《汉中崛起》 第一章 山林袭杀 “咻、咻、咻” 山林之间,群鸟惊飞、弓弦作响。 不远处,只见十余道漆黑身影背跨长刀、手持弓弩朝着前往几道仓惶的身影追逐而去。 “公子...三公子,您再坚持一下!翻过前面的山岭就能看到郡城,到时我们就安全了!” 一名护卫模样的男子背着一名中箭的青衣少年焦急的喊道,似乎怕青年就此睡了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是啊!公子再坚持一下!到了郡城边缘,就算这些人胆子再大也决然不会继续追杀我们!” 一旁,另一位护卫模样的男子颇为戒备的瞅了一眼左侧...一名捂着臂膀的黑衣男子,凛声说道。 在这穷乡僻壤的山窝里碰上截杀,眼前这黑衣男子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啊! 似乎是两名护卫连续不断的呼唤起了作用,背上的青衣青年呻吟一声终于睁开了双眼。 不过周围几人看不到的是...青衣青年眼中此刻...满是懵懂之意。 我是谁...? 这是哪里? 为何我会在这里? 为何老子背上会插着几根箭? 周围这几人又是谁? 后方那些黑衣人又是谁? 老子这时候不是应该拿着鼠标在网咖里大杀特杀…? 舔着因失血过多而发干的嘴唇,青年的脑袋忍不住一阵眩晕。 “几位,是我拖累了你们! 过了这道岭,你们也安全了!就算是死我也能心安些许!” 追杀依旧在继续,不知过了多久,当众人翻过山岭,依稀可见郡城轮廓之时,同行的那名黑衣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一阵低音之后,鞠了一躬,提起手中长剑转身往后方...那十余道身影而去。 “走吧!” 望着黑衣男子消失在丛林之间,两名护卫也不再停留,背起眩晕的青年快速往山下而去。 郡城在望,此刻有人愿意出来阻敌拖延时间,这对公子的安全来说,无疑是更好的。 “驾!” 山下随着一道道催促声,数十道铁骑呼啸而至,在山脚之下勒马止步。 “将军...,三公子就是从这里上山的!” 前方,一名神色苍白的男子指着山脚处一条青石小路,神色恍然的的对着为首中年男子说道。 “你们几个在此看好马匹,注意警戒! 其他人随本将进山!” 看着眼前的小路,中年男子没有丝毫的迟疑,翻身下马,领着数十健卒急速往山上而去。 小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 山峰之间血意弥漫,黑衣男子持剑而立,神色越发苍白,脚下寥落的数具断体残肢证明了厮杀的惨烈。 “孟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你老老实实在暗阁待着多好,凭借史大人对你的赏识,日后你未必没有跻身高位的机会。 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你的莽撞给毁了!” 似乎是对黑衣男子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感到颇为惋惜,领头之人忍不住一阵叹息。 眼前男子论天赋、论出身,绝对甩了他不止几条街,此刻却是可惜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卞琳仗着卞氏之威,欺男霸世、恣意妄为,此等恶贼吾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以慰那些冤死的黎民百姓!” 回忆起眼前所见所闻,黑衣男子...也就是孟邱忍不住厉声大骂。 天下权贵,少不得文人雅士、刚烈好汉,但也少不得这些见不得光的蛀虫。 只恨位卑力薄,不能讲这些蛀虫清扫干净,还天下一个清朗太平。 ...... “是二将军,二将军....我们在这里” 行至半山岭,在一片兵戈声中,两名护卫终于背着青年与那数十名将士相遇。 “永儿怎么样了? 可知道是谁截杀汝等?” 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子侄背负三箭、血色苍白,被称为二奖金的中年男子神色一沉,一股沉重的气势喷涌而出,刚毅的双目迸发出一阵阵冰冷的杀机。 多少年了!有多少年了!竟然还有蠢货敢在在南郑闹事。 “永儿?永儿?醒一醒!” “嗯?” 被摇晃了几下!青衣男子挣扎着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脑海一阵混沌,片刻后...方才狐疑的叫了一声叔父? 这是...穿越了?还是重生了? 回忆着脑海闪过的片段,男子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 穿越、重生确实是不少人期望了,他也不例外! 可是最好也要给我一个选点的机会吧! 弄谁不不好,竟然把他弄到了汉中张鲁三子张永的身上。 没错,就是你们心中所想的汉中米贼张鲁之子。 那个身居高位,手握实权,割据一方,却时时刻刻想着振兴天师教的诸侯张鲁。 至于眼前这人! 就是他的叔父,张鲁之弟,汉中大将、炼罡后期强者张卫。 等等...炼罡强者?这是什么鬼? “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来人,速速送三公子回返南郑救治!” 看着张永,张卫轻松了口气!招呼着左右往山下送去。 “叔父!山上还有一位壮士尚在与追兵纠缠,还望叔父前去营救一番!”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张永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前后经过,虽不知那人为何被追杀,但那人却为了避免殃及他们,只身阻敌,也算得上一名壮烈之士。 “叔父知道了!无须担心,叔父这就去!” 安抚了一下张永,张卫也不待迟疑,领着二十多号精兵往山上而去。 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汉中郡城的地盘上闹事。 ...... 在张永被送往南郑的途中,山上的厮杀也终于也终于到了尾声。 望着剑下重伤的孟邱,为首之人长叹一声,擎剑而下。 “咻” “住手” 弓弦作响,在长剑落下的刹那,一枝长箭横空逼退了那为首之人。 “张卫...” “算你好命!不过能杀你第一次,也能杀你第二次!这次就饶你一回! 撤退!” 看着张卫领着精兵出现,残存的几名暗阁之人,也知道此刻取不了孟邱的性命,一阵喝骂之后,消失在丛林之间。 “将军,这个人还有气息!” “带回南郑好生救治!” 望着消失的七八道身影,张卫并未喝令追逐,只是神色略显阴沉。 ...... 汉中,南郑,太守府。 此刻晴空万里,但太守府内确实气机繁重,来来往往的护卫、奴仆,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可查清楚永儿为何会遇刺?” 正堂,汉中最高的统治者,也就是张永的父亲、张鲁望着下方的数名瑟瑟发抖官吏怒声问道。 多少年了! 自从那件事后,他张家什么时候发生过这样的事。 自己的儿子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差点被杀! “大哥,你也别过多的苛责他们!以我看永儿这次遇刺只是适逢其会而已!并非是有人特意针对。” 瞥了一眼中央的官吏,张卫无奈的摇了摇头。 盘踞汉中十余年,的确是让这些官吏太过安逸了,安逸到别人摸到自己家门口都不知道。 “可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对于自己的亲兄弟,张鲁自然不会拿出对外人的态度,怒火爆棚的语气顿时冷静了下来。 “尔等先下去,去偏殿候着!” 一旁,一名约三十上下,头戴七星冠的男子若有所思,随即挥退中央几名官吏,宽敞的正堂之上此刻只剩下寥寥三人。此人正是汉中的头号智囊、实权人物,益州有名才智之士,阎圃阎子茂。 ...... “大哥...,若是我猜测不错的话,出现在山岭上的那群黑衣人怕是曹操麾下的暗阁。” “暗阁?你确定?” 这一刻,不止张卫本人神色不对,便是张鲁、阎圃二人也是神色微变。 这个时候的曹操可不是刚刚崭露头角的菜鸟,在官渡之战击败袁绍之后,曹操早已成为世间公认的第一诸侯,麾下兵精良足、文臣如雨、猛将无数。 此刻更是逐袁尚、袁熙于幽北之地,几乎一统北方。 此刻暗阁出现在汉中……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救回的那人可曾转醒?” “还没有,不过已经脱离了危险,想来不久便会醒来!” 说起那名黑衣男子,张卫略显动容。 身中十余剑依旧能顽强的活着,确实是一名好汉。 “这件事就到这,由你全权负责,我要知道这件事的一切前因后果。” “另外派人找到暗阁在汉中的据点,严密监视起来!等待我的命令!” ...... 第二章 汉中张氏 “嗯?” 太守府,内院一处房屋之内,烟熏淼淼。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张永终于在一阵浓郁的草药味中睁开了双眼。 “三公子醒了...三公子醒了” 床头,还不待张永缓过神来,只见守卫在左右的两名婢女满脸欢喜的冲了出去,在院外大喊起来,声音顿时传遍了太守府上下。 不过多久,张永刚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坐起身子,便听见一阵阵零碎的脚步声,只见一名中年男子领着张卫、两名青年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自然就是这具身体、也就是他张永的“父亲”张鲁,至于那两名青年,年纪稍微大点的正是他大哥张富张元微,另外一位却是六弟张溢。 张鲁七子一女,除了眼前这两位之外,还有二哥张广张嗣宗、四弟张盛、五妹张琪瑛、七弟张巨、八弟张梦得。 至于为什么只有他那大哥、六弟出现在这里,却是因为二哥、四弟深受父辈影响醉心道业,自幼学道于南山少有回返,七弟八弟尚为稚童... “永儿,看到你没事,为父也就放心了!” 看到张永无碍,张鲁明显松了一口气。 “让父亲挂念了!” 或许是张永遗留记忆的影响,这位后世之人也越来越融入到这个角色之中。 “三弟不知,得知三弟遇袭,父亲可是惊怒了好一阵!不过好在三弟无碍,我等也可以放心了!” 或许是出身张家,深受道家熏陶,这位为任一方的大哥,在言语谈吐之间似乎多了几分出尘之意。 “闲话就不要多说了!永儿重伤未愈,你们也都别在这杵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似乎张富的话让这位严父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张鲁找个由头直接将张富、张溢等人赶了出去。 宽敞的房间内,转眼间只剩下张永、张鲁、张卫三人。 “可还记得当日,你们为何遭遇袭杀?还有你二叔救过来的那名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刻,张鲁望向张永的神色郑重了许多,这件事若真是按照他们的推测,着实牵扯甚广,即使是一方诸侯的他...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回禀父亲,这次遭遇袭杀...孩儿也不知所因。真要说也只能算是适逢其会,当时孩儿与一众护卫狩猎于山林之间,在孩儿孤身追逐猎物之时,偶然间碰上了叔父救回的那名壮士,之后便遭遇了袭击...若想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还是要从那名壮士口中下手才是。” 山岭一行,结伴者十之二三,可现在...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为父知道了!那名壮士为父已派人悉心照料,不久就会返醒,到时自然有所结果! 至于你那些死去的护卫,为父已安排人多加抚恤,你就不要担心了!” 自家的儿子,自家也多少清楚,看到张永眉宇间流露出的神情,张鲁轻叹一声,拍了拍张永的肩膀转身离去。 “永儿,你放心!此次不管是谁,叔父一定会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因为年纪原因,相比于张富等人,张卫对张永的感情更深一点,这些感情更是随着自家血脉在十余年前完全葬送在刘璋手里愈加浓烈,对于张永...他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当做亲生孩子来对待! 可如今...暗阁...暗阁 转身间,张卫眼中多了几分森然之意。 “呼...” 看着张卫离去,张永不由长出了口气,面对至亲之人,张永确实担心一不小心掉底,让张鲁、张卫等人察觉到此张永非彼张永。 不过出现在山林间的那些刺客究竟是谁,训练有素、进退有据,一个个更是实力非凡,绝不是一般势力出身,这件事怕是没有眼前浮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 南郑西北百余里,褒城,一座宅院之内。 夜。 宅院四周拐角处,数名黑衣守卫护卫左右,一身服饰正和张永那日所见相同。 “大人,任务失败了!我等甘愿受罚!” 屋内,几名黑衣人半跪在地,敬畏的望着前方端坐的那道身影。 “嗯? 失败了!怎么会? 孟邱中毒颇深,一身实力十不足二,怎能逃过尔等的追杀!” 听到孟邱逃得一名,前方那首领模样的人物不由轻咦一声,满是诧异。 这种事由他经手的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了,没曾想此次十拿九稳的事竟然出了意外。 “在我等的追杀下孟邱已经深受重创,可谁曾想在我等将要取孟邱性命的时候,汉中大将张卫竟然出现在了山岭之上。 为避免和张卫发生冲突,我们选择了撤退! 还请大人降责!” “起来吧!碰上张卫,就算你们几个全上,估计也只有战死当场的下场!怨不得你们!” “此刻丞相大军远征,尚在幽燕之地未曾回返!和汉中之间的冲突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 看着下面的几名下属,那人嘴角忍不住一抽。 为什么让追杀孟邱的一行人如此乔装打扮,还不是为了避免被汉中发现,可这群蠢货倒好...孟邱没当场击杀不说,还被张卫逮了个正着。 时至现在,恐怕张鲁、张卫二人已经猜出了他们暗阁出现在汉中的事情。 张鲁再弱也是一方诸侯,在人家的地盘上闹事...着实没理去争。 “罢了!明日叫上几个人,随吾前往南郑,去会一会这天师教主...再做打算!” ...... 月没日升,又是一日。 在一日修养过后,张永的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至少不再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勉强做到了依墙而坐。 咕噜一声,将碗中的草药一饮而尽,张永对于眼前的境况更加清晰了几分。 根据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眼前他所在的时期应该是建安十二年六月,结合他前世的记忆,这个时候,全天下最大的诸侯,曹操正在领军北上追杀袁氏于幽北之地,一统北方不过是时间问题。至于天下其他诸侯,皇叔刘备客居新野静待时变,荆州刘表已入暮年、时不多待,江东孙权应该还在纠结攻伐江夏、为父报仇,西凉马腾、韩遂等人正在积蓄力量虎视长安,至于辽东公孙、交州士氏、益州刘璋...以及他这个便宜父亲自然不必多说,一群混吃等死、自视甚高的地方诸侯,着实难以上的了台面。 来到这个时代,要说张永作为末世之人,没有几分中二、热血,那纯属瞎扯。不过虽然有些小激动,但更多的却是对这个恶意慢慢时代的惶恐。人如草芥,轻于鸿毛。 “诶” 左思右想,所有的思绪最终化为一缕长叹!成为张鲁之子,或许名声有碍,但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不是,总比刚来就被扔到山窝里强。若记忆没错的话,未来这位身体的主人,在不久的将来...张鲁投靠曹操之后,也博得了一个列侯之位。 也许...溜鹰斗犬,没事搞搞风俗文雅、逛逛青楼,做点,做一个修身养性的权贵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 ...... “大哥,那人醒了!您最好还是去见上一见吧!” 太守府正堂,张鲁刚与几名官吏交代完工作,便见张卫神色铁青的走了进来,来到身边低声说道。 “就按我说的去做...该有的支出,不必节省,一切以百姓为主,尔等暂且退下吧!” 第三章 暗阁登门 片刻后,在张卫的带领下,张鲁以及被拉上的阎圃三人来到了孟邱修养的院落之内。 “你是暗阁之人?” 在张卫将从孟邱口中套出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张鲁、阎圃之后,二人也算弄清楚了眼前这名男子的来历,事关重大,自然也就不会再完什么虚的。 “见过太守!在下孟邱,确实是暗阁之人!还未谢过太守活命之恩!” 虽然仍为弄清楚自己为甚么会还活着,并且出现在了张鲁府中,但有一点却是错不了,那就是张鲁一方势力救了他的性命,让他还能苟活一段时日。 “暗阁之人? 暗阁之人为何会出现在我汉中的地界?” “阁下的身份,怕是没有阁下介绍的那么简单吧! 若我等所猜无错,当日在山林之间追杀阁下与犬子一行之人,也是暗阁之人,我说的可对?” 这一次,他汉中也许不小心踏入了曹氏的纷争之中,只是不知是派系之争、故布疑阵、亦或是其他原因。 “咳...咳 不瞒几位大人,孟邱确实是暗阁之人!不过...此刻,吾怕是已经被暗阁那几位给逐出暗阁了!” “是暗阁,又不是暗阁!阁下莫非是那我等说笑!” 望着一脸苍白的孟邱,一旁的阎圃可没耐心再听孟邱扯下去,神色一冷凝声道。 “这位大人息怒,孟邱确实是暗阁之人,只不过前些时日一怒之下杀死了卞氏子侄,惹得大公子曹丕动怒!方才有了今日下场!” “如此...倒也就说的通了!” “这样说,三公子遇袭确实是一件巧合,暗阁出现在汉中...也并非蓄意为之。” 作为汉中的顶尖智者,分别真假的眼力劲,阎圃还是有的,再确认孟邱所言之后,当日前因后果,阎圃也算是了然于心。 “如此最好! 阁下尽管在此安心休息!出了汉中我张鲁管不了,但在汉中之内,我张鲁还是说话算话的!” 虽然张永遇袭,一切因由结源于孟邱! 但最终乃是孟邱一路护送、拼死断后,方才让张永三人逃出升天。 若孟邱当时择路而逃,就凭张永身边的那些护卫,恐怕早就被盛怒的暗阁之人撕的连渣都不剩,那还能活着回来。 恩怨是非,他张氏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 “大人,外面有一名自称夏侯宇的男子求见!” 张鲁三人刚走出宅院,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只见一名护卫快步而来,将一枚古青色令牌呈到张鲁手中说道。 “夏侯?这群疯狗还真是来的快啊!将此人先行带进偏堂,我稍后就到!” 喝骂了一句,张鲁神色多了几分凌厉。 刚把自己的儿子重创,这就强势的找上门来,真不愧是暗阁...曹操手底下的利刃。 “大哥,这次您就不需要出面了,还是让我和子茂走上一趟吧!” 或许在天下大多数人看来,眼前这位几乎和南边那位一个德行,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永儿受伤,若是那个什么夏侯家的子嗣再不知进退,捣鼓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大哥真敢当场剁了他。 “也好!不过...永儿的伤绝对不能白受!” 望着二人的眼神,张鲁气势不由一顿,顿时弱了几分,安排了几句随即转身离去。 ...... “暗阁夏侯宇见过张将军、阎长史!” 偏堂,未待夏侯宇多等,便见张卫、阎圃二人走了进来。 “阁下到时好大的气魄,一声不吭的来到我汉中,昨日刚伤了我家永儿,今日便有胆气来我郡府之上,真不愧是暗阁之人、夏侯子弟。” 此刻,张卫一改在张鲁、张永等人面前的柔和,望着身前的夏侯宇毫不掩饰内心升腾的杀意。 夏侯宇今日至此,在外人看来,或是会称赞一声真男儿、好胆魄,让人心生敬佩之意。 但站在张卫这个角度,夏侯宇今日之行为,无疑是在他汉中、他张氏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何其的张狂? “这...” 看着怒气升腾的张卫,夏侯宇略显自信的神色不由一滞,这是什么套路,与预想的剧情偏差太大了吧! 伤了张永?难道那些混蛋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没和他汇报清楚? “这...,还请张将军息怒,暗阁行事想来机密,冒犯之处还请将军勿怪! 至于将军所说伤了三公子之事,吾确实不知...” 暗骂一声,夏侯宇姿态不由放低了些许。 这种事情就算他不知道,也能猜个十之八九,无外是手底下那些人抱着杀人灭口的心思,只是...未曾想到碰到了汉中张氏这个硬茬。 不过这等大事尚且隐瞒,回去之后看来是要好好的操练一番那些混账。 “不知?阁下莫非是在逗我? 暗阁行事何曾谨慎有距,出了这等事...可不是阁下一句不知,就能简单的遮掩过去的。” 看着夏侯宇,想着至今躺在床上的张永,张卫胸中的怒火更加炙热几分。 不知!不知! 暗阁果然是霸道惯了,睁着眼睛说瞎话也算是一流了。 “信不信由张将军,不知就是不知,我暗阁、我夏侯氏子弟还不屑于说谎。 想必张将军此刻已经从那孟邱口中得知前因后果,还请张将军将孟邱叫出来交于吾,好让吾于大公子有个交代。 否则,若因此事让双方出现了什么误会,只怕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担待的起的!” 出身夏侯,在暗阁之中身居高位,夏侯宇自然也不会是忍辱负重之人,看到张卫穷追不舍,心中那股凶火在刹那间蹭蹭的爆发了出来。 汉中张氏? 尊之,是给你脸。 不尊,也就那回事。 自曹氏割据一方以来,破灭了多少诸侯,君不见雄踞幽冀青并四州的袁氏,也在曹氏的攻伐之下,即将化为一方烟云。 汉中张氏!待司空抽出手来,要灭之也不过是弹指之间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永儿的伤势是白受了?不仅如此,我汉中还要交出救了永儿的孟邱,作为给你暗阁、给曹丕赔礼道歉?” 怒笑一声,这一刻不止张卫,便是一向的稳重的阎圃,眼中也是泛起了阵阵杀机。 从一开始,夏侯宇都没将双方放到同一个位置。 今日来到太守府,不是为了磋商,而是为了折辱他们。 还好今日前来的不是张鲁,而是他们,否则他们汉中的脸面往哪里放? 这天下诸侯、天下人,又该怎么看到汉中张氏、看待张鲁? “将军,明白就好! 司空大势已成,这天下诸侯...没人能惹得起! 螳臂当车无疑是自寻祸事!” 没有在意张卫、阎圃噬人的眼神,夏侯宇轻笑一声,拾起茶盏缓缓的座了下去,大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之势。 “那就没得谈了! 我汉中虽小、张氏虽弱,却也非任人欺凌之辈。 你回去告诉曹丕小儿,区区一介稚子,不过仰仗司空余威,想要趴在我汉中张氏头上拉屎来尿,他还差的远。 孟邱,我汉中张氏保定了! 只要孟邱在汉中一日,你暗阁就别妄想取其性命!否则...” “张将军就不在考虑一下? 依某之见...此事还是请张太守决断才是! 说到底孟邱不过之事一介寡人,无权无势,以其一命,换你我双方和平,再划算不过了!” 看到张卫硬刚到底,夏侯宇强压着内心深处杀人的冲动,拱了拱手说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忍! 日后张卫也好、张氏也罢,总有落到他暗阁手上的那么一天。 “不用商量了!这件事大哥早已全权交于我来处置! 来人!送客!” 商量?有什么商量的! 永儿的伤绝对不能白受!他汉中张氏更不能被人随意折辱! 哪怕是天下第一诸侯,也不行!!! “希望张将军不会为今日的决断而后悔! 我暗阁想杀的人,这天下没人能护的住!” ...... 这一刻,张永所无法预料的是,因为他的到来,他与孟邱的相遇!汉中张氏的未来、天下大势的走向,似乎有了那么一丝丝改变。 第四章 曹氏定北 建安十二年六月末。 南郑,太守府。 在数日修养后,张永背部的箭伤已然结痂,在得到张鲁等人的允许后,终于告别了病榻,可以在院内适当的活动一番。 “孟兄这一手剑法倒是使得的大势洞开、纵横阖下,颇有几分名家之气。” 别院之内剑声呼啸,只见张永半依在栏杆之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别院中央习剑的孟邱。 没错! 使剑那人正是暗阁孟邱! 至于孟邱为什么会出现在张永的别院之中,说来自然是少不了张卫、张永二人的原因。 在一身伤势几乎痊愈之后,孟邱武道上的修为也彻底展露了出来,炼罡后期,没错…与张卫同级的强者。 不同于几近四十的张卫,孟邱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岁,未来绝对有很大希望踏足那一层次。 如此强者、英才,机缘巧合之下流转到汉中的地界,张卫、张鲁等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要知道,汉中现如今最强的两人,也不过是张卫、杨任这两名炼罡后期的强者。 更何况,为了张永前日遇袭一事,张卫也算是换样的为了孟邱强行和夏侯宇硬刚了一波。 于是,在张卫、阎圃等人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教之后,孟邱果断的在汉中落下了脚。 天下之大,但现今能护着他、愿意为他与曹氏硬刚得势力着实不多。 信不信他去了益州,不等暗阁动手,刘璋那个怂货就会派人把他抓起来,亲手送到曹氏面前。 至于,荆州和江东! 炼罡…或许在汉中是最顶尖的那一撮人,但在荆州和江东,他孟邱此刻还真算不上什么。 就算被别人眼睁睁的杀死,也不会有人为了他而…叹息一声。 至于为什么会和张永扯上关系,要说只能说是张永这个后世的思想在作怪了。 作为后世穿越之人,张永心中自是清楚,在乱世想要自在的活着,要么背靠大势、要么强大自身。 既然汉中因为前日遇袭之事已然和曹氏…不对…应该说是曹丕与暗阁闹掰,那未来一门五侯、溜鹰斗犬的权贵生活,注定与他无缘。 毕竟曹丕那人…总之后世的记载不是多好,就算他张氏投效曹氏,曹操在时或许张氏不会有什么事,但一旦曹操去世,此番被折了面子的曹丕保不齐会秋后算账。 与其将未来的身家性命交到曹丕手中,张永更愿意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中。 更何况,孟邱不仅仅是炼罡强者,还是个使剑的高手,就连张卫…面对孟邱的长剑,也不得不说上一句“吾差之远矣”! “三公子是不是认为孟邱出自暗阁,一身剑术本应该是阴狠、凌厉的杀人之剑?” 长剑归匣,孟邱走到张永身边轻笑一声说道。 “不瞒孟兄,张永却有此意。” 孟邱也好,张永也罢,俱非心思阴沉之辈,自然不会化作他想。 长笑一声,张永不见丝毫遮掩,点点头应道。 何为暗阁,曹氏暗中匕也,谓谍报、谓刺客、谓死间。 所学所习之术本应该是杀人之术、杀人之法,与孟邱现在展现的剑法毫无疑问是两个极端。 “不知三公子可听说过帝师之名?” 抬头望了一眼直言的张永,孟邱心中对这位三公子的评价不由高了几分。 不遮不掩、坦诚待之,仅凭这份心胸已经胜过绝大数曹氏、夏侯氏的子弟。 “孟兄所言…可是指帝师王越?” 惊呼一声,张永再也没了方才半依栏杆的懒散自在,一双剑目爆发出惊人的璀璨之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孟邱。 未曾想到孟邱…竟然是帝师王越的弟子! 难怪、难怪! 难怪出身的孟邱,一手剑法竟然使得如此大气磅礴! 若是帝师王越的弟子,自然是解释的通了。 王越何其人也? 大汉最为顶尖的剑师,桓、灵二帝之时的座上之宾。 若将童渊称之为“枪神”,那王越毫无疑问是大汉的“剑神”。 即便是后世之人,张永对王越之名也是如雷贯耳、知之甚详。 “没错,家师正是王越,不过…此刻在下怕是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提及王越,孟邱眼中不由透露出一股深深的自豪、思念之意,最终又化成了一道悠长的叹息。 回不去了! 当他在许都挥剑的那一刻,就已经…回不去了。 “提及孟兄的伤心事了,还望…孟兄莫怪!” 尊师重道向来为人之所重,更何况在这个以儒为尊的时代。 张永神色一转,朝着孟邱深深鞠了一躬。 背弃师门,对于孟邱而言,无异于背弃家人。 就算是强颜欢笑,依旧无法遮住孟邱内心深处那缕沉重的悲痛。 “三公子言重了,过去的也就过去了! 我的事,等以后三公子会慢慢知道的! 今日,吾先教公子些基础之事,待根基打牢,孟邱再教公子习练剑法。”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宛似平淡的过着,晨习武、晚习文,张永也在快速的融入这个时代。 建安十二年八月十二。 在一道道沉重的脚步声中,张永平淡的日子终于被打破了。 “三公子…三公子,太守让您与孟护卫即刻前往正堂!” “可知何事?” 望着眼前这名气喘嘘嘘的护卫,正在与孟邱习剑的张永猛然一顿,收气长剑凝声问道。 张氏正堂,便是汉中太守府府堂,通常是张鲁与各级官吏、各级将领商讨正事的地方。 即便是张鲁子嗣,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据他所知,眼前张鲁众多子嗣之中,也唯有他大哥张富有此资格。 “具体何事属下不知,不过听说…好像是幽州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太守已召集各级官吏将领前往正堂。” “幽州!” 听到护卫的话,张永神色为之一震。 幽州!幽州! 这个时候从幽州传来的消息,能有什么?根据历史的走向,无外乎是二袁授受、辽东臣服,曹操彻底平顶北方,即将率领数十万北征大军回返许都。 “走吧孟兄,这个纷乱的天下…又要起风了!” 压下心中某种莫名的惊惧、颤抖之意,张永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领着孟邱往正堂而去。 北定之后的曹操会将目光放在那里? 毫无疑问…会是富庶、让无数天下诸侯为之垂涎的…荆州! 时代的车轮,正在将这个时代推向一个更为璀璨、更为纷乱、血腥的大幕之中。 随着张鲁一声令下,尚留在南郑城中的各级将领、官吏,在一阵阵战马、车辕的混杂声中逐渐聚集到张氏…汉中太守府中。 …… “见过父亲、叔父、阎郡丞…” 望着堂内一群汉中大佬,刚踏入堂内的张永不由一阵头皮发麻,饶是两世为人…这样大的阵仗也是他第一次经历。 “嗯!看来伤势是痊愈了!” “精气神也比之前好了许多,跟着孟护卫到是学了点东西!” …… 看到张永一改之前的懒散,眉目之间多了几分锐气,张鲁、张卫等人自是心声欢喜,顿时抚慰了几句…当然少不了对孟邱一阵夸赞,顺便收收这位炼罡强者的心。 一阵寒暄之后,张永、孟邱二人在张卫的示意下,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大哥张富身后。 “主公,在城中的诸级官吏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一刻钟后,正堂之内整整齐齐的站立了数十位官吏、将领,神色郑重的望着坐在正堂之上的张鲁。 “嗯!由你来说吧!” 朝着站在左侧首位的阎圃点了点头,张鲁身上似乎多了几分威严之气。 这个被称为米贼的老爹…看起来也不是那废啊! 看着百余名官吏、将领恭恭敬敬的站在堂上,连大气都不敢轻喘一声,张永对眼前这位老爹不由高看了些许。 尽信书不如无书,演义之中记载之事,看来还是有很大偏差。 “北方传来的消息,曹司空已经平定北方之祸,二袁授受,辽东臣服,乌桓远遁,如今曹氏数十万大军已在回返许都的途中。曹操这一次扫除后顾之忧,一统北方,消息传开之后…天下四方诸侯怕是要捺不住寂寞了!” 望了一眼左右的各级官吏、将领,阎圃凝声说道。 但在短短的几句话,缺如万丈惊雷一般炸裂在百余官吏、将领心间。 振奋、惶恐、惊惧、淡然、仿徨…..各种神情顿时浮现在一个个官吏、将领的面庞之上。 能为将为吏,除了少数依靠家世的二世祖外,其他人都不是傻子,对于天下大势多少有点认知。 如今曹操平定北方,彻底解除后顾之优,曹氏所能释放的潜力有多大? 今日之后,天下四方诸侯怕是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咕噜…” “我汉中何去何从,还请主公示下!” 不知过了过久,当一位位官吏压下心中的惊惧之后,终于缓过神来,朝着张鲁躬身请令。 曹氏平顶北方,就算是要对四方诸侯动手,第一个也不会选择汉中,不过在这大势之下…作为最弱那一批诸侯的汉中,又该何去何从? “不错,没有白费吾往日一番苦心,好歹没人被这条消息吓破胆。” “杨任、杨柏何在?” “末将在!” 只见一胖一瘦两名炼罡级别的将领出列,恭恭敬敬的半跪在了张鲁案前。 看着前方两人,张永心中微微一动,那微瘦、略显高大之人正是与张卫齐名的将领,汉中大将杨任;至于那矮瘦之人…张永眼中不由泛起一丝怪异的情绪,杨柏…此人某种意义上比杨任更加让张永记忆深刻。 杨柏,南郑大族,汉中大将,其兄杨松乃是张鲁身旁的二号谋士、现担任汉中主簿一职,论身份、地位、权势,在这汉中无数官吏之中,仅在阎圃之下。 当然,这两个货都不是什么好鸟,一个专权莽撞、一个贪财好色。 在前世的记忆中,这两个货妥妥的是曹操攻占汉中的急先锋、反叛者。 第五章 汉中府议 “杨任、杨柏,你二人可愿为吾北方之屏障,抵御西凉、司隶诸兵?” “愿为主公效死!” 这个时候不表忠心,还等什么时候表忠心,几乎在张鲁话音刚落的刹那,杨任、杨柏这两名炼罡级的强者便躬身领命。 “杨任坐镇下辨,御羌道之险! 杨柏统部坐镇散关,其余将领各自统率所部固守北方诸关! 另外传令房龄守将杨昂、上庸县尉申耽,收拢兵力、固守城池,莫要再行挑衅固子城关羽等部。” “诺” 数十道声音整齐划一,放到天下层面,这些将领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在汉中…这些人无疑使张鲁南征北伐、固守四方的屏障。 汉中,并非字面意义上的汉中一郡之地,准确的来说,汉中只是天下诸侯对张鲁势力的代称。 除了牢牢占据南郑、沔阳、褒中、成固、安阳、西城、锡县、上庸、房陵汉中九县之地外,他这便宜老爹,更是趁着李傕、郭汜之乱侵占了本属于西凉的武都郡,下辖下辨、河池、故道、沮县、上禄、武都道、羌道七县,就连庞羲据守的巴西郡…貌似也有近三分之一的地盘笼罩在他这老爹的阴影之下。 掌两郡之地,户逾二十五万、民百万,带甲之士不下七万之众,张鲁或者说是汉中张氏确实是有与其他诸侯硬刚得底气。 “公则” “末将在!” 听到张鲁呼唤,张卫如同其他将领一般老老实实的半跪在了张鲁案前。 “庞羲这段时间在巴西不太安分,你亲自去一趟,给他点教训!” “诺!” 张卫躬身而起,眼中多了几分亮光。 为将者,所喜之事,自然是战场征伐。 然…汉中虽颇有底蕴,但汉中周边的诸侯实在是太强了,地盘、人口、兵将…哪一个不是数倍于汉中,因此汉中多为防守之势,就算有…也顶多是小打小闹、多有限制。 不过今日…依他对大哥张鲁的理解,这次不把庞羲打痛了,是不会让他收手了。 曹氏平定北方,天下大势变幻,汉中也确实是要适当的展露一下肌肉了。 看着精神抖擞的张卫,张鲁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亦是轻叹一声,汉中…格局太小,确实是限制了张卫的发展,否则他汉中张氏的麒麟,又岂会止步于区区炼罡之境,这一次…也正好让张卫出一出心中的郁气。 一旁,当张永再次望向他这位叔父之时,隐约觉得张卫身上似乎多了些许血煞。 “公子,怕是天下人都小瞧了张将军!” 张永身后,孟邱望向张卫的目光猛然一凝,多了几分郑重。 世人多传张鲁、张卫乃是庸人,汉中难成气候,如今看来…这只是张氏给与天下诸侯的假象而已。 若是庸人,怎能在这纷乱的天下割据一方。 怎能南抗刘璋、北抵西凉、东御刘表、西服诸羌? 世人多被迷障所误,有些东西…想一想确实不太正常。 “甫之,做好钱粮筹备,必要时可从府库调拨!” 目光流转,只见张鲁望向阎圃身后,一名与杨柏颇为相似的矮胖中年,此人正是杨松杨甫之。 “主公请放心!这些年来我汉中风调雨顺,颇有积累,往日省下的钱粮已足以支撑张将军征伐用度。” 周身一抖一抖的来到张鲁案前,杨松面上比之阎圃确实多了许多讨好之色。 “嗯!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虽说张鲁在内心深处对杨松此人亦是颇有微词,不过要肯定的是,杨松此人确实是颇有才干,至少在杨松担任主簿一职之后,汉中诸县的钱粮着实富裕了不少。 “为主公效命乃是属下福分,何来辛苦之说。” 扭头颇为傲然的看了一眼一脸淡然的阎圃,杨松肥胖的面庞之上笑容逾甚。 今日他杨松在汉中诸将、一众官吏面前总算是无形中压了阎圃一头。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自从阎圃爬到他头上之后,什么时候这么舒畅过。 “嗯!其余人等各司其职,莫要乱了分寸! 公则、子茂、元微、永儿和孟护卫留下,其他人…退散了吧!” 朝着杨松点了点头,只见张鲁望着张卫、张富、张永几人,而后朝着一众将领、官吏说道。 “我等告退!” 唰唰一阵行礼,在杨任、杨柏、杨松几人的带领下,数十将领、官吏鱼贯而出。 随着众人离去,张永只觉得厅堂之上气氛为之一松,不由轻松了一口气。 “可还适应?” 看到张永露出一副如负释重的表情,张鲁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漫步到众人身前问道。 膝下七子一女,老二老五不务军政之事,老三乃是一介女儿之身,至于老六、老七、老八…在他看来更是一介稚童,想要抗起他汉中张氏的重担好早的很。 眼前膝下一辈,可塑之才…也只有老大张富与老四张永二人而已。 老大张富自幼学习府衙之事,经过多年培养已可以勉强为任一方,若是放到太平盛世自然是守护家业的最佳人选…只是眼前这个时代,乃是数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战乱时代… 老四自幼毅力坚韧、且多有谋段,虽说性子有些跳脱,只需耐心打磨一番,到是汉中张氏…不错的选择。 “府堂之事,远比孩儿想象的要沉重,即使进门之前心思百转,自以为做好了准备,可真到这个时候,依旧感觉…一股沉重的压力接连不断的传来,心神忍不住一阵发抖。” 苦笑一声,张永还是老老实实的将方才的感受给说了出来,有些事…真是不身临其境,根本无法理解当事者的感受。 “哈哈哈… 这些事多经历几次也就习惯了,想叔父当年…第一次踏上刘焉老儿那州牧府时,也是紧张的两腿发抖,若非大哥在旁帮助,恐怕就要闹出些笑话…” 拍了拍张永的肩膀,张卫也不知张卫是想起了曾将的趣事,还是怎样?竟当着众人的面痴笑了起来。 “好了,莫要听你叔父胡说,还是多向子茂和你大哥学习,做正事、走正道才是!” 似乎张鲁也回忆起了什么,只见张鲁嘴角一抽,有些提防的看了张卫一眼,好像生怕张卫将张永带跑偏了一样。 “不知父亲可还有事吩咐?” 让第一次涉足汉中军政事宜的他留在府堂之上,绝对不是张鲁亦或是张卫想要和他唠唠家常、回忆往昔那么简单。 “有一件事确实和你与孟护卫有关! 前些时日夏侯宇虽然领着暗阁一众人等退出了汉中地界,暗阁之事看似告一段落! 不过根据子茂得到的消息,夏侯宇等人并未回返许都,而是在关中一带盘旋。 此刻曹操携大胜之势而归,曹丕、曹彰等人又在征伐袁氏之中屡立战功,只怕夏侯宇等人不会就此安生,必定会再次卷土重来! 这些时日,你和孟护卫权且留在府堂之内,没有我的允许…就不要外出了!” 提及暗阁,张鲁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夏侯氏的小儿端是给脸不要脸,滞留关中,其意不喻而显。 如此曹氏,他汉中张氏就算舍下脸来投效而去,未来当真会有出路? “太守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 既然夏侯宇仍在暗中窥视,不如让孟邱就此离去。如今孟邱一身余毒尽去,就算夏侯宇等人携势而来,想要拿下某也绝非易事…” “汝当我汉中可欺乎? 我汉中张氏可欺乎? 我张鲁张公祺可欺乎?” 孟邱话音未落,只见一向稳重的张鲁猛然间飙了起来。 一股沉重的气势,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还请父亲恕罪!孟邱绝非此意!” 一连三句可欺乎,可以想象张鲁此刻内心深处是何其的震怒。 待张永回过神来,急忙拉着孟邱跪伏在地。 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尊严,身为一方诸侯的张鲁更是将其看的比生命更加重要。 孟邱一言,固然是为了汉中、为了张永着想,可是这无意之举…毫无疑问是触碰到了张鲁心中的逆鳞。 “太守恕罪!孟邱绝无此意! 太守能收留孟邱,已是孟邱福分,绝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只不过孟邱出身暗阁,自然是知道暗阁行事作风!若夏侯宇前些时日回返许都,此事自然是告一段落。 此刻夏侯宇盘旋关中,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孟邱继续留在太守府中,夏侯宇固然不敢对太守出手,但必然会迁怒于三公子!甚至对三公子的仇视高于孟邱!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还请太守大人三思…慎行!” 暗阁行事,向来有牵连一说,他孟邱得活于汉中张氏!依照夏侯宇的尿性,定然是不敢招惹张鲁、张卫。 换句话说,若是他继续留在太守府中,就算夏侯宇最后杀了他孟邱,得以复命! 夏侯宇也定然会转身回来再杀了张永,无他,这就是暗阁的行事作风! 用张永的性命来敲打张鲁,警示天下诸侯,暗阁的恐怖,曹氏的恐怖!这天下没人能招惹的起! 曹氏想杀得人!暗阁想杀得人!这大汉十三州,还没人能护的住。 第六章 张永的谋断 “请兄长息怒!” “请父亲息怒!” “请主公息怒!” 随着张永二人前后,张卫、阎圃、张富三人也是前前后的跪伏在地。 莫说张永不曾见过,便是他们也极少见到张鲁如此失态。 “哼! 起来吧!” “孟邱,不管你如何做想!总之,我张鲁要对你说的还是你我第一次见面之时…吾对你所给出的承诺! 无论如何,你这条命,我张鲁保定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张卫、阎圃二人的劝解下,张鲁总算平复下心中升腾的怒气。 “永儿,汝惧死乎!” 目光转到张永身上,张鲁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汉中张氏儿郎岂惧生死! 更何况,为孟兄而死乃是义之所向,孩儿岂会退之!” 看着一脸肃重的张鲁,张永面庞闪过一丝潮红,双膝跪地,几乎吼着将心中想法、郁气一泄而出。 今世生为汉中张氏,足慰平生。 张永,无悔矣。 “孟护卫还有什么说的吗?” 望着脸上依旧未曾褪去稚气的张永,张鲁糟糕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眼前这个小子,这些时日确实是成长了太多,给了他太多惊喜。 张氏儿郎岂惧生死! 得子如此,张氏无忧矣。 “我…我… 孟邱愿投于太守门下,誓死守卫张氏,至死方休!” 面对着张鲁、张永等人期盼的眼神,孟邱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曾经他认为曹氏是值得他孟邱效忠一生的势力,可到头来却发现数年厮杀、付出,换来的竟然是无情的抹杀,或许如今… 沉吟了片刻,只见孟邱当着一众人等的面,跪伏在了张鲁身前,给了张鲁、张永…一个忠于一生的承诺。 徐州孟邱,自此投身汉中张氏,至死方休! …… 关中,右扶风,雍县。 “夏侯统领,北边来信了!司空大胜,业已平定北方,正率大军南归。” 县城一座酒楼后院,只见一名羌人装扮的男子,腰挎横刀,怀揣着一封信件,推开了一间房门。 被称为夏侯统领之人,自然是夏侯宇。 只见夏侯宇亦是一副羌人装扮,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并非夏侯宇一众暗阁之人有什么特殊癖好,实在是在曹操东迎天子之后,西凉马腾、韩遂之流已慢慢的将势力渗透到了司隶一带。 右扶风此刻已经算的上是西凉诸侯的地盘。 对于暗阁,除了曹氏,天下任何势力都不会有一丝的好感。 面对西凉这群蛮子,不透露行踪自是无事,一旦透露行踪,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无数的铁骑强弩。 “把门关上,四方警戒!” 起身接过男子递过的信件,夏侯宇吩咐了一声,便小心心翼翼的仔细观读起来。 “统领,可是大公子有何吩咐?” “呼… 大公子在北方立了功,司空甚是欢喜!马上就是夫人大寿之日了,大公子打算回返许都之后好好操办一番,不希望因为孟邱那点小事影响了夫人的心情。让我等尽快拿了孟邱的人头回返复命,若是汉中张氏再加阻拦…大公子允许我等可杀了张鲁之子张永,以为警告。 总之,意思就是,让我等放开手去干,出了事情,自然有大公子与诸位大人为我等撑腰。” 半晌,待夏侯宇读完信件,于烛火前一烧而尽之后,方才后知后觉似的回过神来,扭头望着屋内几名小头目笑着说道。 曾经的那个玩伴,现在已经真正长成了一棵参天巨树。 世子之位,若得卞夫人站位,那子桓的地位将更加牢不可破,曹植、曹彰更不会有丝毫的机会。 “即是大公子的意思,我等遵从便是! 再入汉中,杀了孟邱与那张永,给张鲁老儿一个警告!” 暗阁之中少不了那种草莽、嚣张跋扈之人,上次被张鲁、张卫硬生生的赶出汉中,心中自然是充满了怨气与愤恨,此刻拿到曹丕这柄尚方宝剑,自然是要好好的宣泄一番。 张永的人头…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严格来说,曹丕并没有调动暗阁的资格。 暗阁,乃是曹操直属,统归贾诩辖制。不过近些年来随着曹丕地位稳固,曹操有意放权之下,暗阁之中自然是有一部分人围绕在曹丕周围。 说句不敬的话,今天曹丕是大公子,待定下世子大位...那等到曹操驾鹤西去,曹丕定将取代曹操的地位,继承曹操所拥有的一切。 “传我号令,调动关中周边潜伏的暗阁成员,分批前往南郑,至于集合地点…待我等到达南郑之后再行通传。” 随着夏侯宇一道凛厉的喝令,关中周边潜伏的暗阁成员,除了少数身具重要任务,依旧在潜伏之外,绝大多数都再行乔装打扮,或走小径、或走关隘,前往南郑附近集结。 …… “叔父,您就让我一起随您前往巴西郡吧!这几天在府内都快闷死我了! 侄儿要求不高,给我个校尉的职位就行! 再不济…军司马或者别部司马也行! 最不济给侄儿个军侯的职位…” 南郑,太守府后院。 只见张卫左手扶头,望着身后追来的张永眼神一阵躲闪,脚下不由加快了脚步。 真不知是应该夸他这侄儿耐性好、意志坚定,还是说多了几分无赖脾性。 不知怎么地,自从那日府议之后,他这侄儿便一直纠缠着他,说是要跟随他期望巴西讨伐庞義。 讨伐庞義? 开什么玩笑,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生死转瞬,让张永去了巴西郡,他大哥还不要生撕了他张卫。 更何况暗阁夏侯宇尚在暗中窥视,怎么可能让张永随他出征巴西郡。 “你就听你父亲的话,老老实实的待在府内。待叔父从得胜而归,找机会收拾了夏侯宇等人,叔父定然向大哥为你说情。 到时候让你执掌一营可好!” 看着再次拦在身前的张永,张卫嘴角一抽,顿时服了软,不管真心还是忽悠,想着先把张永安抚下去再说。 “叔父放心,有孟邱在!就算是在战场之上,寻常四五十兵士也绝对伤不了侄儿分毫! 对不对孟邱!” 作为后世之人,张永自然清楚权势、地位的重要性,更何况是在汉末这个诸侯混战的时代,自己手中更是要握有一支嫡系的强兵,如此方可进退自如。而且,相对于面对无数的古文书籍来说,张永觉得从军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请张将军放心!有孟邱在,绝对不会让人伤了三公子分毫!” 对于张永这死缠烂打的毅力,孟邱也是心中佩服,更何况相比张富等人,孟邱还是觉得张永…这个曾经同生共死的公子更为亲近,张永能有所振奋、有所上进,孟邱自然是心中欢喜。 顿时不顾张卫生无可恋的神情,拱手为张永打起保票来。 “至于叔父所言夏侯宇之事,侄儿已经有了想法!” 提及夏侯宇,张永神色一顿,不过事先有了决断,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不会再行退缩。 “你想看什么!夏侯宇的事不需你来操心,我和你父亲自是有所安排!” 望着张永变换的神色,张卫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叔父,这世上有终日做贼的,但那有终日防贼的!侄儿与孟邱一日不出,夏侯宇便会暗中蛰伏一天,如此僵持下去什么时候会是个头? 传出去,我汉中张氏竟然因为区区一个暗阁统领束手束脚,这天下诸侯又该如何看待我汉中?这天下无数英才又该看待我汉中? 与其僵持,倒不如侄儿主动现身,引蛇出洞。 覆灭夏侯宇等人,一绝永逸,方才是解决此事之道。 这一点,想来父亲与叔父早已想到,只不过顾及侄儿的性命安危,而一退再退罢了!” 直视着张卫略显阴沉的双眼,张永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决绝。 “哈…罢了…罢了! 我家永儿终归是长大了,知道为我张氏分忧了! 不错!不错! 既然有了决断,那便去做吧! 人手…你不用担心,叔父会从军营调出一批好手交予你! 至于你父亲那边,叔父亲自去说!” 看着张永毫不退让的眼神,张卫思绪变换,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张卫哈哈一笑,声音也似乎是有了决定而对了几分豪气。 “多谢叔父成全!” 血浓于水,血肉亲情向来为人之最,张永自然能察觉到张卫这看似豪迈笑声背后所隐含的沉重、无奈。 “叔父等着你亲手斩下夏侯宇的头颅,与我一动前往巴西郡!” 拍了拍张永的肩膀,张卫面上闪过几分不自然,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张鲁的书房走去。 张永此番决断,看似周密,实则凶险万分。 若想调出夏侯宇,那么汉中明面上的强者都必须撒出去,至少…不能待在张永身边,否则以夏侯宇狡猾的性子,断然是不会上钩的。 “是谁给你的这个权利… 是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我不同意…” 张卫离去不久,留在太守府后院的张永、孟邱乃至护卫、婢女,便听见张鲁在书房内咆哮不止…随着一阵翻箱倒柜式的摔装之后,方复归于平静。 夏侯宇,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望着太守府上空掠过的鸿雁,张永站在偏院内久久失神。 强如孟邱,亦被夏侯宇等人三番五次逼入绝境,又其是那么好杀的。 汉中炼罡级别的强者本来就不多,夏侯宇此次定会携势前来,出手定然是雷霆之势,仅凭孟邱…实在是胜负难料。 第七章 飙升的演技 城西,南郑市集、瓦肆之处。 “三公子,这已经是我们出来的第三天了,夏侯宇等人依旧未曾动手,莫不是有所察觉,故而撤走?” 领着孟邱及七八名太守府的护卫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之中,张永脸上瞅不出丝毫的严肃、沉重之色,有的只是对眼前诸般杂物、诸般娱乐的好奇与喜悦。 因为张氏家教甚严,在张永之前的记忆中显有类似的片段,因此眼前的一切对于张永来说都是全新的事物。 不过,不同于张永,孟邱以及周围那些护卫就没那么轻松了,一个个戒备的望着人来人往的人群,说不出的紧张。 “夏侯宇身为暗阁统领,那是这般轻易的出手,到是让吾小瞧了他。 好了,今天也转够了,就到这吧!” 看着身旁一脸郑重的护卫头目,张永轻笑一声,领着众人往太守府方向走去。 只不过在转身的刹那,一双剑目在左侧一位正在售卖糕点、看似不起眼的老者身上停留了片刻。 “呼! 护送公子回府!” 看见张永转身,周围一众护卫明显轻松了一口气。 虽说此番是为了钓夏侯宇等人上钩,但若是万一…万一张永真的出了什么事,绝对是他们几个担待不起的。 “找人将我跟随叔父前往巴西郡的事情散出去,要隐秘、要自然些,莫要让夏侯宇等人起了疑心…” “诺” 看到张永走进太守府大门,几名护卫下意识的轻拭着额头之上的汗渍。 这几天心里的紧张程度,从他们进入太守府算起,绝对是第一次。 “孟兄,明日怕是要下雨了…” 望着头顶之上愈浓的云层,张永平静神色上多了几分莫名的神采。 若渡过明日死劫,那明日之后对于他张永来说,又定将是一个更加精彩的人生。 …… “夏侯统领,刚刚从暗线那里得到信息,再过两日张永便要跟随张卫动身前往巴西郡讨伐庞羲,若再不动手,一旦张永进了张卫大营,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南郑城南七里外,南山方向一个村落内。 只见一方宅院内烛火摇曳,十数名暗阁头目正围着夏侯宇低声讨论着张永之事。 “前往巴西郡?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张鲁会舍得让他那些宝贝儿子从军?” 听到来人禀报,熟悉汉中情况的一名暗阁头目顿时挺身问道。 张氏七子,据他所知自幼都是诵读儒家之学或是道家之学,如今当真出了一个习武从军的异类? “消息是从南郑杨氏流传出来的,向来不会有错!” “若真是从杨氏传出来的消息,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 听到南郑杨氏之名,发问的那名头目顿时没了声音。 南郑杨氏,暗阁在汉中自有眼线,南郑杨氏便是其中之一。虽说这种关系也仅限于拿钱办事的程度,但杨氏传递信息的信誉还是相当可靠的。 “统领请下决断吧!卞夫人生辰再即,再不出手…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到时…大公子那边,我们怕是不好交代啊!” “可曾探查出张卫、杨任、杨柏等人的动静?” 经过三日的观察,已经让夏侯宇放下心中的疑虑,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有一股阴影旋绕,让人心生不安。 “张卫已前往大军营地整顿兵马,杨任、杨柏数名炼罡将领亦未回返南郑。 统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早已探查出张卫等人位置的暗阁头目,神色激动的说道。 张卫、杨任一众炼罡强者不在南郑,仅凭孟邱一名炼罡强者,岂能阻挡他们四名炼罡、一众养气的袭杀,莫大的功劳、大公子曹丕的青睐…唾手可得啊! “按计划执行吧!让手下的兄弟们养足精神,待明日击杀孟邱、张永二人之后,我定然会向大公子为诸位请功!” 压下心中的不安,夏侯宇朝着周围众人郑重的抱了一拳。 张永、孟邱没有退路,他们这些人又何曾有所退路…… 次日,清晨。 南郑天空上的乌云愈加浓厚了几分,云层深处时不时传来一道道滚滚雷音。 集市、街道上的行人却是比前日少了许多。 “公子您慢点!” 前方,张永腰挎长剑,怀揣着一把油伞与孟邱走在前方,身后紧跟着七八名踩着碎步的太守府护卫。 “孟兄,这几日吃的却是有些油腻,不如买些糕点回去可好!” 瞅着来来往往的人影,张永在集市一处糕点旁停下了脚步。 “既然公子想吃,那就顺道买些! 公子稍后,孟邱这就去!” 看着卖糕点的摊位,张永、孟邱二人眼中均闪过一丝异色。 “还是你我同去的好,毕竟合不合口味,还待我自己评断不是…” 轻笑一声,张永将油伞递到孟邱手中,转身往糕点摊走去。 “目标出现,可以按计划执行了!” 市集拐角处,几名身着麻衣的樵夫看到张永、孟邱等人出现,顿时一阵低语。 片刻后,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来到糕点摊处对着售卖糕点的老者一顿乱打,刹那间便将糕点摊弄得一片狼藉。 这世上永远少不了看热闹的人,只见数息时间,糕点摊四周便密密麻麻围了一群看热闹的行人,指着那大汉与老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三公子,当心!” 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一众不知底细的护卫自然是将张永、孟邱二人牢牢的保护了起来,横刀身前露出一副生人勿进的面孔。 “没事,不过寻常争闹而已,无须大惊小怪!” 推开身前的护卫,张永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却未上前劝阻,而是饶有兴致的看起戏来。 这些天为了钓夏侯宇等人上钩,张永可是耗费不好心神。 既然对方喜欢演戏,那便让们多演一会便是。 看着张永一众人等围在左右无动于衷,正在斗殴的大汉与老者神色不由一怔,眼间闪过一丝不自然。 作为汉中张氏的子弟,自幼诵读圣贤之书的翩翩公子,不应该尊老爱幼、有着侠肝义胆之心? 看到这种情况这么着也带义愤填膺的冲上来劝阻不是? 你现在倒好,在一旁饶有兴致的仿佛是在看猴戏,是有多么的孤陋寡闻?市井斗殴难道你活着十几年还没见过? 不过计划既然已经执行,便不能再停了,虽说有些痛,关键时刻还是要忍着,至少此刻将张永等人吸引过来了不是…。 “诶呦,痛煞我也!谁来救救老汉!” “好你个老贼,还在这叫怨,昨天我孩儿吃了你的糕点,至今依旧腹泻不止,你怎来的脸在这叫屈? 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那暗阁成员扮演的大汉自然又对那同属暗阁的老者一阵拳打脚踢。 “轰隆” 一阵阵雷鸣之音,夹杂着真真的哀嚎声,在市集之上回荡,似乎让乌云下的南郑城…热闹了几分。 “好了!住手!” 随着天空中滴落丝丝细雨,张永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顿时挺身呵斥一声。 只见身旁两名护卫赶到张永身前,横刀将那大汉与老者控制了起来。 “阁下当街行凶,恃强凌弱,欺负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太过了吧! 今日之行为,置我汉中法度何在?” 言语之间,张永身上似乎多了一丝威严,那是出身权贵、士族方能自幼养成的气势。 “是三公子,三公子来了!” 张永虽鲜有露面,但终归是有人见过,细看之下,有人顿时认出了张永的身份,一阵惊呼。 “那个三公子?” “这汉中、这南郑城中还有那个三公子,当然是太守大人的子嗣、张永公子。” …… “我等见过三公子…” 虽然好奇这位太守府的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市集之中,但周围一众人等还是按耐下心中的好奇,往后退了几步对着张永行起礼来。 “诸位乡老无须如此!” 看着周围哗啦啦一群人等躬身行礼,张永心中忍不住一阵咯噔,这种场面还真是前世今生数十年第一次。 张永上前扶起两位较为年长的老者,其他人等自是再次站了起来。 “诸位乡老,且都散了吧! 今日之事,张永既然碰上,自然不会熟若无睹,此事自会有所交代!” 或是担心接下来有什么超出意料的变故,张永在一番寒暄之后,挥散了周围一众吃瓜群众。 “既然三公子在这,自然会分断清明,我们也都散了吧!” 有人走、有人离,自然还有那种好奇心较重之人,虽已离去…却还是远远的驻步观望。 “还请三公子为老儿做主啊!这可是老儿一家老小赖以生活的活计,全被这憨货毁了… 请三公子为老儿做主啊!” 随着张永来到身前,暗阁之人自是演技飙升,那老者一把鼻涕一把泪,夹杂着嘴角之间的血迹,好不凄惨! 若非清楚底细,张永怕是早就生出了恻隐之心。 “还请三公子赎罪,小的也是怒上心头,因为家中孩儿腹泻不止,失了分寸,还请三公子赎罪罪、三公子恕罪,莫要将我扔到牢房之中…” 第八章 计谋夏侯 “好了!你也消停会,不要再在哭喊了!” “老者纵然有错,也不至于你当街行凶,有什么事情当面说清楚不就解决了! 像你这般莽撞,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顿乱打,可能解决问题?” 一顿训斥之后,天空中的雨滴渐渐大了起来。 “这是一些钱财,你且回家请个大夫为你孩儿诊治一番,以后莫要再行莽撞之举。否则,他日撞上府衙之人,少不了要守一番牢狱之灾。” 接过孟邱递过的油伞,张永从怀中取出几枚五铢钱递到大汉手中,摆了摆手让大汉离去。 大汉不过是暗阁设计中的一个配角,眼前这老者才是重头。 “老丈,可还清醒!需不需要…带您前往诊治一番?” 示意护卫收起横刀,将那老者架起,张永露出一丝真挚、关心的神色上前询问道。 又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二世祖,这种人死了也活该,摸了摸发肿的脸庞,老者不由轻呼几声。 “不…不烦公子操心了,这点小伤…忍一忍,过几日便会好了,不需要去看大夫! 大雨将落,小老儿还要赶着回家,就不再此叨扰公子了!” 长拜数次,暗阁老者将一名市井小民面对大人物的惶恐、不安表现的淋漓尽致,言毕整理好散落的糕点、挑起担子便一瘸一拐想要离去。 “老丈何苦如此惶恐! 在下虽非大慈大悲之人,也并非什么为非作歹的坏人,何必避而远之。” “不知老丈家住何处?眼下大雨将临,若似老丈这般速度,怕还不及家,大雨便已将老丈和担子里的糕点淋坏,不如让我等送老丈一行!” 示意左右接过老者肩上的担子,张永轻咳一声,耐着心中一阵阵倒腾,握着老者的手腕抚慰道。 “如此…只怕是耽误了公子的时间,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看着张永上道,暗阁老者眼底闪过一丝窃喜,这个张永虽说不务正事,心中总归是有着一丝慈悲的,不过…在这乱世,慈悲可是催命符一般的存在,可惜了…风华正茂本该有一番作为,只可惜惹了不该惹的人。 在佯做一番推脱之后,老者仿佛认命般的爬上了左右护卫叫来的马车,一众人等骑马驾车向着老者所说的城南聚落而去。 “迅速前往五里坡报信,就说鱼儿上钩了!” 在张永一阵人等行出南城的刹那,数道身影抄小路,往城南外五里坡而去。 …… “三公子,暗阁潜伏的人已前往五里坡报信,这个人…杀了吧!” 城南三里外,随着一阵马蹄阵阵,只见孟邱勒马上前,来到张永马前附耳说道。 这一次暗阁栽定了,此刻无论是马车上的那位老者,还是在五里坡伏击的夏侯宇等人,大概都在想着他们一行必定毙命于五里坡。 可是鱼儿、渔翁,并不是谁想当谁就当的。 在张永踏出太守府的刹那,双方的角色早已互换。 渔翁成了鱼儿,而鱼儿却成了执竿之人。 想着张永这数日以来的布置,孟邱眼底闪过一丝佩服之意。 本以为三公子自是胆识、毅力过人,谁曾想这心思谋略亦非常人能及。 “既然夏侯宇等人已经上钩,这个人也就没用了,杀了吧! 另外派人传信阎郡丞,南郑城中的那些暗阁哨子,已经没用了,可以收网了。” 扭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后方的马车,张永心情不由有些沉重。 杀人,绝对是任何一个人初始无法逾越的障碍,对于两世为人的他更是如此。 杀人者,人恒杀之! 暗阁之人想要取他与孟邱的性命去讨好曹丕,那他们就该杀,可是…真到了这一步,心中还是有诸多的不适。 …… 南郑城南,五里坡,这是前往城南聚落的必经之路。 只见坡下左右两侧的竹林深处,夏侯宇领着百余暗阁之人正紧紧地盯着北坡方向,静静的等待着张永等人的出现。 “统领,目标已进入五里坡,距此地不足百丈。” 随着一道声音传来,在夏侯宇的示意下,一众暗阁成员的身子压得更低了些。 “三公子,前面就是五里坡了,到了这里夏侯宇等人再无退了,您还是就此退去,下面的路我等前去便可,无需三公子亲自冒险。” 望着眼前的山坡,随行的护卫顿时放慢了速度,对着张永自然又是一番劝诫。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夏侯宇此番伏杀定然是准备了不少强弓硬弩,虽说连同张永在内…众人都穿了不下于三层的软甲,可…终归是不太保险。 “都到这了还怎么回去,你们前去,万一钓不到夏侯宇,岂不白费了这几日的功夫。 走吧! 对于这位夏侯子弟,本公子着实的好奇得很。” 拍了拍为首护卫的肩膀,张永驭马再次往前走去。 夏侯宇…可以说是他重生以来第一个挑战,在这里退缩了,汉中上下如何看他? 今日,他张永必然要用夏侯宇的人头,看破心中的迷障与懦弱。 本想着再过几年安稳日子,等待曹丕、曹植等人争位之后再行决断,可曹丕这是硬生生要将他往绝路上逼啊! 兔子急了还要人呢,更何况他堂堂一名重生者。 半刻钟后,一阵马蹄作响,张永一行九人终于出现在了夏侯宇眼前。 “统领,确实是张永、孟邱二人!” 夏侯宇未曾见过张永,对于张永面貌的认知也仅限于两张的粗草的画像,因而在数息迟疑…待身边暗探确认之后,方才放心。 “弓弩准备,一轮齐射! 其他人给我杀!” 长刀铮鸣,在夏侯宇拔刀的刹那,早已准备好弩箭的暗阁成员,瞄准张永、孟邱二人所在的方向毫不留情的射了出去,其余之人则是在夏侯宇长刀挥下的瞬间冲了出去。 “御!” 在一阵弓弩作响之后,暗阁等人想象中张永、孟邱中箭负伤的情况并未出现,旦见夏侯宇爆喝的刹那,张永、孟邱等人翻身下马,将马身上悬挂的油伞取下,迅速围成了一个半圆环阵,一阵叮当作响,数十弩箭竟然被一柄柄不起眼的油伞给弹飞了出去。 这油伞自然不是普通的凡物,油伞通身精铁浇筑,伞叶之间更是夹藏着不下两层精铁碎片,足以抵御大部分弩箭的冲击。 说起来,关于这一点,张永还真要感谢他这位不太着调的老爹,身领五斗米教也不是全无是处,至少麾下的那些道士着实捣鼓出了不少新鲜玩意,这精铁浇筑的油伞便是张永在太守府府库之中发现的奇物之一。 “退” 望着两旁围上来的暗阁成员,张永眼角一沉,与孟邱等人缓缓往马车退去。 “退!退的了吗? 将他们给我围起来!” 虽说张永等人在弩箭之下丝毫未损…让夏侯宇有些诧异,不过也仅限于此罢了。 伏击之数,十而倍之! 张永、孟邱就算再有能耐又能逃到哪去?唯有死路一条而已! “孟邱、张永!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此刻弃刃,随我回返许都! 大公子慈悲,或许会饶恕你们的罪过!” 孟邱及一众护卫的死活自然是无所谓,反正是上了大公子曹丕黑名单的人,但张永…若是能活捉,定然能为大公子带来不少筹码。 “你就是夏侯宇?夏侯子弟?追杀孟邱的便是你?” 不屑的撇了撇嘴,张永似乎对这位夏侯子弟顿时没了兴致。 本以为身为夏侯子弟应该是个人物,谁曾想眼前这货在心机套路上走的太深,真把他张永当成一个雏,一个傻瓜了。 前去许都? 以曹丕的性子要么将他当成棋子,要么便会让他身不如死! “见过三公子,在下便是夏侯宇!” 看着周围一众将张永、孟邱等人团团围了起来,夏侯宇自然认为掌控了全局,轻笑一声便将长刀归鞘。 “本以为身为夏侯子弟,你怎么也应该是个天资卓越之辈,纵使比不上夏侯渊、夏侯惇,也不会差的太远,可谁曾想竟然是个自大狂,当真是丢了夏侯世家的脸面。” 瞅着夏侯宇脸上的笑容,张永收起油伞,轻轻的弹了弹手中长剑,若无其事的说道。 那表情,似乎是将周围百十号暗阁成员全部当成了木头。 “三公子,祸从嘴出! 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逼的我杀了你?” 听到张永的话,夏侯宇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自从进入暗阁之后,还没人敢这番羞辱他,更旷论一个稚子? 待会落到吾手中必然让你生不如死,心中怒喝一声,夏侯宇已经相处了不下数十种酷刑,打算在张永身上一一尝试。 “四名炼罡,二十余名养气,百十位好手,若是往日…莫说在这,便是在太守府强行杀我…或许我还真逃不掉,可是今日…就凭你们,还真没那个机会杀了我!。” 随着张永声音落下,只听见一阵阵铁骑作响,左右两侧无数飞鸟惊飞,十余息后便见数以百计的黑甲士卒从两侧涌了出来,至于五里坡南北两路更是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汉中精骑。 第九章 手刃夏侯宇 “这是...陷阱?” 望着四周出现的不下千余汉中精锐,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暗阁精锐,也不仅显得一阵慌乱。 从执竿的渔翁猛然间变成了上钩的鱼儿,这种心理落差,换成谁也都不会平静待之。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望着四周淬着冷光的弓弩,夏侯宇神色铁青。 在那出了纰漏?还是谁泄了密? 是谁的手笔,张鲁?还是阎圃?亦或是贪财好色的杨松? “不用想了,今天这场盛宴,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当然,这一切还要多谢杨主簿提供的消息!否则…想要让你们自己蹦出来,还不知要等多久!” 今天张永总算知道为什么说人脸善变,夏侯宇毫无疑问是最好的例子。 一旁,孟邱听到张永的话神色微微一怔,却不知道为何张永要往杨松身上泼脏水。 今日之事,分明是张永一手操盘,为何… “杨松,果然是那老贼!好大胆子,竟敢欺骗我暗阁!” 不说张永、孟邱心中怎样想,反正夏侯宇是信了,顿时暴跳如雷,此刻恨不得将杨松、乃至杨氏一族生吞活剥。 一步错,步步错! 既然失了先机,今日断然杀不了张永、孟邱二人,此刻唯有拼死突围了。 “全体暗阁成员听令,冲出去、活着出去,将今日发生的一切禀报大公子,诛杀张永、孟邱、杨氏满门,为我等复仇!” 咆哮一声,夏侯宇拔刀而起,并非退缩、逃跑,而是朝着张永所在的方向悍然杀去。 身为暗阁统领,有死无生,这个时候怎能退缩,怎能为夏侯、为曹氏抹黑。 “留下两个活口传信,其他的…全杀了!” 该硬气的时候自然是要硬气,该退的时候,自然是要知进退。 跟着孟邱虽然在武道之上有了进步,但有几斤几两…张永还是分的清的。 刚入养气的他,又能挡得住四名炼罡几刀? “御!射!” 不同于夏侯宇伏杀之时聊聊的数十箭矢,只见在几名军侯的指挥下,数以百计的弩箭从天而降,将一名名来不及躲避的暗阁成员钉穿在地。 仅仅数息,便有半数折损,其中不乏养气级别的好手。 “杀...” 几轮箭雨过后,十余名暗阁成员向两方的密林处突围而去,余下的...自然跟着以夏侯宇为首的四名炼罡强者朝张永、孟邱二人杀去。 “夏侯宇,你我昔日的恩怨...就在此了结吧!” 叮当一声巨响,孟邱拔剑而出,上前拦住了夏侯宇以及另外一名与夏侯宇同为炼罡中期的暗阁头目。 被人夏侯宇从许昌追到洛阳,又从洛阳到关中,才从关中到汉中,几经生死、新仇旧怨,孟邱心中岂能不怒。 今日正好与夏侯宇、与曹氏...做一个了断。 片刻后,左右突围的暗阁成员在一阵浴血厮杀中,终于有两人凿穿了汉中大军层层围堵逃了出去,不多不少...正是两人。 对于暗阁的人,这天下...无论是谁都不会有丝毫的好感,若非张永有令,仅凭左右十余名暗阁成员,那几名军侯早就命人活剥了他们,岂能有人突破数以百计精锐甲士的围杀。 “铁骑后退,重甲御敌,弓弩兵、长枪兵给我上!” 夏侯宇等人虽深陷重围,但终归是少有精锐,论整体素质高出汉中精锐不止一筹。 四名炼罡领头,再加上残余的十余名养气好手,近战之下自然是给汉中将士造成了不少伤亡。 在数名军侯的号令下,正在与暗阁厮杀的铁骑、刀斧手徐徐后退,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重甲、弓弩手、长枪手冲了上来,将夏侯宇数名炼罡与那十余名养气好手慢慢分割开来。 “弓弩手...放箭!” 对于正在厮杀的孟邱、夏侯宇等人,自然无法用箭雨洗地的方式将其一举歼灭,但对于被围割起来的十余名暗阁养气级别的成员来说,一众汉中将士自是没有其他顾虑,几轮箭雨过后,长枪兵在重甲的掩护下冲了上去,将除了夏侯宇四名炼罡强者之外的暗阁成员捅成了筛子。 “孟邱...你...给我滚开!张永小儿...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看着一名名暗阁精锐身死,夏侯宇也是杀红了眼,什么孟邱,早已不重要了,唯有杀了张永...方才洗刷他夏侯宇的耻辱,洗刷暗阁的耻辱。 暗阁选人,本就是优中选优、精中选精,比之虎豹骑选拔有过之而无不及,参与伏杀的百十暗阁成员,乃是潜伏在关中、汉中、凉州的精锐,今日一朝而丧,可以想象这对曹氏在关中、西凉乃至益州的布局会产生多大的震荡。 司空又该有多大的怒火,大公子...又该承担多大的压力。 “杀...” 冷冷的望着一身血迹的夏侯宇,张永心中没有丝毫的窃喜,有的只是深深的沉重...不安! 为了今日这个局,张卫暗中调拨了四个曲的兵力,骑兵、重甲、刀斧、长枪、弓弩...俱是汉中精锐中的精锐,这本应该是压倒性的兵力,可眼前...汉中这所谓的精锐在以夏侯宇为首的暗阁冲杀之下,已阵亡了不下百余人。 煌煌大势,摧而下之,竟然还打出了一比一的战损。 面对曹氏...这个庞然大物,无疑是蚍蜉撼树,他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杀音阵阵、刀剑掠影,张永的思绪在慢慢飘散着。 汉中,四战之地。乃南入蜀地、北上关中的战略要地,可...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道刀斧断裂之音过后,张永终于慢慢的回过神来,此时暗阁四名炼罡仅剩下了夏侯宇一人...手持短刃、苟延残喘,至于其他三人,那名同为炼罡中期的强者被孟邱以以伤换伤的方式强杀,名外两名炼罡初期...一名陨落在几名军侯的围杀之下,另外一名...则被张卫暗中派遣的一名名为王超的别部司马斩杀。王超,东州兵别部司马,曾在董卓的西凉铁骑任军侯一职,乃炼罡初期的老牌强者。 “夏侯宇,你可想过有今日这么一天?” 定了定神,张永翻身下马,在一众将士、护卫的拥簇下缓缓来到夏侯宇面前。 “我只恨...我的心不够狠,当日踏上太守府的时候,就应该...就应该强杀了你这小儿...” 手扶断刃,颤巍巍的支撑着残破的身躯,夏侯宇的双眼虽已被血液遮掩的模糊不堪,但长年积累下的戾气,依旧让周围的将士、护卫如临大敌。 “那就是没想过!” “你没想过,可是我想过!” 任谁也没想到,本应该展现出胜利者姿态的张永...露出一副骄傲之色的张永,此刻竟然崩了,拔出腰间长剑指着半跪的夏侯宇,半苦、半笑、半癫不止。 “从山岭活着回来的那一刻,从我从病榻站起来的那一刻,我就无时不刻的再想着有今天这么一日。 可你夏侯宇乃是夏侯子弟,出身曹氏这个庞然大物,我只能忍着...忍着! 可终究还是有了这么一天!” “是不是在为死去的同僚愤怒,是不是想杀了我! 我也一样! 你可知道每天睡觉之时,我都会被噩梦惊醒!在山岭之上为我而死的护卫...临时前的哀嚎、惨叫,几欲成为了我的梦魇,仿佛是再说请求我照顾好他们的家人,好好的活下去,不要想着为他们报仇!” “可是越是如此,我对你...对曹丕,愈是说不出的厌恶、痛恨! 今日...终于有了这么一天!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你夏侯宇...你暗阁,千不该、万不该...杀了我的护卫,惹了我张永!” 长剑铮鸣,在孟邱以及一众将士、护卫复杂、震撼的目光中...砍掉了夏侯宇...这位夏侯子弟、暗阁统领的头颅。 谁曾想,眼前的这位三公子,在这数月以来竟然背负了那么多。 “何大...张楚...本公子为你们报仇了!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凛冽的嘶吼声,几愈冲破五里坡掩盖的重重血雾,传达到亡者的耳边。 无论前世、今生,此张永、彼张永,都非大凶大恶、生性冷淡之人,反而应该说是内心柔弱...之辈,朝夕相处的护卫护主而死,情感叠加之下,让张永心中的思绪越来愈浓,几乎成了梦魇、心病,今日夏侯宇一死...也总算有了个结果。 “孟邱,原为公子效死,此生不离不弃,虽死无悔!” 近两月来,孟邱可以说是与张永朝夕相处,可...竟然未发现一丝端倪,可以想象自山岭回返之后,张永...这位张氏的三公子,内心深处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或许...他当日死在夏侯宇手中... “我等原为公子效死,自此不离不弃,虽死无悔!” 孟邱刚跪倒在地,便听见数道声音再次响起,只见张永身侧那七八名护卫亦是捧刀而归,向着张永效忠。 今日之局,是为了击杀夏侯宇等人,以绝后患! 但在他们看来,今日之局,乃是张永苦心孤诣而为,为的就是为昔日丧命于夏侯宇等人手中的同僚复仇。 得主如此,仆夫何求。 望着环绕中央的张永,王超等一众将士心中说不出的复杂,似乎有了种期待,当张永执掌汉中的时候...又将会是怎样一番局面。 “三公子,威武!!!” “三公子,威武!!!” ...... 南郑,太守府! 在张永手刃夏侯宇之后,自然是有哨骑快马加鞭的将经过与结果传到了张鲁耳中。 “子茂,我汉中后继有人矣!” 望着哨骑离去的背影,张鲁看着身旁一副如负释重的阎圃,长笑不止。 第十章 许都伏氏 汉中,沔阳城。 “公子,夏侯宇等人中了张永的圈套,暗阁之人除了故意放跑的两人,诸如夏侯宇等人已全数殒命。” 城内,一座院落内。 一名衣着华贵的青年轻拂茶盏、静静的听着护卫的禀报,眼中时不时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张永!” “这次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前去准备吧!我们在南山前去会一会这位张氏三公子!” 默念了数遍张永的名字,只见青年将手中茶盏一饮而尽,脸上多了几分喜色。 也许,这一次还真能拉近与汉中张氏的关系,寻得一个强力外援!也算不虚此行了! ...... 建安十二年八月十九日。 在夏侯宇事件平复之后,张鲁终于同意了张永的请求,任命张永别部司马一职,前往张卫大营听调。 南山山脚,张卫大军临时营地。 在篝火轰鸣的夜色中,张永、孟邱一众护卫在一日快马加鞭之后,终于赶到了张卫营地。 “你小子,这一次干的不错,夏侯宇之事处理还算漂亮,给我和大哥涨了不少脸面!” 营帐,张卫看着张永说不出的欣喜,上前拍了拍张永的肩旁一阵猛夸。 这次坑了暗阁一众精锐,也能让汉中周边的诸侯稍微安分点了,汉中张氏不是谁想拿捏便能拿捏得,曹氏如何?还不是在汉中磕掉了一嘴牙。 “叔父妙赞了,若无叔父调集的精锐,想要击杀夏侯宇等人,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代价。” 对于这位二叔,张永有着天生般的好感,多日未见...今日相见自是心中欢喜。 “还好,没算飘!本想着好好训一番,看来今日是没这个机会了。” 招呼着张永、孟邱等人坐下,张卫长笑一声继而说道:“你来了,叔父我也算是有了帮手,正所谓上阵父子亲兄弟,可我汉中张氏只有你叔父我一人从军,打起仗来却是少了些贴心之人,不慎孤独啊!” 听到张卫的话,张永神色一怔,眼中多了几分沉重。 这些年,张卫肩上的担子确实是太重了! 他那便宜老爹坐镇南郑,掌控全局;但征伐四方、执掌军务之事,却完完全全落在了张卫身上。 若无张卫坐镇,那些东州兵、各地守军,用起来绝不不会向现今这般如若臂使、瞬心如意。 说到底,半道出家的汉中张氏,论底蕴相对于中原、关中...乃至荆益这些世家大族还是差的才多。 “好了,今天也是高兴,给你说了那么多! 叔父已经让人摆好了酒宴,你我叔侄今日权且痛饮一番,也趁着这个机会让你认识下我汉中东州军诸位将领。” ...... 次日,清晨。 在晨暮中,张永晕乎乎的骑上战马,领着昨日张卫刚分配过来的一曲人马,跟随着张卫大军越南山而去。 没错,一曲...五百人马。 并非张卫卡着,而是此番攻伐巴西郡张卫统共就抽调了五千精锐,这五百人马还是各营将官挤出来的,否则只会更少。在一番商讨之后, 只能等到张永前往巴西郡之后再行招募。 虽然眼馋张卫麾下的东州兵,不过张永也清楚,东州兵乃是汉中的王牌,在他还没证明自己的领兵能力、独领一方之前,张鲁或是张卫,都不会挑拨太多...让他拿来练手的。 当然,这五千人自然不可能击溃庞義,即便这些人都是东州精锐,也是如此。 张卫这五千人只能算作中军,用来镇场子的,战阵厮杀...还是要集结汉昌、宕渠、宣汉之兵。 巴西郡下阆中、安汉、垫江、宕渠、宣汉、汉昌、南充国、西充国八县,现如今汉昌为汉中治下,阆中、安汉、垫江、南充国、西充国乃是庞義所占,宕渠、宣汉则是张鲁让与巴西郡的铁杆粉丝...巴西郡賨人部落首领杜濩、朴胡、袁约等人的治地。 此番张卫出征庞義,便是应杜濩、朴胡、袁约之邀。 山高林密,晨露道滑,在将近一日的赶路之后,张卫、张永一行大军...终于在子时赶到了米仓山,也是汉中进入巴西郡的必经之地:米仓古道。 米仓古道,修于秦、兴于汉,乃汉巴交汇之地,越过此道,大军往西南而行一百七十余里便可抵达汉昌。 “传令大军修整一日,来日开拔!” 山间行军最是费神,即便是精锐的东州兵,在一日急行了近乎两天的路程之后,也不免透露出一丝疲惫。 算了算时日,或许张卫认为还赶得上与庞義厮杀,因此让一众将士暂时在米仓古道关隘整一日,养足精神后再行出发。 米仓关隘,因为建在半山腰,因而并不大,若论面积...或许只有南郑城的二十分之大小。 米仓关隘并非纯军事性的关隘,因接连汉巴,倒有不少过客、樵夫、商队在此留宿。 这边,张永安顿好麾下将士,也显得有些困乏,刚走进守将早已安排好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听见护卫传来有一商客登门求见的声音。 “公子,子时登门,此人怕是有所图谋啊!” 一旁,孟邱...不对应该说是张永此刻的亲卫统领孟邱,听到声音来到张永身旁出言道。 子时登门的商客,任谁听见都会生出怪异之感。 这种要么有所求,要么便是有所图!难不成是暗阁之人?若是暗阁...应该并不会这般傻乎乎的冲上来吧! “将他领进来吧!正好了解一番巴西郡时局!” 在汉中和巴西郡的地界上,最高的也就是和孟邱、张卫一般炼罡级别的强者,大军环伺、强者护身,因此张永还真不惧来人有所图谋。 “我家公子让阁下进去,不过阁下腰间的佩剑还是权且交于我等保管!免得引起什么误会!” 孟邱并没有让亲卫直接将人领进来,而是亲自去了一趟,在确认来人兵戈器具全部交出,无法对张永造成丝毫威胁之后,方才领着人走了进来。 “许都伏均见过三公子!” 屋内,似乎是因为过于疲惫,张永精神显得有些萎靡,反应有些迟钝,抬起头望着进来的这位二十出头的俊俏青年,过了数息之后方才猛然一惊从案塌上跳了起来。 许都伏氏! 天下姓伏的本来就不多,敢自称许都伏氏,除了那一家...还有谁? “孟邱,把门关上!且去门外守着,莫要他人靠近!” 一扫刚才的疲惫之色,张永神色顿时严肃了许多。 “可是...公子!” 孟邱自然不放心张永与伏均二人同处,不过...这还是孟邱与张永相识以来第一次见过张永露出如此郑重、严肃的神情,在一番挣扎之后,老老实实的关上的房门,守在了屋外。 “阁下可是辅国将军伏完之后!” 眼神微微一沉,张永望向伏均的眼中多了一丝期许。 “家父正是辅国将军!” 微施一礼,伏均并未因张永猜到身份而有所诧异,反之...在伏均的眼中,张永猜到他的出身来历,乃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 一者伏姓过于稀少;二者...能击杀夏侯宇,让暗阁栽个跟头的张氏三公子,又岂会...又岂能是个庸人。 “伏兄请坐,伏兄子时登门可有什么要事,总不会是来找某听风望月吧!” 转身邀请伏均落座,张永心中思绪百转,却未有丝毫的头绪,身为辅国将军、当朝国丈、皇后伏寿亲弟的伏均为何出现在汉中这穷乡僻壤之地,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找上他? “既然三公子称我一声兄长,那为兄也就僭越了! 不瞒贤弟,为兄前些时日刚去过蜀地!” 看着张永的神色,伏均不见丝毫恼怒,轻笑一声反而贴了上来。 “蜀地?刘璋? 某非辅国将军...皇座上的那位想要获取刘璋的支持?” 眉头微微一皱,张永被伏均一点,顿时想到了什么,伏均出现在这里...或许只能说是适逢其会罢了,不过...这对他、对汉中确实是一个机会。 不说趁机攀攀关系,毕竟他那老爹因为刘璋之事,连整个刘氏都恨上了,不过...此刻趁机给曹氏上上眼药还是不错的。 “伏兄大概在蜀郡吃了闭门羹吧?” 刘璋何其人,张永心中自然有所评价,一心想着在益州称王称霸、不思进取,岂会为了伏完或是刘协空口白牙的承诺去得罪曹操! 真不知道这些保皇派怎么想的,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不看看实际情况。 作为雄踞益州的霸主,进可攻、退可守,又岂会劳心劳力的去给你刘协当奴才! “贤弟倒是明白,有道是闻名不如见面,都传刘璋暗弱,只不过...未曾想过既然懦弱到这般地步,连摇旗呐喊的勇气都没有!枉为刘氏子弟!” 听到张永点破,伏均面上不由闪过一丝不自然,在这位比自己还有几岁的少年公子面前,伏均竟然有了被看穿的感觉。 “想要刘璋相助,我看还不如请曹操手下留情靠谱,刘璋的德行...看看刘焉便能窥之一二,真不知道是说朝中的诸位大人是太真可爱、还是...” 对于张氏的死敌,张永当然不会积积口德,当着伏均的面毫不遮掩的将刘璋连同他老子给损了一片,就连伏完、刘协都没放过! 对于皇权,张永...还真没什么敬畏! 第十一章 纵论天下 “贤弟说话倒是直白,益州州牧刘璋...确实是好大的威风...” 似乎刘璋所做之事确实惹恼了伏均这位权贵公子哥,丝毫没有在意张永的讥讽之意,反而冷笑一声,贬斥起刘璋来。 什么益州州牧、什么一方诸侯、什么皇室子弟、什么大汉皇叔,都不过是刘璋薄恩寡义的遮羞布罢了。 “恩!? 贤弟好手段,不知不觉间...差点被贤弟左右,忘了伏某此行的初衷!” 心中一阵咒骂之后,伏均突然抬起了头,脸上带着几分诡异的神色直直的盯着张永。 差一点...差一点被这小子给带偏了,想也不用想...这小子绝对不想参与到保皇党和曹氏的斗争之中,或许一时半刻之后,张永就会找个借口将他请出去,而他那时...要说的、想说的都将被封在嘴里。 “伏兄误会了,某只不过是听见伏兄提及刘璋,心中愤恨难平...多说了几句,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看到伏均反应过来,张永略带遮拦一笑而过。 身为刘协的小舅哥,伏均怎么说也是自小接受高等教育,自然不会被他轻而易举的给打发掉。 而他...也并未起打发伏均了事的心思,心中还指望着通过伏均这条线,和保皇党接触上、获取曹氏的信息,之所以如此,只不过是通过某些小手段加深伏均对他、对汉中张氏的印象和重视,方便后续布局罢了。 有些人、有些事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求之不得,越是愈加珍惜;反之,若是他方见伏均便主动贴上去,那伏均或是保皇一党,对于他张永和汉中...只怕是没那么重视,用时笑脸迎之、无用时...必定弃之如履。 “若是如此,付某便安心了! 想来张贤弟多少猜到为兄此番来意,伏某愿待家父与与汉中定下盟约,共抗曹贼! 保皇一脉在许都还是有着不小的势力,若是张太守有意,封官加爵还是不在话下...” “伏兄的意思...是打算拿几个空无实权的官爵,让家父、让我汉中上下为刘协卖命?” 嗤笑一声,张永径直打断了伏均的夸夸其谈,不留丝毫情面! 和保皇一党合作,要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这些保皇派...连同伏均在内,都不可避免的陷入一个误区,刘协只是名义上的天下之主,这天下早已被各方诸侯给瓜分干净,所谓保皇一党,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有名无权的家伙。 封官进爵,说起来好听,可是在这个群雄逐鹿的时代,官值几何?爵值几何?没有地盘、没有兵权,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句笑谈罢了! “这...这...自然不是,若是贤弟和太守有所要求,自可提出...待为兄返回许都...” 被张永这么一呛,伏均的底气顿时弱了几分,除了空无实权的官爵,伏均还真不知道保皇党能拿出什么来...去吸引一方诸侯! 大义?还是忠孝? 纯属瞎扯淡! “也罢!就不在为难伏兄了! 这些事莫说伏兄,便是朝中诸位大人,心中也怕是没了底气!” “有一件事,还请伏兄解惑!” 看着伏均神色一阵变幻,张永心中清楚,眼前这位皇帝的小舅哥已经乱了分寸,在一番沉思之后,神色一肃郑重的向着伏均问道。 是时候引伏均入局了,但愿今日一番布置,能有所收获才是。 “贤弟请说,伏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苦笑一声,伏均拱手应道,不管张永出于何种目的,眼前双方的主动权,已经彻底交到了这位年方十六的“贤弟”手中。 “朝中的诸位大人可曾想到…如何除掉曹操? 此番曹操北平袁氏、击乌桓、降辽东,携数十万虎贲南还许都,权势、地位…必将更加如日中天!若是有朝一日,曹操将目光上移,该如何处之? 朝中的那几位,总不会傻乎乎的认为凭借权谋之术,便能搬到曹操…这位手握百万精锐…无数天下顶尖文臣、武将的大山吧?” 神色微微一沉,张永的声音不仅有些沉重。 这是在问伏均,但同样也是在问他自己。若和曹氏真走到拔刀相向的那一步,他该如何…如何推翻曹氏? 汉中之与曹氏,无疑使婴儿与壮汉也,虽然这个婴儿手中同样拿着武器。 “这…这,曹操虽然专权,但还算忠君…一心复兴大汉,断然…断然不会…” 听到张永说的如此露骨,伏均身子一抖,有些磕碜的回到。 眼下的曹操…应该还没起这个心思,可是万一…若有万一,仅凭保皇党那点势力,怎能在曹氏百万大军之下...守得住汉室将山? 换句话讲,就算曹操无意,可是那些支持曹操的文臣武将呢?那些支持曹操的新兴权贵、世家,曹丕、曹植、曹彰…这些曹氏子弟呢? 思虑之间,伏均未觉…一股股冷汗早已浸透了这位青年权贵的衣衫。 “伏兄是在欺骗张某?还是在欺骗…自己? 曹操...说实话若非夏侯宇一事,旦我掌权...必然劝说叔父、父亲投效于曹氏门下!平黄巾、讨董卓、破徐州、灭袁术、除吕布...再到现在的一统北方,无论是治世之能臣、亦或是乱世之奸雄,天下之人...谁不服之、敬之! 若说曹操取而代之,说实话...张某不信,张某先前之言,不过是恫吓伏兄罢了。 可伏兄可想过如今曹操岁龄几何?曹操在一日,自然是可以压制住下面一日。 可一旦曹操归去,夏侯、曹氏两大宗族,新兴的权贵、世家...曹氏的爪牙,新与旧的交锋,这层层的压力...这天下又有谁能压制的住?伏兄是指望曹丕...还是指望当今诸位宛如吉祥物般的陛下!” 死鸭子嘴硬,到现在还不肯...不对...应该是还不敢面对现实。 “咕噜...” 将身前早已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伏均顿时精神了些,可以就压制不住心中的慌乱...和恐惧! 原来...父亲和朝中的诸位大人,一直承受着这般的大的压力吗! “三公子既然提及,想来心中定有良策,还请三公子指教,救我大汉于水深火热之中,伏均感激不尽!!!” 不知过了多久,伏均恍若回神,一双眼睛落在张永身上渐渐有了神采。 没错,没错! 张永既然将此事看的那么透彻,那么定然有解决的办法!一定是这样,否则岂会绕那么大圈子跟他讲那么多! 摇晃起身,伏均对着张永下意识的用了敬语...在张永惊愕的眼神中跪了下去。 “伏兄...伏兄!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看着跪在地上的伏均,张永也是大出所料,没想到这位权贵公子的承压能力竟然那么弱! “三公子若不同意,伏均今日便长跪不起,还请三公子救我大汉!!!” 挡开张永的双手,伏均再次拜跪了下去! 弱冠之龄,竟能将曹氏与皇室的关系分析到这个地步,如此眼界、如此格局、如此谋略...,伏均也只在昔日在许都初见那人…时见过。 “伏兄请起...伏兄! 就依了伏兄,张某便将胸中这点墨水全部交于伏兄...可好!” 无奈长叹一声,张永废了老大的劲,总算将一脸惊喜的伏均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知伏兄对着天下有何看法!?” 看着伏均老老实实的坐下,张永心中也算松了口气,生怕伏均再搞出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意外之事。 “这天下? 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平定北方,雄踞幽、冀、并、青、徐、豫、兖、司,大汉十三州已占其八,士民一千二百余万,将兵不下百万,当之无愧为天下第一...第一诸侯!至于江东孙权、荆州刘表、益州刘璋、辽东公孙、西凉诸侯、交州士壹...以及汉中张氏,虽割据一方,看似威风凛凛手握重兵,却也只是守有余、攻不足...若无变势,这大汉十三州的诸侯早晚被曹贼一一攻破。” 虽然心中一千个不愿意,但仍不得不承认...曹操确实是当得上第一...这个尊称。 “不错!虽然浅显,但对着天下诸侯的分析还算中规中矩!” 虽然这伏均心里承受能力不咋地,但这眼界、学识确实不是盖的,算是一个人才!在前世的记忆中貌似巴西郡这个地方没少出人才,但愿这次攻伐庞義能有所收获,汉中只有阎圃、张卫寥寥数人支撑...确实是难有作为。 “没错,曹操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诸侯!若无变势,必将横扫六合,结束这纷乱的天下! 不过...不知伏兄可想过,待曹操回返许都之后,会将下一个目标放在哪里?是举兵数十万南下荆州、讨取刘表,还是渡江而下直取江东、平灭孙权,亦或是铁骑出关横扫西凉诸侯?” 变势,何为变势?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 若想要变势,定然要未雨绸缪、举一算三,如此方可抢占先机...逆转乾坤。 变势...或可能出现。 第十二章 天下棋局 “西凉铁骑横扫天下,乃是一块硬骨头,且西凉苦寒、地域广阔,断不会为曹贼首选! 至于江东...江东世家盘根错节,孙权虽声明不显,然江东其势已成,且拒长江之险,尚若贸然开战,双方必然陷入僵持,以曹贼的精干,断不会选之。 到是荆州,荆州在刘表的治理下...十数年未发生过战乱,兵精粮足、士民富足,且听闻刘表如今重病缠身...” 说到这,伏均自己也是猛然一惊,继而拍案而起道:“是极,曹贼下一个目标必然是荆州无疑,刘表将死,二子争位,曹贼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南下荆州。 一旦攻取荆州,尽收荆州之钱粮、兵甲,弥补数年征战之空虚,待兵甲整顿之后,南可顺江而下直取江东腹地,西可沿江北上攻取益州...这天下... 这天下...当真还有救吗?” 说道最后,伏均恍若失神!天下还有救吗?这个问题在他心中…此刻已经有了答案。 莫说刘表大限将至,便是刘表正当壮年,又如何? 二十余万荆州兵甲岂能抵挡曹氏数十万的虎狼之众。 这天下…这汉室,危矣! 长叹一声,这位权贵公子哥好像失去了全部精气神,宛若一滩烂泥…跌坐在地,久久未语。 “伏兄…伏兄何至于如此悲观?” 瞅了一了眼瘫坐在在地的伏均,张永下意思的摸了摸额头,这都什么人啊!还能不能好好说话的了,不是让我说吗? 可我这还没开口,怎么又弄成这幅样子! 摇了摇头,张永只能将伏均的一切表现归结为感性! “贤弟是说此事还有转机,我汉室还有救乎!” 踉跄的来到张永案前,伏均一双大眼紧紧地盯着张永,眼角见的泪痕依稀可见。 若是外人看来,指不定认为屋内正上演着一处始乱终弃的好戏。 “伏兄岂不闻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曹氏之取荆州,看似必胜,但在我看来…确实未必。 没错,若刘表出现变故,依荆州世家固守安保的态度,不仅不会主动抵抗曹氏之兵,反之…会携裹刘琦、刘综二人投降曹氏,荆北之地必为曹操所得! 但…依曹操的性子,区区荆北,又岂会被曹操放在眼中。 尽收荆州兵卒,造战船、训水军,顺势南下江东才会符合这位天下第一诸侯的胃口!” “依贤弟之言,这天下诸侯还不是要被曹氏一一击溃!” 听到张永的肺腑之言,伏均趴在张永案上,又崩了…若非张永劝的及时,只怕又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伏兄…且听我说完!” 长道一声,张永声音中带了几分生硬,有完没完了…有完没完了!让某安安生生的讲完不行吗? 但想了想自己的诸多筹谋还要落在伏均、落在保皇党身上,张永还是强行压制着内心深处那头蠢蠢欲动的恶魔。 “方才某所言的变势便在此处!曹操若举兵江东,似新野刘备、江东孙权、荆州不愿臣服曹氏的势力必将不甘寂寞,结连自保、乘势而起。 江东水军锐利天下,文臣武将亦非泛泛之辈,近些年来荆州蔡冒、江夏黄祖更是在江东水军手中连吃败仗,曹氏虽将兵数十万,可要想越过长江天险,还是差了那么些! 若是曹操在平定荆北之后,养甲兵、屯钱粮、兴水军,自不必多说! 然北人善马、南人善船…曹操若在平定荆北之后,仅凭蔡冒、黄祖之流乘势而下吞并江东,吾敢断言…曹氏必败于诸方势力联手之下!” 这一刻,张永望着伏均的目光炯炯有神,言语之间带着几分自信、果决。 自古以来,南伐北难,但北征南…又何曾是什么易事。 “没…没错,这天下还有希望,只要江南诸方势力在长江之上击败曹操这…这汉室将山,还有复兴的希望。” 听到张永的话,伏均猛然一阵哆嗦,眼中渐渐多了几分亮光,没错…面对曹氏…还没有绝望的地步。 复兴?狗屁的复兴,说的好听点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汉室将亡,乃是天地大势,岂是常人能够逆天改命。 “咳…咳 此战,曹操不是大胜,即是大败!若是大败…这就是陛下的机会了!伏兄可曾想过,若是曹操万一败了,朝中主公如何拨乱反正? 是携势压之、还是兵刀相向?” 看着伏均依旧未曾盖特到点,张永不仅摇了摇头,履历朝堂的老狐狸来说,伏均还是太年轻了。 没错,曹操若败…对于保皇党自然是一个天大的喜事,但同样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刘协掌权、自保稍纵即逝的机会。 “若…若是曹贼愿意交权,还政于陛下,能避免血光之恶,那自然是好的!” 迟疑了一番,伏均在斟酌之后有些慎重的说道。 大汉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若是与曹操兵戈相向,就算保皇党有所准备,也必将是惨胜,届时…难保四方诸侯不会趁势而起。 “看来伏兄还是不够清醒啊!虽看的透彻,却不够果决! 曹氏之于陛下、之于朝中诸公,其争…乃是利益、权势…性命之争,若是退了…伏兄可知道意味什么? 曹操大权在握,无论陛下与诸位大人再怎么跳,也都不会放在心上;可若曹操失势…陛下一脉,迎来的也必将是曹氏一党狂风骤雨般的清洗。” “若想拨乱反正,必动刀戈!” 若想拨乱反正,必动刀戈,轻轻品味着张永的话,伏均的神色顿时肃重了许多。 “贤弟,若是真到了贤弟预料的那一日,汉中可愿相助陛下拨乱反正、重振汉室。” “拨乱反正、重振汉室,我汉中张氏倒是没什么兴趣,不过真到了那一日,我张永必定率兵北上关中,讨伐曹操!” 看着伏均一副激动的神色,张永觉得已经到了火候,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还不够,在前世琐碎的记忆中,所谓的保皇党不过是一些身居高位的腐儒、权贵组成的,虽暗中培养死士、拉拢将领,但想搬到曹操、搬到曹氏仅凭这点力量还远远不够。 “伏兄莫要高兴的太早,若真到了那么一日,江东、荆州诸方势力只怕是在消化这一战的胜利果实,只怕是无暇北顾。 就算我汉中出兵关中,在加上陛下一脉那点势力,伏兄当真以为能应付的了曹氏的反扑?稍有不慎…前方便是万丈深渊啊!” “这…这该如何是好!” 仔细一想,伏均背部又是一阵冷汗淋漓,别看他们二人现在谈的那么欢,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之上,连假设的情况都那么让人绝望,这汉室…当真有救吗? “伏兄…此刻在想什么?” 看着伏均的神色,张永嘴角微微上扬,继而道:“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其实讨伐曹操…我们还有一大外援,只要能说服此人,陛下手中顷刻间便能多出二十万虎狼之师。” “此人是谁!贤弟还不速速道来!若此人真有此能耐,他日平定曹氏封侯拜相绝非虚言…” 听到张永的话,伏均差点跳了起来,这世上此等能耐之人?不过依旧张永的性子,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刹那间…一双明眸望向张永,妄图将张永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个透彻通明。 “此人姓马,名腾,字寿成。” 沉默了些许,张永嘴中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既然按步就章下去没有什么活路,那就彻底搅乱这个时代…掀起一个更为纷乱、暴走的盛世。 “贤弟所言可是征南将军马腾…?” 没有张永想象中激动,在张永肃重的目光中,伏均面庞之上反而露出一丝迟疑。 “贤弟,据为兄所知,马腾乃是西凉诸侯,虽有势力,亦不过数万之众,更何况此人曾襄助曹操讨伐袁氏…此人怕是…” “哈哈哈… 伏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马腾虽是西凉诸侯之一,兵不过数万,亦曾襄助曹氏,但其终归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自幼心向汉室,曾举兵讨伐李傕、郭汜等人;且其与西凉韩文约乃是结义兄弟,虽有隔阂…但只要马腾肯低头,韩文约必定倾力相助,在加上其子马超马孟起勇武过人,在诸羌之中素有威信。 只要说服马腾起兵,刹那间可得西凉诸兵、诸羌之兵二十余万众,铁骑横扫…介时由不得曹操不低头!” 无怪乎伏均如此,应该说刘协…或是保皇党的任一老臣,在听到“西凉”一词之时都会有着深深的戒备,毕竟董卓、李傕、郭汜之流,给这些汉室的大佬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宛如一场场噩梦刀刻斧凿般的铭刻在记忆深处。 “可…马腾毕竟是…” “除了西凉,伏兄可还有指望…?难道是指望益州刘璋乎?” 轻笑一声,张永安座在席位之上不再言语,今天说的够多了,行与不行…就要看伏均…看朝中那几位的选择了,今日在伏均心中留下一颗种子…足够了! 烛火摇曳…在一番轻语之后,伏均似有所得、若有所失的走出了张永的房间。 清晨时分,即领着随从出关北返。 第十三章 特定的价值 伏均的出现相对于张永所要面对的事情来说,只能算作一个小插曲,一个撬动未来的暗子,对于张永而言…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是随同张卫迎击庞義。 建安十二年八月二十二日。 在一日修整之后,五千精锐再次出发,顺宕渠水而下,三日内行进一百七十余里,傍晚时分到达了汉中在巴西郡的治地:汉昌。 “汉昌县令黄钰、县丞龚凡见过中郎将!” 中郎将乃是朝廷授予张卫的官职,此番张卫亲率大军前来,汉昌一县上下自然是多加重视,除了城门左右上千乡民、甲士之外,汉昌县令、县丞、县尉…等一众官吏、将领亦出现在此地。 “诸位固守汉昌劳苦功高,哪里来的那么对虚礼!” 张卫多次出伐庞義,与黄钰乃是老相识,自然不会和黄钰再讲什么凡俗礼节,上前一步将黄钰、龚凡等人一一扶起。 汉昌孤悬南山、米仓之外,虽有宣汉、宕渠之援,但有今日之兴盛,少不了黄钰等人的付出。 “谢过中郎将!” 听到张卫的话,众人站起身来脸上多了一丝欣慰,在他们眼中,张卫近乎可以代表张鲁,张卫对于他们的认可…也就是说…汉中最顶层的那一位,对于他们这些年的付出还是相当满意的。 “永儿,过来!” “来,我为你们介绍,我张氏的麒麟儿,张氏三公子张永!” 将张永招到身旁,不顾张永错愕的神情,径直给张永头上套了一个光环。 “我等见过三公子!” 看着身前的张永,黄钰等人一阵错愕,他们那位主公…什么是时候竟舍得…让一众公子哥披甲上阵了。 没有在意众人有些怪异的神色,张永在见礼过后,深深的看了黄钰几眼,再次退回到张卫身后。 眼前这个汉昌令,可不是什么凡俗人物,乃是刘璋麾下重臣、益州少有的才干之士黄权的堂兄,虽是旁支,但也是自幼治学,乃是汉中少有的干练之才,颇受其父张鲁的重视。 “下官在已在城中备好了酒宴,中郎将、三公子…请!” 城中早已备好了热食,在数名小吏的指引下,五千精锐陆陆续续的进入汉昌城中,与汉昌守军同在城南处安营扎寨,至于张卫、张永等中高层将领,在安顿好麾下将士之后,跟着黄钰等人来到汉昌县衙一顿畅饮、相互吹捧自是不必多说。 次日,汉昌城门,一名刀笔小吏领着数名衙差早早来到此地,将一份募兵檄文贴在了公示处最为显眼的地方。 “今益州巴西郡守无故犯我汉中,杀我子弟、占我土地…特募兵一千…望我汉昌儿郎踊跃…守土保民死之无悔。 汉昌令:黄钰” 一千兵额,自然不是张鲁、张卫给与张永的上限。 至于为何只在汉昌招募一千甲兵,乃是张永有着自己的考虑,相对于普通的步卒,其实张永更眼馋宣汉、宕渠两地的賨人…等少数民族部族,要知道…前世蜀汉闻名天下无当飞军…有很大一部分便是从巴西郡这些少数部落之中走出来的。 汉中四面多山,若得一支精通山地作战的精锐,进可攻、退可守…对于以后的诸般谋划将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 汉昌,虽非益州大县,亦非其下。 这些年黄钰在张鲁的指示下,收拢四方流民,开垦土地、劝务农商,汉昌治下之民早已超过一万两千余户,人口殷实、百姓富足。 为了应付庞義的威胁,汉昌常备县兵便已突破两千五百之数,更有张鲁派遣的一支五千人的精锐长期驻扎此地,内外修兵…方才有了今日之景。 因为庞義所统率的大军,还在瓦口关与杜濩、朴胡、袁约等人僵持不下,所以张卫并未急忙统率大军赶往前线。 而是在汉昌待了三日,待张永将兵额招募至一千人之后,方才抽调了三千守兵、一千县兵…加上张永新招募的一千甲兵,会同五千精锐…领军一万大军赶往宕渠瓦口关方向。 “是否疑惑,庞義领军外出,为何我不领军直取阆中、西充、南充等地,而是绕道而行前往宕渠?” 这些时日跟在张卫身旁,在张卫的耳提面命、悉心教导之下,张永确实涨了不少见识,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成为一名合格的将领成长。 “叔父如此做,只怕是有更深层的考虑。 围魏救赵固然是好,可这却会要了庞義的命,一旦阆中、西充、南充等地失陷,庞義就成了断了四肢的老虎,对于我们是这样…对于刘璋,同样亦然。” 这些时日,张永确实没闲着,除了日夜习武、学习兵法策论之外,张永还在分析益州当前的局势上下了不少功夫。 多少也清楚了,庞義…为何能在巴西郡存在了那么久! “哈哈哈… 你小子,不枉叔父一番苦心! 相当年大哥做出决断的时候,我还不服气,最后还是子茂先生点播方才清楚其中的关窍,未曾想你小子一眼竟看透了此事,我汉中…当后继有人也。” 长笑一声,张卫马鞭作响,心中说不出的舒畅,我家麒麟有人乎。 “没错!我汉中张氏并非怕了庞羲,不是叔父说大话,想要击溃庞義甚至不需要从汉中调集大军,仅凭汉昌、宣汉、宕渠的大军,叔父便有把握击破彻底击溃庞義,进而占据阆中、西充、南充巴西五县。 可击溃了庞羲该当如何? 占据巴西郡,以巴西郡为跳板,进而南下巴郡、西取蜀地,割据益州? 庞義是刘璋挡在与我汉中、与益州诸多世家大族之间的遮羞布,刘璋想借庞義的手、我汉中张氏的手,慢慢剪除哪些不服他刘璋的世家大族,收拢权势。 一旦庞羲失势,刘璋也好、那些世家大族也好,无论想不想动手,都必须动手,一旦解决一方…益州平定,扫除内部之患,届时益州便会北望汉中,我汉中可能挡住?” 望着绵延数里的大军,张卫似在问张永,也似在问他自己。 “以我汉中目前的势力来说,自然是挡不住的! 且不说益州诸多世家大族对我道教出身的汉中张氏如何反感!便是刘璋麾下的整体实力…对于目前的汉中来说也是一座迈不过的天堑,严颜、张任、吴懿、吴兰、雷铜…等人俱非庸才,兵甲十数万,文臣谋士胜我汉中多矣…” 看着神色沉重的张卫,张永的神色亦是低沉了许多,怎能挡的住?汉中目前过得如此安逸,只能庆幸汉中势力太弱,若是汉中张氏占据数郡之地,你看看益州刘璋、益州诸多世家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苦于内斗,绝对会先清除益州各地五斗米教信徒…转身起兵灭了你汉中张氏,然后再争个你死我活。 人命,在这个年代,在世家大族和当权者眼中,重来都不是个值钱的拾物。 这就是规则,只要这个局在,按照规则行事,大家自然是你好我好,不必真正的刀剑相向,可是一旦局破了…只能分出个胜负输赢。 思虑之间,张永在思考汉中出路的同时,内心对刘璋这个“益州之主”也仅仅带了一丝同情的情绪。 本应该是大权在握,执掌天下的棋手之一,可现在看看,好好的一方诸侯…被益州的诸多世家大族整成了什么样? 张鲁割据汉中,赵韪反叛,庞義被排挤至巴西郡,除了自身的野心之外,绝对少不了这些益州世家大族的暗中操纵、推波助澜。 否则这位益州的掌权者,断不会暗弱至此,只想着关起门来争权夺利。 不过…貌似刘璋借助庞義的手,确实干成了不少事,提拔了不少寒门和外来子弟,将大多数的将领拉到自己一方,顺势打压分化了不少益州世家,诸如益州吴氏等已然臣服…这样说起来,刘璋也不是那么的废。 “这一点我汉中张氏清楚、刘璋清楚、益州诸多世家大族清楚,庞義自然也清楚! 正是因为如此,庞義方才屡次有恃无恐、屡败屡战…妄图跳出棋局,成为掌棋者!我汉中张氏方才迟迟未曾真正伤了庞義的根本,只是对他跳一次拍一次而已。” 拍了拍张永的肩旁,张卫勒马向前走去,张卫觉得今天和张永说的够多了,说的再多…真怕张永产生气馁之意,有些事…还是要亲身去体会…去慢慢领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成长起来,早日挑起汉中张氏的重担。 只不过…张卫未曾想到的是,张永想到的…远远要比张卫想象的要多。 张永的筹谋…也远比张卫想象中的要更加复杂、庞大! 连日山水兼程,沿宕渠水绕行了两百余里之后,张卫、张永一行大军,终于在九月初二抵达了宕渠城。 张永人生的第一次战场征伐…即将在瓦口关启程。 第十四章 瓦口困境 瓦口关,依山傍水而建,地势险要,乃是北上宕渠的要道。 在张卫率领大军抵达宕渠城的那一刻,便有无数暗哨将张卫大军到来的消息快马加鞭的传递到了瓦口关以及瓦口关十里外...庞義大军营地。 得知张卫大军已到宕渠城,在瓦口关与庞義对峙的杜濩、朴胡、袁约等人自然是欢欣鼓舞,当晚便将这道消息传了下去,关内上下一片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至于...庞義大营。 “太守,刚刚得到消息,张卫已率领一万大军抵达宕渠城,想来明日正午汉中精锐便会出现在瓦口关之中。” 帐内,一名牙将禀报着刚刚得到的消息,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这些时日,在数万大军轮番攻伐之下,瓦口关已经摇摇欲坠,对方守城的军资轴重几乎消耗殆尽,只要再有数日时间,便可攻下瓦口关,进而长驱直入直取宕渠、宣汉二县,未曾想在这关键时刻,张卫又碰出来搅局。 至于能否顺带击溃张卫,抱歉...这还真没想过,这数年以来,在庞義麾下征伐宕渠、汉昌两地十余次,每回都是打的杜濩、朴胡、袁约这些少数部族丢兵弃甲,可每当碰上张卫率领的大军...貌似这位庞太守还真没赢过,文韬武略之间的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这就到了,张卫的动作还是一如即往的迅速!” 听到牙将的话,不待庞義说话,下方一众将校便开始低声窃语起来,没办法...以前真是被张卫打服了、打怕了。 说白了,他们麾下这近四万人的大军都只不过是各县的县兵、或是临时组织的青壮,平时虽有操练,但顶多打一打杜濩、朴胡、袁约等人麾下那些无组织无纪律的少数部族,真碰上南征北伐...建立赫赫威名的汉中东州精锐,还真是有点发憷。 为何刘璋这些年在益州的权势愈来愈重,除了心机手段,拉拢、提拔了一大批将领之外,还不是刘璋借助赵韪之事收了刘焉留下来的三万东州军的心,兵权在握,一众世家大族...纵然心有怨气,也不敢轻易的和刘璋撕破脸。 “好了,莫要在胡言乱语、扰乱军心! 张卫领军前来的事情不是早已有了猜测,既然来了,就按之前准备的去办,大营从明日起加强戒备,让各县加快抽调青壮、征调粮草前来支援。” 巴西郡北部的地形,注定了大军无法使用奇袭之策,唯有硬打硬,一关一卡的破下去。 鉴于之前败在张卫手中的经验,庞義也没有和张卫硬碰硬的干上一仗的打算。 现在已入九月,再过些月份便要进入冬季,只要拖到冬季...大雪来临,到时候不用他庞義动手,张卫以及瓦口关内的少数部族便会自乱阵脚。 张卫的一万大军,加上瓦口关内两万有余的少数部族大军,将近三万人的吃喝拉撒,每天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以汉昌、宣汉、宕渠这些年来储备的粮草,又能支撑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这一次他庞義不用阴谋诡计,而是要用堂堂正正的阳谋...拼人命、拼粮草..破了这瓦口关,复收巴西北部三县。 不过...想着为了争取背后那些世家的支持而让出的利益,庞義的面庞不由抽动的几下,眼底露出一丝肉痛之色。 此战就算功成,得到的利益也只怕是会让出一半之多。 正如庞義等人所预料的,次日中午,张卫便亲率大军兵进瓦口关,与杜濩、朴胡、袁约等人会师。 “杜濩、朴胡、袁约...见过中郎将” 对于张鲁、张卫,杜濩、朴胡、袁约等少数部族上下还是相当尊重、敬服的,正是有汉中张氏的支持与宽容,杜濩、朴胡、袁约等人方才敢于领部起事,占据宣汉、宕渠二县,告别山窝里朝不保夕的生活,堂堂正正的生活在这益州大地之上。 “杜首领、朴首领...袁首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年余未见,三位首领还是如此英姿勃发,看到三位无事,卫也心安了!” 瓦口关前,城门大开! 杜濩、朴胡、袁约等人看到张卫出现在瓦口关前,神色大喜...疾步向前迎了上去,行起了大礼。 伸手将杜濩、朴胡、袁约三人一一扶起,张卫望着三人眼底间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其实,汉中张氏想要掌控宣汉、宕渠的方式很多,但为什么最后选择了賨人,这些少数部族? 第一是因为賨人诸部整合后的实力合格;第二便是杜濩、朴胡、袁约这些賨人部落首领姿态放的很低,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拿什么不该那什么! “烦劳中郎将亲自跑一趟了,不知这庞義突然间发了什么疯,竟然征调四万大军突然突袭宕渠,若非瓦口关地势险要,只怕我等已然退败至宕渠城!” 说起来虽然有些羞耻,可谁叫事实就是如此,要说尽賨人诸部之力,也能凑足四五万青壮,在山川丛林之间他们自然不惧,可如是临地野战、攻城交防,着实没那个能力。 “看来庞義此番是下了决心了! 不过庞義军势虽盛,我等也不是吃素的,这次大哥让我带了五千东州精锐,为的就是好好教训一番庞義!” 看着杜濩、朴胡、袁约等人一脸忧色,张卫哈哈哈一笑,佯做几分张狂,将汉中东州精锐的名号给搬了出来,也算是给这些賨人少数部落首领吃了个定心丸。 不过...此刻张卫内心深处并未有想象中的那么淡然,庞義占据巴西郡五县之地,人口撑死了也就三十万上下,庞義此刻组织了四万大军,声势阵仗远超之前,算是下了血本,而且...方才远观其营寨,营地辽阔、四周固守...进退有据,怕是起了长期交战的心思。 听到张卫带来五千东州精锐,杜濩、朴胡、袁约等人神色顿时一喜,毕竟汉中东州精锐也是常年杀出来的威名,有此军略阵...定是无优矣,将张卫一众大军迎进瓦口关内自是不必多说。 而庞義大营,在外人看来仿佛是怕了张卫一般,在张卫进城的当日并未发起任何进攻,只是严守营寨、哨骑四处,严密的侦查着瓦口关的一切风吹草动。 ...... “叔父,此战的情况怕是不妙!” 在与杜濩、朴胡、袁约等一众賨人首领夜宴之后,张永并未回返营帐,而是紧跟着来到了张卫营帐之中。 帐内,张永神色的略显郑重,张卫的神色也没好到哪去。 这十余日来,为了防御庞義大军的进攻,同时减少自身伤亡,杜濩、朴胡、袁约这些部落首领...近乎将瓦口关和宕渠城储备的箭矢、擂木、投石...一切防御性军备物资给消耗个十之八九。 要说,也有效果!至少在瓦口关挡住了庞義数万大军,阻止了局势进一步崩坏! 可...现如今,仅凭汉中大军带来的军资轴重以及瓦口关此刻剩余的这点物资,根本无法支撑数万大军的征伐所需。 甚至,连支撑一场野战...都做不到! 如此,想要短时间内击溃庞義大军,便是一场笑谈。 “我在离开汉昌的时候就已让黄钰筹集武器粮草运往宕渠城;另外,方才我已通知杜濩、朴胡、袁约等部族首领,继续从宣汉、宕渠征调人手、粮草、武器。 永儿,去通知麾下儿郎做好准备,若不出意外,新年...就要在这瓦口关渡过了!” 抬头南顾,张卫的眼睛仿佛穿过无数营帐、城墙的阻隔...与庞義交汇。 张卫有种感觉,与庞義互相争斗的命运,或许...在这小小的瓦口关,将有一个翻天覆地的转折。 ...... 在汉中、賨人诸部与庞義一场大战开幕的同时,伏均在数日马不停蹄的赶路后终于回到了许都。 “这些话...果真是那张氏小儿所说?” 许都,辅国将军府。 书房之内烛火摇曳,只见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眼中时不时闪过一丝厉芒。 “没错,此话正是张鲁之子张永所言,大势奈何,父亲还需早日决断!” 正所谓自家儿子知道自家老子事,伏完在小事上自是果断,但在大事抉择之时往往犹豫不决,想起与张永在米仓古道畅谈天下的一幕,伏均神色一凝,朝着伏完重重的跪了下去。 “好了!这是如此? 兹事体大,并非为父可以一言决之,我还要和陛下、诸位大人细细商讨一番! 赶快起来!” 由许都入关中,转道汉中、蜀地,虽几经波折,伏均最终还是坚强的完成了他所交代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老三,伏完突然有种感觉,伏均长大了...并非年龄上的长大,而是心智...诸多方面,经此一事,曾经被他呵护在羽毛下的雏鸟...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对于这个张氏子,你有什么看法!” 将伏均扶起,伏完转身望着书案上...方才书写的一个忠字,声音有些低沉。 第十五章 曹操南返 “心机、胆识、谋略、格局...均是一流,比之曹丕、曹植之流有过之而无不及,若真要评价...孩儿认为,张永...身上或许有着郭奉孝的几分影子!” 至今回想起,在与张永交谈时...被张永一步步下套的情景,伏均仍不由感觉一阵心悸! 十六岁的张永已经这般可怕,若是数年、十数年后,又会成长到什么程度? “若是如此,此人能为我所用自然相安无事,否则...定要早日除之!” 曹操权势之盛,除了武将破阵杀敌之功,还有着全天下最为顶尖的谋士团,郭嘉...郭奉孝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所幸的是郭嘉英年早逝...无形间也是减弱了曹氏的势力。 “来人,备车!” 月出中央、夜色皎洁,不过这一刻伏完可没有什么心情赏星月奇景,而是动身前往皇宫直接拜见刘协。 曹操回返许都将近,张氏小儿说的没错、老三说的没错,有些事...既然有了想法,就要早日下决断。 内修权兵、外联西凉、汉中,静待时机! 天下大势的走向...愈来愈加明了了,留给汉室的时间...不多了! ...... “呜呜...” 沉重的号角声划破晨曦,庞義在一日休战之后,领着麾下将士再次向瓦口关发起了进攻。 “来人,速速将擂木搬上来,弓箭手检查弓弩、箭矢,盾兵上前、长枪临后!” 庞義大军尚在三里之地,瓦口关上下少数部族的战士便已在杜濩、朴胡、袁约等首领的指挥下集结起来,至于张卫、张永一众汉中的将领当然走上了城头,不过那一万汉中精锐却未直接参与到防御战之中。 精锐自然要享受精锐的待遇,作为此刻瓦口关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一万精锐甲士自然不能简简单单的便投入战斗,养精蓄锐、择机出战...一锤定音,这才是他们的使命,张卫清楚...杜濩等人也清楚,因而也没有其他想法。 “中郎将,您看我等布置如何,可否合理!” 一切就绪之后,杜濩、朴胡、袁约等人再次集聚在了一起,紧紧围绕着关口中央处的张卫,神色之中带着几分讨好、期待之意,似乎这些部落首领...特别希望从张卫口中听到什么嘉奖之语。 在占据宣汉、宕渠之后,为了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宝地,杜濩、朴胡、袁约等人没少下功夫操练部族中的儿郎,学习汉人兵法大家的兵书策论。 “临危不惧、进退有据,已有了一丝精锐之师的风范,看来你们这段时间也没少下功夫。” 看着城墙左右严阵以待的賨人部落战士,张卫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带着几分认可。 要说,賨人部落的战士确实是不错的兵源,身材魁梧有力、动作灵敏,更兼有自幼练成的一手箭术…若能操而成军,必然是一支精锐之师。 不过…巴西北部山脉给了賨人强大的个人天赋,同时也剥夺了他们的一些东西,凶勇好斗、漫无纪律,除了各部的首领能强压的住,放到外人手里… 这也是当初为何在汉昌城中,他极力反对张永想要招募賨人部落战士填满麾下两千五百空额的原因。 不过…这小子还真是个犟骨头,等磕个头破血流…到时自然就明白了! 不留痕迹的看了张永一眼,张卫在心中默默的吐槽着。 “多谢中郎将多年指导有方,否则这群兔崽子哪能混成这般人样!” 恭维了张卫几句,杜濩、朴胡、袁约等人似乎想起了操练部族战士的种种,忍不住指着周围一众头人喝口大骂,看来是没少受这群“兔崽子”的折磨。 “中郎将、三公子,我们还是往后躲躲,等下庞義大军投石就要来了!” 这十余日的攻防战,杜濩等人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摸清楚了庞義营中各类攻城武器、以及攻城的套路。 似乎在验证杜濩等人言语的真实性,只见庞義领着大军在距离瓦口关百丈处停下了脚步,左右两侧号令一出,数百名士兵推着二十多架投石车缓缓出现在了大军前阵。 “填石,准备!”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庞義并未和张卫来一场王对王、将对将的问答,屡战屡败…的确没什么好说的,说的再多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放!” 随着庞義的一声怒吼,数以十计的飞石发出一道道破空声朝着瓦口关的城墙砸去。 “大盾,御!” 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布齐了一人高的木盾,将一众将领、战士严严实实的保护了起来。 飞石落下,无数的轰鸣声贯穿耳膜,让人一阵发麻。 “三公子莫忧! 庞義狗贼这投石车看上去虽声势不错,可论威力…比之中原曹氏的霹雳车差之远矣,能投出几十斤重的碎石,已经是烧高香了!而且射程有限、准头有限!” 察觉到身旁张永神色有些不自然,只见杜濩轻笑一声说道。 莫说庞義的投石车能与曹氏媲美,便是及得上曹氏十之二三,瓦口关也早已被轰成了一片废墟,当然…这一点杜濩等人看的透彻,庞義自然也清楚,这也是庞義为什么没有大量制造投石车的缘故,除了浪费人力、物力…给敌人一点心理上的压力之外,还能有什么效果? 一刻钟后,沉重的飞石声终于停止,大盾外撤…映入张永眼前与一刻钟前并无太大差距,正如杜濩所言,庞義这批投石车确实只是样子货,雷声大、雨点小,除了数十个倒霉鬼殒命在飞石之下外,再无其他伤亡。 “攻!” 长剑飞舞,在阳光下折射出阵阵冷光。 刹那间,庞義大军中冲出数以千计的甲士,披甲执锐,高举着云梯、护盾,在弓弩手的掩护下如潮水向瓦口关涌了过来。 “弓弩手准备,御!” “放!” 瓦口关城头,杜濩、朴胡、袁约弓弦满月,在敌军冲进瓦口关三十丈之地时,城头之上顿时弓如箭雨,数百上千的长弓硬弩,刹那间夺走了上百敌军的性命。 “永儿!好好看着,这就是战场杀伐,命如草芥…一切只有血腥和无情!” 如此盛大的场面,前世今生…张永是第一次见到,心中多少有些不适。 不同于张永,张卫历经大小上百战,早已习以为常,因而…也看得透彻明了。 若张永真想成为一名独领一方的将领…诸侯,那张永就必须快速适应这个现状。 慈不掌兵…这是兵家恒古不变的真理! “叔父放心,既然侄儿已经做出了决断,自然不会轻易退缩!” 历经两番生死搏杀,张永比之前看透的太多、成长的太多,活在这个刀枪如林、战火纷飞的年代,血腥、无情…是一个掌权者必须有的素质。 压下心中的不适,张永望向战争的眼神愈加明亮的几分。 …… 杀声阵阵、弓弦乱舞,这场攻城战一直持续到正午时分,庞義大军方才在一阵鸣金声中落下帷幕。 期间,庞義大军几次攻上城头,虽被杜濩、朴胡、袁约引兵杀退,但也给賨人诸部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亡者多达二百之数,伤者几与倍之。 论兵器甲胄,賨人诸部还是差之远矣。 …… 许都。 曹操在安顿北方诸事之后,统率十余万虎狼之师终于回到了许都地界。 许都城外,十里亭。 往日行人的落脚之地,此刻已被上千近卫牢牢的护卫了起来,凉亭中央正站着数十年大汉重臣,有伏完、孔融这些保皇党,也有荀彧、程昱、满宠这些曹氏重臣。 “来了,大军来了! 司空回来了!” 不知何时,随着一阵欢呼,只见无数漆黑的人影从北部天际处横压了过来,阵阵的马蹄恍如九霄之上的雷霆,让人心惊胆战、头皮发麻。 “辅国将军伏完,尊陛下旨意,恭贺司空扫灭袁氏、班师凯旋!” 领着朝堂百官,伏完在一名略显黝黑的中年男子身前重重了跪了下去,仿佛随着曹操平定北方之后,所谓的保皇党与曹氏的恩怨一消而散! 虽然昔日伏均所传张永之言,听起来颇为刺耳,但…这就是现实,且看你楼起楼升,终有一日…汉室会在曹氏的血与骨之上,浴火重生。 大汉…还有他们,不会灭。 “哈哈哈…哈哈哈 辅国将军这是何礼!请起!请起! 扫灭袁氏,复兴汉室,为陛下出力,乃是操应该做的!” 看着刘协手下一名名重臣跪伏,曹操心情自然是说不出的畅快。 随着刘协成年,平日里以伏完、孔融为首的这些老臣可没少给他添堵,对于这些老臣他曹操可以说是既爱又恨,不过现在好了…在他曹操一统北方之后,这些老家伙也终于低头了! 北方既定,接下来就该南望了! 汉室…终有一日会在他曹操手中重现往日的光辉,日月所照皆是汉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能中兴汉室的只有他曹操、唯有他曹操。 “陛下已在皇宫设宴等候,司空,请!” 号角声震、擂鼓声鸣!为了缓和双方现在的关系,暂时降低曹操的戒心、等待时机的来临,刘协也是下了血本,将天子仪驾给拉了出来。 如此殊荣,汉武之后,又有那个臣子享受过! “臣…曹操,谢过陛下!” 朝着许都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曹操方在数名的宦官的搀扶下坐上天子仪驾。 第十六章 破局之策 益州,成都。 这些年益州在刘璋的治理下,虽几经叛乱,总体上还算平和,至少蜀地还是这大汉难得的富足安康之地。 “主公,庞義此次出兵宕渠,目的怕不仅仅是收复巴西郡北部三县那么简单,还需加强防范才是!” 州牧府内人影错错,除了刘璋外,主簿黄权、别驾张松、从事王累…以及军中宿将张任、吴懿都聚集在刘璋左右,神情凝重的望着墙上悬挂着一副简易舆图。 “没错,公衡所言有理,主公还需多加防范,庞義此次背后怕是少不了东川世家大族的背影。” 朝着刘璋行了一礼,别驾张松紧紧地盯着舆图上瓦口关的位置,神色一沉道。 对于庞義,一众益州重臣并未放在心上,说白了…庞義只是个权争的失败者,就算有所图谋…又能强大到哪去? 真正让人忌惮的乃是庞義身后,站着的那些反对刘璋的世家大族! 益州几次叛乱,那一次少了这些人的手段? “子远可曾听说什么风声?” 听到黄权、张松之言,刘璋忍不住皱了皱眉,说实话…他并未有太大的野心,只要能守住父亲交予的这番基业,也就差不多了! 可是这东、西两川的世家大族… “到未听闻什么风声! 不过听下面人说,这段时间巴郡、广汉两地运向巴西郡的粮草较之前多了不少!” 吴家在刘焉、刘璋的照护下虽然也成为了益州的众多世家之一,可终究是外来户,有人接受…自然也就有人排挤。 不过好在吴家下面商队众多,消息渠道的来源…还算方便。 “粮草?看来这些世家大族已经忘了赵韪之事了!” 冷笑一声,张松眼中泛起一丝冷光,继而朝着刘璋道:“松请主公决断,派精锐一支驻守广汉,伺机而动。” 张松一家并非出身世家大族,乃是从一介寒门不断拼搏方才有了他张松与其兄张肃的今日,在张肃未曾出任一方之前,因为他相貌、出身的事,他们兄弟两人可没少受这些世家大族子弟的气。 对于这些道貌岸然家伙,张松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臣附议!” 该出手时就出手,这些世家大族更是你退一步、他进三丈的主,殿内的一众益州文臣武将也都清楚,因此在张松言毕,一个个拱手请愿。 “这… 若是贸然调兵谴将,怕是会激化双方的冲突,若是…” 赵韪之乱虽已过数年,可至今想起,刘璋心中也不由一阵哆嗦,这些世家大族基本上都是这个尿性,他老爹何其手腕,在位时还不是这个样子?更何况…这几年好不容易过了些安生日子,若不必要…他刘璋真不想妄动刀兵! 刀兵若动,血流成河,黎民流乱! 可是这些…他心中的想法又有谁懂? “主公或可以操练为名,调一精锐前往广汉!”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这位主公自然懂得,可是这性子…长叹一声黄权、张松二人再次谏言道。 “派遣人手前往巴西郡查探消息,至于调军驻守之事,还是…等一等吧!” 犹豫了片刻,刘璋还是在一众文臣武将略显失落的眼神中做出了决断。 …… 巴西郡,瓦口关。 在双方数日攻守僵持之后,一场连续数日的暴雨突然而至。 连续数天的暴雨,让本就崎岖难行的山路变得更加泥泞跌滑,出阵厮杀、运送辎重都成了一句空话。 大雨洗刷了战争的痕迹,也冲散了瓦口关这十数日以来杀戮、血腥的气机。 瓦口关,因地势偏高,倒也不必担心被雨水倒灌的事情发生。 不过相较于,打算打消耗战、早已筹备足够物资的庞義大营来说,此刻的瓦口关内…无疑是惨淡了些。 连续数日的恶劣天气,不仅让温度下降了许多,连同…瓦口关内的生火取暖做饭的木材也消耗了许多,就连用来守城的擂木…此刻也被守城将士劈开用来生火做饭,可即便如此…相较于关口内三万人的基数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除了生火做饭的必需…少数的賨人首领、以及张卫、张永这些汉中贵人帐内,一众将士、部落帐内早已断了篝火,只能相互依偎在一起…抵御湿冷的气候。 “中郎将这大雨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还请中郎将拿个主意,是战是守…还需定下个章程!”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双方的战争节奏,同样也扰乱了杜濩、朴胡、袁约等人的心绪,在辎重急缺的情况下,瓦口关有没有固守的必要? 可是若退…宕渠无险可守、定然不保,而且难保庞羲大军不会趁雨携杀。 “退是不能退的,若是退了且不说这十余日战死将士的性命白白牺牲,宕渠…以我们现在的兵力、粮草武器储备…必然失守。 宕渠城若失,庞義便有了落脚点,源源不断的大军、粮草便会随之而来,介时庞義将占据更大的优势,北可轻袭宣汉、西可攻取汉昌,一招不甚便有可能是满盘皆输的代价!到时候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就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所以…我的意思还是固守瓦口关,静待时机出城野战!” 不同于汉中和賨人诸部,占据巴西郡五县、有着东川一众世家大族支持的庞義…有着失败的资本,失败一次、两次…只要庞義本人不死,那庞義都有再次站起来的资本,可是汉中和賨人诸部...没有,一旦宕渠城失陷,宣汉、汉昌不保,賨人诸部必定受到庞義和世家大族的疯狂打击,失去賨人诸部为爪牙的汉中,想要再次在巴西郡站稳跟脚…几乎成为妄谈! 所以无论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必须在瓦口关拦住...并且击败庞義大军。 辛苦十数载方才创下的汉中张氏,岂能败在庞義手中,将好不容易维持到现在的局面毁于一旦? 一时间,张卫凝重的眼中透露出几分深寒的杀意! 听到张卫的话,杜濩、朴胡、袁约等賨人首领不仅露出了一丝苦色,并非针对张卫,而是他们心中十分清楚张卫说的,当初将东川一众世家豪族赶出宣汉、宕渠时谁曾想过会有今日。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当一众东川世家豪族从新将手插入宣汉、宕渠之时,鸠占鹊巢的賨人诸部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 汉人是宽容的,但那时对于自己人,在庞義、一众东川世家豪族眼中,他们賨人...可从来不是什么汉人。 并非所有人都想张太守...张天师这般,拥有宽广的胸襟。 “可...可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悠悠一叹,大帐内的气氛愈加沉重。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明战不行,奇袭却可!” 望着帐中悬挂的舆图,不知过了多久,张卫眼神一凝,终于下了决断。 “中郎将的意思是挑选一支精锐绕道庞義大军身后?” 杜濩、朴胡、袁约能当上部落首领,自然不是蠢笨之人,加上恶补兵法,也算猜到了张卫的意思。 “没错,挑选一支精锐,趁雨夜抄小径而过,避开庞義暗哨的耳目,绕道庞義大军身后,伏击庞義大军辎重。 一旦辎重出了问题,以庞義的性子,定会顾虑重重裹住不前,扭头先平复后方患乱。 这就能为我大军征调辎重争取时间,也能暂时解了瓦口关如今的困境。” 条理虽越理越清晰,但张卫却未向杜濩、朴胡、袁约等人一般,露出一丝喜色,言语之间反而带着一种深深的顾虑。 潜入敌后骚扰,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何其难也? 且不说这支精锐出现在庞義大军身后,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便是如今...如何趁着雨夜摸到庞義大营之后,便是个天大的难题。 这里是益州,是巴西郡,不是中原,这里到处都是高山峡谷、青石碎蔓,白日间行路尚要小心翼翼,更何况雨夜之间。 运气不好,遇到山洪...全军覆没也不是未曾发生过。 所去之人,必定是九死一生。 “叔父可是在苦恼人选之事?” 经过那么多时日的相处,张永对于张卫还算了解,而且这个策略...张卫私下里也曾和张永...以及汉中的几名将领讨论过,虽然张卫未曾提及,但思绪之间...张永还是能猜到张卫此刻最为苦恼的是什么? 所选之人不仅要是精锐中的精锐,更要熟悉地形,有着极强的随机应变能力,关键的时候必须镇得住局面,可这些...从杜濩、朴胡、袁约三人身上,张卫、张永可没看到可以依靠的影子。 “哈哈哈....若是操心人选,中郎将大可不必担心! 我等可将亲卫调出,组成一支敢战精锐,供中郎将驱使。 这些亲卫都是我们一手调教出来的,熟悉巴西背部地形,且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交给他们...中郎将大可放心!” 听到张永的话,只见朴胡长笑一声,站起来行了一礼,毫不犹豫的将自身...连同杜濩、袁约二人的亲卫贡献了出来。 颇让人有一种,你干事、我放心的错觉! 第十七章 雨夜奔袭 “我等愿意将亲卫调出,供中郎将驱使!” 杜濩、袁约紧跟着站了起来,相似一眼,颇为无奈的瞅了一眼朴胡,朝着张卫说道。 自家事自家清楚,手底下那群兔崽子是什么玩意,杜濩、朴胡、袁约自然清楚万分,拼拼血勇还行,但要论头脑...还真没几个上线的,因此从头到尾,杜濩、朴胡、袁约三人很默契没有推选领头之人。 杜濩、朴胡、袁约三人不知,他们这般行为确实给张卫出了个大难题! 因为孟邱跟着,所以此番张卫率军前来巴西郡,并未抽调其余炼罡级别的将领,就现如今麾下的几名将领,还真不一定能压制的住那些賨人勇士,至于让孟邱带队前去...以孟邱的武力,威慑是绝对够了,可是孟邱一直从事暗杀之事,从未带过兵打过仗,也未曾习读过体系的兵法策论,当个猛将冲锋陷阵或许还行,但若想带队在庞義大营身后混得开,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中郎将,张永请令!” 犹豫了片刻,张永还是替张卫下了决定,挺身而出跪倒在营帐中央。 纵观瓦口关上下,张卫与诸部首领需坐镇指挥,剩下的...有资格挑起这担子,压服賨人诸部、汉中一众将士的,也唯有他张永...太守张鲁之子了。 这点连他都能想到,况乎张卫? 此去九死一生,由他领军,张卫自然是难下决断,运气好还好,万事皆成,自然不必多说。 运气不好...那这一次就是他们叔侄生死离别之时,不过...既然他张永背负起了张氏之名,就应该去做张氏子弟应该做的事情。 张卫下不了的决断,他下! “不行!此去一行责任重大、九死一生,想都不要想!” 听到张永的话,张卫神色一变,顿时起身怒喝道。 “中郎将说的没错,此事事关重大、九死一生,三公子还是慎重思量一番才是!” 张永的话不仅吓了张卫一跳,便是杜濩、朴胡、袁约三人仿佛是受了惊吓,紧跟着张卫站了起来,急忙忙的上前劝说道。 这都什么和什么?开什么玩笑? 瓦口关上上下下三万余人,怎么能让张永身临险境! 真要出了什么事,张鲁、张卫迁怒之下绝对会把他们活剐了? 就算真的滚回深山老窝里,继续和庞義斗智斗勇,也绝不能让张永参与此事! “张永请令!恳请中郎将成全!” 没有在意张卫一副恼怒的神色、以及杜濩、朴胡、袁约上串下跳的慌乱,张永依旧挺直了身体跪在营帐中央,声音愈加生硬、决绝。 既然成为了张永,继承了这份血脉,拿他就绝不允许张鲁、张卫花费十余年心血方才有了今日巴西北部三县...一朝功散。 “无需再...” “请中郎将下令! 中郎将心中清楚,此事非张永不可!还请中郎将顾全大局,以我巴西三县士民性命为重! 请中郎将...成全!” 就算张卫心中有着一种名为生子如此的喜悦,却依旧不会随着张永的性子来,可是...张永同样也是个倔性子,下定了决心便不会轻易更改,因而在张卫第二句话还没说完,便生硬了打断了张卫,朝着将位上的张卫重重的拜了下去。 “你...你” 看到张永如此倔强,饶是张卫究竟战阵,经历过不知多少大风大浪,此刻也差点被一口闷气给呛的缓不过来神。 “诶! 罢了...罢了,看来你是早就下定决心了! 你能做出如此选择,说实话...叔父很高兴,永儿终究是长大了!就算大哥知道,也会感到欣慰的! 你的请求,我同意了!” 半响,在杜濩、朴胡、袁约三人一阵阵嘈杂的劝诫声中,张卫猛然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答应了张永的请求。 雄鹰早晚都要展翅高飞的,护得了一时,还能护得了一世,屋檐藩篱岂能遮挡的住汹涌俯视天地的目光。 “中郎将万万不可,三公子无论如何都不能以身涉险! 请中郎将三思后行!” 听到张卫同意了张永的请求,杜濩、朴胡、袁约顿时慌了神,刚才不是您老反对的最厉害吗?这转眼间怎么又变卦了,真要张永去了,他日他们三个还有什么脸去见张鲁大佬? “多谢叔父成全!” 接过张卫递来的令箭,张永的神色顿时柔了下来! 无论是张卫、还是张永,此刻都未曾在意杜濩、朴胡、袁约三人分毫。 “何时出发?需兵几何?” 扶起张永,张卫虽说脸色没有方才难看,不过声音...一时半会还是柔不下来,不过...既然张永接了令箭,张卫此刻也真正将张永当做一名将领、而非侄子来看待了! “择时不如撞时,如今夜雨洗地、天色昏暗,正是出兵的好时机!至于兵马,贵精不贵多,以侄儿之见,三百人足以!” 深入庞義后方,兵马太多反而不便行动,倒不如选择一批真正的精锐攥在手中。 “好!半个时辰之后,叔父为你送行!” 拍了拍张永的肩膀,张卫复将目光投向杜濩、朴胡、袁约三人,道:“三位首领可去调集亲卫,备齐武器干粮,半个时辰后出发!” 此行有张永领军,张卫也不怕杜濩、朴胡、袁约还藏着掖着,这次賨人诸部有多少家底,都要彻彻底底的抖出来。 ...... “孟兄,叔父令我率军奇袭庞義后方,可愿随我一行!” 帐内,张永穿上轻甲,扭头望着以孟邱为首的十余名亲卫问道。 “公子去哪,孟邱便在哪!” 短短两句话,已胜过世间千言万语,孟邱早已打底将这条命卖给汉中张氏、卖给张永,因为并未因张永的话而产生丝毫的清晰波动。 深入敌后,想来是九死一生,可是...那又如何? “固所愿也!” 目光闪动,孟邱身后一众亲卫亦叩首回应。 “家中有父老妻儿的,去写封家书!半个时辰后北门集合!” 挥了挥手,一众亲卫领命退下,转眼间营帐内就只剩下张永、孟邱二人。 夜深雨寒,半个时辰悄然而过。 瓦口关北门,说是北门...但与南门...瓦口关的正门相比,不知差了多少,粗略望去...并排三人或许已是极限。 雨越下越大,将士手中的火把,在这漫天的风雨中忽大忽小,给人一种随时湮灭的感觉。 “中郎将,人都到齐了!” 随着杜濩、朴胡、袁约三人的出现,一行三百人的精锐也终于凑齐了数。 不过看着杜濩、朴胡、袁约脸上略显肉疼的神色,也能想到...为了保护张永的安全、顺便完成任务,他们也是下了血本。 “中郎将、三公子” 朝着张卫、张永二人行了一礼,杜濩旋即朝着身后两名甲士挥手道:“还不上前拜见中郎将与三公子”。 “李虢、王平见过中郎将! 见过三公子!” 走到近处,只见一名中年、一名青年出现在了张卫、张永二人眼前,神色刚毅...周身上下更是时不时传来一股悍勇之气。 “中郎将、三公子,李虢乃是袁首领亲卫统领,炼罡初期强者,自幼往来巴西南北、熟悉巴西地形小径,可为三公子向导; 至于王平...虽年方十七,却已是养气后期的强者,且王平自幼习读兵书策论,精通巴西各地方言,必可为三公子辅助。” 目光扫过李虢、王平,在李虢身上杜濩、朴胡、袁约等人并未做太多停留,不过在王平身上...张永依旧能感受到三人的肉疼、不舍之意。 其实也无怪杜濩、朴胡、袁约三人如此,賨人诸部绝大部分都是大老粗,不识汉赋策论,唯有这王平自幼聪慧,颇有谋略,算是賨人中一个文武双全的异类。 王平?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蜀汉后期的大将王平...也是賨人出身吧! 莫非是同一人? 一时间,张永望向王平的目光不仅炙热了几分。 若真是王平,舍下脸来,张永也要将王平从杜濩、朴胡、袁约三人手中要过来。 如今汉中最缺的是什么?文臣武将! 就算如今王平乃是一个雏,但资质还在...只需放在张卫手下磨炼一番、经历几次战阵厮杀,绝对能统镇一方,比之杨昂、杨柏之流,不知好了凡几。 “此行就拜托二位了!” 上前扶起李虢、王平二人,张永扭头看向杜濩、朴胡、袁约三人的目光...首次觉得三人如此的顺眼。 好人,当真是好人啊! “多谢三位首领割爱!” 似乎因为王平的出现,张永觉得心中那股沉甸甸的压力一消而散,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 不过这丝笑容,落到杜濩、朴胡、袁约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说得不好听点,这一次出去就是去送死,您老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随着一道厚重的推门声,张永领着孟邱一众...共三百名精锐,在呼啸的山峰中、湿冷的夜雨下,消失在了张卫等人的眼前...没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小子,你可要活着回来啊! 否则...二叔...” 转身间,张卫目光眺望远处庞義的大营,充满了血红的杀意。 第十八章 北麓哨关 大雨暴虐不断,虽有李虢、王平二人指路,但在这糟糕的天气下,一行精锐还是免不了有所折损,十数人永远葬身在高山峡谷的悬崖之下,这其中有汉中的将士、也有賨人诸部的战士。 水火无情,大自然…更是如此。 “三公子,前面就是野狐岭了!” 接连两日一夜的行军,张永等人在夜雨崇山之间也不过行进五十余里,勉强出了宕渠县的地界,进入了庞義的统治区域,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安汉县。 因巴西郡四面多为高山险岭、或为低山峡谷,因而从瓦口关通往安汉的道路并不多,一则乃是安汉通往宕渠城的大道,由安汉至宕渠水,而后顺道直上,不过这条大道作为行军的要道,早已被庞義派遣大军牢牢守护着,就凭他们这点人,若走大道…无疑是自寻死路;第二条道便是眼前他们走的这条,由瓦口而出,绕山而行,通过眼前这野狐岭,往西行进三十余里,便能看到安汉城轮廓,不过这一条道路异是难走,除了山林间的樵夫,少有人同行;至于第三条道路亦是一道险路,高山峡谷、荆棘丛生,除了少数的采药人…鲜有人同行。 “大军继续前行,传令各伍保持队列,莫要掉队!” 在这崇山峻岭间行军,最怕的是什么? 时不时突然发生的意外?还是饥饿、寒冷? 都不是! 最应该怕的是迷路,一旦掉队…注定了…只有死路一条。 望着眼前险峻的野狐岭山涧谷底,张永不由感到一阵发寒,在这不过两丈的山涧之中,古往今来不知埋没了多少冤魂。 寒风呼啸而过,在野狐岭盘旋萦绕,宛如一道道厉鬼索命的哀嚎。 不过所幸的是,在进入野狐岭之后,头上的连绵不绝的阴雨…终于消散,让张永一行振奋了些许。 短短数里的山涧谷底,在一阵阵火把燃烧的杂音中,张永等人走了四个时辰,待到次日旭日初升…方才走出了野狐岭。 “传令大军修整,生火取暖! 另外,派人去打些野味,多弄些肉食,好好吃上一顿!” 沐浴着久违的阳光,张永感觉身上寒意散去了许多,不过…几近两日两夜的急行军,周身还是赶到一阵困乏。 “诺” 出了野狐岭,众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孟邱、李虢、王平等人振奋了下精神,按照张永的吩咐前去准备。 …… “传诸部首领、各部将领前来议事!” 瓦口关,自张永走后的这两日,张卫的心一直在纠着,总担心张永出点什么事。 不过看到天空之中连绵的乌云散去,张卫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永儿他们也应该进入安汉的地界了吧? 雨…总算停了!大战也是时候开始了。 张永都出去了,他这堂堂的中郎将…总不能一直被庞義堵在关内吧! “启禀中郎将!各部均已到齐,请中郎将示下!” 似乎是阴雨消散,一众首领、将领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杜濩、朴胡、袁约以及汉中的数名将领便来到了张卫的营帐之内。 “三位首领,这些时日宣汉、宕渠筹备了不少粮草物资,汉昌运送的物资也已经到了宕渠城,我们是时候动一动了!” 望着精神抖擞的杜濩、朴胡、袁约三人,张卫眼中闪过道道精光。 有兵、有粮、有武器,哪怕只能支撑短短半月月,也足够他让庞義吃个苦头了。 “全凭中郎将吩咐!” 作为长期生活在山野间的賨人,杜濩、朴胡、袁约可没那么大的胸怀,这些时日早就对庞義恨的要死,此刻张卫下定决心要打上一场,自然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事情。 “如此,张卫就僭越了!” 抱了抱拳,张卫也不客气,拿起令箭发号起命令来。 “粮草辎重乃是此战之重,烦请杜首领亲自走一趟。” “杜濩领命,必不负中郎将所托!” “连日暴雨,宕渠水自是暴涨,烦请朴胡领精锐五千,在瓦口关北十里外,设置堤坝,做出拦水冲营的声势。” “诺…必不负将军所托” “别部司马王哲听令!…” …… 随着张卫一条条将令的下达,瓦口关内三万大军开始有序的调动了起来,一场大战…已然来临。 …… 狂风起地,吃饱喝足、一番休息之后,张永一众人等的精神顿时好了许多,收拾兵甲继续前行。 渡过野狐岭后,大军的行进速度明显快了很多,正午时分而出,不及日暮,便出现在了崇山峻岭的尽头…也是他们眼前的最后一道关卡,北麓哨关。 因此道难行,故而安汉县尉并未在此地多设兵力,只有寥寥数十人县兵长期驻守…但驻守的目的并非是为了防御北部的威胁,毕竟穿越上百里的悬崖峭壁…实在是耸人听闻;而是为收取来往樵夫、采药人…猎人的税钱,高山峻岭之间倒是有着不少好货,安汉每年因此也能捞上一笔油水。 “孟邱、李虢、王平听令!” 仰望着不远处的北麓哨关,张永摩挲着腰间长剑一阵思虑,而后下了决定。 北麓哨关虽略有险阻,不过区区数十县兵在他们一行精锐面前,着实不够看,就算强攻…张永也有信心在半个时辰内攻下此处哨关。 “末将在!” “你们三人按照之前商讨的结果,前去准备!” “诺!” 朝着张永行了一礼,三人便转身前去准备。 半刻钟后,只见孟邱三人卸甲…换做一副樵夫的装扮,挑着薪材、腰挎柴刀…往哨关方向而去。 “来人止步!” 哨关前,有安汉县兵看到孟邱三人挑着薪火来到关前,大声吆喝了起来,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 油水又来了,驻守北麓哨关甚是烦闷,若不是能从中抽润一二,他们岂会待在这里,天天遭受那冷风灌体之苦。 “打开关门,马丘、张武你们两个下去看看!” 哨关内,一名屯长模样的男子喝着从安汉低价买来的勾兑酒,对着刚刚上来的两名县兵吆喝了一声。 “屯长,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谄媚的笑了一声,两名县兵拿起放在兵器架上的两柄长刀往关门走去。 咔吱一响,关内两名哨兵耀武扬威的来到了孟邱三人身前。 “你们…” “军爷,我们是安汉城外的樵夫,前些时进山采薪…途逢暴雨,在山中耽搁了些时日,今日方曾返还,数日未回…恐望家人担心,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孟邱、李虢二人均是炼罡强者,自然不会低声下气的去讨好…掉了身份,哪怕是为了军略…二人也未必装的像,因此…此间活计只能王平承担。 说话间,只见王平从腰间掏出几枚铜钱塞到了一名县兵手中。 “还算你小子懂事! 行,跟军爷来吧,待核实身份、放你们通行!” 掂了下手中铜钱的份量,两名县兵多出了些许笑容,转身领着三人朝关内走去。 “动手!” 刚进入关内,只见孟邱一声大喝! 三人旋即拔出腰间柴刀了结了两名县兵的性命,杀上了哨关。 一时间…只听见一道道凄厉的嘶鸣在北麓哨关上空盘绕。 “孟邱他们动手…全军即刻出发!” 关外,张永看到哨关上方庞字旗帜倒下,顿时起身…领着一众精锐挥舞十余汉中张氏的旗帜…快速往哨关而去。 “你们究竟是谁,竟敢在这里闹事,莫不知这里是庞義大人的治下?” 哨关内,一片残尸断体,短短一刻时间,数十县兵已先后陨落在孟邱三人手中,仅留下那名屯长的性命,以待张永问话所用。 “我们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提起这名屯长,孟邱将其按到哨关城墙之上,瞅着关下招展的汉中张氏大旗,嘴角多出了一丝笑意。 或许…当一名冲锋陷阵的将领,也是不错,至少这种感觉比在暗阁的时候…要好太多了! “汉…汉中…张氏”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望着关下出现的旗帜,那名屯长一阵哆嗦,似乎回想起什么恐怖的记忆。 “三公子!” 未等多久,张永便领着一众精锐进了哨关,将汉中张氏的大旗插在了安汉的地界之上。 “辛苦你们了,待回到宕渠,我定会向中郎将为你们请功!” 伸手扶起孟邱三人,张永神色平和了许多,拿下北麓哨关,安汉城便近在眼前,心中也算是有了些底气。 “是三公子运筹帷幄在先,末将不敢居功!” 孟邱不必多说,随着这百里行军、突袭下哨关,李虢、王平二人对于张永愈加敬重了几分。 这位三公子的毅力、谋略…均非常人所能及也。 “你就是这所关卡的守将?你叫什么名字?” 扭头看向一脸惊恐的安汉屯长,张永起身走了上前去。 “小人就是…小人就是,小人名叫张虎,还望将军饶命!还望将军饶命!” 看着张永走到身旁,那名屯长哆嗦一声,颤巍巍的告饶起来。 怕了…真是怕了,数十名属下,短短一刻钟便成了亡魂,他可不想步了后尘。 “起来!” “还请将军饶了小人的性命…将军饶命啊!” “我说起来!” “本将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答的好,本将就饶你一命!如何?” 看着被吓破胆的张虎,张永一阵头疼,声音顿时低沉了些许。 都什么货色?这种人竟然能混到屯长的位置? 也难怪…叔父之前未曾将庞義放在眼中。 这种货色不许多,只要有个一两成,基本上这支军队就自己玩完了。 第十九章 图谋安汉 “将军请问,小人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朝着张永磕了几声响头,张虎麻利的爬了起来,一副谄媚的看着张永、孟邱等人。 “庞義大军的粮草辎重可是在安汉城中转?” “没错,庞太守…不…庞義大军粮草近些时日都是从各地调至安汉,而后从安汉派军转送前方大营。” 这就是官职的好处,除了吃拿卡要之外,张虎得到的消息要远比一般的县兵更多、更加准确。 “庞義大军征伐在外,安汉城中此刻还有多少守军?粮草辎重何时拨发?” “这…这…” 犹豫了片刻,张虎望着孟邱等人腰间悬挂的血刃,咬牙说道:“留守在安汉的县兵并不多,往日里只有两千余人,其中有一部分空额,真是人数只有一千五百余人,这些时日庞義征伐賨人诸部,又从各县县兵中抽调了半数老卒,此刻驻守安汉县城的县兵应该在七八百人上下。 至于这粮草辎重,小人官位卑微,并不知晓!” 看着张虎的神色并无作伪,张永也没再多问,说到底张虎只是一个屯长,所知道的还是有限! “本将说话算话,来人…放了他!” “你现在可以走了,不过…本将到是希望你帮本将带个话!” “将军请将,小人一定将将军的话一言不差的带到!” 看到左右两侧甲士收起刀剑,张虎轻松了口气,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喜悦,这一关还是过去了! 回到安汉…只要花费些钱银,他张虎还照样是一名“威风赫赫”的屯长。 “那你就去告诉安汉城的一众官吏、世家豪强,说汉中张鲁之子、张永,携精兵五千前来慰问! 记住了吗?” 目光南望,张永眼中多了几分色彩。 瓦口关,那个舞台…还不属于他,那是张卫、杜濩、朴胡、袁约这些汉中、或者亲汉中势力大佬的舞台,但…安汉,却是属于他张永的,一个真正随他驰骋的舞台。 “记住了,记住了!” 听到张永的话,张虎猛然一哆嗦,差点跪了下去。 并非是害怕将这句话带给安汉一众高层听,而是张永言及的精兵五千? 至于是否有所吹嘘,张虎并不这么认为,五千没有…三千总得有吧!毕竟刚才他所看到的旗帜可做不了假! 毕竟是张鲁的儿子,兵马太少,张鲁、张卫又岂会放心的下? 就算真的只有三千,也不是现在的安汉城能够抵御的? 张虎自然不知,张永本就是在虚张声势,方才所见…只不过是粗略一观,并未看到张永大军的全貌。 “传令大军关内修整,外紧内松!” 看着张虎连滚带爬的走出关卡,张永方才收回目光,对着孟邱、李虢、王平下令修整。 “将军…” “嗯?子均有何事?旦可直言?” 扭头看到王平一脸踌躇的神色,张永轻笑一声,领着三人往关内走着问道。 “将军为何要将自己的名号传出去? 一旦庞義得知将军身在安汉,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定将派遣大军围剿! 仅凭我军上下三百人…恐怕…” 这两三日的交往,王平并未完全摸透张永的脾气,但王平有着自己的坚持,长吸了口气…只闻王平抱拳说道。 “哪那么多虚礼!” 伸手拭去王平的双拳,张永眼中多了一分冷静。 “这个时候,瓦口关的雨也应该停了! 可仅凭汉昌、宣汉、宕渠三县的底蕴,根本无法支撑数万大军长期作战,再加上山道运输的折损,能支撑一月已是极限。 若我们不能在安汉有所作为,吸引庞義的目光,就算中郎将最后取得胜利,只怕也是惨胜。 尸骨遍野、家人离散,非吾所愿也! 张永虽年少力轻,却也有着自己的一分担当,身为汉中张氏子弟,张鲁之子的人头,怕不止庞義想要,东川诸多世家豪族,也只怕想要了某的人头!” “三公子是想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彻底搅浑安汉的水,吸引庞義、东川世家豪族的目光,进而减少中郎将那边的压力?” 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上一岁的男子,王平脸上除了郑重…更多的还是敬佩,未曾想汉中张氏竟然还有如此英才。 这一次…前往安汉,当真是不枉此行! “哈哈哈… 子均高看了我,也小瞧汝等,此行…尔等也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在做赌注吗?赌瓦口必胜!赌賨人诸部的未来!” “既然我们是抱着有死无生的觉悟前来,那就轰轰烈烈的闹上一场,吸引庞義、东川世家大族的目光? 不够…远远不够! 我要取了安汉城,逼的庞義退军,让东川一众世家豪族,听到我汉中张氏的名号便闻风丧胆!” 狂风呼啸而去,张永张狂的话语越传越远,不过…这一刻孟邱、李虢、王平等人并未将张永的话当做一个痴心妄想的笑言,而是生出了无限的豪气。 他们…未必不能干翻安汉,未必不能成为这场战争的转折! 男儿横行于世,当如是也! …… 安汉城。 庞義治下五县之一,虽比不上阆中、南充、西充之繁华富庶,但也算人丁兴盛,有户数千。 不过随着庞義大军北伐,抽调了城中不少良家子弟,城内长明的篝火到时少了些许。 “开门,快开门! 我乃北麓哨关屯长张虎,有事求见县令!” 深夜里,随着一道凄厉急促的长叫,彻底打破了安汉城的…安逸。 “你是说,张鲁之子张永,领着汉中五千精锐翻过上百里的高山,出现在了北麓哨关?” 县衙内,安汉县令、县丞、县尉…以及安汉县的一众世家豪族家主,神色凝重的望着堂下跪伏的张虎。 “有没有可能是张永小儿故布疑阵?” 安汉县尉皱了皱眉头,有些怀疑的说道。 无他,由北麓哨关至野狐岭、瓦口的那条路太难走了,根本容不得大军同行,若是能走…庞義早就分兵行进了。 “卑职所见旌旗招展不下数十,怕真有数千之数!” 在这一众大佬面前玩弄心计,张虎可没那个胆子,只能颤巍巍的将所见所闻全部抖了出来。 “不管张永小儿是怎样过来的,五千精锐没有,三千精锐怕还是有的!” 东川这些世家豪族,可没少和汉中张氏打交道,对张鲁、张卫的脾性还是知道一二,自从刘璋对张氏一族下了杀手之后,张鲁、张卫对于自己子嗣的珍视程度不知高了多少倍。 若说张永只是领着少数兵马而来,他们断然是不信的。 有些人、有些事总是这样,被长期形成的先入为主的观念所诱导,无形中也算是帮了张永一个大忙! “若是这样,仅凭县中八百县兵,恐难坚守!” 挥手让张虎退下,安汉县令眼中闪过一丝阴沉,要说让他弃城而逃,别说庞義事后不愿放过他,便是他自身也是不愿了,人生蹉跎数十年,好不容易在世家林立的益州混了个县令之职,怎能就这样白白的丢了。 “不知诸位家主可能抽调一部分私兵? 诸位放心,此战一切费用均由县库承担,只要撑到太守大军归来即可!” “这… 不是我等不愿抽调私兵,实在是这些时日太守征战所需物资太多,我等麾下的人手基本都撒了出去,此刻安汉城中除了看家护院的,实在是抽不出人手!” 苦笑一声,一众世家豪族的家族都不由露出一丝悔意。 金钱迷人心,实在不该为了发这次战争财将手下的私兵全部撒出去,待到明日汉中大军到来,恐怕…连逃跑都是个问题了。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这…这该如何是好!” 说到底,眼前的一众安汉高层,都是未曾上过战场的雏,遇到困境难免六神无主、一阵慌乱。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还请县尊下令,速速遣人前往太守大营请求援军,另外抽调城中现有青壮,发于武备,加强城防,举兵固守!” 安汉县尉眼中闪过一丝阴沉,朝着主位上的县令拱手请示道。 早知道就跟随庞義前往前线了,本想着安汉此次作为大军辎重中转重地,能好好的捞上一把,谁曾想...汉中张氏精锐竟然突然出现在了安汉城外,当真是狠狠的将自己坑了一把! “来人,速速按县尉的意思去办!” “太守来援之前的这段时日,就烦劳县尉了!只要守住安汉,本县令必定想太守大人保举县尉独领一军。” 堂上一众人等虽多,可此刻能为依凭的寥寥无几,既然县尉投之以桃,那他必定要报之以李。 但愿...能安稳的渡过这一劫! 看着散去的一众官吏、世家豪族家主,安汉县令显得心思重重。 ...... “诸位,我等还需早做筹谋,免得成为汉中张氏的刀下亡魂!” 县衙门口,数名世家豪族的家主聚集在一起,一番商讨之后,各自回家准备。 至于方才县衙安汉县令、县尉之言,大家都当做了一番笑话。 固守安汉? 数千汉中精锐,仅凭安汉城中的这点兵力,真能撑到庞義大军回援? 要知道,汉中张氏对于东、西两川世家豪族有的只有满满的恶意,安汉不破还好,安汉若破,县衙那些人只要投效汉中...转身一变又是身居高位,可是他们这些世家豪族全家上下,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第二十章 庞義回援 次日,晨曦初显。 安汉城中便一阵鸡鸣狗跳,只见安汉县丞、县尉联袂来到县衙,将正在搂着两名身着薄纱的侍妾...做着春秋大梦的安汉县令叫了起来。 “县尊,不好了!城中一众世家豪族在郭、李两家的带领下,领着数百私兵方才出了南门,往垫江方向去了!” 县衙大堂,看着县令走了进来,安汉县丞、县尉二人立马迎了上去,神色焦急的说道。 “什么?怎么可能?” 听到二人的话,安汉县令眼前一黑,险些晕厥在地。 “南门守将呢?现在在哪?是谁给他的胆子,是谁给他的权力?竟然擅自放跑一众世家豪族的家眷!” 被县丞、县尉搀扶到案旁,安汉县令强压着心中的那口郁气,咬牙切齿的问道。 竖子乱我大计,该杀! 还有那些世家豪族,也...都该杀! 此刻安汉城中的青壮本就不多,本以为世家豪族的私兵或可为助力,谁曾想占局未开,这些人便成了逃兵,如此...城内众将士士气必然大降...可恨...可恨! “南门...南门守将乃是郭、李两家昔日举荐上来的,此刻已经跟随世家豪族的大队逃出了城,不仅如此...” 似乎在斟酌县令能否承受这个消息,言语之间县尉多了一丝顾虑。 “不仅怎样?速速道来!” 望着二人铁青的神色,安汉县令不仅有种不好的预感! “南门守将在离去之时,不仅裹挟了二百县兵出逃,还将汉中精锐攻伐安汉的消息传了出去,如今安汉城内已经炸了锅,无数百姓如今拖家带口集聚在南门...想要逃出城去!” “噗” 听到县尉的话,安汉县令神色一红,旋即喷出一口老血,头晕目眩的跌倒在案牍之上! 大势去矣!安汉城内如今仅剩的数百县兵,岂能抵挡数千汉中精锐的攻伐?恐怕连汉中大军一轮冲锋都当不下来! 安汉城...守不住了! “县尊? 县尊...?” “来人,快请医师,县令晕倒了!” ...... 庞義大营。 杜濩、朴胡、王哲先后领军而出,自然是引得庞義大营一众将士紧张不已,在得知一众哨骑得到的消息之后,更是一个个神色低沉,说不出的沉重。 依城铸坝,张卫这是要用涛涛宕渠水淹了他们。 放在往日,以他们扎营的地势来说,就算张卫真的截断宕渠水,继而开堤掘坝,对于他们也没什么威胁。 可是…这数日以来,暴雨不断,山泽之间水量暴涨,一旦张卫趁宕渠水未平复之际,断水休坝,一旦掘开…涛涛之水能否将这片高地化为一片泽国…他们心中也没底。 “府君,某将愿领一支精锐击溃朴胡,绝此后患!” 大帐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有些意志不坚的将领,已经生出了撤军的想法。 不过这些年,庞義在巴西郡南征北战,终归是培养了一批人,只听见一道道兵甲碰撞过后,以庞義副将为首的数名庞系将领,跪倒在地,擎刀请战! “府君...不好了!安汉急报!” 庞義思虑之间,只见一名将领领着一名神色疲惫的县兵来到营帐。 “府君,张鲁之子…张永率五千汉中精锐出现在了北麓哨关,安汉危在旦夕,请太守大人…速速发派…援军!” 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这一夜赶路精气神到了临界点,那名县兵说完,便重重的栽倒在地。 “什么…?” “汉中五千精锐出现在了北麓哨关?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是飞过去的?” “现在不是讨论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安汉派人求援,也就是说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太守大人…末将请求派遣援军回援安汉!” “没错,我大军征伐,抽调了安汉大半县兵、青壮,且安汉作为辎重要地,一旦失守便是满盘皆输,大军数十日付出必将毁于一旦,还请大人速速发兵!” …… “都给我闭嘴!” 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些上蹿下跳的世家豪族一系的将领,庞義心中说不出的愤怒。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百里山川岂是那么好渡的,五千之数?” 冷笑一声,庞義嘴角露出一丝不屑道:“能有千余人已是极限,此事必定是张卫、张永小儿在故布迷镇。” 这就是身居高位者的判断,虽离事实依旧相差甚远,至少比这些全屏主观认知做出判断的官吏、将领…要准确的太多,不过庞義不得不承认,张卫这步棋真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以自家子侄为饵奇袭安汉,这一计确实是真真正正的打在了他的心坎上。 “司马郑良何在?” “末将在!” “命你率领本部回援安汉,无论如何…安汉城…不能丢! 至于那张永小儿,能活捉就活捉,抓不了活的,死了也行!” 造成现在这种局面,说实话怨不得他人,要怨也只能怨他心太大,妄图一口将汉中、众人诸部在巴西北部的精锐全部吃掉,若非如此…又岂会白白僵持十数日,落得现在这个局面。 随着庞義一声令下,在司马郑良的带领下,三千兵马奔腾而出,朝着安汉县城急速前行。 …… “报…” “启禀中郎将,庞義大营有动静了,司马郑良领着三千本部往南去了!” 帐外,一名哨骑快步跑来,将庞義大营最新的动态告知张卫。 “南去?” “看来永儿他们已经到了安汉城外,并造出了不小的阵仗啊!” 眉头一皱继而舒展开来,只见张卫嘴角多了一分笑意,朝着帐内正在议事的袁约、以及数名汉中将领说道。 “恭喜汉中张氏又出一麒麟子也!” 张卫那点骄傲大家也看在心里,汉中后继有人也是众人喜闻乐见的事情,且此事却与大局有益,袁约等人自然是上前吹捧一二。 “庞義可曾派出大军前往朴胡首领处?” 一阵长笑之后,张卫方才静下心来,继而问道。 “这到没有!” “加派人手,盯紧庞義大营的一切风吹草动。” 朝着张卫行了一礼,哨骑转身领命退下! “庞義还真是沉得住气…” 看着左右人等,张卫有些模棱两可的说道。 与其说庞羲沉稳、处事不惊,倒不如说是庞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中了他张卫的计。 “袁首领,烦劳您跑上一趟,领五千精锐前去支援朴胡首领…务必在两日之内将外层堤坝搭建完整!” 既然庞義犹豫不决,那就彻底断了他的念想,帮他下决断。 前后交攻,由不得他不做出选择。 …… 北麓哨关。 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作为修整之地,张永一行的精气神比之昨日明显好了许多,周身上下多了几分锐气。 “前往安汉查探的士兵可有回报?” 哨关校场,张永一番剑舞之后,将手中长剑递给孟邱,扭头朝着身旁的王平问道。 “回禀三公子,方才有了回信!” “安汉城上下得知我大军出现在北麓哨关,已经乱了阵脚!世家豪族群体南逃,安汉县令闻之气晕当场,如今安汉城一片混乱,乃是取城的良机!” 说实话,王平在听到这道消息时,还有些不敢相信,接连问了数次,方才确定! 谁曾想,那些视賨人为奴寇的世家豪族,面对这所谓的“五千精锐”,不加证实,便逃出了安汉城。 “取城? 不急,还不是时候! 再过上数个时辰,等到夜幕降临,到时才是我等讨取安汉的最佳时机!” 张永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强取安汉,烧掉安汉城中的一切辎重就算了事了? 这能为张卫大军一时之助,却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占据安汉,借安汉之势,击溃庞義回援的大军,逼庞義决战、亦或是撤军,这才是他的目的。 “是不是在好奇为何威风赫赫的世家豪族竟如此不堪?拥户数千的安汉城为何会自乱阵脚?” 经过这几日的交谈,张永已然有十足的把握确定眼前的王平,正是蜀汉后期大将王平,心中收服之意愈弄,因此也乐于和王平多加交谈、提点。 “平心中确有此疑问!” 这是为何?王平心中想不通,也看不透。 “子均可知这世上最恐怖的是什么? 天灾?…都不是!” 迎着孟邱、王平二人的目光,张永的语气有些沉重。 “这世上最为恐怖的是人心啊! 三人成虎,我昨日之所以让张虎带话过去,就是想引起他们心中的顾虑与恐惧! 事实证明,张虎信了,一众世家豪族信了,那安汉上下官吏也好、普通百姓也罢…乃至远在瓦口的庞義,都会信,我张永所带领的确实是五千精锐,安汉城旦夕可下。 人的情绪一旦被无限放大…有些事就不是人力所能把控的了的!” 微风拂面,这一刻孟邱、王平只觉得周身一冷,一股冷汗浸透了衣甲。 汉中张永,当真是深不可测! 所幸是与之为伍,而非与之为敌也! “对了,我让将士们准备的火把、云梯怎么样了?” 似乎是察觉到二人面庞之上的不自然,张永不由一顿,心中想着今日似乎有些过火,随之转移起话题来。 “回…会三公子,哨关内本有火把近两百之数,日出之后…按照公子的指示,倒是做了数百简易火把,现已有八百之数!至于云梯,截止目前方才做了两个!” “差不多了,让将士们好好吃上一顿,两个时辰后,大军开发前往安汉!” 待到夜幕降临,他张永也将正式…踏上这个纷乱大世的舞台了。 第二十一章 夜下安汉 数个时辰之后,夜色降临! 在呼啸的狂风中,一道火炬长龙出现在纷乱的安汉城…三百丈之外。 “当、当…” “汉中大军来了!” 随着安汉城墙上一阵锣鼓作响,一道道惊恐、撕裂的声音传遍了安汉城的大街小巷。 “呜…呜,娘亲…我们是要死了吗?” “妇人小孩都躲到屋子里,没有命令…不准外出!” “所有青壮,城北集合!” “放我出城,我不要死在这里…你们这些混蛋,给我让开!” …… “可能看清汉中军势?” 城墙之上,在一阵喧哗声中,安汉县令、县丞、县尉在短短半刻钟便集聚到城楼之上,神色慌张的望着三百丈外列阵的汉中精锐。 “夜幕阻隔,距离太远,无法判断! 不过着火光的数量…怕真有三千之上…看来张永并不是在诈我们!” 望着远处耀眼的火光,安汉县尉一阵头疼,说话间不由哆嗦了一下。 汉中大军真的来了,而且还是趁着夜幕,安汉城中人心最为浮散的时候。 “这该如何是好?” 听到县尉的话,未知兵事的县令、县丞顿时慌了神! 原本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小期待、小希望,谁曾想竟来真的。 在世家豪族领着南门守军出逃之后,仅凭安汉城中此刻不足五百的县兵、数百未经训练的青壮,真能撑过今晚? “你们看,汉中大军有动静了,火光前移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安汉一众官吏、将士慌乱之下,张永骑着不知从哪里寻摸来的战马,领着百余精锐缓步向前,出现在了距离安汉城门五十丈之地。 “你们在这等我” 扭头对着身旁的孟邱、李虢、王平吩咐了一句,张永再次前行二十丈。 “安汉县令何在?上前答话!” “安汉县令姚进,见过将军!不知…将军何故犯我安汉…” 看到张永孤身一人停在城门外三十丈之地,安汉县令强压着心中乱箭射死张永的想法,伸出脖子回应道。 “吁…” “别给本将玩那些虚的,相必张虎已经将本将要说的话带给了尔等,今日本将且问你一句,愿不愿降! 只要打开城门,投靠我汉中,安汉…依旧以你为主!其余官吏一切照旧! 如何?” 拍了拍坐下战马,张永打断了姚进…颤巍巍的话语,开门见山的说道。 当然这句话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降者生,负隅顽抗者死! “庞大人带我等恩重如山,我等岂会弃明投暗,投效尔等米贼!” 不知道是不是姚进官威太甚,习惯了被人恭维,听到张永这毫不留情的训斥、威胁,当着一众属下、县兵的面,脸上有些挂不住,神色一红,对着张永开骂起来。 “不愧是庞義麾下的县令,这牙齿到是伶俐,也没白费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 讽刺姚进两句,只见张永瞅着姚进身旁的一众官吏、将领,冷笑一声说道:“给你们一个往上爬的机会,谁杀了姚进,谁就是安汉县令,当然尔等也可以把目标放在其他人身上,杀主簿者为主簿、杀县尉者为县尉、杀县丞者为县丞,除了官位…他们的家产…妻儿也都归你们享有,本将这句话,在本将攻城之前依旧有效!” “张永小儿…你…” “莫要听着米贼之子胡言乱语,只要撑过今晚,太守明日必到,汉中大军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本想着怒骂张永一番,不过在姚进察觉到周围数道隐秘的目光之后,周身顿时一冷,一股恐惧之意爬上心头。 安汉城中,有人心动了! 以张永的身份、地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的话,定然不会食言,也难怪… “阁下莫要白费功夫了,太守与县令大人待我等亲如兄弟,爱护有加,我等岂会因为区区权势,行那叛逆之举。” 人影晃动,旦见安汉县丞呵斥一声,挡在了姚进身前,大义凛然的说道。 “如此…倒是可惜了!” 悠悠长叹一声,张永望向安汉县丞的多了几分笑意。 此刻,他有十足的把握,此人心动了,姚进必定丧命于此人手中! “王贤弟…多谢了!待太守大人回返,吾必定向太守大人为贤弟请功!” 看着身旁一直和他暗地里斗智斗勇的老二力挺,姚进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感动,心中甚至生出一丝懊恼,都怪自己心胸太小,错怪了身边最忠心的人。 “这可难办了!你们不投降!难道非要让我强行攻城不行? 可是此战乃是本将首战,若是杀戮过甚,岂不污了本将的名声? 可是若是就此退去,必定免不了一顿责罚!” “你们说,本将该如何是好?” 城门下,张永勒马前行数步,皱了皱眉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城墙上的姚进一众听到。 张永有所顾虑? 也是,似这种少年郎、权贵子弟,最重视自家声誉。 相视一眼,城墙之上的众人神色均露出一丝喜意。 “既然将军不愿多造杀戮,不如我等定下个君子协定如何?” 一番低头商量之后,安汉县丞伸出脖子,朝着城下的张永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哦! 是何君子协定?说来听听!” 长笑一声,张永似乎真的来了那么几分兴致,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如将军与我安汉,双方之间来场武斗,各自派出三人,胜者生、败者死,以三局两胜定输赢可好! 若将军胜了,我等拱手让出安汉,并依附将军;若将军败了,还望将军信守承诺,就此退去…介时返回大营,将军也算有个交代!” “武斗吗?倒也未尝不可! 本将答应了!” 故作沉思了片刻,张永点头答应了下来,望向县丞的目光…笑意愈浓。 “半刻钟,你我双方便在这安汉城下斗上一斗,若是输了,还望诸君信守承诺,否则莫怪本将血洗了这安汉城!” 沉喝一声,张永勒马往后走去。 “张县尉,安汉城的存亡…就交到你手里了!” 长叹一声,姚进满怀期待的望着身旁的安汉县尉。 “县令放心,属下虽非什么冲锋陷阵的猛将,但张永小儿也非汉中张卫、杨任之流…” 瞅着远方耀眼的火光,安汉县尉眼中多了几分光彩,今日合盖他黄武名震巴西,掌兵攻伐,或许他没什么才能,但若论武力,他黄武好歹也是养气后期强者,就算在庞義麾下…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今日若能逼退张永五千大军…望着远处张永的身影,黄武眼底燃烧起一股名为权势的火焰。 “这场比斗孟邱压阵,王平、刘钰你们二人上,一胜一败即可! 李虢,你且领五十名精锐悄悄绕道潜伏在安汉城门两侧,一旦比斗结束…听我号令,给吾夺了安汉城门!” 半刻钟后,在一番筹谋安排下,张永领着百余精锐再次向城门行去。 “开门” 安汉城下,随着黄武一声喝令,安汉城门打开,黄武骑着战马,领着两百县兵出现在了张永十丈之外。 “为县尉擂鼓助威!” 城楼上,安汉县令姚进看着气势非凡的黄武,不由高喝一声,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这第一场,谁先来!” 看着黄武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张永佯做出几分阴沉、不安。 “某乃安汉军侯曹格,谁来与某一战!” 话音落下,黄武身后冲出一名壮汉,手持长枪,倒也有几分气势。 “南郑刘钰,前来领教!” 长刀横枪,二人顿时缠斗了起来,轮武力…二人也算是旗鼓相当,都是养气初期,若缠斗下去…一时半分,自然分不出胜负输赢。 不过,因为张永有令在先,刘钰在缠斗数十回合之后,佯做体力不支,趁机退出占据,让安汉一方赢的了一局。 “曹军侯…武威!” 看到曹格取胜,安汉上下自是爆发出一股激烈的呐喊声。 只要再胜一局,安汉可报平安矣。 “宕渠王平前来讨教!” 轻喝一声,王平持刀出列,与安汉城的另外一名军侯厮杀在了一起,不过这次王平可没客气,区区五六个回合,便寻机一刀将那安汉军侯砍翻在地。 看着地上侵染的血液,安汉城楼姚进等人顿时冷静了许多,震耳欲聋的擂鼓声顿时中断,一个个眼巴巴的望着城下的黄武,充满了忐忑与期待。 “将军麾下亲卫统领,孟邱!” 夜色中,孟邱一身墨甲,仿佛与黑夜融成了一片,无形中散发出的气机…让人心生胆惧。 “某,安汉县尉黄武!” 看着眼前的男子,黄武狂热的心顿时冷了下来,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总有中不安,仿佛有一条噬人的野兽…正在冷冷的窥视,又仿佛…有一个早已准备许久的陷阱,正在等着他往里面跳。 “一剑” “什么?” 听到孟邱口中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黄武显得有些茫然。 “杀你,一剑足以。” 长剑轻吟,在黄武暴怒、震惊的神色中,孟邱拔剑而上。 剑光一闪而过,城上城下、城内城外,只剩下刀刃断裂、血液喷涌的声音。 孟邱说道自然是做的到,最为炼罡后期的强者,蓄力而为,一剑砍断了黄武的长刀,也砍掉了黄武的头颅。 “炼罡…” 头颅飞落,黄武瞪大的双眼中除了深深的不甘之外,似乎还有几分不信…权势、野心,一朝尽散。 第二十二章 姚进授首,王贤升官 “快…关…关城门!” 城墙上下,一阵失音。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姚进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号令左右关闭城门。 至于城外那两百名县兵的死活?在这一刻…姚进已经打算抛弃。 若让县兵进城,张永等人必定会顺势夺门。 不过…两百县兵,只要撑过庞義大军回援,不过是多耗费一笔钱粮罢了! “杀…” 姚进反应不慢,埋伏在城门左右的李虢反应更不慢,几乎在孟邱剑起剑落的刹那便领兵朝城门杀去。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 听到姚进那声嘶吼,城外的两百县兵心中清楚安汉城中那些大佬已经把他们给抛弃了,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斗志,面对孟邱为首的百余汉中精锐,没有丝毫的反抗…将手中兵器一扔,老老实实的蹲在了一起。 既然成为了弃子,他们在城外拼死拼杀还有什么意义? “县令大人,不好了!敌军早在城门两侧埋伏了伏兵,城门守不住了!” 一阵混乱的厮杀声中,数名安汉县兵一身血迹…连滚带爬的上了城楼,神色慌张的望着姚进。 “这…这该如何是好!” 惊叫一声,姚进恍若失神似的跌坐在地。 “县令?县令大人?是逃是降,你赶快拿个主意,再晚就来不及了…” 接连叫了姚进数声,也为看到姚进有丝毫的反应,周围的一众官吏、县兵显得的愈加慌乱。 姚进虽上不了大台面,却依旧是他们的主心骨,如今姚进失了神,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诸位,请听王某一言!” “如今汉中大军进驻安汉已成定局,非吾等未尽全力,实乃天命如此。 况且汉中与安汉有约在先,若继续持刃反抗,只会为我安汉上下引来汉中的屠刀,以王某之见…我等还是降了吧! 为了安汉黎民众生!” 瞥了一言跌坐在地的姚进,安汉县丞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不屑和怨恨,向前一步迎着众人说道。 “可…我等毕竟是庞太守麾下,食君之禄、当行忠君之事,此刻降了,我等岂不背上了忘恩负义背主之名?” 安汉县丞的话,自然是让不少有心之人眼前一亮,但这世上…从不缺少愚忠之人,非为忠君,而为重名。 “不能降…不能降!将汉中大军给我从城中赶出去…” “谁敢降了汉中,我便杀了谁!” 狂叫一声,姚进清醒了过来,抽出身旁一名县兵的短刃,一双血红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众人。 他的权势、他的地位、他的财富…他的一切,决不能在这里毁了! “县令,天意难为。 降了汉中,我等保全性命有何不好! 谁家中没有父母妻儿,难道非要让他们和我等一起陪葬吗?” 在一众小吏、县兵眼中,姚进曾经便是他们的天,即使天地将倾,余威犹在。 迎着姚进噬人的双目,众人忍不住后退数步。 “王贤,你再敢妖言惑众,今日我便杀了你!” 短刃上折射出丝丝冷光,似乎…就差那么一丝,就能将安汉县丞王贤开膛破肚。 “县令疯了,是跟着县令…领着全家老小去死,还是跟着某投降汉中,求个安稳富贵,诸位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一旦汉中大军杀上城楼,就是我等想降…也晚了!” 冷冷的望着身前不到一寸的短刃,王贤眼中未曾流露出丝毫的畏惧,有的只有无尽的愤怒和杀意。 这个混账,欺辱了他那么久,竟然还想杀了他! 安汉!安汉! “还不动手!” 爆喝一声,王贤迅速往后退去,只见周围跪伏的数名县兵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抽出腰间短刃便向姚进砍去。 跟着这样的疯子死在这里,他们家的中的妻儿老小该怎么办? “王贤,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小人!” 短刃临身,在流失了大量血液之后,姚进眼神一阵模糊,仰天一身嘶吼,带着对王贤无尽的怨恨离开这个世界。 恨吧!恨吧! 我会好好的活着,今日之后,我王贤将继承你的一切,你的地位、你的权势、你的财富、你的妻儿…你就在地府之中好好的看着! “传令各处,放弃抵抗,恭迎汉中大军入城!” “诺!” 姚进一死,不管众人是否心甘情愿,至少这一刻…王贤已经成为了他们新的领导者、当权者。 “割下姚进的头颅,随我前去拜见三公子!” 扫过姚进满身血迹的尸体,王贤头也不回的往城下走去。 这一刻,他王贤…终于能在安汉真正的抬起头来! 笼罩在头上十数年的阴影…终于消散了! “安汉县丞王贤,携安汉上下恭迎三公子入城!” 安汉城下,混乱的厮杀早已平息,在王贤的带领下,安汉上下一众官吏、县兵和临时征调的青壮老老实实的跪伏在地,神色恭谨的望着以张永为首的百余名汉中精锐。 “你…很不错!以后你就是安汉县令了! 除了县兵、府库,其他官吏升迁,可由你一人而断,不必向我禀报!” 看着王贤双手托盘中姚进死不瞑目的头颅,张永眼中闪过一丝奇特的光芒,此番前往巴西郡,当真是收获不菲,除了王平,未曾想在安汉县城竟然还有王贤这个人“人才”。 “多谢三公子信任!王贤必以死相报!” 不管是真感动,还是佯做姿态,这一刻王贤眼中确实是充满了泪水。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姚进...这个横在他身前的阴影终于消散了。 他王贤终于抬头做人了! “王平何在!” “某将在” “安汉即下,就不要再做杀戮,传令大军:一部西进,兵进南充,大军围而不攻,待吾平稳安汉局势后,再行征伐;一部回返北麓哨关驻扎;另一部暂驻城外,听候调令!” “诺!” “孟邱你率领亲卫随我前往县衙!” “诺!” “李虢,你权领安汉县尉一职,安汉县兵暂归你调遣,曹格辅之!” 听到张永的话,王贤身后的一众官吏、县兵不由长舒了口气。 自古以来,黎民百姓最怕的是什么? 除了天灾,便是人祸…特别是兵祸。 如今汉中大军尽调在外,安汉也算是躲过一劫。 “三公子,请!” 在王贤的指引下,张永领着百余汉中精锐,近百安汉官吏、县兵往安汉县衙而去。 既然安汉一众官吏已经投效汉中,这些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功的机会,君不闻方才汉中张氏三公子之言,王贤为安汉县令,那王贤空出来的安汉县丞位置呢?谁来继承? 于是在这个大目标的鼓舞下,一众安汉官吏很自觉前往各处安抚民众,到也未曾闹出太大的动静。 …… 安汉县衙。 大堂之内烛火摇曳,此刻大堂之上除了张永、孟邱两人外,仅留有王贤以及安汉主簿侍候左右。 “三公子,这是安汉府库明细,因庞義北征瓦口,安汉府库被征调一空,除了些许银钱,并无太多余粮。 不过安汉乃是大军辎重周转重点,此刻在城西粮仓,尚留庞義从各地征调而来的粮草五千余石。” 看着安汉主簿递来的文书,张永并未有太大的波动,益州本就是这个情况,各地世家林立,各地税赋几近小半被一众世家隐瞒、或者勾结官吏中饱私囊。 剩余的,再经过层层剥削,往日开支,再加上庞義统领巴西郡以来,与汉中、賨人诸部征伐不断,能有些许余存已算不错。 “我清楚了!一笔一笔到时记载的清楚,倒也算是合格!” “传我军令!从府库之中调拨一部分粮草、酒肉、钱银,分发个安汉内一众官吏、县兵,也算是为诸位压压惊!” 将文书收下,张永抬起头来对着主簿点了点头,吩咐一番,随即让其退下。 “王贤?” “卑职在!” 听到张永的召唤,王贤神色顿时一凛,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 “汝何姚进有仇?” 要说王贤今夜的表现,可谓相当不错,若无王贤暗中相助,他今夜又怎能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安汉城。 基于此,张永心中对于王贤还是有些好感的。 不过为了王贤的将来,张永觉得还是有必要稍加敲打一番。 恩宠并不能收获人心,唯有奖罚分明、恩威并施,方才能实现人心长安。 “不瞒三公子!我与那姚进确实有仇!” “我与姚进具是寒门出身,想当初我等还有同门之谊,是故姚进初为安汉县令之时,提拔某为安汉县丞,王贤心中感激,自然也就尽心尽力辅佐左右,让他在一众世家豪强的虎视下站稳了跟脚,可是…谁曾想姚进坐稳安汉县令的位置之后,反而游走于众世家豪强之间,一切罪责皆推诸我身,性格愈加嚣张跋扈,暗中对我多方打压,阻我官位、夺我妾室,已经忘了昔日的同门之谊…” 望着席位端坐的张永,王贤脑中闪过昔日与姚进同门的时光,脸上闪过一丝柔情、一丝追念,继而又被满脸阴狠所替代。 “姚进已死,你与姚进的事也就过去了,安汉新附,某不希望安汉再发生什么动荡,你可清楚?” 看了王贤一眼,张永不由暗自咂舌,未曾想随口多问了那么一句,竟然问出了一段爱恨情仇的血泪史,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说的还真是没毛病。 “三公子放心,杀了姚进,王贤已自决于益州众世家、自决于庞義,定然不会再生二心!还请公子明鉴!” 重重了磕了一头,王贤轻松了口气,再次向张永表明忠心,心中刚升起的那股秋后算账的火焰...也顿时熄灭了许多。 张永只是暗示他此刻不要因为个人私欲影响安汉大局,并未说让他不要找那些人的麻烦,且让姚进曾经的爪牙多活些时日便是,反正...他王贤有的是耐心。 第二十三章 广汉彭羕 次日丑时,安汉县狱。 与安汉县衙相比,安汉县狱自然是一个地狱,除了数把昏暗不明的火把之外,便是无尽的黑暗。 这些年,安汉看似风调雨顺,安汉上下丰衣足食,到是有些政绩。 但这都是明面上的,毕竟有光的地方就有暗,一个事物不可避免的带有两面性。 至少这一点,重生而来的张永,看的十分透彻。 为了拉拢安汉世家豪强的支持,姚进背地里可没少用手中权力制造一些冤家错案,根据王贤所言,县狱牢囚二百余人,至少有八成...是姚进和安汉本地世家豪强的“杰作”。 利用手中权力,肆意欺压百姓,侵占田地财产...当然,因为完全出于王贤一人之口,所以在张永心中,这些事至少要打个七折,不过即使只有七折,姚进与世家豪强所做之事,也完全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至于张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然不会是在这关键时刻,来视察民情、亦或是平反冤假错案的! 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乃是从王贤口中,张永得知安汉县狱中尚关押着一位特立独行的大才,益州有名的才智之士,广汉彭羕彭永言。 彭羕,年方二十三岁,两年前被益州牧刘璋招募,因性格狂悖、恃才自傲...脑子时常不在线,当着益州文武百官的面触怒刘璋,搞的刘璋这位益州之主三番五次下不了台面,因此被刘璋赐予髡钳之刑,贬为苦役。 几番波折之后流转至巴西郡,庞義闻其名,自然想将彭羕这位与刘璋有仇的才智之士收入麾下,可别看彭羕年轻,却也是个硬茬子,受了那么大的苦,可这臭脾气却丝毫的没有收敛,鸟都没鸟庞義,对于庞義送来的珍宝佳人更是弃之如履,搞的庞義与刘璋一般,三番五次下不了台面,惹得庞義私底下勃然大怒,本着让彭羕再吃点苦头的打算,将彭羕仍到了安汉县狱之中,这一仍便是三月有余。 “三公子,请!” 在王贤的指引下,张永几人在一间牢房前停下了脚步,映入张永眼前的正是一名一头短发、身着短发的青年,穿着虽说有些邋遢,却依旧遮掩不住此人身上的风采。 “汉中张永,见过先生!” 对于这些有名有实的才智之士,张永内心深处是非常的渴望,毕竟在这个战火纷飞、群雄的并起的年代,有了一个好的谋士,你便成功了一半...虽说有些夸张,但也就是这个理。 君不见,曾经占据徐州、豫州的刘备,为何混到了如今这副惨样,还不是没有一个顶尖的谋士为其做战略战术规划,直到徐庶、诸葛孔明出世...刘备方才结束这种尴尬的局面。 当然,彭羕当然比不上徐庶、诸葛亮这种级别的安邦定国之材,但好歹也是一州之材的料,不然也不会惹得刘璋、庞義二人如此热切,因此...在迈入牢房的那一刹那,张永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了许多。 “张氏三公子,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牢房内,彭羕闻言起身,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张永,带着几分惊疑、几分诧异。 对于汉中张氏,彭羕自然不会陌生,毕竟汉中张氏乃是益州刘氏的生死大敌,因此...类似彭羕这些益州的文人才士,对于汉中的诸多信息也多有关注,谁曾想...本应该中人之姿的张氏三公子张永,竟然是这般璞玉,有着这般的谋略、胆识,汉中张氏继张鲁、张卫二人之后,倒也是出了个人才! “不知三公子深夜来此有何贵干?总不是来与彭某高谈风月的吧!” 片刻之后,彭羕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无视了张永身旁的孟邱、王贤二人,来到张永身前笑声问道。 “似先生这种聪明人,又岂会猜不出张永来此的深意? 还请先生入我汉中,助张永一臂之力!” 彭羕与他开玩笑,张永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也和彭羕开玩笑,长揖一躬,张永郑重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出身官宦之家的曹操尚能不顾重重阻力,向天下咆哮出唯才是举的口号,身为末世灵魂的他,又岂会容不下一个恃才傲物的彭羕? “三公子说笑了,彭羕沦落至今日这般模样,自保尚且困难,又有什么能耐去襄助公子?”“此事,公子还是莫要在提了!” 举起被镣铐束缚的双手,彭羕不由苦笑一声。 方走出广汉之时,他彭羕彭永言何曾想过自己有今日这般下场?致仕一方? 呵呵! 如今的他,已没了这般志向。 “先生何故如此这般轻薄自己?先生沦入至此,乃是刘璋、庞義之流少了一份容人之量?” “如今曹氏平定北方,天下即将迎来大变,益州也已非安稳之地!时世变幻,先生真忍心将自己一生所学荒废在这囚笼之中?做一介看客?” 看着彭羕略显颓废的目光,张永心中不仅感到一阵难缠,哀伤莫大于心死,若彭羕真没了复出之志,任凭他说破嘴皮,也都是无用功。 “刘璋陷先生至此?先生心中当真没有一丝怨念,没有向刘璋复仇的想法?” “汉中虽势小,却比庞義之流好的太多,何况我汉中与刘璋乃是生死之敌?先生入我汉中可尽施才学...” “三公子莫要再说了,就算是说到天亮,彭羕也不会改变心意的!” 暗叹一声,彭羕朗声打断了张永的劝说。 若是汉中势力再大些,不求强过刘璋,就算能三七开也行,他彭羕入汉中也就入了!毕竟...苦学十数载,谁不期望自己出入将相、光宗耀祖? 可是...谁让汉中太弱了,比之刘璋的地盘差了数倍,麾下的人才、甲兵更是弱了十数倍,这种情况,他彭羕去了...又能如何?又能怎样?之后还不是被刘璋按在地上摩擦? 况且天下大势变动,益州不安稳,第一个被踢出局的也会是汉中张氏,而非益州刘氏。 “看来某是劝不动先生了!” 摇了摇头,张永轻叹一声,带着几分遗憾的语气说道。 不过张永并未转身离去,而是直直的盯着彭羕,似乎有所后手。 “咳...咳” “三公子,若无其他事,某就不奉陪,狱中阴冷潮湿,三公子身份尊贵,还是早点回去吧!” 被张永的眼睛一直盯着,彭羕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随着时间流逝,彭羕瞅着张永那略微变幻的神色,内心深处不禁有些发毛。 这眼神、这神色,这小子心中绝对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不过,刘璋、庞義的种种手段,他彭羕都挺过来了,还怕你区区一介少年? 强行给自己灌了一波心灵鸡汤,但诚实的身体...依旧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与张永拉开了距离。 “走?某怎么舍得走?” “好不容易逮到先生这般大才,张永怎会轻易放弃!不过谁让先生气度非凡,软的不行,某只能来硬的了,带不走先生的心,带着先生的人也是好的!” “听说先生还未婚配,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先生放心,待某将先生带回汉中之后,定会给先生寻十余个乡村健硕壮妇,日夜伺候先生左右。 荣华富贵给不了先生,至少也要让先生儿孙满堂才是,如此...方才不负你我今日相识之情!” “你...你就是个...魔鬼!” 听到张永的话,不禁彭羕,便是张永身边的王贤也是一阵发抖,至于熟悉张永的孟邱,此刻也是一脸惊惧...仿佛刚认识了这位汉中三公子一般。 十余个乡村壮妇? 那场面,想一想都让人头皮发麻?更不用说亲身经历了! 况且,以彭羕这般的青年俊杰,本就是个招蜂引蝶的大灯泡,若真的落在了一群乡村壮妇手里,可以想象...彭羕的下场有多凄惨! 惊叫数声,彭羕一脸惊恐、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双臂死死的横在身前,死死的盯着张永。 什么有胆识、有谋略,什么汉中张氏后起之辈,这活脱脱的是一个魔鬼,汉中张氏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怪胎! “孰是孰非,还请先生想清楚才是!” 看着彭羕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张永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些文人智士,都是这个性子,非要让他...展露一下筋骨,虽说这种手段确实是有些下三滥。 “不用想了,方才三公子四听差了,似三公子这般少年俊杰,某投效尚且来不及,又怎会拒绝三公子的邀请,请三公子放心! 彭羕日后必定随侍三公子左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只是婚姻大事,需得父母同意,还请...三公子海涵...” 半响,彭羕回过神来,在孟邱、王贤二人惊愕的眼神,一改方才拒绝张永时的决绝,露出一丝讨好之色来到张永身旁点头哈腰的说道。 “先生所言在理,是张永孟浪了,婚姻大事本就应该父母做主...还请先生莫怪!” 看着彭羕低头,张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彭羕...入瓮,此行再有收获。 “三公子言重了...言重了” 听到张永的话,彭羕就算心里早已知道了结果,此刻也忍不住出了口气,毕竟十数名壮妇...还真不是他能消受的。 “来人,去掉先生的枷锁,另外备上一桌上好的酒宴,某要与先生秉烛长谈!” 长笑一声,张永虚扶着彭羕的手往外走去。 第二十四章 善计断谋 “咕噜...” 本应是夜深人静的夜晚,可此时的县衙偏堂...却是一阵烛火烘明,时不时还传来一阵阵胡吃海喝的声音。 “嗝” 在张永、孟邱二人的注视下,不知过了过久,随着彭羕嗝的一声,彭羕终于结束了长达半个时辰的奋战,终于心满意足、酒足饭饱的瘫坐在了席案之上。 “这些时日先生受委屈了!” 瞥了一眼彭羕身前一片狼藉的席案,张永不由自主的抽了下嘴角,这货究竟是多久没吃东西了,今夜一宴...至少吃了他往日一天的食量。 “让三公子见笑了,牢狱之中的饭食虽然色香味不佳,但多少还能果腹,某只是怕...今日不吃饱喝足,他日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坐在这殿堂之上好好吃上一番了!” 拍了拍滚圆的肚子,彭羕嗝了一声略显遗憾的回应道。 毕竟在安汉县狱之中关了三个多月,对安汉这个地方,他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先生何出此言?如今我汉中五千精锐兵临安汉,切断庞義大军后路,不出数日,前后夹击之下庞義大军必为为汉中所破,届时西取南充、南下宣汉...尽取巴西之地也非难事,先生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听到彭羕的话,张永眼神顿时一凝,起身沉声说道。 “三公子何故欺我?彭羕既然投入汉中、投入三公子麾下,便不会行那背主求荣之事,公子与某何不坦诚相待!” 似乎是饮酒过量,彭羕的脸颊显得有些发红,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显得通红了几分,只见彭羕摇摇乎乎的站了起来,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仅凭公子麾下数百人,公子当真以为在庞義后地能有所作为?” 在张永、孟邱二人阴沉的神色中,彭羕一语道出了张永等人的虚实,不过这还不算完,点到而止...又岂会符合彭羕狂傲的性格。 “...哈哈哈...若公子不思变局,某敢断言...不出三日,公子的人头必定会悬挂于这安汉城门之上,以为汉中警示。” “大胆!” 虽说心中对彭羕有那么几分敬佩,不过在孟邱心中...张永依旧是第一位的,在彭羕话音刚落的刹那,孟邱一脸怒气的踢翻了眼前的席案,长剑出鞘,只待张永一声令下便要取了彭羕的人头。 “孟兄,不得鲁莽!” 来到孟邱身边,硬生生的将孟邱手中的长剑给按了回去,张永随即扭头望向彭羕,不过此刻张永眼中并无被看破的愤怒、被轻视的羞怒之意,锐利的双目之中...有的只是意外的欣喜。 “先生身陷牢狱,是怎么知道某所谓的五千精锐只是虚数?” 轻笑一声,张永一双锐目紧紧的盯着彭羕,仿佛是想将彭羕内心的想法看个透彻。 “某是出不了牢狱,不过那些狱卒倒是可以,这三个月...某也不是白待的,嗝...安汉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是在下吹牛,经过那些狱卒的口,这些消息会在第一时间传到某的耳中。” “不得不说,三公子这招故布疑阵、虚张声势玩的虽然有投机取险之意,但放在安汉身上确实正好,野狐岭小径...何其险峻,若是小部倒也算了,若为大部...你这五千大军怕是要有一半折在巴西群山峻岭之间,汉中与公子可能承受得了这般折损?” “再者依你张氏一族的脾性,若你手中真有能攻下安汉的兵力,又岂会任你以身涉险?” 彭羕虽因醉酒显得神色迷离,不过这谋略头绪却依旧清醒的很,确实是无愧益州大才的称号。 “啪啪...” “先生说的不错,某手中五千精锐不过是某用来虚张声势罢了!” “实不相瞒,某此行所带,言之精锐也不过三百人矣...” 难怪后世将这个时期的文人谋士吹捧的那么厉害,不得不说...这些人确实是有这资格,一时间张永眼中多了些许喜色。 彭羕若是多加历练,他日未必不能成为阎圃这般的汉中柱石。 不过...这些想法都只是张永此刻的一厢情愿罢了,在张永道出实情之后,彭羕的表现完全颠覆了张永对于“彭羕”这个人的认知。 “什么?只有三百人?” “公子莫不是拿彭羕开玩笑?” 在张永略带敬佩的声音中,彭羕猛然一惊跳了起来,左手颤抖不停,指着张永说不出的愤恨。 “先生没听错!某只带了三百人!” 看着冷汗直流的彭羕,张永点点头,丝毫没有深陷绝境的那么自知。 “三百人!三百人你竟敢玩虚张声势之计?还被你取了安汉!” “姚进他们都是废物吗!” ...... 三百人,他们以为张永再不济也带来了八九百人,凭借他彭羕的智商,张永多少也能做到进退自如。谁曾想这个胆大包天的主,带着区区三百人竟敢袭击安汉城! 三百人!别说在庞義有所作为,恐怕连庞義回援的第一轮攻击都挡不住! 这一次当真是上了贼船了! 不仅是个魔鬼,更是个假大空,汉中张氏怎么出了这个脑残的奇葩! 在一阵吐沫星子乱飞之后,彭羕终于认了命,认了这个事实,有气无力的趴在席案之上。 “其实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先生想象中的那么差,先生也不必如此气馁! 某所带的虽然只有三百人,但这三百人却都是少有的精锐之士,孟兄与賨人李虢均是炼罡强者,养气级别的好手,某手中更有不下三十余人。” “如今有安汉为之依凭,庞義要想回军吃下某,怕是也要蹦出两口血牙来!” 拾起案上的酒壶,张永上前为彭羕斟了一杯低声说道。 好不容易收拢了一名人才,他还指着彭羕发光发热,可不能就这样蹦了。 “诶!罢了...罢了!” “与公子相识,怕是彭羕此生最为后悔的事情之一了!” 不知过了多久,彭羕苦笑一声,带着几分苦涩的神情起身将身前的酒一饮而尽对着张永拜了一拜。 “还请先生指教,祝我汉中一臂之力!” 对于有着真才实学的人,张永向来是尊敬的,彭羕给予他尊重,他当然不会向普通的二世祖一般坦然受之,而是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礼。 “某有七略还请公子听之!其一,县狱之中诸多牢囚多为姚进与世家豪族勾连获罪,可为公子助力,许其自由之身、以重金相酬,顷刻间公子麾下便多了二百死士。” “此言大善!” 这一点张永自然想到了,不过为了鼓励、激发彭羕的斗志,对汉中的归属感,张永还是非常配合的拍案而起,流露出一副惊叹的神色。 看着张永夸张的表现,彭羕不留痕迹的撇了撇嘴,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其二,也是公子所需笼络的主力,安汉县兵,安汉县兵此刻虽不过五六百人,却也是长期操练,比之普通的青壮要好的太多,且这些县兵数息安汉城防,用起来必定事半功倍。” “关于这一点,公子在进入安汉之时便已做了准备,任命李虢暂领安汉县尉,统领安汉诸兵。” 一旁,孟邱看着彭羕忍不住皱了皱眉开口说道。 “孟统领莫急,且听某说完。 三公子此举固然可行,可在某看来...还不够完善。以威慑之,焉能让这些县兵心服口服,伤人十处不如断人一臂。据某所知,安汉一众世家豪族南逃,固然携裹了不少钱粮宝物,可有些能带的走,有些...却只能留在安汉城中。 公子可命这些县兵分为小队,前往这些世家豪族的家中抄掠,所得之物资均为县兵所有。 而后将为首县兵的名字暗中传出,彻底断了这五百县兵的退路,以威慑之、以利诱之、以恨绝之,如此安汉五百县兵当为公子效死。” “先生此言,真乃良策也!” 张永再次拍案而起,不同于方才佯做之姿,这一次是真正的发自内心,一双望向彭羕的锐目满是璀璨的光芒。 广汉彭羕,名副其实! “其三,安汉县内青壮虽有大部良家子弟被庞義征调,但依旧有不少良家子弟、寒门子弟、游侠儿留在安汉城中,这些人平日受够了安汉姚进与世家豪族的压迫剥削,早已心生不满,暗地里早就盼着姚进、庞義失势,奈何报国无门...公子可许以官位重金、良田豪宅...,或可募兵三五百之数。” “其四,不知公子可知董卓夜入洛阳之事?” 不知是对前人的不屑,还是对时事无常的嘲讽,彭羕嘴角多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先生可是指董卓三千铁骑复入洛阳之计?” ...... “其五,公子占据安汉,本就惹的人心浮动,加上公子派遣县兵抄掠安汉世家豪族府邸,必定惹得安汉城中新向庞義一系的士族、商人、良家百姓心思浮动,这些人留在安汉城中弊大于利,早晚会生出事端,公子可于午时大开南门放这些人出城...” 只见彭羕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而后派遣一队精兵半道截杀,不仅可以断了这些祸患,还可获取不少粮草银钱...以为之助。” “金银财宝虽好,却非我所求,若是半道截杀...只怕是会乱了某的心性!如此行为,若非万不得已,某断然不会行此之事...” 在这一点上,张永并未认同彭羕的谋划,这种有伤天理之事,非是不为,而是少为,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打破心中那块仅存的净土。 “公子不愿这般,不做就是,只要将这些人驱逐出安汉城,陌生是非即可!” 在遇到刘璋、庞義这两个憨货之后,彭羕还是收敛了许多,况且张永也不是什么圣人,不是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愿为之,也就没有对张永进行思想再教育的必要,因此彭羕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第二十五章 计取郑良 根据彭羡所献之策,安汉城顿时喧哗了起来。 在夜幕散去之前,汉中大军约有千余精锐分批进入安汉,进城之时故意闹出的动静,自然是引起了不小动静,虽未搞的人尽皆知,但有心之人却已得到了这个消息。 清晨时分,一屯屯安汉县兵兴高采烈的按照上头给予的命令,朝着世家豪族的府邸而去。 另一边,在县衙门口更是早早竖立起募兵的公告,开始自然是门庭罗雀,但当有人尝试着报名之后,整个安汉城的良家子、寒门子、游侠儿便被张永给予的整整一个曲的编制待遇吸引,短短一个时辰,报名之人便突破了百五之数,并且还在以一个极为夸张的态势上升。 放到往日,莫说军侯之位,便是屯长,也都被世家豪族的人牢牢把持,没有关系的良家子、寒门子、游侠儿奋斗数年能混个伍长、什长就已经不错了。 可现在...一步登天,不计出身,全凭武力,能者上、弱者下,就算混不上军侯、军假侯,混上个屯长也行,至少能混个满门富足不是。 至于安汉县狱,现在更成了一个空壳子,往日能装下数百囚犯的县狱,此刻已然空无一人。 在晨曦初起之时,张永便让王贤挑出了几名能说会道的小吏跟着来到县狱,仿照前生诉苦大会的流程,在做了一番思想工作之后,将近九成的牢囚满怀着对庞義的恨...拾起了张永扔在他们的刀剑,至于剩下那一成,不配合、不表态,张永也自然不会白白的去做大善人放了他们,直接命人押到了城楼下充作苦力。 在安汉上下忙碌的同时,庞義麾下司马郑良率领三千大军也在拼了命的往回赶,在正午时分...离安汉城已不足三十里,至于前锋斥候更是到了安汉城下。 正午时分,安汉县衙。 “报....” 一阵零碎的脚步,前来报信的县兵放踏入县衙大堂,看到堂内的张永、王贤、孟邱、李虢...十余位大佬,便忍不住一哆嗦,一不小心竟然打断了一众大佬的讨论。 莽撞了,莽撞了!日后绝对要被穿小鞋了! “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束!” 看着那县兵神色变幻的模样,张永心中了然,摆了摆手稍加安抚。 就算有钱银开路,方才攻下安汉,想要让安汉与汉中上下一心...抹去二者之间的隔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谢...三公子! 回禀三公子、诸位大人,司马郑良派遣的斥候信使已至城外...郑良及其本部三千大军已至安汉城三十里外,如何决断还请三公子与诸位大人示下。” 听到张永的话,县兵暗自松了口气,向张永投去了一丝感激之色。 有张永亲自背书,料想那些大人...也不会追究他失仪之事了。 “哦!司马郑良?” “这郑良何许人也?王县令可曾知晓?” 相对于郑良所带领的三千本部,张永更加关注郑良是什么货色,毕竟将熊熊一窝、将怂怂一窝,若郑良真有几分本事,之前他与彭羕定下的斩首之计怕是要变上一变,若不是...没什么真才实学,吞了郑良及其率领的三千本部,也并非什么难事。 “回三公子,据下官所知,这郑良出身草莽、破有勇力,机缘巧合之下入了庞義的眼,历经数年被提拔为司马一职,至于其武艺如何...庞義麾下炼罡强者不过寥寥数人,此人想来应与安汉前县尉黄武相当。” 虽然依旧穿着县丞的官服,但王贤的精气神比之昨日明显要好太多,似乎就连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扬眉吐气的感觉。 “哦!若是与黄武相当,那倒也省了许多麻烦。” 话虽这样说,但张永依旧未曾放下对郑良的重视,在一阵沉思之后,只见张永抬头对着王贤说道:“斥候和信使那里,还是由你亲自走上一趟,至于汉中大军动向如何?为何姚进、黄武未曾出现?你找个适当的理由应付一下,待斥候、信使吃点饭食之后,你亲自随他们走一趟,前去与郑良大军汇合,莫要让郑良生了疑心。 最好能拖延下郑良的行军速度,日落之后...夜黑风高之时再好不过!” “待抵达城外之后,一切就按彭先生的计划行事,莫要落出马脚!” “下官晓得,请三公子放心!王贤必定不辱使命!” 郑重的应了一声,王贤转身走处赶去,若想在汉中站稳跟脚,仅凭献城之功还远远不够,若是此事能成...张永身边必定会有他王贤的一席之地。 “其余人等,皆听从彭先生的调遣,若有违令,休怪某军法处置!” ...... 一个半时辰后,王贤领着郑良的斥候在安汉城北十五里外与郑良带领的大军相遇,王贤与郑良一阵拖延解释自是不必多提。 夜幕时分,在王贤有意无意的拖延之下,郑良领着三千本部终于出现在了安汉城北两里之外的地方。 “咳...” “郑司马,如今安汉在前,你终归是能放下心了吧!” 指着远处的安汉城,王贤骑着一匹老马,上前对着别部司马郑良说道。 “非是不信县丞,实乃太守有令!如今看到安汉城,某也算是放下心来了!” 在王贤的掩饰下,郑良自然不清楚这一日间安汉城发生了什么,认为安汉尚在,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虽说如此,汉中贼兵尚在,保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倾巢而出,若是野战...就算有司马三千精锐,只怕也是一场血战。” 远眺安汉,在火把的影射下,王贤露出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悲悯之色,似乎是对安汉的前景担忧。 “县丞放心!某派人前去太守大营再请援军,今日我会在城外扎下营帐,与安汉互为犄角,届时我等只需坚守不出,就算张永小儿五千精锐倾巢而出又能如何? 太守援军再抵之日,便是张永小儿葬身之时。” 也不知王贤用了什么手段,连郑良这位经久沙场战将也相信了,张永手中握有五千精锐的“事实”。 “王某不知兵阵,却也觉得有司马在,安汉定然无忧矣!” 看着郑良上道,王贤心中暗喜,言语之间不由高捧郑良些许,惹得郑良内心欢喜不已,对于王贤的戒备顿时消散许多。 无论哪个朝代,武将总是受歧视的一方,为文人士子、天下文臣所轻视,如今王贤自降身价,郑良只觉周身神清气爽,忍不住嘣了一声。 “传本将命令,大军东进三里,安营扎寨!” 大手一挥,在王贤满眼的笑意中,郑良命令副将领着三千本部往东扎寨,本人随着王贤领着百余亲卫往安汉而去。 ...... “某乃王贤,还不开门!” 安汉城门,把守城门的县兵早已被安排好的賨人战士所替代,大街小巷早已被戒严,因此也未曾闹出什么意外,在王贤的带领下,郑良领着百余亲卫安安稳稳的到了安汉县衙。 “司马请!” 县衙门口,王贤领着郑良以及郑良的亲卫头目前往偏殿,那里早已准备好了“美酒佳人”,当然...所谓的佳人乃是姚进遗留的妾室,逼良为娼、强抢民女的事情,张永还是干不出来的。 至于那百余亲卫,更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在郑良跟着王贤进去的刹那,就被一众等候久时的安汉官吏分批拉了下去。 “司马,吾再敬你一杯!” 觥筹交错之下,就算郑良长期习武,也不仅被身边的美酒佳人酥了骨头,有些晕了头。 “不行,不能再喝! 某还要返回营地!不能再喝...了!” 眼神扫过身边的两名佳人,郑良眼中多了一丝迷恋,不过碍于自身的素养,郑良在连饮了数倍后,在两名佳人的惊呼声中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招呼着身旁的亲卫头目便要往外走去。 “司马何必如此焦急! 司马旦可放心,县令早已让我等备好的酒食送往司马大营,司马麾下的那些将士冻不着饿不着! 你我相识一场,若是不喝...喝趴下,怎能对得起你我的情义!” 起身将郑良再次摁到了两名佳人怀中,王贤瞅着屋外的树影算起了时间。 算算时间,三公子也该有所行动了! 听到王贤的话,郑良推脱不过...只能勉强将头再次埋到了两名佳人怀中。 暖玉在手,难怪那些世家子弟都喜欢当文官,哪怕是芝麻般的小吏,深深吸了数口暖香,郑良愈加沉醉了数分。 “王县令,外面的人都解决了,是时候动手了!” 哐当一声,在你情我侬的氛围中,只见李虢领着数十名县兵一脚踹开了偏堂的大门,一脸不爽的走了进来,恶狠狠的盯着两名佳人怀中的郑良。 都是因为这个酒囊饭袋,方才连累的让他没法陪同三公子袭营,君不见连王平那小子都跟着去了,凭什么他堂堂的炼罡强者非要受在这安汉城中。 第二十六章 夜踏敌营 “你是何人?胆敢如此造次!是想要造反吗?” “王兄,什么都解决了?还请王兄与某讲个明白!” 看着王贤与方才破门而入的壮汉站到了一起,郑良再傻也察觉到眼前的情况不对。 “正如司马所看到的、所听到!” “有一件事,某欺骗了司马!安汉尚在,却非在庞義手下,在昨日深夜安汉已经换了主人,姚进授首、黄武战死,而某已经投靠了三公子,成为了安汉县令! 某今日之行,所为者...不过是请君入瓮而罢了!” 抚了抚衣衫,王贤一改之前的神色,望着满脸通红的郑良满是不屑。 草莽永远都是草莽,些许美酒佳人便已乱了心神,什么良将,夸你两句你真就飘了,活该丧命于此! “你胆敢背叛庞太守,你这是再找死,某要杀了你!来人...来人” “司马莫要喊了,你那百余亲卫现已成了地下亡魂,任你声音再大,他们也是听不到的。” 回想起正午彭羕在县衙大堂运筹帷幄的风采,王贤看了看郑良,觉得再和郑良争执下去纯属掉价,也懒得再说些什么,身形一退...站到了李虢等人的身后。 “给我死来!” 李虢本就对郑良不爽,此刻更不会留手,抽刀便杀了上去。 莫说郑良醉酒,便是放到往日,三五个郑良也未必是李虢的对手,十余个回合过后,郑良以及那亲卫头目便丧命于李虢的战刀之下。 吩咐左右砍下郑良的首级之后,李虢随即转身离去,离开之前再也没看王贤一眼,似乎以为郑良未能让其尽兴,连带着王贤本人...也被李虢不爽上了。 ...... 城外,郑良本部大营。 在副将的指挥下,临时搭建的简易营寨早已完成,但随着安汉城中数车美酒佳肴运至,本应行规有矩的军营此刻也陷入了一片喧哗的海洋。 除了少数巡逻的士卒,大营上下,上至副将、军侯,下至普通士卒,无不为碗中的美酒所沉醉。自从大军开拔,在瓦口大营...他们这些下层的将士,什么时候喝过美酒,甚至别说喝...连闻也没闻过几次。 更何况,听那安汉小吏所说,这也是司马的意思。主将有令,他们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不逮着这个机会痛饮一番,待遇汉中大军血战,又不知何日才能有今日的光景。 ...... 营寨外围,张永领着临时拼凑起来的千余将士早已潜伏在郑良大营一里之外的山坡背部,窥伺着大营之内的动向。 要说,在彭羕献策七略之后,张永对于彭羕还真有几分佩服意思,抛去那糟糕的性格不言,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运筹帷幄的本事,未来的成就...的确是不可限量。 此刻他身后的千余将士,除了二百之数的賨人战士、二百死囚、三百县兵之外,尚有新募的三百士卒。 能在怎么短的时间凑足这么多战力,并将起凝聚到一起...只能说彭羕才智、能力的确不凡。 值得一说,在招募士卒之时,张永再次觅得了一名有着良将之资的人才,阆中马忠,武艺上的造诣比他还要高上那么一筹...已至养气中期,马忠本是阆中游侠儿,因不喜庞義的统治方才离开阆中故土,方才在南充、安汉一带流荡。 望着左侧与王平同岁的青年,张永脑中不由闪过对于马忠的记忆,马忠字德信,起初声明未显,随着刘备伐吴失败,马忠慢慢走向了前台,能文能武...在刘备口中那是不弱于黄权的人才,历任庲降都督、镇南大将军、平尚书事,乃是蜀汉后期执掌一方的重臣。 当然...这都是马忠成长起来的事情,眼前的马忠,还和王平一样,乃是尚未成长起来...血气方刚的雏鸟罢了。 王平、彭羕、马忠...再加上半吊子的王贤,这次前来巴西郡当真是不虚此行。 深夜永远是人警戒性最薄弱的时刻,尤其是在醉酒之后。 当乌云彻底遮住了月光,张永眼中精光一闪,终于有了动作。 “王平听令!由你统率三百县兵绕道敌营东侧,待我号起,破营而入!” “卑职...定不会让三公子失望!” 看着拔剑而起的张永,王平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又或是激动,独领一军...尚在部落之时,他想都没敢想过,可张永竟然如此信任于他,将如此重任交到了他的手中,汉人有句话说的对,士为悦己者死,今日豁出命去,他王平也要完成三公子交代的任务,不辜负这份信任。 “马忠听令!” 随着王平领着三百县兵离去,张永将目光放在了马忠身上。 “嗯?...” “马军侯,三公子叫你呢!” 或许是未曾想过张永会叫到自己,因此马忠在张永呼唤的刹那,并未反应过来,待身旁的屯长捅了一下之后方才反应过来,略带失措的跪在了张永身前。 “卑职在,请公子下令!” “无需慌张,与你一般,临阵袭营某也是第一次,往后自然也就习惯了!” 张永上前拍了拍马忠的肩膀,将马忠扶起说道:“由你统帅新募三百士卒,待某号起,由西破营。无需与敌军过多纠缠,沿途防火...径直杀向敌军中军营帐即可!” 想着自己出城之时的忐忑,张永不由暗自嗤笑了一声,原来...紧张不仅是他自己啊! “忠定不会辜负公子的信任!” 正了正神色,马忠朝着张永深深的行了一礼,亦如之前的王平一般,领着三百新募士卒往西而去。 “孟兄,今夜之后...某的名字必将响彻巴西、响彻益州...” 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卒、死囚,张永望向远处营帐的目光满是炽热,青史留痕...要说张永不激动那纯属瞎扯。 三百精锐下安汉,千余战卒破敌三千,这就是他张永要铭刻在史书上的第一笔。 “公子剑指所指,便是孟邱剑之所向!” 相对于张永激动,孟邱的回应依旧是那一句看似淡淡、又重若千斤的话语。 “杀...” 一刻钟后,数轮火雨过后,郑良大营的寨门大开,厮杀声彻底淹没了大营。 “敌袭...敌袭...” “出了什么事?” 在张永、孟邱以及王平、马忠三路兵马杀进了大营,郑良的副将方在周围士卒的拉扯下出了营寨,一脸茫然的看着三面炙热的火光。 “将军,汉中大军袭营了,营寨正门已破,东西两侧亦有敌军突入,如今正往中军营帐而来...” 惊叫一声,周围一众士卒脸上不由带了几分惊惧之色,方才还在梦中醉生梦死...谁料到转眼间便陷入了这般绝境。 “可曾探查请敌军有多少人?” 强打着精神,副将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 “尚未得知,不过东方、西方、南方都是敌军,只怕是倾巢而出...大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莫说不知道汉中大军几何,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凭着一群醉酒的士卒,真能挡住汉中大军的猛攻? 因此,在副将身边汇聚了一定数量的士卒之后,大家都有退却之意。 至于前营、东西两侧的士卒如何?是否支援?他们还真没想过! 救了他们,谁去阻挡汉中大军?他们还怎么逃? “将军,北部未有敌军,我们可从北门而走...切莫耽搁啊!” 不管副将情不情愿,随着汉中大军厮杀声音渐大,一众将士架起副将便往北门逃去。 失去了主心骨,郑良麾下三千大军自然溃不成军,几乎没有遭遇太大的阻击,张永便和王平、马忠两路兵马在中军营帐汇合。 “公子,郑良麾下的副将领着数百士卒往北逃去,是否需要派人追击!” 一旁,孟邱砍翻了数名郑良士卒,终于弄清了郑良的副将的去向。 “没有这个必要,逃了就逃了,反正...还会再见的!” “通传全军,郑良已死,副将出逃,其余人等降者不杀!” 看着被烧焦的中军营帐,张永缓缓出了口气。 如此,大局定矣。 “郑良已死,副将出逃,其余人等降者不杀!” “郑良已死,副将出逃,其余人等降者不杀!” ...... 一刻钟后,在强行镇杀一批反抗的士卒之后,营寨内的残存的郑良士卒最终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选择了缴械投降。 在张永率军击溃郑良本部的同时,远在瓦口的庞義...也终于在张卫的引诱下有了动作。 瓦口,庞義大营。 “府君,朴胡、袁约领着近万賨人士卒如今已经竖起了堤坝,再不动手,此战我们就彻底陷入被动了!” 帐内,副将行了一礼,朝神色低沉的庞義沉声说道。 “这个...某知道,可你想过没有,一旦我们出兵,等待我们就是决战,要么大胜、要么大败。” 帐内只有庞義与副将二人,因此庞義说话也就没再遮掩,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那股担忧。 “府君说的没错,可若依旧这般裹足不前,与其最后灰溜溜的逃回安汉...受尽东川世家士族的嘲笑,某宁愿孤注一掷战死沙场。” “府君在害怕什么?那么多次我们都败了,那么多嘲笑、苦难、折辱...我们都闯了过来,还有什么值得我们畏惧的?张卫固然强...但在某心中,张卫只不过是大人的垫脚石,早晚有一日,府君会彻底击溃这些失败、嘲笑,让益州上下彻底响彻大人的名号!” 回想起这些年跟随庞義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副将的情绪顿时低沉了许多,可即便如此,内心深处依旧未曾熄灭对庞義几乎偏执的信任、忠诚。 “是啊!某在害怕什么?” “某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了!失败了,你我重头再来就是!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如若不行,那就十次百次,终有一日...某失去的,定然会再回到某的手中...” 苦笑一声,望着身边老友的音容,庞義声音沙哑的说道,心中终于有了决断。 第二十七章 瓦口血战 阳光穿透层层云层,驱散了瓦口的水雾、阴冷。 一道道悠扬、高昂的号角划过天际,沉寂许久的庞義大营终于有了动作。 寨门大开,数万大军倾巢而出,一路由庞義带领,约莫两万上下,直扑瓦口关下;另一路,由庞義的副将领兵,约莫一万八千人左右,直扑朴胡、袁约修建堤坝所在,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报...禀报中郎将,庞義大营有动静了,庞義大军分调两部,一部由庞義亲自带领,约莫两万上下,正直扑我瓦口关而来;另一部约有一万八千人上下,由副将邓聪带领,正前往宕渠堤坝处。” 庞義如此大的动静,想瞒都瞒不住,当然庞義也没想着瞒,倒不如说大张旗鼓的希望瓦口得知他的动静,因此老早就有斥候将庞義大军动向报到了张卫案前。 “好,来人传我号令,召集诸将议事!” 听到斥候传来的消息,张卫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朝着桌案狠狠砸了一下。 庞義这个老狐狸,终于做出了决断。 这场憋屈的战争,也是时候有个结果了。 瓦口关上下将士早就憋足了火气,此刻听到张卫出战的传唤,自然是喜出望外,短短半刻钟数十名汉中、賨人诸部的中高级将领便集聚在了张卫营帐。 “诸位也都应该知道了庞義大军的动向,某也就不再多说了!此战,临战不进者,杀;延误战机者,杀...。 某只有一个要求,务必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击溃庞義大军,将其逐出宕渠地界。” 望着帐内数十将领,张卫身上一股凌厉的气机在暗暗孕育。 “谨遵中郎将之令...” 与张卫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众人多少知晓了张卫的性格,听到张卫的话顿时心中一凛,暗自谨慎了几分。 “别部司马王哲听令...” “杜濩听令...” ...... 张卫一道道命令的传达,瓦口关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片刻后,瓦口关门大开,除了留守的两千精锐外,张卫将手头能抽调的将士都集结了起来,两万大军列阵而出,一部由杜濩领军,率领四千賨人将士并五百骑兵前往朴胡、袁约处支援;另一部,由张卫亲率一万五千精锐直面庞義本部而去。 “庞兄,许久未见,可来一叙?” 两军阵前,张卫所率领的大军虽比庞義少了五千兵马,但张卫以及身后的将士,并未露出哪怕一丝的怯懦之色,朗声高喝一声,不顾周围一众将领的劝阻,勒马往前方走去。 “是一年又三月,距离上次庞某败在中郎将手中,已经过去了一年三个月。” 迎上前去,望着十数丈外的大敌,庞義的眼中泛起一丝冷光,常战常败...就算手中比张卫多握有数千兵马,他还是做不到张卫临阵不乱的淡然。 “哈哈...!上次一别不过一年有余,庞兄还是没长记性!看来某上次给庞兄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庞兄此次倾尽五县之力,若是败了,可就真的要过上一阵苦日子了!依某看...庞兄不如率领大军回返安汉,手中握有数万大军...庞兄多少也能过的上几年好日子。 庞兄尽可放心,若庞兄退兵,某定不会派兵追击,枉做那落井下石之事。” 瞧着庞義这位老对手,张卫可没有什么积口德的顾虑,狂笑一声毫不留情的狂甩着庞義的脸。 若不是这个蠢货非要发了疯的找事,张永又岂会领着孤军前方安汉后方。 “冷嘲热讽的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你也知道某没得选择,若想让某退兵,就在这场战争中堂堂正正的击败某...,否则某不介意将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对了,想必你也知道了!某麾下司马已领三千精锐回返安汉...若是你不能将某击败,明日摆在你案上的可不仅仅是无数将士的伤亡,更有你那亲侄儿...张永小儿的项上人头...” 听到张卫的嘲讽,庞義冷哼一声,眼中浮现出几分狠辣之色。 若非是怕堕了士气,他才懒得和这个狂妄的混账交谈。 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妄,活该十数年前遭了劫,落到今日这个模样,困足炼罡...不得精进。 “哼,庞義!我张卫今天把话撂在这里!” “若是永儿没出什么事,你我相安,某依旧会饶你一命!可若永儿除了什么差错,某不管什么刘璋、亦或是东西两川的世家,某都不会放过你!” 龙有逆鳞,对于张卫来说,张永就是他心中的逆鳞,庞義这一句话戳到了他内心最柔弱的地方,同时也戳到了他...最为愤恨、最为恐怖的地方。 一时间,随着张卫的咆哮,一股嗜血、狂暴的杀意几乎笼罩了庞義周身,让庞義这位见过大风大浪的大佬...忍不住流下些许冷汗。 “想取某的项上人头,那就手下见真招吧!” 似乎是拿不准张卫此刻的状态,生怕暴怒之下的张卫上来砍了自己,庞義嘴硬了一声,顿时拔马而回。 “驾...” 满脸杀意的忘了一眼庞義的后背,张卫深出了口气,勒马返回中军。 这个老狐狸,果真还是怕了! “传令大军,前移百步!盾兵上前,弓弩掩护,长枪、刀斧随时准备冲阵!” “你们二人各领三千精锐,分别向庞義大军左右两翼移动,分散庞義大军兵力...,莫要给庞義反应的机会!” 阵前,张卫传下军令,而后将目光望向身边两名副将,神色郑重的嘱咐道。 “卑职领命!” 虽不清楚张卫为什么不按照原先的计划,等到杜濩、王哲声东击西...绕到庞義大军背后再做行动,不过...战阵之上,军令为先。 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有所疑问,也要等到执行军令之后再说。 这是...张卫定下的军规,容不得懈怠。 ...... 瓦口关数里外,宕渠水...朴胡、袁约修建堤坝处。 不同与张卫、庞義二位主将临阵前还相互轰了一阵嘴炮,当庞義的副将邓聪带领一万八千大军抵达堤坝之时,朴胡、袁约二人便领着万余賨人将士与其厮杀在了一起。 賨人诸部与庞義和东川世家的仇恨,可以说倾尽三山五湖也洗不干净,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上去就是漫天箭雨和一阵冷刀子招呼。 可賨人诸部毕竟势微,在凭借着心中那股汹汹怒火顽强打退邓聪数次进攻后,终归是被邓聪凭借人数和战力的优势慢慢搬回了局面,继而被迫后撤...退往堤坝固守。 “让下面的儿郎做好准备,今日我賨人诸部儿郎...要么在这击退庞军,要么就血染疆场战死于此! 身后就是我们的家园,就是我们的父老妻儿...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望着堤坝下方重整旗鼓之后,再次冲上前来的庞義大军,朴胡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虽说按照张卫的谋略,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可眼前敌军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在战阵之上賨人本就处于弱势,虽有筹谋...但仅凭那些准备,能否支撑到张卫取得胜利...依旧是个未知。 方才领着族人踏出那片穷山恶水,过上了一段祥和富足的生活,若再向以前一样...灰溜溜的滚回大山,让族人再次过上那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日子...倒不如杀了他们... “杀...” “杀光庞贼,为族人报仇!” “杀光庞狗,护我家园!” ...... 在朴胡、袁约两名炼罡强者的带领下,賨人诸部的将士再次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气势,来了一轮反冲,将邓聪前锋冲阵的大军再次逼退了十数丈。 “哼!身为领兵大将...不坐镇指挥,反而像一群莽夫临阵厮杀,当真是一群蠢货!” 大军后方,邓聪望着朴胡、袁约两人所向睥睨的身影,眼角忍不住一抽,有些愤恨的喝骂道。 若不是此刻大军之中只有他一名炼罡坐镇,他早就杀出去了,岂会让朴胡、袁约二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朴胡、袁约毕竟是蛮夷出身,岂知兵法? 况且二人越是如此,也就说明他们已经被逼到绝路上了,他们二人虽有勇力,但在我大军包围之下...又能杀得了多少? 十人,百人? 杀得再多,最后还不是要丧命于将军手中,成就将军的威名!” 似乎是看透了邓聪心里的想法,生怕邓聪性子一急,领着他们这些将领上前冲阵,身旁的数名世家派系将领对着邓聪好一阵恭维,总算将邓聪向战之心给摁了下去。 论兵力、论战力,他们远超对面的賨人诸部,只要步步紧逼,彻底压制、击溃賨人诸部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若是脑子一抽...上去和朴胡、袁约玩场武斗,那才叫缺根弦。 “话虽如此...” 瞅着身边的数名世家派系将领,邓聪第一次觉得这些蛀虫那么眼顺,平日里这些主...那可叫一个心高气傲,除了忌惮庞義之外,巴西郡上下文臣武将,也没见这些蛀虫恭维过谁...今日到是在他邓聪身上开了先例。 虽然这些话...都是出自于这些蛀虫贪生怕死的本能! 第二十八章 堤坝攻防 “话虽如此,可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朴胡、袁约这些人不足可惧,可是对面的张卫却不同!若不能在短暂时间之内彻底击溃朴胡、袁约等部,摧毁堤坝、以优势兵力回援太守,彻底击溃张卫本部...那这场战争的胜负...恐怕还存在变数...” 虽然庞義信誓旦旦的给了他承诺,会在瓦口关前拦住张卫,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击溃朴胡、袁约等部,可张卫...当真会束手待毙? 张卫给予他们的阴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此刻...张卫只怕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并作出了反击才是! 听到邓聪提到张卫,方才恭维邓聪的世家派系将领顿时没了声音,庞義、邓聪忌惮张卫,他们这些世家派系的将领又何尝不忌惮、畏惧,莫说他们...就是他们身后的东川世家,在提到汉中张氏的时候,哪一个不是摇头晃耳、神色阴沉? “传令各部,弓弩前移,无需再乎箭矢消耗,万事以杀伤賨人诸部将士为主!” “将后备营全部压上,从我本部抽调一千精锐...会同后备营从左侧攻上,拉长賨人诸部的防线...” “另外,传本将号令,此战不尊号令者,斩;临阵不进者,斩...” 堤坝虽不过数丈之高,可终归是有了地势之力,再加上朴胡、袁约领着近万賨人将士死死的固守在堤坝上下数十丈的地方,想要在短时间内彻底击溃朴胡、袁约等部,也绝非什么易事。 就算是近万头猪,站在那里让你杀...你不是还要杀上个一天半夜的? “诺...” 牵扯到军令、涉及到此战的胜负...东川世家的利益,庞系和世家派系的将领,这个时候倒也没敢闹情绪,老老实实的传下号令,各自指挥着本部将士压上前去。 “朴胡首领,敌人已经上钩了,我们可以后撤了,再这样打下去...部落儿郎的伤亡实在是太大了!” 察觉到庞军拉长了战线,袁约眼中闪过一丝喜意,砍番数名庞军闪身来到杜濩身边说道。 “不急,在坚持一下,等到庞军后军再往前压一些...” 部落儿郎的伤亡,朴胡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在方才数轮的厮杀对冲中,诸部儿郎阵亡者怕已不下千人,处于第一序列的儿郎几乎人人带伤。 可...中郎将说过,为帅者当谋一世、不谋一时,他们的目的就是阻敌、滞敌...付出伤亡那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杀...” 左侧,邓聪的一千本部精锐和数千后备军在数名将领的指挥下,迅速撕开了賨人诸部的防线,往前短短半刻钟便向前突进数十丈,逼得賨人诸部的将士节节后退。 厮杀依旧再继续,残肢断体、鲜红的血液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哀嚎声中侵染了这片土地。 不知过了多久,绵延百余丈的堤坝下方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庞军甲士时,杜濩终于有了动作。 “是时候了,传令各部压制振型,全军退至堤坝上方...” 深深吸了口气,将满腔的淤血吐出,朴胡压着刀喝令左右紧压着阵型往上方且战且退。 目的已经达到了,能不能在这重创庞军,为中郎将那争取时间,全靠着一次了! “御...” 随着賨人诸部将士后撤至堤坝上方,一道道由擂木搭建而成的简易营寨横在了邓聪大军身前,万余大军刹那间进退不得。 “退...” 远处,邓聪自然看到了堤坝之上的变化,神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之色,随即喝令大军后撤。 可是朴胡、袁约等人准备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方才有了这个重创敌军的机会,又岂会任凭眼前的庞军轻而易举的撤退。 “箭阵准备,长枪上前,刀斧卸刃...抛射火油...” 在朴胡、袁约的示意下,賨人诸部将士满腔怒吼的将手中的弩箭、飞石、火油...隔着简易的营寨向外砸去... 一时间,突如其来的变化本就让庞军士兵惊慌失措,随之而来的漫天的箭雨、飞石,蔓延开来的烈火,则彻底击溃了邓聪大军的士气,在留下成千上百的尸体后...漫野的溃兵终于逃出了賨人诸部的远程覆盖范围。 “各部加快巩固营寨,将后方尚存的军械全部搬到这里...” 看着仓惶后撤的庞军将士,朴胡杜濩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强压着心中全军出击追杀的冲动。 邓聪的本部虽抽调了一千精锐,可依旧没伤了筋骨,手中尚握有三千百战精锐...现在...还不是时候! “传令大军后撤两里,各部清点战损、重整战阵...” 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朴胡、袁约二人一阵喝骂,邓聪终归是接受了暂时失利的事实,领着本部精锐压阵...缓缓向后撤军。 ...... 瓦口关外,在朴胡、袁约与邓聪大军厮杀的同时,张卫领着九千本部终于和庞義本部碰撞在了一起。 以五千东州精锐为主力的大军,在撑过几轮箭雨之后,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庞義大军的防线,继而和庞義的本部精锐厮杀在了一起。 “报...大人,我军左右两翼各出现三千敌军,正向我军后方移动,还请大人速速派兵拦截...” “报...启禀大人,张卫领军冲阵...前军伤亡惨重,还请大人速速派遣援兵...” 行军打仗除了战术战略之外,首的就是快、准、狠,在左右两部开始游动之后,张卫也未多说,领着一众亲卫便冲进了庞義前军,杀得庞義前军一阵人仰马翻。 此刻在庞義身前已经跪了数名传令兵,无一不是前来求援的。 “混账...” 眺望着远处那杆左冲右突的旗帜,庞義不由狠狠的冷喝了一声。 不得不承认,即便张卫被卡在炼罡境界,那也是益州少有的勇猛之士,只少包括他本人在内的数万大军...单挑单的还没有人能拦得住张卫。 “命令大军左右两翼大军外延,务必击溃敌军!” “传令前军各部将领,现在还不是决战之机,某不会派遣一个援军,让他们死死的将张卫各我拦住,做的到的升官发财,做不到的...某不介意拿他的项上人头祭旗!” 听到庞義发了火,下方的传令兵自然不敢多言,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庞義的视野,将庞義的话原封不动的传了下去。 “玛德,该死的汉中张氏...” 对于庞義,下面的将领自然不敢心生怨言,生怕一不小心掉了脑袋,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再次发泄到眼前的敌军身上。 前方数名将领在庞義军令的压迫下,倒也打出了一波波反击,勉强拦住了张卫本部势如破竹的态势。 至于庞義左右两翼,亦是战火飞扬,在两名司马的带领下,各有三四千精锐拦下了张卫左右两翼副将的偏军。 战争的整体局面,微妙的僵持了起来。 ...... 宕渠水旁,在重新修整之后,邓聪大军重整了态势...大军折损的统计,也早已完成报到了邓聪等一众庞军将领面前。 “战死两千三百二十七人,重伤四百一七人!賨人诸部预计折损一千八百余人!...” 听着身前将领的汇报,邓聪的神色顿时黑了许多。 和賨人诸部在正面的战场上,他竟然打出了一点五比去的战损?还未攻上賨人诸部防守的堤坝便已折损一成之多,...他还怎样去面对太守? 不过...这又能怨得了谁?只能怪他焦急突进,轻视了朴胡、袁约二人,认为賨人诸部后力不济方才落入了他们早已准备的圈套。 “将军莫要自责,胜负输赢本就是兵家常事,更何况我等手中尚有一万五千精锐,而朴胡、袁约此刻手中不过八千兵马,我军几与倍之,只要我等重振旗鼓...再行攻伐,定可一举击溃賨人诸部。” “没错,王司马言之有理,还请将军下令...” 甭管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在周围一众将领的安慰下,邓聪很快摆正了心态。 没错,失败只是一时的,正如那日他和庞義所说的,失败了...再次站起来就是,他们...有这个资本。 “传某号令,大军分作三部,一部有某带领,主攻中路;一部由刘司马带领,主攻左路;一部由王司马带领,主攻右路。 不管付出多带代价,一个时辰后,某要站到堤坝之上!” 想到尚在瓦口关外的庞義,邓聪的神色顿时肃重了许多,再重整振型之后,领着本部精锐再次冲杀而去。 汉昌、宣汉、宕渠毕竟资源有限...且道路崎岖、运送物资相当苦难,方才那一轮攻击,朴胡、袁约不仅将手中仅有的火油消耗殆尽,就手中的箭矢也消耗了大半。 是故,邓聪等人这一次并未遭受之前那般规模的远程攻击,在付出了百余伤亡后,便冲到了賨人诸部檑木搭建的寨墙之下。 “朴胡,某乃邓聪,尔可敢与某一战!” 寨外,邓聪弯弓搭箭,一箭射死了朴胡身边的一名头目,指着朴胡、袁约二人大声喝道。 “朴胡首领,莫要冲动!” 看到朴胡变了神色,身旁的袁约神色顿时一沉,横在了朴胡身前。 少数部族多有尚武之风,賨人诸部自然也不例外,更严重的可以说是将“武”视之为荣誉、生命,邓聪正因为了解这一点,所以才在众目睽睽之下邀战朴胡,想要逼迫朴胡出寨,给邓聪带来寻觅战机的机会。 若此时朴胡应战,正是中了邓聪的计谋,让牺牲上千儿郎方才建立起的优势一朝尽散...若不应战,此事定当成为朴胡心中的一根刺... “袁首领放心...某知道轻重,在某领着族人踏出山岭的那一刻,某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直视着寨外的邓聪,朴胡的声音有些低沉,仿佛再向什么重要的东西...告别。 第二十九章 冲击后方,庞義撤兵 “杀...给某冲进去!” 半个时辰后,在邓聪大军的强攻之下,賨人诸部的寨墙终于被劈开了一个口子,数以百计的庞军将士涌入寨墙之内,继而占据了一席之地。 “朴胡首领,寨墙守不住了,部中的儿郎此刻已到极限了!是时候后撤了!” 事情总有意料之外的关联性,一个堵不住的洞口...看起来虽然渺小,却极大鼓舞了邓聪大军的士气,在短短半刻钟内,左右两路便=就先后破寨...与賨人诸部的将士再次短兵相接。 “袁首领,你领着受伤的儿郎和弓弩手先撤,我领一部再在这拖延邓聪一番...” 看到一座座寨墙倒塌、庞军前呼后涌的杀了进来,朴胡、袁约心中明白暗中搭建起来的防线已经崩溃,这场战争的态势已经明了。 不过...这也是他们早已经预料到的事情,能为中郎将拖住这一万八千的有生力量数个时辰...已经达到了他们的最低预期。 “朴胡...你” 望着朴胡满脸的杀意,袁约这位老相识自然清楚朴胡心中做的什么打算。 为中郎将多争取点时间是一,恐怕...朴胡心中还存了和邓聪一较高下的打算。 “罢了,随你心意...不过儿郎们厮杀了数个时辰,恐怕已经到了极限,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长叹一声,袁约也没上前阻止朴胡的打算,有些事情换位思考一下,其实还是很容易分清轻重缓急,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言毕,袁约转身领着一部人马、会同賨人诸部的弓弩手搀扶着留在后方的伤员向江边...早已准备好的竹筏走去。 “邓聪...看某杀你!” 伴随着长刀的铮鸣之音,朴胡领着身边数十名亲卫迅速击溃了眼前的敌军...杀到了邓聪面前。 “哼,给你活路你不走,这是你自己找死!也好...今日了结了你,賨人也就会明白,这巴西郡的天...究竟是谁在做主!” 咆哮一声,一刀将身前的朴胡亲卫砍成两截,邓聪也满怀怒火的迎向朴胡。 炼罡强者的交手,自然不是普通士卒能够参与其中的,稍有不慎便是身死的结果,因此双方的将士...很默契绕开了两人,给朴胡、邓聪二人留下充足的空间...去解决私怨。 “杀” 人眼所及,两道璀璨的刀光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不过二人并未卸势,而是硬生生的承受了这股冲击再次厮杀在了一起。 ...... 瓦口关外,两方血战早已造就了一片尸山血海...在这狂野的厮杀中,庞義的耐心...也在慢慢消磨着。 “且去查探左右两翼的态势如何?可能击溃敌军?” 望着上空逐渐西移的大日,庞義眼中闪过一丝阴沉,目前的态势简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焦灼。 由张卫亲自统率的汉中东州兵,绝对是益州最难缠、最凶狠的几支精锐之一。 “报...回禀太守,左右两翼司马来报,左右两翼的敌军游而不击,但一旦我们收缩阵型,对方便会主动围上来...一时半会恐难以彻底击溃。” 有些畏惧的看了庞義一眼,来报的传令兵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吾知道了,汝且回去...传令两翼主将加快攻势,不计伤亡...一切以击溃敌军为主!” 摆了摆手,庞義也懒得在说什么,随即扭头望着身边的一名将领问道:“邓副将那里可以消息?” “回太守,目前邓副将那里还没消息传回...” “散出去的哨骑可探查出什么动静?” 握了握腰间的战刀,庞義心中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是何原因。 “左右两翼除了张卫派出的兵马,并无其他伏兵;至于...我军后方,营寨稳固...尚未任何发现风吹草动。” 迎着庞義肃重的目光,将领有些想说...是不是过于谨慎了,瓦口关中汉中、賨人诸部究竟有多少兵马,他们不说摸了十次,也摸了七八次,早已了然于心。 此战张卫已经将那些明的暗的的兵马摆上了台面,那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不过碍于庞義的脸面...这名将领只能将这些话卡在喉咙里,说又不敢说...不吐又不快,着实憋屈。 “太守...是时候派遣援军支援前军了,否则前军的士气怕是要蹦了!” 在混乱的厮杀血战中,张卫率领的本部确实有了不小的伤亡,可庞義的前军...伤亡更大,用伤亡惨重形容还不为过,在这交战的短短一个时辰内,前军将士已经折损三成之多,上至主将...下至士卒,都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此...传我号令,后军支援前军,另外从我本部抽调两千精锐从侧面迎击张卫本部!” 不知过了多久,庞義只觉得远处那面飘扬的张字大旗离自己越来越近,在漫野的厮杀声中,庞義终于做出了决断,全军攻伐,暂时击退张卫本部...等待邓聪击败朴胡、袁约賨人诸部乌合之众后派遣的援军。 “太守有令,后军前移...” “太守有令,后军前移...” ...... 数千有生力量投入战局,庞军整体气势为之一阵,前军临近崩溃的局势终于搬了回来... 不过庞義所不知道的是,他犹豫许久方才作出决断,将会彻底葬送这场战争的胜负。 庞義后部...不...此刻应该说是庞義中军后方...五里之外,庞義大营和此刻双方战场的中位处。 一阵战马嘶鸣,只见本应该去支援朴胡、袁约的杜濩、王哲领着五百铁骑并四千步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处。 马蹄前方,横落着十余具插满弓箭的尸体,正是庞義派出游走后方的哨骑。 “报... 庞義后军动了...此刻全线压上,正在与中郎将统率的本部交战。” 远处,一名哨骑快马加鞭而来,待到近处随即翻身下马,一脸欣喜的朝着王哲、杜濩报道。 “好!!! 庞義这个老狐狸终于上钩了!” 听到哨骑的话,王哲忍不住挥了下马鞭,神色亢奋的喝道。 庞義后军前移,他们身前就再也没有了阻碍,只要大军出抵达战场...挥军直击庞義中军,庞军势必惊慌失措,如此此战胜局可定矣。 “传我某军令,大军全速前进...直击庞義中军!” 烟尘阵阵,在王哲、杜濩的带领下,四千五百精锐往北而去,飞扬的汉中张氏大旗...在道道狂风中咆哮不止。 ...... 半个时辰城后,在庞義中军惊骇、慌乱的目光中...王哲、杜濩领着大军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哨骑呢?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前来回报?” “还有...你们这些蠢货是干什么吃的?杜濩数千大军出现在我军后方,竟然没一个人有所察觉。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王哲,庞義是不认识,不过对于杜濩这个老朋友,庞義自然不可能看错,因而在看到杜濩领军出现在后方之时,惊骇的目光中依旧闪过阵阵怒火。 这些蠢货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不是已经派人去盯着...方才还信誓旦旦的说没问题、没有异况,可...为何...为何杜濩此刻会出现在大军后方? “这...这!!” 迎着庞義冰冷的目光和噬人的咆哮声,庞军周围的将领陡然感觉颈脖处一阵发冷,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半响...未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鬼才知道杜濩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军后方,要想知道为什么,怕是只能去闻杜濩本人了。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不是!全军上下四万多人,听起来是威风凛凛...可你丫的全是步军好不好!四万多人...统共就七百多匹战马,其中近八成的还被各级将领当做了坐骑,剩下一百多匹...没错,是分给了斥候,可相对于八百斥候的基数来说,百余匹战马能干什么? 就算斥候察觉到敌军动向,两条腿走的还能比得过汉中精骑四条腿跑的?还没传递出消息就被敌军一翁而上给收拾了。 瞅着眼前的一群废物,庞義愈加想念自己的副将...邓聪,此战...只怕是等不到邓聪在击溃朴胡、袁约之后回援了。 “事到如今,诸将可有什么良策,尽可言之!” 看着杜濩愈加清晰的身影,庞義心中已经有了退意,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今军心已乱,再在这里强撑,也不过是垂死挣扎,增加伤亡而已,一不小心未必不会把他自己也给搭进去。 此战,非战之罪! 谁能想到这群蠢货办事如此不利,谁又能想到...张卫...杜濩、袁约、朴胡等人,又会下如此大的决心! 宁愿置那万余大军于险境,也要击溃他庞義。 不过...想得通是想得通,退兵这句话却不能由他来说! “太...太守,事已至此,已无力回天!如今之计,唯有全军撤退,如此...方能保留安稳之身,以图后报!” 或许对于战阵杀伐,世家派系的将领一窍不通,但对于这心角之事,世家派系的将领都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在庞義凝重而又郑重的说出这句话时,他们已经领悟到了庞義话中的“精髓”,神色顿时一喜,你一句我一句的上前请愿退兵。 毕竟战局溃烂到如此境地,再不退兵...不止庞義,连同他们也都要葬身在这里。 “诶... 罢了罢了...此战非人力所能及也,传我号令,左右两翼收缩阵型,转道阻击后方敌军,其余各部...全军回撤! 此战...败了!” 随着庞義一声长叹,鸣金之声响彻战场,成千上万的庞军将士开始缓缓后撤。 第三十章 安汉噩耗 庞军全体撤军,汉中精锐和賨人诸部的将士自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在张卫的指挥下,一部部精锐穿插行进,在追击庞军将士的途中...将尚未跟随大部撤离的庞军分割了起来,或是围杀、或是招降。 不管庞義是否心甘情愿,总之这场数万人的战争...最终在张卫的苦心筹谋下...落下了帷幕。 汉中与賨人诸部联军大胜,瓦口关外一战庞義本部折损近半,将近两万庞军将士...战死逾五千,被俘者不下四千,最终返回大营的庞军将士...堪堪万人。 “见过中郎将!” 远处,杜濩、王哲二人骑着战马奔腾而来,在张卫面前落下了脚,只见杜濩满脸欣喜的向着张卫行了一个大礼,眼中的敬畏之色又重了数分。 料敌先机,掌控全局。 賨人诸部穷尽全力也奈何不得的庞義,在张卫一计之下丢盔弃甲、折损过万,此战过后...瓦口无忧、宕渠无忧、賨人诸部无忧矣。 “辛苦二位了,此战功成,杜首领、王司马功不可没。” 上前扶起杜濩、王哲,张卫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满甲鲜血的张卫...此刻露出的笑容,在外人看起来着实有点恐怖。 “全凭中郎将运筹帷幄,我等不敢居功...” 摆了摆手,张卫打断了二人的恭维,运筹帷幄是不假,可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若无杜濩、王哲的配合,想要赢下这场血战...绝非易事。 况且,杜濩、王哲二人领军袭之,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在贯彻他的战术,看起来并没有太出色的地方...可是历经沙场的张卫清楚,想要悄无声息的绕道敌军后方,绝非易事,除了合格士卒之外,更需要有着出色将领的指挥,要么彻底隐匿...不被敌人发现,要么...就要在第一时间将敌人所有的斥候斩尽杀绝... “传令各部收拢大军,将受伤的将士和抓到的俘虏先行送往后方。 另外,加派一队斥候,前往堤坝处摸清楚朴胡、袁约两位首领和庞義副将邓聪的战况! 其余各部,收拾战场之后...回返关内!” 虽然张卫心底也有着趁机攻打庞義营寨,将庞義逮住狠狠抽打一番的想法,可现实终归是不允许,身为一军主将,他要比大军上下的所有将领更有眼光、筹谋。 庞義大营扎寨多时,其内必定设置了无数防御措施,冒然攻打...必然会伤亡惨重,更何况,经此一站...只不过是将汉中、賨人诸部与庞義拉到了一个起跑线上而已... 瓦口北十里堤坝处,在庞義溃败前的半个时辰,朴胡与邓聪的交锋也告一段落,论武力二人半斤八两,虽有一番厮杀,但最终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落得个两败俱伤,不过...邓聪军毕竟是占据了兵力上的上风,在朴胡领着賨人诸部的将士一阵阻击之后,还是顶不住邓聪麾下上万大军的围攻,无奈之下...在袁约的掩护下撤往江边,乘竹筏北撤。 望着江上北去的数百竹筏,邓聪击溃賨人诸部的欣喜一消而空,忍不住喷出一口老血。 苦耗数个时辰,付出了数千伤亡,换来的结果...除了堆满尸山血骨的堤坝之外,竟然是敌军的缥缈而去...这场仗,打的真是窝囊。 当邓聪毁掉堤坝,率军南进之时,正好和庞義派来的哨骑相遇,得知瓦口一战的结果后...邓聪苍白的面庞上再无丝毫血色。 满怀着愧疚、不安,大军回返大营之时,已是傍晚。 “末将死罪,请太守责罚!” 大帐之内烛火暗淡,庞義的脸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愈加颓废、沧桑,瞅着上位的庞義,邓聪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当着左右数名庞系将领的面重重的跪了下去。 “诶...起来吧!此战非汝之罪,要怪只能怪张卫筹谋太深...知行不易,奈何...奈何!” 长叹一声,庞義晃悠悠的站起了身,来到营帐中央扶起了邓聪,并无责怪邓聪的意思。 莫说邓聪,便是换做他,也未必比邓聪做的更好,况且...如今大势已去,再论责罚...只会乱了军心。 “尔等且去传令诸部,收拾行囊,今夜子时...大军拔营回返安汉。” “太守,万万不可! 事已至此,决不能因此推进,我军营寨稳固,兵马粮草尚多,尚有一战之力...若太守信得过,某愿立下军令状,定要破了瓦口关...” 听到庞義的话,连同邓聪在内的数名将领,神色一怔,顿时匍匐在地...联袂请愿。 都是因为他们...不堪大用,方才让太守做出了若此痛苦的决断。 退兵,说起来简单,但退兵之后的后果...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巴西五县军民士气受损不言,单是东西两川的世家豪族、远在成都的刘璋,也绝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经此一退,没有年载功夫,庞系阵营再无北望之力。 “起来吧!...并非你们的过错,而是...郑良那里出了差错!” “在一个时辰前,郑良本部的溃兵返回了大营,不过为了稳定军心,某让人暂时将他们看管了起来。” 苦笑一声,庞義不知道是骂郑良是个蠢货,还是骂他自己当初瞎了眼、识人不明。 “就在前日,张永小儿就已攻下了安汉城,县令姚进、县尉黄武战死,县丞王贤率领安汉上下官吏投降。 昨夜,郑良在行军途中与王贤相遇,被王贤诓骗,大军驻扎城外,而其...被王贤邀请至安汉城中,将郑良杀害。子时,张永小儿亲率汉中精锐夜袭郑良本部大营,慌乱之下...三千精锐溃不成军,郑良副将无奈之下率军突围...” 庞義心中清楚,郑良的副将只怕还隐瞒了什么,不过...此刻他确实是没那个心情去刨根问底。 “咕噜...” 望着庞義变幻的神色,邓聪数名将领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难怪太守有了退意,安汉已失,也就是说他们此刻已经陷入了两面夹击的境地,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灭的境地。 郑良...简直就是个蠢到不能再蠢的蠢货,身为主将,不待在大营,非要傻乎乎的去什么安汉城,活该...杀人不成反被杀。 “瓦口...张卫那里是否得到了这个消息?” 退兵已成定局,不过...只要张卫还没得到这个消息,他们还是能够从容退兵...只要回军击溃张永,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汉中铁骑在大战之后游走四方,在他们回营时...被捉住了几个,此刻张卫怕是已经知道安汉的变故,这也是我为什么你们深夜撤军的原因。” 想到汉中的精骑,庞義心底闪过一股深深的羡慕,若是他麾下的骑兵规模再翻上几番,他又何苦处处受限。 汉中虽小,却地处要冲,牢牢把控着西凉、荆益三州的商道,这些年汉中张氏当真积累了不菲的家底。 “末将愿领军断后,还请大人成全!” 庞義身前,邓聪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 瓦口关。 正如庞義所预料的,当朴胡、袁约领军回返瓦口关...关内上下正分享着大战得胜的喜悦之时,营帐内正在把酒言欢的张卫等人,险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 “你是说...永儿攻下了安汉城,并在昨夜诱杀了郑良、击溃了郑良本部三千精锐?” 将卮中酒水一饮而尽,张卫强压着心中的那股躁动朝着下方来报的哨骑确认道。 “回中郎将,此事乃从属下等人擒来的俘虏拷问所知,定不会有假!” 回想着那数名俘虏提起三公子时的惶恐,哨骑心中愈加坚定了几分。 “好!!!” 长啸一声,张卫陡然起身,脸上说不出的惊喜,本来他还为张永的安危担忧...毕竟庞義在战前的话并非无的放矢,可谁曾想...他家这位麒麟儿反手之间狠狠扇了庞義一巴掌。 占据安汉,险些全灭郑良本部,已然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这下...庞義想不退兵都难。 “恭喜中郎将!!汉中张氏后继有人矣!” “先破庞義,而今又有三公子攻伐安汉、破灭郑良之威,当谓之喜上加喜!” “没错,此酒当为中郎将贺!为三公子贺!为太守贺!” ...... 看着一脸狂喜的张卫,两侧的王哲、杜濩、朴胡、袁约等人亦是狂喜不已,长笑一声、将卮中酒水饮尽,朝着张卫一阵恭喜。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汉中张氏越强,他们也就活的的越久,如今张氏后继有人...张氏注定只会愈加的强盛,如此...他们的后台将会更加的强硬。 “永儿此番确实是出了某的意料,某这个做叔父的说起来...确实是脸上有光。” 对于别人对张永的夸赞,张卫听起来比别人夸赞、奉承自己还要来的高兴与欣喜,看着长大的“孩子”,此刻有了出息,其中滋味确实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的。 “不过眼下我们这场酒宴就到此为止了,庞军今日损失惨重,此刻庞義得知安汉失守、郑良失败的消息,必定会连夜撤军,避免后路断截,被我等南北两路夹击...” 第三十一章 庞義引军攻安汉,邓聪虎头绝死 “请中郎将下令,吾等必定效死!” 听到张卫的话,营帐内众人精神为之一阵,满身的酒气亦随之消散。又有仗打了,更何况...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又有谁不欢喜。 “嗯!永儿为我等创造了这般良好的机会,确实不能白白浪费。” “诸将听令!王哲率领本部精骑作为前锋,探查敌军动向即可,大军开拔...庞義必定会暗布伏兵,切记莫要深追,以免中了庞義的埋伏。” “诺” “朴胡、杜濩二位首领各领三千精锐随某出征...” ...... 一番调动之后,只见张卫将目光投向身旁的袁约说道:“袁首领,瓦口精锐抽调一空,然救治伤亡将士、看押俘虏、整备军务都是要事,需得一稳重之人,瓦口诸事就...拜托袁首领了。” 迎着袁约那满怀期待的目光,张卫一阵踌蹴,片刻后摇了摇头。 瓦口关的将领、头目是有不少,可能统筹全局、镇得住场子的也就他与杜濩、朴胡、袁约四人,他本人领军在外、朴胡性子莽撞、杜濩因为征调粮草...偏师后方...一直没打的上场硬仗,此刻心中窝了一肚子的战火,必然不会承担起镇守瓦口的重担,算来算去...也只能委屈袁约了。 “中郎将请放心,袁某定当...不负重担,守好瓦口关隘!” 羡慕的看了杜濩、朴胡二人一眼,袁约只能上前领命。 夜色中,血气弥漫。 在夜色的遮掩下,王哲领着数百汉中精骑从瓦口关而出,直奔庞義大营。 不过因为张卫临行前有所交待,所以当王哲领着精骑抵达庞義大营,瞅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寨门之时...也未冒然突进。 在派出数名精骑前去报信后,王哲领着数百精骑便沿着庞義大营放起火来...直到火势蔓延开来,暗藏在营寨断后的数千庞军将士被逼显露身形之后,王哲方才清楚...张卫的嘱咐是有多么的正确,眼底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后怕。 若方才他冲进了营寨,就凭麾下的数百精骑,面对数千伏击的庞军精锐...恐怕只有全军覆没一个结局。 “该死...” 火光照耀中,闪过一道健壮的身影,不是邓聪还能有谁。 只见邓聪望着百丈之外的王哲等人...满脸的狠辣以及苦涩,本想着汉中和賨人诸部的追兵会在大胜之后降低警戒、轻敌冒进,多少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狠狠搓一搓对方的锐气。 没想到,所有的筹谋竟然被敌方用一把火给逼了出来。 “传令各曲,烧毁寨中一切辎重,一粒粮食都不要给汉中和賨人诸部的那群崽子留下...” 不甘的...看了一眼寨外的王哲,在点燃寨内余留的辎重之后,邓聪怒吼一声...领着数千精锐南去。 “你们几个领一队人马留下,在此等待中郎将大军,其余人等...随某追击敌军!” 看着暗藏的敌军离去,王哲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留下一队为张卫大军指路的精骑,便率众朝着邓聪大军追了过去。 若是邓聪数千大军不退,那他倒是不敢主动招惹,可是此刻数千敌军撤退...却给了他临阵发挥的机会。 数百弓骑虽不多,但还是能从敌军身上刮下来点肉不是,看来...骑兵出城前每人多带了一壶箭矢,倒是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 半个时辰后,在一阵兵戈作响中,张卫领着一万两千精锐赶到庞義大营外围。 望着身前冲天的火光,不同于杜濩、朴胡二人愤恨的神色,张卫到未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以庞義的脾性...要是将营寨和辎重给他留下那才叫怪事。 “传令各部,加快行军,务必再日出之前追赶上庞義后部!” 马鞭作响,战马仰天嘶鸣,在张卫的带领下,万余大军再次加快了行军脚步、朝南追击而去。 前方,王哲领着数百骑兵掉着邓聪的数千大军,时不时的上去来一轮乱射,让邓聪大军留下数百具尸体...惹的邓聪怒火连连,几次想要挥军与眼前的数百敌军铁骑厮杀一番。 可...王哲不傻,也不会给邓聪这个机会,每当邓聪大军调转方向之时,王哲便会率部远遁...一而再、再而三的情况下,邓聪只能怒骂一声,头也不回的领军前行,至于那些丧命敌军铁骑箭矢之下的士卒,只能...怨他们福气浅薄了。 ...... “你是说邓副将他们被敌军识破了埋伏,伏杀失败了...?” 看着眼前这位前来报信的哨骑,庞義皱了皱眉头,虽说并未指望邓聪能够重创张卫前部,可在自己毫无动静的情况下...被敌人用一把火给逼了出来,着实有些窝囊。 “除此之外,邓副将还有什么让你传达的?” “回太守话,邓副将还说...他将虎头岭迎击敌军,为太守争取时间,还请太守以大局为重...加快行军,尽快攻下安汉城。” 回想起邓聪说起话时的决绝,哨骑神色多了几分郑重,而今...邓副将心中只怕是存了死意。 “是吗...” 举目北顾,庞羲心中满是沉重,披甲数十年...权势越来越高,但那些跟在他身边,为他奋身顾死的老兄弟...缺越来越少了。 他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为一己权势,枉顾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不过庞羲虽然时有优柔,但也清楚此刻该做些什么,长叹一声已有了决断。 “你且回复邓副将,某...会在虎头岭留下四千精锐,另外...某会在安汉城中等着他...等着他一起把酒言欢!” ...... 日出东方,当晨曦再次照耀大地,邓聪领着数千疲惫不堪的大军...终于抵达了虎头岭,与庞羲留下四千的精锐汇合...而此同时,张卫亦领着上万大军与王哲部汇合,一场血战...又将在虎头岭...这个不过二十丈高的石丘之上拉开帷幕。 “大军分作三路,左右两路由尔等副将各带三千精锐,你们二人率领本部亲卫...随某直捣黄龙,击溃邓聪中军。” 望着虎头岭上方左右将领拥簇的邓聪本人,张卫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朝着朴胡、杜濩二人说道。 邓聪在虎头岭设下阻击,怕是已经起了绝意...拼了命的要把他们拖在这里,为庞義大军攻取安汉城争取时间。邓聪以及虎头岭左右数千庞军不足为惧,可...他实在没有时间在这和邓聪纠缠,在这耽误一分...张永就多了一分危险! 一阵箭雨乱射之后,以张卫、朴胡、杜濩三位炼罡强者为锋刃的中路大军,直接朝着邓聪中军杀去,这种凶猛程度...吓得两侧的庞军将士惊惧不已。 “随我杀敌...杀...” 瞅着岭下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的张卫三人,邓聪神色一沉,眼中泛起阵阵杀机。 张卫等人的意思,他心中清楚,无外乎是想擒贼先擒王罢了,尽快穿越虎头岭罢了。 如今...看起来他是身处险境,毕竟眼前这三人、任何一人都不弱于他,更或者比他更强。可是...在邓聪看来,张卫三人却也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那怕以命换命,只要能搏杀眼前其中一人,就能为庞義复起扫除极大的障碍... 在张卫、邓聪双方厮杀的同时,身处漩涡中心的张永...也终于得到了来自北边的消息。 “报...三公子,大事不好!” 正在县衙议事的张永、彭羕、王贤等人,突然被一道急促的声音给打断,旦见王平小跑着来到张永身前,略显慌张的说道。 “三公子,前方哨骑来报,城外三十里处发现庞军大队人马,一路烟尘滚滚,怕是不下万人!” 对于斥候侦查,重生而来的张永本就重视无比,再加上前些时张卫的循循教导,因此...在将郑良本部击溃后,张永便将安汉城中...连同他寻来的坐骑一起交给了麾下的善骑者,充当斥候,如今看来...当初的决策端是正确,否则...指不定庞军的队人马杀到了安汉城下,方才能有所察觉。 “不下万人...?” 听到王平的话,连同张永在内的众人神色为之一滞,带着几分惊疑。 虽说击溃了郑良本部,也算是让庞義伤了筋骨...可此刻毕竟瓦口双方交战的关键时刻,单单因为此事...又或者因为他张永一人,就惹得庞義不顾大局派遣上万大军回援? 饶是张永两世为人,此刻也显得有些心慌。 “哈哈哈...恭喜三公子,贺喜三公子!” 正堂之上一阵沉默,左右人等显然是被这个数字压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不过...片刻之后,只见彭羕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朗声大笑而起...朝着张永恭贺起来。 “先生是否猜到了什么?” 看着彭羕胸有成竹的神色,张永慌乱的心似乎镇定了些许,长舒一口气,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这才是为将者方应有的姿态,相较于这个时代声名赫赫的文臣良将...他这个初学者,还是差的太远...太远。 “若某猜的没错的话,定是瓦口关有了结果...汉中大胜、庞義溃败,再加上郑良溃败...我军占据安汉的消息传出,方才引来了城外奔腾而来的上万大军。 而且...某敢断定,城外引军之人定是庞義本人无疑。” 有些事情,点线一连,便是一道清楚的脉络,因此彭羕越说...语气愈加坚定了许多。 第三十二章 安汉攻防 听到彭羕的解释,张永神色一怔,继而多了几分光彩。 彭羕的话并未毫无道理,以庞義在他那位叔父屡败屡战的因果定律,此次未必不会将一手好牌下成烂棋。 “派几个认识庞義的人去,确定是否是庞義本人。” “另外,传某军令,从即刻起全城戒严,让城内百姓老老实实待在家中,若无号令不得擅自出门,违令者...杀无赦!” 不管城外的是不是庞義,庞義身后有没有张卫的追兵,眼前他们将要面对的都将是一场艰苦异常的血战,稍有疏忽便是身葬于此的结局,因此...此刻张永脸上也多了些许肃杀之意。 “李虢,由你率百名本部精锐、三百县兵把守南门,另外...某会派马忠率领本部协助于你。” “诺!” 神色一肃,李虢上前领命。 “汝...到了南门之后,立刻封死南门,城楼之上多置石木、金汁...切记以万事以防御为主...,若遇到临机之事...可与马忠商量决定。” 似乎有些不放心,在李虢起身后,张永忍不住多提点了两句。 李虢、马忠勇则勇以,但仅凭二人如今的领兵之能...相比于庞義及其麾下一众久经沙场的将领来说...还是相差甚远,由不得他...不慎之、思之。 “诺,李虢必不会让公子失望!” 朝着张永郑重的行了一礼,李虢随即整兵向南门而去。 “王平,降兵情况如何?” “回公子,截止方才,愿意投效士卒已有五百一十三人,至于其余的...” 说到这里,王平神色闪过一丝难堪,显然在招降邓聪军的俘虏时没少吃瘪。 “五百多人?不错...虽未过半,却也过了三成...,这两日来辛苦你了!!” 作为一个刚刚上手的小白,王平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在座的可能出了彭羕之外,连同他本人在内...恐怕也没人敢拍着胸脯说,一定能做到王平这种程度。 加上这五百降兵,张永麾下的将士已从寥寥的三百人暴增至两千余人,虽相对于庞義大军...或许连个尾数都不过,但好歹也有了一博之力。 毕竟手中有兵有粮,心中不慌不是,宽慰了王平两句,张永正了正神色继续说道:“王平,汝领一百本部精锐、一百县兵并两百降卒坐镇县衙,待吾号令...随时支援南北两门。” “王平领命!” “王贤,汝与主簿领着县衙衙役巡视城内各处...,另外分出去一队人手,将县狱中的降卒给某看紧,必要时...可以封死县狱。” ...... “其余人等,随某前往北门迎敌!” ...... 说的快,来的也快,待张永领着彭羕、孟邱等人赶到北门,方将北门封死...庞義领着上万大军便出现在了安汉城下。 “某乃巴西太守庞義,让张永小儿上前答话!” 安汉城下,庞義领着数十骑在距离城门一箭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神色阴沉的盯着城楼上方严防死守的“敌军”。 “公子切莫中了庞義的计谋,方才斥候来报,在庞義大军抵达城下之前,已然分出五千精锐绕道南门...此刻怕是已经到了城下。” 身旁,彭羕望着城下的庞義眼中闪过阵阵不爽,将他扔进县狱三个月...要说彭羕心中没有火气,纯属胡扯,毕竟他彭羕可不是传说的圣人。 不过火气归火气,不爽归不爽,对于庞義这个人...彭羕该怎么重视还是重视,在他看来...张永虽有谋略,可实在太过年轻,因此...彭羕生怕张永年轻气盛,一不小心着了庞義的道。 “先生放心!某清楚!” 望着城外黑压压的一片大军,张永神色显得有些沉重。 加上庞義派往南门的五千大军,此刻攻伐安汉...庞義所领之兵保守估计应该在一万六到一万八千人之间,仅凭安汉城中的两千人马...究竟能够支撑多久? “汉中张永...见过太守!” 犹豫了刹那,张永神色一肃,正了正甲胄...推开身前的护盾向前走去。 欲承其冠,必受其重,此刻他身上担着的不仅仅是他张永个人的性命,还有安汉上下两千将士...以及汉中的荣耀。 “你就是张永...?哼,果然是和你老子一个德行!” “给你条活路,立刻献城投降,看在你老子的份上,某会饶你一命!否则...顷刻之后,万军齐进...战阵无眼,一不小心要了你的性命,就莫老夫无情!” 瞅着城楼上的张永、以及其身侧的彭羕,庞義眼底闪过阵阵杀意。 败于张卫手中,乃是技不如人,他庞義认了。 可是,若没有眼前这个小子袭扰他的后方,此战最终的胜负...仍是个未知数,他也不必慌慌张张的退军。 数月谋划,一朝功散,张永小儿...端是可恶。 “太守言笑了,张永虽年少...屡遭他人轻视,可也晓得忠君之事,仅凭三言两语就想让某降服...哈哈哈....” 不得不说,庞義本人...以及起身后的上万大军,的确是给北门上下将士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和畏惧心理。 所以,不管庞義是否是虚情假意,张永都决定踩着庞義的脸上位...彻底抹杀麾下将士的畏敌之情。 “庞太守,若某所料不差的话,太守怕是已经败在了我叔父张卫手中,抵御不过...方才引兵回返的吧?不知我叔父的追兵到了哪里?是十里之外?还是二十里之外?...太守真有信心在我叔父赶来之前攻下安汉?” “太守携四万大军出征瓦口,所到之处无不睥睨所向,可是此刻...能活着回到安汉城下的又有几人?满打满算怕也不超过两万人罢了! 一介败者,还敢在某面前大言不惭,是谁给你的勇气...是谁给你的胆气,让你胆敢轻视我汉中张氏子弟...?” 咆哮一声,城楼之上张永依风而立,渐渐显露出属于为将者、属于这个时代的峥嵘。 “三公子...威武!” “三公子...威武!” ...... 是非黑白,北门上下的将士本就有所认知,此刻得张永点播、看着庞義被张永呵斥的哑口无言,心中顿时有了脉络,更加坚定跟随张永一条路走到底的决定。 霎时,北门的将士个个仰天怒吼、高喝威武,低迷的士气...蹭蹭拔高了几个层次。 “机会给过你了,这是你自己找死,就别怨某了!!!” 瞅着眼前士气爆棚的守军,庞義暗骂了一声,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可真是最为真实的写照,扔下两句狠话之后,庞義拔马而去。 “呜...呜!!!” “先入安汉城者官升三级,赏百金。” 沉重的号角声自南北两门先后响起,在劝降未果后...长途跋涉的庞军将士...忍着疲惫、强打着精神朝城楼攻去。 “弓弩手准备,放...” 因为大军后撤...张卫追的又紧,所以没有时间让庞军去准备攻城器械,弓弩...和数十架云梯...便是庞義手中的攻城之物。 不得不说,因为基数的原因,庞军攻城之时的确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数以百计的箭矢宛如仓蝗一般源源不断的射向城楼...下方...近两千的庞军将士在大盾的掩护下、扛着云梯慢慢的接近着城墙。 “御...” 虽说士气有所回升,但面对这样的场面...北门的将士还是产生了些许慌乱,不过好在张永、彭羕早有准备,人手一盾...到也未造成太大的伤亡。 “杀...” 在弓弩几番压制下,庞義前锋未付出什么伤亡便冲到了安汉城下,一架架云梯横空而起落在了安汉城头... “弓弩手准备...射” 阵阵箭雨惊弦,在庞军架起云梯...城下的弓弩有所停歇,算是给了北门守城将士喘息之机。 看着已到云梯半腰的庞军士卒,张永眼中厉芒一闪,手中长剑一指...城楼之上弓弩、飞石齐发,将庞军一鼓作气的势头给压了下去。 “弓弩前移...再派一部精锐,无论如何也要给某尽快...攻下安汉城!” 城外,庞義中军,观望着前方的战况...看到一架架云梯被守城敌军摧毁、数以百计的将士失去性命,庞義的目光变的愈加的冰冷。 “诺...” 战旗遥指,上千庞军掩护着近千弓弩手冲向城楼。 ...... 相比于北门的攻城惨烈程度,南门这里倒算平和些。 南门领军攻城的乃是庞義麾下的两名司马,为了全力攻克北门,庞義几乎抽调了军中善射的弓弩手和大部分的云梯,因而相对于北门而言,南门的庞军在攻城方面到少了许多优势。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弓弩不够、性命来凑,在两位司马的指挥下,庞军在付出百余伤亡后...终于冲到了城下,架起云梯爬了上去...,顶着箭雨与李虢等人展开了白刃战。 “金汁、擂木准备...无论如何不让一个敌军登上城头...” 举刀劈死两名探头的庞军士卒,李虢显得有些凝重。 他毕竟不是张永、彭羕等人,不善言语...不能三言两语的就鼓噪起麾下各路杂兵的士气,眼下能做的...只有身先士卒,以勇鼓气而已。 第三十三章 吐血退兵 纵使有太多的不情愿,张永也不得不承认,在攻城战中...兵力辎重决定一切,开始...凭借着安汉城内储备的箭矢、擂木,还能和庞義前军打个有来有回... 可半个时辰之后,但安汉城头的箭矢、擂木等防御物资在庞军强压势的攻击下...消耗殆尽后,庞義军的兵力优势就玩玩全全的展现了出来。 短兵相接...虽然张永一方占据守城地形优势,可面对源源不断的庞军,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独木难支的状况,仅仅两刻钟...便有上百的守城士卒丧生于惨烈的厮杀之中,。 “长枪上前...刺...” 城头,一名守城士卒一枪挑飞爬上城头的庞军,还来不及喘息...就被后继而来的庞军士卒一刀砍中,无力的倒在了...满地尸身的血泊之中。 “报...公子南门危急,守城将士伤亡近半,请求支援!!” 横剑刺穿一名敌军什长,张永不由晃了晃单薄的身躯,这是他杀得第几个了?五个?十个?...已经记不清了,总之手中的长剑已起了卷刃...随时都有的断裂的可能。 “南门伤亡怎会如此惨重?李虢、马忠二人情况如何?” 看着左右士卒上前补缺,张永身子一松,缓缓后退...来到报信的賨人士卒面前沉声问道。 “方开始还好...以李县尉和马军侯为首,数次击溃爬山城头的敌军,可....就在两刻钟前,有十余士卒承受不了临阵的压力...意图逃跑,李县尉虽稳住了局势,却也给城外的庞军可乘之机,有数百敌军趁着城头骚动爬上了城头,最终李县尉和马军侯领部击杀敌军,可麾下士卒...也因此折损过重...,还请三公子速速派遣援兵,再晚就来不及了!” “来人!!!” “持某号令,让王平率军前往南门支援,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务必要守住!” 望着传令兵离去的背影,张永转身望向庞義大军的后方方向,眼底满是沉重。 安汉城中一共近两千士卒,北门折损超过二百余人...如今南门折损过半,能调用的兵力三去其一,况且...庞義的中军尚未出动,这种情况下...安汉城还能守多久? 叔父...您可千万要出现啊!否则侄儿真的要殒命于安汉了! 暗自祷告一声,张永震了震精神,再次冲向了城头!如今安汉兵少将寡,就算羸弱如他...虽与孟邱相差千毫,但怎么说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战力。 ...... “南门情况如何?可有探报!” 瞅着前军在城头处于敌军守军焦灼不断,庞義眼底不由闪过几许焦虑。 邓聪虽有死志,但能阻拦张卫多久...这一点谁也不知道,若是张卫大军强行突破邓聪防线....,无需多...只需三千兵马,介时他也只能率军西走南充,灰溜溜的逃回阆中了。 “回大人话,方才南门来报...南门敌军突然增派了援军,如今两位司马正亲自领军厮杀,不过...攻下南门...尚需些许时间...” “知道了...” 摇了摇头,庞義将目光投向身旁的两名中军将领道:“你二人亲率中军攻城,某希望...半个时辰之后,城楼之上再无汉中的旗帜飘扬!” 一道急促的擂鼓过后,庞军前军将士神色疲惫的从城下撤退,取而代之的...乃是数以千计庞義中军...庞军的精锐之师。 自瓦口之地交战以来,双方多次厮杀,然庞義的中军自始至终都未有太大的伤亡,眼前的中军...可以说是庞義麾下数万大军中战力最为完整的一支精锐。 “公子...庞義的中军动了!城楼难以久守...不如全军撤入城内,与庞军展开巷战...而后徐徐向南门汇集!” 城头,随着庞義前军后撤的空档,众人也算是寻觅到了一个短暂的喘息之机,不过...当本门守城将士望着宛如潮水般...涌来的庞義中军时,都忍不住身体发寒...便是彭羕这般淡定的主,也不由心生退意。 光是庞義的前部,几乎都将北门的守城将士打的没了精气神,这次换了庞義的中军...再者,城中已无援军可以派遣,仅凭北门现有的五百残兵,如何抵御的住? “不能撤...一旦后退一步,好不容易聚气来的士气就散了。况且退至城内,难保城中百姓不会乘机生事,毕竟...相对于我汉中而言,对于安汉城中的这些百姓...或许在心底更加认同庞義才对!” 若是在汉昌...在汉中的任意一座城池,置身今日这种情况...巷战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在安汉...若是选择巷战,只怕是会死的更快。 “公子说的没错,是某失态了!” 点了点头,彭羕有些自嘲的说道。 心慌则乱,相比较益州的那几位顶尖人物来说,他彭羕的道行确实是差的远。 不过...承担着如此压力的情况,还能做出这般正确的判断,眼前这位...当真是非同常人。 可惜...若是张永能早生十年,这个益州...乃至整个天下,或许会增添许多乐事...也未必! 不管怎样...这一瞬间,彭羕对张永再次高看了几分,投效张永...或许将是一个极为正确的选择。 “先生既然认错,待此战过后...可要请某好好喝上一顿才是。” 将手中卷刃的长剑收回腰间,随手捡起一并战刀,旦见张永突然间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仿佛确定自己能活下来...赢的这场战争。 “公子有命,彭羕自当舍命相配。” 似乎受到张永的影响,彭羕同样拾起一柄战刀,站在了张永身后。 “北门的将士...握紧你们手中的战刀,随某击溃眼前的敌军...” 在双方再次短兵相接...庞義中军一步步爬上城头...守城将士难以支撑的时候,张永所期盼的变数...终于到了。 “杀...杀...” 三里之外,烟尘阵阵,伴随着阵阵马蹄、喝杀之音,一道长龙直奔安汉城而来。 “大人...是张卫,张卫领着汉中大军到了!” 时隔一日,张卫留给庞義大军的阴影尚未消散,此刻看到张卫亲自领兵杀来...尚未查探出张卫带了多少人马,整个庞军阵营便开始慌乱了起来。 “怎...怎会来的如此之快!再有一刻钟...再有一刻钟...” 望着不远处奔腾而来的铁骑,庞義胸口一闷,神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八千大军,竟然连阻击不了张卫两个时辰。 “大人...是时候撤军了,如今中军尽出,前军疲惫...面对张卫大军,后军独立难支,还请太守速速决断!” 望着渐进的烟云,周围几名世家派系的将领一脸惊恐,张卫来的太是时候了,早不来晚不来...如今中军尽出,张卫携势杀至,如何抵挡住。 “传...某军令,全军撤退...前往南充固守。” 接连吐出数口淤血,庞義仿佛失去了全部的精气神...软软的塌在了战马之上。 “不好...快来人,太守吐血了...” “传令各部...大军西撤南充,莫要给张卫机会...” “撤...撤...” 庞義一倒,上万庞军顿时失去了主心骨...慌乱了起来,在一阵阵鸣金声和混乱咆哮声中,十数名将领拥簇着昏迷的庞義领着近万庞军将士迅速撤离战场...往西北方向而去。 “三公子...是援军!庞军撤了...庞军撤了!!!” “我们...守住了...我们守住了安汉城!” 看着撤退的庞军...安汉北门尚存的将士猛然间仰天怒吼不止,一个个面庞上透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八百人...八百人,果真挡住了庞義上万大军,守住了安汉! “汉中...万胜!!!” “三公子...威武!!!” 数里之遥转瞬即至,庞義大军方才撤离战场,张卫领着数百铁骑并三千精锐就抵达了安汉城下。 “撤去城门巨石...迎中郎将入城!另外...派人前往南门,查探南门伤亡如何!” 北门城头,张永甲胄之上满是刀创剑印...羸弱的身躯也已超越极限,可此刻...张永双目却是无比的明亮。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此一役,他张永的名号...也将踩着庞義的肩旁上位,响彻巴西...响彻益州上下。 城外,张卫看到城头的张永、孟邱,忍不住长舒了口气...凝重、焦急的神色顿时柔了下来。 这一路紧追慢赶,好歹是赶上了!城外庞军将士的尸体堆积如野,不用想也能知道方才张永他们经历了多么残酷的战斗... 好在...还在不仅永儿无事,就连安汉城...此刻也成为了汉中的囊中之物。 经此一役,双方攻守易主...就是不知庞義是否会选择就此罢手? “王贤听令,尔率五百精骑追击敌军,不必深入...探查出庞军动向即可!” ...... 半刻钟后,随着一道沉重的推门声,张永领着彭羕、孟邱...以及赶到的王贤等人领着三百残兵出现在了城门口。 “永儿见过叔父!” “吾等见过中郎将!” ...... “哈哈哈...起来!起来!” “小子,你这次可是为叔父、为我汉中张了脸面!却是...苦了你了!” 看着身前疲惫不堪的张永,张卫眼中闪过一阵心疼。 说到底...张永还是太年少了,本不应该承受这般沉重的压力! 第三十四章 安汉夜宴,王平投效 傍晚,安汉城,县衙。 县衙大堂,经过临时的拼凑,已经成为了一个酒宴迎宾之地。 此刻,安汉城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在张卫领军抵达两个时辰之后,杜濩、朴胡二人亦带着数千精锐押解着邓聪以及数千庞军俘虏进驻安汉城,有上万大军驻守...张永也终于可以卸下身上的单子,好好的喝上一杯,宣泄一下积累多日的情绪。 “来,三公子...杜濩敬你一杯,恭贺三公子攻下安汉、击退庞義大军!” 左侧首席,杜濩满满的倒上一碗,冲着张永敬了一下,一饮而尽。 賨人诸部虽亲近汉中,但因汉中势力弱小、人才不多,往日能入眼的也就张鲁、张卫、阎圃三人,可...可今日之后,在他杜濩眼中,要再行增添一人,一个年方十六的少年。 “杜濩首领言重了,守住安汉乃是上下将士齐心用命,更少不得叔父、两位首领携兵来援,张永怎敢居功。” 想到今日的战况,张永眼底不由露出些许沉重。 庞義攻城之前,安汉上下两千将士,可是...庞義撤军之后,整个安汉城只不过剩下了七百残兵,折损军士六成有余。 一将功成万骨枯,今日...他总算明白了,为何古人会发出如此的感叹。 战场厮杀,所谓的名将...都是建立在无数血与骨的尸体之上。 “三公子莫要谦虚!以区区三百精锐之士,便能在安汉取得如此大的成果,这杯酒...三公子受得!朴胡敬你!” 以张永今日之表现,未来必定是执掌汉中的最佳人选,没有之一,因此...朴胡以及其身侧的数名头目也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紧跟着杜濩上前敬酒。 “三百精锐...?” 不同于堂上的汉中、賨人诸部的将领,听到朴胡的话,有幸列席的王贤、马忠二人端着美酒的双手不由一抖,望向张永的目光中一阵发颤。 只有三百兵马?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你们不认为跟着三公子这样的人物,未来的人生才会极其的有趣吗?” 察觉到王贤、马忠二人的异样,彭羕细细品了一口手中的美酒...优哉游哉的说道。 “是...先生说的是” 二人也察觉到自身的失态,压下心中的躁动,点头应道。 “永儿,你身后这三位是...” 有才的人,到哪里都是闪光点,这一句话用到彭羕的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至少那一头短发...此刻已经吸引了张卫的注意。 “却是侄儿疏忽了...请叔父稍后!” 整了整衣衫,旦见张永起身指着彭羕介绍道:“这一位乃是广汉彭羕...” “可是广汉彭羕彭永言?” 张永话未说完,便见张卫豁然起身,一脸喜色的走下主位...来到了张永和彭羕的身前。 “广汉彭羕见过中郎将!中郎将之名永言可是闻之久矣,今日相见...果真是神采飞凡!” 既然选择了汉中张氏,彭羕自然不会像刚见到张永时...摆出一副臭脸,言语间高捧了张卫几句。 “果真是先生,先生入我汉中,当真是我汉中之福!来...某敬先生一杯。” 听到彭羕的话,张卫喜意愈浓,昔日在南郑城中与阎圃讨论益州的顶尖才智之士时,阎圃对彭羕亦是高看数分、称赞不已,未曾想...今日彭羕这种益州有名的才智之士竟然投效汉中,此番南入巴西...当真是收获不菲。 接连数杯酒水下肚,张卫脸上不仅多出些许红色。 “这一位乃是安汉县丞王贤...现担任安汉县令一职,说来侄儿能攻下安汉...稳定住安汉局势,王县令功不可没。” 左手指向王贤,在张卫和杜濩、朴胡面前,张永是给足了王贤面子,言辞夸赞有加,亦为王贤引来众人的注目。 “至于这一位,姓马名忠、字德信,胸怀武略,德信本是阆中游侠儿,因不喜庞義...所以流转至安汉,机缘之下被侄儿所得,现任军侯一职。” 相比见多识广的彭羕、王贤来说,马忠的阅历却是少了许多,在张卫目光的注视下...透露出几分局促不安。 “不错,到是个武将的材料,等...回返汉中之后,可将其领至东州军。” “多谢叔父!” 闻言,张永顿时一喜,由张卫亲自培养马忠...至少现在,马忠要比跟着他...学到的更多、成长的更快,或许用不了多久...他的手中就将多出几名可用之人了。 “德信,还不谢过中郎将栽培之恩。” 一旁,马忠就算是再稚嫩也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神色激动跪伏在张卫身前,连声道谢,同时...心底对于张永的信任、赏识愈加感激。 能得张卫提携、栽培,绝对是他快速蜕变的良机...一步登天、莫过于此。 “恭喜中郎将、恭喜三公子,再为汉中寻觅良材。”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不清楚...眼前三两人究竟何德何能,值得张卫、张永叔侄二人如此高兴,但上前恭祝一番...却不会有错的。 “多谢两位首领,其实有个事...张永心思已久,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到杜濩、朴胡二人再次围了上来,张永眼中划过一丝亮光,嘴角微微上扬多了些许笑意。 正所谓好事成双,一个马忠还远远不够,若能趁着这个机会将王平要过来...! “汉中与我诸部本就是自家兄弟,何须如此客气!三公子有何忧虑,旦可直言,只要是我们能够做到了...绝不会含糊。” 似乎是酒到尽兴,杜濩、朴胡二人也放开了许多,当着众人的面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道。 “那某就直言了,某想向两位首领讨要一人!” “不知公子说的是李虢,还是王平?” 听到张永的话,杜濩、朴胡二人顿时酒醒,额头之上渗出丝丝冷汗,张永能向他们讨要什么人?无非是李虢、或是王平,但这两人无不是他賨人诸部未来的支柱,这一次真是喝嘚瑟...可是话已经当着张卫等人的面放出去了,若是拒绝的话...以后还怎样面对张卫、张鲁这些汉中大佬? 更何况,方才张卫对那马忠之言,摆明是要为张永亲自培养班底了,若此拒绝...恶了张永这个汉中张氏未来的“掌权者”,怕是得不偿失。 “我与子均一见如故,还请两位首领割爱!” 看着二人的神情,张永心中顿时有了底气,杜濩、朴胡怕是要选择忍痛割爱了。 “既是公子的请求,我等答应就是。不过...王平毕竟是我賨人少有的栋梁之材,愿不愿意随公子前往汉中,还是要看王平自己的意见。” “该当如此...二位首领所言,合之于情、晓之于理!” 拱了拱手,张永转身往左侧末位...王平所在席位走去,那里...王平正目光灼灼的望着张永本人,颤抖的身躯无不说明...此刻王平内心深处的波动。 “子均,可愿随某前去汉中,随某去见识见识这纷争壮阔的天下!” “王平愿跟随三公子,从此鞍前马后、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相比于窝在宣汉、宕渠两地,其实在他心中...他更愿出去看看,看看这个波澜壮阔、群雄比起的盛世。汉人有句话说的对,男儿横行于天地之间,自当建立丰功伟业、青史留名。 别人能做到...为何...他王平不行? 再者,经过这几日与张永的相交相识...以张永展现出的心胸、谋略...以及对他表露出的青睐、信任,都值得他舍命相随。 这个时候王平自然不会有所迟疑,跃身而起...神色郑重的跪倒在张永面前。 “哈哈哈...得子均相随,某如虎生双翼也!” 在杜濩、朴胡二人复杂的目光中,张永长笑一声,伸手扶起王平...为其斟上满满一碗佳酿。 而后,众人一场狂醉...自是不必多提。 ...... 九月二十五日。 庞義溃军,在几近两日的走走停停中...终于抵达了南充。 不过庞義猜不到的是,张永早已将汉中攻取安汉的消息派人暗中传遍南充、西充、阆中各地,因此...庞義大军的回返,不仅未为南充的军民吃下定心丸,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慌乱。 若非...庞義临机决断封死四门,此刻...南充城中早已有民西逃阆中。 南充县衙,庞義方又送走一波世家,忍不住再次打摔了一盏茶...这是今天他送走的第几波人了?摔碎的第几杯茶盏了?反正他是已经不记得了。 正如他所料,兵败安汉之后...就引起了无数的连锁反应,东川世家豪族、刘璋麾下、南充军民...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已经将南充城彻底搅成了一锅粥。 “混账,张永小儿端是可恶!” 怒骂连连,庞義这次可是将张永恨到了骨子里...更有超过张卫的迹象。 “报...太守,邓副将那里有信了...” “不过...” “不过什么?这里已无外人...尽可直言!” 望着来报的将领,庞義心头闪过一丝难以抹去的阴霾。 第三十五章 庞義定意讲和,张卫兵进南充 “回太守...邓副将麾下的溃兵现已至南充境内,不过...当日大战,张卫、杜濩、朴胡三人联手直取邓副将,邓副将虽力战不殆...终归是抵不过张卫三人,被张卫重创后失手被擒,现已被押送至安汉城中...” 将领眼色一暗,沉声回禀道。 什么叫做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今日他总算明白了...邓聪被擒,对于现在的庞系一脉来说...当真是雪上加霜。 “某...某知道了!将收拢的溃兵重新编队,暂由你来统领。” 不知过了多久,旦见庞義脸色一阵变幻,长叹一声...有些默然的吩咐道。 “诺...” ...... “还有...趁着今日都在,也是时候议一议,我巴西...下一步应当何去何从?” 如今张卫率军进驻安汉,自然不会轻易罢手,多则五日、少则三日,当张卫安稳安汉的局势后,势必会携势而来...攻略南充、西充等地。 不同与阆中郡城,南充毕竟和安汉一般...城小池浅,况且前时攻略瓦口,几乎将治下城池军备辎重抽调一空,若是张卫大军来犯,仅凭南充城...恐难以坚守。 扫视左右诸将,庞義眼底浮现深深的疲惫之色。邓聪被擒,能为他分忧解难、出谋划策的人...又少了一个。 “这...” 相视一眼,左右诸将都不要露出一副迟疑之色,不同于那些世家派系的将领,今日...能坐到堂上的都是铁杆的庞系将领,因此...或多或少都清楚庞義的想法。 可是如今...双方均军势易主,汉中与賨人诸部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是打是和...已经不是他们说的算了。 若是张卫真想拼个你死我活,彻底吞下巴西郡...东可从安汉、宕渠出兵直取南充;北可从汉昌袭扰阆中,两路夹攻之下,少则两月、多则三月,南充、西充、阆中三地必为张卫所取。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智也。 “诸位都是跟着我的老将...但可直言,都到了这般生死存亡的关头...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回太守...并非我等有所顾虑,只是现如今...张卫势盛,若无那些世家豪强的倾力支持,仅凭我们手中现有的兵马粮草...” 左右诸将闻言...脸上浮现几分苦色,方才来到那几波世家豪强基本上已经表达的很清楚,因为张卫翻盘太快,短时间内...东川的世家豪强无法再为庞義进行输血了,在东川的世家豪强...支援到达之前,只能靠他们手中的残兵败将抵挡张卫了... 话虽然不中听,奈何...这就是现实。 “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深吸了一口长气,强压着咽喉处刺鼻的气息...庞義低声询问着那些尚在...沉默的将领。 “为了我巴西未来...还请太守请和!!!” 低了低头,这一刻...没有人敢面对庞義的目光,非是心中有鬼、而是心中有愧,为臣为将者...非能为主分忧,是谓无能也。 半响,在一阵沉默中,只见堂上的十余名庞系将领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神色凝重的跪倒在了庞義面前。 “罢了...罢了!!! 某...清楚了!” “派人...前往成都,请州牧遣使...!” 长叹一声,庞義恍若失神的跌坐案...经此一事,东川世家豪族必然对他心生不满,必会暗中削减对巴西的支持...同时,益州牧刘璋以及其身旁的文臣武将也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会借机插手巴西之事,若想再次翻身...又不知该付出多少的心血! 可恨!可恨! ...... 数日之后,安汉城。 如同庞義等人猜想的一样,在抵达安汉的次日,张卫一方面稳固安汉局势、一方面加快调兵遣将...,短短三日,汇聚到安汉城的汉中和賨人诸部将士已至两万三千之数。 十月初,在筹备到足够支撑两万大军征战半月的粮草之后,张卫便有了大动作,令杜濩领三千精锐驻守安汉,而张卫本人...则带领朴胡、张永、王哲等众率领两万大军直扑南充,一路烟尘滚滚、旌旗遮天,让前来打探消息的暗探望之生畏。 ...... 成都,州牧府。 “主公,大喜...大喜啊!” 今日...刘璋向往常一样,在和一众文臣武将碰头之后,便欲转身离去...返回自己的温柔乡里听听小曲、调调情,可这一切美好的想法,都被黄权临时而来的急促声打断。 “公衡是什么事让你怎么高兴?莫非是又看上哪家女子...不然怎会姗姗来迟?” 不同于刘璋脚步一收,有些悻悻的神情,然张松、王累与黄权熟络惯了,刚商议完事情...心情正佳,因而忍不住打趣起黄权来。 “子乔说笑了!” 看着张松似笑非笑的神色,黄权心中一突,自然不会承认昨日自己见欢心喜...多饮了几杯,方才日睡三竿。 “主公,巴西来了消息,数日前庞義接连兵败瓦口、安汉,如今据守南充以御张卫,现上表请主公协调请和,以退张卫之兵。” “庞義兵败了?怎会败的如此之快?” 听到黄权的话,刘璋、张松几人神色一怔,脸上多了几分郑重。 在他们的预估中,庞義拥兵数万,多少能和张卫打上两三月,双方拼个两败俱伤、损兵折将,对益州也是个不错的结果...可这才过了几日?就传来了庞義兵败、上表请和的消息。 “庞義中了张卫的计,在野战中大败。” “十日前,张卫一面派遣其侄张永亲率数百精锐偷袭安汉,另一面佯修堤坝吸引庞義注意。随后,谁曾想安汉竟然真被张永攻了下来,安汉失守的消息传至庞義耳中,自是引得庞義震怒,当即派遣三千精锐回援...可就在当日张卫突然加快布局...逼迫庞義出营决战。 事实证明,张卫成功了,次日清晨庞義大军倾巢而出,分为两路攻打汉中与賨人诸部联军...关键时刻杜濩领军出现庞義大军后方,庞義由此而溃。” 看着众人转移了注意,黄权心中松了口气,随即讲起巴西的现状以及数日的战局。 “庞義军力浑厚,寨内粮草辎重良多,就算是败了...尚有余力...怎会落到据守南充的局面?” 刘璋虽然暗弱,但智商终归是在平均线,更何况位居州牧多年,多少也能点到问题的关键点上。 “庞義回援安汉的三千大军败在了张永手上,近乎全军覆没。正是得知这个消息,庞義方才弃守营寨、连夜撤军!” 看着众人惊愕的神情,黄权暗自感叹一声,方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又何曾不是这般... 经此一事...张永也算是初露峥嵘了。 “张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张永应该是老贼的第三子吧!” “回主公,主公记得不错,正是此子。” “此子不是喜好儒文吗?什么时候从的军?此子会有...这般能耐?” 对于汉中张氏一大家子,刘璋可以拍着胸脯说...他要比任何人都了解,毕竟现今整个益州北部...也就张鲁不服王化...闹得最凶最狠。 皱了皱眉头,刘璋对张永击败庞義三千精锐深感怀疑? 不过...若说不是,张卫身在瓦口、张鲁阎圃坐镇南郑...其他张氏大将各有要务,又会是何人? “莫不是...有那位高人投入汉中麾下,助了那张永一臂之力?” 盯着黄权看了一眼,张松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顿时有些狐疑的问道。 “果然瞒不过子乔,张永此役确有高人相助。不知主公...可还记得广汉彭羕彭永言...?” “你是说庞義那个蠢货...将彭羕关押在了安汉城中?” 惊呼一声,张松显然是记起了什么,抖了抖不太协调的脸皮...向着黄权求证道。 “没错...庞義确实会将彭羕关押在了安汉城中,虽不清楚张永时有了什么手段请动了彭羕,但从前方传回的消息来看...彭羕投效汉中,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 苦笑一声,黄权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庞義的行为,如此人才...既然想要,何不关押在阆中郡城,非要扔到安汉,这下可好...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若是彭羕出手,那张永能击败庞義的三千精锐倒也不算稀奇。” 身旁,王累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显然是对彭羕的才干能力相当认可。不管怎么说...彭羕曾经也算入幕州牧府,和他们站到同一高度过。 一旁,刘璋抽了抽嘴角,默默地看着黄权、张松、王累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很明智的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免得君臣尴尬...若说庞義是个蠢货,那将彭羕贬黜的他,又是该如何评价? 亲手将益州的一名顶级谋士送到了汉中张氏手里,这种感觉...的确有些酸爽。 ...... “...之后张卫抵达安汉城下,庞義不得已领军溃逃南充...” 前方大战的过程虽说几经波折,但在黄权、张松一众文臣武将口中...却并非难事,只用了茶盏功夫,众人根据黄权带来的消息...便将如军巴西郡庞義、汉中双方的现状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第三十六章 张松到来 “主公,不管庞義抱着什么目的,总之这一次庞義请求我主公相助...乃是我州牧府插足巴西郡、打压东川世家的绝佳机会,某请一行!” 刘璋身前,张松拱手而立...眼中划过道道精光。 呆在成都城中甚是无聊,如今借助这个机会前往巴西散散心...看看能让彭羕低头的张永,或许也不错。 “既然子乔愿意前往...那就再好不过了!” 虽然看不惯张松的尊荣,不过...对于张松的能力,刘璋还是百般认可的,因而对张松的请求...点点头便应承了下来。 “子乔孤身一人终归不太保险,臣建议...请张将军领一支偏师进驻广汉...广造声势、酌情而动。” 对于张松的手腕,黄权自然是有信心,不过这件事毕竟牵扯到庞義、张卫...以及数万厮杀的大军,要想让双方安稳讲和...少不了要秀一秀肌肉。 ...... 南充城外,在一阵战马嘶鸣、兵戈作响声中,张卫大军已经竖起了营寨。 望着城外远道而来的张卫大军,庞義仿佛认命一般,连趁着张卫立足未稳、趁机冲杀一阵的打算都没,只是严令紧守四门,安安静静的等着刘璋派人前来调和。 庞義这般反应,到是惹得早已做好反袭杀准备的张卫...一阵狐疑。 “先生,今天庞军的动作有些反常...不知先生可曾看出什么端倪?” 夜,中军营帐。 因为今日之事,张卫心中总有些不安,故召集营中主要将领临夜议事,此刻...张卫正紧紧的盯着南充的舆图愁眉不展。 与庞義相识十数年,今日...张卫还是第一次看到庞義这般怂,猜不透庞義的想法...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中郎将多虑了,如今中郎将大军兵临南充,西充、阆中亦是风声鹤泣,庞军屡次战败...三县之地军民早已离心,庞義怎还敢贸然出城。 中郎将所感之反常,在某看来确实再正常不过!” 微微一笑,彭羕向眉头紧锁的张卫解惑道。 或许是自从张卫抵达安汉之后...美酒佳人不断,小日子过得不错,如今彭羕的精神相比之前...却是要好的太多。 “若是庞義据守不出,这该如何是好?南充虽小,却也算是一座坚城,此刻更有近两万庞军驻守...我军粮草仅能支撑半月,若是强攻...怕是力有不逮!” 听闻彭羕之言,朴胡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道。 本想着两万对两万,庞義多少还应该有举兵一战的底气,可谁曾想此刻庞義竟然当了缩头乌龟。 若庞義据守不出,粮草不足是其一...若是强攻,必然折损过甚,届时刘璋若是趁机借机插手...占据必将更加糜烂。 可是若是就此回返安汉,起步助长了庞義的气焰?待到庞義缓过气来,又必将再次攻略賨人诸部治下。 未曾想连败庞義之后,如今进退两难的竟然是获胜的一方。 “中郎将、朴首领,两位是关心则乱,依某看...相比与我等,头疼的应该是庞義才对。 短短数日之间,庞義接连败于瓦口、安汉,大军折损过半、粮草辎重尽没,如今又被我大军携势围城...战败之快世所罕见,此刻就算东川世家想要支持庞義...继续为庞義提供武器粮草,总要缓上一缓。” “敢问中郎将...失去东川世家支持的庞義,此时可还有底气硬抗?” 似乎是看透了庞義的想法,以及庞義下一步的举动,彭羕愈加淡然了许多。 “这...以某对庞義十数年的了解,庞義确实不会有这个底气。” 深吸了一口气,张卫在多年判断的基础上给了答复,飘向彭羕的目光中...愈加郑重。 若似彭羕这般大才能早入汉中数年...汉中张氏又岂会固守一地。 时也...命也! “若某所料不差的话,此刻庞義心中定然起了讲和之意,而且...请和的信使,此刻只怕已经到了成都。” “成都?...这是为何?” 这一刻不仅张卫、朴胡有些迷惑,就连侧立的张永也有些云里雾里。 庞義从一方实权派的大佬落到今日这个境地,若论罪魁祸首,首属刘璋...这个时候庞義不仅贴着东川世家,会去请刘璋帮忙? “东川世家虽支持庞義,但此次北征瓦口...东川世家付出的钱粮并不在少数,如今兵败...东川世家纵使现在不计较,日后依旧免不了找庞義算账。 更何况面对我汉中的军势,仅凭东川世家根本摆不平...若是庞義主动上门求和,我等又不会轻易放过...必定索要甚巨。 对于庞義来说,与其这样,倒不如将稳坐成都的刘璋给拉下水,彻底搅乱巴西郡的局势...便于他在汉中与诸部、东川世家、益州刘璋三方势力之间浑水摸鱼,尽可能降低战败的损失...以图后效。” “而刘璋...定然不会放弃这个插手巴西郡,打压庞義和东川世家的机会。依某看,三五日内...刘璋调和的使者必会抵达巴西。” “如此说...到也说得通彻,也难怪今日庞義避战不出。” 彭羕一番解释下来,张卫、张永自然一点就通,为了利益...庞義确实极有可能拉刘璋下水。 “虽是如此,我大军远道而来...也不能就这么闲着。 传某军令,将营中投石车全部拉到南充东门...将声势给某造出来。庞義想要讲和...先给某心惊胆战的渡过这几日再说。” 喝令左右诸将,张卫的神色却是轻松了许多。 此行西进南充,本意就是给庞義一个教训...毕竟安汉城中粮草有限,支撑不得大军长期征战。 若是刘璋遣使调和,对于汉中来说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巴西越乱,对于汉中也就越有利不是。 ...... 在一阵阵飞石砸落、南充将士胆颤心惊之中,数日光阴缥缈而过。 代表刘璋的使节车架,终于在双方饱含蕴意的目光中...从东门进入南充城中。 张卫大营。 “可弄清了刘璋派遣的使节是何人?” 望着身前的哨骑,张卫眼中多了一丝好奇。 随着刘璋的插手,巴西郡的局势变得愈加复杂,若想平复现在的局势,那么刘璋所派遣的使者定然是身边的重臣...益州才智谋略最为顶尖的那几位。 究竟是哪一位?说实话张卫也是好奇的很,毕竟截止目前...他也仅和黄权打过交道而已。 “回将军话,来者乃是益州别驾从事张松。” “竟然是他?” 闻言,张卫身旁...张永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异色。 张松字子乔,益州成都人士。在前世记忆中,张松也算是益州大名鼎鼎的人物,其人虽相貌怪异,却是才情绝伦,有过目不忘、临机决策之能,连曹操、杨修都先后在张松手里吃了瘪,其智其谋莫说放在益州...便是放眼整个天下,也算的上第一序列。 更为难得是,张松妥妥的是一个刘奸,对于刘璋的怯懦无能早已心生不满。如此...就算不能拉拢张松投效汉中张氏,就算能获得张松的好感...以张松今日今时的地位,对也汉中张氏来说,也定将多有助益。 “传某军令,全军后撤十里,司马以上将领...明日随某迎接!” 虽未见过张松,但张卫对于张松的名号...自然不会陌生,给了张松最为隆重的待遇。 “呜呜呜...” 次日清晨,日暮初声,在悠扬的号角声中,张松领着州牧府的护卫...缓缓驶入张卫大营。 “益州别驾从事张松...见过中郎将!” 张卫给出的这般待遇,显然是获得了张松的好感,看向张卫的神色平和了许多。 因为相貌的原因,张松的仕途之路亦是坎坷异常,吃的闭门羹...远比他人想象的要多,就连如今的主家...益州牧刘璋,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对他这副“尊荣”想来也是厌恶的。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看到张卫这般,张松心中顿时熄灭了坑汉中张氏一把的打算。 相比于庞義那种逢场作戏,张卫这般动作终归是顺眼一些。 “先生能来,乃是我等的幸事,请!” 寒暄过后,张卫领着张松进了中军营帐,至于刘璋派遣的随行人员、以及庞義派遣的护卫将领,则被张卫选择了无视...扔在了大营寨门之外。 能参与这个级别议事的将领并不多,除了张卫、朴胡之外,便只有张永、王哲等四位军司马,当然在张卫、张永眼中...彭羕是有这个资格的,不过彭羕毕竟在刘璋手下任过职,与张松相识。 按照彭羕的话说就是,相见已是路人,相见倒不如不见。 因此整个中军大帐,连同张松在内...也不过区区七人而已。 “想来中郎将已经清楚张松前来所谓何事?某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是战是和...不知中郎将心中如何作想? 若是战,某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若是和,中郎将有什么要求但可提出来...能做到了,某也定然不会含糊。” 孤身一人面对张卫诸多将领,张松并未有丝毫的不适,有的只是满脸的淡然。 张卫等人虽说不错,但和州牧府上那批益州顶尖的将领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汉中终归只是益州众多州郡之中的一方罢了。 第三十七章 张任兵进广汉 “先生到是直率...,不瞒先生,如今曹氏平定北方,兵戈未定...尚不知会指向何人,若非庞義欺人太甚,我汉中也不愿妄动兵戈。 不过既然来了,且将庞義逼至此等绝境,那我等自然不会轻易收手,否则天下诸侯只会认为我汉中张氏软弱可欺!” “庞義想和,可以! 不过,安汉城如今被我们吃下,那断然不会再吐出来,除此之外庞義需赔偿我数万大军征战损耗之钱粮,释放阆中、南充、西充、垫江境内所有押解的賨人,并将新降将士的家人安然无恙的送至安汉,最后...庞義要宣告益州上下...两年内不得再妄动刀兵...否则天雷加之其身...死无葬身之地。” 庞義要和,汉中与賨人诸部要争取什么?关于这一点,在彭羕点破的当日,张卫便和朴胡、张永、彭羕几人想好了预案。 如今大军粮草不足,此番征战能占据安汉...已是幸事,若是太过...必然引起刘璋、庞義、东川世家的联手反弹,于汉中无益。 “这后四条虽然有些苛刻,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庞義一败涂地,心中或有怨气却也不敢多言,某此刻就能代表州牧和庞義答应中郎将。 不过在庞義释放境内賨人的同时,中郎将亦要释放庞義麾下...那些尚未被俘虏的将士,此外...至于这安汉城...中郎将却是不要想了。” 听到张卫的条件,张松微微皱了皱眉,不得不说汉中的条件确实苛刻,且不说安汉城,便是后四条也足以让庞義和其身后的东川世家伤筋动骨,肉疼上好一阵。 “释放那些不算投降的庞军将士...这个没问题,毕竟不放...我们还要耗费钱粮养着不是。 至于这安汉城?莫非别驾也对安汉城感兴趣?” 对于张松的回绝,张卫到没有太大的波动,讲和讲和...本来就是一个调价还价的过程,再说...张松已经答应了后四项条件,对于汉中与賨人诸部来说...已经得到了不少的利益。 “阁下一句话就想让我等让出安汉?确实是有些过了!” 不同于张卫,右侧的朴胡在听到张松这句话时,顿时不认了,咬着牙站了起来...就差抽刀上去给张松梭罗一下。 对于賨人诸部来说,安汉绝对不同于南充、亦或是垫江等其他的城池,是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有安汉在前,宕渠、宣汉两地即可扩大战略纵深,日后无论是庞義来攻、亦或刘璋来攻,賨人诸部都有了反应的余地,至少绝不会像如今这般尴尬...怯懦的躲在汉中羽翼的庇护之下。 “这位就是朴胡首领吧?” 对于朴胡,张松显然没有对待张卫那般心境,语气顿时生硬了许多。 “想来首领还不知道,在某离开成都的当天,我益州上将张任便率军两万移师广汉。此刻只怕已在广汉磨刀霍霍...等待某和谈的消息。” 显然朴胡是听说过张任的威名的,听闻张任驻军广汉,升腾的气势蹭蹭降到了低端,低喘一声...无奈的坐了回去。 “原来是他...” 下方,张永在听到张任的名字后自然是猛然一阵,毕竟作为枪神童渊的二弟子,张任可是益州数一数二的存在,不过当张永瞥向张卫时...总感觉张卫眼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意。 “这么说,安汉城...别驾是势在必得了?” 片息过后,张卫眼中的复杂之色一闪而过,抬头向张松问道,不过言语之间的语气并未因为张任驻军广汉之事而有所避让。 “不瞒将军,安汉乃是庞義与我益州利益交换的结果,届时就算安汉城回到益州手中,亦会再度交到庞義手中,相比于安汉...某更重视的是垫江。” “垫江?能得先生效命...当真是益州刘氏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暗叹一声,张卫不得不说刘璋好命,在这乱世之中...作为一个守冢之辈,竟然能的张松、黄权这般大材效命。 相较于夹杂在三方势力中央的安汉城来说,垫江...确实是益州目前最好的选择...,兼具水陆之利,进可攻退可守,又避免了陷进汉中、賨人诸部、东川世家以及庞義多方势力的泥沼之中。 张松...这一次可真是将庞義拿捏的死死的,一方面割肉给汉中与賨人诸部,一方面还要...放血给刘璋... 蜀郡张子乔...盛名之下无虚士也。 “...罢了! 此次看在别驾的面子上,某同意了,我等可让出安汉城,不过在后面四个条件的基础上还要再加上一条。” 思虑半响,虽心有不甘...但碍于眼前的局势,张卫还是在犹豫中做出了决定...舍弃安汉城。 安汉虽好,可此刻在缺粮的情况下...汉中与賨人诸部根本没有长期驻军、征伐的能力,与其逼的张任进军,倒不如见好就收...多少能得到些切实的利益。 “中郎将且说来听听!” 看到张卫如此轻而易举的答应,张松神色猛然一怔...怪异的脸庞显得愈加“怪异”,显然是未曾想到张卫竟然如此豪爽,答应的如此干净利落。 “也不是什么大事,七天之内...某要见到两千套战甲、一千柄战刀送到大营之中。” 对于庞義、亦或是刘璋,张卫不认为有讲风度的必要,蚊子再小也是肉,况且...就算汉中不需要,送给賨人诸部增强实力也是不错的选择。 “某答应了,七天之内,两千套战甲、一千柄战刀必然送到中郎将大营之中。” 张卫在安汉的事情上给了面子,张松自然不会不知好歹,况且这两千套战甲、一千柄战刀又不是州牧府出。 “不知中郎将打算何时撤出安汉城?” 随着大方向的条件谈妥,张松明显轻松了许多...望向张卫的目光愈加和善许多。 数万大军厮杀...却不及他张子乔一论,想到庞義此刻的处境,张松心里有了种莫名的优越感。 “二十日之内,只要某所提出的条件落地,某即刻率军北返瓦口...别驾以为如何?” 抿了抿案上的茶水,张卫淡淡的说道。 庞義想要安汉...为此不惜让出垫江让刘璋施压,可以...二十日后就送他一座空城,想来到时...庞義的神色定会精彩万分。 “如此...再好不过!” 长笑一声,张松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颇有以茶代酒之意。 ...... 是夜,大营之中篝火阑珊,中军大帐夜宴正酣。 除了张卫、朴胡、张永、孟邱十余人外,张松亦在这大帐之内。 至于为何张松会出现在此地,只能说是张永心中的小九九作祟。 讲和之事虽已有了结果,不过各项条件尚未落实,此刻也不过是一句空话,因此...在事情尚未真正落地这段期间,张松尚不会回返成都。 与其让张松回返南充和庞義待在一起,张永认为还不如将张松留在大营...隔三差五的还能拉拉关系,凭借一副真挚的双瞳刷刷存在感,因此张永没少对张卫软磨硬泡. 虽不知道张永打的什么主意,张卫也不会拂了张永的意思,点点头便将张松挽留了下来,并在张永和彭羕二人营帐旁边搭了个营帐...以供张松居住。 至于寨门外的那些随从,自然不会有张松这个待遇,一阵呵斥之后被赶回了南充城中。 “来...子乔,某敬你一杯!恭贺你擢升别驾...如愿以偿!” 帐内,彭羕起初千不愿万不愿的和张松见面,可张永又岂会放过彭羕这个熟人,死拉硬扯的将彭羕拽到帐内。这不...随着七八杯美酒下肚,彭羕也慢慢放开了心结...进入了状态。 “哈哈...若非你彭永言恃才傲物...将对刘州牧的不满表现在脸上,州牧府中又岂会少了你一席之地。” 将栀中美酒饮尽,张松眼中亦带了些醉意,看着断发的彭羕...说不出的感叹。 刘璋虽然怯懦,但再不济...好歹也是统镇一州的诸侯,治下军民百万户,比之庞義、汉中张氏强了不知多少? 若是彭羕稍微低个头,如今...至少也是州牧府中数得上号的谋士能臣。 “时也,命也! 我彭羕这一生注定了就是这个性格,看不惯的就是看不惯,哪怕当日刘璋砍下某的大好头颅,该说的某还是要说。” 低下头,他或许能在刘璋麾下混的风生水起...亦有可能成为张松这般重臣,可如若那样...他彭羕...还是彭羕吗? “先生说的好,看不惯自然要说,大丈夫活于天地之间...若是低头苟活一世,岂不负了大好男儿之身。 来,张永...敬先生!” 察觉到彭羕神色略显低沉,张永旋即起身来到张松、彭羕二人身前...打断二人叙旧之言。 费了好大的功夫方才让彭羕恢复了些许斗志,那就这样被张松三言两语捣鼓散了,就算拉近了与张松的关系...也是亏大发了。 “好一句不负大好男儿之身!三公子此言大善! 来...某亦敬永言破开枷锁、再踏凌云。” 朝着张永微微一笑,张松亦起身朝着彭羕敬了一杯。 不得不说,对于张永...他还是有着十足的好感,不居不傲...年纪轻轻立下如此功勋尚能泰然处之,但是这份心境就值得人佩服。更为难得是,面对他这副怪异的模样,张永自从他进入大营的那一刻...就一直在表露善意,作为一州别驾...辨别真伪的这点能力他还是有的。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定...张永所表现出来的,完全是出自于真诚、而非做作。 当然,张松所不知道的是,作为一个重生者,前世张永不知见到了多少稀奇物种,张松样貌虽说有些丑陋,但相较于前世...却不知差了多少,或者...也可以用司空见惯可以形容。 第三十八章 西汉江畔,论势汉中 西汉江水起于凉州汉阳郡嶓冢山,途径武都、广汉而入巴西,于垫江与涪江、潜江交汇,直入长江,南北绵延六百余里,其间山高水险、林盛茂密,乃是巴西世家子弟游玩常去之地。 大营往北十余里,西汉江畔断崖滩。 随着阵阵马蹄声近,这片鲜有人出没的险地...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三公子,此地滩险水急,远处竹林茂密,倒也是个清雅之地,不如今晚就在这里扎营。” 来人自然是张永一行,在庞義将两千套战甲、一千柄战刀运到大营之后,张卫随即领军东返安汉,准备交接之事。 至于张松...在张卫拔营之后本应该是返回南充,和庞義商讨下步交接诸事。 不过想起庞義那张臭脸,张松着实没了兴致,于是打着张永献出...监督汉中与賨人诸部交接诸事的由头...跟着大军一起前往安汉。 中途张松偶观巴西盛景...突然来了兴致,于是张永只能领着彭羕、张松一行百余人脱离了大军,沿着西汉江水而下...一路走走停停观景吟赋,日行进三十余里,如今已是第三日...在日暮时分总算寻得了一个满意的落脚之地。 “既是子乔先生所言,那今夜就在这里扎营了。” 朝着身旁的孟邱点了点头,张永随即下马与张松、彭羕二人向江边走去。 此刻夕阳未落,江水倒影,正是赏景之际。 另一面,在孟邱的指挥下,百余精骑刹那间分为四队,一队林间狩猎野味,一队安营扎寨、升篝点火;一队临江求鱼...至于剩下人马则在孟邱的亲自带领下排查四周,杜绝着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 “子乔,这一次某可是沾了你的光啊!从成都流转至今...这还是某这两年第一次有着闲情雅致观风赏景...” 望着不远处被夕阳折射通红的江面,彭羕略微感慨些许,目光掠过张永...而后落在了张松身上。 “依永言的意思,今晚可是要与某一醉方修...好好答谢某一番?” 轻笑一声,张松眼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复杂...朝着彭羕说道。 他是想开导开导这位老友...但有何尝不是开导他自己,益州尽地利之势,诸侯并起的乱世本可为天下一方霸主...有望王霸之业,可在刘璋手中...一退再退,苦限于益州内部纷争,拱手让出了...这个天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鼓舞刘氏开疆拓土...建立煌煌大汉的壮志,到了刘璋身上...当真成了一句笑话。 “先生可是在责怪某?今日连番征战...确实是张永疏忽! 待回返汉中之后,某必定领着先生好好游览一番秦岭、大巴、米仓诸山,也让先生放松放松!” 二人的情绪变化,张永自然不会毫无察觉,心中默默吐槽了刘璋一番,连声告罪...岔开了话题。 断崖滩上,在张永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中...夕阳彻底落下。 此时,随行的士卒早已搭好了营帐、升起了篝火,将渔猎而来的野味、鲜鱼洗杀干净。 “公子,两位先生,可以用膳了。” 江畔,正在三人聆听着涛涛江水之音,陷入沉寂之时,孟邱走了上来向着三人说道。 “月明星稀、晚风唱响,合当大醉一场!” 拍了拍发瘪的肚子,张永、彭羕、张松三人...随即跟着孟邱往营地走去。 一日奔波游走三十余里,除了吃口干粮喝口清水外...几无进食,别说...回过神来,三人还真有种饥肠辘辘的感觉。 篝火前,左右士卒将烤制金黄的野兔、野鸡、江鱼送了上来,到插在了碎石垒起的火堆旁,只要稍稍洒上些盐巴便成了香味可口的饱腹佳肴。 “来,某敬二位先生一杯。” 拆开一坛尘封已久的巴西美酒,为彭羕、张松二人斟上满满一杯,张永脸上露出爽朗的笑意。 说来这个时代的佳酿,口感虽然尚可,但和后世的蒸馏酒相比,还是少了些烈劲...每次喝完总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三公子,请!” 将杯中酒饮尽,三人也未顾忌什么形象,抓起火堆旁的烤肉、烤鱼洒上些盐巴便开始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嗝...” “这山间野味的味道当真是让人难以忘怀啊...” 在吃完一只烤兔之后,彭羕打了声饱嗝,排了排滚圆的肚皮...已无力再战。 相比被庞義关押在安汉县狱中...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如今美酒在杯、佳肴在肚的日子...当真是天翻地别...让人流连其中。 “永言...与公子回返汉中之后可有何打算?” 半响...张松亦露出一副心满意足、酒足饭饱之色,结束了战斗,身前堆着一小堆野鸡的碎骨,悠哉的瘫坐在身后的行囊之上...颇为好奇的朝着彭羕、张永二人问道。 彭羕绝非凡士,而张永...经他十日观察,虽略显稚嫩...却也颇有谋略、志向,非同常人。 如今彭羕退去樊笼,为张永之臂力...必要有一番作为。 “这...哈哈哈... 子乔此刻问这些可是有些不合时宜,更何况...三公子方为主,吾乃臣,何去何从...未来该当如何,自当有三公子,以及南郑城中张太守决定,子乔这样问,唐突了...唐突了!” 看着张松一副懒散的模样,眼中却时不时划过道道精光,彭羕顿时一怔,尬笑了起来。 “永言莫不是怕某日后漏了口风?” 轻笑一声,张松坐直了身子,直盯盯的看着彭羕,似乎想要看透这位老友内心的想法。 “子乔说笑了,你我何等关系,莫要胡思乱想...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先生旦可直言!” 说实话,张永的确想知道彭羕对汉中张氏的未来有何想法! 历史的走向如何,他自然清楚,可现在...已经恶了曹氏,他老爹对刘备又不感冒,汉中张氏何去何从...张永心中确实很迷茫。 望着张永真诚、又略显期待的目光,彭羕不由露出些许苦笑之意。 对于汉中的未来,他自然是谋划过,可是...如今汉中的现状着实让人难以下手,任他绞尽脑汁...也未曾想到如何让汉中成为一方霸主的出路。 “永言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妨说出了听听,某也好为你筹谋一二。” 看着彭羕高高皱起的眉头,张松将身子往火堆处挪了挪,对着彭羕说道,丝毫没有认为这种行为...乃是资敌的觉悟。 “不瞒子乔、公子,这些时日以来,某亦常苦思冥想、彻夜未眠,既然食君之禄,那就当行忠君之事,为汉中的未来筹谋。 可任凭某如何筹谋、推演...都未曾找出汉中的出路在那? 汉中北部乃是西凉、司隶,为西凉诸侯...与曹氏地盘,汉中虽可聚十万之兵,但面对这两个庞然大物,无疑是以卵击石。 南部乃是刘璋属地,子乔和公子想来心中也清楚,益州这些年来虽屡败于汉中之手,可底蕴、根基犹在,加之东西两川世家之反感,南下益州诸敌无疑是蛇吞象...断断不可取也。 至于其西,则为荒原谷地,多为羌戎所居,不可取也。 汉中东部...则为荆州刘表,荆州辖治七郡,户百万,兵甲近三十万,势力犹在刘璋之上。可荆州毕竟是四战之地,如今曹操平定北方,来日必定携百万之众南下荆州、江东等地...举兵向东必遭灭亡之厄。” 举起身边的酒坛,狠狠的灌了一口,彭羕的神色显得有些落寞。 非为投效汉中,而为自身才能不足。 汉中底蕴再差,如今天下局势再烂,也要比当初刘邦起兵之时好上数倍吧! “看来你这两年还没彻底荒废一身学识,没错,汉中现在的处境确实相当尴尬...可你也莫要深陷其中。 有的时候跳出来看看,也能让自己清醒许多,至少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 伸手夺过彭羕手中的酒坛,张松亦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口,接着说道:“任凭你诸般筹谋,也要看曹军南下能否彻底扫平荆州、江东之地,若是能...自然不必多说,无论是汉中、亦或是益州,都只有投向曹氏这一条路可以走;若是曹军止步荆州,未曾借势而下江东,这天下诸侯自然会再现昔日战国时期...六国伐秦之事,汉中自然有了转机,可在天下大势变幻之中寻觅良机。” “不过...再次之前,某还是建议汉中不断积蓄实力,等待时局变化,民间有句话说得对,闷声发财才是王道!” “...子乔一言当真让某如梦初醒,是某着障了!” 点了点头,彭羕拱手向着张松郑重行了一礼。 不过...彭羕此刻内心深处,除了这些,还有满满的苦涩。 短短两年不见,子乔...你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了吗? 当他还在着眼于一地、一时的时候,身旁这位老友...竟然已经开始放眼天下。 “某尚有一言赠予永言,还望永言铭记。汉中虽小,然地利颇重,不下于荆州之地,若想辅佐三公子有所作为,当着眼于天下...而非区区一郡一州之地。” 虽然张松本人亦和彭羕在一地之内苦苦挣扎,可当张松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羞赫之意,非他张子乔无能,怨只能怨刘璋优柔寡断,不然益州早就迈出步子了。 “某必定谨记于心!” 朝着张松重重的点了下头,彭羕坐在地上,抬着头望着星空中的皎月...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九章 大军回返 望着身前指点江山的二人,张永握着酒杯的手突兀一抖,显得有些失态。 这个时代的谋士...究竟都是什么怪物? 本以为凭借对未来大势的把握,多少能从中游走一二...未曾想这天下格局的走向,连张松都能分析的这么清楚。 张松已然如此,那盛名传世的诸葛孔明、庞统、周瑜、荀彧、司马懿、贾诩...这个时代最为顶级的智者、谋士,又该是何等的风采...何等的眼界? “咕噜...” 伸出略微发颤的双手,提起身旁的酒坛...张永狠狠的灌了几大口,...压下心中的那股震撼、激动...以及对未来的惶恐情绪。 “先生...若他日曹军兵败荆州、江东之地...汉中又当如何?还请先生指教!” 正了正衣衫,张永跪坐在乱石之上...恭恭敬敬的朝着张松行了一礼,丝毫没有留意双膝之间传来的阵阵刺痛,望着满脸醉态的张松...郑重问道。 “三公子...何故如此!” 看着张永突然变了样,恭谨的跪坐面前,张松慌忙起身...将张永搀扶了起来。 “还望先生指教!!!” 推开张松的双手...张永还欲行礼,不过废了老大劲方才搀起张永的张松...自然不会让张永再行礼跪坐...君不见身旁的彭羕望向他的目光已经有些“诡异”了吗! “公子莫急...你先坐下,让某好好思略一番。” 将张永安抚了下去,张松望着张永年轻的面庞...摇了摇头。 曹氏哪种横扫中原、平定的北方的豪华阵容,会折在荆州?折在江东? 止步荆北,对于天下诸侯来说,已经是滔天的幸事。 不过这些话毕竟不能明着说,万一将张永打击的一蹶不振,失去了进取之心,他敢肯定...汉中张氏绝对会想方设法的将他剁成肉沫。 “若是曹氏真有...失败的那一天,荆州必然空虚,汉中或可倾巢而出...乘势一博,一路大军...自房陵而出,袭扰南阳诸地,吸引曹氏兵力;一路大军从上庸直入荆襄,席卷南郡、江夏二郡,收拢兵卒、整备粮草借势南下武陵、零陵、长沙、桂阳诸地。如此,横跨一州,接连汉沔之利,而后北结西凉,南和江东,西望益州...可图王霸之业。” 片息之后,虽然对张永这种想法不甚感冒...但鉴于这几日对张永的好感,张松依旧是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心中的筹谋。 “子乔大才也!” “先生真乃不世之材也!” 惊呼一声,张永、彭羕二人接连起身,看着张松的目光有些发绿。 不同于张永,彭羕所佩服的乃是张松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便有如此清晰的思路,反手之间便描绘出了一个王霸蓝图。 而张永…此刻完完全全的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之中,据荆州之地,南和孙吴,西图西川…这妥妥的是诸葛亮为刘备规划的复兴汉室之路。 张松难道真的是史书中“消减”的顶尖谋士? 咽了咽口水,张永脑子突然装满了夺取曹氏和孙刘联盟胜利果实的想法。 “先生…若真有了那么一日!若汉中有朝一日真实现了先生所说…先生可愿入我汉中?襄助我汉中成就…王霸之业?” 抬头望向张松怪异的面孔,张永心中满是炙热,甚至生出了借助这个机会将张松强行绑至汉中的念头。 “这个…哈哈哈…若是真有了那么一日,我张子乔与公子为伴…又有何妨!” 即使见惯了大风大浪,张松此刻看着张永、彭羕二人的目光依旧有些发颤…同时,内心深处不知为何,竟然泛起了丝丝窃喜的感觉…或许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重视吧! 只可惜…曹操不会败! 望着身前噼啦作响的篝火,张松的瞳孔有些发散。 …… 十月二十二日,在连续几天的观景之后,张永、张松、彭羕一行终于转道,在入夜时分抵达了安汉城。 此刻,距离三方约定…汉中与賨人诸部大军撤离安汉的时间,仅剩下六日的光阴。 次日清晨,在稍作休息之后,张永便领着孟邱来到了本部驻扎之地。 在出兵南充之前,张卫从一众降军之中抽调了数百老卒调至张永麾下,杜濩、朴胡亦从诸部的青壮中抽调数百精干之人…跟着王平投入张永麾下,加之汉昌千余儿郎和安汉城中的数百残兵,此刻张永麾下的将士已募满三千之数。 “德信,家眷可安排妥当?” 帐内,张永看着麾下的王平、马忠数名军侯,笑着问道。 “回禀公子,家眷已经接回,如今正在迁往汉昌的路上。” 穿上甲胄,马忠精神抖擞了许多,但也严肃了许多…不过眼中还是浮过几分感激。 若非张永重点关照一番,他的家眷恐怕还要晚上几日方能接回。 “家眷乃是将士们的性命所在,无论如何也要讲安汉、南充诸地将士的家眷安排妥当,莫要出了差池!” “请公子放心,马忠必当尽心尽力。” “子均,诸部儿郎可还习惯这军旅之事?” 对于賨人诸部的士卒,他有种莫名的期待,不过…截止数日前的表现来说,与他所期望的“无当飞军”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诸部的儿郎确实是散漫惯了,不过…请公子放心!最多三月,王平必定必将他们操练成一支可战之师,供公子调遣。” 提及杜濩、朴胡送来的数百诸部儿郎,王平面庞露出几分尴尬。 论武艺、论谋略,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压服这些人,可…类似賨人这种小部,有好的惯例…奉信强者为尊,也有不好的地方…存在一定论资排辈的状况,想要压服一众比自己还有大上半旬的长辈,的确需要一定的手腕和时间。 不过…张永也明确说过,賨人诸部的儿郎他日后有大用…以后这些人就是他王平的本部,如果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他日后有何资格跟随张永征战四方,看一看这波澜壮阔的天下? “嗯!不必有太大的压力,松弛有度方是正道,若真遇到什么困难,可与我直言,我解决不了的…还有中郎将在!” …… 转眼间又是数日。 在渐凉的秋风中,安汉南门迎来一行车队…乃是张任派遣…前来迎接张松的车架。 早在数日之前,张卫率军回返安汉之时,张任便从广汉出兵,直下垫江,根本没有给庞義迁移垫江钱粮和百姓的机会。 当然,当初张永兵进安汉之时,南逃垫江的安汉士族豪强,此刻也成了张任的瓮中之物,不得不掏出大笔钱粮保全自身。 以至于庞義听到这道消息之后,接连大骂刘璋、张任、张松无耻,短短三日间,便接连摔碎了十余枚茶盏,砍下了数名奴仆的头颅。 此次当真是栽了一个大跟头,没想到刘璋、张任、张松之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无耻…安汉几乎快被张卫搬光,完好无损的垫江城…此刻又被张任以迅雷之势强占,剩下区区三县之民…他庞義当真还有复起的那一日吗? …… “三公子,还请留步…莫要再送了。” 安汉城南十里,张松的车驾缓缓停下,旦见张松扶辕而下,朝着张永深深鞠了一礼,略显低沉的说道。 这已是他第三次下车劝阻张永,可每当这时,张永就说再送送…再送送,如今回过神来,早已行了十里之遥。 “先生,经此一别不知是否还有来日,此番前来巴西…来的匆忙,某也未带上什么贵重之物,唯有此柄残剑陪我,乃昔日家父所赐…是某亲近之物,今日将此残剑赠予先生…还望先生收下…莫要嫌弃!” 看到张松下来,张永随即翻身下马…抽出腰间那柄毁于城楼血战的佩剑递了上去。 纵有千般不舍,张永心中也清楚,相送十里已是极限…再送,只会为张松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公子之恩情,张松此生必当铭记在心!” 双手托起佩剑,张松的语气有些颤抖…非为佯做,实为真心。 与张永相处的近二十日,他早已将张永心性摸了个透彻…张永待他是真,而他更清楚这柄佩剑对于张永意味着什么。 麒麟初啼,本当有万兽相随…只可惜他! 如是三拜,张松提起佩剑坐上了车架,再不走…或许他真的要动摇了。 皇权富贵固然珍贵…但又岂能比得上人世一知己! “驾…” 车辕滚动,掀起阵阵烟尘,不过多时…张松一行就已消失在张永等人的视野之中。 “公子…公子 子乔先生已经走远了,是时候返回城中了!” 半刻钟后,孟邱看着张永依旧抬头远眺张松车驾消失的方向,忍不住上前叫醒了张永。 张松虽才能出众,堪称世间一流,可…终归属于敌方之臣,而非汉中之臣。 …… 十月二十八日,清晨。 当晨曦划过天际,来一阵阵气势恢宏的号角声中,汉中与賨人诸部的大军…带着上万士卒家眷、安汉百姓,正式开拔…一路烟尘滚滚朝宕渠城而去。 至此…连续数月,牵扯数万大军征伐的巴西之战,终于以汉中与賨人诸部的胜利告终,张氏三子张永初展峥嵘…庞義蛰伏,张任屯军垫江虎视巴西,三方势力交织的巴西郡…终于迎来了数年以来最为平静的时期。 第四十章 张鲁亲迎 “叫身后的将士们再快些,翻过这个山头...就是米仓古道了,我们也算是回到了汉中的地界。” 昔日大军自米仓古道而出,不过五千之数,如今...东州军、张永本部...再加上张卫从无数降卒中挑选的两三千精锐之士,此刻大军已过万数,在这绵延起伏的山岭之间...亦是显得愈加壮观。 “先生还是多喝点水!实在不行...大军先行,某和孟邱留下等你...晚上一两日并无大碍!” 看着传令兵将号令一节节传递下去,张永扭头看着身旁气喘吁吁的彭羕,解下腰间的水囊递了过去。 “不用,不过区区一个山头罢了,待某喘口气...不在话下。” 接过水囊,咕噜咕噜的灌了数口,彭羕擦拭着额头的汗渍喘着气说道。 不过...当彭羕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山头”时,眼中还是浮现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说是山头,可这“山头”的大小已经不下于寻常的中小型山岭,正常人想要翻过去恐怕还需两三个时辰。 可...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咬出血来也要坚持下去,否则等他日后名传天下之时...被人抖出彭羕被一座山头拦下了脚步,尚不如上万大军中的任一莽夫,岂不会笑掉天下人的大牙...成为他一生的笑料? 看着彭羕咬着牙继续坚持前行,张永摇摇头也就未再多劝...谁还不允许男人有点小自尊! 若真坚持不下来,其实打晕了扛着...也是不错的选择不是。 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眺望着前方飘扬的张氏大旗,张永的脚步愈加轻快了些...毕竟在这一世,汉中方才是他的家。 近乡思切,这种感觉...别人有,他自然也会有...而且是更加的强烈。 ...... “报...禀太守,前方快马来报,二将军已率军抵达米仓古道,不出三日必可抵达南郑。” 南郑,太守府。 自从前方传回张卫率军击败庞義...率军回返之时,张鲁的笑容就从未间断过,特别是后续的战报中将张永的表现详细传述之后,张鲁的嘴角愈加上扬了数分...这数日来,连同饭量都增加许多。 “好” 听到护卫的话,正在与阎圃饶有兴致品着香茗张鲁...忍不住叫了一声,连忙站了起来...眼中带着几分喜色,就连滚烫的茶水浸透了衣衫亦未曾察觉。 汉中张氏,虽说到了张永他们那这一代,还算人丁兴盛,可论起上下三代的总量,血亲之人也刚出十指之数...张卫、张永二人远征在外,张鲁心中自是挂念无比。 张卫还好说,毕竟久经战阵,出门在外惯了,可张永...毕竟是他这一众儿女之中唯一一个投笔从戎、冲阵厮杀的子嗣,也是唯一一个脱离他羽翼的庇佑...远赴他乡的子嗣,张鲁对于张永心中的思念、牵挂自然非比以往。 “子茂,迎接仪式一定要准备的隆重,届时...让南郑城中的军民,都好好看看吾张氏麒麟儿的风采...” “主公放心!如今大军得胜凯旋的消息早已传遍南郑上下,街邻父老谁人不晓?等二将军和三公子回城那日,就算某不安排,城门处...想来也会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能看着汉中壮大、兴盛,阎圃心里说不出的欣慰,特别是随着张永这两次展露头角,在这乱世...汉中也算是后继有人,可以说为汉中的未来的选择增添了无限可能。 “哈哈哈... 总之这个事就交给你了,其他的我不管,总之一定要让汉中的周边的势力知道...我汉中此次大胜凯旋的消息!” “对了,还有一件事! 如今步入十一月,想来再过些时日必定会大雪连连,着令各县县令、县丞务必备好的粮草、薪火、衣被等物,沿途义舍若有不足...可从府库调拨! 此外,二弟和永儿他们从巴西郡带回了数千精锐,务必提前备好防寒之物...莫要千辛万苦得之人,一朝疏忽失之心。” 聆听着屋外渐起的风声,张鲁的神色...慢慢平静了下去。 张卫等人能在十一月前结束战争、大胜而归,自然是好的,不然今天隆冬上万大军只能在汉昌一地紧巴度日...不过,今年的十一月,对汉中是个好日子,同时也是个考验,隆冬将至...今年隆冬...又不知有多少子民会丧生于茫茫风雪之下。 “主公放心,子茂必定尽心竭力...” 看着张鲁的神情,阎圃心中微微一叹。 自家这位主公,若是再少几分优柔,多几分果断,如今的汉中绝不会只有两郡之地的地盘。 相比较西凉、曹氏...天下大部分诸侯,张鲁至少在爱护子民这一块,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相比于其他诸侯治下冻死饿死...几逾千计的百姓,在汉中张氏的统治治下...汉中几乎没超过过三位数,不过...当初不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方才誓死头笑的吗。 片刻后,阎圃站在张鲁身后...望着屋外微微一笑。 ...... 三日后,南郑城南。 正如阎圃向张鲁所说的一样,晨曦方起...数以千计的南郑百姓就已聚集到城南门之外,一个个昂首抬头...期待的望着远处的地平线。 若非迎接的汉中文臣武将多有维持,恐怕这些城门百姓早已冲散了迎接的仪驾...占据更为有利的位置。 破敌数万...压的庞義俯首认输,此乃汉中这数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胜,身为臣民...当与有荣焉。 文武中央,张鲁负手而立,目光远眺南方...时不时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 “报...二将军大军已至十里外!” ...... “报...大军已至五里外!” ...... “报...大军已至三里外!” 远方,随着一队队哨骑先后来报...在南城军民的注视下,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浮现出漫野的黑影,大军...凯旋。 “鸣...号角!” 在阎圃的示意下,十数号角随着沉重、悠扬的钟鼎之音笼罩了整个城南...渐传渐远。 原本有些喧乱的南郑百姓...也在这种氛围的渲染下全体静默,...只是静静的望着远处的黑甲。 南郑城,仿佛在这一刻变得肃重雄伟。 “全军下马!束甲收刃!” 城门三百丈外,在张卫的号令下,大军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一众将领紧跟着张卫翻身下马、束甲收刃,而后紧跟着张卫的步伐...迎着前方无数人影走去。 “看...快看,是二将军...二将军” “二将军还是那么英姿飒爽,只可惜二将军立誓不续,否责奴必以身相许,如此...就算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以身相许?王大嫂,这话你也敢说?不怕被唾沫星子喷死! 你也不看看如今你什么年岁,早已不是当初二八芳龄的赛西施...人老珠黄,还敢暗许二将军!” ...... “二将军身后的应该就是三公子吧!当真是英武不凡,颇有太守年轻时的风范...诶,只可惜某家明珠已经出阁,可惜...可惜了。” “听说三公子此番出战,以区区三百人就攻下了数千敌军驻守的安汉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个某听说了,某有一弟在营中任伍长一职,三公子此番确实是立下了不是功勋...三百精锐便敢奔袭百里、直下安汉,如此胆识、韬略,或有霍冠军之姿也。” “如今三公子初露峥嵘,也不知太守会将汉中的未来交到大公子好重...还是三公子手中...” “嘘...李老汉,你在找死吗!如今太守正值壮年,你敢胡言乱语...??” ...... “张卫...拜见主公!” “吾等拜见主公!” 看着身前的张鲁,张卫神色略显激动...不过碍于场面,还是领着身后上万将士行了君臣之礼...刹那间山呼海啸之音狂卷而来,得胜而来的气势...让在场军民为之一震。 有此精兵强将在侧,汉中虽小...亦可为世间一方净土,可保上下百姓安居乐业。 “二弟,起来!你我何须如此多礼” 扶起张卫,张鲁自然有许多事、许多话想和张卫叙旧,不过...有些人相处久了,一个眼前便已懂了全部,更何况是父子兄弟。 拍了拍张卫的肩旁,旦见张鲁往前数步,望着上万跪伏的将士俯首一礼道: “诸位将士请起! 此战击败庞義,扬我汉中之威,固我汉中之本,当为汉中贺!为中郎将贺!为我张氏麒麟儿贺!更当为厮杀在前、浴血奋战的诸位...贺! 男儿立于世,仗剑横身,当保境安民、浴血拓疆...诸位做到了,张鲁代表汉中百万黎民百姓...谢过诸位了。” “愿为主公效死!” “愿为主公效死!” …… 看到张鲁当着汉中文武以及南郑无数百姓的面如此折节下礼…无论是精锐的东州军,或是汉昌新兵、賨人新兵…亦或是新降将士,均为张鲁的气度所折服…士为知己死,得主如此,当为之贺! 一时间,城外军威如龙,无数将士仰天嘶吼之声划破苍穹。 一旁,张永望着身前的张鲁,神色微微一滞…眼中残留着几分惊诧。 他这老爹当真是不简单,简简单单三言两语…竟能彻底收拢数千新兵、降卒的心,如此手腕… 若是身居汉中,当为一时枭雄也。 第四十一章 杨昂折兵宛城 “公子的武艺又有进步了,依某看...再有旬月时光,公子便可踏入养气中期了。” 太守府别院,孟邱伸手递过一条汗巾,看着满头大汗的张永,嘴角间不由多了几分笑意。 难怪就连他师父王越以及枪神童渊那种级别的高人,也喜欢有事没事收几个徒弟调教调教。 不得不说,看着一个战五的弱鸡在自己手中慢慢变强...确实是一件挺有成就感的事情。 “还不是孟兄教得好,不过...此刻的我莫说与你和二叔相比,恐怕就连德信...七八个回合也能将轻易的我拿下。”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张永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这两月征战在外,特别是在经历安汉城头血战之后,他的武艺可以说是突飞猛进...距离养气中期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成果固然是可喜可贺,不过...与仅仅比他大了一岁的王平、马忠相比,却显得微不足道。 “只要公子勤加苦练打牢根基,早晚都有厚积薄发的那一日。子均和德信虽然不错,却也只是比公子早行了几步罢了...” 察觉到张永有些低沉,孟邱无奈的拍了拍头,连忙宽慰了几句,真不知道自家公子究竟是属于不骄傲自满的那一类...还是属于传说中贪心不足的那一种。 短短数月,能有此成绩已属上层,还真想一步登天...? “公子...三公子,太守大人传您和彭先生速去正堂!” 正当孟邱暗自吐槽张永之时,院外一道凌乱的脚步声恰好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孟兄,且去将永言从床上拉起来,随我一同前往。” 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张永扭头对着孟邱吩咐了一声,随即转身回屋换了身衣服。 说来,此时距离大军凯旋已经过去了七日之久。 在归来的第三日,在封赏赐下之后,张卫便领着大军返回东州军大营,当然...同时前往东州大营的自然少不了王平、马忠这些隶属于张永直辖的三千本部。 麾下这三千本部人马,虽也都是精锐,但也有不少是新兵,不识战阵、难以成型,趁着张卫前往东州军大营驻扎的这月余时光,好好和东州军一同操练一番,绝对比放在他手中要强上许多。 更何况明知有张卫这个练兵大家在,若是不好好利用利用,岂不白白浪费了资源。 “呼噜...呼” 推开房门,张永的身形突兀一顿,转身望着南侧的一间房屋...嘴角接连抽了数下。 不得不说彭羕在来到汉中的这几日真的是彻底放飞天性了,晚上拉着他和孟邱饮酒作诗…喝的酩酊大醉,白天则裹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往往日过三竿也未见彭羕起来过。 相比如今在阎圃手下跑前跑后的王贤来说,彭羕的表现当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唯一可圈可点的,或许也只有凯旋当夜,折服了张鲁和阎圃的那一番长论。 当然…张永心中也清楚,彭羕如此行径并非天性轻浮随性,而是为了他,与曹氏一般,而今汉中世子之位未定,彭羕若答应张鲁的请求,介时身居要位,不可避免的要和他拉开距离。 这是彭羕所顾虑的…也是他心中不希望看到的。 一刻钟后,在孟邱的强拉硬扯之下,彭羕总算摇摇晃晃、迷迷瞪瞪的穿上了衣衫,跟着张永往正堂走去。 留在正堂内的人并不多,除了张永三人,屋内也仅有张鲁、阎圃、杨松、大哥张富人四而已。 不过…此刻就算是头蠢木也能看出来,张鲁的心情并不好,额头暴起的青筋…无疑表明张鲁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见过父亲(府君)、郡丞、杨主簿…” “来了!” 看见张永、彭羕、孟邱三人,张鲁神色有所缓和。 “不知出什么事,竟惹的父亲大怒!” 行了一礼,张永有些疑惑的朝着张鲁问道。 在巴西之战结束之后,汉中也算秀了一把肌肉,携大胜之威…临近寒冬应该没有那一方势力主动惹事才对。 “是杨昂那边出了差错!杨昂这个蠢货,以为刘备刚和曹仁、李典连番血战,在击溃曹仁三万大军、占据宛城后兵将损失惨重,加之徐庶被曹操胁迫…投效许都,内忧外乱…是故出兵劫掠宛城诸地。 可是这个蠢货,率军六千不仅未攻破只有一千守军的宛城,反而被赵云趁夜领兵杀出连破数阵,六千精锐折损近半…” 怒喝一声,张鲁将案上的书信递到张永手中,额头上方平复的青筋再次挣扎了起来。 同样是率大军出阵,张卫不仅击溃庞義…得民上万、精卒数千,可是杨昂这个蠢货…没捞到好处不说,损兵折将…还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都是汉中的大将,可这领兵的差距太大了点吧! 三千精锐,对于汉中…自然到不了伤筋动骨的程度,不过肉疼一番是免不了的。 毕竟杨昂作为汉中的统兵大将,麾下的精锐均是常年训练的老卒,多有征战…一战折损三千之数,势必会影响到汉中在房陵的布局。 “赵云赵子龙?” 听到张鲁提及徐庶、赵云,张永神色微微一顿,情不自尽的道出了赵云的名字。 毕竟对于前世的三国密来说,无论是徐庶、或是武神赵子龙,都是传说级别的偶像。 对于这些的名字、记忆,说是铭刻骨子里也毫不为过。 不过这个时候,赵云的武艺或不弱于关羽、张飞,但毕竟尚未经历长坂坡之战,一杆银枪横挑曹营上下…天下皆知的程度,没听说过赵云的名号也是正常。 “三公子听说过赵云?” 听到张永的低语,众人不由抬头望向张永,有些好奇的问道。 对于赵云这个人,无论是张鲁、还是阎圃几人都是陌生的很,可以说…若非杨昂惨败于赵云手中,众人根本就不知道刘备手下还有这号人物。 根据房陵传来的消息,赵云的武勇…怕是不下关羽、张飞二人。 “不瞒父亲、郡丞…,永的确听说过此人。 赵云,字子龙,常山人氏。师承童渊,与张绣、张任乃是同门,为童渊三弟子…习得童渊百鸟朝凤枪的精髓,一杆银枪使得出神入化、显有人敌。 赵云在下山后便投效了时任辽东将军公孙瓒的麾下,成为白马义从的一员。在公孙、袁氏之战中,赵云曾和文丑、张郃、高览先后交手,公孙瓒灭亡后赵云便没了音信,没想到此等英才竟然成为了刘备的麾下。 若真是此人,杨昂将军却也败的不冤。” 张永自然不会将赵云的老底一五一十的扒拉出来,否则以张鲁、阎圃二人的性子必然会刨根问底,难免会起了疑虑。 不过…这杨昂确实是够倒霉的,一个炼罡级别的小将领,你领兵劫掠南阳那个城池不好,非要去招惹把守宛城的赵云。 “竟是枪神童渊的弟子吗!” “刘备何德何能,先有关张,如今又有赵云这等猛将相随。” 对于刘备,张鲁心中很是不屑,不过对于关羽、张飞,张鲁与曹操一般,同样是看在眼里热在心里。 和天下第一武将吕布吕奉先单挑的武将,换谁…谁不喜欢。 看着张鲁、阎圃等人有些泛酸的神情,张永忍不住默默吐槽一番。 若是他们知道刘备麾下除了关羽、张飞、赵云之外,还有陈到、周仓、关平这些将领,不知又会酸到何种程度。 刘备的地盘或许不值一提,但是其麾下的将领…确实是有支撑刘备成就王霸之业的基础。 不过…现今徐庶走了,那么诸葛亮出山的时间也该到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冬天吧? 想起诸葛亮,张永的神色微变,相比徐庶、赵云二人,诸葛亮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之一…诸葛亮…诸葛孔明。 抬头东望,张永最终压下了内心深处的那股躁动,若是动了诸葛亮,孙吴联盟若是失败…汉中又该何如自处? “罢了…不提他们了! 此次叫你喝永言先生前来,是有个事要和你们商量。” “房陵对于我汉中的重要性你们也知道,现今杨昂兵败,房陵士气受损、人心浮动。若杨昂未败,杨昂尚可稳定房陵的局势,可如今杨昂损兵折将、负伤在榻,稍有不慎…房陵便会引来荆州、曹氏的注意。 然我汉中兵多将寡,一时间找不出接替杨昂的将领,所以…我想请永言先生亲自走一趟,无需长驻,只要稳定房陵局势,永言即可回返。” 揉了揉脑门,张鲁苦笑一声,将目光投向张永、彭羕二人。 若非被逼到无奈的地步,他是断然不会将彭羕从张永身边调开的。 “这…” 迎着张鲁的目光,张永显得有些迟疑,要是其他地方倒也无所谓,毕竟彭羕的能力摆在那里,可是房陵…地接曹氏、刘备、刘表三方势力,直面着刘备这个豪华天神般的组合。 彭羕孤身前去… “某愿意,太守放心,永言定不会辜负太守所托!” 第四十二章 抵达下辨,马超突来 在张永踌躇之间,彭羕的眼光陡然一亮,立即答应了下来。 “先生若是愿意,房陵之事必当手到擒来。” 看见彭羕应承了下来,张鲁、阎圃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彭羕的能力还是有的,以彭羕在巴西展现出的手腕,摆平房陵的事…并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功夫。 “父亲,我也…” 彭羕想要一人前往,张永自然不会随了彭羕的愿,就在张永开口请命的刹那,彭羕止住了张永的动作。 “你若想去,待晚些时日也行! 不过,为父这里尚有一件事交予你去办,也算历练一番。” 知子莫若父,张永的心思张鲁自然清楚,不过仅凭张永如今的能力…想要担起汉中的大任,还差的多,还是需要多加锻炼…多见见世面。 如此,方能遇事不乱不怒…! “还请父亲示下!” 看着彭羕点了点头,张永暂时按耐住了心中的想法,朝着张鲁询问道。 “如今凉州遭了雪灾,饥寒交迫之死者不知凡几,昨日杨任来信,言及马腾想要从我汉中再购买一些粮食,以保过冬之用。 这些事…之前都是你大哥亲手操办的,不过如今你大嫂有了身孕,不宜远行,此事就交给你了!” 或许是想到张氏即将有新的生命出生,自己也要有儿孙辈的子弟,张鲁的脸色慢慢好了许多。 “全权交给我?” 马腾虽是西凉众多军阀之一,可论势力…马腾一方的势力相比汉中,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能让马腾亲自开口的交易,所需要的粮草绝不会是个小数。 “没错!全权交给你负责! 放心,我汉中虽偏居一方,可是粮食还是多有富裕,此番你前去权当做历练,亏了赚了…比不需要你操心,自有为父为你兜底。” 似乎担心突然担此大任,张永心中底气不足,张鲁拍着胸脯打了保票。 就算是亏,又能亏到哪去? 这十数年在西凉和益州之间,汉中张氏不知赚了多少,莫说练上一回,就是让张永练上七回八回,汉中也担的起。 …… “永言,你为何要答应父亲前往房陵?” 自正堂走出张永便忍不住皱着眉头,到了自己的院子,张永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疑惑,转身想彭羕问道。 “公子可还记得那夜对子乔说的话?” “汉中身居四战之地,难有作为。若公子真的志在四方,此次杨昂兵败对于公子而言,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曹氏南征,汉中若有所图,必当以房陵为翘板,此刻太守派我前往房陵,正好为公子奠下基石。 待某处理好房陵之事,稳定局势,来年开春公子便可向太守请命移驻房陵,以今日太守和大公子的表现来看…太守必然会答应。 届时,公子便可在房陵征调粮草、募兵修甲,以待时变…图谋荆襄。” 迎着张永的目光,彭羕再不复数日以来的消沉…眼中精光咋起,已经开始为张永…乃至汉中的未来布局。 当然,这些事现在是不能和张鲁、阎圃等人说的,不然绝对会变生掣肘。 有些事…当到了水到渠成的那一刻,就算张鲁、阎圃等人心中再有顾虑…也不得不去做。 “永言…” 看着彭羕单薄的身躯,若非知道彭羕神色苍白乃是数日以来饮酒所至,此刻张永真想流出几滴泪来。 这数日,他确实是怠慢了。 得罪了曹丕,得罪了曹氏,岂有悠哉自得的时间? “永言此去必定马到成功,待完成父亲交代的事情,某必定即刻向父亲请命移驻房陵。” …… 两日时光一划而过。 是日清晨,数名太守府的护卫拥簇着彭羕的车驾往房陵而去,而张永…亦在送别彭羕之后,领着孟邱十数骑往武都下辨赶去。 武都虽为一郡,然汉中必经地盘有限,因此并未在武都设置都郡一级的治所,武都七县亦与汉中九县一般,统属南郑太守府直接管辖。 “公子,传闻马腾之子马孟起、麾下悍将庞德均有万夫不挡之勇,方及弱冠便压得西北一众羌人臣服,也不知此次前来的会不会是这两位中的一个。” 战马奔腾,随着天气愈冷,进入武都郡之后天空中已经渐渐飘起了雪花…恐怕数日之间一场大雪便会从西北而来,进而席卷武都、汉中全境。 “对于这二人,某也是期待的很,马超、庞德均是天下数得上号的绝世猛将,若能与之相见…那怕被起指点一二,也足够你我受用。” 虽远在西凉,但马超、庞德所缔造的传说丝毫不亚于在中原争霸天下的那些顶尖武将。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数月之久,可迄今为止,张永所见到的将领,最强的也不过张卫、杨任、庞義这些炼罡级别的将领,至于更强那一层次的将领…张永也未曾见过。 此番若能见到马超、亦或庞德,倒也不虚此行。 趁风雪尚小,张永、孟邱一行渐行渐快,在次日午时便抵达了下辨,被杨任亲自迎进了城去。换做平常,就算张永身为张鲁的子嗣,也断然不至于让杨任亲自出城相迎,可如今张永在巴西郡立下了莫大功勋,更兼张鲁、张卫二人连番为张永造势…大公子张富之退让,张永已成为最有可能成为汉中世子的人选,若无意外数年…十数年后,汉中必当以张永执掌权柄,也由不得杨任不多加重视。 毕竟公子和世子…可是两个天差之别的概念。 “任虽在下辨,可也听闻公子在巴西创下的威名!公子初鸣,声震益州,当贺!当贺!” 此刻,茫茫白雪早已覆盖了下辨上下,呼啸的狂风卷起衣衫吹在脸上让人脸颊生疼。不过好在张鲁、阎圃早有安排,至少张永入城之后,旦见城内百姓紧闭门户…袅袅烟雾从一间间民屋之内飘出,甚是祥和平静。 “将军言重了,某虽立下功勋,但也不过是仰仗叔父…几位首领之威,那谈的上声震益州。到是将军,坐镇武都,北御西凉、西抵诸羌,下辨还能有如此祥和之景,将军方才是功勋卓著,让人敬佩。” 论年龄,杨任仅比张卫大上年许…比之杨昂大之数岁,在汉中一众将领中,除了张卫,张永其实更看好杨任此人,相比杨昂的年轻气盛,张永心中更喜欢杨任如同张卫一般的稳重老成。 当然,在张鲁、阎圃心中或许也是这般想法,否则也不可能将武都七县之兵权全部交到杨任手中,而将杨昂扔到房陵县。 “有公子这句话,任就是再辛苦也值了!” 听到张永这句话,杨任微微一顿,望着张永看了半响…方才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得出来,张永说这句话的时候,并非刻意吹捧,而是心中实实在在是这般想的。 “公子,请!府内早已备好的热饭,我们边吃边说。” 前方,杨任领着张永一行在一座较大的别院门口停下了脚步,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早已摆好了酒食…铁盆之中木炭噼啦作响,较之屋外的风雪…不知暖和了多少。 “将军,请!” 屋内,张永端起一碗温过的酒朝着杨任敬了一下,随即一饮而尽,这一路…为了躲避风雪,一路快马加鞭,除了啃几口干粮、喝几口冷水外,基本上没吃什么东西,现今美酒佳肴在案,问着味…张永都有种饥肠辘辘的感觉。 杨任也是军旅之人,过关了风吹雨淋的日子,知道张永等人此刻腹中是什么感受,因而在喝完碗中酒后,也默默的吃了起来…未在打扰张永。 片刻后,在一阵狼吞虎咽之后,张永将案上的半只烤羊腿消灭干净…方才心满意足。 “对了,杨任将军,还不知马腾此次派了谁前来交接?” 将壶中的最后一滴酒倒尽,张永抬起头向着杨任问道,没因自己的吃相产生丝毫的羞愧之感。 巴西一行,长了见识,收罗了人才…更是长了面皮,虽未到不动如山的程度,但也绝非曾经羞涩的小年轻了。 “不知公子可听说过神威天将军马超?” 满意的看了张永一眼,杨任轻笑一声说道。 相比当日在南城府堂的局促,张永的成长无疑是惊人的,也对…若无此等资质,又怎能继承汉中大业。 “果真是马超马孟起?” 听到杨任的话,张永立刻站了起来,面上浮现几分惊喜。 当真是马超!未曾想他和孟邱的期望竟然成了现实。 也不知伏均返回许都之后有没有说动伏完,若是真的让伏完动了心…此刻凉州应该起风了。 “没错!其实刚听到是马超前来之时,某也下了一跳,差点想变更交易地点。不过后来想了想…马超亲自前来也在情理之中。” “凉州此次遭受的风雪远超以往,西凉众多军阀、羌胡、马贼…这些时日为了粮草已经打了数场,死了不少人。 马腾老巢远在武威,这一路行来亦有不少距离,若无强将坐镇,这些粮草尚未抵达马腾的地盘,恐怕就已被众多军阀、羌胡…疑惑那些胆大包天的马贼劫掠一空了。” 想起这几日从凉州传回的消息,杨任心中对凉州治下的百姓默哀了一番,相比于汉中百姓的富足安康,凉州…对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百姓来说,却与地狱无异。 第四十三章 西凉局势 “说来,永对凉州的局势并不太清楚,不知将军能为某讲解一番。” 相比于天下诸侯的泾渭分明,西凉确实是个大泥潭,虽然西凉以马腾、韩遂为首,但下面大小军阀交织纵横,换做旁人…一时间确实是难以看个透彻。 “公子愿意了解自然是好的,说起凉州…还要从桓灵二帝的时候说起。 桓灵二帝之时,凉州便多有大乱,先有边章反叛,又有董卓霍乱天下,紧接着是李傕、郭汜内乱,这十数年…凉州未曾有一年平复过战争,西凉儿郎虽勇贯天下,在这一场场战乱、厮杀之后,也不免落得个十室九空的局面。 如今凉州多的不是汉儿,而是羌胡。” “近些年来随着曹操崛起,加之钟繇坐镇长安,西凉马腾、韩遂之流方才有了危机感,虽内部交战不断,可面对曹氏这个外敌,西凉众多军阀也算有所节制…下面的平民百姓过得虽然穷苦,但好歹项上人头有了保证。” 常人道中原几经战乱十室九空,西凉又何曾不是! 在这块荒芜的土地上所描述的金戈铁马、热血风情,不逊中原之盛景。 “不怕将军笑话,对于西凉之地,某也只是知晓马腾、韩遂之名,凉州之地以这二人为首,却不知这二人势力究竟如何?” 苦笑一声,张永带着几分探寻之意问道。 对于马腾、韩遂,张永自然如雷贯耳,可也仅限于他们的声明、事迹,建安年间马腾、韩遂势力究竟庞大到那种程度…占据了几郡几县?张永确实是一头雾水。 “来人! 再给温些美酒,上些肉食。” 吩咐左右侍者续上美酒佳肴,杨任饮下一碗酒…继而说道:“凉州地狭千里,治武威、安定、北地、金城、陇西、汉阳、武都、敦煌、酒泉、张掖十郡,自黄巾之乱后,凉州局势一再糜烂…北地如今全然被羌胡、匈奴所占,武都为我汉中所据,敦煌、酒泉、张掖虽远离关中、中原,局势亦是风波诡异,羌人、马贼、豪强割据…虽有汉名,已无汉实。” “除去这五郡,武威、安定、汉阳、陇西、金城方才是马腾、韩遂势力所在之地。 马腾居武威、安定,聚兵数万…麾下不乏勇猛之士,况且西凉铁骑天下无双,加之马超之故,可携诸羌之势…若非必要,怕是没人会主动招惹马腾。” “那剩下的金城、陇西、汉阳三郡就是韩遂以及他那些附庸军阀的势力了吧?” 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未曾想到凉州的局势竟糜烂到这种地步,有马腾、韩遂这两位大佬在…凉州竟然还失去五郡的权柄。 “是也不是! 刚才某说的是凉州,若马腾、韩遂真的蜗居在这五郡之地,公子却是小瞧了此二人。能让曹操顾忌…多方拉拢的人物,又岂会只有这点野心?” 看着张永,杨任摇了摇头。 “马腾、韩遂除去这五郡,在司隶依旧有着不小的势力,右扶风、左冯翊…亦被此二人完全占据。 曹氏在关中…也仅仅是守住了以长安为中心的京兆尹而已。” 曹氏挟天子以令诸侯,可谓天下第一,兵峰所指鲜有人敌。可是在关中这块铁骑纵横之地…最终还是马腾、韩遂二人说了算。 之所以未下长安…只不过是心有顾虑,怕成为下一个董卓…李傕、郭汜罢了,一旦舍弃枷锁,就算是曹氏…想来也要栽个大跟头。 “竟携势…如此吗?” 望着案上酒中的倒影,张永的目光有些发散。加上右扶风、左冯翊两郡之地,马腾、韩遂势力已不下一州之地,加之凉州多年征伐不断,自然锻炼出了无数的精兵猛将。 若伏完等人当真能说动马腾…铁了心的相助刘协,在曹氏兵败孙吴联军之后,这天下大势…或将由此而变。 …… 汉阳、武都交界。 马蹄阵阵,约三千上下的铁骑在风雪中疾驰而至,在一座大山前停下了脚步。 为首的乃是两名男子,一人丰神如玉,却又说不出的刚毅;另外一人年轻少许,却也是神采飞扬,非同常人,这二人正是马超、马岱两兄弟。 “大兄,前方便是祁山了,越过祁山便进入了武都的地界,按照先前和杨任的约定,我们需将大军驻扎在祁山营地,而后率领亲卫前往下辨。若交易达成,杨任自会运粮至此。” 指着前方横入天际的山川,马岱眼中闪过一丝感叹,虽同属凉州,武都的风光与荒凉、平坦的西北来说,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味,让人流连忘返。 “就按杨任要求的来办,大军加快速度暂往祁山营地驻扎。说来为兄也甚是好奇,这张氏三子究竟何等能耐,值得杨任这般重视、谨慎。” 往年庞德前来购粮…交易地点大多都在兰坑小邑,杨任虽有戒备,但也仅限于收拢兵器。未曾想…今年他亲自领军前来,正赶上张永前来…,变更交易地点不说,还要求大军驻扎在外。当然,对于杨任的这般要求马超并未恼怒,在这风雪之际,尚能购置粮食已是幸事。 只要能顾得住麾下儿郎的口粮,费点波折又算什么。 “驾…” 北风呼啸,卷起漫天风雪,彻底掩盖了雪地之上的印记。 …… “公子,杨任将军派人来报,马超带着人已经进了下辨,如今杨任将军和下辨县令正在招待…让我们过去一趟。” 屋外的风雪,相比后世而言不知冷了多少,当然再冷也冷不过西伯利亚那种,不过张永估摸着零下二十度,此刻应该是有的。 除了必要的放风时间,这两日张永几乎都把自己裹在屋子里,靠着火盆读着书…小子日也算别有风味。 “哦!马超到了!” 站起身子,张永精神为之一抖,连屋外呼啸而入的冷风亦未曾察觉。 “没错!一路铁骑纵横,短短数日便在冰天雪地之上奔腾数百里,西凉铁骑…当真是名不虚传。” 以此时的天气,换做普通的骑兵,行路尚难,更别说数日赶路… “走,莫要让他们等久了。” 披上一件外衣,挎上佩剑…张永领着孟邱和几名护卫急冲冲的往县衙方向走去。 “将军先饮些热茶暖暖身子,我已派人前去告知三公子,想来再有片刻…三公子便会到此。” 县衙内,杨任以及下辨县令李尧看着对面的马超、马岱二人满脸笑意的说道。 不得不说,此次购粮马腾给出的诚意十足,除了马超亲临之外,县衙外的那几大车钱财…看着都让人觉得愉快。 “不急,也不差这片刻!” 笑着回了一声,马超端起茶盏细品了起来,显然没打算和杨任、李尧二人深聊。 “...这一路走来,途径众多聚邑、义舍,炊烟缭绕,杨将军和李县令当真是治理有方,相比汉阳、安定等地…” 暗示了马超两眼,见马超依旧不为所动,马岱无奈的暗叹一声,堆起笑容…不痛不痒的和杨任、李钰聊了起来。 大兄的性子还是这般,杨任、李尧虽非正主,可也是汉中重臣,张永虽初露峥嵘,但在大是大非上还需要听一听杨任、李尧的意见,若是这二人能松口,此番或可多购置些粮食。 “让小将军见笑了,武都能有此番景象全赖主公之仁义,我等不敢居功。倒是小将军,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武艺,当真不凡,日后必当大有作为…” 马超是什么性格,不说天下皆知,至少凉州这地界的人大多了解,因此杨任、李尧二人也没有其他什么想法。 向东拱了拱手,朝着马岱恭维了几句。 有马超、庞德这两位大神引路,不得不说马氏这一代的资质都不错,就好比如眼前的马岱,年不过二十就已是炼罡后期,在凉州创下不小的威名。 反观之汉中…除了略有富裕,当真是一言难尽。 不过听说三公子此番前往巴西郡寻了两个苗子,若是能快点成长起来,倒也能帮他们分担点压力。 摸了摸了胡子,杨任将目光投向了屋外。 …… 县衙外。 踩着一尺见深的积雪,张永领着孟邱几人到了县衙门口,望着门口数车大箱和侍立的百余名羌人装扮的骑兵微微驻步。 相比较汉中的精骑,不得不说眼前这些西凉骑兵看起来更加的魁梧有力,那股锋锐、铁血之气,简直宛如一柄开锋的利刃…随时夺人项上头颅。 “公子,这些人都是马超的亲卫,有不少人都是羌人出身。” 看着身前的骑兵,孟邱少有的露出一丝沉重,如此雄姿…绝不弱于曹氏横行天下的虎豹骑。 “嗯!让人备些酒食给他们送去暖暖身子!” 点了点头,张永朝着身边的两名护卫吩咐一声,领着孟邱进了县衙。 第四十四章 结交马超 “将军、县令大人,公子来了!” 一名衙役方才来报,张永领着孟邱便走了进来。 “公子来了,来…某为您介绍!” 看着张永走了进来,杨任、李尧眼中多了一丝笑意,马超、马岱固然不凡,可他们张氏公子也非凡人,麒麟初鸣就已声阵益州,未来必定可期。 “这位就是神威天将军马超吧!今日能见到将军实乃三生有幸!” 轻笑一声,颔首朝着杨任、李尧微微示意,张永径直走到了马超身前,一双剑目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某虽远在武威,亦听闻公子的威名,巴西一战当真是好风采!” 是人都喜欢被夸赞,心机城府如曹操、刘备尚且如此,马超自然不会脑子一抽冷言相待,轻笑一声,马超望向张永的眼神多了几分善意。 “哈哈哈…相比于神威天将军的名号,永还是差的远。” “不知这位少将军如何称呼!” 马超往那一站,毫无疑问是气场十足,但身边的青年也不弱,别有一番风采…至少让人无法忽略。 “来…某来为你引见,这乃某之从弟马岱马伯瞻,年级虽不大…但亦和三公子一般闯下了不下威名。” 拍了拍马岱的肩旁,马超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是对他这位从弟十分满意。 “原来是伯瞻将军…” 看着身前的马岱,张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未曾想马超、马岱…西凉马氏这一代最优秀的人竟然都到了。 “公子,两位将军,我们还是坐下说吧!” 看着张永贴了上去,露出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杨任摸了摸额头…显得有些无奈。 从南郑渠道传来的消息,眼前这主自从数个月被截杀之后,就完全变了样…变成了一位喜欢礼贤下士的翩翩公子,孟邱、王平…彭羕,听说为了给那位投诚县丞寻谋一官半职直接求到了阎郡丞那里…。 更有小道消息说…这位主还将主公赐予的佩剑送给了一个益州的文臣,礼贤下士是好的…可是向眼前这般,总觉得有些不协调…掉价的感觉。 “两位请…!” 领着孟邱入座,张永的神色总算慢慢端正了起来。 “不知孟起兄此次想要购置多少粮食…” 看着马超,张永再次顺杆子往上爬…自来熟的拉了拉关系,不过心中却开始估算着县衙外那几大的银钱、宝物究竟能换到多少粮食。 “不瞒三公子…” “孟起兄见外了,某尚未及冠,因此并无表字,不过若孟起兄不嫌弃,唤某一声贤弟亦可。” 望着张永满脸的笑意,马超的面皮一阵发抖,显然是第一次碰见张永这般粘人的主。 一旁,孟邱到是一脸无所谓,早已习惯,可是杨任、李尧却忍不住背过脸去,不敢再看马超、马岱一眼。 这次…丢份简直丢到家了。 苦笑一声,旦见马超说道: “...不瞒贤弟,武威、安定此次遭受的雪灾远超以往,治下百姓受灾严重,君父虽有筹备…可依旧是难以估计周全,仅凭府库中的余粮…能否支撑到来年开春尚是问题。 若是可以…某想先行购粮三万石。” 三万石看似不少,但均到武威、安定等地无疑是杯水车薪。 但凉州这数年攻伐不断,府库之中本就没有多余的钱粮,此次带来的银钱、宝物看似不少,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购置三万石粮食他心中也没个底。 但愿汉中…不要坐地起价才是! “杨将军、李县令,下辨府库除了过冬所需之外,可有三万石余粮?” 朝着马超示意一下,张永扭头看向杨任、李尧二人问道。 “公子放心!这点余粮府库之中还是有的。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应派人核算下孟起将军带来的钱财才是。” 提及府库,李尧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自得之色,汉中虽小,但治下的城池并不少…在众多城池之中,下辨府库每年的结余绝对能排到前三的位置。 “可!” 县衙外的银钱、财宝虽不少,然李尧早有准备,在十余名小吏的核算下,短短一刻钟便将结果递到李尧手中。 “这…公子” 看着手中核算而来的数据,李尧起身走到张永身前附耳道:“公子,孟起将军此次带来的银钱折合之后,就算按照先前的价格,最多也只能购置二万五千石的粮食,这还没算上这风雪天气下…从下辨到祁山运送的损耗…” “三公子,可是银钱不够!” 李尧的动作马超、马岱二人自然看在眼里,在李尧俯身的那一刻,马超、马岱心中不由猛然一顿。 “不瞒两位将军,此次两位将军带来的钱财只能购置两万五千石粮食,这还是…按照初秋时的价格…” 看着马超起身,李尧将手中的木犊递到了马超手中。 “只有两万五千石吗?” 一时间马超有些默然,不得不说汉中给的价格并不高,相反还很低…比往常贩粮的粮商不知低了多少。 可是三万石的粮食本就不够用,此刻又少了六分之一…又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三公子,您看这样可好!若是可以,我等愿意用战马相抵…待到明年初春…” “若三公子与两位大人放心不下!某愿在此为质…” 虽说自己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强人所难,甚至有些空手套白狼的样子,不过想想治下的百姓,马岱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朝着张永三人拱手请求道。 “这…” 相视一眼,杨任、李尧有些面面相觑,这种以质押钱的方式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过…汉中与凉州马氏也多有交易,此刻断然拒绝…不是,可是不拒绝…五千石虽然不多,也不是他们能随口应承的,万一鸡飞蛋打…凉州马氏违约怎么办? 马岱硬走,他们还能杀了不行? “可以…就要伯瞻兄的意思来办!待到明年初春用战马相抵!至于伯瞻为质…依某看还是算了。” “对了,下次再称呼某莫要再用敬称,孟起兄既然认了我这个兄弟,你我之后亦当用兄弟相称。” 看到马超、马岱因为五千石粮草低头,张永心中暗叹一声,起身答应了下来。 反正自家老子都明说了要给他兜底,他还怕什么? 况且以马超、马岱这种义气之人,定然不会白白占人便宜,今日之失,未尝不是日后一得。 “公子…这…” 听到张永应承了下来,杨任、李尧神色微变,想要上前劝说。 “杨将军、李县令,两位放心…除了什么事自然有某兜着,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如此,多谢贤弟了!” 轻松了口气,马超、马岱二人神色渐渐好了起来,对于张永的称呼也愈加亲切些许。 “粮草搬运、抽调人手总需要些时间,孟起兄和伯瞻兄接连奔波数日,不如趁着筹备粮草的时间暂且小憩两日…修整一番,等风雪小上些许,当然…此间两位兄长若是有空正好指导指导某的武艺。” “如此…就叨扰贤弟了!” 虽然心急如火,奈何张永说的就是事实,在这风雪之际搬运粮草…确实是需要好好筹备一番。 况且…就算他和马岱不需要休息,手底下的那些亲卫…还是要稍作修整。 点了点头,马超、马岱二人随即在李尧的指引下往临时居所走去。 “公子…” 在众人走出之后,旦见杨任神色一变,满脸热切的围了上来。 “杨将军还有什么事?尽管直言便是…” 看着杨任的模样,张永心中一突,想着后世对古人的某些描述,脸色有些发绿…下意识的和杨任拉开了半步的距离。 “这…是这样,公子,明日孟起将军若是指导武艺,介时…介时能不能带上某!” 想想自己身为汉中大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有些羞耻。 不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要知道马超可是武将中最顶级存在,错过了这次…怕是日后睡觉都能哭着起来。 若是…有幸突破炼罡境界,以后和张卫的地位掂个个,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原来是这样,这样…明日我问问孟起兄,不过放一只羊是放,放两只羊也是放,想来孟起兄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听到杨任的话,张永长舒了口气…看向杨任的目光也正常了些许。 “不过相比这些,粮草押运之事,杨将军还是要多多上上心,风雪不易,一定要加快速度。” “公子放心,定然不会出了差池。” 听到张永答应了下来,杨任脸上的笑意愈浓,拱了拱手转身便下去安排粮草运调之事。 “将军、少将军,且喝点热酒暖暖身子!” 县衙外,马超、马岱跟着李尧刚走了出来,便见两名亲卫递上两个水囊,神色红润的说道。 “这热酒是从哪里来的!” 拔开木塞,狠狠的灌了一口,马超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张氏三公子让人准备的,尚有些吃食,属下已经让人收了起来,准备回去的路上吃。” “原来是张贤弟吗!!!” 握着手中的水囊,马超脸上透出一股感慨,张氏三子张永…当真是至诚之人也。 “传令下去,我等今日不走了,权且在下辨修整一番,两日后随粮队出发…” 第四十五章 马超的教导 次日清晨,别院,风雪渐息。 因为马超要来,所以一早张永便吩咐人将院内的积雪给清理个干干净净,竹亭下老早摆上了火炉烧起滚烫的热茶。 “兄长,看我这一套剑法如何?” 院内,张永握起长剑使完一套从孟邱那里学来的剑法,面上显得愈加红润,精神愈加抖擞。 “啪啪啪…” “为兄虽不善剑法,却也看出这套剑法必然出于名家之手...,尚不知贤弟师从何人!” 瞅着张永,马超面上露出几分诧异。 张永的剑法说起来算不上什么高大尚,但这一招一式浑然天成,对于刚踏入养气的张永来说…却是在合适不过的锻基之法。 “汉中的情况兄长又岂会不知?某岂有那个福分。不过兄长也没说错,这套剑法实则出自于剑神王越之手。” 轻笑一声,张永摇摇头朝着马超解释道。 “剑神…王越?难怪如此!” 听到王越的名号,马超并未表现的太过惊讶…或者说是认为理所应当才是。 “不瞒兄长,孟邱曾是剑神王越座下弟子,只是时世苒转,方才流入汉中。” “哦!孟护卫竟然是王剑神座下的弟子?” 望向不远处抱剑而立…一脸淡然的孟邱,马超眼中闪过几分错愕。 如今天下皆知王越虽为帝师,实为曹氏鹰爪,一身所学…麾下弟子尽付曹氏。 原先他还在疑惑,孟邱与马岱年岁相仿,年纪轻轻就如马岱一般同为炼罡后期,不出数年…必定踏足这个境界。 现在看来…孟邱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深深的看了孟邱一眼,马超将目光再次投向张永。 竹亭。 众人将滚烫的热茶饮下,面上多了几分满足之色。 听风,观雪,练剑,品茶…在这寒冷的冬天,也算别有一番风趣。 “贤弟,有剑神的剑法锻炼筋骨,现今为兄却没什么好教你的了!不过提一两点建议,还是能做的到了。” “贤弟剑法虽有神韵,却略显轻浮,想来是贤弟习武过晚所至。贤弟若想在武艺在有所造诣,就需花费比之常人多付出数倍的努力。” “兄长所言甚是,某执剑…算起来应当是与孟邱相识之后,至今也不过短短数月…” 摩擦着腰间的长剑,张永眼底多了几分黯然。 等过了年,他也就十七岁了,十七岁固然不大,但相较于这个时代璀璨的武将们来说,张永毫无疑问是错过了最佳的习武时机。 虎震西凉的马超,威震江东的孙策,纵横长江的锦帆甘宁,成就武神之名的赵云…这一个个名留千古的顶尖武将,哪一个不是自十二三岁便苦练武艺,年纪轻轻就已崭露头角? 数年光阴…人生又有多少个数年。 “贤弟也不必气馁,贤弟习武虽晚…但只要勤加苦练,早晚会有一番作为。就说令明,在贤弟这个岁数也不过是养气中期,可就在这短短的十年时间,在日夜的锤炼…无数场厮杀中,还是敢了上来。如今令明纵使不是为兄的对手,可在西凉…乃至整个天下,都算是排的上号的猛将…” 张永虽有所遮掩,可无论是马超,还是孟邱、马岱,都是自幼习武,都是从哪个阶段走过来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张永的症结所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宽慰了起来。 “……” 刚才始张永听到马超讲起庞德黑历史,倒也挺赶兴趣。 可是随着三人言语风向的转变,张永慢慢发现了不对,可…这种事也不能去解释,有的时候、有些事都只会越描越黑。 摇摇头,张永只能选择岔开话题…… “兄长还没说方才提及的建议是什么?” “倒是为兄疏忽了!” 看着张永恢复“正常”,马超暗自送了口气,拍了拍头…哈哈哈大笑说了起来。 “贤弟若想练剑,为兄建议贤弟不如换柄重剑。” “贤弟手中的长剑虽利,可也过于轻巧…若是贤弟剑术有成,用来淬炼剑势倒也无妨。可如今贤弟正处于淬炼筋骨的阶段,况且贤弟习剑较晚,若是一味的追求剑术,只会限制了贤弟日后的发展。” “公子,孟起将军所言在理!公子也是时候换柄重剑了!” 听到马超的话,孟邱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面上露出几分了然之色。不得不说,相比于马超这种顶级的武将,在武道一途…他在眼界上确实是差了许多。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我换柄重剑就是了…” 看着马超、孟邱二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张永无奈摇了摇头,也没去追问为什么,点头应了下来。 该告诉他的时候,张永相信马超、孟邱自然会告诉他,总之不会害他就是了。 “公子…” “公子、孟起将军,某没来晚吧!” 在众人交谈之际,只听见院外传来几道沉闷的喊叫,杨任推开远门走了进来,一双眉目大眼…略带讨好的望着张永、马超二人。 “孟起兄,看来要让您受累了…” 杨任的神色虽然讨喜,可腰间的战刀却不含糊,想来为了这一刻…昨晚没少做准备。 “哈哈哈…那今晚你可要好好请为兄喝一顿美酒才是…” “伯瞻,孟护卫,你们两个也来!” 郎笑一声,马超接过亲卫递过的长枪,朝着马岱、孟邱二人点点头,朝院中走去。 风吹雪落,在隐约可见的阳光下,孟邱、马岱、杨任三人联手向马超围攻而去。 …… 两日后,下辨北门。 一场暴雪褪去,下辨城中逐渐热闹了起来,不少稚童跑出城门…正好奇的望着绵延数百米的车队。 “兄长,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方能相见,一路保重!” 看着一身戎装的马超、马岱,张永显得有些低沉。 不得不说,在这两日的交流下,众人的感情迅速升温,不可避免的…在这离别之际多出几分伤感。 “贤弟何故如此,武威与汉中虽隔山川,但也不过数百里之距。待凉州局势稍缓,我与伯瞻必然前往汉中,与贤弟一醉方休。” 拍了拍张永的肩膀,似乎想让这位小贤弟振奋一下,马超颔首说道。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半空中,两只手狠狠击了一掌。 在一道催促声中,上千人的粮队开始向祁山方向缓缓行去。 两刻钟后,粮队完全消失了踪影,这个时候…张永方才收回了目光。 “杨将军!” “公子,某将在!” 闻声杨任走了过来,低头应道。 相比数日之前,神色愈加恭谨了几分。 “昨日让将军准备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望着身前的杨任,张永眼底也多了几许重视…盖因前日马超也孟邱三人比试之后,马超提了一句…若是杨任能与同境武将血战几场,破境而立也未可知… “回禀公子,昨夜哨骑携带信件已连夜出发,定不会误了公子吩咐的事情。” “如此就好! 既然此事已了,某也不在这里过多停留了,一个时辰后…某亦会启程回返南郑,向父亲复命。” …… 祁山大营。 在此临时驻守的三千西凉精锐,首先迎来的并非马超随行的粮队,而是一支从兰坑小邑出发…仅有四百人左右的小型粮队。 让驻守的西凉将士奇怪的是,在为首的汉中军侯确认他们的身份后,并未做过多的交接,径直将百余辆牛车、马车仍在大营,留下一封书信之后便转身领着四百青壮离去。 直到这三百人离去数个时辰之后,夕阳渐没之时,马超随行的粮队方才抵达了祁山大营。 “是将军…将军回来了!” “将军,您可回来了!” …… 山风呼啸而过,听闻马超带粮回营,驻守的三千西凉将士几乎一窝翁的跑了出来,团团的围在了马超周围。 “回来了,此番购粮三万石…权且能撑过一段时日。” 望着左右的将士,马超面上多了些许笑意。 不过这种笑意…在马超看到不远处那百余车马粮草之后猛然一滞。 “那些车马粮草是从哪里来的?” 望着那近乎有上万石的粮草,马超语气顿时沉了几分。 上万石粮草,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定然不会是凭空飞来的,唯一的可能…只有…。 “还不快说!” 看着为首的几名军侯,马超眼中对了几分戾气。 这些莽夫不会在他离去的时候屠了某座城池吧?否则怎会有着万石粮草?周边诸军又岂会毫无动静? 若真是如此… 以张永的对他的信义,他又该和张永交代??? “回将军话…这粮草乃是兰坑驻军护送来的?” 看着马超变换的神色,麾下将士心中一颤,神威天将军…强大的不仅仅是无可睥睨的武力,更有无比森严的治军之策,想想军中的条律,为首的几名军侯慌忙低下头。 若因为误会被强行军法一番,当真是冤枉到家了。 “兰坑驻军?哼…” 让几名军侯未曾想到的是,马超听到这个解释不仅未曾释疑,反而愈加的暴怒起来,显然是认为几名军侯有所隐瞒。 大有一言不合,就收拾他们的节奏。 “将军,确实是兰坑驻军,对了…他们临走前还留下的一封书信,说是什么三公子给您的!” 咽了几口唾沫,一名军侯慌忙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递到了马超手中。 第四十六章 杨昂的悔恨,房陵局势 接过递来的信件,马超看着上面书写的“兄长亲启”几字,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张永的笔记他倒是没见过,但以麾下军侯的智商…马超也不认为他们能玩出那么深的套路。 于是拆开信件慢慢看了起来。 “孟起大兄,今日一别山水有隔,能与兄逢乃永生平幸事…只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闻兄之痛,西凉之苦楚,弟亦忧之。 今携兰坑万石粮草以赠兄长,望解兄长些许之忧…弟张永呈…” “大兄,信中怎么说?” 看到马超神色恢复正常,马岱也甚是好奇信中说了什么? “这万石粮草确实是贤弟相赠。” 马超朝着马岱点了点头,将信件收好,放入怀中…而后扭头看向几名军侯道:“是某急躁…误会你们了,待回到武威,某为尔等设宴赔罪”。 “不敢...不敢” 看着马超消了气,几名军侯顿时松了口气...接连道不敢。 举目南顾,马超、马岱眼中多了几分别样的思绪。 …… 房陵。 地接南阳、南郡两地,亦是曹氏、刘备、刘表、汉中张氏四方势力的交汇之地。杨昂未败之时,房陵的局势还算缓和,毕竟有六千驻军,再加上房陵县内的两千县兵,颇具攻守之力。 加之汉中地势狭长,易守难攻,稍有不慎反而会惹得一身骚。 因此往日除了杨昂主动袭扰之外,鲜有势力主动攻打房陵。 可…如今,杨昂兵败,六千精锐折损过半,房陵军心、民心低迷,自然挡不住有心之人的窥视。 “报…彭先生的车驾已至三里外…” 房陵西门,虽有风雪,但城门外老早的变聚齐了数十道人影,为首的乃是房陵县令韩斌与杨昂二人。 这时,杨昂的伤势尚未痊愈,神色依旧苍白无比。 “总算来了…” 望着远处出现的黑影,韩斌、杨昂二人暗松了口气,头伸得愈加高了些。 但杨昂兵败的这段时日,韩斌与杨昂所渡过的每一分每一刻,用度日如年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两人心中清楚,一方面因为兵败之事愧疚连连、悔恨不已;另一方面…大雪将临,从南郑到房陵的道路只会更加的难走,想要调遣大军…根本不可能实现。 外无援军,面对周围三方势力,以他们二人的能耐能否撑过这个寒冬…确实是个未知数。 不过好在…南郑也不是毫无动作,将彭羕派了过来,虽不清楚这彭羕有多少真凭实学,但以主公和郡丞在信中的推崇之意…彭羕或可帮助他们打破现今的危局。 “广汉彭羕,见过韩县令,杨将军。” 西门,彭羕裹着厚厚的锦衣下了车架,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忍不住抽了个喷嚏。 相比较益州天府之国的天气,汉中的气候无疑是冷的渗人。 “韩斌、杨昂…见过先生!” 看着彭羕年轻的面容,韩斌、杨昂神色一顿,心中刚放下的忧虑又浮了上来。 信中…主公和郡丞可没说,彭羕彭先生…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啊! 此人…当真能解决他们现在的困境?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府中早已备下热食,先生…请!” 不过韩斌、杨昂都属于外任一方的汉中重臣大将,些许城府还是有的,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压下心中的疑虑,热情的将彭羕迎到了府衙之中。 “先生,此鱼乃是城中渔夫从筑水捕获的鲜鱼,味道鲜嫩无比,先生权可品尝一番。” 县衙偏殿,韩斌为彭羕斟满酒,指着案上的鱼炙笑呵呵的介绍道。 席案不大,但山里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应有尽有,为了迎接彭羕,韩斌、杨昂二人确实没少费功夫。 “烦劳韩县令了,这一路行来几与干粮清水为伴,还真是有些想念这些油水之食。” 夹起一筷肥美的鱼肉细细品嚼了一番,彭羕露出了几分陶醉之色。 不过彭羕毕竟曾是出入益州府的智谋之士,所吃过的野味珍馐不知凡几,因此...案上的山珍海味虽好,在彭羕心中也只不过是果腹之物...仅此而已。 “说来不怕二位笑话,此番某虽临危授命,但对于房陵目前的局势却知之有限,还要烦劳韩县令和杨将军好生为某介绍一番。” 看着韩斌、杨昂二人的神色,彭羕心底暗道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欠身询问道。 若是他的年龄再大上些许,韩斌、杨昂二人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面对他欲言又止,信任有限。 “此事非一言可以解释清楚的,先生不如吃饱喝足之后...” “二位,某虽文士却非腐儒,没有那么多讲究,不如我等三人边吃边谈,兴许能想到什么好的方法破了眼前房陵的困局!” 虽说彭羕与天下绝大多数的文人雅士一般,自幼受到儒家教条的熏陶...不过彭羕明显是一个放浪的特例,特别是在与张永相识之后...或多或少受到张永的影响,彭羕更有进一步放飞自我的迹象。 “既然先生这样说了...那我们就边吃边谈!” 朝着杨昂微微示意,韩斌、杨昂也未在推让。 “说起房陵现今的局势...还要从...” 彭羕身旁,韩斌刚刚坐下,方才开口就被杨昂出言打断。 旦见杨昂神色略显阴沉,抱起案上的酒坛咕噜咕噜就是几饮,显然那日那柄长枪留下的阴影并未完全消散。 “说起房陵的局势...还要从曹仁与刘备那一战开始。 因房陵地处要冲,乃汉中东出之门户,在某尚未兵败之前,房陵上下精锐逾八千之中,昔时无论是曹氏、刘备、刘表,都不敢掠我房陵分毫,便是那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名震天下的关羽,面对我房陵的兵锋,也只能固守固子城,挡住我军南掠荆襄、东进南阳诸地的线路。” “宛城一战,赵云的实力固然重要…虽事后主公未加责罚,可某心里清楚,宛城之败非在敌强,而是某轻敌…自大,高看了自己。 妄自出兵为其一;此战未曾稳扎稳打,占据诸县扩充羽翼为其二;宛城之战小瞧赵云…临战轻敌为其三…” 接连灌了数口酒,杨昂的神色显得愈加低迷。 不得不说,在这数年面刘备势力、以及关羽这个名震天下的武将时…他飘了,认为刘备、关羽不过如此,在汉中精锐面前也不过如此… 他曾笑人,可到头来…方才发现,最傻最蠢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关羽固守固子城,只不过是得刘备授意,暗地里韬光养晦…不想招惹事端罢了。 至于刘表一方…更未曾将他杨昂放在眼里,只不过是面对曹氏、江东这两个大敌无暇顾及他罢了。 …… “将军,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太守未曾更换房陵守将,那就是重视将军、信任将军,期望将军能够重新振作,成为汉中东部的屏障,将军若还是因为宛城之事沉湎其中…顾影自怜,岂不辜负了太守的一番信任?”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征伐…一个名将的崛起必然踩着无数敌军的尸骨,这次赵云在宛城崭露头角…也是苦了杨昂了。 不过失败这种事情,终归是要靠杨昂自己,古今多少为将为帅者,鲜有未经历失败之人,有的浴火重生、有的…沉没于滚滚的历史洪流,杨昂的未来如何…终归是要靠杨昂自己。 不过在内心深处,彭羕还是希望杨昂能够重新振作起来,毕竟汉中有点能力的将领本就不多,此次前来房陵本就是为张永奠定基石,杨昂若能振作,倒也是一个能够用的上的将领。 “杨将军,先生说的没错,将军还需振作才是,房陵的安危…终归是要托付在将军身上。” 彭羕、韩斌的话,换来的终归是杨昂的沉默,深陷局中…又岂是那么好看破的。 “咳…杨将军还是继续说吧!…目前究竟有那方势力袭扰房陵…?” 摇了摇头,彭羕未再多劝。 “先生可熟悉南阳郡?” 半响,杨昂悠悠的回过神来,低下头…看着酒坛中自己的倒影说道。 “倒是知道些许,南阳为荆州七郡之一,下辖宛县、南乡、舞阴…三十六县,自古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孕育了不知所少文臣武将、豪强世家,在桓灵二帝时期更有天下第一郡的美称。 虽历经黄巾、袁术、张绣…几番战乱,但根基犹存,亦是天下稍有的大郡、殷实之地。” “先生说的没错!” 抬头看了一眼彭羕,杨昂点点头道。 “荆州富足,七分灵秀在荆北,南阳、江夏、南郡均是少有富足之地。南阳郡作为荆州北方的战略要冲,兵戈不断,但底蕴犹存。 在张绣投曹,刘备依附刘表之后,偌大的南阳郡更是一分为三。 在刘备占据宛城之前,曹氏占据了南阳郡大半城池,刘备穷居新野弹丸之地,余下城池为刘表所有。” “此后,刘备占据宛城,势力由新野一地,纳棘阳、育阳、宛县三县,南阳三十六县据其四也。” 第四十七章 筑阳文聘,涉都马仁 “那刘表、曹氏如何?曹仁大败,南阳诸县曹军兵力大损,如此良机…就算刘表再怎么忌惮曹操,也不会毫无动作吧?” 刘表固然羸弱,但真要把刘表当成一个傻子,那只能说明自己蠢。 袁术、张绣、江东孙氏、北方曹氏…在这一个个愈加强大的势力面前,荆州七郡依旧富足安康,刘景升仍旧牢牢的把控着荆州的军政,如此人物…又岂会如同世人传言中的那么不堪? 多少也要比刘璋好点! “没错!刘表确实有所动作,毕竟在刘备客居新野的这几年…刘皇叔的仁义爱民、礼贤下士的名声在荆州愈发的响亮,也由不得刘表不做出反应。” 提及民间对于刘备的称赞,杨昂忍不住呲笑一声,眼底透露出一丝不屑。 一方面畏惧刘表忌惮,一方面又不甘寂寞…打着汉室皇叔的名号假仁假义收拢人心? 也难怪…主公会称其为大耳贼! “南阳诸县本就属于刘表的辖地,只因袁术、张绣、曹氏…先后侵占,南阳诸县几次易主。 不过...南阳的掌权者虽几经变换,但南阳诸县心幕刘景升者绝不在少数,往日里有各方强军镇压,这些人自然不敢造次,可随着曹仁兵败,数万大军一朝尽没,南阳诸县守军空虚,那些心向汉室...心幕刘表之辈顿时活络了起来,有这些人暗地里的配合,曹仁兵败数日之间,在以文聘为主的荆州大军征伐下,比阳、安众、涅阳、穰县、冠军诸县先后沦陷,为刘景升所占据,加之先前的属地,仅刘景升一方便占据了南阳的半数城池。 数万大军忱戈待旦...确实是声势非凡,让人心生惧意。” “若非因为这场大雪,恐怕文聘已带领大军尽复南阳诸地…” 这就是荆州的底气,上下执甲二十多万…这还不算上荆南四郡的郡兵,兵戈锐利…水师纵横,却非汉中所能企及。 “这么说…文聘有意兵取房陵?” 皱了皱眉…彭羕的神色显得有些沉重,就算在益州,他也没少听闻文聘的威名。 荆州诸军,水师首推蔡、黄二人,但这步军…毫无疑问是文聘一枝独秀。 文聘文仲业,这是一个丝毫不弱于张任的名将…猛将。 相比计较缺兵少粮的刘备…新败的曹军,拥兵数万…兵精粮足的文聘无疑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没错…对于荆州而言,无论是上庸,还是房陵,都是悬在荆襄额头的荆棘,在文聘收取五县之后,因为大雪缘故…现已移师筑阳,这数日…房陵境内已出现了不少荆州哨骑。” 提到文聘,杨昂、韩斌二人眼中多了几分苦涩 放到往日,若是文聘率军来攻,倒也不是没有转机,只要据险而守等待援军即可。 可是如今,房陵兵力大损,人心浮动,天时、人和已去其二…文聘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筑阳…文聘拥军几何?可曾探查清楚?” 比阳、冠军五县虽人心归附,可毕竟方回归荆襄治下,少不了要留守兵力驻守…如此,文聘数万大军或可分之一半… “步军万五,战骑三千…” “尚有万五步卒吗!” 眼色一沉,彭羕陡然觉得肩膀一阵沉甸甸的压力传来,大雪封天…三千战骑威胁大减。 但…文聘麾下的步卒,绝对可以称为荆襄乃至江南之最,远非巴西庞義麾下的三瓜两枣…大多数由青壮拼凑起来的数万“大军”所能相比。 “取舆图来!” 这个时候,彭羕自然没了胃口,将所谓的美酒佳肴推到一旁,命人取来房陵周边的舆图…俯首仔细看了起来。 “新野刘备…南乡、武当方面的曹军动向如何?可曾提兵前移?” “刘备到未显露西进之意,如今麾下大军固守宛城、新野之地,就连常常坐镇固子城的关羽,前些时日也被叫回了新野,固子城此刻只不过是由关羽的义子…关平率军八百驻守。” “至于…曹军…” 看着低头观看舆图的彭羕,杨昂略显犹豫。 “嗯!曹军怎么了?” 听着半天没了声音,彭羕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从方才杨昂的表现,对周边势力的把控、了解看,确实是有着成为“将”的资格。 对房陵产生威胁的曹军,顶多来自南阳西部诸县…杨昂坐镇房陵多年,又岂会不熟知于心? “这…” “还是由某来为先生解惑吧!” 看着杨昂一脸为难的神色,韩斌拍了拍杨昂的肩膀朝着彭羕拱拱手说道。 “其实无怪杨将军如此,不瞒先生,往日里房陵虽与曹氏有所争端,但充其量也就是小打小闹,今天你掠我猪牛,明日我夺你人口,态势也算缓和。 可…前些时日,杨将军在兵进宛城的途中,曾击溃了数股曹军散兵…” “哦!莫非这些散兵之中有哪位曹氏重臣的子嗣、亲属?” 听到韩斌的话,彭羕只感觉头皮有些发麻…毫无疑问,驻扎在南阳西部几县的曹军出兵了。 一个文聘还不够,再加上曹军…投入汉中的第一战就开启了地狱模式,也难怪张鲁、阎圃三番五次请他前来房陵。 “这…这到没有,不过虽未有曹氏重臣的子嗣,但这几股散兵游勇之中不乏武当、南乡、顺阳几县的县尉、守将。 先生想来也知道,曹操南征北伐,屡战屡胜,麾下养了不知多少骄兵悍将,又岂会将我等放在眼中,如今受了折辱…打不过刘关张,总要找人出出气。” “.…..” 深深的看了杨昂一眼,莽撞二字渐渐成为了彭羕对杨昂的第一印象。 “武当、南乡曹军此番出兵多少?屯兵何处?” 摇了摇头,想想先前对张永做出的承诺,彭羕未在多说什么,眼中取而代之是坚定之色。 “南乡、武当具是大县,虽因曹仁一败折损严重,依旧有不少的县兵,此番西部几县的曹军以南乡校尉马仁为首,聚兵六县之兵…共计八千上下,现驻军涉都小城。” “八千吗?” 八千曹军,再加上一万八千之数的荆州军,敌军的兵力已是房陵能够调动军力的五倍…这场仗确实不好大,不过好在…无论是马仁,还是文聘都不会联手。 此外,双方心中恐怕都有着做渔翁的打算。 “城中粮草可还充足?” 目光在涉都、筑阳之间来回游荡,片刻后彭羕目光一凝有了决断。 若想破局,单靠房陵现有的兵力是远远不够的…唯一的希望,还是要放在南乡校尉马仁身上。 “先生放心!房陵粮草充足,足以支撑城中军民一年用度。” 房陵虽然多山,地势险峻,但毕竟身处荆襄和汉中的要道,来往商队多经此地…这些年到也积累了不少钱粮。 这也是汉中敢在房陵一县驻军六千的底气所在。 “如此甚好!” “城外各处聚落、百姓安置如何?” 毫无疑问,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斗争,房陵城或可得一时之安稳,但房陵城外的邑城、聚落…势必成为一片刀山火海。 在这冬天…若失去家园,对于百姓而言… “房陵城外十里之内的百姓现已迁至城内,现已安排妥当。至稍远的地方也已派遣哨骑…不过如今路途艰难、寒风凛冽,也只能让他们暂时组织青壮、乡勇,据邑而守…” 望着案上硕大的房陵二字,韩斌情绪显得有些失常。 为任一方,本应保境安民,可如今看着外来的豺狼在治下肆虐…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做一个旁观者,他还…算什么父母官… “韩县令…请节哀!敌军势大,此事亦非吾等所愿。不过…有些事早晚都是要还的,今日之失,明日之得,汉中虽小…却可举兵十万,今日之辱,他日还回去就是了!” 或许…正是汉中张氏势小,方才聚集起了诸如阎圃、韩斌这种担当之士。 “让先生见笑了,孰轻…孰重,韩斌心中清楚。” 朝着彭羕行了一礼,韩斌声音沙哑的回道。 “杨将军,我这有件事…还需要将军帮忙才是!” 看着舆图上的山川水脉,城池聚落,彭羕的目光落在了涉都邑…久久未曾离开。 “先生请讲,杨昂必定竭尽全力!” …… 汉中,南郑,太守府。 离开下辨,张永几人途中未做停留,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南郑城。 “父亲,此行下辨,孩儿自作主张…枉顾劝诫,还请父亲责罚。” 太守府,张永回府之后,刚刚下马…便领着孟邱去了张鲁的书房,为送粮一事告罪。 一场大雪,从西到东,从北向南,覆盖了汉中、武都全境。 张鲁也因此得以闲了下来,有暇和阎圃品品茶、下下棋,过几日田园小资的生活。 “起来吧!吾儿这般做,就是说吾儿有了自己的想法,已经开始慢慢的成熟,区区万石粮草罢了…何故如此!” 书房,张鲁落下一子,摆了摆手示意张永起身,汉中虽然不大…但这万石粮草,显然还未放在张鲁眼中。 第四十八章 彭羕入涉都 “可是…孩儿此举毕竟…” 不得不说,张鲁轻描淡写的表现确实是出了张永的意料。 心中只能吐槽一句:大佬果然是大佬。 不过错就是错,对就是对。站在他的角度是为义气,可站在汉中的角度…是为利益。 “三公子快快请起!莫非要太守亲自扶你方才愿意起来!” 看着张永依旧跪倒在地,阎圃轻笑一声,起身扶起了张永。 “用万石粮草换来三公子的成长…换来三公子与马孟起的兄弟之情,主公心中高兴尚且来不及,又岂会责罚公子。” “父亲和郡丞都知道了?” 暗送了口气,张永老老实实的站在张鲁身侧,望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探身问道。 “在你做出决定的当夜,杨任便派出快马来报!不过…你也莫要责怪杨任,是为父要求他将的一言一行如实回禀!” 看着张永因为冷热交替显得有些发红的面庞,张鲁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相比老大的在商言商,老三的成长无疑是喜人的,有义气、有担当。 万石粮草,换来西凉马氏的善意,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赚的。 “父亲言重了,杨任将军待孩儿甚好,孩儿又岂会怪罪。” 对于杨任,张永心中只有高看、敬重之说,毕竟为了变得更强,低头向一介后辈请教,如此人物岂能让人不敬重。 再者说这一切都是张鲁的安排…杨任充其量只是长枪尖上一璎珞,指那打那,又与杨任何干? “如此便好!” “连日奔波,吾儿也是累了!这几日权且好好休息,放松一番。” 察觉到阎圃的棋子渐渐占了上风,张鲁嘴角微微一抽,今天输了多少局了…貌似还没赢过一局吧?心中和张永这个亲儿子聊天的兴趣迅速消减,摆摆手示意张永暂且下去休息。 看着张鲁的表现,张永面上虽说没有什么表现,但内心还是默默吐槽了一句。 相比前世,这个时代虽说更重血缘,但在父子亲情方面确实少了些感性。 不过吐槽归吐槽,该做的事还是要请示的。 在这大雪封天的天气下快马加鞭的赶回南郑,可不仅仅是为了向张鲁请罪那么简单。 “父亲,孩儿有一事相求,还望父亲成全!” 拱了拱手,张永神色有些郑重。 “恩?” “是何事?莫非是看上了那家的女子,想要为父为你说媒不成。” 苦思冥想落下一子扳平了局面,张鲁的神色显得轻松愉悦了许多,扭过头来笑呵呵的问道。 “呵呵...父亲说笑了,孩儿年纪尚小,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看着张鲁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张永心中一凛,神色略显尴尬。 信不信,只要今天的话从太守府传出去,前来的给他说媒的...绝对能成太守府排到南郑城门。 永远不要小譃汉中张氏在自家地界上的影响力,他大哥张富...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例子。 鱼水之欢固然好,可面对曹氏...面对汉中张氏未来,他可没有丝毫的心情。 “孩儿想去房陵,还望父亲成全!” “不准!” 听到张永话,张鲁的眉头皱,摩搓着指尖的棋子,淡淡的回应道。 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可他这几个儿子为什么没有人懂?一个个插着翅膀想要飞出去。 “可是...” “房陵之事虽然危机重重,但并非没有破解之法。和你不同,对于彭羕来说...房陵是一个考验,有没有资格辅佐你担起汉中的未来...还是要靠他自己。” “此事无需再议,权且下去吧!” 阎圃的位置并非那么简单就能坐上的,有没有资格成为汉中的智囊、谋主,担起汉中这条最重的担子...彭羕还需对汉中上下文武证明自己的能力,名声说透了也只是名声...不是吗? “孩儿...孩儿明白了!” 躬身行了一礼,张永未在多言,转身离开了书房。 正如张鲁所言,要想担起这般重任,这一次...彭羕只能靠他自己。 只是未曾想到...父亲心中竟然这般重视永言,不惜以房陵为棋盘测试永言。 ...... 数日光阴一闪而逝。 这数日,根据马超给出的建议,张永在府库中挑选了一柄武帝时期的汉剑,重达二十六斤七两。 虽说初使此剑时浑身如同撕裂了一般,不过在熟悉了这种重量之后...张永明显感觉到的自身的力气、剑术都在慢慢的变强。 “公子...” 院外,孟邱快步走了进来...随行的尚有七八名身手不俗的太守府护卫。 “公子,人手已经抽调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张永身前,孟邱领着众护卫恭谨了行了一礼,沉声说道。 “子均、德信二人到了何处?” 看着孟邱身后七八名太守府的“老人”,张永满意的点了点头。 “为了节省时间,子均、德信已领三百精锐从军营率先出发,我等约定在西城相会...届时共同前往房陵!” 提及王平、马忠,孟邱心中暗叹一声,为了保证彭羕在房陵的安全,张永把麾下能调动的精锐、人手近乎全部派了出去。 也不知道彭永言见到他们的时候会不会感动的落泪! 一时间,孟邱心中竟然产生了快点见到彭羕的冲动。 “那就好! 到了房陵之后告诉永言,万事以自身的安危为重,莫要涉险。 待开春之后,我会想法设法说服父亲,亲自带兵前往房陵。” “孟邱心里明白,请公子放心! 不过...吾走之后,公子的安危...” 想到暗阁之事,孟邱眼中闪过几分顾虑。 以暗阁的霸道,此事定然不会善了。 更何况,他这一去非一两日便能返还... 若张永老老实实待在太守府,尚且不论,但若是外出...恐怕会再生波折。 “孟兄是在担心暗阁?” “若是如此,到是不必担心。 再过两日,我打算前往东州大营住上一段时日,有叔父守护,想来也没那个不长眼的敢来闹事。 再者说,因夏侯宇之事,关中、凉州暗阁折损甚局,如今凉州、荆襄局势变幻,想来短时间内曹氏不会再在我身上多费工夫。” 自大军回返,已二十日有余。 也是时候前往东州大营看看自己麾下的将士,毕竟将不知兵乃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如此…就好!” 听到张永有了安排,孟邱也算放下心来,领着一种护卫出了南郑,往西城方向赶去。 …… 房陵。 在孟邱与王平、马忠于西城汇合的当日。 一驾马车,在十数名精卒的护卫下出了房陵城门,往东北方向而去。 “未曾想彭先生虽一介儒生,却也是刚烈之人…难怪能得主公和郡丞如此看重!” 望着渐渐远方消失的车架,韩斌略带感慨的说道。 “马仁又岂是那么简单能够说服的!” “我等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房陵不能丢。” 彭羕的胆气、谋略确实不差,可这些终归是要建立在自身强大的基础上。 如今的房陵,面对马仁、文聘两方势力的窥视,几乎等同待宰的羔羊…对于彭羕此行,杨昂心中着实未报太大的期望。 “暗中的护卫可曾准备完毕,彭先生毕竟是主公、郡丞看重之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出现差错。” “韩兄放心!” “暗中的护卫已于昨日出发,介时会分作两队,一队想法潜入涉都城中,一队潜伏城外,准备随时接应的彭先生。” 作为汉中为数不多的大将,杨昂所知道的内幕远比韩斌要多,虽不看好彭羕此次行动…但对于彭羕的安危还是格外上心的,连自己的亲兵都派了出去…暗中护卫彭羕周全。 …… 涉都。 严格来说,涉都并不属于曹军占据的西部六县,而属于酂县下属的小城。 只不过为了方便兵取房陵,同时压缩与文聘之间的战线,在马仁几名曹军将领的一番合计之后…轻取而下。 涉都本就是小城,在八千曹军进驻之后,若小的城池显得愈加拥挤…为了腾出军用营房,不少城中百姓在这风雪之际甚至被赶出了。 因此,城中倒是出现了不少血光之色。 这日,马仁向往常一样,领着数名县尉、军侯聚在一起商讨攻取房陵之事。 不过…随着彭羕的到来,涉都城的风向…似乎开始出现了微微的变化。 “报…校尉,城外来了一名从房陵来的使者,要拜见将军!” 门口,一名身着甲胄的士兵推门走了进来,低头禀告道。 “哦!房陵来的?” 听到来报士兵的话,马仁嘴角多了几分弧度,抚摸着左脸一刀半寸见长的刀痕,眼中闪过几分残忍的光芒。 “竟然是房陵来的!到这个时候,韩斌、杨昂二人莫非以为我等还能讲和不成…?” “依我看把那人乱棍打走就是,见了…也只是浪费我等的时间,我等此刻…还是要将目光多放在屯兵筑阳的文聘和房陵城身上。” 一连数道不屑的声音,这群曹氏的骄兵,在连续经历败北之后…对于驻守房陵的韩斌、杨昂之流,依旧未曾放在心上。 汉中张氏…充其量不过是偏居一偶的小势力罢了,若非文聘在筑阳磨刀霍霍,他们早就提兵攻下了房陵之地。 第四十九章 上兵伐谋 “不!” “去把那人请进来!另外…安排人在院内支起油锅,将火给某烧起来。” 狠狠的拍了一下席案,马仁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对着下发的士兵吩咐道。 “诺!属下这就去办!” 看到马仁此刻的神色,报信士兵浑身一激,转身向外面跑去。 房陵来的使者,这一次怕是难以活着回去了。 “校尉是想吓吓房陵来的使者?” 镇守南阳西部六县的将领都相知甚熟,自然清楚马仁打的什么主意,微微暗示马仁注意分寸。 两军之战不斩来使,若真杀了房陵来的使者,当然…这不是惧怕汉中张氏,而是怕污了司空的名声。 “若是来人有些骨气到了罢了,否则…某也不介意再为这世间清除些许蛀虫。” 心中怒火正盛,马仁自然不会将几人的话全部听进去。 “彭羕见过诸位将军!” 不久,在守城士兵的带领下,彭羕的安然无恙的进了涉都…来到了马仁等人面前。 “果然是一名儒生!” “是韩斌、杨昂二人派你前来的?” 看着彭羕单薄的身躯,马仁眼中闪过满是不屑。 这世间的儒生文士,不乏有真才实学者,诸如曹氏重臣荀彧、荀攸…已逝的郭嘉,宛城之战大放光彩的徐庶徐元直,这些人都值得人敬重。 然…这世间无数的儒生文士,更多的却是沽名钓誉…庸碌之辈,这些人…真实让人心生厌弃。 毫无疑问,在马仁心中,彭羕已然被归为了后者。 “将军慧眼如炬,确实是韩县令和杨将军派在下前来!” 淡淡的恭维了马仁两句,彭羕神色并无变化。 院内烧火竖锅,屋内刀斧暗藏,看来这马仁还是读过点史书。 不过…就凭这点阵仗,还想吓唬他…着实小瞧了他彭羕。 “哈哈哈…你这儒生到也有趣!来人,赐座!” 彭羕的风轻云淡自然让马仁怒火中烧,不过能做到校尉一职,除了悍勇…些许心机还是有的。 强压着心中的怒意,马仁轻笑一声,让彭羕入席就坐。 “不知韩斌、杨昂让先生前来是什么意思?是要请降?还是要讲和…亦或是要宣战?” 看了一眼左右诸将,马仁笑呵呵的问道…不觉间渐渐加重了语气。 “将军说笑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韩斌、杨昂两位大人忠心耿耿,又岂会行那背主之事。” 抬头望向马仁,彭羕微微邹眉,马仁看似精明,说白了也只是一个披着皮的莽夫…而和莽夫谈判,正是他最不喜的事情。 “哦!不是请降!那韩斌、杨昂是想要讲和了?” “非也!” 察觉到马仁眼底渐气的杀机,彭羕摇了摇头。 “嘭” “那就是要宣战了!” 怒喝一声,马仁执刃起身,一脚踢翻了身前的席案,来到了彭羕身前,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机。 “宣战?亦非也!” 盘腿起身,彭羕整了整衣衫,一双剑目迎上了马仁。 “亦非宣战,莫非阁下在戏弄与某?” 哐当一声,在马仁的示意下,周围暗藏的刀斧手围了上来…擎刃直指彭羕。 “将军误会了!彭羕此次前来是怀着十足的诚意,又岂敢戏弄将军!” “不瞒将军,此次彭羕受命,是为结盟而来!” “结盟?…哈哈哈… 你这儒生,莫非脑子出了毛病!” 一时间,屋内满是嘲笑之意,周围曹军将士看向彭羕的眼前愈加轻视。 “你可知某脸上的伤疤何来?” 伸手提起彭羕的衣领,马仁脸上多了几分冷意。 “在下不知!” 被人提着衣领的感觉自然不好受,彭羕自然有所反击,不过在尝试了两次之后…彭羕这个单薄的小身板均宣告失败,只能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某这脸上的伤疤,是杨昂那卑鄙小人亲手留下的!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之辈,还妄图和吾等结盟…?” 松手推了彭羕一把,马仁眼中再次多了几分怒火。 “来人,将他给我拉下去…扔进油锅炸了!” “文聘屯兵筑阳,将军真的以为凭借麾下的八千残兵败卒能有所作为?…此等局势之下,结盟对你我双方都有利处,将军当真要放弃这个能一步登天、封侯拜将的机会…?” 看着左右刀斧近身,彭羕连退数步…朗声高喝了起来。 “嗯?住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你今天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屋外的油锅…就是你此生的归宿。” 听到彭羕的高呼,马仁神色微微一顿,伸手制止了左右…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珠,直直的盯着彭羕。 “还请将军屏退左右!” 看到左右刀斧后撤,彭羕暗松了口气,朝着马仁拱手说道。 “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招来!” 对于彭羕这种小胳膊小腿,马仁心中本就不屑,也不相信彭羕有那个胆子、能力玩一出荆轲刺秦王的典故,冷笑一声挥退左右。 转眼间,屋内…只剩下马仁、彭羕二人。 “阁下现在可以说了吧!” “不瞒将军,在前来涉都之前,我曾派人调查了将军的出身。” “这有什么好说?我曾是袁术的部将…这道消息在南阳也不是什么秘密。” 瞥了一言彭羕,马仁不屑的笑了笑,随意找了个席案坐了下来。 “呵… 将军误会了!某并不是嘲笑将军!” “想来将军也知道,曹司空挟天子以令诸侯…麾下文臣武将无数,说句横扫天下…亦不为过。” “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某还有诸多军务要处理…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听着彭羕的夸夸之言,马仁手指敲到着席案,略显烦躁的喝道。 “将军勿恼!将军勿恼!” 暗自喝骂一声,彭羕笑着说道。 “将军想要在曹司空手下出头…怕不容易吧?” “曹司空麾下战将无数,嫡系诸如夏侯氏、曹氏诸将…冀州系、淮北系…派系繁多,将军一介降将…身无靠山,想要出头…封侯拜将,说句不好听的话,此生怕是无望吧!” “嘭” “你这是在找死吗?” 又是一声巨响,马仁再次起身踢翻了身前的席案,神色冰冷的望着身前的彭羕。 之前彭羕提及他的出身,因为他已早已习惯这般调侃,可以当做没听到,全然不放在心里。 可是…现在,彭羕无疑是戳到了他的痛处,在他遮掩的伤口上泼油撒盐。 正如彭羕所言,一个降将之身…彻底将他打入了深渊,曹操麾下并非没有降将上位者,诸如张辽、徐晃…俱是降将,可那又如何? 面对夏侯、曹氏这些嫡系将领…以及那些背靠世家大族的将领,还不是要该让的让,该忍的忍? 更何况他一个区区炼罡期的小校尉? 封侯拜将,光宗耀祖,谁人不想? 可是这数年的蹉跎…数年的经历,毫无疑问将他曾经的雄心壮志拍个粉碎。 似他这种出身,要想封侯拜将,必须有一个莫大的军功…一个能直抵曹操案前,让那些派系将领不敢侵占的功劳。 这也是他为何身负创伤,也要聚集六县之兵图谋房陵的最终目的… 只是可惜…文聘屯兵筑阳,这一次…怕是又要无功而返了! “将军此次出兵,真的是为了向杨昂将军复仇?出一出心中的怒气那么简单?” 看着马仁变幻的神色,彭羕眼底闪过一丝喜意…马仁上钩了!即使如此,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谈多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马仁握着腰间战刀的关节愈加苍白,不觉间…谈判的主动权已经慢慢交到了彭羕手中。 “若是,那就说明将军真的胸怀壮志,某这一趟也没白来…自当为将军奉上一场莫大的功劳。” 彭羕屈身坐下,神色显得愈发的淡然…自信。 “哦!阁下区区一介儒生,本事不大,口气却不小! 却不知阁下能为某奉上什么莫大的功劳?莫非是阁下要前去南郑说服张鲁投效司空不成?” 马仁取下腰间的战刀,狠狠的拍在了彭羕案前…嘴角上扬,满脸讥讽的说道。 “六县之地?” “嗯?可下是什么意思?” “将军没听错,某愿为将军奉上六县之地,有此功劳,将军定然能平步青云,至少…讨个杂号将军还是错错有余的。” 马仁虽然有所遮掩,但眼中一闪而过的灼热…还是被彭羕捕捉到了。 “哪里来的六县之地?” 先前所提及的张鲁投曹,只不过是他用来嘲讽彭羕罢了…要真相信,只能说他已经蠢到了无可救药地步。 “酂县、阴县、冠军、安众、穰县、涅阳如何?可能入得了将军的眼?” “阁下莫非是当某好欺?文聘大军驻守筑阳,酂县、冠军六县守备充足…兵精粮足,数倍于我。 算了,是某自作多情,还以为阁下腹有韬略…” 轻笑一声,马仁摇了摇头,抽刀起身,再也没有和彭羕继续交谈的想法。 本以为彭羕最不济也应有中人之姿,可谁曾想彭羕这厮竟然是一个异想天开的狂生。 第五十章 涉都事成,孟邱抵房陵 “好让将军知晓,开春之后张卫将军将亲率大军前往房陵,出兵新野与刘备做过一场。 毕竟…宛城城外我汉中三千儿郎的性命,可不能就这般简简单单的揭过。” 开春之后,张卫来不来房陵,彭羕不知。 但彭羕清楚的是,无论如何,张鲁都绝不会咽下这口气…必定会兴兵东出房陵,为战死宛城的三千儿郎血恨。 非为义气,而为权谋。 连屈居新野的刘备都压不下,汉中张氏又如何面对四方虎狼? “哼!张卫来了又如何?阁下莫非认为张卫能击败文聘率领的荆州精锐不成?” 狂笑一声,马仁面上满是不屑,不过眼神确实郑重了许多。 根据许都前些时日传来的消息,至少...在来年春耕之前,司空是不打算再对荆襄之地大规模用兵了。 面对宛城、新野、筑阳等地尚盘踞着刘备的万五精锐以及文聘的数万大军,隆冬一过...他们这些盘踞在南阳诸县的曹氏守军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就算许都有所支援,但派遣的兵力估计...撑死了也只能顶住刘备、文聘大军的攻击,据城而守罢了。 想要夺城占池建立功勋,恐怕只是镜花水月了。 不过...若是汉中张氏真的兴兵而来,出兵新野等地,或许能彻底搅浑这趟水,暗中谋取两三座城池...还是很有希望的。 再不济,也比如今三方势力僵持的态势要好上许多不是... 低着头,马仁的思绪飞快的旋转着,眼中时不时划过道道精光。 “孰是孰非,将军心中已有了决定...不是吗?” 看着马仁,彭羕淡淡的笑了笑,仿佛...大局在握。 “哈哈哈...不得不说是某小看了阁下! 没错,阁下提议...确实让某心动了!可是,单凭阁下一己之言,又如何让某信服。” “谁又能保证阁下说的乃是肺腑之言,而非拖延之词?若隆冬过后,汉中大军兵临房陵,届时阁下突然毁约,某岂不错失了最好的良机...?” 片刻后,马仁抬起头紧紧盯着彭羕,一阵冷笑说道。 “将军说的在理!说来不怕将军笑话...对于盟约二字,某心中从来都未信过。在彭羕看来,这世上的任何盟约都只不过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有共同的利益,双方方才有合作的可能。 若没有利益...就算把刀架在你我二人的脖子上,恐怕我等也不会彼此瞧上对方一眼。” “将军要功勋,要建功立业、光耀门楣;要守住南阳西部六县...而我汉中,要守住房陵,守住汉中东部之门户,要向刘备复仇,血三千儿郎之耻。 有着共同的敌人,这就是将军与我汉中合作的基础...” 敲打着席案,彭羕慢慢起了身,笑了笑...略显锋芒的说道。 “阁下的话虽然露骨,可...正合某的口味,结盟之事某答应了,不过...此事仅限于口头之约,你知我知,马某不希望弄的人尽皆知...阁下可曾明白?” 看着身前的彭羕,马仁首次露出了如此郑重的神色,点头...同意了与汉中张氏的盟约。 ...... 半个时辰后,彭羕的车驾从涉都安然无恙的驶出...缓缓的向西南方向行去。 马车内,彭羕的神色不仅没有因为与马仁达成盟约显得轻松些许...眼中反而时不时的闪过丝丝凝重。 现在看来,是解决了房陵北部...曹氏八千大军的威胁,极大的减少了房陵面对的外部压力。 可彭羕心中清楚,马仁心里也清楚,所谓的涉都盟约,有着一个必要的前提,那就是房陵...能够撑过文聘所率领的荆州大军的围攻。 若撑的过去,盟约自然生效,马仁想必也会老老实实的待在涉都坐观上壁,等到明年开春。 若撑不过...以马仁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狠狠的在房陵之地踩上两脚。 对于一个唯利是图之人,能约束的唯有利益,这也是他答应马仁口头之盟的原因之一... 文聘...撑起车窗,彭羕远眺筑阳所在的方位眼中多了几分凝重。 荆州大将文仲业...这种段位的将领可是远飞杨昂、马仁之流能够媲美的,在新年之前...房陵恐怕还将面临一个更加艰难、险峻的挑战。 …… 房陵。 在彭羕回返的途中,孟邱、王平、马忠三人亦携带着张永的书信领着数百精锐抵达了房陵城。 “什么?你是说彭先生领着数名随从去了涉都?” 县衙,孟邱刚讲张永的书信递给韩斌、杨昂,便被韩斌口中的这条消息给惊了起来。 彭羕竟然独自去了曹军大营! 若万一有什么不测…那远在的南郑的三公子还不要发狂…! “你们二人为什么没有拦着?曹军大营何等地方?虎狼之地也!…” 指着二人,孟邱神色显得越发难看。 出身暗阁,孟邱自然知道曹氏上下的情况。 南阳之地的曹军守将虽多为败军之将,可麾下的精锐都是曹氏从张绣、袁术这些战败者手中筛选出来的劲卒。 特别是在投靠曹操之后,有了着一座大大的靠山,用兵骄将横形容这些人毫不为过。 彭羕虽谋略过人,可…身边终归是没有武力依仗,面对这些人…恐怕… “孟护卫息怒!权且息怒!” “这件事,我们二人也是不同意的,毕竟相比于彭羕先生,我等更熟悉南阳西部的曹军是什么德行。 可谁曾想彭羕先生是个拗性子,为此我等僵持了数天之久,可终归是劝说不住彭羕先生。 无奈之下我与杨将军只能同意了彭羕先生的要求,暗地里派人保护…其中缘由还望孟护卫担待…” 看了张永的书信,韩斌、杨昂二人自然清楚孟邱等人前来的目的。 有张永背书,韩斌、杨昂无外客气了许多,旦见韩斌陪笑一声,向孟邱解释了起来。 “...罢了! 还请杨将军挑几个熟路激灵点的斥候,我等这就起身赶往涉都。” 暗叹一声,孟邱心中也明白,这个时候再多的愤怒、埋怨都于事无补,在彭羕前往涉都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因此也未再多说,扭头看向杨昂沉声说道。 “这...,前往涉都的斥候每过一天就会传来消息,这时辰也差不多了...孟护卫要不等一会,看看涉都传来的消息再做决断...?” 相较于韩斌,其实杨昂对待孟邱更加郑重。 身为一名久经沙场的武将,杨昂的直觉相比韩斌而言要更加的敏锐,杨昂能清楚的感觉到...孟邱远比他要更加强大。 这种感觉...在整个汉中,他也仅仅在张卫身上感受的到...来杨任都未曾给过他这种感觉。 三公子为了彭羕...恐怕真的将身边所有的班底给派了过来。 “孟护卫,你们这几日连续赶路,麾下将士总归是要修整一番,不妨等上一等!” 察觉到孟邱的犹豫,韩斌轻咳一声亦出言附和道。 孟邱及那数百精锐确实是一股不弱的力量,可也要纵向对比一下,面对拥兵八千驻守涉都的马仁,这些真心算不上什么。 彭羕去了涉都,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如果...连同孟邱等人也去了涉都... 想想远在南郑的张鲁、张永,韩斌心底一阵胆颤。 “如此...就在等上些许时辰,烦请韩县令让人准备些吃食。” 想着尚在县衙外待命的将士,孟邱看着韩斌、杨昂...略带犹豫的点了点头。 连日行军,他尚且能支撑下去...可是外面的数百将士却是有些吃不消了,也是时候...吃上一顿热乎饭了。 涉都方向的斥候并未让孟邱等上太久...在一顿饱餐之后,斥候便如时出现在了县衙府堂。 “你的意思是说彭先生已和马仁达成了盟约,如今正在赶回房陵的途中!” 盯着下方一身风尘的斥候,韩斌、杨昂...满脸震惊的问道。 “没错,彭先生已安然无恙的出了涉都,算算脚程...后日中午或可抵达涉都。” 回忆彭羕方出涉都...马仁亲身相送的景象,斥候心里忍不住一颤,对于彭羕的敬佩...几乎拔声到与自家主将杨昂等同的高度。 孤身入敌营,一语定盟约,此事除了彭先生,这房陵上下又有谁能做到。 “孟护卫...” 确定彭羕在回返的途中,韩斌、杨昂心中自然是落下了一块大石,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意。 “呼... 彭先生安然无恙...那自然是最好的!” 得知彭羕此刻的情况后,孟邱对韩斌、杨昂二人的态度顿时好了许多。 彭羕是否实现自己的谋划,与曹军结不结盟...在孟邱眼中其实并不太重要,只要彭羕没事...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 “还请杨将军挑选一二斥候,随某前去接应彭先生。” “孟护卫放心,我这派人...” 朗声一笑,杨昂这次未在劝阻,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孟邱一行三十余人从房陵而出,在斥候的指引下朝彭羕返程的方位赶去。 第五十一章 伏均西行,利益弊害 凉州,武威,马腾老巢所在。 在漫天的风雪狂沙中,一个不速之客自中原而来...进入了武威郡府。 郡府,一名黑袍男子正饶有兴致的望着左右两侧摆列的斧钺金戈、刀枪剑棍,不得不说...西凉马氏毕竟是武将出身,即使如今拥兵一方,骨子里的习性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就是你要见本将!” 门口,未过多久,冷风呼啸而入,伴随着道道沉闷声,只见马腾领着马超以及另外一名黝黑魁梧的壮年男子大步金戈的走了进来。 “嘿...没错,正是小子求见! 不知伯父可还记得小侄!” 转过身来,黑袍男子嘿嘿一笑,掀去头罩朝着马腾恭敬的行了大礼。 若是张永在此,看到此人...定然久久不能平复,刘协以及朝中的老臣...终于坐不住了。 “你是...” 看着眼前的青年,马腾觉得有些熟悉...微微皱眉,眼底闪过几分思索。 “你莫非是伏均贤侄...?” 半响,马腾猛然一顿,神色满是惊愕。 “正是小侄! 长安一别,经年十数,伯父依旧是神采斐然、威风赫赫!” 见到马腾认出了自己,伏均暗自松了口气...神色略显亲近了许多。 “是啊!长安一别...这一晃就是十年,昔日的毛头小子,如今也长成了翩翩公子。” “对了,汝父可还安好?如今当了国丈,怕是自在了许多吧!” 朗笑一声,马腾上前拉着伏均入座,满是褶皱的脸上...此刻多了几分少有的笑容。 自从入冬以来,他的头都几乎快炸了,马家兵强马壮纵横凉州,明面上自然没人敢来闹事,可是暗地里...马贼四出、羌人劫掠百姓...今日饿死多少、明日被掳几何? 如今见到故人之子,到让人心中的郁气消散不少,心情舒畅了许多。 “烦劳伯父挂念,家父一切安好!不瞒伯父,在小侄前来凉州之前,家父一顿饭尚能食下一只羊腿,三碗米粟。” 不得不说,曹操虽然专横跋扈,但有一点还是不错的,对于刘协…还有他们这些保皇党从来没断过花销,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锦衣华裘…相比昔日再长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只可惜…双方注定要站到对立面。 “哈哈哈…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对了,贤侄,来…伯父为你介绍!” “这位乃是汝之兄长马超马孟起,这一位乃是伯父麾下大将庞德庞令明…均有万夫不当之勇。” 并指所向,马腾望向马超、庞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傲然。 都说虎父无犬子,他这位好儿子…可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若能再行历练一番,未尝不能媲美温侯吕布之勇武。 “伏均见过兄长,见过庞将军!均虽远在许都,亦尝闻二位之威名矣。” 昔日在长安之时,伏均并未见过马超、庞德二人,但这并不妨碍伏均对于马超、庞德的重视,可以说在和张永米仓一别之后,伏均脑子里装的除了张永、马腾、韩遂之外,便是此二人。 想着书房内摆满的关于马超、庞德二人的信息,伏均暗赞一声,今日之见…马庞二人不虚此名也,难怪能得到张永如此吹捧,若有此二人相助,伐曹之事…必定事半功倍。 “伏贤弟缪赞…” “伏公子客气了…” 瞥了一眼伏均,马超、庞德二人淡淡回了一声,并未因伏均的吹捧感到丝毫的喜悦。 若非马腾在侧,他们二人恐怕早已撵人回营…营中军务繁重,那有时间和伏均在这瞎唠。 “对了,贤侄,你这此番前来凉州可是汝父有事安排?伏兄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若非必要,伏兄可不会轻易求人!” 身为凉州的霸主之一,马腾自幼在刀尖剑舞之上讨生活,所经历的远非常人所能想象,心机城府自然也非常人所能企及。 结合朝中的局势,对于伏均此行的目的…马腾多少还能猜测到一二。 “什么都瞒不过伯父!伏均此行确实是有事相求。” 迎着马腾探寻的目光,伏均头皮微微发麻,果然...面对这些割据一方的老狐狸,他还是太稚嫩了。 本想着再打打感情牌,可谁曾想马腾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捅破了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 “伏均此次带了两封书信!一封是家父写给伯父的,另一封…” 说话间,伏均下意识的将目光瞄向了马超、庞德二人。 “俱是心腹之人,贤侄但说无妨!” “这另一封,乃是由陛下亲手写给伯父的!” 收回目光,伏均微微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两封书信起身递到了马腾案前。 “陛下的书信吗!” 看着身前的两封薄薄的书信,马腾陡然感觉重若千斤。 如今曹操如日中天、权倾朝野,这个时候和刘协…和保皇派扯上关系,对于马家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最明智的选择毫无疑问是将伏均乱棍打出,可是…这两封信他若是连看都不敢看,传出去…这天下诸侯又该如何评价他马腾? 畏曹如虎,色内利茬?还是胆小怕事? 思虑片刻后…马腾缓缓的打开了书信。 “陛下…陛下和朝中的诸公为何如此急迫?曹操虽专横跋扈,却尚未有僭越之举,还不到兵刀相向的地步吧?” 看完书信,马腾的神色略显沉重。 朝中的诸位臣公急了,竟然妄图在曹操来年南取荆州之时兴戈灭曹。 曹操如今拥兵百万,麾下猛将无数、谋臣如雨,又岂是好相与的? “伯父远在凉州或许不知,曹操平灭袁氏一统北方,迎来无数世家、朝臣的投效,这些时日…在朝中突然传出了重设相位的风声,现今已经有些许臣子为曹操请封。 曹操势大,朝中诸公虽能压制一时,却压制不了一世,相位之事恐已不逆。” 言语间,伏均有些低沉…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绝望。 皇权和相权之争,自古便为君王所忌…自秦而始渐演渐烈,好不容易在武帝时期将相权彻底压了下去,如今相位复起,以曹操的威势,那就是真正的一言九鼎。 这是将陛下往绝路上逼,也是将朝中诸公…大汉往绝路上逼。 曹操不死…天下难安! “相位?” 听到伏均的话,马腾顿时一惊,忍不住站了起来。 怪不得陛下和朝中的诸公急迫至此,原来许都的局势竟然到了这般地步。 凭借曹操的功勋,哪怕是要个世袭的县侯...也没什么,可是这相位...虽名为皇帝宰辅之臣,实为天下权柄所在,莫说当今陛下,此事放在历代任何一个皇帝身上只怕都会忍不住灭了曹操。 “还请...伯父为了汉室四百年的国祚,起兵相助,共灭曹操,还政于帝,还这天下一个朗朗太平。” 府内陡然间传来一道沉闷声,只见伏均径直朝着脚下的青石重重的跪了下去,双手伏地...言语悲切。 世事变幻,到了这种境地,他们这些保皇派已经彻底没了退路,正如张永昔日所言,若不能惜命一博,数年...十数年以后,这汉室的天下或许真的要更名改姓了。 “这...这... 贤侄,你先起来!先起来!” 伏均这一跪,彻底让马腾惊到了,不止马腾...连同身旁的马超、庞德二人也有些发愣。 虽割据一方,但终归是生活在大汉朝的治下,三人也清楚朝中的那群勋贵是什么个性。 现今伏均为了说动他们,竟然毫无顾忌的跪了下去,活了这半辈子...马腾也只能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见到。 “伯父若不同意,伏均今日便长跪于此!直到伯父回心转意!” “还请伯父看在数千万大汉子民的份上,襄助陛下...中兴汉室。” 推开马腾搀扶的双手,伏均行了一礼再次跪伏在地。 “你要说的...和心里藏的,伯父心里都清楚! 只不过此事毕竟关系到某麾下的数万儿郎和治下的数十万凉州子民,由不得某不慎重思虑一番。” “现今曹操拥兵百万,雄踞幽、冀、并、青、兖、徐、豫、司隶之地,大汉十三州得其八,气吞山河。 若此事功成,能封侯拜将,博个中兴之臣的名号,重振先祖马援之威名...自然让人心喜。 可是...若是败了,贤侄和朝中的诸位大臣可曾想过后果?可曾想过我马氏上下和凉州子民?” 若是有那么一日,若是败了。 这满朝上下,这千里凉州,或许...唯有刘协一人能得以幸存。 其他人等,毫无疑问会被愤怒的曹操...疯狂的曹氏诸将彻底撕成碎片。 千里赤土,不闻鸡鸣。 百万子民,血骨累累。 这种代价...这种赌注... “陛下和朝中诸公心意已决,怕不会更变。 伯父,大势涛涛,若介时失败,曹操更加不可遏制。正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旦陛下彻底失势,曹操身后的文臣武将、世家豪族必定会全力推曹操上位。凉州虽远在西北之地,可毕竟属于大汉疆域,避的了一时,又岂能避的了一世,席卷天下的战火...早晚有一日会席卷凉州。 到了那时...伯父当何去何从?” “是缴械投降?还是远遁塞外?亦或是誓死抵抗?” 第五十二章 荆州军动 看着跪伏在身前的伏均,马腾的目光有些沉重。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伏均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现今四方诸侯享有的这份安静,不过是建立在曹操全力消化北方战果...分心应对朝局的基础上。 一旦曹操从这种束缚中解脱,四方诸侯将要面对的场面可想而知。 对于曹操,严格来说他心中并未有丝毫的好感。 昔日出兵助曹伐袁,说白了也不过是为了平衡二字。 那时袁绍雄踞四州之地,拥兵数十万,有气吞天下之威,其势渐侵三辅之地。以袁氏四世三公的尿性,若真得了天下,又岂有他们这些边塞出身将领的晋身之机? 助曹伐袁于凉州有利尔。 如今天下大势变换,袁灭曹升。 若此次置身事外,恐怕...真得再无此良机... “父亲,孩儿觉得伏贤弟说的有理。曹操狼子野心,就算我们不挑事,曹操也终有一天会将目光投向我凉州。 此次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父亲...当断则断!” 身处这个波澜壮阔的大势,作为割据一方的诸侯,谁又没有属于自己的野心? 曹操有,孙权有,刘备有…凉州马氏亦有。 否者也不会协同韩遂之流侵蚀三辅之地。 “令明,你怎么看!” 目光微闪,马腾随即望向庞德问道。 “末将以为少将军所言在理,当断则断!” 自打曹操占据长安的这数年里,在武器兵甲上面没少卡着他们的脖子,若非凉州局势纷乱、坐镇长安的钟繇又非轻易相处之辈,恐怕凉州众多诸侯早已联手取了三辅之地。 为兵为将者,唯有浴血战死…那有低头乞降之说。 “某…知道了!” 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左膀右臂都给出了答案,马腾自然有决断。 “此事某答应了!不过...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是可以不劳而获的,贤侄可明白?” “伯父放心!高官厚禄、金银财宝、美酒佳人…哪怕是实封个县侯…三公之位,只要此事功成,该给的…陛下绝不会吝啬。” 听到马腾应承了下来,伏均自然喜出外望,朝着马腾往复三拜方才起身。 “说来…某心中尚有一惑,不知贤侄能否为某解答?” 对于伏均的许诺,马腾并未放在心上,哪怕刘协现在把三公的诏命送到他的面前…他都不会有什么波动。 曹操未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空话罢了。 曹操若败,权势地位,说到底还是要看他手中的兵马。 在乱世,唯有自身的强大…方能让人忌惮、畏惧。 “伯父尽可直言,均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一次伏均没有拒绝马腾的搀扶,顺势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马腾回应道。 “朝中诸公,某大多认识…但自从司徒身死之后,这满朝上下陛下一脉显有出众者。 这以天下为棋局…曹氏、陛下、凉州为棋的大手笔,是出自何人之手?” 朝中诸公,不乏学富五车之人,但精于谋略者却少之又少,否则当初董卓霍乱朝政之时也不会仅有王允一人在前方摇旗呐喊…徐徐图谋。 伏完?孔融?… 这群肱骨老臣…还真没这种魄力、手腕。 “说来伯父不信!此般谋略却非出自于朝中诸公之手,筹划此事之人乃是…” 想起当日的场景,伏均依旧忍不住语气发颤。 “筹划此事之人乃是汉中张氏三公子…张永!一个年方十六七的少年郎!” “什么…?十六七岁…?” “张永?贤弟?” 在伏均话音落下的刹那,府内为之一静,继而连续响起几声震耳的声音。 马腾震惊的自然是惊愕于此等谋略竟然出自于一个少年儿郎手中… 马超震惊的则是…此事竟然和张永有关。 “贤侄莫不是在拿老夫开玩笑?” 虽然心中清楚,此事事关重大,伏均绝对没有这个胆子在他面前撒谎,可马腾心底依旧不愿承认…此等操控天下局势的手段出自于一个少年儿郎。 “此事千真万确,伏均不敢有所隐瞒!” 看着马腾满脸震惊的神色,伏均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意外之意,莫说马腾…朝中诸公听闻此事之时,哪一个不是惊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张氏三公子张永…伏贤弟确认是此人?” 回忆着张永那副单薄的身躯,马超摇了摇头,亦向伏均确认到。 “正是此人!” “吾儿认识此人?” 见马超多次提及张永,马腾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扭头问道。 “父亲怕是忘了,前些时日与汉中交接粮草之人…正是张永贤弟!” “原来是此人,难怪总觉得这个名字如此熟悉!” 拍了拍额头,马腾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前些时日,马超可没少在他耳边提起张永二字,说什么义薄云天、忠信敦厚,乃是可以深交之人。 未曾想…此等谋划竟然出自他手。 “贤侄觉得张永此人如何?” 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的记性,马腾对张永的兴趣愈加浓厚。 “智谋滔天,惊世之才!若早生数年,必定不弱于贞侯。” “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伯父,昔日初见张永之时,我等已立下誓约,若时机到来…汉中或将出兵三辅、南阳两地,协助陛下讨灭曹贼、匡扶朝政。” 提及张永,伏均神色一肃,神色之中看不出丝毫的作假。 “张永虽不错,但…贤侄确定他能说服张鲁那只老狐狸?” 对于张鲁,马腾虽为亲眼见过,但隔空没有少打交道…对于张鲁的心性也自认为了解的七七八八。 这绝对是一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绝对不是他人三言两语便能被人说动的。 “伯父可能还不清楚,张鲁对于自家这个三儿子可是喜欢的紧,已经确定要拥张永上位。” …… 狂风呼啸,大雪垂落。 在长达一个时辰的交谈后,伏均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武威郡府…马氏之与刘协…之与保皇一派,渐渐达成了某种默契。 只等着时机到来…或可生根发芽。 “超儿,张永此人…汝可深交,若能拉拢一二…日后对我凉州、对我马氏,或有大用。” 看着伏均的脚印被大雪掩盖,马腾方才迟迟的转过身来,朝着马超提点到。 “父亲放心!吾与张永贤弟一见如故…自然会倾心相交。” “这段时间不要怠慢军务,无论成功与否,此事对于我马氏终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暗中收拢兵戈粮草、整训军备,时机一到…吾会前往天水一行!” …… 汉中,房陵。 在连日的行进后,彭羕的车驾终于和孟邱一行碰上了头…而后在孟邱等人的护卫之下安然无恙的返回了房陵城。 “杨昂、韩斌见过先生!” 县衙外,杨昂、韩斌二人早早的便站在了门外等候…直到彭羕的车驾出现在眼前方才活络开来。 “先生此行辛苦了!” 得知此行的尾末,杨、韩二人对于彭羕有的只是敬仰和尊重。 一介薄弱之躯,孤身面对如狼似虎的曹氏将领,竟然说服之,为房陵暂时解除一大威胁...彭羕之能可谓之大材也。 难怪主公、郡丞...三公子会如此重视! “不过口舌之辨,骗骗马仁这种莽夫尚行...难登大雅之堂!” 对于二人的恭维,彭羕并未表现的过于兴奋,马仁终归只是解决房陵局势的一个开端...其中的一环罢了,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毕竟,文聘文仲业...可远远要比马仁难缠。 “尚不知某离开房陵的这几日,文聘应当有所行动吧?” 县衙府堂,屏退左右一干人等之后,仅剩下了彭羕五六人等。 “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生! 这几日文聘率领的荆州郡确实有些动作,粉水东南的数个乡亭已经被文聘麾下司马霍笃领军攻陷。 只不过为了避免影响房陵军心民心,这道粉水东南失陷的消息暂时被某和韩县令压了下去。” “荆州大军已然杀到了眼前,此事瞒上数日尚可...一旦荆州大军越过筑水、粉水,房陵城只怕...” 文聘的动作太快了,出兵的速度...胆魄完全超出了他们的估计。 在未解决涉都八千曹军之前,竟然还敢分兵攻掠房陵...冰天雪地之中攻城,这种难度要远比往常难了数倍。 这种压迫感,即使文聘本人远在筑阳,杨昂、韩斌依旧忍不住头皮发颤。 两者之间的量级...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动了好...动了就好!” 对于杨昂口中的“噩耗”,彭羕并未表现出太大的意外,仔细观察的话...甚至能从彭羕眼中看出些许欣喜之意。 “先生...这怎么讲?荆州大军或不日兵临城下...如何好?” 对于彭羕的话,无论杨、韩二人,亦或是身侧的孟邱、王平、马忠三人,都是一头雾水。 一个斗大的问号高高的挂在脑门。 以房陵城如今的局势,只要荆州军出现在城外,那就是一场恶战...决战,没有一点退路可言。 不是杨昂盲目悲观,实在是荆州军势强盛,若文聘真打算稳扎稳打步步蚕食房陵周边乡亭,不出半月...房陵恐将真正成为一座孤城... 第五十三章 兵抵粉水,计中之计 “若是放到往日,这对我们而言的确是个天大的坏事,可是如今...不早不晚正是时候。 杨将军,烦请放出细作,前往筑阳...粉水东岸诸地,将房陵使者从涉都安然返回...马仁亲送出城的消息传出去! 切记,要虚虚实实...有些事情,越是说不清道不明,越会让人心生猜忌!” 看着众人疑惑的神色,彭羕并未解释太多,仅仅简单提点了两句。 若想成为张永以后的臂力,仅仅凭武力是不够...关键还是要有脑子,无论是孟邱、杨昂...亦或王平、马忠等人,都还差的远,有些东西还是要他们自己去慢慢的思考、体悟,如此方能有所成长。 “我这就去办!” 拱了拱手,杨昂便要转身离去。 “杨将军,稍安勿躁,待某把话说完!” 看到杨昂急冲冲的身影,彭羕旋即轻笑一声。 有干劲,是好事! 正所谓不破不立,杨昂若能从完成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是某急躁了,还有何事…先生尽可吩咐!” 转过身来,杨昂拍了拍后脑勺,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权谋之术说到底解决不了房陵如今的困境,若想守住房陵城,免不了要和荆州军做过一场。” “我从涉都回返的消息传出之后,文聘必定心生疑虑,短时内应不会亲自前来房陵!所以…这段时间就是我们的机会,只要击退粉水东岸的霍笃等部,文聘必然心生顾忌,开春之前...当不会再有大动作! 我等也可勉强渡过眼前的难关!” 论战局把控、权谋之术,在场众人加起来也未必赶得上彭羕的背影,短短三言两语,便将问题分析透彻,将房陵唯一的出路...摆在了案前。 “说到底,还是避免不了要和荆州军做过一场...” 深吸了口气,众人看向彭羕的眼神一沉,只感觉一股沉沉的压力压在了双肩。 “杨将军可有信心?” 双目一凝,彭羕神色略显郑重。 在场众人,轮武力,自然以孟邱为最;轮潜力,王平、马忠属之...可轮到统兵打仗,说到底还是要看杨昂的表现。 “若是文聘亲自前来,昂二话不说...定然死守房陵,可区区霍笃...!” 冷笑一声,杨昂的腰杆似乎挺直了数分。 “旦请先生放心,某可立下军令状,必定击败霍笃本部,让粉水东部荆州之兵难越一步!” “将军有此雄心壮志最好!此番我和孟护卫亦会随军前往,对于荆州诸军...说来某也仅是只问其名、未窥其貌,这次能借机窥之一二,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对于生死,在经历刘璋、庞義这两个蠢货之后,彭羕觉得自己越发的淡然,对于战阵之事...并未有太多的顾忌。 ...... 说办就办,在短短的半个时辰筹谋之后。 房陵诸军、县吏...百姓,在韩斌、杨昂的调度下飞速的运转了起来。 上百伙夫出入厨房为军士熬制起了干粮,成百上千的将士集结...戴甲试刃,在军营静静的等待号角声的响起。 次日清晨。 隆风依旧,银光波折。 在阵阵号角声中,一支四千三百人左右的大军从房陵鱼贯而出,直奔粉水而去。 ...... 粉水东岸,一处地势较高的山丘上,百余营帐错落而立,四周布满了拒马、栅栏,此处正是司马霍笃屯兵之地。 在完全占据了粉水东岸之后,根据文聘的指示,霍笃虽未渡过粉水向房陵进军,却也没闲着。 一方面等待后续援军的同时,派兵弹压占据的邑寨,另一方面收拢主战兵力集结于粉水东岸...安营扎寨、整顿兵戈,准备随时兵进房陵、昌邑两地,到也搞出了不小的声势。 霍笃,南郡枝江人氏,霍氏乃是枝江大氏…数年前孙吴攻伐荆州,二十四岁的霍笃领着数百乡众投效刘表…后因文武皆备,得到文聘赏识,一路升迁方才有了今日的军势。 “报…司马!探马来报,昨日清晨,杨昂亲率四千大军出了房陵,正直奔我大营而来!” 夹杂着凌乱的脚步,一名冻得满脸通红的军侯来到了霍笃身边,行了一礼…急声禀道。 “哦!杨昂竟然有这般胆魄?” 扶起身前的军侯,霍笃微微一愣,显得有些诧异。 “司马,不可大意。 房陵虽然势危,可杨昂必经究竟战阵…如今我大军虽占据粉水东岸,可兵力分散…大营将士不过三千。此时杨昂出兵,必然抱着拼死一战的信念…” “吴军侯说的没错,依属下看…一方面派出探马继续探查杨昂动向,一方面加固营地…向将军求援,速发援军。” …… 兵为将形,受文聘带兵的影响,荆州步军将校在战阵之上显得稳重许多、也自信许多,至少比荆州各地的郡兵、守军不知高了几个档次。 “吾明白!算算时日,杨昂傍晚也该到了!…现今我等据营而守,杨昂大军风雪兼程、绕道而行着不下百里。既然杨昂辛辛苦苦的来了,我们总归是要有所表示才是! 传某军令,挑选八百刀斧手,分作两队,今夜随某…去和杨昂打个招呼!” 霍笃不知道的是,在霍笃决定夜袭的那一刻!数名荆州哨骑正从筑阳出发,怀揣火漆印信直奔霍笃本部而来。 …… 傍晚。 正如霍笃所预料的一般,杨昂、彭羕一行大军出现在了粉水西岸。 “将军,先生。 对面便是霍笃本部的大营,因为四周布满暗哨,迄今尚未探查出霍笃大营的虚实。” 粉水江畔,一名屯长手指着对岸篝火明亮的山丘,神色略显忐忑的说道。 “这怨不得你们!文聘用兵谨慎、稳重,麾下的将士自然也深受影响。” “传令下去,大军就地安营扎寨!内紧外松,注意敌军夜袭!” 看着身前结冰的江面,杨昂吩咐了一声,往前走了十余步…在冰层上狠狠跺了两脚。 “先生怎么看!” 望着远处的营寨,杨昂扭头看向彭羕,略显恭谨的问道。 “大军奔袭百里,观之天象…今夜必定月黑风高、寒风刺骨,在他人看来或许是夜袭的良机!不过有些事…我等还是要好好商议一番。” 呻然一笑,彭羕朝着杨昂点了点头。 此刻的杨昂,与昔日张鲁、阎圃二人口中的杨昂相比,无疑是稳重了许多。 是夜,寂静无声。 在一顿饱饭之后,除了前后寨门把守的上百甲士之外,劳累的汉中将士早早的爬进了营帐,挤在一起酣睡了起来。 汉中营地两里之外,一处灌木丛后。 霍笃亲率八百刀斧俯身于地,静静的望着远处的汉中营地,眼中时不时倒影出道道火光。 “司马,是时候!现今汉中营地大多将士已经入睡,此刻杀进去正可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远处一道漆黑的身影贯穿而来,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兴奋。 “莫要小瞧了杨昂,吴兴听令!你带三百人从正门攻入,遇营放火…无需深入,冲破前营马上率部从北路返回营地!切记…莫要轻敌冒进!” “诺!卑职必不负司马所托。” 作为霍笃麾下的老卒,军侯吴兴并未询问霍笃接下来的安排,领着三百刀斧手转眼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呜…呜 敌袭…敌袭,荆州军袭营了!” 霍笃挑选的八百刀斧手本就是勇猛之士,加之汉中将士的引导,很容易的便冲破了营地前门,冲进了前军营帐…开始了杀人放火的节奏。 半刻钟后,直到吴兴领着三百刀斧手在前营烧掉了十余营帐之后,汉中将士方才“后知后觉”的从四面围了上来,开始分割包围袭营的敌军。 “军侯!是时候撤退了,再不退怕是来不及了!” 看着四周围上前来…密密麻麻的汉中将士,荆州士卒心神一震。 “弟兄们,随某冲杀敌营!” 砍翻一名汉中甲士,吴兴低头吐了一口血痰,略显不甘的冲出了汉中营地,往北逃去。 厮杀到这种地步,杨昂一部人心惶惶,已达到震慑敌军的作用,经次一役想来短时间内杨昂会安分许多。 “杀...冲出去!” ...... “司马...军侯现已率部折返,特派卑职前来禀报!” “好...!待某见得文将军,必定亲自为吴军侯请功!” 吴兴安然回返,也就时说...杨昂一部疏于防备,在经过这一番厮杀之后,心力交加之下,杨昂等众的警惕心必定一降再降! 这个时候...正是他出兵,一击而定之时。 “众将士,汉中张氏窃居汉中,劫掠荆州...天怒而人怨,今日诸位...可愿随某再踏敌营,杀他个心惊胆战、人仰马翻!” 叮的一声,长剑横空,霍笃远望这汉中营地...眼底满是战意。 大丈夫立于世,当提三尺长锋立不世功勋。 他霍笃虽远不如文聘、黄祖之流,但绝不弱于杨昂之流,所差的只不过是一个机会,而今...机会来了。 马兴所为,只不过是他扔出的障眼法、问路石,真正的杀手锏...乃是他所率领的二队甲士。 “愿随司马左右!诛杀敌贼!” “愿随司马左右!诛杀敌贼!” ...... 有了吴兴的首胜,周围将士自然振幅了许多,一个个打着鸡血...显露战意。 “诸位随某绕敌后营,杀他个天翻地覆!” 第五十四章 二次袭营,霍笃折戟 半个时辰后,汉中后营。 在经历吴兴袭营的骚乱后,汉中营地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汇聚而起的酣睡声近乎盖过了呼啸而过的狂风。 “司马,看来汉中的士卒都已经睡沉了!是时候动手了!” 挺着耳边传来的酣睡声,霍笃手下的士卒眼中满是狂热。 就算未曾熟读兵法策论,他们这些被人戏称为“莽夫”的士卒也清楚,眼前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击敌不备...眼前这一座座营帐,妥妥的是一个个战功。 官位、钱银,此战过后...又能为家中多置几亩上等良田。 “弓弩准备!杀...!” 在霍笃的带头冲锋下,数十火矢瞬间穿越数十丈的距离,将把守后营寨门的汉中将士击杀大半...随之,五百之数的荆州甲士跟随着霍笃的步伐发起了冲锋。 看上去牢固万分的寨门一击而破,数以百计的荆州甲士涌入了汉中后营,火光再次照亮了粉水西岸。 “莫要与敌军纠缠,全军随某杀向中军,活捉杨昂!” “活捉杨昂!” “活捉杨昂!” ...... 后营。 汉中将士的反应速度要比霍笃预估的更加缓慢...眼前的现状毫无疑问增强了霍笃胆气。 在凿穿一队防守的汉中精锐之后,数百荆州甲士紧跟着霍笃...义无反顾的朝着杨昂的中军营帐杀去。 “霍笃入瓮了,今日这盘棋...你我就下到这里吧!我们也是时候露面...前去招呼一下霍司马了!” 杨昂营帐,彭羕将手中棋子撒在棋盘之上,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整理着衣衫对面前的杨昂说道。 “一切都听先生的!” 看着面前的彭羕,杨昂的神色愈加恭敬。 不管外人怎么看,今夜之后...在他心中,彭羕绝对和阎圃挂上了等号。 心机谋略、战阵兵法...当真是无一不精! 今夜,若非彭羕在侧,料敌先机,他顶多能将第一波袭扰的敌军尽灭。 敌人夜袭,他确实是猜到了,可他没猜到霍笃竟会如此狡猾...一虚一实,一夜之间两番袭杀。开始彭羕初提之时,他还觉得彭羕有些过于慎重,此刻看来...... “还好听了彭先生的话,否则...今夜即便是拦下霍笃二次袭扰,麾下将士也会士气尽散,失了进取之心。” 暗道一声,杨昂回了回神,跟着彭羕的身影往帐外走去。 相比于粉水东面安静的荆州营地,汉中营地此刻无疑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火盆...烈焰、哀嚎、厮杀...各种惨烈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种状况,随着杨昂出现在战团前列,演化的愈加愈烈。 “杀...擒杀霍笃!” “将军令:擒杀霍笃者连升两级,赏万钱。” ...... “司马,这是个圈套...我们中计了。” 看到四周涌上来的汉中甲士,无论是霍笃...亦或者正在浴血厮杀的荆州精锐...身形俱为之一震,眼底流露出几分难以说明的绝望。 此刻...距离他们冲进汉中中军营地尚不过一刻钟,可就在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无数汉中甲士已经将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盾阵后方...数以百计的弓弩早已拉弓上弦,虽相距数十丈,箭头映射的冷光依旧让人头皮发麻...心生俱意。 “可恶... 兄弟们,随某突围!杀...” 看着前方的盾阵枪林,霍笃怒喝一声...面上多了一分悔意。 作茧自缚...今日若非他自作聪明,自诩为兵法谋略尚可,此刻又岂会陷入这般绝境?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一能做的、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不到三百左右的兄弟冲出敌营,让他们活下去! “我汉中大营又岂是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就然来了...就留下吧!” 长刀嘶鸣,战团之十余柄刀光闪过,只见杨昂领着周身亲卫出现在了霍笃身前...拦下了荆州军突围的脚步。 至于孟邱...王平、马忠几人并未参与其中,而是牢牢地守护在彭羕的周围。 “...杨昂!” 盯着身前的黑甲将领,霍笃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没错,正是某!霍司马,事已至此,不如降了如何? 若霍司马有意,某必定亲自向主公担保...汉中虽小,但相比于在刘景升手下当差,无疑是自在了许多...” 虽然胜券在握,但面对霍笃,杨昂并未露出哪怕一丝的轻视、傲然之意。 “杨将军说笑了,霍笃虽出身小门小姓,不过一介莽夫,却也晓得忠君之事!今日之败,乃是某棋差一筹,某输得心服口服!” “可是...我霍氏只有战死的子弟,却绝无投降苟且的男儿...” 说古法也好...说族训也罢,在这宗法传承的盛世,忠、孝二字几乎成为了大多数男儿的信条,虽血洒青山...亦不悔之。 “霍司马好胆气,杨昂心中佩服!只不过...司马并非孤身一人,总要为身后的这些弟兄想想? 某相信,今夜能跟随司马前来袭营的荆州汉子没有一个是孬种,他们或许打心眼里敬佩司马、仰慕司马,将司马视之为托付之人。 可...他们毕竟都有着自己的家庭,有着自己的妻儿老小...如今毫无价值的死在这里...司马可曾想过之后...?” “司马大可战死沙场,博得的个忠勇之名?可他们的呢? 少了司马的庇佑,这些草莽、贫民出身的莽夫...恐怕连战死抚恤都不一定能得到吧?” ...... “你...你” 面对杨昂的步步紧逼,霍笃自然要出言反驳...可话到嘴边,霍笃缺失去了争辩的勇气。 杨昂说的没错!荆州是富足,可那也要分阵营、分阶层、分背景...荆州说到底依旧是荆州世家、豪族荆州。 即便是刘景升执掌荆州十数年,暗地里依旧无法抹平那些不见光的事情。 若是他真的战死在这里,霍氏到没什么,毕竟有几分家业支撑。可身后的这些弟兄...那些战死的弟兄,绝对会落到杨昂言及的下场。 那些闻到味扑上去的世家、豪强子弟,绝对会借着他兵败战死的这个契机,将他手中的权利吃干抹净...将一盆盆脏水泼在他们这些“身死”之人的身上。 即便介时文将军肯出面维护...可面对形如参天的荆州世家豪强,也不得不让出些许利益。 “司马,莫要估计我等!人死卵朝天,十八年后我等又是一条好汉...” “司马何故优柔,大不了和敌军拼了...杀一个是一个。” ...... “昂之所言具乃肺腑,还请司马慎重思量。” 打量着那一道道噬人的目光,杨昂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所有的注意力依旧放在霍笃身上。 他知道...霍笃动摇了,不过...这不够,再多的话都只是外因,最终的选择...还是要看霍笃本人的决断。 “若...若我真的降了,将军可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扭头望着身后伤痕累累的荆州甲士...霍笃狠狠的闭上的双眼...面上满是挣扎。 “某虽一介武夫,却也晓得季布一诺之事,霍司马尽可放心!” “司马...不可...不可啊!” “哐当...” 半响...随着霍笃手中的战刀跌落在地,汉中营地顿时一静...尚存的三百荆州甲士望着眼前那道略显落寞的身影,有种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感觉。 “司马大义!” 示意左右上前收押荆州降兵的武器铠甲...而后杨昂朝着霍笃郑重的行了一礼。 拿得起...这世间为将者大多都能做到,可是...放得下...纵观荆益两州却鲜有人能做到,这一礼...霍笃当之无愧。 ...... 粉水东岸,荆州军营地。 吴兴等众在一路狂奔之后...安然无恙的回到了荆州营地,第一次夜袭成功的消息刹那间传遍的荆州军营上下,狂热的氛围一点而起。 除了巡逻的士卒之外,熟睡的荆州将士俱是翻身而起,汇聚在营寨门口...等候着霍笃胜利凯旋的消息。 可...现实和期待总会有所偏差,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西岸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直到拂晓划过天空,上千目光的交汇之地...方才出现了一道落魄、踉跄的身影。 “是司马...司马来了!” 门口,几个眼尖的士卒隔着老远认出了那道身影正是霍笃本人,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可...为什么只有司马一个人,其他兄弟呢?” 望着那道渐渐放大的身影,众人心底只觉得一股莫名的不安。 “司马...” 见到霍笃慢慢走近寨门,吴兴等几名军侯快步迎了上去...目光时不时瞥向霍笃归来的方向,其意不言而喻。 “不用...看了,没有其他人了,夜袭...失败了!” 这一夜经历了那么多事,即便霍笃乃是炼罡级别的武将...此刻也显得有些疲惫,因为干渴...声音几乎沙哑到刺耳的地步。 “回营说...来人前去为司马取一件甲胄来...” “另外...速派人准备热食,送到司马营帐...” 听到霍笃的话,几名军侯神色一变,显然清楚霍笃的话是什么意思,随即转身驱散了身后聚集的将士,护着霍笃回到了营帐。 第五十五章 彭羕解惑,霍笃返筑阳 “司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夜袭会...会失败。” 霍笃的营帐,自然不是寻常将士能够进入的,到了这里...自然不用担心有些话会传出去。 “杨昂早有预料,早猜到了我等连番夜袭之事…关好了门等着我们硬生生的往里钻。连同某在内的三百多个弟兄,全都成了杨昂的俘虏…” 即便回到了营帐,霍笃的精神也未有丁点好转…瞳孔涣散显得些许癔症。 “杨昂此人,我等也多少有些了解,断然不会大发善心放将军回营…不知杨昂提了什么要求吧!” 听到霍笃的话,众人心中一凛,对于杨昂的忌惮又深了几分。 两番袭营…一虚一实,这种让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事,竟然被杨昂一眼看穿…当不愧为汉中大将。 “全军后撤三十里…,开春之前不得妄动兵戈…否则,杨昂就要拿那三百弟兄的性命祭旗…” “这…” 相视一眼,几名军侯不知如何作答。 这种决策已经和荆州战略、文聘的布局挂钩…已不是他们几个小小的军侯所能随意插话的。 “我已经答应了杨昂的请求,文将军那里自有我亲自去说。 你们…吩咐下去,大军即刻拔营,全军后撤三十里…不得有误。” 正在霍笃安排撤军之事时…从筑阳快马而来的文聘信使终于到了霍笃军营地。 “报…司马,文将军的信使到了!” “速请!” 深吸了口气,霍笃强打着精神从位上站了起来。 “见过霍司马,将军有口谕带到。 数日前房陵有信使前往涉都…现已和曹军达成盟约,如今杨昂解了北面威胁…势必有所举动,将军嘱咐…要司马多加小心,在未得到将军下步决断前…莫要轻敌冒进。 另外将军还说,让霍司马小心一个人…益州名士彭羕,此人现已投身汉中,业已到了房陵…联手曹军之事就是出自此人之手,此人名声虽不显于世,确实多谋善断之人…望司马多加留意…” 这一刻,连同霍笃在的内的众人,看着身前的这位信使…眼神略显诡异,骤变的氛围…让这位信使小兵心中一颤,不觉间往后退了一半。 这是什么套路…?莫非他刚才说错了什么? “司马…几位军侯,不知小人是否说错了什么…?” 干笑一声,信使有些谨慎的问道。 “你没说错什么!只不过…只不过你来晚了!” “就在数个时辰前,我军夜袭杨昂大营,中了杨昂的埋伏…连同某在内的袭营将士都成了杨昂的俘虏…” 解释了两句,霍笃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站在杨昂身侧的那名文士…眉头微微一皱。 如此说来,此人应当就是彭羕,今夜杨昂的手段…或是出自此人之手。 “这…” 迎着几人的目光,信使猛然一抖…深深低下了头。 本以为这次是个好差事,谁知道竟然碰上了这种事,这次失败…当是文将军出兵南阳郡以来的首次失利吧… 这一路紧赶慢赶…谁曾想竟然卷入了这种事情。 “放心!此事和你无关,尔不过区区信使…把话带到就是了,虽说来的不是时候…兵败之事乃是擅自妄动,关你送信什么事!” 都是一步步爬上来的,霍笃自然清楚眼前这个小年轻在想写什么,摇摇头抚慰了两句。 “汝切下去休息…两个时辰后,某随你前去筑阳…谒见文将军。” …… 粉水西岸,在经历一夜的动荡、厮杀、战乱之后,杨昂大营终于安静了下来,三百荆州被俘虏的将士被杨昂关押在后营,派重兵把守着。 忙碌过后,杨昂、彭羕几人总算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能够坐下来喝口茶、吃口饭。 “杨将军心中可有疑惑?若有…旦可直言。” 营帐,看着杨昂时不时飘来的目光,彭羕扒饭的动作为之一顿,神色显得稍微有些不自在。 任谁在吃饭的时候被人紧紧的盯着,心中或许都有种被当猴子看的感觉吧…可何况看你的还特么是个男的… “叨扰先生了!” 朝着彭羕微微示意,杨昂面上多了几分喜色。 “昂心中确实有一问,还请先生解惑!不知…先生为何要放了霍笃?” “霍笃虽远不如文聘,但也是少有的将才…这般简单的放了,先生当真是为了那一句空口白牙的承诺?在先生心中…霍笃当真值得信任?” 这个问题,自打彭羕放了霍笃的那一刻,他就一直憋在心里…为此今天的早饭都没扒拉几口,如今说出来,顿时感觉舒畅了许多。 “霍笃是否可信…这一点仅凭这一面之缘来判断确实是难以判断!不过…这与我放了霍笃并没有丝毫的关联,就算来的是霍三、霍四,某依旧会照放不误。” “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关窍?” 听到彭羕的话,身旁的孟邱、王平、马忠几人一个个放下了碗筷,竖起耳道认真的听了起来。 “不瞒将军,先前某在房陵所说的破釜沉舟之举…是骗将军的。” 瞅着左右数人,彭羕觉得一阵智商上的碾压,不过没有丝毫的喜悦…有的只是满满的心累。 若是三公子在这…该多好啊! 暗叹一声,彭羕摇了摇头…继而说道: “某所为者,说到底不过是要打个时间差罢了!筑阳与霍笃部相距百余里,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即使快马…也需一天的时间。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筑阳而来的信使,应该已经到了霍笃大营了。” “这与放了霍笃有什么关系?” 聪慧如王平、马忠,已经窥知一二端倪,但杨昂…依旧傻傻的没有察觉,仍然抓住霍笃不放。 “子均、伯瞻,你二人可猜到了什么?旦可说出来听听。” 对于王平、马忠方才一闪而逝的兴奋,彭羕多少有所察觉,是故撇了杨昂,朝着二人扭头问道。 再和杨昂这样说下去…彭羕真心怕自己会抑郁。 “子均,还是你来说吧!” 相视一眼,马忠默默的将这个首秀的机会让给了王平。 “先生,若平没有猜错的话,先生让杨将军出兵的用意…以战止战是谓其一,更重要的是…先生想通过与涉都马仁之盟扩大文聘心中的疑虑,隆冬风雪大军难行,一旦文聘心中有了顾虑,我等也就有了喘息的机会,再加上现今霍笃兵败…在未摸清我军和马仁部底细之前,文聘断不会大军倾巢而出,在开春之前…房陵定然无忧。 至于杨昂将军的疑惑,霍笃…其人虽然刚烈忠义,但与先生最终的筹谋相比,确实算不上什么,无论是霍笃…亦或是霍三、霍四,充其量都只是先生手中一个稳定粉水东部局势的棋子罢了。” 长吸了一口气,王平也未推让,开口将心中所能想到的一切全部道出。 “啪…” “不错!虽不全面,但至少点到了问题的关节所在。也不枉三公子对你如此看重!” 表扬了两句,看着王平、马忠二人,彭羕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还好,汉中还有希望,至少不全部都是杨昂这种,尤其是王平、马忠…这两个被张永从巴西带回来的后起之辈…尤为值得期待。 …… 筑阳。 作为南阳治下的县城,因临近荆襄腹地,这些年来筑阳并未遭受太多的兵乱,人口还算充实。 低矮的城墙虽不过中等规模,但也透露着几分厚重。 在呼啸的狂风中,霍笃领着信使到了筑阳城门,在一番盘查、核对后,径直朝着县衙…也就是文聘所在的方位赶去。 筑阳县衙。 因为房陵杨昂一部与马仁达成同盟的消息传来,文聘身边无疑是多了许多来来往往的将官,因为议事厅太小,无奈之下将县衙府堂改为大军军议之地。 而此刻,文聘领着十数名荆州将领,正看着一幅挂在屏风上的舆图…推演着战略。 “报…将军,霍司马回来了!” “哦!?速速有请!” 听到霍笃到来,文聘顿时从一众将领中央抽身走了出来。 “子忠,这个时候为何回返?可是房陵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子忠,正是霍笃的表字。 看着身前风尘仆仆的霍笃,文聘刚毅的面庞闪过几分疑惑。 “末将死罪,还请将军责罚。” 未有过多的言语,在见到了文聘的第一时间,霍笃就已重重的跪了下去。 最终,他还是辜负了文聘的厚望。 “发生了什么事情?起来说!!” 喝令左右扶起霍笃,文聘突然觉得心底有些不安,仿佛…房陵之事,已经发生了他所把握不到的变局。 第五十六章 虎鸣驿 汉中,东州军大营。 那日在孟邱、王平等人离了南郑之后,张永在南郑城中并未待上太久,没过几日…便向张鲁辞行,领着数十护卫赶到了东州军大营。 白天跟着东州精锐和麾下本部共同训练,习练军阵、搏杀之术,晚上跟着张卫学习兵法、战阵之术,倒也过得十分充实。 特别是在前段时间,房陵传来消息,言及房陵局势已然平稳…在开春之前文聘不会有大动作之后,张永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那份担忧…得以全身心投入,剑术、兵法谋略…这些前世未曾接触过得领域…也开始蹭蹭的往上飙着经验。 不过这种惬意的日子…终归不能长久。 建安十二年十二月十七日,随着新年的临近,一封家书自南郑而来,打断了张永的军旅生活。 东州军,张卫营帐。 “永小子,新年将至,大哥让我返回南郑协同准备年末府会之事。 不过…你小子也别想闲着,你五妹从荆州回来了,如今已到了上庸,正在转道西城的途中,天冷雪滑…大哥让你去接应,免得出了什么状况。” 接过张卫递来的书信,张永眉头微凝,脑海中闪过一道朦胧的身影。 他那便宜老爹虽育有七子一女,可他们兄弟姐妹八人并非同胞所出,大哥张富、二哥张广与他是一母所生,也就是正室所生,至于张盛、张琪瑛他们,乃是张鲁占据汉中之后,所娶的两房侧室所生,不过因为只有这一个妹妹…张琪瑛也颇受张富他们的宠爱。 至少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小时候的张琪瑛也没少跟在“张永”身后叫三哥哥。 “既然五妹要回来了,那侄儿就不和叔父同路了,今日我便动身前往西城。” 在适应张永的角色之后,张永对于张卫也没什么客气的想法,在一番辞行、安排好本部将士之后,张永果断出了东州军大营,领着数十护卫朝着西城的方向赶去。 即使灵魂换了,但源于身体、血液中的纽带,依旧存在。 捂着跳动的胸口,张永一行的速度不觉间加快了许多。 …… 上庸城西二十里外,一行车队正缓缓朝着西北方向前行,为首的马车左右护卫着十余名护卫和数十名穿着汉中制式甲胄的士兵,这些人自然就是回返汉中的张琪瑛一行,在上庸躲避了两日风雪之后,张琪瑛一行再次启程。 马车内的空间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除了张琪瑛外,尚有一男一女端坐左右。 银装素裹、冰雪缭绕,沿途除了偶尔闪过了几道动物的踪迹...远方传来的狼啸外,再无其他... 长达数百里的归途,亦显得有些沉闷。 “堂兄可还撑得住,前方不远就是建始,要不然我们在建始再修养上两日…” 在穿过数个丘陵,坐在中间的张琪瑛突然张开了口,朝着左侧青年的询问道,精致的面孔 上闪过几分担忧。 “让堂妹担忧了,为兄…咳…为兄还撑得住、不碍事,我们还是赶快赶路,莫要耽误的行程。” 连咳了几声,青年面上泛起几丝潮红,显然自身的情况并不想青年所说的那样。 原来这男子并非他人,而是长沙大族张氏子弟,亦是张琪瑛生母张玥的娘家子侄,姓张名元、字敬初。 “都怪小妹,若非我在江东游山玩水滞留了太多时日,此番行程也不会如此急迫,堂兄也不会因此受了风寒…” 显然张元的话不能让张琪瑛就这样释怀,言语间还是透出些许自责。 “五娘子,你就不要这样自责了,敬初兄好歹也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更何况又出身长沙张氏,不过些许风寒,等服完这两幅药就好了…你这样走走停停自责了一路,敬初兄不说…我的耳朵都快起茧了…” 马车右侧,一名看上去比张琪瑛要大上些许妙龄女子,双手托颊…略显无奈的说道。 要说…身前的五娘子什么都好,人长的精致漂亮,家世又好,又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就是这性子太柔弱了…无论做什么,都要为他人考虑。 “琪瑛,舞蝶妹妹说的不错,你就不要瞎担心了,为兄的医术虽然比不上伯父,但也不是寻常庸医所能比拟的,些许风寒手到擒来,旅途漫漫...你还是好好休息,莫要胡思乱想,不然等见到姑母…又是要心疼了。” …… 风越来越大,建始也越来越近了,不过在青年三番五次规劝之后,一行车队还是趁着天色尚明…朝着西城的方位前行着。 不过,众人所不知道的是,在车队过了建始之后,不远处的的密林内突然冒出几道褴褛身影,在一阵低语后四散开来。 建始城西三十里,虎鸣驿,因背靠首虎山而得名,乃是张鲁在上庸县修建的义舍之一,用于过往行人落脚、贫苦百姓所用。 在再次前行了数个时辰之后,张琪瑛一行终于在虎鸣驿停下了脚。 “曹祭酒何在?速速开门。” 驿站外,从上庸城一路护卫而在的甲士…显然轻车熟路,咣当咣当的敲起大门来。 院内的人并未让张琪瑛一行等候太多,随着几盏明灯亮起,数道琐碎的脚步声到了门后,一名老者打开了院门。 “哦!我说这么大雪天是谁内,原来是何屯长,不知这大雪天的申将军派你到何处公干啊!” 瞅了门口站立的一名甲士,这名被称为曹祭酒的老者露出几分笑意,显然二人之前没有少大交道。 “你这老东西,一段时日不见又发福了,不过这次…某不能告诉你。 且去准备数间干净点的房间,另外派人烧火煮饭…准备点热食。” “房间热食没有问题,不过您也知道,虎鸣驿地方有限,抛去那些流民、旅客占据的房间,恐怕只能满足这三位贵人,至于…何屯长你和其他弟兄…恐怕要委屈委屈!” 看着马车走下的三道身影,曹祭酒神色微动,很识趣的收回了目光。 观之风采,马车上这三人恐怕又是哪位大人物的亲属子嗣,否则也不会让申耽将自己的亲卫都派了出来。 “你说的某都懂,让别人听去还以为我何荣是欺男霸市的人…” 拍了拍曹祭酒的肩膀,何荣(屯长)满脸不满的说道。 五娘子就在身后,你这老东西门牙就不能把把风。 “我和这些兄弟找个宽敞的地方铺些干草就行,天亮我们就启程。” 寒暄了两句后,何荣迎着张琪瑛三人进了驿站,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天后,众人总算找了个暖和的地方…能够喘口热气。 院内,二楼一间房屋内。 数道目光通过半掩的门窗冷冷的打量着涌入驿站的众人。 “后厨的兄弟可否安排妥当!” 目光尽头,赫然是几道褴褛身影,只不过与装扮不同的是,屋内这几人身上都透露着阵阵悍勇的气息。 “大当家的放心,后厨已安排妥当,不会被人发现,量保证管够!” “嗯!做了这一次,我们也凑足了足够的钱财,撑过这个冬天也能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吩咐下去,莫要让手下的兄弟伤了他人的性命,另外…再去确认下二当家的情况,看一切是否准备就绪。” “大当家的放心!某这就去…” …… 虎鸣驿,今夜注定是个难忘的夜晚。 在一阵忙碌之后,几名老妇将做好的热食端了上来,因为冬雪之故,饭菜并不丰盛,除了杂粮馒头和几份青菜、些许肉干之外,一人仅有一碗稀粥罢了。 “公子,两位姑娘,冬雪尚长…仅能准备这些了,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在安排后一众士卒、护卫之后,曹祭酒迈步来到了张琪瑛三人身边,略显不安说道。 因为今年大雪来的格外的早,远离城邑的虎鸣驿今年储备的粮食、肉食…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就连今日七八十人吃喝的肉干…也是他往日备下的私货。 “祭酒客气了,有粥有肉已是难得…” 轻咳一声,张元站起身子,对着曹祭酒寒暄了两句。 “兄弟们,赶紧吃喝,吃完喝完…自己找地方睡觉,莫要误了明日的行程。” 在曹祭酒与张元交谈的瞬间,何荣已经解决了战斗…拍着肚子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对着左右的甲士吩咐了一声,随即朝着张琪瑛三人走来。 “五娘子,张公子、黄姑娘,夜色已晚,还需吃完早些休息才是…” 道了一声,何荣扯着曹祭酒往远处走去。 听城中那些官老爷说,越是尊贵的人吃喝越讲究,吃饭的时候更不喜欢被人盯着…这曹老头也不怕犯了忌讳。 “堂兄,赶快坐下了吃点热食吧!也好暖暖身子!” 似乎是担心张元不够吃,张琪瑛将手中的馒头一摆两半,将其中一半放到了张元碗中。 “你…你啊…” 望着碗中的半块馒头,张元微微发愣,而后宠溺的看着张琪瑛拿起了那半块馒头慢慢吃了起来。 要是让族中兄弟知道今日的境况,张敬初七尺男儿竟然被琪瑛一个小姑娘照顾,大概会被…羡慕死吧!!! 第五十七章 夜起波澜,劫匪突现 “嗯? 不对,粥里被人下了迷药。” 随着粥足饭饱,身上再次暖和了起来,随行的甲士、护卫都露出一副惬意的神情,小小的虎鸣驿内...气氛一阵祥和。 不过...这一切,也仅限于张元端起粥碗的刹那。 “琪瑛,不要喝...” 看着端到嘴边的张琪瑛,张元神色狂变,起身夺过张琪瑛手中的粥碗...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刺耳的碎裂声、以及张元的咆哮声,瞬间传遍了虎鸣驿上下,将众人的注意拉了过来。 “张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张元的声音,何荣、曹祭酒二人连忙跑了过来,脸上透露出几分不安和疑惑。 莫非是饭菜不合口味?惹得这位公子爷发怒了? 可方才不是好声好气的说着吗? “粥里被人下了迷药!” 扫视一眼,看到周围士卒、护卫的粥碗几乎成了空碗,张元脸色显得有些煞白。 “被下了迷药?” “这…这不可能!” “公子是不是搞错了!曹祭酒乃是天师座下的忠实信徒,为人敦实忠厚,以我对他的了解,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情。” 看着张元煞白的神色,何荣的脸色变化不定…长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向张元解释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要知道…五娘子尚在一旁,一不小心…不止曹老头要人头落地,便是他们这些随性的甲士…也要牵连其中。 “我搞没搞错…何屯长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况且…某也没说下药的人必定是曹祭酒。” 作为申耽亲卫小头目,何荣的体魄、意志自然不弱,可是…那些普通的士卒毕竟相差太多。 在张元、张琪瑛、何荣…等人的注视下,不远处的士卒、护卫一个个如同割麦茬般的倒了下去。 喧哗热闹的虎鸣驿此刻显得寂寥无声,除了张元、张琪瑛…曹祭酒五人,便仅剩下数名伺候的老妇尚能站立。 “怎么…怎么会这样!究竟是谁…究竟是何人所为。” 看着眼前的场景,曹祭酒、何荣等人牙齿发颤…半天未曾说出一道囫囵的话来,在汉中…在上庸地界,多少年未曾出现过这种状况?今日竟然被他们碰上了。 “舞蝶…若情况不对,等会你护着琪瑛从后门逃走,莫要往建始的方向,一路向西…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嘱咐了张琪瑛二人两句,张元眼底露出一丝决绝,拔出佩剑慢慢的横在了身前。 “何屯长,可愿随某在此阻敌!” “张公子小看某了,何荣一介莽夫,过得就是这种刀口舔血的活计…” 长笑一声,何荣咬烂了舌尖,强打着精神与张元并肩站在了一起。 “楼上的诸位,戏也看过了…也是时候出来了吧!” “啪啪…” 在张元话音落下的刹那,只听见二楼传来两道零碎的掌声,数道褴褛身影慢慢走了下来。 “公子倒是敏锐…廖某佩服” “趁现在…走!” 看着那几道身影来到身前,张元爆喝一声,与何荣联手冲了上去,而同时…张琪瑛被舞蝶姑娘拉着迅速朝侧门跑去。 “以卵击石…” 望着张元、何荣二人渐近的身影,被称为大当家的男子微微一叹,动身迎了上去,闪身躲过张元的攻击,一拳将张元打翻在地…至于何荣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凌空一脚直接将这位汉中屯长踢昏了过去。 “我们只不过是劫财罢了…,两位如此拼命…又是何必呢! 来人,把这位公子捆起来。” 将张元绑起来之后,大当家望着张琪瑛二人消失的身影,...也未派人去追,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候着什么。 “你们究竟是谁?是谁指使你们的?你们可知道我们身后站的是谁!” 昂头看着那位随手将他们拍翻的男子,张元的神色愈发煞白…眼前的男子绝对不是普通的劫匪那么简单,可是…在这汉中的地界…又有那个不长眼的敢截杀张氏的人? “我们是谁…你不用知道,你们是谁…我也不感兴趣,不过公子可以放心,我们只图财不杀人…若没有公子横茬一手,我们现在指不定已经拿完东西走人了…” 在二人交谈间,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声音,只见方才从侧门逃走的张琪瑛两人竟然折返了回来。 “琪瑛、舞蝶…你们这么回来了…” 看见二女回到屋内,张元的神色狂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让这位公子安分点…” 也不知道身旁的啰啰从哪里找出一块烂布,揉成团堵住了张元的嘴。 “呜呜…呜…” 在张元抗拒的刹那,只见驿站正门、侧门窗门打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数十道手持弓弩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起来。 “见过大当家…” 来人自然不必多少,乃是对方事先埋伏在外的人。 “大当家的,外面的兄弟正在清点货物…不过兄弟我刚才粗略看了下,绫罗绸缎、珠宝玉器均是上品,这两位小娘子出身不简单啊!” 示意左右上前将张琪瑛二人围了起来,人群中一名较为健硕的青年来到大当家身边恭恭敬敬的禀报道。 “辛苦青弟了!” 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大当家缓步走向张琪瑛二女,劝道:“两位姑娘,大势已去…何不缴械投降,我可以向两位姑娘保证,绝不伤两位姑娘一分一毫,我们此番只为钱财…待货物清点完毕,我们即刻就走。” “呸! 无耻贼人! 用迷药迷倒了我们的护卫,此刻还有脸在这冠冕堂皇。 若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拿起你手中的刀剑,和本姑娘分个上下…想让我们缴械,门都没有。” “大当家,和这两个小娘皮哪那么多废话,这两个小娘皮姿色不错,不如让兄弟们把他们绑了,带回寨内给大当家和二当家当压寨夫人。” “刘三,这一次你总算说了句人话。大当家的,您和二当家的为了兄弟们能过上好日子操累了那么多年,至今尚未成家,这两个姑娘生的也俊俏,日后也好生养,就把他们带回山寨如何? 兄弟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没错…我们同意,大当家的,您就点个头!” 随着两三人的鼓噪,人群顿时喧哗了起来,一个个拍打着刀剑…热轰轰劝说着。 “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尚未发话,二当家的显然有些意动,满满围了上来…望着张琪瑛二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过还好…因为畏惧廖姓青年,也没敢表态。 以他对大当家的了解,若是此刻他敢冒头,最终的结局恐怕比数年前的杜远好不到哪去。 “无耻…” 二女出身均非寻常百姓,何时受过这种折辱…一女之下舞蝶直接抽起手中的长剑朝着大当家的杀了过去,至于张琪瑛…则暗暗的握紧了袖间的匕首。 “好烈的小娘皮,让开…让我来…” 看着冲上来的舞蝶,刘三怪笑一声,横刀迎了上去。 只不过刘三想象中…众人想象中的情况并未出现,反而是刘三被舞蝶一剑劈开了双剑,而后被一脚踹飞了出去…跌非了数丈之远。 “炼罡!” 看了一眼哀嚎的刘三,大当家的扭头望着舞蝶…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这小娘皮是炼罡的武者…真的假的!” 看着身前的小姑娘,围在四周的啰啰下意识的拉开了距离。 无他,因为他们大当家的就是炼罡的武者,他自然也清楚…普通人被这种强者近身会有多么麻烦。 “既然看出来了…还不赶快滚蛋,惹怒了本姑娘…你们一个个都没好果子吃。” 瞥了一眼远处的刘三,舞蝶眼底露出一丝不屑,人长的是凶,可谁曾想竟然是个样子货。 “姑娘年纪轻轻便能踏入炼罡,着实不凡…可在场的炼罡,并非只有姑娘一人,而且若论生死搏杀,武艺强弱…未必真能决定胜负。” 出言赞美了两句,廖姓青年朝着舞蝶慢慢走去…周身气势似乎变得愈加强烈。 “炼罡…” 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舞蝶姑娘眼底一沉,此刻她终于明白眼前这男子为什么这样说了…原来这个劫匪头子也是一名炼罡级别的武者。 而且…比她还要强,不觉间…握着长剑的手掌渐渐浮出了汗渍。 “好了…姑娘可以放下手中的长剑了,若非必要…某怎不愿意对一个小姑娘动手。” “你什么意思,想要本姑娘缴械绝不可能!” 怒喝一声,舞蝶做好了随时厮杀的准备。 “姑娘不放看看身后再做决断!” 对于舞蝶的怒火,大当家的似乎视若不见,反而挺身上前…用手指弹了弹眼前的剑尖。 “你…” “你…你卑鄙” 转过身去,只见二当家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后面,拎起一柄长刀横在了张琪瑛的玉颈之上。 “我说了,武艺强弱未必能决定胜负,姑娘还是太子嫩了! 最好还是放下手中剑,廖某是不愿轻易杀人,而不是怕杀人,还请姑娘不要逼某做不想做的事情!” “只要姑娘放下手中的剑,某之前的保证依旧有效!” 第五十八章 形势危急,张永赶到 “舞蝶姐姐,不要听他的…不要管我们,快走…快走” 望着犹豫的舞蝶,张琪瑛心中一揪,眼中似乎带了些许雾气。 若非因为她,方才舞蝶姐姐已经冲出了埋伏…又岂会落到现在被人威胁的局面。 “希望你说话算话,否则…我黄舞蝶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咣当一声,长剑跌落…望着眼前的男子,黄舞蝶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请姑娘放心!廖某说道必定会做到。” “李青,还不快把刀放下。” 见到二女束刃,廖大当家暗松了口气,别看他刚才凶的那么狠...但真让他对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还真下不去手。 “诺...” 应了一声,李青(二当家)旋即将刀放下,不过因为方才逼的太紧,张琪瑛的玉劲之间已显露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看你们这些混蛋干的好事...” 盯着张琪瑛劲间的血痕,黄舞蝶玉目一凝,看向李青的眼神多了几分杀意。 自打认识了张琪瑛之后,她几乎将张琪瑛当做亲妹妹来看待...捧在手里都怕化了,可是这些个莽夫...当真该杀。 对于黄舞蝶的呵斥,李青面上虽然表现的很淡然...但在这一刻内心着实慌的一逼,默默的推倒人群中后方才轻松了口气。 大当家的是炼罡,自然不俱...同级别的武者,可他毕竟不是,在刚刚距离黄舞蝶那么近的情况下,即便这个女子赤手空拳,收拾他也并非一件难事... “都把刀收起来,赶快清点财物... 两位姑娘,请吧!” 对着身边的啰啰吩咐了两句,廖大当家的指着身后挣扎的张元微微一笑。 “堂兄...敬初兄...” 一道惊呼,二女下意识的向张元跑去。 “大当家的...大事不好了!” 在众人觉得大势已定之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似乎还夹杂阵阵战马嘶鸣、弓吟剑鸣之声,紧接着只见十数名啰啰从狼狈的逃了屋内。 “大当家的,大事不妙...屋外来了些硬茬子,人人背弓持剑...不下四十之众,如今已经堵住了院门...” “什么?…难道还有其他势力盯上了他们?” “…可看清了来众的装扮?” “回大当家的…二当家的,来人均穿黑色制服…身材魁梧、精神抖擞,怕都是行伍出身。” 看着眼前的啰啰,廖大当家和李青神色一沉…眼光不由向外瞟去。 院外的不速之客并未让众人登上太久,在院外骚乱平复后…只见一名青年领着数十护卫径直进了驿站,来人自然就是日夜兼程的张永一行。 “不知阁下是哪条道上的人物,何故伤某属下?” 盯着眼前这道略显消瘦的身影,廖大当家露出一丝少有的凝重。 不说这青年如何,旦说其身后的这些人手…绝对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若起了冲突…即便是胜,恐怕也是惨胜! “...阁下说话到也挺有意思,在我汉中张氏的地盘上强取豪夺…说话还能有这般底气,这脸皮…倒也非寻常人等所能企及。” 看着屋内横七竖八躺着的数十名汉中甲士…张永的微微有了变化,不过好在这些人都只不过是被迷晕了过去,这些劫匪并没敢下死手。 “你是张氏的人?” 听到张永的话,廖大当家等人不觉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显得些许紧张。 不会这么巧吧! 在汉中地界刚找好目标下手,就撞上了汉中的主家? “鄙人张永,排行老三…” 在张永暗中示意下,左右护卫暗暗拉起了手中的弓箭。 “三哥哥…” 就在双方暗中蓄势的时候,只见人群后方的张琪瑛突然冲上前来,看向张永的眼前充满了喜悦、激动…诸般复杂之意。 “琪瑛…” 看着眼前的少女,张永脑海中一道身影与之重合。 “琪瑛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这些杂碎…!” 事至于此,张永岂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伙劫匪…怕是早早的盯上了返程的张琪瑛一行,并在虎鸣驿暗中布下了局…若不是他今日赶到…张琪瑛会如何? 在这个人噬人的时代…这一点张永不敢去想象,也不想去想象。 汉中张氏上下也就这一个掌上明珠,也就一个往日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妹妹… 怒了!张永真的怒了…源自血液、骨子里的愤怒险些冲昏了张永的理智。 这大概是张永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二次发怒…不过,相比于暗阁那一次,这一次的怒火无疑更大… “给某杀了他们…” 剑光微作,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张永率先抽剑劈向了廖大当家…想要借机将张琪瑛从人群之中夺回来。 不过廖大当家毕竟有了戒备,特别是看到张琪瑛与张永相识之后,警惕心更强,因此在张永抽剑的刹那,廖大当家的便反应了过来,在抽刀逼退了张永后,牢牢的擒拿住了张琪瑛。 “张三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五娘子毕竟在我等手中,万一不小心碰着伤着,对你我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望着对面箭矢上泛起的道道冷光,廖大当家头皮一阵发麻。 对面的弓箭算不上多,但驿站内毕竟空间有限,若是集中火力,几轮下来…就算他是炼罡的武者,也免不了要被射成刺猬。 “你这是在威胁我…!” 感受着发麻的虎口,张永愤怒的情绪似乎冷却了不少。 炼罡,未曾想这区区一路劫匪,也竟然有这种级别的强者。 “某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如果三公子不想听,就当廖某没说!” “把你的脏手从琪瑛身上拿开…只要保证琪瑛的安全,有什么要求...尔等大可提出来!” 说到底,张永还是不愿拿张琪瑛的安危去冒险,不过眼前这些人...张永已经暗自记在心里,在汉中闹事、又劫了自己亲妹妹的道,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传出去...汉中张氏的脸面何在,山不转水转,只要他一步步的往前,总有和这些人秋后算账的时候。 “可能三公子不信,我等此番只为求财,至于害人之心...这点底线我们还是有的,若非三公子突然杀到,廖某此刻已经带着弟兄们撤离了虎鸣驿...断然不会对五娘子等人起了歹意。” “只要三公子让手下放下弓箭,让出一条路来...我等即刻拿着财物就走。 当然,三公子还需要许下一个承诺...” 瞄了张永两眼,廖大当家又想起了尚在山洞忍受饥寒的弟兄、家眷,沉声道。 其实廖大当家心里也明白,今日撞到了张永手中,最场面的结果无外乎...他领着麾下弟兄灰溜溜的逃跑,可...没了这财物,麾下的弟兄、家眷如何渡过这个寒冬?日后如何寻个地方安顿下来? 所以...此刻就算是咬断了牙,他都不能松口。 “什么承诺...提出就是!” 这个时候,张永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不过目光依旧是不断的在张琪瑛和廖大当家之间徘徊,关切之意不言而喻。 “三日...某需要三公子当着这驿站上下诸人的面承诺...在我等离开驿站之后,三日之内不得主动寻找我等的麻烦、不得派遣上庸、建始诸地兵马围堵我等! 只要三公子答应下来,某立刻放了五娘子和另外一名姑娘及公子。” 见到张永松了口,廖大当家的暗自松了口气...身子微微挺起了些许。 还好着张永是明理的人,只要不动刀子,就是最好的结果。 “恩? 你就这么相信某?不怕某前脚放你等走,后脚就派人去传令大军合绞?” 盯着眼前这位二十多岁的男子,张永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什么时候他的信誉都开始怎么好了? 这莫不是传说中主角光环自带的王八之气? “廖某前来汉中时日虽短,可也知晓三公子的威名,张氏麒麟儿...巴西一战声明益州,似公子之才,又岂会是言而无信之人!” 这些话到并非是廖大当家刻意吹捧的话,而是深思熟虑之后方才说出的,正如刚入汉中之后,突闻汉中年青一代出了这般人物...当时确实是惊讶万分。 “可以!新年在即,某也不愿在自家的地界再造杀戮,阁下的要求某答应了! 三日之内,绝不会去寻找尔等的麻烦,可是三日之后...是死是活,就要看各位的手段了!” “来人!都把刀剑收起来,把五娘子和那位姑娘、公子放了!” 听到张永应承了下来,廖大当家顿时露出了些许喜意,抽刀归鞘...示意左右放了张琪瑛三人。 “大当家的,三思啊!” 见到廖大当家如此简单的信了张永,连同李青在内的众人神色顿时一变,急忙出声规劝。 放了人,没了人质,他们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任意张永拿捏。 “我说放人!!! 怎么?连某的话都不听了?” “李青!放人!” 迎着廖大当家严厉的目光,众人心中虽有不甘,但也不敢硬钢,嘟囔了两句只能选择放了张琪瑛三人。 第五十九章 中庐廖化,张永的招揽 “三哥哥...” “琪瑛,你受委屈了!” 摸着张琪瑛的头顶,张永暗自松了口气,只要自家妹子没事...暂时的让步也是值得的。 “琪瑛,这两位是...?” 黄舞蝶、张元二人风采自非常人能比,在来到身前的第一时间也就吸引了张永的目光,对于黄舞蝶…张永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不过在刹那间便转移了目光…但在张元身上…张永的目光不由多停滞了会。 毕竟一个男子跟在自家妹妹身后…做哥哥的自然要思虑一番。 “三哥哥,我来为你介绍!” “这一位乃是舞蝶姐姐,乃是荆州宿将黄忠老将军的后人;这一位…乃是长沙张氏子弟,也是我生母族侄,姓张名元,字敬初。” 与张永重逢,加之脱离樊笼,张琪瑛的心情自然不错,挎着张永的胳膊笑容不断。 “原来是敬初兄和舞蝶姑娘,张永在此有礼了,这一路…舍妹给来位倒是添了不少麻烦。” 望着身前的一男一女,张永面庞多了几分喜意。 黄舞蝶竟然是黄忠的后人…这一趟未曾想竟然和前世记忆中赫赫有名的五虎大将黄汉升搭上了线… 至于…张元,张永望去的目光依旧灼热,张元本人倒没什么,关键是长沙张氏也站着一位大神,长沙太守张机张仲景,这可是与华佗齐名的医家圣手,站在大汉…这个时代最为顶尖的人物,没想到汉中张氏竟然和这位大神…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 “咳…咳!!” “三公子,人我们已经放了,您看是不是可以…” 见到张永几人攀亲带故、熟若无事的聊了起来,廖大当家的几次都想插话…不过又怕贸然破坏了氛围,引起张永的不喜,话几次到嘴边都又咽了回去,在苦等了片刻后…终于和张永搭上了话。 “哦!对了!是某疏忽了,来人…把路让开,放他们走。” 如今形势易变,但张永也没有丁点反悔的意思,摆了摆手…示意让左右护卫让开了一条小道。 “那就多谢三公子了!” 听到张永所言,廖大当家一行轻松了口气…随即上前,准备逃离这个鬼地方。 正所谓做贼心虚,他们可倒好…做贼的时候还没主家给逮住了,这心里确实是压力不了…甚至是呼吸,都感觉空气有些沉重。 “对了,有一件事忘了问了!廖大当家的…烦请等一下!” “不知三…三公子还有什么事!” 看着张永拦在身前的手,廖大当家神色顿时一变透露着些许紧张,右手缓缓的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廖大当家的莫要紧张,永并没有反悔的意思,只不过相逢毕竟有缘,不论三日之后如何?你我毕竟相识一场,尚不知大当家的姓名…未免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安抚好张琪瑛三人…或许是因为自家妹子无事,又或者是和黄、张两位大神搭上了线,总之张永此刻的心情确实是不错。 “是某唐突了!鄙人原名廖化,字元俭,乃是襄阳中庐人氏。” 张永给了面子,廖大当家自然不会蹬鼻子上脸,连名带姓的一通报给了张永。 廖化! 看着眼前的男子,张永神色顿时一滞,今天是什么日子,连廖化都蹦了出来?还跑到汉中来当劫匪。 “刘景升虽然不济,但也算天下数得上号的势力,在他的治理下荆州也算富庶,廖兄好歹也是炼罡级别的武者,怎么会落草做了劫匪!” 对于廖化的底细,张永心里底清,却未表现出来…微微一笑和廖化继续聊了起来。 作为黄巾余孽…以刘景升注重家世…重文轻武的性格,廖化落得今日境况也不奇怪,历史中,虽对廖化此人的褒贬不一,但可以确定的是…廖化作为蜀汉后期的重要将领之一,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能在其落魄的时候…忽悠到汉中张氏门下,此番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三公子有所不知,廖某和手下的兄弟曾是黄巾…亦或和黄巾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刘景升…和荆襄的一众世家豪族自然容不下我等,荆州也就没我等的栖身之地。 此番某和麾下的兄弟盯上五娘子,就是为了劫掠一比钱财,好去蜀地…亦或江东落地,若是惊扰了五娘子…还请三公子和五娘子莫怪。” 想起自己和手下兄弟在荆襄遭受的白眼、逼迫、歧视,廖化心中一股无形之焰在燃烧。 如今的大汉…如今的世间,依旧是富人酒肉满堂、锦衣华缎,穷人筚路蓝缕、求活艰难,大贤良师的死…千千万万黄巾子弟的死,终归是白费了。 这天…依旧是那浑浊不堪的天,这地…依旧是千里白骨、易子相食...... “原来如此!只不过…元俭为什么不去投靠曹操,曹操毕竟收降过青州百万黄巾,去了曹操麾下,以廖兄的身手,混个军侯、军司马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曹氏虽好,却非某等所愿。” 迎着张永好奇的目光,廖化嘴角微微一抽,应和了两句。 他总不能说,在豫州的时候他领着麾下兄弟剁了不少曹军...曹氏对他仇视尚且来不及,又岂会收留他们。 “好一句非某所愿,元俭到生了一身傲骨,永心中佩服。” “若是元俭愿意,不如留在汉中如何? 汉中虽小,却也有两郡之地,士民百万,留在汉中岂不比前去蜀地、江东更好?蜀地、江东虽好,却也不过是那些世家豪族的天下...就算元俭带着兄弟、家眷不远千里前去,元俭可能保证...你们会被当地的士族所接纳?可能保证...不在过上颠沛流离、落草为寇的生活?” “三公子...这...” 看着慷慨而言、一番热切的张永,无论是廖化、还是李青等众,脑子都有种转不过来的感觉。 张永这是...在招纳他们? 张氏三公子...区区一介少年当真有这种胸怀? 方才还放言三日之后见生死...这就忘了? “黄巾军如何!大贤良师如何!尔等曾经的过往如何!某不清楚...也没有资格去评价,但有一点...无论是黄巾还是我汉中的天师教,说到底都是道家一脉...若是元俭领着麾下弟兄想找个地方安身,某敢保证...汉中将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三公子此话当真!汉中张氏当真愿意收留我等?不会诓骗我等?” 廖化还在犹豫,不过李青还有人群中的部分人...已经开始动摇了,颠沛流离了那么些年,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他们...真想找个家,能安安生生的吃上一顿饱饭。 “君子一诺,重逾千金,永自然不会诓骗诸位,不仅如此...某还可以承诺,只要诸位愿意留在汉中,我会派人划下一片宅在、良田,供诸位生活...汉中子民得到待遇、公正,你们...都能得到。” 趁热打铁,毫无疑问,张永这番许诺...成为了压倒廖化、李青等人心中的救命稻草,是去是留,众人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不知公子需要元俭做些什么?” 天下没有白白掉馅饼的好事,这种简单的道理廖化自然懂。 张永费了那么大劲,饶了那么大一个弯子...甚至拚弃了双方之间的矛盾...无外乎是看上了他的实力,想让他效命。 只是不知...张永会不会像那些世家豪族一般,去让他充当打手、护卫,亦或视为...奴仆! “想来元俭应该有所耳闻,现今某独领一军,精兵已在训练...但却少了几名强将,不知元俭可愿屈尊...来某麾下担任军侯一职。” “军侯…?只是那么简单!” 如果说廖化之前还能沉得住气,此刻确实是显得有些失态…那一道惊愕的声音,几乎贯穿在场人等的耳膜。 亏他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都做好了卖身、牺牲自己的准备,可谁曾想…张永乃是真心实意、发至肺腑的要招揽于他。 “就是那么简单,元俭可愿来某麾下效力!” 看着廖化的神情,张永心中已经有了九分把握,脸上的笑意愈加浓厚了些许。 “只要三公子能信守承诺,从今日起…廖化的命就属于公子了。” 自黄巾破灭之后,他见过无数高官将领、世家豪强…乃至闻名天下、被世人称赞义薄云天的关羽关云长…亦对他们不屑一顾,而今日张永却不计前嫌、折节下交,这种重视…很久未曾有过了。 “来人,去把囊中的烈酒和肉干取来,我要与元俭和诸位壮士共饮!” 伸手扶起半跪着的廖化,张永忍不住长笑了起来。 第六十章 张琪瑛的异样,抵达南郑 上庸,虎鸣驿西北。 在虎鸣驿驻留了一夜之后,张永和张琪瑛随即启程,开始向西城方向进发,至于廖化等人…并未出现在随行的队伍中。 盖因廖化麾下还有数百手下、妇孺…如今正躲在上庸和建始之间的一座山洞内,是故张永也没强求,换做是谁…没安排好家眷,恐怕都没那个心思去做事。 不过…既然廖化投效于他,他就有那个义务帮助廖化解决这些牵绊,写了一封书信之后…当夜派人送往上庸,着令上庸县令、县尉帮助廖化安顿那些老弱妇孺。 …… “琪瑛妹妹,你在看什么呢?这般出神…” 马车内,依旧坐着张琪瑛、黄舞蝶、张元三人,张元仍是一副蔫蔫的神色,在经历昨日一番波折之后,精神显得愈加萎靡。 相较于张元而言,张琪瑛、黄舞蝶无疑是好了许多,此刻…张琪瑛正倚在车窗旁…望着张永的身影怔怔发神。 “没什么!只是…一年不见,只觉得三哥哥变了好多!” “哦!三公子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见到张琪瑛扭过头来,黄舞蝶八卦的心顿时火热起来,起身和张琪瑛挤在了一起。 “嗯!怎么说呢?三哥哥以前喜欢读道儒经义,身上总有着一股儒雅温和的气息,就像春天里的风…让人觉得很温馨、很舒服,可是…昨天,我总觉得三哥哥身上多了几分凌厉,有几分距离,倒是和叔父很像。” 虽然张永依旧如以前那般,对她温柔照顾、关爱呵护,但在张琪瑛内心深处…总感觉张永开始变得遥远。 “人总是会成长的,我倒觉得三公子这样挺好,有胆识、有气魄、有胸怀,比我们在江东、荆州见到那些儒文雅士不知好了多少。 另外…你毕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未曾见过你三哥哥,有这种感觉…也不奇怪,等你们相处一段时间,你就该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抚慰了张琪瑛几句,黄舞蝶岔开了这个话题,开始和张琪瑛聊起二人小时候的事情。 ……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路走走停停,在十二月二十五日那天,张永、张琪瑛一行终于抵达了南郑。 因为新年即将到来,纵使屋外寒风如雪,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购置货物的、呼朋唤友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娘,你看…是三公子!” “三公子回来了!三公子一路辛苦…” “我等见过三公子,祝三公子新年吉祥!” …… 在几次登台亮相之后,南郑城中的军民对于张永自然不会陌生,因此在认出张永之后…虽未把张永一行围了起来,但人来人往的人群渐渐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两旁…昂着头望着张永的身影。 “诸位乡老…新年吉祥!” 看着左右汇聚的人群越来越多,动静也越来越大,张永只能翻身下马,朝着周围百姓拱手道声吉祥。 “琪瑛妹妹,没想到三公子在南郑竟然如此受百姓的爱戴!” 伸头看着窗外激动的老少妇孺,黄舞蝶透露着几分诧异。 能看得出来,街道上这些人对于张永的拥护都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并非往日在荆北所见的做作之举。 “我也没想到…三哥哥竟然如此受城中百姓爱戴…” 掀开车帘一角,望着身前的那道身影,张琪瑛神色微微发怔。 “如此看来,我们从军士口中得到的消息十有八九可以确定了,张世伯已经下定了让永贤弟继承汉中基业…” 相比于张琪瑛、黄舞蝶而言,作为大族子弟的张元…目光自然放到了另外一面,不过…在看了前方那道身影几眼后,张元只觉得心绪一阵倒腾。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往日被别人往高看他还没什么感觉,可如今看着比他还要小上数岁的张永,张元觉得自己的纯洁的心灵受到了某种程度的摧残。 …… 太守府。 得到张永、张琪瑛一行今日回返的消息,张鲁老早就处理好手头的事务,在府内等待着张永、张琪瑛二人。 不过眼看乌云渐浓,依旧未曾见到二人的身影,张鲁不由急了起来。 且不说张永,旦说张琪瑛这个掌上明珠,张鲁已经接近一年的时间未曾见到,心中自然想念万分。 “来人,去看看…三公子和五小姐如今到了那里,可曾入了城?” 招呼着门外的护卫,张鲁慢慢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起来。 “报…回禀主公!” 好在前去探查情况的护卫并未让张鲁等上太久,短短半刻钟便已回转。 “主公,三公子和五小姐老早就回了南郑,只不过…街道两侧的百姓认出了三公子,将三公子围了起来,好不热闹,现今三公子、五小姐已脱离了人群,正往府衙而来…” 想起方才看到的景象,护卫眼底流露出几分异样的情绪,如此受百姓爱戴、拥护…在这汉中,除了主公本人,恐怕就要属三公子了,哪怕是二将军和阎郡丞…都要靠边站了。 …… “父亲!” 府外,在一阵战马嘶鸣声中,张永、张琪瑛二人联袂走了进来,至于黄舞蝶和张元…已经被人带去客房安顿。 “哈哈哈…快让我看看是谁回来了!” 屋内,看见张琪瑛、张永的身影,张鲁面上顿时露出些许笑容,上前伸手抚摸着张琪瑛的额头,至于张永…很不幸的被短暂的晾在了一旁。 “父亲,女儿想你了…” 都说近乡思切,更何况张琪瑛这个年方十四的少女,所以在见到张鲁的刹那…张琪瑛鼻子猛然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傻姑娘…,这是干什么…这不刚刚回来…” …… 察觉到张琪瑛的异样,张鲁这位张永眼中的慈父、严父,显得略微失态,连安带抚的对着张琪瑛好一阵哄。 当然…这种待遇,无论是他大哥、他…亦或其他兄弟都享受不得的。 “好了!你母亲在后院等了你好久了,先去请个安,再去梳洗梳洗,稍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家宴。” 看着平复下来的张琪瑛,张鲁微微拍了拍张琪瑛的小脑袋,将张琪瑛哄了出去。 “这一路可还顺畅!?” 见到张琪瑛离去,张鲁方将目光移到了张永身上,眼底透露着几分满意。 老三越来越精神了,也…越来越有他年轻时候的风采。 不对,…或许是比他更加出色才是。 “在建始的时候遇上些麻烦,不过好在没事。” 不得不说,越往南郑,治安越好,除了廖化那一阵风波,这一路行来可谓是安安稳稳。 “没事就好!这一路也辛苦你了,不过…过几日就是我汉中新年府会,倒时我汉中大半文武都会前来,你大哥这些时日抽不开身…老二和老四今年又不打算回来,老六老七老八尚且年幼,你五妹又不便抛头露面,所以往日他们肩上的担子你要扛上一段时间。 打明日起,你就去你叔父和子茂的身边帮忙...也趁机熟悉下我汉中各地文武。” 拍了拍张永的肩膀,张鲁暗自叹了口气,张氏的底子确实是太弱了,能够帮助了他的实在是太少了... “父亲放心!孩儿定然不会让父亲失望!” 感受着张鲁那只手掌传来的沉重压力,张永也郑重了许多,汉中、武都两郡说大不大,但也说小不小,数日后前来府会的各级文武怕是不下数百人之众,形形色色的官员、复杂交织的关系...对于张永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 益州,成都。 相较于塞北、关外、中原风雪倾覆的景象来说,成都无疑是一处人间天堂,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或许是因为天气的影响、又或许是因为益州的富庶,远远望去...成都新年的氛围不知比南郑热闹了几许。 城东,张松府邸。 巴西之战过后,曾经那位恃才傲物的张子乔似乎陷入了短暂性的沉寂,平日里除了在州牧府准时上班打卡...应付应付政务之外,基本上就宅在了家中...释读兵法策论、儒道经义,或与二三友人吃酒吟赋、谈论天下大势。 这一日...也是年夜的前两日,正在与好友吟赋的张松...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拜访,搅动了沉寂多日的内心。 府外,星月同空,万里无云...月光洒落,将成都笼罩在银白色的光芒之下。 府内,琴瑟缭绕、觥筹交错...酒香袅袅,除了张松与数名善舞的歌姬之外,偌大的正堂只有两名三十左右的男子。 左侧...端坐着的乃是一名白衣文士,温而儒雅...面上虽呈现着几分醉态,但时不时道出的惊人之语,也可知...此人并非凡尘中人。 相较于白衣文士,坐在右边的男子健硕了许多,脸色虽略显黝黑,但眼神刚毅、双臂之间似乎隐藏着某种爆炸性的力量。 堂内这两人自然不是外人,白衣文士正是张松的知交好友,益州少有的才智之士,军议校尉法正法孝直,至于另一位...乃是新都县尉孟达孟子敬,亦为张松好友。 第六十一章 张荣登门,汉中府会 “老爷,外面有个自称故人的男子带着礼物求见...” 酒兴正酣,旦见堂外一名老仆走了进来,朝着那几名美妙的歌姬瞟了两眼后,神色恭谨的来到张松身边俯身说道。 “可知来人姓名?” 放下手中的酒盏,张松略带醉态的问道。 “老奴问了,不过那人不肯说,只是说姓张…自西汉江畔而来!” “西汉江畔?姓张?” 双眼紧紧的盯着老仆,张松心中一顿、继而一惊,起身就去找那柄放在一旁的佩剑。 “速去请那人进来! 尔等暂且退下吧!” 抚摸着手中的断剑,张松的醉意消散了许多,挥手让那几名歌姬退下…而后端正的座在案前。 “子乔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张松的动作,法正、孟达亦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 张松这些时日虽然内敛了许多,但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傲然的张子乔,不知是何人求见...竟值得张松如此郑重。 看了一眼法正。孟达,张松也未有让二人暂避的念头,倒不如说...在张松内心深处有一种想法,宛如恶魔于耳间低语,将法正、孟达这两位明珠蒙尘的“大材”...引荐给那人。 老仆走的快,回来的也快,在一阵零碎、急乱的脚步声中,老仆领着一名中年男子率先走了进来,继而八名手捧礼盒的护卫...亦先后而来。 “张荣见过先生!” 见到堂内尚有其他人,中年男子眉头微微一皱,虽有暗示...却并未自报家门。 毕竟来的时候,那位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莫要轻易泄露了身份,让别人知道...也许会给张松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阁下无需太过拘谨,这两位的都是张某的知交之人,尚不知阁下此次前来可是三公子有何吩咐?” 对于男子的谨慎,张松暗道一声,心中对于张永这种设身处地为他考虑的行为感动不已。 “即是先生所言,那某也就放心了! 确实是三公子吩咐在下前来拜访先生的,不过三公子此次让某前来并无要事,只是新年将至,三公子托某给先生带来一句吉祥问候,外备数件小礼赠与先生。” 听到二人的话,法正、孟达眼神一震,流露出几分诧异、惊愕。 三公子? 能得到张松尊称的自然不会是益州某大世家的公子! 西汉江畔?... 能对得上号的,恐怕也只有在巴西郡...曾与张松有所交集的...汉中张氏三公子张永了!!! 只是一句问候吗!? 看着不远处的张荣,张松心中有感动、有失落...有些五味杂陈。 感动的是,张永心中依旧记着他、重视着他,甚至不惜派人远行千里...只为送来一句问候! 失落的是...张永未曾带来...他内心深处所期待的那句话... 摩搓指间的佩剑,张松一时无语。 “子乔...子乔!” 察觉到张松的异样,法正轻呼两声,心中对于张永也愈发的好奇起来。 张子乔心中何其高傲,能让入其眼者,纵观益州上下亦不出十指之数,张永...究竟何德何能,有何风采能让张松如此重视...如此失态。 “恩!?” “让孝直见笑了,只是想起与三公子在西汉江畔的畅谈...有些感慨罢了!” 回过神来,张松轻笑一声,朝着法正点了点头。 “辛苦阁下!烦劳阁下回禀三公子,公子的心意...张松确确实实收到了,心中感激!” “先生的话,张荣定然会一字不差的带给公子。” 拱了拱手,看着张松不协调的面容...张荣内心却是亲近了许多。 “如此...张松谢过! 对了,西江一别已是数月,尚不知三公子在汉中干些什么?” 虽然张松私底下也通过其他渠道暗自注意了张永的动静,可成都...南郑毕竟相距千里,又有山河纵横,况且相比较张鲁、张卫这些大佬来说,张永的吸引力着实小了些,能够了解的信息着实有限。 “嘿嘿...不瞒先生,三公子虽然年少,可毕竟非同凡人,在返回南郑之后...三公子出入郡府、兴兵练武...可谓文武皆备...” “...在某前来益州之时,府内已经传出了些许风声...新年之后,三公子或许会独领一军...坐镇房陵!” 对于张松的询问,张荣并未隐瞒,反而将他这个地位所能接触到的信息一股脑的倒给了张松,似乎有点炫耀...又似乎又有着想通过张松的口弘扬张永声名的意思。 在一番长谈之后,张荣接过旁边仆人递过的茶盏猛的灌了两口,方才压下心中那激动、震荡的心绪。 出镇房陵! 紧紧地盯着面前心绪激荡的张荣,张松内心深处也开始掀起阵阵涟漪。 张永开始行动了! 房陵,汉中东进、南下、北上之门户也。 出镇一方,镇守房陵。 这些...除了表明张永与日俱增的权势、地位之外,更代表着张永的决心。 在曹仁败于刘备之后,南阳、房陵诸地早已成为了汉中张氏、曹氏、新野刘备、荆州刘氏四方势力的聚焦之地,说是龙潭虎穴之地亦不为过。 若想借机而起...其难度,不言而喻。 张荣来的急,走的也急...并未给张松太多的思考时间,在再次浅谈两句之后,张荣令人放下礼物...转身离了张府,趁夜出了成都。 ...... “子乔,看来你对这张永颇为看好! 若是某没猜错,你那腰间残剑...便是张永所赠吧!” 随着左右仆人拿着礼物退下,堂内又剩下张松、法正、孟达三人,法正也放开了许多,抚着手中的酒盏,盯着张松腰间的佩剑说道。 对于张松腰间“新”的佩剑,法正可谓是在第一眼看到就充满了好奇心,于是...忍不住伸出了手,可谁曾想他这位至交好友,可没顾忌丝毫的情面...硬生生的排开了他那只充满好奇心的左手,并为此红肿的两日,对此...法正心中可是“耿耿于怀”。 今日张荣前来,倒是解了他心中的疑惑。 不过...随之而起的是...张永,没错,此刻法正内心深处对于张永这个素未谋面的米贼之子,已经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没错,此剑确实是三公子相赠!” 面对法正那飙扬的智商,张松没有再遮掩,坦坦荡荡的承认了下来。 “哦! 不知这张永有何风采,竟让子乔如此青睐,看到子乔这般…某倒是愈发想见见此人了!” 轻笑一声,法正眼角划过张松紧握着佩剑的手指…一切似乎都充满了深意。 …… 汉中,南郑。 数日时光一晃而过,新年如期而至。 “咚咚…” 太守府上空,钟声飞扬,寓意着吉祥、亦寓意着新的一年开端。 太守府外,汉中各县能到场的文武重臣早已列队,老早的侍候在府外,武将以张卫、杨任、杨柏为首,文官则以阎圃、杨松为首,随着钟鸣渐起,一众文武自正门鱼贯而入,汇入府殿早已准备好的席位落座。 三巡钟鸣过后,在数道嘹亮的呼喊声中,张鲁在张富、张永几人拥簇下走了进来。 不过...不同于往年的是,张永在这一刻站在了张鲁的左侧,张鲁身后最为瞩目的位置,而张富...却站在了张鲁的右侧。 “臣等拜见主公!” 看到张鲁走进大殿,满座文武心神一凛,微微低下头颅以示敬畏。 “诸位请起吧!新年之初,能见到诸位柱石,某心中甚喜。” 放到天下的棋盘上,汉中、武都虽不过一亩三分之地,可依旧不妨碍张鲁内心的欣慰。 在座的这些,虽然大多数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庸碌之辈,可...也是这些人帮他在这个乱世撑起了一方乐土、一方基业。 “臣等谢过主公!” “好了!闲话等之后再说,开始吧! 永儿,今年的评定...就由你来宣读吧!” 长袖一挥,张鲁端坐在府位郎笑数声,而后将目光望向张永说道。 所谓评定,顾名思义...乃是每年评定汉中、武都各级文武政绩、功勋,以决定奖惩、升迁、封赏之事,乃是年终府会的重中之重。 “诺!” 在满殿文武灼热的目光中,张永应声而起...朝着张鲁恭谨的行了一礼,手捧玉册迈步往上首走去。 不过相较于张永此刻平静的表现来说,内心深处无疑是跌宕起伏的,因为他清楚...今年府会的主角...不是张鲁,亦不是在座即将封赏的文武重臣,今天的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张永。 张鲁今日所安排的一切,从出场、评定...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为他造势,让他郑重的出现在汉中张氏文武重臣的视线。 “兹有令召,文功武铸,旦有封赏...骑都尉张卫上前领封!” “都尉张卫武功卓著,南击庞義、内修精卒...劳苦功高,赦扬威将军,赏百金,锦绸十匹。” 府殿虽大,可在数月的淬炼下,张永的身体素质已非往日可比...一排排文书化为道道铿锵之音,远远传出。 左右,听到张卫的封赏,大殿文武顿时喧哗了起来。 将军名号,虽是杂牌将军,可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将军职位。 虽然在诸侯并起之后,将军已经成为了烂大街的称呼,可那也是分地方的。 在曹氏...曹操麾下的战将数百人怕是有的,可是在汉中...张卫这可是头一号。 虽清楚张卫名至实归,可在场的武将依旧免不了眼热。 第六十二章 杨任挑武,张卫往事 府位,张鲁瞧着下方激动的武将,眼角充满了笑意...可依旧隐不去那微微的肉疼之意。 张氏终归是处于偏远地带的一个小势力,远离中枢,在许都、在朝廷没有丝毫的话语权可言,为了请封杨威将军这个名号,他可没少给刘协这个名义上的天子上贡。 不过好在是值得的,能将汉中武将的斗志给激发出来...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赚到了。 有了一个将军,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只要下面的人能看得见,又有这种盼想...汉中的军武之势,必将更加强大! “汉昌令黄钰,治地汉昌,内修勤政,外治强军,为汉之屏藩…谓之良才美玉,赏金一百,玉器三件…” “汉昌令黄钰谢过主公!” 在张永的注视下,一道熟悉的身影自人群中走出,对他点了点头,而后向张鲁行礼。 “公弥,汉昌之事还是要劳你多费心!” 看着下放的黄钰,张鲁面上顿时多了几分笑意…收下黄钰或许是他曾在巴西郡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之一,以黄氏在巴西郡的地位、声望,黄钰确实帮汉中解决了不少麻烦。 只可惜汉中郡府职位已满,否则他老早的便将黄钰调入郡府。 “主公言重了,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能为主公尽一份力…乃是下官的荣幸。” …… “下辨守将、校尉杨任,坐镇武都,御羌狄诸部…护西陲安定,特擢升为骑都尉,赏金八十。” “西城县令李离…” “羌道县令王禹…” …… 大殿之上回声阵阵,即使在编写玉册之时,阎圃等人已经尽可能的缩减华美之章,张永宣读玉册…依旧用了足足一个半时辰。 “臣等谢过主公! 主公恩德,无以难忘!” 在最后一人领封退下,殿内顿时山呼海啸…那随之而起的气势,让站在张鲁身侧的张永…一阵眩晕。 这就是权势…攒着手中的玉册,张永的指节一阵发白。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这个天下、这个时代…当真是有趣!有趣! 这一刻,张永心中…一种名为野望的情绪,正在慢慢生根发芽。 “鲁,亦愿与诸位共荣辱之!” 长啸一声,随着张鲁啪啪两声掌响。 殿外早已待命的侍女将一盘盘美酒佳肴端了上来,当然…也少不了婀娜多姿的舞女歌姬。 “今日,没有主,没有臣,无论尊卑、无论官位高低,均可一醉方休。 诸位…请” 钟鸣鼎庆,琴声缭绕,舞姿妙曼,清音弹唱… 一杯杯烈酒下肚,府会的氛围也再次浓厚了起来,文人诗赋吟唱,武将…自然少不了要比斗一番。 “二将军,你我许久未曾交过手了,不如助兴一番!” 相比较杨威将军的称呼,杨任觉得还是二将军更加亲切,更加能表明他对张卫的尊重。 在得马超指点之后,杨任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武力虽不是蹭蹭的往上飙,但相比一个月之前,已非同日而语,这也给了他挑战张卫的底气。 “既然杨都尉有此意,卫又岂会不从!” 刚升了将军,张卫的心情着实不错,应和一声…杯酒下肚,起身殿中央走去。 “新年之始,见血不祥! 不过...难得你二人有此兴致,来人,去取两柄木质战刀来。” 察觉到张卫、杨任周身沸腾的战意,张鲁顿时来了兴致,挥退殿中的舞女歌姬,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二人。 不止张鲁,就连张永、阎圃等在席的文武,都在此刻化作成了吃瓜群众,目光灼灼的望着场中二人。 这二人毫无疑问代表着汉中的最高战力、最高统率力,能看到二人碰撞的局面可谓难得...对于文官来说,就算看不出其中的门道,看看热闹...回去也多了几分吹嘘的材料不是。 “战” 作为久经沙场,在尸山血骨中脱颖而出的武将,张卫、杨任并未有太多的虚招,爆喝一声,二人手中的木质战刀卷起一阵狂澜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虽未有铁器青铜的铿锵之音,但那浑厚的力道依旧震的人耳膜发懵。 “好家伙,看来你这几个月并没有荒废武艺,不错...不错!” 感受着虎口传来的巨力,张卫眼神一亮,对着杨任称赞了两句,刀势愈加凶猛了几分。 “能入得二将军的眼就行,也不怕二将军笑话,我对这第一的位置可是仰望好久了,哪怕只是一时,某也想尝试尝试...” 见到自己在与张卫的比拼中并未直接落入下风,杨任面上显得愈发自信...周身仿佛加上了buff光环一般,刀锋越来越利。 “抬头向上看自然是好的,不过...仅凭这些想要击败某,恐怕还差了点火候。” 论武力,杨昂几乎超过了他所见到的绝大多数炼罡后期的武将,近乎达到了炼罡这个层次的极限,便是孟邱...在这种场合下,十有八九的...会败在杨任手中。 不过...要想击败他,还差了许多,毕竟...他是张卫,天下独一无二的张卫。 “杀” 一道爆喝,一股比之前更为狂暴的气势充斥在张卫周身,...远远望去张卫身上似乎带着些许血影。 对面,杨任见到张卫的变化,眼神一凝,手中的战刀握的更加紧实了几分。 在汉中为将那么多年,他向张卫挑战过很多次,也曾多次作为张卫的副将出现在对益州诸将作战的战场之上,心中自然明了...张卫终于拿出真本事。 殿内,刀光飞影,若非由上好的木料雕刻而成,二人手中的战刀早在拼杀中碎裂开来。 “二将军依旧是威风不减当年啊! 只是可惜...若非当年之事,二将军怕是早早的突破炼罡,我汉中又岂会屈居这汉中、武都二郡。” 张永身旁不远处,一名跟随张氏起家的老将,看到张卫厮杀的身影,眼神透露出几分追忆...又带着深深的惋惜之意。 “嗯!?” 那老将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正好引起了张永的注意力。 这话并不是他第一次听说了,在巴西郡时就听人叹息过两次,不过那时…他的思绪都放在征讨庞義的身上,也未过多注意,现在看来…他这位叔父昔年怕是遭受过劫难。 “时乃新年,有文武助兴,不知郭司马缘何叹息啊!” 目光微沉,张永提着酒壶蜷身而起,来到老将的身边为其斟上满满一杯。 “三公子…” 看到张永到来,老将为之一惊,会同身旁几名汉中将领慌慌忙忙的站了起来。 “父亲说了,今日无主无臣,自然也没什么三公子,诸位请坐!” 在几名将领安抚下去,张永也未顾及形象找个位置坐在了一旁。 “适才听见司马叹息…某心中甚是好奇,还请司马解惑!” 自顾斟了一杯,与身旁的几名将领同饮过后,满是好奇的问道。 “这…这说起来都是老黄历了,那时三公子还小,恐怕记不得了。 那年,主公于汉中起兵反抗刘璋,我张氏虽据地利、人和之势,可相比于执掌益州的刘璋…毕竟相差甚远,立业初年…刘璋以庞義、张任等人为将,多次攻打我汉中,因底蕴相差悬殊,我汉中多次陷入九死一生的危局,二将军便是在其中一次厮杀中遭到了张任、雷铜几人的围杀受了重创,伤了经络,方才滞留在炼罡境界不得突破。” “哦!叔父的伤难道就没有医治之法…!” 皱了皱眉,张永的神色略显阴沉。 以张机的名声,汉中张氏和长沙张氏的姻亲关系,他那老爹自然会请动张机。 可若是连张机都束手无策,在这个时代…还有谁能治好张卫? “二将军的事,主公一直愧疚在心,为了治好二将军受损的经络,主公也曾派人走遍大江南北,也曾寻得长沙太守张机、神医华佗…曾在宫廷侍奉的名医,可也只能是养本固基,并不能治愈二将军的经络之伤。” “不过…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张太守和华神医曾提及,若能寻得一支数百年份的血参,以庞大的气血之力冲破二将军经络的淤堵之状,二将军不仅能痊愈…还有很大的可能破而后立,一举突破炼罡之境。 只是…数百年份的血参,在这世上如同神物,自汉室立朝数百年,也仅仅出现过三支,每当出世必然引得无数武将、武者争效,主公虽耗费重金,派遣无数人手四处悬赏收寻,依旧未曾寻得此等年份的血参…” 数百年份的血参! 低头喃喃自语,张永望向东方的目光有更加凝实了几分。 也就在张永几人低谈的时间,张卫与杨任的争斗也终于到了尾声。 只见周身散发着浓郁气血的张卫,在连番主动攻杀之后,彻底将杨任的气势给压了下去,稍微细心的人…便能发现,此刻杨任抄刀的右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喘息声也开始出现阵阵停顿、粗重的症状。 “好了!比武比武,点都为止! 你们二人厮杀了那么久,也该退下来给年轻一辈腾点时间,把刀都收起来吧!” 府位,张鲁见到杨任被张卫彻底压制,恐杨任这位心腹爱将内心受挫,长笑一声…中止了二人的比斗。 第六十三章 殿内比斗,世子大位 “两位将军,主公所言不错!两位将军也已尽兴,还是挪挪步…给年轻将领腾点时间。” “不过…主公!既然是比斗,还是要有个彩头,不然何以激励后者。” 见到张鲁出声,阎圃亦是微微一笑,随声附和了起来。 “哈哈哈…子茂你有看上了某府库中的什么东西?直言便是!” “...罢了!既然是新年之始,某也就出点彩头,月余前…某刚从西凉弄到了三匹千里良驹,就以着三匹良驹作为彩头吧!” 指着阎圃的脑袋,张鲁笑了笑...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多谢主公...” 听到张鲁的话,下方的汉中将领顿时激动了起来。 能收入府库的良驹,必然都是千里挑一的精品,并非他们座下普通马匹所能媲美,对于张卫、杨任、杨柏、杨昂这些有资格镇守一方的武将来说,以张鲁对他们的喜爱,他们自然不会缺少这一匹两匹的良驹,可是对于他们这些中下级的将领...眼前无疑是一个让人眼热的机会。 这些将领自然是磨拳擦掌...恨不得此刻就冲上台去,当着自家主公的面秀一秀自己的肌肉。 “既然如此,此次就到这吧!若是有机会...你我再好好比上一次。” 朝着杨任拱了拱手,张卫率先收起了战刀。 “下一次,任必定不会再让二将军失望。” 知道自己与张卫实质上的差距,杨任并未因为张鲁中断比试而有丝毫的窃喜,心中有的只是沉甸甸的压力。 他...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赶山的张卫? 抬头仰望背影...那种无力的感觉,他...不想再感受了! “好了,场子给你们腾出来!不知道那位将军愿意出来先博个头彩啊?” 看着杨任转身的背影,张鲁心中暗叹一声,看来这次...杨任怕是要好一阵方能从这次打击中缓过来了。 “末将昌奇斗胆,不知那位将军愿意赐教!” 突然间殿内一道粗狂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身高近八尺的男子自席位而起,来到府殿中央。 “这小子是谁?竟生的如此魁梧雄壮!这小子的胳膊都快赶上老子大腿了。” “不知道,看起来是个生面孔,应该不是东州军的人...” ...... “这小子我知道,这小子乃是武都人氏,在主公占据武都后,因颇具武力入了主公的眼,现在添为上禄县尉。” “原来是武都人氏,怪不得看起来那么陌生,曹兄...你可知这小子的实力?” 瞅着殿中央的那道身影,众人心中虽然凛然,缺依旧按耐不住心中的那股燥热。 “咳咳... 不是某乱语,若是其他人,诸位倒不妨一试,可是这昌奇...诸位还是好好休息吧!” “这昌奇虽非炼罡,可也是养气后期的强者,更兼其身具勇力,炼罡之下恐无人能制。” 看着自己身前的最高不过养气中期的将领,曹姓将领忍不住摇了摇头。 养气后期!? 望着昌奇的身影,不少将领瞅了瞅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默默的打消了前去挑战的念头。 若真像曹老哥说的那般,除了汉中为数不多的炼罡武将,够资格挑战昌奇的武将...确实不多。 更何况这只是第一战,下面还有两次挑战不是。 “可有那位将军愿意上来赐教?” 看着左右席位未有人动弹,昌奇的气焰似乎飚昂了几分。 “既然没有人愿意挑战昌县尉,那就由某来开这个头吧!” 一道长笑过后,一名同为养气后期的将领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昌奇身前,面色微红、眼神迷离,显然是贪杯过甚。 “韩荣,没想到是你!” 见到来人,昌奇微微皱了皱眉毛,显然眼前的男子并不陌生。 “你能来,某为什么不能来。” 话虽如此说,但韩荣的目光却未聚焦在昌奇身上,而是时不时飘向左右尚未喝空的酒坛。 “此人是谁?竟然如此大的口气,似乎并未将昌奇放在心上?” 瞅着韩荣那种比昌奇还要高傲的姿态,左右不少人顿时坐不住了。 “这韩荣原出身于东州军…若论武艺严格来说并不弱于昌奇,确实有和昌奇一较高下的资格,不过…此人有一点不好,就是太过贪杯…活脱脱的是酒鬼转世,因而厮混到如今…也不过是个军侯罢了…” 在众人私下议论的时间,昌奇、韩荣二人交上了手,不过…不同于张卫、杨任的是,两人并未使用武器,而是拳拳到肉的互搏了起来。 未曾想汉中除了东州军之外尚有这般猛将。 盯着二人你来我往的身影…还有那耳间时不时传来的沉闷声,张永眼中多了几分喜意。 汉中张氏的根基…看来并非想象中的不堪。 这昌奇、韩荣虽然勇猛,但走的却是野路子,一看就是没人教导,在一次次厮杀中方才有了现今的武艺,若是有人指导调教一番…昌奇、韩荣二人未尝没有机会更进一步。 踏足武道,身体素质即远超常人,因此昌奇、韩荣近身搏杀得频率自然快了许多,短短一刻钟两人交手已不下百余回合,换做常人只怕早已累趴了下去。 “看,要分出胜负了!” 中央,拳影横扫,在长时间的搏杀后,两人终于决出了胜负,韩荣被昌奇逮着机会一脚扫飞跌落在地…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受了重创昏睡了过去。 不过…虽然是胜了,昌奇本人也没好到哪去,面上青一块紫一块,与方才已然判若两人。 “胜者…上禄县尉:昌奇” 随着赏赐赐下,殿内众将领的兴致再次被调动了起来,毕竟少了昌奇、韩荣两名强横的对手,接下来的两次比斗…至少让不少将领看到了希望。 …… 半个时辰之后,后两场比斗亦在万众瞩目中决出了胜者。 在场众将,或有赏赐者、或有得张鲁赞扬者,有的喜笑颜开、有的略带遗憾… 本来看着场中热血沸腾的比斗,张永也想上去试试身手,可转念一想…比斗毕竟只有三次机会,他上去就占了一个名额,且不论输赢…影响终归是不好。 “诸位…今日除了与诸位臣公相聚之外,吾尚有一事要宣布。” 府位之上,张鲁安抚左右,长饮一杯豁然起身道。 “请主公明示!” 见到张鲁慢慢走了下来,殿内文武也肃重了许多,除了在一旁昏睡的韩荣之外,众人俱起身恭听。 “自汉中兴兵,至今已有十余年矣,而今本府矣四十有七,蒙各位相助…在群狼虎视之地披荆斩棘、奋死而战,方有了今日基业,士民安居之景,鲁心中感激!” “为主公效死,虽百死未悔!” “为主公效死,虽百死未悔!” …… 殿内,群情激荡,无论是文臣、武将,官位高低、亲疏远近,均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不少自始追随张鲁的老臣回忆起往日的一幕幕已忍不住哭了起来。 “吾心中清楚,诸位都是我汉中的肱骨之臣,对于我汉中、我张氏忠心耿耿。” “可…人毕竟有老的那么一天,我张氏虽小,毕竟坐拥武都、汉中两郡,往日里你们曾劝某立下世子大位,都被某训斥了回去。这并非某不愿放权,或对元微不满…” 目光所及,皆近跪伏,然提及张富…张鲁的声音顿时一柔。 “而是某心中清楚,此世适逢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元微虽怀仁义,却非开拓之主,若他日为汉中之主…必为他人所吞,只会为诸位…为我汉中招来祸端。” “乱世…所谓的仁义,只不过是懦弱罢了!” “富儿,汝心中可有不满?” 迈步来到张富身前,张鲁伸手扶起张富…沉声问道。 “父亲对孩儿恩重如山,孩儿心中清楚…父亲所为都是为了我汉中上下,孩儿惶恐…岂敢别生二心。” 听闻张鲁的问话,张富刚刚站齐的身子再次跪伏了下去。 其实…要说他心中没有意见,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生为男儿,掌权一方带来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 可…随着张鲁的态度转变,张卫、阎圃…这些重臣态度的变化,张永一次次崭露头角,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文武将才,张富心中也慢慢看淡了,张永确实是比他更适合掌权汉中… “为父知道委屈了汝,可…为父希望你能理解。” 拍了拍张富的肩膀,张鲁的神色再次柔了下来。 自古长幼有序,更何况张富又是嫡系所生,于理于法…继承汉中张氏基业的都应该是张富才对。 可…这毕竟是乱世!容不得半点优柔! “永儿!” “孩儿在!” 听到张鲁的召唤,张永神色一肃,起身来到了张鲁身前。 “从今往后…汝便是我汉中张氏的世子,欲承其冠、必受其重,汝可愿担起我汉中的重担。” 轰的一声,张永只觉得脑海炸裂,周身的血液都在随之沸腾。 他想过…张鲁要立他承继世子大位,但绝未想过…会这么的快,这般的急迫。 不过此刻他清楚,这个时候容不得半分的犹豫、推让,否则只会让张鲁失望,让汉中文武百官迟疑、犹豫,更会给那些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孩儿愿意!” 压制着内心波动的情绪,张永肃重的回应道。 “即日后…张氏三子便是我汉中的世子,诸位可有异议!” 沉重的声音贯穿郡府,张鲁身上的诸侯之姿似乎更加让人敬畏了几分。 “臣等恭喜主公!” “恭贺世子!” ...... 第六十四章 督军房陵,江夏风起 冬雪消融,新年转眼即过,转瞬间已步入建安十三年。 汉中,西城。 城外马蹄阵阵,旌戈飞舞,沉重的漆黑甲胄时不时的发出道道铿锵之音。 “世子,到了西城我们便可借助西城水师的战船,顺沔水而下至锡县之东,继而转道房陵,足以剩下三日时光。” 在汉中,能被冠以世子之名的自然是张永无疑。 新年过后,在向张鲁数番请命之后,张鲁最终准许了张永的请求,任张永为房陵都督,总揽领兵驰援房陵。 此刻…旦见张永身侧,一名黑甲青年指着西城水师营寨的方位神色激昂的说道。 这黑甲青年自不是外人,而是廖化其人。 话说申氏兄弟在得知张永的吩咐后,在短短数日就为廖化一众安排好的足以保证数百人过冬的居所,并划分好了田地。 没了后顾之忧,廖化自然是安下心来,在渡过新年之后,便挑选了数十名好手前来投效张永。 廖化的出现对于张永来说自然是喜出望外之事,与当日许诺的一般,张永直接将廖化提升为军侯,权掌一曲之军。 当然,廖化也未辜负张永的这番信任,毕竟是黄巾出身,走南闯北...历经不知多少场厮杀。在短短时间内便和麾下的甲士打成了一片,展现出了不俗的治军水平。 “恩! 能早些赶到房陵,永言他们的压力也会小了许多。” 淡淡的回应着廖化,张永的声音并不大,可在廖化听来...却多了充满威严,这也是上位者方有的威势。 眺望着不远处沔水江面零零散散的数十艘战船,张永的并未显露出太多的情绪。 或者说,在来西城之前,张永就已有了心理准备。 汉中水师,听起来是威风赫赫,可总归只不过是一支兵不过三千、战船不过三五十的小型水军罢了,这点实力...或许连荆州、江东的一支偏师都比不上。 事实也是这样,汉中水师...自成军以来,基本上未曾参与过一次像样的战斗,就连水师的主将...也不过是和张永一般的养气中期武者罢了。 除了平日里打击打击那些不成气候的水贼、缉拿走私,汉中水师更多的是承担与荆州商贸运输护卫的角色。 江风拂面,一路无言。 顺江而下,两岸周景如同走马观花般从眼前晃过,不到一日…大军便过了锡县。 …… 房陵。 自当日杨昂与霍笃立下盟约之后,荆州军仿佛像没了声音一般,大军全线后撤…未再挑起一丝战火。 可是随着年后,冬雪消融…荆州军仿佛渡过了严寒,开始不甘寂寞,旌旗招展、马蹄阵阵,短短十数日,集聚在粉水东岸的荆州大军便已超过了八千之数。 面对荆州军展现出来的军力,彭羕、杨昂等人自然不敢怠慢,日夜加固西岸营寨,准备固守于此。 …… 公元208年,建安十三年元月二十七日。 张永带着援军终于抵达了房陵,天下局势由此而动。 “房陵县令韩斌携留守文武…拜见世子。” 房陵城外,战马嘶鸣。 韩斌领着留守房陵的数百文武老弱出城相迎,望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黑甲…眼中满是喜色。 若非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竟然是张永亲自领兵前来支援。 随着张永承继世子之位,张永的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称声大佬也不为过。 张永来援,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张鲁的态度,汉中死守房陵的决心!!! “韩县令请起,县令坐镇房陵,固我汉中之边…劳苦功高,永心中感激!” 上前扶起韩斌,看着韩斌身后数百道身影,张永神色微微一沉。 房陵的局势,此刻只怕已到了紧要关头,观韩斌身后甲士面容,这些人怕都已有四十靠上,就连六旬老者亦有数人着甲… …… 粉水西岸,杨昂部大营。 为了激发麾下将士斗志,这些时日,杨昂、彭羕几人白日夜里至少不下三次的巡视营地,面部已多了几分风霜之色。 “报…房陵急报!” 这一日,杨昂、彭羕几人像往常一般,正在巡视前营,安稳军心,陡然听见寨外一阵急报,心顿时卡到了嗓子眼。 相视一眼,几人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粉水的河岸太长了,加上他们面对荆州的兵锋只能选择固守…也就造成了荆州军随时都有可能强渡粉水的局面。 “报…启禀将军! 世子率军三千现已进驻房陵,不日便可抵达大营…” 世子来了? 听到哨骑的话,众人只觉得一阵恍惚,尤其是彭羕、孟邱更是心绪难平。 来了!来了! 三公子…不,应该说是世子…真的来了。 昔日西汉江畔说许下的诺言…真的要开始了吗? “即刻将此消息通传三军!” 长笑一声,杨昂手伏剑柄,说不出的愉悦。 张永的到来,对于此刻数千大军来说,无疑是一管强有力的振心剂,无关年轻与否、无关威望高低,而是地位使然。 …… 荆州,江夏郡。 江夏郡地处长江中游,为汉水长江之交汇,荆、扬、豫三周必争之地。 或为父报仇、或贪慕荆州之富庶,总之在孙策在江东站稳脚跟之后,孙策、孙权两兄弟均多次兴兵讨伐江夏。 作为荆州重镇,东部之门户,又紧挨着孙权这个生死大敌,刘表自然在江夏布置了重兵。 除了任命麾下大将黄祖担任江夏太守之职,坐镇江夏之外,尚部署有三万精锐水师、三万五千精锐步卒,更兼甘宁、苏飞等猛将相佐,面对江东孙氏的一次次紧逼,黄祖虽进取不足…但防守却足足有余,黄祖凭此也赚足了军功。 江夏治所,西陵。 往日里莺歌燕舞的太守府,此刻气氛显得的格外凝重,只见一名年近五旬的男子站在上首攒着一张纸条满脸惊怒之意,上面仅写着四个小字:甘宁投吴。 男子自然就是黄祖,而甘宁自是不必多说。 “苏飞,这就你向某推荐的猛将、忠义之臣!” 半响,黄祖一声爆喝,握起案的一方砚台偏朝着下方的一名偏将砸去。 哐当一声,青石所打磨的砚台直接砸在了偏将苏飞的额头,顿时鲜血如注。 不过苏飞并未吭声,依旧低着头久久不言。 面对盛怒的黄祖,苏飞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其实他也没想到,甘宁竟然这般果决,一怒之下领着本部投了江东孙氏。 不过...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往日里甘宁虽然喜好奢华、为人倨傲,可若非黄祖本人忌惮甘宁的勇力,明里暗里多番打压,甘宁又岂会做出这般选择?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明说的,只能深深的埋在心里,否则...就算他是荆州嫡系出身,也少不得要被黄祖扒下一身皮。 “某将愿领兵前往江东水寨,将甘宁擒回交于将军发落,还望将军成全。” 咬咬牙,苏飞还是选择了暂避黄祖的怒火。 “哼!” “甘兴霸若是那么好相与的,本将又岂会让他活到今日。我黄祖麾下从未出现过逃兵、更未出现过投敌之将,甘宁此人我断然不会放过。” 看着下方的苏飞,黄祖忍不住冷哼一声。 “将军所言在理,甘宁背弃将军,乃我荆州之辱,必要杀之。 不过...现今江东周瑜厉兵秣马,虎视我夏口诸地,如今得甘宁相投,必定得知我军诸部部署,只怕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抓紧调遣兵马、战船驻防夏口沿线,以防周瑜突袭才是。” “将军,邓偏将所言在理,还请将军暂熄雷霆之怒,调遣兵马迎战江东诸军。” ...... “彭羕见过世子” “孟邱见过世子” ...... 张永领军在房陵短暂驻扎了一日后,便率军来到了粉水西岸的杨昂大营。 帐内,只见彭羕、孟邱、杨昂十余人围着张永说不出的激动。 “都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何故那么多虚礼。” 见到彭羕等人,张永的心绪也是起伏难平,毕竟眼前的这些人...方才是他的知心人、好友,亦是他日后的班底所在。 “杨将军,数年不见,将军还如之前一般!” 杨昂本人,重生而来的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这并不妨碍脑海中前任残留的那丝记忆。 “让世子见笑了,昂却未曾想到世子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计灭暗阁、征讨巴西、孤守安汉…世子之才德,让昂心中佩服。” 在他的记忆中,上一次见到张永,还是在三年前府会的时候,那时候张永还略显稚嫩,看他们的时候…眼神还时不时的有所躲闪,可就是这短暂的三年,曾经的少年…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般地步。 “此番父亲命吾督军房陵,战阵之事…还需将军多加支持才是!” 对于杨昂的吹捧,张永并未表现得太过热切…也未表现的过于冷落,简简单单的一掀而过。 毕竟在府会前的那段时间…这种话,他听的都快产生免疫了。 “世子放心,旦有所命,莫敢不从!” 郑重的应和着,杨昂老老实实的将首位让了出来。 第六十五章 兵战涉都 晚宴过后,张永领着彭羕、孟邱穿过营寨来到粉水岸旁,望着对面渲染的火光一阵沉思。 他虽率军三千支援房陵,可也只不过是将汉中的兵力和河岸对面荆州军的兵力暂时拉到了同一个水平线上,只要文聘愿意…随时可以继续征调大军支援。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请求援军,不过和文聘死磕…并不符合他的意图,除了白白的耗费钱粮、损耗士卒之外,根本没有实质性的利益可图。 “永言,我们手里不是还有些荆州军的俘虏吗?甄别一番,将那些心智不坚、碌碌无为的先行放掉。 另外派人前往荆州军大营,就说某要与王威见面,时间就约在三日之后。” “世子要约王威见面?是不是太冒险了?” 听到张永的话,彭羕微微一愣,而后略带担忧的劝诫道。 王威毕竟是荆州老将,又是荆州为数不多突破炼罡的武将之一,经久沙场、为人果决,若稍有不慎…无外乎是羊入虎口。 “世子,永言先生说的在理,有什么事不如吩咐杨将军,让杨将军代世子前去。” 武道三境,一境一天地。 那王威虽不过炼神初期,可那也不是他与杨昂联手就能轻易击败的。 若是张永亲临,王威心生歹意…只怕后果难料。 “放心!某没那么傻,见面的地点就约在粉水中央,届时寻几条快船,若王威真起了歹意,我们撤回连便是,他还能隔江渡水将某抓回去不成?” 摇了摇头,张永示意二人不必多劝。 “这…” 相望一眼,彭羕、孟邱露出几分无奈,也未再夺劝。 正如张永所说,只要防范到位,纵使王威有再大的本事,还能在江面上如履平地? “不知世子为何要见王威?还请世子解惑?” 凝望着涛涛粉水,彭羕一时间有一种自己已经追不上张永脚步的感觉。 “永言认为…我们如今与荆州军死磕,利弊如何?” “嗯!? 文聘势大,与荆州军死磕到底必定损耗无数,同时会引来曹氏、刘备的目光,长久下去于我汉中不利…自然弊大于利。” 虽有不甘,但事实就是这样,荆州底蕴太过强盛,打下去除了会削弱自身以外,并无其他益处。 “既然弊大于利,而我等又不得不战,那就暂时避战如何?如今荆州已成了四方风云汇集之地,曹操、江东孙权必不甘寂寞。 况且,以刘表的谨慎,断不会让文聘、王威长期领兵在外,否则只会让荆州士族做大,只要拖上些时日,刘表必定会召文聘、王威这些嫡系将领回返荆州…” 根据前世的记忆,甘宁投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吧!介时一场席卷长江中游的战争便要在江夏拉开帷幕。 当然这些关键性的东西他也没法和彭羕说,只能分析一些旁枝末节…去向彭羕佐证自己的观点。 “世子的意思是,曹操、孙权会出兵荆州?” 皱了皱眉,彭羕低着头…似乎在分析张永的判断。 “曹操或许会晚些时日!但孙权…怕绝不会放过数万荆州大军北伐的这个机会。” “孙权亲母新丧未久,尚未出服,孙权岂敢妄动兵戈!” 对于张永的这个说法,自幼接受儒家礼法教育的彭羕显然无法认同。 孙权虽年岁不高,可毕竟是一方雄主,岂会做出那人伦孝悌的事情。 “哈哈哈…永言,看来你对着天下诸侯了解的还是不够透彻,孙权虽登位不久,尚未展露出雄才大略之姿。 可若是因此…汝就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早晚会吃上一个大亏。” 瞅着彭羕那双透露着不信、狐疑的眼睛,张永暗自吐槽了一下儒礼害人不浅。 儒家虽有开智之功,可这教条主义…着实害人不浅,就连彭羕这般智者也无法豁免于外。 “孙权虽声明不显,可在某看来…其威胁要远比孙策更大,江夏黄祖…此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 三日之后,粉水江面,十数条快船对峙而立。 对于张永的请求,王威自然没有避让的理由,特别是在第一批被俘士卒被释放之后,王威利利索索的答应了和张永见面。 对于汉中这个突然“冒出”的世子,他心中确实也好奇万分。 “汉中张永,见过奋武将军。” 看着眼前的中年将领,张永的神色郑重了许多。 作为刘表的心腹爱将之一,对于将位…刘表未有丝毫的吝啬,虽然只是杂号将军,但相比于黄忠中郎将的职位,奋武之名…无疑耀眼许多。 “荆州王威…见过世子,还未谢过世子释俘之恩。” 紧紧的看了张永几眼,王威微微一笑,随即回礼道…观之风采颇有几分儒将之态,也难怪能得到刘表的喜爱。 “将军言重了,吾父常教导我等…君子一诺、价逾千金,即是我汉中有言在先,自然释放被俘的荆州士卒。” 这种场子,逼格是绝不能掉份的。 “即使有约在先,世子何不将我军剩余将士释放!” 听着张永夸夸其谈,王威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当事人霍笃,终于忍不住怼了起来。 “这位应该就是霍司马吧!” “得罪之处,还请司马见谅!若是往时,些许俘虏说放也就放了,可如今奋武将军领军前来,对我房陵虎视眈眈,永心中难安…手中自然想多些筹码。 不到之处,还请奋武将军、霍司马海涵!” “其他话就不用多说了,世子如何才能放了那些士卒?当然,让我等退军这般要求…就不要再提了。” 淡淡的看了张永一眼,王威挥手让霍笃暂且退下。 房陵距离襄阳过近,无论如何都必须掌握在荆州手中,其他的都好谈…唯有这一点决不能退让。 “永还没准备好和将军交战的准备,还请将军勒兵,给某点时间。” “多久?” “一个月…” “不可能!最多给你五日。” “五日太短,难道在将军心中,麾下将士的性命仅值短短的五日?” “七日!不能再长了!” 瞅着讨价还价的张永,王威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此子绝非善茬,日后或为荆州大患。 “十五日,不能再短了!若将军不同意,某明日就将他们拉到粉水江畔,杀人祭旗,振我军威。” “十日…这是某最后的底线,不要再逼我…否则本将今夜便会强渡粉水…袭杀房陵各地。” 张永需要时间,他又何尝不需要时间,十日之内…文将军定可击溃涉都曹军,介时挥军南下,等待张永的就是雷霆之势。 “十日就十日…还望将军信守承诺。” 看着对面近乎到了暴怒边缘的王威,张永觉得自己反而冷静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成长! 他已渐渐融入到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不管张永、王威二人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十日之约…就此定下。 正如那日王威暗自绸缪的一般,文聘…在南阳郡终于有了大动作。 二月初,一场风雨过后。 文聘便急不可耐的调遣大军,分三路讨伐盘踞在南阳西部六县的曹军。 一路自冠军而出,直扑顺阳;一路自阴、酂两县而出,共计五千,于涉都东北布防;另一路…则有文聘亲自统帅,铁骑三千、步卒一万五千,自筑阳而出,携带粮草缁重无数,直击涉都小城。 大军一路急行,沿途击溃曹军暗哨无数,短短两日便兵临涉都城下。 涉都城外,战火纷飞、厮杀阵阵,数十台井阑、投石车疯狂的倾泻着各类飞石、箭矢,强大的攻击彻底压制了涉都曹军的反击,经过多番加固的城墙…亦产生了不少裂纹。 破城…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涉都城内,马仁领着几名曹军将领早已换了地方,无他…曾经居住的宅院已经在荆州大军飞石下化为了一片废墟,只能临时在一方高墙之后扎了一个临时性的营帐。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除了第一日荆州军试探性的攻城之外,这两日来…荆州军几乎都在城外一箭之地凭借着井阑、投石车、强弩这些攻城器械压制我军。” “城防如今十去七八,弓手损失过半,将士们已经产生了畏惧、怯战之心,如再不想办法遏制城外的敌军…我想不用等到他们杀进来,麾下的将士...恐怕都会对我等举刃相向!” 曹氏的旗号是响亮,聚集了无数文臣武将,这不假。 可下面更多的是目不识丁,只凭一身力气卖命的乡众。 抛去这两日折损的千余士卒,他们麾下尚有近七千大军...可以说实力未损。 可让人头疼...也是让他们迟疑的是,这七千将士中至少有半数以上的将士是南阳西部六县的乡众,久感刘表恩威。 曹军势大,这些人自然不会生出二心,只会一条路的走到底。 可现如今...荆州故主的头号战将文聘文仲业领着大军两面合围,将他们死死的困在涉都城中。 久则思变,时间一长...难保下面的人不会闹出什么事情! 兵谏...亦或兵变。 第六十六章 沔水之伏,曹军将亡 “校尉,您拿个主意,无论好坏...我们都必须多出点动作出来,这样死守确实不是办法了。” 马仁身旁,数名西部六县的县尉、守将看着帐内临时挂起的南阳郡舆图...神色愈发阴沉了起来。 文聘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连给他们分兵的机会都没给,硬生生的将他们堵死在了涉都。 看着周围数名将领,马仁眼光略显冰冷。 这哪是让他拿主意,这分明是商量好了…要让他背起这个黑锅罢了。 他又非韩信在世,这种情况下哪能想到什么妙策。 固守不成…难道还要出城迎战不成? 莫说荆州军中有文聘这个炼神中期的武将…便是那一大批炼罡级别的将领都让他心颤三分,若是迎战…恐怕不出半个时辰,他马仁的首级就会挂在荆州大营战旗之上。 “报…校尉,大事不好,荆州三千铁骑绕过涉都,直奔顺阳方向而去。” 在马仁踌躇之间,帐外一声急报传来,只见一名军侯神色慌张、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 “什么…!?” 听到那军侯的话,马仁几人顿时一惊,只觉得一寒意直冲天灵。 顺阳。 文聘这是要彻底断了他们的活路啊! 如今西部六县兵力空虚、人心浮动,三千铁骑能在六县掀起多大的风浪? 这一点不用说…众人心里也清楚。 “来人,传某号令! 今夜子时,大军自北门突围,让麾下将士做好准备!” 神色一阵变换后,马仁突然爆喝一声,眼中泛起几分狠色,显然有了决断。 “诸位…此事因某而起,若非某将诸位牵扯进来,诸位也断不会陷入此般危局。 今夜子时,诸位将军率领本部先行,某自会率领本部在此断后。” “这怎么能行,我等俱出身曹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能让校尉独自领兵断后!不妥!不妥!” “荆州势大,领兵断后必定九死一生!还望校尉三思后行!” …… 见到马仁如此上道,几名将领心中自然窃喜不已,不过…说到底都是有场面的人物,劝勉之言免不得要说上两句。 “诸位将军不必再劝,马某心意已决,断不会变! 诸位将军…还是快去准备吧!” 沉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决…又似乎带着几分落寞,拱了拱手,马仁头也不回直接朝帐外走去…只是在马仁掀起帐幔的刹那,双目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夜。 乌云遮慕、狂风忽卷。 就天时而言,今夜无疑是突围的好时机。 子时。 涉都北门大开,数千曹军将士从北门而出,朝南乡的方向而去。 南乡城高池深,粮草武器充足,若还南乡而守,凭借麾下的数千将士…足以遏制文聘麾下大军,为求援…争取时间。 …… 与此同时,涉都城南,荆州军大营。 本应了无生息、万籁俱静的荆州大营,此刻氛围异常的凝重。 校场之上人马着甲,上万大军枕戈以待,制造精良的武器战甲在火焰的映射下闪过道道寒光。 点将台上,端坐着一将,正是荆州头号战将文聘文仲业。 此刻文聘手中正撰着一方兵符…目光时不时的瞟向涉都所在的方位。 “报…涉都急报! 将军,如今涉都北门大开,数千曹军往北逃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匹快马自北而来,翻身半跪在点将台前。 “动了!曹军动了!” “将军…” 听到哨骑的回禀,点将台前数名司马神色为之一喜。 “传令兵何在? 持某虎符传令诸军,大军依计而行,今夜务必全歼曹军。 另,加派快马,传令校尉周郝,三千铁骑回援,务必在沔水北岸拦截曹军,不得放过一个曹兵。” 战旗所指,兵戈所向。 在各部主将的指挥下,上万荆州精锐化为两部,一部自大营直奔涉都;一部自大营而出绕过涉都紧随逃跑的数千曹军而去。 …… 涉都。 随着数千曹军撤出涉都,这个小邑显得安静了许多。 涉都西门。 只见本应该在南门主门固守的马仁及其本部精锐此刻轻装着甲,两千余人全部聚集在了西门…这个不过巴掌大小的地方。 “校尉,荆州军的追兵已经过了涉都三里,不过…不过南门那里,荆州军已经杀上了城头,守城的兄弟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不远处,一名屯长快步跑来,看着马仁的目光有些躲闪。 “尔等是不是认为本将太过无情…太过狠毒,不惜以千余同袍作为弃子…以苟全某之性命?” “某告诉尔等!某马仁就是此等专横之人。宁愿我负天下人,毋宁天下人负我! 有意见的、不满的,可以说!但那要等到你们活下去之后!等到你们有朝一日能爬在我的头上!” “而现在…尔等都要听从本将的号令!束甲…出城!” 麾下将士的变化,马仁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可是这个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误会也好、事实也罢! 只要他和麾下的兄弟能够活着逃出荆州军的追杀…一切都是值得的。 既然把你们带出来…某就有义务将你们活着带回去。 乱世!乱世! 涉都南门。 随着越来越多的荆州甲士冲上城头,把守城门的曹军士卒在坚持了短短两刻钟后终于全军崩溃,朝城内四散开来。 “将军! 城内除了南门把守的千余曹军,再无其他曹军…据,据…方才城外的哨骑来报,就在一刻钟前…西门大开,校尉马仁带着本部两千余人自西门而出,往武当方向逃窜。 这些曹军,怕是被当成了弃子。” 片刻过后,数千大军如涌潮般的涌入涉都,将四处逃窜的曹军镇压后,只见两名军司马朝文聘走来,其中一人正提着一名曹军军侯。 “哦!?” “倒是某小瞧了马仁此人。” 听到司马的话,文聘沉着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望着城西的方向,微微感叹一句。 这些曹军的校尉、县尉之流,官倒是不大,但这心…着实一个比一个狠。 马仁不仅将这千余曹军当做了弃子,就连那北逃的数千曹军…怕也是马仁特意抛出来的一个饵料。 “传某军令,大军分拆两部,一部镇守涉都,一部驰援沔水,至于马仁…且让他多活几日。” 等他拿下顺阳、南乡五县,武当就困守一隅,大军倾轧而下…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差别罢了。 “诺…” …… 沔水南岸。 在近两个时辰的强行军后,日出时分…北逃的曹军终于抵达了沔水岸边。 “呼…” “有马校尉断后,短时间内曹军应当不会追上来了…” “只要渡过沔水,顺均水而上,我等自可避开荆州铁骑,明日…当可抵达南乡。” 沔水岸边,数千曹军将士散作一团,捧起沔河水咕噜咕噜的牛饮起来。 看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沔水北岸,为首的几名县尉顿时松了口气,心中那颗跳腾的心…似乎安分了下来。 “来人,沿岸收集船只,再从各部筹集人手扎筏渡河。” 沔水虽流经南阳,可南阳西部毕竟有群山起伏,河水时湍时缓,临河而居着并不多见,上下五里…曹军士卒也不过收拢了十余条小船,加上些许竹筏…也勉强能运大军同行。 就这样折腾了近两个时辰,数千大军有一半成功渡过了沔水。 当然,为首的数名县尉显然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在第一轮士卒安全渡江之后,数名县尉便挑选了一条最为坚固的渔船,在几名善渡士卒的护送下抵达了沔水北岸。 “快了!估摸再有一个时辰,将士们就能全部渡过沔水,我们也能真正松口气了。” 踏着北岸…这块属于曹氏的土地,曹军将士的精神明显好转了许多。 “嗯!?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武当县尉半依在一颗大树下,嘴里叼着一截不知名的野草,嘴里正时不时的哼哼着某种小调…可就在这时,那惬意安稳的神色顿时凝重了下来,半伏在地上…声音沉重了许多。 “那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你莫不是被荆州军吓怕了!” 瞧着武当县尉神色变幻的模样,顺阳、丹水数县的县尉守将摇摇头嗤笑了两下。 “不对…这声音是…是马蹄声!是荆州铁骑!” 仔细感受着耳边越来越大的轰隆声,武当县尉望向北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惊恐。 “这怎么可能!” 武当县尉话音落下不久,只见北方的地平线上突然涌出一道土黄色的波浪,渐行渐近。 “是荆州军!是荆州骑兵!” “我们上当了!荆州军早就在这布好了陷阱,等着我们活生生的往里钻!” “县尉…县尉!大事不好,荆州军的追兵已杀到了南岸…南岸的兄弟们怕是…” 尚来不及曹军众人反应,沔水南岸亦是烟尘滚滚,荆州军追击的先头部队和文聘亲自率领的追兵先后赶到,几轮箭雨…便将尚困守南岸的曹军将士杀了个七零八落、尸横遍野。 第六十七章 江夏战事 “文聘..文仲业,当不愧为荆州头号战将!” 看着南北两方局势,曹军县尉本想说两句狠话,可…翻了翻嘴皮,终归是咽了回去。 为了逃出涉都,躲开荆州军的追杀,军中武器辎重大多数都留在了涉都城中或抛在半途,如今北岸的将士虽有不少,可拿的大多都是战刀长枪,连弓弩、盾牌都少的可怜,如何抵挡奔腾而来的三千荆州铁骑。 “逃!沿着均水逃!能逃一个是一个!” 面对荆州大军,若是寻常士卒也就罢了,可以选择投降,以文聘的风度、刘景升爱惜羽毛的做事风格,也不会过于为难他们。 可他们几个…身为曹氏将领,往日里在几县作威作福,若是投降了荆州…断然没有好果子吃,指不定他们的家人老小…也会因为他们而受到牵连。 在数名校尉的喝令下,沔水北岸出现了一副很奇怪的画面,数千曹军奔作一团,沿着沔水向东…扯着膀子狂奔,而身后…三千荆州骑兵慢慢的吊着,打一波撵一波。 …… 房陵。 因为上庸申氏两兄弟领兵前来,房陵军民的士气再次高涨了几分。 为了迎接申氏兄弟的到来,张永还特意领着彭羕、廖化从粉水大营跑回来一趟,一是字面上的意思,二吗...寥寥感谢下对申氏两兄弟安排廖化一行之事。 房龄县衙。 随着一封急报东北而来,房龄县衙的气氛顿时沉重了许多。 “世子,可是涉都发生了什么大事!” 府衙,彭羕见到张永的神色越来越暗...似乎猜到了什么。 “涉都出事了。” “就在我们和王威见面当日,文聘领冠军、阴县...筑阳诸部荆州大军分三路进取南阳西部六县,现今涉都已破,八千曹军...除马仁带领两千残兵奔逃武当之外,其余曹军被文聘设计全歼于沔水河畔。 如今荆州军兵分三路进攻六县,恐不出十日...文聘必将全取六县之地。” “怎会如此!涉都必经有八千曹军镇守...怎会败的如此之快?” 听到这道消息,诸如在场的房陵县令韩斌、申氏二将...都忍不住跳了起来。 随着援兵和一车车战备物资的运达,汉中...勉勉强强对在粉水南岸虎视眈眈的额王威形成兵力上的压制,这就传来了曹军崩盘的消息。 失去了曹军的牵制,那文聘就可以彻底腾出手来...十数日后他们要面对的就不单单是王威的八千精锐,有可是以文聘为主将的两万荆州军...乃至更多... “涉都毕竟是小城,城低池潜,文聘暗中打造数十攻城器械,压制的曹军毫无反手之力,战败...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底以马仁为主将的曹军...和以文聘为主将的荆州军在兵力、战略战术上都差了几个量级,败也是必然,只不过...张永从未想过八千曹军竟然这般不堪一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我房陵兵精粮足,就算文聘前来...想要吃下我房陵,也绝非易事。” 关于房陵与荆州之间的战事,私底下彭羕已经和张永推演了上百回,是故...彭羕、张永虽神色沉重,但远没到惊慌失措的地步。 “彭先生说的没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荆州调遣兵力,我们也增派兵力就是了,房陵城地势险要,加固多年,城高池深,又有世子亲自坐镇,军民一心,远非涉都所能企及...仅此我汉中已然利于不败之地。” 慌乱过后,韩斌、申氏二将也察觉到自身的失态,定了定神出声应和道。 世上诸事,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在张永、彭羕几人日夜推演战局之时,江夏终于传来了张永期待已久的消息。 “世子,江夏有消息传来,二十日前,黄祖手下大将甘宁率部叛逃...投了江东孙氏,现今孙权命大都督周瑜总揽水陆诸兵,平北都尉吕蒙为先锋将军,甘宁、董袭为副将,程普、黄盖、周泰、蒋钦...战将随行,倾水陆两军十万之众攻伐江夏,数日之内连破黄祖数道水寨,现今黄祖率麾下大将苏飞、陈就、邓龙...引军五万于夏口与孙权对峙。” “好!” 看着前来禀报的廖化,张永喜从中来...忍不住狂喝一声。 仿佛文聘...这座即将倾覆而下的大山,已经烟消云散。 “世子慧眼如炬、料事如神,永言佩服!!!” 听到这道消息,彭羕忍不住一惊,手中的竹简滑落在地尚且不觉,此刻脑海中有的只是深深的震撼。 不同与廖化、韩斌等人,他可是清楚...在十日之前,粉水江畔,张永对江东孙氏出兵江夏的猜测,未曾想竟成了事实。 看来...真如世子所说,他对这天下诸侯...了解的还太少太少。 军师之位,他真的担的起吗? 想起昨日张永要任命他为军师祭酒的言论,彭羕觉得自己突然间没了底气。 ...... 剧情暂时掀过,目光转向江夏。 且说甘宁投效黄祖之后,凭借一身勇武,曾为黄祖讨取江东大将凌操...夺回夏口,多次击退江东诸军,立下莫大功勋。 凭借这些功勋,讨个杂号将军还是错错有余。 可是在黄祖这里!甘宁一次次的表现,一次次的解围,换来的并不是黄祖的赏识...荣华富贵、加官进爵,而是无限制的猜忌与防备。 到头来,出身入死数年,甘宁也只不过搏得个假司马的名号。 假司马...堂堂炼神中期的武者在黄祖这里、在刘表这里,竟然只值一个假司马的官位。 当然,关于这第一点黄祖有着自己的想法,荆州武将...在他黄祖头上,有文聘文仲业一人就够了,再不需要第二人,哪怕这个人出自自己的麾下。 防备、猜忌、打压...加之刘表暮年,早已失去了进取之心,荆州七郡早晚为天下诸侯窃取,一切的一切都在逼迫甘宁做出选择,所幸甘宁得到好友苏飞暗中相助、又有吕蒙引荐,终于得到了逃生之机、绝了后顾之患。 甘宁投效,孙权自然不会吝啬,金银珠玉、高官侯爵...该有一样没有拉下。 平西都尉,这是甘宁此刻的官职,亦是孙权对甘宁的期许,若能讨取黄祖,平西都尉...再变上一变,亦未可知。 夏口水寨数里之外,甘宁一身戎装,笔直的站在一艘十数丈的艨艟之上...远远的眺望着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水寨,眼底闪过几分淡淡的复杂。 谁能想到? 曾经他拼了命要守护的,现在...却要他亲手去攻陷。 “兴霸!原来你在这里,某找你好久了。” 不远处一叶扁舟而至,只见上来一将,来到了甘宁身旁。 “元代,主公有何吩咐?” 看到来人,甘宁露出一分笑意。 不得不说,相对于荆州文臣武将的小家子气,江东的文武的气度...确实是非凡大气了许多。 短短二十余日,倒是让他交到了不少至交好友,眼前这...董袭便是其一。 董袭,字元代,会稽人氏,现任威越效尉、偏将军,轮官位...比甘宁却是要高出些许。 “没有!只是今日无功而返,子明被主公和大都督召去,某心中有些郁气,想找你来喝喝闷酒罢了。” 鸣金通传,在阵阵狂风中,数十艘艨艟战船渐渐远去,取下头盔...董袭重重的叹了口气。 “元代何故如此!行军打仗拼的就是个耐性,如今我十万大军有备而来,黄祖虽据夏口,却是仓促应战,早晚为我江东所破。” 看着董袭的模样,甘宁也取下了头盔,望了一眼远处的欢呼阵阵的夏口水寨...收回目光说道。 “兴霸你也知道,行军布阵,这一点某并不擅长,只是觉得黄祖据夏口水陆之险,打到现在连黄祖的面都没见到,不免觉得有些窝囊...” “既知道你不擅长,还想那么多干什么,战略战术有主公、有大都督、有子明,你我二人只要养足精神,冲锋陷阵...必要时为主公取下黄祖的首级即可。 走...喝酒去! 此刻子明不在,你我也能趁机痛饮一番!” 相对于董袭来说,甘宁毫无疑问看的更远、更透彻。 现今黄祖虽拥兵数万据守夏口水陆之险,可说到底...也不过一介孤军,长沙、桂阳两郡之兵已被江东大将太史慈引军牵制。 南郡为荆州重中之重,领兵之人向来为刘表心腹之人,如今文聘、王威领军南阳,就算刘表此时召回文聘、王威...前后估摸也要半月时间。 半月...攻陷夏口,时间足够了。 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搂着董袭的肩膀,二人往船舱内走去。 ...... 江夏,三江口水寨。 此地原为江夏水师扼守要地,可在江东水师的猛攻之下,短短半日便已沦陷,现今成了江东大军驻军之地。 “报...主公,吕将军到了!” 帅帐之内,孙权、周瑜分座主次,其余诸将分列左右,在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中,旦见吕蒙快步走了进来。 “子明来了,快快入座!” 或许是首次在江夏取得了这般成果,亦或是劫掠不少钱粮,总之此刻孙权的心情不错。 第六十八章 荆州府争,刘表的无奈 “多谢主公!” 行了一礼,吕蒙未在多言,找了个位子坐了下去。 “公瑾,开始吧!” “诺!” “今日召集诸将,不为别的,只想和诸位将军商讨下我军下一步动向。 而今我十万大军兵分数路,全取江夏沿江数县,得钱粮兵甲无数,可我大军毕竟远道而来,若再往江夏腹地延伸,难免会陷入拉锯战,短期内于我江东无益...黄祖据守夏口,此刻如同一颗钉子一般,紧紧的插在我军咽喉,若想在江夏再有作为,必先攻下夏口。” “如此,荆州动荡,人心浮动,方是我等大展宏图之时。” “只不过,夏口兼水陆之险,若是强攻,我军必然损失惨重...不知诸位将军可有良策破敌?” 一幅巨型地图前方,周瑜丰神如玉...指着夏口所在的位置,眼中时不时闪过几道精光。 曹操大势已成,江东若想有所作为,必须全取荆州之地,图谋巴蜀,方能形成二分天下之势。 而今...对于江东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插手荆州的良机。 “大都督运筹帷幄,有何吩咐直言便是,只要主公与大都督一声令下,某就死...也必将黄祖的人头砍下。” “没错!现今兴霸投降我江东,黄祖麾下不过大猫小猫三两只,岂能抵挡我十万精锐之师,还请大都督下令,破了夏口,生擒黄祖...为老主公报仇雪恨!” “是啊!主公、大都督,烦请下令!我等愿领兵冲阵!” ...... 对于黄祖,江东上下可谓是恨在骨子里!此刻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不会放弃。 “公瑾,想来你心中早已有了丘壑,就下令吧!” 似乎是被下面一群炼神、炼罡级别的将领嗷嗷的有些头疼,孙权无奈的揉了揉脑门...扭头对着周瑜说道。 “既然主公如此说了,瑜就僭越了!” 看着台下乱哄哄的一众,周瑜...这位天下排的上号的智者、帅才,也透露着几分无奈。 不过是想借机调教出几名良将罢了,真么就那么难呢!... 襄阳,州牧府。 江夏所引起的动荡,自然少不了州牧府的一群大佬。 这天,刘表拖着疲惫的身子从病榻上起来,第一时间将蔡瑁、蒯良、蒯越、伊籍...十余州牧府高层召集到府中,商讨孙权领兵征讨江夏之事。 “吾等见过主公...” 府堂,刘表高座于主位,虽说上了年纪、又大病缠身,可毕竟是八骏之一,样貌、风度还是有的。 “都...咳...都起来吧!” “江夏的事情你们想必也知道了!甘宁反叛,孙权领兵十万攻伐江夏,短短数日便连取江夏数县,如今黄祖被困夏口进退不得。 不知...咳...不知诸位有何良策,能退江东之兵。” 提及江东...刘表眼底略显黯然,杀了孙坚...也许是他刘景升此生做过作为错误的一件事。 先有孙策、后有孙权,历经三代的江东,不觉间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 他活着...尚可统筹荆州诸方势力将江东孙氏压制的死死的,可一旦故去...仅凭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这能守得住荆襄基业?。 思绪飘散间,刘表默默想到了客居新野的刘备。 “主公,如今孙权领兵横行江夏,黄祖将军怕难有作为!而长沙、桂阳又被江东猛将太史慈牵制,武陵、零陵兵力空虚,放手镇压五溪南蛮已力有不逮,此刻要想退江东之兵,必起南郡诸军。 而今,南阳西部六县曹军主尽丧,以属下看...还请主公速速下令催调文聘、王威两位将军回返主持大局。” 因为有甘宁引路,江夏沿江多出水寨刹那间便被江东水师攻陷,导致许多险地、要地都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若想击退孙权...少不得要下一剂猛药。 而在荆州,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的...唯有文聘一人。 “主公,别驾言之在理,江夏素为荆襄之咽喉,孙权来势汹汹,合当慎之又慎!” 朝着对面的蒯良点了点头,蔡瑁亦起身说道。 作为荆州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无论是蒯氏、还是蔡氏,对于江东孙氏、江东众多世家都没有丝毫的好感,无他...利益之争而已。 “可...仲业虽歼灭曹军主力,南阳西部六县尚未完全平定,武当更有马仁率部盘踞,加之汉中张氏增兵房陵,若是此时令仲业、王威回撤...南阳、房陵大好局势...恐毁于一旦!” 听到蒯良、蔡瑁两位左膀右臂的建议,刘表微微皱了皱眉。 并非他不知道轻重缓急,实在是南阳西部六县、房陵这些地方对于荆襄来说太过重要。 若在曹操南下前整合西部六县,在南阳...荆州便有了打拉锯战的资格,短时间内...战火不会烧到南郡,而房陵...取得房陵就等于卡着了汉中的咽喉,攻守异势,不仅可以极大的缩减来自西部的威胁,也可趁机胁迫张鲁为荆州提供更多的战马...扩充荆州骑兵。 此刻文聘、王威已占据优势,最多半月...必可北取六县、西下房陵...孙权此次出兵,当真是卡在了他的喉咙眼上。 进退之间,确实是难以抉择。 “主公,依属下所见,其实大可不必急着调回文聘、王威两位将军,主公莫非忘了新野刘皇叔?” “刘皇叔现今屯兵宛城、新野之地,招募步骑近两万之众,关羽、张飞、赵云...均是绝世猛将。主公何不诏书一封,请皇叔领兵助阵。” 刘表犹豫之时,堂内人影一闪,忽然站起一文士,却是刘表幕宾...山阳人氏伊籍、伊机伯。 “主公...万万不可!” 伊籍话音刚落,旦见堂内跳出几人,为首之人正是蔡瑁、蒯越。 对于荆州世家来说,刘备的到来...强大,有弊而无利,荆州这块蛋糕早已被他们瓜分完毕...若是刘备上位,荆襄各方势力必定要重新洗牌. 而且,以刘备目前表露出的倾向来说...势必要和曹操一方死磕到底,若是刘备掌权,无论胜败如何,到最后受创的...还是他们这些荆襄本地世家。 绝对...绝对不能再给刘备任何扩充势力、提升名望的机会了。 “主公...江夏之事毕竟是我荆州内务,刘皇叔领兵...前来,恐有不妥。 况且,北方尚有曹操虎视眈眈,不可不防,还需刘皇叔领兵据守。” “请回文聘、王威两位将军方是完全之策。” 堂内这一炸,伊籍微微发蒙,刘表的神色也有了细微的变化,虽然知道以蔡瑁、蒯氏二兄弟为首的荆州世家对刘备很不感冒,这几年暗地里没少下绊子。 可那都是面下的事,在州府...上,如此激烈的反对...还是第一次。 看来这些时日他对刘备的纵容,已经引起了荆襄世家的不满。 “主公,南阳西部六县、房陵之事,在属下来看,并非...非要文聘、王威两位将军领军不可。 据属下所知,马仁不过一介降将,无兵无谋,而督军房陵的张永...不过一介少年,麾下能用之人...不过杨昂、申氏之流,只要主公挑选两名善战之将,敢在张鲁、张卫有所大动作前,攻下房陵不过反掌之间。” 作为荆州少有的文武全才,蔡瑁的眼光不是一般的高,刘备...尚且看不眼里,更别说张永、马仁这些刚刚冒出来的“小家伙”。 “尔等以为谁可为将,担此重任?” 摩搓着指间的玉扳指,刘表沉默了片刻,一番思索过后...声音略显低沉的说道。 一旁,伊籍听到刘表的话,神色微凝,未在多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席位。 这个时候...若再强行争论,只怕会将刘皇叔推倒风口浪尖上,激化与以蔡、蒯为首的荆襄世家的矛盾,得不偿失! “横江都尉、偏将军张允可为主将,主持大局!” 举亲不避嫌,更何况张允不仅仅是他蔡瑁的亲戚,亦是刘表的亲戚...推举张允为将,想来刘表也不会有太多的顾虑。 “可!传令吧...!” 深深的看了蔡瑁一眼,刘表动了动眼皮淡淡的回应道。 ...... 襄阳距离粉水不过一百五十余里,短短两日,州牧府传来的召令便递到了王威手中,虽心有不甘,但王威还是分的出轻重...吩咐大军不得妄动之后,当夜领着数十亲卫便往襄阳赶去。 至于文聘哪里,稍微晚上一日,相比较王威而言,文聘临走前的布署无疑更加带有目标性,大军三路齐出,务必赶在继任主将张永到任前彻底收复南乡、顺阳五县,合围武当。 粉水西岸,汉中大营。 得知细作传来刘表召回文聘、王威的消息后,张永顿时松了口气。 文聘、王威...对于他如今拥有的班底来说,挑战...还言之过早。 能不和文聘、王威硬碰硬,那是好事。 相比较文、王二将,张允...无疑是一个极其符合他们现阶段能力的对手。 “世子!” “回来了!怎么样,荆州营地可有动静!” 主帐,看着查探动静回返的杨昂等人,张永神色一动...随即起身问道。 “回世子话,荆州大营寨门紧缩,并无动静,想来那张允还未抵达。” 回忆今日探查的情况,杨昂暗自叹了口气。 本想着王威离去,张允未到,八千荆州军少了主心骨,或有可趁之机,谁曾想霍笃这几个军司马在吃过一次亏之后,警惕心变得太强了,大营外紧内松...暗哨昼出夜伏,根本不他们偷袭的机会。 第六十九章 夏口水战 建安十三年,二月初十。 在文聘回返襄阳的第五日,尚在粉水大营的张永...终于得到了有关于张允的消息。 …… 二月八日晚,横江都尉、偏将军张允领着蔡中、蔡和突然出现在了武当城外,是夜...荆州上万大军夜袭武当,仅仅半刻钟...武当,这座孤悬于曹氏之外的城池便被破城,据传校尉马仁为蔡中斩杀。 次日,南阳西部六县望风而降,由此而定。 “永言,传令诸军...准备迎战吧!我们怕是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帐内,张永背手而立,一双剑目紧紧地盯着地图上武当所在的方位,眼神...显得格外深邃。 如今西部六县平定,张允若来房陵,必定是携带重兵...而且以张允在武当的表现来看,远比演义中那三笔两画更有能力。 可这场战争不能退...不仅要打,还要打赢...彻底干翻张允,只要这样...才能有资格去参与到即将到来的大世之中。 ...... 江夏。 刘表急召文聘、王威之事,自然瞒不过江东的眼线。 无论是孙权,还是江东麾下诸将,都不是一次两次的和文聘、王威掰过腕子,自然知道二人的深浅,知道文聘、王威带兵驰援江夏的后果。 是故...江东水陆两师在孙权和周瑜的指挥下,全线出击,按照先前制定好的计划,不计伤亡...只为破城坡寨。 夏口水寨。 江面箭矢如雨、浮尸无数、厮杀阵阵,荆州、江东无数儿郎的鲜血早已染红了江面。 “冲上去,给某挡住,不得放进一个敌兵。” 宅墙之上,箭塔高垒,黄祖麾下大将苏飞、陈就、邓龙率领着本部将士冲锋陷阵在第一线,凭借着水寨各类防御措施,打退了江东军一次又一次的猛攻。 “苏将军,向将军请援吧!江东军日夜攻打,将士们已经到了极限,若再无援兵…水寨怕难以久守。” 举着厚重的盾牌,邓龙躲躲闪闪的来到苏飞身旁,看着寨外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江东战船,心中透露着几分凛然。 都说荆州船坚甲利…弓手闻名天下,可是随着江东孙氏的崛起…这个称号怕是要被夺去了。 “守不下去也要守,无论如何…夏口水寨绝不能丢!” “至于援军!…” 拉着邓龙往后退了数步,苏飞的神色显得格外沉重。 “刚刚山城那边传来消息!孙权亲率三万大军已从其他水寨登陆,如今兵临山城…我们怕是等不到援兵了。” “现在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要么击退江东水师…要么寨破人亡…” 目光瞟向远方,苏飞的神色显得些许决绝。 在江东十万大军的猛攻之下,夏口水寨、山城已经摇摇欲坠,州牧府虽已调遣了援军…可赶来总需要时间。 能不能撑到援军到来? 这一点苏飞心中没底,相信在山城的黄祖心中也没底。 不管黄祖往日里对他如何,他能有今日的地位、权势…都少不了黄祖的提携。 士为知己者死,将这一条命抛在这里…也算全了黄祖的恩义。 “江东的战船又上来了,投石机、弓弩手…准备!!!” 江面一艘艘沉船没入江面,在震天的擂鼓声中,数艘战船横列一排,风帆作响,不带丝毫减速想着夏口水寨的寨门冲了过来。 看着眼中越来越巨大的战船…传兵眼中多了几分惊惧,声音不觉间颤抖了起来。 这是江东水师第几回冲锋了? 血色已经弥漫的他的眼睛,早已记不清了。 不过寨门江上、江下的浮船数十艘怕是有了… “众将士,主公现今围住了山城,黄祖注定插翅难逃!” “江东男儿纵横长江,当效霸王…立不世之功勋,传某号令,先登敌寨者连胜三级,赏金五十。” “杀!” 在甘宁的咆哮声中,数艘战船加速,掀起莫大浪花…刹那间便杀到了寨门之下,数十道爪钩腾空,牢牢的锭在了水寨寨门之上。 “投石车…放!” 镇守寨门的陈就,看着那泛着冷光的爪钩,周身一阵发抖。 守不住了!已经到极限了! 似乎是在响应陈就内心的惊恐,只见对面的数艘战船突然调转方向,朝北而去。 “寨门要塌了,都散开…!” 轰隆一声巨响,夏口水寨的寨墙一阵晃动,只见连同陈就在内的上千荆州将在随着倾塌的寨门坠入江面…化为一朵朵血色水花。 “寨门已破!将士们…随我杀…” 远方江面,沉闷的擂鼓声再次响起,那种压抑的气氛,让身处夏口水寨的荆州将士一阵慌乱。 寨门外,甘宁领着数艘战船为锋,身后数十艘战船、艨艟先后冲进了夏口水寨。 “苏将军…大势已去,你且…率军撤离,某自领本部断后。” 望着冲进来的江东水师,苏飞、邓龙两人一阵黯然,虽说有了预感,但这也太快了… 邓龙的神色在江水的照耀下有了变化,咬了咬牙将苏飞推向一旁,就要领着本部人马登上停泊在寨内的艨艟。 “哈哈哈…邓兄,你我相识也有十年了吧!这十年来…你可见我退过?避过?” “大江涛涛、千古不改!邓兄忠义…苏飞又岂会独自苟活!今日你我携手战他个天翻地覆!” “诸军可愿随我等死战!” 转身调到一座高台之上,苏飞挥舞着荆州战旗…咆哮声几乎贯穿天地。 “愿随两位将军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 “登船…杀!!!” 战旗所指兵戈所向,江东水师占据寨门,困守水寨的荆州战船无疑是待宰的羔羊,可…即便如此,这些荆楚男儿也未曾屈服。 强大战意驱散了恐惧、怯懦,无数的荆州将士从四面八方涌上战船,在苏飞、邓龙二人的指挥下,鼓动风帆,朝着江东水师迎了上去。 “垂死挣扎!” 江东水师旗舰之上,吕蒙望着寨内涌来的数十艘荆州战船,沉着的面孔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战旗挥动,如同庞然大物的荆州水师刹那间一分为三,甘宁领十余艘战船居右,董袭领十余艘战船居左,吕蒙自领潘璋诸将居中…三面合围而上。 第七十章 穷途末路 “接弦…” 冲过江东水师的满天箭雨,荆州水师的战船与江东水师的战船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哀嚎声、厮杀声再次在夏口水寨回荡。 “杀…” 凭借着心中的那口气,苏飞、邓龙领着残存的荆州将士打出了几波小高潮…硬生生的压制了江东水师的攻势。 “不能再拖了,主公那里还需要我们前去支援,速战速决,文珪你亲自带人上!” 旗舰上,吕蒙的神色愈发沉重,与黄祖麾下水师交战了那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身处绝境之中的荆州将士迸发出如此巨大的战力。 “诺!” 身后,一名与吕蒙年龄相仿的将领,沉闷的回应了一声,领着本部人马压了上去。 夏口,山城。 山城地势居高,要道皆布有重兵,如若强攻必定损失惨重。 因此当孙权领军抵达山城之后,只是加强戒备,号令各部把守要道,避免黄祖狗急跳墙。 城内,建筑高低错落,多以石木为主。 城北,一处较高的木屋内,黄祖听着各处哨骑带来的一道道消息,神色愈发阴沉的可怕。 就在数个时辰前,孙权突然领兵出现在了山城之外,也就是在那时,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水寨水师的音信。 虽然期间他已派了不下数十批人手前去查探消息...可至今未曾有一人回转。 苏飞、邓龙、陈就等人现在如何?已难以判断。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孙权竟然亲自领兵与此,观而堂皇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也就是说...这个碧眼儿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水寨的三万水师...怕是凶多吉少了。 在文聘、王威援军到达之前,唯一能依靠只有山城中的两万将士。 孙坚...孙文台...汝当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望着案前的虎符...黄祖觉得仿佛回到了十数年前,伏杀孙坚之时...当日之景与现在何其的相似... “报...上将军,...水寨失陷,三万水师战死大半,苏飞将军被江东大将潘璋所擒,陈就、邓龙两位将军亦先后战死,…如今江东水师已整军上岸,数万大军正朝我山城而来...” 屋外,一名军侯满身是血的闯了进来,跌倒在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什么…” 纵使心有有了准备,当黄祖听到这道消息时,依旧忍不住蹬蹬往后接连退了数步。 “怎么会!怎么会…一个都没回来。” 嘴里低声念叨着苏飞、邓龙…几人的名字,黄祖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弦,而后不知所觉。 “上将军…上将军…” “快来人,请医师…上将军昏倒了!” …… “哈哈哈…子明,兴霸,当真为我虎翼也,待此战平定,权必为汝等加官进爵…” 不同于黄祖,城外,孙权望着不远处绵延不断的大军,激动、兴奋…诸般情绪化为了满脸笑意。 夏口水寨已破,黄祖失去了最重要的臂力,此番注定在劫难逃,就算韩信在世…也救他不得。 父亲的血仇…终于能一偿所愿。 “吕蒙、甘宁,拜见主公,见过大都督!” “子明,兴霸快快起来!主公对你们可是望眼欲穿啊! 如今你们到了,主公那颗跳腾的心…也总能安静片刻了。” 相对于孙权的失态,周瑜无疑是稳重许多,提点江山之时…亦有心情调侃两句。 “好了…此战的伤亡如何?可曾清点?” 虚身扶起吕蒙、甘宁二人,周瑜神色微凝。 “回禀主公,大都督,此战我军虽攻破水寨,但最后苏飞、邓龙领部决死,给我水师造成了极大的伤亡,据初步统计,此战我军伤亡逾一万五千之数…战船、艨艟沉役高达四十余艘…” 想起那一大串冰冷的数字,吕蒙、甘宁躁动的心顿时冷却了下去…显得些许沉默。 “战死、有功的将士要登记在册,此次抚恤要在往常的基础上增加一倍,儿郎们为我孙氏开疆拓土、浴血奋战,绝不能让他们的家人寒了心…” 拍了拍吕蒙、甘宁的肩旁,孙权扭头对周瑜沉声说道。 身为一方诸侯,权掌一方,可当他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依旧忍不住生处些许悲意。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可如今这大汉,烽烟四起,诸侯林立,什么时候…方能彻底结束这乱世。 “主公英明!” …… 看着低头沉思的孙权,周瑜眼底亮光一划而过。 帝王权谋,若想守住江东基业,争夺天下霸业…作为一个掌权者,一方诸侯,孙权就必须在这个大世中快速适应这些,所幸的是…自家这位主公已经开始学会思考,在极速的蜕变着。 “传令各部集结,日夜攻打山城,三日之后…我要看到黄祖的首级摆在我的案前。” 旌旗如云,兵戈如林,山呼海啸,擂鼓如雷。 随着一道道军令从帅帐传出,驻守要道的江东将军终于有了动作。 山城,这座易守难攻的坚城,在江东水陆两师惊涛骇浪般的攻击中…已经摇摇欲坠。 …… 城内,却说黄祖这位炼神初期的武将,惊怒悲忧之下倒地不起,再醒来时已是一日之后。 “咳咳…来人!” “来人!扶我起来!” 屋内,药香弥漫,浓郁的中药气息涌入鼻腔,仿佛带着几分苦涩。 “上将军醒了,且通传各部司马…上将军醒了。” 苏飞、陈就、邓龙…这些黄祖麾下的大将死的死、伤的伤,如今黄祖又病倒在榻…城外江东大军攻势不断,对于城内的荆州将士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好在,凭借山城地势…黄祖麾下的数名司马,勉强撑了下来。 “上将军!” 未过多久,数名将领走了进来,看到黄祖苏醒,着实松了口气。 “都来了!城内情况如何?城外的江东军可有动作?” 喝完药后,黄祖在侍女的服侍下站了起来,可面上似乎带着几分抹不去的苍白。 “自昨日江东大将吕蒙、甘…甘宁率部抵达之后,孙权便喝令全军日夜猛攻,几度攀上城墙,虽说被挡了回去,可也给我军造成的极大的伤亡,如今我城中将士已减员小半有余。” 山城虽地势高险,可耐不住江东军弓弩手的规模太大,那仿佛不要钱一般的箭雨,将他们死死的压着,唯一能和江东军打个有来有回的…也只有江东军攀上城头之时白刃战而已。 “还能撑上几日…?” “五日!三日!…也有可能是两日!” 低着头,数名司马有些沉默。 十倍围之,五倍攻之。 在经历一日的厮杀之后,和城外江东军的兵力…已经真正达到了五倍的差距。 第七十一章 风铃渡口 “传令诸军,再坚持一夜!明日清晨,某自城东而出,吸引江东诸军,尔等届时…率部突围吧!” 深深叹了一口气,黄祖似乎是想开了…神色好了许多。 “上将军,我等愿随上将军死战,绝不愿做那苟且之人!” “愿随上将军死战!” …… 黄祖麾下,能担任司马大位的,基本上都是黄祖提拔的亲信…自然不愿眼睁睁的看着黄祖去送死。 “你们去了有什么用,不过是白白添上我荆楚儿郎的性命罢了!孙权…想要的是某的人头,给他就是!” “我走之后,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突围,我黄祖领军纵横江夏十数年,终归要留下一丝火种。 若是你们有幸逃出升天,去告诉主公…就说我黄祖无悔此生,来生…亦要追随主公左右…” “若是你们有谁见到射儿…告诉他,为父不能看到你成亲了!不要想着复仇…要好好活着…” ……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与往日不同,做出决断的黄祖…如今言语中充满了柔弱。 次日清晨。 城东擂鼓大作,数百铁骑自东门而出…一路烟尘,朝东疾行意图北渡长江。 “报…主公,方才黄祖亲率数百铁骑发动突袭,突破了东门封锁,如今正往风铃渡而去。” “什么?” “程普是怎么把守东门的?怎么会让黄祖逃了出去?” 江东大营,帅帐。 孙权听着斥候的汇报,神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仿佛喉咙上恰了一只苍蝇,吐又吐不得,吞又吞不得。 “主公,事到如今再怎么生气也是无用,为今之计还是抓紧派遣铁骑追击。” “子明,你速速回返水寨,调动寨内水师封锁沿岸,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黄祖活着回到江夏。” “传令黄盖、周泰、潘璋等人加快攻城…” …… 随着周瑜的几道调令,江东水陆两师开始行动起来,城外…不可避免的露出了几丝缝隙。 与此同时,众人所未察觉的是,本应该待在大营的甘宁…此刻却没了踪迹。 风铃渡距离山城不过四十余里,放在北方,黄祖或许真的已经逃出升天。 可是…黄祖已经有了死志,为了给山城内的将士争取时间,只在途中走走停停,吊着身后越来越多的江东军。 “该死…加快速度,务必将黄祖留在这里。” 不远处,江东老将程普领着百余骑,数千步卒,紧紧地跟在黄祖身后,神色显得些许抑郁。 清晨…也就打个盹的功夫,就让黄祖窜了出来…若是真让黄祖活的一命,他又该如何去面对主公…死后又该如何去面对老主公? “驾…将军,主公正在领军赶来的途中,让将军务必缠住黄祖…主公和大都督稍后就到!” “...骑兵随我先行,步军加快速度…” 咬了咬牙,看着前方即将消失的身影,程普抽着马鞭…领着百余骑兵冲出了队伍。 …… 在黄祖突围半个时辰后,山城内的荆州军有了动作. 除了把守东、北、南三门的两千断后的将士,上万大军汇聚在西门,趁着江东军轮换的时间一股冲出了西门,几经厮杀…最终突破潘璋的多次阻截,绕过江东大营往长沙方向逃去。 风铃渡口,江水湍湍,绿树如茵,三五只小舟停泊在小小的渡口...仿佛多了几分田园之味。 只不过...不同往日情景的是,此刻的风铃渡,一名三十上下将领,腰跨横刀,牵着一匹骏马静静的站在渡口前,望着南方...似乎在等待这什么。 ...... “你们几个…护送上将军先行,其余人等随某断后…” 在程普领着百余骑兵追杀上来后,黄祖一众顿时感觉到了阵阵压力,而这种压力…更随着孙权的到来…被无限放大。 “荆楚儿郎,永不屈服!兄弟们…随我冲锋,杀了孙权狗贼!” 看着几名亲卫拥簇着黄祖的远去,黄祖的亲卫统领脸色渐渐阴狠起来,抽刀转身…领着残余的骑兵亲卫朝着程普…以及其身后的无数江东将士杀了过去。 “乱箭射杀,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箭雨洗地,在孙权冰冷的目光中,数百荆州骑兵…尚未杀到孙权身前,便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好了,就到这里吧!前面就是风铃渡,你们几个且去逃命吧!” 距风铃渡不过数十丈的山丘后,黄祖突然勒马停了下来…略带落寞的对着身旁七八名跟了他数年的亲卫说道。 “上将军,这是为何?风铃渡就在眼前,此刻江东水师尚来不及封锁,不出两个时辰,我们便可横跨长江…还请上将军三思!” “上将军,虽然您没说,可我等毕竟跟了您那么多年,多少也猜得到…上将军此番突围,为的是给城里的兄弟们争条活路…此刻城里的弟兄们向来已经趁机突围,上将军的意图已经实现…却为何不渡…?” “上将军请三思!请想想那些战死在长江、水寨、城内城外的弟兄,若您死了…谁还能带领兄弟们去复仇…他们将死不瞑目啊…上将军!” “请上将军三思!!!” “请上将军为枉死的弟兄复仇!!!” …… 往日里这些血气方刚汉子,此刻看着面色灰白黄祖,忍不住心中一悲,涌出一股热泪。 想当初江夏拥兵数万,让江东水师难越一步…可如今…如今… “吾知道…只是时世易变,若我不死,孙权小儿必定斩尽杀绝…活着的儿郎,只怕危在旦夕。若我死去,孙权得报父仇,或当怀柔,当不会再加害你们…” 他又何尝不想活着? 复仇!复仇! 可是如今江夏精锐十去七八,江东在江夏彻底占据上风,文聘、王威之援军不知何时能到,若他活着…痛苦的还是江夏黎民。 这场僵持了十数年的复仇之战,也该有个结果了。 “请上将军北渡,上将军若不北渡…我等必自刎于此!” 吭哧几道抽刀声,那七八名护卫忽然翻身下马,抽起长刀横在了自己的颈脖之间。 第七十二章 长刀横空,黄祖授首 “你们…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庞,黄祖着实被感动了一把。 这些年极尽荒唐,却未曾想…身边还有这般誓死之人。 不过,他黄祖好歹是掌权一方人物,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再更改… 不过…让他亲眼看着他们自刎在他身前,他心中着实过不了那道坎。 人本性善…说到底,人心中总隐藏不为所知的柔弱一面。 “罢了…罢了!我随尔等渡江就是!” 马蹄声震,风铃渡转眼即到,只不过…他们所见到的,除了那停泊摇曳的数艘小舟外,还有早早于此等候的那人。 “甘宁…甘兴霸!你这狗贼…还敢出现在在我们眼前…” 看到眼前那人,几名护卫顿时血红了双眼,清醒…被满腔的愤怒所替代,抽起长刀就冲上前去,完全忽略了双方之间的量级差距。 若无此人襄助江东,富足兵强的江夏…又岂会沦得这般模样。 “这又是何必呢!” “住手!!!” 迎着呼啸而来的刀光,甘宁的眼神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复杂,这些人...有几个还有数面之缘,只可惜...世事变幻,对的人...终归是成了敌我。 长刀横空,带着几道锦铃声,区区几名养气,又岂会是一名炼神中期的对手,仅仅三五个回合,安详和谐的风铃渡就成为了一片人间地狱,兵戈断碎、人马分裂,满地的鲜血渐渐汇聚...流入江水。 “甘兴霸...!!!” 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甘宁,黄祖此刻显得有些癫狂,满身的经络亦被满腔的愤怒、悲愤冲击的暴起。 “他们...毕竟曾是你的同僚,就算要杀...为何不给他们留个全尸。” 抽出腰间的佩剑,黄祖踏着鲜血染红的地面,一步一步朝着甘宁走去。 “你走吧!” 见到黄祖越来越近,甘宁的神色愈发平静,抽刀归鞘…望着黄祖淡淡的说道。 “嗯?…你说什么?” 听到甘宁的声音,黄祖身形一顿…有些难以置信。 “你没听错!你走吧! 此刻江面空虚,以你的身手,逃回北岸并非难事!” “你要放我走…哈哈哈…” “甘兴霸…你就那么瞧不起本将?” 看着身前的甘宁,黄祖神色一敛,继而狂笑不止… 什么时候开始,他黄祖竟然开始被人向弱者一般的同情!施舍! “这与瞧得起,瞧不起…并无关联!当年我领着兄弟们从益州逃出,是你给了我们一个立身之所…这一次之后,我们也算两清了!” “走吧!再不走…追兵就来了,到时,就算某想要放你走…都走不了了…” 曾经纵横长江的荆州上将军…竟然也落得此番老态! 怀着诸般复杂的情绪,甘宁慢慢的转过身去,将…后背留给了黄祖。 “杀…活捉黄祖!” 远方,杀声阵阵,渐行渐近! “…甘兴霸!我任谁同情,都不会任你同情!” “若非你背叛荆州,引来江东水师,我数万江夏儿郎又岂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让我活,我偏不让你如愿!” “去吧!拿着我黄祖的项上人头,带着你的“忠义”去作的你的晋升之资。” “某会在地下…等着你,锦帆甘宁…哈哈哈!!!” 血杀长空…在甘宁扭头的刹那,黄祖长刀横颈,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你…这又是何必…” 怔怔的看着黄祖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甘宁一时无语。 风铃渡口,厮杀骤停。 当孙权、周瑜、程普等着江东铁骑到达风铃渡时,见到的只有满地的尸身残骸…以及渡口眺望长江的甘宁。 “主公,你看…那是黄祖的首级!” 作为江东的生死大敌,纵使黄祖的首级被鲜血覆盖,众人还是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兴霸!” “末将甘宁,拜见主公!” 听到孙权的呼唤,甘宁顿时转过身来,面上早已恢复平静,诸般的复杂情绪亦被刚毅所取代。 往事已断,前路将行。 他…甘宁甘兴霸,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兴霸快快请起!兴霸今日为我江东出去贼球,当评功第一也!” 疾步上前扶起甘宁,孙权面上全是笑容。 这一刻,即使心中有所疑惑,但无论是孙权、还是周瑜,都没有去主动询问…甘宁会出现在这里。 …… 黄祖已死,江东传檄。 短短三日,江夏太守黄祖身死,五万大军溃败,夏口陷落的消息…便如一道道冬风席卷的了荆州南北。 军心震动,民心惴惴。 “传令文聘、王威,加快攻势,月底前…我要听到江夏平复的消息。” 襄阳,州牧府。 刘表紧紧的撰着手中的信件,眼神中满是恨意。 昔日陪他戎马荆州的老臣…又少了一人。 建安十三年,二月十五。 荆州上将文聘、大将王威领五万水师、三万步骑自江陵开拔,一路沿江而下,短短数日江北尽复。 面对文聘、王威咄咄逼人的兵锋,方经历夏口血战…尚未恢复元气的江东军,在孙权、周瑜的指示下选择暂避,接连放弃沙羡、邾县等地,收缩兵力全力固守夏口至鄂县、下雉沿线。 一时间,荆州士气大震。 荆州上将文聘文仲业的名号,再次传遍长江沿岸。 友者敬,敌者惧。 …… 在江夏战火纷飞之时,刚刚平灭马仁,收拢六县的张允也没闲着。 率领步骑一万五千,并蔡中、蔡和诸将进驻了粉水荆州大营。 次日清晨,张允留三千步军紧守大营,自领两万大军一分为三,从粉水中部三路渡江,攻击汉中营寨。 在张永、杨昂等人的指挥下,汉中大军奋死抵挡,血战一日。 唯恐后路被断,无奈之下连夜撤军回返房陵。 “怎么样!城外的荆州军撤了吗?” 房陵县衙,张永、彭羕紧紧的盯着一幅房陵的山川水脉地图,冥思苦想的商讨着破敌之策。 此刻,听到门外的动静,随即朝着进来的杨昂问道。 “回世子!张允暂时领军回营,今夜或可安稳一晚。” 朝着张永行了一礼,杨昂沉声回应道,而后走到案边端起水壶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 “这些时日…辛苦杨将军了!” 看着杨昂一身疲惫的模样,张永的心情虽说沉重…但还是出声抚慰了两句。 相对于兵多将广的张允,汉中这边的势力无疑是寒碜了点。 第七十三章 将战张允 抛开兵力不谈,单论炼罡…荆州军除了张允之外,尚有蔡中、蔡和、霍笃…七八人之多,而房陵这里,仅有杨昂、孟邱、廖化、申耽、申仪五人,无论是质、还是量都有着碾压趋势。 房陵能保持如今的局势,也多亏了杨昂本人和张允较为对等的领兵能力。 “对了,昌邑今日可有消息传来?” 房陵县占地不小,但若说有点规模城池,除了房陵城外,无外乎昌邑。 昌邑距离房陵城不过五十里,虽说不大...可毕竟是一处落脚之地,可守可攻,比那临时扎起来的营寨不知好了多少。 张允自然不会把昌邑当做空气一般...视若不见。 在三天前,张允便领蔡中、蔡和亲率五千精锐赶赴昌邑,期望能尽快拿下昌邑,逼迫张永、杨昂分兵。 毫无疑问,张允的战略达成了,张永、杨昂等人自然不会轻易看着昌邑丢失,无奈之下只能从紧凑的兵力中抽点两千精锐,由申耽、申仪二人统率,前往昌邑支援。 “有!还未来得及向世子禀报! 半个时辰前,申县尉派人传来消息,昌邑无碍。” “不过...” 说着说着,杨昂的表情一肃,变得万分凝重。 “不过什么...杨将军直言就是,都到了这般境地,难道还有什么更糟糕的情况。” 看着杨昂的神色,张永、彭羕相视一眼,心中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据申县尉传来的消息说,蔡中、蔡和军中似乎有炼神级别的武将随行,此人曾两次攀上昌邑城头,给我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不过所幸...此人似乎并无死战的意思,两次均被申县尉以弓弩逼退...” “什么...蔡中、蔡和军中竟然有炼神级别的武将???” 惊呼一声,张永、彭羕神色顿时变得万分难看。 荆州明面上的武将总共就那么多,此刻全部在南郡、江夏等地...这个炼神武将,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是刘表暗藏的后手? 那也不至于派给蔡中、蔡和当打手吧!? 莫非是...蔡氏暗中收罗的武道强者!!! 抛繁去简,转身看着地图上偌大的昌邑二字,张永的眼神明亮了许多。 投身蔡氏的炼神武将,在前世...除了那人,还会有谁。 昌邑。 天色尚昏,只闻几声飞鸟啼鸣,昌邑城头忽然抛下几根绳索,数道人影闪过,转眼间攀了上去。 “世子,您怎么亲自来了!” “可是房陵出了什么变故?” 城内,一座宅院,申耽、申仪走了进来,看着屋内的几人,忍不住揉揉眼睛,惊诧的问道。 “两位将军放心!房陵依旧稳如泰山,短期内...当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相比数日前,申耽、申仪狼狈了许多,甲胄早已破裂...仅凭几道细绳拼接,也可以想象得到昌邑的战争究竟是多么惨烈。 “这几日麾下的将士折损如何?城中的百姓可曾发生骚乱?” 虽说容易给人一种少年老成...不协调的感觉,张永还是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昌邑城池虽小,可小也有小的好处,蔡中、蔡和虽兵力众多,面对昌邑的地势,根本无法发挥其兵力优势...这几日来虽厮杀不断,倒也未有太大的伤亡,连同昌邑的守军,城内可战之兵尚有一千七百之数。” “至于城内百姓,有诸位乡老、祭酒的安抚,并未发生太大的骚乱。” “这几日劳两位将军费心了!” “世子言重了,守土卫城本就是我等职责所在,何来费心之说。” 听到张永的话,申耽、申仪随即正了正神色,不过二人...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中却有种不妄他们拼死效命的感觉,不觉间对于张永更加亲近了几分。 “对了,尚不知世子此番亲自来此,所为何事?可是南郑有了什么指示?” “这两天南郑确实是传来消息,根据细作探得的情报,在孙权出兵江夏之后,曹操也有了动作,如今已在汝南设立大营,训练新军,南望之意昭然若揭... 荆州此刻已经成为了一个火药桶,父亲的意思是,在局势暂且平复前,让我等死守房陵即可...其他的城池、乡邑必要时可以暂时舍弃,短时间内当不会有援军了。” 皱了皱眉,张永并未对张鲁、阎圃的这个决断做出评价。 站在张鲁、阎圃的角度来说,将房陵之战压缩到局部,于目前的局势而言,对于汉中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毕竟无论是荆州、江东、亦或是曹氏...都是汉中需要仰望的存在,如今房陵之军,已占据汉中近七分之一的精粹,若再继续增兵...惹来四方注目不说,一不小心还会将自己给搭进去,得不偿失。 “若是如此,昌邑怕是久守不得!” 仅凭昌邑现有的兵力辎重,十天半个月怕已是极限,过了这期限...若无援军,昌邑注定要被蔡中蔡和所攻陷,但昌邑若失,房陵就是去犄角,面临的压力必将倍增,刹那间申耽想到了许多,神色不由凝重了许多。 “世子前来昌邑,想来不是告知我们这道消息...亦或探望我们那么简单吧!是守是战...世子心中怕是有所筹谋才是...” 申耽身后,一向躲在后面,少有言论的申仪,此刻眼中划过一道亮光。 他们这位世子,怕不是一位老老实实听从主公号令的主,此战...怕是有的玩了。 “假司马倒是看的透彻!某请镇房陵,自不是过来刷刷资历,若是文聘、王威在此,死守倒也罢了!可是张允、蔡中、蔡和之流,还不够资格让本世子退避三舍,畏之如虎。” “房陵城外,张允步骑众多,难以为敌。可蔡中蔡和二人,不过是凭借蔡家权势方才有了今日地位,虽是炼罡,不通军务、不通谋略,击败此二人到非难事。” 提及蔡中蔡和,张永面带不屑...这两个世家养出来的废材,此刻只怕已经生出了轻敌之心,做着攻破昌邑、建功立业的美梦吧。 第七十四章 破局,斗将 “世子,切不可如此轻视城外的敌军,蔡中蔡和虽然不济,可二人麾下的那名黑痩汉子,确实实打实的炼神武者,非我等可敌也。” 目光扫过张永身旁的孟邱、廖化二人,申耽的声音愈加凝重,虽说这样有些打击人,可事实就是事实,抛去兵力差距不言,仅凭他们一个炼罡后期、三个炼罡初期,去挑战一个炼神初期、外加蔡中蔡和两个炼罡初中期,怎么看都不会有丝毫胜算。 “关于这一点,我已有了想法,明日大军攻城之时,我会假扮成申将军的护卫随行,届时将军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 次日,昌邑城外。 蔡和、蔡中领着三千荆州甲士列阵在外,开始了往常攻城前的前奏,骂阵。 “世子!” 城头,申耽、申仪听着荆州将士对张鲁的辱骂,神色渐渐变得铁青,双眼的怒火几乎化成了实质。 “按计行事吧!不过两个蠢货,先让他们蹦跶一阵!” 望着蔡中蔡和二人所在的方位,张永的眼神平静的令人发渗。 张鲁不仅仅是他的父亲,更是汉中的天,蔡中蔡和二人竟敢如此放次,若非...后面的计划需要这两个蠢货,张永觉得自己会忍不住把这二人抽皮扒筋、碎尸万段。 “诺!” 半刻钟后,亦是荆州军开始攻城的前一刻。 昌邑,这座封闭了数日的城池忽然城门大开。 只见申耽、申仪领着数百甲士涌出城来,于三十丈外布阵。 “哈哈哈...申耽、申仪,你们两个缩头乌龟终于有勇气出来了。” 荆州阵营,蔡中、蔡和见到申氏二将联袂而出,不由大喜,忍不住狂笑了出来。 “哼,蔡中休逞口舌之利,有本事和某真刀真枪的干上一阵,若是没那本事,就从那来...回哪去!当心...一不留意丢了性命。” 话音落下,申耽拍马而出,在距离荆州军三十丈的地方停下,手握一根丈八长枪,指着蔡中冷声喝道。 “族兄稍后,待和为你擒杀此贼。” “申耽狗贼,看我蔡和取你狗命!” 蔡中身侧,蔡和怒喝一声,拔马而出,手持一柄大刀,朝着申耽杀去。 “哼!若是蔡中亲自前来,某倒也忌惮几分,可若是你蔡和...那还不够格!” 战马嘶鸣,申耽不屑的撇了撇嘴,抓着长枪便向蔡和刺去。 战团周围烟尘阵阵,虽说这二人谁也瞧不起谁,可二人同为炼罡初期,倒也杀的难分难解,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蔡中狗贼,可干与某一战。”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申仪亦拔马而出,指向蔡中邀战。 左一个狗贼,右一个狗贼,顿时惹得蔡中火冒三丈,取过兵器便欲亲自上阵搏杀。 “将军...将军坐镇军中,不可轻动,否则只怕会遭了敌人的算计,此人不如由某出手,生擒之后交于将军。” 在蔡中将要冲出的刹那,身旁的黑痩男子,突然勒马往前走了一本,正好挡在了蔡中身前。 “恩!? 也好!解决申仪之后,顺手把申耽给本将擒来,胆敢辱骂本将...本将一定会让他们两兄弟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轻喝一声,蔡中咬牙切齿的吩咐道。 区区一县豪强,竟敢羞辱他们蔡氏子弟...当真该杀! “来将可通姓名?” 看着眼前的黑痩男子,申仪强打着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某家…义阳魏延!” 黑痩男子的声音并不大,可那声音...就如同手中璀璨的刀光一般,让人心生震撼。 果然是魏延! 不同于他人,张永此刻内心深处几乎被激动所替代。 魏延魏文长...此刻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锵...” 战场上猛然间传来一声巨响,只见魏延随手一刀就将申仪连人带马劈腿数步... “魏壮士,你即有此实力,为何在蔡中蔡和之下?此二人庸碌无为,只不过凭借蔡氏的名号,跟着此二人,断不会有出头之日,何故明珠暗投?” 甩了甩发麻的虎口,申仪对炼神武者(武将)的强悍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 若真是生死绝杀,以魏延的实力...击败他恐怕不会超过十个回合。 清了清嗓子,看了远处的蔡中一眼,申仪嘴角微微上扬,朗声对魏延说道。 雄厚的声音阵阵传开,至少荆州军的大部分将士...都听到了申仪所说的话。 不过...让人感觉到诡异的是,荆州三千将士,此刻竟然每一个主动站出来为蔡中说话的。 “魏延...还不杀了他!赶快给某动手! 否则...有你好看!” 狂吼一声,这一刻,蔡中被申仪戳住了痛处,如同一头发了疯的狮子...癫狂的咆哮着。 “魏壮士,荆州已是是非之地,刘表垂暮,北方曹氏、江东孙氏虎视眈眈,已非久留之地。更何况,荆州世家对于武将本就打压严重,非其子弟...难以出头,何苦在蔡中蔡和手下厮混?” “壮士若有意,不如来我汉中,以阁下的身手,混个司马、乃至校尉都错错有余,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看见魏延欲再行厮杀,申仪勒马往后退了数步,拉开了距离。 “阁下的心意魏延心领了,不过...你我毕竟各为其主,蔡将军的话...魏某不能违背,阁下要小心了。” 听着背后接二连三传来的呵斥、威胁,魏延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愤怒。 不过...握了握刀把,终归是忍了下来。 若真惹得蔡中蔡和不满,且不说升官加职没了着落,只怕...偌大的荆州,将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全力的魏延,和先前自然没有可比性。 事实上也是申仪自我感觉微微有些良好,仅仅六七个回合,申仪便被魏延挑飞战刀,横抽一刀拍飞在地,若非身后将士救援及时,只怕申仪此刻已被魏延生擒了过去。 “可以了!传令,鸣金吧!” “让弓弩手准备,掩护两位将军进城。” 目光牢牢地盯着城外的魏延你,不曾移开半分。 这一刻,张永想把魏延收入麾下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第七十五章 雨夜袭营 远方,城头传来了鸣金声,申耽闻声逼退了蔡和,戒备的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魏延,拔马便回。 “大军前压,杀!!!” 虽说没能擒杀申氏二人,但能见到申耽、申仪两兄弟丢盔弃甲、仓皇而逃的模样,蔡中心中的无名之火,也算消减了几分。 不过...在扭头扫向魏延之时,眼神中已然带着几分不满。 在蔡中看来,魏延有着绝对的实力,能赶在申氏两兄弟回城前将他们留下。 可是...难不成这魏延生了二心? 这一刻,蔡中心底已经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 傍晚。 荆州营寨,一场大雨如期而至。 不过,这瓢泼的大雨丝毫不影响蔡中蔡和此时的兴致。 因为重创申仪…逼得申耽仓皇而逃,接下来荆州将士又在攻城战中一改数日之疲惫,压得昌邑守军疲于奔命,一扫心中晦气,蔡中蔡和…以及其麾下的军侯,都喝高了几杯。 在一众军侯的恭维、吹嘘声中,蔡中晃晃悠悠的再满饮数杯美酒,神色微醺,醉态显露无疑。 “为何不见魏延在此?” 不知虽心中余怒未消,还是其他原因,蔡中猛然想起了魏延,左右扫视数眼,依旧未曾发现魏延的身影,忍不住怒火中烧。 “禀将军!魏军侯说是要巡防营地,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去了。” 末尾,一个名为蔡九的军侯赶忙起身朝着蔡中回禀道。 蔡九本是蔡中少年时期,溜鹰斗犬的家奴,随着蔡氏在荆州的权威日甚。 蔡中就把蔡九调到了军中,任命为军侯,统领一曲之兵,一下子拔到了和魏延同级的高度。 “哼!不识抬举!若非其颇有勇力,哪容得他这般猖狂。” 眼中泛起一丝冷光,蔡中忍不住冷哼一声。 上次于武当设宴,魏延未曾给他面子,此番小胜…魏延那厮依旧不给他面子。 既然你这么想封侯拜将…那就在某麾下当一辈子的军侯吧! “这魏延仗着自己身炼神期,往日里就心高气傲,未曾将兄弟们放在眼里,这也就算了…将军毕竟对他有提携之恩,可是这厮不识抬举,竟然连将军的脸面都不给…” “将军,魏延这厮忘恩负义,不忠不义,属下认为着实应该敲打敲打,否则…等到这厮日后爬上高位,岂会有我等的好果子吃?”、 …… 帐内,随着蔡中的口风一变,一众军侯顿时化身成守卫正义的战士,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着魏延声讨了起来,仿佛…魏延本人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帐外,一处阴影下,一名男子听着帐内的耻笑、喝骂声,眼色血红,牙齿在咯吱作响,周身因为愤怒在不停的颤抖。 这就是荆州,一个世家、文人的天地,若为武夫,没有家世、没有背景…论你再强,终归是一缕浮萍,难觅归宿。 甘宁如此…魏延亦是如此。 “蔡中…” “踏…踏” 宛如野兽悲鸣般的嘶吼,魏延强忍着冲入帐内打杀蔡中、蔡和的冲动,朝远处…一个狭小的营帐走去。 这一刻…魏延心中突然希望,昌邑城中的汉中军,真能如他方才想象一般,雨夜袭营…杀光这些尸位素餐,心胸狭隘之辈。 荆州营寨三里之外,一处背坡林下,飞鸟忽作,天空上的乌云…似乎更加浓密了几分。 “世子,外围的哨兵已经全部肃清。申耽将军已按照世子的吩咐绕过后方,断了敌军的退路。” 背坡下,廖化弯着腰避过一颗颗林木,来到了张永身前,眼底带着几分亢奋。 夜袭敌军这事,自从他成为黄巾军之后,倒也经历了不少,可那大多都是作为“乱贼”来说,此刻作为一名正儿八经的汉中军侯,夜袭数倍于己的敌军,这种新鲜感...着实是第一次。 “传令下去!一切按照计划行动!” 抚摸着腰间略微冰冷的剑身,张永的目光的愈加平静。 击溃蔡中蔡和所部,房陵攻守的局势...也是时候变一变了。 大雨彻底掩盖了脚步和踪迹,半刻钟后,上千甲士从背坡鱼贯而出...中间约有百余人怀抱瓦罐,慢慢的朝着荆州营寨摸去。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将士们...随我杀!!!” “杀!” 长剑为号,弓弩为刃。 上百装满火油的瓦罐如同高飞巨石狠狠的砸落在荆州寨门、前营。 随着几道明火闪现,满地的火油如同一条条肆虐的火蛇,疯狂、肆意的吞噬着荆州将士的生命。 “汉中军袭营了!赶快迎战...” “来不及了,敌军已经破了前营...挡不住了” “军侯...军侯,军侯在哪?你们谁可曾看见军侯了...” 因为蔡中请宴...荆州的军的中高级将领近乎全部摊在了蔡中的营帐。 失去了中高级将领的指挥的荆州甲士...刚从睡梦中惊醒,至今还未缓过神来,自是乱作一团、一出击溃。 “快去通知蔡将军,敌军往中军营帐去了...” “支援呢!快去后营请援军...” 后营一处营帐,帐内...魏延听到远处传来的厮杀声,眼神顿时一亮,拿起身旁的战刀便要冲出...可是在掀开营帐的刹那,魏延微微顿了顿,似乎有了决断,又转身回卧在了塌上。 “将军...将军,将军在哪里!” 蔡中帐外,前来报信的甲士满脸惶恐,摇着蔡中的亲卫嘶吼道。 “两位将军方才与诸位军侯饮酒,都醉了过去...至今...至今未醒...” 即使大雨间隔,亲卫依旧能看到前营那肆虐的火光,神色顿时铁青了几分。 “还不快去叫!” “将军...将军,快醒醒,敌军袭营了!将军!” 几名亲卫慌忙跑进营帐,也顾不得自身的狼狈,扶起蔡中蔡和用力摇晃着。 “来...喝!今日我等不醉不归!...” 显然蔡中蔡和这两个小身板没少被灌酒,即使几名亲卫连晃带叫,亦未曾半分醒来的迹象。 第七十六章 擒拿二蔡 “闪开!我来!” 看着蔡中蔡和的模样,前来报信的甲士,一咬牙,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盆冷水,狠狠的泼在了蔡中蔡和二人脸上。 “是谁!是谁胆敢用冷水泼本将!” 冰冷刺骨的寒水让人一阵发抖,醒转过来,蔡中蔡和两人望着端着那名甲士满是怒火。 “将军,此事稍后计较不迟!只是...此刻汉中夜袭我军营寨,前营告破,如今已杀入中军...转眼便至我中军大帐啊!” “什么...” “昌邑城内的敌军袭营了?可是申耽领军?” 听到左右亲卫的话,蔡中蔡和顿时一惊,冷汗直流,清醒了过来。 “为首者不是申耽,乃是三名男子,至于是何人...小人不知!” “将军,当务之急还是调遣后营兵马前来支援,否则一旦敌军杀穿中军,后果不堪设想!” 咬咬牙,报信甲士心中对于蔡氏子弟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没错!来人!速去后营命魏延领兵前来支援!” 在这要命的关键时刻,蔡中蔡和终于记起了魏延的“好”,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喝令身旁的亲卫前去传令。 “把这些蠢货都给叫醒!” 平静下来,蔡中看着帐内东倒西歪的数名军侯,神色一青,火爆的脾气又迸裂开来。 “将军...不好了!前方的兄弟们抵挡不住,如今敌军已杀穿了防线,正往大帐而来,还请将军暂避。” 刚给了蔡中蔡和喘口气的功夫,帐外便传来一道噩耗,只见一名屯长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将军...” 在数名的亲卫的呼叫下,数名军侯终于慢慢的睁开了双眼,不过看那神色...距离恢复正常的智商,还需要点时间。 “将军,赶快决断吧!” “传令中军誓死抵抗,...你们几个,随我后撤,前往后营与魏延汇合,届时...再反杀回来。” 看了看左右亲卫,又瞅了瞅下方不争气的麾下军侯,蔡中神色一凝,有些恨恨的说道。 言毕,便在与蔡和在数名亲卫的护送下欲往后营而去。 “与魏延汇合?你们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蔡中蔡和方走出营帐,只听周围的厮杀声一顿,一道嗤笑声从不远处传来,继而上百汉中甲士从东西两侧围了上来。 “你是何人?竟有胆夜袭我荆州营地!” 看着左右汉中甲士架起的一具具淬着冷光的弓弩,雨水倾刷之下,蔡中蔡和...以及那数名军侯猛然一哆嗦,果断选择了服软。 那么多弩箭,这么近的距离,莫说区区一层甲胄,便是手持大盾...也难免要被射成刺猬。 “某家...汉中张永” 看了一眼蔡中蔡和,张永便没了兴趣,略带索然的回应到。 对于这两位历史长河中的低能配角,见惯不少大材的张永...已经提不起来兴趣。 若说着偌大的营地,唯一值得他关注的只要那人一个罢了。 “张氏三子!” “你不是应该在房龄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听到张永的话,蔡中蔡和脸色顿时一变,似乎带着些许惊惧。 “两位将军不要多想!” “汉中没有增兵,而偏将军张允...依旧好好的在房陵城外,某只不过带了几个人暗自来到昌邑而已...” 瞧着蔡中蔡和神色变换的模样,张永颇为“真诚”的道出了实情。 “也就是说...世子用一千多兵马便破了我军营寨...” 虽然确定张永说的是真话,可当蔡中蔡和听到这话时,心中忍不住狠狠的揪了一下,满脸苦涩的说道。 未曾想往日打鹰,今日却被一头雏鹰给啄瞎了眼...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千五百人。” 扁扁嘴,张永似乎十分郑重的纠正着蔡中蔡和的错误。 “好了!两位将军也都出身世家大族,都是敞亮之人,如今被围,是生是死...全凭二位将军选择。” “负隅顽抗,马革裹尸,还是缴械投降...留用有用之身?” 对于二蔡,张永虽然心中恼怒临阵骂战之事,可二人毕竟有所用处...与荆州、与蔡氏都是一个十分不错的交换筹码,倒也未提刀就砍。 “我等愿降!!!” 享受惯了荣华富贵...蔡中蔡和自然是极度惜命之人,更何况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就算被擒,也不是全无被放的机会,只不过是付出的代价大小罢了,当然...这也是世家之间的一个隐性、潜在的默契。 以蔡氏在荆州的底蕴,倒也并非不能承受。 哐当,几声兵器落地。 二蔡连同周围的军侯、亲卫都选择了缴械投降。 正所谓兵熊熊一窝,在二蔡的光辉带领下,麾下中层将领这一块的风骨...确实是被带偏了许多。 “把他们给我绑了!” “传令诸军,降者不杀!” 有蔡中蔡和作为挡箭牌,降者生、逆者死,中军、前营迅速的平复了下来。 “世子...如今荆州溃兵、还有后营的兵力都聚在魏延左右,如今我军手中兵力不足,我等未敢轻举妄动。” 后营方向,在掌控局面后,廖化、孟邱继续带兵绞杀...不过未及半个时辰前方的厮杀声再次削弱,只见廖化孤身从后营回返。 “哦!走,去看一看,见一见这位炼神级别的军侯!” 此刻雷雨似乎小了些,比起方才睁眼不见五尺的情况,至少现在...相隔数丈隐隐约约间尚可看到对方的面容。 “阁下应该就是汉中世子...张永吧!” 后营,魏延腰挎战刀,在距离张永五丈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眼神充满了好奇。 “在汉中,除我本人...也不会有其他有这个称呼!今日能得见文长,当浮一大白。” 天空中,一阵沉闷的雷音,一道闪电忽然划过天际...将二人映照的通白,一人眼眸锐利、一人眼眸雪亮,眼神交汇之间带着几分深邃。 “交出蔡中蔡和,我即刻领兵退去...” 若是向死而战,其实魏延心中还是有把握击退张永一众,可话到嘴边...面对着张永,他心中竟丝毫没有丁点厮杀的欲望。 第七十七章 魏延投效,思谋张允 “文长莫非是在说笑?蔡中蔡和陷于我手,尔等却安然无恙,若我真放掉蔡中蔡和...岂有文长和这千余将士的活路?” “文长心中清楚...又何必深陷其中自欺欺人!” 摇了摇头,听着魏延的口气,张永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给魏延上一堂课。 “蔡中蔡和作为蔡氏的嫡系族人,就算二人犯了再大的错,也有蔡瑁这个高个子在刘景升面前顶着,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是让出一部分利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战败之事...终归是要找出一批替罪羊,如此方能消减刘景升心中怒火、消减这些战死将士父老妻儿的怒火...彻底堵住那些敌对世家的悠悠之口。” “不知文长认为,在场的千余人中,有多少人...会被蔡氏列入其中?” 看着眼前这位远比自己要小上许多的男子,魏延神色显得略微沉重。 越是了解,越是清楚! 张永说的一点都没错,以蔡中蔡和对的偏见...蔡氏一族的行事方式,结局...很可能朝着张永所说的一般...发展。 替罪羊...他魏延和他麾下的数百兄弟,不正是最好的替罪羊吗! 一句心生怨恨,通敌叛逃...足以让蔡中蔡和摆脱战败的罪责。 “文长,来汉中吧!蔡氏的心胸...刘景升的心胸,容不下你魏文长,甘兴霸...有一个就够了!就算你耗死在荆州...也断然不会有你的出头之日。” 这话并不是张永蓄意言之,事实上也是如此,前世曹军南下之前,魏延也只不过是个守城将罢了,领着数百守城将士...论实权,也就和一个军侯差不多。 “我汉中虽小,却也坐拥两郡之地,虽远无法和荆州相比,但至少...去了汉中,文长和你麾下的兄弟能保得性命。” “若是文长有意,某愿意向父亲举荐...别的不敢说,校尉一职...必定十拿九稳。” 听着张永如同连珠炮一般的话语,魏延内心深处一阵跌宕起伏,不得不说...张永的话,确确实实的捅在了他的心坎上。 张永拿出的诚意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要说不心动,那才叫有鬼。 据他所知,汉中兵将不少,但能担任实权校尉的着实不多...一旦去了,那真的可以称为…一步登天。 “某身后的这些兄弟,若有不愿投降者…还请世子给条活路…” 即使周身衣甲早已被雨水浸透,魏延依旧一阵燥热,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魏延…终于给了答复。 “这有何难?…若是文长同意,身后的这些弟兄,愿意留下来的,依旧跟着文长,不愿意留下来的…我会让人发放盘缠,让他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绝不为难!” 听到魏延的答复,张永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在不断地沸腾,看着身前的魏延…似乎觉得有那么一丝丝不真实。 汉中…多一上将已! “义阳魏延…拜见世子!” 单膝跪地,溅起无数水花,随着魏延这一拜,后营的千余荆州将士…约有半数之多,选择了跟随魏延。 “哈哈哈…哈哈哈… 有文长相投,我张氏如虎生双翼也!” 快速上前扶起魏延,这一刻…张永不在压制自己内心深处那种狂喜…激动,疯狂的在这雨夜之中肆意的纵声狂笑。 这位于三国时代名震天下的猛将、良将,真的投入了他汉中张氏的怀抱。 昌邑夜袭一战,汉中世子张永亲自领军,雨夜火攻破营,连破两部,生擒蔡中蔡和二将并一众军侯,后得魏延领军投效,此战杀敌一千两百余人,俘敌两千,昌邑军民士气由此大振。 雨水冲刷了踪迹,却难以掩盖荆州营地烈火灼烧的痕迹。 因为有魏延和五百降卒的存在,张永轻而易举的说服了大半被俘的荆州将士,当然关于这一点…除了魏延、张永的功劳外,绝对少不了蔡中蔡和二人的作用,若非二人为恶…这些荆州将士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被人说服的。 与先前所说的一般,张永依旧让魏延统率着随降的本部,不仅如此…后续投诚的千余荆州甲士,张永亦一股脑的塞到了魏延麾下,对魏延的信任…不言而喻。 激情是爽的…可是激情过后,总是难免有那么短暂的疲倦期。 淋了将近一晚上的雨,张永这副刚刚打熬的小身板…此刻也有点撑不住了。 裹着一双厚厚的被褥,端坐在火盆前,张永似乎陷入了沉思。 “世子…申县尉和魏司马到了!” 张永虽然贵为汉中世子,可校尉那么大的事情,总归是要张鲁亲自点下头,因此…只能将魏延暂领假司马一职,待此战结束,再向他那便宜老爹请封。 随着孟邱走进,魏延、申耽、申仪、廖化几人亦相继走了进来。 “卑职…见过世子!” 炼罡和养气,确实是两个不同层次的差距。 都是淋了一夜的雨,炼罡、炼神的魏延几人不仅未显露丝毫的疲倦,反而有种红光满面…仿佛吃了虎骨的感觉,搓了搓冰冷的双手,张永默默的叹了口气。 武道!还是要加把劲了! “都起来吧!” “如何!将士们和被俘的士卒可曾安排妥当。” 收了收心思,张永示意几人坐下,神色顿时郑重了许多。 “回世子,均已安排妥当!” “按照世子的吩咐,已经将城内的医者聚集到了一起,集中救治受伤和风寒的将士。” 经过此战之后,申耽、申仪二人算是被张永收了心。 短短一日,就击溃了数千荆州将士,生擒蔡中蔡和,更为汉中招来了魏延这个猛将。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莫过于此。 “尚不知世子叫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相比申氏兄弟的眉飞色舞、激情昂拍,魏延无疑稳重许多,此刻已经正式将自己代入汉中假司马这个角色。 “文长不用如此拘谨,以后都是汉中治下之臣,说的直白点…都是兄弟,不用像在荆州一般过度注重礼节。” 看着魏延一板一眼的模样,张永摆了摆手,略显无奈的说道。 “这次叫你们来确实是有一事相商,不过…谋虽多番思虑,却依旧未下决心,行与不行…还需要你们帮我拿个意见。” “世子请说!” 这一刻不仅魏延坐直了身子,申耽、申仪、廖化、孟邱几人亦郑重了许多。 张永方才的话,此刻仿佛已经成为了一阵飘过的清风…散去。 “如今我军虽然吃下了蔡中蔡和所部,可房陵城外依旧有张允的一万五千大军,敌强我弱的态势依旧未曾改变。 一旦西部六县稳定,张允势必会从六县…乃至筑阳、冠军抽调兵力,这种敌我强弱之差,只会越来越大。” “所以,我的意思是,趁着张允尚不知蔡中蔡和战败的消息,出兵策应房陵…” 话虽如此,可张永心中也清楚,张允并非蔡中蔡和这两个蠢货,为人久经沙场,兵法老练,况且张允于房陵城外设立两寨,一主一副,互为犄角,夜袭的方法…怕是难以故技重施。 第七十八章 南山谷设伏 “世子考虑的不无道理,只是…昌邑虽招降军,可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千之数,抛去留守…能动用的不过两千人,能起到的作用…怕是有限,而且…张允麾下毕竟有三千精骑,不得不防啊。” 要说,张永的想法确实很诱人,申耽、申仪确实有点心动,毕竟被荆州压制了那么长时间,是个武将心中都会有不小的怒火。 不过…考虑到实际情况,还是收收心吧!固守尚能保全城池不是。 “两位将军的意思,我清楚了!” 点点头,张永并未表现的太过失望,这一点他也清楚…只不过心有不甘罢了。 “文长,你怎么看!?” 随后目光转动,张永看向魏延多了几分期待。 前世魏延用兵善于险计…只是不知,如今的魏延,有后世巅峰时期的几分份量。 “某将以为…可行!” 似乎是张永的眼神给了某种暗示,又似乎是魏延想要表现…双眸微凝,魏延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在众人耳间。 “魏司马..岂可…” “坐下!听文长说完!” 看着想要跳起来的申耽、申仪,张永一句话给拍了下去。 “末将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们非要围上去,为何不能将张允的兵马引出来,分而灭之。此番夜袭,世子未曾放过一个溃兵北逃,也就是说,张允此刻还不知道蔡中蔡和全灭的消息,这一点…就是我们的优势,只要利用好这一点,赶在张允再次增兵之前逼退张允,并非…不可能。” “继续说下去!如何利用这一点!” 听到魏延的话,张永眼神顿时一亮,确实…方才陷入了思维误区,经魏延这么一点拨,张永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筹谋。 “挑一名蔡中蔡和的亲信,前去请援,就说上庸有援兵抵达,一时之间张允定然难以判断,必会派遣骑兵火速驰援,而从房陵前来昌邑,最快的莫过于走小道,而走小道…必须经过南谷,南谷地势复杂,南北狭长,只需暗藏伏兵,堵死南北两路,前来支援的荆州精骑就成了闷葫芦,进退不得,只能任凭世子拿捏,如此…可再断张允一臂。” “妙计!文长当真是能文能武,颇有古之名将之风也!” 爆喝一声,张永忍不住拍地而起,抖下被褥…精神顿时好了起来。 如果能吃下荆州精骑,之后他们能做的事情就多了许多,逼退张允…亦非难事。 “文长以为何人可担此任?” 前方张允大营请援的人选乃是关键,若有差池,只怕会能巧成拙,错失良机。 “军侯蔡九,乃是蔡氏家奴,与张允相熟,可担此任!” …… 傍晚,房陵城外,张允营寨。 这时,张允方褪下甲胄,在填饱肚子之后,坐在岸旁读着春秋,享受着一天之中少有的清净时光,就听见帐外一阵鬼哭狼嚎,心情顿时糟可起来。 “去看看怎么回事,是何人在营中喧哗!” 恼怒的将手中的竹简扔到一旁,张允站起来朝着帐外的亲卫吩咐道。 “将军,是蔡九。” 未过多久,张允的亲卫统领提着一人便走了进来。 “德忠让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德忠乃是蔡中的表字,看着蔡九风尘仆仆的样子,张允不由皱了皱眉头。 “将军…上庸城增兵了,我家将军久攻不下,如今已陷入僵持,请求将军速派援军。” 不知是心中有鬼,还是真的畏惧张允,总之蔡九将一名奴仆逼格演绎的淋漓尽致。 “上庸城增兵了?” 手指敲打的席案,正如魏延所猜测的一般,张允并未怀疑蔡九所说的真实性。 张允与蔡九相识少说也有十余年了,也算知根知底,就算给蔡九十个胆子,蔡九也绝然不会欺骗自己。 “去,把杜鹏叫来!” 杜鹏,乃是张允掌军之后,新提拔的司马,掌管三千精骑。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张允这里演绎到了极限,除了霍笃…三五人有文聘撑腰的将领,其余人等基本上被张允轮换了一遍。 “末将,见过将军” 正如猜想的体格,未过多久,一名壮硕男子掀开帐幔走了进来。 “起来吧!昌邑那边有了变故,你即刻率领本部前去支援,到了昌邑后,一切听从蔡中校尉调遣。 另外,告诉蔡中,三日后…我要听到昌邑城破的消息,否则就给我滚回来,我自换人前去。” 张允营寨,战马呼啸,在蔡九的指引下,杜鹏着领三千精锐骑兵朝昌邑逼近。 …… 南山谷。 晨曦渐渐划破天幕,在昏暗的天空下,三千铁骑从北而入,在南山谷中急行。 “蔡军侯,你确定这是通往昌邑的近道?” 或许是蔡氏的名头,杜鹏对于蔡九也算客气,可随着大军进入南山谷深处,看着左右两侧的峻岭丛木,出于一个武将的警觉,杜鹏渐渐有了些许狐疑。 “司马过于谨慎了,自房陵而往昌邑,一共两条路,一大一小,这些事情…随便抓两个百姓就能问道。” 杜鹏的疑问,顿时让蔡九心中一咯噔,不过想到自家主子的性命依旧握着敌军手里,出于忠心…蔡九还是强打着镇静,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演着。 见到未曾发现端倪,杜鹏也不在多想,心中的戒备慢慢放了下去。 “世子,荆州军果真来了!” 山脊后,一块青石之上,申耽、申仪看着下放连绵不绝的荆州骑兵,神色略显激动。 “传令下去,动手吧!” 山谷之间,号角声震,无数弓弩、飞石齐发,截断了杜鹏等人前行的道路,更给荆州精骑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至于蔡九,很不幸成为了第一批阵亡的人,恐怕蔡九临死的那一刻也想不透…自己为什么会死在“己方”的弓弩之下。 “敌袭!有埋伏!” “后队变前队,即刻撤离山谷…” 看着上空渐渐放大的飞石、箭矢和不远处被山石截断的前路,杜鹏怒吼一声,如同一匹受了伤的野狼,调头开始往北突围。 蔡九这个蠢货,为什么非要偏偏带他走小道。 第七十九章 刀斩杜鹏,捷报传来 “杀…杀…休要走了一个敌军” 弓弩、飞石过后,上千汉中甲士渐渐从两侧的峻岭冒了出来,结阵向奔逃的荆州骑兵绞杀而去。 平原…那是骑兵的天下,可在这山谷茂林之间,能平扫一切的…唯有步军。 “我要投降…留我一命” “司马…等等我们,我不要死在这里…” “噗嗤…” 小小的山谷之间,战马的悲鸣,将士的哀嚎,懦弱者的祈饶…兵戈的铮鸣,交响着乱世铁血的华章。 南谷北口。 当杜鹏领着上千溃骑即将看到出口的刹那,只见无数的乱石…还有一队人马挡住了去路。 “魏文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为首那人,杜鹏因为惊恐…声音都开始变形。 为什么魏延会出现在这里? 蔡中蔡和呢? 是魏延反叛投降了汉中军,还是蔡中蔡和生了异心? 不对,蔡中蔡和毕竟是蔡氏子弟,荣华富贵均系一身…难道是蔡瑁,亦或是荆州世家想要借机削弱主公的势力? 一时间,杜鹏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 也许不经意间,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棋子,生死难定。 “杜司马,前路已断,后路难退,降了吧!” 看着不远处以杜鹏为首的千余残骑,魏延的神色未曾有一丝的波动, “魏延,枉你为主公治下之臣,为将者不思忠义,我杜鹏岂会与你同流合污…” “兄弟们!随我取了魏延的狗命,杀出去!” “杀出去!!!” 荆楚儿郎有蔡中蔡和这种怯懦之辈,亦有类似杜鹏这般热血忠义之辈,刹那间,数以百计的铁骑冲出,跟随着杜鹏朝魏延杀去。 “冥顽不灵!” “杀了他们!” 铁骑纵横看似威风赫赫,奈何这山谷之内,根本就没有相当的冲锋距离,因此...杜鹏领军冲出十余丈后队形为之一顿,士气顿时回落了几分。 论带兵,魏延现在虽说声明不显,但也不是常人所能相提并论的,至少杜鹏...和这个未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痕迹的骑兵司马,还没这个对等的资格。 在魏延的指挥下七百步卒迅速结阵,大盾在前,长枪居中,刀斧策应,弓弩居后,牢牢的坚守着身前的防线。 在未给杜鹏一丝希望的同时,已经开始逐步反推...全力压缩着敌人的战略空间...收割那宛如浮萍的生命。 “魏延,你这个只知道躲在背后的懦夫,有胆量和我出来一战!” “魏延!你给我滚出来!!!” 看着身旁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倒下,继而被前进的敌军吞没,杜鹏心中说不出的悲愤,已经失了方寸。 “杜司马,你的忠义...魏延知晓了,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投降吧!你们没有机会的...” 魏延虽说是稳,可在杜鹏这般喝骂之下,面上也有点挂不住,心底也渐渐升起了些许火气...不过碍于大局,还是暂且忍了下来。 “魏延,多说无益,要想让我等投降,就先取了某的头颅,从某的尸体上踏过去...” 肆意的咆哮在山谷久经回荡,紧握的战刀并没有带来十分的安全感,远眺的不远处的那道身影,杜鹏依旧觉得莫名的畏惧。 “即是如此...某就先杀了你,再行招降。” “毕竟曾经同僚一场,也别说我魏延不近人情,欺负于你,挑吧...将你所认为的忠义之辈,有资格可与我魏延一战的人全部叫出来,十人也好,二十人也好...五十人也好,既然要杀...我魏延就一次性杀个干净...” 战阵分列,魏延拎刀而出,孤身一人面对数以百计的敌军精骑,气势却未输半分。 不能再拖了。 远方的厮杀越来越近,想不来不久申耽、申仪、孟邱等人便可彻底解决后方受困的荆州骑兵,他...必须要在申耽等人赶来之前解决杜鹏...收降荆州残骑,否则...只会辜负了张永的一片信任。 “咯吱...” “既然你自己要作死,就由不得我不顾道义...” 强烈的屈辱洗刷着杜鹏的内心,不过...好在,无论杜鹏心中再愤怒、冲动...依旧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 “传本将号令,曲长以上出列,其余人等后退三十丈...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可擅动。 违令者...军法处置。” 随着杜鹏话音落下,后方顿时闪出十数骑,牢牢地守卫在了杜鹏的身侧,余下所部...则按照杜鹏的吩咐,后撤三十丈。 虽说有些嘲讽,但...这三千荆州骑兵毕竟在文聘手中调教了那么多年,该有的精兵素质...还是有的。 就如出现在杜鹏身旁的军侯、曲长,大多都是养气级别的好手...余下的就算达不到养气的界限,那也都是身经十数战的老卒,单挑之时...远胜普通士卒凡几。 “杀...” 十余骑不知何时...统一换上了长枪,他们心中清楚,炼神、养气之间的差距,并不是他们所能逾越的,在场众人...能有第二次出手机会的,恐怕也只有杜鹏一人。 而他们所期望的...他们所要做的,唯有一点,就是在战马冲出的瞬间...期望能借助手中的长枪,给魏延带去一些创伤。 “不知所谓!” 长刀争鸣,侧身夺过一枪,只见魏延刀锋一转,活生生的将一匹战马的前蹄齐齐削断,而后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一名军侯的性命。 ...... 南山谷南。 张永领着数名老卒站在一堆乱石之上,凝望着谷北久久不语。 身为掌权者,要有掌权者的自觉,而今大势已定,余下的也就顺风顺水,虽然张永也想仗剑横行,过一过战场厮杀的瘾,但他若参与其中,那便有了抢功的意思... 位置高了...也不一定全是好处吗? “报...” “世子,前方大胜,申耽、申仪两位将军并孟护卫现已彻底镇压中、南两部敌军,杀敌一千两百余人,俘敌七百,得良马六百余匹;北部...魏将军临阵挑将,孤身一人将连同杜鹏在内的十余曲长以上将领杀的干净,余者望风而降,现今正在清缴战果...” 乱石堆前,传令兵的神色充满了激动...狂喜,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崇拜。 不过张永觉得自己还是能分的清楚,眼前这人...喜的好像不是大胜,好像是魏延临阵挑将之事。 也是,军中自古崇拜强者,汉中以往可没有魏延这般能够一柄长刀定音的实力派,如今出现一个...下面的将士有多波动倒也正常。 不过...眼前这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申耽的亲卫吧! 该说...真不愧是魏文长吗? 能文能武,远非池中之物。 ...... 第八十章 回转房陵 昌邑。 连番血战之后,此刻的昌邑...到处飘荡着弄弄的肉香。 南山谷伏击一战,杀敌一千五,俘敌一千五,在为张永带来大量有生力量的同时,也带了大匹的战马。 可南山谷一战,毕竟太过惨烈。 完好无顺,能够即可征战沙场的战马不过千余匹,余下两千...不是毙命于南山谷,就是受了重创、轻伤,三两天内难以痊愈,被张永一声令下全部咔擦,成为了昌邑军民...乃至荆州战俘的饱腹之物。 碍于此项原因,张永在昌邑...乃至战俘中的威望都在蹭蹭的往上涨。 不少乡老,都携邻带众,拉着自家孙女辈的清秀女子,想要往张永屋里塞...以至于张永不得不躲到校场暂避“风头”。 至于战俘营,亦有不少有“识”之士,受到满盆马肉的感化,正在奔向汉中甲士的路上。 校场,营帐。 在酒足饭饱,一番修整之后。 小小的营帐内堆满了人,在吞掉荆州三千精骑,解决这个大麻烦后,张永继而有了下一步动作。 帐内,张永高座主位,左侧孟邱、魏延、廖化,右侧申耽、申仪,一炼神,四炼罡,再加上房陵城中的王平、马忠二人,看上去...汉中的家底确实是厚实了许多,自己这个房陵都督当的还算有点成效。 “文长,骑兵如今整合的如何?可堪一用?” “世子,按照世子的吩咐,从降兵、军中善骑者抽调了千余人,勉强凑够了千余骑,可...这千余骑毕竟多为新降之兵,人心...未定,若打打顺风仗、做做斥候也就罢了,可若遇到硬仗...只怕难以为继,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经历南山谷一战之后,魏延似乎完完全全的放下了内心的心结,彻底融入到了汉中假司马的角色。 “这个某清楚,短期内当不会让他们冲锋陷阵...去和张允部死磕。” 暗叹一声,张永的神色微微有了变化,并不是针对魏延,而是针对于他自己。 在击破蔡中蔡和、收降魏延、南山谷大胜之后,不觉间...自己已经有些飘了。 张允不同于二蔡...不同于南山谷,那些伏杀、夜袭的桥段怕都用不上台面,可若是强攻...以房陵、昌邑此刻的兵力,或许也是够的,不过此战之后势必会损失惨重...要破张允,还需以计破之。 猛然间,张永觉得自己是时候再填充填充谋士的阵营了。 虽说有些贪心,可事实摆在那,以房陵如今...以后将要面临的局势,彭羕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他的身边。 帐内一时无言,有的在揣摩张永的意思,有的则在分析下面的战局。 “文长,新降骑兵之中可有职位较高,较为可信之人?” 不知过了多久,张永慢慢抬起了头,眼神带着些许微亮,心中有了一个尚未成型的计划。 “回世子,骑兵之中有一人,名曰曲武,与卑职乃是同乡,在杜鹏麾下担任军侯,曲武投降我汉中之后,为我汉中说服不少降兵,因此...依旧让此人担任骑兵军侯...” 虽不知道张永为什么会怎么问,但魏延依旧忍不住心中一突,曲武担任军侯,只是他临时决定,尚未向张永禀报...某不是有谁想世子暗中说道? 任人唯亲乃是大忌,特别是像他这种新降之将...会给人一种专权的感觉,刹那间,魏延自顾患得患失了起来。 “哦!倒是意外之喜,权且将此人叫来,某有要事吩咐。” 神色一喜,觉得自己的计划...成功的概率再次多了一分。 至于魏延心中此刻的顾虑,张永未有丝毫的察觉,并非智商不在线,而是...张永潜意思的认为,信任一个人...就要给他充分的权利。 魏延的才能...毫无疑问担的起这份信任。 “骑兵军侯:曲武,见过世子,见过诸位将军。” 看着帐内的一众“大佬”,曲武这位降将的心情略微忐忑,将目光投向魏延...未曾得到半分的暗示,无奈之下只得小心翼翼,将帐内的各路“大佬”挨个挨的拜了个遍,低着头...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你就是曲武,倒也生的魁梧,这一日辛苦你了...起来吧!既然入了我汉中,就是我汉中之臣...自家人,没必要那么拘谨。” 看着下方一脸惶恐的曲武,张永暗自点了点头,实力虽说一般,但这卖相,倒也挺唬人的,此行若是有此人相助,倒也有几分可能。 “多谢世子...多谢世子!” “曲军侯,我这有一件事想要交于你去办,只不过此事九死一生,全凭天命而为,去与不去可由你自己决定,没有人会逼迫你。” “全凭世子吩咐,曲武必定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主位,张永说完猛然一顿,觉得自己对于逼迫二字似乎有了更深的体悟。 曲武的反应并未超出张永的预料,也难怪前世今生,那么多人挤着头想要往上爬,位置高了...也许你说的是真心,但下面的人...还是要拼死了往下做。 “粉身碎骨就不必了,若无详细的计划,我也不会让你去白白送死。” “此事虽然危险重重,可若成...那就是大功一件,本世子可以向你承诺,一旦此事功成,你就是假司马...” 左手大棒,右手红枣,这种简单的驭人之术,让张永成功收了曲武的心,一片感恩戴德之中退出了营帐。 “魏延听令!” 帐内,随着曲武退下,张永的神色顿时严肃了许多。 “末将在!” “文长,明日一早,你与曲武领步骑一千,换做荆州军甲胄,将昌邑府库中的珠宝财物全部搬走,另外多置猪羊酒肉,谎称蔡中蔡和、杜鹏大胜,前往张允大营报喜。 张允见到曲武并财物酒肉,必不疑有他,介时等我号令,直入中军擒杀张允。” “孟邱、申耽、廖化听令!” “末将在!” “你们三人自领两千步骑随后,等我号令!注意...莫要被荆州斥候发现踪迹。” “诺!必不负将军所望!” “申仪将军创伤未愈,留守昌邑,莫要让俘虏生出事端。 至于我...今夜便赶回汉中!” 以昌邑目前的局势,其实并不适合出动大军,经历两战之后,降军所在的比例...已经彻底压制了汉中军原有了配置。 这个时候,最佳的选择其实应该是束甲整军,以时待战。 可...张永等不及了,最迟六月,曹操就会开始试探荆州军的底线...为吞并荆州做准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若真在房陵和区区一个张允纠缠一个月、两个月,就会错过积累力量的最佳时期,轰轰烈烈的赤壁之战...也许他张永,一个穿越者,终将沦为一个看客。 ...... 第八十一章 计谋张允 房陵。 相比于昌邑连战皆捷的大场面,房陵…无疑平淡许多。 清晨,数匹战马自南而来,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陵。 县衙。 彭羕、杨昂、韩斌几人见到张永回返,那悬挂难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世子,你回来就好,我们几个也能松口气了!对了…孟兄和廖军侯未曾和世子一块回来?” 探头听着府外的动静,须臾…彭羕略带疑惑的问道。 “我把孟兄和元俭留在了昌邑,他们二人还有要事要做。” 接过侍女递过的碗筷,张永扒拉着碗中的浓粥,空荡荡的腹中顿时暖和了许多。 “也是,有孟兄和廖军侯相助,申耽、申仪两位将军至少有了帮手。” “世子,昌邑的情况如今如何?还能坚持几日?” 其实无怪彭羕、杨昂几人如此询问,盖因在张永走后,众人唯一得到昌邑的消息,就是张永报平安的那一次。 因此在几人的潜意识里,昌邑如今面临的困境要远超房陵,二蔡的五千精锐,再加上杜鹏三千精骑的支援,昌邑的兵力对比已经达到了一比四…乃至一比五的差距。 无论是彭羕,还是杨昂,心中都有了弃守昌邑的打算。 “嗯!?坚持几日?” “对了,是某疏忽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让张允察觉到风吹草动,这几日断了昌邑的消息。” 拍了拍头,张永忽然明白过来,彭羕、杨昂几人为何如此悲观。 “昌邑已经无碍。蔡中蔡和所部已被全歼,至于杜鹏所部,昨日晨曦已被全歼于南山谷,如今昌邑的援军或已启程,正在赶来房陵的途中。” “什么?” “蔡中蔡和被全歼?杜鹏所部也被全歼?” 小小的县衙一时间炸了开来,若非眼前的人是张永本人,彭羕、杨昂几人都会忍不住提起来好好问个清楚。 “没错!蔡中蔡和已经成了俘虏,被关押在昌邑,杜鹏为文长所杀…如今的风向,已经变了。” “蔡中蔡和真成了俘虏!关键是…这个突然间冒出的文长又是谁?” 彭羕、杨昂几人看着这位不过去了昌邑数日的主,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麻木。 看着众人,张永自是少不了一番说道,除了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之外,那连番血战…更是引起众人一阵惊呼…细节自是不提。 …… 次日傍晚。 张允营寨。 在行进了两日之后,魏延、曲武赶着数十牛(马)车,终于抵达了张允营外。 “来人止步!” 风,呼呼的叫,刮得火盆中的薪材滋滋作响。 队列前方,十余名守寨甲士拦住了魏延等人的去路。 “某乃蔡中将军麾下军侯魏延,特奉蔡将军之令,与骑兵军侯曲武共同押解昌邑辎重回营犒劳弟兄们,还请这位兄弟前去通报。” 吁的一声,魏延抚摸着马鬃,迎着身前的甲士回应道。 “原来是魏军侯和曲军侯,烦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 张允麾下兵将数万,军侯少数数十往上,魏延、曲武何人?守寨甲士不知,可蔡氏的名号却是如雷贯耳,自是不敢担待…连忙回营通传。 未过多久,在数名将领带领下,魏延等人押着车队开始向中军…张允营帐行去。 沿途之间,诸如“昌邑大胜”、“二蔡将军临阵斩将”、“俘敌八百”、“追缴残部”…一道道振奋人心的消息逐渐传遍了大营。 深夜之中,亢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魏延(曲武),见过将军!” “哈哈哈…两位快快请起!” 或许是出于对蔡氏的尊重,又或许是出于对魏延这位炼神强者的尊重…又或者是看在那数十车财物、酒肉的份上,张允罕见的亲自相迎,在帐外对着魏延、曲武一阵嘘寒问暖,给足了面子。 “来人,速去设宴,我要与两位“将军”好好畅饮一番。” 长笑一声,张允左抚魏延、右抚曲武,往帐内走去。 昌邑一定,他就可以放手而为,加之蔡中蔡和击溃了上庸的援军,短时间内上庸城怕无力再援,房陵城…破城,当在这数日之间也。 到时,他这偏将军的名号注定要改上一改。 帐内,觥筹交错,一众荆州将领吹捧的张允、蔡中、蔡和,仿佛三人就是荆州继文聘、蔡瑁、王威之后的后起之星,未来荆州的重臣之属。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屑者,诸如面笑心不笑的魏延…端坐一旁的霍笃。 …… 深夜,乌云渐遮月影,远方的山丘丛林之间时不时传来几声狼嚎虎鸣之音 在黑暗的掩饰下,房陵城门大开,数以前计的汉中甲士如潮水一般涌出房陵,眺望着张允本营…眼中泛起几分绿光。 寨南五里,孟邱、申耽、廖化并两千步骑,正隐匿在一处密林内,啃着干冷的干粮,饮着刺喉的山水,默默的储存着体力。 “杀…先入寨门着官升三级,赏金五十…” 子时,随着数以百计的火矢划过,数以千计的汉中甲士涌入寨西,张允营寨西门一告而破。 “敌袭…汉中军袭营了…” “快去禀报的将军…” “灭火…快去灭火…” “后营起火了…快起叫人灭火…” 短短十余息的时间,偌大的营寨…除了中营,前营、后营几乎化为了一片火海。 随魏延、曲武前来的千余汉中甲士,如今亦分散四方,四处杀人放火,将张允营寨搅的混乱不堪。 “报…将军” “将军大事不好了,汉中军袭营了,如今寨西已破,四面起火、军心震乱…还请将军速速出面主持大局。” 帐内酒气弥漫,一众将领东倒西歪,尚保持清醒的,也不过张允、魏延、霍笃寥寥数人,至于曲武,魏延怕曲武走了口风,一坛酒直接给干晕了去。 “张永小儿这怕是要狗急跳墙啊!” “文长,走…与本将同去!” 冷冷一笑,张允一脚踢飞案上的酒坛,依旧未曾察觉到这场夜袭的蹊跷,只是认为张永徒逞困兽之斗。 “愿随将军前往!” 眼底划过一缕亮光,魏延与霍笃数人跟着张允拿了兵器,便往寨西赶去。 “将军来了…将军…” “整军,随本将迎敌…” 经历武当之战,粉水之战,围困房陵…张允在军中的威望还算不错,短短时间内,两千中军便汇聚完毕,在张允等人带领下,往寨西而去…一路遇敌杀敌,收纳溃兵,在与张永对碰之前,麾下的兵将已近三千五百之数。 “张永…” 张允虽未曾正式见过张永,但那并不妨碍张允对张永的认知,能被杨昂一众汉中将领如同众星拱月围在中间的年轻人,在这房陵能有谁? 除了张永,还会有谁? “张允将军…这应该是你我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吧!之前相见,亦不过隔空眺望,宛如惊鸿一瞥,今日相见…确实全了张某心中的念想。” 望着暴跳如雷的张允…依旧紧贴着张允的魏延,张永的面上的笑意愈浓。 “哼!张永小儿,你也莫要猖狂。” “仅凭房陵的数千兵力,你当真认为能做的了什么?大势涛涛,并不是靠着些许不上台面的计谋,还有心中那口气就能改变的。” “今天我就替张公褀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山高远止…” “文长,待会帮本将擒下张永,你放心,只要此事做的漂亮,本将必定保你司马之位,就算蔡中蔡和,也绝压不住你。” 对于张永毫不掩饰的笑容,张允只觉得心中一股邪火上窜,咬咬牙对着魏延说道。 虽说对张永恨的牙痒痒,可张允也多少知道自己的尽量,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他还是不够格的,还是需要魏延这种实力派的炼神强者前来。 听到张允对魏延的许诺,周围一众荆州将领的心中顿时火热了起来,连同霍笃...亦不例外。 若非张允指名魏延,恐怕周围的将领已经忍不住联手冲上前去。 不过,张允一种人等有些疑惑的是...魏延听此许诺,竟然丝毫未动。 “文长!还不动手!” 不知怎的,张允突然觉得一阵不安,仿佛有什么大恐惧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时也顾不得好声好气,直接对着魏延吼了起来。 “张将军不如休息一下,喘几口气!让我来试试!” 大军前方,张永手握佩剑,一双剑目紧紧的盯着张允,嘴角流露出几分嘲讽之意。 “文长!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大营之中,随着一道嘹亮自信的声音炸裂,一道璀璨的刀光横空,在出其不意接连重创了霍笃数名炼罡将领之后,稳稳的架在了张允的肩颈之间。 “魏延...你这是要反吗?” “魏文长!你这是要背弃荆州吗?...张永小儿究竟给了你什么...” 感受着脖间传来的冰冷锋锐,张允额头渐渐渗出无数的冷汗。 魏延是什么时候和张氏勾搭上的? 魏延为什么要反? 魏延反了...那曲武呢? 蔡中蔡和如今如何?在昌邑做什么? 昌邑大胜,究竟是真是假? 咽了口吐沫,张允只觉得耳间发蒙,引以为豪的稳重、经验,已经跟不上脑子运转的速度。 第八十二章 张允投降,州府震动 “张将军,大势已去...降了吧!” 看着略显惊慌的张允...以及对面无数惊恐的荆州将士,张永长舒了口气,终于放下心中那颗沉甸甸的巨石。 “哼!无耻黄口小儿,想要本将投降莫非痴心做梦!” 狠狠的咬着牙龈,张允疯狂的嘶吼着,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这种落差,莫说张允受不了,恐怕通吃天下的刘皇叔…也会忍不住失态。 不过嘶吼,说几句狠话,并不能解决张允的困境,主将被擒,余下的中级将领大半被重创,失去了主心骨的荆州将士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延架着张允往敌营走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张将军这又是何必呢!” “将军放心!以将军与荆州牧和蔡氏的关系,永定然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等到十数日、数十日之后,荆州汉中休战,张将军依旧是荆州重将…何必自陷其中,想不开呢。” 瞅着距离自己不到五尺的张允,张永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将张允于蔡中蔡和等人打包卖个好价钱。 “哼!” 死是一个迈不开的话题,但面对死亡,又有多少人能坦然对待。 且不说张允是否刚烈,享惯荣华富贵,睡惯了玉藕粉枕,没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张允自然也希望活着。 在张永的劝说下,张允的神色渐渐开始松动起来。 “降可以…但我有一个问题!” “将军请说,永定然知无不言!” 对于张允如此简简简单的屈服,张永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在刘表故去之后,死舔曹氏鞋跟的荆州将领,诸如蔡瑁、蔡中、蔡和…之流,又有几个是真正的硬骨气? “蔡中、蔡和二人现在如何!” 这一问仿佛是张允最后倔强,亦是张允最后的希望…、 “若是此事,张将军却不必操心,蔡中蔡和两位将军如今正在昌邑大狱…美酒佳人相伴,倒也算自在。” “将军!不能降!” “此时若降,南阳大好局势必定毁于一旦…北部屏障破碎,荆州危矣!” …… 不远处,霍笃捂着被魏延重创的伤口,朝着张允高声疾呼道。 此时若降,南阳诸县难有可战之兵,诸县守军只能据城而守…主公和文将军的谋划一朝尽散,南阳复必沦为曹氏、汉中、刘备的踏马之地。 “张将军,刘景升命不久矣,刘景升若死,荆州必然一片散沙…荆州七郡必为曹公所取,是死在这里…还是蓄势而待! 将军…可要三思而后行!” 耳间的低语,宛如天魔的吟唱。 作为蔡氏的爪牙,张允多少也察觉到蔡瑁无意间流露出对于曹氏的亲近。 以他对蔡瑁的了解,若刘景升故去,蔡氏…恐怕将成为荆州第一个投降曹氏的世家。 “张允…降了!” 诸般杂思,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片刻后…张允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 房陵,不复战火的房陵多了几分祥和、宁静。 一场大战,终于由张允率部投降落下了帷幕,虽然有近两千荆州将士不愿遵循张允的号令突围而去,但总的来说…这是一场畅汗淋漓的大胜,以一千三百余人伤亡,将张允及其麾下中级将领近乎一网打尽,杀敌两千百一七十二人,俘敌四千五百三十七人。 经此一战,南阳诸地再无可战之兵,南阳诸县可举兵望也。 “永言,捷报写的怎么样了!还有请封的事情,一定要准备妥当。” 县衙,大战过后,张永终于有了卸甲的清闲时间,一身锦衣,手里捧着一卷竹简,时不时的在彭羕身前晃来晃去。 “世子,你这半个时辰都已经问了我七八遍了,此次封赏的人数尚多,总要给我点时间…” 面上泛起几丝苦笑,彭羕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家这位世子,在连番大胜之后,似乎又开始放开自我了。 “哈哈…行你慢慢写!我不打扰你还不成!” 握着竹简,张永尴尬的笑了两声,老老实实的蹲在了一边,只不过那灵动的双眼,依旧时不时的在彭羕上下来回扫动。 房陵之战的前后经过,若是传到南郑,只怕会惊掉张鲁、张卫等人的大牙吧!以少胜多,在短短时间内打掉了张允两万大军。 这种战果,丝毫不弱于巴西之战的场面。 来到这方世界半年之久,他…终于也走到了这一步。 在收编半数荆州降兵之后,房陵、昌邑两城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一万一千之数,大多都是经历数战、十数战的老卒,由此依凭,这天下风云大势,他也终于有了参与其中的资格。 …… 建安十三年,二月二十八日。 正午,烈日正酣。 数骑自东而来,在滚滚烟尘和豪迈的奏传声中进入了南郑。 “房陵大捷!” “房陵大捷!” 躁动,再次掀翻了这种安静的城池。 “报…” “主公,房陵大捷,报捷的士卒正在府外等候!” 午后,一个春困的节点,饱腹过后,张鲁优哉游哉的躺在一个由竹藤编制的榻上,眯着眼…晒着太阳,嘴里时不时的哼出一段小曲。 不过…今天的小子日,注定不是那么平静。 “什么!快传!” “去…速去通知城中文武前来议事!” 看着眼前一颗逐渐放大的黑瘦头颅,张鲁忍不住一炸,惊的坐了起来。 房陵…莫非真的打胜了? …… 在张鲁咋呼的同时,荆州州牧府…则是一片惨淡。 州牧府。 在刘表吐了不知多少口血后,终于消停了片刻,面上露出迟暮之意。 一个月间,先是黄祖在江夏大败,一郡之地近乎全部沦丧,黄祖和数万精锐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降的降,文聘、王威刚领兵过去稳定住局势,北面随手就传来的张允兵败被俘的噩耗。 荆州十数年养就的根基,在反手之间一损再损。 “德珪、子柔、异度来了吗?” 屋内,刘表在蔡氏的帮扶下撑起身子,粗重的呼吸声,似乎在无声的嘲讽着这位曾经俯视荆楚的“王者”。 “半个时辰前,已经派人去了蒯府和蔡府,算算时间应该到了。” “主公…” 蔡氏话音刚落,只听见门外一阵琐碎的脚步声随之而来,蔡瑁、蒯良、蒯越正巧一起到了。 “主公,身体无恙乎!” 见到刘表萎靡的模样,蔡、蒯三人心中一震,急忙围上前来。 为臣为友十数年,心中真会没有半分真心? 若非刘表非在刘备处理的方向优柔寡断,与蔡蒯意见相佐,伤了荆楚世家的心,恐怕在刘表走之前,荆州依旧会固若江河。 “没事!吐了吐…心中也通畅的了许多。” “夫人,你且下去休息吧!我有话…咳…要对德珪他们说。” 拍了拍身旁的纤纤玉手,刘表的声音似乎柔弱了些许。 “诺!奴…告退!” “想来你们也都知道了房陵传来的消息,定之兵败,两万大军一朝尽丧,连同他本人…都成了张永那黄口小儿的俘虏。 根据前方最新传来的消息,两日前魏延、杨昂亲率八千大军猛攻粉水东营,主将被俘,人心慌乱,短短一日粉水东营被破,只余两千残部溃逃筑阳。” “如今…房陵已被那黄口小儿尽数收服,小儿猖狂,怕不会就此满足…接下来是战、是和,拿个…主意吧!” 张允虽不成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在刘表心中…除了些许恨其不争的意思外,并没有舍弃张允的打算。 毕竟,再不成器,那也是自家人… “主公!属下该死!” “若非属下举人不明,断不会有此大败,属下…甘愿受罚!” 被俘的又何止张允,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兄弟,不照样被张永擒拿,关在了大狱之中。 “起来吧德珪!吾并没用怪罪你们的意思!定之领军,毕竟是我们商讨过得,也是吾亲自决定的,这个责任,还轮不到你来担。” 看在跪伏在的的蔡瑁,刘表暗叹了口气,未过多责怪。 若他能再年轻十年,多些魄力,蔡瑁何至于此!荆州…又何止于此。 “德珪,主公说的对,先起来!” “这个时候,还是先考虑如何应对南阳的局势方是正事。” 虚手扶起蔡瑁,蒯良望向刘表的眼神…此刻带着些许复杂。 刘表虽锐气不复当年,但对于他们几人的信任、包容…却非常人所能做到的。 “主公!” “异度…有什么话直说即可!荆州风雨飘摇,要想稳固现在的局势,还需要你们多出力。” 抬头望向后方的蒯越,刘表眼中多了几分亮光。 荆州有才之士不少,但肯围绕在他刘表身边,愿意为他出谋划策的智者,当首推蒯良、蒯越,至于蔡瑁…若非其颇具勇力,与他又是姻亲,单论谋略而言,其地位必定在蒯氏两兄弟之下。 “主公,如今江夏未靖,五溪复起,荆州七郡风雨飘摇,若是再遣大军支援南阳,只会越陷越深,动荡荆州大局。 依属下看,这南阳之地…守不如弃!” 第八十三章 我为大都督 “曹操在汝南设立新军,调兵遣将磨刀霍霍,南望之心昭然若揭。南阳西部之地固然重要,可为之屏障,可…那毕竟是在我军掌控大势之时,汉中不敢妄动…曹氏亦是如此。 现今西部之地兵力空虚,兵力十去六七,已然变成了一方泥潭,夹杂在曹氏、汉中…以及刘备中央。” 提及刘备,蒯越微微瞅了刘表两眼,见刘表毫无异样方才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何不壮士断腕放弃西部诸县,曹氏、汉中、刘备,无论谁牵扯其中,短期内都难以脱身,张永和刘备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西部诸县沦于曹氏铁骑之下,曹氏若动,这两方势力必定拼尽所有,曹氏若不动…这两方无论谁得到西部诸县,无论他们愿意不愿意,都必将成为我荆州新的屏障,给我荆州带来喘息之机,正如当初的张绣一般。” “主公…不是对刘备推心置腹吗,那何不借这个机会好好测一测刘备的心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要真的没什么野心,必然会本本分分的。” 南阳西部诸县,就算真丢了,也没什么!毕竟荆州的根基没在那里。既然守不得,那就抛出去,让他们去争,去抢,也好过最后引入刘备,白白资助刘备这个生死大敌。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所有人的意思?” 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匹配,但那平静的目光中却带着难掩的压力,让蒯越深深低下了头。 “子柔!” “主公!我等或有私心,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荆州!刘备若主荆州,两位公子何去?” 争权夺位向来充满着血腥杀戮,蒯良的话顿时让刘表心中一凛。 若刘备有朝一日得主荆州,蔡蒯两家怕是要元气大伤。 可琦儿和琮儿真能得到善待? 汉室和血脉! 这一刻,刘表曾经的疑虑在此笼罩了心间。 蒯良所说,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暗伤,否则…他又岂会在求援刘备的问题上举棋不定。 “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徐撤丹水、南乡、武当、顺阳、析县、郦国、冠军之兵,大军于阴县、酂县、筑阳、山都,安众、穰县、涅阳两线。” “另外,派人去接触张永,想办法把被俘的将士赎回来吧!” “诺!!!” 房陵。 在击溃粉水东营的荆州军,收复房陵县后,张永喝令杨昂、魏延收兵,未有进一步的动作。 连月大战,汉中的将士的精气神近乎到了极限,加上半数降兵的加入,现在摆在张永案前最为急切的问题就是:整军,修养。 在传捷的信件送出数日,耽搁了数日,南郑终于定下了封赏诸般事宜,快马抵达了房陵。 县衙。 张永接过彭羕递来的信件,说不出的兴奋。 盖因,信件中除了对各级将领等有功之臣的封赏外,张鲁同意了他的请求,令他总督上庸、房陵、锡县三县军政大权。 “永言,召集文武议事!” 紧握着手中的信件,张永的心绪久久难平,有此授令,他和彭羕筹谋许久的事情…终于能进行了。 狂风忽卷,万里晴空,蔚蓝的天地就如九天之上的神眸,高高俯视着大地上的众生。 校场。 旌旗飞扬。 除了驻守昌邑、粉水东营的将士之外,房陵城中能够调集大军以及各级中高级将领近乎全部聚集在校场之上,七千精锐,漆黑色的制式甲胄透露着肃重,已有些许雄师之姿。 “自古有功赏之,无功勉之!自建安十二年末,我军数战荆州,披坚执锐,以少胜多,以无数热血,守护着我们的家园,守护着我们身后的父老妻儿。 在永看来…在场所有将士,都是勇士,都是我汉中之柱石,有功之臣!当敬之!赏之!” “自桓灵官宦弄权,黄巾并起,诸侯争锋…天灾人祸不断,白骨萋萋,民无所安!自今二十又四年余。 所幸吾父,立业汉中,纳四方之民,广耕农田,减徭役,轻赋税,十余年间方才有了汉中治世平和之景。” …… “这有汉中张氏的功劳,同样也有在场诸位的功劳!在永看来,汉中…非一家一姓之汉中,正是有着源源不断新鲜血液的加入,汉中方能击退四方之地,护土护民,方能在这乱世,成就一方乐土。” “永言!宣封吧!” 校台之上,张永一身戎装,洋洋洒洒的说了数千字,心中似有所悟,神色愈发的稳重、平静。 不过,作为当事人,张永所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刻,在场老卒、降兵,文臣、武将,都对张永…这位引领他们数战数胜,汉中未来的继承人多了许多认同。 “世子!威武!” “世子!威武!” …… 高昂的欢呼声穿越云霄,久久不息。 “房陵守将杨昂,上前听封!” “末将在!” 校台左侧,杨昂微微走神,远没想到这第一功,竟然会落到他这个败军之将头上。 “房陵守将杨昂,久守房陵,为汉东之屏障,护土安民,奋死效力,当为首功!特擢升为房陵都尉,赏金五十。” “末将谢过主公!谢过世子!” 张鲁虽不在,但丝毫不影响杨昂此刻对于张鲁的感激,朝着西北南郑的方位,郑重了行了一礼。 …… “魏延上前听封!” “末将在!” “卿本珠玉,弃暗投明,今数战沙场,为我汉中立不世之功,特擢升为平虏校尉,赏金五十。” “文长,还需再接再厉才是!莫要辜负了父亲的这番信任!” 为魏延递过象征校尉权柄的甲胄、符印,张永老气横秋的拍了拍魏延的肩膀,信任和期待…不言而喻。 “末将必不会辜负主公和” “上庸守将申耽…” “军侯廖化…擢升军司马一职,赏金三十。” “军侯王平…” “降将曲武…” …… 南郑的传来的赏赐,最高也就到假司马这一层面,往下的,张鲁基本按照张永的奏请,一笔而过。 这一日,虽说有些任人唯亲,但身为张永嫡系的廖化、王平、马忠、魏延…一众人等或多或少的都得到了提拔,用短短数月时间,爬到了普通人耗费半生方能熬到的高度。 至于孟邱,依旧是那个样子,不愿领军…只想老老实实护卫在张永左右。 “万胜!!!” “万胜!!!” 随着一箱箱铜钱搬上校台,无数的欢呼声再次划破云霄。 中高级将领的赏赐,普通士卒只能看着眼热,振奋振奋精神。 可眼前的,却与他们息息相关。 在这乱世,从军…除了守土保境的责任感外,还不是为自己、为身后的一家老小讨口饭吃,过上更好的日子。 “李大牛…杀敌两人,赏钱三百…” “罗鸣…杀敌一人,胸负一刃,赏钱两百…” “白荣杀敌五人,俘敌两千,赏千钱…” …… 受过前世的熏陶,张永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将钱财一付而下,让下面的人去干这种拉拢人心的事情。 虽说兵将众多,耗时颇长,张永还是从头坚持到了最后,时不时的嘘寒问暖、拍拍肩膀这些小动作,让张永的威望跨越式的飙升着。 一旁,彭羕看着不远处的张永,心中有种难以压抑的激动。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家这位世子正在极速的蜕变,正在从雏鹰到一方雄主的道路上渐行渐近。 忠勇、爱民、胆气、谋略、心胸、城府、手腕…掌权者应有的素质,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极速的填充。 “对了!有件事忘了对诸位说了!” 斜辉洒落,不知过了多久,校场之上方才多了几分宁静。 看着下放无数人影,张永心绪一转,嘴角微微上扬。 “主公授我靖东都尉一职,令我总督上庸、房陵、锡县三县军政大事。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诸位还要与我并肩作战!” “拜见大都督!原为大都督效死!!!” “拜见大都督!原为大都督效死!!!” …… 平静的校场,再次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对于在场的将士来说,张永渐渐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张永若能高升一步,继续带领他们,自是喜出外望。 总督三县军政! 在汉中之外,或许算不上什么,就是一个曹氏杂号将军的权柄,或许还要比张永大上几分。 可在这汉中,张永已然称得上一个“大”字。 …… 南阳西部。 随着荆州州牧府决断的传达,各县守城将士虽有不甘,但却不敢违背军令,只能整军按照指令要求,徐徐南撤。 丹水、南乡、武当、顺阳、析县、郦国、冠军七县,一时间似乎成为了无主之城。 “什么!刘表竟然撤兵了!” 刚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张永顿时被这一道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了起来,双眼带着些许疑惑和思虑。 南阳荆州军主力虽连战皆丧,可毕竟根基犹存,不需多,只需一路援兵遥遥牵制房陵兵马,便可稳定局势,徐徐复之。 这…刘表葫芦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第八十四章 攻略七县 “根据荆州细作传来的消息…和南乡荆州军的动作来看,刘表确实是下定决心撤兵了!” 相比较张永,彭羕无疑是平静了许多…想来是猜透了其中的关窍。 “世子,若某没猜错的话,这七县之地,怕是刘景升和荆州世家抛出来的饵,不仅仅将我汉中算了进去,曹氏…新野刘备,恐怕也在其绸缪其中。 三方势力,无论谁出兵七县,都少不了要与两家做过一场…损彼利己,以七县之地换取荆州修养生息的时间,这刘景升倒也果决了一回。” “若是如永言所说,刘表这次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经彭羕的点拨,张永也明白了过来。 虽与彭羕一般对于刘表的果断微微惊讶,可对于此计…张永还是不屑一笑,并不看好。 七县,已不下一郡之地。 令利智昏,面对无主的七县,想来天下大多数诸侯都会忍不住心中的贪欲。 可曹刘两人…明显不在此列。 曹操雄踞北方,拥兵百万,麾下谋士如雨,才高绝顶之辈不知凡几,连彭羕尚能看的透彻,又何况荀文若、贾诩、程昱…这些人。 在南下大势面前,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七县有所动作。 至于刘备,若说之前,有关张二人鼓动,少不了要厉兵秣马一番,可如今…卧龙在侧,棋掌十三州,荆州在望,又岂会因小失大,为区区七县徒惹刘景升猜忌? “世子的意思是曹刘两家均会按兵不动...?” 听到张永的话,彭羕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略带疑惑的问道。 那可是七县之地,地处南阳西部,地势高峻,无论那家取了七县,都势必会在日后的争斗之中取得先机,曹刘两家岂会看不透!? “永言!切莫小觑了天下人!曹操、刘备,均乃不世之人杰,有胸怀天下之心,七县之地...在他们眼中,充其量不过一隅之地,又岂会因为刘景升这上不了台面的计谋...自乱阵脚。” “世子的意思永言清楚!永言并未有轻视之意!只是...且不论曹操,只说刘备,若取七县,如虎生双翼,他日刘表若亡,南下荆州必然多了许多助力...” 对于曹操,曹氏,他心中永远都是十二分的警戒,毕竟曹操起家,能有今日的风光,完全是站在一位位诸侯的尸体之上,青州黄巾、陶谦、吕布、袁术、袁绍、西凉诸侯...在血海白骨之上积累起来的赫赫威名,论野心、气魄...他也不认为能有人出其左右。 可是...这刘备,瓢泼十数年,除了混了一个仁义之名,屡战屡败,从徐州,到豫州...这一路有过拥兵十万的霸主之业,可最终还不是惨败在曹操手中? 而且以近日新野方向传来的消息来看,自从取得宛城之后,刘备一直在扩军...扩军,近乎到了穷兵黩武的地步,七县...... “永言,切莫小瞧了刘备的隐忍!曹操如今占据半壁江山,已渐生骄狂之心。但...刘备不同,面对曹操,刘备败了无数次,可正因为如此,刘备才会更加懂得如何隐忍,如何趋利避害,如何分明大势,某种意义上说...刘备要比曹操更加的可怕。” “今日之后,我希望你记住一个名字!” 曹操...虽然霸道,但行人做事好歹有自己的准则,从不会以仁义之名标榜自己。 但刘备...虽有仁义之名,难为仁义之事。 这一点,在张永心中,更加让人忌惮。 “还请世子明示!” 看着张永郑重的模样,彭羕也肃重了许多,长袖一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此人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字孔明,号卧龙,有经天纬地之才,留侯张良之才,现添为刘备军师,若我所料不差,当曹操举兵南下之日,便是这诸葛孔明名传天下之时,日后...若遇此人,当谨之又谨,慎之又慎。” 作为这个时代的宠儿,刘备本就身负滔天气运,关羽、张飞、赵云...再加上苟在刘备身后的陈到,单以武力来说绝对是天王团的配置,如今有诸葛亮相助,更是龙生双目,虎生双翼,妥妥的神团配置。 至少在张永心中,若是刘备西取汉中而立,前期...除了以天师道的号召拿人命去填,否则...汉中根本抵挡不了如今的刘备。 “永言记下了!请世子放心!” 此刻,彭羕心中对于诸葛亮这个陌生的名字已经产生了浓浓的兴趣,以自家世子骨子里的心高气傲,诸葛亮还能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或许真是一位未曾显露头角的大才。 当然...此人也或许是,汉中窃取荆州的最大阻碍。 “永言,传令吧!曹刘不取,那这七县之地,我张永取了。 令杨昂率军四千固守粉水东营,申耽申仪驻守房陵、昌邑,我自为主将,魏延为副将,尔为军师,并廖化、马忠、王平等人率军五千绕道锡县,先取武当,后谋六县。” 转身看着身后高高挂起的舆图,张永眼中精光一闪,有了决断。 “诺...永言这就去安排!” “慢着...还有一事!霍笃如今怎么样了!可愿归降?” 瞧着彭羕转身离去的背影,张永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继而叫住了彭羕。 “霍笃? 按照世子的吩咐,从军中降卒之中找了不少霍笃的乡众轮番劝说,这两日霍笃的态度明显有了松动,不过若是想要让其归降,恐怕还需要一个契机。” “好!继续加大攻势,无论如何...也要让霍笃归降汉中!” 对于张永来说,霍笃本人只能算是暂时性的目标,张永最终的目标...乃是霍峻霍仲邈,得此一人,当可牧守一方。 新野。 在张永调兵遣将前往锡县的同时,远在新野的刘备,自然也察觉到西部七县荆州军的异动。 “大兄,如今七县荆州军尽撤,这七县已成了无主之地,得此要地当可蓄养上万精锐,弟愿领军三千攻取七县,还望大兄允准!” 左将军府内,张飞神色略显激动,扯着大嗓门对着召集众人议事的刘备请命道,小小的左将军府似乎都因张飞的这几道嗓门在微微颤动。 “末将亦愿随三将军出战,还请主公应允!” “主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还请主公速速决断,一旦曹军有了动作,恐错失良机!” ...... 张飞的话,似乎打开了刘备麾下文武客居数年压抑情绪的宣泄口,小小的府堂之上刹那间喧闹了起来,当然...一名羽扇纶巾的儒雅男子除外。 压抑了数年,面对空白的七县,刘备心里确实是有些小激动,荆州虽好,毕竟还没攥在手里,可这七县不同,以新野如今的兵力...吃下七县并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功夫。 “云长以为如何?” 出于数年以来养成的习惯,刘备还是谨慎的望了望坐在左侧首位的关羽。 长久以来的以来,或许早已成为了一种潜意识。 在徐庶未出现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关羽扮演的不仅仅是刘备麾下的头号战将,甚至还担任着军师的职责。 “弟以为...当取!这些时日,流入新野城的流民越来越多,新野城早已不堪重负...宛城虽好,却孤悬于外,不可久守。若得七县,我军便有了依仗,届时面对曹军进可攻退可守,可有自保之力,还请兄长准了翼德之愿。” 关羽的话无疑是给了刘备几分底气,不过当刘备的目光扫过诸葛亮时,神色忍不住微微一顿。 “孔明可有高见?” 随着刘备的话,堂内一道道目光扫向诸葛亮,敬佩者有之、淡漠者有之...不屑者亦有之。 众人所承认的是,诸葛亮在内政方面确实是一把好手,从民生、吏治、税赋...各个方面都是出类拔萃。 可在军事之上,不知是不善此道,亦或是忌惮关张,鲜见其有惊人之论。 二者之间,当可以天壤之别而举。 “主公!亮以为...七县不可取!” “不仅如此,主公此刻还需进兵宛城,做出死防曹军的姿态,否则...大祸不远矣。” 相比关张之言,诸葛亮的话宛如一道惊雷炸响在了左将军府,即便是刘备...也被震得一阵发懵。 高见未必见得是,可总归是惊人之论。 “孔明何出此言!祸从何来?还请孔明解惑!” 要不是对诸葛亮多有了解,知道诸葛亮绝非无的放矢之人,换成另外一个人,刘备觉得自己早就让人把其打个半残扔了出去。 “祸不在北!而在南!” 看着一众热血上头的猛将,诸葛亮突然觉得自己还是要适时的展现一下智商上的差距,否则...日后如何掌军?如何襄助主公三分天下,复兴汉室。 目光淡淡划过关羽张飞二人,泛起阵阵异芒。 相比于赵云、陈到二人,关张无疑是难降服的多。 看来此事过后,确实是要动动脑子,解决目前的窘境了。 第八十五章 刘备的愤怒,武当的困境 “诸葛先生这是何意?什么叫做祸不在北,而在南?刘荆州如今自顾不暇,莫非先生以为刘荆州会对我新野出手不成?” 深深的望了诸葛亮一眼,关羽的神情并无明显的变化,不过明眼人都能察觉的到,关羽对于诸葛亮的疏远之意。 “非也!非也!” 摇着手中的羽扇,诸葛亮微微一笑,嘴角带着几分弧度。 “孔明!你的意思是刘荆州对主公起了戒心!七县撤兵之事...有可能是刘荆州在试探主公?” 刘备麾下虽然说有不少滥竽充数之辈,但也有不少拥有真才实学的才智之士,诸如简雍、孙乾、糜竺,经诸葛亮这一点拨,顿时反应了过来,只觉得背后一阵冷汗直流。 完成之战后,新野的声势确实是闹得太大了,加上荆州一众世家的扇风点火,刘表的立场未必不会摇摆。 君不见,到了这种地步,刘表宁愿放弃七县...也未曾向新野请求支援吗? 一叶障目,险些坏了大忌。 “然也!刘荆州此举除了拉我等、曹氏、房陵张永下水...搅浑西部局势之外,当存了试探主公之意。毕竟...相较于刘琦、刘琮二人,主公在荆州的威名...无疑高的多,刘表有此举动...亦在情理之中。” 相比较于刘备麾下的武将,文官的资质、数量确实是差了许多,不过...还好,多好还是有几个明白人,才干之士。 方才孙乾的话无疑是点到了众人的痛点,说到底...他们终归是客居于此。 若是刘表起了戒心...他们又当何去何从? 纵使关张二人如何高傲,在与荆州的体量差距面前,一时间也不由沉默的下来。 若取七县,这荆州...怕真是再无立足安身之地。 “即使如此,就按孔明的意思去办。” “云长,汝即领五千兵马前往宛城驻扎,关平、周仓辅之,翼德领军三千城外策应,时刻监视曹军动向。” 作为天下有数的枭雄,刘备的心智自然非同一般,短暂思虑之后便有了决断,将新野城中的精锐近乎全部调往宛城。 为了汉室大业...这七县不取也罢。 “诺!” “只可惜...这七县,要让给曹操了!” 随着刘备的号令传下,麾下一种文武...略带惋惜的叹道。 虽说这七县本就在曹氏的掌控之下,如今回到曹氏手中也没什么。 可是这...送到嘴边的肉,能闻不能咬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自在。 “诸位若是担心七县会落入曹操手中,大可不必!” “如今许都风云渐起,曹操恐怕没有闲心来谋取这区区七县之地。” 从案上抽出一封书信,递到刘备手中,诸葛亮望在忘了一眼北方的方位之后,对着堂内的众人说道。 “混账!曹操老贼端不为人子也!” 看着纸上书写的相位二字,放平复下心绪的刘备忍不住串了起来,指着许都的方向大骂起来。 丞相之位若是复立,曹操的威望势必更加如日中天,复兴汉室...想必会更加的艰难。 曹操!曹操! 攥着手中的薄纸,刘备心中升腾的怒火...渐渐变成冰冷的杀机。 …… 武当,依山傍水,因远离中心区域,往日里倒也算是一方富足平和之地。 在荆州军撤退之后,武当城除了数百名家在此地,未曾随军撤离的数百县兵之外,近乎成为了一座不设防的城池,面对张永麾下的五千精锐,基本上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短短半刻钟便彻底沦陷在无数的弓弩剑刃之下。 在经历连番大战之后,小小武当城中大小建筑均已残破不堪,就连县衙,亦未能幸免。 “永言,你来了!” 府堂,张永端坐在一方席案处看着满摞的公文,眉头皱的老高,时不时的长叹几声,颇有几分悲怆的感觉,直到...彭羕出现在眼前,方一扫之前的情绪,露出些许笑容。 不得不说,这几日也是难为了张永。 为了快速攻拿下七县,张永先前并未考虑到从各处抽调官吏,也就造成了张永目前的窘境。 因为荆州军撤退,武当城中有名有姓的大户、文臣武将,反正有点家底的,都拖家带口的跟着武当城中的驻军后撤,以至于近四千多户的武当城,此刻连一个县府的班子都搭建不起来。 府外诸事,基本上靠着彭羕...领着从军中临时抽调的小兵撑着,往日里彭羕的所做的事情...自然而来也就落到张永头上。 “怎么样?锡县的一千县兵和前来支援的官吏可曾到了?” 本来按照张永的想法,打出一波闪电战,趁着七县人心浮动,迅速拿下七县,而后扩军...在曹军南下之前想尽一切办法壮大势力。 可谁曾想,被区区武当一绊就是数日,而且照如今这种情况...怕没有一旬时间还解决不了武当城中的乱局。 暗叹一声,张永显得有些患得患失,不过还好...这些荆州军好歹有些人性,没有坚壁清野...将武当府库的粮草搬空,否则这几日武当城中的百姓,恐怕早已因为缺粮闹了起来。 “已经到了!按照世子先前的吩咐,文官各升一级入主县衙,县兵接手城防,武当城...这几日当可安定下来。” 想起方才初进门之时,张永眉头高挑的模样,彭羕嘴角微微上扬。 今日之后,他日他在处理政务之时,耳间想来会清净许多。 “这么说我可以出去了?” 将手中的竹简往案上一拍,张永眼间带着几分惊喜,这种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经过这几日的苦熬,张永已经下定决心,等拿下七县…一定要去荆州一趟,就算是绑,也要绑来几个才能之辈为其效命。 “没错!世子可以出去走走了!” 摇了摇头,彭羕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应道。 “如此甚好!” 虽说张永自认为心中还有点墨水,不必彭羕…也不会差到哪去!可经历惯了战场厮杀,那种热血、狂野已渐渐植入根髓,处理政务之时…总是觉得有那么几许被束缚的念头。 “西城的三千水军如今到了何处!” 挥舞着双臂,没了束缚,张永觉得自己的身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念头顿时通达了许多。 “已过了锡县,想来明日便可抵达武当。” “好!水军到后,即刻在城外设立水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武当当为汉中东顾要地;另外,随运而来的一切粮草辎重必须严加守卫,事关大计,切不可有半点马虎。” 三千水军、一千县兵,再加上从西城、锡县转运而来的数万石秣粮,足以将武当城打造成固若金汤的坚城,为汉中在南阳之地经略一方要地。 “永言晓得!还请世子放心!” 瞧着张永端正了许多,彭羕下意识的收起了心中那几分调侃的念头。 “我出去视察视察民情,这些事就交给你了!” 拍了拍彭羕的的肩旁,张永趁着彭羕尚未反应过来,宛如一阵风冲出了县衙。 “这…世子…” 望着张永消失的背影,默默的看了几眼案上小山般的公文,彭羕无奈的苦笑一声。 一时不觉,竟然把自己坑了进去! 今晚…看来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长灯为伴,简墨为衣,奈何…奈何! …… 武当,校场! 攻下武当之后,张永麾下的五千儿郎士气更盛,四散的军心已经渐渐整合,精气神已不可同日而语。 骄阳之下,数百赤膀的热血儿郎持戟舞刃,在校场之上厮杀对抗,透露着几分悍勇。 单以练兵的能耐而论,魏延远胜杨昂、申耽之流。 “卑职见过大都督!” 军营之中向以官位相称,在张永多番明确后,这些要求无疑是更加严了些。 得知张永到来,魏延、廖化、王平、马忠几人自然是赶来拜见,不敢耽搁。 “都起来吧!文长,这些时日辛苦你们了!” 看着校场之上行军布阵之变换,张永暗自欣喜。 观其风姿,虽比不上汉中最精锐的东州军,也相差不远。 想来等到张卫见到之时…脸上的神情一定会十分的精彩。 “起来吧!军中士气旺盛,某也就放心了! 武当城中的降兵和新兵招募的情况现今如何?” 上前扶起几人,在魏延的带领下,众人往一方将帐走去。 “降兵在裁减百余老弱之后尚有三百之数可用,至于新兵招募…这几日的情况并不理想!武当几经战乱,城中青年儿郎多战死,加之荆州军南撤,失了心气,如今城中儿郎畏军如虎,现今新募之兵不过百人。” 在了解了张永的脾性之后,魏延自不会像在荆州军内一般遮遮掩掩、做事忌讳莫深,于是将目前的困境一股脑的道了出来。 武当城现今的局面…即使是他,也是相当头疼的。 这一刻,魏延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渐渐领悟到了,为何古人常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第八十六章 岭东南七寨聚兵,张永夜下南乡 “只有四百人吗?” 面对空白的七县以及武当城如今的困境,张永忍不住悠悠一叹,仅凭他麾下的兵马,吃的下七县,也未见能守得住这七县守。 扩军之事势在必行,可未曾想…首站就遭遇了滑铁卢。 不过想想也对,连曹氏、荆州这些大势力,也是站了又退、退了又站,汉中如何…武当城中的百姓自然没底。 “传令下去,新降及新招募的士卒放假三日,告诉他们…能拉来五人,升伍长,赏钱两百,拉来十人,升为什长,赏钱五百;谁能拉来五十人…某升他为屯长,赏钱两千… 另外,传下诏令,凡参军入伍之士,若有意前往汉中,可举家迁之!” …… 相较于后世利益的纠葛,古时亲朋之间的纽带无疑是紧密许多。 在四百武当儿郎的带领下,新募之兵在数日时间便破了七百之数。 张永也遵循了先前的许诺,亲手提拔了两三个降兵担任屯长一职,引一众武当儿郎争相效死,倒是在武当城中闹出了不小风波。 建安十三年三月十日。 在平复武当局势之后,张永再次领兵誓师出征。 五千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张永亲自统率,孟邱、廖化、王平为辅,直取南乡;一路由魏延率领,马忠为辅,直取顺阳。 …… 武关,北依少习,东西南三面河谷险涧,为西入关中之要地,多有重兵把守。 可随着黄巾之乱、西凉诸侯霍乱关中…连年征伐,这座险关亦多次易守。 诸侯争鼎愈演愈烈,无数流民为躲避战乱弃身山野,在秦岭深山安家立寨,各寨大小不一,多者寨内之上多达三千上下,少者…亦不下千余之数。 如今的武关…就掌握在岭东南…七寨手中。 山高水激,涛声阵阵。 南阳西部诸县风云动荡,与其相邻的武关…也注定不会平静。 七寨之人虽多为困苦之民,可…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强弱之争,七寨亦不例外。 七寨之中实力最为雄厚的当属少习山寨,山寨险峻、易守难攻,因其临近武关,掌握了武关的大半资源,往日里武关行走孝敬的钱粮,有近半数都落入到少习山寨的口袋。 “大当家的,如今汉中兵指南乡、顺阳二县,若是再不出兵丹水、析县,只怕没有机会了!” 武关一处石木垒成的阁楼上,数名男子围着一名四十余岁,略显粗狂的中年说道。 “大当家,并非兄弟们贪图钱财,只是南阳连月战乱,来往的商队少了五成有余,如今各寨的存粮快要见底,若不寻个方法,只怕不出一月,寨中的妇孺就要饿肚子了。” “没错!一旦张永占据南乡,丹水、析县只怕旬日可下,介时悔之晚矣。” “大当家的,下令吧!…” 张永虽初出茅庐,可压不住人家的战绩彪悍,上手直接接连干翻了荆州两万大军,主将、副将…各级中级将领近乎一窝翁的成了张永的俘虏。 面对声威正甚的张永,一众寨主心里确实有些打鼓,能不硬刚还是不硬刚的好。 “若是早知如此…当日投降曹军就好了!” 面对周围数名寨主的攻势,大当家平静的神色微微有了变化。 堵不如疏!如果强行制止,只怕一切的矛头都将指向少习山寨。 不过…这一出兵,就再无回头之路,七寨万千百姓…只怕会再次卷入战乱之中。 只是,这乱世…又有谁能做到置身事外? 暗叹一声,大当家只觉得两肩猛的一沉,似有千斤巨石压在心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各寨抽调青壮,聚兵两千,先取丹水,后取析县,沿途只取府库、官仓,不得扰民!违令者斩!” “另外,派出哨骑,严密监视汉中军动向,半日一报!” …… 南乡,作为南阳西部重镇,城池规模已不下寻常郡城,至少从张永得知的情报看来,南乡城中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下辨。 “告诉元俭,迅速拿下南乡城门,平定城内骚乱,今晚我要在南乡的县衙品茗。” 远方,杀声阵阵,时不时传来一阵高呼,那是汉中冲上城头的咆哮。 南乡虽城高池深,可…终归是与武当一般,未有充足的兵力,在僵持了两个时辰后,南乡城的城门在汉中军连番攻杀下宣告沦陷。 …… “大都督,南乡不同于武当。城内豪强士族众多,如今虽有不少豪强士族随荆州军南撤,可城内尚有近半数的豪强士族选择留在了南乡,其中当以刘、李、袁三家为首,若得此三家相助,南乡城旦夕可固。” 南乡城门处,方才投效的一名刀笔小吏点头哈腰的站在张永、彭羕、孟邱三人身旁,详细的介绍着南乡城如今的情况。 “袁家?可是那个袁家?” 在南阳,提前袁家,首先想到的应该是那个四世三公…门生故吏曾经遍布天下的袁家。只是,在袁术、袁绍死后,袁家也算改头换面,不显于世。 “没错,正是南阳袁家,不过南乡袁家…只能算是南阳袁家的一个分支,严格来说与南阳袁家的关系并不紧密。” “原来如此!这般,你且去刘、李、袁三家,就说一个时辰后,本都督在县衙请三位家主品茗,还望三位家主赏脸。” 挥手打发了小吏,张永抬头望着渐渐平静的南乡城…目光显得格外深邃。 不知,拿下南乡之后,会不会引来那些寒门士子的目光。 “永言,你说…我若重铸黄金台,天下有志之士不分贫富贵贱,均拔之,如今…可会有人投效于我?” 并非张永骄傲自满,也非张永贪心不足,若说…张永身旁已渐渐聚集了诸如彭羕、魏延、孟邱、廖化、王平、马忠等人,可如今盘子越铺越大,仅凭这几个人,已难以维持如今的局面。 至于说从汉中抽点人手,基层官吏尚可,可武将、谋士?这些都不是他那老爹能帮他解决的。想要破镜,只能自己想法办了! “南阳乡野多贤士,大都督若不尝试一番,又何知成与不成?若大都督不嫌弃,永言愿受命此事!” 听到张永的话,彭羕神色微微一顿,继而长笑开来。 自家这位世子,终于将要褪去汉中的樊笼,自此天高地阔,凭龙遨游。 …… 南乡县衙。 在入主南乡之后,简单收拾一番,小吏领着刘、李、袁三家家主准时而来。 “刘氏刘钰、李氏李冉、袁氏袁璜…见过大都督!!!” 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南乡的豪强士族,刘、李、袁三家家主深谙此道。因此,也给足了张永面子,除了亲自上门拜谒之外,府外数辆搭满财物的马车…足见诚意。 “今日得见三位家主,实乃是永之幸事!” 看着三位家主如此上道,张永自然也不会端着架子,上前虚手将三人引入席位,对席而坐。 “张某初来乍到,南乡之事,还要烦劳三位家主多多襄助!” “大都督言重了,如今大都督入主南乡,那就是我们的天,只要不违背祖训,凡是力所能及之事,我等必不会推脱。” 身为一族之主,都是久经风浪的人物,单论城府而言,刘钰、李冉、袁璜绝对胜过南乡城中大多数官吏,在摸不清张永的意图之前,自然不会显露底线。 “有三位这句话,永也就心安了!” 对于三人的表现,张永并未表现的太过意外,某种意义上说…倒是符合了张永的心中期望。若刘、李、袁三家一开始就不顾一切的贴上来,张永心中反而要打打鼓。 “南乡新下!城中人心浮动,还需三位家主出面帮忙稳定局势。” “此事简单,交给我等即可!” 对视一眼,三人点点头应了下来,以三家在南乡的声望,稳定南乡局势…不过举手之间。 “南乡城中官吏多随军南撤,余下者…不足以支撑南乡政事,烦请三位家主引荐些许才干之识,当然,若三位家主不弃,可从族中挑选一二后辈,永必会量才重用。” 想要拉三家下水,最简单快捷的方法无疑是从三家选取一些人才充用官吏,融入一体。 可是…似这些豪强士族,一般不会轻易下注。 当然,张永也没抱有过高的期望,哪怕是三家派出些许旁支,经历后世熏陶的张永…自然不缺拉三家投向汉中的手段。 “这…引荐之事自是无妨,回去之后我等会拟个名单递给大都督!至于…家族子弟入仕之事,还望大都督多多担待,我等还要回去商讨一番。” 听到张永的话,三位家主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 没想到这位汉中世子竟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首次见面就把他们放到了架子上。 “可以!没问题!只要在某全取丹水、析县之前给我答复,都行!” 点点头,张永也未过度逼迫,凡事适可而止,等他全取七县之地,刘、李、袁三家自会认清现在的局势,以及自己的…定位。 第八十七章 飞熊杨平,兵出丹水 “南乡府库空虚,如今我五千大军攻取南乡、顺阳,加上招募新兵之事,所耗钱粮巨大,所需之处,还请三位家主慷慨解囊。当然,某也不白要三位家主的,都我汉中钱粮抵达之后,一切损耗,都将如数补给三位家主。” 看着眼前的三位家主,张永定了定神,继而说道。 “这…不瞒大都督,我三家虽颇有家资,可南乡历经黄巾、西凉、曹军、荆州军…接连战乱,族中数十年的积蓄近乎挥霍一空…钱粮之事,只怕我等…” “当然,既然大都督开口,我等自会尽我等所能,愿意将族中口粮凑够两千石,并钱十万,赠予大都督。” 乱世什么最贵?人命?钱财? 经历十数年战乱变动的三家家主早已看的透彻,在这乱世唯有粮食和土地最为珍贵! 有地有粮,方能蓄私兵、招奴仆,积族蓄,在这乱世长久的生活下去。 除了黄巾和西凉…诸如曹军、荆州军,基本上都是以钱财打发了事。 “两千石?” 看着对面的三位家主,张永的神色微微有了变化…至于孟邱,更是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 两千石!对于此刻的汉中军能算的上什么?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消耗的干干净净。 “南乡城中有不少豪强士族跟随荆州军南迁,当遗留了不少田产宅院,若是三位家主有意,永愿意当这个坏人,将这其中半数的田产宅院折价卖给三位家主。” “三位家主尽可放心!南阳…日后不会平静,那些南迁的豪强士族…只怕没有再返回南乡的机会了。况且,等三位家主吃下这半数的田地宅院,就算过个数年,这些人回到了南乡,又能干些什么?” 张永给出的条件,无疑打动了刘钰、李冉、袁璜三人。 在其余一众豪强士族南撤之后,暗地通过一些手段,他们三家已经受益匪浅,不过…那些好张永所给的相比,无外乎小巫见大巫。 诚如张永所言,当他们消化完这半数的田地宅院,他们三家…就将南乡的“世家”。 “大都督深情厚谊,我等惭愧!” “还请大都督放心!稍后我等便会挑选子弟…并引荐名单一并送至县衙。至于钱粮之事,区区小事又岂值得大都督劳心劳神,稍后我等便会为大都督筹来秣粮一万五千石,供大都督眼下用度。” …… 在张永引军攻下南乡的次日,魏延攻取顺阳的捷报也传到了南乡,军心大振,形式一片大好。 南乡。 因为有刘、李、袁三家的襄助,重组南乡县府无疑是简单许多,除了县令、县丞之外,其余各级官吏在短短三日之内便已填充完毕,募兵之事亦有无数儿郎响应…在短短数日之间破千。 张永手中掌握的势力,在一天天的增加。 “这刘、李、袁三家的能量还真是不一般啊!” 接过彭羕递过拉的竹简,上面详细记载着这数日以来募兵、军械、吏政、粮草、城防…诸事,张永不由赞叹一声。 南乡的人口、规模与武当相比几与倍之,能那么短的时间整合局面...确实证明了三家在南乡的影响力。 “正因为如此,大都督才应该更加谨慎才是!如今府衙各级官吏都有刘、李、袁三氏的身影,长此以往,只怕...刘、李、袁三氏会做大。” 相对于目前的局面,彭羕更有忧心的是以后的事情,一旦刘、李、袁三氏子弟在南乡府衙站稳跟脚,加上三氏在南乡无与伦比的影响力,未来的话语权必定会越来越大,若不想办法遏制,一旦其生了二心,那带来的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永言放心!对于这些豪强士族的戒备,某心中从未放下!南乡虽然不错,但对你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跳板,只要能迅速扩充势力,些许利益...让给他们又如何?在这乱世,豪族士族确实是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可说到底...没有兵权一切都是妄谈。 今日给他们的,日后某要想收回来,他们又其敢说个不字?” 对这个时期的世家、豪强士族的戒备,张永要远比任何人都强,并非全盘否定,只是受制于这个时代的局限性...若是他日,汉中张氏能够做大,也许张永方才能拥有改变的资格。 三日之后,魏延稳定了顺阳的局势,领兵前往南乡与张永汇合。 就在众人整军完毕,筹备好军资粮草,准备向析县、丹水进军之时,前方突然传来了秦岭东南七寨连下二县的消息。 “岭东南七寨!倒是有趣!永言,且让人去请刘、李、袁三位家主前来。” 看着斥候退下的背影,张永若有所思。 未过多久。 “刘钰、李冉、袁璜…见过大都督,彭军师。” 因为既得利益,三家家主对于张永、彭羕无形中尊敬了许多。 “三位家主请坐!今日邀请三位家主前来乃是由一事相询。” 对于刘、李、袁三人的表现,张永并没有太过意外,到了这种地步,三家已经绑上了汉中张氏的马车,就算有所二心,也要考虑背弃汉中张氏…所带来的后果! “大都督请说,我等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析县、丹水方向传来消息,前日岭东南七寨结兵而下,全取析县、丹水二城。不知三位家主对七寨之事了解多少?” 因为南阳西部战事不断,汉中暗中潜伏的人员,因战事牵连…死的死伤的,活下来的也基本上回了汉中。 如今新来咋到,对于诸县的情况…的确是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七寨取了析县、丹水二城?” “杨平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一时间,刘钰、李冉、袁璜三人微微失色,显然未少与七寨之人打交道。 “哦!这般说,三位家主是清楚七寨的事情了!” “还请大都督稍待,待我等一一为大都督细说。” 缓了口气,三人平复下来,向张永告罪一声,随即解释道。 “这七寨平非往日所见的强盗、土匪之流,而是南阳、关中之地流落的百姓,因战乱不断,生活所迫,渐渐的在岭东南,以武关为中心的区域驻扎了下来。七寨大小不等,多者数千,少则千余。其中最为强大的,便是我等刚才提到杨平,此人本是西凉子弟,本是董卓飞熊卫中军侯,在董卓死后,因不愿参与西凉诸侯内斗,方才流离至此!带着一群人占了武关,在少习山建立了山寨,以收取过往商队税赋为生,显有为恶。周边流民乡民多闻其名,多奔投之…渐渐形成了七寨的格局。” “哦!未曾想,这飞熊卫中也出了这种善男信女的奇葩!” 距离董卓亡故,已经过去了十六年,原本想着这支赫赫有名的重甲应该早已烟消云散,没想到…还能听到飞熊卫的余韵。 “大都督切莫小瞧了杨平此人!此人虽声明不显于世,可也是个硬茬,就其本人…也是一位炼罡的武者。 武关商路利益颇大,走马贩铁不绝于旅,自然也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暗地里…杨平手底下可没少沾血腥。” “听说张绣…曹氏都曾派人前往少习山招揽杨平,不过都无始而终。” …… 对于杨平,即使刘、李、袁三家家主这般高傲,有的也是高看。 若非出身受制,以杨平的能耐…混个将军之位,也并非什么难事。 “这也正常,杨平出身飞熊卫,乃是董仲颖嫡系的嫡系,因董卓之事,对曹操、张绣等人心有怨气也是正常。” 久居秦岭并非易事,稍微碰上天灾之年,就算七寨背靠秦岭,也少不得要折损半数。 既然杨平对曹操、张绣心中有怨,那他汉中张氏就有收服七寨的可能? 飞熊卫!那可是能与陷阵营对冲的精锐之师! 哪怕是只得其形!也足以让汉中对出一支与东州军媲美的敢战之师。 次日清晨。 鼓声阵阵、号角悠远。 在一片旌旗兵戈之中,张永并魏延、廖化、孟邱等人领军三千步军、五百精骑往丹水而去。 …… 丹水。 在杨平领军攻下丹水、析县之后,确实从府库之中收获了不少粮草兵械,不过相对于七寨的人口基数而言,也仅能做到果腹而已。 “大当家的,粮食已筹备妥当,已派了一批弟兄护送回寨。不过…仅凭府库中的这些粮食,怕是只够数月用度。 两县之中尚有些许豪强士族未走,这些人往日欺压百姓、为恶多端,不如…不如出兵取了这几家的钱粮,也算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与日俱争的军事实力,自然让一些过惯苦日子的野心之辈看到了希望,渐渐有联合起来向杨平施压的兆头。 “尔等可还记得,出兵之前你们是怎样的答应我的?” 丹水县府,杨平看着眼前的密密麻麻的人影,眼光逐渐冰冷了下来。 特别是望向为首的三名寨主之时,无形中也有了丝丝杀意。 看来这些年沉寂的时间太长了,已经让这些兔崽子忘了他杨平的手腕。 以至于如今被人…一逼再逼!一迫再迫! 泥菩萨尚有三分怒火,又何况是他。 第八十八章 杨平降, 取七县 “大当家的…兄弟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迎着杨平的目光,众人只觉得心中一寒,便是那领头的三位寨主,也忍不住一所缩。 “粮草之事到此为止!立即让兄弟们带上钱粮回撤!敢有违领者,上下皆斩!” “报…” 杨平刚刚压下心中的怒火,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报。 数名少习山的头目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大当家的,大事不好!汉中军已到城下,为首的乃是汉中世子张永,运粮的弟兄…亦被汉中小股精骑追上,四处逃散。” “什么!怎么可能!汉中军为何突然就到了城下!” “哨骑呢!为何没传来汉中进军的消息?” 这一点几位寨主想不通,杨平也想不通! 能担任哨骑、斥候的,基本上都是七寨之中的精锐,多少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 方才吆喝着抢钱抢粮的三位寨主顿时老实了下来,神色不免带着些许慌乱。 七寨之兵,凭着熟悉秦岭的地势,打打伏击战还行,但若说守城…与成建制的军队硬碰,基本上不存在获胜的希望。 “闭嘴!” “让弟兄们舍弃一切粮草辎重,准备好随时突围!” “你们几个…随我前去城门,去会一会这位汉中世子!” …… 丹水城外! 张永引兵在前,后方一部分兵马已作出了安营扎寨的样子。 未过多久,只见东西两方数道烟尘,孟邱、廖化、魏延引马而至,身后骑兵的战马上夹着十数人,正是七寨派出的哨骑。 为了斩断七寨的眼睛,张永这次也算下了血本,把此刻麾下唯有的一名炼神、两名炼罡全部派了出去。 “大都督…幸不辱命!” “孟兄、文长、元俭,辛苦了!” 看着满身风尘的三人,张永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 丹水,南门城头。 杨平领着数名寨主望着城外列阵的汉中军士,眼神掠过几分阴霾。 此刻,杨平心中对于身旁的数名寨主不由多了几分怨念。 若非这几个蠢货贪心不足,在攻取丹水、析县府库之后...迟迟不愿回军,他们 又岂会给汉中军堵门的机会? “某乃大都督麾下军司马廖化,城上之人可是杨平杨寨主?” 张永并未让杨平一众等上太久,半刻钟后...旦见廖化打马上前,在距离城门一箭之地停了下来,望着城头拥簇的数人大声喊道。 “某家杨平!不知我等何故招惹了大都督,以至大都督驱我儿郎,夺我钱粮!” 望着城外单枪匹马的廖化,杨平一时吃不透张永的打算。 就以丹水这不过两丈左右的城池规模,以汉中军展现出来的军容,杨平觉得张永完全没有安营扎寨的必要,只需几轮箭雨压制,刀盾上前,云梯冲锋,用不了几轮...就能将他们逼入巷战。 “战阵厮杀何问缘由?杨寨主心里透彻,又何故发问。 大都督让我给杨寨主带来一句话,半个时辰后,城外三里...我大都督自与寨主一叙。” 加入汉中以来,往日征战杀伐,基本上都是以弱打强,以少击多。 今日凭借步骑军势,强压了对方一头,廖化只觉得天灵盖一阵舒畅,痛快。 也没再给杨平发问的机会,廖化随即勒马返回军中。 ...... “大当家的!不能去! 汉中势盛,此去有去无回!” “没错!大当家的,北门尚未合拢,小的愿领一部分兄弟在此断后,还请大当家先行。” “大当家的安危与七寨生死相连,切不可以身犯险,还望大当家的三思而后行。” …… 七寨之人,虽说各有心思。但有一点,上至其余寨主,下至普通喽啰,都清楚万分。 七寨能有今日的景象、祥和,与杨平密不可分。 若杨平失陷,仅凭他们这些的手腕,恐怕不用等到其他势力插足,七寨便会自乱阵脚。 “好了!” 听着耳间喧哗的声音,杨平暗自长叹,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很累。 作为七寨名义上的首领,杨平强大的不仅仅是自身的实力,还有着敏锐的目光。 天下战略不断,关中局势诡异,荆州大战在即...七寨虽躲深山,却难以躲避战火的牵连,说到底...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面拥兵数万、十数万、数十万的诸方势力! 他,杨平又算得上什么? 强如太师,勇猛如温侯...亦不是成为天下转动的齿轮! 如今,七寨...确实是要找个出路了! 曹氏,杨平心中不喜。 本来刘景升是个不错的选择,荆州富庶,当文聘领军北进之时,杨平还动了投效的心思。 谁曾料到,荆州军来的快!去的也快! 短短数月,大好局势便糜烂至此。 荆州两万大军甚至拿不下一个兵少将寡的房陵,反而被张永这个出粗茅庐的小子秀了一波,一溃再溃。 也许...汉中或许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汉中势大,低一次头又有何妨! 你们放心!据我所知,汉中能战之将皆为随行,只要我想走,张永麾下没有人可以留得住我。” 虽说对张永之事刷新了对汉中张氏的认知...可在杨平潜意思里,对于汉中将领的认知,还停留在年前的水平。 ...... 不久,城门大开。 只见数骑如箭窜出,向不远处,早已停驻的数道黑影狂奔而去。 “汉中世子?” “杨大寨主!” 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有点过分的主,杨平忽然觉得自己苍老的许多。 十六七岁已独领一军,连战皆捷,虽然有出身汉中的张氏的缘故...可,十六七岁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请坐!” 诧异的目光一闪而逝,张永指着身前临时用几根木条搭起的茶台对杨平说道。 目光掠过张永身侧的孟邱、魏延二人,杨平心中微微一凛,莫名觉得一阵悸动。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总不能显露出其他情绪,免得输了气势。 道谢一声,杨平大大方方的盘坐在地。 周围数名精心挑选的小头目,亦如孟邱、魏延之卫张永,将杨平牢牢守护了起来。 “世子将某叫出来究竟何事!总不会真的只是品茗而已吧?” 连饮了两盏茶,杨平依旧未曾从张永脸上发现半分端倪,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大当家的统领七寨,这养气的功夫还是要多多练练。” 对于杨平的疑问,张永并未正面回复,只是有一答,没一答的应和着。 杨平这一问...可以说是将双方的主导权彻彻底底的教到了他的手上。 对于布局岭东南七寨,张永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 “我杨平如何行事,还用不到你来教!若是世子没有其他话要说,杨平就此别过!” 一番急躁后,杨平也反应了过来。 暗嘲一声,历经战场二十余载,血战无数,到头来心气竟然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杨大当家的请留步!”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七寨是缺粮了吧?” “杨大当家的这一走...或许断的就是七寨数万百姓的活路啊!” 看着起身离去的杨平,张永并未让孟邱、魏延阻拦,只是在杨平骑上战马,打算离去的那一刻,淡淡的说了两句话。 听似飘渺如羽,可在杨平耳间...确重若千均,压得杨平不敢挪动一步,只能翻身下马,老老实实的再次坐到了张永面前。 “说出你的条件!!!如何才能放过七寨的儿郎。” 杨平的咆哮声震人发聩,可是…在张永、孟邱、魏延等人看来多少有点色内利茬的意思。 “大当家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永可从来都没有难为七寨兄弟的意思。 只是如今风云变幻,南阳已成为是非之地,躲在深山虽然得保一时,却难以长久,只是想给寨主指条明路罢了。” “哼!别说的那么好听!你汉中张氏若无野心,又岂会插手南阳之事!” “引某前来,说到底也不过是想完全接受七寨的势力而已。” 杨平虽底气不足,可并非真傻,沉思一番后也猜到了张永的打算。 七寨穷苦,饱腹尚且艰难,何来钱财之说。 能让张永忍住进攻的欲望…也只有武关要地…和七寨之中数千青壮而已。 七寨之人久居深山,寨中上下老幼基本上都有了韧性,这数千青壮儿郎,只需稍加调养一番,便是一支精锐之师。 “杨寨主看的透彻!” 对于杨平的讥讽,张永并未反驳,看向杨平的目光反而多了几分赞赏。 在这种局势下尚敢发出自己的声音,证明杨平着实有几分骨气。 “七寨投降之后,还望世子莫要妄动刀戈,若有不愿投降者,请世子给他们一条活路。” 虽说对张永的态度有些气恼,但杨平心中还是有了决断,只能强压着心中那种不适。 “可以!七寨投降之后,七寨的百姓便是我汉中张氏的百姓,张永必定会一视同仁。至于不愿意投降的,某亦会发予干粮、钱银,放他们离去。” 见到杨平松动,张永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言语多了几分郑重。 “七寨百姓都是穷苦之民,除了七寨…早已无家,归于汉中治下之后…还请世子拨与良田、房屋,让他们有个归处。” “大当家的尽可放心!即是汉中之民,永定不会厚此薄彼。平定七县之后,我会在房陵、锡县设立新城,愿意前往汉中者,可举家迁之;不愿前往汉中,眷恋故土者…亦可在七县任选一地,毕竟如今这七县,多得是“无主”之地。” …… 第八十九章 千金买马骨,风云动荆州 建安十三年三月中旬,丹水、析县归治,数日之后…冠军归降。 汉中张氏子,全取七县的消息如同一阵狂风,散向各方。 当然,不出意料的是,在张永占据七县消息传开之后,无论是曹氏、新野刘备…都未有所动作,作为这天下少有的枭雄,曹刘二人的城府自非常人能比。 只是…当远在襄阳的刘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忍不住摔碎了几个花瓶,或许是没有达到刘表的预期,又或是其他原因,余怒难消的刘表在一番折腾之后又将蔡瑁叫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 南乡。 全取七县之后,出于战略位置的考虑,张永将七县的治所暂时放在了南乡城,勒令兵马,默默消化着七县的果实,想尽一切办法增强麾下的实力。 七县…除了暂时为汉中增加了十万人口外,更在短短时间为张永新增了五千兵马,当然…这其中有近半数是七寨的出身的穷苦子弟。 面对张永开出田地、房屋的价码,这些受够苦日子的青壮…毫不犹豫选择投向汉中张氏大军的怀抱。 至于杨平,如此一个炼罡武者,张永自然不会让他闲着,统任司马,暂时在魏延麾下听命。 若加上武当城中的一千县兵、三千水军,此刻七县…汉中的兵马已过一万五千之数。 抛去武将不谈,或许用不了多少时日,军士的数量便可赶上刘备一方。 …… 南乡县衙。 治县的增加,导致张永麾下文官谋士匮乏的局面更加凸显。 就好比如彭羕…就连张永也是数日难见一次。 这日清晨,张永练完剑后,正拉着孟邱一起研读从袁家借来的无名兵书残卷,在二人消磨的无趣之时,廖化突然走了进来。 “大都督,黄金台已浇筑完毕,军师请大都督过去。” “建好了吗!” 唰的一下,张永刹那间弹了起来,面上露着些许兴奋、激动。 “走…且随我去瞧上一瞧。” 没给孟邱、廖化反应的时间,张永上前拉着二人便冲出了县衙,往城东门…黄金台的方向而去。 …… 东门,往内数十丈。 此地本是南乡城内的繁华之地,往来过客不绝于缕。 繁华之所,自是昂贵无比。 可即便如此,为了彻底打响黄金台的名声,张永咬着牙一口气将西侧十余处房屋阁楼接连拔了起来。 作为如今南乡城的实际统治者,其间的手段自然不能像对待敌人那样…巧取豪夺、强买强卖,不过好在南乡城中的那些豪强士族遗留了不少宅院。 未过多久,张永三人便赶了过来。此时,黄金台四周早已被无数充满好奇心的百姓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大都督!” 见到张永的身影,彭羕领着数名小吏赶忙上前,行了一礼。 “永言,这些时日辛苦了!” 彭羕的精神劲头看上去还可以,不过…身形,几日不见却是消瘦了许多,惹得张永一阵心疼。 “为了大都督、为了汉中的未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南乡城中的黄金台,说来并不大,占地数亩,高三丈有余,与燕昭时期占地数十亩、高七丈的黄金台自然无法比拟,穷一县及一国,这种损耗还不是张永目前能够承受的起的。 “永言,传榜吧!七日之内,我要荆州各地都知道我汉中招贤纳才的消息。有志之士不分贵贱…” 一步步走上黄金台,张永的神色愈发的稳重。 这一世…汉中的命运,将由此改写。 …… 建安十三年三月底。 一道唯才是举的招贤榜从南乡传出,从南阳…往南郡荆州各地扩散,荆州各地由此哗然。 “哼!沐猴而冠!一介黄口小儿,是谁给他的勇气!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荆州的威严?” 荆州州牧府,君威振动,州牧府的下人已经记不清这是刘州牧这些时日第几次发火了。 好像在张允将军兵败之后,州牧的火气好像一日大过一日,如今已经很难看到那道温尔儒雅的身影了。 “主公!虽不愿意承认,但张永已经趁着我们这次错误的判断,在南阳站稳了跟脚。羽翼渐丰,切不可以往日的目光看之。” 南阳七县…再加上房陵诸兵,张永手中能够调动的兵马已不下两万之数,几与刘备比肩。 再以昔日的眼光对待,只怕荆州还会再栽个跟头。 回忆着张永崭露头角以来,一次次惊人的战绩。即便是蒯越、蒯良这种智者,都多了几分慎重。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难道要让吾眼睁睁的看着那黄口小儿在荆州作威作福?” 其实七县之事,刘表心中已经有了吃个哑巴亏的打算,经过几天的消磨,心中的那股子怒气也渐渐消散。 只因为如此生气,乃是因为张永的招贤榜在数日之间扰的南郡人心惶惶,私下里已经有不少负面声音传到了他的耳间。 他清楚,这些年为了拉拢荆襄世家,确实是打压了一些出身寒门的有才之士,这些人…自然对他心生不满。 而今张永的招贤榜,毫无疑问是一个绝佳的宣泄口…这些人就算不会投效张永,也定然会借机嘲讽他一番。 州牧在堂,胸襟见识尚不如一黄口。 “这个时候我荆州还是要以修养生息为主,修兵甲、备武卒,尽快恢复元气,不易大动干戈。不过,要是主公想要出口气,此事倒也不难。” “张永想要招纳人才,那主公寻个由头何不调遣一支水师北上,截断北上之通道,只许南下…不许北上。如此,不出月余,张永所谓的黄金台、招贤榜,定然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摇摇头,蒯良神色淡然的说道。 虽说对于张永的胸襟、气度高看了几分,可在蒯良眼底…张永终归是底蕴太浅。 汉中虽甲兵十万,可纵深太长,难以对张永有过多的支持,张永在南阳搅风搅水…也只是一时之事,不可长久。 “子柔此计甚妙!” 听到蒯良的计谋,刘表神色微转,轻笑一声,拊掌而起。 想到不久后张永吃瘪的模样,刘表的心情不觉通畅了许多。 想要千金买马骨,本州牧偏不如你得意。 “对了!还有一事,赎回被俘将士的事情,德珪你还是要上上心。” 解开了心结,刘表的气色也红润了许多,对于一些事情,也渐渐的上起心来。 “主公放心!这两日我会亲自走上一遭,顺便前往南乡城会一会这个黄口小儿。” 对于赎回俘虏之事,蔡瑁远比刘表要更加上心,毕竟两个嫡系族弟还握在对方手中。这些时日,家中那些老人,基本上把他的脑袋都搞炸了。 为此,他也没少派使者前往房陵,可基本上都被对方以大都督不在,不能做主的理由给挡了回来,完全没有要谈的意思。 好在,如今南阳局势慢慢平复,全取七县之后…张永也没必要再握着这数千俘虏。 …… 南阳,湖阳境内,一辆牛车正在管道上缓缓向西行去,赶车的乃是一名壮硕男子,双臂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经常习武之人,男子身后躺着一名女子,肚子滚圆,看上去当有七八月份。 “尊道…辛苦你了,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如此的操劳!” 望着眼前的男子,女子眼睛突然一热,带着几分自责和愧疚。 “说什么呢!应该说…进了我们傅家才是苦了你!” 转身抚摸着女子的面庞,男子傻傻一笑,带着几分怜惜。 若不是进了家道中落的傅家,又何故与他一道离开义阳,遭着背井离乡之苦。 “怜儿不苦…只是心疼夫君!也许…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这话以后不准再说!既然我们有了他,那就要生他、养他,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你放心!荆州去不了,汉中也行!如今汉中世子张永在南乡招贤纳才,凡有才之士,不论出身。听人说…文长也离开了荆州,投入了世子张永的麾下,屡立战功,现担任校尉一职,独掌一军。你夫君虽文不成,连家里的那点祖业都守不住,可多少有点勇力,由文长在那,到时候在军中混个官身,你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了。” “嗯!” 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柔情的男子,女子乖巧的低下了头,不再多说。 因为她知道,自家夫君为了她和腹中的孩子牺牲了多少。 若不是那些豪强以她们母子二人性命为胁迫,以她夫君的性子又岂会屈服。 若非担心她如今难渡江水,她那夫君又岂会转道荆襄、前往南乡,放弃心中的理想? 一时间,官道无影,寂静无声,夫妻二人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 筑阳城外,一处茶肆。 一名三十上下的文士,低头凝神听着不远处几名过客的时不时提及南乡城近来之事,目光一顿,划过几道亮光。 “也许...相比前往荆州去庞義那里,汉中张氏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沉声低吟一声,只见那文士起身向店家付完茶钱,提起行囊择路向北行去,脚步轻碎有力。 ...... 第九十章 邓芝傅彤 安众城外,十里处一座荒山密林深处。 弓弦突响,一道飞矢闪过,旦见一支半大的野猪应声而到,不远处一名青年正越过茂密的丛林追逐而来,。 “阿预...阿预!” 正在青年捆绑好这头半掌大小的野猪,打算扛起离去之时,只听见远处传来几道急促的呼唤声。 “阿丘,我在这里。” 随着青年声音落下,未过多久,只见数名同龄的青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阿预...大事...大事” “什么大事?难道是那群兵痞又来蹭吃蹭喝了!” 看着眼前的同伴,青年神色一变...提起弓箭便欲下山。 “不...不是!没有兵痞,是有大事发生了!方才行路的商客传来消息,汉中世子张永在南乡城设立黄金台,不论出身贵贱,均以才举。 阿预,你的机会终于来了。” 连喘了几口气后,报信的数名青年终于平复了气息,神色激动的说道。 “真有此事!” 青年的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分。 “我们已经反复确认过了,听说这商客一路行来,已经见到不少人动身前往南乡。” “是吗!不过...此事还是算了吧!汉中张氏...并非我之期望。” 再次确认后,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变化...声音顿时低了下来。 要说,这次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从军...他亦曾投过安众县内的荆州军,可谁曾想拿县尉欺人太甚,多番打压,履历功勋...亦不过得到一个什长之位,一怒之下领着同村的几名同伴返回了村落。 ...... “阿预,你在犹豫什么?封侯拜将不是你从小的愿望吗?这次是个好机会!” “没错...阿预,我们清楚你在顾虑什么!你放心,有我们在,村子不会有事。” “阿预,尽管放手去干,我虽然想去,可你知道了...年底我就要迎娶邻村的阿翠,这一次陪不了你了。” 不管这天下的诸侯、世家如何看待南乡之事,渐涌的波澜已经开始向南乡汇集。 ...... “先生,您又何必亲自走上一趟,其实…让我来就行了。” 南乡城外,两骑应声而来,左侧男子一身白衣,腰挎佩剑,英姿飒爽,举止之间透露着几分悍勇之气,右侧的男子…羽扇纶巾,挥舞之间仿佛有种洞若天成的睿智。 “子龙有所不知!前来南乡参与这一番盛事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是某想见一见张永,亲眼确认一番。如今曹军磨刀霍霍,南下之意昭然若揭,不出数月我等比面临一场血战,观之张永,形式不拘一格,远不同与张鲁此人。” “若能与之为盟,且不说我军面临的压力大大减少,仅是汉中商路所过之兵甲、马匹,也足以让我军受益不浅。” 此二人的身份自然不疑有他,左侧男子正是宛城一战名扬天下的赵云赵子龙,右侧之人…当是卧龙诸葛孔明。 望着南乡来来往往的人流,诸葛亮嘴角掀起些许弧度,眼神显得格外深邃。 …… 南乡城,黄金台。 进入四月之后,随着招贤榜越传越远,汇集在南乡的文人、武者…越来越多,虽说至今为止没有设么大贤、名将显现,但也极大了填补了张永麾下中下层文官、将领的空缺。 “有人上去了!又有一名文士连破两关,登上黄金台了!正在与彭军师对论!” 不远处,一座茶楼突然喧哗了起来。 只见几名跑腿的小厮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神色激动的对着二楼以刘、李、袁三家为首的南乡本地士族豪强说道。 “哦!若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三个登上黄金台的吧!” “没错,确实是第三个,只是不知此人能不能得到彭羕的认可。” “哪有这般简单,大都督和彭军师虽然年岁不大,可心胸见识均非常人所及,想要过了彭军师那关,岂是那么容易…” 不同于刘钰、李冉,袁璜觉得自己这些时日深深体会到了来自彭羕智商上的碾压,十分坚挺的站在了彭羕这边。 “对了!可知那人姓名!” 对于袁璜的话,刘钰、李冉也未反驳…只是点点头岔开了话题。 “听人说,那名文士姓邓名芝,乃是新野人氏。” “嗯?竟是此人!” 听到小厮的回复,袁璜蹭的一声站了起来,面上带着几分惊诧。 “袁兄…见过此人?” 看到袁璜的动作,众人下意识的认为,这邓芝乃是袁璜的故人。 “非也!邓芝我并未见过其本人,只是从一名族老口中听说过此人的名声。此人虽不显于世,可胸怀韬略,允文允武,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才。有传言说,十数年前曾有大贤为其允卦,言及此人未来前途无量,可为大将。” “此人在及冠之后,游历各地,未曾想…竟会来到我南乡城中。” …… 黄金台,三丈之上,双目交汇,此刻彭羕对面端坐着一名三十上下的儒雅文士,衣着虽略微朴素,可那长年沉溺经书养成的气质,却做不得假。 “今日能与伯苗相识,足微平生也。” 短短两问,彭羕心中已有了定论。 邓芝在武略、政事、外交…均由独特的见解,其之才能,足以佐助一方,当为乡野大贤。 “今日能与彭军师相识,亦是邓芝的荣幸。” 一经及冠,游历江南十数栽,邓芝不知见过了多少能人志士、大儒大贤,彭羕虽年级轻轻,但也绝对数得上顶尖之流。 未曾想…汉中张氏除了阎圃之外,尚有如此大才为之效命。 “伯苗稍待,随后我见亲自为伯苗引荐。” “来人,将黄金呈上来!” “伯苗!虽说有些俗气,这三百金…还请伯苗收下!” 随着彭羕的声音落下,只见几名军士手捧托盘,将三百黄金端到了邓芝眼前。 “过了…新野邓芝通过了彭军师的策论考验,真的得到了三百金。” “三百金,那该有多少钱啊!?我们村的村霸…怕也那么多钱吧!”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早知道年轻的时候就好好读书了,要是我肚子里有点墨水,这三百金…也许就是我的了…” “你当彭军师是什么人物?就你这拉货的水平,想要入彭军师的眼,怕是要学上数十年。” 下方无数百姓、豪强士族子弟、行旅过客…见到那三百金出现在眼前顿时惊呼了起来,密密麻麻的人群变得躁动无比。 得到彭羕的许诺,不用想…邓芝未来也会平步青云,成为大都督麾下的重臣。 权势、钱财…一朝俱全,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成名天下知,莫过于是。 黄金台上,面对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即使邓芝的性子淡薄,此刻也觉得热血上涌…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前来南乡是他这一生做出的最为重要的选择,这一刻,邓芝觉得自己选对了。 …… 台下不远处,诸葛亮望着台上意气风发的邓芝,面带苦涩… 他虽躬耕卧龙岗,但对于邓芝…并不陌生,说起来在数年前的荆州文会上尚有一面之缘。 当时,邓芝便已崭露锋芒,武略、政事均由不俗的见解,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可惜…新野邓氏家道中落,没有家族的支持,即使邓芝学富五车,想在荆襄谋个不错差事也是难上加难。 在投效皇叔后,他曾多次派人多方打探邓芝的消息,希望能将邓芝收入皇叔麾下。 可谁曾想…再见之日,邓芝已经投效了汉中张氏! 天意如刀,造化弄人! “喂!校场那有大事发生了!有人击败了廖司马,如今正在和杨司马对战,此人…或许有望成为第一个登上黄金台的武将。” “是何人?竟然能击败了廖司马!且去瞧瞧…” “不知!只听人说那人姓傅,乃是义阳人氏,如今魏校尉已经亲自去了!” “魏校尉竟然亲自去了!?也难怪,魏校尉本就出身义阳,依我看此人或是魏校尉的旧识。” …… 相比较汇聚南乡城中的文士,想要投身行伍的乡野莽夫、良家子、游侠儿…无疑更多,以至于张永等人不得不将比试地点从黄金台周围移至城南校场。 …… 城南校场。 相较于黄金台周围的盛况,校场之内…亦不逊色。 除了成百上千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热血儿郎,尚有两千精锐驻扎在此。 不过不同的是,相比于黄金台的喧哗吵闹,城南校场…此刻无疑寂静了许多。 只见数千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中央校台的正在缠斗的两人,目光再难挪开半分。 “文长,你确信你认识此人!?” 望着杨平对面的那名男子,张永眼中多了几分喜色,未曾想还真有这般猛士前来南乡。 能将杨平压制下去,台上这男子最少也应该是炼罡后期之流。 “没错!此人正是某之同乡,傅彤傅尊道。” 瞅着眼热的张永,魏延的神色也显得有些意外。 作为自幼相识的同乡,他心中清楚傅彤的为人如何! 这货和他完完全全一样,是个内心极为高傲的主,志在封侯拜将。 不过…按照之前的约定,尊道不是应该前往荆襄吗! 怎会来了南乡?莫非除了什么变故! 第九十一章 与蔡瑁的交易 “既然是你同乡,那就交给你个任务!无论如何,也要想尽办法把此人留下。” “傅彤!你说他是傅彤?” 开始张永还未察觉,待回过神来…声音顿时拔高了起来,望向男子的眼神愈加炙热了数分。 “大都督认识尊道?” 一时间,魏延看向张永的目光带着几分好奇个怪异。 傅彤在义阳一带虽略有薄名,可还远远达不到声传汉中的地步吧? “不…不认识!文长此事就交给你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张永生怕魏延有所追问,插科打诨了两句,便领着孟邱离去。 不过在张永的转身的刹那,眼中窃喜…不言而喻。 傅彤何许人也!此人论名声,远不如蜀汉五虎,但也是敢打敢战的骁勇之将、忠义之辈,其子傅佥亦为蜀汉后期重将,一门双雄。 若能得傅彤效命,…当真是稳赚不赔。 …… “大都督,我们现在去哪里?” 走出校场,人流为之一散,回味着杨平和傅彤之间的酣战,孟邱觉得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若是能见识同级武者之间的搏杀,孟邱觉得属于他自己的道路将会更加的明确,突破炼神...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蔡德珪来了数日,我们凉了他数日,今日也是时候见上一见了!” 压下心中兴奋、激动的情绪,张永往向城北的方位,眼底多了几分亮光。 ...... 半个时辰,只见张永、孟邱并数名亲卫,来到了城北的一座宅院。 不得不说,蔡氏作为荆州四大世家之一,确实是够傲的。 作为蔡氏家主,蔡瑁在衣食住行可没有丝毫节省的意思,来南乡的第二日,便命人买下一方十余亩的宅院,搬了进去。 “且去通报,大都督前来拜访!” 目光在张永身上停留片刻,守院的荆州甲士随即转身往院内跑去。 “大都督何故亲自登门,有什么事派人通个信就好,瑁上门拜谒就是了!” 未过多久,只见一名五十上下的男子领着数名荆州甲士快步迎了过来,不是蔡瑁,又是何人。 虽说对张永这几日避而不见有所愤恨,不过...此刻毕竟是在南乡,而非在襄阳,蔡瑁也只能强压着心中的不爽。 “军师将军言重了,军师将军前来南乡数日,尚未来得及与将军见上一面,乃是永有错在先、招待不周,不亲自登门拜谒...总觉得怠慢了将军。” 对于蔡瑁,张永心中觉得也就那样。 蔡瑁作为荆州文武之中铁杆的投曹派,张永不觉得自己有拉拢的可能,唯一的期待...或许也只是赶在曹军南下之前,以利益为纽带...尽可能的坑上蔡氏一把。 “七县军政百废俱兴,大都督日理万机...瑁心中理解!请!” 见到张永如此给面,将姿态放的如此低...蔡瑁为之一愣,心中顿时舒坦了许多。 刹那间蔡瑁有种错觉,或许...这张永小儿并不是故意躲避不见,故意吊着他,有可能真的是事务繁忙。 “尚不知大都督此次登门有何要事!” 院内,众人依次落座,为了显示对张永的尊重,蔡瑁这位执掌荆州权势的大佬,也不得不和张永平坐,将主位空了出来。 “自然是为了解决将军心中的烦恼而来。” 看着蔡瑁波澜不惊、一副疑惑的面容,张永不由暗骂一声:老狐狸。 别的不说,但在面皮这块,张永觉得自己和这些老狐狸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 “这么说,大都督是要释放我荆楚被俘的数千儿郎。” “军师将军不正是为此而来吗!” “如此,大善!大都督有什么条件尽可提出来,只要在授权范围之内,瑁定允之。” 见到张永如此爽快,蔡瑁面皮一抖,神色微微有所松动,这数日以来想出的应对之言...一时间全堵在了嗓子眼。 “还是军师将军爽快! 刘景升无故伐我房陵,多行不义,致我汉中六千儿郎战死沙场,无数妻老承受这丧夫丧子之痛,期间钱粮损耗自不必多少,此恶大也。” “大都督说笑了,据某所知,此战连绵数月,汉中折损士兵尚不足三千...何来六千之说!” 摇了摇头,蔡瑁直接否认了张永言语的真实性。 荆州是富足,刘景升也确实是给了他不少权限,可再有钱...也不能让人这般宰割。 不然...不等他回返荆州,他蔡瑁的骂名怕已经传遍荆州大江南北。 “咳!此外...这数千荆州被俘将士在我房陵收押几近两月,衣食住行...加上养伤、卫生...诸般用度,损耗甚大。 永也不为难军师将军,一口价,粮草五十万石,兵甲五千套,钱五千万。 只要军师将军同意,我这就传信房陵,让杨昂放人。当然...若军师将军做不了主,亦可令人回返襄阳,向刘景升请示。” “不用向州牧请示,大都督的要价太高了!兵甲、钱财某可做主应允,可是粮草...大都督要的过于离谱,最多二十万石。” “大都督若答应,我这就可与大都督盟书,大都督若不愿意...只怕这数千荆州儿郎,大都督要再养伤一段时间了。” 看着张永一副狮子大开口的模样,蔡瑁觉得自己突然有些牙疼。 这位汉中世子莫不是对粮草没有个概念? 五十万石是什么概念? 足以支撑十万人展开一场为期数月的大规模战役,荆州官仓虽米粟丰盈,可真要一下子拿出五十万石,也要缓上一阵。 “五十万石!军师将军真的认为多吗? 刘景升一心想要将我汉中张氏牵扯进来,在南阳为荆州抵御曹军带来的压力,总要拿出点东西。 不过...看在军师将军的面子上,二十万石就二十万石。” 粮草二十万石,兵甲五千套,钱五千万。 这些东西已不算少,至少能缓解七县如今钱粮匮乏的困境,加快扩军、整军的进度。 “既然大都督同意,我这就传信襄阳,让人筹备钱粮、兵甲。” 见到张永怎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蔡瑁微微一愣。 他蔡瑁的面子什么时候吃的那么开了?竟然值三十万石粮草。 “军师将军稍待! 这些东西...刘景升给将军的应当还有余地吧!?” “大都督这是什么意思!二十万石...方才大都督不是已经同意了吗?怎么...” 皱了皱眉,蔡瑁看向张永的目光,不觉间带着几分凌厉。 “军师将军误会了!永并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 想起前世社会见到的种种举举,张永嘴角掀起一丝弧度,笑的有几分怪异。 钱粮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再多都不嫌多,特别是数月之后...一场挑动天下的大战,多多筹备,总归是好事。 “只不过...想和军师将军做个生意罢了?” “生意?大都督这是何意?” 眉头高挑,蔡瑁顿时有种摸不清张永套路的感觉。 从一开始,就被张永这种毫无章法的套路牵着鼻子走,这种十数年未曾遭遇境况...还真让人有些不适应。 “粮草二十万石,兵甲五千套,钱五千万乃是我的底限,可是再往上...无论能要到多少,某都可做主...其中三成都将归于荆襄蔡氏。” 作为前世通用的敲门砖,及时时代变换...张永也不觉得“回扣”的威力会消减多少。 时代或许会变,但人趋利的本性...总不会变得。 “大都督这是何意!是要至我蔡氏于死地...还是在故意羞辱于某!” 迟疑片刻,只见蔡瑁轰然拍案而起,对着张永怒气冲冲的说道。 要是今天的这些事情传出去,就算蔡氏乃是刘表的嫡系、姻亲,信不信转眼间刘表便翻脸不认人,从蔡氏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将军放心!此事仅入我三人之耳,不会有外人得知。” 虽说现在蔡瑁表现的怒气爆棚,但张永...在方才一刹那还是察觉到了蔡瑁的迟疑...心动。 此刻,蔡瑁的一切表现,都无外尚未拔下表面的那层皮罢了。 “军师将军!如今荆州时局动荡,北方曹军蠢蠢欲动,新野刘备野心勃勃、图谋荆州之心不死,荆州官仓里的钱粮、兵甲,要么在大战中损耗,要么为曹操、刘备所得,终归落不到蔡氏手中,这种与人与己的好事,军师将军又何必拒绝。 况且...刘景升重病缠身,命不久矣。军师将军又有何顾忌?”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纷乱的天下,早晚有像秦始皇、光武帝那般的人物再次一统。无论这天下日后重归汉室,还是为曹操所得,届时天下鼎定,掌握话语权的又会是谁?军师将军可曾考虑过?是那些武将?还是新进的权贵?” “这些人或许都有!可...在某看来,掌握着天下话语权的永远只有士族...世家。最终无论是谁得到天下,想要平复这万里山河,都少不了我们这些士族、世家的支持。可...无论是我汉中张氏,亦或是军师将军之荆襄蔡氏,说到底都只不过乃一郡、一州之世家,远不如荀氏、陈氏、崔氏...杨氏这些天下顶级的世家,未来的话语权注定有限。” “天下未靖,正是你我两族乘势而起之机,只要抓住机遇,积蓄实力,未曾不能向这些顶尖的世家并肩而立,传承千载。” “当然,若军师将军当真无意,就当张某没说!” ...... 第九十二章 渐渐充实的班底 随着张永的声音落下,屋内一时无声。 张永的话确实捅到了蔡瑁的心坎里,只见蔡瑁低下头静静的思虑的其中的利弊。 三成...或多或少,于蔡氏一族而言,都不是小数。 再者,相对于钱粮之事,蔡瑁觉得自己已经被张永虚构的顶尖世家的蓝图给圈了进取。 “大都督的提议...某答应了!不过钱粮就算了,我蔡氏不缺,一切钱粮抽成,还请大都督以战马、兵甲为赠。” “就以军师将军之言。” “孟兄,吩咐下去,挑选南乡城中最好的厨子、歌姬,今夜我要在县衙设宴宴请军师将军。” 见到蔡瑁答应了下来,张永的神色为之一喜,满脸欢喜的对着孟邱吩咐道。 “设宴就不必了!既然赎俘之事有了定论,我也是时候返回襄阳复命了。” “既然如此!永也就不挽留将军了,一路舟车劳途,还请将军保重。” “对了,还有一事,还需军师将军帮个小忙。” “大都督尽管直说,能做到的,瑁定会鼎力相助。” 或许有了利益的羁绊,对于张永送上门来的人情,蔡瑁自然不会拒绝。 “荆州军中有一降将,姓霍名笃,乃是南郡枝江人氏,此人如今降了我汉中,可家族老小尚在枝江,烦请军师将军在回返襄阳之后,派人将其一族老小护送至房陵。” “此事小事儿,大都督放心!回返襄阳之后,我便安排。” 在一阵寒暄后,在蔡瑁的送别下,张永、孟邱等人出了府邸。 不过...当蔡瑁望着张永消失背影,神色渐渐变得肃重...又夹杂某种庆幸。 还好此子晚生了十年,否则...这天下只怕会变得更加纷乱,鼎定于谁...或未可知。 ...... 从蔡府出来,到县衙时,天空已渐渐泛起了夜色,这一路行来,张永不断哼着小曲,惹得途中所见文武惊诧不已。 有的已经暗暗猜测,是不是大都督看上了那家的姑娘,遇到艳遇。 “孟兄!大都督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那么高兴!” 魏延换掉戎装,并廖化、杨平诸将在外等待,看到张永笑呵呵的走进县衙,微微一懵,扯着孟邱就问了起来。 “具体的我也不知,不过方才我和大都督去了见了蔡瑁,蔡瑁已经答应了大都督提出的条件...不久后就会有荆州的钱粮、兵甲陆续运到。” “原来如此!若是和荆州达成盟约,七县无忧也。” 众将眼中顿时闪过些许兴奋,荆州钱粮、兵甲一到,七县缺粮、缺兵甲的局面也就能有所缓和,练兵之事也就简单了许多。 “走吧!赶快进去,莫要让大都督久等了!” ...... “永言来了。” 今夜的南乡县衙比往日注定热闹了许多,只见堂内,除了彭羕之外尚有几人,其中一人正是傅彤,不过...其余四人,张永却未曾见过。 “大都督!” 随着众人行礼,魏延、孟邱等人亦随之跟了进来。 “好了!以后都是自家人,无需那么多虚礼,都找位置坐吧!” 目光扫过傅彤及另外四人,张永多了几分期待。 “诺!” “永言,文长,还不为我引荐。” 看着众人落座,张永并未登座主位,只是在彭羕上首随意坐了下去。 “大都督稍后,我这就为大都督一一引荐。” 对于张永这般随意的模样,彭羕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已经见怪不怪,也未在多说什么。 不过...张永的举动,落在傅彤等人眼中,就多了几分可圈可点之意。 “这一位...乃是陈震,字孝起,为南阳本地人氏,孝起多晓政事、善经义,主公当可委以重任。” 手指指向不远处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彭羕言语间带着几分赞赏。 若非张永设置的标准太高,在彭羕眼中...陈震此人,还是有资格破入第三关的。 “陈震见过大都督!” 声音温和有力,却又显得不卑不吭,自有几分气度。 “孝起先生亲起,先生能来南乡,乃是我汉中张氏的福分。” 陈震,记忆中...三国时期好像有这个人物,未曾想到也来了南乡。 压下心中的思绪,张永亲自上前扶起了陈震。 “丹水扼武关之要,纳秦岭之腹,吾有大用。此地尚缺一名县令...不知孝起可愿屈尊。” 正常的套路,应该是将这些文士放在身边,加以笼络之后再予以放任的,可...张永麾下文官的数量实在是匮乏到了极限,截止目前,七县的县令尚未配置完成,只能期待于这些曾在历史留痕人物的操守了。 “这...” 迎着张永那双期待的眼神,这一刻不仅陈震未曾反应过来,就连傅彤这些新来的旁观者...都有些懵懵的感觉。 这...第一次见面,说也说就下方到实权的位置? 汉中世子的胸襟...竟然如此之大? “孝起可是有什么难处?孝起放心,若孝起不远前往外任,也没什么,某身边尚缺一主簿,不知孝起可愿屈尊?” “不...陈震并非对大都督的安排不满,自是陈震初来咋到,骤然外任一方,心中不胜惶恐。” 回过神来,陈震神色一肃,连忙向张永告罪道。 苦读二十载,陈震心中清楚,他本人并非什么天之骄之,与各个诸侯麾下谋算千里、辅国兴势的那些谋士、能臣来说,有着莫大的差距。 清楚自己的站位,陈震自然不会要求的太多,只是想不负一身所学,找个明主效力,发光发热就行了。 如今看来...当是找到了。 “孝起何必自谦!南乡汇聚之文士不下百人,但能进入破二关者,又有几人?永言说你有这个能力,那你就担得起这个担子。” “放手去干就是,出了事,自然有某担着。” 听到陈震的解释,张永方才明白过来,他误会了陈震的意思,拍了拍陈震的肩旁,给了十足的信任。 “孝起定不负大都督所托,必为大都督治理好丹水。” 或许是投入汉中张氏的誓言,又或许是对张永个人的许诺。 ...... “大都督,这一位先生姓赵名询,字端之,本事汝南人氏,因不喜曹军屠戮百姓之举,方定居南阳。端之,善言辞,晓政事,熟读道儒经义,有长者之风。” 陈震身旁的男子无疑大了许多,看上去已经四十出头,就可塑性而言,无疑差了一头。 ...... 安排完赵询之后,张永的目光自然停留在了彭羕身侧那名衣着朴素的男子身上。 “这一位...算了!伯苗,还是你自己向大都督介绍吧!” 对于邓芝,彭羕显然是放到了等同于自己的位置,因此给了邓芝十足的露脸机会。 “新野邓芝见过大都督!” 相比陈震而言,邓芝的气度无疑更加非凡。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张永眼前一亮。 “邓芝...邓伯苗!好!好!好!” 邓芝何其人也? 张永自然清楚,邓芝之能,不仅仅在于他活的够长,更在于这是位通晓文武的主,绝对是蜀汉后期重臣、柱石之一。 蜀汉的文臣,不乏才情绝佳、通晓古今、善于谋略之辈,可这些人...在蜀汉前期,基本上被诸葛亮一人的光芒所覆盖,在诸葛亮死后...这种局势在诸葛亮死后方才慢慢回转。 在张永的认知中,邓芝当属其一。 连道三声,无不显露着张永此刻的心情。 “伯苗当为南乡令。” 作为七县要地,对于南乡的官吏,张永永远是慎重呢! 宁愿让彭羕亲自兼着,也不远找个人暂时顶上去,今日...南乡令终于有了合适的人选。 “有伯苗在,某也可以轻松许多了!” 听到张永的安排,彭羕没有半分的意外,只是朝着邓芝一副如负释重的恭贺道。 ...... “怎么样,尊道,可愿留在我汉中张氏?” 傅彤其人,该介绍的魏延早就介绍了,因此也不用多说。 “还请大都督吩咐。” 有魏延拉关系,加上内子有孕,傅彤自然没有其他选择,恭谨的对着张永行了一礼。 “新军尚未操练成型,且去新军担任假司马一职,待新军成军...届时我自有安排。” “诺!傅彤必不负大都督厚望。” 上来就是假司马,那之后自然也不必多说,新军成军之后...至少也应当是个司马的职位。 只是不知,能不能像杨平、廖化一般,拥有领兵之权! 在南乡站住脚后,傅彤无疑想的更多。 渐渐从温饱、稳定,再次转回了建功立业之上。 “安众宗预,见过大都督!” 若论年岁,傅彤下首的那名青年,当是堂内除了张永之外最为年轻的一位。 不过面对青年兴奋、激动的神色,张永并未立即回应。 原因是,在听到青年自报家门之后,张永的思绪已渐渐有些飘散。 魏延、廖化、王平、马忠、彭羕、邓芝、傅彤、陈震,在加上眼前的宗预,蜀汉中后期如柱石般的文臣武将,已经有多少人被他拉到了麾下。 如果刘备知晓前因后果,怕是忍不住会即刻领兵将他赶回汉中去吧? 第九十三章 蔡瑁的演技 “德艳,可愿给我当做一阵子亲卫?” 片刻后,张永缓下心中的杂思,对着满怀期待的宗预说道。 “这…” 亲卫虽未张永嫡系,可在年轻气盛的宗预耳边无疑是有着极大的落差。 “德艳,还不赶快谢过大都督!” “你有所不知!大都督麾下亦有两位青年才俊与你年岁相仿,此二人一人名曰王平,一人名曰马忠,皆成在大都督亲卫营任职,不过…如今此二人年不过十七八,已经是我军中假司马。” 见到宗预有所迟疑,紧挨着宗预的廖化忍不住轻咳两声,解释提醒道。 “德艳愿往,还请大都督应准。” 听到廖化的话,宗预神色为之一肃,当下应承了下来。 不过…在宗预落座之时,忍不住朝廖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如今,他的身份已非山中百姓。险些…险些就犯了大忌! “永言,衣食住行一定要安排妥当。” 安排好众人的去处,张永渐渐平静了下来,扭头对着彭羕吩咐道。 “主公放心!已着人安排妥当!” …… 因为荆州、纳文武之事,张永的心情自然不错,将邓芝、陈震等人留了下来,酒过数轮之后,已经是月出中天。 “永言!我已和蔡瑁谈好的赎俘、赔偿之事,数日之后,当会有粮草、兵甲、银钱陆续运到南乡、房陵。南乡局势已安,如今更得伯苗、孝起、端之、尊道、德艳相投,我心亦安,明日我便动身前往房陵,南乡诸事,就交给你和文长了。” “诺!” 听到张永的吩咐,彭羕、魏延几人酒顿时醒了一般,恭谨的领命道。 虽说心中好奇张永从蔡瑁手中究竟刮到了多少好处,不过碍于场合…也没敢多问。 …… 次日清晨,夜色未靖,张永并孟邱、宗预数十位亲卫,动身前往房陵。 张永的离去,自然让诸葛亮、赵云扑了个空,结盟之事不言而终,使得诸葛亮压服关张二人再次加大了难度。 房陵。 自罢战之后,房陵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不少商客、行人再次通过房陵来往汉中、荆州。 粉水东岸,锣鼓喧天。 曾经的粉水东岸营寨,渐渐有了小城的规模。 受过前世思想的熏陶,张永不然不会白白养着数千荆州战俘,除了张允、二蔡、霍笃少部分荆州中高级将领外,其余荆州战俘…杨昂、韩斌都根据张永离开前的指示,将数千战俘拉到了粉水东营,打桩运石,夯实着新城的根基。 新城城墙,中央城门上方尚是空白…或许杨昂、韩斌等人是想等到张永回来后再起名字。 毕竟一城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左右两侧树立着有一方方木板拼凑而起的丈大版面,上面写着“劳动最光荣”、“不劳动者不得食”…等大字。 放到如今…看上去确实是有着几分怪异。 “快点!你还想不想吃晚饭了!再磨叽磨叽,当心再把你送到劳动营里去听那些说书先生讲课!” 城下,一名由荆州战俘提拔起来的头目,挥舞着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在一名荆州军侯身上,厉声道。 不过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名军侯连吱都没敢吱上一声,脸上没有哪怕一丝的愤怒,在听到劳动营时…脸上反而闪过些许惊恐。 “是…是,监工大人稍待,我喘口气,这就干…一定不会耽误了今日的工期。” 浑厚的语音带着几分颤抖,被打的军侯连忙窜了起来,扛起身边的巨木继续往前走去。 “奎子,你说我们对这些家伙那么狠!他们会不会怀恨在心?会不会等到回返荆州的时候…暗地里给我们使绊子?” 看着身旁同伴的模样,一副同样装扮的头目…暗地里抹了两把冷汗。 “使绊子是肯定的!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些当官的是什么德行,吃空饷、抢功勋...只要对他们自己好,什么干不出来?” “你都清楚…你还敢这样干?不要命了!” 听到头目的话,那名同伴脸色渐渐绿了起来,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哼!我说小豹子,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这一次…我就留在汉中了,不回南郡了。主簿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好好干,只待新城建好,就会在新城内为我分套宅院,拨给我四十亩良田,让我在房陵安家,此外…还会派人将吾父母、小花接过来。 大都督为人谦和,杨昂将军为人端着刚烈,韩斌大人为人亲民正直…我觉得待在汉中,总要比待在南郡老家受那些豪强士族欺辱强些。” “况且,荆州此番大败…无数将士被俘、战死、投降…州牧心中不可能没有怒火,似偏将军…二蔡这些人,背景深厚,州牧当不会惩罚他们,最终…受牵累的,或许还是我们这些低层的小卒。” 轻轻一笑,相对于身边的同伴,或许是经历的多,这名小头目无疑看的更加透彻。 “奎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短短数月,你竟然成长到了这般地步。” 瞅着眼前这位至交好友,从一个木讷的青年变得这般透彻,那同伴突然觉得这世界变得是那么的陌生。 “那是!毕竟劳改营的日夜苦读,可不是白白承受的!” 想起刚被俘虏时,被汉中军士扔进劳动营的时光,小头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其实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想法,私下里已经有不少人也和我一样得到了主簿的许诺,据听说…霍笃霍司马,这些时日与杨昂将军相谈甚欢,怕是起了投效汉中之意。豹子,你也是时候想想自己的出路了,在荆州军刀口舔血…你又能拿的几年粮饷?” 南郡,襄阳太守府。 为了避免再生波折,蔡瑁一行自南乡离去之后,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襄阳。 “粮草三十万石,兵甲七千套,钱七千万?这就是你与张永争来的底线?” 书房,刘表听着蔡瑁的回禀,心中的火气渐渐窜了起来。 无知小儿,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人物。 想当年,北地枪王占据宛城之时,尚不敢与他这般开价。 这要将他荆州、他刘景升当做一只待宰的羔羊吗? “主公,请暂熄雷霆之怒。张永小儿虽年少,可那骨子里的狡诈却与张鲁相仿,臣到南乡数日方才见到其本人,其间招待臣的尚不及一介小吏,常常对臣冷言热讽…” 说着说着,蔡瑁表出现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委屈一般。 其之神色,让刘表微微一顿,就连身旁的蒯良、蒯越、文聘等人也下意思的认为这位在荆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蔡家家主、军师将军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德珪…委屈你了!是某无能,不能治定荆襄,连累你也…遭受了委屈。” 想起往日的种种,又想起汉中张氏是何尿性,刘表缓缓长舒一声,带着几分愧疚抚慰道。 作为荆州四大世家之一得家主,文武皆备的军师将军…刘表自认为十分了解自家这位“姐夫”的高傲,被一介黄口小儿折辱、冷落,对蔡瑁这种人而言,或许被杀了他更难受。 “为了荆州、为了主公,此辱臣也就受了!不过…若是有朝一日,若我荆州得势,臣必千百倍的从张永身上讨回。” 为了剧情的需要,显然蔡瑁将角色代入的不错,以至于蔡瑁差点乱戏成真了。 “主公,张永所讨要的兵甲、钱银确实太多了,如今江夏北郡新靖、新军整备,各方均需钱粮、兵甲,若是按此数交付…府库怕是…” “子柔说的对,若是答应,当会白白损耗大批钱粮,堕了我荆州威名。这一路回程,说实在的,臣心中满腔怒火…可是当臣行至筑阳、山都之时,看见那些为我荆州抛头颅洒热血、兢兢业业的荆楚儿郎,臣突然觉得自己心中平静了。 或许从臣当上蔡家家主的那一刻,臣的心就冷了,高居庙堂、不闻民间。” “臣对张永的怒火说到底只不过一己之私,而今...我们要考虑的应当是如何稳定荆州局势,快速恢复我荆州军威,兵强利刃,四方宵小方才不会冒我虎威。” “忍一时之辱,换的荆州太平强盛,天下风云流转,只要我荆楚士民同心,我荆州早晚会有乘势的那一天...” “至于钱粮、兵甲之事...此事事关荆州上下,没有一人可独善其身,臣愿代表蔡家...出粮万担、钱百万,还望主公应允!!!” “好...军师将军能有此想法,大善!” “主公,臣亦附议军师将军之意。忍一时海阔天空,小小越国尚有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尽吞吴的壮举,而今我荆州横跨长江南北,士民三百余万,水陆之师以十万计,励精图治、强军备武,这大汉十三州又有谁敢轻瞧。” “汉中,弹丸之地。只要曹氏之威稍解,我荆州尽可随时兵复七县,占据上庸、房陵。张永既然要兵甲、粮草,给他就是,现在他吃的越多,将来就吐的越多。” “臣亦愿代表蒯家,出粮万石、钱百万。” 或许是蔡瑁的表现刷新了认知,深深感动了蒯越,只见蒯越往前一步...少有的和蔡瑁站在了一起。 第九十四章 筑城释俘,襄阳文会 “仲业,你怎么看?” 看着自己身边的谋主相继点头,刘表心中大定,渐渐有了决断。 “臣以为...可!数千儿郎困俘房陵,当尽快赎之,否则必当军心动荡!” “既然如此!就传令吧...除各大世家、士族所捐,其余部分从府库调拨!” 落寞的长叹一声,刘表口风忽然一转,将整个荆州世家、士族给圈了进来。 反正有蔡蒯两家打头,在前面为州牧府遮掩目光,想来也没人会因为这点钱粮把事情闹大...自寻麻烦。 当然,刘表、蒯越的认知都是建立在对蔡瑁潜意思认知的基础上,未曾知晓蔡瑁心中的那笔帐。 出的再多又如何,到最后纯赚的...唯有蔡氏。 ...... 建安十三年四月二十日。 张永一行从南乡至武当、锡县新城一路视察之后,于傍晚时分抵达了房陵。 “大都督!” 房陵,相比一月之前,繁荣了许多。 这有张永的功劳,但更多的是杨昂、韩斌...的功劳。 大批荆楚降兵的融入,如同一针强心剂,给房龄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都起来吧!这些时日,辛苦你们了!” 房陵县衙,张永望着房陵县内的文武,面上带着亲和的笑意。 “说是辛苦,大都督才是辛苦,短短月余光阴,便轻取七县,稳定了七县局势,一座黄金台、一纸招贤令惹得四方震动。 大都督劳苦功高,我等佩服!” 随着张永纳七县、招贤才...一件件壮举,已经让房陵上下文武由尊敬转变为认可、敬佩、尊崇。 试问这四方诸侯子弟,有谁能在这个年纪...企及自家世子的功勋? “杨将军,你再这样说,我怕是会骄傲的!” 对于杨昂一本正经的说道,张永摇了摇头...笑着回道。 “在昂看来,大都督有骄傲的本钱,大都督想要骄傲...那便骄傲就是,谁人又能说些什么。” “好了!闲话就莫再多说!这次赶回房陵是有要事要办!” 听着杨昂如同迷弟一般的夸赞,张永虽脸皮不薄,也有些撑不住,值得连忙打断。 “前些时日,蔡瑁带人去了南乡,我已和蔡瑁达成盟约,将根据荆州钱粮、兵甲拨付情况陆续释放荆州被俘将士。” “这几日你们抓紧时间,尽量拉拢那些意志不坚、对荆州士族豪强颇有微词的将士,让他们投效我汉中。另外,从这些人挑喜欢出一些头脑灵活之辈,拟个名单给我,我有大用。” “诺!大都督放心!我等必将此事办的妥当。” 张永交付之事,若放在以前,杨昂、韩斌或许要抓脑袋。 可是如今...随着劳改营的出世,填压式的洗脑...早就弄的数千荆楚战俘人心惶惶,这月余时光,甚至还有一些意志坚定之辈...也转变口径投效了汉中。 ...... 粉水新城。 随着张永的回归和荆州赎回战俘之事的推进,新城...再次加快了工期。 “喂!你看大都督身边站着的是谁?” 城外,为了督促进度,张永基本上一天绕城数圈,小腿肚子都在这几天又精炼了许多。 “能有谁,要么是孟护卫,要么是杨将军…此外还能有谁。” 似乎对身旁的同伴打扰了自己奋斗向上,浇筑新城的工作不满。 只见那人甩了甩手,耷拉着眼睛说道。 “左边的是孟护卫没错!可是右边的…若果我没看错的话,当是霍司马无疑。” “霍司马!那个霍司马?” “整个荆州还有那个霍司马!当然是霍笃霍司马了!” “什么…” 似乎是这道讯息太过震撼,那名战俘惊的差点跳了起来。 只不过…在望向霍笃之时,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未曾想,连霍司马这般忠义、仁爱之辈都降了张永…这荆州!!!” 作为文聘麾下数得上号的将领,霍笃的名声、出镜率,远远要比二蔡之流更加响亮。 以至于当张永领着霍笃等人绕城一周之后,数千荆州战俘陷入了莫大的骚乱。 “连霍司马都留在汉中了,我们还要…回去吗?” “我那堂弟最先投效了汉中,前两日我看见了他…如今他已在昌邑落户,分了数十亩田地,甚至已经有人媒婆给他说了媒,月底就要完婚。若是回到荆州…” “你在说什么!我们是荆楚儿郎,荆州将士,守的是我荆州之民,护的是我荆州之土。我等父母妻儿尚在荆州,怎可投降汉中?” “哼!那说的是你!我的父母,早在我年少时,就被乡里的恶霸杀死!至今也未见人为我伸冤,荆州当守,但是这样的荆州…不守也罢!!!” “六子说的没错!这样的荆州不守也罢!州牧纵容,士族豪强为恶,像我们这般寒门子弟…在荆州永无出头之路,倒不如投了汉中。” …… 不远处,霍笃望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而后扭头望着张永的背景,神色显得格外的复杂。 若是可以,他不介意殉命荆襄,廖尽君臣本分。 可是如今…他已没得选择,霍氏上下两百余口,已尽迁房陵。 如今枝江霍氏不复,有的只有房陵霍氏,霍氏之与汉中张氏已融为一体。 …… 五月上旬。 随着荆襄钱粮、兵甲分批运往南乡、房陵,新城城墙也浇筑完毕,一座高两丈有余,方圆十里的小城,如同一座碉堡死死的钉在粉水东岸。 这半月光阴,虽说张永、连同房陵上下文武用了不少手段,但最后愿意留下来的,仅有那数千战俘的四分之一。 更多的是…随队南渡,回返襄阳。 荆州富庶不是空话,或许荆州大部分百姓都或多或少受到过士族豪强的欺凌,但…真正被逼上绝路的,永远只是那一小部分人。 “偏将军,蔡中、蔡和两位将军,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永就送到这了。” 房陵边界,不远处是连绵起伏的车队和无数的荆州俘虏,旦见张永着令百余骑,对着张允、二蔡说道。 “哼” 对于张永的这种虚情假意,张允嗤之以鼻,直到今日…他依旧认为当日摆在张永手中,非为天命,只是疏忽大意所致。 不过相较于张允,蔡中蔡和对于张永的态度可谓天壤之别。 “大都督言重了,我等败军之将,蒙得大都督如此厚待,此恩难忘。 若是有暇,大都督可前往荆州,别的不敢说,到了荆州…天大的事情,我们都能为大都督扛起来。” 这两月来,蔡中蔡和身边美酒换了一坛又一坛,佳人也是换了一摞又一摞,在荆州…他们虽然嚣张跋扈,可蔡氏有家规,他们也敢玩到肆意放荡的地步。 可是作为败军之将,在房陵,他们体验到了曾经未曾体验的,享受了曾经未曾享受的…虽然知道他们与张永各位其主,可心中对于张永的那根线…已经被无限的拉近,近乎“自己人”的地步。 “若往荆州,必使两位将军得知。” 在曹军南下前,无论是荆州,还是张永,都不打算在进行大的举动。 二蔡的这句话,近乎点到了张永的心里。荆州人才地灵、大贤无数,趁着这个空隙,确实是应该前往荆州一行,否则等到曹军南下…未来的数十年里,怕再也见不到刘景升治下的荆州“盛世”了。 …… 荆州,南郡。 随着张允、蔡中蔡和等最后一批被俘将士的回返,荆州内部的矛盾顿时消减了许多。 刘表暗自松了口气,在强军备武的同时,总算有闲暇…将目光投向荆州一年一度的盛会,襄阳文会。 襄阳文会,是荆州七郡的盛会,亦是江南盛会,到了五月二十八日那天,无论是荆州文人大儒,还是远至江东、益州的文士儒生、才子佳人,都会不远千里前往襄阳,参与到这样属于南方的盛世之中。 在这个时代,刘表虽然暗弱…但“八俊”的声名,在儒林之中,依旧有着毫无争辩的统治力和影响力。 “主公,文会在即!已有不少我荆州七郡和江东、益州的士子提前来到襄阳,维稳当为首要之意。” 襄阳文会,是属于荆州士民的文会,更是属于荆州官吏的文会,在刘表麾下,有不少才德出众士族子弟,正是在文会之上崭露头角方才有了一席之地。 “机伯之担忧不无道理,文会盛大,来往士子、过客极多,难免会有细作随即潜入襄阳闹事,德珪…蔡中蔡和可在家中?” 对伊籍这个同乡,刘表本质上是喜欢的,否则也不会让其身居高位,不过…这段时间,伊籍与刘备之间…确实是走的太近了。 看来,还是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敲打一番。 “禀主公,蔡中蔡和尚在家闭门思过,未敢外出。” 目光掠过刘表,蔡瑁的目光微微有了变化,他的千言万语…尚不及内妹一记枕边风,主公…果真老了!!! 醉枕佳人怀,心无凌云志。 荆襄千里域,他日谁为王。 第九十五章 霍笃效汉中,张卫抵房陵 “在家里关了那么多天,既然知道错了,就放他们出来,解了他们的禁吧!” “如今文会在即,让他们二人去城门给我守着,若连这都干不好…以后就回家待着吧!” 想起昨夜的一番柔骨,刘表轻咳了两声。 “诺!主公宽宏大量,瑁代蔡中蔡和二人拜谢。” …… 房陵,粉水新城。 不,或者应该换个称呼,因为如今他已经有了新的名字。 因新城依丘傍水,其中居民现多为荆州降兵…是故张永提名为江荆城。 这日,三百精骑自西而来,渡过粉水来到这座江边小城,引起了阵阵骚动。 “这小子,从南乡回来,也没让人知会一声,还好我等在锡县停留了一日,不然…怕是要多走上数百里的冤路喽。” 江荆城外,一名男子的声音浑厚有力,望着眼前的江荆城带着几分笑意,不是张卫又是何人。 张永在房陵、南阳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张鲁、张卫自然不会毫无动作,眼看着张永涉险。 其实在张永于房陵连战之时,张卫已经着领一万东州精锐抵达了西城县境内。 可谁曾想,张永的进军的节奏太快,短短数日便覆灭了张允的两万精锐,以至于张卫根本来不及有所行动,便得知了房陵传来的消息,长叹之下…只得率领大军原路返回。 至于七县,张鲁、张卫在得知七县被下的消息,紧接着黄金台、招贤榜…一连串的消息传来,二人更是有种被亮瞎眼的感觉,时不时摸着自己的胡子,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是不是该让位了! 苦苦奋斗了十数年,不断地的扩张吞并…再扩张,方有了张氏两郡之基。 可张永…短短数月便拿下七县,不下武都…一郡之地。 “且去通传!上将军到了!” 对于张卫欣喜又复杂的心情,身旁的一众亲卫也能理解。 毕竟年前张永还在军营中与他们同吃同住了那么一段时间,当时还没觉得什么! 可如今,数月一晃,回过头来仔细品味一番…这种激动又酸爽的心情,确实是让人有点小忐忑。 “不了!永儿如今在哪?我们直接过去。” 摆摆手,张卫随即叫住了通传的守城将士。 让张永前来迎候,难免又弄得满城皆知,倒不如悄然而去,还能给张永带去些许惊喜。 “大都督如今正在校场校兵,我自领上将军前去。” 在严明张卫的身份后,一众守城将士连忙迎了上去。 虽未见过张卫本人,但这丝毫不影响一众守城将士对于张卫的“敬重”。 撤去拒马,数名军士领着张卫一行往校场而去。 …… “仲邈,如何!这千余军士,以后就是你的部曲了,好好操练,莫要让我失望。” 城西校场。 点将台上,张永一众将领并肩而立。 俯视着下放集结的千余军士,张永扭头对着身旁的一名男子说道。 此人自不是外人,正是霍笃的族弟,张永日思夜盼的大将,霍峻。 霍氏如今在房陵安了家,张永自然不会放任霍峻安坐家中习读兵法,两次登门之后,霍峻清楚了张永的心意,正式投入了张永的麾下。 跟随张永,无论是对霍氏、还是对他自己…如今都是最好的选择。 “请大都督放心!峻必不会辜负大都督的厚望。” 对于张永的嘱咐,霍峻自然谨记在心,神色郑重的回复道。 有一些人,一旦选择了自己的君,便会倾尽一切。 “仲邈做事,我自放心!” 魏延、杨平、廖化等人虽在南阳,可此刻…张永身边聚集的将领依旧不弱,孟邱、杨昂、霍笃…再加上同为炼罡后期的霍峻。 “报…大都督,上将军到了,已至校场外。” 似乎在响应那名军士的声音,只听见校场外马蹄作响,转眼间张卫领着一众铁骑便出现在了张永的眼前。 “叔父!您怎么来了!” “上将军!” …… 看着突然而至的张卫,张永、杨昂微微一愣,随即满脸欣喜的迎了上去。 “哈哈哈…过来看看我张氏麒麟儿,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着点将台上走下的一众人,张卫翻身下马,狠狠的给张永来了一个熊抱。 “永儿心中自然欣喜,不过…叔父前来好歹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暗自苦笑一声,数月不见,张永对于张卫自然思念无比,不过…张卫这次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江荆城内土木具兴,此刻想要找一个好点的落脚地方恐怕都不容易。 “你我叔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套了!有什么好准备的!衣食住行,全在军营即可。” 拍了一下张永的后脑勺,张卫佯做怒色…而后又咧来嘴笑了起来。 这一路走来,江荆城的现状自然一目了然,他心中清楚张永心中那点小心思。 “听说你小子在南乡闹出了好大阵仗,麾下聚集了不少文武之才,怎么?还不为叔父我引荐引荐?” 杨昂、孟邱自不必多说,不过张永身后…除了杨昂、孟邱之外,其他人可都是生面孔,可是引起了张卫极大的兴致。 “是永儿疏忽了!来…且让我为叔父引荐!” “这一位,那是侄儿麾下司马:霍笃,南郡枝江人,曾任荆州军司马;这一位…霍峻,字仲邈,现任假司马一职,与霍司马同族而出,对了,如今枝江霍氏已经举族搬至房陵…… 宗预,乃是侄儿在南乡招贤时得遇的青年才俊…现在侄儿亲卫营当值” “卑职见过上将军!” 对于张卫,众人久闻其名,见到张卫如此豪爽畅快,顿时安心不少。 “诸位能入我汉中,是我张氏的福分,虚礼就免了吧!” 历经沙场十数载,张卫的眼光自然犀利无比,望向霍笃霍峻等人的目光顿时炙热了起来。 不得不说,让张永前来房陵,或许是他和大哥做出的正确选择。 魏延、廖化、霍笃、霍峻…一位位炼罡将领的加盟,极大的加强了汉中的军事实力,略微改善了汉中…兵多将寡的局面。 其他的不说,要是庞義旦敢生事,吊打起来…怕是要省事许多。 是夜。 随着张卫的到来,江荆城顿时热闹了起来,军营…之内篝火分明,在张永解了酒禁之后,诸位将领忍了许久的酒虫终于得到了美酒的滋润。 十余日转瞬即过,转眼间已到五月下旬,距离襄阳文会已不过六七日光阴。 这段时间,由于张卫来到江荆城,众人的日子说来并不好过,基本上每天清晨,鸡音初鸣,张卫便会逐个将孟邱、霍笃、霍峻、杨昂一众炼罡叫到校场,日夜比斗。 毕竟好不容易碰到那么多同级的武者,岂能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解解手痒之苦。 当然,数名炼罡的交手,对众人也有着不小的促进作用,特别是经过连番比斗之后,张永等人对于张卫的武力又有了种清楚的认知。 除了孟邱能在张卫手中勉强不败之外,霍笃、霍峻…基本上维持在八十回合上下便折在了张卫手中,至于杨昂…更不必多说,这种实力基本上到了魏延的边线。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五月中旬末,也就是前两日,张卫在对张永一番嘱咐之后,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江荆城,动身返回了南郑。 “此去襄阳,多则一月,少则半月,我便会回返。房陵之事,还要拜托诸位。” 江荆城外,张永、孟邱、宗预并数骑而立,对面的自然是相送的韩斌、杨昂、霍笃、霍峻一行。 “有我等在,大都督尽可放心!只是此去襄阳数百里,我汉中与荆州罢战不久,大都督此行还需多加小心。” 众人显然没有张永那么心宽,连战干掉了荆州两万精锐、拿下七县,即便刘表是圣人在世,恐怕也会忍不住掀桌子。 此去荆州,即使荆州官方不会明面上针对张永一行,但暗地里…恐怕少不了要下黑手,拿张永开刀,狠狠的搓一搓汉中张氏的锐气。 “尔等不必如此忧虑,刘景升此刻怕还是指望着我汉中为其分担曹军的压力,当不会下狠手。再者说,纵使刘景升真的有什么小伎俩…又能奈我何?” 小不忍则乱大谋,似刘景升这般老狐狸,越老…顾及的也就也多。 此去荆州,最多…也就有惊无险。 张永不知道的是,就是这种盲目的自信,险些害了张永几人的性命。 “好了!我这就启程,完善江荆城防、训练新军,兴建粮仓、储备粮草之事切不可落下!” 嘱咐一番,张永几人随即翻身上马,扬鞭往襄阳的方向而去。 …… 襄阳。 随着文会的临近,大江南北,数不清的才子佳人、豪商官宦、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之辈汇聚襄阳。 其中有渴望一展所学、一鸣惊天之辈,亦有走马观花…浑水摸鱼之人。 在距离襄阳文会开幕的数日前,外来的人数…已不下万人。 酒楼客栈、民宿小院…能买的、能租的、能住的,早已宾客满堂…再无余位。 第九十六章 临水阁 新野,左将军府。 作为大汉皇叔、汉左将军…荆州最富盛名的几人之一,这数年…亦为襄阳文会的座上客。 只不过今年…或为刘景升的忌惮,又或是其他原因。 总之,今年原属于刘备的鎏金请柬…至今未曾送到了刘备的府上。 “大哥,这刘景升欺人太甚,襄阳文会不过数日,到现在还未将请柬送到…待三弟前往襄阳找他理论一番!” 城府如刘备,面对这样的现状,虽然心中怒火涛涛,但还能忍耐,但高傲如关羽、张飞,早就蹦了起来。 面色枣红,须发怒张,心中显然是对刘表这种轻视…愤恨到了极致。 “三弟,坐下!景升兄这样坐,自然有他的道理,切不可胡言乱语。” 缓缓平复下心中的怒气,刘备露出一副一如既往的淡然神色,对着张飞说道。 “大哥!我和二哥,是为你…感到憋屈、不值。来到荆州之后,我们为他平江夏、抵曹操、击杨昂…付出了多少,可如今…诶!!!” 张飞越想越气,可当其抬头迎向刘备的眼神时,终归忍不住长叹一声,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 “二弟、三弟,你们的心思,为兄清楚。可我们毕竟是客,有些事,可忍尽忍。” 在荆州,虽然时不时的遭受刘表的猜忌…荆州世家的排挤,可这数年…总比当初在许都、在曹操手中要好的多。 “主公!大可不必如此。此番襄阳文会,在亮看来,不去…对于主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刘备的心思,经过数个月的相处,诸葛亮也摸了个七七八八,知晓刘备心中暗含怒火,当下劝慰道。 “孔明这是何意?” 作为刘备心中的张良,不管关张服不服,反正在刘备心中,诸葛亮早已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是言…自然吸引了刘备的目光。 “哼!诸葛先生这是何意?大哥遭受刘景升这般侮辱…还算得上好事?” “今天你要说不出个道道,就算有大哥拦着,我张翼德也与你没完。” 堂内两道冷哼想过,毫无疑问诸葛亮的话,成为吸引关羽、张飞二人新的集火点。 “坐下!且听孔明说完,若再对孔明不敬,一人出去给我领上三十军棍。” 看着关羽、张飞的神情,刘备暗叹一声。 这两位贤弟实在是太傲了,每次夹在中间…即便是他,也不知如何处理是好。 “二将军、三将军请息怒!亮并没有其他意思。 只是,就目前荆州的情况而言,不去襄阳…对主公确实是件好事。” 朝着刘备行了一礼,诸葛亮不见丝毫的恼怒…款款说道。 “如今刘景升日益病重,近乎回光返照,世子之位愈争愈烈,以蔡蒯两家为首的世家豪强明确要拥护二公子刘琮为世子,可…长公子刘琦毕竟为嫡出,刘景升虽喜于刘琮,可嫡长之制传承已久,若贸然立刘琮为世子,必引来天下非议。” “依亮看,襄阳文会…或是刘景升做出选择之时,这个时候…主公若是去了,无论支持谁,都会引来刘景升和荆州世家的猜忌、打压,于主公不利。” “不去,反而能改善主公在刘景升心中的印象。介时,无论刘琦、刘琮谁为世子!只要有荆襄世家在,主公都当为刘景升之托孤重臣。因为,刘景升忌惮之与荆州世家,远甚于…主公。想来刘表也不想见到,自家孩儿…有朝一日沦为荆襄世家手中的玩偶,任人摆布。到了那时...方才是主公大展宏图之日...” …… 襄阳,临水阁。 阁高七层,依湖傍水而立,四周绿荫茂盛,丹鹤飞鸟起落。 襄阳作为荆州州府,城池壮阔...人口众多,城内自不乏名胜古迹、景色俱佳之所,放到往日…临水阁的人气也就那样。 可是在数年前,文会前期,随着王仲宣在临水阁提笔写下登楼赋,临水阁彻底红火了起来。 虽然赋中之楼非为临水阁,但这丝毫不影响那些少男少女、才子佳人的追捧。 这一日…命运的交际,注定了临水阁不会频繁。 “酒保何在?且为小爷楼上寻个位子。” 楼下,一名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年少公子哥,领着两名护卫站在临水阁前,老气横秋的吆喝道。 “这位公子…听口音怕不是我荆楚人氏吧!莫不是…特地来参加文会的。” 声音落下,未过多久,只见一名小厮急忙跑了过来,满脸讨喜的说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又有什么差别,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轻哼一声,那少年公子傲娇的扬起颈脖,一片雪白华润。 “是…是,小的多嘴了!公子里面请,二楼尚有一处临窗的位置,您要再晚来些…恐怕就要被人占了。” 告罪一声,小厮低着头便要领着三人进去。 来到临江阁的…基本上都是士族豪强、官宦权贵子弟…无一没有背景,否则也消费不起…这些人都不是他一个乡野出身的小厮惹得起的。 “二楼?” 少年公子哥微微皱了皱眉,临江阁高七层,一层逾一丈有余。 在二楼能看些什么?是看湖水…还是看院墙? “二楼以上的房间应该还没满吧!方才我还见到有人从楼上下来…应该有余位吧!去在六层、七层为小爷寻个位置,少不了你的好处。” 随手扔出几枚大钱,说罢转身便要往楼上走去。 “诶!公子…公子,这不是钱的问题。” 换忙将几枚大钱塞入怀中,迎客小厮连忙跟了上去。 “楼上真的没位置了!公子…” 看着少年公子哥不管不顾,一副往前冲的样子,小厮咬了咬牙,三两步赶在前头,在二楼尽头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楼以上的客人都是权贵世家子弟,背景深厚,且多为荆楚人氏,因为江夏之战,本就对江东心怀不满,这小公子…真的要冲上去,怕真是要炸了锅,到时候…托人找来的这份活计…怕是也要泡汤了。 “公子莫要为难小的了,楼上真的没位置了!您看…那处就是方才小的给您说的位置,风景秀丽,也是不错的观景之地…” “什么为难你!小爷我只是上去看看,若真没有位置,小爷下来就是!且给我让开…” 见到小厮横在身前,距离少年公子哥几乎不到一掌之距,后面的两名护卫神色顿时一凝,眼中泛起几分冷意。 正在少年公子哥恼怒之时,只听见楼下一阵零碎的脚步,有十余人突然出现在了二楼。 “蔡…两位老爷好!” 望着出现的身影,小厮神色一喜,点头哈腰的迎了上去。 “两位老爷怎么有空来临水阁,掌柜的在楼上,我这就去通知掌柜的下来相迎。” “好了!不用通知王掌柜了!我直接上去就是了,顶楼的位置还没满吧。” 在这襄阳城中,姓蔡…有身份有地位,有结双成对的除了蔡中蔡和又有何人。 摆了摆手,蔡中略微不耐的说道。 “有…顶层的位置一直留着,您请!” 对于蔡中赶苍蝇一般的动作,小厮依旧是那般讨好的笑容。 蔡家…贵为荆州的顶级世家,影响力囊括数郡,顶层的位置…即使蔡、蒯、庞、黄这些世家没来,往日里也都有一两个为其空着。 更何况,蔡中蔡和虽然脾气差了点,但出手是襄阳城出了名的阔绰,往日里掉下的一些钱银,都够他忙上忙下一旬有余。 “那厮…你不是告诉小爷楼上没位置了!现在又怎的又有位置了?” 见到小厮人前人后两番区别对待,少年公子哥顿时炸了,连同身后的两名护卫…都下意识将手放在了刀柄之上。 主辱臣死,这种区别对待…与赤裸裸的羞辱又有什么区别。 在江东…又有谁敢这般? “这位公子…不一样!你切莫胡搅蛮缠了!靠上层的位置…这几日您当真坐不得。” “同样是付钱,凭什么他们坐得,小爷就坐不得?” “今天你要讲不出个道道,信不信小爷拆了你们临水阁?” 长刀铮鸣,今日…在这个才子佳人聚集之地,少有的见了铁器。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啊!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顶层向来都是荆襄本土世家权贵的去处,外地人…一般去不得啊! 小奴上有老下有下,请公子饶命…” 感觉到颈脖间两柄长刃传来的锋锐之意,小厮显然被身后两名护卫的凶威给吓住了,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不止。 多少年了!竟然有人赶在临水阁拔刀。 一旁,蔡中蔡和见到少年公子哥两名护卫的动作,神色一沉。 不过在经历了房陵一系列的教训之后,两人高傲的性子多少有些收敛,更何况今日有贵客在侧,不适合闹出太大的动静,冷哼一声便要往楼上走去。 “咳…这位公子,这小厮说到底不过一个看门的,掌柜的安排什么他就做什么!求口饭吃…何故与他置气。 三位若是不弃,不如与我同去七层…无外乎多加上三副碗筷。” 陡然间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一名青衣男子迈步上前,伸手弹开了小厮颈脖的两柄长刃,将其扶了起来。 第九十七章 宿命中的相逢 这迎面而来的一行人,自然就是张永、孟邱、宗预等人。 作为刘表钦点的守城将军,这几日…蔡中蔡和可谓是兢兢业业,未敢脱岗丝毫…好巧不巧的是,在巡防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混进来的张永等人,于是就有了临水阁之行。 “何伍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自己的脑袋还在…小厮方才回过神来,对着张永一阵拜谢。 “你说的…能算话?” 目光在张永身上转了又转,又在蔡中蔡和身上停顿了片刻,来回徘徊了数次,少年公子哥方才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疑窦问道。 “这点事,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轻轻一笑,看了蔡中蔡和一眼,张永随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然如此!我就给兄台这个面子。” 对于这小厮,少年公子哥也懒得计较,只要能登临临水阁一偿所愿,这种糟心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忍受。 “把刀收起来!” 得到少年公子的示意,身后的两名护卫缓缓将长刀放归刀鞘。 “请!” “兄台,请!” 就这样,因缘际会之下,一场风波消于无形。 …… 七层,南北通畅,偌大的空间,也只不过有着四处由屏风隔断的雅间。 只见东、南、北已有了客人,只剩下朝西的雅间,尚无人落座。 雅间空间虽说不小,可也仅仅容下七八人落座。 “陈浩,你们几个下去找个位置,除了美酒…其他想吃什么要什么,一切花销皆记在两位蔡将军身上。” 莫说中途邀请了三人,就算没邀请那三人…眼下的席位也是不够的。 不过…目光扫过东南北三处雅间,其间之人高谈阔论、衣着华丽,地位非凡。 为了避免蔡中蔡和尴尬,亦为了避免蔡中蔡和上头而横生枝节,张永扭头对着孟邱、宗预身后,一名亲卫头目说道。 “诺!” “放开点!我们这次来,就是参加这场盛会,顺便吃喝玩乐!莫要搞得太过严肃。” 看着陈浩几名亲卫神色郑重的模样,张永摇摇头…心里也理解陈浩几人在想些什么,简单规劝了两句。 “诸位兄弟放心!有我们二人在,大…公子不会有什么事的,需要什么,尽管给何伍吩咐,一切都记在我们兄弟二人帐上。” 微微对陈浩几人表示歉意,经过张永这一解围…蔡中蔡和对张永心中又亲近不少。 胸怀豁达、善解人意,连战皆捷…轻取七县、在这乱世打出自己的名号,也不是全无道理。 “几位爷,请随我来!” 得到蔡中蔡和的示意,何伍连忙将陈浩几人引下楼去,在六层为几人寻了个位置。 …… “去,让你们掌柜的准备一些好菜,将你们临水阁库藏多年的好酒再给我搬来两坛,和爷我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要招待。” 蔡和随手唤来另外一名小厮,随口吩咐了两声,便与蔡中一道引着众人落座。 当然…这些待遇是针对张永、孟邱、宗预而言,那少年公子哥和两名护卫…显然被蔡中蔡和二人当做了空气。 “对了!还未请教贤弟尊名。” 雅间内,数目对视,气氛微微有些诡异。 半响,张永轻咳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昂起头向对面的少年公子哥问道。 “是某疏忽了!某来自江东,单姓一个尚子,名孙,这两位乃是我的护卫,左边的这位姓徐,右边的这个姓陆。” 虽说对于蔡中蔡和不感冒,但对于张永…这个能让他一偿所愿的同龄人,少年公子哥还是保持着一定的好感。 听到这少年公子哥的话,张永微微一愣,目光陡然狂震,在三人身上转了又转。 仔细观看的话,不难看出,眼前这位公子哥乃是女扮男装。 尚孙!孙尚! 江东孙氏? 难道眼前这位女子…就是江东猛虎孙坚之女…江东明珠孙尚香? 不会怎么巧吧! 瞅了尚孙数眼,张永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一揪。 那这位姓陆的护卫…当是庐江陆氏出身了,只是不知…是不是那人… 而后,张永的目光在徐、陆二人之间连转,时而炙热、时而疑惑… “兄台又是来自何处?听口音不像荆楚人士!?” 在尚孙的呼唤声中,张永渐渐回过神来,暗自苦笑了一声。 虽说见过了这个时代那么多青史留名的人物,可…眼前这三位,若真是那三人,也真是够让人“心动”的。 “为兄与尚贤弟一般俱非本地人士,而是来自益州,姓张…单名一个汉字,这两位是我的护卫、亦是我之兄弟,名孟邱、宗预。” “张汉?张公子这名字到别有意思!” 张汉这个名字,或许在尚孙眼中略带土气,不过落在那名姓陆的护卫耳中,却多了几分深意。 对着张永饱含深意的笑了一下,陆护卫便不在多言。 “区区薄名,让陆兄见笑了。” 迎头望向陆护卫,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张永第一次有了这种被彻底看透的感觉,旋即岔开了话题。 “吃食估计还需要等上些许时间,两位将军不如为我等介绍介绍这临水阁。” “是我二人疏忽了!” 拍了拍脑袋,蔡中蔡和尴尬的笑了笑,见到张永之后...基本上都在吹嘘蔡氏在荆楚如何如何,他们兄弟回来之后如何如何,关于临水阁的事情倒是漏了。 “公子,说起这临水阁,当提起一人。” “哦!是何人!不知此人与这临水阁有何干系?” “张兄,你连这都不知道?” 听到张永的疑问,一旁的尚孙看向张永的眼神顿时带了几分怪异。 临水阁如今在襄阳的地位等同如地标,大街小巷...随便拉出一人,都能为你指出临水阁的方位。 “这么说尚贤弟清楚了?” 看着尚孙微微撅起的嘴角,张永很配合的露出了求教的神色。 “看来张兄是真的不知道,那就由我这个外地人给张兄好好的讲讲...” 提及自己外地人的身份时,尚孙不留痕迹的瞥了蔡中蔡和一眼,显然对楼下之事未曾释怀。 “说起这临水阁,必要提起登楼赋,而提起这登楼赋,却要提起一人,此人现为荆州牧座上之宾,名曰王粲,本是山阳郡人氏,因战乱客居荆州。” “王粲、王仲宣?” 猛然一惊,张永端茶的手随之一晃,些许茶水洒落。 “张兄认识此人...?” “公子认识王仲宣?” 张永的失态,自然引起了众人的疑惑。 对临水阁、登楼赋一无所知,但提起王粲之时...为何张永竟然这般的反应? “王仲宣此人我并未见过,但在益州之时多闻其名,此人若谋政事当属世间一流,但若论吟诗作赋,当为天下顶尖,天下能在诗赋之上出其左右者…恐不出五指之数。” 摇了摇头,张永迎着几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敬佩说道。 这倒不是张永故意吹捧,而是王粲确实有这个资格。 作为后世大名鼎鼎的建安七子之一…隐隐约约为首的大家,王粲在投曹后…诗赋之上的影响力绝对有着无与伦比的定位。 即使贯穿一千八百余年的历史长河,王粲依旧有着二十余首诗赋传唱至今。 “公子对此人竟然有如此高的评价!” 观察了张永的神色,以蔡中蔡和对张永这段时间的认知,心中清楚张永并未故作虚妄。 随后心中对王粲生出了一丝好奇,这位被刘表用之如衣冠的存在,竟然有如此能耐。 “若如张兄所言,我倒是想见见王仲宣。” 不同与张永、蔡中蔡和等人的念头,尚孙已经生出了一个念头,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将王粲给绑回江东,让王粲亲自为其写一首诗赋,正如曹植之如甄宓洛神赋一般,传唱天下。 “仲宣兄,未曾想你竟然还有这般响亮的名声。” 随着几道郎笑声,左侧屏风缓缓打开,旦见数名衣着华丽、气质不俗的青中年文士出现在了张永等人眼前。 中央那拱手谦让之人,不是登楼赋的作者、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王仲宣,又是何人。 “公子缪赞,仲宣受之有愧。” 抬头望向这场争论的始作俑者,王粲眼中充满了善意,无论眼前这公子哥是何出身,但今日在临水阁之事为众人所知,势必成为一件美谈,将传将远,到时…不止襄阳、或许整个荆州都会在传唱:天下诗赋能出王仲宣其左右者,大汉江山不出五指。 “在下方才所说具是肺腑之言,仲宣先生受不得,谁又能受得起。” 看着眼前这位散发着儒雅之气的男子,张永也反应了过来…连忙作揖回礼道。 “你就是王仲宣?” 一道惊呼,尚孙连步向前与张永并肩而立,两眼放光的盯着王粲...目光迟迟不曾移开。 记得府中那些讲书先生曾说过,古人云:时来天地皆同力,此言果真蕴含无数天机。 “咳...蔡将军,何不为我等引荐。” 听到尚孙当着一众文士的面直呼王粲的姓字,张永微微轻咳一声提示道。 毕竟王粲可不是什么乡间野夫、无名之辈,似王粲这般儒家子弟...越是守礼法,也越是重声明。 被一个年方十七的假小子指名道姓,可不是什么“涨”面子的好事。 第九十八章 荆楚贤才皆思变 “哈哈哈...是某疏忽了!且让我来为两位公子引荐。” 眼前的一众人等虽说都是荆州的高管权贵,可蔡中蔡和却没什么顾忌,作为荆州四大世家的嫡系子弟,蔡中蔡和二人在荆襄的权势、声名、地位比之眼前的这些人...某种意义上只能说唯强不弱。 “这一位乃是我荆州东曹掾傅巽傅公悌...” 指着左侧首位的男子,蔡中轻笑一声,扭头对张永介绍道。 “原来是傅曹掾,小子在益州亦闻先生之名,此厢有礼。” 看着眼前三十多岁的文士,张永脑中奇怪的念头一闪而逝。 王粲、傅巽...这两位可是荆州铁杆的投曹派啊!在座的这些人...不会都是荆州高官之中的亲曹、投曹系吧。 “这一位...乃是我邓治中,名邓义,字子孝...” 对着傅巽身边的男子微微一笑,显然蔡氏与邓义私下的关系还是不错。 “原来是邓治中,张汉有礼了。” 目光交汇一闪而过,或许是出于蔡中蔡和的面子...又或是邓义颇具儒家之风,亦对张永郑重的回了一礼。 ...... “仲宣就不用再介绍了,这一位...乃是州牧府中幕僚伊籍先生...” 或许是伊籍与刘备太过亲近之故,显然在蔡中蔡和这里不受待见,三言两语一概而过,连其表字都未介绍。 “张汉见过先生...” 行了一礼,张永心中的那种感觉重复出现,愈加强烈。 在座的七八人...或为州牧府中高官、或为掌权之臣,都是刘景升的心腹之臣。 可是...恐怕刘景升连死都不会明白,眼前的这些人...不是投曹派、就是投刘派,当刘景升死后...正是蔡蒯两家和这些人的推手,二公子...未来的荆州之主刘琮正是因为这些人的恐吓,方才会不动一刀一兵投了曹操,让曹氏不会吹灰之力得到了刘景升十数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以致于让荆州刘氏断了最后的血脉。 王粲虽然对张永略有善意,可说到底都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至于傅巽、伊籍等人,更不会有什么感觉,在片刻之后,方才高昂的兴致渐渐消减了下去,半个时辰后,在你来我往的寒暄后,王粲等人散了宴席,向张永、蔡中、蔡和等人告别之后,便各自离去。 “张兄,今日有此幸事,乃是托了张兄的福分,小弟心中铭记,待到日后...若是有暇,小弟必定与兄一醉方休。 今日弟还有要事,就此别过。” 见到王粲离去,尚孙顿时窜了起来,一双眼睛自西向东而下,紧紧的望着楼梯的尽头。 回过神来,只见尚孙正了正衣衫,向张永施了一礼,就欲告别离去。 “今日能见到尚贤弟,亦是为兄的幸事,若是有缘...下次定要与贤弟一醉。” “徐兄,陆兄,就此别过。” 看着尚孙跳脱的模样,张永暗自摇了摇头,随即拱手朝着徐、陆两名护卫告别。 蹬蹬几道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望着尚孙消失的背影...张永忽然有种感觉,王粲...这位名满后世的建安七子,今日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这些闲人总算走了...公子,临水阁的歌姬乃是我荆州一绝,不如叫来几名唱支小曲如何?” 看着一众人等皆尽离去,蔡中蔡和慢慢放松了下来...嘿嘿一笑,撇开孟邱、宗预眨着眼睛对着张永说道。 “全凭两位将军安排...” 此刻七层的宾客已去大半,除了东侧那一雅间时不时传来几道微弱的声音,再无外人。 张永自然不用再担心漏了马脚,透露了这几的身份。 端着手中的茶盏,张永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张汉...汉中张氏,世子这个假名,可不难猜。” 正当张永放松之时,陡然间,只听闻东侧的雅间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惊的张永、蔡中、蔡和等人刹那间跳了起来。 “是谁人在那胡言乱语!” 厉喝一声,蔡中蔡和下意识的横在张永身前,死死的盯着东侧缓缓撤去的屏风。 “两位将军何必如此动怒!我们只不过是与世子打个招呼,又没有其他意思。又或者是说…两位将军在此与世子相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屏风撤去,数道身影渐渐出现在了张永等人的视野。 眼前这几人,张永不熟悉,可蔡中蔡和却知之甚清,一时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蒋琬、费祎、董和、马良、刘巴、马谡…荆州这数年来声名鹊起之辈,竟然都聚集在了这里。 今日这临水阁…究竟是什么神仙场啊。 “马氏五常,白眉最良…若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就是马良先生吧!” 在历经数场血战…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张永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面对着眼前的数人,在片刻慌乱后也迅速镇定了下来。 推开蔡中蔡和,往前行了十数步,看着左侧那名嘴角上扬男子略微发白的眉毛,心中有了猜测。 “区区薄名,幸入世子之耳。” 见到张永迅速平静的神色,马良眼神一亮,不由对张永高看了几分。 仅此一面,便胜刘琦、刘琮之辈远矣。 “先生大材,气度当是恢弘,又何必自谦。” 以马良的眼界,自然不会看上如今的汉中张氏,但这并不妨碍张永提前与马良结下善缘。 衣冠为正,在蔡中蔡和等人诧异的目光中,张永毫不顾忌身份披露之事,在马良等人的雅间内寻个位置坐了下去。 “斗胆向诸位先生讨杯茶吃,想来诸位先生不会拒绝吧!” “呵…哈哈!” “方才听世子总夸他人气度非凡,可今日马某所见…方知,世子才是真正的胸襟广阔之人。” 看着张永的举动,马良微微一愣,随即连笑数声,挥袍坐了下去。 这一刻,无论马良等人承认与否,心中都已经对这位盛传的张氏世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世子当真不怕?因世子之故,荆州上下损兵折将,无数家老妻离子散,只要某朝下一呼,必然有无数荆州甲士、百姓蜂拥而至,介时…就算是蔡氏,也护你不得。” 身旁,一名青年听到马良给予张永如此之高评价,面上闪过些许不爽,望着张永的眼神略带不善。 那种感觉,就仿佛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将要被他人夺走一般。 “这一位是……” 好歹是两世为人,察言观色张永还是驾轻就熟的,自然听出了眼前青年的火药味,是故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马良。 “忘了给世子介绍,此乃内弟马谡。” 对于马谡的唐突,马良带着几分歉意,不过……更多的却是无奈。 他这位弟弟虽然年少,可却精通兵法策论、学富五车,远超同龄人多已,加上在家多受宠爱,不觉间养成了一种恃才傲物的性格。 “原来是幼常兄。” 这个时候的马谡说到底也只不过比张永大上一岁,远没有成长到前世为诸葛亮所倚重的地步,但…不得不说,此时的马谡已让人有种锋芒毕露、大势初显的感觉。 “在某看来,幼常兄相必是对某前来襄阳有些误解。” “荆州与汉中之事已成过往,再争论孰对孰错…也没什么意思。毕竟曹军磨刀霍霍,南下在即,在这大势倾压之下,即便刘州牧知道某来了襄阳,又能如何?” 察觉到马谡渐渐变化的面色,张永眉角上挑,缓缓一笑继续说道。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成为掌权者的原因,因为…真正的掌权者可以一言而决,当然…张永离这一步还很远,不过相交于马良、马谡等人,张永无疑站的更高,也看的更远。 如今的他,已非初生汉中之时的张永,汉中世子、大都督的名号,掌权十县,麾下兵将近三万众,某种意义上…他的态度,已经可以代表汉中张氏对荆州的态度。 “再者,某来荆州一是为了参与荆襄文会,领略荆楚士子儿郎的风采,坦坦荡荡有何惧之?” “至于幼常所提之蔡氏!某与蔡中、蔡和两位将军乃是义气之交,与蔡氏本无联系,又岂谓救得了、救不了。” “未曾想大都督不仅能征善战,这嘴角但也犀利非常。” 对于异军突起的张永,荆州的一众世家、文士也没少研究,马谡自然也不例外,毕竟汉中张氏把控着凉州至益州、荆楚的商路,深入了解一番,也方便张永日后掌权后好打交道一些。 可…马谡对张永的认知多限与战阵之事,毕竟张永为世人所知的也唯有武事。对于战阵,马谡觉得若将自己与张永对调,未必能比对方做的更好。 这一刻,马谡觉得自己轻率了,对于张永…这个与自己相仿的同龄人,理解还是太过片面了。 “若某方才有失言之处,还请幼常见谅。” 张永举起身前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算是对马谡的“赔罪”。 这种高拿轻放的举动,更让在座之人为之侧目,即便是马谡本人…也说不出什么。 “是幼常失态了,与世子无关。” 朝着张永回了一礼,马谡回身坐下,不再争辩。 第九十九章 襄阳文会,随游荆山 “幼常兄应该还未出仕吧!怎么样,来我汉中如何?别的不敢说,只要幼常兄愿意来某身边,麾下一任要职,可任幼常挑选。” 见到马谡落座,张永自然而然的翻开了这一页,仿佛方才之事未曾发生过一般,将茶水一饮而尽,而后话音一转,当着马良等人的面挖起墙角来。 “咳!世子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瞅见马谡眼中闪过一阵思索,马良的脸色都绿了,他马氏的千里驹,日后即便不能企望三公重臣,也要争一争那九卿之位,再不济也要投位明主,若是让张永这三言两语拐去了汉中,马氏简直血亏死了。 “玩笑?季常兄怎么会这样想?某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不止幼常,在座的诸位先生,有一个算一个。” 看着张永那副郑重其事的神情,马良等人面皮又是一抖,不知怎么接话。 鬼的参与荆襄文会,领略荆襄士子的风采。 趁着双方罢战,荆襄文会的盛世,前来挖墙脚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南乡招贤之事虽然盛世浩大,可因为刘表命水师封锁南岸,于南乡者充其量也就是三瓜两枣,其余者庸庸碌碌不堪造就。 张永心里当真会甘心? …… 双方毕竟各为其主,虽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不少,中间依旧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冷场的情况,在将军半个时辰的寒暄后,马良一巴掌拍灭了马谡蠢蠢欲动的心思,扯着马谡与蒋琬等人先后离开了临水阁。 “公子,这些文士就是这个样子!莫要往心里去。” 或许是因为突然冒出马良一干人等的缘故,蔡中蔡和也淡了再睹临水阁歌姬风姿的念头,站在张永左右…已有了离去的想法。 “公子一路舟车劳顿,还未寻得落脚的地方吧!我蔡氏在城南有一座宅院,尚无人居住,此别院离襄阳书院较近,来日前往文会可省了不少路程,若公子不嫌弃,不如移步别院。” “那就麻烦两位将军了!” 拱了拱手,张永也没拒绝,转身往楼下走去。 说来,汉中张氏在襄阳暗地里也并购了不少资产,可若能顶着蔡氏的名头,在襄阳倒也能震慑不少宵小,省去不少不必要麻烦。 …… 转眼间,到了荆襄文会当日。 这一日,襄阳万巷皆空,无数百姓在大清早就聚集在了襄阳书院外…早已搭建好了文台周围,只为一睹荆襄才子的风采,好在张永住进了蔡氏别院,否则要想找个落脚之地…恐怕都要挤上好一阵子。 文台四周,四方列席,以刘表、蔡瑁、蒯良、蒯越…为首的荆州大佬早早落座,其中张永亦瞅见了王粲、傅巽等人。 “来,让让…让一下!” 随着两道声音,之间一名青年在两名护卫的保护下,挤了进来…碰巧在张永不远处,不是尚孙又是何人? “诶…” “张兄,你也在这啊!” 见到张永、孟邱几人,尚孙眼神一亮,领着陆、徐二人挤了过来。 “尚贤弟,徐兄,陆兄…” 见到尚孙三人,张永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第一次相见是缘,那第二次相见就是分。 “怎么样!?那日可曾追到王仲宣?” 目光瞥向高台之上的王粲,张永莞尔一笑,朝着尚孙问道。 虽相隔数丈,但他依旧能察觉到,在尚孙出现的那一刻,高台之上的王粲在望向四周..瞥望尚孙三人时忍不住一颤,面色也变得稍微有些难看。 “张兄说笑了!那日我确实是有事,怎有空去寻那王仲宣!” 迎着张永那似笑非笑,仿佛透支一切的眼前,尚孙显得有些心虚,面色一阵发红,连忙否认道。 就算打死,他也不会告诉张永,当日他确实去寻了王粲,绑着他作了一手诗赋,最终因为觉得和洛神赋的意境相差甚远,将王粲痛打了一番。 “来开始了!你看…那人,乃是宜城马氏子弟,名曰马谡,乃是马氏最为出色的子弟,盛传其才不亚于其兄马良,依我看…这次文会,此人当有很大几率夺冠。” “你知道什么!此次够资格参会的士子不下数百人,其中不乏天资卓越之辈,凭什么说马谡能夺冠? 依我看,今年的冠位,八成会落在庞林身上,且不说其兄庞统曾在文会上大展风采,旦是庞氏子弟的出身…” “哼!州牧又岂是那注重出身之人?只要有着真才实学,又何论出身?” “兄台言之有理,某深以为然,岂是…相比较庞、马二人,某更看好向朗、董允,此二人论出身或许比不上,庞林、马谡,可这两年闯下的贤名,丝毫不弱于此二人。” “你看…那人莫不是长沙张氏张元?听说他连续参加两年了,没想到…今年还没放弃…就是不知此人今年能不能杀到前十…” “前十又能如何!前五又能如何?这荆州上下,能记住的只有第一。王仲宣、伊籍、邓芝、徐庶…诸葛亮…庞士元、蒋琬…,对于大多数士子来说,出生在这个时代…遇到如此众多的天才,注定了他们只能当做陪衬…” …… 今年襄阳文会的流程,与往年大体相径,前两轮一则解读经义,二则循题作赋,经过一上午的筛选,三百余名士子,仅留下了一十六人。 诸如庞林、马谡、董允、向宠…等人皆尽在列,至于张元…很不幸的止步于第二轮。 “诸位都是我荆州,亦或江东、益州的青年才俊,都是我大汉好儿郎。” “如今天下风雨飘摇,荆州历经江东、曹氏、汉中兵戈乱舞,是故经我等与明公商议,今年的第三轮,当变上一变,以策论为主,这题目吗…当以安疆守土为始,余等不限,时限两个时辰。” 或许是连月来的惊变,让这位安居荆楚的无冕之王感觉到了威胁、压力,看不清荆州的前路,以至于…似刘景升这般喜好虚名、华章之人,都不得不低下头…仔细的思考荆州的前路。 “竟是策论,某还以为是论战呢!” “州牧此举自有深意,看不上论战又有何妨!能一睹我荆州士子的风采,足慰此行。” …… “安疆守土吗?” 抬头望着台上那位高居主位的老者,张永眼神微凝,片刻后摇摇头,暗叹一声。 天下大势,分合有命。 想要在乱世安守一方? 无疑是痴人说梦。 在这乱世,不进就是退,或许是刘景升真的老了,临死…眼光依旧放在荆州这一亩三分地。 不能着眼于天下,又岂能去争天下… 不知是对刘景升的感叹…又或是对汉中张氏未来的忧虑,这一刻张永对所谓荆襄盛会彻底失去了兴致。 荆襄文会确实是声势浩大,为江南盛事。 可…这所有的一切,在张永看来,都与荆州目前的困境无关。 …… 荆山。 距离襄阳不过数十里,地处南郡、房陵之交接,后与景山相连,群山环绕,盛景如画。 作为襄阳西部要地屏障,荆、景二山常有重兵镇守,可即便如此…往来荆、景的才子佳人依旧不绝如缕。 吟诗作画、观景赏月、弓弦猎野、仗剑狂啸… 汉中四面环山,抬头是山,低头是丘…大大小小的山川,张永不知道见多少。 可是…汉中山川虽然雄伟陡峭…有着难以说明的蕴意,但与此刻张永眼前的荆山而言,却少了许多人气、文意。 此刻距离襄阳文会已过去数日之久,在襄阳文会结束后,张永并未急于返回房陵,反而安安稳稳的在襄阳待了下去。 因为…在文会结束的当晚,蔡瑁来了,带着刘表的“善意”,因为荆州在对江东和汉中的战争中,折损了太多了战骑,极大的削弱了荆州铁骑的实力,削弱了陆师的机动性,是而希望能通过汉中张氏获取更多的战马作为补充。 摸清了刘表的心思,张永觉得自己更稳了,只要荆州官方不找他的事情,就算他在南郡横着走,恐怕也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更何况…购置战马,总需要大批量的订金不是? 等到八月份刘表身亡,曹军兵威荆襄,这一大笔钱又是白赚的,足以让他再招募万余大军。 “公子!如何?这荆山虽远不如秦岭、南山,但其中风景…亦不逊色吧!” 看着山脚下几名拾山而上的妙龄女子,蔡和狠狠的刮了两眼,笑的有些猥琐。 “蔡将军,注意形象!出了襄阳虽说没了军师将军约束,可也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瞅着旁边蔡中一副了然的神色,张永心中顿时明白,这两个夯货绝对是惯犯。 也对,身为蔡氏子弟,只要不欺压世家大族的子女,普通小门小户…又有谁敢跑到襄阳蔡氏门前去闹? 谁让…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不讲理。 点了二人一句,张永将目光转向不远处一名众人拱月般的少年,此人不是外人,而是荆州牧刘景升次子刘琮,围绕…的也非什么俗人,除了周围大批的州牧府的护卫外,更多的则是那些在襄阳文会上大展风采的世家大族子弟。 看来刘景升已经有了决定了! 刘琮上位,意味着荆襄世子之争,已成定势。 荆州连战,兵力大损,再加上刘景升病重日甚一日,这位掌权千里荆楚疆域的“王”,已经有了危机感和急迫感,不得不着手为下一任培养班底了,把他拉上…也不过是想借他的手缓和与汉中之间的关系,为刘琮铺路。 不过…说到底,刘景升此刻无论做些什么都已经晚了。 大势如河,覆水难回。 只可惜好好的一盘棋,在刘景升手中烂成了这样。 第一百章 刘琦的反击,马谡的怨念 “张兄,吾车上备了些许美酒,今夜还请张兄务必赏光。” 在周围一众人等几轮吹捧过后,刘琮手捧折扇,方才慢慢走了过来。 不过,刘琮似乎也明白此行对他意味着什么,再面对张永时,其姿态比之两日前似乎高了些许。 也是。 可以说,从今日过后,他刘琮就是荆州明面上的世子,所差的也不过是一个世子大礼,官方通告罢了。 如今其父病重,命不久矣。 不出数月,这荆襄七郡,数百万士民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轮权势、论话语权,现在看来…确实比张永要强的多。 “哈哈…美酒在前,佳人在侧,更兼世子相邀…某又岂会不去。” 身为过来人,张永并不难理解刘琮一次次在他身边晃荡的原因,无外乎显摆而已。 虽有蔡姬庇佑,但刘琦毕竟有嫡长子的大义在手,以至于刘琮夹着尾巴圈在州牧府不知多少时间。 如今囚笼解锁,嘚瑟嘚瑟,也不是不能忍受,说到底都是少年心性罢了。 这种人,只要吹捧吹捧,那就简单许多。 “那刘琮…今夜就扫榻相待了。” 看到张永这么上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般给面子。 刘琮的面色又更加红润了几分,看向张永的目光愈加青睐。 说实在的,在这之前,当刘琮初次听到张永成为世子的消息时。 内心之中那股羡慕、嫉妒的情绪几乎溢了出来,毕竟这天下诸侯二代里面,他最了解的、最相似的就是张永。 本来,二人俱非嫡长出身,上面都压着一座大山,都应该看不到明路。 更谁曾想张永连番征战,展露脚尖,夺得世子大位,又在与荆州的大战中出尽风头…以至于他每日睡觉时都会梦见自己像张永一般,在江夏、在南阳金戈铁马,与江东、曹军厮杀,挽荆襄水火于万千。 可他也清楚,他注定了不会像张永一般,简简单单的登上世子之位。 不过…还好,如今那道名为刘琦的枷锁终于消失了,他也不用一日既往重复着那道异梦了。 …… 南郡,襄阳。 这世间多的是愚昧之辈,但绝不少才见之士。 刘琮领着一帮参与襄阳文会的文士前往荆山,自然不乏有心人之人的寻觅,当然…这也有州牧府在暗中推波助澜的缘故。 城南,刘琦府邸。 与刘琮不同,在刘琦成年之后,在蔡姬的耳边风下,刘表便将刘琦撵出了州府,另开一府。 当然,对于自己的亲儿子,刘表还没到了昏聩的地步。 赏赐了一座占地数十亩的宅院不说,还给了刘琦招募亲兵、开府招募幕僚的权柄。 不过可惜的是,或许刘琦在跟随刘表前来荆州之后,自幼深受刘表行为作风的原因。 刘琦不仅继承了刘表体弱的体质,更继承了刘表遇事犹豫不决、懦弱反复的性子,以致于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除了一些死忠打手,偌大的大公子府,能撑门面的文武没几个。 与刘琦亲近的那些士族豪强,在得知刘琮荆山一行的消息后,有甚者已经和大公子府断了联系。 与刘琮身边的群贤环绕…此刻大公子府用门庭寥落形容在合适不过。 …… 襄阳,大公子府。 夜晚,月色正亮,确实观光赏月的好天气。 不过…刘琦今天显然是没有这个心情,此刻的大公子府书房之内灯火摇曳,时不时传出几道请令之声。 “大公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刘琮真的上位,以蔡氏的性子,这荆州虽大,恐无你容身之地!” 刘琦身前,一名三十出头的魁梧男子半跪在地,眼神中带着几分坚定。 “大兄,起来说话!” 看着眼前男子,刘琦面上泛起些许苦涩和无奈,伸手就要去扶。 在这荆州能被刘琦尊称一声大兄的,除了荆州为数不多的炼神武将、刘表从子刘磐,又有何人? 相比刘琮而言,刘琦乃是刘磐看着长大的,是顾关系亲密…可以说是大公子府的死忠,也是刘琦插手军权最有利的臂助。 对于刘磐,刘琦感激在心。 他清楚,在刘磐领军期间,赏罚分明、兵威甚巨,逼的孙权不得不派江东猛将太史慈领兵对峙,未来只要按照这个走向,也许数年之后,刘磐就将是另外一个文聘。只可惜…他这大兄本来有着大好前程,却因与他走的太过亲密,被蔡氏中伤,因此被其父留置两年之久。 “大公子如不下决断,磐就长跪不起!” 晃开刘琦的左手,刘磐跪着向后退了数步,长拜了下去。 “大公子,磐将军说得对,这荆州已无你容身之地。如今蔡氏尚不敢有所作为,可是…一旦主公故去,这荆州就彻底成了蔡蒯黄庞四大世家的囊中之物。 二公子少不更事,就算上位,也定然成为四大世家掌中的傀儡,任人摆布。” “大公子当真甘心…主公十数年的心血一朝尽散,甘心这繁荣昌盛的荆州七郡…成为那魑魅魍魉纵横之地?” 见到刘琦不为所动,左右文武谋士均跪伏在地,言语间带着几许悲愤。 舍命一搏,尚有一线乾坤,可若什么都不做,上至刘琦…下至大公子府的文武奴仆,都会成为蔡氏泄愤的对象。 “你们…你们这是…” “你们说的我又何尝不清楚!只是琮弟毕竟是我的血脉兄弟,我在这世上唯有的几个亲人,况且二娘死前我曾答应过她,护琮弟周全。 同室操戈…我…” 看着眼前数人,刘琦伸出的手如同失去最后一丝力气一般垂下,面上透露着几分落寞和悲伤。 他是刘琦,不是秦二世! “大公子念及过兄弟情义,可刘琮又几时念及过兄弟情义? 生死攸关,就算大公子在乎自己性命,总要考虑荆州七郡数百万黎民的死活…” “大公子!请三思!!!” 咣铛一声,一声沉闷的巨响,只见一名谋士狠狠的磕在地面,鲜血如注…顿时染红了整个衣衫。 “兴安…快传医师!!!” 谋士这一磕,刘琦也慌了起来,态度终于有所松动。 “此番琮弟前往荆山,父亲明里暗里派遣了数百州牧府的护卫,其中不凡炼罡、养气的好手,就算我同意你们…又能如何?仅凭我府中的百余护卫又能干些什么?” “更何况,琮弟周围如今都是我荆州世家大族子弟,若是走露风声,恐怕不用等到蔡氏动手,父亲就会亲自杀死我…” “大公子若是顾虑此事,大可不必担心!” 迎着刘琦那犹豫再三的目光,刘磐豁然起身道。 “荆山镇军司马,乃是卑职麾下将领!只要大公子一声令下,磐这就赶赴荆山…彻底解决这个后患。” 在荆州诸军之中,他的威望虽不及文聘、蔡瑁,可也绝非张允之流能够企及,身旁自然有着一大帮死忠将领的拥护,即使被留置的这两年…这些人的心依旧未曾改变。 “即使如此…就拜托大兄了!” “琮弟毕竟是你我兄弟…让他走的痛快些!” 缓缓闭上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刘琦的声音说不出的沙哑。 他们说的不错,从他成为大公子的那一刻,建府立邸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是一个人,他后面有着无数人的身影,而他肩上…更承担着数百万黎民的重担。 …… 荆山山顶。 月明星稀,乌鹊齐飞,远处的丛林时不时传来几道猿鸣之音。 由于刘琮、张永等人的到来,随性的州牧府护卫早早的就把蹲在山顶观赏风月的才子佳人给撵了下去。 未过多久,随着一道道美食佳酿呈上,山顶上的氛围顿时热闹了起来,各种诗词杂赋、吹捧声、献媚声…狂笑声淹没了荆山峰顶那难得的宁静。 诸位文士中虽不乏傲骨者,诸如庞林、马谡、董允…等人,但也不乏投机取巧之辈,在这些人的吹捧之下,刘琮一杯杯美酒下肚,短短半个时辰…便被左右侍卫架下山去,前往山麓早已安扎营帐的地方休息。 随着刘琮的离去,蔡中蔡和及一众护卫以及绝大多数文士也先后跟随而去,除了低头收拾几名奴仆外,这峰顶之上便只剩下张永、孟邱、宗预、马谡…不足十人。 片刻后,数名奴仆收拾完,向张永行了一礼…也往山麓而去。 “少年骄纵,才不配位,难堪大用!” 看着奴仆消失的踪影,马谡面色微红,带着几分醉意,嘴角勾画之间又带着几分对于刘琮的不屑。 “这荆州…说到底还是没了希望!刘景升若去,仅凭刘琮此辈…又岂能扛起抗曹大旗…” 一旁,董允带着几分醉意符合道。 言语间,带着说不出的失落。 荆州…说到底都是生养他们的地方,只可惜,刘氏一代不如一代… “两位贤弟慎言!当心走漏了风声。” 作为庞家继庞统之后的后起之秀,庞林心中自有所抱负,封侯拜将、治镇一方,只可惜…如今这荆州刘氏难扶,荆州路的究竟在哪里? “走漏风声!?” “就算真走漏了风声,又能如何?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州之主无能,牵连万千黎民。他刘氏做得,还怕被别人说?” 摇了摇头,马谡的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分,满腔烈酒入肚,神色显得愈加迷离。 第一百零一章 飞瀑谷 “幼常此言深得我心!幼常放心,等会下山,我就去找刘琮,将幼常的心声说给他听。” 看着马谡一副愤青、二五青年的模样,张永忍不住揶揄了两句。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告诉刘琮的,不过…此刻他倒是希望刘琮能够通过其他渠道听到马谡几人今夜的惊人之语。 待到那时,马谡就算看不上汉中,恐怕也不得不搬家了。 “额…世子说笑了!某方才不过是酒后失言,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迎着张永饱含深意的目光,马谡背后一阵冷汗流过,顿时清醒了几分…干笑了两声果断屈服了。 换做旁人,他或许故作一笑,而后连夜下山。 可是…若是这人是张永,一方面马谡觉得以张永的为人作风,根本不会去作这小人行径,方才之所以没有避开张永,就是因为这一点;可另一方面,马谡又觉得自己草率了,面对张永自己应该慎重再慎重,毕竟这两三日来,他和张永可没少意外相见。 倒着走他也能想到张永打的什么算盘,虽然很心动,可是汉中张氏发展的潜力当真有限,就算他去了也没什么用。 不过…若真是张永在刘琮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些什么,汉中或许真成了他的归宿。 汉中虽小,但没有派系之争,总好过在刘璋手下干活不是。 “有些时候,酒后之言方是真心啊!” 目光从马谡、董允等人身上一一扫过,张永莞尔一笑,未在此事过多搅掺。 …… 次日。 荆山北麓,弓弦作响,脚步冲茫。 在一夜醉酒之后,晨起方作,刘琮便在蔡中蔡和二人揣和下领着百余护卫和张永…以及十余名饶有兴致的文士来了北麓,往常的狩猎之地。 汉虽以儒治国,书卷经义几乎贯穿了一众士子的一生,可这些世家大族子弟,谁又不曾练得两手弓剑之挤。 “如何!琮的箭技可否入得了张兄的眼。” 一箭射杀一只灰兔,旦见刘琮缓缓转过身来,带着几分喜色望着张永说道。 “世子虽年级轻轻,可这一手箭技到也不俗,已有几分名家之范。” 对于弓箭之道,张永虽多有习练,可直到如今,在张卫眼中也不过是勉勉强强够到了门槛,因此也看不出刘琮究竟在弓箭一道上斤两,况且…刚才那只灰兔出现的着实有点诡异…怕不是家养的。 不留痕迹的瞅了身旁的蔡中一眼,张永微微捧了两句。 看来蔡氏一族当真是铁了心了要捧刘琮上位,想借势为刘琮博个文武皆备的贤名吧。 “说来,这荆景二山从前才狼虎豹遍地,多害人性命,随着主公入主荆州,在荆景二山设立镇军,这山上的野兽方才少了些。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些畜生虽具野性,却也颇具灵性,在主公怜悯之下…镇军将士联手将者山上的虎狼驱赶至荆景两山交界之地:飞瀑谷,给这些畜生一片喘息之地。” 察觉到刘琮高昂的态势,蔡中指着前方飞瀑谷所在的方位…向众人解释其荆山之上为何都是野兔、野鸡、麋鹿之类。 “叔父的意思是说,这飞瀑谷中有虎狼的存在?” 连中几手,加上周围一大帮护卫的保护,刘琮的狩猎心此刻高涨的爆棚,望着飞瀑谷所在的方位,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 “没错,经过这十数年的修养生息,这飞瀑谷中当有不少虎狼横行。” “我欲前往飞瀑谷一行,诸位可愿随性!” 长弓一振,刘琮兴奋的说道。 常听人说,某壮士烈熊一首,某名将一箭射虎…今日或许轮到他刘琮传此威名。 “既然世子有意,那同去就是。” 微微一笑,张永点头应和道。 说实在的,他对蔡中蔡和于飞瀑谷中的安排也十分好奇。 若是弄条死虎在前…也未免太假了些。 “愿随世子前往!!!” 见到刘琮兴致高涨,众人自然也不愿拂了刘琮的面子,均应承了下来。 于是,一行百五十人的队伍,开始掉头往飞瀑谷的方向赶去。 …… 荆山北麓,荆州镇军驻扎营地。 随着刘磐的到来,镇军营地的氛围顿时凝重了起来。 “报…启禀将军,前方斥候来报,如今二公子一行已转道飞瀑谷。”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一名将领快步跑了过来,跪在刘磐身前禀报道,而刘磐身后…此刻早已集结了五百改头换面的劲卒。 “飞瀑谷!”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 听到那将领的话,刘磐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心中已预判了刘琮的生死。 若是其他地方,或许还要多撒些人手,避免刘琮等人四处逃窜,可是在飞瀑谷…哼! “此事关乎大公子性命,事关我荆州数百万黎民生死…还望诸君誓死效命!待此事功成,磐必向大公子请赏!” 抽出一块黑布系在面上,刘磐郑重行了一礼,从后寨而出。 …… 飞瀑谷。 虽为谷名,入口极狭,内部空旷,四周山峦交错,相隔百丈…张永等人便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瀑流声…以及那时不时传来的虎啸郎鸣之音。 “未曾想这荆景二山之间,竟还有这般桃源之地。” 溪流清澈见底,肥美的鱼儿在水中跳跃时不时惊起躲躲浪花…麋鹿、飞鸟、野猪…大大小小众人已见到的品种已不下二十之数,眼前这景象怎么看都不像蔡中口中所说的虎狼之谷吧! “这算什么!公子若有暇,不妨随我前往云梦泽一行,那里…方是荆州精华所在,波澜壮阔、生机无限,若非这乱世…说实在的,我真想娶几房…在那定居养老。” 听到张永的感叹,蔡和带着几分笑意走到张永身前说道。 “公子切莫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这周边的畜生说到底都只不过是谷中的霸主…圈养的血食罢了。” “不同这外围…越往里…里面的猛兽越多,也越加的危险。” 蔡中显然是来过此地,再提起谷内之时,眼中似乎浮现起些许不好的回忆。 …… 正如蔡中所言,当众人踏入内谷之时…明显能感觉到谷内的气氛为之一变,无形中多了几分血腥、肃杀之气。 “嗷…” 不远处,山林之间狼啸之音此起彼伏…未过多久,只见两侧的密林处已出现了了为数众多的墨绿色光芒。 “是…是狼群!” 人群中一阵慌乱,有些意志不坚的文士,已经忍不住双腿打颤,即使是马谡、董允等人,额头也浮起阵阵冷汗。 这狼群的数量,恐怕不下百余条吧。 基本上赶上他们人群的数量了,况且…狼这东西,不同与人,根本没理可讲。 这种东西…骨子里有的只是野性。 “诸君…莫要慌张!不过百余狼而已,说到底都只不过是一群畜生,如今我等人尽持刃、背负弓弦,更有州牧府护卫守卫,只要列阵而击…转眼可破。” 在一众慌乱过后,刘琮等人终于平复了下来,握着手中的弓箭似乎多了几分底气。 “世子说的不错,说到底不过一群畜生,人手一只,尽可杀绝!” 看到刘琮的表现,蔡中蔡和眼中闪过几分赞赏…出言附和道。 “世子此言大善,今日我等荆襄士子弯弓射狼,传出去之后…必将是一件美谈!” 看着周围一众护卫将他们牢牢的守卫在中央,一众士子顿时多了几分底气,面色好转了许多。 不同于众人,对于刘琮等人的乐观,张永暗自摇了摇头,虽然遇到这么大的狼群…对于张永来说也是头一遭。 可两世为人…张永好歹知道狼这东西,隐而不击、击而必中。 要等据地而守…刘琮等人的想法恐怕是要失算了。 而且…似这种地势,得到日落夜起,豺狼虎狈齐出…他们这群人,恐怕要折损一般… 正如张永所猜测的,两边密林处的狼群迟迟未曾发动攻击,只是在默默的等候夜幕的到来。 “蔡将军,这样等下去总归不是办法,虽都是血肉之群,可要真和这些畜生比拼耐力…恐怕最后吃亏还是我们。” “依我之见,不如左防右攻,先清除一侧的狼群,最不济先将狼群驱散,届时是进是退,主动权都会掌握在我们手里。” 不知过了多久,就连张永也觉得双腿有些微微的发麻,忍不住向蔡中蔡和建议道。 “公子言之有理,确实不能这样等下去了。” 望着不远处的密林,蔡中蔡和神色微沉,没想到两年没来,这飞瀑谷中的狼群竟然壮大到这种地步。 “诸护卫听令,一部随蔡和将军固守,另一部…随我上前…” 两侧护卫变动,瞬间分出一部精锐,紧跟着蔡中往左侧狼群杀去。 “射…” 蔡中虽人尽持弓,可毕竟以下攻上,山间密林丛木又极大的限制了弓箭的发挥。 几轮箭雨过后,也仅给左侧的狼群带来寥寥数只的伤亡而已。 “束弓,持刃!” 长刀铮鸣,作为州牧府的护卫,基本上都是从刘表嫡系之中挑选出的劲卒、敢战之军,况且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其间的默契自不必多说。 以蔡中为锋,五人一队,联合向密林处的狼群绞杀而去。 第一百零二章 狼退 “嗷~~” 空谷之中,狼啸回音。 面对着一众“血食”的挑衅,出于骨子里的野性,狼群自然不肯示弱,狼群四散,转眼间冲进了蔡中等人的队伍。 作为炼罡武者,蔡中无论是力气、反应速度…都要比眼前狼群强的多,长刀横起,随手一刀直接将一匹野狼连喉斩断。 见到蔡中如此悍勇,周围的州牧府护卫自然不甘示弱,毕竟未来的荆州之主还在身后看着,若是入了刘琮的眼,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连战之中虽有伤亡,可相比地上满地的狼尸来说,却不值一提。 在付出小半的伤亡后,狼群似乎也清楚,仅凭爪牙奈何不了这些手持铁器的人类。 长啸一声徐徐向后退去。 “好!这些畜生终于知道怕了!” “畜生终归只是畜生,虽有富有野性,但在长刀大弓面前…有算得上什么。” …… 隐隐约约望到密林处的变动,刘琮及身旁围着的一众士子顿时长处了口气,精神振奋了起来。 “世子…情况怕是不对!待会还需小心为上。” 作为从山林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宗预在目力和洞察方面…某种程度下还要超过蔡中蔡和之流。 “嗯!德艳可是发现了什么?” 瞧着宗预一脸郑重的神色,张永眉头微微上挑。 严格来说,宗预平常的话并不多,待每次说话…都有种直抒要害的意思。 莫非知道宗预日后的成就,张永早就把宗预扔进文臣队伍里培养去了。 “狼王…怕是要出来了。” 随着宗预沉闷的声音落下,左右两侧的密林处…群狼长啸,左侧密林的狼群更是分列两侧…深深的低下了那桀骜狰狞的头颅…在那尽头,一匹丈长的银白狼王带着浓郁的血腥,慢慢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畜生还是狼吗…” 望着眼前的银白狼王,蔡中身旁的州牧府护卫忍不住咽了良口吐沫,有些失神的呓语道。 饶是蔡中这名炼罡武者,在面对银白狼王时也一阵发麻,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刚成养气之时,在飞瀑谷遇见那只半大的老虎一般。 “住嘴!” 听到身旁护卫的话,蔡中神色为之一变,厉声吼道…同时身形快速向后退去。 在蔡中反应的刹那,对面的银白狼王似乎也听懂了畜生的含义…狂啸一声,身影一闪,顿时出现在了那名护卫眼前,狼尾一扫,便将那名护卫击上半空,而后一跃而起…锋锐的狼牙瞬间刺穿护卫的咽喉。 鲜血顺着洁白的狼毛而下,带着几分妖异和血腥。 “这还是狼吗!” 看着同伴的下场,州牧府的护卫心神一凛,方才的疑问再次填满了心头。 若是失去了兵器…人类在这种生物面前,与玩偶又有何区别。 在狼王的带领下,周围的野狼的攻击欲再次被激发了出来,慢慢的散向四周…围了上来。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结阵…后撤!” 满脸忌惮的看着眼前的狼王,蔡中低吼一声,领队缓缓退出了密林。 “没事吧!” 看到蔡中等人安全退回,蔡和缓缓出了口气,低声问道。 “没事!不过…这头狼王怕不好对付!若是单对单…我有种感觉,就算宰了它…我恐怕也活不了。” 层层的护卫,淬着冷光的箭矢、长刃并未给众人带来丝毫的安全感,面对这只银白狼王…众人心中都充满了危机感。 随着狼王踏出密林,左右两侧的狼群也如潮水一般的涌了出来,四散开来,将众人的退路堵死。 “公子,如今想要安然无恙的退去,怕是难如登天,如今之计唯有集我们二人与孟护卫之力强杀了这狼王,方才有一线生机。” 蔡中虽对着狼王无可奈何,可这一行人中…并非没有人治不了这狼王,在蔡中眼中…也许不需要他与蔡和的协助,单凭孟邱一人…足以成事。 不过…张永等人毕竟是客,孟邱出不出手…总归要看张永的意思才行。 “这头狼王…确实非凡” 眼前的这头狼王,和后世豢养的狼群相比,简直是天差之别,无论是体型、凶悍…还是无形中带给众人的压迫感。 “孟兄,你且出手襄助两位将军一番。” “诺!” 闻言,孟邱示意宗预保护好张永,向前行了数步…长剑出鞘,随之而起的气势,丝毫不弱于眼前的狼王。 “有孟护卫襄助,此事无忧矣!” 见到张永同意,蔡中蔡和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与孟邱并肩往外走去。 “我三人联手诛杀狼王,尔等分出一部支援我们,其余众人列阵据守。” 还好此次狩猎,众人带足了箭矢,不然仅凭手中的刀剑…恐怕还真震慑不住这些狼群。 “杀…” 连声爆喝,孟邱、蔡中、蔡和三人联袂而出,两侧各有十余护卫杀向四散的狼群…不过那银白狼王似乎也察觉到眼前这三人并不好对付,特别是那持剑的男子…身形一晃避开孟邱的攻击,转眼向蔡和扑去。 “滚开!” 长刀横练,蔡和眼中闪过一丝惊怒,这畜牲这是把他当做软柿子捏了。 虽然这是事实,可被一头畜牲这样认为…还真心让人不爽。 后方,狼啸不断,随着银白狼王和孟邱三人开战,游走四方的狼群似乎也按捺不住,想要加入战群。 “举弓,五人一组,一方三阵,连番射杀,莫要停顿。” “世子,诸君,若有擅射者,烦请加入防守队伍,一旦让狼群突入,我等亦无法独善其身。” 前方,孟邱、蔡中蔡和等人压制了银白狼王和左右狼群,可这对张永、刘琮等人的安危并没有丝毫的改善。 倒不如说,失去孟邱三名炼罡强者的护持,让众人陷入了随时有可能被狼群攻击的境地。 三名炼罡脱离固守队伍,削减的不仅仅是防守的实力,还有…众人的底气。 往日里,这世间的儒林大贤、文人志士,腹里有点墨水的…虽瞧不起这些只知道舞刀弄棒的屠夫,可真到了乱世、性命攸关的时刻,这些人也清楚…能护佑他们安危、带给他们安全感的,也只有这些屠夫。 无论刘琮、还是马谡等人,此刻面对张永的号令…都下意识的选择了服从,主导权从这一刻,已经从刘琮手中彻底交到了张永手中。 数十把弓箭,三段连射,虽说每一轮的箭矢寥落,可在这种定点连射之下,确实给四周的狼群带去了不少伤亡,敢冒头的毫无疑问都成为了地上的一具具冰冷的狼尸。 …… 飞瀑谷,谷口。 在一连番强行之后,刘磐领着数百死士终于来到了这里。 为首的数名斥候身上更是占满了血迹,这一路行来,为了避免消息泄露,他日走漏了风声,刘磐也是下了狠手,这一路所见之人,不分老弱妇孺、不分贫贱富贵,全部成为了前锋斥候的刀下亡魂。 “将军,刘琮等人怕已进了内谷,人数当在百三十人左右。” 仔细勘察着地上斑驳的脚印,数名经验老道的斥候,在短短时间之内将刘琮、张永一行上下分析了个大概。 “李济,尔领百名兄弟在此驻守,切莫放过一人…” “其余人等整顿兵械,随我进入内谷,诛杀刘琮!” 面对刘磐等人的肃杀气机,四周的飞鸟走兽早已四处逃散,方才充满生气的外谷…此刻显得格外的空荡。 …… 飞瀑谷,腹地,百兽主宰巢穴。 一头一丈半长的吊眼金睛大虎正卧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打盹…只见这头虎王突然睁开了双眼,一股狂暴的杀意冲顶而上,惊的飞鸾四起…不只是在因为领地被人侵犯所愤怒,还是察觉到“故人”的气息,虎王一跃仰天狂吼一声,而后消失在了茂密的山林之间。 …… 不远处,巨大的狼躯已布满的刀剑的创伤,鲜血早已染红了银白色的狼毫。 面对眼前越战越猛的三个人类,以及渐渐减少的狼群,狼王心中已有了退意,继续纠缠下去,即便强大如它…或许也会陨落在这。 愤怒、不甘、狂暴的狼啸声响彻了整个山谷,只见残余的数十只野狼在银白狼王的带领下缓缓退出了山林。 “退了,狼群退了…” “狼群退了…那狼王怕了!” “蔡将军威武…孟护卫威武!” 随着狼群的退去,众人精神为之一松,望着前方乱石堆里躺着的十具尸体,一种劫后余生的情绪渐渐萦绕在众人心间。 “孟兄,辛苦了!” 这百余号人之中,若论近战最佳,毫无疑问以孟邱为首,…若论远攻,张永觉得当以宗预为首,一箭一命的效率,相比于州牧府大部分护卫那种碰概率的准头,不知强了多少。 望了望一脸疲惫、略带庆幸的蔡中蔡和,又望了望神色淡然的孟邱、宗预二人,张永心情有些振奋、又略带沉重。 这个时代……确实埋没了无数具有真才实干的寒门子弟。 若是有朝一日,汉中张氏若能定鼎一方!张永觉得,他势必要为这天下万千寒门谋个出路…如今的他们。 前人既然能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人又何曾不能重开百家?复那朗朗盛世? 第一百零三章 危局 “战死的府中护卫,抚恤按照往常的三倍发放,两位叔父…此事就交于你们负责” 有此经历,刘琮似乎也有所感悟,看着那一具具尸体,一位位负伤的护卫,心中的欣喜淡了许多。 原来,世子的名号,带来的不仅仅是权势、地位、荣誉,还有…责任。 或许有着政治作秀的成分,总之在这一刻,刘琮彻底收了州牧府一众护卫的心,对于刘琦的念想似乎淡了许多。 “世子放心!定不会辱没了战死兄弟的功勋。” 见到刘琮的蜕变,蔡中蔡和二人心中一喜,自然不会计较那么多。 只要刘琮能够快速成长起来,彻底坐稳世子之位,别说死伤十余人,再死上百人、千人又如何?他们蔡氏…总能撑得起。 “多谢世子怜悯!” “世子仁义无双,必当重振我荆楚雄风!” …… 见到刘琮、二蔡如此,众人自然也上前一阵吹捧,直至刘琮的面色慢慢好转过来,方才罢休。 “好一个世子!不知这位公子是那家的世子? 尚未得其名、正其冠,便已在这自吹自擂、招摇过市?” 经历一番挫折,众人刚缓下心来,还没待喘口气,之间谷外方向传来一道沉闷的讥讽声,刘磐领着数百黑衣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将后路彻底堵死。 “汝等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数倍于己的黑衣,众人神色狂变,孟邱、宗预身影一闪,与几名亲卫挡住了张永的身影,蔡中、蔡和等人更是牢牢的将刘琮护卫起来…反倒是马谡、董允…这些随行的士子一时间被凉了起来,无人保护。 数百黑衣,晴天白日之下出现在飞瀑谷这偏远之地,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不是前来游玩观光的。 在他们百余人当中值得对方这般兴师动众,出动这么多人手…除了张永,也只有刘琮了。 这两人一个是汉中张氏世子,与荆襄有败兵夺地之仇,一个即将临位…成为荆州后继之主。 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飘荡,众人只觉得这些人还是为刘琮而来的可能性大些。 相对于刘琮来说,张永的行踪简直低调到了极点,便是他们中大多数人,也是前来荆山的当日方才知道张永的身份。 “琮世子!” “张世子!” 看着左右一大一小的两个队伍,夹在中间的一众文士眼中带了一丝期盼。 “幼常,拿着!若是…忍受不了,也好有个了断!” 将马谡一把拉过,从身旁护卫的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扔到马谡怀中,张永的语气带了些许郑重。 他虽擅长以少击多,可那用的多是诡计,需得天时、地利之势。 只是眼前… “吾是何人尔等不需要知道!尔等只需清楚,今日尔等必定葬身此地就够了!” 不远处,刘磐的目光在刘琮身上不曾移开半分。 换做往日,他也不愿多作杀戮,毕竟这些人中有不少荆州的后起之秀,他日或为荆州柱石。 只是,时也命也! 事到如今,断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你们是怎么进入荆山的!荆、景二山少数有数千镇军驻守,似尔等这般队伍,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衣首领,蔡中、蔡和二人的大脑飞速的旋转着。 有如此大的能耐!一口气出动数百死士,并且能瞒过镇军…是江东孙氏、还是曹氏?亦或是汉中张氏? 目光在张永身上陡然一转,蔡中蔡和便排除了这个可能。 “你们是镇军!…你们是大公子的人!” 论行军布阵、战场厮杀,随行的士子或许一个不如一个,可论谋略、见识…却胜多在场的绝大多数武夫。 这些士子自小受够了各种权术的熏陶…紧紧片刻慌乱之后,有人灵光一闪,便猜到了眼前黑衣人的来历。 “大公子!?” 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便是州牧府的护卫,也胜过常人许多,经人这一点拨,顿时明白了过来。 “刘磐!你们这般肆无忌惮的行事!当真不怕州牧震怒吗?” 看着眼前这黑衣首领,蔡中蔡和顿时了然…方才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来自何处。 “这是你们自己找死!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一起杀了你们。只可惜…是你们自己断了自己生还的希望。” 虽然被道破了身份,但刘磐并未表现出那怕一丝的慌乱。 毕竟在他前来飞瀑谷之前,就已经有了觉悟。 不过…当刘磐再次将目光扫向一众士子时,眼中似乎带着些许惋惜。 在短短时间抽丝剥茧,这些人…当真胜过大公子府中文人太多。 “至于州牧震怒!你们认为…你们还有机会走到州牧面前吗?” 目光转向二蔡,刘磐丝毫不掩饰那赤裸裸的杀意。 刘琦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归其原因,当以蔡氏为首。 如今动不了蔡瑁,杀了蔡中蔡和…也能为刘琦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那就是没得谈了!刘磐,想要杀了我等,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蔡中语气虽然生硬,可总让人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也是,且不论数百镇军…便是刘磐一人,也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单轮武力而言,这一位…可是不输于文聘的炼神强者。 “留下一队人马断后…其余人给我向内谷冲,我知道内谷有一处暗流,只要渡过那道暗流,便可逃出飞瀑谷。 只要回到襄阳…无论是刘磐、还是大公子…都不会活得太久。” 目光在几名州牧府的小头目上徘徊,蔡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个时候,总需要有人前去“送死”。 “我等愿意断后!只希望…世子回返襄阳之后,请务必善待我等父老妻儿。” 作为州牧府的护卫,可以说在成为州牧府护卫的那一刻,他们就有了被舍弃的觉悟。以往…是看着别人送死,今天…终于轮到了他们。 “诸君尽可放心!琮必不会负了诸君家眷。” 望着身前站出的数十身影,刘琮神色一凝,郑重的承诺道。 大哥…你当真要置我于死地吗! 握着腰间的佩剑,刘琮显得有些失落…又有种淡淡的解脱。 “为了世子!杀…!!!” 在蔡中的示意下,数十州牧府护卫在一阵咆哮声中发起了反冲锋,银白的刀光在太阳的折射下显得格外孤寂。 任谁都能猜到,这是一场十死无生的战斗。 在州牧府护卫冲锋的刹那,刘琮、张永等人已在蔡中的带领下,顺着溪流往谷内更深处快速行去。 这个时候,他们没有时间去感叹、缅怀什么,因为…也许不久,这些州牧府护卫的下场,就是他们的结局。 “留他们个全尸,不要让他们走的过于痛苦。” 无论是州牧府的护卫,亦或是刘磐带来的镇军精锐,放到往日必定拼个势均力敌,只可惜…斗志磨灭不了数量上的差距。 短短一刻钟,数十名州牧府的护卫便被数倍的镇军精锐蜂拥而上、砍翻在地。 “王林,你率领一部分兄弟打扫战场,仔细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其他人…随我追击刘琮。” 队伍之中刹那间分出三百人,紧跟着刘磐往内谷而去。 …… “快点!再快点!前面就是暗流了!” 一行人等急急冲冲,有不少士子护卫遗失了佩剑、弓弩尚且不知。 “蔡将军,从这里真能逃出去?” 看着眼前一处不过十数丈大小的幽谭,而后望着两侧高耸的峭壁,不止一众文士、护卫,便是张永本人,也暗持怀疑。 “当然能走,我总不会把我自己也往死路带!” 对于众人怀疑的眼神,蔡中冷哼一声,挑了几个水性较好的护卫,先行探路。 身为荆楚男儿,谁还不识点水性,因此常规剧情中出现水陆两分的情况并未出现。 “吼!!!” 在众人等待护卫探路之时,不远处山林突然传来了几道沉闷、狂暴的虎啸声。 紧接着众人只感觉脚底一阵,一头丈半有余的虎王…慢慢穿过密林,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畜牲,果真没死。” 透过衣衫,抚摸着胸前的某处伤疤,蔡中的神色一下子变的难看了起来。 “这就是你日夜惊惧的那头虎王吧!” 盯着眼前的虎王,蔡和一脸郑重,这头虎王的气势远远要比他这位族兄描述中的恐怖。 恍然中有种感觉,他面对的不是一头野兽,而是神话中盛传的洪荒巨兽。 “果然,以后世的眼前,跨越上千年的时间看待这个时代,确实有着较大的偏差。” 眼前的这头虎王,相比于后世某园相比,确实是大的惊人、强壮的惊人…恐怖的惊人。 “赶快下水!!!这头畜牲变得更强了,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了,赶快护卫世子走。” 若是以前,蔡中或许还有信心从这头虎王面前侥幸逃生…可是如今。 其实不用蔡中多说,众人也清楚眼前的这头虎王有多么的恐怖,一时间…众人也不待探路的护卫回返,便一个个慌忙下水。 若能寻得暗流尚能求得一线生机,可是若是待着这里…要么为虎王所吞噬,要么…就会成为刘磐刀下亡魂。 第一百零四章 潭水逃生,分道扬镳 “吼!!!” 眼前血光一闪,盯着眼前慌乱的人类,虎王的气机愈加狂暴,狂啸一声,朝着眼前的数名护卫扑了过去。 “世子!快走…这头虎王怕是已不属于寻常炼神中期的强者。” 相比于蔡中蔡和,孟邱对于虎王这个层级的气息更加敏感许多,未在逗留,拉着张永、宗预、马谡以及随行的护卫,转眼间扎入了幽谭之中。 不远处,刘磐听到虎啸声,身形一顿,首次透露出惊疑的神情。 “让麾下的弟兄们做好准备,等会…可能有场硬仗要打。” …… 州牧府的护卫虽手持兵戈,但区区十数人面对这头虎王确实是不够看,短短数十息,便在这头虎王的攻击之下先后倒地,鲜血、內脏、残肢…布满了遍地。 “走吧!这个畜牲暂且让他猖狂一阵,待我们活着回去…除了刘琦、刘磐,有的是时间处理了这畜牲。” 作为蔡中光屁股玩到大的“亲”兄弟,蔡和清楚,这虎王近乎成为了蔡中的梦魇,经过今日…这种印象只怕会愈加深刻。 “蔡中休走…” 当刘磐行至幽谭附近,空旷的谷底,除了那头虎王…便只剩下蔡中、蔡和二人。 “刘磐…等着吧!等着我蔡氏的报复!无论是你…还是刘琦,一个都活不了。” 扭头望着极速本来的刘磐,蔡中狂笑一声,眼神说不出的癫狂…而后与蔡和一头扎进了幽谭之中。 “混账!” 见到蔡中蔡和跳入幽谭,刘磐第一次觉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蔡中蔡和不是傻子,既然从幽谭而下,也就说明那幽谭之中有潜出这飞瀑谷的通道、活路。 况且…这地上的尸体多少也就十余具,也就是说,还有近四十人,从幽谭逃了出去。 “善水的兄弟跟着我,其他人徐徐后撤,与外谷兄弟汇合,封锁荆山前往襄阳各个通道,衣衫褴褛者…皆杀之。” 深深的瞅了不远处的虎王一眼,刘磐尘封的记忆渐渐被翻了出来。 原来这头虎王,竟然是曾经那头畜牲。 未曾想曾经的一头小虎,如今竟然成长到了这种地步,一身气血竟然如此浑厚,待诛杀刘琮之后…若能杀得这头虎王,或许能为大公子麾下造就一批养气、乃至炼罡的武者。 不远处,那头虎王似乎也认出了刘磐,这个曾经给予它重创的人类。 虽然心中暴怒,可面对着刘磐周身渐渐升腾的气机…虎王还是选择了暂时退缩。 击杀了这个人类…恐怕他也要被其他人类合围而死。 俯身沉闷的咆哮了两身,虎王叼起一具尸体,转身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也许…等他吞噬了更多血食之后,变得更加的强大,方才能彻底解决眼前这个人类。 …… 幽谭通往外处的通道并不长,可过于狭隘…前前后后下水近四十人,最终活着逃出来的,刚满三十,数名士族子弟和负伤的护卫,因为体力不支,永远的沉没在了狭长的通道里。 “总…总算逃出来了!” 飞瀑谷外,一处溪流岸旁,刘琮、张永、蔡中等人半依在杂乱的碎石之上,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平复着躁乱的心情。 “不能大意,那头虎王虽强,怕也不会去和刘磐等人死磕,怕是阻拦不了刘磐多久,我们还需…还需早点逃出荆山。” 安全只是暂时的,只要不逃出刘磐的追击范围,根本没有安全这一说。 小小的幽谭,他们能渡的过,又何况刘磐及镇军的精兵强将。 “蔡中将军说的不错!不过这个时候…已不再适合一起走了,不然等刘磐带人追上来,我们只怕一个人都走不掉,只能白白冤死在这荆山丛林之中。” 看着惊魂未定的众人,张永心中已有了去意,在襄阳数日…该见识的、该认识的都见识完了、也认识完了,也…是时候返回房陵了。 如今要是和刘琮等人结伴而行,少不了要被刘磐连续追杀。 况且这萧蔷之祸,传出去都会给荆州刘氏抹黑,以刘表的对名声近乎病态的执念,断然不会让此事传出去。 因此…就算侥幸活着回到了襄阳,眼前这些人…又有几人能躲得过刘景升的屠刀? 这种事…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不是? “虽然不情愿,但正如公子所言,这个时候我们只能分开走了,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 对于张永的提议,蔡中蔡和自然十分赞同。 分散逃跑,对于张永是一件好事,对于他们又何曾不是。 人越分散,刘磐的注意力也就会愈加分散,他们面临的追击…也就愈加的薄弱。 “不知公子是打算回转襄阳,还是越过景山直接返回房陵?” “襄阳…怕是回不去了!出了这档子事,就算我汉中张氏世子的身份…回了襄阳也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我还是直接返回房陵的好。” 迎着刘琮、二蔡的目光,张永并没有丝毫隐瞒,倒不如说…他想借这个机会,把这些话说给某些人听。 连他汉中张氏世子的身份都不一定护他安全,又何况…普通士族出身的子弟? “即是如此!那就在此别过,若是能渡过此劫,我等必为公子摆酒赔罪。” 对于张永,蔡中蔡和心中此刻也说不出的尴尬,本想着拉拉关系,没想到一不小心还把张永拖下了水,如今前路未名,也不知道有没有再见之日。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相信我们几人会有再见的那天。” “琮世子,两位将军…诸君,就此别过。” 辞别过后,张永未在多留,让人架起马谡便朝西行去。 这一次马谡没有反抗,顺势跟着张永往西走去。 正如张永所言,回到襄阳…也没好果子吃,虽然以他们马氏的底蕴、人脉,刘景升也不敢妄动,可…被雪藏多少事免不了的。 与其在荆州熬到刘景升死去,混个出头之日,倒不如跟着张永回返房陵博个出身,毕竟…这两日张永可没少展示自己的诚意。 有这样想法的并非马谡一人,诸如…董允、向宠…林林色色七八人,占了文士的半数,咬了咬牙…紧跟着张永等人的背影而去,再不济…也可以通过汉中转道益州,等到刘景升故去再回来便是。 …… “世子,我们也即刻动身,回返襄阳。” 看着张永等人消失在道路尽头,蔡中蔡和也回过神来,瞅了庞林等七八名士子一眼,随即护卫着刘琮欲动身朝东行去。 “且慢。” “世子,两位将军!” “若我们就这样离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刘磐就会带人追上来。” 庞林身侧,只见一名士族子弟突然站了起来,出现在了众人身前。 这名士族子弟,蔡中认识,乃是编县徐氏之后,名谓徐陵,略有才名。 “嗯!?不知徐公子有何高见。” 对于冒头的徐陵,蔡中其实并未有太大的感官,这个时候…能解决困境的,唯有手中的刀,这徐陵要真有什么能耐,还能和他一同落入如此险境?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日赏月,吹捧最狠的…就是这个徐陵吧。 “不知世子身上有何信物,能让刘磐一眼认出。” 对于蔡中的冷漠,徐陵佯做未见,扭头来到刘琮身前,低着头询问道。 “有倒是有,这枚玉佩,乃由一块血玉打磨而成,一共三块,父亲将其中两块赏给了我和大兄…这另外一块,就在刘磐手中。” 说着,刘琮从腰间取下一块通红晶透的玉佩,交到了徐陵手中。 “有此物在,我们这次活着回到襄阳的机会…就大了很多。” 捧着手中的玉佩,徐陵面上浮起阵阵惊喜。 而后转身往东复行数十步,将那玉佩挂在了一处半人高的灌木丛上。 “徐兄,你这是干什么?莫不怕刘磐亲自追上来吗?” 看到徐陵的动作,刘琮及身旁的几名士子一惊,连忙呵道。 “未曾想小小编县徐氏,在这一代竟然出了这般人物。” 望着不远处的徐陵,蔡中蔡和、庞林不由高看了几分。 兵者…诡道也,好一手反其道而行。 刘磐亲淫战场十数年,自然熟读兵法,深谙此道。 若是将这玉佩扔向西侧,刘磐必定心生疑窦,复往东追。 扔到东侧…情急之下,刘磐当会亲自领兵往西追击。 虽然有些对不起张永,但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 大不了日后相见,杀了徐陵给张永赔罪就是。 至于张永会不会死在刘磐手中,经过几番思虑,蔡中觉得应当不会。 每个时代总会有几个弄潮儿、气运通天之辈,蔡中觉得张永就属于这种人,否则也不会不计前嫌的次次倒贴。 君不见,刘备那贩履之辈,经历多少次失败、险境依旧躲在新野活的好好的,甚至还混上了左将军、大汉皇叔的称号。 …… 在蔡中蔡和等人离去不久,溪流尽头的深潭处,潭水一阵滚动,只见百余黑衣身影前后浮出水面,来到了张永等人方才的分别之地。 第一百零五章 死战,生机 “怎么样,可曾探查出刘琮等人的去向。” 将外衣脱下随手拧干,刘磐望着身前的斥候,凝声问道。 “回将军,这附近一共两处脚印,一处往西,大概十五人上下;另一处往东,大概二十余人左右。” “将军,有情况。” 不远处,一名镇军捧着一块血色玉佩匆忙跑了过来。 “这是刘琮的玉佩!” 刘磐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与手中的另一块玉佩相比…大小、成色,均不差分毫。 “这么说,刘琮他们是往东逃了。” 望向东侧的密林,随行的镇军将士有些躁动。 “慢着!这块玉佩乃是刘琮贴身之物,出现在这里实在过于蹊跷。” “这样,你们领七十兄弟往东追击,我领剩下的兄弟往西追击。” 正如徐陵谋划的一般,在刘磐收起两块玉佩后,扭头往西追击而去。 …… “怎么样?幼常、巨违…可还能跟的上?要不要再休息一会。” 说是向西,可生死关头,张永又怎会老老实实的往西一路奔行。 若是蔡中蔡和、刘琮把他们卖了,恐怕连个声援的都没有。 于是,在向西行进了数里之后,张永一行果断转道向南,往荆山主峰而去。 主峰附近尚有不少前来游玩的才子佳人、文人墨客,只要到了那里,把水搅浑,总能寻得求全之法。 “不用,让我再喝两口水即可。” 这一路的奔波、经历…确实是耗去了马谡、向宠、董允等人的大半精力,其是也无怪众人如此,便是张永…若无这几个月练功的底子,恐怕也马谡等人好不到哪去。 马谡、董允等人,终归是拖了张永几人的路程,在荆山主峰脚下,刘磐领着三十名镇军…终归是循迹追了上来。 “刘琮没在你们这里?” 看着眼前的一道道身影,未曾发现刘琮、蔡中蔡和等人,刘磐的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未曾想到,竟反过来被刘琮等人摆了一道。 “磐将军既然看到了刘琮公子没在我们这里,且不如放我等一条生路,也省的在这里浪费时间,耽误了回身追击琮公子一行。” 对于刘磐,张永除了知道他是刘表的从子之外,并无太大的影响。 不过…张永能够确认的是,眼前的刘磐绝对要被史书中的更为强大、出色。 “放心!杀了你们…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至于刘琮他们…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亲手送他们下去与你们见面。” 长刀出鞘,一股难以抑制的强悍气机汹涌而出,逼得张永等人连连后退… 炼神期的武将…却非寻常炼罡所能对抗的。 “世子,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断后!” 面对起了杀心的刘磐,孟邱、宗预等人周身一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入天灵。 直面一名炼神中期强者,这种压力…当真是沉重到了极致。 “幼常,你们走吧!” 将马谡拉过身后,往后推了数步…张永转身嗤笑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与孟邱、宗预等人并肩站在了一起。 “世子…你这又是何必呢!若只是一人…逃出去并非什么难事。” 看着身旁的张永,孟邱、宗预及一众亲卫说不出的感动…无奈。 “哈哈…我张永张氏世子,大好男子,岂能弃我手足而求独活?” “磐将军,我死之后,还望将军派人将我手中这柄佩剑送往南郑,张永在此谢过。” 面对死亡,没人能做到百分百的平静,可真到了这一步…张永觉得自己反而看开了许多。 “汉中世子…名不虚传!” 对比张永所展现出来的风度,再比比刘琦、刘琮二人,刘磐的神色略显暗淡,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张永的请求。 ...... “某即为世子,自当背负起汉中张氏的名号!不过...对于张某来说,未见将军之前,某还想着富有盛名的磐将军是何等人物,今日一见,确实是有些失望。” “磐将军认为,杀了我们...杀了刘琮就能救得了刘琦?就能让刘琦坐稳世子之位?” 似乎知道生机渺茫,张永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对于刘磐的语气愈发硬气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张永的话,刘磐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将军认为荆州如今最大的困局是什么?世子之争?” 呲笑一声,张永这种轻蔑之举,让刘磐心中的火气又盛了几分。 “在某看来,大公子和将军此等行径,无疑是在为荆州自掘坟墓尔。 刘琮虽非嫡长,可背后毕竟站着蔡氏…乃至荆州四大世家,是这荆州诸多士族的门面。如今曹操在北方虎视眈眈,仅汝南一地便屯军十万之众,将军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刘琮若真的死了,恐怕用不了数日,以四大世家为首的荆襄士族便会弃刘投曹。恐怕到时,不用等到刘州牧病故,也不用等到刘琦坐稳世子之位,这荆襄千里沃土将会因为内乱而归入曹操麾下。” 这些话虽然有些恐吓的意思在内,可毕竟都是实话。 真真假假,刘磐心里自然清楚。 可…正因为心里清楚,刘磐对于张永的杀心越重。 荆州北面有曹氏,东南有江东孙氏这个死敌…已经无法再承受西面…出现一个新的强敌。 汉中张氏…还是老老实实卧在那里,这样对大家都好。 “汉室将山几经风雨,可依旧绵延数百年国运,我荆楚虽小,亦有士民数百万,带甲之士数十万之众,荆襄四大世家也好…曹操也好,终归只是土崩瓦狗,狂得了一时,狂不了一世,无论未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荆州依旧会是刘氏的荆州。磐心意已决,世子也不用好费心思动摇某的决心,与其有着功夫,倒不如好好享受着为数不多的时光…” …… “罢了…罢了!” 后方,马谡、董允、向宠几人咬咬牙…长叹一身,折身回到了张永身旁,多了几分视死如归的意思。 “幼常…你们这又是何必!!!” “世子莫要误会,只是我们觉得…与其被刘磐等人后续追杀而死,倒不如…与世子并肩作战奋死一搏罢了!” “所以…世子莫要误会什么!” 迎着张永惊愕又略带感动的眼神,马谡的嘴角微微上扬。 “临阵者,宜城马谡也!” “枝江董允董休昭…” “宜城向宠…” …… 左右,长剑列阵,虽然在战力和人数上依旧处于绝对的劣势…不过此刻看去,张永等人的队伍…却多了几分难掩的气势。 “杀…”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是刘磐经历无数次经验,贯穿于身体的本能。 冷喝一声,刘磐抽刀率先向张永杀去…后方的镇军将士自然不甘落后,从左右围杀了上去。 …… 正在张永、刘磐双方厮杀之时,不远处山脚尽头…三道身影拾阶而下,正偷偷默默的往景山方向而去。 “嗯?伯言…你听,西边时不时有什么动静?” 行伍中,一名男子忽然抬起头,望着南面的密林多了几分戒备。 “有动静?走,过去看看!” 听到男子的话,一名少年公子哥顿时来了兴趣,探着身子便要往南面走去。 “少…公子!我们还是赶快去景山吧!还是莫要参合进去了。等从景山回来,也是时候回江东了!否则…老夫人恐怕会不高兴了。” 见到少年公子的哥动作,男子苦笑一声,拉也不是、扯也不行,只得快步赶到少年公子哥面前,拉住了去路。 “我就去看看…我保证,定然不会招惹事端。” 看着眼前的男子,少年公子哥眉毛微皱…无奈之下只得拍着胸脯保证道。 “伯言…你也帮我向文向大哥说说,我只去看看…看看而已,你们就满足我这个好奇心吧!毕竟,回了江东,我下次出来…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面对男子油盐不进的表情,少年公子哥长叹一声,跺着脚…扭头向身旁的青年请求道。 “这…文向,就让少…公子去看看吧!” “不过,少公子要向我们保证,返回江东的途中,决不能再想法子逃跑了。” 苦苦的摇了摇头,身旁的青年…面对少年公子哥的表现,神色顿时柔了下来,帮腔道。 ...... 严格来说,三人距离张永等人厮杀的地方并不算远。 虽有密林阻隔,不到一刻便出现在了战团的外围。 “怎么样?是不是那家子弟为了名位在此厮杀…” 推开那两名男子,少年公子哥将头从一处灌木丛中探了出来…眼中浮现这某种莫名的期待。 “并非如此…” “少公子…且看那人是谁!” 对于少年公子哥的八卦…二人不由摇头苦笑。 这一路出来…因为自家少…的这种猎奇心,当真不知道给他们惹了多少麻烦。 “张汉…张兄!” 顺着二人的手指望去,少年公子哥惊呼一声,充满了意外。 “那人可不叫什么张汉,而是前段时间闹得荆州动荡不堪的…汉中张氏三子张永。” 望着远处提剑厮杀的张永本人,男子眼中多了几分莫名之意。 第一百零六章 回归荆城 “你的意思是说…张兄与我一般,用了假名?” 丛林间,少年公子哥…也就是尚孙长大了嘴巴,指着张永的身影后知后觉的说道。 “若不用假名隐瞒身份,瞒天过海…少公子以为,你和张世子…还能参与襄阳文会?还能在这荆、景二山之间闲逛?” “这…” 摸了摸后脑,尚孙也觉得此问有种拉低智商的嫌疑,无奈之下干笑了两声。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既然我们遇到了,就绝不能束手旁观…还要寻个法子救了张兄。” “救是要救,不过要分怎么个救法。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为首的那名黑衣…至少也是炼神初期的强者,这样冒冒失失的闯下去…只怕会把我们也搭进去。” 若真是寻常的山匪、私兵之流,他们三人还真没顾虑的必要…直接冲下去,砍翻这些人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可是…这些黑衣,进退有据,远远观之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悍勇,想必是军旅出身… “那你说怎么办!等你有个法子,恐怕张兄已经葬身于那些黑衣的刀下了。” 面对以刘磐为首的镇军精锐…严格来说,张永等人基本上没有还手之力。 孟邱、宗预皆尽受创,护卫折损殆尽,马谡等八名士子,亦有三人先后丧命,便是张永本人前前后后也挨了三刀之多。 “这样…文向,你去拦住那名黑衣,我从后方杀进,尽量扰乱对方的阵型…” “我呢?我干什么?” 听到陆伯言的话,尚孙神色一喜,跃跃欲试。 “若少公子真想救张世子,就老老实实的待着这,不然的话…我们这就离开这里。” 生怕尚孙脑子一热冲了进去,陆伯言语言间带着几分肃重。 “那…好吧!我会待着这里的。” 看着徐、陆二人那副你不听话,我就不救的做派,尚孙仿佛卡了壳…默默的蹲了下去。 未过多久,徐、陆二人的出现在了战团,二人的出现,无疑给张永等人带来了生的希望。 特别是徐文向,拦下了刘磐这个炼神中期,让众人压力大减,使得孟邱也能腾出手来。 “徐盛…你怎么会在这里!!!” 刀光错落,数击之后,两人各后退几步,只见刘磐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这位突然冒出的男子,语气中多了几分惊疑和凌厉。 “这声音…你是刘磐。” 听到声音,徐盛望着眼前这个黑衣,面山带着几分惊疑。 数息后…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 “未曾想威震两岸的磐将军…竟然放下身段,做起了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也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荆州牧会不会气的吐血。” 在刘磐、徐盛二人言语之间,陆伯言也从后方杀了出来,扰乱了镇军的阵型,来到张永等人身旁。 “张兄,你们没事吧!” “没事!今日若没有你和徐兄,我们恐怕真的要丧命于此了。” 背部的刀伤,在血汗的混搅下奇痛无比,惹得张永一阵冷吸。 不过痛虽痛,看着徐、陆二人,张永那颗高提的心…也总算放了下去。 由此二人在,刘磐已经断了杀了他们的希望,他们终于可以活下来了。 …… “哼!我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就此离去…我可以当做没看见。否则…就算拼了某这条命,也断然要将尔等留在此地。” 随着陆伯言从后杀出,原本不多的镇军,在惊慌之下,又折损了数人,已不及方才的半数。 “你要是有自信留下我,何不上前试试,你我之间…这种装腔作势唬人的把戏,就不用再玩了吧!” 对于刘磐此人,徐盛心中持着十二分的警惕,毕竟之前领兵作战之时,没少在刘磐手中吃亏…不过,轮单对单,都是炼神期,语气上终归不能怂。 君不见…小主还猫在一边看着的吗。 “你…” “将军,小不忍则乱大某!这些人本来就无关紧要,能杀就杀…杀不得也不能强求。毕竟…刘琮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已经在这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不能再在这里耗了。” 见到刘磐盛怒,大有和徐盛决死一战的倾向,身旁的镇军头目…急忙上前拉住了刘磐,附耳劝诫道。 “徐文向…记住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今日的事情,某迟早会从你身上找回来。” 这时,刘磐也平静了下来,一双剑目死死的盯着徐盛,说不出的冰冷,惹得徐盛一阵发毛。 “哼!等你什么时候能重掌兵权再说!” 见到刘磐松口,徐盛也不愿过多的刺激刘磐,冷哼一声,往后退了数步,与张永等人站在了一起。 “撤…” 这场厮杀,来得快,去的也快…令人扶起两名尚未断气的镇军将士…刘磐等人随即消失在了密林的尽头。 “这次…多谢徐兄、陆兄了!” 呲着嘴角,张永后退一步,郑重的向二人行了一礼。 “张兄…且莫忘了我,若不是我拧着性子要来…他们两个才不会转道过来。” 远处,尚孙听到张永的话,连忙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露着一副快谢谢我的神情。 “多谢尚贤弟活命之恩!” 少了死亡的阴影,张永的心情自然轻松了许多,长笑一声,缓缓施了一礼。 “能得张世子行此一礼...也不枉此行了。” 见到张永如此识相,尚孙点点头满是满意之色,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揶揄的意思说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点手段瞒不过陆兄。” 抬头望着尚孙身侧的男子,张永长笑道。 “世子认识我?” 对于张永这种莫名的看重,陆伯言显得有些不适应。 “庐江陆氏陆逊…陆伯言!” “琅琊…徐盛徐文向…” “江东猛虎之女,江东明珠孙尚香…” “伯言能猜到我的身份,我又何曾没有猜到伯言的身份…” 看到自己的身份被点破,张永也未在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而后神色一转,带着几分笑意道破了陆逊三人的身份。 “常闻世子能战善战,多以险计…如今看来,这些评论实在过于偏颇。在逊看来…世子的心智谋略,亦当属世间一流。” 这一瞬间,陆逊有种错觉,自己恐怕远远低估了这位声名鹊起的张氏子。 “张兄…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们的身份的?” 孙尚香终归是女儿身,往日大大咧咧…也只是性格外放的表现,论城府、面皮还是差了许多。 听到张永道出她女扮男装的身份,脸蛋顿时一红。 “自然是踏上临水阁的那日!” 咕噜! 在张永几人交谈的时候,旁边惊魂未定的马谡等人,得知眼前这位少年公子哥的身份,顿时一惊,忍不住滚滚喉咙。 江东明珠,那位名传两岸的姑奶奶竟然来了荆州,并且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汉中世子张永!荆州未来的世子刘琮!州牧从子、荆州上将刘磐!江东明珠孙尚香! 这一次荆山之行,究竟是什么神仙场? “张世子,刘磐虽走,但此地距离荆山镇军过近,不可久留,世子还需谨慎行事。” “经历此事,我等也算有了过命的交情,伯言兄和文向兄若是再左一句世子、右一句世子的,实在过于见外。” 对于陆逊、徐盛这两位日后江东柱石级的人物,张永心中当然恨不得打包通通带走,可如今三瓜两枣皆尽受创的情况,实在是有些掉面。 “既然…世子…不,既然贤弟这样说,那某也不客套了。” 面对张永这般热情似火的态度,陆逊、徐盛也难以拒绝,只得颔首应道。 “以后再见到尚贤弟…为兄就要改口称为尚香贤妹了。” 见到陆逊、徐盛松口,张永面上的笑容更盛了数分,扭头向孙尚香说道。 “谁要做你的贤妹啊!哼!” 似乎对于张永的这个称呼十分不满、又或者芥蒂张永老早就看破了她的身份,只见孙尚香秀眉一皱,扭头冷哼一声,稍带不满的回应道。 “不管如何,今天我等能活下来,还是多亏了贤妹。” 对于孙尚香的反应,张永也算意料之中,作为江东孙氏的明珠,谁还不是捧在手里,想要养出个傲娇的性格…简直太简单了。 说着,只见张永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纹鎏金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偌大的张字。 “这枚令牌,是我成为汉中世子的那天,吾父交给我的。今日就赠予贤妹,他日无论遇到什么事,贤妹可让人持此令牌前来,只要为兄能做到的,必不会推迟。” 将令牌递到孙尚香手中,张永神色郑重的许诺道。 君子一诺,重如千金。 在张永眼中,孙尚香三人所救的…并非他们几人的性命,更有汉中…变化的未来。 他若死在这里,荆州、汉中战火势必重开,这一切的一切…或许又将回归终点。 “这还差不多!” 玉手一挥,转眼间将令牌塞入怀中,孙尚香的明亮的双眼在这一刻快速的转动着,显然在思考让张永做些什么方才出一出方才心中的闷气。 “世子...贤弟这个礼物太多贵重了!” 看着孙尚香的神情,陆逊苦笑一声...下意识惯用了先前的称呼,不过在面对张永的双眼时,只得改口说道。 要知道,张永这个许诺,并非代表他自己,而是代表汉中张氏...这其中的意义可就大了去了。 “无碍!只要尚香贤妹喜欢就好!” ...... 第一百零七章 曹操为相,天下震荡 深山高谷,曲径通幽。 那日,在稍作处理伤口,掩埋了数名战死的亲卫,张永、孟邱、马谡等人在与孙尚香、陆逊、徐盛三人简单告别之后,便转道西北,一路顺小径直行,抵达荆城时,已是六月十日。 在回到荆城的当日,张永便得悉了荆州...世子之争,也就是刘磐截杀刘琮的结果。 因为刘磐追错了队伍,并在张永等人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刘磐错过了截杀刘琮的最好时机。 荆山各道虽有派遣的镇军把守,可终归没了强者坐镇,少了刘磐亲自领军,在面对刘琮、蔡中蔡和之时,气势难免输了一筹。 侥幸被蔡中、蔡和抓住机会,刘琮一行虽伤亡惨重,可终归是冲过了荆山地界,昼隐夜行,在两日躲躲藏藏之后,终归安全返回了襄阳城。 兄弟萧蔷向来为人所忌,刘琮被刘磐伏杀一事,自然引起了荆州官场震动,其影响远超一般。 刘表震怒,原先犹豫的豪强士族,在刘琦、刘磐伏杀刘琮失手败露之后,彻底倒向了刘琮,荆州世子之位...经此一事,刘琮总算稳坐了上去。 不过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毕竟牵扯到刘琦、刘磐,刘表三子中的两人。 杀与罚之间!刘表终归是选择了后者。 刘磐贬为白身,不再拥有带兵领将的权柄,前往长沙听从张机调遣,抵当江夏南岸的甘宁等部。 而刘琦...在思虑再三之后,刘表还是没舍得对这个亲儿子下狠手,取消刘琦开府之权,调任江夏太守,永镇江夏,若无调令...不得再回襄阳一步。 虽说手段过于柔弱,但在刘表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下,荆州官场迅速恢复了稳定,即便蔡瑁等人...这些站在刘琮背后的世家士族心中再有不满,可面对...这种结果,也只能低头认同。 虽说打虎不死反被虎咬,可这个时候...终不能再逼着刘表亲手杀死自己的长子吧!刘琦...也只能等到以后,寻机处理了。 转眼又是数日。 这边,荆州的风波渐渐平复,张永方将精力投入房陵、南乡等地的建设中,就听闻一道消息从北传来,扩散大汉各地,彻底打乱了张永的部署。 ...... 建安十三年六月十三日。 朝廷复立相位,汉帝刘协以曹操为丞相,假节钺...统领百官。 “曹操...终于忍不住了吗?” 握着手中的竹简,张永望着许都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曹操为相,曹氏文武的权柄势力更上一层楼,加之近一年时间的休养生息、整顿兵甲,南下之势已成定局。 如今荆州风雨飘摇,也许不用等到刘表病死...曹操便会率领大军南下,攻荆襄、取江东,完成自己雄图霸业的野望。 在这种大势下,即便他...知道未来大势的走向,依旧不可避免的有些惶恐。 仅凭房陵、南乡的兵势,面对数以十万计的曹氏虎贲,就好似巨浪之上的扁舟一般,若是吸引来曹操的目光...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孟兄,去让人叫上幼常,我们即可前往南乡。” 压下心中的不安、忐忑,张永叫着孟邱往府外而去。 无论即将面临的是什么,都要勇敢的去面对...因为,他早已没了退路...不是! ...... “曹贼,安敢如此欺我汉室!” “他究竟是想干什么?是忍不住要做那霍光…还是要成为另外一个董卓!” 新野,左将军府,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久经不息。 只见刘备站在府堂中央,神色说不出的愤恨,完全没有往日...寻常百姓所见的儒雅、亲和的感觉。 曹操成为丞相了,司空之位...权倾朝野的权柄尚且满足不了他,竟然乱汉室百年传制重立相位,这种权柄…在刘备看来已经不下于昔日的董卓。 “大哥,三弟请命,三弟愿率五千精锐北上汝南,杀一杀曹贼的威风。” 旁边,张飞双眼瞪的贼大,手中早已提起了丈八蛇矛。 “大哥,二弟亦愿请命!” 听到张飞的话,关羽双眼一眯,一双丹凤眼泛起道道冷光,也是动了真火。 或许是深受刘备的影响,在二人的观念中...能重振汉室、担此殊荣的,应该是他们大哥...中山靖王之后、大汉皇叔,刘备刘玄德,而非什么曹操。 看着关羽、张飞的做派,刘备的动作忽然一滞,气势似乎弱了几分。 方才的话,说到底只是刘备宣泄下心中长久积压的怒气罢了,真要和曹操硬碰硬的干上两仗,或许他也只有在徐州,统率十万兵将的时候有那个底气。 仅凭如今麾下七拼八凑的两万余步骑,刘备心中自然没有底气。 或许不用等到曹操亲自领军前来,仅凭如今屯集在汝南的数万曹氏新军,就有可能让他数年积累一朝尽散。 抬头是念想...低头,却是现实。 “主公,二将军、三将军,你们心中的怒火亮心中清楚。亮也相信以二将军、三将军的勇猛,定然能杀的曹军丢盔弃甲,狠狠的折一折曹操的锐气。” 察觉到刘备的迟疑,诸葛亮顿时清楚了刘备心中所想,当即递上一个台阶。 “只不过...如今曹军势大,兼之曹操为相,气势更甚以往,若是贸然击之,必然引来四方瞩目。如今荆州风雨飘摇,又刚出了刘琦、刘琮相残之事,若是冒行兵事,必然会引来刘景升的猜忌,于主公日后讨取荆州不利...” “忍一时之气是小,复兴汉室...才是大业。” 见到诸葛亮如此上道,刘备心中的评价和信赖越来越高。 “孔明...说的没错!是我失态了。” “自涿郡而起,风雨飘摇十数载,那么多的屈辱都受了,何况这一次。只要能振兴汉室,曹操给予汉室的屈辱,早晚有一日会连根带本的还回去...” 关羽、张飞二人见到刘备如此,自然没了话说...深深看了诸葛亮两眼之后,只得作罢。 虽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青年,已经渐渐的掌握了左将军府大多的话语权,影响到了大哥决断。 ...... 襄阳。 当曹操为相的消息传到襄阳之后,自然有人喜、有人忧。 对于亲曹派来说,曹操权柄日重,无疑是一个良好的信号,这代表着...他们投降曹氏之后,权势、地位都有着更好的保障。 蔡府。 蔡瑁一身官衣,方从州牧府议事回返,神色虽说不出的疲惫,可眼神...却时不时划过道道亮光,说不出的振奋。 门口,蔡中蔡和早已等待在此,左右来回的走着,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等待蔡瑁商议。此刻见到蔡瑁的身影,连忙迎了上来。 “大兄,暗阁的人刚才来了,说是带来了丞相府的口谕,让我荆襄世家派一名话事人前往许都,曹丞相想要知道我荆襄世家士族的想法。” “曹丞相...终于要对荆州动手了吗!” 听到蔡中的话,蔡瑁身形一顿,眼神带着几分犹豫、又有带着几分解脱...他与刘景升之间十数年的君臣之谊终于要有个了解了吗。 “让下面的人准备好马车,一个时辰后...我会亲自前往许昌面见丞相...这几日若有人来找我,就说某回了老家,为父扫墓去了。” ...... 汉中。 得知曹操为相的消息,张鲁自然也坐不住了。 毕竟暗阁夏侯宇的事情方平复不久,想来曹氏的那些宗亲还没有大度到那个程度,忘了这个血仇。 “你们看...是不是让永儿先把南乡七县的兵力回撤,固守房陵、锡县。” 张鲁的这份犹豫、迟疑,并非是怕了曹操,而是在顾虑张永的安全,虽说张永这些时日有了不小的成长,身旁的羽翼渐丰,已不同以往,可名声越大,也就意味着目标越大,也容易被暗阁所针对。 “大哥的心思我们清楚,只不过...永儿如今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只怕不会那么简单的退回汉中。 而且...根据房陵、南乡这些时日时不时传来的消息,永儿麾下兵威日盛,诸将本部再加上各县守军,聚集在永儿麾下的兵马已不下三万之众,别的不说,若是永儿想退守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反之,若此刻我们让永儿回来,只怕会打乱他的部署,毕竟永儿现在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的大。” 去过荆城之后,对于张永这些时日的变化,张卫无疑有着更为直观的了解,也更清楚张永此刻更需要什么,而且...若不出意外,曹操南征之战或许是这个时代最为巅峰的一战,错过了这场盛幕,想来永儿会悔恨终生吧。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在南乡、房陵再待上一段时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派三千精骑暂驻西城,时刻关注南乡的消息。 南郑...离南乡终归是远了些。” “另外,曹操称相,四方恭贺,我们也不能没有动作,让杨松去...带上礼物,顺便摸摸曹操接下来的动向。” “兄长放心!稍后我就去杨府,将此事安排妥当。” ...... 第一百零八章 曹军主将,兵戈将起 少了兵乱,张永等人的行程无疑是快了许多,仅用了一日有余的时间,就到了南乡城外。 与张永离去之前的南乡城相比,南乡城墙、城门...依旧是之前的南乡城墙、城门,并未有太大的变化。 不过...城门人来人往的人群,已不同以往,多了几分繁荣、多了几分秩序。 “盛名之下无虚士,看来这段时间...伯苗做的不错。” 这一路快马加鞭而来,沿线县(乡),已经有了些许骚乱...南乡,尚有如今的光景,实属不易。 “能被永言推崇,自然有几分真才实学。” 对于邓芝,孟邱接触的并不多,起初听到彭羕的赞美之意时,孟邱心中还有点将信将疑,不过...如今看来,确实是非同常人,至少在治政一事上...比房陵令韩斌来说,要强上许多。 “德艳,你去找文长、尊道他们,让他们去县衙找我。” “诺!” 听到张永的吩咐,宗预抱了抱拳,打马往校场而去。 “我们几个先去县衙,幼常...等会且让你见见某麾下的柱石,振作下精神,来了南乡之后...在这场大幕结束前,我们怕是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看着马谡因为连夜赶路略显蔫蔫的神色,张永转身拍了拍马谡的肩旁,轻笑一声,在守城将士的护卫下往县衙而去。 ...... 县衙,未过多久,在先后得知张永到来的消息后,南乡城中数得上号的文武接连赶到了县衙之中。 “世子...大都督!” 见到张永,众人精神一阵,只觉得有了主心骨。 “这些时日,辛苦诸位了!” 目光从彭羕、邓芝、魏延、傅彤、杨平、廖化...等人身上一一扫过,张永郑重的回应到。 彭羕、邓芝,相比他离去之前,又愈加的清瘦了;而魏延等人...除了变得黝黑些许,缺显更加沉稳了许多。 “只有能为大都督守好这份家业,何谈什么辛苦呢!” 望着张永略带风尘的模样,彭羕轻笑一声,淡淡的回应道。 虽说这些时日抱枕长眠日子掰着左手也能数的过来,但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大都督,还不为我等引荐一下这位青年才俊...” 对于张永的识人之能,莫说是他,这身旁的文武之臣都是一个服气。 能入张永眼界,带在身边的...均非常人。 而且,彭羕总觉得,在望向身旁那少年时,终有种相似...恰是同类的感觉,心中自然是好奇万分。 “幼常!” 暗叹一声彭羕眼光之犀利,张永随即转身望向身旁的马谡。 “南郡马谡,见过诸位!” 众人身前,马谡不卑不吭,神采自若...与彭羕相较而言,确实是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 “可是宜城马氏?” 听到马谡的话,彭羕、邓芝二人眼前一亮,眼神顿时炙热了起来。 马氏五常的盛名,可不仅仅局限于南郡...局限于襄阳。 “正是!” “大都督此行荆襄,不虚此行啊!” 见到马谡点头,彭羕、邓芝又是一喜,马谡年少,不用想也是马氏五常...末位的那一个,但年少从来都不和无能挂钩。 从他们知道的消息来看,马谡...才是马氏的未来。 “收获和风险往往都成正比,某这次前往襄阳...其间所获,可远远要比你们想像的多。” 马谡、董允、向宠...此三人若是真正成长起来,当为治州、治国之才。 “若是如此,大都督今晚合当与我等长谈一番。” 彭羕等人闻言一怔,神色顿时收敛了许多。 “闲话就等到夜宴之时再聊,还是要说说正事!如今汝南曹军的动向如何,可曾摸清楚状况?” “回禀大都督,自曹操称相的消息传开之后,汝南曹军动作不断,大大小小数十股斥候涌入南阳各地,肆无忌惮的刺探着刘备、刘表以及我军军力部署,不过…根据大都督先前的吩咐,避免引来曹氏的目光,我等只是将前来刺探军情的曹氏斥候驱散,并未伤及性命。” 见到张永谈及正事,众人自是郑重许多,旦见魏延迈步向前回禀说道。 “这倒也符合曹氏的行军做派,未行其军,先探其情,不过这些斥候…说到底都只是曹军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刘表、刘备…以我方的虚实,只怕早被人…探了个清楚。” “大都督说的没错!这些斥候确实是曹军故意释放的迷雾,用来吸引我三方势力的目光。据暗线传来的消息,大批的暗阁精锐早在曹操称相前几日,便乔装潜入南阳、南郡等地。” 颇为诧异的看了张永一眼,彭羕转身紧跟着说道。 曹军斥候故布烟雾的事情,也是在他和魏延等人收到暗线的消息后方才确定的,却没想到张永在未有任何消息的辅助下,便判断出了曹军的意图。 “刘备、刘表以及我方的军力部署此刻只怕早已呈在了汝南曹军主将案前,如此算来…用不了多久,南阳诸县便要迎来曹军南征的第一战了。” “大都督所言不错,如今曹操为相,曹军士气战力均已达到巅峰,此刻…若是我为主将,确实会不惜一切全线出击。” “对了,文长!可能查探清楚,汝南曹军的主将是何人?夏侯渊...还是曹仁?” 南征之战,在曹军看来几乎为定鼎之战,乃是为数不多狂揽功勋的好机会,以曹操的尿性,此次领兵者定是曹氏宗亲无疑。 只不过,前世的记忆略有模糊,张永已经记不得,此次曹军领兵的主将是何人。 “大都督,此次领兵的将领并非夏侯渊,亦非曹仁,而是一个让我们都未曾预料到的人!” “哦!” “那是何人?总不会是五子良将中的哪一位吧?” 看着魏延犹带惊疑的神色,张永也起了兴趣。 “并未五子良将,此次曹军的主将乃是夏侯惇!” 缓了口气,魏延收了收心神,拱手回应道。 “竟是这个莽夫?” 此刻,张永总算清楚了方才魏延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色,莫说是魏延,换成任何一个人来,都只怕会惊疑几分。 未曾想到曹操竟然任人唯亲到这种地步,十万大军…竟然交到了这种人手中。 “大都督,夏侯惇虽然空有武力,不识兵阵,依旧不可小瞧。” “曹操为了让夏侯惇再立功勋,此刻也是下了血本,五子良将之一的于禁,曹军宿将李典、夏侯兰、韩浩,均为军中副将,除此之外,曹操还从青州、冀州抽调了数十战将暂归夏侯惇调遣,兵力之盛远超想象。” “永言放心!我还没猖狂到那种地步,无论谁为曹军主将,目前我都没有和他们交手的打算,刘备、刘表…江东孙氏,才是这盘棋上的棋手,我们…还是差了些。” 瞧着彭羕那一副略带担忧的模样,张永无奈的笑了笑。 年少,还是有着年少的忧愁。 哪怕你天资充盈,功勋卓绝,身旁的人总担心你会少年骄纵… “汝南曹军的事,我们就不说了!你们几个心中有底,我也就放心了!这次前去荆襄,某想了许多,今天正好趁着人都在,我们好好的议一议。” …… 荆州,长沙郡。 在与江夏南部江东军接连交战月余之后,南部的局势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荆南四郡大军虽说夺回了江夏南部部分城池,但更多的…依旧牢牢的把握在江东军的手中。 太守府。 战事消弭,张机这位长沙太守似乎又恢复到往日无为而治的状态。 平日里除了简简单单处理二三政事外,便苟在太守府中一遍又一遍的习读着自己珍藏的医术残卷。 “父亲…父亲!” 这一日,张机手锊胡须,向往常一样的斜躺在府内的一方百年老树之下…正享受着午后的闲暇,只听见张元那火急火燎的声音从老远传了过来。 “何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让为父放心将长沙张氏交到你的手中。” 见到张元近身,张机起身坐了起来,眉头一皱,对于张元这种“轻浮”之举不满的训斥道。 “父亲勿怪!实属有紧急之事要向父亲禀报!” 说着,张元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到了张机手中。 “你小子能有什么紧急之事…” 对于张元,张机往日里积攒的怨念显然不是一般大,借机再次训斥了两句,方才慢悠悠的接过眼前的信件。 “父亲,这一次不同,是张贤弟亲笔写的信,点名要送到父亲的手上。” 面对张机的训斥,张元显得有些心亏,哈哈笑了两声,遮掩道。 “那个张贤弟?莫非是你这次前往襄阳又打着为父的名号,拿着为父的人情结交了什么狐朋狗友吧!” 刹那间,张机的眼神渐渐的危险了起来,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过往。 “父亲误会了!这…张贤弟并非外人,而是张鲁叔父之子,张永。”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张元突然有种想跑的感觉。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是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反差会那么大。 第一百零九章 张元北上,大战将起 “张永?是那小子?” 太守府中,张机闻言顿时一滞,原本想要伸出去的左脚,慢悠悠的收了回来。 对于张永,张机并不陌生。 在十年前,张永还小的时候,张机还曾抱过。 再加上这数月以来,江北时不时传来有关汉中世子张永的劲爆消息… “这小子给老夫写信干什么?” 沉吟一声,张机收了收教训张元的心思,拆开了信件。 “嗯?” 看着手中薄纸之间的痕迹,张机的神色忍不住一阵变化,吓的张元又再次缩了起来。 “父亲!…父亲! 张贤弟在心中究竟说了什么?” 见到张机不断变化的神色,张元心中一阵抓痒,忍不住低声问道。 “嗯?吾儿在问什么?” 顿了顿…仿佛方才回过神来,张机收起信件,抬起头朝着张元问道。 显然张永信中所说,已经彻底扰乱了这位“医圣”的心绪。 “孩儿是在问,张永贤弟在心中都说了些什么。” “哦!这小子在信中说,曹军多则十天,少则半月,便会全面进攻荆襄,如今刘景升卧病在床,荆州世家人心思变,新野刘备、江东孙氏潜伏在侧,荆襄七郡已成了是非之地,恐怕是要乱上一段时间了。这小子让我趁着大战未起,举族迁往汉中暂避兵祸。” 提及曹军,张机神色微微一沉。 曹军带来的压迫感,远远不是江东孙氏所能企及的。 一旦曹军南下,可以想象荆襄这数百万士民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介时,除非老早投靠胜利的一方,否则…无论你是王权贵胄,还是士族豪商,都免不了要走几趟刀子。 “若曹操真的要举军南下,我们确实要早做准备。” 这一刻,张元似乎稳重了许多,眉宇间透露着几分忧虑。 毕竟曹操曾征召张机前往许都任职,虽说之后阴差阳错担任了长沙郡守一职,避开了曹操,但谁又能清楚…这位权倾朝野的无冕之王会不会心怀记恨。 “是啊!这小子说的不错!荆襄已成是非之地,长沙虽居江南…但也只得苟且一时,安稳不了多久。更何况现今五溪反叛,夏口江东大军虎视眈眈…确实是要早做打算啊!” “这样,你去挑几个信得过的老仆丫鬟,再选一批护卫,今夜收拾好行囊细软,明日一早带着族中老弱先行前往房陵。” 若说避祸,这天底下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当属益州无疑。 只不过,刘璋和汉中张氏注定站在了对立面。 若是前往益州,他日为刘璋所迫,前往汉中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今荆州、江东未附,凉州、关中战乱连连十室九空,就算曹操真的扫平这些势力,等进军汉中之时…只怕也是数年之后的事情了。 “我们都走了,父亲您怎么办?” “依我看,父亲在长沙为任这段时间,足以偿还刘景升的恩情,倒不如辞了这太守之职,与我们一同前往房陵。” 儿子知道老子,作为张机身旁最亲近的几人之一,张元也看得透侧,或许张机刚出仕时尚有着为官的野望,可是…谁让这世道乃是乱世,世家豪强横行的时代,久而久之,为官的想法也就淡了,更多的精力也就放在了医道一途,如今这长沙太守之职反而成为了一种牵绊,束缚着张机。 “还不是时候!刘景升毕竟与我有恩,总归是要等到他落幕的之时,为父方能解开这心结。” 自上次前往州牧府,算算时间,刘景升落幕之日应该就在这一两月之间吧。 似乎有感于张元的担忧,张机神色微微好转,淡淡安慰说道: “放心!待料理完这些事情,为父会和你那几位族叔一起前往房陵,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对了,稍后你去汉升老将军那里一趟,此去房陵山高水远…又拖家带口,还是汉升将军护卫你们一番。” “父亲多虑了,房陵来来回回孩儿也去过几次,早已轻车熟路,那用的烦劳汉升老将军…这,这是张永贤弟的意思。” 起初张元还没反应过来,毕竟长沙张氏与黄忠的交情是建立在恩情的基础之上,可恩情这种东西用的次数多了,也就淡了。 一般情况下,无论是张机,还是张氏一族,都不会去烦劳黄忠…这位荆襄武道的最强者。 “没错!确实是那小子的意思。那小子想趁着我张氏迁往汉中的机会,让老夫动用关系…从荆州拉拢一些文武过去充实班底。” “呵呵…这小子的心,到比他老子还要大…” 对于张永这个近乎“过分”的请求,张机到未显得太过反感,倒不如说乐于促成此事。 既然已经决定举族迁往汉中,锦上添花总归是一件好事,汉中张氏的实力越雄厚,汉中也就越安稳,长沙张氏也就能多享几年和平不是。 “既是张永贤弟的意思,那倒也正常。 孩儿在南郑之时,常见张永贤弟在舞蝶妹妹身边旁敲侧击黄老将军之事。不过…黄老将军毕竟退隐多年,就算去了汉中,想要笼络黄老将军也绝非易事。” 张永心中对于黄忠的那点小心思,早在南郑的时候,张元就摸得透彻。 只不过,黄忠就算归隐多年,眼界也非同一般,至少张元本人,并不看好此事。 “成不成自有天命!为父说到底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推手罢了!若是汉升看不上那小子,那只能说那小子的器量还不够,怨不得他人。” …… “既是这样,孩儿这就前往黄府…” 了解了张机的想法,张元也不在犹豫,行了一礼躬身退下,走出太守府,往城南黄府而去。 “黄忠...刘磐... 这小子的野心、手腕,到是要比我那妹婿强上不少啊! 汉中张氏有此子...在这乱世之中,不知是福还是祸...” 望着张元消失的身影,张机转过身看着眼前这棵百年老树,喃喃自语... 张永信中所说,远比张机告诉张元的要多,一旦信中内容传出,这荆襄又难免横生风波。 ...... 次日清晨,旭日初升。 随着城门大开,只见一名身着布衣、白发须张的魁梧老者和一名脚跨战马、束甲持弓的妙龄女子,并十数护卫,七八辆马车出了城,一路往北行去。 ...... 汝南,曹军新军大营。 内外沟壑纵横,四门上百瞭台、箭塔牢牢的将大营护卫其中。 营内旌旗招展、枪林如雨,无数营寨以八卦而列,森然有序...似乎在无形中昭显着曹氏,这个庞然大物的底蕴。 大营中心,一座占地数十丈的营帐耸立,左右数以百计的黑甲护卫固列四方。 营帐之内,旦见一名黝黑独眼将领高坐主将之位,此人正是此次曹军南征主将夏侯惇,其东西两侧则是于禁、李典诸将。 “尚不知将军此次召集我等有何要事?” 左侧下首,于禁望着夏侯惇一脸眼神的神色,拱手询问道。 “是丞相来了手谕。我等已来汝南十余日,如今诸军整合,而朝中风波渐平,丞相已经失去了耐心,着令我等率军出征,先灭刘备,再图刘表。” “原来是丞相来了手谕” 听到夏侯惇的话,众人神色一肃,闪过一丝了然。 自家丞相和刘备刘玄德那点破事,纠纠缠缠十数年,几近闹得天下皆知,如今丞相大全在握、权势如日中天,而刘备在新野不断跳达,丞相能忍到今天已是不易。 “即是丞相之命,我等自当尽心竭力,图灭刘备。” 一瞬间,帐内数十名将领先后站了起来,颔首应道。 “诸位之心,丞相心中清楚,否则也不会将诸位将军抽调至此。” “今日召集诸位将军来此,传达丞相手谕是一,这第二...就是相与诸位将军商讨一下图灭刘备之事。 大耳贼虽不堪造就,整日打着大汉皇叔的名号招摇撞骗、收买人心,可关张却是天下少有的勇武之辈、敢战之士,不可小瞧。” “想来就算我不说,诸位心里也清楚。论冲阵杀敌,我夏侯惇还没怕过谁,就连吕布...某也敢上前拼杀一番。往日里统领数千铁骑也就算了,可真到了如今指挥大军攻城拔寨、陷阵破敌...某夏侯惇还真没那个能耐,灭刘之事...出谋划策还是要仰仗在座的诸位。” 作为曹氏宗亲的顶尖大佬,夏侯惇虽然行事莽撞,却也非什么蠢笨之辈,之所以能深的曹操信赖,除了血脉、感情、勇猛、忠勇之外,更因为他心有自知。 这天下九成九的武将,他夏侯惇都可以不屑一顾,可是关张二人,明显不在此列。 “夏侯将军自谦了,将军自主公起事以来,沙场征战十数年,历经大小数百战,功勋赫赫,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 “没错,将军何必如此自贬,依我看,就算这关张二人未必能比得上将军。” “新野刘备,说到底也只不过占据新野数县,兵不过两万有余,将不过关张二人,依我等看,何必讲什么兵法谋略,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我们十万大军出击,压了也能压死刘备...” 第一百一十章 曹军出征,诸葛领军 “...多谢诸位将军抬爱,不过…刘玄德毕竟是丞相心病所在,我等还需谨慎些好。” 看着左右起哄的诸将,夏侯惇独眼一阵抖动,这般吹捧,即便他身经百战,也忍不住老脸发红。 “夏侯将军言之有理!这件事我们确实要慎重一些。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决不能让刘备跑掉。” 鉴于曹操对刘备的重视程度,于禁、李典二人率先应和道。 …… “现今刘备占据数县,几与一条直线贯穿南北。若是绕敌身后,少不得要与刘表开战,与丞相之意不符。依我看,若取刘备,需先破宛城。 宛城城坚池深,刘备麾下两万精锐,如今有八千左右驻扎宛城,一旦攻下宛城,犹若断掉刘备一臂。之后我等可兵分两路,一路轻骑直扑新野,断掉刘备后路;另一路,大军倾压,取棘阳、育阳二地,合围新野。” “只要我军进军速度够快,刘备就算想逃,也注定…插翅难飞。” 大营中央,丈长的舆图缓缓铺开,只见于禁立于众将身前指着新野数县,大有指点江山之气。 “文则将军分析的透彻,只不过…若是刘表忍不住出兵怎么办?刘备毕竟是汉室宗亲,无论是出于局势,还是出于大义,刘表早晚会出兵支援一二。” “咳…关于这一点,诸位将军尽可放心!就在数日之前,荆州四大世家之一蔡家家主、军师将军蔡瑁暗中去了许昌,已代表整个荆襄士族表明了态度。 以刘景升对荆襄的掌控力来看,就算刘景升想要出兵支援刘备,等到荆州大军抵达新野之时,新野…也早成了一片废墟。” 轻咳一声,夏侯惇迎着诸将的探寻的目光,又给众人下了一副定心剂。 凡战者,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阿瞒如今不仅气势愈重,兵法权谋之道用起来也越加得心应手了。 十万大军尚未出征,荆州内部已乱做一团,此战未战…已胜半筹。 “即是如此,我等没有意见,就按文则将军的意思办。” 听到夏侯惇的话,诸将相视一眼,对于远在许都的曹操愈加敬畏,点点头同意了于禁的策略。 “既然诸位将军没有异议,那就决定了,三日之后大军开拔!先破宛城,后取新野。” “我自领八千铁骑先行,文则坐镇中军,曼成总督粮草之事,其余诸将各司其责,若有违令者…军法处置!!!” 这一刻,夏侯惇隐藏的性格终于展现了出来,不待诸将反应,便自领了前锋一职,将统归大军的诸般杂事一脚踢给了于禁、李典二人。 …… 南阳。 随着时间的流逝,南阳诸县的局势越来越乱,拖家带口、杀人越货、藏匿山林...各种乱象纷现。 上至达官贵族,下至乡野山民,都已经嗅到...大战来临的气息。 建安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曹军十万大军出汝南,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刘表的神经,大军先行叶县,再取宛城。 这一日南阳震动,荆襄震动。 ...... 宛城。 最为天下“之首”南阳郡治所所在,自然坚固非常。 也正是宛城在手,当年北地枪王张绣方能凭借着麾下一众西凉铁骑与曹操掰了几回腕子。 刘备虽曹操的心病所在,而曹操...又何曾不是刘备的心病所在。 面对着这位越来越强大的死对头,刘备不知多次梦到曹操暴毙汉室中兴...也不知有多少次梦中惊醒,自己的项上人头被曹操攥在手心之上。 这一日,为了安抚治下百姓,刘备与诸葛亮、赵云等人自新野而出,一路向北...直至宛城。 临近傍晚方才安顿了下来,有点兴致带领着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登上城楼,眺高望远,俯视着万家灯火。 可是好景不长,就听见城外马蹄阵阵,数名斥候接连奔入城内,喧嚣的声音中遮掩不住那种惊惧之意。 “报...报...” “主公,大事不好!就在今日清晨,夏侯惇、于禁等人统率十万大军出了汝南大营,现今夏侯惇任于禁总督中军,自己亲率八千铁骑已行至叶县,预计明日傍晚便可抵达宛城。” 城楼之上,刘备几人听到斥候的话瞳孔忍不住一缩,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虽说该来的早晚会来,可这夏侯惇来的也太迅速了吧! 十万大军! 单论兵力便已有他麾下的五倍之众,宛城的十余倍之多。 想当年他统领徐州的时候,一州的兵马充其量也就十万出头罢了。 “曹操...当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刘备自然不清楚蔡瑁前往许昌之事,只是认为...在曹操心中、曹氏诸将心中,他刘备的生死,似乎比荆襄更重了些。 为了取他刘备的性命,夏侯惇这个匹夫竟然会忍住不取兵力空虚的东部数县,反而绕道叶县直扑他宛城而来。 “大哥勿忧,三弟愿率五千兵马前去迎敌,先杀了夏侯惇这个匹夫,杀一杀曹军的锐气。” 刘备身旁,张飞声音如雷,一双环眼划过道道精光。 作为夏侯氏的女婿,张飞自然清楚夏侯惇有着几斤几两,这个匹夫虽说比他差了些许,可绝对是世间少有的猛将、悍将,想要击败夏侯惇尚可,但...若是想击杀夏侯惇,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相助...难如登天。 可是...这个时候,不能退、也不能缩,否者好不容易聚起的士气怕是要一泻千里。 “大哥,二弟也愿迎战!” 有关羽、张飞带头,城楼沉重的气氛似乎缓和了许多,左右两侧守城的将士渐渐平静了下来。 夏侯惇如何? 这些荆襄出身的将士并不清楚,可是关于、张飞如何?他们确实亲眼所见,力可开山、拳可碎石,绝对是这世上凤毛麟角般的绝世猛将。 “你们二人的心意为兄明白!只是曹军势大,断不可逞义气之事。” 迎着关羽、张飞二人的眼神,刘备一阵感动。 这十数年风风雨雨、生生死死,敢挡在他前面也唯有这两位兄弟。 “孔明,可有良策退却曹军。” 长吸一口气,刘备强制着自己镇定下来,而后扭头朝着诸葛亮求计道。 “若主公只是想击退曹军,此事易而!” 城楼上人数不少,经历大风大浪的也不在少数,可...若说最为坦然,当属诸葛孔明无疑。 泰山摧而不崩于色,这种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这世上真正的贤才。 羽扇轻摆,诸葛亮的笑声在这一刻似乎冲散了刘备心头的阴霾。 “此事易而?诸葛先生,大话谁都会说,可也要分分情况,当心闪了自己的嘴。” 对于诸葛亮说出的这番“大话”,张飞显然不服气,沉哼一声,出言讥讽道。 拿把羽扇,还真把自己当做留侯再世... “翼德,住嘴!且听孔明把话说完。” 听到张飞的话,刘备激动的心顿时一抖,连忙瞪了张飞一眼。 “孔明,翼德的性子你也清楚,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主公放心!三将军性子直爽,乃是铁打的汉子,亮心中欢喜尚且来不及,定不会有其他什么想法。” 对于关羽、张飞二人时不时投来的冷刀子,诸葛亮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轻笑一声,旋即不在多想。 “主公若是想击退曹军,只需借出两物即可。” “哦!不知是何物,还请孔明直言。” 看着诸葛亮胸有成竹的神色,刘备渐渐有了底气,就仿佛...当日徐庶站在他身旁,挥手破掉曹仁大军那般。 “亮斗胆借主公印信、佩剑一用。” 往后退了数步,诸葛亮双手一拱...深深行了一礼。 刘备待自己如何? 诸葛亮觉得刘备对他的信任应当只在关张二人之下,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而刘备...正是他的明主。 就让他诸葛亮...用这一战为刘备奠基中兴汉室的第一步。 “诸葛孔明,你这厮好大的胆子!” 听闻诸葛亮的话,刚按下火气的张飞...顿时炸了起来,若非刘备在侧,早已上前将诸葛亮从城楼扔下。 印信、佩剑二物何等重要,岂可轻授与人,新野上下,除了他大哥本人,就连关羽未曾有过此等权柄,更诓论一个未曾经历战场...只知道纸上谈兵的儒生。 在张飞看来,诸葛亮要的不是印信佩剑,要的是刘备性命。 “翼德!住嘴!!!” 不同于之前,这一次刘备呵斥的声音,近乎于张飞的嗓门媲美,可以想象...此刻刘备的内心已经乱到了何种程度。 “呼...即是军师想要,那便交与军师。” 上前扶起诸葛亮,刘备眼神微凝,缓缓将佩剑解下,郑重的递到了诸葛亮的手中。 “稍后...叔至会将印信交到军师手中,军师持我印信、佩剑,可号令三军,若有人不尊号令...连我刘备本人在内,军师均可按律处置。” “此战,就拜托军师了!!!” 长袍甩动,这位名满天下的左将军、大汉皇叔刘玄德,在这一刻朝着自己的下属,深深拜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博望之战 宛城往北数十里,乃是博望城。 博望城虽城小池浅,但因其西依豫山,东接安林,其间地势狭长、丛林茂密、荆棘丛生,倒也算的上是一处险地。 日暮时分。 博望城北,忽然马蹄大震、乌鹊惊飞,只见那漫天烟尘遮天蔽日而来。 夏侯惇及其麾下八千精骑,本应早早过了博望,直奔宛城。 可总归是奈不过于禁、李典二将接连劝诫,前锋铁骑距离大军不得逾越二十里。 “报…将军!前方发现敌军踪迹。” 博望城外数里,数名精骑呼啸而来,翻身下马跪在夏侯惇身前。 “哦!刘备不好好死守宛城,竟还敢引兵出战。” 看着下方的斥候,夏侯惇面上露出几分意外…紧接着肆意大笑了起来。 “可曾探清来将是谁?兵马多少?” “回将军话,前方领军之人乃是刘备麾下大将,赵云赵子龙,其所带兵马不过一千之众。” 为首的斥候头目,微微低下头,沉声回禀道。 “一千?” “这刘玄德…可真看得起本将!!!” 夏侯惇的声音不大,可任左右诸将…都能察觉到这位诸将心中升腾的怒气。 刘备军此等行径,已经不是赤裸裸的挑衅那么简单。 “将军,刘备毕竟久经沙场,此等行径…必然有诈,还需谨慎为上。” 忽然间,副将韩浩握了握手中的马鞭,勒马往前行了数步,俯身低语道。 于禁、李典不在,这个时候身旁诸将也没人敢在夏侯惇怒火正盛的时候迎上…只得他咬牙顶上。 早知道就和夏侯兰换一换了,想起一日前与夏侯兰争的面红耳赤的场景,韩浩心中突然生起了一丝悔意。 “有诈!” “哼!就算刘备真的有什么诡计,又能如何?” “宛城不过区区八千兵马!若是那大耳贼老老实实待在城宛城,据城而守!本将倒也忌惮他三分。可是出了城,在本将看来,他那八千精锐不过土崩瓦狗,本将铁骑一到随手可破。” 看着韩浩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夏侯惇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他那暴脾气…无形中又爆发了出来。 “元嗣不用担心! 诸将听令,随本将引军迎战赵云。” 平复心绪,抚慰了韩浩两句,夏侯惇随即朝着赵云部杀去。 对于赵云,夏侯惇虽然有所听闻,但其潜意识的认知,也不过一战击溃杨昂率领的数千大军,其战绩…在夏侯惇看来也不过马马虎虎,曹氏立业以来,那一次不是以少胜多,况且…以杨昂那种水平,放到曹氏无数将领之中,充其量也就三流的水平,不堪一提。 …… “来将可是夏侯惇!!!” 两军阵前,赵云白马银枪立于前方,面对呼啸而来的八千曹军铁骑未有一丝的动摇。 “本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夏侯惇。” “赵子龙,本将听说过你!义之所向,生死相随,作为白马义从的残部,你未跟随旧主殉葬也就罢了,未曾想到你竟然投靠了刘玄德这个假仁假义之辈。” 在赵云于宛城展露头角的不久,有关赵云的一切...在短短数日内便被暗阁调查的清清楚楚呈在了曹操案前。 “皇叔仁义无双,岂是你这等匹夫可以随意置评的。” 望着不远处的夏侯惇,赵云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白马义从已成过去,夏侯惇侮辱他也就罢了,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拿皇叔说事。 这世间,能拯救这个病了的世道的...唯有皇叔一人尔。 “哼!赵子龙,别给脸不要脸,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愿意领兵投降,本将许你个将军之位,否则...我十万大军倾压而下,等待你的唯有死路一条。” “想要某投降,先要胜过我手中的枪,只不过...单凭你夏侯惇,还没这个能耐...” 冷喝一声,赵云拍马而出,长枪轻吟...直接朝着夏侯惇杀了过去。 “听闻你得了“枪神”童渊真传,今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枪快...还是本将的刀快...” 看着迎面而来的赵云,夏侯惇神色一冷,抽出腰间的长刃,亦飞马而出迎了上去。 “杀...” 两道冷光伴随着空气撕裂的声音狠狠撞在了一起,余波卷起阵阵气浪蔓延十余丈之远。 无论是赵云,还是夏侯惇,都是天下少有的炼神后期强者,虽然赵云因为诱敌之因将自身的实力死死的压制在炼神中期,但展现出来的实力也非同一般。 “倒是本将小瞧了你...只可惜你这种人才跟错了主子,休怪本将无情了。” 只是在刹那间,夏侯惇便试探出了赵云所展现出的实力,应在炼神中期巅峰,距离他这个境界也仅一线之隔。 “图逞口舌之快...” 长枪铮鸣,宛如一道道游凤...接连点出十余道枪影,一时间逼的夏侯惇连忙横刀防御。 “是不是图逞口舌...你就亲身尝试一番吧!” 赵云接连不断的攻势,让夏侯惇心中也生出了怒火,长刀横挑,一刀劈开了赵云的长枪...爆发出超越十分的战力反攻了过去。 “赵云赵子龙...果真不亏为枪神真传!” “刘玄德究竟何德何能!先有关张相随,如今更得到了赵云这样的猛将。” 看着不远处与夏侯惇你来我往接连战了三十回合尚未显露败势的赵云,以韩浩为首的曹军诸将忍不住连声惊叹。 果然...那些站在武道顶点的弟子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北地枪王张绣,即便是投降了曹氏,那种散发出来的狂傲之意...依旧让人暗自心惊。 至于暗阁那一位剑神弟子,更是冷到极致、凌厉到极致的强者,相隔十数丈...仍能感受到那人身上蕴含的恐怖力量。 “韩将军,依你看,夏侯将军与这赵子龙谁会赢?” 作为大军仅有的四名副将之一,韩浩的实力或许不济,但眼界却非同一般,深的诸将尊崇。 “依现在的情势来看,此战胜负难料,不过...夏侯将军必经究竟战阵,论经验当比赵云强上不少,这最后的胜负...当是夏侯将军赢得此战。” 似乎在响应韩浩的判断,在连战到九十回合之时,赵云显露颓势,在逼退夏侯惇之后拔马便回,领着千余将士往南逃去。 “全军追击...莫要走了赵云!!!” 看着夏侯惇只身追击赵云的身影,韩浩只觉得一阵牙疼,连忙拍马...领着一众将士追赶夏侯惇而去。 “杀...擒杀赵云!” 在追击了三里之后,因为地形复杂...韩浩领着铁骑终于追上了夏侯惇。 “将军,此地丛林密布,当谨防伏兵。” 伸手抓住夏侯惇前行的战马,韩浩急声劝道。 行军布阵,逢林莫入。 赵云等人逃得如此轻车熟路,实在是太过蹊跷。 “手下败将,纵有十面埋伏,本将又有何惧!” 与赵云交战九十回合,夏侯惇早已打出了火气,又岂会听从韩浩的劝诫,伸手推开韩浩,便欲再次前行。 “夏侯匹夫,可敢再战!” 不远处,赵云见到夏侯大军渐渐停了下来,只得转身再战,持续吸引夏侯惇的注意。 “正合某意!” 望着赵云邀战的身影,夏侯惇长刀一甩,冷喝一声冲了过去。 “跟进夏侯将军,分出部分精锐护卫左右,莫要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在与夏侯惇交手十余回合之后,赵云看见韩浩等部再次追了上来,撇开夏侯惇再次往南逃去,气的夏侯惇怒骂不止。 这一追一逃,又是数里,当夏侯惇领军再次追上赵云之时,已至博望坡。 这时,夏侯惇铁骑左侧密林深处,忽然人影闪动,突然杀出千余甲士,领军者正是刘备本人无疑。 “刘玄德!!!” “你竟敢出现在这里!当真是自寻死路!” 对于刘备,夏侯惇自然不会陌生,因而在刘备出现的刹那,便认出了刘备,顿时神色一喜,勒马而立。 “父亲,敌军早有准备!看来袭杀失败了。” 密林边缘,一名年轻将领神色阴沉,在接连杀死数名曹军铁骑之后,看着左右密密麻麻的曹军铁骑,快步挤到刘备身边,低声说道。 “无妨!军师的意图已经达成,杀敌多少已经不重要了。 传令麾下将士,与子龙汇合,往密林撤退。” 在诸葛亮的计策中,伏击真正的意义并不在于杀敌多少,而是为了...让刘备出现在曹氏诸将的视野中。 作为曹操的心腹之患,当刘备被人认出的刹那,也就注定了...战争的主动权已经从曹军手中彻底转移。 “诸将士,随我擒杀刘备!取刘备项上人头者,封万户侯,赏千金...” “元嗣,我自领三千精骑下马步战咬住刘备,汝领大军沿小道进军,另外...快马告知于禁、李典两位将军,让他们加快行军速度,两个时辰之内必须赶到此地支援。今夜...本将不仅要取了刘备的项上人头,还要杀到宛城城下。” 见到刘备与赵云合兵,且战且退...往密林深处而去。 夏侯惇旋即翻身下马,对着副将韩浩吩咐一番,领着三千将士便冲进密林追击刘备、赵云而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火烧博望坡 博望城外,当韩浩派出的精骑找到于禁、李典时,大军刚抵达博望城下。 “于将军、李将军,我军在博望坡遇上了刘备亲率的伏兵,如今夏侯将军正在衔尾追杀,只是博望地势狭长、丛林密布,韩将军特让我等前来请援,请两位将军速速率领大军支援,擒杀刘备。” 黑夜下,那数名精骑眺望着延绵不绝的火炬长龙,底气愈加充实了些。 “刘备出现在了前方?” 听到为首军侯的话,于禁、李典一阵错愕,紧接着神色一喜…长笑了起来。 刘备出现在博望,倒省了他们攻城掠地的功夫。 “传某军令,留下五千精锐护送辎重入城,其余各部…随某支援夏侯将军,擒杀刘玄德。” 随着传令兵将于禁的号令传下,后方的高呼声如山呼海啸连延不断的传来。 前方铁骑涌动,无数的火炬长龙开始向南…那座漆黑的密林急速行去。 …… “刘玄德,你逃不掉的,还是早早束手,本将心情一好…指不定还能留你个全尸。” 在密林中,追击本就不容,更况论接战厮杀,有好几次…夏侯惇都快杀到刘备面前,可谁曾向刘备及其麾下将士,在左转右转、接连转了几圈之后,又成功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夏侯惇,汝不过一介匹夫,侥幸凭借曹操…方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有什么值得猖狂的。 想要取某性命,还是叫你家曹丞相亲自前来,至于你…夏侯惇,还没这个资格。” 面对夏侯惇的狂嚣,刘备神色微沉,立刻顶了回去。 他刘备虽流落新野、寄人篱下,可毕竟是大汉左将军、当朝天子的皇叔,论出身、地位,比夏侯惇不知高了多少,岂能受此屈辱。 “不过一介丧家之犬,本将到要看看你能逃到哪里。” 血腥的气息在漆黑的黑夜蔓延,数不清的身影倒在了前行的道路。 战场,终少不了生死的乐章。 虽然刘备军提前一日熟悉了博望坡的地形,可奈何曹军人数众多,倒下的将士越来越多。 在局势僵持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刘备终于因为过大的伤亡,有了多动。 “子龙,封儿,这个时候曹军的主力也差不过到了,即可向狭口突围…” 随着刘备的号令,仅剩的千余将士…立刻护卫着刘备折道,向博望坡西南而去。 ...... 博望坡狭口。 哀嚎声、厮杀声、悲鸣声…渐渐取代了远方狼啸声,成为了黑夜的主旋律。 虽然曹军紧追不舍,终归是刘备军率先抵达了狭口,即使刘备在汇合埋伏在此地的千余将士之后,与曹军的兵力依旧相差悬殊。 不过好在,狭口地势陡峭,凭借着地势之力,刘备领着近两千将士尚可抵挡住曹军精锐的猛攻。 “于禁和李典还没到吗?” 看着刘备引军一次次击败麾下将士的猛攻,夏侯惇神色渐渐变得铁青无比。 区区两千残军,竟然挡住了曹军进七千精锐。 往往都是曹军以少胜多…可今日,他夏侯惇竟然被别人打出了数倍之差,当真是耻辱。 “方才快马来报!于禁、李典、夏侯兰三位将军已经到了我军三里之外,算算时间…此刻应该到了。” 听到夏侯惇的低吼,韩浩握着手中的战刀…望着前方涌动的身影,凝声说道。 似乎在印证韩浩的推测,只听见身后不远处的密林出突然响起震耳的厮杀声,无数的曹军主力从密林出冲了出来…整个博望坡,似乎都在因为这数万曹军精锐的到来…震颤、不安。 “子龙,率军杀退眼前的曹军,迅速向南突围。” 眺望着远方无数涌动的火光,刘备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旋即吩咐赵云、刘封准备引军撤退。 鱼儿已经入瓮,这场战争…果真能会如军师预料的一般吗? …… “夏侯将军,我等来迟,还望将军莫怪。” 看着刘备军逃入狭口深处的踪影,于禁、李典微微皱眉,快步来到夏侯惇身前连忙请罪道。 “两位将军言重了,刘备不过是在催死挣扎罢了!就算逃命…又能逃得了多远。” 转身望着身后无数曹军将士,夏侯惇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如此阵仗…刘备安有生路。 “传本将军令,全军出击…不杀刘备,誓不罢休!” “夏侯将军…请三思而行。博望坡山川相间,芦苇灌木无数,如今天气炎热干燥,正逢南风渐起,若是刘备引火攻之,后果不堪设想。 依末将看,还是派遣小股精锐追杀,待确认安全之后…大军再行出击。” 察觉到夏侯惇渐渐失去了理智,李典心神渐沉,望着远处漆黑的山峰,只觉得心中一冷,一种不祥的感觉渐渐弥漫心头。 征战沙场十数载…这种感觉,还是李典第一次遇到。 “将军,曼成所言在理,还需小心行事。” 对于李典表现出的这份谨慎,于禁颇为认同,亦挺身而出,朝着夏侯惇谏言道。 “文则、曼成,或许你们说的有理,可是你们知道丞相为了这一天等了多久吗?发过多少次头风吗? 刘备如今就在本将眼前,就算前面真的是十面埋伏、悬崖峭壁,为了丞相…本将也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传本将号令,全军出击…闻令不进者,杀无赦!!!” 夏侯惇又何曾不清楚,眼前的险地…稍有不慎变会成为一片火海。 可是…如今之势,只得进…不得退。 若是让刘备逃掉,想要再抓住刘备,又不知是什么时候。 见拧不过夏侯惇,于禁、李典只得颔首,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强打着精神引兵护卫再夏侯惇左右。 在于禁、李典二人心中,此战若是真出了什么特殊状况…甚至让刘备死里逃生,其实也没什么。 可是若是夏侯惇出了什么差池,不仅远在许都的曹氏宗亲会疯,丞相也会发疯,届时…恐怕真的会血漫江河、漂橹千里。 一时间,无数曹军精锐跟随着夏侯惇、于禁、李典诸将冲进了狭口,可只待众军行至深处,只见前方刘备军忽然四散开来,向两侧逃窜。 与此同时,两侧的芦苇灌木丛众突然飞出无数的火矢、火油…遮天蔽日,顿时杀得曹军人仰马翻。 “火攻…是火攻,快撤!快撤!!” 看着两侧因为风势渐涨的火焰,于禁瞳孔渐渐放大,眼底透露着无限的惊恐,疯狂的大叫起来。 “全军急速撤退…文则、曼成,你们二人迅速推出博望坡,收拢溃兵、严守博望城,我自领兵断后。” 在短短十余息的时间,就已有成千上百的曹军将士被卷入狂躁的烈焰之中。 其实,用不到于禁、夏侯惇的吩咐,人在面对天灾时总有一种发自灵魂的畏惧,在见到漫天火势的刹那,无数成千上万的曹军将士便已慌作一团,转身向北逃去,刹那间…人马相踏,数不清的曹军将士尚来不及发出哀嚎,便被前赴后继的身影踏成了肉泥。 “夏侯惇休走!!!” 前方,趁着火势,赵云、刘封整军杀了出来,直取夏侯惇而去。 这一次,赵云未在隐藏实力,爆发出了十成的战力,长枪铮鸣,如同一条银龙嘶吼,随手一击便将尚来不及反应的夏侯惇击退两丈之远。 “赵子龙…你隐藏了实力!” 这个时候,夏侯惇又岂会明白不过来,先前赵云与其交战时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实力,完完全全将自己当做一个猴子再耍。 “你这混蛋…本将一定要杀了你!” 从出生以来,夏侯惇一共受过两次这般屈辱,一次是在面对天下第一武将吕布…另一次,便是现在…面对赵云之时。 “要是你有这个本事,大可来战。” 没给夏侯惇喘息的机会,赵云手中的长枪,再次演化出道道银光,密不透气的封杀而去。 自从白马义从消散,堪坡心境的那一刻开始,赵云已经没有畏惧,有的只是无敌之心,在武道一途,即便强如关张二人…亦不能让其低头。 面对气势大涨、犹如杀神附身的赵云,夏侯惇虽心中怒火升腾…可终归是差了一筹,在交手四十回合之后,被赵云逮着机会一枪挑飞了手中长刃,一枪刺在了左肩,幸的左右亲卫拼死救回...冒着烟火混入大军,方才突围而出。 …… 却说另一侧,于禁、李典再得到夏侯惇的吩咐后,自然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如今大军败亡已成定局,唯一的胜机,就在博望城屯驻的后军身上,好在于禁、李典、夏侯兰都是炼神期的武将,在联合其他数名将领之后…凭借着强大的实力终于轰出了一道生路,率先突围而出。 “曼成,你与夏侯兰将军和韩将军先行,我在此地收拢溃兵,博望城就拜托诸位了。” 刘备既然设下了局,一举击溃曹氏数万大军,那…就绝不会简简单单的放手。 如今,博望城的局势,比之前方漫天火雾只怕好不了多少。 第一百一十三章 胜局已定 在李典、夏侯兰、韩浩等将离去不久,于禁身边刚聚拢了两千溃兵…刚稳定了心神,只听见左侧密林突出千余甲士,为首者面色枣红、长髯飘飘,不是关羽又是何人。 “关羽!!!” 看着不远处渐渐放大的那道魁梧身影,于禁一阵胆寒,险些失了方寸。 不过即使于禁强行镇定,依旧没了再战之心。 毕竟,关羽当年于万军之中斩颜良、诛文丑之事,乃是他亲眼所见,如今仅凭他一位炼神,必定凶多吉少。 “于文则,哪里走!” 青龙挥舞,眼前数名曹军将士被关羽随随便便的一击拦腰斩断,看着关羽凶神恶煞的模样,乱作一团的曹军溃兵更没了战意,连忙护卫着于禁向北逃去。 “父亲,我已领人按照军师的吩咐火烧狭口,如今未曾逃出的曹军将士…断无生路。经此一战,曹军十万大军折损过半、元气大伤,定无再战之心。” 远处,一名小将领着数名甲士从小道而来,确实关羽之子关平,关平虽然年纪轻轻,却与刘锋一般成为了炼神期的武将。 此刻,只见关平满脸喜意的向着关羽禀报道。 “嗯!完成了军师的吩咐就好!” 望着远方弥漫的红色火雾,关羽心中的傲气消散了许多,对于诸葛亮担任军师一职,已没了意见,有的只是深深的认同和尊敬,渐渐有了敬语…代替了诸葛先生。 他关羽虽万夫莫敌,冲杀千军未曾一败,可是…却远不能像军师一般,羽扇挥舞间…覆灭数万曹军精锐。 “此地已定,不易在此过多停留,传某军令,全军即刻前往博望城,与三将军汇合。” …… 在关羽吓退于禁之时,李典、夏侯兰、韩浩诸将方才领着数十残兵逃出密林,刚喘了口气,只听闻一道虎豹雷吟,张飞领着百余精骑早已守候在距离密林不远的地方…脚下铺满了曹军甲士的残肢断体。 “张飞…张翼德!” 看着远处的黑脸大汉,李典心中一寒,神色顿时变得无比铁青。 张飞的战绩或许没有关羽那么显眼,可若论武力…绝不逊色于关羽,否则…一介凶神恶煞的莽夫,如何能入得了夏侯氏的眼,成了夏侯家的女婿。 “曹军的残兵败卒…燕人张翼德在这此等你们多时了。” 李典虽然认得张飞,可张飞却不认得李典,甚至对面的这些曹军…张飞没一个能叫得上了名字。 可这并不妨碍…张飞的判断,对于曹军诸将陌生,可对于曹军将军制式的甲胄,可谓铭记于心。夏侯惇虽没在这里,若是能逮住这几条大鱼,倒也不错。 “博望城…怎么样了?” 眺望着不远处博望城所在的方向,李典的嘴唇一阵发干。 “哈哈哈…尔等军需辎重已被本将付之一炬,如今博望城内驻军已乱做一团。你们,败了!” 对于诸葛亮的计谋,张飞此刻觉得只能用神鬼莫测来形容。 此等战果,以一击十,就算是韩信在世,也未必能做到吧! “事到如今,唯有拼死一战。张飞武力惊人,我等唯有联手方能杀出一条生路。” 咬咬牙,李典接过身旁甲士递过的长枪,扭头对着夏侯兰、韩浩数名将领说道。 能杀出一条生路吗? 李典不能确定,他身旁的人数初略算算也大致有六七十上下,可炼神级别的,也只有他和夏侯兰二人罢了,其他人顶多能起到拦截张飞亲卫的作用,至于和张飞交手…还没那个资格。 “夏侯将军,你我主攻,其他将军…策应我二人。” 两条腿和四条腿,不用想也能知道谁跑的更快…想要活命,不说杀退张飞,也要将其百余精骑重创再说。 “杀…” 两柄长枪率先攻出,直接朝着杀来的张飞而去。 “来得好!就让某…看看如今曹军将领,究竟是什么成色。” 看着冲来的李典、夏侯兰二人,张飞长笑一声,手中丈八蛇矛横扫,带着一种无可睥睨的威力朝着两柄长枪压去。 在新野数年,张飞的乐趣,除了画圈圈,大概也只有和关羽、赵云、陈到几人之间的比斗了。 可比斗毕竟只是比斗,出手得分轻重,哪有战场厮杀,矛矛见血、刀刀见肉来的畅快。 压抑了那么久,张飞此刻展现出来的战力,自然超出了往常的平均线。 “这个混账!” 枪矛相撞,李典、夏侯兰接连倒退了数步,忍不住握了握发麻的虎口。 张飞本就勇力惊人,此刻兼马势之力,蛇矛中此刻蕴含的力量,的确让人心惊胆战、难搓锋芒。 “李将军,张飞恐怕不是你我二人所能应付的。这样下去,我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我留在此地断后,将军与韩将军先往博望稳定局势。夏侯将军能否活着回来仍未可知,无奈论如何…你我几人都不可尽数折损在这里。” 握着紧手中的长枪,夏侯兰眼神一凝,心中有了决断。 只要丞相能平定这个乱世,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他夏侯兰,就算死在这里,又有何妨。 “就算断后,也是本将留下…还轮不到你来出这个风头。” 重新打量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李典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看清夏侯兰。 哐当一声,李典挡下张飞的攻击,沉声说道。 “将军,兰岂是在逞风头,如今局势变动…博望上下混乱,在这诸将之中,能够稳定局势的只有夏侯将军、于禁将军和你。 你若留在此地断后,此刻又有谁能稳定博望的军心?” “你们两人…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听着李典、夏侯兰二人时不时传来的低语,张飞的神色渐渐暗了下来,随时处于暴怒的边缘。 在他的蛇矛之下,李典、夏侯兰尚敢左顾右盼…商量着谁来断后,视他如何物? 一时间,蛇矛上的力量又更加沉重了几分,直接将李典手中的长枪击飞了出去。 “将军快走!” 一旁,临近的几名曹军甲士不知什么时候从敌方精骑手中夺来了几匹快马,连忙扶起李典,强行将李典、韩浩两名副将扶上马… “夏侯兰,你找死!!!” 战团中央,张飞见到李典、韩浩从边缘突围而去,张飞怒火中生,满脸杀气的看向夏侯兰。 “张翼德…你要想杀了我,也只怕没那么简单。” 冷冷的回应的一句,夏侯兰周身的气血突然上涌,额头的经络刹那间变得紫红,身怀决死之心的夏侯兰,在这一刻竟然突破到自己朝思梦想的境界,炼神中期。 “你这厮倒也有点手段!不过…若只是这样,还是救不了你。” 张飞话音落下瞬间,双臂之间肌肉疯涨,宛若一条盘龙,挥舞着丈八蛇矛朝着夏侯兰狠狠地砸去。 “张翼德,莫要小瞧了我!” 这种轻视,深深刺痛了夏侯兰的心,怒吼一声,抓起手中的长枪,迅速迎了上去。 这一次,夏侯兰不再像方才那般无力,拼着周身上涨的血气,拦下了张飞这雷霆般的一击。 两位炼神中后期强者的交锋,不说清场…也让近者退避。 无论是曹军甲士,还是随张飞而来的精骑,都下意识的将战场远移,避免卷入其中,被二人所误伤。 一刻钟,转眼而过,在接连交手数十会合之后,夏侯兰和张飞的差距终于体现了出来,完全被张飞所压制,如今能做到的只有...防御、防御、再防御。 “翼德…” “你怎么在这里!” 正当夏侯兰渐渐陷入绝望的时候,后方一道声音传来,彻底将夏侯兰打入了深渊。 “二哥!” 见到来人,张飞顿时一喜,不是关羽一行…又有何人。 看着眼前浮现的近千道身影,不仅夏侯兰陷入绝望,那些还在与张飞麾下精骑厮杀的曹军更是失去了战斗意志,连手中兵器滑落在地…都尚且不知。 人的名,树的影。 诛颜良、斩文丑,过五关斩六将的关羽…其名声、威慑力自然要比张飞大的多,连张飞就能将夏侯兰压制到这种地步,更何况新进入战场的关云长。 “军师吩咐的事情可曾做好?” 走到近处,关羽渐渐明了场中的局势,微微皱了皱眉,凝声问道。 “二哥放心!曹军粮草辎重已被三弟一把火烧成了飞灰。” 面对这位让人敬畏的二哥,张飞表现的自然不会像在他人面前那么神经大条,低笑一声,避开夏侯兰的长枪,回应道。 “嗯!那就好!” 伸手抚摸着长髯,关羽点了点头,心中默默的想到。 “难得翼德稳重了一次,经此一战…曹军再无反击之力,新野…也能再安稳些时日了。” “对了,三弟,你方才可曾见到于禁从这里逃过?” “于禁?未曾见到!想来当是从小路逃了。” 张飞趁着夏侯兰回身的功夫,摇了摇头。 “罢了!逃了就逃了,此战已成定局,杀不杀他…已经不重要了。 三弟,迅速解决这敌将,随我回军截杀曹军溃兵。” 于禁作为五子良将,若能生擒或者斩杀,对于曹军自然有着不小的震慑…不过,经过今日之后,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若是折兵数万的消息传到许都,只怕曹操…这几日也该睡不安稳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诸葛之名天下唱 “二哥稍候,三弟这就擒下这敌将。” 不知为何,张飞并未对夏侯兰痛下杀手,在十余会后之后,抓住夏侯兰喘息的空档,闪身下马转到夏侯兰的身后,信手一击将夏侯兰击昏了过去。 “夏侯兰已被某生擒…降者面死。” 随着夏侯兰被张飞生擒,零零散散的抵抗声迅速被消灭殆尽。 “叔父!为何不杀了此人。” 熟知张飞的性子,看见张飞并未痛下杀手结果了这敌将,关平显得有些好奇。 “此人名叫夏侯兰,虽年纪轻轻,却武力不凡,乃是一个忠勇之辈,若是杀了…实在过于可惜。” 提起昏迷的夏侯兰,来到关羽、关平等人身边,张飞面上略带笑意…解释道。 若能收服此人…大哥麾下又将多一柱石。 …… 大火在无情的弥漫,无数尸体被烧成焦炭…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焦灼…令人呕吐的气味。 厮杀一直持续到清晨,随着一场细雨落下,博望坡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不过…那举目无际的焦土,不知需要多少年方能复苏。 “经此一战,诸葛之名当唱传天下,听者惧、闻者惊…” 博望坡南段边缘,刘备并关羽、张飞、赵云、关平、刘封、周仓诸将站在一块低矮的青石上方,眺望着远处湮灭的战场…有些失神的低语道。 “军师之智鬼神莫测…博望坡一把大火,烧掉的不仅仅是这数万曹军…更为这天下大势带来了一线生机。” “大哥得军师相助…复兴汉室有望!” …… “传某军令,大军即刻回返,这场大胜…当早点让军师知晓。” 夏雨之下,五千刘备军将士携卷着大胜之威,押解着三千左右被俘曹军…原路回返宛城。 这天下的硝烟,在这一刻…又变得更加浓重。 …… 博望城。 在李典、韩浩侥幸活命,回到博望城后,虽然稳定了博望城内外局势,可因为张飞的一把火,彻底烧掉了曹军十万大军三月之用的口粮,不仅如此…随运的兵器器械,也有近七成因此毁坏。 仅靠从城中各处收刮而来的余粮,也只不过够这数万勉强果腹一日。 “曼成…事到如今,如何是好!” 博望城县府,韩浩神色凝重,有些头疼的朝着李典问道。 就在回来不久,他已经见过数十名各级将领,虽然这些将领多有遮掩,可韩浩依旧能从这些将领眼中看出慌乱…畏惧诸般情绪。 “如今兵粮已断,为今之计也只有撤兵了,不过…” 相视一眼,李典、韩浩二人心中充满了不安。 损兵折将不说,就连夏侯惇也是生死未卜…如是撤兵,一旦兵败的消息传回许都,丞相会有多么的愤怒… 曹操会念及旧情免他们一死吗? 李典不知道,韩浩更不知道。 “将军…将军… 夏侯将军和于禁将军回来了,如今已经到了城外。” 就在两人踌躇之间,只听见堂外一名亲卫疾步跑了进来,神色欣喜的禀报道。 “夏侯将军?可是夏侯兰将军。” 听到亲卫的话,李典神色一动,情绪一阵波动。 夏侯兰的决死之言,恐怕这一生都会铭刻在他李典的脑海中…这种人若真是死在那里,只能说这世道实在太过不公。 “不是,并非夏侯兰将军,而是夏侯主将。” “是夏侯惇将军回来了!” 堂内一阵失音,只见李典、韩浩二人面带喜色,连忙往城外迎去。 …… 一军主将,那便是一军的魂。 夏侯惇身为十万大军的主将,论实力、威望、地位、权势…都要比李典、韩浩二人高的太多。 因而…李典、韩浩二人费尽心机方才勉强稳定的局面,在夏侯惇回归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们看…那是,那是夏侯惇将军和于禁将军…夏侯将军和于禁将军回来了。” “夏侯将军还活着…还活着!!!” “夏侯将军…夏侯将军” …… 博望城两侧无数曹军甲士在认出夏侯惇,陷入短暂沉寂之后,便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呐喊声,大战失败的阴云…似乎渐渐消散。 “夏侯将军!” “文则” 李典、韩浩拍马而来,见到眼前之人果真是夏侯惇和于禁,当即翻身上前。 “曼成、元嗣,辛苦你们了!” 在经历这次大战之后,夏侯惇的气势更加内敛、稳重,满身上下虽然遍布创伤…可在众将士看来,似乎更值得托付、追随。 “将士们,这场战争…我们失败了,不过…这和尔等无关。都是因为本将…过于自负,轻敌冒进,中了刘备小儿的奸计,致使我数万儿郎冤死博望坡…本将愧对他们、愧对他们的家老。” “不过…这件事绝不会就这样过去。血仇…只能有鲜血来偿还,本将发誓…当我们再次兵临此地,势必要将刘备军斩尽杀绝…以慰我数万将士的英魂。 若有那么一日,尔等…可还愿追随于我!” “誓死追随将军...” “誓死追随将军...” “杀尽刘备军…血债血偿!!!” “杀尽刘备军…血债血偿!!!” …… 无尽的嘶吼声震颤着这座小城,在这一刻…博望城中的数万将士曾经对刘备抱持什么样的想法,此刻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们…从今日之后,已经彻底站在了对立面,双方注定...不死不休。 “将军…您…” 听到夏侯惇的话,李典、韩浩顿时明白夏侯惇是什么意思,当即挡在了身前。 “你们不必再劝,本将心意已决,传令大军…稍作休整,原路撤回汝南。此战胜败,自有我亲自向丞相请罪!” 看着李典、韩浩二人凝重的神色,夏侯惇并未有丝毫犹豫,吩咐一声…随即往城内走去。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那就要始终如一的去贯彻,就算滞留在南阳…对于当前的战局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甚至还会影响…丞相今后的布局。 …… 建安十三年六月二十六日,博望之战的结果如同一场狂风席卷大汉十三州,让天下诸侯闻之噤声。 本以为必胜的一方,此刻竟然成为了失败的一方;本以为至少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僵持战…竟然在短短两日便落下了帷幕。 曹军战死四万三千余人,被俘者多达三千…战将折损过半,而刘备军折损不过一千五百余人,对于曹军来说…自是一场大败,但对兵将不过两万的刘备军来说…可称之为,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捷。 …… “败了!夏侯惇十万大军竟然败了!” 最早得知博望之战结果的,不是远在的许都,也不是一江之隔得襄阳城,而是经张永提点…早早关注博望的彭羕、魏延等人。 望着来报斥候退下的身影,南乡城中的文武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仅凭宛城的八千精锐,刘玄德竟然打出了逆风局,一句破灭数万曹军,逼得夏侯惇撤回汝南。 “大都督,这当真是那诸葛亮的手段?” 不是众人不相信,实在是诸葛亮过于年青,一登场便是顶端,众人确实是难以接受。 “除了诸葛亮,你们认为…刘备麾下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这可不是凭空之言。” 张永也知道众人难以接受,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解释,总不能将一个未曾见过的人捧的太过吧。 “不过…经此一役,真正的大战恐怕就要来了,夏侯惇在刘玄德手中损兵折将,曹操未必会坐得住,接下来…荆襄,将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夏侯惇统帅的十万精锐,而是曹操亲自统帅的数十万虎狼之师。” 夏侯惇统帅的十万精锐,或许兵源的底子不错,可其中大多都是未曾经历战阵…训练一年左右的新兵,而非那些跟随曹操南征北战,定鼎中原的百战老卒。 两者的体量,自然不可相概而论。 “永言、文长,吩咐下去,撤回曹军城池附近的斥候、兵马,全力收缩,将手中能够调动的斥候、暗子…全部给我撒到襄阳,从今日起…有关襄阳的一切风吹草动,吾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 襄阳,州牧府。 在蔡冒、蒯越、蒯良…一众文武重臣进了州牧府之后,州牧府四周即刻被戒严了起来。 府堂,刘表在数名的侍女的搀扶下…拖着重病缠身的残躯缓缓的依在榻上,时不时发出几道沉闷、痛苦的咳喘之音。 看着上方刘表的模样,左右文武…一阵发懵,有冷笑者、担忧者、淡然者…当然这些人此刻最好奇的是,为了刘表会在这个时候召他们前来。 “看来是…都到齐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刘表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只听见刘表声音沙哑的说道。 “主公!都到齐了!却不知主公今日召唤我等有何要事?主公病情刚刚有了起色,还需好生休养才是,有些事情…主公大可派人吩咐一声便是。” 左侧,数名刘表的死忠,抬头望着刘表那苍老、无光的面容,神色担忧的应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丞相府中二三事 “吾的身体,吾自己清楚!你们就不要再安慰我了!” 他的身体如何?早在之前张机来时,就已有了定论…试问这大江南北诸多名医,又有何人敢在医道一途压张机一头? 即使如此,望着下放渐渐模糊的面孔,刘表心中…有了那么些许感动。 毕竟是自己的肱骨之臣,虽说有些时候因为立场、利益,与他站在了对立面,可这些人…说到底都是随他打江山的老人。 “今日…召尔等前来,是因为玄德贤弟快马送来了有关前方战事的消息。” 提及刘备,刘表脸色一阵潮红,一战覆灭数万曹军精锐…谁人还敢小觑荆襄七郡。 “主公,可是左将军派人来请求援军?” “左将军麾下说到底也只有两万七拼八凑而来的大军,若是夏侯惇勒兵强攻,确实是难以抵挡。” 夏侯惇率领十万大军南下的消息,其实早在数日之前便已传遍襄阳,这襄阳城内的文武…又有谁人不知。 不过就算知道…无论是仇视刘备者、亲近刘备者…或有其他意图的人,都未曾站出来说句话。 这一切的原因,就在于…州牧府中的这位同族,未曾表态…哪怕是传出一丝风声。 “左将军兵败乃是定势,说到底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只不过…如今我们面临的关键在于,若是左将军请求援军,我们究竟是出兵,还是不出兵。” “在之前两个月里,我大军先后对阵江东、汉中,老卒、兵器甲胄折损严重,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生息,方有了起色,若是此刻再对上夏侯惇率领的十万兵马…这…” “别驾的顾虑,也是我们的顾虑。宛城直新野,虽路程不远,可也算的上城池众多,宛城城坚,新野池厚,依我看…若左将军据城而守,哪怕夏侯惇兵多将广,至少也能坚持半月有余。如今大战刚起,夏侯惇十万大军只怕还停留在宛城城外,此时出兵…不妥、不妥!” …… “咳…咳” “你们不要在那里乱语了!玄德贤弟此次派人前来,并未提起请求援军之事…” “夏侯惇是兵多将广,可我汉室…国运绵延数百载,自幼天运相助。” 说到这里,刘表神色显得愈发激动,气息也变得愈加混乱起来。 “就在夏侯惇进军博望城的当夜,玄德贤弟亲自诱敌,在博望坡一把火烧掉了曹军四万多精锐和足够十万大军三月之用的粮草器械。如今…夏侯惇已领着五万残兵回返汝南…” “什么…” 听到刘表的话,堂内一众文武顿时惊得站了起来,连同文聘、王威这种久经沙场的战将亦不例外,至于蔡、蒯等人…此刻更惊的牙口打颤。 “咕噜…” “主公,这消息准确吗?会不会…是左将军谎报军情?” 不知过了多久,当众人缓过神来,只见蔡瑁咽了咽吐沫,有些忐忑问到。 “在玄德贤弟遣人来报之后,暗藏在宛成的线报…随后送来了有关前方战事的情报,经过…结果,与玄德贤弟所奏一模一样。 夏侯惇损兵折将…回撤汝南,此战…当为我荆襄,数年未有之大胜也。” 左一声玄德,右一声贤弟…不知是刘表心知时日无多,还是刘表心作他想…总之将蔡瑁、蒯良等人噎的不轻。 “败了!竟然败了!” 在得到刘表肯定答复之后,蔡瑁、蒯良等世家派系一阵失神,想破天也想不出…兵多将广、势力雄厚的夏侯惇,为什么会折在刘备手中。 “是诸葛亮...孔明这一把火不仅烧掉了数万曹军,烧退了曹军南下之势,更烧起了卧龙之名。” “悔不听当初水镜先生之言矣...” 对于诸葛亮,堂内诸多文武都不陌生,且不说起作为荆襄四大世家之一黄家女婿的身份,便是数年前诸葛孔明在襄阳文会技压群英的风采...众人依旧历历在目。 当年诸葛亮推去州牧府的招揽,躬耕田野...众人还曾以为诸葛亮是在故作清高,如今看来...这当真是一条盘卧在田野草庐之中的隐龙。 不鸣则已,一鸣...惊天动地。 “我们是不是该庆幸,诸葛亮好在投入了左将军的麾下,未曾北上投魏、亦或南下江东...否则,我荆襄...恐怕就此多灾矣...” 下方,一名老臣记起当初自己嘲笑诸葛亮不识抬举的场景,苦笑一声自嘲道。 “好了...诸葛亮是去了玄德贤弟麾下,已是定数,无可更改,诸位...就不要再自言其他了。” “玄德贤弟击破夏侯惇,总归是一件好事。子柔...你且代我去一趟,向玄德贤弟表示祝贺。告诉玄德,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 ...... 许都。 当夏侯惇战败的消息传回,局势渐稳的许都...突然间变得风波诡异起来。 刘协一系,虽然因为暗自图谋,早早沉寂下来,尽可能的消减着曹操的疑虑,可随着夏侯惇损兵折将,原本低压的态势,此刻竟然有了渐渐抬头的趋势。 这世道,总有人看不清现状,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近。 丞相府中,自打曹操知道前方战败的消息,已经不知摔碎了多少瓷器,因怒杖毙了多少奴仆。 “文若,元让他们如今到了何处?可曾有消息传来。” 一阵发泄后,这位权倾朝野的天下霸主,渐渐平复了下来。 败,不可怕!立业之初,他曹孟德不知败了多少回,方有了今日。 可是...麾下诸将,任他们败在谁手里都行,唯独不能败在刘备手中,这口气...他曹孟德忍不了。 “大军昨日已经成功返回汝南,算算时日...今晚夏侯将军、于禁将军他们当可抵达许都。” 一旁,荀彧半眯着眼,直到曹操呼唤方才睁开,镇定的回答道。 “等元让他们一到许都,就把他们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会给我个什么样的交代。” “丞相放心!只要他们一进城,某便让人将他们绑来,任由丞相处置。” 相交十数年,荀彧自然清楚...曹操心中的怒气已经渐渐消散,不过...当荀彧看到书房中满地的瓷器碎片时,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皱。 能摆的丞相府的东西,自然是精品中的精品,便是宫中之物,亦多有不及。重新置办一套,尚不知要多花费多少银钱...因而忍不住顺了一句。 “你...” 听到荀彧的话,曹操心中忍不住一堵。 他可不相信见微知著的荀文若此刻不清楚他心中想些什么...看着荀彧时不时撇向地面的目光,曹操扭头望去...忍不住苦笑一声,心中顿时清楚了前因后果。 “罢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确实是时候让他们吃点苦头了。” 摆摆手,曹操很光棍的选择了屈服。 麾下的那群武将畏他如虎,可是身旁的这些谋臣...可还真不怎么怕他,从荀彧、戏志才...郭嘉...那一个不是一言不合非顶即讽的主。 “丞相放心!微臣心中有分寸。” “如今夏侯将军兵败,许昌城中似乎多了许多陌生的身影,丞相...还需小心提防。” “吾会让校事府和暗阁多家留意...” 听闻荀彧的提点,曹操神色微正,点点头应道。 “朝中事务虽重,文若也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如今,当初跟随在某身旁的老臣...越来越少了。” ...... 正如荀彧所说的那般,临夜时分,夏侯惇、于禁、李典、韩浩一行快马加鞭赶回了许昌。 荀彧也没给这些曹氏嫡系将领任何面子,在城门口...当着无数百姓的面,便让甲士将夏侯惇一行绑了起来,直接捆到了丞相府中。 这种行为,在普通人看来,或许是一种折辱、惩罚,但放在明眼人眼中,这种高调的行为...又何曾不是对夏侯惇一行的保护。 “丞相,此次战败,均乃末将一人之过,还请丞相降罪。” 丞相府中,夏侯惇看见曹操的身影,鼻子忍不住一酸,重重的跪了下去。 此刻曹操身侧站着的远远不止荀彧一人,诸如荀攸、程昱、贾诩...夏侯渊、许褚、曹仁、张辽、徐晃、张郃...曹操麾下数得上号的文武重臣几乎都聚集在了丞相府中。 “汝还知道是汝之过。汝自幼习读兵书,安不知地狭山陡、丛林茂密之地当谨防火攻?” 咣当一声,怒笑一声,曹操从案上随手抓起一物,当着众文武的面,便朝夏侯惇砸去,直砸的夏侯惇额头鲜血直流。 “于禁、李典、韩浩三位将军都曾劝阻,是末将昏了头...小觑了刘备。” 夏侯惇低声回道,而后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却惹得曹操一阵心疼。 “刘备?事到如今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究竟败在了谁的手中! 刘备若有此能耐,又怎会被我等从徐州撵到豫州,从汝南...撵到新野?” “你太让我失望了!” 纵使心疼夏侯惇,可是为了让夏侯惇吃一堑长一智,曹操也只得继续演下去。 “不是刘备?这怎么可能?丞相,千真万确,我确实是看见了刘备...刘备此人,就算是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的。” 听到曹操的话,夏侯惇、于禁几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旦见夏侯惇挣扎着站了起来,急忙解释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世开幕 “没错!你看见的确实是刘备,但…布下此局的却非刘备,而是刘备新招募的军师诸葛亮。” 若非之前询问过徐庶,曹操也不会相信…在襄阳竟然还隐藏着卧龙、凤雏两位大贤。 “诸葛亮?” 夏侯惇、李典几人相视一眼,有些面面相觑,显然未曾听说过此人。 “依元直之言,此人之才…或不逊色奉孝也。” 悠然长叹一声,不知是想起了郭嘉,还是…对于诸葛亮这般大才归于刘备而感到惋惜,曹操的神色在这一刻显得些许低沉。 “若真是如此,丞相还需早日平定刘备,否则…早晚为吾等心腹之患。” 徐庶、郭嘉…此二人哪一个不是这世上顶尖谋士,听闻曹操之言,诸葛亮…在诸文武心中已经拔高到了和刘备同等的高度。 “此事我自有安排!今日召集文武,除了商讨处罚尔等兵败之事,最为重要的…就是筹备南征之事。” “文若,奏对更曾拟好?” 摆了摆手,曹操镇定精神,朝着荀彧问道。 “已按照丞相的意思准备完毕。” “既然这样,尔等明日随我着甲上殿,恭请天子下令南征…” “至于你们几人…” 目光扫向夏侯惇、于禁、李典几人,曹操沉默了片刻,两根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案。 “丞相,如今南征在即,正逢用人之际,夏侯惇、于禁、李典、韩浩几位将军俱是军中宿将,此番征战…不如带上几位将军,让他们戴罪立功,以赎今日之过。” 左侧,只见张辽忽然闪出身来…朝着曹操行了一礼,沉声说情道。 “丞相,臣以为文远说的在理,还请丞相三思。” 随着张辽挺身而出,呼啦啦…左右诸将先后出身,为夏侯惇、于禁几人说情。 “既然诸位将军为尔等求情,本相就准你们戴罪立功,只是…若再出了差池,尔等…也不用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了。” …… 建安十三年六月末。 丞相曹操率领麾下数十战将披甲上殿,奏请天子南征之事,天子准之。 诏令一下,曹操即刻抽调冀、青、豫、兖、并、徐六州兵马,自起大军五十万,分五路而出。令曹仁、曹洪为第一路,引兵十万;张辽、张郃为第二路,引兵十万;夏侯渊、夏侯惇为第三路,引兵十万;于禁、李典为第四路,引兵十万,曹操并麾下其余诸将为第五路,引兵十万,大军定于七月十三誓师出兵,天下诸侯闻之震动。 …… 许都,皇宫。 随着曹操及麾下文武重臣将目光投向南方,明面上对刘协及保皇一派的监视似乎弱了那么几分。 “曹操…他究竟是想干什么?就有那么迫不及待吗?” 天子书房,刘协趁着曹操前往城外点军的机会,接连招来孔融、伏完、董承…数名重臣,声音冰冷的问道。 回想起两日前,曹操领着数十名战将持甲上殿的那一刻,刘协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长安,董卓掌握朝政的时候,那段喘喘不安苟且求活的日子。 他丝毫不怀疑…若是当日他要说个不字,大殿之上的汉室老臣,起码要有半数被曹操所杀。 “陛下…是臣等无能,让陛下受委屈了。” 迎着刘协的目光,孔融、伏完等人先后跪伏在地,声音之中充满了悲愤。 君辱臣死,可他们偏偏看着曹操在朝堂之上作威作福,却连还手都做不到。 “这与你们无关,若非你们跟随在朕的左右,朕…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这朝堂也早成了曹操的一言之堂…” “说到底还是朕隐忍的不够,听闻夏侯惇兵败于皇叔手中,有些得意过头,说了不该说的话…见了不该见得人,以至于被曹操步步紧逼…” 长叹一声,刘协觉得曹氏这座大山越来越重…已经压得他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渐渐成为了一种奢望。 “陛下,曹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过…这个时候还不是与曹操正面对上的最佳时机,还请陛下暂且忍耐一段时日。 只要等到曹操领兵南下,深陷南征之战,陛下自然能一朝雪耻…” 刘协,可以说是他们这些老臣亲眼看着、护着,一点点从七八岁稚童成长到了今天…这里面除了对汉室的拥护,对于刘协他们多少还有点其他的情感掺杂其中… 某种意义上,他们拥护刘协走上前台的念头,甚至要强于刘协本人。 “你们放心!经过此事…朕一定会忍到最后一刻,在起事前定然不会再惹出乱子。” 咽了口气,刘协眼底泛着冷光,这件事…无论他服与不服,都必须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对了!国丈,西凉那里…近两日可曾有消息传来?” “回陛下,这两日马腾并无信件传来,不过…微臣已暗中遣人将曹操南征的消息快马送至西凉,介时…马腾自然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似乎察觉出了刘协神色中暗带的担忧,只见伏完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 “陛下不必过于担忧,早在半个月前马腾便已让人摸清了曹操在三辅之地的部署,若是起事,用不了半个月十余万西凉精锐便可攻陷长安,继而挥军入关…” “对于西凉军攻陷长安,出兵关中…朕并不担忧,朕心中此刻担忧的是…西凉兵入关之后,我等该如何行事?” “就算曹操被荆襄、江东兵马所牵制,可在幽、并、冀、青四州依旧屯有大量兵马,若是曹操铁了心…一条道走到底,就算我等有西凉军相助,恐怕也只能退关中而自保,短期内恐怕还覆灭不了曹操。” 往日里,他们对曹操的实力,仅限于纸面上,真到了大战开局的这一刻,他们才真正了解到…曹孟德这个天下枭雄,麾下的底蕴究竟有多么的雄厚。 数十万屯田兵,就是曹操手中数十万的后备力量…这也是曹操敢从各地抽调精锐…组成五十万大军南下的本钱。 在曹操将各地的精锐抽调之后,分属各地的屯田兵…在短短时间便被曹操武装成了一支支精锐之师,替曹操继续镇压各地。 若非钱粮有限,曹操此次南征…所带领的精锐,恐怕不止五十万,七十万、八十万…也未尝不可能。 “仅凭西凉一路人马,还是多有不足。 你们回去之后,且暗中派人前往新野一趟,将曹操诸军部署告知皇叔。” “此战,不求皇叔能如痛击夏侯惇一般痛击曹操,只求皇叔能多争取点时日吧!” 对于刘备,其实刘协并无太好的感观,当日承认刘备皇叔之名,说到底也不过是形势所迫,需要人站出来吸引曹操的注意罢了。 而且…刘协总有种感觉,刘备此人…并非久居人下之人,哪怕他头上是他刘协。 “陛下放心!臣等回府之后,即可安排。” 点了点头,对于刘协的提议…几人并未反驳。 这个时候,他们确实是需要盟友…只可惜,刘备麾下的兵马实在是过于稀少,否则…或当成为覆灭曹操的重要棋子之一。 “对了,陛下!谈及盟友…老臣忽然想到,这些时日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人。” 看着刘协那沉重的神色,伏完脑海忽然闪过一人,犹豫了半响,还是说了出来。 “国丈所谓何人?” 刘协微微一愣,继而凝声问道。 这天下诸侯如今就那么几个,公孙度窝在辽东,就算这个联系上了,也指望不上,以曹操在幽州的布方来看,公孙度不抬头还好,一抬头…绝对会被曹操轻而易举的按死。 益州刘璋指望不上,荆州刘表更不用提…虽手握近三十万大军,兵马娴熟,可这些年来也没见刘表表过态。 江东、交州太远…自然不用提及,剩下的也就只有汉中张氏…前些时日是派人去了,可谁曾想张鲁对于复兴汉室、推翻曹操并不感冒。 算来算去,那还有其他人? “张永!” 短短二字,伏完只觉得重若千钧。 今日的决断,也不知究竟是对,还是错。 “就是张鲁的那个儿子?” 皱了皱眉,孔融、董承不置可否。 “没错!就是此子!” “可…张鲁不是已经拒绝了吗?此子能做得了汉中张氏的主?” 摇了摇头,孔融、董承几人显然已经对张永…乃至汉中张氏失去了兴致。 “若是放在之前,此次或许做不了主,不过…现在,也未尝不可。” “想来陛下和诸位前些时日多少也了解此子在荆襄闹出来的动静…与张鲁那种守户之犬相比,此子的野心…无疑大的多。 如今此子总督上庸、房陵、锡县…南乡诸县军政之事,麾下兵力不下三万之众,更兼此子曾暗中表态。若是我们能说动此子相助,多出三万精锐不说,运气好一点的话…未尝不可拖张鲁下水。” 在汉中张氏新一轮扩张之后,兵力愈发强盛,这么好的棋子,若是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放弃,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若真如国丈所言,此子确实是值得拉拢一番。” 在听到张永麾下有三万兵马时,刘协、孔融、董承几人的目光一亮,顿时多了几分兴趣。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伏均北来 “五十万大军!…再加上沿途各地抽调运送辎重的青壮,…曹孟德这一次…好大的手笔。” 南乡府衙,文武皆在。听到北面传来的消息,众人的神色显得格外郑重。 这五十万大军可是曹操南征北战攒下的精锐之师,均是见过血、上过战场的老卒,非寻常新卒可比。 莫说迎战,只怕这五十万大军往那一站,这天下诸侯…只怕有大半已失了抵抗之心。 “大都督,孙刘…果真能击败曹操吗?” 因为手中可以调用的兵力、钱粮越来越多,彭羕往日里展现出来的气度…越来越从容,可如今…面对曹氏这种堪称恐怖的底蕴,彭羕…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惶恐。 就凭他们这些人、三万左右的兵马,当真能在这种席卷南北的大浪潮中火种取粟? “永言,你…心乱了!” “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以南伐北,多有不易。可以北征南…又何曾是容易之事?曹操虽兵强马壮、气焰涛涛,可这天下…总归不是他曹孟德一人的天下。” 彭羕等人有些慌乱,张永又何曾不心生惶恐。 一个是潜意识、字面上的数字,而另外一个则是他们即将见证的现实…两者带来的压迫感,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之上。 “其实…不止你们心慌,某也心慌,面对曹操的五十万精锐,这天下人…这天下诸侯,又有谁人不慌?谁不惧?” “大乱之世,亦是大争之世…若是这个时候我们退了,我们就会彻底失去站在这个擂台的机会…试问诸君,你们甘心吗?” 望着麾下的文臣武将,张永眼神一凝,语气中带着阵阵锐意。 他早已不是一年前的“他”了,既然融入了这个时代,就要适应这个时代的法则。 开疆拓土,封侯拜将,方不负来此走上一遭。 什么曹氏,什么孙刘,都让他们去见鬼去吧!这个时代,理应…有他张永的一席之地。 “魏延,愿誓死追随大都督,哪怕粉身碎骨亦不悔之。” 既然张永都未曾动摇,常年在战场厮杀、过着刀口舔血的武将自然不会退却,作为如今张永麾下的头号战将,魏延自然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杨平愿誓死追随大都督,血洒疆场…” “傅彤…” “廖化…” …… 府衙之上,一名名将领鱼跃而出,先后朝着张永表态,方才惶恐、不安的氛围似乎消散了许多。 “永言…” 亲手将魏延、杨平等人先后扶起,张永随即将目光投向以彭羕为首的文臣阵营。 “呼…” “大都督放心!诸位将军有此豪情,吾作为军师…自然不会让大都督和诸位将军失望…” 定了定神,彭羕也恢复了平静,莫说不用直接和曹操对上,就算真的和曹操对上的场景…彭羕私下里也模拟了十数次之多。 虽然此次曹氏的兵势超乎想象,可…他们也不是没有依靠不是,据他了解…张卫已经率领数千精骑到了西平,汉中最为精锐的东州军…似乎也已整军待戈。 目光从彭羕、邓芝、陈震、马谡…几人的身上慢慢扫过,见到众人镇定如初,张永也渐渐放下心来。 “这些时日,吾常常在思考一件事,虽多有琢磨,亦未曾下定决心。不过…如今曹军南征在即,也是时候做下决定了。” 听到张永的话,众文武顿时肃重了许多,十余道目光几乎在同一时刻落在了张永身上。 “还请大都督直言!” 迎着众人的目光,张永语气一沉,随即道: “如今我等掌辖十县,抛去上庸、房陵、锡县…南乡七县兵马亦不在少数,但除了文长所统率的新军之外…其余诸将所统之兵较为分散,难以应对我们今后需要面对的局势…” “因而某打算整合七县之兵,抽调各地县兵,设立两营。” “一曰定安,取定乱安疆之意,兵额九千,以铁骑、步甲为主,我欲以文长为主将,傅彤、马忠辅之。” “这第二吗…名曰陷阵,破阵杀敌、有死无生,兵额六千,重甲为主、轻甲为辅,以杨平为主将…廖化、王平辅之。” “不知,诸君可有异议?” “大都督此策大善,彭羕没有异议。” 张永所筹谋的,其实也是彭羕、邓芝几人所顾虑的,今日有了决断,倒也方便他们日后施展拳脚。 “尔等可有异议?” 目光从彭羕几人身上一转而过,张永望着魏延等武将…目光中似乎带了些许压迫感。 “末将…谨遵大都督之令。” …… 夜,月明星稀,微风轻作。 张永方才在一天的劳碌之后,抽出点时间研磨一册不知名的兵书残卷。 可这点雅兴,还没来得及有所拓展,就被一位“故人”给彻底搅合了。 “我说…伏兄,难道你每回见我,非要等到夜深之时…?” 看着来人,张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能被张永称为伏兄的…除了当日有一面之缘的伏均又有何人? 此次伏均前来,正是受了伏完之命,请以为援。 “冒昧登门,确实是为兄之过,还望贤弟勿怪。” 苦笑一声,伏均无奈拱了拱手。 若是可以,他自然也想白日登门…只是,因为南征之事,曹操在荆襄明里暗里不知撒了多少斥候、细作,由不得他不小心行事。 “伏兄知道就行,再一再而不再三,下一次…伏兄可不要再这样了。” 挥着手中的兵书残卷,张永调笑了两声,随即迎伏均坐了下来。 “不知在这种紧要关头,伏兄特地跑到南乡,所谓何事?” 伏均的意图,张永用脚趾头也能猜的出来…不过却不能表现的过于直白。 毕竟,这个时候只有适度的糊涂…方能从那一帮汉室老臣手中争取到足够多的利益。 “贤弟可还记得你我初次相见之时…从贤弟口说出的话?” 压下脑海中那一缕残留的尴尬,伏均顿时郑重了许多。 “是什么话?” 面对目光灼灼的伏均,张永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副疑惑的神色。 “贤弟…” 听到张永的答复,伏均呼吸一阵错乱,险些咬到舌头。 “就…就是贤弟昔日所说,借曹操南征之际,引西凉诸兵入关解救天子于水火。” 说着说着…伏均突然反应了过来,一如之前,不小心又遭了张永的道,将手中的主动权再次交了出去。 “贤弟…一年未见,你还…还真是丝毫未变!” 对于张永这种套路,伏均只得苦笑一声,不知如何置评。 “伏兄,也不是一如既往的忠厚。” 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张永已经有了掌权者的自觉,似伏均这三言两语褒贬不一之言,已经难以撼动他的脸皮半分。 “如果伏兄说的是此事,某当日确实是说过,怎么…莫非伏兄,亦或是朝中的诸位,已经和马家搭上了线?得到了马家的许诺?” 前世…汉室那些老臣是否勾搭上了?张永觉得应该是勾搭上了,否则也不会以马腾、韩遂为首的西凉诸侯也不会趁着曹操南征的时候,在三辅搅风搅水。 不过…不知是刘协给的价太低,还是西凉诸侯确实忌惮曹操,总之在闹出太大阵仗之后,无功而返,并未真刀真枪的和曹操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不知…这一世,十数万西凉精锐能做到什么地步。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贤弟,若非贤弟提点,我等也不会清楚…马腾将军竟然是如此深明大义之人。” 嘴角间勾略出些许弧度,想起刘协不久前对他的许诺…伏均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只要事成,九卿之下任他挑选,有此许诺,也不枉他东南西北…四处请援了。 “如此…那某可要恭喜伏兄,恭喜天子了!有马腾将军相助,此事必定事倍功半。” 微微捧了伏均两句,张永微微一笑,语锋一转陡然道: “只不过…伏均如今将此事毫无隐瞒的透露给我,难道就不怕…我将此事转身透露给曹丞相吗?” “贤弟…贤弟说笑了!以贤弟的心性,又岂会枉作小人之事。” 听到张永的话,伏均神色一滞,随即耷拉下脸…看着张永干笑不断。 “伏兄,怕是忘了!当日我曾向伏兄提起利益二字。” “在某看来,这谈不上小人不小人的,只是价钱高低的问题,若是曹操给的价高…你说我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伏均略显无措的模样,张永觉得到了火候… “贤弟若是有什么需求,直说便是,在为兄离开许都之前,朝中的那几位…还是给为兄放了点权,只要贤弟的要求不过分,为兄现在就可以允诺下来。只是…向投曹、泄密之事,贤弟还是莫要多说了。” “况且,以贤弟的谋略手段,就算贤弟真投了曹操…也早晚为曹操所忌…” 暗叹一声,伏均的情绪显得有些低沉。 汉室倾颓,如今这天下的臣子,就连效忠汉室…也要以利益为纽带牵制。 孰可笑乎?孰不可笑乎! 第一百一十八章 襄阳风波,同门师弟 襄阳,州牧府。 在得知刘备大败夏侯惇的确切消息之后,刘表的心思就开始有了些许松动。 这荆州之主,琮儿当真能坐稳? 根据他这些时候或明或暗得到的信息…随着他时日无长,荆州世家、士族的立场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若真是让位给了琮儿,被扶持为傀儡…恐怕也是最好的结果吧! 屋内,刘表彻夜难眠,半依在床头…暗叹不已。 荆州七郡…决不能再落到曹操手中,否则…汉室无望矣。 “来人!” 沙哑的声音依旧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只见两道黑影迅速出现在了刘表屋内。 “你们去新野走上一遭,就说某有要事与玄德贤弟相商,请…玄德贤弟速来。” 刘表未曾发觉的是,在那两道身影从屋内离去的刹那,门外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径直去了蔡氏的屋内。 “你说…夫君要将刘备召到襄阳?” 蔡氏屋内,一道烛光摇曳…只见蔡氏拾起一件薄衫,望了身前的侍女一眼,来回在屋内走动着。 “夫君除了这些…可还曾说了些什么?” 秀眉为蹙,蔡氏一瞬间也想不清在这个时候,刘表召刘备前来究竟要商量什么事。 “这到没有…只不过,从入夜的时候,州牧似乎就不断的在喃喃自语,好像…好像…” 看了蔡氏一眼,这名侍女低着头…欲言又止。 “好像什么?速速道来。” 不知为何,蔡氏只觉得心中一揪,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州牧似乎说了…琮儿真的能撑起荆襄七郡的重担…或许玄德贤弟才是荆州的未来…” 将自己偷听到的琐碎之言,一股脑的道了出来,侍女也清楚…此事究竟严重到了何等程度,旋即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果真是夫君所说…?” 听到侍女的话,蔡氏的身形猛的一震,有些失态的自语道。 “今天之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我不希望听到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可明白?” 盯着眼前的侍女,蔡氏的眼光一阵变幻,最终还是淡了下去。 毕竟是跟自己那么多年的侍女,若是杀了…未免太过残忍… “夫人放心!女婢出门便会望了此事。” 朝着蔡氏磕了个头,那侍女自然清楚自己逃过一劫。 “清楚就好!此事事关重大,盯了那么多时日,也辛苦你了,去内府领点银钱,置办几副好点的首饰,待此事过后…我会做主,为你选一个好的人家。”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得到蔡氏的许诺,侍女自是欣喜无比,连忙磕头感谢道。 能得蔡氏做主的,至少也是荆襄士族子弟,若真有那么一日,她以后也算有了依靠,至少全家老小…再也不用为了吃穿而发愁了。 …… 次日清晨。 难以按捺心绪的蔡氏,找了个回家省亲的由头,老早带人出了州牧府,往蔡府而去。 “你是说,刘表想要换了琮儿,让刘备接任荆州牧一职?” 蔡瑁书房,蔡瑁望着蔡氏略显慌乱的神色,眼神顿时阴了下来。 随着刘备以弱胜强,击败夏侯惇十万大军,如今刘备在荆襄的盛世愈发的高涨,就是士族内部也渐渐有人看好刘备,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若是刘备得到刘表的支持,以刘备在荆襄七郡民间的声望,主政荆州基本上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若是如此,即便曹氏五十大军南下,想要吃下荆州七郡…只怕也不是什么易事。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阴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狠辣,蔡瑁心中已起了杀心。 一旦刘备上位,无论是刘备,亦或是曹操…都不会放过蔡氏一族,为了蔡氏一族…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妹婿之情、忠君之义了。 “与其让景升躺在床上痛苦的病死,倒不如你我兄妹…送他一程。这是为了琮儿,也是为了你我…为了蔡氏上下数百口人命。” “不…这…兄长,不能这样做,景升毕竟是我的夫君…” 即使蔡氏与刘表夫妻之间已经没了所谓的感情,可在这个时代…弑父所带给蔡氏的冲击,依旧是无比巨大的。 “为了琮儿,你必须这样做!” “以刘备对我蔡氏的警惕,刘备刘琦之间的关系,你认为…若是刘备上位,可还有琮儿、还有我蔡氏的活路?” 看着自己妹子痛苦的神色,蔡瑁声音一顿,自然清楚…这样做会给蔡氏带来何等的痛苦。 不过,事到如今,已无其他办法,唯有这一条路走到头了。 …… 新野。 在得到刘表遣人带来的消息之后,刘备顿时陷入了沉思,随即召来了诸葛亮、孙乾、关羽、张飞等人。 蒯良前日刚走,短短时间…刘表又派人前来,这其中关窍,由不得不让人仔细斟酌斟酌。 “军师,依你看…景升兄此次召我前去,所谓何意?” 在经历博望坡一战之后,诸葛亮已经稳坐刘备集团一把智囊的位置,以致于…让刘备渐渐养成了一种习惯,新野军政之事…无论大小,但凡有犹豫不决者,均过问于诸葛亮。 其实,若是放到刚来荆州之时,刘表召他,他二话不说也就去了。 可是这几年,明里暗里,不知被荆襄世家、被刘景升坑了多少次,以致于…刘备心中渐渐有了阴影。 牵扯到去襄阳的,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 “主公,依亮看,此次刘州牧召主公前往襄阳,大概是起了让位之意,是想将这州牧一职让与主公。” 对于刘表,对于人心的洞察,诸葛亮自非常人所能想象。 在一番思索之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景升兄会让位与我?” 皱了皱眉,刘备几人下意识的认为,这又是刘表新一轮的试探。 “呵…主公勿要如此忧虑,刘州牧此次想来是出于真心,这几日我夜观天象,发现南方上空紫微星暗淡无光,想来…刘州牧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主公此次襄阳最多有惊无险。” 看着刘备一副忌讳莫深的神色,诸葛亮轻摇羽扇,笑了笑…抚慰道。 “况且,这段时间…以蔡、蒯为首的世家士族低调的有些不正常,主公此去襄阳…正好探查一番。” 诸葛亮如今顾虑的并非是即将面对的五十万曹军,而是腹背之事,若是襄阳出了什么变故,三分天下…或许就成了一桩“笑”谈。 “这么说,这襄阳…某是非去不可了。” 低语一声,刘备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将新野之事暂时托付给诸葛亮,领着关羽、张飞…便往襄阳城赶去。 有关张二人相随,就算真出了什么差池,刘备也自信能杀出重围。 …… 新野,县狱。 博望坡一战,刘备军俘虏了夏侯兰和三千曹军,在招降了半数曹军之后,剩余的一半,刘备等人只能选择放掉。 没办法,新野钱粮有限,与其白白的养着,倒不如放了…还能搏得个仁义之名。 当然,作为曹军副将之一的夏侯兰,可没这种待遇,在带回新野的当夜,就被张飞亲手扔进了县狱。 降也不降,杀了可惜,放了资敌,这种臭骨头…还是放到县狱中满满磨一段时间吧! 这一日,县狱中突然来了一道陌生的身影,一袭白袍,正是稳定宛城局势之后,方才回到新野的赵云。 “子远,果然是你!起初我听到麾下军士说道三将军生擒了一个名叫夏侯兰的敌将,我就想着是你。” 自有狱卒打开牢门,进入牢房…赵云看着眼前被铁链束缚的男子,神色显得格外激动。 “子龙!数年未见…你还是没变。” 抬头望着身前的赵云,夏侯兰的神情显得十分复杂。 他们的字,还是师父亲自起的。昔日他们二人同日下山,辗转便是十年之久,未曾想再次相见竟是这般场景。 “来人!将铁链解开。” 让人解开夏侯兰的铁链,赵云随即让狱卒退下,随意坐在了夏侯兰身前。 “子远,未曾想到你竟然去了曹孟德麾下。” 瞅着夏侯兰憔悴的面孔,赵云内心一揪。 说到底,夏侯兰如今毕竟是炼神中期的强者,若是想走…区区铁链、县狱,还管不住他。 为了避免夏侯兰逃跑,自然要用点不入流的手段,比如减水少食,慢慢消磨夏侯兰的精气神。 “我也没想到,公孙将军覆灭之后,你竟然会投靠了刘玄德!” 对于刘备,夏侯兰心中并无好感,不然也会在曹袁大战的关键时期,悍然投向了本处于劣势的曹孟德。 曹孟德为人虽说狠辣了点,但在夏侯兰眼中,却比袁绍、刘玄德之流好的太多。 一个自大狂傲,一个假仁假义,也唯有曹操…这位真正意义上的枭雄,才是这天下万千黎民的希望。 至于说匡扶汉室,以前…他认为很重要,不过现在…见惯许都那些权贵子弟溜鹰斗犬、不识疾苦的作风,见过刘协色内利茬的做派,夏侯兰内心深处觉得…汉室已经没救了。 这样的汉室…还是毁了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刘备慌了 “子远…降了吧!” “你我兄弟二人联手,定能帮助皇叔匡扶汉室,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牢房内,赵云沉默了片刻,眼神中带着某种奢望。 “子龙!匡扶汉室…匡扶的是谁的汉室,是许都皇宫里关着的那只金丝雀,还是指刘玄德?” 嘴角划过一丝嘲讽,并非是针对赵云,而是说的刘协、刘备二人。 “子龙,大汉骨子里已经烂了,这天下的汉室宗亲…又有几人真心想过匡扶汉室? 匡扶汉室,说到底不过是他们聚集名望,争权夺势的由头罢了。他们除了披着汉室的这副光鲜亮丽的伪装…与这天下诸侯,本质上并未区别…” 面对夏侯兰的反驳,赵云眼中的神色淡淡沉了下去,再次陷入了沉默。 夏侯兰说的有错吗? 应该是没错的!其实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他多少也能发觉到…他心中的明主,并无匡扶天子的心思,至于关羽、张飞二人,更不把刘协放在眼中。 “子龙,劝降就不必了!刘备是你心中的明主,而丞相…则是我心中的明主。你我兄弟都是同一种人,有些事情,一旦决定了,虽死未悔…不是吗?” 死亡可怕吗? 可怕! 可是在夏侯兰眼中,背弃信念…远远要比死亡更为重要。 “看来师兄我是劝不了你了!子远…你成长了!若是师父得知,应当会十分欣慰的…” 迎着夏侯兰平静的目光,赵云也渐渐平复下心绪,思考着如何才能救夏侯兰一名。 夏侯兰毕竟是曹军的将领之一,这些时日夏侯兰宁死不降,无论是张飞、刘备都渐渐失去了耐心,如今随着曹操起军南征的消息传开,军中已经出现了要斩杀夏侯兰祭旗的声音。 既然劝降不得,如今…也只能寻个机会将子远送出新野了… 低着头,赵云不觉皱了皱眉头。 “子龙…你方才是不是再想如何将我放出城去?” 十数年养成的默契,让夏侯兰清楚的知道如今赵云脑子里在究竟思考什么。 “为将者,当血洒疆场、马革裹尸,如今我身陷囹圄…已辱将名。子龙,你若是放我离去,究竟是想让我屈辱的苟活着…还是想让我就这样屈辱的死去!” 牢房内,夏侯兰的声音陡然凌厉了起来,周身青筋暴起,说不出的愤怒。 “子远…你了解过的!师兄我…不能看着你就这样死去…” 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赵云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疯涨,那是对这世道愤怒。 若非这吃人的世道,他们师兄弟二人,怎会如此。 “你若是如此,我就撞死在这牢狱之中… 师兄,如今我只求一个痛快。” …… 没人知道之后…赵云与夏侯兰说了什么,只是…当一个时辰过后,赵云走出县狱之时,没有往日那般英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提线的木偶,无意识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行…前行。 襄阳城。 自刘关张出了新野之后,便一路快马加鞭,沿途诸县守城,见了也不敢多问…毕竟刘备大败夏侯惇十万大军的消息已闹的荆州上下皆知,于是一路绿卡,日落时分便出现在了襄阳城外。 “玄德贤弟…你总算来了!” 州牧府,刘表卧室,见到刘备到来,刘表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强撑着身子半座了起来。 “兄长…你…怎会如此憔悴。” 两月未见,再见之时刘表已是满头的白发,望着刘表憔悴的面容,刘备突然觉得心中一阵压抑。 十数年后,他会不会如刘表这般… “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为兄这一世享尽了荣华富贵,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轻笑一声,刘表挥挥手,示意刘备坐在身前。 “只是…如今荆襄风雨飘渺,曹孟德虎视眈眈,一场席卷七郡…乃至整个江南的大战近在眼前。原本为兄以为,为兄这身体还能再撑上点时间,为琮儿遮风挡雨一段时日。可是现在看来…为兄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琮儿年少,担不起这七郡数百万黎民的重担,更难以压制荆襄世家、士族的逼迫,玄德…你可愿为兄长扛起这统领荆襄的重担?” 话音落下,刘表滚动着浑浊的双眼,直盯盯的望着刘备。 “兄长…兄长何出此言!” 听到刘表的话,刘备顿时惊了起来,连忙拜泣在地。 “兄长在备最为难的时候给了备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备感激在心,日夜难忘。 兄长放心,备必定尽心竭力辅佐琮世子,只是…这统领荆襄之事,还妄兄长莫要再提。” 深深低下头,刘备心底少有的生出了一丝惶恐之意。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他无法确定刘表话中的真假。 曹操是荆襄的大敌! 而他刘备…又何尝不是刘琮主政荆襄的大敌呢? “你…罢了!罢了!” 看着刘备低头不言的模样,刘表长叹一声,伸出的手…无力的落了下去。 荆州还有未来吗? “报…” 就在刘表还要说些什么时,只听见…州牧府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未过多久,数名斥候背负刘氏战旗在护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刘表房外。 “州牧…大事不好!曹军…南下了!” “曹仁、曹洪所率领的第一路大军,已经进入南阳境内,如今正往宛城进发。” 想起曹军那遮天蔽日的旗帜,为首斥候的声音…带着些许惊恐。 若非他们一人双马,只怕…早就被曹军的铁骑追上,乱箭射杀了。 “曹军…来了吗?” 听着屋外的传来的声音,刘表、刘备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曹操尚未誓师出征,曹仁、曹洪便已杀到了荆州境内,曹操这次…打了一手好牌啊! 一个时间差,却将他们…全部玩弄在了手中。 “兄长!前方形势危急,我这就连夜返回新野。” 听闻曹仁、曹洪兵指宛城,刘备自然坐立难安,连忙向刘表告别,便转身向屋外走去。 “玄德…” “你说…这荆州的主人,究竟是琦儿来做好,还是琮儿来做好!” 就在刘备打算推门的那一刻,刘表忽然抬起了头,沙哑着声音问道。 “这种事…当是兄长自己决定的。” 身影一顿,刘备并未给出明确的答复,旋即推门离去。 …… 蔡府,蔡瑁书房秉烛长明,得知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来了襄阳,蔡瑁自然没了安睡的念头,捧着一卷杂谈在屋内来回走动。 “刘备…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蔡中、蔡和推门而入,蔡瑁方才停下了脚步。 望着蔡中、蔡和气喘吁吁的模样,蔡瑁急忙问道。 “走了!刚才北面突然传来了消息,曹仁、曹洪率领十万大军已经进入了南阳境内,如今正往宛城进发…刘备情急之下,带着关羽、张飞二人连夜出了城。” 喘了口气,蔡中望着蔡瑁焦急的眼神,沉声回应道。 “曹仁、曹洪两位将军领军到了南阳?” 得知这个消息,蔡瑁神色一喜,来回走动了两三回,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对了,可曾探查到景升到底和刘备说了些什么?” 半响,蔡瑁扭过头来,看向蔡中、蔡和二人问道。 “这个到没有!因为关羽、张飞待在屋外不远的地方,所以下人并未敢刻意靠近门窗,因此…” 虽然有些可惜,可谁让关羽、张飞杵在那里,以关张的威慑力,莫说是州牧府的下人,便是他们二人前去,也待躲得远远的,避免招惹到这两位杀神。 听到二人的答复,蔡瑁眉头微微一皱。 “这样,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给我去城门待上一段时间,一定要严加关注新野、江夏两地往来的人流,事关重大,莫要出了差池。” 虽然不清楚刘备刘表二人究竟暗中商谈了什么,可是…这已经不重要,只要刘表一死,荆州世家、士族联手守好南郡,那刘备就成了秋后的蚂蚱,在曹氏数十万大军的碾压之下…又能撑得了几日。 “大兄放心,此事交给我们二人。” 点点头,蔡中蔡和连忙应了下来。 …… 博望坡。 大战残留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无数白骨…散落在狭长的焦土之上。 这一日,博望坡再次迎来了一队军马,正是曹仁、曹洪所带领的第一路大军。 作为通往宛城的捷径之一,曹仁、曹洪没理由转道而行。毕竟,诸葛亮一把火已经烧掉了博望坡的七成丛林灌木,还能在这焦土之上再放一把火…烧掉他们身后的十万精锐? “传令:全军下马,收敛残骸就地掩埋。” 望着眼前无数的尸骨残骸,曹仁、曹洪神色一沉,仿佛有无数冤死将士的哀嚎在耳间不断转响,心中对于诸葛亮的敌视、杀意也越来越重。 两个时辰后,在无数曹军将士的努力下,上千坟丘占据了博望坡南侧最为平坦的一块土地。 因为无数尸骨杂叠,早已分不清那一块与那一块是同一人身上的骨头,亦分不清…那堆白骨是敌方的,那堆是己方的,只能任意堆在一起。 “我曹氏的儿郎…你们的仇、你们的冤,本将担了,本将在此立誓,绝对会将刘备、诸葛亮挫骨扬灰…用无数刘备军的鲜血,祭奠汝等在天之灵。” 一坛坛浊酒洒向坟丘,曹仁猛地咆哮一声,随即翻身上马…领着大军往宛城而去。 第一百二十章 诸葛锦囊,安然撤退 宛城北十里,旌旗无数,战马轰鸣。 在抵达宛城之后,曹仁并未立即攻打宛城,而是在宛城十里之外的安营扎寨,同时派遣数千精骑绕城而行。 “少将军,曹仁那厮实在是太猖狂了,且让我领上一千兵马,出城杀一杀那曹军的威风。” 因为关羽、张飞、赵云都回到了新野,如今驻守宛城的仅有刘封、关平二将。 二人虽说都是炼神级别的武将,论冲锋陷阵还行…可若是统兵对敌,特别是以绝对劣势的兵力对战曹仁这种兵法大家…差的还很远。 “坦之,莫要冲动!曹仁那厮派遣数千精骑在城外耀武扬威,为得就是引我们出去。如今两位叔父、赵云将军、陈到将军都在新野…仅凭你我二人,若是对上曹仁、曹洪,力有未逮,为今之计…只有固守尔” 皱了皱眉,刘封望着城外呼啸而过的曹军精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关平愤怒,他又何曾不愤怒。 看着敌军在自家领地耀武扬威,他们却要蜷着脖子躲在城中,这…还是他成为炼神之后,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可…若是这样,仅凭城中的三千步骑,恐怕难以坚持多长时间。” 就在击败夏侯惇后,诸葛亮在离去之前,以训练军阵为名,调走了五千步卒,导致如今宛城兵力不足。 三千对十万,怎么看都没有胜机。 “能坚持多长时间…就坚持多长时间吧!至少…也要为父亲和军师争取反应的时间。” 曹仁、曹洪的动作着实快了点,如今…新野也只怕刚得到宛城被围的消息。 “对了!少将军…你可还曾军师在离去之前交给我们的那个锦囊。” 压下心中升腾的怒火,关平神色突然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 “锦囊?” 刘封闻言愣了愣,显然是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没错!锦囊,就是军师在离开宛城前一夜,夜宴之时交到你手中的那了紫色锦囊。” 双手一合,关平往前走了两步。 “紫色的锦囊?” “哦!原来是那个,某记起来了!前两日某将其扔到了卧室…我这就让人去取。” 经关平那么一提,刘封也记了起来…顿时唤来一名亲卫,前往府邸取来。 未过多久,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那名亲卫怀揣着紫色锦囊,来到了刘封、关平二人身前,交到了刘封手中。 “快看看,军师上面写了什么。” 打开锦囊,里面装个一个小小的纸条,上面隐隐约约能见到诸葛亮的字迹。 打开纸条,看着纸条上面的小字,刘封、关平身子一抖,眼底流露出几分震惊之意。 “军师…果真神人也。” 在这一刻,二人对诸葛亮的敬畏再次无限的拔高,几乎…超越了刘备。 “来人,传令下去,一个时辰之后,全军从南门突围。” 攥着手中的纸条,二人总算明白…诸葛亮当日为何带走的都是步卒,而非军中为数不多的精骑。 原来是…诸葛亮早就预料到了宛城将要面临的困境,早早为他们…铺平了退路。 两人一马,轻装而行,只要奔袭至城南七里之外的乱坟岗,他们也就安全了。 “城中的这些粮草兵械这么般,是烧掉…还是找个地方埋起来?” 宛城,作为刘备所掌握的唯一一个重城,城中粮草储备也仅此于新野。 如此大量的粮草兵械,无论是埋掉、还是烧掉…都需要不少时间。 “用不了那么麻烦!城中不是收留了不少流民吗?还有…县狱中的那些犯人…将他们一并放出来,你带上一队人马将他们都聚集起来,打开所有粮仓、械库,他们…会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转身眺望着宛城零星的烛火,刘封的暗叹了口气,此番撤走…下次想要再回宛城,不知是何年何月… 走之后,也只能凭借这种小手段,暂时给曹军添点堵了。 一个时辰后,宛城城北突然响起了震耳的战鼓声,将城外游走的曹军精骑全部吸引了过去,与此同时…城南大门突然开启了一个小口,城中三千步骑趁着乌云的遮掩…迅速朝着乱葬岗急性而去。 …… “你说宛城城头突然响起了战鼓声,却未见任何敌军出城迎敌?” 曹军主帐,曹仁、曹洪得到前方精骑来报,顿时聚在了一起。 “没错!卑职在城下观察了近一刻钟,城头上方人影错错,不过…却未有丝毫举动。” 迎着曹仁、曹洪的目光,来骑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沉声回应道。 “可曾派人试探?” 皱了皱眉,曹仁忽然凝声问道。 “一个时辰前,我军曾连番试探,均背城上敌军乱箭射退...伤了不少将士。此次…敌军的举动实在有些诡异,因而…未曾试探。” 他们手中虽然弓强弩硬,论平射…要比刘备军装备的弓弩强上不好,可奈何宛城城高…还没等他们冲到射程之内,已经被城上的弓弩给选择性点杀。 “子廉,走…跟我走上一遭,看一看…城内的那两个小子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关于刘封和关平的一切,早有暗阁将两人一切呈到了曹仁案前。 或许刘封、关平二人在同辈之中也算出类拔萃,可在曹仁眼中依旧不够看。 他曹仁的对手,应该是关羽、是张飞…是诸葛孔明,而非是这两个默默无名的二代。 十里转瞬而至,当曹仁、曹仁领着数百精骑抵达宛城时,城头的战鼓依旧在响个不停 “你们几个…前去探探。” 站在城外,因为视线的原因,曹仁也探查不清,只得挑选了一小队人马上前试水。 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 怀着忐忑的心情,当那小队精骑突入到城门处,城头的敌军依旧没什么反应,哪怕射出一根箭矢。 “登城!” 望着城头那模糊的身影,曹仁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低吼一声…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愤怒。 “子孝,怎么了?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见到曹仁周身气势一变,曹洪微微一愣,随即开口问道。 “若我所料不错的话,我们两个…只怕被那两名小将摆了一道。” 精骑一来一回二十里,趁着这个时间,刘封、关平他们…只怕早就跑的没赢了。 听到曹仁的吩咐,身后精骑中突然分出千余人马,冲到城下…转着绳索往城头抛去,不一会便有百余将士攀爬了上去。 “将军…城上已无敌军,方才我们所看见的人影,都是些稻草人。” 城上,曹军将士的声音远远传来,让曹仁忍不住面皮一抖,至于曹洪…总算明白了曹仁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又过了十余息,只听见城头传来一声声羊叫,战鼓声戛然而止。 听着城头传来的咩咩叫声,曹仁的神色顿时黑了下来。 故布疑阵,悬羊击鼓…枉他曹仁苦读兵书数十载,自以为已经融会贯通,今夜竟然被两个小辈…用这种简单的计谋给耍了。 “进城!” 怒吼一声,曹仁握紧手中的马鞭狠狠抽了一鞭,拔马往城内行去。 因为刘封的小手段,后夜曹军进城之时确实闹出了不少风波,给曹军精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惹的曹洪这个暴脾气炸了起来,若非曹仁死死拦着,宛城只怕早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曹军已经背够了屠戮徐州的亏…如今若屠宛城,岂不自绝于荆襄。 如今天下将定,不易再造杀戮,况且…他们所做的一切,到最后都会算到曹操头上。 这一点曹洪看不透,可曹仁却看得清楚。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驻扎城外的曹军开始拔营,当十万曹军涌进宛城之时,城内的一切风波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十万大军,十万人口,比如今宛城的人…还要多出许多。 这个时候…又有谁敢乱?又有谁…敢出头? …… 新野,左将军府。 得知曹仁、曹洪领军逼近宛城的消息之后,刘备、关羽、张飞三人自然是心急如焚…快马加鞭。 可即便如此,因为在江边滞留半夜,赶回新野时…已是次日傍晚。 “军师…军师呢!?” 刚到府内…刘备便召集来了麾下的文武重臣,可…往日准点的诸葛亮,在这一日竟然迟到了。 “回禀主公,军师正在来的路上,还望主公稍等片刻。” 闻言,刘备一愣,…点点头缓缓坐了下去。 为了和诸葛亮经常交流,他为诸葛亮挑选的府邸…乃是距离左将军府最近的一座,这种待遇就连关羽、张飞都享受不了,更别提简雍、孙乾等人。 按理说,诸葛亮脚程最短,哪怕是走着…也要比简雍、孙乾等人快上许多。 可…为什么今日…迟迟不来?难道是军师…已经有了应敌之策? “主公!…主公?” 看着刘备略显呆滞的模样,简雍、孙乾等人忍不住唤了几声,直到叫了第五声时,刘备方才回过神来。 “嗯!?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摇了摇头,刘备定了定神,抬头望向简雍、孙乾二人问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算无遗策,暂退樊城 “主公,我们方才是在说,少将军和坦之现在被困宛城,危在旦夕,当即刻发兵救援才是。” 对视一眼,简雍、孙乾有些面面相觑,觉得这种状况不应该出现在刘备身上才是,不知道…此次前往襄阳,刘备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 “封儿和平儿他们没有提前撤出来吗?” 闻言,刘备眼神一凝。 “没有…或者应该说是来不及撤退,曹仁、曹洪进军的速度太快,大军尚未抵达宛城之时,先锋精骑便已断了宛城的退路,少将军他们能做的也唯有固守待援。” 一个刘封、一个关平,这两人绝对是支撑未来刘备一方的顶梁柱、领军人物,若是折在了宛城,势必伤筋动骨… “子龙,若是我将军中所有精骑交付于你,可有信心接应封儿、平儿他们撤回新野。” 麾下诸多将领,若论统兵打仗,自当以关羽为首…若论冲锋陷阵,张飞应该比关羽强一些,可若论…铁骑纵横之道,自当以赵云为首。 不过,此刻赵云显然还没从前两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反应似乎慢了一拍。 “若只是…接应少将军和坦之,到没什么问题,可若是要接应城中三千兵马撤离…难度不小。” 心中暗自推演了一番,赵云摇了摇头。 若是新野的骑兵再翻上一番、两番,倒也十拿九稳。 可新野上下…各部骑兵加起来,充其量也就三千左右,而曹仁呢? 按照曹军常规化的配置,曹仁麾下的精骑…当在一万五至两万之间,无需多…只需曹仁分出三分之一的精骑,便可将他们死死的缠住,而后…慢慢的消耗、吞噬。 “大哥,二弟愿与子龙同去。” 接连赶了两日两夜,即便是关羽也觉得有些倦了…,刘封怎么样,他不在乎,可关平…他这个失散多年方才相认的长子,绝不能再出现半分差池。 “报…主公,军师到了。” 就在刘备暗自思索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碎步,只见诸葛亮迈步走了进来。 “看来…都到了!” 看着新野城中的文武重臣一个不差的聚在这里,诸葛亮轻笑一声朝着刘备行了一礼,而后慢悠悠的坐在了自己位置上,风轻云淡…满是从容。 “孔明…你总算是来了。” 见到诸葛亮到来,刘备精神一震,心底那种慌乱…顿时安分了下来。 “孔明,如今…封儿和平儿被曹仁、曹洪围困在宛城,该如何是好,不知孔明可有良策?” “不错!军师若有何要求,尽管吩咐便是…云长愿意领军陷阵。” 在刘备话音落下的刹那,关羽旋即起身说道。 面对曹仁、曹洪的十万大军,仅凭勇武…是不够的,还需诸葛亮出谋划策,或有良机。 “哈哈…主公,二将军…两位心乱了,在亮看来…此事急不得。曹仁毕竟精通兵法,若是操之过急,指不定会掉进曹军的圈套,主公…依亮看,权且在登上片刻…或许有其他转机也未可知。” 朗笑一声,诸葛亮轻摇着羽扇,摇摇头说道。 “军师…宛城情势危急,安可再等?还请军师速速想个法子,无论难易…某家绝不会皱个眉头。” 听到诸葛亮的笑声,刘备、关羽尚可…仅是皱了皱眉头,而后陷入了沉思,可一旁的张飞却坐不住了,连忙站了起来,扯着大嗓门对着诸葛亮催促道。 “翼德,小点声,我这脑袋..都被你震得头疼。” 揉了揉脑仁,刘备将目光移向张飞,略带无奈的说道。 “大哥,我这不是心急吗…” 看了看刘备,又望了望对面文臣缩脑袋的模样,张飞颇为尴尬的干笑了两声。 “孔明…莫非你早就料到了今日之事,早早做了安排?” 出于对诸葛亮的了解,刘备在思索过后,带着几分惊疑…询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主公不妨再等一等。” “听闻主公前些时日弄了些好茶,不知我等今日可有这个口福…品上一品。” 见到刘备由慌乱、惊疑…慢慢平静下来,诸葛亮暗自点了点头,旋即话音一转…扯开了宛城之事。 “是某疏忽了!来人,去将前些时日弄来的老茶沏好,我要与诸君同饮。” 在确定诸葛亮已作出应对之后,刘备沉重的心情自然放开了许多,唤来侍女…将他府中仅有的珍藏端了上来。 “此茶…色泽纯正,苦中带香,当真是好茶!好茶!” 这老茶自然不是刘备掏钱买了的,而是…荆州部分士族在得知刘备击败夏侯惇的消息后,为了缓和双方之间的关系,特意送来的礼物,价值自然非同寻常。 即便是诸葛亮,也只在自家老岳父家…有幸品过一次。 “府中尚有些许,若是孔明喜欢,稍后我让下人给孔明送到府中。” 微抿一口,刘备觉得精神好了许多,笑着对诸葛亮说道。 “那…孔明就先谢主公了!” 呵呵笑了一声,诸葛亮随即埋身于满盏的茶香之中。 至于左右的文武重臣,看着刘备、诸葛亮画风突转,一副君臣相谊的模样,心中带着深深的疑惑…此刻也只得低下头,顺着刘备、诸葛亮的局暂时埋下头去。 就这样,时间一刻一刻的流逝着,直到案上的茶水连换了两盏之后,左将军府外…终于有了动静。 “报…主公,主公!少将军和关平将军回来了!” 门口,左将军的亲卫连忙跑了进来,满脸欣喜的禀报道。 “什么!?封儿和平儿回来了!” 闻言,众人神色一震,接连站了起来,往门外望去。 大约十余息的时间,刘封和关平便先后走了进来,虽然满脸风尘…但总体看来,精气神还不错。 “封儿,平儿!” 虽说心中对于诸葛亮有着十足的信息,但当刘备亲眼见到刘封、关平二人时,仍忍不住…心中一颤,急忙走了下来。 “刘封、关平,拜见主公!” “封儿、平儿,起来!快快起来!” 亲手扶起二人,看着二人并无负伤的迹象,刘备心中这块石头彻底放了下去。 “少将军,宛城那边的情况如何?” “此次回撤的途中,可曾遭到曹军的截杀,伤亡如何? 紧随着刘备,两侧的文武渐渐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道。 “宛城在我等撤出不久,便已被曹军占领…” 迎着众人的目光,刘封、关平二人将宛城的一切,包括诸葛亮的锦囊之计一股脑的道了出来。 “你们的意思是说…早在我军击败夏侯惇之后,军师便预料到了这一切,早早为你二人留下了撤退之计…” 在这一瞬间,堂内众人齐齐将目光大量在诸葛亮身上,望着诸葛亮坦然处之的神色,心中唯有叹服之意。 什么叫算无遗策!什么叫料事如神!什么叫做决胜千里! “孔明,得孔明襄助,实乃备今生之大幸!” 往后退了三步,刘备再一次朝着诸葛亮行了一礼。 以诸葛亮展现出的能力、策略…莫说是三顾茅庐,便是十顾茅庐,百顾茅庐…他刘备依旧会去做。 “主公,言重了!亮身为军师,自当为主公未雨绸缪。只不过…” 向刘备还了一礼,旦见诸葛亮神色一转,继而道: “只不过曹仁、曹洪如今占据宛城,已经在南阳立住了跟脚,恐怕用不了数日,曹仁、曹洪便会挥军新野,是战是退…还需主公早日决断。” 诸葛亮的话让众人神色顿时一沉,没错,宛城丢失只不过是这场大战的序幕,…紧接而来的大战方才是他们需要更加慎重…应对的现实。 “战又如何?退又如何?” 看了诸葛亮一眼后,刘备在堂内来回走了数步,而后转身抬头问道。 “若战…玉石俱焚!若退,樊城与襄阳相望,城高池深,可先至樊城驻扎。” “军师,难道没有能击退曹仁、曹洪的方法吗?” 因为诸葛亮屡屡创造了奇迹,众人潜意识的…将希望放在了诸葛亮的身上。 “击退曹仁、曹洪之后如何?曹操明日便要誓师南下,面对曹军数十万虎狼之师,仅凭新野小城如何拒守?” 若是据城而守,只会演变成无止尽的消耗战,曹军有这个本钱…而刘备,没有。 若是麾下将士折损过多,就算往后有图谋荆襄的时机,也会因为实力不足…白白拱手让人。 这与利益不符,更与诸葛亮的谋划不符。 理想与现实,刘备显然更清楚选择哪一个。 “既然如此,便听军师所言,只不过…这城中百姓该如何是好?” “前些时日夏侯惇损兵折将,若是曹兵杀至新野…寻不到我等,必会拿这些百姓置气,到时定会伤亡无数。” 须臾,眉头紧锁,跑路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他这一生,从北到南…不知跑了多少次。 只不过,若是背弃百姓,独自求活,实在与他心中的道义不符。 况且…他麾下的将士,有半数乃是从新野招募,若是离去…人心浮动,又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涌动 “主公大可不必担忧,算算时日…我们还有着充足的时间,若是主公放心不下新野的百姓妇孺,旦可贴出告示,告知城中百姓曹军南下的消息,有意跟随主公退往樊城者…可由我军将士调拨船只,一同前往,至于那不愿离去者…后果自负!” 作为一名合格的谋臣,诸葛亮的血液并没有刘备想象中的那么炙热。 “也只能这样办了!传令下去,于四门张贴告示” “糜兰、糜芳,你二哥各领两千军士,护送城中百姓先行; 子龙,我将军中精骑全数调拨于你,务必探查清楚曹仁、曹洪动向,必要时…为大军和百姓撤离争取时间…” 就在新野闹哄哄准备全城撤网樊城之时,远在南乡的张永…终于得知了曹仁、曹洪占领宛城的消息。 “未想到这曹仁进兵速度如此之快,恐怕比那夏侯渊也不狂多让。” 南乡县衙,彭羕在得知曹仁、曹洪攻占宛城的消息后,忍不住赞叹道。 曹军猛将众多也就罢了,更难得的是…曹氏麾下的这些重将,大多都是精通兵法战阵之人。 “曹仁、曹洪既然占来宛城,在南阳也算站稳了跟脚,那曹操自然不会再等,今日誓师之后,恐怕会直接挥军宛城…” 皱了皱眉,邓芝的神色顿时沉了下去。 这倒不是怕,而是…在想,以曹军那种肆无忌惮的行事方式,加之曹操坐镇,极有可能会在解决刘备的同时,分兵攻取各县…若是战火燃至南乡,只怕会将他们过早的拉到前台。 “放心!刘备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只怕在曹操到来之前,他刘玄德便已弃了新野。” 给了邓芝一个安心的眼神,张永忽然站了起来。 “永言,文长,我要外出几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南乡城中的军政大事,就交给你们了。” 抬头望着新野所在的方位,张永的眼中似乎有无数的光芒在闪动。 “这个时候,大都督要去哪里?” 瞧着张永那副兴致高昂的神色,彭羕、邓芝等人充满了好奇。 这些时日,张永的行为他们可看在眼里,不是研读兵书,便是埋头练剑、找人斗剑…正逢大战将起之时外出,由不得众人不仔细思虑一番。莫非…大都督又有什么暗中布局? “去新野!聆听这个时代的风声!” 随着张永身影消失,一道爽朗的声音在众人耳间回荡不止。 …… 江夏,西陵。 自刘琦被贬值江夏之后,虽手握八万水陆之师,身掌权柄…可毕竟犯了刘表的忌讳,失去了世子之位,成为荆州之主的可能,心情自然愈发低迷。 每日不是饮酒作乐,便是听歌唱曲…沉溺酒色过度,导致刘琦的身子骨日负一日。 “大公子…大公子!” 这夜,刘琦在好一番折腾之后,搂着三四青楼女子躺在郡府特制的大床之上,正做着成为荆州州牧的美梦,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琐碎的声音,一名亲卫头目…站在门外接连呼唤道。 “是谁?有何事?” 在连续唤了几声之后,刘琦终于从梦中惊醒,额头沁满了冷汗,望着屋外朦胧的身影不耐烦的喝道。 “大公子,是小的刘武!” “州牧府来人了,带来了州牧的口谕,着大公子即刻前往襄阳,有要事相商。” 听到刘琦的声音,刘武暗道一声不好! 这些时日,随着刘琦日渐消沉,往日里柔和的性子也渐渐有了变化,一言不和…非打即骂。 深吸了一口气,刘武压制心中的不安急忙回禀道。 “你说…是州牧府,真是父亲让人传来了口谕?” 未过多久,屋门大开,只见刘琦酒色微醺,衣衫不整的走了出来,直直的盯着刘武确认道。 “没错!小人在州牧身边见过那人,确实是州牧的贴身护卫。” 躬身行了一礼,见到刘琦的注意力被转移过去,刘武暗自松了口气。 “去,备车!即刻前往襄阳!” 虽不知襄阳究竟出现了什么变故,但父亲既然招他回去,依旧是说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此事…或有转机也未可知。 未过多久,西陵城门打开,百余精骑护卫着一辆马车连夜朝着襄阳的方位赶去。 …… 襄阳,蔡府。 在前夜做了安排之后,次日清晨,蔡瑁便去了蒯府,当蔡瑁从蒯府出来不久,一则诏令借以州牧府的名义发出,调文聘、王威二将前往江陵巡防。 当夜,偏将军张允便领着数千精锐进驻襄阳…将襄阳城中的城防、巡卫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 “你是说…前夜刘景升暗中派人去了江夏?这般重要的事情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看着来人,蔡瑁眉头一皱,神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家主,此事是刘表的贴身护卫方才不小心说漏了嘴,小的方才知道的,之前却不知情!还请家主恕罪!” 此人乃是蔡瑁十年前便安插在州牧府的眼线,此刻见到蔡瑁发怒,自然一惊,连忙磕头请饶。 “刘景升…” 冷喝了一声,蔡瑁的眼神渐渐变得的阴冷起来。 “汝且回去,务必给某盯好刘表的一举一动,切莫再出现这般差池。” “诺!小人这就回去。” 向蔡瑁行了一礼,那护卫连忙跑出了蔡瑁的视野。 “来人!去将蔡中、蔡和这两个蠢货和张允将军唤来。” 低头沉思了片刻,蔡瑁忽然招来门外的数名护卫,慎重的吩咐了一番。 …… “大兄,这个时候你召我们前来,有何吩咐。” 未过多久,蔡中、蔡和、张允三人着甲而来。 “你们两个蠢货,可晓得刘景升暗中派人去了江夏。” 看到蔡中、蔡和露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蔡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抓起身边的竹简便扔了过去。 “刘表派人去了江夏!” 听到蔡瑁的话,二人总算明白为何蔡瑁的语气不对头,突发那么大的火。 “没错!算算时间,刘琦此刻只怕已在赶回襄阳的路上,或许明天下午…便会抵达襄阳城下。” “可这个时候…刘表召刘琦回来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刘表自知回光返照,想在临死前渐渐刘琦?” 蔡中、蔡和、张允三人显然没有蔡瑁那种思维高度,短时间内还理解不到刘表此举的含义。 “以刘景升的心性,你们当真以为此事会如此简单?” 望着州牧府的方位,蔡瑁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刘景升…只怕又有了让刘琦掌权的想法?出于对我荆州世家的防备,方才会如此行事。” “大兄,你的意思是说…刘表有换掉琮儿的打算?” 蔡中三人微微一愣,而后忍不住失声惊喝道。 “先招刘备前来,后派人前往江夏…刘表不是想换掉琮儿,又想干些什么呢!” “我们不能再等了!” 悠悠长叹一声,蔡瑁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不过…周身上下似乎多了一丝冷意,让蔡中三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位族兄,怒了! “你们两个,领兵封死城门,在刘琦抵达江夏之前,断不可打开城门。此事轻重缓急…你们心中清楚,若是再出了差池,提头来见。” 无论是作为蔡家家主,还是作为荆州的军师将军,蔡瑁自不乏狠辣的手腕。 “请大兄放心!” 迎着蔡瑁的目光,蔡中蔡和连忙低头应道。 “你且随我往州牧府走上一遭,今夜…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见到蔡中蔡和的反应,蔡瑁不置可否,只是扭头看向张允…声音沙哑的说道。 “诺!” 张允知道蔡瑁是什么意思,想想将要做的事情,周身忍不住一抖,惶恐、不安、恐惧…在心中蔓延。 …… 子时,数支火把如同天上寥落的星辰,在黑夜的注视下进入了州牧府。 “大兄,非要这么做吗?” 刘表屋外,临近的侍卫、侍女都被蔡氏寻个理由调了出去,里里外外都换上了蔡氏自己的人,只见蔡氏神色苍白的望着蔡瑁、以及其身后披甲的张允几人,恍若失神的模样…说不出的惹人疼惜。 “明日…刘琦便会抵达襄阳!如今之事…不得不做、不可不做,不是我们在逼他…而是他,在逼我们。” “小妹,你且下去休息吧!这种事…交给为兄就好!” 揉了揉蔡氏的头发,一如十几年前,蔡瑁轻笑一声,不知是哭…还是笑,而后领着张允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踏、踏…” 两人的脚步,仿佛的死神的悲鸣,在这间屋内循环回荡。 “德珪…你还是来了!” 在蔡瑁、张允二人临近床前,只见刘表…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颇为落寞的说道。 “景升...你知道的,原本…我不想来!为何…你非要逼我!” “琮儿上位究竟有什么不好?这荆州之主…依旧是你刘氏的,为何…为何你非要把我等往绝路上逼!为何…你这个老顽固就是不肯低头!?” 蔡氏与刘景升同床共枕十数年,蔡瑁与刘表君臣相扶十数年,真的没感情吗? 这一点,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刘表身亡,愤青李珪 “哈哈哈…谁让我刘景升就是这副臭脾气。 德珪,我刘表毕竟是皇室之人…这天下廖乱至此,除了桓灵二帝的昏聩…又何曾少了这天下世家的推波助澜?” “琮儿若是上位!我荆州基业或可绵延一时…可我荆州数百万百姓又会如何?” “他们少数人或许会死于战乱…但更多的人…绝对会因为荆州士族豪强的强取豪夺,妻离子散。德珪…你敢,说个不字吗?” 望着身前的蔡瑁,刘表越说越激动,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景升,你说的或许没错。可你刘氏数百年的繁荣,可曾少得了这天下世家的支持。若无我等,刘氏何有中兴之日?你汉室的血脉只怕在黄巢起兵之时便已断绝。” 刘表说的没错! 在这天下世家、天下数不清的士族豪强中,确实有这一类人,不思进取…不施仁义,只知道趴在无数平民头顶抽骨吸髓。 可…这些人,绝…绝不能代表这天下的世家、士族。 “你说的没错!…汉朝的兴盛离不开世家。我大汉养士数百载…可这天下士族,又何曾不是供养了我大汉数百载…” “只是…德珪,你们的心太大了,你们...越界了!” “你当真以为我老眼昏花,不知晓你暗中去了许昌?” “你与曹贼达成了什么协议…某不想知道!某只是想…这荆襄七郡落入曹贼之手。只不过现在看来…某还是手软了些…咳咳…” 长笑过后,刘表因为气息错乱,忍不住咳嗽起来…不一会枯皱的左手,完全被鲜红的血液所沁染。 “你早就知道了…?” 听到刘表的话,蔡瑁神色一变…变得十分复杂。 “这里…是襄阳!” 对于蔡瑁的迟疑,刘表满是落寞的回了一句。 不只是提点,还是在告诫。 “德珪,来吧!我刘景升是优柔寡断了半辈子…这一次,就让我…站着死吧!” …… 次日清晨。 当州牧府大门再开之时,州牧府上下披麻戴孝,震耳的哭喊声…在上空回荡响转。 于此同时,刘表半夜长逝的消息…如同一场寒潮席卷了整个襄阳城。 “州牧死了…这怎么可能!前两日不还是好好的,听闻前日州牧在睡前还多吃了一碗粥,怎么…怎么就死了呢?” “不可能...不可能的,州牧仁义爱民,老天绝不会这般残忍...” “一定是有人暗中害了州牧,我绝不信...州牧会就这样突然间去世...” “我要见州牧...让蔡瑁和蒯越滚出来...我等要见州牧...” ...... 刘表是优柔、任人举第注重家世...有着数不清的缺点,可...他对得起每一个治下的贫民百姓,在乱世,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正是有刘表的存在,荆州方才避免像中原、江东初期诸侯林立...战火不断的局面,开辟出了一个不逊于益州的乱世净土。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百姓、士子得知了刘景升去世的消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州牧府聚集...若非蔡瑁让张允调遣了数千甲士死死的守在门前,发了疯的百姓...恐怕早已冲进了州牧府。 “如今府外的百姓越聚越多,已不下万数,这该如何是好...” 此刻那是正午时分,正值烈日灼烧之际,可府外的百姓却未有丝毫散去的迹象,围观的百姓越来也多...无论是城北的城南的,还是城东的城西的...都在向这里涌来。 面对波涛汹涌的民情...即便是蒯良蒯越这种智者...都忍不住头疼,不知如何下手。 “这世上,最忠义的是百姓...最无情无义的也是百姓,不用去管他们,用不了多久,他们自然会退去...” 虽然达成了目的,可毕竟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主君、好友...蔡瑁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若是现在的局势过于敏感,他早就让张允领军强行清场。 “事到如今...也唯有等上一等了。” 暗叹一声,蒯良的神色显得有些低沉。 他们知道刘表在荆州百姓心中富有声望...却没想到刘表的声望竟然高到了如此程度,百巷皆空,万民齐哀...若是放在太平盛世...必为一代仁君。 好在早早的封死了四门,不然...整个襄阳城,怕是难以安生了。 “等是要等,不过...却不能这样干等。 如今景升已死,这州牧府自当换换主人,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召集百官,拥护琮儿上位,只要琮儿坐稳荆州牧的位置,局势自然会在最短的时间平复下去,届时丞相南下...我们也好有了交代。” “德珪说的没错,这个时候...还需尽快拥护琮世子坐稳州牧之位。” 新野的刘备,江夏的刘琦,外巡的文聘、王威二将...以及被贬的刘磐,这些人在蒯越看来都是不稳定的因素,刘琮一日不坐上荆州牧的位置,这些不稳定的因素就是最大的威胁,稍有不慎...便会让他们前功尽弃。 “派人通传城中文武重臣,今日...我们便拥护琮儿上位。” 见到蒯良、蒯越应声支持,蔡瑁心中有了决断,虽然吃相过于难看,事后必遭人诟病...但这却是最为求稳的方法。 一个时辰后,襄阳城中的文武重臣...诸如王粲、、邓义、刘宪、傅巽、李珪...怀揣着各异的心思,汇聚到了州牧府中。 昔日,那座上之位,此刻已被刘琮所取代。 “想来主公已经得知主公去世消息,也清楚...我等为何突然召集诸位前来。如今荆州动荡,主公又突然去世,更让荆州雪上加霜。”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荆襄七郡...亦不可一日无主,今有主公遗诏,令琮世子为荆州之主...” 府堂之上,蔡瑁见到文武百官基本已到,便不在等...将刘琮扶到首位,而后转身走下,举着一卷不知从哪寻来的“遗诏”,望着左右文武神色自若的说道。 手中的遗诏自然是假的,乃是...蔡瑁从刘表书房随手抽出的一卷经义。 这个时候,外有数千甲士,内有他与蒯良、蒯越联手...及时堂中文武心中疑惑,乃至有人质疑遗诏的真假,可...又有谁,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可这一次,蔡瑁猜错了,这世上...从来不缺少无畏无惧的勇士,那怕这个时代早已充满了绝望。 “军师将军!” 见到众人无言,蔡瑁收起“遗诏”便要继续说下去,只见这时...右侧一道人影忽然闪出,对着蔡瑁大声叫了一声,声音滚滚...如同万丈惊雷,让蔡瑁心中陡然一颤。 “原来是...李幕官!不知阁下...叫某何事?” 定了定神,蔡瑁望着不远处的李珪...眼底泛起了阵阵冷光。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下官听闻主公这些时日卧病在床...连起身都勉勉强强,而且之前一直未曾立下遗嘱,...怎可提得起笔...写下遗诏?” 作为州牧府的幕僚,在一众贤才大佬中间...李珪或许并不出色,但也并非什么平庸之辈,蔡瑁的杀机...李珪自然有所察觉。 不过...相对于刘表对他的恩情,这些许威胁,又算得了什么? “哼!自然是有人代笔而为!” 在确定李珪是蹦出来找事之后,蔡瑁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哦!不知军师将军可知是何人代笔?可有人证明?” 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李珪摇了摇头...步步紧逼道。 “主公病逝之前,夫人陪伴左右...自然有夫人可以佐证。” 看着李珪那似笑非笑的面孔,蔡瑁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暗暗给李珪定了死刑。 不过,当蔡瑁顺着李珪的话说出来之后,蔡瑁就后悔了。 蔡氏是谁,他蔡瑁之妹...说到底里里外外都是他蔡氏在摇旗呐喊,无论此事真假,都会将蔡氏一族摆在了风口浪尖的位置。 可...面对李珪这种阳谋,蔡瑁其实也没有绝佳的应对之策。 “蔡瑁!” 就当蔡瑁认为李珪会消停之时,只见李珪往前走了数步,朝着刘琮所在的位置深深行了一礼,宛如诀别远行的勇士,而后再一次的指着蔡瑁大声喝道。 “汝蔡氏一族与蒯氏内外相谋,行废长立幼之举,如今更暗害主公,妄作遗诏,尔等...当真以为这天下人,都是瞎子吗?” 李珪的眼神如同一道道利剑,折射着无数冷芒,从蔡瑁、蒯良、蒯越身上一一刮过。 仿佛要在临死前,记住这些霍乱荆襄的乱臣贼之。 “李珪,主公刚瞢,安敢在此胡言乱语。” 瞧着李珪的眼神,蒯良、蒯越心中一惊,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与蔡瑁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自然要出来站台。 只是,李珪此人...却是可惜了。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们心中清楚...” 嗤笑一声,李珪心中说不出的悲哀,州牧府中的三巨头,刘表曾经最信任的三个人,今日却成为最早反叛的人。 世家...终归是靠不住。 “来人!李珪妖言惑纵,扰乱人心,其心可诛,将其拖出去...斩首示众。” 眼见李珪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蔡瑁终于失去了耐心,招来甲士将李珪强行拖了出去。 “蔡瑁...你杀的了我,却杀不了天下人,早晚有一日...你蔡瑁必将会为今日之所为付出代价,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风波难靖 在李珪被拖下去不久,只见一名甲士手捧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望着李珪死不瞑目的头颅,左右文武神色一凛,在深深的瞥了一眼蔡瑁后,很干脆的低下了头。 李珪就是前车之鉴,这个时候…谁还敢在蹦出来。 “诸君,可还有异议?” 李珪死后,蔡瑁的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一点,挥手让甲士退下,旦见蔡瑁走下台来…环视左右问道。 “我等…愿尊主公遗愿。” 不管是否服气,是否尊于新主,面对蔡瑁的逼迫…众人也只得跟着蔡瑁、蒯良、蒯越三人向刘琮行跪拜之礼。 在这一刻,荆州的天…变了! 上方,刘琮坐在州牧的位子上,俯视着荆襄上百文武重臣,心中按奈不住的激动…惶恐,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如愿以偿的坐上了荆州牧的位子。 从今日之后,他刘琮,就是这荆州的天,荆州的王。 …… 傍晚时分,在连日强行…刘琦终于抵达了襄阳城下。 “大公子,情况不妙…还需谨慎为上。” 望着不远处早早关闭的襄阳城门,跟随刘琦而来的伊籍…神色一沉,随即翻身下马,来到刘琦驾前,俯身低语道。 “机伯,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伊籍的话,刘琦掀开车帘走了下来,顺着伊籍的目光…望去,神色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襄阳城门,乃是襄阳…荆襄七郡的门面,安定祥和…的象征。 往日里无论南北大战,亦或风雪雷暴,这十数年从未有过提前封门之举。 今日冒然封门,必定是襄阳城内出现了变故。 “城上守将何人?我乃大公子刘琦,今奉州牧之命…赶回襄阳,速速打开城门。” 往前行了一段,在距离城门一箭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刘琦望着城头摇曳暗淡的火光…凝声喊道。 “是刘琦,刘琦来了!” 把守正门的蔡中、蔡和,在听见刘琦的声音后,连忙探出头去,看着城外那道略显模糊的身影心中一惊。 “我在这盯着,你去将大兄找来。” 如今刘琮虽然坐上了荆州牧的位置,可…襄阳城内的风波尚未完全平息,刘琦…前来襄阳的消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深吸了一口气,蔡中扭头对着蔡和说道。 “那好!你在这千万盯紧,莫要出了差池,我去去就来。” …… “来,你过来!” 看着蔡和走下城去,蔡中望了城外一眼,而后扭头招来一名军侯。 “你且去回复刘琦,让他稍等片刻,我等…这就去禀报。” 对于刘琦,因为之前立场不同,蔡中对他也仅仅是反感而已,可是…荆景之行,刘琦暗中指使刘磐伏杀他们,彻底让蔡中将刘琦恨到了骨子里。 若非蔡瑁早有吩咐,刘琦不可轻动,此刻…他早吩咐左右弓手将刘琦射杀,以泄心头之恨。 “卑职见过大公子,烦请大公子稍侯,卑职已让人前去通传…还望大公子耐心等上片刻。” 听着城头传来的声音,刘琦眉头微皱,也未多说什么,转身回了马车。 “机伯,你说…父亲此次召我回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从开始,到如今…处处透露着蹊跷,即便刘琦冥思苦想了许久,依旧…没有答案。 “大公子,如今已到了城下,这些事情…等见到州牧,自然有所分晓。” 二人虽然猜到了些什么,可…这襄阳城的变动,注定超乎二人的意料。 …… 未过多久,城楼上兵甲晃动,只见蔡和紧跟着蔡瑁联袂走来。 “可是大公子当面?” 望着城外那驾被零零散散火把所包围的马车,蔡瑁轻笑一声,朝着城外朗声问道。 “蔡瑁!” 对于蔡瑁的声音,刘琦、伊籍都不会陌生,掀开车帘…与伊籍对视了一眼,二人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襄阳城中…只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变故! “未曾想,竟是军师将军前来。” 示意马车前行,刘琦立于城下…抬头望着城上的蔡瑁,淡淡的回应道。 “得知大公子回返襄阳,德珪安敢不亲自相迎。” 看着城下的刘琦,蔡瑁心中突然有种猫戏耗子的成就感。 曾经威风赫赫的荆州大公子,此刻被他反手玩弄于手,尚且不知。 “不知大公子擅自返回襄阳有何贵干?老主公命大公子永镇江夏,抵御江东之兵,责任重大…若是江东知道大公子回返,派遣大军征伐,江夏无人坐镇…如何是好?” 寒暄了两句,蔡瑁便不再和刘琦客套,直接给刘琦扣上了擅离职守的帽子。 “哼!某此次回返襄阳,乃是受了州牧之命,速速打开城门。” 见到蔡瑁语锋一转,刘琦面上自然挂不住,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不过就在这时,刘琦语音突然一顿,神色惶恐的朝着城楼之上的蔡瑁大声询问道。 “蔡德珪…你什么意思?什么老主公?我父亲…究竟怎么了?” 脑海中犹如经历了一道道雷霆的洗礼,刘琦眼神渐渐失去了神采。 那位纵横荆襄…搅动南北风云的“父亲”,竟然死了? “主公昨夜不幸长逝,受主公遗命…琮世子承继州牧之位…,刘琦…荆州的天,已经变了。” “我不信!把城门打开,我要去见父亲!” 听闻蔡瑁的话,刘琦宛如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疯狂的在城外咆哮着。 “用不着你相信!主公的遗骸…乃襄阳文武亲眼所见,自不会有假! 主公刚逝,某不愿见血。大公子还是即刻返回江夏,稳定江夏局势的好。” 蔡瑁左手一勾,城楼上瞬间涌出数百弓弩手,弯弓搭箭...直指刘琦。 “蔡瑁...你这是要造反吗?是谁...给你的胆子? 叫刘琮...滚出来见我!!!” 望着城上那数百张泛着冷芒的弓弩,刘琦神色一变,恐惧、愤怒、仇恨...无数复杂的情绪塞满了胸膛,仿佛即将炸裂一般。 “冒犯之处还请大公子见谅!只不过...昨夜主公刚逝,下午琮世子上位之后紧接着就遭到刺杀,而此刻...大公子又说奉老主公之命赶回襄阳,实在是让人觉得过于蹊跷...” “为了您和州牧双方都好,大公子还是即刻回江夏吧!” 俯视着方寸大乱的刘琦,蔡瑁眼中的冷光更盛了几分,片刻后...只瞧见蔡瑁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郑重的回应道。 “蔡瑁!!!” 眼见着蔡瑁又胡乱给自己盖了个居心叵测的帽子,刘琦再一次的失去了理智。 不管事实如何,一旦今日的事情传出...荆襄百姓再谈起他刘琦时,会如何想? “大公子,请回吧!” 左手一挥,在蔡瑁的示意下,数百枝箭矢划破黑夜,带着刺耳的呼啸声,齐刷刷的插在了...距离刘琦马车一丈的地方...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箭矢,不止刘琦变了色,伊籍以及随行的精骑...俱是神色一阵,而后举盾将马车护卫在了中央。 “大公子,刘琮上位,蔡瑁只怕已经收拢了内外兵权,襄阳已非久留之地,还是先行返回江夏...再做图谋,方位上上之策...” 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刘琦,伊籍深吸了口气,连忙上前劝道。 这个时候...蔡瑁手握大权,难道真的不敢杀了刘琦? 之所以一直未痛下杀手,只怕是为了稳定当前的局势而已。 杀了刘琦...不止刘琦远在江夏的旧部会举兵,新野的刘玄德,文聘、王威这些手握重兵的将领...只怕也会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诛杀蔡瑁... 可若是刘琦一直不知进退,彻底激怒了蔡瑁,事态的发展...恐怕会彻底超出他们的想象。 “机伯...” 望着身旁的伊籍,刘琦满脸的不甘...这口气,他咽不下。 “大公子...请以大局为重!” 伊籍心里大概清楚刘琦此刻的想法,刘表去世、刘琮上位,接连的变故...再加上今日蔡瑁故意的折辱...刘琦心里能好受,那才叫怪事。 不过...今天这口气,咽得下要咽、咽不下也要咽。 因为,活着才有可能!死了,注定失去一切。 “回...回江夏!” 迎着伊籍那渴求、希冀的目光,刘琦在一番挣扎后,终于...低下了那颗愤怒、不甘的头颅,转身进了马车。 “呼...” 见到刘琦忍了下去,伊籍长舒了口气,急忙吩咐左右精骑回转江夏。 “大公子好走,恕德珪公务在身,不能远送。” 伊籍松了口气,蔡瑁心底又何曾不是松口气,好在刘琦没有像一个二愣子一般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来受死,否则...蔡瑁真不知道是不是要在这杀死刘琦。 走得好!走得好! 只要过了这几日,收拢了文聘、王威等人的兵权,刘琦...还不是任他随意拿捏。 那时,就算痛下杀手杀了刘琦,也注定...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 凌乱的马蹄声、刺耳的轱辘声,似乎成为了黑夜的唯一。 在往西南行进了十数里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刘琦,终于平静了下来,掀开车帘...将伊籍叫了过来。 “大公子有何事吩咐?” 见到刘琦恢复往日的神色,伊籍也完全放松了下来,旋即拱手问道。 “机伯,你去一趟新野...将父亲去世、刘琮着领荆州的事情告诉叔父,如今曹操举军南下,而蔡瑁又视叔父如贼寇,我怕蔡瑁会暗中加害叔父...” 如今刘琮执掌荆州已成定势,蔡瑁的权柄势必日益加重,要想保全自身...让蔡瑁不敢擅自动手,唯有寻求盟友一途。 在这荆州,又有谁...会比新野的刘备更加合适?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兵伐新野 因为蔡瑁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襄阳城内,对于襄阳北上的要道…把守并未有想象中的那么严。 新野,在刘备得知伊籍前来的消息后,虽然因为撤退之事劳心劳力…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召集诸葛亮、简雍、孙乾这些文臣谋士相迎。 对于刘备而言,伊籍所代表的绝不仅仅是刘琦那么简单… 在新野困居数年,伊籍可以说是首批对他表露善意的荆襄文臣,在面对荆襄世家和刘表的双重压迫,伊籍也曾多次冒着风险…为其通风报信…,让他免于危难。 其恩…其义,自然值得刘备隆重相待。 “机伯,此次前来新野,可是大公子有事吩咐。” 左将军府外,在简单的介绍寒暄后,在一众文臣、护卫瞩目中,刘备抚着伊籍的手便往府内行去。 这种待遇…诸葛亮不知享受过了多少回,可落在简雍、孙乾二人眼中,着实让人眼热不已。 “皇叔,此次伊籍前来,确实是受了大公子之命,不过…却非大公子有什么吩咐,而是有一件天大的坏消息…需要提前告知皇叔。” 想起在襄阳城下的一幕,伊籍忍不住长叹连连,声音低沉到了极点。 “哦?是什么坏消息。” 走入府内,刘备拉着伊籍随意找了位置坐下,皱了皱眉,略带郑重的问道。 伊伯机,有古之君子之风,其言无虚。 能让伊籍失色到这种地步…难道是襄阳城出了什么变故。 一旁,诸葛亮在听到伊籍的话后,眼色微沉…自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掌控。 “是刘州牧…刘州牧离逝了,如今…刘琮已代领荆州牧一职,襄阳内外…已经被蔡瑁所掌控…” “什么!!!” 听到伊籍的话,众人大惊失色,便是诸葛亮…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至于刘备…更惊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仿佛失了心神。 “景升兄怎么会突然死了?消息是…否准确?明明数日前…我见到景升兄时…” 捂着心口…刘备一阵心悸,险些喘不上气来。 “主公!主公!节哀…” 看到刘备举动,众人连忙围了上来,扶着刘备缓缓坐下。 “消息…不会错的,这些事情乃是蔡瑁当着数百守城将士亲口所说。况且…以蔡瑁的地位,也不至于撒谎。” 见到刘备神色渐渐好转,伊籍轻松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刘表已死,若是刘备再出了什么事情,这荆襄七郡,当真无望矣。 “皇叔,蔡瑁对皇叔多有敌视,如今手握大权…其心不可不防,皇叔还需小心为上啊!” “主公,机伯说的没错!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轮回,还请主公节哀…相信刘州牧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主公如此这般。” “如今,我新野前有数十万曹军虎狼之师,后有蔡瑁此等小人…每一步都需万分谨慎,还望主公早点振作起来。” 刘表在荆州军未曾被拉下水前就死去,对于刘备一方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近乎打乱了诸葛亮的布局。 而且,刘表死后,也就意味着以蔡、蒯为首的荆州世家、士族豪强彻底从樊笼中解放出来,行事…必定更加的肆无忌惮。 若是有人与曹氏合谋,那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主公!不可再等了!此刻刘州牧身死的消息,只怕已被暗阁所知,曹军这两日必定会出兵新野…最迟后日,我们必须撤出新野。” 按照诸葛亮的计划,今日大军就应该南下樊城的。 可谁曾想,当刘备军引军撤退的消息传出之后,新野临近的城池、乡亭的百姓,都开始自发的朝着新野聚集…以至于随行的队伍要比想象中多了一倍,并且这种人数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的飙升,极大拖延了诸葛亮的布置。 诸葛亮猜测的对了大半,不过他猜不到的是…刘表亡故的消息并非暗阁探查所知,而是蔡瑁…在逼死刘表的当夜…快马送上的。 …… “你是说…刘景升突然死了?” 新野西三十里外的一处山林中,张永仔细听着细作传来的消息…神色一凝,继而低下头来。 刘表死了! 前世的记忆中,刘景升应当是在八月中旬左右去世的,而现在…足足早了一个月。 “除了这些,襄阳城中可还有什么动静?” 在消化完刘表去世、刘琮上位…的消息后,张永望着身前的细作,再次问道。 “除了这些…小的从那守城将士得知,刘琦在前夜出现在了襄阳城外,不过…被蔡瑁乱箭逼回了江夏。” “嗯!我知道了!回去之后暗中监视蔡瑁的一举一动,另外…派人尝试接触下刘琮。刘琮虽然上位,可是…以荆州士族的吃相,注定不会给刘琮什么权力,这位…年轻的州牧,只怕压抑着无数的怒火…” 荆州牧的名号,听起来是好听,可是…刘琮终归是太年轻,又没有自己的班底,这也就注定了…刘琮迟早会被身边的虎狼所吞噬、消化。 “小的晓得,请世子放心!小的回去就着手安排!” 瞧着张永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细作暗自佩服不已。 想当初他在第一时间的得知这道消息时,惊了好久未能回过神来,而世子…只是片刻就已恢复如常。 单凭这份心态,也绝非常人能比。 有世子在,汉中张氏…必定大兴。 “幼常,可有什么想法?” 见到细作远去,张永转过身来…望着半依在火堆旁的马谡,笑呵呵的问道。 “能有什么想法!” 看着围上来的张永,马谡撇了撇嘴…神色却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北面曹军步步紧逼,这边刘备要南下樊城,刘琦拥兵江夏,而此时刘琮、蔡瑁又掌控襄阳,荆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若是江东再忍不住差上一脚,局势只怕会变得更加难以揣测。 大都督…你当真要参与其中?此时若是抽身…尚未时不晚。” “呵…幼常,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了?” 瞧着马谡那副担忧的神色,张永上前排了排马谡的肩膀,席地坐下了去。 “我汉中本就弱小…若是荆襄不乱上一阵,我们何来插足之机?等着吧…接下来的事情,只会让我们更加目接不暇。” 任着天下的诸侯如何猜,恐怕也绝想不到…以蔡蒯为首的荆襄文武,会将拥有三十万水陆之师、数百万士民的荆襄…拱手送到曹操手中。 而曹操…在从刘琮手中接过荆州之后,更会卸磨杀驴…下手杀死了刘琮、蔡氏二人… 时代的风…涌动的更加强烈了! …… 次日傍晚。 在曹操得知刘表身亡的消息后,便撇下第五路大军,亲自带着许褚及三千精骑赶上了张辽、张郃所带领的第二路大军,在抵达宛城后方才扎营休整。 “曹仁、曹洪,见过丞相!” 经过曹仁、曹洪这几日的清理、修缮,宛城足够二十万大军驻扎,当然这也是极限…趋于饱和。 至于随后而来的第三路、第四路、第五路大军,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在宛城城外…或者是附近城池驻扎。 “起来吧!” 宛城,早在征讨张绣之时,曹操曾领军多次来过此地,不过…踏入宛城郡府,严格来说…应当是第二次。 挥了挥手,曹操压下心头的杂念,将手中的马鞭往案上一扔,便在主位坐了下去。 “怎么样?刘备与那诸葛孔明可有动作?” 为了避免曹仁、曹洪像夏侯惇一般遭了诸葛亮的道,曹操早早叮嘱了一番,在得知曹仁、曹洪取下宛城之后,更曾派遣精骑…令二将于宛城驻扎,没有命令不得擅动。 “我数十万大军南下,刘备自然坐不住,这两日前方哨骑陆续来报,刘备如今正在迁移新野百姓,想要一同退往樊城驻扎。” 新野周围虽然有赵云亲自领着精骑到处截杀曹军哨骑,可…奈何曹仁、曹洪派出的哨骑实在是太多,杀掉一波…未过多久又冒出一波,杀之不竭。 这也就导致,目前新野的一切,都彻底暴露在了曹军眼前。 “迁移百姓!?” “他刘玄德,死到临头…还不忘卖弄他的假仁假义…” 听到曹仁的话,曹操突然长笑数声,说不出的嘲讽。 “子孝、子廉,你二人即刻整军,明日清晨拔营出发。他刘备想要搏那仁义之名、想要退守樊城!做梦…!明夜子时,本相希望我曹氏的战旗能插在新野的城池之上,尔等可能做到?” 试问这天下,谁对刘备的怨念最大。 毫无疑问,首属曹操。 曹操自认为待刘备推心置腹,高官厚禄、金银珠宝,从无吝啬。可是…刘备这厮却枉顾了他一片厚恩,背地里和那些汉室老臣牵扯不清妄图加害于他、又带走了他的“爱将”、诓骗了他数万军马…其怨其恨,四海难平。 “请丞相放心!明日子时,我曹氏的战旗势必会插遍新野。” 若无曹操的禁令,曹仁、曹洪早就领兵攻打新野了,安会在此勒兵数日? 此刻得到曹操的命令,二人自然喜出望外,连声表态,领命之后便急忙往外走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斩将祭旗 卯时,远方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在简单解决早饭之后,曹仁、曹洪所统率的第一路大军,在曹操的注视下从宛城出兵,两万精骑开道,直奔新野而去。 旌旗蔽日、烟尘滚滚,大有倾吞荆襄之势。 宛城距离新野,择大路前行...不过一百二十里,沿途地势平坦,基本无险可守。 出于战略考虑,在曹仁、曹洪占据宛城的次日,刘备、诸葛亮就已将棘阳、育阳的守军撤个干干净净。 一百二十里,对于汉中张氏、益州...这些诸侯麾下的大军,或许是一种极限的速度。 可...对于身经百战,从各地抽调的曹军精锐来说...远不是极限。 “报...曹仁大军已过南就聚...” “报...曹仁先锋大军已过棘阳...” ...... “报...曹仁大军已过育阳...” 短短三个半时辰,曹仁、曹洪统率着十万精锐之师便越过了育阳,这座横在新野身前的最后一座城池。 前方每传来一道消息,左将军府中的...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等人,神色便愈加沉重几分。 “曹仁、曹洪的进军速度太快了!这样下去...只怕会比我等预料的早到一个时辰。” “去!传令赵云将军,沿线袭扰曹军,务必要拖延...一个时辰。” 凝视着舆图上新野北侧的山川河流,诸葛亮手中的羽扇摇摆个不停,在过了半响后...旋即一停,从案上抽出一支令箭,交给了身前的传令兵。 “时机已至,诸位将军可按吩咐行事...万莫出了差池。” 在传令兵离去后,诸葛亮手捧着刘备的佩剑转身站在了诸将身前...微微叮嘱一番,便让关羽、张飞诸将按事先商量好的策略行事。 转眼间...偌大的左将军府,便剩下了刘备、诸葛亮...以及陈到寥寥数人。 ...... “报...赵将军!军师有令传达!” 新野北三十里,赵云领着两千精骑在歼灭了数股曹军斥候之后,正潜伏在沿河的密林中修整。 “哦!军师有何吩咐?” 见到来人,赵云顿时盘身站了起来,连忙问道。 “军师让将军设法阻击曹军,务必拖延曹军一个时辰...” 在刘备军中,赵云的出镜率或许不如关羽、张飞二人,可...影响力却丝毫不弱于二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偶像,那传令兵...心中一阵涌动。 “我知道了!请会回去告知军师,子龙必不负军师所托。” 以两千精骑去拖延曹仁麾下两万前锋精骑,其中的难度...并非一般的大,不过...赵云毕竟是赵云,点头便毫无畏惧的应了下来。 ...... 在十万大军越过育阳之后,曹仁便将中军暂时交于副将牛金统领,自己领着数十亲卫...赶上了曹洪所率领的两万精骑。 “子孝,这已经是赵云第四次袭扰了,游而不击...这赵云究竟打的什么注意?” 眺望着赵云再次隐没的身影,曹洪皱了皱眉,显的些许不耐。 他们走的虽然是大路,可两侧的密林小道也不在少数...相比于赵云所统率的两千精骑来说,他们虽然兵力雄厚,可终归不熟悉沿途小径,当面对赵云第一、第二次袭扰时,曹洪曾派遣小股精锐追击,可没想到...反而被赵云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打了两波反击,折损了不少将士。 “能有什么注意?无外乎是在拖延时间...为刘备争取撤退时间罢了。” 赵云能击败夏侯惇,对于赵云的武力...曹仁是认同的,可...谈及战阵厮杀,曹仁不屑的昂了昂头。 赵云今日所用的法子,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他随曹操南征北战之时曾用过的老套路,直白来讲,并没有什么兵法含量,凭借麾下雄厚的兵力...他至少有七种料理赵云的法子。 可是...眼前的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距离新野不过二十里,转眼即至。今夜...曹氏的战旗势必会插遍新野的每个角落。 “不用管他!传令大军加快速度,另外...派人通知牛金,若是沿途遇到刘备军小股袭扰,不必理会,尽快赶到新野与我汇合。” 挥了挥手,曹仁淡淡的对着曹洪回应了两句,催促着大军...加鞭往新野而去。 ...... 左侧的密林处,赵云领着骑兵早早踏入了准备好的埋伏圈,可等了半刻钟,也未曾见得一名曹军追来... “赵将军,曹洪并未派遣精骑追来...直接往新野赶去了,我们...我们是否还要继续袭扰...” 未过多久,数名沿小道探查消息的军士快步而来,气喘吁吁的禀报道。 “不必了!军师的吩咐...已经完成了。若是继续袭扰,反而会打乱军师的布置。去,将兄弟们都召集起来,我们...回新野。” 望着东南上空升腾的烟尘,赵云的神色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前些时日...军师凭借着天时、地利烧了夏侯惇个措手不及,可是...这一次,再无地利...军师还能逆转风云吗? ...... “主公,差不多了,我们...是时候走了。” 左将军府前,诸葛亮、陈到站在刘备左右,望着陷入沉默的刘备...低声提醒道。 这个时候,新野城中愿意走的百姓,不愿意走的百姓,在诸葛亮的小手段下,统统撤离了新野,可以说...新野城中此刻只剩下了他们及百余军士。 “是啊!...是时候走了。” 对于新野,刘备自然有着非同寻常的情感。 新野虽小,可毕竟为了遮风挡雨了数年,在这里...他遇到了徐庶、遇到了诸葛亮,在这里,他哭过、笑过、痛过...愤怒过、惊恐过...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终归是来了。 长叹一声,刘备颇为落寞的转过身去,骑上了的卢,带着诸葛亮、陈到一众从西门出了新野。 在众人离去不久...一颗被鲜血浇灌人头被刘备军将士挂在了北门城楼之上,那人...名曰夏侯兰。 不知为何,赵云...终归是忍住了,没有去向刘备求情。 在刘备等人离去不久,曹仁、曹洪便领军到了新野城外,此时天色渐黑,不过凭借着天空中洒落的些许月光,曹仁、曹洪还是能清楚看到...新野城楼挂起了一颗人头,神色顿时阴沉了几分。 “何林,你领本部前往城中探查。” 信手招来了一名军侯,曹仁吩咐一番...便让其领着数百精骑进了新野,完全不担心刘备、诸葛亮会在城中暗藏伏兵。 好在新野城并不大,何林也未让曹仁、曹洪等上多久,大约两刻钟左右,只见何林领着数十精骑从新野城狂奔而来。 “将军,城中已无敌军,就连百姓...也未曾发现一个,新野城...如今已成了一座空城。” 来到曹仁、曹洪身前,何林旋即翻身下马,半跪在地回禀道。 “城楼那人...谁是。” 方才曹仁、曹洪看的真切,前往城中探查的精骑已经将城楼上的人头取了下来。 “将军...” 迎着二人的目光,何林额头浮出一丝冷汗,深深低下了头,略带惶恐的回应道: “是夏侯兰将军!刘备军在离去前杀害了夏侯兰将军,方才卑职找到夏侯兰将军的躯体时...余温尚热...” “刘玄德...我曹仁势必杀汝...” 听到何林的话,曹仁只觉得耳间轰鸣,眺望着空荡的新野城...忍不住仰天怒吼道。 作为炼神级别的武将,军中的后起之秀,...更兼其夏侯二字,夏侯兰自然得到了曹氏诸将的期待。 大军出征,未斩刘备一将,反而使夏侯兰被刘备斩杀祭旗,这对于曹军的士气...曹氏的威望,都是个不下的打击。 “子孝...刘备是要杀,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最重要的是...收敛子远的尸体,另外将此事快马告知丞相...” 在见到何林身后一名将士将夏侯兰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呈上之后,曹洪竟然比曹仁率先冷静了下来...望着黑夜笼罩下的新野,满脸冷色。 “吾知道...” 曹仁作为曹氏的中流砥柱,心性自然非同一般,在片刻宣泄后,微微镇定了下来。 “子远的躯体在哪?带本将前去!” 冷冷的对着何林说了一句,曹仁头也不回的拔马朝新野城行去。 曹氏的将领可以死,但死后...绝不应该遭受这般折辱。 随着曹仁、曹洪先后入城,身后的两万精骑...也在一阵沉默中,踏进了新野城。 大约一个时辰后,副将牛金...领着八万步甲,也抵达了新野城外,全军上下...亦显得些许低沉,完全没有占据新野之后的欣喜。 因为...他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新野前往宛城的快马...同样得知了夏侯兰被刘备斩杀祭旗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火烧新野 新野。 待到十万曹军进城驻扎、生火造饭之后,已是深夜。 此时人困马乏...除了少部分巡视的甲士,余者皆寻了城中的房屋去休息,以至于第一路大军要比想象中更为分散。 子时,狂风微起,厚重的乌云彻底将新野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这个时候,曹仁、曹洪休息未久,只听见屋外锣鼓喧天...只得压着心中的郁气,起床走出了左将军府。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喧哗?” 伸手抓过一支火把,照了照来报军士的面孔,曹仁皱着眉...不满的问道。 “将军,城北走水了,有数栋房屋被烧,周围的将士正在救火...” 虽有火把照面,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视线着实好不到哪去,幸好那名军士瞅不清曹仁此刻的神色,否则...注定要惶恐上好些时日。 “可曾查清因何失了火?” 这个季节天干物燥,在宛城数日...便因为军中将士偷鸡摸狗解馋失了几次火,因而并未引起曹仁的警惕。 “尚未探查出原因,想来...应该是军中将士在生火之后,未彻底将火扑灭所致。” 就在那军士解释之时,只见城东、城南、城西方向锣鼓声鸣,紧接着火光冲天而起... “一群废物...牛金呢,把牛金叫来,赶快组织人手救火...” 听着远处陆陆续续传来的喧哗声,曹仁神色一变,忍不住低骂了两声。 只不过,在这种天气燥热、狂风席卷的天气下,又加上刘备、诸葛亮在撤退之前,早让军士将城中房顶布置了大量的硫磺、火硝、火油等物,火势又岂是那么好扑灭的? 短短一刻钟,城中失火的地方,便由四处增加到了二十余处...并且这种数量,还正因为四散的火苗在快速的增加。 “子孝,来不及了...这样下去,新野必定付之一炬,必需即刻撤出新野...” 就在曹洪来到曹仁身旁,开口劝说的时候,只听四门之外战鼓阵阵,无数火矢越过城墙乱射在城中的房屋之上,彻底引燃了城中的火势... “不好...我们中计了” 看着四周冲天而起的火海,不用旁人说,曹仁、曹洪也清楚,他们中计了...中了刘备、诸葛亮诱敌之计。 “撤...通知各营,全军撤出新野...” 愤怒的咆哮声在左将军府上空回响,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分散之故,各曲、各营难以统合,只得四散而为。 “将军,东门火势尚小,可从东门突围...” 不远处,牛金得到曹仁的传令拔马而来,见到曹仁、曹洪阴沉的神色当即翻身下马,拥簇着曹仁、曹洪上马,往城东冲去。 见到自家主将往东而去,曹营的将士...自然下意识的紧跟着曹仁、曹洪而行,跟不上的...被烈焰无情吞噬,跟的上的...因为人马众多,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 城西,七里外一处山坡上,张永望着新野城冲天的火光,神色显得些许躁动。 诸如孟邱、马谡等人,此刻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 “曹仁...汝中我家军师之计也!赵云,在此等你多时了!” 东门,曹仁、曹洪方脱了火海,还没来的及喘口气,便见前方无数飞矢袭来,杀的左右将士人仰马翻。 “赵子龙...” 看着不远处赵云持枪而立的身影,曹仁脸色一沉,领着曹洪、牛金...引着残军杀了上去。 诸葛亮既然在此设下埋伏,那就绝不会轻易的放他们离去,想有活路...唯有杀穿过去。 “来得好!” 面对曹仁、曹洪、牛金三名炼神级别的武将,赵云未见丝毫惧色,轻喝一声,领着两千精骑拔马迎了上去。 “杀!!!” 在零星火光映射下,赵云手中的银枪犹如一道火凤,在接连挑飞几名曹军甲士后,与曹仁手中的大刀狠狠撞在了一起。 感受虎口传来的压力,曹仁脸色一沉,连忙横刀将赵云的长枪撒去。 曹营炼神后期的武将不在少数,可...这其中,却不包括他与曹洪。 “将军,此刻不值得与赵云死战,还是突围要紧...” 与赵云一交手,牛金就已清除,赵云绝不是他们能轻易击败的货色,哪怕他们三人联手... “走...” 怒吼一声,曹仁、曹洪、牛金三人突然同时出手,将赵云杀退了两步...紧接着拔马突破前方的精骑,转道朝东白河的方向而去。 “曹仁...休走” 看着曹仁、曹洪毫无骨气的突围而去,赵云气势突然一滞,轻喝一声,便要拔马回追。 可奈何城东的曹军实在太多...挡住了赵云的去路。 看着东门黑压压的身影,赵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如今城外曹军的人数...怕已不下万数,在着这里纠缠势必伤亡惨重,。 “曹仁已走...弟兄们,随我撤退!!!” 在杀散周围的曹军之后,赵云领着麾下精骑转道城南而去。 ...... 因为曹仁、曹洪、牛金三人联手杀出了一条口子,紧跟着突围的曹军并不在少数,当曹仁一行往东行了数里之后,只见左右两侧人马厮喊,杀出一波伏兵。 “曹仁...糜芳在此等你多时了。” 因为曹军混乱突围,火把遗失甚多,以至于糜芳错估了曹仁军势。 “糜芳?你就是刘玄德的小舅子?” 新野失火,又遇赵云截杀,曹仁、曹洪心中本就憋了一口恶气,此刻...见到糜芳领着千余兵马便敢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怎会忍得了。 讥笑一声,拔马便朝糜芳杀去。 杀不了刘备、诸葛亮,杀不了赵云...杀了糜芳这个亲近之人,也算不错。 “杀了他们!” 见到曹仁、曹洪联手杀来,糜芳脸色骤变...不过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能怂。 若是浪费了这个好不容易争取来机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在刘备麾下出头,咬咬牙...领着左右甲士便朝曹仁、曹洪二将围了上去。 仅靠姻亲、钱粮,如何能锁得住刘备这条潜龙? 糜家要想在刘备麾下割有一席之地,势力要掌握军权。 “螳臂当车!” 见到糜芳不知死活的迎了过来,曹仁眼中泛起一丝冷光,仅仅用了十余息的时间,便和曹洪杀穿了糜芳身前的重重甲士。 这一刻,糜芳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绝对的实力,什么叫做纸老虎! 仅仅三五回合,他便被曹仁、曹洪联手重创,失去了反抗之力。 “退...全军向南撤退!” 捂着胸前的刀伤,糜芳看着左右围上来的麾下甲士,吩咐一声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子孝,不追吗?” 看着敌军消失在黑夜之中,曹洪拔马来到曹仁身前,神色...似乎因为一刀劈飞糜芳、接连砍死十数刘备军甲士,好了许多。 “用不着,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废物,不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曹仁知道糜芳很废,但是没想到会废到这种程度,空有炼罡后期的实力,但...战斗意识或许连曹营中炼罡中期的将领都比不上。 “继续往前...以诸葛亮的谋略,断不会就此干休。” 稍微修整了片刻,在汇聚了部分溃兵之后,曹仁领军继续往东而去,在哪里...有一处渡口,必要时...可转道育阳。 因为关羽领了诸葛亮的命令,早早的便截断了白河上游水源,当曹仁领着近万溃军抵达白河水岸之时,白河水床大约也只剩下半腿之高。 “去...传令下去,让将士们修整半个时辰,饮些水...补充补充体力。” 来到河边,狼吞虎咽的灌了两口河水,曹仁扭过头对着牛金吩咐道。 “诺!” 朝着曹仁行了一礼,牛金领命而去,不多时...便见着白河内外站满了曹军将士。 “子孝,前些时日...南阳境内不是刚下过几场大雨吗?这白河之水...怎会如此低浅?” 看着被将士搅浑的河水,曹洪顿时没了下口的想法,扭着头...朝着曹仁说道。 听到曹洪的话,曹仁神色骤变。 曹洪或许没反应过来,但善用兵法的曹仁...又岂会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刻意截断了白河水...想要以水攻之。 “退...快离开白河!” 曹仁的声音还是晚上了些许,在曹仁爆喝的刹那,只觉白河上游地动山摇...汹涌的水流宛如涛涛洪水倾轧而来,无情的将河道停留的曹军将士所淹没...万余曹军,转眼间只剩下东西两岸侥幸逃生的三千余人。 “诸葛孔明...” 望着眼前呼啸的水流,曹仁总算清楚当日夏侯惇提起诸葛亮时...为什么是那种眼神。 刻骨铭心的恨...沁入灵魂的畏惧。 水火并用,一夜间...便让他十万精锐分崩离析,损失惨重。 半个时辰之后,河水渐复...不过这个时候远没到曹仁、曹洪他们喘息之时。 只见到...白河东、南、北三处,火把摇动,厮杀阵阵,张飞、刘封、周仓、关平等将领着数千伏兵从三面杀了过来。 “燕人张飞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如雷的咆哮声惊得人心惊胆战,残存的三千曹军将士...经连变故,心本就提到了嗓子眼,此刻见到漫野的伏兵杀来,更没了抵抗之心,顿时四散开来。 “子孝,撤吧!” 看着略微发怔的曹仁,曹洪疾呼两声...见到曹仁未反应过啦,便扯着曹仁混入乱军,转身朝西逃去。 如今局势明朗,他们不仅败了...而且还败一败涂地。 第一百二十八章 折返,渡江 “走吧!算算时间,许都的人也差不多要来了,我们...也是时候回南乡了。” 山坡之上,张永凝望着新野上空弥漫的烟雾,陡然一笑,旋即翻身上马...朝着孟邱、马谡等人招呼一声,率先往山坡下赶去。 此刻已经是正午时分,刘备军早已撤得干干净净...而曹仁,在白河遭遇伏击之后,收拢溃兵再次进驻新野...用不了多久,曹军的大部队就会相继赶至。 虽然想继续见识见识赵云七进七出大的名场面...可,现在...他们终归是没那个资本。 “总算要回去了!这该死的天气...” 望着头顶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马谡低骂一声,回望了一眼破败的新野,拔马朝着张永追去。 只不过...在马谡扭头之间,双眼的迷茫、惊叹...已被坚定所替代。 早晚有一天,他会与那诸葛孔明一般,站在...那个舞台之上。 ...... “蠢货!废物!亏你二人还是百战之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败了?” “进城之时,为何不查探四周?为何在不城外设立副寨...?” 宛城,曹操看着前来通报的曹洪,气不打一处来...失态的咆哮道。 想他曹操,南征北战百余战,何曾这般狼狈过? 进攻一个个小小的刘备,竟然连番损兵折将...几近十万之众。 “曹洪死罪,还请丞相责罚。” 望着震怒的曹操,曹洪心中也是难受万分。 此战,乃鼎定天下之战,是而...统军的将领多为曹氏嫡系。 可这一次,他们不仅未能为曹氏挣得脸面,反而一败再败,折于诸葛亮手中...图惹天下人耻笑。 “你...还不给本相滚一边去!” 看着曹洪俯首待罚的动作,曹操神色一滞...忍不住喝骂了两句。 夏侯惇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他尚且能原谅,又何况曹洪呢! “文远,第四、第五路大军何时能至宛城。” 低头思索片刻,曹操扭头朝着左侧一位将领问道,不是张辽又是何人。 在昨日曹仁、曹洪出兵不久,张辽、张郃统率的第二路大军,夏侯渊、夏侯惇统率的第三路大军先后抵达了宛城,当然...随行而来的,还有曹操那堪称顶尖的谋士团,贾诩、程昱、荀攸、刘晔...一众。 “回禀丞相,今夜和明日正午,第四、第五路大军便可抵达宛城...” 听到曹操的话,张辽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拱手回道。 “派出快马,催促第四、第五大军加快速度!明日正午,大军自宛城开拔,先至新野祭奠子远和战死的将士,随后直取樊城,彻底灭了刘备。” 在收到蔡瑁的传信之后,摆在曹操眼前的唯一大敌,也只剩下刘备而已。 只要刘备一死,待到大军开至襄阳,有荆襄一众世家豪族相助,荆襄七郡必定望风而降。 ...... 新野。 因为那场大火,新野城中的民屋十不足二,带来的粮草器械尽然付之一炬。 在忍受了一日饥饿之后,曹操领着四十万大军,终于抵达了新野城外。 “丞相!” 见到曹操,曹仁神色一暗,而后当真无数将士的面重重的跪了下去。 “子孝,你这是干什么么,快快起来!” 瞧着曹仁那副颓废、懊悔的模样,曹操暗叹了口气,上前将曹仁扶了起来。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振作振作!” 拍了拍曹仁的肩膀,曹操往前...在新野城门处停下了脚步。 “刘备,这一次...又能逃到哪里。” 望着城门上的新野二字,曹操双眼微微眯起。 说来,他与刘备之间,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波动,如今...终于到了荆州,也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看着曹操恍若失神的站在那里,周围诸将一阵沉默,也没人敢上前去劝,只得默默的等候。 “子远的尸体可曾找到!”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只觉得双腿渐麻,曹操方才转过身来。 “未曾,昨夜那场大火,彻底烧毁了子远的尸体,如今...仅剩下子远的佩剑尚存...” 迎着曹操的目光,曹仁摇了摇头,随手将腰间的一柄长剑解下,递到了曹操手中。 这柄正是夏侯兰昔日封将之时曹操所赐,剑柄上还刻着...夏侯子远四字。 “为子远单独修建一座衣冠冢,将这柄剑放进去。子远生前是我曹氏的将领...死后亦当为我曹氏的英魂。” 抽出手中的长剑,望着剑身泛起的冷光,曹操沉默片刻后...悠悠的吩咐道。 “丞相放心!此事早已让人安排妥当!” ...... 就在曹操于新野祭奠夏侯兰和战死将士之时,最后一波新野百姓...通过小道,也抵达了樊城。 樊城与襄阳隔水相望,作为荆北重镇之一。 樊城的人口、城池规模在南阳诸县之中,可以排到前列。 虽然刘备声望不错,可...樊城一时间挤入那么多他县百姓,自然闹出了不少事端。 “孔明,曹操如今领着四十万大军在新野落寨,不日便可抵达樊城,如何是好?” 得知曹操抵达新野的消息,击败曹仁十万大军的喜悦,瞬间背刘备抛到了脑后。 “曹军势大,樊城虽城坚池后,可毕竟是孤城一座,难以久守!为今之计...当立即筹备船只,准备渡江南下。” 诸葛亮眼皮忍不住一抖,用着较为平复的语气...对着刘备说道。 他虽然两把火烧掉了十万曹军,可那毕竟是借用天时、地利之故,陆战...四十万曹军虎狼之师,根本就是无解的存在。 “渡江?南下之后我们又能去哪里?” 眉头高皱,刘备刹那间转道悲观模式。 如今蔡瑁、刘琮占据襄阳,去哪里无疑是自寻死路;江夏...到算是可去处,可是江夏一郡驻军八万,往日全靠各郡供给,如今刘琮上位,刘琦能否养活的起八万大军尚未可知,若是他再带着两万大军...今十万百姓前去,恐怕不用等到曹操前来,他们内部就因为粮草的问题崩盘。 荆襄虽然...又有那是他的容身之地? “去襄阳,而后转道江陵...江陵作为南郡重镇,囤积了荆襄大部粮草军械,足以支撑我军...再装备起数万甲士,届时...进退攻守也有了余地。” “襄阳?” “襄阳如今乃是龙潭虎穴,如何取得?” “军师,你莫不是连日操劳...疲劳过度?” ...... 听到诸葛亮的话,刘备、关羽、张飞、赵云等人...额头都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主公...诸位将军,亮没病...也没操劳过度...” 见到众人的反应,诸葛亮不由苦笑一声,摇头说道。 “正因为襄阳是龙潭虎穴,所以我们才要去。此去襄阳,对于我们来说有两个好处,其一乃是吸引曹军目光,一旦我军前往襄阳,曹操必定率大军追赶而至,届时无论刘琮、蔡瑁是战、是降,都势必会牵扯曹操大部分注意力,我等...也可争得一丝喘息之机;这其二...我等携带百姓前往襄阳,蔡瑁见我等人多势众,势必死守城门,不放我等进城...那时,我们南下江陵可师出有名,更为重要的是...这荆襄士民心中会清楚,在刘琮与主公之间...谁究竟更适合统镇荆襄。” “军师之计...妙也!” “我等这就去筹备船只,以备明日过江之用。” 诸葛亮的死了顿时为众人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顿时让众人心安了下来。 只要能摆脱身后数十万曹军,哪怕一日...也是好的。 “等一下!子龙,你将精骑分为两队,东西各向,以樊城为中心,将东西三十里的大小船只全部收拢过来,若是带不走的...直接烧掉,如此...当可阻挡曹军两日。” 见到关羽、张飞、赵云...火急火燎的转身离去,诸葛亮连忙起身喊道。 “对了!你们此次出去,多去府库支些银钱,旦有所需...均需以钱易之,莫要强取...污了主公的名声。” 放在往常,想要有所作为,当需大量银钱支撑,这也是...刘备在徐州之时为何会迎娶糜氏的原因。 可现在...,对于汉中刘备而言,银钱虽好,却远不及民心重要。 只要占据民心,占据大义,有荆襄士民的支持...早晚有一天,这荆襄七郡会为他们所得。 “诺!” ...... 次日正午,江水滔滔,江水之上大大小小船只七百之多。 按照诸葛亮的估算,往来五六回,当可尽渡百姓...可诸葛亮明显低估了樊城百姓对曹军的恐惧、以及南撤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在刘备先行未久,樊城超过半数的百姓便拖家带口追逐而来,人数恐不下三万之众。 “我等愿誓死追随皇叔,还望皇叔莫要舍弃我等!!!” 未过多久,在喧喧闹闹的声音中,十余人来到刘备、诸葛亮身前,这些人...乃是樊城百姓选出的代表,在城中颇有声望之辈,有老有少,有为官者...亦有士族子弟。 “诸位快起!快快起来...有什么事情,起来说!” 见到众人躬行大礼,刘备连忙迎了上来...将一名年过七十的老者扶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觉悟 一条破败的渔船上,船底江水激流、深若宏渊,诸葛亮站在船尾,眺望着樊城消散的城廓…忍不住长叹一声。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十几万百姓拖家带口,何时能抵达江陵? 就算在樊城、襄阳能滞留曹军数日,以曹军精骑的速度…追上来也不过在反手之间。 “看来只能找关张二人,代为劝说了!” 转过身来,诸葛亮低头进入了船舱,细细盘算着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曹军狂风骤雨般的追杀。 …… 襄阳城。 得知刘备携卷十数万百姓前来的消息,蔡瑁顿时慌了起来,在与蒯良蒯越一众人等商议后,借用刘琮的名义,连忙召集文聘、王威带领数万大军进驻襄阳,严守四门。 虽说手中有兵有粮,当蔡瑁、张允等人亲眼看到城外十数万携家带口的百姓之后…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着眼前的场面,蔡瑁忽然想起来黄巾为祸南阳时的场面…若是刘备发起疯来,襄阳城能否守得住,还真不一定。 “让蔡瑁出来答话!” 在城下等了许久,依旧未曾见一个主事的人过来,刘备渐渐失去了耐心,使了个眼色…只见刘封快步走上前去,朝着襄阳城楼高呼道。 “未得诏令,不知左将军前来襄阳有何贵干?” 被一介小儿指名道姓,蔡瑁面上也挂不住,此刻再隐忍不出…定然影响士气。 “军师将军,曹军南下,数十万精锐已兵临樊城。刘备此来,并无他念,只求军师将军能够打开城门,放百姓进去…” 在仁义这一块,刘备所展现出来的水准,当为大汉顶尖,三言两语…便已惹得身后十数万百姓齐哭。 “将军,万万不可打开城门!否则…安有你我活路。” 听着城外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张允神色铁青,心中对于刘备忌惮一时间拔高了许多。 一言一行竟然影响到十数万百姓…若是真放着十数万百姓进城,他们的小命… “好一个刘备!!!” 不用张允劝说,蔡瑁也知道如今要做些什么! 开城,乃是万万不能! 不过也不能让刘备继续说下去,不然…若是挑动了这十数万百姓的怒火,对于襄阳,无疑是灭顶之灾。 无论他今天愿不愿意,这个“屠夫”…他蔡瑁当定了。 “刘玄德不尊诏令,携卷流民围攻襄阳,意图叛变…” “给本将放箭…莫要让一人进城” 城墙之上,弓弩齐发...在刘备、诸葛亮惊骇的目光中无数淬着冷光的箭矢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麾下将士和...无辜百姓的性命。 “退!退!...” 惊恐的声音刹那间划破苍穹,任谁也没想到...蔡瑁谈也不谈,直接强令军士放箭。 荆州四大世家!军师将军!哈哈哈...竟然丧心病狂的此等地步。 “蔡德珪...你给我记清楚,我刘备...早晚会取下你的人头,以告祭今日冤死的英魂!” 双眼之间几滴血泪划过,在这一刻...刘备对蔡瑁的...甚至超过了曹操。 “主公!快走...快走!” 见到数十飞矢朝着刘备齐齐射来,众人神色一变,只见张飞凭空一跃,丈八蛇矛舞动,尽数拦下,一旁...赵云、周仓诸将手持盾牌...护卫着刘备、诸葛亮迅速朝后退去。 几轮箭雨过后,在无数的哀嚎声、哭泣声中,刘备只得悲怒交加的带着麾下军士护卫着百姓转道往房陵的方向。 ...... 虽说远离了襄阳城,可低泣之音依旧不觉于耳。 襄阳一败,两千将士丧命...无辜冤死的百姓亦不下三千之数... 今日...不知有多少人妻离子散。 “主公!此败...乃亮思虑不周,还请主公责罚!” 因为妇孺太多,军中的战马都让了出去...就连斥候,在今日也成了两条腿的生物。 在众人沉重的目光中,诸葛亮突然转过身来,朝着刘备重重的跪了下去。 “军师...你这是干什么!” “此事乃是蔡瑁丧心病狂所致...与军师又何干系?” “军师...快起来!” 这件事和诸葛亮没有关系吗? 大概是有的! 若非诸葛亮建议刘备前往襄阳吸引曹操的目光,或许不会有今日之痛。 可...若没有诸葛亮之计,曹军渡江之后若立即轻骑追袭,那...他们所遭受的损失,恐怕要比襄阳城中的更为惨重。 乱世皆白骨!曹氏能有今日的权势,脚下踏着的...不仅仅是敌人的枯骨,还有无数黎明百姓的。 “孔明!起来...来,快站起来!” “权谋决策,乃是我刘玄德一人而定!与你何罪?” 看着身前长跪不起的诸葛亮,刘备慢慢回过神来,上前扶起诸葛亮...声音沙哑的说道。 “放心!我是...不会那么容易垮的!” 拍了怕诸葛亮的手,刘备环视左右...继而道: “汝等也是...今日之耻,要铭记于心,以图后效。” ...... 在见识过新野那场大火之后,张永的心境似乎淡了许多。 一路如马追风,安安稳稳回到了南乡。 “大都督,许都的人已经来过了,只不过见大都督未曾归来,又有要务在身,所以将东西留下后,便离开了南乡。” 南乡县衙,彭羕几人站在张永的身前,禀报着这几日的近况...说着说着,将数个木盒从一侧取出,上前放在了张永案前。 “哦!此物就是血参?” 随手打开一个木盒,只见一支巴掌大小、通体血红的人参出现在了张永眼前,极大的满足了张永的好奇心。 拿在手中抛了一抛,大概也就二两上下。 那日在南郑,在得知张卫旧伤之事后,张永就将此事牵挂在心。 在取了南乡之后,也曾派人多番打探,可依旧没有什么消息。 可恰巧不巧,伏均来了南乡,送上了结盟之议。数百年份的血参,南乡没有...皇室历经战乱,或许也没了存货,可这并不代表皇室搞不到。 无论是曹操,还是刘协,身后都站着太多的世家。 这些敢于插手棋盘的世家,哪一个不是底蕴深厚、手眼通天。 好在...伏均没让他失望,他这枚“棋子”,在刘协...在保皇派眼中还是有着不小的价值。 眼前的血参年份自然不够,可胜在量足,有了这数支血参,足以让张卫治愈旧伤,...恐怕用不了多久,汉中就会有第二位炼神级别的武将。 “有了此物,二将军必定会更进一步,我汉中也会愈加的强盛。” 想着汉中武将阵营愈发壮大的场景,众人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对了,那人可曾特意留下什么话来?” “这倒没有,不过...那人在离去之时,留下了一枚信物,说...日后若是有机会,大都督可持此信物,前往董府一行。” “董府?车骑将军董承的府邸?” 微微一愣,张永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匡扶汉室的大业八字还没一撇,保皇派内部便有了明争暗斗的现象。 是刘协在担忧伏氏日后借助他汉中和西凉的关系做大?还是...董承不安于现状,想要彻底取代伏氏的地位? “刘协身边,董姓的...除了董承,又有何人!” 点了点头,彭羕随口回应道。 “行,我知道了!南乡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我这就动身前往西城一趟,将此物交与叔父!正好...有些事情,也要提前告知叔父他们。” 盖上盒子,张永转眼站了起来,刚刚坐稳,吩咐一声...很光杆的就要离去。 “这...” 看着张永面带期待的神色,彭羕几人只得苦笑一声。 谁让他们认了这样的主,如今...就算想反悔也难了! 不过...这一次大都督前往西城,应当十分精彩吧!毕竟...这些时日的消息,西城的那一位,可都是有了回复。 未过多久,城西一阵马蹄争鸣,张永带着孟邱及百余精骑再次出了南乡。 ...... 西城。 当张卫率领数千精骑抵达西城扎寨之后,一直在默默关注南乡的动静。 开始还好,无论是治政、整军,都挺符合张卫的口味,暗中将张永不知夸了多少回。 可...随着近几日消息传来,张卫...觉得,他自己的心态渐渐有些蹦了。 当他在这忧心忡忡,担心张永的安危之时,这混小子...领着三百精骑就跑到了新野,刘曹交锋的最前沿。 在哪种炼神扎堆、铁骑纵横的地方...三百人能翻起多少水花? “快!快!再快一点!就你们这速度,打打益州骑兵还行,若是碰上西凉铁骑,两个回合就能绞杀了你们。” “不要给本将偷懒...谁若不想干,脱下你身上的甲胄,就给本将滚回去...” 虽然怀揣着诸多情绪,可张永毕竟不在眼前...张卫也只能将心中的闷火尽数发泄在麾下精骑身上,加练!加练!再加练! 第一百三十章 叔侄叙话,曹操主襄阳 放在往日,张永从南乡到西城,就算起着快马,恐怕也要花上三日的时光,毕竟有山川相阻,两者之间...远不能用字面上的距离所表达。 幸好汉中三千水军被张永扣在了武当,在艨艟的逐浪升流之间,抵达西城,并未花费太多的功夫。 西城城外,张卫临时营寨。 见到张永前来,四方军士顿时围了过来,振声大呼。 “营外为何如此喧哗?” 主帐,张卫在连续两个时辰的操练之后,终于面露满足的回到营帐,正准备...吃点东西果腹,可还没来得及扒拉口饭...陡然间听到了营外的高呼声,一惊一乍间手中的筷子不自觉的划了下去。 皱了皱眉,张卫拾起筷子唤来亲卫。 “二将军...是世子来了!” 未过多久,一名亲卫掀开幔布面带喜色的走了进来。 “什么?永儿来了?这小子怎么想起来...来了西城?” 听到亲卫的话,张卫顿时将手中的碗筷往旁边一放,站了起来...虽说嘴上嘟囔了两句,可眼中的喜悦...可读取躲不过旁人的眼睛。 “叔父!叔父!” 就在张卫打算出去时,只听见营帐外响起张永的声音,掀开幔布...差点与张卫撞了个满怀。 “你小子怎么舍得来见我!” 看见张永、孟邱二人,张卫呵呵一笑,拍了拍张永的肩膀...便拉着二人寻了位置坐下。 “叔父在西城为永儿担惊受怕...这不是特意来看看叔父!” 对于张卫的调笑,张永干笑着回应了两声。 这些时日的确是翅膀硬了,跑的野了。 算算时日,应该有一个月未曾往南郑递过信了吧! “还好...还记得有我这个叔父!我是不是还要好好感谢感谢你...” 点点头,张卫露出一副颇为“感动”的模样,惹得张永连连挠头。 至于孟邱,很默契的仰起了头...睁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营帐顶端,仿佛营帐顶端有日月星辰在闪烁。 “叔父...永儿错了!你还饶了永儿吧!” 瞧着张卫的神情,张永自然招架不住,连忙讨饶。 “对了!叔父,此番永儿为叔父寻来了些好东西...定然会对叔父有所帮助。” 扭头看向孟邱,看着孟邱那副明哲保身的样子,张永脑海滴滴闪过几串数字。 在张永的示意下,孟邱将背后的几个木盒拿了出来,放在张卫身前。 “这是什么东西?若是金珠玩物的话,我张氏府库之中可多得是。” 南乡放在十数年前或许不错,可...现在吗?比南郑不知差了多少档。 就算有好东西,也被一波又一波的诸侯收罗干净了。 “叔父不妨打开看看!” 轻笑一声,张永神色不变,只是紧紧的盯着张卫。 “那叔父就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你搞得如此神秘。” 迎着张永的目光,张卫长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说着...双手放在了木盒之上。 莫说张永送的是什么金珠玩物...稀罕物件,就算张永随手摘了两个野果放在盒子中...也值得他风干晾晒之后,收藏起来。 “这是...血参!!!” 打开盒子,张卫神色猛地一震,失声惊呼起来。 “永儿...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片刻后,张卫缓缓平复了下来,看着另外几个木盒,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扭头朝着张永问道。 血参何等珍贵! 为了数支血参,这臭小子怕是花费了不小代价吧! “叔父,不妨猜猜看!” 张卫的失态,终于满足了张永的自尊心... “你小子...该不会和皇室勾搭上了吧!” 低着头,张卫沉默了片刻,当真在思索着血参的来源... 数十息后,张卫眼神陡然一亮,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分。 “叔父慧眼如炬!!!” 这一刻...轮到张永震惊了,未曾想张卫在短短时间便推测了出去。 “哪有什么慧眼如炬!不过前些时日,刘协曾派人去了南郑,不过...被我和你父亲拒绝了。” “没想到...他们还不死心!竟然...找上了你。” 看着眼前血参,张卫眉头皱的老高。 皇室的东西又岂是那么好拿的! 特别是在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迁都许昌之后,和皇室牵扯上关系的,死的死、伤的伤,剩下来的...也不过是几个空有名望的台面罢了。 “叔父旦可安心!这些血参...叔父尽管取用,至于皇室...永儿心里自有尺度。如今我与皇室,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只要能想尽一切办法壮大我汉中张氏,留些把柄在皇室手中,也并非什么坏事。” “毕竟...这个天下,谁为棋子,谁为棋手...可不是他们说了算。” 就算曹操大败于赤壁,就算他汉中张氏与西凉诸侯联手打到了许昌城下,当真能匡扶汉室? 汉室落得今日的下场,并非只是这天下诸侯的原因...更是因为,汉室...骨子里已经烂了。 “...罢了!叔父不知道你心里究竟在盘算些什么!不过...叔父知道,无论我怎样说,你都不会放弃。” “你的好意...叔父收下了!” 瞅着张永侃侃而言的样子,张卫有种老则老矣的感觉,苦笑一声...未在迟疑,点头收下了张永的礼物。 “叔父能收下,永儿也就放心了!说实话...永儿之前还再担心,叔父万一不肯收下该怎么办。” 见到张卫愿意收下,张永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谁让他汉中张氏一族的男人,都是这种臭脾气。 “有了这些血参,炼神于我不过反掌之间。” 有了决断之后,张卫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做派。 “有了血参相助,不知叔父何时能突破炼神?” 赤壁之战在即,用不了几个月...就是他与伏均约定北上出兵的日子,若是在那之前张卫能突破炼神,他身旁自然会多出一个绝强的助力。 “一月可炼神,一年之后...当为炼神中期。” 沉思片刻,张卫相当慎重的给出了答复。 “炼神中期?” 听到张卫话,张永、孟邱顿时一愣,相视一眼...双方眼中均闪过几分讶然之意。 “没错!炼神中期!” 或许是心底情绪未复,以至于张卫未曾发展张永、孟邱的异色,否则...又少不了要训斥一番。 有了这些血参,下次张任若是再出现他的面前...他绝不会再是被撵着跑的那个。 叔侄相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没过多久,孟邱找个理由出了营帐。 而张卫、张永在营帐内待了许久,张永与张卫唠了家常,也说了公事...更将南乡的变化、新野那场大火...以及自己的部分谋划,告诉了张卫。 当张卫、张永走出营帐之时,已是星辰斗天。 在西城待了一日之后,架不住张卫要调养气血...懒得再搭理张永,张永只好...转道回了南乡。 ...... 襄阳。 虽说逼走了刘备,可...数十万曹军虎狼之师兵临樊城的消息遮掩不住,在襄阳城中慢慢扩散开来。 除了以蔡瑁、蒯良、蒯越为首的实际掌权者外,襄阳上下士民无不陷入恐慌之中。 其中为最者,自当以刘琮为首。 刚刚坐上了荆州牧的位置,屁股还没暖热,曹操便领着数十万精锐到了襄阳城对面。 虽然有蔡瑁的保证...这荆州之主的位置依旧是他的。 可...这位乱世奸雄的话,究竟有几分能信?恐怕也只要曹操本人清楚。 江北,在樊城滞留数日之后,曹军终于收拢了大批的船只、木筏,开始渡江。 建安十三年七月二十八日傍晚,花费了两日时间,曹氏四十万精锐方才分批渡过了沔水。 二十九日正午,曹操率领大军抵达襄阳城下,荆州牧刘琮奉玺印虎符,携襄阳文武及数万百姓焚香而迎,曹操令大军驻扎城外,自领战将数十,重甲三千入主襄阳。 次日清晨,曹操于州牧府朝会,大肆封赏襄阳百官,拉拢人心。 以军师将军蔡瑁为镇南侯、水师大都督,统率荆襄十万水师; 以偏将军张允为助顺侯、水师副都督,协助蔡瑁掌管水军; 拜蒯越为江陵太守,樊城侯; 拜蒯良为南阳太守,山都侯; 拜文聘为江夏太守,关内侯; ...... 傅巽、王粲...刘宪皆为关内侯; 无论外人怎么看,至少世家派系的文武...都获得了好处。 一个镇南侯...让蔡瑁得偿所愿,使蔡氏一族有了迈入这...天下最为顶级圈子的资格。 不过...最惨的当属刘琮,在权利与故主恩情面前,荆襄世家派系果断选择了前者,将刘琮当做了弃子,一个青州刺史之职,彻底打破了刘琮于蔡瑁、于曹操的幻想。 什么荆州之主,什么永镇荆襄,为的只是他手中的玺印与虎符。 如今玺印虎符尽去,手中无兵无权,纵使对于曹操、蔡瑁这种吃相不满...他又能做些什么? 青州!青州! 襄阳城一处别院,刘琮望着州牧府所在的方位...说不出的愤恨。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接触刘琮,落子布局 虽说被曹操仍到了别院,不过为了顾及襄阳文武的感受…在适当的范围内,曹操还是给了刘琮些许自由空间,至少不像对待许都笼子里的那位天子一般,里三层外三层的明哨暗子严密的监控着。 “主公,门外有人求见!” 刚才从蔡氏房间出来,依稀能察觉到..这位荆州之主的眼角尚且挂着几丝泪痕。 蔡瑁终归是耍了一手好棋,不仅将他当成了弃子,就连蔡氏…也成了蔡瑁上位的牺牲品。 “是何人前来!” 闻言,刘琮放慢了脚步…望着身前这位仅存的亲卫统领。 在今日朝议之时,襄阳城中的文武百官,均拜于曹操的高官厚禄之下,命他为青州刺史之时,上下百余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哪怕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主公,是汉中张氏的人。” 环视一周,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那亲卫统领旋即来到刘琮身前,附耳说道。 “汉中张氏?” 刘琮微微一愣,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当日初次见到张永的情景。 “可知那人受谁之命?” “听那说,是受了汉中世子张永之命!” “果真是他!” 听到亲卫统领的回复,刘琮神色一震,转过身来…在走廊里来回渡步,情绪久久难平! “去,去将那人带到我的书房!” “不…前门或有眼线,你们从后门走,莫要让他人发现。” 片刻后,刘琮慢慢平静下来,疾步来到亲卫统领面前,仔细的叮嘱道。 虽不清楚张永怀揣着什么样的目的,但…对于他而言,未必不是一个挣扎求生的机会。 “诺” 见到刘琮的郑重的模样,亲卫统领自然暗自上心,再向刘琮行了一礼之后,连忙往院外走去。 …… “是张永叫你来的?” 虽说如今虎落平阳,但刘琮骨子里还认为自己是荆州的主人,说起话来…格调确实是比之前高了许多。 “小的赵四,确实是世子让小的前来面见州牧。” 作为汉中张氏潜伏在襄阳城中的眼线,赵四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非同一般,旋即点头笑着回应道。 “不知世子派你前来有何要事?值得阁下深夜临门。” “特来救州牧一命!” 迎着刘琮探寻的目光,赵四神色不变的说道。 不过…心底却止不住暗叹一声,刘琮这养气功夫…恐怕连刘琦都赶不上,如何能笼络住人心,也难怪…会被荆州世家玩弄于手,当为弃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张永…让你前来,只是为了看看某的笑话?” 望着赵四,刘琮的目光刹那间冷了下来,若非顾忌闹出动静来,早已唤来左右亲卫…将赵四乱刀砍死在此。 “州牧误会了!小的并无折辱之意,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摇摇头,赵四当即解释道: “州牧可知…就在今日下午,襄阳城中传遍了州牧前往青州任职的消息。” “青州刺史而已!襄阳城文武百官皆知…传到坊间,倒也非什么稀奇之事。” 见到赵四低头,刘琮忍不住冷哼一声。 “那州牧可知…就在一个时辰前,州牧府夜宴…有人在大宴之上提起州牧。说…荆州牧刘琮即为青州刺史,理应即刻前往青州赴任,滞留襄阳…于情不合、于理不合。” “是谁…是谁说的!还有…夜宴上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尚且不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赵四的话,刘琮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惶恐。 该来的是要来…可是,谁曾想…曹操竟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谁说的,并不重要!小的是怎样知道的,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曹操怎么答复!” “曹孟德能怎么答复!当是…准了吧!” 提及曹操,刘琮毫不遮掩的露出一副厌恶的神色。 “没错!曹操当即应了下来,令州牧两日后前往青州赴任…” 点点头,赵四微微高看了刘琮些许,刘琮虽然不堪…却多少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两日后吗!” 望着案前暗淡的烛火,刘琮一阵失神…再有两日,他和蔡氏就要彻底离开襄阳,永无回返之时。 早知如此,这个州牧不争也罢!让给大哥…或许他们兄弟两个携手,尚能保全一份基业。 只可惜…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说来,小的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瞅着刘琮那副失态的模样,赵四在沉默了片刻后凝声问道。 “问吧!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在得知两日后自己就要离开荆州,刘琮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多余。 这个时候,就算能将汉中张氏拉拢过来,又有什么用。 两日!两日而已! “那小的就斗胆发问了!州牧年少有为…当真甘心前往青州,就这般踏上一条不归之路?” 似乎怕刘琮突然暴起,赵四的声音…无形中低了许多。 “不归之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曹操还敢杀了我不成?” 双目一凝,露出几分上位者的气势…刘琮不屑的笑道。 他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弄丢了荆州权柄,可…他父亲毕竟执掌荆州十数年,深受士民爱戴,若是杀了他…荆襄七郡必定烽烟遍地,再者说…他刘琮若是死在了青州,这天下诸侯…又有谁还敢投降曹氏? “若是他人…自然不敢!可他…毕竟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 民间有句话说的好,叫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刘琮如今的状况和落草的凤凰有何区别? 抬头望着刘琮那副傲然的神色,赵四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上方,刘琮听到赵四的声音,笑声顿时一滞,周身气势一泄瘫坐在位。 赵四说的没错! 那人…毕竟是曹操! 正是因为曹操敢为天下人之大不为,方有了今日统率数十万虎狼之师、权倾天下的曹丞相。 也许…当他前往青州之时,就是他与蔡氏人头落地之日。 “想来州牧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拱了拱手,赵四静静站在一旁,给刘琮留足的思考的空间。 “张兄让你前来…不止是想让你告诉我这些吧!有什么话…也就不用遮着盖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刘琮长叹一声,满脸颓废的看向赵四。 “若是州牧有求生之意,我家世子愿意襄助!” 此刻,赵四的话在刘琮耳中不次于万丈惊雷。 张永竟然想帮他?…为什么? 如今的他…实权尽去,有什么值得张永冒着与曹氏翻脸的危险…图谋的? “为什么?” 一时间,刘琮血液循环加快,只觉得口干舌燥。 “为什么?”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州牧若是想知道…不妨等到他日见到世子再问。” 张永的想法,不是赵四能揣测的…虽然他与刘琮一样好奇。 “张兄…打算如何救我!” 任谁看到救命的稻草都会忍不住的挣扎,此刻见到了活着的希望…刘琮自然将心神放在了张永身上,迫切想知道张永所有的安排。 “这个…小的依旧不知! 不过世子让小的告诉州牧,若是州牧点头…自可放心北上,关键时刻…世子定会出现,救州牧与蔡夫人与水火。” 摇摇头,赵四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种级别的布置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细作能知晓的…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回去告诉张兄,还望张兄出手襄助。” 看到无法再从赵四口中挖出有效信息,刘琮…躁动的心,慢慢冷却了下去。 无论张永在图谋什么? 都不是他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因为他要活着…蔡氏也要活着。 曹操想要将他们摘的干干净净,他刘琮就偏不如他的愿。 看着赵四离去的身影,刘琮并未安排人前去跟踪,因为…今日之后,这襄阳城中绝不会再有赵四这个人。 也许日后会在另一个地方相见,可那时…对方必定会换了另外一个身份。 …… 两日之后,沔水江畔,曹操带着麾下战将铁骑以及襄阳城的文武百官前来为刘琮送行。 意料之中的是,襄阳城上上下下数百文官,未有一人愿意跟随刘琮前往青州赴任,哪怕是当着曹操的面…说上一句宽慰的话 意料之外的是,刘琮前后二三十人的车队中,多了一道悍勇的身影…正是刘表昔日麾下重将:王威。 或许是忠义所至,王威最终还是丢掉了曹操给予的高官厚禄,在安顿好家小之后,打算孤身一人随刘琮北上。 孤帆远去,在刘琮离去之后,襄阳城内的文武便转道回城,生怕在此停留过久被曹操盯上。望着汹涌沔水,曹操负手而立,眼中多了几分冷芒。 “文则” “末将在!” 听到曹操的呼唤,于禁神色一正,快步走了过来。 “丞相有何事吩咐!” 低着头,于禁老老实实的站在曹操身前。 “两个时辰后,你亲自带上两百精骑渡江,追杀刘琮,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扭头看向于禁,曹操目光渐渐恢复平常。 弃了既然失去了作用,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留着…反而要时时提防,倒不如一劳永逸解除后患。 “丞相放心!今日之后…这世上绝对不会再有刘琮此人。” 低沉的声音在随着江风…渐渐消散。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王威身死,荒山救援 于禁等人虽然晚出发了两个时辰,可毕竟轻装而行,在刚过樊城地界,就追上了刘琮一行的车队。 “不知于将军快马追来…是谓何事?可是曹丞相有什么事情代为通传。” 看着于禁领着两百精骑将车队围了起来,刘琮、蔡氏等人一众恐慌…至于唯一能撑场子的王威,此刻神色阴沉到了极点。 赵四说对了,张永也猜对了! 曹操真的要杀了他…斩草除根。 不过…赵四不是说张永会在最为危机的关头出现吗?此刻…人在哪里? 暗自握着一把寸长的匕首,刘琮背后…渐渐沁满了冷汗。 “王威…丞相待你不薄,只可惜…你辜负了丞相的一片厚恩。” 作为荆州有数的战将,王威的能力自然不容置疑,因此…颇为曹操所看重。 昔日已有了个关羽,今日…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对面再多一个王威。 叹息一声,于禁缓缓抽出了腰间的战刀。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冰冷的暴喝声席卷周边,在得到于禁的号令后,两百精骑纷纷抽出了腰间战刀…朝着车队众人围杀而去。 “二公子速走…某来断后!” 看着四周一道道冰冷的刀光,王威神色大变,未曾想…于禁真的敢痛下杀手,没有丝毫的犹豫。 “走?” “哼!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王威,你还是给我彻底留在这里吧。” 长刀铮鸣,于禁麾下精骑之中自然不乏好手,可若是直接对上王威,十死无生。 因此,在第一时间,于禁便拔马而出,直接拦下了王威。 “于文则…” 心里揣着对曹氏的愤怒,王威和于禁接连战了数个回合,不过也就是这十数息的时间…车队一方已减员过半。 若非剩余的护卫拼死护着马车,刘琮和蔡氏只怕早已殒命。 “带着二公子和夫人往西撤退,那里有一座荒山,可暂避一时。” 拼着以伤换伤的打法,王威总算将于禁逼退了数步,趁着这个空隙…来到了马车旁边,出手击杀了数名曹军精骑,为刘琮等人解了一时之危。 “将军保重!” 听到王威的话,众人点了点头,趁着周围曹军混乱的机会,护卫着马车发了疯的往西面狂奔而去。 “莫要走了刘琮!” 看着刘琮几人冲出包围,于禁神色一变,急忙喝令左右向前追击。 “今天只要有我王威在此,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飞身一跃,一脚踹飞了一名曹军,在夺了一匹战马之后,王威拔马窜出数丈…横在了于禁一众前方。 “一同出手…杀了他!” 王威是炼神初期,他也是炼神初期,若是单对单…他虽然有信心击败王威,可那也是上百回合之后的事情了,等到那时,刘琮早就跑的远远的了。 马蹄声震,在于禁的示意下,曹军精骑渐渐汇聚在了一起,朝着王威…冲锋而去。 “主公…吾,来见你了!” 两刻钟后…地上残尸遍地、血染黄土,在击杀了数十曹军精骑之后,王威渐渐力竭…被于禁抓住了破绽,永远的倒在了荆襄的土地之上。 “留下一部分人收敛尸体,其他人与我追击刘琮。” 这个时候…刘琮几人,想必已经爬上了王威口中的那座荒山吧! 虽说解决了王威这个最大的麻烦,可不知为何…于禁心头总有一股迷雾萦绕,挥之不散。 …… “主公,前面山陡林密,马车无法继续前行,只能徒步了。” 荒山半腰,刘琮的亲卫统领回望着山下,见到曹军还没追来…暗自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步行上山就是!” 话音落下,刘琮扶着蔡氏从马车中走了出来,眼神中依旧残留着几分慌乱。 在放生了战马之后,亲卫用枯叶遮掩了足迹…选了一条小径,护着刘琮、蔡氏继续往荒山深处行去。 …… “将军,刘琮几人的踪迹在这里就断了。” 刘琮等人方才离去的地方,忽然多出了百余身影,正是追赶而来的于禁等人。 望着眼前陡峭的荒山,于禁的神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若是…若是万一,刘琮从这荒山中走了出去,势必会卷起一场席卷南北的风浪,对于曹氏掌权…必将产生极大的阻碍。 “你们两人,各领一队人马往这两个方向搜索…一旦有所发现,以鸣镝为号。” 沉默了片刻后,于禁当即将人马分为三队,分别往西、南、北三面追击而去。 而好巧不巧的是…于禁追击的那条小径,正是刘琮几人方才离去时走的那条小径。 “将军你看…” 在追击了一里之后,于禁一行终于发现了刘琮几人的踪迹。 只见一名军士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扯下一根布条,递到了于禁身前。 “这是蔡氏的衣服。” 看着眼前布条,于禁眼神一亮…蔡氏在江边穿的不正是这种颜色的衣服。 “加快速度,莫要走了刘琮,回到襄阳之后…我必会向丞相为尔等请赏。” 大手一挥,于禁率先往前走去。 至于周围的军士,听到于禁的许诺,精神一阵抖擞,连忙追了上去。 这种功劳,应当可以得到不少赏钱吧! “刘琮,哪里走!” 因为带着蔡氏,刘琮一行的速度无形间被拖慢了几分。 在一刻钟后,于禁一行终于追上了刘琮几人。 “于文则!” 回头望见于禁领着数十曹军出现在了身后,刘琮几人神色顿时大变。 于禁此刻出现在了这里,也就是说…王威已经战死。 没有王威,这一行人中,又有谁能抵挡得住于禁? “主公,您带着夫人先走,我们在这里阻击于禁。若有来世…我们依旧会追随您与老主公左右!” 转过身来,这数名自小看着刘琮长大的亲卫,朝着刘琮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抄起手中的战刀,转身向于禁等人…悍不畏死的冲杀而去。 “母亲!走…走啊!” 在连续经历了丧夫、背叛、追杀…几番变故之后,蔡氏早已心力交瘁,若非方才几位护卫搀扶着,早就瘫在了半道。 此刻虽有刘琮相扶,可是速度…无疑下降了许多。 “琮儿,你走吧!我走不动了…” “以后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记着…不要想着报仇,曹操如今取了荆州,权倾天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只可惜,为娘看到了你成为了州牧的那一天,却没能看到你…成亲的那一天。” 蔡氏清楚自己会成为刘琮的拖累,心中也暗暗下了死志…顺手将刘琮往外一推,便泣不成声的瘫坐在地。 “母亲…母亲!孩儿不走…孩儿不走!” “就算是死,孩儿也要和母亲死在一起!” 蔡氏的话,一瞬间戳到了刘琮的软肋。 脑海忽然闪过许多画面,想起了蔡氏这十年来养着他、护着他…为他遮风挡雨的点点滴滴。 “你这傻孩子!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看着刘琮连滚带爬的来到自己身边,蔡氏抱着刘琮忍不住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母子情深…令人感动!” “只可惜,刘琮…你生在了皇室。若非你姓刘…丞相些许会留你一命。” 不知何时,于禁领着麾下军士在解决那数名亲卫之后,来到了刘琮、蔡氏身边。 看着眼前这对抱头痛哭的母子,于禁心中感慨万分。 数日之前,刘琮尚统镇荆州,掌握着荆襄七郡数十万甲士、数百万士民。 可就是这短短数日…时事易转,这就是大势…命运! “记得,下辈子…莫要再生在帝王之家。” 长叹一声,于禁缓缓背过身去,仿佛不忍看到刘琮、蔡氏临死时的样子。 一旁,两名曹军军士见样,当即提起战刀…缓缓朝刘琮、蔡氏走去。 “张永…你不是说好了要救我!如今…又在哪里!” 看着见见逼近的刀光,刘琮突然站了起来,抬头疯狂的咆哮道。 几乎在刘琮话音落下的刹那,只听见林木之间数道弓弩声响起,举刀的两名曹军军士应声而倒。 “敌袭!!!” 见到眼前的变故,于禁神色一变,随行军士当即变阵,围城了一个圆圈将于禁护卫在了中央。 在那目光所及之处,数百蒙面甲士…渐渐露出了身影。 “二公子,好久不见!” 不远处,人影错开,张永扯下蒙面巾…领着魏延、傅彤、孟邱、杨平几人走了出来。 为了今日的局,张永可谓是煞费苦心,不仅将南乡城中的弩箭全部带上,更加麾下炼罡以上的武将尽数带了过来。 “张兄!你…你真的来了!” 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甲士,又看了看张永,刘琮顿时见到了生还的希望。 “既然答应了二公子,自当信守承诺才是。” 左右涌出一队人马,将刘琮、蔡氏牢牢的护住。 “不过…二公子方才那一喊,可是让我彻底站在了曹氏的对立面!” 笑呵呵的望着刘琮,张永眼中渐渐多了几分威势。 若非他早有准备,让人去解决了另外两路曹军,刘琮这一喊…足以打乱他所有的谋划,让汉中张氏…过早的暴露在曹操眼前。 第一百三十三章 曹操震怒 “这…方才实属情况紧急!还…还请张兄莫怪!!” 抹去泪痕,刘琮一只手扶着蔡氏,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干笑了两声。 若说初开始见到赵四的时候,他确实是有着拖着汉中张氏下水的打算,可是…在得知曹操要斩草除根之后,哪还有心思想这些。 “汉中世子…张永?我听说过你!” “世子此意…这是要与丞相为敌吗!” 感受着张永左右传来的危险气息,于禁的双眼慢慢眯了起来…透着几分凝重。 “于禁将军言重了!我汉中张氏家小业小,怎敢与曹丞相为敌!只不过…我和二公子毕竟喝过酒、有过生死之交,二公子有所请求,我怎忍的拒绝。 不如…将军今日给某个薄面,就此离去如何?” 瞅着这位被后世推崇的五子良将…张永的目光来回游走了几番。 严格来说,于禁长得并不俊气…不过,或许是经久战阵,身上总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稳重气势。 “世子可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刘琮…乃是丞相指名要杀之人。 丞相相杀的人,这天下…没人能护的住!” 听到张永的话,于禁不觉握紧了手中的战刀。 他可以死在这里,但…刘琮和蔡氏,绝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这就是他…于禁的“忠义”。 “呵!曹氏的人都是这般霸道吗?说来…我身旁这一位,好像也是你们曹氏必杀之人。” 冷笑一声,张永想起夏侯宇曾经似乎说过同样的话,曹氏是强…但想要一手遮天,还是差了一些。 “于禁将军,好久不见!” 在张永话音落下的刹那,孟邱解下蒙面巾与张永站在了一起,神色复杂的望向于禁。 作为剑神王越的弟子,在暗阁任职期间,孟邱曾和于禁打过几次交道…只不过,谁也想不到,昔日的同僚,再见之时竟然是这般场景。 “孟…孟邱!” 看到孟邱,于禁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当初得知孟邱叛出暗阁,他还暗自惋惜了许久。 没想到,这位“暗阁”的后起之辈,如今竟投入了汉中张氏麾下。 “世子,好手段!” 虽与孟邱不过数面之缘,但于禁多少也能看得出来,孟邱心中有着自己的信念…这等人物,自然不会轻易屈服于人。 看来这这位汉中世子,果然…像传闻中一般,颇有手腕。 “将军过誉了。” 淡淡的笑了一声,就在张永轻笑之间,远处的山林深处突然传来了两道短长相间的飞鸟之音。 “看来…世子今天是铁了心的要和丞相为敌了。” 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又望了望张永的神色,于禁的神情顿时阴了下来,这种传号…可与他事先约定的不同,另外两队人马,此刻…只怕尽折于张永手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怪…就怪曹氏太强了,甲兵百万…如今又占了荆州七郡,若是放跑了一人…只怕今夜过后,我汉中张氏要深陷战火之中。 为了我汉中张氏百万士民…将军和手下的军士,还是彻底留在这里的好。” 大手一挥,四周的汉中甲士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弩箭,瞄准了于禁及其麾下军士。 “尔等立即突围,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将今日的事情告知丞相!” “告诉丞相…若有来世,于禁仍为曹氏之将。” 低声叮嘱了一番,于禁突然暴起,抓着手中的战刀…直接越过身前的曹军军士,朝着张永身侧的刘琮冲去。 “除了于禁…其他人,一个不留!” 眼皮微微抬起,冰冷的声音从张永口中传出。 于禁作为世上少有的…善练兵、识兵阵的将领,若是就这样死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 虽然没有把握收降于禁,但只要一直圏着,总有媳妇熬成婆的那天。 “咻!咻!” 在得到张永号令的刹那,四周上百支弩箭直接射向曹军军士…将那数十名军士射成了刺猬。 当然,于禁所遭受的待遇,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比那些曹军更高。 因为在于禁冲出的刹那,便遭到了以魏延为首的一名炼神、数名炼罡武将的联手围攻。 十回合! 二十回合! 四十回合! 在厮杀到第五十回合时,于禁终于在众人的围攻下显露颓势,被魏延瞅准时机一刀抽飞在地,昏死了过去。 “大都督,幸不辱命!” 看到一旁的甲士拿出准备好的绳索将于禁严严实实的捆了起来,魏延几人方才松了口气。 于禁虽然和魏延同为炼神初期,可毕竟久经沙场,搏杀手段比魏延高了不少…要想不伤于禁性命…制服于禁,确实不是什么易事。 “清楚痕迹!用不了多久,曹军的精骑便会再次来到这里,在这之前…那麾下的兄弟们仔细着点,莫要留下线索。” 你可以轻视曹氏的斥候,但绝不能轻视暗阁,一旦曹军精骑没查出什么线索,势必会请求暗阁相助。 作为天下最为顶尖的谍报组织,暗阁的强大并不仅仅因为他的背景、势力…还有着其抽丝剥茧、推中溯源的本事。 半个时辰后,在彻底遮掩厮杀的痕迹之后,张永一行带着刘琮、蔡氏沿山南撤下,转道朝南乡而去。 …… 襄阳,州牧府。 本应该欢声笑语、人人称庆的州牧府在临夜的这一刻,突然变得安静的可怕。 四周甲士严布,往来的侍女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大堂,只见曹操神色阴沉的坐在主位,左右两侧站着夏侯惇、夏侯渊、张辽、张郃…荀攸、刘晔、程昱这些随征的重臣。 “还没找到文则的踪迹?” 死死的盯着下方…第三拨回报的斥候,曹操的声音蕴含着无尽的怒火。 “回丞相…我等找遍了荒山深林,同时派遣数队精骑沿管道搜寻,虽然找到了上百军士的尸体,可未曾发现于将军的踪迹…只怕,只怕于将军已遭不测。” 畏惧的看了曹操一眼,斥候深深低下了头… “本相知道了!” “继续加派人手,将荒山方圆三十里纳入搜寻范围,本相不管你们怎么去做,掘地三尺也好,翻得底朝天也好…总之,本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诺!” 得到曹操的指示,斥候暗自松了口气,连忙领命,快步退了出去。 堂内的大佬太多,每待上一息…就让人有种眩晕窒息的感觉。 “公达、仲德,你认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在斥候离去之后,曹操低头沉默了片刻…方才抬起头望向荀攸、程昱。 如今前前后后已经撒出去数千精骑去查探于禁和刘琮的下落,可至今… 其实曹操心中也清楚,于禁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南征之战,博望、新野先后折兵十万,死了夏侯兰不说,如今又失了于禁这名良将。 这让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无论幕后黑手是谁,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摧毁。 “主公,此事一时之间只怕难以判断。刘琮作为荆州牧,虽在位不过短短数日,可…毕竟继承了刘表的遗泽。此事有可能是荆襄七郡心向刘琮者所为,亦有可能是江夏刘琦所为,毕竟父子兄弟…二人虽为了荆州牧之位兵刃相见,可终归是有着兄弟情义。” 朝着曹操拱了拱手,荀攸低声应道。 如今手头的线索太少,就算推测…也只能得到个大概的范围,想要找出幕后黑手,还是要看暗阁后续寻得的线索。 “主公,公达说的没错!…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既然对方截了刘琮,那就说明对方抱着一定的目的,只要在合适的时机,对方自然会将刘琮推出来,在此之前…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即刻。” “还有于禁将军…既然未曾发现于禁将军的尸体,那也就表示于禁将军尚有活着的可能!不排除对方是想拿于禁将军作为筹码…以达到些许目的。” 看了看荀攸,程昱随后附和道。 “这里又没其他人,你二人又何必遮着藏着!” 迎着荀攸、程昱的目光,曹操的声音似乎沙哑了几分。 “你们其实是想说…皇室对吧!” 有些事情看起来迷雾重重,可…想要知道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烦。 刘琮作为刘表之子,荆州之主!这种身份、地位,落在谁的手里才会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皇室!唯有皇室尔! 作为刘氏仅存的两名诸侯,朝中的那几位,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刘琮深陷囵圄,断了一大臂力。 本来他还在好奇为何朝中那几位迟迟没有动作,未曾想…早已有了安排,在这里等着他。 只不过…让人疑惑的是,朝中的那几位老顽固,什么时候竟学得了这种手段? “主公!” 听到曹操的话,堂内众人神色一肃,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虽然他们心中对于刘协,对于董承、伏完这些老家伙不爽,可…这些事情总归不是他们能够随意置评的。 汉室虽然没落了,可传承数百年的规则还在。 只要他们头上顶着汉室的名号,他们就必须遵循!当然…这也是曹操希望看到的! 君臣相宜,到头来都只不过是个笑话。 ...... 营救刘琮之事,张永暗地里做了无数的推算,所幸…结果与张永的推测的一样,有刘协、皇室在前方遮风挡雨、吸引火力,确实是带偏了曹营中的一众智者。 第一百三十四章 离乱 “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扫视着左右文武,曹操眼中浮现阵阵杀机。 截走刘琮,可以!他曹操能忍! 可那些蠢货,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于禁。 若他连自己的手下都护不住,谈何一统天下! “公达,你亲自回一趟许昌,将此事告知文和、文若二人,让他们二人给我盯死许昌城中的一切风吹草动!想办法撬出有关刘琮和文则的消息。 另外,回来的时候…将史阿带上。” “诺!” 听到曹操的话,荀攸眼神愈加郑重了几分。 一旦史阿来了荆州,注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所有胆敢反抗曹氏的势力…都将化为尘埃,风消云散。 …… 两日后,在处理了刘琮、于禁失踪所带来的影响后,曹操终于将目光再次投在了刘备身上。 以文聘为向导,夏侯渊、夏侯惇、曹仁、张郃、张辽诸将…各领三千精骑追击,曹操自领步骑二十万、战将数百…兵锋直指江陵。 因为携卷十数万百姓,严重限制了刘备大军前进的速度,一日下来…所行不过二三十里,接连数日…也不过刚至当阳境内,距离江陵少说还有八九十里,至少也需要四天的时间。 进入当阳境内之后,不知为何,刘备终觉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心悸不断…以至于从早到晚,连喝口水的心思都没有。 “主公,饿了一天了!喝碗热粥吧!” 不远处,简雍望着神色憔悴的刘备,暗叹了口气,端着一碗浓粥走了过来。 “从新野而始,十数万百姓随我南下…一路奔波,受足了牵连。而今刘琮、蔡瑁之流又将荆州权柄拱手让给了曹操,能否平安抵达江陵尚且未知!这碗粥…我着实吃不下!” 接过简雍递过来的粥,刘备苦笑一声。 刘备也清楚,自己的身体大概也到了临界点,再不吃点东西,恐怕他也会成为倒下的那个。可这个时候…就算他能吃下这碗粥,也未必能咽的下这碗粥。 “眼下的局势是危机重重,可越是这个时候…主公越应该爱惜自己!若是主公倒下了,我军两万将士…和这十数万百姓就失了依靠,必为曹军铁骑践踏。 况且,军师与关将军已快马赶往江夏求援,等到大公子的援军一到…就算曹操大军前来,凭借云梦大泽地利之势,我们也可阻挡曹军的攻势…争取喘息之机。” 话虽好听,可简雍也清楚,这只是宽慰人的话,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刚入当阳,就连遇狂风,烟尘滚滚遮天蔽日,在南郡…水脉纵横之地何曾见过这种景象。 观之天象…大凶! 这两三日,少不了一场恶战。 只是不知,这十数万百姓…能活着走到江陵的,又有多少。 “我…我知道了!” 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粥,刘备慢慢嘬了一口。 简雍说的没错,他所背负的并不是他自己一人…还有两万将士、十数万生死不离的百姓。 “宪和,你稍后去将封儿寻来…另外让翼德散出斥候,严密关注后方的动向。” …… 刘备的预感没错,简雍观天象的结果也没错…错只错在了,他们预估错了曹军铁骑到来的时间。 深夜,凉风阵阵,四周仍时不时的响起阵阵的哭喊声。 就在这恰似宁静祥和的夜晚…北方忽然响起了惊雷般的马蹄声。 “曹军来了…曹军来了!” 撕心裂肺的惊呼声,淹没了黑夜。 望着那呼啸而来的火龙,百姓想到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跑!跑!跑!让本就慌乱的场面,变得愈加混乱。 “宪和,你自突围! 封儿,随我领军迎敌!” 从睡梦的惊醒过来,听着北面厮杀声、哀嚎声…刘备的神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咬了咬牙,招来刘封…率领周围近两千甲士反身向北,义无反顾的杀去。 “主公!” 看着刘备离去的背影,简雍跺了跺脚,起身追赶时,却迎来了无数南逃的百姓,被无数人流…携卷着朝南行去。 “休要走了刘备!!!” “杀刘备者,封关内侯!!!” …… 北面喊声阵阵,上万曹军精骑如潮水洗地,转瞬击溃了一波又一波刘备军将士,驱散了一群又一群逃命的百姓,硝烟…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所幸天深夜黑,因为看不清面容,以致于刘备并未受到夏侯渊、夏侯惇诸将的针对。 可即便如此,在数轮反击之后,随行的两千军士,也仅仅剩下不足百人。 “曹贼,安得猖狂!!!” 危机关头,西南方向…张飞忽然领着一队人马杀出,直接冲杀到了刘备面前,击溃了周围的曹军精骑。 “大哥!你怎会在这里!” 见到刘备、刘封二人,张飞神色微微一怔…随即长叹了口气,心中不觉有些庆幸。 幸好来的及时,再晚上片刻!就算有刘封在此,刘备等人…也难逃被曹军精骑联合绞杀的下场。 “翼德,你来的正好!后方的情况怎么样了!” 见到张飞前来,刘备、刘封等人均松了口气,不过…这种劫后余生的心情,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如今曹军铁骑已经冲散了百姓,局势已经脱离了掌控!大哥,为今之计…突围方是上策。” 迎着刘备的目光,张飞神色一暗。 曹军掐的点正是时候,根本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虽说散出去的斥候早早发现了曹军,可…两条腿又怎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 “刘备…那里走!” 就在众人情绪低沉之时,北面忽然冲出了千余精骑,直直的朝着刘备、张飞所在的方向冲来,为首战将…正是昔日刘表麾下的头号战将文聘。 “大哥速走!我来拦住文聘!” 望着文聘,张飞的眼中浮现阵阵杀机,分出一部分人马护着刘备,领着剩余的将士转身迎了上去。 “背主之贼,安敢在此猖狂!” 手中丈八蛇矛横扫,直接击挑飞了数名曹军精骑,在数息之后,张飞、文聘二人的兵器终于碰撞在了一起。 “东面尚未合围,尔等可从东面突围!告诉皇叔,刘琮已死,还请皇叔好自为之!” 一招过后,两匹战马错身而过,在那眼神交汇的瞬间,文聘低声说了一句,随即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后方刘备军将士的战阵之中。 “文仲业!” 深深的看了文聘一眼,张飞旋即喝令撤退…马不停蹄的朝着刘备追去。 杀戮依旧在继续,一直持续到天明方歇。 经过这半夜的厮杀,平原之上布满了尸体,浓稠的血液汇集成一道道细小的微流,流入周围的溪水、湖泊之中,将这方圆数里,染上了一片血色。 且说刘备、张飞一行从东部突围抵达安全地带之时,身旁仅有数十骑、百余甲士相随。 “痛哉!痛哉!” “十数万百姓遭此劫难,皆因我刘备一人之过也!” 望着身边将士疲惫的神色,想起…曹军铁骑践踏下的百姓,刘备终于崩溃了!忍不住失声大哭起来。 数载积累,一朝尽散。 不仅如此,还牵连诸将家小和无数无辜的百姓。 早知如今…当初就应该听从孔明和诸将之言,若是他弃百姓先行…或许,曹军铁骑会绕过百姓…十数万百姓还能免于此劫。 “大哥…大哥!” 见到刘备放声痛哭,张飞、刘封也是慌了神,不知如何相劝是好。 这还是他们这数年之间,第一次见到刘备如此失态。 “主公!主公!” 就在刘备悲伤之时,远处突然传来几道疾呼,只见糜芳捂着中箭的左臂…来到了刘备、张飞视野之内。 “子方!我们在这里!” 看到糜芳,众人神色一喜,旋即高声应呼。 “主公!三将军!大事不好,赵子龙投曹了!” 望见刘备等人,糜芳精神为之一振,快步跑到刘备身前跪伏在地道。 “子方,安可胡言!子龙乃我故交,于我微末之际相助,怎会背我投曹!” 冷冷的看了糜芳一眼,刘备的神色顿时冷了下去。 一时间刘备想了许多,甚至怀疑糜芳是在趁着这个机会将赵云清楚出去。 自从有了阿斗之后,他麾下大多数文武都转变了立场,从支持封儿到支持阿斗,而这其中最为积极着当属糜兰、糜芳为主,赵云作为唯一没有表态的高级将领…自然会成为部分人的眼中刺、肉中钉。 “哼!大哥,连文仲业都甘心在曹操手下为将,如今我军山穷水尽,他赵子龙投靠曹操谋取功名富贵,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在张飞眼中,文聘的忠义…可与关羽媲美。 连文聘都存在变节的可能,又何况半途加入的赵云。 “子方!赵云往哪里去了!” 提起丈八蛇矛,张飞再次翻身上马。 “三将军,我亲眼看见他往西北方向去了。” 捂着箭伤,糜芳吸了两口冷气,手指的西北方位回应道。 虽然对刘备的冷漠颇为寒心,可…谁让刘备是主,而他是臣呢! 所有的不满,只得深深埋于心中。 “三弟…” 看到张飞的动作,刘备神色一变,当即起身上前。 可是张飞又岂会给刘备这个机会,蛇矛一挥,领着二十名精骑便朝糜芳所指的方向赶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赵云的封神之战(上) 却说张飞往西北行了十数里,抵达长坂坡时…眼见其地势西北低、东南高,坡东南低山矮丘、树林茂密,最适合做为设伏之地。 因为在一番安排后,自己单人单骑前往长坂桥…观望着西北方向的局势。 …… 因为曹军铁骑纵横,驱民而走,致失赵云与刘备家眷先后失联。 为了寻得甘、糜二人,赵云一路拔马向北,在连续冲破曹军的数次堵截之后,救回了简雍、糜竺、甘氏三人,可依旧未曾寻得糜氏与阿斗,在收拢了十数骑护卫三人先行之后,赵云咬了咬牙,折身往北…曹军精骑纵横腹地寻去。 虽然刘备有了刘封这个义子,曾经也打算将刘封培养起来,将刘氏的基业托付给刘封…可至从刘禅出生以后,赵云能感觉得到,刘备对于刘禅的喜爱,甚至超越了对甘、糜二氏,若是刘禅死在了乱军之中,那么…对于老来得子的刘备,绝对是一个致命性的打击。 刘备将家眷老小尽数托付于他,这是信任…而他绝不愿轻易辜负这份信任。 “赵子龙哪里走!!!” 因为击败夏侯惇和阻击曹仁之事,赵云的名号虽非闹的曹营皆知…但至少曹仁麾下的将领有半数以上记得赵云的面貌。 在接连击溃数支小股骑兵之后,赵云终于迎来了曹军的绞杀。 只见北面,烟尘滚滚,曹仁副将牛金、淳于导领着千余精骑冲杀而来。 原本赵云心中就因迟迟寻不到糜氏和阿斗,积累了不少怒火,此刻见到牛金、淳于导领着军马堵住了北上的道路,心中的怒火更盛了三分,提起长枪…也不顾牛金、淳于导二人的叫喝,拔马迎去。 “你我二人联手,杀了他!” 见到赵云视他二人如无物,牛金、淳于导自是羞怒万分,暴喝一声,提起手中的长刀就朝着赵云围杀而去。 “百鸟朝凤!”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在交手的刹那,赵云便开了大招,一枪震退牛金的战刀后,手中银枪飞转化为一道道火凤朝着淳于导封杀而去。 “赵子龙!” 看着赵云如此轻而易举的击退牛金,淳于导眼中闪过几丝畏惧,反应顿时慢了一拍…一时不察,被赵云挑飞了武器,接连补上几枪…反手间结果了淳于导。 短短数个回合就击杀了淳于导,自然给牛金以及四周曹军精骑的带了极大的震撼,望了望赵云那滴血的长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数步。 这也就给赵云腾出了出路,长枪一扫…坐下的照夜玉狮子跃身而起,跳出了曹军的包围圈,一路往北奔去。 至于牛金等人,看着赵云远去的背影,仅是握了握手中的武器,旋即低下了头。 淳于导再不济,也是堪堪踏入炼神期的武将,可…就这样,在赵云手下也不过走了数个回合,若是被赵云所针对,他们之中又有谁敢拍着胸脯说…不会步了淳于导的后尘? “前方之人可是赵云赵将军!” 就在赵云击杀淳于导,北行三里之后,终于得到了有关糜氏的消息。 “老丈…何故在此盘旋!如今曹军精骑尽往东、南两处集结,尔等自可向西逃命!” 看着眼前突然冲出的数十衣衫褴褛的百姓,赵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若是放在往常,他就是拼了命,也要护着这些百姓冲出重围,只是…如今尚未寻得糜氏和阿斗… “将军可是在寻找皇叔家眷?” 见到赵云露出与往日不符的焦急,为首的老者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脑袋上前问道。 “没错!老丈可曾见到糜夫人!” 听到老者的话赵云神色一喜,旋即勒马而止。 “不久前,我等曾在此处往东北方向的一个村子里见过糜夫人的车驾,不过那时…曹兵突然杀至,冲散了我等。 将军若是要寻,自可往东北方位走,或可寻见糜夫人。” “多谢老丈相告!要事在身,请赎赵云无法相送!” 在拜别老者之后,赵云拔马往东北方向赶去。 无论是糜氏,还是刘禅,若是落到曹军的手中,其下场…必将凄惨无比。 此刻快上一分,糜氏和刘禅…就多出一线生机来。 “驾!驾!” 半个时辰后,在避过几波曹军精骑,赵云终于抵达了方才老者所说的村子。 目之所及,一片残垣断壁,地上横尸无数…仔细望去,这些尸体大多都是百姓的,只有极少数是刘备军和曹军精骑的尸体。 “夫人…糜夫人!” 为了避免引来曹军,赵云并未敢大声呼唤,只得寻得一处、查探一处。 在接连寻了二三十处院子之后,赵云终于在一处破败的宅院遮角处寻得了糜氏。 “夫人!可还安好!” 寻得糜氏,赵云惶恐的心终于平复了下去,快步上前扶起了糜氏。 “赵将军!” 见到赵云,糜氏神色一喜,抹了抹眼角的泪痕,暗自松了口气。 有赵云在此,阿斗…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妾自无碍!只不过…苦了阿斗!夫君流离颠簸数十载,方有了阿斗…还望将军能将阿斗送至皇叔身边,让他们父子相聚!” 拍打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糜氏的眼中闪过丝丝不舍。 “夫人这是何意!?” 听到糜氏的话,赵云神色一滞,顿时觉得有些不安。 “不瞒将军,方才妾身已经受了刀伤,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只怕不能陪伴阿斗左右了。” 说着说着,糜氏掀起衣裙,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左腿。 “夫人!” “夫人遭此大难,乃是赵云之过!请夫人放心,就算拼了赵云这条命,也定然会护着夫人和公子离开这里,还请夫人上马!” 看着糜氏血流不止的左腿,赵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心中暗暗自责…伸手牵来照夜玉狮子,就要扶着糜氏上马。 “赵将军,不可!眼下曹军无数,将军想要突围岂可没有战马相助… 此生能与皇叔相识,已足慰平生,阿斗…就拜托将军了!” 避过赵云伸来的左手,糜氏低头深深施了一礼,将怀中的阿斗递到了赵云怀中。 论武艺,能与关张抗衡的赵云…自当属天下顶尖。 只可惜,眼下的局面绝非个人勇武所能改变的,若是引来大批曹军围剿,不止她与阿斗,就连赵云…也少不得要往黄泉路上走上一遭。 “快!…给我搜!休要走了赵云! 曹仁将军和夏侯惇有令!取赵云项上人头者,连胜三级,赏千金。” 赵云击杀淳于导所带来的影响终于发酵了,在曹仁和夏侯惇得知赵云出现在这块区域之后,当即调遣了数以千计的精锐骑兵,调头朝北…循迹而来。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 随着曹军分散排查,远方传来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 “将军!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将赵云推向战马,糜氏仿佛失魂般的后退了两步。 这一面当是永恒! 阿斗…娘亲终归是看不到你长大成人了。 “赵云在这里…” 院门,搜寻而来的曹军终于发现了赵云的踪迹,不过…或许是畏惧赵云的勇武,那数名曹兵并未立刻冲进来,只是堵住了院门,呼唤着附近的同僚。 “夫人!不可!” 就在赵云的注意力被院门曹军吸引的时候,只见糜氏走到院内的枯井边缘,回望了一眼赵云怀中的阿斗后,一头栽了进去。 当赵云伸手去抓时,井内已经传出了一道沉闷声。 糜氏!死了! “夫人…请您放心!赵云丢了这条命…也定会将公子送到主公身前。” 取下战袍,将刘禅仔细的裹在胸前,在朝着枯井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赵云封死了枯井,提着长枪翻身上了照夜玉狮子。 “杀…” 狂暴的杀意冲天而起,在这一瞬间,赵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暴怒。 糜氏死了!那位善解人意、待人宽厚的糜夫人…因为他的失职死了! 可…这一切的因果,都是因为曹军…若非他们,糜氏又岂会自绝于此? 数道银光划过,直接将院门口的曹兵一一封喉。 虽说糜氏已是,他又封了井口,但…若是曹军得知,以曹军的尿性,绝对会扒开枯井,打捞出糜氏的尸体,用以折辱刘备。 为了避免这一切的发生,最好的选择…自然是杀尽眼前之人。 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在赵云击杀曹兵的刹那,四周突然冲出了数百曹军精骑,为首者…乃是曹营的数名战将。 “赵云,休得猖狂!” “夏侯氏!” 抬头望着眼前左侧那名年青将领身后…战旗上铁画银钩书写的夏侯二字,赵云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杀不了曹操,杀一个夏侯家的嫡系来祭奠糜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赵云,尔已陷入我军重围,何必为了刘备那假仁假义之辈丢了性命!” 提着手中的长枪,夏侯氏的将领看着赵云…一脸的桀骜。 在他看来,如今曹军数万铁骑纵横,加上曹操压后的大军,这个时候…谁有敢说个不字?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赵云的封神之战(下) “噪舌!” 银光一闪,在接连撞飞数道飞矢之后,赵云手中的长枪狠狠的与夏侯恩手中的铁枪撞在了一起。 “赵子龙,休要瞧不起人!我名夏侯恩…杀了你的,一定会是我!” 或许赵云骨子里的轻视、又或是因为赵云轻描淡写的攻击…便逼得他接连后退…惹的夏侯恩方寸大乱。 “你是谁…我并不感兴趣!认命吧!” 长枪纵横,从幽州到冀州、到青徐、又到了荆州,这十年间…赵云记不清究竟遇见了多少似夏侯恩这般的将领,早已过了所谓热血的年龄。 伴随着沉重的呼啸声,赵云一枪砸断了夏侯恩手中的铁枪,反手一转…挑起了夏侯恩。 “枪…是一辈子的事,而你…还差的太远。” 长枪一撤,夏侯恩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躯体…在无力的抽搐着,直到彻底失去气息。 “青釭?” 转身之间,赵云看见夏侯恩背上长剑铭刻的青釭二字,皱了皱眉,驱马来到夏侯恩尸体前。 “果真是曹操的青釭剑!” 抽出长剑,一股冷芒扑面而来…不用多说,也知道此剑并非仿品。 “夏侯恩将军…死了!死了!” “杀了他…杀了赵云!否则夏侯将军和丞相绝不会放过我们!” 见到赵云轻而易举的料理了夏侯恩,周围的曹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狂退了两步。 不过想起夏侯恩死后…上面所带来的处罚,在两名军侯的指挥下,咬着牙…再次围了上来。 夏侯恩是谁,夏侯氏的嫡系血脉,曹丞相身前的红人、背剑将…这种身份的人物,放在往日就算跺上一脚,也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们这些曹氏的低级将领多少还能看得出来,自从大公子曹昂和曹安民死后,曹操对于夏侯氏、曹氏的子侄…可谓到了爱屋及乌的地步。 看着缓缓围上来的曹兵,赵云眼中冷光一闪,不过在感觉到怀中的刘禅微微动了动之后,终归是放下了刚刚提起的长枪,寻了个曹兵薄弱的方位…拔马冲了出去。 “赵云杀了夏侯恩将领,莫要放跑了赵云。” 眼见着赵云突了出去,周围曹兵神色骤变,当即追了上去。 听到此处曹军的喊杀声,周围游走的曹军诸将自然带着本部军马合围过来。 “赵子龙那里走!” 前方突出数名曹营战将,封死了赵云南下的去路。 …… 却说曹操领着大军押后,在接连不断的强行军后,终于抵达了当阳境内。 景山山顶,曹操并左右文武…举目望着不远处左冲右突的赵云,眼中精光闪烁。 就在这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那敌将已经接连砍到了他曹营十数道将旗。 “去问问…此人是谁!吩咐下去,本相要活的!” 不用多说,众人也清楚…曹操又起了爱才之心。 曹洪拱了拱手,当即拔马而下。 “将军可留姓名!” 血液早已浸透了衣甲,有敌将的…也有赵云的,之前的长枪早已断裂,若非有青釭剑这种神兵利器在手,赵云能不能坚持到现在仍未可知。 “吾乃…常山赵子龙!” 顺着曹洪北望的目光,赵云隐约看到了景山山顶飞舞的战旗,不用多说…赵云也猜的到,曹操到了…就在景山山顶之上。 “真虎将也!!!” 听着山间传来的回响,曹操的神色不阴反喜。 “丞相!夏侯惇将军带着许褚将军往山下去了。” 放在博望坡之战以前,若是曹操想要收服赵云,夏侯惇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 不过…在博望坡、夏侯兰身死之后,赵云早已上了夏侯惇必杀的名单,又岂会看着赵云像张绣一般…在投降之后仍旧混的风生水起、好不自在。 心中一恼,当即提起战刀便要往山下行去,不过…低头想了想自己与赵云之间的差距,顺手拉上了刚刚行至山顶的许褚。 “...也罢!不杀赵云,恐怕元让这辈子都放不下子远的事情,就让…元让去吧!” 转身望了一眼左右文武,曹操无奈的摇了摇头。 心中虽然对赵云喜爱万分,可曹操…心底多少也清楚,赵云作为刘备麾下大将,自己能收降的概率…着实不高,他日指不定…又是一个关云长。 “赵子龙!拿命来!” 未过多久,夏侯惇领着许褚和新配的副将钟缙、钟绅二将冲进战阵,来到了赵云身前。 “夏侯…元让!” 看到夏侯惇前来,赵云神色微微一沉,握着青釭的右手不觉间加大了气力。 虽然击败过夏侯惇,可正因为如此…赵云心中清楚夏侯惇究竟有多棘手,若是在这里被夏侯惇缠住,那…他与刘禅断无逃生之机。 “仲康,一起联手…杀了他!” 冷喝一声,夏侯惇拔马率先杀出…而许褚,望着夏侯惇的背影,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拎着两只大锤跟了上去。 若是单打独斗…这也没什么,可是围殴,许褚真心觉得没这个必要。 自吕布死后,这天下还有谁…值得他许褚与他们联手对敌?便是关羽…也没那个资格。 “杀!!!” 感受着许褚传来的压迫感,赵云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眼前这巨汉,与他…绝对处于同一层次。 “轰…” 战团中央,刀、剑、锤…金戈铮鸣,面对三名炼神后期武将的交锋…周围的曹军默默的退避开来,生怕一不小心被那狂暴的气流卷入其中,为三人误伤。 “这就是天下顶尖的实力吗!” 无论是夏侯惇,还是许褚,都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威名…此刻赵云凭借孤身,竟然能与二人交手三十回合而不败,着实惊的左右曹营将士一阵骇然。 “赵子龙,你在躲避什么!” 见到赵云基本处于防守态势,夏侯惇心中忽然燃气了一种无名之火。 击败他的赵云,不应该是这种模样。 “接枪!” 战刀一挑,挑起一杆长槊,直直的落在了赵云手中。 握着手中长槊,赵云的眼光透着些许复杂。 纵横战阵,扬名天下,乃是武将的毕生追求。 更何况能和夏侯惇、许褚这两位天下顶尖的武将交手,更是难得的机会… 只是,这一次… 赵云坐在血红的照夜玉狮子之上,缓缓将青釭归鞘,双手握着大槊,周身狂暴的杀意…渐渐变得内敛起来。 “杀…” “七探盘蛇!” 大槊前方响起道道刺耳的破空声,如龙吟、如蛇鸣,携卷着无穷的威势…直接封死了夏侯惇的攻击方位。 “不愧为枪神的真传弟子!” 在曹营中,许褚没少和张绣切磋,一眼就能看出…赵云已经跳出了童渊藩篱,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 神色一喜,当即擎起臂膀抡着大锤横扫过去。 “哐当!” 一声惊天巨响,感觉着大槊传来的震荡…赵云深深看了许褚一眼。 这种巨力,怕已不弱于关羽,当与张飞处于伯仲之间。 “哇…呜…呜” 或许是被这一声巨响所惊醒,熟睡中的刘禅终于醒了过来,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次就到这了,下一次…若是有机会,赵云一定会与两位将军放开手脚战上一场。” 借着许褚的巨力,赵云勒马跳出了夏侯惇、许褚的封堵…安抚了下刘禅,拱了拱手扔掉了手中的长槊,再次抽出青釭剑,一阵砍杀突出了重围。 “下次…嘛!” 低头望着战刀上出现在裂痕,夏侯惇长叹一声,勒马往景山行去。 赵子龙,离…吕布昔日的境界,应该不远了吧! 是…命不该绝吗! …… 东南方向,赵云在接连冲杀几阵之后,终于突出了曹军的重重包围,转道往长坂坡的方向冲去。 “翼德…助我!” 当赵云行至长坂坡时,人困马乏,在数个时辰冲杀之后,早已到了临界的边缘。 此刻看见张飞立于桥上,强行支撑的那口气一松,摇摇晃晃险乎栽倒在地。 “子龙,大哥就在后方,子龙可速去修养!我在这…拦下曹军。” 看着赵云疲惫的模样,张飞心中满是内疚。 为了寻得大哥家眷,赵云数经生死,亏他还听信了糜芳的话,误会了赵云。 …… 在赵云离去未久,只见长坂坡西北方向旌旗蔽日,无数曹军精骑涌了过来。 “丞相,张飞在前方拦住了去路!我等见桥东南烟尘蔽日,未敢先行…” 见到曹操领着大军前来,在此观望的数名精骑当即迎了上去。 “哦!张飞?” 眼光一闪,曹操抬头眺望着长坂桥上张飞持矛而立的身影,神色顿时不好了起来。 一是因为张飞本人,毕竟刘备昔日之言依旧在耳,关云长尚能于万军之中取得颜良、文丑首级,又何况更胜一筹的张飞。 这第二…就是曹操真的被诸葛亮给整怕了,生怕诸葛亮在后方真的布下伏兵,再来个火烧长坂坡。 “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望着前方涌动的曹军诸将,张飞狂暴的咆哮声,如同虎啸狮吟,借着席卷的狂风在曹营上空炸响。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话刘琮 曹操南下追击刘备的事情,未过几天已是南北皆知。 不过相比于曹操追的刘备损兵折将、仓皇而逃,跟随刘琦前往江夏修养的消息,更让人眼前一亮的,当属赵云在数十万军中,怀抱刘禅前后击杀了曹营五十六名将领和数百甲士的事。 “经此一战,刘备也算是筋骨尽去,难有作为了。” 想想不久前,刘备尚拥兵两万,诸葛亮还在博望坡、新野两把大火烧得曹军丢盔弃甲、损失惨重,好不气派。 而现在…短短十余日,刘备身旁除了核心文武,就只剩下不足千余的的人马。 品味着其中的落差,彭羕暗自叹息了一声。 不过还好,刘备就算败了…也给曹军带来了不少损伤。 五十六名将领,最次的也是炼罡级别的武将…足以横推数个汉中将领阵营,经此一役,就算曹操心中再急于消灭刘备…也要停下脚步好好整合整合。 “不过…谁能想到诸葛亮竟然说动了夏口的甘宁、徐盛出兵襄助,不仅如此…还将夏口拱手让了出来,交予刘备驻扎。” 有些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耀眼的存在。 诸葛亮,毫无疑问就属于这种人。 孤身一人,一叶扁舟,一张嘴,为刘备请来了上万江东水师,逼得曹操不得不停下脚步,还未刘备求得了一块落脚之地。 提及诸葛亮,邓芝的神色微微一肃。 当众人都着眼于战局胜负之时,诸葛亮已跳出局外,早早的为刘备铺好了后路。 这种运筹帷幄的手段,若是为敌…当真让人心寒胆战。 “有此一手,江东军也算是被诸葛亮给拖下水了!” 不管诸葛亮与江东是否真的达成了某种协议,在外人看来…江夏刘琦、刘备、江东孙氏都已有了某种默契。 “无论是刘备,还是孙权,都不是久居人下之辈,等着吧!一场席卷南北的战火…就要开幕了。” 按照进展,用不了多少时日,刘备和诸葛亮就会顶不住曹军带来的压力,会前方江东商谈结盟一事。 只可惜,赵子龙的七进七出,还有赤壁的那场大火,他是看不到了。 对于张永的话,众人皆尽默然。 这也是天下诸侯的通病,任你曹操再强,不把我打的人土皆失,那就没有让我低头的资格。 “对了,大都督,刘琮这些时日来过两回,想要面见大都督,不过…被我命人给挡了回去。” 在众人几番感叹、谋算后,已是日出正午,临走前彭羕顿了顿…转身说道。 “刘琮吗?” “你抽空将他带来一趟!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上一趟,毕竟…用不了多久,我们这位二公子就要再次走上前台了…” 敲打着案子,张永渐渐陷入了沉思。 虽然救了刘琮和蔡氏,扫尾也扫的相当干净,成功将视线转嫁到了皇室身上。 不过…面对曹操和暗阁,再谨慎都不过分,最为保险的选择…还是要将刘琮和蔡氏暂时转移到汉中。 …… 入夜时分。 喧闹的南乡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与战火纷飞的南郡相比,此刻的南乡…无疑是一处乐土,至少…还能听见笑声的存在。 “公子,大都督来了!” 城西一处别院,也是刘琮、蔡氏的暂居之地。 为了避免刘琮、蔡氏的身份泄露,院中的侍女、仆人,都是张永特意从锡县调过来的。 书房内,刘琮望着几支烛火,手捧着一卷古籍,正在消磨时间。 来了南乡,虽然说性命得保! 可…刘琮却没有一夜睡安稳过,一旦入了四更天,睁开眼睛…眼前都是刘表、王威等人血淋淋的面孔,再不甘的屈诉。 “大都督来了!” 听到侍女的话,刘琮精神一振,放下古籍当即出了书房… “大都督何故在此!” 见到张永、孟邱在院门处等候,刘琮一愣…内心多了几分感动。 如今他居于人下,靠着张永的收留、庇护方能活着…可即使这般,张永依旧给予了他足够的尊重。 “此处宅院既然赠给了贤弟,那贤弟就是这处宅院的主人,客人登门…那能没有主人的允许便随便的闯入的!” 轻笑一声,张永往前探了探头: “夫人应该入睡了吧!” “多谢张兄关心!家母已经安睡!” 这一刻,刘琮终于清楚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心自知,只是…领悟的太晚了。 “睡了好!睡了…也就能忘记那些烦心的事情。” “这些时日为兄一直在忙于公务,怠慢了贤弟,还望贤弟莫往心里去。” 拍了拍刘琮的肩膀,张永面上带着几分真诚。 其实并非张永刻意晾着刘琮,而是张永…在武道一途有了新的感悟,在魏延和孟邱的调教下,张永如今也算得上是一个养气后期的好手。 “今夜月色宜人,走!我已让人在城楼摆上好酒,你我兄弟…再好好喝上一杯。” 在嘱咐了侍女几声后,张永拉着刘琮便往城西城楼走去。 夜色,固然宁静,却似乎在暗中诉说着变动的未来。 此时已是八月中旬,天气虽然炎热,夜晚的城楼却多了几缕凉风。 “大都督!!!” 见到张永前来,巡视的甲士和把守城楼的将士,站的更加笔直了几分,一个个昂首向上…透露着无限的朝气。 “辛苦了!” 眼神从左右将士的身前一一扫过,张永的面上挂着些许笑容。 不同于其他诸侯,严格来说…对于手下的将士,张永更加注意年龄控制和思想的培养,新招募的将士,基本上以十八岁左右的年青人为主。 若按平均年龄来算,南乡城中的将士,至少要比南郑城中的汉中将士年轻个三到四岁左右。 “贤弟怎么了,可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看着刘琮神色一怔,神游物外的模样,走上城楼之后…张永忍不住叫醒了刘琮。 “没什么!只是看到张兄,却想起了大兄当年!” “当年大兄开府建衙之时,亦是这般意气风发、温尔儒雅,我曾像站到张兄身边这样…侍立在大兄身旁! 只不过时事易变、造化弄人,我和大兄…终归是走上不同的道路。” 到了今天,刘琮心中早已想的明白,他们兄弟二人之所以走上不同的路,并不是他们二人所选择的…而是躲在幕后的荆襄士族,替他们做出了选择。 第一百三十八章 被围观的恐惧 次日。 当昨日接连喝趴了刘琮、孟邱,被人抬回,起来之后已是日上三竿。 “大都督!” 见到张永推开屋门走来出来,等在外面的彭羕,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嗯!?” “永言为何发笑?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摇了摇发昏的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张永迷迷糊糊的问道。 “大都督脸上并没有什么!只不过…大都督出名了!” 迎着张永疑惑的目光,彭羕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 “出什么名?” “难道昨夜喝醉之后,某干了什么欺男霸女的坏事不成!” 想到往日里那些二世祖喝醉酒的场景,张永的脸色唰的一下子白了起来。 他千辛万苦树立的形象,不会因为这一顿酒… “咳…咳!” 听到张永的话,彭羕的笑声一顿,旋即干咳了两声,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和张永相比,还是村子量级上的差距。 “这般好事!大都督就不要多想了!” “不过是,大都督昨夜登楼长歌…惊扰了我南乡城不少百姓的夜梦,成千上百的百姓因此而醒,因此看到…大都督被我军中将士抬回县衙的场景而已。” “你是说…我昨天是被抬回来的?” 在确认彭羕没有说谎之后,张永忍不住狂咽了良口吐沫。 想想那万民观望的场景,再想想张卫、张鲁知道之后,提着刀追着砍的景象…张永下意识的捂着了脸。 这次耍酒疯…当真是耍大了。 …… “孟兄,此次前往房陵…这件事就不必多提了!” 回望着成为缩影的南乡城,张永不确定…会不会他前脚走,后脚彭羕等人就会将这件事情快马告诉张卫。 参照剧情的套路,若是因此…使得张鲁、张卫给他寻上几房妻妾,那可就真的折腾死了。 “诺!” 看着张永的背影,又想起昨夜自己被张永一坛酒干翻的场面,孟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种糗事,就算张永不说,他也绝不会乱提。 一个炼罡后期,被一个养气后期的…在酒桌上秒杀,这可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 快马而行! 此刻山都等地已纳入曹军的统治范围,张永、孟邱一行,也只得绕道锡县前往房陵。 …… 在张元、黄忠一行北上之后,大概花了十数日的时间,抵达了房陵地界。 因为张永事先通知,倒也使得众人避开了南郡最为混乱的时期。 不过由于刘表的死讯和曹操誓师出征消息的传开,张元等人担忧尚在长沙的张机,并未动身前往上庸,而是在房陵暂时落了脚,直到三日前,张机领着滞留长沙的族人及三五好友到了房陵,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敬初,怎么样! 来了房陵那么长时间,有什么感悟?” 房陵城外,在一上午义诊劳碌之后,张机带着张元在房陵城外闲逛,眺望着城外忙碌的百姓,带着几分感慨问道。 就是这份祥和,即便是在长沙…也未曾看见。 “父亲是指哪方面?是在说张永贤弟,还是在说汉中?” 紧跟着张机的步调,张元抬头应道。 “两者你都说一说吧!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正好考校考校你小子。” 回头望了张元一眼,张机轻笑一声在一处林荫下席地坐了下去。 “若说汉中,孩儿不知如何讲!毕竟孩儿所见者…所知者,不过房陵一地。” “可若说张永贤弟!之前虽然有些惊叹,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可如今一路观之,我这位贤弟,只怕是图谋甚大! 如今贤弟统镇十县,武有魏延、杨昂、霍笃、霍峻等人,文有彭羕、邓芝、陈震…以及马谡、董允这些青年才俊相佐,羽翼已丰,更甚南郑! 像贤弟这种人…绝不会甘心偏居一偶,绝对会想尽办法打破汉中的僵局!” …… “眼下荆州风雨飘渺,是乱局,也是机会!别看贤弟收拢兵力,摆出了一副固守的态势。只要时机一直…我这位贤弟,绝对会挥兵东进全取南阳、亦或南夺取南郡…不管敌人是刘备、刘琦之流,还是曹操!” 迎着张机的目光,张元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 还好这几日常常和董允、向宠几人混在一起,闲谈时…也多少能推测出张永下一步的动态。 否则…真要他自己去判断,少不得要吃上一顿板子。 “敬初!你说的没错!这小子的胃口可不是一般的大!” 想着离开长沙之前,已经掌握长沙郡军权的刘磐…在得知刘表死后所露出的神色,即便张机来到了房陵…心中依旧是一阵跳腾。 “敬初!为父已经老了!张氏的未来,还是要交到你小子手中!你也是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是否该出仕了!” 似乎是对张元的答复感到十分欣慰,张机轻笑一声后,捋了捋胡须。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跟着贤弟?” 低着头,张元试探般的问道。 “那是你自己应该决定的事情!如今你也长大了,为父以后不会再干涉你的事情了!” 起身拍了拍张元的肩旁,张机丢下陷入呆滞的张元,孤身一人进了城。 “只是不知…这小子费尽心思的将我请来,究竟有何打算!” 望着川流不息的房陵街道,张机愈发想要见上张永一面。 …… 许都。 自从曹操派遣荀攸会返许都之后,整个许都城…就陷入了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曹氏的爪牙,仿佛发了疯的寻找着皇室的痕迹,短短数日,便将朝中中立派和保皇派的十数名朝臣扔到了大狱之中。 皇宫,天子书房。 “可查清楚为何暗阁和校事府的人会这般发狂,胡乱抓人!” 在这数日,刘协不知接见了多少亲近的世家士族的人,当然…这些人都是来请他做主! 做主! 这倒没什么,毕竟曹操不在许都,以荀彧、贾诩为首的曹氏文武,多少要给他这个“天子”些许薄面。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做什么主? 这点,那些世家士族的人不清楚,他刘协…自然也不清楚。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史阿南下,夜访张机 “回陛下!已经查清楚了!是刘琮与于禁在南阳境内遭遇截杀,不知所踪…” 苦笑一声,伏完拱了拱手朝着怒火冲冲的刘协说道。 “刘琮和于禁不知所踪?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到伏完的回答,刘协微微一愣: “你的意思是说,曹孟德怀疑是我们的人劫走了刘琮和于禁?” “然也!” 迎着刘协的目光,伏完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们派人去了?” 得到伏完的答复,刘协低头之际,忽然狐疑的瞟了伏完、董承一眼。 “陛下,没有您的旨意,我们哪敢擅自行动!” “更何况…这个时候去惹怒曹操,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只会引来曹操的目光,误了大局。” 摇摇头,伏完、董承很干脆的做出了表态。 像他们这种老臣,还没掉分到不知轻重缓急的程度。 “这么说…我们是替别人背了锅?” 吸了口冷风,刘协只觉得自己有些牙疼。 自从来了许都之后,都是他们想尽办法将自己的摘的干净,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这可倒好…好不容易低调了一回,却被别人甩了锅。 “根据现在的消息判断的话,我们确实是成了别人转移眼线的目标!” 相视一眼,伏完、董承二人说不出的酸楚。 “这件事…有没有向城乡解释的可能?” 摩搓着手上的玉扳指,刘协声音一顿,继而说道。 隐忍了那么多年,眼下起事在即,若非必要…他实在不想和曹操过早的对上。 “这件事没法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幕后那些人,既然拿住了刘琮和于禁,那早晚会有露出蛛丝马迹的一天,现在…我们唯有静观其变。” “可是那些世家士族子弟怎么办?这两天都快把朕的头给哭炸了!” 等就等吧!反正他刘协已经忍了十数年,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陛下放下,这些事情…老臣会安排妥当,定不会让人再来打扰陛下!” 看着董承将此事应下,伏完眼皮忍不住一跳。 那些世家士族的子弟若是敢再来宫中,董承绝对会提着棍子将那些蠢货乱棍打出宫去。 自始至终三人都未曾怀疑此事或是曹操自导自演,原因在于…曹操虽然狼子野心,可此人…却从来不会拿自己的手下、特别是自己的亲信作为棋子。 …… 南阳郡,荒山... 远处马蹄阵阵,未过多久只见一队黑衣人马在山脚下停了下来,分为几波后,没入山林消失不见。 如今在南阳郡由此装扮、做派的只有暗阁之人,为首乃是暗阁统领史阿。 在荀攸传达了曹操的命令之后,史阿安排好许都诸事,便领着百余暗阁精锐南下。 “首领,这里就是发现我军将士尸体的地方,也是刘琮、于禁将军最后留下痕迹的地方。” 一名暗阁头目指着左右翻起的土丘,上面依稀可见当日残留的血迹。 “形式干净利索,现场未留下太多痕迹...看来这些人,早已有了准备!于禁将军...倒也折的不怨。” 仔细查探了暗阁成员所发现的每一处现场,史阿眼底泛起了几分兴趣。 “箭矢可曾检验过,可能判断产自何地!” “检验过了,乃是荆州军的制式弩箭!荆州箭弩所用飞羽大多产自江夏和南郡,和我北方色泽、质感颇有不同。” 闻言,只见那暗阁头目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支箭矢递到了史阿手中。 “却有不同!” 看了两眼,史阿旋即将箭矢抛到了头目手中。 “虽然很有可能是皇室故意栽赃而为,但也不能因此摘除荆襄世家的嫌疑。” “这也是丞相所忧虑的,所以丞相才会特意让统领亲自走上一趟。” 微微捧了史阿两句,那头目旋即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站在史阿身后。 “你们分成三队,沿南、北、西部寻迹,收索范围不必局限于三十里,越远越好。 我先去襄阳见一见丞相,等到处理完襄阳的事情,再来与你们汇合。” “诺!” “对了,统领!有一件事不值当讲不当讲!” “哦!是何事?” 拍了拍手,拭去掌心的泥土,史阿转过身来平静的问道。 “是关与孟邱的事情!如今孟邱入了汉中,成为了汉中世子张永的护卫...” 似乎是摄于史阿的威严,头目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与史阿对视。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冷冷瞥了头目一眼,史阿的神色刹那间沉了下去。 眼下曹丞相刚取了荆州,立足未稳,许都那位大公子的爪牙就已经忍不住要邀功请赏了。 夏侯宇给他们带来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属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如今孟邱正在南乡,距离此地不远...若是统领愿意出手,自然能...” “闭嘴!” 爆喝一声,面对盛怒的史阿,周围的暗阁成员全部跪了下去。 “你是在教我做事?” 揪起身前的暗阁头目,史阿眼底已浮现出了些许杀机。 “不...属下不敢!” 面对史阿毫不掩饰的杀意,那头目内心一颤,慌作一团。 作为史阿亲自带出来的暗阁成员,他心中自然清楚...史阿行事有多么的狠辣果断,这个时候...所谓曹氏大公子的那层皮,根本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不敢就好!” “希望你们都能明白...你们效忠的,究竟是谁!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若是再有下次,不管你们身后站的是谁,我史阿...都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松开头目的衣衫,史阿冷哼一声旋即领着十数名亲信下了荒山。 因为曹操的纵容,不止曹丕...曹植,就连其他几位未成年的公子,也渐渐的将手伸进了暗阁内部,即便是他...如今也多了许多掣肘。 孟师弟...相信用不了多久,你我二人便会再次相见! 只是不知,下次相见之日,你能否躲过师兄的长剑。 ...... 张永一行抵达房陵地界时已是入夜时分,巧合的是...在城门关闭前的半刻钟,成功进入了房陵城。 “大都督,要不要先去见见韩县令和杨将军!” 看着张永进城之后,就唤来了两名甲士...在确认张机所在的宅院后,直接赶去。孟邱就忍不住长叹一声,你道是个人都喜欢深夜登门?特别是对于张机这种读过书、当过郡守的老者? 不过...在这一点上,很显然...张永并不会听从孟邱的劝诫。 在安顿好随行的亲卫之后,扯着孟邱就往张府走去。 “哐、哐” 深夜之中,三五道敲门声,同样显得刺耳。 “来了...来了,别敲了!!” 听着刺耳的敲门声,守门的老奴暗骂了两句,打开院门。 “不知两位公子深夜登门有何要事?” “我家主人已经睡下,若是有事...不如明日在来。” 探头看了一眼,见到张永、孟邱二人,守门的老奴很是熟练了拒绝了二人,没给二人反应的时间,便要关上院门。 “诶!老丈!别关门!” “我是汉中世子张永,方回房陵...特地赶来拜见张伯父,还望老丈代为通传。” 若是换成他人,张永指不定...忍不住一脚踹了上去,可是对于眼前这位看上去约莫有六十靠上的老者。 尊老爱幼的观念...一瞬间压下其他情绪。 “张永!你说你是汉中世子张永?” 再次探出头仔细的打量了张永一番,老奴...似在自言自语的说道: “看起来确实和张郡守年轻时候有些像啊!” “烦劳世子稍候,老奴这就去禀报!” 这一次,守门老奴的语气好了几分,不过...也没给张永太大的面子,关上院门...让张永二人在院外等候。 想当年他跟着张机闯南走北,见过的高官权贵不知凡几...又何况两个后辈。 在外面吹吹风也好,省的下次...再半夜扰人清梦。 “哐当!” 随着一声关门声,张永、孟邱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对方。 眼前的情况是...他们被关在门外了? “大都督!!!” 回过神来,孟邱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张永,毕竟...此时空荡荡的街道,也仅有他们二人而已。 不过孟邱眼中时不时闪烁的光芒,仿佛是在无声的告诉张永,你看...不是谁都吃你这种套路,这次...吃闭门羹了吧! 读懂了孟邱眼神的意思,张永默默背手转了过去,抬头完望着漫天星河,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这么丢人的事情能提吗?忽略就是了!何必图惹自己尴尬! 摸摸索索,大概在门外站了半刻钟后,那老奴终于打着哈欠,打开了院门。 “主人让你们进去,记得...主人白天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休息上片刻,你们有什么事情,快点谈,莫要耽误主人休息。” 将张永、孟邱领进院内后,不知是怕张永、孟邱二人耽误了张机休息,还是怕耽误他自己休息,从院门到书房...一直絮叨个不停。 书房外,张永、孟邱果断应下之后,那老奴方才罢休,打着哈气转身离去。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正在张永打算敲门的时候,书房门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顿挫有力...哪有半分疲倦的模样。 “吱...” “小侄见过伯父!” 进来看到张机披着半衫...捧卷研读的模样,张永、孟邱不由暗赞一声。 “起来吧!哪来的那么多虚礼!” 放下手中的书卷,张机笑呵呵的看着二人,示意二人坐下。 “说吧!你小子半夜登门有什么事,什么事情不能放到白天说...” 见到张机并未有按照套路拉拉关系、扯扯近乎,张永不由干笑了两声。 这年头...但凡有点名气的人物,还真不好应付。 “小侄这不刚从南乡赶回来,十年未见伯父,心中无限挂念...是故半夜登门,唐突之处...还请伯父海涵!” 摸了摸脑袋,张永站了起来,向张机施了一礼。 “这种嘴上抹蜜的话,就不用说了!” 干咳了两声,似乎是受不了张永这种怪调,张机连忙摆手让张永坐了下去。 “别的不说,你小子还真是越来越像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有才能、有抱负...说话也是这般不牢靠!” 似乎想起张鲁当年恰是这般,从他手中忽悠走了自己的亲妹妹,张机觉得自己整个人就不好。 “你在信中交代的事情,叔父我都帮你办好了!如今刘磐已经掌握了长沙军权,就算曹操派人前去,要么被杀...要么只有成为傀儡这一条路!” 定了定神,张机忽然语锋一转...三言两语如同惊雷炸响在孟邱耳间。 第一百四十章 向往自由的男人 “劳伯父操心了!!!” 听到张机的话,张永神色一喜,眼中隐过几道光芒。 原本只是一步闲棋,也没想到张机还真给办成了。 以刘磐对刘备的感官,必然不会投效于刘备…那怕有刘琦的支持。 有刘磐钉在长沙,赤壁之后…即便刘备要席卷荆南四郡,也定会崩掉几颗牙来。 这对他日后的谋划…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点了点头,张机对于张永的感谢很是受用。 毕竟…人越老,耳道根子越软,越喜欢听些好听的话。 “不过…此事虽然做成了,可是你点名要的那几个人…伯父我实在没能耐帮你拉到房陵来!” “毕竟…你父亲的名声,在士林里面实在是太臭了!” 若张鲁是个儒生,那怕他割地自立…也就罢了! 指不定这天下的士子还有人会称他张鲁有抱负、有野望…是一个敢作敢当之辈! 可…谁让张鲁是个道士呢!而且还是五斗米教的天师! 黄巾之乱尚未远去,如今的道教本就处在及其尴尬的位置。 仅此一项,就绝了天下九成士子为汉中效命的想法。 “呃…咳!咳!” 瞅着张机那副劳心劳力,颇为无奈的模样,张永只得苦笑两声。 虽然张机的说的是实话,可…有的时候实话更伤人! “好了!也不难为你小子了!毕竟依你爹的性子,若是知道你在背后议论他…少不得要狠狠修理你一番。” 话虽如此,可张永还是从张机那一闪而逝的目光中读懂了一种名为遗憾的情绪…不知为何,张永的直觉告诉他,他这位伯父,貌似特别期待他被张鲁吊打一番。 “伯父理解就好!” 干笑了两声,瞥了张机两眼,张永觉得如果再出现什么话题,他绝对会被张机给活活玩死。 “其实…小侄这次前来,除了见见伯父,一解心中思念之外,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说吧!只要别让我给你老张家卖命,能帮到的…我自然会帮!” 张机多少也清楚张永的意思,不过…在长沙治政那么多年,他已经过够了官瘾,此刻…想做的,只是在医道一途更进一步,百年之后…也好留些东西给后人。 “侄儿此次前来并不是请求伯父致仕汉中!!!” 张永多少也清楚张机的想法,旋即摇了摇头解释道。 “符水、信仰…治不了疾病,侄儿相请伯父出面,在汉中选择一地,开医学、纳子弟、修医书…为我汉中百姓争条活路!也为我汉中将士…争条活路。” 行军打仗,军医所起到的作用自不必多说,绝对能挽救成千上万的汉中将士。 当然…在张永的谋划里,汉中自是起点,一旦在汉中建立了医宫,早晚有一日…汉中的医宫会如蝴蝶的翅膀,渐渐的掀起…携卷九州大地的变革。 届时…获得救赎的,不仅仅是汉中的百姓,大汉十三州的无数百姓…也将因此多条活路。 “你小子…这件事情,你和你父亲商量过吗?” 听到张永的话,张机沉默了片刻后深吸了口气,仿佛重新认识张永一般… 建立医宫,广纳门徒,光大医道! 这些事情…他有何曾没想过? 只不过,设立医宫…所耗弥巨,远非三言两语就能做成的! 在荆州…他曾尝试过,不过…最终只得不了了之。 在这个儒家独尊的时代、文风盛行荆襄七郡,百家归隐,又有几人愿意像他一般半路转投医道一途? “父亲会同意的!” 迎着张机略带期盼的目光,张永坚定的回答道。 在汉中开设医宫,自然会触动五斗米教的利益,引来这个庞然大物的抵触…可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他张永选择的道路。 哪怕这条路后面站着的是张鲁…他也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不除一时之疾,哪来万世安宁! “既然你小子有这样的决心,老夫自不会吝啬这具半百之躯。” 迎着张永的目光,张机捋着胡须畅快的大笑起来…声音在书房内回荡不断、经久不息。 “看来那两个小子还挺合主人的口味,…张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爽朗的笑声了!” 举目望着书房所在的方向,守院老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好了!小子…不得不说你很合老夫的口味,若非你是张公祺的儿子,老夫就算想尽办法…也定然要将你入赘到我张氏府中。” 瞧着张永张弛有度的模样,又想了想张元…张机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抽个时间,给张元上上一课。 “能得伯父青睐,乃是侄儿的福分!” 见到张机应了下来,张永脸上自然充满了笑意,有张机这位大咖坐镇,汉中张氏定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培养出大批的医师。 “算了!不说这个了!越夸你小子…我心里就越有气!” “汉升我已经给你带了,能不能让汉升为汉中效力,就看你小子的本事了,之后的事情…我不会再掺和了!” 见识过张永的脸皮之后,张机觉得很有必要事先给张永摊个牌…不然,难保张永不会“逼”着他去黄忠面前刷一刷这张老脸。 “伯父放心!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侄儿了!” 虽然还没十足的把握收服黄忠…不过在目前来看,黄舞蝶绝对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凭借张琪瑛和黄舞蝶亲如姐妹的关系,说什么也不可能让黄忠离开汉中。 “嗯!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 “放心!这些时日,我可没少拉着汉升在房陵周围乱转,虽说汉升对你父亲没什么兴趣…但对你小子,似乎高看了一眼! 你小子不是还没有娶妻吗?不如去娶了舞蝶那小姑娘,这样的话…汉升也算是栓死在你汉中张氏的战车之上了…” “伯父说笑了!侄儿尚未及冠,还想多过两年自在的日子!” 干笑了两声,张永直接忽略了张机那饱含的深意的目光。 虽然黄舞蝶的姿色、身段都很不错,对张永确实有很大的吸引力…但大丈夫纵横一生,好不容易活出了个第二世,岂能过早的沉湎于女色之中。 不妥!不妥! …… 在刘备逃脱大军围堵,乘船远去后,曹操当即领军取了江陵的钱粮,驻留了数日之后…留下一部分人马驻守江陵城,而后就领着十数万大军北返襄阳。 因为此事牵扯到了江东,由不得曹操不慎重对待。 “丞相,史阿统领到了!” 州牧府中,在朝议散去不久,许褚就来到曹操身旁禀报道。 “总算来了!快让他进来!” 在曹操的话音落下不久,只见史阿一袭黑衣,走了进来。 “史阿见过丞相!” “这里没外人,起来吧!” “怎么样,在荒山可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敌人手段老道,并未发现有什么价值的线索,只能扩散收索区域…慢慢查探了!” 迎着曹操探寻的目光,史阿摇了摇头! 论追踪溯源,他史阿固然可为天下顶尖…可这些事情总需要时间。 “果然如此吗!” “罢了!这件事情你暂时先放一放!此次叫你过来,除了这件事…最重要的,就是让你统领暗阁迅速平定荆襄的局势。” “此番,刘玄德侥幸逃得一命,江东也因此入了局,我需要你启用江东的暗子,摸清楚江东文武…以及孙权的想法。” “丞相放心!一个月…丞相会见到一个平静祥和的荆州!” 这些年,刘表虽然明里暗里清理不少暗阁伸出的爪牙,但依旧有不少暗阁成员侥幸躲过了刘表的围剿,在荆北站稳了跟脚。 这些人…在曹操占领荆州之后,将再一次成为暗阁手中的利剑。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 “这几个月来,丕儿和植儿他们没少在暗阁搅合吧!” 听着史阿打了保票,曹操烦躁的心绪似乎消散了许多,轻笑一声,起身走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史阿的魁梧有力的臂膀。 “如今许都城中的暗阁成员,大约有三成的人被几位公子给拉拢过去!” 曹操笑的嗨,可史阿却笑不起来,他虽不惧曹丕、曹植,更不怯那些站队的暗阁成员,可…苍蝇多了,也挺碍眼的。 “等处理完荆襄的事情,待你回到许都后,就将这些人外放了吧!” 原本曹操曹丕、曹植等人插手暗阁的权限…是为了让他们成长的更快,谁曾想…一个、两个都未曾领悟到曹操的苦心,反而将暗阁当成了争权夺势的地方。 “诺!” 诧异的看了曹操一眼,史阿旋即低下了头。 曹操脑袋里在想什么,他没必要去深究…他要做的,只是百分之百的完成曹操的吩咐…仅此而已。 这也是为何,他能在暗阁统领的位置待上那么长时间的原因。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你自己一人知道即可!” “还请丞相吩咐!” “我需要你暗地里查清刘表真正的死因!在我军南下江东之前,我希望听到这个答复!” 这些时日,荆襄的世家士族,跳腾的也够高了,也是时候…给他们降降温了。 …… 第一百四十一章 风雨将至,江东内患 在史阿到了襄阳之后,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荆州七郡的大地上掀起了无数的血雨腥风,不论你背景多多深、根基多厚,旦凡有一点不尊曹氏的苗头,都会被暗阁寻个苗头彻底拔除。 即便是荆襄四大世家的子弟,也不例外。 当然,在这一月的时间内,无论是张永,还是曹操、刘备、刘琦…以及远在江东的孙权,都没有闲着。 为了应对随着而来的大浪潮,拉拢来黄忠这位顶级大佬,张永也是豁出去了脸,不顾房陵城中百姓的私议,直接在黄忠居住的别院旁边住了下来,一方面处理军政之事,一方面和黄忠强拉着关系。 幸运的是,或许真像张机说的一般,黄忠对于张永有着不小的兴趣,虽未答应为汉中效命,但也未明确的拒绝…在张永三五次登门之后,趁着某一夜喝高了的酒劲,认下了张永这个徒弟,也算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将黄忠拴在了汉中张氏的战车之上。 有黄忠的亲自指导,不止张永,连同孟邱、霍峻在内的众人都获益颇多,剑术、刀术、骑射之术…经验值都在蹭蹭的上涨,毕竟若论武艺…黄忠绝对有资格和童渊、王越这些神级的大佬并肩而立。 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二十日左右…因为,孟邱破境了。 在黄忠几近地狱式的特训下,孟邱踏足炼神的时间被无限的缩短,在九月上旬…终于成为了汉中,第三位炼神期的强者。 没错!第三位,因为在孟邱突破的前两日,西城就已传来了张卫成为炼神的消息。 魏延、张卫、孟邱…再加上霍笃、霍峻、傅彤、杨平、杨任这些炼罡期的武将,汉中张氏…总算有了展露爪牙的资本。 …… 刘备去了江夏之后,无兵无粮,为了稳住刘备…将刘备留在江夏,刘琦大笔一挥,直接拨给了刘备五千步骑,并赋予了刘备在江夏郡征兵的权力,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使得刘备在短短一个月内拥有了万余甲兵,凑齐了入局的资格。 …… 江东。 因为史阿调动了埋伏在江东的暗子,这一月以来…江东上下谣言漫天,今天乱传曹操携百万大军南下,明日谣言曹军攻下了柴桑…惹得江东百万士民人心惶惶。 …… 至于曹操,在一方面巩固荆襄七郡统治的同时;一方面从北方、还有荆襄七郡不断的征召大军,打造战船、加训水师,意图在年前彻底平定南方,一统南北。 九月中旬,聚集在荆北、荆南的曹氏大军,已至八十余万,其声势…要远远超过当初的官渡之战。 在整合大军、解决了粮草辎重的问题后,曹操终于按奈不住自己的野心…有了动作。 九月末。 曹操以曹仁、张辽为将,率领二十万大军东取江夏北郡,面对曹氏赫赫兵锋,为了保全实力,在诸葛亮的建议下,刘琦尽起江夏之兵前往夏口驻扎,以避曹军锋芒。 十月初,曹操统领水陆两师八十三万,于乌林…邾县、蕲春设立十大水寨,绵延三百余里,尽占江上之势,江南震动。 与此同时,一封由曹操亲笔写下的檄诏自曹营而出,快船送往江东。 …… 江东,豫章郡,柴桑。 为了避免曹军突然南下,在九月下旬之际,孙权便统领江东文武、水陆两军五万人马进驻柴桑,默默关注着江北的局势。 因为孙权战降未定,巡江的江东战将,倒也未曾为难曹营使节… “主公,曹操遣使而来,如今已到了柴桑城外。” 柴桑县府,孙权在挥退一众老臣之后,忧愁满面…眼底蕴藏着无穷的怒火。 曹操拥兵百万,欲渡江南下,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他孙权畏惧吗? 他,江东孙氏畏惧吗? 若他父兄在世!会畏惧吗? 相比较曹操带给他的压力,孙权如今更为苦恼的是…江东内部,那些一听到曹操携百万大军临江设寨,就摇摆不定…叨扰着要投降的文武重臣、士族豪强。 江东孙氏的根基…多在于此,掣肘…也多在于此。 “将人…带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孙权缓缓抬起头,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能在世家林立的江东,在弱冠之龄承继江东祖业,孙权的心智、城府…自然非比寻常。 “韩嵩见过将军!” 未过多久,一名身高七尺偏上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面对江东军层层甲兵,目不斜视,神采非凡。 “韩嵩?韩德高?” “我听说过你!未曾想刘表竟然没杀掉你…如今却投靠了曹操!” 俯视着下方不卑不亢的韩嵩,孙权的语气张弛有力…并未透露丝毫的情绪。 韩嵩,南阳郡义阳人氏,在荆楚一带…声望非凡。 “时事变迁,往事尔!” “还有!将军作为臣下,不当…直呼丞相名讳!” 迎着孙权投来的锐利目光,韩嵩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这天下人…倒是小瞧了你!” 这一刻,孙权的神色微微有了些许变化。 荆楚之地多贤才,这也是…荆襄为何在刘表这种货色手中,尚能安然十数年的重要原因。 “如果将军口中的天下只是指将军一人尔!这天下,确实是太小了些!” 轻笑一声,韩嵩整了整衣袖,淡淡的回应道。 “未曾想…阁下竟然还有这般伶牙俐齿的一面!算了!罢了!” “不知曹丞相让阁下前来有何要事相告!” 察觉到自己在语言交锋中压不倒韩嵩,孙权旋即不再打哑谜。 “丞相奉天子诏,讨罪伐逆,如今荆襄七郡归治,仅余刘备、刘琦之流居于夏口…丞相的意思,就算不用我说,将军心里也清楚! 万望将军以江东六郡士民为念,慎行之!” 只见韩嵩从怀中取出一卷檄诏,递到身旁的小吏手中,呈到了孙权案前。 “丞相的意思,我清楚了!不过兹事体大,我还要与麾下文武商议一番,烦请阁下在柴桑待上两日。” 打开曹操亲笔写下的檄诏,孙权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 曹贼…欺人太甚! “既然如此,两日后…韩嵩再来叨扰将军。” 不用细看,韩嵩也能猜到孙权此时的神情,毕竟…檄诏上的内容实在太过强势,孙氏盘踞江东三代,当真能忍下这口气? 韩嵩心里没底! 曹操…同样心里没底! 否则也不会领着百万大军,在江北之地布下三百里水寨。 …… “来人!传鲁肃前来!” 在韩嵩离去不久,孙权沉闷的声音从县府传出。 未过片刻,鲁肃迈步进了县府之中。 “这是曹操亲笔所写,汝且观上一观!” 挥手将曹操所写的檄诏扔下,在鲁肃面前…孙权终于不再遮掩自己内心的愤怒。 作为自己的嫡系,智囊,在孙权心中…鲁肃的地位,远比张昭、张布要更加重要。 “这江东上下皆可降曹,唯将军不可!” 看完檄诏后,一向以稳重著称的鲁肃…此刻神色难看到了极致。 “哦!子敬此言何解?” 听到鲁肃的话,孙权缓缓起身走了下来。 在如今的江东朝堂,文臣多有投降之风,而鲁肃…乃是至今未曾表态的几人之一。 即便他孙权乃是江东之主,可在如今的江东朝堂…他也需要盟友的存在。 “主公岂不知刘琮之事乎!” 摇了摇头,只见鲁肃沉声说道。 “此事关刘琮何事?” “主公或许不知,于禁是在刘琮离去两个时辰后方才渡过沔水!” “你的意思是说,刘琮乃是被曹操派人所杀,当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曹操自导自演的好戏!” 之前,孙权的注意力都在放在征平吴越和曹操身上,对于刘琮之事并未深思。 此刻听懂了鲁肃的话,明白了前因后果,孙权当即冷汗直流。 见到孙权神色下沉,鲁肃顿了顿继续说道: “似我辈,无兵无权者,若愿降曹…或以高官厚爵加之,不愿者…亦可还于乡郡,衣食无忧!” “可似将军这般掌握江东权柄者…必为曹操所忌!所幸乎,不过位封列候、从者数人,囚于许都,不幸者…必牵连孙氏上下三代,步了刘琮的后路。” “子敬所言,皆乃肺腑!” “仲谋在此谢过!” 往后退了两步,孙权朝着鲁肃深深行了一礼。 若是之前,碍于江东内外压力,孙权曾动摇过。 可今日之后,当绝了此念! “肃乃臣下,为主公建言献策,乃职责所在!” 侧退一步,避开孙权的大礼后,鲁肃拱了拱手回答道。 “可如今朝堂文武…多有降曹之辈,况且曹操拥兵百万,布阵江北,大势如此…如之奈何!” 若是文臣没有风骨也就罢了! 可如今…面对曹操所谓的百万大军,连江东的武将都开始摇摆不定,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内外不稳,当求外援!刘琦、刘备固守夏口,拥兵八万有余,同样面临曹操所带来的压力,主公当可引以为援!” “如主公有意,子敬愿意走上一遭,为主公寻来盟友。”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结盟之初 书接上章。 话说孙权因为江东内外分歧,忧心忡忡、倍感压力。 固守夏口的刘备又何曾不是这样? 因为丢失了江夏江北之地,失去了钱粮赋税来源,仅凭夏口的钱粮器械,难以长期支撑八万大军的日常消耗,更别说和曹操打上几仗。 根据诸葛亮的估算,夏口如今的钱粮器械,也顶多支撑两月的时间,一旦超过两月,不用曹操南下渡江,夏口便会因为缺粮少饷自乱阵脚。 为了稳住夏口现今的局面,诸葛亮也算是操碎了心! 夏口,刘备府邸。 “主公,为何不吃点东西!” 诸葛亮在安顿好夏口军政之事后,拖着一副疲惫的身躯,刚刚来到了刘备的居所,走进屋内…见到刘备捧着一卷文书长叹不断,案上的碗筷丝毫微动,眉头微皱,忍不住快步上前说道。 因为刘表、刘琮先后去世,如今又尽丢江北之地,在来到夏口之后,刘琦忧心成疾…一病不起。 若是刘备在出点什么差池,可…真的完了。 除了刘琦、刘备二人,有谁能震得住这夏口城中的八万大军? 他诸葛亮不能! 关羽、张飞…同样不能! “孔明,非为不食,而是我…实在吃不下!” 见到诸葛亮走了进来,刘备又是一声长叹,扔掉手中卷文,眉头紧锁…缓缓站了起来。 “如今曹操在江北之地,广布水寨,大肆打造战船、训练水军!而我等困守夏口,内无钱粮、外无强援…不闻明路,寝食难安啊!” 丢掉了江北,也就意味着他们丢掉了全部船坞,如今连养护战船都变得无比艰辛! 没有新的战船,就算他们手中掌握着三万荆州水师精锐…也难以在后面的水战中占据优势。 让刘备如何不愁! 若失去了长江防线! 八万大军…又能在曹操百万大军面前泛起多大的水花? “曹军势大,仅凭夏口一地,无疑以卵击石!当下之计,确实要引以强援!” “江东孙氏掌辖六郡八十一州,兵精而粮足,可前往江东求援…固南北对持之势。” “江东不乏才智出众之辈,想要拉江东下水,怕是不易。” 摇了摇头,刘备不置可否的回应道。 诸葛亮说的,他自然也想过,如今曹操已稳定了荆襄七郡之势。周边诸侯能引以为援者,无外乎益州刘璋、交州士家、江东孙氏。交州瘴气丛生,兵力薄弱,就算肯出兵,能不能过了荆南四郡那一关还要两说,至于刘璋…这个没骨气的皇室宗亲,在曹操誓师南征的消息传开之前,就已派人上表低头,算来算去…也只剩下江东孙氏。 只不过,以江东孙氏和荆州刘氏的仇恨,之前能出兵襄助…已让人出乎意料之外,但…若是指望他们做的更多,希望渺茫! “此一时,彼一时!” “曹操布寨江北,我们倍感压力,孙权又何曾不是!若非如此,孙权也不会亲率五万大军进驻柴桑,暗中打造战船艨艟。 依亮看,孙权此人…定不愿轻易降曹。若我所料不差,此刻江东探查消息的使者,应该正在前来夏口的路上。” “但愿此人能早点到!” 看着诸葛亮胸有成竹的模样,刘备不疑有他,心情似乎好转了些许,转身坐下满怀期待的说道。 诸葛亮推算天机的本事,众人已经见识过,既然说江东会派人来查探消息,那就一定会派人来。 目光下移,看着案上的碗筷,刘备神色微顿,拾起碗筷吃起了那冰冷的饭菜。 就在刘备吃完饭没多久,江东刮来的风…终于到了。 “报…主公!江东使者鲁肃前来吊唁,现已进了山城。” 望着下放通报的军士,刘备神色一喜,慌忙说道: “快请!!!” 在军士离去之后,刘备与诸葛亮相视而望,忍不住长笑一声。 此刻距离刘表去世,已两月有余。 这个时候以吊丧为名前来,岂是为了吊丧…只不过是孙权,在暗中表明态度罢了。 “江东鲁肃,拜见皇叔!” 迈入屋内,鲁肃望着面前站着的两名男子眼神一亮,在朝诸葛亮满怀善意的点了点头之后,旋即上前对着刘备施了一礼,给足了刘备面子。 “早闻子敬之贤名,今日得见…把酒一醉矣!” 长笑一声,刘备满脸欣喜的抓住鲁肃手,往位上走去。 鲁肃现在可是他的及时雨,说什么也不能怠慢了。 “皇叔仁义九州皆知,肃早就想见上皇叔一面!今日见到皇叔,倒也了了一桩心愿。” 对于刘备的吹捧,鲁肃虽然很受用,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这种话,在江东之时…少说也听过百八十次,耳根子早就有了抗性。 “孔明,早在江东之时…就曾听子瑜多次称赞,言及孔明胸怀沟壑、风姿卓越,今日一见果真非凡…” 随着三人落座,商业互吹了一番之后,在门外候着的侍女将准备好的酒食端了上来。 “子敬,请!” “皇叔,请!” 遥举一番,三人将杯中酒水饮下,忽然大笑了起来。 “对了,怎的不见刘琦公子!” 放下手中的酒杯,鲁肃佯作大悟…左右顾盼道。 “不瞒子敬,大公子本来就身子骨弱,在到了夏口之后,遭了突发心病,如今正卧床休养。” 长叹一声,刘备面上浮起几分恰到好处的忧愁。 “诶!这也难怪! 毕竟这几月荆州连经变故,刘牧州、刘琮先后身亡,大公子血亲尽去…悲愤成疾,也在情理之中!” 点了点头,鲁肃说不出的感叹。 在三个月前,荆州还是他们的生死之敌,荆州刘氏领衔七郡,执甲三十万。可短短的三个月,刘氏仅剩下刘琦一人不说,偌大的荆楚之地,也仅剩下夏口这一处立足之地。 “对了!听闻皇叔曾在当阳境内与曹军大战,尚不知…曹军战力几何?” 在连饮三杯之后,鲁肃终于绕道了正题上。 “不怕子敬笑话!在弃了新野之后,备领境内军民一路南下,闻曹即走…可即便如此,经过当阳一战之后,麾下两万军士十不足一,只知曹军兵强马壮,若论虚实…实属不知。” 想起当阳那一战妻离子散、军民重创的场景,刘备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那一场仗,已经成为了缠绕他的梦魇,每每看见阿斗…他终会想起跳井而死的糜氏。 若不能在战场之上,堂堂正正的击败曹操一回,恐怕…这一生,他心愤难平。 “怎会不知!?” 抬起头,鲁肃望着上方的刘备带着几分质疑。 “子敬!主公确实没有骗你!确实是不知! 曹军来时,精骑开道,烟尘滚滚…让人望而生威,那还想得了那么多!” 摇着手中的羽扇,诸葛亮长叹一声,郑重回应道。 抬头望了望依旧神色低沉的刘备,又看了看长叹不止的诸葛亮,鲁肃一时间也摸不清,曹操手中的百万大军,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夏口地狭,尚不知皇叔下一步如何打算!” 低着看着身前热气腾腾的佳肴,鲁肃顿时没了果腹之欲。 毕竟…未知的,才是最让人畏惧、惶恐的。 “苍梧太守与我有旧,若事不可为…我或许会前往交州,这一生…或许只得在那里养老送终了。” 苦笑一声,也不知是刘备入戏太深,或是有感而发,总之…说不出的落寞。 “苍梧虽好,可毕竟粮少民寡…岂能容得下皇叔!再者说,如今夏口八万大军,均是荆楚出身,若是前往交州…只怕会,走的走、散的散!”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曹操雄踞中原,又占了荆州…得长江上游之势,煌煌大势…又岂是我刘备一人所能抗衡尔。 为今之计,只得先居苍梧,再做他谋了。” 随着刘备的话音落下,一时间…就连空气也开始沉闷了起来。 “皇叔这一退,可真的就无翻身之日了!” 生怕刘备心灰意冷,南下苍梧,届时剩江东一方,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只见鲁肃神色一动,拍案而起道: “我主孙权虎踞江东,兵精粮足,素心怀大志!皇叔何不派遣心腹前往江东,结盟互助,共抗曹操!” “子敬之策,我与主公亦曾考虑过!” “只不过,我主与孙权将军并无故交,莫说派人前去,就算我主亲自前去,又能如何?不过图惹笑柄而已。” 见到鲁肃上钩,诸葛亮的嘴角间多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孔明此言缪矣!!!” “孔明之兄,现为我江东重臣,深得我主信任,若孔明前往…子敬不才,亦愿添为说客,共同说服我主结盟抗曹,挽救江东、荆楚士民于水火之间。” “这…” 迎着鲁肃那期盼的目光,刘备望了望诸葛亮,显得些许迟疑。 “主公,子敬乃是信人,属下觉得…不妨一试!” “若是能结成同盟,抵御曹贼…当有几分可能!” 见到刘备迟疑,诸葛亮沉思一番,旋即迈步而出朝着刘备行了一礼,款款说道。 “既然孔明这般说了!子敬,某…应下了!此去江东,孔明的安危…就拜托子敬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孙刘结盟,刘磐崛起 在诸葛亮跟随鲁肃去了柴桑之后,自然引来了江东降曹派的围攻,不过…好在有鲁肃、诸葛瑾、孙权的暗中相助,在朝堂之上轻而易举的压制了江东文武的“威风”。 随着孙权低头,请来了周瑜这种靠山,断案明志之后,江东朝堂风波骤停,再无一人敢言降曹之事 数日后,孙刘结盟之事传遍大江南北。 同日,孙权以大都督周瑜为帅,韩当、黄盖两位老将为先锋,并太史慈、甘宁、周泰、吕蒙、蒋钦…战将数十,统率江东十万精锐北上迎战。 在周瑜攻下三江口安营扎寨之后,为了形成犄角之势,刘备以关羽为主将,领军三万进取樊口,一时间孙刘两方士气大振。 …… “怎么说,孙权是铁了心的要与我为敌了!” 曹军旱寨,曹操看着刚刚被孙权释放回返的韩嵩,眼神尽显凌厉。 说来,孙权作为江东之主,多少还有点涵养,遵守着两军之战不斩来使的古礼…在扣押韩嵩数日,成功打了个时间差之后,派一叶扁舟将韩嵩送了回来。 “如今江东朝堂,皆惧孙权、周瑜之威,无人再敢言降!孙权…怕是铁了心的要和丞相死磕到底!” 抬头偷瞄了曹操一眼之后,韩嵩低着头回应道。 之前领着这个差事的时候,他还信心满满想要不费一兵一卒为曹操说服孙权,谋得江东六郡之地。 初到柴桑的时候,孙权虽有抵触,可当他面对那络绎不绝踏上门来…前来拉关系的江东文武时,他心中已有八成把握,因而降低了警惕。 只是未曾想到…不对! 应该说,不止他韩嵩未曾想到,那怕那江东朝堂的文武也未曾想到,他们竟然成为了孙权用来混淆视线、拖延时间的棋子。 “不愿投降!罢了!本来也没指望着他们像刘琮一般束手待俘,不愿投降也好,那就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绝了后患!” 轻叹一声,曹操挥着衣袖站了起来…走下将韩嵩扶了起来。 “德高此去柴桑劳累,且下去好好休息一番!!!” 抚慰了韩嵩两句后,曹操即命韩嵩退下。 “来人!升帐,去将蔡瑁、张允二人叫来!” 在韩嵩离去之后,曹操神色陡然一冷,负手看向左侧悬挂着长江舆图。 孙氏窃据江东三代,也是时候…该消亡了。 …… 曹营旱寨,灯火通明。 除了把守各寨的将领,尚在主寨文武将官几乎都被曹操叫了过来,随着蔡瑁、张允二人从远处赶回,气氛缓缓凝重起来。 “三江口的事情想来你们也都知道了!就在刚才,德高从柴桑回来了!此战已非战不可!” 环视诸将,曹操站了起来,周身似乎有一种侵吞天下的气势在缓缓凝聚。 “请丞相下令!我等誓死扫平江东!” 迎着曹操的目光,左右文武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或许,在文臣心中不费一兵一卒取下江东乃是上上之选。 可是…在武将心中,唯战尔! 此战乃是平定南北之战,若不能战,又何来功勋之说。 江东孙氏拒绝投降,这才是他们所期盼的。 “传本相令,明日大军进取三江口,去会一会这位江东“周郎”。” …… 长沙郡,临湘。 在张机的帮助下,刘磐凭借自己在荆州的威望和手腕,迅速掌控了长沙郡的军政大权,虽然在韩玄受曹操之命来到长沙之后,被韩玄下令收缴了兵权…派到了安城。 可…这也不过是名义上的改变,韩玄所不清楚的是,他所提拔的新任都尉邢道荣和那些被刘磐罢任复起的县令县尉,早就投靠了刘磐,是刘磐为韩玄提前准备好的棋子,长沙的一切军政权柄还是牢牢的掌握在刘磐手中。 只要刘磐愿意,杀掉韩玄…不过反手之间尔。 “将军,夏口有消息传来了!” 安城,一处别院内! 刘磐刚刚放下手中的长枪,只见一名文士快步走了进来,临前行了一礼。 “子初,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我之间,安需如此!” 瞅着文士一板一眼的模样,刘磐无奈的摇了摇头。 被刘磐称为子初的文士,并非常人。而是荆南富有贤名的刘巴,刘子初。 作为荆楚一带的大咖,昔日刘表活着的时候,没少邀请刘巴前往州牧府任职。 只不过,刘巴瞧不起刘表骨子里那股优柔寡断的性格,多次拒绝。 本来刘巴和刘磐是搭不上什么线的,一切的原因归根结底都源于当初张永写给张机的那封信。 在那封信中,张永曾拜托张机在前往汉中之时挖来几名贤才,刘巴便是其中之一。 与天下大多数人一般,虽然这一年来汉中张氏搞出了不小声势,可刘巴依旧不看好汉中张氏,婉拒了张机这位往年故交。 对于刘巴的拒绝,并未出乎张机的预料,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张机又随手将刘巴介绍给了刘磐…谁曾想,这一来一去之间,刘巴竟然看中了刘磐,投入了刘磐麾下。 刘磐掌握长沙,固然有自身的原因在,但也正是因为有刘巴这位“谋主”的加盟,方才如此顺风顺水。 “礼不可废!将军早晚要做出一番事业,这规矩…还是早早定下的好!” 轻笑一声,刘巴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件衣袍递在刘磐手中。 “怎么样!可是曹操起兵攻打夏口了?” 接过刘巴递来的衣袍,刘磐语锋一转,并未在此事上与刘巴争辩。 刘巴这种人,若是指望三言两语便能扭转他们的理念,那就想的太简单了。 这一点,刘磐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 “这倒没有!曹军如今刚立下水寨,正在加训水军,并未有出兵的迹象。” “哦!那是何事?” 扭头看向刘巴,刘磐微微有些好奇。 值得刘巴亲自跑来一趟,那定然出了大的变故才是。 “是江东,孙权和刘备结盟了!” “什么?孙权和刘备结盟了?这个消息确认吗?” 听到刘巴的话,刘磐神色一震。 这个消息,确实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已经再三确认过了!虽然有些超乎预料,不过…此事对于将军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无论孙刘联盟胜负如何,都将吸引曹军的大部分的注意力,削弱曹军兵力。 这对于刘磐谋取荆南四郡,有着极大的益处。只要拿下荆南四郡,西纳五溪南蛮,刘磐也算有了立业之基。 “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子初,我们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抓紧渗透零陵、武陵、桂阳三郡。” 望向刘巴,刘磐眼中闪过几丝从未有过的光芒。 不得不说,在卸去刘表、刘琦这两道枷锁后,刘磐渐渐有了一方诸侯的气势。 “将军放心!诸事已安排妥当,只要时机一到,将军定可在江北曹军反应过来前,全取荆南四郡。” “有子初在,我自安心!” 长笑一声,刘磐神色继而一正,略带郑重的说道。 “对了!子初,夏口…可有琦弟的消息?” 他与刘琦虽然已经回不去了!可在刘磐心中,两人之间的兄弟情义是不会改变的。 “琦公子依旧重病在榻,至今…尚未有好转的迹象!” 提及刘琦,刘巴忍不住暗道一声可惜。 刘琦手握八万精锐,放在这乱世…原本应有一番作为,只可惜这身子骨,一切的根基…都成了刘备的嫁衣。 “让人时刻关注夏口的消息,特别是琦弟那里!若有所需,就差人暗中送去…毕竟,夏口过于贫瘠。” 低着头,刘磐显然些许黯然。 刘表去了,刘琮死了…若是刘琦再走了,这世上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诺!” “将军放心!琦公子那里,我会让人多加关注!” “还有一事!这两日…我决定动身去一趟江北!” 见到刘巴应了下来,刘磐微微点了点头,在沉默数息之后…突然转身说道。 “江北!” “将军为何要去江北?” 皱了皱眉,刘巴忍不住问道。 如今,刘磐的势力刚刚有了起色,正是刘磐坐镇巩固基业的重要关头。况且,如今的江北,如同龙潭虎穴,刘磐去了江北…和自投罗网又有何区别。 “子初可识武道之分?” 迎着刘巴不解的目光,刘磐反问了一句。 “这个…巴到不清楚!” “如今这天下武道可分三境,养气、炼罡、炼神,每境又分初、中、后三阶,而我…正处于炼神中期。诸如刘备麾下的关羽、张飞,江东的太史慈,我荆楚的黄汉升黄老将军,曹操麾下的夏侯惇、夏侯渊…等人,都处于炼神后期。” “面对这些强兵强将,他日我等要想有一番作为,必须拥有炼神后期的武将坐镇,而此刻…我军上下距离炼神后期最近的,唯有我一人尔。” 目光投向北方的天空,刘磐的身上涌起了阵阵战意。 “可…这与将军前往江北有何干系?” 军政之事,刘巴处理起来算是轻车熟路,可这武道之事,当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所谓。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江口初战 “不瞒子初,昔日在飞瀑谷伏杀刘琮之时,我曾遇见一头拥有炼神中期的猛虎,若是能杀得此虎,夺了这畜生的气血,我有把握在一年之内踏足炼神后期。” 想起飞瀑谷中那头恐怖的猛虎,刘磐并未畏惧之意,有的…只是无尽的火热。 若是成为炼神后期,那时…他所面对的,又将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天地。 “即是如此…将军大可放心北上,此间事宜,巴必定会处理妥当!” 此刻刘巴也终于搞清了,刘磐为何如此执着。 也好,若是刘磐能在武道一途更进一步,之后压服五溪南蛮的把握…也就更大了些。 “将军…是否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 半响,刘巴察觉到刘磐神色中似乎带着几分犹豫,旋即出声问道。 “非也!只是有件事…” 犹豫了片刻,刘磐显得有些沉默。 “哦!不知是什么事情,竟然让我们名满荆楚的磐将军如此犹豫?” “将军如是不知如何处置,不妨说出来听听…” 仔细回顾着这月余时间与刘磐共事的点点滴滴,刘磐…或许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慎重外的表现。 “并非不知如何处置!而是尚不确定…此事,与我心中猜测是否相符!” “子初不觉得…在我来到长沙之后,所行之事…有些过于巧合了吗?” 蓦然长叹一声,刘磐抬头望着安城上方的星空…眼神划过几道迷茫之色。 “什么巧合…?” 突然听到刘磐这样说,刘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仲景公助我执掌长沙权柄?” “我与子初相识…” “仲景公北上汉中…” …… “我总觉得这一件件事发生的过于巧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赶着我往前走!” “将军是怀疑此事与汉中张氏有关?” 对于张机和汉中张氏的关系,刘巴还是早有耳闻,此刻听到刘磐之言…自然明白了刘磐的意思。 “将军是不是多虑了!汉中张氏虽然有些实力,可张公祺此人…应该没这种心计才是。” 并不是刘巴轻视汉中张氏,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连个刘璋都摆不平,张鲁哪来的底气来插手荆州的事情? “并非多虑!” “张鲁确实没这种心计手段,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 摇了摇头,刘磐眼色一沉。 张鲁的存在,确实是为那人分摊了不少注意力。 “将军…怀疑谁?” 低头思索了半天,刘巴也没想出汉中张氏什么时候出了这种人物? 阎圃? 多善于政务之事,若是指望他能想出这种布局一州的谋略,还是洗洗睡吧! …… “张永!” 迎着刘巴的目光,刘磐口中吐出了二字。 “那位汉中世子?” “没错!就是此人!” “此子有如此能耐?将军对他的评价是不是过高了!” 皱了皱眉,刘巴有些怀疑的说道。 张永!刘巴多少有些了解!毕竟当初张机邀请他前往汉中之时,就曾多次提及张永的名号。 不过…刘巴还是不相信,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能有这种手腕? 这世上不乏天子骄子,但…也别指望人人都是江东周郎和贞侯郭奉孝那般人物。 至少在刘巴的认知里,汉中张氏这潭浅水,还出不了这种真龙。 “这种评价…只低不高!” “若是有朝一日子初见到此子,就会明白我心中的迟疑。” 能在荆州、曹氏、刘备三方势力之间取得七县之地,这种人物…又岂能因为年龄的原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所以将军此次北上,除了前往飞瀑谷外,还想前往汉中…去见一见张永,确认心中的猜测是否属实?” 刘巴终于清楚了,刘磐为何会如此的迟疑、纠结…慎重。 若真如刘磐推测的一般,他与刘磐…只怕成为了别人扰乱荆州的棋子。 “没错!!!” “若是将军想去,那就去吧!想来将军不解开这个心结,必定心绪难安!” 沉默了熟息,刘巴陡然长笑一声,仿佛一道烛火,慢慢驱散着刘磐心头笼罩的阴霾。 就算事实真的如刘磐所言…又能如何? 在秦汉两朝数百年的历史中,棋子…最后逆袭成为掌棋者的事情并不少见。 只要他们拿下荆襄四郡,南图交州、北伺荆北,只待时机一到乘势而起,他们的未来…又岂会是区区一个汉中张氏所能掌控的。 “听得子初笑声,只觉得心头清明!” “放心!此次北上,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吾必回返!” …… 狂风阵阵,江水东流。 次日清晨,曹操亲自坐镇后军,曹营大小艨艟、战船三百余艘,在蔡瑁张允的指挥下逼近三江口。 三江口,江东军水寨。 鼓声阵阵,只见一艘快船自上游而来,进入水寨。 “报…大都督!前方来报!” “曹军大批战船正向我水寨而来,预计一个时辰后便可抵达…” 周瑜帅帐,来报的军士半跪在地,低着头朝着周瑜禀报道。 “哦!” “曹孟德终于忍不住了!” 轻笑一声,周瑜并未因曹军前来透露出半分的担忧,有的…只是运筹帷幄之中的自信。 “可探清是谁人领军?” “回大都督…领军着乃是蔡瑁、张允二将。” “原来是此二人!” 回应了一句,周瑜的眼神微微下沉。 蔡瑁、张允虽不入流,可在水战之事上…确实是有着几分真凭实学。 纵观江东上下,能出其二人左右着,也不过十指之数。 “传我军令!命甘宁为主将,周泰、蒋钦、徐盛、韩当为副将,统率三万水师前去迎敌。” 扔下手中的兵书,周瑜没有丝毫站起来的迹象,只是招来传令兵…吩咐了两句。 …… 在蔡瑁、张允领着大批战船抵达三江口水寨之时,甘宁诸将已早就摆好了阵型,两百余艘战船艨艟一字摆开,横断了半个长江。 见到蔡瑁、张允领军至,只见甘宁手中领旗一挥,座下战船一动,径直来到了曹军大批战船前方。 “军师将军,久违了!!!” 眺望着蔡瑁那模糊的身影,甘宁长啸一声,声音随着席卷的狂风在曹军战船之间回荡。 “甘宁…你这弑主之人,有何脸面存活于世!” 对于甘宁,蔡瑁、张允自然不会陌生。 同样的,二人也清楚…向来以勇猛著称的甘宁,在荆州水师的将士中究竟有着多么大的威慑力,神色顿时忍不住一变。 周公瑾…此次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军师将军此言差矣!” “昔日我所尊者,乃是大汉皇室,与黄祖何干,何来主仆之论!” “倒是军师将军,为了一己之私,枉顾荆襄数百万士民生死…不惜先后害死刘表、刘琮两位州牧,投靠曹贼。此等手腕…当真让人敬服!” 黄祖的事情,蔡瑁自然不会是第一个说的。 在江东这几月,他不知听了多少! 有些事情,听着听着也就淡了。 可…这并不意味这他会隐忍下去,不屑的冷笑一声,甘宁旋即出言反击道。 互相伤害? 他甘宁又何曾惧怕过?不过是比比飙血量而已! 他甘宁身子硬,扛得住! 不远处,蔡瑁站在战船前方,听到甘宁的话…神色顿时狂变。 心中七上八下的思考着,是不是当日的事情走漏了风声! 否则…甘宁又岂会得知是他害了刘表? 甘宁清楚此事,也就意味着江东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那曹操呢? 以暗阁那无孔不入的手段,曹操铁定知道了! 可…若是曹操已经知道刘表去世的前因后果,为何不动手?究竟在暗地里盘算着什么? 这种犯忌讳的事情,曹操是打算秋后算账,还是打算视而不见? 一时间,蔡瑁、张允冷汗直流。 “甘兴霸,休要在那胡言乱语!” “我兄为了刘氏基业,兢兢业业…十数年间未敢有一丝僭越!倒是你甘宁,忘恩负义之徒,怕是已经忘了…当年你从益州逃命之时,是谁…收留了你这贼子,给了你一处容身之地!” …… 察觉到蔡瑁的神色不对,拥簇在左右的蔡氏子弟…当即接过了甘宁的话风,对着甘宁狂喷起来。 上至祖宗三代,下至亲朋好友…无一不问候了个清楚。 大战未起,已演变成了声势浩大的骂战。 战争的格调,在这一瞬间被硬生生的拉低了几个层次。 “无胆狂徒,安敢乱语!” 甘宁的性子有多刚? 荆益两州但凡听说过甘宁名号的,大都清楚。 似甘宁这般刚猛之人,又岂会忍受这般污言秽语。 怒喝一声,也不顾距离的远近,拈弓搭箭朝着蔡瑁射去。 虽说距离有些远,可还好有着风势的相助,箭矢在几度摇摆之后,飞到了蔡瑁战船之上,不过即使有了距离,但也失去了准头。 只闻箭鸣之音,一名蔡氏子弟…应声而倒。 “威武!” “威武!!!” …… 有眼尖的江东军士见到甘宁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射杀一人,当即忍不住狂喝起来。 随着这道声音渐渐传开,江东三万水师一音,如同江流到转…压得曹军气势一降再降。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昔日同门 三江口的水战,曹军和江东军终归是没有拼到见生死的地步,在江东军以接近一比五的战损,摧毁曹军六七十艘战船艨艟之后。 一片慌乱惊恐之中,蔡瑁终于承认了战败的事实,领军撤退。 “兴霸,这曹军的水师也太不经揍了吧?” 周泰、蒋钦、徐盛、韩当几人作为江东有数的战将,往年没少和蔡瑁、荆州水师打交道。 对于荆州水师这座横越在江东水师面前的大山,众人心中十分清楚荆州水师将士究竟是何等的精锐。 不过…望着眼前江面的一片残垣断船。 众人有些木然,这几个月…究竟是他们变强了,还是荆州水师在投降曹军之后变弱了…或者是他们碰上了一群假货?亦或是曹军在暗中筹谋着什么? “这个某也不知…不过蔡德珪绝非这种水平,谨慎起见…我们还是拢兵返回水寨吧!” 读懂了诸将的意思,甘宁摇了摇头…一时间搞不清楚蔡瑁、张允究竟是什么意思。 折损近七十艘战船艨艟、上万将士…难道只是为了引诱他们追击?诱敌深入那么简单? 怀揣着心中的疑惑,诸将在命人收敛好战死将士的尸体后…引军回了水寨。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江水上空经久不息。 六十七艘战船艨艟、上万将士…这些损伤对于曹军来说,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对于江东军而言,经此一战,渐渐破去了这些江东儿郎,对于曹氏…这个庞然大物的畏惧。 其意义…非比寻常! …… “蔡瑁,这就是你要给本相的惊喜?给本相的交待?” 曹营,曹操高坐于主位之上,神色阴沉道了极点。 这种神色,远比曹操当初听闻夏侯惇、曹仁损兵折将的消息更为难看,也更让人畏惧、震恐。 为了让蔡瑁为他训练出一支纵横长江的无敌水师,他曹操要权给权,要钱给钱,要船给船,要人给人…甚至不惜将青、徐两州出身的百战步骑调入蔡瑁麾下听用,为此不知强压下了多少反对的声音。 可是…这一个月,这一个月的付出,这一个月的等待,让他看到的却是…他抱有深望的水师被兵不过三万的江东水师杀得丢盔弃甲的情景。 “丞相息怒!蔡瑁死罪!” 眼见着曹操雷霆震怒,蔡瑁自然大气不敢多喘一声,连忙叩头请饶。 这一个月来,他可是亲眼看到暗阁掀起了无数血雨腥风,无数人头…就滚落在襄阳城内。 若是曹操真起了杀心,蔡氏上下数百族人…恐怕无一人能得以幸免。 “丞相,非我等不尽心竭力!荆州十万水师,因黄祖败于江东,折损三万;刘琦镇守江夏,调离三万,余者不过四万…而今我军设立十大水寨,为诸寨计,分四万精锐守之。如今新招募者,战阵尚疏,难以为战!至于青、徐二州将士,方识水性…” “我军战船艨艟虽远多于江东,却难以如臂指使…故而战败!” 半响,见到曹操怒火渐消,蔡瑁向左右诸将投去求助的目光后,方才低声说道。 看来四大世家之前的吃相确实是难看了点,今日之后…定然要让出一部分荆州七郡的利益,为四大世家拉来些盟友了! 察觉到曹营诸将的冷漠,蔡瑁心中暗暗思虑道。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虽然曹操心中连杀掉蔡瑁的心都有了,但…谁让他麾下战将都是精通步战、骑战之人,善训水师的将领…拢到一块也比不上蔡瑁。 捋清关窍之后,曹操觉得表现的太过愤怒或许会离了蔡瑁的心,语气一顿…旋即软了下来。 “抽调两万荆州水师老卒,以为前部,于我主寨外围演阵,可抵江东水师!青、徐二州及新招募水军将士,以大小艨艟在寨内加训,不出月余可堪大用!” 低着头,蔡瑁撇去心中的杂念,恭敬的回应道。 “既然心中早有了谋算,为何不早点提出来!” 皱了皱眉,曹操微微一顿,顿时明白蔡瑁在犹豫些什么。 荆州不战而降,随他曹操南征北战的那些骄兵悍将本来就不将荆楚出身的将士、官员放在心上,更何况由步骑转到了蔡瑁、张允麾下,心中怕是有不少抵触情绪。 “本相即任命你为水师大都督,就是给予你了绝对的信任,绝对的权利!有什么想法,大可放心去做,何必顾忌他人?” 扫视左右诸将,曹操眼神渐渐多了几分威压。 “本相不论你们心中究竟有多大的意见,这个时候…都必须给本相压下去!若是再有人强行出头,本相必以军法严处!” “诺!” 迎着曹操的目光,众将神色一肃,自不敢反驳! …… 刘琮、于禁的事,再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后,暗阁依旧未曾查出个所以然来。 史阿在处理了襄阳之事,完成了曹操的吩咐!本应该动身回返许都,可当史阿行至宛城之时,突然停了下来,心中还是觉得,要去见上孟邱…这位小师弟一面。 于是快马去了南乡,在得知张永、孟邱去了房陵之后,史阿旋即转道去了房陵。 史阿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暗阁下属,不过…由于史阿刚刚在荆州杀得人头滚滚,杀气正盛,…就算有人投效了曹氏的几位公子,这个时候也没人敢在史阿面前冒头。 暗阁传信,自然有其非同寻常的方式,孟邱在暗阁待了那么些年,有些东西…基本已融入本能。 没花上太大的功夫,史阿便成功的将孟邱从房陵城中引了出来。 “阁下是暗阁的人?不知深夜引我出来有何贵干!” 一片密林中央,孟邱腰挎长剑,神色凝重的望着不远处的一道黑影。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位黑衣人,绝非善茬! “引你出来,自然是要杀了你!得罪大公子,岂能任你如此逍遥。” 听到孟邱的话,带着蒙面巾的史阿不由长笑一声,沙哑着声音…满是杀意的回应道。 “曹丕,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眼神一沉,孟邱下意识的拔出了手中长剑。 本以为这件事会告一段落,谁曾想…这折了夏侯宇后,曹丕还是不肯死心。 “放心!今日你死之后,我会亲手杀死张永,让他下去陪你!” 察觉到孟邱气势一变,比一年前强了不知多少,史阿眼神顿时一亮。 他这位小师弟,也终于…踏足了这一步。 “想要杀了我,那就要看阁下的本事了!” 听着眼前这蒙面黑衣的话,孟邱心中杀意渐起。 动他,可以! 可这暗阁之人,千不该…万不该提及张永! 今天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此人彻底埋葬在这里! “那就…试上一试!” 轻笑了两声,史阿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剑身在月光的折射下…泛起道道血光。 “杀!!!” 长剑一闪,惊起阵阵落叶。 两人作为剑神王越的弟子,又都是炼神级别的强者,之间的较量自然凶险异常。 “叮!叮!叮!” 转瞬间二人已相互试探了二十回合,论优势…自然是史阿更甚一筹。 “看来…你手中的剑,阻挡不了我!” 对于孟邱的进步,史阿欢喜在心!不过很显然,这个时候…史阿不会掀开自己的蒙面巾,和孟邱来一场久违的师兄弟相认的戏码。 “你究竟是谁!?” “怎么会使得我师傅的剑招!” 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位蒙面黑衣男子,孟邱的声音渐渐凝重了起来。 男子使出的剑招,几乎与他同出一辙。 不同的是,眼前蒙面男子的剑招,要比他更快、更沉…更为锋利。 “想知道我是谁?很简单!击败我即可!” “否则!你人生的旅途,就到此为止了!” 冷笑一声,史阿生怕孟邱察觉端倪,导致这场戏半道中猝,顿时调整了状态。 “那就如你所愿!” 在思索未果后,孟邱眼光一冷,擎起手中长剑飞斩而去。 在踏足炼神后,经黄忠的点拨…这几日他可以说是获益颇多。 所会的…已不仅仅是昔日王越所传下来的东西。 “不错!这招总算有些看头!” “看来你也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在拼了命的变强,好让自己能多些生机!” 顺手一剑挡下了孟邱的攻击,史阿点了点头,有些出乎意料的说道。 如他,当初踏入炼神之后,也是花了数年的功夫,方才脱离了王越的影响。 没想到…短短一年不见,孟邱竟然蜕变到了这种程度。 只可惜…孟邱离开了暗阁! 否则,他师兄弟携手,定可成为丞相手中最为锋利的剑,为丞相扫清前路上的一切障碍。 “我变强!可不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东西!” “有些事情,像你们这种生活在黑夜中的人…是永远不会懂得!” 感受着虎口传来的阵痛,孟邱突然停下了攻势,语气郑重的说道。 “原来…你也找到了值得你守护的东西吗!” 望着孟邱坚定的神色,史阿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与他决定为曹操生死效命的时候,何其的相似。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送货上门,设计蒋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给我种熟悉的感觉!” 听着眼前蒙面黑衣的低语,孟邱眼神微凝,心头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看到你成长到这种地步,想来师傅也会觉得很欣慰吧!” 轻笑一声,史阿缓缓收起了手中长剑,熄灭了继续考校孟邱的念头。 “你是…大师兄!!!” 听着那陡然变化…熟悉的腔调,孟邱神色一怔,忍不住失声叫道。 “不过一年不见,这个时候才确认师兄的身份,可…真让师兄我伤心啊!” 解开蒙面巾,史阿笑呵呵的看着陷入震惊之中的孟邱。 “哐当” 看着史阿的面容,孟邱双眼不由自主的浮起几许水雾,冰冷的长剑从手中渐渐滑落,落于枯叶之上。 “弃徒孟邱…见过大师兄!” 虽然被王越逐出门下,与剑神一脉早已划绝了关系,可…当孟邱见到史阿的刹那,脑海中忍不住回忆着幕幕往事。 “起来!你我师兄弟何曾变得如此疏远了!” 暗叹一声,史阿踏步来到孟邱身前,双手止住了孟邱抱拳的双手。 …… “大师兄,你此次前来房陵…当真会为了见一见我!” 接过史阿递来的酒囊,孟邱狠狠的灌了一口,扫了一眼同样依在树杈上的史阿,有些怀疑的问道。 “自然是为了见一见你,否则…你认为房陵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值得我这个暗阁大统领特意跑上一趟。” 面对孟邱的质疑,史阿不屑的笑了笑,并非针对孟邱,而是针对孟邱身后的张永、汉中张氏。 “.…..” 迎着史阿那副傲然的神情,孟邱一阵默然,史阿…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本。 “好了!你小子也别这样!曹氏那种地方,终归是不适合你,就算没有卞氏和曹丕,你小子早晚也会离开暗阁!” “能活出自己的路,才不负你我在这世上走上一遭!当然…这也是师傅所期望的!” 看着孟邱陷入沉默,史阿以为孟邱又陷入了过往,忍不住出言开导道。 “师兄放心!这些事情,师弟我…早已看透了!” 摇了摇头,孟邱知道史阿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 “这样最好!你能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师傅定然会十分欣慰的。” 与剑神王越齐名的童渊,教出了三位真传,大弟子张绣,在关中闯下了北地枪王的名号,如今在曹氏挂职;二弟子张任,出仕益州,为益州牧刘璋的心腹爱将,掌握权柄;三弟子赵云…先效命于公孙瓒,后追随于刘备,也算谋得了一条出路,长坂坡之战后,赵云的名号传唱天下。 这些…有的时候王越不说,史阿也明白! 以王越的高傲,剑神的弟子绝不能弱于枪神的弟子。 如今孟邱在汉中张氏找到了自己的路,有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虽是弃徒…但也算是为王越争了一口气回来。 “对了!卞氏和曹丕的事情,你不用再担心了!待师兄此次回到许都,再也没人敢来找你的麻烦了!” 点点头,史阿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就…多谢师兄了!” 是何原因,史阿没明说,孟邱也未去追问。 心中,只要时刻记得这份师兄弟的情谊就好。 夜色撩人,在零星悦耳的虫鸣声中,恰似多了几分田园之意。 …… 三江口,一叶孤舟自曹营而出,来到江东水寨外围。 蝴蝶虽掀起了惊世的浪潮,可…世界却存在自己的修整。 历史的潮流,依旧不可阻挡的在不断向前。 “九江蒋干,特来面见周瑜大都督,还望诸位将军代为通传!” 江水深流,蒋干一袭布袍立于船头,面对弓弩齐备的江东水寨面不改色,自有几分世之贤才的气度。 “蒋先生稍等片刻,我等这就前去禀报!” 望着蒋干那遗世独立的风采,又合周瑜有所牵连,守寨将领暗自高看了一眼,自不敢有所怠慢,当即回了一声,吩咐左右往帅帐通报。 帅帐,因为数日前三江口大胜,帐内的气氛…相较于数日之前,确实轻松了许多。 “大都督…外面来了一文士,姓蒋名干,自称大都督故交,此刻正在寨外等候!” 未过多久,前来报信的将士便来到了周瑜帅帐之内。 “良机至矣!” 听闻此言,周瑜扔掉手中的古卷,忍不住长笑起来。 子翼,这是你非要自己送上门来,莫要怪我不念昔日旧情了。 “你且回去,吾自领众将亲迎。” …… 周瑜并未让蒋干等上太久,在换掉周身戎装之后,召集寨中大小文武数百,来到了水寨寨门处,亲自将蒋干迎了上来,给足了蒋干面子。 “子翼,上次一别已有年余,数月之前返乡之时,听闻子翼在文会的时候去了荆楚,此刻前来…怕不只是来找为兄叙旧那么简单吧!” 在前方帅帐的途中,周瑜笑意不减,执着蒋干的右手一直未曾放下。 不管蒋干究竟揣着什么样的心思,能见到这位发小,就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 “公瑾何出此言?” 迎着周瑜的目光,蒋干心中一颤,不过蒋干好歹也是出入州府的大咖,并未显露丝毫痕迹。 “子翼何故瞒我!” 神色一沉,周瑜言语间渐渐带着一丝不满。 “刘琮投降之后,以子翼大才,安能不被曹操征用!子翼只怕已是曹操麾下重臣…此番前来莫不是为曹操当做说客。” 将蒋干带进帅帐,周瑜挥退左右之后,沉声说道。 “公瑾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啊!” 暗叹一声,想着自己与周瑜之间的差距,蒋干心中黯然神伤。 “不过公瑾说的并不全对!某是入了曹操麾下,但此次前来,并非为曹操图作说客!而是两军交战在即,你我又各位其主,吾只是担心…你我日后再无相见之日,特来一叙旧情!” 片刻,蒋干定了定神,面不改色直接否认道。 “既然公瑾有疑,那我即刻离去便是,免得惹了江东大都督的眼。” 似乎觉得入戏不深,只见蒋干冷哼一声,甩开周瑜的手,作势就要往帐外走去。 “子翼…子翼,你这是做甚!” “子翼即无此意,那为兄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走,今夜…你我二人定然要一醉方休。” 蒋干自然不会真的走,不然之前拍着胸脯许诺的事情,就成了满嘴空话。 看透一切的周瑜,更不会放过蒋干这个送上门的棋子。 这一拉一扯之间,二人自然和和睦睦的坐了下去。 “来,子翼。这一杯为兄敬你,一为方才的事情赔罪,二吗…子翼能在这个时候顾念你我情谊,不惜涉险来见我一面,为兄心中甚是感动!” 大约两刻钟后,水寨之中数的上号的文武,在缷甲之后来到帅帐,早已筹备好的美酒佳肴在周瑜示意下…被数十身材魁梧的军士端了上来。 “诸位,请满饮此杯!” 见到周瑜如此给面,蒋干接连与周瑜与江东文臣武将干了数杯,在一道道吹捧声中,警惕心大减。 “子翼,走,且让你看看我江东雄狮!” 在商业互吹了近半个时辰之后,周瑜面色微醺,似乎喝的酩酊大醉,多了几分轻狂。 不顾众将的反对,强拉着蒋干便往帐外走去。 “公瑾,你的心意我领了,只不过...我毕竟是曹氏之人!安可窥视江东军机大事,不妥...不妥!” 察觉到左右诸将想要杀人的目光,蒋干背后惊出一阵冷汗,说着就要拦住周瑜。 江东诸将,数不乏世家子弟,但也不乏江湖草莽,和这些人自然没理可讲。 若是一不留神落了单,安知这些莽夫会不会出于保护军机情报...暗中解决了他。 出身未捷身先死,这可不是他蒋干的诉求! “子翼这是何意?” 听到蒋干的话,周瑜脚步一顿,面色显得些许阴沉。 “子翼是在担心为兄的权势不足?” “在其他地方我周瑜管不着,但在这里...我周瑜的话就是铁律!我说可以就是可以,没人能说个不字!” “子翼以诚待我,我周瑜又岂会轻薄与子翼!” 言毕,周瑜的目光从左右诸将的面上一一刮过,目光所及,皆尽俯首,无人再敢说个不字。 “公瑾驭下之能,世所罕见!” 瞧着周瑜两句话就慑服了这些骄兵悍将,蒋干眼底不由透着几分羡慕以及嫉妒。 同样是这个年纪,为何周瑜会如此的优秀? 而他蒋干...一言难尽!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在曹氏混的出头之日。 “子翼,如何!我江东儿郎,可输于曹营军士?” 若论身高、身体素质,在这个时代,南方自然弱于北方。 不过好在周瑜早有准备,从大军之中抽调来了数千魁梧军士,执戟披甲,森严有度,远远观去...便知是一支百战之师。 “江东儿郎,魁梧有力、训练有度,加之公瑾统镇,可称强军!” 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江东甲士,蒋干带着几分郑重。 这并非吹捧,在入了曹营之后,他见过张郃的大戟士、见过许褚的虎贲、亦见过丹阳武卒和百战之兵青州军,眼前的江东甲士确实有不逊色前者的资本。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因果轮回 深夜,当一番醉酒之后,周瑜驱散了众将,将蒋干留于营帐,抵足而眠。 不过相对于呼呼大睡、鼾声如雷的周瑜,蒋干在酒醒之后,却无半点睡意,心中只有莫大的惶恐、不安。 想起不久前在水寨内看到的江东雄狮、后营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兵械…以及周瑜话中时不时透露对于曹氏的不屑,蒋干自是辗转反侧…在一番犹豫后,缓缓坐了起来。 此次若无建树,回到曹营之后…再无翻身之日。 黯然长叹一声,蒋干披着薄衫站了起来。 其实,解决这件事情,除了说降周瑜,还有一个方法。 得不到,毁掉就是。 只要杀了周瑜,江东柱石一失,内外夹攻之下,必生大乱。 况且,就算周瑜武艺不错,此刻醉酒之后全无意识,杀了他…也不费什么功夫。 只不过…他蒋干虽入了曹营,可杀死挚友这件事,仍旧做不来。 周瑜以诚待他,他已负了周瑜这片赤诚,安可再行那有违人伦之事? 烛火暗淡,寂寥无声。 蒋干在为周瑜盖好薄被之后,心焦难安,在帐内来回走动,几个来回之后,目光不由移向周瑜帐内的案桌之上,上面堆满了一摞摞文书、古卷。 “这是…” 不知过了多久,在蒋干对了数卷古籍之后,难耐心中的好奇,打开了身边的一封文书,平静的神色顿时骤变看来…额头浮出阵阵冷汗。 “这…怎么可能!” 持着怀疑的态度,蒋干将案上的文书翻了个遍,直到看到一封由蔡瑁署名的文书后,方才恍若失神的跌坐在位。 “这里是不能在待了!此事还需早早禀报丞相…否则大事晚矣!” 生怕周瑜转醒之后,发现端倪! 蒋干整好衣衫,将文书藏于鞋底,回望了周瑜一眼,旋即出了营帐。 为了迎接蒋干,周瑜搞出了莫大阵仗,不说人尽皆识,但把守的将士显然还未曾忘记蒋干这张脸,自不敢有所阻拦,在一阵遮掩后,蒋干顺利出了水寨,泛舟往北而去。 …… “蒋干走了!” 在蒋干离去未久,只见周瑜翻身而起,朝着帐外闪躲的倒影低声问道,那见半分的迷醉之色。 “回大都督话,蒋干已乘舟北去!” 随之,帐外传来几声低语。 “好!此事成矣!我江东…将去一心腹大患矣!” 嘴角微微上扬,周瑜轻笑一声,翻身睡下。 蔡瑁、张允一亡,曹营虽有百万之众,但又有谁能站出来撑起水师的大任,又能谁…能抵得过他周公瑾率领的江东水师? …… “丞相,蒋先生回来了!” 当蒋干乘舟而归时,天空初明,这个时候曹操还躺在帐内熟睡酣酣,耐不住蒋干的的催促,许褚只能硬着头皮叫醒了曹操。 毕竟,曹操的起床气…可不是一般的大,若非他皮糙肉厚,早不知道被曹操梦中砍了多少回。 “子翼回来了!快请…” 不久,在许褚接连唤了数声之后,帐内转来的曹操沉闷的声音。 “子翼,如何?可曾说服周瑜?” 披着长袍,曹操赤脚站了起来,望着进入营帐的蒋干,急声问道。 “请丞相恕罪!蒋干未能说得周瑜来降!” 迎着曹操的目光,蒋干羞愧的低下了头。 “没能成功吗!” 暗叹一声,曹操并未表现的过于失态。 “子翼为了我曹操亲身涉险,何罪之有!况且,似周瑜这般英杰,言语不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快快起来!” 随着权柄日重,曹操虽然多了几分狂傲,但绝没到昏聩的地步。 以枭雄的心胸,还不至于因为此事迁怒于蒋干。 “丞相,此次虽未说得周瑜来降,但下官却发现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见到曹操未曾斥责,蒋干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对曹操这种宽容大度…感激不已。 “嗯?” “是何事?速速道来!” 听到蒋干的话,曹操方才抬起的手忽然一滞,略带好奇的问道。 蒋干此去敌营,莫非还有其他收获不成? “丞相请看…” 说着,只见蒋干脱掉鞋子,将藏匿的两封文书拿了出来,不过…再向曹操递过去时,忽然反应了过来,立在原地,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眼前这人,可是天下最具权柄之人,安可接此污秽。 “拿过来吧!下次拿的时候…记得在本相看不到的地方。” 蒋干此刻干的事情,曹操以前没少做,虽说有些倒胃,曹操还是皱着鼻子,接过了蒋干递来的两封文书。 “蔡瑁、张允安敢叛于我!!!” 看完两封文书之后,曹操刹那间暴怒了起来。 吓的蒋干连忙跪拜在地,低头附耳不敢妄动。 “丞相!” 听到曹操传出的动静,把守在外的许褚,连忙走了进来。 “无事,退下!” 挥退许褚,曹操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文书,满眼杀意。 你道文书中写了什么? 第一封乃是蔡瑁所写,言及已骗的曹军困于水寨,只待良机… 这第二封,自然是周瑜的回信,此事若成…江东愿助蔡瑁执掌荆州,继任荆州牧一职… 这一刻,曹操会懂了! 为何这些时日以来,蔡氏以及荆州四大世家会借着他曹操的照拂大肆扩张势力、结连朋党,原来是蔡瑁、张允早有预谋所致。 为了大局,他能揭过蔡瑁、张允杀死刘表这种犯忌讳的事情,能将纵容蔡氏以及四大世家的一些小动作,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将他曹操当做一个傻子! “仲康,你亲自去,将蔡瑁、张允二人给我带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蒋干的身躯已经渐渐麻木,曹操方才压下心中升腾的怒火,低声嘶吼道。 …… 这一日,蔡瑁、张允在解决早饭之后,像往常一样,碰到了一起打算巡视各营,可…刚刚走出营帐,便听见咔嚓一声,帐前的蔡氏战旗迎风而断,砸落在蔡瑁、张允二人身前。 “执巡的军士何在?还不速速清理干净,换一杆新的旗帜前来。” 看着地上的断旗,又瞅了瞅蔡瑁的阴沉的神色,张允皱着眉头高喝道。 那日,随着曹操的站台,他们二人在曹营中的地位水涨船高,权柄日重…可不知为何,越是如此,他二人自觉地心中难安,仿佛什么祸事将要到来。 这次,随着战旗折断,二人心头渐渐多了一层阴霾。 “蔡都督、张副都督,丞相召你二人即刻觐见。” 就在执守的军士刚刚清理掉地上的断旗,许褚就迈步走了过来,朝着蔡瑁、张允二人毫无波澜的说道。 “仲康将军稍后,我去换副甲胄,这就随仲康将军前去。” 见到许褚前来,蔡瑁的眼神一沉。 他蔡瑁虽贵为水师都督,可…还远远尊贵到值得许褚前来跑腿的地步。 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眺望了一眼曹操营帐所在的方向,蔡瑁只觉得心中压抑的难受。 “丞相只不过是照常训话尔,用不了这般麻烦!” “礼不可废!!!” 面对许褚的婉拒,蔡瑁摇了摇头。 “也好!那…就等上片刻!” 迎着蔡瑁的目光,许褚并未发现丝毫异样…只得点了点头。 “仲康将军稍后!” “来人,与我着甲!” 应着蔡瑁的声音,两名蔡氏出身的亲卫跟了进去。 “经此一去,福祸难料!我去之后,你二人此刻带上此信,去寻蔡中、蔡和!一切的事情,吾已在信中安排妥当,切记…此事关乎我蔡氏一族,务必小心行事。” 在更换战甲之后,蔡瑁忽然转身从一摞摞文书中抽出一封信件,交到了亲卫手中,低声嘱咐了一番。 幸好他深得狡兔三窟之妙,否则…只怕蔡氏数百年的根基、传承,就要断落在这一代了。 “诺!” 听到蔡瑁的话,两名亲卫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骨子的遵从,只得让他们低下了头。 …… “末将蔡瑁、张允,见过丞相!” 这个时候,蒋干早已退下,帐内除了刚刚进来的许褚、蔡瑁、张允,仅余曹操一人。 “起来吧!” 深深望了二人一眼,曹操面不改色…恍如昨日一般,淡淡回应道。 “这数日江东水师袭扰各地,我欲让你二人统兵攻寨,给周瑜一个教训,可能做到?” “水师操练未久,此时出击,只怕会损失惨重!” 一时间,蔡瑁没有摸清曹操的意思,只得低着头据实回答道。 “是操练未久…还是时机未至?” 冷笑一声,曹操的神色转眼间阴了下去。 蔡瑁、张允…果真有问题! “来人,将蔡瑁、张允…拖出去,斩了!” 随着曹操冰冷的声音传开,帐外忽然涌进数十执甲的军士,牢牢将蔡瑁、张允绑了起来。 “丞相…这是何意?” “丞相…冤枉啊!!!” 逢此变故,尚未搞清楚状况的的蔡瑁、张允两人一阵发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情急之下只得挣扎求饶。 可是…正在火头上的曹操岂能听得下去,大手一会,左右甲士瞬间将蔡瑁、张允拖出了帐外。 第一百四十八章 视觉动物 没花上太多时间,随着两道悲鸣声过后,帐外的甲士便托着蔡瑁、张允二人的人头走了进来。 “死有余辜!” 望着蔡瑁、张允血淋淋的人头,曹操的怒火渐渐消了下去。 “发生了何事!” 就在曹操刚吸口气的刹那,门外传来了几道嘈杂声音,只见在曹操营帐附近扎营的程昱、刘晔几名文臣联袂走了进来。 不过当众人见到蔡瑁、张允二人的人头时…面色狂变不止。 “主公,这是为何?” 指着蔡、张的人头,程昱满脸疑惑的问道。 这几日,蔡瑁、张允将水师训练的不错,隐隐有了几分精锐的模样,这一切他们都看在眼中。 只不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惹的曹操痛下杀手。 “哼!你们自己看看!” 挥手让甲士撤去蔡、张的人头,曹操冷哼一声,将方才那两封文书扔给了程昱。 “主公…你怕是遭了周瑜的算计,白白冤枉了蔡瑁、张允二人!” 在看过两封文书之后,程昱顺手将文书递给身旁的刘晔之后,苦笑一声。 “人证物证俱全,哪来的冤枉。” 听到程昱为蔡瑁、张允二人鸣冤,曹操心中的火气噌的一下再次燃了起来。 得亏是程昱,换做其他人…他早就让人强行拉下去,乱棍打死。 “主公,只凭两封文书,安可为证?蔡瑁、张允毕竟不是什么大家,想要模仿此二人的笔记,并非什么难事?” “况且,蔡瑁毕竟是荆州一方世家之主,见识非凡!若是有心和周瑜结盟,又岂会亲笔写下这…授人把柄的文书?” 程昱恍若未察觉曹操的怒火一般,瞅了瞅文书上蔡瑁的笔迹,摇了摇头的说道。 “主公…周瑜何等人物!” “蒋子翼此去三江口所见所闻,未必不是周瑜故意让其看到,真假之分...非一言能定。” 一旁,刘晔在看完文书后,眉头微锁,亦出言附和道。 周瑜这一计,当真是打在了他们的七寸处。 蔡瑁、张允一死,荆州系的水师将领势必心惊胆寒...想要这些人再出力,只怕要白白耗费不少时间、精力。 失去荆州系这个锋头,仅凭临时从青、徐二州拼凑起来的水师,能担得起这番重任吗? “那蔡瑁、张允于我军中大肆接连朋党,又作何解释?” 见到程昱、刘晔接连站了出来,曹操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语气...渐渐带着几分犹豫。 若是程昱或者刘晔一人这样说,也就罢了!曹操绝对会回怼过去! 可是...两位堪称谋主的人物,在这一刻...站在了同一观点... “主公以为蔡氏如何?” 望了曹操一眼,程昱没给曹操接话的机会。 “蔡氏虽为荆州四大世家,可蔡氏一族...除了蔡瑁一人,余者不过碌碌之辈。凭借主公初下荆州的恩泽,蔡氏尚能与蒯、庞、黄四家守住荆襄这块肥肉。” “可...之后呢?若是有朝一日,主公恶了蔡氏,蔡氏一族又当以谁为靠山?” “主公!结连朋党,除了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也有可能是在自保啊!” 悠然长叹一声,程昱只怪自己起的太晚,若是能早上片刻...蔡瑁、张允又岂会迷迷糊糊丢了性命? “这样说...某真的错杀了蔡瑁、张允二人!” 迎着程昱、刘晔目光,曹操神色骤变,仿佛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枉他曹操自诩为兵法大家,没想到...连周瑜的面还未曾见到,就被周瑜握在手中耍得团团转。 “蒋干!误我!” 怒喝一声,曹操只恨自己当日会鬼迷心窍,让蒋干去了三江口。 “主公,蔡瑁、张允已死!再自责...也于事无补!” “眼下作为重要的事情,是要早早定下接任水师都督的人选,尽快平复蔡、张二人死后引起的风波,不然...孙刘两方,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仲德、子扬...以为谁可担此重任?” 揉了揉脑门,悲怒交加之下,曹操只觉得脑袋如针刺般疼痛,哪还有精力在诸将之中挑选水师都督的人选。 “夏侯惇、夏侯渊将军不识水性,张辽、徐晃、张郃将军有要务在身...可以李典将军为都督,毛玠为副都督。” 在接连列出了十数将领后,程昱终于在絮絮叨叨中给出了答案。 “那就以李典为都督,毛玠为副都督,统率水师...” 曹操头风难忍,挥了挥手,依了程昱。 从头至尾,三人都未曾提起为蔡瑁、张允正名,亦或补偿蔡氏一族之事。 虽然有些惋惜,可...这就是铁律。 为了曹氏...身为执掌权柄的曹操,绝不能留下冤杀臣子的恶名。 ...... 蔡瑁、张允的事情,虽然曹军多有遮掩。 可这世上,又哪有密不透风的墙? 短短一日之内,蔡瑁、张允身死的消息,便被有心之人送到了三江口、夏口...周瑜及刘备的案牍之上。 “恭喜大都督,不费吹灰之力为我江东除掉一大敌也!” 周瑜营帐,鲁肃在得知这道消息后,忍住不站了起来,咧开嘴长笑着...朝周瑜行了一礼。 “子敬妙赞了!此事某也没十全的把握,只是没想到,曹操对于蔡瑁、张允竟然如此忌讳,在未深究消息的真假,就毫不犹豫的杀掉了二人。” 鲁肃笑容满面,周瑜又何尝不是窃喜连连。 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江东水师最大的敌人,这种成就感...不亚于取得一场大胜。 “在营中,酒我们是喝不了!但...我们总可以吃肉!” “来人,传令伙房,今夜食肉...不可限量!” “诺!” 得到周瑜的命令,进来的亲卫神色一喜,连忙躬身离去...片刻后,这道消息变便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三江口水寨上下。 不少将士...甚至将刚刚端到手的午饭给放了下去,只为了晚上...能一解口腹之欲。 ...... 帅帐之内,长笑连连。 不知过了多久,周瑜、鲁肃方将这个话题放下。 “对了,子敬!我让你试探诸葛孔明之事,可有眉目。” 饮下一盏茶水,勉强润利润干裂的嘴唇,周瑜忽然扭头看向鲁肃问道。 “孔明此人,才智拔绝,躬耕田野只为寻得明主,此等人物...如今认得明主,又怎会转投他人。” 迎着周瑜那深邃的目光,鲁肃只得长叹一声,实言相告。 “子敬,非是我周瑜心胸狭隘,没有容人之能。实在是刘备此人...野心暗藏,如今得孔明相助,如虎生双翼。若是此二人在北地、西凉,我周瑜必定倾力相助。” “江南地力有限,刘备、诸葛亮又居于荆南,若不除之...日后必为我江东心腹之患。” “诸葛孔明此人,若不降,就算不杀了他...我定然也要将其永囚江东!” 说着说着,周瑜踏步而起,面上渐渐带着几分煞气。 “公瑾的意思,我自然清楚!” “只不过,我们与刘备毕竟是盟友,若是动了诸葛亮,辱你我之名是小,若是牵连了主公,你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经过这些时日的交往,鲁肃已经被诸葛亮见识谋略所折服,恰是神交好友。 幸好鲁肃有孙权靠台,在周瑜面前尚有几分话语权。 否则...换做他人,诸葛亮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未知。 在十万大军的包围之中,想要解决诸葛亮一人...真的不要太简单。 病疫、溺水...想要对外找个借口,不过出口成章的小事罢了。 “万千罪过,自有我周瑜一人承担!” 孙权的名号能唬住他人,却唬不住周瑜,鲁肃的苦口婆心,在周瑜身上并未起到半分作用。 “公瑾,诸葛亮说到底也只是一人尔!刘备受困钱粮,又能有多大的作为?” “我若是你,若得此暇...权往西山一行,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庞士元毕竟是与诸葛孔明齐名的人物,与其苦求不得,不如珍惜眼下。” 在鲁肃眼中,诸葛亮或许有韩信的能耐,但...刘备,却无刘邦的能力。 受困于先天,卧龙...这一生,或许也只是卧龙而已。 “庞士元哪里...我暂时就不去了!你且替我走上一趟,问问眼下的局势。” 关于诸葛亮,在孙刘结盟之后,周瑜和鲁肃没少起争执,后来...见到谁也说服不了谁,周瑜也就懒得和鲁肃这种真诚儿较真了,这不...嘴角一裂,周瑜顺着鲁肃的话,当即换了个话题,并将皮球成功的踢给了鲁肃。 自庞统来到江东,已有不少时日。 周瑜岂会没见过,只不过...与大多数人一般,名满江左的周郎,同样是一个视觉动物。 在见过庞统一次后,周瑜默默的选择了退避。 举荐庞统,给庞统谋个要职,并非什么难事! 难的是,将庞统引荐给孙权之后...该当如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意料之外的投效 江陵。 在不足两日的时间,蔡瑁、张允身死的消息便传到了蔡中、蔡和的耳中。 幸好蔡瑁早有安排,将二人调往江陵任职,蔡中、蔡和才得以苟存时日。 “怎么办!大兄已死…你我二人该如何抉择?” 几乎在同一时间,蔡中、蔡和收到了蔡瑁的遗信和曹操的调令。 “能怎么办,这个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我们不遵从曹操的调令,我蔡氏一族飞灰湮灭只在片刻,这个时候…也只得前去。不过…以曹操的性格,既然杀了大兄,自然不会放过我蔡氏,为了我蔡氏的未来…你我还是要遵从大兄嘱托行事。” “这样,你去城中寻些貌美女子,暂时稳住这些军士…我即刻回返襄阳,在聚集我蔡氏家眷之后即刻动身房陵。” 一座偏院内,蔡中、蔡和身着将军甲,正神色阴沉的看着手中蔡瑁的绝笔… “那就这样吧!你去襄阳,我在此地稳住文聘和曹贼派来的军士…” 与其将所有的期望寄望于曹操的仁慈,蔡中、蔡和更希望将这些东西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中, 在一阵商议后,二人便有了决断。 为了蔡氏一族,为了子孙后代…他们自能硬着头去面对不定的未来。 …… “什么!你说…蔡中、蔡和不见了!” 曹营之内,雷霆震怒! 这边曹操与麾下谋士刚定下诈降之事,就得知蔡中、蔡和以及整个蔡氏一族失踪的消息。 “回…丞相话!我等寻遍江陵上下,确实未曾发现蔡中、蔡和的身影,而且…根据襄阳城传来的消息,蔡氏上下数百口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消息…当我们的人赶到蔡府之时,整个蔡府早已人去楼空。” 曹操的怒火,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在曹操的盛怒之下,来报的军侯…因为恐惧,早已匍匐在地。 “好了!你且退下吧!” 看着那惊吓过度的军侯,程昱暗叹一声,拱了拱手挡住了曹操凌厉的目光。 “主公!蔡中、蔡和失踪,也就是说蔡瑁早已布好后手,以此二人为饵…自然作罢!不过…良机难寻,我等还需另谋他选。” 对于蔡中、蔡和的失踪,程昱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意外。 世家之所以称为世家,并不完全是因为其根基、底蕴的深浅,更有着其处世的老道之处。 蔡氏在荆襄屹立数百年之久,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留下后手? “那…仲德以为,谁可担此大任?” 对于蔡中、蔡和…曹操在冤杀了蔡瑁、张允之后,本来还抱着些许怜悯之心。 可随着蔡氏一族的集体消失,这种内疚早已消散不见。 若非大事在前,他恐怕早已忍不住派遣暗阁去寻找蔡氏一族的下落,将其斩尽杀绝。 “回主公话,此事即因蒋子翼而起,不如让蒋子翼担当此任,前往三江口试上一试,碍于昔日情面,周瑜当不会痛下杀手才是。” 蔡氏一族已失,他们手中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棋子。 这个时候…除了蒋干,又有谁…能担此“重任”呢! “那就派蒋干前去,告诉他…此事若成,本相许他九卿之位,若是不成…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因为蔡瑁、张允之事,曹操内心深处早已对蒋干厌恶到了极致。 若非怕寒了荆襄士子的心,早已让人寻个理由…拉下去为蔡瑁、张允二人陪葬。 “主公放心!此事…我等定会安排妥当!” 因为曹操前些时日犯了头风,加上程昱、刘晔等人察觉到曹操的心情不佳…在简单定下诈降的基调之后,将营帐空了出去。 未过多久,数名年轻貌美的荆楚女子,身着绫罗轻纱进了曹操的营帐。 …… “大都督,外面…有故人来访!” 房陵城,孟邱腰挎长剑踏进别院,望着正在与宗预比斗的张永…拱手行了一礼。 “哦!是何人前来?” 听到孟邱的声音,张永在于宗预一击过后,当即收起了手中长剑,目光灼灼的问道。 这些时日,随着张永麾下渐盛,南阳诸地的不少士族已经透露了善意。 因为彭羕、邓芝、马谡等人皆在南乡,为了应付这些人…张永可没少费精力。 “大都督,是蔡中、蔡和二人!” 迎着张永、宗预二人的目光,孟邱面上露出一副怪异的神色…带着几分意外的语气回应道。 “蔡中、蔡和?” 闻言,张永的神色陡然一阵,亦显得有些惊诧。 “没错!确实是此二人!” …… “走!随我见上一见!” 皱了皱眉,张永思索片刻后收起手中的长剑,带着几分好奇往院外走去。 这个时候…蔡中、蔡和不应该在曹操麾下混的风声水起吗?怎会来了房陵? “蔡中、蔡和!见过大都督!” 院外,蔡中、蔡和在焦虑中等待了近一刻钟后,见到张永亲自前来,顿时神色一喜…连忙恭行大礼。 “两位将军此刻不在曹丞相帐下听命,怎会来了我房陵!” 因为暗阁在荆襄七郡搅风搅水的缘故,张永如今得知的消息…要比往常慢上一筹。 至少…如今还尚未得知蔡瑁、张允身死的消息。 “大兄被曹贼所杀,荆州已无我蔡氏立身之地,还望大都督收留我等…我等愿以蔡氏数百积蓄为报。” 虽说与张永相熟,可面对曹氏这个庞然大物…蔡中蔡和还是心中没底,不清楚…张永是否会如蔡瑁心中所言,收留蔡氏一族。 “什么!你们是说…军师将军死了?” 因为这些时日,在武道之上有了不小进步,张永渐渐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此刻得知蔡瑁、张允身死的消息,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蔡瑁、张允一死,用不了多久…庞统便会前往献上铁索连船之计…届时,只待东风一起,这场影响南北格局的战争,就将会落下帷幕。 看来…这些时日,他在房陵确实安逸的太久了。 “曹贼听信了蒋干的谗言!大都督,如今我蔡氏已无路可走,还望大都督收留。” 想着二人肩负的重担,蔡中、蔡和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朝着张永磕起头来。 “两位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见到两人如此,张永慌忙俯身将二人扶了起来。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蔡氏一族虽然失去了蔡瑁这个主心骨,可根基底蕴犹在,若是得了蔡氏数百年的积蓄,对于汉中张氏…亦或是图谋南郡,都将大有裨益。 至于曹氏!曹操! 一旦西凉起兵,汉中张氏就将会与曹氏彻底站在对立面,说到底…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张永自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既然决定好的事情,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谁让他收了皇室的好处不是。 “两位将军所说的事情,张某答应了!” “多谢大都督成全!!!” 千拉万扯之下,只待张永点头,蔡中蔡和二人方才满脸欢喜的站了起来。 “不知蔡氏一族的家眷尚在何?” 蔡中、蔡和虽然废,可…看在二人俱是炼罡武将和蔡氏一族积蓄的份上,张永还是表露除了足够的善意。 “已在城外!” 在得到张永的保证后,二人渐渐平复了情绪,当即回应道。 “蔡氏既然得罪了曹氏,那暗阁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两位将军着领家眷在房陵稍住,我自安排人在南郑附近为蔡氏一族寻觅一处落脚之地。” 说来,当日史阿前来寻找孟邱之事…自然让张永惊出阵阵冷汗,心中警钟长鸣。 如今房陵、南乡虽然戒备森严,可也顶多应付应付那些不入流的细作,若是面对史阿这种暗阁中的精英人物…还是多有不足。 面对曹氏,最为安全的地方…也只有汉中腹地了。 “多谢…大都督!今日之后,我蔡氏一族,定为大都督马首是瞻!” 相视一眼,蔡中蔡和已有了决断, 为了蔡氏上下,做好的选择就是融入汉中。 “有两位将军相助,我汉中何不昌盛!” 再次扶起二人,张永的嘴角微微上扬。 蔡瑁虽死,但蔡氏在南郡,在荆襄的残留的声望、影响,依旧是无法估量的。 若是有朝一日,能实现自己的筹谋,那…带给汉中张氏的回报,自然是十倍、百倍之多。 “对了!想来也是时候!” “两位将军在安顿好家眷之后…明日若是有空,不妨来我府中,我切为两位将军引荐两位贵客。” 想着不久前抵达房陵的蔡氏、刘琮二人,张永一时间…特别想见到蔡中、蔡和与之相见得场面。 不知这几人究竟是…相爱相杀,还是一笑泯恩仇? “即是大都督有命,我等自当遵从!” 朝着张永恭敬的行了一礼,蔡中、蔡和很自觉的代入了如今的角色。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既然入了汉中张氏…那就更应该卷起尾巴做人。 毕竟…为他们遮风挡雨的那把伞,如今已经不在了。 在蔡中蔡和离去三个时辰后,深夜时分…近百驾牛车马车…从西门进入了房陵城。 未来...早已纷乱的一塌糊涂。 第一百五十章 西山竹园,蒋干诈降 西山,依山傍水,曲径通幽。 作为荆襄盛传的卧龙凤雏之一,庞统自然有着属于自己的傲骨。 否则…也不会离开襄阳,前往江东。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傲骨…时至今日,庞统依旧未能在江东立足。 一县之尊,随手而为。 可是他庞统的追求,又岂是为他人凤羽? 不说一步登天,成为周瑜这般重臣,至少也要像鲁肃一般…成为孙权的左膀右臂。 否则,这一身所学,宁愿葬身乡野。 “士元,在乎!” 西山深处,一处竹园外,鲁肃带着两名小童,提着酒食探头呼唤着。 “我道是谁扰人清梦,原来的子敬兄!” 在鲁肃三呼五唤之后,庞统终于从竹屋走出…抬头轻笑两声,打开了院门。 “子敬不在三江口襄助大都督击曹,怎会有闲暇来我这里?” 竹园,竹亭之下。 庞统接过鲁肃递来的酒囊猛灌了两口,轻呼着热气…问道。 “这不是多日不见士元,心中多有挂念…” 看着庞统一副浪荡不羁、举袖拭嘴的模样,鲁肃不由干笑了两声。 庞士元,还是那个庞士元。 即便时运不济,在此困顿多时…依旧未曾改变。 “哈哈哈…子敬何时变得如此做作!” “好!如今子敬已经见到…我在这过得的轻松畅意,子敬事务繁忙,权可放下心…归去!” 一如既往,庞统丝毫没有给鲁肃台阶下的意思,在灌了两口酒后,旋即下了逐客令。 “士元,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看着左右憋笑的小童,鲁肃无奈的摇了摇头。 面对庞统这般随性的人物,鲁肃打心里觉得要比应付周瑜这种人…更让人心累。 “士元隐居西山,可知这天下变势?” “就在数日之前,曹操杀死了蔡瑁、张允二人。” 拿起另外一副酒囊,给自己斟上些许,品着从周瑜那讨来的美酒,鲁肃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去。 “此事…定然是出自大都督手笔!” 掰掉一只鸡腿,庞统也不顾手中的油腻,自接啃食了起来。 西山虽好,可这饮食…确实是淡了些。 “士元…慧眼如炬!” 听到庞统的话,鲁肃的动作微微一顿,就在鲁肃感叹之时…只见数只白鸽自远处飞来,在竹园的藩篱处落下脚来。 “看来士元的心,并不像表现的这般…毫无波澜!” 仔细打量着白鸽腿腕处绑着的红绳,鲁肃…不由轻笑了两声。 也对,在这乱世之中。 凡有真才实学之人,又有谁会甘于寂寞? “身处这棋局之中,又有谁能跳的出去?我总要为我庞氏一族,谋条生路吧!” 扫了鲁肃一眼,庞统连眉头都未皱下,更不会觉得有丝毫的尴尬。 “士元…如今虽去了蔡瑁、张允两个心腹大患!可曹操毕竟拥兵百万,兵力雄厚、粮草充足,想要退却曹军,难啊!!!” “子敬此来,怕是受了大都督所托吧!” 聊着聊着,庞统大概听出了鲁肃的弦外之音。 “还请士元…为我江东指条明路!” “子敬这话说的可就重了,大都督和孔明…哪一个不是天纵之人,岂会不晓火攻之计。” 迎着鲁肃郑重的目光,庞统嗔笑一声。 他庞统自诩不弱于人,但面对周瑜和诸葛亮…他还是保持应有的尊重。 “士元看得透彻!欲破曹军,需用火攻!” “可…长江水流湍急,江面广阔,即便用了火攻,曹军只需及时断腕…抛弃着火的战船艨艟,四处逃散,依旧可以保存大部分实力,难以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听到庞统言及火攻,鲁肃心中忍不住长叹一声,卧龙凤雏…若是此二人俱在江东,再加上周瑜…江东又何愁不兴? 只可惜…孔明是铁了心要跟着刘玄德一条路走到底了! “那就让他们逃不了就是!蔡瑁、张允一死,曹营上下安有识水战者。只需献上一计,让曹营水师战船艨艟相锁,火攻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庞统的反应,远比鲁肃想象的更快,在片刻之间…便为鲁肃打开了击败曹军的前路。 是啊!之前为了应对曹军,他们苦心孤诣,想了不知多少应对的方法…可是,为何会忽略了反其道而行之…这一兵家纵横之法? …… 三江口水寨。 临夜时分,寨外再次迎来了一艘孤船,船头所站着的…正是蒋干。 不过不同于上次的是,此次船上除了蒋干之外,尚有七八道身影。 这些人…俱是蔡瑁亲手提拔的将领,不知为何,一起到了江东水寨。 “子翼,此次前来又是为何?” “前番某念及往日情分,与你知心相待!可谁曾想你暗藏私心,趁我醉酒之时盗我文书,失了蔡瑁、张允二将,致使我一片筹谋化为飞灰…” 帅帐主位,周瑜冷着脸高座上方,左右两侧则布满了刀斧手。 一见这等阵仗,蒋干一行顿时惊的冷汗直流。 “公瑾暂息雷霆之怒!前番之事,乃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亏了公瑾!” “公瑾要杀要刮,我蒋干绝无怨言!” 虽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蒋干觉得与曹操的殷切期望相比,这些事情…还是能够承受的。 以他对周瑜的了解,就算周瑜盛怒之下失了分寸,也顶多是将随行的这些人拉出去砍了,而他蒋干…碍于乡情和昔日情面,最多也就是被幽禁起来...仅此而已。 “不瞒公瑾!我等此次前来,并无劝降公瑾…亦或其他图谋!” “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投降江东…寻觅一处安身之地。” 悠然长叹一声,蒋干将自己颓废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露在了周瑜面前。 “子翼…这是何意?” 迎着蒋干略带的祈求的目光,周瑜皱了皱眉…露出了几分疑惑和犹豫的神色。 “公瑾还在瞒我! 你与那蔡瑁何曾通过文书?那日我所取文书…只不过是公瑾欲盖弥彰之计。因我之过,失去了蔡瑁、张允两名擅长水战的将领,曹操岂会不迁怒于我?” “这么说…子翼这是在责怪于我了?” 虽说这事做的的确不地道,可…周瑜并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非也!此事说到底是因为我起了私心,某并无责怪公瑾的意思。” 听到周瑜的语气有了变化,蒋干跳腾的心…也总算慢慢平复了下来。 以他对周瑜近二十余年的了解,周瑜定然已失去了杀心。 “其实…子翼,当初你若是应了我的邀请,出仕江东…又岂会有今日之事!” “罢了!既然你有心入我江东,身为故交,我自会向主公引荐!绝不会亏待于你!” 虽知今日之事仍不过是逢场作戏,周瑜依旧觉得有些惋惜。 “那就多谢公瑾了!!!” 见到周瑜应了下来,蒋干神色一喜,连忙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当然,有些话我还是要和子翼说明白!看在往日的情分,你入我江东…可以!但你身旁的这些人…我却不能答应。” “公瑾…这是为何!” 听到周瑜的话,蒋干微微一顿,透着几分焦虑。 若没有这些人的辅佐,仅凭他一介文士、一张嘴,如何能完成曹操交待的任务? “为何?自然是信不过!” “子翼,你鲜涉军政,不知其中凶险,这些人…安知有没有曹贼安插的奸细?” 钓鱼,自然有熬钓的过程。 在不觉间,所有的话语权,都已被周瑜所掌控。 “原来公瑾是担心这些!” “公瑾有所不知,在曹操杀了蔡瑁、张允二人以后,仅过了数日的时间,连同蔡中、蔡和在内的数百口蔡氏族人,均失去了踪迹。 一时间…曹营上下流言四起,人心思变!曹操震怒之下,接连问罪了不少蔡氏一系的文臣武将,这几位将军与我一般…俱已没了退路!” “子翼此言…当真?” 目光从蒋干等人身上一一扫过,一番思虑后…周瑜略带犹豫的确认道。 “大都督若是不信,我等愿意以天盟誓!” 为了打消周瑜的疑虑,众人先前显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连忙跪拜在地…手指苍天明誓连连。 “诸位将军何至于此!诸位将军肯入我…江东,实乃我江东之福!有诸位将军相助,又何曾曹贼不破。” 在众人先后明誓之后,周瑜长笑一声,快步走了下来,将随降的诸将一一扶起。 眼前的蔡氏一系的降将,论军职…也不过在军侯和偏将之间晃荡,高低不一,并无过于出众之辈,因而周瑜到没费上什么心思…就将连同蒋干在内的众人给哄了过去。 潜意识的认为…他们的诈降之计,已然功成。 是夜,江东水寨灯火通明,再次摆上了一座酒宴…自不必多说。 ...... 江东水寨,一处营帐之外。 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哗声,诸葛亮忍不住摇了摇头,而后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漫天星辰,眼神透露着几分深邃。 如今万事具备…只待庞统入曹营,届时…只需一场东风,就可为主公夺得立业之机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刘磐上门,张永心虚 就在曹氏、孙刘联盟各施手段之际,刘磐在解决飞瀑谷的那头虎王之后,终于带着一身煞气来到房陵城外。 “大都督,刘磐来了!现在县衙府堂,说是要见上大都督一面。” 别院,杨昂一身狼狈的赶了过来。 说来也瞧,今日正赶上杨昂出城,刚到了城门口就遇见了单骑而来的刘磐。 对于闻名荆楚的磐将军,杨昂自然不会陌生。 出于谨慎,驱散了围观的百姓,杨昂调集了数百军士将刘磐围了起来。 这要说也没什么,可…让杨昂恼火的是,刘磐压根都没正眼瞧上他一眼,在询问张永是否在城内后,直接勒马往城内走去。 放到往日,杨昂可能就忍了! 可随着近些时日武力值暴涨,杨昂又怎会轻易忍下这口气? 打败刘磐,那是铁定干不过的,杨昂也没奢望怎么高! 只要…只要能让刘磐知道,在房陵…有他杨昂在,这就足够了。 杨昂的心气不错,可现实…终归是存在意料之外的偏差。 杨昂在进步,在局势的压迫下…刘磐又何曾不在进步? 仅仅用了十回合,刘磐便用一柄断了半截的长刀…以绝对的勇力劈飞了杨昂手中的武器。 若非刘磐手下留情,杨昂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刘磐来了?” 听到杨昂的话,张永不由挺直了身子,面皮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这边,张永在接受了蔡氏一族大半的积蓄后,废了莫大的力气,才搞定了刘琮这个问题少年对于蔡氏的敌视,将蔡氏、刘琮、蔡中、蔡和拢到了一起,刚刚松了口气。 就得知刘磐这个“苦主”登门的消息,心里能好受? 按照张机的说法,刘磐在刘巴的帮助下,如今已经彻底掌控的长沙明里暗里的军政大权,正是劳心劳力…一展宏图的时候。 这个时候登门…也就是说,刘磐已经察觉到不对,或者说…已经确认,在幕后推波助澜的主使就是他。 “没错!就是刘磐!我是不会认错的!” “对了!大都督,刘磐还让我带了一份礼物,让我转交给大都督。” 点头之间,只见杨昂从身后的军士手中拿过一方锦盒,递到了张永身前。 点头之间,只见杨昂从身后的军士手中拿过一方锦盒,递到了张永身前。 “这…这是根虎骨?” 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放着一根两寸大小的动物根骨,上面还带着些许血迹。 “这是飞瀑谷的那头恶虎?” 盯着这块根骨,张永神色一变,继而失声呼道。 受前世的熏陶,对于天材地宝…张永自然挂念于心。 私下里,张永也曾向黄忠、张机打听,似飞瀑谷那头媲美炼神中期的恶虎,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本想着在赤壁之战后,想办法围猎了那头恶虎…没想到竟然被刘磐给捷足先登了。 若是得了这头恶虎的遗泽,刘磐…只怕距离踏足炼神后期也不远了吧? 想起黄忠对刘磐的评价,只觉得有些心塞。 “孟兄,你去一趟黄府,就说我从南郑讨来了几坛好酒。” 瞅了瞅身旁的孟邱,张永只觉得带着孟邱一人不够保险,只能厚着脸皮去将黄忠拐来。 在这房陵城…能压刘磐一头的,也只有黄忠了。 …… 抬头看看了渐升的太阳,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后,张永姗姗而动,揣着跳动的心,领着杨昂往县府走去。 “哈哈哈…磐兄,景山一别,已有数月,未曾想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县府,张永人未到、声先至,声音中充满喜悦,不知道的…还以为县府中坐着的,乃是张永昔日的故交好友。 不过,显然刘磐是不会吃张永这套。 在瞅了张永一眼之后,刘磐冷哼一声,端坐在位丝毫未见动弹之意。 “刘磐…你不要忘了这里是的地盘?” 见到刘磐那轻视的举动,杨昂心中的怒火刹那间就窜了起来。 君辱臣死! 刘磐此举,和踩在他汉中张氏的脸上有什么区别? “杨将军…稍安勿躁!磐兄,此乃真性情也!” 目光在刘磐的身上转了又转,张永虽说有些苦恼,但也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刘磐在见他的刹那,并未暴起。 也就是说,刘磐并不是抱着找麻烦的心态前来房陵的。 “你们先下去,我和磐兄还有事要谈。” 在确认自己的生命安全得以保障之后,张永渐渐恢复了往日…那平静的模样。 回望了一眼杨昂以及身后十余名身着厚甲的军士,张永轻笑一声吩咐道。 “大都督…这,怕有不妥吧!” 出于担忧张永的安危,又怕弱了己方的气势…杨昂显得些许迟疑。 “放心!磐兄若真想对我不利,你们认为我…此刻还能站在这里?” “先退下吧!守好县府,没有的我的命令…莫要放他人进来。” 点点头,张永的语气渐渐带了几分严肃。 还好汉中张氏境内的暗阁…被清理了个干净,刘磐入城时虽然闹出了不小动静,只要费点些功夫…刘磐前来房陵的事情还是能压下去的。 “诺!” 在狠狠地瞪了刘磐两眼后,杨昂只得带着军士退出了府堂。 “对了!还不知磐兄此次前来房陵,有何贵干?” 在看着杨昂几人退下后,张永神色一转,带着几分笑意…直接在刘磐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瞥了一眼距离自己不到三尺远近的张永,刘磐心中暗赞了一句。 若不论立场,但凭张永这份胆气,就值得他刘磐与之相交。 “世子,这样…活着不累吗?” 踌躇了片刻,刘磐组织了下语言… “磐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刘磐的话,张永神色一滞,转而恢复如常。 这个时候,绝对是谁低头谁尴尬。 刘磐的意思不外乎是在说他做作罢了!这种事…就算贴近于事实,他张永又岂会承认? “哦!没什么!只是…我此来房陵,究其缘由…世子心中应该清楚才是。” 见到张永遮掩,刘磐也没深究的念头。 一种人,一种活法! 也许,张永乐在其中…说到底,这与他刘磐又有何干系? “看来…磐兄已经察觉到了!” 察觉到刘磐周身渐渐传来的压力,张永的神情…渐渐沉了下来。 “世子还是莫要将他人都当做傻子,否则…早晚会栽个大跟头。” 迎着张永的目光,刘磐彻底泯灭了内心深处那丝奢望…语气顿时冷了下来。 “世子放心!刘磐此次前来并不是来找麻烦的!” “我只是想知道,我这颗“棋子”,世子究竟是顺手而为…还是蓄谋已久?” 望着张永那阴晴不定的神色,刘磐把玩着案上的茶盏,顿了一下说道。 “说蓄谋已久,有些过了!毕竟我与磐兄初次相识,也不过在景山那次。” 张永心中的变化,显然没有面部表情来的那么丰富。 可是,话都说道这个份上。 张永觉得也是时候和刘磐摊牌,讲个半透了。 否则…只会讲刘磐彻底推到自己的对立面。 “磐兄之事,说到底仅是时机索然。” “磐兄想来不知!昔年在南郑之时,我曾与暗阁有所矛盾,为了自保…设伏杀了不少暗阁好手,也因此…和曹氏结了仇。如今曹操南下,大有侵吞天下之势!” “若是曹操取荆州,平江东,一统南北,安知会不会与我汉中算一算往日旧账?” “似你我这般,自然清楚!在这乱世,一旦站在了对立面,鲜有何解的可能!与其等着曹操坐拥南北之后来寻我汉中张氏的麻烦,倒不如…趁着曹操大军南征之际,给曹操添点堵。因为伯父的缘故,长沙郡…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布局之地。” “只不过,在我预料之外的是,磐兄的表现…着实超越了我的预期,在短短月余的时间,便已掌握了长沙郡。” 回忆往昔,张永露着一副忧愁的神色…末了,还不忘趁机捧了刘磐两句。 “除此之外,真无他意?” 在刘磐眼中,张永虽然有些滑头,可…以张永如今的身份地位,倒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因而沉默片刻后,渐渐信了张永的说法。 惹上暗阁这个庞然大物,谁又能睡的安稳? 望了张永一眼,刘磐眼底竟然有了些许怜悯的意蕴。 “真无他意!” “某敢保证,某绝无半分加害、操纵磐兄的意思!” 给曹操添堵!或许有这种念头! 不过,在张永心中,给曹操添堵…远远比不上给刘备添堵更为重要。 若要图谋荆襄,刘备将是他必须剔除的一座大山。 在未曾具备这种实力之前,只得扶植刘磐以做牵制。 当然,这种想法…只能咽在肚子里。 “如此…最好不过!” “否则,纵使我刘磐识的世子,可我手中的刀剑…可不认识世子!” 此来房陵,刘磐已经解去心中的疑惑,自然没有了停留的心思。 不过为了避免张永日后…在将心思放在他身上,稍作敲打了一番。 “磐兄说笑了!大势之下,你我二人,他日只可为友,又岂会拔刀相顾!” 眼前着刘磐指了指腰间的战刀,张永略带心虚的干笑了两声,真怕刘磐日后再察觉到什么端倪,一言不和见他就砍。 “对了!磐兄前来房陵的事情,我已让人通知了汉升将军,今夜…不如暂且留宿在此,也好见一见故人!” “就依世子所言!” 皱了皱眉,刘磐在迟疑过后,应了下来。 若是张机在此,为了避免尴尬,刘磐自然引身就走。 不过…在进城之前,刘磐就已弄清,张机去了西城,并不在城中。 借机见一见黄忠也好,毕竟日后…天南地北,难有相见之时!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终于忍不住了 许都。 在史阿回归后的第二天,整个许都内外…再次起了波澜。 “史阿这是想干什么?如此排除异己,难道不怕父亲震怒吗?” 在曹操领军南征之后,曹丕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特别是在曹操拿下荆州…将史阿调走之后,作为明面上…最有可能继承曹氏世子之位的曹丕,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每天来丞相府寻找曹丕…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人,几乎踏破了曹丕小院的门槛。 接着这个风头,曹丕没少往暗阁和校事府安插、推举自己的亲信。 本以为这种畅快的日子,多少能坚持到年底,可谁曾想,史阿刚刚走了一个半月,便回返了许都。 对于史阿! 曹丕心中虽然有着属于曹氏大公子的傲气,可多少也清楚…在他未继承曹操的一切之前,这种人…他明面上还是要敬着畏着,就如同之前,那种微妙的平衡一般。 所以在史阿回到许都的当夜,他就下了禁令,严禁暗阁内…属于他这一派系人再行挑衅。 可谁能料到…史阿这次回来,就好像发了疯一般。 在当夜…便召集了许都城内大大小小所有的暗阁头目,大肆排除异己,非史阿嫡系者,非贬即杀。 他数年的谋划,在短短一夜间,就被史阿毁了了干干净净。 “大公子!史阿的为人,大公子也多少有些了解!” “大公子当着认为…史阿是属于那种为争权夺利,不折手段排除异己的人?” 望着暴怒的曹丕,吴质眼底透露着几分慎重。 史阿能高坐暗阁大统领的位置,除了自身的武力、手腕外,更在于此人心思缜密,从不专权,因此…才会被曹操这种枭雄引以为心腹近臣。 现在史阿突然有了这种反常的举动…自然是那位的意思无疑。 “你的意思是…史阿这番举动,是父亲授意而为?” 听到吴质的提点,曹丕顿时反应了过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入天灵。 史阿杀再多的人,在曹丕眼中…也不必上曹操的态度来的重要。 “那…那你说,父亲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曹丕一时间慌了神,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了身旁的吴质身上。 “丞相的意思,不是大公子与我能够揣测的!如今我们要做的…只有不管,不闻,不问!” 论年龄,吴质比曹丕要痴长几岁! 可这种高端局,也是吴质在成为曹丕心腹之后,才开始参与其中的。 论经验,可曹丕也不过半斤八两的偏差!如何能猜透曹操的想法? “你是说…暗阁中的那些人,我们就这样抛弃了?” 看了吴质一眼,曹丕显得些许迟疑。 他之所以插手暗阁,权柄乃是其一,最为重要的是,暗阁的这些人…往日里能为他在暗地里处理不少麻烦的事情,渐渐的他也用顺手了。 某种层面来说,也了解到…为何,曹操会对史阿乃至整个暗阁如此的看重。 若是今日像吴质说的去做! 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他日再想插足暗阁,只怕是难了。 “虽然可惜…但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也只能弃卒保車了。” “公子放心!史阿那里…也不会过于太平,我们能忍的住!可有些心高气傲的主…未必会忍得下去…” 曹丕心中的想法,吴质自然清楚。 不过在吴质看来,此时权柄再大,也及不上曹操的认可重要。 只要曹丕在曹操心中站稳了位置,今日失去了,他日必定会十倍、百倍的补偿回来。 “我…知道了!传下话去…就说我这几日得了重病,不宜见人!一切来客…都给我挡回去吧!” 目光悠悠一转,曹丕背过手去,嘴角间依旧低声念着史阿的名字。 ...... 丞相府,西北角的一处小院。 正在曹丕与吴质商讨这件事的时候,这座小院内…同样是热火朝天。 “公子,这件事绝不能这么算了!若是退了,我们在暗阁的那些人,定然会寒心啊!” 与曹丕身旁不同,以才气闻名的曹植,身边着实聚集了不少世家子弟、文人才士,粗略一估,眼下小院内的人影,便不下十人之多。 “你们的意思我清楚!只不过…史阿那人又岂是好相与的,若似我们这般登门理论,少不得要被史阿一柄长剑给打出来。” 因为身后有着众多世家的支持,再加上曹植自己的名气一日大过一日,曹植的心气…也渐渐上扬。 目光早已从遛鹰走马、诗词唱对,转移到世子大位之上。 所以,在暗阁这方面,曹植也没少下功夫。 毕竟,甄宓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他内心深处…难以拔去的痛。 虽说这几日有些飘,但好歹曹植没飘得过火。 还清楚,什么人能够讲理,什么人不能讲理。 暗阁那种地方! 史阿那种人! 会听他们在那讲理吗? “公子,史阿明面上我们惹不起,可他…上头不还是有人吗?” “我听说前些时日皇室栽了个跟头,太中大夫这些时日心情不错,不如…我们去寻太中大夫!” 太中大夫,指的自然就是贾诩。 作为暗阁的创办者和幕后掌控者…贾诩在史阿面前的牌面,自然不是一般的大。 以往但凡贾诩提出意见…史阿就算再反对,最终的结果…依旧会是选择静默。 另一方面…吴质能看透的事情,曹植身旁的这些世家子弟…多少也有人能够看得透彻。 当然,看得透是一回事,说不说…又是一回事。 因为曹植在暗阁中有了一些势力,这些时日…曹植身后的这些世家大族,也算是受益颇多。 若是就这样不吭不响的舍弃,确实是过于可惜。 “太中大夫吗?” 默默念了一句,曹植清秀的面孔忍不住抽了一下。 丞相府下…文臣谋士极多,在这些人中,他们这些兄弟,最不愿面对的…仅有两人。 第一就是贾诩,第二吗…乃是程昱。 谁让这两个…都是狠人!手中权柄又重,深得其父曹操的信任。 使起阴谋诡计来,根本没有任何的道义可言。 还有一点,曹植从来没和外人说过,那就是…每次见到贾诩和程昱的时候,他就有种仿佛被剥开的感觉,在这两个人面前…根本没有一丝的隐秘可谈。 “好…我等就去见一见太中大夫!不过…今日时日已晚,不如明日如何?”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撺掇下,曹植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不过…话语刚才,曹植望着天空尚未升到中央的太阳…硬着头皮推到了明天。 见贾诩,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做好心理准备…若是到时候怯场,嘣不出个一二三来,岂不更被贾诩所轻视? ...... 暗阁的事情,史阿针对的是曹氏的几位公子。 但所牵连的,远不止曹氏的那几位。 就好比如皇室,苦心孤诣方才在暗阁安插了几个人手,可谁料到这些人…竟然被史阿这一次给一窝端了,并因此牵连出了几个隶属于保皇派的文臣。 曹植、曹彰有那个底气去找贾诩、去找史阿,可…刘协没有,伏完、董承更不会有。 这种事牵扯过深,只会将自己陷下去。 天子书房,私下里又换了一套摆件,可…即便这样,依旧挡不住刘协的造腾。 “曹操如此!史阿如此!曹氏满门上下皆如此!不…朕忍不了!” 书房,刘协毁掉最后一件能砸碎的东西后,状若狂魔…满眼血丝的望着董承、伏完二人。 “让人…即刻动身西凉!让马腾、韩遂即刻起兵!” 曹操南征前,皇室被撸了一次! 定荆州时…被荀攸和贾诩联手撸了一次! 现在…史阿又来! 刘协心中如何不怒! 这样下去,天子威严何在? “陛下!起兵之事,马腾、韩遂早已准备妥当!只不过…此刻南北之战胜负未定,此刻出兵…恐非良机!” 如今曹操虽然被孙权、刘备联手牵制在江北,可其麾下的兵力…并未有太多折损。 若是曹操听闻西凉起兵的消息,分兵而为… 相视一眼,董承、伏完二人眼底都透露着些许沉重。 “朕的话…还有用吗?” 迎着伏完的目光,刘协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陛下的话,自然有用!” 听到刘协那近乎刺骨的话,董承、伏完顿时惶恐跪伏在地。 自长安而来,十余年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今日之汉帝。 “既然有用,那就去办!” “在曹操与孙权、刘备决出胜负前,我要见到马腾、韩遂兵寇中原。” 这种煎熬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曹孟德…你给朕等着。 早晚有一天,朕会提着你曹氏满门的人头,向着天下诸侯…证明,天子刘协…乃汉室中兴之主。 望着案上摇曳不定的烛光,刘协心中…恐惧与杀意正在交织不断。 “诺!” 这一刻,董承、伏完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君威如狱。 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即便是一只金丝雀…也早晚有化龙的一天。 因为…他们姓刘! 是这个天下的…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名留青史的苦肉计 树欲静而风不止! 在曹氏、孙刘两只大手的操控下,命运的轨迹…依旧朝着早已设定的方向前进。 三江口。 厮杀阵阵,无数江东儿郎在战船艨艟之上加训、演练战阵。 无需上层传播…处于最底层的军士也清楚,不久后…他们面临的将会什么样的敌人。 恐惧、强大…战栗、无敌!!! 自蒋干等人投效江东,已有数日的时间。 前两日,摄于周瑜…蒋干几人自然缩着脖子不敢显露自己的意图。 可随着时间的进一步推移,蒋干方才发觉,无论是周瑜…还是江东的诸多文武臣工,丝毫没有防备他们的意思。 似乎…已经真正的接受了他们。 解了心中的顾忌,蒋干的动作自然活络了起来。 时不时…就往江东诸将的营帐内乱窜,暗自打听着江东军的诸番部署。 而周瑜…在得闻蒋干的动作后,次夜便送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苦肉计。 黄盖!甘宁!阚泽! 百棍之下,不止打了黄盖这位炼神中期的强者皮开肉绽,更打的…江东上下人尽失声。 黄盖历任孙氏三代,左右亲近之将不止凡几…可是,在这个时候,又有谁敢在威势正盛的周瑜面前,去说个不字? 看透者沉默不语,看不透者…只得强忍者这口郁气。 在短短一日间,蒋干几人几乎见到了江东大大小小上百名战将从黄盖营帐抱怒而出。 “先生,这是个机会!黄公覆何等人物?那是跟随孙坚、孙策冲锋陷阵的老臣!” “似这种人,心气高傲,如今当着江东文武的面被周瑜打成这样,心里定然恨死了周瑜。若是我等此刻前去,定然有极大的把握能说服黄公覆…” 一处临水的营帐内,随蒋干而来的几名降将…此刻正神色激动的围着蒋干热议道。 以黄盖在江东军中的威望,若是能说服黄盖投北。 那带给江东的影响…将是极为致命的。 届时,曹操大喜之下,该会怎样赏赐他们? 模糊间,众人自觉地高官厚禄、封妻荫子…的日子正在朝他们招手。 “这件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摇了摇头,蒋干环视围着的众人,眼神显得格外凝重。 黄盖之事,蒋干是亲眼所见。 这种狠辣的手腕,若说…周瑜只是在做戏给他们看,这代价…无疑是太大了点。 可…不知为何! 当蒋干那日见到黄盖血淋淋的背部时…只觉得有种不安,仿佛恐怖的事情…正在慢慢的迫近一般。 “先生,有什么简单不简单的!黄盖的事情,乃是我等亲眼见证,岂能作假?” “对呀!先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错过了现在,等到黄盖心气渐消…我等纵使前去,也只怕徒劳无功啊!” “先生若不愿意…我自前去,出了事情…一切后果均由我来承担!” …… 在蔡瑁出事之后,这几名蔡氏出身的将领…在百万曹营军中,自然是惴惴不安,生怕下一刻…步了蔡瑁的后尘。 此刻好不容易遇到建功立业…向曹操明志的机会,岂会因为蒋干的迟疑而就此放弃? “尔等休要忘了…在我等前来三江口时,丞相是如何吩咐的!” 眼瞅着众人神色愈发激动,蒋干心底一抽,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虽然善辩,可…那也要分场合,现在他实在是没那个心情…去和这些莽夫去争辩如何做。 “这…” “先生,若是就此放弃…我等实有不甘啊!” 要说,蒋干在他们面前,打心眼里讲…是没什么影响力的。 可耐不住…蒋干身后站着的是曹操! 面对那位的威慑力,随降的几名将领自然低下了头。 “你们的心思我明白!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并非我等几人随口而定,一切…都需交于丞相决断。” “稍后我会书信一封,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丞相!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将此信,想方设法的送出水寨!” 蒋干几人不知道是,就在他们商讨此事之时,在水寨外围…已有一艘快船往曹营水寨赶去。 …… 当阚泽赶到曹军水寨外围时,已是深夜。 不过…阚泽目光所及之处,哪有一丝幕色。 远近内外火光通天,那一艘艘犹如山丘般的战船,近乎布满了他所能触及的江面。 在阚泽意料之外的是,他方才抵达水寨外围不足半刻的时间,巡视的曹军便发现了他的踪迹,十余艘快船以极快的速度围了上来。 曹军战阵之严…可窥一般。 “山阴阚泽,前来纳降!” 船头,阚泽衣着翩翩…说不出的文风道骨。 可是在如狼似虎的曹军将士面前,这种范…显然未曾受到丝毫的优待。 只见一名曹军军士从腰间解下一根长绳,瞬间将阚泽绑成了粽子,而后提在手中…自己扔到了自己的快船之上。 “你叫阚泽?” 曹营帅帐,曹操披着长袍,打着哈欠走了过了,盯着阚泽瞅了几眼,旋即转身于主位落坐。 阚泽的名声或许在江东足够响亮,可是在曹操这里…显然不好使。 谁让曹操在心底过滤几遍后,也未曾寻得阚泽二字。 “没错!在下阚泽,山阴人氏。” 望了曹操一眼,阚泽吸了口冷气…咬着牙回应道。 这些生瓜,根本不知道轻重!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遭这种罪。 这也是…为何他除了黄盖、程普二人之外,不愿与江东其他将领军士打交道的原因所在。 “听麾下的将士说,足下深夜登门,是了为投降于本相?” 说实在的,在曹操遭了周瑜的道,错杀了蔡瑁、张允之后,连带着对江东出身的文臣、将领都没了什么正效应的感官。 “本相虽然求贤若渴!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 回顾了阚泽两眼,依旧未从阚泽身上发掘出丝毫的闪光点…曹操的兴致自然而然的淡了下去。 “常听人道,曹操乃是求贤若渴、用良举贤的英雄,今日观之…不过是一个故步自封、欺名盗世的桀骜之辈…” 在来曹营前,阚泽做足了功课,也大概摸清楚了曹操的脾性,知道曹操喜欢吃那口。 很显然,阚泽的一番准备没有白费。 在曹操听见阚泽的违逆之言时,并未显露出想象中的震怒之色,反而眼神一亮,对于阚泽产生了一丢丢兴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怕…本相杀了你吗?” “阚泽在来曹营之前,就已将生死度至于外,岂会惧之!不过…只可惜,黄老将军看走了眼!哈哈哈…” 在曹操面前,想要活着…关键的时候自然不能怂。 长叹一声,阚泽当着曹操以及左右甲士的面…毫无顾忌的长笑了来。 “先生能否将话讲的明白些!黄老将军是谁?他让你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在确认阚泽带着确实有干货后,曹操的神色渐渐放缓了起来,言语…不觉间用了尊称。 “江东上下,能被尊称为黄老将军的…除了黄公覆,还有何人!” “黄老将军身为先主故臣,为江东立下汗马功劳…可就因为筹集粮草不利,就被周瑜当着江东无数将士的面折辱毒打,故而心中有怨!本想着以丞相的胸襟能纳天下英雄,现在看来…” 说着,只见阚泽语气一顿,忽然挣扎起身朝着一旁的案角撞去。 “拦住他!!!” 见到阚泽忽然弄出那了一处,不知周围的军士惊了,就连曹操也…微微有些震惊。 不过好歹曹操在许都见惯了这种风浪,反应自然也就快了许多。 不知是有曹操的提醒的缘故,还是阚泽故意慢上了半拍,在临近案角的刹那,阚泽被赶上的军士直接给摁在了地上。 “先生这是何故?” 生怕在未曾解开疑惑之前…阚泽再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只见曹操解下身上的长袍,快步走了下来。 “我与公覆…情同手足!公覆冒着生命危险将此事尽数托付于我…而我阚泽却无能为力,只得看着公覆躺在卧榻之上遭受周瑜的折辱,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尽管阚泽在挣扎着,嘶吼着,可能进入曹操帅帐的曹军将士,又有哪一个是善与之辈,废了大半力气,阚泽的目光也堪堪望到曹操的膝腕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先生的节义,曹操佩服!” “只不过…前言后语,只凭先生空口白牙,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不得不说,凭借阚泽这番出色的表现,曹操已经收起了杀心,多了几分怜才之意。 方才阚泽若说的是真话,那自然皆大欢喜。 可若说的是假话…在曹操看来也没什么!如今他麾下正缺少这样的人才,收服之后…扔到许都朝堂之上和那帮汉室老臣唱对台戏,岂不乐哉? “自有黄老将军书信在怀!” 暗骂了一声几乎将自己臂膀掰断的曹营军士,阚泽抬着头…连忙回应道。 “还不给先生松绑!” 听到阚泽的回答,曹操眼神一亮,当即让军士放开了阚泽,解开了阚泽身上的绳索。 不过…阚泽能接受曹操的礼遇,可在曹营军士面前,和之前却没什么两样。 还不待阚泽喘口气的功夫,只见方才压着阚泽的一名军士忽然走了上来,硬生生的扒开了阚泽的衣衫,将那封黄盖亲笔所写的书信夺走…转身递给了曹操。 第一百五十四章 西凉出兵 在曹操接过黄盖亲笔写下的书信之后,自然是翻了又翻,看了又看,反反复复十余次。 一是因为警惕,二…则是黄盖信中所言,对曹操着实有着太大的吸引力和诱惑力。 若真如黄盖所言,年前…定可平定江东。 在稍作试探一番之后,曹操终于相信了阚泽以及黄盖信中所说。 特别是半个时辰后,蒋干亲笔书信送至,总算让曹操落下了心中那块“巨石”。 …… 西山。 在阚泽回返江东水寨,和蒋干搭上线后,蒋干几人的动作愈发张扬了些许。 在醉酒…得知庞统隐居西山的消息后,蒋干便暗暗将此事铭记心中。 在曹营的这段时日,蒋干可没少听到曹操以及曹营诸将暗地里嘀咕诸葛亮,众人虽然对诸葛亮恨到牙痒,但换个思路来想,这又何尝不是对诸葛亮的’“喜爱”呢! 蒋干清楚,诸葛亮如今已经成为了曹操的一个心病,若是能说服与诸葛亮齐名的庞统投曹…也算解了曹操的心病。 若是再加上此次诈降的功劳…平步青云,定然指日可待! “凤雏先生在吗?” 在竹园外待了近半个时辰,确认四周无人监视之后,蒋干方探着头来到竹园门口。 “山风清冷…不知是那位远客至此!” 半响,随着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只见庞统缓步打开了院门,嘴角带着几分弧度…望着眼中闪过些许异色的蒋干。 “蒋干见过凤雏…先生。” 之前听说过庞统面貌怪异,蒋干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蒋干真正见到庞统的那刹那,神色依旧止不住的变幻了起来。 “凤雏不过世人缪称,先生若不介意…称某士元即可!” 将蒋干迎进院内,庞统嗤笑一声…毫不在乎的说道。 “先生盛名,动彻南北…何来缪称之谈!” 在曹军南下之前,所谓卧龙、凤雏,鲜有人知! 但随着诸葛亮在博望坡、新野…打出了一连串的彪悍战绩,卧龙、凤雏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虽然在蒋干的认知中…庞统能有今日的盛名,至少有半数的功劳要归功于诸葛亮。 “先生大才,不知…为何会隐居于此?” 瞅了半天,蒋干还是没有适应庞统那副尊容,只得将视线微微错移。 “先生当真想知道?” 在方才开门之时,蒋干就已经被庞统归为不可交的那一类人。 此刻坑起蒋干…自然没有什么压力。 “相逢即是有缘!士元若是有苦衷,不妨一说…或许,某能为士元一解心中的烦恼呢!” 在来西山之前,蒋干私下里花了不知多少钱银…多少打听到了庞统隐居于此的原因。 “江东…有周瑜一人,足够了!” 望了蒋干一眼,庞统默然的说了一句,旋即不再多言。 果然如此! 迎着庞统的目光,蒋干的心那叫一个激动。 果然是因为周瑜! “天下之大,士元又何必着眼于江东?士元若是有意,我可担保…向曹丞相举荐于你,以士元的才智谋略,若是入了曹营,高官厚爵、封妻荫子岂不美哉。” “蒋先生认识曹丞相?” 眼瞅着蒋干,庞统面上露着几分质疑的神色。 “某岂会欺骗士元!不瞒士元,干原本就是曹丞相帐下之人,此次前来江东…名为投降,实为诈降也。” 庞统的眼神深深刺痛了蒋干那薄弱的自尊,微微一激…蒋干便当着庞统的面,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前来江东的前因后果全部给抖了出来。 “若是…如此!请先生为某引荐,庞统定不会忘了今日提携之恩!” 见到火候差不多,庞统并未在刺激蒋干…神色一转,当即朝着蒋干行了一礼,算是有了回复。 “士元若愿北投,丞相必定大喜也!” 见到庞统竟然应了下来,蒋干的跳腾的心顿时一抖,面上带着遮不住的欣喜。 …… 凉州,武威郡。 许都的信使,在一路避过曹氏的眼线后,终于抵达了武威郡,西凉马氏的地盘。 “父亲,陛下在信中都说了什么?” 在经过数个月的沉寂之后,马氏的势力…相比之前又上了一个台阶。 虽然…这少不了马氏一族的扩张,但更为深层次的…乃是马腾在同意了保皇派的提议之后,获得了大批的钱银宝物,方才勉强支撑起了西凉马氏日益壮大的军势。 “陛下让我等即刻出兵,先破长安,后取洛阳…赶在曹操大军北归之前,拿下许都。” 握着手中的书信,马腾的心情自然难以平复,神色愈发的郑重起来。 在轻叹一声后,马腾方才望着起身的马超、马岱、庞德几人回应道。 “陛下…终于忍不住了吗?” 听到马腾的答复,马超眼中划过一丝亮光。 这一次,西凉马氏终于可以踏足那片名为中原的土地了吗? “父亲!请下令吧!” 随着马超带过跪下,屋内呼啦啦的一阵响声,只见被召集而来的马氏战将…均跪伏在地。 天子如何?马腾或许会在意,但在他们看来…远不如让西凉马氏更进一步来的重要。 “超儿!” 毕竟是久经沙场数十载的老将,马腾对于情绪的掌控,要比想象中的更为准确。 “孩儿在!” “即刻聚拢羌兵,三日后…随我大军进发长安城。” “诺!” 望着马腾雷厉风行的模样,马超长笑一声…领命往外走去。 长安! 作为大汉曾经的帝都,在政治、军事上都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力,取得长安城,便可遏制关中…以凉州、三辅聚势,就算曹操真正领兵来援,又能如何? 虎豹骑也好,幽并精骑也罢…这一次,注定会成为西凉铁骑的踏脚石。 望着马超消失的身影,马腾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的时候马腾常常有种错觉,不知是老了,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马氏上下,除了他和马岱…其他子侄清一色的都是好战分子,而领头的…就是马超。 等救得陛下…看来我也是时候让位了! “岱儿!” “孩儿在!” 盯着马岱,马腾犹豫了刹那,在深吸了口冷气之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你亲自去见一面你韩伯父,告诉他…半个月后与我在长安城下会师。” 在这凉州千里大地,最让马腾具有威胁感的,不是西部的羌人,也不是苟在一地称王称霸的宋建之流,而是他的义兄…韩遂韩文约。 “主公,这金城…不如让某将走上一遭!” 瞥了一眼马岱,庞德沉默了片刻,起身说道。 “这是他们早晚要面对的…令明,你等挡得住一次,还能替他们挡得了一世?” 摇了摇头,马腾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庞德的提议。 论武力,以马超、庞德为首的马氏将领…可用碾压二字平灭韩遂麾下的将领,哪怕韩遂手中攥着阎行这个大杀器,结果也是一样。 可这世道…武力能决定一场比斗、战阵的胜负,却决定不了一方势力的博弈。 在这一方面,马超、马岱…与韩遂这种老狐狸相比,还差的远。 …… 南乡。 几乎在于马腾收到许都信件的同一天,刚刚从房陵回转的张永,亦收到了来于许都的密信。 书信的内容,与马腾信中内容如出一辙,除了空口白牙许出大量的承诺之外,最为紧要的…就是让张永说服张鲁,出兵策应西凉联军。 “大都督,信中说了些什么?可是朝中那几位,按奈不住了?” 瞅着张永手中那封戳着皇室玺印的密信,彭羕见到张永半天未曾发声…忍不住出生询问道。 “永言猜得不错!朝中那几位坐不住了!让我尽快说服父亲,出兵关中…策应西凉联军。” 将手中的密信传下,张永丝毫没有担心信中内容会泄露的自觉。 “朝中那几位的耐心,要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差了些!” 看完密信的内容,彭羕带着几分无奈…悠悠长叹一声说道。 朝中那几位的步子,着实迈的急了些。 怎么着也要等到曹操和孙权、刘备分出胜负的关键时刻在动手才对! 到了那时,若曹操胜,则曹军主力必会踏足江东之地;若曹操败…主力大损,外借西凉之势,必定会事半功倍。 “急了也好!这两个月待在南乡、房陵,坐观天下风起云动,着实无趣了些。” “这样,我动身回南郑一趟,说服父亲派兵北上,十天后…你让文长、尊道领军从武关出发。” 这一次领军的主导权,张永可没打算交出去。 既然去了关中,那就不能空手而回。 若是像前世所道,汉中一万精锐北上,无功而返! 那他张永在这的意义何在? “大都督放心,粮草兵甲之事…早已准备妥当。” 揉了揉紧缩的眉头,彭羕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向张永辩驳什么。 在房陵待了一个多月,刚回了南乡…就要飞出去。 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默默的嘀咕了马谡两句,彭羕再次将对于张永的无奈,尽数转移到马谡这位后辈身上。 若是马谡能撑得起来,他又何必这般劳累! 第一百五十五章 铁索横江 曹营。 当曹操得知庞统来投的消息,近乎拿出了礼遇三公的规格…一时间曹营上下钟鸣鼎庆。 “士元…” 庞统刚刚从船上走下,曹操爽朗的笑声便从远处传来,只见曹操慢跑而来,来到庞统身前…二话不说便执起了庞统的手。 “士元能来,实乃我曹孟德之大幸矣!!!” “能得凤雏先生相助,克复江东必将指日可待!” “有凤雏先生在,诸葛亮和周瑜再难掀起风浪…” …… 见到曹操大喜,左右文武诸将自然也给足了面子,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接连送上了赞美、恭维之语。 “蒙得丞相看重…庞统定然肝脑涂地,以报丞相厚重之恩。” 可惜…曹操并非庞统心中的明主,否则…以今日曹操给出的礼遇,庞统绝对会二话不说,投于曹操麾下。 稍作酝酿,庞统满怀情感的朝着曹操行了一礼。 像极了一匹…苦熬多年,方才识得伯乐的千里马。 “士元见外了,今日之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何须如此?” 见到庞统不似作假,曹操满意的长笑起来,长袍一挥…扶起了庞统,引着庞统往内走去。 “士元,观我曹氏军容…与江东相较如何?” 踏足旱寨,左右无数步骑演阵,杀生阵阵…气势威武。 在曹操眼中,江南之地诸侯,刘备虽拥兵八万…却困守夏口,帐下文武…除了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之外,余者皆可不计。 然而,江东却大有不同,孙氏盘踞江东二十载,历经三代…深得士民拥护,加之江东英才极多,兵精粮足…早晚会成为大患。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强压着对于刘备的恨意,在此立寨的原因。 “丞相南征北战,夷灭诸侯无算,麾下步骑自然骁勇善战、天下无双!远非江东步甲所能相提并论。” 望着曹操那一副傲然之色,庞统自然乐得随声附和。 虽然有些吹捧的嫌疑…可,这也是事实! “好一句天下无双!” 听闻庞统此言,不止曹操…连同左右文武都忍不住嘴角上扬,哈哈大笑了起来。 “凤雏先生精通步骑,不知…可晓水战之妙?” 问话的自非旁人,而是如今曹军水师大都督李典。 作为曹营继蔡瑁之后的第二任水师大都督,这些时日为了操练水军,李典可没少费心神。 无他,曹营谋士武将虽多,可李典寻遍上下…也没有一个敢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比蔡瑁做的更好。 即使是程昱、刘晔这话顶级大佬…也不例外。 如果仔细观察,多少能发现…李典这种气血正盛的炼神武将,已然生出了几丝华发。 “水战、步战、马战、车战…虽未尽的其妙,但统…自认为不会弱于诸葛亮、周瑜二人。” 庞统的话,并非自吹自擂…而是在私下多番推算了自己与诸葛亮、周瑜的强弱之后,得出的结论。 若是…有朝一日对立为敌,也好有应对之策。 “丞相,末将请往水师一观!” 虽不清楚庞统究竟有多少能耐,但…此刻庞统的话,在李典听来无疑是天籁之音。 当即转身跪拜在地,朝着曹操请命道。 “曼成不说,本相也有此意!” “士元,请!” 面对纵横长江的江东水师,曹营的水师…渐渐成为了曹营文武的心病,此刻见到庞统当着无数将士的面口出此言,顿时来了兴趣。 于是曹操和曹颖的文臣武将,在无数甲士的拥簇下折身去了水寨,登上了战船。 “士元,如何?可有指点之处?” 眺望着左右密密麻麻的战船艨艟,任谁也会生出无限的豪情。 “战船艨艟相列,弓弩飞石齐备,宛如城郭;八方快船暗藏,进退有据,往来有巷,深得水战奥妙! 若统所料不差…此间战阵,合当出于蔡德珪之手!” 顾望左右,庞统眼底露出少有的慎重之色。 曹氏雄踞中原,如今又得了荆州…底蕴大增,实非孙刘联军能够抗衡的。 短短一月有余,曹氏水军便从无到有,从有到强,已至…超越了孙刘两方联手的规模。 若是他…真的投效了曹操! 此刻定会谏言曹操,不计损伤,分兵强攻江南之地…绝不给周瑜、诸葛亮玩弄计谋的机会。 还好郭嘉已亡!荀彧、贾诩坐镇许都,否则…这天下之主,真的要在不久之后改名换姓了。 “士元之言,一针见血!” 虽然庞统盛赞了曹营水军,可无论是曹操,还是李典这位水师大都督…或是左右名声和赫赫的曹营文武,都不由抱着一丝羞愧之色。 曹营水师,如今能拿得出手的,依旧是蔡瑁玩剩下的。 可他们…在冤杀了蔡瑁之后,直至今日未曾给蔡瑁正名! 何其…可笑! 何其…可悲! “不过…战阵虽好,却不能给丞相带来决胜之势。” 对于曹操的吹捧,庞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见庞统摇了摇头,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 “士元这是何意?” 定了定神,曹操并未因为庞统的这种僭越之言而恼怒,只是低着头请教道。 虽与庞统接触不到片刻,但…曹操的心中已经暗暗认可了庞统的才能,只因为…在庞统的身上,他似乎…看见了郭嘉的一丝影子。 “敢问一句,丞相军中良医多否?” “凤雏先生这是何意?良医多否岂与水战胜负有关?” 未等到曹操发问,待在曹操身旁的李典…便忍不住问道。 “自然有关!” 迎着李典以及众人疑惑的目光,庞统神色未改…淡淡的回应道。 “方才从旱寨而来,一路穿过数十艘战船艨艟,统观船上军士面色不佳…有甚者面如土色,想必乃是水土不服所致。” “士元(凤雏先生)细致入微,当神人也!” 这一刻,不止李典等人不淡定,就连曹操…也惊的连呼起来。 短短三言两语,便将水师上下长板短处全部揭露了出来。 “不瞒士元,自蔡瑁死后…水师多有暴毙和卧床不起的将士,某虽征调荆襄良医…可几与杯水车薪尔。” 片刻后,曹操苦笑一声,眼神略显黯然。 那些跟着他南征北战的将士,未曾死在沙场之上,却因为他曹操…病死在区区战船之上。 “要解决此事,并不难!所以…丞相也无需这般忧愁!” 见到曹营上下对此事束手无策,这种送上门的机会…庞统又岂会就此放过。 “怎么说…凤雏先生有解决之法?” 这次发问的不在是李典,而是程昱这位大佬…赶在众人之前站了出来。 “却有一策!” 环视众人,庞统轻笑一声,缓缓说道。 不过…因为面容的原因,庞统始终无法演示出诸葛亮那种运筹帷幄的风采。 “还请先生指教!!!” 这一刻,不仅程昱、李典,连同曹操…都用了尊称。 细细望去,众人只觉得庞统的面容…也并非想象中的难以接受。 一才遮百丑,毫无疑问…庞统就是那种惊世之才。 “长江东西纵横数千里,潮涨潮落,其势无穷。我军战船艨艟虽巨,于这大江而言…于一缕浮叶又有何区别?” “吾曾听人言,丞相军中水师将士…多为青徐二州骁勇,虽识水性,却难像江东水师一般,日夜生养在船,久之…必生恶疾。” 虽然庞统的话有些絮叨,不过…在这个时候,也没人敢出言催促,只得跟着曹操低头聆听。 “若想解决此事,可以战船艨艟相连,铺以木板,锁以铁链,五十一纵,三十一横,由此…步骑皆可渡,又何惧风浪? 风浪即息,恶疾即止!无需多日,丞相座下水师,自然会成为纵横东西的强者之师。” “士元此法…甚妙!此战若胜,士元必归九卿之位。” 低头思虑了片刻,曹操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庞统所描绘的壮阔蓝图…顿时双手一合,直直的盯着庞统。 刘备有了诸葛亮,孙权有了周瑜…而他曹操,在郭嘉死后,上天又给他送来了庞统,当真待他不薄。 “区区小计,安得丞相许诺!” “诶!于士元是小,但与我水师上下,于我曹营上下是大!士元…休得推辞。” “来人...摆宴,将陛下赐下的美酒准备好,今夜…我要与士元一醉方休!” 庞统这副淡然的表现,显然更符合曹操的胃口,只听见曹操长笑一声…执着庞统的手转身下了战船,往帅帐而去。 次日,在一番长醉之后。 曹操召集各级将领,于各处水寨收拢战船艨艟,征遣铁匠木匠,依照庞统所献之计,大肆铸造铁索…连接诸船,声势浩大,震惊南北。 ...... 江陵。 作为南郡重镇,虽说被曹军搬空了荆州十数载的积蓄,但江陵城的底蕴仍在。 特别是在这风雨缥缈之际…有文聘坐镇的江陵,在蔡瑁死后,自然成为了荆襄世家的注目之地。 时代所不知道是,在蝴蝶的扇动下,一驾马车自西而来,趁着夜色…闯进了名为江陵的未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江陵风动,刘琮现身 江陵城,文聘临时府邸。 曹操虽然带走了绝大部分兵力沿江布寨咱扎营,可在…江陵,依旧为文聘留下了三万步骑,其中大半多为文聘昔日旧部,对于文聘的重视…不可谓不重。 只不过此礼虽重,文聘却难以心安,特别是在刘琮死后…文聘从未有一天,安安稳稳睡过一个好觉。 深夜,乌云遮月,夜深人静。 文聘府邸灯火长明,就在文聘沉思之间,只见守门府外的亲卫忽然快步走了进来。 “将军,门外有几人,声称是将军的故人…让我将此物转交给将军。” 说着,那亲卫从怀中掏出一个半大的玉佩转手递给了文聘。 “这…” 接过玉佩,旦见这玉佩通红晶透…文聘的神色顿时狂变。 “去…将我这几位故交请到我书房!府中的侍卫、婢女…该休息的让他们都下去休息!不要从早到晚…一直陪着我熬了。” 这个时候派人前来江陵,究竟是谁…? 是刘琦…还刘磐? 攥紧手中的玉佩,文聘的内心一阵起伏。 一刻钟后,书房。 “蔡中、蔡和…竟然是你们!” 看着其中两人缓缓抬起头,文聘忍不住失声惊呼了起来。 前些时日蔡中蔡和带着军中蔡氏一族的将领突然从江陵消失,文聘少不得派人上下打探,直到听到蔡瑁的死讯之后,蔡氏一族从襄阳城消失的消息后…方才撤回了撒出去的人手,可即便如此…文聘对蔡氏一族的去向依旧牵挂在心。 本想着蔡氏一族会就此消声灭迹不显于世,可谁又能想到…曾经躲在蔡瑁羽翼之下的二人,竟然有此种单梁,出现在重兵把守的江陵城。 “文将军,许久未见了!” 相比之前,经历了蔡瑁身死的变故之后,肩负着蔡氏一族数百口的性命,蔡中蔡和无疑稳重了许多。 “是啊!文某…可从没想过你二人有再回江陵的一日。” 长叹一声,文聘攥着玉佩的手握的更紧了几分,目光…不由瞟向站在蔡中蔡和中间,带着斗笠的男子。 以蔡氏一族和刘琦、刘磐的恩怨,此二人绝不会收留蔡氏一族。 那么…这块玉佩的来历!!! “是…您吗?” 不知过了多久,文聘张开略微发干的嘴唇,盯着那位男子…缓缓的问道。 “文将军…还能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迎着文聘复杂的目光,男子顿了一下,掀起斗笠…露出隐藏的面容,此人不是刘琮…又能有谁? 如今蔡瑁身死不久,按照张永的估计…用不了多久,曹氏与孙刘联盟便会展开决战。 这个时候…让刘琮前来南郡,正逢良机。 “果然您!您真的没死!” 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文聘周身一震,当即跪拜在地。 在刘表死后,他与王威曾立下誓言,要保全刘表的血脉。 可是…随着曹操领军南下,一系列发生的事情,着实让人应接不暇。 在得知刘琮身死的消息后,文聘曾困顿了许久…无他,在刘琦去了夏口,身子骨一日不一日,重病在榻…不知能活多久,更况论为刘氏留下一丝血脉! 好在…刘琮没死! 王威…总算没有白死。 上前扶起文聘,刘琮的神色…在这一刻也变得复杂起来。 张永说的不错,纵使文聘入了曹氏帐下,但…对他刘氏的忠心,依旧未曾有半分改变。 这一点…他能深刻的感受到。 若是文聘真有异心,在确认他身份的那一刻…就动手将他们三个拿下了。 他刘琮虽已非荆州牧,可在曹操的眼中,他这颗项上人头,只怕比昔日他作为荆州牧时更加值钱。 至少…换个四镇、四平的位置,还是错错有余。 “州牧!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究竟是死在谁的手上?” 关于刘琮遇袭之事,荆州众说纷纭…衍生出了不知多少版本。 可在文聘看来…最值得推敲的有两种,一种…就是如曹氏对外宣称的一样,刘琮一行确实是遭遇了劫匪或者其他势力的袭杀,致使王威战死,刘琮、蔡氏、于禁下落不明。 另外一种…就是,刘琮遇袭一事,乃是曹操自导自演…一手操控而为,于禁只不过暂时被曹操雪藏了起来。 “曹操…想要斩草除根!” “那日在我们渡江不久,于禁便带领了精骑追杀了上来,王威将军为了断后,死在了于禁手中。” 提及曹操,刘琮眼中自然浮现出无限的杀机。 于禁对张永…尚有大用。 明知王威死在了于禁手中,受困现状…他也无法做到为王威报仇,所以…一切的恨!一切的仇!最后还是要算到曹操身上。 “果然是他!!!” 听到刘琮的答复,文聘一阵默然。 刘琮今日冒着泄露行踪的风险…有何蔡中蔡和联袂而来,其中含义,就算刘琮不明说,他也清楚。 只是…如今曹操拥兵八十余万,兵精粮足,气焰滔天! 仅凭他手中掌握的三万步骑,又能做些什么? 以卵击石…实乃自寻死路。 “聘有一问,还望州牧解惑!” 拱了拱手,文聘的身子渐渐沉了下去。 “文将军有何疑问,尽可直言就是!” “聘想知道…那一日,州牧究竟是怎样脱险的?究竟是谁,救了州牧?于禁…是生是死?” “此事…将军非问不可吗?” 迎着文聘锋锐的目光,刘琮显得些许迟疑。 在临行前,张永曾交待过…若非必要,莫要暴露了汉中张氏。 只不过,眼前文聘所扎的架势…恐怕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非问不可!” 面对刘琮的迟疑,文聘未曾有丝毫的退让。 “州牧此刻来到江陵,州牧就算不说,文聘也知道州牧的意思!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不能理清其中的脉络…冒然与曹氏为敌! 我宁愿将州牧送到一个远离战乱的深山荒林…安安稳稳的活过这一生。” 瞅着文聘态度愈加强硬,刘琮在迟疑了片刻后,终归是道出了前因后果。 “是汉中世子张永救了我和母亲,至于于禁…仍然活着,只不过被张永囚禁在了汉中。” “张永?” 皱了皱眉,文聘声音略带低沉。 对于张永,文聘自然不陌生,毕竟在张永到了房陵之后,荆州军曾多次败于其手,折了不少人马。 数月前荆州风雨动荡,若论“功劳”,当有张永一份。 “他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或许将军难以相信!但…在我离开襄阳之前,汉中张氏的人便受了张永的命令找上门来,说…曹操想要杀了我,永绝后患! 本来我也不相信,不过…凡事留有后手,终归是保险一些,因此向张永求援。”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文将军都已知晓…” 在一口气讲完回答了文聘所有的疑问之后,刘琮似乎轻松了许多。 小小年纪,承受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个值得倾诉的人,着实憋坏了。 说透了也好…至少,他已经没了退路。 剩下的,就看文聘如何抉择了。 “州牧此次前来江陵…也是受了张永授意吧!” 在这一瞬间,文聘对张永的重视提高了几个层次。 “没错!张兄断定曹操此次会败于孙刘联军之后,届时曹氏军力大减,…若得将军相助,必可拿下南郡,继而光复荆襄,救我荆襄百姓于水火之中。” “曹操会败?” 对于刘琮的回答,文聘不屑的摇了摇头,并非针对刘琮,而是针对…站在幕后的张永。 无论是兵力,战船…粮草,曹军都占据着数倍之上的优势,南下江东…说到底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恕文聘无礼!斗胆问上一句!州牧…可曾想过,张永为何会安此好心?” “文将军的意思,刘琮明白!其实…张兄并未在我面前故意遮掩自己的意图,于荒山救我…支持我光复荆州,从一开始,张永的目光就放在这荆襄七郡之上。” 若是之前,刘琮定然会宁死都不与张永合作。 可是在经历了于禁的截杀,在从蔡中蔡和那里得知其父刘表的真正死因之后,权势什么的…在刘琮心中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能向曹氏复仇,莫说张永要拿去荆襄七郡…就算让他刘琮真的献出生命又有何妨? 他…早已不是州牧府中那位不谙世事的二公子! 而是一名从死亡线上…爬出来的复仇者。 “张永虽谋略不凡,但他的话…并非金科玉律!州牧可曾想过,若是孙刘联军失败,又当如何?” 就算刘琮得到了汉中张氏的支持,又能如何? 以汉中张氏区区两郡之地,面对曹氏的虎狼之师…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文将军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数!” “在曹氏与孙刘联军决出胜负前,我不会擅自妄动!若是曹操胜了,一切自然莫谈,我会像将军说的那般,寻处深山…与我母亲就此隐世!” “可若是曹操败了…刘琮恳请文将军看着我父亲的面上,帮我一把!王威将军不能白死…我父亲,也不能这样白死…”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文聘易帜,南郑之议 “州牧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主公不能白死?主公的死…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隐情?” 在刘琮话音落下的刹那,书房内的气氛一时间凝重了起来,只见文聘双目血红,炼神中期的气势毫无抑制的爆发了出来。 蔡中、蔡和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插上半句,生怕文聘暴怒之下直接击杀他们二人。 “父亲当日并非病死,而是蔡瑁、张允得了曹操的密令…暗害了父亲。” 刘表死亡的经过,刘琮其实并不清楚,眼下刘琮所知道的…乃是蔡中蔡和给出的答案。 刘琮清楚,蔡中蔡和的话并不能完全相信…蔡中蔡和知道的,蔡氏也一定知道。 若是他相蔡氏询问,蔡氏一定会告诉他…可刘琮多少预感到,真到了那种地步,他和蔡氏的母子之情,也就尽了。 作为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位亲人,这种局面是刘琮绝不愿意面对的。 反正蔡瑁、张允已经死了,结果…当真那么重要吗? “蔡瑁!张允!果然是他们俩个!” 关于蔡瑁、张允暗害刘表的风声,襄阳城内曾经也掀起过些许波澜,只不过…所有的声音,都被四大世家联手扑灭。 “曹操…我文聘,此生与你誓不两立!!!” 刘表的死因,成为了激怒了文聘,彻底摧毁了文聘身上束缚的枷锁。 在这一刻…所有的顾忌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不能让刘表就这样冤屈的死去。 否则…就枉顾君恩,对不起刘表这十数年来对他的照拂、信任… “州牧的要求,文聘应下了,从今夜起…江陵城上下三万步骑,愿听州牧调遣。” 在一阵沉默后,文聘忽然转过身去,从书房的一处角落将自己的虎符取了出来,递到了刘琮手中。 “有将军相助,曹操…必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看着手中的虎符,刘琮面色沉吟了片刻,便将虎符还给了文聘。 还要报仇,只是指望汉中张氏,还远远不够。 在他身边,蔡中蔡和…远远扛不起这种责任,能倚重的…也只有文聘了。 “不过现在并非举兵抗曹的良机,当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联系我荆州昔日旧部,壮大我们的实力。” 刘表虽然死了,可残留的影响还在,特别是荆襄经历暗阁的屠戮之后,人心思变者…多如毫毛,难以胜数。 刘琮相信,只要他还活着的消息传出…江陵,必定会风云集聚。 “州牧放心!此事就交予文聘来办!” 作为荆州的头号战将,虽说如今投降了曹操,但在私下里…文聘依旧没少和昔日的同僚、旧部联系,这些人…特别是在蔡瑁、张允死后,可没少往将领送信。 “某…二人,亦愿前去说服旧部!” 蔡中、蔡和口中的旧部,指的自然是昔日蔡氏派系的旧部,蔡瑁虽然死了…可这些关窍一时半会还在。 “那就…辛苦三位将军了!” 环视三人,刘琮缓缓行了一礼。 如张永预料的一般,第一步…算是稳了。 接下来,就要看曹氏和孙刘联盟之间的胜负了。 …… 南郑。 得知张永回来的消息,郡守府顿时热闹了起来,张卫、阎圃、杨松、杨任、张富…一个个的都被张鲁召了回来。 “永儿,拜见父亲!” 张永、孟邱在挤过无数拥挤的人群后,终于进入了郡守府内。 “哈哈哈…你小子,可总算舍得回来了!” 看了看张永,又瞅了瞅孟邱,张鲁脸上遮不住的笑意,那有半分责备的意思。 “房陵、南乡事务繁忙,还请父亲…莫怪!” “对了!永儿此次回来,从南阳那里给父亲淘了一些小玩意,已让人送到书房,想来父亲会感兴趣。” 说实在的,无论是南乡,还是房陵…距离南郑并不是多远,天气好了,快马加鞭之下一来一回也就数日的时间。 迎着张鲁的目光,张永笑的多少有些尴尬。 “好了,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不回来…就不回来!” 似乎察觉到了张永的心虚,只见坐在一旁的张卫忽然站了起来,长笑一声…上来狠狠地拍了一下张永的肩膀,痛的张永龇牙吸气冷气来。 在踏入炼神期后,张卫的力气远比之前要大的多,突然来了这么一招呼…自然不是尚未踏足炼罡的张永所能抵抗的。 “叔父…” 扭头幽怨的看了张卫一眼,张永觉得若是有冰的话…稍后他的肩膀绝对有必要去冰敷一下,免得几个时辰后浮肿起来。 “看来你小子这些时日也没忘记锤炼武艺,瞧着样子…距离炼罡不远了吧!” 自动忽略了张永眼中的那一缕幽怨,张卫在张永身上扫了又扫,满意的点了点头。 张氏一族,继而他之后,张永也开始向武道的更高层次迈进了。 “受黄老将军指点一月有余,若是侄儿再无进步,岂能说的过去。” 因为拉关系,在黄忠手下受训的将领并不少…诸如霍峻,曾被黄忠断定…在他的调教下,多则一年,少则半月就能破入炼神层次,…算起来,他的进步…在这一帮子人中只能排到中游的水准。 “黄老将军吗?” 瞅着张永那自得的神色,张卫眼中竟然透着几分羡慕。 张卫第一次见到黄忠,应该是十数年前,那时候…黄忠春秋鼎盛,一身武艺、一手箭术,在张卫心中自然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数年之前,黄忠隐退之时,他还曾惋惜了许久,本想着再无相见之日, 谁曾想张永竟然撺掇着张机将黄忠这位大佬顺到了房陵,早知道张机的关系这么硬,岂会轮到张永来办这件事… “永儿,黄老将军那里…如今是什么意思!可愿入我汉中!” 提到黄忠,不止张卫眼中火热,就算张鲁、阎圃也难以淡定。 若是黄忠能加入汉中张氏,那对于汉中的实力将会是一个极大的拔高。 “黄老将军只同意定居汉中,至于加入我汉中之事,至今未曾松口!” 黄忠的意志,要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坚定,无论是黄舞蝶,还是他们这些“弟子”,成天到晚的劝说,也未见黄忠有过哪怕半分的表态。 “这样啊!” 听到张永的答复,张鲁不由暗叹一声,黄忠这种人物…强逼只会适得其反,看来只能温水煮青蛙,慢慢做工作了。 “孟邱,怎么样!踏入炼神之后,有没有想来军中的想法!” 沉默了片刻,张鲁旋即将目光投向了张永身后的孟邱。 作为汉中张氏第三位炼神期的强者,去充当自己儿子的护卫…着实有些浪费了。 “多谢府君挂念,只是孟邱觉得待在世子身边挺好,从军的事情…还是算了!” 摇了摇头,孟邱还是一如既往,果断干脆的回绝了张鲁。 在孟邱眼中,即便他踏入了炼神,但区区一个炼神…仍远不及张永的安危重要。 “那…就随你的心意吧!若是那日改变了注意,直接去东州军报到即可。” 迎着孟邱的目光,张鲁觉得自己还是省点力气的好,在勉慰了孟邱数句之后,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 “孟邱,稍后结束之后,留下来比试比试?” 在张永去了房陵之后,于禁就被张永仍到张卫那里,这一月以来,从何于禁平手,到击败于禁…大大小小,拉着于禁当了数十次陪练,次数多了…也就失去了新鲜感。 此刻孟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张卫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就如二将军所愿!” 瞅着张卫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孟邱微笑着回应道,未有半分的犹豫。 若是他与张卫都未曾突破炼罡之前,为了避免被张卫按在地上摩擦,孟邱还会为了不破相慎重的思虑一番。 可是在突破炼神后,张卫脱胎换骨,他又何曾不是? 真打起来,还不一定谁能赢。 有黄忠这个顶级大佬在,他注定要比张卫少走了许多弯路。 “好了!你们比试的事情,等到明日再说,今日永儿和孟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他们先休息休息。” 望着张卫露出一副好战的神色,张鲁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能理解张卫突破炼神之后那种兴奋劲,只是…这顺延的时间,着实长了点。 杨任、杨柏…留在汉中、武都的炼罡将领,基本上都被张卫给收拾了一遍,惹得杨任他们几个这些时日见到张卫都忍不住直打哆嗦! “永儿,此次回来…是有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要和为父商议吧!” 强行将张卫的战斗欲望按下去后,张鲁缓缓看向张永,面上带着几分郑重。 关于那件事…南郑多少收到了一些风声。 张鲁的直觉告诉他,张永此次回来…绝对与此事有关。 “永儿这次回来,确实是有一件事要与父亲商议…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要求父亲同意。” 察觉到张鲁的语气渐渐有了变化,张永的目光也变得郑重起来。 今日张鲁召集了那么多人前来,怕是早就猜到了他所为之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来自阎圃的凝视 “你可知道,此事对于我汉中上下…意味着什么?” 听着张永那强硬的语气,张鲁虽然心中欣慰…却不会就这般简简单单的同意张永的诉求。 “永儿知道!” “只不过,如今这天下大势…如同脱缰的野马,除了益州刘璋,交州士家,辽东公孙,这天下八成的诸侯都已被卷入其中,若此时我汉中张氏再不动,等到这天下决出霸主之时…就是我汉中张氏族灭之日。” 这天下的局势,要远比轨迹中更加的复杂,更加的扑所迷离,车轮究竟会驶向何方?这一点,张永不知,也没人知道。 当然…张永绝不会向张鲁承认,如今的局势…有他推波助澜的原因。 “主公…您和世子所言之事,究竟是何事?我等不明,万望明示!” 瞅着张鲁和张永父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哑谜。 连同张永在内的众人都有些疑惑,眼见着张永越说越严重,都扯到了族灭的地步,杨松等人那还能坐得住。只见杨松顿了片刻,忍不住起身询问道。 “是某疏忽了。” 直到杨松站出,张鲁方回过神来…意识到此事,他并未与麾下的文武重臣通过气。 “永儿,此事…还是由你来陈述吧!若是你能说服子茂他们,为父…就同意你的要求。” 默然暗叹一声,张鲁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张永,只得选择退了一步。 正如阎圃、张卫私下里说过的一般,这臭小子羽翼已丰,日后…只怕会越来越强势。 “诺!多谢…父亲!” 眼见着张鲁松了口气,过了最大的一道难关,张永的面上自然浮起了几缕笑意。 “诸位先生,将军!” 迎着众人的目光,张永的身子愈加挺拔了些。 关键时候,气势…绝不能弱。 “小子此次回来,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领兵北上,策应西凉联军抗击曹氏。” “什么!抗击曹操!!!” 府内几道惊惧的声音渐传渐远,为首之人…自然就是汉中张氏第二谋臣,杨松! “世子,你…可曾想清楚,曹操如今领着百万大军正在扫灭孙权、刘备,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一统南北,此时与曹氏为敌,实非…明智之举啊!还请世子为我汉中上下,三思后行!” 因为伏杀夏侯宇时故意放跑了几人,所以…杨松,乃至整个南征杨氏都被暗阁记在了本本上。 曹操为相宣告天下之时,杨松曾受命前往许都…得知杨松前来的消息,以暗阁睚眦必报的行事作风,自然不会简简单单的就此揭过。 碍于正事,杀死杨松…那是断断不能的,毕竟杨松毕竟是代表汉中张氏来祝贺曹操升任丞相的,但恐吓、威胁…各种层出不穷的小手段,自然不会吝啬。 最后还是杨松花钱买命…方无大恙! 那几日,真正在杨松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对于暗阁…亦对于曹氏。 “若我…非要一意孤行的呢?” 若发话的是阎圃,张永自会郑重相待,可…对于杨松此人,张永着实没什么耐心。 孤身一人站在中央,张永环视众人…身上渐渐多了一些难以表达的意蕴。 “这…主公…” 眼瞅着张永不给半分颜面,杨松被噎的险乎上不来气,对于张永…杨松也清楚,这一位绝对是个杀伐果断的主,不是自己能硬刚的,只要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张鲁,请这位大佬为自己做主。 “咳咳…” “世子既然提到出兵北上,那阎圃斗胆问上一句,世子打算出兵几何?” 阎圃的眼界,比之杨松要高出不少。 其实之前保皇派的人前来南郑的时候,阎圃就曾建议张鲁不要拒绝的那么干脆。 有的时候,扯上保皇派…还是能为汉中张氏争取来不少利益。 前日,听说西凉调兵遣将…对长安磨刀霍霍的时候,阎圃曾在第一时间找了张鲁,话中之意…与张永所图不谋而合。 今日见到张永表现的那么强硬,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此次出兵,当以西凉联军为主,我汉中…所为者,不过是向曹氏、许都那位表明态度而已!但…也不能因此弱了我汉中气势,否则必会引来西凉诸侯的目光。因此,兵在精、而不再多,若从南郑出兵…一万即可!” 虽惊讶于阎圃的态度,但…张永多少也算是经历风雨的“成年人”,刹那间便回过神来,在朝着阎圃微微示意之后,朗声回应道。 “哈哈哈…若是世子不嫌弃,杨任愿意担任主将,领兵北上!” 听到张永的话,坐在左侧的杨任眼神一亮,在瞟了张卫一眼后,当即站了出来。 这种好事,手快有,手慢无。 何况张卫成为炼神之后,论领兵冲阵的本事…着实不是他能比的。 “杨任将军军务繁重,需坐镇武都稳定大局,大兄…以我看,领兵北上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视乎察觉到了杨任方才的视线,此刻望着站起身来的杨任…张卫眼中多了几分不善。 看来…前几日,他下手还是轻了些。 早知道张永会提出这茬子事,他定会让杨任在床上躺上几天。 “二将军…这是哪里的话!为我汉中的未来,何谈劳苦!这点担子,某将还抗的住。” “倒是二将军,如今乃是我汉中的柱石,断不可…冒然轻出,这点跑腿的事情,让末将去就行了!” 回望了张卫一眼,杨任干笑了两声,不过…并未选择退却。 此去长安,必定是一场盛举,错过了这次…又不知要在武都窝上多少年。 “好了!我是让你们劝劝这臭小子,那是让你们在这争夺主将之位。” 瞅着阎圃、杨任、张卫,一个两个三个对张永那宠溺的模样,张鲁无奈的摇了摇头。 退位吧!还是早点让位…也不用那么糟心了。 “主公,依我看…还是表决吧!这样…多少公平些!” 面对张鲁的训斥,张卫、杨任只得低着头坐了下去,看着二人垂头丧气的模样,阎圃轻笑了一声,望了望张永,又看了看杨松,旋即朝着张鲁拱手说道。 “也罢!就按…子茂的意思来吧!” 想象中疾风骤雨的情景并未出现,所谓的投票…也不过是一场碾压式的表决,府堂上近八成…都投了赞同票,余者皆尽弃权,无一反对。 杨松本来是打算投反对票的,不过…在察觉到张永、张卫那饱含深意了目光,又瞅着阎圃、杨任先后举手之后,只得静默,选择了隐忍。 这个时候再举手反对…绝对是给他自己找麻烦。 “既然结果出来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汉中出兵一万,北上击曹。” 该迟疑的时候要迟疑,但…该果决的时候,张鲁也不会犹豫,当下随了张永的愿。 “多谢父亲!” 听到张鲁同意,张永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当即郑重的行了一礼。 “好了!你小子…我还不知道!此事,就算我不同意,你也会独自领军北上…” 看着张永此刻低头顺耳的模样,和先前的强硬完全判若两人,张鲁不由笑骂了两句。 “还是父亲看得透彻!” “孩儿在从南乡回返南郑之前就已做好了准备,数日后…定安军会从武关出兵,直入关中。” 迎着张鲁,张永未见半分犹豫…在他看来,自己决定的事…早晚要自己去面对。 “定安军?若我记得不错的话,定安军的主将应该是魏延吧?” “然!主将魏延,副将傅彤!” “你小子…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啊!” 听到张永的回复,堂内众人的神色顿时肃重了许多。 关于定安、破阵两军的名号,在座的…多少也有所了解。 张永麾下的兵马并不在少数,可若论…精锐,当以定安为首。 “若从南郑出兵,你小子想从何处入关?” “自然从子午道!” 关于说服张鲁之后的事情,张永早已想了个透彻,此刻自然对答如流。 “子午道!为何不走斜谷?非要走子午道?” “要知道,子午道地势狭长复杂,可远比你想象中的更为难走?” 皱了皱眉,作为汉中的主人,对于汉中各处关隘地势的了解,张鲁自然超过了常人。 “正因为难走,才要走!” “走子午道的好处有二,第一…避免与以韩遂为首的西凉诸侯过早接触,被人当做棋子。” 汉中张氏虽然和韩遂亦有来往,可二者之间的关系,却难以与西凉马氏相较,以韩遂那只老狐狸韬光养晦的本事,他这一万大军去了…只怕会有去无回,此次北上策应…在张永看来,最优先的,应该是与马超取得联系。 “这第二…出了子午道就是长安,走子午道也是与定安军汇合的最佳路径。” “世子,只怕还有第三点没说吧!” 张永的答复,说明…张永确实对此事深思熟虑过,不过…有些东西,能瞒得过张鲁、杨松,却难以瞒过阎圃。 轻笑一声,只见阎圃目光灼灼的盯着张永,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兵逼长安 “先生…这是何意?” 迎着阎圃的目光,张永心中一咯噔,硬着头皮反问道。 “哈哈哈…没什么,只是觉得…汉中能有世子在,实在是幸事!” 望着张永,看着张永那不安、局促的神色,阎圃长笑一声…并未继续说下去。 “世子想做的事,尽管去做!兵马粮草…三日后自会准备妥当!” …… 三日后。 南郑东门。 城外一万大军列阵待命,旌旗飞舞、甲戈林立,这些将士…都是张卫从东州营和附近几县特意抽调而来的精锐。 只不过…可惜的是,张卫如此尽心竭力,并未换来领军出征的机会。 汉中一共就三名炼神,魏延将从武关开拔,孟邱也势必会跟着张永前往关中,张鲁又岂会允许张卫再领军北上? 最终…主将之位,还是落在了杨任身上。 “此去关中,莫要堕了我汉中张氏的威风!” 大军前方,张鲁上前为张永整了整甲胄,沉声嘱咐道。 这次不同以往,长安的钟繇并非好对付的,西凉联军要想拿下长安,并非易事。 “父亲放心!孩儿此去…必会让这西凉诸侯、让钟繇…见识我汉中张氏的实力!” “嗯!” “待出了子午道,记得派人送信回来,报个平安!” “韩遂这些凉州人,往日里窝横惯了,注意提防!” ……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开拔吧!” 絮絮叨叨,不知嘱咐了多少事情,只到身旁的阎圃暗暗拉了张鲁的衣袖,张鲁方才失笑一声,摇了摇头…拍着张永的肩膀,陷入了沉默。 “父亲!叔父!保重!!!” 此去关中,少则数月之久…张永心中又岂会没有波澜? 低头跪下,朝着张鲁、张卫磕了三个响头,张永方才翻身上马,手中马鞭一扬,朝着身前的大军高呼道: “大军…开拔!!!” 狂风忽卷,吹的张氏战旗呼呼作响,在无数南郑文武、百姓的注视中,大军东行…朝着子午道的方向行去。 未来如何!在这一刻…有了变化。 武关。 在张永、杨任领军朝子午道行军之时,魏延、傅彤亦带着定安军从武关开拔,按照既定的路线…奔赴关中。 …… 马腾和韩遂出兵的速度,远比想象中要更加迅速,果决。 短短十日,以马超、庞德为首的三万精锐铁骑,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拿下了左冯翊大半城池,兵围郡城高陵。 而另外一方,韩遂在得到马岱传来的讯息之后,仿佛也不甘示弱,以阎行、梁兴、侯选、杨秋、马玩为将,各领五千精骑,连下陈仓、雍县、郿县、美阳、武功诸县…在短短数日之内,直接打到了槐里城下,与马腾军形成了夹击长安之势。 关中震动,士民皆惧。 长安城。 自从西凉大军出兵三辅的消息传开后,长安城…就变得热闹起来,左冯翊和右扶风的达官显贵、士族豪强,但凡有点资本的…都开始往长安城逃命,当然…这其中不免混杂了一些由马腾、韩遂早已布好的暗子。 长安城东,钟繇府邸。 这些时日为了应对西凉联军带来的混乱,钟繇以及留守长安的曹氏文武,已经数日没有准点吃上一顿饱饭。 在曹操南征之前,曾特意加强了三辅之地的兵力,粗略算算…散布在三辅各郡县的守军,应在五万上下,可…短短数日,这五万精锐之中,已有两万尽数折在了左冯翊和右扶风。 除了高陵和槐里尚有近万步甲,余者…都被钟繇下令抽调到了长安。 坐镇三辅数年,钟繇自然清楚…韩遂和马腾的实力。 仅凭三辅如今的兵力,根本难以抵挡西凉联军十数万大军…为今之计,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固守长安,等待许都调遣援军。 只要长安在手,曹氏在三辅的旗帜便不会倒,自有翻盘反击的那一刻。 “叔达,如何?蓝田、杜陵、郑县的守军到了吗?” 迎面望着走进来的男子,钟繇疲惫的放下了手中的文书…缓了口气,凝声问道。 进来这人,并非寻常人等,而是河内司马氏子弟,名司马孚…在司马朗成为丞相府的主簿之后,整个司马氏都受益匪浅。司马孚也得到了钟繇的看重,近乎成为了钟繇的左右手。 “府君,三县的守军已经到了,上雒和商县的守军…也正在赶来的途中,预计明夜便可抵达长安。” “那就好!粮草兵甲的事情…你还要再去跑上一趟,在马腾、韩遂合围长安之前,一定要筹备充足!” “府君放心!这些事就交给下官来做!倒是府君…您已经数日未曾合眼,还是去小憩一会。如今您是整个三辅的主心骨,若是你倒了,长安…整个三辅,也就完了。” 看着面色发白的钟繇,司马孚忍不住叹息一声,拱手劝道。 “这个时候…那能睡得着!丞相将三辅的事情尽数托付于我,可我最终…还是没能稳定住三辅的局势。” “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还撑得住!倒是叔达你…这数日忙前忙后,苦了你了。” 望着身前的司马孚,钟繇虽然疲惫,但还是笑着回应了一句。 这数日以来,长安城的大半担子,都尽数压在了司马孚身上,换作常人…恐怕早已畏怯,但这些棘手的事情,在司马孚手中…被处理的妥妥当当、井井有序。 提拔司马孚,在钟繇看来确实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面对钟繇的褒奖,司马孚并未显得太过激动,只是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嗯!招募新兵的事情,你还要再上点心,必要的时候…可将城中士族豪强的家仆、私兵尽数充军,出了事情…自有我来担着。” 高陵和槐里的兵马,难以撤回…钟繇也没有撤回来的打算,凭借两座郡城的城防,加上这些精甲,足以抵挡马腾、韩遂数日,为他稳固长安…争取时间。 这数日,虽然将长安城周边城池的守军抽调一空,可加上新招募的军士,长安城内的步骑…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万六千之数,想要手中长安城那么多城门…力有未逮。 “这点小事,府君就不用费神了!大势所致,他们会体谅的。” 低着头,想着那些所谓士族豪强进城以后的种种劣迹,司马孚眼底浮起一丝冷光。 “你心里有数就好!对了…汉中张氏那里,可有动静!” 放到往日,汉中张氏如何,钟繇并不会放在心上。 可如今三辅局势动荡,若是汉中张氏再出来打打秋风,那长安城…要面临的压力只怕会更大。 “截止目前,前方并未传来汉中入局的消息。” “那就好!” “许都若是消息,第一时间送到我这里!还有…河东、弘农、河南、河内那里,加派精骑…让他们迅速派兵支援。” …… 高陵城。 在马超、庞德引军日夜攻打下,高陵城已经摇摇欲坠,五千守军在两日内折损过半,余者…亦斗志尽失。 “哼!” 高陵城北五里,大军营地,马超接过斥候递过来的一封文书,细看了几眼之后…神色渐渐有了变化。 “孟起,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从高陵城下回来的庞德,刚掀起幔帐就瞧见了马超铁青的神色,顿时快步上前问道。 “是槐里!韩遂说服了槐里守将杀死了槐里郡守,如今槐里已然失陷,落入了韩遂手中。” 见到庞德前来,马超的神色似乎好转了些许,随手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了庞德。 “我道是什么事!以韩遂的手段,想要拿下槐里…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情。蛊惑人心这种事情…毕竟是他韩文约最擅长的。” 听到马超的话,庞德自然知道症结所在,也懒得去看手中的文书。 轻笑一声,上前拍了拍马超的肩膀,出言开导道。 “你说的…我清楚!指定是这老贼事先勾搭上了槐里的守将,被韩遂这老贼先拔一城,总觉得心里不爽。” 他父马腾碍于大局,能压下对韩遂的恨,可他马超…可没那个胸襟。 “诶…你啊!” 看着马超一副尿性的模样,庞德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了!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高陵城的守将已经同意投降,不过要求我军进城之后刀兵相安、秋毫无犯。” “高陵城的守军打算投降了?” 听到庞德话,马超微微一愣。 “这姓杜的,昨日不还说要与高陵城共存亡吗?怎么今日就改了口风?” “是长安!钟繇正在收拢各县守军,指定是要固守长安了!高陵的这数千步甲,只怕早已被钟繇当做了弃子,得知后无援军…他焉能不降?” “好!你去告诉他…他的要求,我马超答应了。” “进城之后,刀兵相安、秋毫无犯,除此之外…高陵城中文武,官职如常。” 虽然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姓杜的守将,可马超也清楚…要想快速前往长安,就必须尽快平复高陵城的局势。 “另外…派出快马,催促父亲尽快领军前来。” 回望着身后的舆图,马超的目光渐渐汇聚在了长安城的位置。 第一百六十章 下上雒,临蓝田 就在韩遂、马超各自引军拿下槐里、高陵,收拢兵马逼近长安城下之时,张永带领大军终于出了子午道,在绞杀小股沿途遇到的小股曹军之后,兵锋直指蓝田。 “世子,前方再有二十三里就是蓝田,自董卓乱政,三辅之地屡遭兵祸,关中百姓十室九空,可蓝田…因背靠蓝田山,人口不减反增,成为关中少有的富庶之地。” 张永身旁,杨任扬着手中的马鞭,指着蓝田县所在的方位兴奋的说道。 踏足蓝田,完全可以说踏在了关中的腹地,往西北不足百里便是长安城,在汉中未将十数载,这是杨任…第一次觉得,长安城是这般的触手可及。 “蓝田…玉名,永亦如雷贯耳。” 作为后世盛传的四大美玉之一,张永对于蓝田…自然不会陌生。 相传秦始皇那颗“受命于天,即寿永昌”的传国玉玺,用的是从这蓝田山上挖掘出来的玉石。 “世子识玉乎?” 瞅着张永那略显期待的神色,杨任忍不住朗声笑道。 “将军高看了我!玉石这东西…我只识其貌,未得其神!” 嗔笑一声,或许在外人看来是说不出的风采,可张永心中却是难掩的苦涩。 除了腰间挂着的这块掌心大小的玉佩,前世今生…他何曾把玩过玉石这种高级货。 若非到了这个世界,他那一世… “哈哈哈…世子放心!我等虽不识那玉石,可蓝田县多得士族豪商,懂玉养玉之人,待拿下蓝田城,末将必定为世子寻来着蓝田最好的美玉。” 纯属跟风,杨任腰间也佩戴者一块玉佩,不过…看那色泽,还不如张永腰间的那块。 “那就劳烦将军了!!!” 这个时候,张永自然也不远扫了杨任的兴致,正如杨任所说,为了开掘蓝田山的玉石,数不清的士族豪商在此争权夺益,豢养劳奴,蓝田玉虽没…可又何曾不是被无数的鲜血所浸泡? 对于平民百姓,张永有的是怜悯仁慈之心,可是对于那些强取豪夺、草菅人命的士族豪强,张永可没那么多耐心。 此次为了走子午道,大军所需粮草辎重大半被抛在了汉中,这些东西…自然不可能均摊在蓝田的百姓头上。 …… 上雒。 城楼烟火缭绕,在几声悲鸣之后,书写着曹氏的大旗不堪重负坠落在地,一时间…整座城池仿佛陷入了沉寂之中。 投降的曹军神色惊恐的望着这路不知从那杀来的黑甲大军,继而深深的低下了头。 上雒,陷落了。 若是这些黑甲来的再早上一日,上雒的反击绝不会如此的乏力,只可惜…上雒守将去长安之前,带走了上雒城中的大半精锐,如今留下主事的…不过是一个刚刚凭着关系提拔上来的军侯。 自己尚且神色震恐,又何谈统兵御敌。 不过还好,这个仗势欺人的废物终归是死了,被黑甲军为首的大将一刀砍断了脖子。 “敢问…将军姓名!”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压抑的氛围为中,终于有人忍不住抬起头…望着那将领高声问道。 “汉中张氏…定安军魏延!” 清冷的声音震动城门,望着魏延那肃重、无敌的身姿,上雒似乎响起了时代的风声。 汉中张氏…也起兵了吗? 西有西凉十数万大军,如今汉中张氏挥兵北上…这三辅,注定要重新回到十年前…那白骨累累,人鸦夺食的乱境了吗? 随着无数的黑甲涌进上雒,上雒的纷乱…在短短三个时辰便已尽数平复,面对喋血的兵戈,士族也好,豪强也罢,自不敢说半个不字。 “子均,这上雒城,我就交给你了,我会留下一千甲兵辅助你执掌上雒。 大都督图谋甚多,上雒…对于我军日后至关紧要,我走之后,切莫出了乱子。” 临夜,魏延派兵驱散了县府的奴仆、侍女,卸掉甲胄…招来了傅彤、王平几人。 出于锻炼王平、马忠的心思,此次开拔前,魏延特意带上了二人…现今,马忠被魏延留在商城,上雒刚刚被打下来,自然也要留下一个可靠之人。 “将军放心!王平在,上雒安。” 出了巴西,在经历那么多次战争、风浪之后,王平快速的成长着,身上已经带了…几分为将者的气势。 “嗯!子均做事…我自然放心!” “算算日子,大都督也差不多到了蓝田,明日清晨我和尊道便领军开拔!此次我军进入关中,带的粮草辎重大半留在了商城,上雒的事情…你还要细细思虑。” “对了!这么不见幼常那小子?” 细细嘱咐了王平两句,魏延忽然扭过头来,在左右扫了又扫…高声问道。 “能到哪里?指定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补觉去了!” 望着魏延那又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傅彤轻笑一声回应道。 作为被张永所看重的后备力量,此次西入关中,彭羕毫不犹豫的将马谡给踢了出来,虽未封赏实职,但也给马谡挂了个随军参谋的名号。 “这小子…若是能像子均他们那么勤奋,也不会让彭军师那么费心了!算了,反正很快就能抵达蓝田,这种让人头疼的事情,还是让大都督去处理吧!” 想起自己被马谡辩驳的哑口无言的经历,魏延果断选择了揭过。 对待有“才”的人,能宽容…还是忍着吧。 …… 蓝田城外。 兵甲列阵,擂鼓声响个不停。 望着城外忽然杀到的近万汉中大军,整个蓝田城都陷入了颤粟之中。 虽然蓝田城的县令、守将,临时说动了城中的豪强士族暂时贡献出了自家私兵、奴仆上城充数,可也方方凑齐了三千之数。 “县尊,城外的敌军上前了。” 顺着守将所指,孟邱拔马而来,望着城上探头的曹军高声道: “汉中世子张永领军至此,如若投降,军民不扰,若是有人敢持刃相对…格杀勿论!” 言毕,只见孟邱取下背上的弓箭,弯弓搭箭…隔着老远一箭射杀了城头的曹兵。 跟着黄忠那么长时间,孟邱的箭术虽然还没到例无虚发的地步,但打打死靶问题倒是不大。 “陈将军…这可如何是好?你可有把握…挡住敌军?” 望着孟邱拔马而回的背影,又瞅了瞅离自己不过三丈远枉死的曲长,蓝田县令狂咽了下吐沫。 他费尽心思来到蓝田县,不正是因为蓝田地处腹地,远离西凉的侵扰,安稳又捞金,心底…绝对没有为曹氏献身的想法。 “这…县尊,请…借一步说话!” 望着城外按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林,陈姓守将全名陈昊,此刻陈昊只觉得自己头晕目弦…抛去与钟氏一族的姻亲关系不谈,他的实力放在三辅一众守将之中并不算弱,堪堪接近炼罡中期的水准。 可…正因为实力不弱,眼里自然不弱。 刚刚那上前喊话的将领,妥妥的是炼神级别的武将…至于汉中张氏为什么会有炼神级别的武将,那就不是他此刻应该思考的问题了。 他还年轻,更何况有钟氏这座大靠山,未来前途无量,决不能折在这里。 “陈将军…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非要在这里说?” 瞅着陈昊将自己生拉硬拽的带到城下的一处角落,蓝田县令…忍不住挥了挥袖子,在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后,抬头…略带不满的问道。 “县尊,说句犯忌讳的话,这蓝田城…只怕是守不住了!” 没有在意蓝田县令那嫌弃的神色,陈昊探着头…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怎会如此?我蓝田虽非坚城,但也有两丈之高,加上这三千兵马…如何会守不住?” 陈昊的话,让蓝田县令心中猛然一颤…他虽然也曾读过几本兵法,可正因为读过兵法,多少也知道熟读兵法和善用兵法是两个概念。 “前几日我派遣援军前往长安之时,调派的将士临行前带走了城中的大半弓弩,城中虽有不少弩箭,可弓弩…却不足百张,难以发挥他们的作用。 没了弓弩的压制,城外的敌军早晚会爬上城楼,县尊以为…若是短兵相接,这东拼西凑而来的三千兵马,可能抵挡得住汉中精甲?” “若是拆了城中的房屋如何?以擂木滚石击之,当可打退敌军。” 终归是挂念城中好不容易积累的房产田地,虽说知道这一切已成定局…蓝田县令还是揣着那一缕不切实际的幻想。 “县尊想的简单了!若是敌军不计伤亡,只需停过几轮箭雨便可杀至我城下,届时…弓弩齐发,我城头将士势必伤亡惨重!更何况,擂木…总有尽时,长安的情况县尊又不是不知?” “此刻汉中军兵临城下,我军外无援军…蓝田失陷不过早晚的事情。反之…若是我们抵抗的越烈…汉中军的屠刀,落下的也就越快。 真到了那一刻,整个蓝田城势必会血流成河!” 盯着蓝田县令的眼睛,陈昊觉得自己已经读懂了这位县尊的想法。 这位…早有了退意!如今需要的只不过让人推上一把,仅此而已。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开门纳降 “胡麟和陈昊跑了!!!” 日出正午,在太阳的直射下,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就在汉中军的第一轮攻击刚歇…蓝田城内忽然爆发了巨大的骚乱。 只见城门的军士、百姓、豪商…乱做一团,拖家带口往城北逃去。 胡麟指的自然是蓝田县令,在“被”陈昊说服之后,胡麟终于下定决定忍痛割舍。在与陈昊简单收拾好府中的金珠玉石之后,带着上百嫡系精锐…在北门将士绝望的眼神中,毫无眷恋的逃出了北门。 “胡麟这个混账,老夫一定要亲自宰了他。” 城西一座装修华美的府院中,一名五十上下的矮胖男子,身穿丝绸…周身上下挂满了金珠玉链,此刻正望着下方的一名护卫恶狠狠的咒骂道。 在数个时辰前,胡麟带着陈昊还特意来到他的府上,信誓旦旦的要与蓝田城共存亡,护卫他们士族商人的安全,见到胡麟诚意十足,他也就信了…毕竟在的产业大半都在这蓝田,是故将府中豢养三百私兵尽数交给了胡麟、陈昊。 没想到…现实确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胡麟、陈昊两人…竟然将他们当做了弃子。 “老爷…我们,胡县令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听到那护卫的话,围绕在富商周围妻妾顿时乱做了一团,旦行刀戈…士族或许会安然无事,但是他们这些无兵无权,只有钱银的商贾之家,在那些军士眼中,绝对是最好的肥羊。 “慌什么?慌什么!!!” “老爷我还在!我还没死!” 听着眼见叽叽喳喳的哭泣声,富商神色一沉,忍不住咆哮起来。 “来人!派人去张府、卫府、郑府…告诉他们,老爷我要离开蓝田,这蓝田的基业…老爷不要了!他们要不想成为汉中军的刀下鬼,半个时辰之后和老爷我在北门汇合。” “你们几个,也别在这杵着。去将府中能带走的,全部给我收拢起来,搬上马车。” 看着身旁的几位妻妾咬着牙…梨花带雨的模样,富商攥着手中的玉珠,沉声吩咐道。 …… “世子,你听…蓝田城内好像发生了什么!” 蓝田城外,杨任刚领军从城下撤出,便听见城内传来的喧哗声…神色一动,连忙来到张永身前禀报道。 “走,上前看看。” 眺望着不远处的蓝天城,张永手中马鞭一挥,带着杨任、孟邱,领着数十骑兵,便往城下赶去。 …… “秦县丞…胡麟和陈昊都跑了,我们该怎么办…?” “县丞,这…不如我们也跑吧!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挡的主城外那么多敌军!” 城中的高呼声,渐传渐远…把守南门的将士自然听得真切。 作为应对汉中军的要点,也是为了滞延汉中军,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胡麟、陈昊在南门上下布置了近两千兵马。 在胡麟、陈昊走后,蓝田城内…能主事的,也只剩下县丞秦闻。 “诸位…静一静!请静一静!” 迎着左右惶恐、不安、畏惧、麻木…的眼神,秦闻暗自长叹。 莫说这些东拼西凑而来的兵马,就连他…也未曾想到胡麟和陈昊会不战而逃,而且还逃的这般干脆。 如今北门大开,蓝田城中的士民将会因为心中的畏惧,源源不断的从北门出逃。 这个时候,蓝田城还有守的价值吗? 只要城外的汉中军察觉端倪,派出去一部分人马袭扰北门,这蓝田城…绝不会撑过今夜。 “都给我闭嘴!听县丞说!” 望着乱哄哄的众人,只见一名军侯抽出了手中的长刃,神色阴厉的站在了秦闻身旁。 这名军侯名叫郭开,本是陈昊的亲信…颇受陈昊重用,只不过…让郭开没想到的是,陈昊竟然会在大难临头独自飞,辜负了他的一片赤诚。 摄于郭开的威势,城楼渐渐安静了下来,不论是蓝田城的将士,还是那些士族豪商的奴仆、私兵,此刻都将目光投向了秦闻…暗中带着些许希冀。 “诸位!诸位的心思…秦某清楚!不过此刻汉中军就在城外,胡麟、陈昊这两个混蛋,既然将我等当做的弃子…那这蓝田城,不守也罢!” “只不过…胡麟、陈昊先行,若是我等弃城而行,依旧避免不了被汉中军追上的结局,为当下计…我欲打开城门,迎汉中军入城?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若是要逃…以秦闻的身份地位,自然能寻来一两匹战马,可是…他逃了,府中的妻儿老小该怎么办? 他那孩儿…只不过刚刚满月,怎能受得这种颠簸? 上官不仁,下官何义? “秦县丞说的有理…我们听从县丞号令,打开城门,恭迎汉中军入城!” 抛开那占三分之一的军士不谈,那些占据大半的私兵、奴仆心中清楚,留下来…只要紧贴着秦闻这根旗杆,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混个身份,若是弃城北逃…就算逃脱了汉中军的追杀,也避免不了被那些士族豪商继续奴役的下场。 “既然…诸君没有异议,且听我令…弃械开门。” 在秦闻话音落下的瞬间,城上城下…弃械的声音响个不停,当张永、杨任、孟邱抵达城下的时候,蓝田城厚重的城门…正在缓缓打开。 “世子!情况不对…小心为上。” 看着城门左右涌出的数百赤拳空手的军士,杨任神色微沉,横身拦在了张永身前。 “蓝田城县丞秦闻,携南门两千将士…向将军投降!” 前方军士散开,秦闻独自望着不远处的张永一行,深深吸了口气,缓步向前…在距离张永三丈的距离,低下头深深跪了下去。 随着秦闻这一跪,蓝田城南门的将士…紧跟着跪伏在地,高呼乞降。 “秦闻!蓝田县丞?” 推开杨任,张永勒马往前行了数步,紧挨着俯首的秦闻。 “然!” 低着头,秦闻沉声回应道。 不说恐慌,也不说平静。 “抬头答话!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喧哗?还有…为何你等会开城投降?是贪生怕死…还是别有缘故。” 秦闻的年龄看起来并不大,顶多二十四五的样子,在这个年龄能混到县丞的位置,要么…这秦闻有着一定的背景,要么…就是秦闻确实是有一定的真才实学。 “县令胡麟、守将陈昊弃城北逃,如今城中士民豪商皆往北去…蓝田城受不住了!” “至于…为何会投降,是因为下官家中尚有父老妻儿…走不掉的!” 抬着头,仰望着身旁的张永,秦闻眼底不由闪过一丝诧异。 这位汉中将军…简直年青的过分。 如此年龄便能统领近万大军…这种事情,便是在曹氏…也不多见。 “原来如此!我乃汉中世子张永…你们的请求,我答应了!” 目视着前方的蓝田城,张永目光闪过一丝了然。 “秦闻,起来吧!冲你这份决断,从今日起…你就是这蓝田城的县令了!” “这…下官何德何能…” 听到张永的话,秦闻浑身一颤,略带忐忑的说道。 主政一方,他也不是没想过,未曾想到昔日所想,竟然在这般境况下得以实现。 “你不愿意?你若是不愿…待进城之后,我可以换个人来!” 生怕张永临时反悔,秦闻连忙叩头拜谢。 “世子!那蓝田的县令、守将定然未曾走远,末将请命带领一队精骑,将他们尽数擒回。” 仔细回顾着第一轮攻城的损伤,杨任在后面望着张永的身影,眼神渐渐多了几分光彩。 在这一瞬间,杨任仿佛想起了在南郑城中听到的些许流言。 天命所钟! 纵观汉中这十数年间,那一次扩张不是布满了鲜血白骨。 可…自打张永从军之后,巴西、房陵、南乡七县…再加上眼前的蓝田,那一次不是逢战必胜? 所到之处,降者无数? “胡麟、陈昊这种临阵出逃之辈,不值一提!不过…那些士族豪商出逃时带走的钱粮宝物却不能这般白白浪费,我军刚入关中…急需粮草辎重,这些东西…可尽数充作军资。” 北上关中,张永抱着的便是以战养战的策略,从汉中至关中路途遥远,若是从汉中运来粮草辎重,定然耗费靡巨。 关中的战场…有西凉在,汉中张氏注定不会成为主角。 这种舍己为人的行当…张永自然做不来。 “世子放心,末将定然不会让这些无胆之辈从这蓝田城中带走一文一毫!” 长笑一声,杨任朝着张永拱了拱手,拔马便回。 未过多久,身后一阵烟尘翻滚,数百精骑绕过蓝田城,朝北追去。 “传令下去,大军入城,兵戈归鞘…且勿扰民!” 大约两刻钟,在前锋营进城之后,中军随之而动,上万大军如潮水般涌进了蓝田。 在大军进城之后,蓝田城的骚乱自然平息了下来,那些未曾来的及逃跑的士族、豪商、百姓…只得满脸绝望,徒望北门长叹不止,暗自祈求着汉中军…不要与西凉贼子一般,残暴不仁、强取豪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闻鸡鸣。 第一百六十二章 虎豹北上 建安十三年十一月初,就在张永占领蓝田城的当日,从许都派出的信使…在活活累死两匹战马之后,终于抵达了曹营旱寨。 “许都…急报!!!” “快给我让开!” 军营自有着军营的规矩,在经过层层的盘查后,那名信使…见到曹操,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丞相…大事不好!西凉马腾、韩遂反叛,左扶风和右冯翊失陷大半…关中情势危急!” 见到曹操,那信使仿佛有了主心骨,从怀中取出荀彧亲笔写下的文书,递了上去。 “马腾、韩遂反叛了?” 听到信使的话,曹操连忙打开了手中的文书,神色顿时沉了下去。 要说…在庞统来了之后,提出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特别是水师…铁索连船之计,已初见成效,算是解决了曹操一桩心病。 因此…连同曹操在内的曹营上下,这些时日的状态还算不错。 “此事本相知道了!你且下去休息!” “仲康,去…将程昱、刘晔,还有士元给我请来。” 嘱咐了那信使两句,曹操随即招来了许褚…低声吩咐道。 “诺!” …… 未过多久,程昱、刘晔、庞统几人先后到齐。 “丞相,出了何事…这般急招我等前来。” 瞧着曹操的神色,众人渐渐肃重了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出了大事。 “马腾、韩遂反了!关中危急!” “一时间本相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法子,只得请你们过来商议商议。” 若是让马腾、韩遂取了长安,过了潼关…便可一马平川威胁许都。 关中的消息若是传开,军心必然浮动。 好不容易布下了必胜之局,平定江南只在眼前,曹操又怎甘心就此放弃? 兵,是绝不能退的! 当然,关中…也绝不能丢! 鱼和熊掌…他曹操,都要!!! “马腾和韩遂反了?” 听到曹操的话,程昱忍不住皱了皱眉…不得不说,马腾和韩遂这次反叛的确实估算好了时机。 如今大军南下,中原兵马薄弱,若是马腾、韩遂的动作够快的话,未必不能将关中、中原搅个天翻地覆。 “丞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数日之前,荀彧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派人来报!” “数日…若是如此,以马腾、韩遂的兵力,此刻应当已经打到了长安城下?” “关中兵马不多,再加上马腾、韩遂突然起兵,定然折损无数。尚不知…钟府君究竟能不能守得住这长安城…” 长安城虽城高池深,可面对西凉联军…毫无疑问难以长守。 马腾和韩遂的威胁…他们岂会不晓? 只不过这两贼势力雄厚,西凉地处偏远,不可轻动罢了! “丞相,如今之计,当急招并州、冀州兵马入关,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西凉乱军挡在潼关之外。” “你们说的…本相也都清楚!从并州、冀州…乃至荆州调遣兵马,都行!只不过…本相还是担心,钟繇能不能撑得了那么长时间!” 昔日领军之时,曾有望梅止渴! 但…远水,又岂能解得了近忧? “丞相,可急令曹纯率领虎豹骑北上。” “如今荆州已下,平定江南,多需步甲、水师,骑兵能起到的作用微乎甚微,与其耗在这里,不如派虎豹骑火速驰援关中,以虎豹骑的速度…入关,兴许还能赶得上。” “士元,可有什么妙计?” 听着程昱和刘晔的分析,曹操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旁边…一言未发的庞统身上。 “统对关中的情况并不了解…一时之间,难有决策!还请丞相海涵!” 说实在的,听到马腾、韩遂反叛的消息,庞统方才还惊讶了一阵。 本想着这几天设法造谣西凉进兵的事情,以吸引曹操的注意力,真没想到…马腾、韩遂还真有的这胆量。 “诶…是本相焦急了!” 听到庞统的答复,曹操暗叹一声,旋即收回了目光。 他确实是有些急了! 正如庞统所言,庞统连情况都没摸透,又何来献策之说? “既然如此…传令下去,让曹纯集合虎豹骑,连夜出发赶往关中支援钟繇。另外…调遣并州入洛,准备随时入关,至于冀州的兵马,就暂时别动了…” 冀州的稳定,在曹操看来更甚于关中。 可是袁氏在冀州的根基太深了,即使袁氏覆灭,袁氏的旧部…依旧有人在暗中谋划光复冀州之事。 即使暗阁在冀州清洗了数遍,这种情况依旧未曾从根本…得到改变。 …… 蓝田。 黄昏时分,杨任带着数百精骑…押着黑压压的车队,从北归来。 “世子,胡麟、陈昊撇下家眷逃了,至于那些士族豪强…末将按照世子的吩咐,除了尽取家财之外,并未伤及他们性命。” 蓝田县府,这个时候…张永正向秦闻了解着蓝田城内的情况,见到杨任迈步走来,自是起身站了起来。 “辛苦…将军了!” 走下将杨任扶了起来…看着杨任面上浮现的欣喜之意,张永清楚…杨任此次的收获,恐怕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世子,你别说…这蓝田虽然不大,但这些士族豪商,可真是富的流油。” “仅凭末将带回的金珠玉石…瓷器丝绸,若是折合成钱粮,当足以支撑我大军此番征战所需。” “如此甚好!方才我和卫之还在商量筹备粮草的事,有了这些宝物,倒是解了我军燃眉之急。” 卫之,乃是秦闻的表字。 其实…张永若能狠得下心在城中收刮一番,绝对能凑够大军所需钱粮,或许还能有所富余。 不过,若是这样做了! 汉中张氏在关中的名声也只怕是烂了,就如同西凉一般,人见人畏,退避尚且来之不及,又何况投效之谈? “世子!” 就在张永、杨任交谈之际,孟邱扶着长剑从府外走了进来。 “孟兄,如何?县狱之中的犯人,可有可用者?” “这…” 迎着张永的目光,孟邱的神色显得些许怪异。 “嗯?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到没什么变故…只不过,这蓝田的县狱之中,除了两名老者…再无其他犯人?” 难以想象,这蓝田城的治安…在胡麟这种怯懦之辈手中竟然好到了这种程度。 “只有两名犯人?” 惊呼一声,张永和杨任有些面面相觑。 “莫非是我们看走了眼?这胡麟…还是一个少见的治政之材?” 县狱空荡至此…这种情况,就是在汉中也不多见,更况论…在这鱼蛇混杂的蓝田? “咳…咳!” 听到张永的话,秦闻神色一滞,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狂咳不止。 “怎么?卫之,莫非我说错了!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原因不成?” 因为府堂上只有张永、杨任、孟邱、秦闻四人,所以秦闻的动作幅度…在张永眼中被无限的放大。 “说来,是下官之前未曾向世子禀报!” “蓝田玉盛名天下,这关中三教九流多聚集于此!往日强取豪夺、明偷暗抢、街头斗殴者不知凡几…这县狱之中又岂会仅有二人!” 数息后,秦闻勉强平复了下来…在向张永告罪之后,连忙解释道。 “那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刹那间,张永三人的眼神顿时沉了下拉。 “能去哪里?进了蓝田县狱,若无门路…胡麟又怎会舍得放他们离开?” “蓝田山距离蓝田城不过十余里,这些犯人…除了极少数被处死之外,九成以上的…都被胡麟安置在了蓝田山上,日夜开凿玉脉矿石。或以收藏,或低价卖给城中的士族豪商。” “胡麟有这么大的本事?素闻钟繇清正廉洁,蓝田距离长安不过百十里,就没派人来问罪过?” 公器私用! 无论在那个时代,都是让人极为厌恶的。 在这一刻,张永甚至开始祈祷…胡麟这个祸害,会在回到长安之前,倒在西凉铁骑的屠刀之下。 “世子有所不知!” “因为胡麟这种做法,让蓝田山每年开采的玉石增益不少,加之低价转卖,成本甚至低于…那些士族豪强所用,再加上胡麟善于专研,与城中各大士族豪商关系不错,这些人也就乐得遮掩,以这些人的人脉、背景,要想瞒住这蓝田城的事情,还不在反手之间?” “更何况…长安城的那位,掌握三辅权柄,军政繁忙,只要蓝田税赋不减…又怎会多问?” 提及钟繇,秦闻神色略显黯然。 对于这位,秦闻之前可谓奉若神明,只不过…在钟繇稳定三辅局势之后,那根属于世家的顽疾…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这么说…这蓝田山上,开采的玉石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吧?” 似乎察觉到了秦闻的情绪不对,张永轻咳一声,旋即将话题扯到了蓝田山上。 根据历史的惯性,这些被逼上山的劳苦大众,可是天然的“盟友”。 “被那些士族豪强劫掠的流民,签订卖身契的奴仆,加上从羌人那里买来的奴隶…以及蓝田城这两年来的犯人,加起来…人数当在七千五至八千之间。” 沉默了片刻,秦闻在思索后,给出了答复。 第一百六十三章 前往蓝田山 次日,蓝田山。 张永、孟邱、秦闻带着三千步骑于正午时分抵达了蓝田山下,真正促使张永前来的…乃是秦闻在昨夜随后的交谈中,提到了…这蓝田山上的劳奴,仅青壮就占据了三分二左右。 若是能尽收其心,那么…张永便可轻而易举的再拉出一支数千人,且死心塌地忠于汉中张氏的大军。 “世子,那里…便是胡麟置设在此营寨,驻扎在此的那是蓝田城中的一名军侯,姓董名荣。下官与此人还算有些交情,愿意前去说服此人!” 遥指着密林遮掩下的一处营寨,秦闻微微顿了片刻…扭过身来请令道。 为了稳定蓝田山的局势,胡麟在这布置五百兵马,百余张强弓硬弩,若是强攻…以下攻上,多少会有些损伤。 “你可有把握?” 迎着秦闻的目光,张永并未立即应和下来。 若是能兵不血刃收降这五百兵马,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这种可能决不能建立在秦闻安全的基础上。 “世子放心!这董荣的正妻…说来还是内子做的媒,就算这董荣不肯归降,也绝不会坏了下官的性命。” “世子在此稍后,下官去去就来!” 朝着张永深深行了一礼,秦闻只觉得自己的脚步似乎重了几分。 张永越是如此,那他越要做成,如此…才不会枉顾君义。 …… “来人止步!” 张永等人到来时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董荣及寨中众人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因而…在秦闻抵达寨门的刹那,便被守寨的军士各拦了下来,左右两侧的寨墙之上数十张强弓硬弩已悄悄上弦,只要秦闻稍有异动,那等待秦闻的绝对是乱箭穿身的悲壮结局。 “吾乃蓝田县丞秦闻,特来拜见董军侯!” 目光从左右的军士面上扫过,秦闻吸了口气…便朝着寨内的方向高声呼叫道。 “秦县丞?” “果真是秦县丞?” “还不把弓弩收起来,若是不小心伤到了县丞,小心军侯活剥了你们!” 跟在董荣身旁的亲信,在细看了几次之后,终于认出了秦闻。 当下呵斥左右,打开了寨门将秦闻给迎了进去。 “董军侯此刻在何处?” 看着身旁一名军士点头哈腰的模样,秦闻的背…下意识的挺直了数分。 “山下突然冒出了不少不知旗号的兵马,军侯此刻正在帐内与几名曲长商议…应对之事,只是未曾想到,山下的兵马竟然是县丞带来的。” “若是早知是县丞带来,兄弟们也就不用这般紧张了!” 在前面为秦闻指着路,转弯时…也不忘抓着机会向秦闻赔笑两声。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叫小四对吧!” 见到军士如此识趣,秦闻也不好再端着架子,神色渐渐柔了下来。 “县丞好记性!!!” 顺声拍了秦闻一句马屁,那名叫小四的军士顿时咧嘴傻笑不止。 在蓝田,秦闻绝对算作人上人,能被秦闻记住名字,这对于他以后…自然有着说不清的好处。 当然,小四这种认知是建立在不知道蓝田变故的基础上,若是知道蓝田的情况…现在躲秦闻尚且来不及,何谈倒贴上去。 “哈哈哈…县丞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还不到上缴玉石的日子吧!” 还没抵达董荣的营帐,便听见一道爽朗沉闷的笑声,只见一名身高八尺有余的壮汉掀开幔布快步迎了出来。 “怎么!军侯的意思是…不欢迎我喽!” 望着董荣探寻的神色,秦闻轻笑一声回应道。 “怎敢!县丞前来,末将只有侍奉的份,那敢不欢迎…” 举目示意小四退下后,董荣旋即执着秦闻的手快步回了营帐。 …… “县丞…董某和内子从没将你当做外人!您就给董某人一个准话,这山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和汉中牵上了线? 蓝田城如今怎样了?胡麟…陈昊他们呢?” 论眼界,董荣的高度,类似小四这种普通军士…即便是拍马都赶不上! 下面人见到山下的旗号迷迷糊糊的,可董荣…却从那模糊的描述中得到了答案。 拉着秦闻落座,董荣紧紧的贴着秦闻…低声问道。 “看来…军侯都已经猜到了!” 深深的看了董荣一眼,既然话都摊开了,秦闻自然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昨日汉中张氏世子张永,从子午道出兵攻打蓝田,胡麟、陈昊见汉中军势大,蓝田城难以久守,弃城而逃!” “而我…如军侯此刻所见,投降了汉中。” “胡麟、陈昊逃了?” “逃了!逃得干净利索,若非北门喧哗,恐怕等我战死在城南的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胡麟、陈昊竟然会弃城而逃!” 提及胡、陈二人,秦闻不由冷笑连连。 “军侯,你和嫂子没将我和内子当做外人,我和内子…也从没将你当做外人!此刻世子领着三千步骑就在山下,听弟一言…降了吧!” “如今蓝田县尉一职空缺,若是军侯投降,为世子收拢山上劳奴苦役,秦闻愿代为引荐!” “县丞…能做得了主?” 望着秦闻,董荣的神色显得些许惊疑。 在他的认知中,秦闻绝不是口出狂言之人,这才投效了汉中张氏一日…竟有如此改变? “不瞒军侯,蒙世子信赖,秦闻现为蓝田令!” 朝着东面的方位拱了拱手,秦闻目光死死的盯向了董荣。 董荣在蓝田山镇守两年之久,在山上的劳奴苦役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影响力,若是董荣愿意代为说教,自会事半功倍。 “那张永竟然提拔你做了蓝田令!” “我还能欺骗不成!” “行!那就干了!我愿带领寨中兵马投降世子,蓝田山上之事,董荣也定会为世子办个妥当!” 狠狠的挥了一拳,没了退路…董荣貌似也只有投降这一条路可以走。 半个时辰后,在董荣亲自带路下,张永、孟邱带着三千步骑入了营寨。 在这一刻,蓝田山…易主。 ...... 夜,蓝田山营寨篝火分明。 因为有董荣出面,孟邱带着甲士不费吹灰之力的便镇压了那些负责看管劳奴苦役的...各大士族豪商的私兵。 营寨北角,一处百丈左右的矮岭处。 在张永的指示下,营寨内的军士迅速清空了矮岭上的杂草灌木,支起了两百多口大锅。 不远处的溪水旁,数百军士正在杀猪、宰羊、拔鸡...将寨内圈养的肉类和在山上打来的野味...混着寻来的野菜,尽数扔到了那冒着热气的大锅中。 不一会,浓郁的肉香味...便笼罩了整个营寨。 “咕噜...” “你们说...张世子这是什么意思,这架势...可是将这蓝田山上的铁锅全部支上了,这种架势足够三四千人吃的了吧!” “何止如此,老李我活了四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这香喷喷的肉味,至少要宰了我营寨大半年的肉食供给吧!” ......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不止那扯下的劳奴苦役狂咽吐沫,便是那新投的军士...也是眼巴巴的望着营北那耀眼的火光,狂吞口水。 “不过...有一点我挺好奇的!刚才在营南的时候,我见到跟着世子来的军士,喝着稀粥就着干粮...轮换了几波,基本上都吃过饭来。 现在支起那么多大锅,究竟是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刚才从那汉中的将士口中打听到了一些关于世子的消息,你们可意向听?” 朝着头顶的空气猛吸了两口,仿佛吃了一顿山珍海味那般。 只见...一名二十上下的军士忽然探出了头,低声朝着正在议论的军士说道。 “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对于张永,他们的印象仅限于这位主,简直年轻的过分那么简单...此刻能听到有关张永的小道消息,内心的八卦之火...顿时燃烧了起来。 “我给你们说啊!张世子...此人断不可以去用年龄去评判,这位主...十六岁从军,当年便取得了一县之地...十七岁,也就是今年...击败了荆州偏将张允,之后在曹军和荆州军手中...硬生生的夺取了南乡数县之地...” “怎么说,张世子今年...才十七岁,这...还没及冠吧!” “要不然那些汉中的兵马,怎会如此听从世子的话,让砍木砍木,让杀猪宰羊...就杀猪宰羊...” 似乎看到跟着眼前这位主子的前途...那些投降的军士,心思顿时活络起来,立场...在短短时间,便从曹氏一方,转变到了我汉中如何... 不过...与这些军士不同的,就是那些被聚拢起来的近八千左右的劳奴苦役。 这些人眼中充满了麻木、茫然、不安...在他们看来,胡麟也好,那些士族豪商...乃至汉中军,都是一样的。 只要蓝田山的蓝田玉还没被采掘完,那...就需要他们这些人的存在,如今改变的...只不过是换了他们头顶的“主子”,仅此而已。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控局,拜服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月亮...已升到天际,天空的乌云也被阵阵山风吹得不见踪影,放到十一月的关中来说,确实是男的好天气。 “走...快点!别磨唧!” 不远处的劳奴苦役的集合处,突然闯入了几队军士,不由非说的解开了这些人脚上的镣铐,开始催促着这些人...往营北的方向走去。 “不...我不走,我会好好干活的,不要杀了我...不要杀了我!” “军爷...这是要我们去干什么啊!” “军爷...军爷,您好歹回个话啊!” ......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让他你们去...你们就去!往日里也没见你们这么话多!” 因为进来的都是新降的军士,往日都混了个面熟,虽说乱乱哄哄的,但是碍于这些军士平日里皮鞭下树立的“威严”,人群渐渐聚集了起来,开始向寨北移动。 “世子,人都到齐了!” 远处,董荣小跑着过来,来到张永身前低头禀报道。 “辛苦军侯了!” 在进入营寨之后,董荣忙前面忙后的身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没少落在张永眼中,单凭感官而言,张永到对这位“有功之臣”有着不少的好感。 “世子客气了,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 “来人,聚鼓!!!” 得到张永的号令,老早准备好的军士...顿时敲响了营寨内仅有的几面战鼓,咚咚咚...的响声,在这宁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的震人心魄。 听着这震耳的鼓声,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缓缓的将目光...投降那位走向简易高台的年轻人身上。 “诸位,相信对于你们来说,今天...应当是第一次听到我张永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当是我等第一次相见。” 辛亏是夜晚,否则...就算张永喊破了喉咙,声音也未必能覆盖这上万人的范围。 听到张永的声音,无论是下方的劳奴苦役,还是左右把守的将士...都不由抬起了头,认知的听着... “我知道,你们其中...有来自凉州的、有来自羌部的、有来自漠北的...有从关东逃难到此的、也有原本就属于这三辅的百姓。 有作恶多端者、有亡命之徒...亦有无辜者! 你们这些人,有的...是被那些士族、豪商低价买来,有的是被强掠至此、有的...是迫不得已流落此地,有的...是官商勾结构陷于此...” “我不知道你们的过往,不知道你们的姓名...不知道你们家在何方,不知道你们家中是否还有父老妻儿!但...我清楚,尔等劳苦,尔等愤怒,得等不甘,尔等狠不得掀翻这天...让趴在你们身上抽骨吸髓的士族豪商死无葬身” “张永在此问上一句...你们,恨吗!!!” 俯视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张永陡然拔高的音调...愤怒的咆哮道。 恨吗! 当然恨,如张永所言,他们恨不得将那些人敲骨吸髓、抽筋拔骨。 可是...恨又能如何! 在这片大地之上,刀剑便是王权,士族、豪商便是那执剑之人。 若是反抗,轻者拳打脚踢,重着斩杀...乃至连坐...牵连家人亲朋。 选择低头...只不过是,这世道就是如此! “抬起你们的头,回答我!难道...你们这一辈就这样活下去吗?” “恨!!!” “我恨,我母妻均死在这些畜生手中,我恨不得杀了他们...” “我们恨...凭什么他们高高在上,草菅人命...” “恨!我们恨!!!” 面对张永接二连三的诘问,那些劳奴苦役在片刻沉默之后,从稀稀落落的回应...渐渐咆哮,汇聚成了足以掀翻蓝田山的怒吼声。 虽不清楚张永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们需要宣泄,这一世...或许就这样! 但,他们决不能允许他们的子辈向他们一样...一生一世囚禁在蓝田山上,日夜与一堆毫无感情的石头为伴,受那士族,受那豪商的盘剥。 “尔等的回答...我听到了!这蓝田山的数千将士...听到了!” “我很高兴,至少尔等...还有些有肉,知道愤怒!!!” “蓝田山上的玉石,得天地之造化,晶莹剔透、浑然天成,这种宝物...不应该沾染鲜血。” “今夜...在这里,我会给尔等一个脱去樊笼的机会。看到那边的大锅了吗?闻到满满的肉香了吗?” “那些肉汤,不是给我准备的,也不是给我汉中的将士准备的。这些东西...正是为尔等,所准备!” “那些士族豪商手执刀剑,消磨了你们的意志,敲断了你们的脊梁...让你们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今日,长剑为证...告诉我,若是有朝一日,尔等若得到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会重新撑起那断裂的脊梁,行走在这属于我汉儿的土地上吗?” 张永手中的长剑,在月光的映射下...泛起道道银光,宛如黑夜深处的一缕亮光。 “我们愿意...!!!” 此次不同以往,在听到张永近乎嘶吼的声音后,人群即刻爆发出了阵阵长啸。 “尔等的心声,我听到了!” “从今日起,你们...自由了!再也不用在这蓝田山上日夜采石,吃完今天这顿饭...明日尔等就可以下山了...” “世子...这,万万不可!” 听到张永的话,不远处的秦闻、董荣顿时变了神色。 张永此刻这话,可与他们之前所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噤!” 望了二人一眼,张永口中淡淡吐出了一字。 “世子这话...能当真否?” “世子当真愿意放我等?若是放了我等,世子去那找开采玉石的苦役?” “世子若是有什么吩咐,大可吩咐就是...我等贱命一条,只要世子能给条活路,我等必会日夜开采玉石,满足世子的要求...” ...... 眺望着张永那道单薄的身影,人群虽然一阵骚动,却没人敢轻易相信。 并非他们质疑张永的人品,而是...他们实在是被那些士族、豪商整怕了。 为了避免他们从蓝田山上寻机逃走,那些士族、豪商除了勾连胡麟布置了大量军士、私兵外,往日没少想着其他法子...暗中测试他们,派遣亲信...钓鱼执法,乃是常见的手段之一。 “我张永虽然名声浅薄,却也深知一言九鼎!” 扫视着前方的人群,张永心中一沉。 那些士族、豪商留在这些人心中的阴影,只怕比他想象中的更重。 “世子!” 在张永话音落下的刹那,只见人群中挤出了一名五十上下的老者,站在前方向着张永行了一礼。 “世子宅心仁厚,有古之圣王之风,能得遇世子,乃是老朽的福分!” “只不过,世子的好意...老朽心领了!” “老丈这是何意!” 瞅着眼前的老者,张永微微瞥了孟邱一眼,快步走下了高台。 虽说吩咐了要找托,可是...眼前这位,吹得也太大了吧! 得亏是乱世,要是放在二十年前,汉中张氏...应该会因为这一句话被灭族吧! 来到老者身前,不待丝毫的犹豫停顿,在近万道目光下...张永搀扶起了老者。 “世子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来自各处...或被强卖、或被哄骗、或被构陷...,经此数年,早已成了无家之人!” “何况如今这关中,兵荒马乱,西凉诸侯蠢蠢欲动,下了蓝田山...我们又能去哪里?” “留在这山上,尚有一口饱饭!下了山...运气好的,或许会被那些士族、豪商当做流民,驱赶到另一座矿山之上劳役,尚可苟活...运气差的,要么饿死,要么被乱军、土匪所杀...” 听着老者的话,左右涌动的人群迅速寂静了下来,正如虽然残忍...但老者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呢? 出了蓝田山,他们又能去哪里? 这乱世...那有什么安身之地。 “还是世子怜惜...莫要赶我等下山!” 随着老者一跪,近八千劳奴苦役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是某疏忽了!诸位...快快起来!起来!” “这样...蓝田城因为士族、豪商逃离,预留下了不少良田,若实在无家可归...我会让人在蓝田分下良田,供以良种...给尔等提供一处安身之所,当然...能耕者耕,不能耕者...可从军、可从商,能识文断字者...可治政,总之凡有一技之长者...” 沉默了片刻,,当张永情绪酝酿到高潮时...重重的点了下头,举目望着眼前近八千人...郑重的许诺道。 “世子此话当真?” 这一刻不止那数千劳奴苦役涌动,便是孟邱寻来的托...诸如眼前这老者,声音都忍不住一颤。 “自然当真!秦闻何在?” 应着张永的身影,秦闻快步跑了过来。 “秦闻...想来诸位都应该听说过,如今秦闻乃是蓝田令,今日我许之诺,秦县令会负责一一落实!” “秦闻,你可能做到!” 迎着张永以及近八千道目光,秦闻只觉得肩膀一沉。 “秦闻...定不负世子所托!” 在众人身前,秦闻神色一肃,朝着张永...重重行了一个君臣大礼。 事到如今,他又岂能看不出,今日这超乎预料的一出,完完全全被张永所掌控着。 “若是秦闻不为,尔等可来寻我!这是我张永...今日之诺!”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事俱休,定安抵达 长安城。 在韩遂、马超拿下槐里和高陵后,便引军长安。 不过...因为马腾又未引军赶至...在兵力上,与韩遂军还存在不小的差距,而马超对韩遂又心有芥蒂,是故两军并未合兵一处。 韩遂于城西安营扎寨,马超、庞德引军在城北扎寨。 话说胡麟、陈昊在逃脱杨任的追击后,一路赶往西北...途中倒也遇上了几此西凉小股精骑,不过...好在韩遂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马超、庞德身上,对于这些遗漏的小虾米并非颁下必杀令,在丢下大半财货和半数军士的尸体后,胡麟、陈昊一行...还是跌跌撞撞的到了长安城下。 “城上守将何人?吾乃蓝田令胡麟...蓝田遭逢大变,速速打开城门...我有要事面见钟府君。” 自从韩遂、马超引军至此,长安城上下几乎被钟繇打造成了铜墙铁壁,这两天亡命长安的百姓...大半也被钟繇据之城外,或往东驱散。 长安城内再有积蓄,...也经不起整个三辅之民的消耗啊! 胡麟的急促、慌乱的声音在南门上空回转不停,怕了!真的怕了! 刚刚见到那些小股西凉精骑的时候,看着身旁的军士被一刀削掉半边脑袋...胡麟差点没有吓死过去。 遇上汉中张氏...或许还有说道,可是与这杀人不眨眼的西凉屠夫,任你达官贵人、钱货百万,只有躺尸的份... 一刻钟后,长安城...终于在胡麟望眼欲穿的目光中,打开了...足以容下一架马车的空隙。 这...并非胡麟如何! 而是南门守将认出了胡麟身旁的陈昊...在钟繇数年前纳妾的婚宴之上。 作为钟繇的心腹,南门守将多少清楚...钟繇对那名陈夫人究竟有多么的喜爱,眼下若能和陈昊搭上线,日后也能为自己多寻条门路。 “陈县尉,一路辛苦...” 城内,南门的守将就站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此刻见到陈昊一行走了进来,当即迎了上去,至于一旁的什么蓝田令胡麟,在他眼中...充其量也就是背景板。 “您是...魏偏将!” 抬头望着身旁的这位将领,陈昊的眼中多少有些迟疑,思虑了片刻后...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看来陈县尉还是记得某魏拓的...” “话说,蓝田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据某所知...韩遂的兵马还没有往南去吧?” 见到陈昊认出了自己,魏偏将面上的笑意欲浓了些,拉着陈昊便往城内走去。 “是...汉中,汉中张氏世子张永领军攻打蓝田,我军兵力不足...为张永所破,只得退往长安!” 望了不远处的胡麟一眼,陈昊组织着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面待愤恨的回答道。 弃城而逃的事情,在他见到他那妹子之前,说什么也不能透露出去... 否则,以钟繇的性格...定会杀了他和胡麟,以震军心! “汉中张氏...也出兵了吗!” 一时间,魏拓的神色彻底阴了下去。 原本面对西凉的十数万大军...都足以让人感到绝望,此刻汉中张氏又夺了蓝田,从南杀来,或许...数日后,长安面临的不再是两面受敌,而是三面环敌... “走...此刻府君正在府中议事,你即可随我前去禀报!” 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魏拓心中也淡了拉关系的念想...带着陈昊、胡麟各自上了一匹战马,便往钟府的方向赶去。 ...... 钟繇府邸。 随着西凉大军兵临城下,钟繇...眼角的褶皱,似乎又多了几层。 “城中的事情...就按我们方才商议的去做吧!叔达,这些事...就有你来牵头吧!” 府中,大大小小议论了近半个时辰后,钟繇终于拍了板。 “诺!孚必...尽心竭力!” 朝着钟繇重重点了点头,司马孚郑重的承诺道。 “马腾哪里...还是要联系暗阁,尽快搞清楚马腾的动向!韩遂虽然难缠,但马腾...也不差,马腾一日不出,某...终觉得心有不安啊!” 提及马腾,钟繇重重的叹了口气。 在钟繇看来,此次马腾以马超、庞德领军,自己隐匿不出...未必没有声东击西、故布疑阵的可能。 相比马超、庞德两个武夫,深谋老道的马腾...无疑让人更加忌惮。 “府君放心!暗阁已经撒出去了眼线,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定会有所答复!” “府君!魏拓将军来了!” 就在众人交谈的时候,把守在外的护卫...突然快步跑了进来。 “恩?魏将军来了...?让他进来吧!” 皱了皱眉,钟繇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堵上了一般,连喘口气...都变的无比压抑。 “末将魏拓见过府君!” “蓝田令胡麟(陈昊)见过府君!” “你们两个怎会到了长安?蓝田呢?” 未过多久,魏拓领着胡麟、陈昊二人便走了进来,不过..就在这喘口气的功夫,钟繇的目光直接越过了魏拓...落在了胡麟、陈昊身上。 沉闷的怒吼声刹那间响彻了整个府堂,钟繇只觉得喉咙一甜...随即将那涌到嘴间的鲜血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长安可以丢...但他钟繇,绝不能倒! 否则...这三辅,必然沦为西凉铁骑践踏之地。 “府君...胡麟该死!!!” “蓝田丢了!就在前日,汉中世子张永引兵出了子午道...蓝田空虚,抵挡不住,为张永所破!还请...府君责罚!” 迎着众人的目光,胡麟、陈昊悲呼一声,顿时跪伏在地...痛哭不止。 “汉中...出兵了!!!” “噗...” 听到胡麟的答复,钟繇只觉得眼前一晃,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郁气,一口鲜血仰头喷出... “长安危矣...大事俱休...” “府君...府君...” “快来人...传医师!!” 随着钟繇这一到,整个钟府陷入了慌乱之中。 便是司马孚、魏拓这种重臣,在这一瞬间...也失了神。 如今长安的局面,可以说是因为有钟繇在这镇着...才能抱成一团,那些士族豪商才会有钱出钱,有人出人。 一旦钟繇倒下的消息传出,可以想象...在敌军压境的此时,长安城究竟会掀起多大的狂风暴雨。 “魏拓...带人将钟府给我围起来,除了文武重臣...其余人等一律许进不许出。” “钟府君的事...相信诸位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还望诸位出了钟府之后管好自己的嘴...” 在神色一阵青白交换之后,司马孚眯着眼睛...望向了魏拓。 ...... 蓝田山。 在山中营寨停留了一日之后,张永带着孟邱下山回了蓝田。 并非是张永不愿在蓝田山过多滞留,而是蓝田城来了消息,魏延...领着六千定安军到了。 “世子,慢点!慢一点!” 望着拍马急行的张永,孟邱挥去眼前的尘土,忍不住高声喊道。 然而...孟邱的呼喊并没什么卵用。 刚刚从蓝田山上招募了近三千兵马,此刻...张永心情正佳,加上魏延引兵赶至...张永的心中自然是跳腾个不停,忍不住马上赶回蓝田...继而挥兵长安。 城南校场。 两场比斗刚刚落下帷幕,自打张永在南乡招贤之后,即使杨任远在武都,也没少听闻...诸如魏延、傅彤、杨平...等人的名字。 此刻得见魏延、傅彤,自然忍住不心中发痒...拉着二人来到校场比试了一番。 对阵魏延,结果自然没有什么悬念,虽然魏延照顾杨任的面子,手下留了情...可结果依旧被完全碾压。 至于傅彤,二人到真正打了个不分上下。 “将军,世子回来了!现已进了城!” “世子回来的那么快?看来蓝田山上的事情是稳了!” 说话间,无论是杨任,还是魏延、傅彤都下意识的整了整衣甲,也免得...稍后被张永瞧见,看出什么端倪。 “文长、尊道...走,我们去见见世子。” ...... “杨任、魏延、傅彤见过世子!” 当杨任三人找到张永的时候,张永领着孟邱已经到了县府门口。 “起来吧!...文长,尊道,如何...这一路行来可还安稳。” 校场发生的事,守门的将士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告诉了他...见到三人无碍,张永自不会多提,长笑一声连忙将魏延、傅彤扶了起来。 “因为商城和上雒的守军大多调去了长安,城防空虚...到也没遇到什么困难。” 顺着张永的力道,魏延和傅彤先后站了起来,笑着回应道。 见到张永...他们也算心安了。 “没事就好!对了!幼常、子均和德信他们三个呢?” 点了点头,张永左右拉着魏延,右手拉着傅彤,后面吊着孟邱、杨任...往府内走去。 “幼常因为身体不适,刚刚找医师看过...方才睡着!至于子均和德信,末将让他们各领一千兵马暂守上雒、商城二地。” 对于张永这种亲昵的举动,魏延、傅彤很受用...随着张永的步调,边说边聊着,完全忽视了身后杨任的目光。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兵指长安,相遇马超 建安十三年十一月七日。 在蓝田稍作修整之后,张永统杨任、魏延、傅彤诸将,以马谡为随军参谋,带领劲旅七千、定安六千、新兵两千,计一万五千兵马,从蓝田开拔,兵锋直指长安。 在张永引军开拔的当日,马腾带着三万步甲、一万羌骑也抵达了长安城下。 “寿成,你总算来了!为兄可在此等你多日了!” 韩遂大营。 在马腾安顿好兵马之后,领着庞德便来了韩遂军营。 见到马腾前来,韩遂面上浮起些许笑容,直接将马腾请入了帅帐之中。 这几天,在领军到了长安城之后,无论是他,还是马超、庞德,都没闲着。为了早日攻破长安,日夜轮攻不说,就连军中精骑…也多有下马步战着。 马腾带着三万步甲到来,的确是解了他们目前的燃眉之急。 想着攻破长安城之后取得的好处,韩遂这几日被马超伤透的心情…渐渐好转了起来。 “兄长莫怪!并非弟故意拖延,而是北面出了些状况,鲜卑的一些部族听说我马氏起兵东进,想要来武威打秋风…耽搁了些时日。” 轻笑一声,马腾与韩遂并排而坐。 若论威望,马超在羌人中…比马腾要高。 可若放在凉州各方诸侯眼中,马腾二字…无疑要比马超重的多。 至少马腾坐在这里,阎行…杨秋这些桀骜之辈,没一个敢吱上一声。 “没事就好!钟繇虽兵力不足,可这长安毕竟城高池深,不好攻啊!” “若是好攻,昔日李催在时…我们就已经打下来了!” 长安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这点他们心中都有准备,眼前这韩遂在这卖苦,马腾心中暗自嗔笑了一声。 “不过眼下冬雪将临,留给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不知兄长…可曾想出了破城之策?” 想起这十数年三番五次出兵关中的结局,马腾只觉得自己的心…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凉州大马野战无敌,可遇到关中的坚城…却多有乏力。 “妙策!到没有!” “贤弟也知道钟繇这老匹夫有多么的难缠,寻常的手段…怕是难以逃过这老匹夫的眼睛。” “前些时日,趁着混乱之时,为兄曾派了部分人马乔装混进了长安,可…时至今日都未曾传来消息,依我看…多半是被钟繇或者暗阁所破。 眼下之计,唯有趁着曹氏援军尚未抵达三辅前,加紧打造攻城器械,强攻长安城。” …… 在马腾领军抵达之后,西凉联军的进攻变得愈加的猛烈、狂暴。 西门、北门外,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凉州大军,弓弩、飞石…如同暴雨般的倾泻着。 城北,庞德领着本部已数次爬上了长安城头,虽说每一次都被城头的曹军拼死逼退,可也给曹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盘踞在三辅大地的这座坚城…在无数凉州大军的围攻下,已经开始晃动。 “报…主公!城南突然来了一支大军,正在距城七里的地方扎寨…” 随着张永引兵抵达长安城下,马腾军和韩遂军散出的哨骑…第一时间将这道消息送了回来。 “城南方向?” “可曾查探清楚那支军队的旗号?” 劳累了一天,马腾刚刚叫马超、庞德等人叫了过来,准备吃点饭食…此刻听到来报哨骑的话,身形一顿,将刚刚拿起的碗筷放了下去。 曹氏的援军…会来的如此迅速? “这个…还请主公恕罪!因为天色过黑,敌军斥候游走四周,我等未敢靠近。” 迎着马腾的目光,哨骑羞愧的低下了头。 “起来吧!” “超儿,令明,你们两个带上三千精骑,随我去瞧上一瞧!” 此刻的马腾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城南的大军之上,又岂会顾及到哨骑的小心思,摆了摆手…叫上马超、庞德直接出了营帐。 而另一方,韩遂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在稍作迟疑后,领着阎行带着三千骑兵直接赶往城南。 …… “世子,那就是长安城!末将年少的时候曾来过一次,那时候的长安…即便隔着那么远,在黑夜里…依旧能望到长安城灯火通火的夜空。 如今…大不如前了!” 汉中军营地外围,杨任扶剑指着长安城所在的方向,满是感慨。 “可…长安,毕竟是长安!” “长安城…早晚会在血与火中得到新生…” 眺望着黑夜下长安城朦胧的轮廓,张永的心脏不争气的跳动着,咚咚咚…富有节奏的旋律仿佛就在耳间。 杨任、孟邱等人对于长安的概念,或许只是曾经的帝都,一座雄伟壮阔的坚城…但对于张永,对于此后千余年间的历史,长安却有着不可磨灭的痕迹。 “世子,你听…” 正在众人不知如何接话的时候,只见魏延双目一凝,趴在地上…附耳倾听了片刻,指向东西两个方位。 “世子!西面有敌军来袭…” “世子,东面出现数千骑兵…” 就在众人举目的刹那,东西两面散出的斥候拔马而来…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急促。 “魏延、杨任!” “末将在!” “集结兵马,去与我会上一会。” 长安城被韩遂和马腾盯得死死的,就算钟繇知道他们前来,又哪来的兵力突袭? 这个时候领军前来的…无外乎韩遂、马腾所部,就是不知道…这领军的是谁? …… 寨外一里,魏延领着六千定安军刚刚摆开了阵势,就听见东西两侧马蹄阵阵,数千铁骑呼啸而至,在距离大军一箭之地方才停下。 “寿成,我就知道…你也会来!” 见到马腾竟然与自己同时抵达,韩遂眼神微微一滞,不过...毕竟是究竟沙场的老狐狸,心中暗骂一声后,扬起手中的马鞭,领军往马腾身边走去。 “兄长的动作,也不慢啊!” 长笑一声,马腾拔马迎了上去。 寒暄过后,韩遂、马腾、马超一众的目光,渐渐放到了不远处的黑甲之上。 “兄长可曾听说过定安的名号?” 拔马往前行了数步,借助黑甲军火把的光芒,马腾总算看清楚了眼前这黑甲军的名号,不过...却想不起,这世间何时多了一支名为定安军的精锐之师。 “这个...为兄到未曾听说!” 低着头,韩遂仔细思索了片刻,终归与马腾一般,没有那怕半分的印象。 “来者何人,为何夜闯我军营寨。” 瞧着前方数名敌军将领在定安军面前指指点点,恍若无人...想着张永还在身后看着,魏延心底一股火气顿时窜了起来,当即拔出腰间的战刀...拔马而出。 “父亲,且让孩儿去探探对方的底细!” 见到魏延拔马而出,马超的眼神一亮,朝着马腾拱了拱手,也不待马腾回复,拔马便迎了上去。 “孟起...” 看着马超冲了出去,马腾刚到嘴边的话...只得强行咽了回去。 “孟起贤侄,这急躁的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 察觉到马腾的面皮不争气的抖了几下,韩遂满意的看了一眼身旁稳如柱石的阎行...而后朝着马腾笑呵呵的说道。 “贼将休得猖狂!!!” 见到对面一名敌将持枪杀来,魏延的火气更盛了几分,双手握着手中的战刀,横刀向前斩去。 “哈哈哈...来得好!” 马超手中长枪倒转,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接迎向了魏延的战刀。 “当...” 金戈铮鸣,即使相隔十数丈,众人依旧觉得耳鼓一阵刺痛。 “果然是炼神,不过...如果这就是你的全力,那还差得远...” “某家枪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上你的名号来。” 提着手中长枪,马超说不出的淡然...方才他只不过用了四成气力,而那敌将...双手横刀,想必是全力施为。 不用多说,魏延也感受到了自己与眼前敌将的差距,心一时间沉了下去。 若想击退这名敌将...除非,他与孟邱联手。 “某...定安军主将,魏延!” 沙哑的声音,魏延手中的战刀握的更加紧实了些。 “某...凉州马超,败在我的手中,你也不算委屈...” “前方可是孟起大兄?” 正在马超说话之时,只见黑甲后方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了马超的话。 数息过后...张永、孟邱拔马而出,来到大军前方。 “这是...张永贤弟的声音!” 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马超微微一怔...在回忆起那熟悉的腔调之后,神色渐渐有了变化。 “贤弟!孟护卫!” 直到张永、孟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马超方才确信,自己的没有猜错,惊呼一声...飞身下马,朝着张永、孟邱快步走来。 至于魏延...很干脆的被忽视了。 “大兄!” 看着迎面走来的马超,张永长笑了一声,翻身下马...与马超狠狠来了个熊抱。 “贤弟!不错...身体壮实了!看来这一年,你的武艺也没拉下。” 眼睛张永身上转了几圈之后,拍打着张永的肩膀,马超满意的笑道。 不过在马超看向孟邱的时候,忍不住轻呓一声。 “炼神了?” “刚突破不久!说起来,还要谢过孟起将军当日指点之恩!” 迎着马超那略带惊讶的目光,孟邱挺了挺胸脯...点点头回应道。 在来到汉中之后,若说在武道一途对他帮助最大的,除了黄忠,就当属马超了,这份恩义...孟邱自然长记于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发一箭,庞统南渡 “对了,贤弟!你们怎么会来了长安?莫非是张府君按奈不住,想要分上一杯羹。” 到了此刻时候,马超又岂会不明白…魏延和眼前的定安军乃是汉中的兵马。 若他记得不错的话,一年前的汉中…连个炼神都没有吧!短短一年时间,竟然出了两个炼神强者。 “贤弟放心!有为兄在…定然少不了你那一份!” 没待张永反应,马超调笑一声,拍打着胸脯许诺了下来。 其中情义…可窥一斑。 “大兄的心意小弟领了!不过小弟此番领兵出征,并非受家父指使,而是…许都那位!” 朝着马超郑重的抱了一拳,张永轻笑一声…摇着头回应着。 心中对于马超…愈加亲近了许多。 马超又岂会不知,汉中若是参与其中,就势必会多分走一杯羹。 这杯中之物从何而来?只能从韩遂、马腾身上! “许都?” “看来那只金丝雀,还备了后手!” 对于刘协,马超依旧是充满了不屑,当然…马超也并未深究,许都那只金丝雀…究竟是如何说动汉中出兵的。 后方,马腾、韩遂…见到马超翻身下马,不由一惊…继而又听到前方传来爽朗的笑声,面上更是多了几分迷雾。 韩遂望着马腾…马腾又回望着韩遂,不知所然。 “寿成,定安军统兵之人…莫非是孟起的故交?” 迟疑了片刻,韩遂终归忍不住开口问了两句。 以马超那桀骜的性子,究竟是何人…能让他如此开怀? “这个…某也不知!” 迎着韩遂的目光,马腾干脆别过了头…否则,相视越久,就越显得心虚。 好在前方的马超、张永几人未让马腾、韩遂等上太久,廖解旧情之后…马超引着张永、孟邱、魏延及数十甲士便超马腾、韩遂走来。 “超儿,这几位是…” 还没待马超引荐,马腾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法子,再等下去…谁知道韩遂这个腹黑会想到哪去? “父亲稍待,且让孩儿为父亲引荐。” “这一位,乃是孩儿曾与父亲提过的张永张贤弟;左边的这位…乃是贤弟的护卫,孟邱孟护卫;右边的这位…则是眼前定安军的主将,魏延魏将军!” 将张永拉到身前,马超手指着孟邱、魏延介绍道。 “张永…可是汉中那世子?” 这一次,开口的不再是马腾,而是韩遂…直直的盯着张永,眼神闪过几许思索。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正如庞统为徐庶计划的一般,当徐庶向曹操请命之后,曹操当即答应了徐庶的请求,命臧霸率三千步骑星夜护送徐庶北上。 自徐庶入了曹营之后,一言不发…在其母亡故后,更是陷入了静默的状态。 今日见到徐庶想开…曹操又如何不喜? 建安十三年十一月十六日。 在庞统离去之后,曹操终于压不住心中的战意,将江北各寨水师精锐钓波于主寨,大阅水师,准备攻打江东水寨之事。 次日,晨暮未出。 在一阵擂鼓鸣金声中,曹营水寨寨门大开,上百只小舟鱼跃而出,直望江东水寨先行试探。 曹军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江东的眼线,在曹军出阵不久,守寨将士便已来报。 “那位将军愿意出战,去会一会寨外的曹军?” 之外的曹军舟船不少,可撑死了也就三五千之数,这点曹军…自然用不着周瑜亲自披甲上阵。 “韩当请命!” “周泰请命!” 眼见周瑜话音刚落,两名壮硕的身影横在了众人身前,让脚步稍慢的将领..暗自摇头。 “那就有劳两位将军了!” 大约一刻钟后,江东水寨大开,韩当、周泰二将各领三十快船出了水寨,直接杀向了寨外的曹军。 作为纵横长江的…东吴数得上号的大将,眼前的曹军…周瑜看不眼里,韩当、周泰其实也看不眼里。 之所以请命出战,只不过是为了廖解乏闷罢了。 “某名焦触,敌将报上名来。” 韩当手中长枪挑动,转眼间将曹军射来的箭矢全部击落,在短短时间内…连破曹军十数艘快船,直接杀到了焦触面前。 “江东韩当!” 伴随着韩当平静的声音,一道银光划过,在击飞焦触手中战刀之后…贯穿了焦触的心脉,吓得左右曹军接连退避。 而另一面,周泰那面却要比韩当这里热闹许多。 同属袁氏降将,张南却要比焦触稳重的多。 眼望着对面上来的周泰,张南…心中清楚,这一位…绝不是自己能以武力抵挡的。 是故以弓弩渐避,凭借着兵力优势,在这江面之上到和周泰僵持了起来。 不过这种僵局也就持续到焦触身死之时,眼见焦触丧命,张南心中一慌,被周泰抓住了机会打了一波反攻,成功撕开了曹军的箭阵。 “退…” 咬牙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周泰,张南神色一沉…号令左右向北撤去。 “既然来了…就留下命来!” 在张南转身的刹那,周泰借着一个浪头,从快船鱼跃而起,跨过数艘快船的距离,落在了张南的快船之上。 “你…” 刀光一闪而逝,不待张南反应,周泰的战刀便干净利索的结果了张南的性命。 在出寨不足两刻钟的时间内,焦触、张南先后身亡,失去了主将的曹军…乱做一团,不讲阵势…乱哄哄的往江北逃命。 “给我杀…莫要放走一个曹军!” 战刀所指,皆为军令…有着韩当、周泰专美于前,江东水师的将士自然不甘落后…驾驶着快船轻易的收割着曹军的性命。 “大都督,韩当、周泰两位将军已经击溃曹军,斩杀曹军主将,如今正在衔尾追杀。” 中军大帐,一名军侯快步跑走了过来,将此捷报…告知正在帐外等候消息的周瑜及江东诸将。 “曹军溃败,不必深追,传令两位将军即刻领军回寨。” 在正诸将暗叹韩当、周泰勇猛之时,江东水寨狂风大起,中军大帐前的孙氏战旗在这一瞬间应风而断,直直的落在了周瑜身前。 “大事…休矣!” 眼瞅着地上的战旗,周瑜忽然周身一震,仰面栽倒在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都督…大都督!” “来人,快请医师!!!” 周瑜这一倒,江东水寨可算炸了锅,从上到下…乱做一团。 方才韩当、周泰二将小胜的喜悦,瞬间被冲散的无影无踪。 …… 虽然周瑜病倒的事情被下了封口令,可…周瑜病倒的消息不知为何,还是传到了曹操的耳中。 相比焦触、张南二人的死,曹操觉得还是周瑜病倒…更让人重视。 周瑜一倒,江东暂失柱石,而诸葛亮在江东水寨无兵无权,难有话语权,翻不起风浪。 如今,正是他曹操南望的最佳时机,若非顾虑黄盖投降之事,此时曹操已忍不住挥军南下,大举进攻。 虽说大动作没有,可小动作…却不能断,周瑜昏迷的这两日,曹军快船昼出夜归,沿途袭扰江南各处水寨,倒也使得江东水师忙于防守,不胜疲惫。 ...... 周瑜帐外,诸葛亮一袭白衣,在外来回驻步数次之后,终归是掀开了幔布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周瑜这一倒…确实是卡在点上,关系到他整个布局的成败。 “何人?” 随着诸葛亮轻慢的脚步声传出,周瑜躺在病榻之上…舔着干裂的嘴唇,沙哑的问道。 “都督,是孔明来了!” “是孔明啊!” 见到诸葛亮前来,周瑜苦笑一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过两日未食,纵使周瑜的身体素质不错,此刻也没得半分气力。 “都督还是躺下休息,莫要乱了气息。” 扶着周瑜躺下,诸葛亮手摇着羽扇宽慰道。 不管他人眼光如何,总之羽扇…诸葛亮是戒不掉了。 “让孔明见笑了!人有福祸…只是没想到,这一病…却在这种关要的时候。” “依我看,都督此病…并未身体抱恙,而是心病所致。” “哦!看来孔明还知晓病理之事。” “识天文,知地理,阅三教九流…不正是我辈根本!” 看了一眼诸葛亮手中的羽扇,周瑜不由皱了皱眉。 好歹他也算重病卧床之人,可是被这冷风吹着…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孔明既然知道某之心病…可有治疗之法。” 压下对于诸葛亮的这点小意见,周瑜抬着头直直的盯向了诸葛亮。 “亮有一法,可尽去都督心疾。” 似乎察觉到周瑜那一闪而逝的眼神,诸葛亮握着羽扇的右手…微微一颤。 “还请孔明赐教!救我江东万千黎民!” 若非不能站立,周瑜此刻恨不得向诸葛亮行一大礼。 “想解都督心疾不难,只需一缕东风即可。” 迎着周瑜满怀期待的目光,诸葛亮微微一顿,平静的回应道。 “孔明真神人也!却不是这东风何来?” 若非顾忌帐外人多口杂,周瑜只怕忍不住惊呼起来。 “都督可识奇门遁甲!亮虽不才,却得异人相授呼风唤雨之术” “何时风起。”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周瑜并未质疑诸葛亮的能耐,只是凝声问道。 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不仅与东吴息息相关,也与夏口的刘备息息相关,不用多说…诸葛亮也分得起轻重。 “二十日甲子风起,二十二日丙寅风息…如何?” “何须三日,若孔明能为我借来一日东风,必破曹军!” “布法之事,若有所需,孔明可寻子敬…但有所需,必无不应!!!” 在解决心中顽疾之后,周瑜的神色明显好转了许多,说话之间…竟然自己坐了起来。 随着周瑜病情好转的消息传开,江东军心在短短半日便稳定了下来,一时间猛然发力…打得袭扰的曹军节节败退。 ...... 三河。 所谓三河,乃是河内、河东、河南尹三郡的统称。古往今来,三河尽得黄河之利,地产物丰、人口充足。 因此,三河以及弘农郡…聚集了无数的世家士族,虽然经历黄巾、董卓、西凉之乱后,三河与弘农郡损失惨重,可人在…根基在。 在曹操东迎天子之后,经过十年的修养生息,三河和弘农郡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在长安求援的消息传来后,三河以及弘农的世家豪族…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聚兵救援,而是收拢私兵,召集为官为将的子弟…商议固守之策。 董卓、李催虽然化为了白骨,可西凉残留给这些世家豪族的痛…尚在。 面对信中所提及的十数万虎狼之师,这些世家豪族虽没吓破胆…在心理上已然弱了三分。 好在有弘农杨氏和河内司马氏的出面,经过数日的扯皮推诿,这些世家豪族的族长终于坐在了一起,四郡之地拼凑了两万步骑,在十一月十七日这一天…开始入关驰援长安。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万兵马若是能进驻长安…那长安尚可坚守一段时日。 若是半路被西凉精骑截击…唯有折戟一途。 在三河和弘农郡援军出发的当日,受许都传来的调令…驻扎并州防备匈奴、鲜卑的两万并州精骑…在漫天烟尘中南出壶关,兵锋直指潼关。 与此同时,从青、徐调拨的屯田兵…也被武装了起来,汇聚成一道道洪流,开拔潼关。 长安要救…可若长安撑不到援兵抵达的那刻,那潼关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大军集结潼关,窥视长安…这是身在许都的荀彧、贾诩在多次商议后,定下的调。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诸葛回返,调兵遣将 建安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南屏山顶,三层祭坛擂石而起,上下赤土相覆。 只见诸葛亮一改往日装扮,身着道袍,披头散发,仰望东南焚香祷告! 呼风唤雨,也许古之贤者有着能耐,可诸葛亮…着实没有。 之所以向周瑜许下此诺,所凭着…不过三江口老渔翁之言。 十一月二十日风起,二十二日风止,乃三江口天地之势,数十年未曾更改。 …… 江东水寨。 就在诸葛亮强迫营业,忽悠着周边江东甲士的同时,周瑜早就领着江东诸将,做好了大战前的准备,只待东风起落。 “大都督,依我看…还是别等了!孔明…说到底也只是人,并非神!在这隆冬…我江东何曾起过东南风?” 数个时辰的等候,让不少人耗尽了耐心,就连鲁肃…也忍不住低头长叹一声,来到了周瑜身旁劝诫道。 “孔明,信人也,断不会无的放矢,权且再等上一等!” 眼瞅着周瑜未动分毫,身旁的一众将领…也只得耐着性子接着等下去。 夜幕时分,江东水寨上空的云层终于有了变化…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东南方向狂风忽卷,直吹的战旗舞动,衣甲作响…凌冽的寒风打在脸上,刺痛不断。 “孔明…有鬼神之能也!!!” 在肆虐的狂风中,周瑜眺望着江北曹营水寨的方位,仰天大笑不止。 得此东风,必破曹营! 江东,无忧! “徐盛、丁奉何在?” “末将在!” “你二人各领三百军士,分水陆进发,赶往南屏山,无论如何…也要将诸葛亮给某帮会回来!” 周瑜对诸葛亮起过杀心吗? 起过! 而且还不止一次! 不过…随着与诸葛亮交往日多,周瑜多少为诸葛亮的才智胸襟所折服。 似诸葛亮这种世之贤才,若杀之…当为华夏之憾。 只要在击败曹军之后,灭掉刘备…断了诸葛亮的念想,早晚有一日,这条卧龙会为江东所用。 到那时…孙氏不会只是江东孙氏,天下归孙…亦未可知! “都督…” 听到周瑜的话,鲁肃挺身上前想要劝诫,孙刘毕竟是联盟之师,这个时候拆台…在鲁肃来看,总归是有些不地道。 不过…徐盛、丁奉却没给鲁肃反应的机会,朝着周瑜拱了拱手,便领命而去。 …… 南屏山顶,看着东南风起,诸葛亮也长出了一口气,寻了个由头,摆脱的周围江东甲士,一路小跑直往江边而去。 江边,一艘小船孤依江岸,只见赵云持枪立于船头,遥望着岸上的一处小径。 “军师!” 待到诸葛亮的身影出现,赵云面上方才浮起几许欣喜之意,暗自松了口气。 “子龙,劳烦子龙在此相候了!” 快步来到船上,诸葛亮站在赵云身旁,心神稍安。 “军师言重了!见得军师无碍,子龙也就放心了!” 诸葛亮对于刘备一方的重要性,犹如定海神针一般。 若非关羽、张飞二人不通水性,此刻…来得或许就不是他赵云了。 “诸葛军师何故离去!” 就在诸葛亮、赵云言语之际,只见远处江面火光闪动,南岸丛林马蹄声阵,却是徐盛、丁奉二人接连赶到。 “主公相念,不得不回!烦请两位将军回去告诉大都督,此战过后,自有相见之时!” 对于周瑜的心思,诸葛亮这些时日从鲁肃那里,多少还是得到了些许风声。 不过诸葛亮摸不透是,这周瑜究竟是想杀了他,还是想囚禁他? 眼见诸葛亮脚下快船飞速西去,徐盛撇了丁奉自顾率船来追。 不过…赵云又岂会让徐盛如愿? 缓缓解下背上弓箭,箭矢逆风而去…直没徐盛将盔,若是偏上半寸…穿透的自然不是这将盔那么简单。 “敢问将军名号!” 摘下将盔,看着上方铮铮作响的箭矢…徐盛暗自咽了口吐沫,望着不远处那名银甲将领满是惊惧。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徐盛…就被秒杀了。 “我乃常山赵子龙!!!” 在经历长坂坡之战后,赵云的名号…几乎响彻了整个长江南北。 徐盛自然不会不知,沉默了片刻后…只得看着赵云、诸葛亮乘船远去。 今夜…徐盛总算知道,为何…赵云孤身一人,能在长坂坡杀他个七进七出,击杀数十名曹军战将。 “武神”之名,名尽其实! …… “诸葛亮跑了吗?” 江东水寨,自打东南风起,虽是深夜…周瑜也没得半点困意。 望着下放低头请罪的徐盛、丁奉二人,周瑜暗叹一声,并未责罚。 诸葛亮的事情,只得日后另想他法了,眼下最关紧的…还是解决江北的曹军。 “来人,召集诸将!” 好在江风无尽,呼啸的寒风阻断了江东水寨隆隆的战鼓声,否则…曹操又要一夜不眠了。 …… 夏口。 在赵云走了之后,刘备就到了水寨,一日里往东不知望了多少回,即便是关羽…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特别是东南风起后,刘备面上更挂满了忧愁,时不时的叹上一声,不知道…还以为前方遭了败仗一般。 数个时辰一晃而过,在日出之际,诸葛亮、赵云终于到了水寨之外。 “主公,军师和赵将军回来了!” 心知刘备担心诸葛亮的安危,守在外围等待消息的亲卫,在看到诸葛亮后…连忙跑过来禀报道。 “军师回来了!” 听到亲卫的话,刘备身躯一振,吓得关羽一颤。 “二弟,随我前去迎接军师!” 一旁,关羽尚未站起身来,刘备就已一路小跑消失的无影无踪。 留下的…只有关羽那略带呆滞的目光。 “孔明…孔明!无恙乎!” 一道疾风闪过,刘备在诸葛亮面前来了个急刹后,两只手便抓上了诸葛亮的肩膀,来回上下仔细查探了数遍,确认无碍后,方才吐了口气。 “有劳主公挂念!有子龙前去,这一路自然顺风顺水!” 长笑一声,在刘备松开双手之后,诸葛亮后退一步…朝着刘备郑重的行了一礼。 虽多日不见,可刘备这般情义…着实让人感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低语了两句,刘备面上笑容不减。 “主公,不知亮先前告知主公之事,可曾筹备妥当?” “军师吩咐的事情,早已筹备妥当,就等军师归来…” 说着,刘备拉着诸葛亮往先前的房屋走去,在那屋内案头…摆着的正是刘备的虎符和佩剑二物。 “此二物,就交予军师了!” 随着诸葛亮、赵云回来的消息传开,聚集在水寨的张飞、关平、刘封…一众先后赶了过来,当着众将的面,刘备将自己手中的权柄…再一次交到了诸葛亮手中。 “主公放心!大势已定,主公尽可在夏口观望曹军败势。” 有过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诸葛亮就显得平静了许多,接过刘备递来的虎符、佩剑,诸葛亮不由轻笑一声。 此战风定,也是他们乘势而起的时候了。 “军师,请下令吧!” “请…军师下令!” 有着刘备领头,众将顿时肃重了许多,挺直身子…等着诸葛亮发号施令。 此战,必将是载入史册的旷世之战。 “那…亮就僭越了!” 朝着刘备回了一礼,诸葛亮面上的笑容渐止。 “赵云听令!” “末将在!” “许你五千兵马,北渡之后,前往乌林小路,今夜曹军败亡之后,曹孟德必朝此路败退…” “乌林小路西可通江陵,北可通襄阳,不知…末将应该据守何处?” “大军若败,江陵势微,曹操势力北返襄阳…” …… “张飞何在?” “军师,张飞在此!” “翼德,你亦领五千兵马北去,在彝陵葫芦口埋伏!” “张飞领命!” “刘封听令!” “糜芳听令!” …… 短短半刻钟,堂内诸将先后领命而去,堂内只留下诸葛亮、刘备…以及眯着眼的关羽三人。 “军师…这是何意?关羽往日虽有得罪军师之处,已然悔改,今日为何军师调遣众将,却唯独不用我关云长?” 沉默了数十息后,关羽抬头望向诸葛亮,见到诸葛亮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神色一顿…忍不住高声问道。 这场盛举…怎么可以少了他关羽? “是啊!军师,云长义薄云天、忠勇可嘉,若是坐镇夏口实在可惜,不知军师可还有事…需要吩咐?” 刘备回过神来,看着状态不对的关羽,迟疑了片刻…上前一步求情道。 严格来说,他即将虎符、佩剑交出,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就不应该站出来,免得影响了诸葛亮的判断,可是一面是公…另一方却是关羽,看着关羽这副神色,刘备心中多有不忍。 “主公,云长,你们误会了!并非某不愿给云长派遣差事,只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某还未有所决断。” “罢了…既然云长、主公相说,这件事…就交给云长了!只不过,在云长领命去前,需要立下军令状!” “便依军师所言!” 况且以关羽高傲的性子,向来受不了别人的刺激,转口之间就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章 诸葛深谋,青龙牙旗 “军师…” 关羽领命离去之后,刘备望着诸葛亮的背影踟躇了片刻,不知如何开口。 以他对关羽这二十多年的了解,若真想诸葛亮说的…曹操会从华容道逃命,此去华容,关羽必定会放得曹操一条生路。 非为不忠,而为义气! 只不过…刘备摸不透的是,他想到的事情,诸葛亮没理由想不到,可又为何…要逼得关羽立下军令状呢? 至于诸葛亮想要借机迫害关羽的这种念头,抱歉…在刘备眼中,根本不存在这种可能。 “主公是不是在顾虑云长会放得曹操一命?” 见得刘备三番五次欲言又止,诸葛亮微微一顿,开口问道。 刘备虽未明说,但诸葛亮依旧能从刘备琐碎的脚步声中,听出那缕不同往日的不安与烦躁。 “孔明见微知著!曹操昔日于云长有恩!此事若是见得曹操狼狈逃命,必然心生不忍…放纵曹操离去…” “主公安心!此次之所以让云长领军前去华容,为的…就是要让曹操活着回去。” 看着刘备那小心翼翼,仔细斟酌的模样,诸葛亮不由轻笑一声。 心中…对于刘备和关羽、张飞之间的感情,又有了更深的理解。 “孔明此言何解?为何要放曹操活着回去?” 对于诸葛亮的回复,刘备心中升起了一个斗大的问号? 曹操是谁? 枭雄也!汉贼也!他刘备的梦魇也! 挟天子以令诸侯,兵锋所指鲜有人敌。 似曹操这种人,若有机会,必要一劳永逸,解此祸患。 像诸葛亮这种当世智者,又岂会不知打蛇不死,反被蛇药的道理? “主公可曾想过…曹操若死,中原如何?北地如何?” 迎着刘备的目光,诸葛亮悠悠一叹。 曹操的威胁,诸葛亮又何曾不知? 只不过…为了这天下,为了刘备…曹操都必须活下去。 “这…” “主公!曹操若死,中原、北地必定战乱再起,昔日袁氏余孽必定复燃…届时诸侯并起,中原必将再度陷入毫无止境的厮杀争斗之中。届时,漠北的匈奴、鲜卑,辽东的乌桓…诸部必定会出兵劫掠幽并二州…边境血流成河…” 诸葛亮每说一句,刘备的神色便苍白一分…眼前仿佛浮现出黄巾之乱、客居幽州之时,那白骨累累、流民失所的景象… “还好军师深谋,否则…我等必为华夏罪人尔!” 不知过了多久,刘备咽了口口水,缓过神来朝着诸葛亮沉声道。 “主公,这只是其一也!” “莫非还有其他缘故?” 听到诸葛亮的话,刘备微微一怔…继而问道。 “不知主公可曾想过…若是曹操丧命在我等手中,曹氏的那群骄兵悍将,会选择先去平乱…还是会选择剿灭我等,为曹操复仇?” “自然…自然是为曹操复仇!” 毕竟在许都待过一段时间,对于曹氏、夏侯氏的将领,刘备自问了解颇深。 若是曹操丧命在他们手中,恐怕以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为首曹氏将领,会忍不住掀翻许都那座棋盘,倾尽所有…那怕追至天涯海角,也会将他们斩尽杀绝,以祭曹操亡魂。 想透了其中关窍后,刘备恍然不知…自己的背部衣衫,早已被冷汗所浸透。 “然也!” “若无所料不差,一旦战事开起,周瑜毕竟会吩咐江东诸将放任曹操离去,将曹操…逼到我军北上范围之内。” “孔明的意思是说,周瑜想将杀死曹操的脏水泼在我们身上?” “此乃一箭双雕之计尔!即除了曹操这个大患,又不损名义…除掉了主公。” “呼!还好孔明今日得归,否则...几酿大祸!” “除此之外,军师只怕还有其他谋算在内吧! 此外…经此一事,云长也算报了曹操昔日恩情,解开心结之后,若是日后遇到曹军…云长自然不会再顾念旧情,不知我说的可对?” “主公慧眼如炬,孔明拜服!” “哈哈哈…这话谁说我都信!若是孔明来说…我总觉得有些别扭!” …… 曹营。 天尽头忽然刮起了东南狂风,如此异像,曹营的一众文武自不会忽略…程昱、刘晔几名谋士连忙赶到了曹操营帐。 不过好巧不巧的是,当程昱、刘晔几人赶到曹操营帐的时候,曹操正手握着黄盖亲笔写下的密信,满目猖狂得意,岂会将程昱、刘晔几人的劝告放在心中。 “仲康,传令下去,今晚大营杀猪宰羊,待黄公覆一到,本相要犒劳三军!” 待到黄盖领兵归附,那就是他大军南下的最佳时机,届时百万大军横扫…不出一月必平江东。 届时择精锐北上,西入关中扫平西凉,这天下…苟延残喘的也不过是刘璋、张鲁之流。 …… 半日光阴一晃而过。 在夜幕将临之时,黄盖领着数十艘插着青龙牙旗的战船,满载硫磺、火硝、火油从江东水寨而出,一路乘风破浪,直往曹军水寨而去。 曹军水寨前方,在勉强果腹之后,曹操领着曹营的文武重臣,早早来到了战船之上,眺望着江南的动静,等着黄盖领军来降。 “丞相你看,那里有亮光!” 苦等了近一个时辰左右,站在瞭台上的李典…第一时间发现了黄盖船队的踪迹,忍不住大呼起来。 “在那?” 听到李典的声音,曹操面色一喜,扶着腰间的佩剑连忙站了起来,站在战船前沿…眺望着远方的江水。 “果真有亮光!” 大概过了半刻钟,黄盖的船队在摇摇晃晃之中终于出现在了曹操以及曹氏文武眼前。 “赶快确认,上面插着的可是青龙牙旗?” 在曹操声音落下不久,两艘快船从战船的缝隙中穿过,直向前方而去。 未过多久,前去探查的快船便趁风而返。 “丞相,上面插着的正是青龙牙旗!” “果真是黄公覆!” 听到船上军士的禀报,曹操长笑一声…身旁诸如夏侯惇、夏侯渊诸将,也随之长笑了起来。 黄公覆来降,大事定已!!! 第一百七十一章 火烧曹营 “主公!情况怕是不对…还需小心为上!” 眺望着远方渐渐放大的船队,程昱站在曹操身侧…神色开始变得郑重起来。 “嗯?仲德何处此言!” 皱了皱眉,倒并非曹操觉得程昱的话过于扫兴,而是出于这十余年和程昱的相交…所养成的习惯。 “主公!” “黄盖在密信中曾说,此次来降…除带领本部人马外,更有江东水寨两月所需的粮草。若是如此,江浪虽大,东风虽顺,亦不至于如此轻快。 若是黄盖借归降之事…实为诈降,后果不可预料啊!” 听到程昱所言,曹操顿时醒悟过来,神色一度狂变。 不过…东风呼啸,黄盖又岂会给曹军水师反应的机会,在点燃数十艘战船之后,数百江东水师将士便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江水之中。 只剩下…燃起无数火光的战船,如同流光一般冲向曹军水寨。 “丞相,是火船!!!” 不用旁人提醒,曹操也能看到那数十艘在瞳孔中放大的火芒。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透了! 为了庞统会来曹营,为他献上那铁锁横江之计。 所图者…不过今日之诈降。 “来不及了!弃船…掩护丞相快撤!快撤!” 战船之上,人头攒动…许褚、夏侯惇架着尚未回过神的曹操,迅速下了战船…换成小船往旱寨逃去。 曹军水师是反应过来了,可…今日曹操为了迎接黄盖,所搞出的阵仗并非一般的大。 大大小小的战船、艨艟上,几乎布满了精锐的曹军水师将士,曹操能在一众文臣武将的掩护下成功离去… 可是这些水师将士,上那去寻得小船逃生…只得人挤人,不断的往后涌去。 数十息后,在无数曹军水师将士的哀嚎声中,数十艘燃起滔天巨焰的战船狠狠的撞开了水寨外围的曹军艨艟,冲开了曹军那道雄伟、脆弱的寨门,往水寨深处冲去。 借着狂暴的东南风势,无数的曹军水师将士来不及发起哀嚎,便被无情的烈火所吞噬,整个曹军水寨彻底陷入了滔天烈焰之中… …… “大都督,黄将军…成功了!眼下曹军水寨几成焦土…亡者无数!” 江心,东吴数百战船、艨艟列阵以待,眺望着远处渐起的火红天景…未过多久,前去探查消息的快船便折返而归。 “公覆..壮矣!!!” “壮!!!” 听到周瑜赞叹声,江东水师将士发出雷音般的附和声。 “我江东的儿郎们!曹贼窃我江东,妄图染我江东三代基业,生死之仇…不共戴天!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随我…杀!” 周瑜长剑所指,在将领官战旗的舞动下,数百战船、艨艟开拔向北…直望曹营而去。 …… “是江东的战船…江东水师杀来了!!!” 迎接曹军惊恐声的是从江东战船、艨艟之上…飞来的无数火矢、箭雨,侥幸逃脱火海的曹军水师将士,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那遮天的火矢、箭雨钉穿在地… 隆冬之际,正是天干草枯之时,随着东南狂风卷地…无数四散的火苗点燃了曹军旱寨周围的芦苇、灌木。 “丞相,大势已去,此地不可久留…” 曹军旱寨,望着四起的火势,曹操以及曹氏文武的神色顿时阴了下去。 败了!败了! 苦心打造的精锐水师一朝尽丧…就连旱寨也被牵连其中。 “丞相,周瑜即动,那刘备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今江北沿岸已然不安,还是早早退往襄阳,收拢溃兵…以图后计。” 在这烈焰滔天之下,旱寨的步骑早就乱做一团,兵不识将,将不令兵…众人心中都清楚,旱寨是定然守不住了。 “退!传本相军令,大军北侧…尔等随我退守襄阳。” 看着身旁核心的文武还在,曹操镇定了许多,迟疑了片刻…在判定局势后,果断翻身上马,领着文武及数百精骑往乌林地界而去。 因为周瑜早有吩咐,所以拦路的江东诸将…并未痛下杀手,取得曹操性命,只是不断的斩将夺旗…趁机收割着曹军将士的性命,消减着曹氏的实力。 …… 乌林。 在受了诸葛亮之命后,赵云早早的领着三千兵马北渡,埋伏于此。 眼瞅着东面火光冲天,杀声阵阵,心中明了…诸葛亮所说之事,十拿九稳。 在苦等了数个时辰之后,曹操终于领着一众残兵败卒来到乌林岔口。 “吁…” “哈哈哈…” 乌林岔口前方,曹操忽然勒马…仰望着左右两侧的悬崖峭壁,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大声狂笑了起来。 “丞相…不知丞相何故发笑?” 望着曹操,夏侯渊只觉得自己心中一颤,忍不住勒马上前…沉声询问道。 “妙才,可识此地?” 手握马鞭,指着左右峭壁,曹操忽然问道。 “此地…应该是乌林之西!” “妙才认为此地地势如何?” “两侧陡峭,地势险峻,若得一支精锐…万军莫过!” “本相之笑,在此也!周公瑾虽善断伐谋,可…终归有疏忽之时。若本相为将,必在此地埋伏精兵三千,如此…可断我曹氏百万大军退路,就算是取我曹操性命…亦不过反手之间。” 长叹一声,夏侯渊那吊着的心…似乎平静了许多。 说实在的,他真怕曹操经此打击…会一蹶不振,甚至…得失心之病。 这种例子,古往今来…并不少见。 “丞相心胸宽广…遭逢此败尚能坦然自若,我等佩服…” 就在曹操笑声平复的瞬间,赵云领着三千精锐忽然从左侧的密林杀出,提着青釭剑…在曹操的颈脖间,来回瞟望了数次。 “赵子龙…” 曹操未见过赵云,但是夏侯渊、张郃、徐晃…在长坂坡都曾与赵云照过面,甚至交过手。 此刻见到赵云领兵前来,神色顿时变得铁青无比。 “赵云…你怎会在此地!” 死死的盯着赵云手中的青釭剑…夏侯渊咬牙切齿的问道。 不过此话一出…夏侯渊就后悔了。 以诸葛亮的才智,岂能算不出…他们会败走乌林。 一时不觉,竟然问了这种低能的问题。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截杀不断 “丞相快走!我们在此断后。” 一路沿途逃来,曹操等人虽然收拢了不少溃兵,可充其量…也不过两千上下,论人头的话,还没赵云身后的多,更何况…麾下的军士经历今夜的变故之后,心力俱疲,此等境况下…根本不存在击溃赵云的可能。 咬咬牙,徐晃、张郃向夏侯渊示意了一下,领着千余甲士联手杀向赵云。 只要能拦下赵云,有夏侯渊在,赵云身后的那些甲士…还伤不到曹操。 “来的好!” 看着徐晃、张郃挺枪杀来,赵云不由长笑一声,提起青釭剑转眼便迎了上去。 杀掉曹操…看上去是挺诱人的。 不过赵云也清楚,就算真的要杀曹操,那杀掉曹操的人也不应当是他,尤其是在得到诸葛亮暗示的情况下。 眼前这夏侯渊护着曹操逃脱,在击杀大半曹军甲士之后,赵云在与徐晃、张郃交手数十回合之后,拔马后退数步,任由二将逃脱。 以徐晃和张郃的实力,想要留下此二人,就算有甲兵襄助…恐怕也要花费莫大的力气,倒不如省下时间,按照诸葛亮的吩咐收拢曹军兵甲旗帜,以图后用。 在周瑜、诸葛亮、庞统三位当世顶级智者的联手下,一把大火烧死了无数的曹军。 面对这尸横遍野、血染长江的惨状,苍天不知是出于悲悯…还是出于震怒。 大火渐息之后,伴随着滚滚惊雷…倾盆的暴雨开始洗刷着这世间的污浊。 …… 在逃脱赵云的截杀之后,曹操、夏侯渊一行与随后赶来的李典、许褚等人汇合,寻了村落,找到了躲避暴雨的落脚之地。 “仲德、子扬…无事乎!” 看着身前狼狈不堪的程昱、刘晔,曹操眼底闪过一丝后悔。 若是那日他能听从二人的劝诫,今日之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丞相放心!我等无事…稍作休息便可!” “呼!那我就放心了!今日之败...皆因我骄狂所致,连累了诸位!” “丞相这话何意?” “我等君臣本是一体,丞相此言…莫不怕伤了我等的心?” “丞相休要颓废,此战败了,中原还在,荆州还在,只要我等回到襄阳,收拢兵马…征调粮草,只有向周瑜、诸葛亮复仇的那一天。 这个时候,还请丞相振作,莫要再言…扰乱军心的话。” “罢了…罢了!看到你们这么有斗志,本相也就放心了!尔等放心,我曹孟德南征北战数十年,什么没见过…此败,击不到我曹操,用不了多久,我曹操便会再次率领百万大军南下,平定江南。” 望着左右文武关切的目光,曹操陡然长笑一声,拍了拍甲胄上的泥土站了起来。 …… 在修整了近半个时辰后,避免后面追兵杀来…曹操一众强打着精神,继续往北行去,转眼间来到了彝陵地界。 “有谁可识得此处何地?” 又是一处岔道,不过不同于乌林的是,此道一路宽广,一路狭小陡峭。 “回丞相,小的来过此地!此路往南,乃是南彝陵,大路宽广…可容兵马前行。往北…乃是北彝陵,此地多为山路…崎岖难行,不过…若走此路,过了前方的葫芦口,不远便有一条大道,西进可通江陵,北上可通襄阳。” 说话的是一名军侯,乃是刘琮旧部。 “哦!即是如此,便走这北彝陵。” 好不容易从江北岸逃了出来,若是走南彝陵再兜回去,那乐子可就大了。 大军一路向北,复行数里,总算到了那名军侯口中的葫芦口。 进谷之后,只见两侧丛林茂密,野果无数…碍于饥渴,曹操终归下令让麾下军士稍作停息,采集野果充饥。 “丞相…来!方才微臣已经尝过了,这些野果都是可食之物,权可充饥解渴。” 曹操坐下不久,刘晔揣着几枚鲜红的果子便走了过来,拾起布衣将果子来回搓了几遍递到了曹操手中。 “子扬,辛苦了!待回到襄阳之后,这顿酒是少不了了…” 接过刘晔递来的野果,曹操未有丝毫迟疑,张开嘴就咬了下去。 清脆的声音,混杂这甘甜的味道…到让曹操的精神振作了许多。 “哈哈哈…” 一连吃下几个野果,曹操望着左右文武诸将,嘴角微微上扬...再次大笑起来。 听着曹操的笑声,刚才经历过赵云截杀的将士浑身一颤,略显不安。 若是换成一个人笑成这样,他们指不定挽起衣袖就上去围殴。 可…谁让这是曹操,是他们的主公。 “丞相为何又笑!?” 看着站起来的曹操的,夏侯渊阴沉着脸…其中意思,自然不必多说。 刚刚嘲笑周瑜,结果来了个赵云,你这会…还想笑谁? “我笑诸葛少智,高看了赵云,小觑了我等!” “仅仅一次截杀,如何能取得了我曹操的性命?” “此地两口狭窄,中间宽广!两侧多枯草林木!若我是诸葛亮,当在此地埋伏一军,暗伏两口,待敌军一至,封口放火…谷间之人断无生还之机。” 瞧着身前侃侃而谈的曹操,夏侯渊很像上去吼上一声:别说了! 可是踌躇了半天,终归是没那个胆子!只得心中暗自祈祷,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再蹦出来个关羽、张飞之流。 “曹孟德,你能想得到,我家军师…安会想不到?” “张飞在此…等你多时了!” 就在曹操准备再坐下的时候,只见谷北方向张飞领着一支人马突然冲出,拦断了去路。 “张翼德!!!” 望着横在前方的张飞,众人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微不可查的朝着曹操投去了一缕幽怨的目光。 人逢衰事,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尔等保护丞相先走,我来拦住张飞!” 眼下,曹操身旁能和张飞交手的将领并不在少数,只不过…经过一夜的奔逃,众人俱非最佳状态,转了一圈…也只得状态尚佳的许褚,作为主力迎上前去。 “仲康,我来助你!” 紧跟着许褚,张郃、徐晃、张辽…亦联手杀上前去,企图为曹操杀出一条生路。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华容道 在许褚、张郃、徐晃、张辽四人联手之下,张飞被压制了下去,趁着这个空隙...夏侯渊领着诸位战将,成功护卫着曹操杀出了一条血路,突出了重围。 张飞是强,可许褚、张郃...四人又有哪一个是弱者,面对四名炼神中后期强者的围攻,即便张飞在炼神后期的路上走了很远,依旧无可奈何! 强归强,可...张飞终归是没有吕布戟挑曹营诸将的绝对实力。 在曹操成功逃脱之后,许褚、张郃...四人联手击退了张飞,亦投北而去。 “好了!别追了!赶快打扫战场,我们还要赶往下一处战场。” 望着许褚几人消失的背景,张飞未见一丝暴怒之色,只是收拢兵马,再简易打扫完战场之后往南而去。 ..... 华容道。 关羽领着麾下兵马一字摆开,并未像张飞、赵云一般埋伏在侧,等着曹军松懈之时突然袭杀。.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是无谋的表现。 可是...熟悉关羽的人却清楚,这是关羽实力、底气的体现。 在曹操远离葫芦口后,一如历史的惯性,曹操终归是选择了华容道。 因为大雨方歇,让地势陡峭、沟壑纵横的山路变得更加难行,便是许褚、夏侯渊这些炼神期的武将...也多少有些吃不消。 近千人马,成功走出小道的不足半数,余者...要么坠落峭壁而死,要么活活累死... “丞相,人困马乏,将士们都吃不消了,不如暂且休息一番。” 身后,程昱一身狼狈的走了过来,头顶的布冠早已不知丢在了何处。 “也罢!那就休息半个时辰,而后继续北赶...” 看着程昱苍白的神色,纵观前后诸将,除了他尚有一骑...其余人基本都是靠着两条腿赶路 ,曹操神色一顿...语气终归是软了下来。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眼见曹操复起,众人只得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跟随着曹操的背影继续往前走去。 众人清楚,一旦被落下...等他们的也许,只有死路尔。 “丞相...大事不好了!” 拉拉扯扯往前行了数里,就在众人望见华容道的尽头时...只见前方一名探路的军士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慌张!” 望着身前惴惴不安的军士,曹操心底陡然升起了一丝不安的情绪。 难道...在这华容道的尽头,还有诸葛亮埋伏的兵马吗? “丞相...前方有敌军...领兵的乃是关羽关云长!” 若说先前这军士的声音充满了惊慌,此刻提到关羽的名字...用惊恐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先是赵云,后有张飞...如今云长又来,诸葛孔明...当真是要断了我曹操的生路啊!” 长叹一声,曹操心中充满了挫败感。 这种任人拿捏的感觉...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主公,末将请战,就算战死,也定会为主公杀出一条生路来。” 论单挑,曹操身旁战将虽多,可没有一个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能战胜或者战平关羽的。 更何况他们如今并无战马,诸将不是乏力,就是负伤累累,未战已若半筹。 “仲康说的对!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退无可退!唯死战尔,诸将...随我杀出一条生路。” “主公,主公昔日毕竟对关羽有恩,而关云长又是义薄云天之人,若是主公愿意叙以故情,以关羽的性子,定会放我等离去。” 看着曹操拔出腰间佩剑,程昱连忙上前...扯住了曹操的马缰,低声劝告道。 冲,没问题! 活到这里的人,都可以说是曹氏的嫡系,赤诚忠心之人,也没人会去畏惧死亡。 但冲上去之后呢? 程昱觉得,以他们的实力,虽说诸将人尽负伤,可要杀出一条生路,应该不难。 只不过...能活着逃出去的,或许有许褚、或许有他程昱以及寻常的军士,唯独不会有曹操本人。 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要知道关羽的名声,可是硬生生杀出来的,绝不是一二笑言。 “尔等以为如何?” 沉吟了片刻,曹操望向身后的一众文武。 “丞相,下官觉得...不妨一试!” 这次,表态的是刘晔,眼见两位谋臣先后表态,曹操微微一顿,将佩剑插回了剑鞘之中。 “走!随我...去见见云长!” 扬着手中的马鞭,曹操勒马...缓缓向前走去。 身后诸将在沉默中渐渐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踏步向前走去。 “云长,别来无恙乎!” 华容尽头,曹操独自勒马上前,视左右弓弩于无物,在距离关羽三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关羽在此等候丞相多时了!” 沉吟了一声,关羽缓缓看向曹操,眼神说不出复杂。 “云长,汝家军师与那周瑜联手,一把火烧穿了本相苦心打造的营寨,百万大军...所剩者不过身后众人。还望云长能顾念旧情,放曹操与麾下将士一条生路。” 用这种语气向他人求饶,这毫无疑问是曹操这一生中的第一次! 便是当年势弱之时,面对咄咄逼人的袁绍,他也未曾卑躬屈膝如此? “丞相昔年之恩,关某斩颜良诛文丑,已偿还清楚!今奉军师将令,还恕关羽不能答应丞相的请求...” 眼前仿佛闪过在许都的点点滴滴,此刻见到曹操那祈求的目光,关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处...不敢再直视曹操。 因为...关羽知道,他会心软! “也是!是某思虑不周!险些为难了云长! 云长,刘备、诸葛亮所图者不过曹某项上人头,如今曹操大好头颅在此,任凭云长取之。” “只是,烦请云长在取得曹操人头之后,放某身后的将士一条生路,让他们带着我曹操的衣冠归于许都,让我曹操得入宗祠...不至于死后成为孤魂野鬼!” 说着,只见曹操将腰间的佩剑一解而下,扔在关羽面前的乱石之上,而后...敞开怀抱,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丞...” 望着曹操那求死的身影,关羽一阵沉默,昔日的恩义...终归胜过了理智。 “平儿,让开路来...让他们过去!” “父亲...万万不可!父亲已向军师立下军令状,若是放走曹操,届时该如何交代? 还望父亲...以大局为重!” “闭嘴!为父说让开路来!” “难道...你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吗?” 看着横在身前的关平,关羽的眼渐渐眯了起来。 “诶!!!” 深知关羽的脾气,关平清楚,凡是关羽认定的事情,莫说他...就连他三叔、大伯都拉不回去,跺了跺脚,只得号令左右军师列阵让开一条路来。 “丞相,走吧!免得...关某变了心意!” “云长此恩!曹操必定铭记于心,若有来日,必有厚保!” “恩情自不必再提,今日之后...你我之间一刀两断,若是日后再相见,只分生死,不言旧恩!” 迎着关羽毫无感情的目光,曹操一阵默然,他清楚...今日之后,正如关羽所言,他们二人之间...最后一点的牵连,断了! 沉默了片刻后...在许褚等人拥簇下,曹操只得拔马往北而去。 “收兵吧!平儿,随我返回夏口...向军师请罪!” 诸葛亮会杀了自己吗? 关羽不傻,他清楚...无论诸葛亮要求的再严,最多也就是收了他的兵权,不会伤他性命。 但这一切,并不能成为他放走曹操的依仗。 大丈夫立身于世,什么该去承担...关羽心中比谁都清楚。 第一百七十四章 江陵起兵,临湘兵戈 江北两岸,即使远隔数十里,依旧能察觉到那种不寻常。 特别是在曹营溃败,曹操北逃的消息…经暗线传出后,一场更大的波澜正在悄然掀起。 刘琮、蔡中、蔡和等人来到江陵城也有些时日了,在文聘和蔡中蔡和的操作下,这些时日到拉拢了不少荆州旧部。 与其在曹氏麾下提心吊胆,重归刘氏麾下…对于这些荆州系的将领来说,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些荆州世家豪族遭受的胁迫,刘琮之事,以及蔡瑁被杀…那一个不是前车之鉴? 什么贻误战机? 在这些人看来,只不过是曹营中的那几位,忌惮蔡氏在荆州的权柄,借故杀了蔡瑁、张允,清楚隐患罢了。 江陵战鼓擂擂,号角冲天。在得到东面传来的确切消息后,刘琮在第一时间站到了前台,竖起了刘氏大旗。 得知刘琮尚存活于世,此刻就在江陵城中,城内士民震动,一时间从者无数。 相比曹氏的高压,江陵城的百姓…更眷恋刘氏治下的繁荣。 “州牧,起兵之机已到,请州牧下令!” 城东校场,兵甲林立、杀气冲天。 目至所及,遍布着江陵城内的三万步骑,大军前方…刘琮身着甲胄,领着文聘、蔡中、蔡和、李严、张南、吕介、冯习等荆州旧将站在点将台上,台下密密麻麻的束缚者百余囚徒,这些人…要么是曹操派到文聘身边的眼线,要么是曹操新提拔上来的将领文武将官…甚至还有暗阁之人,简单的来说…眼下的这些人都是曹氏的死忠。 “杀!!!” 刘琮低沉的声音在校场回荡,得到刘琮的指令,早已准备好的刀斧手齐齐上前一步,干净利索的砍下了这些人的头颅,刹那间…鲜血浸透了点将台下方的土地。 “曹贼无道,暗害我父,侵我荆州,辱我士民…血仇斑斑,罄竹难书,我荆楚的儿郎,你们可敢随我,驱逐曹兵,光复荆州…” “我等愿誓死追随州牧,驱逐曹兵…光复荆州!” “我等愿誓死追随州牧,驱逐曹兵…光复荆州!”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夹杂着冲天的恨意、杀意在一瞬间席卷整个江陵城。 “主公,二公子他…成长了!若是你能见到,定然...会为此欣慰的!” 看着前方刘琮振剑高呼的背影,文聘忽然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长叹一声。 “文聘何在?” “末将在!” 听到刘琮叫到自己,文聘瞬间收拢了心神,往前一步…半跪在地。 “文将军,刘琮今日拜将军为荆州大都督,掌管三军兵马,有先斩后奏之权。此次…光复南郡之事,就拜托将军了!” “州牧放心!文聘…必不会辜负州牧重托,驱曹兵,下襄阳,继而光复南北故土。” 沉吟一声,文聘低着头…双手接过刘琮临时托人打造的,象征荆州大都督权柄的玺印。 “拜见大都督!!!” 望着站在点将台上的文聘,左右诸将…以及校场上的三万步骑,在第一时间齐声高呼道。 若是他人当这个大都督,多少有人不服,可…若是文聘来当,这江陵上下,自然不会有人说个不字。 “蔡和听令!” “末将在!” “本将许你三千兵马,西取夷陵!” “诺!” “夷陵令乃是我荆州旧臣,到夷陵之后,想办法与其联系。” “请大都督放心!三日之内蔡和…必拿下夷陵。” “嗯!蔡将军有此心志,某也就放心了!” 点点头,勉慰了蔡和两句,文聘继续说道: “吕介何在?” “大都督,末将在此!” “夷道与夷陵隔江相应,乃南部要冲,此地务必要掌握在手中。本将许你三千兵马,必须拿下夷道…” “请大都督放心!吕介必定拿下夷道。” “嗯!拿下夷陵、夷道之后,你二人加紧收拢我荆州旧部,征召新卒,徐图西部之地。” …… “冯习,张南何在?” “末将在!!!” “你二人各领三千兵马,冯习西取枝江,张南北上当阳,此二城虽多有我荆州旧部,但城内曹军亦不在少数,你二人还需小心行事。” “请大都督放心!我等定不会辜负州牧和大都督所托。” “正方!” 号令诸将后,文聘将目光投向不远处,一名三十上下的将领身上,此人正是…李严。 在蜀汉历史上,刘备的托孤重臣之一。 “大都督!” “稍后我和州牧、蔡中将军会率领一万步骑赶往襄阳,江陵之事…就拜托正方了!” 在诸将中,论资历…自然排不上李严。 可论能力,李严能文能武…甩了蔡中、蔡和不知几条街。若非兵马不足,此取襄阳…文聘定会带上李严。 “请州牧和大都督放心!李严在,江陵在!” 李严虽是荆州旧臣,可以往所做的也不过是文官之事,统兵打仗…说起来还是李严人生中的第一次,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正方有此担当,某也就放心了!” 江陵作为大军粮草辎重要地,其特殊性…自不下襄阳城。 “州牧,可以开拔了!” 吩咐妥当之后,文聘朝着刘琮行了一礼,默默退到了刘琮身后。 “传令诸军,开拔!!!” 伴随着沉重的号角声,呼啸而来的狂风在江陵上空盘旋,吹散了盘踞多日的乌云。 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再次发生了变动。 …… 长沙郡,临湘。 刘磐得知江北传来的消息,要比刘琮晚上一日有余。 可是刘磐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于刘琮。 因为事先推断出曹氏和孙刘会在近期决战,一早刘磐就潜伏在了临湘城内,暗中做好了斩杀韩玄的部署。 “将军,四门已封,可以动手了!” 城南的一处小院内,刘磐身披甲胄,端着在院内的石墩之上,目光怔怔的望着院门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刘巴快步跑了进来,在匆匆向刘磐行了一礼之后,略带郑重的禀报道。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么!” 提起身旁的长枪,在低语一声后,刘磐领着刘巴出了小院,在小院外围…站满了效忠于刘磐的甲士。 见到刘磐出来,这些甲士齐齐行了一礼,也不多言…只是汇聚一道道长龙,紧跟着刘磐往郡府的方向行去。 “郡守…郡守,大事不好了!刘磐反了!刘磐反了!” 郡府之外,几名小吏跟着一名军侯连滚带爬的来到韩玄府上。 “何事如此慌张!” 此刻韩玄正带着几名长沙“名士”,于府堂上观舞赋诗,好不痛快! 此刻见到自己的麾下不等通报便擅自闯了进来,感觉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顿时冷哼一声,神色渐渐沉了下去。 “府君,大事不好!刘磐反了!此刻刘磐已夺了四门,正带领兵马往郡府杀来…” 韩玄相较于刘磐,来报的小吏觉得…还是后者更为让人畏惧些。 低头告罪了一声之后,连忙将自己在沿途所闻之事通盘告诉了韩玄。 “什么!刘磐竟然反了!” 听到小吏的话,韩玄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时日,他的小日子之所以过得那么东风得意,很大一部分都是建立在打压刘磐的基础之上。 若论这长沙上下,对他恨之入骨之人,首属刘磐。 若是刘磐真的杀到了郡府…岂有他韩玄的活路? “邢将军…对,邢将军现在何处?快快让他领兵来援!” “府君…带兵封死四门的,正是邢将军!若我等所料不差,邢将军…此刻只怕早已投降了刘磐。” 若说之前,有刑道荣在城中,韩玄还多少有点底气。 此刻听到邢道荣成了刘磐的人,韩玄顿时经不住打击…跌坐在地,仿佛丢了魂魄一般。 他引以为傲的猛将,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成了刘磐的人…何其的可笑。 “咳…府君,既然府君尚有要事,我等也就不再打扰了…” 堂上这些所谓的“名士”,在摸清楚情况之后,自然清楚接下来韩玄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再待在郡府,若是刘磐引兵杀来…他们这些人免不得要被牵连其中,就算不死…以磐将军的性子,也定会剥了他们几人一层皮。 苦等了十数息,见到韩玄没有反应…这些名士相视一眼,果断选择了离去。 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们这些君子…应该还没和韩玄好到要共面生死的地步。 在这些人离去不久,刘磐领着千余甲士便冲进了郡守府。 一时间,郡守府内鸡飞狗跳…权高位卑之辈,皆惴惴不安。 “韩太守,许久不见了!” 此刻,韩玄依旧待在府堂上…自从得知邢道荣投靠刘磐之后,韩玄就知道…今天绝逃不出这临湘城。 “刘磐…你竟敢起兵反叛,难道不怕丞相震怒吗?” 看着眼前身着将军甲胄,威风凛凛的刘磐,韩玄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之色。 “丞相!若是韩太守还指望曹操能救你一命,那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讥笑一声,刘磐扶着腰间长剑直接来到了韩玄身前,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钟进杨韶,夜有敌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见曹操的名号不顶用,韩玄的神色愈加铁青。 “对了!恐怕韩太守还没收到消息,曹操兵败三江口,百万大军北孙刘联军所迫,如今曹操本人仓皇北逃,已成了惊弓之鸟…” “丞相败了?这怎么可能?” “丞相拥兵百万怎么可能会败?是的…一定在欺骗我,你一定在欺骗我…对不对!” “回到我!刘磐!!!” 死死的盯着下方众人,韩玄双目充血、状若狂魔,哪还有半分一郡之长的姿态。 百万大军,不是百万猪羊!投鞭断江岂是一句虚话? 就算真是的百万猪羊,仅凭孙刘那点兵力…也不知要杀到什么时候! 怎么可能会…在这数日之间就遭逢大败? “信不信由你!” “韩玄…你的人生到此为止了!” 面对韩玄的咆哮,刘磐并未显露出胜利者应有的狂傲…有的只是难以描绘的平淡。 仿佛…就如同在捏死一只蚂蚁,仅此而已。 自房陵回返之后,刘磐多少解开了心结,心态产生了微微的变化。 在刘磐眼中,韩玄…犬吠之辈,不足与称之为对手! 他的对手应该是江东孙氏、曹氏…这种雄踞一方的诸侯。 若无此志,安可复荆襄故土?安平刘表之亡魂? 在刘磐话音落下的刹那,左右窜出数名甲士,强按着韩玄…将其拖了下去。 未过多久,一名甲士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走了进来。 “子初!韩玄已死…也时候打出我们的旗号了!临湘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与邢将军即刻动身,讨取桂阳、武陵、零陵三郡。” 拿下长沙郡,只是开始。 刘磐心中清楚,无论是面对江东孙氏,还是面对夏口的刘备…仅凭长沙一郡,根本难有作为。 现在要做的,就是争分夺秒,赶在孙权、刘备反应过来之前,彻底南下荆南四郡,只有这样…才可震慑外敌,聚集力量…以图后效。 “将军放心!有巴在,长沙不会有失。” …… 在周瑜、刘备忙着收拢曹军溃兵,争夺曹军遗留下来的粮草兵械之时。 曹操在和曹仁带来的援军汇合后,已过了蓝口,正在沿江北上襄阳的途中。 而此时,刘琮、文聘、蔡中领着万余精锐已越过当阳。 按路程来算,自然是曹操、曹仁一行距离襄阳更近,不过曹操、曹仁走的乃是小路,且人困马乏、士气低迷,而刘琮一行…行的确实大路,士气高涨,谁能抢在前面抵达襄阳…仍是个未知数。 …… 三辅。 三河和弘农聚集起来的两万大军,在钟繇族弟钟进和弘农杨氏子弟杨韶的带领下…一路走走停停,用了七八日的时间,方才走到了霸陵。 并非钟进、杨韶不急,而是这七拼八凑的大军…人心不聚,故意磨蹭至此。 毕竟谁都不傻,有些道理…虽未明说,这些将士心中也都清楚。 若非钟进强势斩杀了几名刺头,震慑了军心!这两万大军此刻还在半道徘徊。 “钟将军,不知深夜叫某前来,有何要事相商?” 夜幕初临,临近城郭的一处营帐。 只见一名杨韶抬头走了进来,来到钟进身旁…随意找个位置坐了下去。 作为大汉曾经的顶级世家,历代杨氏子弟从不乏出入庙堂、横战沙场天资充盈之辈,门人字第更曾遍布大汉十三州。 虽有西凉为祸,折断了杨氏的大半根基,可瘦死的骆驼…终归比马大。放眼这天下,依旧没人敢小瞧弘农杨氏之名。 所说杨修乃是弘农杨氏这一代的门面,杨韶则可以称为弘农这一代弘农杨氏的武力担当。 三十岁,炼神初期…比上虽有不足,可也足以震慑一方。 迎面望着论出身、实力丝毫不亚于自己的杨韶,钟进的面上多出了几分笑意。 这数日以来,若非杨韶在旁边帮衬,只怕临时拼凑的两万步骑早已一溃而散,那能走到…距离长安不足五十里的霸陵? “是这样!方才斥候来报,在距离霸陵城西三里的地方发现了马腾军的游骑…因为对方反应迅速,我们的斥候没能留下他们,想来明日清晨…马腾和韩遂就会知道我等率军抵达霸陵的消息。”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皱了皱眉,杨韶并未表现过于震惊。 毕竟论骑战,这天下除了虎豹骑…又有谁能和为数众多的西凉铁骑争锋? 幽州精骑!并州精骑! 在杨韶来看,都差点意思。 “还有一点!就在刚才,负责关中…暗阁统领人来了我这里,将有关长安城的消息告诉了我。” 看着杨韶稳重的模样,钟进微微点了点头,暗赞一声。 “暗阁的人?” “长安城如今怎么样了?还能坚守多久?” 听到钟进提起暗阁,杨韶的神色渐渐变得肃重起来。 他们刚到霸陵,负责关中地区的暗阁统领便火急火燎的亲自登门,那…长安城恐怕真到了涉及危机存亡的关键时刻。 “长安城的状况,如今并不乐观!” “在马腾、韩遂所部围城的这些时日,攻城不断…哪怕天降大雨,亦未停歇!长安城内三万甲士亡者过半,余者人尽带伤。若非族兄强制征召城中青壮,长安城只怕早被攻陷了。可即便如此,按照暗阁的推算,破城之日…只怕就在这两三日间。” “长安城的局势…竟然到了这般关头吗?” 咽了口吐沫,杨韶…只觉得压力大增。 “除此之外,汉中张氏…也入局了!汉中世子张永,领军一万五千…于城南扎营,封堵了南门。” “也就是说…若我等想要进入长安,也唯有从东门进入。” 看了一眼杨韶,钟进随即陷入了沉默。 回望了一眼低着头的钟进,杨韶张开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钟进的想法,他明白! 毕竟这些年,他也没少去长安城。 可…正因为去过长安,才不知道如何去解。 长安城东,地势平坦…正是骑兵纵横的良地。若是马腾军未曾得知他们抵达霸陵的消息,他们还可以借机冲到长安城下,趁着马腾、韩遂、张永所部未反应过来前进入长安。 可如今的关键在于,马腾军已经探知了他们了消息…如果这个时候他们选择从东门进军,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提起屠刀的数万西凉铁骑。 这两万步骑…能有十分之一冲到长安城下已是幸事。 在这一刻,杨韶忽然想起尚在许都的杨修,若是杨修在此,以杨修的才智…定然能为他们找出一条生路来。 “走东门死路一条!既然如此…我们就绕道南门!” “把守南门的汉中军,兵力尚在我军之下,只要我们分出五千人马阻击张永,其余兵马自可赶在马腾、韩遂反应过来前…冲进长安。” 不知过了多久,钟进忽然站了起来,望着杨韶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钟繇尚在长安,这长安城…他非救不可! “既然如此,杨韶愿领五千步甲阻击汉中军。” “不!阻击汉中军的事情,还是由我亲自领兵!杨氏一族能帮某说来援军,已是莫大的恩情,怎可让你去再冒这个险!” “放心!汉中能称得上精锐之师的…唯有东州军尔!而东州军又是张鲁的心头肉,轻易不出!五千兵马挡上一个时辰,足以!” 望着一眼身旁的杨韶,钟进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世家子弟之间的这点人情,好借…不好还啊! 想要补偿杨氏和司马氏此次襄助之情,钟氏一族…日后还不知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次日清晨。 城头旌旗依旧,趁着薄暮,钟进、杨韶带着两万大军从东门转道向南,迂回长安。 …… 长安城南,汉中营寨。 勒兵数日之后,军中攻城器械基本已打造完成,虽然马腾、韩遂均未派人前来催促,可…张永、杨任心中都清楚,再这样等下去…就算马腾、韩遂二人坐得住,他们麾下那些骄兵悍将…也或多或少会对他们这位“盟友”产生芥蒂。 从二十日起,张永便亲自带着一万大军以及打造的攻城器械“猛”攻长安南门,倒是造出了不小声势。 数日之间,长安南门在无数飞石的轰击之下,已残破不堪。 可张永心中也清楚,这几日…汉中军搞出来的阵仗虽然不小,但却没给南门曹军造成太大的伤亡。 在一日攻城之后,黄昏之时…张永带着兵马再次返回了营寨。 虽未短兵相接,可那高度紧绷的精神状态…依旧让许多将士吃不消。 在简单解决饱腹的问题之后,营中大半将士均已睡熟。 就在这夜深人静的安眠之夜,只见大营外一名斥候飞驰而来,左肩正插着一支断箭…伤口处血如泉涌,在抵达寨门的那一刻,这名斥候和那匹战马都仿佛到了极限…轰的一声翻到在地。 “喂!你们怎么样了!” “喂!醒一醒…” 看着到底的斥候,守寨的将士神色一阵狂变,一部分赶快围上前去,另一部分人…转身便击响了身后的战鼓。 战争的号角声,在这一刻…划破深夜。 “东南…快去告诉世子,东南方向有…有敌军…” 断断续续的低语着…来报的斥候终归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双手在失去支撑之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留下的,只要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阿娘,孩儿…回不去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黑夜战鼓,乱扰人心 “世子!” 寨门发生的事情,在短短半刻中内传遍汉中营地内外。 随着张永来到寨门处,营中中高级将领渐渐汇聚了过来,望着前方那具尚未清理的尸体…眼神愈发的凝重。 “幼常!你怎么看!” 目光在左右将官的面庞上扫了一遍后,张永旋即看向神色的马谡,沉声问道。 “世子!以谡看…来援的曹军只怕是将我汉中当做软柿子了。” 不用旁人提点,马谡也清楚…张永此刻的心情究竟有多么的糟糕,面上的神色…相比平常自然肃重了许多。 “幼常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杨任听到马谡的话,忍不住出言问道。 “有暗阁存在,来援的曹军想来早已清楚长安城的状况,得知我军在南门扎营。” “如今长安西门、北门均已封死,这些曹军想要进入长安,要么走东门,要么…只能走南门。按照距离来算,东门最佳…可东门地势平坦,西凉游骑遍布,若走东门,自然瞒不过韩遂、马腾两位将军,届时…等待他们的将是大批的凉州铁骑。 或许在这支曹军主将的眼中,从我汉中眼前入城…要比与凉州铁骑死磕要划算的多吧!” 听到马谡的答复,除了张永本人之外,其余诸将的神色…几乎都在同一瞬间阴了下去。 被小瞧了呢! “世子!魏延请战!末将…绝不会放一兵一卒进入长安!” “世子!杨任请战…” 见到魏延抢先,杨任忍不住跺了跺脚,连忙站了出来。 见到魏延、杨任暗中争锋,张永并未出言喝止。有的时候,内部存在竞争的状态,才能使麾下的将领不断成长。 “杨将军!” “末将在!” 听到张永叫到自己,杨任嘴角微微上扬,眼光朝着魏延一撇,带着几分嘚瑟的意蕴。 “散出斥候,探查敌军军势如何!” “诺!” “文长!” “末将在!” “今日…定安要见血了!你可有信心?” “请世子放心!定安军…绝不会辜负世子的一片厚望。” 张永如此问道,魏延又岂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抬着头…迎向张永的目光中,唯有坚毅。 定安…从今日起,将成为世子手中最为锋利、最为坚固…的利刃。 “尔领六千本部出战,我自率四千步甲压阵…” 沉默的片刻,张永无视了杨任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作出了决断。 向比杨任,魏延和定安军更需要战争的淬炼,无论成功与失败…都将成为定安军迈向天下的底蕴。 “把守大营的事,就拜托将军了。” 见到魏延领命而去,张永旋即将目光投向…正在失落中的杨任。 “世子放心!有末将在,曹军定然难进一步。” 不过,杨任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抬头俯身间便已调整了过来。 虽然失去了北上之后…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出战的资格,确实让人觉得些许惋惜。 “世子!这个时候,是不是要派人通知一下韩遂、马腾两位将军?” 受命之后,杨任渐渐挺直了身子,站在张永身旁低声询问道。 “不用!韩遂也好,马伯父也好,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一旦听到城南的动静,自然清楚发生了什么。” 低头沉吟了一番,张永最终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派人过去,从时间上来说…未必来的及。 最关键的在于,相比于马腾…张永对于韩遂的警惕心更强一些。 这个老狐狸能躲着,还是躲着的好。 “来人!将营中的战鼓给我聚集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停!” 就在魏延刚刚将兵马聚集起来,汉中营地震天的擂鼓声便响了起来,激荡的声音在黑夜中渐传渐远…声震十数里。 …… 距离汉中营地不足三里…东南方位。 钟进、杨韶听着远处传来的鼓声,神色顿时一沉。 那个斥候…还是没死在半路吗? “杨将军…就到这吧!之后的事情,就拜托将军了。” 收回目光,钟进望向杨韶…在郑重行了一礼后,带着五千兵马迅速脱离了大军,朝着鼓声传来的方向快速赶去。 “传令大军!加快行军!迟疑不进者…斩立决!” 望着钟进消失的身影,杨韶在暗自低语了一番后,催促诸军加速往长安城南赶去。 钟进的牺牲…绝不能白费。 否则,他杨韶就妄为弘农杨氏子弟。 …… 城南。 听着城外的战鼓声,守城的将士刹那间从打盹中惊醒过来,一个个披甲执锐…慌里慌张的聚集在了城楼之上,探着头远望着汉中营地所在的方位。 “发生了何事!” 眼见城楼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影,南门守将魏拓方才领着一人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若秦闻在此,定能认出魏拓身后那人…正是蓝田守将陈昊! 近日来,南门外的汉中军多有进攻,可从未拼死而战。 相比较战事焦灼的西门、北门,以及没有丝毫硝烟的东门…不温不热的南门,无疑是一个刷军功的好去处。 因而,在陈氏向钟繇献了一番殷勤之后,陈昊如愿以偿的来到了南门,一跃成为了魏拓的副手。 “将军…” “将军!!!” 见到魏拓前来,城楼上顿时响起了稀稀落落的应承声。 “将军!是汉中营寨方向!不知为何…方才突然响起了战鼓声,至今尚未有停止的迹象。” “可曾发现敌军斥候的踪迹?” 听着身旁一名曲长的禀报,魏拓不由皱了皱眉。 这些时日与汉中交兵,可谓是他从军十数年来,打的最模模糊糊、搞不清楚状况的一次。 汉中张氏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他搞不懂!城中的那几位…同样也没给他确切的答复。 “回将军话!至今…未曾发现敌军斥候的踪迹!” “陈将军,你怎么看?” 魏拓仰着头望着城外…数十息后依旧未曾发现丝毫的异状,沉默了刹那后,扭头望向了陈昊。 “张永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末将也没有什么头绪!” 张永长得什么样?陈昊并不知道! 或许…有关张永的事情,魏拓就要比他清楚。 可这一切,并不妨碍他将张永往上台,抬的越高…他的“战败”,也就理所当然。 归根结底…谁让魏拓、钟繇都不清楚他与胡麟是不战而逃呢! 听着陈昊毫无建设性的话,魏拓也是给足了面子,不管心里如何吐槽,明里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传令兵何在?” “将军,卑职在这里!” 应着魏拓的声音,一名瘦小的军士从众人身后挤了出来。 “速降此事报于府君!” …… “来人!” 城北,马腾军营。 劳累了一天后,马腾方才睡下。还没等到合眼,就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战鼓声。 “主公!” “外面发生了何事?我不是已经传下军令,这几日暂停夜间攻城了吗?” 看着进来的亲卫统领,马腾揉着脑门问道。 “主公!外面动鼓声,并非我军弄出来的!听声音…好像是南面传来的。” “南面?” 闻言,马腾微微一怔,继而阴着脸站起身来。 “去将孟起和令明给我找来!” …… 在亲卫统领离去不久,马超、庞德便快步赶了过来。 “父亲(主公)!” “你们来了!” 见到马超、庞德到来,马腾高皱的眉头似乎舒缓了点。 “父亲,究竟发生了何事!” 察觉到马腾的神色有些不对,马超神色微正,上前一步来到马腾身前问道。 “可还记得我前日告诉你们…有关霸陵曹军援军的事情!” “自然记得!” “这两日孩儿还领着一万精骑在城东埋伏了许久,只不过至今都未曾发现霸陵援军支援长安的迹象…” “是为父失算了!” 望着马超,马腾长叹一声,继而道: “若我所料不差的话,进驻霸陵的曹军…应该故意避开了我军的眼线,折道向南…打算从南门进城。” “南门!!!” 听到马腾的话,马超的神色顿时一变。 “这战鼓确实是从南面传来的!” “那这样说…张贤弟那里…” 铁青着脸…想着刚才觉得嘈杂无比的战鼓声,马超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来援的曹军主将,定然是将汉中张氏当做了软柿子!” “起儿,你即刻带领八千铁骑绕道城东,驰援汉中大营。” “孩儿这就去!” 因为牵挂张永的安危,来不及朝着马腾告别,马超便转身离去… “令明!曹军来援…是长安的幸事,同样也是我军的幸事。 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主公意思末将明白!曹军从南门而入,长安城所有的目光势必会短暂的聚集在城南。此时…正是我军攻打北门,攻破长安的良机。” “没错!你们明白就好!” “孟起性子豪爽莽撞,以后的事…还需要你多多帮衬!” 看着庞德,马腾心中闪过几丝自得。 君不见,韩遂为了牵制住阎行,连女儿都嫁了! “主公言重了!主公正值春秋鼎盛,此话…还是莫要再说!” 迎着马腾的目光,庞德渐渐低下头去,沉声回答道。 …… 城西。 韩遂所做出的判断与马腾这位“老对头”一般,除了象征性朝着汉中营寨派遣了三千铁骑,韩遂亲自领着数万大军倾巢而出,趁着黑夜…涌向了长安西门。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主动出击,传诏三门 “好胆!竟然敢自闯我军大营。” 营寨外围,杨任望着那呼啸而来的喊杀声,眼神渐渐冷了下去,心中一股暴虐的杀意…正在扭曲般的攀升。 在杨任身后,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枪林…枪林后方,则是数百张早已上弦的强弓硬弩。 “来晚了吗!” 远处,钟进领着五千兵马来到距离汉中大营不足五十丈的位置,看着眼前早已摆好的架势的汉中军,神色微沉。 眼前这些汉中军的数量,充其量也就只有三四千上下,以汉中大营一万五千左右的兵马,在得知外敌来袭的消息后,怎么可能只派出这点人来? 是去了南门吗? 未曾想…这张永竟然有如此魄力! 思虑之间,钟进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城南的方向,心中暗自为杨韶担忧起来。 “来将何人!为何擅闯我汉中营地。” 看着前方敌军主将迟迟没有动静,杨任忍不住爆喝一声,拔马向前。 “阁下无故攻我长安,这口气却这般理直气壮,到真让人佩服。” 冷笑一声,钟进望着迎面杀来的杨任,也不迟疑…提着手中的长枪便迎了上去。 “杀” 凌厉的刀芒在深夜中与钟进刺来的长枪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在巨大的反冲下…两人均勒马往后退了两步,方才卸掉虎口传来的震荡。 论实力,自然是炼神期的钟进更强一筹。 可…杨任经久沙场二十载,莫种意义上来说…杨任的战斗意识要比钟进更加敏锐。 再者…杨任距离炼神期如今也不过一线之隔,缺少的只是一缕契机。二人之间的差距,远非想象中的那么大。 “你应该就是杨任吧!哼…到要比我想象中更强一些!” 虽没见过杨任,可在钟进的认知里…汉中上下炼罡期的武将也就那么几个,根据面貌、年龄推断,到也很容易得到结果。 “哼!本将也没想到,曹氏随便派出一个阿猫阿狗…竟都是炼神期的!” 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的曹氏将领,杨任眼底闪过几许郑重。 此时看上去他们两人像是势均力敌,可杨任心中清楚,时间一长…他势必乏力,对面的敌将击败他…说到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看来要寻个机会退了!” 握着手中的战刀,杨任暗自思量着。 “杀不了张永,取了你的人头…也不错!给本将记清楚,杀你者…钟进也!” 怒吼一声,钟进提着手中的长枪…再次冲了上来。 在长安的这几年…又有谁敢这样讥讽于他? 内心深处,钟进已经给杨任判了死刑! 因为…他要提着杨任的头颅…雪耻,震慑汉中军心。 杨任一死…张永定然独木难支! 届时汉中大军…势必不战而退。 就在钟进、杨任角力之时,杨韶领着大军终于来到距离长安南门不足三里的地方! 不过…杨韶为之变色的是,在他们前方…早就有一支大军在列阵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漆黑的甲胄,仿佛与整个黑夜融合在了一起。 远远望去,便可判断…眼前的敌军,乃是一支少有的精锐之师。 “来将可通姓名?” 朝着魏延、张永微微示意,傅彤拔马而出,横在了双方大军中央。 “弘农杨氏…杨韶!” 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二十丈的敌军将领,杨韶目光一沉,勒马向前走去。 “弘农杨氏?” 听着杨韶的回答…身处后方的张永不由皱了皱眉,杨韶是谁…他不清楚! 可这并不妨碍他对弘农杨氏…对杨修的理解。 作为大汉顶尖的世家,弘农杨氏的号召力可不一般啊! 这杨氏一族…倒向了曹操吗! 想起远在许都的刘协…张永忍不住嗤笑一声。 袁氏也好!曹氏也好!以往都是大汉的肱骨之臣! 可现在…就连弘农杨氏,也背弃了皇室。 “文长!动手吧!” 转身望向身侧的魏延,张永繁杂的心思渐渐淡了下去。 敌军在兵力上占据上风,要想…阻击眼前的敌军进入长安,防守…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唯有进攻…方可出其不意,打乱敌军的部署,同样…打出定安军的名声。 “呜…呜” 随着魏延拔出腰间战刀,沉重、悠远的号角声响起,而前方的傅彤…在听到号角声的刹那,瞬间撇掉了杨韶,拔马而回。 “定安!” “威武!!!” 盯着魏延战刀所指的方向,六千定安军顿时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肆意的宣泄着心中沸腾的战意。 他们渴望为自己正名…如今,机会终于到了。 “杀…长安就在眼前,给我凿穿他们!” 看着前方涌来的黑甲,杨韶爆喝一声,带着身后步骑直接迎了上去。 在这黑夜之中…一切阵法都是空谈! 唯有以硬克硬,方是王道。 “御!!!” 在双方大军即将触碰的刹那,定安身后突然涌出了大批举盾的甲士,立盾横在前方…在举盾的空隙间,数不清的长枪正反射着嗜血的光芒。 “冲过去…先入长安者,官升三级!!!” 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枪林,杨韶神色一变,旋即双腿一蹬战马,借力向后一跃…方才躲开了枪林。 不过杨韶虽脱离险境,可杨韶胯下的那匹良驹…以及冲上前来,站在大军前方来不及止步的兵马,在刹那间被那一杆杆长枪给刺成了蜂窝。 这便是为将者的差距! 杨韶在弘农虽有名号,本人也是炼神期的强者…可往日里所统之兵,不过是杨氏一族篡养的私兵。 如何与魏延这种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生死战阵的…将者相搏? “进…” 听着耳间传来的哀嚎声,魏延眼中满是默然,手中战刀一压…六千定安恍若一体,再次向前压去。 定安每进一步…血淋淋的枪头…便会夺取上百,乃至数百曹氏援军的生命。 “避开敌军主力,向两翼扩散…” 在接连退了数丈之后,杨韶心中清楚…这样下去,不用等到他将兵力展开,全军上下便会因为畏敌之情…一溃而散。 到时候别说进入长安,能否逃出汉中军的追杀还是两说。 在杨韶的带领下,上万大军终于分成了两部,开始往定安军左右迂回。 …… 长安城,南门。 眺着城外混乱的局面,魏拓、陈昊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何事? “将军…莫非,莫非是援军到了?” 听着城外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陈昊有些迟疑的问道。 当然,也只有这个解释…能解释的清眼下的局面。 总好比猜测…是韩遂军或者马腾军和汉中内斗强得多吧! “应该是援军到了!” 沉默了片刻! 魏拓忍不住来来回回瞧了几次城外局势,方才略带确认的答复道。 “即使援军到了!你我…何不领兵迎接援军入城!” 见到魏拓的想法与自己一致,陈昊顿时激动了起来。 长安城如今是什么情况,他和魏拓都清楚,若是有一支生力军加入…对于长安的局势,将起到极大的缓冲作用。 “眼下局势未明,尚不知来援的兵马能否突破敌军的封锁,这个时候…出城相迎,或许会被汉中军借机冲城,风险太大了!” 虽然陈昊的提议很诱人,但身为一门守将…魏拓自然比陈昊要考虑的更多。 有援军前来,是好事!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优先保证南门无忧。 “这…” “来人!将此事快马报知府君!” “不用了!我已经到了!” 伴随着两道轻咳声,只见钟繇带着几名军士走了上来。 “见过府君!!!” 眼前钟繇前来,把守南门的将士精神一振,心中似乎多了些底气。 “府君!” 见到钟繇走过来,魏拓、陈昊当即迎了上去。 “说吧!城外如今是什么情况!” “府君!城外大概在两刻钟前突然来了一支兵马与汉中军厮杀了起来,我与陈将军判断,当是我军的援军! 不过…因为夜色太暗,判断不出城外的状况,未敢冒然出兵。” “援军吗?” 听到魏拓的答复,钟繇疲惫的双眼微微一亮,身为三辅掌权之人,钟繇所掌握的消息…自然比魏拓要多得太多。 “即是援军,当是三河和弘农派遣的两万援军,主军者乃是钟进、杨韶…” “魏拓!” “末将在!” 沉声回应道,在得到钟繇的肯定后,魏拓自然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两万对一万五,单论总体兵力而言,来援的兵马已然稳居上风。 “汝即刻带上两千甲士痛击汉中军后方!迎接钟进、杨韶两位将军入城!” “府君稍待,末将这就去召集人马!” 朝着钟繇行了一礼,魏拓快步下了城楼。 “陈昊!” “末将在!” “你亲自走上一趟,即刻将援军抵达的消息传知三门,稳定军心!” “末将这就去办!” …… 未过多久,尘封了十数日的长安南门,终于打开了一丝缝隙。 魏拓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两千步甲…在钟繇的注视下向汉中军的腹地,发起了冲击。 远方,乌云徐徐而来,在漆黑的深夜中,这场战斗…开始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推测。 第一百七十八章 马超来援,钟繇封门 汉中营寨。 在杨任显露颓势之后,身后的汉中甲士瞬间冲了上来,冒死将杨任夺回。 随着汉中甲士这一动,钟进身后的兵马也涌了过来,一时间双方短兵相接…弓弩齐发,场面一度陷入了失控。 …… 前方,在杨韶领着大军两翼展开之后,定安军兵力不足的弱点就暴露了出来。 定安军虽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论单兵素质要比眼前这支东拼西凑的曹氏援军高了不少,可…毕竟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在敌军战线拉长之后,定安军能够活动的空间…在渐渐被压缩着。 “尊道!你来指挥大军!我去击杀敌军主将!” 在几经变阵之后,魏延神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望着左侧冲杀在前的杨韶…魏延怒喝一声,朝着傅彤稍微叮嘱了一番,领着两百甲士扭头向杨韶杀去。 张永还在身后看着…定安军,绝不甘止步于此! “杀…” 见到主将出动,定安军上下顿时一振,持着手中的兵戈顺势打出了一波小高潮,有效的遏制了曹军步步紧逼的态势。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看着迎面杀来的魏延,杨韶的身形猛的一顿。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名敌将,绝对和他一样,踏足了炼神。 “杀你者…定安军魏延也!” 伴随沉闷的怒吼,一柄染血的长刀斩断了前路,直直杀到了杨韶面前。 “魏延…虽不知汉中何时有了你这般人物,不过…本将杨韶,记住你了!” 身为炼神期的武将,杨韶自然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被魏延这般轻视…心中的怒火顿时窜了起来,不顾身边亲卫的劝住,提着枪便迎着魏延杀了过去。 “哼!” 看着杨韶杀来,魏延微微冷哼一声,不过在抬头举目的瞬间…嘴角忽然勾勒出一丝奇特弧度。 交战了那么久,纵观左右两翼…在对面的曹军阵营之中,能带军冲锋、指挥大局的…唯有杨韶而已。 如今杨韶被他牵制,曹军上下失去掌军之人,用不了多久…势必阵势大乱。 “锵…” 清冷的兵戈声在战场上响个不停,随着魏延、杨韶两名主将交手,战场的血雾…似乎变得更加的浓稠起来。 “世子!你看,我都说了…魏将军也成长了!” 战场后方,马谡勒马站在张永身侧…看着眼前渐渐崩坏的态势,没有丝毫的波动…直到望见魏延的将旗一路向东,方才收回目光,略显老气横秋的朝着张永说道。 “文长的本事…我自清楚,倒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像永言那样独挡一方,也好帮衬我些。” 面对马谡这种不着调的语气,张永不屑的撇了撇嘴。 或许是年龄相近的缘故,张永…总觉得和马谡待在一起,有着古卷中…锦衣少行的感觉,交谈之间…却是少了常人之间的障碍。 “看着吧!最多三年,我定会超过彭永言那个家伙…成为汉中第一谋士。” 见到张永拿彭羕和自己相比,马谡顿时不自然了起来,毕竟刚刚脱离彭羕魔爪不久,彭大魔王残留下来的阴影,多少还潜伏在马谡刻意忽略的角落里。 “那我就等你三年!” 眼瞅着定安军稳定的战线,张永心中那口提着的气…顿时松了下去。 “杀…杀…” 就在张永、马谡交谈的时候,中军后方…魏拓领着两千兵马终于杀到了眼前。 “呵…看来长安城中的那位,是坐不住了!” 扭头望着大军后方出现的火光,张永旋即将目光投向孟邱。 杨任坚守营寨,魏延、傅彤冲锋在前,剩下…能冲锋陷阵、斩敌破军的,也只有孟邱了。 至于他和马谡…还是算了。 “孟兄!我与你三千兵马,将南门的敌军…给我堵回去!” 关于城南的消息,这些时日张永从马超那里也了解的透彻。 南门守将魏拓,虽从战十数载,可…带兵能力着实一般,充其量也就和他炼罡后期的实力相匹。 “世子稍后!孟邱去去就来!” 看着前方局势稳固,战火短时间内不会牵扯到张永这里…在沉默了数息后,孟邱提着腰间长剑,领着兵马向后方杀去。 城南的守军,经过这几日的“恐吓”,已经精疲力竭。 解决他们…应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吧! “吾乃偏将魏拓…来将可报姓名!!!” 待到近处,见到汉中军领军之人乃是一名亲卫装扮模样的年青人,魏拓当即一喜。 难怪世人常说…汉中多兵无将,如今看来,并非虚言。 今夜…合盖他魏拓在钟府君眼下斩将夺旗,立下不世功勋! “战就战,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或许是受到张永的影响,孟邱…也开始不理解,为何这些纵横战场的武将…总喜欢在交战前,临阵大喝“某是谁谁”,亦或者发问“来将何人”。 伴着孟邱清冷的回复,孟邱麾下的战马忽然加速…手中剑花一挽,在魏拓惊骇的目光中直接化为一道银光击飞了魏拓头顶…象征偏将权柄的将盔。 “孟护卫!!!” “威武!!!” 孟邱身后跟着的都是从汉中征调的精锐,老卒,对于战场局势的把控自有着寻常新兵难有的敏锐。 此刻借着孟邱击飞魏拓将盔的气势,三千汉中精锐持着刀枪,迅速搅乱了曹军的阵型,将这两千曹军渐渐的分割开来。 “你是何人?汉中张氏…什么时候竟出了你这种人物!” 摸着冷飕飕的头顶,魏拓强压着心中的惊骇,死死的盯着孟邱。 陈昊说的没错! 汉中张氏这支偏军,果真非同一般! 连面前这个疑似汉中世子亲卫统领的年青人,竟然也有着不弱于他的实力。 “弃刃投降!你想知道的…某自会告诉你!” “否则…要么滚回长安,要么…就把命留在这里。” 轻弹着剑身,听着耳间传来的愉悦声,孟邱周身的气势更盛了几分,渐渐有了…那日史阿展现出来的些许风采。 “与我联手,一起杀了这人!” 孟邱那近乎轻蔑的声音,彻底…伤害了魏拓的自尊。 想着钟繇尚在城楼看着,魏拓咬着牙…也开始发起狠来。 血液…染红了黑夜,从汉中营地到长安城南…战火在不断的蔓延,每一息都有数以十计的生命永远的倒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之上。 “府君!看来…魏将军是被汉中军分兵挡住了!” 城楼之上,一名谷姓司马挨着钟繇,探着头时刻关注着魏拓军的动态,眼见着黑夜中那零散的火光停滞不前,沉默了片刻之后,忍不住望向了钟繇。 话虽这样说,可在这名司马心底…早已将钟进和杨韶两人骂了千百遍。 那可是两万大军! 两万步骑,竟然冲不破汉中军一万五千兵马的封锁! “再等上一等!汉中军的锐气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消磨殆尽…” 不得不说,城外战况的发展确实是出乎了钟繇的预料! 加上派出去支援的两千甲士,近两万两千大军…竟然迟迟突出不了重围,张永这个名字,在这一刻…终于钟繇重视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在无尽的胶着中缓慢的流逝着。 半刻时辰后…远处传来的厮杀声渐渐弱了下来,就在钟繇认为占据出现转机的时候,东面忽然传来的震天撼地的马蹄声。 与之响起的,还有西、北两门接连传来的号角声、战鼓声。 “府君!” 渐近的马蹄声仿佛踏在了众人心坎,眺望着东面的动静…城上的曹军将士一时间变了色。 这...马蹄声他们并不陌生! 那是独属于西凉铁骑的…战争号角。 “大势去矣…” 沉默了片刻,钟繇的嘴角忽然渗出了丝丝血迹。 只不过众将士的注意力此刻完全放到了城外,倒也没有人察觉到钟繇的异样,否则少不得…又要惹得人心惶惶。 “传我令!关闭南门!!!” 沙哑的声音,掺杂着几分悲凉。 南门一闭,不止魏拓毫无生路,城外的两万援军…用不了多久也会在西凉铁骑的践踏之下,化为粉碎。 …… 远处,八千西凉铁骑如潮水般的涌了过来,随着马超引军赶到,汉中军的压力顿时大减。 “我乃西凉马超…谁敢与我一战!” 狂暴的咆哮声,贯穿战场,在马超长枪所指之下,一切皆为残尸。 “马超!” 前沿,魏延和杨韶已经不知厮杀了多少回合,此刻杨韶听见马超的暴喝声,顿时惊醒了过来…放眼望去,只见麾下大军在西凉铁骑加入战场之后…士气大减,耗费无数将士性命夺来的战争空间…正在一步步的丧失而去。 “将军,兄弟们守不住了!撤吧!” “将军!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对于西凉铁骑,弘农和三河出身的将士有着莫名的恐惧,那是父辈根源于董卓时期的恐惧,士民之间口口相传的恐惧。 “撤…!!!” 奋力一击,击退魏延之后…杨韶望着前方放大的铁骑洪流,悲愤的怒吼道。 钟进的苦心…终归是白费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破长安,兵祸殇 大军前方,随着杨韶的头颅传示四方,溃败的曹军望风而降…扔掉手中的兵戈,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将惶恐的头颅深深埋了下去。 杨韶虽然不弱,可毕竟与魏延纠缠了不下百十回合,心神损耗大半,遇到处于巅峰状态的马超手,勉强撑过二十回合之后,便被马超一枪…干净利索的夺去了性命。 “将军有令,降者不杀…” 八千铁骑呼啸而过,目之所及,除了残留的四千定安军外,再无敢立之人。 “贤弟!无恙乎!” 远处,马超、魏延拔马而来,来到近处…见到张永无恙,马超方才松了口气。 “兄长放心!由文长、尊道等人在,一群乌合之众还伤不了我。” 在马超杀掉杨韶前一刻,孟邱提着魏拓首级就已经回来了。 因而,在马超来到张永身旁时,整个战场上…除了汉中营寨的方向还隐隐约约传来几阵厮杀声,整个长安城南…剩下的也只有呼啸的风声。 “没事就好!不过今夜…你到让为兄开了眼,六千定安军竟然敢硬捍一万五千曹军,并战而不溃,今夜之后…定安军必将名传关中,这天下人…又有谁人敢再说,汉中无强军。” 定安军虽折损严重,可对于一支新军来说,要想树立不败的信念,淬炼成为一支百战百胜的王者之师,这条路…他们必须经历。 想起自家帐下的步甲,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定安军,马超心中竟生出一种名为羡慕的情绪。 凉州儿郎,上马为虎狼。 可是这步战水平…确实是够呛人的。 “兄长这话说的有些重了,若是兄长方才的评价传出…小弟只怕这些家伙,日后会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看着魏延抬了抬胸膛,张永摇了摇头…扯着嘴轻笑道。 “你…哈哈哈…” 听到张永的话,马超抬头之间自然也察觉到了魏延的那丝“异常”,回望了张永一眼后,忍不住放声长笑了起来。 …… 城南门。 钟繇聆听者城外平复的厮杀声,双目失神…嘴角尚未干涸的血迹,此刻再次被鲜红的血液所浸染。 援军尽灭…长安危矣。 在魏拓带走两千兵马之后,如此城南守军不过一千二三之数。 此刻…只见这上千将士眺望着远处南行的火光,心中泛起无限的悲意…就连兵戈滑落尚且不觉。 “府君!府君!!!” 今夜的长安城,注定了不平凡。 就在南门将士认为这件事告一段落的时候,内城突然传来的几道悲鸣之声,放眼看去…只见陈昊踉踉跄跄的爬上了城楼,来到钟繇身前。 “发生了何事…是不是凉州大军攻城了…” 听着耳间再次传来的战鼓声,钟繇浑身一颤…面色愈加苍白了起来。 “府君,马腾、韩遂亲自领军猛攻西、北两门,西门守将战死,北门守将重伤…如今凉州大军已登上西、北二门,长安…完了!” 对于城南的动静,陈昊无心关注…就算那两万大军真的进入了长安,对于此刻的长安来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府君!请府君振作,我等这就掩护府君从东门突围…” 陈昊的话,在南门将士的耳中,犹如惊雷阵阵。 带来的震撼感,甚至要高于两万援军的覆灭…沉默了片刻后,只见两名军侯咬着牙,带头跪在了钟繇身前。 “不…尔等走吧!至于我...丞相既然将长安交给了我,那么我就有义务亲眼见证长安的落幕,与这长安城…共赴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钟繇那不堪重负的肩膀…渐渐挺直了起来。 浑浊的目光,在众人眼中…也逐渐变得锋锐起来,正如钟繇初到长安时…那意气风发,主掌征伐、镇服三辅之时… “府君安危事关三辅百万士民,恕…我等不能答应!” “是府君,复了三辅安定,官吏清明,黎民有序…这长安上下,谁都可以死!唯独府君不可…” “府君!得罪了!” 朝着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谷姓司马方才站了起来,眼神…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坚毅。 “来人!带府君去…东门。” “放开我!放开我…” 钟繇虽有挣扎,但…因为劳心伤神,此刻哪来的气力,只得被三五甲士架着下了城楼。 “陈将军!府君的家眷尚在府中,烦劳将军带上一部分人马,取了府君家眷之后,迅速赶往东门集合…” “谷司马放心!某…这就赶往钟府。” …… “主公有令!杀尽城中曹兵,有取钟繇项上人头者…官升三级,赏白金…佳人十名。” 足足半个时辰,堵在西门的檑木碎石方才被清理干净,随着西门大开…在杨秋、梁兴二人的带领下,数万韩遂军将士犹如潮水一般的涌进了长安城。 一场刀兵火屠…似乎又要上演十数年前的旧事。 “凉州军入城了…” “快跑…往东门跑…” 在凉州大军源源不断进入内城的同时,整个长安城…在这一刻终于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有人在封门后…射射发抖的躲在屋内,暗自祈祷着凉州贼子不要进来; 有人…拖家带口的开始顺着人海潮流往城东涌去; 亦有人…抽出尘封数年的战刀,转身出了院门,义无反顾的迎上了凉州的铁骑洪流; “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我害怕,囧囧害怕…” 烈焰之下,一位衣着褴褛,三岁上下的女孩,望着空荡荡的街头无助的哭泣。 “夫君…不要抛弃我,等等奴…” “老爷…带着妾身走,妾身不想留在这里…” “滚开…你这个贱人,不要当着老爷我的路…” …… 总之,在面对刀兵人祸的这一夜,所谓的人性…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城东。 虽相隔甚远,可…随着无数的士民涌向东门,东门的守将自然清楚…长安城究竟发生了何事! “上面的守将听着,吾乃河东卫氏子弟…速速打开城门,放我等出城!” “李修…凉州军已经入城,长安城守不住了,快快开门…” …… 东门的兵力不过两千上下,如何抵挡的住源源不断涌上来的长安士民,在东门守将李修的一声长叹之后,守门的曹军…最终选择了让出一条路来。 “城门开了…贱民别挡住路,快快让本公子过去…” 人群之中,不乏身份显赫,衣着光鲜之辈,此刻见到左右两侧乱哄哄的百姓强挤过来,旋即大声喝骂了起来。 “走…快走,别跟这个蠢货一般见识,等凉州铁骑追上来,先杀得就是这种嚣张的蠢货!” 一名枯瘦的老者在拉着想要出头的儿子后,眼中闪过几丝睿智,颇为诡异的看了几眼那嚣张的公子哥,拉着自己的儿子瞬间没入了人流之中。 …… 看着从城门涌出的无数人流,李修的神色愈发的没落。 “将军!我们…如何是好!” 把守东门的将士,有将近半数的是长安本地人氏,此刻见到父老相走…心中挂念家人,动作渐渐变得不自然起来。 “在城中有家眷的兄弟…先回去,带着家中老小逃命去吧!” “至于那些没有家眷的兄弟,若是想走,某也不拦着。若是有想留下的…就还跟着我,在这里等钟府君前来。” 听到李修的话,城上城下的将士顿时走去了大半,仅有六七百人相随左右。 并非李修不得人心,而是…在这乱世之中,从军征伐者,除了混口饭吃…为的还不是保家吗! “是府君,府君来了!” “府君…凉州兵入城了,我们的家…又没了!” 瞅见钟繇被数百军士护卫着到了东门,涌动的百姓瞬间停下了脚步,一时间…东门上下伏者无数,哭声撼地。 “诸位父老…请听钟某一言!” “长安有今日之困局,乃钟繇之过…钟繇在这里,告罪了!” 望着左右慌里慌张的长安百姓,钟繇一时间苍老的许多,沉默了数息后…在隆隆哭声中沉沉的行了一礼。 “不…今日之事和府君没有半点的关系!” “若无府君,长安只怕在十日前就已陷落,我等又岂能活到现在?” “是啊…府君,府君无需自责,府君在来到长安后所做的点点滴滴,我们都看在眼里,吾等…心中感激!若无府君,这长安…又哪来的这数年太平…” “没错!错不在府君!在凉州贼子,若非他们…长安岂会遭此兵祸!” “府君…抬起头来,我们还指望着您有朝一日带着我们再次打回长安…” …… “诸位的心声,钟繇听到了!钟繇在此立誓,势必会带领兵马夺回长安,驱逐凉州贼子,让长安…再次恢复安定昌平。” 迎着那一道道殷切、鼓舞的目光,钟繇当着这无数士民的面…郑重许下了承诺。 夺回长安,或许很难! 但他钟繇,就算撞死在丞相府前,也定会说服曹操出兵击退西凉联军,以报今日之仇。 “让开路来,让府君先行!” “送府君!!!” “我等…恭送府君!” 在几名老者的带领下,方才那些世家豪族…冲也冲不开的洪流,此刻竟然出现了足以容下一辆马车通行的道路。 第一百八十章 入长安,遭折辱 汉中营寨。 在张永、马超引兵赶到之后,钟进再难翻起风浪…在击杀了大半曹兵之后,钟进一时乏力,被孟邱、魏延联手生擒了过去。 至此,有关曹氏援军的战事,终于落下了帷幕。 “大兄!就不休息片刻,天色将明…好歹吃口热乎的酒食再走。” 寨门,张永、马超并肩走了出来,只见张永满脸无奈的朝着马超劝道。 “不了!刚刚父亲快马来传,他与韩遂老儿已先后攻破北、西两门,如今超过十万的凉州兵马涌入长安,长安陷落已成定局! 父亲命令我即刻带领麾下精骑前方东门,堵截东逃的曹军…” “如今长安混乱,南门人心涣散,贤弟若是有意,待收拢营中兵马之后,可领兵攻城,定可一战而下。” 言罢,马超便翻身上了战马,朝着张永拱了拱手,挥着马鞭…便朝寨外列阵的八千精骑而去。 未过多久,随着阵阵马蹄声,马超及麾下铁骑的踪影便消失在了张永的视野深处。 在马超进入汉中营寨之后,自始至终都没提起曹氏援军战俘分配的事情… 当然,马超没提,是出于情义。 这般情义,张永自然不可能没有回应。 沉默了片刻后…张永觉得对于马氏最有帮助的,还是兵器粮草这种军资。 …… 长安城内的厮杀声,哀嚎声经久不息,在凉州大军、羌人涌入长安城后,毁灭、残杀…已经成为了长安的主旋律。 无数人…因此殒命,因此妻离子散… 在收拢兵马,收敛战死的同袍、约束好战败的曹军战俘之后,如马超建议的一般,张永没来得及休息…直接带上五千精锐杀到了长安城南门之下。 “世子,城上的情况不对!至今为止尚未发现任何一个曹军的踪影。” 张永身后,数十架攻城车一字摆开,不过在魏延叫阵了数声之后,整个南门上下…未曾有哪怕一个曹军探出头来,与前几天的反应…实在是相差太大。 “攻城车前进…让麾下将士做好准备,准备随时攻城…” 在魏延的指引下,数十攻城车…抛出了一波有一波的飞石,可…直到张永带来的飞石打完,城头也没见一个曹军。 “文长!” “世子!” “攻城!!!” 随着张永拔出腰间长剑,身后的将士爆发出如雷般的怒吼,抬着云梯,在盾兵的掩护下便向城下冲去… 可…直到近两千甲士冲到城下,城上也未射出哪怕一根箭矢。 想象之中的攻城战…并未发生,用了不足半刻中,上千的汉中甲士便前伏后涌的攀爬到了城楼之上。 “世子!魏将军…城上并未发现敌军!” 傅彤沉闷的声音,夹杂着阵阵疑惑从城楼上方传下! “世子!” 听到傅彤的话,张永、魏延神色微微一怔,面上泛起几分疑惑。 “传令傅彤打开城门,大军入城!!!” 沉默了片刻,张永自然想清楚了因果,无非是南门的守军在得知西凉入城的消息后一哄而散… 在张永的号令传达不久,傅彤便领着数十甲士亲自打开了南门。 “长安…我来了!!!” 看着缓缓打开的长安城门,张永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激动。 这座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不可磨灭印记的古都…终于在这一刻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进城!” 伴随着几道沉重的号角声,张永带着身后数千汉中甲士缓步踏入了长安。 长安虽然衰败,可相比南郑而言…依旧雄伟、昌盛无数倍。 眼前市坊街道井然有序,一座座占地广大的宅院横列八方…即便如今的长安充满了厮杀城,可在张永眼中,依旧能浮现出长安统治九州所留下痕迹。 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在长安城南踏踏作响,不知行了多久…张永眼前终算出现了生人的踪影。 那是…与家人走散,或被遗弃在这里...在惶恐、惊惧之中等待凉州屠刀到来的老人、孩童。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 在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中,在无数妇孺的惊恐中…张永带着孟邱在一名年岁不大的女孩面前停下了脚步。 “我…我叫小晓,我的父亲被凉州军杀死了,我的母亲…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感受着张永那温暖的手掌,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暂时找到了依靠、寄托,名叫笑小晓的女孩…在这一刻哭的更大声了些。 “文长!” 勉慰了小晓两句,张永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 “世子!” 察觉到张永的异样,魏延应声走了过来。 “让麾下的将士收拢尚留在城南的百姓,无论老弱妇孺、青壮残弱,只要有一口气的…必须让他们活下来。” 对于凉州大军的残暴…张永自有所耳闻,不过…张永对于凉州大军的印象完全残留在董卓、李傕时期,本想着马腾、韩遂都是目光长远之人… 看目前的情况而言…马腾也好,韩遂也罢,都没能彻底压制得主凉州大军这匹脱缰的野马。 若是不加以制止,整个关中…免不得要再现十年前的惨状。 “世子!凉州大军如今正在城中肆虐,若是我等冒然收拢城中百姓…免不得要和凉州大军发生冲突…” 看着张永那渐渐铁青的神色,魏延在顿了一下后,还是选择了低下了头。 “你说的…我知道!” “不过…人生于世,当有所为,同是大汉子民…若让我眼睁睁看着这些人丧生在眼前,我张永…不甘!” “文长!你可…明白!” 迎着张永那锐利的目光,魏延只觉得灵魂一阵颤栗…心中那缕起伏波动的情绪,久久难安! “世子的意思,末将明白!末将这就派出人手收拢尚留在城南的百姓…” 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在天色清明之时,数千汉中甲士终于将城南外围了宅院搜了个遍,归拢了近四千长安城的百姓。 可有些事,该来的终会来,挡是挡不住的。 特别是在马超领兵封了东门之后,整个长安仿佛成为了一座被封闭的瓮城。 远处,马蹄阵阵…在上千凉州兵马的驱赶下,数百奔逃的长安士民满脸惊慌的往城南门的方位逃来。 “来者止步!” 在得到张永的示意之后,魏延领着上千甲士恰到好处的拦住了凉州兵马的前方。 “你们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管我凉州的事情!” 看着眼前突然窜出的上千甲士,为首的凉州将领一脸的桀骜,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汉中…定安军主将,魏延!” 望着眼前一身羌人装扮的凉州将领,魏延一时间也摸不透眼前这名将领究竟是出自韩遂麾下…还是出自于马腾麾下。 凉州大军虽然骁勇,可自董卓身亡之后…这一身装扮,渐渐有了向羌骑装扮靠拢的方向。 “汉中…哈哈哈,他说他们汉中军!” “他要不说…我还以为是谁敢拦在我等面前,区区汉中军…竟然敢管我凉州的事情,魏延…你莫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若是你再不让开路来,休怪本将不念及同盟之情,伤了尔等性命。” 对于汉中军,虽然韩遂、马腾二人多有勒令,可麾下的一众凉州精锐…根本没人真正将汉中放到眼中过。 在他们眼中,这天下有资格站在他们面前的,唯有曹氏。 汉中军…说到底不过是苟且在汉中、武都二郡的杂牌而已,别看眼前的汉中军装备精良,但…能不能挡住他们一次冲锋尚且两说。 望着身前的凉州将领,魏延心中的怒火…刹那间窜了起来,若非仅存的理智在死死的压制,只怕此刻魏延早已提着手中的战刀冲上前去取了这凉州将领的性命。 “这位将军好大的口气!区区汉中…这话不知是韩遂伯父所说?还是…马腾伯父所说?” 就在魏延渐渐失控的刹那,张永生冷的声音从后方遥遥传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位,南逃的曹氏溃兵和长安城的百姓缓缓的让开了一条路。 在张永未曾察觉的瞬间,人群中…一名年方二十靠上的曹军曲长在深深望了张永一眼后,方才低下了头。 “这小子到生长的清秀!只可惜老子不想王虎那蠢货…不好这口,否则…老子就算违背军令也要好好享受一番。” 在张永露出身影的那一刻,那名凉州将领的眼光在张永身上转了又转,数息过后…握着手中战刀指着张永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或许在这名凉州将领眼中…似张永这种眉清目秀的公子哥,就应该躲在自己那座安乐窝中。 “你…找死!” 听到眼前的凉州将领羞辱张永,魏延…以及孟邱眼神一凝,周身顿时爆发出了一种沁人心扉的寒意,不待张永出生…提着各自手中的刀剑便冲了上去。 主辱臣死! 这十数年间…又有谁敢这样折辱张永,若是此仇不报! 他们存在的意义…何在? 见到魏延、孟邱有所动作,列阵的汉中甲士也相继抽出了手中的兵刃,三五结阵向前逼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太原郝昭 “都给我住手…” 就在双方即将失控的瞬间,只听见两道低沉的声音从南北…传了过来。 其中一位…自然是张永! 作为汉中军的统帅,张永要考虑的…要远比魏延、孟邱更多。 张永不是受,没有受虐的倾向!对于眼前这名凉州将领的讥笑…张永亦恨不得亲自提剑杀了他。 可是,他不能! 无论这名凉州是韩遂所部,还是马腾所部…张永都不可能允许魏延、孟邱在这里杀了他。 且不论和马超的情义,旦论…如今的境况,也不是和凉州联军翻脸的时候。 至于另外一人,身着一副羌人装扮,魏延、孟邱等人不认识,张永也不认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来人认识张永! “姚将军!” 看着来人,方才嚣张无比的凉州将领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缩着脖子往左退了数步。 “乌卓,你好大的胆子!是谁给你的胆子…当街顶撞张世子的?” “你可知道!张世子乃是神威天将军的兄弟?” 手中的马鞭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狠狠的打在了那位名为乌卓的凉州将领背部,即使隔着两层羊皮…乌卓背部也渐渐渗出了道道血红色来。 “这…” 咬着牙,在硬生生受了几鞭之后,乌卓望向张永的眼神…逐渐多了几丝惶恐。 眼前这人…汉中世子张永,竟然和神威天将军有这种关系? 若是被神威天将军得知…那他所在的部落… “尔等…还不赶紧向张世子请罪!” “世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世子,还请世子恕罪…饶了小的一命!莫要让神威天将军得知此事…” 领会了姚将军的意思后,乌卓当即跪了下来,嘶哑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些许哭腔。 与先前嚣张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面对乌卓的求饶,张永表现的无比默然。 毕竟…张永也是年轻人,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心胸”!这口气…并非三言两语就能消下去的。 后方,相对于张永的淡然,侥幸逃生的曹军溃兵和数百士民则陷入的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方才将他们从城北追至城西的凉州兵马…在这不到半刻中的时间,竟然乞伏在地…向着一名看上去不过十六七虽的年青将领求饶。 汉中世子…张永! 在这一瞬间,张永的名字…渐渐印入了更多人的心底。 “张世子…乌卓这个蠢货,蠢是蠢了点,可毕竟是个勇将!若是杀了,实在有点可惜!既然这个蠢货知道错了,世子不如网开一面,待回返大营之后…某必会再好好收拾他一番。” 见到张永半天没有回应,姚将军一时吃不准张永的意思,只得干笑了两声,率先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氛围。 “姚将军是马伯父的麾下?” 在沉默了半天后,张永终于张开了口。 “然也!自末将从军,便跟随主公左右!算算时间,至今也差不多有近二十年了吧!” “对了!世子可能望了!在世子初至长安的那夜,末将便呆在主公的身后…” 显然,姚将军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并不是一介莽夫。 在言语交锋之间,要么拉关系,要么表立场…软硬兼施,确实让张永恶心的够呛。 “既然姚将军是马伯父的麾下!今日这件事…看在马伯父和大兄的面子上就算了!不过…某希望,姚将军回去之后,能好好约束麾下。” “张某是好说话,但也终有心情坏的时候…若是有人下次再这般莽莽撞撞的冲上来…” “世子放心!下次就算给这些蠢货十个胆子,这些蠢货也不敢再冲撞世子分毫。” 还没待张永说完,姚将军便满脸欣喜的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 能和平解决这件事,在姚将军看来…实在最好不过。 此事若是被马超所知,以马超的性子…乌卓就算不死也要褪下半层皮来。 至于他…就算有马腾护着,恐怕也好不到那里去。 对于敌人…马超回应的唯有手中长枪!可是对于兄弟,马超堪称重情重义,这也是为何…马超能折服诸羌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寒暄了几句过后,在张永平静的目光中…姚将军、乌卓领着噤如寒蝉的上千步骑原路回返而去。 “多谢世子活命之恩!” 看着凉州军远去,后方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在张永担忧的神色下,之间人群中在一阵议论之后,推出了数名老者作为代表…颤巍巍的来到张永面前拜谢道。 “诸位老丈…快起来!快起来!” 好在不是前世,若是放在前世…面对这种情况,面对这数名看上去足有六七十岁的老者,张永绝对会选择有多远躲多远。 毕竟…一名小白,就算闷头苦干二十载,也未必值得上这一顶。 不过好在,如今他所拥有的权柄、地位,足以应对目前的状况。 在得到张永的示意后,魏延、孟邱带着几名甲士连忙上前扶起这几名老者。 “如今长安兵荒马乱,短时内难以平复!我已命人在城南门开设粥棚,清理了数十宅院供以居住。若是诸位愿意,可暂且在城南外围住下来,等到长安局势平复,再谋生路。” “世子仁慈…” 听到张永的许诺后,面前的长安百姓在一阵感动中,乱哄哄的又跪倒了一片,在张永千劝万劝之后,方才站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数百士民往城南门走去,张永的目光在那数十曹氏溃兵身上停留了数息后,方才抬起了脚步。 “世子不杀我们…” 正在张永打算离去的瞬间,只见那数十溃兵之中突然间站出了一人…朝着张永满脸不解的问道。 “嗯!这位壮士…这话到挺有意思!不知…我为何要杀你们?” 闻言,张永的步伐微微一滞,扭过头直伦伦望着眼前这年青甲士… 凡是智商在线的成年人,此刻不应该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吗! 在这种时候站出来,问了这种敏感的问题! 这人…究竟是胸怀烛火,还是蠢人一个? 为什么杀他们?听着张永的反问!这名年青甲士神色一顿。 这还用问吗? 他们是曹军,而张永他们是汉中军,凉州军的盟友。 一方攻城,一方守城…两方注定站在对立面。 这种时候…斩尽杀绝才是正理吧? “若是长安未破,遇到你们我自不会手下留情!不过…如今长安失陷,尔等皆成无萍之人。更何况,在这乱世…求条活路本就不易…” “算了!不说了!你们走吧!” 当张永回眸之间瞥到左右的两侧一片残垣时,顿时失去了兴趣,挥了挥手…示意这些曹氏溃兵离去。 “张世子!吾乃太原郝昭,世子是怎么想的,郝昭或许不理解!不过…今日世子活命之恩,郝昭必将铭记于心,一生一世不敢忘怀。” 郝昭?太原人氏?莫非是曾在陈仓逼退诸葛亮的那个狠人?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张永的身形又是一顿,在思虑的数息后…以极快的速度转过身来。 “郝昭?” 来到郝昭身前,张永斟酌了一下语气,略带亲切的询问道。 “然也!” 看着张永那张近乎贴上来的脸,郝昭一时手无举措,不知如何应对。 “可有表字?” “回世子!郝昭表字伯道。” 察觉到张永的目光渐渐有种炙热的感觉,郝昭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 果真是那人! 在得到郝昭的答复后,张永的神情终于带了几分喜色。 “郝昭!本世子改主意了!” “什么主意?” 郝昭一时没跟上张永的思路,一不小心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自然是方才放你等离去的主意。” 负着手,在围着郝昭转了一圈之后,张永的嘴角渐渐扬起了弧度。 “世子这是要反悔了?” 望着张永,郝昭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右手不自觉的按在了腰间的战刀之上。 难道…他真的看错人了? 张永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仁义? “话也不能这么说!” 对于郝昭那点小动作,张永自不会放在心上,依旧若无其事的应答着。 “你们数十人正值当打之年,这般年岁正是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好时候!若是放你等离去,着实过于可惜! 所以…我想了又想!决定将尔等征调至我汉中军中。为曹氏效命是效,为我汉中效命自然也是效…” “伯道…不知你认为我这个提议如何?” 一只手拍掉了郝昭按着战刀的手,另一只手…则在郝昭抖动的面皮下,自然随性的搂上了郝昭的肩膀。 “…能为世子效命,自然是好的。” 对于张永的提议,郝昭心中自然嗤之以鼻。 本想着和张永来一场忠义之论,不过…当郝昭见到提着刀剑走来的魏延、孟邱二人后,顿时选择了低头,屈服。 对于曹氏…严格来说,留在三辅的普通军士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 大多数人所图者,不过是为了一口饱饭! 坚守长安近二十日,曹氏的恩情…他们也算是还清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刘琮复归襄阳 就在长安局势骤变的时候,襄阳城终于与历史的主线发生了变动。 却说刘琮、文聘、蔡中领着一万大军日夜兼程,终于赶在了曹操回返之前抵达了襄阳城下。 因为早早布下后手,在刘琮、文聘领军抵达西门城下的那一刻,把守西门的副将带着麾下的荆州旧部斩杀了西门守将,直接打开了城门,让刘琮、文聘一众兵不血刃的进入了襄阳。 曹氏在襄阳城虽留下了数千兵力,可面对刘琮、文聘率领的一万精锐…以及城内无数易帜的荆州旧部、襄阳城内的无数士民,又能起到了什么作用? 在接近一个时辰的杀戮后,残存的千余曹军只得放弃襄阳,从北门突围而去。 “父亲,琮儿…回来了!” 再次踏入州牧府,刘琮的心情…自不必多说。 州牧府的摆设与之前相比,严格来说并未有太大的变动。 带着数十名甲士,刘琮踏着慢步,从府门沿着走廊走遍了州牧府的每一间屋子,踏遍了州牧府的每一处土地,最后在刘表曾经的书房…停下了脚步。 书房内的摆件…因为久不清扫已带了些许灰尘,看着眼前熟悉的布局…刘琮不知何时已流干了泪水,干涸…复杂的双眼中似乎浮现出了刘表尚活着的幕幕。 “州牧,蒯家、庞家、黄家的人来了…” 正在刘琮陷入回忆,久久不能自拔的时候,蔡中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刘琮的背影…沉声说道。 “来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刘琮的身形微微一动,张开嘴…眼神渐渐失去了迷茫。 “既然来了…就让他们进来!也不用再选地方了…就来书房吧!” ...... 在蔡中下去不久,蒯良、蒯越,以及如今庞家的家主庞季,黄家家主黄承彦先后来到书房之中。 “州牧…” 对于刘琮,蒯良几人自然不会陌生,如今看见刘琮…神色自不是一般的震惊。 方才听到下面传来的消息之后,他们还不信…以为只是文聘、蔡中这些荆州旧部临时找来体型相近之人,未曾想…竟然真的是刘琮本人。 刘琮…那日究竟是如何逃脱于禁的追杀的! 这些时日…刘琮又去了哪里。 “四位…看到我还活着,很失望吧!” 目光从蒯良、蒯越四人身上一一扫过,刘琮嘴角微微上扬,略待讥讽的笑道。 “州牧说笑了!州牧尚存活于世,实乃我荆襄数百万士民的福分…” 作为荆襄三大世家的家主,经历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蒯良四人对于危机感自比寻常人要敏锐的多。 在察觉到刘琮眼光中暗含的杀意后,蒯良、蒯越四人…背后惊出了一阵冷汗。 毕竟,荆州会有今天,与他们三大世家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四位说的没错!不过…对荆襄士民或许是好事,但…对四位,以及四位身后的家族,却未必是好事。” “州牧!昔日之事皆乃我等之过…还望州牧能顾念我等侍奉刘氏两代旧情,饶了我等族人。” 沉默的片刻,蒯良领头…率先跪了下去。 若是仅仅是他,他蒯良绝对会选择站着死,而非跪着生。 可是…谁让他是蒯良,在他身后,有数百蒯氏族人。 他可以死,但他们…必须活。 “请州牧…念及旧情!” 紧跟着蒯良,庞季也好,黄承彦也好…都在这一刻选择了低头。 “旧情?” “我父死的死后…你们可曾顾念过旧情!” “曹操举兵南下之时,你们可曾顾念过旧情?” “曹操夺我权势,让我母子前往青州之时…你们可曾念及过旧情二字?” 不说还好,眼前着蒯良、庞季四人先后言及旧情,刘琮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再次暴走了起来。 眼望着刘琮,四人心中一阵默然,张开了口…却难以发出半点声音。 刘琮说的不错! 错不在刘表刘琮,错在他们! 是权欲太重,选择背叛...有违君臣之道,落得今日下场也算因果轮回。 不过…让蒯良好奇的是,刘琮这几月…究竟经历了什么?眼前的刘琮,与数月之前的刘琮相比,无论是气势、心思…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这幕后,站着的…究竟是何人? “放过你们身后的族人…甚至是你们四个,也不是不可!但,这一切…都需要你们自己做出选择。” 咆哮了片刻后,刘琮也终于宣泄完了心中的怒火,想起那人的嘱咐…深吸了口气,再次镇定了下来。 “还请州牧明示?” 听到刘琮松口,蒯良、蒯越几人神色顿时一怔,仿佛抓住了落水的稻草一般。 “相信你们方才也都从蔡中口中得知了曹操兵败三江口的消息!如今曹氏损兵折将,正是收服荆襄七郡的良机,我需要你们三大世家的帮助…无条件的帮助!” 脑海中浮现出那人说话的姿态,末了…刘琮忍不住学着强调了一番。 “这…” 对望了片刻,蒯良四人眼中显得些许迟疑。 曹操虽兵败三江口,可曹氏在中原的根基犹在,用不了几年…定可恢复百万军势。 以曹氏那睚眦必报的行事方式,若是他们在投效曹氏之后,再次选择投降刘琮…那么日后,他们三大世家必定会被曹氏列入打压、清楚的目标。 “我可以给你们时间考虑,四位也多少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今夜之前,三大世家必须给我答复。 否则…我就默认三大世家,是拒绝了我的提议。” 瞅着蒯良、蒯越四人的表现,刘琮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不!这件事…不用考虑了!” “州牧的要求,我们答应了!从今日起,三大世家会倾尽一切…帮助州牧夺回荆襄七郡,让荆州…重归刘氏治下。” 似乎察觉到了刘琮的异样,在一番眼神交流之后,四人终于有了决断。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现死不如苟活着! 若是拒绝刘琮,他们三大世家老幼妇孺,恐怕活不过今晚。 至于曹氏的事情,只能放到以后想办法应付了。 “你们…这一次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决断!” 杀了蒯良、蒯越四人,他照样可以收拢三大世家遗留的资源、人脉,可那样将会损耗大量的时间,而他如今所需要…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对于三大世家的不满也好!敌视也罢! 此刻…只能深埋于心底。 …… 在刘琮进入襄阳之后,凭借着刘氏的声望以及三大世家的帮助,文聘、蔡中轻而易举的征召了近万青壮,加上从江陵带来的一万精锐,以及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荆州旧部,此刻襄阳城内…刘琮能掌控的兵马已逼近三万的大关。 “报…州牧!曹操来了…” 傍晚时分,正当文聘、蔡中来到府中向刘琮禀报整顿兵马之事的时候,曹操领着一众曹氏文武及沿途汇集的数千残军,终于抵达了襄阳城外。 “终于…来了吗!” 听着下方军士的声音,刘琮浑身一震,不觉间连呼吸声都开始沉重了起来。 朝思暮想的这一刻…终于来了! “文将军,点齐兵马…去和我会一会曹操!” “诺!” “蔡将军!” 蔡氏的关系虽然还在,可刘琮和蔡中、蔡和之间那种亲昵,随着刘琮知道刘表的死因后…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末将在!” 眼神一闪,蔡中应声站了起来。 “去带上三大世家的家主,随我出城!” …… 襄阳城,南门。 因为天色的原因,曹军上下并未有人发现襄阳城楼挂着的已经不再是曹氏大旗。 城外,曹仁指着城楼上方的守城将士已经连续骂了一刻多钟,可是无论曹仁如何喝骂…城楼上方的回应永远只有一句:守将不在,待我等回禀,请丞相和诸位将军稍待。 “丞相,城上的情况有些不对,还需小心为上…” 曹操身旁,程昱因为疲劳,几乎伏在了一匹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枯瘦马匹之上,随着时间的推移…程昱听着城楼的动静,渐渐不安起来。 令行禁止,南门守将治军如此!放到军营之中绝对是一件好事! 可这..怪异就怪异在这里,在他们透露曹操的身份之后,这南门守城将士的语气竟然没有丝毫的松动? 难道兵败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襄阳,襄阳城内有人起了其他心思? 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程昱似乎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仲谋多虑了!本相在襄阳城尚留了数千兵马,加上蒯良蒯越在此,能有什么情况!” 对于程昱的提醒,曹操并未放在心上。 襄阳距离江北沿岸少说两三百里,短短两三日间…诸葛亮和周瑜还能把手伸到襄阳不成? 与其说这些,曹操此刻的心绪到发散了许多,甚至在思考…进城之后是不是要见一见这南门守将,能驭下如此…到也算是个难得人才。 “快点!再快点!” 在文聘的引领下,分散各处的将士在快速的集结着。 曹操以及曹营上下的那些文臣武将,又有那一个是善茬? 一旦他们反应过来,势必会弃了襄阳,继续北返。 那样…他们将失去除去曹操最好的机会。 第一百八十三章 曹操逃樊城,刘备的心忧 深夜,伴随着阵阵刺骨的寒风,襄阳城的大门…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打开了。 “本将倒要看看这南门守将究竟是何人!竟敢让丞相在此等候了那么久…” 城外,曹仁望着渐渐打开的襄阳城门,阴沉的神色未有丝毫的变化。 无需多说…常人也能猜得到,曹仁已经起了秋后算账的念头。 “文仲业…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着城门打开,城内瞬间涌出了一队兵马,为首的自然是张永、文聘…以及三大世家的家主。 因为对刘琮不熟悉,加之天色昏暗的缘故,曹仁并隔着十数丈的距离并未认出刘琮。 可是…对于文聘,曹仁这数年可没少打交道,因此在那一刹那…便认出了文聘。 “文聘?” 听着曹仁的嘶吼声,曹操以及身后文武神色一震,颇有些面面相觑的意蕴。 “文聘…不应该驻守在江陵吗?” 一阵沉默后,人群中有人忍住窃窃私语道。 在曹营,若无调令擅自动军者…除了曹氏那几位宗亲,可都是死罪啊! 文聘为将多年,岂不会不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曹将军…很意外吧!” 拍着马,往前行了数步,文聘淡然的说道。 不过…文聘面对的虽然是曹仁,可眼光…却不由自主的瞥向不远处,那道被众人拥簇的身影之上。 “文仲业…你这是要反吗?” 看着城内涌出的步骑越来越多,曹仁焉能不明白…如今的状况,怒吼间…周身的肌肉不由紧绷了起来,准备随时应对着即将发生的…意外。 “曹将军这话说的到挺有意思的!文聘将军本就是我荆州头号战将…,如今不过复归我刘氏帐下,焉来反叛之谈…?” 开口的自然是刘琮,若是放到之前…刘琮面对曹仁这种曹氏悍将,因为心生畏惧,气势定然弱了三分。 可是如今…刘琮的声音,岂能听到道半分怯懦之意? 来到文聘身前,刘琮正满脸杀意的望向了曹仁。 “刘琮…你竟然还活着!” 随着几道月光撒落,曹仁正好看清了刘琮的容貌,心中一惊…忍不住失声惊呼了起来。 怪不得文聘会反,若是刘琮在…眼前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刘琮?” 听着曹仁从前方出来的声音,曹操一众高层神色一沉,连忙带着兵马涌了上来。 “刘琮!!!” 看着刘琮的身影,曹操神色一阵变换…远不下于兵败之时。 “曹孟德…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冷笑一声,刘琮挺直腰杆…毫不示弱的与曹操对视着。 “刘琮,你还活着…这一点,本相早有猜测!本想着你会隐居深山,好好的活着,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来到本相面前,在本相面前大呼小叫!” 身为一世之枭雄,曹操最不缺的就是心机谋略、胸怀气魄,片刻失神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曹孟德,若是往日我自惧你三分,可是如今,你百万大军飞虎湮灭,所剩者…不过身后数千残兵败卒! 我刘琮虽不堪造就,可身边亦有像文聘将军这般数万荆襄儿郎相随…你有何资格让我惧之?怎能让我惧之。” 对于曹操的恨!怨!这一刻彻底压下了刘琮昔日积累下来对曹操、对曹氏的恐惧。 “威武!!!” 见到刘琮如此,后方对于曹氏心怀不满的步骑当即齐声怒喝,肆意宣泄着心中的怒气。 “吁…” 安抚好惊慌的战马,曹操的神色逐渐变得郑重了起来。 百万大军飞灰湮灭,这不可怕! 只要荆州在手,他曹操对刘备、孙权都始终占据着优势。 可是如今…刘琮突然蹦了出来,占据襄阳,以刘氏在荆州的声望,用不了多久…必将重新占据荆州七郡。 一个对曹氏怀有恨意的荆州,其威胁程度将远高于江东孙氏。 关中凉州诸侯作乱,兵败之后…刘备、孙权必不甘于寂寞,定会趁机出兵北上,再加上刘琮…今后要面对的局面,开始变得比之前预料的…要更加的复杂。 “区区数万兵马尔!这些年…败在本相手中的兵马又何止百万!刘琮…如果这就是你的底气,本相还是奉劝你一句,早早投降…留尔一命!” “曹操,你若是真能留我一命!我此刻或许…正在青州惶惶不安的活着!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只可惜,你下错了棋!我刘琮上了你一次当,又岂会再相信你第二次?” “冥顽不灵!” 见到刘琮如此不给颜面,曹操心中的怒火又燥了起来。 除了数年前面对许都那位,他曹操何时…曾被一介黄口小儿这般折辱过? “刘琮!本相再问你一句!于禁呢?” “想要见于禁?” “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亲自送你去见他!” 想起张永对于于禁的重视程度,不用多猜…刘琮也知道,于禁此刻大概在汉中活的逍遥自在。 可曹操不知…无论什么,在刘琮看来,只要能打击到曹操的,都可以去用。 “我荆楚的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斩杀曹操者官升三级,赏万金…给我杀!!!” 在得到文聘的示意后,刘琮回望了一眼身后,只见步骑准备完毕,刘琮在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杀…州牧令!斩杀曹操者,官升三级,赏万金!!!” 随着刘琮的号令传达,刘琮身后弓弩齐名,成百上千的飞矢在黑夜之中漫无目标的抛射而下,即便如此…也带走了数量众多的曹兵性命。 “撤…” 瞧着眼前无数的荆州步骑冲杀上千,曹操以及曹氏文武神色骤变。 他们这些人…精气神早已到达了极限,焉能胜的过数量众多,且以逸待劳的荆州将士? 躲过几轮箭雨之后,曹操以及程昱、刘晔这些重臣,在曹仁、许褚这些炼神武将的拥护下,连忙拔马往动逃去。 至于那落在后面,苦苦奔逃的步甲…只得当做弃子,成为刘琮以及荆州将士泄愤的对象。 杀戮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数千曹氏步甲,没有一个人能躲得过荆州将士的屠刀,成为了刘琮走向复仇的祭品。 …… “州牧…末将无能,让曹操逃了!” 天明时分,文聘领着数百精骑返回了襄阳城,曹操一行虽兵马不多,可那些曹氏武将…远非文聘一人所能应付的。 在接连厮杀了数阵之后,文聘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曹操在曹氏诸将的护卫下对了江,前往樊城驻扎。 “逃了吗?” “虽说遗憾…此事暂时到此为止吧!” 随着刘琮冰冷的声音传出,有关曹操的一切,都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在文聘领兵回返数个时辰之后,一张由蒯良亲笔写下的檄文传召四方,檄文中将刘表身死,刘琮降曹,以及刘琮遇袭之事解释了明明白白,与此同时…文聘、蔡中在得到刘琮的授权后,带着两万兵马…一路向西南方向收服南郡各县,一方面大军南下沿途收拢曹氏溃兵。 属于刘琮的一切,似乎开始朝着好的方向转变。 …… 夏口。 江东虽然拿了击败曹氏的大头,但剩下的好处…也足以让刘备吃的撑着。 沿江北攻城略地、收拢曹氏溃兵,短短两三日内,刘备麾下诸将在诸葛亮的指挥下,也收拢近三万的曹军溃兵,斩获旗帜兵甲无数。 曹氏兵将,多为北方骁勇,若能收服…绝对可以让刘备军的战斗力在极短的时间内上一个台阶。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无论刘备麾下的兵马有多多,都改变不了…刘备穷居夏口的困境。 诸葛亮虽足智多谋,可…没能耐让夏口突然多出足够数万大军用度的粮草来。 而且…根据周瑜大营中暗线最新传来的讯息,在击败曹操之后,周瑜似乎已经决定不再为夏口提供粮草。 没了江东孙氏的支援,莫说再养三万精锐,能不能保证这八万大军所需…还要两说。 虽然可惜!刘备和麾下诸将也只得认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忍痛分批驱散了这三万溃兵。 刘备一方是养不起,可…同样也不会送给江东孙氏。 “孔明!如今江北局势渐渐平复,根据前方传来的消息,周瑜如今正在调兵遣将、征调粮草,准备出兵攻打江陵重镇,我军…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刚刚将张飞赶了出去,这边…刘备立马来到了诸葛亮的房间,愁眉苦脸的询问道。 “主公!江陵重镇,南郡要地,万不可落到周瑜手中!” 在诸葛亮看来,欲取荆襄,先取南郡;欲取南郡,首取江陵;拿下江陵之后,他们便有了缓冲,可将八万兵马的优势充分发挥出来,届时挥兵北上,攻取襄阳…扶刘琦上位,承继荆襄祖业。 届时…用不了多久,他们便可凭借大义拿下荆襄七郡 就算江东孙氏多有不满,在这种占据大义的情况下,也不会多说什么。 “孔明之言,亦是我心忧之事!如今周瑜击败曹操,声势正盛,兼其兵强马壮…” 在刘备看来,仅有三万兵马把守的江陵城,万万挡不住周瑜的兵锋。 第一百八十四章 樊城议事 夏口。 在耗费了无数口舌之后,诸葛亮终于安定住了刘备的心,着关羽、赵云、周仓诸将,带着三万兵马乘船西进,兵锋直掠江陵。 而江东大营那边,如刘备所了解的那样,周瑜以甘宁、徐盛为先锋,带领一万步骑为先生,自领韩当、蒋钦、周泰诸将带着四万大军…从陆路直扑江陵。 一场涉及三方角逐的漩涡…渐渐在江陵城拉开帷幕。 …… 樊城。 在曹操一众人等寻了些许船只成功渡过沔水之后,曹操总算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在南阳…曹氏所掌控的二十余县,若是曹操愿意,集结个两三万精锐倒并非难事。 城内一座繁华的宅院内,在一番洗漱沐浴、饱食一顿过后,曹氏文武的精神明显振作了许多,在临近傍晚时分,渐渐汇聚到了曹操这里。 命是保下来了,可曹氏的困境尚未解除,接下如何走…是要好好坐下来议一议。 这是程昱、刘晔的意思,同样也是曹操本人的意思。 “丞相!” 一间较为宽敞的屋子内,置放着六七个燃烧着的火盆,让屋内的气温变的稍微暖和了些。 “随意些,都找位置做吧!” 见到麾下的文武重臣一个个先后打开屋内走了进来,曹操不由紧了紧背上披着的一块貂裘。 足足半个时辰,诸如程昱、许褚、张辽、曹仁、夏侯渊…这些人方才到齐。 “丞相!人都到齐了!” “都齐了啊!” 听着许褚提醒道,曹操方抬起了头,左右扫视了一圈。 “既然齐了,那就说说吧!你们都有什么想法,今夜...都可以放开了来说。” “丞相,就有某先来说吧!” 在曹操声音落下不久,作为谋主之一的程昱,缓缓站了起来,来到中央。 “丞相!如今我大军新败,八十多万大军...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在孙权、刘备两方稳定江北局势之后,势必会出兵争夺南郡。 其实...现在来看,刘琮出现在襄阳,对于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目光在曹操脸上一瞥而过,见到曹操神色并无变化,程昱在顿了一下后方才继续说道。 “孙权也好,刘备也罢,对于南郡的渴望,不言而喻。 以我们对刘琮的了解来看,刘琮在这个时候...绝不会选择和孙权、刘备共存,刘琮之与孙刘,亦或者...说这三方之间,势必会围绕南郡的主权展开一场持久的争斗。” “一旦这三方开战,我军就可以得到修养生息的机会,届时...只需留下一名大将驻守樊城,足以应对荆襄的局面。” “而这个时候,我军便可积蓄力量,挥军北上优先解决韩遂、马腾之流,收复关中失地。而后...修兵甲、务农桑、轻徭役,不出三年...我军当可恢复往日之势。” 随着程昱话音落下,屋内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程昱说的虽然委婉,但...总结起来就只有一点。 在曹氏元气大伤的这个节骨眼上,不要想着向孙权、刘备...刘琮去复仇! 对于文臣来说,莫而后动是常态,可是对于武将们来说...有仇不报,确实够窝囊的。 “子扬...你的意思呢!” 在沉默了片刻后,曹操终于张开了口。 “丞相,晔以为仲德的话说的在理!这个时候聚兵寻仇,只会眼看西凉做大,危机关中...乃至许都安危。” “此外...晔以为,除了在樊城驻守重兵外,合肥、寿春...亦当加强守备!这数年间,江东孙氏不止一次出兵北上,意图夺取扬州北部。 这个时候,江东兵锋正盛...如若江东大军在南郡征战不顺,恐调转目标趁机攻占合肥等地...” 不得不说,刘晔分析虽有偏差,但总体上来看...将江东的战略布局已经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在周瑜出兵江陵不久,孙权集结了三万水陆之师,直接越过了盘踞在庐江的雷绪等部,强攻扬州江北之地,大军直指扬州要冲:合肥。 “子扬说的不错!合肥、寿春等地确实要加强戒备,以防孙权北上。” 点了点头,曹操接纳了刘晔的建议。 “丞相!末将不是仲德和子扬,没有运筹帷幄的手段,也没有有仇不报的心胸! 末将请命留守樊城,在丞相大军再次南下之前,定不让刘琮、刘备、周瑜之流越过沔水一步。” 沉瓮一声,曹仁挎着长剑站了起来,迎着曹操的目光...双目充血的说道。 南下一战,他麾下万余本部精锐,如今生还者不过牛金...数十人! 不报此仇...他曹仁有何颜面去面对那些战死沙场弟兄们的妻儿、父老? “你有此心...确实好的!这樊城的事,就交给子孝...你了!” 看着下方的曹仁,曹操眼底流露出几分赞赏之色。 相比夏侯惇、夏侯渊和曹洪...曹操在心底更为看重曹仁,知荣辱、善将兵,若这天下要排个名将谱,曹操觉得...曹仁绝对在前二十之列,甚至去争一争那前十之属。 “末将定不会让丞相失望!” 在得到曹操的应许之后,曹仁拱了拱手...退了下去,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似乎在盘算着复仇之事。 “子孝将军若要驻守樊城,除了防备刘琮、刘备之外,还需注意防备另外一方势力。” 望着低头沉思的曹仁,程昱在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哦?不知仲德说的是哪一方?” 听到程昱的声音,曹仁缓缓抬起了头,略带疑惑的问道。 “汉中..张氏!” 迎着众人投来的目光,程昱口中低声吐出了四个字。 “汉中张氏?” “仲德先生是不是搞错了,荆襄的事情...和汉中有什么关系?据某所知,荆州刘氏和汉中的关系并不融洽吧?” “没错!若我记得不错的话...丞相初为相时,张鲁还派遣了使者前来恭贺...再者,就凭汉中张氏那点实力,岂会有胆来招惹我曹氏?” 左侧,旦见夏侯惇长笑一声,撇了撇嘴,不屑的笑道。 这笑声显然不是针对程昱,而是...针对汉中张氏,张鲁那个米贼所发。 “若是之前,我和诸位将军的意见相同,不过...有些事情,总会超乎我等意料之外。诸位将军尚且不知,就在我军在三江口对阵孙刘的时候,汉中世子张永率领一万五千大军突然出现在了长安城下...” “汉中出兵关中了?” 听到程昱的话,屋内不少将领顿时站了起来,神色渐渐有了变化。 汉中张氏出兵多少,在诸将眼中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有汉中张氏的策应,无论是在钱粮,还是在声势上,西凉联军都将出现爆发式的加强。 还好虎豹骑早早北上,否则...若是折在那场大火之中,他们将失去遏制...西凉铁骑最有利的武器。 “仲德的话...乃是事实!” “没想到张公祺窝囊、谨慎了一辈子,到头来...还不如一个未加冠的毛头小子。” 因为张永领军北上关中,有关张永的一切...第一次出现在了曹操案前。 即便曹操这一世阅人无数,也不得不承认...张永确实是个人才。 在从军一年半的时间内做到这种程度,仅凭这点...他诸多子嗣中,或许也只有曹彰能与张永相较高下了。 “丞相!末将请命,只需两万兵马,必斩掉张鲁首级献于丞相座下。” 在短暂屏蔽掉诸葛亮带来的伤痛之外,夏侯惇的暴脾气又燃了起来。 “坐下!” 看着夏侯惇那怒气冲冲的模样,曹操无奈摇了摇头。 汉中兵马是不堪,可是再不堪...张鲁也算是一方诸侯,加上汉中那复杂的地形,又岂是两万兵马能撼动的? 再者...最关键的是,这个时候上哪去给你寻来这两万精锐? 夏侯惇的话,除了引火之外,别无用处。 “关于出兵汉中的事情,以后再议!子孝...” “丞相!” “汉中那里,莫要轻视!” “丞相放心!末将一定会派人多加关注房陵、南乡动态。” 在曹操威严的目光下,曹仁在忘了夏侯惇一眼后,深深低下了头。 “扬州那里尚缺一名主事之人,诸将...有谁愿意前去?” 在安排好樊城的事情后,曹操想起刘晔所说之事,一双锐利的目光在诸将上下扫了又扫。 “丞相!张辽请命!” 或许是被周瑜这一把火给烧怕了,踌蹴了半天...最终闪出了一道身影来,不是张辽又有何人? 论文武全才...张辽即便是放到整个天下来说,也是凤毛麟角的珍稀物种。 “文远若愿前去,本相自无忧矣。” 对于张辽的能力,曹操自然心知肚明。 有张辽前往,即使击败不了江东军,也绝对会将江东大军死死的钉在扬州北部,不得寸进。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兵将复起,长安境况 在定好大方向之后,次日正午时分,曹操领着麾下文武重臣并数百铁骑护送,出了樊城…一路往许都方向行去。 关中十数万凉州大军要解决,不过…在那之前,曹操首先要做的就是返回许都,尽快稳定兵败之后带来的波澜。 四方皆可反…但许都不能乱。 至少在现在而言,刘协依旧是他曹操讨平天下最有利的旗帜。 …… 长安城,满目尽苍夷。 在纵兵劫掠、厮杀了两三日后,长安城的局势慢慢平复了下来。 面对韩遂、马腾二人的诏令,这些凉州出身的将士虽多有不满者,可在韩遂、马腾两部以铁血手段斩杀了数百违背军令的军士之后,西凉联军之风为之一变。 没有人...愿意成为一具长安城门上吊死的尸体。 当然...这一切并非韩遂、马腾心有悔悟,而是...潼关那里传来了消息。 曹军十数万大军集结在潼关附近,正在征调粮草,准备随时入关。 韩遂和马腾清楚,这十数万联军看似气势凶猛,可...因为粮草的限制,后劲乏力。 若是让这十数万曹军入关,势必陷入无休止的对耗之中,曹氏耗的起,可...凉州不行。 一旦冬雪漫天而下,他们对这场战争的主导权,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丢失。 城南。 这两三日来,张永在城南外围收留了不少长安百姓,当然...这其中,多以老弱妇孺居多。 城内的青壮有大半...战死在西、北两门,侥幸活下来的...不是丧生在凉州大军的屠刀下,便是跟着大部冲出了东门,似郝昭这种...少之又少。 “世子...再继续收拢百姓的话,我们所带的军粮只怕不出十日...就要告罄了,到时候我们只怕都要去喝这西北风去了。” 城南一座破败的宅院内,马谡高皱着眉头走了进来,看着正在与孟邱对练的张永,悠然长叹一声,在旁边的一个石墩上坐了下去。 要说,他们这次前来带的粮草还算充足,可是...耐不住这麾下的队伍像滚雪球一般的在壮大啊。 先是在城外收拢了钟进等近万曹氏援军,张永又在进城之后收留了八千左右的妇孺,单凭人数来说...已是初来长安之时的一倍之多。 “幼常,何故如此愁眉苦脸!我不是已经让人返回蓝田筹集粮草了吗?” 听到马谡的抱怨声,张永不由收起了手中长剑,轻笑一声朝着自己的这位行军参谋兼主簿走了过来。 “蓝田是有钱,这一点我不否认,可在这关中...钱并不等同于粮草。有钱,在很多时候未必能买来所需要的东西。” “世子!听我一句劝,我军现在背起的负担已经足够大了...这些长安城的百姓,莫要再继续收留了。否则...一旦粮草不足的消息传出,军心必定震动。” 在张永在长安城南收留百姓的时候,有关张永的仁义之名不知何时从城南传了出去,以至于那些笼罩凉州统治阴影下的百姓...想法设法的再朝城南汇聚,只为求的一条活路。 仁义之名是好,可是...仁义这种事,在马谡看来也是要分时候的。 如今韩遂也好,马腾也好,都是汉中张氏名义上的同盟,在长安陷入满城杀戮的时候传出仁义的贤名,这不是再踩韩遂、马腾的脸吗? 还好这两个老狐狸都是心机深沉之辈,清楚大事未靖,这个时候不适合反过手来收拾张永,不然...马谡觉得在这长安城内,他们绝待不过三日...就算有马超罩着,结果依旧不会有什么改变。 当然,这句话...马谡不适合直接告诉张永,只能旁敲侧击进行提醒。 否则...这件事日后绝对会成为张永内心的一个梗。 一边是自己心中的道义,另外一面...则是与马超、马腾凉州马氏的情义。 “粮草还不是没告罄吗?这些百姓...终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幼常应当知道,凉州大军几乎将城中的粮草收刮干净,一旦失去了我们的庇护...在这隆冬之际,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下场?” 迎着张永平静的目光,马谡顿时沉默了下来。 等待这些百姓的会是什么? 要么为西凉大军所杀! 要么...逃出长安,饿死、冻死在前往潼关的路上。 唯此而已! “幼常!你那点小心思我还是能够猜得到的!你啊...有什么事情纵使嘴上不说,也会表露在脸上。” 见到马谡没有反驳,张永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身为谋士,你可以运筹帷幄、纵横阖下...但张永觉得,总要守得住自己心中的底线。 好在...马谡心中还有那道名为道义的底线。 “你不过是怕我在长安城闹出如此动静,不知进退...热闹了韩遂和马伯父可对?” “瞒不过世子!这确实是我...最为担忧的。” 见到张永一语戳破,马谡不由苦笑一声。 以张永这种敏锐的察觉感,不去转职当个谋士...实在是过于可惜了。 “幼常!你想得太多了!” “出兵北上,协助凉州大军围攻长安,单凭这点...我们也算完成了对许都那位的承诺。” “所以...这长安城,若是能容得下我,我还能待着!若是容不下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只不过,在我走前,我会将一切能带走的...包括哪些凉州人、羌人眼中白费粮草的妇孺...” “至于你所担忧的另一点,你却小瞧了...马伯父、孟起大兄,韩遂我不清楚,但凉州马氏的儿郎,岂有心思狭隘之辈?” “罢了...反正我也说不过你!就算说的过你...谁让你是世子,是拍板的那个!” 知道自己劝不住张永,马谡也只得暂且放下自己心中的想法。 无奈的...向张永聚了白旗。 “世子...” 就在张永、马谡调转话题之时,魏延又突然走了进来。 “文长来了!可是外面发生了何事?” 几经磨炼之后,魏延身上俨然有了几分大将之风,处事也越发得心应手了起来。 加上周边驻扎的凉州精锐均死骁勇悍战之辈,自幼崇尚武力。 所以在横向对比之下,只得再次委屈了杨任,让魏延统管长安城南外围区域。 “世子!是马腾将军派人来了,让世子前往城东校场议事。” “哦!是马伯父派人来了。可从曾来人的嘴中套出什么话来?” 联军议事,张永不是没参与过...但也仅限于刚来的那一次。 除了那一次参与议事之外,马腾也好,韩遂也好都没再邀请过他前去。 过后张永还想了好一阵子,之后在马谡的提点下方才有所顿悟,面子...点到即可。 “这个...请恕末将无能,未能从那人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 摸了摸脑袋上的头盔,魏延抱拳回禀道...只不过在低头的刹那,魏延的目光在那一瞬间落在了不远处的孟邱身上。 说来...前来报信的那名亲卫,论性格...应该和孟邱属于同一类型。 “既然没套出话来,那就算了!” “这样,你们两个看好这里,我和孟兄前去看看...” 在叮嘱了一番后,张永拉着孟邱转身出了宅院,骑上身旁亲卫递来的马鞭,翻身上了战马,也没带多少人...领着三五亲卫,在马腾亲卫的带领下往城东赶去。 这几日来,张永也渐渐成为了长安城内的名人,只要韩遂、马腾不发话,到也鲜有人敢上来找事。 没耗费太多的时间,在验明了身份之后,把守的凉州甲士便将张永、孟邱迎进了校场中央...一座刚扎好的营帐之中。 “张永...见过韩伯父,马伯父...” 进入营帐,韩、马两军的高级将领基本上都到齐了,不过...让张永惊奇的是,马超和阎行竟然不在,压着心中的疑惑...也算给足了面子,挨着挨...将认识的将领从头至尾叫了个七七八八。 “既然贤侄来了!那就开始吧!” 望着张永,韩遂、马腾二人先后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今天召集诸位前来呢...是要和诸位商量一下我联军,下一步的方向。” “诸位也清楚,在我们那下长安的这两三日,周边城池闻风而降,如今这偌大的关中,已成了我联军的囊中之物。” “可...拿下了长安,夺得了关中,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止步于此。” 开口说话的自然数韩遂,毕竟...相比口若悬河的韩遂,马腾在言语上还欠了点火候。 “主公,有什么事情您和马将军商定了就是,只需给我等一个号令就是!别的不敢说,但若要和曹军死磕,我杨秋第一个站出来。” “咳...坐下!” 看着杨秋不分场合...力挺的孤影,韩遂面上多少有单挂不住。 毕竟重点还没说...这般火急火燎的跳出来,不知道的绝对会误认为杨秋是他事先安排好的托。 第一百八十六章 潼关 “咳…根据东面传来的消息,如今超过十万的曹军正汇集在潼关附近,隐约有西入关中的迹象。” “曹氏的大半精锐虽然都随曹操南下荆州,可…留下来的兵马,依旧不可小觑。” 说着,只见韩遂的目光在麾下将领的面上挨个扫了一遍,饱含警告的意味。 “这十数万兵马,除了两万并州铁骑,还有曹纯所率领的虎豹骑,都是难啃的硬茬子!此外,曹操麾下重臣荀攸、徐庶均已到了潼关…” “若是让曹氏大军挥兵入关,稳固了战线…那等待我们的,将是源源不断的曹氏大军,于我等不利。所以,我再和寿成老弟商量之后,决定继续挥兵东进,赶在曹氏大军进入关中前,将这十数万曹军封堵在潼关沿线,一举克之…” “当然,这也只是我们两个的意思!接下来的仗,可远比攻打长安要更加惨烈,是选择东进,还是选择固守长安…诸位将军还是出出意见的好。” 迎着韩遂投来的目光,马腾轻敲着剑柄,缓缓开口说道。 马腾的话,自然不是针对于自己的麾下。 在马腾话音落下不久,只见左侧韩遂将领阵营之中,有几人暗自低下了头。 进入长安的这几日,确实有人蹦跶的过高,面对韩遂的禁令,明面上虽无人敢于反对…可暗地里的一些流言,终归是传到了韩遂耳朵里。 这也是…为何韩遂极力主张召集诸将议事的原因之一,对于自己的麾下,不可敲打过甚,否则只会乱了人心,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借助马腾的势来敲打一二。 面对两位大佬相继投来的目光,帐内一阵沉寂,便是张永…也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主公…末将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沉默了片刻后,终于有人顶住了压力,开口问道。 这人不是外人…正是韩遂麾下八部将之一的程银。 “说!” 翻了翻眼皮,面对站出来的程银,韩遂并未表现的太过意外,似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尽在掌握一般。 “主公!潼关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今十数万曹军盘踞在潼关周围,若我大军此时东进…” “东进如何…?” 望着正在说话的程银,马腾冷哼一声突然扶着剑柄站了起来,双目之中蕴含着道道杀意...似乎只要程银再多说上一句,马腾便会痛下杀手一般。 “东进...这...” 迎着马腾不善的目光,程银一时间冷汗直流。 马腾可不是韩遂,惹恼了韩遂...碍于情面顶多训斥他一两句,可是若换做马腾,他毫不怀疑...马腾会放下身段,借机...当着帐内一众武将的面,将他狠狠收拾一通。 “这什么这?” “身为一军主将...连话都说不好了吗?” 见到韩遂没有动作,马腾只得阴着脸...继续演下去。 若非韩遂出兵相助,换做平时...他绝对会翘着二郎腿坐着看戏,哪里会帮韩遂唱这个黑脸。 “末将...末将只是担心,我大军以骑兵为主,若是到了潼关,曹军据关不出...如何是好...” 面对马腾的训斥,程银心中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只得低着头,低声回应道。 “鼠目寸光...” “你只看到了东进潼关的难处,可曾想过...若是曹氏大军入关,我们要面临的困境?” “如今冬雪久久未降...一旦大雪突降,势必席卷三辅,长安粮草不足,难以养活我凉州十数万大军。届时...为图休养,我十数万大军当分兵驻守三辅各县,以渡寒冬。” “诸位将军以为,若我大军分守...可能敌得过曹氏十数万、乃至数十万兵甲齐备,粮草充足的精锐?” “这...自然挡不住的...” 相视而望,对于马腾的发问...众人心中都有着相同的答案。 三辅新定,人心不稳。 再者...让这些生在马背上的凉州儿郎去分兵把守三辅数十座城池,结果只会有一个,那就是被曹氏聚集重兵逐一消灭。 听着帐中稀稀落落的回答声,马腾忽然挺了挺身子,开口继续说道。 “我凉州儿郎,自大汉立朝以来,征过西域,讨过漠北,何曾退避过?” “莫说十数万曹军,便是数十万曹军...曹操亲自前来,又能如何?” “凉州男儿...可战否!” 面对马腾震耳的爆喝声,即便是身为局外人...张永都忍不住热血上涌,又何况这些凉州系的将领。 “末将愿为先锋,着率本部为大军开道...” “主公!末将请战...” 此起彼伏的请战声在大帐响个不停,一眼望去...除了张永、孟邱二人外,韩遂、马腾麾下的将领皆尽拜伏于地。 长安的繁华,能消磨这些凉州将领的斗志,却无法磨灭根植于他们灵魂深处的...血气。 ...... 两日之后,在整顿好长安诸事之后,马腾、韩遂、张永...率领大部人马开始往潼关方向进发。 潼关。 因为经历了董卓、李傕之祸,这座闻名天下的雄关,渐渐衰败了起来,虽然在曹操拿下关中之后,多派人修缮,可因为能够投入的人力、物力有限,潼关...再难重现十数年前的雄伟壮阔。 在凉州联军厉兵秣马,准备进击潼关之时,钟繇、司马孚一行终于一路逃命,逃出凉州铁骑的追杀,来到了潼关之外。 “吾乃钟繇,快快打开关门。” 望着潼关城上密密麻麻的旗帜,钟繇心中稍安,沉气望着城关上守关的将士高声呼喊道。 “钟繇...钟府君?” 对于钟繇,把守潼关的将士自然不会陌生,细细看了一遍,确认真的是钟繇之后,只见那守关的将领整了整衣甲,连忙往关下走去...途中还不忘了派出甲士前去禀报荀攸、曹纯等人。 “潼关守将陈煜,拜见府君!” 关门打开,迎着钟繇...陈煜郑重了行了一礼。 对于这位只身入关中,平定关中的大佬,无论是曹氏的文臣,还是武将,大多都心怀敬意。 “劳烦陈将军了!” 上前将陈煜扶起,钟繇望着这厚重的潼关城墙...悠悠长叹一声。 “府君怎会来了这里?不知长安如何了?” 引着钟繇、司马孚的等人往关内走去的途中,陈煜紧跟着钟繇身后...好奇的问道。 “长安...长安破城了!就在数日前,西凉军趁着我援军抵达之际,深夜猛攻西、北两门,将士们抵挡不住,被凉州大军趁机杀进了长安...” 听着陈煜的话,钟繇声音顿了一顿,还是将实话告知了陈煜。 “长安失守了!!!” 闻言,陈煜忍不住惊呼一声,不过陈煜好歹是一关守将,在片刻慌乱后,强压着心中的惊惧...镇定了下来。 “元常...” 正当陈煜领着钟繇、司马孚继续前行之时,只见荀攸、曹纯、徐庶几人联袂走了过来。 “公达...” 望着自己的这位老友,钟繇上前与荀攸狠狠的抱了一下。 “走...去府中说!” 看着附件渐渐聚集的将士,荀攸拉着钟繇便往前走去。 相较数十年,荀攸对于钟繇自然了解的无比透彻,以这位老友的性格...莫说十数万西凉大军围城,只怕倾尽整个凉州之力,也绝不会让这个老友低头半分。 如今钟繇出现在潼关,那...也就是说,长安...失守了。 ...... 荀攸、钟繇如今待的府邸,乃是陈煜的将府,只不过在...荀攸、曹纯几位大佬先后来到潼关之后,陈煜便很自觉的将自己这座...潼关占地最大的府邸让了出来,当做议事之所。 “原来是这样...” 府中,钟繇断断续续讲了半个时辰后,荀攸等人也将长安被围这段时间...以及长安失守的前因后果了解了个透彻。 不过在这之后,堂内众人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 “诸位...可有良策?” 沉默了片刻,荀攸站起身来...目光在众人身上停顿了片刻。 若是粮草充足、兵甲齐备的情况下,荀攸自然不会多少,聚集十数万大军直接挥兵长安即可。 硬碰硬,曹氏精锐又何曾怕过谁。 只不过...如今粮草乃是硬伤。 潼关这十数万大军,不可轻出。 “我大军粮草不足,如是挥兵入关...此时恐非良机。”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凉州乱军在关中做大!末将以为,可派一万精锐铁骑先行入关,一来...可探查凉州乱军动向,二来...可起到扰乱凉州乱军视线的作用。 当然...必要时,也可合而击之,削弱凉州乱军的实力。”作为虎豹骑的统率,曹纯可谓这天下中最了解、清楚如何运用骑兵的那一小撮人之一。 对于曹纯的建议,荀攸自然不会轻易忽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曹操的愤怒 “元直精通兵阵谋略,可有什么高见?” 在仔细聆听了数人的建议后,荀攸目光一顿,打量在了徐庶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徐庶身上。 荀攸清楚,徐庶母亲的死…将是徐庶心中永远的痛。 他与曹操之间的隔阂,即使旁人不说…曹氏帐下的重臣也能感受得到。 “高见到谈不上…” 看着一道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徐庶神色微动。 算算时日,这个时候…周瑜和孔明应该成事了,这个时候若是一言不发,待曹操兵败的消息传开后,难免遭遇猜忌。 “只是有一两点想法罢了!” “哦!” “请元直速速道来!” 听到徐庶的回应,荀攸神色一喜。 此次徐庶跟随丞相南下…莫非已然解开了心结。 “某以为,这个时候应该勒令兵马,固守潼关!其原因有三,一则…钟府君来到潼关被不少将士亲眼所见,用不了多久,长安失守的消息便会传遍全军,军中将士多为各州征调而来,军心不齐,一旦军心震动,势必掀起巨大波乱,这个时候…与其想着击败凉州大军,当以稳定军心为上;二来,潼关十数万大军,除了虎豹骑和两万并州精骑,余者多为屯田兵,疏于训练,何况如今我军粮草未备,兵甲不齐,此时对上凉州乱军,必定损伤惨重…” “至于这第三…” 迎着众人的目光,徐庶缓缓站起身来。 “这三点…韩遂、马腾均是究竟沙场之辈,纵横凉州数十载,岂会算不到…我军急于入关的心思?此时入关…难免和凉州乱军碰上。” “元直的意思是说,韩遂、马腾二人正在领军前来潼关的路上…” 面色一沉,荀攸心中已有了答案。 “自然!我们急着入关,但…十数万凉州乱军又何曾不急着出关?眼下关中北风呼啸,天气寒冷,仅凭长安一城…养活不了这十数万凉州乱军,若是分兵…唯有死路一条。 与其看着我等做大,倒不如趁着我军筹备未齐,倾力一战…” “依元直看,凉州乱军何时会抵达潼关城下?” “多则三日,少则两日。” “来人!擂鼓聚将…” 伴随着通通战鼓声,潼关上下的气氛…在这一刻,陡然沉重了起来。 即使各军主将尚未名言,但处在最下层的军士们…已经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压力,正铺天盖地朝着潼关而来。 …… 许都。 在韩遂、马腾引军攻打长安的消息传开之后,心向刘协的汉室文武,在言谈之间…亦多了几分笑容,被荀彧、贾诩联手压下的气焰,似乎…正在缓慢的上涨着。 车骑将军府,随着保皇派势力的抬头,董承府邸的车马人流,要比往日多了不知多少。 世家,士族,文官,武将…总之那些得到些许风声的人,已经开始下注。 当然…这些人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暗自窃喜,醉酒高歌,期盼着振兴汉室的时候,曹操领着麾下文武从城南侧门…趁着深夜回到了许都。 “丞相!” 丞相府,在曹操归来之后,荀彧、贾诩当即派遣大批禁军和暗阁成员,将丞相府护卫了起来。 “文和,文若…起来吧!” 见到贾诩、荀彧二人走了进来,曹操当即迎了下来。 “丞相怎会这个时候回了许都,可是前方战事有了结果?” 因为曹操让曹仁派军把守南郡通往许都的各条通道,严禁...兵败的消息北传,所以这个时候,荀彧和贾诩还未收到曹氏大军兵败的消息。 “败了!枉本相自以为精通兵法,却被周瑜连环计所骗…被其一把大火烧掉了百万大军…” 迎面看着自己的两位谋主,曹操的神色虽然有些难看…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将这几日荆州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荀彧、贾诩二人。 败了!!! 荀彧、贾诩,那一刻不是久经风浪的大人物? 一个出自于名满天下的颍川荀氏,另一个…自董卓专权时期,便活跃在这时代的舞台顶端,心智何其的坚韧。 可即便如此…听到曹操兵败的消息,依旧不免陷入了震惊、慌乱之中。 百万虽然有点虚,那可是实打实的八十多万大军,…即使抛去驻守各城的兵马,也有近八十万左右,这种兵势…比之昔日袁绍平定北方,举兵南下之不知超出了多少。 可这种无敌之姿…竟然败了! “怎么说…沔水以南,都将被江东、刘备、刘琮所取…” 不知过了多久,荀彧、贾诩渐渐缓过神来,铁青着脸…沉声说道。 一番筹谋,终化流水…这种事放到谁身上,恐怕谁的心态都要崩上一段时间。 “樊城那里,有子孝在,扬州那里…文远和曼城前去,用不了多久当可稳定局势!” “丞相是想先解决韩遂、马腾,再言南事…” “这个时候…也只得如此了!” …… 在抛开荆州的话题之后,曹操注意力渐渐放在了关中那里。 “回丞相!长安这两日并无消息传来,不过我已让公达去了潼关…” “没有消息,未必是好事啊!” 站了那么久,曹操觉得腿部发麻,长叹一声,转身坐了下去。 迎着曹操的目光,荀彧、贾诩二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凉州乱军虽良莠不齐,可也都是骁勇之辈,本指望着在曹操击败孙刘联军之后,可派遣精锐回援,现在看来…绝对没指望了。 但要凭借汇聚在潼关的十数万兵马迎战凉州乱军,主动出击的话…胜算不大。 “在我离去之后,城中可有骚乱,董承、伏完这些人可算安分?” “在丞相离去后,城中虽有风波,却不值一提!不过…” “不过…怎样?” 皱了皱眉,曹操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 “不过…在西凉乱军围攻长安的这几日,那几位虽未有异动,但…下面的人,举动多少有些反常。” “文和…你的意思是说,那几位与凉州乱军攻打长安有关?” 曹操何曾不明白贾诩话中之意,一瞬间…刚刚坐下的身子又再次弹了起来。 时至今日,曹操终于想明白了…为何他领军南征之时,那些顽固的汉室老臣会如此轻易的低头,这一切…原来都是为了削弱他的警惕心,在这里等着他。 好一个天子! 好一个凉州乱军… “杀…让校事府和暗阁的人给本相动起来,除了宫中的那位…把能清理的都给本相清理掉!” 可以想象,随着曹操这一声怒吼,明日的许都必将有无数的人头滚落。 因为许都之事,曹操暂时熄灭了前往潼关的念头。 次日清晨,在荀彧和贾诩的授意下,大批的校事府和暗阁的成员,分成大大小小数十队,开始清理这…许都城中的隐患。 荀彧虽忠于汉室,可勾连西凉这事…荀彧却无法认同。因为这样做,只会将曹操逐步推到汉室的对立面。 昨夜,曹操撂下的话虽狠,可荀彧和贾诩也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哪些人能动,哪些人不能动… 至少董承、伏完…这些汉室老臣,不在此列。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我是陛下亲口赦封的亭侯,你们校事府没资格抓我…” “父亲…放开我父亲!!!” “源儿,快去董府…去找车骑将军…” …… 面的登门的校事府好暗阁的人马,这些所谓的保皇派一系的文官武将说不出的惶恐和愤怒… 可…纵观捕者数百,却无一人敢于反抗。 因为拘捕者的尸骨…早已布满了城外的乱坟。 校事府和暗阁的动作,自然引起了无数许都百姓的围观,望着那一位位被抓起来的“大人物”,心中说不出的震撼。 这许都城,又要遭受一场血雨的清洗了。 “开门…快开门!!!” 清晨时分的车骑将军府,还闭着府门…不过,在高大雄伟的车骑将军府外,密密麻麻的占满了数百身影。 “是何人在敲打我车骑将军府的大门…好大的胆子!” 咚咚咚…在接连十数次敲打之后,只见两名仆人打开了车骑将军府的大门,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对着府外呵斥道。 “是我!” 迎着车骑将军府的两名小仆,为首的数名身影…直接进了车骑将军府。 “那几位是…谏议大夫、大乐令…” 揉了揉眼睛,这两名小仆对视一眼,腿肚子不由发抖了起来。 这几位…都是将军府的贵客,今日他们二人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呵斥这几位贵人… “还愣在干什么!还不在前引路!我等有要事面见车骑将军,耽误了大事,小心砍了你二人的头…” “是…我们这就来!” 听到大乐令的呵斥声,两名小仆打了个激灵,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谏议大夫、大乐令…奉车都尉,清晨登门所谓何事啊!” 在正堂苦等了半刻中后,董承终于缓步走了进来,看着面前的数人,神色微微一顿,忍不住开口问道。 “车骑将军,大事不好了…荀彧和贾诩发疯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博弈,应对 “胡说什么…” 斜了谏议大夫一眼,董承脚步一顿。 “董兄…真的!荀彧、贾诩二人真的疯了! 迎着董承的目光,谏议大夫陡然长叹一声,也顾不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连忙横在了董承身前急声道。 “今早天色刚亮,校事府和暗阁的人便在城内大肆抓捕拥护陛下的文武官员,亭侯张陵,中郎将吴夔…被抓者不知凡几,董兄若是不信,大可到府外一看,如今这车骑将军府外面站满了来向董兄喊冤…被捕官员的家人…” 听着谏议大夫的解释,董承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大清早的,谏议大夫、大乐令…几人,总不敢来寻他开玩笑。 “你们几个出去稳定住那些官员的家属,我即刻进宫面圣…请陛下做主!” 若是其他人,董承凭借着自己车骑将军的身份还可压上一压,可此事涉及到荀彧、贾诩二人,这种事…远非他一人能够解决的。 眼下最佳的选择,无疑是趁着曹操不在许都,让刘协施压。 或许保不下全部…但终归是能保下大半数的官员。 在董承从后门悄然离去之时,不远处的伏府…门外,同样是热闹非凡,不过不同与董承的是,伏完亲自出面在一番好言相慰之后,稳定住了局势,方才带人往皇宫而去。 当然,董承和伏完未曾察觉的是,在他们前脚刚走的刹那,关与他们的动向,便被埋伏在车骑将军府和伏府之外的暗阁细作快马送到了丞相府中。 …… 皇宫,天子书房。 赶巧的是,董承和伏完近乎同一时间抵达了皇宫门口,碰了正着。 两人在对视一眼之后,眼中的错愕之意一闪而过,露出了一副满怀善意又不失优雅的笑容。 当然,董承和伏完心中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随着董氏和伏氏争宠,往日一些伏在大势之下的矛盾,也渐渐凸显了出来。 “陛下,车骑将军和辅国将军到了…” 在董承和伏完进入皇宫之后,当值的小黄门一路快跑来到刘协的寝宫,将董承和伏完前来的消息告知了刘协。 “哦!两位国丈…今天到来的早了些!” 听着小黄门站在门外传来的声音,过来半响…刘协的声音才缓缓从寝宫内传了出来。 在西凉大军围攻长安之后,刘协的兴致日日高涨,这些时日…倒也玩的过火了些。 君不见…此刻躺在刘协左右两侧的,不是董氏和伏氏,又是何人! “引两位国丈先去书房,朕稍后就来…” 轻打着哈欠,刘协旋即叫醒了董氏和伏氏二人。 昨夜之事若是传到董承和伏完的耳中,他这个当天子的…少不得又要被身边的老臣,灌输一遍孔孟之道。 大概两刻钟后,在董氏和伏氏的服侍下,刘协终于穿戴好了衣冠,临走前顺手把玩一番…晃悠悠的朝着书房走去。 曹操!曹操! 若者天下无曹氏,他这天子的日子,又该当的何其的自在、快活!!! “董承、伏完…拜见陛下!” “今天没有外人,这些虚礼…两位国丈就免了吧!” 或许是昨夜董氏和伏氏伺候的不错,刘协这会儿瞅着董承、伏完二人,到觉得格外的顺眼。 “谢陛下…” “今天两位国丈来的如此之早,可是有要事相商…” 看着董承、伏完二人,刘协的思绪不禁飘到了那座曾留给他梦魇的地方… 莫非,马腾、韩遂已引军攻破了长安城? “却有要事…” 在刘协话音落下的刹那,书房内两道声音近乎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罢了…还由车骑将军来向陛下说明吧!” 瞥了董承一眼,伏完顿了一下,张开口…缓缓后退了一步。 …… “原来是这样…” 听着董承的禀报,刘协的神色顿时阴了下来。 难得的好心情,顿时被校事府和暗阁的动作给缭绕的无影无踪。 “国丈是什么意思?” 此事毕竟涉及到了荀彧和贾诩二人,即便是刘协…也要慎重对待。 “这些官员乃是我们反抗曹操的中坚力量,断不可就这般白白葬送,否则…人心思变,恐生大乱。” “最好的办法,就是由陛下您亲自出面,有陛下在…就算荀彧也不会多说什么!” “一旦荀彧静默,仅剩贾文和一人…独木难支,此事自会有所转机…” “这是你们两个意思?” 目光从董承身上飘过,刘协沉声说道。 “然…”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今日并非最佳的时机!两位国丈先回去,安抚好那些官员的家眷,这个节骨眼上,莫要生乱! 等到明日朝会…此事我会亲问一问荀彧和贾诩…” “诺!” 听到刘协答应了下来,董承、伏完心中稍安,在辞别刘协之后,连忙出了宫。 不过…刘协也好,董承、伏完也罢! 都未料到的是,在这只大手的背后,站在着的并非荀彧、贾诩…而是那个,让他们日夜惊惧的男人。 …… 丞相府! 有关宫中发生的事情,没用上多少时间,便传到了曹操耳中。 “这么说…明日朝会,陛下会召荀彧和贾诩问答了!” 半倚在一座石亭之下,曹操听着史阿的禀报…声音渐渐有了变化。 “诺!据那小黄门所说,在董承、伏完刚刚离宫,陛下便传下来旨意…此刻应当送到了荀尚书和太中大夫的府上。” “这件事…本相知道了!” “回去之后,将今日所抓乱党罪名坐实,明日朝会…本相有用。” “请丞相放心,此事卑职定会准备妥当!” 深深的望了曹操一眼,史阿徐徐退下。 不用猜,明日的朝会…势必会掀起滔天的血雨。 哪怕有刘协亲自出面,此次…皇室一派,也免不得要磕个头破血流。 兵败孙刘之事,终归是要有个宣泄口… …… 有董承和伏完的安抚,那些被抓官员的家眷倒也算安分,怀揣着不安的心…各自返回了家中,这一日倒算平安的渡了过去。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 皇宫大门之外早已站满了百余官员,这些官员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大阵营,一处自是以董承、伏完为首的皇室一系,一处为中立派…另一处,自然是以荀彧和贾诩为首的曹氏一系。 因为昨日校事府和暗阁的动作,再加上今日有荀彧和贾诩领头…今日曹氏阵营中文武官员的气势,要之前强了不少。 在与身旁的官员一阵寒暄过后,董承目光渐渐放在了为首的荀彧、贾诩二人身上。 “荀尚书,多日不见…荀尚书风采依旧啊!” 因为在贾诩手中吃了不少的瘪,所以在很多事上…董承宁愿硬刚曹氏阵营任意一个人,哪怕是曹操,也绝不愿意去平白无故的招惹贾诩。 “车骑将军才是,似车骑将军这般,如此年纪尚有此等风采,实在让荀彧佩服。” 迎着董承的身影,荀彧轻笑一声平静的回答的道,不知道…想来会错认为荀彧和董承乃是多年相交的好友。 “诶…不行了!不行了!人老了,哪来的什么风采! 前些时日因病在家,若不是偶然寻得一处良方,在家休养的一段时日,今日的朝会…董某怕是来不得了。” 都是出入朝堂的重臣,论脸皮、论道行…又有几人差的了? 就像此刻的董承一般,胡言乱语之事…信手沾来,恰是家常便饭。 “车骑将军身负重任,还需注意休养,有些事情…该放下的,就应当放下…” “有劳荀尚书操心了!只是,如今这天下未定,四方诸侯多有包藏祸心之辈…心有不甘啊!哪能放得下…” 摇着头,董承蓦然长叹一声…惹得荀彧和贾诩身后曹氏阵营的官员一阵怒目。 若非站在宫门之外,指不定曹氏的阵营的官员扯着膀子便和董承好好理论起来。 天下未定!包藏祸心! 说的是谁? 这董承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这种犯忌讳的事情,董承真的敢说出来? 是昨日校事府和暗阁抓的人不够多吗? “哈哈哈…在某看来,车骑将军却是多虑了!有丞相在,这四方诸侯又算得了什么?多则五年,少则十年,这大汉十三州必定复归一统,重现我大汉中兴盛世。” “若真如荀尚书所言,能中兴汉室,董承就算是死…又有何妨?” 深深的看了荀彧一眼,董承话中之意,有心之人…自然听得懂。 这天下会复归一统,但一统这天下之人…绝不会是曹操! “两位…宫门开了,是时候进去了!” 眼前着气氛一时间冷了下去,不远处…伏完轻咳一声,走了过来打破了这份沉默。 在董承、伏完几人的带领下,百余官员依序朝进了皇宫,往大殿行去。 在众人进入皇宫不久,厚重的皇宫大门再次响起了一阵沉闷,渐渐关闭。 除了荀彧和贾诩,众人不知道的是…当他们踏进大殿的那一瞬间,丞相府外早已聚集起了数十曹氏战将,拥簇着象征丞相仪驾的马车,缓缓的向皇宫驶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朝堂之争 “诸位爱卿都起来吧!自丞相出征以后,这朝堂之上还是第一次这般热闹!” 看着下方跪伏的上百道身影,刘协在坐好之后,轻笑一声…朝着下方的文武百官说道。 没有曹操的压制,在这一刻…独属于帝王的特质倒展现了淋漓尽致。 若是让董承和伏完抬头看见,少不得要连呼帝王威严。 “陛下!若是陛下喜欢,大可传下旨意,日后我等尽可如今日一般。” 迎着刘协的话音,董承率先站在了出来,随声附和道。 “车骑将军的好意,朕心领了!朕知道,在丞相领军南征之后,诸位爱卿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些!再加上西凉贼子作乱,诸位爱卿劳心劳力,这些…朕心里都清楚。” “多谢陛下体恤!!!” 见到刘协说的如此之重,殿内的文武…不管隶属于何方,此刻也只得低着头,沉声高呼。 “朕与诸位爱卿多日不见,何必搞得那么死板!都起身吧!” “这段时日,朕久居宫中,心忧南征、关中之事,心中甚是乏闷!不知哪位爱卿有事要奏…亦或是听说了什么新鲜事,也好给朕解解闷。” “陛下,臣有事要奏!” 在刘协开口不久,只见后方闪出了一道身影。 “哦!不知爱卿有何事要奏?” 这名小小的文官是谁?刘协不知! 但刘协知道,此人应该是车骑将军府的人,是董承一早推出来的炮灰。 沉吟之间,刘协面上流露着几分讶然,其目的…自然是混淆视线。 “陛下!臣要告尚书令荀彧、太中大夫贾诩,滥用职权、结党营私、打压异己,擅自调动校事府和暗阁所属,在许都城中大肆抓捕朝中官员…还请陛下为那些含冤受屈的官员做主!” 在说完之后,这名小官果断的选择了长跪在地。 显然,这些官员对于荀彧和贾诩的畏惧,远不是三言两语的鼓动能消减的。 “荀尚书和太中大夫为我汉室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百官都看在眼前,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低吼一声,刘协渐渐代入了角色。 “陛下!此事牵连甚广,下官绝不感随意编造,如今此事早已闹的满城风云,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向诸位大人询证。” “陛下,臣愿作证!臣之好友廷尉右平鲁伯,议郎徐介均被校事府的人无辜缉拿,还望陛下明鉴…” “陛下…臣亦愿作证!臣之同僚中郎将吴夔被…” …… 那名小官的声音,显然只是个开头,在这短短一刻中的时间,朝堂之上断断续续站出了近二十位官员,为荀彧、贾诩二人罗列的罪名…只怕是数卷难刻。 不过让人惊讶的是…这些人中,除了那些汉室死忠,竟然还有中立派和曹氏阵营的官员。 为了今日一搏,将荀彧、贾诩打压下去,董承和伏完着实下了大力气,为此…甚至将耗费了莫大资源的埋下的暗子都抛了出来。 “荀爱卿,贾爱卿…诸卿所言,可否属实?” 龙椅之上,刘协象征性的沉默了些许,沉声望向了荀彧、贾诩二人。 不过当刘协见到荀彧、贾诩此刻淡然的神情之后,心中一股邪火忍不住的窜了起来。 一个,两个…整个曹氏的文武都是这般,以为有曹操当做靠山,就可以无畏皇室的威严了吗! “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迎着刘协投来的目光,荀彧微微低下了头,平静的回答道。 至于贾诩…连眼皮子都没动下,依旧是存在荀彧身后,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荀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欺骗陛下!” “只可惜…你荀彧不是权倾朝野的赵高,陛下…也不是秦二世,想要指鹿为马,先要问问我等服不服…” “陛下,荀彧欺下瞒上,臣请治荀彧死罪!” “陛下,那些受迫害官员的家眷就在城中,荀尚书既然否认,不如将那些官员的家眷召进宫来,真假是非…一辩便知!” …… “陛下!” 就在殿内文武一阵阵乱哄哄…将火力集中在荀彧身上的时候,贾诩半阖的眼皮终于动弹了下,轻道一声…缓缓站了出来。 论官职…这殿内的大半官员都要比贾诩这个太中大夫要高,可论牌面…着实这百官之中着实没几个能比得过贾诩的。 但是暗阁掌事人的身份…就已让人畏惧三分。 “太中大夫…有何话要说?” 看着下方的贾诩,刘协心中一颤,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在长安时的景象。 那个时候…长安历经董卓、王允、李傕,朝堂之上几经变动,可贾诩的模样都一如眼前这般。 未露锋芒时…隐于幕后! 显露锋芒时…天翻地覆,独善其身! “陛下!昨日校事府和暗阁是抓了些官员,不过那些人并非像诸位大人说的…是无辜之人。” “这些官员要么中饱私囊,公器私用,要么暗结朋党,图谋不轨…更有甚者,勾连凉州贼子,袁氏余孽…其罪滔天! 陛下…又或者是那位大人不信,校事府中人证物证俱全,可随时派遣人前去查验。” 朝着刘协微微行了一礼,贾诩望着身侧站出来告状的官员一眼,神色淡然的说道。 “哼!太中大夫的话何其可笑!谁人不知校事府和暗阁均为丞相府所属,这些所谓的人证物证…谁能确定是不是校事府和暗阁得到一些人的授意,故意编造罗列而来?” “太中大夫说校事府的暗阁的人抓了些人?可据本官所知…昨日被校事府和暗阁联手擒拿的官员不下二三百之众,太中大夫如此言辞凿凿,意思是说…二三百官员都有罪了?” “陛下!校事府的功劳,臣不敢否认!只不过…像昨日这么大的事情,校事府是不是要先和廷尉通个气,若以后各府均像校事府这般行事,置我等于何地?” …… 贾诩那淡然…恰是轻蔑的眼神,深深伤了这些汉室忠臣的自尊。 在愤怒的支配下,这些官员…短暂性的压制了对于贾诩的畏惧,言辞变得更加犀利起来。 “一些人?” “不知诸位大人口中的这些人,指的是谁?” “是指荀尚书,还是在指太中大夫…亦或是在暗指丞相?” “荀尚书和太中大夫为了南征、关中之中多番操劳,岂容得尔等在此指手画脚?” “校事府的权柄乃是丞相所授,这位大人究竟是在贬斥校事府…还是另有所指?还请说个明白!” …… 眼见着到了火候,在得到贾诩的示意后,曹氏阵营的官员冷哼一声,先后站了出来,掀起了声势浩大的骂战。 论人数,今日朝堂…曹氏派系的官员自然处于下风,可论舌战…这些一个个入了大佬眼,在郡县锻炼许久方才被一步步提拔上来的官员,并非皇室一派…那些补了一茬又一茬,素质参差不齐的官员能够随意拿捏的。 于是朝堂的风向…在这一辩一驳之间,渐渐僵持了下来。 “够了!都给本将闭嘴! 朝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枉尔等具为朝中重臣,若是今日之事传了出去,岂不图惹天下士民笑话!”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就在两派官员论的口舌发干的时候,董承终于张开了口,沉声训斥道。 作为大汉朝堂的二号实权人物,董承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眼前着董承发了火,殿内出列的官员纷纷拱手站了回去。 “荀尚书,太中大夫,关于昨日城中发生之事,本将亦有所耳闻!” “这件事不在本将管辖范围,本将本不应该插嘴…只不过如今这许都城中人心慌慌,百官震恐,若是不能妥善处置,只会徒惹祸乱!” “那依车骑将军之言,该如何处置?莫非…车骑将军让我等放了这些贪官污吏不成?” 开口的是荀彧,眼前着曹氏和皇室领头的大佬交锋,下面的官员一个个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吐沫星子飞了那么久…正位,终于上场了! “荀尚书这话有所偏颇!且不论放与不放!就论方才太中大夫之言,这近三百官员…当真有罪吗?” “据某所知,这些官员大多为冀州、并州、豫州、徐州世家、士族子弟出仕,家境殷实…多为我大汉基石。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些人有必有去结连朋党,冒着败坏家族声誉和杀头的风险去图谋那点蝇头小利? 再者…袁氏已灭,嫡系血脉尽丧,何谈勾连之说?至于勾连凉州贼子,在本将看来更是无稽之谈…,自董卓起,凉州为祸甚具,勾连凉州贼子,对于这些官员又能有什么好处?” “那…车骑将军这话是说,校事府和暗阁是在荀某和太中大夫的指使下…故意编造冤案了?” 迎着董承投来的目光,荀彧的心…正在缓慢下沉。 不是针对董承的辩驳,而是…针对于这朝堂之上口中高喊拥护汉室的文武。 身在局中…却没有执掌棋局的格局,又如何能…抵得过曹操? 第一百九十章 曹操豋殿,孔融挺身 “荀尚书切勿动怒,董某并未这样说过!不过…有些人骤登高位,有些忘乎所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说到底!丞相也好,尚书令和太中大夫…以及董某和这大殿之上的百官,说到底都是在为陛下效力,做事的时候,总要知会一声,否则…就像昨日之事若是传出去,荀尚书和太中大夫让这满城百姓…让这天下,如何看待陛下?” “那车骑将军认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眼见着董承扯上了刘协,荀彧的神色微微郑重了起来,眯着双眼…凝声问道。 “为了陛下,为了我大汉的威压,有的时候…做臣子的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这一点…想来尚书令和太中大夫都能够理解。” “这是做臣子的本分!” 估摸着时间,这个时候曹操…也差不多入宫了,荀彧心中也渐渐弱了和董承争辩的念头。 “好一个做臣子的本分,荀尚书此言甚好!” 虽不清楚荀彧为什么会突然顺着自己的话说,但…董承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双手一阖,董承的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分…惹得百官为之侧目。 “昨日之事,且不论对错!为大局计…首先要放了那些尚被羁押的官员,至于这些官员是否有罪,可在此事过后,由校事府和廷尉联合查办,不冤枉一名好官…同样不放过一名坏官…” “车骑将军此言…在理!” 迎着董承的话音,数十名隶属汉室一系的官员齐声附和道。 “车骑将军即言首先,那么…其次如何?” “这下面吗…恐怕就要委屈荀尚书和太中大夫了!” 目光在荀彧和贾诩身上转了一圈,董承顿了数息…方才继续说道。 “这满城的百姓不是傻子,只是放了这些官员,如何能安得了人心?校事府和暗阁毕竟是由尚书令和太中大夫掌管,依董某之见…尚书令和太中大夫不如将手中诸般杂事交与下属,暂时回家静养些时日,等到风声过去…再回朝效力。” 董承话音一落,整个朝堂算是炸了起来。 若非顾忌刘协在上,整个曹氏一系的官员绝对会让董承、伏完等人知晓什么叫做武力压制。 要求放了人不说…还想趁着丞相不在的空档夺走校事府和暗阁的权柄,将尚书令和太中大夫赶出朝堂,这着实欺人太甚了。 “车骑将军可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一旁,贾诩眼中透着几股冷芒,语气冰冷的问道。 “太中大夫…这是不愿意尽到做臣子的本分吗?” 一时之间针尖对麦芒,虽说经过此事彻底得罪了荀彧、贾诩,但…只要能将这荀彧、贾诩赶出朝堂,他董承自然有手段让…这二人再也回不到这个地方。 “是谁要放了那些乱臣贼子,还要废了本相的左膀右臂啊!” “丞相到…” 在局势进一步对冲之时,隐藏在幕后的正主…终于出现了! 伴随着殿外小黄门的高呼声,曹操领着许褚、夏侯惇、夏侯渊一众战将,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 “曹操…”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数十道身影,曹氏派系的官员一阵振奋,而相对的…自刘协以下,拥护汉室的官员心中忍不住一颤,一种阴霾在那刹那间笼罩了全部心神,南方的战事…结果如何? 上方,刘协望着那道几乎梦魇般的身影,神色一阵变幻…好在有冕旒挡在前方,倒也无人察觉刘协的异常。 不过在董卓、李催、曹操的阴影下苟活了那么多年,审时度势的道行…刘协还是有的,在压下心中的惊骇之后,只见刘协长笑一声,快步跑了下来。 “丞相…丞相何时归来的!为何不事先通知一声,朕也好率领百官出城相迎才是…” “臣…曹操,拜见陛下!” 看着走到身前的刘协,曹操面上泛起一丝笑意,微微行了一礼。 “丞相这是何故!你我君臣,一荣俱荣,哪来的那么多虚礼。” “丞相这个时候回来,莫非是南方兵事已定?” 刘协熟稔的执着曹操的手,往前方一步步走去。 那里…早有内侍为曹操准备好了安座的位子。 “让陛下失望了,孙刘据江而守,平定江东之事…非一时之功。” 摇着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算曹操的心胸再大,也绝不会自己道出兵败之事。 没能灭得了孙刘吗! 饱含深意的望了曹操一眼,刘协也不再多问。 毕竟…他想知道的,曹操已经告诉了他。 …… 不同与刘协,董承、伏完等人与曹操乃是天然的对立方,自然做不出那卖笑的姿态来… 眼神在许褚、夏侯渊一众将领身上转了又转,董承、伏完的心…也渐渐的往下沉着。 今天的事…只怕难以善了了。 也难怪校事府和暗阁昨日会有此动作,必是受了曹操的指使… “车骑将军,方才本相在殿外听到将军大发雷霆,说是要让荀彧、贾诩二人静养,可有此事!” 在刘协回身坐好之后,曹操面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将腰间佩剑解下…放在案上,冷笑一声朝着董承这个跳梁小丑问道。 “确有此事!丞相有所不知,昨日在荀彧和贾诩的指使下,校事府和暗阁…” 迎着曹操投来的目光,董承心中又是一沉。 “若是因为此事!车骑将军就不用多说了!校事府和暗阁昨日行事,乃是受了本相之命,与荀彧、贾诩无干! 怎的,看车骑将军的神色,莫非…也想让本相回家静养些时日不成?” “丞相说笑了!丞相为我大汉南征北伐,立下不世功勋,而下…四方未靖,就算丞相想要静养,只怕陛下也不会应允的。” 面对曹操的诘问,在气势上…董承本就弱了三分,此刻心中一虚…只得干笑了两声。 “那…本相就当作车骑将军没有意见了!” 看着董承此刻的模样,曹操眼底闪过一缕不屑。 若像董承之流能从他手中夺回丧失的权柄,那简直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陛下!昨日校事府和暗阁抓了不少贪官污吏、勾连凉州、袁氏的逆贼,臣请严惩…该流放的流放,该杀的杀,以肃朝纲。” 曹操的杀性显然超出了刘协、董承…所有汉室一系的预料,那可是近三百名大小官员… 至于那些跳出来的汉室暗子,此刻望着曹操的眼神…则充满了惊恐之意,心中不时想着,这位权倾朝野的权臣,在这之后…究竟会以何种手段来清理他们这些“背叛者”。 “曹丞相…丞相刚刚回返,便要大开杀戒,非王道也!更何况这些人…多有功于社稷,未必真的有罪,请丞相三思后行…” 这道刚正不阿的声音,一时间吸引了朝堂所有人的目光,面对着气焰滔天的曹操,尚敢说出此番话来,单凭这身傲骨…就已让人为之拜服。 “我当时谁人敢出此言论,原来是光禄大夫!” 看着眼前突然闪出的人影,曹操轻笑一声…不过眼神却在这扭头的刹那彻底凝重了起来。 你道如今的光禄大夫是何人? 正是昔日诸侯讨董的十八路诸侯之一,时任北海太守的孔融孔文举。 论官职,一个孔融还入不了曹操的眼。 可…有些事压根不是你地位高低、权势强弱能够左右的,曹操是权倾朝野,可…也架不住孔融在士民之间拥有极高的声望。 若是今日孔融在这朝堂之上说出了惊人言论,信不信…有关孔融的言论比皇帝的召令传的还要快? 用不了几日…势必闹得天下士族皆知。 “陛下!臣斗胆请陛下颁下诏令,严惩这些知法犯法的官员…” 深深看了孔融一眼后,曹操压根没有和孔融交锋的打算,站起来…转过身去直接向刘协“请命”。 “请陛下下旨,以震朝纲!!!” 紧跟着曹操,凡属曹氏阵营的文臣武将皆尽伏身,声音震动朝堂,一步步的逼迫刘协做出决定。 “这…” 看着下方的阵势,刘协不禁握紧了双手…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 杀人诛心! 曹操…这是要逼着他自觉于百官啊! 若是他今日退缩了,就算背负者名为大汉的旗帜,又会有多少人真心追谁于他? 可是若是因为此事,在这朝堂之上悍然与曹操翻脸…那么,身子下面的这个位子,他能否做到明天…还是一个问题。 “曹孟德…尔等如此胁迫陛下,是要造反吗?” 望着数十名整齐划一的曹氏文武,孔融的神色在这一刹那变得铁青起来。 曹操今日之举,如当日的董、李之流…又有何区别? 大汉好不容易看到了中兴之机,决不能就这般葬送在曹操手里。 今日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不能让曹操的阴谋得逞。 “造反?光禄大夫这顶帽子扣的也太大了点!” 听到孔融的呵斥声,曹操的面色更冷了几分。 本不想与孔融计较,可…这位老友,实在过于不知进退。 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昔日的曹阿瞒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孔融撞阶,斩草除根 “哼!曹操…这天下人谁不晓得你权倾朝野,野心昭昭,独揽朝纲。若你真是我大汉的忠臣,又岂会想法设法的逼迫陛下重立相位?陛下早已成年…为何不还政于帝?” 既然决定撕破脸,孔融自不会留有余地。 愤怒的咆哮声…在大殿内回荡不息。 先不论曹操的感官,但是这满朝文武…望向孔融的惊骇的目光,就知道…孔融这番话究竟有多么的骇人听闻。 今日…许都这天,要被捅破了。 孔融虽然有着不弱的影响力,可死在在曹操手中的官员,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之多,绝不差孔融一个光禄大夫… 孔融,这是在那自己的命,为汉室争取一线生机… 左侧…董承、伏完几人,在猜透孔融的意思后,眼神渐渐凝固了下来。 枉他们自诩为复兴汉室的柱石,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贪生怕死之辈。 这一步,孔融踏的出去,而他们…可笑!可悲! “孔文举…莫要在逼本相!!!” 扶着剑柄,曹操的目光中迸发着刺骨的寒意。 人要脸树要皮,更何况他…乃是大汉的丞相!这天底下…名副其实,最大的诸侯! 孔融此举,简直是要将他曹操扒干净…活生生的推给百官,推给天下人看。 “孔融!!!” 在孔融右侧不远,许褚、夏侯渊等人死死的握着手中的短刃,那眼神…仿佛已经将孔融当做了死人。 至竖起曹氏战旗的那一天,已有十余年,在这十余年间,有何人敢如此相逼? 君辱臣死! 在曹氏诸将心中已有了决断,即使今日在这朝堂之上,曹操放了孔融一马,…孔融一家老小也绝活不过今晚。 在这许都城中,曹氏便是王…而王,不需要去报隔夜仇! “孟德…你怒了!不对,应该说…某的话戳住了你的痛处。” “孔文举,你当真以为本相不敢杀你吗?” 眼瞅着孔融还有继续说下去,盛怒之下,曹操当着刘协以及百官的面…抽出了佩剑。 冰冷的剑尖…直直的指向孔融的咽喉。 “杀我孔融,易尔!” “对你曹操而言,充其量也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 “只可惜…你能杀我孔融,杀我汉室百官,却杀不了…天下士民心向汉室的忠心!哈哈哈…” 望着曹操拔剑的身影,刘协眼中充满了悲哀...内心深处,在疯狂的嘶吼着,呐喊着! 发了疯的想要站起来…可,终归不敢! “来人!!!” 随着曹操这一生爆喝,许褚、夏侯渊…数名曹氏战将瞬间拔出了短刃。 “丞相…丞相息怒!!!” “光禄大夫触怒丞相,以下犯上,罪不容恕!可…自诸侯讨董以来,光禄大夫于我大汉素有功绩,望丞相念及旧情…高抬贵手!” 看着许褚、夏侯渊一众充满压迫感的身影,伏完面色一变…连忙站了出来。 “素有功绩…论功绩,我曹操为我汉室立下的功勋远超孔融百倍!这个匹夫…有什么资格站在这朝堂之上指责本相?” 见到伏完站了出来,曹操面色厉色不减,可是心底…却暗自松了口气。 他虽愤怒,可也清楚! 孔融虽该杀,可…绝不在这朝堂之上杀了孔融,否则…只会成全了孔融的名声,让孔融的阳谋得逞。 伏完这一站…他也算有了个台阶。 “丞相为了我大汉,南征北伐立下了不世功勋,这些…陛下都看在眼里,百官都看在眼里!丞相的功勋,自非三言两语能够磨灭了!” “光禄大夫毕竟年纪大了,有的时候…脑子不清楚也是正常!依我看,不如让光禄大夫回家颐养天年,就此揭过此事…如何?” 说着,伏完的身子往右微微移了些许,正好挡住曹操直视孔融的目光。 “哼!既然…” “哈哈哈…我孔融行的正,何须你伏完前来说情!” “曹操,你既然想杀我后快,我孔文举今天就了了你这个心愿…” 在曹操即将松口的刹那,变故再生。 只见孔融往前数步,推开了拦住身前的伏完,直接打断了曹操的话。 “孔文举…” 死死的看着孔融那副绝然的神色,曹操说不出的愤怒…又说不出的不安。 为何! 为何,非要将他曹操…往绝路上逼。 “陛下!老臣…恐怕看不到陛下中兴汉室的那一天了!以后的路,就要陛下自己走了!” 无视着曹操噬人…朝中百官惊疑的目光,孔融嗔笑一声,正了正衣冠…朝着刘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君臣大礼。 “拦住…给本相拦住他…” 听着孔融向刘协说的话,曹操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那种不安来自何处。 这孔融…是要以死明志,彻底将他曹操推向不义之地。 曹操的反应是快! 可早已下定决定的孔融…又岂会给曹氏诸将反应的机会? 当着刘协…以及满朝文武的面,直直撞在了刘协下方…以汉白石玉砌成的石阶之上,刹那间…醒目、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石阶… “光禄大夫…” “文举公!!!” 这一刻…刘协懂了!百官也懂了! 为何在刚才,孔融会向刘协说出那番话来。 “还…不传太医!” 怒吼一声,刘协踉踉跄跄的往下方跑来…不过在刘协来到孔融身旁之时,董承、伏完几人早已贴了上来。 看着孔融那死不瞑目的双眼,董承伸向孔融鼻间的右手猛然一抖,最终无力的垂了下来。 “陛下…光禄大夫!走了…” “文举公…” 听着董承的声音,刘协耳间传来一道轰鸣,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心气,无力的跌坐在石阶之上。 今日…大汉又丧失一位肱骨之臣也! “你…这又是何必呢!” 呆滞的望着孔融的身体,刘协失神的喃喃自语道。 此刻的他…不敢,不敢去看曹操! 因为他怕…他怕他会忍不住,在这朝堂之上与曹操彻底决裂… 若是那样…孔融死的价值何存… 一旁,若是说刘协、董承…几人的动作上纲上线,曹操以及曹氏阵营文武的反应,在孔融身死之后,无疑慢了些许。 “陛下!!!” 就在曹操失神的刹那,只听一道凌厉的声音传来,贾诩眯着眼…缓缓站了出来。 “太中大夫…有何话要说?” 这一刻,刘协连头都没抬,只是不耐烦的回应道。 “陛下!光禄大夫孔融勾连凉州,以下犯上,图谋不轨! 臣请陛下下诏,即刻擒拿孔融家眷,并将逆臣孔融以下犯上之事昭告天下!” 有些事,曹操不能做,荀彧不愿做,曹氏诸将又不知如何做! 这个时候只能他顶上去了! 耗费了无数谋略、精力,方才将汉室一脉压制到这种地步,绝不能…让他们再次拧成一股绳。 “贾文和,你这毒夫…端不为人子!!!” 听着贾诩这话,汉室一系的官员心中悲愤难忍,特别是与孔融交好的那几位老臣,此刻…指着贾诩开口大骂了起来,若非许褚、夏侯渊一众曹氏将领横在中央,这几位…指不定冲上去将贾诩给生吞活剥了。 孔融刚刚死去,贾诩便迫不及待的往孔融身上泼脏水,乃至要将孔融一家老小尽数诛杀! 毒士之名…名不虚传! “请陛下下诏!” 对于汉室一系的喝骂、诅咒,贾诩置若罔闻,连眼皮都没动弹一下,只是低着头…再次向刘协请命! 从被李儒胁迫加入西凉那一天算起,他贾诩不知多少日日夜夜被人不断的咒骂着…早已习惯,眼下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请陛下下诏!!!” 在贾诩第二次请命时,朝堂的曹氏文武终于反应了过来,除了曹操、荀彧二人,余者皆齐声拜喝! 望着下方跪着的数十名曹系官员,众人心中一沉。 曹氏一系,这是不达目的…决不罢手了! 刘协的目光,从满朝文武面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荀彧、曹操二人身上。 抬头之间,眼底闪过深深的失落。 这些心向汉室的官员,也并非人人都像孔融一般。 “你们…还需要向朕请命吗?” 冷冷的撇了贾诩一眼,刘协在董承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而后…孤身一人,消失在了大殿之上。 “臣贾诩…谨遵陛下诏命!” 在刘协身影消失的刹那,贾诩平静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惹得百官神色变换不断! “许将军、夏侯将军…陛下即有诏明,为何还不前去?” 相比许褚、夏侯渊…之流,贾诩在面皮和道行上无疑强大的多。 “太中大夫稍待,我等这就前去缉拿逆臣孔融家眷!” 迎着贾诩投来的目光,曹氏众将忍不住心中一颤,当即分出一部分人来,快步朝殿外行去。 “如今孔融已死,丞相心中的怒火…也该消了吧!” 强压着心中滔天的恨意,伏完目光冰冷的望着曹操。 “本相还不至于和一个死人计较!” 扶着剑柄,曹操在深深看了一眼孔融的身体后,转身往殿外走去。 孔融死了,但那涌动的风波不禁不会停息,反而会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席卷而来! 在哪之前,他早做好应对的准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拢不得,便杀了 在曹氏离开皇宫之后,曹氏的文武重臣…自然跟着曹操回到了丞相府。 不过…在回到丞相府中,曹操依旧没有消火的样子,刚刚到了正堂,只见曹操脚步一顿直接抓起侍女递来茶盏…狠狠的朝着贾诩砸去。 “贾文和…你好大的胆子!!!” 伴随的曹操凌厉的咆哮声,装满热水的茶盏瞬间将贾诩的官服淋了个彻底。 好在冬天衣着丰厚,茶盏热水…对于贾诩倒也没造成什么伤害。 “你…还有你们,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竟敢当着百官的面去胁迫陛下? 今日之后…这天下士民又会如何看待本相?” 迎着曹操冰冷的目光,众人心神一震…除了贾诩、荀彧之外的众人,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这一位…真的怒了! “今日之事皆乃贾诩一人之过,丞相要罚…罚贾诩一人即可,与诸位将军无关…” 抬着头,贾诩直视着暴怒的曹操,神色未有一丝的变化。 “有功赏,有过罚…你贾文和是为我曹操立下的汗马功劳,可这并不是骄纵的理由! 今日你要不给本相个说法,休怪本相不念旧情…” “丞相!在孔融死去的那一刻,就注定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 “若是放到往日,丞相坐拥百万精锐,弹压各州…孔融虽死,各州也不过是多些非议,那些站在孔融背后的世家、士族,还不敢有所动作。 可如今,丞相百万大军尽丧孙刘之手,虽有各地竭力遮掩…但又能遮掩多久?” “一旦南征战败的消息传出,这天下大半的世家、士族…乃至宫中的那一位,又岂能坐得住?” “丞相心里清楚,这天下…拥护丞相的人多,可对丞相怀有敌意的…更多!” “若丞相今日不拿出强硬手段,逼迫陛下定罪于孔融,以快刀斩乱麻之事解决此事,那…我们除了面对四方诸侯的征伐外,还有耗费莫大精力镇压将要发生的内乱。” “所以…不止孔融的家眷要杀,昨日所擒拿的官员也要杀!既然拢不住这些人的心…那就以手中的屠刀暂时杀出一条大路,让这天下心向汉室的世家、士族不敢轻举妄动…” 听着贾诩的话,堂内一时间寂静了下来。 曹操、荀彧低头沉思,其余诸人…则是满脸惊骇的望着贾诩背影。 当他们的认知聚焦在为曹操出气时…贾诩已经走一算时,站在棋盘顶端为曹操谋划好了一切。 “此事…下不为例!”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沉默后…曹操终于张开了口。 在高举轻放之后,转身坐下。 因为曹操心中也清楚,接下来…事情的走向很有可能像贾诩预料的一般。 在这一点上,他与贾诩的意见相同,既然发现了不安的苗头,那就要彻底消灭在萌芽之中。 对于敌人的仁慈…不存在的。 …… 城西。 在许褚、夏侯渊几人召集了数百步骑之后,一路浩浩荡荡直接杀到了孔府门外。 “开门…快点开门!” 在得到夏侯渊的示意后,身后瞬间窜出了几名虎狼之士,披甲执锐冲到了孔府大门处… “来了…来了!是谁啊…我家老爷上朝去了,还没回来。” 或许是得到了孔融的叮嘱…又或是出于谨慎,只见院内一名北海出身的老仆快步来到了门后…并未直接给门外的“来客”打开大门。 “我们是车骑将军府的护卫,在朝会结束之后,光禄大夫应车骑将军相邀去了府中,在交谈中…光禄大夫提及了一卷古籍,车骑将军十分感兴趣,特让我等前来相取…” “哦!原来是车骑将军府的…行!你们稍等一下,我这就把门打开!!!” 听着门外的回答,孔府的老仆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校事府和暗阁的人,一切都好! 说着,老仆就要撤去门挡,将大门打开。 “程伯…你待在门口干什么呢?” 就在老仆撤去了一块门挡之时,院内忽然多出了一道身影,只见一名断臂的中年男子…迈步走了过来。 “武护卫,是车骑将军府的人,奉命来取一卷古籍…” 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老仆满脸笑意的回应道。 说来…眼前这男子还真有这不小的名气。 此人正是孔融任北海太守时的得力干将…武安国,那日虎牢关之战,在败于吕布之手后,武安国便销声匿迹。 被废了一条手臂,武力大减是一。 可肉体上的伤痛远远比不了…吕布带给武安国精神上的创伤。 说什么不败…却不过在那人手中撑了十余回合而已。 在孔融被调离北海之后,因为担忧孔融的安危,所以武安国在彻底养好伤势后,只身去了长安…寻得了孔融,留在孔府…当了孔府的护卫头目。 “车骑将军府的人?” 听到程伯的话,武安国眉头微皱。 孔融与朝中那几位同甘共苦的汉室老臣的关系是不错,可也没好到要将那几卷祖传古籍借出去的地步! 因为待在孔融身旁时间较长,武安国才清楚…孔融对那几卷为数不多的古籍究竟有多么的重视,称它们为孔融的心头肉毫不为过。 往日里…伏完曾多次亲自登门,为得就是一观这数卷古籍,可即便如此…孔融也未曾松口半分。 论远近亲疏,董承与孔融的关系只怕还比不上伏完,…又岂会如此简简单单让车骑将军府的人来取? 除非…门外的这些人根本不是车骑将军府的人! 想到这里,武安国的神色一沉,在程伯惊讶的目光中,翻身一跃上了一颗有数十年树龄的大树之上,探着头…细细的往府外望去。 “这…” 站在一枝碗口大的树杈上方,望着府外密密麻麻的步骑,武安国的眼神渐渐阴了下来。 孔融…出事了! 否则,孔府外围绝对不会聚集那么多的曹军。 “程伯…程伯!你还待在这干什么?” “二公子掉井里了,整个后院都乱成了一锅粥,你还不赶快去帮忙!若是让夫人知道,小心将你赶回北海老家去。” 翻身跃下,捂着喉咙…武安国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年轻了十数岁,就像另外一个人…一般。 看着武安国伸出的手势,程伯顿时明白了过来!这门外的…根本不是什么车骑将军府的护卫! “什么!二公子掉井里了!” 仔细听着门外动静的同时,程伯的声音忽然间拔高了几分。 言语之间,充满了焦急…慌乱。 在外人听来,似乎这程伯真的在害怕被赶回北海。 “几位还请稍等片刻…老仆去去就来!” 没给门外几名曹军甲士反应的机会,程伯提着衣衫…踏着零碎的脚步渐渐远去。 “这…难道被发现了?” 交换了一下眼神,站在门外的几名曹军甲士有些面面相觑。 “应该不会吧!听那老仆的话,确实有急事要处理!而且…他连门都没开,如何断定我等不是车骑将军府的人?” 有人摇了摇头,根本不相信一个看门的老仆能从他们短短的几句话中察觉端倪。 “算了!我们还是将此事禀报给诸位将军,让诸将将军来决断吧!” 有了决断之后,几名曹军甲士低着头…快步折返,回到了许褚、夏侯渊几人身前。 “发生了何事?孔府的人为何没有打开门?” 看着眼前的甲士,夏侯渊语气渐渐重了几分。 “将军,正在那老仆将要打开门时,孔府后院好像发生一件大事,孔府的二公子不小心掉入井中,如今整个孔府乱做一团,因而…因而让我等暂且等上片刻。” 苦笑一声,这几名曹军甲士也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听道的,全部告知了夏侯渊几人。 “孔府的二公子掉井里了?” “怎么会如此之巧!” 握着手中的马鞭,夏侯渊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夏侯将军,丞相和太中大夫他们还在等我的消息,这样等下去…总不是办法!不如让军士去寻根实木来,强行撞开孔府的大门!亦或者去城门处寻架云梯,翻墙进去。” “就这么办吧!” 要论占地面积,孔府固然不大,可若论这宅院深厚…即使放在整个许都城中,孔府多少也能数的上好。 …… “夫人…夫人!” “大公子…二公子!” 这么多年以来,武安国经历的事情绝不在少数,可从没有一日向今日这般慌张过。 门外的曹军摆出了那么大的阵仗,自然不是吃饱了撑着,故意来到孔府门外耀武扬威的。 孔府今日…少不得要血流成河了! “君则,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慌张?” 在武安国接连唤了数声之后,孔融如今的正妻王氏方才带着孔府的大公子孔良、二公子孔平从后院走了过来。 “夫人!大事不好了!” “门外有数百曹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孔府围了起来,依某观之…此次曹军前来,来者不善!” “府外来了曹军!” 听到武安国的话,王氏、孔良、孔平神色骤然一变,面上带着几分惊恐。 毕竟…在这许都城中,能无视曹军的…永远只是那一小部分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孔良的选择 “那夫君他…” 望着神色阴沉的武安国,王氏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夫人…武统领…” 就在孔良搀着王氏,打算开口的时候,只见不远处两名孔府的护卫…手里捧着一根箭矢快步跑了过来。 “夫人!” “统领!” 待到近处,两名护卫向王氏和武安国先后行了一礼。 “发生了何事?可是府外…有了动静?” “统领,您看!” 迎着武安国严肃的目光,两名护卫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箭矢递了过去…细看过去,那箭头处正绑着一缕薄绢。 “这是…” 接下薄绢,看着薄绢上写下的数个小字…武安国的双手忍不住一抖。 府君他…死了! 闻名天下的文举公,竟然会死在了大汉朝堂之上! “武将军…上面究竟写了什么!我父亲他…究竟是死是活!” 作为孔府的大公子,孔良虽刚及冠不久,但相较于王氏这个弱女子和不满十岁的孔平…明显要更加的扛事。 “是宫中传来的消息!府君他…被曹操生生逼死在了朝堂之上。门外的那些曹军,正是受了曹操的命令前来擒拿我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 “什么…夫君他,死了…” “父亲…他,死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夫君他…名满天下,曹操怎敢杀了他…” 听着武安国的答复,王氏、孔良…及周围的众人脸色一白,忍不住悲呼起来。 孔府的天…塌了! “夫人!大公子!如今数百曹军就在府外,还请夫人和大公子振作起来!” “武将军…” 在这一刻,孔良拾起了…那道尘封了十数年的称呼。 “大公子…你” “武将军!你对我孔氏上下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心中感激!这个时候本不应该再要求将军为我孔氏做点什么。 只不过,平儿尚小,还有的无限的可能,不应该就这样死在这里。” “所以…还请将军再为我孔氏做最后一件事,将平儿活着带出许都…” 对于武安国的实力,孔良绝对是除却孔融之外…最为了解的人。 他相信!武安国肯拼命,绝对有这种能力。 “大公子这是说什么话!府君于我之恩,此生难偿!” “还请大公子放心!某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定然会护卫夫人和两位公子逃出许都!” 低着头,武安国将仅剩的那只手缓缓的放在了胸前。 自从在北海投入孔融麾下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抛弃了对于死亡的畏惧。 “武将军的心,孔良明白。只不过,曹氏势大!就算将军带着我们逃出了许都,在曹氏铁骑的追杀之下,又能逃得了多远? 与其我等都死在曹军的手中,倒不如…将军带着平儿离去!一可降低曹军的警惕,二…也能为我孔氏留下一缕血脉!” 抚摸着孔平的额头,孔良眼中说不出的温柔。 本想陪着你长大,只可惜…兄长要先走一步了! “不…平儿哪都不去!平儿要和母亲、兄长待在一起…” 听懂了孔良的话,孔平一时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两只小手死死的攥着王氏和孔良的衣衫。 “良儿,你长大了!没有堕了你父的声名。” 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王氏望向孔良的神色…即充满了欣慰,又充满了复杂。 孔良和孔平虽然都不是她所生,可经历了那么多年,她早已将二人视如己出。 “来!平儿,不哭了!你兄长说的没错… 平儿不是常告诉为娘,平儿长大了…男子汉了吗!” 说着,王氏俯身将孔平拉到了怀中,双手轻轻拍打着孔平的后背。 “是的!平儿长大了!我是男子汉,娘亲…平儿不哭!” 在众人的注视下,孔平两只苍白的小手,慌乱的抹着眼角了泪水…挺着胸膛,装作大人的模样。 “是啊!我家平儿长大了!” “那么,平儿…既然我们家平儿长大了,是不是要承担男子汉的责任呢?” “是…” “那你就答应娘亲,跟着武将军一同逃出去。平儿放心,这许都城中还有陛下在,曹军不敢拿我们怎样…” “娘亲没有骗平儿吗…?” “娘亲怎么会骗你呢?” 抚摸着孔平的脸庞,在王氏的抚慰下,孔平渐渐镇定了下来。 “武将军,平儿…以后就拜托您了!” 将孔平拉到武安国身前后,王氏欠身微微施了一礼。 目光在孔良和王氏身上先后扫过,看着眼前的伤感场面,武安国很想怒吼一声,拍打着说他可以…可以将王氏和孔良也带出许都。 可…想是想!终归不是事实。 他虽然在断臂之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功踏入了炼神中期。 可…炼神中期在无数曹氏战将、步骑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最终…所有的不甘,只得化作一句沉闷的诺字。 就在孔府的众人伤感别离之际,门外的曹军终于有了动静。 “咚...咚…咚” 门外的曹军不知何时寻来了一根三丈有余的巨木,被数十名曹军将士抱着…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孔府的大门。 “武将军,快带平儿走…” 听着门外传来的撞击声,众人的神色陡然一变… “夫人!大公子…保重!!!” 带着孔平归到在地,朝着王氏和孔良磕了三个响头,武安国拉着孔平转身往院北…行去。 那里,乃是孔府宅院最低的地方,且远离前门,是逃出孔府的最佳路径。 “平儿…” 在武安国带着孔平消失在眼前之后,王氏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无力的跌坐在地… “程伯,去将府中的护卫,侍女…全部聚集起来。” 门外传来的动静,近乎震动了整个孔府,因为…将孔府的护卫、侍女聚集起来,到未花费太大工夫。 短短数十息,孔府的数十名护卫、侍女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了孔良和王氏身前。 “诸位在我孔府也待了不少时间,为我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孔良在这里向诸位道一声谢!” “如今孔府遭了劫难,府外数百曹兵破门在即,可…这一切都与你们无关,曹军破门之后,无需抵抗,将其引到这里即可…” “大公子…我等愿誓死护卫夫人和大公子,曹军若想伤害夫人和大公子,首先要从我等的身体上踏过去。” 能被孔融看中,自不乏忠勇之辈,在孔良声音落下的刹那…孔府的护卫几乎在同一时间跪了下去。 “都给我站起来!” 看着身前跪下的众人,孔良神色一沉…怒吼一声。 “孔府欠你们的够多了!不需要你们再搭上性命!若是枉死于此,你们身后的妻儿老小日后如何生存? 吾父走了,这孔府上下便有我当家作主!今日…你们必须听我的!” “程伯!” “大公子!” 迎着孔良的目光,程伯手捧着一个木盒,从后院走了出来。 “这些都是我孔府在许都城外置办的良田、田产,虽然不多,但也是我孔府的一份心意!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大公子…这,我们不能要!” 低着头,一个个护卫、侍女拼命的往后躲闪着。 孔良说…孔府亏欠他们。 可事实呢? 他们这些人都是穷苦人家,有些人…往日里连吃口饱饭都是奢侈的事情。 正是因为孔府,他们才有了一份活计,得以养家糊口… “拿着…有了这些,日后再寻了主家,若是觉得心中不顺…也好有个依靠。” 将零零碎碎…一张张田契塞到眼前的护卫、侍女的手中后,孔良方才回到了王氏身旁。 以孔良…第二十一代孔圣后裔的身份,加上孔融在大汉十三州的声望,若是孔融不死…无论后这天下姓刘,还是姓曹,孔良都会有着不错的出路。 运气好点,在三十岁前混个实权的郡守…封侯拜将,也不是不可能得。 只可惜…随着孔融这一死,这一切都成了空谈不说,就连整个孔府…也要被曹氏所磨灭。 在“漫长”的等待中,孔府之外的曹军终于在数十次撞击之后,成功撞开了孔府的大门… “孔府上下,一个也不能放过!” 府外,夏侯渊看着大开的孔府大门,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左手一挥,身后数百步骑犹如潮水一般的涌入了孔府之中。 在数百曹氏步骑进入孔府之后,看着院中跪伏的数十名护卫、侍女,手中的兵刃不由一松。 在控制了前院的局势后,密密麻麻的曹军顿时让出一条道来。 “哼!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看着眼前的孔府护卫,夏侯渊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不屑。 这也是各大世家、士族乐意圈养私兵的原因之一,逢遇大事…这些招募来的护卫、侍女根本起不到半分作用。 养之…不如不养! “孔良、孔平在哪?” 扶着腰间佩剑,夏侯渊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军侯身上。 “回将军话,孔融正妻王氏和孔府大公子孔良在后院…” “将他们给本将带…不,带本将去看看!” 伸着手,夏侯渊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孔融名满天下,若非选错了立场…夏侯渊对孔融还是心存敬仰的。 既然见证了孔融的落幕,那么…他也应该亲眼见证孔府,最终的落幕。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这世道,这柄刀 “你就是孔文举的大儿子,孔良?” 不远处,夏侯渊、许褚等人领着数十名甲士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孔府后院,迎面扫过王氏、孔良、程伯…最终将目光落下了孔良身上。 “夏侯渊、许褚…,你们曹氏好大的排场!” 眼神打落在夏侯渊、许褚几名将领身上,孔良冷哼一声,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还好让武安国带着平儿先走,否则…以曹氏今日弄出的阵仗,注定是十死无生。 “大胆,竟敢直呼几位将军的名讳…” 听到孔良未用敬语…左右的曹军甲士为之一怒,抽出腰间长刃,说着就要上前好好教训孔良一顿。 这些年来,折在他们手中的王权贵胄不知几何,又何况孔良… “住手!不必了!” 就在曹军将士即将走到孔良身前的时候,夏侯渊动了动眼皮,淡淡的说了一句。 “有骨气是好!可是没有权势…依旧改变不了什么!明日,我会亲自送你去见文举公。” “于我孔氏,死有何惧!夏侯渊,我孔良就算你到了下面,也会睁大双眼…等着你曹氏落幕的那一天。” 看着四周泛着冷光的兵刃,孔良的腰杆前所未有的笔直。 即使这世道再坏,孔氏的儿郎,也绝不会向死亡所低头… “将军…” “什么事?” 就在夏侯渊打算反驳的时候,一名军士快步跑了过来,来到夏侯渊身旁。 “将军…我们寻便了孔府上下,依旧未曾寻到孔平…” 面对夏侯渊投来的目光,来报的军士缩了缩脖子…低下头。 斩草除根的道理,他还是晓得的。 如今孔平不见踪影,寻不得孔平…且不说赏赐如何! 旦是夏侯渊怪罪下来,他们这些人…都要吃上一顿板子。 “什么,孔平不见了?” 望着身前的军士,夏侯渊、许褚几人的目光一瞬间沉了下来。 “孔良,孔平在哪?” “你们…来晚了!平儿已经出了许都,你们追不上了。” “你是文举公的儿子,我本不愿意对你动粗…莫要逼我。 告诉我…孔平往里走了。” 扶着刀柄,夏侯渊的眼神渐渐多了几分杀意。 “将军在问你话,回答…” 身旁的甲士低吼一声,伸拳狠狠的轰在了孔良的肚子上。 在孔融庇护下长大的孔良,何时受到过对待? 强烈的刺痛感…让孔良瞬间捂着肚子跪了下去。 “良儿…良儿!你们滚开…不要伤害良儿。” “大公子,你怎么样了…” 惊呼一声,王氏和程伯先后推开了那名殴打孔良的甲士,将孔良牢牢地护在身后。 “罢了!看样子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妙才,仲康你们将他们押到大狱,我带人去追…我就不相信,一个区区十岁的稚童,能逃得我曹氏掌中…” 冷冷的瞥了王氏和程伯一眼,一直待在夏侯渊身旁的曹洪忽然站了出来。 “既然如此…孔平的事,就交给子廉了。” 沉思了数息,夏侯渊点头应了下来。 以曹洪的实力…去追击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自不存在失手的可能。 …… 孔府外围,因为数百曹军弄出的动静,街里街外布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 对于抄家破府这种事,许都城中的百姓也没少见,基本上一个月总会发生几起。 不过...数十名甲士抬着实木撞门这种场景,打破天荒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看…他们出来了!那个不正是孔府的大公子孔良吗?” “没错…我也认识,没想到这些曹军真敢将孔大公子抓了…” “孔公呢!为何没见到孔公…丞相府的人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孔公能忍得下去?” “你知道什么…文举公去了宫中,还未回返!等到文举公回来,只怕有好戏看了。” …... 在曹洪领着数十精骑离去不久,夏侯渊、许褚…终于押着王氏、张良几人从孔府走了出来。 “奉陛下诏令,光禄大夫孔融…不思君恩,勾连凉州贼子,以下犯上,罪不容赦!特将孔府上下要犯擒拿,以示天下。” 抬头望着不远处聚集的百姓,夏侯渊往前行了数步,抬头高声喝到。 “什么!文举公勾连凉州贼子?开什么玩笑!” “孔大夫对陛下忠心耿耿,狗屁的不思君恩,这绝对是丞相府的人…故意构陷孔大夫。” “孔公不仅是孔圣嫡系后裔,更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德高望重,岂会与凉州贼子勾结!这丞相府的人…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现在…连寻个合理的罪名,都懒得去寻了…” “丞相府嚣张跋扈惯了,这有什么稀奇的,昨日校事府和暗阁的人…还抓了数百大小官员呢。” “陛下呢!陛下为什么不出来阻止,难道就让丞相府的人就这样横行无忌下去…” …… 在儒风盛行的时代,孔圣的后裔…就是一块金字招牌,正派的象征,其含金量绝不下于皇室二字。 此刻,丞相府对孔融动手,对普通百姓带来的冲击绝非三言两语能牵扯干净的。 面对周围百姓的窃窃私语,夏侯渊并未露出丝毫的异色。 对于这些议论,他与丞相府的文武…早就习以为常了。 百姓就是这样,这种议论…不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发酵,只会随着丞相府举起屠刀,而渐渐淡忘。 只要孔良、孔平一死,断了孔融一脉,不出数月…这些事情,自然会烟消云散,消失在百姓的记忆之中。 …… 城西,因为守门的将士尚未得到消息,所以任由武安国带着孔平混在人群之中,安全的通过了城门。 “快!再快点…” 在派人通传三门之后,曹洪带着数十精骑一路向西,在武安国带着孔平离去两刻钟后,终于来到了西门。 “尔等方才可曾见到有人带着一名十岁稚童从此通过?” 望着左右守城军士,曹洪扬着马鞭问道。 “曹将军…在不久前确实有人带着一名稚童出了城!” 虽然好奇曹洪什么时候回到了许都,不过…当守将的将士瞥见曹洪那阴沉的神色后,咽了口吐沫,将拉关系的念头彻底压了下去。 曹洪和夏侯惇,可是丞相府出了名的暴脾气,此刻贴上去…铁定吃力不讨好。 “可曾看清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 “这个…小的不知。” 硬着头皮,为首的军士低声回应道。 “追…” 没有再多看眼前的军士一眼,曹洪领着数十精骑拔马出了城,兵分三路追寻而去。 “你们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曹洪将军什么时候回去的许都,怎么没听到一丝的风声啊?” 在曹洪离去之后,西门的气氛为之一松,方才提心吊胆的将士在长舒了口气后,低头交耳的议论起来。 “能让曹洪将军带队的…自然是大事!也许是丞相给了曹洪将军什么指示…” “诶!你们说,曹洪将军…会不会和昨日发生的事情有关? 听我堂兄说,昨天被抓起来的官员里面,可不乏王公贵胄…” “嘘!小点声,你们也不怕别人听到,若是传了出去,小心校事府的人给你定个议论上官的罪名,到时候…又少不得要吃顿鞭子。” “校事府又怎么样!校事府的那些混蛋,也就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要真有本事,怎么不敢去招惹军中的那些人…” …… 因为兵力分散,此刻跟在曹洪身后的精骑并不多,加上曹洪本人…满打满算刚够十指之数。 在朝着西面追击了十数里后,曹洪一众终于在不远处的密林处,瞅见了武安国和张平的身影。 “武安国…竟然是你!” 对于武安国,曹洪并不熟悉,但也算不上陌生。 因为在虎牢关前,敢向吕布挑战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这些人,无论是生还是死…他们的名字都应该铭刻在未曾上场的武将心中。 “曹子廉,好久不见了!” 抱着张平骑在一匹低矮的马匹上,武安国眼底透露着些许凝重。 本想着座下的这匹马,多少能支撑到他们逃脱曹氏的追捕。 没想到,曹氏的追兵来的这般迅速。 最糟糕的是…领头的竟是曹洪,一名与他处于同等境界的强者。 “孔融害的你丢掉了一条臂膀,你与孔氏的恩情,早已清还!为何还要...趟这摊浑水。” “将孔平留下,其他的…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府君对我的恩情,又岂会一条肩膀能偿还的!曹子廉,多说无益! 要想擒回二公子,就拿出真本事来。” 翻身下马后,武安国寻了个根树,将马缰牢牢的固定了起来,在安顿好孔平…转身迎向了曹洪一众。 “不识时务!就莫要怪我不留情面了!现在的你,又能昔日的几分实力?” “也罢!也莫要怪我欺负你…” 说着,曹洪从身旁一名精骑腰间抽出一柄长刀,向武安国抛去。 而曹洪本人,在武安国接刀之后,也翻身下了战马,大有与武安国步战之意。 “你的心意,武某领了! 不过还是要事先提醒你一句,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武安国了,若是大意…你恐怕要在这柄战刀之下栽个大跟头。” 挑了个刀花,适应着手中战刀重量,武安国看着走上前来的曹洪淡淡的提醒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酣战,放离 “杀…” 平地之上两刀璀璨的刀光闪过,可是…不远处曹氏精骑想象中的碾压场面并未出现。 看着那两柄僵持不下的战刀,众人的神色一时间有了变化。 那可是曹洪啊!在曹氏成百上千的战将中也是排在前列的存在! 这断臂汉子究竟是谁? 望着武安国那稳重的面孔,众人心中充满了探寻的欲望。 “没想到你在断掉一臂之后还能走到这一步!吃了不少苦吧!” 错开武安国的刀锋后,曹洪往后跳了一步,眼中残留着几许尚未消散的惊愕。 “无论经历过什么,只要结果是好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不对吗?” 提着手中的战刀,武安国的神色显得些许复杂。 “没错…只要能更进一步,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只值得的!” 听着武安国的回答,曹洪握着战刀的右手…微微加大了力气。 什么时候…他才能更进一步!而非…数年,十数年都止步于炼神中期,不得寸进。 “不过…即使你突破到了炼神中期,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应该清楚,与曹氏对立…究竟意味着什么!” “多说无益!我还是那句话,要想带走二公子,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这个时候,武安国可没心思和曹洪在这耗着。 谁知道在曹洪之后,会不会有大批追兵…若是让暗阁那些人循迹追了上来,所说的拜托追杀…就真成了一句空话。 面对主动杀来的武安国,曹洪眼神一沉,强打着十二分精神迎了上去。 随着二人打出了火气,平地之上卷起了阵阵风浪,逼得围观的曹氏精骑不得不连连退避。 “喂!你们说,曹洪将军和这武安国…究竟谁会赢啊!” 对于曹洪的信心…那还建立在曹洪无数战功的基础之上,实打实的东西。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洪和武安国少说也交手了六七十回合,可至今…也没能看清曹洪占据了上锋。 众人坚定的信心…难免产生了几丝松动。 “赢下这场战斗的…自然是曹洪将军!若不是曹洪将军为了公平起见,舍马而战,武安国又岂会撑得到现在!” “阿九说的不错!…赢下这场战斗只会是曹洪将军! 不过,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我等也要精神起来,若是时机合适,出手…先将孔平擒来。” ……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曹洪和武安国都已经记不清,他们二人究竟厮杀了多少个回合…当他们回过神来时,因为虎口用力过甚,整个肩膀都在不断的抽动着。 “看来…今天是留不下你了!” 望着武安国横在面前的身躯,曹洪苦笑一声,将手中的战刀缓缓收了起来。 “丞相如今回到许都,用不了多久就会对凉州联军动手,关中就不要去了!你若是想护的此子安全,大可前往南乡,由汉中转道益州。 在哪里,你们至少还可以享受十年安稳的日子。” “多谢了!!!” 迎着曹洪投来的目光,武安国点了点头… 虽不清楚曹洪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此刻曹洪能收手,对于他和孔平来说,确实还好不过的消息。 “走了!” 扶着战刀,曹洪在深深望了武安国一眼后翻身上了战马,扫视着左右精骑沉声说道。 “将军…就这样放了孔良和武安国,回去之后,若是丞相问起,我等该如何交待…?” “此事我自会向丞相禀报,若是丞相怪罪下来,自有本将一人承担,与尔等无关!” “对了!今日发生的事情,本将不希望闹的满城皆知!” 向身旁的众人嘱咐了两句,曹洪头也不回…直接拔马往许都城而去。 武安国…希望你我,再无相见之日。 …… 曹子廉,未曾想…你还有这般性情的一面! 可惜…若不是你生在曹氏,你我之间… 眺望着曹洪一行消失的踪影,武安国压下心中的杂思,将手中的战刀随手扔到一旁,转身快步向孔平走去。 毕竟在哪里…孔平因为武安国和曹洪交手不断,早已被吓的哭干了泪水。 …… 皇宫。 在朝会结束之后,整个皇宫内内外外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昨日当值的小黄门,因为向曹氏透露消失的事情被人捅了出来,被刘协让派人直接从数丈高的阁楼之上扔了下去,当场毙命。 此刻天色已晚,从朝会至今…刘协连一滴水都没喝。 望着刘协那憔悴的神色,董承、伏完神色显得愈发低沉。 “陛下!您就吃口东西吧!” 伏完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让刘协吃点东西了,可每次…得到的回复,永远是那无尽的沉默。 “国丈…你们下去吧!朕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不知过了多久,刘协那涣散的瞳孔,终于渐渐聚焦在了一起,动着发干的嘴唇,对着董承、伏完二人说道。 “陛下!保重龙体要紧!” “若是陛下不加振作,光禄大夫的一片苦心,岂不白费了!” 见到刘协开口,董承、伏完顿时一喜,连忙跪了下去。 “光禄大夫…” 提及孔融,刘协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许亮光。 这些年…跟随在他身旁的臣子不知凡几,愿意为复兴汉室抛头颅洒热血的也不在少数,可…像孔融这般,用自己的死…来为他开拓前路的,唯此一人尔。 就算这些多年的隐忍、流离,让刘协渐渐变得冰冷的心,此刻…也不免充满了躁动。 “光禄大夫的尸体呢!可曾安置妥当!” “陛下,臣已让人收敛好了光禄大夫的遗体,择日安葬。” 抬头望着刘协的身影,董承略带低沉的回应着。 “好!光禄大夫是为朕而死,这个时候虽然给不了光禄大夫风光大葬,但一切所需的陪葬物品不可短缺,均按三公的规格准备。” “陛下放心!此事,我等定会处置妥当!” “还有…光禄大夫的家眷,现在怎么样了?” “光禄大夫正妻王氏,长子孔良…已被夏侯渊、许褚押至大狱,至于此子孔平,好像逃出了许都,如今不知所踪。” “逃了吗!” “逃了好!逃了好!这样…光禄大夫这一脉也不至于血脉断绝。” 听到孔平逃出许都,刘协的精神明显好转了许多,扶着发麻的双腿,缓缓站了起来。 “陛下…还有一事,臣想来很久,不知当讲不讲。” “说吧…” 沉默了片刻,刘协负手来到董承和伏完身前。 “大概一个时辰前,臣得到消息,曹操已经下定决心…明日正午,将昨日所擒拿的官员…以及光禄大夫的家眷皆尽斩首,用以威慑天下士族…” “威慑天下士族?” 迎着伏完沉重的目光,刘协不由冷笑一声。 “这些人…曹操威慑的又岂是这天下的士族,还有朕吧!” “陛下,这一次曹操只怕是铁了心的要一意孤行下去。若是曹操真杀了这数百官员,那些拥护陛下的世家、士族,只怕会人心晃动啊!” 面对刘协这三两句怨言,伏完果断选择了忽略。 “陛下,曹操此举是在将我们逼向绝路啊!若此时我们再不反击,这朝堂…自今日之后,只怕会成为曹操的一言之堂啊!” “两位国丈…可有应对之策?” 低着头,刘协眼底闪过几许阴沉。 曹操的意图,他多少也能猜的到,可面对兵强马壮的曹操…他着实想不到什么破局之策。 “陛下,马腾、韩遂尚不知何时才能入关…据臣所知,曹操此次回返许都,仅有程昱、许褚、夏侯渊一众文武随行。 既然曹操步步紧逼,不肯给我等一条活路,我们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调集兵马…围了丞相府,背水一战杀死曹操!” 咬着牙,董承面上带着几分难掩的狠辣… “陛下…不可!” “曹操身旁猛将如云,想要围杀曹操绝非易事,一旦曹操走脱…那陛下与曹操之间便没有缓和的余地…”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在刘协面前,董承和伏完曾经争吵过很多次,但像眼前这般…还是第一回。 不同于伏完,本事武将出身的董承,骨子里本来就带着属于武将的血性! 往日里只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一再隐忍了下来。 可是现在,整个棋盘几乎都被曹操给抄底掀了起来,董承又岂能再压制的住? “陛下!曹操是要杀,但绝非现在!” “因为今日朝堂之事,曹操必然心生警惕,此刻只怕早已在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往里撞,还请陛下三思!” 伏完清楚,董承…他大概是按不住的! 这货的犟脾气一旦挑起来,整个许都除了刘协和曹操,大概没人能唬得住。 前者是因为敬,而后者…则是因为惧。 所以伏完也没打算和董承理论,直接将董承撇在了一旁,望向了刘协。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刘协的目光掠过董承,在伏完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显得些许暗淡。 他想听到是解决之策,而非杀与不杀,争与不争… 为何! 诸如荀彧、荀攸、贾诩这些人,都站在曹操身侧? 为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消息传来,刘协谋划 在权衡利弊之后,刘协终归是没有采纳董承的建议… 许都城中,不知何时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在凛冽的北风之下,将许都城里里外外染上了一层银色。 有老人依着栏窗,暗自喃喃道…这是老天看不得丞相府的嚣张跋扈,在为孔融…以及被擒拿的官员鸣冤。 也有人在天色初名之时冲出了院门,狠狠捧起了一大把白雪,高高举起…大声的说着来年又是一个丰年… 风雪虽大,依旧挡不住许都百姓看热闹的心… 也不知何时,也许是成千上百的甲士涌入大狱的那一刻,许都城渐渐传开了丞相要斩杀前日所擒乱党的消息… 邻里街坊,少则三五人,多则十数人、数十人,渐渐汇聚了成了道道洪流,朝处刑台涌去。 夏侯渊终归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在曹操默认中…担起了监斩官的大任。 “将军!时间差不多了!”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终于从一旁走了出来,缓缓踏上了监斩台… “兹有诏令…不思君恩,勾结凉州贼子…犯上作乱,…今以斩首,以儆效尤…” 在一名小吏高声念完由丞相府拟出的诏令之后,数以百计的甲士押着一名名官员从两侧上了断头台…只待夏侯渊一声令下。 “午时三刻已到,斩!!!” 监斩台上,夏侯渊的目光从张平…一众官员的背影上一一扫过后,手中的监斩牌轻轻一抛,扔向了空中… “噗嗤…” 在闪着寒芒的刀锋之下,一道道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无数的血液在染红了断头台后,渐渐汇聚成了一道道小溪…向围观的百姓蔓延而去… 看着断头台上犹如修罗地狱般的景象,无数的许都百姓心中自有悲愤…但更多的却是畏惧、惊恐。 眼前的局面…就是惹怒丞相府的下场。 惹谁莫惹丞相府…渐渐根植到了众人的灵魂之中。 特别是那些心向汉室,被各大世家、士族暗中派来的探子,瞅着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心中不由多了些许迟疑… 为了日薄西山的汉室,冒着被灭族的风险去得罪曹操…真的值得吗? “父亲…你死的好冤啊…” “夫君…你走了,让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 在处理完那些官员之后,在无数目光注视下,夏侯渊领着近千将士从处刑台离去… 随着夏侯渊这一走,那些在无数刀兵压迫下不敢吱上一声…官员的家眷,再也止不住眼中滚烫的泪水,失声大哭了起来,在无数百姓的沉默中,一步一步的走向断头台… 苍天…你可曾睁看眼,看一看这个人吃人的世道? …… 丞相府的屠刀,压得住皇宫那位,压得住心向汉室的官员,压得住许都城中的百姓…却压不住这个时代滚滚向前的大势… 在西门凌乱的马蹄声中,长安失守,凉州大军进军潼关的消息,如同一道狂澜…席卷了许都上下。 在得到长安失守的消息后,董承、伏完在第一时间选择了进宫,要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知正在陷入迷茫、仿徨之中的刘协。 马腾、韩遂若是能继攻下长安之后,一鼓作气拿下潼关,那时的汉室…复兴有望。 “陛下…陛下!!!” 宫中,伏完掂着衣衫在雪地之中狂奔,就连左脚的鞋子什么时候掉了,都未曾察觉到。 在刘协书房门口,董承、伏完二人一东、一西,再次碰了个对头。 不过相比伏完一副狼狈的模样,好歹有着炼罡实力的董承,却要好的太多… “两位国丈…这个时候来找朕,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若是…处刑台的事,朕已经知道了…” 也不知刘协究竟在书房中待了多久,打开门的刹那…忍住伸出左手遮在了眼前。 “陛下…大事!” “马腾、韩遂在数日前领军破了长安,如今率领大军正在迁往潼关的路上…” 听着伏完那上气不接下气的言语,董承撇了撇嘴…微微行了一礼,直接抢过了伏完的话茬,将所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刘协。 “什么!” “马腾、韩遂攻破了长安…” 听着董承话,刘协的神色微微一滞,在回过神来后,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分。 “这道消息可曾证实?会不会是曹操故意放出的迷雾…” 在曹操以及曹氏文武手中栽了一个大跟头后,刘协显然还未从阴影中走出来… “陛下!这道消息千真万确,在前来皇宫的路上…臣见到程昱、曹洪这些人神色慌张的去了丞相府,定然不会有假。” “这么说…马腾、韩遂果真占了长安,正在攻打潼关的路上…” 在得到董承肯定的答复后,刘协身子一颤,眼神渐渐迷离起来。 在如今这种状况下,这道消息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啊! 至少,他…还有希望,这个大汉还有希望! “好!好!好啊!” “马腾果然没有辜负朕的厚望!” 再次回过神来后,刘协紧握着双拳,踏着碎步在书房门口来回走着,神色中透露着几分难掩的激动。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见到刘协一扫两日来的阴霾,重新振作了起来,董承、伏完自然喜出望外,也顾不得满地的冰雪,当即跪拜在地长呼起来。 “两位国丈快快请起,快快起来!” “凉州大军若能破关,出兵中原…两位国丈居功至伟,当列首功…” 上前扶起董承、伏完二人,刘协嘴角挂着几许畅快的笑意。 “既然马腾、韩遂两位将军高歌猛进,我们也不能毫无动作,必须设法策应凉州大军攻破潼关才是。” 片刻后,刘协渐渐镇定了下来… 对于潼关的布置,刘协也多少有些了解,如今云集在潼关的大军,虽缺少粮草辎重,可这兵力…与凉州联军却在伯仲之间。 凉州联军虽骁勇善战,可要想在短时间内攻破潼关,绝非易事。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先进书房,再好好商议一番。” 不知是他们在书房外站的时间过长,还是刘协方才的笑声引来了关注…只见不远处的阁楼之间,渐渐出现了几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国丈说的对,是朕疏忽了…走,进书房说。” 顺着伏完的目光望去,刘协的神色微微一沉。 多少次了,清洗了一次又一次,为何…这些曹氏暗藏的爪牙还是不能清理干净。 在刘协进了书房之后,董承、伏完先后走了进去…双手一合,重重的将书房的门关了起来。 “朕欲相助马腾、韩遂两位将军破关,两位国丈可有良策?” 书房内,刘协转过身来…一双剑目直直的看向了二人。 围杀曹操,鱼死网破之举,不到临死的那一刻,刘协下不定决心。 可是…不报孔融之仇,不报今日枉死断头台上的官员之仇,他心中难安。 他已不愿再这样等下去了! 对于军事一途,董承远比伏完有发言权,更何况在这种紧要关头。 于是,在翻动了几下嘴唇之后,伏完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将发言权…交到了董承手中。 “陛下…潼关大军之中,有我们的人。” 斟酌了片刻,董承的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那些人,可是他费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本钱,论忠勇…根本不是那些世家、士族东拼西凑送来的私兵能够相比的。 “有多少…” 快步走到董承身前,刘协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 “如今在潼关十数万大军中,效忠陛下的将领有偏将童林,校尉王汤、卫昭…,陛下若要一搏,当可调集一万五千兵马。” “一万五千人…?” 听着董承的答复,刘协、伏完神色一怔,目光继而炙热了起来。 “没错,一万五千兵马!臣能向陛下保证,这一万五千兵马皆乃陛下死忠,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这一万五千兵马必定指哪打哪! 就算陛下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心甘情愿的去死…” “国丈为了训练、安插这些人…下了不少功夫把!” “只要能帮助到陛下,付出再多的苦也是值得。” 在得到刘协的肯定之后,董承的面上浮起了阵阵笑意。 “有这一万五千大军,足够了!只要在关键的时候协助凉州联军打开潼关大门,失去了地势之利,以潼关如今的兵力,绝难与凉州大军争锋…” “话虽如此!可此事重大,若想在关键时刻给予曹氏致命一击,还需寻个稳重可靠之人…” “不知两位国丈可有推荐之人?” “陛下!臣以为这些兵马既然是由车骑将军暗中训练…车骑将军相比早已有了考虑,这人选之事,大可交于车骑将军去安排…” 不得不说,董承这突然露出的一手,确实惊的伏完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将董承的段位往前挪了数步。 “既然如此,此事就全权交于国丈了!” 迎着伏完的目光,刘协不由微微一顿,在一番沉思之后,做出了决断。 “请陛下放心!董承定不会辜负陛下厚望。” 听到刘协的话,董承身躯一震,当即行了一礼。 第一百九十七章 阎行邀战,荀攸的回应 因为长安失陷的消息传来,打乱了曹操接下来的部署。 毕竟相比与汉室和天下士族的反应,暗中的交锋,马腾和韩遂所率领的十数万凉州大军…才是眼下最不安定的因素。 在简单处理好许都的事情之后,曹操带着丞相府下属的文臣武将,于建安十三年十二月七日,踏上了前往关中的道路… 或许是出于保护贾诩,毕竟那日在朝堂之上,贾诩之言得罪了太多的人… 又或是此番征战凉州乱军需要借助贾诩的力量,毕竟作为土生土长的凉州人氏,在曹氏阵营之中,说到对凉州乱军的了解,当以贾诩为首… 不管出于何种考虑,这位名摄天下的毒士,再次走出了许都。 潼关关外,战旗密布,战马嘶鸣。 无数凉州营帐,此起彼伏,好似蔓延到了天尽头。 面对凉州乱军咄咄逼人的态势,潼关内…三河和弘农出身的老卒,眼中时不时闪烁着恐惧的光芒。 曾经霍乱天下的凉州铁骑,难道要再次出关了吗? 锋锐的兵器,坚固的城墙,在这种强压之下…依旧给人带来不了安全感。 “敌军出阵了…快去禀报诸位将军。” 清晨时分,在一道道悠扬的好角声中,凉州营地寨门打开,无数汹涌的铁骑踏着震撼的轰隆声,如同一道巨大的破浪,从远处向潼关席卷而来。 聆听着耳间传来的马蹄声,潼关城楼上的将士仿佛听见了自己…因为畏怯、惊颤,传来断断续续的心跳声… “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去通报…” 当巡值的校尉回过神来,扭头看见身后的传令兵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怒喝一声,伸脚就踹了上去。 “是…是,小的这就去…” 回过神来,传令兵慌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走下城关,向关内狂奔而去。 未过多久,荀攸、徐庶、曹纯、臧霸…这些驻守潼关的文武便聚集到了关上,神色凝重的看着关下正在缓步推进了凉州大军。 大军前列,张永领着孟邱、魏延与马腾、韩遂错了几个身位,置身于这般场面之中,换做是谁…都会心绪难平。 紧握着手中的马缰,眺望着不远处雄伟险峻的潼关,张永眼前渐渐多了几分迷雾。 身后这般军势,就是汉中张氏倾家荡产也未必凑的起… “止…” 近十万大军,在距离潼关一百丈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有了长安那场攻城战试手,这次不用马腾、韩遂特意嘱咐,麾下将领便指引着步甲、弓弩缓缓护卫着投石车、井阑等攻城器械向前推进着。 眺望着眼前的雄关,马腾、韩遂心绪难平,毕竟…带领大军打到潼关,对他们而言还是第一次。 “诸位将军,谁愿上前邀战?” 半响,马腾收回远眺的目光,打马来到凉州众将身前,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指向潼关的方向,高声喝问道。 “末将愿往…” 在马腾声音落下的瞬间,阵营之中瞬间冲出了十余名凉州将领…来到了马腾、韩遂二人身前,这些人将领之中,最让人瞩目的当属为首的两位…马超和阎行。 作为马、韩两大阵营的武力担当,随便挑出一人来,都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个不字。 “诸位将军能有此心气,某与文约兄心中甚慰,有诸位将军在…又何愁潼关不破。” “超儿,为父尚有要事交予你去办,邀战之事…就交给阎将军吧!” 在勉励了诸将几句之后,马腾忽然望向了马超。 虽不清楚马腾为何不让自己出战,不过当着近十万大军…马超还是给马腾留足了面子,拱拱手…转身退了下去。 “彦明,莫要辜负了寿成贤弟的一片厚望…” 一旁,韩遂朝着马腾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对着阎行嘱咐了两句。 “诺!” 朝着韩遂、马腾先后行了一礼,阎行也不多言…拔马便往潼关城下冲去,停在了距离潼关关门一箭之地。 “某乃凉州阎行,关上鼠辈…可敢出城一战。” 关下,阎行虽只是一人一骑,但展现出来的气势…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这就是实力所带来的底气,这个凉州…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也仅有阎行、马超、庞德三人而已。 “阎行!” 对于阎行,未入潼关前,诸如荀攸、徐庶…等人都未曾听过这个名字,可是…随着长安被破,钟繇进入潼关之后,众人对于马腾、韩遂麾下的文武将领,了解更加透彻了些…心中清楚,阎行究竟有多大的分量。 潼关之内,能征善战的武将虽有不少,可要谈…能在武力上压制阎行的,却一个没有。 “中军师…臧霸愿出城应战。” 就在关上众人迟疑之时,待在徐庶身后的臧霸突然上前一步,抱拳弯下了腰。 作为吕布曾经所倚重的将领之一,臧霸的武艺…自然不弱。 毕竟,能入得了那天下第一人眼中的,又有几人是弱者? 在曹操平定徐州之后,臧霸虽未像张辽那般,被引以为心腹…可也颇受重用,在曹操南征北伐大大小小的战争中,基本上都能看见臧霸活跃的身影。 臧霸的天资本就不差,再加上那么多生死间的磨练,不断的将臧霸推向了更高的层次。 虽然炼神中期实力并不足以让臧霸击败阎行,可谁让…如今的他,就是潼关的顶端。 因为长安失陷…凉州兵临潼关的缘故,潼关内外将士们的士气降到冰点,绝不能再这样任由阎行这般猖狂下去。 “是臧将军…” “若是臧将军出战,定可击败阎行。” “臧将军…威武!!!” 在濒临危局的关键时刻,若是有人能站出来,终会带来希望…不论这眼前的希望,究竟是一缕烛火,还是划破黑夜的白昼。 此刻,臧霸就是潼关将士心中的希望。 于是…在这一刹那,整个潼关都响起了为臧霸喝彩的高呼声。 “不准!!!” 望着臧霸的身影,荀攸不知为何…选择了拒绝。 “通传全军!各部死守,不准出城迎战,违令者…军法处置。” “这…” 听到荀攸的命令,左右诸将一时间显得有些疑惑,特别是臧霸,更在那一刹那愣在了原地。 “钟府君,元直先生,你们要不上去劝一劝中军师,就这样看着凉州贼子在外逞威风,也不是个事啊!” 当着荀攸的面,自然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提意见,可在荀攸转身前往他处巡查之后,左右诸将瞬间将钟繇、徐庶二人团团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乱哄哄的说道。 他们虽然没那个底气,可钟繇和徐庶却不一样,以荀攸对于二人的重视程度,只要钟繇和徐庶开口,荀攸怎么的也要仔细思量三分。 “诸位将军…诸位将军!且听徐某一言!” “中军师的命令没错!这个时候,不适合出城迎战,诸位将军且耐心等上一阵,到时候…有的是机会让诸位一解心中怒火…” 看着围上来的曹氏诸将,徐庶忍不住揉了揉脑门…帮荀攸稳定着诸将的心绪。 第一百九十八章 攻守不断,烈焰焚敌 关外,阎行持枪喝骂了两刻有余,然而…潼关的关门依旧是之前那般紧密的关着,未见半分打开的迹象… 最终只得咬着发干的嘴唇,面带不甘的…打马而返。 本想着能在这十万凉州大军面前展示下自己的武勇,从而压上马超一头,现在看来…只得等到下次了。 看着扫兴而归的阎行,韩遂的脸色有些发黑。 这些时日来,由于马超、庞德二人的存在,马氏在羌人之中的声势愈发的高涨,就连他麾下的各部,也出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 马腾之所以不让马超出战,就是出于考虑到两军之间的平衡,毕竟一弱一强…只会将他们这个临时的联盟推向崩溃的边缘。 谁曾想,占据潼关地势…拥兵十数万的曹军,竟然连打开关门…都不敢。 还是说…荀攸和钟繇这些人,在暗地里盘算着什么? “攻城…” 想了半天,韩遂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沉着脸…号令大军压上。 既然曹军据关不出,那只有强攻了… 瞅着韩遂高扬的马鞭,马腾出奇的保持了沉默。 若是马氏势力雄厚,他到不介意并了韩遂各部,也不用去思考那么多。 可让马氏…与韩遂一般,先天不足,后劲乏力了。 伴随着韩遂清冷的声音,大军后方响起了沉重的号角声,以梁兴、马玩…数名凉州将领为首的大军,开始推动投石车、井阑、破城锥这些重型器械,向潼关…发起了第一轮攻击。 “兔崽子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凉州铁骑是强,可那是在原野、在平地上,说到攻城守城,我们才是行家。 握紧你们手中的刀枪,拉开你们的手中的弓弦,莫要折损丞相的威严…” 潼关之上,数名老将扶着刀柄来回巡走,鼓舞着麾下将士…让曹军的将士渐渐镇定了下来。 是啊!他们手握潼关,以高打下…有什么怕的呢? 凉州铁骑,不还没杀进潼关吗! “抛…” 潼关左右,山脉绵延。 凉州联军也好,曹氏也罢! 他们或许会缺甲少粮,但绝对不缺攻城守城的云梯、檑木、飞石… “御…” 这十数万曹军之中,屯田兵虽然占了大半,可也有不少身经百战的老卒,这些人…在这一刻无疑是潼关最为坚实的一道防线… 在这些老卒的协同下,潼关上方忽然竖起了一面面一人高低的大盾,将关上的将士牢牢护卫了起来… 因为地势的原因,凉州军第一轮抛射,大多都砸在了潼关城墙之上,少数的飞石…虽然砸在关上,却因为巨盾的缘故,减免了大面积的伤亡。 “盾兵上前,弓弩抛射…投石车前进十丈…” 见到第一轮攻击取得效果微乎其微,梁兴、马玩几人也不气馁,稍微收拢下心神,指挥着大军向前压去。 潼关地势险要,若是简简单单就能取得不小的战果,那到白负了潼关的威名。 听到诸将的喝令,攻城的大军结阵向前压去…在攻下长安之后,凉州大军正值士气爆棚的阶段,又岂会又迟疑、怯懦的想法。 “杀…” 随着攻城器械渐渐逼近潼关…双方的厮杀越发惨烈起来,数不清的飞矢、落石如同暴雨一般的倾斜着,潼关城上的巨盾能挡的住飞石一次、两次…五次…十次,终有撑不住的时候。 在一道道沉闷声断断续续之后,十数面巨盾终于不堪重负碎裂开来…攻守有序的潼关城上,终于出现了混乱。 “火油呢?怎么还没送来?” 看着身旁的将士伤亡渐渐扩大,指挥防守的数名偏将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今天双方的战斗,说到底只不过是一场试探… 若是折损过多,失了士气…那么接下来的战争,就更加难打了… “来了…来了,火油送来了…” 在几名偏将的喝吗声中,前去搬运军需物资的军士,终于将大批的箭矢、火油搬运到了城关之上… “把投石车给老子瞄准凉州贼军的井阑…一把火烧了他们…” 因为凉州大军的井阑外围,布满了被冷水泼湿的牛皮,一般的火矢根本起不了作用。 要想摧毁这些井阑、投石车…有两种办法,一是择一猛将率领突骑杀出城去,拼着打残的代价摧毁井阑和投石车… 这种方法若是换到他人身上,作用颇大…可要是放到凉州大军身上,能起多少作用尚且不说,反正出城的突骑回不来是肯定的。 君不见,潼关城外,无数的凉州铁骑养精蓄悦,正等着他们杀出城去吗? 这第二种方法…自然还是以火攻之,普通的火矢起不了作用,那就换威力更大的火油…只要能击中敌方的井阑、投石车,绝对一烧一个准。 潼关城上的投石车并不多,左右两侧加起来也不出十指之数…可即便这样,也足以让城关上的曹军组织一波有效的反击… 近百坛火油裹卷着烈焰从城关上空先后抛射而下,大部分砸在了空地…凉州将士的身上,只有少数的火油…夹杂着幸运的成分落在了井阑、投石车上方。 “击中了…击中了!!!” 看着城外…数架投石车、井阑燃起了熊熊烈焰,数不清的凉州贼军被烈焰吞噬的惨状,城关上方的曹军一时间振臂高呼起来,衰落的士气,这一刻呈几何式的暴增了起来。 “弟兄们…好样的!” “再多来几发,烧死这些杂碎…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在道道喝彩声中,无数的目光汇聚到了那百余名操控投石车的军士身上。 迎着无数饱含敬意、鼓舞的目光,那百余名操控投石车的军士挺了挺腰杆,本能的想要高声回应一声… 不过在目光不经意间撇向脚边为数不多的火油后…只得点了点头,静默了下来。 无论在那…亦或在什么时候,火油都属于战备物资…珍贵的什物。 就算他们撑得住…不惧苦累,掌管物资的那些大佬…也未必舍得在第一日就将火油打个干净。 第一百九十九章 江陵风动(一) 南郡,江陵城。 在潼关风云际会,大战开幕之时,周瑜领着五万精锐终于抵达了江陵城外。 “城上的曹军听着,江东周大都督在此,速速让文聘上前答话…” 江陵城外,徐盛领着数十骑兵在城下高声连呼。 因为这些时日来,有不少幸存的曹军溃兵逃到江陵,所以…李严也着重加强了江陵城的巡防。 在江东大批人马出现在视野之时,便有守城军士将西门的异动…快马报知了李严。 “哦!原来是周大都督亲自领军前来…只不过怕是要让大都督失望了!文聘将军在数日前去了襄阳,至今未返…” 未过多久,李严在城外的高呼声中缓缓探出了头… “文聘不在城内?” 听着城上的答复,徐盛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虽不清楚文聘在这关键时刻为何去了襄阳…但没有了文聘,江陵城又如何能抵达的住他江东五万精锐? 攻下江陵的难度系数…绝对是直线下降。 “既然文聘不在,那就让城中主事的上前答话…” “不知将军找在下有何贵干…” 目光越过徐盛,落在距离江陵城一里之外的江东大军身上,李严的眼神渐渐多了几分凝重。 虽说近日来因为收降了不少曹军溃兵,但…加上这些人,江陵城内能够调动了兵马也不过一万两千上下。 眼下…远观江东大军,旌旗招展、阵型有序…绝对有四万兵马之多。 更何况是周瑜亲自领军,江陵城虽城高池深,可若想守住江陵… “尚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本将李严…” “原来是李将军…” 拉着马缰,徐盛顺势在原地转了一圈…思虑了片刻,也没想到…李严究竟是何方人士。 “李将军年纪轻轻便能坐镇江陵重镇,想来也是个明白人!如今曹军百万大军尽没,曹操带着麾下文武重臣仓皇北逃,而今的江陵城…如孤城何异?” “还望将军深明大局,为江陵城士民计…开城纳降,以面刀兵加身…” “这位将军说的在理!若本将是曹氏的将领…指不定真的要思虑三分。不过…可惜的是,如今这江陵城,姓刘而非曹…将军的口舌,只怕是白费了。” 看着城外的徐盛,李严冷笑一声… 江陵虽处于劣势,但要想让他开城投降…却是妄想。 “刘…” 听到李严的答复,徐盛的神色微微一滞,此刻才朝着城头插着的两杆大旗望去…上方写着的不是刘字,又是何字。 刘! 难道是刘备抢在他们之前动手…拿下了江陵城? 虽然想过在共同解决曹氏这个大敌之后,江东和刘备一方会因为利益,有对立的那一天… 不过…这一天,来的也太快了些。 “原来将军是刘皇叔麾下…” “有诸葛先生在,皇叔能取下江陵城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击败曹操百万大军,出力最多的乃是我江东孙氏,如今皇叔不吭不响的拿下江陵…这吃相着实难看了些。” 想通过了关窍之后,徐盛到没了顾忌,当着城上城外数千将士的面直接讥讽起了刘备… 毕竟…若是换作周瑜在此,直接开战就是了,哪还有和李严浪费口舌的心情。 “刘皇叔?” “这位将军误会了!本将并非刘备麾下…而是荆州牧麾下!” “对了!想来这位将军还不知道!我家州牧昔日并未死在曹贼手中,而是侥幸活了下来。如今曹贼兵败,正是我家州牧收复故土之机…这也是为何文将军在数日前去了襄阳的原因。” 瞥了城外的徐盛一眼,李严心中有了几分明悟。 孙刘碍于曹操这个大敌,强行联合了起来…可毕竟各位其主,有着自己了利益牵扯。 这两家…只怕要比他们预测的要更加的不合! 不过这样也好!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在平定南郡之后,他们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收服江夏,平定荆南四郡,之后…再言北上克复南阳之事。 就江夏来说,刘琦…或者说是刘备,是他们绝对要直面的一道难关。 毕竟刘备麾下猛将众多,如今又得了刘琦八万甲士…兵力雄厚,就算刘琮复起,依刘备的城府…也决然不会依附于刘琮之下。 若是得到江东襄助解决了粮草的问题,刘备就是脱了闸的猛虎,并非他们能够轻易对付的。 可是…现在好了! 孙刘两方矛盾暗藏,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会摒弃联盟,走向对立面。 没了粮草来援…那刘备一方,无疑要好对付的多。 “刘州牧?刘琮?” 这个时候,李严说的那么透彻,徐盛岂会反应不过来。 刘琮竟然没死? 望着城头迎风舞动的刘氏战旗,徐盛的眼神带着几分错愕。 那日刘琮身死的消息,还是借着曹氏的口传遍了长江南北… 未曾想到,这道消息竟然是假的。 “曹氏也好!刘备也好…刘琮也罢!” “如今大都督兵临城下,断不会轻易收兵,还望将军慎重思虑!” 足足有数十息,徐盛方才回过神来,神色沉重的朝着李严说道。 “我等从军,为的就是保境安土,吾主未死…岂言投降。” “烦请将军为周大都督带去一句话:李严在…江陵在!若想攻下江陵,先踏过我等的尸体…” 见到李严语气决绝,断无投降的念头。 徐盛也清楚,再多说…也只是图耗口舌,难有半分成效,在冷哼一声后,领着身旁数十精骑拔马便回。 眼下所知之事,还需尽早禀报大都督…以免坏了大都督的布局。 城头,李严望着徐盛一行远去的背影,神色变幻不断。 江东和荆州刘氏的血仇,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 就算徐盛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尽数报于周瑜,周瑜也不会轻易收兵… 这场血战,躲是躲不掉了! 刘琮要想重新在荆州站稳跟脚,仅凭刘表遗留的恩义是不够的。 还需要几场硬仗…让荆州的士民都知道,荆州牧…有守卫荆州的实力。 第二百章 江陵风动(二) 在徐盛向周瑜禀报之后,正如李严预料的一般,周瑜在短暂迟疑之后,当即命令五万大军兵分四路,猛攻江陵四门,一时间…江陵城战火四起,血流遍地… 江陵城南,九里之外的一处险山背后…营帐遍布,大营中央一杆刘氏大旗正在迎风飞舞。 驻扎在此的并非外人,正是诸葛亮、关羽、赵云所率领的三万大军。 算起来,诸葛亮一行要比周瑜还要早上一日抵达江陵地界。 不过因为没有摸清江陵城的近况,以至于诸葛亮等人误认为文聘还在城中,相比于文聘和周瑜双方,诸葛亮所率领的三万大军隐约处于劣势… 明知不可取而取之,非智也。 在掌控时局的情况下,诸葛亮果断选择了隐于幕后… 等到文聘和周瑜双方大战正酣,亦或决出胜负之后再行出兵。 “报…江陵急报!!!” 正午时分,正当大军生火烧饭之际,一道突如其来的疾呼声瞬间引爆了整个刘备军大营。 “军师,周瑜出兵了,如今以徐盛、甘宁、韩当…为将,兵分四路正在猛攻江陵城…” 在一道道饱含深意的目光中,来报的斥候越过一道道营帐,来到了帅帐… “周瑜出兵了?” 听到斥候的禀报,诸葛亮神色未变…但待在左右的关羽、赵云…诸将却是坐不住,瞬间站了起来。 江陵城,对于刘备军以后的发展,具有无法的替代性。 此刻战火燃起,也就意味着他们距离掌握荆州七郡的目标更进一步… 身为武将,又有谁能按奈的住? “丞相!” 目光交织错落,最终落在了诸葛亮身上。 毕竟在这大营之中,能做主的…唯有诸葛亮一人尔。 “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此刻还不是我等出兵的时候!” 安抚下关羽、赵云诸将,旦见诸葛亮摇着羽扇对着那斥候说道: “尔且回去,严加查探江东军和江陵城的动静,从今日起…由两个时辰一报,变为半个时辰一报…” “请丞相放心,卑职定会将江东军和江陵城的动静及时报知丞相…” 迎着诸葛亮那饱含“信任”的目光,来报的斥候只觉得周身一热,血如泉涌,重重的行了一礼了,转身退下。 就算死在刺探军情的途中,他也不能辜负军师的这份信任。 “丞相,周瑜虽携大胜之势率领五万大军猛攻江陵,可要想拿下江陵,只怕也非易事…” “如今我大营距离江陵城不过十里,若是长驻在此,难免被周瑜察觉出异常,于我军图谋不利…” 对于诸葛亮的谋略,刘备军上下的将士近乎抱着十成十的信任。 可这并不意味着,有些事情就成了诸葛亮一个人的事,成了诸葛亮的…一言之堂。 在斥候离去不久,赵云皱了皱眉,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一旦被周瑜察觉到了风声,到时候他们面对的或许不仅仅是江东大军,还有盘踞在江陵城内的曹军。 “子龙放心!这场战争…打不了多久的。” “先前为了保密,某没将一些事情告知你们,早在我军抵达江陵地界的当日,某已派人手持大公子刘琦亲笔书信…混入了城中。” “丞相的意思想借大公子的手,说降文聘?” 双眼一眯,关羽似乎想到了什么…扶着美髯,缓缓开口说道。 “云长说的没错!文聘深受刘表故恩,在刘琮死后,大公子就成了刘表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虽说如此,但放到往日,要想凭借大公子的一封书信说得文聘,恐无妙算。” “不过…如今曹操兵败,百万大军一朝尽丧,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又有周瑜率领大军兵围江陵…文聘退守两难。” “若是这个时候,大公子所写书信送到了文聘手中…” “若是这个时候文聘接到大公子所写的书信…” 顺着诸葛亮的思路想下去,关羽、赵云等人的周身一阵,眼中带着几分难掩的喜悦。 这个这种境况下,文聘若是接到刘琦所写的书信,十有八九会带着江陵城的将士转投到刘琦麾下… 若是能与文聘联手…周瑜所率领的五万精锐,又算得了什么? 难怪军师这两日来如此沉得住气,原来是早有谋划… 无形中,众将对诸葛亮的敬畏又升了数分。 “接下来…就要看混进城的弟兄们了!” 目光一闪,众将望向江陵城所在的方位…心中多了几分杂绪,暗自期盼着那些混进江陵城的军士能够早日与文聘取得联系。 …… 江陵城。 城外战火焦灼,江东军虽兵强马壮,兵力雄厚…但李严毕竟是早有准备,江东军想要在攻城战中取得优势,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城南,一处破庙内。 六名扮作流民混进城的刘备军军士正汇聚在此…不同与诸葛亮,在这六名军士混进江陵城之后,没用上太多时间,便摸清楚了江陵城如今状况。 正因为摸清了…所以才不知所措。 如今的江陵城,许进不许出,如何将刘琮没死,江陵易帜,文聘领军北上的消息传出去…成为了这六名军士眼下最需要解决的事情。 “诶!六子,怎么样…没被人发现吧?” 因为战事焦灼,江陵城中的青壮近乎被李严征调一空,如今这江陵城内…街上往来的基本都是妇孺老弱,青壮可谓是少之又少… 因为少…所以才更加引人注目,不过这六名军士毕竟是诸葛亮从三万大军中暗中挑选出来的,自然有着不寻常的本事,遮人耳目…可谓是手到擒来。 “老吴,你还不清楚某的本事…莫说没人,就算有人…某也能将他们甩个没影。” 迎着声音,名为六子的青年从破庙外探出头,快步走了进来,朝着左侧一名四十上下的壮年回应了两句…然后从怀中掏出了几个馒头来。 “你小子的本事,吴大哥自然清楚,吴大哥这样问又没别的意思,只是牵挂你小子的安危罢了,别不知好歹。” 见到六子面上多少带了几分情绪,同行的数名军士…旋即上前接过六子手中的馒头,弹了弹六子的脑门… “吴大哥的意思我自然清楚!用不找你们多说…” 痛叫了一声,六子揉着发疼的脑门,不满的回应道。 “好…好!你六子什么都知道,这总行了吧!” 瞅着六子一副长不大的模样,同行的一名军士轻笑一声,端着一碗水递到了六子手中。 “快喝两口吧!出去这么久,渴了吧!” “于主公的大业和军师的嘱托相比,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狂灌了两口,将碗中的清水一饮而尽…六子的眼神多了几分气馁之意。 “怎么!还是寻不到出城的机会吗?” 察觉的六子的异样后,几人的神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从早上开始…江东军的攻势就没停过,这几个时辰…我从南门走到东门,又从东门走到北门…从北门去了西门。 城内的守军把守森严,根本找不到机会…” 将手中的碗轻轻放下,六子依着身后的柱子缓缓叹了口气。 “看来…这李严是早有准备啊!”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将城中的消息传出去,只怕会影响了丞相的判断,影响了丞相的布局啊!” “这个道理我们都懂,可…关键是如何将消息传出去!这已经是第三天…到现在为止,我们依旧未曾找到出城的机会…若是一直等,不知什么时候会是个头…” “罢了!若是等到明日再寻不到机会,只能硬闯了…” “硬闯?老吴,你再开什么玩笑,把守城门的军士你又不是没见到过,那种数量…是我们六个想闯就闯的?” “那你说怎么办!” …… 争执了片刻,众人依旧想不到什么好的注意。 若是普通的城池也就罢了,寻根绳子…耗点功夫也能趁夜逃出去,可…谁让这是江陵城。 这种城高…根本不是人能够翻越的。 “如果…如果明天再找不到机会,我们直接去寻李严如何?” 在一阵沉默中,六子忽然抬起了头…望着身旁五名同伴,有些结巴的说道。 “去找李严?六子…你再说些什么,你是怕我们几个活的不够长吗?” “等下…六子或许说的对!与其这样等下去,耽误了丞相的大事,倒不如去见李严,博他个一线生机… 丞相常说天无绝人之路,如今江东军猛攻江陵,江陵城内兵马不足…若是我等以援助为饵,未必不能说的动李严。” 刘琦所写的信,断然是不能交给李严的,否则…他们只会死的更惨。 可是…除此之外,他们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事在人为,若是不成…也只能说我等兄弟,命该如此!” 在一番沉思之后,作为领队的老吴…终归是拍了板。 若是耽误了主公和丞相的大计,就算他们苟且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至于觉悟什么的,这种东西…当他们从军的时候,不是早就有了答案吗? 第二百零一章 江陵风动(三) 血与火依旧在焦灼着,转眼又是一日,在这两日来…江东军猛攻不断,随着城内军资辎重的消耗,李严和四门的守军渐渐感觉到了压力… “将军,西门的箭矢、檑木不够了…伤亡也超过了两成…” 日落时分,四门外的江东军如潮水般的退去,给了城中士民喘息之机。 在安排好城上诸事之后,把守四门的将领…渐渐汇聚到了李严身边。 “某知道了,明日本将会派人再送些缁重前往西门…” 眼光从身前的七八名将领身上缓缓扫过,看着这些将领面上带着的疲惫之色,李严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江东美周郎,江左的盛称…并非刻意的吹捧,而是周瑜本来就有享受这种荣誉的资格。 还好他们脚踏的是江陵城,城防深厚,若是换作当阳…一般的城池,李严觉得…就凭他们,根本不能在周瑜和五万江东大军手中撑过两日。 有才的人都有些属于自己的傲气,李严自然也不例外。 可在这两日与周瑜对阵之后,李严…不得不承认,在周瑜面前,兵法、谋略、威望、统驭…他完败。 在这两日…面对周瑜疯狂的攻势,他能做的也仅是凭借江陵城储备的物资…一点一点的消耗江东将士的有生力量,仅此而已。 “北门,南门的情况如何?” 因为李严为了及时应对周瑜的变阵,亲自坐镇东门…所以对东门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自不必多说。 “将军,北门的情况稍微好一点,所储备的箭矢、擂木…尚可坚持一日…” 迎着李严的目光,北门守将微微行了一礼,沉声回应道。 “将军…南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缁重消耗一空,今日江东军曾三次攀上了城楼,虽然被众将士携手杀退,但也给我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如今整个南门上下,能战者已不足七成…” 相比较西门、北门的守将,南门守将…无疑悲痛的多。 因为南门…当是四门之中损失最为惨重的。 “这样吗…” 在听了三门守将的禀报之后,李严的心情再次沉重了数分。 如今他手中…能够调用的有生力量并不多,一旦北、西、南三门有一处告危… 沉默了许久,李严渐渐收回了心神,镇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前两日襄阳城传来消息,州牧和文将军已经稳定了襄阳城的局势,而今文将军和蔡将军正在领军收复各城…我已派出精骑沿着文聘将军进军路线搜寻,算算时日…这个时候也应该和文将军碰上了,本将相信…少则三日,多则五日…,文将军定会率军来援。” 为将者,当统帅全局,承受着…普通将士所无法想象的压力… “文将军…” 听到李严的话,诸将神色一震,眼中泛起了几道莫名的神采。 若说李严值得他们信任…那文聘,就值得他们依靠,称其为精神支柱也丝毫不为过。 作为荆州昔日的头号战将,论功勋、论威望…文聘都甩了李严不知几条街。 “若是文将军能率军赶到…城外的江东军但也算不上什么…” 在李严连声抚慰之后,四门的将领终于安下了,抬着头…满怀战意的迈步离去。 打不打的过周瑜率领的江东军,这大概是打不过的。 可撑个三五日…在这几名将领心中,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只要等到文聘前来,如今的局势…自然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荆州诸将畏周瑜如虎…可江东诸将,谁又不因为文聘的存在而感到头疼呢? …… 因为这两日来都绷紧了精神,所以巡视完后…李严就解散了随行的数名军士,让他们提前回去休息。 月光之下,洒落几许月光,有遮掩…处处阴影。 李严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响转回传… “是谁在哪…?” 在即将到家的前一刻,李严在距离家门口不足三十丈的一处拐角处停下了脚步,左手缓缓放在了腰剑的配剑之上。 “不愧是一城主将,这份洞察力…当真敏锐的让人恐惧。” 在李严声音落下不久,墙根的阴影处突然窜出了六道蒙面身影,手持刀剑将李严围了起来,这一行人…不是老吴和六子一行,又有何人。 “哦!没想到城内还有不稳定的因素…看来本将清理的还不够彻底啊…” 环视左右六人,李严轻笑一声,并无半分的畏惧之色。 “说吧!你们是谁派来的…是周瑜,还是曹氏?” “将军胸怀丘壑…不妨猜上一猜?” 看着李严笔直的背影,老吴不由暗赞一声,在沉默了数息之后,压着声音缓缓回应道。 “你们确定要让本将猜?就不怕本将拖延时间?要知道,在州牧和文将军去了襄阳之后,本将就是襄阳的天。此地距离本将宅院不过三十丈,往来巡夜的甲士少则一刻,多则两刻势必会来此巡视一趟…” “你们觉得…你们还能在这里待多久?” “这个时候将军就不要想着欺骗我等了,早在昨日…我等已将有关将军的事情打听个透彻…” “因为周大都督引军攻城,城中兵力不足,将军将巡夜和自己的亲卫抽减了大半,莫说两刻钟,依某看…就算一个时辰,那些巡夜的甲士也未必能巡到这里…” “所以…我们之间,有的是时间,对不对…李严将军!” 在下定决心之后,老吴、六子几人可谓动用了一切能够想到的方法,将有关李严的一切调查了个透彻… 正因为有所了解,对于李严…他们除了慎重之外,渐渐有了一丝敬佩的意思。 这世上为将者多不胜举,但…在大战的紧要关头,又有多少将领能真正从大局出发…将自己的安危度之事外? “看来你们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啊!” 转过身来,李严望向老吴的目光渐渐有了些许波动。 “不过…就算没有巡夜的甲士前来,你们认为…就凭你们六个,能打的过本将?” 他李严虽弃笔从戎,可…一身熬炼的本事并未荒废,区区六人…这幕后的人,究竟是在小看谁? 第二百零二章 江陵风动(四) “李严,竟敢小瞧我等...” 听着李严那轻蔑的语气,几人顿时不安分了起来,持刀上前缓缓向李严压去。 除了李严的行踪外,对于李严本人,老吴和六子他们也了解个透彻,李严乃是文官出身...之所以被文聘提拔,乃是出于文聘对李严的学识谋略的重视...与李严的武力,根本没有半分的关系。 “小瞧你们?一群藏头露尾的家伙,又有什么值得某重视的?” “这种套话就别说了...说吧!你们六个究竟是谁派来的?有何目的?” 眼神在六人身上再次晃了一圈,李严撇了撇嘴淡淡的回应道。 虽说与这些人相处不久,但在这段时间的谈话中,李严多少也能察觉的到...这些人对他并未怀必杀之心,应当不是江东和曹氏派来杀他的。 否则...也不会拖拖拉拉和他东扯西扯。 “李严...你休要得寸进尺...” “住手!” 看着己方的两名同伴在李严的故意刺激下抽刀上前...老吴神色顿时一变,连忙低吼了一声。 “李将军心智过人...吴某佩服!” 深深望了李严一眼,知道李严看破了他们的意图后,老吴自然也装不下去了,沉吟一声...缓缓揭去了面上的蒙面巾。 “我等确实不是周瑜和曹氏派来的...此次我等前来江陵,乃是受了诸葛军师之命!” “诸葛军师?诸葛亮!刘备!” 自从被文聘提拔之后,李严接触到的消息...远远要比想象中的要多,因而对于诸葛这个名号...李严可有着近乎本能的反应。 “没错!确实是诸葛军师,不瞒将军,诸葛军师率领五万大军就驻扎了将领城南十里之外的山林深处...” “江东周瑜...刘备军诸葛亮!!!” “这还是真热闹!据某所知,此刻江东和汝主应该还是同盟吧!江东军日夜攻打江陵...尔等却埋伏在幕后,这种举动...可非盟友所为啊!” 听到老吴的话,李严嗔笑一声,对于刘备和江东孙氏之间反目,他多少也能猜得到,毕竟...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身为一方诸侯的刘备和孙权不可能不懂。 只不过出乎李严意料之外的是,孙刘两方竟然在刚刚击败曹操之后就选择了分道扬镳。 这还真是急不可耐... “咳...李将军说笑了!我主与江东联盟,乃是出于抗曹大局,大势所迫尔。再者说...江东周瑜多次暗害我家军师...” “好了!这些面子...都不要乱找了!毕竟孙刘联盟也好...反目也罢,与本将都没有任何的干系。” 瞅着李严那副满不在乎的神色,老吴的神色微微一滞... 难怪军中的那些大佬都不怎么喜欢文官出身的将领...两者之间的脑回路的确大有不同。 前后不过数十句...老吴就已觉得的自己有些心累。 “咳...” “将军!此次我六人前来,乃是奉了我家军师之命! 如今周瑜在城外虎视眈眈,江陵朝不保夕...若是将军愿意,军师愿意出兵襄助,帮助将军解决江陵如今的困局...” 咬着牙,老吴为了避免被李严带到坑里,也不再多说,直接选择了和李严摊牌。 “帮助本将解了江陵之围?” “哼!究竟是你们几个把本将当做傻子?还是他诸葛亮把本将当做了傻了?” “若是在击退江东军后,诸葛亮突然出尔反尔...出兵夺了江陵城,又当如何?” 冷笑一声,李严的神色渐渐冷了下去。 孙权也好...刘备也罢!在李严看来都是一丘之貉! 刘备比江东孙氏也好不到哪去! 若是刘备真的心系百姓,又岂会在手握数万大军,打的曹军丢盔弃甲的关键时刻选择南下? 还不是出于保全自己的实力,以免影响自己图谋荆州的野望! “将军误会了!我家军师真的没有这种打算!如今江东击败曹操,声势大振...若是再让江东得了江陵,全取南郡,岂有我等容身之地。 将军若是不信,我愿对天明誓,若是我家军师趁机攻取江陵,某必受五雷轰顶之罪...” 为了安李严的心,老吴也算豁出去了,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手指苍天,对着李严明起誓来。 “算了...明誓的事情,就算了!你说的话,本将信了!” 在远方飘来乌云的笼罩下,李严嘴角渐渐挂起了些许弧度... ...... 老吴和六子他们出城了,趁着黑夜...李严亲自老吴六人送到了南门。 除了口头上答应了下来外,李严还将一些东西给他吴他们摊明白的说了出来,诸如...无论诸葛亮什么时候选择出兵,李严...都不会选择出城支援。 殊不知,正是因为李严这种近乎苛刻的条件,才真正安了老吴他们的心,让他们有种错觉...大势之下,李严还是低了头。 当着,这种手段能骗得了老吴他们,但能不能骗得过诸葛亮...李严心中没底。 不过,骗得过与骗不过,对于李严来说...其实都无所谓。 江陵,如今所需要的是时间。 而诸葛亮的出现,无疑给李严带来了争取时间的机会。 诸葛亮在得知老吴他们带回的消息后,若是出兵襄助...如老吴他们所说的一般,那自然是你好我好。 可若诸葛亮选择按兵不动...李严不介意将诸葛亮领进前来的事情给捅出去,虽然这有结果有可能是孙刘翻脸,又有可能是孙刘...合流攻取江陵。 ...... 如李严猜测的一般,沿迹追寻文聘大军的精骑,在狂奔了近百里后,终于寻得了文聘大军,在将李严亲笔文书递上之后,文聘果断放弃了继续收复失地的步伐,率领大军...转道向江陵城赶来。 诸葛亮,周瑜,文聘...江陵,一道注定掀起狂澜的漩涡,正在江陵城上空慢慢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