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泽传》 第一章 变故 天行纪五百三十年春 西原的边陲小城之内，一座占地宽广，气势恢宏，犹如宫殿一般的庭院外。 一个高高壮壮的护院男子就一把就提起了少年的衣领，将他扔了出去。 嘴里不停怒骂着：“哪来的臭乞丐，还不滚远点！” 瘦弱的程渺直接被一个护院，从大门前高高的台阶上，扔了出去。 幸好刚下过了一场大雪，地面上都是厚厚的积雪，要不然这一下，怕是能把他的骨头都给摔断几根。 那名护院就像是刚闻到了程渺身上的味道，护院面色一苦，把头歪向一边作势欲呕，想起了刚才他还用手去抓这个臭乞儿，一股恶心感直让他想吐。 护院抬起手，不断地在裤子上擦来擦去的，好像粘上了什么令人作呕的脏东西一样。 程渺身躯本就单薄瘦弱，这一下更是摔得个七荤八素，浑身疼痛难忍。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嘴里大声说道：“我是程家的少主，我叫程渺！我要见管平乐。” 那两护院一听，两人面面相觑之后，竟然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笑声越来越大，两人显然并不相信程渺所言。 这里的声响也被旁人听了过去，听见程渺这番话，一个个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 围观者有男有女，其中一个衣着华丽，面容姣好，身段妖娆的女子说道：“城里啥时又来了一个臭乞丐？程家的少主会是这番寒酸模样？” 她旁边的男子连忙附和道：“我看就一饿昏头的小乞丐，来骗吃骗喝的！” 又有人说道：“骗吃的骗到管家的头上，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有人搭腔答道：“兴许他还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肚子都填不抱了，还有钱上学堂？” 四周的人议论纷纷，但显然没有一个人相信眼前这个乞丐，就是程家的少主。 程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一个源远流长的修行世家，隶属于程家的疆域何其辽阔，这样一个家族的少主，会是这番模样？ 这句话说出来，怕是要让别人笑掉大牙！ 围观之人显然都把程渺当成了笑话，一个个都笑的格外开怀。 “真是笑死人...” 护院也开口调笑道：“就你这样还少主？那我岂不就是整个程家纹脉系的家主了？乖儿子先叫声爹爹让我听听！” 话语中满满都是讥讽的意味。 程渺就像是被人刺到了软肋，说到了痛处一般，他握紧了手中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上。 看着四周围观之人，一个个都对着他指指点点的，不时漏出一声声冰冷的嘲笑，漏出一句句无情的讥讽... 他只感觉尊严好似被人扔在地上践踏，脏污下的脸蛋，羞的通红，内心更是感觉阵阵耻辱。 他奋力爬起了身，恶狠狠的说道：“我要见管平乐！” 两护院收起了玩闹之心，他们根本不相信程渺所说的事，只是认为他是一个饿极了的乞丐。 饿极的人，啥都做得出来，更别说来这碰瓷了，让他们吃人，这些乞丐指不定都能下得去口。 而且要是让管家老爷看见了，门口有这么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令人作呕的乞丐，他们免不了要吃一顿罚。 一想到此处，其中另一个护院则面目狰狞，语气恶狠狠的说道：“他是你爹，我是你祖宗！臭乞丐，赶紧给老子滚回你的狗窝去，别碍着老子的眼！” 前一个护院显然听出了他的同伴在占他的便宜，他两人兀自互相骂骂咧咧个不停。 “小乞丐”、“脏死了”、“他好臭”、“衣服都破成什么样了”...... 周围一阵阵嘲笑声，也越来越大，好似不断在他耳边围绕。 程渺双拳紧握，大口喘着气，好像极为愤怒一般。 咬牙切齿着说道：“你去通报管平乐，就说程渺找他！” 通报？往日中来这骗吃骗喝的乞儿可不少，头几次看见了还信以为真，结果呢？通报以后一个月的工钱就没了。 管家还骂骂咧咧的说道：如果真是和老爷有关系的，会是乞儿的身份？会是破破烂烂的？ 自此之后这些护院见多了，也就习惯了，没人真的会认为，这些乞儿口中的会是真话，他们为了一顿饱饭啥也能干。 其中一人杨起了拳，作势要打的样子：“你现在想走也晚了！不给老子跪下来叫两声爷爷，我就送你去见，你那土里的真祖宗！” 这句话好像彻底的戳痛了程渺，他举起了小小的拳头，冲向两人。 那两名护院三步做两步的跨下台阶，其中一个狠狠地踢在了那个乞儿身上，一脚下去这乞儿便被他踢的横飞了出去。 周围的围观者们连忙闪的远远的，口中还不停说道：“这小乞丐招惹管府的人，怕是要丢了半条命！” 他们这些看门护院的，个个都是代表着主子的门面，个个身高七八尺，跟个铁塔似的。 有一人低声幸灾乐祸的说道：“用力！用力！踹他的肚子...” 往日中管府的人也是横行霸道的，那一个幸灾乐祸的人也挨过护院的揍，今日看见这护院殴打他人。 他非但没有升起任何同理心，反而暗中企盼护院下手更重，就好像是看见别人比他还惨的时候，会获得一种扭曲的安慰感，畸形的快感。 程渺身高还不足五尺，身形瘦弱，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他哪里扛得住这大汉的一脚？ 一脚下去程渺就趴在地上了，哀嚎不已，显然这一脚踹的不轻。 两护院显然没准备就这样放了他，又跟了上来一脚一脚的踢在这乞儿身上，还一边不停地咒骂。 “你个臭气熏天的小乞丐，还敢跟老子动手！” “饿疯了不要命了？老子今天就弄死你个恶心玩意儿。” 两人拳脚相加，如雨点一般不停地落在程渺身上，每一拳每一脚都用尽了力气，全然一副往死里打的样子。 有的人冷眼旁观，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心生凄凄...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无人敢出手阻拦！ 这两名护院根本不怕出什么事，这天寒地冻的光景里，每天冻死的乞丐不知道有多少个，谁会管他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乞丐？。 程渺紧紧的缩成了一团，不停地翻滚着身躯，嘴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待到程渺没了反应，这两人才停了手脚。 其中一个说道：“赶紧拉走，待会污了老爷的眼，咱两准没好果子吃！” 另一个啐了口唾沫，意犹未尽的又狠狠的踢上了两脚，嘴里碎碎念的说道：“晦气玩意儿，弄脏了我的脚！”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可能就这样逝去，终于还是有人升起了恻隐之心，暗中感叹道：“造孽呀！” 两人正准备着手将这昏死过去的乞丐拖走，这时四人抬着一座轿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人群迅速让开了一个通道，一个个都把头压的低低的，不敢直视那座轿子。 轿子落地，一人掀开帘子，从轿内走出，只见他一身华服，头顶冠冕，相貌堂堂，一看便知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那两个护院连忙行了个大礼，头低低的，嘴里恭敬的说道：“老爷！” 那中年男子便是那乞丐所说的管平乐了。 管平乐皱着眉问道：“你两个在这下面做什么？” 语气中满是不悦，似乎是在责怪两人擅离职守。 二人头上直冒冷汗，其中一人连忙说道：“有个小乞丐不知道怎么回事，晕在了门前，我怕他死在这了，晦气的很！咱哥俩正准备把他移走呢。” 二人对他们所行的恶行全推了个干净，反正也差不多是死无对证了，该怎么说，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说话之时，有一名护院眼神凶恶的扫向了围观的众人，就像是在警告众人一般。 围观的众人一个个噤若寒蝉，都不敢招惹那两名凶恶的护院。 管平乐对这些乞丐，往日里一概也是厌烦至极的态度，因此他也没多过问。 管平乐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将这个乞丐移开。 两人心头一喜，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两人一左一右各自拖着程渺的一条腿，就跟拖着一具死尸一样，直接拖往无人的角落而去。 这时候众人眼见没热闹可看，管府的老爷也回来了，生怕惹上麻烦，也一个个散了开来。 管平乐眼神一瞥而过，一瞥之下心中猛的一震，连忙开口道：“回来！” 两人又各自拖着一条腿跑了回来，看着那程渺上半身就这样在地上拖着，他不由得暗骂这两个蠢货。 众人的目光再次被管平乐的声音所吸引。 管平乐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与恐惧，大声怒吼道：“放下！你们这两个蠢货！” 管平乐连忙自己动身走了上去，仔细近看之下，心中更是如同掀起惊涛骇浪。 管平乐心中暗道：这衣物的材质，上面的纹路... 分明便是西原上仅次于九氏中有门的程家纹脉一系！ 管平乐不顾乞丐身上传来的恶臭，连忙伸出了手，去擦拭乞丐脸庞上的脏污。 心中更是如同天塌了一般，这分明就是程家纹脉系的少主，程渺！ 要是程家这个小祖宗在自己地方上出了事... 管平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种结果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 那两个护院看见老爷竟然不顾污秽恶臭，亲自出手擦净这个乞儿脸上的脏污，他们便知道，这件事情坏了！ 本来失去意识的程渺，这时候也悠悠醒了过来，看见管平乐的一刹那，缓缓的说道：“管...平乐...” 气若游丝的样子，就好像是虽然便会没了性命一般！ 要是这个小祖宗真的出事，管平乐知道，自己不仅会死的很惨，就连他的家人也难逃一命！ 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也顾不上颜面，双膝一软，竟然就跪下了地上，嘴中大喊：“小少爷，我有罪！！” 旁边的围观者看呆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小乞丐，真的是程家少主？ 不可一世的管老爷，这座小城的实际掌控者，竟然不顾颜面，给这小乞丐跪了下来？ 其中一个护院想到刚才发生的事，这个乞丐不是自己晕倒的，可是被他们狠手揍了个半死。 他们还要让这小乞丐跪下，还说是他祖宗...... 一想到之前种种，他们面如土色，一个个的也朝着管平乐和程渺跪了下去，头猛的磕在了地面的积雪之上。 嘴里大声叫道：“乐爷饶命啊！小的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乐爷饶命啊！” 另一个见状也是猛的一跪，嘴里一样是大声说道：“乐爷，看在我曾经与您同乡，帮过您的份上，饶了我一命吧！” 管平乐对于这个，经常拿往事挂在嘴边的护院更是烦不胜烦。 管平乐一直想要淡化以前的那些不堪过往，尽力的去和以前那个自己划清界限，每次看见这个同乡的旧识，就像是在提醒自己永远抹不去的印记一般。 管平乐低声说道：“当年不过是吃了你一个馒头，今天我还你一百个...” 管平乐知道，当务之急便是将程渺救下来，连忙将程渺负在身后，进入院内。 语气冰冷的说道：“待小少主痊愈，在让他治你两的罪，等死吧！” 说罢，便转身进入院内，留下了不停磕头、哀嚎的两个护院。 围观的众人再次讨论开来。 “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活该！” “我其实一眼便看出了那小乞丐气质非凡...” 那名身段妖娆的女子，此时也是眼漏精光，死死的盯着管家宅院。 若是攀上了程家的高枝... 一个个的好像忘了，他们是如何极尽羞辱那个少年，就好像那个人不是他们一般... 程渺再次醒过来之时，已然发现他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之内。 此时窗外天光以大亮，顺着窗户照射进来，留下点点光斑。 程渺环目四顾，房间内虽然只摆设有简单的桌椅，但是都做工精细，简单而又不简陋。 他尝试着爬起身，浑却发现身传来一股酸麻疼痛感，这时恰好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正是管平乐。 管平乐一看见程渺醒了过来，连忙迎了上来，居然显得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 管平乐连忙出声问道：“小少爷您这是怎么回事，来我这偏僻的地方，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迎接你。” 然后又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两个该死的奴才，我已经打断他们的一条腿了，剩下的您看怎么处置。” 程渺面漏苦色，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他出声说道：“我饿了。” 现在的程渺只想好好的吃个饱饭，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待到填饱了肚子之后，他这才说出口说道：“我爹爹他们...” 管平乐连忙说道：“家主怎么了！” “被阵纹系的人，杀了！一个都不剩，只有那程曦，渺无音讯的姑姑还有我，活了下来。” 说着说着他便又握紧了拳头，眼眶已然通红！ 管平乐心中已是大石坠地，暗暗说道：果然如此 管平乐隶属于程家纹脉系的管辖范围之内，但是程家纹脉系的直属人员，已经将近半年没出现过了。。 本来已经即将落入败阵的阵纹系则是缓过气来一般，不停地将属于纹脉系的资产收入囊中。 私底下对于纹脉系早已经猜疑声四起。 听到这话之后，管平乐的态度便已经发生了微微改变。 管平乐本是站在一旁，弯腰躬身的，好似一个仆人一般，片刻之后他便直起了身，走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轻飘飘的留下了一句：“我有点事需要处理。” 便将程渺扔在房间之内，独自走了出去。 程渺并没有多想，只是又拖着疲惫的身躯，又躺上了床，睡了过去。 管平乐走出了房间之后便直奔一处幽静的书房，平时中，除了早晚打扫之人以外，没有管平乐的吩咐，没人会来这里。 他随口对一个丫鬟说道：“让管家立刻来竹林小筑，我在那等他。” 片刻后，二人便以相聚在地处幽静的竹林小筑。 管平乐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的说道：“看来纹脉系倒台的事是真的了！” 管家躬身给管平乐倒了一杯茶，他就站在一旁侯着，根本不敢落座。 管家毕恭毕敬的答道：“这只是传言，您从哪里得来的确切消息？难道说您昨日带回来的那乞儿，真是纹脉系的少主？” 管平乐端起了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然后便点了点头。 管家一时之间有些愣神，立马又恢复了过来，恭敬的询问道：“既然纹脉系倒台，那么投向阵纹系便是必然的，那么这个少主怎么处置？” 顿了顿管家又说道：“毕竟他父亲曾经也算对您有恩，托了他的关系才...” 管家话还没说完管平乐就是两眼一蹬，狠狠的盯着管家说道：“我看你是真的老了，已经老糊涂了！” 接着又说道：“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全靠我自己一手拼搏出来的！我可不欠他纹脉系的。” 看见管平乐的样子，管家嘴上连连称是。 心中却暗骂不已：有能力的人多的是！要不是别人给你这个机会，你算个屁呢！还在犄角旮旯里，馒头都吃不起，要别人施舍。 人往高处爬这本来没有什么大错，这也正是人每日为之努力的源泉之一。 但是你爬到了比别人还高的高度之时，便翻脸不认人，对帮过你的人忘恩负义，那便是畜生行径了。 管家对于管平乐的性格还是有那么一些了解的，那护院与他可是有过命的交情，说是大恩也不为过。别人投靠他之时，却让他当那看家护院的看门狗，由此可见其心性。 管平乐接着说道：“通知阵纹系的信使，我管府携带着这满城的百姓投诚！” 然后管平乐又接着说道：“对了！就说我不辞千辛万苦抓住了纹脉系的余孽，一并献上，以示诚意！” 管家连连低头弓腰。 有出门的一刹那却暗暗啐了口唾沫，心中骂道：忘恩负义也就算了，对自己恩人之后还落井下石，活该生不出带把的！ 次日一早程渺便起的早早地，伸手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程渺顺着走廊，一路追问看见的丫鬟侍卫，但是都无人知晓管平乐所在何处。 程渺七绕八绕的竟然迷了路，不知怎么的已经走到了一处院子中，院子内开满了傲雪寒梅。 程渺刚欲抬起手，折下一枝梅花。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怒斥：“放开你的狗爪子。” 本是柔弱的女声，在怒斥之下竟然显得有些中气十足。 程渺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那来人飞身一脚，直直的踹在了胸口之上。 这姑娘年纪和程渺差不多，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是力气比程渺大多了，一脚便将踹进了雪地之中。 程渺突然被人如此对待，心中怒火升腾，大声斥道：“你是谁！让管平乐来见我！” 那扎着马尾辫的青葱少女是管平乐的第十二个女儿也是最为受宠的女儿，在府内本就是极为受宠，刁蛮霸道惯了。 她看着程渺欲折下那枝，自己亲手种下的梅花树，就连她的父亲都知道不能动她的这株梅花树，看见程渺准备折下梅花，她自然万般不愿了，所以便有了后来的场景。 她正好奇这个直呼自己父亲名字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她的父亲便已经出现了。 管平乐笑嘻嘻的立马将她的女儿拉开，嘴里说道：“你娘到处找你呢，怎么在这。” 程渺看见管平乐出现的一刹那便大声喊道：“管平乐！她是谁？竟敢踢我！” 管平乐眉头一皱，使了一个眼色，随身而来的两名侍卫便扑了上去。 心中暗中寻思：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少主呢！ 她的女儿适时开口问道：“爹爹！他还在叫你呢，他是谁呀！” 管平乐一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敷衍的说道：“一个朋友的儿子...” 程渺这时才看见了两个扑上来的侍卫，这两人正是之前看门的那两人，管平乐不是说已经打断腿了？ 还没等得及程渺想通这件事，两个人已经扑了上来，他哪是这两个壮汉的对手，没反抗几下便被击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声使得程渺发出了一阵阵惨叫，护院就像是嫌烦一样，直接便将程渺的头按进了积雪之中... 直至傍晚之时，二人将他带到了偏僻简陋的房间内，直接扔了进去，便关上了门离开了。 程渺再次苏醒过来之时，已是深夜他至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 这一套衣物在被那两个护院摁在雪地之上时，早已经浑身上下都灌进了雪，雪遇热则化，他整个人早已浑身湿透，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初春的夜何其寒冷，而这个简陋的屋子里只有一些破烂家具，就连能勉强取暖的稻草都没有，程渺被冻得浑身发抖，牙齿不停打颤，从口中呼出一口口热气，热气遇冷迅速化为一股白雾。 程渺努力往那扇透着光的门爬去，尽力的撑起了身，想要打开这扇门，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锁上。 虚弱的程渺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拍打木门，同时发出了求救声，然而虚弱的他，根本发不出多大的声响。 外面正是一片喜庆的光景，每一个人都笑的那么开心，笑声的巨大声浪好像就要将空中的乌云震散一般。 仅仅隔着一扇门，好像就隔开了整个世界，外面的欢声笑语与里面绝望呐喊、外面是普天同庆，里面是万念俱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也仅仅是隔着一扇门。 管平乐愿意投诚，并且还抓住了程渺的消息，很快便已经传至阵纹系的阵营之中。 就在当晚阵纹系的人便来到了此地，来人是一个女子。 管平乐并不知道阵纹系已经来人了，但是他正做着平步青云的春秋大梦之时，便有一人从天而降。 院子内的人更是惊呼连连，毕竟能亲眼看见修行者的机会还是不多的。 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管平乐不由得两腿一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心中更是暗叫：我命休矣... 程渺那个小杂碎不是说他程家被灭了，程家这个小煞神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呢？ 管平乐一想到这个女煞神和杂物间里程渺的关系，然后又想到了白天的事，更是吓的浑身颤抖。 管平乐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颜面，就这样跪在地上连忙喊道：“少主夫人饶命，小的猪油蒙了心，才做出了不敬少主的事...” 场面一如昨天那两个跪在地上的护院一般，不过昨天他是那个被求饶的人。 程曦冷眼旁观，任由他呼天喊地的自我辩解。 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程渺在哪，带我去见他！” 管平乐唤来两名还在呆呆看着的丫鬟，示意他们扶起自己，因为他早已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了。 一扶起身，才发现他的身下早已经湿了一大片，竟然被吓的失禁了。 其中一名丫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眉头紧皱，脸上厌恶神色一闪而过，管平乐对于这一幕也尽收眼底。 很快他们便已经来到了那杂物间内。 还没等到管平乐拿出钥匙打开锁，那一扇门便已经齐齐向后飞出，昏迷着趴在门上的程渺失去了支撑物，也向下倒去。 程曦伸出手，刚伸出了一点点便缩了回去。 她只是开口说道：“我就是阵纹系来接收的人，这座城依旧是你的，过几天会有一个人来辅助管理，至于这个人我也不带走，继续放在城里，你们就把他当无名乞儿就行。” 这一句话说的管平乐有点糊涂。 这个程曦不是程家养女？不是内定的少主夫人？她怎么成了阵纹系的人了？ 纹脉系的人都死绝了就剩两三个，这个少主夫人投靠了阵纹系，还要让他当个朝不保夕的乞儿？ 她究竟是临时变节还是早有谋划？ 还没等他想明白，程曦便已经转身走了 。 只留下了一句话：“但凡他过得舒心了，或是丧命了，小心你全家人的身家性命！” 第二章 背叛者 “渺...” 模糊中似是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程渺看着四周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场景不由得一阵阵头晕目眩，紧接着画面一转居然来到了一座宅邸院落之内。 院落的三侧是长长的走廊，一侧则是白墙隔断，走廊上片片深青色的瓦遮覆于顶，根根巨木搭成一个简单的支架，巨木上或是雕刻，或是镂空，做工精致而又华美，走廊两侧的栏杆则是由一种青白色类似釉质的事物所铸，隔断的白墙上则是一幅幅祥和的壁画。 院落中茕茕孑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转过身来，五官竟是如此熟悉。 院落中那人笑靥如花，似是呢喃细语一般轻轻的喊了一声：“渺...” 程渺拔起腿顺着走廊想要往院内走去，可是无论怎样走好似都走不出那个走廊，院落内之人也越走越远，他想要大声呼喊却蓦然发现他无论怎样呼喊都发不出一丝声响... “曦儿姐姐！” 程渺猛然呼喊出声，院落内的的一切却全以消失无踪。 程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周围。 衰败的寺庙，头顶破损的瓦片与破败的墙壁，早已无法履行它们遮风避雨的职责，泥塑而成却早已被风雨侵蚀坍塌的神像。 而程渺就栖身在破败寺庙的角落，枕着略带湿气并不干燥的稻草。 程渺用力摇了摇还有些恍惚的头，像是想要将什么人和事从他的头脑内清除出去，但那些记忆早已深深地铭刻于脑海之内。 犹记那一日满若玉盘的银月高悬于空，在他十数年的记忆中从未见过如此圆满的银月，清冷的月光洒遍了记忆的每个角落，仿佛是为世间万物皆镀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银光。 那一天是每个月例行的祭礼，每次祭礼过后的聚会也是忙碌的一月中唯一的放松时刻，正因如此，每次的祭礼总是那么隆重而又热闹，就连空气中也会弥漫着一种燃香特有的鲜甜味。 而这次的祭礼的空气中的气味好似有点不同... 举办祭礼的祠堂本是一个庄严肃穆，噤若寒蝉的区域，今日却传来一阵阵无奈嘶吼、愤愤怒骂、绝望悲呼、凄厉惨叫... 光是阵阵传入耳中的声浪便能让人心生一副无间炼狱的场景，空气中弥漫着新鲜血液特有的腥臭味，气氛压抑到极致，仿佛被无形的鬼差扼住了脖颈。 祠堂中一幅幅描绘镇压妖魔精怪壁画也溅上了新鲜的血液，在摇曳的烛光中明灭不定，光线的摇晃扭曲了这一幅幅往日中充满了神性的壁画。 壁画中的妖魔精怪仿若活过来了一般，不断扭动着畸变的身躯，镇压精怪的天王，圣女也在鲜血的浸染下流露出一股扭曲的残忍... 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留着五绺雪白长须的老者大声怒骂：“程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叛徒！当年若不是程家收养了你，你早已曝尸荒野，沦为野狗孤狼的腹中餐！如今你竟联合外人做出判族这种天怒人怨之事！” 而那老者身前之人身着一身宽松轻纱，却难掩体型曼妙，双峰哪怕掩于宽松上衣中也隐约可见一抹惊人的弧度，腰着一根白色丝绦束腰，显出腰肢堪盈盈一握，行走间，双腿于轻纱中若隐若现，一瞥足以见得那一双修长的下肢。 满头青丝如瀑垂至腰间，一只简单的凤钗斜插于发中，如一只精致小巧的凤鸟栖与满头乌发之中。 鹅蛋脸上眉弯如柳叶色如黛，眼若幽谷清泉，葱鼻小巧笔挺，半点红唇紧抿，美艳绝伦的五官却布满了寒霜，如同千年寒冰雕塑而成。 那女子冷冷的开口说道：“我早就说过无数次，要与九姓氏族中的一个联手，而你一次次固执己见，抱着过去那套腐朽的陈规陋习，守着往日的荣光自命非凡。” 程曦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背叛与否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不过是让它提前迎来它的命运罢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处境已是摇摇欲坠，老者也早就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不迫，怒声斥责道：“我程家岂是奴颜屈膝之辈，依附九姓，任他人宰割？叛徒便是叛徒！” 女子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一声冷哼，寒声说道：“今日之祸本可避免，你们这些顽固不化的老东西！” 话音刚落，女子便以凡人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向面前的老人疾驰而去...... 祠堂外远处的院落内，程渺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从小到大他便是活在父母的庇护下，就连杀鸡都不敢去看，见血便一阵阵发晕，而此时映入眼帘却是一幅幅如炼狱般的场景。 空旷的院落内四处皆是残肢断臂，平整的地面被战斗地余波所殃及，好似就被犁了一遍，地面四处皆是坑坑洼洼与龟裂破碎的模样，而坑洼的地面中早已盛满了猩红的鲜血，似是还有温度一般。 阵阵凄厉惨叫声传入耳内，程渺寻着声音麻木的转过头去。 只见院旁走廊中一名程家内侍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滚烫猩红的鲜血从他的脖颈伤口处喷涌而出，走廊上的白墙洒满了他的鲜血。 那凶手身着一身黑衣夜行服，若是在月隐星灭的夜里，怕是能够完美的与夜幕相融，无奈今日的月光竟是如此明亮，那一身黑色夜行服在堪比白昼的银光下，竟是如此显眼。 夜行服男子面带微笑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以鲜血为墨，白墙为纸，信手涂鸦，抬手勾勒间一副极其抽象而又扭曲的画作便以完成。 难以形容他的画作究竟描述的是一种怎样的场景，或许说这个场景程渺根本没有见过，所以无法去凭空想象，只是光看这幅画就能让他由心而生一种恐惧与绝望，还有一丝丝血腥的、扭曲的美... 他眯眼看着他一手所勾勒的画作，嘴角微扬，轻轻开口说道：“多么美丽的一幅画...” 若是细细倾听，能感受到他话语竟然带有丝丝颤音，似是兴奋到了极致，极乐至难以压抑。 程渺木着脸，睁大了眼睛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并不是因为冷血而麻木，而是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超出了他内心的认知，他是被父母乃至整个程家细心呵护长大的，从未见过世界的险恶，更不了解如今程家的处境艰险。 十来岁的光阴中，程渺作为程家家主一脉中唯一的子嗣，无论他想要什么便拥有什么，无论发生任何危险，总有人冲出来保护他，说是温室中的花朵毫不为过。 看着眼前的场景，他内心生出一股极其不妙的感觉。 身着黑衣的男子转过头来，两眼紧紧的盯着麻木的程渺，笑着开口说道：“这难道是程家的少主？细皮嫩肉的，真是如同一个精致的玉雕娃娃。” 话语温柔，面带微笑，若不是他右手还沾满了那名内侍的鲜血，多数人怕都会错认为他是一个慈爱平和的长辈。 他抬起脚便走向了程渺，走动间，鲜血顺着他手掌纹路滑落，直至指尖。 “啪嗒” 程渺好似听到了鲜血滴落至他脚下血池的声音，荡起了一圈圈涟漪，然后又再度归于平静。 转眼间他已经走到了程渺的面前，他抬起了满是鲜血的右手向程渺伸去，不过他伸去的方向，是程渺的脖颈。 程渺就这样眼睁睁着看着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向他伸过来，由心而生出一股极其不妙的感觉，不自觉的想要逃离，可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好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轰” 就在程渺的身后，隔断院落的白墙突然间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破口处吐出大量的滚滚浓烟，一团黑影裹挟着白墙的碎石急速的向院内翻滚而来，转瞬间便滑至院中。 浓烟夹杂着飞石，转瞬间便将程渺与那黑衣男子吞没。也正因大量浓烟的缘故，程渺也没看见眼前离奇的一幕场景。 碎石携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程渺飞去，而那飞来的碎石像是活了过来一般，以一种诡异的曲线绕开了程渺，因此他竟然丝毫未损。 站在他身后的那名黑衣男子转瞬间便被飞石砸的血肉模糊，尚还带着温度的膏脂与血液流的满地都是... 待到程渺勉强恢复身体的控制权之时，他望向身后，待他看清那团滑至院中黑影是，他双眼圆睁，拖着兀自颤栗的双脚蓦地扑向了那团黑影。 他凄声呐喊：“九爷爷！” 很显然那团黑影正是那位身着青色长袍，留有五绺长须的老者。 老者虽以接近身死但尚未气绝，弥留之际的他努力睁开了双眼，虽以被血痂糊住了眼睛，但依稀能够看出这是他那年幼无知的孙子，精瘦的好似枯枝一般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了程渺的手臂，张开了嘴，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咕噜噜...” 奈何老者的脖颈上横亘着一道巨大的划痕，撕裂了咽喉，早已无法正常地发出音节，只能传来阵阵鲜血倒灌入气管，气管又吹出鲜血的咕噜声，好似一只被放了血的待宰羔羊。 程渺虽年少且又堪称白痴一般的无知，但内心以对生死有了浅薄的认知，只知道这个疼爱自己的老者，怕是即将殒命。 程渺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捂住那道仍在汩汩冒出鲜血的伤口，可这一切不过是徒劳罢了。 “不要...不要...” 程渺嘴里还不断呢喃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终究无法阻挡死亡的脚步，脖颈处的伤口以没有新鲜血液流出，意味着他心脏以停止跳动，不在将鲜血泵出，这位老者以身死。 现实并不会以人为的意志而改变，无论我们正深处于欢愉亦或痛苦之中，我们都无法阻挡时间的流逝，也无法改变现实的无奈。 现实的残酷，无论你哀嚎、痛苦、流泪、逃避亦或是追悔，都无法改变它的结果。 只能在现实面前，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悲哀，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苦万分。 昔日里的程渺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他根本没有见识过这物竞天择的世界，究竟是有多么的残酷。 就在今日，冰冷的现实终于撕破了那个，程渺长辈们所营造出来的美好幻象，他也终于得见这世界真实而又狰狞的一面。关于时间的记忆已经模糊，程渺他以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他就这样趴在尸体上抽泣着。 “咚...咚...咚...” 就在此时，不知是什么事物滚动至程渺身后尾椎骨之处。 那事物带着只有活物才具备的温度，但又一动不动的停在程渺身后，片刻过后一股又湿又黏的感觉透过了他的衣物传至身体。 程渺回过头，只见那物呈圆形，上面缠满了长发，沾满了血污，光从表面根本无法分清究竟是何物。而就在此时，他赫然看见乱发中斜插着一只玉钗，银月照射之下，玉钗好似反射出一种无比瑰丽奇幻的光芒。 就是那么简单的一瞥，那玉钗的颜色明明如此柔和，却像是一道强光闪过，竟然让他的双目产生一种强烈刺痛感。 “这支玉钗明明是母亲的...” 程渺不敢接着往下联想，只是在内心不断否认着那个残酷的答案。 程渺他还是颤颤巍巍的伸出了双手，将那乱发缠绕的物体捧起，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像是溺水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一样，渴望着乱发缠绕之下不是自己熟悉的五官。 程渺颤抖而又缓慢的手慢慢的拨开了缠绕着的乱发，就好像一个行将就木失去了活力的老人一般。 每拨开一缕乱发，圆形物体下的面目就清晰一点，每清晰一点，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熟悉的五官逐渐在程渺的面前展现，这圆形的物体正是他母亲的首级，残酷的现实终于彻底撕破了他内心最后的防线，血淋淋的真相已毫无掩饰的，最残忍的方式，向他展露了真实的一面。 昔日关于母亲的记忆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熟悉的就好像一切还在昨日一般，转瞬之间一切却全部消失，如同幻觉一般，一切定格于眼前这颗已经逐渐失去温度的首级。 程渺甚至无法想象她生前的最后一刻究竟遭遇了什么，看着她那至死仍在圆睁双目，希望能从她的眼底得到答案，可惜这个答案他可能此生都无法得知。 直至很久以后，程渺再一次在月光下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才能得出一些浅显的，模糊的猜测罢了。 程渺张大着嘴，捧着首级想要放生痛哭，却发现此刻他竟然无法发生任何声响，泪如泉涌，大颗大颗的泪水如同雨水一般滴落在首级之上，混合着上面尚未凝固的血液，在首级之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程渺身体像是被人抽光了所有力气，失力的跪坐在地上，紧紧的将那首级抱入怀中，蓦然发出了一声嚎叫：“呜...啊...” 声音根本不似是常人所发出的，更像是一头浑身是伤，走投无路的野兽。 现实的残酷在于，它并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悲伤，而停止向前的脚步，程渺尚还未从悲伤情绪中抽出，白墙的缺口中，一道身影缓缓踱步向前走来。 转眼间便已经走到他的身前，然后那人就这样停到了他的身前，然后又将另一个物体扔在了他的身前。 又是一个鲜血淋漓的首级，而这是他的父亲... 程渺面无表情的再次捧起一个首级，麻木的就好像一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一般，接二连三的打击像是将他的意识从他的肉体中抽离，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具失去了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 待程渺意识回归之时，月已西沉，东方已露鱼肚白，天将亮起，曙光将至... 曙光来临之时，意味着渡过了漫长而又寒冷的夜，人终究是日行性生物，只有明亮的阳光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而漆黑的夜里隐藏着太多的未知与恐惧，残忍与杀戮。 曙光以至，日出东方，这个场景或许会给很多人带来希望，也会引来很多人的围观，而此刻的程渺却感受不到一丝希望，只有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程渺身前那人仍停留在他的身前，就好像从未移动过一般，他抬起了头，欲要看清那人的面目。 熟悉的面目五官映入眼帘之时，他心头先是一跳，然后又是沉得更深。 程渺嗫嚅着喊出了那个昔日让他神魂颠倒的人：“曦儿姐姐...” 话音落地一袭轻纱的程曦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低着头，冷着脸，看着跪坐在地上的程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冷的好似万载寒冰。 程渺好似这才想起，正是他的曦儿姐姐，亲手将他父亲的首级送到了他的面前。 念及于此，程渺好像是见着了什么可怖至极，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他连忙起身向后退去。 程渺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往日中比父母还要疼爱自己的曦儿姐姐，那个自己最为深爱的人，却亲手杀了他的父母，还把首级送到了他的面前... 程渺抱着双亲的首级，看着眼前的程曦，尚还未退出两步，便被身后的尸体绊倒，双亲的首级再次从他的怀中滚落，骨碌碌的滚向别处。 程渺颤抖着向那两颗四散滚开的首级爬去，匆忙中手掌忽然按进一团黏软之中。 程渺凝目一看，赫然看见那身着夜行服的男子双目圆睁，其余五官皆被碎石撕裂，扭曲的不似人样，颈部以下更是被碎石砸的上塌下陷，稀烂一片，肉与血混杂成了浆汁，白森森的断骨四叉戟出，好似钉耙一般。 程渺按压之处似是一团脏腑，手落浆出，指掌中传来一阵冰冷而又黏又湿的触感，红黑的鲜血，白色的膏脂，绿色的胆汁，还有各种脏物混杂，好似各种染色剂混杂一起一般。 程渺强忍着不适，抬起了沾满脏物的手，在身上胡乱的擦了两下，有一次爬起身，再度将那两颗滚动开的首级抱于怀中。 而程曦则是静静地看着程渺，既没有出手阻拦也没有援手相助，待到程渺再次将那两颗首级揽于怀中之时，她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一般。 她轻笑着开口说道：“我的弟弟，你可是程家的少主呀！昔日里在这程家之中，无论什么事物尽皆统统属于你，剩下来的才是我这个姐姐的，不知道程家倒了之后，你还有什么可依仗的，弟弟你可要好好的活下去呀，你一定会活下去的！” 简单的几句话虽是笑着开口，但话语中却充满了浓浓的不满与讽刺，好像是在控诉她昔日的遭遇，控诉昔日中，无论什么事物都优先他这个弟弟，而她只配拾取他这个弟弟所剩下的。 片刻过后她便转身离去，一个起落间，人便以从那满地狼藉，活似炼狱的院落中消失。 转眼间程曦便来到那雄伟华丽，占地数十里，堪称城池的程家宅院之外。 与宅院之内人间炼狱的场景不同，宅院外稀稀疏疏站着数十人，但是程曦知晓，暗地里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哪怕她不叛，程家亦难逃此劫。 为首的华服男子看见程曦走出的那一刻便走上前来，笑着开口说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来者开口之时程曦便以收起了满面寒霜，似是春风吹过，脸上满是笑意，如百花齐放，她低头娇羞的轻轻回道：“谬赞了。” 那男子又开口说道：“只是不知为何，雪仙子偏要独留那程家少主的一命？” 程曦曾数次在沧泽闯荡，也留下了不少为人津津乐道的事迹，好事者皆传其人洁净胜雪，其性高傲胜雪，其色亦可称为雪色之外的另一绝色，便给她也冠以了“洁傲胜雪”的称号，而这个称号也颇受不少人的认可，江湖人称雪仙子。 程曦目光一凝，扫过众人，凡是与她目光相触皆是浑身一紧，说的通俗点便如猫炸毛一般，好似被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所凝视一般。那是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直觉，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他们都从她的眼中看见了一种叫做“杀气”的东西。 只是一瞬，程曦便以收起锋芒，好似刚才那个杀气四溢，气焰冲天的眼神只是一个幻觉。 她笑意盈盈的说道：“我不过是程家的一个养女罢了，今日程家之劫以然是不可避的现实，我这个养女受人恩情，自当涌泉相报，替我的养父养母留下一丝血脉也是一件好事。” 话语间美目流转，低吟浅诉，极为动人。 为首那个男子嘴角扯起一丝极为僵硬的弧度，心里则不停暗骂：“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若不是你给我们开路，提供消息，我们也不会那么快攻破...” 心里虽然腹诽，但他还是不会真的说出来，毕竟从此以后便是同一阵营了，表面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迎合着说道：“雪仙子当真是有恩必报，着实是我辈楷模...” 在场的众人心里不由得都暗骂：“好恶毒的一个女人，好一副菩萨面孔罗刹心，若不是刚才那杀气滔天的眼神，若不是院内亲手手刃恩人的冷血，差点被这女人的演技给骗过去了！着实是又当婊子又立贞节牌坊。” 暗地中注视着此地的人，亦不乏一些极为顶尖的人物。 一个双眼深陷，面容枯槁，发如杂草的中年男子操着一口浓重地口音说道：“让一个十来岁，从小便在呵护中长大的少年，亲眼目睹父母惨死，失去家族庇护，从此跌落最底层，真是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呀！好狠心的一个女子。” 天行纪529年夏初，西原程家纹脉系，一夜之间悉数惨遭屠杀，唯有三人得以逃脱，那便是养女程曦与少主程渺，还有一个程渺失踪多年的姑姑。 至此，阵纹系合并纹脉系，两系也结束了长达数百年的分裂。 第三章 博弈 天行纪五百二十九年夏初 西原，地势乃沧泽大陆最高之地，又因其泥层浅薄，因此西原多是草原，并不适合树木生长。 每年夏时，花草繁盛，阵阵轻风吹过，花草摇曳不止，好似临海观潮，一浪接一浪，故也因此得名“绿潮”。 就在这一眼望去，不见尽头的草海之中，稀疏的站着几人，互为掎角之势。 若是有修士恰好路过，得见这几人，怕是要惊掉下巴！因为这几人正是沧泽九氏中各自门派、家族的话事人。 当今沧泽局势便是九大氏族门派，各自盘踞一方，互相忌惮，却又互相制衡，其中关系纠缠盘绕，复杂无比。 沧泽九氏可以堪称是沧泽大陆中顶尖的存在，有传承久远的古老门派，也有相对年轻的宗族。 九大势力之所以能并存百年之久，并且和平相处，其中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因为造化武器的存在。 造化武器的存在于当世的意义，便是那一把高悬于顶的审判之剑，而九氏各持造化武器，便是那手持审判之剑的执剑士！ 南渊的剑气长廊，便是天行纪初年，被一把造化武器所留下的痕迹，并且还只是一把残缺版的造化武器。 就算如此，那武器依然展现出了那恐怖的滔天威能，活生生的在南渊劈出了一道绵延百里，数十里宽，千丈深的巨大裂口，将整个南渊的陆地削去了一大块，引发了后续各种地质灾害，无数人丧生于那一剑之下！ 那也是世人第一次，也是近千年中唯一的一次，见识了造化武器的恐怖，据说完整的造化武器足以毁灭沧泽中绝大多数的生命。 一把造化武器中蕴含的恐惧威能，在自毁式的全力施为之下足以毁灭沧泽大陆的一大片区域，而尚存的九把武器的浩荡威能足以覆盖沧泽大陆水面之外的所有地表，而这九把武器也拥有湮灭沧泽九成九生物的能力。 九大武器的第一波能量倾泻之时，地表中大部分的大型生物便以蒸发，唯有地表上的小型生物和地底生物与多数水底生物能逃过一劫。 能量倾泻下甚至会引起那只记载在史册中的灵力暴动，引起各种天灾，山崩、海啸、地震、火山，轮番激荡之后，再次对残存生物造成二次打击，此时地表生物也差不多灭了个干净。 各种天灾之后便是天地剧变，气温陡然上升亦或是下降，各种本来蕴藏于地底中的剧毒物质，会被各种天灾抛向高空，再次沉淀于海洋中，此时的海洋便像一个充满了剧毒的大染缸，届时海洋便会是一个充满剧毒的大染缸。 大批海洋生物的丧生，生态链的崩坏，大量尸体在没有食腐生物尽快处理的情况下，尸体再次沦为新的剧毒源泉，循环往复，最终海洋生物也难逃厄运！ 至此，生态链崩坏，残存的生物也逐渐凋零，或许最终尚会有一些生物苟延残喘，或许也会有一些强大的修行者能逃过一劫，但是终究逃不过时光的蹉跎。 仅剩的修行者中，运气好的或许能产下后代，哪怕产下了后代，也注定无法传承昔日的文明。 那些辉煌闪耀的，曾在无数个夜空中，照亮愚昧与落后的智慧结晶，最终也难逃造化武器与天灾的威能，化为齑粉，便是断了传承。 数代过后，关于那些遥远的智慧结晶，怕只是剩下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更甚者怕是连传说也不剩，彻底的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被时间长河所淹没，文明程度大幅度倒退。 若是没有产下后代，那便是彻彻底底的毁灭，清除！沧泽再次轮回。 这便是造化武器的威慑，它既能成为毁天灭地的妖邪之物，也是因为它才导致的九大氏族的互相忌惮，停止了你死我活的残酷生存游戏，维持了天行纪数百年的安稳时光。 造化武器就像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换来了和平，却也随时会招致毁灭！ 造化武器的各种先提条件，和毁灭性的后果，造成了九氏互相制衡，维持当世和平的存在，造化武器只有没有动用的时候，威慑性才是最大的，因为一旦使用便是同归于尽！！ 那名头戴花冠，满头长发如拖地长裙一般的女子冷冷地开口说道：“顾观才，你中有门撕毁条约，暗中支持势力吞并，程家纹脉一系直属千人，家仆旁系数万人，尽皆屠戮殆尽，所作所为残忍至极，你们与昔日血妖有何区别？” 这名女子所代表的正是九氏之一，位居东部大片蛮荒森林的林中一族。 她口中所指的顾观才则是盘踞于西原上的九大氏族之一，中有门。 而这次程家的血案，明面上是阵纹系与纹脉系的互相吞并，而暗地里的幕后黑手，则是这手握造化武器的九大氏族之一的中有门。 另一名鹤发童颜，身高不足半丈的老者极为不忿地开口说道：“你中有门暗中支持阵纹一系吞并纹脉一系，是想再起争端，你是想撕毁九氏的条约？你是想开战？” 这位老者便是那常年寄居于北漠地底之中的地下人族一脉，也是那九氏之一。 一名身穿道袍，身形清癯，五官清秀的中年男子则是淡淡开口说道：“中有门此番作为，实乃有违天道，有违盟约，甚是不妥！今日若不给一个合理解释，怕是难了...” 此人则是九氏之一，位于中州的神道山。 另一个身穿短打便服，头戴一顶破烂竹笠的男子立即呛声开口说道：“什么有违天道，装神弄鬼！顾棺材，你就说吧，怎么办！” 此人便是九氏之一，中州圣灵谷，而圣灵谷一如既往地与神道山互相不对付，毕竟同一门派分裂而出，其中恩恩怨怨，非三言两语能理清。 但凡这两大门派出现在同一地方，那肯定少不了一番明嘲暗讽，流血事件也不少发生。 又一男子站了出来，可见他剑眉星目，俊郎非凡，身穿一身深衣更显气质非凡，光是这幅皮相，怕都能引得多少怀春少女，春心萌动。 此人便是九氏之一，中州天域。 他摇着头，略显无奈地开口说道：“老顾呀老顾，交情归交情，你这事，不地道！难办...” 其中一名满头赤发的男子怒声道：“看来是我炎灵一族太久没有踏足中原了，安稳日子过得太久了！” 那名满头赤发的则是九氏之一，北漠炎灵族。 不愧是炎灵一族，脾气火爆无比，他话音落地便浑身一震，以他为中心阵阵劲风吹过，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那满头垂于脖颈处的长发也高高升起，无风自动，轻轻摇曳，好似炽烈燃烧的火焰。 其余那居于云上城的翼族，居于始海的水精灵一族，皆是摆开架势，场面气氛堪称剑拔弩张，好似一言不合便要撕破脸皮。 那八人都各自代表着各自身后的势力，他们也非常明确的表明了立场，正义凌然的样子，好似锄强扶弱的侠客一般。 眼看幕后黑手即将受到应有的惩罚，此情此景，若程渺亲眼得见，怕是痛哭流涕，同时感叹这世间还是有正义的。 在众人表态之后，中有门的顾观才也终于开了口：“这纹脉一系和阵纹一系，一直独立于九氏掌控之外，不受盟约制衡，常年纷争不断，近几年尤为剧烈...” 顿了顿又开口说道：“我中有门乃西原上的名门，自当承担起维护西原安稳的责任，今日虽造杀孽，但却也是为了日后着想，虽杀万人方才止战，却能救下万万人！” 那身穿短打，出自圣灵谷的男子立刻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屁，谁不知道近几年的争端，就是你中有门暗中挑起的？” 炎灵族的男子更是直接，直接便化作一道残影扑了出去，所过之处，生机勃勃的青草便以失去所有水分，紧接着立刻燃烧了起来。 两人一触便立马缠斗了起来，一时之间难分胜负，片刻之后便以拉开，谁也没能占到上风。 他们也不敢全力施为，一是因为没必要，而是因为尚还有他人坐山观虎斗，在场的几人，没一个是简单的。 那头戴花冠的女子，皱着眉头地看着满地的狼藉，尚还在四处噼啪燃烧的余烬，右脚猛的一踏地面，一道劲风便以她为中心猛的向四周吹拂而去，在场的众人皆被这阵劲风吹的长发飞舞，身穿道袍深衣的，更是吹的衣物猎猎作响。 余烬皆熄，仅剩那些燃烧过的草地，裸露出了大片大片的黑色土地，在这满目仓青的草原，好似一道道，丑陋狰狞的伤疤。 就在劲风过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裸露的泥土中，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新芽，转眼间便再度繁盛，与周围的青草无异。 那几人亲眼看着这一幕的发生，脸上却极为平静，好似看见一件理所应当，再平凡不过的一件事一样。 那来自天域，身穿深衣的男子说道：“老顾，你啥时候也和神道山学来了那套？忽悠人忽悠到我头上了？” 那身穿道袍，出自神道山的中年男子面对挑衅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抬头望天，轻声说道：“盟约已违，是否意味着造化武器再现世间？终究是万物之劫！” 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顾观才心知，造化武器，万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动用，这牛鼻子老道之所以提那么一句，只是用来威慑而已。 持宝自重，一意孤行的氏族，最终的下场都很惨，例如血妖，曾经的沧泽九氏，血妖堪称最强，而现在依然是九氏，不过是天域趁机崛起罢了，而血妖一族早已销声匿迹。 顾观才心知，如果这群人得不到满足，怕是要引起众人的联手，而中有门仅握有一件造化武器，八氏中还有各种秘法限制造化武器，所以哪怕拼到最后，也只会是鱼死，而网，顶多磨损罢了！ 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中有门的没落，甚至是仅剩八氏，而这八氏占有更多资源！ 这九个握有造化武器的氏族，便是掌握了沧泽的绝对话语权，他们需要忌惮的，仅仅是对方的联手而已。他们也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持着那摇摇欲坠的天平，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正是因为彼此都不知道各自的底线，所以才会不断地试探，而他也要不断地往上加价，直至这群贪婪巨兽都满意为止。 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中，只有在势均力敌之时，规则与道德公理，才会纳入它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世个人伟力受限，无法与造化武器相抗衡，所有九氏之外的势力与个人，皆是它们眼中的飨宴罢了，唯一的区别便是，吞并时间的早晚...... 第四章 规则之下 顾观才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顾观才又一次开口说道：“我中有门岂会暗中挑起争端？此次事件只是阵纹与纹脉两系之间的内斗罢了，与我中有门无关，而此间事了之后，阵纹一脉辖下所属的疆域我中有门绝不插手...”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挥了挥手，好似正在挥赶一只烦人的苍蝇，极度不耐烦的出声打断了顾观才那虚伪的废话：“赶紧说重点，别说那些没用的！” 本来那居于云上城的翼族男子一直闭目养神，顾观才话音落地的那一瞬，他便蓦然睁开双眼，展开了隐没于衣物内的双翼。双翼翼展接近两丈，上下扑棱棱挥舞，刮起了阵阵狂风。 翼族男子整个人悬于空中，抱手而立，居高临下，态度极为倨傲，冷冷地开口说道：“纹脉系与阵纹系同为一脉，数百年来分分合合，世人皆知，此次阵纹系式微，沦为旁系本已是定数，若不是你中有门横插一脚，岂会有这般变数？” “九氏当初的盟约之一，不单独干涉独立于九氏外的势力更替，需要我们替你们中有门好好回忆一下，违反盟约的下场？劝你一句，莫要学那血妖一族。” 此话一出，便以几乎于撕破脸皮，语气极为冰冷，近乎于威胁。 顾观才眉头一皱，作为九氏之一的话事人，何时曾受过这门子气，无奈形势比人强，他还真不敢同这些人撕破脸皮。 顾观才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接着说道：“九氏不干涉阵纹一系对于自己领土的管理，但是属于九氏的聚灵堂，能在其管辖内的领土自由开办分号！” 话音刚落，众人便收起锋芒，再无那剑拔弩张，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意味。 那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一改之前那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他再一次开口说道：“境内各类资源的开采权...” 此时的他好像忘了就在上一刻，就是他口口声声指责中有门违反盟约，也是他欲想要联合八氏，动用造化武器打击中有门。 代表着神道山的男子话音刚落地，顾观才像是被人触及逆鳞一般，满面怒容，深陷的眼窝内，两颗如死鱼眼一般的双目也迸发出一股慑人的精光，咬牙切齿地说道：“聚灵堂分号已经够了，你神道门别欺人太甚！” 此刻的局势与刚才竟翻转了过来，中有门的顾观才怒气冲冲，而那各属八氏的代表人，反倒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 他们并不在意眼前顾观才，是在伪装他真正的底线，亦或是已经真正触及了底线，那只是一个试探。 聚灵堂的分号，已经达到了他们的预想了，聚灵堂的各种手段与各种限制，便已经达到了他们收敛各类资源的目的！ 神道山的中年男子也少有的漏出了笑容：“戏言...戏言...” 此话刚落地，在场众人尽皆敛气收势，再无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也再无那正义凛然，也无那誓要替数万亡魂讨个公道的侠肝义胆。 之前那所有的愤慨，并不是路见不平的仗义执言，不过是挟大义而谋私，想要瓜分更多的利益罢了。 野蛮的杀戮与掠夺因为造化武器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随之而来的便是棋手的博弈，看起来好像文明了许多，但一直不变的便是人性欲望的贪婪。 沧泽九氏，盘踞于沧泽大陆上的九大势力，就像是九条体型庞大的巨兽，它们无时无刻都在贪婪的进食，因为它们庞大的体积注定了庞大的消耗，谁也无法阻止它们进食的欲望，所有阻挡在它面前的障碍，无一例外的都已经化为了灰烬，成为了历史！ 他们并不在乎这些死去的陌生人，也不在乎那死去的是谁的父母，谁的儿女，谁的爱人，也不在乎他们背负着怎样的理想与情怀，在他们眼里死去的并不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只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 也不在乎这个数字是多还是少，在乎的是数字背后所代表的利益，在乎的是他们能从这场惨无人道的屠杀中，获得多少资源，哪怕上面沾满了鲜血，充满了怨气！ 于这九只庞然大物而言，不过又是一场美味的饕餮盛宴罢了！ 一个偌大的家族，掌控着西原数十万平方公里，无数盘根错节的关系，仅仅在数月间便被吞并。 自此西原再无程家纹脉系，于数百年前分裂为纹脉和阵纹的程家两系再度合并。 天行纪五百二十九年夏末 东蛮与中州的分界线便是天山山脉，天山山脉可以说是上接北漠，下至南渊，一路蜿蜒盘旋，山脉连绵起伏，犹如一只静卧于沧泽之上的巨龙。 其主峰天门更是高逾万丈，常年积雪不化，号称最接近天的地方，峰名“天门”，而天域主城便是设立在天门之上。 主要的次峰九十一座，犹如众星捧月般，围绕天门而落座，有的装若猛虎扑食，有的犹如盘龙静卧，虽形态各异，各有神韵，却都是略逊主峰一筹。 唯有登顶主峰之时方能体会那一览众山小，举世尽皆匍匐于脚下，当世唯吾独尊的豪迈感。 不过自从天域在剿灭血妖的乱局之中建立，破开了顶尖氏族的打压与掣肘，成功跻身与顶尖势力，天门便已成为天域的禁脔，凡俗世人再也难能体会这般奇景。 山脚下的平原中，落日以陷入群山之中，光芒受到群山阻断，夜幕降临世间。而天门山得益于它高耸入云的雄伟高度，落日的余晖尚还能撒到天门山的上峰，还能领略到夕阳西下的美景，而天门山上落日景象，亦是一绝。 天门山上遥看，落日即将坠入群山之中，仅剩的余晖染红了天边形态各异的流云，其色鲜红似血，瑰丽如幻。而那没被流云所阻挡天空也是一片深蓝至湛青的渐变色，好似一块完美的画板，那如海浪般翻滚于天门山山腰上的云海亦是一片梦幻的金黄色，洁白的雪与金黄的光更是交相辉映，绚烂迷人。 落日的余光，撒在天门山上一座古朴的建筑上，顺着敞开的大门照耀在了这建筑的正堂内。 正堂之内，左右各简单排列一排木质椅子，每一张椅子的中间都设有一个用来放茶水的茶几，两排椅子的尽头中间亦摆有两张主位座椅，座椅的背后则是一副大大的纸质画作。 世人或许会认为，天域这庞然大物，议事之地定是金碧辉煌，雕龙画凤，绝不会想到这朴素的木屋里，小小的正堂内平日便是天域高层会客，议事决策之地。 今日并不是议事日程，这木屋的正堂内亦非常冷清，只有两人并肩而立于夕阳下，任由夕阳拉长身影，同时静静观摩着那副悬挂于主位之后的画作。 其中一个稍年轻的男子开口说道：“域主阁下，如若一人对我有救命之恩，该如何报之？高山流水，知己之交，又该如何待之？” 这年轻的男子便是天域当代年亲人中，最为出色的弟子之一——周朝阳，另一个人赫然就是那次于西原上的当事人之一，也就是那身穿深衣，面如冠玉的男子，而他也就是天域当代域主——周云霄。 细看之下，能从两人五官之中，看出一丝相似，由此可见两人关系匪浅。 周云宵答道：“救命之恩，自当能力范围内，尽其所能。知己便是懂你之人，而人生知己难求，倾盖如故，以命相酬！” 周朝阳沉思，神游天外，直至一刻钟之后方才回过神，而周云宵背负了天域之主这个身份，也注定琐事缠身，他今日竟也极为罕见的耐着性子，并没有打断周朝阳的思绪。 周朝阳回过神之时，心中已好似有了决定，让他略微感到诧异的是，周云宵这个天域之主，并没有责怪他浪费时间的意思。 周朝阳再一次开口问道：“此次中有门违反盟约，干涉门派势力更替，屠杀纹脉一系，交涉的结果如何？中有门作何解释？该如何惩治？” 周云霄紧盯着面前的画作，面无表情，好似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画作所吸引。 淡淡的开口答道：“撬开了阵纹与纹脉常年不对九氏开放的口子，聚灵堂自由入驻！” 周朝阳皱了皱眉，紧接着开口说道：“这便是交涉结果？那么中有门作何解释？对中有门又有何惩治呢？” 语气颇为不满，言辞中透露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周云宵乜着眼，斜眺了周朝阳一眼，然后目光再度回到画作之上，出口答道：“这个结果还不够？那你还想要何解释？还想如何惩治中有门？” 周朝阳连忙说道：“违反了盟约不需要惩治？那盟约又有何用？又有何意义？又何必存在？数万条的冤魂岂能安息？” 周云宵微微一笑，再次答道：“盟约的意义便是九氏建立的规则，盟约的作用就是九氏互相的妥协，盟约的限制便是对九氏之下的限制，盟约的条件就是建立在造化武器之上” “所以说，具有造化武器的九氏不在限制其列，至于数万条的冤魂，中有门自始至终没有亲自下场！反倒是那个纹脉系的小叛徒杀得挺多的...” 周朝阳终是年少轻狂，没有那深沉似海的城府，他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右手紧紧握住斜挎腰间的佩剑。 周朝阳冷冷地问道：“阵纹与纹脉的分分合合，岂会造成那么多人丧命？况且阵纹这一系以近穷途末路，若不是中有门的缘故，岂会白白增添这数万的冤魂？若不是中有门从中作梗，岂会有叛徒一事？纹脉系直系亲属数万人，他们岂不是白死？” “这便是您从小教我的为人正直，心怀正义，忠诚担当？” 周云霄愣了一下，依旧无动于衷，继续开口说道：“天域建立近五百年，于凡尘而言已然是一个王朝的更替，久远的存在，而对比其他八氏又如何？其他八氏那个不是千年的根基，哪个不是古老的存在？” “哪个修行者不是为了得求长生？不是为了问鼎巅峰？修行人为何要建立这门派？为了权力？” 一连串的问题砸的张朝阳头晕目眩，这些好像很简单的问题，他却从来没想过，门派为何存在？明明是求长生的修行者，具有个人伟力的存在，却也要陷入凡尘俗世的权力架构中，陷入门派之间的纠纷... 第五章 信念 周朝阳一时之间也难以想出答案。 只能嘴硬的说道：“那些问题与我无关！难道就任由中有门为非作歹？九氏既然拟定盟约了，那就应该遵守！自己都不遵守的盟约，如何要求他人遵守？我们又与那邪族血妖，有何差别？有何颜面自诩正义之士？” 周云宵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继续开口说道：“天域建立五百余年，辖下所属疆域无数，凡夫俗子近十亿，藩属国九个，直属国七个，修行子弟近千万！你知道这些凡俗弟子平均每日产出多少，又需要消耗多少？” “天域内窥天境八个，识真境近百个，知玄境若干，知玄境以下不知凡几，他们每天又要消耗多少修行资源你知道吗？你以为如此一个庞大的势力组成是为了可笑的权力？还是为了所谓的天下第一？他们都是为了那些修行资源！没有那些资源，他们能为天域出生入死争下那么多地盘？” 一连串的数字与问题彻底的将周朝阳问懵了，而各种境界的修士相当于自家的家底，最后的底牌，这种极为隐秘的事，往日中他自然也知之甚少。在他眼中，眼前这个人不过是诡辩罢了。 周朝阳大声道：“资源与正义并不互相违背！既然天域辖下疆域广阔，那么想必也足够自给自足，又何必为了那一点利益，去出卖天域建立的本心与初愿？终归不过是贪得无厌罢了！” “天域修行者入门头三年便是所谓的“教化”，大谈天域的理想与正义，忠诚与信仰，自称沧泽最为公平正义的顶尖势力，现在看来，简直可笑至极！” 周云宵不为所动，又开口说道：“你执意要体会这三年“教化”，现在看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门派成立的核心原因，便是一场交易，大修士需要资源，低层的则需要庇护！那些大修士若没有资源供给，还要受着条条框框的束缚，那何不去闲云野鹤，岂不快哉？至于低层的修士，你当真以为门派是开善堂的？兼济天下？” “哪怕是窥天境的大修士，寿命也是有限的，所以他们需要低层的修士来供养，采集与加工各类修行资源。低层的修士就相当于一只随时被人捏死的蝼蚁，他们能做的便是付出时间换取庇护。” “至于你说的天域疆土广阔，这一点无可否认，但沧泽大陆的修行资源是有限的，而资源再生的时间，是一段非常长的时间跨度。” “简单的说，就是当世庞大的修士群体早已经超出了沧泽的负担，资源消耗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产生所需要的时间了！” “况且特定的资源也只有西原阵纹纹脉那一块区域有产出，阵纹一系投靠中有门也早走漏了风声。纹脉一系亦可寻找九氏作为外援，可惜他们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他并没有站队，而是妄想对抗九氏......” “哈哈哈哈哈......” 周朝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不由得笑出了声。 周朝阳接着又开口说道：“仅仅因为没有站队，所以便眼睁睁的看着数万人死于非命？明明知道修士数量已经超出负担，你们九氏连年来各自招收弟子的数量却连年增长？嘴上皆是仁义道德，自诩正道。其实你们九氏才是沧泽最严重的沉疴痼疾，你们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三年的教化，与行走江湖的经验，早已在周朝阳心中建立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观与价值观。 周朝阳自诩侠肝义胆之士，行路见不平之事，心中坚信真理与正义，而一个门派的宣传自然也是粉饰太平，没有一个正经门派会泼自己脏水，宣传自己不干不净的历史。 事实上有哪个门派干干净净？这只是简单的宣传罢了，不过是上位者用来欺骗低层的无知之人，让他们产生融入感，荣誉感与认同感罢了。 可笑的是，周朝阳信以为真了。 一个自诩正义之人，以门派为荣之人，一瞬间得知自己的门派，不过也是那种不择手段，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这一瞬间已有的认知与以成型的世界观，瞬间便以倾斜崩塌。 周云霄岂会不知他此时的状态，但他并没有出言引导，继续开口说道：“控制数量？这个道理九氏都懂，但是没有人会停下脚步！九氏谁不知道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控制修士数量才是解决的办法，但谁又胆敢控制数量，停下前进的脚步？” “九氏之间勾心斗角，他们都太聪明了，聪明到谁也不敢相信彼此，所以谁也不会主动去停下前进的脚步。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要携手共赴！因为一旦落后于他人，便会承受其他氏族的联合吞并的风险！” “你当真以为血妖是因为违反盟约，做出了太多不义之事方才被灭族的？若真论起来，所有的顶尖氏族，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血妖只是第一个式微的氏族罢了，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周朝阳冷笑：“可真是贪得无厌啊！血妖可曾经是黑暗年代中，带领各族反抗了寒脉。可笑的是，世人，就连我...” “也相信了你们九氏的谎言，信那血妖真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异族......” 周云霄继续说道：“你口中的正义，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名词罢了。至于这个名词的解释权握在了九氏手里，九氏说它是什么意思，它便是什么意思！” “今日世人他们眼中天域之人生来高人一等，今世哪怕凡俗世人一夫三妻四妾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常事。多年以后或许天域之人生来便是耻辱，如那家畜奴族一般，任人宰割。或许来日一夫一妻甚至一妻多夫才是常态...” “这便是规则的制定者，你说的话便是规则！而正义这两个字的释义，一样由你规定。” “而你，日后注定要成为我的继承者，你便是规则的制定者！掌握绝对的话语权！而你要做的便是保住天域的地位，同那八只巨兽博弈。” 周朝阳摇了摇头：“那个人他出自纹脉系，他叫做程望之，他曾舍身救过我，他曾同我说过，羡慕我身在天域。” “并不是因为天域是辉煌的九氏之一，而是因为天域是唯一一个把奴族当做人看的地方，而我也认为天域是一个公正的地方！” 周朝阳看着那副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画，喃喃的说道：“这幅画里的所描述的，正是天域三位创始人登顶天门山，创建天域之时的场景吧！” “我等出身寒门，并无显贵之身份，苟且于乱世中求得一隅，建立门派，我等在此起誓：行事但求本心” 周朝阳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句话是天域创始者之一，周言初所说” “拔剑皆为不平”这是姬无慧所说。 “平生但求真理”这是长固所说，而长固他是一个连姓氏都没有奴族。 “生于乱世，哀众生如草芥，悲修者如家畜，若夜暗无光，众生无望，愿以身为炬火！” 周朝阳说完这段话便转身目光紧盯着周云霄，一字一句语气无比坚定的质问周云霄：“域主阁下，是否还记得这几句话出自谁人口中？天域是否已经忘了初衷？” 周云霄一笑，目光再次落在那副画上，画中正如此刻，夕阳西下，而画中所画三人齐聚天门山顶，举杯同饮。 “怎敢数典忘宗，这些话便是天域三位创始人所留，也是创建天域之时所立下的誓言与门派核心。” 周朝阳讥讽道：“只得其型，不得其意！正是因为他们皆出身寒门，有的甚至是如家畜一般的奴族，所以他们才誓要在那八氏与血妖一族混战的黑暗年代，创建一个理想之地。” “一片公平，正义，和平的地方！” “难道他们是为了个人的欲望与贪婪？以他们的修为，入主哪一氏族不是顶尖高层？不能享受无穷的修行资源？” “大闹神道山圣灵谷证道会，空玄山遭伏，八氏汇聚天门山......” “所行之事，哪一件不是九死一生？他们为的何物？然而现在，他们的后人已经变质了，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初衷，天域内现已再度流传起了对奴族的歧视，现在的天域与其他八氏也无异了，同流合污罢了。” 周云霄并不在意他的讥讽，只是说道：“不敢妄论三位伟人，时逢乱世，八氏主力剿灭血妖，天域得以建立，血妖没落之时，天域也已势不可挡。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我等并无伟人之魄力与骁勇，敢为天下先，同当时的各大氏族争锋。” “如今的天域已是身负亿万生灵，早已不能如当初一般一往无前，一失足便成千古恨，我这个域主担当不起，任何有关当代八氏错误，血妖便是前车之鉴！” 周朝阳反呛声说道：“背叛了本心与创建的理念！此刻之前，我以生在天域为荣，此刻后，以此为耻...你们九氏的欲望与贪婪迟早毁了自己！” 周云霄这一刻终于转过了身，紧紧的盯着周朝阳，一字一句的说道：“欲望与贪婪并不可耻！人族从树枝上走到平原中，从四肢行走到直立而行，从独立的个体直至帝国，从结绳记事到编纂史书，若不是生存的欲望与贪婪，不断推动着种族前进的脚步，现在你和我都不会站在这里！” “少看那些无用的圣贤书，一个个的都是无欲无求之人，自诩圣人超脱凡尘，既无欲无求那谈何进取？如果谁都没有贪婪与欲望，都没有进取之心，那么人早就该死绝了！早就已经化为历史的尘埃了！” 周朝阳冷笑：“欲望与贪婪本无错，与生俱来的兽性，但生而为人，若无底线，与兽有何区别？” 周云霄斥责道：“若无兽性贪婪，我们的种族便不会传承至今！谈何人性？” “命都没了，还人性？人性就是建立在兽性的基础上！” “古往今来，万物生长与沧泽，又有多少留存至今？绝大部分已经留在史书中，淹没在历史里，除了环境不适应以外，还有的原因就是它们不够贪婪，求生的欲望不够强烈！所以它们被淘汰了！若无兽性，何谈人性？” “只有足够贪婪与强大，才有资格生存下去！” 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顾虑，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各自皆有各自的目标。 一个是浪漫的理想主义，一个是残酷的现实主义，一个是子，一个是父，他们谁也无法说服谁。 周朝阳转过身，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或许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贪婪与欲望也并没有错，那也正是推动你们前进的动力。” “但是那并不是绝对，有的人不一样，推动他们前进的不仅仅有欲望与贪婪，还有理想与信念！” “这是我第一次叫你父亲，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我只希望您能在贪婪的同时，起码保留一丝作为人底线，因为那是上万条活生生的人。” “我只希望这世界还有一丝公正，希望有朝一日，若是我遭遇不公，会有人能替我鸣不平！” 周云霄摇了摇头：“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你，不需要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也不需要去已自身去代入规则之下的众生。” 周朝阳愣了愣，不由想起往昔种种经历，他们有一样的目标，一样的行事准则。 一同杀过人，一同救过人，一同纵声高歌，一同快意江湖... 周朝阳喃喃的说道：“如果现在他还在，想必他一定是气的大骂：岂有此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转身离去，丝毫不留念。 此生与你相遇，快意江湖，平过太多不平事，可惜...这一次怕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周云霄正欲要开口挽留，却突然打消了念头。 昂起了头闭目深思，他岂会不知九氏目前的困境，岂会不知道各自都在穷兵黩武，迟早都会毁了沧泽，但他也别无退路。 正如他所说，九氏各自都知晓困境，但谁又会停下前进的脚步？停下便意味着落后于人，意味着承受挨打，甚至被吞并的危险！ 坐在了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承担着整个天域的兴衰，他的每一个抉择，都已经是身不由己罢了。 喃喃的说道：“如此固执的个性，一旦认定便不回头，就像你一样啊...涟漪......” 天行纪五百二十九年夏末，天域内定继承人，走下天门。 ps：黑暗年代属于时代背景 第六章 昔日以逝 天行纪五百三十年夏 “轰隆隆” 一只扭动着身躯的银蛇蓦然出现在漆黑如墨的天空之中，链接了天地，电光于银蛇的躯体内不断流转，如跳动的脉搏一般，几瞬之后才渐渐隐没于漆黑的夜空中。 与那银蛇同时而至的便是耀如白日的银光，与此同时便是银蛇那响彻云霄的咆哮声。 突如其来的惊雷声将程渺从过往的记忆中惊醒，银白的电光穿过寺庙上残破的屋顶，照射在了程渺的身上。 程渺呆呆的坐着，双目失焦，像是透过了那漆黑的夜，望见了那一座双手合十，做祈祷状的残缺神像，可惜那泥塑的神像，历经风雨的侵蚀，早已残破不堪，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程渺低声喃喃自语的说道：“是谁替你建了这座庙，曾经是否也有过香火鼎盛的时日？不过他们现在都将你遗忘了...” 像是在说那已经残缺破碎的泥塑神像，又像是再说自己。 程渺话音说完，内心便升起了一股股撕心裂肺的感觉，犹如放在火上不断来回炙烤，回想起程曦的身影，回想起亲手将双亲首级埋葬的场景，内心不断回荡着两个字：背叛！ 阵阵雷鸣电闪之后，骤雨便如倾盆一般，他也只得连忙起身，抱着膝缩在一个角落之中。 春末的夜依旧十分寒冷，骤雨之下空气中更显湿寒透骨，他纵然紧抱膝盖蜷缩在角落里，依旧被骤雨打湿了，冷的浑身颤抖，就如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般，而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将近一年。 程渺自从在宅邸内晕过去，再次醒过来之时，便是在一个角落之中，事后他也想通了，管平乐无非是看自己失了势，便罔顾父亲对他的恩情，将父亲赐给他的这座城，拱手交给了阵纹系。 这城里并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在意他，无非是在那街头巷尾中又多了一个瘦弱的身影罢了。 或许一个人的品性，终其一生也无法改变，亦或许只需要一瞬间便能改变。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兽欲与人性，人性是后天人为养成的，而兽欲是与生俱来的，但却会受到礼仪道德，法律法规的束缚。 在程渺家破人亡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失去了家族的庇护，从高高在上的云层之上，跌入泥泞之中。 那腹中空空的饥饿感令他几欲发狂，也能体会到，为何饥荒的人们甚至会去吃土。 冰冷刺骨的寒冷使程渺浑身颤抖，在冬日中的寒夜里，每一天都会多上几具冻毙的无名尸体。 就连乞儿间，也存在这严重的互相排斥，而程渺这个新来的乞儿自然便是他们的玩弄欺凌对象，法规根本不会去保护他们这些无名乞儿。 在城内居民的眼里，他们这群乞儿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狗罢了，每一日都在为了一个容身的“领地”，为了一顿填报肚子的食物去撕咬拼命，而这群野狗的眼里有的也只是，那最残酷的生存法则！ 冰冷的现实，已经给程渺展示了这个世界最残酷的一幕，那些身而为人的善良与人性的坚守，给他带不来一点食物，也带不来一丝温暖！ 短短一年的时间，程渺的面貌并无太大的变化，但他的性格早已经彻底变了另一副模样，幻想彻底破灭，他也彻底的认清了残酷的现实，想活着，想报仇，他必须得拼命。 关于现实程渺无力更改，残酷的世界中，要么适应，要么死，别无选择！ 支撑着程渺活下去的便是那强烈的求生欲与复仇欲。 程渺抱着膝，蜷缩在角落里，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漆黑的夜空，耳边尽是雨滴拍打残缺屋顶的噼啪声。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照耀天地，寺庙门口那仅剩的，本来就已经破损不堪门板终于走向了它使命的终结，倒飞着倒在了寺庙内那本就不宽敞的正殿中。 残破的寺庙，就连正殿上也积满了一大摊积水，残缺的木板溅起了积水，撒了程渺一身。 ，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他并没有注意，那残缺的门板几乎倒飞出了近一丈来远。 程渺喃喃的说道：“再也不用听那破门板响起的烦人嘎吱声了...” 入耳皆是骤雨的噼啪声，程渺也并没有听到夹杂在雨夜中的惨叫声，直至有人倒飞着滚落到了他的身前，他才意识到事有不妙。 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一下扑鼻而来，对于这种气味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无数次徘徊在梦里的就是这种感觉！ 程渺连忙爬起了身，不自觉的想要逃离，仿佛慢上一刻便会立马命丧当场！ 程渺刚从寺庙内逃出，适时又是一道闪耀的白光。 “轰隆！” 白光一闪，程渺便发现了令他极为骇然惊恐的一幕，电光一闪的瞬间，便以发现寺庙四周不知何时早已经被人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程渺只得再一次退回了寺庙之内，躲在了角落中，寄希望于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这群人不会发现他。 眨眼间，小小的寺庙正殿内便密密麻麻的塞满了一大群人。 若是程渺有夜视的能力，他能看见这群人左右避开，让出了一个通道，一个人从通道内不急不缓的徐徐走出。 静静地蹲在了那具躺在正殿内的尸体边，上下摸索了一遍，然后从食指上拿走了一个扳指样式的物件。 一切皆发生在漆黑的夜里，程渺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人将扳指收入怀中，环顾四周，然后将目光锁定在角落里的程渺，轻轻一笑。 轻轻的说了一声：“任务以完成，就地解散” 话音虽轻，却准确的传至除了程渺外的每一个人的耳中，就像是有人在耳边轻声呢喃一般。 话音落地，他们便以极快的速度从这寺庙四周撤离，兔起鹘落间，便以消失不见，就像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一般。 那人走到了程渺面前，一股熟悉无比的幽香传来，他刚要想起这股幽香的主人是谁之时，那人便伸出了手，拍了拍程渺的后脑勺，他的思绪也被什么东西阻拦住了一样，再怎么也想不起来这股幽香的主人是谁，只是隐隐觉得熟悉无比。 她并不在乎程渺浑身散发的异味，伸出手便抓住了程渺后脖颈处的衣领，将他从角落里提了出来。 一年来的磨难早已经彻底的激活了体内的野兽本能，也就是一只狩猎者的判断“战斗或逃跑”，哪怕眼前这个人的味道很熟悉，他也根本没有放下任何防备。 在她抓住程渺背后衣服的那一刻，程渺便是头皮一紧，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不自觉的便挣扎着回过头，一口便咬在了那只纤纤玉手之上。 这一口下去，差点没崩碎了程渺的牙，硬的就跟实心的铁疙瘩似的，根本不是人的手！ 不过是一瞬，那如铁坚硬的手便恢复了正常，甚至可以说是远比常人的肌肤还要娇嫩，吹弹可破就如豆腐一般。 程渺的牙齿迅速穿透了那层薄薄的皮肤，没入了皮肤下的肌理血管中，鲜血迅速从伤口处涌出，满嘴皆是血腥。 眼前这人既然能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准确的找到程渺的位置，必然是夜能视物，她的手起初时坚硬如铁，差点崩碎了他的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恢复正常，还有那寺庙外的一大群人... 程渺知道，这人绝对是身怀异能的修行者，他也怕是难逃一死！ 不过就算是死，程渺也要咬下她的一块肉！ 或许这就是变化，在那天夜里，程渺就静静地看着那名内侍死于眼前，静静地看着那个杀死内侍的人向他伸出了手，他甚至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程渺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撕咬，终于从她的手上活生生地撕下来一块肉。 程渺咀嚼了几口之后，便吞了下去，放声大笑，状若癫狂。 癫狂的大笑或许是虚张声势，掩饰心中对于死亡的强烈恐惧。 程渺知道这个人绝对是个修士，要取他的性命不过是翻手之间罢了，无比轻松，不过撕下一块肉对他来说也就够了，他也满足了。 那人开口说道：“臭死了，脏了我的手，待你洗干净之后我再取你性命” 话语声虽然略微有点颤抖，好似控制不住的感情即将喷薄而出，不过这些声音夹杂在噼啪作响的大雨之中，程渺也只能勉强听出一个大概，根本听不清那颤抖的声线。 说罢便将程渺扔在了雨幕中，他也顺势闭上了眼，彻底认命，呈大字型的躺在了地上，任由大雨冲刷他的身躯。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他预想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人将他扔在雨里后并没有再有任何动作。 程渺那沉至谷底的心，又升起了一丝丝希望“那人是不是被什么人引走了？是不是有别的事？让我洗干净只是一个借口？” 念及于此，便挣扎着爬了起来，手脚并用的，不过还没跑了几步便再次被抓住了衣领。 程渺还想再次挣扎，只是挨了一记手刀，便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她提着程渺，雨水好像被一把无形的伞所阻隔开，落于她头顶一尺处，便四散分开，本以浑身湿透的程渺更是浑身冒着白烟，转眼便将水分彻底蒸发。 她皱了皱眉喃喃道：“怎么还是那么臭？” 语气平静，不在有多余的感情波动。 一道微风轻吹过，便将程渺身上的异味带走，这显然是她的功劳。 既然有这能力，不知为何还是让程渺淋了近一刻钟的雨，也不知是何原因，而且以她的功力，只要她愿意，哪怕程渺崩碎了牙，也绝无伤到她的可能。 究竟一切是怎样的原因，程渺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早已彻底的深度昏迷 那人提着程渺，如同提着一只猫崽子一般，起落间便已经从破败寺庙外消失。 ps：本文中采取一日十二时辰，一时辰八刻钟，一刻钟十五分钟 第七章 夜影山庄 当今修行世，若问起哪门氏族最为鼎盛，或许修行界中的修士们众说纷纭，因为九氏各有特点，各自独领风骚，孰强孰弱，未有定数。 但若问起哪方势力最为令人胆寒，修士们十有八九，便会不由自己的想起一个名字——夜影山庄。 夜影山庄虽只成立了数百来年，但根本无人会质疑他的恐怖。短短百年却网罗了闲散奇人异士无数，但凡只要联系的上夜影山庄，并能够付得起与任务同等价值的资源，哪怕是九氏的窥天境修士，亦有被成功刺杀的先例！ 经此之后，九氏也出奇的达成了一致，共同将山庄列为了邪道之流，但凡是暴露了身份的山庄杀手，皆是格杀勿论！ 九氏各自盘踞于沧泽大陆之上，单单跳出每一个都是一方顶尖势力，而上一次的联合，只是八氏联合，当时的天域还在建立初期，八氏全力清剿当时同为顶尖势力，手握造化武器的血妖，最终手握造化武器的血妖也难逃没落。 这一次，正是因为夜影山庄成功刺杀隶属九氏的窥天境高手，让九氏感到了威胁，九氏出奇一致的对夜影山庄这个新兴势力，产生了威胁感。 江湖修行世的修士们，也暗自感叹，一个敢于挑战九氏的势力即将湮灭，终究是昙花一现。 然而，九氏联手围剿了近百年，但是却收效甚微，山庄依旧安然无恙！ 这一结果无疑是令沧泽修士目瞪口呆，这也奠定了夜影山庄神秘而又强大的恐怖形象。 甚至有人传言，夜影山庄的顶尖战力其实远超九氏，唯一的不足便是缺少一把造化武器罢了。 不过终究是江湖传言，夜影山庄实力究竟如何，无人得知。但是它的恐怖，毋庸置疑。 程渺再次睁开双眼，入眼即是那一片灰沉沉，雾蒙蒙的天，燥热的微风中，隐约有一股湿湿咸咸的味道。 “这是哪里？我是死了么...” 程渺猛的一翻身，如同一只警惕心十足的野兽。他急忙着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发现居然并无什么残缺不全的伤口。 还没等到程渺理清思路，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醒了？” 话语声无比清脆，如风吹银铃作响，悦耳动听。 程渺一回过头，便发现有一人悄然无声的立在他的身后，绝美的五官均匀分布在巴掌大小的鹅蛋脸上，尤其是那两汪如同清泉一般的双眸，深邃的瞳孔好似会摄人心魄一般，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久视之下，竟隐隐觉得好似有一层轻纱笼于她的面目之上，变得无比模糊。 阵阵幽香传来，这股熟悉的味道一吸入鼻腔之内，程渺便已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便是昨夜之人。 不仅仅是那气味无比熟悉，就连那模糊的脸孔，也让他觉得熟悉无比。 程渺凝目望去，她的手上虎口处，果然还留有程渺留下的杰作，好似被人活生生的剜去了一大块肉，隐隐可见血肉中的白骨。 程渺不自觉的的往后退了两步，眼神凶狠，语气凶恶的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女子并没有回答他的的问题，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程渺。 语气淡淡地说道：“程家纹脉系的少主，一夜之间灭门......” 程渺如遭雷击，浑身一震，然后故作镇定的说道：“你说的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夜影山庄六次席之一，空影。” 然后那自称空影的女子接着说道：“你难道不想报仇吗？如果你不想报仇我现在立马放你离去，决不食言。” “报仇”这两个字在程渺心中不断回荡，父母亲人惨死的画面不断闪过，他日日夜夜想的便是报仇，支撑着他像丧家之犬一般活着的，便是强烈的复仇欲！ 程渺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得知他的身份，为什么要帮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但是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与其烂在底层中，和野狗一样活着，不如抓住这一丝希望，哪怕它很可能只是一个陷阱。 程渺咬着牙说道：“要我做什么也无所谓，最后变成什么样子也无所谓，只要能让我变得更强，只要能让我获得强大的能力，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包括这条命！” 说着便已屈膝跪了下去，砰的一声，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坑洼不平的石面之上。 至于尊严，那个东西他早已经抛弃了。 空影略微楞了一下，似是惊讶于程渺的果断，她喃喃的说道：“人力有穷时，事到临头你才会发现，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弱小，很多事不是我们想做就能做到的......” 这一段话深深的刺痛程渺，这说的就是他吧。 空影一挥衣袖，一股无形的柔风便将程渺托起。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同时说道：“沧泽修士不计其数，或许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目标与各自背负的责任，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攀爬到顶峰，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跟上来罢！” 至此，年方不足十六的程渺踏上了修行之路！ 踏上修行之路的第一步，便是通灵，通灵之后才能感受到游离于空气中的各种灵气，吸收灵气便如同凡俗世人进食一般，本质上都是一种对于能量的摄取与转化。 区别便是，等量的灵气与食物中，灵气中蕴含的能量远远超于凡俗世人的口粮。 强大的能力并非凭空捏造而来，而是因为灵气中蕴含着强大能量，这便是修士为何能够拥有强大的力量的原因。 同理，想要发挥出越大的力量，就需要消耗越多的灵气。 凡俗世人的肉体，也根本无法承受灵气中那磅礴的能量，通灵之后首要便是不断地强化自身经脉，不断开辟体内的气海。 而通灵的方法有很多，阵法、丹药等等，皆可用来通灵。 决定每个人的修行资质便是肉身与灵气的亲和度，亲和度越高，对于灵气的初始感应范围也就越宽，灵气吸收的速度也就越快，灵气的炼化损耗也就能降到越低。反之亦然，亲和度越低，修行资质也就越低，损耗也就越高。 程渺通灵之时，亲和度达到了惊人的八成，说是天人之姿亦不为过。 当世修行界中，亲和度低于一成的，可以简称为“绝缘体”，也就是差不多已经断了修行这条路了。 亲和度一成的，那就是天资拙劣，就算踏上了修行路，也要付出比常人数倍的努力，才能勉强跟上常人的脚步。 亲和度二到三成的可以说是寻常资质，也是最为常见，最为普通的资质，大多数人皆在此列。 四到五成可以说是资质略高，较为少见，可以称得上百里挑一，加入哪个氏族都能让别人高看一眼。 至于六成的亲和度，那便已经是万中无一的人中英杰，极佳的天赋可以说是天才不为过。 七成，或者以上的那已经不是常人能到达的高度。 至于十成的亲和度，那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相传但凡出世，便是无敌之姿！ 七成或者以上的亲和度，往往需要大量的资源提升，加上自身极好的天赋，并且需要强大的血统作为基础，而且还需要在修士尚未通灵之时去提升。 天赋的提升只有在尚未通灵之时，才有显著效果，通灵之后再提升天赋，艰难无比。 极好的天赋，大量的资源，强大的血统，汇集这三者，方才可能有七成或者以上的亲和度。 程家纹脉系与阵纹系本同为一家之时，也可说是强大的氏族，其体量或许不能够与九氏相提并论，但也相差不远。 阵纹与纹脉这两系一家，与九氏的差距，并不是因为血统与顶尖修行者的差距，而是因为那至关重要的造化武器。 正是因为这两系并没有造化武器，自然也就失去了与九氏鱼死网破的能力。 失去了大家同归于尽的能力，也就相当于失去了对九氏的威胁，那么于九氏而言，无需任和忌惮，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罢了。 或许碍于盟约，不会明目张胆的吞并，但顶多无非就是想一个合理的理由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一次西原中有门虽未亲自动手，但早已暗中援助本以式微的阵纹系，这才造就阵纹系的绝地翻盘。 九氏之间虽然勾心斗角，你坑我一次，我蒙你一回的，但是一旦涉及各种修行资源与利益时，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便是瓜而分之。 程渺那八成的灵气亲和度，自然也可堪称难得一遇的天才。 或许别人会为这一天资感到骄傲，而程渺内心深处却是无比的自责与悔恨。 他作为程家的少主，年以十六，尚未通灵，一是因为家族不断搜罗各种奇珍异宝，不断地为他提高天赋，也就是灵力的亲和度。 二也是因为程渺生性怠惰，终日逃避枯燥的修行，和那些异常痛苦的身体磨炼。 正是因为这两点原因，所以程渺才迟迟尚未通灵。 “若不是我浪费了太多的时日与资源，若不是我好逸恶劳，如果我一开始便努力不懈，或许父母与亲人们也不会惨死......” 程渺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他知道自己究竟浪费了多少的时日，若不是因为他生性怠惰，逃避修行时改变身躯所带来的痛苦，或许他早已通灵...... 事实上，哪怕他日夜不眠，苦心修炼，几年的时间他也无法成长到与九氏对抗的高度。 严格来说，当世修行者最高不过窥天境，出自九氏的天才，亦偶尔会有那些九成亲和度的不世奇才，但他们也没有突破窥天境的限制。 无法突破这个限制，那么个人伟力注定就无法与手握神兵的九氏抗衡，所以说，纹脉系强硬派占据主导，拒绝依附九氏与阵纹相对之时，便已注定了退场的结局。 此战，非战之罪也...... 程渺他并不明白当世局势复杂，他也并不明白他和程曦都无法改变结局。 程渺只能在一次次午夜梦回中迷茫徘徊，一次次陷入绝望深渊，一次次看着他的那个爷爷抓着他的手，呼哧呼哧的从脖颈下喷出血沫，然后死去。一次次的亲眼看着双亲首级滚落在他的眼前，而他却无能为力...... 每当念及于此，无比强烈的悔恨便如烈火一般，将他的心反复炙烤，如同魔障一般。 程渺恨那个他深爱过的程曦，更无比强烈的恨那个无能的自己，那个软弱的自己，那个因为各种鬼点子，而逃过修行后，还洋洋自得的自己。 如果说推动动物前进的是各种欲望，那么具备高级智慧的人显然更复杂，他们有的为了欲望，有的为了理想与信念，还有的为了强烈的爱与恨。 一通灵之后，程渺便如同自我折磨一般，夜以继日的修炼，根本没有半点松懈。 只有修行过程中，不断改变与强化身体所带来的强烈痛苦感，才能减轻他心中一丝丝的痛苦，才能让他短暂遗忘那，源于内心强烈的自我责备感。 程曦，那个曾经的青梅竹马，那个程渺曾最爱的人，她并没有获得太多资源的倾斜，通灵甚至只有六成的亲和度，她却只用了短短的十几年，达到了很多人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也是她亲手的杀死了她的养父母，程渺的亲生父母。 爱有多深，遭到背叛之时，恨的便就有多强烈！ 努力皆是有成效的，在强大的天赋加持下，更是成效非凡。 一个月的时间内，他早以完成了通灵的感应，与身体的适应。 肉体成功能够适应灵气的强大能量，正式将灵气引入体内并且炼化，能够勉强转化为力量倾泻而出之时，便踏入了修行的第二个阶段——超凡。 第八章 拳头即是真理 漫长的岁月长河滚滚而流，无数的事迹早已沉没于这条长河的水面之下，当今世人早已不知究竟是谁踏出了第一步，从此开启了修行的时代。 也正是因为那人，在偶然之下掌握了灵气，这一强悍无匹的能量之后，自此以后便诞生了修士。 初时的修士并没有系统的规划，也没有固定的修行方式，更没有任何经验可借鉴，最初的修士们在无数次的前仆后继，一步一步的探索，最终他们开辟了各式各样的修行路。 那个时代修行的方式百花齐放，各自皆有各自的优劣点，甚至有的极端修行方式，具有唯一且不可复制性。 然而历史迭代，并非所有的事物都是一成不变，就连天地也在时刻产生变化，从古到今尽皆如此。 历经时代变迁，沧海桑田，修行的方式也随之发生过无数次的变动。 如同生物进化，庞大的群体不断繁衍后代，后代则会产生一些微小的差异变化，更适合环境的得以保存，那些不适合的便会慢慢走向消亡，最终被淘汰，这便是大基数下的自然筛选模式。 修行者的修行方式与生物的繁衍模式亦是如此，庞大的基数中筛选下适合的，更适合环境的得以流传，不适合的便走向衰亡。 唯一的区别便是，繁衍变异的进化过程不可控，且每一次的变化都是产生于后代，而修行者的每一步都处于一个大方向上勉强可控的状态，且每一次突破境界的改变，都是作用于自身。 传至当世，修行之法以趋于稳定，也是如今公认的修行之法。 或许相较于它法并不是最强的，但也绝对是最稳定的，适应性最强的。 这便是大基数下的筛选，这也是流传至今的原因！ 当今修士，一旦掌握了灵气，并且在循序渐进的改变过程中，让身体能够适应，并且能勉强将灵气化为动力，从体内气海处流转至四肢百骸，从而转化为一股强大的能量，借助载体宣泄而出，这便是超凡，超越平凡。 灵气中蕴含的强大能量，一旦被人为吸收，并且掌控之后，便诞生了这一无比强大的存在——修士。 强大的能量也意味着，自然也需要一副强大的载体，若载体不够强，这股强大的能量反而会毁了自己。 作一个通俗易懂的比喻，一个常人他一拳能打出一千斤的力量，但是受于肉身强度限制，一拳打在硬物之上，反震的力量，便足以震断手骨，血肉横飞。 当今修行法采用的是灵气炼化存于体内气海，而灵气再由经脉运转，最终作用于武器之上，将灵气所蕴含的狂躁能量化为毁灭性的力量，宣泄而出。 古法中亦有强化自身，不需要武器作为载体，自身便是武器的修行法，但这一修行法过于艰难，过程中痛苦无比不说，还异常危险。说是九死一生不为过，且体内灵气储量相同的情况之下，境界低于当世法，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战斗能力略高不少。 可以说是费时费力且不讨好的法子，而古法正因为如此的各种原因，虽各有优点，但相比之下都被逐渐抛弃。 超凡境若要细分了，可分为十个等级，十个等级分别对应1~10的灵能级。 一个灵能级的也就是超凡境一阶的修士，而一个灵能级所发挥的力量，差不多是一个常人的十倍左右。 十倍的力量并不是简单的等于十个人如此简单，十倍的力量差不多能三拳两脚，彻底解决一个普通人，可以说哪怕只是超凡境一阶的修士，一样可以称得上万人敌！ 虽然只是修行界的低层修士，但相对于凡俗界而言，已经差不多是凡人能够所能到达的巅峰。 时间以至夏末秋初之际，空气中燥热的气息丝毫不减，万里长空一片深深湛蓝色，毫无一丝杂质，犹如一匹华丽的丝绸铺展而开。 空中一轮金色圆盘高悬于顶，烈日毫无保留的将光芒撒向大地，就连空气都被炙烤的微微扭曲。 在如此强烈的阳光之下，尚还有一个身穿麻布粗衣的少年，立于一片空旷的演武场中，任由高温的烈日曝晒，双手握着一把连环刀，上下挥舞，气势凶猛，满目间皆是凶狠之色。 那连环刀的造型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寒酸无比，一眼看去会心生一种此刀定是粗制滥造的破烂货色。 握手处的刀柄由不知名的黑色沉木所制，那光滑无比的握柄可以看出，这一把寒酸的连环刀，已不知被它的主人磨挲过多少次。 光滑的握柄之后便是圆盘形的护手，护手之后便是那黑色的宽大刀身，刀背略厚且带有五个圆环，刀身的另一侧则是打磨的略微发白的刀刃，刀刃于阳光下银光闪耀。 而这于烈日下手握连环刀的少年，自然便是程渺，而他手中的连环刀也并不是什么地摊货色，而是夜影山庄的制式连环刀。 此刀虽然是山庄中人手一把的普通货色，但相较于凡俗世人的工艺来说，可以说是凡俗界中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当然山庄中制式武器并非只有环刀，可以说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热门武器，应有尽有。 程渺之所以选择环刀，也非他的本意，而是负责他们训练日常的人，强制分配给他的。 程渺自从踏入超凡境之后，除了每日不断吸收，炼化灵气存于体内之外，另一项任务便是苦练一套名为“山崩十二刀”的刀法。 山崩十二刀，招招皆是大开大合，毫无技巧可言，通篇皆是一个主旨，那就是一力降十会。 一招一式间气势凶猛，上劈下挑间犹如泰山崩于顶，配合连环刀使用起来更是虎虎生风，铃铃作响。 就在此时，一男子闪至程渺身前，单手持一把长刀便将程渺的所有攻击挡了下来，最后更是以单手将用尽全力的程渺掀翻在地。 他将长刀收于腰间鞘内，再次走到程渺身前，眼神内闪过轻蔑之色，他冷冷地开口说道：“做好准备，七日后参加考核！” 倒于地上的程渺，硬咬着牙勉强站起了身子，双手不自觉的阵阵颤抖，已被强大的力量震伤双手，麻木的失去了任何知觉。 开口答道：“收到......” 不可抗拒的力量碾压之下，什么技巧都是无用功，从刀身上反震而来的力量，一瞬间便让他的双手失去了知觉。 如果此人愿意的话，此刻的程渺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人便是负责训练他们这些因为各种原因加入山庄的新人，名为白瑕，修为据说是夺元境七阶。 夺元境的修士与他的超凡境中间甚至还差着一个窃命境的大境界，他超凡境四阶所发挥的力量不过是四个灵能级罢了，而哪怕是夺元境最低的一阶，灵能级也在八十左右，何况白瑕起码是夺元境后期，两人的差距说是天差地别不为过。 如果说九氏亦或是其他的势力，尚还会出于稳定自身的目的下，有一些条文规定禁止私斗，但夜影山庄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条文。只要不出人命，不下手太重，这些都不会有人去多问。 程渺他自从被空影带到此处，通过仪式完成通灵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她。 每日的修行皆是按着记载于书籍内的修行法，按部就班的修炼，而刀法的修炼则是夜影山庄的硬性要求。 夜影山庄作为一个拿钱办事，类似于杀手组织的存在，培养嫡系新手皆是着重战力方面，不看天赋，唯有通过层层选拔，一次次的任务与历练，方才能晋升。 程渺他八成灵气的亲和度，足以傲视群雄，属于那一撮天赋最为顶尖的天之骄子。 但放眼任何一个立足于沧泽上的势力，绝不会因为一个人天赋极佳，便让他青云直上。相反，正可能因为他极好的天赋，反倒会招来不少麻烦。 一个顶尖势力永远不会嫌自己的顶尖战力多，但前提是这个顶尖修士，是一个稳定可控的状态，这把利器不会噬主，不会不受控制。 若培养出一个战力顶尖的叛徒或是内奸，对势力内部造成的打击，将是不可想象的。 程渺以展现出极好的天赋，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早已引起了高层的注意，若此刻他一旦有任何不轨的行为，他的天赋便是他的死因。 极佳的天赋注定了他，但凡顺利成长，无需奇遇，便能拥有极高的上限。 一个修为极高的修士但凡处于不受控制的状态，所带来的麻烦注定也是不小的。这便是顶尖势力的思维，无他，仅是将危险扼杀于摇篮内罢了。 程渺的天赋可能放在低级的势力的眼里，是极为抢手的香饽饽，能一跃成为内部核心弟子。但放在顶尖势力眼里，他即是利器也是凶器，一旦展现出超出势力控制的企图，迎来的便是抹杀。 白瑕态度极为高傲的说道：“你天分不错，不过最好安分点！大多数的天才都死于意外。” 说完便转身离去。 程渺低着头，紧咬牙关，双目紧紧盯着鞋面，汗水不停顺着脸颊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眼神内闪过阵阵寒芒。 沉默良久，程渺低下了身子，指使着略微恢复知觉的双手，再次拾起了环刀，依旧操练着那一套早已熟记于心的刀法，眼神无比坚定。 昔日场景幕幕闪过，那月夜下无能为力的悲伤，城内流浪的时日中，无聊之人的刻意戏弄，他们的耻笑声好似还在耳边回荡，那些抱团排外乞儿的组团欺凌...... 尊严一次又一次的被人肆意践踏，一次又一次的奋起反抗，结局却从未改变，力量差距之下，他不过还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废物罢了，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倒在别人脚下罢了。 这一幕幕就如同深深刻在脑海中一般，程渺从未忘记弱小所带来的耻辱，渴望强大的欲望也在内心炽热燃烧，或许会烧尽他仅剩的良知，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刽子手。 或许在这个力量失衡的残酷的世界中，只有足够强大，才能逃过被人践踏的命运！ 第九章 历练 地处南蛮的原始森林中，十几人才能合围的参天巨树随处可见，株株皆可高达百丈之高，树荫可遮天蔽日，哪怕艳阳天，阳光亦极难照射至森林的底部。 阳光不至的地方自然也没有任何植物，地面上皆是一又一层堆叠的松软落叶，各种奇形怪状的树根在地面上下起伏，似是跃出水面的游鱼一般，起伏的树根组成一道道形态各异的天然路障，不时可见的巨石上布满了深色的青苔，腐朽的树根中，各类无需阳光便能存活的菌类。 可惜这些菌菇内并无明显的灵力波动，不然也算此次的任务便能完成了。 积年累月的累积之下，厚厚的一层落叶，根本无法分辨脚下虚实，而松软蓬松的落叶根本无法承受一个正常人的体重，极有可能一脚踏空，陷入险地。 厚厚的落叶中还隐藏着各种毒物，有的隐藏于落叶之下，有的极其善于伪装，若不仔细查看，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程渺缓步走在这片原始蛮荒森林之内，空气中传来的皆是阵阵落叶的腐朽霉变气息，此行便是夜影山庄的考核。 “嘶...嘶...嘶...” 一只自身花纹与落叶完美相融的剧毒蛇，隐藏于落叶中，它看着与它距离越发接近的程渺，像是突破了它的安全距离。 微立起的身躯，看着眼前这个于它而言的庞然大物，不断发出的嘶嘶声，像是警告一般。 程渺也被这支不知名的长虫吓了一跳，落叶堆里突然立起了这么个东西，着实吓了一跳，要是咬上一口，够他喝上一壶的。 虽已是超凡境，身体各项机能大幅度加强的情况下，但他也不敢冒险尝试，夜影山庄的考验，若遇到危险，可是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出于本能的恐惧，亦是出于小心谨慎，他还是警惕的绕过了这只冷血猎手。 程渺眉头微皱：“这深林里视线不佳，情况复杂，看来得万分小心了。” 考核也并非为他单独而设，此次参加考核的也近百余人，修为高低不同，但皆是超凡境的修士，零零散散的分散在这片森林之内。 考核的题目也很简单，只需从这片深林中存活一个月的时间，并带回具有灵力波动的物品即可，包括各种精怪妖兽，各类灵草花果。若是多人同行，则需要更多的资源，而且品质亦有要求，最多同行不可超过五人。 “考核的物品不急于一时，时间尚还盈余，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程渺抬了头看了看那遮天蔽日的树冠，根本无法看见天空，无从判断天气究竟如何。 “落脚点附近必须要有水源，但又不能离得太近，初秋降雨颇多，小溪流随时都可能化身席卷而来的洪水猛兽，一定要选稳定且颇高的地势。” 程渺拔出腰间鞘内环刀，剥了一张树皮，用来作为记录下，四周具有特色的巨石或是起伏于地面的树根，作为一张简单的地图，同时在路过的地方皆留下了一个二勾圆状的记号。 程渺心中暗暗啧啧称奇：“以超凡境四阶的修为，剥个树皮，留个记号都如此费力，树皮内的木质纤维，想必更是如顽石一般，无比坚硬......” 一个超凡四阶，借助手中制式环刀能发挥四个灵能级的力量，且手中环刀锋利无比，剥个树皮都费力无比，怕是说出去没人敢信。 毕竟哪怕是个普通人，剥起树皮也没那么费劲，而一个灵能级便等同于普通人的十倍力量，他可是四个灵能级！ 由此可见，这森林内的树木皆不简单呐！ 如此之高耸入云之巨木，遮天蔽日的树荫，还有季风侵袭，若不是极为坚硬，岂能承受这般重量。 程渺喃喃的说道：“希望这片森林能够小一点。” 程渺缓身跨过，或是俯身穿行，走过那些形态各异的树根，惊起一只只隐藏于爬虫走兽，不时飞起一只只栖息于树冠中的飞鸟。 视线且随那飞鸟穿过了那一簇簇遮天蔽日的树冠，树冠之上正是蓝天白云如画，阳光艳丽的晴朗天气，而俯身望去，这片森林绵延至视线的尽头，竟是无边无际一般...... 这厢程渺尚还在寻找落脚之处，而就在森林中的另一边，同属夜影山庄的考核者第一次相遇了。 其中一人面目狰狞，浑身是血，一道已经痊愈的伤口从眉心处斜纵而下，直至嘴角下巴处，伤口上红色的息肉高高鼓起，如同一只狰狞的肉蜈蚣长在了脸上一般。脖颈上也是横亘着一道已经愈合的伤口，但是从左至右的伤口，也看得出这也是极为狠毒的一刀。 这一刀从眉心至下巴差点裂颅，一刀在脖子上，刀刀皆是直欲取他性命，如同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一般，受了这两刀还能活下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不过也是命不该绝。 另一人则是剑眉星目，俊朗非凡，这幅面相，怕是能惹得多少小姑娘，脸红心跳。 疤面男一眼看上去就是极为不好惹之人，他面目狰狞，眼中杀气毕露如凶兽一般，浑身皆是鲜血，右手提刀，刀尖向下，刀上的鲜血还尚未凝固，顺着他的长刀上凹槽滴落在地面之上。 这些鲜血皆是一只与他搏斗所留下的，显然他赢了，而且赢的很轻松，没留下任何伤痕，而战利品便是他左手抓着的药草。 药草仅有五六片沾有鲜血的青色草叶，上面挂着两三颗娇艳欲滴的红色果实，细细望去，这药草竟自内而外，散发着点点微光，极为不凡。 那面相与气质俱佳的男子开口说道：“你手中的草，交出来！” 万没想到，他所欲行之事，竟是落井下石。 那翩翩少年名为尹高行，而那个疤面男则名为何兼之。 何兼之虽一副狰狞可怖的面貌，但修为并不是特别出众之人，超凡五阶，哪怕在底层中也是极为普通的修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而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参加考核了，这考核每年一次，上一次运气不佳虽未通过，但却逃的一命。 尹高行天赋极为出众，灵气亲和度达六成，后来者居上，虽入门稍晚，但已有超凡境八阶的修为，可以说是这一批考核弟子中，修为最高之人。 初入门之际，仗着颇为不俗的天赋，心中极为自傲，眼高于顶。好在经过现实一次又一次的毒打之后，总算认清了现实。 在他的天赋没有变现，没有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修为，正正经经的力量之前，他就是一盘任人宰割的肉。 这次通过考核，就是他走向更强的必经之路。那什么狗屁白瑕，不就是真级（夜影山庄分级制度）的刺客嘛，不就是夺元境的修为，等老子修为大成，看我怎么把他踩在脚下，叫我爷！ “哈哈哈......” 念及于此，好像白瑕已经被他踩在脚下了一般，心中大为畅快，竟不自觉的大笑出声。 何兼之看着尹高行莫名其妙的放声大笑，只觉得极为诡异。 心中暗自寻思道：“和这个人打过几次照面都挺正常的，只是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患了失心疯，果真是众生皆苦，各有磨难。” 感叹过后便转身准备离去。 尹高行看见何兼之转身欲要离去，连忙提速疾行追上去，右手成爪，直欲夺取何兼之手中的药草。 在尹高行扑过来的一瞬间，何兼之便已经有了感应，奈何境界有差距，提前侧身闪躲，但还是没能躲过去，上身的麻衣却被爪出三个长长的破洞。 “啊...啊...” 脖上哪一刀虽未取他的性命，但却夺走了他的语言能力，何兼之张大了嘴，大声怒吼想表达他的气愤，却也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毫无意义的音节罢了。 尹高行略为诧异，平日中看何兼之满脸横肉，疤痕遍布的，也不与人多做交流，还以为他是个无恶不作的恶徒，今日正想替天行道，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哑子。 本想找一个人来撒撒气，泄一泄经常被白瑕操练的邪火，恰好撞见了面目狰狞的何兼之，一看他是个哑子后，内心便是没了心思。 内心暗道：“呸，小爷我可是生在阳光下，长在春风里的五好青年，啥时候沦落到干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人行径了......” 口中说道：“真是没意思，放你一马了。” 说完便徐步向前，徒留何兼之一人吭哧吭哧的大声喘着粗气，显然气得不轻。 只见尹高行翻身立于形态各异的树根之上，跳跃起落间，竟都是落于那相距丈余，高低各不同的树根之上。 小小展露这一手，便让何兼之极为吃惊，毕竟那御空飞行的本事起码得跨过夺元境，达到闻知境才能掌握。 而且这林中情况复杂，树根相距最低丈余，高低不同，快速起跳足以见得下肢极强的力量，与身体极强的平衡性。 尹高行自持超凡八阶，自认高手风范，在白瑕面前有差距那就算了，在这些修为不如他之人面前，岂能丢了脸面。 尹高行正自我陶醉之际，谁料他竟一脚踩空，摔了个四仰八叉...... 连忙爬起身，整理衣物，忙不迭回头望去。 “还好还好，离得够远了，应该没看见......” 林中光线阴暗，视线极差，远处的何兼之也没看清究竟是何原因，只是隐约看见尹高行好似跳了下去，接着便被起伏的树根挡住了视线。 尹高行一转身，顿时心中苦闷皆烟消云散，喜不自胜。 口中连忙喃喃道：“穿越者果然都是自带主角光环，摔个跤都能捡到宝......”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高近两丈，长约三四丈的巨石，孤零零的躺在落叶与树根中，巨石整体呈椭圆状，于前方中心处，往内陷入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坑洞中竟有一株奇怪的无叶之草，顶端生有白花，白花无风自摇，微光闪烁！ 第十章 命运的相遇 突如其来的喜悦，并没有冲昏头脑，尹高行此刻虽满心皆是那朵灵气四溢的白花，但他也注意到这巨石之上虽然遍布青苔，但诡异的是上面居然一片落叶也没有。 尹高行心中暗暗思索：“这么大的石头，上面怎会没有落叶？要么就是有何活物经常清理这块巨石，要么就是这石头是突然出现于此地，而现在还没到秋季，所以巨石上才会没有落叶......” “这么大的一块巨石怎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要是从其他地方转移过来，刻意而为的话，如此大一块巨石起码也得夺元境的修为......” 尹高行摇了摇头，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心神外，夺元境的修士岂会无缘无故的将一块巨石移至此地？想必定是有何生物栖息在这巨石之上！ 尹高行就想是想起了往日中所看到的各种修仙小说，暗自寻思“天材地宝，必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精怪妖兽守护！而那些小说的主角通常便是天资平平，偶遇天材地宝，自此一路修为暴涨，势不可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念及于此，心中不由得一阵飘飘然，嘴角勾起一抹猥琐笑容，就像是看见了日后修为问鼎，后宫美女如云的场景一般。 尹高行强压下心中的冲动，暗中观察那巨石下的灵气四溢的白花。 依旧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样，回过头却看见何兼之紧赶慢赶，已经离自己不远。 本就摇摆不定的思绪，因为何兼之的接近，便下定了决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要是这哑巴，心怀不轨，怕是要徒增麻烦，得趁他还没发现之际，赶紧拿到手！观察了那么久也没啥异样，那守护于此的妖兽定是不在附近，得抓紧时间！” 尹高行心中有了决断，翻身跳跃跨过起伏于地面的树根后，转眼间就来到了巨石下。 尹高行瞳孔一缩，心中顿时一紧，暗道：“这块巨石上面深陷的石头好像动了下...” 仔细查看，虽未察觉有任何异常，却发现这巨石之上的组成怪异无比，就好像是扭曲的五官一般，而那深陷的石头，就像是眼睛一样。 尹高行刚跃起身，尚还未踏入那生有灵草的巨石内陷处，发现那如瞳孔的巨石居然再一次微微转动，他心中顿时暗叫不妙。 足尖刚踏在巨石凹陷处，一瞬也不敢多停留，猛的一用力，借力再次翻身落于巨石之下。 尹高行足尖踏足内陷处，借力翻身的一刹那，巨石凹陷处竟猛然间以一股极快的速度，闭合了起来。 尹高行心中暗道好险，但凡多留恋那“灵草”一瞬间，贪念稍重那么一点点，只要多迟疑一刹那，再翻身的话，最起码下半身没了！ 巨石猛然闭合之后，并没有任何收获，只见它再度缓缓的裂开了一条缝，然后慢慢上下分开，再度成一个内陷状的坑洞，坑洞内灵草白花轻轻摇动... 尹高行心中极为骇然，显然这如“巨石”一般的模样，只是一只巨兽的伪装，而那凹陷内的“灵草”显然是针对修士与那些能感应灵气的妖兽，所设的陷阱。 若是警惕性不足之修士，或是灵智不高的妖兽，定难逃诱惑，最终丧身这“巨石”口下！ “妖兽也懂钓鱼执法呀！有点东西...” 这巨兽光是伏地伪装，就已经高两丈，长余三丈，如此庞大的体型，若是不具备灵气的寻常野兽也就罢了，以尹高行超凡八阶的修为，八个灵能级，对付这种体型的野兽也不算太为艰难。 一想到它那灵气四溢的诱饵，明显是为了修士与能感应灵气的妖兽所设的陷阱，种种迹象表明，这只庞然大物，并不只是单纯的体型庞大那么简单...... 况且考核不仅仅是需要物品，还需要活一个月，疤面男离得还不远，若是尹高行在这与妖兽拼个你死我活，最后说不定还是便宜了别人。 综合种种因素，尹高行心知，现在绝不能去招惹这只庞然大物！ 尹高行紧紧的盯着那岿然不动，就如同林中巨石一般的巨兽，缓缓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何兼之也赶到了此地，他一眼便看见了巨石中的“灵草”，眼中光芒闪动，显然心中也有了想法。 尹高行所接受的教育，与内心的世界观，注定了他并不是什么心性阴暗之人，连忙开口提醒道：“那是个陷阱，那石头就是一只妖兽！” 何兼之心防极重，但他也心知，尹高行的修为高于他，不至于也不需要骗他。 二人齐齐往后退去，欲要绕过此妖兽，而那巨石感受到了二人已距它越来越远。 猛的浑身一震，霍然起身，它光是四肢都有七八尺高，二人目目相觑，心中都暗叫不妙，连忙拔腿就跑。 这是钓鱼执法不见效了，就要强行接单呀！ 庞大的身躯好像没有带来它任何负担一般，比二人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那些上下起伏的树根在二人看来皆是极为碍事的路障，于它那六七尺高的四肢而言，那简直就是小儿科啊！ “砰...砰...砰...” 它并不是四肢着地的奔跑，而是一路跳过来的，庞大的身躯高高跃起，猛然落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砰砰声。 庞大的身躯相匹配的自然也是如小山一般的重量，但是沉重的身躯并没有让它的速度显得迟缓，这只有一种解释方法，那就是它所能发挥的力量，远超它那庞大且沉重的身躯！ 每一次落地不只是震耳欲聋的声响，就连地面也在抖动，虽不至于站立不稳，但也侧面反应了它那惊人的体重与恐怖的力量。 何兼之从它下落时震动的地面，便以得知它沉重的身躯，而这巨兽居然拖着沉重的身躯，还能做出如此迅速的行为！！ 何兼之心中暗叫不妙，这巨兽的灵能级最起码都是窃命境，怕是一个不小心，便会沦为腹中餐！ 此刻的何兼之杀了尹高行的心都有了，这是哪来的倒霉蛋，惹来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东西...... 尹高行心中郁结无比，连忙破口大骂：“娘的，你这狗日的东西，有这速度和爆发力量还在那扮石头装死，守株待兔！这不坑爹呢？” 这世道，不仅仅人要扮猪吃老虎，连妖兽都也懂得扮猪吃老虎！ 远处的程渺早已寻到落脚之地，并且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吊床。 落脚地不远，正是一个湛蓝清澈的，占地长宽各余数百丈的巨大湖泊。 程渺初走到湖泊附近之时，四周大亮，一改之前阴沉昏暗的情形，湖边上虽也被树荫所遮盖，但树荫未能蔓延至湖中，因此阳光能顺着那中心的缺口照射在湖中。 湖面入镜，阳光直射湖面，经湖面反射，四周亦是一片亮堂。 若是角度恰好，阳光亦能顺着那缺口，斜斜的照射在湖泊的边缘。 入这林中半日来都是在那阴沉昏暗，不见天日的情形下行走，整个人也变的沉闷压抑，陡然看见阳光，整个人也是豁然开朗。 捧起了一捧清水，含进口中心中暗道：“入口清冽凉爽，没有什么异味，想必就算有问题，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此地不仅仅满足附近有水源的条件，还能得以在这阴暗潮湿的环境中见着阳光，当下他便以决定在附近寻找一个落脚点。 程渺便开始观察四周，着手寻找一个地势颇高的地方，寻找一些简易之物，搭建一个可容身避雨之处。 细细观察下他便得出结论：四周的树木都没有被水淹没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没有涨过水还是没到涨水的季节，亦或是湖水清澈所以没有留下痕迹...... 不仅仅是出于会涨水的保险，而且湖泊附近通常都会有各种野兽来取水，若是普通野兽来再多也不怕，就生怕有那些懂得吸收灵气的妖兽精怪。 出于种种原因之下，程渺还是选了一个地势略高，离湖泊不远不近地方作为落脚地。 程渺内心暗自思量道：“虽说头顶茂盛的树荫，但若真下起了大雨，这树荫能起的作用还是极少的。” 程渺此刻又想起了初入林内所遇见的长虫，而且一路上也遭遇不少稀奇古怪的爬虫。 他内心暗道：不仅仅要能避雨，而且还要与地面保持距离！毕竟这林中常年不见天日，地面之上阴湿气极重不说，还遍布各种爬虫毒物，真在地上睡一晚，怕就成了这森林里的养分了。 奈何大树遮天蔽日的树荫，彻底剥夺了小树的生长空间，根本没有合适的木材可取，最后无奈之下，还是只能剥树皮。 苦笑着自我安慰道：就连这树木也是弱肉强食，拼命的向上长，拼命的撑开树荫，好吸收更多的阳光...... 看来这些树木如此坚硬，或许也是因为各自间的互相倾轧，毕竟没那么硬的都已经倒下了吧！ 此刻时日以至正午，这些巨树又极为坚硬，光是剥树皮都花去了大量时间，林中可见度以越来越低，只能简易的在各种高低起伏的树根间选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点，简易的搭了个吊床。 待他再次来到湖边之时，天以将暗，此刻阳光正斜插在他正对面的湖面之上，看来只有日出之时的角度，才能将阳光撒在他所身在的这一侧。 那道斜阳与四周阴暗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这阴暗环境更显得这斜阳金光璀璨。 这道金光就如同一把天神遗落在人间的神剑，从上至下笔直地斜插于湖面之上，金光四射，好似内含煌煌神威，令人心神向往！ “砰...砰...砰...” 就在他心驰神往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声响...... 第十一章 驼石 尹高行眼看着那只巨兽高高跃起，下一次落下即将落在二人头上。 尹高行心中暗骂不已，连忙一个懒驴打滚向另一侧躲闪而去。 何兼之对现在的情况也是心知肚明，不用尹高行提醒，他自己也向另一侧闪去。 一团快到模糊的黑影以一股极快的跃起，然后落下在刚才二人站立之处，地面传来阵阵抖动，风浪掀起一大堆落叶，然后纷纷扬扬飘落。 二人各自躺在一个角落，皆是大口喘着粗气，心知是绝对跑不过这只巨兽的！ 尹高行爬起身，一回头，正欲再次逃亡之际，却被吓了一跳，与一只奇形怪状的生物撞了个脸对脸，四目相对！ 全身上下布满了绿色的毛发，丝毫不显杂乱，且非常柔顺整洁，深绿色的脸庞上，三角形的布有三个大大的眼睛，鼻子扁扁平平的就跟被压平了一样，只有两个洞。 一尺来高的身子，脖子竟然占去了三分之一，它伸长着脖子，张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尹高行，像是极为好奇一般。 长长的脖子竟如同没有骨头一般，竟然朝一个方向不停地旋转，长长的脖子竟拧成麻花一般。 陡然和这么个诡异的东西撞了个脸对脸，尹高行着实吓了一大跳，他猛的往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口中大声叫道：“妈的，这林子里，怎么竟是些奇形怪状的阴间玩意...” 那只浑身毛发深绿，如猴一般的生物居然像是具备较高的灵智一般，被尹高行的大声叫骂给吓了一跳。 拧成麻花一般的脖子，也突然间恢复原状，上窜下跳间跳到一颗巨树上，爬了上去，诡异的是竟然只用下肢爬行，如常人在平地上行走一般，转瞬间就没了影子。 两人各自瘫在一边，这遭尹高行还尚未从惊吓中抽出，那巨兽便已经朝他扑了过来。 尹高行接连破口大骂，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巨兽向他扑过来其实也并非因为他倒霉，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修为境界更高，散发出的气息更浓郁罢了！ 连滚带爬的又躲过了一个泰山压顶一般的下坠，巨兽落在一个颇为坚硬的石块之上，猛力撞击之下竟火星四射，升起一大团呛鼻的烟雾，溅起的碎石以极快的四散飞来。 有几块碎石打在了尹高行的身上，绕是他超凡八阶的体质，吃了这几下碎石也是极为吃力的。 尹高行知道此刻绝不能多迟疑，能拖多久是多久，能跑多远是多远！ “希望这该死的东西脑子里不全都是肌肉，有那么一点领地意识，不会追的太远。” 尹高行看了看在他另外一边的何兼之，一咬牙，便选了一个与他相反的方向跑过去。 分头跑，这杂碎东西追谁就自认倒霉吧！ 但尹高行心里也知道，这东西大概率还是会跟着自己，可能是因为他踏足过那个凹陷的坑洞，也就是那只巨兽的嘴巴，也可能因为别的。 何兼之见尹高行竟然朝自己反方向跑去，一时之间竟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之时竟然追了上去...... 场面竟然诡异的变成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巨兽居中。 林中那些一只只如猴一般的生物从树冠中钻出，顺着巨树往下爬，紧紧的盯着这一场人兽追逐，瞪着大大的眼睛，长长的脖子拧的跟麻花一样，像是充满了好奇心一般。 有的甚至落在了地上，也跟着他们跑了起来，就像是追逐嬉戏一般。 巨兽又是一次猛然跃起，携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能量，猛然下坠。 下坠时携带着庞大的重量与地面相撞击，猛然撞击下，卷起一阵阵狂乱的风，而尹高行只是打着滚的堪堪躲过下坠，差点没被砸成一滩肉泥。 这一次猛然下坠与尹高行周身实在过于接近，他刚爬起身，尚还晕乎乎的，还未站定身子，便被狂乱的长风吹了一个踉跄，满头长发亦是在风中乱舞。 仅仅是一个踉跄，浪费了那么一点点时间，可有的时候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狂风将落叶吹入半空，直至风力殆尽，然后又纷纷扬扬飘落，如在空中漫舞，就在这漫舞纷杨的落叶中，一团快到模糊的黑影狠狠地撞击在尹高行的胸下部位。 “咚...” 身体在击中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极为沉闷的声响，身躯一瞬间便以扭曲成满月弯弓，时间似乎慢放了一样，接触的一瞬间他起码就断了几根肋骨...... 庞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击飞出去，凌空飞出数丈远方才落地，又翻滚出几丈远之后方才因为被一截树根力拦住方才停止。 “咳咳咳...” 尹高行大口大口地咳出鲜血，勉力支撑身躯，想要爬起身，四肢却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再次失力跌倒在地上。 这一脚踢在身上，起码断了好几根肋骨，内脏恐怕也破碎了不少，连飞带滚出去近十丈远，若不是滚出去了那么远，卸去了不少力，怕是这一下就能让他命丧当场，不过现在虽然没死，但是也不远了。 或许很多人认为，顽强的意志能使人超常发挥，但事实是再顽强的意志，发挥的作用也是有限的。 再顽强的意志也无法改变事实，也无法支撑起他的身子，机能受损的情况下，他已经几乎失去了躯体的控制，就如同瘫痪的人一般。 瘫痪的人意志不够强烈吗？很强！但是他们无法站起来，无关意志，只是机能彻底损坏，已经失去了控制而已，如同此刻的尹高行。 尹高行的肋骨往向内断裂，本来承担着撑起胸腔保护脏腑的肋骨，此刻反而成为夺命的利剑，根根肋骨插破脏腑，体内大量出血，身体机能瞬间紊乱。 现实是无论多么顽强的韧性，也无法改变的现实，所谓的超常发挥，顶多就是透支体能，而不是凭空造物，不是无中生有。 那巨兽看见尹高行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之后，已不再用那极为狂暴且极其消耗体能的跳跃追逐，而是缓步走来，一步一步从纷纷杨的落叶中走出。 尹高行已经在一击之下失去了行动能力，而它并未转过头去追另一人，而是笔直地朝尹高行走来。 一步一步踏在地上，如同踏在尹高行的心上一般，每走一步他的心便往下沉一分，巨兽走到他眼前之时，他已经闭上了双眼。 心中释然道：“真他娘倒霉，穿越过来就天天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好不容易等到考核机会还被妖兽给扮猪吃老虎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巨口将他嚼碎，吞咽而下的场景...... “嚎...” 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反倒是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嘶鸣声。 尹高行不自觉的张开了双眼，赫然看见那本该向着反方向逃跑的何兼之此刻正趴在那巨兽的背上，一手紧紧的抓住背上的似鳞似石的外骨骼，一手挥舞长刀，不断在它背上劈砍。 突如其来如一幕让尹高行心中猛然一震，说不感动那肯定是骗人。 长刀与背甲交错，像是金铁交锋一般，火星四射，他的持刀的右手已经被震得虎口发麻，都快要握不住刀了，而那背甲上却只能勉强留下一道白痕而已。 尹高行看着趴在巨兽身上，不停挥舞长刀的何兼之，瞬间便已勾起了笑容，笑容中有欣慰，有不甘，有懊恼，有难过... 欣慰有人为他奋不顾身的情谊，不甘就此殒命，懊恼冲动惹上这怪物，难过这短暂经历，一瞬间百感交集。 低声喃喃道：“曾经以为的好兄弟形同陌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却舍身相救，真是个笑话。” 巨兽也感受到了背甲上有一只令它不厌其烦的虫豸，它猛的摇晃身子，左冲右撞的，想要将何兼之甩下来。 它冲撞的速度极快，力量极大，撞在那形态各异，一人腰粗的树根之上，而如此庞大的力量也是勉强能够撞断一根不过腰粗的树根而已，由此可见其坚韧。 何兼之趴在背上，被那庞大的反震力，震的头晕目眩，就好像五脏六腑都要甩出身体一般。 他根本腾不出手，只能咬着牙，将长刀收入鞘内，双手紧紧抓住鳞甲，保证自己不被这巨兽甩出去，帮尹高行多争取一些恢复时间，不然他必死无疑。 那巨兽左右冲撞，试图将何兼之甩下来，撞碎了一节又一节的树根，惊起那一只只身形如猴的三眼生物，而另一边事态亦正在发展。 几只三眼猴形生物正小心翼翼的，接近意识已经逐渐消散的尹高行，一只稍大胆的，伸出生有五指的前肢，捻了捻尹高行的衣物。 一些站在身后的上前推了推，顿时仿佛收到惊吓一般，四散逃开，追逐嬉戏，滚成一团。 尹高行看着这些诡异的生物，不由得又笑了笑，这些小东西，也是蛮可爱的嘛...... 思绪至此，尹高行已经彻底陷入昏迷状态。 它们不过逃开还没片刻，又再一次上前，走到尹高行的面前，有一只伸出双手按在了他的伤口之上。 虽然它们的长相并无啥区别，常人也无法分辨出来，而这第一只接触尹高行的显然就是先前与他撞了面对面的那一只。 它双手闪烁绿色微光，由双手又蔓延至那三眼生物的全身，浑身柔顺的长毛如在水中浸泡一般，轻柔的如海草漫舞。 “吼...吼吼吼” 它发出了一长三短的叫声，叫声急促，像是在催促什么一般。 一只又一只的三眼生物走了上前，伸出双手按在了尹高行的身上。 他身上的绿光也如湿润的水，浸湿干燥的土地一般，从伤口处一点一点蔓延开，转瞬间便已经将尹高行整个人包裹在内，成了一个巨大的绿色光茧。 而那边巨兽也像是闻到了什么气息一般，越发狂躁起来，他无暇顾及背上的何兼之，转头紧紧的盯着那个绿色光茧。 跳跃着奔向那一个光茧，好像有什么极为令他着迷的物事一般。 而另一边，程渺早已暗中观察已久，他双眼紧紧的盯着那只巨兽与那团绿色光茧。 那只巨兽他并陌生，正是妖（神）兽——驮石！ 第十二章 正面交锋 巨兽记载于沧泽风物志，天行纪新编——始海篇，名为驮石，水陆两栖，生来便具备超凡境的修为，而生活在陆地之上的驮石通常修为不会超过夺元境。 相传驮石巨兽修为越高，体型越为庞大，据记载，可查证的体型最大的能长达万丈之巨。 据记载驮石巨兽是一种极为强大的神兽，但它们极少产下后代，就算产下也是属于放养状态，根本不会在乎后代的死活。 这一神兽虽强，但极少产下后代，产下后代又不管不顾的，而驮石巨兽的全身上下都是宝物，血液更是堪称神药，所以对于驮石巨兽幼崽的捕猎现象极为严重。 成年体一般也遇不上，遇上了也打不过... 正是因为捕猎现象严重，驮石巨兽又极少产崽，所以这种生物已经与灭绝无异，就剩那么几只可能老死也遇不到一块的成年体。 这种生物还能不灭绝，还能传承至今，也是一种奇迹，毕竟就连它们，都懒得留下后代。 各种生物灭绝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某种不可抗力，亦或是因为环境的不适，而它们却是例外，它们成年后便没有天敌，号称神兽更是足以证明其实力恐怖。 驮石这种神兽，却几乎活活把自己种族给玩没了，也能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奇葩了... 三眼猕猴出自东蛮篇，与一种名为擎天树的巨树为伴生状态，巨树中孕育三眼猕猴，而三眼猕猴就相当巨树的灵魂一般，强大的三眼猕猴可反哺巨树本体。 风物志所述，擎天巨树根系极其发达，若是高百丈，根系占地能达方圆千丈，根系所覆盖之处，任何树木都难以再扎根，是一种极其霸道且稀有的树木，其特点就是每一株擎天树都独木成林，根系所达之地花草树木难生，一片荒芜。其最高一株存于东蛮林中一族之内，高达万丈，号称通天木。。 对于擎天树，风物志仅有语言描述，并无实物图，并且擎天树的特点太明显了，独木成林，高可参天，根系内所达之地花草树木难生，一片荒芜景象。 正是因为擎天树独木成林的描述，所以程渺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片森林居然是擎天树组成的！ 他看了看四周，的确是花草难生，但根本没有独木成林的景象，他甚至会想，此地如此多的擎天树，地面又那么多突出地面，高低起伏的树根，该不会是擎天树用树根在打架吧？ 年幼的他虽对修行之事抗拒无比，但对修行界中的各类奇闻异志却好奇无比，极其向往那些光怪陆离的事物，尤其钟爱记载各类风物的县志与风物志，而沧泽风物志正是集大成之作，他更是反复拜读。 程渺之所以厌倦修行，只因其过程枯燥无比，而且年幼时，家族一直搜寻药石与资源改变他的身体资质，改变资质时还伴随着阵阵剧痛。 年幼的程渺自然能逃便逃，要不是程曦与父母时常软硬兼施，连哄带骗的，如今他也不会有如此之高的天赋。 当时的程渺虽没有任何修为，但身后便是一大氏族，有人能护着他周游列国，云游四海。 生来便是家族的细心呵护，一切皆唾手可得，也就养成了一种奇怪的心理，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一般，好像只要程渺想要，家族便能满足一般。 既然一切都唾手可得，那么还为什么要努力？母亲又对程渺极为溺爱，也没有给他太大压力，自然而然的便养成了他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性格。 也曾无数次想要努力过，但是一到实践上，一遇到困难便退缩了下去，毫无坚持。 直到家族剧变，从云端跌落泥土中，再也无人护他，这才彻底的让程渺认清了现实。 此刻暗中观察的程渺心中犹如平地起惊雷，整个人都有点不敢置信眼前的事实，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驮石巨兽，号称神兽之一，鲜血具有改善血统强化修行资质之奇效，正因如此，幼崽遭各大种族围猎圈养，传闻中几近灭绝，只有那么几只修为通天的尚还存在于始海内。” “遇上幼崽的概率，简直比遇见那几只仅存的大家伙的概率还低。” “三眼猕猴，同境界内号称，“生死独断”，可起死人而肉白骨，但凡有一线生机皆可救活，亦可顷刻间取人性命。” 望着成片无边无际的擎天树森林，那些在树上密密麻麻的三眼猕猴，还有那能改善血统强化修行资质的驮石幼崽。 他忍不住的怀疑：“该不会是那湖泊里的水，有能使人致幻的成效吧......” 程渺一直在暗中查看，亲眼目睹了尹高行身受重创，何兼之舍身相救，三眼猕猴聚集于尹高行身旁，也不知是生人还是断命。 此时日已西沉，天已大暗，月光丝毫无法洒落在森林之内。 本以为天暗之时，森林内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万没想到夜里竟会有各种本体便会发光的菌类与昆虫。 五颜六色的冷色光将夜晚的森林点缀成一个如梦似幻的场景，绚丽迷人，竟比白日还要更亮一分。 而场中的情况以至千钧一发之际，程渺思虑再三之下，还是决定冒险一试，他有那么一丝希望能取到驮石的血液，或许多个人，希望能上那么一点。 程渺虽并未与那驮石有过正面交锋，但是观察间已得出结论：“以超凡四阶的能力绝无可能杀死这只驮石巨兽，哪怕它现在只是最脆弱的幼崽期也没有一点可能，顶多能从它身上多放点血。” 程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保全自己的情况下放点血，强化下血统的力量，改善一下修行资质。 程渺已经跨过通灵境，可能驮石鲜血能起到的作用会大幅缩减，但是程渺并不嫌弃，任何一个能使自己变强的机会他都愿意一试，愿意为之冒险。 程渺出手也并非为了什么助人为乐，只是单纯的利己主义，无利而不往罢了。 就在驮石转身，直奔绿色光茧包裹的尹高行而去之时，程渺从暗中隐藏处冲出，同时大声喊道：“赶紧下来，这驮石巨兽的弱点在底部下方，有一尺大小肉块不被骨质包裹。” 程渺也并不知道驮石背上的何兼之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连忙冲向前去，目标直奔驮石的底部。 驮石也不是什么笨重的巨兽，它对于弱点有极强的保护欲，程渺刚往它的底部钻之时，它便已经升起了极强的警惕性。 四肢抱住身躯，作势成之前伪装为巨石的样子，没有四肢支撑的身躯猛然下沉，竟想直接将钻入它身下的程渺活活砸成肉泥。 程渺不敢多留片刻，双腿屈膝，猛踏地面，借力弹射着翻滚出了有两三丈远，躲过了一记势大力沉的泰山压顶。 在场中可以说是程渺的修为最低，灵能级也是最低的，但若论起近身肉搏的战斗经验，他可以说是最为丰富的。 流浪的一年中，每日都要与人勾心斗角，甚至有些恶趣味的人，会以一些食物作为彩头，让他们生死相搏。 程渺不仅仅要与抱团欺生的乞儿相搏斗，还要与各种以欺辱乞儿为乐的，他年小体弱，凭借的就是一手狠辣的阴招，和灵活的身形。 灵能级可以说是最为直观的战斗力，但是涉及实战之时，复杂的环境，经验的多寡，心性的稳定等等等，皆会影响到结局的走向。 灵能级可能是战力最重要的一点，但没有形成绝对碾压之势时，灵能级绝对不会是唯一的胜负手。 驮石巨兽这一记泰山压顶，卷的落叶飞舞，这一次并未咋在裸露的石头上，也并未升起多少灰尘。 它根本没顾上查看身下的情况，便起身再次向被光茧所包裹的尹高行而去， 庞大的身躯注定了它身后的视线盲区，并未注意到程渺躲开那一记下压之后，落叶中再一次趴在了它的身侧。 被震的头晕目眩何兼之也终于找到了机会，翻身“下马”。 驮石连忙再次伸展四肢，再一次撑起了身躯，它伸展四肢，将底部漏出的一刹，程渺见缝插针，直奔那未被外骨骼所包裹的区域。 程渺他唯一的优势便是知晓驮石的弱点，和自身的灵巧，而这一次潜入底部并无被驮石所察觉。 青黑色的大片外骨骼中，一团紫色的肉块随着呼吸不断抖动。 他心中大喜：“看来这呈紫色褶子肉块，便是驮石的弱点区了，而这弱点成长至水栖期，便会缝合。” 程渺拔出环刀，用尽全身力气，使出刀法中的一招挑裆，四个灵能级的力量通通灌注至手中环刀，猛的斜劈了上去。 这一切说来话长，然而从程渺趁乱潜入，拔刀斜挑，不过是发生在短短的几瞬间罢了。 “嚎...” 驮石高高的昂起了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叫，嚎叫中掺杂着痛苦与愤怒。 刀刃没入三寸有余，鲜血并未如他所想的一般，四溅而出，就算是弱点，好像也比他想象中更为难缠。 悲愤的嚎叫声传来，程渺心知这巨兽怕是被自己彻底激怒了，这样中门大开的机会怕是错过就没了。 程渺心知机不可失，但他也不敢多做停留，驮石一屁股他绝对成泥！他连忙抽刀而出，逃离驮石的身下。 程渺全力施为的一刀，哪怕是劈在最脆弱的弱点上，也没能造成太大的伤害，刀刃上仅仅是染上一抹血丝而已，顶多就是皮肉伤罢了。 以它的速度与力量，还有那一身铁王八一样的外骨骼，只要不是遇见修为高它太多的，它都可以全身而退。 一身攻防兼备还要伪装成巨石，设下陷阱，皆是为了那好奇心极重的三眼猕猴。 而此刻驮石巨兽也被程渺彻底激怒，彻底抛下了那团光茧内的三眼猕猴，转头狠狠的朝程渺撞去。 几丈高的身躯在程渺面前真是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全力奔跑起来速度丝毫不显迟缓，沉重的身躯跑动起来更是如同万马奔腾一般，连地面都在抖动。 程渺暗中观察之时，处于局外人，他只感觉驮石体型庞大，漏洞百出。 轮到程渺真正面对这样一只狂奔的巨兽之时，才能感受到那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他所能依仗的灵活与经验，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那庞大的身躯，奔跑时携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猛冲过来之时，就好像空气都被抽空，阵阵随着奔跑而带来的狂风扑面，仿佛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 “这驮石巨兽比我想的难缠多了，刚才还以为能顺手占点便宜，现在看来只能勉强自保了...” 程渺心中暗自悔恨不已，万万不该高估了自己，招惹上这么一只煞神，此刻的他已经心生退意。 能立足于沧泽顶尖的神兽，又有哪一个是善善之辈？哪怕是幼年期的，亦绝对不是他们这些超凡境的低层修士能招惹的。 驮石已被彻底激怒，此刻爆发出的力量与速度更是远超于之前，四处横冲直撞，目标直取程渺。但凡程渺稍微拉开一点距离，便是高高跃起，一记地动山摇的泰山压顶！ 失控的猛兽已无法阻挡，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如同万马奔腾而过！ 它与巨石相撞，巨石碎裂，溅起的碎石更是裹挟着庞大的力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四散而开，烟尘四起。 场内的程渺更是被追的上蹿下跳，左滾右爬，异常狼狈。所依仗的丰富经验，现在不过是堪堪保全自己罢了，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第十三章 生死一线 “通...” 随着一声极为沉闷的声响传来，坚硬如铁的擎天树树根应声而碎，无数根碎裂的木质纤维如钢针一般四散飞开。 程渺侧身翻滚而过，也只是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驮石这一记势大力沉的背靠而已，虽并没有被正面撞到，但与那树根炸裂之处实在是过于接近，那无数根飞来的碎裂木质纤维已经划破了衣物，深深地扎入血肉之中。 程渺只觉得浑身刺痛，感觉全身都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脸颊上亦是被划破，鲜血横流而下。 心中暗自感叹：“这擎天树的树根果然坚硬无比，一人粗的树根居然能够勉强挡下这驮石巨兽的恐怖力量......” 程渺看着四处起伏交错，大小不一的树根，似是在寻找合适的逃生之路，一瞬间心里便升起了一丝希望，或许这树根便是他唯一的一线生机。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速度早已不及初始迅敏，已经开始慢了下来了，只能尽量往树根密集的地方钻去，好几次都出现“擦肩而过”的情况了。 程渺心中此刻更是叫苦不迭，这巨兽拖着那么沉重的身躯，横冲直撞，树根稍瘦小的便是碎裂，飞出无数根如钢针一般的木刺，树根稍大的，便会将驮石巨兽震的晕上那么一会。 它速度虽已在树根的拦截下，迟缓了很多，但程渺根本拉不开与这巨兽的距离，距离稍微远了一点，它马上就直接无视树根，高高跃起，重重落下！ 距离一旦拉近，马上又是四肢狂奔，横冲直撞的，一副不把他弄死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它的体内就像是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能量一般，根本没有用完的时候！ 程渺暗自寻思：“这驮石也太凶猛了，它没累着，我怕是先趴下了！必须得想个办法，必须得破局，不能拖下去了！” 驮石会给他时间去思考破局之技，会给他时间处理伤口吗？显然不会。 它四肢并用，狂奔而来，猛的又是一个如山崩一般的背靠，恨不得将程渺碾成齑粉。 程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猛的一个翻身，堪堪躲了过去，爬起身时，脚下却是一滑，一个踩空。 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身体本已经极度疲惫，一脚踩空身体更是彻底失去控制，实实在在的摔了一跤。 屋漏偏逢连夜，驮石猛的撞在这树根上，这树根相比其他皆瘦了一圈，根本无法承受驮石巨兽那庞大的力量。 这树根根本不是从受力点炸裂一个口子，而是整根暴露在地面的树根，全部彻底碎裂。 飞过来的并非只有如同钢针一般的木质纤维，还有整截整截的擎天树树根。 那比顽石还要坚硬的树根，以极快的速度，打着旋的飞了过来，猛地砸在了程渺上身。 “咳...咳...咳” 猛地撞击之下，程渺忍不住接连咳嗽，咳出了大量血沫，胸腔内更是传来了一阵阵撕裂刺痛感。 程渺勉力爬起身子，跌跌撞撞地跑开，跑动间牵动了体内的伤势，胸腔内更是剧痛无比，忍不住又咳出了两口鲜血。 此刻心中更是接连暗骂，对于自己的一时冲动之举更是悔恨不已，财帛动人心，莽撞之下，怕是要把命都给搭了上去。 但是程渺不知道，他只是被碎木击中罢了，若是硬挨上一记背靠，怕是要当场毙命，砸成肉泥。 尹高行不过是挨了一记扫腿罢了，当场就奄奄一息。 要知道一记扫腿顶多就是驮石自身的力量，而狂奔下自身力量加重量的背靠，两者的威力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擎天树树根坚硬的质地已经卸去绝大部分的力量，飞来的碎木不过也就是携带着极小部分的力量罢了，纵然如此依旧砸的他肋骨断裂，五脏虽未破损，但震伤却是难免。 另一侧的何兼之也是干着急而已，驮石巨兽暴怒之下，他根本帮不上忙，就连接近都无法接近，从速度与气势上来看，这突然引走巨兽的人，不过也是超凡境罢了，具体超凡几阶尚未得知。 何兼之心里虽急，但知晓他上去也不过白搭罢了，一点点忙都帮不上！ 他只得连忙往包裹着尹高行的光茧而去，尹高行仍还被光茧所包围，但周身的三眼猕猴已四散跑开，光茧已薄如蝉翼，隐约可见内里的人影。 何兼之也不知晓这光茧有无害处，究竟是何物事，于内里的尹高行是有害还是有利，他贸然接触的话，又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番思索之下抽出长刀，试图挑破那发着柔光的绿色光茧。 长刀触及光茧，并未感受到任何阻力，如同触手可破一般，但是长刀接触之地却并未破损，只是往内陷了进去，然后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无法突破那层轻飘飘的，如纱一般的绿色光茧。 三眼猕猴同等境界内堪称生死独断，这些猕猴虽然都没有达到超凡境，但好歹也是集合了众多猕猴所造的光茧。 这光茧的效果无论是起死人，还是葬生人，都绝对不会是何兼之所能阻挡的。 驮石巨兽还在狂怒的奔袭而来，哪怕胸口传来阵阵剧痛，程渺仍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本来就已经精疲力尽的程渺，如今再一次受到严重的伤势，他晃晃悠悠的跑动，终于还是精疲力尽一般，倒在一根硕大的约有两人腰粗的树根之下...... 驮石朝着程渺狂奔而来，它两三丈高的庞大的身躯，根本无法穿过弯曲如拱门，高不过一丈的树根，而程渺正好倒下在树根拱门之后。 “轰...” 驮石全力奔跑，用尽全力加上自身的速度与重量，猛的撞在这硕大的树根之上，这已经是它现在所能发挥的最大力量限度，说是极限也不为过，这样的力量它自身都无法承受，所以只能选择用包裹周身的坚硬外骨骼去撞击。 山崩地裂的背靠，就是它目前所能发挥的最大力量，用最凶狠的方式去对付程渺，可见它对程渺的愤怒。 庞大的力量撞击在这，约有两人腰粗的树根之上，硕大的树根不停颤动，树根上寸寸龟裂开来，却还勉强保持原状并未破碎。 强大的反震力传至驮石巨兽身上，它坚硬无比的外骨骼纹丝不动，没有一丝伤痕，但外骨骼下的肉身有点吃不消。 尚还年幼的它被全力撞击在树根之上，树根并未破碎，一阵阵强大的反震力传来，震得它晕头转向，一瞬间动作迟缓，短暂的失去了行动能力。 何兼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亲眼目睹那挺身而出之人倒在地上，然后那驮石巨兽猛然撞了过去。 这山崩地裂一般的撞击之下，岂是他们这些超凡境的修士所能抵挡的？ 尹高行超凡八阶不过挨了一记鞭腿罢了，便已经昏迷不醒，何况这一下背靠携自身无匹神威且带如山沉重之势，哪怕窃命境也无法正面用肉身承受！ 他心神全被驮石巨兽所吸引，并未注意到一旁的绿色光茧已彻底消散，漏出了内里的尹高行，他紧闭的双眼内眼珠不断来回滚动，手指微微颤抖，然后猛的翻起了身！ “呼...呼...呼...” 尹高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伸出了双手不断地落在自己身躯之上，好像在确定自己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哪里有没有受伤... 他印象中，昏迷之前好像有很多那些三眼猕猴聚在他的身旁，然后便是一股暖洋洋的暖流，如同流水一般经过全身，所过之处疼痛感消弭，只留下一股温暖舒适的，令人畅快淋漓的快感。 最后全身如同泡在温度适中里的温泉池一般，就好像浑身毛孔都张开了一样，通透、畅快、舒适...... “我还没死？果然我还是自带主角光环的...” 而此刻暗地中，又悄悄的摸过来了四个黑影，眼神贪婪的看着驮石巨兽与围观的三眼猕猴... 虽然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知晓，但并不妨碍他们贪婪的欲望在心中蔓延。 尹高行还在感叹之时，猛的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如山崩地裂一般，连地面也在微微抖动。 他回过头一看，恰好看见那只驮石巨兽撞在了树根之上的场景。 这一幕看的尹高行头皮发麻，看见了身边不远处的何兼之，昏迷前挺身而出的那一幕还深深地刻在脑海里，狰狞的面貌也显得不那么凶恶了，隐约透露着一股凄凉。 尹高行连忙出声喊道：“你这哑子看啥呢？还不趁着那怪物没注意这边，赶紧跑呀！” 尹高行昏迷之后便不知晓后续的发展，也不知道是谁引去了那怪物的吸引力，他也没来得及多思索，当今的唯一念头便是溜之大吉！ 何兼之闻声转过头，看见昏迷不醒的尹高行活蹦乱跳的站在旁边，还生龙活虎的催促他赶紧逃跑。 “啊...啊...啊...” 何兼之连忙张开嘴，大声呼喊，却传递不出任何有意义的信息，他不断有节奏的挥舞着双手，似是在打手语。 尹高行并无法理会这异界的手语，只能从他着急的表情，急促的叫喊，得出一个勉强的答案。 就在那怪物那里，一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几瞬间罢了，驮石巨兽也清醒了过来，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它凝目望向程渺所昏迷之地，那里躺着一个可恶的虫子，就是那只渺小的虫子，在它娇嫩敏感且脆弱的雏菊上，留下了第一道伤痕，夺走了它名副其实的一血...... 驮石巨兽幼崽的智商或许相对于人而言不太高，但是也有简单的情绪，它那小小的脑子已被怒火彻底吞噬，原因正是因为程渺在它脆弱的雏菊上，留下了第一道印记，更在它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第十四章 印术 驮石巨兽凝目望去之时，却发现那本该躺着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它正在疑惑之际，身下却传来一丝异样，它突然升出一股不妙之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立马便是一阵远超于之前十倍百倍的痛苦。 “嚎...” 强大的力量甚至掀翻了它沉重的身躯，使得它侧身翻了过去，而它又一次高昂着头，发出了一声绵长而又中气十足的嚎叫，叫声凄厉无比。 它侧身翻过去之时，将它身下所遮挡的区域漏了出来，而程渺正躺在地面之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右手掌朝天的高高举起，五指张开，掌心内以血为墨，描绘出一个呈圆形的玄妙图形，而左手正紧紧的握住右手手腕。 微风吹过，本来紧紧包裹住程渺右手的衣物一瞬间便已经烟消云散，漏出了那红的发紫甚至变黑的右手，如烧红的烙铁一般，还在兀自的冒着白烟，手臂上一条条蜿蜒曲折的纹路，随着呼吸一隐一现。 根根经脉高高突起，脉搏每一次跳动，经脉都鼓起一团，来回游动，就仿佛有一只老鼠在经脉之内游走一般，着实异常恐怖。 程渺大口地喘着气暗自思索：“第一次用血纹印，威力比想象中的大，消耗和副作用也比想象中的大！” 暗地中那四道黑影更是吓的目瞪口呆，连连暗叫“侥幸”。 幸亏他们自持没有与巨兽对抗的能力，因此才暗中观察，没有出手捞好处，要是他们出了手，谁顶得住这招呀... 程渺的右手还是保持着直立的状态，并非他故作姿态，摆什么帅气的姿势，而是此刻他的右手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失去了控制，而体内的灵气也宣泄一空，除了身体健壮外，已与常人无异！ 程渺只希望，那个面目狰狞的人别在此刻反水，希望他没能看出太多东西，没看出他这一手不传之秘，是来自于那个已经没落的家族。 他松开了左手，右手便失力的垂了下去，他连忙擦去右手掌心上的环形符号，这东西多运行一秒，对他的身体都是莫大的负担，对于身体的伤害也更重一分。 程渺擦去血印之后，连忙爬起了身，转过头看向目瞪口呆的何兼之与尹高行。 他看见尹高行的一刹那，心中更是郁结无比，那个人不是已经被三眼猕猴吸取生命能量了？怎么又活蹦乱跳的站在那里了？ 程渺不由得犯了先入为主的错，以为三眼猕猴是在吸收尹高行的灵气与生命精气，没想到这人竟然运气竟如此之好，不由得心生愤愤。 转念一想到得知秘密的人可能又多一个，心中郁结之气大胜，双目中更是故作凶狠，狠狠地瞪向两人。 此刻程渺体内的灵气宣泄一空，根本就是一只待宰羔羊罢了，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希望撂倒驮石巨兽这一手，能吓住这两人。 尹高行瞪大双眼看着还无法翻身，兀自嚎叫个不停的驮石巨兽，内心更是震撼无以复加。 在尹高行眼里，一个身高不过七尺之人，他无衣物遮挡的右手自然垂下，上面通红发紫，遍布着若隐若现的神秘纹路，经脉高高突起，浑然不似常人的手，更像是一只妖兽的夺命利爪一般。 左手抱着右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右手上还兀自的冒着白烟，而那撑起四肢接近三丈的巨兽就倒在了他的身后，庞大的体型差带来的剧烈反差感，左手抱着右肩，右手自然垂落的姿势，要是放在电影中那绝对是特写，妥妥的c位。 尹高行失神一般的喃喃说道：“握了个大草，这绝对是一个不能招惹的狠人呀！” 何兼之内心的震撼远甚尹高行，他对程渺的实力更加了解，知晓他只是一个超凡境修士，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但是绝对不是超凡境能够掌控的灵能级！ 程渺喘着粗气，尽量平复胸腔内狂跳不止的心脏，这是一场豪赌，赌注就是他的性命，但是不赌，他必死无疑。 唯一的胜负手便是传于家族的血纹印，与坚硬无比的擎天树树根。 巨兽若是撞在颇为瘦小的树根之上，树根碎裂，它继续向前，若是撞在稍大的树根上之时，会将它悄悄震晕片刻。 程渺本想趁着那段时间拉开距离，但奈何这驮石巨兽还能高高跃起，根本无法拉开距离。 他深知根本无法逃过驮石巨兽的追击，它体内的力量好似无穷无尽一般，而程渺却自知体能下降，每况愈下，若不冒险一试便再无机会。 四处奔走下，也是在不断寻找一根足够大，足够安全的，能承受住驮石巨兽撞击的树根，一旦有任何环节出现差池，所带来的后果都是他不愿看见的。 至于那一截打着旋飞过来的树根，那也是着实的砸在了程渺的身上，这并不是给这巨兽来看的苦肉计，这巨兽也没那么聪明。 那当真就是程渺体能的极限，实在躲不开才挨上那么一下，也不知断了几根肋骨，至今仍隐隐刺痛。 倒下的一刻便以自身的鲜血，于掌心中绘出纹印，暗中不断灵气将灵气输入右手，积蓄力量。 驮石巨兽猛然撞击在树根之上，它自身庞大的力量将它震晕，而程渺趁机钻入体下，将血纹印凝聚的所有力量顷刻间宣泄而出。 程渺大口喘着粗气，根本顾不上那两人，连忙吸收炼化游离于空气中的灵气。 程渺以为只有两人目睹了全过程，他并不知晓，从头到尾，暗中究竟有那么多少双眼睛一直在窥视着他们。 暗中四道身影面面相觑，他们在思考，是不是该走为上计，要是被这个能撂倒驮石的家伙看见，会不会惹祸上身？ 其中一女子一咬牙，厉声说道：“驮石血有多珍贵不必我说了！那是九大氏族都眼馋的东西，我们再观察一会，不行便撤！” 不远处的一颗擎天树树荫之上，银色月光洒落于三人之上，皆是身穿黑色夜行服，头顶某种竹篾编织而成的竹笠，身披及地长的黑色披风，披风上以银线描绘出一座烟雾缭绕的七层阁楼。 三人并肩而立，不分先后，由此可见并无主次尊卑之分，立于右侧的那人双手抱肩，手持一把七尺长剑，剑上花纹繁复，却与现世的名家花纹风格迥然不同，这把长剑要么就是不知名的地摊货色，要么就是历史悠久古董级宝物了。 抱肩持剑的那人正是夜影山庄的次席六影之一的器影，江湖号称“一剑开天”。 一人居另一侧负手而立，双手抱着一个空空如也的剑匣，而他就是次席六影中号称“铸命者”的玄影。 玄影开口说道：“这就是现世仅存的印法之一么？果然神威非凡。” 立于中间的那人垂手而立，并未持有任何武器，紧身夜行服在她的身上勾勒出极为诱人的曲线，竹笠并未将她长发遮住，而是如瀑一般垂于身后。 她便是于破庙内劫走程渺的空影，她轻声说道：“其他人什么时候到。” 玄影摇了摇头答道：“他们那里，估计早已经打起来了。” 接着又开口说道：“八成的灵气亲和度，身负完整版的血纹印，这资质也算对得起你在那座城内呆了一年的时间了。” 空影不置可否，并未正面回答，而是继续问道：“确定这里面真的有古巨灵的久灭体术？” 玄影答道：“那是自然，不过你让一个身负正统当世法的人，去传承巨灵体术？不怕正统术法所带来的排斥？” 空影答道：“试验品罢了。” 玄影戏谑道：“你确定你留他一命只是真的把他当成试验品？你别造出一个不受控制的怪物。” 空影突然转过头，紧紧的盯着玄影，语气冰冷的说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玄影不在言语，而器影则开口说道：“印法已出，可以解除遮蔽神识的阵法了。” 若不是阵法遮蔽，程渺身怀印法的秘密，怕是彻底暴露在九氏修士的神识之下，引起觊觎之心。 器影再次开口问道：“印法应该彻底将他体内灵气掏空了，而且应该伤势不轻，他们身边的几只虫子需不需要解决一下？” 空影沉思片刻，再次说道：“危急关头再出手。” 三人静静地立于月光下的树荫之上。 空气中无比寂静，好似现在不是夏末，而是万物蛰伏的深冬，只有阵阵微风吹动树叶传来的沙沙声，好似谁在耳边轻语。 程渺本以为，一切都做的极为隐蔽，除了那两人之外，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却不知若不是有人暗中布阵，他的一举一动，早就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他人的神识范围之内。 他也不知道，此刻就在百里之外，有一个如此地一模一样的湖泊，而那湖泊之上爆发着惨烈无比的战斗。 一边是九氏临时组成的同盟，而另一边只有一人，却与那二十人组成的同盟战了个势均力敌，甚至还隐隐占据上风。 神道山的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怒斥道：“你们林中一族竟无能到这种地步？族中修者都管不住了？” 说话间扔出一方四四方方的宝印，宝印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着，遇风便涨，转眼间竟涨至长宽各百丈，遮蔽了好大的一块地方。 宝印猛的砸了下去，其力度怕是远甚那驮石巨兽百倍，这一下砸下去怕是能杂碎一座小山。 对面的那一人竟管也不管，任凭宝印砸落，他依旧专心施展神通。 灵气本无形无色无法用肉眼察觉，而此刻在场众人竟看见了极为诡异的一幕，从那人身上散发出的竟然是一股紫黑色的灵气。 灵气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溢出，溢出的灵气浓郁的就跟粘稠无比的液体一般，每一滴灵液溢出，都不受重力所控制，不是往下滑，而是诡异的飘向天空，眨眼间便已经在他上方凝聚了一大团的灵液。 此刻宝印已经猛的砸至灵液上方的一尺高的空中时，就如同砸到了地面一般，以宝印为中心，卷起一阵阵狂风，猛的将树荫吹向四周。 宝印就在他的头顶之上便再难下降一寸，就如同凝固在空中一般，画面诡异无比。 第十五章 天南地北寻觅 林中一族的来者是一男二女，三人皆是满面寒霜，但是那对面之人，的确是他们林中一族出走之人。 在场这二十人，哪个不是窥天境顶尖高手，哪一个不是成名已久？二十个窥天境高手，便足以组成一个顶尖势力了，单独挑出九氏中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拿的出这么多窥天境高手。 一个窥天境高手，随手一击便是几十万级别的灵能级，举手抬足间，便是一场小型地震，说是具备移山填海的能力，丝毫不为过。 九氏这一边，拥有着二十名窥天境高手，每一名高手便可独自掀翻一个世俗国家，击溃一个修行门派。 这样的高手，若没有特殊法，光是人数根本堆不死他们，哪怕来的再多，在窥天境高手眼里也只是一个数字罢了，也只是时间长短的区别罢了。 或许是在场的众人给了林中一族的勇气，他们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开口斥道：“枯生，你这是要欺师灭祖，背叛宗族？还不赶紧停手？” 说话间那男子手上的动作丝毫不见减满，手拎一截树枝，上下挥动，树枝上粉色花朵悄然绽放，一股股异香快速的朝着枯生飘去。 那看似轻飘飘的异香实则含有剧毒，窥天境高手的一击，岂会如此简单？这股剧毒如果落在身下，足以轻松腐蚀出一个方圆数十上百丈大小的深坑。 众人也看出这剧毒异香不简单，粘上了不说尸骨无存，但是麻烦那是必不可少的，皆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粉色雾气飘至周身时，竟然眨眼间就已经被那团紫黑色灵液所吸收，就如同游鱼入海一般，转眼间便已经消失不见，而枯生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那方宝印则一直悬浮在枯生身后灵液之上，缓缓旋转，根本没看出任何吃力的样子，而神道山那老头依然在掐印控制着宝印往下压，从未有一丝懈怠过。 众人看着这番场景，内心皆颇为动容，看来眼前这名为枯生的人是真的不简单呀！但是他们绝不认为，这个人能有一个人与他们二十人抗衡的能力！ 他们也心知肚明，在场的诸位其实都没有全力发挥，只有那一出手就是异毒的林中一族男子，他那一击估计是用尽全力了！ 与此同时，林中一族的两个女子也接连动手，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好像就是故意做给众人看一般，使出全力以示投诚，让他们放下心里的小心思。 其中一人手持木质长剑，灵气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浑身轻纱无风自动，长发飘飘，配上那英气十足的五官，当真如仙子一般，只是没人注意到她持剑的右手，竟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木剑凌空劈落，每一次挥舞皆带出一道道长长的绿色匹练，如同从天而降的瀑布一般，直直的斩向枯生。 一道道数十丈长的匹练，如天镜破碎，九天银河倾泻而下。 枯生身后的灵液极为诡异，竟如同化形一般，化作那一身盔甲，身负旌旗，手持马刀的将士模样。 将士张开了嘴，好似在怒吼，实则根本没有声音传出，但是众人一瞬间好像看见了凡俗战场中，尸山血海堆叠，仅存的将士，对着敌方的千军万马发起冲锋，口中发出振聋发聩的冲锋号... 那幻觉只持续了一瞬间，众人转瞬便回过神来，能迷了窥天境修士的神，看来这灵液化形的将士怒吼，竟然有摄魂奇效。 在他们这种境界，一瞬间的失神，便以能决定胜败，断定生死，众人对于他的警惕心又高了一层。 而且枯生这一手灵液化形的功夫，从未见过，这一手神通有点古怪异常，恐怕是一些被禁修的古法。 当世正统修行法，灵液一旦化神，那便是固定了模样，而且都是自己的模样。 林中一族的另一个女子亦是强压心中惊恐，手持玉笛，玉笛横陈于樱桃小嘴之下，阵阵笛声从玉笛内传出，四周的空气竟然如同投入石子水面一般，传出一圈圈涟漪，直奔枯生而去。 这涟漪所过之地，空气中传来阵阵炸裂声，好似空气中有一个个“气泡”在破裂，“气泡”破裂后卷起一阵阵足以掀翻房屋，将巨石吹上天的狂风。 狂风所经历之处，所有树枝尽皆狂乱舞动，不时传来阵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如同下一刻便会被撕裂一般。 要知道他们凌空悬浮在湖中央之上，这擎天树里这里起码有好几里地，而且擎天树之坚硬，比之金石还要更硬上几分，但依然被这狂风吹的嘎吱，可见这狂风中蕴含的能量。 这匹练与这使得空气炸出狂风的音波，几乎同时而至。 枯生看着四周即将被撕裂的树枝，面露冷色，而他身后化作将士的灵液也已经冲出，长长的马刀上下挥舞，一刀便将那匹练斩的破碎，化作星星点点，张开嘴无声的怒吼，竟也震起一圈圈涟漪，与那笛声互相作用之下，竟消弭于无形。 手持长剑的女子还好，那玉笛横陈于嘴下的女子就仿佛被人重重的锤了一下一般，身体猛的一弓，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枯生身后将士与那两个女子斗的有来有回，不时挥舞的树枝，异香也被将士吸收无影。 而枯生竟如同没事的人一般，一步步凌空虚踏向前，同时出声答道：“在下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无家无师之人，本就无师无祖，谈何欺师灭祖？” 说归说，但谁都没有停下手来，一名中有门的修士从须弥戒中掏出十二枚炼制好的阵旗，随手便是一抛，阵旗各自落位。 一根根金色的线将阵旗连接，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阵法，阵法内一只只金龙若隐若现，上下游动间便猛然向阵中心的枯生撞去，金龙眨眼间便变换成一道道金色的闪电。 枯生竟又从体内涌出大团灵液，包裹在身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透明轻纱，阵法内的一道道金色闪电劈下，道道尽皆有丈粗，其后的甚至有十几丈粗的金色闪电，劈下的那一刹那更是白光耀眼，目不能视。 阵法一旦形成，便自成天地，自行吸收空气中的灵气，只要四周还有灵气，理论上阵法便可以做到，磨死阵法内的人。 白光过后，阵法内电光仍然还在闪烁，枯生根本没受到影响，还是一步步向前踏去，没停下任何脚步。 枯生眉头微皱，身上灵液凝聚于头顶，而凝聚后的那一团紫黑色灵液，在闪电不断地劈落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缩小。 那施展阵法的人面漏喜色，暗自寻思，耗了那么久，终于要将这个怪物拿下了，其他人都没太大进展，自己施展阵法见了成效，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豪气。 “都是一些浪得虚名之辈，还是得我出手定胜负，老夫的底牌还没出便已倒下，着实不堪...” 阵法中，枯生头上的紫黑色灵液已经凝聚成球，然后猛然间爆开，爆开的紫黑色灵液眨眼间便覆盖整个阵法，然后冒起阵阵白烟，竟如同带有强烈的腐蚀性一般。 眨眼间便将阵旗腐蚀的残破不堪，失去了作用，阵法失去阵旗，自动破了阵。 那些灵液腐蚀完阵旗之后，尽皆飞回枯生的头顶，再次凝聚成最初的样子，枯生面色如常竟丝毫未损。 就在那中有门之人设下阵法之时，其他人也并未闲着，一个翼族男子展开双翼，弯弓如满月，弯弓内，一道青色的箭矢缓缓的凝聚成型，箭矢之上电光游走，莫大威能藏于箭矢内。 直至枯生破阵而出，翼族男子手中的箭矢已飞射而出，眨眼间便已经飞至枯生面前，凝聚已久的箭矢威力非凡，它好似射破了那道屏障，并未如同那方宝印一般，被无形的屏障所挡住。 那射破的屏障好像发生了连锁反应，头顶的宝印也顺势猛然砸下。 神道门之人与那射箭的翼族男子皆是面色一喜，然后只见那刚刚凝聚的紫黑色灵液便将青色箭矢彻底包裹。与次同时，体内又涌出灵液，托住了那方宝印。 灵液包裹的箭矢忽然在内里炸裂开，那团灵液突然涨了一大圈，然后又恢复如常。 那翼族男子面如死灰，这人甚是难缠，比想象中还要棘手多了。 一个来自圣灵谷的老妪，睁开了紧闭已久的双眼，双目内精光闪现。 “吼...” 灵气以咒语施出，这便是纯粹的古咒术，庞大的能量不断随着她怒吼而出，在她身前凝聚成一个透明的球状灵能团。 灵能团初时有近十丈大小，比这老妪整个人还大的多，随着她连绵不绝，从未停息的怒吼，灵能团的透明度在不断降低，里面的气体越来越浓，而且灵能团在不断缩小。 眨眼间灵能团便缩小到了不到一丈，然后便是一尺，此刻那透明的灵能团好像是凝聚成了实体的一般。 它颜色是黑乎乎的，就好像任何光线都无法反射，都被它吸收进去了一般。 其余等人看见这番景象，皆知这个老妪是动了真格的了，以他们这种境界的修士，一旦施出古咒术，印术，那带来的打击肯定是毁灭性的。 而枯生显然也是看出了咒术的恐怖之处，他眉头一皱，第一次停下了脚步。 之前任凭那些人如何施为，枯生都只是放出体内的灵液，以灵液便可对敌，而他自始至终都是负手而立，凌空踏步前行，一步一步踏向那立于他身前远处几十丈的敌人，而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停下了脚步。 那藏于鹤氅内的右手猛的一甩，从右手食指处的须弥戒中甩出百枚符纸，符纸如流星划过，带着光，拖着长长的焰尾，依次落在了湖泊边缘之上。 来自天域的男子皱着眉说道：“隔绝灵气的法阵？是想隔绝灵气，阻止咒术凝聚嘛？” 那圣灵谷的老妪眼中流露出得意之色：“哼！隔绝法阵？可惜晚了！” 那本来十丈大小的灵能球，不停地吸收四周与老妪传来的灵能，同时也在不断压缩，现在已经压缩到一个不足一寸大小的纯黑色灵能球。 如果说要维持这个状态需要靠着咒法的力量，想要继续压缩灵能球则需要更大的灵能输出，压缩到这个状态，已经是老妪的极限，继续下去不仅仅会伤到自己，而且能量的反噬也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失去压制的灵能球并不是从中心爆裂开来，而是从面相枯生的那个方向碎裂开了一个口子，因此狂乱的能量找到了宣泄口，全部猛然喷出，咒术的施展者老妪，则在尽力控制灵能球其他部位的稳定，让灵能全部从破裂的碎口冲击而出，直奔对面的枯生。 咒术的确恐怖异常，可以说比之前任何一人的攻势还要凶猛，甚至说比他们所有人的攻势加起来，才能堪堪相比。 这股能量若是在地底无差别的炸开，以大地作为能量的传播介质，能把这方圆上千丈的土地炸出一个大坑，其余之地尽皆龟裂，震动的感觉能绵延万丈之外的土地。 空气中看似空空如也，实则存在着无数微小的介质，慢的就如同一个人用力挥出一拳，带动这些介质，可以形成一股拳风。 而咒术压缩灵能球爆开又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呢？灵能球失去压制的一瞬间，里面狂乱的能量便已经爆开，迅速推动着空气中微小的介质，猛的向扩散开来。 后面的微小介质又推动前方的介质，便形成了一股不断向前的能量乱流，形成冲击波。 在空中爆开的能量，便会推动那些看似微小的介质，转化为冲击波，冲击波的威力有大有小，威力大如造化武器的能量冲击波，可能将方圆几千里地，移位一片平地，丝毫不带夸张，是名副其实的移位一片平地，所有阻挡造化武器冲击波的东西，都会被那些极速运动的介质摧毁，然后撞碎，最后冲击成齑粉，名副其实的汽化。 这老妪的咒术灵能球自然不如造化武器恐怖，若是彻底的爆开，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扩散，移平方圆近十里的地方，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她的控制下，咒术灵能球不是向四面八方爆开的，而是碎裂了一个口子，炸出了一条可控的直线，直奔向枯生。 无差别四面八方扩散的冲击波能移平方圆近十里，若是可控的呢？恐怕明日世人便会发现，这个森林内留下了一道蔓延长达几十里走廊，走廊内一切消失无影！ 这便是窥天境威力与恐怖，堪称造化武器之下的唯一强者！也是当世中立足于巅峰的存在，个人伟力的最强体现！ 离咒术最近的是神道山男子他与他那一方宝印，竟然被溢散的能量波及到了一丝，而他的宝印在这狂乱的无形的力量下，竟然寸寸龟裂开来。 那神道山的男子怒目而视，连忙收回宝印，又换出了一口大钟，笼罩在他的头上，他大声怒道：“你这老不死的东西疯了？能不能打准一点？咒术若是引动天灾，产生一切后果由你圣灵谷负责！” 话刚说完，头顶的大钟便又龟裂出碎痕，好似下一秒就要炸裂开一般。 她呛声道：“你们一个个出工不出力，你防着我，我防着你，那么多人久攻一个同境修士还拿不下，你们丢的起这个人，老身丢不起。” 那老妪只是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说了出来，在场的众人虽组成同盟，但皆各自忌惮，谁也不敢全力发挥，顶多发挥出七八成的实力，各自的底牌也从未显露，生怕被人捡漏子，捅刀子。 然后又眼神凶狠的望向那人所站之地，只是乱流中他依旧长身而立。 老妪心中无比惊恐“他怎么可能抗下这咒术？不对，就算他抗住了，咒术已出，此狂妄之徒必身受重创！” 可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状况发生了。 那咒术冲击波眨眼间便以蔓延至几里外的湖岸边，咒法的灵能冲击波就好像潮水拍在了礁石之上一般，一瞬间便已经炸散。 那炸散的灵能去势不止，仍然还携带庞大的能量，炸散的冲击波便失了方向，同时向四面八方猛烈扩散开。 九氏的联盟同样看见了这一情况，有的人瞬间想明白了，之前他们以为那隔绝灵气的法阵，竟然还带有壁障！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冲击波无法向外倾泻而出，撞在壁障上向四周扩散，到时候所有的能量都会在这个法阵的壁障内不断的来回激荡，直到灵能球耗尽灵能为止，而深处法阵之内的他们同样会受到冲击波的侵袭！ 一想到此，他们已经有人收起了自身的神通与法宝，施展开自身的护体神通，但是第一个发现这种情况，并撑起护身神通的人，他除了提醒本门的同伴之外，并没有提醒任何人这一个情况。 “若是在这冲击乱流的激荡之下，废了那么几个人也是极好的呢！” “又能削减实力，圣灵谷还要背大锅，有大麻烦！” 但是毕竟是窥天境强者，再怎么慢的，始终还是发现了，一个个还是撑起了神通。 老妪也是看到了这种情况，但是她还在操纵着灵能球，怎么脱开身施展神通？她连忙大声叫道：“你们都在干什么？还不赶紧上！他要死了，阵法不攻自破！” 但是一个个的，皆好整以暇，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老妪心中暗骂，她一狠心，竟然不在压制灵能球，失去压制的灵能球不在是固定的冲击方向，而是从中心炸开，失去控制，能量向着四面八方溢散。 老妪捂着胸，嘴角流出鲜血，强忍着反噬的痛苦，自身也撑起神通。 一个能移平方圆近十里的咒法，它的能量推动起一阵阵狂乱的冲击波，不断地在壁障法阵之内不断来回激荡，而法阵外便是湖泊与擎天树林，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安详无比！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歇，法阵内的所有人都是一副披头散发的样子，颇为狼狈。 他们一个个的好似也认真了起来一般也如同枯生一般，浑身上下浮出灵液，在他们身后凝聚，各自都凝聚着一大团灵液在身后。 身后灵液不断变换，最后都凝聚成本人样式，这便是本命形态的最终模式，将体内灵气化为灵液，将灵液化为灵神，灵神可脱体而出，肉身灭而灵神不灭，而灵神正是窥天境方才具备的战斗模式。 有几人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向林中一族的三人一眼，只见那三人面如土色，好像被吓破了胆一般。 堂堂窥天境高手，个体战力最为顶尖的人，立足于巅峰的修士，居然被吓成这样？ 虽说这个人以同为窥天境的修为，一人压着二十几个同境界的人打，有点彪悍到不讲理，他们心中也不断感叹。 但是除了造化武器，还能有什么对他们造成生命威胁？大不了打不过就跑，这人再怎么凶悍还能杀了他不成？ 且不说他们背后各自所代表的势力，其中利益牵扯的缘由，单说个人战力，谁还没有一点底牌了？ 第十六章 天下狂客皆惊 在场众人虽略感棘手，但除了那林中一族的三人外，没一人认为，他们底牌尽出的情况下，枯生真的能一敌二十。 那天域的男子说道：“先合力将他解决，事后谁若敢乘人之危，便是与我姬牧云为敌！” “顾千秋亦是如此！” “元直业亦如此！” “我陈劳笱亦然！” 在场众人一一附和，但凡略有迟疑的，皆被姬牧云等人凝目注视。 道理很简单，他们已经彻底抱成一团，人数大多已经达成了共识，以此倒逼那些尚还在犹豫之中的人，要么加入他们，要么别人干脆就不带你玩了，甚至暗中给你下绊子也不一定。 都是九氏中人，也别想着用造化武器那一套东西威胁别人，闹得就跟九氏谁没造化武器一样。 但凡这种九氏一起参加的行动，谁还没有互相下过绊子？一旦形成这种同盟，只能是少数服从多数。 当然，这种临时同盟，九氏之外的都不能算做人的...... 这个临时同盟的约束力还是有那么一点作用，作用有多大基于自身的脸皮薄厚而定。 例如圣灵谷的陈劳笱，常被戏称为陈老狗，经常除了好事啥都做，除了脸啥都要，经常干出一些狗屁倒灶不当人的事。 还有三人未表态，而那三人便是林中一族的三人，众人眼神尽皆汇聚于林中一族三人身上。 没有一人开口说话，仅仅是目光汇聚，那三人已经是如坐针毡。 犹豫片刻之后，那手持木剑的女子说道：“枯别念亦是如此！” 剩下的二人也接连表态。 如果说，其他的八氏那一十七人担心的是其他人隐藏实力，最后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方才组成一个彻底的同盟。 那么林中一族三人的担忧却并非如此，毕竟自家的地盘，也不怕他们搞鬼。 他们真正怕的，是那个静静站在空中，任由他们商量对策，任由他们施为的枯生。 林中一族消息锁死，外族之人不知道他干过什么事，他们这些本家高层可是清清楚楚，这人的恐怖也不仅仅于此... 他们三人要是将这想法说出去，怕是会惹得众人发笑，二十个同境界的修士，底牌尽出，还怕打不过他？开什么玩笑！ 看着众人本命形态灵神立于身后，枯生笑着开口说道：“商量好了？一起上吧！” 老妪怒道：“狂妄！” 各自招式尽出，各式各样的匹练，音波，剧毒幻觉，阵法...... 灵神发挥的威力远超之前肉身的数十倍，庞大的灵力波动，一瞬间狂风席卷， 巨大的灵气波动下，甚至引起天象变化，本来银月当空，转瞬间便已经乌云遍布，乌云内电光闪动，似有雷龙于乌云内翻滚游动一般。 枯生依旧一步一步踏向前方，除了咒法施展之时，他停下脚步布下法阵，以免咒法的能量殃及无辜之外，便再没停下脚步。 任由他们狂轰滥炸，身体上的灵液不断涌出，化形千万，将一道又一道的攻势瓦解。 众人根本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一道道威力非凡的神通，一招招直取要害的招式，铺天盖地的飞来。 实在挡不下之时，灵液便不在主动出击，而是凝聚在他身上，成为一层保护罩，灵液凝聚成的保护罩不堪重负，在他们疯狂的施为之下，也越来越薄，不断地碎裂，好像即将被打成齑粉，消弭于天地间。但是又不断有灵液涌出弥补上碎裂的地方。 隐蔽在角落中的二人看着场中的场景，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就算是我，也很难去硬抗这些攻击他怕是要命丧当场了，是否出手救他一命？” 正在说话的那一人，正是次席之一，灵影，号称“绝对掌控者”。 另一人开口说道：“不用，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这些人伤不到他。” 而这一人，就是夜影山庄的创始者，夜影。 灵影颇为震惊，他自视甚高，能入他法眼的不过几人罢了，看来今日又要多一个了。 风停雨歇，高度密集的神通同时宣泄而下，大量灵气互相碰撞，消融，升起了一股股极度浓郁的雾气，众人根本无法看清雾气之内，就连灵气也无法穿过这浓郁且夹杂着众人灵气的灵雾。 一个中有门的男子说道：“路障已清除，各位，我们入遗迹吧！” 林中一族的三人面面相觑，皆有点犹豫，毕竟枯生的恐怖他们深有体会，那就是一座在他们心中永远无法逾越的背影。 他们各自都知晓各自的恐惧，因为他们的恐惧来源于同一个人，那男子咬着牙开口说道：“那么多窥天境开本命形态一起动手，我就不信他还能活下来，就算活下来也绝对重伤了！” 一女子开口答道：“对！我们赶紧跟上吧，一步慢步步......” 他话还没说完，便已经愣住，好似看见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 浓雾中蔓延出一根手臂粗的紫黑色藤蔓，藤蔓以无法反应的速度袭来，将那最开始行动之人的脖颈缠住，而那人此刻的表现根本不像一个修士，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灵气一般，活脱脱的一个普通人，他只能双手抓着藤蔓，双脚不停地挣扎。 枯生依旧还是一步一步凌空行走，从浓雾中走出，此刻他离众人也越来越近。 他霸气无双的开口说道：“这擎天树林归我枯生，归我平天城，欢迎任何人，任何种族，任何修士来我平天城，但...只能守我的规矩！” 林中一族三人同时望向彼此，同时从他们眼中看出了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身体不自觉簌簌发抖。 那种感觉他们永远也无法忘记，身体灵气彻底失控，就连感应也无法感应，好像一瞬间沦为了普通人，好像那“枯灵期”。 枯生已经走出了浓雾中，显露出了一副全新形态，他再次开口说道：“在我平天城，便要守我的规矩！在这擎天树林内，万物皆可取，但不可伤其根源！” “诸位可明白？” 只见他身后显现出一株如触手一般狂舞的藤蔓，应该说是灵液组成的滕蔓！ 在场二十几人无一人神色如常，尽皆惊骇莫名，面如土色。 不仅仅是震惊于他竟然抗住了这二十人的全力施展，更是震惊于他身后狂舞的滕蔓。 当世修行法，本命形态哪个不是自身的形态？虽然说他们分为各类种族，但是他们绝对都是由人族适应各地，从而进化产生的差异罢了，严格来说他们或许有或大或小的差异，但绝对都是人。 他们看着那枝狂舞的滕蔓，心中惊骇异常，他要么真身不是人，要么就根本修的不是当世法！！ 若是妖修还好，若他修的不是当世法，在场众人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这里涉及的事实，过于恐怖... 灵影也漏出了惊骇之色，并不是惊骇于他的实力，让他上场他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嘛？或许能挡下攻势，但绝不会如此轻松惬意，更别说压着众人打。 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略带试探的问道：“妖修？” “首席可敌？” 夜影答道：“古法，无相灵神！以我当前修为，可敌这场内九氏之人，略逊于这人一筹。” 灵影面漏骇然神色，懂得越多，带来的恐惧也更深刻。 场中只有林中一族的三人，还有那被滕蔓缠绕中有门之人才能感受到枯生的真正恐怖之处。 眼见枯生居然硬生生的抗住了在场众人的联手，他们无一不是面漏惊色，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还有人大着胆子的怒斥：“古法今修？你当真不把九氏定下的盟约放在眼里？” 在场之人虽心中惊骇，但还不至于落荒而逃，他们心中各打各的算盘，但还是陆陆续续施展神通，砸向枯生。 有的认为他后继不力，体内灵气不足，有的则是养尊处优太久，认为他不敢彻底与九氏撕破脸。 但是明显他们都错了，滕蔓狂舞，气势滔天，任何神通飞来皆是一鞭抽碎，滕蔓狂舞中肆虐，肆意蔓延，但凡擒住一人，便就如同失去灵气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枯生彻底显露自己的本命灵神之后，情况一时之间急转直下，一人正面抗衡这二十人，竟势如破竹一般，无一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他双手负于身后，一步一步凌空虚踏，如庭院之中闲庭信步，气度优雅自若，脸上洋溢着微笑，当真就如同一个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他背后却是狂舞如魔的滕蔓，凝目望去这滕蔓之上仍有紫黑色的烟雾从滕蔓中升腾而起，邪气十足。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诡异的结合在一起，给人一种极大的反差感，却又莫名的和谐。 他每踏下一步便有一人落败，便有一人被擒。 同为窥天境，一步败一人，这场景震撼十足，隐隐透露出一股霸道无双的姿态。 枯生步步走来，一踏步便落下一字：“在我之下，众生平等！” 他话语间一改之前的平和，漏出深刻在骨子里的霸气，强势的说道：“你们九氏，亦不例外。但凡来到我平天城境内，我便是规矩！无论你们修为几何，地位高低，都得按我的规矩行事！” 灵影双目失神，从初时的瞧之不起，再到之后的正眼相待，直至看见他身后的滕蔓之时，他才明白这个人的恐怖，而今一步擒一人的无双气概，他内心已经生不出任何争锋之心。 此战之后，枯生录入修者中最为权威的“登峰评”，而登峰评号称权威，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常常会有一些自由人碾压九氏高手立名，因此登峰评在九氏中并不待见。 登峰评能在九氏的打压之下，越来越壮大，声明自然也越来越响，直至今日已俨然成为最为权威的一个榜单，但凡出现于登峰评中，那十有八九便是真事。 九氏初时一直极力否认登峰评的权威，但九氏之外，是无数的闲散势力，自由修士，他们对于登峰评更是奉若真理。 直至今世，就连九氏也不得不承认登峰评，以此可见它的权威。 登峰评初录入枯生，无论是各大修行门派世家，还是闲修散客聚集的江湖，尽皆无人知晓他从何而来，好似从天而降一般。 他完美诠释了登峰评的含义，那便是登峰造极之修士。他一出世，既是巅峰，他一出手，便是无敌。 登峰评上所言：“一人独身力压二十名成名已久的窥天境高手，一步擒一人，堪称当世无敌之姿。闲庭信步之间，敢称仙人比之不如。” 结尾处留下评论：天南地北寻觅，敌手难寻寂寥。天下狂客皆惊，仙人低身俯首。 一时之间，声名鹊起，天下皆知这力压二十名高手的枯生。 这战绩令人瞠目结舌，令天下修士摇头暗叹，当今这天下又有何人能独战这二十人？或许有深藏不露之人，但是枯生却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个。 他一步便以踏出太远，只留下一个身影让世人遥望，根本无人跟得上他的身影。 这道身影本来仅是林中一族的阴影，此战以后，成了天下人的阴影，成了天下修士的一道坎，成了当世修者的天花板... 第十七章 共识 画面回到擎天树林的湖泊之上。 被滕蔓擒住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开始转身逃跑，但是也不过是徒劳罢了，不过是滕蔓之上又多了一人罢了。 林中一族的三人静静看着八氏同盟一一落败，他们不由得浑身簌簌发抖，不敢抵抗也不敢逃跑，枯生的恐怖，早已经根植于内心深处，人多势众之时，尚还能壮下胆，这一刻众人被擒，终于将他们最后的底气也彻底摧毁。 有人忍不住开口威胁道：“任凭你战力无双又如何？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逼我们动用造化武器！” 神道山的中年说道：“道友莫要冲动，一切以和为贵，九氏的造化武器一出，那便是生灵涂炭呐！” 他怕是选择性的忘了，最先动手的便是他。 圣灵谷陈劳笱则更无耻的说道：“道友修为通天，我圣灵谷恭候大驾，但凡有什么要求，皆可满足！” 在场之人皆都无法反抗，威逼的有之，利诱的也有之，沉默的有之。 林中一族的三人便是沉默的那部分人，威逼利诱？要是有用的话，枯生岂还会判出林中一族？ 枯生他再次说道：“这擎天树林归我枯生，归我平天城，欢迎任何人，任何种族，任何修士来我平天城，但...只能守我的规矩！” 他将滕蔓上之人尽皆甩出，众人再次获得自由，体内灵气恢复如常，只不过无一人再敢动手，场面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再次开口说道：“让我猜猜你们全力催动造化武器需要消耗多少灵能，一百个还是一千个窥天境一同输出灵能？不然就是放在沟天台中，自然吸收灵气？这又需要多少年，十年还是百年？用了造化武器之后的能量空档期，其他氏族会不会如同吞并血妖一样将它吞并？” 一字一句就如同铁锤砸落在心头一般，将他们所有的底气全部杂砸碎。 众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造化武器的弊端如此了解，很快他们便回过神来，狠狠地瞪向林中一族的三人。 有人咬着牙，冷笑着不怀好意的说道：“你们林中一族当兴，出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仅是一句话，在场众人已经明白，这个出自林中一族的人物，不但拥有着举世无敌的战力，还无比的了解造化武器，肯定也是源于林中一族！ 同时也将所有矛盾指向林中一族。 谁也不知晓这个人究竟与林中一族关系如何，说是背叛，但谁又知晓呢？ 他们不由得深思，林中一族，是否有什么谋划？念及于此，尽皆心生警惕，血妖一族的例子太过显眼了，九大氏族谁也不会对彼此放心。 可以说这一句话无比狠毒，一瞬间点醒了在场众人，无论林中一族是否有谋划，但是他们肯定已经是被列上名号的假想敌之一了。 九氏之间本来就互相为敌，各自都巴不得其他氏族最好打一个你死活我的，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又有一人阴恻恻的开口说道：“你林中一族真是好算计，自己境内发现了遗址，刻意放出消息，让我等上钩。” “集合我九氏之人在此，你林中一族是想将我等全灭在此不成！” 林中一族的几人有苦自知，这怪物当初判出林中一族之时，族内窥天境高手外出不少，族内仅存的几名窥天境高手，包括在场的林中一族三人在内，一共五人也没能留住他。 就连立身的根本——造化武器，都被他所夺去，防守的数名窥天境强者都不是他的对手，造化武器被他夺去了数日，林中一族纠结高手欲与他一战，谁知人还未集齐，他便亲手将造化武器送回。 而造化武器的优缺点，竟然在短短时间内被他摸了一个透，就如同枯生所说一般，每动用一次都要耗费大量灵能，而且用完还会有各种限制，若动用这武器，被八大家族所察觉，绝对会趁火打劫！ 这便是他的底气，用造化武器便等于有概率被其他氏族吞并，而不用又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他便是抓住了九大氏族互相牵制的弱点，倚靠着自身无敌的战力，这两点从而导致他，竟然隐隐超脱了氏族的管制。 当然这一切只是林中一族高层有知情，林中一族也尽力将这些消息掩埋，根本没放出任何消息，这也就导致了其他的八氏，与江湖上，都没有关于枯生的太多消息。 这造化武器在修行界传的神乎其神，但也只有九大氏族才知道其中的限制，但九大氏族会说出造化武器的限制嘛？很显然，肯定不会。 他们非但不会说出造化武器的限制，相反的还会刻意造出谣言，将造化武器吹的神乎其神，造化武器被传的越强大，他们九氏的位置就越稳定！ 造化武器在江湖里永远都是强大的，神秘的，但只有九氏知道，这造化武器，非到危急关头，万不能动用。 九氏之人也无数次感慨过：造化武器无愧造化之名，唯一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它的数量有点多了...... 当然这对于常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也正是因为造化武器的原因，各族互相牵制，偶有一点小摩擦，但也不会发生大规模的修士战争。 虽然九大氏族联合剥削，苦是苦了那么一点，但好歹还能求条生路，运气好的还能熬出一个出头日。 经那一役之后，枯生这件事算搁置了下来，他便趁机独自占下了这片擎天树林，林中一族自然不允许这种国中之国的情况发生，派过几次人来围剿，最后都败下阵来。 最后思索再三，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捏着鼻子默认了这种情况，从此这擎天树林便归了枯生。 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枯生也未伤过林中一族之人，而且他占据了擎天树林之后，并没有禁止林中一族之人进入，反而在内建起了一座名为“平天城”的聚集点。 这平天城谁人都可进入，但只要遵守他的规矩就行，擎天树林内的资源皆可自由采摘，切勿伤及根源即可。 当然这一切知晓的人并不多，林中一族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当然不会传出去，林中一族统共十几名窥天境高手，来来回回几次轮番上阵都奈何不了一个人，这事，丢人！ 江湖上便多了一个名为平天城的传闻。 遗址出现在擎天树林内之时，林中一族本意想自行入内，自行占了好处。 但一想到擎天树林归属枯生这个怪物之时，一个个头都大了。 有的主张与枯生商量的，但很快就被否决了，堂堂一大氏族，还要与他低声下气？简直成何体统！ 最后他们还是选择刻意将消息放给各大氏族安插在林中一族的底细，然后诱引八大氏族上钩，装作无意透露的消息，借东家之名先坑一把资源，再借八大氏族之力将枯生灭了，最后探遗址！ 虽略惋惜枯生的天赋，但奈何再强的武器不能为己所用，那便是对于自己的威胁，折损便是它的结局。 这一计驱狼吞虎，可谓是一举三得，一石三鸟。 一切进展顺利，八大家族如愿上钩，几番交谈下，资源也到了手，问题出就出在这枯生的身上。 这同境界二十人联手都不是他的敌手，这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强的有点不合乎常理...... 本意是借他人之手除了枯生，这枯生没除掉，反而被八大氏族记恨上了，上一个遭人嫉恨的血妖，现在血妖已经没了...... 林中一族的几人知道，任由他们怎么解释，八氏的人也不会相信他们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枯生微微一笑，收起了那股霸气无双，视天下修士如无物的气概，他再一次温和的开口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诸位想探遗址可以，只要按我的规矩来行事就行，若有我需要的东西，希望大家给我一个面子。” 他们虽心怀不满，但也皆沉默不语，技不如人，有啥好说的！ 难道真的动用造化武器来把这轰了不成？谁若真沉不住气，用了造化武器，其他八大家族怕是牙都能笑歪，还不趁机把那个造化武器空档期的家族给生吞活剥了！ 至于联合，九大家族不存在真诚合作的情况，谁都想当渔翁，没人会去当鹬蚌，一个个的，鸡贼得很，都想藏一手，经常导致大家眼瞪眼，叫的比谁都凶，动的比谁都慢。 各方已经勉强达成共识，而一直隐藏在暗中的夜影与灵影也现了身，依次走了出来。 枯生依旧面带微笑，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笑着说道：“两位朋友看了那么久，应该知晓我的规矩吧！” 夜影与灵影一前一后皆是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夜影口中说道：“阁下当世无敌好英姿，我兄弟二人皆看的心神向往，心潮澎湃，对阁下无比敬仰，不知我兄弟几人是否也可分一杯羹？” 从二人的站位便已经看出二人主次之分，而二人身上披风所秀的七层夜影楼，二人夜影山庄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枯生还未回答，北漠炎灵族的一男子便抢先说道：“你夜影山庄这等活在阴暗角落中的旁门左道，也配与我九大氏族同行？” 说话间一团团炽热无比的金色火球飞来，其亮度甚至远超刚漏出头的银月，火球内好似有金乌来回飞舞，破空飞行声就如同火球内的金乌在清唳一般。 灵影站出身挡在夜影身前，双目一凝，那前面几只金乌火球来势凶猛，但飞出不足几丈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不见，唯有最后一只顺利飞出。 更让那炎灵族男子惊诧的是，那只金乌火球，就如同具有意识的小兽一般，竟然不断来回上下环绕在那人身上。 灵影压了压头上的竹笠，将面容彻底藏在阴影中，阴影中的他得意的咧嘴一笑，开口说道：“这够不够格？要是觉得不够格的可以一起上！” “毕竟你们也没少干这种事，刚联手了一次，现在再来一次罢！” 这一句话可以说是将所有人都骂了个遍，在场众人尽皆蠢蠢欲动。 刚刚才被枯生打了一个团灭，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气，一记记神通便砸了过来。 灵影不躲不闪，高高张开了双臂，身后的披风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而那一记记神通，尽皆消弭于无形，如白雪消融一般。 他猖狂的说道：“恕我直言，在场的除了枯生城主与首席阁下...” “啧啧啧...” 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不屑的摇了摇头，然后口中讥讽一般的发出了啧啧感叹声。 其气焰极其嚣张。 第十八章 生死之交 “呼...” 程渺长舒了一口气，体内稍微恢复了一丝灵气，他先是猛的瞪向何兼之与尹高行，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削瘦的脸颊着实透露着一股阴鸷狠毒的味道，他故作高深的威胁道：“若是你们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你们的下场，便如同这驮石巨兽一般！” 尹高行回过了神，连忙出口答道：“明白明白，我祖母大人她小就让我养成了，不多管闲事的好习惯！” 何兼之嘴唇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不打任何手势，只是双手抱拳，朝着程渺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尹高行略微诧异，这世界的主宰可以说就是九氏，而九氏信奉的自然也是尊卑礼数那一套，并且极为严苛，以此奴役低层的思想，打上重重的尊卑印记，可以说是洗脑式教育。 因此，但凡是处于九氏境内，受过教育的，都对礼数这一礼节看的极为重视，甚至有的认为，宁可死，节气勿丢。 这些对于尹高行来说自然是虚无缥缈，毫无约束力的，但是对何兼之不一样，他无论是出于故作姿态亦还是由衷而发，行出一个如此隆重的大礼，都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 而那人战胜巨兽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威胁他两，显然是站在他两人的对立面，把他两当成一伙的。 这样看来，要么这个人和这个哑子有故交，但是绝对是属于有仇的那种，不然不会站在对立面。 要么就是第一次相识。 无论哪种情况，这个哑子既然对他行出这般大礼，那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有大恩！ 看来自己昏迷之后，就是这个人将巨兽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间接的救了自己和这哑子的一命，因此哑子方才向他行了一大礼。 一瞬间他就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他亦是抱拳行了个大礼：“多谢朋友抬手相助，今日之事绝不传至第四人！” 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礼数并无多大感觉，此一礼只是表达一个态度罢了。 他其性虽玩世不恭，随性而为，但并不是什么不知好歹之人，相反他心中对于是是非非分的非常清楚，救命之恩，绝对当得起他的一个大礼！ 程渺心中存有灭口之心，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本想跃起身，却发现稍微一用力，胸口便传来一阵刺痛。 此时驮石巨兽没有四肢的支撑，也就两丈左右的高度，这高度放做平时他也是勉强能够跃起罢了，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 他只得四肢并用，趴在驮石巨兽身上，一步步踏在驮石巨兽的鳞甲起伏处。 驮石巨兽的伤口本该在底部，此刻因为它四脚朝天的原因，伤口也自然朝着上方。 血纹印所凝聚的庞大的能量，一瞬间倾泻在那一尺大小的紫色褶状肉块之上，肉块已被炸的血肉模糊，血肉模糊的肉块还兀自的缓缓蠕动，显然这伤势还没能夺去驮石巨兽的生命，鲜血如汩汩流动的山泉水一般，从伤口内不断涌出。 程渺催动用以储物的小须弥戒，收集驮石巨兽的血液，他相对驮石而言的渺小身躯，趴在伤口之上就如吸血的昆虫一般。 如果可以，程渺恨不得将整只驮石巨兽都装进须弥戒中，但是明显不能。 须弥戒涉及的知识过于浩瀚且艰深，根本不是目前的他所能理解的，为保不出意外，根本不敢装那些具有自主意识的活物。 须弥戒有大有小，内里越大的制作工艺就更繁复，更精密，自然而然的也就更为稀有，更为珍贵。 须弥戒中的时间也无限接近禁止，若无意外发生，存放在于内的东西根本不存在损坏的情况。 收集了接近一大脸盆的鲜血，就算它体积庞大，但是那么多的血也着实伤得不轻，伤口已经不在涌出鲜血，驮石巨兽好似也缓过劲来了，挣扎的越来越猛烈。 “不好，它应该要恢复过来了！” 程渺不敢在多贪心，此刻他身上伤势严重，体内的气海空空如也，根本无法与这巨兽相抗衡。 他连忙跳下身，准备夺路而逃。 他猛的从驮石巨兽身上一跃而下，足尖接触地面之时，从足尖处传来了一股冲击力，一股从高处跃下时，自身猛然下坠带来的冲击力。 就是这一股平时看来微不足道的冲击力，在此刻却如同收割性命的镰刀，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胸腔处传来一阵阵撕裂一般的疼痛感，强压下着咳出鲜血的冲动，只想连忙离开驮石巨兽。 而在此时，驮石巨兽也彻底恢复了过来，程渺心中更是大为惊恐，此刻的他根本无力与这巨兽抗衡！ 心中无数念头闪过，不由得心想：“完了！这血纹印已经是自己的全力了，打在它的弱点上都胜不了，我怕是要命丧当场了......” 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想要逃离，但是还没跑出多远，身体就已经不堪重负。 体内灵气不足不说，体内严重的伤势更是在猛然跃下身时再次撕裂开，突然剧烈的跑动，更是将情况推向了最为严重的地步，还没跑出几步便忍不住从胸口处传来一阵阵反感。 不自觉的便想猛烈咳嗽，他强行压下了那股冲动，一股血沫从肺部涌向喉头，他强行压下，然后又将已经涌到口内的鲜血咽了下去。 他不敢在那两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伤势，他生怕二人知道他伤势严重无法与之为敌时，便会向他下狠手！二人那诚意十足的行为，并没有让他产生多少信任感。 程渺还没跑出多远，驮石巨兽便已经翻过身来了，他内心更是绝望无比，他现在的状况，根本逃脱不了！ 屋漏偏逢连夜，林中落叶遍布，地形复杂，程渺他一脚踏在落叶之上，谁知落叶之下并无实物，一脚踏空，他伸手抓向旁边的擎天树树根，却发现双手如棉花一般，根本使不出力气。 又是狠狠地摔了一跤，重重的跌在了地上，他再也忍不住强烈的咳嗽冲动，大口大口地将胸腔内血沫咳出，他咬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银牙，使出全力的想挣扎着爬起身，却又发现双手根本使不上力，又一次次的跌倒。 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的阈值，根本已经无法再抽出任何力气了。 他干脆的闭上了眼，彻底放弃了，喃喃说道：“已经到极限了嘛？可恨大仇未得报......” 驮石巨兽两眼紧盯着趴在地上的程渺，而他恰好不好的，又躺在了一根擎天树的树根之下。 只见它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场景一般，本来便以受尽摧残的雏菊骤然一紧，四肢猛的一抱身躯，然后便“轰”的一身重重的趴在地上，将它的要害部位藏于身下，浑身坚硬外骨骼包裹，活脱脱的一只缩头乌龟！ 尹高行等人跑出没多远，身后传来轰然巨响，不由得回头望去，便看见了巨兽趴在地上，一如初见时的顽石模样，唯一的区别便是要是它没有张开嘴，漏出嘴里的诱饵。 另一边，程渺趴在树根之下，一动不动，就如同死尸一般。 二人先后停了下来，四目相对，再三思索下，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向昏迷不醒的程渺。 何兼之刚刚见过程渺的阴招，不由得心生畏惧，想起程渺凶狠的样子，他不由自主的想到 “他是不是故技重施？想把用在巨兽身上的招式，用在我们身上？” 念及于此，心中骇然，他连忙拉住尹高行的手臂，疯狂摇头不停地发出 “啊...啊...啊...” 想要将心中的猜测传达给尹高行，奈何尹高行却根本无法得知。 他也不知晓之前程渺就是用了这招，阴了驮石巨兽，毕竟他那个时候，还躺在光茧内，名副其实的泡温泉呢！ 何兼之见尹高行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意思，打手语尹高行也无法理解，他只能在尹高行面前演起了哑剧。 上蹿下跳的，同时模仿程渺的动作和驮石巨兽的动作，最后模仿驮石巨兽被掀翻时，动作如乌龟一般，着实让人感觉滑稽，心生笑意。 这哑子与他在夜影山庄初见时，只觉得满脸横肉，刀疤可怖，一眼便让人心生厌恶。 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耿直，也算是一个可交之人， 想起他前世也是个相貌缺陷之人，因此受尽了冷眼，没想到现如今的自己，居然也犯了那以貌取人的过错。 或许是因为前世自己的缺陷与何兼之相似，而他也从何兼之舍身相救时，大概了解了他的心性。 说起来还是他主动先欲抢夺这哑子的药草，虽然他并未做到最后，但试问一个陌生人突然要抢属于你的东西，但凡有点脾气的都不能忍。 但哑子并未与他多做纠缠，但他知道，哑子绝对不是出于对他修为的忌惮，若是如此的话，巨兽被自己所吸引时，他应该早就趁机逃跑了吧！ 然而，他虽知不可敌，但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吸引巨兽的注意，替他争取逃脱的时间。 这也是最为触动尹高行的地方，二人素不相识，仅仅因为他的一句善意提醒，便能舍身相救，生死相交，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身为一个俗称的“穿越者”，他前世不信教，今生亦不信九氏的礼节盟约，不信轮回因果，亦不信命数天定。 为人行事，全凭本心，他人如何待我，我自当如何待人。 暗中那几道身影还在偷偷观察，他们还忌惮于那驮石巨兽，更忌惮那个倒地的人还有没有余力。 他们并没有说话，但是对于彼此的心思很清楚，他们谁也不愿意放弃驮石巨兽的神血，这种东西，说是能够助他们逆天改命，亦不为过。 第十九章 破局 尹高行坚定的将挡在他身前的何兼之轻轻推开，口中说道：“我这一条命也能勉强算你和他救的，我这个人不咋样，但还是分得清好歹，恩就是恩，仇就是仇，一码归一码。” 说罢他便跃向程渺所倒地之处而去，何兼之根本拦不住他，心中不由得一阵着急。 “这个人怕是有点憨吧！要是这个人装晕，给你也来上一招，这个大石头疙瘩都顶不住，你怕是要当场暴毙！” 奈何他修为不如尹高行，而且他趴在驮石巨兽身上吸引注意力之时，也被那巨兽微微震伤，他根本追不上尹高行。 只见尹高行几个起落间，便已来到程渺身前，不远处就是那如同石头疙瘩一般的巨兽，说内心不怵，那都是骗人的。 那石头疙瘩，跑起来那叫一个地动山摇，真是跑的又快，力量又大，问题是它还巨坚挺无比，体力就跟用不完似的。 一想到这，他不由得对程渺佩服无比，这么个满身都是比铁还硬的铁王八玩意都能撂倒，绝对不简单！ 走近时他才看清了程渺的惨状——只见躺着的他就如同一具死于非命的尸体一般，那些木刺扎进他的血肉之中，处处都有鲜血溢出，浑身上下，他就没有一处衣物是完整的，破破烂烂的衣服还皆是沾满了他的鲜血，透过破烂的衣物一眼就能到里面血淋淋的身体，就如同一个血人一般。 尤其包裹右臂的袖子，上面烂的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件衣服就没有右臂的袖子一般。 他那紫黑色的右手上的纹路已经彻底隐没，只是经脉依然高高涨起，脉搏每一次跳动，都能看见血液在他右手上流动。 尹高行眉头微皱，但愿这些都是皮肉伤，只要没伤及脏腑，超凡境修士自身具有相对常人更强壮的身躯，其自愈能力亦也是远超常人的，若配之体内灵气的强大能量，自愈能力更为快的惊人。 此时何兼之也跟了上来，他看见程渺身上的情况之后，内心更为震动，毕竟他眼睁睁的看着程渺吸引这只巨兽的注意力，可以说是亲手救下他的性命也不为过。 他两接连陆续走近之时，程渺便以察觉他两人，他只是伤口撕裂加上体力不支和体内灵气不足，种种原因导致的失力，并不是什么致命的重伤。 唯一伤的重一点可能就是他的右臂，毕竟从他右臂发出远超现阶段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力量，也不知道这右手会是啥情况，还能不能保住。 程渺他并没有等来驮石巨兽，反倒等来了这两人，但他的内心丝毫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喜悦，甚至有些发冷，往日流浪中的场景一一浮现，他不知道背地里使过多少阴招，相同的，别人也没对他客气过。 如今这两人终究是要对自己动手了？为了驮石巨兽的血嘛？还是为了什么？ 满面的鲜血也无法掩盖他略显稚嫩的五官，他强压下弥漫在心中的恐惧，他冷着声故作镇定的对二人说道：“离我远点！不然我毁了须弥戒，谁也别想得到驮石巨兽的血。” 尹高行眼见他误会自己，连忙开口解释道：“我没有任何恶意，也不是为了你口中那什么血，只是那巨兽不知道为什么躺着不动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罢，便将倒在地上的程渺扶起，程渺冷眼相看，不是为了巨兽血？骗鬼呢！ 至于好人？好人这个词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一个笑话，程渺早已经不相信这个东西了，甚至于听到这两个字都只是觉得好笑。 尹高行搀扶着他逃离此地，但奈何程渺此刻实在过于虚弱，走的异常缓慢。 尹高行干脆直接蹲下，将程渺负于身后。 程渺丝毫未曾放下警惕心，但是他此刻的状况也做不出任何抵抗，也就任由他将自己背于身后了，何兼之也紧随而至。 他二人刚刚离开，驮石巨兽便微微动了一下，接着便撑起了四肢，夺命狂奔，好像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在追赶它一般。 它那本不长的尾巴低低下垂在身下，勉强护住它那已经饱受摧残的稚菊。 这一次惨痛的经历，深深的铭刻在他那幼小的心灵之中，那人的模样，亦深深的刻在脑海之中。 直至多年以后，它走出东蛮，回归始海，亦难忘那一次惨痛的教训。 驮石巨兽一路狂奔，直至确定安全之时，它方才蹲下身，张大了嘴巴，漏出内里那一朵“无叶小白花”，微微摇动。 它的树林上空，一只只三眼猕猴漏出了身，紧紧的盯着驮石巨兽，三眼猕猴的智慧是随着修为一同晋升的，现在的它们，只是一个个充满了好奇的好奇宝宝罢了。 它们的脖子不自觉的拧成麻花状，它们思考之时，便会不自觉做出这个动作，只是以他们现在的智慧，任它们如何思考，也思考不通这驮石巨兽的陷阱。 最终出于强烈的好奇心，这些奇妙的生物主动接触驮石之时，便会沦为它的腹中餐，化为它修行的一部分......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每一天都在重复着昨日的厮杀，无关善恶，仅仅都是为了生存罢了。 树冠之上的玄影说道：“这驮石巨兽，看来被印法伤的不轻，如此神兽，若不收下，甚是可惜...” 话还没说完三人忽然皆是一震，然后面面相觑。 居中的空影说道：“首席那便事已确定了，这巨灵遗迹绝对非比寻常，这驮石巨兽的事先放一边” 而此刻的另一边 程渺三人他们跑出去没多远，程渺开口说道：“向右，从那最大的拱门处穿过去，然后直行！” 尹高行他本就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根本不知道往哪跑，只是盲目的向前跑，此刻程渺指明方向，他想都没想便照做了。 至于会程渺指向的究竟是什么地方，会不会是陷阱...... 这些念头皆一闪而过，但是他没有深思，选择了相信这个人。 何兼之略微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他们也没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一直有几个如同他们影子一般的人，一直在暗中跟随着他们。 程渺三人转眼间便已经来到程渺所搭建的简易吊床处，何兼之和尹高行看见吊床之时也差不多明白了，这个人估计和他们一样，是参加夜影山庄考核的弟子。 他两也不会生出，因为都是夜影山庄的弟子，所以程渺出手相助，这种荒唐想法。 在夜影山庄谈同门情谊，那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要知道这次考核便是选拔，杀人夺宝的事本就屡见不鲜，尹高行与何兼之相识本就缘于，尹高行开始想要夺走何兼之药草的想法。 这次考核甚至还隐隐透露出，一股引诱他们互相残杀的味道，监管之人亲口说出：运气差寻不着宝物的，可靠实力硬抢他人的物品的意思。 夜影山庄的高层也不会对考核插手，只会监视他们，确保没有太多人抱团，其他的那便就是百无禁忌！ 此刻夜已将过，而程渺借着林中各种菌草昆虫所发出的自然光，勉强能够看见自己以防不时之需留下的记号，在他的指引之下，三人直奔那湖泊而去。 程渺的本意是欲用湖水，简单清理一下伤口，然后再想办法和这两人周旋，最后身体恢复之时，再用计将这两个人灭口的心思。 至于他所应承下来的巨兽血，这两人想都不要想！他拼死拼活弄来的东西，这两人想坐收渔翁之利？想都不用想！ 先拖着他们，恢复过来再将这两人灭口，这就是他的计划！ 当然，他根本没想过，这两人真的就只是相救他而已，根本没有觊觎他的巨兽血。 他已经习惯了那一套你死我活，尔虞我诈的生存法则，乞儿的生涯中，他见过太多的虚伪，见惯为了活命不择手段的人，他已经习以为常到见到任何人，便先套上一个不择手段的标签，至于那些所谓的真诚，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伪装罢了。 三人很快便来到了湖泊边缘，夜晚中湖泊更是如同仙境一般，自行散发出莹绿色的光芒，照射的四周亦是一片莹绿，如梦如幻。 湖泊边缘上则是一只只三眼猕猴在嬉戏，各种平常不见踪影的野兽也零零碎碎的站在湖泊边饮水。 三眼猕猴一瞬间被这三人的目光所吸引住，伸出长长的脖子，换换旋转，拧的跟麻花一样，三颗大大的眼睛紧紧的盯住贸然闯入的三人。 浑然已经忘记了，湖泊中还有一个被它们合力扔下的小伙伴，也就三尺来高的它，在湖泊里扑腾个不停，嘴里不断发出尖叫，但却没有任何同伴搭理它。 它们的目光全被刚来的这三人吸引住，好像极为好奇一般，好奇到那三只大大眼睛的根本移不开分寸。 尹高行侧过头，对身后的程渺说道：“那长着三个眼睛的东西，能治人！我身上的重伤就是它们给治好的！” 他又说道：“这湖边的妖兽有点多，我想办法靠上去，让那怪物把你的伤治好！” 尹高行不知这三眼猕猴的恐怖，他岂会不知？这三眼猕猴不仅仅能救人，它们还会杀人！ 被它们的光茧包住，不仅仅能够治愈所有肉身上的伤势，也很可能被融化的渣都不剩！ 他听到尹高行说要让三眼猕猴去“救”他，心中连连大骂：“这是要救我，还是要送我上路呢？” 他连忙提起声，故作镇定的答道：“里面妖兽太多了，别随便招惹，有的甚至比刚才那驮石巨兽还恐怖，我们赶紧走！” 程渺他并没有对这两人解释三眼猕猴的奇特之处，他心中存在着，或许日后能借用这三眼猕猴将两人灭口的想法... 第二十章 豪夺 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人也看见了湖泊中的情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忍不住说道：“好多的三眼猕猴，我们要发了！” 一女子冷冷的说道：“看看有多少妖兽，也不想想你有没有那个狗命去抓！赶紧追上他们！” 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却没有任何不快，一张脸依旧笑得跟花一样，只是几人转身时，没来得及看清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沉与愤怒。 尹高行三人，兜兜转转，又钻入了密林之中。 在他们以为一切已经接近尘埃落定之时，骤生异变。 一直跟随着他们的那一行人确定周身再无妖兽，那个能与驮石巨兽一战的人是彻底失去战力之后。 他们已在无顾忌，实在忍受不住了驮石巨兽神血的诱惑，他们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拦在尹高行身前。 大声说道：“这位朋友怎会伤的如此严重？我这有一个祖传秘方，可救这位朋友一命！” 三男一女，四人鱼贯而出。 为首的是一年轻男子，四方脸，虎目鹰鼻，身材高大魁梧，双目炯炯有神，双手就如同两面大蒲扇一般，他名为笱木。 其次的一男子面如冠玉，都戴一顶简单的巾帻，长身而立，生的一副好皮囊，名为易鹤立。 随后便是一女子，身穿便捷紧身样式的短褐，腰间系有束腰，显得腰肢纤细，上突下翘，唇红齿白的，这身段相貌，极为勾人，名为柳若水。 最后一名男子身材略微矮小，生的尖嘴猴腮，实在让人生不出啥好感，他名为侯疏。 三人看见他们四个突然拦住了去路，一看便是来者不善，图谋不轨。 他们刚说完话，身形高大的笱木，便将手伸进衣物内上下搓了搓，然后双手滚动，搓出了一个黑糊糊的，还散发着一股气味的泥丸，想直接塞进程渺的嘴里 尹高行眉头一皱，这些人也太过直接了，就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简直就如强盗一般的行径。 他连忙避开出声说道：“多谢几位朋友的好意了，如此珍贵的东西，我等福薄，无福消受！” 谁知他这一避开，碰到了那大汉的手，那黑糊糊的丸子居然顺手落在了地上，也不知是掉的，还是笱木刻意扔的。 身强体壮的笱木一脚踏前，刚好踩在了泥丸落地的位置，满脸怒容的斥声道：“你奶奶个腿的，这是老子的祖传秘方，给脸不要脸！” 尹高行正欲转身离去，却发现那三个男子很快便已经围了上来，很明显，这一行人不准备这么简单放过程渺三人。 身材矮小的，尖嘴猴腮的侯疏居于一侧，他猛的一记鞭腿过来，而尹高行的注意力却被大汉所吸引而去，一时之间躲闪不及。 这一记鞭腿扫在了尹高行的膝盖处，巨力袭来，而他毫无防备，身体颇为松懈，因此他猛然受力之下，膝盖突然一弯，便朝向那巨汉单膝跪地。 笱木抡圆了他硕大的拳头，趁机一记直拳直接打在了尹高行脸上，只见他半边脸迅速便呈现出青紫色，嘴角溢出一道鲜血。 尹高行能感受到，这二人的修为略逊于自己一筹，他不过是吃了被人突然袭击的亏，而且他背后还背着一个差不多失去行动能力的程渺。 另一边何兼之更是不堪，被那个面如冠玉的易鹤立，揍得毫无反抗力。 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道：“每次见着你我就来气...” 尹高行紧紧咬住压根，使出的力气就像要把牙齿咬碎一般，眼神中皆是怒火，胸腔内满满的怒意直欲喷涌而出。 他背着程渺，双手紧紧的捏住程渺的腿，尽力强压下心中怒意，沉声说道：“几位兄弟，是我的不对，对不住了。” 那尖嘴猴腮的侯疏又朝着几人吐了口唾沫：“呸...你也配和我们称兄道弟的？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又准备动手 这时后面那柳若水突然说道：“好生俊俏的小哥，妹妹舍下几分薄面，还是能保住小哥的，小哥可愿与我等同行？” 话语间面容已染上一层红霞，不自觉便低下了头，含羞带俏的样子，好似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鼓起勇气向情郎表白。 她语气软软弱弱的，把自己放在一个极低的位置上，好像一个毫无话语权的弱女子一般，但实际上她一出口以后，那三人便已经停止了动作。 何兼之与程渺两人尽皆默然不语，也无任何表示，毕竟那女子邀请的是尹高行，刻意将他两剔除在外。 这三人一上来就给了一个下马威，就差没说是明抢了，她适时又给了一个机会，说能保住尹高行。既然说能保住尹高行，那么程渺与何兼之二人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程渺与何兼之二人心中根本没个底，如果说驮石巨兽勉强算是并肩作战，那只是因为巨兽无脑，根本没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他们有且只有逃跑或是战斗的选项。 至于面前这四人，既然提到了考核，那修为肯定都是同为超凡境的修士了，虽然他们四人加起来甚至还不如驮石巨兽，但是要对付他们一个重伤的程渺，还有一个尹高行和何兼之，那还不是胜面极大之事？ 更何况谁人知道他们四个是什么修为？尹高行虽说超凡八阶，难保对面有九阶甚至圆满的。 这四人虽没有如巨兽的恐怖压迫，也没有高深的修为，但是却狡诈无比，他们很聪明的给了尹高行一个选择。 在程渺看来，如果是让他来做选择的话，无论是出于求生欲，还是出于各种原因，他都会选择与这四人同行，抛下这两人。 程渺他从头到尾都没相信过这两人，所谓的真诚也不过是伪装罢了，他们两个若不是害怕自己会毁了须弥戒，恐怕早就对自己下手了！ 现在又遇见这几人，想都不用想，但凡有脑子都会选择。 程渺内心不断思索，情况越发对自己不利，就算自己恢复正常，灭口两人本已艰难，何况现在又多了四人...... 而且他恢复，也不知要用多久的时日，这些人也不会给他那个时间。 他暗自下定决心：“驮石巨兽的血液就是我最后的底牌，不到最后一刻，打死也不能交出去！” 程渺恍惚间他突然想起了那些流浪的日子中，偶尔会有那么一些酒足饭饱后闲极无聊的人，经常会买上那么一只香喷喷的烤鸡，然后纠集上那么十几个饿昏了头的乞儿，让他们斗上一场... 那些饿昏头的人，还能算是人嘛？不，不是人，他们只是披着人皮的野狗罢了。 饥荒之时饿昏头的人，自己的儿女都能吃了，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的事？ 看客们看着乞儿们斗得个你死我活，就如同看着野狗互相撕咬一般，他们斗的越凶狠，看官的起哄声就越大，笑的越开心！ 那时候为了活下去，他已经不知道干了多少违心事，他已经习惯了勾心斗角，所以说他的内心早已经下定了，何兼之与尹高行，一开始救自己便是不怀好意！ 无论如何，看来今天他是逃不过了，顶多就是将这些驮石巨兽血交出去罢了。 一想到这里，他由得一阵肉疼，他辛辛苦苦拼命得来的，居然让他们捡了便宜！ 另一旁的何兼之所思，并没有那么复杂，既然他们只要尹高行，那么便由自己护着程渺吧！ 尹高行看了看那女子，精致的五官，曼妙的身躯，配上她暗示性极强的话语，着实让他颇为心动，毕竟前世的他，至死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不自觉舔了舔唇，心中暗暗寻思道：“好诱人的一个小娘皮，可惜现在小爷一肚子火！” 若是平时有这么个尤物向他示好，他怕是难以抵抗，但是现在这情形，背后这一个浑身是伤的失力之人，旁边那个舍身相救的哑子，他的确干不出弃他们而去的事。 他沉声回答道：“姑娘好意心领了！但我绝不会弃我这两朋友而去的。” 何兼之闻言一振，不自觉勾起嘴角，笑容真挚，却牵动了脸上的疤痕，仿佛那条肉蜈蚣活过来了一般。 一直躺在他身后的程渺更是猛的睁开双眼，就如同听到了什么极其诡异的异闻一般。 内心微微触动：“难道说他两真的只是救我，不图别的？” 那身材高大魁梧的笱木神色愤怒的说道：“柳姑娘一番好心好意，你却不领情？你是不给老子面子，还是把我们的好心好意当成驴肝肺了？” 说罢撸起袖子，压身向前，准备再一次动手。 易鹤立与柳若水本就相识，且一直对她心生仰慕之情，奈何她一直对他若即若离的，令他心痒难耐，而今这次考核又偶遇柳若水，他更是喜不自胜。 然后一路上陆陆续续，又遇见了侯疏和笱木，而他四人中，柳若水的境界最高，超凡境八阶，他们三个皆是六七阶的水平。 一路上他们四人都隐隐以柳若水为首，而他自认为与柳若水相熟，视她为禁脔，而今他听到柳若水当着他的面勾搭这小白脸，内心别提有多恼火了。 一股子的邪火无处可放，而现在的柳若水又没有与他们翻脸的意思，看着剑眉星目的尹高行，心中不由得一阵妒火中烧。 心中恶毒的想到：“既然你不想和这小白脸翻脸，我就帮你一把！” 他看着何兼之，神色玩味，语气颇为轻蔑的揶揄大声说道：“哟！这不是那个考核失败过一次的傻子嘛，我跟说过多少遍见着我要绕着走，你没长记性？见着你这脸我就膈应。” 他所说之人明显说的就是何兼之，何兼之双目圆睁，双目中怒火中烧，呼吸急促，喉咙中不自觉的发出略微沙哑，就如同某种动物的声音一般。 他天资平平，很多后入夜影山庄之人修为都反超了他，而这个易鹤立也是其中之一。 易鹤立性格阴暗，在山庄中受的折磨也不少，而面容狰狞可怖的何兼之便是他的泄气孔之一，没少遭遇他的无端欺凌。 侯疏更是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神情猖狂无比，先是猛的朝着众人吐了一口唾沫。 他身材颇矮，但此刻却高高昂着头，面目朝天，鼻孔看人，神情倨傲无比，冷冷说道：“哼！给脸不要脸，柳小姐屈尊邀请你，你不答应，算什么东西？” 话语说完又朝着众人吐了一口唾沫，浓浓的唾沫直直吐在尹高行的鞋上。 他气焰嚣张无比，走到尹高行面前，神色极为猖狂，伸出手用力的拍了立下尹高行的脸庞。 倨傲而又高高在上的说道：“柳小姐给你面子你不要！让你后面那个残废留下驮石巨兽血，让那个哑巴给易大哥跪下，从我们的裤裆下面钻下去，就放了你们一马。” 尹高行紧咬牙根，强忍心中怒火，他不能气，不能被愤怒蒙蔽理智！ 如此巧取豪夺，还要辱人尊严，程渺心中愤怒，却做不了任何事，心中怒火无处发泄。 程渺他半真半假的说道：“既然知道我身上有巨兽血，那应该也看见我对付巨兽的招式了吧？你说我要是不顾后果，将这招用在你身上，你的头下一刻会不会爆开？” 话音刚落地，程渺勉强抬起了恢复一点点知觉的紫黑色右手，对准了侯疏。 侯疏他们自然看见了那一幕，哪里会不知道程渺的恐怖，他最后摆的那个姿势也看的清清楚楚，就是这只恐怖的右手！ 侯疏看见他抬起了那紫黑色的右手，而那右手恰好对准了他，他顷刻间被吓的肝胆俱裂，好似下一刻恐怖的灵能便会从他的右手喷涌而出一般。 看着那如同恶魔一般的右手笔直的正面对着自己，吓的双腿一软，差点就瘫倒在地。 他嘴上嘴硬的说道：“你吓谁呢？你早就用不出来了！不然怎么会倒地不起？” 他们早已暗中观察已久，就是确定了程渺失去了战斗力，方才敢做出巧取豪夺，落井下石之事。 如今程渺这一虚张声势，在场几人内心都有那么一丝丝心虚。 第二十一章 举刀迎敌 侯疏虽然嘴硬，但是心虚无比，程渺失去战力只是他们的一个判断，判断源于他对尹高行和何兼之的态度。 明明是与两人对立，态度对两人非常不善，而且充满了怀疑。 但是这两人无论是接近他，还是做出后续的行动，他都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正因此，他们断定程渺失去了自保能力，而这一刻，程渺的言行，让他们内心产生了动摇。 侯疏不敢赌，虽知道他可能九成九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但是他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他都不敢赌，因为一旦这人尚有余力，侯疏自知他绝无生存可能！ 他不自觉闪过身，避开了程渺的右手。 程渺同时说道：“失力跌倒呀？你们猜我是不是故技重施？诱引驮石巨兽？” 侯疏不自觉吞了口唾沫：“你骗谁呢？你要是有这能力，怎么还会让驮石翻身？你采血的时候，早就下手将它击杀了！” 程渺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这一招副作用太大罢了，不到紧要关头我不想用罢了。” “现在看来不得不用了！” 这一句话说出口，侯疏简直吓的肝胆俱裂，魂不附体。 他顺着程渺的话往下想了想，程渺所言若是属实的话，若真是只因为副作用的原因，而不是彻底失去战力的话...... 侯疏根本不敢往下想，看着那直直对着自己的紫黑色右手，他不由得头皮一紧，仿佛下一刻灵能便会从紫青色的右手中喷涌而出。 此刻的侯疏内心更是一直破口大骂：“易鹤立这狗养的杂碎东西，要让老子来挑衅这个煞神......” 他的修为在四人中最低，之所以这么嚣张，还不是易鹤立提的意见。 侯疏嘴硬的说了一句：“虚张声势。” 但是他的身体早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程渺右手往左，他不自觉向右躲去，程渺右手亦往右，他又朝左躲去，这样来回移动了好几次。 在一次次的移动中，他内心不断往下沉，好像下一刻灵能便会倾泻而出，他的头颅便如西瓜一般爆开，白浆满地。 侯疏他抬眼往另外三个同伴们望去，发现这三人一个个惧他如瘟神一般，一个个都离得他远远的，完全就是一副把他当做诱饵，当做是试探的工具一般。 他的内心又惊又怒，惊惧程渺，愤怒于他们三个同伴对自己见死不救的态度。 他甚至不自觉的想到：“这三人是不是明知这人还有余力，故意让我挑衅吸引注意力，故意让我替他们吃了这一招？” 一想到这，他内心越发的感到不安，他身材矮小，面容不佳，修为也是这三人中的最低，因此地位也是最低，他虽然极尽讨好这三人，但还是隐隐遭到排斥，屡屡被三人看轻，任意驱使。 程渺他身上其实根本没有灵能凝聚，但内心自卑极度不自信的侯疏，却自己吓破了胆子。 眼看着那一只紫黑色如同鬼一般的右手，一直在跟着自己，他实在受不了内心的压力，竟然猛的“噗通”一声，猛然跪下。 嘴里不停大声喊着：“大哥饶命...饶命...” 程渺看着跪倒在地的侯疏，心中郁结之气尽散，看着滑稽的侯疏不由得笑出了声。 笑声像是会传染一般，尹高行爽朗而又肆意的笑声也随之传来。 何兼之亦发出“吭哧...吭哧...”的沙哑声，狰狞的面孔扭曲的就像魔鬼一般，不认识他的人怕是能被他的笑容给吓一跳。 侯疏匍匐在地良久，耳边仅是嬉笑嘲讽声，声声入耳，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不停地凌迟着他的五脏六腑，切成一片一片，然后放在火上炙烤。 他终于发现，程渺只是戏耍他而已，程渺他的右手已经无力的放下，上面根本没有任何灵能的凝聚现象，他根本发不出一点灵能！ 他冷着脸双拳紧握，嘴里的牙齿紧咬，仿佛要将牙齿咬碎一般，缓缓的站起了身，内心只感到一股股令他感到发狂的羞辱感，越是自卑的人越会尽力维护自己的形象，越是有一股远超常人的自尊。 尤其还是当着柳若水的面，虽然他与柳若水也根本没可能，但是在女性面前，雄性的自尊心往往都会膨胀到极致。 被当成狗一样戏耍，更是让他自认为良好的形象，一瞬间崩塌殆尽，几欲让他发狂！ 这个时候易鹤立仿佛也看穿了程渺就是虚张声势而已，他也从远处站了出来。 他走到侯疏身旁，打抱不平的说道：“如此戏耍我的朋友，你把我易鹤立当成什么人了？” 笱木这时候亦站出来附和易鹤立，本来也是离得侯疏远远的，生怕程渺招式余波伤及他，而今侯疏却站在他的旁边，然后轻轻的拍了侯疏肩膀两下，样子亲近无比。 他话语间透露着一股义薄云天的豪气，就好像侯疏与他有过命的交情一般。 侯疏不语，刚才他们如何对他的，他一一看在眼里，虽然嘴上什么也不说，但是在他心底，连这三人也一同恨上了。 他低头拍了拍膝盖之上沾着的落叶，尽力将他阴沉扭曲的脸孔藏住，膝盖上的落叶枯枝已经拍的干干净净了，但他还是在不断擦拭。 仿佛擦拭的不是粘在裤子上的污秽，而是在尽力擦拭他仅存的尊严，和早已浑身皆是污秽的灵魂。 侯疏再度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了阴沉的模样，转换成了一脸愤怒的模样。 他低声咆哮道：“哥哥们，这人辱我尊严，他必须得死...” 侯疏表面上没有对三人表现出任何不满，但是心底呢？ 在他心里，早就恨不得将三个把自己当做诱饵的同伴一同活刮了，若不是他们三个指使自己上去挑衅，他会受这等耻辱？这三人经常排斥自己，可曾把他当做过同伴？ 强烈的自尊被人这样踩在地上，肆意践踏，扭曲的自尊心与强烈的屈辱感早已经如同剧毒一般将他的内心侵染，腐蚀，最终只留下一个满目疮痍，一个扭曲的灵魂。 或许旁人没有看见侯疏眼里的阴沉与扭曲，但是这一切没逃出程渺的眼里。 这三人也已经习惯了侯疏的刻意讨好，也经常用他当做消遣，而侯疏一直都是一副笑嘻嘻的好脾气样子，他们三个从未察觉侯疏笑脸下隐藏的屈辱与愤恨。 眼看他们三人已经下定了决心撕破脸，柳若水心知她也只能与这三人统一战线了，虽说她修为略高，但也高不过这三人，她只是隐隐为首罢了，并没有绝对的话语权。 心中只能微微一叹：“可惜了，这俊俏的小哥...” 三人皆是持着长刀，从各方向扑了过来。 何兼之冲出身去，与超凡七阶的易鹤立，笱木战做一团，尹高行就地将程渺放下，起身抽出长刀，迎敌！ 易鹤立狂奔而来，高高跃起一刀猛然劈下，直往何兼之头颅劈去，何兼之猛的一扭腰，一个侧身堪堪躲过。 长刀一记猛然下劈砍空，落在了身后的擎天树树根之上，长刀宽有四寸，齐齐没入树根之内。 易鹤立抬起便是一脸，朝何兼之的胸口踹去，何兼之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抵住刀尖，挡在胸前几寸。 易鹤立一脚踢在刀面之上，巨大的力量透过刀面传至双手，七个灵能级与五个灵能级的力量，而一个灵能级起码有十个常人之力，也就是一两千斤的力量。 何兼之根本无法与之相抗衡，力量传至双手时，握住刀柄的右手虎口崩裂，刀面直往后退，然后贴在了何兼之的胸上，巨力使得何兼之向后翻滚着倒去。 易鹤立一脚便将他踢翻在地，笱木亦紧随而来，奉行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又是全力以赴的一刀劈来，直奔脖颈处。 他躺在地上，闪躲不及，只能抬刀相迎，刀刃“叮”的一声猛然相交，溅起火花四射。 笱木亦是超凡境七阶，能发挥出七个灵能级的力量，并且他身强体壮不说，还是由上往下劈落，带着一股重重的下降之势，何兼之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刀刃相交只持续了一瞬间的平衡，然后便是一触即溃，笱木手中长刀一直在往下压，而何兼之长刀则一直往下降。 用不了片刻，长刀便会彻底压下，直取何兼之的性命。 易鹤立一只脚踩在擎天树树根之上，双手不停地往上用力，费尽力气，终于将没入擎天树树根的长刀拔出。 他手握长刀，转过头恰好看见笱木将何兼之彻底压制在地上的场景，他兴奋的挥动了一下手中长刀，裂开了嘴，漏出一个笑容。 易鹤立快速奔跑而来，一刀劈落，直欲将他的头颅砍成两半。 长刀已压下，何兼之自己的刀背已经抵在了脖颈之上，看着易鹤立挥刀而来，他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怒吼。 全力将刀柄往上推，刀尖往下降，形成一个倾斜的角度，借力使得长刀顺着倾斜的角度落在了地上，然后猛的将笱木的长刀推开。 这时易鹤立的长刀已劈来，甚至划破了空气，传来阵阵“呼呼...”如风一般的声音。 他连忙翻身，长刀落在耳侧，似乎感受到长刀传来的那股冰冷刺人寒气一般，这一刀怕是削去不少发丝。 易鹤立一刀虽未伤到何兼之，但此时的笱木却是以最快的速度一脚踢了过来，直接踢的何兼之横移着翻滚出将近一丈远。 何兼之根本来不及去查看伤口，连忙趁机爬起了身，猛的咳了两口，吐出可两大口血沫。 相差着两个境界，皆是一个照面他就吃了亏，若不是超凡境的体质摆在那，常人的体质怕是已经被那两脚给踹死了。 局面若还无转机的话，他怕是难逃落败身亡的结果。 何兼之不由得一阵苦笑：他这一生，真是可笑...... 第二十二章 谁敢动他! 笱木身形高大，虽与易鹤立同为七阶，但是明显他的力气要比易鹤立大多了，这一脚踢得，肋骨虽不至于断裂，但是肯定有碎裂的痕迹了。 巨力甚至透过肋骨，震伤到体内的脏腑，鲜血从胸腔内逆涌而上，何兼之便猛地咳出了两大口血沫。 他刚站起身易鹤立便已经提刀扫至，一刀拦腰直取腰间，刀刃猛的从左往右挥，速度极快且势大力沉，这一刀若是挨实了，绝对能将何兼之腰斩，劈成两段。 易鹤立与笱木虽然同为七阶，但是力气明显不如笱木，但是他的速度却远超笱木，而且他的灵能级也远超何兼之。 何兼之躲无可躲，提刀竖在腰间，刀刃相交那一瞬间，何兼之便已被击飞，何兼之借着去势一个翻滚拉开了那么一点距离。 根本不容他喘息，笱木长刀又已来至，幸亏借势拉开了距离，这才有时间躲开这一刀。 何兼之处于下风，倒还算勉强的拖住了这两人，他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皆是被动的去躲闪，闪躲不及的招式则只能提刀相拦。 就算提刀相拦皆是一触即分，他根本不敢多加缠斗，对付一人已经是极为勉强，若是恋战，一旦被其中一人缠上，其余一人绝对能给他致命的一刀。 如若没有太多外部因素影响，两个灵能级，绝对能让两个修士之间分出胜负，两个灵能级绝对能让易鹤立稳稳占据上风，但两个灵能级还不是那种能碾压而过的差距。 两个灵能级的压制，再加上易鹤立这一方还多了一个人，这一场战斗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结局便已经注定。 又是猛的一刀从上而下劈来，躲闪不及，他提刀相迎，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从长刀传至身躯。 巨大的力量压下，已经超过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他左脚膝间不由得一软，便弯了下去，单膝跪地，勉强接住了这一刀。 此时易鹤立从后方袭来，他将头上长刀借力推开，尽力想要躲闪来自身后的这一刀，谁知道依旧还是躲不过。 一刀从肩胛骨处一直斜斜划至腰间，刀刃入肉约有两寸深，鲜血瞬间从血肉内涌出，眨眼便染红了他身后的衣物。 他若是没来得及躲闪，这一刀就不是刃尖划破血肉这么简单了，而是直接落在他的肩膀之上，甚至可能劈碎肩骨，将他劈成两截。 剧烈的疼痛感从后背处传来，就像是身体传来的警告。 易鹤立持刀大笑，刀尖上还沾有着何兼之的鲜血，新鲜的鲜血尚未凝固，顺着长刀滴落在腐叶之上。 他大声的嘲讽道：“你知道你这幅长相有多令我恶心嘛？看来我在山庄里的时候，说的话你还是没能记住。” 说话间又冲了出去，嘴里还不停地说道：“让你见着我就远远滚开，要么就给我跪下！看来还是揍得你太少了，你都不长记性呀！” 笱木则从另一边冲了过来，同时在一旁搭腔说道：“可能是揍得不够狠，不当回事！一看他就是皮糙肉厚的奴族，不狠狠调教，便永远不会长记性的家畜！” 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嘛？事实便是何兼之就算躲开了他，他也会经常主动找到何兼之，找借口揍他，撒气。 何兼之大口喘着粗气，背后传来阵阵撕裂的刺痛感，他奋力提刀左右格挡。 虽然他没有再次被刀伤到，但巨力传至长刀，他握刀的虎口已经被彻底震裂，刀柄与右手沾满了他的鲜血，甚至有的顺着他的手滴落在地上。 笱木力大无比，又是势大力沉的一刀，何兼之勉强提刀相迎，却又被一刀抽了出去，他又借力拉开了距离。 他翻滚落地，他体内灵气尚还充足，但是身体却已经极为疲惫，落地时脚下却是一滑，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不停“吭哧...吭哧...”大口喘着粗气，身后的伤口仍有那么一点点鲜血往外涌。 他深知，能扛得住这些伤势，也不过皆是因为修者强壮的体质，与体内灵气蕴含的强大灵能。 何兼之已经极为疲惫，速度与力量更是不及初时，由劣势彻底沦为败势。 易鹤立与笱木本来只需要再加把力，便可将何兼之彻底置于死地，但是易鹤立并不想这样。 他就如同幼稚的孩子拿到了新的玩具，就像吃饱了的猫，戏耍刚擒到的老鼠。 自认已经胜券在握，他反倒不那么着急弄死何兼之，他体内的妒火还尚未烧尽，就如同往日一样，他又一次把何兼之当成他的泄气孔。 他面带悲苦的说道：“你可知道我很难再找跟你一样丑的人了？你可知道没了你，再很难有人让我打的那么带感了？可知道我一肚子邪火时，有多么难受？只有你这恶心的面孔才能彻底激发我的愤怒，让我发泄的最彻底！” 顿了顿之后，他抬起了手，抹了抹眼角那一滴不存在的眼泪，他接着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我有多么舍不得你？多好的玩具，现在就要没了，可知道我有多难过？” 旁边笱木失声大笑迎合道：“这恶心的面容的确让人生厌，可惜在山庄之时没遇见他。” 又接着说道：“不然整天被山庄训练折磨的邪火，也能找他发泄一下，那段时间可憋死我了。” 易鹤立收起了伪装，笑了笑打趣道：“就你这体格，这个废物怕是挨了你几拳，就已经死了个通透！” 二人说说笑笑，仿佛谈论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而是再讨论一个非常廉价的玩物罢了。 这也是二人第一次停下攻势，一旁站立的何兼之大口喘着粗气。 趁他二人不注意逃跑？逃得掉吗？就算逃了又怎样？尹高行和程渺又怎么办？ 他一瞬间便将逃跑的选项彻底剔除，既然逃不掉，那便死战！ 这也是何兼之第一次主动出击，新仇旧恨一起算，他义无反顾的冲向易鹤立。 长刀猛然相交，本已经停止往外涌出鲜血的伤口再次崩裂，相交的一瞬，剧烈的震动，更是让鲜血猛然涌出。 笱木本想出手，却被易鹤立所拦住。 他说道：“让我和他玩玩！” 何兼之采取的完全就是不要命的，不留余地的打法，一刀猛接一刀毫无章法。 只不过一刀又一刀全被易鹤立格挡开，每格挡开一次便会趁机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伤口。 但这些伤口又不足以致命，只能带给何兼之剧痛感，一刀又一刀的交错，鲜血急速涌动，又顺着身体的伤口流出。 此刻的他就如同程渺一般，活脱脱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 强壮的体魄不断消耗着体内的灵气，制造出更多新鲜的血液，他体内的灵气也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 他一次又一次的被击倒在地，每一次倒地身上就会多上一道伤口，他一次又一次晃晃悠悠地挣扎着爬起了身。 一次又一次的冲向了易鹤立，有一股不死不休的感觉。 连易鹤立都已经渐渐收起了戏耍的心思，看着浑身是血，不知道已经跌倒了多少次，仍还晃晃悠悠冲过来的何兼之，有一股莫名的恐惧从他心底升起。 又是一刀，这一刀他不似之前的凌迟一般的轻飘飘，他内心被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所只配，这一刀竟用上了七分的力气。 长刀挥向，何兼之他竟然没有格挡，也没有闪躲，任由长刀嵌入何兼之的腰间。 何兼之他左手竟然按在长刀上，不让易鹤立拔出，右手将手中的长刀劈向易鹤立。 易鹤立想要将那长刀从腰间拔出，却无法拔出，何兼之斩向他时，他才撒开握住刀柄的手，想要躲闪，却发现已经根本来不及，他只得伸出手去挡这一刀。 长刀猛的入肉，他在一瞬间甚至能感觉到长刀冰冷的温度，它切开了皮肤与肌理，狠狠地斩在了手骨之上，接着便是一股剧痛传来。 “嘶...” 他不由得到吸一口冷气。 心中更是愤怒与恐惧交加。 他大声怒吼道：“你找死！” 只是他没想到的事还多了，何兼之非但不退，还直接放下他手中的刀，猛的扑在易鹤立身后，将他双手双脚紧紧的缠住了易鹤立，锁住了易鹤立的双手，然后他猛的一口咬在了易鹤立的耳朵之上。 易鹤立一时之间无法挣脱，闪躲不及，又被何兼之一口咬在了耳朵之上。 猛然从耳边传来一股难忍的剧痛，他不由得叫出了声：“啊......” 场面突然转变，笱木尚还没反应过来，何兼之就已经咬到了耳朵上面，狠狠地一用力，便将他的耳朵生生的撕了下来。 何兼之将嘴里的耳朵吐出，然后又猛的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剧痛感折磨的易鹤立痛声尖叫，被紧紧缠住的手又使不出力气，挣脱不开。 他只能大声的叫道：“笱木你在干嘛！还不快来把他弄下去？” 笱木提刀跑来，易鹤立看见之后内心一惊，不由得暗自骂道：“抱的那么紧，他拿着刀干嘛？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 当然，这些话他可能会对侯疏说，但是绝对不会对笱木说，因为在这场生死考核中，尊重是基于实力的。 他正面对抗之时，甚至还不及笱木，所以说他表面之上，不敢对这个傻大个有任何不尊重。 他口中连忙说道：“你拿着刀干什么？想把我和他捅个穿糖葫芦？先把他从我身上拉开，再弄死这杂碎！” 笱木这才恍然大悟，何兼之与易鹤立抱的太紧，还不停地在动，的确不适合用刀。 他连忙扔下手中的长刀，猛的将易鹤立抱起，翻了一个面，将何兼之放下向地面的方向，然后奋力往下砸。 他丝毫不带犹豫，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猛然的一砸在地面之上，何兼之那把卡在腰间的长刀也在撞击中掉落，没了长刀，鲜血更是汩汩往外流个不停。 身朝上面的易鹤立都有一点点惊讶，惊讶笱木的果断，同时在心中暗骂笱木：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幸而地面有一层厚厚的落叶，以此缓冲卸下了不少的力，纵然如此，一下也几乎将何兼之砸的头晕目眩。 何兼之心中知晓，他绝对无法从这个大块头手机坚持太长的时间，他用尽全身力气，猛的从脖子上撕下来一大块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如同喷泉一般。 易鹤立心中大惊，已经咬在了他的动脉之上，他心中已经不会抱怨笱木粗鲁了，他恨不得笱木更加粗鲁，瞬间就能将两个分开。 他连忙大声叫道：“砸向树根啊，快点把他弄下来！” 他看着脖子不停喷涌而出的鲜血，心中更是惊恐万分，甚至产生了他会不会死在这个玩具的手中的想法...... 猛的再一次砸向树根，从背后传来的巨大力量使何兼之彻底失力，紧握的双手也握不住的松开了，口中的一大块肉也在撞击中飞了出去。 他翻滚着倒在了地上，浑身如凌迟一般，遍布着刀伤，而这猛一下，终于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他再也没能爬起来了...... 只是躺在地上，发出了“咔...咔...咔...”的笑声，他喉咙发出的声音本就诡异，配之他浑身是伤，满脸是血的场景，更令人感到惊恐异常。 易鹤立顺手撕下了一块布，连忙堵住伤口，鲜血很快就已经浸透那块布，他根本堵不住鲜血从动脉中喷涌！ 他提起了扔在地上的长刀失神的喃喃说道：“你这个野狗，奴族，家养的畜生......” “你竟敢咬我...你竟敢...你竟敢...我要杀了你！！！” 只是他没注意到，另一侧有一人快速的奔过来，一把便狠狠地抓住了易鹤立的脖子。 他紧紧扼住易鹤立的脖子，将他抬离地面，此时的易鹤立却只能双手紧紧的抓住那如同铁爪一般的右手，双脚凌空猛瞪，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力。 他抬起头，看着面色涨成猪肝色的易鹤立，语气无比低沉阴冷地说道：“我看今日，你们谁，能动他！” 第二十三章 适者生存 易鹤立惊恐的看着那个抓住他脖子的人，在他面前，他竟然毫无反抗的能力。 来者自然便是尹高行！ 易鹤立万万没想到，超凡境八阶的柳若水，六阶的侯疏，他们两个居然那么快就败下阵来，那么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境界？ 另一旁的笱木瞬间心生退意，八阶的柳若水都败了，那么他还有什么资本和面前这个人斗？ 一想到此处，他便已经缓缓的一步一步往后退去，他甚至不敢发出太大声响，生怕引起尹高行的注意。 但是很明显，尹高行从一开始就没抱着放过他两个的意思，他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注意。 他猛的一刀，直接将易鹤立的双腿从膝盖处斩断，然后便将易鹤立扔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易鹤立抱着双腿，在地上一阵翻滚，哀叫连连。 “我的腿...我的腿...” 尹高行转身追向笱木，笱木本来就膀大腰圆，身高体壮的，其力量更是直追超凡境八阶，但速度却是慢了很多。 笱木转眼就已经被尹高行拦住了去路，笱木一咬牙，心知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他试探性的说道：“兄弟，伤你朋友的事，都是易鹤立干的！我根本都没怎么动手......” 尹高行会信他说的话嘛？显然不会！ 他冷笑着回答道：“是嘛？看来我错怪你了！” 话音落地，笱木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不过他看见尹高行站着不动，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迹象，内心不由得又是一紧。 他强撑起笑容开口说道：“兄弟不用客气，不要目送我，你还是先去照看你的朋友吧！伤的挺重。” 不过他一眼瞟过的时候，却发现程渺已经能够自行走动了，他已经走到了何兼之的身旁，正蹲着替他处理伤口。 尹高行又摇了摇头，像是在说何兼之不需要他担心一样。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青紫色的脸颊。 好像在问笱木，他挨的那一拳，该怎么算。 笱木一咬牙，使劲往自己脸上狠狠地揍了好几拳。 然后咧开鲜血横流的嘴，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然后说道：“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兄弟挨的一拳，我揍了十拳，我十倍奉还！” 尹高行脸上表情丝毫没有放松，他猛的冲向笱木，语气阴沉的说道：“不过我这个人还有个坏习惯。” 说完话便冲到了笱木跟前。 长刀在空中不断交错，溅起一道道火花，一股股巨力传来，笱木只能感觉到双手都快要被震麻了，只有握刀的虎口处传来一阵阵撕裂的痛感。 这时的他眼神凶狠的说道：“不喜欢抬头看别人。” 笱木自认为已经摆出了极低的姿态，这个人还是得理不饶人，甚至有点欺人太甚的感觉，忍不住心中怒火，也迎了上去。 两人一时间缠斗在一起，越斗笱木越感到心惊，他引以为傲的力量方面能和柳若水斗个不相上下，甚至略胜一筹。 因为柳若水也和易鹤立一样，身形灵动，但力量却偏弱，甚至可以说低于八阶的标准线。 而如今就是这个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却在短短几次交锋间被彻底压制，几次短兵相接，他便已经震裂虎口，足以说明这个人的力量远远超过于他。 这个时候尹高行又说道：“这位朋友，身高过高也是极为不便的！我这有个祖传秘方，能让你身高恢复正常！” 笱木心神一阵恍惚，这句话竟然如此的熟悉，好像不久前他们说过一句类似于此的话把，只是没想到局面反转的如此迅速。 这才没过多久，别人又把同样的话，送了回来。 笱木咧着嘴，不由得自嘲般的笑了笑，然后居然鬼使神差一般的答道：“多谢兄弟的好意了，这珍贵的东西，我福薄，无福消受。” 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对尹高行说出了刚才尹高行对他说的话，诡异无比。 难道他说出这种话，是因为幻想着让尹高行高抬贵手，饶他一命？那么尹高行会心软嘛？ 尹高行很快便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爷爷我一番好心好意，你却不领情？你是不给爷爷面子，还是把你爷爷的好心好意当成驴肝肺了？” 这一句话说完之后笱木心知，这个人定是睚眦必报之徒，绝无放下他离开的可能了。 兔子急了都还会咬人呢，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凡只要将人逼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绝大多数的都会冒死反抗的。 但是在力量的碾压面前，如何的抵抗也不过是徒劳无功，改变不了结局。 二人又一次战做一团，不对，应该说是单方面的碾压，从头到尾疲于抵抗，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或者说刚有反击的机会，刚准备进攻，就又被尹高行的进攻所打断。 疾风骤雨的进攻下，笱木已经不支，防御也已经出现了空档，尹高行趁机而入，一刀斩在了他的大腿之上。 笱木怒目圆瞪，猛然一声大喝，竟对于身上的伤口不管不顾，抽刀斩向尹高行，竟也是同归于尽一般的打法。 尹高行抽出卡在腿上的长刀，双脚猛然一蹬，向后跳去，胸部向后弯曲躬身，长刀堪堪顺着他躬身的弧度劈落，最近处刀尖距离他的身体尚不足一寸。 尹高行险之又险的避过这一刀之后，又一次压身向前，展开如疾风骤雨一般的进攻，压迫力十足的打法仿佛能让人窒息一般，根本不给笱木任何喘息修养的时间。 刀尖猛然交错，笱木竟如同陀螺一般，被尹高行抽飞了出去。 笱木深感越发吃力，内心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低头求饶。 笱木趁机说道：“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两也没有啥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怨，今日你放我一马，他日我必有重谢！” 尹高行摇了摇头，他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然后说道：“我向来不喜欢抬着头看别人，如果那个人非要高高在上的，非要让我去抬起头来仰视他，那么我会把他的头放在我的脚下。” 笱木无心恋战，或者说现在的他根本没有死战的准备，也没有鱼死网破的觉悟。 如果说他一直保持一开始那种同归于尽的打法，至少不会和现在一样惨，身上添了好几处深浅不一的伤口，而尹高行的身上，却没有任何的伤口。 缠斗间，又是一个破绽漏出，尹高行一刀插入笱木无法回防的空档中，笱木试图用手掌握住这一刀，却发现根本拦不住长刀。 一刀插入胸腔下的肚子内，猛的划拉开，瞬间便有肠子顺着肚子的破口流出。 笱木连忙将流出的肠子往内塞，然后捂着肚子的伤口，根本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肠子又顺着伤口流出。 死亡的阴影彻底将他笼罩，第一次感受到离死亡如此接近，那冰凉森冷的气息刺的他汗毛耸立，出于强烈的求生本能，他彻底放弃了所谓的底线。 噗通的跪在地上，一咬牙便将所谓的尊严抛诸脑后：“爷爷饶了孙子一命，以后我一定当牛做马，任由差遣。” 尹高行一步一步走来，眼神坚定，丝毫不为之所动：“做爷爷的我非常痛心！有你这样的孙子我很惭愧。” “这一出，叫挥泪斩马谡，大义灭亲......” 本以为服软，放低姿态能换的一命，却没想到尹高行根本不为所动。 他连忙又爬起了身，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拿着长刀，且战且退。 内心已经崩溃，毫无战意，只是想求得一命，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他一路后退，留下一路的鲜血，最后跌倒在地，左手顾不及腹部嗯的伤口，那一串串的肠子顺着伤口流出，落在地上，被勾住后，然后被他自己生生的扯断... 他最终还是难逃一劫，一刀枭首，首级骨碌碌的滚在了他的脚下。 最后他看着满地狼藉，强忍着内心的干呕冲动，喃喃的说道：“就说了会把他的头，放在脚下...” 前世亦或是今生，他这是第一次取人性命，果断并不是来源于心狠手辣，而是来源于他看的透彻。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法则，前世世界的法则会尽力的去维护平等与公正，去保证稳定。而这里的法则讲究弱肉强食，既然是一个没有能力去改变法则的人，那就只能去适应它，适者方能生存！ 一开始尹高行便已经不想多去招惹是非，可惜这些人不是这样想的，他们看上了程渺的东西，而程渺是他的救命恩人，让他去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他做不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 至于会不会心软，或许有吧，在他看见笱木跪地求饶的那一刻，他的确心软了。 但那也仅仅是一刻罢了，因为他知道，一旦他们输了，敌人会对他们心软嘛？ 他转过身，几个起落间便已经来到了程渺与何兼之的身边。 易鹤立还在那呻吟不止，不过已经非常微弱无力了，看来离死不远。 尹高行开口问道：“这哑子伤势怎样了？” 程渺答道：“虽然伤口都是在外面，但是他的伤口实在太多了，伤势非常严重，体内应该没有致命内伤。” 尹高行眉头紧皱，然后说道：“必须先帮他清理伤口，这林子里常年不见天日的，太过于阴暗潮湿了，不利于伤口恢复......” 说完他便又抬起头看向了程渺。 程渺差不多明白他的意思：“我可以顺着标记，带你去湖里，但是我绝对不会靠近那那座湖了。” “妖兽太多，我还不想死那么早，要清理伤口也是你自己去。” 尹高行表情凝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程渺又说道：“一开始的那女的和那男的跑了，然后这个半死不活的怎么处理？” 尹高行咬了咬牙，便提刀走了上去。 易鹤立尚未失去意识，他连忙求饶不已。 片刻过后，程渺便再也没能听到易鹤立的求饶声，尹高行刀上又溅上了几滴鲜血。 尹高行冷着脸走了过来，一把背起何兼之，一手搀扶程渺，三人互相搀扶着，再一次走向密林深处。 程渺看着满地的狼藉，不由得心生警惕，同时也对于尹高行有了简单的判断：行事果断，且心狠手辣。 第二十四章 阴暗角落 擎天树林中，两道身影迅速穿行而过，这两人便是侯疏与伤重的柳若水。 尹高行一心只想尽快解决战斗，然后去援助何兼之，因此只是伤了这两人，而侯疏更是受了轻伤便倒地装死，因此他反而伤的最轻。 当时尹高行援助何兼之，侯疏与柳若水二人趁机得以逃脱，而侯疏本来还想上前强行抢夺程渺的巨兽血，但他恰好看见易鹤立被尹高行高高提了起来。 尹高行口中阴沉沉的说出：谁敢动他 语气森冷如寒锋，浑身杀气十足的样子，这一下便已经吓破了他的胆。 他瞬间没了心思，那巨兽血再怎么神奇，那也要有命享受啊，惹了这么几个煞神，还怎么活啊！ 一个能独战驮石巨兽的狠人，另一个也是天赋异禀的天才少年，惹了这两个人，只要不能彻底将他们扼杀，但凡他们缓过劲来，自己怕是永无宁日。 此时重伤的柳若水也是极为疑惑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一开始就在隐藏实力？ 若将时间倒退，回溯至柳若水对上了尹高行之时。 两人短兵相接的那一刻，柳若水便大感棘手。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尹高行居然也是超凡境八阶的修为，从刀上传来的压迫力极为强大，甚至能够隐隐压她一头。 她心知自己在同阶中，力量也是属于偏弱的一种，因为女子天生力量便稍弱于男子，而她因体质原因，更是还要弱上许多。 但她自诩超凡境八阶的修为，根本没有把这三人放在眼里，因为以超凡境八阶的修为去参加考核，已经是极少见的情况了。 放眼参加这场考核的百余人中，多数皆是四五阶的修为，六七阶的怕是不超二十人，八阶修为的绝对不超三人之数。 她自身八阶，其余两人七阶，一人六阶，他们这个组合，放眼整个考核团，绝对是最顶尖的团队。 此时的柳若水嘴角微微上扬，虽然略感棘手，但是想到还有几人，而她一眼瞟过去，便看见了何兼之被压着打的情况，她心中大定。 她轻笑出声道：“你的勇气便是来源于自身八阶的修为嘛？” “可惜的是，我两修为相近，而我这边多了一个人！侯疏，还不赶紧上？” 此刻旁边的侯疏闻言心中微微一震：“一个能和你拼了个不相上下的人，他岂不是八阶的修为？我六阶上去岂不是又成了吸引火力挨打的？” 他好像又想起了刚才被他们三人当枪使，做诱饵，出头刻意吸引仇恨，然后他们三人远离自己的场景。 那时的他跪地求饶，狼狈不堪的样子，简直就如同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个场景他每想起一次，便会感觉一阵阵直令他想要发狂的羞愧感。 他紧咬牙根，心中大恨，眼神之内皆是阴沉神色：“这小娘皮，肯定又要让我去当诱饵，你们全都把老子当狗，不把老子当人！” 一想到此处，侯疏根本不想动手，几个回合下来都是出工不出力的。 尹高行仗着力量更胜一筹，而柳若水则是凭着身形灵动，而侯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尹高行此处战况虽然激烈，但是一时半刻也分不出胜负，远处的何兼之此时被一脚踹了个横飞出去，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一刀抽开柳若水攻来的长剑，欲想抽身而出，援助何兼之，此时侯疏恰好又缠了过来。 侯疏的灵能级根本无法与之相抗衡，尹高行一刀劈去便将侯疏压下，几乎快要跪在地上了，此时的柳若水飘了过来，而尹高行则一脚踢在了侯疏的胸口上，将他踢了出去。 尹高行不知道，此举正合了侯疏的心意，倒飞出乎的他，居然自己也用上了几分力，让自己能飞的更远，然后倒地后还自己主动用力翻滚了几圈。 然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好像昏迷了过去一般。 柳若水见此情景，以为侯疏居然被一脚踢昏了过去，不由得怒骂了一声：“废物。” 她丝毫不加掩饰，声音也都传到了“昏迷不醒”的侯疏眼里。 “昏迷不醒”的他，紧紧握紧拳头，心中无比愤恨，对于柳若水的最后一丝好感也已经消磨殆尽，只留下了强烈的屈辱感与恨，那些积压已久的情绪，早已彻底的盘踞于他心间。 柳若水丝毫不急，如轻飘飘的丝带，又缠上了尹高行，正面交锋柳若水无法与她抗衡，但是她总能借助手中的软剑，巧妙的将他的长刀推开。 就如同一拳打在了空气上一样，若是不管不顾，她总能给尹高行留下一点点伤痕。 “咯咯咯...” 她抬手轻捂住嘴，却捂不住口中轻笑声，如风吹银铃一般，甚是好听。 她轻轻说道：“小哥那么急干嘛，咱两再多玩一会...” 关心则乱，他一心想着援助何兼之，根本没心思和这个女人慢慢纠缠，这才导致了他漏洞百出，四处皆是空洞。 尹高行深吸了一口气，凝目直视柳若水，口气阴冷的说道：“可惜了，这幅千娇百媚的好皮囊。” 心中暂时将何兼之放在一旁，同时心中默念：撑住。 心无杂念，手中长刀全力向柳若水劈去，一刀接着一刀，一刀重过一刀。 柳若水嘴上说的轻巧，心中有苦自知，她根本不敢正面相抗衡，只能凭借着灵巧身形纠缠。 一股股暖流从体内气海处流转而出，如同溪流经过久旱的河床之上，从气海处伊始，流向四肢百骸，便布全身上下。 他全力对敌，精神全放在了灵巧的柳若水身上，目光不断追随她辗转腾挪的身姿，连他都没有感到身体的变化。 他虽然没注意到，但是柳若水心中有苦自知，她只感觉到尹高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初时还能在身形速度上面占优，只要她不想硬接，尹高行的长刀绝对碰不上她，而现在她甚至会被追上，长刀劈来，不得不腾出手硬接。 两兵相交之时，内心更是大为震撼，因为初时她还能接住，并且借力拨开，但现在即使拨开，卸去部分的力气，但是余力依旧震的她双手发麻。 她心中大为惊讶：“这灵能级，根本只有九阶才能发出，难道他发生了那种在战斗中突破的情况？” 一想到这里她连忙摇了摇头，将这种诡异的想法抛出，只有真正的修士才知道，那种所谓的战斗中突破，是多么的罕见，罕见到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只听说过。 “看来他应该是有隐藏实力了，九阶的实力参加考核，怎么会如此倒霉，恰好遇上这么个狠角色。” 此刻的他，只好期待两人快点解决掉何兼之，来帮她一起解决尹高行。 她自持身形灵活，并没有向二人驰援，她自信哪怕是九阶，她也一样能拖延住！ 如果说柳若水是不敢置信，那么尹高行就是根本没有注意，而异变的源泉，便是来自于他体内气海那团绿色的气体，显然这便是三眼猕猴留下的好处。 暖流每从身体彻底流过一遍，便会被身体吸收一分，随之而来的便是发出的灵能强大一丝，身形速度更快了一点。 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锅里的水慢慢加热，等到青蛙发觉之时，它已经无力逃脱了。 等到柳若水发觉，尹高行已经能够和她速度持平之时，她再想抽身而出已经晚了。 任凭她如何卸力，都不可能全部卸开，顶多卸掉一部分，残存的力气便已经震的她双手发麻，虎口崩裂。 又是一剑拦腰横扫而来，势若横扫千钧，这个角度她根本无法卸力，以现在的速度也无法躲开，她举刀硬接，却发现这巨力根本不是她所能接下的，便被生生的抽飞了出去。 自此战局急转直下，柳若水再无抵抗之力，几个回合下去，便已重伤倒地不起，再然后便是尹高行手刃那易鹤立与笱木。 将时间拨回原位，此刻的侯疏则是背着柳若水，快速的穿行在擎天树林之中。 柳若水她看着侯疏，此刻的他身形迅捷，根本没有一点受伤昏迷过的样子，简直就跟没事人没啥两样。 柳若水忍不住心中怒气，语气十分不善的问道：“你是故意装昏迷的？要不是你出工不出力，哪怕帮我分担一点压力，我们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其实她心中隐隐知道，不管侯疏出不出手，最后结果都一样，但是骄傲的她还是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给自己找一个借口罢了。 这一句话便彻底激怒了侯疏，他立马停下了脚步，将背后的柳若水放下。 柳若水心中更是气急，大声怒斥道：“你放下我干嘛？还不快背着我走？” 此刻的侯疏转过身，面目狰狞扭曲，眼神凶狠的说道：“让老子去当诱饵？让老子去送死？老子活该送死，给你们白白卖命？” 柳若水一惊，她从未见过侯疏这样恶狠狠的样子，记忆中的他一直都是刻意逢迎，笑脸相对的样子。 侯疏面目狰狞，第一次彻底释放出心中的魔鬼，在这个无人的角落，面对失去反抗力的柳若水，他终于将内心中所有压抑已久的情绪，倾泻而出。 他一步步向前，而柳若水也第一次对侯疏感到了恐惧，大声说道：“侯疏你想干嘛！” 已经释放而出的魔鬼，如果它没有得到满足，它会轻易再度蛰伏嘛？ 森林中，又一条生命已经失去了生机，而侯疏也终于能够覆身于那具她梦寐以求的躯体之上，得偿所愿。 这广阔的森林中，阴暗的角落之内，罪恶在此地蔓延，这一切无人察觉，只有遮天蔽日的树冠，随风轻轻摇动。 树冠之上钻出一只又一只的三眼猕猴，睁大眼睛，似乎正在思考一般... 第二十五章 突破 日以东升，携带着万丈光芒划破黑夜，将光明撒向人间。 尹高行三人又一次来到湖泊的一侧，此时阳光角度恰好，透过湖泊上空的空隙，直直的撒在了他们身上。 三人就这样在湖泊边缘上，尹高行与程渺替何兼之清理好伤口之后，二人也开始清洗身上的斑斑血迹。 尹高行一洗如新，除了身上的几个伤口之外，还有那仍然沾满了鲜血的衣物，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又好似一切已经彻底改变。 程渺身体上的伤已大多恢复，因为他的伤多数不算很严重，他的昏迷主要还是因为透支体内灵气与体内的断骨，其他的皆是一些小伤。 程渺现在唯一棘手的便是体内的断骨，和他现在还是紫黑色的右手。 血纹印对于他的身体伤害太大，发出了远超他能承受的极限灵能力量，整个手没被撕裂已经是极好的情况了。 他的右手一夜过去了，至今仍然还是紫黑色的，只有那么一点点知觉，但灵气根本无法运行到右手之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要是不能恢复，那应该就是右手的经脉被彻底撕碎，无法运行灵气至右手，那么他应该可以考虑去练练左手刀法了。 程渺的本意的确是不在靠近那个湖泊，因为妖兽过多，生怕送了自己的小命，但是实际情况却与他所想有些不一样。 白日中，这湖泊边缘根本没有任何妖兽的影子，就好像昨夜看见的那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妖兽与三眼猕猴，皆是幻觉一般。 但他还是站着不动，任由尹高行背负着何兼之，看着他两洗了一会，也没有妖兽出现之后，这才放下了心。 放下心的程渺，很快便忘记了他之前所说的话，也在湖岸边清理起了伤口。 尹高行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一扬，喃喃着说道：“任何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而这时的尹高行已经洗净身上血迹，他将已经洗净，尚还在昏迷之中的何兼之放在阳光照射的湖岸边，而他自己则在细细观察这湖泊。 他顺着湖岸边的浅水区慢慢向前，才发现这湖泊虽清澈无比，却深不可测，边缘处仅仅有一两丈的浅水区，一两丈以后的湖床便呈断崖式下跌，立马就是深水区。 深水区深不可测，他尽力往下沉了近十丈深，但仍然没能到底，且水中透明度却极高，能清晰的看见深水区内有一颗颗巨树，而巨树中有一个个硕大的黑影晃动，吓得他连忙往上浮。 浮上水面之后，连忙游到了岸边的浅水区。 他暗暗思索：“可见度很高，说明透明度高，杂质少，所以看起来浅，实则深不见底...” “而中深水区有很多巨木，如果深水区的巨木和森林里这些同品种的话...”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看了看岸边株株可达百丈高的巨树，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湖可真够深的，里面那些黑影我不知道是啥，还是少靠近深水区了...” 因为透明度极高的原因，湖内巨树其实站在岸边也可看见，枝杈保存完整，毫无一点损坏痕迹，也不知究竟在湖水中浸泡了多久，也没有腐烂的迹象，也不知是湖水特殊还是巨树的原因。 而在尹高行目力所不及的湖泊最中央处，最中心几十丈的湖底是一抹深邃不见底的幽蓝，也不知那抹深邃不见底的幽蓝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存在。 然而，尹高行只能站在湖边遥望，目力有限根本看不见湖泊中的诡异，若站在高处，便被层层叠叠的巨树所遮挡视线，种种原因之下，他可能知道这湖泊恐怖，但却并不知道湖中的恐怖，远超他的想象。 若是他能御空飞行，俯视湖中的深邃，便会发现，这湖泊竟如同眼眸一般，那抹深邃就如同凝视着天空的漆黑瞳孔... 他回到了湖岸边，恰好遇见了程渺，就顺口说了一句：“这湖很深，一两丈的浅水区后便是断崖式下跌的深水区，深水区中有很多黑影，可能是什么妖兽，尽量别去深水区！” 程渺听着他口中吐出很多新鲜的但言简意赅的词，心中虽奇，但并没有太大惊讶，以为可能是何处的地方语言。 他淡淡的回答道：“知道了。” 两人很快便回到岸边，就这样坐在阳光下，享受着最后的阳光，待会可就没这个角度了。 何兼之仍然是躺在一侧，虽仍还是昏迷不醒，但也算稳定了下来。 尹高行忧心忡忡的看着昏迷不醒的何兼之，这既没有用来外敷的药物，也没有内服的丹药。 虽然说超凡境的修士也是身强体壮的，但是也只是相对凡人而言强壮很多而已，他这浑身是伤的，伤势如此严重，如果是普通人的身躯，早死了好几回了！ 他只好转过头询问程渺：“这该怎么办？他伤的太重了。” 在他心中，程渺还是比较可靠的，能一个人和那巨兽抗衡，想必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程渺闻言摊了摊手，然后无奈答道：“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靠他自己熬过去了。” 尹高行眉头紧皱，然后又喃喃说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那长着三个眼睛的长脖子怪物，它们应该能治好他的伤。” 程渺闻言一激灵，真是不知者无畏，然后开口说道：“你怕是嫌他死的不够快......” 尹高行闻言后非常不解，然后又开口说道：“此话怎讲？我的伤势的确是那怪物所治，而且我可以肯定的是，不仅仅治好了我的伤，甚至还使得我修为突破至窃命境。” 程渺闻言心头极为复杂，不仅仅是感叹，他运气好的有点出奇，同时也惊讶于他如此坦白，毫不设防。 他深深的看了尹高行了一眼，心中对于尹高行的防备也不在那么严重，也打消了日后将他灭口的这个念头。 他思索片刻后，沉声说道：“那怪物叫三眼猕猴，同境界内但凡落入它所结的光茧中，若无特殊原因的话，绝对无法逃脱，结局皆是化为脓水，沦为养分。” 尹高行闻言后惊诧无比，随手抓起了一把岸边的水草，然后喃喃道：“握了个草！！” 然后又惊叹道：“怪不得当初我说要找三眼猕猴给你治疗伤势的时候，你反应那么大，原来这东西那么危险......” 他话语间皆是惊讶的意思，丝毫没有介意程渺对他有所隐瞒。 程渺还以为他会对自己的隐瞒有所芥蒂，没想到他竟然提也不提。 他就好像看穿了程渺的心思一般，开口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咱两素不相识，自然谈不上信任！有所隐瞒也是人之常情了。” 程渺站起了身便转身走了，什么话也没说。 说实话，他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也不喜欢这个对他如此坦荡的人，因为他注定担当不起任何人的信任，为了变强，为了复仇，他可以出卖他的一切，包括朋友。 所以他更喜欢不被任何人信任，更喜欢那些对他心怀不轨的人，这样他便能恨的更纯粹，动手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愧疚。 尹高行也不知道发生了啥，有点莫名其妙，只得感叹一句：“可能高手，就是喜欢装逼吧......” 程渺自顾自的走到了一个角落之中，将套在左手食指之上的须弥戒含进嘴中，驮石巨兽的血液如点滴涓流，缓缓从须弥戒中流入了程渺的嘴中。 拼死拼活的，便是为了这个血液，这就是他的战利品，或许辅佐各种药草，炼制成丹药，效果更佳，但是他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血液入口极为沉重，好像就是流动的铁石，甚至可以说比铁石还要重的多，腥气中带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一种他从来也没尝过，略带着鲜甜的气味，令人感觉神清气爽。 血液流入腹中之后，腹中立马传来一股下坠感，流入口中的血液尚还不足一小碗，他便停了下来，深沉的下坠感使他感到一阵阵腹痛难耐，他甚至怀疑，多喝一点自己的肚子会不会被压烂...... 忍着难耐的腹痛感，不断运行体内气海的灵气，由气海而出，流向四肢百骸，每运转灵气绕着经脉一个周天，灵气便会少上那么一小点，而运行灵气的经脉便会强上那么一些。 简单来说经脉便是灵气日常通行的道路，而这道路越坚固，所能承受的重力也就越大，所以说，经脉越强，发挥的灵能级也就越多。 人与兽的经脉强度有极大的差异，这也就是很多凶兽生来便具有修为的原因，但是人与人之间差异不大。 修行的过程，便是不断地吸收灵气，然后又不断的将灵气运转往四肢百骸，然后强化经脉，最终能够承受更多的灵能级，只有经脉强到一定的程度，才能进一步凝练体内的灵气，使它更精纯。 至于气海便只是储存灵气的一方小天地，可大可小，严格来说并不会影响修行的脚步。 但是气海如果太小，灵气储量有限，便会面临一个极度尴尬的情况，可能事没干多少，灵气没了。 花了半个时日才将腹内的血液消化的差不多，但是能察觉到，灵气亲和度加的并不多，可能将这些血全喝了也加不了半成，而且这血越用效果越差，顶多四分之一吧。 虽然修行资质方面提升不大，但是对于修行方面的提升极大，就这一小碗的血液，他体内的经脉已经强上了许多，经脉应该能承受五个灵能级了，也就是说他从四阶进入五阶了！ 第二十六章 道纹圣体 日出月落，这是一个古老而又永不停歇的重复，这样的重复与轮回，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不知不觉之间，日出月落已经进行十四次了，也就是说，他们进入擎天树林之内，已经是第十五天了。 沧泽大陆已正式进入初秋，而九月的第一天便是程渺的诞辰，往年中的诞辰曾是程渺最期待节日之一，而如今程渺他却连错过了自己的诞辰，亦没有察觉。 这十几天中，何兼之的情况总算开始发生了好转，人在昏迷的第二天就已经短暂的清醒过。 程渺他一开始的预想便是，何兼之情况如果恶化，那就尝试给他喂点驮石血。 当时做出这个决定之时，可是心痛了好久，不过毕竟也算是生死之交，也算还了交情吧。 事实证明他还是想多了，何兼之虽然恢复的很慢，但并没有继续恶化。 这十四天中，他已经将驮石血用了一小半，显然这些驮石血是完全够用的，在自己够用的情况之下，他也分了尹高行一点。 至于何兼之，身体过于虚弱，这个时候给他这种东西，反而是加大他的负担而已。 “呼...” 双腿盘坐的程渺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用力的捏了捏已经恢复成正常人颜色的右手，胸腔内还是会隐隐作痛。 只能感叹，修士强壮体质的自愈能力，简直惊人！ 喃喃自语道：“突破窃命境，经脉承受力十七个能级，体质大幅度强化......” 他此刻心中却没有感到任何兴奋，因为他的右手，还是无法运行灵气。 他只能安慰自己：断肢都可再生，更何况修复重铸经脉？只要修为高了以后，一定能够治好右手的！ 短短十四天，连续突破六个小阶段，一个境界，这样的事看起来颇为神速，但是也并不奇怪，里面真正能算作困难的地方，其实也就只有从超凡阶晋升窃命境那一处罢了。 其实严格来说，这种突破速度还有另一个难点，那就是资源，大量的资源！ 江湖中留下多少传说，有多少个年纪轻轻，便已登顶窥天境的不世奇才，并非每个都是奇遇连连，而是背靠家族，用大量的资源堆积出来的。 修行本就是不断地去吸收炼化灵气，然后用灵气强化经脉，直至经脉能够承受灵气的进一步提纯，然后提纯后的灵气，再度去强化经脉，一直循环往复这个修行过程，而这个过程则需要大量灵气。 世人修行皆慢，一是因为没有太多资源，只能慢慢吸收游离于空气中的稀薄灵气，二是因为修行资质差，导致的吸收炼化灵气慢，而且吸收炼化的途中还会有损耗，损耗的量依旧看资质，资质越好，损耗的越低。 若是资质好加上资源够，修行途中突飞猛进，也不是什么过于罕见的事。 程渺咬了咬牙，又一次闭上了双眼，继续吸收体内尚未吸收完的巨兽血液。 窃命境，顾名思义，踏入这一境界之人，不仅仅可以说是身体强壮，远超常人，寿命较之常人也会长上许多。 窃命境后，有一个较为神奇的能力，那便是内视，可观察体内的气海与经脉。 此刻的程渺，正在内视气海，内视气海之时，视角好像就是在空中俯视一般，可以自由选择上升或者下降。 吸收炼化而来的灵气，就如同一缕缕轻飘飘的带着金光的白雾，在一块圆形的海床之上，上下飘动，这灵气虽然上下飘动，但好像也有重量，因为它们飘不高，只在地面几寸处上下飘动。 那一块圆形的空地，大概有方圆十几丈大的样子。 程渺看着那一缕缕隐含金光的灵气，内心颇为疑惑，若是按修行法门所说，炼化于气海内的灵气，本应该是纯白的，这一丝丝金光是怎么回事？ 书中有说到，若灵气与常人有异，那可能就是体质与常人不同，特殊体系。 举个例子，灵气亲和度低于一成的“绝缘体”，也是一种特殊体质。 程渺隐隐猜到了自己的体质特殊，但是他并未知道是什么体质，若是已有的体质，尚还可寻找相匹配的武器与灵术，若是那些未知的体质可就麻烦了。 毕竟正统修行法就是一条，已经有人走过无数遍的康庄大道，而体质特殊的则便是小路，有的小路崎岖无比，有的小路能快人一步，有的小路半道而绝，至于那些没记载的，那便就是完全没有路啊！ 若是想开辟出一条路，那谈何容易，古往今来多少修行法，都是经由无数人前仆后继的献身，一步一步探索出的。 这一个发现使得程渺又惊又喜，若是体质极佳，往后的修行路肯定要优于常人的，若是不佳，那便是极为不妙啊... 他又顺着经脉内视了一遍身体，右手内经脉不通，内视过后，发现右手经脉比他想象的严重的多。 根本不是破裂，而是已经被炸的粉碎了，本来强度只能承受四个灵能级的经脉，他血纹印至少凝聚了他所能承受的十倍！ 这个结果，可想而知 视线再度回归气海之处，而那十几丈丈之外的地方，皆是一片漆黑的，上下左右都布满了一种不断蠕动着的莫名物质，粘稠度异常的高。 他不断上升，视角也越来越远，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漆黑的粘稠物质，无边无际，控制着视线，飞出去了不知道有多远，依旧没看见边际。 视线回到灵气存在的海床上之时，他便以发现，灵气一旦与那东西相触碰，便立刻染上黑色，马上凝固成固体，固体保持着灵气本来的形状，是一缕烟雾状的固体，然后转眼间这个固体状的烟雾便会化为齑粉，消失不见。 他知道这便是修行中，另一个需要耗费大量灵气的地方，开拓气海！ 他内心恍然大悟：原来开拓气海便是要用灵气和这东西抵消，然后开拓出空旷的地方。 他看着无边无际的气海，不由得感叹，怪不得开辟灵气，也是极为耗费灵气的一个地方，这一大片一眼都看不到边，能开拓完那还真有鬼了！ 他并不知道气海外那些蠕动着的黑色物质，被称之为“混沌”，每消耗一丝灵气，便能除掉一丝混沌，开拓的过程也是可控的，若不主动运行灵气接触“混沌”，灵气便不会与“混沌”触碰，抵消。 程渺对修行的法门，可以说是每一步都烂熟于心，但是对于修行法门之外的，一些修行常识，就有些欠缺。 常人到达窃命境，气海所开拓的范围也不过是几尺罢了，哪有他十几丈那么大的范围。 其根本是，无论是战斗还是修行进步，需要的都是经脉承受力，强度，而气海这个东西只是储存灵气的，气海再大，哪怕万丈，亦不会改变境界。 比如说超凡境四阶修为者可发挥出四个灵能级左右的力量，这是因为身体内的经脉，只能承受四个灵能级。 气海的灵气储量并不等于经脉的灵能承受，而灵气的储量视体内气海大小，平时炼化存储而定。 气海即是储存，那么它的作用便是储存灵气，大的气海，意味着能炼化很多灵气存储体内，然后便是能持续时间更长的战斗。 程渺又喝下了一碗驮石的神兽血，开始炼化。 到了窃命境之后，神兽血对于经脉的强化作用，已经不如超凡境明显了，而且已经彻底无法提升自身的灵气亲和度了。 每进入一个新境界，身体便会大幅度增强，所以说这一只窃命境的驮石血，对于窃命境的程渺加持有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余下的这这一大半的驮石巨兽血他已不准备再用了，就算用了提升也极为有限，或许留着用来简直丹药，可能效果还会好上很多。 程渺此刻并未内视，而是专心炼化体内血液，他根本没发现，炼化了驮石血之后，他经脉强化有限，但是体内的气海居然又隐隐的扩张了一丝，灵气中的金光亦是一闪。 程渺虽然知道自己体质特殊，但是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体质，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坏。 关于体质，九氏有一群专门记录体质的人，而九氏之间的记录并不共享，短如天域，不过记录了数百年，而长如林中一族一般古老氏族，可能记载了数万，甚至数十万年。 在九氏之一的炎灵族的书籍库中，关于体质的记录，更是存了上万种体质，用于记录的物品更是放了满满一大仓库，有用兽皮记载的，也有镌刻在竹简上的，还有纸质书籍，而近代由于留影技术的大力发展，记录也改为存于留影石之内。 其中有一块石板，上面以一种极其古老的文字，与现世截然不同的绘画手法，镌刻有一个画像。 画像上有流云，下有大地，一人高高站在一座，接近于天的祭坛之上，地下匍匐跪伏着无数人。 站在祭坛上的人，赤裸着身体，只有一小张兽皮围绕着身体，浑身上下则布满了流畅而又奇妙的纹路，浑身上下溢散出灵气，灵气用特殊的颜料，勾勒出一抹金色。 石板下方有一种不同于当世的三角形文字记载。 “道纹圣体，灵气蕴金光，肉体含道纹，属于战斗型体质。” “优点，怀有此体质者，金色灵气的灵能破坏力极强，其道纹对于术法有大幅度加持。” “缺点，灵气耗损极强，对于亲和度要求极高。” 石板之下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之上用现世文字做出注释：“出现概率极低，距今远超数千年未现，属于极度危险体质，一经发现，立即清除！” 炎灵族记载下的体质，不计其数，有好有坏，有能用有没啥用的，但是纵观着书库之内，真正属于极度危险的体质只有五种。 一种便是道纹圣体，一种是传说中的十成亲和度的灵体，一种是诡异的混沌体，一种是号称杀不死的不灭体，一种是天生神力，绝佳体修战神体。 但是以上的五种，无论哪种都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久到很多人已经遗忘了这些体质。 又或许说，现世的规则之下，窥天境便再难突破，这些奇异的体质，也再难现世间。 这五种体质并不是说最神奇的，但绝对是能爆发出最强的战力的。 九氏今日的影响力，对于沧泽的管理，已经日渐渗透到每一个角落，为了稳固他们的管理，稳定他们的位置，一些很危险而又强大的东西，注定要么掌握在自己手里，要么就被清除。 这便是异常体质管理，能收归己用的，那才是有用的。 那些不能收归己用的，一个威胁罢了，结局无非就是，角落中又多了一具尸体罢了。 此刻的程渺并不知道，他一个小小的窃命境修士，竟然是一种怎样的危险体质，一旦被九氏之人发现，恐怕难逃一劫，倾尽全力扼杀于微弱之际。 幸而这些体质久未现世，真正还记着这些的人，在九氏之中也是极为少有。 千年万年未现的体质，重新现世，又是否意味着这天地，已经发生了变化？ 第二十七章 尘埃掩埋的过往 “接着！” 一条仍然活蹦乱跳的白色小鱼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度，飞向正在打坐的程渺。 程渺顺手接住，将这白色长条小鱼清理干净之后，直接便放在撕咬开来。 这活生生的肉食，总归带着那么一点腥气，而这小鱼竟然腥气极淡，鲜味极足，淡淡的腥气搭配这鲜味，竟然罕见的鲜美。 体内的气海，多了那么几缕灵气，若是单程渺靠自身吸收炼化的话，这几缕灵气恐怕需要一整天的功夫，这还是因为他体质极佳，炼化灵气远超常人的情况下。 若是尹高行的话，气海内想要多上这几缕灵气，恐怕要两三天的功夫，正常两三成的资质，需要一两月的时间... 程渺淡淡的说道：“味道不错，哪找的？该不会是这湖里吧？” 尹高行勾起一抹笑容，就像是奸计得逞了一般。 “想知道？你那什么驮石血再分我一点！” 程渺两眼一闭，干脆的不在搭理尹高行，自从他尝试过那血液之后，每天便想着法的去诱骗程渺。 可是任由他好话说尽，软磨硬泡，程渺就是不为所动。 程渺恢复身体以来，还是装作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适时又给了尹高行巨兽血，还隐约透露出须弥戒中，兽血尚有盈余的样子。 本意便是试探一下尹高行，看他有没有什么心思。 结果很明显，心思，尹高行很明显是有的，而且非常强烈！贪欲本来就是一种本性，能控制住贪欲的才叫做人性。 有好处不占，那不是他的风格，自从程渺隐约透露有盈余之后，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就如同他所说过的一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每日有事没事的，总是想着法的去诱骗尹高行，这实在让他烦不胜烦，最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极为细微的抖动，和一阵低沉的声响。 这抖动的幅度不动，常人都能感受得到，更何况这两个感官灵敏的修士，而低沉的声响则极其细微，一般人根本听不到。 两人面面相觑，丝毫不敢大意。 尹高行说道：“我去把哑子给接过来，远离这里，我感觉好像是从那湖底传出的...” 程渺点了点头，两人的感觉竟然出奇的一致。 这细微的抖动，惊起无数落脚于擎天树上的飞鸟，传来无数鸟叫之声。 而就在湖泊中央，也就是那一抹深邃幽蓝，从下至上，涌出无数的气泡。 最初时气泡还细微无比，然后越来越大，就连在岸边也能清楚的看见湖中的怪异。 最后之时湖中泉水高高升起，犹如喷泉一般，接着便是一阵猛烈的抖动，然后便是在湖底产生了剧烈的爆炸！ 就如同湖底压抑着无数汹涌的能量，而湖底的湖床，此刻已经压不住了，猛烈喷发的熔岩在最初之时最高处可达数十丈，由此可见其威力巨大。 尹高行还是背着何兼之的，他虽然自己能走动，但是实在太慢了！ 三人没跑出多远，便发生了喷发，自然也看见了这番场景，不由得暗道：“幸亏跑得快！” 随着熔岩一同猛烈喷发而出的是一只如同蛇一般的异兽，不过这蛇长起码有几十丈长，蛇头之上有两个隆起的肉包，并且生有四肢。 这哪里是蛇，分明就是一只黑色的巨龙！ 这巨龙随着熔岩而出，亦随之熔岩而落，它所落地之处，恰好挡在了他们三人的身前。 程渺心中更是叫苦不迭：“风物志中所记载的神兽，个个神出鬼没，终其一生也难遇，我这怎么短短时间内遇到了两个...” 这几十丈的巨龙论起威能，远胜于之前那只驮石，而且这巨龙绝对是成年期了，最起码都等同于修士的识真境了，仅此于窥天境的存在。 起码能使出上万的能级，程渺就连一个零头都不如，名副其实的蝼蚁... 那巨龙腾云驾雾而来，直奔三人而来，冲着三人一声怒吼，三人被吹了一个七零八落的，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反抗。 巨龙一口便将其中一人吞了下去，再度飞向湖泊之中，一头扎进湖泊中心处的深渊之处。 尹高行四处寻找，最后只发现了何兼之，两个人面面相觑，这根本毫无反抗能力，在这种庞然大物面前，他们太过弱小了。 湖面也再度归于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尹高行二人心有悲戚，面露苦色。 回头深深看了那湖泊一眼，便转身离去。 何兼之再度醒过来之时已经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巨大的密室之中，他躺在一座长达七八丈，宽有五六丈的石台上。 密室内布满了与现世迥然不同的花纹，所有的物品全都放大了好几倍，就像来到了巨人国度，或是说他自身等比缩小了好多倍一般。 他环目四顾，发现不远处站了一个人，虽然她披着披风，带着斗笠，但是程渺还是一眼看出了她是谁。 她就是空影。 程渺问道：“这是哪？我不是被那只巨龙给吃了嘛？” 空影回答道：“巨龙的确把你吃了，但是你没死，我把它揍了一顿，恰好又把你救了下来。” 虽然说的轻松无比，但是巨龙最起码是识真境，她能打的巨龙将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那她是什么境界？ 一想到此，他不由得浑身一阵颤抖。 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人无缘无故会救下自己，一定有她的原因，或者说她的图谋。 他警惕心十足的说道：“那条龙怎么刚好吞了我？不会是你刻意的计划吧！” 空影突然一愣，就像是被猜中一般。 她突然笑出了声：“你当巨龙这种神兽是什么东西了！小小的修士还需要我设局...” 尹高行自己也觉得这想法荒谬无比，他悻悻的说道：“那你为什么救我，有什么企图...” 空影笑着答道：“我有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恰好需要一个敢于实践我这个想法的勇士！你便是那个幸运的中奖者。” 程渺咬了咬牙，他才不会去当那个什么勇士，十有八九没有啥好下场！ 他自知绝对不是对手，转身便想逃跑，不过终究是徒劳无功罢了。 空影目光微动，程渺便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提了起来，毫不客气的扔到了空影面前。 每次遇见空影他都想跑，奈何跑不掉。 空影轻声细语，如同恋人耳语一般的说道：“你不想变强了？不想报仇了？” 这一句话如同有魔力一般，瞬间便将程渺的心攫取，紧紧握在手中。 他咬了咬牙，问道：“什么代价。” 空影只是答道：“修古法！” 程渺连忙问道：“什么是古法？” 空影自顾自的说道：“无论古法还是当世法，最终目的都一样，就是走向更强的道路。” “都是一样的练天地灵气于体内，并且借灵气强化自身，这就是修士。” “古时修士各修法门，百家争鸣，今朝修士只修当世法，但是当世法放在曾经也是古法的一种，而古法嗯种类非常众多。” 程渺虽然没听说过这些事，但是还是勉强能理解她的意思。 程渺咬了咬牙，说道：“能变强就行！” 空影继续说道：“你认为是古法更强，还是当世法更强？” ，思索半刻便答道：“我个人看来可能当世法更强吧！毕竟如果古法更强自然也不会被遗忘。” 顿了顿又说道：“况且无论关于修行还是别的物事，时间向前，事物也总是在不断向前发展的，后者不断补足前者的不足，断然不会有有越发展越不如从前的道理。” 空影点了点头道：“事物的发展的确是不断向前的，例如古时的铸器能力与灵气运用，绝对是不如今朝的，古时可铸不出造化武器这种东西” 空影转身走向一道门去，同时示意程渺跟上，程渺则是非常不情愿，有点慢吞吞的，他总感觉这个空影对他图谋不轨，但一想到这个可能是一个变强的机会，又犹豫了起来。 按照他的经历所养成的性格，无论谁在他眼里都是另有所图之人。 要是让尹高行知道他的性格肯定会嘲笑一声：典型的被迫害妄想症轻度患者。 若不是因为心里对于力量的强烈渴望，他绝对不会跟上空影的，就如同第一次相见，明知会死也会咬下一块肉，野狗一般的性格只有战斗或者逃跑这两个选项，没有屈服。 但是也正如他踏上修行路之时的一样，空影知道他内心的强烈渴望，所以程渺根本无法抗拒空影，或者说他无法抗拒任何一个变强的希望！ 走出密室后，是一条长廊，长廊上下左右皆是岩壁，每当跨出有四五丈的距离，头顶岩壁都会悬挂着一个散发光亮的矿石。 左右的岩壁上则刻满了大大的壁画。 壁画上都是描述着一些巨人与凶兽的战斗场景，起初他还没发现什么异常，认为壁画中的人不过是被严重夸大了而已，毕竟壁画上的人，一个个都有五六丈高。 直到后面的一些壁画描述有一些他认识的野兽之后，他才发现了不对之处。 那些熟悉的妖兽，在壁画中并没有刻意的放大或者缩小，与现实无异。 既然壁画没有夸张的话，岂不是说里面的人也是真实的身高？要知道壁画中的人，一个个身高五六丈，如小山一般！ 一想到此，他心中只感到一股莫名的惊骇。 空影也看出了他此刻的疑问，适时回答道：“里面描述的是古巨灵族。” 巨灵族程渺也是知晓的，记载于北漠篇，生活在北漠接天峰附近，修为都不高，也是一支奴族。 其特点就是身材高大，约一到两丈的身高。 程渺说道：“巨灵族的身高也就一两丈，但是也没到壁画里的那么夸张呀！里面的起码五六丈高，跟座小山似的。” 空影说道：“古今有差。” 然后又说道：“古巨灵族辉煌之时，比九大氏族联合起来还要厉害，而他们生活的时代，距今已经非常久远了，有数十万年了，你可知晓巨灵族如何没落的？” 程渺还是有点不敢置信，数十万年，从五六丈到一二丈，缩小了整整一大半！ 这个时候，壁画也恰好完结。 最后的一副壁画上描述着一个巨石从天而降，划破云层，拖着长长的焰尾，从天外而来。 那本该高大无比的巨灵，在巨石的衬托下显的渺小无比，本该都占据着壁画五六丈高的巨灵，在最后一副壁画中，全都如蚂蚁一般渺小。 壁画上面的一大半都用来描绘着这个黑色拖着焰尾的巨石，显然这巨石是从天而降，或者说是从天外飞来的，而中间处是一大段的空白，而最底下则是描绘巨灵。 如果这幅壁画没有作伪的话，那么就是采用了等同比例的缩小手段了，本来五六丈高的巨人，如今在壁画的底部，只有几寸大小，不知道缩小了几百倍，而这巨石，恐怕大的超出想象。 空影适时说道：“就是这块从天而降的陨星，导致的巨灵族没落。” 第二十八章 构思雏形 天外陨星？ 这种东西只存在于程渺的印象中，存在于书籍的记载中，他从未想过这种东西究竟有多恐怖。 如今总算有了一个简单概念，一个比九大氏族联合起来还强的氏族，最后都没落了，可想而知这陨星的恐怖。 这陨星，或许比九大氏族的造化武器还要强吧。 她说道：“我们所处的世界并不是一成不变，鼎盛如同巨灵族依然被一颗陨星所毁灭。” “当世法留存至今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它最强，而是因为它最稳定，适应力最强！” 这一连串话语，就像是给程渺描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般，一个更为波澜壮阔，更为浩大宏伟的世界。 他喃喃的问道：“意思是，古法难修且不稳定但是强大无比，今法虽然稳定，但相对而言差了很多？” 空影笑着点了点头，又推开了两扇高大的石门，石门内又是一间密室，相较于之前的那个密室显得华丽无比，几个方向的尽头处，都可以看见石门，看来这个华丽的石室只是大厅 按照上面壁画的丰富，用料的华丽，由此可见地位一定远胜之前那座石室的主人。 空影仍旧一步一步向前，而程渺耶亦步亦趋的跟着。 空影开口说道：“当世法稳定，古法强大，但它的弊端是消耗也非常巨大，而且修行艰难，古法普遍比当世法要更多的锻造身体，当世法主要锻造经脉，身体次之。”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古法普遍消耗大，痛处大，而且艰难，换来的只是比当世法更强大的战力，境界划分与当世法一样。” “也就是说，相同的时间当世法你可能到了窃命境，然后古法你只能到超凡三四阶，甚至更慢。” 程渺连忙说道：“那相同的时间，古法超凡三阶，今世法窃命一阶，两个打一架谁输谁赢。” 空影则回答道：“毫无疑问的肯定是...” 程渺还没来得及等她说完，就连忙说道：“古法赢！” 空影摇了摇头，看着程渺好奇的样子，她那隐藏在斗笠下嘴角又自己忍不住的开始微微上扬。 她说道：“当世法赢！” 程渺顿时就泄了气，心底打起了退堂鼓：什么古法，还以为有多厉害，比别人练的又慢又苦不说，还打不过别人，简直就是找罪受！那些劳什子古法，活该被淘汰！ 他无精打采的说道：“哦...” 空影对他的态度丝毫不感到奇怪，然后说道：“当世法曾经也是古法的一种，被斥为旁门左道，速修法门。” “只是没想到，沧海桑田，曾经的旁门左道却成了正统，曾经的正统已经被忘了个干净！” 曾经的程渺也是那种极其重礼数的人，对于这些正统之说奉为真理，也是一个教条主义，但是现在的他，对这些所谓的正统之说却是极为不屑一股的。 正因为他曾经也是一个教条主义，所以才会对这些人有所了解，他们对于自己信奉教条奉为真理，不会去思考教条的对错，但凡与教条相悖都是歪理邪说。 想起之前空影要让他修古法的决定，而且口口声声说出什么正统与旁门左道的言论。 他心中极为骇然：“这个空影，该不会是一个狂热的门派教徒吧？搞什么正统复辟，重振神教，一统天下的春秋大梦？” 一想到此，他的内心一阵狂跳，因为他太清楚这些狂教徒了。 门派狂热教徒如何处置“异教徒”这一点，程渺也非常清楚，程家也是一个巨大的门派，门派内自然也有其违反了教条的人。 违反的教条并不严重，便会选择“感化”，重新加深他对教条的印象，从而使得他“弃暗投明”，回归“真理”的怀抱。 若是严重的，那就直接送他去见门派创始人，简称为他们所信奉的“神”，罪孽深重之人，唯有“神”才能将感化，唯有“神”才能将他拉回正道，唯有“神”才能拯救迷途的羔羊... 狂热教徒杀人，不是害你，而是消灭“异教徒”，而是替你解脱，美名其曰：“送你去见真神，让你在真神的身边侍奉，让你投入真理的怀抱！” 他们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杀掉每个与教条相悖的人，包括他的亲人！ 因为在他的眼里，他就是在救你，在帮你。 简而言之，如果你生在一个疯狂的教会中，身边都是狂热的教条主义，而你恰好具有与别人与众不同的思想，那么你便就是“异教徒”。 最后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消灭你的思想，要么消灭你的肉体！ 曾经的他也算是一个教条主义，直到他的家族没落，他的“真理”被别人的“真理”所碾压，他曾经所信奉的一切没能拯救他，也没能让他感到一分温饱，一点温暖，那个时候的他便已经“背叛”了他曾经所信奉的真理。 只能说他没有坚定的信仰，坚定的信徒，至死都会认为，他会得到解脱。 非要说现在的他信奉什么的话，他信奉的只有力量。 想到这些，他内心一沉，这个空影要让他学什么劳什子古法，该不会真的是要玩复兴神教，一统天下那一套吧... 他连忙说道：“真是可恨至极！” 空影极为诧异的说道：“有什么好可恨的？” 程渺答道：“正统没落，旁门左道篡位，当然可恨至极。” 空影摇了摇头说道：“哪有什么真正的正统与旁门左道之分，都是一个修行法罢了，速成法门虽羸弱，但是却能极快的达到更高的境界，能传承下来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 听到空影这番话，程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般的狂热教徒，可不会自己诋毁自己的信仰。 不仅仅自己不会诋毁，而且你敢当他的面侮辱他信的真理，他能立马送你去见他的“神”，让他的“神”去感化你，打得过要打，打不过拉你同归于尽的也有！ 确定空影不是什么狂热教徒之后，他则坦诚的说道：“既然你说的古法费力且不讨好，它自然便会被修士们所放弃，如此长久以往，自然便被淘汰了。” 空影却是摇了摇头：“我刚才所举例的只是其中一类，然而古法类型众多，并非都是因为艰难所以被放弃。” 此时空影也走到了石室的尽头，尽头处又被无形的巨手推开了一扇门，而程渺紧随其后。 进去之后空影又说道：“比如这个巨灵族的“久灭”体术，亦是一种古法，而且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古法，只有巨灵族血脉才能练就。这种体术便不是因为被淘汰的原因，而是因为陨星！” 推门而入的这间石室内相较于外面则小的多了，但是上面却挂满了各式样的武器，但是尽皆庞大无比，最小的一把巨剑，都有程渺一人高，但是这巨剑对于巨灵而言，顶多相当于匕首吧。 程渺则问道：“现世不也有巨灵族嘛？但是他们现在是奴族，那么强大的功法，怎么会沦为奴族呢？” 空影答道：“巨灵族现世功法有残缺，而且巨灵族中了一种奇怪的血脉诅咒。” 她一招手，那一把把庞大的武器都飞了过来，尽皆环绕在她身旁，挑挑选选后留下了几样武器，收入须弥戒中，剩下的她一挥手便飞回了原处。 一旁的程渺自然也是心动无比，能被她这种境界的人看得上的武器，自然不会是什么寻常之物，说是神兵利器也不为过。 程渺虽然刻意装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但是眼角早已经控制不住的一直往那些武器上面瞟。 他这个样子，根本骗不过人，哪里瞒得过空影。 空影从须弥戒中唤出那把一人高的巨剑，两人本来是相对而立的，而巨剑就这样悬浮在两人的中间。 空影说道：“试试，拿的走就是你的了。” 话音刚落地，那把悬浮的巨剑便失力的落在了地上，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地面都在颤抖，然后便是一阵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余音不止，颤音如龙鸣。 巨剑呈黑色，双面开锋，剑身上只有一根花纹，那一根花纹却从头蔓延至尾，构成了许多微小的虫鱼鸟兽。 程渺一把伸出右手抓在了剑柄之上，却发现这把剑纹丝不动，想要使用灵气却发现右手无法使用灵气，只好换成左手。 任由他发挥到身体经脉承受的极限，使用一十七个灵能级的力量，依旧无法拿起这把剑，甚至无法让它有一点点移动。 他虽然拿不动这把剑，但是空影说的是拿的走，便归他了，她可没说用什么办法。 信念一动，他便将巨剑收在了须弥戒之中，令他万万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刚放进去的一瞬间，他便觉得存于气海之内的灵气疯狂涌向须弥戒，眨眼间便已经将他抽了个干干净净，就如同那次用完血纹印一样。 他连忙将须弥戒之内的巨剑移了出去，整个人瘫倒在地，满头皆是大汗，一瞬间快速运行的灵气给经脉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四肢不受控制的颤抖。 空影无奈的笑了笑，笑声悦耳动听，好似春风拨动心弦，笑中满含无奈。 她向程渺扔出了一个丹药，示意他将丹药吃掉。 程渺看着空影扔来的丹药，虽然知道这丹药可能无害，可能只是用来让他恢复状态，恢复灵气之类的作用，但是他心中却丝毫不敢放下警惕，轻易不敢尝试。 看着程渺小心翼翼，警惕十足的样子，不由得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揶揄道：“堂堂一个识真境的高手，取你性命那不是十分简单？还用得着拿这个东西害你？” 程渺不语，心中却丝毫没有放下警惕：“取我性命简单，怕就怕不取性命，什么练作傀儡之类夺人神识之类的特殊作用。” 想到此他不由得浑身一颤。 但是他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顺手便将丹药收进须弥戒。 故作凝重的答道：“这一看便是神丹妙药，现在用简直就是浪费！我还是留到有用的时候再用！” 程渺嘴上说的好听，但是在他心里早就已经将这颗丹药视为剧毒，打死也不吃的那种。 空影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懂得不浪费每一分资源是一种好习惯...” 说完那无形的巨手便掰开了他的嘴，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丹药再次从空影手中飞出，准确的落入他的嘴中，然后顺着咽喉滑落肚子里。 灌完后，斗笠下那精致迷人的五官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只可惜没人能欣赏到。 她忍住笑意轻声说道：“那颗你留着吧，我再重新给你一颗...” 巨手一放下他，程渺连忙伸出手往咽喉处挖，这个动作引起了身体的强烈不适，不由得连连干呕，想借此把丹药吐出来。 空影根本没管他的动作，转身走出了这间放置兵器的石室，又回到了那华丽的石室中，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隐约可见尽头也有一扇硕大的门。 程渺则一直在后面去刺激他的咽喉，想要将那颗丹药吐出来。 空影转身出去的那一刹那，他也被无形巨手提了起来，被提起来的一刹那，他拼命的挣扎。 就如同闪电突然划破漆黑夜幕一般，挣扎的一瞬间他便感觉到身体的轻盈。 他连忙闭目内视气海，赫然看见那本该空空如也的十几丈气海，竟然猛的扩张到了三十余丈，空地上面更是铺满了一层白色的灵气，那一缕缕灵气重叠在一起，密集的就如同一条白色的毯子，也像那天空中的云雾一般，云雾中隐含金光，就如同阳光穿破云雾一般。 程渺一瞬间便有些愣住了。 走在前面的空影说道：“此丹名为凝气丹，啥作用没有，就是蕴含的灵气特别多，你现在的气海肯定容不下凝气丹的灵气！” “多余的灵气会自动扩充气海，你现在内视气海，起码应该有方圆十几丈了吧！” 程渺听到后，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实话：“应该有方圆三十来丈。” 斗笠下的绝美五官先是一愣，然后突然想到程渺应该收获了不少驮石巨兽的血，然后便也释然。 同时感叹程渺运气极佳，竟然能遇上驮石巨兽幼崽这种神兽。 她心中虽然知道原因，但是嘴上依旧夸赞道：“窃命境修士，如果不刻意去开拓气海的话，顶多也就一丈大小的范围，你三十几丈的气海便已经超出他们太多！” 程渺则说道：“气海再大，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储存灵气的地方，也提升不了自身所能发挥的灵能级，气海再大有什么用！” 空影依旧还是一步一步缓缓向前，然后说道：“开拓气海这就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当世修行法就是太注重速成了，只注重经脉，忽略了气海和身体。” “这也就导致了当世修行法的限制，气海之内的灵气储量不足，不堪久战，身体的强度不足，太多强力的神通无法使用。” 程渺听着空影所说的话，感觉也有那么一点道理，修士的身体相对于他所掌控的能量来说，确实羸弱了那么一点，高境界修士都是靠神通法宝互殴，自身还要撑起护体的法门，防止被余波伤到。 气海储量大也挺方便的，储量大才能吸收更多灵气，吸收更多灵气自然也就能用来锻铸经脉，如果储量大，修行速度也会快的多。 而且气海大在战斗方面也挺占优的，就跟驮石那个铁王八一样，仗着一身王八壳，横冲直撞的，同境界的哪怕是境界比它高的，只要破不了它的王八壳，它磨都能把人磨死。灵气多，就是任性！ 打不过就缩起来，一身王八壳，没点修为和策略还真奈何不了它。 灵气多，王八壳，磨死人...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了他的心间，一个极其不要脸的想法浮现在他眼前——人形铁王八！ 第二十九章 灾祸之影 前方的空影又走到了一扇门前，两扇高大的石门自动齐齐向后敞开，就像是等待已久的仆人，迎来了它的主人。 空影还是一步一步向前，行走间显露出曼妙的身姿，透漏着一股诱人的味道。 上一个房间挂满了武器，这一个房间多了许多三四丈高的石台，每一个石台之上都呈放着一个四四方方，五六尺高，七八尺长宽的石盒子。 对于程渺与空影的身高来说，这些石盒子，简直就和石棺一样大。 空影踏进屋内之时，石盒尽皆自己打开，就如同花朵绽放，河蚌开壳。 石盒一打开，光芒尽皆夺盒而出，石室之内一瞬间充满了各种炫目而又不刺眼的光芒，从里面散发出流光溢彩，就如同石盒之内珍藏的是日月星辰一般。 光芒过后，各种异香飘来，闻上一口便已经令人神清气爽，好似全身毛孔尽皆张开，浑身上下都在呼吸，飘飘欲仙。 石盒之内的物品飞出，皆是珍藏的各种奇花异草，天材地宝，全数飞入了空影的须弥戒之内。 程渺不仅是心中艳羡无比，还有难以置信的惊奇，他惊奇于这些药草珍果不知道已经在石盒之内储藏了多久，里面的灵气竟然没有溢散！ 他从那壁画和这巨大的石室，早已经能够勉强猜出，这应该就是古巨灵族的遗址，古巨灵族按空影所说的话，距今可是有几十万年的时间差距！ 空影斗笠下的眉目弯弯，又是莞尔一笑，可惜程渺根本看不穿那个斗笠，也看不见她巧笑倩兮的样子。 她轻声说道：“你应该大概能猜得出，这个遗址石室便是古巨灵族的遗址，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几十万年前他们留下的药草能保存到现在，为什么他们能做到现世也做不到的程度？” 程渺连忙点头说是。 他的确很好奇，几十万年前的巨灵族，保存的技术竟然如此发达，竟然比现实还略胜一筹。 现世就算用须弥戒保存，但是须弥戒也会有缓慢的时间，再缓慢的时间在几十万年的时间跨度下，也会变得无比漫长，就算用须弥戒也绝对无法保存到这种地步。 空影突然停下了脚步，略带感慨的说道：“一是因为古巨灵族的技术并不差，二是因为石盒材料特殊，这种材料，现世已经无存。” 她继续迈开脚步向前，然后语气低落的说道：“就如同陨星摧毁了巨灵族，纵然还有一些强大的巨灵存活了下来，但是他们的文明与技术已经遗忘，只能从这古遗址中一窥端倪。” 程渺好像就被点通了一般，他认为事物总是向前发展的，认为当世肯定远超了昔日，认为昔日总是代表着蒙昧与无知还有落后。 现在古巨灵族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放在眼前，不由得想到，是不是古巨灵族发展至今，其强盛程度会远超当今世？如果当世也突然迎来这么一个陨星，当世是否能留下遗址，能否留下传承？ 是不是当世历经这么一个陨星之后，文明技术程度大幅倒退，甚至后世还会不如当世？ 一系列遐想之下，他不经对他初时的想法产生质疑。 或许...昔日的强盛程度，远超当今世，一切毁灭于一场无比浩大的灾难之中，然后又开始了一个新的轮回？ 空影又一次重复的问道：“你认为古法还是当世法更强？” 程渺内心天崩地陷，他好像看见了昔日强盛的场景，再也不敢断言今世强于昔日。 他讷讷的说道：“不...不知道。” 空影失望的摇了摇头直接了当的说道：“太多古法遗失于浩劫中...今世法不如昔日呀，弗如远甚！” “今世的修行界不过是浩劫之后的又一次轮回罢了，论功法不如昔日，论天材地宝与修行资源也不如昔日。” 纷杂的信息不断从双耳涌入程渺脑海之内，古时的巨灵族拥有更强的功法，更丰厚的资源，一个远超今日的盛世，一切都毁灭与顷刻间，这是一场多么浩大的灾难？或许今世修行界也无法抵抗这样的灾祸吧！ 无形巨手拍了拍有点失神的程渺，前方的空影再次走出了藏有各种天材地宝的石室，回到大厅，又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程渺连忙跟了出去，这次他并没有刻意慢吞吞的走在后面，因此那无形巨手也没有提起他。 走在前面的空影淡淡说道：“古世修行法强悍，修行资源丰厚，尚且无法抵抗天灾侵袭，最终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今世法与今世的修行资源，更是远远不如昔日，若灾祸降临，今世之修又当何如？” 程渺心中更是剧烈震动，他失声问道：“这样的灾祸还会再来？还会有陨星？” 空影摇了摇头，说道：“灾祸并不一定是陨星。” 接着她又说出了一件令程渺更为惊叹的事。 “巨灵之前应该有一个比巨灵还要强盛的时代，但是关于这个时代的证据还没太多发现，只是隐约的猜测，这个时代毁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称之为第一灾祸。” “这颗陨星则是第二灾祸，称之为陷世，第三灾祸焚天，第四灾祸寒狱...” “焚天与寒狱的烈度远不如陷世，虽然持续时间长久，但是还是有很多修士存活了下来，所以当世很多关于焚天和寒狱两个时期的记载，那两个被称之为黑暗年代的时期。” “正是因为焚天与寒狱的原因，修行环境恶劣无比，古法成长速度缓慢，而当世法速修的修行法得以大放异彩。” 空影口中所吐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是带有魔力一般，在程渺的眼前铺开了一副浩大的画卷，画卷上描述着一个波澜壮阔，令人向往，也令人胆战心惊的世界。 程渺则茫然的说道：“毁天灭地的灾祸嘛？” 他好像看见了那颗从天外而来的陨星，那股毁天灭地的浩荡神威之下，一切都会化为虚无吧！ 一想到此，他非但没有感到任何恐惧，竟然离奇的感到了一股解脱。 他内心出奇的平静，觉得这样也挺好，一切全都在灾祸中尘埃落定，他再也不用背负着强烈的自责与悔恨去追逐力量，而那个令他又爱又恨，曾发誓一生陪伴，如今发誓亲手取下首级的身形，也会与他一同在浩劫之中化为灰烬...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空影没有给他一直沉浸在消极情绪中的时间，她见着程渺茫然无神，眼神空洞的样子之后，连忙又拍了一下他。 然后空影再次说道：“以今世法的强度，绝对无法在下一次灾祸中生存下来，所以说古法必将重现。” 程渺依旧还沉浸在消极情绪之中，无精打采的说道：“那是你们这些大人物该考虑的事，那个时候，我早就身死化为黄土了！” 程渺也不知道是那句话刺激到了空影，她竟然停下了脚步，猛的回头，盯着程渺。 隔着斗笠，她的斗笠挂有一层让程渺看不清的乌纱，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了空影的眼神，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她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你不会死的！我绝对不允许！” 这一系列奇怪的行为更是让程渺满头雾水，不过她无意中释放的气息却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就好像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只凶残的巨兽，令人不寒而栗。 她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连忙收起了溢散而出的气机。 她悠悠的说道：“九氏的造化武器同时将灵能级充盈到最大，然后在合适的地方自爆式释放灵能，足以引起沧泽天地的反应，借助天地威能便能造就人为的第五灾祸！” 程渺心神恍惚，第一次感觉，原来这些毁天灭地的力量，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他内心对于生死早已没了执念，唯一的执念便是力量与复仇，既然这力量毁天灭地，那么与仇人们同归于尽，也不错。 一想到此，他非但没有感到任何惊恐难过，反而觉得解脱，他轻笑着说道：“这九氏挺厉害的！现世居然能造出堪比灾祸的武器，证明现世还是挺厉害的！” 空影冷笑着说道：“先不说九氏对于造化武器的珍视，九氏互相之间的猜疑，让他们达成一致，同时引爆造化武器的可能性多大，还需要找到能引发天地产生共鸣的地方，要借助天地威能才能达到最低级的灾祸力量。” 她毫不留情的继续打击道：“你要是想借助这种方法复仇，我劝你还不如等他们老死，这样还来的更实际一点！” 他口气讽刺意味十足的继续说道：“就算是等仇人老死，你也要修为比他们高，活的比他们久！百年千年后，熬死了你的仇家，你也可以给你那惨死的父母，烧点香撒上几杯酒，说上一句仇人已死，大仇得报？” 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深深的刺痛了程渺的心。 程渺可以忍受别人对他的侮辱，对他的践踏，对他的轻视，为了活着，那些东西早就被他扔在地上了。 他却忍受不了任何人对他父母的侮辱，他的心中认为曾经无能的自己没办法保护家人，所以对他们的愧疚，让他忍受不了任何人对他父母的不敬。 已逝的亲人便是他隐藏最深的痛处，这几句话便恰好的戳在了程渺的痛处之上。 一瞬间愤怒彻底冲昏了程渺的头脑，他想要冲过去和空影动手，却发现被无形的巨手束缚，他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根本动都动不了。 他双目圆睁，狠狠地瞪着空影，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一定会杀了他们！亲手杀了他们，亲手摘下他们的头，用来祭奠我父母的在天之灵！！” 第三十章 探路者 “亲手？阵纹系本来已经式微，为什么能反击绝杀？他们背后是有造化武器的中有门！你拿什么和窥天境高手依附，造化武器坐镇的中有门斗？” 这一番话犹如大锤一般，猛的一下击中了程渺，好像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都被抽空，整个人无力的瘫倒了下去，头垂的底底。 九氏之一，那是一个屹立在沧泽大陆之上的庞然大物，光是当世个体力量的巅峰，窥天境强者，最起码都有好几名，一些强盛的甚至有十几个，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窃命境修士。 窃命境不过十几个灵能级，如何与窥天境几十万的灵能级对抗？丝毫不夸张的说，窥天境高手一个手指头，便能将他碾碎！ 空影继续说道：“就算你能达到窥天境又如何？九氏中还有能诛杀窥天境的法阵，机关物，等等招式。” “还有毁天灭地的造化武器，你又当如何？这样的庞然大物，岂是你所能抗衡的？” 空影继续开口说道：“还有你的那个姐姐，最近传出的传闻，她可是快要和阵纹一脉的青年才俊订婚了。” 一字一句就如同一把把尖刀，刺进了他的胸口，胸口传来一股股撕心裂肺的剧痛。 无形的巨手适时放开了他，他整个人顺势掉了下去，就这样四肢着地的跪在了地上。 “啊！！！” 他突然发出了一声怒吼，抬起了双手不停地来回砸向地面之上，窃命境的十几个灵能级砸在地面之上，只杨起了一阵阵灰尘，古巨灵族遗址的地面纹丝不动。 这地面何其坚硬，上一个挂满了武器的石室之内，光是里面一把最小的“匕首”，他都无法移动分毫，而那些墙壁上却挂了那么多，放了那么久，由此可见一斑。 片刻之后，程渺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那无法使用灵气的右手还好，左手简直不成人形，手指上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空影看到这里便一挥手，程渺整个人又被提了起来，空影则是亲手给他撒上了一些外用的药粉，她斗笠下弯弯的柳叶眉几乎皱到了一起，满是不忍。 程渺双手上面的鲜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长满了，只留下一地尚还新鲜带有温度的血肉。 她适时开口说道：“修当世法，就算你修到了窥天境，也无法一人抗衡这种庞然大物，只有古法，才能让你凌驾于这种势力之上。” 本来低着头毫无斗志的程渺，突然抬起了头，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满怀希望的问道：“古法？” 空影点了点头说道：“对！只有古法，正如我所说，古法的超凡境，或许不及当世法的窃命境，但是一个古法修出的超凡境，绝对能碾压当世法的超凡境，可在当世法中，称同境无敌！” “同理亦然，只要你愿意耗费比别人更多的精力与资源，承受常人所难承受的痛苦，窥天境之时，可堪纵横天下！” 程渺咬了咬牙说道：“我修！无论什么痛苦我都可以忍受，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能让我拥有强大的力量，只要能让我达成报仇的目标，我可以付出一切！” 空影愣了愣，画面好像回到了她第一次将程渺带回来之时的场景一样。 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玩弄人心的高手，抓住了程渺心中最强的欲望，也是支撑着程渺不断挣扎向前的动力。 先是狠狠的打击了程渺的信心，然后在他对报仇无望，万念俱灰之时，给了他一根救命稻草，给了他一个希望。 只有身处绝望的人，才会知道希望有多么可贵，才会牢牢的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如若不然，以程渺现在这个谁也不信的性格，想要程渺配合，还真是不容易。 空影淡淡的说道：“古法的艰难，远超你所想像。唯有非常人，方铸非常功！既得非常用，岂无非常劫” 程渺低沉着脸，咬牙问道：“只要能变强，再大的苦痛我都能忍！但是古法真的有那么强？强到能和九氏抗衡？既然那么强你为什么要教我古法？” 又是两扇巨门自己齐齐打开。 里面不同于前面的两个石室，什么也没有，只有中间的地方摆放着一个长七丈，宽约两丈的石棺。 空影还是一步一步往前，她开口答道：“古法亦有强有弱，强的古法自然可称同境无敌，但是再强的古法，也会受到当世法则的限制，修士皆无法突破窥天境，所以注定就无法与造化武器抗衡！” 突破窥天境？这种说法是第一次出现在程渺的世界里，以往的他对于修行界的一些奇花怪兽更为在意，对于一些常识反而了解并不是很多。 空影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他咬着牙说到：“既然无法与造化武器抗衡，那我还怎么报仇？” 空影还是一步一步往前走，并没有回首，也没有在意。 她答道：“只要你修古法达到了窥天境，便意味着窥天境你难寻敌手，这便意味着价值！” “对于九氏来说，一切都是有价值的，只要你表现出的价值足够高，高到超过那个决定对纹脉系出手的主使者，那个时候，隐藏在中有门之中的那个幕后黑手，会被毫不留情的清除掉！” 程渺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空影这样一说他也明白了，意思便是推翻九氏做不到，除非突破限制，但是现世无人能够突破。 但只要他修的古法，达到了窥天境，那么便能做到手刃仇敌！ 此刻的空影与程渺已经走到了棺椁的不远处。 空影则继续说道：“你所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才是你今天说的唯一一句有意义的话。” 她的意思便是，程渺之前所说的全部，皆是废话。 “不是我非要教你古法，而是古法距今已久，我需要一个试验品，探路者。所以说，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会让你死的，你承担着我的希望！” 从她口中说出的话，便是赤裸裸的利用他的意思，毫无保留，毫不掩饰。 但是利用又如何呢？多少人想要被利用也没这个机会，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或许说就算有别的选择那也是存在于那虚无缥缈的，无法预知的未来。 或许放弃了这次机会，未来有可能会出现更好的选择吧，但那种概率应该和第五灾祸降临的概率差不多吧。 转眼间二人便已经来到了棺椁之前，就如同之前的情况一样，棺椁的盖子自己便已经“嘎吱嘎吱”的打开了，片刻后从棺椁内飞起了一滴金色的鲜血。 那金色鲜血流光溢彩，光芒在鲜血之内不断游走，闪动，空气中充满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但是令人心跳加速，血脉喷张。 空影这个时候突然说道：“至于我为什么非要修古法，告诉你也无妨，虽然九氏合力摧毁造化武器的概率几近于零，但是就算有那么一丁点概率那便是有危险！” “只有古法才能经受的住九氏引起的，或是别的原因而引起的第五灾祸！” 在程渺看来，一切合理合情，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罢了，空影无非是利用他来当一个试验品罢了。 一个承担着空影希望的探路者，能替她验明想法可行性的探路者，一个能替她排除前路危险性的探路者，只有确保安全，她才会自己修习，绝不会以身探险！ 空影话语落地，不等程渺多做思考，也没有等到程渺答应还是拒绝，空影便是一挥手，那滴金色的鲜血便直直的飞向了程渺，猛的撞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在程渺看来，其实无论是拒绝还是接受，他都不能左右空影的实际行动，也改变不了结局，但是这个结局他乐于接受。 他没有更多的选择，一个平平无奇的窥天境，根本无法与中有门做斗争，唯有冒险一试，哪怕最终结果是坏的，只要能达成复仇的目标就行了。 金色鲜血与胸口相撞，并没有出现那种两个实物相撞的情况，那滴金血竟直接没入了他的额头之内。 金血一没入胸口之后，他便感觉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一般，他一摸自己的胸口，心脏果然停止跳动了。 他刚想开口发问，心脏突然猛的一跳。 “噗通...” 声音大的就想一道落雷在耳边炸起，猛烈博起的心脏就像是要炸裂的胸膛，从他的体内跳出一般。 随着心脏突然的一下剧烈跳动，他全身的血液以一种比平常更快十倍百倍的速度流动。 心脏泵血的动力大的惊人，就好像是他的胸膛之内，装的再也不是那颗常人的心脏了，而是装进了一颗足以支撑巨人搏击巨龙的心脏！ 弊端也随着那一跳动显现出来，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渗透出了鲜血，眼鼻嘴耳亦是七孔流血，只是跳动了一下，他便已经晕了过去。 而他的脏腑骨骼，身体内的器官，统统在这跳动的一瞬间，被快速流动的血液冲了个破碎。 他的心脏只是跳动了一下，便又停止了跳动。 全身上下的脏腑器官，除了融入金血的心脏之外，其他全都破裂成渣，满地都是他的鲜血，已经离死只差一口气。 空影不慌不忙，须弥戒中飞出一颗赤红色的果实，而那果实就是之前那个石室中的药草之一，果实在程渺的头上高速旋转，一会便已经自己碎成了无比细小的颗粒状，如同雾气一般笼罩程渺，转眼便被程渺吸了进去。 那果实融入他的体内之后，竟化腐朽为神奇，转眼间便重塑好了他的身体。 他刚恢复了意识，心脏又是如雷贯耳的“扑通”一声。 刚醒过来的他，只是感到了一股无比剧烈的疼痛，从身体的每一处都传来了一股极致的痛苦，所有的痛苦叠加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刚醒过来的他，又一次陷入濒死的状态，又是一株如同白玉雕琢而成一般的玉灵芝飞出... 第三十一章 脱胎换骨 一次次苏醒又一次次被自己心脏猛烈震的濒死，每一次都是痛到极限，痛到感官的最大阈值，如若没有空影的施为，光是疼痛感就已经能要了他的命！ 身体所能感受到的痛苦是有极限的，也是类似于身体的极限，超过这种极限，是有可能被活生生痛死的。 空影眼里所看见的是另一番景象，每一次将他从濒死之境挽回的时候，他的身体的强度便更高一点，心脏剧震带来的伤害也小了一些。 一次次强化，一次次脱筋换骨。 直到身体承受的住心脏的第二次跳动，第三次跳动，皮肤上再也没有鲜血渗透而出。 直至程渺的身躯已经趋于稳定，心脏仍然在剧烈跳动，然而跳动声已经恢复到常人大小。 简单点说就是之前那滴血改变了他的心脏与骨髓，对于那个强壮的心脏来说，他的身体是个浑身都是孔，四处都漏风的“墙”，所以心跳声穿过了这面墙，所以跳声如雷鸣。 现在以那滴血为源泉，收敛二来的天材地宝作为辅助，经过一次次改造强化之后，现在这面“墙”变得密不透风，所以说心跳声也变小了。 程渺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而这个只是改造的第一步，只是让他拥有了强壮的身躯，但是这第一步困难无比。 困难之一在于这古巨灵神血难求，而且根据古巨灵的记载，这种改造需要大量药物辅助，很多药物已经绝于现世，她的药物也是从刚才那个石室种所收集的。 虽然药物还有盈余，但是绝对不够第二次改造的，而且她只收集到了一滴神血，只是不知首席与那枯生城主的收获如何。 困难之二是改造者要有无比强烈的求生欲，在一次次感官所能承受的极限痛苦中，一次次坚持下来，而不是放弃。 一旦放弃，就算空影施法救活了他，那也是成了没有意识的活死人，只是肉体或者，意识已经消散。 空影眉头紧蹙，看着昏迷不醒的程渺，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是很多时候没有那么多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人闯了进来，来人便是玄影。 玄影开口说道：“啧啧啧，你可真是一个疯子，希望这个躺在地上的永远不要醒过来，不然又多了一个疯子...” 空影虽然没见过玄影的真面目，但是对于他的执念还是很清楚的，这个人也是个执念极深的疯子。 她语气冰冷的说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来说这几句废话的？” 玄影还是不依不饶的说道：“帮我也改造一下吧！我这幅身板，打起铁来老是累的够呛！” 空影淡淡的说道：“焰花果，皎月灵芝，幽蛇木根......” 还没等她念完，玄影连忙说道：“停停停！这东西都灭绝了个干净，让我去哪找？” 空影说道：“重要的还是古巨灵神血，实在不行屠了北漠巨灵一族，勉强能凝出一滴和古巨灵神血效果十分之一差不多的血液！” 玄影连忙摇头说道：“话可不能乱说，形影那个家伙虽然没跟过来，但我可不想招惹这个疯子。” 空影没了和他闲聊的心思，直接问道：“有什么事快说吧！” 玄影凝重的说道：“枯生与首席还有九氏同盟，他们已经探索者完那个阶段了，正在往这边赶过来。” “他顿了顿又说道，枯生的恐怖，想必首席已经提前告知了，他修的古法，而且可能是高于巨灵族术法合一的久灭体术...” 空影自然知道其中的恐怖之处，简单来说，没有那种超大型的阵法和造化武器，基本奈何不了他。 她很快便闪身飘出石室，而程渺则被无形巨手所托起，也跟着闪身而出。 没过多久，枯生一众人等便来到这座华丽的石室大厅内。 他们走进第一个房间时，看着上面的武器便知道，可能这间石室之内的东西，才是这个遗址的最珍贵的收藏品。 圣灵谷的陈劳笱拿起一把巨大的双刃巨斧说道：“啧啧啧...好东西！好东西啊！” 说着说着便将双刃巨斧往须弥戒里塞，众人都看见了这个情况，纷纷怒目而视。 他吓得连忙掏出来，口中喃喃说道：“宝不宝贝的不重要，我这个就是喜欢这种有年份的东西...” 枯生笑着开口说道：“道友起贪念了！之前好处都是你们九氏拿了，这次我做主，分给这位夜影楼的朋友吧！” 首席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后面如果有巨灵族的功法借我一观便可。” 九氏联盟目光又看向枯生，只见枯生也是摇头，示意众人他也不需要这些东西。 九氏的人不少人心中暗叹：早知如此，大家还打生打死的干嘛，早点进来不就好了嘛！搞得平白吃了败仗，落了面子。 毕竟这枯生城主只是路过一片药田的时候，把药草都收了起来，果实之类的都与他们作了一个平分，其他的便再也没有要过什么东西。 那夜影山庄的首席更加寡淡，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要，只是一心观察那些壁画与文字之类，活脱脱的一个学者的模样。 众人再一次来到那摆满了天材地宝的石室的时候，一个个皆嗅到了空中残余的香味，看见那些大入石棺的盒子全部齐齐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陈劳笱简直气的胡子都要瞪起来了！ 口中不听念叨着：“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枯生依旧还是那一幅笑眯眯的样子，好像一个老好人一般，不知道的人怕会被他这人畜无害的笑容所骗了过去。 他笑容满面的说道：“看来有道友先至此地了，命中该无呀，可惜不能一睹远古强盛期的天材地宝。” 陈劳笱雁过拔毛的性格显然不会走空，顺手便拿了一个石盒，石盒入手时，尽然能够彻底将灵气隔绝！ 他不动声色，想要将这石盒全部收入须弥戒中，奈何小动作瞒不过别人，众人也很快便发现了这石盒的奇妙之处。 陈劳笱又被逼着，将石盒全部掏了出来，嘴里少不了一顿骂骂咧咧。 这个如棺椁一样的石盒，具有隔绝灵气的特性，若是用的好，能发挥出奇效！ 就连夜影灵影与枯生，也忍不住每人拿了一个，毕竟这石盒还是挺多的。 众人接着便来到了最后一间石室，也就是那古巨灵族棺椁所在，这棺椁的材质与之前的石盒是同一材质，也是具有隔绝灵气的特性。 看见棺椁之时一个个心中都满怀期待，但是在现场看见了程渺留下的满地鲜血，他们心中一个个都已经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古巨灵族的尸体尚且还活灵活现的，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是他的身体内的灵气，早就随着那滴神血的消逝一空了。 巨灵族的身上还有各种陪葬品，虽然做工精细，用料珍贵，但是显然都没有灵气的波动。 众人显然对这些东西看不上眼，就连那个口口声声喜欢老物件的陈劳笱也是兴趣缺缺。 已经修到了当世能达到最巅峰境界了，要么能对战力有提升，要么能对寿命有提升，不然对于他们的诱惑不大。 至于突破这个巅峰，达到新境界，那个还是不要想了，那种东西已经被法则定死了！ 在场的九氏中人，一个个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满面怒容，向来只有他们九氏占别人便宜，哪里有人占他们便宜了？ 看见那个笑眯眯的老头之后，他们各自又默默的补了一句：这个怪物除外。 陈劳笱更是大声怒骂：“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欺我圣灵谷无人！” 重头戏皆被别人抢了去，心中别提有多憋屈了。 在场的只有夜影毫不在意，就算是灵影看着那些宝物也是心动不已，奈何自家首席无欲无求。 夜影则两眼发光的研究着上面的壁画，上面明确的描述了关于第二灾祸“陷世”。 只是没等他多研究，整个遗址便开始发生一阵剧烈颤抖。 枯生说道：“诸位此行到此为止，这遗址应该要关闭了！” 夜影虽意犹未尽，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若在留恋，他可能就要留在这当上那么个几百年的守墓人了。 众人很快便从湖中冲了出来，而这个湖泊显然就是之前程渺等人所停留的那个。 树冠上的三眼猕猴则是瞪着三个大眼睛，拧着脖子极为好奇的观察着在场的几人。 它们没有任何危机感，甚至有的从远处跳过来查看他们，丝毫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有多么危险，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有多眼红三眼猕猴的神奇。 就算林中一族这种自然保护者，也很难拦得住眼红的九氏中人。 毕竟那么多真级妖兽，而且还不是以战斗力出名，是以源源不绝的生机出名的三眼猕猴，想不眼红都难。 就像看出了九氏眼中的贪婪，枯生轻轻的咳了一声。 然后说道：“欢迎各位来我平天城，来我擎天树林。” 他话语突然停顿，脸上笑容消失，霸气尽漏的说道：“但是需要记住我的规矩！” 众人皆是一震，差点都忘了这个和和气气，整天笑眯眯的老怪物了。 “就算不杀你们，关上一个几百年还是够的！到时候掂量掂量其他氏族会怎么对待弱势的氏族，别到时候被人当枪使了，自己后院失火。” 九氏即是盟友，也是敌人，即是翅膀，也是枷锁，在他几句话中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一个个都知道九氏的阴招，也没人真的去招惹这个老家伙。 这个老家伙一旦死磕哪个家族，按他的战力，不用造化武器解决不了，用了造化武器的副作用期间，绝对会被其他八氏吞并！ 一个个皆抱拳行礼，飞回氏族所在地。 夜影灵影也是一抱拳，便转身离去。 第三十二章 一名剑客 九氏便是屹立于沧泽之上的九只巨兽，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利益集合体，无数个怀抱各种目的修士投身而入，化身成为这只巨兽的一部分，组成了这只庞然大物。 九氏虽势大，但天下修士各有志，亦有各种独立于九氏之外的势力，独立于各种势力之外的闲云野鹤，向往着毫无拘束的自在生活。 无数的闲散势力，闲云野鹤，独立于九氏的管辖之外，他们随性而为，组成了一个鱼龙混杂的江湖。 正如古语所云：侠以武犯禁。 这些江湖势力，行走天下的修士，丝毫不会遵守九氏的规矩，为人行事任性妄为，判断对错全凭本心。 九氏眼里，这些任性而又不守他们规矩的势力，便是最大的混乱与不稳定因素的滋生源泉。 九氏虽欲取而代之，奈何江湖势力虽松散，但论其体量与修士数量，远超任何一个独立的氏族，而九氏又无法通力合作，因此对于这些江湖势力一直采取着打压的态度。 他们不敢压的太死，任何一个单独的氏族，能承受整个江湖势力的反扑！ 天行纪五百三十二年春，中州境内。 这九氏之外的江湖之中，有一声名赫赫的倒悬酒馆，天下修士皆知，这酒馆内藏龙卧虎，高至窥天境，最低的也那是能御空飞行的闻知境。 无数修士曾好奇，为何取了那么一个古怪的名字，倒悬？真是名字古怪，人也古怪，酒馆也古怪！ 倒悬酒馆落于贯穿中州的第一大河，天水河之侧，弃剑湖的中央。 弃剑湖虽名为湖，但极目远望不见边际，天水皆是一色，就犹如无边无际的苍茫海一般。 弃剑湖的边缘更是门派氏族无数，这些暂且不表，说回湖中的倒悬酒馆。 湖中生有一株巨树，巨树并不是笔直参天而生，而是突出湖面十几丈高之后，便向四周生长，龙蟠虬结的扭成一团，而这倒悬酒就落座在这湖心巨树之上。 倒悬酒馆取这巨树花瓣酿酒，酒香淳浓，灵气四溢，纵然这修士之强壮体质，多喝亦会头晕目涨。 今日这倒悬酒馆之内依旧人声鼎沸，来自天南北地的修士齐聚于此，大声交谈着彼此或夸大其词，或确有其事的见闻。 倒悬酒馆的靠窗处有一黑衣人独自静坐，与周围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极为突兀显眼。 春季是这湖心巨树的开花季节，粉红色的花瓣挂满了巨树，微风吹过，这花瓣随风而落，一片花瓣在空中飘摇着，飘摇着，便落入黑衣人的酒杯之中，杯中之酒，荡起圈圈涟漪。 黑衣人看见这一幕，他忽然一愣，这一切竟如此相似。 靠窗的位置，微风吹过，花瓣落于杯中，那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红衣女子，一手抢过了自己手中漂着花瓣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花瓣粘在他半点红唇之上，她伸出了舌头，将那花瓣卷入口中，然后放声大笑，笑声豪放不羁。 往昔种种竟然如此清晰，清晰到他还能记起那红衣女子的一颦一笑，还能记得她嘴角勾起的弧度，记得那股随她而来的幽香，那眉眼的风情，好似一切就发生在昨日，就发生在刚才！ 他心中瞬间传来一股剧痛，猛的抬起头，却发现，他对面之处，空空荡荡的，哪来的什么红衣女子...... 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连带着酒杯中的那片花瓣。 不知是何缘由，此刻的酒馆之内，起哄声四起。 “老陈头，你开这酒馆的时日，怕是比我的年岁还大！今日给大伙说说你这酒馆内的趣事。” 这男子赤着上身，满身皆是毛发，虽口吐人言，但五官与常人还是有些差距的。 他虽属人族，但显然是异族之人，这要是放在除了天域之外的九氏，那地位就是如同家畜一般的奴族了。 四周之人却对他毫不在意，好像早已习惯一般。 周围的人也开口附和道：“老陈头，来说说，说的高兴了，大伙还能多喝上两坛。” 起哄声四起。 这老陈头建立倒悬酒馆百年，虽然修为高深，但也丝毫不摆什么高手架子，非常随和，与众人打成一片。 老陈头看见这起哄声四起，连忙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清了清喉咙，用那沙哑的嗓音缓缓开口说道：“今日，老陈头我就给大家讲一个，凡俗江湖剑客的故事！” 周围有些人就不乐意了：“江湖剑客？老陈头你别忽悠我们了！一个江湖剑客顶多就是超凡境巅峰，十个灵能级便顶天了！” 有的人附和道：“在座诸位，能跨过这弃剑湖，最起码都是御空飞行，灵能外放的闻知境！” “闻知境最低的能级都是两百多，我一人便能挑下所有的凡俗江湖剑客！” 四周起哄声越来越大，老陈头也不管，等他们一个个都抱怨完之后，老陈头方才开口。 他开口说道：“他是这百年来，唯一进入这倒悬酒馆的凡俗剑客！并且不靠任何船只，体内没有任何灵气！” 他这话一说出口，周围的人先是一愣，四周静的针落可闻，就连那些后院酿酒的酒童，知晓他们酒馆馆主又开始讲故事之后，酒也不酿了，统统跑出来听故事。 四周窃窃私语之声渐起，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一个个都是吵的面红耳赤的。 有人说道：“不可能！不靠灵气，不靠船，他怎么横跨这酒馆到岸边的万丈湖水？” 有人反驳道：“这老陈头说话当得真，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牛皮吹破天！” “老陈头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哄呢！” “老陈头你莫不是为了多卖这几坛酒，开始哄骗我们大伙了。” “老陈头你变了，变得喜欢吹牛了！” 酒馆内大部分都是较为年轻的一群修士，年纪大的没几个。 这些年纪小的，显然都不怎么相信这个故事，就算是年纪大的，深信这老陈头的也是半信半疑。 这湖内巨兽遍布，凡俗界造过一艘全身接近十丈高，二十来丈长的船，下水之后船只漏出水面的部分，也有七丈。 就是这样一艘巨船，也只是驶出五六千丈，便丧生巨兽之口，船沉湖底！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开口说道：“难道是你老陈头破了例，让别的修士带他进来的？” 他这话一说，便赢的了一众人的赞同，因为这倒悬酒馆的规矩便是要靠自己入馆。 众人习以为常，老陈头一说出有凡俗剑客入馆，便自然而然的以为这剑客是自行入馆的，而一个凡人怎么跨过这万丈湖水？ 他们既不相信这老陈头撒谎吹牛，又不相信一个凡人能跨过这些距离，而这一说法便是唯一的解释！ 众人皆笑老陈头哄骗他们。 老陈头并没有作答，他只是自顾自的又开口说道：“当日他仅仅靠着一身，修炼到极致的凡俗界轻身功，便踏出了千丈之远！” “直到体内力竭之时，方才落入湖中！” 旁观者惊叹道：“修炼到极致的轻功，的确可以踏水而行，但是踏出千丈之远，闻所未闻！” “纵然是凡俗界中的不世奇才，那也仅此而已罢了，体内没有灵气，便代表他能发挥的力量有限，注定他的极限不高！” “不过千丈而已，湖心离这有万丈之遥，湖中有噬人巨兽，别说是人了，凡俗界的大船都逃不出它们的尖牙巨口！” “你老陈头见猎心喜，救了他一命？” 老陈头摇了摇头，意思便是他没救起这名剑客。 他接着说道：“他踏出千丈之时，我便已经注意到他了，他体内空空如也，毫无灵气反应，我自然也是认为他必死无疑！” 众人皆是这般想法：“身疲力竭，体内无灵气，若是没人助他，他岂能逃出巨兽之口？” 老陈头说道：“本以为他落水之后，便会返回，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头也不回的笔直游了过来！” 在场的无一人不震惊：“他怕不是疯了！这湖里巨兽遍布，有的甚至能与识真境一战！” 老陈头又说道：“他并没有走运，一只媲美夺元境的鮟洄鱼，一口便将他整个人囫囵吞了进去。” 在场听客皆以为事已至此，应该是某位前辈救下了他。 老陈头缓缓说道：“本以为他葬生鱼腹，便已经不在注意！谁知过了一两刻钟之后，他又出现在水面之上！” “他所出现的水面之上，距离酒馆五千丈！” 众人心中开始对这件事抱着不敢相信的态度，因为一个凡人越过这弃剑湖，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要不是因为这话是从老陈头的嘴里说出，他们肯定把这当成一个笑话！ 凡人越过弃剑湖？游过来的？道友您真会说笑！ 但是话从老陈头的嘴里说出，那便是证明可信度极高的，曾经质疑过老陈头的，最后哪个不是被狠狠的打脸了？ 一旦接受并且相信这个事实之后，再听老陈头去讲述这个故事，众人心中只剩下惊叹。 “一个没有灵气的凡人，光靠自身的力量破开了鮟洄鱼的肚皮，还在水里憋气了一两刻钟？” 若他为修士，如此坚韧的心性，无论他的资质如何，最终修为深浅，必不会是一个默默无闻之辈！ 有人不由得惊叹道：“他若为修士，这世间怕是又多了一个名动天下的人物......” 第三十三章 一场雨 老陈头随手招来了一名还抱着酒坛的酒童，抱着那坛花酿酒，一饮而尽。 再次开口说道：“我至今还在后悔，那剑客被鮟洄鱼吞下的时候，便收回神识，所以便不得而知，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次看见他之时，便是已经出现在湖面之上，大滩红色血水染红了湖面，也不知晓他在水底之下的时候，究竟有没有遇见别的妖兽。” 有人说道：“老陈头，鮟洄鱼那东西，夺元境修士都不见得能讨到好处，你说一个凡人剑客被吃进去，又破开了肚皮？” 诸如此类的质疑声此起彼伏。 老陈头双眼一凝，无形无影的气息顷刻间布满了酒馆之中，好像空气瞬间凝固，每个人都被冻住了一般。 气息只是出现了一瞬间，便立马收回。 在场除了少数的几人之外，其余的皆是大口喘着粗气。 本来已经喝到晕晕乎乎的，一瞬间便已经清醒过来，差点忘记了这和气的老陈头，也是一个极其恐怖的修士，不然怎么开了这个酒馆那么多年。 老陈头又说道：“我说的，自然全部属实，若不信我老陈头的，可以离开了。” 在场余下之人也自然回过神来，一个大修士也犯不着去骗他们，既然说出来，那必定是确有其事。 老陈头继续开口说道：“若说前一千丈，是仗着他出神入化的轻身功法跨过，中间四千丈借着鮟洄鱼跨过，这也不过是五千丈罢了。” “我这酒馆，距离他最起码还有五千丈。” 适时底下又有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补充道：“他非修士，无法御空飞行，没有神识，湖面之上没有标识，而且弃剑湖极为广阔，水面之上也会掀起波澜，视线极为不佳不说，一个大浪拍过来，怕是人都晕头转向的。” 他顿了顿之后又接着说道：“所以说，老陈头你口中的剑客跨过的距离，远远大于修士口中的五千丈。” 普通人的视线极限范围也不过几千丈罢了，而且还要天气极为晴朗，视线极佳的情况之下。 这话说的老陈头也是一愣。 他兀自摇了摇头说道：“初时我并未注意那剑客，现在看来我等修士眼中跨过的五千丈直线距离，他可能视线受阻，方向感迷失等等缘由，跨过的远不止五千丈吧！” 两人一唱一和，听众听的皆是一愣。 此等壮举，哪怕是他们这些自诩远超凡人的修士，亦然做不出，一是没这个胆量，二是没那个实力！ 当然也有一些心中高傲之人，眼高于顶，更是视凡人如虫豸，哪里肯接受一个自己不如凡人的事实？ 极为不服的低声说道：“还不是运气好遇见的只是鮟洄鱼，遇见别的巨兽，他早就没了性命！” 声音虽底，但是被旁边之人听见，大声斥道：“你个小崽子，现在敢从这倒悬酒馆游回岸边，老子当场认你做爷爷！” 那瘦弱的男子嘴上不敢在多说，心中暗暗说道：傻子才干这种事！ 老陈头继续讲述：“他虽借了这鮟洄鱼来到了五千丈之外，但是这鮟洄鱼的血，却引来了更多妖兽！” 在场众人好像看见了那名剑客从血水中浮了上来，无数沉眠妖兽受血腥的刺激，从深不见底的湖底中苏醒，直接扑向这个身无灵气的剑客。 在场之人无一被老陈头的话吊足了胃口，替那名剑客的即将应对的场面感到担忧。 “老陈头你快说！别吊胃口。” 老陈头说道：“当时我的神识，已经全部被这凡俗剑客所吸引，当时的我也不相信，这名剑客真的能跨过这弃剑湖，来到这倒悬酒馆之上。” “我神识笼罩观察，不幸中的万幸是，四处游来的妖兽大部分被鮟洄鱼的尸体所吸引，向他而去的倒是少数。” 那华服少年也点头称道：“他体型太小，而且体内没有灵气的存在，那些真正巨大的妖兽反而会无视他，若无特殊原因，那些巨兽也不会从湖底游出去针对这名剑客。” 他这样一说，在场众人也差不多理解了一个大概，无论什么妖兽进食都是为了填饱肚子，或者说是为了补充灵气，补充能量。 这便已经决定了那些巨兽的目标，绝对不会是这个“体型渺小”，而且身无灵气的剑客。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一只妖兽的尸体。 老陈头继续说道：“虽然情况并不是最糟的，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个没有灵气的剑客，体内没有灵气，双脚浮在水中，无从借力，不时还有一些妖兽袭来。” 听众闻者皆暗自摇头：“凡人之躯拥还是有太多的限制，倚靠凡俗食物提供的能量有限，自身的力量也有限。” 另一个也是叹息道：“何况是在水中，就算没有妖兽，这世间又有几人能游过万丈？” “这弃剑湖虽然称之为湖，但是占地何其广？” 在场众人，无一不动容，早已被老陈头口中的剑客所打动，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非要前往这倒悬酒馆，但是他的勇气与毅力值得众人为之敬佩。 角落中一个女子都戴帷帽，五官皆被帷帽前的纱巾所遮掩，身着青绿色薄纱，轻纱下身形曼妙。 那女子开口说道：“凡人之力有极限，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这一步，可堪自傲！也真是一号人物” 她音色软糯，若是光听声音怕会以为只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女，但是一看那曼妙的身材，简直令人血脉贲张。 老陈头继续说道：“前五千丈他用了一刻钟，五千丈之后便是一路鏖战妖兽，后面的每一刻钟，他最多前进不过百丈。” “无数次被妖兽拖入水中，于水中奋力斩杀妖兽又浮上水面，一路浮浮沉沉，无数次我认为他丧生鱼腹之时，他总能带着一大摊血水浮出水面。” 窗边的黑衣男子又兀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华服男子则开口说道：“很难想象他一个凡人不靠灵气，竟能做到如此之壮举。” 老陈头继续说道：“一路厮杀，他一路游过的地方，皆绽放出一朵猩红艳丽的血花，血花一路蔓延，就如同弃剑湖中铺下了一条红毯！” 老陈头口中所说出的话语，具有极强的表达张力，此刻除了窗边的黑衣人之外，在场众人，无一不动容。 此刻再也没人开口质疑故事的真假，就连那些眼高于顶，对凡人不屑一顾的修士也沉默了下来，他们无一不深陷老陈头口中的故事。 好像随着老陈头的话语，便能看见当日那一幕一般，亲眼看着那名虽然身躯相对于修士弱小，但是又无比强大的剑客。 他一路游过，鲜血随着他一路蔓延，在弃剑湖中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而那强烈的血腥味又引来了更多的妖兽。 就像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一般，幸而一路游来的妖兽大多齐聚那刚丧命的妖兽尸体，哪怕是妖兽尸体的诱惑力，都比那个毫无灵气的活人强。 一路虽然歪歪斜斜的，但好歹大方向没错，游至岸边与巨树的直线距离六千丈之时，立于湖中的巨树已经隐约可见。 七千丈之时，时日已经来到下午，但是空中乌云密布，云层厚的仿佛就在头顶之上一般，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所有光芒。 那一刻的天空，云层黑的如同泼上墨水一般，明明是下午的光景，却黑的如同太阳已经彻底沉入大地之中一般，漆黑的云层之中电光闪烁，显然是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浩瀚的湖面或海面之上，这种天气极为常见，甚至上一刻还阳光明媚，风平浪静，下一刻便暴雨侵袭，掀起滔天巨浪！ 众人好像看见了那副光景，以凡人之躯走到这一步，已经极为令人惊骇，好像就连那冥冥之中的命运，也在组织他的脚步！ 随着老陈头的讲述，他们好像看见了那一场大雨。 雨大的就如同天镜破碎，雨水如同瀑布，直接从破碎的天镜中倾泻而出。 汹涌的雨水拍击在湖面之上，在湖面之上升起浓浓的白雾，那本来隐约可见的巨树，再一次被雨水，浓雾所笼罩。 而这场风暴带来的影响不止于此。 若是寻常的湖面之上，或许不会有太大的波澜，问题是弃剑湖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称之为湖，但是猛烈的风暴催动之下，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几丈高的浪潮，猛的拍击而下，不被拍晕便已经是身强体壮了！在这种情况下想分清方向，简直就是难如登天的事！ 在场的所有人好像亲眼看看见了那一幕，来自水底的妖兽，狂风暴雨的侵袭，滔天巨浪的拍击，浓雾与暴雨的视线阻隔。 那凡俗剑客，在暴雨之中不断沉浮，如同无根的浮萍，海面上的一叶扁舟，随着浪潮摇摆，游出了十几丈的距离，一个浪潮拍过来，便又回到了原地，甚至离巨树更远了！ 在场的大多修士扪心自问，他们在浩瀚的天地伟力之下，也是弱小的就跟蝼蚁一般，光是自保已经很难了！真正能对抗伟力的修士，掌握的力量，已经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了！ 这个危机时候，一直关注着他的陈老头也为之动容，他终于还是出手了！ 在场众人皆以为，他是动手将这名剑客捞了上来，但是再也无人对这名剑客有任何轻视之心。 只有满心敬佩！ 就在众人以为，是老陈头将这名剑客救起的时候，以为这个故事便到此结束了。 老陈头又说道：“我并没有将他救起，我只是以神通点了一盏明灯罢了。” 他口中的故事仍旧没有结束！ 那名剑客还在风暴中挣扎，还在与妖兽搏杀！ 他被浪潮打翻，沉入水中不见踪影，但是总能浮起来！累极了他便直直的躺在湖面之上，以最为轻松省力仰泳前行。 甚至会擒住一些妖兽，以它们作为前行的动力，方向稍有不对，便立刻撒手而退。 暴雨停歇之时，已是黄昏日暮，那名剑客便静静地趴在湖中巨树之上。 老陈头说道：“那一日亦如今日，也是春时，亦是如此花开，他便拖着满身伤口，印着金色的黄昏，走进了这酒馆之内！” 众人好像看见了那一幕，看见那个浑身满是血与水，身上遍布伤口，衣物破破烂烂的剑客。 他推门而入，他身后便是那金色的黄昏，印着满天彩霞，那一幕当真是极为动人。 老陈头说道：“我这倒悬酒馆，不准动用灵能，不准外放神识，所以说他初入之时，根本没人知道他是一个凡俗剑客。” “当时的众修，就如同诸位，谁会想到那个狼狈不堪的剑客，竟然是一位没有灵气的凡人，在场众人可尽皆都笑他狼狈不堪呢！” 那话音软糯，身材诱人的女子极为不平的说道：“那些都是什么修士！真是岂有此理，气死我了！” 老陈头说到那些修士讥笑那名剑客，便好像讥笑的是那女子什么极为重要的人一般，她心中极为不平。 然而事实是，她根本没见过那剑客，也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那华服少年问道：“那剑客为何非要登这酒馆，或者说他进来之时说过啥嘛？” 老陈头答道：“他当然有说了。” 那剑客身后便是漫天彩霞，他印着黄昏语气平淡的说道 “他们都打不过我，我来看看仙人！” 第三十四章 一袭红衣一杯酒 凡俗界与修士界同在这沧泽大陆之上，但是又好像互不干扰。 一是因为自古便流传下来的传说，无论修士是救人，还是杀人，但凡只要改变了尚未通灵之人的命数，都会招致灾祸劫难，虽然现世已经很久没出现过所谓的“天劫”，但是这个规矩好像便已经定了下来。 二是因为九氏培养修士，只会从势力管辖范围内，挑选具有资质的少年，主要为了防止其他氏族的渗透。 那些闲散势力招收弟子，虽然百无禁忌，但也很少会铺天盖地的去四处招收，而是去一些人杰地灵之地。 况且凡人寿命，岂是能与修士相提并论的？多少的门派五十年收一次人，百年才收一次人。 培养一个修士，所耗费的资源何其之多，就算你不花资源在他身上，他只要成为修士，只要会吸收灵气，便会从空中多吸收走一份灵气！ 至于修行界的山门，自然一个个的都有阵法禁制，凡人难入其中。 种种缘由之下，导致凡俗界与修行界同处一地，但是却很少接触，就算修士混杂于人群中，也会表现的跟普通人一般，修士在凡人眼中，的确如同仙人一般。 随着老陈头意气风发的说出了那一句“他们都打不过我，我来看看仙人！” 众人仿佛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豪气，一个无敌凡尘界的剑客，仅仅是因为再无敌手，便越过万丈湖水，拼尽全力杀了无数妖兽，冒着狂风暴雨，舍命也仅仅只是为了看看，他们口中所谓的“仙人”！ 那女子面纱下的表情早已呆住，她喃喃的说道：“因为无敌凡尘界，便不顾生死投入这弃剑湖中，只为看看这仙人？那是何等的英姿飒爽！” 众人催着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老陈头说道：“我给了他一颗聚元丹，救了他一命。” “给了聚元丹？” “老陈头你不是说他体内没灵气？你这样救他不是改了命数？” “这也是个人中豪杰，也不枉你老陈头担那风险！” 老陈头又接着说道：“那一日，他服下聚元丹，伤势尽皆痊愈之后，又同我说了另外一句话。” “不知可有仙人，与之一战！” 在场有一人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的说道：“能在这倒倒倒...悬倒酒馆的，起码都是闻闻闻...闻知境，他该不会是赢赢赢...赢了吧？” 老陈头凝重的点了点头：“次日的决斗，是我亲自组织的！他的对手也是我选的，一个闻知境五阶。” 众人更是被惊的目瞪口呆，闻知境可御空飞行，灵能外放，他怎么可能击败那修士的？ 说的简单点，一个是天上飞的，一个是地上跑的，天上飞的还能不断往下砸石头，地上跑的怎么打？ “他跨过这万丈湖水之时，已经让我惊为天人，但是我还是不认为他能敌得过闻知境的修士。” “我与诸位的想法一样，并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两个人的差距太大，御空飞行和灵能外放，打一个地上跑的凡人，太简单了！” “只不过，我终究还是轻轻了，他最终还是赢了！” 众人哗然声大起，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人究竟怎么赢的？凡人之躯战修士？ 那华服男子说道：“只有一种取胜方法，那便是闻知境的修士，体内灵气用光了！” 老陈头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便是凭借着高超到远超常人，堪比修士的身法速度，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灵能攻击，陷入僵局，最后拖到灵能不足，以重伤之躯惨胜！” 在场诸人表情木然，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不靠灵气，苦练出了超然的身法，以凡人之躯耗赢了身怀灵气的修士。 虽说当世法不主修气海，导致体内灵气有限，而且当世法也不强化身躯，肉搏战更是远不如这江湖剑客，但是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高超的身法之上！ 每一个境界都差了很多的能级，为什么修士不能越境挑战？就连古法也做不到？而这个剑客却做到了，便是因为他的身法！ 那老陈头说道：“若真是消耗战，凡人怎么可能比得过具有灵气的修士？当日那个修士也未曾想到这种地步，体内灵气浪费的更多。”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凡人之躯力战修士，就算惨胜也是胜。 这个剑客已经彻底打破了他们心中的认知，他们从未想过，一个修士居然会被一个凡人所打败，简直就像是一个离奇古怪的无稽之谈。 老陈头仰头又灌进了一大口的酒，接着说道：“诸位，这剑客的故事便到此结束了。” 角落那女子问道：“老陈头，这是什么年间的故事了？那剑客可曾入了修士门？” 老陈头摇了摇头说道：“怎么着也有百余年了吧！至于入没入那修行界，那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众人一听“另一个故事”，便知晓，肯定是入了修士门，并且还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角落里的女子连忙追问：“老陈头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老陈头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能说了，不能说了，再说下去，就要惹祸上身咯。” 他说罢，便转身离去，任由众人如何挽留都拦不住，徒留下了意犹未尽的众人。 有好事之人开始猜测，那名剑客究竟是何人，但是登峰评之上的百名修士，只有两人用剑，一个是天域的姬牧云，一个是圣灵谷的陈玄英，显然都并不符合那剑客的身份。 酒馆内纷纷攘攘，坐在角落中的黑衣男子依旧还是不语，一杯接着一杯喝花酿酒。 几乎每年的春季的这一天，只要来到这倒悬酒馆，便能看见这黑衣男子，每年皆是坐在这个位置之上，一如当年一般...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那年的那个剑客意气风发，敢与世人眼中的“仙人”一战，心中一剑，忠于一剑，极于一剑，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而今看尽人间百态，百年之身再回首，醉眼朦胧恍惚间，世间种种，皆是那一抹红色身影。 他胜了那名修士之后，便是如今日一般，坐在这靠窗的角落，自斟自酌。 那一袭蓦然出现的红衣，就如同一朵傲然绽放的红花，瞬间霸占了他的所有视线，在他脑海深处中留下了永世无法抹除的印记。 她抢过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此生的牵绊，便如同那杯已经下肚的酒，永远也无法归还。 他看着杯中的酒，喃喃说道：“花语，你还欠我一杯酒...” 此刻日已彻底西沉，明月高升，银白月光洒落人间，也洒满了平如镜面的湖面。 倒悬酒馆不留宿，这也是一个规矩。 酒馆内熙攘的人群已经退去，只有那一身黑衣的男子，还在自斟自酌。 老陈头看着这一幕，口中连连叫骂：“年年都来这一出！给谁看呢？” 他说完之后，便又将一坛花酿酒提了出来，然后转身离开，黑衣男子连抬头看一眼都没看。 他凝目看着又落入了一片花瓣的酒杯，一圈圈涟漪下好像是，往昔种种，又一一浮现。 那时的她，便已经是知玄境的高手了，他不过是个凡俗剑客，对敌一个闻知境还尚且只能惨胜，何况闻知与知玄中间还差一个觉世？ 几十年的苦练，却只能惨胜一个几年清修的修士，而且还几乎只是修士界的中下流修士，心中的傲气便促使他入了玄门，成了修士 踏入修行界的前几年的时间，便是跟着那一抹红影修行，皆是那一抹红影护着他，带着他云游四海，无论走到何处，那一抹红影与他的一身黑衣，形影不离！ 空有一身不知道高过剑客多少倍的修为，却甘愿跟在他的身后成了个影子，她也被当时的江湖，戏称为最没出息的知玄境。 剑客虽体弱，但心性坚韧，凡尘界中几十年苦练如一日，无敌天下后，不惧生死只为看仙人，心中唯有一剑，视为终身追求。 他一心追求极致的剑道，携带着那抹红影，投身入刚刚建立的夜影山庄，只因为那夜影，承诺了他强大的剑术，远超当今修行界所有神通的剑术。 入那夜影山庄之后，夜影果然传他剑术，随之而来的便是夜以继日的研修，与夜影一同出没在各类遗迹之中。 不知何时起，黑衣与红影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那时起，便有了这个约定，每年都会相聚在这倒悬酒馆，初遇之地。 他的修为也越来越高，很快便已经追赶上了那抹红影。 那时的他还没发现，看似开朗的她，实则是那么脆弱，面对着日益强大黑衣，她心中的自信却越来越小，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忘了每年的约定，他总以为以后的时间还很多，总是投身于剑术的研习，忽略了身后的红影。 最后一次相聚倒悬酒馆之时，她已经是识真境，就连他都不曾注意到，这个红衣女子，为了与他保持同样的脚步，竟一改懒散的性子，下了苦功夫，进境竟然如此神速。 她即将突破窥天境，本来便已经答应好了，她突破窥天境之时的枯灵期，由他来守护的。 这枯灵期，就是迈步窥天境的最后一个关头，枯灵期之时体内灵气蛰伏，就如同一个感应不到灵气的凡人一般，也是修士最脆弱的时期，凡人都可击败此时的修士。 夜影的一席话，又一个强大的剑术，错过便要等上百年的遗址，却让他将这枯灵期的承诺抛在了脑后。 匆匆给红影留下一句：压住修为，等我回来！ 遗迹中脱身之后，便迫不及待的研习剑术，好几次遇见那红影，他都是兴冲冲的自顾自的自言自语，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也没等到她说出什么。 还是那句：尽力压住修为，千万等他修成剑术 这一修便是十年，那时的他如同魔障一般的研习剑术，剑术上的一点点进展都令他喜不自胜，那时的他也彻底沉迷于剑术之中，将所有身外事都已抛开，也无论是谁来也不见，连枯灵期的事也忘了。 无数次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但是只想了片刻便将这想法放下，又一次投身剑术的研习！ “有什么事，等会在想吧！先将这一篇习会练通。” 一篇之后又是一篇，他也根本没注意到，前几年经常来看他的红影，一次次的问他有没有时间，而他也是一次次的回绝。 后面的几年里，那抹终日追随着黑衣的红影，竟然再也没来找过他。 出关之日，他才惊觉竟然将红影枯灵期的承诺，忘了！ 他暗中连骂自己，也心知时间过得那么久，修为是肯定压不住的，肯定是另寻他人替她守护枯灵期了。 只不过这枯灵期短则几月，长达十几年，他怕是有一段时间，寻不着她了。 心中暗自叹息：自己突破这剑术，可惜她却不在身旁与我分享。 他瞬间便以觉得，这剑术也不过如此... 他年年来这倒悬酒馆，年年不见红影赴约。 终有一日倒悬酒馆内传出她的消息。 传言说这年年春日，倒悬酒馆再也不见红影，红影早已丧身。 丧身于枯灵期，丧身于替他护法之人，丧身于她走出了夜影山庄，去赴那早已被黑影抛之脑后的春日约定，让那人有了可乘之机... 那一日，也是这倒悬酒馆唯一流血的一次。 年年日日，黑衣还是在此，还是等待，他从未相信那抹红影已然消逝，她只是生气了，躲起来了而已。 一切一闪而过，他抬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他喃喃说道：“你还欠我一杯酒…我欠你的，更多…” 他还在等待，等那一抹红影，再次绽放满他的视线，又一次一把夺过他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巧笑倩兮的对他说道：“知道错了没！！” 第三十五章 倒悬酒馆之变 月落日升，倒悬酒馆中又是纷纷扰扰的一天，窗边的黑衣男子依旧自斟自酌。 没有刻意去运用灵气抵消酒力，他早已经喝的醉眼朦胧，恍恍惚惚的，他喝着喝着，又一次到了黄昏时刻，终于他还是立起身，准备离去。 四周之人好像一直在讨论着什么东西，但他充耳不闻，丝毫没有在意。 踏出酒馆门口之时，却发现今日这倒悬酒馆之外，竟然密密麻麻的围绕着一大堆修士。 修士群中走出一个男子，他朗声开口。 脱口而出的话语携带着巨大的能量，在以他为中心的地方，掀起了一圈圈巨大的波浪，以极快的速度传至了每一个人的耳内。 “当今修行界幸得九氏，建立规则，得以束缚失衡的力量，压制住狂妄之修士，让弱小的修士寻得了一方安隅之地，然而闲散势力聚集的江湖之中，仍然存在着太多目无法纪之徒，他们肆意妄为，无恶不作！” “我圣灵谷，心怀天下修士，绝不允许所属境内出现此等狂徒，今日过后，但凡隶属于我中州圣灵谷境内的闲散修士与势力，即日起须向圣灵谷投诚，以我圣灵谷之规为己规！如若不从，身死道消！” 倒悬酒馆本就是附近一片江湖修士的聚集地，闲散修士众多，圣灵谷的人往日都会离着远远的，今日竟主动找上门来了！ 修士中，有的听不懂，他连忙低声问道：“这狗谷出来的狗，再叫啥呢？” 旁边有的说道：“意思便是你们这些江湖散修，闲云野鹤，太不服管教了，狗谷要灭了你们！” “他奶奶个腿，狗谷的人不怕大家反了他？拖住他一部分战力，其他八大氏族还不灭了他？” 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哎！怎么说话呢！人家明明是心怀天下，看咱们快过得不下去了，给你一条活路，有门派的献上你的门派，没门派就乖乖当狗，每日赏你几根骨头。” 不得不说，这几句话说的众人一个个都怒气冲天的。 江湖势力与门派氏族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圣灵谷一下便来了个大的，这一番话竟是直接同这些势力宣战。 要么归顺，要么死！ 四周的散修哗然声大起：“他圣灵谷抽什么风，不怕各势力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和他圣灵谷拼了！” “召集其他几州的散修，与他圣灵谷斗上一斗，拼他一个半死，自然会有其他氏族来收拾他圣灵谷！” 群情激奋之时，角落中适时想起了一些非常不和的声音。 “其他氏族的地界上，也隐隐发生了氏族吞并闲散势力的情况......” 倒悬酒馆的另一边，来自圣灵谷的男子又一次开口说道：“今日所来并不是征求各位的意见，而是下达一条命令！希望各位一刻钟之内，离开这倒悬酒馆。” “希望各位日后务必按照我圣灵谷规矩行事，圣灵谷会陆续派出使者前往各大势力，规范与辅佐势力的发展，闲散修士要么加入圣灵谷，要么加入圣灵谷境内的势力。” “当然了各位若是归属于其他氏族，一样可以在我圣灵谷范围之内活动，只不过在很多方面会受限制，如果既不想入我圣灵谷，也不想加入任何氏族，即日起当请离圣灵谷境内。” “若有违逆者，轻则没收修行资源，重则废除体内气海经脉，如有任何反抗行为，格杀勿论！” 随着他格杀勿论这四个字落下，密密麻麻围绕着倒悬酒馆的圣灵谷修士，统统从自身之内释放出灵能。 圣灵谷的每一个修士周身都围绕着灵能，这修士又密密麻麻的，围绕着倒悬酒馆一大圈，灵能的气势好像都叠加在了一起，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 各大势力中，这种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修士，全部都是由同一境界的修士所组成，最低的是也闻知境级别，高一级的则是觉世境，最高级的也是最稀少的，则全部都是知玄境所组成的！ 知玄境修士身怀几千的灵能级，每一个都可以说是移山填海，放在江湖之中也是中流砥柱，小有名气的大宗师，放在九大氏族，能组建出成千上万的阵容，九氏的强大，可见一斑！ 倒悬酒馆内的多数散修都感觉四周空气倏然一滞，好像围绕他们的不是一些修为不高不低的修士，而是一只能毁天灭地的恐怖妖兽 这密密麻麻的一大堆修士，修为都是觉世境，这一群绝对是圣灵谷身经百战的战斗型修士，他们一旦形成了整体，战斗力更是成倍的提升，甚至可以做到越境界击杀知玄，甚至识真亦不是不可能的事！ 谁也不敢说能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修士，还能全身而退！ 这倒悬酒馆建在巨树之上，占地略广，层层叠叠的，虽说可容纳数千个修士，但几乎可以说是日日人满为患，因此他们这一方也有几千修士，数量甚至远超外面的修士，虽说修为高低不平。 倒悬酒馆并无明文规定说达到什么境界才可入酒馆，只有一条规定说是不可依仗外力，只可凭借自身能力入酒馆。 御空飞行，恰好就是达到闻知境才可掌握的能力，所以说这酒馆之内大多数都是闻知境，比这圣灵谷修士阵的觉世境，还要略低一筹。 酒馆内觉世境不少，知玄境也偶尔可见，识真境也是有上那么几个，能压住那么多目无法纪的狂客，这酒馆主人的境界可想而知... 沧泽大陆上，明里暗里统共也就那么一两百个的窥天境，这老陈头便是其中一个！ 但凡知晓这倒悬酒馆的人，都知道那整日和和气气的老陈头，实则是一个实力恐怖的家伙，酒馆建立百余年没有任何人敢在里面惹事，但凡有什么不快的，也是在这无边无际，烟波浩渺的弃剑湖上决斗！ 至于那唯一一次剑客于酒馆内动手，取人性命的事，知晓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受老陈头所托，也无人外传。 这酒馆内的老陈头便是众散修的底气！ 窥天境之下，如果没有特殊法门，来的再多，也是送死！ 散修们也不知道老陈头会不会出手，因为他一概处于中立状态，不插手九氏之间的纷争，也不理会九氏与江湖的明争暗斗。 但是有一条规矩定的很死，但凡进入这倒悬酒馆，不能动用灵能，是虎就得卧着，是龙也得盘着！ 正是因为这一条规定，百年来无论是九氏还是谁，都不愿意去招惹一个窥天境强者。 对于九氏来说招惹这么一个强者，带来的影响太大，并不是斗不过他，只是因为不划算，九氏之外的，更没几个能招惹的起他的！ 种种原因，圣灵谷的修士阵虽然气势滔天，倒悬酒馆内的散修们初时被来了个下马威，许多修士都是腿一软。 但是很快就缓了过来，想起自己这方不仅仅人多，还有一个窥天境高手之后，很快便定下了心。 或许是因为人多势众，或许是因为背后有所依仗，或许是因为没人开这个头，而修士又大多数是自命非凡，极为爱面子的性格等等原因。倒悬酒馆内的众人，竟然无一个主动投诚的！ 这倒悬酒馆内鱼龙混杂，有的人悍不畏死，有的人贪生怕死，惜命如金，但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那就是无法无天，野惯了！ 有的不怕死的修士大声叫骂了起来，而另外一些虽然怕事，但是想到背靠着老陈头这么一个窥天境高手，也壮起胆子跟着骂了起来。 “狗屁放的震天响，就是不敢动手？” “你狗谷有胆量就过来呀！看老子不弄死你个小狗崽子！” “你...过来呀！！！” 气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凝固了起来，倒悬酒馆内的众修士一个个骂的群情激奋，脸红脖子粗的，恨不得立马就干上一仗，但是却诡异的，没人主动冲出酒馆之内。 有的人受着气氛感染大声叫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伙跟我一起上，弄死狗谷的狗崽子！” 说罢便冲了出去，有那么几个受感染之人，也跟着冲了出去，但是跟着出去的人，并不多。 显然，并不是这句话的感染力不够，而是说出这句话的人号召力不强。 若是老陈头，或者是另一个能让人信服的人来说出这句话，可能大部分的人便已经热血上头，冲了出去。 冲出去的几人，也就是一些闻知境和觉世境的愣头青，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一没入那千人的觉世境修士阵中，顷刻间便被搅碎。 修士带有灵气的血肉一落入弃剑湖中，平滑如镜的水面立刻便掀起阵阵波澜，无数妖兽在水面之下争夺具有灵气的血肉。 血肉很快就被分食一空，水面之下的那些妖兽正准备离开之时，一只体长上百丈的巨大妖兽突然跃出了水面，然后又猛然跌入水中。 无比沉重的体量落入水中，往空中拍起了无数的水花，强大的势能带动这它四周的水一同下沉，在水面之上制造出一个个漩涡暗流。 一些境界略高，视线捕捉能力强大，或是说拥有神识的修士，能很清楚的看见那巨兽嘴中有不计其数的妖兽。 显然，那些妖兽都是受修士血肉所吸引过来的，只是它们没想到，最后连自己也成了妖兽口中的血肉。 常人的体型不过六七尺，一只体长百丈的妖兽是何其巨大，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强大的视觉冲击使得众散修都看的有些失神。 “这巨兽的体型力量，起码得有识真境...” 他们虽然知道弃剑湖下有恐怖巨兽，但这也他们第一次看见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有的散修不由得喃喃说道：“这乾坤何其浩大，自身何其渺小！” “这天地波澜壮阔，那始海中又有何等巨兽，吾等修士之追求，自当看尽这浩渺天地，方能生而无憾！” “修士本就追求自由自在，若入了九大氏族的门，便卷进了这无休止的斗争呀......” 这句话便说出了绝大多数的心里话，九大氏族互相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入了氏族的门，岂能独善其身？ 最终不过是沦为了棋子，失了自由，而看遍这方天地，遨游四方，是多少修士的执着！ 第三十六章 落幕? 圣灵谷那领头男子眉头一挑，对于倒悬酒馆的所谓规矩，他自然一清二楚的。 他看着倒悬酒馆内群情激奋的众人，心中暗自腹诽：倒悬酒馆便是你们的依仗嘛？ 那领头的男子又朗声开口说道：“今日在下所来还有一事。” “晚辈陈光以，奉令恭请陈玄英老祖回圣灵谷！” 恭请陈玄英？ 倒悬酒馆诸修士一个个都有点缓不过来，难道是那个出自陈家，登峰评位列第七的陈玄英？ 既然这年轻人出自圣灵谷之人，还有资格带领着圣灵谷修士阵，必定是圣灵谷年轻一辈中的实权人物，他口中的老祖肯定就是那个陈玄英没跑了！ 再怎么没反应过来的修士都知道，对方可能也有一个窥天境高手而且还是当世明面第七的存在，这个信息一传递出，他们的内心开始有点动摇了，甚至有一些，已经生出了投诚的想法。 有一些更聪明的，则能从他口中短短一句话，得出更多的消息。 恭请回圣灵谷，便说明了这陈玄英就在倒悬酒馆内，最好的情况也就是酒馆内有两名窥天高手，如果是最差的情况...... 众人内心不断猜测之时，突然一道声音从倒悬酒馆之内传出。 “我既然已经退出圣灵谷，那么陈玄英就已经死了，只有一个酿酒的老陈头！” “带你的人回去吧，你们九氏如何瓜分这天下与我无关，这弃剑湖，这倒悬酒馆，你们谁要是犯了忌讳，别怪我不念旧情！” 果然是最差的情况，这老陈头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陈玄英！不过好在他并不是与圣灵谷之人是一伙的。 酒馆内修士哗然而起。 “这老陈头就是那剑道神通第一，被称之为剑神的，登峰评第六——陈玄英？” “你那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登峰评里横空出世了一个叫做枯生的家伙，好像是什么平天城城主，一出来就霸占了榜首，现在陈玄英是第七！” “第七又咋了？天下修士那么多，能上第七已经很厉害了！别说第七了，我要是能上登峰评，最后一个也乐意！” “登峰评只有窥天境能进，你还上登峰评？你和娘们上个床都费劲！” 虽然这老陈头是出自圣灵谷的剑道魁首——陈玄英，但是他这话里的意思也让很多人定下了心。 这老陈头分明就是看腻了九氏之间的厮杀，干脆直接退出圣灵谷，在这弃剑湖上逍遥自在！ 也亏得他这个明面上天下前十的战斗力，要是别的嫡系，吃了资源练出自身修为就想退出？隶属门派里各大势力的窥天境高手，非把这叛逃者生撕了不可！ 当然这老陈头能退出圣灵谷，并不止他那战力的原因，之间自然发生了许多故事，这才导致了老陈头归隐弃剑湖。 倒悬酒馆之内有些人却觉得，此事非常古怪：觉世境便可神识外放，可用神识查敌，用来交流，这个带领一群觉世境修士的年轻人，最低应该也有觉世境！ 为什么有觉世境不用神识与这老陈头沟通？ 两个原因：要么忌讳老陈头的规矩，不能在酒馆内用神识和灵能，要么就是他这番话是故意说给这些修士听的！ 事实果然如他们所料。 没过多久，便从倒悬酒馆之内传来老陈头的声音：“情况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那年轻人再一次躬身，语气恭敬的说道：“万不敢欺骗老祖，此等时刻圣灵谷需要老祖！” 众人无从得知，这老陈头与那陈光以，究竟用神识交流了什么信息，但是老陈头很快便从倒悬酒馆走了出来。 路过那黑衣男子身旁的时候，对他轻声说了句：“这倒悬酒馆，日后便归了你！要弃还是要留，就全凭你了！” 然后他便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走出了酒馆，飞向陈光以所代表的圣灵谷。 他暗中早已用神识与陈光以询问过，能否饶了这些酒馆内的修士。 结果显而易见，要么降，要么死！ 老陈头飞出之时出口说道：“我护不了你们，但是我也不会对你们出手，你们是离开圣灵谷的境内，还是入这圣灵谷，各自斟酌吧！” 陈光以一开始之所以故意开口，让众人知道，这陈玄英便是老陈头，然后又秘密与老陈头神识交流，将陈玄英成功请回了圣灵谷。 其中自然是因为那些对话涉及九氏之间的决策，所以不得示众罢了。 老陈头没入身后的修士阵中之后，一直躬身的陈光以再次直起了身子。 他本就悬浮于倒悬酒馆的上空中，他昂首挺立，目光向下瞟，根本没有正面直视倒悬酒馆的众人，可以说是一种极为轻视的态度。 他语气无比高傲的说道：“降，亦或是死！” 他现在的意思很明显：你们的依仗已经没了，是降，还是死？ 没了依仗之后，这群人彻底的慌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视死如归！ 焦灼的气氛煎熬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投降还是战斗，这两个都是艰难的选择，舍身赴死还是求生？ 场中只有那黑衣男子，华服少年，头戴轻纱帷帽的女子，依旧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终于有人受不住这种气氛，做出了选择。 一名面容姣好，身着华丽的识真境的女子，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把，一人高的亮银长枪，便冲了出去。 她自持知玄境后期的修为，而修士阵的一群修士都不过是觉世境的修为，老陈头既然也不出手，她有自信能杀穿这重重阻碍。 知玄境与觉世境的灵能级，虽说只是差了几倍而已，但是基数大呀！ 不同于超凡窃命那几十点的灵能，知玄与觉世差的都是几千的灵能级！ 如果说低境界之间的跨境战斗，还能靠自身拖上那么一会，那么高境界之间，高境修士能对底一境的，做到秒杀，一击毙命！ 那知玄境的女修士名为木玄儿，闯荡江湖多年，击败过不少的同境修士，比她低境界的要么是一招败敌，要么就是扛了几招也就败下阵来，长此以往，便养成了“知玄以下我无敌”，的惯性思维。 这也是她面对这群觉世境的自信来源，但显然她并没有没对敌过九氏这种修士阵。 本以为来的再多，也是一枪一个，就算不死，也能重伤他们，突出这修士阵，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直到她冲入了修士阵，才发现了事情远非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全力一招下去，那些底她一个境界的修士，也不过是面色一白罢了。 几次之后她才发现，这些修士他们好像有一种特殊的神通，能将她的灵能，同时转嫁到多个人的身上！ 频频施展出大威力，大规模的神通，但是大规模神通覆盖范围虽广，但是灵能相反却更加分散！ 此刻的她就如同一只陷入沼泽的巨兽一般，一招一式间拖泥带水的，行动缓慢不说，而且还极其费力，与她对敌的修士阵很快就淹没了她。 四周皆是敌人，她无力杀敌，修士阵中的修士但凡不支，便立马换下阵来，换另一批修士上！ 她越打心中越是恐惧，如果这样打下去迟早耗尽体内的灵能！ 在外界眼里，那个知玄境的女修士早已经被修士阵所淹没，从中不时传出修士冰冷的厮杀吼叫声，还有光芒四射的神通。 “嘶！” 不知过了多久，木玄儿的腰间传来一股剧痛，体能灵能不足以支撑护体法门了！ 她连忙运用灵能，大声开口说道：“我降！我降！” 她这样做，当然是为了让那个拥有指挥权的年轻男子，能听到她的声音。 女修士本来就略少于男修士，更何况她本就面容姣好，身姿不俗，而且拥有知玄境的修为，在她认为，那陈光以出于她的修为还是姿色，都有留她一命的必要。 她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冷冰冰的字。 “杀！” 木玄儿尸体上的须弥戒被掠夺下以后，尸体就这么笔直的落入了弃剑湖中，一朵瑰丽血色之花，又一次绽放在弃剑湖之中！ 弃剑湖下，妖兽沸腾，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扑上去撕咬那具尸体，无论姿色还是修为都傲然出众的木玄儿，如今已经葬身鱼腹，沉眠湖底。 这一幕更是让倒悬酒馆众修，看的心惊胆战的。 “知玄境的修为，还要高于这些修士一个境界，他们竟然没有任何伤亡？” “完了完了！知玄境都打不过，我们这些闻知境岂不是送死？” “这还怎么斗？不过是徒劳送死罢了！” 他们并不知道，虽然表面修士阵看起来没伤亡，实则是将知玄境的灵能，倚靠特有的法门，同时分均到多个人的身上罢了！ 这种法门也是有限制，若是灵能超出自身所能承受的太多，法门自会崩溃，链接法门之人，同时身死！ 倒悬酒馆之内修士本就比圣灵谷的修士阵多了许多，若是倒悬酒馆的所有修士，能做到同时一致对外，一同对敌，不说拼个你死我活，起码能拼个七七八八。 倒悬酒馆内若是有上一两个识真境的修士，并且与他们一致对外的话，甚至能战胜这个几百人的修士阵。 然而这种情况，显然不会发生。 散修本就是各自为战，无拘无束，他们没有铁血条令的管制，更是做不到一致对外。 人，是可以驯服的，比如这些令行禁止修士阵。 这些无拘无束的修士们，在死亡的阴影之下，终于，还是有人臣服了！ 人心惶惶，气势无比低落之时，终于有人崩溃了。 第一个修士说出“我投诚”这三个字之后，这个时候突然就有人开了个头，如同大坝出现了一个缺口。 紧随而来的便是无数个“我投诚” 陈光以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比最坏的情况好多了，这可以说是最好的情况了，没有伤亡就拿下了一个据点，成功请回了老祖。 他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因为所有的成绩都将化作他爬向更高权位的阶梯。 对于九氏里面的修士来说，更高的权位代表着更多的权力与荣耀，简而言之便是爆棚的存在感。 权位还代表着，更多的修行资源享有权，那些散修们拼死拼活去争取的东西，在高层的眼里随手可得，不需要浪费任何时间与精力，这也陈光以追逐权力的原因。 陈光以，他一个支系的后人，没有太多的资源享有权，只有奋力往上爬！ 至于那些投诚的修士，或许是每日享有极少的资源，便成为他脚下这些生死有命的战斗工具，修士阵中的一员，又或许成为那些整日出没于危机四伏的荒野，去采集资源，也可能成为整日待在火炉旁，炼制丹药器具的学徒... 一旦投入九氏之中，极大部分便已经成为了这些低层的人士，真正能超出那个阶层的，太少太少... 其实有的时候，就连修士本身也不过是一种劳动力罢了，甚至可以将这些修士归类为一种资源...... 无数个具有自由思想的、活生生的人，他们拥有自己或平淡且平庸的故事，拥有简单的爱与恨，拥有属于自己家人，并且为之奋斗。 但是在一些九氏顶层的眼里，他们早已经被剥夺了属于人的尊严，就只是一种用来提供修行便利的“资源”罢了！ 陈光以看向巨树上的倒悬酒馆，里面还有一批拒不投降的叛逆。 他暗自感叹：为什么这些人如此的不识抬举？既然不降，那么便为这个世界做出最后一点贡献，以修士强大的血肉滋养湖中的这些妖兽吧！ 毕竟待湖底这批妖兽成年了，圣灵谷还能来此取出一些妖丹，或许这妖丹中就有他们血肉的一份力量，这样也不算他们白来这世界一趟了。 陈光以抬手示意麾下的修士阵冲向倒悬酒馆。 喃喃说道：“倒悬酒馆的故事在此完结，该拉下历史的帷幕了！” 第三十七章 朝阳东升 陈光以挥下手的一刹那，修士阵便已经冲杀出去，数百道厮杀声汇聚起来，同时传向四面八方，杀声震彻天地。 倒悬酒馆内的众人，降的降、散的散，几千人数作鸟兽散，只剩下不过百来名修士。 他们汇聚在倒悬酒馆之内，也不知道为什么，既不投降，也不愿意离去，竟要与这修士阵组成的钢铁洪流拼个你死我活！ 其中一名男子说道：“大哥，我们要不还是走吧？” 而他口中的大哥，就是他们几个的首之人，也就是那华服男子，他便是判出天门的周朝阳！ 周朝阳开口说道：“走？往哪里走？其他几州估计也是这般情况！” 另一个男子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离开这，再做打算！” 周朝阳不做理会，反而大声对着酒馆内众人开口说道：“在场诸位，我本是中州人士，辗转前往西原，而西原亦是此等情况，中有门吞并闲散势力，如今中州亦是如此，想必其他州也是这般情况。” “九氏为了扩张，早已经丧心病狂，我等若还是麻木不仁，不再奋起反抗，难逃被九氏瓜分的命运！！” 老陈头已然离去，周朝阳再也不用顾忌那些规矩，他释放出体内灵气，灵气转化为灵能，环绕身体四周，传来的气息竟是仅次于窥天境的识真境！ 他大声说道：“早已经逃无可逃了，若再不奋起反抗，难逃九氏的俘虏！” 闻知境早已经逃了个干净，场内剩下的多数都是觉世境，知玄境寥寥几个，而周朝阳竟然是唯一一个识真境！ 这些修士之所以还留在倒悬酒馆之内，大多数都是有自己的原因，绝大多数的修士都知道成为九氏俘虏是什么下场。 就连知玄境都难逃成为修士阵的下场，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散修，唯有达到识真境，才能在九氏中摆脱那些整日繁琐，纷杂的工作。 就连九氏，也不过百来名识真境，十来名窥天境罢了，天下的修士不计其数，统共也不过几千名识真，百来名窥天境，这些境界是绝大多数修士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庞大的九氏建立了无比纷杂的规矩，用来维持稳定与镇压，就算达到窥天境也无法真正摆脱九氏的规则。 在九氏中，什么是规则？哪怕你知玄境也要对一个超凡境的修士躬身行礼！这便是规矩！ 一个庞大的氏族门派中强者为尊？ 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修为高就能得到更多？ 如果真是如此开明的话，天下的散修早就投身九大氏族了，哪来的江湖！ 门派几大势力中皆有窥天境，他们会教你什么叫做规矩！但凡你的力量不足以打破规则，便永远要按照规则行事！ 真正能打破规矩的人又有几个？或许说当世的法则限制，根本没有修士能够打破造化武器的霸权。 资源永远属于顶层的修士，还有顶层修士身后的家族，但凡无法爬到顶层，修为再高也无法逃脱工具人的命运罢了。 这便是如此之多的修士，不愿投身九氏的原因，若不是活不下去了，基本没修士愿意进九氏，九氏多数的修士都是从自己领域内的藩属国，直属国招收而入。 当然了，领域内的百姓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入九氏为荣。 这些修士，一个个都知道自己入了九氏那就真是一辈子的抬不起头了，既然没那个天赋，还不如在江湖上快意恩仇，自由自在的多快活。 在别人眼里，哪怕他们这种生活朝不保夕，随时有可能丧命，但是能够自由的云游天下，快意恩仇，路见不平，这一生就已经足够了！ 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不畏生死，或许也没有信仰，也没有太大的理想，但是却能为了自己心中所追求的自由与正义，舍生忘死！ 江湖中流传的无数故事，说的便是这些舍身取义的人，只有他们才能称之为侠客！ 周朝阳识真境灵能围绕体外，气息溢散而出，周围的修士都能感应到他的灵能，他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死也不当狗谷的狗！” “狗谷吞了我的家族，害得我妻离子散，此仇不共戴天！” “这狗谷之内，劳什子乱七八糟的破规矩太多，哪有这江湖有趣......” “入氏族是不可能入氏族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入氏族的......” 说罢，周朝阳便已经冲了出去，其他人也一一跟上，剩下小部分犹豫的人，也跟了上去！ 只有那黑衣男子，又晃晃悠悠的坐在了窗边，自斟自酌，浑然不在乎外面已经是厮杀声冲天的战场！ 周朝阳识真境的灵能溢散而出的时候，陈光以便已经感受到了。 他心中略微诧异，喃喃说道：“竟然是个识真境？有点意思。” 陈光以知道脚下的修士阵或许可以挡住那些知玄境，挡下以后也会出现极多的伤亡，这些可都是他的家底，他的“资源”，他怎么舍得让这些修士阵白白送死？ 那么这个识真境，只有由他来解决了！ 灵能自陈光以周身溢散而出，竟然也是一名识真境高手，他长发无风自动，浑身宽松的长袍更是吹的猎猎作响！ 须弥戒中取出两把纯黑色的流星锤，便也迎了上去。 江湖散修资源匮乏，哪怕修到识真境，如果没有太多奇遇，那么也是浑身破铜烂铁一堆，神通单一且威力有余。 陈光以自持身上神通广大，法宝众多，绝对能斩下这名同境的散修。 另一边的修士阵就如同无数修士组成的巨兽，每一个修士都是它的尖牙利齿，如同绞肉机一般，很多觉世境的修士一冲入，便被搅成了碎片，落入弃剑湖中。 今日这弃剑湖内的妖兽，甚是开心，淡蓝色的湖水，染上了鲜红的血，甚是艳丽。 直到数名知玄境高手入内，拖住了修士阵绝大部分的主力，这才让觉世境的修士们，有了一些发挥的余地。 真正的主力战场，其实是周朝阳与陈光以这一边，但凡谁胜了，都有改变战场的能力！ 刚一接触，陈光以便知道他错了，并且错的离谱，这个散修身上的，根本不是什么破铜烂铁，而是豪华的吓人！ 一击相撞，陈光以心中便暗暗骂道：哪个杂碎说的散修都是破铜烂铁？这小子的功法起码是天级，武器起码是珍器级别！ 修为也是识真境的后期，修为高，功法好，武器强，这怎么打？ 两兵相接，两股庞大的灵能悍然对撞，炸开的灵能猛然推动四周的灵气，一股来势凶猛的冲击波，从中心向四周席卷而去。 近十丈高的波浪，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去，所过之处一片狼藉，经过那巨树与倒悬酒馆之时，浪潮竟然诡异的左右分开，避过了巨树。 四周的修士皆被这冲击波吹的横七竖八的，幸亏两人都有顾忌，害怕伤到己方修士，战场离修士群甚远，这才没有人倒在这余波之中。 陈光以内心惊骇异常，本以为仅次于窥天境的修为，带上这修士阵，拿下这倒悬酒馆绰绰有余，哪曾想这里面竟然有一个识真境高手。 两人同时倒飞出去，陈光以吐了口唾沫，却发现已是满口血腥味，竟然一击便被他震伤，灵器级别的双锤也隐隐破碎！ 他心中惊骇：识真境高手那么少，竟然被我给遇见了？还是一个战斗力极强的家伙，真是倒了血霉！ 陈光以根本不敢再近身对敌，只是施展一道道气势惊人的神通远程打击。 神通要么落入湖中，炸起道道波浪，要么就被周朝阳一剑撕碎，化作风浪，但周朝阳丝毫没有再纠缠下去的意思，立刻远遁。 他冲入修士阵中，随手一击便是几名修士同时炸裂成肉块。 本来已经陷进苦战的众修士，突然加入了周朝阳那么一个强援，一时之间场面竟然反转。 他再度冲出之时，场面早已是一片混战，百来个修士只剩下二三十个，个个带伤。 修士阵也因为周朝阳的原因，损失了将近一半，也只剩下两百多人。 周朝阳连忙出手相助，将一个重伤的觉世境修士带回了倒悬酒馆之内。 一进酒馆，他看见里面竟然有一个黑衣男子自斟自酌的，不由得怒从心起：我们在外面血战，而这个人竟然冷眼旁观！ 他咬了咬牙，心中有怒，自持识真境这人绝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并不是那种欺凌弱小之人。 在他心中只是默默给他打上了一个，贪生怕死的印记。 周朝阳将那重伤之人安置在倒悬酒馆内之后，对那黑衣男子冷冷开口说道：“他若少一根毫毛，我让你少一条手脚！” 说完故意释放出识真境的气息，以此来证明他有那个说到做到的能力！ 只是那黑衣男子依旧自斟自酌，毫不在意。 周朝阳来来回回，差不多将还存活着的修士都已经救了回来。 往外看去，竟然在离他最远处的战场，还有厮杀声响起。 他又一次飞出，冲入一群混战的修士阵之中，修士阵正在有条不紊的围攻那名头戴帷帽的女子。 那女子娇喝声不断，挥动手中双剑，知玄境的灵能通过长剑释放而出，神通炸裂的光芒夺人眼球，却无奈根本伤不了身上有法门链接的一众修士。 本来一身纯色的薄纱，早已经划满了破洞，漏出轻纱下所遮掩的迷人娇躯，只可惜，那娇躯如今已经挂满了血淋淋的伤口，浑身鲜血浸透了身上的薄纱。 周朝阳冲进去之时，她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体内灵气已经被耗了个七七八八，可能身上备有的丹药也早已经消耗殆尽。 他将四周的修士阵尽皆斩掉之时，她也好似耗尽灵气，浑身一晃，竟然连维持浮空的灵气也没有了，身子往旁边一倒，头上帷帽也被轻风吹去，头朝下的猛然往下坠去。 底下的弃剑湖中妖兽沸腾，要是落了下去，怕是顷刻间便被撕碎，吞食。 周朝阳向下飞去，一把便将那女子救下。 这时他才来得及看见这女子面容，她眉眼弯弯，眼角上翘，樱桃小嘴，玲珑秀鼻，极美的五官不由得让他心生四字：天生尤物 那女子虽灵气耗尽，但还未昏迷，被周朝阳救起那一刻，双眼紧紧盯着周朝阳，内里光芒闪烁，好似绝望之中的人看见了东升的朝阳一般。 她苍白的绝美五官，勉强勾起一丝笑容，轻声说道：“谢谢！” 周朝阳心神一愣，突然想起一句话：回眸一笑百媚生 ps：功法等级，道＞玄＞天＞地＞灵＞气，武器等级，造化＞法＞珍＞灵＞名 第三十八章 大幕渐起 陈光以牙关紧咬，眼神阴鹜的看着巨树之上的倒悬酒馆。 本来这场战斗可以完美收官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个识真境的散修，年纪轻轻的一身功法超绝，法宝惊人，修为也是深不可测。 陈光以自认为已经是圣灵谷年轻一辈中，最为出色的天才，也仅仅次于几人罢了，年纪轻轻识真境，这也是他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地位，能掌握一支觉世境的修士阵，甚至在日后享有一方领土，手下无数修士供养他...... 而眼前这年纪轻轻的散修，竟然修为比他还高，一想到此他内心不由得升起一阵阵不甘。 他心中不甘，暗自想到：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倒悬酒馆拿下！ 手下五百修士阵已经损失过半，这样的损失，也不由得让他一阵肉疼。他抬手示意修士阵列无需再出手，接下来的战斗，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修到他这种境界，还是在那么庞大一个氏族之中脱颖而出的人，他怎么可能没有一些底牌？ 自他须弥戒中接连飞出一张张符咒，这是他花了大价钱，在西原黑市中买下的雷咒，符咒其内蕴含着恐怖的灵能种子，以符咒之上的阵纹进行压制，能引动游离于天地之间的灵气，最后汇聚符咒灵能种子上，爆发出远超识真境的灵能。 这种符咒，没有窥天境绝对制作不出，这绝对是出自百年前的阵纹门派，窥天境的高手！ 一张张符咒飞出，在他周身环绕，速度越来越快，然后便飞了出去。 游离于空气中的灵气迅速从四周凝聚而来，顷刻间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漏斗云形状，灵气顺着漏斗云灌注入符咒之内，那符咒竟然一点一点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到最后之时甚至比太阳还要耀眼！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几瞬间。 倒悬酒馆之内的周朝阳也发现了空气中灵气的异常，往日中平和的灵气，今日就如同暴怒的巨兽一般。 他放开神识，自然便看见那明耀如日的符咒，他岂非什么孤陋寡闻的人，一眼便能猜出这符咒必定威力非凡。 须弥戒中掏出一座小钟，这是他唯一的一个法器，也是一个保命的法器。 他催动灵气灌入其内，小钟升起一个巨大的金色虚影，将他与身边所有人都笼罩在里面。 陈光以看着那虬结缠绕的湖中巨树，上面开满了粉红色的花瓣。 “哗啦啦...哗啦啦...” 微风飘过，吹动枝叶，花瓣飘落纷扬如雨，一片片落在了弃剑湖之上，这画面绝美如画，不似人间。 陈光以暗自感叹：这巨树是多么罕见的异种，满树花瓣绽放的如此鲜艳，可惜... 下一个瞬间，它就将凋零！ 周朝阳看着还在窗边自斟自酌的黑衣人，虽然心中对他略有不忿，但是思索再三，他还是开口说道：“不想死就赶紧进来！” 那黑衣人却充耳不闻，周朝阳一咬牙竟然把小钟放在原地，然后自己冲了出去，想把那黑衣人拉进小钟。 他识真境的修为，速度是如此之快，一瞬间便已经冲到了黑衣人旁边，刚抬起手，整个人便已经愣住了。 周朝阳识真境的观察能力，竟然只看见了一幕如同幻影一般的景象，这黑衣人他好像拔剑了，又好像根本没有，他分明还是在自斟自酌。 那一瞬间却感到了如同幻象一般的感觉，好像一瞬间这黑衣人给他的感觉，就如同惊天动地的神兽，又好像是错觉，这黑衣人还是恍恍惚惚的感觉。 一张张凝聚着恐怖力量的雷咒，还在凝聚灵气，就在空中被无形的剑气斩开，符咒上的阵纹一分为二，再也起不到抑制符咒内灵能的作用，符咒猛然炸裂而开，恐怖的能量宣泄而出，同时向四面八方涌去。 符咒内的恐怖灵能卷起一道道狂风，掀起一阵阵巨浪，一部分离的比较近的修士阵修士，直接被恐怖的灵能冲击波汽化！ 这些修士阵一个个都有法门链接，修士阵就像是触发了连锁机制，随着前面的那一批修士被灵能冲击波汽化，与他们链接的修士一个个也猛然炸裂而开。 一具接着一具肉体炸裂而开，炸裂的粉碎，根本没有完整的肉块，只是炸裂成一团又一团的红色烟雾。 肉体炸裂而开，体内气海自然也随之炸裂，他们皆是修士，体内自然也有灵气，而体内已炼化的灵气失去气海后，化作灵能猛然扩张，只不过他们体内蕴含的灵气不多，转化出的灵能也不多，并没有太大的威力，只能化作阵阵带着血腥味的微风。 那些传说中的大修士，身死之后，肉身足以改变一方土地的景象，渐渐溢散的灵气能滋养出何其多的天材地宝！ 若是用特殊法门自爆，将所有灵能全部释放而出，那才叫做毁天灭地的力量，堪比恐怖的天灾，毁灭一方天地。 这弃剑湖上，若是有人不知前因后果，突然看见这一幕，怕是会感叹，这满天的红色烟雾，绽放在空中，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竟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竟是一幕何其瑰丽梦幻的场景！ 可是这每一团烟雾皆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皆是一个具有思维，有着亲友爱人牵绊的人，而今他们却消逝在这天地间，连尸体也没留下。 陈光以自然也被溢散的能量所伤到，不过他境界高，溢散的能量又是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并不是集中一个方向，光是一个角度的灵能冲击波，便使得他收了轻伤。 周朝阳还在疑惑那一幕就如同幻影一般的景象之时，雷咒便已经被劈开，残余的修士阵尽皆炸成血雾，向下扩散的灵能冲击波掀起一波波滔天巨浪汹涌而来，这巨浪依旧避过了这倒悬酒馆。 站在窗边的他，将这一幕幕如同幻觉一般的场景，尽皆收在眼底，伸在空中，准备将着黑衣人拉进钟影珍器的手，微微颤抖。 “这个不显山不露水，气息平平无奇的黑衣人，是什么怪物！！” 刚才还围绕在外面密密麻麻的修士阵，如今却只剩这满天在阳光下闪烁光芒的血雾，仅仅是一剑劈开雷咒的冲击波，便已经将他们化作尘埃。 陈光以看着这一幕，内心几近崩溃，这可是他的全部家底，是他扩张，是他往上爬的最佳臂助，这个人居然全毁了！ 他又想到了，如果这次行动失败以后，上面那些执掌乾坤的人物，会怎么看他？ 一想到日后再无晋升机会，只能靠着识真境，领一些相对低层而言丰厚，实则根本不足以支撑自身修行，不足以支撑他迈入窥天境，今生再无机会踏入窥天境... 一想到种种后果他失心疯一般喃喃的说道：“疯子...疯子...” 他几乎已经陷入崩溃状态，根本没去想这么一个恐怖实力的人，代表了什么，只要这个人愿意，随手可取他的性命！ 他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呐喊而出：“你这杀人如麻的疯子！你们这些不遵守规则的疯子！他们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你竟然敢...你竟然敢！” 老陈头摇了摇头，从暗处走了出来，手掌朝向陈光以凌空推出，将他从失神的状态震醒。 老陈头心中自知，陈光以说这些江湖人士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可九氏又何尝将这些低层修士当过人？也只是将他们当做工具罢了！ 至于九氏口中的规矩，所谓公平的法规不过是用来维持稳定的罢了，而且真正的顶层，谁又会真的受到那些规矩束缚？ 陈光以这些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这倒悬酒馆内的人，个个都拼死抵抗，谁又会相信他这些话？谁又会因为他这些话去孤立那个出手的黑衣人？ 陈光以被虚空一掌中的灵能惊醒，像是突然想起倒悬酒馆里面那人的恐怖一般，他浑身一震。 他迅速飞回了老陈头身后，然后凄声说道：“请老祖出手！制服这目无法纪，无视我们圣灵谷的狂徒。” 陈光以短短几句话，便将他与老陈头借由圣灵谷，捆绑在一起。 老陈头眉头一皱，这种简单的话术他岂会察觉不出？他淡淡开口说道：“不想死就离远点！” 老陈头虽语气不佳，但是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他将要出手了！ 一想到此陈光以心中不由得一喜，虽然损失了五百修士阵，但若能借助这老陈头之手，擒住一个窥天境的高手，他的非但无罪，甚至还能有大功！ 老陈头如今登峰评第七，更是被江湖称之为百年来的最强剑神，剑道魁首第一人！ 登峰评第七！明面上数百个窥天境，能打过他的，只有六个！ 就算里面的人是窥天境，他也绝对不会相信这里面之人就是窥天境前七之人！ 倒悬酒馆内还没等到周朝阳从震惊的情绪之中抽出，那黑衣人又一次开口说道：“倒悬酒馆已易主，自此之后这倒悬酒馆归我！” “任何人不得在酒馆内动用灵能与神识，不得倚靠外物进入酒馆，任何纷争不带入酒馆之内！这倒悬酒馆，谁也动不了它分毫！” “若有违者...死！”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一刹那，隐藏于体内的气势彻底放开，好似一只沉睡已久的凶兽，蓦然睁开了它血光四射的双眸，打量着胆敢挑衅它的生物！ 倒悬酒馆落幕了？属于它的故事完结了？不！新的故事，刚刚拉开帷幕！ 第三十九章 剑神陈玄英 老陈头来到酒馆之前，兀自摇头感叹。 “想不到当年那个横渡弃剑湖只为看仙人，凡人之身败修士的剑客，如今也是这傲视人间的窥天境高手了！” 老陈头这一番话，清晰的传到了酒馆内每个人的耳中。 黑衣人便是那凡人剑客？还是窥天境的高手？这两点信息不由得让在场的众人心头一惊，感叹不已。 窗边的黑衣人只是答道：“老陈头，带着你的人走吧！” 老陈头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数百年前我便已是窥天，如今我还是窥天！曾经山脚下的小剑客，现如今也与我一同并肩立足于这绝顶山巅。” “我这把老身子骨，已经多年未动了，痛快一战便好！”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一瞬间，老陈头面色一凝，笑容突然消失，一直笑的眯成缝的双眼也突然睁开。 老陈头传出的气势突然改变，好似一把隐藏在剑匣内的绝世利剑，突然脱鞘而出，由他身上传来一股无可匹敌的惊天剑意，好似下一秒就连这天，也要被他斩个破碎！ 老陈头向右平伸出右手，本就因妖兽而沸腾的弃剑湖内，此刻更是掀起一波波浪潮，一阵阵清亮的嘶吼鸣叫声从湖底传来，好似有什么巨兽正从湖底苏醒。 突然有一物破水而出，直直便冲向了老陈头的右手。 老陈头一把便握住了那破水而出之物，窗边的周朝阳凝目一看，那竟然是一把利剑法器！ 仔细观看之后，才发现还是一件来头不小的法器，这剑名为“斩卫”，造化武器之下的九大名（法）器之一！！ 这一刻老陈头的气势已经达到了巅峰，谁也不敢相信那个满身剑意欲斩天的人，竟然便是那个和气的老陈头... 老陈头...不，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老陈头了，斩卫飞回手中的那一刹那，他便是那个剑道魁首，剑神陈玄英！！ 斩卫长剑兀自在手中颤抖，传来一阵阵清亮的龙鸣声，好似斩卫宝剑也在为他们的重逢，而感到激动一般。 陈玄英喃喃说道：“你本该名扬天下，斩尽天下所有利器，可惜跟了我，躺在这弃剑湖中，太久了......” 陈玄英猛的握紧手中斩卫宝剑，长剑不在颤抖。 此刻陈玄英的五绺白须无风自动，衣袂飘飘，配之身上的惊人剑意，好似剑仙临世一般。 夕阳便在陈玄英的身后，夕阳照射下，好似从他身上散发着万丈光芒，配之他此刻的绝世风采，周朝阳一时之间，整个人竟是有点愣住了。 周朝阳都没注意黑衣人是什么时候起身的，只看见他简单布下阵法之后，便走出了倒悬酒馆，飞向陈玄英而去。 黑衣人阵法布好之后，周朝阳便能够感受到，这阵法是一个强大的守护阵法，远超他法器小钟所激活的阵法。 黑衣人飞出，片刻后便已经凌空悬浮在陈玄英的身前。 黑衣人收起了那把一直抱在怀中的剑，这把剑虽好，但是远不及这斩卫，而且这把剑对他意义非凡，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黑衣人开口说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与你一战。” 黑衣人并不是惧战，而是因为陈玄英毕竟是曾对他有恩之人，是他修行路上与剑术研习的臂助者，称之为师傅，毫不为过！ 陈玄英心中自然也有分晓，毕竟这个人是倒悬酒馆唯一一场血案的制造者，当时他便已经知晓了高低。 “哈哈哈......” 陈玄英放声大笑，笑声传遍四周，也传到了倒悬酒馆之内，他的笑声极为爽朗，透露着一股不畏生死的豪放不羁。 笑罢之后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坛花酿，高高举起，淡金色的酒水顺势流下，落入陈玄英的嘴中，顷刻间便已经喝下了满满几大口。 陈玄英奋力将手中半坛酒扔向黑衣人，黑衣人不语，将余下的半坛酒一饮而尽。 陈玄英再次开口说道：“上一次让你占了个上风，要知道老夫可是还有很多后招没用的，今日就把这心愿了了，行那未完之战！” 黑衣人面上神色凝重，依旧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陈玄英收起笑容，面色坚定无比：“宫鸿飞，此战，决生死！” 那名为宫鸿飞的黑衣人说道：“我早说过宫鸿飞已死，现在活着的，叫做器影。” 灵液从器影浑身上下散发而出，凝聚于身后，灵液蠕动间，器影的灵神现世！ 看着这一幕，窗边的周朝阳心中惊骇莫名，器影的灵神，竟然是一把黒身缠绕红纹的剑！ 周朝阳喃喃说道：“窥天境凝练灵神，灵神必是本体形状模样，若有异常，必定证明这人修的非当世法，而是禁修的古法！” 古法众多且斑驳陆离，谁也不敢说对于古法全部知晓，但是这种灵神凝聚成自身使用的法器，绝对就是大名鼎鼎的器修！ 这时酒馆内的众人也一一拖着残躯，来到周朝阳的身边，修士目力极佳且具有神识，自然也看到了黑衣器影的灵神。 纷纷讨论开：“这灵液化神，绝对是窥天境！灵神又不是本体的样子，而是一把剑，这绝对是古法呀！” “古法今修，这可是九氏明令禁止的！不是说什么对修行界的环境破坏极大？” 有人反驳道：“放屁！九氏自己也有人修古法，他们怎么不说破坏环境了？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古法难修，但是修成威力的确非同凡响，九氏不准修，当然是因为怕了！” 旁边的周朝阳面色一红，因为他便是九氏之一，天域嫡系...... 场中的两人已经开始交战，并未使用任何神通，只是一剑又一剑的互相对撞，速度快到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 众人只能用神识笼罩，以神识观战，每一剑的对撞，皆是传来一阵震彻天地的清鸣声，余威扩散，必卷起一波波滔天巨浪！ 短短几瞬间，便已经对撞数百次之多，两人平分秋色，难分上下。 波波巨浪皆避开湖中巨树，倒悬酒馆内的众人也可感受到，一波波对撞中的恐怖灵能，感叹于这器影竟能与这剑道魁首的剑神，用剑打了个难分难解！ 两人分开，陈玄英神通显现，手中斩卫宝剑凌空劈落，一道百丈长的虚影也随之劈落。 器影灵神宝剑横置头顶，不用神通硬生生去接这一剑，但是他根本挡不下这一剑，根本没拦下宝剑虚影的下落之势，整个人被虚影劈入湖中！ 千百丈深的湖水也在这一剑神通之下，纷纷左右分开，漏出了从未见过阳光的湖底，湖水好像被这一剑，劈出了一条通道！ 陈玄英喃喃说道：“一式，云散显碧空！” 这一剑斩向湖中，劈开了千百丈深的湖水，漏出了常年不见天日的湖底，当年陈玄英此式劈向空中，竟冲开那笼罩天日的浓黑阴云，漏出碧空万里！得名云散显碧空 湖中这条见底的“通道”只维持了短短几个呼吸，旁边的水便猛的涌了下去，再次将湖底淹没。 众人皆以为器影被这惊天地的一剑神通，劈的身死道消，哪曾想器影很快又从湖底冲出，浑身上下虽狼狈不堪，却根本没有任何伤痕。 在场诸人皆以为陈玄英占了上风，惊天一剑破开湖水，也将器影击入湖中。 只有陈玄英自知，这已是他赖以成名的神通剑式，却没能逼出器影的任何神通，仅靠灵神宝剑与修为，便硬生生的抗了下来！ 陈玄英大声赞扬道：“好小子！除了辛长安那家伙外，你是第二个能生生接下这招的！” 辛长安？在场之人无一不愕然，少年天才，天下第一，年少轻狂，金光不灭躯，一路打遍九大氏族的窥天境高手...一个个称号背后代表着一个个令人惊叹的过往。 这个三个字代表了太多太多的故事，百年前的天下修行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曾经修行界一座无人逾越的山头，一道让无数人追逐，却无人能望其项背的背影！ 辛长安如今已百年不现世，多数人皆是认为，他终究逃不过体修的弊端，因为过度压榨潜力，寿命与巅峰期比寻常修士短的多，被视为已经坐化。 倒悬酒馆内有一些年老修士忍不住感叹道：“辛长安，那个从江湖中走出的散修，压尽九氏天才，江湖散修最为鼎盛的时刻...” 辛长安这三个字对于年轻修士可能不太深刻，在一些老者的眼里，这三个字，便代表了一个时代！ 那是一个以时代作为背景的修士，他消失之后，这个江湖便日渐没落，现如今也沦为了九氏的猎物。 无数个来自那个年代的修士，都会想，若不是因为辛长安百年不现身，被视为身死，枯生是否能与辛长安一战？是否能稳坐登峰评第一？ 正是因为这个名字的恐怖实力，而陈玄英居然说，这黑衣人居然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也侧面证实了黑衣人的恐怖！ 此时场中陈玄英第二式斩落，与第一式一样的声势浩大，不同的是第二式乃无数道丈长的剑影，如骤雨席卷而来。 无数道几乎凝练成实体的剑影，如同倾盆大雨而至，器影在这铺天盖地的剑影之中，显得无比渺小。 陈玄英低声喃喃念出：“急雨漏残风。” 第四十章 倒悬酒馆悟道玄 一人一剑，破开千万道剑影，凝练的剑影破开一瞬间，灵能也随之汹涌喷出，每一道剑影所凝聚的灵能或许都不如第一式如此恐怖，但是万千道剑影的灵能，远超一式！ 灵能冲击波肆虐天地，卷起阵阵狂澜，汹涌澎湃，这灵能并未冲向四方，聚而不散，卷起湖水，竟然形成了一束接天连地的水龙卷！ 纵然修士目力极佳，一眼看去，这水龙卷竟高不见顶！那些数十百丈长的巨大妖兽，逃亡不及，也被水龙卷卷入空中。 本该至柔的水滴，在高速旋转的灵能带动之下，也转化成夺命的利器，龙卷内的活物在水滴的冲刷下，一瞬间便将血肉冲了个干干净净，妖兽坚硬的白骨，也不过多撑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一朵朵血花绽放在水龙卷之中，绽放了一刹那，便立刻凋零，被水龙卷中蓝色湖水所中和。 这万千道剑影如急雨，破碎的剑雨灵能聚而不散，卷起能吹掉修士血肉的急速狂风，这便是第二式，急雨漏残风！ 倒悬酒馆内众人惊诧不已：“这便是窥天境的恐怖之处，灵能浩瀚，其神通威能如浩荡天威！” 窥天境，这种高手在大多数人眼里，基本只存在故事中，又有几人能真正得见窥天境之间的战斗？ 这还是一个剑道魁首老剑神，登峰评第七的绝顶人物的神通剑式，这浩浩荡荡席卷天地的水龙卷，何人能挡？ 修士多数自命非凡，远超凡俗世人，可如今看来，在这等神通之下，他们与那凡人无异，皆是蝼蚁罢了！顶多是强壮一些的蝼蚁！ 倒悬酒馆内众修惊愕，有人喃喃说道：“这老陈头居然如此恐怖，不愧为剑神称号，谁又能在这浩浩荡荡的无上威能之中，保全自身？那黑衣人真的能做到？” 又有人叹道：“就这还仅仅是登峰评第七，排前六的，该是什么怪物？” 时不待人，根本没等他们惊叹完这一浩荡天威，器影便已一人一剑，冲出了水龙卷之中。 以灵神宝剑为剑尖，以自身为剑身，化为一把“巨剑”，灵能环绕“巨剑”，旋转着一举冲出了水龙卷之中。 水龙卷的维持便是灵能推动加上惯性旋转，惯性旋转也被他自身的灵能所打乱，仅剩无多的灵能耗尽，水龙卷骤然消失！ 那卷入天空的湖水，失去龙卷的引力之后，又轰然落下，又掀起了一波波滔天巨浪。 此刻的天空已是万里无云，一片湛蓝，远处的夕阳，金黄灿烂，好一副极美的夕阳图！ 陈玄英又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坛花酿，高高举起，酒水顺流而下。 他自知这第二式，依旧没逼出器影动用剑术神通，依旧还是仅仅靠着一人一剑，便破掉了他的第二式。 陈玄英又将那余下的半坛酒扔向器影，大声爽朗的笑道：“对酒悲前事，论道畏后生。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夕阳之下，脚下弃剑湖卷起金色的滔天巨浪，二人对言饮酒，分明就是两个心照神交已久的老友，却不曾想，上一刻还在生死搏杀。 酒饮尽，剑又出！ 陈玄英周身逐渐明亮而起，明耀远甚天边夕阳，众人本来以神识观战，却不料这明耀金光，竟刺伤众人神识！ 陈玄英心中暗暗对自己说道：第三式，金光照残影！ 那明亮金光，无论是肉眼还是神识都无法直视，速度更是远超之前，只能微微捕捉到一丝丝残影，然而那只是残影，真身已经远遁出不知多远。 众人根本无法直视战场，也不知晓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面对这样一个速度极快，而且又无法捕捉的对手，该怎么打？ 如果说之前的两式浩浩荡荡，那么这一式便是影影绰绰，神出鬼没。 前两式是大范围攻击，这一式则是单体攻击，将所有灵能汇聚于周身的金光，无法捕捉，急速的身形剑法，避无可避！ 器影亦是无法捕捉到陈玄英的身影，他干脆便闭起了双眼，不靠双眼，不靠神识，仅仅靠自身对于剑意的敏感捕捉。 一切化繁为简，再无那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声声两剑交击的清脆鸣响声，如同鹤唳，悦耳清脆交击声，响彻天地！ 每一次对撞，就如同投石入水，在空中惊起一道道涟漪。 众人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目之时，天已大暗，两人还是遥相对立，无一人受伤，也无一人落于下风，依旧还是平分秋色。 器影开口说道：“到此为止，你若还是年轻力壮，尚还能继续，如今的你，再继续下去，伤及修为根基了！” 陈玄英却根本没听进他的话，只是低声喃喃道：“我原以为除了辛长安，能用不灭躯抗下这一招，余下的天下所有人，皆要倚靠阵法神通。” “只是没想到，就算屏蔽了神识与视线，你光凭着对剑意的敏感，便能判断出我的方位。” “江湖代有人才出，如你所言，我果然是老了！” 陈玄英知晓，这个当年的小剑客，如今已经成长到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步，他仅仅靠着一人一剑与感应，便连破他赖以扬名天下的三式，这仅仅是灵能毫无技巧的宣泄。 他若是用上技巧，施展出神通，怕是早已经败了吧！ 陈玄英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那一幕，那少年还是凡人之时，踏湖而来只为望一眼仙人，意气风发！ 凡人之躯战修士，只为了试试自己的灵巧身形，硬生生磨掉那修士的所有灵气，待到灵气枯竭之时，以一身精妙剑术，战胜修士！ 无论是一开始踏弃剑湖，一路斩妖兽，越浪潮，在弃剑湖中留下无数朵傲然绽放的血花。 之后的看仙人，斗修士，最后惨胜，留下一句：“几十年苦练，堪堪胜过几年清修！” 那时坐守倒悬酒馆的陈玄英，从来一开始便认为，那个凡人绝无法能做到这些事，然而结果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感到意外！ 陈玄英口中说出“老了”这两个字之后，气势骤然萎靡，再也没有剑神的自信，上一秒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下凡剑仙，下一秒便已是迟暮之年的耄耋老者。 全身的伤势本就靠着一口气强撑着，如今这口气卸下，伤势再不受压制，猛然爆发。 陈玄英脸色一红，一口鲜血便猛然涌出喉头，他强压住吐出鲜血的冲动，将口中鲜血咽下，却不料接二连三的鲜血从体内涌出，根本咽不下，猛的便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众人不知此战凶险，也不知二人的状况，场面上明明是陈玄英一路压着黑衣人打，为何这黑衣人无事，剑神却是口吐鲜血？ 不远处观战的陈光以亦是极为不解。 若是他们知晓，器影仅仅是凭着一剑，不施展神通，便已经破掉了陈玄英的三式，他们便会知晓谁优谁劣了。 之所以会有这种器影落入下风的错觉，是因为有的神通凝而不发，聚而不散，虽然不施展开，也没有浩大的声势，但是对自身加持巨大。 此类神通都是对手中所持器具有巨大加成，因此施展此类神通多数就如同凡人一般，需近身肉搏，当世法的修士身柔体弱，因此很少有这类修士，但是还是偶尔可见。 在场无一人认为，这黑衣人仅靠一人一剑，灵能毫无技巧的倾泻，便已经挡下了这三式，皆认为黑衣人身俱古法，以神通加持灵神宝剑，才与这老剑神，斗了一个不分胜负！ 上一刻老剑神的灵能气息还铺天盖地而来，器影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汹涌的灵能淹没。 下一刻老剑神便已经气势萎靡，口吐鲜血，虚弱的好似风中残烛，随时便会人死灯灭。 在场众人看的云里雾里，而场中的二人对于这个状况，却是心知肚明！ 窥天境不过千来年的寿命，陈玄英百年前已是巅峰，如今已是不如当年，强提着一口气，施展出巅峰之时的威能，已经伤及了躯体。 所以器影方才有这一言，再继续下去，恐会伤了陈玄英的修行根基，留下了隐患，寿命也会大大缩减！ 就如同当初的登峰评第一，一样也是犯了绝大多数体修都不可避免的避讳，自持躯体强悍，过度压榨身体极限，巅峰一现几十年，便销声匿迹。 倒悬酒馆内，众修看着口吐鲜血，气势萎靡，身形佝偻如迟暮老人的老剑神，一时之间竟有些心有戚戚。 那曾是名动天下的剑神，惹得天下多少修士心神向往，多少女子眷眷不忘，如此一个英雄人物，如今却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多少修士将其视之为终生的追求，而如今他却败了，他发丝凌乱，身形佝偻，就如同一个孤独而又瘦弱的老者。 这江湖终究还是这江湖，江湖中的人却已经老去，属于他们的时代也已经一去不回了...... 一些年岁稍大的修士不由得感叹：“我们终究还是老了，属于我们的时代也过去了，属于我们的江湖也随之衰老了。” 年岁稍轻的修士则不尽然，有的人则为黑衣人感到兴奋，兴奋于亲眼见证旧的时代结束，新的时代开始！ 有的人从老剑神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衰老，时光又会饶过谁呢？我们终究都会老去！ 场中的陈玄英根本不在乎旁观者的看法，也不顾伤及根基的后果，疯狂催动维持体内平衡的灵能，他又从耄耋老人，化为临世剑仙！ 他又喃喃的说道：“倒悬酒馆悟道玄，悟了百余年却终究还是无法突破天地桎梏。” 第四十一章 弃剑湖内葬剑神 二人这一战，从黄昏伊始，战至次日黎明，最终在一次交锋中，剑神陈玄英体内灵力枯竭，就连维持凌空的灵力也没有，直直掉落至弃剑湖内。 器影他并没有出手搭救，他知晓，陈玄英此战，一心求死！ 跌落的一瞬间，陈玄英将斩卫宝剑扔向器影，朗笑着说了句：“替它找个好主人，莫要再寻个似我这般的人，辱没了它的名头！” 说罢，陈玄英便闭上双眼，任由身体跌入弃剑湖内。 随着“噗通”一声巨响，陈玄英掀起了大片水花，身体迅速被湖水所淹没，四周再无声响传入耳内，只有“咕噜咕噜”的气泡声响起。 下沉的陈玄英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此刻朝阳已越过山头，光芒穿透湖水，照耀在他的身上。 往昔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曾经的陈玄英生在圣灵谷中，一身修行天赋傲然于世，修行路上更是一路高歌猛进，他自信剑术神通天下无双！！ 世人只知晓陈玄英窥天境之时便已名满天下，却不知他为何在其名声最为鼎盛之时，修为达到窥天境，身体最巅峰之时，却退出圣灵谷，销声匿迹。 一切只源于那一次的决战。 陈玄英与至交好友因立场不同，倒戈相向，陈玄英赢了那次惨烈的决战，亲手诛杀至交。 结果却发现，两人的生死决战，却只是为了一场赌局，一场输赢，决定资源分配权的赌局。 知道真相后的陈玄英一时之间，竟感到无比迷茫，为了圣灵谷与其他氏族争斗过多少次，一切为了什么？名声？利益？资源？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他这一生，究竟为了什么？ 此事之后，圣灵谷再无剑神陈玄英，弃剑湖上多了一座倒悬酒馆，多了一个一心求道的老陈头。 陈玄英不经想到：我在这倒悬酒馆，已经百年？还是两百年？窥天境里窥天机，倒悬酒馆悟道玄。 在这酒馆百年里，他窥视到了那一丝天机，在那完美无瑕的壁障中，找到了一道瑕疵，寻到了一丝突破窥天境，踏入道玄境的机会！ 结果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永远也无法突破那一层壁障，每每到修关键时刻，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感悟，便会突然受到阻断。 那是来源于天地法则的桎梏，这片末法天地，好似经过太多摧残，它再也不允许出现窥天以上的存在了。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陈玄英终究还是绝望了，终其一生，他也无法突破窥天境！ 那时的陈玄英已经无法抵抗时光的流逝，身体已经开始由盛转衰，再也不是那一剑在手，斩仙诛魔的剑神。 若不是因为九氏之间再起祸端，若没有陈光以的出现，或许这江湖上，再也不会有剑神陈玄英，只会有一个白发苍苍，整日醉卧古树下，偶尔回忆过往，讲讲故事的老陈头。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陈光以还是来了，九氏之间的互相猜疑永远不会停止，身为圣灵谷中一手培养起来的修士，就算他是窥天境的高手，他也逃不过这宿命！ 陈光以欲请回陈玄英，他便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了，他早已经厌倦了九氏之间的争斗，但是陈光以神识传出的信息，却让他再也无法回绝。 陈光以明确表示，其他的门派氏族已经开始陆续吞并势力范围内的闲散势力，不断加强自身。 九氏本就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但是各自都无比警惕，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其他氏族都在加强自己，其中一个却不为所动，那么很可能积弱的氏族，很可能便是下一个被吞并的目标！ 纵然手中持有造化武器，但是一件造化武器，毁得了一方，却毁不了所有，也阻挡不了八氏的共同吞并！ 正是这个信息，便让陈玄英心中知晓，九氏若相安无事，他还能醉卧这古树之下，如今九氏再起争端，他终究还是无法置之度外，逃不过圣灵谷的掌控。 所谓的窥天境高手，傲视天下修士，却也摆脱不了九氏的掌控，九氏手中的造化武器，还是各种大型阵法与奇特方法，麾下众多窥天境高手，无论哪一种都能置窥天境与死地！ 九氏之下，窥天境也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一个能起到更多作用的棋子。 仍在下沉的陈玄英不经感叹：什么剑道魁首，什么登峰评第七，终究不过是个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棋子罢了...... 此刻的湖中，并没有妖兽前来撕咬陈玄英被灵气洗礼过的身体，那些妖兽要么被陈玄英与器影的战斗余波搅碎，要么便侥幸捡回一命，早已吓的远遁逃离。 陈玄英心中自知无法置之度外，却早已厌倦九氏之间的纷扰，一心向道，却无法突破天地桎梏，令他绝望。 陈玄英本欲回归圣灵谷，以这残躯与九氏中的窥天境争锋。 器影出手之时，他便改变了想法。 “或许与这昔日的小剑客一战，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结果...” 这便有了陈玄英之后的话：此战，决生死！ 陈玄英不顾已衰老的身躯，强提灵气，将自身状态提升至巅峰之时，与器影一战，招式尽出，直至力竭！ 在场观战的众修皆能感受到器影与陈玄英交情匪浅，却不知晓，为何老剑神陈玄英非要与这至交死战。 如果说在他们眼里前面是陈玄英压着器影打，那么自从陈玄英口吐鲜血，再次强提灵气，那时的他，已经接近强弩之末！ 众人皆看得出器影亦有留手，陈玄英完全有机会停手，他为何明知不敌，还要死战？白白送了性命？ 世人皆不知，他陈玄英又岂是苟且偷生之人？既然这天地桎梏锁死，令他绝望，那么他岂能忍受身躯逐渐苍老，化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与其如此无力老死，不如趁着尚还有余力，痛快一战！哪怕这一战损其根基，耗其寿命。 此时的陈玄英也已经跌落至深处，阳光再也无法突破表面的湖水，此刻的他也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一代剑神陈玄英，自此埋身弃剑湖，天下再无了陈玄英。 陈玄英欣然赴死，倒悬酒馆内众修却心有悲戚，一代剑神就此落幕，令人感叹不已。 器影手中握着陈玄英所抛过来的斩卫宝剑，一时之间也是失神。 斩卫宝剑兀自在手中不停颤抖，好似是在抗拒器影，器影惊诧：这斩卫宝剑，竟真蕴有神识灵智！ 凡俗世人将修士的武器神化，认为修士所使用的武器非凡，器中有灵。实则唯有修士自知，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器中有灵的宝贝？ 修士所谓的法器珍器之分，不过是所用材质，锻造工艺，器上花纹勾勒组成的阵法，这三者之间的差距罢了。 器影低头望向手中的斩卫宝剑，这剑所用材质产自昔日修行界天材地宝汇聚的全盛时期，工艺与灵能凝聚阵法亦是上上之作，位列当世七大法器之榜首。 器影喃喃道：“这斩卫宝剑，若是流入修行界中，怕是又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造化武器之下，便是法器，斩卫号称七大法器之首，这是什么概念？可以说是造化武器之下，斩卫便是最强的攻伐武器！ 就这一把法器，流入江湖之中，窥天境高手也会为之侧目眼红，必定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腥风血雨，将无数修士卷入其中，无数人因此丧命！ 宝剑仍在剧震，竟脱手而出，也随着陈玄英，直直坠入了弃剑湖之中。 器影哑然失笑，看来这斩卫宝剑，早已选好了它的归属。 喃喃说道“倒悬酒馆悟道玄，弃剑湖内葬剑神” 天行纪五百三十二年春，暮年陈玄英葬身弃剑湖，七大法器之首的斩卫宝剑亦随之遗落。 天下无数修士，闻讯而来，只为从弃剑湖中打捞起那绝世之器，但无数修士也铩羽而归。 欲打捞起那斩卫，必要先战胜倒悬酒馆的黑衣新馆主！ 第四十二章 寻债之人 西原边陲小城。 就算是夜里，这城中依旧还是一副热闹景象，小贩们大声的卖力宣传，试图吸引更多路人注意，他们每多卖出一份商品，便意味着能多赚上一份银钱。 这座小城自然便是管平乐所管理的小城了，在小城中的百姓看来管平乐依旧还是那个城主，风光无限，但只有管平乐自己心里知晓，这几年来，他究竟是怎么熬过去的。 虽然程曦那个女煞神将程渺那个小杂碎扔在城中之后，便不管不顾。但她每月必会来上一次，这个恶毒的女人，当真就是要看着程渺生不如死，若是程渺过得好了，遭罪的便是管平乐了，每次都要被程曦层出不穷的手段折磨个半死。 谁知夏日之时，程渺那个小杂碎更是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任由管平乐翻遍了整座城市，也没有程渺的踪影。 管平乐至今还记得，那一日程曦来到城池内，发觉程渺已经消失后的愤怒，那一次管平乐差点就没了小命！ 程曦之所以还留下他的命，便已经交代了下来，她每月还会回来，若是找不到程渺，或是程渺因此有什么际遇，从低层中爬了出来，产生了什么不可控的后果，求死不能的人便是管平乐！ 自此已经过了两年的时间，程曦果真每月便来上一次，她一次比一次更愤怒，一次下手比一次重，昏迷都是一种奢望，程曦有无数种方法让他清醒过来，让管平乐清晰的感受痛苦一点点的积累，一点点的从身体各处传来... 那绝世的容颜，如今在管平乐眼里，却是一副最恐怖的画面，想起她阴鹜狠厉的眼神，凶狠毒辣的手段，管平乐不经浑身一颤。 此时一道声音清晰的从院外处传来。 “我是程家少主，我叫程渺，我要见管平乐！” 那声音虽然有点陌生，但是所表达的意思还是令管平乐浑身一震：天可怜见，难道真的是那个小杂碎？ 管平乐无瑕顾及太多，还穿着睡时的轻薄亵衣便冲了出去。 他心中也不敢确认那人是不是真的就是程渺，但是他敢肯定若是有人戏弄于他，他必定叫那人后悔生在这世间！ 护院还是那两名护院，程渺已不是当初那个瘦弱的程渺，两年来他已长至近七尺高，浑身健壮，立在那就好似一堵墙一般！ 两名护院看着站在门前叫嚣的程渺，谁也不敢主动去招惹，如今这程渺看起来便不是好惹的。 若是程渺还是当年瘦弱的样子，怕这二人早已经冲了上来。 他二人窃窃私语，正欲通报管平乐，这两年管平乐可是疯了一般的差遣他们去寻找这程渺，只是没想到他今日竟主动送上门来。 还没等这两人去通报管平乐，管平乐自己便穿着亵衣，头发散乱的冲了出来，看到程渺的那一刻，他差点感动的哭了出来。 他终于能逃脱程曦那女魔头的魔掌了，这程渺就如同曙光一般，照亮了他今后昏暗的人生。 程渺体型变化巨大，面容削瘦的如同只有一层皮包骨，神态相比当年沧桑了很多，眼神亦是与当年的迷茫不同，闪烁的光芒皆是无比坚定。 总得来说气质上变化很大，但是模样变化不大，一眼便能看出他就是当年的程渺。 此刻的管平乐兴奋不已，庆幸即将脱离苦海，他却不知道，即将迎来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管平乐能想到程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主动找上门来，不过是为了寻仇罢了。但是今日程渺他非但是寻不了仇，而且还要再次受制！ 当年管平乐投诚阵纹系之时，程曦便来到此地，下达了对于程渺的处置方案，便是让他永远在低层挣扎，不得翻身，让他生不如死，就算求死，也要把他救回来。 程曦过后还有另外一名修士前来，名为辅佐他管理这座小城，实则是暗中监视与掌控，平常之时这城市仍然属于他管理，但是涉及关键事务，他无权插手。 这名修士在他眼里更是如同天神一般，城内所有的守卫加起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这便是管平乐的自信所在。 大门外的管平乐连忙大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上！别让他跑了。” 此刻管平乐担心的居然不是这两个护院究竟是不是程渺的对手，而是害怕程渺会不会逃脱。 两名护院面面相觑，一咬牙，便也冲了上来。 程渺自不会忘记那日无知的他，前来投靠这管平乐，这两个护院是如何对待他的，也不会忘记管平乐是如何出卖他，不会忘记管平乐怎样背叛了程渺的父亲。 程渺尽量压下心中的情绪，让自己语气显得平淡。 话语声微微颤抖的说道：“救命与提携之恩，你却不思报恩。管平乐，欠下的债，该还了！” 两名护院已经同时冲到了程渺身前，状如猛虎扑食一般，同时向程渺出手。 这两名护院根本没来得及看清程渺的动作，只是感受到一股巨力猛烈撞向他们的胸腹部，然后力量从伤口处迅速传向身体各处。 脆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巨力，从受力点开始爆裂而开，力量蔓延之处，肉体也随之碎裂开来，两记鞭腿，便将这两名高壮的护院踢成碎肉。 漫天纷飞的皆是骨肉，纷纷扬扬飘落的血雾，就如同一场迷蒙的毛毛细雨。 炸裂而开的骨肉如同坚硬的磐石，砸在了管平乐的胸膛之上，砸的他胸口一闷，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飞来的骨肉好似也砸醒了愣神的管平乐，他此刻简直就要被吓得肝胆俱裂，连连往后退。 尺余高的门槛将管平乐绊倒在地，他竟然四肢着地，如同走兽一般爬向院内，口中不停地喊着“上仙救我！” 管平乐根本不知道，他口中的上仙根本不在府邸之内，此刻无人能救他！ 管平乐没早已被那血腥的一幕吓得手脚发软，就算没被门槛绊倒，怕是也无法正常行走。 所过之地，留下一道歪歪斜斜的水渍，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腥臊气味。 程渺并没有直接对管平乐出手，而是一把便抓住了管平乐的亵衣，将四肢发软的管平乐提了起来。 人死万事空，有的时候，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活着更是一种折磨！ 程渺就这样提着管平乐，一步步踏在宅院之内，所见之人，皆化为横飞的碎肉。 管平乐就这样随着程渺一路见证，无数个他熟悉的人，在乎的人，不在乎的人，无一例外，皆难逃一死。 从初时为了活命的哀求，到目睹亲人惨死的痛苦哀嚎，再到后来竟然大声怒骂程渺。 一个极度贪生怕死，甚至可以出卖恩人的管平乐，居然大声怒骂程渺，不再惊惧死亡，试图以此刺激程渺，让程渺取了他的性命。 并不是管平乐不再畏惧死亡，而是亲眼看着一个个深爱之人惨死，那种感觉简直令他生不如死。 管平乐府中的修士这时终于迟迟赶到，修士感官灵敏，若是他在府中的话，绝对会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但今日他恰好就不在这府邸之内。 今日阵纹主系突然急招他回主城，所为之事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令他非常纳闷，一回到这边陲小城，便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细微血腥气息。 程渡义心中暗暗感到不妙，待他回到管家府邸，一切为时已晚。 看着涕泗横流，失声大笑，状若癫狂的管平乐，这程渡义忍不住一阵皱眉。 管平乐是死是活程渡义不会多关心，他被指派在这，自然是为了监管与维持地方稳定，现在出了这等事，若被阵纹主系的人知晓了，难免逃不过失职的指责。 看着满身杀气腾腾的程渺，程渡义自然也知道这个程家纹脉系的余孽，只是没想到他这消失的两年，竟然成长的如此迅速，气息之上竟是与自己不相上下的闻知境。 程渡义大声开口怒斥道：“纹脉系的余孽不顾修行界铁律，身为修士却向凡人出手，你必将遭受天道责罚！修行界修士人人得而诛之！” 程渺冷笑，放开了手中的管平乐，喃喃开口说道：“天道责罚？若真有天道，为何我无家可归，无人可依？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却能安然活在这世上？天道不公，我自替天行道！” 说话间程渺已经移动身躯，向程渡义冲去，一记勾拳便向程渡义的首级砸去。 程渺速度极快，程渡义躲闪不及，连忙调气海之内的灵气，化作灵能，施展出护体神通，体表浮现一层白色光芒。 光芒好似凝聚成为实体，却难挡这一拳的威能，一拳之下白芒竟然碎裂成一块一块，化为无数烟雾消散。 护体神通并未将所有灵能彻底挡住，程渡义被余下的灵能所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院墙之上，身后院墙寸寸龟裂开来。 程渡义体内脏腑受损，吐出一大口血沫心中暗骂不已：这小杂碎竟然不是常规修士，修的不是正规当世法，而是走的打磨躯体的古法！ 当世法的修士，绝无如此强悍的躯体，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强大的灵能，灵能只能透过经脉传至武器，符咒之类的载体进而施展。 程渡义从龟裂的院墙内脱身而出，整个人高高悬浮在空中，咧着嘴，开口骂道：“纹脉系的余孽，你这小杂碎不仅仅残杀凡俗世人，居然还敢违反禁令修习古法！” 第四十三章 生死之战 一张张符咒被注入灵能，随后便甩向地面之上。 每一张符咒落地，灵能便从符咒内炸裂开，强大的冲击力瞬间便炸出好几丈宽的小坑，地面也在不停抖动。 城内之人早就被管平乐府内的巨大声响所吸引，但是他们也只是远远围观，根本无人敢靠近管平乐的府邸，既是摄于管平乐的余威，也是恐惧会不会被余波所伤及。 即使是远远围观，人群都能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还有爆炸的声响火光，升腾而起的烟雾。 体修虽是属于古法，但是自此江湖中出了一个辛长安之后，修习此道的人也多了不少，程渡义对于体修的弱点也略有耳闻。 所谓修行法，皆是对于灵气的炼化，存储与运用，从古至今，修行法众多，每一个都有其独到之处，但是大多都会将灵气存储于气海内。 气海内的灵气转化为灵能，可离体而出之时便能化为动力，推动人体御空飞行，而体修恰恰相反，吸收而来的所有灵气不会用于存储气海，而是以灵气锻造全身上下，强化每一寸皮肉骨血。 平时铭印勾勒的符咒一张张从程渡义的须弥戒中飞出，炸在程渺周身，每一次灵能炸裂皆是在周身，就算没有直接在他身边炸开，但程渺还是被冲击所震的浑身发麻。 程渡义心知，这些没有气海的体修无法御空飞行，同境界内只要利用好这一点，当世修士便能掌握极大的主动权。 程渡义心中冷笑：任由你身躯坚硬如铁，力量同境内无可匹敌，也不过是一个活靶子！ 又是一道铭印着复杂阵纹的符咒落下，直接将走廊炸的支离破碎，碎石破瓦倾塌而下，掀起大片灰尘升腾而上，雾蒙蒙的一片模糊。 程渡义好似看到最后符咒落在了程渺的身上，心中大喜，但却不敢盲目落地，为保万无一失又是几张符咒飞出，落入了升腾而起的烟雾之中。 符咒尚未落地之时，一团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尘雾之中，快速冲锋之时带起一股风势，无数灰尘被他裹挟而来，好似是浑身上下，冒着白色烟雾的妖兽一般！ 程渺快速助跑，堪比闻知境的肉体灵能发挥到了极致，全身一沉，将所有力量集中在脚下，屈膝一跳，便跳上了三丈高的假山之上。 他屈膝借力的地方本是一块块坚硬石板拼接而成的地面，那一块块坚硬的石板在他猛踏之下，竟然全数碎裂开来，往下陷入了一大块。 程渺跳上假山还未做停留，又是猛的屈膝一跳，坚硬的假山承受不住程渺的借力，程渺跳起身，假山轰隆隆的碎裂了一大块，滚落在地。 从假山之上又猛的跃向了数层高的最高阁楼之上，又从阁楼上跃起，几次连跳之下，目标直取悬浮于空中的程渡义。 一切动作说来话长，却只是发生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罢了。 程渡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连连催动灵力，想要拉开距离，但奈何他自持御空飞行的优势，瞬间的爆发速度根本根本比不上程渺的恐怖爆发能力，几下程渺便高高跃起在程渡义的头顶之上。 月光之下一切如此显眼，空中本来只有一道程渡义悬浮的身影，却突然又猛的跳起另一道身影，那身影快的就如同突然出现在空中一般，只有一刹那间的短暂似悬浮停滞。 立于上空的程渺，猛的抬起了脚，一记下鞭腿狠狠地砸向了程渡义的头部。 程渡义双眼紧紧盯着程渺，程渺猛的一跃便已经立于程渡义的头顶之上，抬起了腿脚便是一记鞭腿砸来，程渡义想要尽力闪避，但也只是将头部躲过了鞭腿，肩膀却无法躲过。 “砰！” 鞭腿狠狠砸落在程渡义的肩膀，临时升起的护体神通根本还没有凝聚完整，阻挡不了多少灵能力，强大的灵能力一瞬间便破坏了平衡，破坏了他对于身体的控制，整个人狠狠砸落在地面之上。 围观的人们若是离得稍近一些的，皆是感到地面传来一阵颤动，那是何等恐怖的浩瀚巨力！ 紧接着失力的程渺再也无法停留在空中，也以头朝下的姿势随之落下，落点处就是那一大团刚升起的尘雾之中，那里恰好就是程渡义的落点！ 体修的身体强大无比，可以用己身作为武器，程渺竟然要用身体直直砸向程渡义，再给程渡义补上一记凶残的绝杀！ 烟雾中的程渡义周身银光环绕，不时闪起一道道如同细微银蛇的电弧，这一道银光盾符纹，便已经是他用来保命的压箱底符咒，可挡觉世境初期修士的攻击，想不到竟然被一个闻知境的体修逼了出来。 程渺的鞭腿砸向他之时，他便已经感受到了体修的恐怖，那灵能力一瞬间便已经让他肩膀麻木失去知觉，灵能传遍浑身上下，好似全身上下都要承受不住那浩瀚巨力，下一刻便要炸开！ 这一记鞭腿便将程渡义砸至地面，落在地面之前他便掏出了银光盾符纹，若是没有这符纹，落地之时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地面上以程渡义为中心，四周石板全数碎裂，他的落点下的石板更是化为齑粉灰尘升腾而起，周身由深到浅碎裂陷了一个大坑！ 还没等程渡义回过神，程渺的绝杀以追随而至，全身上下的灵能力全部集中在肘关节骨头之上，自身强大的躯体灵能，从高急速下坠的势能，两种力量合二为一，全部集中在肘关节这一点之上，狠狠地砸向程渡义！ 自身的灵能加上下坠的势能，这种强大的力量就算是程渺也无法抵抗，若是这一招是别人用在他的身上，以他的强悍身躯怕也要被砸一个重伤。 肘部狠狠地砸下，感觉却是砸在一个极为坚硬的物体之上，无论是程渡义脆弱的身躯，还是地面，都无法达到这种坚硬度，这一招根本不是砸在了程渡义的身上，也不是砸在地面之上！ 这一击无论是落在地面上还是程渡义身上，灵能都能向下倾泻而出，如今砸在这不知是何物的坚硬物体之上，灵能竟大部分都反震回来，光是反震的力量便将程渺半边身体震得失去知觉，鲜血从嘴角溢出。 体修一招一式间，皆是拳拳到肉，若是砸在了比自己还坚硬的物体上，受到的伤害也是巨大的，若是别的修士运用神通武器，就算打不动，也不绝会如体修一般震伤到自己。 由此可见，体修弊端之多，修行过程艰难，虽战力惊人，但副作用也惊人，打法完全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也难怪体修的巅峰期都极为短暂，江湖上都称体修“短命鬼”！ 事实也的确如此，体修每一次战斗对身体产生的负荷都极大，若是正常发挥还好，像程渺刚才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发挥出远超自己承受极限的力量，打完一次自己都得落个重伤，留下极大的隐患！ 这些隐患在年老之时一同爆发而出，修为便会一路直下，甚至早逝也不是不无可能。 言归正传，程渺那一击虽然没有落在程渡义的身上，但是砸在了银光盾符纹之上，巨大的声响也将程渡义从恍恍惚惚中惊起。 程渡义连忙起身，又催动灵气，整个人再度御空飞行，飞得高高的，再也不敢轻视体修惊人的爆发力！ 程渡义此时心中惊骇不已，简直要被这一套连招吓的肝胆俱裂，此时一心只想高高飞起，远离程渺这个披着人皮的恐怖妖兽，因此他也并未注意到，银光盾符纹之上的异样。 此刻的银光盾符纹的亮度远超初时，而且亮度越来越高，被程渺所击中的部位显现出一道道碎痕，碎痕上的光芒更是远超周身，好像碎痕内包裹着一个小太阳一般。 碎痕上银光闪烁的频率远超于其他部位，直到后面亮度高到程渡义也注意到之时，他这才发现银光盾符纹的一样，此时碎痕处的电光银蛇，竟然一刻也没曾停过，他心中升起一股极为不妙的感觉。 程渡义连忙将贴在身上的银光盾符纹揭下，看着这道保命的银光盾符纹，他并不知道这银光盾符纹出现了什么变化，只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不安，他心中万般不舍犹豫了好久，直到亮度远超高空中的银月，恍若烈日之时，他这才将银光盾符纹丢出。 银光盾符纹还没出手多远，亮度便达到了顶点，然后光芒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展而开。 随着亮度之后，便是一声好似响彻天地的巨大爆炸声。 “轰！！” 空中的程渡义根本来不及躲过灵能爆炸的冲击波，被银光盾符纹自身的灵能冲击了一个人仰马翻，四脚八叉的，以头着地狠狠插入了院墙之中，好似一个长在院墙上的诡异植物...... 要知道这银光盾符纹可是能挡住觉世境初期高手的攻击，这种符纹是自身便被纹印师封有大量灵能在内，不需要吸收天地灵气。 正是因为符纹自身有大量灵能，所以才能拿出来就能直接用，直接便能挡住觉世境修士的攻击。 程渺集中全身灵能，结合下坠的势能，猛的攻击在一点之上，也只是打出了一个极小的缺口，然而这一点破碎却引起了连锁反应。 封印在符纹内的狂暴灵能顺着这道口子，撕裂更多封印铭文，直到封印破碎，所有灵能顷刻间宣泄而出！ 若是程渡义还在犹豫，不舍的将这银光盾符纹舍弃，直接在手中炸裂而开，顷刻间，他便立马会被撕成碎片！ 远远围观的人也看见了那光团，爆炸的一瞬间亮度甚至超过了正午的烈日，巨大的声响过后，便是一阵飞沙走石的飓风，纵然离的老远，也被这飓风吹的翻滚在地。 然后这些凡俗人的耳中如同塞进了一只蜜蜂，只能听到“嗡......”声，只能看着旁边人一个个张大着嘴，大声呐喊，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第四十四章 让我看看 管家府邸之内，程渺半身全部麻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根本无法做出太多的动作。 程渺从须弥戒中取出一粒赤金色的丹药，直接扔进嘴中，坚硬的丹药入口即化，流入腹中，一股暖流自腹内流转向身体的四肢百骸之中，麻木的半身也恢复了一丝丝知觉。 另一边的程渡义则还是挂在墙上，手脚不时抽搐，生死不知... 程渺感叹：幸好这符纹没有被击中的一瞬间爆开，要不然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丹药效果极佳，片刻间麻木的半身已经恢复知觉，但知觉恢复的越清晰，随之而来疼痛感也就越剧烈。 程渺疼的忍不住深深吸了口凉气，龇牙咧嘴的不断活动腿脚，走向挂在墙上的程渡义。 无论他是死是活，程渺都决定要帮他一把，助他脱离苦海。 挂在墙上的程渡义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坚硬石块铸就的白墙显然无法束缚住程渡义，他从昏迷之中清醒而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灵能外放，白墙被炸成一块块碎石。 一恢复自由便立马催动灵能化为推力，整个人迅速爬升，想要与程渺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 此刻的程渡义是真的怕了，江湖传言不假，体修是真的无法御空飞行，但是那恐怖的爆发能力也实在太过惊人了！ 初时程渡义仗着自己御空的优势，一直悬浮于十来丈高的空中，这个距离其实已经很高了，再高的话，他也不方便使用符印追击程渺。 正是因为这一个贪功的行为，便被程渺抓住了机会，程渺左右弹跳间，便跳上了接近十丈的高空之中！ 程渡义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程渺跳起来的一瞬间他便已经有意识的往上方飞去，但那一刻程渡义才感受到了体修的惊人的爆发能力，程渺瞬间跳起的速度远远超过程渡义上升的速度。 然后便是猛的一记鞭腿，那一鞭腿落在身上之时，护体神通还未彻底升起，没能如同第一次交手一般，挡住了大部分的灵能，这一次只能挡住小部分。 那一刹那，程渡义差点以为身体会被这一击鞭腿抽的四分五裂，化为满天的血雾，幸好落地之前掏出了银光盾符纹。 之后便是那恐怖的坠击，居然以闻知境的修为强度，打碎了能挡住觉世境初期攻击的银光盾符纹！ 一想到此处，心中更是惊骇，程渺这个体修简直就是一只不要命的怪物，如此超负荷发挥，也不怕自身先承受不住，也不怕自己被反震的力量弄死！ 程渡义不断爬升，心中不断暗骂：活该体修都是短命鬼，全他娘的是不管不顾的疯子！ 程渡义想要再度飞回程渺无法触及的高空之中，程渺岂能让他如愿？他程渡义一旦回到空中，无论是战是逃，皆在程渡义一念之间，程渺将丧失所有主动权。 他一个修士之所以出现在这座凡俗世人生活的城内，还是一座曾经属于纹脉系的小城内，这人极大可能就是阵纹系的修士！ 若是让这个修士将消息带回去，现在的程渺绝对逃不过阵纹系的围剿！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程渺都绝对不会将程渡义再次放回空中，不顾身体剧痛，又是快速跑至程渡义身下，屈膝跳起。 一跳便又跳至程渡义上空，又是翻转着一击鞭腿砸落，直接砸向程渡义的腰间！ “给我下去！！！” 他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好似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刚刚飞起没多高的程渡义，又一次落在了满地坑洼的地面之上。 程渡义看着程渺再度跳起，心中惊骇异常，他刚刚体验过体修的惊人爆发力，知晓绝对无法逃过程渺的追杀。 一咬牙，顷刻间便有了决定，程渺跳起的一刹那程渡义又从须弥戒中掏出两张符印，一张贴在了自身之上，另一张则在程渺鞭腿击中自身的一刹那，脱手而出，落在了程渺的身上。 程渺鞭腿落在程渡义身上的一刹那，他心中也是一沉，又是之前那种坚硬的感觉，看来这程渡义还有那种护体符印。 鞭腿只有自身的灵能，并没有如同之前那一击，带着下坠的势能，因此反震回来的灵能还在程渺承受范围之内。 这一次程渺并没有再采取那种几乎接近自残式的下坠猛击，若是再来上一次，他真的害怕自己的身体先承受不住了。 落地的程渡义又一次砸出了一个小坑，但明显不如第一个那么巨大，升腾的烟雾也淡上了很多，他连忙起身，害怕程渡义又来上一记坠击。 程渺还尚未从空中落下，那落在腿肚之上的符印光华大亮，砰的一声将程渺程渺炸飞。 烟雾中程渡义翻身而起，连忙查看身上银光盾符纹有无异常情况。 结果让他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刚才那能击破符纹的一击，也是程渺的超常发挥了，若是一个闻知境体修每一击的力量都能达到觉世境的灵能级，那也太过骇人听闻了！ 程渡义举目四望，恰好看见程渺被符印所炸伤，右腿上的黑色全被搅碎，漏出里面的伤口，自膝盖以下的胫衣全被符印内的灵能撕裂，幸而下裳还未被波及，腿上鲜血横流，深深隐藏在血肉中的白骨，此刻也肉眼可见。 程渡义见状大喜，但是丝毫不敢托大，仍旧不敢上前，而是再次催动灵能，御空而起，只要再度回到空中，便意味着掌控主动权！ 体修强大的恢复能力与残余的药力同时作用，腿上的伤口虽传来阵阵剧痛，但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 无数肉芽轻轻蠕动，好像就是一只只蠕动翻滚的蚯蚓一般，而他自然不会轻易让程渡义再度飞回空中。 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感，程渺再度跳起，此时跳起的高度与速度已经远不如初时那般，他未能跳到程渡义的上空，根本无法发起攻击。 程渺尽力伸出手，勉强抓住了程渡义脚踝，然后便又是猛的重心下移，两人一同下坠，再次落往地面。 在程渡义身下的程渺将他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他在空中无法灵活躲闪之时，程渡义又是一道符印对他扔来。 符印迅速亮起光华，两人的距离极近，符印内的灵能还未能迅速撕碎上面封印，因此落在程渺身上的一瞬间未能迅速引爆，程渺才得以将贴在身上的符印撕下，然后贴在了程渡义的身上。 两人再度落地，而程渺则是紧紧抱住程渡义，阴恻恻的说道：“尝尝你自己的符印是什么味道......” 程渡义丝毫不惧，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去撕开符印，而是反手也和程渺缠做一团。 程渺一愣，看到他身上微微亮起的银光，心中暗叫不妙：他还有这个东西护体！ 程渺的力量远胜于程渡义，一下便已挣脱开，刚跑出没两步，符印便已经炸裂，程渺被冲击波推着飞出十几丈远，落地后又翻滚出一段距离，直到落入一个之前战斗遗留下的坑洼处方才停止。 程渺呲着牙爬起了身，幸好没有直接在身上炸开，伤势不算太重。 故意飞出那么远的距离，只是为了卸力罢了，硬抗也可以扛得住，只不过硬抗可能会伤的更重。 另一边的程渡义也被炸开了一段距离，不过他又银光盾符纹护体，这一次倒是没有给他造成太多的伤势。 身上的伤，主要还是程渺的第一次鞭腿，以及第一枚银光盾符纹炸裂所导致的。 程渡义服下丹药，尽量平静的说道：“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非要分一个你死我活？不如就此打住！” 平静的表面之下，他内心早就波涛翻滚，恨不得将这个重创他的程渺千刀万剐，他若得离去，第一件事绝对就是通报阵纹主系之人，抓住这杂碎！ 程渡义也是有苦自知，今日中打出的符印价值已经是他好几年的收入了，这小子虽然伤痕累累，但依旧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鬼知道这短命的体修还能撑多久！ 体内灵气也耗去了一大半，体能灵气耗尽那就真的是毫无还手之力了，体修这种铁疙瘩可是只需要灵气与资源锻体，体内没有气海，但是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有灵气的，持久力可比普通修士强得多！ 更何况程渺那种惊人的爆发，拼命的打法，甚至靠着势能爆发出超越闻知境的力量，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一般，一切综合起来，程渡义心中早有退意。 若不是心中有退意，早就如初见之时，一言不合便打起来了，哪里会向程渺低头，虚与委蛇的， 但是程渺这种被迫害妄想症会信程渡义嘛？无论是敌是友，程渺向来不忌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每一个人。 更何况，这是一个阵纹系的修士，生活在管平乐的宅邸之内，想必也是知晓了程渺的身份，如果他那个姐姐知道他已经开始修行，还是修的古法，她肯定会以雷霆手段，再次将他打入深渊之中！ 程渺削瘦的脸庞扯起一丝弧度，微微一笑，语气友好的答道：“我对道友须弥戒里的符印非常感兴趣，若是道友能给我看看，一切皆好说...” 程渡义心中暗骂：须弥戒交给了你这个小杂碎，你还会放过我？当我傻了不成！ 第四十五章 破阵 围观的众人眼看着程渺与程渡义两道身影落入官服宅邸之内，也没有任何声响传来，好似两人已经言归于好一般。 “那两位仙人是不是停手了？” “都没啥声音了，可能是的！” 有的则是心怀向往，心中暗自寻思道：我要是也有这般神力，岂还要忍受这般羞辱？ 刚想到这里，抬眼望去恰好就看见了那个，容貌精致，身形曼妙的女子。 也是这人当众退婚，将他的尊严肆意践踏！ 他紧紧捏住了拳头，暗暗对自己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围观者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巴不得再打的更激烈一点。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道巨大的声响迅速传来。 “砰！！！” 一道黑影迅速飞出，管家宅邸的院墙被这道黑影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烟雾四起，碎石飞溅！ 黑影轰碎院墙后，去势不止，飞出接近数十来丈的距离，又连续撞在了好几座高低不平的木质房屋上，最终停在了石板铺成的大道之上。 那些受损的木屋主人一个个都欲哭无泪，但没人敢上去招惹那些恐怖的仙人，打碎了牙齿只能往肚里咽。 躺在大道之上的黑影自然便是程渡义了，遭此一击，他却跟一个没事的人一样，紧接着又翻身站立，不屈不挠的想要御空飞行。 程渺自然绝对不会让程渡义飞回空中，一旦回到高空中，程渡义一心逃跑，程渺绝对是追不上他的！ 程渺刚刚顺着程渡义留下的缺口中走出，四周还是烟雾缭绕的，月光下只能看出一道站在浓烟中的黑影。 程渺双腿屈膝，又是猛的跳了出去，此刻身上药力尽数吸收，身体也恢复了一个七七八八。 程渺的爆发速度远超与程渡义的速度，向前奔跑跳跃中又是带着势能的膝撞，狠狠地顶在了程渡义的小腹部。 程渡义已经彻底放弃了反击，因为一般法子也只不过是徒劳无功，还不如省着点灵气，再多打算！ 膝撞狠狠顶在了程渡义腰间，身上银光一亮，便将灵能尽数挡住。 就如同踢球一般，常人虽然不能将球踢爆，但是受力后球依旧会往外飞出。 此时的程渡义就如同那个球一般，虽然不至于被踢爆，但是受力后又是被击飞出了十数丈远。 一路上又是撞穿了不少木屋，直到滚进一座歪歪斜斜的小木屋之中，方才停住。 这摇摇欲坠的小木屋也走到了生命的终结，它再也经受不住任何折腾，嘎吱嘎吱的作响，缓慢倾斜着彻底倒塌了下去。 围观者中有一名中年妇女，独自带着两个面黄肌瘦，骨瘦嶙峋的孩子，看见这一幕之后忍不住崩溃大哭。 “我的房子！我的房子！” 木屋虽破旧，但好歹是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虽然清贫，但那也是她与两个孩子的家啊！ 她哭喊着便如同失心疯一般，想要冲上去，旁边的男子连忙拦住了她。 “阿静你可不能去，想想你这两孩子...” 坍塌的木屋中又是一道黑影破空而去，程渡义根本没有任何停留，一缓过劲来便又往城外而去。 程渺一路上也紧随而至，一次次重击在程渡义身上，在城内建筑留下一道道缺口，无数房屋因此倒塌。 看起来程渡义被一次次击飞，狼狈不堪，实则银光盾符纹根本没有任何破损，反而是程渺被反震而回的灵能，震得浑身气血翻涌。 “砰！” 又是一声巨响，小城一丈来高的夯土墙也被程渡义翻滚着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直到两人出了城，城中居民方才敢回到自己的房屋内，看着满地的狼藉，哭嚎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城中的居民并不是每一个都是富裕人家，有一些只是勉强温饱的家庭罢了，连过活都是问题，哪来的钱财去购置建房所需的木料？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些杀千刀的修士，可真把我们这些普通人害惨了！” “阿静，你这屋子看来是住不了人了，你家男人也好几年没回来了，我看这几日你就去我屋子中住下吧！” 那个被称为阿静的妇女深深看了一眼这个男子，又看了看自己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她闭上了眼，颤抖着深深的点了点头。 画面来至城外，程渡义与程渺两人一路交战，早已经远离了小城，来到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树林之中。 西原上绝不会有树木能成长，看来这小城虽处于西原管辖范围内，但地势早与西原截然不同。 程渡义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程渺，恶狠狠的盯着他，阴恻恻的说道：“你个小杂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程渺面无表情，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答道：“一路往这个方向，有什么后招就使出来吧！” 程渡义一愣，自然是没想到程渺对于他的行为已经有了猜测，知道他有后手还敢这样追过来？ 程渡义大声斥道：“狂妄自大的小杂碎，今日你就要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这林子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说罢，程渡义猛的一踏地面，落足之处猛的发出一阵炫目的光芒，光芒迅速从地面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程渡义不慌不忙的又从须弥戒中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油纸伞，油纸伞撑开，上面画满了各种妖兽精怪。 撑着油纸伞的程渡义不在亡命狂奔，反而转过头，走向了程渺。 光芒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而开，这种速度远远超过了程渺的最快速度，不一会便已经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光柱，光柱将两人笼罩在内！ 程渺恰好站立在光柱边缘，伸出手触摸光柱，光柱好似实体一般，而且极为坚硬。 空气中游离的灵气好似被什么东西所吸引，迅速聚集在一起，凝成一个小小的漏斗云，然后涌出光柱之中。 天空中银月高悬，明明是一朵乌云也没有，程渺却感受到了一滴“雨水”，滴落在他的面颊之上。 那滴“雨水”落在面颊之上，迅速冒起了一阵白烟，程渺身躯极其强悍，能够硬抗闻知境的攻击，但却被这滴“雨水”腐蚀出了一个黑印。 这一幕落在了程渡义的眼中，也是一阵心惊肉跳：体修的果然都是变态，居然能硬生生抗住这阵法的侵蚀！ 程渡义手中所撑着的油纸伞不断变小，直至化成一寸大小的样子，被程渡义握在手中，而雨水竟然诡异的绕过了程渡义。 阵法内的雨水越来越密集，一滴滴落在程渺的身上，衣物虽没有任何反应，一旦触及血肉便是冒起一阵阵白烟！ 程渡义看着浑身上下白雾升腾的程渺，一直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他程渺能扛得住一时，绝不可能扛得住这阵法的一直侵蚀。 那些雨水落在了地面后，又迅速融入光柱之中，再一次从顶部落下，光柱头顶的灵气漏斗云还在不停旋转，空气中的灵气依旧在不停被这光柱吸收，凝聚出更多雨水。 一直被程渺压着打，程渡义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恶气，此刻终于出了这一口气。 他不由得骂道：“弄死你个小杂碎！” 一直站立着不动的程渺终于又一次动了起来，直接冲向程渡义而去。 程渡义却是站立不动，根本没有逃跑闪躲的意思。其实若论起爆发能力，程渡义自然不是程渺的对手，躲与不躲，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身上依旧还贴着银光盾符纹，符纹内所蕴含的灵能尚还充足，又何必去躲避呢？ 银光盾符纹护身能抵挡住程渺的攻击，黑色油纸伞能避开阵法的侵蚀，而程渺只能靠着自己的肉身硬抗，在他看来，不消片刻，程渺必定化为一滩血肉！ 程渡义冷哼了一声，面露不屑，语气嘲讽的说道：“徒劳挣扎！” 话音落地，浑身白雾升腾的程渺已经冲到了程渡义的身前，他微微一笑然后重复道：“徒劳挣扎？” 话语间，拳已挥出，狠狠地砸在了程渡义身上，他又一次倒飞而出，光柱竟然也被他砸的破碎，阵法竟然被生生的给破掉了！ 阵法破掉的一刹那程渡义心中是充满了不敢置信的：这阵法的壁障何其坚硬，堪比银光盾符纹，怎么可能会破掉？ 还没等他彻底反应过来，身上银光盾符纹光华大作，就如同第一枚符纹爆裂的场景一般，程渡义根本没来得及多想，连忙便将银光盾符纹扔出。 最后一枚银光盾符纹炸裂，阵法也被生生破掉，程渡义这一刻方才真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真正的看到了死神的阴影。 程渡义此刻心中再也没有任何恋战，一心只想逃跑，只想着如何逃脱这个恐怖的体修，他就如同一只披着人皮的妖兽恐怖的体修！ 刚刚升空的程渡义又一次被程渺拉了下来，与之前不一样，此刻的他已经没有银光盾符纹的护体了！ 滚落在地的程渡义连忙翻过身，面相着程渺开口说道：“道友且慢！区区一枚须弥戒罢了，如何比得上修行大道之上的挚友？” 说话间，便将右手上的须弥戒摘下，双手合并着将须弥戒捧在了手掌之上，送向了程渺，如同败将献上臣服的证明。 程渺一把便将须弥戒拿下，好像是接受了程渡义的臣服一般，这一般也意味着他能逃过一劫了。 程渡义刚刚松了一口气，一拳便已经落下，如同落在了西瓜之上，满地皆是猩红的“瓜肉”。 做完这一切之后，程渺摊开了右手，抹去了掌心中用血勾勒而成的环形花纹。 第四十六章 神秘种子 一幕幕画面，从头至尾，完整的落入了灵影的眼中。 而灵影则是受空影的委托，一路护他周全，待此间事了再将程渺带回。 程渺此行前往西原，前半段是空影带着程渺，而后半段的路程则是程渺自己一个人前行，也幸好有空影带着程渺走了前面一大段的路程，要不然以程渺的速度，这段路程便不知道要花上多久的时间。 后半段程渺独自前行，一路之上平安无事，程渺也不是爱惹事的性子，而阵纹系对于这个纹脉系的余孽也不是太在乎，纵然纹脉系的余孽已经失踪，但也没有太多人在意。 反倒是因为面容五官，与气质方面引起了不少注意。 削瘦的如同刀劈般面孔，颧骨之上虽然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但是并没有高高突起，虽削瘦但也不显怪异。 配之英气逼人的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浑身散发出一股无比锐利的气势，犹如名剑初出鞘，直欲斩尽天下兵。 毫不掩盖的气势，自然引起了不少修士的侧目，有不少人便找上了他的麻烦，他一路上也是能避则避。 一路之上来到了这座边陲小城，从程渺动手到现在战斗结束，一切都落入了灵影的眼中。 那一招从天而降，完全不顾身体承受力的坠击，论其体质亦或是经脉强度都只是闻知境中期的程渺，竟然爆发出足以媲美觉世境的灵能强度！ 见到这一幕的时候，灵影就难免心中一动：看来空影调教出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好苗子！ 灵气运行的经脉与体修身躯的强度决定了能使用多少灵能，灵能级又是一个划分修为等级的最大因素。 按照常理来说，闻知境的灵能级，绝对无法运行如此强大的灵能，超出极限便会对身体与经脉造成不可逆的损害，甚至被自己的灵能给撑爆！ 灵影心中沉思：这小子光是身体爆发出的灵能级远远超过了闻知境的范畴之内，若是常人爆发出这等远超自己极限的灵能，怕是还没打到人，就先被自己体内的灵能撑炸了！ 如果说身体就如同一个容器，那么修行过程便是在不断加固这个容器，灵气转化成为灵能以后，便化作了容器内汹涌的蒸汽。 不同的境界，容器的坚硬度也就不一样，里面所能储存的蒸汽也不一样，如果说越境界发挥，容器内的蒸汽冲击力大于容器的坚硬度，最终则会导致容器爆裂。 然而程渺发挥出远超本身境界的灵能，自身却得以存活，这便涉及到另一条较为隐性的属性——韧性！ 通俗的说就是有的容器坚硬而又干脆，有的坚硬却又柔韧，相同境界与受力相同的情况下可能前者会粉碎，后者也会碎掉，但是后者只是留下裂痕，不会解体。 江湖上虽然人人都称体修短命鬼，但是很少人知道体修的强大之处。 体修之所以短命，是因为爆发太多远超身体承受的力量，给身体留下了隐患。如果两个境界相同的修士，一个是修当世法的正常的修士，另一个是体修，两人同时爆发出远超境界的灵能，正常的修士怕是就要当场解体了！ 昔日江湖中出了一个辛长安，凭借着一自身金光不灭躯，走的古法，练就出一身堪比窥天境灵能级的身体强度，韧性更是远超所有当世修，瞬间爆发力强悍无比，打遍窥天境高手，留下一个又一个震撼人心的事迹，占据登峰评榜首百来年。 辛长安靠的就是一手远超当世修的韧性，靠的就是以两败俱伤的形式，瞬间爆发出远超同境界的灵能强度。 灵影不由得回忆起辛长安的事迹，辛长安初出茅庐之时也不过是同境界无敌罢了，哪里能做到爆发出跨境界的灵能强度？ 灵影心知，看来程渺的经脉与躯体韧性，还要远超昔日那个天下无敌的辛长安！ 光是身体的强韧度已经足够让灵影感叹不已了，这种强度的体修，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恐怕会出现一个比辛长安还要恐怖的体修！ 直到程渺在手上画出血纹印术，运行体内灵气的时候，灵影才真的感到了震撼！ 不由得喃喃说道：“想不到空影那家伙真的成功了，造出了一个同时修有当世法与古法的修士......” “不，那家伙一手造出来了一个怪物！！” 纵然就是强韧的体质，不过只是让灵影感到惊叹而已，但是在程渺在手中勾勒出血纹印之时，才是真正让他感到震撼的地方。 要知道体修是不修气海的，体内没有灵气的，或是说所有灵气都用来锻造加强自身，所以说体修无法运行灵气，只能以肉身搏斗。 程渺的血纹印术，分明就是不断运行体内灵气转化为灵能，不断累积在肢体内，用纹印压缩狂躁的灵能，直至身体的极限，或者不顾身体，超越极限，再释放出压缩的灵能，从而达到远超同境的爆发力！ 而如今，一个体修，竟然能运行灵气，施展出了血纹印术？ 如果是没有接触修行的人，绝对无法理解，同时修有两种修行法是什么意义。 古往今来诞生了无数的修士，虽然他们相较于凡人而言，拥有着漫长的生命，但在岁月长河中依旧渺小，就如同那河上转瞬即逝的浪花。 在这漫长的岁月长河里，无数的修士曾试想去走那同时修有双法的道路，但无一例外的，全都失败了！ 轻者经脉尽碎，若无天材地宝重塑经脉，便意味着一身修为尽失，沦为废人，严重的甚至引发体内灵气互戕，灵能不受控制的在体内肆虐，命绝当场！而且是修为越高，死的越惨！ 那些修为底的也只是当场解体罢了，修为高的，体内蕴含大量灵气，一旦全部失控，造成的后果，不亚于一场席卷一方天地的灾祸！ 渐渐的便也就留下了一种说法，每个修士都只能走一条路，灵气按照一种方法运行，若是同时运行两种方法，灵气紊乱，自绝当场！这种情况被称之为是“术法互斥”。 两种修行法之间，不能同修，这已经几乎是每一个修行人士都知道的，平常的就如同凡人吃饭睡觉一样。 如今陡然看见一个违反常理的修士，突破了“术法互斥”的常理，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他突然就不用“呼吸”，也能活的好好的，这如何不让人诧异？ 虽然灵影两三年前在那场擎天树林中，便已经得知了空影的疯狂想法，并且出了古巨灵遗迹之后，空影便一直带着程渺消失了，如今真正看见这一幕还是让他无比的震撼！ 灵影不由得心想：若是他达到窥天境，我面对起来，恐怕也是非常棘手！ 擎天树林内，灵影独自面对那二十名窥天境高手，也有自信能倚靠着自己的特殊体质，战而胜之。 而如今，竟然对一个闻知境的小修士，生出了棘手之感，由此可见双修的巨大潜力。 灵影他若是能够得知，程渺不仅仅是古往今来的双修第一人，而且还身怀一种与他体质共列为，高危体质的道纹圣体，不知他还有没有信心去面对同境界的程渺... 场中的程渺捂住右手肩膀，右手自然垂落，整个半身又一次失去了知觉，好像是右半身被齐齐切去了一般，他失力的坐在了地上，浑然不顾四周那些带有尖刺的灌木丛。 须弥戒中早已经没了丹药，程渺几年来一直在一个山谷之中修行与磨炼，这也是他第一次走出那个四面环山的山谷。 那颗丹药与那把古巨灵的黑色匕首，便已经是他须弥戒中的所有家当了，那些驮石神兽血，也早就被空影拿去炼丹了。 将须弥戒从程渡义的尸体上扒了下来，长宽高各有一丈大小的圆形空间里面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小瓷瓶内有空的、有装有液体的、有装着丹药的，有随处摆放的药草与艳丽果实，还有一大堆通用的聚灵劵（聚灵堂发行的货币）。 程渺翻来翻去，就是没看见程渡义之前一直使用的符印。想必也是与程渺一场苦战，消耗一空，最后依旧难逃一个身死道消的凄惨下场。 戒指内药草堆叠的角落中，程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物体。 它通体龙蟠虬结的缠绕着小小的枝条，不过上下半尺高，缠绕在表面上的枝条呈现出土黄色，形状是上下两头紧缩，中间圆圆鼓鼓的，由内而外散发出青色的光芒。 程渺一眼便看出这个东西古怪异常，但他浅薄的认知却对这个东西没有任何印象，谨小慎微的性格让他不敢对这个奇异物体做出什么举动，压下心中的强烈好奇心，直直便将那个黄色枝条缠绕的椭圆形物体，扔进了自己那空旷而又贫瘠的须弥戒之中。 这一幕自然也逃不过灵影的眼中，可惜灵影也是一个爱打架，爱搞事，但就是不爱读书的孩子，对于修行界中各种药草资料也是知之甚少，也就是俗称的文盲...... 其实就算是当世的一些大学者过来，恐怕对于这个东西也是知之甚少，毕竟这东西不是属于当世的，亦或是说这东西已经绝种了！ 只有空影亦或是玄影这些对于药草，对于历史有研究的修士，尚还能看出一些端倪...... 若是得见这一幕，怕是会情不自禁的感叹一句：希世珍宝，当世罕见...... 第四十七章 重逢 程渺与灵影这两个没见识的井底之蛙，显然看不出这东西的稀有。 也就是灵影神识扫过，无法看透椭圆形枝条下包裹的是什么东西，隐约能够觉得这东西非同寻常，程渺更是连神识都没有，只当也是一个奇异的种子罢了。 程渺心中虽无比好奇，但其实他也没抱有太大的期望，在他眼里，程渡义不过是一个坐镇边陲小城，闻知境的修士罢了，又能有什么宝贝，如果真的有也轮不到程渺来了。 可有的时候，命运便是如此戏剧，现实发生的事，甚至比任何人的幻想还要离奇古怪，更是让人苦笑不得。 须弥戒内其他的一些药草果实都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特点，程渺并不熟识，而那些瓶瓶罐罐上也没贴有任何标识。 以程渺谨小慎微的性子，就算是贴有什么标识，他也不敢轻易去服用程渡义炼制的东西。生怕是程渡义故作疑阵，故意留下的陷阱，上面贴着标识说是什么丹药，其实却是一些剧毒之物！ 那些瓶瓶罐罐，程渺不敢轻易去触碰，那些颜色鲜艳，并且还散发着清香的果实便是他的主要目标。 挑挑选选，以各种方法验证，并且确认这些药草果实没有异样过后，那些个果实便落入了程渺的肚皮之内。 果实入腹之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能感受到丝丝纯粹无比的灵气游遍周身，大部分没入了身体内，小部分沉在了如今已有近百丈大小的气海中。 通常的闻知境修士，体内的气海也不过十来丈大小罢了，而程渺体内气海竟然已经逾越百丈！ 若是死去的程渡义得知这一情况，怕是一开始便会逃之夭夭，超越常识与规则的双修就算了，那么大的气海便意味着超大的储量，光是耗都能耗死人！ 不过这些东西，程渡义也永远都不会得知了。 程渺还在盘点着自己这一战的战利品，那些果实与药草均为原材料，经过各种材料混合炼制成丹药之后，药效更佳，显然程渡义打的便是将药草练成丹药的意思，如今却被程渺囫囵吞了个干净。 超越极限发挥的后果，便是造成一些不可逆的损伤，这些损伤非天材地宝，名家炼制的仙丹宝药之外，皆不可痊愈。 程渺皱着眉，安慰自己道：寄希望那个神秘的椭圆形物品，还有那些小瓷瓶里的丹药，能够补足自己的损失吧。 不然这一场生死之战，有点亏了！ 从月挂中天的午夜时分，直到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漏出白光，两三个时辰的时间过去，程渺的右半身方才恢复了那么一点点知觉。 这些药草果实的恢复效果，相比较于之前吞下的丹药，效果一眼便能看出上下之分。 就在这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刻，万物俱静，唯有虫鸣之时，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大群鸟叫声，还有接连一片的“扑腾扑腾”挥动翅膀声。 程渺心中警铃声大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飞鸟恐慌，但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他撑起了尚才恢复了一点知觉的身子，步履蹒跚的缓步前行，想要离开这一片被战斗余波横扫过的地方。 四周的草木皆被吹倒，有的地方更是如同被犁了一遍，漏出了光秃秃的黑色泥土，他就坐在这样的地方，实在过于显眼！ 步履蹒跚的程渺尚还未走出这片刚刚开辟的空地，他的前方便已经有一道曼妙身影，从空中落了下来。 朝日恰好越过了远方绵延的山脉，朝晖从她身后洒落，好似在她的身上渡上了一层迷人的金边。 精致的鹅蛋脸上，点缀着迷人的五官，眉若远山，目似秋水，半点红唇娇艳欲滴，身形曼妙诱人遐思。 这一张熟悉的面孔是程渺前半生的梦想，也是他永生无法逾越的梦魇。 程曦语笑嫣然的开口说道：“弟弟，你失踪了两年，姐姐可是非常想你的哟！” 程渺心中冷笑：想？是想念他在低层挣扎的狼狈模样吧！ 他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也掩饰不住自己心中的复杂情绪，紧咬着牙说道：“你最好把我杀了，要不然我一定会亲手送你去见我爹娘他们，让你亲自去赎罪！” 那力度仿佛就要将压根咬碎一般，可见心中怒火汹涌，如滔天巨浪！！ “咯咯咯咯......” 程曦抬起右手轻轻捂住了红唇，她笑的更开心了，眉眼翘起了迷人的弧度，妖媚的好似有一种摄魂夺魄的魔力。 她抬起手轻轻抹了抹眼角，好似是有点滴泪水滑落。 程渺自然也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捏紧了手中的拳头，在他看来，程曦竟然笑出了泪水，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一般。 程曦竟然如此看轻他，一股强烈的羞辱感，顷刻间便已经彻底充斥程渺的胸口！ 更令他感到可恨的是，此刻他半身暂时失去控制，竟然没有能力去撕碎那张令他感到羞辱的笑容。 程曦慢慢停住了笑声，脸上依旧挂满了笑意，轻轻的开口说道：“渺儿弟弟你还真是可爱呢，说出的笑话竟然如此好笑。” 程渺心中怒火冲天，脸上冷若冰霜，他冷冷的开口说道：“笑话？你大可一试！但凡我还活着，我必亲手取你性命！！” 程曦语音空灵的轻声答道：“渺儿弟弟说笑了，你非但不会死，还会活的好好得！” “毕竟我是如此在乎你，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感受到存在的意义...” 她顿了顿，又笑着说道：“渺儿弟弟曾说过修行这件事，实在太过痛苦、艰辛、危险，而且我也不舍的让你涉足险境，所以我会废了你体内的气海，打碎你的经脉，从此让你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曾经的程渺的确说过这番话，说过修行艰辛，也逃避过修行，不过那是曾经了。 如今的程曦旧事重提，还要废了他的修为，怎么可能当真是为了他好。 程渺心中有数，他暗自对自己说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为了我着想？不就是想废了我的修为，再次让我跌落万丈深渊之中？ 他这时候也对程曦的话有了一些见解，原来她口中所说的程渺不会死，还会活得好好的，便是活在黑暗的深渊之中？ 看着自己在深渊中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是她活着的乐趣，活着的意义？ 还未等程渺开口，程曦便已经袭来，灵能神通直杀向程渺。 程渺拖着身躯，却绝望的发现，按照他现在的状况，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神通的覆盖范围之内。 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还没有替他的父母亲人复仇，便要被人废去修为，又一次跌入深渊吗？ 不！我不甘！！ 强烈的不甘填满了他的胸口，纵然徒劳无功，他依旧还在拖着身躯，尽力去躲避！ 一直躲在暗处的灵影终于飘飘然落到了程渺的身前，那一道飞来的神通转眼间便一点点的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灵影心中暗自腹诽道：空影那家伙，老是让我干一些麻烦的事... 他开口说道：“受人委托护他周全，你走吧！” 说话间体内灵气溢散，漏出了一股独属于窥天境高手的气机。 程曦面漏诧异，好像因为灵影的出现，她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从容不迫，冷笑着开口说道：“夜影山庄的窥天境高手护着一个小修士？好大的手笔！看来我的弟弟有大出息了！” 程渺其实只是与空影有过照面，至于夜影山庄的其他几位顶层，他根本没见过！ 对于身前这个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他身上的帷帽，披风上绣着的七层楼阁，但凡有点见识的，便知晓这人来自夜影山庄。 程渺知晓，除了空影，应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了，眼前这个人应该也是受了空影的委托。 虽然说空影护他周全也只是为了利用他，但是绝望之时突然出现的希望总是让人感到温暖。 眼前这名男子无形间便化去了程曦的神通，程曦的脸上第一次挂上了认真的神色。 几番斟酌之后，她便放弃了对程渺下手。 她御空缓缓升起，衣袂飘杨，长发飘飘欲仙，在朝阳的照射下，美的不似人间女子，好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 御空飞去的程曦，留下了几句空灵的话语回荡在树林之内。 “阵纹系背靠九氏中有门，而中有门手握造化武器，纹脉系的覆灭是必然的结局，如今我也有与阵纹系的少主有了婚约！” “我劝你不要去想什么寻仇这些虚无缥缈的事，也不要惹出什么麻烦，不然...夜影山庄也保不住你！” 阵纹系的少主？背靠中有门？曾经的她也是纹脉系少主的未来夫人呢！只要等程渺成年便会与程渺完婚。 只是程渺还没来得及等到成年，纹脉系与阵纹系起争端，中有门暗中出手，本来占优的纹脉系，一夜之间主要人物全部惨死。 程曦背叛了纹脉系，得以苟且一命，而如今她竟然要嫁给了阵纹系的少主了？ 程渺心中冷笑：“只要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你便能献上你的一切去讨好！” 看着那空中一道倨傲的身影，四周仍旧回荡着她傲慢的语气，程渺心中的目标越来越坚定！ 无论挡在前方的是谁，我都会将他踩在脚下！ 无论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哪怕是生命，哪怕是良知与灵魂，我也欣然应允！ 程曦，程家阵纹系，中有门，但凡涉及到灭门之仇的人，你们尽情的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吧，给我等着吧！ 第四十八章 命运轮回 朝阳越过山头，朝晖尽情的撒向大地，划破笼罩人间的黑暗。这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清晨，小城之内却不如往日一般平凡。 往日的清晨里，小城内充斥的是各色各样的卖力吆喝声，还有各种食物的诱人浓香味。 今日却充斥着各种愤怒的叫骂声、悲凉的哭喊声，还有浓郁刺鼻的血腥味、烈焰余烬的焦臭味。 一个赤着膀子的健壮大汉骂骂咧咧的说道：“干他娘的，要是让他落在老子手里，非弄死他不可！” 一妇人骂道：“石牛，给我闭上你的狗嘴！你能是那仙人的对手？要是让那神通广大的仙人听见了，你能讨得了好？” 这妇人的话刚说完后，那大汉好像想起了那两仙人的神通，他虽然有那么几分蛮力，但哪里能挡得住那些飞天遁地的仙人？ 他一边抗起了一根两三丈长的木料，去修补那摇摇欲坠的木屋，口中还不停低声谩骂。 不远处有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她双目呆呆的望着空中，手中持着一根竹棍，不断左右的击打地面，左手伸在空中不断摸索。 仔细一看双眼之内，竟然是白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见瞳孔，这老妪竟然是一个失明之人。 清晨微风吹起，吹乱了她枯槁散乱的白发，就好似一团杂草一般，她干瘪瘦小的身躯，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一般。 她不断摸索着向前，口中不断念道：“三娃...三娃...” 石牛看见这老妪孤寡无助的这一幕，想到了她口中的三娃已经化为冰冷的尸体，不仅鼻头一酸。 石牛连忙将肩上的木料放好，抵住自己那倾斜的木屋，然后跑上前去扶住了老妪。 连忙大声开口说道：“石姨，你这是要去哪？” 这妇人不过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好似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妪，就像是生活的苦难早已经透支了她的生命。 她麻木的转过身，双手摸索着抓住了石牛的手臂，展颜一笑，笑容中满是平和与慈祥。 她窘迫的说道：“是阿牛啊！你说什么？” 这妇人不仅仅是失明，双耳也几乎接近失聪，若不是大声说话，她听到的都是朦胧胧的声响，无法分辨究竟是什么话语。 石姨尴尬的笑了笑，就像是因为自己几近失聪的双耳而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一样 ，她讷讷的说道：“人老了，连耳朵也不中用了！” 石牛又贴着耳朵大声喊道：“石姨，你这是要去哪？” 石姨答道：“三娃这孩子孝顺！虽然在管老爷家做工，但是每天都会回来，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回到家，我去管老爷家问问，是不是三娃这皮孩子惹了什么祸！” 话音刚落地，看着石姨因为笑容挤出的深深皱纹，就如同一道道刀削斧劈而成的沟壑一般，石牛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眼泪便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 大颗大颗的滚烫热泪滑落，只在脸颊上停留片刻，便砸在石板之上，四溅而开。 她前两个孩子已经夭折，丈夫也先一步离她而去，如今仅剩的倚靠也被人彻底抽离，她如何去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 如何让她独自去面对日后的生活？怕是死在哪个角落，化为一堆白骨都无人发觉。 石牛忍不住哽咽的说道：“三娃...三娃他......” 听到石牛朦胧的哽咽声，石姨脸上的笑容顷刻间便垮塌，她紧紧的抓住了石牛的手臂，颤声问道：“三娃他怎么？？” 之前那一名臭骂石牛的女子也看到了这边的一幕，她连忙拉开了石牛，同时答道：“石姨呀！三娃他可是跟着管老爷一起高升了，以后挣大钱呢！” 听到这女子的声音之后，石姨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好像悬起的大石终于落地：“说话的是小妹吧？这可是一件好事呀！石牛这孩子，哭啥哭！” “三娃这皮孩子也是的，这好事怎么不跟我说上一句，害得我一晚担惊受怕，睡都睡不着。” 那名被称之为小妹的女子狠狠瞪了石牛一眼，伸出手在石牛腰间狠狠地捏了一把。 心中早就骂开了：怎么嫁给了这样一个不懂变通的憨货！ 她调整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沮丧。 “管老爷家也是临时受命，突然高升了，连夜带着全家子去往繁华的大城里去了！” 石姨则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是这样啊...那三娃多久能回来一次呢？” 虽然石姨掩饰的很好，但是话语中依旧透露出一股严重的失落感。 一个又瞎且半聋的妇人，丈夫与两个儿子先后离她而去，仅剩的这个孩子已经是她活着的唯一寄托，如今骤闻孩子远离，心中如何能忍住不失落？ 小妹讷讷的答道：“应该...应该很快吧！他那安顿好了，就会接你去与他团聚的！” 石姨又展开了笑容：“三娃这孩子孝顺，要不是因为我这把老骨头，他当年就离开这小城了，在管老爷那当差也是为了方便照料我这把老骨头。” 说着说着她又转身离去了，嘴中不断碎碎念，皆是一些自责的话语，说什么年轻的时候没给孩子好日子过，老了还要拖累孩子。 她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大声开口说道：“牛娃子，前半月三娃给石姨买了一些枣，做了点蜜饯，现在应该能吃了，你随我拿点尝尝鲜...” 然后又低声碎碎念：“当年三娃他爹不在以后，便丢下了蜜饯这门手艺，最近三娃非要让我再做给他吃，也不知道这手艺有没有落下......” 这几句话就像是一道强风，吹开了时光落下的尘埃，漏出了掩埋在尘埃之中的往事。 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如墨的夜空，照亮了踽踽独行的赶路人。 那一个小木屋内，向阳的木板上总是晒满了各种做成蜜饯果肉，馋嘴的石牛总是会趁机偷偷拿上一些，那齁甜的味道好似还在嘴边回荡。 守着蜜饯的三娃总是会掏起棍子，满大街的追着他跑，石姨每次总是会刻意拦住三娃，然后故作凶恶的骂上他几句，然后便放他离开。 石牛心中知晓，石姨从未怪罪过他，有的时候她甚至会绷不住脸，忍不住笑出声。 就算生活的磨难一次次降临在这个妇人的身上，压垮了她的身躯，抽干了她的活力。 长大的三娃也是非常孝敬这个一手把他拉扯大的母亲，明明有走出小城的机会，他却放弃了。 本以为是苦尽甘来，但是任谁也不会想到，一名修士的到来便打翻了所有幻象，将这名老人的唯一依靠，踏的粉碎。 石牛连忙追了上去，哽咽着大声说道：“石姨，三娃他临走之前，托我照顾好您...” 宅院之内，管平乐放声大笑，嘴里不断碎碎念的说着话，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管妙伊推开门后看见的是一片尸山血海，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她的父亲正呆呆的坐在院子中，背后倚靠着假山滚落下来的巨石。 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她不过出门月余的时间，全家上下竟然遭此劫难。 她连忙走到了管平乐的身前，拼命摇晃那个失声大笑的管平乐，同时颤音开口问道：“爹！你怎么了爹！这到底怎么回事？” 尸山血海的场景中，一人放声大笑，一人失声痛苦，这画面竟说不出的诡异。 管平乐好像也恢复了一点神智，他大声说道：“妙伊你怎么在这？你快走！快走！” 说话间不断左右观望，好像四周虽然会冲出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 他突然站了起来，不断来回踱步，捡起碎石块扔向空无一物的前方，略带哭腔的说道：“妙伊你快走，他来了！他来了！快走！！” 管妙依站起身，将管平乐拥入怀中，哭腔浓重的说道：“爹！你醒醒！那什么都没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管平乐根本没听进去，他挣脱了管妙依的拥抱，用力将管妙依推走，同时张开了双臂，将管妙依挡在他的身后。 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大声咆哮道：“有什么仇怨你冲着我来！当初是我做的决定，是我出卖你的行踪，是我派人故意去羞辱你的...” “不关她的事...不关他们的事...” 程渺从角落中现身，他不知道这个明明没有任何灵气的凡人，是怎样察觉到他的气息的。 他也想不到，看起来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管平乐，为了自己的家人竟然也能舍下自己的生命。 又是一团血雾在管妙依身前绽放，而眼前这个人竟然就是她年少初遇的那名少年。 那一年就是这个人，欲想折下自己亲手种下的梅花树，被她一脚踢倒在地，从此之后她便没了这少年的消息。 只是一面之缘，之后竟然便再难忘怀，她无数次追问父亲，那名少年究竟是谁，身在何处，得到的却只是敷衍的回答。 可能那时的她也想不到，她那名的那名少年，竟然就和她身处同一座小城之内，不过她住在宅院内，少年住在城外的破庙之中。 她曾无数次面红耳赤的想到再次相遇的场景，她一定会为她的那一脚道歉，一定会向那少年去解释...... 只是想不到，再次见面竟然会是这般场景。 看着浑身沾满了自己父亲鲜血的程渺，管妙伊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人，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人。 强烈的爱与恨纠缠不清，她麻木的捡起了碎石块，冲向程渺。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如何是程渺的对手？程渺就这样站着，任由她手中的石块砸向自己。 纵然如此，他依旧毫发无损，强大的体魄比她手中的石块还要坚硬。。 第四十九章 罪恶的螺旋 院内是一片尸山血海，这场景何曾相似？也就是三年前的夏天，程渺也是站在这样的场景之中，不过当时的他是一个受害者，三年之后的今天又立足在相似的场景之中。 不过他却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一个受万万人厌恶与唾骂的加害者。 程渺再次回到这小城内之时，没人注意到他，而程渺自然也听到了院外失明老妪的话语，是程渺亲手杀了那个叫“三娃”的少年，亲手葬送了一个孤苦伶仃老人的希望。 他杀的不仅仅是一个“三娃”，而是数百个“三娃”，可能葬送了数百个家庭的希望，导致无数人走向不可挽回的下场。 之所以感到难过，那是因为程渺本来就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也不是什么残忍嗜杀的性格，甚至没有遭遇变故之前，他连修行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趣，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恶人？ 但那场变故发生以后，彻底改变了程渺的性格，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面无表情的杀掉所有仇人，但是他看见了那个失明的孤寡老人的那一刻，一瞬间便触动了他心中被厚厚铠甲所包裹的柔软。 正是因为自身深深了解那种绝望中的痛苦，而如今的他却变成了一个，将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的凶手。 如果死的都是死有余辜的恶人，都是与他有仇的仇人，他不会感到任何不适，只会感到大仇得报的痛快。 但是死的大部分人，都是无辜之人，认清这一点之后，强烈的负罪感，一瞬间便将他压的踹不过气。 程渺会感到痛苦，是因为他还保留着基本的良知。 但是他会感到后悔吗？他会后悔殃及那些无辜的人，但是绝对不会后悔对管平乐下手！ 身上背负着的血海深仇，便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目标，为了这一个目标，他可以抛下所有！ 活在这残酷的世界，谁又能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很多时候，为了那些肩上背负着的责任与过往，为了心中的理想与欲望，往往都需要做出太多太多的无奈选择。 管府里的大部分人，只是为了在这艰苦的世道求一条活路，程渺则是为了复仇，或许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活下去的目标，都有自己向前的原因，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走到最后...... 父母的惨死，程曦的背叛，早已经在程渺的心中烙下了永生不可磨灭的烙印！为了复仇，他可以抛弃一切，包括良知！ 强烈的仇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无数次午夜梦回月夜下的屠杀，永远无法忘记那骨碌碌滚到他身前的首级。 他在动手的一刹那，心中积压的情绪便彻底失控，如同虎兕出柙，再难以控制，他明明可以不殃及那些无辜的人，结果却是招招皆是杀手！ 看着满地的狼藉与那个无助的女子，还有那个院外的失明老者，那个老者也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她的背后还有数百个与她一般的家庭，她只是一个缩影而已，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程渺！ 或许管平乐与他的爪牙该死，但是这院内又有多少人是该死的，又有多少人无辜的呢？想到这些之后，程渺不禁哑然。 程渺的内心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便是如今的他也是一个满手血腥的刽子手。 曾经他遭受的所有苦难，如今又经由他之手，将这些苦难施加在那些无辜之人的身上，他内心自知，此刻的自己其实也与程曦、与阵纹系之人无异。 他强烈的憎恨着程曦的背叛，即是因为他曾经深爱程曦，也是因为程曦亲手夺去双亲的性命，也强烈憎恨着阵纹系与背后的中有门！ 就如同此刻的管妙伊，如同此刻这城内受他殃及的城民，他们也一样的强烈憎恨着程渺。 曾经的受害者，摇身一变化为了施害者，真是一个可悲可叹而又可笑的轮回。 坏的不够彻底，善良的不够纯粹，这便是一个人痛苦的原因之一！如果一个人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便不会因为在他手中逝去的生命，而感到痛苦。 如果一个人能顺应自己本心行事，做他自己想做的，而不是违背自己良心与底线，那么他也不会痛苦。 但是现实往往就是如此残酷，它好像就喜欢将这复杂的情绪，统统塞进同一具身躯之内，明明是一个良善之人，却偏偏又要让他做出违背自己意愿之事。 看着他无日无夜的深受仇恨情绪折磨，最终被心中仇恨所扭曲，做出违背本心之事，活在痛苦之中。 程渺抬起眼，此刻朝阳已经越过了山头，越过了小城的夯土墙，直直的照射在这狼藉的院子之内。 他望着阳光，轻声自言自语说道：“刽子手嘛？那又如何......” 只要能达成他的目的，哪怕受万人唾骂，被所有人摒弃，与所有人为敌，甚至是抛下自己的良知，抛下自己的底线，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只要能够将那高高在上的程曦、将那庞大的阵纹系与中有门的幕后黑手，亲手诛杀，报了身上的血海深仇，那便足够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程渺竟没有将管妙伊置于死地，反而是将她带在了身边，还告诉了管妙依自己的真名。 或许有一日他大仇得报，但是必定也是一个双手满是鲜血的刽子手，必定是踩在无数具尸体之上，践踏了无数条生命。 届时，死在管妙伊的手里，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 程渺一路上带着管妙依离开了管家宅院，离开了那座充斥着哭喊与怒骂的小城，他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而是御空飞出了这座小城。 城下的人也都注意到了空中的程渺，好几个上一刻还叫嚣着要与仙人拼命的莽夫，此时都将头压的低低的，恨不得把头埋进肩膀里，浑身簌簌发抖。 好似刚才的话已经被空中的魔头听了去，生怕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落下来取走他们的性命！ 那些大人们一个个低头不语，如丧考妣，有个一直沉默的少年，却是捡起地上的石头，奋力的扔向了空中的程渺。 就像是无声的表达了，他对于这个仙人的厌恶，表达了对于这个仙人杀人毁屋的愤怒。 也不知道那名瘦骨嶙峋的少年哪来的勇气，不知道他是不是那些做事不经头脑的憨货，还是说他明明知晓这样做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但是他还是做了。 仔细看这瘦骨嶙峋的少年，竟就是那名为阿静的妇女，所带领的两名孩子之一。 看见这一幕之后，越来越多的少年，不断向空中扔去愤怒的石子，口中不断咒骂着... 其实他们的力气，石头根本砸不到程渺的身上，就算砸到了，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大碍。 一些个大人看见这一幕之后，尽皆大惊失色，连忙抱住自家孩子，有的还抱着孩子朝着程渺跪拜可下来。 嘴中皆是一些告饶的话语。 这些大人其实比少年还要憎恨程渺，有的人是丢了半辈子的心血，有的则是家人在管府当差，受了无妄之灾。 他们心中虽恨，但是都知晓不是程渺的对手，也只是在背地里暗骂，在心里咒骂，哪敢当着程渺的面骂他？ 这些个兔崽子倒是好，不仅仅当面骂开了，还捡起石头砸他？要是惹怒了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怕是整座城都要化作空城！ 这些个哪是亲儿子啊，简直就是亲祖宗！ 看着这一幕，程渺内心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其实无论这些人如何看他，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倒是看见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昔日他在这城里流浪了好几月的时间，他可没少受到这些人的“照顾”。 回想往日的情景，这些人以食物为饵，引诱城内的乞丐撕斗，他们也只是当一个消遣罢了。 只要不去主动招惹他们，这些城里的人很少去找乞丐的麻烦，至于那些偷与抢的，下场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程渺与程渡义的战斗已经殃及了许多人，不知道塌了多少间屋子，起码有一半人的屋子受到了波及。 管平乐已死，管家已灭，或许程渺再也不会与这座城里的人有任何瓜葛，他也将成为这座城内，绝大多数人的一个谈资，成为一个惨痛的记忆，留下骂名。 想到这里，还是放弃了下去与这些人“叙叙旧”的想法，而凡人的视线根本看不清空中程渺的面容，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竟然逃过了一难。 程渺心中感叹：不过是一群凡人罢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此间事已了，或许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想到这里，程渺便任由他们去了，任由那些个少年对自己谩骂。 事实果真如此吗？ 那名瘦骨嶙峋的少年并没有大声谩骂，而是依旧捡起石头，徒劳的扔向程渺，虽然知道徒劳无功，但是从未放弃。 他身边并没有人管他，他的母亲跟着自己父亲之外的男子，走进了一间屋内。 早熟的他，早已经知道，那究竟代表什么。 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名空中的男子！ 没人不知道，程渺无形中，究竟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就如同一场罪恶的螺旋，不过那个追寻着仇敌少年，如今却成为他人眼中的仇敌...... 第五十章 术法互斥 程渺一路之上带着管妙伊御空飞行，管妙伊自然不会安静的任由程渺摆布。 她先是剧烈的反抗，但是以她的力气，根本无法对程渺造成什么困扰，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之后便是无休止的谩骂！ 但她曾是一个富家女子，根本没接触过太多乱七八糟的人，骂人的词汇量也有待加强，开口闭口都是那几句。 “畜生”、“不得好死”... 程渺连理都没有理她。 这时的她才真正的慌了起来，她不知道程渺为什么单单留下自己的命，还要将她带走。 “难道...难道他是贪图我的美色？” 想到这里，管妙伊心中一惊，她的容貌的确称得上是不可多见的美人，也只有这么一个原因才能解释，为什么程渺会留她一命，还要带她走！ 一想到这个曾经让她朝思暮想的人，如今却成了灭门的仇人，还对她心怀不轨，她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想到这一点之后，她竟然不吵也不闹了，既然这个仇人想要她的身子，那么就留给他一具尸体！ 管妙伊绝对不会以身饲虎，委身于这个杀父仇人！ 既然无法反抗，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她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控制她自己，她开始绝食反抗。 但程渺的一句话便击溃了她所有幻象：“就算你想死，我也有办法让你活过来！而且你死了，谁来给你的家人复仇？” 这一番话，就像是当初空影对程渺说的一般，如今程渺用在了管妙伊的身上，效果一如当初一样的好。 几句话，管妙伊便又活了过来，她又开始进食了，每一口都咬的无比认真，就像是咬在了程渺的身上一般。 西原一行，其一便是为了管平乐，其二则是为了另一个目的，也是这一行的主要目的。 程渺来时本以为上面会生满杂草，一片荒凉景象，真正来到坟墓前的时候却发现，坟墓四周打理的好好的，还洒满了纸钱，就好像是才有人祭拜过的一般。 程渺心想：看来不仅仅是有管平乐那般忘恩负义之人，还是有很多人记着父亲与母亲的，只是不知他们怎么寻到了这里。 祭拜过双亲之后，这一次程渺的西原之程便彻底结束，他带着管妙伊一路向东，直往东蛮森林而去！ 这也是程渺与空影的约定，让他去西原祭拜双亲，顺手解决与管平乐的恩怨。 事了之后前往东蛮的平天城，那一座真正独立于九氏之外的城市，一座能让程渺安心修习古法，但是又不被九氏限制的城市。 只有在那里，才能完成程渺的修行，成长到九氏也要为之侧目，想方设法拉拢的程度， 然后再将修行每一个步骤的详细过程，一一告知空影。 空影敢放程渺离去，自然有她的把握，光是那强烈的术法互斥，程渺就无法安然面对。 而且那一套出自于古巨灵族的“久灭”古法，修行的每一个步骤还在空影手中掌握着。 一个常人去修行古巨灵族的古法，自然与巨灵族有许多细微的差异，但是这些细微的诧异，严重的差点危及程渺的性命。 更何况程渺身上修的不仅仅是“久灭”的炼体古法，还修有当世正统法“接灵”法。 因为两种法门的不同运行方式，曾发生过无数次的灵气运行紊乱，强烈的术法互斥反应，最为严重的那几次，甚至撕裂了他的身躯，就如同古巨灵神血再造肉身一般。 一次次也是空影将他救了回来，起初的程渺还会陷入昏迷，后来因为他的肉身越发强悍，他甚至会在撕裂的过程中，保持清醒。 程渺能看到空影在面对互斥时，丝毫没有任何惊慌，一次次将那些堪称稀世珍宝的药草、丹药，融入他的躯体内，熟练的就像是做过无数次一般。 很多的药草程渺并不认识，或者说是那些药草已经属于那些几近灭绝的级别了，更甚至有一些是已经灭绝的东西，可能是出自于一些遗迹之内。 总归有那么一株株药草，是程渺所认识的，让他感到震惊的是，那药草竟如同他偶尔所得的驮石血液一般，是一些极为珍贵的药草，能引起九氏侧目的那种级别！ 她的动作看起来异常娴熟，但是空影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珍惜药草？ 可能程渺这个奢侈的实验，她可能已经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这些场景，做过了无数次试想，因此才看起来得心应手。 她口中虽然说要让程渺来当一个探路者，但是这一条道路，其实她已经摸索的差不多了，上面的危险她也差不多有了认知，只是让程渺确认一下有没有什么差错罢了。 程渺修行过程看起来九死一生的，但是每一次都能险死还生的渡过，里面真正的危险反而是自身。 在于他自身能不能忍受住无尽的痛苦折磨，忍受住不被那些强烈的痛苦逼疯，甚至击溃神智，失去意识，彻底沉沦，化为半死不活的傀儡人。 也是因为程渺的求生意志，或是说他内心的复仇欲望强大，在一次次折磨中撑了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发现了一个令他又兴奋，又头疼的现象。 兴奋是因为每次术法互斥之后，身躯与经脉的坚韧度、硬度，都会得到大幅度提升，提升的程度，则是视互斥的反应而定。 互斥的反应越严重，需要耗费的药草也就越多，提升也就越大。 简单来说，每一次术法互斥，只要他能撑过去，不仅仅修为境界能得到大幅度提升，他所能爆发的极限灵能，也会得到大幅度提升！ 这才是他能使用出猛烈的坠击，使用出远超境界极限的血纹印术，而身体却只是受损的原因。 他甚至可以利用这个，古往今来，令所有修士都畏之如虎的术法互斥，来达到强化自身的目的。 但术法互斥并非是无根之源，每一次互斥的原因都是因为体内的灵气紊乱，互斥完以后，全身灵气也会消耗一空。 互斥并不是凭空提升境界，互斥的消耗，也很大，而且很危险，每一次互斥的过程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让他头疼的则是，术法互斥的过程，实在太过艰险与剧烈的疼痛，就像是在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每次一提到术法互斥，身体都不会不由自主升起反应，都会由心升起一股逃跑的欲望，就像是有的人，看见针头就害怕一般。 而那种痛苦，远甚千百倍！ 每一次的术法互斥，都是无意间触发的，强烈的痛苦感直接让他晕了过去，后面的术法互斥他都是身体失去控制，但是神智还是清醒的，那种清晰而又剧烈的疼痛感，简直令他生不如死，想要自绝性命以逃避那种痛苦！ 从另一方面来说，每一次术法互斥都是因为体内灵气紊乱，同时运行两种修行法，导致自身灵气互相攻伐，直接在体内转化为灵能互戕。 每一次都是远超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灵能在体内引爆，容器不够强大的情况之下，后果自然便是压不住灵能，然后在体内爆开。 最后他化为一团血雾，所有灵能炸开，视灵能多寡，形成大小不一的强大的冲击波，摧毁一方天地，最后程渺与释放而出的灵能重新沉淀归于自然，千百年后再次化为灵气，成为一个轮回。 可以说每一次的互斥，都是一种折磨，严重的互斥反应则需要大量效果出众的药草，或是丹药，而程渺根本没有这份家产来支撑他用互斥强化自身。 每一次都是空影从须弥戒中，拿出那些她从各类遗迹、黑市中收获的珍奇仙草丹药，来不断压制他体内的灵能，强化他的肉身。 当然了，互斥的反应越严重，对于躯体经脉的强化效果也就越显著。 在程渺看来，他担负着空影的希望，她不救也不是，救又要消耗很多材料，那一刻的空影肯定是无比纠结的。 纠结归纠结，但是没有任何一次，空影放弃了他，每一次都毫不吝啬的将那些珍惜的药草给他用了。 在那谷中接近两年的时日里，空影除了每月固定外出几日，她说是执行夜影山庄的任务，除此之外两人都是一同渡过的。 空影对于程渺修行的各种疑问，也一一解答，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是早有师徒之实！ 空影对于程渺自然不假颜色，从来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看。 虽然关心程渺，但是口中满口都是一些：为了程渺顺利走下去，而她好以程渺的经历，作为自己的经验，能够让她万无一失的修练古法。这一类的话。 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哪怕空影对于程渺只是利用，但她至少没害过程渺，相反的是，她无数次救了自己，还给了自己能够复仇的希望。 空影虽然说的难听，要让程渺作为她的棋子，进行所谓的实验，但是其实程渺所遇到的每一次的危机，她都能很从容镇定去应对。 那一种从容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她自己也早有无数次的预想，心中早有成竹，就好像是已经提前料到了会发生一般。 空影说是要让他当试验品，需要一个不惧生死的勇士，说的惊险无比，其实一路走来，每一次都惊险万分，但是每一次又都能化险为夷。 这一切他当然看在眼里，他也曾想过或许这是不是一场戏？一场攻心为主的戏？？ 这种想法只出现了一刹那，便被他熄灭了。 初遇之时，他不过是一个受人监视的乞丐，注定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不是因为空影将他带到了夜影山庄，没有别的意外的情况之下，他绝对走不上修行路。 因为那座城的主人——管平乐，还有管平乐背后的新主人——阵纹系，投靠阵纹系的程曦，都绝对不会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是因为空影，他才有机会逃出了那一个，即将把他吞没的沼泽。 擎天树林的意外，也是空影将他从巨龙口中救了下来。 还用古巨灵神血改造肉身，之后更是造就了程渺，古往今来独一份的双修成就，用无数珍惜药草，将他从术法互斥的必死局面救了回来。 空影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功夫，如今的他也不过是一个闻知境的修士，顶多就是战力强一些的闻知境修士罢了。 要知道天下的闻知境修士，数都数不过来！这样一个小修士，值得空影花那么多功夫，用来攻心？用来做局？ 所以说程渺的那种想法只出现了一刹那，便彻底丢弃了。 他的被迫害妄想症，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没有严重到，认为全天下的人都要与他为敌。 或者说，现在的他看来，就算全天下与他为敌，空影亦会支持他。 因为只有程渺身上才有的，那一份独一无二的经历。 第五十一章 战火燎原 时至天行纪五百三十二年秋，此刻正是夕阳西下，秋风萧瑟。 官道上行人稀疏，只有两人不疾不徐，在缓慢行走，夕阳便在他们的身后，两人背向西落的太阳，头也不回的向着东方走去。 仅剩的金色余晖斜斜的撒向大地，将这两个高低相差极大的男女，拉出了长长的阴影。 男的剑眉星目，身形高大，女的面若桃花，体型曼妙，当真是郎才女貌，佳人才子。 而这两人，自然便是程渺与管妙伊了。 走在后方的管妙伊满脸皆是极为不情愿的表情，程渺皮糙肉厚的，走多远都没有问题，她走了没多远，便已经累了个半死，腿脚酸痛的。 好几次都差点开口服软，想要休息一会，但是一想到和程渺的深仇大恨，她哪里肯放下那个脸，一路之上也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谁知这一走，便是大半天，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出门远行都是靠车辇代步的富家女子，何曾能受得住这种苦？ 细皮嫩肉的脚丫，早就磨起了水泡，行走中又将水泡挤碎，每走一步都是一股火辣辣的剧痛，简直就是如同踩在刀尖上一般。 走在后方的管妙伊咬着牙跟着程渺的脚步，每走一步都是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走的不仅慢，而且还别扭无比。 前方的程渺也是一脸嫌弃，刚开始决定带管妙伊一同前行之时，他还没感到什么，现在却是越来越后悔了，这真的就是一个累赘呀！ 他皱着眉头，语气不善的催促道：“能不能快点！” 管妙伊何曾遭遇过这般对待？姣好的身形面貌，不俗的家族背景，在家中也是父母的掌中珍宝，何曾有过哪个人敢这样对她？ 一想到过往之事，又想到了这几个月来，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程渺不仅仅不关心自己，还是那么恶劣的态度。 一想到这些，管妙伊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委屈的情绪，泪水就如同泉涌一般，顷刻间便噙满了眼眶，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啪嗒...啪嗒...”一颗颗泪珠便已经滑落，大颗大颗的泪水丝毫不挂颊，如同雨水一般，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在了地面之上。 她不断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是她的仇人，绝对不能在他面前落了面子，绝对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但是泪水根本忍不住，越想越觉得委屈，泪水丝毫不停息，不断地从眼眶内涌出。 程渺自然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异象，回过头望向管妙伊，看见了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她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却不小心咬破了娇嫩的红唇，点点鲜血溢出。 看见管妙伊梨花带雨的场景，一个刹那间程渺也是心头一动，他连忙将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彻底掐灭。 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任由哪一个正常的男子看见这一幕，都会忍不住的心疼，程渺也是方兴未艾的年轻男子，自然避免不了正常的身体欲望。 欲望本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凡只要是一个身心健康的正常人，都避免不了欲望的困扰。 理智归理智，欲望归欲望，正常人做不到灭绝欲望，最多只能做到克制心中的欲望。 程渺强行压下心中荡起的涟漪，生硬的开口说道：“赶紧走！过了这一段路，办完了事，我便能御空带你了！” 程渺明明能御空飞行，选择徒步前行，还真不是程渺刻意为难管妙伊，也不是因为体内灵气不继这种让人头疼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一片地方，是一个九氏与散修之间的战场！ 散修与九氏之间为何会开战，这一切若究其原因，竟也能与程渺扯上一些关系！ 沧泽大陆因为九氏互相牵制的原因，各自都握着造化武器，互相忌惮，没有哪一方敢过于冒进。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哪一方都不敢做那个出头鸟，害怕被其他势力联手打压，一直都只是暗中较劲，不断扩大自身修士的招收，不断研究各种阵法、丹药、傀儡等等的新技术。 各大氏族表面摩擦不断，谁也不服谁，都在暗中给彼此下绊子，也在明面上不断指责彼此，口中所言无非就是那一套大道理。 虽然都知道沧泽大陆已经不堪重负，修士群体应该裁剪，不然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是九氏都是嘴上指责对方贪得无厌，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一方停下自己的脚步。 九氏间明争暗斗，但至少还都守着那一份最初的盟约，因此修行界还算渡过了天行纪的几百年“安稳”时光。 但世间的事物，永远不会不变，无论是人还是物，甚至是脚下的大地，头顶的苍天，一切看似不变，实则每日都在发生改变。 真正打破微妙平衡的就是中有门，那一场中有门暗自支持阵纹系，导致了阵纹系的绝地翻盘，也就是那一场变故，改变了程渺的人生轨迹。 那一战之后，九氏以聚灵堂作为代表，便得以扎根进阵纹系所管理的疆域，中有门口中虽说不干扰阵纹系的管理，实际上早已经渗透入阵纹系之内。 一个次于九大氏族的庞大氏族被中有门吞并，就好像是一个勉强保持平衡的托盘上，突然增加了一块不轻的砝码，平衡瞬间被打破！ 随着聚灵堂进驻的一刻，九氏各自的情报系统也得以渗透，中有门李代桃僵的操作，根本瞒不住其他的氏族。 敢第一个打破平衡的中有门，即将面临的便是其他八氏联合打击，无论中有门如何强大，也逃不过这必死之局！ 第一次之时，中有门让出了一部分利益，代表九氏共同利益的聚灵堂入驻了阵纹系，也就差不多等同于九氏共享了阵纹系的收益，勉强稳住了其他氏族。 第二次之时，中有门欲要李代桃僵，彻底掌控阵纹系，这已经彻底触及了底线，彻底打破了平衡，而且这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除非中有门继续让出利益，但是中有门显然不愿意。 其他八氏便暗暗组成了同盟，那一刻只要他们能达成共识，中有门绝对逃不过被吞并的结局！ 但是显然这场同盟失败了，中有门早就暗中与始海的水妖一族，云上城的翼族有了交易，八氏的联盟从一开始便已经破灭。 至于为什么翼族与水妖，能放下吞并中有门这么一个大馅饼，从而选择和中有门合作，这一点无人得知。 只能说，九氏看起来辉煌，但是无论对内还是对外，都危机四伏，各自都有各自的矛盾。 九氏纵然是六对三，如果硬拼的话，绝对能取得胜利，但是问题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权衡利弊之后，借大义之名，吞并中有门这一条选项便已经被摒弃，剩下的自然便是再“平衡”的选项。 中有门可以吞并氏族，增大自身砝码，其他的九氏亦然可以！ 一纸檄文，传遍天下！ “天生沧泽，万物共生。吾辈修士更是脱颖而出，然近日吾等皆感沧泽日益枯竭，若无严格规划与明文规定，继续竭泽而渔，无度采取，恐将面临千百年从未遭遇的末世。” “九氏立足沧泽之巅，深感责任之重大，因此将对沧泽大陆的闲散修士、个人势力、天地资源，进行严密管控。” “力求将每一份稀有的资源都发挥到极致，但凡私自采取任何资源者，即将面临九氏之刑罚。” “但凡不服从九氏的管制，破坏规则之恶修、违反真理正义的凶徒、任性妄为的狂客，皆会面临九氏之制裁。” “凡未入九氏之散修将面临驱逐，不服九氏管理的势力将面临解散，任何胆敢抗拒者，格杀勿论！” “九氏心怀八方修士，心怀沧泽大陆，心怀天下苍生，特此昭告四方！” 一纸檄文，通篇皆是慈悲为怀，开口闭口皆是天下苍生，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沧泽大陆，歪歪斜斜的都写着真理正义，但是在江湖散修看来，字里行间都是两个字——“吃人”！ 所有资源归于九氏，一手组建而成的势力要归于九氏，就连自身也要投身入九氏之中，成为终日为上层服务的一种资源。 一种是危险而又自由的修行，可能艰辛无比，可能随时身死道消，但是每一个人都有那么一个走向巅峰的希望，可能这个希望无比渺茫，可能终其一生也遇不上那个机遇。 一种是安全但毫无自由的修行，可能舒服安逸，可能按部就班走到自身的极致，但是永远也没有突破极致的希望，就算是成为了采摘资源，探索古迹的人员，但是获得所有物品都需要上交门派，然后换取一些聚灵劵罢了。 自由而又危险的散修，朝不保夕的日子，随时可能被人杀害。安全却失去自由的氏族弟子，旱涝保收的日子，没有了生命危险。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本来是永远走不到一起的两种修士，而如今九氏却强制剥离了他们选择的机会。 要么服从，要么九氏之内，皆没有散修的立足之地。 就连闲散势力，也要强制归于九氏管理，那便意味着沧泽大陆，彻底被九氏瓜分，那么闲散修士还能逃到哪里去？ 届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了服从剩下的还是服从！ 这一纸檄文传遍天下，无数修士悲戚中选择了俯首臣服，也有无数修士在愤怒中选择了奋起反抗！ 战火燃遍沧泽大陆，九大氏族与天下散修的斗争，便这样拉开了帷幕，天行纪的宁静时光，一瞬之间便走向了终结！ 程渺脚下这一段路程，便是属于战场之一。 这片战场之上，谁要是胆敢御空飞行，那简直就是厕所里打地铺——找死！ 一个小小的闻知境修士，哪怕天赋再强，能敌得过觉世？敌得过知玄？敌得过识真？ 大境界的碾压之下，一巴掌呼死你！那简直就跟拍死一只蚊子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这一片都是战火连绵的，只要是不去涉及到散修和氏族的斗争，只要老老实实的在地上爬过去，散修和氏族都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就如同修行界的铁律一般，绝对不会对凡俗世人出手。 说句题外话，要是放在平时，程渺在小城干的事，无论是被氏族发现还是被散修发现，都落不了什么好名声，甚至会引起九氏的通缉，悬赏... 第五十二章 死于自由?生于牢笼? 如果说九氏是盘踞在沧泽之上的九只庞然大物，无时无刻都需要掠夺大量资源，用来供养自身，那么夜影山庄则是截然不同的生存模式。 夜影山庄由首席夜影所建立，是这个联盟的最高权限者，陆陆续续加入的六位次席则是仅此于首席的管理者。 夜影山庄本身没有任何地盘，也没有任何资源产出，主营的便是各样各式的悬赏，而山庄则从中抽取利润，而权限越高，就能接触到等级更高的悬赏，能接触到更多修行法，灵气运行的神通等等...... 夜影山庄权限等级不看修为境界，只看悬赏完成所积累的数值，每一次权限等级的晋升都会又一次考核，权限等级越高，考核就会越严格。 战场中的尹高行狠狠啐了口唾沫，口中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娘的，好不容易通过了晋升考核，第一次接受的任务就是这种大场面，真是倒霉！” 尹高行的旁边则是神情镇定，但面目狰狞的何兼之。 任由谁第一次猛的一看见那疤痕遍布，粉红息肉突起如同肉蜈蚣的脸庞，都会由心生出一股恶感，也会觉得他定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 只有熟悉之人才知道，何兼之虽然面相凶恶，看起来极为不好惹，实则性格却是与他的面相截然不同，正气十足。 两年前的那场考核中，程渺被巨龙吞下，尹高行与何兼之二人却得以逃脱，安然渡过了余下的时间，通过了考核，正式成为了夜影山庄的隐客。 所谓隐客，便是夜影山庄的杀手，正式加入了夜影山庄并且通过考核之后，便能成为一名隐客。 夜影山庄自然不会豢养毫无价值的修士，之所以将尹高行等人从各地收养而来，主要目的便是将他们带入修行路，然后成为山庄的直系隐客。 通过了考核之后的这两年内，前半段时间何兼之一直在养伤，而尹高行则是一直都在潜心修行，后半段的时间便来到了中州。 夜影山庄有硬性规定，时间之内必须完成的任务数量，不然便会视为身死，直接取消其隐客的身份。 这隐客的身份，每月都能领取一些修行而用的物资，权限等级够高的时候，还能接触到各类威力巨大的神通，而且自由度极高，但凡是个修士，都不会放弃这个身份！ 如果不是因为这硬性规定，尹高行觉得自己能一直静心潜修下去！ 第一次考核就遇见了两次神兽，一个比一个还凶猛，一次比一次凶险，这不坑爹呢？ 更何况这世界还有那么多修士，还有那些无法无天，杀人为乐的散修，他一个窃命境的出去做啥任务？这是给别人送经验，送物资呢！ 尹高行暗中喃喃道：“安稳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天，九氏这就和江湖势力干起来了，这个世界战火连天的，实在是太危险了，到处瞎晃悠，很容易死人的！” 如果可以的话，尹高行觉得最起码也得修到识真境，不然绝不能出山！ 但是白瑕他显然不是这样想的，这一批刚入夜影山庄的隐客都是归他管理的，他们做出成绩了，白瑕也能从中得到好处的，甚至权限等级更上一级，也是有可能的。 考核成功的隐客们一个个都接受了任务，走出了夜影山庄，就剩下尹高行和何兼之两个人。 何兼之伤势过重就算了，尹高行干脆就是一个每天混日子的牛皮膏药！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白瑕每日看见尹高行啥也不干，要死不活的，领取物资时候，两眼放光的，跑的比谁还快！ 一看见尹高行，白瑕怒气值就蹭蹭蹭的往上涨，然后便是一顿惨不忍睹操练...... 但尹高行也不傻，白瑕再怎么揍他，那也不至于丢了性命，苦是苦了点，但不至于丢了性命！ 每月啥也不用干，还能领上一些修行物资，待到自己神功大成，还不是想怎么装杯就怎么装杯？推土机人生，指日可待！ 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便过了一年多的时间，白瑕的忍耐力也达到了极限，他干脆就自己接了个任务，然后给尹高行和何兼之也强制接受了同样的任务，便带着这两人，来到了中州的地界。 恰逢九氏与江湖势力彻底决裂，关于九氏与江湖势力的各式各样任务就多了起来，而白瑕接受的任务，自然便是协助江湖势力... 尹高行的内心是崩溃的，新手教程都还没走完，直接就来了个决定世界线走向的史诗任务？ 人家穿越者带的是什么配置？出场自带系统的那种！我这是配置啊，你叫我拯救世界？！这任务我能接吗？！做不了！没有这个能力知道吗！ 吐槽归吐槽，其实按照白瑕的级别，根本接触不到那种等级的任务，如今的白瑕也不过是一个刚晋升闻知境的修士罢了，初步掌握了御空飞行，他们所要做的其实不过是一些后勤罢了。 战场中，闻知境顶多算是中坚力量罢了，算不上高端战力，白瑕的加入，根本左右不了战局的胜负。 白瑕大声叫道：“你小子发什么楞呢？赶紧将东西带过来，抓紧送到山脚，听潮阁的人还等着用这些东西布阵呢！” 这一声叫醒了神游天外的尹高行，他和何兼之又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人手不够，而白瑕的须弥戒空间不足，尹高行和何兼之两个窃命境的小修士，根本无法御空飞行，只能也当起了人形仓库。 白瑕一手抓住一人，跟拎着一只小猫一样，然后御空飞向山脚之下。 上上下下起码千丈的距离，来回还用不上一刻钟！ 白瑕口中的听潮阁，自然便是他们这一次任务发布者了，听潮阁花了大价钱，一次性发了挺多任务的，还有的则是帮忙防守听潮阁的。 不过那种等级的任务，白瑕显然接触不到，只能干干运输工...... 听潮阁的顶尖战力是一个识真境初期的高手，或许对于江湖来说，已经算得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势力，但是对于九氏这种庞然大物来说，不过是一只爬虫罢了。 九氏起码是数位窥天境，而窥天境与识真境之间，天差地别！一个窥天境便可以说翻手便能将它覆灭，但是它却离奇的撑住了一两月的时间！ 这样一件几乎不可思议的事，的确发生了。 夜影山庄的助力的也占一部分因素，但是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九氏各自战线太长，不可能同时对境内所有势力展开攻势，每一份战力都需要合理安排。 窥天境更是造化武器之下的最强战力，不到关键时刻，窥天境高手都绝对不会参与这种事情。 九氏中修士不计其数，但是并非全员皆参与斗争，如此一个庞然大物，想要正常运行，便注定了每一个修士都需要负责不同的事务。 铸器的、炼丹的、采集资源的、负责日常的、研习法阵的...... 负责各自部门的修士，哪怕修为再高，也是注定了无法正面加入战场的，修士也是需要后援的！ 你受伤了得吃药吧！战斗需要武器吧！灵气耗尽了也要补充吧！ 九氏都是分工明确的大势力，每一个修士都有自己的部门，不属于门派战斗部门的，哪怕修为再高，也不会主动参加战斗的！ 只有凡俗中的那些无知世人才会认为，一个偌大的门派，啥也不用干，全员皆战。 或许真的有那种全员恶人的门派，那么这种门派只能以掠夺为生，但是自称正义的九氏，能容得下这么嚣张的门派？ 分分钟就把你给灭了！ 只有天真到接近无知的人才会认为加入门派以后，啥都不要干，只要每天修行就行了，把自己修为提升上去了，然后就牛逼了！资源功法任选！师姐师妹全另眼相待！地位蹭蹭的往上涨！ 如果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就不会存在那么多的江湖势力了，大家都进入九氏修行了，这种事，只会发生在杜撰的志异奇谈之中。 九氏并不是什么兼济天下的善堂，它的存在自然有它存在的意义，能存活下去便有它的生存之道！ 九氏真正代表的是极少部分修士的利益，或许有的九氏创建初心是为了心中的正义，但那一批人老了之后，继承势力的人是否能继承他们的理念？ 所谓的理想，换的了几斤灵石？换的了几张聚灵劵？换的了多少修行资源？ 所谓信念，能吸引几个大修士？吸引不了窥天境的修士，甚至自己的窥天境修士都会被别的势力拐走！ 吸引不了窥天境的修士，光靠造化武器根本保不住自身，八氏战力联合加上各种限制阵法，造化武器发挥有限，到时候别说兼济天下了，就连自身都难保！ 江湖修士皆说九氏贪得无厌，但是只有真正站在九氏的角度才知道，不贪的，便意味着落后其他八氏，落后就要挨打！ 哪怕不挨打，也失去了主动权，失去了话语权，沦为附庸！ 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九氏互相忌惮，谁敢落后于他人？ 既然不甘落后，那么必须得贪，不贪便会面临毁灭的可能！所以便有了九氏吞并各大闲散势力的这一战，究其原因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资源！ 这个资源，涵盖了具有奇效的药草、特殊原因而生成的灵石，打造各类所需要的矿石，各种妖兽精怪，甚至包括修士！！ 将一个具有自由意志的，胸怀爱恨情仇的，活生生的修士，归类为资源，这是一种非常残酷无情的说法。 但是在九氏眼里，低层修士就是一种资源，一种服务高层的资源，一种支撑九氏运行的零件，一旦损坏便立刻更换的零件，一个冷冰冰的数字。 修士一旦加入九氏以后，测试各种资格，然后分配到不同的部门劳作，如果不出意外，哪怕修行到死，也摆脱不了为上层服务的命运！ 只有极少数的修士奇遇连连，而且还要将你的奇遇藏的好好的，不被别人发现，要不然你的奇遇只能换一些聚灵劵…... 无数次奇遇，还要不让别人发现，然后悄悄的突破阶级界限，突破自身境界极限，最终到达当世修为顶尖——窥天境高手。 但是你以为自己窥天境就自由了？ 无数个身死的窥天境修士有话要说！他们未死之时曾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结局都逃不过身死道消，最终化为一个浓郁的灵气源泉，回归天地，或是被中有门恋尸变态们收入囊中...... 哪怕你修为再高也是一个窥天境罢了，九氏中光是窥天境都有好几个，同修当世法又有几人能以一敌众？更何况还有泯灭一切的造化武器！ 平天城的城主登顶登峰评，战力天下无双，能同时对敌二十个窥天境高手，那也是因为修的古法，而且就算他天下无双，也挡不住造化武器！ 他能活下去，也是利用了造化武器的弊端，利用了九氏的猜忌，真的有氏族不顾后果，他能从造化武器之下活下来便已经是不错了！ 总而言之，哪怕修为再高，也得乖乖按照九氏的规矩行事！ 九氏之中也不会出现什么修为高，辈分就高的制度，修为高就厉害了？你再高能超过窥天？规则之下，让你死，还是得死！ 但凡身处九氏之中，便要按照它的规矩来，哪怕你修为再高，身份不如别人，你就得乖乖的做孙子！ 沧泽的所有修士都笼罩在九氏的规则之下，无人能得以逃脱。 听潮阁山门之外传来一阵声音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一般，不断在四周回响，如同从天边传来，又如同就在耳边轻声耳语。 “臣服，亦或是离开，还是死？” 九氏的规则，在这一句话阐述的淋漓尽致。 自由的死去？还是失去自由的活着。 那个终结黑暗时代的九氏（旧），正在建立属于它们的黑暗年代。 题外话：终结黑暗年代的九氏是血妖带领的旧九氏，血妖天行纪初年被灭，天域乘势而起，组成了新的九氏。 第五十三章 分道扬镳? 生亦或是死？ 或许听潮阁的弟子早就有了心中的决断，如今还留下来的人，还有几个是怕死的嘛？ 护卫山门的阵法已经构架好了，剩下的便只是投入大量灵石，用来推动阵法的运行，而听潮阁的弟子，背靠阵法，与天域血战！ 至于天域口中的离去，能逃到哪里去？九氏都不约而同的对各势力展开了吞并，天下之大，何处得以容身？ 而且天域口中的离去，真的会那么简单？要想安然离去，得先放弃反抗，修士们的一点点家底，也会被搜刮一个干净。 逃无可逃，唯有一战！ 听潮阁的唯一识真境高手，也已经飞出了阵法之外，与天域的领军人战做一团。 天域的执剑卫也组成了剑阵，对阵法悍然展开了攻击。 “杀！” 一声声冲杀声从执剑卫口中喊出，万千道不同的呐喊声，汇聚成一声整齐划一的嘶喊。 就如同一个巨人，仰天咆哮，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仿佛就要将空中的流云震散！ 阵法内的听潮阁修士一个个都面色苍白，也被这一幕吓的不轻。 天域的执剑卫与圣灵谷的修士阵不同，并没有法门链接，但是一个个执剑卫所组成的剑阵却又互相叠加的作用。 剑阵一旦组成，威力远超同境修士！道道剑光轰在了法阵之上，阵法传来阵阵轰鸣，大地也在微微颤抖！ 听潮阁有修士脸色苍白的大声呐喊道：“我等誓死不降，宁愿身死，也不做贱人域的傀儡。” 听潮阁的修士可能已经深知结局，他们一个小势力，根本挡不住天域的攻势，这一番气势十足的话语，根本没有任何豪壮的气概，充满了慷慨赴死的悲壮。 贱人域则是对天域的别称，因为天域的神通，多数都是倚靠手中的长剑作为载体而释放，天域中负责战斗的部门也称之为执剑堂，隶属执剑堂的都称之为执剑卫。 天域一般纷争皆由执剑堂行事，必是大批身怀佩剑的执剑卫，因此天域执剑卫也被蔑称为“剑人”，天域则是“剑人域”。 若是正常之时，听潮阁的修士顶多对天域私下调笑，绝不敢当着天域执剑卫的面，说出这种蔑称。 今日已是最后时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着天域执剑卫的面，便说出了这般蔑称。 一声声杀气冲天的呐喊声，从执剑卫口中响起，执剑卫的一道道身影，从空中跌落。 阵法之内的尹高行人傻了：不是说好了只需要运送物资？怎么眨眼间，就被天域的执剑卫给包围了？这还怎么脱身啊？ 尹高行双目望向白瑕，眼神之内充斥着浓浓的怨念，幽幽的开口说道：“白虾，这就是你口中的安全任务？待会执剑卫见到我们这些夜影山庄的虫子，你说他们会怎么对我们？” 白瑕也是冷汗直冒，万万没想到这些执剑卫的行动如此迅速，眨眼间，便已经将听潮阁山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如果说听潮阁的修士被攻破山门，还有一线生机，那么他们这些夜影山庄的隐客，但凡落在九氏手里，大概率便是一个死字！ 何兼之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也是罕见的漏出了一丝苦色，心中万马奔腾而过，奈何无法化作言语，问候白瑕。 白瑕强作镇定，大义凛然的说道：“我辈修士，自当视死如归，死有何惧？别给我丢了骨气！” 尹高行不屑一顾：骨气？得了吧！这一套，骗谁呢？还玩心灵鸡汤呢！还洗脑呢？ 死了那就是真死了，什么都没了，要骨气还有啥用？留个好名声又有啥用？ 此刻的尹高行早已经心生退意，时刻注意着四周，一旦有机会，他绝对会立马逃离这血腥战场。 他一个窃命境后期的修士，连夺元境都没到，就连最基本的御空飞行都不会，一旦投入战场，绝对会立马被绞成碎肉！ 尹高行悄悄的将何兼之拉在一旁，悄悄的说道：“待会找到机会就开溜！” 何兼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深深的点了点头。 压在尹高行心中的巨石落地，他就怕何兼之是个呆呆的二愣子，活在了一个义字当头的环境，深信了忠信礼义那套，干出了舍身取义的事。 尹高行并不是看不起，那些舍身赴死的勇士，相反的，他很尊重这种为了信念，义无反顾的人。 只是他不会是那种人罢了，或者说他不会为了不熟悉的人，去做出这种傻事！ 留下了自己的一个好名头，流传千古？世人传颂？到最后痛苦的只会是自己的亲朋好友罢了。对得起天下人，却对不起自己的身边人...... 显然，尹高行与何兼之都不是这种人，或许说他们都认为，素不相识的听潮阁，不值得自己为他们以命相搏。 两人心生退意，听潮阁的修士一个个却都面目凝重，行色匆匆！ 一个个全都走向了山顶，山顶正是听潮阁的宗门主大堂，而大堂之外有一个占地数百丈的会武场。 会武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修士。 听潮阁虽然对于九氏来说，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势力，但是对于闲散的散修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势力了，识真境强者坐镇，仅次于那些有窥天境的势力罢了。 如果要划分清楚等级的话，九氏便是超一线的势力，凌驾于沧泽之上的庞然大物。 拥有窥天境高手的势力，则是一线大势力的基本要求，识真境的则是二线的基本要求。 当然，势力的分级，不会仅仅倚靠个人修为，还会从势力范围、掌控的产业，麾下的修士资质等等方面来评判。 例如某些势力，掌控有极其独特的产业，但是最高修为的修士不是窥天境，但也依旧位列一线势力。 这种势力，没有大修士的支撑，却能在一线势力中存活下来，背后往往倚靠着大势力，或是有媲美大修士的阵法之类。 听潮阁也没有什么独特的产业，其他方面的综合实力也没那么强，也是倚靠着识真境的强者，才能位列二线势力范围内。 靠着识真境修士的名头，吸引无数想要投靠势力的散修，曾经也算风头无两的一方势力。 随着九氏的一纸檄文传遍天下，那些望风而来的散修，如今也闻风而去。曾经人声鼎沸的听潮阁，如今却是门可罗雀，留下了一地的冷清。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对于九氏来说，几乎可以无视的小势力，也分有各个部门。 往日中，各个部门的修士分工明确，如果不是属于执法的，负责战斗的部门，绝对不会随身佩戴有武器。 今日里，炼丹的、铸器的、采药的、交易的等等部门，全部都拿上了各式各样的武器。 檄文传遍天下，天域步步紧逼，那些对于听潮阁认同感不足，惜命如金的的修士，早已经作鸟兽散，留下的几乎都是死党，做好了血拼的准备！ 高台上站着不少人，其中一个站了出来，老者身穿褐色深衣，宽大的长袍将整个人包裹在内，五绺银白色的长须分别从两边鬓角、人中两侧、下巴处垂落。 微风轻轻吹起，将长袍吹的鼓胀，老者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我听潮阁仅仅只有百余年的历史，在座的各位，恐怕有的从听潮阁建立之初，便已经在列。” “而如今骤逢乱世，我听潮阁也难逃此劫！” “那些在听潮阁鼎盛时所来的修士，如今也早已离去，只留下了诸位与听潮阁共存亡！” “我等修士，本就理应追求大道，寻求更高的境界，探索那未知的事物，所以他们为了活命，离开听潮阁，这无可厚非！” “在座的诸位，若还有谁想要离去，我这糟老头子，也绝对不会阻止，也不会怪罪于你们！” 说完便向着台下的众修士，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颤声的说道：“我这糟老头，感谢诸位不弃，百余年来彼此共同携手共度的岁月！而今这听潮阁便就此解散！！” “想要离去之人，老头子便与你们就此分道扬镳！提前祝各位道友，修为有成，心愿成真！” 身为修士，本就抱着各自不同的念想，如同这老者所言，有的为寻求大道，有的为探索未知。 而这老者竟然如此干脆的，放一众修士离开，他并没有将这些修士强行绑定在听潮阁之上，而是直接解散了凝聚百年心血的听潮阁。 倒显得他是一个拿的起放的下的汉子，一番话说下来，洒脱无比，虽然已是垂垂老矣，但不由得让人心生敬佩！ 这番话说下来，场下哗然声大起，一个个都议论纷纷的。 尹高行更是心中一动：这是一个离开的好机会呀！ 但是他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想法。 谁知道这糟老头子是不是心怀鬼胎，演的一出好戏，谁若敢真的离开，他便出手毙了那只出头鸟，来上一出杀鸡儆猴！ 毕竟在战场上，只有杀了临阵脱逃的逃兵，才能逼得剩下的战士，无路可退，唯有死战！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是尹高行熟读历史书的深刻体会，聪明的将军知道，只有破釜沉舟，无路可退，方才能剩下的士兵勇往直前！ 但是尹高行显然多疑了，这老头是真的想放这些弟子一条生路，他心知听潮阁根本无法抵抗天域的巨手，与其葬送了性命，不如放他们离去，求得一线生机。 尹高行不敢当那只出头鸟，而听潮阁的修士，心中却抱着与尹高行不同的想法。 第五十四章 蝼蚁亦有护巢心 这老者也是听潮阁最初建立的修士之一，主管着刑罚的部门，往日中皆是铁面无私的形象，号称“慈眉善目活修罗”！ 但听潮阁的修士，对这个铁血无情的活修罗，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之情，因为这个活修罗秉承着铁面无私的行事规则！ 但凡有错，无论是谁他也敢仗义执言！但凡没错，哪怕是一个小小修士，他也不会刻意找你麻烦！ 看着往日中，铁骨铮铮的老头子，在哪都是挺直着腰杆，从未向任何人低头弯腰。如今却对着他们弯下了腰，如何不让他们这些听潮阁的修士动容？ “誓与听潮阁共存亡！” “与其卑微苟且，不如慷慨赴死！” “这天下，又有何处能逃得出九氏的掌控？他天域要灭了听潮阁，要掀翻我最后的容身之处，我便死，也要溅他一身血！” ...... 情绪就如同会感染一般，身处这个氛围之内，每个人仿佛都放下了对于死亡的恐惧，胸中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一种被称之为“信仰”的情绪。 这种情绪感染力极强，尹高行也深受影响，一瞬间差点也有不顾生死，与他们一同反抗天域的想法。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想法：生又何欢？死有何惧？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连忙将这种危险的想法，抛出脑外：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听潮阁的修士没有尹高行那么冷静，或者说他们对于听潮阁的感情，远远超过尹高行等人。 天域想要毁掉他们的信仰，毁掉他们的容身之处，若还不奋起反抗，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生死存亡之际，有的人也放开了往日的尊卑之分，开口大声调笑道：“老头子，该不会是年纪大了，驼背了吧？给我们挺直你的腰杆！” 这一句话，彻底触动了弯腰的老者，往日中铁面无私，冷血无情的刑罚堂堂主，竟然湿了眼眶！ “家都要被人拆了，还修什么行？求什么道？追什么长生？兄弟们，干他娘的！” 老者终于再次挺直了腰杆，望向了会武场的一众修士，竟然没有一个离开的！ 他继续说道：“承蒙诸位不弃！阵破之时，便是我等与天域修士血拼的时刻，今日听潮阁若亡，我等亦亡！” “听潮阁若亡！我等亦亡！” 一道道声音汇聚，最终凝聚成一道声响，震彻云霄，响彻天地！ 人群中，一个身形瘦小的修士也随着四周的人大声呐喊，他激动的满面红光，被鲜血涨得通红。 往日中，他只是炼丹房内一个小童子罢了，干的都是一些挑选药材、清理原料、看看丹炉火候的蠢活。 他心中最羡慕的便是那些，每日外出与各方势力争斗，代表着听潮阁颜面的战部。 无数次幻象加入战部，成为一个为听潮阁战斗的修士，每一次胜利归来，都能享受着别人艳羡的目光，迎来别人崇敬的掌声。 奈何他的天赋实在不高，修了好几年的苦功，还是超凡境，修行境界进度缓慢，无法满足加入战部的要求 今日，那些遥不可及的念想，终于要实现了！他岂能不兴奋？ 听潮阁阵法内群情激奋，阵法外的天域执剑卫不断冲击护山阵法。 此刻的空中，听潮阁的识真境修士，天域的领军人，两人在空中混战在一起，两人神通尽出，听潮阁的修士招式繁复，花样频出，天域的修士尽皆一剑破之。 王君侠面色不改，但是内心早已经无法保持镇定，他的对敌神通已经用了差不多，只剩下几个接近于拼命的招式，而这个天域的剑客，依旧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这个天域的修士，所使的神通，竟然只是一套天域执剑卫的普通剑法神通！ 这一套平平无奇的灵级剑法神通，便已经将他所有的神通，全都一剑斩下，其中还包括了灵级神通之上的地级神通！ 这是什么概念？这便意味着，这一套灵级神通，所发挥的威力远超地级神通！意味着使用神通的人，具有堪称天埑一般的差距！ 若是按照常理来说，识真境修士也只是仅此于窥天境修士罢了，这种境界的修士很少会只有一种神通，往往都是有各自的底牌。 王军侠自然也不会认为，这个修士真的只会这一套最普通的剑法神通。 只是这个天域的剑士，只是最普通的神通，已经能与自己战的不分上下，若是他使出真本领，自己又怎么对抗？ 王军侠看着天域的剑客，他面相看来，还要比自己年轻很多，可是他的修为却要远超自己！ 一个识真境的修士，已经差不多是最接近顶峰的存在了，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的？哪一个心里会有自己不如他人的想法？ 尤其是王军侠，在听潮阁之中，更是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日日看见的都是一些不如自己的修士，难免心生傲慢。 骤然看见一个年岁上还不如自己，修为却远超自己的年轻人，不由得心生一股强烈的挫败感！ 天域的修士名为墨凡，光听姓氏便知晓，他不属于天域三大皇族之内。 是一个一步步，从低层爬上来的修士，无依无靠的情况下，修到如此境界，岂是一个非凡之人？ 墨凡说道：“识真境修士！哪怕投靠天域，也能有你的一席之地！放下一切，束手就擒，我保你无虞！” 面对一个后辈，让自己束手就擒？王军侠放不下这个脸面，更何况他身后还有整个听潮阁！ 王军侠冷笑答道：“我听潮阁向来遵守天域的规矩，如今没想到，这把屠刀竟然也架在了脖子之上，真是可笑至极！” 往日中，听潮阁根本没犯过天域的忌讳，却还打着荡平贼寇的名头，对听潮阁下手，终究还是图谋一丁点产业，图谋那丁点资源罢了！ 墨凡冷冰冰的说道：“降，亦或是死！” 王军侠默然不语，手中的动作又快了几分，闪烁的灵能奔涌而出，好似滔天巨浪袭来！ 墨凡一瞬间便明白了王军侠的答案。 既然到了这般田地，依旧还执迷不悟，那只有将他送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身穿白袍的执剑卫汇聚在一起，然后猛然冲向阵法。 就好似白色的钢铁洪流，席卷而来，猛然撞击在阵法之上，就如同洪流撞击在坚不可摧的石块之上。 这石块，将这道洪流一分为二，分向左右。 不时有执剑卫因为承受不住阵法猛烈的反震，从空中跌落，落入山脚之下，密密麻麻的，就如同一片落叶一般。 但每一片“落叶”的飘落，都是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 王军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听潮阁内的修士，绝对无法与这些训练有素的执剑卫相抗衡！ 墨凡剑法神通一招比一招凌厉，一式比一式狠辣，王军侠好几次都差点失手，差点栽在了墨凡灵级神通之上。 他根本无暇顾及听潮阁的修士，只能专心对付这个棘手剑客，终于，他还是翻开了隐藏已久的底牌。 王军侠全身毛发倒立，整个人都变成了诡异的红色，浑身释放的灵能，远超之前数倍！ 这时的墨凡终于漏出了颓势，在王军侠一记接着一记的神通之下，仓惶闪躲，狼狈不堪！ 识真境初期的强大灵能，卷起一阵阵狂风，带起一股股余波，光是冲击力，便能将他们四周的修士绞个粉碎！ 也幸亏他们是高空之上交手，周围并没有修士，因此余波也没能影响到别人，也没能影响到脚下的土地。 远处的修士们，也只不过是感受到一股股强劲的风力罢了。 听潮阁的护山阵法，它终于还是走到使命的尽头，一道道裂痕出现在光幕之上，执剑卫们，对着裂痕出现的地方，继续发起了凶悍的攻击！ 不知道多少执剑卫倒在了阵法的反震之上，但是他们都没有停下进攻的脚步，也没有停下那种凶残的撞击！ 他们就好像是没有感情的傀儡一般，但是他们是真的没有感情嘛？ 距离听潮阁山门不远的地方，一个老农正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开垦着荒地，他站直了身子，将脸上的汗水擦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阵阵劲风袭来，接着便是一滴滴雨水落在了务农的老头嘴角边上。 老农感觉到无比诧异，明明是晴空万里的天气，一朵云彩都没有，哪里来的雨水？ 他就像是渴极了一般，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舔了舔了嘴角边雨水。 他诧异的喃喃自语说道：“这雨水怎么这么咸？就像是泪水一般......” 听潮阁的护山阵法，轰然破裂！ 执剑卫顺着破裂的口子，一拥而入！ 那场面就如同天边塌陷了一个口子，而白色的浪潮争先恐后的顺着口子，倾泻而下！ 听潮阁刑罚堂老者看着这一幕，大声的说道：“诸位！我等与听潮阁的最后时刻，到来了！” 会武场的修士们顺着老者目光，看到了破裂的阵法、先后涌入的白袍执剑卫。 这就是九氏之一的天域？这就是征战天下的执剑卫？ 好好看看，我们这些蝼蚁，保护巢穴的决心吧！ 第五十五章 渺若尘埃 瘦弱的连世心推开了一直压在身上的重物，浑身倏然一轻。 连世心便是那个瘦小的炼丹童子，那个向往着为听潮阁而战的少年。 他只记得阵法破裂如天倾，那一瞬间白袍执剑卫奔涌入内，听潮阁的修士根本无法阻挡执剑卫的脚步，双方交战，一触即溃！ 那些执剑卫最低都是闻知境的修士，小头目则是觉世境的修为，对上听潮阁修为参差不齐的修士，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 连世心站起了身子，矗立在这一片尸山血海之中，远处金色夕阳洒落，阵阵微风抚动他的衣袖，南迁的候鸟传来一声声凄凉呜咽的嘶鸣声。 脚下是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往日中生动的音容笑貌，都化作了僵硬的冰冷神情。 连世心看着这一幕，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这时他才看见刚才那个一直压着连世心的重物，竟然就是师兄的尸体！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落在了师兄那遍布血污的脸庞之上，无力的擦去那已经微微凝固的血痂。 晕倒前的记忆汹涌而来：是了，是师兄临死前，将我压在了身下，我这才得以在混乱中，留下了一条性命！ 连世心抬起头，茫然四望，只看见四周横七竖八的倒着无数具尸体，猩红色的鲜血向低处流去，汇聚成一滩滩血水。 连世心的师傅，那个面冷心热的炼丹师，此刻只剩一个头颅，落在不远处的地方。 连世心还记得那是他进入听潮阁的第三年，也是他第一次跟随师傅进炼丹房，紧张的他头一次便犯了大错，将两种药草混淆了！ 一炉珍贵的丹药，就这样毁在了他的手中，那一刻的他害怕极了！ 那一炉丹药的价值，甚至比他的生命还要珍惜！他就犹如坠入万丈深渊一般，内心剩下的，只有绝望！ 他还深刻的记着师傅的话语，他恶狠狠的骂道：“榆木脑袋！你这几年白学了！你怎么会把这两种药草混淆了呢？这两种药长的很像吗？愚不可及！！” “你知不知道，这一炉丹药，能顶你的十条狗命？仅仅是让你递一个药草，你都能递错？” 那一炉丹药，就是因为连世心的紧张，因为他的过错，便彻底毁掉了，他本以为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甚至会丢了性命，但是却从没想到，只是扣了一个月的物资罢了！ 事后他方才知晓，是那个看起来凶恶的师傅，替他抗下了大部分的过错，连世心的师傅，因此丢了半条小命...... 连世心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师傅，浑身血肉模糊的样子，根本没有一块好肉！ 他的师傅也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还扛得住！要是让你去扛，怕是要丢了你那条狗命！” “以后给我好好干，别让我白受了这一顿罚...” 那一炉珍贵的丹药，完全是连世心自己的过错，他对于听潮阁只是一个死不足惜小童子罢了，若是让他来承担过错，怕是真的会没了性命！ 但他的师傅却替他承担了下来，他是一个老练的炼丹师，不是死不足惜的童子，所以他活了下来。 那一刻的连世心，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也是那个说话恶毒，内心柔软的师傅，救下了他一命！ 就是那个面冷心热，说话恶毒，但内心柔软的长者，此刻已经被人一剑枭首，身躯已经不知飞往何处，只留下那颗仍旧瞪着双眼的首级... 那个同为炼丹童子，却爱捉弄他的师兄，让他无数次感到烦恼，感到厌恶的人，却在临死前，将连世心压在了身下... 那个明明身怀远超他人的天资，对药理的理解极为深刻，却好吃懒做，整日醉醺醺的师叔，他也躺在了血泊之中，此刻浑身上下也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那个铁面无私的刑罚堂堂主，正跪坐在会武场的中央，浑身插满了长剑，沾满了已经凝固、发黑的血迹，他的四周也躺着不少白袍执剑卫。 他就这样静坐着早没了动静，就好像陷入了沉思，陷入了修行的深沉境界，神游天外...... 染上鲜血的五绺长须，早已经不复初时的洁白，此刻已是黑色的，黏做一绺的样式。 微风一如当初，轻轻拂动老者的黑色长须，鼓动他宽大的长袍...... 连世心喃喃的说道：“死了...死了...都死了......”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提剑征战，无数次幻想过成为一个名动四方的修士，成为一个让人提起名字，便会由衷敬佩的英雄。 每次负责外战的弟子归来之时，他绝对会身处现场，感受并且加入弟子们对他们的崇敬、欢呼...... 就在这一刻，他终于不在崇敬那些修为通天的大修士，不在艳羡那些声名远扬的大英雄，不在幻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只想让一切回到宁静的过往，回到燥热的丹房之内，现在的这一切，就只是一个梦而已。 连世心喃喃的说道：“这一定是因为我累极了，又一次在丹房内睡着了，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个梦罢了！” 连世心无比盼望着，下一刻，他便被师傅的臭骂所惊醒，然后伴随着师叔醉醺醺的嗓音，接着便是师兄的刻意恶作剧...... 盼望着回到那个丹房内，继续日复一日的劳作，继续那些往日中让他感到枯燥的劳作，继续那些往日中让他感到厌烦的平静日常...... 一把冰冷的长剑架在了连世心的脖子之上，生硬而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传来：“降，亦或是死！” 冰冷的触感让连世心整个人浑身一颤，也彻底的打碎了他的幻象。 这一切，不是他的幻梦，而是一个冰冷而又残酷的现实！ 听潮阁已亡，他所熟悉的一切已经覆灭，他所厌恶的，所深爱的，所尊敬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化为了冰冷的尸体！ 连世心喃喃的说道：“或许入门之时的考验没有错，我的心性不够坚韧，天赋不够强大，不能成为一个征战四方的修士，只能做一个负责采药炼丹的修士。” 初时的连世心不屑一顾，认为不过是误判罢了，他一定能够成为一个拥有强大战力的修士！ 此刻的他，终于相信了。 连世心从地上抓起了一把，已经从中断了一半，失去了剑尖的长剑。 又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或许我真的是一个懦弱的人，面对战斗的时候，内心却在颤抖个不停，害怕分离，害怕死亡，害怕敌人......” 话语声极低，没人听见他说了啥，只能看见他嘴唇微动。 在执剑卫的眼里，只看见了一个弱小的窃命境修士，提起了残缺长剑，面容显得稚嫩，神色却无比坚毅。 这个弱小的修士，竟然悍然向那个闻知境的执剑卫，发起了攻击！ 夕阳余晖下，那个少年最终还是被一剑洞穿胸膛，无力的倒在那具尸体上，那具临死之前，将连世心压在身下的尸体之上。 断雁叫西风，声声凄凉呜咽。好似它们也在为这悲惨的世界而感到哀恸，为这残酷的现实而发出哀鸣。 哪怕胸中怀着多么强烈的情绪，依旧无法抹平境界的巨大差距，无法抹平力量的不平等，最终饮恨而亡。 并没有任何意外的发生，这个弱小的少年，他的生命随着鲜血流出而逝去，身体已经开始逐渐失去了温度。 他最终还是再度归于了这片生养他的大地，化为这世间万物的养分，来于这世间，葬于这世间。 那名执剑卫面无表情的动手杀死了少年，他面色麻木的看着少年无力倒在地上，作为天域的杀戮器具，他们见证过无数生命的逝去，亲手埋葬过无数个修士。 亲眼看着他们生动的面容，化为僵硬的表情、鲜活的生命，化为冰冷的尸体。 有的人哀嚎，有的人痛苦，有的人怒斥，有的人求饶...... 执剑卫看着连世心的尸体，面色如常，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 身为天域的执剑卫，在他们加入天域，成为执剑卫的那一刻，便已经失去了自主选择的权利，没有资格去选择自己的道路。 只能服从一道又一道的命令，杀死一个又一个挡在自己身前的生命，要么死在战斗之中，要么踩着无数具尸体，爬上更高的位置，爬上更高的境界。 有的人对于生命逝去能做到毫不动容，有的人则具有强烈的同理心，他们做不到！ 那个上一刻动手了结连世心生命的执剑卫，此刻冷冷的说道：“他是一个勇敢的孩子......” 若是平时，有人如此夸连世心，他一定会红着脸，摆着手，谦虚一番。 只不过，现在的他，再也听不见别人对他的夸奖。 他身旁的执剑卫有人眉头紧皱，有人嘴角漏出讥笑，有人面无表情。 有一个面容沧桑的执剑卫已经转身，冰冷的说道：“不要想太多，我们没有太多的选择，拔出你的剑，我们走吧！还有一些夜影山庄的虫子需要一并解决！” 此刻说话的那人好像是这几名执剑卫的小头目，他说完话之后便转身离去，其余的执剑卫也随他而去。 只留下了那个执剑卫，他还在看着连世心的尸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远去的执剑卫传来声音：“杀的多了，就习惯了！” 一语惊醒了发愣的那名执剑卫，他弯腰拔出那一把，还插在连世心胸膛中的佩剑。 连世心的双眼至死还在圆瞪着，就好像是要记住眼前的景象，记住凶手的模样。 那名执剑卫一愣，伸手便将连世心的双眼合上。 连世心的身躯尚未冰冷僵硬，还保留着柔软，因此也在执剑卫的手下，合上了双眼。 执剑卫只是喃喃的说道：“若真成了厉鬼，那便来寻我......索了我的命吧！！” 说罢这名执剑卫便擦净佩剑之上的鲜血，收入鞘中，转身离去！ 那个名为连世心的少年已经死去，与他所栖身听潮阁，一同逝去。 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童子罢了，就连听潮阁之内，知晓连世心的人，也不过寥寥数人！ 终日扎根在炼丹房内，进行着日复一日的劳作，闲暇时间也在修行中渡过，熟悉他的只有他的师傅师兄，还有经常相遇的那么几个人。 就是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年，性格中带着懦弱的少年，悍然向那个远超他数个大境界的修士，发起了自杀式的攻击！ 最终他还是倒在了这片土地之上，与他所熟悉的人们，一同倒在了血泊中...... 熟悉他的人已经死去，连世心自己，也步了后尘，从此之后无人知晓他的名字，甚至无人记起他的样子，无人知晓，这世界，他来过！ 与此同时，万千个“连世心”正在死去，听潮阁的每一个角落，都沾满了鲜血，留下了痛苦的嚎叫... 这世间屹立巅峰者寥寥，苦苦挣扎者芸芸，又有几人能真正立足巅峰？又有几人求得长生？追得大道？ 那些终究只是少数人的故事，只是说书人传唱的奇闻志异，只是虚无缥缈的天方夜谭。 我们终究都不过是那一个，无能为力的“连世心”，是那一个身不由己的执剑卫。 或许那些屹立顶尖的大修士，被世人所皆知，他们平生所行之事，为人所传颂或者唾骂！ 但谁又知晓，在那么一个角落之中，一个名为连世心的少年已经死去，谁又知晓他怀抱着怎样的理想？谁又会为他的死，而感到哀痛？ 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人只会记住功成名就，名留青史的不世名将，却记不住那累累白骨究竟是谁人的尸骨。 第五十六章 听潮阁，覆灭。 时间回到听潮阁阵法初破之时，执剑卫涌入听潮阁山门，正面与听潮阁修士交战，而空中的战斗，亦已至白热化的阶段。 墨凡对上那翻开底牌的王军侠，也是吃力无比，他还是那一套最基本的剑法神通。 此刻的墨凡根本不敢与王军侠正面交战，只能采取闪躲为主。 王军侠御空而来，枪影随后而至，将墨凡周身上下尽皆覆盖在内。 他们这种境界的修士，完全可以将距离拉的远远的，灵能神通外放，完全就可以做得到与敌交手的目的。 极少数的修士，才会采取那种将距离拉的极近的正面交战。 修士修的是当世法，自身本就脆弱无比，所以他们这种境界的修士，很少会正面对敌。 要么就是那种具有特殊的护体神通，要么就是躯体强悍的体修，要么就代表这个修士，已经升起了同归于尽的死战之心！ 神通的远程打击，覆盖范围广，距离长，完全可以避免正面接触，也可以避免自身脆弱的缺陷。 相对的，神通远距离大范围的打击，也会将自身的灵能，大大分散！ 输出相同的灵能，化为一个巴掌大的打击点，和一个数丈大的打击点，打出的灵能自然也不一样。 修行界因此也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共识，闻知境以后得修士，掌握了御空飞行的技巧，掌握了灵能外放的神通，还会选择近身肉搏的话，多数便代表着拼命了！ 无数枪影如雨点般落下，墨凡也是自顾不暇，心中连连叫苦。 他只能尽量避开致命之处，让枪影落在一些无关大碍的部位之上。 王军侠面色一喜，眼见墨凡已经受了轻伤，这说明两人同为识真境初期的修士，战力还没有差距到无法一战的地步。 王军侠趁势追击，与墨凡缠斗在一处，每一次正面交击，都荡起一阵阵溢散的灵能，卷起阵阵狂风，掀起一圈圈威力非凡的冲击波。 “铛...” 又是一次交击，墨凡再次被震开，他根本挡不住此刻的王军侠，或者说挡不住那个不顾耗损，强行提高自身的王军侠。 王军侠眼见墨凡不能与自己匹敌，但是使用的居然还是那一套灵级的剑法，不由得心生恼怒！ “我已经不顾身体损伤，使出了禁忌神通，用来强化自身，你居然还是那一套灵级神通？看不起谁呢？” 他从未想过，或许墨凡，真的只会这一套剑法呢？ 因为这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一个识真境的修士，只会一套灵级神通？说出去根本没人会信！ 王军侠想当然的认为，墨凡不过是一直藏着，或者说这个人认为，对付自己，根本不需要暴露太多的信息。 王军侠不由大声怒道：“年纪轻轻的，如此狂妄自大！我看你这套灵级剑法，能撑到什么时候？” 狂妄自大？墨凡还真不是如此之人，他的确就会这一套灵级的剑法神通，虽然匪夷所思，但确实如此！ 枪影铺天盖地而来，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墨凡根本无处闪躲！ 须弥戒中飞出一把把长剑，环绕墨凡周身，长剑就如同具有自主意识一般，不断环绕周身，将一道道蕴含着强大的灵能的枪影挡下。 飞出的长剑把把皆是名级以上，灵级器具，没有一件是凡品，其中更是有一把珍器级别的长剑！ 剑身全长两尺半，通体呈现淡蓝色，护手处雕有盘龙环绕。 那些灵器级别的长剑，根本无法承受太过强大的灵能，或者说是质地不如王军侠手中的长枪。 雨点一般的枪影落在长剑之上，触之既碎，擦着既损，密密麻麻落下的枪影，顷刻间便毁掉了上百把灵器级的长剑。 一把灵器级的长剑，对于墨凡来说，或者不算太大的损失，但是数十把，上百把的损失，对于他来说，也是需要付出非常大的精力与资源，才能再次凑齐！ 墨凡又不是什么家大业大的修士，如今这么多长剑，毁于一旦，他岂能不心疼？ 他凑了那么多把长剑，自然也不是因为什么诡异的收集癖，而是另有作用。 墨凡恨不得破口大骂：这个天杀的，毁了那么多的灵器，这要浪费我多少聚灵劵，才能补充的回来？？ 简直就是粗鄙！暴殄天物！ 墨凡看着那个不顾自己损伤，使用了禁忌神通，提升了境界的王军侠，他忍不住说道：“大家都是识真境的修士了，都是体面人了，就不能有一个体面一点的打法？” 王军侠冷笑：“你们天域修士都是体面人，我能让你死的非常体面！” 枪影再次袭来，顷刻间数十把长剑碎裂，化为无数碎片，炸向四方，若是质地稍差一些的，甚至碎片都没留下，直接化为了齑粉。 墨凡尽量控制住环绕周身的长剑，挡住了剑影之后，便再次收回了须弥戒之中，这种损失，他实在顶不住呀！ 只留下了那把通体淡蓝的宝剑，漂浮在墨凡的身前。 王军侠看着上百把长剑，环绕着墨凡的那一幕，也是颇为心惊，识真境的修士，同时驾驭个十来件灵器、两三件珍器、一件法器，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 他口中虽然大话不断，但是心中对于墨凡还是不敢看清墨凡半点。 墨凡这小子居然能够同时驾驭上百件灵器，着实非同凡响，让人惊叹。 王军侠也只是稍微一愣，然后便再次冲向墨凡，神通显现，浑身升起一只游龙的影像。 枪尖便是那龙头，直直撞向了悬浮着的墨凡。 墨凡摇了摇头，叹道：“何必非要分一个生死？你听潮阁断然无法拦住天域的步伐，不如投入天域，或是离开天域。” “至少这样，还能保住自己一命！” 顺着，墨凡不紧不慢，缓缓伸出了手，握在了淡蓝色的龙渊宝剑之上。 他的手握在宝剑之上的一刹那，整个人的气势便彻底改变，就如同君临天下的王者，睥睨一切！ 依旧还是那一套灵级的剑法神通，所裹挟的灵能，却根本不是识真境初期修士所能发出的！ 一剑挥出，百丈淡蓝色匹练凝聚，直直的劈向了王军侠！ 王军侠也感受到了这道百丈剑影的非凡威力，包裹在游龙虚影内的长枪与自身，撞向了那一道剑影！ 剑影百丈长，已经将灵能分散到每一寸之上，虽然整体面积大，杀伤范围广，但是无法将所有灵能凝聚到一个点之上，这种大范围的神通只适合虐杀比自己境界底的修士，绝对无法与同境修士匹敌！ 虽然这一招气势非凡，但也不过如此，看起来吓人罢了！ 百丈长的剑影与那一丈大小的游龙悍然对撞，场景并没有如王军侠所想象的那般，剑影并没有被游龙击碎！ 相反的，游龙幻影竟然被劈的粉碎，王军侠整个人也被击飞，猛然砸向听潮阁一侧的山头。 “轰！！” 剧烈的撞击，就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王军侠整个人，深深的嵌入了山体之内。 猛烈撞击伴随着庞大的力量，惊起了山头上的无数飞鸟，距离稍近的走兽，直接被余波搅的粉碎，无数巨石因为撞击所引起的强烈震动，滚落而下。 墨凡用的还是那一套灵级的剑法神通，一个识真境初期的修士，竟然发出了堪比中后期的灵能，何其骇然！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换了一把剑！ 武器，从来都是用来释放灵能的载体，自身能释放出多强大的灵能，便能透过手中的武器释放出多少灵能。 所有的载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使用的人越强，载体所能发挥出的威力也就越强！ 真正的强者，哪怕手拎一根木枝，也能击败我这利器的弱者。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若在真正的对拼中，武器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灵能可以通过神通、武器上面的阵法纹路，能加强灵能的威力，但是强化的威力极其有限。 墨凡这一招的威力，几乎是翻着倍来的！ 王军侠被一招劈落，而墨凡也好像也被这一剑掏空了所有灵气，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落了下去。 墨凡落下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查看王军侠的情况，只是匆匆服下了一粒丹药以后，便立马上下忙活了起来。 他落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去寻找那些被王军侠击落，散落在地上的长剑！ 王军侠若得看见这一幕，绝对会气口吐鲜血：我好歹是一个识真境的修士，好歹是一个门派的绝对核心，我的吸引力......我手中须弥戒的吸引力，还不如几把破剑？？ 你墨凡好歹也是一个识真境的修士，仅次于窥天境的存在，竟如此寒酸抠门，只会一套灵级的剑法神通算了。 对敌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打扫战场，便是收集散落的灵器？简直就是给识真境的修士们，丢了脸！！ 墨凡浑然不顾嵌入山体内王军侠，也不知道该说他自信呢，还是说他狂妄。 待到他收集完散落的长剑之后，听潮阁内的战斗也几乎完结，此刻的时间恰好就是日落黄昏之时。 墨凡释放出神识，覆盖整个听潮阁坐落的山头，他能感受到，还余下那么一些漏网之鱼，还在仓惶逃窜。 他低声沉吟：“听潮阁的修士，无一例外，全部死战，在逃的那一些，应该是夜影山庄的虫子吧......” 比较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听潮阁山门之外，有两人正在往听潮阁山门方向赶来。 墨凡也稍稍注意到了连世心与执剑卫的战斗，也注意到了连世心的自杀式进攻，他也仅仅是眉头微皱，便不在关注。 因为在这战场中，正发生着无数个，如同“连世心”一般的人与事。 墨凡是从最底层的执剑卫，一路爬上了如今的地位与境界，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场厮杀，见到过多少人的临死惨状，见到过多少个被死亡所压垮的意志。 能做到视死如归的修士，很少很少。 修士掌握强大的力量，同时也具备更广阔的视野，见识到更加浩瀚的世界。 正是因为见识到更多，他们不会被别人轻易的掌控思想，不会被轻易的几句“皇权天赐”、“天命所归”，便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因此在修士的世界中，很少会有修士能抛弃自己的性命，除非是那些从小培养长大的修士，从小灌输着强烈的家国思想，灌输着忠信礼义。 亦或是那些具有坚定的信仰，具有明确的目标。 大多数的修士，都是无比惜命的，都是精明的利己主义者，只有利益才能驱动他们！ 当然了，利益指的不仅仅是聚灵堂签发的货币（聚灵劵），还有各种修行资源，各种法宝之类的东西。 那种没有利益推动，却能义无反顾，舍身赴死的修士很少。 到了王军侠这种修为境界，下一步便已经是窥天境强者，无限接近巅峰的修士，还能舍身赴死的，更是少见。 他喃喃的叹道：“何必呢？” 第五十七章 请君共赴死 难道墨凡就没有遇见过，如听潮阁一般，能让绝大多数弟子，为之不顾生死的门派？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墨凡不仅仅遇见过，还遇见过不少。 但是那种门派，往往都是一些邪教。 通常是将一些具有资质的孩子，虏进门派之内，从小进行洗脑式教育，隔绝他们与外界的接触，然后将一套与世俗截然不同的思想，灌输进他们的脑海之内。 这样的邪教，墨凡也见到过不少。 有出了门派之后亲手杀了自己全家的，却称之为，将他的至亲从这个世界解脱，哪怕到死也没认为自己错了。 思想是可以驯服的，他的脑海中已经深深留下了烙印，死亡在至亲的手里才是解脱的方法。 这种烙印，一旦留下，就如同常人认为吃饭睡觉一般，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事。 但是听潮阁不是那种利用虚构的仙神，控制门派弟子思想的邪教。 夕阳下，墨凡不急不缓的缓缓向前走去，他的前方，正是王军侠坠落之地。 很快，他便已经来到了山腰处，一个洞口约有几丈高的山洞，出现在墨凡的面前。 洞口边缘布满了裂缝，上面还不是有碎石、泥土滑落。 山洞的这一面，恰好位于背向夕阳的位置，倾斜洒落的夕阳，无法照亮山洞的黑暗深处，就如同一只巨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墨凡的身影，很快便已经消失在山洞深处，被黑暗所吞没。 这个巨大的山洞，正是王军侠携带着庞大灵能坠落下来，所破坏而成的。 墨凡已经走到了山洞的尽头，这里对于凡俗世人来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这根本无法阻隔修士的视线。 按照常理来说，只有存在光，方才能看见物体，若没有光，肉眼是无法看到物体的。 但是对于修士来说，无论有没有光，神识的存在，便可以“看见”任何物体！ 王军侠就这样静静的坐在了山洞底处，背后倚靠着山石，头歪斜的向右上方仰着，靠在一个突起的石头之上，两眼失去焦距的望着洞顶，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 浑身上下布满鲜血、冒着浓烟，浑身的伤势自然是因为墨凡所导致的，袅袅升起的浓烟，应该是王军侠的禁忌神通引起的。 王军侠已经没了任何动静，就算是没死那也是近乎弥留之际，剩下的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王军侠紧接着咳嗽声，又吐出了几口淤留在胸口中的血块，吐出了这几口血块之后，他又恢复了呼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墨凡由衷的感慨道：“那一招的威力几近于识真境后期的巅峰灵能，阁下竟然能以识真境初期的修为挡住，当真是厉害！” “到了我等这般境界，何必非要斗个你死我活的？以你的修为，就算进入了天域，也能算叫的上名号的人物，各种资源不比你在听潮阁少。” 墨凡的战斗力明显在王军侠之上，而且如今的王军侠重伤垂死，失去了反抗能力，墨凡更没有任何必要去欺骗他。 这一番话语下来，显得坦坦荡荡，诚恳无比，丝毫没有任何趁人之危的意思。 王军侠失声大笑：“哈哈哈......咳咳咳......” 笑声拉动体内的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墨凡眉头微皱：“你我本无冤仇，奈何你招招都是死手，不留余地...” “伤势虽重，但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只要入了天域，你这伤势，不出两年，便能恢复如初！” 王军侠怒斥道：“恢复如初？你能将这听潮阁丧命的弟子，恢复如初吗？” “入你天域？沦为爪牙，失去自由吗？” “不自由，毋宁死！！” 一字一句，充斥着浓重的愤恨、强烈的不甘还有不屈的意志。 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胸膛内，一手建立起来的听潮阁已经覆灭，熟悉的亲友已经丧身，而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要让他投降？ 要让他为这些凶手去效力？为了活命，然后去杀更多的人，制造出无数个与自己一般的悲剧？ 真是可笑啊，你们看错我王军侠了，不过是一死罢了，又有何惧之？ 墨凡眉头微皱：“不自由，毋宁死嘛？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这就成全你！” 他的态度立马发生了转变，因为墨凡知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为了活命而改变自己的决定，改变自己追求，改变自己的原则。 虽然为敌，但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怨，一切只是因为彼此的立场不一样，追求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虽然彼此为敌，但是你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对手，这把龙渊剑又名为高洁之剑，染上你的血，也不算污了它的名头......” 修士惜命，贪生怕死，但这并不等于修士的信念不坚定。 贪生怕死不是源于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因为修士都是利己主义，都是拥有各自追求的个体，而是他们认为，天上地下，除了心中追求的大道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们为之牺牲。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们可以为了心中追求的大道牺牲，为了自己的理想牺牲，为了自己的信念牺牲，但是绝不会为了，在他们眼中不值得的东西牺牲。 如刑罚堂老者而言，有的修士为了寻求真理，为了追求长生，为了探索未知，不一而足。 但是所有的追求，都要建立在自身足够强大的境界之上，如果自身不够强大，便如同那连世心、如同这王军侠，自身都保不住，谈何理想？ 而修行资源很大情况下，又能决定一个人的境界高低，这便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想要追求心中的目标，大概率就要强大的境界，而境界的提升又需要很多的资源...... 修行资源并不是单指修行界货币（聚灵劵），还包含了各种具有能改变资质的药草，还有那些能让废物资质，改变成为主角模板的天地灵物，打造主角专属神器的矿铁石料等等。 若是资源够用，大家安安心心修炼不就好了，没事出来喝喝茶，论论道，交流交流修行心得，这样的日子不好吗？整日打打杀杀的有啥用？争个虚名嘛？ 但问题就出在资源有限，修士群体过于庞大，资源的匮乏与枯竭，才是九氏侵吞自由势力的主要诱因。 可以说这世间的修士贪生怕死，无利不起早，但是这并不等于修士没有追求。 目光转回漆黑的山洞内，墨凡抽出淡蓝色的龙渊长剑，直刺向王军侠的胸膛。 “叮...” 一声清脆嘹亮的鸣音响起，龙渊长剑停在了王军侠身前一寸处。 漆黑的山洞里，瞬间光芒大作，而光芒的源头竟然就是王军侠本身。 王军侠哈哈大笑，然后说道：“你猜猜，我体内的气海还有多少灵气？能转化成为多少灵能？” 每一个修士的体内，都储存着大量的灵气，灵气转化为灵能便能用于对敌，用来强化自身经脉与躯体，便能提升境界。 体内储存的灵气，实际要远远大于自身所能发挥的灵能，但是碍于身体的承受极限，境界的限制，所以说境界内的修士，只能发挥出境界内的灵能级。 若发挥出超越境界极限的灵能，必回对身体造成巨大的损害，从而埋下各种隐患。 还有一种极端的灵能释放方式，这种方式能瞬间发挥出，远超自身境界百倍的灵能。 那便是瞬间催动体内的所有灵气，顷刻间全部转发成狂乱的灵能——自爆！！ 这一招的代价便是，自己的生命。 而自爆属于一种禁习的秘术，而且有多种限制，真正会这一招的人，少之又少。 王军侠浑身光芒大作，并且询问墨凡，他体内还有多少灵气之时，他便已经心生不妙。 他连连喝道：“你个疯子！自爆会毁了自己的天命！！” 说罢便急忙转身，御空飞行而去。 墨凡隐隐约约能够听到王军侠的声音：“年轻的你，失了自由，丢了梦想，竟已经白发苍苍。” “年暮的我，还能肆意妄为，追求本心，方才风华正茂。” 墨凡又暗暗骂了一句：疯子！自爆也改变不了听潮阁覆灭的结局！！ 狂乱的灵能，瞬间便追上了墨凡，强大的灵能与他接触的一刹那，他便施展开最后的一个救命法宝，然后便被灵能的冲击力，冲散了意识。 识真境的自爆究竟有多恐怖呢？在场的修士，有幸见证了这场灾难，并且去回答这一个问题。 识真境自身已经能发挥出上万的灵能级，自爆的瞬间，更是能发挥出远超自身极限的千倍甚至万倍的灵能级。 窥天境所能发出的灵能极限，不过也是识真境的数十倍罢了，可以说自爆的中心点的威力，远超窥天境高手的灵能。 自爆的灵能是不可控的，从这座山的中心处，向四处散发的。 “轰隆！！” 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传来，那是王军侠自爆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无数狂暴的灵能从山的中央，洞底的深处，向四处散发，最中心百丈的坚硬石质，顷刻间便化为了齑粉。 百丈至千丈的岩层，也是寸寸崩裂，化为大小不一的碎石，千丈以外的岩层，出现大小不一的裂缝。 高山上的无数岩层出现裂缝，在后续灵能的推动下，重力的作用下，一颗颗硕大的巨石滚落。 一座山脚占地数千丈，山高接近千丈的山头，顷刻间便毁去了一大半。 以爆炸中心点为基准，最上面的几百丈山顶，直接被震碎、然后巨石滚落而下。 爆炸中心以下的地方，留下了一个近百丈深的大圆坑。 灵能同时向四方散射，威力也是中心点最大，所以中心点的圆坑最深，圆坑由近至远，渐渐地由深至浅，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形。 若是雨季来临，这深坑积满了水，怕是会形成一道奇景。 一座山的山顶，竟然顶着一个大湖...... 灵能顺着岩层向下传去，方圆近千丈的范围，全都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震动，犹如地震一般。 余下的灵能，化作阵阵狂风，席卷而去。 响彻天地的巨响之后，便是阵阵呼啸而过的狂风。 很多修士还不知道，若这爆炸是在空中，不知道百丈内，还有几个修士能存活下来？ 幸而有这座山头，替他们挡去了这一灾难。 看着那座山头，它本来高高向上挺立的山尖，顷刻间便被移去了几百丈，只留下了山腰以下的地方，好像被巨人拦腰斩断了一般。 若是他们悬浮在那座山头的上空，还能发现更诡异的事情，这山竟然有一个向下凹陷了数百丈，占地数千丈的巨坑。 第五十八章 逃亡之路 阵阵狂风过后，白瑕等人连忙站起了身，躲避执剑卫的追击。 他们一行大约有数十人的样子，都是夜影山庄的隐客，修为有高有低，山庄内的权限等级也高低不平的。 但是最起码的，肯定要比尹高行和何兼之两人高。 修为最低的，都是与白瑕持平的境界，是已经能够御空飞行的闻知境，连觉世境的修士也有两个，他们的权限等级大多数也是与白瑕一般。 这一群闻知境的修士，夹杂着两个觉世境的修士，根本不是执剑卫的对手！ 执剑卫仍还有数百名闻知境、十来名觉世境的修士，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在这群人之上。 更何况执剑卫训练有素，辅佐有剑阵加持，而夜影山庄的隐客，素味平生，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这群人从哪里谈得上任何配合？怕是现在给他们一个强大的阵法，他们都发挥不好，甚至连阵法都用不出！ 如果说执剑卫是一加一大于二，甚至更多，那么这群毫无配合的隐客，则是一加一小于二... 这群毫无配合的隐客，根本无法组成一个整体，简直就是一盘散沙，一群乌合之众！ 他们一起行动，也不是出去什么同生共死，出于什么团队精神之类的。仅仅只不过是人多势众，或者说从众心理，人多，能有一些安全感罢了... 如果真正遇见执剑卫，他们根本不会去顾忌这些同为隐客，却素味平生的陌生人，该卖的得卖，该坑的得坑！ 别说让他们合作了，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们甚至会给彼此下绊子，让对方去吸引火力。 死道友不死贫道...... 尹高行跟在白瑕身后，低声向白瑕说道：“要不就假装成听潮阁弟子，投降算了！” 白瑕低声大骂道：“你当执剑卫都是猪吗？你说你是听潮阁弟子，他们就认为是了？不会调查你的身份？要是发现了你不是听潮阁弟子会怎么办？” “那么大一个势力，查的比你想象中还要严格百倍，那么简单就能让你蒙混过关，天域早就被别的势力，渗透的千疮百孔了！” “能说出这种话，看来你是真的把执剑卫当成猪了！我看来，你才是那只又蠢又懒的猪！” 白瑕心里也是叫苦连天的，要不是因为这个小兔崽子，他可能早就接了别的任务去了。 就是因为这兔崽子，整日不接任务，就等着物资过日，而自己恰好又是负责这个兔崽子的负责人。 要知道，这小崽子第一次完成任务，他也会有贡献，贡献便是晋升权限等级的必需品。。 贪图那点贡献，蹲了这小子两年，最后强行带他来接了这个任务。 本以为只是一个运送物资的简单任务，领了这小崽子第一次完成任务的贡献，便不在管他了，爱咋咋地！ 谁知道，看似简单，却是他目前做过的最危险的一个任务！ 一群闻知境配上觉世境组成的剑阵，还有一个仅此于识真境的高手掠阵！ 而白瑕自己，不过是一个刚刚踏入了闻知境，刚刚学会御空飞行的修士罢了，如何抗衡？ 不用识真境出手，闻知境与觉世境修士所组成的剑阵，都能将他桶个透心凉！ 这一番话下来，把尹高行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明明很气，但是白瑕又说的很有道理，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只能走在身后，对白瑕默默地竖起了中指！ 这一手法也没能逃过白瑕的目光，他恶狠狠的问道：“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我待会就把你扔出去，让你自生自灭？” 尹高行一个连御空飞行都不会的窃命境修士，他和何兼之两个已经是最低的境界了，若是被白瑕弃下不顾，根本逃不过执剑卫的手掌心！ 他连忙腆着脸，挤出猥琐的笑容，讨好着说道：“在我们老家那边，中指代表着五根手指的中间，用中指比向你，形容你是绝对的核心人物！” “这是一种无比尊敬的手势！我们老家那边，如果对你比出了这种手势，一般都要谢谢别人的。” 想象着白瑕还要对自己说谢谢的场景，尹高行的内心早已经笑开了花。 虽然白瑕不知道其中的真正含义，但是他知道就够了，自嗨就行了！ 但是尹高行并没有说，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尹高行。 看着尹高行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这小子，有古怪！ 然后他同时伸出了双手的中指，然后比向了尹高行！ 他恶狠狠的说道：“你怎么不谢我？赶紧谢啊！” 尹高行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谢是不可能谢的，打死都不可能谢的...... 恰好在这尴尬时刻，有人来替尹高行解围了。 一个高壮的男子，伸出一只如同蒲扇一般的手掌，拍在了白瑕身上。 然后说道：“白老弟，我看前方没有执剑卫的踪影，他们应该都去搜刮听潮阁的物资了。” “听闻你身法出众，不如你飞起一段距离，前去探探路？” 说话的这个人名为朴归彦，是场中的两名觉世境之一，他知晓白瑕的名字，自然与白瑕是旧识，不过两人的关系，可没那么好。 朴归彦从头到尾，看都没看尹高行和何兼之两人一眼，窃命境的修为，完全被他无视了。 之所以还将两人带在队伍内，也是因为他们没有御空飞行，都是步行的，所有任由两人跟着。 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发挥上一些作用，当当声东击西的诱饵啥的...... 白瑕连忙缩了缩身子，站在另一人身后，低声说道：“朴兄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闻知境修士，难担此大任！” 开什么玩笑？这个情况下飞出去，那不是找死？探路是假，吸引火力是真吧！ 他身前的那个人名为奚水柔，是场中的另一名觉世境修士。 幸好场中有两名觉世境修士，若只有朴归彦一名的话，那么临时组成的小团队，绝对会以他为首。 与朴归彦有旧怨的白瑕，肯定逃不过他的报复！ 幸而，有两人同为觉世境，这个小团队，也隐隐分成了两拨人，一批以奚仲为首，一批以朴归彦为首。 奚水柔颇为冷静，她平静的说道：“只怕他一飞起来，便吸引来了执剑卫，探路没探成，反倒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说话间，从口内喷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嗓音略显沙哑，带着一股特殊的磁性，说不出的好听。 若是平时面对着这么一个香气喷喷，面容诱人，身材妖娆的女子，他还会生出一丝念头，但如今生死关头，他哪还有闲心思去想那些。 他面色一暗，语气低沉的说道：“可以让白瑕和我们反方向前行，离我们够远了，再飞起来探路！” 反方向前行，离得够远了再飞起来？好家伙！这不是赤裸裸的让白瑕去吸引火力嘛？ 白瑕一皱眉，然后冷声说道：“离多远？一丈还是两丈？要不我现在立马就飞起来？看看有没有执剑卫在附近？” 两人都听出了白瑕的意思，白瑕一旦在他们的附近悬浮而起，吸引来执剑卫的注意，这群人都难逃一个死字！ 白瑕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就差没有明说：非要依仗境界强逼着我去送死，那么我便把人引过来，大家一起死！ 奚水柔连忙说道：“不可如此！此等生死时刻，希望大家摒弃前嫌，不要计较过往的事。” “有什么仇什么怨，待到逃出生天之后，在自行解决！” 这一番话也获得了绝大多数修士的支持，他们可不傻，也能够看出来白瑕的威胁，看出朴归彦的刻意为难。 迫于朴归彦的境界，和出于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一个个都冷眼旁观的。 听到白瑕有同归于尽的意向，一个个的，这才慌了神。 奚水柔率先发了声，一个个也都应合了起来。 朴归彦铁着脸，冷冷的哼了一声，便不在刻意为难白瑕。 他就是想借执剑卫的手，除掉白瑕，要知道夜影山庄明令禁止，若无特殊原因，绝对不能对山庄内的隐客下重手！ 白瑕双手抱拳，然后向奚水柔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多谢出手相助！” 奚水柔面无表情，冷冷的说道：“我不是帮你，只是在帮我自己而已，暴露了位置，我也逃不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留下阵阵沁鼻幽香。 一行人又小心翼翼的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摸向山下而去，生怕空中会飞过一个执剑卫，发现他们的身影。 尹高行和何兼之就乖乖的跟在后面，这种境界的明争暗斗，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的。 做个低调的透明人就好，最好谁也不要注意到他们，谁当出头鸟谁傻逼！ 一路上惊险不断，但是好歹已经到了战场边缘，离逃出生天就一步之遥的时候，有人便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御空飞行而出。 结果显而易见，他们暴露了，被山脚下的一队执剑卫发现了！ 尹高行没忍住，低声骂了出来：“这是哪来的傻逼！！” 第五十九章 弱小，即是错 那个率先飞出的隐客，恰好被执剑卫抓了个正着！ 执剑卫如同毫无感情的傀儡一般，冰冷的说道：“降于天域，亦或是接受审查，交出赃物后，离开天域管辖范围，或者是葬身此地！！” 降？被查出了夜影山庄隐客的身份，也是必死无疑，还不如拼一把！ 或许拼一把还有的生路！ 那名隐客早已经断了投降的念头，他现在想的就是，该怎么逃出去！ 他只是闻知境中期的修士罢了，绝对不会是这几名执剑卫的对手，拼是肯定拼不过的！ 下定决心之后，他立马转身，朝向一众隐客飞去。 奚水柔眉头紧蹙，她恨不得立刻出手，毙了这个心肠歹毒的修士。 尹高行也是暗骂不已：这是祸水东引，制造混乱呀... 这种混乱中，修为越高，活命的概率也就越高，像他和何兼之这种境界的，连御空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基本就是炮灰的命呀...... 看着那名修士飞了回来，众人也知道暴露了，心中一直对那名隐客暗骂不已，自身也不在隐蔽，御空而起，四散奔逃！ 执剑卫一般十人一小队，由九名闻知境，一名觉世境修士，所组成。 十人行动统一，如臂使指，匹配有共同使用的阵法，能增幅使用者的灵能，爆发出的战力，远超同级。 一众隐客所遇见的，正是一队执剑卫。 看着四散分逃的隐客，执剑卫也是大感棘手，毕竟他们人手就那么几个人，无法同时展开追击。 而且他们一旦分散，可能个人战力也与这些人差不多，发挥不出自身的优势！ 执剑卫的小队长扔出一把虚幻的小剑，小剑飞到空中后立马破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与执剑卫有过交手经验，或者说对执剑卫有点理解的，都应该知道，这是执剑卫传唤同门的手法！ 那名执剑卫小队长又开口说道：“山脚下还有无数队执剑卫，你们逃不了的！” 他这句话也不过是半真半假，执剑卫的确还剩下不少，但是绝对没有他口中说的那么多。 奚水柔当机立断，若是不解决掉这一队执剑卫，绝对无法摆脱他们的追击！ 她眼神移向朴归彦，两人的眼神恰好撞在了一起，朴归彦也开口说道：“你我联手，一同先解决了那名觉世境的执剑卫！” 奚水柔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向着众修说道：“想要活命，就得解决掉这一队执剑卫，你们去解决剩余的那些闻知境的执剑卫。”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谁敢出工不出力，抱着浑水摸鱼的想法，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最后一个字落地，眼神冷冽，浑身杀气十足！ 说罢奚水柔与朴归彦同时飞出，想要去找那一名觉世境执剑卫的麻烦。 但执剑卫岂会让他们如意？他们不会抛弃自己团队的优势，让那名执剑卫同时对敌两名觉世境，剩下的九人去面对其余的隐客。 十人自始至终抱成一团，同时面对奚水柔与朴归彦的攻势，不仅没有落于任何下风，还隐隐约约占据着较大的优势。 而隐客群体的弊端也暴露无遗，他们看着前人飞了出去，这一队执剑卫又被两名觉世境修士缠住，他们真的还会出手？ 只见一个个的，要么在犹豫不决的，要么就是根本不听指挥，想要先逃了命！ 白瑕犹豫片刻之后，便下定了决心，虽然只是闻知境，但还是飞了出去，援助朴归彦与奚水柔。 隐客们各有想法，多数的还是选择逃了出去，只有少数人选择与朴归彦、奚水柔并肩作战。 最终只剩下十来个闻知境，两名觉世境修士，与这一队执剑卫纠缠。 底下的尹高行和何兼之也是纠结不已，他们自己根本无力对抗执剑卫，单靠自己也逃不出去，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 十名执剑卫自始至终抱成一团，面对着数量与高境界修士都大于自身的情况下，依旧战了个平分秋色，不落于下风。 只见白瑕一声怒吼，高大的身躯又涨起了几分，一把如同门板一般的巨剑，挥舞的虎虎生风，灵能肆意倾泻而出。 一下又一下的，砸向了执剑卫所组成的剑阵。 奚水柔娇喝声连连，飞出一根根围绕着她旋转的红绫，红绫如蛇一般，将执剑卫紧紧缠绕。 只有觉世境的那名执剑卫能轻松斩断，那些闻知境的执剑卫，根本无法倚靠自身的力量斩断，只能数人同时挥剑，才能撕开缠绕的红菱。 朴归彦这时也不在藏着掖着，手持一根接近一丈长的巨大狼牙棒，砸向那些闻知境的执剑卫。 境界差距下，一名执剑卫根本挡不住朴归彦的凶猛攻势，只能数人同时抵挡。 执剑卫与圣灵谷的修士阵大同小异，都是分有闻知境、觉世境、知玄境，这三个等级。 而这一队闻知境的执剑卫，显然就是天域最低级的执剑卫，而且执剑卫都是倚靠数量和阵法优势去对敌。 若是正面对敌，顶多和同境界修士打个平分秋色，绝对无法从数量上以少胜多，境界上以弱胜强。 其他的隐客们，一个个也是手段尽出，在境界与数量，同时占优的情况下，竟然只与这一队执剑卫，战了一个不分上下！ 执剑卫十人突然同时上下纷飞，长剑不断挥舞，一道道耀目剑影飞出，同时斩向战场内的众人。 奚水柔与朴归彦身怀觉世境修为，尚且自顾不暇，何况那一群闻知境的隐客？ “啊...” “我的手...” “咕噜咕噜” 顷刻间，惨叫连连，残肢断臂漫天飞舞、被割破喉咙的，鲜血喷涌而出、被洞穿胸膛的，鲜血咕噜咕噜，如同涌泉。 白瑕算是运气好的，一道剑气从他头顶飞过，擦着头皮飞过，将他盘起的发髻，全数斩下，留下了几乎不足一寸的头发。 若是剑气在往下两三寸，他的头盖骨都要被直接掀去。 白瑕只感觉头皮一凉，然后便是秀发飞舞落下，一摸头皮，只剩下了略微有点刺手的发根。 他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暗道一声：好险... 执剑卫施展出这一招，无差别的剑气攻击后，一个个也是气喘吁吁的，显然这一招的消耗也不小。 剑阵一般都是由十人小队组成，战场中会有无数个剑阵，真正的战场上，很少能用处这一招，因为无差别的攻击，大概率会伤到自己人。 这一招正是用来以少对多的，以多对少的自然也有，万千剑气凝于一道，斩进前方所有阻拦！ 之所以没用上这一招，去对付那两名觉世境的修士，只因为这一招威力很大，消耗很大，但是也更容易闪避。 执剑卫十人如同心有灵犀一般，都同时使用了大范围的“风卷残叶”，剩下的两名觉世境，只要拖着！ 待到援军赶来之时，他们自然也难逃一死！ 就在此时，那些之前逃出去的隐客们，一个个也陆续飞了回来。 良心发现？不不不，若是他们一个个面如死灰的表情，还有身后的一队队追兵便知道。 这些隐客哪里是什么良心发现，分明是逃无可逃，只能带着追兵，回来投靠奚水柔与朴归彦的！ 朴归彦这边刚被打了一个狼狈不堪，那些逃走的人没能逃走就算了，反而又带着好几队的执剑卫回来。 尹高行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好家伙，双线开花，同时爆炸......” 他转过头看向何兼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道：“看来咱哥俩，今天要搭在这了...” 朴归彦一看这情形，急忙抽身离开，再也不敢恋战。 他连忙飞出，想要趁着执剑卫的包围圈还未紧密相连，先逃出去再说。 朴归彦抽身而出的一刹那，战局瞬间便发生了改变，奚水柔一个人根本挡不住剑阵，被道一剑劈在身上，整个人也脱离了战场。 本来一行五六十隐客，如今场面上，竟然只剩不足二十个。 而他们顶多就是对执剑卫，造成了一些轻伤，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朴归彦的希望也落空了，他根本没能突破包围圈！ 刚刚飞出，就又被一队执剑卫缠住，然后别的执剑卫驰援而来，他根本不敢恋战，又回到了最初汇聚的地点。 二十来名隐客紧紧的挤成一团，五队执剑卫亦落在地上，将他们围绕在中间。 这群隐客，就如同等着被围猎的野兽，而执剑卫则是那一群，老练而又冷血的猎人！ 执剑卫并没有再度开口，去询问隐客们的意见，执剑卫之前已经问过一次了，既然选择了反抗，那么迎来的便是灭亡！ 他们提着剑，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踏在凹凸不平的斜坡上。 隐客中有人尝试反击，尝试突围，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反击之人被数把长剑同时洞穿胸膛，剑尖从正面，刺穿到背面，从背面漏出一寸寸剑尖，就如同一只刺猬一般。 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 尝试突围的人，被剑气击中，在空中炸裂，化作一团血雾，剩下碎成块的骨肉，散落一地。 执剑卫一步一步向前，与隐客们的距离越拉越近，一步步就如同踩在他们的心跳之上一般。 尹高行与何兼之的修为最低，但是隐客们会保护这两人嘛？ 很显然，不会！ 两个人修为最低的人，反而处于人群的最外面，可以说执剑卫最先接触到的，就是这两人。 一剑对着尹高行劈落，他自知无法与之抗衡，他干脆闭上了眼，昂着头，坦然迎接死亡的到来。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尹高行从未想过，白瑕竟然会挡在他的身前！！ 看着白瑕面色苍白，额头冷汗直冒，他极为吃力的挡下了这一剑。 尹高行张口说道：“你...” 话一出口却发现，自己声音竟然已经哽咽沙哑。 只是还没等到他说完话，如同门板一般的巨剑便被搅碎，连着他的整个半身，也一同搅成了碎片。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尹高行一身，然后就这样倒在了尹高行的身前。 他茫然的将白瑕抱起，看着已经几近于弥留之际的白瑕，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鲜血不断从搅碎的半身流出，白瑕张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他的胸膛已经被剑气搅得稀碎，已经无法如常人一般的言语。 回想进入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的日子，自己从一个不会修行普通人，再到进入夜影山庄后的日常。 白瑕总是将他打倒在地，然后百般羞辱，明明是一个这么自负，这么一个令他讨厌的人、一个让尹高行无数次想要踩在脚下的人。 他竟然...竟然会为了自己挺身而出嘛？ 完成了考核之后，是不是自己不逃避任务，白瑕便不会带着自己来这里，也不会遇见这种情况，他也不会死。 “是，我错了嘛......” 错了嘛？是不是哪里错了？ 长剑又一次挥落，下一刻，便要将尹高行的头颅斩落，鲜血便会顺着伤口，喷涌而出！！ 一道声音响起：“你错了！错在你不够强大！！” 第六十章 谁赞成，谁反对 执剑卫眉头一皱：“锻体士？” 怀抱着白瑕尸体的尹高行抬头望去，来人正是程渺！ 程渺则是面无表情，低头看着尹高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尹高行与何兼之则是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在他们的印象中，程渺早已经死在了那场考核里。 被那巨龙吞入了肚子里，一头扎进了湖泊中，这还能活下来？ 尹高行讷讷的说道：“你...程渺？” 执剑卫则是大声说道：“天域行事，闲杂人等回避，倘若不听劝阻，就地处决！！” 执剑卫说话声不急不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没有高傲也没有谦卑。 就像是在说一件极为普通，并且十分正常的事。 九氏的霸道行径，由此可见一斑。 若是按照程渺的性子，绝对不会去主动招惹天域，不会去主动招惹，九氏中的任何一个。 他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本来的目标便是，前往东部蛮荒森林中的擎天树林，前往平天城中，继续他的修行。 一路从西原赶至中州，时间也从夏季来到了初秋季节，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途中程渺从夜影山庄的据点，收到了空影的消息，让他去这“听潮阁”，带走何兼之...... 程渺光是听名字，其实并不知道何兼之就是那个，与他有过生死之交的那个哑巴。 程渺也不懂手语，其实他从头至尾只记住了何兼之狰狞的面孔，并不知晓他的真名。 随着据点人员将何兼之的画像，呈在程渺的面前之时，他这才知道何兼之，便是那个曾有过交情的哑巴。 他越过那片战场，安顿好管妙伊之后，便一路直奔向听潮阁山门而来。 程渺指向了尹高行与何兼之，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两人，我必须带走！” 就算执剑卫一个个麻木的如同傀儡一般，也差点被程渺的话逗笑了。 这也太不把他们这些，天域的执剑卫，放在眼里了吧！ 执剑卫心生笑意，但是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出言嘲讽，只是挥动手中的长剑，直接斩向程渺！ 执剑卫不过是闻知境初期的境界，没有阵法的加持，他的长剑甚至无法伤到程渺的躯体。 这边的意外，也彻底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执剑卫还是夜影山庄的隐客，都将目光投至程渺的身上。 程渺一把将长剑握在手中，用力将那名执剑卫拉向自己，右手弯曲将肘部狠狠地砸向执剑卫的头颅。 “砰！” 无法承受的巨力让他的首级直接炸裂，化为一团朦胧的血雾。 执剑卫面对着一群隐客没有出现减员，而这个被程渺一击毙命的执剑卫，也是与隐客遭遇以来，第一个死亡的执剑卫。 这其中当然有执剑卫自身的原因，他们面对着隐客时，一直都呈现着最完美的战斗状态，一直保持着剑阵的编制。 将所有的隐客包围的时候，执剑卫便已经松下了警惕心，他们呈现一个圆形的包围圈，将夜影山庄的众人包围在内，而不是保持剑阵的状态。 那名执剑卫的惨死，瞬间将他们惊醒，所有执剑卫顷刻间便恢复阵列，十人一组。 执剑卫大声斥道：“无论来者何人，与执剑卫对抗便等同于与天域对抗，杀无赦！” 朴归彦心头猛然一震：那一拳要是落在我的身上，我怕也是吃不消... 奚水柔本来无神的双眼，在程渺动手击毙执剑卫的顷刻间，泛起一阵波澜。 本来已经几近绝望，处于等死的状态，哪知道突然出现了一个强悍的体修，瞬间给战局带来了变数。 她开口说道：“想活命的，拼死一搏！” 说罢奚水柔与朴归彦两人，同时冲了出去。 夜影山庄的隐客们，面面相觑，一个个的，也跟着冲了出来。 奚水柔等人第一次让他们拼命，他们不愿，只想趁乱逃跑，结果差点丢了性命。 这一次，继续趁乱逃跑？怕是离了这几人，再次遇见执剑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执剑卫组成剑阵，道道剑影袭来，一旦触及程渺的身躯，便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不管不顾，冲进剑阵中，但凡让他触及到执剑卫，不死也是重伤！ 奚水柔等人还在执剑卫的攻势下，苦苦支撑的时候，程渺便已经解决了一队执剑卫。 奚水柔瞳孔一缩，妩媚的双眼内满是不可思议，娇嫩的双唇不受控制的微微张开。 闻知境修士可以御空飞行，那么觉世境的修士便可神识外放（窃命境是内视），神识下，程渺散发出的气息，不过是一个闻知境中期的锻体士罢了，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便解决了一队有觉世境的执剑卫？ 朴归彦一样惊骇不已：闻知境便可以轻松解决觉世境，破掉执剑卫的剑阵。这便是锻体士的恐怖？ 简直就是...怪物！！ 闻知境的修士并无法掌握神识外放的技巧，他们也不知道程渺的真正恐怖之处，只以为他是一个境界很高的修士。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知晓，绝对不要轻易招惹这个人！ 程渺心中暗自思索：这阵法的杀伤力，比小城那名修士阵法的杀伤力还要强大，对于身体的负担很大... 这一场苦仗下去，估计又要花上不少资源，用来恢复伤势。 执剑卫对于这群隐客来说，强大无比，就算让那个与程渺有过一战的程渡义，来对付这群执剑卫，也绝对不是执剑卫的对手。 但是对于程渺来说，这群执剑卫的威胁，甚至还不如程渡义... 天域里数十万的执剑卫，尤其是这些最低层的执剑卫，他们一个个拿的都是天域的制式武器，用的都是最基本的剑法神通，基本的剑阵。 他们就如同一个个手工制造出的傀儡，而且还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傀儡，当他们的剑阵无法奏效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别的对敌方法，只会剑阵... 若是对付普通的修士，这一套已经够了，但是他们遇见了程渺。 恐怖的爆发能力，顷刻间摸速度甚至远超觉世境。 虽然他肉身程度只有闻知境中期，但是别忘了，修当世法的修士，体弱！ 当世法的觉世境修士，身体甚至还不抗不住，闻知境初期修士的灵能！ 正是因为体弱的原因，当世大多数修士战斗，都是彼此隔的老远，放放神通，扔扔符纹啥的，很少有近身对敌的。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便代表着，这两人要拼命了！ 程渺当初与程渡义的战斗，能拖那么久，便是因为银光盾符纹的原因，若不是那个能挡觉世境攻击的银光盾符纹，程渺那一下坠击，绝对能要了程渡义的命！ 隐客们看着在战场中肆虐的程渺，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这种暴力战斗方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灵能不借助任何载体，直接以自身为载体。 一拳一脚皆是取人性命的凶器，一招一式皆是致人死地的绝杀。 拳至肉身炸裂，脚落魂飞魄散。 就如同一道狂风席卷而过，所到之地，一片狼藉，无一生还！ “这...这也太狠了...” “他是什么境界？起码知玄境吧...” “一招一式取人性命，太凶残了。” 真正的修士，各自有各自的底牌，各自有各自的依仗，真正让程渺对付一个觉世境，他可能连接近都很难。 但是这些执剑卫空有境界，但是没有任何底牌，打的多了，甚至看见他第一剑落后后，便知道他第二剑如何起手。 像，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这些执剑卫与其说是修士，不如说是傀儡，战争傀儡，人肉木偶！ 奚水柔与朴归彦两人先后又停下了手，因为战场有他们，没他们，没啥两样。 剩下的隐客也一一停下了手，看着程渺一人独自对敌余下的三队执剑卫，他们心里已经绝了那个逃跑的念头。 有这么一尊大神在，还跑什么跑？是不是傻呀！现在该跑的是这些执剑卫！ 朴归彦与奚水柔两人的目光，从未曾移开过，一直紧紧注视着程渺。 锻体士的战斗，带着一种暴力，而又独特的美。 就如同一些黑暗的斗兽场中，总是会布下各种限制灵气的阵法，然后看一场鲜血淋漓的肉搏战。 修士之间的神通对战，一样凶险，但是论起视觉刺激，还是这种肉碰肉的战斗，更胜一筹。 四队执剑卫看见隐客们停下手，也乐见其成，主要还是先解决这一名横空杀出的锻体士！ 程渺屈膝下沉，然后猛然弹出，脚下那块巨石承受不住巨力，竟寸寸龟裂而开。 程渺跳起的瞬间速度，甚至远超觉世境的速度，旋转着冲进了一队执剑卫中，又是一记膝撞，庞大的灵能全部灌注其中，一名觉世境的执剑卫，又一次化成一团血雾，绽放在空中。 看着这一幕，奚水柔眼神内又亮起一丝神采，如同秋水盈波，圈圈涟漪荡漾而起。 闻知境中期的身体强度，面对那些初期执剑卫的剑影，他甚至可以硬抗下来，毫发无损！ 闻知境中后期的剑影袭来，带着剑阵的加持，能撕裂他的皮肤与肌肉，还不至于斩断他的骨头。 对于这种，只要避开要害便可。 主要的躲闪目标，还是觉世境修士的剑影，一旦中招，非死即伤。 虽然说执剑卫攻击单一，没有任何底牌，也没有别的招式，但是境界放在那里，发挥出的灵能就是那么多，一旦碰到，妥妥的将程渺斩于剑下！ 觉世境就是觉世境，该是多少的灵能级，就是多少的灵能级，绝对不会因为执剑卫的单一攻击方式，发生任何改变。 执剑卫容易对付，是因为攻击方式单一，并且没有任何法宝护体，要是认为他们没有危险性，那才是大错特错！ 解决了一名觉世境的执剑卫，程渺即将从空中落地，猛然伸手，一把抓住剑阵内的另一名执剑卫。 两人同时落地，程渺将那名执剑卫按在地上，一拳落下。 “轰！” 巨大的声响，就好似山崩地裂一般，地面，也随着他的那一拳，微微震动。 他抬头望向剩下的执剑卫：“我要带走这些人，谁赞成，谁反对？？” 第六十一章 以一敌众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微风吹过时，才会响起轻微的呼呼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虫鸣鸟叫。 这山里的飞禽走兽，要么剧烈战斗的余波搅碎，要么早就逃的没影了，余下的那些，也静静蛰伏在角落中，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在这寂静的时候，几乎是针落可闻，程渺一个人，面对着悬浮在空中的三十多名执剑卫。 他昂着头，淡淡的说道：“我要带走这些人，谁赞成，谁反对？” 平淡的语气，却吐露出嚣张至极，令在场所有人感到惊骇的话语。 一众隐客看着他一个人，面对保存完整编制的三队执剑卫，还有一队不完整的，总数三十多名执剑卫，不仅仅没有任何畏惧，也不曾低下头颅，甚至还敢出言挑衅。 奚水柔看着场中的程渺一人昂首挺立，他浑身透露出一股锐利至极的气势，自身只有闻知境的境界，却敢与数十名同境，数名境界远超他的对手，发出挑战。 此刻，微风浮动程渺的发烧，他破损的衣角也在随着微风，轻轻摇动，夕阳洒落在他的身上，就好像渡上了一层金边，如同仙神下凡。 在程渺前方上空中，几十名执剑卫，一同冲了下来。 时间好似在奚水柔眼中定格，停留在这一幕画面之上，停留在那个少年身上。 无论时光如何蹉跎，岁月如何冲刷，这一幕，始终深深的刻在了奚水柔的脑海之中，永远不曾褪色... 朴归彦则不同，他初时也为程渺的英姿所慑服，但片刻后便恢复了理性。 他的内心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锻体士很强，他的风采也令人折服，一人独自面对三十多名执剑卫，还出言挑衅，更显得豪迈冲云霄。 但除了帅，也就没啥了。 朴归彦说道：“此人虽强，但是体修不耐久战，而他自身也不过是闻知境的锻体士罢了，若是拖下去，恐怕也逃不过落败的下场...” 他本来便是冷静客观的分析局势，锻体士不耐久战是真，程渺闻知境的强度也是真，按照常理来说，程渺的确不可能取胜。 朴归彦身旁的隐客没有到觉世境的修为，没有掌控神识外放的能力，自然也无法察觉程渺的境界。 朴归彦口中说出这一段话，暴露了很多信息，这才使得他们真正的了解了，程渺的境界。 有人不敢置信的说道：“什么？他才是闻知境的锻体士？闻知境的体修，竟然能对敌觉世境的执剑卫？” “闻知境？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难道这就是锻体士嘛？他们竟然这么强...” 他们大部分人的注意点，全放在了境界之上，只有少部分人留意到了朴归彦后面的意思。 意思分明就是，这个锻体士，也不是这群执剑卫的对手。 奚水柔神情呆滞，目光紧紧锁定在程渺的身上，樱唇轻启却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片刻后她目光一凝，眼神内充满了坚毅，运行起气海内的灵气，游荡于周身经脉，化为灵能，整个人御空飞行而起，直接飞向战场中央。 朴归彦看着这一幕，心中却不如奚水柔一般的坚定，而是充满了犹豫。 究竟是战，还是逃？ 程渺吸引去执剑卫的注意力，间接救了他们一命，也可以说得上是救命之恩了。 但是朴归彦的犹豫，不是因为程渺对于他有救命之恩，也不是因为道义。 究竟哪种选择的活命概率更大？他是因为这一个问题，而感到犹豫。 这一战执剑卫亦有不少耗损，执剑卫主要还是大量损失在阵法的反震上，损失在知玄境高手的手里。 真正折损在听潮阁觉世境修士手里的，只是很小一部分。 至于丧身在闻知境手里的？严格来说，程渺没出现之前，没有一个执剑卫是丧身在闻知境手下。 “执剑卫余下数量有限，山门上的在搜刮打扫战场，山门下的大部分被这体修吸引了过去......” 逃！！ 这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想起，并且声音越来越大，他立马悬空飞出，向着战场的另一侧飞去，直直飞向山下！ 余下的隐客们自然也将这一幕收在眼底，一处是残酷的战场，无情的绞肉机器，处处遍布着收割生命的剑影。 另一处，则是无人的空地，逃出生天之后，还能继续挣扎着，爬向自己心中的理想。 抛开那些豪迈冲云霄的气概、令人荡气回肠的英勇，再面对残酷的现实，很多隐客已经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多数的隐客，又跟着朴归彦逃离了战场，竟然只剩下了六名隐客，选择冲进战场中，驰援程渺。 如同程渺一般，他可以为了复仇放弃自己的坚持，别人也会为了自己心中所求，去放弃自己的原则。 要是让程渺来选，他可能也会选择逃命吧。 不过场中的程渺，显然无瑕顾及这些人的来去，他真正在意的只有任务目标——何兼之！ 至于那个尹高行，勉为其难的顺手搭救吧...... 剩下的人，是死是活，他都不会出手。 执剑卫中有几名是觉世境修为，他们也能感受到程渺的境界，不过是闻知境的躯体强度罢了。 “杀！！” 一队执剑卫与奚水柔，还有六名闻知境的执剑卫，缠斗在一块，并且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顷刻间，便已经有隐客被剑影斩伤，撕开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程渺这一边才是主力，独自面对了二十多个执剑卫。 那一队残余的执剑卫，正是被他击杀觉世境小头目的那一队。 闻知境的灵能发挥，配之剑阵的加持，哪怕是同为闻知境的执剑卫，也能对他造成威胁，但最大的威胁，终究还是觉世境。 执剑卫一同冲下，剑影袭来，程渺左右闪躲，凭借着瞬间的爆发速度，堪堪躲过致命的剑影。 但凡有执剑卫稍微拉开距离，旁边没有执剑卫能驰援到他，程渺立刻反身追击，力求一击必杀！ 执剑卫虽然表面之上不说话，但是他们私底下有别的交流方式，觉世境的神识交流，然后执剑卫修士间，也有一些简单的手语。 与程渺对敌的两名执剑卫神识互通，同时发出了一个信息：拖！ 倚靠着执剑卫的剑阵拖住，等到这个锻体士力竭，等到山门上执剑卫前来驰援！ 朴归彦都懂的道理，这些出自天域的执剑卫亦有耳闻，体修，不耐久战！ 哪怕再强的锻体士，也面对着多数的正常修士都有一个相同的弊端——不耐久战。 修士体内气海的大小，决定灵气的储量，而灵气的储量，决定持续战斗的时间，如果一个不怎么开拓气海的修士，注定无法持续战斗，用不了多久时间，便会耗尽灵气。 灵气便是强大灵能的来源，没有了灵气，也就几乎等同于没了动力，强大的灵能可不会凭空产生。 所有的神通术法，一切都要基于自身体内的灵气之上！就如同植物需要阳光，动物需要进食，而修士，需要灵气！ 修士虽然被凡俗人视为仙人，视之为飞天遁地，凭空造物，无所不能。 但一样逃脱不了一些基本法则，凡人吃饭才有力气，修士要吸收灵气，才有灵能，才能施展神通。 如果才这一点上面来看的话，其实修士也没有凡人认为的那么神奇，他们一样是生命，不过只是很强大的生命，一直在提升境界，一直在进化的生命。 不耐久战这一个缺点，自然便是因为灵气耗尽了，而这个缺点，修士只要肯花上一点心思，还是能解决的。 只需停下自己境界的脚步，将用来强化经脉的灵气，用在开拓气海之上，气海的容量上去了，储量自然也就随之水涨船高。 但是体修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们根本解决不了这一个问题，因为体修，自始至终都不修气海，没有用来大量储存灵气的容器。 或者说体修浑身上下都是容器，都能储存灵气，但是没有气海这一区域，储存在体内的灵气，终究极为有限。 体修身躯强大，爆发力强，但终究有各种弊端。 无法御空飞行，只能靠着肉身与地面的反作用力，进行弹跳。 与人交战都是正面对敌，以肉身碰撞各种神通、阵法、法宝，所以会留下很多隐患，自然就造成了相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体修都是短命的结论。 没有气海，爆发力虽强，但是无法持久作战，一旦陷入僵局之中，很可能陷入被耗死的结果。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的话，体修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如果这群执剑卫，遇见的是一个正常的闻知境锻体士的话，他们绝对会是那笑到最后的一方。 但是无奈，他们遇见的是程渺...... 看着陆续损失了几名执剑卫之后，他们便不在主动出击。 程渺逃，他们也跟着追，程渺停，他们便也停了下来，紧紧抱成一团，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程渺低声喃喃道：“想要拖延下去嘛？” 想通了这一点，他竟然反而杀向了执剑卫的剑阵之中！ 执剑卫看见程渺自投罗网，竟然主动要冲入剑阵中，冷笑着大声说道：“狂妄至极！今日便要让你命丧此地？” 程渺闻言冷笑，也没有开口反驳，只是在心里对自己喃喃说道：狂妄？ 程渺体内寂静的气海，轰然作响！ 如同在气海内掀起一阵狂风，刮在了程渺，逾越百丈范围大小的气海内，卷起了一道道白色的灵气巨浪。 白色的灵气中，透露着一股与常人截然不同的金光，好似蕴含着一股，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 当世法与古法同时在体内运行，灵气很快便补足了身体的需求。 久战之下，程渺丝毫不显疲态，速度不落半分，甚至还要比初时，还要快上一分！ 执剑卫手中长剑挥出一道道剑影，直直斩向了反击而来的程渺，但都被他一一躲开。 这些执剑卫都是实打实的境界，所发挥出的灵能，甚至比普通修士还要强上许多，再加上剑阵的加持，可以说程渺但凡挨上一记，都会受上不轻的伤。 但是他们的招式，实在太一致了！ 如果足够熟悉的话，甚至能光看抬手动作，便能知道他们的剑影角度！ 左右弹跳间躲掉了袭来摸剑影，再度猛然弹跳起身，犹如一把利剑，插进了执剑卫所组成的剑阵中心！ 一记上勾拳轰在下巴之上，一拳便砸的颅骨炸裂，上勾拳的余力，将那名执剑卫的无头尸体往上带去。 程渺打完这一拳后，身体短暂浮空，然后又渐渐往下落去。 浮空的一刹那，四肢在空荡荡的空气中，根本没有让程渺借力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一瞬间，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四周执剑卫看见这一幕，也知道体修无法御空飞行，能跳起来是因为借力，空中自然没有让他借力的实物，一个个心中暗喜。 有一名执剑卫则咬牙切齿的说道：“杀我挚友，在这无法借力的空中，看你怎么躲过这漫天剑影！你今日必定命丧此地！！” 他口中的挚友，自然便是刚才被程渺一拳了结的那名执剑卫。 周围已经没有借力的东西，程渺在他们眼里就是活靶子。 如此险境，他依旧没有任何慌乱，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语气轻蔑的说道：“那且拭目以待，看看今日是谁...” “断命于此！！” 第六十二章 答案 一道道剑影从四面八方飞来，插入了剑阵中央的程渺，如今反倒成了活靶子，他完全就是自己一头钻进了包围圈中。 此刻的程渺已经开始往下落去，但是他的四周真的没有让他借力的实物嘛？ 这一切可能说来话长，但实际上从程渺击杀那名执剑卫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事而已。 那一具无头尸体，是被程渺从下至上的勾拳所击中，因此那具失去控制尸体，便携带着一股向上的势头，而此刻的程渺则是因为自身重力，向下坠去。 程渺向下、尸体向上，交错的一瞬间，他一把便抓住了那一具无头尸体，双脚踏在尸体上，猛的一蹬。 尸体受力猛然向下坠去，而程渺也得以移动自身，改变了方位，躲过了密密麻麻的剑影。 “什么？居然让他躲过去了！” 执剑卫本来以为程渺无处躲避，必然被剑影撕成碎片，不料程渺竟然，借助那尸体为踏板，躲了过去！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有的执剑卫心中暗骂：周围再无踏板，看你如何再躲！ 执剑卫能想到的，程渺自然也能想到。他借助尸体当做踏板，躲避剑影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再一次冲向执剑卫的人堆中！ 他空中借力的速度虽然稍慢，但是还是一把便抱住了，另一名觉世境执剑卫，双手瞬间爆发出巨力，将那名执剑卫拦腰撕断，活生生的撕成了两截！ 横飞的血肉溅了程渺一身，那名执剑卫被程渺拦腰撕裂，随着爆裂的还有执剑卫的气海，存储在气海内的灵气瞬间奔涌而出，化作阵阵狂风吹过。 幸而灵气没有转化成为灵能，要不然，就不是阵阵狂风这么简单了，而是一场剧烈的爆炸！ 狂风带着血雾，向四面八方散开，鲜血溅在了每一个执剑卫的身上。 至此，最后两名觉世境的执剑卫，也被程渺击毙，余下的也只有二十多个闻知境的执剑卫。 看着如同血人般的程渺，执剑卫们一个个心中皆是一颤，他们各自的核心，队内的觉世境修士，已经倒在了程渺的手下。 他们也亲手斩杀过不少修士，但是如此暴力的打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拳一脚便将肉体打的碎裂，活生生将人撕成两截，这种暴力的战斗打法，让他们心头为之一颤，不由得生出一种恐惧感！ 觉世境的修士已经殒命，剩下一群茫然失措的闻知境修士。 也不知道是谁颤抖着喊出了一声：“杀......” 他的声音已经颤抖，再没了之前那种冲天气势，两人先后喊出，显得有点混乱，他们心中意念，正在动摇。 失神的执剑卫被茫然的冲杀声惊醒，提着剑挥向程渺，剑影再度向程渺飞去。 不仅仅是他们有武器，程渺他也有！ 一把黑色巨剑，从须弥戒中抽出。这把巨剑便是古巨灵遗迹，程渺拿都拿不动的那一把。 那一把巨剑约摸有一丈长的样子，是古巨灵遗迹中，最小的武器，若是放在古巨灵手中，按照他们五六丈的身高，这把巨剑也就差不多等同于匕首吧！ 巨剑拿出来的一瞬间，程渺想要挥舞巨剑，挡住横飞而来的剑影。 还没来得及等他挥动，巨剑无比沉重的重量，便带着他迅速往下坠去！ 要知道这把巨剑，要近百的灵能级才能挥动，也不知道是什么物质所打造成的，一丈来长四五尺宽的巨剑，竟然有好几万斤的重量！ 巨大的重量顷刻间便将程渺往下拉去，巨剑一瞬间便从高空中，落到了地上。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好像惊雷在耳边炸起。 巨大的声响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包括另一边战场的奚水柔，还有与她所纠缠的那一队执剑卫。 其余那六名隐客已经有两人丧命，一人重伤垂死，三人轻伤，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奚水柔一人纠缠着一队执剑卫，好几次都是险死还生，她根本不是那一队执剑卫的对手，只能趁机骚扰，勉强缠住他们。 奚水柔与仅存的一队完整执剑卫，是场中唯二的两个觉世境修士，他们的神识一瞬间，都能感受到巨响传来的中心点，顷刻间有一道灵能气息升起。 只能隐隐约约的感受到，那气息好像只有闻知境上下... 由于双方战场有一段距离，觉世境修士的神识范围有限，灵敏度也不如高境界修士，所有他们并没有很清晰的察觉，那道气息属于谁。 巨剑砸下，砸在了一块巨石之上，顷刻间巨石碎裂，裸露在地面上的石块被砸碎，四溅飞射，还升腾起大片浓浓的烟雾。 悬浮空中的执剑卫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什么情况？ 只看见程渺从须弥戒中掏出黑色巨剑，然后便摔了下去，还弄出这么大的响动。 甚至有的执剑卫心想：“那个怪物，会不会也摔死了？” 尹高行和何兼之两人的注意力，从头到尾都放在了程渺的身上，看见程渺下坠，还引发如此大的响动，两人也是心中一紧。 “咳咳咳...” 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烟雾中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嗽正是程渺传出的，他一步步走出了烟雾，低声喃喃说道：“这是什么石头，升起来的烟雾，怎么就那么呛鼻！” 程渺默默将那把黑色巨剑再次收进须弥戒内，这玩意实在太重了，拿起来对敌，实在不方便！ 他现在是用的锻体士的身份，和这群人对敌，拿着这把巨剑实在不太好发挥，太影响自己的灵动性。 就算使用正常修士的功法，拿着这把巨剑也不好战斗，实在是太重了！ 拿着这么一个东西御空飞行，怕是没飞多远，就要耗掉不知道多少灵气！ 而且两种功法双修的秘密，相当于打破了修行界的铁律，程渺可以称之为古往今来第一人。 这种秘密，在他修为不够的时候，最好不要展现出来，要不然被九氏高层知道了，绝对会将他抓起来，当成一个活着的实验品。 前面他赶路用御空飞行，中间基本都是绕着别人走的。 如今既然对敌用锻体士的功法，再用处御空飞行的话，绝对会暴露自己的秘密。 巨剑带着程渺落地的一瞬间，他也是运行灵气，短暂御空飞行，抵消了很多下坠的势能。 不然猛然这样砸下去，他怕是要摔成肉泥！ 也就是程渺短暂御空飞行，那一丝气息也被奚水柔和那名觉世境执剑卫所察觉。 幸好他们隔得远，而且神识不是那么强大，没有那么清晰的察觉到程渺的秘密。 程渺从烟雾中走出，看着空中那二十来名抱团的执剑卫，剩下的都是闻知境的修为，而且他们也没有了与程渺交手的念头，只是悬浮在高空中，一直跟着他。 他暗自思量：这群执剑卫目前的高度，光凭肉身，很难在去威胁到他们......而是只是一群闻知境，能对我造成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程渺转念一想，便将注意力从他们身上移除，转向了另一边的战场。 他暗暗想道：这群闻知境的威胁已经没这么大了，再将另一队的觉世境执剑卫解决掉，剩下的这些，则让那个觉世境女子去解决。 打定主意之后，程渺便转身冲向那一队，还在与奚水柔纠缠的执剑卫。 之前奚水柔与朴归彦联手，还有二十来名闻知境的隐客，尚且无法与执剑卫抗衡，何况她现在孤身一人的？ 说是纠缠，还不如说是奚水柔在被动挨打，一直上蹿下跳的。 奚水柔暗自咬牙坚持，额头上已经是香汗淋漓，独自面对一队执剑卫对于她来说，压力还是太大了，体内灵气消耗的太快了！ 她心中不由得黯然神伤，心中暗暗叹息道：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心中万千种想法升起：或许我应该和他们一样，趁机逃跑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鬼，迷了心窍，一冲动便出了手，现在想脱身都难了！！ 想着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一幕场景，那个少年，昂首挺胸，独自面对几十个同境界执剑卫的场景... 她脑海内的思绪纷乱，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东西，粉嫩洁白的俏脸，竟染上了一抹迷人的粉红。 配之迷人的五官，竟透露出一股妩媚动人的劲头，令人心神摇曳，遐想连连。 那觉世境修士放开神识，覆盖那两队与程渺交战的执剑卫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心中万马奔腾而过，无数个疑问在心中浮起：这个锻体士是什么情况？说好了体修不耐久战的，怎么到现在还生龙活虎的？ 你们两队执剑卫又是什么情况？好歹都是觉世境，面对一个闻知境的锻体士，还被双杀了？ 这才过去了多久？这人头送的也太快了吧！ 他的这些疑问，没人能帮他解答，或者说，这些疑问，需要他自己去寻找答案。 因为此刻的程渺已经高高跃起，来到了他的身前。 他所看见的最后一幕影像，便是程渺那一张沾满血迹的脸庞，接着便再没了后文。 至此，答案已经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命丧当场的，竟然是人数与境界都占优势的执剑卫。 而这个答案，是程渺亲手给出的！ 奚水柔这时方才摆脱了执剑卫的追击，得以落在地上，休息上片刻。 程渺再度开口问道：“还有谁赞成，谁反对？” 尹高行不由得想起初遇时的场景，这家伙也是一人独自撂倒了驮石巨兽，不由得吐槽道：“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奚水柔则是心中一动，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笑容：好一个英勇少年郎！！ 第六十三章 对峙 体修本是有着爆发极强的优点，但也有持续战斗时间不足的缺点。但是谁又能想到，程渺竟然打破了铁律，成为了一个双修。 身体经过灵气改造，经过空影用古巨灵神血、各种神药锻体，不仅仅拥有超强的爆发力，还有浩瀚气海，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灵气，让他不断转化出狂暴的灵能。 战斗至此，程渺身上也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缓缓涌出，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有自己的，有敌人的，此刻的他就如同一个血人一般。 程渺依旧昂首挺立，与那些抱成一团的执剑卫，遥遥相对。 那三名轻伤的隐客也都在角落中，他们身上也是布满了伤口，正在互相给彼此上药。 而那个重伤垂死的隐客，此刻已经没了声响，估计已经凉了。 那名年岁最大的中年隐客叫做龚离伤，他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暗中感叹道：“这些个执剑卫，竟然被一个同境的锻体士，打的不敢还手了！” 身形高大的壮年男子叫做洪二石，扯着粗矿的嗓音说道：“刚才那朴归彦不是说，他只有闻知境，体修真的如此强大嘛？” 还有一个隐客则是名为覃无厄，他是这三名隐客中，年纪最小的，也是三人中伤的最重的。 覃无厄苍白的嘴唇微微抖动，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目光如炬的盯着那个，傲立于场中的身影。 此刻的执剑卫，抱成一团，已经不敢主动出击，而是做出了防守的阵仗。 他们现在瑟瑟发抖的样子，简直就如同一开始，执剑卫包围隐客时，隐客的狼狈模样。 不过之前的隐客，是被完整的五队执剑卫包围了，而如今的执剑卫只是面对着一个，大境界与他们相同，小境界有些差距的锻体士。 同为闻知境修士，执剑卫阵列中，有的初期，有的中期，有的后期。 闻知境的每一个阶段有接近150点的灵能差距，闻知境初期的灵能级大约是200~350，中期则是350~500这个范围内，闻知境后期则能达到500~650。 就是这样一群执剑卫，面对着一个境界还不如他们的修士，竟然抱作一团，好像面对着不是一个人，而是千军万马、好像面对着不是一个闻知境中期的修士，而是觉世境、知玄境！ 这一幕虽然有点滑稽，但是落在在场众人的眼中时，却没有任何人感到意外，也没有任何人会质疑执剑卫的做法。 完整的五队执剑卫，已经损失了小半，五名觉世境，全部丧身当场，一切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个傲立的身影！ 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只有强烈的震撼，而不是怀疑！ 程渺风轻云淡的说道：“既然你们没意见，那么我便带人走了！” 洪二石大声感慨道：“这人好生豪气！一人面对几十个闻知境，竟然不生任何畏惧！” 畏惧？威胁最大的觉世境已经被他击毙，剩下的这些修士，对他的威胁真不大！ 他们的灵能级的确能伤到程渺，闻知境后期的剑影，灵能远超自身承受范围，甚至能威胁程渺的生命！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要他们能碰到程渺，程渺强大身躯的爆发速度，远超这群执剑卫！ 洪二石继续说道：“在铺天盖地袭来的剑影里，保的自身安全，甚至还干掉十数名同境修士，还包括几个大境界超过他的执剑卫！” 龚离伤神色复杂，操着一口沙哑的嗓音说道：“这般战绩说出去，怕是没几个人会信吧，毕竟，这也太过骇人听闻了！” 洪二石忍不住心神向往，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一个人干翻了那么多同境修士，还越大境界干翻了好几个修士，竟然还能如此平静，就像是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这人当真是...当真是...” 此刻的洪二石涨红着脸，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龚离伤接着他的话说道：“风华绝代，气度非凡！！” 洪二石连忙跟着说道：“对对对！风华绝代，气度非凡！！” 只有他们这些修行界中的修士，才知道，越大境界战斗，并且能够取胜，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寻常修士间同境界，便能打的难分难解，每跨越一个境界，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灵能加持。 普通修士之间，如果没有太多外部因素影响，决定胜负的主要原因，还是境界。 如果加上阵法、丹药、武器、神通......等等的外部因素，越小境界击杀，也不是不无可能。 但是越大境界击杀的，不知道要多少外部因素堆叠，才能抹平境界间的差距，才能做到这种难如登天的挑战。 闻知境间，每跨越一个小境界便是一百五十点灵能的差距，闻知境后期到觉世境初期的差距，更是达到三百多灵能级。 每一点灵能级都能相当十名成年男子，合力而击，三百多个灵能，这是怎么样的差距？ 真正战斗的时候，每一点灵能级，都能决定战斗的胜负，何况是三百多的灵能级？ 这一串数字的背后，都是实打实的力量，每一点灵能级都是差距，越境界战斗的难度系数，可想而知。 境界差距带来了灵能级差距，灵能级则是战斗力的主要因素，因此，境界高的修士，九成九能轻松碾压境界底的修士。 只有很少一部分，才能做到跨境界战斗。 真正的战场复杂无比，可以说瞬息万变，战斗并不是扳手腕，谁的灵能级多，谁就能扳倒对面。 灵能级虽然是最大的战斗力，但是威力非凡的阵法、锋利无匹的武器、大能炼制的符纹，无数的因素也能影响战斗的结局。 因此修行界中，越小境界战斗足以让自己吹嘘，让路人叫好、越大境界战斗，足够名扬天下！ 而如今，场中傲立的身影，竟然同时面对五队执剑卫，还越大境界击杀五人？ 要是这几个隐客将这件事说出去，恐怕别人的第一反应便是，吹牛！ 非但无法引起别人的好奇心，还会被别人当做一个夸张的笑话吧！ 习惯而成自然，修士之间慢慢养成的习惯，越大境界而战难如登天，这个念头也逐渐变得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如同天经地义的事。 每当出现这种事迹的时候，路人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质疑！ 而且越大境挑战一个修士已经如此艰难了，你不仅仅以一敌众，而且还同时越大境界击杀好几个？ 这样的战绩，堪称违反常识，说出去哪个会信？ 但是事实就摆在了眼前，所谓的常识，被彻底击碎，渣都不剩！ 龚离伤感慨道：“沧泽修士不计其数，我们都修着与别人同样的功法，所以区分战力倚靠境界，除了那些世家天才，奇遇连连的幸运儿，很少人能做到越大境界战斗...” 一直不说话的覃无厄，目光如炬盯着程渺的隐客终于开口说道：“他修的是古法，修的是与现世截然不同的功法，所以他能与众不同，能从芸芸众生中...” “脱颖而出！” 最后四个字说出的一刹那，就好像是在覃无厄的内心中下定了决心。 他不想平平无奇，泯然众人矣、要奋力挣扎，抓住每一丝机会，超脱世俗之外！ 战场中的执剑卫依旧抱成一团，与那道傲然挺立的身影对峙，既没有进攻的举动，也没有撤退的意图。 程渺眉头微皱，语气冰冷的说道：“想活的，现在立马滚远点！” “想死的，现在一块上吧！” 夕阳西下，萧瑟秋风又刮起，程渺冰冷的话语，传到了在场中每一个人的耳内，空气中充斥着肃杀之气。 尹高行低声喃喃道：“装！” 让三十多个同境修士一起上，何等的狂妄？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这些话，奚水柔只会觉得那人在自寻死路。 但这句话从程渺的口中说出，却显得豪放不羁，气度超然。 他，有这个实力，让这群人一起上！ 她美目流转，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身影，眼眶内如同含着一汪深邃的清泉，荡起一圈圈悸动的涟漪。 执剑卫依旧高高悬浮在空中，丝毫不为程渺的言语所动。 程渺心中只感到憋屈，心中连连骂道：要不是这里人多，不能暴露双修的秘密，不然非得御空飞行，宰掉这群执剑卫不可！ 执剑卫目前的这个高度，他很难倚靠肉身力量跳上去，跳上去也会陷入包围中，不依靠灵能御空飞行的话，非得被成筛子不可。 执剑卫悬浮在空中，低声轻轻交谈：“现在怎么办？” 有执剑卫说道：“不如先撤？反正山脚各处都有执剑卫包围......” 有人立刻反驳道：“一两队执剑卫小队，根本拦不住他！” 有人附和着说道：“这个高度他威胁不到我们，就这样跟着他！遇见同门也可示警，减少更多损失！” “只要遇见可神识外放的觉世境执剑卫，便能神识通知墨副堂主那边，墨领事自会解决这闻知境的锻体士！” 这个提议很快便得到了其他执剑卫的认可，只要跟随这锻体士便可！ 但凡这体修想要离开这听潮阁的地界，必然会遇见山脚的执剑卫。 如果没人跟着他，让他遇见包围圈的执剑卫，那些觉世境的执剑卫队长，不了解他的底细，小瞧了这个闻知境的锻体士。 很可能就让他撕开了一个口子，逃之夭夭。 但只要他们跟着这锻体士，无论程渺逃到哪里，都绝对不会出现跟丢的情况！ 若是想要逃离，必会撞上包围圈，必定会遇见执剑卫小队。 然后再让觉世境执剑卫通过神识，通知那识真境的墨领事，此子必死无疑！ 这群执剑卫的所有计划，都是建立在墨凡还安然无恙的情况下。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所寄托的墨领事，此刻早已经生死不知，或许已经殒命已经在那，移平山头的猛烈爆炸中。 看着空中的执剑卫，程渺也是头疼无比。 他摇了摇头，故作模样的说道：“看来天域的执剑卫也不过如此罢了，你们若是带着拼死一搏的信念，我还真的没有把握击败你们。” “毕竟，体修嘛，后力不足！” 狂妄嚣张的话语也没能激起执剑卫的怒气，依旧还是不为所动。 程渺不死心的继续问道：“真的不试试了？” 试试？试试就逝世！ 第六十四章 以杀止战 看着那群谨小慎微的执剑卫，程渺便知道他这一拳打在棉花上了，执剑卫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打定主意了，就是不招惹他！ 而场外的奚水柔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御空飞出。 执剑卫中觉世境修为的，已经全部毙命了，她是现在场内唯一一个觉世境的修士，面对着这群闻知境修士，起码能做到自保了。 可以说，现在的她已经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 而她想起，体修不善久战的结论，而且程渺此刻浑身是血的样子，应该伤的挺重！ 再联想起程渺刚才的话语，突然一个想法便出现在她脑海中：这个少年会不会，已经强弩之末，接近力竭，他的那些话，是刻意为之？只是为了逼走这些执剑卫，让他能处理伤口，恢复体能？ 这个想法一升起，便立马占据了她的脑海。 如果他不是接近力竭，怎么会将这些闻知境的执剑卫放在手里？ 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一旦升起之后，程渺之前的所有行为，好像都隐隐印证她的想法。 她连忙向程渺飞去，想从须弥戒中拿出一些治疗外伤的丹药，交给如同血人一般的程渺。 程渺这厢只感觉一阵微风，夹杂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从身后袭来，他敏锐的感觉到身后有人袭来。 他想也不想，猛的一旋身，一记摆拳便直接挥向身后的方向。 奚水柔自然也能看见程渺的动作，不过她是御空向前飞去，自然带着一股前进的势头，根本做不到猛然停止。 而且程渺锻体士的缘故，身体的瞬间爆发速度，甚至可以说比她还要快上几分！ 在别人看来，就好像是奚水柔，主动送了上去，主动去接上这一拳。 转过身的最后关头，是程渺硬生生的停住了手，布满鲜血的坚硬拳头与奚水柔的娇嫩脸庞，仅仅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 快速挥动的拳头并没有落在奚水柔的脸上，只是带起一阵拳风，吹乱了奚水柔乌黑亮丽的秀发。 程渺面无表情的说道：“最好离我远点，不要突然靠近我，不然下次我不敢保证是不是还能停住手！” 猛烈的拳风，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吹来，将奚水柔的长发吹乱。 程渺挥拳的那一瞬间，她便感受到了一股阴寒冰冷的死亡气息，这也是她第一次离死亡如此接近。 奚水柔抬起手，将鬓角散乱的长发理顺，轻轻将那乌黑的长发拨向耳背后面。 苍白的脸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然后抬起了手，漏出了掌心里的瓷瓶。 轻声说道：“我只是想给你送上一些丹药，这药用来恢复外伤，效果极佳！” 不得不说，奚水柔也是一个难得的尤物，尤其是那一双内垂外扬的丹凤眼，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妩媚，道不明的诱惑。 轻轻抬手理顺鬓角头发的动作，蕴含着恬静优雅的气质，就好似一个落落大方的富家小姐。 程渺看着眼前这个迷人尤物，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他语气冰冷的说道：“不需要！记住我的话。” 人的意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像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一般。 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见到美好的事物，心仪的人，自己便会控制不住的产生好感。 如果一个人在这个年纪，面对这样一个美女，还能不动心。要么就是心理有问题，要么就是身体有问题！ 程渺自然也不能免俗，他本来就是一个年轻气盛，且没有隐疾的男子，怎么能做到心如止水？ 若不是因为遭遇变故，他本来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虽然控制不住这种对这种美貌女子的好感，控制不住生理冲动，但是从内心来说，程渺还是很抗拒这种来路不明的人。 至于奚水柔手中的药，程渺更加不会用了，万一是毒药怎么办？人心险恶！ 奚水柔也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悻悻的将瓷瓶收回了须弥戒中，然后与程渺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虽然奚水柔明知道，两人素不相识，他小心一点，也是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生出怨念。 心中暗暗说道：哼...不识好人心！ 执剑卫再无主动出击的意图，程渺也没什么办法，干脆便转身向尹高行和何兼之走去。 然后一屁股便坐在了两人的身边，从须弥戒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把丹药，直接扔进嘴里。 而那一边的奚水柔与那三名隐客，看见程渺竟然坐在了那两个，修为最低的修士身边。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无论是什么关系，龚离伤与洪二石还是扶着覃无厄，来到了程渺的身边。 然后纳头便拜，口中大声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程渺眉头一皱，然后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们的命很值钱！” 还不等他们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程渺便开口说道：“保持距离，离我远点！” 与尹高行、何兼之两人，叙了一番旧，尹高行则是打着手语，当起了何兼之的翻译。 在这中间，还发生了另一件事，那朴归彦，一副狼狈模样的逃了回来，身后没带有任何追兵。 据他所言，山脚下，不足百丈便会有一队执剑卫高高悬浮，守望相助，但凡哪一个想逃出去的，最后都被击毙了！ 程渺闻言只是沉默，然后也不言语，不知道他究竟再想什么。 他站起身，对那三个负伤的隐客说道：“你们几个，保护好他们两！” 然后又向朴归彦与奚水柔说道：“你们两跟着我，一起解决了那群执剑卫。” 然后又阴恻恻的对朴归彦说道：“你要还是出工不出力，只想着如何保存实力，如何逃跑，如何让我吸引注意力的话...” “我第一个，先送你上路！” 朴归彦何时吃过这种亏？一个觉世境的修士，竟然被一个闻知境的给威胁了？ 他牙一咬，斩钉截铁的说道：“朴某任凭差遣！” 程渺冷笑：“任凭差遣？我拭目以待！” 然后双膝弯曲，整个人弹射而出，犹如利箭射出。 他瞬间爆发的速度，竟然比朴归彦与奚水柔这两个，觉世境的修士，还要快上一分。 空中的执剑卫看见他们动手的一刹那，也是立马警惕了起来，组成残缺剑阵，迎接三人攻势。 程渺又一次跳起，直接插进了剑阵中央。 他的速度根本不是这些执剑卫可比的，想躲也躲不过！ 最佳的办法便是分散逃跑，可是一旦分散，没了剑阵加持，绝对无法逃脱奚水柔与朴归彦的神通。 第一个与程渺接触的执剑卫顺便被洞穿胸膛，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满天剑影袭来，程渺借助尸体当做踏板，在空中辗转腾挪，竟然也能做到如履平地一般！ 慢，太慢了！这些执剑卫的速度太慢了！ 御空飞行需要消耗灵气，消耗灵能，他们一直待在空中，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灵气，要是没有丹药补给，怕早就灵气耗尽了！ 纵然有丹药，那也不是无限的，此刻他们就是身疲力竭的状态。 失了剑阵的觉世境队长，便等同失了主心骨，这剑阵也失去了最大的加持。 种种原因结合下，此刻的执剑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剑影只是划破他的衣物，却根本没能伤到程渺，程渺又是一记头槌，又是一道尸体从空中掉落 “喝！” 一声大喝传来，朴归彦拿着那根巨大的狼牙棒，也是一棒敲碎了一名执剑卫，狼牙棒上的尖牙，在这次战斗中，第一次品尝到鲜血的味道。 奚水柔长发飞舞，一根根红绫也随着狂舞，缠住一名执剑卫的四肢后，不断向四处拉扯。 那名执剑卫犹如被五马分尸一般，生生扯成一截截的碎肉。 太阳早已落入群山之中，而漆黑的夜空就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上面洒满了无数璀璨耀眼的碎钻。 这样一个满天皆是星辰的美好夜晚，一场血腥的屠杀，刚刚落下了帷幕！ 程渺正在战场上来回奔走，不断搜刮执剑卫的须弥戒。 此刻的他，哪还有什么高手风度，还有什么豪迈气概，活脱脱一个俗气的财迷！ 这些执剑卫都是最低级的执剑卫，哪怕觉世境的执剑卫，须弥戒中也没啥好东西，甚至觉世境的，还不如闻知境的程渡义！ 程渺只能安慰自己，蚊子肉也是肉，极少成多。 “一百面值的聚灵劵，真是一群穷鬼！” “噗嗤......” 奚水柔看着程渺财迷的样子，一下子没忍住，“噗嗤”的笑出了声。 她轻轻捂住娇艳诱人的樱唇，婉转悠扬的说道：“大势力下的低层修士，是出了名的穷，甚至比散修还要穷！” “无论他是做什么的，所有的收获都要交上去，然后只能领取每月的物资，哪怕是足以改变一生的天材地宝，也只是多换一些聚灵劵罢了。” 坐在一旁的朴归彦适时说道：“此言差矣，分明还有一个荣誉勋章呢！” 然后又摸摸说道：“对了，这个勋章是铁铸的，其实我也可以造...” 尹高行则半询问一般的说道：“能吃的就吃了，不能吃的藏起来不就行了？” 若是平时尹高行说话，这群人根本不会搭理他，但是因为程渺的原因，在场的都敬他三分。 龚离伤答道：“很多物资是不能直接服用的，而且九氏每次行动，身边都会有很多的人，瞒不过别人的，要是不交，那便是侵吞资源，严重的甚至会处死！” 尹高行诧异的说道：“这是啥规矩呀！谁还会进他们九氏做弟子呀！” 洪二石也大声骂道：“他奶奶的，九氏还自称名门正派，其实他们便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 覃无厄也淡淡说道：“九氏自己有浩瀚疆域，以前都是从自己疆域内收弟子，外人想进还不容易。” “听说因为西原中有门，吞并了阵法符纹名门——程家，自此之后，纷纷开始对江湖势力动手了。” 没人注意到，覃无厄说到中有门吞并程家时，程渺目光凝聚，眼神内尽是滔天杀气。 说到九氏，好像众人都找到了共同话题一般，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聊了起来。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不管你是谁，只要你骂九氏，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旁边的尹高行则是有点晕，这些门派的做法，好像和自己印象里的不一样...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往日所看的书中，认为门派都是大力培养弟子，有天赋便能立马平步青云，万人瞩目，有实力便能掌握话语权，晋升高层。 但九氏中是，有天赋的随时可能会被抹杀，因为你太危险，有实力也要屈膝下跪，因为你没背景。 哪怕在强大，也逃脱不了造化武器的规则，也逃脱不了束缚，挣脱不了枷锁。 所有产出都要上交，换取并不平等的酬劳，外出获得的资源也要上交，因为那是属于宗门的。 尹高行暗暗骂道：“娘的，要是加入了九氏，那岂不是成了跪着要饭的了？” 第六十五章 体鼎身炉 “那几队人去了那么久，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事？” 驻守山脚的一名执剑卫，操着口浓重地方口音低声说道。 “应该不会吧，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觉世境修为的修士都没几个。” 两人的低语引起了他们队长的注意，这名执剑卫队长名为周巡域。 虽然姓周，属于天域的尊姓，祖上与开派祖师周之一，也能扯得上一线关系，但五百多年来的不断分枝，如今的他，早已经被刨除了主系的范围。 就如同一根巨树，不断成长，如今的他，就如同巨树最角落的，末节上的一片小树叶。 要不然，他哪里会来这执剑卫的最底层，当一个小队长。 周巡域还算幸运的了，分配到了一个驻守山脚的轻松岗位，若是分配到战场第一线的话，那可真是有死无生的岗位。 强行冲破听潮阁的山门阵法，不知道有多少修士被阵法的反震，当场震得肉身炸裂，化为齑粉。 驻守山脚的执剑卫，每隔百丈有一队执剑卫，而这听潮阁山门坐落的这座埋石山，方圆数千丈，光是驻守山脚下的执剑卫，便有接近两百队。 周巡域所在的方向，便是之前隐客第一次逃来的方向，周巡域旁边的一队执剑卫便追了出去。 从日落西山，到此刻的月挂中天，那一队执剑卫，竟然不见归位！ 两人的神识，早也因为距离过远，追出去的时候，便已经失去了联系。 手下的几名执剑卫的交流，彻底点燃了他惶恐不安的内心。 他暗暗骂道：这小子守好自己的岗位就行了，非要贪功，非要追出去！ 要是他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没有及时上报，出了什么问题，他也难逃罪责！ 周巡域一咬牙，对着百丈外的另一队，执剑卫小队说明了情况，然后对自己麾下的队员说道：“走的太久了，跟着我一起找找看！” 说罢便御空飞行而出，周巡域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希望他们没事，真他娘的会给老子找麻烦！ 他一路飞出，神识扩张到最大，密密麻麻树枝、灌木丛，此刻形同虚设。每一寸土地，他都搜索了一遍。 他没飞出多远，便来到了战场之上。 他神识扫到战场的那一刻，战斗刚刚落下帷幕。 他神识只看见一人转身走来时，他也将那人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神识看见战场中心那人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便是一愣，脸色瞬间煞白，哆哆嗦嗦的说道：“走！赶紧走！马上就走！” 闻知境的执剑卫还没有掌握神识外放，距离着千百丈的距离，又是大晚上的，一点点星光照射，自然也看不清楚战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看见周巡域的那惊恐的样子，自然知道事情非比寻常，然后一个个也跟着周巡域飞了出去。 然后有一名年纪轻轻，好奇心强的执剑卫开口问道：“队长看到啥了，犯得着这样嘛？我们可是天域的执剑卫......” 惊恐的情绪在周巡域的内心回荡，这个年轻人恰好撞在了枪口上。 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懂个屁！那里少说躺了七八队执剑卫，你有胆量你去啊？” 这一句话，就像是他在为自己的避战行为开脱，也像是解释自己的惊恐表现。 他神识扫过的那一个人，正是程渺！ 而他脚下所躺的，根本也不是开始的五队执剑卫，而是另外的三队执剑卫。 这三队执剑卫，正是收到了飞剑传音，然后赶到战场的执剑卫。 他们来到时，战局已经有了结果，他们的选择与周巡域不一样，他们选择冲了出去！ 毕竟神识下虽然遍布尸体，但是有无数隐客的尸体，也有执剑卫的尸体。 而场中也仅剩四个闻知境，两个觉世境，两个窃命境，统共八个人罢了！ 而他们有三队执剑卫，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是碾压！ 然后，战场上又多了几十具尸体，程渺的须弥戒中，又多了一点聚灵劵，也有了周巡域仓惶逃命的这一幕。 至于周巡域为什么仅仅是，神识扫到程渺一下，也知道了程渺闻知境的修为，却还是仓皇而逃？ 此刻的周巡域，终于逃开了一段距离，他落在了地上，身体竟然还在不自觉的战栗。 他颤抖着说道：“老子境界虽然不是很高，但是眼光与见识皆是出奇的好，远超同境界的修士，甚至比一些知玄境的修士，知道的还多。” “老子的见识可以说是，远超沧泽大陆的八成修士！” 他的这段话，貌似也得到了麾下执剑卫的认可，纷纷点头说是。 其中有一人，甚至腆着脸说道：“那是自然，队长的见识，那可是出了名的！” 周巡域也不是夸大，毕竟修士嘛。天天都想着怎么升境界，要么是闭关苦修，要么是打打杀杀的。 除非特定的需求之外，特定的职业外，很少有修士会钻进书堆里，就算是钻书堆，也是钻研各种记载神通的书籍。 要是让他们说出，神通的运行原理、战斗时候怎么耍阴招、怎么坑人、怎么偷一些高级妖兽的鸡... 这一类的事，每个不同地区的修士，他们都能因地制宜，说出好几种心得，干出一些，令人啧啧称奇的奇葩事。 但要是和他们讨论诗词歌赋、讨论数术运算、讨论奇闻异志...... 兄台，你找错人！！ 有这时间，不如思考怎么对敌取胜、怎么多赚点聚灵劵，看奇闻异志？学习数术运算？年纪轻轻的，咋就学会了不务正业呢？ 要是用尹高行的话来说：三成修士是文盲，三成是半文盲，又有三成稍微正常点... 周巡域抬起了手，示意那名执剑卫，停下他的彩虹屁，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继续说道：“那小子是体修，虽然只有闻知境，但是他的身体的强大程度，我生平仅见！” “甚至...甚至可以堪称，与年轻时的辛长安，相提并论！” 好几名执剑卫同时异口同声的说道：“辛长安？” “辛长安！！！” 有的人迷惑，而有的人震惊。只不过迷惑的人多，感到震撼的却只有一个。 一两百年过去了，九氏中的年轻的修士，甚至不知道这个名字，究竟代表着一种什么恐怖存在。 尤其是他们这些氏族内的低层弟子，每天接触都是自己那一点破事，每天干完活，修炼的时候都没多少。 闲暇时间少，接受到的信息有限，与外界的联系几乎是没有，这样的条件下，也怪不了他们无知。 世人皆笑目光短浅之人为井底之蛙，谁人又知，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它自身的过错，而是因为环境就是如此，它抬头所能看见的，也就是那三尺大小的天地。 很可能终其一生，它也无法越过束缚它的枷锁。 只是井底之蛙，很可能永远也不会知晓，自己是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只会认为那三尺天地，便是所有。 世人皆笑井底蛙，世人皆是井底蛙。 唯一一名知道辛长安的执剑卫咽了口口水，然后颤声说道：“队长，不可能吧......” 周巡域也没想到，九氏年轻一代的修士里，居然还有知道辛长安的。 他将赞许的目光投向了这名执剑卫，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到修行、说到境界、说到神通钻研，这一些东西，周巡域都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就算有出奇，也是出奇的差。 只有说到各种奇闻异事，说到各种人物传记，他才会感受到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受到别人艳羡的目光。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因为这种优越感，他才不断钻研各种奇闻异志。 他赞许的说道：“你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 然后他接着说道：当时我只看见... 画面回到他神识扫过程渺的场景。 他只见场中人的浑身气血快速奔涌，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哪怕放进去一只老鼠，怕也是能在其中行走自如。 浑身赤红发烫，那若隐若现的白烟，从每一个毛孔中袅袅升起。 呼吸绵长悠远，心跳强劲有力，好像周围都在那强烈的心跳下，微微颤抖，简直就如同一只，披着人皮的人形妖兽！ 每一次从鼻孔中喷出空气，都如同喷出两道凝而不散的白色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几个呼吸，才渐渐隐没于无形。 赤红的样子，简直就如同烧红的锅炉，喷出的白烟，如同翻滚沸腾的蒸汽。 有的执剑卫开口说道：“队长，有没有这么夸张？呼出的气都能成白烟，那他的身体该是有多烫？” 周巡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阴恻恻的说道：“你小子是质疑我的神识？还是质疑我说的话？” 这名执剑卫，浑身一颤，不自觉间，竟然触及到了队长的大忌。 队长最讨厌，胆敢在他吹逼的时候，质疑他的人... 他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是我说错话了......” 周巡域此刻正卖弄的起劲，暂时也不和这小子计较了。 他继续说道：“这种情况，在辛长安的身上出现过一次，那是一场窥天境之间的战斗。” “这种情况被称之为，体鼎身炉，是一种锻体士梦寐以求的状态。” 他顿了顿，又说道：“但凡达到这种状态的，说明他已经将肉体，锻造当当前境界的极致！” “只要没有形成绝对碾压的灵能差距，谁也不敢说，能战胜这种恐怖的修士！！” 第六十六章 万人逆之吾往矣! “刚刚，好像又有一队执剑卫过来了，不过已经飞走了！” 奚水柔婉转悠扬的说道。 她说话时，抑扬顿挫，每一个音节都咬的准准的，发出来的话语声，也出奇的动听。 程渺甚至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要是让她去卖唱，每日应该都能赚上不少... 当然，这种想法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程渺闭上双眼，中指与食指不断上下摩擦眉心，然后说道：“追上他们，不能让他们暴露我们的信息。” 程渺知道，只要还没暴露，没引起注意，是战还是逃，都在他掌控之中。 朴归彦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他只是神识扫过，便远远逃开了，如今已经脱离了我的神识范围。” 程渺将目光转向奚水柔，她也是摊开了娇嫩纤细的双手，无奈说道：“虽然我神识范围比普通觉世境大一点，但他们也脱离了我的范围...” 朴归彦适时说道：“只要我们选出一个方向，逃向山下去，他们绝对拦不住我们！” 朴归彦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办法了。 可能关于他们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每一个执剑卫的耳朵里，也可能没传到。 但是执剑卫的调动速度绝对没有那么快，毕竟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也是要时间的，不可能瞬间包围他们。 程渺他们选一个方向逃出去，一两队执剑卫根本拦不住他们，拦不住程渺。 只要不是倒霉透顶的，那个方向恰好是执剑卫的集合点，只要不遇见那个识真境的主事。 程渺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为什么要逃？” 奚水柔美目翻白，瞟了程渺一眼，开口说道：“不下山，还能去哪？赶紧走！执剑卫里还有一个识真境的修士呢？” 程渺嘴上没说，心中却是不屑一笑：识真境？那玩意我都不放在眼里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身后可是有一尊大神的！要是不利用利用，岂不是浪费了空影的好心了？ 要知道，夜影山庄的六个次席，谁都没有权力指挥谁的，既然空影出手了，肯定是拿了好处的。 程渺嘴角一扬，然后开口说道：“你们要下山，我不拦着你们，我要上山！” 顿了顿之后又说道：“你们爱去哪去哪，想要走人就留下你们的须弥戒！” “我这个人爱好特殊，就喜欢须弥戒上的花纹......” 奚水柔神情怪异，心中暗暗说道：喜欢花纹？骗鬼呢！ 真是越接触，她对程渺的印象就越差，性格差、爱计较、贪小便宜......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不和程渺结识，只留下初战中，那一幕对峙的画面即可。 好歹还能留下个念想，多么英勇的一个少年郎，可惜却是如此不招人喜欢的性格。 众人都在犹豫，角落中的尹高行与何兼之已经站在了程渺的身后，态度显而易见。 尹高行无所畏惧的大声说道：“还没见过识真境高手是啥样，其实挺好奇，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拉屎放屁。” 奚水柔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好家伙，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膈应人。 怪不得程渺这家伙和这两人是旧识，一个面目狰狞的哑巴，两个脑子有坑的傻子。。 覃无厄也站了出来，低沉的说了句：“我也去。” 龚离伤、洪二石也跟着站了出来。 洪二石更是丝毫不怕引来执剑卫，扯着大嗓门吼道：“要是没有这个恩人搭救，我二石都已经死了，兴许这颗脑袋都被别人当夜壶了！既然恩人要去，我二石怕他个卵子！” 龚离伤则是双手结出修行界的通用手势，恭敬的向程渺一拜。 然后开口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无非不是一死罢了，我龚离伤，任凭差遣！” 他们几个人都已经认定了，此行必是有死无生，但还是选择跟随程渺。 毕竟识真境的灵能级以万计，而闻知境不过几百罢了，一个神通下来，程渺便死的透透的！ 引以为傲的爆发力，超乎常人的速度，在识真境的眼里，也不值一提。 只要一招普天盖地的大神通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无用功的挣扎。 如果离开程渺一行人，暗中等待机会，等到执剑卫被程渺所吸引过去，逃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但是选择跟随程渺，一旦遇见识真境修士，那便意味着，必死无疑！ 选择跟随程渺的，其实已经抱了一种必死的决心了，浓烈的悲壮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奚水柔喃喃说道：“真是一群疯子。” 然后也默默站在了程渺身后。 众人眼光立刻凝聚在她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戏谑。 雪白娇嫩的脸庞瞬间染上红霞，她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我一个人也斗不过执剑卫，我也是没办法...” 只是话语声越来越小，好像就是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一般。 一心想逃生的话，根本不用和执剑卫斗，只要等着程渺他们吸引注意力，然后趁机逃出去就行了。 场中只剩下了朴归彦一人，还没有决定去留。 谁也不知晓朴归彦内心的想法，只能从他紧皱的眉头看出，他此刻内心中，天人交战。 朴归彦淡淡说道：“修着修着，倒是修成了一只贪生怕死的老王八，这也怕，那也怕！” 然后也迈开脚步，跟在了程渺的身后。 面对着众多的执剑卫，初时几十名闻知境，两个觉世境的隐客，从头到尾只想着逃跑，到最后无路可逃，却也不敢出手反抗... 老话说得好，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朴归彦却觉得，自己境界越来越高，胆子却越来越小！ 一路修行，谨小慎微，生怕一步走错，便踏入万丈深渊，无数场微笑的战斗中，他临阵脱逃，不知道背叛了多少人。 今日，他不想逃了！哪怕一死了之，又有何俱之？ 程渺倒是没想到，这群人居然没一个逃的，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 朴归彦与奚水柔这两人境界最高，他们分别提着无法御空的，尹高行与何兼之二人。 “前方约五百丈，一队执剑卫！” 事实证明，这两个觉世境的修士，还是能起到那么一点作用的，尤其是奚水柔。 她总能先别人一步，发现执剑卫的情况。 “上！” 随着程渺一声令下，他们三人便冲了出去。 驻守的执剑卫有觉世境修士，一样拥有一片不小的神识范围。 他对旁边的执剑卫说道：“有情况，布阵！” 然后又大声说道：“来者何人？停止前进，接受盘查，否则视作敌袭！” 他的喊话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来人根本没有停下脚步。 他神识能清晰的感受到，两名觉世境虚空飞来，一名知玄境在林中跳跃。 他大声说道：“做好防守，来者不善！” 奚水柔与朴归彦很快便吸引去了大部分的注意力，他们根本没有在意那一个知玄境修士。 程渺本来可以用超过两人的速度，第一个进入战斗，但他没有。 他以闻知境修士的正常速度，慢悠悠的在后面赶路，就如同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闻知境锻体士。 直到他来到空中战场的最下方，左右弹跳，借助树木高高跃起，瞬间爆发出本来的速度。 那名觉世境的修士察觉到异常的时候，已经晚了！ 无论如何御空飞行，都无法追上程渺的速度，也逃不过程渺的招式！ 仅是一招，肉体炸裂，体内灵气溢散而出，化作阵阵狂风。 剑阵失去了觉世境修士的引导，便失去了主心骨，剩下的执剑卫根本无法发挥出剑阵的威力。 本来还能倚靠剑阵，勉强与这两个觉世境的修士纠缠，一旦开始减员，剑阵便会出现漏洞，威力大减！ 勉强维持的平衡瞬间被打破，剑阵中活着的修士越来越少，威力也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不知道是哪一个执剑卫大吼道：“逃呀！！” 逃？他们谁能逃得过程渺？无论爆发速度，还是持续消耗，皆不是程渺的对手！ 程渺本来已经被鲜血浸染成红黑色的衣物，如今又染上了新的鲜血。 解决最后一名执剑卫的时候，程渺面无表情的说道：“打扫战场，但凡有用的全拿走！” 抠门，一如既往的抠门！ 朴归彦不语，内心却是暗自喃喃说道：你们这些执剑卫，也有怕的一天？也会生出逃跑的念头？ 初时这些执剑卫攻破听潮阁，何其英勇身姿？追着他们一群隐客，犹如追着丧家之犬的时候，又是何等的高高在上？ 见面便是要让他们交出自己的所有家当，接受他们的盘查，而如今竟然也会仓惶逃窜？ 想到这里，朴归彦只觉得，深深出了一口，积压在心中已久的恶气。 无数次在高境界修士面前、在氏族弟子面前，低声下气。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追着这些氏族的弟子杀，他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他娘的，真痛快！” 旁边程渺嘴角微微扬起，漏出一丝微笑，喃喃着说道：“天域执剑卫？不过如此罢了！天域的杂碎们，现在...轮到你们逃命了！！” 第六十七章 变数 满天繁星闪烁，星光下的埋石山中一如往常的静谧，只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血腥的战场上还有几道身影，不断来回穿梭。 “收拾干净了没有！” 说话的那人，正是程渺。 奚水柔眉头紧蹙，美目朝着程渺撇了一眼，微微撅起的樱唇，好似在表达着她内心的强烈不满。 她抱怨着说道：“你就不能收敛一点？非要弄得血肉横飞，浆脂横流的？” 说话间，她用灵能化作狂风，卷起了一堆浆脂混合物，漏出了混合物下面的须弥戒。 谨小慎微的用食指与拇指拈起了须弥戒，其余的三根纤细手指高高翘起，不愿与这被浆脂包裹的须弥戒，多上半分接触。 她迫不及待的便将须弥戒扔向程渺，就连看也不看，就像扔出了一个极为恶心的物事。 另一旁的朴归彦则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一把就伸进了黏软油腻的膏脂中，上下搅动，摸出了一个兀自滴着鲜血的须弥戒，也扔了过来。 程渺一把握在手心，将两枚须弥戒轮番套进了食指与拇指间的通灵区，丝丝灵气涌入须弥戒中，须弥戒内的区域豁然展开。 这些执剑卫的须弥戒样式一模一样，就连里面的东西也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一些聚灵劵，一些丹药。 打开了奚水柔扔来的那枚须弥戒指，一瞬间，程渺瞬间也是面色一震，心中忍不住自语：好家伙，起码有上万的聚灵劵吧！ 之前七八十个须弥戒，每一个里面的聚灵劵，也不过几十上百的样子，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几千。 也不知道这个执剑卫，省吃俭用攒了多少年，才攒下了这些聚灵劵，而如今，一朝全都到了程渺的手里。 替他人做了嫁衣。 程渺扬起嘴角，轻笑着开口说道：“休整一下，填满你们的气海，准备好接下来的战斗！！” ...... 就在此刻的不远处，关于程渺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消息的源头，自然就是来自于周巡域。 埋石山上，听潮阁山门外，一队执剑卫正在讨论着那名锻体士。 一名执剑卫扯着公鸭嗓说道：“其实这种体修壮汉最好对付了，如果他比你高，那等他扑过来的时候，你可以随便借力一个背摔，让他头朝地，扭到脖子就昏迷了！！” 一旁的执剑卫嘘声大作，显然都不相信他的话。 要是让别人看见，肯定不敢相信，那名扯着公鸭嗓的执剑卫，就是他们的队长。 而这名执剑卫队长，名为童谣。 毕竟在执剑卫的队列中，极其重视阶级观念，下级对于上级那都是诚惶诚恐的，很少出现这种打成一片的情况。 他们正争的兴起，那公鸭嗓执剑卫队长打断了对话，大声说道：“准备离开，应该是那名锻体士来了！” 旁边的执剑卫说道：“怕什么，这种壮汉最好对付了！队长一个背摔就搞定！” 又有一人起哄道：“一个不行的话，那就两个！” 明明知道这些人是故意调侃自己，童谣也丝毫不生气，也不觉得羞愧，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今日先饶他一命！我们先与其他的执剑卫汇合！” 说罢，便准备御空飞出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等他们逃离，程渺等人已经缠了上来。 看见这一队执剑卫想要逃跑，程渺也彻底放开了自己的速度，不再装作那一幅慢悠悠的样子。 在一块巨石上，猛然弹跳而起，在空中留下了一道诡魅的身影。 一瞬间，程渺便已经冲进了，执剑卫的队列中，目标直取这一队执剑卫中的觉世境。 挥出拳头的一刹那，程渺仿佛都已经看到了，下一刻他血肉横飞的样子。 就在拳头距离这名执剑卫的头颅，不足一寸的时候，他竟然瞬间加快了速度，躲过了这一击！ 童谣惊出了一身冷汗，暗自骂道：干他仙人的，这怪物好快的速度... 然后大声叫道：“你们这些兔崽子还在看啥呢？赶紧劈了他！！” 随之而来的便是漫天的剑影，不断席卷而来，斩向那个短暂滞空后，又瞬间下落的程渺。 周身没有任何可借力的物体，也无法移动身体，就如同一个活靶子一般！ 童谣的队员不断挥洒灵能，斩出一道又一道的剑影。 手中动作不停，嘴巴却也仍然闲不住，调侃说道：“队长给他一个背摔！让他尝尝壮汉克星的厉害！” 此刻的程渺无处借力，只得掏出了须弥戒中的武器，勉力抵抗那些铺天盖地的剑影。 掏出的武器自然不是那把黑色巨剑，前车之鉴，要是掏出那把巨剑，估计又得要动用气海内的灵气，众目睽睽之下，用的多了，迟早会暴露自己秘密！ 这把三尺长剑，是天域最普通的一些制式武器，也是从一名执剑卫队长的尸体中拾来的。 队长的武器，相对于队员的，自然好上那么一些。 哪怕程渺速度再快，终究也只是闻知境的修士罢了，根本挡不住，那么多同时飞来的剑影！ 顷刻间，身上的衣物出现无数道裂口，衣物下的身体也出现一道道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好似一个血人一般。 奚水柔与朴归彦这才迟迟赶到，缠上了这队执剑卫，这才分去了程渺的大半压力。 就在此时，一道硕大的剑影从远处飞来，直接斩向程渺的下方，完美预判了他下落的速度。 按照这个速度下落的话，剑影斩至的时候，程渺会刚好撞上那道剑影！ 想要强行改变下落的速度，要么是沉重的黑色巨剑，要么是冒着暴露的风险，动用身体内的灵气！ 想到了暴露秘密引起的麻烦，程渺一咬牙，便准备靠着这把长剑，硬抗下这一道剑影！ “叮！” 剑影与程渺手中的长剑交错，那灵能所凝聚的剑影，竟凝练的如同实物一般，交错的一瞬间，发出了一道巨大的金铁交鸣声。 接触的一瞬间，巨大的灵能力量，便通过程渺手中的长剑，反馈到了程渺的身上。 庞大的灵能侵蚀到程渺的体内，握剑的双手同时传来一股剧痛，虎口崩裂，鲜血横流，随后力量一直蔓延而上，双臂里面顷刻间灌注入了大量灵能，从虎口处一直向上皲裂，直到裂纹布满了整个胸口与背脊。 皲裂的裂纹顷刻间便涌出鲜血，胸口与背脊传来剧痛，双手一阵麻木，已经失去了知觉。 失去了知觉的双手，再也无力控制手中的长剑，被硕大的剑影击飞，长剑打着旋的飞了出去。 剑影蕴含的庞大灵能，勉强被程渺挡住了大部分，付出的代价是半身麻木，暂时失去战斗力，至于后续会引起什么后果，暂时不得而知。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肯定是需要耗费大量药草去治愈！ 这一剑，很可能便将他入听潮阁以来的所有辛苦收入，全部斩了个干干净净！ 剑影仍旧还蕴含有一小部分灵能，但此时已经无法保持凝练的状态，也破碎成一道道残缺的剑影，但方向仍旧不变，还是向着程渺袭来！ 程渺正准备动用体内的气海，御空飞行躲过剑影时，一股幽香袭来，一拢轻纱将他环绕在内！ 来人，正是奚水柔！ 她强大的神识起了作用，她战斗之余，还能分出一丝神识，关注程渺那方面的情况。 剑影与长剑交错的一瞬间，她便已经知道事情不妙，毕竟跨越了一个大境界，程渺很难挡住数倍于他的灵能！ 她连忙从战场脱身，向程渺驰援而去。 事态的发展也正如她所料，程渺坚持了几个呼吸，挡住了大部分的灵能，便已是极限！ 也幸好是她提前脱身驰援而来，不然也绝对无法感到，也无法替程渺挡下余下的剑影碎片。 此前程渺面对众多执剑卫，也是所向披靡，击之必中、中则必杀，好像根本没有人能挡住他一般。 这一刻看着程渺终于吃了一个亏，奚水柔竟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巧笑嫣然的说道：“你救过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扯平了！” 程渺则是面无表情的说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多管闲事！” 奚水柔何曾见过这种人？承了别人的情，非但没有对你感恩就算了，还一脸高傲的说你多管闲事？ 她呲着一口洁白亮丽的瓷牙，漏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皱着眉，狠狠的瞪了程渺一眼，然后转身向朴归彦飞去。 奚水柔如是这般想道：这讨厌的性格，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你，不然我非得好好揍你一顿！ 转身飞去的一刹那，奚水柔身后的情况也被程渺看的一清二楚。 纵然是只有点点星光的漆黑夜晚，但程渺还是清楚看见了奚水柔的背部景象。 那如瀑长发下的衣物，从脖颈下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直蔓延至诱人的股沟上。 鲜血一直从伤口中汩汩流出，这道巨大的伤口，显然将她伤的不轻。 而且造成这道伤口的原因，便就是奚水柔护住他的时候，才被伤到的。 心中不可避免的升起一丝感动，但是随之而来的又是强烈的抗拒。 年少时的经历彻底改变了他的性格，面对任何人的好意，他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抗拒，会不由自主的认为这些人别有所图。 这并不是他刻意而为之，也不是认为所有人都在针对他，这只是一种多次受创后的自我保护机制。 程渺愣了一下，然后便连忙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旖念，扔出九天之外。 苦笑着看向麻木的双臂：“谦受益，满招损，我还是太自大了，小看了觉世境！” 他虽然击毙了不少觉世境，但是那些觉世境的修士，一个个都是相同的路数，相同的招式。 空有一身强大的灵能，却打不中程渺，或者说无法躲过程渺的爆发。 这个觉世境执剑卫与之前那些人有了不同，瞬间加速躲过了程渺的一击，然后便是他的反击。 这也是程渺第一次与觉世境的正面接触，数倍于几身的强大灵能，顷刻间便能将自身碾压！ 第六十八章 圣体再现 程渺双手失去知觉，暂时失去了战斗力，这一队执剑卫面对两名觉世境，丝毫不显吃力，居然还稳占上风！ 程渺也没有办法，大声喊道：“用绝招！！” 奚水柔与朴归彦两人闻言一愣，然后迅速脱身，向程渺的方向飞去！ 童谣根本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绝招指的是什么，他只亲眼看见，程渺竟然硬生生挡住了自己一剑。 虽然有一名觉世境援手于他，但童谣自己知道，他分明已经挡去了大部分的灵能！ 童谣喃喃的说道：“我觉世境初期的灵能，配上剑阵的加持，勉强达到了觉世境中期的灵能威力，竟然被一个闻知境中期的锻体士，挡了下来？？” 这是什么概念？ 配之程渺初时展现的恐怖爆发速度，要不是他修有一门古怪的神通，顷刻间加速，躲了过去。 童谣他敢确定，此刻的自己已经躺在了地上，为这个怪物又加上了一笔战绩。 他呲着牙，啐了口口水，低声骂道：“他娘的，果然是个恐怖的家伙！怪不得九氏不准修古法，修出来的都是怪物！” 然后大声说道：“先撤，先与大部队集合，再想办法剿灭这只人形畜生。” 其中有个执剑卫调侃道：“壮汉克星不行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况且上一秒他还差点被别人收了性命，此刻哪还有心思同这些人开玩笑？ 他罕见的升起了怒气，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大声骂道：“你娘的！你想死就自个留着，不想死就赶紧给老子爬快点！” 这一队执剑卫御空飞出，程渺等人也按照反方向快速跑去。 童谣神识笼罩，一切逃不过他的观察，诱敌深入？虚张声势？ 他不知道，但是盲目追上去，不是他的作风。 管你是真有绝招，在诱敌深入，还是虚张声势，老子哪一套都不吃，找大部队总是没有错的！ 绝招？除了一些，目前还不能展示的功法、纹印术之外，程渺哪里还有什么绝招？ 不过是一个临时的暗语，撤退的暗号罢了。 两方人马拉开距离，程渺等人也回到了聚集点，尹高行等人很快便围了上来。 看见程渺满身皲裂，上面纵横交错的布满了沟渠，鲜红的伤口随着心脏跳动、呼吸起伏，不断地张开口子。 尹高行的话语便脱口而出：“卧槽，这是遇见啥狠角色了？程渺你都快要被干碎了！” 对于尹高行的话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找了一个角落，便盘坐了下去，掏出一把丹药吞下。 这自然便是程渡义留下的丹药，里面的成分与药效，他早已经找人坚定过了。 虽然这些丹药几乎是最低级的丹药，与空影的灵丹妙药有着天壤之别，自然也做不到快速恢复的效果。 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再小的效果也是有效果，聊胜于无！ 然后冰冷的说道：“没有什么事不要打扰我，有什么紧急事，也提前叫醒我！总而言之，别离我太近！” 除了尹高行与何兼之，程渺打从内心起，一直都对这些人，保留着很深的警惕，包括舍身相救的奚水柔。 只能说对于奚水柔的警惕性低一点，但是也仅限于此而已。 覃无厄这时候说道：“我这里有一颗药，药效是快速止血、恢复伤口，对于外伤有奇效！” 程渺看向覃无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然后说道：“给你自己用吧！我不需要。” 程渺气海内再次轰然运转，灵气上下沉浮，不断涌入身躯之内。 自始至终，没有一丝灵气溢散，众人自然也没感受到程渺的异样，也没能察觉到程渺身上的秘密。 他们只能从寂静的空气中，感受到一阵强而有力的心跳，每一次震动，都如同大鼓作响，摄人心魄！ 心跳的源泉，自然来自于程渺。 不由得心生感慨：如此强劲有力的心跳，该是一具如何强大的身躯，能爆发出怎样的骇人力量？ 无人注意到，从他的右手臂处，显现出一道道玄妙的花纹，渐渐从右手臂处，蔓延至全身。 气海内灵气蕴含的金光，也越发旺盛，越发夺人心魄，令人目眩神迷，惊叹不已！ 无比危险的体质，终于在强烈的危机中、巨大的压力下，显露出它的真正面目！ 道纹显露出它的恐怖，它对于术法拥有巨大加持，配之程渺同时修习有两种修行法的特殊点，更是将道纹的存在，发挥到了极致！ 目前最明显的改变，便是古巨灵的久灭锻体术，本来严重的伤势，在道纹强化了锻体术后，身体的强大，又更进一步！ 更强壮的身躯，便意味着能承受和发挥出更多的灵能，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此时的肉身强度，达到了闻知境后期！ 而且这不是简单的突破，而是加持突破。 也就是说他本身是闻知境中期的强度，道纹显现的加持，让他能达到了后期的强度。 也可以说他现在仍然是中期的境界，但就是能发挥了后期的力量！ 这便就是道纹的巨大加持，这便就是为什么，会被列为高危体质的原因，战斗力最强的五大体质之一！ 程渺体内气海修的是，当世接灵法，气海内储藏的灵气，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耀眼的金光灵气内，蕴含着恐怖的破坏力！ 道纹圣体，优点是术法巨大加持，灵能强大破坏、缺点是灵气巨大耗损，亲和度要求极高。 ...... 这厢刚过了几刻钟的时间，奚水柔便大声喊道：“我察觉到了，神识的最外围，有执剑卫的踪迹！”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便将程渺从入定的状态，唤醒了过来。 他眼神凌厉，宛如一把出鞘利剑，大声问道：“你确定？” 奚水柔和朴归彦两人的神识同时扫向了程渺，但是因为程渺没有爆发出灵能，也没能感受到程渺的变化。 奚水柔面色煞白，点了点头答道：“我确定！” 程渺立刻站起了身，大声说道：“走！” 他刚转过身，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向面色煞白的奚水柔。 面无表情的对奚水柔说道：“人我来带，你保持自己飞行就行了！” 奚水柔看着程渺，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在涌出鲜血，初时流出的鲜血已经结成血痂，黑乎乎的一片。 伤口处还是狰狞遍布，犹如蛛网、如纵横交错的沟渠，血红的一片，极为骇人，生怕他下一秒便会命绝于此。 奚水柔樱唇紧紧抿住，咬了咬银牙，然后说道：“我来带着他吧。” 众人的目光也全都凝聚在两人身上，他们并不知道奚水柔的伤势严重，仅仅看见程渺纵横交错的狰狞伤口。 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已经伤的那么重了，还要带着一个人赶路？ 程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奚水柔抛过去了一个瓷瓶，然后说道：“管好你自己就行！” 然后便将尹高行负在了身后，大声对奚水柔说道：“神识覆盖，带路！” 众人云笼雾罩的，根本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奚水柔咬了咬牙，又说道：“我境界高...” 还没等她说完，程渺便已经打断了她的话语，大声说道：“带路！！” 奚水柔不在力争，这一行人中，程渺早已经用他的实力，牢牢将话语权握在了手中，无论愿还是不愿，都无力反抗。 依仗着奚水柔的神识，众人不断从缓缓围绕的包围圈中，寻得一丝夹缝，突破众多执剑卫的笼罩！ “往这边！” 奚水柔大声说道。 然后便向一个角落飞去，程渺等人连忙跟上了奚水柔的步伐。 或许程渺与朴归彦能爆发的速度，远超奚水柔，他们也无从察觉异样。 但闻知境的三人，都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起初的时候，他们三个人想要跟上奚水柔，是非常吃力的事情。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的话，觉世境的灵气储备远远大于他们闻知境，所以只会出现距离越拉越远的情况，绝不会如同现在，被他们轻松赶上。 灵气不足了？还是刻意在照顾他们？ 正在他们还疑惑不解的时候，奚水柔便已经告诉了他们答案。 她整个人在空中摇摇晃晃，就如同无法控制住体内的灵气了一般，忽高忽低的，然后便失力掉了下去！ 第六十九章 绝境 地面上的程渺连忙将身后的尹高行放下，高高跳起，将晃悠着落下的奚水柔，一把横抱接住，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奚水柔尚未失去意识，只是讷讷的说道：“放...放开我...” 说话间，好几次挣扎起身，但都无济于事。 樱唇抿的紧紧的，显露出她内心强烈的不甘与无助。 空中的其他人一个个也跟着落了下来，全都聚集在程渺身旁。 程渺掀开奚水柔身后的长发，显露出了狰狞的伤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伤口仍在不断蠕动，鲜血缓缓流出。 朴归彦看见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声道：“她什么时候受得伤？怎么伤的那么严重！” 顿了顿之后，接着又说道：“是我逃战求生的时候？” 其余几人，在前面的几战中，几乎都是处于一种旁观者的角度，而且是几个闻知境与窃命境，根本看不清楚战场的状况。 也无人知晓，奚水柔是何时，受了这么重的伤。 真正知道缘由的，只有程渺与奚水柔两人，但是两人都没有将这事说出口。 若是光从肉眼来看，程渺满身皲裂，如同蛛网密布的伤痕，显得更加骇人。 客观的说，之前的一战中，程渺受的伤也更加严重，但是程渺是一个以躯体强大著称的锻体士，而奚水柔则是一个体弱的修士。 加之程渺身上道纹对于术法的加持，让躯体的强度更上一层楼，种种原因下，程渺伤的虽重，但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奚水柔伤的也不浅，但是根本没有恢复过来，灵能剧烈的运动，更是让她雪上加霜，伤的更重！ 程渺性格使然，也不会向别人多做解释，只是开口说道：“身为夜影山庄的隐客，执行任务竟然不带一些丹药？” 语气中竟有一丝指责的意味。 奚水柔紧紧抿着樱唇，冷冷的说道：“我没有那么傻！准备的丹药早在之前与执剑卫的交战中，用完了！” 程渺又开口说道：“我给你的那一瓶药呢？” 奚水柔冷冷的答道：“还给你！” 说着便将之前程渺给她的那一个瓷瓶扔了回去。 奚水柔此刻心中大感委屈：明明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不领情就算了，还一副冷漠的样子，指责我？ 一想到此，奚水柔更加感到难过，或许就不该出手，让他死了算了！ 然后她猛然一用力，想从怀抱中脱身，口中开口说道：“你们走吧，不用管我了！” 朴归彦沉默，其余等人虽无神识外放，无法感受到包围而来的执剑卫，但是也隐隐约约的感到，此刻他们的处境非常不妙！ 程渺双手用力，按住那具剧烈挣扎的玲珑娇躯，打开瓷瓶，撒出药粉，撒在了奚水柔的背后。 “嘶...” 药粉与伤口内嫩肉接触的一瞬间，剧烈的疼痛感传来，奚水柔虽然忍住了叫出声的冲动，但还是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 此刻奚水柔内心对于程渺还是比较抗拒，对于程渺伤人的言行感到愤恨，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她大声开口说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谁要你多管闲事了！放开我！” 奚水柔竟然将程渺所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程渺。 尹高行一听，心中顿时就活跃了起来：哟嚯，这口气，幽怨的就跟被始乱终弃似的，这两人有情况！ 朴归彦这时开口说道：“执剑卫已经围了上来，我神识并不出众，我既然发现了他们。” 他顿了顿之后，又沉重的开口说道：“便意味着，他们也发现了我们！” 这几句话，清晰的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奚水柔樱唇微微颤抖，嗫嚅着开口说道：“快走吧！别管我了！” 语气中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异样情绪，只是单纯的阐述一个事实。 负伤的程渺与朴归彦一人带着一个累赘，已经是接近极限了，多加上她一个的话，速度减慢，根本逃不过执剑卫的追击！ 程渺与这两人是旧识，显然不会放弃这两个人，与其死皮赖脸的缠着，最后让人抛弃，还不如洒脱一点。 自己主动放弃，死的有尊严一点！ 此刻朴归彦继续开口说道：“如果再不走的话，想走也走不掉了！” 奚水柔也低声说道：“走吧！” 声调一如既往的婉转，一股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 覃无厄开口说道：“当断则断！” 洪二石沉默不语。 龚离伤则说道：“切莫犹豫不决！” 可惜，战场上的执剑卫不会给他们时间考虑，一队执剑卫竟然已经赶至战场，来到了众人上空，速度远超其他执剑卫。 看来并不是所有执剑卫，都是一模一样的，还是有那么一些执剑卫，修习有不同的神通！ 程渺抬头看向笼中鸟那队执剑卫，开口说道：“看来已经逃不掉了！” 朴归彦神识，始终以他为中心，覆盖着方圆数十丈的范围，自然也将战场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他以为程渺神识无法外放，误判了战场形势，连忙开口说道：“这一队执剑卫速度远超别的队伍，但是包围圈还尚未形成，还是能冲的出去！！” 程渺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自的开口说道：“我说逃不掉了，那就是逃不掉了！准备奋力一搏吧！” 他顿了顿之后，看向众人，接着开口说道：“当然，你们也可以束手待毙！” 说罢，便将怀中的奚水柔放下，对着尹高行与何兼之两人说道：“照看好她。” 然后便转身冲出，奋力跳起，直取空中的那一队执剑卫！ 孤身冲出这一幕，一如初见那一幕！ 朴归彦神识笼罩，他只觉得程渺的速度，竟然又快了好几分，分明是锻体境界，已经达到了闻知境后期！ 空中的执剑卫也大感心惊，那名觉世境的队长更是极为骇然，心中暗语：这锻体士速度怎么这么快？竟然比情报中的还要快上几分？ 他连忙大声叫道：“结阵！拖住他，其他人马上赶到！” 这一队执剑卫如此快速赶至战场，也是因为速度远超他人，尤其是那名执剑卫队长。 这一幕，竟然如同面对童谣之时一般，程渺的这一击，又被这个执剑卫队长躲开了！ 甚至可以说，这个觉世境的爆发速度，还要比童谣快上几分。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上一次程渺就是因为，被童谣突然躲开了必中的一击，然后才导致了自身陷入险境。 如今他怎么会还不吸取教训？他根本没有将所有希望，全部寄托在一击之上。 一击未中，他全力伸展开身躯，一把便抓住了他的脚腕，竟然爬上了这名执剑卫队长的身躯之上。 那队长心中一惊，心中生出了一个极为不妙的念头：吾命休矣！！ 这个念头，也是他最后的一个念头！然后便是一颗圆滚滚的头颅，从空中抛落。 程渺浑身布满皲裂伤痕，还结满了黑色的血痂，根本无人注意到，血痂下那神秘莫测的花纹，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意味着什么力量。 道纹加持下，他的躯体，能达到闻知境后期的境界。 不仅仅包含着灵能级，还包括速度、身躯抗击打等等综合能力。 借助手中这具无头尸体当做踏板，程渺在空中的行动越发自如，比起初时更加灵活，如履平地。 唯一的缺点就是速度稍慢，空中借助踏板移动，比起脚踏平地还是要慢上一些。 朴归彦等人很快也做出了决定，在程渺跳起之时，他们一个个也御空飞出，驰援程渺而去。 只是他们没想，还没赶到战场，程渺便已经先将执剑卫队长解决了！ 几人缠上余下的执剑卫，程渺借助踏板辗转腾挪，每一次跳起下落，便会多出一块“踏板”。 不足一刻钟，这一队执剑卫竟然已经全军覆灭！ 余下的执剑卫并不会给他们休整的时间，此刻已经全部包了过来！ 有人大声骂道：“一群蠢货！仗着自己飞得快就抛下我们！飞的那么快，着急送死！” 他口中所指，自然便是刚飞那队执剑卫，如今却已经全都躺在了地上。 剩下满地的残肢断臂。 驻守山脚的执剑卫自始至终没有赶过来，来的这一群执剑卫，自然是攻破山门的执剑卫。 有的执剑卫说道：“那个满身伤痕的，便是那名锻体士了吧！” “小小一个闻知境的锻体士，竟然折损了好几队执剑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一眼望过去，几十队的执剑卫，几百名闻知境修士，几十个觉世境的修士，密密麻麻的浮现在空中，紧紧围住场中的程渺！ 他们都知道，只要解决这名锻体士，其余的人，不足为惧！ “天域胸怀宽广，只要将你修行的古法交出来，便可饶你一命！” “光是交出古法？便宜了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必须废其修为！” 这几百名执剑卫围攻听潮阁，与听潮阁修士交战，自然也会出现一些损耗。 可以说这几十队执剑卫也是残缺不全的，也有很多灵气耗损很大的修士，但是这几百人，一人一剑，便足以要了程渺的命！ 几百名闻知境执剑卫，几十名觉世境执剑卫，面对一个闻知境的锻体士。 但凡有任何一个修士看见这一幕，谁都不会觉得，这个闻知境的锻体士能够取胜！ 这不是一个冰冷的数字，而是几百名活生生的修士，几百个与程渺同境界的修士，但凡有一个人的灵能倾泻到程渺身上，都能给他造成损伤！ 几百个同时挥剑，铺天盖地的剑影，谁能躲过？ 哪怕是那些扬名天下窥天境高手，看见这一幕，也要摇头暗叹：“同时面对几百同境修士，绝无任何修士，能光靠自身，与之抗衡！” 这也是这群执剑卫如此嚣张的原因，他们或许会认为，这个锻体士能给他们造成一些麻烦，但是无人认为他能战而胜之！ 或许此刻，只有他身后那道身影，认为他能取胜！ 第七十章 那耀眼的光 看着一个个悬浮在空中，如同密布乌云一般的执剑卫，朴归彦嘴唇微微颤抖，脸色煞白，喃喃说道：“止步于此了，人力有穷时啊......” 奚水柔好像感受不到了伤口传来的剧痛，一双别具风情的丹凤眼，紧紧凝视着那具傲然挺立的身影，深邃明亮的瞳孔内，装满了那具身影。 虽然口中让程渺抛下她，自行逃命而去，但是谁又会喜欢被抛弃的感觉？ 程渺体内气海轰然运转，金光四射的灵气不断涌出躯体之内，浑身血脉高高涨起，整个人好似膨胀了一圈，每一次呼吸都极为绵长、每一次心跳都尤为强劲，整个人就如同一台运转到了极限的机器！ 他一口气吞下一整瓶丹药，这丹药并无特殊的药效，仅仅是能化作灵气，沉入气海。 他体内虽然有百于丈的气海，但也已经空了小半，尤其是他道纹圣体显现后，灵气的消耗速度更是快的吓人！ 程渺浑身赤红，膨胀的身体撑破了身上沟壑遍布的伤口，流出点点鲜血。 两道白烟从鼻腔内喷出，深吸了一口气后，程渺猛然跳起，竟然直直冲向了空中的执剑卫！ “自寻死路！” “侥幸战胜一点执剑卫，当真是以为自己无敌了？” 程渺如同虎入羊群，一招一式间便有一个执剑卫毙命，借着尸体当做踏板，竟在空中辗转腾挪，来去自由！ 恐怖的爆发速度总能将众人的剑影避开，实在避无可避的拿出长剑格挡，选择性的硬接一些闻知境初期与中期的攻击！ 闻知境初期的攻击甚至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中期的则能依靠着剑阵的加持，划破他表层的肌理，无法造成更大的伤害！ 真正的威胁，是来自闻知境后期与觉世境的修士！ 一个照面便已经损失了好几个执剑卫，周巡域大声吼道：“都散开！锻体士不耐久战，耗死他即可，不需血战！” 如果这场战斗是闻知境以下的锻体士，面对着数百名的同境界的修士，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闻知境以下无法御空飞行，哪怕面对着几万甚至几十万的敌人，但是最终能接触到他的，也只有他面前的几个。 人再多，也不可能穿过前面的人。 闻知境的修士，显然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御空飞行与灵能外放这两个特性，哪怕隔着几十丈，他也能打到你！ 而且周巡域说的一点都没错，锻体士，的确不耐久战！ 但是程渺，不仅仅只是一个爆发能力强的锻体士，还是一个气海远超同境修士，持久力远超在场所有人的当世法修士！ 周巡域引以为傲的见识，或许会在今日，又得到一分增长、平凡无奇的人生，或许会在今日，见证传奇的诞生！ “碎！！！” 一只赤红的人形凶兽正在战场肆虐，所到之处，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一个个同境界的执剑卫，触之即死！ 并不是每个觉世境的修士都没有底牌，总有一些出乎意料的情况，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保命方式！ 觉世境执剑卫斩出一道硕大剑影，这不是场内觉世境修士第一次出手，但是这一次，却是唯一一次让他避无可避的情况。 剑影斩向那只，赤裸着上半身的赤红凶兽，他再一次从须弥戒中掏出了一把长剑，又一次选择了硬抗。 一如童谣的那道剑影一般。 也不知道说他自负，还是说他自信，还是有什么依仗。 剑影如童谣斩过来那一道一般，只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人会替他挡剑，而结果也早就不一样了。 他身后是空荡荡的空气，并没有任何实物借力，这道剑影直接将程渺劈飞出去，但是他手中的长剑自始至终没有动过。 剑影力竭，消散于空中，程渺口鼻同时溢出鲜血，虽然扛了下来，但是也伤的不轻。 剑影虽然力竭，但程渺去势未止，他就近便抓住一名执剑卫，抬手便了结了性命！ 那一剑，只是一个觉世境初期修士的剑影，他便已经吃力至极，绝不能硬抗！ 抗下剑影后，程渺这般想到。 这一幕落在童谣的眼里却是极为骇然的：这家伙...这家伙...竟然挡住了觉世境初期的剑影！！！ 自己与他一战这才过了多久？要不是没有那个觉世境的女修士，自己一剑绝对能斩了他！ 而如今不过多久？两个时辰？一个时辰？他竟然能挡住觉世境的剑影了？ 他大声叫道：“慎重对待，切莫轻敌......” 他这句话的后面，其实还有一句：如果你们不想输的话！ 只不过他没说出来，因为这只是他的直觉，一个连自己都不会信的直觉。 说出来怕要惹人笑掉大牙，被一个闻知境的锻体士吓破了胆？几百人面对一人，还有境界碾压，这还能输？ 但是无论他怎么想，这只凶兽一直都没有停下它掠夺生命的脚步。 这漫天的执剑卫，他无论飞往哪个方向，终归会有那么一个幸运的执剑卫，抽中那份大奖。 奖品便是：冥界观光体验权。 程渺再次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一次性“踏板”，继续在空中飞跃，他所经过的地方，绽放出了一朵又一朵，猩红艳丽的血色玫瑰。 如果说童谣还只是一个直觉的话，周巡域几乎已经做好了准备逃跑的想法了！ 什么他妈的体修不耐久战？这只怪物反倒是像越大越兴奋，速度越来越快，战斗欲望越来越高涨！ 谁敢再跟老子说一句体修不耐久战，老子第一个捅了他！ 反倒是他们这些进攻听潮阁的执剑卫，本来就人员各有损耗，灵气各有不足。 本来是这个不耐久战的执剑卫越来越慢，如今行动越来越迟缓的反而是，他们这群执剑卫！ “砰！” 又是一次铁拳与头颅的亲密接触，有一个觉世境修士化为踏板，又是一条生命就此凋零！ 场面上的执剑卫竟然已经损失将近一半，而程渺虽然浑身是伤，但依旧不减微风，丝毫不见颓势！ 周巡域早已经默默退出了战场，就连自己手下的执剑卫也没带，包括那名受他赏识的年轻人。 摇头叹息道：“这一战真是过于惨烈，我几欲死战，拖住了那名恐怖的锻体士，最后力竭如埋石山中，不曾想却侥幸活了下来......”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就连自己都差点被说辞中的自己感动哭了。 那可真是好一个奋不顾身的，铁血真汉子！！ 此时此刻，周巡域恰逢童谣，还有他的一群队员，战场正打的如火如荼，两个人的方向却出奇一致。 童谣尴尬开口说道：“众所周知，沧泽大陆其实是圆的，我准备绕到他的身后，趁他不备之时，给他一个背摔！！” 周巡域临时改口：“我刚才出门忘记拿剑了！！” 忘记拿剑？你手上的那一把是啥？ 两个人都不在多说，默契的同时向后飞去，童谣的队员紧随其后。 “逃？！” 第一个修士逃跑的一刹那，战局便已经不可逆转的发生了变化。 那只择人而噬的凶兽，终于停下了它的步伐，空中再无踏板，而他也失力坠向地面。 这次将他横抱的是朴归彦...... 程渺与他刚一接触，立马翻身落地，脚一软，差点瘫在了地上。 他张开沙哑的嗓子，对着朴归彦说道：“去打扫战场！” “一共159枚须弥戒，少一个，唯你是问！！” “噗嗤...” 神情呆滞的奚水柔听见程渺的话语，又是噗嗤一声，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差点被他英勇无畏、傲气冲云霄的那一面，给骗了过去，差点忘记抠门，与那自以为是的臭脾气，才是他的本性！ 程渺走到众人身前，与尹高行、何兼之，微微点头示意之后，来到了奚水柔的身前。 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恢复的怎样了？还等着你带路呢！” 此刻红色的朝阳刚才遥远的群山中爬升，程渺则恰好背对着朝阳，金色的光辉洒落在他身上。 金色的光芒划破了黑暗，照亮了每一个绝望中的人们，也包括奚水柔。 她只觉得今日的朝阳，竟如此耀眼。 只是刚刚从黑暗中爬升的朝阳，就连凡人也能正眼直视，它，真的耀眼嘛？ 或许在她眼中，耀眼的不是那群山中的朝阳。 第七十一章 下山 朝阳中，一行伤痕累累的修士，互相搀扶着走下了埋石山。 驻守山脚的执剑卫在不断汇集，前方的执剑卫在不断后退，后方的执剑卫在推搡着向前。 “上！” “上呀！” ...... 诸如此类的话语在执剑卫中不断响起，但是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真正上前！ 谁也不知道那走在最前方的赤色凶兽，到底还有没有余力，谁也不知道他还能爆发出多么恐怖的力量，还能击碎多少个挡在他面前的障碍。 躲在最角落的周巡域根本不敢上前半分，他只敢远远用神识窥探，观察那个打破了常识的赤色凶兽。 他喃喃自语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锻体士不耐久战，为什么他却丝毫不曾有过力竭的迹象？” 眼前这人的存在，就是彻底打破了以往的常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描述了锻体士的强大。 周巡域并不知道程渺体内的情况，若是他能窥探程渺体内的话，会发现这个锻体士竟然拥有气海，虽然气海上的灵气已经几近于无。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知道程渺的状态，隐隐约约也猜到他已经接近极限了，但是没人再敢上前一步！ “上呀！他绝对顶不住如此多的修士！” “他只是闻知境后期的锻体士罢了，他不行的！” 此类话语未曾停歇过。 面对几十队的执剑卫，以闻知境后期之力，斩掉大半修士，这种堪称不可能的战绩，早就将他们已有的常识彻底颠覆。 谁又能保证，他是真的已经使出全力了？谁又能保证，他已经没有了底牌？ 没人敢保证。 认知已经被彻底颠覆，他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众人也不会惊讶，只会感到震撼！ 执剑卫已经聚集将近千人，密密麻麻的分布在空中，就如同浓厚的乌云一般。 他们就在空中中看着那一行八人，无人敢下去阻拦，甚至有人担心，那赤色凶兽会不会突然暴起，跳上来将他们杀的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一直想要联系的墨主事，也渺无音讯，根本无人敢阻拦程渺等人！ 这一战，奚水柔从头经历到尾，从墨凡督促执剑卫包围听潮阁，再到攻破听潮阁，听潮阁修士死战。 她想过会是怎么样的一场，是死？是生？ 是拼尽全力，勉强逃的一命？还是偷偷摸摸的，凭借着自己的过人神识，寻到一丝夹缝，逃出生天？ ...... 诸如此类的想法，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各种各样的死法，与逃生场景都曾预想过。 只是在临近山脚，即将逃出生天之时，却又一个隐客暴露了踪迹，将他们从悬崖边缘，彻底推落深渊！ 面对强大的执剑卫，哪怕众人联手，也不是一队执剑卫的对手，那些逃跑的自私隐客，又引来了更多的执剑卫。 一队的执剑卫已经如此吃力，何况同时面对五队？这一刻，绝对是最绝望的时候，奚水柔甚至已经放弃了反抗，束手待毙！ 最绝望的时候，奚水柔没曾预想过，竟然会有那么一个人，从天而降，宛如天神一般。 她更没曾预想过，她们会用这样的形式，走出了埋石山。 面对着几十队的执剑卫，程渺依旧战而胜之，面对着上百队驻守山脚的执剑卫，他依旧昂首挺胸，怡然不惧，依旧还是镇定自若的样子！ 仿若一个战无不胜的仙神，所有挡在他面前的障碍，全都灰飞烟灭，好像没有人能够阻挡住他的步伐！ 围绕着的执剑卫，仿佛面对着的不是一个闻知境的锻体士，而是一个远超觉世境的知玄、识真！！ 众人亦步亦趋的跟在程渺身后，他每一步都踏的如此坚定，面对着满天执剑卫，自始至终没有低下头颅。 这一道身影，深深的烙印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永远也无法忘怀！ 不过这道身影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噩梦、是阴影、是梦魇，对于有的人来说是希望、是拯救、光芒！ 众多执剑卫便这样目送着他们，走下了埋石山，他们尽皆远远观望，甚至不敢靠近半步！ 众人也从程渺与尹高行的对话中得知，他，叫做——程渺！！！ ...... 天门山上，一座古朴的小屋之内。 周云霄不断从堆积如山的书信中，抽出一封封书信，一目扫过之后，然后便签下几个字。 辖下疆域无数，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迹，如果全部都要他来处理的话，哪怕他整天伏案行书，也解决不了。 除非一些特别重大的事，重大的决策，才需要他来决定。 又是一封书信抽出，只是这封书信却不如其他的一般，一目扫过，便弃之不顾。 他竟然静下心来，细细研读，看完书信后，霍然起身！ 嘴中喃喃说道：“可惜了墨凡那个好苗子，一路从低层走到现在，也算极为可贵，竟然被一招自爆给重伤了...…” 片刻之后，小屋内的木椅上，已经坐满了形色各异的男男女女。 “域主此番所为何事？” “有话快说！” 这些人哪怕都是，已经屹立在修行界巅峰的至强存在，但还是会给周云霄这个域主，一点面子的。 若是别人，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踪影！ 周云霄只是淡淡的说道：“体鼎身炉，一人之力勇挫诸多同境修士，甚至越境击杀！” 有人瞬间就站起了身：“体鼎身炉？难道那个失踪已久的辛长安，还没死？” 有的人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念道：“辛长安！” 一字一句的念出这个名字，就如同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显然内心对于这个名字，抱着极其强烈的恨意！ 周云霄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抬起，敲了敲桌子，示意众人安静。 然后他接着说道：“不是辛长安，是一个闻知境的锻体士！” 说道不是辛长安以后，有的人悄悄舒了一口气，毕竟那个名字，给他们留下了不少阴影。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有的人注意点不同，开口反问道：“闻知境的锻体士？闻知境怎么便会出现体鼎身炉的情况？” 又有人说道：“闻知境便开启了体鼎身炉？辛长安是什么境界开的？觉世还是知玄？” 周云霄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据记载，辛长安第一次展现体鼎身炉，是知玄境！” 他说的是第一次展现，但是究竟是什么境界达到的，犹未可知！ 周巡域只知道，体鼎身炉的存在，便是意味着，已经将当前境界的肉体纯度，锻造到了极致。 他并不知道，越早展现出体鼎身炉，代表着这个修士的体质越强大，对于日后的体质增幅也就越大！ 在他眼里，或许程渺可以同辛长安相提并论，但是在这群人的眼里，这个人的恐怖，已经超越了辛长安！ 又有人问道：“你说这个锻体士勇挫诸多同境，甚至还越境击杀？这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哒哒哒...哒哒哒...” 周云霄面色凝重，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击，发出了阵阵规律的响声。 他好似神飞天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事情，嘴巴机械性的闭合，将埋石山上所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此人乃夜影山庄的隐客，身份尚在查证，突然出现在埋石山中，搅乱了听潮阁战局，是为了带走几个隐客，与天域并非死敌！” 有人说道：“听潮阁？墨凡识真境，竟然也解决不掉这个小子？” 周云霄答道：“墨凡与王军侠一战，王军侠以秘法自爆，墨凡身受重伤！” 然后又接着说道：“那锻体士隐客，一己之力击毙数百名同境，越大境击毙数十名执剑卫。” 哪怕这群人屹立在修行界的巅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轻松做到，抬手间覆灭数千名修士，但是如果他们是闻知境，他们能做到吗？ 窥天境修士，亦为这份战绩感到震撼，感到不可思议，惊讶的说道：“锻体士不耐久战，他是怎么做到的？借助什么外力？” 借助外力！这几乎是每一个人内心的共同想法。 周云霄又再次说道：“不借任何外力，仅仅凭借着己身的力量！” 哪怕是窥天境修士也无法保持冷静了，霍然起身，将身后的椅子掀翻在地。 他大声说道：“不可能！锻体士体内无气海，不耐久战！这种事，绝无可能！” “哪怕我们觉世境的修为，也做不到凭空造物，做不到自行孕育灵气。” “体内有多少灵气，便能发出多少灵能，他一个没有气海的锻体士，如何做到久战？” 周云霄这时终于回过神来，摇着头苦笑说道：“消息绝对属实，但是这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我也不知道！” 在场诸人面面相觑，如此一件颠覆常识，令人不敢置信的事，竟然是属实发生过的。 哪怕是窥天境的修士，竟然也忍不住脸色一变，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一个恐怖的年轻人！” 有人摇头叹息道：“当真是不世奇才，身怀绝世功法，若能成长起来，必定又是一个至强存在！” 他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能拉拢的话，尽量拉拢，归入我方，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强者。” 有人不以为意，狞笑着开口说道：“有点意思，这小子有点意思！我对他的功法，和他的身体，非常感兴趣！” 哪怕再强大，不过是一个闻知境罢了，如何能面对觉世境？ 在场之人，迅速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拉拢，一派主张直接动手，将所有秘密从他体内掏出，然后研究清楚，然后用来培养更多修士！ 而决定权在周云霄的身上，决定最后结果的因素，无非是哪一种选择，能将利益最大化！ 是杀鸡取卵，还是养鸡生蛋？ 周云霄开口说道：“先礼后兵！” 如果这锻体士主动加入天域，那便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加入了，无论是怀柔还是强硬，皆在一念间。 如若拒绝了天域，那便直接将他带回天域，切片研究！ 第七十二章 逃出生天 此刻的程渺或许不会想到，他一个小小的闻知境的修士，竟然已经受到了天域的注视！ 一切只因为他的表现。 明明是一个不善久战的锻体士，却好似拥有用不完的灵气一般，好像体内蕴含着一片天地！ 天域的众修，根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能让程渺打破体修的限制。 角落中有一人站起身，她身形高挑，面容精致，满头银发柔顺的伏在身后，银发光泽油亮。 一眼看过去，无论是身材，还是面容，都是极为诱人，但是气质却是清淡如水、仙风道骨，诱人的身躯、冰冷的气质，这两种冲突的特质，却完美的融合在她身上。 满面挂满寒霜的冷淡女子走出身，一步一步走动，显露出修长的下肢，饱满的双峰微微颤抖。 她淡淡说道：“既然已经决定了，在下愿往埋石山，将这位小友，“请”回天域！” 周云霄立起身，双手作揖，躬身对这女子说道：“有劳安离前辈！” 周云霄虽然境界未到窥天，但是域主的身份便已经决定，他掌握了天域最大的实权，地位远高于这些窥天境修士。 虽然身份崇高，但他从没有在这群人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敬的意思。 名为安离的女子也回了一礼，躬身说道：“域主严重，静待佳音便可！” 说罢便转身飞出，顷刻间便没了踪影！ 无论是此人身怀重宝，还是研习着从未见过的古法，亦或是凭借着自身预想与实验，开创了全新功法的不世奇才！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此刻的天域对于这个锻体士，势在必得！ 九氏同时对辖下势力展开扫荡，名为平定天下、激浊扬清，但其根本，终究还是为了资源。 资源的占有，便意味着可以培养更多、更强大的修士，从而在九氏的困境中，不落于下风，甚至占得上风！ 这资源匮乏的末世，就如同养蛊一般，只有更强大的，才能活下去！ 这个锻体士的表现，已经可以说是突破了寻常体修的限制，只要能将他身上的秘密研究明白，那还何须大张旗鼓的扩张？ 正是因为这一点，此刻的程渺，竟然已经成了天域最大的目标！ 从没有人想过，一个小小的闻知境修士，竟然会引起了窥天境的注意，甚至会为了他而出手！ 几百的灵能级，与几十万的灵能级，如何抗衡？ 各种各样的大神通，千奇百怪的法宝......不夸张的说，只需一根指头，便能将程渺按死！ 从消息传到周云霄这里，然后再到会议中的决策，周云霄下定注意，再到窥天境高手出动，统共的时间，不超过一天！ 周云霄开口说道：“安离前辈以速度著称，用不了多久，便能将那名锻体士带回。” 坐满了人的小木屋，此刻又陷入寂静，空无一人。 周云霄转过身，目光投向了那一幅画。 …… 天域距离听潮阁甚远，足有百万丈的直线距离，若是常人步行的话，光光是直线距离，都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但是一路上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弯弯绕绕的，恐怕真正要走的话，起码要走上一年多的时间。 如此漫长的距离，对于安离而言，却只是不到一个时辰的事。 安离立身在埋石山高空之上，立马便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住。 一些有点经验的觉世境修士还能收敛神识，知道空中来了个惹不起的大人物，另外一些觉世境控制不住好奇，放开神识查看。 神识靠近的一刹那，顷刻便被搅碎，仅剩下的几百名觉世境执剑卫，竟然有大半直接丧身！ 首级就如同西瓜一般，炸裂而开，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变得更加浓郁。 同属于天域这一势力，竟然只因为神识稍稍窥探了一下，便被取了性命，由此可见之霸道！ 安离也仅仅是皱了一下眉，喃喃说道：“不知死活。” 好像死的不是数百条人命，而是踩死了一只恶心的虫子。 闭上双眼，神识迅速蔓延，十丈、百丈、千丈、万丈！ 以她为中心，方圆万丈内的所有事物，都逃不过她的神识，哪怕是一只微小的蝼蚁，也看的清清楚楚，分毫毕现！ 看得多，也意味着接受到的信息多。 做个简单的比喻，如果在普通人的面前，同时有一万个人在做不同的动作，这个普通人绝对无法在一瞬间分辨，并且记住这些人的动作。 哪怕是窥天境修士，也无法做到同时接收如此庞大，并且纷杂的信息，也需要一些时间甄选。 安离闭目沉思，细细甄选神识所反馈而回的信息。 他蓦然睁开双眼，面色失神的喃喃说道：“怎么可能！！” 一个闻知境的修士，他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便逃开了如此远的距离？神识覆盖下怎么可能没发现他的踪影？ “难道是什么阵法？” 想到此处，她再次张开了神识... 此刻的她，绝对想不到，闻知境的程渺，早已远遁不知多远，离开了她的神识覆盖范围！ ...... 朴归彦等人尽皆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眼前之人，只敢盯着自己的足尖。 奚水柔恭敬的说道：“多谢空影阁下！” 然后说罢便向后退去，自始至终不敢抬头望向面前之人。 安离神识覆盖，却无法发现程渺等人，自然便是因为空影的原因。 程渺等人早已经不在埋石山的附近，此刻竟然已经，身处在擎天树林中的平天城内！ 环首四顾这小屋，极其简陋，只有几张简单的木质桌椅，两扇窗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 这简陋的小屋内，竟然只剩下了程渺与昏迷的何兼之。 程渺开口问道：“让我带回他，所为何事？” 空影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此人自有用处。” 然后便伸出了纤长洁白的玉手，轻轻拍了拍手，屋外迅速涌入几人，将何兼之带了下去。 程渺神色再难镇定，忍不住开口问道：“要对他干嘛？” 何兼之与程渺也算是生死之交，他难免升起了一丝担忧。 若论起本性，程渺其实就不是什么奸恶之徒，但是他的行为，也说不上什么良善之人。 程渺为了目标可以不择手段，有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出卖原则，但是这并不等于他毫无感情。 双手已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无论怎样说，他都已经算不上好人了，甚至在很多人的眼里，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但是人总是复杂的，哪怕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也不一定是没有感情的，不一定对每一个人都是冷漠的。 或许很多人的眼里，魔头就是无恶不作的，杀人不眨眼的，如果魔头有感情，那还叫做魔头？ 但那终究只是世人片面的看法，纵然是魔头，可能也有其温情的一面，不可能从一至终，都是为了杀而杀。 但无论说的再多，杀了人便是凶手，无论程渺有什么目的，有什么原因，他也改变不了自己就是凶手的事实。 虽然程渺是个背负诸多性命的魔头，但内心并不等于毫无感情，如果有的选的话，他还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仇，害了更多无辜的人。 空影不语，兀自摘下了头顶的帷帽，漏出了一个，覆盖大半张脸白色的面具，只有鼻以下的部位，未被面具遮掩，漏出了饱满诱人的樱唇。 满头青丝如瀑，幽香淡淡如兰，她樱唇轻启，芳香馥郁扑面而来：“那不是你该管的！” 程渺早已经习惯了空影这幅装扮，在那谷中修行的时日中，空影就没有摘下过面具。 程渺其实只真正见过空影一面，那便是带他回夜影山庄的那一次。 如今再回忆起空影的面容，竟然有些模糊了，只能依稀记得，她的面容，堪称艳绝天下。 空影话刚说完，她便伸出了纤长洁白，宛如白玉雕刻而成的五指，摊在了程渺的身前。 轻笑着说道：“交出来吧！” 程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竟然被绊倒在地，他就坐在地上，抬起头看向空影，皱着眉头答道：“交出来什么？？” 空影压身向前，微微俯身，戴着面具的脸庞，几乎要和程渺的五官贴在了一起。 越靠近，那股香气就越浓郁，程渺的心跳，也控制不住的快了几分，脸上微微泛红。 “哈哈哈...” 看着程渺泛红的脸庞，她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笑声放荡不羁，朱唇皓齿，如风中花朵，左右摇曳、修长皓颈，如仰首天鹅，优雅迷人。 她这一笑，程渺的脸红的更厉害了，恼羞成怒的他，连忙起身，想要逃离这小屋。 她这才停下了笑声，轻轻捂住嘴，恢复了其优雅的言行。 张口说道：“非要往那听潮阁上闯，受了这一身的伤！把你的收获全拿出来，也不知道又要花上多少钱......” 语气中透露着责备的意味。 两年朝夕共处的时光，只有程渺知道，空影在他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耗费了多少资源、解决了多少困难。 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这一趟的所有收获，全都一股脑的从须弥戒中掏了出来。 面值大小不一的聚灵劵，还有最后一战中，那一百多个执剑卫的战利品，他们在听潮阁中搜刮而来的物资，也全都落入了程渺的口袋中。 看着犹如财迷一般的空影，他忍不住低声碎念：“好歹也是一个识真境的修士，有没有那么穷......” 声音很轻，但还是逃不过空影灵敏的听觉。 她猛然站起身，一把便揪住了程渺的耳朵，然后大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第七十三章 韭菜收割 空影一把揪住了程渺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那么穷？” 哪怕程渺身躯强大，但是也经受不住一个识真境后期强者的蹂躏，只能踮着脚，叫唤个不停... “停停停...我知道错了！！” 要是让奚水柔看见这一幕，怕是要惊掉下巴。 奚水柔还以为程渺是锻体功法练傻了，脑子里装的都是肌肉，从头到尾她都没见过程渺有任何表情，有太大的感情波动，还以为是一个面瘫...... 谁知道，在空影面前，他竟然也是一个会抱怨、会吐槽、会求饶的人。 “哼！！” 空影松开了手，一扭头，重重的哼了一声。 程渺知道她生气了，连忙又凑上身，腆着脸的讨好空影。 毕竟这可是程渺的亲祖宗呀！不仅仅掌握着他的功法修行步骤，还有很多可能从未有人经历过的危险等着他，他能依仗与相信的人，只有空影！ 就如同空影的白色面具，程渺也套着无数张无形的面具，从不会轻易的显露出自己的情绪，也很难去相信别人。 只有在空影的面前，他才能卸下一些心防，放下一些面具。 空影怒气渐消，仍旧有些不忿的说道：“才这点钱，根本不够买啥好东西，更别说那些能用来平衡，术法互斥的神药了。” 然后又碎碎念一般的说道：“真是一个无底洞！” 程渺红着脸说道：“我会努力挣钱的！” 程渺自然知道，这一切的原因终究是因为自己，空影身上的资源，也几乎全都倾注在自己身上了。 如果说是脚踏实地的修炼，其实用不了那么多的资源。 之所以会被空影称之为无底洞，那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术法互斥，这是一条堪称修行界的铁律，已经可以说是常识一般的禁忌，但凡只要有一点点修行常识，都知道的事 每一种功法，都有其独特的运行规律，同时修行两种功法，便会导致这种规律打破，要么就是两种功法同时运行，导致灵气紊乱，浑身经脉竟碎。 要么干脆就是规律打破，两种功法都彻底失去控制，灵气在体内转化为灵能，最后爆体而亡。 这是无数前人血与泪的凝结，也是留下的禁忌之一，但凡想要去尝试的，最后都用自己的血，去证明了这条铁律。 而程渺打破了这条铁律... 严格的说，应该是空影打破了这条铁律，程渺根本不知道空影究竟用的什么方法。 程渺运行灵气的路径，全都是按照空影指导的，这种独特的运行路径，的确避免了术法之间冲突。 但程渺之前已经修有了当世的功法，也就是接灵法，已经几乎养成了一种习惯，让他骤然间去改变，也改不过来。 好几次就是因为这种习惯，导致体内灵气紊乱，然后引发了术法互斥。 就算是他那经过古巨灵神血的改造的身体，也无法压住体内灵气转化而成的灵能，顷刻间便有要爆体而亡的意向。 若不是因为空影的原因，用各种神药不断稳定他的身躯，不断抗衡体内狂乱的灵能。 灵能不断向四周扩散，而各种神药则不断压制扩散的灵能，身躯在崩溃的边缘，维持住了平衡... 数次互斥，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天地灵物药草，不知道吃掉了多少天价难求的丹药，这才将程渺救了回来。 可怜的空影，多年省吃俭用积累下来的家当，估计都已经全砸在程渺的身上了。。 数次的互斥之后，如今的程渺，也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灵气运行轨迹，能够避免术法互斥的发生了。 也是因为这，空影这才敢放他出山，不然的话，程渺要是出来了，然后灵气紊乱，暴毙了... 空影上哪哭去？全身家当就这么打了水漂...... 小屋内走出之后，发现尹高行竟然就蹲在外面等着的。 看见程渺出现的一刹那，连忙迎了上来，开口说道：“程渺！怎么就你一个？何兼之呢？” 他见识过程渺的强大，但是却并没有心生芥蒂，依旧待他如从前一般，还是那样随意。 不得不说，他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强大的。 程渺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他暂时有别的任务了。” 尹高行一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然后就说道：“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 程渺不语。 尹高行一阵苦笑，然后说道：“他娘的！低境界的修士，就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 说罢便转身离去，口中还碎念道：“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这个时候，程渺才有空去仔细观察这座平天城。 凡人界中的建筑拔地而起，需要地基，然后在地基之上建立第一层，第一层的基础上建立第二层... 平天城却是直接建立在空中，建立在擎天树之上。 要知道每一根擎天树都硕大无比，需要几十人合围，才能勉强将其抱住，而这些木屋就如同岩石上都壁画一般，竟然全部都是深深，雕刻在擎天树之上。 如壁画一般的木屋从树腰，一直绵延至铺天盖地的树冠，雕刻在擎天树上的木屋，也有上下层之分，每层都隔着厚厚的木质纤维，上下层由雕刻而成的木梯连接。 光是一株擎天树，便能雕刻上，上千间木屋，能让成千上万的修士居住其中。 雕刻满木屋的擎天树足足有好几十株，中央用不知名的藤蔓编制而成，蔓延向四周，然后将每一株雕刻有木屋的擎天树连接起来，犹如密密麻麻的蛛网一般，这藤蔓异常坚硬，足以支撑无数人在上面生活。 木屋雕刻在擎天树表面之上，而蛛网式的藤蔓则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平台，这样的平台从下到上，有五六个之多。 平天城也与无数的大型修士聚居的城池一般，布有非常强大的禁灵阵法，也就是说，但凡处在这座城池之内，只要没强大到能破了阵法，所有的修士都无法感应灵气。 这阵法很好的限制了修士，限制他们破坏擎天树，也限制他们在平天城之内争斗厮杀。 沿街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地摊，售卖这各色各样的物品，尽皆都是修士所用之物。 “极品妖兽驭风蛇的妖丹，只卖8888聚灵劵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极品妖兽，多少灵能级，什么境界的呀？” “觉...觉世境...” “觉世境的妖丹，你敢卖8888聚灵劵？想钱想疯了吧！” ...... “刚采摘的重楼果，炼制啼血丹的不二之选...” ...... 诸如此类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财力雄厚的，都不屑出门叫卖，自有一家店面。 其中店面最为豪华的，出售物品最为全面的，当属聚灵堂。 程渺与尹高行的目的地，竟然都是聚灵堂。 程渺从须弥戒中掏出自己收获的所有聚灵劵，也仅仅是勉强买回了几味药草。 程渺仿佛又看见了空影，哪怕隔着面具，他也能感受到空影那幽怨的眼神。 无底洞这个称号，算是彻底戴到他的头上了，想摘也摘不下来了！ 尹高行与程渺再次相遇，此时的尹高行却是极为兴奋，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他大声喊道：“程渺，这里！” 程渺皱着眉头问道：“有什么事？” 尹高行兴奋的说道：“看在你救了我两次的份上，哥带你一起走向发家致富之路！” 程渺疑惑的问道：“就你？发家致富？才窃命境的修为，安心修炼吧！” 说罢便转身离去。 尹高行一把拉住了程渺，然后说道：“别着急嘛！我问你几个问题。” 程渺转过身，好整以暇的答道：“有什么事，赶紧问吧！” 尹高行搓了搓手之后说道：“凡俗界有银票、修士界有聚灵劵，银票可以用来兑换银子、聚灵劵可以用来兑换灵石。” “无论是银票还是聚灵劵，都是我们口中的钱，是也不是？” 程渺点了点头，然后疑惑的问道：“这是常识吧？” 尹高行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如果我说，无论银票还是聚灵劵，本质都是一张纸，你信不信？” 程渺更加疑惑了：“纸？你是失心疯了吧？纸能用来买东西？” 尹高行答道：“我没有疯，银票是官服印刷的，聚灵劵是聚灵堂制造的，从本质上，他们的确都是纸！” 程渺就好像被他逗笑了一般，笑着说道：“那你这样说，聚灵堂岂不是只需要一直印刷聚灵劵，他们不就能买下所有的资源了？” “聚灵堂干嘛还要贩卖东西？聚灵堂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低层修士？” 尹高行摇头说道：“他们可以一直制造聚灵劵，但是也不能一直制造！” 他顿了顿之后又说道：“就如同今年的风篱草产量高，就会变得便宜，如果来年产量低，就会变贵。” “聚灵劵与风篱草一般，都有自身的价值，如果聚灵劵突然变得很多，每个人手里都有大量聚灵劵，大肆购买。” “最后便会出现物品价值越来越高，需要消耗大量聚灵劵才能买到东西的情况。” “接着就会出现崩溃，最后可能出现一麻袋的聚灵劵，也买不了一颗风篱草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聚灵劵不值钱了！” 程渺蒙了，开始他觉得尹高行失心疯了，现在这样听来，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尹高行继续说道：“简单来说，聚灵劵的本质就是一张纸，聚灵堂给它赋予了价值，让它能兑换灵石，然后它便成了钱。” “聚灵堂可以大肆制造聚灵劵，从而买下很多资源，但是聚灵劵太多终究会导致聚灵劵本是价值下降，最终导致没有任何价值，聚灵劵恢复它的本质——废纸一张！” 程渺问道：“既然聚灵劵是废纸，为什么聚灵堂不能多制造聚灵劵？” 尹高行摇头说道：“不不不！聚灵堂一直都在多制造聚灵劵，但是不能造的太多，太多就会贬值！”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是把韭菜根给刨了，还是留着根，噶了一茬又一茬” “很显然，你、我、乃至全天下的修士，都只是会移动的韭菜罢了！！” 第七十四章 规则! 只要手中有聚灵劵，便可以买到绝大部分的资源，聚灵劵等于资源，这个概念已经深植每一个修士的脑海之内。 骤然听说，每个修士都追求的聚灵劵，竟然本质只是一张废纸，所有的概念，都是别人灌输的，这样的事实，如何不让程渺震惊？ 就如同突然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你手中的钱，都是废纸，谁会相信？ 虽然尹高行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程渺还是接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反差感，也接受不了这种违背常识的思想。 程渺摇摇头说道：“你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这太难以令人置信了！” 尹高行知道，想要突然反转一个人的固有思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要给程渺心里种下这个种子，它自己会在程渺内心慢慢发芽。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个种子，彻底的种在程渺内心！ 尹高行继续说道：“以前我们那里有个独立的城池，叫巴不为城......” 程渺却在暗自沉思：巴不为？好奇怪的名字。 “巴不为城里的人，也都是用一种叫做巴不为的钱币，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导致，村里的人欠的外债越来越多，钱根本不够还。” “最后根本还不起外债，然后只能怎么办呢？只能像你口中所说的那样，城主印刷更多的钱，用来还债。” “最后导致钱越来越多！物品的价格也随之越来越贵，最后干脆便直接下令，将这种钱作废了！” 程渺不言语，尹高行那看似离经叛道，荒诞无稽的话语，他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他从须弥戒中拿出了仅剩的几丈聚灵劵，上面布满了繁复、精美的花纹，还有各种各样的识别印记。 难道真如尹高行所说，这能买任何物品的聚灵劵，不过是废纸一张？ 看见程渺沉默，拿着聚灵劵不断反复打量，好像内心已经产生了疑惑，产生了对于这种常识的思考。 尹高行继续引导着说道：“聚灵劵又不是灵石，又不是各种天地生养的资源，它是怎么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它是聚灵堂印出来的！” 好似一道惊雷炸向，瞬间便惊醒了程渺，刹那的银光，将整个黑暗的天地照亮，也让程渺看到了一点真相。 他喃喃说道：“都说天上掉钱，可是谁都知道天上不会点钱！聚灵劵都是造出来的。” 尹高行的话语声再度响起，就如同恶魔的低语，诱人堕落的轻声：“原则上聚灵堂可以无限印聚灵劵，但是会导致聚灵劵不值钱，甚至不能用！” “到时候，你手中有再多的聚灵劵，也只不过是废纸一堆！” 程渺蓦然的抬起头，双眼紧紧的盯着尹高行，双手紧紧抓住尹高行的肩膀，开口问道：“你......” 一开口便发现，他的声音此刻竟然已经略微有点沙哑，开了口之后，竟不知道说什么。 尹高行的五官几乎快拧在一起，俊朗的五官也显得有些扭曲，他挣扎着说道：“快放开！你想把我捏碎咯？” 程渺连忙松开手，一激动，便有点失控，多用了一点点力气...... 程渺讪讪的说道：“如你所说那一般，是不是可能某个时刻，聚灵劵便会失去价值，变成一堆废纸？” 尹高行捏了捏发麻的手臂，没好气的说道：“你放心，这种情况机会不会发生的！” 顿了顿之后又说道：“除非世界毁灭，聚灵堂家族被灭门，之类的特殊情况，不然聚灵堂绝对会小心翼翼的维持聚灵劵的价值！” “这可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不是危急关头，他们绝对舍不得把这老母鸡给炖了！” “聚灵堂可能会多印聚灵劵，但是一切都要建立在不会扰乱市场的基础上，不会导致聚灵劵失去价值的基础上。” 程渺算是彻底明白了尹高行的意思，如果一切如他所说的话，那么全天下的修士，但凡只要用到聚灵劵，那么无形间都会成为聚灵堂的剥削对象。 手中掌握的大量财富，不过是一堆没有太大价值的废纸罢了，但凡只要出现任何问题，可能就会变回废纸的本质。 程渺开口问道：“那是不是抛弃聚灵劵，改用另一种基础货币——灵石？” 尹高行却是反问道：“灵石？” 说着尹高行便掏出了一枚拳头大小的灵石，继续说道：“一块高级灵石的价值，也就是大约等同于一百聚灵劵罢了，须弥戒中能放下多少？” “几千个？” 尹高行继续说道：“大量的灵石不方便携带，而且随着灵石矿脉的开采，灵石的储量上涨，本身价格也会贬值！” 程渺反问道：“如你所言的话，聚灵劵是毫无意义的废纸，灵石不方便携带，且也有贬值的危险，那么该如何处之？” 尹高行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哪怕知道聚灵劵是废纸，但是也改变不了它便是最保值、最方便携带的特性，这个特性是聚灵堂赋予的。” “聚灵劵虽然带来了很多便利，带实际上也是聚灵堂收敛资源的工具！” 他双眼紧紧盯着程渺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便是聚灵堂的规则！” 程渺从未见过尹高行如此严肃的一面，往日中都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哪怕是面对识真境的强者，也能淡然处之。 他认真的模样，竟然有几分震撼，尤其是说出规则两字的时候，更是带给程渺一种难以言说的威严感。 程渺失神的喃喃说道：“规则？又是规则？九氏的规则，聚灵堂的规则，走到哪里，都逃不过顶尖势力的掌控......” 明明修士已经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却仍旧做不到自由，依旧还是逃脱不了被掌控的命运！ 尹高行答道：“对，规则！聚灵劵已经形成基本货币的趋势，全天下的修士，大部分都是用聚灵劵交易，这是哪怕窥天境也无法打破的规则！” 在尹高行知道聚灵劵的本质的时候，他便已经明白，这和他前身的货币系统有些相似，又有一些不似。 前身各国都有自己的官方通行货币，而这个世界的通行货币，竟然是由一个商人性质的势力颁发的。 这种情况，简直就如同在前身的世界中，一个私人公司，掌握着发行货币的权利，这就是将整个国家的命脉，全部让别人握在了手里，简直就是一种不敢想象的魔幻故事。 就是这样一个魔幻故事，却真实的发生在这个世界之中。 要么就是修行界中的人，都是傻子，被人剥削却不自知，就连九氏，也是一群满脑子都是修行的二傻子。 要么就是，聚灵堂其实根本就是属于九氏的掌控，迫于九氏的不好名声，迫于各种原因，才展现出，聚灵堂独立于九氏之外的现象。 聚灵堂背后的实际掌控者，根本九氏！！ 他越想，只感觉第二种可能越来越大，聚灵堂掌控着那么庞大的资源，九氏怎么可能不眼红？怎么可能让它安心搜刮财富？ 要是背后没有一点py交易，尹高行是绝对不信的。 当然，这些只是他自己的猜测，只是放在了心里，没说出来。 程渺说道：“哪怕知道了聚灵劵的本质，知道了规则，那又如何？改变不了......” 尹高行继续说道：“这就是现实的残酷，哪怕知道了真相，也无法改变。” “哪怕知道它是废纸，但是天下修士都认同的价值，它便有了价值！知道它是废纸，也要为之奋斗！” “因为这张废纸，已经有了它的价值，这张废纸，能换来无数修行资源，换来无数生存资源！” 明明知道规则的背后制定者是大势力，明明知道了真相，但是也无法改变规则，这是一种很残酷的事实。 程渺说道：“废了那么多口舌，向我解释了规则的无情，解释了大势力的残酷，你所为到底何事？” 程渺对于大势力的残酷手段，早已经深有体会，就是因为程家没有选择投向九氏，所以才导致了灭门的惨案。 而如今尹高行的这一番话，让他对于大势力的理解，又更深刻了一分！ 哪有什么冠冕堂皇的正义、真理，口中全是道义，心里全是生意，所行所为全是为了利益罢了！ 尹高行说道：“凡俗界里资源的本质意味着生存，与更好的生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修行界中的资源意味着境界，掌握更多的资源，走向更强的境界！资源便是修士的基本条件！” 更多的资源，的确意味着更高的境界，无数的修士在低层徘徊，只因吸收而来的灵石，根本不足以强化经脉，不足以强化自身，从而迈向更高的境界。 很多修士境界底下，无关自身资质，只是外部灵气与修行资源不足导致的，哪怕是传说中的十成亲和度的圣灵体，也无法改变这个僵局。 有句话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亲和度再高，没有灵气吸收，一切都不还是白搭？ 这已经不是亲和度高不高，血脉资质好不好的问题了，而是你有没有资源支撑自身修行的问题，能支撑自身修到什么境界的问题。 凡俗世人眼里的修士，一个个仙风道骨、餐风饮露，好不自在！ 实际生活中，修士也是要挣钱的，也是要资源支撑自己修行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故事，在修行界中也有不少！ 第七十五章 空影的往事? “资源的供给，能支撑走向更高的境界，更高的境界，能获得更多的资源，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好好修行，别想那么多了！” 说罢，程渺便再度想要转身离去。 尹高行所说的一切，对他造成的冲击力太大，他现在只想一个人缓缓，好好去想想这背后的厉害关系，去想想尹高行所说，究竟属实，还是谬论！ 尹高行再次一把拉住了程渺，继续说道：“你着什么急？说完了聚灵劵的本质，接下来的才是正事？” “哥说过了，要带你发大财！” 程渺好整以暇，静静的看着尹高行，想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理论来。 “最简单的譬如往年风篱草产量一般，所以价格稳定，今年的风篱草产量多，价格便降了下去。” 程渺点了点头说道：“风篱草，是很多丹方中的必需品，今年的价格的确低于往年。” 尹高行继续说道：“如果把整个修行界，当做一个特别大的城市，而需要风篱草的可能就那一批人，风篱草卖不出去了，卖家就会自己降价。” “买家如果买不到风篱草了，那么可能买家自己会涨价购买！” “这便是市场，供大于求便会降价，求大于供便会涨价！” 程渺继续点头，显然是赞同尹高行这番说法的，他没有开口打断尹高行的话语，继续安静听着。 尹高行接着说道：“风篱草价格高低，全看收成！收成好，可能价格就会下去，收成不好可能价格就会涨价！” “如果这样看，风篱草的价格高低，完全就是看收成来定的！” “但是如果我们在丰年，买下一大堆低价的风篱草，然后在灾年将风篱草高价卖出...” 程渺先是神色一喜，然后很快又垮了下去，丧气的说道：“风篱草这个东西，只有炼丹师会买，而且别人一次都是一大堆的买，而且有的丹师还有自己的药田！” 他摇了摇头，然后叹息道：“这个方法行不通的，那些丹师也不全都是傻子，而且囤积居奇这种事，早就被别人玩烂了。” 尹高行答道：“这只是简单的举一个例子，还可以有更多的方法！” “再比如一个村子里，兄弟三人是教别人习武的，但是村子里没啥大事，根本都没人习武！” “然后突然来了一群强盗，到了秋收的时候，强盗过来杀人抢粮！” “三兄弟靠着一身武艺，救了村子一命，再然后就是人人习武，三兄弟成了村里的大户人家！” 程渺说道：“这三兄弟也是靠着自己一身本事，救了全村人，让他们免遭强盗滋扰，得以安身立命！” 尹高行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错了错了！强盗是三兄弟请来的，给村里人演了一出戏！” 程渺本以为他口中的三兄弟是好人，抗击强盗救了村民，还教他们武艺，只是万万没想到，一切竟然是一场戏！ 尹高行继续说道：“这样离奇古怪的故事，我可以说出来无数个！” “悬壶济世的郎中，他可能会暗中下药，然后再现身拯救中毒之人，他不仅仅会获得巨大的利益，还会获得无数人的尊崇！” “行侠仗义的侠客，他可能会与别人暗中制造惨案，然后现身击败凶手，届时名满天下，弟子无数！” 人性的黑暗面，在这几句简单的话语中，被彻底揭开！ 可能很多看起来大善之人，却是行大恶之事！ 程渺也隐约猜到了尹高行的想法，然后说道：“你是准备暗中下药，还是暗中伤人？” 尹高行摇了摇头：“我只是给你举个例子而已，我并不准备做这样的事，因为我还保留着基本的人性。” “商人的本质，便是售卖物品，别人对你的物品有需求，便会买下物品。” “而有的人的商品，别人本来没有需求，但是他会故意制造出需求！” 程渺喃喃说道：“创造需求？你果然有成为奸商的本事！” 尹高行答道：“奸商？这种人在我们老家，被称之为资本家！” 资本家？又是一个程渺闻所未闻的词语。 “资本家利用自己的钱，能赚取更多的钱。但是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资本家！” 程渺继续说道：“资本家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当下毒的郎中、行凶的侠客......” “我会选一些相对温和的办法，或者说对于双方都有利的交易！” “我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修行资源，为了拥有更高的境界，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整日追名逐利，为了如同废纸一般的聚灵劵而不择手段，这样的生活，很是无聊！” 程渺此时也终于明白了尹高行的意思，他缓缓问道：“利用自己的钱，换取更多的钱？你自己应该没有多少钱吧！” 尹高行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是的，这便是我选择与你合作的原因。” “一是因为你救过我，咱两也是好兄弟了，二是因为我搞不到钱，没有启动资金！” 尹高行转身走出了这个无人的角落，然后大声说道：“你好好考虑考虑，我随时等你答复！我现在就住在夜影山庄的分部内。” ...... 平天城之内无法感应灵气，每个人都如同凡人一般，顶多也就是身强体壮，感官灵敏的凡人罢了。 程渺与尹高行以为，他们的对话，根本没有第三人知晓，但是实际真是如此嘛？ 一颗硕大的擎天树中央，被人掏空了一小块区域，里面简单的雕刻有几张桌椅，一人便静静地坐在这树中央之内。 他蓦然睁开了眼睛，缓缓的说道：“资本家？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而这人，便是力压天下修士，独战二十名窥天境高手，还取得胜利，登峰评第一的枯生！ 平天城是他所建立，阵法也是他布下的，这个阵法能束缚所有人，但是不包括他。 尹高行也不知道，此刻的他，竟然已经被这个登峰评第一的老怪物，盯上了！ 两个难兄难弟，一个被九氏之一的天域视为囊中之物，一个被登峰评第一的老怪物，盯在眼里！ 倘若尹高行真的做出什么，下毒、伤人，之类的，破坏平天城规矩的事，别说挣钱了，可能以后都没了自由！ 也幸好尹高行后面的一番话语，斥责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也变相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至少从表面来看，他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如若真的有的话，枯生便会动手收了他！ 他建立平天城，本就是为了建立一个公平正义，没有太多歧视，也没有太多混乱的一片安身之地。 无论天下任何修士前来，他都不会阻拦，也不会去刻意为难，只要他们能遵守平天城的规矩便可。 这片擎天树林属于平台城，擎天树林内的产出，自然也归平天城内的每一位修士，不属于平天城的修士，无权采集太多的资源！ ...... 此时的程渺回到了小屋内。 而空影正坐在院中，手中拿着一支泛黄的牧笛，程渺走到她的身边之时，她这才回过神来。 程渺低声喃喃道：“识真境的修士，警惕性还那么差！” 空影抬起手，狠狠地敲在了程渺的头上！ 程渺的身体对于别人，那可是比铁还要硬，但是在空影面前，那可就不值一提了。 空影将右手撑在下巴上，左手不自觉的抓起腰间发梢，不断在食指间绕来绕去，然后开口说道：“这只牧笛是我弟弟的遗物！” 然后双眼紧紧的盯着程渺，继续说道：“你和他，真的很像！” 这是程渺第一次听到空影说起关于她的事，她的周围一直都布满了迷雾，程渺从未对她有过太多了解。 原来自己，和她的弟弟很像？既然是遗物，那么她的弟弟应该不在世了！ 或许空影之所以会对自己这么好，也是因为自己和她的弟弟很像吧！ 程渺没有深思，连忙将尹高行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空影。 她略微沉吟之后，便微微点了点头。 她樱唇轻启，轻声说道：“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修士寿命绵长，但多数一心扑在大道之上，很少会有人去深思这些问题。” 话语声清脆悦耳，阵阵幽香随着樱唇闭合，不断扑面而来。 空影接着说道：“当世资源匮乏，灵气枯竭，修行一途不仅仅需要大量的时间，需要大量的资源供给。” “你没有门派的支持，资源注定会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有这样一个人替你收集资源，的确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说着说着，面罩下的双眼又深深的望了程渺一眼，语气极为幽怨的说道：“我也养不起你这个无底洞！” 程渺连忙扯开了嘴角，陪笑着说道：“有底的，有底的......” 程渺从须弥戒中掏出了采购而回的药草，继续腆着脸说道：“见月花、离心果、重楼草，朝阳枝...” 空影哭丧着脸说道：“没了？” 程渺果断的答道：“没了！全部的聚灵劵就换了这七八种药草，而且价格都虚高......” 空影咬牙说道：“夜影山庄的几个次席，他们求我练一炉丹，不仅仅要备齐材料，要么还要给我一大笔费用，要么就是给我药草！” “你倒好！不给就算了，还要我倒贴？” 程渺自知理亏，嘴硬的说道：“毕竟我是你的试验品，关乎你日后能不能修习古法，替你扫平所有的障碍！” 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语气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是听不见。 “哼！” 空影极为高傲的哼了一声，然后便转过身去，不在面相程渺。 一甩头，伏在身后的长发随之飞扬舞动，发梢轻轻的扫过了程渺的面孔，留下了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第七十六章 人造灵石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空影又一次自掏腰包，将剩余的药草材料买了下来，勉强凑齐了一炉丹药的材料。 空影又一次轻启樱唇，将这一句话又一次重复了一遍。 “这是最后一次了！” 程渺连忙点头答应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空影就像是一个爱财如命的守财奴，眼睁睁的看着须弥戒里的灵石、聚灵劵、各种遗迹中收集的药草，一一都被程渺给吃的吃，用的用。 那种感觉，何止是不舍，简直就如同拿刀子，把她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一般！ 花掉的是，她多年的积蓄，痛的，那是她的心呀！ 看着一株株药草飞进丹炉内，丹炉下青紫色异火闪烁，价值不菲的药草已融化为液体。 与之一同融化的，还有她的钱，那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一般！ 各种药草融化成液体，然后再融合在一起，这个过程不仅仅需要异火高温、而且有的丹药，还需要特定异火，才能炼制。 这个过程本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空影看着边上不断踱步，走来走去的程渺，不由得怒从心生。 一脚抬起，便踹在了程渺的屁股上，把程渺踹倒在地。 怒声斥道：“赶紧滚，看见你我就来气！” 然后又转过身，泪眼婆娑的望向丹炉，喃喃说道：“重楼草、见月花、离心果、朝阳枝...” 那语气，简直就要快哭了一般，几欲垂泪。 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每次要给程渺炼制丹药之时，空影都是这般的模样。 程渺自认为贪财、抠门的性子，就是被空影潜移默化所传染的。 程渺边往后走，边说道：“消气...消气！” 程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引起了空影的注意，她顺手捡起地上的杂物，扔向程渺而去... ...... “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纵横交错的裂纹已经愈合，取而代之的是粉红色的突起息肉，曾经看起来遍布沟壑的前胸后背，如今却是高高突起的粉色息肉。 虽然已经愈合，但是看起来依旧是极为可怖。 程渺闭目内视体内气海，埋石山那一战中枯竭的气海，如今也已再度充盈，白色的灵气，泛起耀眼金光。 程渺用力捏了捏拳头，喃喃自语道：“身体恢复至全盛状态，气海也再度充盈，是时候该想个赚钱的法子了......” 程渺将身体彻底恢复至完好的状态，时间竟只花了不过半月有余，可以说，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如此重伤没有年余，绝对无法恢复！ 逾百丈大小的气海，如果光靠吸收空气中的灵气，想要填满气海，最起码也需要大半年的时间。 身体恢复速度快，是基于程渺自身强大的锻体功法、还有丹药的资源的辅助、还有道纹对于锻体功法的巨大加持。 气海如此快速便已经充盈，那纯粹就是倚靠着储存有灵气的灵石，生生用资源填充满了气海。 前前后后用了将近有一百多块高级灵石，如果兑换成聚灵劵的话，也是将近一万多的聚灵劵。 程渺也默默的算了一笔账，想到这短短的半月间，他竟然连丹药带灵石，花了将近十万的聚灵劵。 程渺暗自咂舌：“生活不易呀，要是没钱，修行可真不是一件简单事呐...” 本来要花上最起码半年的时间，身体才能恢复至全胜状态，而今在庞大资源的支撑下，竟然只花了半月，由此可见，修行资源的重要性！ 多少修士就是被资源这个问题，困扰了整个修行人生，明明能达到更高的境界，但就是无法突破境界，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资源不够。 耗费了大量时间，大量精力，去筹措资源，然后却因寿命不足，油尽灯枯而死。 程渺与空影的这段时间来，空影耗费了大量资源，将程渺培养到如今的境界，堆叠起这远超同境的恐怖战力。 一切的一切，还是要归功于巨量资源的倾注，还有空影对功法的改编，造就了程渺前无古人的双修。 程渺如今的恐怖战力，无一不是构建在巨量的资源基础，空影旷古绝今的奇妙构思，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程渺翻了翻须弥戒，里面已经再度空空如也，只剩下那椭圆形种子，还有黑色巨剑。 “本来还想捞点便宜，没成想却亏的血本无归！” 埋石山一战，程渺斩杀执剑卫不少，但是资源的主要大头，还是落在那些搜刮听潮阁的采集者身上。 天域法规严明，里面的弟子各司其职，执剑卫终究只是打手而已，收敛资源的工作，根本轮不到执剑卫，而是有专门的部位收敛。 收敛资源的，那可是个肥差，执剑卫拼死拼活的，他们只要跟在后面收敛资源就行，但凡只要克扣一点资源，那都够他们花的。 “抢了接近两百个须弥戒，统共的聚灵劵也就几万，疗伤和充填气海，都花了十多万聚灵劵，真是亏大了！” 程渺一边暗中碎念，一边向外走去，如今细细算来，那一战的唯一收获，便是掌握了如何激活神秘道纹的方法。 只要程渺全力运转体内灵气，身体上便会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一用力，念头一动，道纹自会浮现，随之而来的便是强大的加持力量。 “神秘花纹可以控制，一旦浮现便会获得巨大加持，有时间得问问空影，这究竟怎么回事。” “还有这神秘的种子，竟然能承受住我全力施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无论是对于体质的道纹，还是须弥戒中的种子，程渺皆一概不知，堪称文盲一个。 空影在他眼中，简直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要有什么不知道的，问空影就对了，堪称移动的百科全书！ 程渺走出栖身的小屋，前往平天城中央，里面会有一些悬赏，悬赏有私人颁布的，也有官方颁布的，奖励也有高有低。 私人想要颁布悬赏，需要经过平天城官方的审核，而且不是什么悬赏都能颁布的。 从平天城边缘处的走出，越走向城中，附近的修士也就越多，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也随之而来。 “新鲜的妖丹，便宜卖咯......” “刚出炉的定魂丹，治疗外伤的不二选择......” ...... 诸如此类的叫卖声，不断传来。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九氏的辖域内，是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修士组成的城池里有严苛的法则，连摆地摊，都是不允许的事。 无论是卖亦或是买，都需要去那些官方允许的，正规的门店。 每个城池都有它的规定，有的修士城池，甚至连你买什么，卖什么，都有规定。 平天城这种自由景象，放在九氏的城池中，那是根本见不着的。 “大哥哥...大哥哥...您有没有吸完灵气，只剩表面石质的灵石，把它送给我可好？” 一体型瘦小，衣着打扮朴素的小女孩，拦在了程渺的身前。 左右和竖着一束马尾，眨着两颗大大的杏仁眼，眼眶内的瞳孔黑白分明，说不出的可爱。 她与程渺保持有一段距离，却根本不敢触碰程渺，就好似怕弄脏了程渺的衣物，引得程渺不开心一般。 她双手不断摆弄衣角，圆润的脸颊上羞得通红，怯生生的说道：“大哥哥若有无用的灵石，送我可好？” 黑白分明的大眼内，满满都是企盼的眼神，她那洗的发白，打满补丁的衣物，也显露出她的窘迫处境。 若是按照程渺的性格，这小女孩贸然与他靠的太近，甚至有什么接触的话，绝对会引起程渺的反感，甚至会让程渺生出，这女孩是不是别有用心，这一类的念头。 但这个小女孩自始至终与程渺保持着一段距离，怯生生的，瞪着大眼，可怜兮兮的，也不敢主动接触程渺。 程渺将须弥戒中的灵石取了出来，他取出的这些灵石，都是已经被他吸收完灵气的，只剩下躯壳，毫无灵气的灵石。 这些灵石只剩下一层石质，里面已经没有任何灵气，而表层石质的作用，只能做到储存灵气，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作用。 既不能被吸收，也不能当做什么炼丹材料。 看着满地已经被吸收，只剩下躯壳的灵石，小女孩就如同看见了极为珍贵的东西一般，两眼发出兴奋的光芒，嘴角忍不住勾起弧度。 不断向程渺躬身，嘴里不断说道：“谢谢大哥哥！谢谢大哥哥！” 仅剩躯壳的灵石，已经没有了灵气，失去了价值，唯一的功能便是储存灵气。 灵石不仅仅可以让人吸收，也可以让人将灵气注入其内，人为的制造出一颗含有灵气的灵石。 然后再将这颗人造灵石，反手卖出去。 说起来好像是一个无本生意，只要注入灵气就行，但是只有修士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最底层的行当。 人为注入的灵气自然不如天地形成的，人造灵石便是最低劣的下等灵石，价值仅仅等同于一面值的聚灵劵。 运气好的遇见一些财大气粗的修士，他们用完的灵石直接丢弃，普通的修士就算用完灵石，他们也会拿去卖掉，这个毫无价值的躯壳，也是能卖的上一些灵石的。 灵气也不是无根之本，需要修士从灵气稀薄的空气中将灵气吸入体内。 灵气浓度正常的环境中，资质一般的修士，顶多一天造出十几块低级灵石，扣除成本的话，一天的聚灵劵收入，甚至不超过两位数。 有的人可能会问：在修士界中活的如此艰难，为何不去凡俗界？哪怕是最低级的超凡境，也是凡俗界中的绝世高手！ 实际情况是，修士需要的太多资源，凡俗界没有。 无论是修行，还是治疗某些疑难杂症，治疗一些伤势，都只有修行界才有！ 修士界也是一个残酷的世界，而做人造灵石，基本已经是修士界的最底层产业了。 画面回到平天城边缘，小女孩说话间，连忙将那些灵石捧在怀中。 她竟然连一个须弥戒都没有，要知道最便宜的须弥戒，也不过是几十聚灵劵罢了。 程渺罕见的主动开口问道：“你没有须弥戒嘛？” 小女孩摇了摇头，然后满脸笑容的答道：“暂时还没有，但是托大哥哥的福，我很快就有了！” 这些灵石都是已经被吸收完了灵气，没有什么价值，看着满脸兴奋，满眼都是光芒的小女孩，程渺默默从须弥戒中掏出了一块完整的灵石。 终究是复杂的生物，哪怕背负着深仇大恨，他也做不到彻底的冷血无情，内心始终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 为了目标，他可以违背良心，为了力量，可以踩在别人的尸骨上，爬向更高，但是如果情况允许的话，程渺并不希望伤害太多无辜的人。 第七十七章 战妖兽 “你说什么？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周云霄罕见的没有控制住情绪，说出的话，竟然带着明显的责备意味。 安离躬身答道：“域主赎罪，我第一时间赶至埋石山，神识覆盖方圆万丈，没有发现那名锻体士的踪迹。” 她顿了顿之后又说道：“要么有阵法蔽踪，要么就干脆的已经远离了埋石山。” 周云霄此刻也恢复了宠辱不惊的样子，片刻便能调整情绪，由此可见其深沉的城府。 他说道：“无论是蔽踪，亦或是逃离埋石山，都代表着，他背后必定有人助他脱困！” 周云霄继续喃喃说道：“只希望他的背后，只是一个闲散势力，而不是九氏...” 如果那个恐怖锻体士是九氏培养，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大量训练，批量制造，从而导致九氏力量失衡？ 等待的日子中，关于这名锻体士的消息，终于再度传到了周云霄的耳朵内！ 那些身死的执剑卫，无一例外的，都被夺去了须弥戒，而须弥戒中的聚灵劵，全都有独特的编号。 那些执剑卫的聚灵劵，竟然在那平天城中花了出去！ 出现在平天城？那堪称是周云霄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关于程渺的事，周云霄也只能暂时搁置。 …… 平天城之外，茂密的擎天树林之中。 一道身影快速在擎天树林之中穿梭，他所追逐的，则是一只高达两丈，长达三丈的巨兽。 巨兽身上伤口遍布，鲜血不断汩汩流出，而它却不敢停留半步，它已经拥有了简单灵智，知道追在它身后的那个家伙，根本不是它能招惹的！ 它身后的那道身影，自然便是程渺。 程渺双眼紧紧盯着身前的炎豹，双眼内精光流露，忍不住心中的强烈兴奋感。 他喃喃自语说道：“运气很不错，居然遇见了一只炎豹，一只极品妖兽！而且还不是壮年期！” 若是能让他猎下这只炎豹，光是妖丹都能卖上好几千的聚灵劵，加上其他的部位，很可能卖的上近万的聚灵劵！ 他早已经找上了尹高行，确定两人的合作关系，现在差的是启动资金，而且商业运作，产生利益也需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内，还得靠自己挣钱！ 程渺运气很不错，竟然遇见了一只极品妖兽，要知道狼多肉少的世道里，越高级的妖兽越少见。 铺天盖地的，都是修士，妖兽是杀一个少一个，更别说那什么千年妖兽、万年妖兽了。. 你以为别的修士都傻啊，不会猎妖？留什么万年妖兽，十万年妖兽给你？早特么被修行界的老前辈们，杀了个干净！ 这世道，百年妖兽都是稀罕物了！ 大多数出去猎妖的修士，最后都是收获一般，甚至有的老倒霉蛋，还会白跑一趟！ 所以程渺看见这只觉世境的极品妖兽之时，根本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简直就是一堆移动的聚灵劵，会跑的灵石！！ 程渺怪叫着冲了上去，速度猛然加快，竟然赶上了这只觉世境炎豹！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一只野性十足的妖兽？ 炎豹翻身猛然一掌拍来，程渺连忙屈膝弹跳而开，躲过了这一击。 要知道这可是觉世境妖兽，妖兽也是以躯体强大著称，程渺要是挨上着一掌，怕是要四分五裂，化为一地血肉碎块！ “砰！” 一掌拍在了起伏于地面上的擎天树树根之上，巨力瞬间将整根树根搅碎，无数根尖锐细小的木质纤维四散炸开，就如同满天箭雨，如同顶尖暗器。 程渺猛然跃起，竟然坐在了炎豹身子上方，他猛的抬起右手，道纹瞬间显现，一拳轰然落下！ 炎豹被这一拳砸的浑身一震，四肢竟然短暂失力，趴在了地面之上。 炎豹尾鞭猛然甩来，狠狠地抽在了程渺的身上，将程渺砸了个七荤八素的，体内肋骨都断了几根！ 那如同尾鞭还在兀自甩动，尾鞭上的花纹就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煞是好看。 “啐...” 程渺将口中血沫吐出。 “这畜生，果然够硬，要是如同觉世境挨上一拳，怕都已经当场炸裂了，哪还能活命？” 炎豹站起身，猛然左右甩头，想要将尚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头脑甩醒，尾鞭兀自左右摆动个不停。 它甩头的行为显然作用不大，行走还有一点摇摇晃晃，显得还尚未清醒过来。 趁你病，要你命！ 就是要趁着这只炎豹，头脑还没清醒过来，痛打落水狗！ 程渺全身道纹显现，将能发挥的力量发挥到极致，速度也发挥到他现在的极致，左右弹跳间，拼尽全力的一拳挥向炎豹！ 它就是好像突然感受到了危险一般，猛然的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也吞向程渺。 巨口张开的一瞬间，一股剧烈的猩风吹来，也不知道这巨兽，吃了多少妖兽，吃了多少修士。 程渺冷笑：“你以为我会赤手空拳的和你拼？” 程渺去势不减，依旧猛然冲向了炎豹的血盆大口之内。 炎豹感受到程渺进入口中，想要猛然合住上下颚，将程渺嚼个粉碎！ 这时它才发现，竟然合不上了！ 程渺将黑色巨剑立在了炎豹的口内，它此刻想要合紧上下颚，岂还会让它如愿？ 巨剑顶住上下颚，炎豹无法合住嘴，还将脆弱的口腔，彻底暴露在程渺的面前！ 一拳接着一拳轰在了炎豹脆弱的口腔内，这只巨兽不断挣扎，发出垂死的哀鸣，最终轰然倒下。 “呼呼呼......” 从炎豹口腔内爬出，程渺忍不住大口喘着粗气。 “觉世境的妖兽，可比那些觉世境的执剑卫难对付的多了，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拳，才弄死这只怪物！” 要是那些执剑卫，可能也就是接他一拳，便身死道消，化作灰烬！ 休整片刻，程渺着手处理这只费劲艰辛才击倒的炎豹。 刨开下腹，取出了妖气四溢的妖丹，这枚妖丹，便是妖兽的核心！ 光是这枚妖丹，就能值好几千的聚灵劵，再加上精血、脏腑、骨肉，这一次的收入能达到近万的聚灵劵！ 他忍不住想道：要是每一次外出，都能有这般收入，何愁资源不足啊！ 但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要是遍地都是妖兽的话，妖丹这种东西就不值钱了，猎妖的修士也不会一个个的都穷的见鬼了！ 看着手中的妖丹，他一次陷入了沉思，究竟是要拿去换取聚灵劵，还是用来提升自身？ 妖丹中蕴含着庞大的灵石，寻常修士根本无法承受，只能练作丹药，或是缓缓吸收。 但是对于锻体士而言，显然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强大的身躯，注定了他们的承受力，要比寻常修士强上很多！ 程渺思索再三，一咬牙，便将妖丹吞了进去！ 苦心去寻找资源，挣取财富，其核心目的还不都是为了强大自身？那么何必还拿这妖丹，去换那废纸一般的聚灵劵？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程渺才决定将这妖丹吞下！ 妖丹一吞下，庞大的灵石便从体内溢散而开，顷刻间便灌满了程渺的气海，大量多余的灵气在体内不断游走。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好像都充斥着灵气，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好似充满了气体。 剧烈的痛苦，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来，好像下一刻就要将程渺撕裂一般。 第七十八章 妖丹 如果把身躯、气海、经脉视作为容器，而灵气便是水源，容器一旦装满，水自然而然便会溢出。 若是强行闭紧容器，容器内的水不断增加，最后便会撑爆容器，落得个身死道消！ 程渺便是面对着这种情况。 庞大的灵气瞬间便已经填满程渺的身躯，而灵气的源泉——“妖丹”，还在不断往外释放出灵气。 他面对着的情况正是选择开闸放水，还是紧闭阀门，将所有灵气都锁在体内。 灵气仍旧从凝实的妖丹中不断溢散，程渺的躯体也好像注水了一般，整个人开始膨胀起来！ 剧烈的痛苦传来，好像要撕裂程渺的每一寸皮肤，全身上下都犹如刀割一般，充盈的灵气即将把整个人炸的粉碎... “呀......” 就像是忍受不住剧烈的痛苦，一声绵长的叫声从程渺体内传出，叫声绵长不绝，透露出强烈的情绪，如困境之兽，绝望嘶吼！ 绵长的叫声传出极远，自然而然的便传到了一些人的耳内。 ...... 叫声传到了纪伏义的耳内，他忍不住的面色一喜，对着身后的几人说道：“如此绵长有力的叫声，看来是个大家伙！准备开张了！” 说罢便带领身后众人，向着叫声传来之地飞去。 程渺根本不知道，他的叫声，究竟引起了多少猎妖修士的注意。 那些生活在擎天树林内的猎妖修士，闻讯而动，就如同嗅到鲜血的鲨鱼一般，不由自主的都向着叫声传来处飞去。 有的修士两眼放光，兴奋的大声叫道：“兄弟们，来活啦！！” 资源匮乏的沧泽大陆，没有满地的妖兽让你猎杀，也没有遍地的资源采集，无数猎妖修士都是空手而归，或者收益甚微，勉强维持修行所需。 一只修行千百年的妖兽，修士可能只需要几个时辰、几天，便能将它置于死地，化为各种材料。 修士群体不大的时候，尚还能做到勉强平衡，但修士群体越来越大，天平也产生了倾斜。 正是因为修士为了修行资源，为了财富，无限制的猎杀妖兽，如同竭泽而渔，导致如今的窘迫，百年妖兽已经堪称珍宝！ 匮乏的资源，已经无法支撑庞大修士群体的需求，无数猎妖修士都面临无妖可猎的窘境，无数次都是空手失望而归。 无数修士都面临着无妖可猎，无药可采的情况，九氏的地域内，更是定下了各种法规限制，连猎妖都被禁止了！ 猎妖都被禁止了，更何况采挖灵石矿？但凡你敢采，九氏就敢宰了你！ 老虎嘴里抢吃的，活腻了吧？ 只有九氏中的林中一族，有那么一点为了保护资源的味道，其他的氏族都是打着保护资源的名头，禁止修士猎妖，自己却宰的飞起，群体妖兽连窝端，把小的也带回去豢养！ 哪怕是整日待在深山野林中的闲云野鹤，他们也逃脱不了掌控。 纵然平时全靠空气中的贫瘠灵气过活，但也是需要一些基本资源的。 突破大境界，需要丹药辅助吧？哪里伤着了，需要药草吧？神通的修炼，需要参考别人的经验与心得吧？ 看起来悠闲的修行生活，最终还是逃不过柴米油盐，这些都是要聚灵劵的！ 没钱咋办？无奈之下都只能加入天域，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或者选择投身其他行业，赚取一些资源，缓缓修行，苦苦挣扎。 在这种资源匮乏，无妖可猎的情况之下，程渺这绵长有力，如同妖兽的一嗓子，瞬间便引起了无数修士的注意。 这群平天城中的猎妖修士，一个个饥渴的简直就如同，单身多年的老处男，骤然看见一个风情万种的妩媚女子。 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不由自主的兴奋了起来！ ...… 这厢的程渺还不知道，他究竟引起了多大的风波。 现在于他而言，将体内多余的灵气释放出去，这是一种最安全的做法。 溢散而出的灵气，可能大半会散去，剩下小半残余在空气中，还可以二次吸收。 这样也就意味着，妖丹中的绝大部分灵气，可能都会被浪费掉。 但是若不这样做，灵气充盈，容器满爆，最后可能会挤满气海，挤爆经脉，轻则经脉尽碎，重则爆体而亡！ 程渺跪坐在地，双手不断向下挥出，一拳又一拳的砸落，体内灵能肆无忌惮地倾泻而出！ 经由双手挥发出的灵能极为有限，根本赶不上妖丹的释放速度，身体还在不断膨胀。 剧烈的疼痛让他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五官几乎拧在了一起，汗水与涎水混杂在一起，顺着嘴角、下巴，往下流去。 撑住！撑住！ 他满脑子剩下的只有这两个字。 他深知，妖丹内蕴含的灵气，还不足撑爆他的身体！他的身躯经过古巨灵神血的改造、经过多次强烈的术法互斥、经过古法锻体，其坚韧程度，难以想象！ 如果把与程渺同境的修士身躯放在一起，他们的比喻为陶瓷，那么程渺的身躯便是极为坚硬的顽石、金铁！ 程渺强忍着让人发狂剧痛，冷静的引导着灵气，常人在这种剧痛中能冷静下来，并且运行功法，这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事了，若非没有坚定的信念、强大的意志，绝难做到！ 而此刻的程渺不仅仅是运行功法，而是同时运行体内的两种功法！ 运行两种功法，就算是平时也是要极为小心的事，一不留神便会灵气走岔，从而引起强烈的术法互斥。 如今他在这种剧烈的痛苦下，几乎要让人发狂，还运行两种功法，可以说是极为拼命，甚至是不要命的行为！ 体内汹涌澎湃的灵气，充斥满每一个角落，气海、经脉、躯体，可以说没有一处是闲置的，全都挤得满满当当！ 体内的妖丹还在不断由固体融化为液体，由液体挥发成巨量的灵气，灵气又不断往身体各处涌去。 当世接灵法不断吸收灵气，用来锻造经脉、开拓气海。 古时久灭锻体法也在不断吸收灵气，用来锻造全身上下筋骨血肉、五脏六腑。 两种功法，以一种极为危险的方式，同时运行，一步行差就错，灵气互戕，程渺绝对逃不过爆体而亡的下场！ 灵气互戕，终究还是体内的灵气失控，所以说体内灵气越多，引发的后果就越严重！ 他现在体内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灵气，要是引发互斥，造成的反应也是巨大无比，怕是空影也难以控制。 程渺小心翼翼的运行着，体内的两种功法，一种是经过空影改造的久灭锻体术，一种是当世的接灵法，两种截然不同的术法，竟然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两种功法同时从体内汲取灵气，勉强跟上了妖丹释放灵气的速度。 不断吸收着妖丹内的灵气，身体不断释放出妖丹的杂质，形成了一团凝而不散的妖气浓雾。 ...... 纪伏义神识覆盖而来之时，只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妖兽灵气，过于浓郁的气息形成了无形的浓雾，这妖气浓郁遮挡不住视线，但是神识却根本无法穿透，纪伏义只能勉强感受到妖气浓雾内，好像有一个人影。 那道隐约可见的人影出现在神识下之时，纪伏义已经无法保持心里的冷静，也兴奋不起来了。 化形？ 化形的妖兽起码都是知玄境，而且拥有不低于常人的智商，还拥有强大的身躯，远超同境修士太多！ 纪伏义开口问道：“你们从妖气浓雾中感受到什么了嘛！” 众人闻言尽皆摇头。 纪伏义接着开口道：“很可能是一只化形妖兽！” 全身灰黑色的歌侠沉吟着说道：“化形妖兽？能走到这一步的妖兽都不简单，我看还是避而远之，别招惹这种东西！” “啧啧啧...” 发出咂舌声的是一个身形修长，面容俊朗，一身白衣，犹如一个温文儒雅的公子，他名为齐福安， 咂舌声后紧接着说道：“这个年代还有化形妖兽，真是不容易呀...” “也不知道是公的还是母的。” 众人目光随之汇聚在齐福安的身上，他俊俏的五官上，布满了意味不明的笑容，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猥琐。 他连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看我干什么，我只是单纯的好奇！” 周嫙媚精致的面容上挂满了寒霜，并没有说什么，一如既往的冷淡。 她也是这一行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子。 周围不断有人超过他们，直直飞向那布满了妖气浓雾之地，显然也是被之前的叫声吸引过来的。 纪伏义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在边缘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要是情形不对，立刻撤退！” 说罢便立刻飞向那片小小的妖气浓雾。 ...... 妖丹终于消融殆尽，灵气也失去了源头，停止了涌出，程渺算是勉强将这颗觉世境的妖丹，彻底吸收了进去。 程渺若是没有道纹的加持，他本身的境界也只是闻知境中期而已，居然吸收了一只极品觉世境妖兽的妖丹！ 这一番话，要是说出去了，恐怕没人会信。 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自身躯体强大且坚韧，还同时修习有两种功法，两种功法同时全力吸收灵气，才算撑了下来。 说起来简单，但是只有程渺才知道，在剧烈的痛苦下，保持冷静，同时运行两种功法，究竟是怎样的艰难。 庞大的灵气充盈经脉，如果没有将经脉撑爆，那这本事也是一种对于经脉的锻造、扩容。 就如同一寸大小的通道，挤进了一尺大小的物事，过程痛苦不堪，但是通道也会得到扩容...... 程渺瘫倒在地，浑身就如同失去了知觉一般，他闭目内视。 心中喃喃道：气海大小接近一百五十丈，躯体能承受与发挥出接近六百五十点的灵能级，经脉强度也差不多，两种功法都达到了闻知境后期巅峰的状态！！ 如果道纹显现，对两种功法加持，灵能级应该趋近与觉世境。 但是与真正的觉世境还是有差距的，觉世境还有另一个最主要的特点——神识！ 开启了神识之后，就如同开启了上帝视角，覆盖范围内能观察入微，每一寸土地，都能直接映射在脑海之内。 只要不是遇见一些阵法、神识远超自己的强者、一些特殊的区域，神识堪称观敌利器！ 有了神识，便能做到料敌于先，堪称一大杀器。 程渺之前面对的觉世境执剑卫也是如此，他们也都能做到料敌于先。 但看得见，和躲得过，完全是两种概念。 第七十九章 暗处中谁在凝视? “还以为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真是扫兴...” 齐福安兴趣缺缺的说道。 纪伏义眉头紧皱，然后沉声说道：“他很可能不是妖兽，而是一个修士。” 众人尽皆面无表情，好似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炎豹的尸体还在旁边躺着呢，只要不是一个瞎子，都能看出那个人不是妖兽。 利欲熏心，有的人冲了出去，目标直取躺在地上，毫无反抗能力的程渺。 纪伏义闪身而出，将那几人挡住。 大声说道：“新来的？不懂平天城的规矩？但凡属于平天城的修士，都不能在这擎天树林内厮杀！” 躺在地上的程渺连忙起身，吞下了一颗空影炼制的丹药，一股暖流迅速流遍全身，他勉力支撑而起。 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眼神内戾气盈溢，浓郁的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泉。 暗暗骂道：又要浪费了我一颗药，真是自寻死路！ 要知道这一炉丹药，花了接近好几万的聚灵劵，如今只剩下十来颗而已，每一颗丹药，那可都是程渺的心血！ 那几名袭来之人，不过是两三个觉世境的修士罢了，根本不是纪伏义的对手，神识感知到纪伏义的气息后，立刻便已经远遁。 周围闻讯而来的猎妖修士，看见没啥好处可捞的，也尽皆都散了去，不过临走前都是流连忘返的样子。 无数修士看着炎豹的尸体，有的人口中念念叨叨的说道：“造孽呀！一只极品的觉世境妖兽又惨遭屠戮，真是太残忍了。” 说着说着，泪水便从嘴角滑落。 有的修士则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表情极为痛苦的说道：“修士何时才能停止对妖兽的杀戮，停止对沧泽的迫害？这样的无度开采，修士迟早会毁了沧泽！” 旁边有人忍不住鄙视说道：“但凡有点文化的，都不会说出你这种弱智话语，沧泽经历过无数次灾祸，毁灭的只会是生存在沧泽上的生物！” 都是猎妖修士，装什么慈悲为怀？满嘴仁义道德，慈悲为怀，满心利益计算，一身鲜血。 ...... 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出现的一刹那，程渺便只感到了严重的危机感，心中狂跳不止！ 他暗暗盘算：知玄境修士，绝对无法与之为敌，甚至连从他手中逃脱，也是极为艰难，绝不能与他撕破脸皮！ 虽然这人替自己出了头，解了围，但是绝不能轻易相信他！ 被害妄想症再次发作，程渺甚至想到了，刚才逃走的几个人，是不是纪伏义请来的？然后纪伏义出手，博取自己的信任？ 很有可能！ 心中思绪万千，脸上不动声色，他朝着纪伏义作揖，然后开口说道：“多谢道友相助！” 纪伏义摆了摆手，然后朗声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然后又继续说道：“九氏不断扩张，越来越多闲散修士无处容身，平天城最近也来了很多的修士，鱼龙混杂的，很多新来的都不怎么守规矩。” “平天城主大善，建立了一个相对公平的容身之地，我们这些栖身平天城的修士，都有义务维护平天城的稳定。” 看见纪伏义与程渺攀谈了起来，纪伏义的队友们也落了下来。 纪伏义开始主动介绍这几人。 他指向了身形瘦弱，皮肤灰黑色的男子说道：“他叫歌侠，是我二弟。” 然后又指向了身形矮小，双手如同干枯树枝的男子说道：“他叫宏治，是我三弟。” 歌侠与宏治两人都是无姓之人，而且两人身体都与常人有差距，很明显便是奴族之人。 奴族之人，都会被视作为血统底下，品性低劣，在哪里都是备受歧视，其地位与家畜一般，任人宰割，不受法规保护。 很多人对于奴族根本没有接触，对于奴族的印象与概念，都是受到别人影响，几位片面。 在九氏中，也只有天域会将奴族视为人。 纪伏义介绍这两人时，对于他们奴族的身份，绝口不提，开口闭口二弟三弟，要么就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形象，要么就是真的不在意这两人的身份。 纪伏义又指向了队内的唯一一个女子，接着说道：“这是四妹，名为周嫙媚，虽然姓周，但可不是天域的人！” 紧接着便是那齐福安，还有他自己。 程渺一一点头示意。 他知晓，纪伏义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给他介绍他的兄弟？他肯定还有话说！ 果然，纪伏义又接着说道：“其实就是我三弟筹备材料，准备炼制一炉丹药，其中需要的一方药材，便是这极品妖兽血......” 程渺沉吟片刻后说道：“平天城之内，极品妖兽的妖丹都有，精血应该也有不少吧？” “哈哈哈...” 纪伏义尴尬一笑，然后说道：“的确有不少，但是没有火属性妖兽精血。” 程渺点了点头，答道：“这妖兽尸体，我带回平天城，也是将其卖掉。” 一具高达两丈，长达三四丈的尸体，要是塞进须弥戒中，恐怕能塞个满满当当的，还不如卖给这几人算了！ 连皮带血，整具尸体卖给了纪伏义等人，换来了三千多的聚灵劵，若是带回平天城，也是差不多这个价，加上妖丹的话，也就能卖个一万多的聚灵劵吧！ 几人将炎豹处理干净之后，纪伏义再度开口说道：“小兄弟你一人出没在这擎天树林，若是遇上什么不便，也没个人帮把手，不如与我们一路同行？” 他开口婉拒：“在下接了一个悬赏，怕是不能与几位通行了！” 纪伏义闻言一抱拳，也不多做挽留，朗声说道：“那么就此别过，告辞！” “告辞！” 实际上程渺哪里接有什么悬赏，他只是单纯的未曾放下警惕，不想与一个知玄境修士同行，这种境界的修士，可不是他能对付的！ 待到他们转身飞远，程渺也连忙起身，向反方向疾驰而去！ 他心中暗暗说道：当务之急，最主要的便是恢复身体的伤势！ 妖丹的庞大灵气，不仅仅是给他带来了境界上的提升，还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这种提升堪称术法互斥一般。 不过术法互斥的反应强烈程度，比这更强烈的多。术法互斥的强烈程度，主要还是要看体内灵气的多寡，灵气越多，反应越激烈。 光靠自身根本坚持不住，还需要丹药、各种灵果奇草的辅助。 ...... 日落西沉之时，程渺这才将体内药力彻底吸收，浑身伤势恢复了一个七七八八。 其实对于修士来说，白天和夜晚的差距并不大，尤其是夺元境以后的修士，已经可以告别凡俗人的进食、作息。 进食是摄入能量，这一点完全可以用灵气代替，休息时间也只需要一个时辰左右便足以。 程渺捏紧了拳头，猛的对着空气挥动，双脚凌空虚踢，感受着体内庞大的灵能级倾泻而出，一拳一脚打在空气中，发出了“啪啪啪”的破空声。 “一只极品的觉世境妖兽，便能让我两种功法提升一个境界，还能挣到两三千的聚灵劵...” 程渺好像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正在他身前缓缓浮现，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修行，那报仇的日子，还不是指日可待？ 但是实际情况却是复杂的多，修行哪有那么简单。 简单来说，修行便是不断吸收灵气，然后又不断用灵气强化经脉、开拓气海、强化身体。 每跨越一个境界，灵能都会大幅增长，本质上便是经脉更加强大，能发挥更多灵能。 每跨越一个境界，都需要消耗远超上个境界数倍，甚至数十倍的灵气。 所以一般的修士，都会尽量不与人争斗，少消耗体内的灵气，因为消耗掉的灵气，没了就是没了，要是强化自身，还能提升一点点境界。 普通修士面对的基本问题，永远都是资源的问题，其次是资质的问题。 修行资源决定了境界的下限，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源，修行的每一步都是极其艰难，并且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修行的资质决定了境界的上限，如果没有奇妙造化，能够提升资质，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上限，哪怕资源再多也没用。 对于目前的程渺来说，资质根本不是问题，他自身的资质也不差，加之空影在他身上砸了不知道多少灵丹妙药。 他现在缺少的只是时间，资源，还有一个能让他远离九氏束缚，安心修行的地方。 或许是想到了复仇，然后又想到了程曦的身影，他心中又是一痛，喃喃说道：“给我等着吧！” 如果自身不够强大，绝对不能贸然露面，更加不能在九氏面前显露，自己是一个同时修行两种功法的双修修士。 关于这一点，空影已经不厌其烦的，跟他说过了无数次，就如同潜意识一般深植在内心中。 但是程渺不知道，他其实早已经被天域盯上了。 虽然没显露出双修的秘密，但是他修有锻体古法，还突破了锻体士的束缚，极其擅长持久战！ 光是这一点，已经足够天域对他刮目相看了，更何况他的身体还出现了顶尖锻体士的特质——体鼎身炉！ 前有辛长安一一登门拜访，挑遍了九氏的窥天境，后有枯生，力敌二十名窥天境！ 事实证明，或许修习古法的，不一定很牛逼，但是牛逼的人物，通常与古法有那么一点联系。 当世法走的速修路线，本来就是已最快的速度达到最高的境界，然后用大境界碾压。 现在这个时代，天地法则束缚，根本无法突破窥天境，那些稳扎稳打的古法慢慢追了上来，修到窥天境之时，当世速修法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天域早就暗中对程渺有了决断：握在手中，此乃利器，珍而重之！无法掌控，此乃凶器，弃而毁之！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九氏绝不会因为程渺境界底，所以就看不起他，派一些喽啰给他送资源。 要是真的决定动手，出手必是雷霆万钧，绝不留下任何隐患！ 近代中一个辛长安，一个枯生已经够他们受了，现在又来一个？ 不允许！绝对不允许！天域不能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天域要是不把程渺抓起来切片研究，那都是对不起他的天赋、对不起九氏的恶名、对不起九氏剑人域的称号！ 关于程渺的影像，也随着埋石山的幸存者，传到了天域高层眼里，他在平天城花掉了那些聚灵劵，这一点消息也被天域所知晓。 平天城对外不设防，谁也不知道平天城内，究竟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探程渺。 或许只是迫于枯生的强大，迫于他立下的法规束缚，要不然，此刻的程渺，哪还能悠闲的猎妖？ 就像是浮现在心底的身影，再度刺痛了程渺的内心，他猛的跳起数十丈的距离，落在了一根擎天树的树根上，然后再度起跳... 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穿行在擎天树林之中。 暗处中一只只三眼猕猴探出了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疑惑的看着程渺，脖子扭的如同麻花一般...... 只是不知道这些三眼猕猴中，是否隐藏有别的目光...... 第八十章 虬龙果 在浩瀚无边的擎天树林内晃悠了几日，程渺便暂时放弃了猎妖这一行当，返回了平天城内。 “刚刚出炉的灵级武器，刀身采用风冥骨，握把采用沉阴木，不买也来看看咯...” “气级神通手抄本，简单易学，轻松上手，价格便宜...” ...... 回到藤蔓编织而成的平台上，依旧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修士，不停的兜售着手中的物事，以用来换取一些修行资源。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哗然声，周围之人议论不断。 “他娘的，这小子运气真不错！” “这小子，竟然弄到了这种东西！” 若是平时的程渺，绝对不会往这种人堆里凑，也不会主动关心这些无关己身的人与事。 不知今日为何，他却如同鬼使神差一般，挤进了人群之中。 “哎哎哎...你他娘的，挤啥呢挤？” 一人骂骂咧咧的便转过身，一眼便瞧见了身形高大，面色凶恶的程渺。 口中仍在低声骂道：“有种别让老子在城外遇见你，不然弄死你！” 嘴里说着硬气的场面话，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个空位。 程渺得以瞧见场中的情况，场中坐着的人，赫然便是尹高行！ 身边的讨论声仍旧不停。 有一健壮女子说道：“这个小兔崽子运气真不错，竟然是异品资源！” 旁边有人开口问道：“大姐头见多识广，这小子兜售的果子，竟然是异品级别的？” 那女子乜着双眼，斜斜的瞟向身边之人，然后开口说道：“有空多读点书，宝贝落在你面前你都不认识！这是异品药材虬龙果，能做丹药材料，生吞能强身健体！” 程渺之前所遇见的炎豹已是极品妖兽，没想到尹高行兜售的果实，竟然是极品之上的异品！ 妖兽、药草、矿石，这些修行资源都用的相同品阶，灵气蕴含不足的，一般都是凡品，随处可见，可能也就值几聚灵劵。 凡品之上则是精品，精品资源相较凡品较为少见，一般能值近百聚灵劵。 精品之上则是稀品，稀品资源已经很少见了，价值在近千聚灵劵左右。 稀品之上则是极品，极品资源可能很多修士，一辈子也遇不到，只能看着别人兜售。 要是在往日的江湖中、黑市里，但凡能掏出极品资源的，都能引起旁人的艳羡，引起围观，甚至能引起杀身之祸。 极品资源价值不一而足，例如程渺那只炎豹，若是能活捉，可能可以卖几万，同属极品资源，需求量大的，甚至可能卖出近十万的聚灵劵。 极品之上，那才是异品资源，异品资源几乎属于大多修士，能接触到的最高级资源了，很多修士连看都未曾看过！ 由此可见，尹高行他，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弄到了这异品的东西。 程渺不由得喃喃骂道：“这小子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采到了异品资源？” 程渺可以说绝大部分时间都投入了修炼中，对于各种药草、矿石，等修行资源的认知极为有限。 若非旁人在一边解释，他恐怕也不知道这层层叠叠，缠绕盘旋成一团的果子，名叫虬龙果。 虽然对这些资源不怎么了解，但是对于资源的价格程渺还是很敏感的，毕竟空影经常在他耳边念叨：这个是什么品阶的，这个多少钱，那个又是啥品阶的，又是多少钱。 潜移默化之下，程渺对于这些材料的品阶、价值，也极为敏锐。 程渺沉吟着说道：“这异品的果实的名字，没听空影她说过，但是最低，也是近十万的聚灵劵...”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程渺心中传来一阵剧痛：他娘的，丢了半条命，才抢了两百多个须弥戒，还没有这小子的果子值钱！！ 这只是程渺的结论，具体的价值并不是恒定不变的，有的凡品也可能卖的很贵，因为需求大于供给、有的极品也可能相对很便宜，因为市场没有需求。 比如凡品的风篱草，几乎是随处可见的药草，本身对于丹药也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加了风篱草就是凝固的丹药，没加就是一滩药水糊糊。 丹药容易保存、方便取放、外观顺眼，又黏又腻的药水糊糊不便取放、看起来就跟某种排便物似的，相同的价格，基本没人会选择后者。 这便导致了，但凡炼丹几乎必须用到风篱草，长此以往的潜移默化之下，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风篱草减产的时候，自然便导致价格上涨，丹药也随之成本上涨而上涨，引起了连串的连锁反应。 再比如流传在市面上的灵石，基本都是加工好的，裁剪成相同的大小尺寸。 灵石大小一样的情况下，人为填充灵气的灵石，大多数都是低级灵石，低级灵石相当于一聚灵劵，中级相当于十聚灵劵，高级相当于一百。 但是如果突然发现了大型矿脉，灵石大量产出，便会出现灵石跌价的情况，若是灵气产量骤然下跌，灵石也会随之涨价。 总得来说，市场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资源的价值也不是恒定不变的。 但是最便宜的异品资源，也需要几万的聚灵劵，毕竟品阶摆在那里，里面的灵气浓度、精纯度，都摆在那了。 其中不乏一些眼神不善、神情凶戾之人，正恶狠狠的盯着尹高行、盯着他手中的果实。 就如同穷凶极恶的野兽，正在盯着它的猎物。 有人说道：“这小子就这么明晃晃的拿出来，也不怕引起别人贪欲，这种人一看就是活不长！” 虽然说平天城自有规矩，但是有规矩，并不等于每个人都遵守规矩，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出于何种原因，会打破规矩！ “也幸亏平天城之内有阵法，里面的人用不了灵气，不然估计都有人动手咯！” 异品资源本身便代表着，一笔巨大的财富，也幸亏尹高行深处平天城之内，若是处于鱼龙混杂的江湖中，一场杀身之祸是必不可免的！ 若是身处九氏之中？ 别想了，身处九氏之中的话，第一时间要交上去的！顶多给你补一点聚灵劵，然后书面上记一功... 无论旁人是艳羡，还是嫉恨，都已经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尹高行大声喊道：“历经千辛万苦才摘来的果子，各位价高者得！” 话音落地，周围的人再次讨论开来。 “我呸，老子在城外遇见过这小子，特不过是窃命境而已，什么历经千辛万苦！吹啥牛！” 闻言后人群再度爆发出一阵哗然。 “什么？窃命境？” “窃命境居然能采到异品果实？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一名浑身毛发，虎背熊腰，足足有一丈高的男子说道：“三千聚灵劵，我浑天猿要了，哪位有意见？” 说话间，凶恶的眼神环顾四周，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如此之身高，必是异族之人，强大的气势也压倒了很多人，他们瞬间便打起了退堂鼓，嗫嚅着不敢出声，一时间竟陷入了沉默。 “一万！” 随着声音传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全部凝聚在程渺的身上。 尹高行自然也看见了程渺，不由得心中一喜，嘴角上扬，漏出由衷的笑意。 浑天猿身高一丈，而程渺身高不过七尺罢了，巨大的体型好像带给了浑天猿强烈的自信。 竟然有一个还不足他胸口高的人，竟然与他争了起来，火爆的脾气瞬间便被点燃，迈着步伐便冲了过来！ 一拳直直的挥向了程渺。 他自持自己的体型优势、天生巨力，这平天城内阵法限制灵气，对付起这些矮个子，更是一拳一个！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程渺仅仅是一侧身，肩膀迅速靠了上去，与这体型巨大的异族男子，撞在了一起。 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无数人心中都生出不妙的念头：这名俊朗少年实在太过托大了，居然与这人猿族男子硬碰硬，这一族可是以力量与肉体著称的！ 但是下一瞬间，他们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眼神内满是不敢置信，嘴巴都不由自主的微微张开。 这什么情况？力量著称的人猿族，竟然拼不过常人？ 有人喃喃说道：“他...他...他是锻体士！！” 要是让现世修士来说，一个耳熟能详的古法，那绝对便是体修！ 不仅仅是因为辛长安的原因，也是因为体修并不如其他古法罕见，体修虽然很少，但是还是能遇见的。 而且体修的的战斗方式太过彪悍，画面感极强，震撼力无与伦比，但凡见过体修战斗的人，都难以忘怀！ 这边的声响，也迅速引起了平天城护卫的注意，而平天城的护卫统称为巡猎者，迅速便有好几名巡猎者围了上来。 “平天城内禁止撕斗，把这两个人都给我带走！” 尹高行大声说道：“我能证明，是这只猴子主动找事，他是为了自保！” 那名健壮女子也开口说道：“我也可以证明！” 大姐头都发话了，身边的小弟们自然也要表明一下态度：“我也可以证明！” ...... 看着仍在地面上不停哀嚎的人猿族男子，巡猎者眉头紧皱，神色满是厌恶，他语气极为不善的说道：“还能不能动，赶紧起来！” 平天城主大善，但是他手下的喽啰们，可就不一样了。 要不是碍于枯生的规矩，这名巡猎者恨不得一脚踢上去，这些刚入城的修士，总是不守规矩，让他烦不胜烦！ 几名巡猎者没有办法，只能架着这接近一丈高的人猿族男子，走向刑罚堂去。 也幸好他们这些巡猎者，都带有特殊的令牌，上面镌刻有小型法阵，能让他们发出一两百的灵能，差不多等同于夺元境的中后期。 若非如此的话，光靠肉身的力量，他们还真的搞不定这个一丈高的人猿。 第八十一章 得寸进尺 尹高行大声喊道：“一万聚灵劵一次...一万聚灵劵两次...若是还没人喊价，那便是成交了......” 虽然没人听懂尹高行第一次，第二次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能听懂成交的。 那名健壮女子开口说道：“五万！” 她旁边的男子小声问道：“大姐，咱们也没有多少钱了吧，买这个虬龙果，值吗？” 那女子不语，双眼紧紧盯着尹高行手中的虬龙果，好似从眼内绽放出精光一般。 值吗？对于她来说，肯定是值的，要是放在有需求的人眼中，别说几万了，出手阔绰的，甚至能出几十万！ 如果真的能十万聚灵劵以内买下来，只要操作得当，能卖出几倍的价格！ 一名身穿宽松鹤氅，五绺银白长须的中年男子说道：“八万！” 旁边立刻有人悄声言语：“那个好像是神棍山的老神棍...” “神棍山？你指的是九氏之一的神道山？他们也在这平天城内” 那中年男子斜乜着撇了一眼，目光看向说话之人，也不知道他内心怎么想的。 那人答道：“那是自然，平天城不干涉九氏之间的事，只管这擎天树林，无论来者是何身份，全部一视同仁！” “平天城主实力强劲，竟然能在这九氏的夹缝中生存，其他的闲散势力，差不多降的降、死的死，已经灭了个干净吧！” “那可不是！没瞅见最近平天城里的陌生面孔，越来越多了？他们不想入九氏，都只能逃往这平天城了！” 程渺愕然，心中暗自感慨道：看来程家纹脉系的覆灭，只是开端，九氏的胃口，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 如今这平天城，竟然是仅剩的一个，尚还独立在九氏之外势力？ 这时又有人喊价：“十万！” 喊价之人是一名女子，满头银发格外引人注目，一身轻薄的皮甲，只遮住了傲人的胸臀，其他的地方就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 光滑细嫩的皮肤，好像水润的豆腐，吹弹可破，阳光下反射出极为诱人的光芒。 不少男子，看见这诱人的一幕，都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修士也是人，该有的欲望，他们都有，或许还比常人强烈的多，面对这种诱惑，不由得都是微微一动... 程渺根本不识得这个女子，这女子却对他展颜一笑，笑容极为神秘。 这个女子，竟然就是埋石山上，一念毙命数百人，便寻程渺而不得的安离！ 程渺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也不知道她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但他只是本能的觉得危险...... 这并不是程渺直觉准确，而是在他这个被迫害妄想症病人的眼里，陌生人都是很危险，但凡靠近他的，尽皆有所图谋！ 又有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二十万！” 程渺转过身，心中暗道：果然... 来人正是空影，一袭轻纱难隐其曼妙诱人身姿，头戴帷帽，无法看清面容。 但是光听其悦耳之声，观其曼妙身姿，便能得知，帷帽下，定是极为动人心魄的美丽。 还不等天域的女子，神道山的中年男子还价，尹高行连忙说道：“二十万，成交了！” 神道山的男子连忙说道：“小友莫急，在下还能给出更高的价格，我观小友眉清目秀，掐指一算，你我二人，必有缘分！” 旁边有人说道：“看好了，神棍山的老忽悠要出招了！” 尹高行答道：“猿粪？我可不想和你这个老头子有什么缘分，性别男，爱好女！” 说罢便径直走向尹高行与空影，小声说道：“走吧，咱们找个地方交易！我可不想又和谁，生出什么缘分...” 三人走出藤蔓交织而成的平台，来到边缘的一颗擎天巨树之中，钻进了一间雕刻而成的木屋内。 而此时的暗中，有无数双的眼睛，正在盯着三人消失的地方。 有人试图跟着程渺他们进去，却被木屋门口的巡猎者拦了下来，正色问道：“非平天城居民无法入内。” 木合善与他身边之人，连忙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明，用来证明自己就是平天城的修士 同时大声说道：“我们是刚入平天城的修士，也是平天城的居民！” 巡猎者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你住在参云，这里是见光，走错地了！” 木合善答道：“进去逛逛不行嘛？” 巡猎者也被搞的有些烦了，语气略有一些烦躁的说道：“你们这些新入城的修士，知不知道平天城的规矩？住宿的地方，不是想进就进的！” 那几人知道想跟着进去是不可能了，只能悻悻的说道：“他娘的，一只看门狗罢了，还高高在上的，看不起人，真是狗眼看人低！” 那名巡猎者被人这般侮辱，彻底压不住心中怒火，大声说道：“你说什么？” 同时便作势欲要与这几个人动手。 木合善连忙大声喊道：“你们这些巡猎者还想要打人？” 他旁边之人连忙喊道：“打人了，打人了，平天城的巡猎者打人，仗着自己能在城里运行灵气，欺负我们这些运行不了灵气的人了...” 虽然这里不是藤蔓平台的交易区，没有那么多人，但是因为九氏扩张的原因，平天城新增修士数量大涨，往日中冷清的居住区，竟也围上了不少的修士。 “大伙看看，这平天城的巡猎者，欺负我们这些运行不了灵气的平民了！” 几句导向性极强的话语，瞬间便带偏了所有人的思路。 围观群众本来就是平民，他们也是无法在城内运行灵气，他们的代入角色，自然也是那几个平民。 瞬间便代入了角色，联想出了一个，巡猎者仗着自身运行灵气，然后欺负他们这些平民的故事。 不明就里的便开始说道：“平天城也不是什么安生之地呀，号称一视同仁，但是吃亏的还是我们这些低层修士...” “哎...别抱怨了，能有个地方安生就不错了，小心惹上麻烦！” 有的则愤慨的说道：“平天城主让你们这些巡猎者，有运行灵气的能力，不是让你们来欺负平民的，而是让你们来维持秩序的！” 这个年轻的巡猎者，何曾见过这种无赖？明明碰都没碰着他，便说打了他们？ 他解释着说道：“我没有动他们，他们说谎！” 但是众口铄金，围观之人都已经代入了他们预想的角色，自认为已经看到了真相，又有谁会相信这个巡猎者的“狡辩”？ 谁又会在意真相呢？围观者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故事中，仿佛他们就是受害者，就是饱受欺压的人，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真相”了！ 然而事实真的如众人所想嘛？他们几个跟着程渺他们，目的无非不是为了聚灵劵，为了异品虬龙果，他们能是什么好人？ 围观群众仍在颅内高潮，陷入故事中无法自拔：“看来平天城也不是一视同仁...” “别傻了，哪有什么一视同仁的地方，公平？傻子才相信！” “不知道啥时候，倒下的就是我，真是难呀......” 木合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三角眼内精光闪烁，内心志得意满，恨不得大声说道：和老子斗，你还嫩了点！ 若是在九氏的铁腕管理之下，木合善敢这样碰瓷，敢这样抹黑执法部门？他不敢！ 九氏的执法部门可不是说笑的，他们是真的敢动手宰人，是真的阶级分明，是真的冷血杀戮机器！ 正是因为知道平天城的不同，这里的法规的确一视同仁，的确是公平对待，执法的巡猎者也不能随意处置平民。 很多时候人性便是这样的，得寸进尺，得陇望蜀，在不同的环境中，用不同的手段达成目的。 简单来说，就是欺软怕硬，在九氏的压迫下唯唯诺诺，在公平的环境中，重拳出击！ 木合善正志得意满，为了自己的手段感到骄傲的时候，一道身影闪至身前。 还在暗自思考着：巡猎者只能发挥出夺元境的灵能，根本无法御空飞行，眼前这个人是谁？ 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眼前这个人是谁的时候。 那名执剑卫便单膝跪地，朗声说道：“拜见城主！” 木合善人傻了，平天城城主？登峰评第一？力压二十名窥天境？就是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 他根本没想到，这点小事，竟然会引起平天城城主的注意，但是事已至此，至少要把戏演完！ 他连忙说道：“城主大人，我等新入平天城，不懂城内的规矩，不过是想要进去看看而已。” “谁知晓，平天城竟有这么一条规矩...” “咳咳咳...” 说到一半，极为逼真的咳嗽了两声，就好像已经伤及脏腑一般。 “不怪这名巡猎者，他也是尽忠职守罢了。” 这一番话，简直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被城主手下打伤了，还为了城主面子着想，不计较这个人的过错。 一个宽宏大量的形象，瞬间树立起来了，周围之人，无一不为之折服。 木合善都为自己而触动，心中自夸：你他娘的，真是个玩弄人心的天才！ 枯生一把便将木合善拎了起来，口中冷声说道：“虽然我忙于修行，但是偶尔还会用神识，看看这平天城的。” 第八十二章 交易 真相摊开之时，围观之人尽皆沉默，上一刻还在侃侃而谈、肆意指责他人，这一刻一个个都如同哑巴了一样。 有的人话锋一转，又开口说道：“这个人信口雌黄，应该要重罚他！” 周围之人纷纷点头，义愤填膺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上一刻不分青红皂白指责这名巡猎者的，也是他们。 枯生看着这群人的样子，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转头拍了拍那名巡猎者的肩膀，目光内皆是赞赏之色，安慰着说道：“近来入城之人大增，尔等还需多操劳！” 这名巡猎者也是第一次正面接触枯生，关于城主的每一件流传在外的事迹，他不知道听说过多少遍。 城主在他的心中就犹如高不可及的神明，最为崇高的信仰，如今骤然降临身前，还对自己出言勉励，这如何不让他兴奋？ 他猛然站起身，昂首挺胸的，犹如一把宁折不屈的神兵利器，锐利的锋芒四溢而出。 “乱世之中，幸得平天城以栖身，平天城便是我等家园，守卫家园，何苦之有！” 这一番话说的气势十足，不由得让人肃然起敬。 或许各种势力中，这样表忠的人很多很多，但是又有几人是由心而发的？ 绝大多数进入大势力中，都是被剥削的低层，都是为了一点资源，或是被从小灌输的思想，极少人才是由心而发的。 没人知道，为什么平天城会建立，但是建立起的一瞬间，它自始至终都秉承着公平的理念。 它也是如今这乱世中，唯一能做到奴族与尊贵的九氏，公平对待的地方，唯一能做到自由修行的地方。 木合善本就是极善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之人，他眼见事情以败露，此刻更是面如土色一般。 他本来是躺在地上的，此刻连忙翻身，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交织的藤蔓上，口中告饶声不断。 “城主大人，在下一时鬼迷心窍，我认罪！是我冤枉了这名尽忠职守的巡猎者，城主大人饶命......” 眼前这个人，登峰评第一、天下战力第一、唯一一个尚还能独立在九氏之外的势力...... 每一件事迹，说出来都能名震天下，如今全都汇聚在一个人的身上，他就如同修行界的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矗立在每个人的眼前。 虽然木合善知晓，平天城的城主乃大善之人，但是那些恐怖的事迹，就如同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 木合善生怕枯生一怒，便了结了他的性命，此时若还不求饶，那就真的是自寻死路！ 枯生面无表情，冷冷的说道：“原谅与否，不在于我，而是在于这个被你冤枉的人！” 木合善连忙转过身，对着那名巡猎者，连连磕头，祈求能得到谅解。 嘴中不停喊道：“大人有大量，就放了小人一马......” 这边的声响，也引起了程渺等人的注意，而居住的地方都是如同壁画一般，雕刻在擎天树的外层，他们自然也能透过木窗，看见下面的人群。 虽然体内无法运行灵气，但是修行过程中，多少都会对身体产生一些强化，可以说是五感远超常人。 尹高行隔着老远，也能清楚的看见那人的相貌，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个人有点眼熟。” 他从须弥戒中掏出了虬龙果，紧接着说道：“好像在卖这玩意的时候，他就在人群之中！” 空影闻言不语，也不知空影帷帽下的绝美五官，是什么表情。 程渺冷冷的说道：“财帛动人心！” 他们已经达成了交易意向，为何还要一直跟着？若是没有巡猎者拦着，这几个人还想做什么？ 程渺向来都习惯，用最深的恶意，去揣摩每一个靠近他的陌生人。 听到木合善跪地求饶的时候，尹高行闻言冷笑，语气森寒的说道：“原不原谅那是上帝的事，他们要做的就是，送他去见上帝！” 程渺与空影自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不过两人都不是什么喜欢攀谈的人，也没有开口询问。 那名巡猎者沉声着说道：“平天城自有法可依，犯了什么错，那便受什么罚！” 枯生闻言一愣，然后便拎着木合善，飞向判罚堂而去。 围观之人也尽皆散去，一切又回归了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角落里自始至终都有这那么一双眼睛，一直在暗中观察，而这人，正是来自天域的窥天境修士——安离。 看着那名巡猎者，安离心中暗道：这藤蔓平台，由上至下有六层，每一根擎天树都住着成千上万的修士，出口入口无数...... 一想到这些，安离也不由得一阵头疼，平天城过于复杂，她受阵法限制，无法动用神识。 如今就连居住区的出入口，都有巡猎者把守，这让她如何去寻到程渺的踪影？ 她暗暗摇了摇头：想不到我一个窥天境修士，还抓不到一个闻知境的锻体士。 目前的情况，仅凭她一人，是绝对无法守住程渺的，她唯有求援天域，派大量修士，蹲守每一个出入口。 ...... 再次来到空影居住的小屋内，依旧是一副简单的陈设，唯有空气中的阵阵馥郁幽香，透露出这房间的主人身份。 尹高行掏出了虬龙果，径直开口说道：“空影阁下，虬龙果二十万可以卖与您，我能否问您一个问题？” 空影冷冷的说道：“问！” 尹高行一咬牙，问道：“何兼之他身在何处？是否...是否还活着？” 空影帷帽下的五官略显愕然，她没想到尹高行的问题，竟然是这个。 她如实的回答道：“他现在，或许已经身在西原，绝无生命之忧！” 尹高行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他朗声说道：“这玩意，我只需要十万聚灵劵即可！” 程渺闻言心中一动，空影本来便已经出到了二十万的价格，尹高行竟然主动降价？竟然还有嫌钱多的道理？ 空影帷帽下的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问道：“有意思，你还有什么别的条件？” 尹高行点了点头，然后朗声说道：“在下进入夜影山庄也有段时日了，久闻空影阁下大名。” “相传，空影阁下是七影中修为最低之人，也是最后一个入列次席之人，但却是学识最为渊博之人。” 程渺一心都想着修行，极少与人交流，对于外界的信息知晓的也不多，对于空影的传闻也知之甚少。 听到尹高行这一番话，程渺暗暗想到：空影的学识，的确称得上博古通今。 若不是身具博古通今的学识，另辟蹊径的设想，如何又能打破术法互斥的枷锁，让程渺达到了前无古人的成就？ 尹高行继续说道：“我这个人热爱学习，只想借阅一些书籍...” 空影淡淡说道：“十万聚灵劵，就想换我的藏书？百万、千万，都不够！” 尹高行连忙说道：“自然不敢借阅全部，只需要一些妖兽、矿石、药草类的资源书籍，还有一些关于丹药炼制的。” 一些常识类的书籍，只要花上一点心思，还是能买得到的，这一场交易，还是很值得的！ 只见空影从须弥戒中，又掏出了一枚须弥戒，挑挑拣拣后，直接将须弥戒扔向了尹高行。 尹高行整个人都愣住了，愕然的说道：“须弥戒中，还能放下须弥戒？” 尹高行有点懵，如果须弥戒中能放下须弥戒，那岂不是就可以无限套娃？一个须弥戒就能装下整个宇宙？ 空影径直将虬龙果收入了须弥戒中，然后沉声说道：“你退下吧。” 交易完成的那一刻，他们便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就算有关系，也是夜影山庄的上下级关系，空影根本没有必要回答尹高行的问题。 尹高行尴尬一笑，然后便走了出去。 他喃喃说道：“意淫小说里，遇见这样高高在上的女子，是不是要来上一句，莫欺少年穷？” “然后便是霸气侧漏，女主瞬间感觉这人，好有骨气，和外面那些软骨头根本不一样。” 然后走上装逼打脸的道路，推土机的人生。 尹高行摇了摇头，自问道：好像空影也没有怎样对他，空影，也没有必要去回答他的问题。 他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出脑外，对自己说道：可惜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不是一场热血的冒险...... 白瑕惨死在他的面前，何兼之下落未明，实力不够强大，连自己的性命都保护不住，谈何尊严？谈何尊重？ 空影其实算不上折辱他，不过就算折辱了，又能怎样？ 难道要求一个数万灵能级的识真境修士，去对一个几十灵能级的窃命境，毕恭毕敬，时刻都要注意你卑微的尊严？ 这已经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了，这里没有人人平等，而是尊卑有序。卑微的奴族，甚至如同家畜一般。 在一个力量失衡、强者横行、等级森严的世界去要求人人平等，去要求强者对弱者尊重，那是极为愚蠢的想法。 除非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所有人为之侧目的地步、强大到能改变现有规则的地步。 尹高行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自嘲着说道：“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人死为大...” 尊严这东西，永远不是靠别人施舍的，而是靠自己的实力，去赢来的！ 第八十三章 赤炎草 尹高行甫一转身离去，空影也跟着走出了房间，并且示意程渺跟上她。 一路上盘旋上升，路上能遇见的人也越来越少，竟然走到了接近树冠之处，而这里也是六个藤蔓平台中，最上面的一个平台。 平台中人烟稀少，或者说根本看不见人，只有走到了平台最中央的时候，才能看见星星点点的一些人。 这个平台中也有一些人摆摊，但是都是静坐着，不如下面的平台一般，拼命吆喝，兜售自己的货物，生怕卖不出去一般。 程渺对于修行资源了解不多，若是那些奇闻异志，传说中的神奇宝贝，他还有一些了解。 看着这些人摆着地摊，上面的货物就这样随意的摆放，也看不出有什么出彩之处。 空影一路走过，对这些地摊上的货物，看都不看一眼，偶尔看见了什么能入眼的，她便会上去主动攀谈。 “赤炎草，怎么卖？” 摊主是一名满头红发的年轻男子，他一张国子脸，剑眉星目的，极为英俊帅气，光是皮相，都能令不少女子为之倾心。 这男子语气轻佻的说道：“空影阁下好眼力，异品赤炎草，产自北漠焚道州，这可是炎灵族禁运材料，被抓到，可是要杀头的罪！” 他仔细介绍了赤炎草的产出，与其珍贵性，还有危险性。 程渺知道，这是市场上常用的伎俩，将货物价值与稀有性夸大，然后祈求卖出一个好价钱。 那个帅气的年轻男子紧接着说道：“赤炎草珍惜性高，加上适用范围广，产出量少，卖个百万聚灵劵，不成问题吧！” 果然，一开口便是天价，百万？程渺外出猎妖一月有余，猎杀了一只炎豹满打满算，不过一两万聚灵劵收入。 若是按照这个势头计算，一年十二个月猎妖，月月都有好运气，遇上极品妖兽，一年也就二十来万聚灵劵收入。 起码整整五年，才能买得起这颗巴掌大小的赤炎草！ 若是运气差，怕是这个五年还要翻个几番。 空影沉吟着说道：“百万聚灵劵，贵了！” 这名年轻男子伸出了一根食指，左右摇了摇，明亮的目光紧紧盯着空影说道：“别人要来买这赤炎草，没有百万不行，空影阁下我可以白送！” 价值百万的异品资源，说送就送？好大的手笔，也不知道他有多么深厚的身家，空影有大的魅力，能让他做出这等抉择。 这名男子接着说道：“只听说近几年夜影山庄出了一个新次席，其貌无人能得见，其学识浩若沧海，其丹鼎之术独步天下！” “在下无非是想一睹芳容，看看是美是丑、论论学识，看看是深是浅，再让阁下给我练上一炉丹药。” “当然，材料自由我出，丹药出炉后另有好处奉上。” 无人得见？那可不见得，程渺便是见过空影真面目的人，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是称得上艳绝天下，美绝人寰。 抛去一切不谈，光凭她的面容、身段，便能引得无数人为之着迷，但是绝美的容貌与她内在的学识相比较起来，前者却显的那么渺小。 再美的相貌，终归也是与生俱来的，是天生的，是一副皮相而已，与空影的相貌相比，她渊博的学识、绝世的才情，方才堪称是震古烁今，能让天下修士为之心悦诚服。 如空影艳一般绝天下之美人常有，才思如她一般惊世之人不常见。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围观，不过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世人或许不知空影帷帽下的绝世相貌，也不知晓她相貌下的震世才情，但程渺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一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程渺算是看出来，能上的了这第六层的，都是能卖一些稀有之物的，而能卖稀有之物的，多半都是修为不浅。 像是尹高行这样的，踩到狗屎运的，那是少之又少，这种运气，也几乎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绝世仅有了。 “啧啧啧...一个是炎灵族的青年才俊，一个是声名鹊起的神秘空影，有好戏看了！” 一名身穿鹤氅的年轻男子大声叫道：“异品赤炎草，只为一观佳人，不愧是元逐先。” 程渺不知此时的空影是作何想法，但是他的内心却是十分焦躁，有一股说不出的失落与烦躁，好似有什么东西，即将被别人夺去。 空影高高举起纤细的手臂，无数聚灵劵直接从须弥戒中倾泻而出，犹如狂风卷起的一堆落叶。 聚灵劵纷纷扬扬飘落在地，犹如一地废纸，空影直接捡起赤炎草，收入须弥戒中，然后便傲然转身离去。 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洒脱，道不尽的神韵，好似绝世风情。 程渺紧随在后，心中异常畅快：纵然你是九氏中的青年才俊、天之骄子，但那又怎样？一样不是在空影面前吃瘪？你天价难求一见，我却朝夕共处，你出钱再多，也一药难求，而空影倒贴钱给我炼药... 此刻的他就如同握着稀世珍宝的藏家，只能夜夜独观，却不能与他人共赏。 程渺很想大声告诉所有人，这珍宝的究竟有多么美丽、但又不愿让外人知道她的风情，只想自己一人独占... 看着满地犹如废纸一般的聚灵劵，元逐先根本没有俯身去捡，对于他来说，聚灵劵，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 他喃喃说道：“这个横空出世的空影，有点意思...” ...... 一路之上空影都是怒气冲冲的，好像是因为那个元逐先，她一路上又买了好几份药草，花出了程渺不敢想象的一笔巨款，这才偃旗息鼓，返身回到了房间内。 往日中的空影都是一副惜财如命的样子，程渺何时见过她这幅大气，豪爽的样子？简直颠覆了他对空影的认知。 空气一时之间有些安静，好像空影还没能从刚才的状态中转换回来，而程渺却陷入了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态。 他想不清楚，空影为何会这般对他，虽然空影说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让程渺当探路的炮灰，但是空影对他的态度极为亲近，根本不似是对待试验品的态度。 而且虽然名为实验，但是空影对于所有难处，仿佛都了若指掌一般，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 看起来危险的实验，这一条另辟蹊径的修行路，一路上竟然没有发生过任何无解的问题，名为实验，实则更像是空影带给他的机缘！ 将他从苦苦挣扎的沼泽中，拉了出来，并且带给了他希望，如同黑暗中，第一道照亮前路的曙光一般。 突然一幕景象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那支泛黄的牧笛，就如同一道惊雷一般！ 他泛起一阵阵苦涩：是了，本就是无缘无故的两人，她为何对我这么好？或许仅仅是因为我，像他那逝去的弟弟，或许我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影子罢了...... 程渺心中泛起苦笑，自我安慰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完成自己复仇的心愿便可，然后便任由空影处置，生也好、死也罢，我都任由她处置...... 又不由得想到：如此之一女子，相貌绝世、才情震古，甚至打破了常识，做到了所有修士都认为是不可能做到的事，这样完美人儿，该是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 两人各有心思，一时之间，气氛竟然有些宁静。 “哼...” 空影就像是极为不满一般，冷冷的哼了一声，将程渺从遐思中惊醒。 程渺连忙将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出，主动开口问道：“须弥戒中放下须弥戒，是不是能放下所有东西？” 空影闻言后便摘下帷帽，漏出了帷帽下的动人真容，她展颜轻笑，好像元逐先带给她的所有不快，都在程渺开口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揶揄着开口说道：“还以为你一心只想修行，居然也会对这些东西，感到好奇？” 程渺听出了她口气中的揶揄，因为之前空影曾无数次，让程渺学习各种修行界的学识，但是程渺都没有理会，也就搁置下来了。 程渺因为心中所思，认定自己只是一个影子罢了，心情难免低落，他兴趣缺缺低声说道：“不说就算了，我引气修行去了。” 空影见状，轻轻摇了摇头，极为无奈的说道：“真是不经逗！” 紧接着开口说道：“理论上可以，但是实际上不行！” “须弥戒能存放东西，是倚靠戒指的材料，与上面的阵法。” 程渺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须弥戒，上面果然布满了繁复的纹路。 空影伸出了白皙的玉指，摆放在程渺的眼前，开口说道：“仔细看看，上面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白皙纤长的玉指，好像有一种诡异的魔力，泛着白光的玉指，就如同磁石一般，顷刻间便将程渺的目光吸住，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手指上的须弥戒。 修长而又纤细，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曲线美，白皙水润的好像是玉石一般，黑色的须弥戒紧紧套在食指之上，更加衬托出玉手的白皙、洁净。 程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看呆了。 空影俏脸微红，左右晃了晃手指，嗫嚅着开口说道：“看清了没有！” 程渺瞬间被惊醒，失神的说道：“看清了，看清了！” 空影略微沉吟，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开口说道：“哦...那你说说，戒指上面刻有几朵晶蓝花。” 程渺哪里看清须弥戒上的花纹，其实他的注意力，都被那修长的玉指所吸引过去了。 程渺故作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须弥戒上雕刻的花，叫做晶蓝花呀，应该有五朵吧！” “噗嗤” 空影竟然忍不住笑意，失声的笑了出来。 她又伸出了手指，放在她的面前，促狭着说道：“哦，原来是五朵呀...” 尾音拖的长长的，说不出的怪异。 她与程渺本来就是相对而立，她伸出了玉指，程渺自然也能看到她手上的须弥戒，须弥戒上都是缠绕的条纹，哪里雕刻有什么晶蓝花！ 想起了空影怪异的声调，程渺这才知道，空影早已经知道他在撒谎，这是在捉弄他！ 程渺突然想到：她会不会发现，我看着她的手，竟然看入迷了... 一想到这里，程渺就如同被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强烈的羞耻感。 谁能想到，这个面对千军万马也能面不改色，也能坦然对之的少年，竟然因为这种事，竟然双颊泛红，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他刚刚转身，便被空影一把揪住耳朵，厉声说道：“你想去哪？” 平天城内无法动用气海灵气，光凭肉身力量，程渺不知比空影强上多少倍，空影如何是他的对手？ 他一用力，便挣脱了空影的钳制，空影也被他带的向前一扑。 “嗯...” 一声低沉的闷哼声传入程渺耳内，就如同一根锋锐的尖刺扎在他的脑海之内，他转过身，看向空影。 空影伏在木板上，不断揉着胳膊，好像极为痛苦一般，面具下的双眼内，满是委屈神色。 程渺止住了向外的脚步，回过头向空影走去，伸出了手，嘟囔着说道：“好歹是识真境修士，身体哪有那么娇弱...” 空影嘴角微微上扬，一把便将纤细的玉手，放在程渺掌心中，他微微用力，便将伏在木板上的空影拉了起来。 放开了空影手的一刹那，程渺的内心竟然有些失落，掌心好像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残留着柔软无骨的触感、还有那难以明说的感觉。 与空影在谷中孤身共处两年的时间，但这好像是程渺第一次，与空影有身体上的接触。 空影再次伸出手，摆在了程渺的眼前，然后娇声说道：“看清楚了！” 第八十四章 重宝 程渺凝目细看，须弥戒上镌刻满了繁复、玄妙的花纹，比之自己手上的须弥戒，更复杂千百倍。 空影樱唇轻启，轻轻开口说道：“阵法压缩一次，须弥戒中存放须弥戒，这已经是须弥戒能做到的极限。” 程渺咽了口口水，然后开口问道：“须弥戒中存放须弥戒，一个须弥戒也不过几寸大小，须弥戒中几十丈，那不是能存放成千上万个须弥戒？” 空影轻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但是也是有弊端的，须弥戒需要带在食指上，有灵气供给，才能维持内部缓慢的时速。” “存放在须弥戒中的须弥戒，只能保证须弥戒原样，却控制不了须弥戒的内部。” 然后空影又晃了一晃纤纤玉手，俏声说道：“这个戒指里面的戒指，它们里面的东西，也会面临腐烂的问题，虽然相对于外界，腐烂的速度会慢上很多。” 程渺也被勾起了兴趣，好奇的问道：“意思就是，里面的东西，不能保存很久？” 其实这也算是放下心防的一种表现，若是外人的话，程渺皆是抱着极大的警惕心，很少有人能引起他的好奇。 空影将玉手放下，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程渺的问题了。 程渺再一次说道：“这...这...也是你弄出来的？” 空影摇了摇头，满头青丝随之轻轻飘扬，幽香随着青丝飘扬，溢散在空气之中，传入了程渺的鼻内。 他不由得悄悄深吸了口气，偷偷瞟了空影一眼，生怕她发现自己的动作... 空影兴趣缺缺的答道：“要是我弄出来的就好了，这种须弥戒，肯定很值钱，肯定能卖很多钱...” 喃喃的说道：“好多...好多钱...” 看着空影失神的样子，程渺哑然失笑：果然财迷才是她的本性，一掷千金的洒脱，终究只是给别人看的，装出来的罢了。 但是细细一想，她如此惜财却宁愿豪掷千金，买下赤炎草，也不愿摘下帷帽，不愿替元逐先炼丹。 程渺也只是心中想想罢了，他可不敢提起元逐先，刚才空影一路上都是怒气冲冲的，显然非常不喜那人，主动提起他，那可真的是自讨没趣。 他继续问道：“想不到还有那么厉害的人，能做到这种事。” 空影茫然答道：“那当然了，我精通的只是丹鼎之术，还有一些另辟蹊径的修行法，阵法一门有所不及。” “须弥戒上的空间阵法、武器上面的聚能阵法、导能阵法、增幅阵法、衰弱阵法...” 一旁的程渺不由得感到一阵头大，每次空影说起这些，那真的就是滔滔不绝，但是他对这些，兴趣实在又不是很大。 看见程渺神不守舍的样子，她自然便知他正神游天外，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她狠狠地敲了程渺一下，然后无奈的说道：“光是拼了命的修行，有什么用？都是按照前人的路数来，唯有不断积累自己的学识，才能让你突破旧世的限制，挣脱所有规则的牢笼！” 程渺回过神，兴致缺缺的说道：“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不学！” 转眼间好像又想到了日后他修为有成，然后朗声说道：“你的学识已经够渊博了，我只要专心修行就行了！一文一武，天南地北双飞客！” 话刚落地，他就有点后悔了，好像有点太直白了，他低声解释：“我专心修行，也是为了能替你扫平障碍，让你修习古法的路上，畅通无忧！” 程渺不知道，他的低声解释，空影根本没有听进去。 天南地北双飞客？空影听到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已经是一愣，好像想到了两人日后的场景一般，然后心中泛起苦涩：多么美好的场景，多么让人憧憬，可是...真的有可能吗？ 就如同程渺身上背负着的仇恨，空影的身上，又何尝没有背负着别的东西？她的内心又何尝没有自己的追求？ 想到了种种原因，她心中一片迷茫，纵然她也有这种想法，但终究是不可能的事情罢了。 她转过头望向窗外，语气茫然的说道：“天南地北双飞客...是形容生死相依的两只飞雁，代指不离不弃的爱情，不适合指你我。” 程渺能感受到空影的低落，却不知晓从何而起，他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讷讷的说道：“我说错了。” 空影只是茫然片刻，立即便将心中愁思抛诸脑后，轻声说道：“我与你只是交易，待到你修行有成，我得到我想要的结果，我们自会分离！” 这番话一落地，程渺立刻升起了一个想法：是不是自己达到了她预想的境界，就要面对与她分离的境地？ 想到这一个结果之后，他内心竟是一痛，一直迫切渴望强大，曾夜以继日修行的程渺，竟然在一瞬间升起了逃避的念头。 但那只是瞬间的想法罢了，为了复仇，他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已经做了太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曾经的他或许是九氏中的一个受害者，是一个被强者践踏的弱者，只是他为了强大与仇恨，却也将屠刀落在了别人身上。 受害者已经化身加害者，背负着仇恨的少年，终究变成了制造仇恨的凶手，他又怎么能称得上无辜？ 为了复仇他可以背叛自己的原则，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凶手，也可以放下心中的不舍，成为一个无情的杀戮利器。 父母死不瞑目的场景，已经深深镌刻在他脑海中，还有程曦的背叛，背负着这样仇恨，还有什么资格去幸福？ 他的余生，早已经注定是背负着仇恨，那一夜的场景，便如同永远摆脱不掉的梦魇，时时刻刻都在纠缠着他。 两人心中各有所思，一时之间竟相对无言，程渺想通了一切之后，淡淡的说道：“我会尽快修行，给你一个满足的答案，然后你替我花掉的聚灵劵，我也会去偿还。” 这一番话，很自然便说了出来，程渺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不想有任何亏欠，这样内心会好受一些吧。 空影沉默不语，也不知她的内心究竟想什么，她轻轻张开了殷红的嘴唇，漏出了洁白整齐的贝齿，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内心自语道：欠我的，何止这些聚灵劵？你真的还的了？ 程渺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一样，连忙从须弥戒中，将那一枚黄色枝条缠绕的椭圆种子取出，递到了空影面前。 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如果对你有用，便送你了。” “就当是利息。” 空影目光接触到那个种子的一刹那，整个人便愣住了，她伸手将种子接过，捧在了掌心之中。 她连忙从须弥戒中翻出各种资料，有纸质的书籍、有写满文字的兽皮、画满图案的石板、镌刻文字的骨板... 上面的文字也不一而足，环形的、角形的、象形的、组合形的... 很多的文字，根本不是程渺所认识的，就连听也没听说过的，由此可见空影的藏书丰厚。 怪不得她能说出：百万、千万聚灵劵，都不能借阅她的藏书。 这些书籍、石板，一看就是年代久远，本身便是价值连城之物，更何况上面还还记录着各种信息！ 她终于从堆积如山的各种书籍、石板中，找到了她所需要的信息，她将所有藏书收入须弥戒中，只留下一张烧焦一半的兽皮。 残缺的焦黄色兽皮上，写满了一种黑白构成的环形文字，但是这明显触及了程渺的知识盲区，他根本不认识这些文字。 不认识文字，但是程渺还是看得清上面的图案的，图案上的种子，就如同程渺的那个种子一模一样！ 那是几张简单的画像。 一名身形正常的男子，一人独战几名体型无比巨大的巨人，程渺脑海中瞬间浮现了几个字：古巨灵！ 然后下一张画像则是，古巨灵与这男子同时躺在了地上，应该都是战死了。 最后一张画像则是，一座齐腰高的石台上，那名与古巨灵战斗的男子躺在上面，有一名女子则双手恭敬的捧着那个种子，作势要将种子放在横躺石台的男子身上。 接下来的画像，便是已经被烧毁了，也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是什么事情。 程渺沉吟着问道：“看得懂上面的文字嘛？” 空影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是可以确定这张兽皮，属于古神兽级别的！” 程渺呼吸一滞，不敢置信的问道：“神兽？” 空影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货真价实的古神兽，超越了窥天境的存在，窥天境修士也无法毁去这张兽皮！” 程渺不由得咽了口水，喃喃的说道：“超越窥天境？？” 空影也是深出了一口气，然后正色说道：“虽然认不出上面的字，无法得知上面的信息，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种子，最起码都是真品级别，神品也不是不无可能！” 程渺只感觉两眼发直，心跳加速，喃喃的说道：“真品？神品？那该是什么价值？咱两是不是要发财了！！” 强烈的兴奋情绪袭来，压垮了程渺心中所有心防，这一瞬间他暂时忘掉了那些背负在身上的责任，只剩下喜悦。 他情不自禁的抓住了空影的手，然后两眼泛光的看向空影，想要与她分享情绪。 空影双颊微微泛红，却没有挣脱开程渺的手，反而轻轻的握了上去。 她又继续开口说道：“现世虽然有神兽，例如真龙、驮石，但是都受法则压制，根本突破不了窥天境，与古神兽不可同日而语。” “现世中有神兽，但是绝无神级药草果实，也无神级植物，就连真级的植物都没有！” 程渺开口问道：“这是为何？难道是因为灾祸灭世的缘由？” 第八十五章 星辰大海 空影又摇了摇头，然后答道：“是，也不是。” “灾祸灭世，的确毁去了很多生命，但是要知道灾祸过后，所有死去的动、植物，都会化作养分，重新回归大地。” 她顿了顿之后，又严肃的开口说道：“理论上来说，灭世过后，但凡还有生命存活，便能适应新环境，仰仗着丰厚的养分，再度生出各种天材地宝。” “大灭之后所有的生命都化作养分，因此甚至会诞生出无数的神奇宝贝，迸发出无数生命奇迹，大灭之后，即是大盛！” “第二灾祸陷世、第三灾祸焚天，灭世过后，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鼎盛，那种鼎盛指的不是文明的鼎盛，而是指的各种生命、各种资源的鼎盛，可以说灭世之后的开端，便是最为富饶的时期。” “这两次规律，却在第四灾祸被打破，寒狱之后，所有的灵气就如同全都消失了一样，这次大灭，没有迎来大盛，而是衰竭！” “寒狱之后的初期，野外尚还有真品的药草资源诞生，时至今日，日渐衰竭，如今就连真品也不显现与世，只有异品方才能存活。” 程渺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生存的世界，竟然是一个如此匮乏的世界、如此恶劣的环境、如此黑暗的年代。 程渺说道：“那为什么，尚还有真龙、驮石这种神品妖兽存在，却没有了神品药草？” 空影答道：“妖兽自然不一样，它们是活着的生命，可以四处掠夺资源，吞噬其他的修士、妖兽。” “植物自然不一样，它们只能倚靠吸收空气中的灵石，大地中的养分，用来供给自身，如今灵气枯竭，它们又如何存活？” “就如同一颗植物，它每日都需要消耗一盆水，但是每日的水量只有一碗，它如何存活？” “最终的结果便是，每日需要一盆水的神药无法存活，每日只需要一碗水的异品，或者一碗都不要的，异品之下，存活了下来！” 程渺脸上再无兴奋，然后沮丧的说道：“白高兴一场。” 空影却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在现世中，野外不存真品，就连异品也极其稀少，但是并不代表没有真品！” 程渺抬起头，望向空影，目光中满是迷惑。 空影的双眼也紧紧盯着程渺，目光中泛出莫名的光彩，只是此刻的程渺并未察觉，若是他能察觉，定能知晓空影的意思。 她现在这个目光，分明就是看着什么非常值钱的宝贝似的。 也不知道她的这个目光，是因为程渺身上有什么宝贝，还是对于她来说，程渺本身对她而言，便是那个宝贝... 空影说道：“我说的是现世中，野外没有真品之上，不代表现世没有真品。” 程渺恍然大悟，然后答道：“你说的是...” 空影点头，樱唇轻启犹如银铃作响：“神品需要巨量灵气，但野外没有那么多的灵石，如果放在野外，绝对无法存活，但是可以人为提供灵气！” “依我推断，九氏之中很可能便培养有神品药草，不然绝对无法代代皆有天才出世！” 程渺已经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之情，他开口说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始吧！” 空影摇了摇头：“需要巨量的灵气，现在还不足以支撑我们培养这颗种子，而且它来路不明，还需要做调查。” “它需要什么环境、它的哪个部位有用、是果实、还是根茎枝叶、它的作用又是什么...” 程渺心思不如空影细致，一心只想着真品药草、果实的巨大利益，却没有想到还有那么多需要注意的细节。 他连忙说道：“嗯...那就把它交给你了！” 空影两道眉头几乎都要竖起来了，怒气冲冲的说道：“哼！你就这样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我了？你自己逍遥自在？” 程渺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本来便是信任空影，所以才会将这种价值巨大的东西，直接交给她。 他连忙解释着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要知道它价值巨大，我是因为相信你，才把它交给你，绝不是扔给你烂摊子！” 他的这番解释，才勉强消除了空影心中的不快。 “哼！这才像话。” 娇嗔着冷哼一声，傲气十足，却透露着一股说出娇媚。 空影娇嗔着说道：“你别想跑，我查阅资料，研习上面的古文，你要负责提供灵石之类的灵气资源。” 程渺一阵头大，明明空影是一个手握巨资的富婆，为什么还要让他一个身无分文的小修士，去负责灵气资源？ 但他也只能无奈答应，空影已经负责研习古文，查阅资料了，这在信息传递落后的世界，是一项无比巨大的工程，其难度，不亚于收集资源。 若是让程渺来查阅资料的话，他甚至跑遍整个大陆，都不一定能查出个答案。 他本身都没有什么藏书积累，就算有这种年代久远的藏书也不是他能接触到的。 要是让程渺来查阅资料的话，甚至比让他收集灵气，还要更难，更加浪费时间。 他面容悲苦的说道：“我尽量，在有生之年，能让它发芽...” 也不知道这种子，究竟需要多少资源，若是多的话，按照程渺目前的速度，可能有生之年都不能让它发芽... 程渺心中暗暗对自己说道：实在没有办法，那也只能撒手不管了，全权交给空影，无论她是出售还是培育，都任由她决定。 空影轻轻的从程渺的手中，抽出了她纤细的玉指，然后志得意满的说道：“好了，要是没什么事，你也可以回去了。” 程渺这时才注意到，无意间，他竟然一直握着空影的手，他回过神，立刻转身离开了空影的房间。 “噗嗤...” 看着程渺逃离的身影，空影竟失声笑了出来，好像看见了什么极为好笑、想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一般。 她一直望着那道背影，直到程渺的身影不见踪迹，她这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手中的种子。 “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怕我骗他......” ...... 程渺离开之后，第一时间竟不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内，而是径直的走向了另一个人的房间，而这个房间的主人，就是尹高行！ 听见门外的敲门声，尹高行心中正起疑惑，暗自寻思，来人是谁？ 尹高行打开木门，看见来者竟然是程渺，他展颜一笑，开口说道：“进来坐！” 程渺开口便直奔主题，径直的说道：“你口中所说的计划是什么，需要多少的启动资金？” 尹高行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运气好，卖掉那个果子的钱，已经足够当做启动资金了！” 程渺想起，尹高行刚刚卖了一枚异品果实，要是说起来，他身上的聚灵劵，比自己还多！ 本来便是尹高行提供计划，然后程渺提供资金，一人出钱一人出力，现在尹高行自己全搞定了，程渺还凭什么和他合作？ 程渺漏出苦笑，然后说道：“看来你自己便能搞定，不需要我了...” 尹高行也算是程渺能够勉强信任的人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找上尹高行的，更不会主动与他攀谈。 尹高行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和我就不用见外了，从第一次考核开始，便是你救了我和何兼之，第二次任务也是一样。” “我这个人呢，也没什么朋友，你算一个，何兼之算一个，还有白虾那家伙...” 说起白瑕，他又想起了白瑕为了护自己，已经身死的事实，不由得有些失落。 程渺也没有居功，只是如实的说道：“第一次考核，我是为了驮石神血，第二次则是任务，你不用多想。” 尹高行仿佛看见自己的满脸黑线，好家伙，绝对是一个话题终结者！ 尹高行黑着脸说道：“人呐！要多思考，思考自己为什么活着、为什么修行，思考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不能做！” “我不是为了修行而修行，是为了见识更宽广的世界，男人的目标，应该是星辰大海！！” 顿了顿之后，他又说道：“如果这一路上，一个朋友都没有的话，那也太无聊了。” 第八十六章 探索者——尹高行 程渺扪心自问，他又是为了什么修行呢？ 他好像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只是被命运推动，被现实摆布，走上了复仇的道路，一切，就好像就是早已经既定的剧情。 大仇未报之时，他有什么资格去谈及理想？但凡只要停下修炼的脚步，心思一旦放空，他的内心就会被仇恨所包围，片刻不得安宁。 程渺不想多谈及这些，淡淡的说道；“既然你有计划，又有资金，那么我能做到的，又是什么？” 尹高行正在畅谈理想，恨不得说上几天几夜，只不过还没开始，就被程渺岔开了话题。 就如同话都说到嘴边了，又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说不出的憋屈。 尹高行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讷讷的说道：“终极冷场王...话题终结者...” 程渺眉头一挑，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 尹高行摆了摆手，打了哈哈：“没啥...没啥...老家的一些方言土话。” 然后他转过身，打开了门，回头对程渺说道：“咱两走吧，现在就去做一些准备。” 程渺跟上尹高行的脚步，两人绕着擎天树的楼梯，一路往下。 楼梯是建立擎天树最外侧，围绕着擎天树的外围，不是单面的之字形楼梯，而是一个从下往上的螺旋楼梯。 螺旋楼梯的内测，方才是修士居住的小房间，房间的样式都是大同小异，都是一间小小的木屋，里面的空间也不大。 其原因也是因为，房间都是镂空擎天树的外围，如果每个房间内的空间过大，会对擎天树造成极大的影响，甚至造成擎天树轰然倒塌。 每个房间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存在谁的地位更高，修为越深厚，居住的房间就越华丽，这一种现象。 很多散修也是从这个小细节中看出，平天城的理念，的确秉承着公正与公平。 至于从上至下的六个平台，也没有说低层修士就不能上去，平天城官方，除了规定不能进入不属于自己的居住区外，再无限制低层修士自由的规定，也没有规定低层修士不能上第六层。 只是初时平天城建立时，入驻其内的修士没有多少，而城内无法运行灵气，也无法御空飞行，沿着螺旋楼梯，爬到最上面的平台，起码要小半天的时间。 后来平天城修士越来越多，也就自觉形成的一个潜规则，一般的东西，都是在最底层出售，也是因为平天城的入口就在第一层平台，方便大家交易。 好一点的东西，一般都不在低层出售，都会废上一点力气，爬到上面的平台中。 这只是一个潜规则，当然也会有一些修士，直接在低层出售好东西，譬如那个卖极品驭风蛇妖丹的朋友。 这可以说是最初入驻平天城的修士，自觉形成的潜规则，每当有新的居民入驻，也会有一些老油条替他们介绍。 层数越高，卖的东西价值也就越高，能卖出去的价格也就越贵，但是相对低层，人也会少上很多。 说回尹高行与程渺两人，他们两人沿着楼梯，螺旋向下而去。 房间的样式虽然都一样，但是外部的装饰却各有不同，可能也是因为，居住在房间内的修士，来自五湖四海，有各自的习俗。 程渺忍不住心中好奇，但又故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面无表情的问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尹高行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答道：“考核过去都整整两年多了，你应该也出去接过任务了，沧泽大陆的资源到底有多贫瘠，应该也不用我来解释了。” 程渺暗自点头，尹高行说的没有错，沧泽大陆的资源，的确过于贫瘠！ 擎天树林里还好，还能见着很多妖兽，不过大多数都是禁猎的，譬如那三眼猕猴。 他自从术法互斥的情况稳定下来后，从东蛮地域的某个谷内出来，一路经由中州、去往西原，一路上修士见着很多，但是见着的妖兽、灵花异草，却是屈指可数。 就连未成年的妖兽，都被一大群披着整洁衣裳的修士，追的四处乱窜。 常识好像在那一刻反转，自诩拥有智慧、遵守礼节的人，那一刻更像是饿红了眼的妖兽。 那一只毛发杂乱、浑身异味的妖兽，顷刻间便被人堆淹没。最后修士们因为瓜分妖兽而产生分歧，甚至引起争端，最后有的人志得意满，有的人愤愤不平。 诸如此类的场景，屡见不鲜，由此可见修士群体对妖兽、资源的巨大消耗，庞大的修士群体，对生存空间的挤压。 程渺点头答道：“修士群体过于庞大，资源供给不足，到了今世，已经是积重难返，沧泽早晚会毁在修士的手里。” “哈哈哈哈哈哈……” 尹高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回过头看向程渺，然后饶有兴趣的开口说道：“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了解的越多，才发现这种观点多么可笑。” 程渺不解，略有疑惑的说道：“此话怎讲？” 尹高行停住了脚步，靠在了楼梯边缘的护栏上，双眼望向远方，木然说道：“故事中有一个如同沧泽一般的地方，那里也生活着许多人，他们虽然不会使用灵气，但是却能使用很多威力巨大的武器。” “那些武器的威力，动辄毁灭方圆几万丈的生命！” 程渺也被尹高行的话语所震撼，动辄毁灭方圆几万丈？那应该是窥天境才能做到的程度吧！ 仔细想想，程渺又觉得不可能，然后开口反驳道：“没有灵气的武器，就是废铁罢了，没有灵气作为动力，又如何爆发出那么大的威力？” 尹高行愕然，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其中的缘由，他只能用比较通俗的方法说道：“如同凡间的火药，能做成美丽的烟花，也能制造成火枪。” “那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也是用某种火药造成的。” 程渺微微颌首尹高行这样解释，程渺这才勉强能够接受他的说法。 尹高行继续说道：“故事里面的人，一样为了一身的生存，肆意掠夺大陆上的资源，对大陆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伤。” 程渺闻言不语，也站在了护栏旁边，因为他们所住之地，已经接近最高层，而平天城建城的擎天树，可以说是擎天树林中，最高的几株擎天树。 程渺向外望去，发现他们其实身处高层，其他的擎天树树冠根本拦不住他们的视线，都是在他们的视线之下。 往上看，是悠远辽阔的苍穹，湛蓝色天空，犹如一块巨大的画布，画布中，朵朵白云飘过。 往下看，是一望无际的树冠，深绿色的树叶，犹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地毯，地毯上，一只只鸟类妖兽飞过。 微风轻轻吹过，浮动两人的衣角发梢，更像是在程渺的心湖，吹起了一圈圈荡漾的涟漪。 程渺罕见得升起了一些感叹：多么美好而又壮丽的景象，如果有朝一日化为灰烬，那是多么可惜的事。 尹高行继续说道：“那个世界中，也有很多人认为，因为人类自身的贪婪，最终也会毁了家园！” 程渺双眼望向悠远辽阔的天空，喃喃的说道：“然后呢？” 尹高行大咧咧的说道：“了解的越多之后，才发现是自我感动！” “故事中那个如同沧泽大陆一般的地方，它本身就经历过无数次毁天灭地的灾难，有极度寒冷的低温、超级火山的爆发、有陨石砸落......” 程渺初时还不以为意，以为尹高行说的只是一些志异怪谈，一些人为幻象出的故事，直到他说出了那些灭世灾难... 他失声惊呼：“灾祸灭世！！” 程渺突然出声，尹高行也吓了一跳，大大咧咧的骂道：“吓老子一跳！” 从尹高行口中说出那些灭世灾祸的时候，程渺已经有些怀疑，尹高行口中的那个故事，很可能是真实发生的！ 他平复心情，继续问道：“故事的最后呢？” 尹高行兴趣缺缺的答道：“故事的最后？最后我也不知道啊...” “但是我能肯定的是，哪怕人类再怎么掠夺资源，最终的后果也只会是由人类去承担，哪怕毁天灭地的灾祸降临，毁灭的也只是生物，而不是毁灭大陆。” 一语道破天机，程渺幡然醒悟：第二灾祸，陨星‘陷世’也只是毁灭了古巨灵族，又何曾毁灭了沧泽？第三、第四灾祸过后，又毁灭了什么？第五灾祸降临，毁灭的是不是人类？ 他这时想起了空影的行为，还有空影在他身上做的实验，不由得茫然道：“若灾祸真的降临，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方才能存活下去！” 尹高行这才收回望向辽阔太空的目光，然后继续沿着螺旋楼梯向下而去，口中饶有兴趣的说道；“是的，这才是修行的目的！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存活下去，才能见，这大千世界中所未见之事，才能探寻，前人未探寻完毕的道路！” “整天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一抷黄土，一堆枯骨，哪怕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拥有全天下的财富、美女，也会让我感到无聊，让我感到毫无意义！” “男人的目标，应该是未知之境，应该是星辰大海！” 尹高行话锋一转，又正色说道：“探寻人生真谛的路上，少不了也要与一些志同道合的女修，一同探寻生命源泉这一伟大目标...” 程渺差点一脚没踩稳，直接从这螺旋向下的楼梯，一路滚下去！ 好家伙，上一秒程渺还在未他的理念，而感到钦佩不已，下一秒程渺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程渺也是第一次听别人，把这种男女之事，说的那么光明正大，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探寻生命源泉，可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探索者’！ 第八十七章 规则 程渺与尹高行沿着螺旋向下的楼梯，一路向下走去，越过第五层的平台，穿过了厚厚的树冠之后，光线被树冠遮掩，四周也骤然暗了下来！ 经过这一番敞开心怀的畅聊，程渺也放下了一些心防，脸上也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语气怪异，揶揄着开口说道：“探寻生命的源泉何须来日？今朝亦可！” “这平天城中，修士众多，很多贫穷的女修，也干着与他人探寻生命源泉的事，你花上一点聚灵劵便可！” 要是程渺被好友这样讥讽，他肯定是受不了的，但是他面前这个人，是尹高行！ 尹高行的脸皮厚度，远超他的想象！ 尹高行闻言之后，竟反过来呛声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种事要你情我愿，如果不是你情我愿的，那么便是玷污了神圣的爱情！” “爱情你懂不懂？” 程渺闻他语气极为严肃，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就好像程渺侮辱了他的信仰一般。 他嗫嚅着，准备开口道歉。 尹高行继续说道：“如果遇上这种女子我一定会严词拒绝，除非...除非长得实在很漂亮...” ...... 程渺已不知从何说起，眼前这个人，他的言行实在太过离经叛道，荒诞不羁。 不过，和他聊天，程渺却是感到出奇的放松，好像言语间，能够让人放下烦恼，放下平时的束缚，能随心所欲。 程渺收拾心情，正色说道：“扯远了，我问你计划，你和我说什么资源，说什么灭世...” 尹高行回过头咧嘴一笑，然后答道：“就是因为这个世界...” 他意识到自己聊嗨了，竟然说漏了嘴，连忙改口：“因为沧泽大陆资源稀少，修士众多，所以才需要计划！” 程渺点了点头，然后沉声说道：“我知道资源稀少，修士众多，你就说是什么计划吧！” 程渺顿了顿之后，又说道：“如果计划不方便说出口，那就当我没说...” 尹高行摇了摇头：“哎~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好歹是过命的交情，我能不信你嘛？” 尹高行又继续说道：“资源少，修士多，就意味着竞争大，而且利益小，所以猎妖、采药、开采矿石这些，都可以剔除了！” “这些全都是吃力不讨好，忙了半天可能半点收获都没有，甚至还会倒贴的行当！” 程渺一直都是想到哪就是哪，根本没做过这些分析，如今骤然听到尹高行这么一说，才幡然醒悟！ 平天城中每天出去猎妖的修士，不知凡几，但是真正有收获的修士，寥寥数人。 他上次吃了妖丹，吼那么一嗓子，就引来无数修士围观，甚至有人想要罔顾平天城的规矩，直接对他动手！ 要知道平天城的背后，是登峰评第一的修士，一个没有造化武器，却又能与九氏周旋势力。 一个修士，敢在修行界第一人的势力范围内，想要违反他的规矩，要么就是疯子，要么就是实在没办法了，红了眼！ 由此可见，平天城中猎妖的修士，究竟是穷到了地步，有些修士几乎已经穷到了不要命的地步。 程渺点着头说道：“猎妖这一行当，现在看来完完全全就是靠运气，运气不好分文不赚，还要浪费时间，浪费体内的灵气！” 这些事虽然是尹高行说了，程渺才想通，但这并不代表程渺愚笨，而是因为程渺的思绪，全都放在了修行上面，想的都是如何修行，自然没时间想这些。 哪怕如同空影这般绝世的人儿，她也仅仅是精通丹鼎与术法互斥方面的研究，对于其他方面，她也是有所不如。 每一个人的精力与时间都是有限的，投身于某件事物的时候，自然难以兼顾其他的事物。 尹高行继续说道：“修士多，资源少，那么便不与他们争夺资源，直接从他们身上赚取利益！” 他顿了顿之后，又说道：“根据我这些天来的观察，因为九氏的扩张，越来越多的散修涌入平天城。” “而且这种情况，还会一直持续，现在还远远没有达到顶峰期，只有平天城的名号彻底响彻沧泽的时候，平天城才会迎来真正的鼎盛！” 程渺并没有观察过这些细节，而且他自己本身，对于市场的敏锐性，也远远不如尹高行。 他继续问道：“来的修士再多，那又如何？” 尹高行继续说道：“现在的平天城内，聚集的都是一些闻知、觉世境的中层修士，他们能御空飞行，所以来的快” “还有无数，无法御空飞行的修士，他们徒步赶来，这些低层修士每日的修行需求可能很少，但是庞大的基数下，汇聚起来也是一笔不可估量的巨款！” 程渺目光一闪，好似看到了极为光明的场景一般，嘴角不自觉上扬。 尹高行继续说道：“用灵石修行，很多人根本不敢想象，也用不起，所以他们很多人，只能倚靠空气中的灵气修行。” “庞大的人口基数下，空气中的灵气，根本不够他们吸收的，很多人会面临没有灵气吸收的情况！”. “如果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种价格低廉，但是蕴含大量灵气的丹药，你觉得会是怎样的场景？” 程渺忍不住激动的心情，拍了拍尹高行的肩膀，开口说道：“真有你的！你和空影要藏书的时候，你便想好了？” 这也是他激动之下，第一次与尹高行有肢体接触，程渺也算是，彻底消除了对于尹高行的防备。 或许很多人会觉得，不过是一些聚灵劵罢了，至于那么激动嘛？答案是，真的至于。 聚灵劵本身或没有任何价值，但是它能换取很多有价值的东西，换取很多修行资源，然后转化成自身的境界。 就是这样的连锁反应下，看到聚灵劵就等于资源，资源等于境界，很多修士眼里，看到聚灵劵，那便等同于力量，等同于境界！ 尹高行极为不屑的说道：“切~说了带你发家致富，你当我骗你玩的？” 兴奋之余，程渺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沮丧的事一般，又开口说道：“但是他们的聚灵劵也不是凭空来的，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他们的聚灵劵很快便会用光了，然后就彻底完了？” 尹高行依旧沿着螺旋向下的楼梯有着，右手食指伸出，左右摇晃，头也随着摆动，张嘴说道：“不，不，不，不，不......” 然后他转过身，四处看了看之后，确定无人能够听见他们的话语后，他贴着程渺说道：“那只是积累资本的第一步，我的最终目标是用这些低层修士，撬动高层修士的资源！” 这时两人也不在一前一而行，而是并肩而行，尹高行继续低声说道：“野外资源不够，我们可以创造资源，低层修士没有经济来源，我们可以给他们创造经济来源？” 程渺不解，开口说道：“创造资源？难道你想大规模种植药草？但是你如何创造经济来源？难道你能印刷聚灵劵不成？” 尹高行笑着答道：“答对了，就是种植药草，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不能荒废！” “至于经济来源，当然不是印刷聚灵劵了，而是那些顶层修士！” 尹高行说道：“顶层修士有钱，他们很有钱，所以要让他们出钱！” 程渺此时的疑惑越来越大，只觉得尹高行说的话，越来越神秘，越来越不靠谱了，他皱着眉头说道：“顶层修士哪肯出钱？” 尹高行正色说道：“沧泽大陆中的势力我很清楚，他们就如同我家乡中的那些有钱人，都是在汲取低层的鲜血，用来供养自身，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 “他们倚靠的就是强权，倚靠的就是力量碾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平天城独立在势力之外，他们的力量无法压垮这里，这是一个公平的地方！” “我很好奇，当他们这些顶层修士失去低层的供养的时候，他们会不会自己炼丹、会不会自己扛着锄头挖矿石、拿着药锄种药草！” “我只想让他们知道，失去了那些微若蝼蚁，贱如草芥的低层修士，我看看是谁，供养他们！” 程渺知道，没有修士是真正的全才，他们无法一个人做好所有的事，就算能做到，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对于顶尖修士来说，这是不划算的！ 程渺光是想想，那些顶层修士失去低层修士的场景，便觉得一阵荒诞。 程渺答道：“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一步，那么顶尖修士，的确需要花钱来养这些低层修士了...” 尹高行咧开嘴，又恢复那一幅玩世不恭的笑容，嘟囔着说道：“白嫖党，薅了那么多羊毛，噶了那么多韭菜，也是时候付出一些代价了！” 或许尹高行做不到真正平等，因为这世间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平等，因为他面对的是一群掌握着至强力量的修士，抬手间便能移山填海。 但他至少能做到，让自己过得更好的同时，也让这些低层修士，能获得一些喘息的空间！ 尹高行也从不会认为自己是救世主，认为自己能改变规则，也不会以救世主的准则去要求自己。 自始至终，他的目的都很简单，让自己更强大的同时，做一些能让自己感到心安的事。 他喃喃的对自己说道：九氏？改变不了你们的规则，那么就用你们的规则，去打垮你们！ 第八十八章 月华 两人沿着螺旋阶梯，踏下了最后一级台阶，来到了最底层的平台之上。 低层平台虽然名为低层，但也是相较其他平台而言，这一层平台依旧也是建立在半空中的。 平台上不时有一些新入城的修士，他们御空飞行而来，在平天城平台阵法内落脚，灵气感应便被彻底隔断，只能徒步而行。 “刚挖出来的精金，制作武器的不二之选，便宜卖咯...” “威力巨大的飞雷符印，一张便能取了九氏修士的狗命！一张不行那就两张...” ...... 一踏入低层平台中，就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人声鼎沸。 此时天已渐晚，尤其是低层平台中，巨大的树冠遮天蔽地，很少有阳光能穿过茂密的树冠层，落在树冠之下的空间中。 若是光倚靠自然光，树冠以下的地方，可能一天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处于黑暗之中。 实际这低层平台中，并不显得黑暗，那些垂落的藤蔓上，散发出蓝、白、紫，这一些冷色光，将低层平台点缀的，好似梦境一般。 哪一个出入平天城的修士，都会为这炫目的光芒而发出惊叹，发出感慨。 但在尹高行的眼里看来，却是极其碍眼的，这种炫目的光芒，可以用另一个词来形容：光污染 五颜六色的光芒，初见之时可能会被迷惑，要是看的久了，绝对是非常刺眼，并且令人反感的。 他不由得叹息道：“还是蓝天白云的，看起来舒服，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两人一路穿行，路过了形形色色的摊位，终于在一个角落中，找到了尹高行需要的东西。 摊主身着一身黑袍，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他体型苗条修长，双眼也是极为狭长，皮肤中透漏着一丝淡淡绿色，这些都是林中一族的特性。 他就静静的坐在角落中，守着他的摊子，也没有大声吆喝。 尹高行看见他地摊上的货物时，神色一喜，然后又迅速恢复正常，他蹲下身，在摊位上挑挑拣拣，十分不满的说道：“你这卖的都是什么东西，怎么见都没见过？不会是骗钱的吧！” 那男子眉头一挑，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说道：“不买...别动！” 尹高行依旧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大剌剌的说道：“你这什么态度？不知道顾客就是上帝？” 然后又捡起来一颗种子问道：“这是什么种子？什么品阶的药草？怎么卖？” 程渺与尹高行已经是旧识，就连他也弄不懂尹高行的一些词汇，更何况这个陌生的摊主？ 这个摊主，根本不知道尹高行的前面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本身对于沧泽大陆上的通用语也不太熟，索性就当做没听见一般。 虽然不知道前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能听懂尹高行问价的话，他生硬的答道：“金线七星...极品，五百高级灵石......” 好家伙，五百高级灵石，换算成聚灵劵就是五万聚灵劵！ 不过这也是药草的常价，甚至还略低于常价。 如果拿药草于同品阶的妖兽作对比，会发现药草的价格，会比妖兽价格高上很多，甚至翻倍！ 这并不是因为药草的价值更高，而是因为药草的产出更少，其中自然是因为妖兽可移动，可主动掠食，而药草都是死磕一个地，扎了根的！ 种种原因之下，需求大于供给，药草的价格，自然也就居高不下了。 程渺皱着眉头，心中暗道惊呼：低层的一个地摊，居然卖着极品药草的种子？ 他心里立刻升起了疑窦，悄声对尹高行说道：这人很可能是一个骗子！ 尹高行等人来这平天城也有近两月的时间了，对于平天城的基本规矩，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极品药草这种东西，最起码要上第四第五层，怎么可能会在第一层卖？ 至于尹高行自己，为什么会在第一层卖虬龙果？那是他真的不知道，随手摘的果子，竟然是异品的果子？ 既不是什么天险之地，也没有什么妖兽守护，按理来说，绝对轮不到一个窃命境的修士，来捡便宜的，但偏偏就让尹高行撞上了。 尹高行半真半假的说道：“这玩意是极品药草的种子？真是极品种子你不去上面的平台？你骗谁呢？” 他的话就像触及了这个摊主的逆鳞一般，他一把便将种子夺了下来，语气凶恶的说道：“两只贪婪的虫子...不买...别碰...” 尹高行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好像他们也没招惹到这个年轻的摊主，他怎么火气那么大，就像是有仇似的。 尹高行继续说道：“便宜点我就买...” 那名摊主对通用语言并不熟悉，只是一直简单的重复着四个字：不买，别碰！ 尹高行双眼紧紧的盯着那颗种子，又从地摊上拿起了另外一株白色的药草，继续问道：“这又是啥？” 那名摊主强忍着内心的反感，闷声闷气的说道：“月华，精品，十...一枚高级灵石。” 其实他本来想说十枚高级灵石，但是看起来这两人对这月华的兴趣并不大，两眼还一直盯着金线七星的种子，报太高的价，反而卖不出去。 摊主虽然很少与人打交道，但这并不代表他蠢笨，他知道，一个人对某种物品的需求度越高，那这个东西，也就能卖出越高的价钱！ 这也是他，一直一口咬定，金线七星就是五百高级灵石，一点价也不能放松！ 尹高行嘴角微微一动，面无表情的说道：“看着挺漂亮的，枚高级灵石就一枚高级灵石吧！” 说着尹高行便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百聚灵劵，递向摊主，然后将月华收入须弥戒。 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他本来的目标，便是这同体洁白的药草！ 谁知那摊主一把便推开了尹高行递去聚灵劵，他面色不善的说道：“灵石！” 尹高行眉头一皱，嘴中无奈的说道：“一百聚灵劵便等价一枚高级灵石，真是不懂变通...” 一旁的程渺从须弥戒中掏出了一枚高级灵石，顺手便扔给了这名摊主。 尹高行将聚灵劵收入须弥戒中，面色平静，程渺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内心在想什么。 两人一路采购，直到将尹高行那十万聚灵劵，花了个干净，这才走向平台之外，沿着螺旋阶梯，来到平天城之下。 平天城中无法运行灵气，大部分修士都是在里面休整、交易，很少会有修士主动待在平天城中。 平天城所在的几十根擎天树上，螺旋阶梯从底部，一直盘旋到顶部，而平天城就构建在上半部分，下半部分一样雕刻有房间，而且这些房间，才是修士真正落脚的地方。 因为这平天城下面的房间，没有阵法限制，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吸收炼化灵气！ 大部分修士一旦迈出平天城，都能御空飞行而去，程渺与尹高行两人，却只能慢悠悠的走楼梯... 一个是因为修行不够，一个是想尽量隐藏自己的秘密，双修这种惊世骇俗的事，别人知道的越晚越好。 程渺主动开口问道：“这些药草，全部都是需要种植的药草？” 尹高行摇了摇头，然后答道：“真正需要种植，只有那月华，其他的都是原材料！” 说着，尹高行便从须弥戒中取出了月华，它通体洁白，长不过一尺，上面有三个月牙形的果实。 果实不是长在一起的，而是左一个右一个，一个更比一个高一层，如同芝麻一般。 尹高行笑着说道：“我还是更喜欢叫它月华，不喜欢另一个名字。” 程渺随口问道：“另一个名字？” 尹高行将月华收入须弥戒中，正色答道：“白色幽灵草。” “这是一种在九氏中，禁止种植的药草，至少明面上禁止的，一旦被发现，就是要面临着丧命的后果！” 程渺被引起了兴趣，颇为好奇的开口问道：“这什么药草，竟然要让九氏禁止种植？” 尹高行则答道：“明面上的说法便是，这种药草的繁殖能力与适应极强，犹如幽灵一般，斩之不尽，杀之不绝，会大量消耗空气中的灵气。” 程渺如实说道：“如果这月华，真如他们口中所说的一样，那么的确该禁止种植，毕竟会消耗掉很多灵气！” 尹高行摇了摇头：“然而事实是，一个窥天境修士，每日消耗掉的灵气，足够养起成千上万的月华！” “他们禁止种植月华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月华的种子，能制成富含灵气的丹药！” 程渺更加不解了，开口问道：“能制成富含灵气的丹药，便是一种新的资源，能供养无数低层修士修行，明明是一件好事，为什么九氏要禁止？” 尹高行答道：“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也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一件好事，为什么反而会被九氏禁止。”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另一件事，我才接触到了那个真相。” 第八十九章 破局者? 随着尹高行低沉而又缓慢的声音，程渺就好像看见了现实的真相，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故事中，一个是家财万贯的地主，一个是靠着几分田地，勉强能填饱肚子的低层农民，这两个本来是毫无联系的人。 直到有一天，地主靠着自己的财产、关系、背后的势力，将田地霸占了，改成了养羊的草地，只因为羊毛，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收益，那些没了田地，又吃不饱的农民，到最后只能投入地主家，出卖劳力，讨口饭吃。 被称之为白色幽灵的月华，便是如此，它本身便是精品资源，里面蕴含的药力有限，根本不能被顶层修士所能吸收。 于是，他们便霸占了田地，不准在种这种，对低层修士帮助巨大，对顶层修士收效甚微的药草。 低层修士失去了用来修行的资源，到最后只能投靠顶尖势力，出卖劳动力，出更多的力，换来不如从前的资源。 名头上称之为白色幽灵对灵气消耗巨大，但是那些灵气丰厚的土地，反而被他们用来种植其他，消耗灵气更大，但是能对顶尖修士有用的药草。 这一个故事从尹高行口中缓缓说出，带给程渺的震撼，却是无比巨大的，堪称是撕掉了九氏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将所有不堪，彻底暴露了出来。 尹高行继续说道：“修士若能满足自己的修行需求，谁人不想自由自在的？何必投身九氏之中？” “九氏也深知这个道理，你若能够吃饱喝足，谁人来为它服务？谁人来供养修士高层？九氏需要的不是一群自给自足的人，而是需要一群吃不饱，穿不暖的人，这样，才能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不仅仅要毁了你的立身之本，还要自己站在正义的角度，将月华称之为破坏修行界环境的白色幽灵！” 程渺苦笑一声，然后说道：“我深知九氏贪婪，却没想到，竟然贪婪到如此地步！” 如果这一切，发生在武力差距并不大的凡俗人身上，他们还能振臂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但是当这一切发生在修行界中，天大的武力差距，顶层修士翻手间，便能覆灭一方土地，数万生灵，这如何反抗？ 凡俗人中，几多人羡慕修士逍遥，飞天揽月入怀中！ 但修行界中强者对弱者的无情碾压，修行界的黑暗、残酷与绝望，远远超过凡人的想象，就连反抗，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旧时的九氏曾经带领诸多修士，在天地法则变化的前提下，艰难推翻了寒脉的统治，结束了一个黑暗年代。 如今的它们，却落笔写下，属于它们的黑暗年代，屠龙的少年，终是长出了龙鳞。 尹高行回过头看向程渺，脸上满是苦涩神情，无奈的说道：“虽然知道了，但那又如何？” 程渺愕然，心中自问道：那又如何？手握造化武器的九氏，谁人能够推翻他们？ 尹高行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咱两只是小修士，别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别想太多！” “现在唯一要想的，便是如何背靠平天城，强大己身！只有强大之后，才能站在它们的面前，利用它们的规则，与之对弈！” 程渺默然不语，越了解这个世界，越能明白它的残酷，明白自身的弱小，无论是复仇，还是其他的目的，只要没有强大的力量，一切，终究是虚妄。 两人各自回到平天城下的房间中，各自展开了各自的修行之路，程渺一心修行，而尹高行，一心钻研丹药。 两人的话，其实从头到尾，一直都收入了枯生的耳内，他的神识，自始至终都留在了两人的身上。 准确的来说，一直都留在了尹高行的身上！ 尹高行从头到尾的话语，他一字不落的都彻底听到了耳朵之内，尹高行的理念，竟然莫名的与枯生契合！ 枯生虽然修为天下无双，但他终究逃不过造化武器的碾压，根本推翻不了九氏的统治！ 他只能在这擎天树林之内，建起了一座平天城，寓意为，所有人与天齐平，众生皆平！ 只能利用九氏对彼此的猜忌、忌惮，然后在夹缝中生存，建立出一个乱世中的避风港。 但是就算建立起来这样一个桃花源一般的世界，依旧也逃不过九氏的掌控，九氏想要入驻平天城，他根本拦不住。 一是因为他若与九氏闹的太僵，可能会迎来联合打击，二是因为修士需要资源，而枯生为了保护擎天树林中平衡，不可能任由修士猎杀、采集。 这便导致了很多修士没有资源，导致了平天城根本无法在乱世中，救助更多修士的初心。 尹高行的出现，简直就如同这僵局中的一个转机！ 枯生喃喃说道：“好一个心思巧妙，目光清晰的小子。” 从尹高行入平天城以来，先是道破了聚灵劵对修士的剥削，然后又道出九氏压制低层修士，只为获取更多劳力的真相！ 枯生心生感慨：“虽然境界不过窃命境，在修行界中一抓一大把，但是目光却如此毒辣，竟将九氏的动机与目的，猜的个八九不离十...” 论到境界，枯生自持天下无人出其右者，但是论到谋划，论到低层修士与上层修士的关系，他深知，自己远不如这个少年！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每个人的精力与时间都是一样的，你专心某种东西的时候，自然会在其他方面落下。 枯生负手而立，闭目沉思，喃喃说道：“这死局中，你会不会是打破僵局的存在？能不能做到，众生平等的奢望...” ...... 平天城低层平台中，人潮拥挤，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低级灵石...大哥哥可要低级灵石？用来修行很快的！很便宜的！” 这个小女孩，自然便是程渺之前遇见的那小女孩，程渺给了她近百块吸收殆尽的灵石，她竟然只花了一月有余的时间，便将灵石全都充满！ 若是平常修士吸收灵气的速度，一天也就填充个一两块的灵石，而且还是要在灵气充足的情况下！ 如今这平天城修士越来越多，就算空气中的灵气，相较外界更加充足，但也经不住庞大的修士一同吸收。 平天城这一块区域的灵气，其实已经很稀薄了，在这种稀薄的状况下，还能做到平均每日填充三块灵石，可见这小女孩天赋过人，其灵气亲和度极佳的体质！ 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朴素，但是面容清丽，姿色诱人的小女孩，尤其是那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好似噙着泪水一般，话语声软软糯糯的，让人好生怜惜。 那名身形干瘦的男子眼神一动，然后开口问道：“你有多少低级灵石？我全要了！” 小女孩大喜，她根本藏不住心底的情绪，脸上瞬间就挂满了笑容，用一种不敢置信的口气问道：“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名男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脸上漏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嘴上说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出门没带那么多聚灵劵，你随我去房间取吧！” 小女孩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的答道：“我...我没有须弥戒，灵石也都是放在房间里的！” “大哥哥你回去拿聚灵劵，我去拿灵石，然后我们在这汇合，可好？”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个男子的目的，本来便不是什么低级灵石，而是这一朵含苞待放，诱人的花骨朵！ 他眼神闪动，心中不断思索，他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借口，还是真的没带灵石。 他半真半假的说道：“小妹妹，最低级的须弥戒也不贵，你怎么会没有呢？你该不会骗我吧！” 小女孩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心思，她虽然生在乱世中，却被父母保护的极好，单纯的就如同一张白纸！ 父母携带着她来到了这平天城，然后夫妻外出猎妖，却没曾想，一去便没了踪影，再也没有回来！ 自始至终她都不相信，父母已经不在人世，而是认为，他们只是暂时不能回来而已。 小女孩便开始了独自谋生，但是她境界底下，又能做得了什么？ 幸而遇见了程渺，将废弃的灵石全都给了她，她这才有了第一份工作！ 她连忙答道：“大哥哥，囡儿从不骗人的，不信的话，你跟我一同去房间，我的灵石真的全都放在那了！” 男子会心一笑，故意装作半信半疑的说道：“那好！先跟你去取灵石，再和我去房间内取聚灵劵！” 她笑着答道：“好的！大哥哥，我们走吧！” 满脸笑意的她，还在因为取得别人的信任，而感到满心的欢喜、还在因为即将卖出去的灵石，即将得到自己的第一笔财富，而感到兴奋。 名为囡儿的小女孩，哪里知道眼前之人的心思，更不知道眼前之人，其实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狼！ 更不会知道，她即将迎来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每个人生来都如同洁白的白纸，他们没有善恶之分，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但终究会有那么一些人，有那么一些私欲。 他们喜欢在纯洁的白纸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喜欢在纯净之物上，粘上自己的污秽，满足自己扭曲的欲望...... 第九十章 丹药师 就在囡儿正欲与那男子走出平天城之时，几道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开口说道：“慢着，你的低级灵石，我要了！” 囡儿抬起头，正欲婉拒这几人的要求，毕竟已经提前说好了，怎么能见异思迁呢？ 她一边抬起头望向身前之人，一边开口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囡儿的灵石已经......” 她话还没说完，便已经愣住了，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好似闪过一丝兴奋的精光，嘴角勾起弧度，笑意顷刻间便布满了面容之上。 她转过身，对着身后男子说道：“大哥哥，十分不好意思...我想我这些灵石，不能卖给你了，对不起啊......” 她一边说话，一边双手合十作祈祷状，不断向身后之人躬身，以此来表达自己内心强烈的歉意，渴望寻求得到他的谅解。 她身上的衣物非常不合身，显得极为宽大，里面有极大的空隙，在她不断弯腰躬身中，身上两团微微隆起的粉色嫩肉，不断在他眼前闪过。 这一幕，更加严重刺激到他内心的扭曲欲望，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在这纯洁少女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极为贪婪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发生响亮的吞咽声，目光中闪烁着犹如野兽一般的欲望，他绝不允许，如此一块到嘴的肥肉，居然飞了！ 他嘴中恶狠狠的说道：“老子看你可怜，买你的低级灵石，没想到你竟出尔反尔！把老子当狗一般戏耍？今日你这灵石，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眼前的这几个来人，自然便是尹高行与程渺，还有那相遇在埋石山上的，奚水柔！ 尹高行本意是自己修习炼丹之术，但是真正操作之后，他才发现，炼丹这种事，实在过于麻烦！ 鼎炉的用料，对应各种丹药、火候掌握、什么时候放什么材料，全都是问题，细细研究起来，是一门极为深厚的学问。 短期之内，尹高行是绝对无法掌握这门学问的，而他的资金，又不足够他去慢慢积累经验，也没那么多时间让他去慢慢研习。 索性，他便起了一个直接招收现成炼丹师的念头，无巧不成书，恰恰来人中，技术最为娴熟的，就是奚水柔！ 囡儿少不经事，心思纯真，看不出这个男子的险恶用心，但是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阴险，一眼便能看穿他绝对是不怀好意！ 程渺一眼便看见了囡儿与那名男子，从他两的交谈中得知，这男子要购买囡儿的低级灵石。 若是程渺按照平常的冷漠性子，他绝对不会去招惹这种事，也会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理念。 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却站了出来，然后拦在了两人身前，阻止了事态的发展，改变了悲剧的结局。 囡儿不知道这男子的心思，他现在完全就是是色欲熏心，眼见到嘴的肥蛇要跑了，忍不住的恼羞成怒。 她只以为，这个男子是因为自己朝秦暮楚的行为，然后惹恼了他，她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 她不断祈求道：“实在不好意思，大哥哥！要不然，我卖掉灵石之后，给你一些补偿吧......” 男子不为所动，继续恶狠狠的说道：“在中州地界，谁不知道我黄台饿狼？看来你们这些东蛮的蛮夷，也要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虽然奚水柔与尹高行两人，他们认识程渺的时间长短不一，但是都出奇的有一个共同的观念，那便是程渺是一个，极为冷漠且理性的人！ 两人根本没想到，程渺的性子，居然会主动管起这种闲事？真是让他两出乎意料之外！ 奚水柔站出身，轻笑着揶揄说道：“黄台饿狼？听都没听说过！” 那男子目光随之转动，停留在奚水柔的身上，美貌的容颜带来了短暂的惊艳，然后他便收起眼神，继续盯在囡儿身上。 哪怕再美，终究是一具已经被污秽的身躯，哪有这种纯洁无瑕，含苞待放的少女，更能让他激动？ 平天城内感应不到灵气，所以他并不知道三人的修为到底如何，是不是他能匹敌的，但是出于谨慎的性格，他还不是不怎么想招惹这几个人。 他朝着三个人抱了抱拳，然后朗声严肃说道：“几位道友何必如此大的戾气，我辈修士，做事还讲究个道理，说个先来后到！” “如若行这种巧取豪夺之事，又与九氏那强盗行径，有何差异？”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这句话在尹高行这，显然好不受用，他丝毫没有留下任何情面，笑意盈盈的说道：“九氏是强盗，你就是茅坑里的蛆，不但渺小而且扭曲，令人作呕！” “你...” 这人作势欲打，横眉怒目的，刚刚抬起了拳头，又强忍着放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就像在释放胸腔内汹涌燃烧的怒火。 “好...好...好极了！山不转水转，有朝一日在平天城之外相遇，我们再好好谈上一谈！” 奚水柔乜斜着一双诱人的丹凤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就如同一把扇子一般，睫毛下的双眼秋波荡漾，透着一股迷人的娇媚。 她饶有兴趣的说道：“何必等他日？平天城下有专门用来解怨的斗技场！” 当奚水柔说要去斗技场的时候，这男子便已经心生退意，纵然四周已有好事者围观，贸然离去，可能丢了面子，但总比真的被打的个半死强！ 嘴上说的厉害，心里知道自己不过是个闻知境的修士罢了，在这平天城中，闻知境几乎已经是垫底的存在了，他可不敢真的和这些人打上一场。 他迅速转身钻进人海之中，嘴上不服气的说着场面话：“今天老子有事，有本事在这等着，待会老子就回来，非要教训你们一顿不可。” 尹高行无奈摇头，这种话，九成不过是嘴硬的场面话罢了，没人会当真！ 但是场中，真的有人将他的场面话当真了，那就是天真的囡儿，她撅着嘴、皱着眉，大大的杏仁眼内，满是自责。 她非常自责的喃喃说道：“囡儿又做错事了，又给别人惹麻烦了。” “大哥哥送了我那么多废弃的灵石，不但没有报答他，还给他惹了麻烦...” 说话声虽然很小，但还是没能逃脱程渺敏锐的听觉。 话语声略带颤抖的哭腔，语气中充满了做错事的自责、给别人带来不便的着急。 程渺微微抬起手，想去揉揉小女孩的头顶，给她一些安慰，但刚刚抬起，便落回远处。 冷着脸对囡儿说道：“去拿你的灵石吧，按市价给你。” 囡儿坚定的点了点头，高高竖起的马尾辫随之摇摆，她的内心，也悄悄的下了一个决定。 囡儿低着头，匆忙的在前面带路，而三人则在后面紧紧跟着她。 程渺看向尹高行，低声开口问道：“低级灵石，会不会影响到布阵？” 尹高行摇了摇头：“低级灵石的灵气储存量自然不如高级灵石，但是低级灵石便宜呀！而且性价比很高，可以节省很多成本！” “唯一的弊端就是，灵气消耗过快的话，需要时常替换灵石。” 尹高行时常说出一些新奇且陌生的词汇，程渺早已经习惯了，而且他大部分的时候，都不是特别好奇的。 但奚水柔不一样了，她乜斜着眼，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什么是性价比？” 尹高行坦然答道：“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好的东西，就是高性价比！” “低级灵石相当于一聚灵劵，高级灵石相当于一百聚灵劵，但是两百低级灵石的灵气蕴含量，差不多相当于三个高级灵石！” 奚水柔恍然大悟，如实答道：“这样看来，低级灵石虽然麻烦，但是还是很实惠的。” 尹高行经不住心中疑问，揶揄着说道：“怎么，你一个觉世境的修士，不会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吧？不会吧！不会吧！” 奚水柔能感受到，尹高行话中的阴阳怪气的，她皱着眉头说道：“须弥戒的空间有限，炼丹师一般都放满各种材料，还有便于携带的聚灵劵，很少会放灵石！” 紧接着她又补充着说道：“就算放灵石，也是高级灵石，低级的太占空间！” 尹高行心头剧震，暗暗腹诽：放灵石也是放高级灵石...又是一个富婆。 但是转念一想，也就想通了。 按照沧泽大陆修士的尿性，大家都醉心修行，每天讨论都是谁谁谁，又干掉了谁谁谁，哪个又做了啥惊天动地的事！ 尚武之风盛行，极少听说过，散修们讨论谁炼丹厉害，谁的知识储备量多，谁铸器厉害。 就算有这种讨论，也是极少部分的业内人讨论，传播度极为有限！ 六七成修士都是文盲的情况下，那炼丹师的就业率，肯定是百分百，而且一个个的都是高薪人群！ 丹药的巨大消耗性，几乎决定了每一个修士，都离不开丹药师，无论是辅助修行的丹药、恢复伤势的丹药、突破境界的丹药，都是需要丹药师的炼制。 每一个成熟的丹药师，除了那些天赋异禀的天才之外，剩下的都是用大量资源累积起来的，前期手艺与经验的不足，注定会浪费很多资源。 尹高行想到这些，不由得泪流满面，明知丹药师奇缺无比，奈何自己是个手残。 手一抖，几百聚灵劵的材料就没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 他薄弱的身家，经不住他继续造下去了，干脆便花大价钱请了丹药师... 第九十一章 天才 “到了，大哥哥稍等我一下...” 话语音刚落地，囡儿便冲进了房间内，然后抱着一大捧低级灵石走了出来，她一路晃晃悠悠的，好几枚灵石，顺着她怀抱的空隙中，滑落在木板之上。 尹高行张开须弥戒，片刻便将囡儿怀抱中的灵石，一一收入了须弥戒中。 囡儿细心的捡起滑落在木板上的须弥戒，仔细的用衣角擦了擦，好像粘上了什么脏污一般。 其实只有程渺知道，当初他把那些耗尽灵气的灵石交给囡儿时，其实都是不怎么干净的，但是如今这些虽然都是低级灵石，但却被她擦的干干净净的，若是在阳光底下，绝对会反射出炫目的光芒。 她把地面上的灵石一一擦了一遍，然后又用双手捧着，举到了尹高行的身前，脸上爆发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掰着手指头数道：“一共一百零九块灵石，全都在这了！” 她紧接着又喃喃着对说道：“只要五十五聚灵劵就行了！” 奚水柔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囡儿的头，无奈的说道：“小妹妹，一块低级灵石可以换一聚灵劵哦，你的这些灵石，可以换到一百零九聚灵劵！” 囡儿抬起头，看向笑意盈盈的奚水柔，她稚嫩的脸庞，却露出极为严肃表情，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她正色说道：“我知道！但是这些废弃灵石都是大哥哥给我的，我还要给他钱呢！” 说完又低声说道：“两块废弃灵石的回收价格，是一聚灵劵，这里有一百零九块废弃灵石，回收都要五十五聚灵劵！” 然后稚嫩的小脸微微发红，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样算了，我还占了一点点便宜呢。” 一百零九聚灵劵，就因为这小姑娘多占了一张，便能让她感到羞愧，奚水柔很难想象，活在低层的修士，就连一块低级灵石，都如此重要？ 每一次炼丹消耗的财富，都能做得这些的好几倍，她还只是中下层的炼丹师罢了，高层甚至顶层的消耗，更是一个天价！ 这是奚水柔正面直视一个低层修士，一个低层修士为了一点点资源，需要苦苦挣扎，与之对比的是大修士的逍遥、自由，根本不需要担心资源的问题。 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带来极其强烈的冲击感，不由得让奚水柔心生感慨。 这一幕尤其刺痛尹高行的内心，他默默的取出了聚灵劵，然后递到了她的身前。 他罕见的收起了笑容，极为正经的说道：“叫囡儿是吧！这些聚灵劵都是你应得的！” 囡儿接过了聚灵劵，然后将一半收入囊中，然后又仔细的将另一半捧在手心之中，递到了程渺面前。 目光中满是企盼，就如同做了一件极为了不起的事情，等待着长辈的夸奖。 程渺面色微动，嘴唇嗫嚅着，好像想要说出什么话，但是又咽了回去。 囡儿眼神内的失望，尽皆落在了程渺的眼里，也不知道那一刻的程渺，究竟又是什么想法。 程渺罕见的主动开口问道：“囡儿，怎么不见你家长辈？” 说道双亲之时，她企盼的眼神立马便暗淡下来：“他们出去猎妖有两月了，还没回来！ 外出猎妖，已经一两月没有回来了，虽然名为失踪，但是结果，大家其实已经知晓了。 三人尽皆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是感慨众生皆苦、感叹命运多舛、怜惜这个纯洁的精灵。 空气中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沉默，带着一丝悲伤的气氛。 囡儿摇了摇头，朗声说道：“娘亲会很多厉害的阵法，她和爹爹一定会没事的！他们现在只是暂时不能回来看囡儿！” 为何她越坚强，却越让人感到难过，感到怜惜...... 程渺再也忍不住，不自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极为自然，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囡儿的父母不在，这些灵石都是囡儿自己填充的？只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真是能干的孩子！” 得到了夸奖，她的眼神内、神情中，尽皆都是满足的意味。 囡儿自傲的说道：“囡儿很能干吧！娘亲也经常夸我聪明的！” 顿了顿以后又说道：“而且囡儿只用了半个月哦！” 不足半个月的时间，便彻底填充完毕了这些灵石？ 尹高行惊了，不由自主的惊叹道：“啥？半个月！” 奚水柔也是伸出玉手，捂住微微因震惊而张开的樱桃小嘴，眼神内皆是不敢置信。 程渺也是一惊，暗道：这样的环境中，保持这个速度，就连自己八成的亲和度，也不一定做得到... 得知这样的真相，三人多多少少都表现出了一些震撼，在这样密集的人群中，想要短时间吸取那么多灵气， 该是有多高的亲和度？ 怕是附近的灵气，都被她抽光了吧！ 亲和度越高，对灵气的感应也就越强，吸收能力也随之增长，炼化过程中的损耗大大降低。 要是让尹高行来说，亲和度就是颜值，灵气就是高冷的颜控女神，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这些高冷女神才会委身与亲和度底的丑男。 可以想象，囡儿吸取灵气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景。 她身边的无数修士，费尽千幸万苦，终于要将女神追到手的时候，囡儿出现了。 超高的亲和度加成下，她还没有主动吸收灵气，这些高冷女神，便丢掉了往日的矜持，主动倒贴了上来！ 尹高行不由得暗自感叹：这种怪物，就连和她呆在一起也是一种折磨，抢灵气争不过啊！ 至于传说中十成亲和度的体质，那才是真的变态，已经堪称自身就是灵气的主人，灵气不用炼化，直接能收归己用！ 程渺咽了口口水，开口问道：“囡儿的亲和度有多高？竟然这么快吸收了那么多灵气？” 囡儿昂着头，极为骄傲的答道：“囡儿有七成的亲和度！灵气吸收的快，是因为我会阵法！” 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七成亲和度已经可以说极为顶尖了，是很罕见的天才，但至少还是在接受范围之内。 七成亲和度搭配阵法，达到这个速度，也的确是很快了！ 还没等到他们安下心，囡儿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我刚刚才自学的阵法，因为没有好的布阵材料，不然还可以更快的！” ...... 自学阵法？这是什么妖怪？ 尹高行内心长啸：小妹妹你不知道阵法很危险的？很容易爆炸的，很容易死人的！ 阵法这东西，要么最好一窍不通，要么就要炉火纯青！ 一窍不通的根本形不成阵，也造不了势，就如同胡乱涂鸦的东西，自然不会造成什么危险了。 那种半吊子的阵法师，能在大致上布了个七七八八，形成了阵势的时候，能够勾动天地自然之力，但细节上又有差错，最后无法运行天地自然之力，随之而来的便是炸阵。 奚水柔颤抖的问道：“自学阵法，还布成了？” 囡儿点头说道：“是呀，布成了！” 说着囡儿便立马忙活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往每个阵法的角落中，注入灵气。 紧接着空气中灵气，渐渐变得浓郁了起来。 囡儿不断走动，还在不断说话：“这个符纹是勾动灵气共振的...这个是凝聚灵气的...这个是锁住灵气的...” 眨眼间，一个简化版的勾天锁灵阵便布好了。 囡儿布好阵法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她气喘吁吁的说道：“怎么样，很简单吧！” 简单？这真是一个莫大的嘲讽，他们看的云里雾里的，虽然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嗯落在眼睛里，但是却根本无法囡儿究竟做了什么，她的动作是什么意义。 看着几个人的神情，囡儿疑惑的说道：“这么简单的阵法，哥哥姐姐们该不会是看不懂吧？不会吧？” 童言最无忌，但是说出来的往往也是最真实的心底想法，但也是最伤人的！ 尹高行简直要吐出一口老血，小小年纪，不仅仅是个无师自通阵法天才，还深得阴阳怪气的真谛！ 这样的人才，不好好利用一番，真的可惜了！ 他循循善诱的说道：“囡儿半个月挣了一百多聚灵劵，想不想一天就挣一百多、一千多聚灵劵？” 囡儿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像尹高行的描述，彻底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一天一千多聚灵劵，那一个月、一年，又是多少？ 她连忙点头道：“想！” 程渺皱着眉问道：“你想干嘛？别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尹高行揶揄道：“哎呦喂，我还以为你啥都不在意呢？你也会担心？” 旁边的奚水柔举双手赞同！ 程渺答道：“我只想...尽量少伤害一些无辜的人。” 虽然满手鲜血，为了自己的复仇又制造出新的仇恨，已经是一个万劫不复的凶手，但他还是想尽量不牵连无辜的人。 尹高行拍了拍程渺的肩膀，然后答道：“放心吧，我是啥人你还不清楚？” 然后尹高行又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保持与囡儿相同的高度，笑意盈盈的说道：“囡儿真是个厉害的孩子，囡儿想不想挣更多的聚灵劵，想不想帮助更多的人？” 囡儿虽然不知道尹高行说的是什么，但是她只觉得，尹高行的笑容让她很舒服，让她感觉到阳光的味道。 以前父母还在的时候，每月都会带她上一次顶层，去感受阳光的温暖。 此刻的她只觉得，这个大哥哥的笑容，就跟阳光一样温暖，她突然红了脸颊，重重的点了头，然后脆声答道：“好！” 第九十二章 破镜丹 阵法师布置凝聚灵气的法阵，用来种植药草，丹药师把收集而来的药草制成丹药，然后卖出，这最基本的两个条件，已经满足，勉强能够形成一条简易的产业链。 剩下的日子中，尹高行都是在忙碌中度过，基本都是在寻找合适的种植地点，寻找一些偏僻一些，尽量不要引人注目的地方。 至于没有在森林底部，阳光无法笼罩的问题，纯白色的月华，其实不怎么需要阳光。 适当一点的阳光，它可能长得更好，但是没有阳光，对于月华来说，影响也不大。 尹高行从月华上取下了三个月牙形种子，仔细掰开外表的果肉，漏出里面星星点点的种子，小心翼翼的将每一粒种子取下。 尹高行朝着屋外，大声感道：“囡儿聚气阵法布好了没有！” 囡儿在屋外，用她稚嫩的嗓音，脆生生的答道：“好了！！” 尹高行神色略带几分兴奋，喃喃自语说道：“走向人生巅峰的第一步！” 无人知晓，那个会在未来的修行界中，掀起滔天骇浪的商人，他的第一步，就是从这个，连专职培养药草的人员都没有的简陋药园中。 ...... 尹高行醉心于种植药草，剩下的基本没有程渺啥事了，程渺自然也自有他的安排。 他现在的境界，已经基本处于闻知境后期巅峰，距离觉世境也只差一步之遥，而这一步，光靠自身的力量，难以踏出！ 每跨越一次境界，都是一次质的飞跃，质变的过程，需要一个引子，这个引子，便是破镜丹！ 基本上，前面几个境界都能倚靠自身力量突破，但是从闻知境开始，大部分还是需要破镜丹的辅助。 其中也不乏一些修士，能做到不靠丹药，纯粹以巨大的灵石量直接引起质变，但是这个过程非常缓慢！ 程渺暗自内视气海，他暗自推测：气海范围以至一百五十余丈，如果单纯要以灵气量引起质变，起码要几千丈大小的气海。 一想到这个数字，程渺只感到一阵阵头疼，几千丈大小的气海，就算每日有高级灵石供应，也需要一两年才能开拓出这么大的气海！ 他暗自算了一笔账：一天需要一百高级灵石，两年就是七万多个高级灵石，然后就是七百万的聚灵劵... 按照程渺现在的财力，别说两年了，两天他自己都供应不起！ 怪不得需要破镜丹的存在，今世法的修士，不重气海，也不重体质，因此导致气海偏小，体质偏弱的弊端。 弊端诸多，但也掩盖不了速修的强大，速修境界提升极快，虽然根基没这么扎实，持久战力没那么强，但是御敌直接以大境界碾压，可以说比什么都靠谱！ 程渺暗自做了个比较，其实当世法的大多数闻知境修士，气海大小普遍在一两百丈。 在一层平台上转了一圈，基本上没有闻知境的破镜丹，直到第二层的聚灵堂门面中，他才发现了破镜丹的踪影。 一问价格，又是一个吉利的数字——48888聚灵劵！ 程渺翻了翻自己的须弥戒，悲催的发现，就连零头都不够！ 他暗暗盘算着，究竟该如何凑齐这笔巨款：尹高行？不行！不行！他正处于起步的艰难阶段，手下还有奚水柔一个昂贵的炼丹师，没找自己借聚灵劵就已经不错了，哪来的闲钱。 空影？空影绝对有这笔钱！但是他又放不下面子，欠空影的已经太多了，要是还找她借钱，自己都觉得有点太过依赖她了。 程渺暗自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麻烦空影了，就算死在妖兽嘴里，也绝不会去找空影！！ 下定决心后，程渺再度出了城，游荡于擎天树林中，希望遇见几只妖兽，或是遇见一些价格高昂的药草。 游荡了几日，见着的尽是一些禁猎的妖兽，其中不乏一些极品妖兽，就好像眼睁睁看着一堆堆移动的聚灵劵，但是就是不能捡... 那感觉，别说有多难受了！ 再度回到平天城中，别说挣聚灵劵了，毛都没捞着一根，白白浪费了几天的时间，还倒损耗了不少的灵石！ 游荡在平天城内，想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悬赏，奈何自身又没有一技之长，闻知境的修为，也不是很够看。 程渺看着布告栏，暗自骂道：“什么东西，一个月才一千多聚灵劵，这要凑到猴年马月？” 程渺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平天城有名的风月场所——观媚楼！ 沉思片刻之后，他便走了进去，这观媚楼私下便是夜影山庄的分部，程渺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悬赏。 满脸堆笑的老鸨走了出来，堪比猛汉一般的身躯，却从口中发出了千娇百媚的声音，不由得让程渺浑身一颤。 “夜影长存！” 老鸨笑容先是一愣，然后当做没事发生一般，高声大喊：“带这位贵客去梅阁！” 所谓的梅阁，便是夜影山庄的真正分部，老鸨依次揭下悬赏，一一摆在了程渺的身前... “这是哪家少爷，要寻找宠物？又是哪个缺心眼的，丢了信物？”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皮，沉声问道：“有没有等级高一些，聚灵劵多一些的悬赏。” 此处没有外人，老鸨满脸也不在堆砌着腻人的笑容，她沉声答道：“隐客权限不够，此处也是你所能接受的、平天城范围内的，所有任务。” 她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些你能任务，都是处于平天城之外，非常遥远的地方。” 老鸨话锋一转，又漏出腻人的面容：“或是奴家，指定颁发一个悬赏，小哥接不接？” “任务也简单，陪陪奴家就行了。” 看着老鸨那和自己齐高的身躯，虎背熊腰的身形，满脸横肉的五官，还一口一个奴家，程渺着实有点难以承受。 道了一声谢后，急急忙忙的便冲出了观媚楼，匆忙中，将一个跨步走入观媚楼的男子，撞倒在地，程渺微微停了一下，然后又立刻钻入了平台上的人海之内！ 被撞倒的那个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齐福安！ 齐福安站起身，却发现那个撞倒他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气的破口大骂道：“急急忙忙的，忙着找死呀！” 这是老鸨已经迎了上来，开口说道：“齐公子几日不见，小酒儿整日念叨你，都快把老妈子的耳朵念出茧子了！” 齐福安底声说道：“老妈子别乱说话，我是来和小酒儿学习林中一族的方言，别瞎讲！” “学海无涯，多掌握一门语言，将来便是多一条生路，我是一个爱学习的人！” 老鸨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悄声骂道：“看我这嘴！齐公子来吧，小酒儿正等着教您学习一门新语言呢！” 他点了点头，然后沉声说道：“林中一族的方言过于复杂，需要安静的场所，还起码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 说着又将一张价值上百的聚灵劵，塞入了老鸨的怀中！ 老鸨会心一笑，附和着说道：“语言复杂...需要安静的场地，这很合乎逻辑...” ...... “进来吧！” 程渺脸颊微微泛红，推开了空影房间的房门。 空影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漏出一丝开怀的笑容，双眼内秋波流转，樱唇轻启：“我还以为你不会主动来找我了，说罢，找我有什么事？” 程渺感觉好似被她看穿了心思一般，难道自己在她眼里，难道就是只有，有事了才会想起她？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程渺还是嘴硬的说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空影极为诧异，疑惑的答道：“哦~是吗？” 程渺厚着脸皮答道：“当然了！” “咯咯咯...” 空影捂嘴轻笑，传出一阵阵悦耳的笑声，犹如银铃作响一般。 “一天巴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在修炼中渡过，你居然会没事找我？说罢，到底是什么事！” 或是出于内心的自尊，出于不想给空影留下，自己有事才会想到她，的这种印象，程渺依旧嘴硬的答道：“我没什么事！” 空影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程渺。 程渺很快便在她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坦白的说道：“我...借点聚灵劵，买破镜丹...” 空影眼神骤然一变，语气森寒的说道：“想要聚灵劵？没门！” 程渺沉默片刻，便准备转身离去。 谁知道空影起身追了上来，一把便揪住了程渺，恼怒的说道：“借钱就你这个态度？也不争取一下？” 程渺红着脸说道：“借点聚灵劵买破镜丹，他日一并还你，连本带利...” 空影摇了摇头，然后俏声说道：“直接借聚灵劵是不可能的！我可以给你一些悬赏。” 程渺点头答道：“好！” 空影轻笑，然后揶揄道：“答应的那么快？不怕我让去陪观媚楼的那个老鸨？” 程渺讪讪问道：“你都知道了？” 空影语气极为怪异的说道：“养出了一只白眼狼，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不是我...” 程渺不知为何，他竟非常害怕空影的误会，害怕她真的认为，自己对她有排斥，就像会失去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一般。 他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麻烦你，不想让你认为，我只是需要你的帮助，才会想起你...” 空影嘴角扬起轻笑，然后又立刻恢复冰冷神情，一扭头：“哼！” 第九十三章 晨露狐 程渺万万没想到，相逢竟是如此之快。 空影所给的悬赏，竟然就是纪伏义发出的，就是那个在他吞噬妖丹的时候，出手相助的纪伏义。 周嫙媚冷冷的说道：“难道夜影山庄是徒有虚名？怎么会让一个，闻知境的修士来！” 齐福安也看出来了，这个小子，分明就是那天，在观媚楼撞倒自己的小子！ 齐福安心乱如麻：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认出我来，最好是不认得，就算认得，我也一口咬死就行了！ 程渺无奈一笑，也怪不得别人看清自己，这一队人，最低的就是那两个名为歌侠，宏治的异族。 就算是修为最低的也是和自己一般，都是闻知境后期的，齐福安和周嫙媚都是觉世境中期，纪伏义更是知玄境初期！ 这样的配置，难怪别人瞧不起自己，看不上是正常，看得上才是不正常！ 纪伏义也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释然说道：“嫙媚勿要冷言伤人，我等都是从闻知境过来的” 周嫙媚冷哼着说道：“谁人不是从闻知境过来的？但是境界底就要看清自己的位置，看清自己的实力！勿要害人害己！” “到时候因为自己的自大，不仅仅害死自己，还要害死很多人！”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有一点破音，显得有些异常失态。 程渺知道自身境界低，他也不会自大的认为，所有人都该尊重自己，也不会因为受到一点点的刺激，便立刻炸毛！ 如果平心而论，一个低境界的修士，凭什么让所有人都要尊重你？都要照顾你的尊严？ 这些道理其实程渺都懂，但是被人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瞧之不起，还是令他非常火大的！ 程渺不卑不亢的答道：“我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或许较之你们的队长不如，但是比起你的话，勉强惨胜！” 周嫙媚闻言一愣，然后便彻底失控，大声叫道：“你个废物！你说什么？你想害死我们是不是？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废物！” 他们几人连忙围上前去，将暴怒的周嫙媚控制住，也不知道究竟在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将暴怒的周嫙媚安抚住，眼神内依旧杀气十足，寒气四溢，好像要用目光，便将程渺洞穿一般。 纪伏义从人群中走出，来到程渺身边，低声说道：“程渺是吧？上次多亏小友的炎豹精血，方才助我三弟练成丹药。” “情是情，事归事，此次之行异常凶险，不仅仅要面对强大的未止妖兽，很可能还需要面对修士间的互相算计。” 他顿了顿之后，又沉声说道：“希望小友，主动放弃这个悬赏，让别人来接！” 纪伏义显然也瞧不上程渺，但是并没有持强凌弱，只想劝程渺，主动放弃这个悬赏。 只是不知道，纪伏义的态度，是因为他的本性，还是因为程渺背后的夜影山庄？ 若不是因为真的缺钱，是因为这个悬赏，是空影给他挑的，程渺早撂挑子，谁爱接谁接！ 程渺沉声说道：“你们不用管我，我也不会拖累你们的，走吧！” 然后又补充着说道：“你们要的是一个精通防御神通，吸引火力的修士，我是一个体修！” 纪伏义无奈苦笑，但是心中早就骂开了：老子要的是觉世境的，你一个闻知境的体修，有个毛用？上去送死？ 要不是因为程渺背后，是那个恐怖的夜影山庄，纪伏义绝对没有现在这般好说话！ 一个再怎么平易近人的知玄境，他始终都是知玄境，他可能嘴上不会看不起别人，但是不代表心里看不起！ 可以坦白的说，但凡高境界的修士，九成九都看不起有一种轻轻低境界的心理，只不过有的人的表现出来的是歧视、有的人表现出来的是怜悯。 说的不好听一点，就如同在看一只狗，有的人是厌倦，有的人是怜悯，再怎么怜悯，也不会有人把狗真的当人。 纪伏义的平易近人，小部分是出于对低境界的怜悯，大部分出于对夜影山庄的恐惧。 他深知夜影山庄的规矩，一旦接了任务，除非失败了，不然发布方都不能撤销。 能主动撤销任务的那些人也有，不过都是大人物，绝对不是纪伏义这种。 纪伏义苦笑着说道：“哎...真是倒霉透顶，我们走吧！” 他的意思很简单，发布了一个悬赏，居然遇见了闻知境的修士，只能自认倒霉了。 其余之人就不如纪伏义一般克制了，眼神中充满了嫌弃，与不信任，唯一一个例外的，就是齐福安了，不过齐福安的眼神，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纪伏义垂头丧气的说道：“福安...带路吧，赚钱就不指望咯，只希望少赔一点就行了。” 程渺心里却是极为不爽，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明显就是说给程渺听的。 一行人飞的极快，要不是因为歌侠、宏治，这两人只是闻知境后期，需要等这两人，程渺敢打赌，他们绝对不会留下来等程渺。 程渺嘴角勾起冷笑，依旧在地面之上，不紧不慢的跟着众人，也不着急暴露出自己的速度。 ...... 一行人从日出，直飞到日暮，起码跨越了有近十万丈的距离，这才慢慢停下身来。 纪伏义皱着眉头说道：“如此偏僻的地方，这个诡异的山洞，神识也无法感应到，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齐福安长身而立，透露出一股谦谦君子的气质，淡然的答道：“事出偶然，追寻一只晨露狐，然后追着追着便迷了方向，神识范围内，都是我不认识的地方，然后便来到了这里。” 周嫙媚脸上面无表情，语气刻薄的揶揄着说道：“一只精品的晨露狐，你也追那么远？没有聚灵劵买春风卷了？” 齐福安像是被人戳到痛处一般，再也无法保持谦谦玉立的淡然气质，颇为恼怒的说道：“周嫙媚，你别血口喷人！” 他急了，他急了，齐福安他急了...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了，纪伏义沉声说道：“注意点，有外人看着呢！” 口中外人，指的自然就是程渺了。 看来纪伏义的心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将程渺当过队友！ 程渺心中自我安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如果不是真的没钱，谁又愿意去当工具人呢？ 齐福安收起恼怒神情，悠然自得的说道：“哎，那只晨露狐的灵能波动，可是觉世境的波动！” 歌侠失声说道：“什么？精品晨露狐，怎么可能达到觉世境？难道是...” 宏治瓮声瓮气的说道：“变异妖兽！” 妖兽绝大部分，生下来便已经注定了品阶，一般一个种类的妖兽都是同一个品阶，只有极少极少的妖兽，会产生变异的情况。 这种变异，其实也就如同人类的生育一样，产下的后代，大部分都一样的，但会有少数产生变异，这种变异称之为先天变异。 极少数的妖兽、人，在体内血脉、资质已经固定的情况下，通过夺天地造化的药草、顶尖丹药师炼制的丹药，也可以达到改变血脉、资质的效果，这种被称之为后天变异。 但是无论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这种变异妖兽，价值都远远超过同品阶的妖兽，不仅仅因为数量少，其本身的价值，也是奇高无比！ 妖兽的品阶，便代表其体内的灵气精纯度，也相当于妖兽的资质，品阶越高能达到的境界也就越高，但是品阶不完全等于境界。 如果运气足够好，可能会遇见品阶极高、但境界极低的妖兽，但是绝对不会遇见品阶底，境界高的妖兽， 妖兽的品阶就如同修士的资质一般，侧面便能决定了妖兽的极限境界。 妖兽的品阶传自于血脉，大多数妖兽群体，都有自己固定的品阶，哪怕至死也无法突破极限。 只有极少数的妖兽，在出生的时候出现变异情况、或是后天遇上了通天造化 歌侠舔了舔舌头，眼神放光，极为兴奋的说道：“精品到极品，跨越了异品、极品两道大关，抓住了这只晨露狐，一年的资源不用愁了！” 宏治刻意唱反调一般说道：“让我去炼丹，能换一年半！” 周嫙媚也是满脸不敢置信，嘴里低声念叨：“狗屎运...” 齐福安说道：“它就是钻进了这个山洞之内，我神识根本感应不到这个山洞的存在，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纪伏义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显然是早已经知道了晨露狐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有夜影山庄的悬赏了。 纪伏义沉声对程渺说道：“这山洞诡异非凡，不仅神识无法感应，就连境界也会受到压制，所以方才寻找一个，极善防御法门的道友，既然小友自觉非同凡响，能胜任这一危险的工作，那便上前开路吧！” 第九十四章 诡异的地洞 擎天森林因为遮天蔽日的树荫，本就无比阴暗，可见度极低，在跨入那一个倾斜着向下的山洞之后，更是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名副其实的伸手不见五指，好像被一团浓郁厚重的墨水，彻底包围。 一行六人刚刚进入山洞，便感到了一股极为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如同平天城的限制法阵一般，限制住所有人的灵气！ 对于灵气的感应渐渐回到体内，能发出的灵能也在不断提高。 窃命...夺元...闻知...绝世 灵能发挥的上限不断上涨，一直涨到觉世境后期的样子，也就是说知玄境的纪伏义，如今竟只剩下觉世境后期的灵能力量。 “咔嚓...咔嚓...” 可燃性极高的打火石互相碰撞，摩擦出点点火花。火花溅落在火把上的瞬间，迅速便点燃了火把。 也不知道火把是由什么所制成，竟然发出幽蓝色的光芒，犹如渗人的鬼火一般。 齐福安向程渺递过去一根火把，面无表情的着说道：“拿着...” 纪伏义也是暗中感叹：自然光无法透过树荫，神识又察觉不到这个山洞，怪不得能生出一只变异妖兽！ 纪伏义自己也知道，要是没有这种环境，别说变异了，这只晨露狐怕是毛都没长齐，就被一些穷疯了的修士给宰了！ 那些修士可不懂什么，竭泽而渔而明年无鱼的道理，有的时候这些低层修士，就如同蝗虫一般，所过之地，寸草不留。 论其根本，终究还是资源过于匮乏的原因，有的修士资质差的，就连空气中的稀薄灵气，都抢不过别人，只能依靠丹药、药草修行，而这些都是要聚灵劵的！ 一旦跨入了修士的门，成为了一个掌握非凡力量的存在，谁还能去忍受体内没有灵气，如同一个凡人一般羸弱？ 哪怕是低层修士，也想奋力修行，想爬的更高，凭什么低层修士，就没有资格修行？就要为了环境，去断了自己的前程？ 或许真的有修士，能做到为了环境，自断修行前程，但是终究只是少数，根本改变不了大趋势！ 齐福安开口说道：“这诡异的山洞，神识好像被遮住了一般，真是麻烦！” 歌侠面无表情的答道：“你该庆幸神识感应不到这个山洞，不然哪里轮得到我们！早就被那些蝗虫，啃了个干干净净...” 他口中的蝗虫，指的自然便是修士群体了。 纪伏义也感叹：“哎...终究是过于匮乏了！” 若是站在低层修士的角度来说，他们就算因为药草、妖兽未成年，而留它们一线生机，但是到头来，可能还会被别人采了。 可能就是很多人抱着这种：我拿不拿也会有人拿，那还不如能拿一点是一点、亦或是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哪管后世该如何修行，这一类的心态，然后便肆无忌惮的攫取资源，丝毫不顾及后果。 抱着各种心态的人多了，便已经形成了一种趋势，这种趋势，不是一人之力能改变的。 宏治好像也极为不忿，对于修士肆意攫取资源的行为，极为看不惯，冷哼着说道：“虽然九氏蛮横霸道，如畜生一般不行人道之事，至少遏制了一些蝗虫一般的散修，勉强干了点人事！” 程渺也将这些全都收入耳中，差点就信了宏治的话，九氏干人事？别开玩笑了！ 出于对于九氏的强烈反感，他难以接受别人在他眼前这样粉饰，语气不善的说道：“九氏遏制散修是为了后世着想？为了环境？真是可笑！” 或许是出于抱团排外的心理状态，周嫙媚自觉便站在了宏治这一边。 她开口呛声道：“九氏对你们这些蝗虫，还是太仁慈了，就应该直接杀了！也不看看近日的平天城中，涌入了多少蝗虫，最近干出了多少罔顾平天城法规的事！” 程渺反而冷笑着答道：“好一条九氏的忠实母狗，若是九氏看见你替它辩解的样子，说不定轻抚你的狗头，然后赏你几根骨头！” 周嫙媚也不是没受过这种侮辱，甚至有过更屈辱的经历，但是从未受过一个闻知境的羞辱！ 周嫙媚面目扭曲，杀气溢散而出，阴沉着说道：“你找死！！” 一字一句透露着滔天杀意，眼神阴险狠辣。 她体内气海运转，灵能瞬间涌出。 其余之人尽皆冷眼旁观，唯有齐福安出手拦了一下，口中劝解道：“别浪费力气，这山洞里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呢！” 周嫙媚大口大口的呼吸，想要压制体内的怒火，阴恻恻的说道：“在这里神识无法查看，死了便死了，别期望城规能替你做主！” 看着纪伏义等人，尽皆冷眼旁观的样子，看来周嫙媚真的想要行凶，他们也不会出手阻拦的。 但程渺非但没有收敛，又冷笑着开口说道：“九氏遏制散修，是为了环境？真是一个可笑至极的笑话！” “他们是把沧泽的所有资源都视为囊中之物，视为私人的财产，所以不允许散修采摘！” “九氏的保护，是因为不想杀鸡取卵，而是留着一只下蛋母鸡罢了！” “它的保护，不是为了修行环境，是为了自身长久的攫取，为了更多的利益！” “九氏眼里，你我皆蝗虫，谁也好不到哪里去，谁也没比谁高尚！” “你不会以为自己姓周，就真的是天域的修士吧？不会以为，你在他们眼里，能好的到哪里去吧？” 周嫙媚想要张口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辩起，不知道从哪反驳程渺的话，虽然知道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周嫙媚不会因为有道理，然后便低头认错，俯首臣服。 虽然面对低层修士，能端着一颗高傲的心，但是她在九氏面前也的确如同蝗虫一般，也被追赶的四处逃命，惶惶不可终日。 她恼羞成怒，既然说不过，那难道她一个觉世境中期的修士，还打不过一个闻知境？ 她恶狠狠的骂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说罢便立刻冲出，齐福安刚想拦住她，却发现慢了一步，周嫙媚已经冲出。 他暗自摇头：哎，可惜了，一条性命又这样没了。 周围之人，尽皆这般看法，皆认为程渺难逃厄运。 纪伏义突然出手，将周嫙媚拦住，神情复杂的说道：“嫙媚，够了！” 其实他可以在周嫙媚出手的一瞬间，便将她拦住，但是纪伏义还是故意慢了半拍，这也就导致周嫙媚的神通，还是飞出了一道。 程渺猛然爆发出远超之前的速度，左闪右躲，避开了那一道飞来的灵能神通，犹如穿花蝴蝶，在炫目的灵能神通中，上下纷飞，偏偏又毫发无伤。 灵能神通落在身后的岩壁之上，四周皆是一阵阵颤动，好似整个山洞就要倾塌下来一般！ 他内心不由得一阵后怕，要是这山洞真的被轰塌了，那可就麻烦了，晨露狐找不到就算了，还容易出意外！ 纪伏义能发现的事，程渺自然也发现了，岩壁虽然一阵阵颤动，但是却一块落石都没有，极为坚硬！ 纪伏义微微有些诧异，他本来就想让程渺吃点苦头，没想到他居然躲了过去，这小子果然是有那么点足以自傲的东西。 他开口对程渺说道：“小友好身法，嫙媚便是这般性格，还望多多海涵，原谅则个。” 程渺冷笑，纪伏义不冷不热的话语，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歉意，就好像是一个表面工作一般。 若不是因为自己速度远超同境，怕是不死也要重伤！ 程渺阴阳怪气的答道：“阁下言重了，我等这般蝗虫，死了便是死了，又有什么好可惜的，有什么好抱歉的。” 纪伏义不傻，能听出程渺的言下之意，显然便是没有接受歉意，但是在纪伏义眼里，一个闻知境后期修士，接受和不接受，有区别嘛？ 纪伏义沉声说道：“想不到小友身形如此灵动，还请继续探路，但凡遇上什么麻烦，我等自会驰援。” 程渺不动声色，答道：“那是自然。” 但是他内心早已经活动开了，遇见麻烦了这些人真的会救自己？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 阴暗的地洞中，谁也不在主动开口，只剩下轻微的脚步声，火把燃烧的噼啪炸裂声。 程渺心中早已经活动开了，在这个未知的角落里，遇见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不仅仅要想好如何应对未知的危险，还需要面对，来自身后的黑手。 ...... 山洞不仅仅是黑暗，而且还能遮蔽神识，在这种环境中，修士其实也与普通人一般，只不过是一些力量更强大的普通人而已。 其实这一群人，早就在周嫙媚动手的时候，发现了山洞的诡异，周嫙媚的一击威力极大，却没能造成什么影响，只是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白痕。 岩壁的坚硬，超出他们的想象，就连他们足以自傲的强大灵能，也难以奈何这坚硬的岩壁！ 能遮蔽神识的地洞，无比坚硬的岩壁，还有连夸两个品阶的妖兽出没，一处处都在彰显着，这个地洞的诡异。 地洞一路倾斜着向下，好似直接通往地底世界一般，众人也是第一次深入，他们各怀着各自的心思，一路向前，根本不知道前方，究竟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程渺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万分清醒的状态，不敢放下一丝丝的警惕。 他心中暗自盘算：走了那么远，也没连着一个尽头，就连什么活物都没看见！ 他不由得生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是这些人，刻意编出来的谎言，然后把修士哄骗来这里，然后谋财害命？ 想到这里，他不由感觉背后一凉，浑身汗毛竖起，心中的警惕性，又更高了一些。 第九十五章 猜忌 也不知道倾斜着向下走了多远，地势终于不在倾斜向下，而是回归平整，而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 沿着地洞平整的地面向前走去，地洞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已经超越了洞的范畴，更像一个巨大的裂谷，大的就像是把整个地面，全都掏空了一般。. “滴答...滴答...” 四周终于传来了别的响声，是水滴滴落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无数自然天成的钟乳石，形态各异，水滴沿着钟乳石滑落，滴在地面。 从洞底到洞顶，有高达几十丈的距离，而有的钟乳石已经从下至上长到了一起，如此长的距离，不知道已经长了多少万年！ 随着钟乳石的出现，周围好像也产生了变化，漆黑的角落中，竟然有点点滴滴光亮传来，好似在这漆黑的地方中，竟有生命迹象。 走在前方的程渺，只觉得空气中好像有一股淡淡的异味，味道说不出的好闻。 程渺加快脚步，竟在一个转角处，发现了个小小的池子，池子中摇曳着一株如同白玉雕琢而成一般的植物。 两三片洁白的叶子静静伏在水面之上，根茎挺直向上，然后便是层次分明的白花悄然绽放，根茎沿着白花的中央，继续往上长，然后又是一朵小一些的白花。 如此不断往上长，就如同一层一层往上叠加的小塔，一直叠到比程渺还高，足足十三层白花，最后的一朵花，还是花骨朵的样子。 程渺连忙冲入池中，将这一朵不知名的白玉植物连根拔起，迅速收入了须弥戒中。 本来跟在程渺身后，有一段距离的纪伏义等人，立刻便追了上来。 他们跨过转角，只看见程渺一人，站立在那一丈见方的小水池中，空气中四处都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水池也是光芒四射，尽显非凡！ 纪伏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友好机缘，也不知道空气中如此异香，是将什么宝贝收入了囊中，可否让愚兄开开眼？” 歌侠与宏治的眼神，更是透露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就如同两只饥饿的虎狼一般。 歌侠阴恻恻的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切莫为了身外之物，丢了自己性命！” “只要命还在，宝贝还可以再找，命没了，那便真的是万事皆休！” 或许别的闻知境修士，面对这几个人，绝对不敢生出反抗之心，但是程渺岂会如此便屈服？ 也不知道他是自信，还是被宝贝迷了眼，他丝毫没有交出白玉药草的意思。 淡淡答道：“兄长误会于我了，哪里有什么宝贝，这异香，分明是从这池水中传来的！” 说罢，他便盛起了一捧池水，放在了鼻孔之下，然后便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漏出了一股心旷神怡的表情。 纪伏义将信将疑，也走到了池水之前，凑上前一吻，果然与空气中的异香一般。 他用手指头轻轻触碰池水，只觉得这池水粘稠异常，放在口中轻轻品尝，一股极其浓郁的异香，顷刻间便占据满了口舌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浓郁的灵气，仅仅是指尖一滴池水，便让他吸收到了，如同往日一天吸收到的灵气，浓郁程度堪比一枚高阶灵石！ 这池一丈见方的，三尺来深的小池水，价值竟堪比数万枚高阶灵石，堪比数百万的聚灵劵！ 感觉到了这一池，池水的非凡价值，纪伏义便已经认定了，真正的宝物，就是这一池池水！ 丝毫不会想到，真正的宝物，已经被程渺收入了须弥戒之中！ 既然做戏，那便要做全套，程渺试探着说道：“见者有份，兄长该不会想要独吞了吧？” 在他预想中，早就料定了，纪伏义会断然拒绝他的请求，然后自己在装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彻底将他们蒙骗过去！ 纪伏义皱了皱眉头，好像内心在做什么极为剧烈的斗争一般，咬牙说道：“见者有份，属于小友的那一份，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纪伏义竟然没有升起独吞之心？这倒是极为让程渺诧异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没有必要给自己的呀！ 一瞬之间，程渺反而不知道怎么应付纪伏义了，竟然有点呆住。 歌侠小声说道：“大哥不可这样，这池水价值非凡，何必分与他？” 宏治也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大哥草率了！” 齐福安沉吟着开口说道：“这池水的价值，早就超越了晨露狐。” “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不能因为这点利益，便自己乱了阵脚，互相倾轧！” 周嫙媚狠狠的瞪了程渺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话。 纪伏义抬起手，示意歌侠与宏治两人住嘴，然后开口说道：“可以分与小友一些，但只是一些而已！” 程渺默然片刻，然后朝着纪伏义一抱拳，极为感动的说道：“本以为兄长会以势压人，没想到竟如此坦率，没有因为我境界底，便侵吞我那一份！” “兄长为人光明磊落，小弟由衷佩服！” 这一番话，夸的纪伏义会心一笑，扯着嗓子朗声答道：“我纪伏义称不上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但也绝不是什么仗势欺人的浑人！” 不管纪伏义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程渺所说，肯定没有几分真的。 他实在想不通纪伏义，为什么会分他一份？难道真的是光明磊落？程渺肯定不信的！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纪伏义只是用这安抚他，让他心无杂念，好好的在前面探路，然后事成之后，再动手拿回这池水！ 想到这里，程渺瞬间便豁然开朗！ 池水分成了六份，他们五人平分了接近九成的池水，程渺占了大约一成。 虽然只有一成，但也是极为可观的数量，其中蕴含的灵石，差不多等同于几千枚的高级灵石，几十万聚灵劵！ 瓜分完池水之后，歌侠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悄声对着纪伏义说道：“上不见源头，下不见泉涌，也不知道这池水是从哪里来的，这小子怕是有古怪！” 纪伏义皱了皱眉头，对着歌侠说道：“老二，你是忘了我们是怎么遇见的？” 歌侠连忙摇头，急忙解释道：“我怎么敢忘！没有大哥，便没有我歌侠的现在！” 他本来就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奴族，如同一只家畜一般，若不是纪伏义，他绝对活不到今天！ 歌侠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寓意为歌颂行侠仗义的大侠，他眼中的侠，便是纪伏义！ 纪伏义拍了拍歌侠的肩膀，然后开口对他说道：“没忘便好，那点东西，是这个小友应得的，切莫与他过意不去了！” 然后又紧接着说道：“初时我也的确很不爽，因为花了钱，来的却是一个闻知境的修士！” 试问哪一个花了大价钱，然后请来一个境界低下的修士，有哪个会开心？第一反应便是被坑了，被骗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试问谁会没有火气？这样看来的话，刻意对程渺的为难，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歌侠连忙解释道：“大哥的为人我知晓，绝对称得上光明磊落！但是这个小子不老实，你一视同仁分他池水，他未必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这小子，绝对自己藏私了！” 纪伏义不置可否... 他们在后面讨论个不停，程渺却依旧自己走在前面，他巴不得这些人再慢一些，再有这种好事，自己连池水都先收一大半，给他们留一点就行了！ 不管纪伏义他，究竟是不是光明磊落的行事准则，反正程渺他自始至终，从来便不是什么好人。 除非是迫不得已，他恨不得好处自己全占了！ ...... 没走出多远，他们便遇见了入这地洞来的，遇见的第一个麻烦。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犹如蜂巢一般的岔路，他们一个个的，都不由得一阵阵头皮发麻。 周嫙媚冷冰冰的脸上，挂上了愁容，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让人心生怜惜，恨不得付出自己的一切，只为抹平她紧皱的眉头。 当然，这个人绝不会是程渺，高高在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程渺心中对于她，只有厌恶。 歌侠也是皱着眉头说道：“大哥！这山洞内神识无法探路，这岔路口实在过于繁多，要是一不相信，极可能迷失在这洞穴之内！” 寡言少语的宏治也说道：“池水灵液的收获，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不必要去冒这种险！” 齐福安如同解放了一般的说道：“打道回府...打道回府！” 看着密密麻麻的无数条岔路，而神识又无法用来查探，如若迷失在之内，恐怕真的便是一辈子也出不来！ 纪伏义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在下已经决定打道回府，小友是一同返程，还是自己另有打算？” 紧接着他又说道：“这一次的目的是晨露狐，目标没有达成，小友的赏金自然也就没了。” “虽然任务没完成，但是那池水的价值，早已经超越了我们给的赏金，小友还请见谅！” 程渺点了点头，答道：“任务没有完成，没有奖励也是自然的事！” 然后又说道：“几位先走一步，我对这个岔路还有那么一些兴趣，我先研究一下......” 纪伏义沉声说道：“小友保重。” 说罢便转身离去。 其实程渺，面对着密密麻麻的岔路，他哪里有什么办法，更没有所谓的钻研的兴趣了。 他只不过是担心，若与他们一同返程，可能一出地洞便会遭到他们的合击！ 保险起见，还是多等几天，自己再悄悄溜出去！ 第九十六章 遇袭 几人刚刚转过身，程渺便在密密麻麻如同蜂巢一般的无数洞口内，随便选了一个，钻了进去。 程渺并不是真有意，想深入这蜂巢洞穴之内，也不知晓这密密麻麻的洞穴，究竟通往何处，深处又会隐藏着什么东西。 他深入洞穴，只是生怕纪伏义他们暗中窥探，自己藏入洞穴内，他们自然也无从窥探了。 看着手中的幽蓝色火把，程渺也是一阵头疼：只要手中有这火把，他们就能知道自己的位置，要是没了这火把，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自己连路都看不见... 思索再三，程渺还是决定不熄灭这火把，然后将火把在一个与自己相对的洞口！ 想要做到这一点我不难，毕竟除了地面与来路的方向之外，其他的位置都布满了洞穴，火把的位置与程渺遥相对立。 ...... 程渺刚做完这一切，便处在阴暗角落中，静静观察着。 没过多久，安静的氛围便已经被打破，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颤抖，好似是灵能，撞击在岩壁之上一般！ 程渺暗自疑惑，难道这一伙人分赃不均，自己斗了起来？ 程渺的疑惑没有保持多久，歌侠与宏治两人再度冲进了这洞穴分叉口的平台中。 幽蓝色的火光摇曳，将他们本来深沉的肤色，映射的无比苍白。 烛火随着急速奔跑的原因，也在不断摇动，光芒的角度随之改变，菱角分明的五官，也拉出了不同的阴影面积。 程渺暗自寻思：它们这是等不及了？要主动向我下手了嘛？ 歌侠与宏治两人皆是气喘吁吁的样子，好似两个精疲力竭的普通人一般，丝毫不似是两个耐力惊人的修士。 且不说暗中程渺的百转心思，宏治喘着粗气开口说道：“呼...呼...二哥...现在...该如何是好？” 还没等歌侠做出回答，身后又有两人紧随而至，这两人自然便是齐福安与周嫙媚了！ 两人不仅仅是气喘吁吁的样子，而且身上还挂了彩，衣物被划破，漏出了衣物下的狰狞伤口，鲜血还在汩汩流出。 歌侠与宏治连忙上前扶住这两人，满脸焦急的开口问道：“福安、嫙媚，大哥呢？” 周嫙媚此刻身上有伤，满头秀发也凌乱不堪，早已没有了高高在上的气势，当真是说不出的狼狈！ 齐福安也不复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一脸沉重的说道：“大哥...大哥在后面殿后...” 殿后两个字说出口之后，周嫙媚随着浑身一颤，竟咬着唇，再度想要转身离去，想要驰援纪伏义而去！ 齐福安连忙拉住了周嫙媚，开口说道：“嫙媚姐不可！大哥就是为了让我们先走一步，方才留下殿后，你若回头，可能还会成为他的累赘...” 周嫙媚再也无法保持理智，积压着的情绪彻底爆发，竟然崩溃的嚎啕大哭：“我一直...都只是一个累赘...” 程渺暗中自然是看的莫名其妙的，但是他可没兴趣主动上前招惹，万一是啥苦肉计呢？ 事实很快就向程渺说出了真相，他们的确是遇见了麻烦，而不是什么苦肉计！ 几十只如同蜥蜴一般的巨大怪物，追随着纪伏义而来，很快便已经将他们几人围了起来。 这种蜥蜴怪四肢修长，却是横向生长，看起来高度不过是刚刚齐平程渺的胸口罢了，但是长度却两丈有余。 口器长长伸出，就像是为了方便撕咬猎物，满口尖牙参差交错，在火光下闪着渗人的白光。 巨兽可不懂什么仁慈，也不要什么俘虏，它们彼此争先恐后的冲向纪伏义等人，唯恐慢了一步，便分不上一口鲜肉一样。 程渺暗中观察，这几十只妖兽，最低都是觉世境初期，最高的中期左右，而且妖兽皮糙肉厚的，悍不畏死。 纪伏义在这洞穴内受到压制，能发挥出的仅仅是觉世后期的灵能罢了，他对付这群妖兽，怕是难了！ 他们几人与妖兽厮杀在一块，纪伏义大声喊道：“程小友可还在？还请出来援手帮助！” 程渺自是不可能出去的，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想隔岸观火，那些妖兽可是不这样认为的，它们可不懂什么复杂的关系，闻着味道便也向程渺所在的洞口冲去！ 妖兽四肢不断交错爬行，但是丝毫不显缓慢，一扭一扭的，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眨眼间已经冲到了程渺的洞口内！ 四肢着地，猛的一用力，便直接飞向程渺而去，于半空中缓慢张开了血盆大口，无数粘稠的涎水拉伸成一条条恶心的丝线。 程渺心中暗骂：该死的畜生，比狗鼻子还灵！ 这妖兽的肉体速度极快，可以说是程渺正面战斗以来，遇见的，速度最快的！ “扑通...” 胸膛内的心跳猛烈跳动，这一次跳动，犹如注入了活力，叫醒了一只沉睡的猛兽。 鲜血瞬间流遍全身，道纹随之浮现而出，顷刻间便由闻知境后期，达到了觉世境初期的灵能级！ 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剧烈改变，好像站着的不是一个肉体羸弱的修士，而是一只撕裂天地的凶残巨兽！ 程渺猛然一扭身，速度爆发至目前的极致，躲过了妖兽的扑击。 妖兽与他身体交错而过的一瞬间，程渺顺势倒下，以肘为点，猛然砸下，坚硬如铁的肘骨与妖兽的扁平头颅撞在了一处。 “轰！” 纵然战局凶险无比，但是都被这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纪伏义等人面面相觑，心中更是苦不堪言... 面对这一群妖兽，已经够惨了的，难道…如今又有什么大凶之物，从这蜂巢洞口中走出？ 妖兽头颅已经被砸的稀烂，肉体却还在兀自蠕动个不停，尾巴还在不断左右摆动，好像还想要起身扑击一般。 程渺知道，这妖兽按常理来说，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如同被斩成两截的长虫一般，死而不僵罢了。 还没等到程渺松一口气，紧接着又是两只妖兽扑来，尖牙利齿直取咽喉，凶狠的拍击紧随而至。 “轰...” 妖兽巨掌所携带的灵能级，丝毫不逊色于程渺的肘击，落在岩壁上，爆发出的响声，甚至比程渺发出的声音还大！ 两只妖兽夹击，程渺一时之间应接不暇，好几次差点就与这妖兽亲密接触了，要是给亲上了一口，最起码缺胳膊少腿，搞不好当场丧命！ 程渺连连闪身，堪堪躲过了妖兽的合击，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道劲风袭来，程渺连连又是闪身。 这妖兽粗如石柱一般的尾巴，可不是摆设用的，这一记尾鞭的恐怖灵能，丝毫不显下风！ “轰...” 尾鞭与岩壁撞在了一起，又是一道巨大的声响传出！ 或许是尾鞭没有四肢灵敏，于岩壁相撞之后，动作竟显得有些缓慢，程渺连忙抓住了这妖兽的尾巴！ 猛然一用力，竟生生将这两丈长，数千斤重的妖兽，拎了起来！ 程渺暗自冷笑：几万斤的黑剑都不在话下，何况你这几千斤的身板？ 这妖兽纵然被抓住了尾巴，也丝毫不显缓慢，张着嘴发出一阵阵“嘶嘶嘶...”的叫声，猛然转身向程渺咬去！ 此时另一只妖兽袭来，从另一个方向扑向程渺，一时之间，竟腹背受敌，无处可躲！ 程渺自然不会站着不动，任由它们撕咬，既然无处可躲，那么便不必再躲！ 他双手抓着妖兽的尾巴，顺着妖兽转身咬来的方向开始旋转，直接把手中的妖兽当做武器，砸向了那只妖兽！ 两只妖兽撞在了一块，扑来的妖兽被击飞，程渺手中的妖兽也是被砸的晕头转向的！ 程渺索性不断旋转，将手中妖兽一遍又一遍的砸向岩壁，反震的力量全部反馈在妖兽身上，真正传到程渺的身上，所剩无几！ “轰...轰...轰...” 这只凶猛残暴的妖兽，落在了程渺的手中，如今它反而更像一个可怜的玩偶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撞在坚硬岩壁之上，发出了一声声巨响！ 它早就被砸的血肉横飞，每一次撞击都溅起无数血浆，撒遍了整个洞口！。 这一幕看来极为凶残，这可怜的妖兽，竟已经被程渺折磨至死了，就连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妖兽完整的头颅，已经被砸的扭曲变形，上面的肉质也被砸成了泥浆一般。 若是被一些极端的环境保护者看见，恐怕会对此强烈谴责...... 程渺松开双手，将这只妖兽扔了出去，这只饱受摧残的妖兽，终于摆脱了程渺的折磨，也结束了它罪恶的一生。 无数次旋转的势能，加上程渺自身的强大灵能，两种庞大的力量叠加在一起，全都汇聚在这只妖兽身上，随着它一同飞出。 速度快的根本看不清，轰然砸落在两只倒霉的妖兽身上。 所有灵能汇聚在这只妖兽身上，它就如同一件武器一般，这两只倒霉的妖兽骤然遭袭，顷刻间便身受重创，伏地吐血，挣扎着不断剧烈的扭动着身躯。 此刻山洞内的另一只妖兽，也已经彻底毙命！ 程渺从山洞之中跳出，笑着说道：“纪兄，没想到那么快又见面了！” 第九十七章 恍然如昨日 纪伏义看着那只妖兽从洞口被扔出，还带着极其庞大且恐怖的灵能，他还以为洞口内居住着什么恐怖的妖兽，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程渺！ 他苦笑着开口说道：“程小友果然勇猛异常，还请助愚兄一把，我这还有好几名伤员...” 程渺摇头说道：“纪兄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个废物，一只蝗虫罢了，岂能与这妖兽相抗衡...” 周嫙媚脸上神色剧变，一阵青一阵白的，就好像变色一般，说不出的好看。 她咬着牙，倔强的说道：“大哥何必求他，纵然一死罢了！我周嫙媚绝不吭一声！” 齐福安可没有周嫙媚的觉悟，连忙出声叫道：“还请程道友出手相助，这种生死关头，切莫还在置气，外面还有不知多少妖兽没追来！” 齐福安没说的是，外面不仅还有很多妖兽，而且还有很多灵能境界闻知境后期，但是肉体已经到达知玄境的妖兽！ 他们转身离去，走到了那池水处的时候，便遇见了这妖兽，它们围着那滩池水不断嘶吼，活生生就像死了妈一样。 那滩池水与白玉药草本是它们所占，若是真的无主之物的话，怎么可能长那么久，还能安然无恙？ 然后纪伏义等人，恰恰与这群妖兽撞了个正着，妖兽就像是闻到他们身上，都染了池水的味道，一个个的都冲向他们。 纪伏义也是在那时候吃的亏，虽然灵能境界只有后期，但是依靠经验，对付起觉世境后期的妖兽，还是颇为简单的。 但是这妖兽与他了不一样，虽然也是觉世境后期的灵能力量，但是妖兽的肉身极为强悍，根本不是纪伏义所能抗衡的！ 纪伏义连忙大声说道：“程小友切莫犹豫，迅速解决完这些妖兽，立马远遁！” “后面不知还有多少只妖兽，它们比现在这些妖兽恐怖千百倍！” 其实不用纪伏义多说这些，程渺已经和妖兽撕斗了起来！ 这些妖兽一只只的都极其悲愤，家都被偷了，能不生气吗？ 但凡是一个活人，它们恨不得都撕成了碎片，哪里管这个人是不是敌人，是抱着怎么样的想法！ 歌侠与宏志两人，是名副其实的闻知境后期，面对这些妖兽，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蹲在场中，受其他三人保护。 宏志是一个炼丹师，对于毒道亦有一些涉及，他不断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些疗伤的丹药，一些药性猛烈的毒药。 歌侠则站在场中，纵观全局，丝毫不显慌乱，虽然力有不及，无法参战，但是眼光无比毒辣，不时出口提醒众人。 齐福安与周嫙媚体内有伤，也是倚靠着神通，手中的兵器，才勉强各自抗衡一只皮糙肉厚，速度极快的妖兽。 纪伏义自身实力非凡，打起来自然容易无比，不时便能毙命一只妖兽，其斩杀妖兽的速度，竟然比程渺还要快上一分！ 程渺自然也看在眼底，心中暗自寻思：我若将目前自身身体爆发至极限，将自身锻体士的强大，发挥到极致，应该能与他一样快。 不顾后果，将锻体‘久灭’法与今世速修‘接灵’法，同时发挥，互相协调战斗，应该能比他还快上一些！ 程渺不由得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杀妖速度比他快，并不一定都得过他，也不知道，能否与闻知境后期一战！ 妖兽的数量正在快速消减，不消片刻，便已经死了一大半，这几乎都是程渺与纪伏义所解决的，其余四人根本没有参与。 打到后面，战场沦为一面倒的屠杀，这一场自保战，最终成了两人的妖兽击杀竞赛！ “轰...轰...” 还没等到程渺破皮取妖丹，从妖兽尸体上拿下他的战利品，水池那边的通道上再次传来一阵阵巨响。 纪伏义皱着眉头说道：“之前那些大家伙，一个个都围着水池不动，现在看来是要来了，我们往那些蜂巢洞窟里撤退！” 程渺撇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口中喃喃说道：“这可都是满地的觉世境妖兽啊！一只一万聚灵劵，这里就是好几十万的聚灵劵！” 这些可都是资源啊，浪费是可耻的！ 纪伏义大声警告这说道：“程小友切莫贪恋，把自己搭进去了，不值呀！” 说罢，他便冲进了其中的一个洞穴中，其余四人随之入内，只剩下了程渺一人。 他显然把选择的机会留个了程渺，他的意思也很清楚：喜欢妖丹的话，自己慢慢弄把，我们先走一步了！ 看着满地妖兽尸体，程渺说不出的一阵心痛，一笔巨款就这样从指缝中溜走了，别提多难受了！ 他喃喃叹道：“可惜了...可惜了...” 说罢便转身冲进洞穴内，所进的洞穴，赫然就是众人进去的那一个，他大声喊道：“让我来吸引火力，想得美！！” “轰...轰...轰...” 一只只体型庞大的妖兽迈着步伐走来，光是体长已经接近十丈，身高也有一两丈。 极其灵动的双眼扫视战场，爆发出一阵阵极为人性化的目光，张着嘴吐出阵阵嘶吼。 “嘶嘶嘶...” 它在想，之前的那个人，是不是刻意的引走了它们，然后给这群人创造机会，趁机偷了神药？ 想了想之后，它又否决了这种想法， 不可是一伙的，如果是一伙的，为什么引得久一些，让这些人逃出去？现在这些人逃不出去，还被迫进入墓穴中？ 要知道进入墓穴中的，都是死路一条！ 它简单的灵智，就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根本无法想清这些复杂的问题，只能知道这些生物都极其狡诈 ‘别让我抓住你们！一群狡猾的小蚂蚁！’ ...... 纪伏义等人进了洞穴后一路夺命狂奔，见了洞就钻，根本来不及分辨哪里是哪里。 待到他们停下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迷了路，而且在这错综复杂的迷宫中，体内的灵能再次被压制，勉强维持在夺元境左右，连御空飞行也做不到！ 庞大的地下洞穴，无数的分叉路口，每一个洞口都指向不同的方位，错综复杂的地道，可能上下左右的一墙之隔就是一条通道，中间是坚硬无比的岩壁！ 无法打穿的岩壁，神识无法去查探，众人已经迷失了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是在向前走、还是向后走，亦或是原地打转？ 歌侠沉声说道；“做好记号，避免原地打转的情况发生，每一条路都坐上记号！” 程渺不语，其他人也尽皆沉默，失去了神识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陷入迷宫并不会给身体带来什么不便，他们一个个的都是修士，可以用灵气来维持日常需求。 但是陷入迷宫中，带来的却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 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地方、不知道现在白天还是晚上、不知道自己是否原地打转、不知道这个迷宫多大、又要走多久...... 每次跨过一个路口都希望是出口，但是紧接着而来的又是相同的景象，一次次在希望中失望，在绝望中沉沦、淹没。 感到绝望之后，随之而来的可能便是疯狂的欲望！ ‘既然已经出不去了，那不如去满足自己的欲望？’ 往日中被道德、法规所束缚的欲望，顷刻间便会破笼而出！ 这种巨大的心理折磨，足以逼疯每一个人，包括一些心性不坚的修士！ ...... 开始的时候，他们自己还会在心里计算时间，到后面，干脆就已经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没有太阳与任何其他的东西作为参照物的情况下，他们都不知道，过了究竟有多久了。 一月？两月？一年？还是十年？ 若是仔细看他们的面容与着装，一个个都是胡子拉碴的，满头长发凌乱不堪，结成一团一团的，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打理过了。 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好似成了一块一块的烂布条一般，脚下的鞋子已经烂的不能再烂了，都已经是赤着脚行走！ 御空飞行，还是算了吧，能节省一点灵气就是节省一点！ 就连队伍中的周嫙媚，也如同一个乞丐一般狼狈不堪，毫无昔日整洁干净，美貌动人的样子 “新发现！看来是一个老倒霉蛋了！” 齐福安笑着捡起了一个人类的头盖骨，然后扔向了纪伏义。 纪伏义顺手接住，也没有开口说话，微微一用力，便被捏的炸裂而开。 他沉声开口问道：“二弟，有没有什么发现？” 歌侠苦涩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都不知道留下不知道多少记号了，也不知道绕过多少圈子” 周嫙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丝毫没有半点往日的优雅，颤声说道：“不走了，不走了，我累了！死就死吧！” 显然，她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在这种经年累月不见阳光，日日夜夜都是黑暗的绝望中，没有发疯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第九十八章 迷阵? 一次又一次的穿过无数个分叉洞口，就好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一般，一次又一次在希望中失望，那几具尸骨的出现，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嫙媚心中的希望之火彻底熄灭，深深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 齐福安晃了晃手中的火把，苦笑着开口说道：“这幽冥火把也算是一个简单的小物件，它无需任何燃料，只要空中还有一丝丝灵气，它便能一直燃烧！” “这火把长明，至少证明还是有灵气存在的，应该不是一条死路！” 纪伏义也停下了身，从须弥戒中滴出了一滴饱含灵气的池水，然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开口劝道：“嫙媚，走吧！” 几人纷纷开口劝解，周嫙媚终又强撑起信念，起身前行。 ...... 前方几人缓缓前行，而程渺则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自始至终都保留着一段距离，不缓不慢的跟着众人。 他这一路上未曾停止过修行，时不时的从须弥戒中取食一滴池水，化作大量灵气涌入气海之内，自身的境界已经达到了闻知境后期，现阶段无法再提升境界，满溢气海的灵气，此时只能用来开拓气海。 灵气不断与气海中的混沌粘稠体融合、消散，消散的粘稠体又给气海空出了一丝丝面积。 每一次都只能化掉一丝丝混沌粘稠体，然后寸积累成尺，尺积累成丈，日日不停开拓。 跟在后面的程渺暗暗吐出一口浊气，他体内的气海，终于达到了两百丈的面积！ 此时前面几人也终于劝好了周嫙媚，再次迈开了脚步。 程渺心中疑惑不已：不就是刚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嘛？怎么这几人，一点点枯燥都忍受不了？ 若是凡人在这种地方，没有东西作为参照物，可能会导致自身对于时间概念的缺失。 但是...他们可都是修士呀，都是能内视的，自己的身体就是最好的参照物！ 但凡内视体内的气海，观察一下灵气的消耗，总结一下消耗速度，还是能大约估算出时间的。 程渺正是按照自身气海的灵气消耗速度，估算出了大概的时间，开拓了接近五十丈的气海，花了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 一个多月开拓出五十多丈，这种速度若是让那些九氏的天才们知晓，顶多也就是勉强一看，其实算不上多快，甚至比其中很多人还要慢上不少。 九氏中的天才，自有用不完的灵石，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神丹妙药，程渺这个开拓速度的确算不上快 但如果说是光倚靠灵气消磨混沌粘稠体，不靠任何药物、宝贝，这个速度，绝对能够超过了绝大部分的人，能让不少的天才叹上一句：恐怖如斯... 九氏攫取了沧泽的绝大部分资源，那些大修士的后代们，自然也有用不完的灵石，但是吸收灵石与开拓气海都是要时间的，是个水磨的功夫。 亲和度越高的损耗越低，亲和度度越低的，反而耗损越高，也就是说体质差的，可能要更多的灵石，才能达到与别人一样的效果。 程渺自身八成的灵气亲和度，的确已经称得上最顶尖的资质了，无论是吸收的速度、还是过程的损耗，都远远优于他人。 程渺再度从须弥戒中滴出，那饱含灵气的池水，这也是他须弥戒中的最后一滴池水了。 他暗暗盘算：一个高级灵石内所蕴含的灵气量，大约能填充气海一丈面积，这一丈面积的气海，勉强能够消融掉一寸混沌粘稠体。 开拓一丈的气海，就需要差不多百枚高阶灵石，他已经开拓了五十丈，消耗的灵气竟能抵五千枚灵石，五十万聚灵劵！ 这些消耗，统统来自于那白玉药草的池水！ 还没走多久，前方又出现了状况... 程渺依旧缓步向前，很快便来到了几人身前，只见周嫙媚、宏治这两人，都瘫倒在地，一副绝望等死的样子！ 任凭齐福安与纪伏义如何鼓励，这两人都是一副绝望的样子，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都走了不知道多久了，我们走不出去了...” “走不出去了...” “走不出去了...” 绝望的低声呢喃，就好像是噩梦中的梦呓一般。 程渺路过这几人，瞟了一眼，然后开口揶揄道：“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如此绝望，这般心性也注定走不远！” 程渺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落下，却刺痛了周嫙媚，她本来就与程渺不对付，更是难以忍受程渺的讥讽。 就好像是给绝望的周嫙媚，又重新注入了活力，她大声反驳道：“怎么可能才一个多月，我们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我们出不去了......” 说到最后，又复归绝望心态，声音微微颤抖，好似忍不住的哭腔。 程渺诧异不已，开口说道：“你们不会内视气海？不会计算灵气消耗，然后估算时间？” “如果真走了那么多年，你体内的气海早就干了，没了灵气支持，又没有水和食物，你早就成了干尸了！” 说罢，程渺便再也不和这些人多交流，脚步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前走去！ 他可没时间和这些人在这感慨人生、绝望等死！身上不仅仅背负着亡者的责任，还背负着空影的期望，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会放弃！ 身后无数的妖兽正在窥探，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会不会追上来，他没时间在这等死！ 程渺向前走去，他轻飘飘的话落在众人的耳朵内，却好像雷霆万钧，惊雷炸响！ 他们好像都忘了内视一般，程渺这一句话彻底点醒了他们，他们纷纷内视体内，个个都是气海充盈的，须弥戒中也是资源完善！ 几人面面相觑，歌侠沉声说道：“是阵法、幻境，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让我们陷入了这种状态中？” 周嫙媚也恢复了冷静，冷声说道：“不是幻境，不知道是不是阵法，好似我们每个人都产生了错觉...” 纪伏义也说道：“好似心中的焦虑不安，被放大了无数倍。” 齐福安略微沉吟：“这小子有点古怪，他好似丝毫不受影响，从头到尾都非常冷静！” 这时程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歌侠连声说道：“此时此地不是详谈的时候，赶紧跟上去！” 那一群人又跟了上来，程渺自然也是看到的，尤其是他们越来越近，程渺心中警铃声大作。 他不自觉的便加快了脚步，心中骂道：该不会是失心疯了，想要对我下手吧！ 纪伏义等人想要追上程渺，而程渺被迫害妄想症大作，连连加快速度，想要拉开距离。 双方都在加速，竟然由开始的缓步前行，演变至后来的你追我赶，画面着实滑稽。 纪伏义大声喊道：“程小友莫慌，我等绝无恶意！” 程渺遥相对应：“保持距离，有什么事就说...” 纪伏义心中惊愕，内心忍不住腹诽：第一次看见胆小之人。 程渺这种行为，说的好听叫做警惕，说的不好听，也可以叫做胆小... 腹诽归腹诽，他自然不可能将这些话说出口的，他沉思了一会后，便坦诚的将他们的猜测说了出来。 程渺半信半疑的说道：“你们说是阵法，还说因为某种原因，导致你们的焦躁？” 纪伏义答道：“程小友不必如此担心，如果要对你动手，早就动手了，何必等那么久？” 程渺对他的这种说话也是半信半疑的，如果是阵法的话，为什么自己，自始至终都这么清醒？难道阵法还会认人不成？ 刚一想到这里，他脑海中便闪过了一幕画面，想起了须弥戒中的那朵不知名的白花！ 如果说是因为自己接触了这神物，才导致了自己的清醒，也不是说不通的。 这样说的话，一切也算是合理了，程渺问道：“既然知晓是什么阵法，你们谁可精通阵法？” 几人面面相觑，每一个人都是面漏苦涩的，一看就知道，又是一堆整天只知道修行的文盲。 程渺又一次走到了岔路口之前，岔路口上极为明显的刻着图案，这记号自然便是歌侠留下的！ 明明是往前走，却又再一次走到了前面的地方，要么就是走的通道本来就是一个圆形，虽然是往前走，但是又绕了回来！ 要么就是，他们很可能便是进了什么阵法之内！ 程渺出身于西原上的阵法大家，但是幼时却不喜枯燥修行，根本没有学会什么阵法！ 他毫无办法，只能渐渐停下身，等待后面的几人。 虽停下身，但是根本没有丝毫放松警惕，反而将身体调整至最佳状态，道纹浮现在身体上，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立马和这些人拉开距离 齐福安看着岔路上的记号，极为不确定的说道：“我须弥戒中有一些阵法书，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歌侠连忙说道：“快拿出来看看，或许真的有用！” 其他人也都是眼巴巴的看着齐福安。 只见几本书籍，一个令牌，从齐福安的须弥戒中落下，他好像是拿错了书籍，连忙将其中的一本书籍，一个令牌收入了须弥戒中。 程渺感官强大，一瞬间他就看清了书籍与令牌。 书面上画着一男一女，极为香艳的交叠在一起，鎏金大字龙飞凤舞的写着《伏仙四十八式》... 令牌上则镌刻着春风阁三个大字。 第九十九章 绝望中的坚持者 春风阁，何许地方也？ 程渺自然是若是说出来，很多修士皆是会心一笑，那一块小小的圆盘刻有特殊的留影阵法，只要注入灵气，便会有影像。 春风阁的留影盘内，自然都留着大同小异的画面，画面中是从古到今，令无数人乐此不疲的原始运动！ 程渺对于春风阁，自然也是略微有那么一些耳闻的，就在平天城中，也有春风阁的分号。 若是尹高行得知，这异界中，居然还有春风阁、有留影盘，还有这种限制级的电影，怕也会不由得感叹：老色批了... 齐福安连忙收起了他的宝贝，然后抬眼望向旁边之人，生怕他们看见了自己的秘密一般。 他尴尬的咳了两声。 三本阵法书上分别写着：《隐身术》，《催眠术》、《定身阵法》... 纪伏义黑着脸说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阵法书籍？你学会了？” 歌侠扶着额头，捏了捏自己跳动的太阳穴，果然不能相信这个浑货！ 齐福安悻悻的说道：“这不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嘛，万一真的有用呢...” 程渺轻轻摇了摇头，虽然不会布阵、不会破阵，但是他还是有那么一点阵法知识的，但他还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催眠术、隐身术、定身阵法。 程渺如实说道：“且不说有没有这些阵法，就算有这种阵法也无人学习，学来毫无用处，浪费时间！” 齐福安极为不屑的说道：“切！你懂个屁！真的学会了，那才叫做一个快活......” 歌侠哭丧着脸，丧气的说道：“既然都不会阵法，那只能硬走了...” 说罢，众人便又走向了另一条没有标记过的岔路，只能期望着自己没有踏入阵法，之所以绕圈是因为走的圆形通道！ 沿着通道又走了几日，又一次来到岔路口，毫无意外的，上面依旧刻着记号。 歌侠上前仔细观看，心中又凉了大半，语气更沮丧的说道：“这个记号上面都已经落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刻的。” 众人在这一刻，真正的感到了绝望，无论这个迷宫是幻境阵法，还是真实的迷宫，他们都很难走出去了！ 他们没有人懂得阵法，修为被压制在觉世境，也无法依靠灵能打破岩壁，打破阵法。 如果是真实的迷宫，那么这个迷宫的构成方式，也十分复杂，无法走出！ 如果迷宫的分岔路口都是死路的，那么至少还能提前标记一下，然后在最后返回，也知道哪一条路是死路，最后能将所有死路排除，甚至运气好，直接走出迷宫。 但是这迷宫并没有死路，而是从这里这个岔路口，绕向那里的岔路，又从那里，绕向别处，这个洞窟，不仅无比巨大，而且处处相连！ 这样处处相连的结果，也彻底了压死了最后一种幻想，根本不可能依靠简单的标记，便可以走出这迷宫，只能依靠虚无缥缈的运气！ 从入口到出口这一条正确的路，分成很多段，每一段都不是死路，如果是死路还能标记下来，下一次便不在走这一条路。 处处相连很可能导致，你前面都走对了，但是后面走错了，又绕回了起点，没有地图的情况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走错了，最后只留下，全都有标记的岔路口。 岔路口全都留下了标记，那么标记与不标记，有什么区别？ 好像是每一个人都想到了这种迷宫的恐怖，周嫙媚苦笑着说道：“无论是阵法，还是真的迷宫，看来真的都走不出去了...” 程渺也极为罕见的说道：“放弃吧！” 众人皆看向程渺，万没想到，这个从头到尾都最为坚定的人，最为清醒的人，居然也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纪伏义也在暗中叹道：‘果然，大家终究都是拥有喜怒哀乐的人，谁也逃不了绝望的情绪。’ 众人皆百感交集的时候，程渺又一次说道：“放弃吧！然后把须弥戒交给我，我会好好对它的！” 周嫙媚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你做梦！毁了都不会给你！” 程渺摇了摇头：既然已经放弃了，为何不将须弥戒给我呢？浪费，真是太浪费了... ...... 暗无天日的地窟迷宫中，众人又走了一月多的时间，依旧回到了刻满记号的岔路口上。 最可怕的不是遥不可及，而是连终点在哪里也不知道，是每一次用尽全力，却只是徒劳无功。 每一次回到岔路口上，发现的都是刻满的标记，都是一次前功尽弃，都是无尽的挫败，无边的绝望！ 程渺又一次站起身，义无反顾的投入了岔路口之中，极为看不起他的周嫙媚也是心中一动。 周嫙媚忍不住在心中扪心自问；‘为什么会看不起他？难道是真的因为他的境界底嘛？或许是因为他的自不量力吧...’ 但现在的事实证明，他真的是自不量力嘛？ 一个闻知境后期，却能力敌那么多觉世境的妖兽，强大的战力远超她与齐福安，仅此与纪伏义罢了！ 抛开战力不说，他从头到尾都无比冷静的头脑，坚韧不拔的意志，已经远远超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难以想象，这个面容稍显稚嫩的少年，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遇到过怎样的磨炼，才能铸就他坚韧如铁的意志！ 周嫙媚不由得新生敬佩：‘心性如此坚韧之人，但凡不死，他的成就定是极为不凡！’ 瞬间的敬佩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强烈的羞耻感，她不能容忍，被一个自己从头到尾都看不起的蝗虫，所超越。 这样岂不是更显得自己脆弱，显得自己无能，显得自己，连这只蝗虫都比不过？ 周嫙媚就好像看见了程渺走出迷宫，而自己则绝望的在迷宫中等死的场景。 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谁还会记得起自己？程渺又会怎样形容自己？美丽而又脆弱的瓷器？软弱无能的废物？ 一想到这些，她的内心就如同生出用不完的力气一般，连忙站起身，紧随着程渺而去，生怕被这个自己看不起的人，视为失败者。 有的一些人，你再怎么鼓励她，或许都激不起他的斗志，只有耻辱，才能刺激到她敏感的神经！ 程渺依旧坚定的往前走去，同时在岔路上刻下记号，每一个记号都是不一样的数字，并且从齐福安那里寻来了一些书籍，齐福安的书籍上，自然画满了一些香艳而又不可描述的图像。 他寻来这些极为香艳的书籍，自然不是用来看来的，而是手动开始记录每一个岔路口，记录自己用下的每一个记号。 如果记号都一样的话，根本不可能分辨出正确的道路，只能用不一样的记号，去代表不同的岔路，然后不断筛选出错误的答案。 试图在无数次的错误中，寻找出一条正确的答案。 如果是五位数的密码，每个数都是0至9十种选择，那么可能组成十万种答案。 每一次岔路都是对应着一次密码的位数，每一次岔路上有几个分叉口，意就味着有几种选择。 程渺根本不知道究竟有几次岔路，岔路上又有多少分叉口，但是能组成的答案绝对不仅仅是十万种，起码是千万种组合，甚至是上亿种组合。 体内的灵气早已经消耗殆尽，但是也只能吸收空气中的灵石，幸而这地窟中灵气异常充盈，吸收一夜便能用上十来天。 他始终不敢动那一株神奇的植物，因为不知道是剧毒还是无毒，就算是无毒，很可能也如同妖丹一般，灵气充盈，可能撑爆自己的身体！ 无数次机械的选择，重复着简单的记录，他神识涣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喃喃说道：“一百万万零九千，下一个岔路口是九百九十万...” 简单的形状标记已经无法满足庞大的数量需求，他干脆直接就用数字，去代表每一个洞口。 身后跟着麻木的五人，尽皆都是面无表情，麻木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具没有意识的傀儡，或者说他们的意识，已经在绝望中消亡了。 不知道他们的意识是否还活着，还是说都只是一具肉体，已经没有任何意识。 自始至终，只有程渺，还能保持着微弱的意识，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试错选择，然后又僵硬的记录下来。 毫无疑问，程渺也是一个人，也有人的情绪，能感受到喜怒哀乐，绝望与痛苦，一次一次在绝望中鞭策着他、支撑着他的，毫无疑问便是身上的仇恨，程曦的背叛，还有空影的一颦一笑！ 第一百章 地窟中的世界 强大的意志，是否真的能创造出奇迹？ 毫无疑问的是，意志它改变不了现实的残酷，也改变不了世界法则，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哪怕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也是无法做出超越肉体的极限的事。 强大的意志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能够让自身更为强大，在绝境中坚持的更久。 强大的意志改变不了世界的既定事实，但是能改变自己，自身十年如一日的不断修行，不断磨炼，不断强大，然后达到足以改变残酷现实的高度！ 就如此刻的程渺，他改变不了地窟的环境，也改变不了深陷困境的事实，唯有坚韧的意志，支撑着他，在一次又一次的错误中，不断寻找正确的道路。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双眼无神的麻木说道：“九百九十万，下一个的选择是两千零八十万...”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无数次的失望，几乎已经摧垮他的意识，此刻就如同一具傀儡一般，麻木的进行着一种重复性的记录工作。 就连那些他以为永世难忘的仇恨，也已经从他的脑海中消除，只剩下了幼时的场景。 那是父母的笑颜，旁边站立着的是程曦，她的眼神中皆是鼓舞与笑意。 画面紧接着一转，场景又迅速转变。 “渺...站起来...站起来！” 这场景，是他第一次接触一些简单的格斗术，被程曦轻松的摔倒在地，他痛的就这样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程曦自始至终都没有拉他起来，只是在一旁弯着腰，期盼的看着他，不断出言鼓舞他。 幼时的程渺抬起头，看向面前弯腰的程曦，她长长的青丝越过耳背，顺着鬓角垂落而下，满脸皆是笑意，眼中皆是期盼的神情。 纵然过了那么久，他却没有忘记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幕幕，好似已经深深的镌刻在他的心中一般，永远也无法抹去。 程曦轻轻抬起纤手，将鬓角的长发挽至耳背之后，笑意盈盈的看着程渺，轻轻的伸出了她的手：“渺...站起来！” 程渺抬起手，想抓住程曦的手，却好似握在了流沙之上，眼前之人迅速崩溃，场景转化成那个月夜... 满地的残肢断臂、血肉浆脂、一声声凄凉呜咽，程曦悄然独立在月光下，身后是满若玉盘的银月。 无论怎么逃跑，都逃不出那个院子之内，就好像陷入了梦魇、坠入了深渊。 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他彻底包围，伸手不见五指，好似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灭。 无尽的疲惫感，好似已经彻底压垮了他的意志，脑海中的声音不断响起：“睡吧...睡吧...睡着了，一切的痛苦，都结束了！” 程渺的脚步越来越慢，手中的幽冥火把在静静燃烧，他眼中的光芒在不断暗淡，下一刻就将会熄灭。 ...... 一点光芒突然亮起，就如同一盏渺小的烛火，撕开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一道声音随之传来：“不行了吗？” 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可惜，程渺蓦然抬起头。 来人正是戴着面具的空影，光芒也不是从天而落，而是自空影的身体中向外扩散，无边黑暗中，她本身就是一盏灯火！ 这盏烛火虽然渺小，但又显得无比耀眼，她弯下腰伸出了手，如同昔日的程曦一般，笑意盈盈的说道：“站起来！” 这一句话就如同惊雷炸响，惊醒了几欲陷入绝望之中，意识陷入沉眠的程渺，如果意识真的沉眠，最后的结果，无非如前面的所见一般，化成一堆白骨... 程渺双眼再度亮起，眼神内的光芒，好似被那盏烛火点亮。 他摇了摇头，又一次看向四周，依旧还是在地窟迷宫之内，望向前方的岔路，程渺眼中光芒大盛，心中狂喜不已。 ‘这是...这是从未被标记过的岔路！’ 虽然不知道终点到底还有多远，这条路是否又是错误的结局，但是至少是一条新的岔路！ 又走了一段路程，程渺不由得的看向手中的幽冥火把，这火把上的火苗烧的越来越旺，他想不注意这火把都难。 程渺暗暗称奇：‘这是什么火把，烧了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非但没有熄灭，还越烧越旺了！’ 他不由得想到：‘难道它会随着自己情绪变化？自己高兴了，它也烧的更旺？’ 程渺不知道的是，幽冥火把通过上面的阵法，能够简单的凝聚灵气，然后点燃灵气，化作幽蓝色的火苗。 火把上的阵法弱小，吸收灵气的速度，顶多也就相当于，一个一成灵气亲和度的修士。 按理来说幽冥火把用的越久，上面的耗损就越严重，灵气的吸收也就越慢，火苗只会越来越小，然后彻底熄灭。 如今非但没有微弱的趋势，反倒火光大盛，越烧越旺盛，自然不是程渺的情绪影响。 要么是因为，这火把法阵即将损坏，烧完这些灵气之后，无法吸收灵气，然后彻底熄灭！ 要么是因为，空气中的灵气含量大大提升，哪怕是凝聚效应极低的法阵，也能轻而易举的吸收大量灵气！ 程渺对这火把的运作原理不了解，自然不了解火光大盛的背后，是因为火把即将熄灭，还是因为空气中的灵气变化。 又一次来到了岔路口，程渺心中大喜：‘又是一条没有标记过的岔路！’ 哪怕这迷宫有亿万条的岔路组成方式，按理论上来说，程渺都是有可能一次直接走到出口的机会。 只是这种几率渺小无比，可能是亿万次中，才会出现一次的概率，而程渺陷入迷宫中已不知多少年，他显然不是那种幸运儿！ 但无论是一次没走错，就能走出迷宫的幸运儿，还是所有的错路都试过一遍，才走出迷宫的倒霉鬼，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极小的概率！ 前者是亿万个答案，只有一个正确，你一次就选对了，后者是你错了亿万次，并且把错误的答案都排除了，才选对，这两者的概率，是一样的小。 极端幸运与极端倒霉的本质，可以说都是一样的，无论是走路被雷劈，还是走路捡到宝贝，都是一种极为低概率的事，然后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两者的区别便是，好的事被人们称之为幸运，坏的事被人们称之为倒霉！这是主观意识下的定义。 本质上来说，被雷劈还是捡到宝贝，它们的概率都是极低的，如果抛开自身的主观意识，不论是好是坏，以局外人的眼光去看，那么但凡能遇见这种低概率的事，都是属于幸运儿的范畴！ 但只要是人，都无法抛开自身的主观意识，那些是一些事不关己的事，局外人也会以自身去代入角色，更何况涉及己身利益的时候，又有谁能做到心如平静？ 程渺并不是概率极低的幸运儿，他没有一次便走出迷宫，也没有走过所有错路，才走出迷宫。 他也做不到那种绝对冷静，就如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个，如同傀儡一般的几人，也做不到这般冷静！ 但凡他们能做到这种地步，不喜不悲，冰冷的去记录每一次错误，最终都能找出正确的答案，走出迷宫，绝对不会陷入这种意识几近破灭，意识彻底陷入绝望深渊，身体如同行尸走肉的境界。 既然做不到不被失望的情绪淹没，那面对希望的时候，自然也无法平静对待！ 看着前方的通道亮起幽幽白光，好像在黑暗中看见了希望，他心中忍不住的狂喜，剧烈的心跳好似要跳出胸膛。 走出通道后，是‘极其耀目’的白光，若不是几十年的迷宫生涯中，还有幽冥火把的照耀，他怕是会被这‘耀目’白光，灼烧双眼。 若是常人来看的话，只会觉得这白光极其明亮，但又不影响视线，更不会觉得耀目！ 程渺之所以觉得耀目，显然是因为待在迷宫内太久，若是没有幽冥火把的存在，此刻的他怕是已经瞎了！ “哈哈哈...” 这明明是万丈之下的地窟中，却有温和的阳光洒落大地，四周皆是鸟语花香，潺潺流水，茂密的丛林，淡淡的白雾飘在每个角落，犹如给这个世界笼上了一道神秘的面纱。 白雾虽然遮挡住了视线，给四周的场景都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但是却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更加引人入胜，更能让人为之沉醉。 高大的参天巨树、五颜六色的花朵、晴空万里蓝天白云、空中不时飞过几只巨大的妖兽，如此景象，直令程渺几欲哭泣。 长久以来，他的眼睛能接受到的，只有幽冥火把的蓝色光芒，如今骤然走出迷宫，他的眼睛也已经彻底损坏，再也无法分清世界的颜色。 纵然如此，他也只是微微沮丧而已，根本掩盖不了内心的狂喜，这一点点损伤，与彻底死亡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更何况，闻知境之后的境界，每一次境界的提升，都能对身躯产生极大的治愈与优化。 可以说只要不是那种天生残缺的，晋升境界的时候，花上多一些灵气，就可使断肢重生，重见天日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哈哈哈哈哈哈...我走出来了...走出来了......” 程渺控制不住的大声呐喊，狂笑的同时伴随着四肢的无规律舞动，眼角泪水滑落，就好似失了理智，陷入了癫狂状态一般。 他活着，还能明确的感受到喜悦，但是身后的五人好像因为无尽的绝望，陷入了某种自我保护的状态，既感受不到绝望，也感受不到希望。 第一百零一章 灵压 程渺不知道狂喜了多久，宣泄了多久，才逐渐陷入平静，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草地之上，陷入沉眠。 他的梦中依旧是一片黑暗的场景，但是程渺却不曾感到绝望，那一盏微弱的烛火，始终不曾被黑暗所吞没，那一道身影，便是空影！ ......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渺悠悠醒转，心中却是有些怅然若失，无比留恋那黑暗的梦境中，准确的说，是那一道代表希望的身影。 看着须弥戒中的各类书籍，尽皆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每一个数字背后都对应着一个洞口，一条岔路，一段路程！ 程渺看着几乎看不见边界的地窟世界，喃喃的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出口，如果没有别的出口，只能原路返回，面对那些恐怖的妖兽。” 他已经掌握了这地窟迷宫的正确走法，如果原路返回的话，废不上多少时间，真正的麻烦，还是迷宫外的那群妖兽。 “哎，不知道走了那么久，空影会不会担心...会不会...会不会...想我......” 他连忙将这些旖旎念头拋诸九天之外，急急忙忙的整理起须弥戒中的书籍，书籍上记录这迷宫的走法，他花了一日多的时间，才将这迷宫的正确走法，彻底的整理完毕。 这地窟世界中居然亦有日出月落，晚上亦是满天繁星点缀，银光洒满大地，就好似在大地之上一般。 程渺不由得生出疑惑：‘难道我现在，是真的在某片大地之上？’ 待他整理好了迷宫的走法，开始静静盘坐，吸收灵气之时，他方才知道，他究竟来到了一片如何古怪的地方！ 空气中飘荡着的白雾，竟然便是浓郁的灵气，灵气的浓郁程度竟然凝聚成了实体！ 程渺惊叹：“这灵气的浓郁程度...就好像四周都是高阶灵石，在不断的释放灵气！” 他此刻吸收灵气的速度，就犹如手握着高阶灵石在吸收一般，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往日中他的极限速度是，半个时辰吸收十块高阶灵石，填充气海十丈面积，如今的速度却已经达到了十一丈！ 吸收灵气经过经脉，然后最终收入气海，吸收灵气的极限速度与境界有关，与经脉的大小有关。 半个时辰只能吸收十丈面积，那就是程渺的极限速度，如果再快的话，会对经脉造成损伤！ 一丈宽的通道，如何又能容纳两丈宽的马车？一寸的经脉宽度，如何能容纳两寸的灵气挤入？ 程渺暗暗咬着牙，五官几乎挤在一块，汗水不断涌出：‘灵气的吸收速度太快了，好像要挤爆经脉了，要放慢速度了......’ 程渺也是感到一股不妙，连忙想要控制住吸收灵气的速度，但是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从十一丈到十二丈再到十三丈，灵气涌入的速度非但没有减下来，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 程渺紧闭双眼，牙关紧咬，心中却只感到了一阵阵惊恐：‘怎...怎么回事，怎么控制不了了，灵气涌入的越来越多，比妖丹的还多。’ 灵气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样，不断地涌进程渺体内，在他的上空凝聚出一团巨大的白色浓雾。 浓雾不断的转动，然后从中间开始垂落，就犹如一个巨大的漏斗一般，漏斗垂落的中央，便是盘坐在地的程渺！ 这个巨大的白雾漏斗，便是浓郁到极致的灵气，如此庞大的灵气量，绝对能撑爆程渺的气海，甚至撕裂他的身躯！ ...... 角落中一双动人的眼睛在暗暗凝视，眼中皆是担忧的神色，程渺因为自身的学识不足，所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她又怎会不知？ 这一切本就是空影一手安排的，让程渺虽那一队人进入地洞，然后又逼进迷宫，最后闯进了这一片神奇的地窟世界中。 程渺之前的表现已经远远超乎了她的预料，程渺的意志，超乎常人的坚韧，迷宫中数十年如一日的记录、试错，只有在最后关头中，微微迷失了一下。 空影也只是稍加帮助，借用自身的阵法，强行以神识呼唤了一声，程渺便摆脱了困境！ 他的表现，早已经超越了世间的绝大多数的修士，包括现世的一些窥天境修士，意志力也不见得有程渺强！ 空影喃喃说道：“这一次，能走到哪一步？” 往日稀薄的灵气中，那些修士个个都想追寻，一个灵气浓郁的地方，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灵气，再也不用倚靠灵石、与丹药去修行。 但是他们却不会知道，如果真的有一个灵气浓郁之地，也不见得是什么无忧无虑的极乐世界。 空影依稀记得，关于旧时灵气环境的描述：“浓郁的灵气中，具有强大的灵压，修士在这种环境中修行，亲和度越高，引来的灵气越多，会引来无数灵气倒灌如体，撑爆气海，撕裂身躯！” 就如同空空如也的瓶子，扔进了水底，水会立刻灌满空瓶，这就是水压。 灵压的情况，比水压还要恐怖百倍，因为水只是单纯的压力，而灵气还会受到亲和度的吸引、受到灵气之间的互相牵引。 水在充斥完瓶子的空间之后，便会回归平静，而灵气会受到种种原因影响，不断涌入修士的体内，直到彻底撕裂他的身躯！ 在这种灵气浓郁的环境中修行，亲和度越高，可能死的越惨！ 昔日中足以令程渺自傲的资质，这一刻转化成夺命的利器！ 程渺一心投入修行，根本没有时间去积累学识，而这一刻，他也终于自身的无知，吃到了第一个苦头。 角落中空影暗中窥伺，灵气漏斗下的程渺已经灵气充盈，但是灵气还在不断的往他身体之内涌入，并且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他已经达到了闻知境后期的顶峰，根本再也无法去锻造经脉，强化躯体，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不断的开拓气海！ 气海中白色的灵气中迸发出一道道耀眼金光，气海灵气充盈，灵气不断左右激荡，再也不复往日的平静，就如同卷起了一阵阵滔天骇浪！ 灵气以极快的速度涌向混沌粘稠体，不断与粘稠体融合、然后消融，但是灵气漏斗涌入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四周还不断有白雾卷入漏斗之内，巨大的漏斗丝毫没有变小，反而更大了一分！ 这只能说，亲和度过高，太能吸收灵气也是一种错，汹涌的灵气争先恐后的涌入程渺体内，唯恐慢了片刻，便失去了挚爱一般。 身体内的灵气还在不断增多，经脉好似已经出现了裂痕，气海内的灵气也在不断的堆叠，消耗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吸收的速度！ 灵气漏斗可不会管程渺这些，它们现在仍旧不断往程渺体内涌入，丝毫不顾他的死活，只是随着亲和度，就像受到强力磁铁吸引的碎铁屑。 程渺面目狰狞，身上道纹显现，根根经脉高高突起，里面鼓鼓胀胀的，就如同涨满了空气一般。 弹性已经被撑到了极限，好似已经有一点略微的透明，已经能够通过肉眼，去看到经脉里面的情况，仿佛再撑大一丝丝，经脉便会超过那个承受的极限阈值，然后彻底炸裂！ 空影暗中观察，她此刻已经忍不住心中的冲动，想要出手，助程渺渡过这一难关。 她刚才角落中显身，来到程渺面前，却又停住了手，此刻的程渺，身体好似运转到了极限，勉强跟上了吸收速度。 他身上浮现出神秘道纹，这一幕自然也逃不过空影的眼底，对于程渺的道纹圣体，她也早已知晓。 气海中灵气激荡，化为滔天巨浪，不断拍向了混沌粘稠体，无数的灵气在拍打中，飞向了更远处的混沌粘稠体。 那些飞远的灵气已经消融，但是消融的是远处的粘稠体，而不是近处的，如果按照程渺现在的状况来看，那些灵气肯定是浪费了。 如同一个巨大圆形湖泊，然后在湖泊中央填沙造陆，中间已经造出了几百丈的陆地面积，然后外面又有零星点点的小礁石一般。 那些礁石虽然现在用不上，但是中间的陆地在不断扩大，终有一日会扩大到那些礁石旁边，到那时，突起的小礁石自然也能省去很多沙石。 这样来看，这些激荡的灵气，也算不上浪费了，只能说是为日后铺路，打基础，而且这种浪费也是不可避免的。 要知道程渺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灵气不足，而是灵气实在太多了，要赶紧跟上灵气的吸收速度！ 气海在不断扩大，随之而扩大的是气海的边缘，边缘越广，与混沌粘稠体的接触面积也就随之而扩张，接触面积扩张也就意味着，更多的灵气能去消融混沌粘稠体，消耗的速度，随之变得更快！ 激荡的灵气如同滔天巨浪，不断拍向混沌粘稠体，开拓出更大的气海，更大的气海也就拥有更快的消耗速度！ 灵气的消耗速度不断加快，白雾漏斗的涌入速度也在不断的加快，两者之间，竟然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第一百零二章 险死还生 浓郁的灵气在不断凝聚，巨大的漏斗云缓缓转动，灵气凝聚而成的浓雾，在不断地疯狂涌入程渺体内。 凡尘界中但凡有这种漏斗云的形成，往往代表着这是一场席卷天地的龙卷风。 不过凡尘界中的龙卷风，多数是自然而形成的，而现今这浓雾形成的漏斗云，则是因为四周充满了浓郁的灵气，灵压与程渺本身对于灵气的吸引力，这两个原因所形成的。 虽然形成龙卷风的原因各有不一，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极快的风速！ 看似缓缓转动的漏斗云，实则是一只连接了天地的巨兽，蕴含着毁灭一切的强大力量！ 漏斗云中遍布水汽，一道道闪电于漏斗云中若隐若现，里面闪亮出一阵阵耀目的银光，穿透了厚厚的云层。 “轰隆隆...” 漏斗云中不断传来的雷鸣声，仿佛是这巨兽的愤怒咆哮，好似下一刻它便要破笼而出，席卷这片天地，搅它一个天翻地覆！ 一旁的空影眉头紧皱的看着这一幕，纤细的玉指紧紧捏在了一起。 因为用力过度的原因，根根青色的血管微微涨起，它们本来都隐没在空影洁白娇嫩，好似吹弹可破的皮肤之下，如今清晰可见。 空影的心中满是担忧，但凡有什么变化，她绝对会第一时间便出手相助。 ‘或许让你自己渡过每一道难关，经历一次次生死，才能对你的修行、心性，得到最大的提升......’ ‘但是...但是，绝不会让你涉足险境，再也不会让你独自去面对危险！’ 这个残酷的世界中，因为自己的弱小，她已经妥协过，并且也失去过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失去了！ ...... 漏斗云看似缓缓运转，实则风速极快，堪称一场席卷天地的龙卷风，但离奇的是，程渺盘坐在草地之上，上面嫩绿色的青草、小花，也只是微微摇动，丝毫没有被飓风影响的样子！ 看似诡异，但这说来也不难理解，凡俗界中的龙卷风是自然形成的，龙卷风的中央有一个气压最低的风眼，气压也勉强可以说是如同水压一般。 如果外界的气压高，里面的气压底，那么外界的空气，自然就疯狂向内涌去，因此便形成了龙卷风。 程渺所引起的漏斗云也是因为灵压的原因，因为自身亲和度过高的原因。 龙卷风中有风眼，风眼催动龙卷风，而在这灵气龙卷风中，程渺自身便是风眼。 龙卷风中间的低压区域异常平静，甚至一点风也没有，外界的飓风却是破坏力极大，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而程渺这个风眼，也是所有灵气飓风的中央，但是所有灵气都涌向了他，外界反而没有什么影响。 也就是说，他就是中心，庞大的灵气吸积盘换换转动，所有的风暴都涌向他而去！ 可以说是这席卷天地的龙卷风，全被他吸了进去，并且是由他一人独自承受！ 随着不断猛烈的风速，涌入气海内的灵气也是越来越多，并且越来越快，而气海的范围也在越来越大！ 程渺不知多久的时间过去了，此刻气海范围以达到两百八十丈。 灵气涌入的速度还在不断地加快，因为范围变大，接触面积也在超大，所以消融气海混沌粘稠体的速度，也越来越来快。 又是不知多久，气海范围达到了三百七十丈。 虽然说吸收与消耗的速度都在不断增快，勉强达到了平衡，但是其中亦有万分凶险！ 他的身体就如同一个中转站，吸收然后消耗，但是现在的速度，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的极限，但凡灵气涌入的速度再继续超支，随之而来的必是肉身崩溃，被撕为齑粉！ 程渺努力的去平衡体内的灵气，以自身的意志，尽量的去控制，吸收灵气的开关，仿佛用自己肉身，去堵住那已经塌陷的苍穹，堵住那不断顺着天眼中奔流而入的洪水。 气海的范围，以经达到了四百九十丈。 剧烈的疼痛从每一个角落传来，全身上下都好似撕裂了一般。 程渺只能紧咬着牙关，感受痛苦经由每一个角落，清晰的传至自己感官之内，这样的一种极致的痛苦，甚至已经超越了肉体极限！ 气海的范围达到了六百四十丈。 肉体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承受痛苦的程度也是一样，若是一般人承受这种剧痛，可能会生生痛死。很多人遭遇无法承受的剧痛时，第一时间便会晕厥过去，这也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程渺无数次要被这剧痛冲晕，陷入无意识的昏迷状态之中，他无数次紧咬牙关，活生生的撑了下来！ 但凡在这种时刻晕厥过去，全身上下失去控制，任由灵气涌入，迎来的结果必是灭亡！ 他必须清醒着的去感受这痛苦，虽然他可能被这种痛苦，活活的痛死，但是他别无选择。 只有清醒的尽自己最大能力去控制灵气涌入，虽然只能减缓一点点灵气的涌入速度，但就是这一点点，让身体达到了险之又险的平衡！ 气海的面积范围也来到了八百二十丈的面积。 ...... 在空影看来，上空的漏斗云好像也开始停止吸收了四周的灵气，它的吸积盘已经来到了最大的状态，就好似遮天蔽日，笼罩了一方天地的一大片浓厚乌云！ 越到吸积盘的中间，转动的速度也就越快，中间有一个垂落的巨大漏斗，漏斗最中央的云柱，却有一片几十丈的中空范围，没有任何云雾的存在。 云柱直接垂落而下，笔直的落在了程渺的身上，在他的身外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浓白雾球，好似一个浓雾形成的光茧一般。 空影的额头微微冒出冷汗，冷汗顺着额角，划过动人的脸颊，此刻她也无比的紧张，仿佛那个正在经历生死的人，是她一般。 她已经就这样纹丝不动的站了三天三夜，生怕程渺出一点点差错，然后便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也知晓，此时的程渺每时每刻都在鬼门关上徘徊，稍不注意便会身死道消，空影也不敢有任何放松！ 他靠着自身的意志，去抗衡自己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不仅仅要时时刻刻忍受着剧痛，同时还要运转灵气，去拓宽气海，去尽力控制经脉吸收灵气的速度，程渺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了。 包括现在的空影，她的学识、才情或许可以说是世所罕见，可以傲视当今天下众修，但是若论及意志，或许程渺，也不差她到哪里去！ 空影双眼紧盯着雾茧，喃喃自语：“灵气已经形成雾茧，说明吸收速度已经赶不上这漏斗云的灌注了。” 正是因为吸收不及，所以多余的灵气在身外徘徊，才会形成包裹周身的灵雾光茧！ 此刻的她真是又急，又期望程渺能坚持下去，创造奇迹，自己能渡过这一道天堑！！ 多余的灵气在身外徘徊，至少证明程渺的意志还没有屈服，还在尽力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尽量的去降低吸收灵气的速度。 灵气云雾的吸积盘已经达到了最大的状态，说明现在的灵气涌入速度，已经达到了最快的阶段，只要跨过这一阶段，剩下的就会逐渐减弱。 但是程渺与空影都不知道，这一阶段，到底会持续多久。 又是一日的时间过去了，程渺还在坚持，空影依旧寸步不离的守在一侧。 浓雾漏斗依旧还存在于这片天地，不过吸积盘的范围，已经小了一圈，这便意味着，灵气的涌入速度最快的阶段，已经熬了过去！ 正如空影所预想一般，包裹在程渺身上的白茧已经越来越薄，颜色也越来越淡，肉眼便能看见光茧内的程渺，他的五官依旧拧在一块，说不出的狰狞。 往日中俊秀的五官此刻正扭曲的挤在一块，自然谈不上好看，但是在此刻空影看来，并不觉得这扭曲的五官，破坏了程渺往日的形象，反而使心中的身影，越来越深刻！ 她稍一愣神，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洁净的双颊已遍布红霞，微微发烫。 片刻后便将这些旖旎念想拋诸身后，喃喃说道：“瞎想什么呢...” 注意力又再度回到了程渺的身上，虽然说此刻的他已经渡过最危险的时刻，但这并不代表已经彻底安全了。 庞大的吸积盘还在，漏斗云还在不断注入灵气，虽然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但只要稍微松懈，依旧会导致失衡、崩溃！ 空影深深的凝望着程渺，也在心底不断的为他鼓气：‘一定要撑过去，千万不要前功尽弃...’ ...... 又是几日过去，灵气漏斗云的吸积盘已经几近于无，转速也在不断的降低，竟然已经达到，程渺能够接收的速度！ 余下的灵气涌入速度，已不再狂暴，恢复往日中的温和样子，天空中也再无遮天蔽日的巨大漏斗云，只剩下天空万里湛蓝如深海，流云朵朵似牧羊的动人景色，就好像之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直至空气中的漏斗云彻底消散，四周再无灵气涌入程渺体内，程渺也终于能够得以停止吸收灵气，他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松了下来。 随着他神经松下的那一刻，程渺甚至来不及去查看体内的气海，查看身体各处的经脉的破碎情况，也没有注意到，身边竟然还有一个人，便直接晕了过去。 空影也放下了心中的焦躁不安，终于彻底的松了一口气，看着程渺竟然就这样晕了过去，心中也是感到一阵阵控制不住的心疼。 空影眉头紧皱在一起，看着程渺就这样晕倒在她的身前，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噗嗤...” 空影抬起手，微微捂住了樱唇，竟哑然失笑，笑出了声，眉眼之内皆是笑意，好似百花齐放，动人心弦。 语气傲娇蛮横的对着昏迷的程渺说道：“竟然这样就睡了过去，也不怕遇见什么妖兽，一口就将你给吞了！” 此刻程渺陷入昏迷，四周再无旁人，自然没人听不见空影的这些话语，也看不见她的动人神情了。 陷入昏迷的程渺好似睡得并不安详，眉头紧紧的挤在了一块，就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般。 一旁的空影凝视着程渺，自然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的心情仿佛也随着紧皱的眉头，挤成了一团。 满是凌乱不堪、焦躁不安，她微微伸出了娇嫩洁净的纤纤玉手，轻轻的落在了程渺眉头之上，想要抚平他的眉头，抚平他的内心。 一片黑暗中的程渺，就如同再度回到了那盏灯火旁边，他梦呓着喊出：“影......” 第一百零三章 突破 盈满的灵气充斥着气海的每个角落，就如同一阵阵氤氲白雾一般，灵气中迸发道道金光，更是让整个气海之内，一片金光熠熠，甚至压过了一片纯黑的混沌粘稠体！ 此刻的气海范围，比之走出迷宫之后，初入地窟之时，已经足足扩大了二十多倍，竟来到了四千多丈的气海范围！ 此刻的程渺尚还在昏迷之中，但他气海中浓郁的灵气白雾不断凝聚，竟开始由气态渐渐转化成液态，竟然开始由闻知境迈向了觉世境的突破！ 正是因为巨大的灵气漏斗云，无数的灵气涌入他的体内，开拓出了广阔的气海，在他体内凝聚了大量的灵气，由本身的量变引起了质变，这便足以让程渺能够全然不靠破镜丹的力量，也能顺其自然的突破境界。 当气海内的灵雾凝聚出了第一滴灵液，程渺的气海世界好似也在电闪雷鸣，掀起阵阵巨浪。 这是程渺气海内凝聚出的第一滴灵液，它闪烁出无比耀眼的金光，好似一个小小的太阳一般，它的内里，好似蕴藏着无限的能量，散发出的金光，充斥着整个气海。 这一滴灵液，也象征着程渺已经正式突破了闻知境的桎梏，闻知境与觉世境的差别，就是在于灵气与灵液之间。 ...... 躺在草地一旁的空影也悠悠醒转，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便是程渺平静的睡颜，不自觉的微微一笑。 她自然也能感受到了程渺气息的变化，那股气势更凝练了，给人的感觉也是截然不同的。 空影喃喃说道：“庞大的灵气量，自己就已经凝聚出灵液了，不依靠外物便踏入觉世境了！” 空影对于这种转变非常敏感，也知道灵气与灵液这两者的本质，直白点说上都是一种能源，两者不同的只是其中的精纯度而已，甚至可以说天差地别。 就如同凡人倚靠进食获取能量，因此自身的肉体与发挥出的力量有极限，而灵气蕴含的能量虽然百倍于普通食物，但依旧也是有限度的。 凝聚出的灵液，自然是在灵气之上的，更强大的一种能源！ 而修行的本质，便是用灵气不断强化经脉、肉体，闻知境便是灵气能强化到的极限，而凝聚出的灵液，它的强度百倍于灵气，只有灵液才能用于觉世境的强化经脉，强化自身！ 凝聚出灵液，便代表着突破闻知境，然后就是不断吸收灵气，凝聚出灵液，然后再用灵液锻造自己的躯体、强化自身经脉。 此刻的空影双眼看着程渺，心中却是在不断思索，也是为了证实她的另一个想法：‘当世修士无法突破窥天境，究竟是不是速修的另一弊端，是不是因为一路倚靠破镜丹，所导致的后果？’ 这个想法她无从得证，也无法从史册中得知，或许史册中真的有答案，但是沧泽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灭世灾祸，文明也不知道倒退了多少年，已不知有多少真相，被彻底的掩埋在历史的尘埃、岁月的长河中。 这一切，没人告诉她答案，她只能依靠自己，一步一步的去寻找这真正的答案，去寻找真正突破窥天境的方法，依此来打破九氏牢笼。 但是无论这个猜想是否属实，程渺依靠自身去突破境界，而不是通过破镜丹，这样他的境界也更加的凝实，这必会对他的日后修行，产生极大的好处！ 她伸出手抚向程渺，微微整理他的乱发，这也是为什么，空影明明手握大把财富，却是让程渺随那些人来地窟之内的原因。 她的确很贪财，但是对于程渺，她已经不知道投入了多少资源，虽然口上怨言不断，但她的内心从未后悔！ ...... 程渺虽陷入昏迷，但是庞大的气海，大量的灵气，已经自动完成了凝聚灵液的过程，四千多丈的灵气如今却只剩，将近几十丈的灵液。 由此可见，程渺身上这几十丈金光灿灿的灵液，其内究竟蕴含着多么庞大的能量。 而且若是常人的灵液，也只是纯白色的罢了，绝不是他这般灿烂耀目！ 道纹圣体的特殊体质，已经在这一刻彻底觉醒，道纹的加持早以显现，而体内金色灵气转化的灵能，拥有极其强大破坏力，这一特点，也逐渐将要显露峥嵘面目！！ 此刻的程渺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入眼还是一片光明，依旧湛蓝的天空，纯白的流云，苍翠的巨树，偶尔几只路过的飞行走兽。 “我...能分清颜色了！” 因为几十年的迷宫生涯，眼睛接触到的只有一片幽蓝，哪怕他走出迷宫，看世界也是只有一种颜色的。 身体突破了闻知境的范畴，又拥有大量灵气的存在，因此他的一些后天的伤病，竟然也被完全治愈！ 惊喜之余，程渺闭目内视，体内的经脉完好无损，因为大量灵气涌入，而破碎的经脉，也被彻底修复。 气海之内一片空旷，中央那几十丈金色灵液却无比耀目，散发出的光芒，远胜充盈气海的灵气！ 程渺心中暗暗窃喜，他此行最初的目的便是为了赚聚灵劵，换一枚破镜丹，然后突破闻知境，哪曾想现在不需破镜丹，却也突破了闻知境的桎梏。 虽然这一行浪费了不知多少年的时间，但是至少人还活着，至少突破了境界！ 程渺忍不住心中大喜，猛的便跳起了身，双手叉腰，放肆大声笑道：“哈哈哈...突破至绝世境，不日便可拳打阵纹系，脚踢......” 他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说到了喉咙便咽了下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空影，一时之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什么情况？这是幻境？’ 空影看着程渺，或许现在的程渺只有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才能放松，看着发愣的程渺她竟“噗嗤”的笑了出声。 满脸笑意，揶揄着说道：“继续呀！脚踢什么？” 程渺嘴角极为僵硬的勾起了一个弧度，尴尬的笑了笑，故意岔开话题。 尴尬的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空影愣了愣，脑海中不断思索，到底是如实回答，还是掩埋真意？片刻后便有了决断，她决定还是向程渺撒一个小谎。 空影抬起了纤纤玉手，不自觉的玩弄着腰间的发梢，不断用发梢绕着指尖转圈，同时开口说道：“你走了近半年都未归，而且渺无音讯的，我稍有担心，便查到了那几人的行踪，然后便追了上来！” 程渺闻言一愣，心中遐想不断：‘担心？她是出于什么才担心我？因为我长得像她已逝的弟弟，因此寄托着的情感，还是因为自己身负她术法双修的希望。’ ‘亦或是...亦或是，她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担心我？’ 他连忙将这种想法拋诸脑后，他连想都不敢多想，如此这般才识空前绝后、修行境界即将踏至巅峰、就连容貌也是当世无双的女子，怎么会看得上他？ 自己要什么没什么，与她相遇的时候更是最落魄的时候，就是在低层中挣扎的小乞丐。 哪怕如今身负两种修行法，成为了打破规则的存在，程渺自知他可以在天下人面前自傲，但绝对不能在空影面前得意忘形！ 因为这一切，都是空影的缘故，只要她愿意，随便一人，便能取代他如今的位置与成就。 程渺暗暗对自己说道：‘这样优秀的女子，怎么会看得上你？你又凭什么配得上她？别胡思乱想了！’ “咳咳...” 看见程渺微微愣神，空影微微咳了一声，将程渺从遐思中惊醒。 程渺回过神，连忙低下头，好似就连看向空影的勇气，也都没有。 空影继续说道：“谁知进了地窟以后，不仅仅神识无法运行，而且修为也被压到了觉世境，一路上又遇见那些恐怖的妖兽群，被赶着进了地窟迷宫中。” 程渺平复了心情，也出口答道：“我也是被那群妖兽追逐，然后被追进了迷宫中，走了不知几十年，方才走出迷宫？” 空影眉头一皱，眼神内皆是疑惑，开口问道：“怎么可能走了几十年？这前后才不到半年的时间...” 程渺连忙反驳道：“这怎么可能，虽然迷宫内暗无天日，估算的时间可能有差距，但是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差距！” 然后程渺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神奇的白色药草，还有跟着自己走出迷宫，现在如同傀儡一般的五人，彻彻底底的告诉了空影！ 她思索了好久，然后才沉声说道：“看来你没有遇见幻境，也没有算错时间，但是你在这地窟待了可能几十年，但是外界的确半年不到！” 程渺彻底的晕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空影沉声说道：“我想起了一个典故！” ...... 那是一名翼族的顶尖修士，他虽修到了极高的境界，但是却难逃死亡的命运，但他本身却又不想面对死亡。 在死亡的阴影中，他日思夜想，只为寻得活命，只为更多的去感受这个世界，他，还没活够！ 他感到时间流逝，自己也随着岁月流转，日益苍老，他便心想：是不是停止时间，自己便能逃过身死的命运？ 第一百零四章 拜师 那是一名翼族的顶尖修士，他虽修到了极高的境界，但是却难逃死亡的命运，但他本身却又不想面对死亡。 在死亡的阴影中，他日思夜想，只为寻得活命的方法，只为更多的去感受这个世界，他，还没活够！ 他感到时间流逝，自己也随着岁月流转，日益苍老，他便心想： ‘是不是停止时间，自己便能逃过身死的命运？百般寻找，他也没有寻到时间停止的法子，但是他却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只要太阳永远不会落下，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天，而自己永远也不会面临死亡！ 翼族男子虽没有寻到，让太阳停下的方法，但是他倚靠着自己的强大境界，不断向西飞行，追逐着太阳的脚步，只要一直跟着太阳，那就永远不会落下！ 在他的晚年几十年中，甚至不曾见过黑夜的。 ...... 短短几句话，空影便极其生动的描述出一个顶尖大修士的暮年，他屹立于修行界的巅峰，却逃不过岁月流逝，身躯日渐苍老。 为了寻求更长久的寿命，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暮年一直追寻着太阳。 空影神情落寞的说道：“就算太阳永远不动了，那也能代表时间停止嘛？” 空影极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自问自答的继续说道：“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哪怕是一个顶尖修士。” 她的语气透露出一股苍凉的感觉，好似是这个大修士的典故，残酷的揭露了修士的渺小，也象征了自己日后的命运。 哪怕屹立在最顶峰、哪怕举世无敌、天下无双那又怎样？最终的结局不过是一抷黄土，一堆白骨罢了。 空影只是微微一晃神，立马又回过神，将这些感慨放下，继续说道：“哪怕太阳永不落下，哪怕在永不见天日的地窟中，时间依旧会流转！” “太阳就如同日晷、漏刻，只是一种计算时间的参照物，就算没有太阳，时间一样流转，没有任何事物能代表时间，或许说任何事物都能代表时间！” 程渺开口问道：“为何说没有任何事物能代表时间，又说所有事物都能代表时间？” 空影从地上折下一朵嫩黄色的小野花，语气空灵的说道：“如果太阳不在运转，那么这株野花的成长过程，便是时间。” 她大袖一挥，神通自纤细的玉指中施展而出，一道几乎凝练至实体的灵能飞出，将身边一株齐腰粗的树木击倒。 空影伸手轻轻抚摸树木上的横切口，其上光滑无比，好似镜面一般。 空影继续说道：“这树上的年轮便是时间！” “没有特定的事物能代表时间，或许说所有的事物都是时间，时间就是事物的变化过程！” “草木枯荣、日月升落、生老病死，万事万物，皆是时间！” 程渺也陷入了沉思，习惯了用日出日落，时日月年代表了时间，却从未想过，如果没有太阳，没有了计时工具，那是否代表就没有了时间？ 没有太阳的地窟中，时间依旧流转，没有人为制造的的计时工具，时间也不会随之停止。 时间只是一种概念，并不是特定的一种事物，万事万物都是时间，物体的变化过程便是时间的流动。 对于的世界的新认知，总是伴随着旧观念的破碎，旧观念的破碎便会带来迷茫与质疑。 程渺自然不会对空影质疑，剩下的只有迷茫，他茫然无措的问道：“万事万物都是时间，那么这地窟过了几十年，为什么外界才过了不到半年？” 空影轻轻抚顺臀下长裙，袅袅婷婷的坐在了光滑的树桩之上，一举一动不急不缓，好似行云流水，说不出的典雅柔美。 她轻轻拍了拍她旁边空出的位置，示意程渺也坐上木桩来，樱唇轻启，继续开口说道： “万事万物，皆是时间，那么你自己本身的变化过程，也可以称之为时间，虽然外界只过了半年，但是你自身，的的确确是渡过了几十年的岁月...” “有的特殊区域，可能就如同须弥戒中一般，流速极慢，或者干脆就停止了。而这地窟之中，可能就是这种特殊区域！” 虽然空影示意程渺坐上去，但是程渺还是没有上前，这齐腰粗的树，说不上粗壮，也算不得幼小，它留下的树桩也算不得多大，空影苗条的身躯已经占去了一半，根本再容不下程渺的位置。 他顺势席地而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答道：“原来如此！” 空影看见这一幕，内心极为不悦，柳眉倒竖，怒声斥道：“以前还敢同我动手，现在连靠近都不敢了？还能吃了你不成！” 以前心中从未有过任何别的想法，现在早已经掀起波澜，做不到心如止水，又怎能做到一如既往。 他低声喃喃说道：“坐哪都一样的...” 还没待程渺说完，空影伸出手，直接便将程渺拉了起来，然后将他按在了树桩之上。 这不是程渺第一次与空影近距离接触，但却是他第一次感到了紧张，只敢坐在边缘之上，根本不敢与空影有肢体上的接触。 空影又是一用力，拉的程渺一个踉跄，两人便挤在了小小的树桩之上。 空影转过头望向程渺，满脸嫌弃的开口说道：“这地窟中的时间流速缓慢，你居然在迷宫中走了那么多年，才走出来，真笨！” 程渺一直都在回答她的问题，根本没听她说过她花了多长时间走出迷宫，他疑惑的问道：“那你又是花了多长时间走出来？” 空影玩弄着腰间发梢，大声说道：“只花了十几天！” 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一路之上，她都在暗中尾随，一样是困在迷宫中。 程渺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以为她真的只花了十几天，更是惊讶到无以言表，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十几天，那不就是代表，她一次便走出了迷宫？ 程渺此刻的心情复杂，只是说了句：“人比人，气死人！” “咯咯咯...” 看见程渺如此吃瘪的表情，空影说不出的开心，捂嘴轻笑，双肩止不住的耸动。 笑了好片刻，她才停了下来，巧笑倩兮的轻声揶揄道：“在地窟中过了几十年，你现在的年纪可要比我还大咯！到时候很快便会老掉牙了” 程渺也奉承着答道：“是是是，我老掉牙，你还貌美如花！” 空影理直气壮的说道：“那是自然！” 她又好奇的问道：“走了那么久迷宫，心中一直在想什么呢？” 看着空影她面具下的美目流转，嘴角上扬，程渺心中又是一颤，低声答道：“一心只想走出迷宫......” 空影的嘴角瞬间就垮了下去，微微撅起了樱唇，心中不满的说道： “时间那么久，你居然都不想我？你才走了半年，我都担心的不得了！” 困在迷宫时程渺怎样想的她不知，她唯一能知晓的便是，程渺即将放弃的最后时刻，她只是依靠阵法，强行放出神识沟通了一下程渺，他便再度恢复了清醒。 庞大的灵气飓风涌入他的体内，昏迷之时的梦呓，喊的也是空影。 她自然也能得知，程渺并没有坦诚，说的并不是实话！ 一旁的程渺闻言也是一愣：‘担心？是担心我吗？’ 一想到空影担心自己，他的内心也忍不住的高兴，忍不住的兴奋。 他忍不住患得患失的开口问道：“担心我？是因为长得像你弟弟，还是因为身负双修行法的原因？” 空影被气的站起身，气冲冲的说道：“担心你欠钱不还，欠我那么多钱！！” 空影说罢，便气冲冲的转身走向地窟世界之中。 愚钝的程渺并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或者说他听出了，但是不敢相信。 程渺连忙追上了空影，从须弥戒中取出那株白色药草，献宝一般递到了空影面前，开口问道： “这是迷宫前找到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肯定是好东西！” 空影没好气的说道：“重玉莲，真品药草！” 程渺还以为空影的财迷性子，看见这种好东西，肯定会喜笑颜开的，谁知道依旧还是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 他哪里知道，空影早就先他们一步进入洞穴之中，她若想取得这重玉莲，哪里还轮得到程渺？ 程渺又说道：“真品药草，那可是异品之上，那岂不是很值钱？我将这药草送与你...” 空影脸色微微好转，低声嘟囔道：“这本就是我的，这是物归原主！” 程渺闻言一愣，然后附和着说道：“是的...是的...本就是你的。” 两人一路走向地窟世界之中，之前一直跟在程渺身后的五人，竟已不见踪影，也不知是死是活。 一路无话，程渺突然开口说道：“空影应该只是称号吧？我还不知道你姓名呢。” 空影一愣神，然后脚步也是随之一停，抬眼穿过并不茂密的树冠，望向了湛蓝的天空，好像想起了什么事。 良久之后她才悠悠的说道：“我现在叫做溪念君...” 程渺闻言沉思：‘现在的名字？那就说明以前不是这个名字了。’ 又想起空影曾说过，她有一个弟弟，她曾看着那只牧笛，睹物思人，而她又改名为溪念君。 程渺开口说道：“溪念君？是在怀念你的弟弟嘛？” 溪念君蓦然转过头，紧紧的盯着程渺，好似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看了好一会，她见程渺并无什么反应，这才微微点头，开口答道：“嗯...” 溪念君把玩着发梢开口说道：“其实在那城中，我暗中观你甚久，只是因为你很像他，然后将你带回夜影山庄。” “术法双修我亦早有无数次试想，基本不会出什么差错，然后选了你，既有实验之心，也是因为你和他相像。” 溪念君这番话说出，程渺心中便有了决断：‘果然，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她思念之人，自己是个影子罢了...’ 程渺心中自嘲：‘或许自己本就不该，对这种天下无双的人儿，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这并不是程渺妄自菲薄，而是事实罢了。溪念君的确称得上当世无双，程渺自身，又有什么值得别人侧目的呢？ 溪念君又继续说道：“既已成事实，日后你必须称我为师！”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一切已经既成事实，溪念君也的确当得上程渺的师傅，不仅仅将他拉出了绝望深渊，还给了他报仇的希望。 程渺收起心中的百种滋味，跪倒在地，重重的咳了三个响头，大声念道：“师傅！” 溪念君拉起程渺，亲手拂去他粘在额头上的灰尘，笑着揶揄道：“真乖！” 看着她玩味的笑容，程渺心中怎么也严肃不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小孩子吵架，说出了：‘我是你爹’的那种感觉。 ‘怎么感觉，被占便宜了...’ 第一百零五章 异域迷界 沧泽各地之中，突然出现了无数的神秘地洞，修士们很快便也发现了这些地洞，也得知了这地洞遮蔽神识，进入之后好似便被什么力量压住境界。 无数进入地洞之人狂喜：“这种压制境界的阵法，一般通常用在各种修士城市中，为何出现在这野外？” 话音落地，几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说道：“古代遗迹！！” 古代遗迹，那就代表大量资源，甚至一些古代技术的器具、修行法、最起码也能换到大量的聚灵劵呐！ 无数进入其中的修士，瞬间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他们并不知道这神秘的地洞之后，究竟是隐藏着什么东西，是毁天灭地的魔神？还是能够突破窥天境的机遇？亦或是打破资源僵局的希望。 占据沧泽大陆的九氏，很快也知晓了这遮蔽神识，压制境界地洞，纷纷皆是紧急召开会议。 “诸位，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地洞，遮蔽神识且压制境界，该如何置之？” 会议中有人说道：“沧泽大陆表面之上，九氏已经探索的差不多，只有各种地下遗迹，方才蕴含有真正的转机！” 又有一些阴谋论：“突然出现的地洞？从未听说过的遗迹，可能是其他氏族布下的陷阱，需谨慎处之！” 激进派、保守派、阴谋论者，统统各抒己见，吵成了一团 ...... 最终九氏还是有了决断，虽然它们的决断早晚不一，但结果竟然出奇的相似。 虽然不知道地洞之中是否有什么危险，但九氏还是派出了无数修士前往其中探索，因为压制的缘故，都是一些觉世境的修士。 许之以薄利，九氏的无数修士自告奋勇，先后奔赴地窟，他们并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也无人知晓，又有多少人会丧命在其中。 虽然地窟中前半段各有不同之处，但是最后面对的都是一个庞大的迷宫。 绝大多数的修士尽皆迷失在了迷宫中，庞大的基数下，有些运气好的，走出了迷宫，有依靠人海战术的，也走出了迷宫。 九氏的先锋部队就如同，无数外出觅食的蚂蚁，尽皆一路留下了记号，而且数量庞大无比，一旦有人走出了迷宫，随之便是无数修士涌入，这个灵气浓郁的地窟世界中，迎来了无数修士！ 随着他们进入地窟世界，逐渐也发现了地窟世界的神奇，四周天空飞过的，密林中的奔跑，有一些是从未见过的妖兽，有一些则是只听说过的，却从未见过。 “猿首鹿身，生有三双下蹄，背伏倒刺，这是...这是异品妖兽鹿猿！！” 旁人连忙开口：“异品妖兽？想不到竟会遇上这种宝贝！！” “大家小心，异品妖兽可达知玄，切勿轻举妄动！！” 话音刚落地，鹿猿像是感受到来人一般，双眼环视四周，透露着一股如同王者一般的高傲神情。 “哞...” 它仰天长啸，叫声如牛一般，背上倒刺根根立起，闪烁绿色幽芒，通过灵能推动倒刺，瞬间向四方炸裂而开。 顷刻间不知多少修士身中倒刺，只有一些有那么一点本身的，才堪堪躲过。 身中倒刺者瞬间便倒地不起，浑身动作如同放缓了几十倍一般，然后传来一阵“嘶嘶嘶”的响声。 几个呼吸间，便已经化成一滩脓水，体内灵气溢散而出，又融入了地窟世界之中，化为一缕缕待人吸收的白雾。 …… 有的修士则发现了遍地的药草，虽然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其功效如何，但是观其光华耀眼、灵气四溢，雾气氤氲环绕的样子，便知这绝非凡品！ “其叶呈现淡金色，纹路犹如龟背，其花生有七瓣，这是极品药草伏龟！” 话音刚落，地面一阵剧烈颤抖，他们这才发现，伏龟脚下的一根枯木，竟然是一只硕大的巨蟒！ “嘶嘶嘶...” 它吐着猩红色的信子，顷刻间便通过信子，感应到了附近的人，无论有没有东西阻碍，都逃不过它的感知，也躲不过它的追猎！ 那些妄图躲在丛林中、落叶下、灌木中，对它伏击的修士，尽皆全都入了这巨蟒的腹中！ 用障碍物遮挡巨蟒的视线，它便寻不着了？无知且幼稚！ 就连空中的修士，也躲不过它的追猎，张开了巨口，一道灵能倾泻而出！ 这巨蛇竟生出了灵智，不仅仅懂得伏击，还会运用灵能神通，将灵能倾斜外放。 ...... 有的修士感应到了四周浓郁到极致的灵气，兴奋的盘坐在地，然后吸收起了灵气。 大大小小的漏斗云，瞬间应运而生，争先恐后的涌入修士体内，等他们想控制的时候，发现已经控制不住了。 那些亲和度越高的，凝聚的吸积盘就越大，漏斗云的持续时间也就越久。 又有无数的修士在剧痛中昏迷，然后被汹涌的灵气撕裂，最终还能活下来的，屈指可数。 ...... 如果说外界是极度匮乏，那么这个世界的资源，简直丰沛到令人发指，各种天生地养的宝贝，随处可见！ 这些修士何曾见过这般风景？就连训练有素的九氏探索人员，也少有不被其迷惑的，皆陷入了疯狂之中。 往日中灵气匮乏，依靠灵石、丹药修行，这世界灵气浓郁到凝成白雾，四周皆是游荡的灵气，随便一吸那便是一个高阶灵石的量！ 但是这富饶的背后，也隐藏着无数的危险，已不知有多少修士，丧身在了地窟世界之中。 “发财了！发财了！九氏中一个月才十几块高阶灵石，这里随处都是灵气！” …... “这居然是灵石矿脉，灵石丰富到堆到了地面！” 很快又有另几人也跟了上来，他也发现了矿脉。 最先发现矿脉的男子说道：“这矿脉是我第一个发现，你们谁也别想和我抢功劳！” 这几人都是同属于北漠炎灵族探索队，前锋的探索队发现了好东西，谁先上报，便能得到奖赏！ 几个人落在了地上，语气极为豪迈爽朗的说道：“这位兄台想多了，绝对没人和你抢这个功劳！” 说话间几人已经将他围住，突然暴起，将他击毙在原地。 他至死都在信守炎灵族的法规，也将法规视为天理，也极为信任这些探险队的队友，他至死都没有明白，这些人残害同门，就不怕炎灵族的法规？ 那几人喃喃说道：“兄弟，你放心，绝对没人和你抢这个功劳，你自己去领赏吧！” 这地窟世界神识被遮蔽，境界被压制，他们这几人竟已悄悄的生出了反叛之心！ 有人笑骂道：“他娘的，真是个蠢猪，那么大一个矿脉，够咱们修到什么境界了，还去上报个鸟！” “换他娘的一点聚灵劵？真是蠢猪！” 神识遮蔽，想找人会困难很多，境界压制，大家都是一个境界，都有机会殊死一搏！ ...... “师傅，有情况！” 溪念君悄悄来至程渺一侧，带着一股馥郁的幽香，顷刻间馥郁迷人的味道，便包围了程渺。 顺着程渺的目光望去，竟看见了好几名身着白色衣物的修士。 她喃喃的说道：“想不到，竟然是翼族的修士，他们又是怎样来到这的？” 溪念君已不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严格的来说，她应该是一个月之前，便来到过此地。 不过那是外界的一个月，那时她刚将练好的丹药送予了程渺，然后便机缘巧合下，来到这地窟之内渡过了将近四年的时间。 而那个月中，正是程渺一心疗伤，出城猎妖的时间段。 地洞就像是一个神秘的入口，虽然终点都是这个地窟世界，但是前面的地窟迷宫与向下的通道，却是截然不同。 溪念君第一次入内之时，根本没有发现那些妖兽，也没有发现那株药草，她迷宫中留下的记号，也统统不翼而飞！ 她沉声说道：“先不要和他们遭遇，没有神识的探查，他们发现不了我们，先走！” 她转过头望去，发现程渺竟直勾勾的盯着她的侧颜，人已经愣住了。 她心中真是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了程渺头上，又气又笑的骂道：“走了，别看了！” 程渺瞬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开口答道：“哦...哦...”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的绕过了翼族的探险成员，程渺思前想后，又开口补充着说道：“师傅，我刚才在想事情呢。” 不说还好，这一说出来，这欲盖弥彰的意思就更加明显了，简直就如同自己承认，就是看溪念君的侧颜，看呆了一样。 溪念君也只是揶揄一笑，语气怪怪的说道：“哦~我知道了！” 第一百零六章 繁星落 地窟世界中丰沛的资源遍布各地，程渺与溪念君两人刚绕开了翼族的探索人员，没走多远便又遇奇珍。 溪念君看见那一大丛灌木，她两眼放光，脱口而出：“繁星落！” 这丛灌木约一人来高，占地大概一丈，灌木叶繁茂无比，每片叶子却不过几寸大小，叶面边缘呈深绿，颜色由外至中渐变，直至叶面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深蓝色六角星。 一大捧深蓝色的灌木，搭配叶面边缘的深绿，就犹如灌木之上点缀着无数耀眼繁星一般，一眼望去便知非凡。 程渺也是紧紧盯着那丛灌木，双眼精光闪闪的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品阶的药草...” 溪念君双眼一直盯着繁星落，头也不回的说道：“异品药草...当世绝种！” 然后继续补充着说道：“虽然只是异品，但是价值无比巨大！” 程渺、溪念君这两人，对于资源与聚灵劵方面的兴趣，都是大的出奇，程渺一听到价值巨大的时候，立马就想要冲上去，连根拔起，收入须弥戒之中。 溪念君按捺住心中的冲动，连忙伸手拦住程渺，沉声开口说道：“繁星落每过百年，方才能拔高一尺，这丛繁星落，应该已有近千年的药龄。” “一些极品药草都会有伴生妖兽，更何况千年繁星落？切莫冲动！” 程渺闻言也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蓝绿夹杂，氤氲雾气缠绕的树丛，强压下了心中的冲动。 两人暗中窥伺，却发现这繁星落周围一片死寂，就连一只爬虫也没有，更何况说飞禽走兽？ 两人心中更是谨慎，这繁星落的四周太过平静了，平静到不可思议，但越是风平浪静，可能就更加暗藏着汹涌暗流！ 令两人没想到的是，没等来伴生妖兽的现身，却等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队长，有情况！” 来者六人，也是一身深绿色的皮肤，皮肤上面油光发亮，就犹如涂了一层粘稠的液体一般。 溪念君观察其外表特点，心知这六人便是九氏之一，海妖一族的探险队！ 领头者一看见那一丛繁星落，只见它雾气缭绕、叶面上反射着银白光芒，深绿色相间，犹如满天繁星坠于其上。 他虽然不知道这药草是什么品阶，又是什么作用，是否与剧毒，但是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大声喊道：“赶紧上，赶在其他的修士来到之前，直接收进须弥戒中，尽量别用手碰那东西，可能有毒！” 地窟世界中无法动用神识，他们之前已经遇见过好几波修士了，有的直属于九氏，有的是九氏的藩属门派。 那些修士一个个的，就如同一个穷鬼，突然钻进了金山银山里，都被丰沛的资源给迷了眼，早已经不顾九氏之间的盟约，开始杀人夺宝了！ 六名海妖直直冲向了繁星落，程渺正在暗中着急，悄声问道：“师傅，再不出手，就要没了！！” 溪念君摇了摇头，不急不缓的说道：“绝对不会轻易得手的，肯定有伴生妖兽！” 话音还未落地，旁边的巨树猛烈摇动，好似狂风大作一般，无数根藤蔓伸出，就如同触手一般。 顷刻间便将六名海妖缠的紧紧的，藤蔓上瞬间生出无数倒刺，刺破了海妖体表的粘液、肌肤，深深的扎入了海妖体内。 “这是什么怪物！” “好恐怖的力量，我...撑不住了...” “队长，救救我...” 几个呼吸之后，四名海妖便被扎入体内的倒刺彻底吸干，只剩一张松弛的表皮，包裹着体内的一些杂质，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那名海妖队长还算有些本事，竟然逃脱了藤蔓的缠绕，试图跑出这树妖的狩猎范围。 另一名海妖则是修有奇怪神通，体表分泌出大量粘液，就如同化作一团浓绿色的粘稠液体一般。 他还在大声叫着：“队长，求求你不要抛下我...求求你了......”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藤蔓，这个海妖队长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心思救他？ 藤蔓不断蔓延，缠的越来越紧，越来越密，最后将他彻底包围，就如同一个黄色的土包，藤蔓上的倒刺顺着眼眶、嘴巴、鼻孔、耳朵...钻入了他的体内。 片刻后藤蔓放开了他，留下了一层布满细孔的薄皮，飘落在地上。 程渺咽了口口水，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品阶的妖兽？” 溪念君摇了摇头，说道：“地面世界里的妖兽我都认不全，何况在这这地窟世界中？有可能是独属于地窟世界的妖兽！”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树妖绝对是觉世境后期的修为，而且它的藤蔓肯定有古怪，觉世境修士怎么可能这样束手待毙？” 就在两人暗自揣测这树妖的修为、奇妙之处的时候，海妖队长也被满天的藤蔓给缠住了，丧命与树妖的藤蔓之下。 溪念君眼神一凝，沉声说道：“徒儿，上吧！” 程渺闻声心头一颤，硬着头皮便冲了上去。 刚一冲入树妖的藤蔓覆盖范围，满天狂舞的藤蔓就接连的飞了过来，从四面八方的每一个角落袭来，丝毫没有退路！ 藤蔓柔韧无比、无处着力，更何况这树妖古怪，程渺根本不敢正面与之接触，从须弥戒中掏出了黑色巨剑。 巨剑沉重无比，挥舞起来虎虎生风的，飞来的藤蔓就算没被切断，也被砸的稀烂！ 无数绿色粘液喷溅而出，撒在了程渺身上，绿色粘液只落在表面之上，程渺感觉到一阵极为难受的感觉，就如同被人遮住了双眼，绑住了双手一般。 程渺微微运转体内气海，点点灵液顺着经脉流转，化作灵能倾泻而出，但是经过绿色粘液覆盖的地方时，却感到好似被堵住了一般。 程渺心中便有了答案：‘怪不得那群海妖死的那么快，阵法压制境界就算了，这树妖的粘液还有隔绝灵能的作用！’ 但是这树妖显然遇见了克星，程渺是一个以自身为器的锻体士！ 他根本不需要将灵能倾泻而出，化作神通，或是用灵能驱动兵器，锻体士自身便是兵器，灵能直接在体内流动，根本不需要发出去！ 当世速修法体弱，是无法用这种的方法战斗的，身体是无法承受灵能的威力的，只能化作神通打出去，或是注入兵器之内。 程渺心中存在实验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的金色灵液，能不能冲破这树妖的阻隔。’ 他全力运转气海，灵气化作灵能，却只有一小半能够突破粘液的阻隔，绝大多数还是被阻拦住了。 程渺道纹显现的话，是接近觉世境初期巅峰的灵能级，也就是一千一左右的灵能级，透过粘液的，顶多也就是三四百左右。 树妖本就是觉世境后期的修为，自身皮糙肉厚的，三四百的灵能级，顶多就是给它挠痒痒！ 程渺又是横向挥舞手中巨剑，将面前所有藤蔓斩碎，然后立刻将巨剑收进须弥戒中。 咬碎左手食指，右手掌心上画出环形符印，灵能不断凝聚在右手之中，不断压缩。 直至自己承受的极限之后，猛然一掌轰出，灵能顺着环形符印倾泻而出，顷刻间间便冲破了粘液的阻隔，红色冲击波直直的便砸在了树妖本体之上。 红色冲击波能冲破粘液的阻隔，却无法对觉世境后期的树妖，造成太大的损伤，只是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罢了，对着树妖来说，顶多算是皮肉伤罢了！ 远远还没能达到，可以要了树妖性命的地步。 程渺暗中自语：‘自身锻体术带来的强大体魄，加上当世法的气海灵能，施展出的血纹印，也只是能伤到这树妖，觉世境后期的妖兽，果然不简单！’ 血纹印可以理解成一个神奇的阵法，这个阵法作用于自身，可以短时间内大幅度的强化肢体，然后压缩灵能，再瞬间爆发出去。 程渺自身本就有强大的体魄，加上血纹印的强化，道纹的增幅，能够使得他能压缩出觉世境中期的灵能级。 程渺抹去手心符印，抱着微微颤抖的手臂，大口喘着粗气，这一招的负担，还不是一般的大！ 另一边的溪念君闲庭信步的走向树妖本体，空中长剑、长枪挥舞，但凡接近她周身的藤蔓，尽皆化成碎块。 绿色的粘稠汁液被无形的巨手隔开，根本接近不了她，还是一身洁净的，与程渺狼狈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树妖好似察觉了谁的危险更大一样，越来越多的藤蔓挥向溪念君而去。 从她的须弥戒中又飞出了宝印，金刚杵，被无形巨手所掌控，环绕在溪念君的四周，再多的藤蔓，也是一击既碎！ 树妖自始至终没能阻挡她的脚步，还是一步一步的缓缓向前，不急也不慢，犹如闲庭信步，以无敌的碾压之资！ 程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看呆了，境界压制下，溪念君应该也是觉世境后期的修为，但是她这个表现，别说一只后期的树妖，就算十只、百只，也不在话下！ 程渺咽了口口水：‘她光是修一种功法就这样厉害了，要是再修古法，那该是多么恐怖？’ 想到这里，竟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真的是境界越高，越能感受到这些顶尖修士的恐怖... 第一百零七章 天才的高傲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藤蔓越来越多了，要是溅上那恶心的粘液，我要你好看！” 程渺心中百感交集，欲哭无泪：‘明明可以自己轻松解决，偏偏还要我冲上去！只是因为不想粘上粘液。’ 程渺抹了一下眼角，那绝对不是辛酸泪，只是恶心的粘液滴进了眼角。 又再度从须弥戒中取出了巨剑，满腔怒火的杀向了树妖。 ...... 此刻这只树妖的心情，远比程渺抑郁的多了，如果会骂人，它早就骂开了！ 它守着药草，吃着妖兽，突然就被两个不知道哪来的土匪给劫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 但是无论这只树妖是怎样想的，它最终还是逃不掉身死的命运，就如同之前的六名海妖一般，只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程渺又一次劈开树妖的藤蔓，粘稠而又恶心的汁液又溅了程渺一身，此刻的他已经能够面无表情的被汁液洒满全身，他已经陷入了麻木。 虱子多了不痒，这恶心的东西碰多了，也就习惯了...... 一旁的溪念君也收回了漂浮在空中的兵器，整个人漂浮在空中，离地三尺，浑身上下洁净无比，一滴粘液也没有溅在身上。 看见程渺满身粘稠汁液的狼狈样子，溪念君忍不住捂着嘴“噗嗤”的笑出了声，就算带着面具，也能看见她眉眼弯弯，皆是笑意。 然后又左手捂着鼻子，右手轻轻的在鼻子之前扇了扇，满脸嫌弃的说道：“唔...好臭，离我远点！” 程渺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但还是被气得不轻，一转身就走的远远的：“我臭，离你远点...” 溪念君翘着嘴角，微微昂着头，满脸皆是得胜之后的趾高气扬，继续开口说道：“去...去翻翻那只树妖，有没有树心或是种子之类的，就地埋下！” 程渺不满的说道：“树妖的树心就相当于妖丹，干嘛埋了，多浪费...” 空影眉头微皱，然后又俏声道：“这只树妖应该也有几百上千年的修为了，去它的性命与一些材料便可，留下树心与种子一同埋下吧！” “这地窟世界如此丰沛，就是因为没有修士的肆意掠夺，若是杀妖还不留后，竭泽而渔，这地窟也迟早枯竭。” 程渺闻言也是一愣，然后沉声开口说道：“知道了！” 一大丛繁星落，已经是极大的收获了，这树妖的树心虽也是稀罕物，但是它最大的价值，还是它能诞生出一条新的生命。 修士能顷刻间夺去无数生命，但永远也做不到，让逝去的生命，再度凝聚。 两人一左一右而去，程渺去向树妖，而溪念君则指使着无形巨手，小心翼翼的挖开繁星落的底下泥土。 务求不伤其一分，将这外世已经绝种的药草，移植出去。 程渺则是采摘树妖上的果实，大大小小的不过七个，用尽全力劈开了树妖的躯干，寻找树妖的本体结晶。 这树妖好歹也是一只觉世境后期的妖兽，躯干之坚硬程度，简直令人咋舌！ 程渺顺着它的开口，用尽全力也只能每次劈开一两寸，看着这几丈高的树妖，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一次才几寸，这得劈多久，才能找到树心...’ 幸而运气好，很快便寻着了那枚树心。 树心呈现绿色，是一枚如同灵石一般的结晶体，晶莹剔透的极为好看。 程渺看着晶莹剔透的树心，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便挖开了一个洞，将结晶体与五枚果子一同扔了进去。 溪念君此时也收好了繁星落，来到程渺的身边，她开口说道：“防止树心灵气溢散，或者被一些地底的生物侵蚀，需要简单的布一个隔绝阵法……” 还没等空影说完话，空中突然传来话语：“阁下不必费心布置阵法了，这枚树心，我圣灵谷笑纳了！” 程渺与空影闻言皆是转头，望向声音来源，之间密密麻麻的几十号人从天而降！ 为首之人一身华服，手持一把折纸扇，不断轻轻摇动，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身后几十人皆是身着圣灵谷的制服，制服上纹着一本对半翻开的书，书上面横放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若是熟悉圣灵谷制服的人，光从上面的花纹、用料，便能知晓这几十人皆是一些修为不低的中层人物！ 他们身前这个年轻男子，能做到外出执行任务，而不穿制服，更是显得其身份非同凡响，足以凌驾在圣灵谷的法规之外！ 这男子名为陈道一，是圣灵谷众多嫡系中的一员，而且能堪称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不仅身份非凡，其修为也丝毫不弱他人。 程渺沉声说道：“这位朋友，这枚树心是我们的战利品，巧取豪夺，怕是不妥吧！” 话语中极为恭敬，但是又冰冷无比，不但没有显得尊重，更像是一种警告一样。 陈道一转过头看向程渺，只见他满身粘液的，说不出的恶心，他皱着眉头说道：“朋友？你也配称我朋友？” 程渺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这种给了面子还不领情，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是要将他扇趴下，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 溪念君丝毫不顾程渺身上恶心粘液，毫不犹豫的便伸出玉手，一把抓住了程渺的手背，用力捏了捏。 她转身望向程渺，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们人多，而且境界都是觉世境中后期，不宜力敌！” “在地窟世界中，境界压制，神识无用，尽量保留实力。” 空影笑着说道：“公子见笑了，一枚树心罢了，还请笑纳！” 说着便一伸手，树心从坑洞内飞出，不急不缓的飞向了华服少年，这个过程极为流畅。 若是情况允许的话，溪念君会将这树心与种子一同埋下，让树妖得以繁衍出后代。 若是情况不允许，溪念君绝不会为了所谓环境，然后让自己去涉足险境，她本就不是那种极端的保护主义。 所有的一切，都要建立在她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如果不安全，或者说自身需要资源，她绝对不会埋下树心。 溪念君拉着程渺，微微躬身，樱唇轻启开口说道：“这枚树心，全然当做一点心意，我师徒二人先行告辞！” 话音刚落地，也不顾他们的回应，溪念君便拉着程渺，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陈道一嘴角微微上扬，开口喃喃说道：“有点意思！” 他合起手中折扇，微微抬起，然后又猛然落下。 身后的修士本来一直站立不动，就如同木头一般，随着纸扇落下，瞬间便动了起来，好似傀儡被拉动了丝线。 一道道身影依此落下，将溪念君与程渺两人围在了中间。 陈道一初闻溪念君的声音，便已经觉得一字一句，抑扬顿挫，清脆而又空灵，声音就犹如一种天然的乐器，令人感到舒适而又回味无穷。 隔空取物这一手，发挥的无比稳定，飞来的树心不偏不倚的漂浮在他身前，显现出她超强的控制能力，侧面证实了神识强大无比！ 好看的女人他见得太多了，玩过的也太多了，但是又好看，修为又高，而且极为有个性的，他没见过多少。 这一下子便引起了陈道一的兴趣，他轻笑着开口说道：“有点意思，这树心我不要了，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 陈道一一边开口说话，一边将树心扔向了溪念君。 他并没有溪念君那般强大的神识，虽然也能做到隔空驭物，但是绝对做不到如空影那般稳定、流畅。 明明知道某个方面不如别人，偏偏还要在别人露一手，这不是自讨苦吃，自己找没趣？ 树心呈抛物线的飞向溪念君，如果无意外的话，会抛入她的怀中，准确的说，会说着衣物的小小开口，直接抛进衣物之内，两座挺翘的双峰之中。 这样的举动如果落实了，可以说是极为轻蔑的，甚至带有一种侮辱性质的，就如同把钱塞入老鸨的沟中一样。 树心飞来，还没碰到溪念君，程渺便跳起身，一手将树心接下。 他自然也能看见，陈道一抛下的树心，到底是抛向溪念君的哪里，此时他的心中掀起一阵阵滔天巨浪，好似是灭世呢的洪灾一般！ 看着程渺竟然夺下了树心，陈道一眉头紧皱，淡淡的说道：“我…让你动了嘛？” 语气中皆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好似是主人在指责着家奴一般。 这并不是陈道一刻意的去羞辱程渺，而是一种已经养成的习惯，是无数人对他的卑躬屈膝，让他养出的气势。 普通的富人子弟，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都会生出优越感，更何况是一个顶尖氏族？ 他在九氏之中，本就是身份尊贵的天骄，这几乎已经是一种习惯。 陈道一极为平淡的对程渺说道：“跪下称臣，可饶一命。” 然后又微笑着对溪念君说道：“你，很有意思，抬起头，摘下面具...” 语气平静的决定了他人的命运，就如同说出了什么天经地义的，再平常不过的事一般。 程渺冷笑：“圣灵谷？你现在跪下，还来得及！” 第一百零八章 逆鳞 陈道一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竟失声笑了出来。 “哼哼哼...” “蛮夷的无惧不是因为勇气，而是因为自身的无知，就像是井底的青蛙，永远不会知晓外面的宽广！” 说罢便猛的摇开纸扇，几十名觉世境的修士闻声而动，从四面八方扑向两人而去。 大战刚刚开始，陈道一便如同已经赢下了战斗一般，语气高傲的开口说道：“那根蛮夷生死不论，但切莫伤了那名女子，弄的浑身鲜血淋漓的，坏了我待会的兴致！” 程渺猛的抬起头，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空中的陈道一，好似要从双眼之中射出利箭，洞穿这个男子。 按照程渺现在的心性，绝不是容易冲动的人，无论陈道一高高在上也好，盛气凌人也罢，程渺皆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由他一个人大放厥词！ 但陈道一千不该，万不该，当着程渺的面侮辱溪念君，甚至还说出那种暗示性极强的话。 一想到溪念君受辱的场景，他简直如同撕心裂肺一般难受，满腔的怒火更是挤满了他的胸膛，而又无处发泄。 随之而来的便是强烈的破坏欲，杀戮欲，只有这样，才能释放出他内心的怒火。 几十名觉世境的修士很快便已经冲了下来，程渺非但没有避开，相反还迎了上去。 程渺冷声说道：“是无知还是勇气，擦亮眼睛看着吧！” “我会让你后悔，你说出的每一句话，让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是你能侮辱的！” 地窟世界中，无法动用神识，那便代表着无论程渺怎样发挥，别人都窥视不到他的秘密！ 自西原程渡义之后，程渺再一次彻底放开身上所有的束缚，将他真正的实力，彻底展现在世人面前。 古巨灵的强大锻体术奠定了基础，带给程渺远超同境的爆发能力、承受能力。 当世速修法，开拓庞大的气海，带来了源源不绝的灵气，如同永远不会停歇的利器一般。 寻常的锻体士爆发能力强，但是不耐久战，速修法进境神速，但是身体羸弱，且根基不稳。 程渺身上的两种修行法，却完美的解决所有弊端，他爆发极强，灵气源源不断！ 配之身上道纹的增幅，血纹印的强化与灵能压缩... 这样的怪物，已经不是寻常的同境修士能打败的，只有倚靠大境界的压制，灵能级的碾压。 程渺的速度极快，转瞬间便已经与几人有过交手，赤手空拳的便击溃了几名觉世境，虽不致死但也受了一点轻伤。 华圣正是与程渺交手的觉世境修士之一，交手的一瞬间，华圣的内心更是大感惊恐：‘赤手空拳与神通抗衡，由此可见躯体之强大，简直如同锻体士一般。’ 但是程渺空中极快的腾挪辗转，分明就是倚靠气海推动，绝对不是锻体士。 术法互斥如同铁律一般扎根在了常识之中，根本无人敢相信，真的有人打破了常识！ 陈道一在空中纵览全局，看着程渺与溪念君两人对敌几十名觉世境，不仅丝毫不漏颓势，竟然还稳占上风。 陈道一微微摇动手中折纸扇，没有漏出任何胆怯神情，反而扬起嘴角，喃喃说道：“这两人...有意思...真的太有意思了！” 看见自己的手下落于下风，他的语气中不仅没有任何惋惜、恐惧，反而显得非常兴奋，好似找到了新玩具的小孩一般。 华圣心中微微升起退意，微微回过头，视线沿着眼角看向了身后的陈道一，他根本这群修士的死活，也根本没有让他们停手的意思。 他心中微微叹气，有逃出了武器，飞向程渺而去。 无论是战是逃，横竖都难逃一死，但是他一家老小还生活在圣灵谷之中，还能有何选择？ 包围圈不断缩小，终于将程渺包在了其中，华圣大声喊道：“快！一同出手，需求一击得手，切莫纠缠下去了！” 十几个修士闻言皆是微微点头，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修士速度极快，而且还极其恐怖，再拖下去，生死难料！ 程渺空中不断辗转腾挪，身姿无比矫健，就算是两三个同境的修士出手，也很难伤及程渺。 十几名修士包围住他的时候，一道道神通铺天盖地袭来，五光十色的，密密麻麻一片。 程渺暗暗咬牙：‘这样密集的神通，根本躲不过！’ 这已经不是程渺速度快不快的问题，而是别人神通从四面八方每个角落袭来，根本无处可躲！ 程渺自须弥戒中取出黑色巨剑，整个身躯尽量伏在巨剑之后。 “叮...” 第一道神通撞在了巨剑之上，觉世境中期的灵能虽然没有能够击碎巨剑，但是灵能带来的强大反震力量，便已经使得程渺浑身发麻！ 他的强大是爆发能力，持久能力，还有威力超强的灵能。 他的身躯的确很强大，但是自始至终都只是觉世境初期，有道纹的加持也只是初期，初期的肉体境界，绝对扛不住中期、后期的灵能级。 觉世境中期的灵能足以破防，后期的灵能级，能要了他的命！ 他就相当于初期的境界与防御，但是能发挥出中期、后期的速度与力量。 说的简单点，就是典型的高攻击力，高双速，低防御力，而与程渺同境的修士的普遍是三低，而且远比程渺低得多。 但是程渺面对的，是十几个，境界远高于他的修士！ 程渺暗暗咬牙，握着巨剑的虎口已经撕裂，鲜血沿着剑身往下流去，他算是生生的撑住了这一击。 但是十几名觉世境中后期修士的联手，岂会只有这一击？这一击只是一个开始！ “叮...叮...叮” 四周的位置被神通锁定，程渺无处可避，只能如一个活靶子一般被动防御，四周的修士不断扔出神通，砸向中央的程渺。 一旦陷入被动防御，那便代表彻底失去了主导权。 他本身便是倚靠着速度，与强大的攻击力，但是被动防御，便代表着失去了这两个优势，那么他，又与普通的觉世境初期，有什么差别？ 陈道一高高悬浮与空中，就如同一个冷眼旁观的场外人一般，静静地看着他们打的你死我活。 此刻他眼中的程渺已经陷入颓境，手中巨剑不断左右交替，挡住了一次又一次致命伤害，但光是反震灵能，已经震的他七窍流血，好似五脏六腑已经震的粉碎，搅成了一锅粥。 又是神通飞去，程渺阻隔不及，便只能生生挨了一下，整个小腿炸的粉碎！ 陈道一微微说道：“前面能压着十几位觉世境打，还算有几分本事，但是也不过如此了，已经是极限了。” “终究只是无知的蛮夷，终究只是废...” 陈道一话还没说完，便已经愣住了，直直的看着程渺。 浑身是伤，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他，就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生猛了起来，从手中喷出了一道，血红色的灵能冲击波。 冲击波速度极快，好几个觉世境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迎了上去，只能开着自身的护体法门，与之硬抗。 令人骇然的一幕出现了，哪怕撑着护体法门，但是凡与之接触的，顷刻间便法门破碎，肉身被搅成一滩烂泥，彻底回归大地，成了滋养地窟世界的养分！ 陈道一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双目之内皆是骇然，在他心中升起了无数念头。 他不由得心想；‘如果是自己去接这一招，能抗住这一招？’ 最后他的结论便是，纵然扛了下来那也要底牌尽出，将源自九氏的各种法宝，通通祭出！ ‘这个蛮夷，竟如此凶悍？使得又是什么招数？有没有什么代价、限制？’ 这一切可能说来话长，但是红色光柱持续的时间，也就不过十个呼吸罢了。 但就是这短短的十个呼吸，五名觉世境化成飞灰，围攻摸十几名觉世境修士，竟已经死了一小半。 此刻的程渺浑身皆是一些树妖的残存粘液，还有一身的鲜血，左脚小腿已经基本只剩骨架，他的右臂也因为大负荷的血纹印，伤得不轻！ 血纹印自始至终都不是什么好招式，发挥的威力越大，对自身造成的反噬也就越强，需要付出极强的代价 程渺这边，场面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僵局。 画面转到了溪念君这一边，却发现她这边可比程渺轻松多了，自始至终皆是闲庭信步的。 身上浮现六把由巨手操持，意念掌控的兵器，她本人闲庭信步不急不缓，六把利器却挥舞的极快，胡同发了狂一般，二十多个同境修士，竟没有一个是一合之敌的。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亲自动过手，更别谈有人能不能接触她了！ 陈道一越看越兴奋，简直快要压抑不住心中的冲动，这个女人，真让他生出了无限的征服欲望！ 地窟世界中神识受阻，溪念君也没能时刻关注程渺，她回过神之时，便已经看见了程渺重伤的样子。 顷刻间便点燃了满腔怒火，溪念君阴恻恻的说道：“敢动我的人，你们战死！！” 话音刚落地，那些修士一个接一个的，炸裂而开，只留下一声声绝望的哀嚎，临死的哀求！ 华圣是真的怕了，面对这种怪物，如何去战斗？ 强大的求生欲，彻底压垮了法规的束缚，他大声叫道：“怪物！快逃！！” 但是无论逃的再远，都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 华圣好似被人掐着脖子，拎在手上一般，他不断踢动双脚，双眼直勾勾的看向溪念君，眼神内皆是哀求之意。 溪念君眼神冷冽，犹如万载坚冰一般，毫不留情的便将华圣送回了大自然的怀抱，成为了一分养分。 程渺受伤后，溪念君就如同被触及了逆鳞一般，一改闲庭信步的优雅，顷刻间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刹那间死神附体，大开杀戒，十几个呼吸间，几十名修士便彻底葬身，一步杀一人，都是少的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重伤的程渺身前，从须弥戒中取出丹药，喂着程渺说下。 语气极为温柔的说道：“我来了，没事了……” 第一百零九章 杀! 程渺虽然正面上没有受什么伤，但是一次次灵能反震，早就将他震得身受重伤了！ 用出血纹印解围，还倒反击毙了好几个觉世境修士，但是血纹印的强大反噬可不是说玩笑！ 空影眉目皆是疼惜，语气微微自责的的说道：“我来晚了...” 程渺昂首看向溪念君，一时之间竟有些发愣：‘她的温柔若只是因为我，而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她的弟弟，那该多好。’ 他立马便回过神了，摇了摇了头，刻意故作姿态的说道：“你来早了，我正准备大发神威呢！” “一下子全弄死了，真是太憋屈了！” 溪念君自然能够感受到程渺的深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着程渺的头，垫在了她的大腿之上。 微微一伸手，选多大的陈道一便被巨手抓住，又带了回来。 陈道一竟然没有显得任何慌张，依旧平静的开口说道：“如你这般的女子，当世少有！” “嫁为我妻，如圣灵谷，从此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着几句话简直要把程渺气死，他一直视若珍宝的人，竟有人如此对她不敬？ 溪念君在程渺心中的位置，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而是在他最黑暗的阶段里，骤然出现的光芒，听见的绝望人生中，唯一的希望。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坚持，有各自的追求，就如同坚定的信教徒，能为了心中信仰而牺牲，生死相交摸友人，也也能为了友谊，断然赴死。 或许在别人眼中，这些行为很傻，但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的人生追求到底是什么，什么值得他们为之牺牲。 程渺语气凶狠的说道：“有命活着离开，你再说吧！” 一旁的溪念君脸色微动，樱唇轻启：“哦~当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这一句话刚说完，程渺的心便已经凉了半截，难道空影当真是看上了九氏的资源，看上了九氏的强大？ 陈道一面色一喜，想到这般举世无双的人，日后真的属于他，任由自己肆意把玩，心中真是忍不住的兴奋。 陈道一连忙开口说道：“那是自然，九氏屹立巅峰，想要什么有什么！” 程渺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念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溪念君，好似在企盼她说出拒绝的话语。 溪念君感受到了程渺的目光，嘴角微微扬起，平静的开口说道：“我要你的命，给不给！” 陈道一先是一愣，然后平静的说道：“九氏之一圣灵谷，你可想好了？切莫...” 还没等到他说完话，溪念君极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好像在挥赶一只烦人的苍蝇一般。 陈道一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再也没了气息，死的不能再死！ 空影低声向程渺说道：“安心养伤。” ...... 涌入地窟世界中的修士越来越多，每日都有修士丧身，丧身于妖兽、环境、身后之人。 而地窟世界中的修士，终于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的地方。 当他们想沿着来路返回之时，发现迷宫竟然产生了变化，之前的路在我走不通了，他们竟被困在了这个地窟世界之中！ 地面上的九氏也收起了对地窟的兴趣，第一批人进入迷宫之后，一个都没有返回，而且神识无法运行，也无法交流，根本无人知晓地窟世界中的富饶！ 九氏中各自的阴谋论者又站了出来，大肆渲染阴谋论，地窟葬身多少修士，削减多少实力。 说的如同下一刻，其他八氏便会联合起来，吞并本家，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探索地窟的决策！ 九氏中唯一有个例外的，那便是有嫡系失踪的圣灵谷... ...... 地面上的修士几乎都把地窟当成地狱，而地窟中的修士也渐渐产生了心态上的变化，原本九氏中的修士，甚至已经抛弃了原来的法规。 在这个世界里，九氏的触手无法蔓延，又何苦去遵守九氏的规矩？ ...... 随着迷宫发生变化，进入地窟的修士也越来越少，修士之间的关系，也渐渐产生了变化。 往日中习惯杀人夺宝，因为实在过于匮乏，大家都有修行，迫于现实的无奈罢了。 初入地窟世界中，也难以改变本来的思想，哪怕面对着金山银山，也生怕别人夺去了一个铜板，常常因为小事，便大动干戈。 随着对于地窟世界的日益了解，还有地窟世界中修士的逐渐减少，修士们的习惯也在渐渐产生变化。 “大哥，我们带的药已经快要用光了，最近几日都见不着修士了，哪里去抢？” 那名身形高大的领头男子骂道：“抢抢抢！抢你娘个头，这次抢了，人杀了，你下次抢谁？到最后人都杀光了，没药了！你他娘的靠吃屎疗伤？” 旁边有人附和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上次那个炼丹师，也是你杀的？你踏马要害死我们？” 最初那名小弟开口说道：“这个环境，不是你抢我，就是我抢你，弱肉强食！” 领头男子满脸横肉，恶狠狠的瞪向那名小弟：“弱肉强食？你这意思要是你比我厉害，最后你要把我宰了？还是我把你宰了？” 那名小弟不语。 领头男子又开口说道：“我们大伙都不是什么好人，个个手里都沾满了鲜血。” “但是要记住，我们杀人是为了资源，为了修行。” “如今这地窟世界的资源不成问题，能不杀的尽量不杀！若是人都杀光了，我们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 另一个五人小团队之中，围着一堆篝火，也在讨论着相差不多的问题。 “大哥，这个地方根本不缺资源，但是修士却越来越少了！” 另一人说道：“境界受到压制，相同境界下很难敌得过妖兽...” 有人说道：“法宝坏了没地修，丹药没了也没地方补充，不要的东西也没处卖...” “哎...以前都嫌修士太多，抢资源，恨不得他们都消失，只留咱们自己快活。” “现在才知道，真的都消失了，咱们估计也活不长了！” ...... 诸如此类的场景，不断在各个小团队之间上演。 本来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可能很少主动找人麻烦了，甚至有可能会对别人出手相助。 地窟世界很丰沛，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资源的问题，只需要担心危险的妖兽，浓郁到能成为一种灾害的灵气环境。 群体动物的本质，在这一刻彰显的淋漓尽致，面对强大的妖兽，另类的残酷环境，哪怕身为修士，失去了群体，也就意味着灭亡！ 丹药供给、法宝养护、修行经验交流，在没了群体之后，一切都成为了空中阁楼，水中泡影！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面对着越来越少的修士，自身越来越窘迫的境地，残存的修士们终于又汇聚在了一起，如同蛮荒大陆的先祖，面对着残酷的生存环境，最终组成了群体！ ...... 另一边的程渺，溪念君两人，并没有随着众多修士组成群体，而是在地窟世界中的一个湖泊旁居住。 两人也有过想法，想要走出迷宫，但是也遇见了前人的问题，迷宫的不断变化。 两人也就此作罢，在地窟世界中采集药草，猎杀妖兽，过着离群索居的修炼生。 如果说很多的修士，需要组成群体，这样才能才有后备供给，组上一些一同面对妖兽的队友，才能拥有面对妖兽的实力。 他们只有组成群体，才能在这地窟世界中活下去。 但是对于溪念君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她自身便能炼制丹药，自身便能面对强大的妖兽。 她何必还需要群体？ 修士成长到一定的地步之后，哪怕离开了人群，也能活下去，问题就是活的舒坦还是活的辛苦罢了。 就如同走上了岸的鱼便不在是鱼，修为能够达到脱离人群的修士，也在修炼脱离人的范围，或许可以称之为“仙”、“神”。 第一百一十章 因爱而生忧 千万道曙光划破黑暗，再次将光明撒向了地窟世界之中，而在地窟世界曙光下的湖面，泛起阵阵氤氲雾气，就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光芒透过木窗撒在了木屋之内，一名男子沐浴在初晨的阳光之下。 削瘦的脸颊搭配其锐利的五官，可以称得上颇为俊朗，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面前的工作台，显得极为专注、坚毅。 这个专注的男子，自然便是程渺。 一道悦耳的声音突然传出，打破了寂静的空气，也让程渺彻底的回过神。 “重玉莲花瓣...” 这湖泊边上的小木屋中，除了程渺之外，便只有溪念君了，这一道悦耳的话语声，自然便是溪念君发出的了。 程渺的旁边，溪念君盘膝而坐，她的面前是，一方四足三耳的圆形小鼎，小鼎之下青色火苗在无声燃烧，她现在所行之事，自然便是炼丹了。 程渺低声重复着说道：“重玉莲...” 他连忙从工作台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繁多药草中，取出了溪念君所需要的重玉莲。 炼丹这两个字说来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复杂无比，并非是直接将药草一股脑的扔进丹鼎中，然后猛火一顿烧就行了。 这样做的结果，顶多也就只能练出一炉渣子，根本练不出丹药。 炼丹实际上有诸多的工序，有的药草则需要提前捣烂，然后与其他药草混合，有的药草只能在快成丹的阶段，才能最后加入。 就连丹炉之下的火候，也是一个极为考究的步骤之一，就连空气中的灵气波动，都要尽量降到最低，以免产生影响。 正是因为炼丹过程的复杂，又不能动用灵气，引起波动，从而影响到丹药。所以炼丹的过程，往往都需要一个下决策的炼丹师，还有几名听从指挥的小药童。 程渺现在承担的工作，自然便是那一个将提前准备好、并且加工过的药草，递给炼丹师的小药童了。 ...... 从日出又到日落，一种又一种的药草，不断从程渺面前消失，不断投入溪念君面前的丹炉之中。 随着最后一种药草投入丹炉中，那长高都不过两尺的丹炉，投入的药草堆起来竟已有一人来高。 小小的丹炉就如同一个须弥戒一般，好似再多都药草也都会被它吞下，化为乌有。 随着最后一枚药草投入，也宣告着这次炼丹，已经步入了末尾，丹炉下的火苗也微弱了下来，小的就好似一根烛火一般。 这一次炼丹的过程，总共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时刻不眠不休，还需要注意力保持高度集中，哪怕身为修士，也倍感疲惫。 溪念君更是站起身来，微微活动了一下几天没动的身体，毫不在乎形象，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溪念君本就穿着轻薄宽松的衣物，平时宽大的衣物，根本看不清衣物下的形状，如今宽大的衣物随着她的肢体伸展而拉伸，显现出了本来的形象。 哪怕隔着衣物，也能看出前凸后翘的诱人曲线，完美形状。 溪念君又一次坐下身，俏生生的开口说道：“最后一炉丹药，这一次便能将你之前的所有暗伤，彻底治愈！” 她顿了顿之后，又笑着开口说道：“你该怎样报答为师呢？” 程渺闻言一愣：‘怎样报答？’ 他不断思索，却发现自己欠溪念君的越来做多，多到已经换不清了，而自己却替她做不了什么事，自身没有什么是她需要的。 程渺愣了片刻，却找不到答案，只能极为认真的说道：“大恩不言谢，大仇得报之时，但凡师傅有什么需要的，哪怕要了我的性命，我都绝无怨言！” 他这一番话说的极为认真，显然已经当作了是承诺一般。 哪怕溪念君已经是程渺的师傅，程渺也不会认为，溪念君对自己好，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每一份恩情，都是欠下的一笔债。 凡俗世界中，尚且有名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仅仅是因为传授了学识，传授了一门活命的本事。 而溪念君呢？不仅仅传授学识，还给了程渺希望，救了他性命，这样的恩情，又怎样会还得清？ 溪念君闻言也是面容一愣，笑容都显得有些僵硬，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般。 她落寞的神情也只是短暂出现，很快又恢复了过来，继续笑着说道：“那么以后，可要乖乖听话，为师累了，就先过来给为师捏捏肩！” 程渺闻言一颤，内心中竟不止的生出逃跑念头，他结巴着开口说道：“师...师傅，虽然的确很累，但是我们是修士，这点不算什么吧...要不还是......” 还没等他话说完，溪念君双目一凝，厉声问道：“为师说累了，那就是累了，听见没有！” “刚才还说什么，但凡有需要，就绝无怨言？” 程渺的内心开口反驳，想拔腿就跑，但是却不知从何反驳，只能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溪念君。 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落在了溪念君的肩膀上，轻轻揉弄。 隔着轻薄宽大的纱衣，就好像触摸在溪念君的肩膀之上一般，忍不住的心跳加速，心神摇曳。 溪念君突然出现拯救了程渺，并且给了程渺希望，程渺的内心对此是无比崇敬的，就犹如一些信教徒，对于自己的信仰一般，那是希望也是救赎。 在与溪念君接触的时候，她绝美的容颜，诱人的身姿，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魅力，让程渺的心，躁动不已。 极其生动的个性，总是喜欢捉弄程渺，喜欢看着程渺在她的面前尴尬，在她的前出一些小丑，但是在外人面前，又尤其袒护他。 正是因为种种原因，糅杂在一起，就连程渺自己也分不清，是尊敬还是崇拜，亦或是爱慕？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溪念君在程渺的内心中，绝对是无比崇上的，就如同坚毅的信教徒，对待自己的信仰一般，那是一种神圣，且不可侵犯的东西。 溪念君盘坐在蒲团之上，专心的看着面前的丹炉，双肩微微耸动，不满的说道：“发什么呆呢，快揉！” 程渺陷入心中的遐思，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双手就这样放在玉肩上，没了动作。 直到溪念君发出不满的声音，程渺这才回过神，又一次开口求饶道：“师傅...要不还是...算了吧！” 溪念君皱着眉，幽怨的说道：“好呀！还说什么大仇得报就全听我的，现在你就这般嫌弃为师了，还谈什么以后...” 程渺自己知道，他的内心非但没有任何嫌弃，甚至还无比期待。 程渺连忙开口，顺从着内心的想法说道：“怎会嫌弃？师傅这般美人让我接触，高兴还来不及。” 溪念君微微漏出笑意，然后又板着脸说道：“便宜你了！” 或许也是因为溪念君过于优秀，无论是修为、容颜、学识，都是顶尖的人物，她越强大，才显得程渺自身越弱小。 或许在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她的表现越优秀，就显得越突出，就会让人生出自卑感。 在她的面前，程渺很难不生出自卑的感觉，随之而来的便是逃避，他不敢靠近，生怕暴露出自己的邪念，引起了溪念君的反感。 就如同溪念君之前所言，以前的程渺甚至还敢对溪念君出手，如今的他，就连靠近溪念君也不敢，就好似面对着恐怖妖兽一般。 以前那是因为不在乎，哪怕修为再高又如何，顶多就是要了程渺的命而已，就算能要他的命，拼死也会咬下一块肉！ 正是因为越来越了解，所以才知道溪念君的优秀，知道自己的弱小，越来越在乎，所以害怕失去，害怕平凡的自己，再也无法获得她的亲近，然后生出自卑之心，生出逃离的念头。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终究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害怕失去。 …… 或许是因为当局者迷，一时之间程渺并不能理解心中的激动与恐惧，陷入心中的百转心思。 而溪念君的心思，则又回到了丹炉之上，两人一时之间竟陷入了沉默之中。 随着鼎炉下的火光熄灭，也预告着这一炉丹药，彻底炼制完成。 丹药炼制完成，溪念君也不用顾及灵气会产生影响，手一挥，顶盖便被掀开。 鼎炉内的无数氤氲气息蒸腾而起，空气中溢满了丹药清香，深吸一口气，仿佛气息常驻胸膛之中，让人生出飘飘欲仙，腾云驾雾的奇妙感觉。 雾气中静静躺着八枚光华四放的丹药，似是丹药高温未消，袅袅烟雾还在不断从丹药中升出。 溪念君轻轻抽动玲珑小巧的鼻翼，皱着眉头说道：“成型八枚，五枚丹药资质一般，略有瑕疵，两枚完美，一枚极品...” 程渺也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大声夸赞道：“师傅的炼丹之术，真乃当世无双...” 溪念君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皱着眉说道：“那么多的材料，应该能成型九枚丹药，现如今只成八枚，余下那么多不成型的药渣。” 程渺继续说道：“寻常丹药师炼丹，十枚的丹药材料，成型五枚，已经可以称之为大师了，师傅这个成丹率，已经是罕有了！” “何况还有接近一半的完美品，说出去也是骇人听闻的！” 溪念君还是皱着眉，微微噘着嘴，低声碎念：“都是因为你，影响到我了！要不然肯定没有药渣，全都成型...” 程渺一脸无奈，他什么都没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口大锅就背在了身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又遇妖兽 好在如今的程渺，几乎已经习惯了溪念君的这般行为，在这些小事上面，溪念君从来是不会错的，所以错的只会是程渺！ 程渺熟练的从溪念君的手上接过黑锅，并且背在了身上，赞同的答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影响了风水，影响了你的气运，扰乱你的判断。” 溪念君小声说道：“扰乱我的思路...”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这一炉丹药本就是为了程渺而练的，他能有什么怨言呢？ 他非但没有任何怨言，还继续夸赞着说道：“丹鼎一途，本就异常艰难，师傅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当世少有了。” “比如我，让我来炼丹的话，绝对是练出一炉渣子，一个成品都没有，顶多残次品！” 程渺本意便是说出自己的不足，以此来显得溪念君的优秀，让她不再陷入那莫须有的挫败感之中。 溪念君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突然“噗嗤”的笑出了声。 她微微捂着嘴，不断传出悦耳的浅浅笑声，笑着开口说道：“我可不敢和你这样的天才比，实在比不过你！” 程渺不知她为何发笑，心中满是疑问，疑惑着说道：“在您面前，谁人敢称天才？” 溪念君笑着缓缓说道：“不知道是谁，丹没练成，最后还炸炉了，弄得灰头土脸的，活似钻了锅底一般！” 程渺讪讪陪笑着说道：“陈年往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能够练出神奇的丹药，那也是因为材料中蕴含着大量灵气，然后经由炼丹师之手，做到了去芜存菁与加强的效果。 炼丹不等同于造物，材料越好，练出的丹药自然也就越好。 高级的材料，意味着本身便存在大量的灵气，也意味着极难掌控，越高级的丹药，也就越难炼制。 那些顶级丹药，炸炉那是常见的，如溪念君这般的成药率，已经是极为罕见的了。 溪念君又笑着开口说道：“让我想想，练的是什么丹药来着，好像是一种最低级的丹药吧...” 她紧接着又阴阳怪气着说道：“啧啧啧，最低级的丹药都能炸炉，可真是收了一个当世罕有的天才徒弟呢。” 虽然字面上都是夸奖的意思，但是程渺岂能不知溪念君喜欢让他出丑的本性？分明都是明夸暗讽。 程渺着只能露出僵硬的笑容，装傻充愣的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 丹药越低级，材料中的灵气也就越少，引发的反应也就随之减少，炸炉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但是程渺活生生的将不可能，改成了可能，用最低级的丹药，炸最贵的炉！ “吼...” 正在两人谈话之际，突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无数道飓风随着咆哮诞生，席卷而来！ 溪念君眉头紧皱，她心知，绝对是极品丹药散发出的气息，引出了这只凶兽！ 溪念君喃喃说道：“明明已经布了隔绝灵气的阵法，没想到还是被这些妖兽闻到了气息...” 隔绝阵法本身是为了隔绝开外界的气息，生怕引起灵气的波动，影响最后的炼丹结果。 在这地窟世界中，妖兽横行，隔绝阵法也能起到遮蔽的效果，不过引起太多妖兽的注意。 但是奈何，溪念君的阵法造诣有限，终于漏出了一些气息，而外面这只妖兽，还是特殊的风属性妖兽，嗅觉无比灵敏。 程渺不知其中的道理，开口问道：“师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炼丹了，为何之前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溪念君心知，可能是因为极品丹药的原因，之前练的几次，要么丹药的品阶不高，要么成品不完美。 这一次的丹药，光是异品药草都用了好几种，还有程渺那药龄千年的重玉莲，她两一同寻到的千年繁星落。 用料极为珍贵，练出的丹药，自然也非同凡响，其中的极品丹药，更是绝无仅有的珍品！ 溪念君扬起嘴角，笑着说道：“兴许它只是路过...” 程渺：！！！ 刚才还飘在空中的妖兽，此时已经径直冲了过来，用行动说明了它的目的。 身有八足，其形如牛，头上眼耳口鼻具备，头顶左右两侧生有两截巨大的尖角，角上有无数弯曲分叉，阵阵狂风从两侧鹿角凝聚而出，汇聚在头顶，犹如一个水泡。 圆形水泡越来越大，然后飞向两人而去，水泡轰然炸裂，随之便是阵阵狂风与闪电。 狂风的速度奇快无比，程渺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速度，竟然敌不过这妖兽吹出的狂风！ 溪念君一手拽着程渺，护在怀中，同时不断向远处飞去，狂风袭来，无形巨手将两人护住。 如果判断一阵风的威力是大还是小，那么风的速度，便是最好的判断依据，风的速度越快，它的威力也就越强！ 如同高速的水流，能撕裂钢铁，足够强大的风速，也能顷刻间将整个人吹出一阵粉末！ 按照程渺的体质，他绝对抗不过这只鹿角妖兽的怪风，甚至连用巨剑格挡这一招，也用不上！ 因为风，无孔不入！ 溪念君好似也感受到了这只妖兽的恐怖，她的无形巨手在强风下，也只能苦苦支撑。 她极为严肃的说道：“待会一有机会，你便先逃离这里，去往上次看日出的地方等我！” 此刻的情形是巨手护住两人，而溪念君又将程渺护在怀中，肌肤相亲程渺却没有任何别的念头，面漏苦涩的问道：“那你呢？” 溪念君皱眉说道：“这只妖兽，竟隐隐突破了限制一般，实力极为强劲，你先逃我来吸引它的注意！” 阵法压制之下，当今的世界中，绝对没有任何人与兽，能够突破压制，哪怕九氏中的窥天境，也得老老实实的被压制！ 虽然境界都是觉世境后期，但是战斗力却高低不同，就如同程渺觉世境初期，却拥有中后期的能力一般。 这只八爪鹿首妖兽虽也是觉世境后期，但它的战斗力，早已超过觉世境的范畴，达到了知玄境的恐怖地步！ 此刻的程渺被溪念君护在怀中，刚还想说什么，溪念君大声说道：“趁现在，快走！” 面对着生死危机，自己却要先逃跑，让溪念君替自己殿后，替自己吸引火力，他是如此珍视眼前之人，他做不到这种事！ 他极为洒脱的说道：“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我并不怕死！就算死，我也不会抛下你，让你独自一人面对，同生...共死...” 溪念君突然一愣，嘴角漏出微笑，然后一巴掌拍在了程渺的头上。 大声骂道：“快滚！你留下来只是一个累赘，只会拖累我，懂不懂？” “你想死，我还不想死！看清自己的实力，意气用事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我！” “清醒一点，别做那些毫无意义的傻事！” 溪念君本不想说的如此直白，怕伤及他脆弱的自尊，但是奈何程渺过于犹豫，甚至还生出了共死的念头... 她骂骂咧咧的说道：“是不是那些爱情故事挺多了，奇闻异志看多了，整个人都傻了？” ...... 溪念君的话虽然很现实，也很残酷，但那本就是事实，按照程渺的实力，他就叫接近这只妖兽的能力也没有！ 他留下来，只会成为溪念君的负担，成为累赘，非但帮不了她，而且甚至会拖累她！ 溪念君用无形巨手将程渺抛出，大声喊道：“赶紧走，去那观日出的山峰等我！” 程渺麻木的不断向前跑去，脑海中一直想起溪念君的话：看清自己的实力…累赘… 他非但帮不了溪念君，甚至还会拖累她，一切只因为自己的境界不足，就如同那月光之下的场景，再度重新。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在意的人，倒在自己的身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感受并接受痛苦的来临，却做不到任何事情！ “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紫色神雷从天而降，好似轰的地动山摇，天地都要毁灭于其中一般。 ‘紫色神雷，她...她没有这种招式，是那妖兽......’ 顷刻间，他便停下了脚步，心中升起对溪念君的强烈担忧，再也抬不动双腿。 就像是溪念君的话又一次响起，程渺咬着牙，又一次跑了出去。 回去又能如何？残酷的世界中，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废物…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丘存城的担忧 地窟世界的密林之中，一道身影急速穿行而过，他的身后不远处是一道道席卷天地的灵能飓风，轰然响起的紫色神雷。 “轰...” 响彻天地的巨响，哪怕距离万丈，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一道道威力巨大，犹如要撕裂天地的神雷，就如同劈在了程渺的心上一般，每一次响起，内心中的惭愧便加重一分。 他只能在心中盼望着：‘师傅她一定没有问题的，一定能逃出来的！’ 这也是心中唯一的想法。 他不敢想象，如果溪念君真的是为了救他，而丧身在这妖兽之下，他的内心究竟会有多么悔恨与惭愧。 现实的残酷就是，它永远不会以人为的意志而改变，月夜下的那一幕是如此，如今这一幕亦是如此。 无论痛苦、呐喊、绝望，都改变不了的既定事实… …… 程渺不知自己逃了多久，一路上惊起了多少凶残妖兽，它们出于凶残的天性，想要撕碎程渺，到最后却成了拳下亡魂，徒留一地血肉。 来到了溪念君所说的地点之时，长夜已尽，东方曙光划破黑暗，洒落在程渺的身上，但是他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唯有无尽的痛苦。 上一次来到此地的时候，程渺伤势还未彻底恢复，两人一同来到此地采药，而这一次，只剩程渺狼狈的逃到此地。 遥望天空是一片万里无云的景象，唯有在那北方处，凝聚了一大片的乌云，遮天蔽日，雷光不断闪动。 程渺心中知晓，那里便是战场！ 是什么样的恐怖飓风，足以卷起地面无数水分，化为水汽，在天空中凝聚出乌云，造出雷电。 这几乎已经是一种，改变一方天地的力量，这只恐怖妖兽，真的只有觉世境嘛？或许就连知玄境，也没有这只鹿首妖兽恐怖！ 与之相对的是被压制境界的溪念君，她真的能够应付这种恐怖妖兽吗？ 或许她本来的境界，足以击杀这只妖兽，程渺知晓溪念君曾出手对付过一只识真境的神龙，就是擎天树林中，程渺自身被湖底神龙吞噬的那次。 他也由此能够侧面了解溪念君实力，如果说她本来的境界，至少能够应付识真境的妖兽，但她现在的境界受到压制，真的还能发挥出这种力量嘛？ 程渺不由得又想到：‘如果她真的能应付，那么为什么还要逃？’ ‘既然是逃…那肯定就是无法力敌！’ 一想到这里，他的内心更是感到无比绝望，哪怕沐浴在阳光之下，也只感到了一阵阵的寒冷。 就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一般，他失力的瘫坐在地上，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着回来…’ …… 地窟世界中庞大无比，但究竟有多大也无人得知，并不是因为地窟世界庞大到修士无法丈量，若是一个修士一直，直线飞行的话，绝对能测绘出大概的地貌。 问题是因为这个蛮荒世界中，妖兽横行，危机四伏，有哪个修士敢肆无忌惮的御空飞行？那可真是活腻了！ 但凡敢明目张胆飞在空中的，那简直就如同活靶子一样，迟早会丧身在妖兽的尖牙利齿之下。 正是因为妖兽横行，修士个体的力量又无法突破阵法限制，而个人根本无法独自面对那些，为数众多的妖兽。 就算能面对一两只妖兽，并且取胜，但是十只呢？百只呢？ 浓郁的灵气为基础的前提下，无数恐怖妖兽诞生于其中，生活在这样环境中的妖兽，简直就如同蛊虫一般。 要么就是强大到足以称霸一方，领地占据一片天地的妖王，要么就是为数众多的群体妖兽。 总而言之，庞大的妖兽群体中，遵循着残酷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那是基本准则。 正是因为妖兽本身之间的残酷竞争，所有才催生了无数强大妖兽的诞生，但凡能在这个恐怖环境中活着，并且繁衍后代的，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来自外界的修士虽然生存环境也不好，但是绝对没有地窟世界中这般残酷，外界中更多的是资源匮乏的绝望。 初入这种灵气浓郁的环境，卸下最初的喜悦，留下来的依旧是恐惧与绝望，是对于无数妖兽的绝望！ 这里更像是一个机遇与危机并存的世界，而单独的个体修士，面对着无数妖兽，根本活不下去！ 在这样的环境中，出于自身对于生存与交易的需求，地窟世界中的大部分修士汇聚一地，形成了这座名为‘丘存’的城池。 丘存城为了视野便利，建城于一座高山之上，占地足有数千丈，从下到上，层层壁垒林立。 而这座山头也不是无主之地，曾经它就被一只庞大的狼蛛占做巢穴，集众人之力，血战一月有余，才将那只狼蛛与它的子孙后代，彻底清理干净。 丘存坐落高山之上，占据天然的视野优势，北面城墙上巡逻的修士，好似也发现了远处的异样，大声惊呼道： “快看！那是什么情况？” 旁边的修士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了大片乌云的凝聚，乌云中电光不断闪烁，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也能看得出，一场风暴，正在汇聚！ 旁边修士不屑一顾的答道： “切...不就是一场风暴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初时发现风暴的那名修士精神恍惚的摇了摇头，颤声说道： “你进这地窟世界那么久，何曾见过见过自然形成的风暴？” 话音落地，那名不屑的男子一愣，不断搜寻脑海中的记忆，却惊讶的发现，好似真的没见过自然形成的乌云。 天空永远都是凭空万里的迹象，只有朵朵白云飘过，就连四季也极为模糊。 他还没回过神，初时的那名修士已经转身走下城墙，向这座丘存城中的上层汇报情况。 哪怕这场诡异的风暴，距离丘存城不知道有多远，但任何修士都不会视而不见，也不会安心对待。 在这残酷的环境中，几万修为参差不齐修士，真的无法与那些恐怖妖兽抗衡，正是因为弱小，才需要无比敏锐的洞察能力。 但凡一个小小的疏忽，可能便会导致不知多少修士死亡！ 几名男女先后来到城墙上，远远观测那片浓郁的乌云，他们也知晓地窟世界的诡异，更知晓乌云的存在，绝对都是因为一些特殊妖兽引起的。 但是那么大一片乌云，究竟是什么恐怖妖兽引起的？ 其中一名身形高大，满脸横肉的男子，赫然就是之前呵斥小弟的领头，他名为石坚，是这丘存城的发起者之一，也是城内为数不多的觉世境后期修士之一。 石坚或许称不上什么好人，毕竟能干出一些杀人夺宝的事，但也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坏人，他的目的终是为了修行，而且极重义气。 石坚脸上漏出一丝惊恐，失声说道： “难道这地窟世界中，有超过了觉世境后期的妖兽？” 一行人也尽皆是这般表情，因为他们身为觉世境修士，自然也知道自身的极限，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觉世境的妖兽，真的能引起那么大的动静？ 有一英气十足的女子厉声说道： “无论引起这动静的是妖、还是人，是觉世境，还是知玄境，他们的实力，根本不是我们能抗衡的！” 这女子的话说的极为清楚，无论引起动静的生物是什么境界的，但是绝对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 境界高与底，可以说是衡量战斗力的最大标准，但绝对不是唯一标准！ 又一身形修长，肋生双翼的美貌女子说道：“哪怕真的能对付，也需要牺牲很多觉世境修士！” 地窟世界境界压制在觉世境，也就决定了修士的上限，但阵法只会压制境界，可不会提升境界。 地窟世界中境界有上限，但是没有下限，而从沧泽各地入地窟世界中的修士，可不全都是觉世境修士。 哪怕是九氏，也不可能一下子投入那么多觉世境修士的，面对未知的地窟，它们最初投入的，都只是一些近乎于弃子的修士。 投入的都是由觉世境带队，能御空飞行的闻知境为主，多数都是一些低层人员！ 九氏自身也不知晓，地窟世界中的情况，更不知晓，突然出现的奇怪地窟，究竟是不是其他氏族的阴谋。 正是因为氏族之间的互相猜忌，也没有哪个氏族敢投入太多精力，生怕损伤其根本。 而九氏之外的一些闲散势力，大多都已经归属于九氏，有一些尚未归属，他们能投入的修士，更是有限！ 九氏家大业大的，还能承担一点损失，在小势力中，可能觉世境就已经是高端战力了，能享用低层的供奉了，他们更不可能以身试险！ 正是出于这种种原因，其实地窟世界中的修士，大部分都是一些闻知境的修士，无论是闻知境以下还是以上的，都是极少部分的。 另外一名男子则沉声说道：“时刻注意情况，但凡出现任何异样，立刻弃城逃亡！” 若是程渺看见说话的这名男子，他必会大吃一惊，因为此人，赫然就是纪伏义！ 丘存城从建立到如今这般规模，满打满算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尚未彻底稳定下来，便面临着迁城的镜面，着实让人非常遗憾。 但是在这地窟世界之中，这群修士也别无选择，他们已经失去了主导地位，想要活命，就只能避开那些恐怖妖兽！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以(物)理服人 那片乌云此后的表现，更是彻底的证实了众人的想法，它久凝未散不说，而且还在不断移动，分明就是由灵能所引起的异象。 所幸它的移动方向，并不是朝着丘存城而去的，这也让众多知晓此事的修士，深深松了一口气。 事情没到最后关头，知晓此事的那些修士们也不会说出这些事，也不想因此引起太大的骚乱，无数低层修士也并不知道，他们就这样的躲过了一劫。 …… 山顶上的程渺凝望着北境，那一片浓重的乌云，就像是压在他的心头之上一般，他悬着的心，从未放松过。 无时无刻都在忍受着漫长等待的煎熬，就好像又一次经历了，灵气倒灌入体的痛苦，每时每刻都过得如此缓慢。 他无比盼望着，下一刻溪念君就拜托危机，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是希望越强烈，带来的失望也越浓重，溪念君一直未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他只能悄悄安慰自己：‘乌云还未散去，说明战斗还在继续，师傅她还活着！’ 这样近乎自我安慰的念想，很快也被现实击碎了，北境中一直凝聚着的乌云，也在散去了，象征着战斗已经结束了。 ‘她赢了！一定是赢了！’ 又是一夜过去了，他憔悴的面容布满了掩不住的失望，只能又一次自我安慰说道： ‘只不过是赶路需要一些时间，师傅一定会回来的！’ 一日一日又一日，自战斗伊始至今日，已经整整十个日夜过去了，乌云散去的时日，也整整有七日的时间。 溪念君自始至终，都没有显露过身影，程渺再也压不住心中的失望，也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 在这残酷世界中，仅存的希望也破灭了，那一道照亮自己前路的灯火，也随之熄灭了，他好似有回到了那座城池中，那间破庙里。 与之相伴，只剩下了绝望！ 须弥戒中取出黑色巨剑，与那炼制好的几枚丹药，这便是溪念君，留给他的最后纪念。 往日的情景不断在眼前重现，明明只相处了几年，却好像一同渡过了一生一般，记忆中关于溪念君的一颦一笑，竟然如此生动清晰！ “程渺，你去后山中替我采一些药草，我有大用，一定要速去速回，我有大用！” 待他去到后山之时，哪有什么药草，而是一只饿极了的巨蟒，那时的他刚刚从擎天树林中出来，虽融合了神血，但也无法与那境界高于他的巨蟒对敌。 最终被追的满后山跑，狼狈不堪！ 因此他并没有完成溪念君的任务。 “你可知晓，害我毁了一炉丹药？” 那时的程渺低着头，心中满是愧疚。 “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溪念君的失声大笑，他才发现，她不过是在捉弄程渺罢了，那也是她第一次捉弄程渺。 就如同慵懒而又贪玩的猫，在捉弄着自己的玩具一般。 …… “你你你…简直就是填不满的无底深渊，赶紧离我远点！” 她明明很贪财，每一次用珍惜药草替程渺简单之时，就如同割了她的肉一般，但是每一次都还是替程渺炼制了丹药。 …… 她撑着脸颊，目光迷离，满脸皆是揶揄的说道：“程渺，你好像炼丹又炸炉了哦！你该怎么赔我丹炉呢？” “友情价，只收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聚灵劵…” 她站在庭院中，双手叉腰，如同泼妇骂街一般的吼道：“程渺今日教你修习阵法，赶紧过来！” 但是更多的时候，她会趴在树下石桌上，自斟自酌，双眼迷离的看着前方，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 在程渺看来，或许是思念她的弟弟，或许是思考修行界最深奥的问题。 但是更多的时候，程渺认为，她一定是在想一个很重要的人，因为只有那个时候的她会喝酒，并且不动用灵力去耗散酒力。 任由酒水红晕她的脸颊，迷了她的神智，然后在树下陷入沉眠，陷入无边的梦境之中。 也只有那个时候，程渺才能细细的去观察她，溪念君就如同她永远覆盖着面具的脸颊一般，充满了神秘的面纱。 …… 但是在外人面前，她却又是如此优雅从容，一举一动皆散发着无穷魅力，那一些小缺点全都消失不见！ 面对炎灵族的才俊，她能豪掷百万聚灵劵，也不愿与他见上一面，只因为自己不喜欢。 …… 记忆不断涌现，那些往日中看来琐碎并且让人恼火的日常，竟显得格外清晰，就好似深深镌刻在记忆深处一般。 不知不困的，泪水竟然已经从眼眶中涌现，大颗大颗的泪水也不沾颊，直直的坠落在地面之上，砸在坚硬的地面之上，留下了一朵朵水花痕迹。 …… 他就这样紧紧抱着巨剑与装着丹药的小瓷瓶，就好像是抱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一般。 “啊......” 悲伤压抑到了极致，随之而来的是大声的哭喊，泪水如涌泉一般。 程渺也不知晓为什么会哭成这样，就好像失去了所有一般，如果让溪念君瞧见了，肯定又会嘲笑自己了。 “哟！哭的好伤心，真可怜...” 程渺心中俺想：‘是的，她一定会这样嘲笑自己的...’ …… 片刻之后，他才缓过神，蓦然抬起头转身望去，这人不是溪念君，又会是谁？ 程渺不断擦去泪水，可是不争气的泪水又不停涌现。 溪念君一身白色轻纱，不染一分尘埃，就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一般。 她双手背在身后，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嘴角微微漏出笑意，揶揄着说道： “哟…这是谁家的少爷，长得挺俊，干嘛哭的那么惨？” 失而复得的喜悦，压过了他心中的所有顾虑，此刻的他只想抱住自己仅存的希望，只想抓紧这黑暗中的最后一丝光芒，他猛然站起身，紧紧的抱住面前的女子。 溪念君先是一愣，眼神中透露着诸多复杂情绪，就像是在思考，这样的发展，究竟是对还是错一样。 片刻后便放下了心中顾虑：顺其自然吧... 她僵硬的双手也柔软了下来，轻轻落在抚程渺的身后，顺着背脊不断上下摩擦。 嘴里还不忘揶揄程渺：“不要哭了，以后跟着为师，谁敢惹你我便揍他...” 顿了顿之后又说：“你要喜欢谁，便把她抢过来！” 只是后半段的话，声调却显得低了很多，很明显是一句言不由衷的话。 但程渺显然没有听出来，听到溪念君的后半段话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的更紧了。 溪念君大声骂道：“为师刚刚大胜而归，身体虚弱无比，你想勒死我呀！” “没想到没死在妖兽手中，却死在了自己徒弟的手下...” 程渺闻言心中又悬起大石，连忙松手，不断扫视溪念君，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受什么伤...’ 溪念君啐了一声，然后笑骂道：“隔着衣服，有伤你也看不到...” 这番话就像是脱口而出的一样，想收回去已经难了。 她在心中暗暗骂道：‘老是说漏嘴，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咋办...’ 溪念君连忙岔开话题，满怀怨气的抱怨道： “浑身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抱起来一点也不舒服！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抱我了！” 但是程渺显然并没有听她的话，她话音刚落地，程渺便已经违反了她的规矩。 溪念君口中虽不断抱怨，双手却已经搭了上去。 程渺嗅着迷人的幽香，轻声问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为何直到今天才现身。” 一张嘴才发现，声音嘶哑的就如同两把刀在嗓子里摩擦一般，说不出的尖锐刺耳！ 溪念君连忙说道：“快闭嘴！你声音太难听了！” 她的确有资格这样说，如果声音也分三六九等的话，溪念君的可以称之为最上等，程渺的…还是算了吧… 程渺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伴着她悦耳的声音，程渺也终于得知，这几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 “你说那妖兽占了上风，并且将你击败，却没有杀你，只为让你替它炼丹？” 溪念君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是的，这妖兽算得上地窟世界中的一方妖王，灵智不亚于普通人。” “它自身灵智虽高，奈何身边都是一些灵智较低的妖兽，也没有什么与常人打交道的机会，性子较为耿直。” “它信奉的也不是什么以理服人，而是拳头说话，在它的眼里看来，只有把对手打服了，才能进一步的提出要求。” 程渺很难想象，一只妖兽竟然能够拥有常人的智商，并且口吐人言？ 想到那只鹿首口吐人言的场景，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程渺又问道：“然后呢？” 溪念君无奈说道：“输都输了，还能怎么办，那只妖王的速度奇快无比，跑也跑不过，只能答应它的要求咯……”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丘存城 程渺只是双手微微用力，拥的更紧了一些，他不敢想象，若那实力恐怖的妖王，真的是残暴之兽，这一刻，溪念君是否还能站在他的面前。 口中连连说道：“还好没事。” 溪念君又挣脱了怀抱，抬手将鬃角处长发挽至耳背之后，轻声开口说道： “今日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 “为师从那鹿首妖王那得知，地窟世界中，与它一般战力的妖王，还有三只！” 程渺愕然，光是一只战力超越境界的妖王，已经十分恐怖了，如今算上鹿首在内，竟然有四只？ 程渺也是在这地窟世界中，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他沉声说道：“也不知其他的三只妖王，是怎样的秉性，又活跃于何处......” “看来这地窟世界中，真的是危机四伏，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又是什么恐怖妖兽出没。” 溪念君微微噘着嘴，透露出了心中的强烈不满，她低声喃喃： “若不是境界受到压制，发挥有限，不然都把它们当材料收了！” 程渺心中担忧妖王的威胁，没太注意溪念君究竟在碎念着什么，他开口问道： “师傅，你说的什么？” 溪念君摇了摇头，十分无奈的说道：“妖王实力强劲，非我一人能对付的，起码得寻些帮手！” 程渺询问着说道：“意思是，那座修士聚集的城池？” 他两人虽然离群索居，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知晓丘存城的存在，也不代表两人与丘存城没有任何接触。 相反的，因为对于材料的需求，溪念君偶尔会出没于丘存城之内，进行一些简单的贸易。 程渺虽一直待在小屋之内养伤，但也能从溪念君的口中，得知一些关于修士聚集地的信息。 溪念君深深的点了点头，语气无比严肃的说道： “虽说这种级别的妖王只有四只，各自盘踞一方，没有特殊情况也极少外出，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再遇见这种级别的妖兽，必败无疑，生死难料！” 听见溪念君这些话，程渺心中也在暗暗恼怒自己的弱小，不仅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危，也保护不了自己所重视的人，还要让她为了保护自己，置身险境！ 程渺暗暗咬紧牙根，五指紧紧的捏做拳头。 就像是知晓了程渺心中的念头一般，她抬起了柔若无骨的玉手，轻轻的握住了程渺紧绷的拳头，开口说道： “知晓自己的弱小是一件好事，正是因为知晓自身的弱小，才不会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若是不知晓自己的弱小，那才是真的可悲，就如同井底之蛙一般。” 那柔若无骨的纤手，就好像拥有神奇的魔力，纵然是百炼钢，也化作了绕指柔。 程渺松开了拳头，反手握住了溪念君的纤手，用力点了点头，沉声答道： “徒儿知晓！” 一只是娇嫩小巧的洁白纤手，一只是布满了老茧的大手，这两只截然不同的手，紧紧的扣在了一起。 溪念君又说道：“没有人，生来便是无比强大的，修行本就是从弱到强的过程，弱小并不可耻，无知与自大才是可耻的。” 溪念君就如同能够洞察程渺的心思一般，知道程渺因为无法保护她，而感到的强烈自责、羞愧。 这一番话就如同一股清泉，流入了寸草不生的荒漠之中，也彻底将程渺从名为自责与愧疚的牢笼中，解救了出来。 程渺终于能稍稍放下一些负担，极为坦然的笑了出来： “师傅可是识真境的修士，我也要努力！” 如果说曾经的修行，皆是为了仇恨，为了身上的责任，那么此刻或许又要加上一个理由了，那便是身前的这个人！ 或许有的梦境毫无规律可言，但有的梦境，可能是与潜意识相照应。 在那个黑暗的梦境中，绝望的深渊里，那道身影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明亮！ 它虽然点亮不了整个世界，但是却点亮了程渺的前路，穿破了笼罩与身前的黑暗。 或许那绝望的深渊里，那道光芒即是希望，也是救赎。 溪念君似乎也感受到了，程渺的情绪已经不复初时的低落与自责。 她随之莞尔一笑，脆生生的答道：“为师也在不停前进，我可不会停下脚步等你，乖乖在我屁股后面吃屁吧……” …… 地窟世界的茂密丛林异常繁盛，各种食肉的凶禽猛兽随处可见。 因其浓郁的灵气环境，各种身怀灵气的妖兽亦不少见，那些足以在外界中称霸一方的雄狮猛虎，在这地窟世界之中，却只是肉食。 而且这丛林中的危险，不止来自于那些体型庞大的妖兽，还有一些身怀剧毒的毒虫。 越残酷的生存环境，往往会衍生出越强大的生存技能，地窟世界也不例外。 而就在这危机四伏的茂密丛林中，两道身影迅速在地面掠过，速度快到肉眼难以察觉，只能感到一阵微风吹过。 那两道身影穿过茂密丛林，来到一处如同鹰嘴一般突出的平台之上，他们停住脚步在平台上眺望。 其中一人身形高大，身穿兽皮大氅，五官如同刀削斧劈一般，菱角分明，另一人身穿黑色轻纱，头戴帷帽，整个人都藏身黑沙之下。 这两人赫然便是一路披星戴月的程渺与溪念君！ 身穿黑纱的溪念君抬起玉手，指向远方高高挺立的雄峰，开口说道： “丘存城就在那了！” 身穿兽皮大氅的程渺目光随之望去，果然看见一座雄伟的城池建立在山峰之上，从上到下立着三层高高的壁垒。 程渺点了点头，然后猛然从高高突起的平台一跃而下，又消失在丛林之中。 因为妖王的威胁，两人不敢御空而行，生怕引起过多妖兽的注意。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虽然目的已经肉眼可见，但是两人依旧跑了接近半日才穿过了丛林，来到层层壁垒的丘存城之前。 正面来到丘存城之前，方才能感受到它的壮观，光是外层城墙的高度，就有将近十丈高！ 虽然丘存城只建立了几个月，但修士的建设能力远胜于一般劳动力。 行人来来往往，不断进出，但是都井然有序，丝毫没有任何混乱。 程渺与溪念君也停下了脚步，溪念君悄声对程渺说道： “这城里没有太多规矩，但却是禁飞的。” 说话间，她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块黑色木牌，交给了守城护卫。 几名护卫看见了木牌之后，也是弯腰躬身，齐齐大喊： “恭迎玉楼阁下！” 他口中的玉楼，指的便是溪念君了，她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的身份，便起了这一个代号。 行人闻言也停下了脚步，随之驻足观望，讨论了起来： “玉楼？就是那个炼制了天级丹药的高手？” “听说不仅仅是丹鼎高手，还是一个觉世境大后期的修士！” “观其曼妙身形，定是一个身材极佳的奇女子，也不知相貌长得怎样。” 旁边有人立马反驳道：“肤浅至极，身为修士还玩以貌取人那一套？她一身绝佳的丹鼎之术，便以足以折服无数修士！” 那人碎念道：“丹鼎之术再好，我也买不起她的药，还不如讨论相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试问谁又不喜欢美女，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丘存城中，依旧人声鼎沸，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 “断续丹，居家旅行、外出猎妖采药的必备良药，换一些炎石” “五雷灭妖符，一张即可诛杀一切魑魅魍魉，精怪妖兽。” 哪怕是修士，也不是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离群索居的人，因为个人的产能有限，根本无法做到样样精通，也做不到光靠自己一个人，就满足自己修行的所有需求。 或许有的人能做到样样都会，但是做不到样样都极为精通。 而且修炼也需要大量时间的，不是整天做这做那，而且丹药、炼器、阵法、每一种都是极为高深的。 因此修士也与常人一般，需要交易的，而交易的本质便是用自己的东西，与别人换取别人的东西，从而达到双赢的结局。 第一百一十五章 偿债 “什么？” “稀品闻知境妖兽的妖丹，竟然要卖到上千高级灵石？” 程渺帷帽下的面容漏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与愤怒。 程渺之前在平天城中，极品妖兽的妖丹也不过近万聚灵劵罢了，而如今一只稀品妖兽的妖丹，竟然要卖到上千高级灵石，这可相当于近十万聚灵劵！ 他的内心自然忍不住的惊愕与愤怒，莫非这个人，把他们当成了傻子不成？ 摆卖妖丹的男子也是一脸的不耐，方型脸上布满了浓密而又杂乱的胡须，还带着一道尚未痊愈的伤疤，显得极为狼狈，他语气颇为不忿的说道： “这妖丹要么以灵石售出，要么就换一些稀品的疗伤丹药。” 程渺还想继续争论，溪念君却从身后靠了上去，拉住了他。 骤然拉近距离，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幽香，那是她身上的味道。 溪念君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个三寸大小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一枚丹药，同时开口说道： “这枚稀品的断续丹，足以换你这枚丹药了。” 话音落地，那摆卖丹药的男子面容忍不住的漏出一丝喜悦，连忙答道： “成交！” …… 物品的价格并非是恒定不变的，它会一直随着市场的变化而变化，随着需求与产出而发生变化。 外界中灵石矿脉都是垄断在九氏的手里，而匮乏的环境导致自然环境中药草产量极低，妖兽的产量略高一些，所以才有了灵石珍贵，妖丹珍贵，药草资源更珍贵的情况。 而在这地窟世界中丰富的物产，灵石也变得不那么“值钱”了，虽然高级一些的药草依然稀少，但是低级的药草随处可见。 反而是那些外界中价值略低的妖丹，在这地窟世界中的身价暴涨。 并不是因为妖兽少，而是因为妖兽虽多，但是真正有能力猎妖的人少了。 而且地窟世界中的妖兽，虽然也受到了阵法的压制，但是它们的肉身强度，绝对要比速修修士好的多！ 加上地窟世界中富饶而又残酷的环境，更是逼迫着各种妖兽不断进步，但凡跟不上脚步的，便面临着领地被掠夺，生存环境遭到挤压，甚至灭绝的危险。 这里面的妖兽，但凡有点境界的，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主，妖丹这种东西的产量，也就降到了最低，随之便是暴涨的身价！ 听完溪念君的解释，程渺心中疑云豁然开朗，恍然大悟般说道： “原来如此，想不到在这地窟世界中，妖丹的价格竟如此昂贵。” 说话之时，好像想到了自身的实力也不差，不由得兴奋着开口说道： “稀品妖丹就能卖那么多灵石，那要是极品的，异品的，那该多贵？” 说话之时，双眼内满是兴奋之色，财迷的样子，比之溪念君，不遑多让。 虽然两人都戴着帷帽，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巾，但溪念君光听程渺的语气，便已经能想象到程渺帷帽下兴奋的表情。 想到程渺兴奋的样子，溪念君内心也忍不住欣喜，嘴角不自觉上扬，开口说道： “在这地窟世界中，妖丹可不是最值钱的东西。” 程渺疑惑的问道：“妖兽虽多，但是能猎妖的人少，妖丹产量也少，这还不是最值钱的东西，那是什么？” 溪念君极为自豪的说道：“那自然便是各种丹药了！” “要知道这地窟世界里，真正懂得炼丹之术的，称得上丹药师的，屈指可数！” 很显然，溪念君便是其中一个，而且还是其中最为出色的那一个，她的丹鼎之术，哪怕放在外界之中，也可以称得上独步天下的。 程渺非常适时的说道：“师尊的丹鼎之术，无人能及，炼制出的可都是神丹妙药，肯定价值不菲！” 这句话刚落地，溪念君嘴角的笑容就更忍不住了，笑意盈盈的答道：“那是自然的！” 活脱脱的就像是一个，因为得到了一点夸奖，就感到志得意满的小女孩。 她收起笑容，又故作凶狠的说道：“知道价格不菲就好，你吃了我那么多丹药，该怎么偿还？” 这句玩笑话就像是戳到了，程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一般，他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去回报溪念君的恩情，他结巴着说道： “我...会尽力偿还的……” 此刻程渺内心的心情极为复杂，而这一切的源头，来自于身前这道迷人的身影。 而在前几日的生死存亡之际，程渺放下心中的踌躇，在重逢的一刻，紧紧拥抱住了溪念君，而她也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两人的关系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但无论关系如何改变，程渺心中对于溪念君的尊重与憧憬，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哪怕现在的程渺是许多人眼中的天才，是打破了规律的第一人，他可以在所有人的面前装出一副骄傲的样子，只有在溪念君的面前例外。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溪念君，才发生了改变。 正如那个梦境一般，一片黑暗的绝望中，是溪念君带来了光芒，带来了希望，将他拉出了泥潭，还赋予了他强大的力量。 在程渺的心中，溪念君学识渊博，丹鼎之术独步天下，光论其相貌、身姿，也是世所罕见的。 所有的一切加诸于一身，汇聚成了极其耀眼的光芒，在她的面前，程渺忍不住的自惭形秽，他又何德何能，如何配得上这般天人？ 或许从前的程渺，还是那个程家少主的程渺，他从不会知道什么叫做“自卑”，也不会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还会犹豫不决，会踌躅不前。 …… 这一边的程渺心中百转千回，另一边的溪念君显然没想那么多，因为她本就是说的玩笑话罢了。 她兴趣缺缺的说道：“逗你玩呢！当真以为要你偿还呢？” 程渺却是极为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会偿还的！” 曾经在边陲小镇中丢失的尊严，或许在这一刻，又被程渺重新拾了起来，或许只有偿还掉这些亏欠的，他才能够与溪念君站在同等的高度…… 溪念君蓦然转过身，紧紧地盯着程渺，目光灼灼，像是要穿过帷帽，看透程渺的内心。 她抬起纤细玉手，穿过了程渺帷帽的黑纱，落在了他削瘦的脸庞之上，轻轻开口说道： “既然想要偿还的话，那就乖乖听我的话！” “我只要你活着…” 第一百一十六章 聚义 漫长的岁月长河滚滚而流，无数的事迹早已沉没于这条长河的水面之下，当今世人早已不知究竟是谁踏出了第一步，从此开启了修行的时代。 也正是因为那人，在偶然之下掌握了灵气，这一强悍无匹的能量之后，自此以后便诞生了修士。 初时的修士并没有系统的规划，也没有固定的修行方式，更没有任何经验可借鉴，最初的修士们在无数次的前仆后继，一步一步的探索，最终他们开辟了各式各样的修行路。 那个时代修行的方式百花齐放，各自皆有各自的优劣点，甚至有的极端修行方式，具有唯一且不可复制性。 然而历史迭代，并非所有的事物都是一成不变，就连天地也在时刻产生变化，从古到今尽皆如此。 历经时代变迁，沧海桑田，修行的方式也随之发生过无数次的变动。 如同生物进化，庞大的群体不断繁衍后代，后代则会产生一些微小的差异变化，更适合环境的得以保存，那些不适合的便会慢慢走向消亡，最终被淘汰，这便是大基数下的自然筛选模式。 修行者的修行方式与生物的繁衍模式亦是如此，庞大的基数中筛选下适合的，更适合环境的得以流传，不适合的便走向衰亡。 唯一的区别便是，繁衍变异的进化过程不可控，且每一次的变化都是产生于后代，而修行者的每一步都处于一个大方向上勉强可控的状态，且每一次突破境界的改变，都是作用于自身。 传至当世，修行之法以趋于稳定，也是如今公认的修行之法。 或许相较于它法并不是最强的，但也绝对是最稳定的，适应性最强的。 这便是大基数下的筛选，这也是流传至今的原因！ 当今修士，一旦掌握了灵气，并且在循序渐进的改变过程中，让身体能够适应，并且能勉强将灵气化为动力，从体内气海处流转至四肢百骸，从而转化为一股强大的能量，借助载体宣泄而出，这便是超凡，超越平凡。 灵气中蕴含的强大能量，一旦被人为吸收，并且掌控之后，便诞生了这一无比强大的存在——修士。 强大的能量也意味着，自然也需要一副强大的载体，若载体不够强，这股强大的能量反而会毁了自己。 作一个通俗易懂的比喻，一个常人他一拳能打出一千斤的力量，但是受于肉身强度限制，一拳打在硬物之上，反震的力量，便足以震断手骨，血肉横飞。 当今修行法采用的是灵气炼化存于体内气海，而灵气再由经脉运转，最终作用于武器之上，将灵气所蕴含的狂躁能量化为毁灭性的力量，宣泄而出。 古法中亦有强化自身，不需要武器作为载体，自身便是武器的修行法，但这一修行法过于艰难，过程中痛苦无比不说，还异常危险。说是九死一生不为过，且体内灵气储量相同的情况之下，境界低于当世法，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战斗能力略高不少。 可以说是费时费力且不讨好的法子，而古法正因为如此的各种原因，虽各有优点，但相比之下都被逐渐抛弃。 超凡境若要细分了，可分为十个等级，十个等级分别对应1~10的灵能级。 一个灵能级的也就是超凡境一阶的修士，而一个灵能级所发挥的力量，差不多是一个常人的十倍左右。 十倍的力量并不是简单的等于十个人如此简单，十倍的力量差不多能三拳两脚，彻底解决一个普通人，可以说哪怕只是超凡境一阶的修士，一样可以称得上万人敌！ 虽然只是修行界的低层修士，但相对于凡俗界而言，已经差不多是凡人能够所能到达的巅峰。 时间以至夏末秋初之际，空气中燥热的气息丝毫不减，万里长空一片深深湛蓝色，毫无一丝杂质，犹如一匹华丽的丝绸铺展而开。 空中一轮金色圆盘高悬于顶，烈日毫无保留的将光芒撒向大地，就连空气都被炙烤的微微扭曲。 在如此强烈的阳光之下，尚还有一个身穿麻布粗衣的少年，立于一片空旷的演武场中，任由高温的烈日曝晒，双手握着一把连环刀，上下挥舞，气势凶猛，满目间皆是凶狠之色。 那连环刀的造型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寒酸无比，一眼看去会心生一种此刀定是粗制滥造的破烂货色。 握手处的刀柄由不知名的黑色沉木所制，那光滑无比的握柄可以看出，这一把寒酸的连环刀，已不知被它的主人磨挲过多少次。 光滑的握柄之后便是圆盘形的护手，护手之后便是那黑色的宽大刀身，刀背略厚且带有五个圆环，刀身的另一侧则是打磨的略微发白的刀刃，刀刃于阳光下银光闪耀。 而这于烈日下手握连环刀的少年，自然便是程渺，而他手中的连环刀也并不是什么地摊货色，而是夜影山庄的制式连环刀。 此刀虽然是山庄中人手一把的普通货色，但相较于凡俗世人的工艺来说，可以说是凡俗界中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当然山庄中制式武器并非只有环刀，可以说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热门武器，应有尽有。 程渺之所以选择环刀，也非他的本意，而是负责他们训练日常的人，强制分配给他的。 程渺自从踏入超凡境之后，除了每日不断吸收，炼化灵气存于体内之外，另一项任务便是苦练一套名为“山崩十二刀”的刀法。 山崩十二刀，招招皆是大开大合，毫无技巧可言，通篇皆是一个主旨，那就是一力降十会。 一招一式间气势凶猛，上劈下挑间犹如泰山崩于顶，配合连环刀使用起来更是虎虎生风，铃铃作响。 就在此时，一男子闪至程渺身前，单手持一把长刀便将程渺的所有攻击挡了下来，最后更是以单手将用尽全力的程渺掀翻在地。 他将长刀收于腰间鞘内，再次走到程渺身前，眼神内闪过轻蔑之色，他冷冷地开口说道：“做好准备，七日后参加考核！” 倒于地上的程渺，硬咬着牙勉强站起了身子，双手不自觉的阵阵颤抖，已被强大的力量震伤双手，麻木的失去了任何知觉。 开口答道：“收到......” 不可抗拒的力量碾压之下，什么技巧都是无用功，从刀身上反震而来的力量，一瞬间便让他的双手失去了知觉。 如果此人愿意的话，此刻的程渺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人便是负责训练他们这些因为各种原因加入山庄的新人，名为白瑕，修为据说是夺元境七阶。 夺元境的修士与他的超凡境中间甚至还差着一个窃命境的大境界，他超凡境四阶所发挥的力量不过是四个灵能级罢了，而哪怕是夺元境最低的一阶，灵能级也在八十左右，何况白瑕起码是夺元境后期，两人的差距说是天差地别不为过。 如果说九氏亦或是其他的势力，尚还会出于稳定自身的目的下，有一些条文规定禁止私斗，但夜影山庄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条文。只要不出人命，不下手太重，这些都不会有人去多问。 程渺他自从被空影带到此处，通过仪式完成通灵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她。 每日的修行皆是按着记载于书籍内的修行法，按部就班的修炼，而刀法的修炼则是夜影山庄的硬性要求。 夜影山庄作为一个拿钱办事，类似于杀手组织的存在，培养嫡系新手皆是着重战力方面，不看天赋，唯有通过层层选拔，一次次的任务与历练，方才能晋升。 程渺他八成灵气的亲和度，足以傲视群雄，属于那一撮天赋最为顶尖的天之骄子。 但放眼任何一个立足于沧泽上的势力，绝不会因为一个人天赋极佳，便让他青云直上。相反，正可能因为他极好的天赋，反倒会招来不少麻烦。 一个顶尖势力永远不会嫌自己的顶尖战力多，但前提是这个顶尖修士，是一个稳定可控的状态，这把利器不会噬主，不会不受控制。 若培养出一个战力顶尖的叛徒或是内奸，对势力内部造成的打击，将是不可想象的。 程渺以展现出极好的天赋，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早已引起了高层的注意，若此刻他一旦有任何不轨的行为，他的天赋便是他的死因。 极佳的天赋注定了他，但凡顺利成长，无需奇遇，便能拥有极高的上限。 一个修为极高的修士但凡处于不受控制的状态，所带来的麻烦注定也是不小的。这便是顶尖势力的思维，无他，仅是将危险扼杀于摇篮内罢了。 程渺的天赋可能放在低级的势力的眼里，是极为抢手的香饽饽，能一跃成为内部核心弟子。但放在顶尖势力眼里，他即是利器也是凶器，一旦展现出超出势力控制的企图，迎来的便是抹杀。 白瑕态度极为高傲的说道：“你天分不错，不过最好安分点！大多数的天才都死于意外。” 说完便转身离去。 程渺低着头，紧咬牙关，双目紧紧盯着鞋面，汗水不停顺着脸颊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眼神内闪过阵阵寒芒。 沉默良久，程渺低下了身子，指使着略微恢复知觉的双手，再次拾起了环刀，依旧操练着那一套早已熟记于心的刀法，眼神无比坚定。 昔日场景幕幕闪过，那月夜下无能为力的悲伤，城内流浪的时日中，无聊之人的刻意戏弄，他们的耻笑声好似还在耳边回荡，那些抱团排外乞儿的组团欺凌...... 尊严一次又一次的被人肆意践踏，一次又一次的奋起反抗，结局却从未改变，力量差距之下，他不过还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废物罢了，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倒在别人脚下罢了。 这一幕幕就如同深深刻在脑海中一般，程渺从未忘记弱小所带来的耻辱，渴望强大的欲望也在内心炽热燃烧，或许会烧尽他仅剩的良知，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刽子手。 或许在这个力量失衡的残酷的世界中，只有足够强大，才能逃过被人践踏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