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宋江:宋江私生子传奇》 第1章 黑旋风怒斥宋公明 正是九九重阳时节。梁山泊聚义厅外面的金风亭里,菊香阵阵,金风送爽。午后,梁山泊寨主晁盖、副寨主宋江和军师吴用,正在跟他们的救命恩人、也是他们的老朋友、新到的好汉雷横和朱仝畅叙友情憧憬未来。小李广花荣、神行太保戴宗相陪,小温侯吕方和赛仁贵郭盛则站在亭子出口两侧担任警卫。 宋江率梁山弟兄三打祝家庄,灭掉了祝家三虎和武术教师栾廷玉,取得了梁山泊历史上开天辟地首场大胜,收获之大能惊掉你的下巴:不但救出了被祝家庄捉去的石秀和时迁等七位好汉,为梁山出了口鸟气,争了大脸,还为梁山新招纳了李应、孙立、扈三娘等八位英雄好汉,为梁山增添了新生力量;特别是发了一笔横财,单是运到梁山的粮食就有五千万担,还有一大批让人看了就眼红心跳的金银珠宝和牛羊骡马,足够梁山老老少少三五十年都不愁吃喝穿用。这样大的收获,梁山泊开天辟地头一回,自然高兴坏了梁山一众老小。因此,晁盖率众头领,每天置酒设宴欢天喜地大贺特贺。 正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好吃好喝念恩人呐,梁山有了这么大的发展,这么好的局面,晁盖宋江自然分外想念他们的救命恩人雷横和朱仝。当初,若没有他二人通风报信,并且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放走了晁盖、宋江等人,他们哪能有这等快活日子?而今,这二人也先后投奔梁山而来,不但遂了晁盖、宋江报答他们救命之恩的心愿,而且为梁山又添两员大将,这一连串的好事喜事接踵而来,梁山上下能不奔走相告,其乐无穷? 大家热热闹闹、谈天说地,聊的十分尽兴,尤其是宋江,受到大家众星捧月般交口称赞,大家无不对他率领梁山弟兄三打祝家庄的大将风范、远见卓识、军事才华大加夸赞。好像此处只有宋江并无晁盖,而宋江呢,虽然嘴上谦虚着“仰赖晁天王领导得力指导有方、全靠众弟兄奋勇争先勇猛杀敌,宋江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实则心里最是得意,因此春风满面,可谓星光灿烂。 众人聊到情深之时,宋江感叹道:“这些日子,在天王哥哥的周到安排下,大家齐聚这梁山之上,每日欢天喜地,委实令人开心倍至。只是那铁牛兄弟,在柴大官人府上,已有半月有余,令众弟兄日夜挂牵,不知何日方能归来,方能一解挂牵之念?” 宋江一个“念”字刚说出口,忽听一声:“宋江,你这个骗子!” 随着这一声大吼,只见一黑大汉舞着两把大板斧,飞动着蓬乱的头发,抖索着黑硬的胡子,瞪着一双大牛眼,像一阵黑呼呼的旋风卷到了亭子门口,“嗵嗵嗵嗵”,催动着急促且强劲有力的双脚,继续大声吼叫着:“骗子,骗子!我要杀了你这大骗子!” 这才叫,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是黑旋风李逵!随着一声声吼叫,那李逵如旋风般奔向宋江。霎那间,众人全都晕菜。但宋江面色沉静稳如泰山,两眼直盯着李逵;就在李逵的板斧砍到他的瞬间,戴宗和站在他身旁的花荣,还有吕方郭盛,早已齐齐地纵身扑向李逵,戴宗和花荣一人抓住一根胳膊,吕方郭盛一人一把将板斧夺了下来。晁盖喝道:“又发酒疯?成什么样子!把他捆起来!你李逵不在身边,公明兄弟时时牵挂你,刚刚还在念叨你,可你呢?一回来就弄这个!委实令人心寒,可气!” 宋江接着晁盖的话,很是平静的说:“不用捆,放开他吧。铁牛兄弟,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快先给他喝水。”说着就让伺候他们的小厮端起茶水,送到李逵的跟前。 雷横等人已将李逵的胳膊松开。李逵接过茶水,却没往嘴边送。只见他豹眼环睁,眉毛倒竖,又是一声大喝:“铁牛不喝你这虚情假意的毒水!” 说着,一道白光直射宋江脑门。幸亏花荣眼疾手快,伸手一隔,“当啷”一声,茶杯落地。倘若不是这一隔,以李逵的蛮劲,宋江的脑袋大概会轻则穿个洞重则开个瓢。 李逵手指宋江恶狠狠地吼叫到:“你,宋江,看着你一脸和善;俺,天天尊你哥哥,都知你仗义疏财急人之难,看着人五人六,却是假仁假义、虚伪透顶、令人恶心的骗子!大骗子!” 李逵从进门来的疯狂举动,加上这些带有恶毒攻击和污蔑色彩的喝骂,将众人全搞懵了,尤其是一直想找他报仇的朱仝早已不耐烦。朱仝跟宋江的友情,那是别人无法理解的。李逵如此喝骂污辱宋江,再加上李逵杀了沧州知府的小儿子,弄得他人不人鬼不鬼,堂堂一个朝廷官员,被逼无奈来到这梁山做贼寇。在沧州,若不是柴进和吴用雷横竭力劝说,他定要把这个黑厮杀掉方能解恨。此刻,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只见他奋起一跃,跳将起来直扑李逵。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朱仝那铁郎头般的拳头已经打了过来;李逵赤手空拳,本能地一晃脑袋,“咚”的一声,朱仝的铁拳打在了李逵的左肩上。李逵旋即转身,双手扎煞着去抓朱仝,却被反应过来的戴宗、花荣、吕方、郭盛四人一起抓住他的两条胳膊和肩膀,而晁盖、吴用和雷横也一起挡在了朱仝的前面,朱仝隔着晁盖、吴用和雷横,仍然瞪着两只冒火的眼睛,喝道:“你简直就是疯狗,我听说宋大哥对你多有关心,胜似亲兄弟,你却恩将仇报,满嘴狗臭辱骂宋大哥,岂有此理!” 宋江一直平静地站在原地,深沉的双眼直盯着李逵。此时接口道:“好了好了,都息怒都息怒,坐下,都坐下。” 于是晁盖吴用和雷横朱仝都坐了,只是李逵仍旧不坐,花荣等人也只得站在他身旁,防止他突然发疯再度攻击宋江。此刻李逵的语调低了一点点,但火气仍然够大,对着宋江说:“俺就要你说个明白,你那儿子是哪来的?” 这真是严冬里一声惊雷,众人尽皆惊呆,震惊、疑惑、不解且惊异的目光齐齐地射向宋江。 一直镇静稳如泰山的宋江,惊闻此言,顿时傻掉,两眼瞪得滚圆滚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鸭蛋,胸脯呼哧呼哧强烈起伏,两手扶着椅背高速颤动,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呆愣了半天,才挺起腰板喝问道:“铁牛,你这黑厮,一回来就夹枪带棒说胡话,此话从何而来?什么我的儿子?你说明白!若信口胡说,抹黑我宋江,定是不饶!” “哼!你听着!” 原来,宋江率梁山众好汉打下祝家庄之后,在宋江老家郓城县做都头的雷横,因受不了歌妓白秀英及父亲的刁难和羞辱,一怒之下将其杀死。而白秀英本来就是县令的姘头,白秀英的父亲盯着告状,不判雷横死刑绝不罢休。县令只得令同为都头的朱仝将雷横押送到济州去。而朱仝明知到了州里定会判其死刑,因此私自放走雷横,让他上了梁山。朱仝因此被刺配沧州。晁盖宋江担心朱仝在沧州遭罪受难,便派吴用雷横带李逵前往迎请朱仝到梁山共聚。当得知朱仝被沧州知府看中、正在专门照看知府小公子的时候,吴用设计,让李逵斧劈了小公子,致使朱仝获罪,不得不投奔梁山以保全性命。当时,朱仝定要跟这个断了自己后路和前途的黑鬼拼命。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吴用雷横因此就将李逵暂留柴进庄上,吴用、雷横陪着朱仝先回梁山。 李逵留下后不久,高唐州知府高廉的小舅子殷天锡,要霸占柴进叔父的宅院,当柴进闻讯前往高唐看望叔父并解决此事的时候,却被殷天锡侮辱并打骂,跟随前往的李逵一怒之下,杀死了殷天锡,闯下大祸。在此情况下,柴进为了让李逵避祸,自己将事情揽在身上,要李逵速回梁山,将事情向宋江说知。 李逵自知柴大官人身陷囹圄,危在旦夕,便晓行夜宿,一路急行。第三天傍黑时来到灵岩山脚下,已是又累又饿,就想找个客栈住上一宿,次日早早起来再行赶路。从山脚到山腰,一连找了三个村子,只在稍大点的村子找到一家客栈,却是门户紧闭。李逵见大门反锁,便一边用拳头“咣咣咣咣”使劲擂,一边狂喊:“开门!住店!” 连擂加喊闹腾了半天,店主人才将大门拉开点缝,也不露头,只凑近门缝瞅了一眼,说一句“不干啦不干啦,走吧走吧。” 说罢,只听大门“咔哒”一声,又紧紧地闭上了。李逵一看,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便继续打砸加狂喊,只是任凭他发疯般折腾,人家就是不理。可怜这李逵,又饿又乏,出来时自己答应了宋江和戴宗,绝不喝酒,本想就在这客栈里饱饱地吃上一顿,再美美地睡上一宿,次日早起快快赶路。这可好,总算找到一个客栈,人家却连门都不开。他骂骂咧咧离开客栈,想着找户人家,好歹吃上口热饭,睡个好觉就行。反正自己兜里有钱, 不信找不到吃住的人家。他便忍着饥饿,在这个大点的村子转悠。经过客栈门口一番折腾,又围着村子转了两圈,天色已经渐黑。说来也怪,不但客栈不开门,百姓也是家家关门闭户,李逵煞是纳闷,嘟囔着:“一村的人都怪,死绝了?” 第2章 灵岩山巧遇小宋江 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李逵终于在村子西南角的山梁近前,找到了一个没有大门、只一间破旧草屋的人家。李逵蹑手蹑脚走到草屋跟前,探头探脑往屋里看。幽幽的灯影下,只看到一个躬腰驼背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正在灶台前忙活。别看李逵打架不要命杀人如爻麻,可一看到这老婆婆,瞬间破防,因这老婆婆太像自己老娘了!可自己的老娘,竟是因为自己没有看护好,被那天杀的老虎吃了!面对此情此景,李逵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鼻子发酸,眼眶潮湿,轻提脚步凑到门口,怯怯地叫了一声:“老人家!” 背对门口正忙活的老婆婆听到叫声,直起腰来,回转身来看,一则天色已黑,二则眼色不好,只看到一个粗大的身影,便说道:“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进来吧。” 李逵依然轻手轻脚,小偷一般走进屋子。灯光下看到,屋子好小,一盘炕,炕前一个灶,灶前一小桌,还有一高桌,却看不清高桌上还有什么。老婆婆拿过一个蒲墩,递给李逵,说:“坐吧,我老婆子穷,连个板凳也没有。你从哪里来?” 李逵看清了一切,老婆婆的确像自己的老娘,顿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回道:“老人家,我从梁山来,路过此地,就想找个客店,吃口饭,睡个觉;好歹找到一个,可他娘的关着大门不让进。哼!” 老婆婆听李逵说完了,就带着惊异的语气问道:“不是不让你进,是不敢开了。你才刚说,你从哪里来?” 李逵头脑简单,只知道梁山名气大,说梁山显得自己有身份,却不知会招来什么。听老婆婆如此问,就言之凿凿、十分肯定地又说了一遍:“哦,我从梁山来,大娘,梁山,知道么?” 老婆婆听清楚了,语气明显就冷了下来。问:“你来这里,有啥事么?找人?” 李逵对老婆婆语气的变化显然没有感觉:“噢,不找人,只是路过。想买你点吃的,可有啊?” 老婆婆或许有点聋,转过脸来,指着锅里正冒热气的菜叶粥说:“哦?买吃的?不用买,只要我老婆子有的,你只管吃只管喝。只是,我老婆子没啥好吃好喝的,就这个,你看要是能吃,就吃吧。你吃了,我再做。” 李逵一看,灶前小桌上只有三个粗碗,一个碗里是地瓜,一个碗里是煮熟的地瓜叶,还有一个空着。李逵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直接掏出两粒碎银子,往桌上一拍,“大娘,这是半两银子,你收下。俺可要吃啦!” 话刚出口,一块地瓜已经塞进了嘴里。简直就是秋风扫落叶,霎那间桌上的两个碗全部清空。抹了抹嘴,问:“大娘,还有么?” 老婆婆已经盛上菜叶粥,端给他说,“先喝着,我再做。” 老婆婆说着,就又点起火,煮起地瓜来。一边烧着火,一边又问:“你在梁山,可认得宋江?” 李逵看似十足的莽汉粗人,却也不是没得半点心眼。像前次杀李鬼,他就是动了心眼的。这回,一听老婆婆如此问,本想以宋江是自己大哥为自豪,可劲地炫耀一把,可话到嘴边又强咽回去,换上一副欢喜面孔,反问老婆婆:“哦?你认得宋江?跟他亲戚?” 老婆婆摇摇头,低声道:“哪里,我这半瞎老婆子怎能认得那等人物?还寻思,你既从梁山来,定是认得宋江呢。可见你不认得他。” 李逵索兴装到底,就又问:“ 老人家,你不认得宋江,那你咋知道他的?他来过?” 老婆婆还是那语调那口气:“他能到俺这兔子不拉屎的荒山野岭来?可俺这十里八乡的人,谁不知道梁山宋江这大名?村里家家户户都关着大门,连那客栈都不敢再开,就是怕这宋江哩。” 这下李逵觉得有好戏了。这里的人居然都怕俺宋江大哥!早知这样,我报出宋大哥的名号,看你们谁还敢不待见俺?如此想着,就又问:“你既说他不到这里来,你等怕他个鸟?” 老婆婆伸出食指放在嘴上,轻声说道:“嗨!可不敢这等大声,让人听见,可不得了,宋江那儿子把你抓了去,你这命可就没了!村里人不是怕宋江,是怕他那阎王儿子哩。” 啥?宋江大哥竟然有个儿子在这里?自己可是早就知道宋江大哥至今未婚,并且是宋江亲口对他说的,戴宗也对此话担保作证。原来宋江大哥也会说谎会骗人!并且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让你任谁都不得不信,这骗术,要多高明有多高明。李逵突发奇想,就再问老婆婆:“老人家,你说宋江儿子在这里?他叫个啥?俺能见到他吗?要是能见到他,俺回梁山也能吹个牛啥地。”李逵要亲眼见见宋江的儿子,抓个活的证见。 老婆婆咳嗽了一声,道:“哎呦,见不得见不得,躲都躲不掉,你竟要去见他。要说他叫个啥?咱也不知道,反正都叫他小宋江。那就是个活阎王,好汉不吃眼前亏,可不能去见他,免得吃他苦头。听说啊,别看他小孩子家家的,那心可狠手可辣呢,么事都敢干,杀人不眨眼呢。他手下还一大帮人,个个都凶神恶煞的。你啊,可别想三想四,煮好了地瓜,吃饱了睡一觉,明儿快快离开这里吧。要不啊,他说不定哪霎就来了,要让他撞见你,别说你一个人,就算十个八个百八十个也不是他敌手,可不能招惹他。” 李逵从来不信邪。老婆婆越是这样说,就愈发激起他的斗志,笑道:“哈哈,这么厉害么?我倒要会会他。只是不知他何日才来?他不到你家来?” 老婆婆说:“不来,他来我家做什么?我又穷又老,没油水,命也贱。他来就是抢钱抢东西抢女人。这十里八乡的都让他抢光了。要不,为啥家家都关着大门哩?他呀,到哪里都说,他爹是宋江。正是这话,俺这里哪个背地里不骂宋江不恨宋江?” 李逵一听这话,更想会会这个小宋江了。他要当面证实,这个村里人都怕的恶魔似的家伙,到底是不是宋江大哥的儿子?若是个假冒的,自己定要替大哥除害,为大哥正名。不然,既坏了大哥的名声,也坏了梁山的名声。俺梁山人还要跟着宋江大哥倡行忠义替天行道过好日子呢!岂能让这样的家伙坏了俺们的千秋好事?若他真的是宋江大哥的儿子,那我定要回去问问宋江大哥,未曾婚配却有个大儿子,还是个无恶不作的强盗儿子,你宋江必须说清楚,不然,俺李逵可不让你。哼! 当晚无事,李逵美美地睡了一个透觉。次日一大早,李逵吃过早饭,执意把那一两碎银子塞给老婆婆,就要告别离去。刚要抬腿出门,就听得“嘡嘡嘡嘡”的锣响,李逵正觉诧异,老婆婆踮着小脚摸索着快步走到门口,拦住去路,说:“嗨,壮汉,先别出去。” 李逵这才看清楚,原来老婆婆眼有毛病,看不清东西。李逵好生纳闷,愣愣地问道:“哎,老人家,我给你银子了啊,你为何不让我走?” “哎呦,壮汉呐,老婆子我不是那意思。你没听锣响么?那小宋江又来了。你快躲起来吧,要让他看到我老婆子收留了你这外乡人,我也要倒霉哩!快,快进来。你只要在这屋里不出去,就没人能看到你。他们没人进这个门的。” 咦,俺正要找他,他就来了。这可真是巧他娘碰上巧他爹,巧了!李逵把老婆婆往屋里一推,老婆婆就踉踉跄跄扑倒在炉灶旁边了。李逵随之说道:“老人家歇着吧。俺去会会那小宋江咧!” 说着,就大步流星向外走去。刚拐上村中小道,就听到前面吵吵嚷嚷,并有人高声骂骂咧咧。李逵手提装着板斧的布袋,直奔吵嚷处而去。天空阴着,还刮着北风,要变天的样子。李逵看到,老人孩子哭着喊着四处乱跑,他们的后面便是头上扎着红布条、手持大刀或是长枪的年轻人在追赶他们,一边追赶一边喝骂。李逵也不让道,径直往前闯。被追赶的老人孩子一看迎面又来一个黑大汉,并且胡子头发满天飞,吓得立即停住脚步,不敢再动。李逵就喊道:“嘿,不要怕不要怕!老少爷们只管走,俺铁牛来也!” 谁知道铁牛是个什么鸟?故而大家又胡乱奔跑起来。提刀持枪正追赶的几个家伙,一看迎面来了这么个黑铁塔,本能地止住了脚步,凑到一堆,好像训练过一般,一齐问道:“什么东西,胆敢挡道?快滚开!不然让你吃烩面!” 李逵是老江湖,懂得吃烩面就是砍头的意思。但他既不回话,也不停步,眼看到了那几个人跟前,那些人却扭头便跑。李逵只管跟着,拐了一个弯,竟然来到了头天晚上来过的那个客栈大门外。一个小场院,场院边上长着几棵黄了叶子的参天大杨树和椿树,场院上乌乌泱泱许多人,有老有少也有青壮年,但更多的是女人。这些人个个神色慌张、满面惊骇,挤成一堆一堆的,堵住了李逵的去路。 李逵正要拨拉开人群继续往前,就听一声雷鸣般大喝:“什么鸟人?敢来砸场子?” 第3章 李逵认定被宋江所骗 一声粗重浑厚的吼叫,气足声高振聋发聩,李逵循声看去,只见十多个壮汉簇拥着一个白衣少年,除了这少年,其他人头上全都扎着红布条。那少年左边一个大汉,看上去比李逵要高半个头,指着李逵喝问道:“喂,问你呢!什么人?” 显然,刚才的吼声就是这小子发出的。李逵停住脚步,尽量压低声音反问:“问俺?那你是谁?你凭什用这等口气跟俺说话?” 只见白衣少年右边一个粗壮结实的大汉拍了拍巴掌,冷笑道:“哟嗬?长这样还敢出来蹓跶?你也配问俺们?你没看这位爷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李逵一心想见小宋江,因此出奇的冷静,少见的沉稳,听了这话,也冷笑道:“唔,好呀,俺正想知道你等是何许人呢。俺铁牛生来不知啥叫害怕,你倒说说看,什么人能让俺铁牛害怕?俺不听你们胡说,只想听那白衣裳说。俺看他怕是不敢说。” “哼!哪来这么个野家伙,敢对小爷我大不恭?你爷我,坐不改姓,行不更名,姓宋名大海,说出我爹的尊姓大名,定然吓死你,吓不死你也把你吓尿!” 嘿,这声音,清脆明亮,略带沙哑,但稚嫩味十足,一听就知是个正在开嗓的大孩子说的话。李逵的耐性一向有限,今天破天荒耐着性子、极力压着火气,但声音已经高了许多,已经有火药味道了:“行了,别绕弯子啦,再绕俺可没耐性啦!快说,你爹到底是个啥子大人物能把俺铁牛吓死。” “哼!我爹呀,是宋江!梁山宋江!哈哈哈哈!看看看看,这夯货还楞柴,没吓死;快,上去看看,吓尿了没?” 少年一声令下,众大汉便一拥而上,将李逵团团围住。见此情形,李逵大喝一声:“慢!俺且问你,你真是宋江的儿子?宋江真是你爹?弄明白了再动手也不迟。就算打死,也弄个明白鬼。” 少年哈哈大笑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给你说了,坐不改姓,行不更名。怕了吧?啊?”接着又指指身旁的两个大汉道:“你要是叫我三声爷,叫他俩各自一声爷,立马放你走。不然,今日被你撞破了我们的大事好事,哼,想走?那得问问你小爷我答不答应!除非留下你这条狗命。” 围在李逵身边的人齐声喊道:“不答应!不答应!要狗命要狗命!”一边喊叫一边靠近李逵就要动手。 李逵眉毛一扬,牛眼立起,喝道:“慢!俺且问你,俺就从这里走,撞破你啥子好事了?俺咋不知?” 不等那少年说话,左边的高个子大汉厉声说道:“俺少主子看上了这村徐财主家的小闺女,才要到手,就被你撞破搅黄了。你真是个扫把星,符合你那长相。” 李逵就想,这可真是奇了。这少年应该不是宋江大哥的儿子,要不,宋江大哥最不喜欢沾边的就是女人。可这小子才多大,就来抢亲?抢了去干嘛用他知道么?可人家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不容你不信。李逵不禁又仔细看了看那白衣少年。只见他长得白白净净嫩嫩生生,活脱脱嫩藕瓜一个,看样子最多刚成年。这等长相,哪有半点宋大哥的影子?再看他的脸相,更找不出跟宋江相似的地方。其实,人家明明那双眼睛和身型跟宋江相似度极高,可李逵楞是看不出来,更无法推断其年龄,只是觉得好小好小。 此时,李逵一边想一边看着,趁空俯身用左手提起布袋,接着右手掏出板斧,扔掉布袋,然后一手一只提起来晃了晃,对那自称宋江儿子的白衣少年说道:“喂,小子,先别动手,你看见这两把板斧了吗?别说你们这几个小赖毛,就是再来三百五百的,也能把你们都咔嚓了。俺再问你,刚才你说的什么?你敢再说一遍么?” 再看那白衣少年,头戴一顶白色东坡帽,一袭白色长袍贯全身,领口袖口上都绣着金色万字符,此时,他两手抱着肩膀,扬着下巴,说:“你聋?还是耳朵里塞了屌毛啊?别说一遍,我再说三遍五遍十遍八遍都没问题,但是跟你啊,我只再说一遍,听好了!宋江是我爹,我爹是宋江!” “噢,你说宋江是你爹,就是你爹?你要是有证据,俺信你,要是没得,啊呸!鸟都不信!”李逵吹胡子瞪眼地吼道。 “黑鬼,你懂嘛?俺老大才十四,就是因为他爹是天下老大,俺才服他管。要不,俺们能服他?哼!”少年右边的壮汉一副得意的样子。 李逵这次是真愣了。听这小子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而壮汉那话,倒也有道理。以李逵的头脑,此时竟然想到再确认一下,就又问道,“天下宋江何止一个!不知你爹是哪个宋江?是哪里的宋江?你说清楚了,甭想蒙俺!” 那少年一条腿颤悠着,说,“我爹就是宋公明,人称及时雨,郓城县的押司。现在啊,在梁山呢,是二当家,实话给你说吧,凭我爹那能耐,要不了多久就成老大。现在该你了,你耽误了小爷我的大事,你说,该怎么办?要不,你去把那财主家的闺女给我弄来;要不,你到别处给我弄一个比这财主家闺女还漂亮的来。若哪一条你都做不到,可别怪小爷我不客气!” 李逵使劲耐着性子压着火气,愣起眼歪着头咧着嘴问他:“小子,实话给你说吧。俺是梁山李逵,你该认得俺这两把板斧吧?你说你爹是宋江,那你敢跟俺去见你爹吗?俺跟你爹可是哈,好兄弟!” 谁料那少年却说:“啊呸!你他娘什么玩意儿啊?看你这个熊样,黑鬼、狗熊一个,你凭什么?我什么人呀?能让你见就给了你大面子,竟然还来骗我!来,弟兄们,把他给我抓起来,带回去说不定能从他身上弄点油水。” 众人看着李逵铁塔一样的身躯,手上那两把偌大的板斧,还有他那蓬乱的头发,黑渣渣的胡子和那黑熊一样的面孔,一个个咬牙瞪眼大声喊叫着一起向李逵扑来。李逵的耐性终于被磨光了,火气噌噌地往上蹿,根根胡须支楞起来,本就蓬乱的头发借着风势呼呼啦啦飞舞着,双目已被火气烧得通红,眼珠子像要蹦出来一般,牙齿咬得嘎吱嘎吱作响,只听得一声大吼:“你爷俺来也!” 李逵此时已经断定那少年是宋江的儿子无疑了,他决计把他带回梁山,一则为大哥做件好事,二则也让他们当面锣对面鼓确认一下,因此怕伤着少年,就把手上的板斧“嗵”的一声扔在地上,接着挥拳左右开弓,随着“嗵嗵”的声响,早有几个倒在了地上。李逵打倒眼前几个后,直取白衣少年。他一心就想捉住那少年,带他到梁山。可惜,他因不敢动用板斧,战斗力大大降低,而身边的人前赴后继往身上扑,他又不是那等身手灵活之人,只得上来一个打倒一个,上来两个打倒一双,等他把身边的障碍清理得差不多了,那白衣少年和两个壮汉早已没了身影;一愣神的功夫,被他打倒的人和围困他的人,也都一哄而散,跑光了。 李逵被气得七窍生烟。村里人见这黑大汉打跑了小宋江,都来向他道谢。李逵气哼哼地嘟哝道:“行了行了,人都跑了,谢什么谢?谢有个鸟用?” 接着,又问还在向他道谢的人:“他们往哪里跑?他们住哪里?有知道的吗?” 一个年纪大点的男人回道:“在灵岩山里,他们的大寨在四面绝壁的山巅之上,只有一条磴道通到里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呀。壮汉你可不能去,要是他们从上面往下抛石头,会把你砸死,连尸骨都找不到的。” 李逵这才知道,还是自己的火爆脾气坏了大事,若是沉住气靠近了那白衣少年,定能将那小子捉住。唉,可惜。可再想想,越想越气,越想越火。那少年说的十分肯定,一点都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可大哥为何逢人便说至今未婚?为何? 李逵想了半天,似乎明白了一点:梁山上都是英雄好汉,最讨厌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女人迷,也看不起那些整天家长里短的人。看来,宋江正是为了避开这个,就撒了个弥天大谎。要不然,这个儿子又作何解释? 再想想,你宋江口口声声说仁讲义重情崇德,可你居然对自己最要好最信你最崇拜你的小弟都撒谎,这叫什么事?这是什么品行?自己居然对这样一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比对自己的亲爹还要敬重,你这不是骗人耍弄人糟蹋人窝囊人么?不行,我铁牛必须向你问个清楚,要不,岂不会坏俺一 生清名? 李逵认定自己被宋江骗了骗惨了,又一想,为了弄清这小子的真假,又耽误了回去报告高唐州的事,弄不好柴大官人会因此丢了性命,因此越想越恼恨越来气越上火,越想气越旺火越大,直觉得肚子鼓胀胀胸膛火辣辣头也懵懵的,便加快步伐一路狂奔,一回到梁山,直奔聚义厅,远远望见宋江正在跟晁盖等人谈笑风生,这火这气如何能压得下?便冲着宋江来了一通电闪雷鸣加狂风暴雨似的猛轰。 第4章 李逵熄火 宋江晕菜 不知是累了还是众人的劝说起了作用,亦或是宋江的冷静平和态度影响到了他,李逵的这阵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终于熄火了。李逵站在金风亭门口,一阵呼哧呼哧的粗气喘过,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脸色很是难看,晃了晃肩膀,对抓着他肩膀的吕方和郭盛说:“闪开!” 宋江对吕方郭盛使了个眼色,两人才完全松了手。李逵既不按规矩向晁盖和宋江行礼,也不再说话,而是直接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抓过桌上的茶碗,也不管是谁用的,就咕咚咕咚直往嘴里灌,接连灌进去满满六碗,才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呜呜哝哝的说了一句,“哎呀,渴死了,渴死了”。 戴宗很是生气地说道,“宋大哥知道你渴,就先给你水喝,你不但不知情,还那熊样,成什么体统?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臭脾气,这辈子改不了吗?” 谁都知道,李逵在没认识宋江之前,只听戴宗的话;自打认识了宋江,戴宗在李逵心目中的地位降至次席。除了宋戴二人,天王老子说话也不管用。正因此,戴宗才这样说李逵。此时的李逵,看了看宋江,又看看晁盖等人,似乎觉得有些尴尬,就哼了一声,道:“俺是真气,快要气死了。俺就是想不明白,俺的宋大哥,如何会胡弄俺骗俺?哪个碰到这等事不生气?” 宋江脸色铁青,但语气和缓,说:“铁牛兄弟,从晁天王到众兄弟,无不牵挂着你,刚才大家都还在说,就盼着你归来相聚呢。你回来了,大家都高兴。可你为何不 高兴?你说那让你生气的事,到底是何事?你也说与大家听听嘛。万事说透了,不就没气了?气大伤身,宋江可不想让铁牛兄弟因我伤害了身体。歇过来了,你也给天王哥哥和大伙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惹你如此生气?” 李逵没好气地道:“说就说......” 李逵将他在灵岩山下的奇遇述说一遍。听李逵如此一说,宋江完全懵逼。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会有这等奇事?有人冒充自己的儿子,并且差一点儿让这个毛孩子要了自己的命。倘若不是众人拦挡及时,看刚才李逵那劲头,还不得用斧头把自己劈了?可如此一来,即便这条命保住了,可自己的名声呢?形象呢?威信呢?这些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被李逵这么一闹,还能有吗?自己这张老脸还往哪里搁? 晁盖,吴用等人,全看着宋江,谁也不知说什么好,一时间似乎全都傻了。他们也像李逵说的那样,瞬间觉得宋江难道真的是骗了他们?他们也都知道宋江没有婚配过,虽然周济过许多男男女女,并曾有过一个外室,可也从没听说过有儿女呀!何况,那外室已经被他杀了,正因为杀掉了外室阎婆惜,宋江才被逼得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上了梁山。唯一有可能为宋江生儿育女的女人已经死掉,那这个儿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倘若,遇到这事的是别的什么人,回来后悄悄地找到宋江先问一下,弄明白情况再说也好呀,那样最起码宋江能保住颜面,也不会这么难堪!可偏偏是李逵。这就令宋江陷入了十分尴尬且被动的境地。 李逵说罢,扭了扭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许是觉得刚才的行为过火了,不好意思了,就翻了翻眼皮看了宋江一眼,又说到:“就是很气人嘛,那小子还骂俺!窝囊俺,真他娘气死俺咧!” 宋江又问:“铁牛兄弟啊,你只听他说,你就断定他是我儿子?倘若他是假冒的呢?” 李逵板着脸,十分肯定地回道,“不会,他说的有鼻子有眼,把你的事说的头头是道,怎么会假冒?你当俺那么好糊弄?” “啊,那他怎么跑到那里去了?他多大了?”宋江再问。 李逵说:“看他那小样,还是个孩子呢,听说话是刚破嗓,就没看到长没长胡子。还没等问多大呢,他们就跑了。他身边那些大人,一个个都壮实得很,可都听他的。他们说,愿意听他的话,是因为怕宋江。” 李逵如此一说,众人差点笑喷,宋江更加迷糊。这会功夫,宋江已经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他仔细地过滤,迄今为止,他真正接触过的女人就阎婆惜一个。而这个阎婆惜,在他金屋藏娇的近一年时间里,只在蜜月里,二人同过房,也有过男女那事儿。可细细想来,似乎每一次都不是非常成功,宋江几乎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那女子总是吃不饱似的,很不满足,并且也曾有过抱怨。再说,直到把她杀死,也没听她说过有孕在身呀!倘若这个自称是他儿子的小子,是阎婆惜生的,无论如何,宋江是会知道的。虽然自打过了蜜月之后,宋江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最长也没超过十天半月呀,这中间隔三差五宋江也都是要去看一看的。去了之后,两人要么跟阎婆惜娘俩一起喝酒吃饭,然后跟婆惜对坐说话,而睡觉时,两个人虽也搂搂抱抱,可每每要办那事,宋江那小弟弟总是软塌塌棉乎乎地不争气,婆惜起初还埋怨几句,后来干脆不再提。再后来,宋江就不在那里过夜了。这样一想,宋江断言,那小子一定是假冒,冒充他的大名,为的是沽名钓誉、捞取资本,好横行江湖啊。 于是,宋江就又问李逵:“铁牛啊,你还从那小子身上看到了什么?比如什么记号?” 其实这话就是多问,作为李逵这样的人,他不可能看那么细,他也不会去看,并且他也不懂。所以李逵就粗声粗气的回道:“谁有闲心看那个?只看到他穿一身白衣,戴那样的白帽,长得白白净净,倒也看不出哪里像大哥你。俺一开始也是疑忌,可搁不住他说的真真的,又由不得不信。” 宋江就笑了,“这不就结了?那分明就是个骗子,他们打我的旗号,招摇撞骗,捞取名声呢。” 晁盖一听就说,“公明贤弟啊,这可不好,他若真是个骗子,打着你的旗号,岂不是毁了你的名声,毁了咱梁山的名声?你名闻天下,仗义疏财,咱梁山是杀富济贫、重仁讲义,岂能让这样的小子,祸害咱梁山、败坏你的声誉呢?以我看,需要去做一个详细的了解,摸清情况以后,他若真是冒充贤弟你,那就把他弄到山上来,由你亲手处治了他。” 吴用接口说:“天王大哥说的是。不过我在想,纵然他有天大的胆子,按铁牛兄弟的说法,那还只是一个少年,他怎么就有这么多的心眼儿,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是宋大哥的儿子呢?依我看,既然此事涉及到公明大哥的家事,倒不如给公明大哥一点时间,让公明大哥跟家里人好好理把一下,把情况彻底弄清了再说吧,咱们也不必着急。即便他真是冒名的话,一伙小毛贼,也起不了大风浪,对咱梁山呀,不会有多么大的影响,顶多他们就在那个灵岩山附近闹腾闹腾。他若势力大的话,咱还能没听说过?咱梁山这些弟兄,来自四面八方,有谁听说过灵岩山有个什么势力强大的人家呀?像那桃花山、二龙山、清风山,还有少华山上的弟兄们,不管多远,咱不都知道?为何独独没听说这灵岩山上还有这么一伙?还是先弄清楚再说吧。” 遇到这种事,总是吴用的话管用,所以晁盖就说,“嗯,军师的话有道理,就这样吧,公明贤弟先自理吧理吧再说”。 让李逵这么一闹一折腾,大家的心情自然没有了先前的高涨和欢快。这时候,似乎吴用才想起来问李逵:“大哥还没让你回来,你怎么就一个人回来了呢?” 李逵也是如梦方醒,方才想起自己回来所为何事,便一五一十把在高唐州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宋江一听就着急起来,说:“那柴大官人,这不命悬一线吗?柴大官人是咱梁山的救星啊,也是咱梁山的福星,并且从长远看,他还是咱梁山的大靠背大靠山呢,倘若柴大官人有个什么闪失,咱们心里都过意不去;咱们以后遇到点大事,特别是涉及到朝廷的大事,可就没一点儿路子了。只要有柴大官人在,咱们既不愁也不怕呀!” 晁盖两眼一瞪,惊问:“那,贤弟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宋江把目光又甩给吴用。吴用道:“柴大官人的命,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他们无论多么大的胆子,也不敢伤及柴大官人的命,按铁牛兄弟的说法,是因为柴大官人没把丹书铁券带去,但只要他报上这个名头,那高唐知府,就不会要他的命,顶多就是吃点苦头,咱们也不用太慌。先派人前往高唐去摸摸情况,这边呢,把人马调集一下,粮草筹备一下,训练好准备好了,再派专人去找高廉谈判,若高廉不识相,不给咱面子,不放回柴大官人,那我们就师出有名了,就可公开攻打高唐州,既把柴大官人救出来,同时也把这个嚣张的什么高俅的叔父给灭了。” 如此这般商定好了,大家才各自散去。宋江就招呼李逵跟着他去了自己住的屋子里。 第5章 宋江怒开杀戒 婆惜意外早产 说来也怪,这李逵虽然刚才还疯子一般,舞舞扎扎吆吆喝喝,要杀了宋江什么的,可现在只他一个人跟着宋江的时候,却就乖乖的成了顺从听话的乖小孩,脸上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吕方和郭盛一看宋江带着李逵走,两人就离着他们有十多步远跟在后面,因为吕方和郭盛是宋江带到梁山的,并且他们一直五体投地的崇拜宋江,上山之后,宋江明确让这二人担任晁盖和宋江的警卫,其实是宋江的私人保镖。二人自然不敢丝毫懈怠。 宋江把李逵带到了他住的那间跟晁盖相邻的房子里。两人进了屋子,宋江喊来小厮又倒了茶,给李逵喝着,让李逵把事情又详细的说了一遍。宋江一边听李逵说着,一边思量,可怎么着也找不出头绪来,最后想,看来要破解这个谜,解开这个扣,必须问一下老父亲了。不然,就是想破脑袋也找不出答案。 一想到老父亲,宋江更觉纳闷。如果老父亲知情,他已上山三个多月,为何从来没提过呢?难道老父亲有难言之隐?因此就让李逵回去休息,自己来到大寨的后院找父亲。宋太公上山之后,晁盖特别关照,把他安排在了大寨后院一个小院里,并且让宋清也跟宋太公住在一起,方便照顾。 宋太公一看宋江来了,心里高兴,就说:“山寨那么多事,你那么忙,没事啊,你就不用老往我这里跑,有你兄弟呢,你看晁天王给我安排的这么好,你那吴用兄弟又选派了好几个小伙子跑前跑后,我知足了,你放心吧。” 宋江又跟老父亲聊了一点家常,突然话风一转,很是严肃、但也很冷静的问道:“父亲,我问您一个事儿,你可给我说实话。” 宋太公一听就说,“你这孩子,只有你对我不说实话的时候,为父何曾对你说过假话?你问吧。” 宋江就问:“我离开郓城这些年,后来我弟宋清也跟我离家外出,都不在您跟前,您一个人在家,家里可发生过什么变故?有过什么大事吗?” 宋太公一听宋江这样问,心里就开始打鼓,心想,该来的总归要来呀,看来今天是瞒不住、也不能再瞒了。因此眼神就恍惚,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宋江一看他的眼神和脸色,还有他那微微颤动的嘴唇就明白了,干脆直言问道:“前些日子,有人在外边见到了一个孩子,他说是......” 宋太公听到这里就打了个手势:“别说了,别说了,唉,还是我说吧,那就是你的儿子呀。这孩子,跟着我过了二年多,可他上学不好啊,我也管不了他,后来他就拿了我的银子,带着他娘给他的、也就是你娘给你的那副手镯当中的一只,跑了,我怕你伤心,又觉得对不起你,没管好你的孩子,一直就没有这个胆气给你说。我一直盘算着,等合适的时候,再给你说呢。你既然问起来了,那我就把这来龙去脉的给你说一下吧;要不早晚你也得知道啊,别管怎么说,我老汉有孙子,有根儿了,我高兴啊,我也安心。你呢,虽然一人漂泊在外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有娶房媳妇什么的,可毕竟有了后,有人继承你的香火了啊,我老汉知足啊。可现在,孩子又跑了,你说我这心里是啥滋味?我还敢给你说吗?” 宋江听着父亲这番话,虽然还是云苫雾罩的,可毕竟心里有了一点底。 于是宋太公就把宋江这个儿子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说了一遍。不过,宋太公所讲,只是从宋江的儿子到他身边认祖归宗说起的。为了还原事情的真相,咱们还是从孩子的出生追溯吧。 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原本是月明风清一派祥和氛围的晚上,宋江去看阎婆惜,将时时带在身上的招文袋挂在了婆惜床头的衣架上。离开的时候,走的急慌,竟忘记拿。出门发现后,便立即返回,婆惜却藏匿起来,借机勒索,无限度要挟,在忍无可忍实在不能再忍的极其愤怒下,将阎婆惜杀死后逃离了现场。 宋江先是跑回家里躲藏,但因为阎婆惜的相好张文远,带着阎婆惜的老娘一道追索告状,定要将宋江缉拿归案以命偿命,宋江在好弟兄、负责捉拿他的郓城县都头朱仝的掩护下逃出郓城,从此之后漂泊天涯,最后被逼上梁山。而最先发现宋江杀死婆惜的,是宋江的准岳母阎婆。 当初宋江帮着阎婆母女发送了阎婆的丈夫后,在阎婆的再三央求下,将婆惜纳为了外室,也就是当今的同居关系,或者叫情人,并为她们母女在县城买了一套很上档次的二层小楼,婆惜和宋江住二楼,她娘阎婆住一楼。 那天晚上,阎婆看到宋江上了二楼后,一开始跟以往一样,很是安静。可后来,宋江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上了楼,接着就听到二人争吵,阎婆只以为是小两口吵架,并没当回事儿。后来又听着有卟卟嗵嗵的声音,阎婆很久没听到这声音了,还以为两人又在进行甜蜜运动呢,反倒觉得高兴。毕竟,女儿只要幸福美好,她这为娘的就高兴欣慰嘛。可渐渐的,听着那声音似乎不对劲,似是打架的动静。不多会儿,就看到宋江慌慌张张的夺路而逃并迅速远去了。 以往,每次来也好,去也好,宋江都是要跟她行礼问好并告辞的,可这次宋江如此慌张的离去,神色惊慌且急切,这引起了阎婆的疑虑。带着这种疑虑,阎婆急忙来到楼上,只见房门虚掩着,她推开一看,眼前的景象把她吓得“光当”一声就跌坐在地上了。 通明的灯光下,女儿上半身在床上,两条腿耷拉在床沿下,床上那原本洁净清爽的白色印花床单上尽是血迹,女儿全身是血,一动不动。阎婆被吓得魂不附体。稍稍镇定一下后,连滚带爬跑到一楼,打开门正要喊人,一句“杀人”刚刚出口,迎面撞到了前来跟他女儿约会的张文远身上。 张文远,宋江的同事,论起来算得上宋江的徒弟。因为当押司做文案,张文元是跟宋江学的,也算是宋江一手把他带起来的。张文远长得白白生生文文静静,个头比宋江略高,长了一副好身材,一套好皮囊,更可贵的是还有一张巧嘴,能说会道,最会讨女人喜欢。当然,比宋江更占优势的是身上的功夫。张文元原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阎婆惜,就因为宋江好交朋友,并且常常将自己要好的朋友带到阎婆惜这里来吃吃喝喝,凑个热闹,也显得他的人缘广,人脉好,张文元正是在宋江邀他前来喝酒的时候认识了阎婆惜,只这一次,阎婆惜就迷上了这个小白脸儿,从此两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很快就勾搭到床上去了,正好宋江对那事儿也不是多么热切,那方面的本事也不行,并且宋江又经常晚上不来,即使来也不在这里过夜,这更给张文远提供了机会。两人越混越密切越磨合越火热,阎婆惜就产生了想办法挤走宋江、跟张文远一起过活的想法,两人甚至多次商量过要私奔,可惜张文远财力有限,两人担心私奔之后生计是问题,只好暂时搁置下来,一心期待着阎婆惜从宋江手上得到的更多一些,攒够了之后,两人再离开这个地方,去过他们卿卿我我甜甜蜜蜜永世相爱相随的美好日子。恰巧,这一次婆惜捡到了宋江的招文袋,看到了宋江跟晁盖的往来书信,并且看到书信里提到送给宋江一百两黄金。婆惜原是做歌女舞女的,她可知道这一百两黄金是个什么价值,意味着什么,别说一百两黄金,就算有二十两黄金,他和张文远逃离这个地方之后,都可以找到一个能保证他们活得舒舒服服快快活活的地方,开启崭新的人生。况且当时她手上,宋江给的银子就已经有近百两了。 自从婆惜和张文远私通以来,他们就约定,张文远每次来,都要等到快近子时。只要宋江晚上来,婆惜每次必定在这个时辰前将他打发走。而宋江,因为自尊心的缘故,只要婆惜不高兴,或者说句让他回家去睡的话,他立马告辞。所以这天晚上张文远到来,正是在这个时间的当口上。阎婆跟张文远自然也早就是老熟人了,一看他进来,就一下扑到了张文远的脚前,大声喊着,“张大人哪,救命啊,杀人啦!” 阎婆语无伦次,声音凄厉惊恐,张文远一听,知道事情不妙,但是他不想自己在的时候把事情闹大,就一把捂住阎婆的嘴说:“怎么了?干娘你莫慌,咱先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文远扶着阎婆,走上二楼进了房间。一进门口,张文远就看到了阎婆一开始看到的情景,把他惊得眼珠子差点爆出来,嘴巴张得老大老大,一时竟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而阎婆,作为中年女人特有的敏感,却听到了一种奇特的声音:婴儿的哭声。她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扑到跟前一看,女儿耷拉在床沿上的两腿之间,有一个肉乎乎的东西在蠕动,叫声正是它发出的。她心说:坏了,女儿原本应该两个月后才生的孩子早产了。她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俺娘哎,苦命的孩子!” 第6章 婆惜母子死里逃生 这便是宋江的儿子,但宋江却不知道。阎婆听婆惜说过,宋江在将她纳为外室之初,就郑重地对她说:“你我在一起,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能生孩子。不是明媒正娶,生了孩子,让我还怎么做人?我在这世上还怎么混?至于怎么才能保证不生,你想办法。” 正因此,婆惜有了身孕后,就一直没敢告诉宋江。好在宋江从打出了蜜月,就没再跟婆惜有过那事,又加宋江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隔三差五来一次,也是晚上来,陪娘俩吃了饭,同婆惜说阵子话就走,况且婆惜的肚子也不显眼,因此宋江始终没有看出来。婆惜娘俩商量过,等孩子生下来,只要是男孩,就不怕他不认;即便他不认,他的老父亲为了抱上孙子也是要认的。倘若生的是女孩,那就到时再说。可现在孩子早产了,尽管是男孩,却遇上了这样的事,难道是老天不护佑这孩子?阎婆想,女儿的命看来是没了,可这个孩子不能再没了命,便急忙要把满身是血的孩子从女儿两腿中间抱起来,可这一抱才发现,孩子还跟女儿的身体连着呢。阎婆一眼看到了床上的刀,那是宋江杀死阎婆惜后慌忙逃跑时丢下的,阎婆抬手抓过来,割断了脐带,然后手忙脚乱地将割断的脐带系扣扎住,抱起孩子放到床的另一头,顺手拉过一块布,将孩子包住,回身再来看女儿的时候,见张文远已经捏着女儿的手腕在发呆,她只得往后闪避。 在一进门看到阎婆惜身体的瞬间,张文远的脚像定住了一般,整个人都呆愣住了,眼睛用力闭上又睁开,同时使劲晃了晃脑袋,似乎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事实。阎婆抱起孩子刚刚离开,张文远便扑到婆惜的身旁,想要先把婆惜的全身抱回到床上;不知是被杀时搏斗还是挣扎亦或是疼痛难忍的缘故,婆惜一只胳膊伸开拳头紧握;另一只胳膊弯曲手指紧紧揪着胸前血流最多的地方。此刻要抱起她,就要先把她的两手恢复到正常位置,因此张文远先轻轻地捏住她的手腕,以扳动她的胳膊。正常情况下,人若死就了,四肢是僵硬甚至梆梆硬,可张文远一捏到她的手腕,软的!他立即再按脉动处,还有心跳! 张文远作为一个长期既办文书又办刑案的公安司法文书,瞬间明白了,宋江毕竟不是杀人惯犯更不是杀人狂魔,气恨慌急之中,手忙脚乱,只顾乱扎,却没有扎到致命处,也该当婆惜命大,张文远算是松了口气。其实,也与宋江晚上被阎婆连劝加逼喝了不少酒,再加心中慌乱,灯影下只看到婆惜鲜血直流,又看到头颅滚落一旁,其实他所看到的头颅,却是婆惜那一头乌发在耸动。 此时,阎婆凑过来,看着女儿的身体,怯怯的问:“我女儿她、她死了?是宋江那个混蛋杀了她呀,呵呵!” 其实阎婆不说,张文远也知道,定是宋江发现了他跟阎婆惜的奸情,才动手杀她的。张文远没有回答阎婆的问话,他在忙着为婆惜止血、包扎,他从婆惜的姿势和他穿的衣服及床上凌乱的痕迹,断定婆惜是在已经脱衣上床,与宋江争执之后,遭到宋江杀害的;在被宋江杀害的过程中,有过搏斗挣扎。张文远的脑子在急速运转着,暗下决心,定要借此机会将宋江彻底扳倒,既为自己出气、为婆惜报仇,也清除掉自己事业的对手和爱情上的宿敌。当下,既然婆惜还没死,他就对阎婆说:“婆惜还活着,不会有生命危险,放心吧。你先在这里看着,这里的一切都不要动,千万千万别动,也不要叫人,千万千万不要再叫人。我先出去,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婆惜她只是受惊吓和刀伤以后严重昏迷了,我已经给他包扎住,止住血了。” 这个过程中,那孩子一直嘤嘤地哭叫着,阎婆就问:“这孩子咋办?” 张文元此时根本顾不得什么孩子,他要考虑的是如何解决眼下和下一步的事情,只说:“你先看护着,真要活不了,那也是该当。先救大人为要。” 既然女儿没死,阎婆就放心了,他就按照接生婴儿的程序处理起孩子来。仔细一看,是个男孩。孩子的哭声非常微弱,阎婆觉得,本就是早产儿,又是在女儿遭到极度惊吓的情况下意外小产的,不知能不能活下来。这座房子有一个好处,远离城中的住宅区,前面是县里厢兵的训练场,左边是集市,右边挨着县衙门,后面是一片空地,因此夜间这里发生动静,很难有外人听到。 一个时辰之后,阎婆将孩子的一切收拾妥当,正抱着孩子在门口张望,张文远扛着一个麻袋回来了,差点撞到阎婆身上。阎婆一看就愣了,问:“哎呦,你这是......?” 张文远放下那像是很沉的麻袋,说,“别声张,那宋江跑的时候啊,他肯定知道,把婆惜杀死了。既然这样,咱既得要把婆惜救过来,还得狠狠地敲打一下宋江。宋江家里有钱,咱也别想着让他为婆惜偿命,咱就让他好好地出点血。正好,昨天有个女犯人被斩首,她婆家不去认领尸体,衙门里的人就在乱葬岗子那里随便挖了坑埋了。我去把她的尸体挖出后背来了,我自有主张,你只需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阎婆一听是女尸,吓得登时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上。张文远凑近了低声说:“别害怕,一切有我。”然后,张文远就附在阎婆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听完张文远这番话,阎婆就觉得,女儿找的这个相好,别看文文静静一派书生气,到了关键时候还有点胆量,有点计策,倒也靠得住。于是又把孩子放在床的另一头,帮着张文远,找出婆惜没穿的衣裳,先把婆惜穿着的衣裳都脱下来放在那女尸身上,给婆惜换上新找出的衣裳,而后把她和婆惜所有值钱的东西,一个包袱包了,其中就有宋江给婆惜的全部金银珠宝,还有定情信物银手镯。这副银手镯,是宋江的母亲去世时,交给宋江的,一只上面刻着“宋”字,另一只上面刻着“福”字,两只合起来,就是“送福”的意思,同时也有“宋家有福”之意。当时,宋江母亲特别叮嘱他,啥时找到媳妇,就以此作定情信物。 阎婆收拾好了,抱起孩子挎着包袱;张文远抱着一直昏迷的婆惜,下楼来出了门,张文远放下婆惜,让阎婆看着,又返回二楼,将床上的被褥、单子、窗帘全部扯下来盖到女尸身上,一把火点了,眼看着火着了起来,就关上房门跑了出去。两人站在房子外面的路边,直到看着屋里燃起了熊熊大火,才趁着夜色,一口气来到了县城东北角上一座只有两间房屋的宅院里。 原来,张文远有个守寡的姑姑,姑姑的女儿早已出嫁,儿子一年前去西北当了兵,只剩下姑姑一人在家。张文远在县衙做官,知道姑姑一个人寂寞,就常来看望姑姑,来时也不忘买上一点吃的喝的用的,加上一张巧嘴,姑姑很是喜欢这个娘家侄子。因张文远常来,姑姑拿他当自己亲儿子看,就给了他一把大门钥匙,因此张文远能不声不响地打开大门,进了院子,接着又进了姑姑住房隔壁的屋子。张文远把婆惜放在那张他偶尔来时睡的床上,让阎婆坐下,便去隔壁把正在熟睡的姑姑叫醒,简要向姑姑说明了情况,引姑姑过来跟阎婆见了面,姑侄俩就要开始抢救婆惜。不料,张文远刚把婆惜姑的头摆正,就听到婆惜发出了一声很低的沉吟。原来,经过张文远从小楼上抱下来,又抱着跑到这里,一路颠簸,她已经醒了。姑姑拿出自己家的中草药水,帮着阎婆将婆惜的伤口,涂抹了一遍,剪了新布条,重新包扎好,又给婆惜喂了水,接着便去熬小米粥。 此时天色已亮,张文远对姑姑说:“姑姑,我陪干妈去县衙报案,婆惜和孩子就劳烦你照看着吧,最好别让任何外人见到,行吗?” 姑姑说:“文远,你放心去吧,她娘俩交给我就是了。” 因有张文远带着,阎婆来到县衙,得以直接见到县令。阎婆按张文远教给她的,大呼小叫,泪雨滂沱:“县大老爷可要为贫妇作主啊,宋江那天杀的,杀了我女儿,还放火烧了我女儿的尸首和房子,作孽啊!” 张文元对县令说:“小可是因为有个案子急于向宋押司汇报,我知道宋押司晚上住在她们家,所以一大早就去找他,可一到那里就看到房子被烧,还有余火;又看到这阎婆在那里哭喊,为保护现场,我没敢进去,就带她直接来到县衙报案。” 县令又向阎婆问了其它的情况,然后,就派都头朱仝带人赶到阎婆家,现场调查取证。现场房子早已经被火烧的面目全非,只见到几个人在那里看热闹。朱仝带着人,在二楼房间里找到一具被烧得全身焦黑的尸首,只能从器官上辨识出是女性,其它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证据性东西。朱仝只好就此回县衙向县令复命。 第7章 大难不死 背井离乡 关于宋江杀了阎婆惜逃离现场、跑回家中地窖躲藏、县太低企图嫁祸于唐牛、朱仝故意放走宋江等情况,读过施耐庵先生《水浒传》的,就都清楚了,不必赘述。 我们只说张文远,背地里撺掇阎婆继续告状,并给她想办法出主意,直到宋江带着弟弟宋清逃跑后不知去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宋江的老爹被判赔付了一千二百两白银,他才给县令留下一封辞职信,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里,带着阎婆母女和那个孩子离开了姑姑家,花大钱雇了县里最好的马车,一路急行,历经两夜一天,来到泰山东南脚下一个叫东峪的小村子住了下来。 看着婆惜的伤一天天好起来、能正常活动了,张文远就跟婆惜商量说:“这泰安州是大地方,离郓城太近,倘若一旦被人发现你还活着,你我就会因诬陷欺诈被判死罪,母亲也会被判刑,孩子也就成了孤儿。发即便不被官方发现,宋江在江湖上的狐朋狗友多得是,郓城县跟他关系铁的人也多得是;还有,你原来在京城、阳谷和郓城都待过,认识你的人也很多,万一哪天被宋江的这些朋友或者铁哥们发现了咱们,岂不是大麻烦?所以咱不能在这里常住,还得去更远更偏僻的地方。可咱不能继续带着这孩子。” 婆惜不解且生气地问:“为啥不能带他?才三个月大的孩子,没了娘不得饿死?”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婆惜如此问,完全在张文远的预料之中。张文远看着婆惜和那孩子,十分冷静且坚定地说道:“就因他是宋江的儿子,是宋江的根。宋江都能杀你,若不是我和你娘发现得早,你早已阴阳两隔了。俗话说,斩草要除根。按说,这孩子不能要。可我知道你和你娘都不舍得。既然都不舍得,咱们可以不除这个根,但也不能再带着他。如果继续带着他,等他长大了,不管何时,只要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还不得替他爹向咱讨债索命?咱们现在离开他,在他的记忆中没有咱的影子,也没有任何概念,即使他长大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也找不到咱;再说就算万一天意让他跟咱迎面碰到了,他也不认得不知道。那样,咱就永远是安全的。” 婆惜却说:“他一出生就没见过姓宋的,姓宋的也不知道有这个孩子。我和俺娘都还没给他说。原想着,等孩子生了再告诉他的,哪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就当是咱俩的孩子,只要咱自己不说,谁能知道?他才这么小,你把他丢下,还不就是不想让他活?” 张文远冷笑了一下,用一种从没有过的眼神瞅了婆惜一眼, 说道:“你没给姓宋的说,他生下来也没见过宋家人,就能保证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想想吧,等他长大了,一看自己的长相,再看看我,他能不寻思?若再让别人一点拨,他能不琢磨?再说,这血脉传承,有一种你无法想像的强大力量。要不,为何有些从没见过面的父子,第一次见面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很容易就能相认?所以啊,你那想法太简单太幼稚了。正因此,不能让他再跟你在一起。绝对不能。” “那你想咋个办法?”婆惜大瞪着两眼,十分期待且不安地问道。 “你要想平安地过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他,你们母子必须分开,并且离得越远越好。虽然这样对你来说有点残酷,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解决,比等他大了再解决要容易得多。这种事越拖越难办,越拖越危险。你要想保命,要想长久的幸福生活,你就必须痛下决心与他分开。” 张文远义正辞严,完全站在婆惜的角度说话,这令婆惜既觉得无话可说,又更加感激张文远。可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每当她给他喂奶,或抱着他拍打着他,仔细地端详他的时候,就觉得那眉眼那嘴巴,都不像那个天杀的宋江,都像自己。孩子的出生,本就够惨的;可现在还不满三个月就要母子分离,让她如何能舍得!可想想文远说的话,想想自己的未来,又不能不舍弃。于是,只好说道:“你可以不带他,可无论如何你不能害他性命。你若害他性命,那你还是先杀了我吧。” “不不不,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他性命。我想这样办......”张文远把自己的想法讲给婆惜听。 “哦,这样倒还行。不过,得你去跟我娘说。”听罢张文远的一番话,婆惜看了看门外正在洗孩子衣服的阎婆说。 于是,张文远便让婆惜抱着孩子出去玩,自己拉了个板凳坐在阎婆跟前,说:“干娘,昨天我去城里买布,看到城墙上还贴着通缉宋江的告示。我这才发现,这个地方离郓城太近了,咱得离开这里,搬到一个更远更偏更安全的地方去才行。要不,万一哪天有认得婆惜的人碰到了,那可就是大麻烦。你可知,婆惜以前在东京、郓城、阳谷弹琴唱曲,认得她的人何止千万?只要有人认出她,官府把咱抓去,就得问:那烧煳了的尸体是谁?咱就是当然的杀人犯;婆惜明明活着,咱谎称死了,这就是欺骗官府、欺骗朝廷,讹诈钱财,就犯了欺诈罪;你看,到那时候,我和婆惜是主犯,你就是从犯,按国家法律,我和婆惜都该处死,你也得坐大牢。” 阎婆听张文远说着,正在洗孩子衣服的手早已停下,惊得半张着嘴:“哎哟俺娘哎,这、这该咋办?咋办?” “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张文远摆出一副深沉样子,故作高深地停下不说,只盯着阎婆的脸。 “哎哟,别管什么法子,只要保住你俩的命,只要我老婆子不用坐牢,都听你的。要不然,这孩子不也就没了依靠,死路一条了?如今你就是俺娘仨的依靠,你说咋办,都依你就是。” “我跟婆惜商量过了,我和婆惜必须到更远更偏僻的地方,到一个真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有人认出婆惜来。只是,你和这孩子就不能一起去了。” “为啥?不能一起去,一个老婆子带着一个吃奶的孩子,让俺们咋活哩?”阎婆一脸苦相一脸不悦地问道。 “哎呀,干娘,别着急嘛,你先听我说。你想啊,这宋江至今不知死活。万一他还活着,他在江湖上那么多朋友哥们,又有那么多认得婆惜的人;这些年你娘俩相依为命一直在一起,认识你的人还能少了?就算没人认出婆惜,可要是有人认出了你呢?顺藤摸瓜不也就找到我们了?那时要是再让宋江的人发现咱还带着他的儿子,咱可就罪加一等。就算官府不抓咱,宋江那些人能饶得了咱?何况,只要官府发现了婆惜,岂能不抓她?所以呀,咱要想保平安,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你带这孩子留在当地。我到城里找个既僻静安全、生活又方便的地方给你买套房子,你带这孩子住那里;我带婆惜去一个更偏僻更安全的地方,但也不会非常远。不过,不管我们到了什么地方,你只要在这里不动,我们会来看你的。等真正安全了,咱还可以互通联系,不管任何时候,只要你这里有事需要我们,我们就会赶过来的。你看,这样行不行?” 阎婆一边听着,一边琢磨,想来想去,这是唯一能两全的办法。她觉得,凭自己对张文远的了解,再加有女儿在他跟前,真要有什么事,他们不会不管自己的。看来,为了女儿的安全,也为了自己少吃苦头,为了孩子,只能这么着了。可又一想,她又提出了个问题:“就当你说的,把我和孩子留在这里,万一有人认出我了咋办哩?” 张文远笑笑说,“有人认出你,这也是难免的。人家不问便罢,若有人问,你就说女儿死了,自己为了离开那伤心地,就到这里来了。你一个老太婆,谁还能追查你呀?” 阎婆一听,觉得此话在理。于是,就点了点头,说:“唉,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不管怎么说,这回多亏了你,救了婆惜一命,还得了那么多银子。俺娘俩,就连这孩子都永远忘不了你的恩典。往后,婆惜可就全靠你了。你可一定好好待她,她也一定会好好和你过日子的。” “你放心,我不但好好待婆惜,也一定好好孝敬你。不管到了哪里,只要有可能,就会来看你。我和婆惜给你留下一百两银子,够你娘俩用的。你自己手上那点钱,你都自己留着。等我们安顿下来,手头宽余了,再给你送点来,一定难为不着你。” 阎婆心想,不说张文远闷下的公家那二百两,光宋江他爹就赔给了一千二百两,还有婆惜原来有的,你们手上有一千七八百,只给我老婆子一百两?我手上有的?我能有几个钱?拢共也不过三十两银子。可再想想,只要女儿往后的日子过好了,还能忘了娘?自己也不必计较这些了。再说,就是想计较,他不给,白弄个大红脸,岂不是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就点了点头,擦了擦有点湿润的眼睛,说:“唉,我吧,一个老婆子,用不了多少钱,能吃饱饭就行。 就是这孩子花钱多啊。这才不满三个月就离开娘,还不全靠买着吃喝才能供养大?” 张文远一听,就说,“哦,也是。那就再多给你留下二十两吧。等我们安顿好了,再来给你送。好吧?我这就去给你娘俩买房子。买房的钱,不让你出。” 第8章 母子分离天各一方 连续两天,张文远在泰安城周边转悠着打听着,给阎婆买房子。官府的公共租赁房,他不敢租,怕官府要身份证明会露馅,只能买。他也不想买新的一手房,毕竟新房价格贵多了。他当然不想花钱给宋江的儿子买房子,至于阎婆,在他心里也没位置。因此,他就想买个只要能住就行的房子。当然,也不能太差,如果太差,引起阎婆反感甚至闹起来,婆惜必然不高兴,即使跟着他离开了这里,也过不痛快。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泰城西南的蒿里山西南山脚下,找到了一座两间大小的房子,还有个小院,经过跟卖主反复砍价,总算以二十六两银子的价格买了下来。花半两银子雇人收拾打扫了一下,并购置了日常家用的东西和粮油什么的,就把阎婆和那孩子送了过来。阎婆自然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张文远一定善待婆惜,等到外地安顿好了一定来看自己,最起码要给自己先来个信,免得自己不放心。然后,就站在小院门口,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挥动着,泪眼婆娑地跟张文远和婆惜告了别。从此,阎婆惜跟儿子骨肉分离天各一方。 张文远和婆惜所不知的是,他们离开后,阎婆和孩子一起哭了大半天才收住泪停下声。 张文远带着阎婆惜和所有财产共计一千八百多两银子,出了泰安城,沿着泰山余脉往东往东再往东,走了七天,来到了九顶山的南麓,花钱让当地人带着,来到了山半腰,买了一块地,雇人盖起了一座房子,一所院子,从此,在这里跟阎婆惜过起了二人世界的逍遥生活。 阎婆抱着孩子,望着张文远和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直望到走出去好远好远,一老一幼哭得稀哩哗啦,哭累了,泪也哭干了,先是孩子不哭了,一看,原来是睡着了。阎婆看看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珠,却能甜甜的睡去,自己的心情也慢慢好转起来,擦干了眼泪,也将孩子脸上的泪珠拭去,便抱着孩子走进虽然不新却是新买的、一间住房一间灶屋的小院里,走进那间坐北向南、一门一窗的屋子里,把孩子放在床上,自己就盘算起来:往后,该如何带着这孩子过日子了?女儿和张文远不知何时才能来看望自己和孩子?孩子突然断了奶,该喂他什么呢?将来,女儿还能要这孩子吗?其实,直到此时,她一直深信,女儿一旦安顿下来,很快就会回来看她,甚至把她和孩子也接去。 张文远雇人收拾的房子,总是有些地方不合心意。趁着孩子睡觉,阎婆就又收拾起来,等孩子睡醒了又哭闹的时候,也就收拾的差不多了。不知是离开了亲娘,还是饿的,孩子一醒,就蹬着两条小腿儿,扎撒着两只小手,拼命的哭闹。阎婆抱起来,拍打着,走动着,嘴里还一直在噢哦噢哦噢的念叨着,可孩子依然在哭。阎婆看看这孩子的一双眼,听着那尖利的哭声,她有点儿预感,这孩子将来肯定是那种不安分不老实的孩子。阎婆噢噢地哄着他,轻轻地对他说着:“饿了吧?宝宝饿了?” “宝宝”,是阎婆习惯性叫起来的名字,从此就这样叫着,直到给他起了官名。阎婆抱着宝宝,熬了小米糊糊,然后专门撇了最表层、黏黏的、甜甜的、香喷喷的那一层,用小瓷勺舀一点点,往孩子嘴里喂。可孩子用舌尖试试,大概试着不是奶的味道,接着就用舌头顶出来,喂了半天一点儿都没喝上。后来,宝宝就挥动着小手去抓阎婆的胸膛,阎婆没得办法,只好解开怀就让他去咂自己的奶头。这年阎婆三十六岁,要说起来,年纪儿也不大,可就是打从女儿断奶之后,丈夫得了肺痨,不敢再同床,从此再没有生孩子,那对奶头早就干枯了,眼下迫于无奈,为了哄这个小家伙,只好让他含着,咂着。小家伙也怪,一含住奶头就不哭了,可含了一会儿、咂了一阵,也许是发现这奶头跟他娘的不一样,吸不出奶水,就又蹬着两脚,挥舞着两手哇哇大哭起来。也许他在恨恨地想:哼,我是你能骗的? 这下可愁坏了阎婆。孩子饿呀,自己没有奶水,本想让他咂一咂吸一吸,糊弄一下,他只要不哭了,再喂,让他慢慢习惯了也就行了。这下可好,没哄好反倒惹得他连哭加闹起来。小家伙不但脾气急,而且坏点子多,一边大哭一边用手去抓那对奶头,大概是一种报复,也许心里在想:让你骗我,让你骗我!正是这种情绪的催动,哭的愈加厉害,一口气憋半天,小脸蛋憋得青紫,手脚哆嗦,眼见得像是没了气,突然又“哇”地一声爆发出来,这情形很是吓人,真怕把他憋死。阎婆记得女儿小时也常有这样的情形,看来真是啥样的娘必生啥样的儿啊! 无奈,阎婆就想了一个奇招,把米糊抹到奶头上,让小家伙就去吸。这办法还真灵,虽然费劲、麻烦,但小家伙每当含住奶头,吸到米粥的时候,就呱唧呱唧小嘴巴,一咽下就把奶头吐出来再接再厉再哭闹。阎婆只好再度重复那样的做法。翻来覆去,折腾半天,最后也许是小家伙真的是太饿了,竟然把阎婆用小瓷勺往他嘴里灌的米粥喝了下去。 啊,总算是喂上了。孩子只要吃上饭,就不愁养不活,只要能养活,就一定能养大。 让孩子吃上饭,是女儿离开之后的当务之急,这下好了,解决了。阎婆甭提多高兴多满足啦。 从此,每当孩子饿了,阎婆就采取这个办法。说来也怪,孩子吸她的奶头,五天之后,竟然吸出了奶水!也许这是天意、是上天垂顾?第一次吸到奶水的时候,小家伙竟然咯咯咯笑了,并且摇头晃脑手舞足蹈了一大阵子,刚满三个月的孩子竟然会笑,竟然会有这样的动作,谁能说不是奇迹?阎婆大为吃惊,也更加高兴。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奶水,既然能有奶水,拉扯这个孩子,就更不愁啦! 靠着张文远给她留下的一百二十两银子,阎婆在这个小院里,一天一天看着孩子长大,倒也过得有滋有味儿。这也许是世人的共性,只要心有寄托,只要有丰富的生活,便觉活得有意义有滋味有希望,一切都是生动的美好的。 眼看孩子要满周岁了,孩子还没个官名哩,阎婆一直叫的“宝宝”,算是他的小名,可官名总得有,尤其是男孩。阎婆没学问,便带着孩子到东岳庙门外大街上,找测字先生给孩子起官名。 测字先生郑重其事地问:“他爹尊姓大名啊?” 啊?还要说他爹的名字?这令阎婆倍感意外,她没想到、也没有任何思想准备。阎婆虽然没上过学,可也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当年,丈夫有病,她带着丈夫和女儿,从京城到阳谷再到郓城,靠女儿弹琴唱曲挣钱养家糊口,直到丈夫去世、遇到宋江,那些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包括女儿的所有事项,可都是她打理的。倘若没点头脑、没点心计能玩得转、踢得开?特别是在跟张文远一起瞒天过海状告宋江、追索赔偿的过程中,就足以看得出她的心计和手段。在张文远强行把她和孩子留下这事上,要不是为女儿着想,她断然不会同意,最起码会跟张文远再多要一倍的钱也不止。 此刻,被测字先生这么一问,她却犯了难。他爹,该说哪个呢?按说,宋江,是宝宝正宗的名正言顺的爹,可这个名字能说吗?不说宋江,说张文远?就算是后爹吧。可人家张文远从来也没认过呀。从张文远对这孩子的态度和坚定不移把娘俩抛在这里的做法来看,显然压根就不认这个孩子,哪怕是干爹大概都不愿做。这么一想,阎婆可就为难啦。测字先生以为阎婆没听清,就又问了一遍:“这孩子的爹叫什么名字呀?” 阎婆有点为难且尴尬地说:“不用管他爹叫什么了,只给他起个官名不就是了?” 测字先生有点不解又似乎看出了什么,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了阎婆一眼,说道:“不知道他爹的名讳,要给孩子起个响当当的名字,可不太好办呢。当然啦,你若不方便说,也没关系,只告诉我孩子的姓也可。” 阎婆不敢说宋江这个名字,就是担心会像张文远说的,引出别的什么事来。特别是泰安离郓城又不是太远,就更增加了她心上的顾虑。可转念又一想,自己百年之后,孩子若是有了大出息,能光宗耀祖了,却连自己的亲爹都说不对,岂不会连累孩子, 孩子不也会埋怨甚至诅咒自己?何况,这人只不过是个靠测字吃饭的,他怎么就那么巧能知道这宋江是何等人物?这么一想,心里就亮堂了。便说:“哦,他爹呀?叫宋江。就是当下这朝代那个宋,江,就是江河湖海那个江。” 听罢阎婆一番话,测字先生登时愣住了。 第9章 起个官名叫大海 测字先生一愣,定定地看着阎婆和孩子,接着又收回了目光。只这一眼,竟把阎婆吓出一身冷汗。她以为人家认得宋江。若真的认识宋江,以宋江在江湖上的名气,这人当然会知道他未婚无子,也知道他因杀了阎婆而获罪、被朝廷通缉。可自己带着的孩子却是宋江的!自己岂不就是自投罗网? 谁知,测字先生的一句话,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说:“哦,乍一听,还以为是郓城那个宋江呢。那人可有名气啦,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不过,他竟是个杀人犯!听说,早让朝廷处决了。唉,这天下之大,重名的人多了去了。不知大嫂您是哪里人?” 就是,天下重名的人多啦。阎婆于是答道“瞧你问的吧,俺就这泰安城的呀,祖祖辈辈都是这泰安人。” 测字先生又用那双鬼精鬼精的眼看了她一下,接着抬起脸,像是动起脑筋来。其实,阎婆毕竟是女人家,她没注意到自己一口的开封方言,一听就知道不是本地人。要不人家咋会问她“哪里人”?尤其这些测字算卦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能瞒得了他? 过了一会儿,测字先生慢条斯理地说:“他爹这名字就起得够厉害,男人如万里大江,气势磅礴,奔腾咆哮,波澜壮阔,气度非凡呀。既然他爹叫宋江,这孩子又是个男孩,俗话说,一代更比一代强,儿子一定要强过老子才行,他爹是江、他就该是海,千条江万条河最后都要入大海。就叫宋大海吧。大海,肚量大、能量大,能容千江万河世间万物,期待孩子超越他爹成为大海般的人物吧。” 听这先生如此一说,阎婆对这名字很是满意,也特别高兴。从此,她不再叫孩子“宝宝”,而是张口闭口叫“大海”。 日子过得飞快,孩子懂事儿了。从小阎婆就教孩子叫她姥娘,却从没教他叫“爹娘”。阎婆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不跟孩子提“爹娘”这两个词,孩子就永远不会知道,也就不会因此引发孩子的焦虑、甚至别的事情。可她忽略了一个事实:孩子整天跟别人家的孩子在一起,随着他越来越懂事,作为姥娘的她,想要完全避开或者长期隐瞒,却是比登天还难! 孩子从三岁多,就常常问她:“姥娘,我娘呢?我爹呢?” 阎婆早就想好了答案,就给他说,“你娘啊,走亲戚啦;你爹在外当官呢,过几天就回来看你。你好好吃饭,快快长大,他们回来看到你长这么高这么英俊,他们会特别高兴,会狠狠地夸你的,啊?” 每当这时,大海就高兴得不得了,又蹦蹦跳跳去玩去疯。 大海六岁那年的六月六,天贶节,也是晒衣节。快近晌午,大火球般的太阳,往人们身上喷射着火焰,直烤得大地像盘烧红的鏊子,路上的行人无不是急匆匆往前赶,以便尽快躲到阴凉里去。阎婆站在小院门外那棵老榆树下面,用手遮在两眼上方,焦急地张望着,嘴里还不时地念叨着:“还不回来?这么热的天,去哪里疯了?” 她在等大海归来。她担心大海会被这火热的天气烤出毛病,已经在这里望着等了快近一个时辰。终于,远远地望见大海回来了。只见他头上戴着用带叶的树枝拧成的草帽,只穿了一件无袖的小短袿,下身和脚都光着,手上提着一根木棍,走几步就举起来往前挺几下,阎婆听他说过,那是他在射击。 望着大海越走越近,阎婆觉得有点奇怪:为何一个人回来的?以往都是跟他那些小哥们一起出来进去的,再说,今天走的时候,也是一大帮孩子一起,可回来却只剩了他一个。阎婆就翘起脚来喊:“大海!快点走,别把脚烫坏喽!” 阎婆望见大海只抬了一下头,并没理会。阎婆就又喊,仍然没有回应。眼见得就到跟前了,阎婆再喊道:“大海,快过来!把脚丫烫成烤地瓜喽!” 要搁以往,大海远远望见姥娘,定会蹦蹦跳跳地快速跑到姥娘跟前,一头扎进姥娘怀里,先撒上一会儿娇,然后就要吃要喝要这要那。可今天,直到走到跟前,大海居然头都没抬,径直跨过门槛,走到院子里那棵石榴树下,一屁股坐在蒲墩上,背对着姥娘,任凭姥娘怎么问,就是不吭气。嘿,这就奇了,咋回事?中邪了?为何使性子?阎婆不理解,也不明白。就又问了一句:“大海,跟谁闹不痛快了?给姥娘说说,姥娘给你出气。” “你!跟你!”大海头也不回、突然放枪一样大声喊叫道。 “咦?我?”紧跟在大海身后的阎婆一头雾水,就用手上的蒲扇给他扇着凉,不解地问道。 “是你,就是你!你说我爹我娘要来看我,可小朋友都说我没爹没娘,还说我是野种!人家都不跟我玩了!”说着,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 一时间,阎婆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用空着的左手去为大海擦眼泪。大海却挡开阎婆的手,站起来,突然转身,一头扎进阎婆怀里,呜呜地大放悲声。阎婆一时无语,只是不停地为他扇凉。大海哭了许久,才不再出声,但依旧全身一抽一抽地,抬起头来,用那双红红的汪着泪水的眼睛盯着姥娘的脸,问道:“人家小朋友都有爹有娘,可我,为啥没有?” 阎婆用温暖的眼神看着他,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有,有哇,姥娘不是给你说了,你爹在外地做官呢,人家不让他回来,只要他休假了就会回来看你的。你娘呢,跟你爹在一起。” “真的吗?他们会来看我吗?” “当然是真的。姥娘觉得呀,他们快来了,快来看你了。” “哦,我也能像小朋友那样,有爹娘疼我了。” “那是。给你的小朋友们说,你爹娘啊,比谁的爹娘都更疼你爱你。呵?” 直到此时,大海才缓过情绪来,并且破涕为笑,跑到屋里要求吃饭。 自此以后,关于爹娘来看他的话题,大海追问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迫切了。这也成了阎婆的心病,成了她经常认真研究如何应对的重要课题。 当然,除了这个重要课题,阎婆还要经常应对来自大海小朋友家长们的讨伐和诘问。 大海从小皮的很,不但能疯能闹,关键是坏心眼多,经常捉弄阎婆,也捉弄常跟他在一起的小朋友,阎婆成了道歉专业户,向所有常跟大海在一起的小朋友家长道过歉。最严重的一次,大海六岁那年夏天的一个下午,邻居家名叫小峰的孩子正仰面躺在一棵大杏树下睡觉,大海手掐一根小草叶,凑到人家跟前,用叶尖去刮人家耳朵,把人家弄得痒醒后,就嬉皮笑脸地问人家:“起来,抓鱼去!” 小峰生气地说:“困!不去!” 大海看他又闭上眼睡,便不再求他,而是爬到树上,骑在一根正对着人家脸的树干上,攥起小鸡鸡,一鼓肚子使劲一喷,一股又急又烫又臊的尿液直射下去,小峰被烫醒,想骂人,可一张嘴,那尿液竟直冲进嗓门,差点把人呛死。小峰大哭大叫着回家叫来了爹娘,找到阎婆控诉大海的罪行。阎婆好说歹说直道歉,差点就要下跪,人家就是不买账;最后,阎婆只好给了人家十文钱,让人家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压压惊去去秽气才算完事。整个过程,大海一直看着,待人家走了,他不但不悔,反而对阎婆说:“哼,就你软乎,让人家欺负。叫我,才不理他们呢!把我惹急了,我就干他们!” 阎婆对大海,几乎是百依百顺,十分的娇惯宠溺。如此一来,大海就学得说一不二,脾气虽然不是很坏,但是很大,尤其两只眼转的飞快,一看就精明机灵,鬼点子特多,像坑小峰那样的事,是家常便饭。到七岁左右,就在蒿里山一带成了同龄孩子当中的王者一般,甚至比他大几岁的孩子也跟在他后面,甘愿做他的小喽啰。为了当“王”,也为了多交朋友,多收喽啰,大海常常带着他那些要好的狐朋狗友到家里来,家里有什么,像花生、鸡蛋、桃子、苹果什么的,全拿出来让人家吃,直到把能吃的东西吃光为罢。他还学着大人的样子,跟最要好的小朋友磕头拜把子,正因此,他的孩子王地位得到不断巩固,交下了一批很是要好、甚至像成人过命兄弟一样的小朋友。 眨眼间,大海十一岁多了,在同龄的孩子当中,算不得最高,可也不矮,就是有点儿瘦弱。看着他的模样,阎婆经常想到女儿。自从张文远带着女儿离去之后,从此杳无音信,再也没有见到过女儿,也没有见到张文远来找过他们,更没有任何的书信。幸好大海健健康康的长着,尽管经常惹祸,需要她经常去给人家道歉说好话,但阎婆很是欣慰,也过得舒心踏实。 第10章 童年大海的烦恼 阎婆只看到大海健健康康无忧无虑地成长着,却并不了解大海的内心世界。大海曾经有两个最为烦恼的事,一个就是到底有无爹娘的事,再一个就是想当老大却总当不上的事。经过向姥娘询问核实,他知道自己确实有爹娘,只是他们暂时回不来,这个烦恼算是解除了。可第二个烦恼事,却是姥娘还不知道,大概也是帮不了他的。 六七岁之前,大海要去哪里玩,都要听姥娘的,最起码要告知姥娘,并且每次在外面玩的时间也不长,只要姥娘一喊,他就回到姥娘身边。可从七岁这年,好像突然就长大了不少,自主意识大大增强,具体表现嘛,一是去哪里玩不再经过姥娘允许,也不告诉她;二是去的地方多了,距离远了,在外边玩的时间也长了,扔下饭碗就往外跑,除了在蒿里山四周,还往东跑到奈河、往北跑到泰山脚下,往南跑到泮河;小伙伴也越来越多,经常在一起的十几个,最多的时候,他们的队伍达到二十多人,成了蒿里山周围人数最多、力量最强的一支队伍。 本来大海只是跟着大家一起玩。随着年龄增长,个子慢慢长高,尤其是他经常想出一些主意、做出一些事情,令小朋友们服气,他的影响力慢慢的就大了起来。有一次,在蒿 里山西面的一个大车店门口,大海看到很多人出来进去的,这些人大多是成年人,他们当中有车夫有前来坐车的,还有送货的,也有跟他差不多、比他大一点或者小一点的孩子。大海正站在墙根看着出来进去的各色人等,不经意间,一低头看到墙根儿有一个蚂蚁窝,蚂蚁们成群结队出来进去,似乎很是忙活。他又瞥见手上拿着的树枝,突发奇想,蹲了下去,用那根树枝去抠蚂蚁窝。他本是想看看蚂蚁窝里面是什么样子,也想试一试往来穿梭于大车店的人们会有什么反应。果然,来来往往的人见他专心致志在那里挖呀挖一直挖个不停,并且精力如此专注,觉得稀奇,又不明所以,有人就凑过来看,有的弯着腰伸着脖子探着头,问他:“喂,小伙计,你在挖什么呢?” 大海头也不回、很是淡然的说:“挖宝贝。” 一听挖宝贝,那人更觉稀奇,就提高了声音,问:“挖什么宝贝呀,这里有宝贝吗?” 这一高声发问,引得更多人围了上来,越聚越多,聚过来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儿,一层两层三层,后面的人看不到就用力往前挤,不多会儿的功夫,这个地方就成了一个人堆,后边的纷纷在问,“挖什么?挖什么?” 前面的就说“挖宝贝,挖宝贝!” 大海感觉到人越聚越多,并且打听的声音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后来简直可用人声鼎沸来形容了。他觉得既好笑又好玩,就利用个子小的优势,就从人缝里钻出去了。离开这一堆人之后,他回过头来,就招呼几个小朋友说,“你们看,他们都在看我挖的宝贝。” 小朋友们惊讶地问他:“啊?你挖的什么宝贝呀?给我们看看,看看!” 起初,他故意攥着两个拳头,把拳头还提到胳肢窝位置说:“不给你们看,不给看!” 小朋友们一定要看,并且要来硬的,上来扒他的拳头。他这才把两手一摊,说:“呵呵,我没有,我还没挖出来呢,他们就把我挤出来了。你们看,他们在挖,你们去看嘛,看看挖到没?” 小朋友们过去一看,那么多大人都在那里围着,中间也有一些大点的孩子,他们挤不进去,就又回来问他,“到底什么宝贝呀?给我们说说嘛。” 大海这才说:“傻吗?老子玩他们耍他们呢,你看,好玩吧?他们都是大人,可他们都听我的,哼!” 就这事儿,小朋友们一传十十传百,说他有挖宝贝的本事,也有的说他有发现宝贝的本事,还有的说他能指挥调动很多大人。别人就问这些小朋友,他能调动多少大人呀?他们只说很多很多很多,一大堆,反正是很多。 这只是宋大海诸多稀奇事儿的一件,而就是这些事儿,使他的影响力在小朋友们当中逐渐扩散,他也慢慢的成了小朋友们当中的一个小领袖,他想当这个小领袖,他也愿意当,可是他就是当不了老大。在他们这支队伍当中,到最好的时候他也只是个老三。原因嘛很简单,一是他个子矮,他们这个队伍当中那个叫王闯的老大、叫李二虎的老二,个子都比他高一头,腰和胳膊腿都比他壮的多;第二,老大比他年龄大四岁、老二大三岁多,俗话说一岁年纪一岁心,年龄比他大那么多,自然心眼也比他要多。可是渐渐地,小朋友们就觉得老大老二的心眼儿比老三差的远了,特别是老三出的一些主意,老大老二只要照着办了,他们就玩的格外高兴,并且常常有所收获。 有一件事足以说明。那是他七岁那年的深秋的一天,栗子、核桃、苹果等干鲜果子已经都收了,小铺子里都有。可是要想吃到这些好吃的东西,自然是要花钱的。小朋友们家里没有几个富裕的,富裕的孩子都去上学了,只有他们这些家境一般甚至很差的,才整天在外面疯跑疯玩, 可是大家又馋得不得了,都想吃一点。谁都知道,家里没有钱买,回到家里更吃不上。在这城里,又不像农村,谁谁谁家里能有一棵什么什么树。大海家的小院里倒是有一棵石榴树,可是结的几个石榴,早就被姥娘摘下藏起来了。隔几天拿出一个来给他吃,也是一个石榴掰成几块,每次让他吃一小块,其余的再留起来,给他慢慢吃。即便这样,别的小朋友也没有大海的这样的福气,不可能经常吃到石榴或是其它的果子。 他们的老大,就是那个长得最高最壮、叫王闯的,踮着脚跟,看着铺子里的各色干鲜果子,舌头伸出老长,舔着双唇,留着哈喇子,用手指划着,说:“喂那里边好吃的东西忒多了,哎呀,我们就是没有钱,要是有钱买上一个苹果,哪怕买几个花生,再不一个核桃,那就太有福啦。嗯!” 其他的小朋友自然一起起哄,就说:“老大,你有本事给我们弄一个来吃嘛!要不往后不跟着你了。” 这时候,老二李二虎就说:“大海,你不是点子很多嘛,你想个办法让大家吃上一个,每人吃一个也行啊。” 那天在现场的,一共就八个孩子。其实,这时候大海正在动脑筋,听了李二虎这话,大海挠了挠后脑勺说,“二虎哥,你这样......”,他凑到李二虎的耳朵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告诉王闯如何如何。王闯于是就把其他的小朋友叫到他身边,按照大海说的交代了一番。然后李二虎就和大海两个人走进了小铺子。 这个小铺子地处蒿里山正南面的山脚下,大海他们不常在这里玩,所以这里的人没太注意过这些孩子。当时,正是下午的申时多点,买东西的人很少,此刻就没有一个顾客,因此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在铺子里,正在那里整理那些干果,把那些剩下不多的袋子归拢到大袋子里。正这时,忽然看到李二虎和大海来到了跟前,一看是两个孩子,她也没有特别在意,可她一扭脸的功夫,两个小家伙,突然弯腰抓了一把就跑,老板娘一看,偷核桃啊,喊了一声:“嘿,小毛贼哪里跑!” 接着就追出去了。王闯带着那五六个小朋友,正悄悄地候在门外一侧,一看老板娘追出去了,他们一起冲进了铺子里,拿核桃的,拿苹果的,抓花生的,每人抓了两把,有口袋的还装了一口袋,然后随着王闯就一阵风跑出去,向着大海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等老板娘回来的时候,他们早就没影了。而大海和李二虎呢,被老板娘追上,一手抓着一个,叫道:“看你们哪里跑,交出你们偷的东西来!” 大海一伸手说:“我们没偷东西啊,我们什么都没拿,你干嘛吓唬俺?” 老板娘一看他们手上的确没东西,然后就翻他们的口袋,大海说:“你翻我们的口袋,你要是翻不出来你就是诬陷,我们就到官府告你去。” 老板娘一看,心里有气,可又不想认输,就问,“你们没偷东西跑什么?” 大海说,“你追俺们,俺们不跑吗?俺们哪知道你为什么追俺们?俺们看你这么凶,怕你打俺们,俺们才跑。你真坏!” 老板娘没话说了,觉得自己不占理,只好悻悻的回去了。李二虎一直站在旁边,一言未发,但对大海的这个计策,佩服得五体投地。接着,二人就到约定的地点去跟王闯他们见了面,王闯等六个孩子,把手上攥着的,口袋里装的,都汇集在一起,弄了一大堆,然后王闯就说,“这个主意是大海出的,大海先拿,想拿多少拿多少,剩下咱们分。” 大海说:“那不行,功劳是你们的,你们干的事,我只要一个核桃,尝一尝就行,俺们家没有核桃。” 小朋友们不但佩服大海这计谋,而且也佩服大海的这种高风亮节。从这事以后,大海的威信骤然上升,几乎要超过老二老大了。可惜呀,就在他的威信腾腾上升之际,姥娘带着他离开了泰安,离开了蒿里山,也离开了他的小伙伴、好朋友们。 第11章 祖孙相见不相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这年的冬天,阎婆得了一场重感冒。说来也怪,这场感冒持续了一个多月还不见好,并且咳嗽越来越重,常常整夜的咳嗽,觉都睡不着,咳出的痰中带着血。这在以往却是没有过的。阎婆带着孩子只出不进,手上的钱越来越少,便不舍得花钱看病,就怕把钱花光了,自己和孩子又没有任何的生活来源,往后的日子没法过。渐渐地,不但夜里咳,白天也咳,咳得饭都吃不上,人也越来越消瘦。每当咳嗽的时候都要张着大口,使劲的喘气,费上九牛二虎之力,喘上一口大气,“噗”地一声,吐出来的痰,里面的血丝越来越重,越来越多,直到实在无法忍受,这才拿了点碎银子到蒿里山西北角,找到一个郎中看了一下。人家告诉她说,“肺痨都到晚期了,怎么不早看呀?” 阎婆一听,心里有了数,从郎中那里拿了点草药,喝了几副算是轻了点儿。她向人打听过,像她这样肺痨晚期的病人,撑不了半年,可这孩子该怎么办呢?眼看着自己一把屎一把尿一口饭一口水甚至硬挤出自己的奶水喂大的孩子,长得这么可爱这么讨人喜欢,自己要是一口气上不来,这孩子靠谁?女儿没有任何消息,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每当想到女儿,她就觉得张文远不是东西,那原本所有的对张文远的好感,早就被心上的憎恨侵蚀掉了。她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女儿其实就是被张文远骗跑了,绑架了,既不管亲生儿也不管亲娘了。眼见得自己一天天往黄泉路上走,真到了那天,孩子不就成了孤儿?不行,无论如何,得给孩子找个依靠。可找谁呢?思来想去,唯有去郓城找孩子的爷爷。对,让孩子去认祖归宗吧,这是唯一的,也是最最安全、最最牢靠的路子。只要他的爷爷认下了这个孙子,孩子不但活着有了保障,而且会活得特别好,能过上人间最好的日子。因为她知道,宋江家里可不是一般人家。 于是,她就四处打听,从泰安到郓城有多远?怎么走?终于,打听清楚了,就收拾好东西,把房子变卖了,值钱的东西也变卖了,带上到手的银子,带着孩子就往郓城而去。 听说要离开泰安城,大海就问:“姥娘,咱们为什么要走啊?” 阎婆只能编理由,“哦,咱去找你爷爷吧?你爹在那里,去了你爷爷那里,就能见到你爹了。” “那,能见到我娘吗?”大海眨巴着双眼,直看着姥娘,满腔期待。 “只要见到你爹了,就能见到你娘。咱呀,先去找你爷爷。哦?” “可我要是走了,还能见到好朋友吗?” “能。你爷爷会带你来找你的朋友玩,他们也能去找你呀。” 大海撅着嘴,想想到一个新的地方去看看,倒也不错,他天生喜欢猎奇,探险,喜欢新的地方,新的东西,新交朋友,便又高兴起来:“哦,那就去找爷爷。我还没见过爷爷呢。不知道爷爷喜不喜欢我?” “喜欢,谁都喜欢俺大海,爷爷更会喜欢。” 于是,阎婆带着大海,沐浴着春风,一路坐牛车、驴车、骡车,为省钱,不舍得坐马车,第四天上午,终于来到了郓城县宋家村。 宋家村位于县城西北的水堡乡,是全乡最大的村子。阎婆带着大海找到一家店铺,给大海专门买了一套新衣裳。大海一换上新衣裳,嘿,那个高兴劲,原地蹦了三个高,又在街上疯跑了一阵子,这才停下来,对阎婆说:“姥娘,你看我像不像个新郎官啊?” 阎婆说:“像,像,你会当新郎官的,当个新郎官也是最俊气的新郎官,是不?” 然后就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宋太公的家门前。 宋太公家原本是宋家村的首富,虽然不是大富豪、大地主,可也是宋家村最富之家。只是宋江杀了阎婆惜之后,那张文元和阎婆跟宋太公打官司,最后宋太公为了息事宁人,赔了一千二百多两白银,家道受了点影响,多亏后来梁山的寨主晁盖让人送来了一百两黄金,家道重新振兴起来。只是太公在为人做事上更加谨慎更加低调也更加小心了。 说起来,当时太公其实就一个人经营着这个家,守着这份家业。太公不到三十二岁死了老婆,一个人把两个儿子拉扯大。他原本有四个儿子,老大老二均因病早夭,三儿子宋江就成了家中老大。这老大有出息,混到了县里的押司,成了十里八乡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惜后来阴差阳错,杀了阎婆惜之后逃离家乡,一直带着弟弟宋清在外,既不敢露面更不敢回家。太公的妹夫给他当着管家,妹妹帮他打理家务,还雇了六个长工。日子过得倒也安稳祥和,只是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想起晚年的光景,就觉得心里发慌,两个儿子都二十大几的人,却都不曾婚配,不知何时才能让他抱上孙子?总不能宋家传到他这一辈,就没了孙子? 这天,正逢乡里大集。妹夫管家带着两个长工去赶集,要置办点春耕春种的农具种子什么的。太公见天气和暖,春风习习,艳阳高照,就随妹夫一起去了集上,一则看看风景,二则摸摸行情。赶集回来,晌午已过,远远看到他家新近刷过漆、锃亮的大门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女人穿戴打扮都不像农村人,很是周正利落,正四处张望;那孩子一蹦一跳的,很是活跃。太公收住脚步,端详了半天,看不出来,心想,这是谁呢?为何站在我家门前? 也许,是来走亲戚的?宋太公琢磨着,若是走亲戚,为啥不进去呢?妹妹和另两个长工都在家里。若不是走亲戚的,为啥站在他的家门口呢?走近了,宋太公才看清那女人的相貌:面生,似乎从没见过。他的亲戚,没有这样的一个女人。那她是谁呢?这个孩子就更不用说,自然也无丁点印象。妹夫正要向前询问,只见那女人已经一步向前问道,“老人家,您可是宋太公啊?” 宋太公一听,就点点头说:“哦,是,你是......?” 那女人并不正面回答,而是说:“我是谁,不重要;我给太公您送个礼物来,这礼物定是您最最期盼也最最器重的大礼。” 一个素昧平生的中年女人,竟说出这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要给自己送个礼物,还是又重又珍贵的大礼?这可把宋太公说迷糊了,也令他大感惊奇、稀罕。 如此想着,宋太公就用他一向平静温和的语气又问:“你既然不认得我,为何要给我送礼物啊?你给我送个什么样的礼物啊?我能承受得起吗? 阎婆当然是绝对不会让宋太公知道她是谁的。当年宋江杀了阎婆惜,却不知并没杀死,她和张文远盯着告状,最终宋江逃走,从此没了音讯;又由宋太公赔偿了他们一千二百两的白银。自然打官司的过程当中,宋太公没有出过庭,因此他们从来没有碰过面。即便没有碰过面,这阎婆不可能、也不敢让宋太公知道,阎婆惜的母亲就站在他的面前。若让他知道,那刻骨的仇恨,还不得把她砸扁了、碾碎了?因此,阎婆直接就掏出了女儿给她留下的那对银镯的另一只,上边刻着“宋”字的那一只,递给了宋太公,“您看看,这是谁的?” 宋太公接过镯子一看,大吃一惊,脸色立即变得铁青,两眼只盯着那镯子,然后又抬起眼来看了一眼阎婆,手抖索着问:“你,你、你是怎么得得到这、这镯子的?你、你究竟是谁?” 阎婆因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也事先编好了说辞,就很是沉稳地回道:“哦,这镯子,是这孩子的。我只是替他保管着。您只要认得这镯子,您就知道这孩子何等身份,您也就明白我说给您送的礼物是何等珍贵了。” 这对镯子,太公当然熟悉。当初,老婆因病早逝,临终前,当着他的面,把那一副家传的镯子交给了大儿子宋江,要他送给未来的长房长媳作为定情信物。后来,儿子杀人犯罪,逃离家乡时,也许是来不及,并没交代这副镯子的下落,但太公能猜到,定是给了被杀死的那女人。而今,却在这女人手上,并且说是这孩子的。太公知道,那个被儿子杀死的女人,有个娘亲,后来不知去向。难道这女人就是......?这可令太公更纳闷了。再看这孩子,长的白白净净,一双眼睛虽然不大,可透着机灵,仔细看眉眼儿,多少有点儿像自己的大儿子宋江。再仔细看那鼻子,那额头,那脸颊,下巴却又不太像。说不清什么原因,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顺眼,但见那孩子滴溜溜转着一对眼珠,直看着宋太公。只听那女人拉过孩子来,推到宋太公跟前说:“快,大海呀,叫爷爷。” 爷爷?叫我爷爷?宋太公可是愣上加愣了,倍感迷惑,纳闷,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抱孙子,这已经是他多少年的梦想,却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病。如今,竟有这么大个孩子站在面前,要叫自己爷爷?难道......? 太公一会儿看看孩子,一会看看手上的镯子,再看看那女人,嘴唇颤动着,上半身像是大风吹着一样,有点晃动,又问一句:“这孩子......?” 有古诗云: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而今,却是祖孙相见不相识,只问孩子从何来了。 第12章 天上掉下个大孙子 此时的阎婆,心中翻江倒海,眼里晃着泪光,说,“这是您孙子呀,您的亲孙子,叫宋大海。您想想,他今年正好十二岁了。是他娘死的那一会儿,把他生下的,是个背生子,可您看长得多出息!” 宋太公已经感到了什么,背上生出一股凉气,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定是阎婆媳的母亲,他的心情愈加复杂麻乱起来,就问:“你可是那女人的亲娘?” 阎婆稍一愣怔,很是平静地说:“唉,我呀,要是这孩子的亲姥娘可就好啦,我也就不会带他来认祖归宗了。您想错了,我不是她的亲娘,我见过她的亲娘,可我不是。这孩子是在三个月的时候,她的姥娘把他交给我的,给我说了他的身世,也说了您和您家的情况。这些年,这孩子一直跟着我,这不,我的身体不行了,我有了病,也不知还能活几天,我就怕这孩子受了委屈,我也怕你丢了孙子,我就给您送来了,让他来认祖归宗。他姥娘交给我的时候呢,给了我这个信物,说这是您家老太太,给她儿媳妇的信物,两只镯子的另一只,让这孩子的亲娘带走了。至于这孩子的亲娘,”阎婆压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大海正在旁边四处张望,大概是好奇吧,就压低了声音,说:“听说,孩子的亲娘被害了。只听那女人给我说,是被人害了。说来,这孩子命苦啊。好在还有您这么壮实这么和蔼的爷爷,这孩子又是有福的呀。” 宋太公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就又问道,“那这孩子的姥娘哩?去哪里了?” 阎婆就说,“他的姥娘啊,因为自己的女儿被杀了,也许是觉得没了依靠把孩子交给我之后,隔了几天就吊死了。他姥娘活着的时候,跟我相处过,知道我还靠得住,才把孩子交给我的。” 宋太公到底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为了慎重起见再问道,“那他是在什么地方把这孩子交给你的?” 阎婆说,“我呀,跟这孩子的姥娘,从她一家来到郓城就认识了,她不敢把孩子交给别人,怕孩子受委屈,就交给了我。那个时候啊,还有老头子和我过日子呢,可是过了不到三年,老头子这不也病死了,剩下了我自己。我的孩子呢,在河北当兵,打仗死了,女儿远嫁,常年见不到几回。好啦,孩子交给您了,我也就放心了,我的心事啊就了了,但愿这孩子能健健康康的长,长大了定有出息,这是当年我给他起名字的时候,人家测字先生说的。” 说罢,又对大海说:“大海呀,姥娘走了,姥娘要回老家了,跟着爷爷好好的,听爷爷话;爷爷啊,比姥娘日子过得好,会让你吃好的,穿好的,喝好的,啊?” 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新的环境发愣的大海,也听到了两个大人的几句对话,此时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转过脸来问道,“姥娘你去哪里?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爹我娘为什么不回来?你说过我爹我娘要回来的。” 阎婆一听这话,泪水哗的一下就下来了。她蹲下身来,把大海抱到胸前,拍着他的背说:“大海呀,你爹和你娘啊,她们眼下还回不来,你在爷爷家里好好的,会等到你爹和你娘回来看你的,啊?等你长大了,有本事了,你也可以自己去找你爹和你娘。如今呢,你找到爷爷了,姥娘放心了。姥娘呢,回老家了。啊?” 说着,阎婆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大海此时撕心裂肺的哭着说:“姥娘你不能走,你在这里陪着我,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宋太公看着孩子和这女人,心里也酸酸的,可头脑是清醒的,他似乎从娘俩的对话中感觉到了什么,就又将信将疑地对阎婆说,“这孩子不是叫你姥娘吗?那你不就是......?” 一听宋太公这话,阎婆赶忙站起身,说,“老人家,他娘活着的时候,不是叫我婶子吗?这孩子交给我的时候才三个月大,从他懂事儿,我就让他叫我姥娘。从小就一直这么叫着,难道我能让他改口吗?我也真的想是他的亲姥娘,可惜呀,我没有这个福气呢!唉!” 宋太公听了这话,似乎明白了一切,就点了点头,心里早已经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了。天上掉下个大孙子,凭空拣了个大孙子,圆了他的孙子梦,也实现了他多年期盼的平生最大愿望,他的手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招呼大海说,“孩子啊,来,过来,让爷爷看看你,爷爷跟你说。啊?” 趁着太公这句话,阎婆就把大海使劲推到了宋太公的身边,宋太公一把将大海搂到怀里来,上下的打量,仔细的端详。大海却从太公的怀里使劲挣扎出来,宋太公抓着孩子不松手,孩子奋力地向外挣,太公的妹夫一看这情形,就对阎婆说,“你看,这孩子不让你走啊,多可怜呀,太公家里呢,也就他一个人,别的人都是在他家做活的。要不你在这里给他家当个保姆,收拾收拾家务,拉巴这孩子吧。太公你看这样好不好?” 阎婆不是不想在这里啊,可自己已经重病在身,说不定哪天就走了;再说在这里待久了,夜长梦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露了馅儿,一旦露了馅儿,让宋太公识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时候可就麻烦了,就算死,都死不出好死了。还有那宋江,到底是死是活,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只听很多人都说那宋江多么多么了不得,江湖上如何如何,倘若让宋江见到了,不就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把她给灭掉了? 这样想着,阎婆就对管家使了个眼色,汪着一眼的泪水,把管家招到一旁,对管家说,“我呀,已经查出了肺痨,我在这里传染孩子,我也说不定哪天就没了。所以啊,你给太公说,给孩子也说,麻烦你操心,就把孩子先带进去吧,我也好走。要不,他不让我走哇。” 管家明白了,太公也大体听到了阎婆的话语,明白了眼前的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孙子,那心情早就激动得无以复加,他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可他只是觉得一股一股的暖流,直往胸口涌。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有了孙子,自己的香火有人给接续了。他这么多年,打从宋江成人以来,一二十年过去了,就盼着宋江娶个媳妇给他生个孙子啊,宋江走南闯北也好,颠沛流离也好,历尽磨难也好,只是一直不婚,而老二宋清跟他哥一样,令他心里好生难受。他早就已经对抱孙子这事儿彻底死心了。可他没想到,做梦都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个孙子,并且这孙子还真的是他宋家的血脉,宋江的骨肉。 正在高兴的思量着呢,管家过来对他说,“太公啊,你看这女人说的也是实话。你老人家有了孙子,天大的喜事儿啊,既然这女人不想在这里,那就放人家走吧。” 太公一想,既然人家把自己的孙子拉扯这么大,不知有多么难!不能就这样白着人家吧?宋太公就对阎婆说:“你看,孩子的姥娘啊,你从他三个多月就照看着,把他拉扯这么大,不容易,我们宋家对你理当千恩万谢,我老头子就算给你磕三个头都不为过;他爹要在跟前,我定要让他给你三跪九叩。这样吧,让管家替孩子的爹,给你磕三个头吧。磕过以后,你一定得跟我到家里吃个饭,我必须得给你点银子,表达俺宋家对你的谢意。” 太公让得恳切,阎婆也不好再推辞,就答应了太公的请求,跟着太公进了家门。吃过午饭,太公拿出了五十两银子,两人推让半天,阎婆见太公一片真诚,也就接下了银子,又抱了抱大海,这才含泪离去。 大海又哭着去追阎婆,却被管家一把扯了回来,只听见一声尖利的哭喊:“姥娘!” 管家抓着大海的手腕往回拉,大海却使上吃奶的劲儿,想要挣脱管家的大手,再去追赶姥娘。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怎么能从管家手中挣脱呢? 大海挣扎了一阵,眼看着阎婆走远了,拐了个弯没了人影。大海跺着脚哭,他想蹲在地上蹉着脚拼命哭,那样这些可恶的大人就会把姥娘叫回来。以往,他在姥娘跟前,想要达到某种目的时,就经常这样干;而这样干的结果当然是每次胜利者都是他。可眼下似乎那一招使不上了,因为管家的大手好有劲,抓着他往上提着,像提个小鸡似的,他根本就没有蹲下去的可能。他又使劲哭了几声,从眼角里瞅了瞅身边这两个大男人,似乎不买他的账,唉,看来再哭也没用了,这才抽噎着,一边用手背擦着眼泪,一边傻愣愣的直看宋太公。太公便伸出双手说:“来,孩子啊,别哭了,再哭也哭不回你姥娘了。让爷爷看看你,来呀。” 管家便把大海推到了太公的跟前。宋大海虽然人不大,可心眼儿多的很。他知道,姥娘走了,不会再回来,往后他就要跟着这个自称为爷爷的人生活了。 第13章 大海首拜宋太公 大海的小脑瓜在快速运转着,同时扬起小脸儿,直盯着太公看。他从小习惯了跟着女人生活,可往后就要跟着这个老头生活了,他有种感觉:味道不对,有些别扭。可是他也知道,这个老头从今往后将管着他的吃喝拉撒穿和用,管着他的一切,他如果不乖一点,如果不懂事儿,这老头大概不会像姥娘那样宠着他,依着他,护着他,保着他,他不知道这老头将会怎样对待他,不过,他看着这个老头慈眉善目,说话语气和蔼,似乎毫无恶意,所以他觉得,老头对他该是不会太差。不过站在身后的这个管家,那脸色并不多么和悦,也不多么可亲,说话好像也不太友好,有些生硬。当然,他已经看出,在这个家里,是这个让他叫爷爷的男人说了算,看来,这老头才是这个家里的老大,自己得听他的才行。 这么想着,当听到这老头说,“让爷爷看看你”的时候,他就又往前挪动了两步,身体已经贴到了太公的两腿之间。看看就看看,我可不怕你看。在泰安的时候,小朋友们都说我大胆,我都敢跟叫花子干仗,大不了干不过就跑呗,反正不怕。所以他贴到太公两腿中间后,又抬起脸来仰望着太公的下巴,轻轻地、似乎是自言自语似的叫了一声“爷爷”。太公一听,立马蹲下身子,把大海揽在臂弯里,问:“哎,真乖,知道你姓啥吗?” “俺姓宋,就是大宋朝那个宋。” “咦,这么棒!你咋知道是大宋朝那个宋哩?” “姥娘给我说的。” “噢。那你叫啥名呢?” “宋大海。” “大海,这名字好么?” “姥娘说,我爹叫宋江,我叫大海,海比江大,这叫一代更比一代强。” “那,你姥娘姓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她是我姥娘。” “那你娘呢?” “我姥娘说,我娘走亲戚了,我姥娘说,找到爷爷就能见到我娘,还能见到我爹。” “哦,那你爹是谁呀?” “刚说了么,我爹他叫宋江,是姥娘说的,在老家这里做官呢,做一个好大好大的官。” “那你见过你爹吗?” “没呢,我姥娘总说,我爹会回来看我,我娘也会回来,可是他们都不回来。姥娘说让我上爷爷这里来,就能见到我爹和我娘了,就带我来了,可他们为啥还没回来呢?我想我娘和我爹了。” 太公之所以问这一番话,其实他还是想跟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进一步确证一下,那女人到底是谁。 可问了这么半天,孩子的回答,再次证明那女人没有说谎,并且也进一步证明,这孩子的确是他的孙子。尤其令他高兴和欣慰的是,这孩子实在够聪明够乖巧够惹人喜爱的。 要说起来,人的心灵感应,似乎是个很奇特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在关键时候,往往会有奇妙的效果。尽管太公心里生疑,总觉得这事有些玄乎,可从打看到这孩子的那一瞬间,他就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冲击他的脑门,总觉得这孩子眼熟,像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可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于是,他就和颜悦色的说道,“孩子啊,我是你爷爷;你呀,是爷爷的孙子,大孙子,刚才你管我叫什么哩?” 大海听了这话,低了低头,右手指头拈着衣角,像是在沉思,接着就抬起头来,下巴翘得老高,声音提高了几个音阶,响亮地叫道:“爷爷!” 好像刚才那一声“爷爷”是一次预演,是在他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叫出的,而这一声“爷爷”,才是正式的,似乎这才是孙子对他这个爷爷真正的认可,于是他的心尖儿都颤动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应道:“哎,好孙子!” 大海看出这老头喜欢他叫爷爷,就放大声音又叫了一声“爷爷!” 这第三声“爷爷”,震动了太公,也感动了太公,他立即两手将大海抱到了怀里,双眼早已涌出热泪,顾不得擦泪,只管用他粗糙的老脸去蹭大海的嫩嫩的脸蛋。大海也许是受不了他粗糙的老脸和胡须的搔痒,就想挣脱出来,一边挣脱一边叫着“爷爷爷爷爷爷!” 他越叫,太公就越激动越高兴,也就把他抱得越紧,老脸蹭得也越快,眼泪涌出的越多。管家一看这老爷俩亲的不能再亲,热的不能再热,他也感动了,就说:“太公啊,恭喜您贺喜您呀,有了大孙子,这么棒的一个大孙子。要不今儿晚上啊,太公我就安排个贺喜宴吧?我马上就去通知亲戚邻居、还有您的好友,都来给您贺喜?” 太公的脸从大海脸上移开了,但手却没松,说:“啊,当贺,当贺呀!不过,这事不能太仓促,得好好安排安排。你先准备,告知本族各家、亲戚、朋友,还有县里乡里有头有脸跟咱家熟悉的人,后天下午,先办一个认祖归宗仪式,让大海认了祖宗进到族谱了,接着再办贺喜宴。我老宋从来不张扬,不喜欢搞排场;可这回呀,必须排场一下,我有了孙子了,我要向全天下宣告,对,向全天下宣告。” 太公跟管家交代完了,就拉着大海的手说,“来,孩子,跟爷爷来。” 大海就乖乖的跟着太公往屋里走,管家跟在身后。太公家的院子是一个三进四合大院。前院由管家和管家媳妇,还有六个长工住着,他们同时也看家护院,前院的门外是一个场院,就是中午阎婆带着大海刚来时站过、跟太公见面的地方。在这个场院的两侧,东面是牛棚驴圈和骡子圈,有两个长工是专管喂牛喂驴喂骡子的。正院,三间大瓦房居中,东西两头各有一间挂屋,也叫耳房。太公住在那三开间的大瓦房里,迎门是客厅,太公睡左边的里间屋子,右边的里间呢,是太公写字读书的地方。宋江和宋清在家的时候,兄弟两个分别在东西两个耳房住。现在兄弟两个都不在家,就剩了太公一个人,为了方便,就让管家两口住在了原来宋清住的耳房里,反正是他的妹夫和妹妹,倒也不见外。 中午,大海跟着姥娘一起吃饭的时候,是在管家夫妻住的房子里吃的,太公没跟他们一起吃,因此大海没到太公的屋子来过。不过,只看了前边的院子,他就觉得这老头的家好大呀!前后两个院子不说,每个院子都有那么多的房子,还有那么多的牛、驴和骡子。其实,在太公这座正院的后面,还有个院子,那才是后院,后院里只有一个小花园,居中一个小水塘,水塘边上有个小亭子,那亭子里有一张老榆木的小圆桌,圆桌周围摆了六把圆凳。其实这个地方,只有春末秋初和夏天的时候,太公自己在这里看看书,或者有客人来,在这里坐着喝茶说话啦家常。后院东北角,有一间门朝西南开的小房子,黑漆漆的小门,几乎常年锁着。这便是宋家的祠堂,里面供着宋家的祖宗们。 看了这些,大海就眨巴着眼睛想:嘿,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多好东西,可有得玩啦! 大海跟着太公来到正房,进门一看,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是条仙几,两把太师椅,摆在八仙桌的两旁。这些家具都是古香古色的。当然这些大海都叫不上名字,只是看着这房子里的桌子椅子、还有一进门两边摆着的四个像鼓一样圆圆的凳子,他都觉得很好奇。姥娘那间小屋里是没有这些东西的。抬起头来往上一看,他看到了一幅富贵牡丹图。大海的眼睛不够使了,四处撒目。他在泰安的时候,曾经到一个家道好点的小朋友家里去过,可那小朋友家里也不过就是比姥娘家多了两间屋子,屋子里似乎比他们家多了几把凳子,却没有这老头屋里这些东西,他又看到八仙桌上摆的茶盘茶壶茶碗,也都是他没见过的。他觉得很是稀奇很是好看。但此刻他知道,这些东西他都不能动,不像在姥娘家那个小屋子里,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他还没有意识到这里也是他的家,并且是他真正的家。 太公牵着大海的手,走进房门后,就到八仙桌左边的椅子上稳稳地坐下,同时松开了牵着大海的手,说:“孩子啊,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爷爷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啊。你刚才叫了爷爷,你是爷爷的大孙子,爷爷为有你这么好的大孙子高兴,爷爷有福啊!可是,你还没给爷爷磕头呢?” 管家已经走到大海跟前,轻轻的拉着他的手说:“来,听见爷爷的话了吗?跪下给爷爷磕头。” 他三四岁时姥娘就教过他磕头,只不过他磕头,一向不会循规蹈矩,常常是瞎扑腾,他跟小朋友也玩过拜把子游戏,所以对磕头这个礼仪也好、动作也好,并不陌生。一听爷爷让他磕头,他就用清亮的嗓门大声说道:“爷爷在上,孙子在下,孙子给爷爷磕头了,祝爷爷万福!” 说着,就“卟嗵”一声跪了下去,屁股撅得老高,连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又给爷爷作了个高揖,说:“爷爷,还要不?” 这一说,把太公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说,“哎哟哟哟,你看我这大孙子多懂礼多懂事儿啊!好啊,这孙子认爷爷的礼数算是到了。爷爷高兴,知足啊!” 第14章 爷爷家里像坐牢 按照太公的要求,大海来到的第三天,先举行认祖归宗仪式,再举办贺喜宴。这天下午,宋氏家族各家各户的当家人,早早就来到了太公家的后院等着。申时整,大海穿着太公让管家新买来的衣裳,看上去 俨然就是个小大人。在大海看来,这身衣裳并不比老娘给他买的那一身好;其实,这套衣裳的档次价格要比老娘给买的那一身高了好多呢。爷爷用右手牵着大海的小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跟前来参加仪式的人点头致意。大海两眼滴溜溜转着,看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这些面孔无一例外地都盯着他看,有的还指指划划,他知道一定在说他,他丝毫不怯。他看到这个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有年纪跟爷爷相当的,更多的是年轻的,都是男人。 这些人无不对爷爷笑脸相迎,由此可见,爷爷在这些人面前有着很高的威望,也倍受他们尊敬。他便不自觉地仰起脸来,想看看爷爷此刻是什么表情,是不是也像对他那样看着这些人? 从跟着姥娘来到这里,仅仅过了两夜两天,他已经有点怕爷爷了。可他转念又给自己鼓劲:我怕他吗?不,不怕,绝对不能怕。 这两夜两天里,大海在观察,也在适应,用他十二岁的眼光和头脑看着宋家的一切,思考着一切,也在盘算着一切。他发现,爷爷当着姥娘的面、和刚刚看见他的时候,是那么慈祥和善,那么和蔼可亲,那眼睛里都是满满的亲热亲切和爱惜。可自从他拜了爷爷,爷爷也认了他这个孙子之后,爷爷好像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总是板着面孔,让他感到了一种从没见过的那种威严和肃穆。他觉得爷爷不但不可亲了,而且变得厉害起来,并且爷爷说话也不像刚开始那样了,总对他说,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这样不行、那样不好。 来到爷爷家的当天晚上,管家把他安排在爷爷房间的书房里住,专门给他放了一张跟大人一样的床。在泰安的时候,每天晚上放下饭碗他就往外跑,跑出去跟小朋友一块儿玩,直到人家都被爹妈喊回家睡觉了,他才一个人心有不甘的回家来,再吃上姥娘给他做好的夜宵,就爬到床上,姥娘给他脱掉鞋子衣裳,再拍拍他,他立即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晚饭,他跟爷爷一起吃。看上去,似乎只是把姥娘换成了爷爷,都是两个人,可是感觉大不一样。在姥娘家的时候,他只要吃饭,老娘都是一直看着他,问他“好吃吗?香不香啊?吃饱了吗?还吃不吃啊?”然后,还要让他“再吃点,再喝点,吃得饱饱的,”等等,直到他拍着肚子说,“我吃饱了,”“我不吃了”,甚至有的时候会跺着脚说,“你看你,真是麻烦,吃饱了吃饱了还问!”直到这时,老娘才满意的、欣慰的笑着,去洗碗刷锅收拾饭桌。 可这天晚上跟爷爷吃饭,让他好不难受!坐下之后,管家把四个菜摆好,又给爷爷和他盛好了饭,分别放到他们面前,就回到自己屋里去吃饭,只剩下他和爷爷相向而坐。他看着跟前的白面馍,再看看那四个碗里的菜,感觉到爷爷家的日子比姥娘家可要好多了,因为在姥娘家吃饭,不论中午还是晚上,每次都是一个菜,并且这一个菜也多是他一个人吃,姥娘不舍得吃;而这白面馍一年也吃不了几回。管家一离开,他看了看爷爷,伸手抓起馍就往嘴里塞,可他嘴小,塞不进去,就左手抓着,右手揪,揪下一块塞进嘴里,又捏起筷子,先在碗沿上“当当”敲了两下,才去夹菜。 爷爷突然咳嗽了两声,把筷子放到碗上,一脸冰霜般看着他说:“大海,拿馍的时候怎么能用手抓呢?” 他愣了,就忙把抓着的馍又放到桌子上,呆呆地看着爷爷的脸。爷爷说,“馍不能往桌子上放,要放在你跟前的碟子里;吃饭不能用筷子敲打,那是叫化子习气;筷子不用的时候也不能直接放桌上,要放在你的碗上,要不就放在碟子上。随地一放,你会长病,也不雅观,记住了吗?” 大海的心里顿时像有人用勺子一下一下剜着一样,觉得难受并且酸酸的。他从小就跟着姥娘,这是他头一回跟陌生人一起吃饭,一口还没有吃上,就已经被训了一顿,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从他记事儿以来这样的情况就没有过。姥娘从来不在吃饭的时候说他什么,都是那么亲切、那么温柔体贴的看着他、问着他、催着他多吃、吃饱,眼下这种情形,他觉得很是委屈,直想哭。可他忍住了。他知道,他从今以后只能跟着这个严肃得令人害怕、总是说他这、说他那的爷爷生活。他就是哭,恐怕爷爷也不会可怜他,绝不会像姥娘那样,一看他流泪,就把他抱起来,就给他擦泪,就说好听的,就给他好吃的好玩的。在爷爷这里肯定都是不可能的,弄不好还会有更厉害的手段等着他,所以他就忍住酸酸的鼻子水,还有眼睛里辣辣的就要淌出来的泪水,眨巴着两眼直看着爷爷,并不说话,这潜台词就是:你说吧,你说让我怎么着? 爷爷见他不吭气,就又缓缓的拿起了自己的筷子,用右手的大哥二哥三哥三根指头捏住白面馍开始往嘴里放,那动作很是轻柔也很优雅,大海看着爷爷的吃相,他也学着爷爷的样子,重又吃了起来。爷爷没再说什么,但那双老眼不停地看他,弄得他浑身像有乱针扎着一样,煞是难受。 吃完了一个白面馍,大海又喝粥。爷爷还是不时地看他一眼,见他喝完后放下了盛粥的碗,把筷子也放到桌子上了,爷爷才又说,“大海,爷爷给你说,喝粥的时候不要出动静,不要呼噜呼噜的,像个猪,多难听啊?吃饱了不要在饭桌上打嗝,吃完的时候,筷子不要往桌上随便一扔,那不是好习惯,还有吃菜的时候记着,只吃你那边的,不要用筷子到处翻动,人家会笑话你,说你没教养,咱是体面的人家,这些习惯不能有,你都记住了吗?” 大海点了点头,问道,“嗯,我饱了,我能走了么?” 爷爷说:“啊,走吧,到院子里玩一会儿,啊?不得走远,玩一刻钟,回来睡觉,不能出这个院子。” 大海这才站起身来,转身跑了出去。一出门,泪水哗的一下就出来了。他跑到通往前院的门口,靠在墙上,把胳膊举起来垫着额头,在那里抽泣着,哭了好半天。若在姥娘家,这个时候,姥娘早就过来抱着他,问:“怎么了?为啥哭呀?”还拍着他的背,哄着他回去吃他想吃的,玩他想玩的。可现在没有任何人过来问他一声。他倒是听到爷爷在正房门口咳嗽,却不见爷爷往他身边走来。他在这里抽泣了半天,发现没有人理他,只好擦了擦眼泪,咽下鼻子里的酸水,离开这个地方,回到了他睡觉的屋子里。他听管家说,这个屋子、原本是爷爷的书房,爷爷在这里写字看书。现在让他在这里睡觉,但是白天爷爷还要在这里写字看书,到时候他可不能打搅爷爷。他当时还想,我怎么能打搅爷爷,白天我又不在家,我出去找小朋友了。 他回到这间屋子里,像在姥娘家那样,一跳就爬上了床。他看到床上的墙根处,放着一床被子,一床褥子,还有一床单子,都叠的整整齐齐在那里放着。他直接就趴到床上,靠着那被褥躺下了。可刚躺下,就听见爷爷很不高兴地说,“大海起来!” 在姥娘家的时候,他想躺就躺想睡就睡想起就起,他不会听老娘的什么命令指示,所以现在爷爷让他起来,他就觉得爷爷什么都管,真是不可理喻;于是就说:“我要睡觉。” 爷爷见他顶嘴,声音就高了起来,说:“不许跟大人顶嘴!起来,怎么能这样睡?” 大海听着爷爷的口气是生气了,他只好又爬起来,下了床站在那里,低着头,不再吭气。他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前面说的让他玩一会回来就睡觉,现在他睡觉了又不让他睡,他觉得这个老头真怪,真是莫名其妙,专找自己毛病。所以他就低着头一声不吭,等着爷爷再发话。果然,爷爷又说:“刚才我说的你听到了没有啊?不能这样睡。你没看墙根儿那里,管家爷爷给你准备了盆子?先去洗脚,你姥娘没教过你吗?不洗脚就上床,不把床弄脏了?哦,你看你,居然鞋都不脱,衣也不脱,就爬床上去了,这成什么样子?脸不洗,脚也没洗,就睡觉?你姥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岂有此理。” 说完,爷爷就转身到院子里喊管家。管家立马跑了过来,爷爷说:“教给这孩子怎么洗脚、怎么洗脸、怎么脱衣服、怎么铺床睡觉,他什么都不会。” 大海这才觉得,这个爷爷的事太多了!并且这么凶,完全不像他刚来时看到的那个爷爷,他不明白为什么大人变得这么快,一天还没过去就变成这样子了,往后怎么过?小小的孩子居然犯起愁来。这时候管家就给他说,到哪里去倒热水,再怎么兑凉水,怎么洗脸洗脚,洗完了脚又怎么擦,等等等等,一直到洗脸睡觉铺床这一套,给他说完了,然后又给他端来了水,教给他把一双小脚放到了水盆里,刚要出门,爷爷却又说,“先看着他把这些事都做一遍,教他一两回,他要再不会,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天哪,他还要收拾我,他要怎么收拾我?大海竟然有些害怕起来、担心起来了。所以刚刚躺下的时候,他居然睡不着,偷偷地哭了一大阵,一边哭一边就想,这里我能待下去吗?这个爷爷这么凶,往后该怎么办呢?他听人家说过,大人犯了罪,就要坐牢受刑,自己这不跟坐牢差不多吗? 第15章 宋大海认祖归宗 这是宋家十分重要的一天,也是宋府特别重要的日子。自从宋江出事以后,宋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以前,说起宋家,不论辈分、财富、实力,还是在全县的影响力,宋太公都是多年的老大,提起宋家,无人不伸大拇指;可自打宋江出事,两个儿子逃亡之后,许多人背地里就常常指指点点,颇有微词;人们谈论最多、议论最大的一是宋家最为骄傲的大儿子宋江杀人逃亡,宋太公成了逃犯家属;二是宋江兄弟逃亡后,宋家成了无子无孙的绝户。这两件事,在那个时代,不论官员还是百姓,都是致命的见不得人的重大事件。因此,宋太公这些年在重大场合鲜有露面,即使出面也是沉默寡言,总觉得抬不起头。 现在好了!宋家有了大孙子,有了继承家业传承血脉的大孙子!这可是特别特别重大的事件。 老天似乎懂得人情人性一样,一丝儿云彩都没有,倒是有一缕缕的春风吹拂在人的脸上,刮来阵阵甜香味儿。宋太公家里上上下下一派喜庆、欢乐气氛。可大海的心情却不像这天气。他一边想着这两天的经历,一边跟着爷爷,往院子东北角那个的小屋子走来。他看到那间小屋子的黑色的门开着,屋子里边也亮堂堂的;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楚。他看到,那小屋里,进门儿约有几步,就是一张黑色的大桌子,大桌子的后面靠墙根儿有一个三层的高台子,每一层台子上,都摆着一些写满字的纸牌牌,在这三层高台下边的桌子上,有烛台,还有似乎是碗碟筷子之类的东西;桌子下面的地上放着一个大瓦盆,他还不知道那大瓦盆干什么用,其实那是烧纸钱的。 眼下,这间小屋子门外,又专门摆上了一张很大的桌子,桌子上也跟小屋子里面一样,后面靠墙的部分摆了三层高的台子,是临时用木板搭成的。桌面上还空着,桌子下边也放了一个大瓦盆。来到离这张大桌子有三步远的地方,爷爷站住了,对他说:“大海,站好啦,一定要听你管家爷爷的话,啊?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知道了吗?” 大海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可心里却在想,为啥到了爷爷家,就什么都得听别人的,要么听爷爷的,要么听管家的,反正就是不能听自己的。对此,他很是不解也很不服气。 正这时,只听站在桌子旁边的管家大声喊道:“请大家按辈分、同辈的按年龄排成三排,最高辈分和最大年龄的,请往前面来,挨着太公就位;其他人依次往后排。” 闻此号令,一直站在院子里候着的众人开始自觉排队,原本面向桌子站立的大海,忍不住就回头去看,一看这些大人们都一声不吭、面色郑重,似乎早就有过定位似的,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在爷爷和他的后面站成了长长的三排,他觉得很好笑,这些大人跟机器似的,确实比他们小朋友厉害,也不用别人说,自己就站好了。 大家站好之后,管家就庄严神圣地朗声喊到:“宋氏本族、本乡尊长宋太公之长孙认祖归宗仪式现在开始!请出祖宗神位!” 只见原在后面站着的两位年长者,神色凝重、迈着方步走向前来,并排站在门口,对着屋里的神龛,毕恭毕敬地作揖、磕头,然后一起走进去,将神龛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大海看那神龛,不过就是个黑红色的木盒子,那两个老人任何一个用一只手就能轻松地举起来,可他们偏要两个人抬,并且表情十分严肃庄重,大海看着他们那样子,直想发笑,但他没笑出来。 神龛被抬出来,放在了门外大桌上,接着管家又喊:“请族谱,牌位!” 还是那两个老人,又走进屋里,一人手捧族谱,一人捧着牌位,放到了神龛两侧。刚刚放好,管家就又喊道:“鸣放礼炮!” 只听噼噼啪啪,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大海很是惊奇,毕竟十二岁的孩子玩心第一,一时间竟忘了正在干什么,转身就往燃放鞭炮的西南墙角跑。当时正值宋朝宣和初年,世间刚刚见到鞭炮,并且也只有身份地位崇高、家庭颇为富庶、能有门道买到的人家才能用得上。大海在泰安的时候,曾经见到过年的时候,知府的府衙里放过。那时大人们都不知道鞭炮为何物,都称其为“大炮”,他曾经如痴如醉地跑到府衙去看,还曾想过:“啥时我也能有个大炮?我也能亲自放一个?要是能有这玩艺,能自己放,那该多威风!” 可惜那时只能远远地听听响声,连那大炮长啥样都不知道。如今,在爷爷家,在自己跟前放大炮,这是他实在没想到的事。于是瞬间就觉得来爷爷家的好处多多。这才两天,就有这么多好处,看来在爷爷家待久了,好处一定会更多。 一边想着,两脚已经跃起,直向放炮的人跑去。可刚跑了几步,那个在现场帮着维持秩序的大个子长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扯,他的头差点就撞到了长工两腿之间的家伙。他本能地晃了一下肩膀,喊道:“你干嘛?我要大炮,我要大炮!” 事发突然,听到大海的喊声,爷爷和管家才反应过来。他们一看,大海被大个子长工揪着衣领,离地的双脚在使劲踢打,两眼铃铛般突突着,整个人像被捏住了脖子的小野鸡,在拼命挣扎着。 “放下他!”太公突然大喝一声。 大个子长工也许是被太公这一声大喝吓到了,手一哆嗦,卟嗵一声,大海就蹲在地上了。那么多人看到这情形,正常情况下定会爆发出哄堂大笑。可此时却没有人笑,只有静默,大家都瞪着双眼看着这个被长工丢在地上的小家伙。 太公又用刚才那样的语调喝道:“起来!成什么样子!回来!” 大海听到爷爷第一声喝斥的时候,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蹲在地上了;接着又听爷爷喝令起来,他本能似的立马爬起来,接着又几步跨回到爷爷身边站下,一颗心却还在“卟嗵卟嗵”狂跳不止。此时,鞭炮早已放完,现场一片寂静。大海偷偷瞄了一眼爷爷,爷爷板着面孔,不知是对谁重重地点了点头,似乎没有更加严重的情况,胸膛的“卟嗵”声才轻了下来。 只见一个长工走到太公跟前,将点燃了的香烛递到太公手上,太公神情庄严、双手擎着香烛,将香烛插进神龛前面的香炉里,管家又喊道:“拜天地,拜祖宗!” 太公便带头先作揖,再对着神龛磕头。大海想起了事前爷爷给他说的,“看着大人干嘛你就干嘛”,便随着大人们作揖磕头,只是他一边做着这些动作,一边不停地偷看大人,看上去有点鬼鬼祟祟的,很是滑稽好笑。幸好太公没看到,若看到他这样子,肯定非常不悦。其实,那是他在向大人们学习呢。 接下来的环节,便是族长宣布大海认祖归宗。宋太公是本族的族长,但因这次的仪式是他的孙子认祖归宗,按照规矩,当事人不能替自己作主,因此,由本族的二号人物宋长生老人宣布道:“宋太公之长孙,今日认祖归宗,其名讳正式纳入我宋家族谱。现由太公亲自书写族谱。” 于是,太公便再次牵着大海的手,来到神龛前面,那里已由管家打开了上面写着许多人名的族谱。太公指着最后面空白的地方,郑重其事地说:“大海,你看着,这里,就是你的位置,啊?爷爷我替你写上了:宋大海。看到了吗?” 大海点点头,说:“看到了” 接着,太公又说道:“你看看,今天,咱家族里所有的家长都来了,来见证你加入咱宋氏家族。这是你,也是爷爷我,我们全家的荣耀,知道吗?” 大海并不懂得这些,但他却知道顺着爷爷的意思说,保证没错。所以他说:“知道”。 显然,太公对孙子的这一回答很是满意。便又说,“来,爷爷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 太公便带着大海宣誓般说道:“我,宋大海,要谨记祖宗教诲,恪守祖宗礼法,尊敬长辈孝敬老人,勤俭持家睦邻友好,为宋氏家族添彩,为宋氏祖宗争光!” 这最后一句,大海故意说得特别有劲特别响亮,刚一说完,太公又说:“来,给祖宗磕头。” 大海见爷爷已经趴下,他也学着趴下,两眼偷瞄着爷爷,跟着爷爷连磕了三个。其实,所有人都跟他们一起给祖宗磕了头。 太公一站起身,宋长生就大声宣布道:“宋大海认祖归宗,礼成!” 顿时,掌声四起,一片欢腾,所有来的人都换了面孔一般,全都笑盈盈的,看着大海,许多人还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大海看到,爷爷红光满面,身板挺得直直的,头仰得高高的,这让他想到了听说过的一个词:趾高气扬。 就在后院举行认祖归宗仪式的时候,前院和正院已经人声鼎沸很是热闹了。管家专门到城里聘来了大厨,太公的几个近亲也都来帮忙。仪式结束后,太公带着大海回到正房,正房里已经有几个人坐着喝茶。从他们的穿戴打扮看,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见太公带着大海来了,众人全都站起来向太公行礼,并说着恭喜贺喜的话语。大海觉得这些人都像是有很大学问,爷爷听着他们说话,显得那么高兴。爷爷把他向客人们一一介绍着,又让他向客人们行礼,一个都不能落下。他便成了最忙最受关注的人。 过了一会儿,管家把爷爷叫到了他的屋子里,向爷爷汇报说,“客人都到齐了。来向您贺喜的客人,要安排九桌才能坐下。不过,原来大海他爹在家的时候,县城和乡里那些当官的,定是呼朋唤友结伴而来,那场面壮观得很;可如今不在家了,那些当官的硬是没有一个来的,唉!” 太公摆了摆手说,“那个咱就不用想啦,人在人情在,人走茶自凉,老大都出去这些年了,别说他还犯了事儿,他就是不犯事儿,不在这里做官了,人家谁还问他这个茬呢,咱明白。别把这些事放心上,看淡一些,才能心中有千秋,春风万里扬,啊?这就挺好哇。开始吧。” 大海能看得出,爷爷特别高兴,比刚刚见到他的时候还要高兴。 第16章 大海有了好兄弟 大海看着爷爷那么高兴,他自己也高兴起来。其实,眼下最高兴的就是他,他比爷爷更高兴。 自从认了爷爷磕了头,特别是又认了祖归了宗,大海就已经是这个家里响当当的正式成员了,他想想就特别感谢姥娘,是她把自己送到这样一个大家庭大家族来的,这个家里的好多东西好多事情,都是他从没见过,也想不到的。特别是贺喜宴上,他坐在爷爷身边,凡是来给爷爷敬酒的,无不先夸他,都说他长得英俊帅气,将来定有大出息。正因此,爷爷整个宴会期间,都笑得合不拢嘴,显然,爷爷无比的高兴和自豪。他觉得,慢慢的,会发现更多更有趣更厉害的东西和事情。只是有一件事让他很是不解,也很不开心:没有小朋友。 这么大的院子,还有这么多人,可就是没有小朋友。没有小朋友,谁跟他玩?没有小朋友跟自己玩,好东西好事情再多,又有啥意思?从来到的第二天,大海就在前中后院,来回跑着玩,把这三个院子都已经看遍了,也没见到一个小朋友。他也看了后院边上的小湖、亭子,还在那里玩了一大阵子,可自己一个人玩,实在没意思。当然,一开始,他最好奇的就是后院东北角上那个黑黑的小房子,为什么门儿一直是铁将军把着打不开?他趴在门缝上往里看过,什么都看不到,黑乎乎的,感觉里面好神秘好神秘的,他总想进去看看,但进不去。直到搞了认祖归宗仪式,他终于弄清楚了里面的世界。等把这些都看完了,弄清楚了,就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新奇的了,就觉得没大有意思了。没有小朋友,那就找个大人玩吧?要不,自己一个人多无聊、多孤单、多没意思?可大人们都忙,那些长工们看到他,都叫他“少爷”,叫完就继续忙,没人肯搭理他。一开始,他以为人家跟他开玩笑,可等到那个他觉得能玩到一起的小长工也叫他“少爷”的时候,他才明白,看来自己的身份真的已经晋身少爷了。 他心里的小长工,是他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一个凑合着能玩的人。那是举行过认祖归宗仪式的第二天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已经在大门口盘桓了大半个下午的大海,很是无聊地随便在前院转悠起来。爷爷一大早就给他说:“大海,你记着,爷爷不允许,你不得离开家,不得出大门,最多可以站在大门口了了。你若不经爷爷允许随便出去,爷爷可要处罚你的。知道吗?” 唉!又是个“不允许”,并且是个令他最最讨厌最最恶心的“不允许”!不能出院子,他只能在前院转悠。因为正院和后院,除了爷爷,就是管家和管家媳妇和他,而管家两口子整天忙得脚不点地,根本没功夫,怎么会跟他玩?没有其他人,特别没意思。而前院呢,有长工们,有牛、驴、骡子和马,他决定去跟这些家伙们玩玩去。 快要走到牛棚的时候,看到那里正有人躬着腰、低着头忙活着。走到跟前一看,这是一个年龄小的长工,个子比十二岁的大海高不了多少,瘦瘦巴巴的小头,小脸儿小鼻子小眼儿。他正在给那头黑白花斑的中年牛拌草料。看到大海过来,忙直起腰,笑了笑,说:“小少爷好,欢迎你呀。有吩咐吗?” 这称呼、这问法,还有这语气,是他来到这里,哦不,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他“少爷”,还是“小少爷”,不但是少爷,还欢迎,并且问他有无吩咐!哇,这待遇,太令人激动让人震惊了!他虽然知道的事并不多,但他对“少爷”这称呼还是明白的。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财富的孩子,能称得上“少爷”?能吩咐别人?并且这人还是个大人,是个长工,而自己只不过是个被人叫过“小屁孩”的孩子。可见,来到爷爷家,这好处之多,简直都让他热血沸腾心潮澎湃了! 大海一边想着,脸上竟感觉有点点热,就踮了一下脚,想象着应该摆出的架子,挺了挺肚子,仰起下巴,学着爷爷的样子使劲咳嗽了一下,才说:“哦,没、没事,没事。你,也是长工?” 长工这个名,是管家告诉他的,管家说:“咱们家有六个长工,专门种地收庄稼收拾院子屋子什么的,他们平时都忙,你没事别打扰他们哦。” 大海心想,我这可不是打扰他们,我只是随便过来玩玩,是他自己愿意跟我说话的,这可不怪我。那小长工回答道:“噢,是,我是这里最小的长工。你过来看看,咱俩是不是差不多高?” 大海又问:“那你几岁?” 小长工笑答:“几岁?要是不到十五岁,你爷爷不肯雇我的,说是官府不让。我十六了。” 大海已经走到小长工跟前,小长工就靠近大海站住,说:“你看,我说咱俩差不多高吧?” 果然,大海才比他矮一指多。大海就觉得更加自豪。又问他:“你当长工都是做什么?” “哦,”小长工已经又忙起来,这回是给另一头牛添加草料,一边忙一边回道:“我就是专门照料伺候它们呀,就是这些牛、驴、马和骡子,都由我照料。” 大海就伸出大拇指说:“哎呀,你真厉害,真了不起!一个人能管着他们这么多!我真佩服你。” 显然,小长工听了大海这句话,既高兴又舒畅,又向大海亮出了幸福的表情,说:“嗨,学着干呗。你爷爷待俺们长工好,从来没跟俺发过脾气。俺看小少爷你也随你的爷爷,好脾气。你以后可得多多关照俺哦!” 嘿!一个大人,要我这十二岁的孩子多多关照他!大海的自豪感简直要爆棚了!忙学着大人的语气,还挥动了一下右手,说:“哪里,互相关照互相关照。我想跟你学喂牛,你能关照我不?” “能,能啊!”小长工答得痛快又响亮,可接着又压低声音说:“不过,可不能让你爷爷和管家看到啊,要是你爷爷和管家看到我让你少爷干这喂牛的活,轻了罚我,重了会把我赶走的。要那样,我可就惨了。” 大海一听,竟挥了挥手,一副大包大揽的气势,道:“哎,哪能呢。他们要罚你开你,我保你。放心,” 小长工笑得更厉害,眼都笑弯了,指了指那些牲口:“哎呦,要是少爷你真能保我,那可就烧高香了。不过,我就是个专门管着喂它们的,你保我可是没多大油水呢。” 小长工一边说着, 就用一个大箩筐,把铡好的草端过来,到进牛槽里,然后用棍子翻动翻动,还跟那牛说话。大海觉得稀奇,就问他,“牛会说话吗?你叫它什么?” 小长工笑了笑说,“我叫它小花呀,你没看它满身花斑吗?怎么啦?它呀,会说话。” 大海就说,“那你让他说嘛,我要听小牛说话。” 小长工竟然真的跟牛说起话来,“好好吃草,吃饱了,长壮了就有劲,干活就不累啊。听到了没?” 哎,那牛还真的听懂了,竟然抬起头来,对着小长工打了一个响鼻,然后“哞”了一声。这下可把大海逗乐了,大海说:“你真行大哥哥,我叫你个大哥哥吧。” 小长工说:“哎哟,可不敢,你是这家里的小少爷,上边是老主人,你是少主人,我怎么敢让你叫哥?可不敢。” 可大海说:“我不,我就要找个哥,我就要叫你哥哥,要不你叫我哥。” 小长工大笑道:“那好,那我就叫你哥吧,少爷大哥?” “哎,好兄弟!”嘿,大海还真的答应。两人从此成了好朋友。在大海没有机会出门的日子里,就一直缠着小长工,有时还帮着小长工铡草、给牛马驴骡上料,倒也不寂寞。 这天,又是一个大晴天。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大海突发奇想,问小长工:“喂,小兄弟!你会骑驴吗?” 小长工很自豪地说:“当然会啦,不但会骑驴,我还会骑马骑骡子呢。” 两人的对话被恰巧路过的管家听到了,管家顿觉好笑,就问大海,“你叫他什么?” 大海说:“小兄弟啊,怎么了?” 管家哈哈大笑道:“你叫他小兄弟?他可比你大多了,比你快要大十二岁呢,你做他的小兄弟还差不离。” 大海说:“他愿意,他说的,让我叫他小兄弟。” 小长工就说:“啊是,我说的,他说他要当大哥,我就当小兄弟呗。开心就好嘛。” 管家乐得拍着屁股走了,跟宋太公一说,太公也笑。这孩子来了三天多,就觉得家里有了生气,这日子过得也就更有滋味,特别是为大海搞了认祖归宗仪式、为他举办了贺喜宴,太公自然是情绪高涨,甚至是亢奋。听了管家说的这事,太公就觉得这孩子将来真的会有大出息,不怕生,不怯场,不惧人,跟谁都能说上话,打上交道。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为有了这么个好孙子高兴的时候,大海却在跟小长工商量一件大事,一件在他看来是很重要的大事。 第17章 获得义气中交美名 大海跟小长工商量的大事,当然就是要学骑驴啦。大海说,“既然你会骑,教教我吧。” 小长工说:“这里还有马呢,你咋不学骑马?马跑得快,骑着还稳当。骡子也比驴快。” 大海却说:“马那么高,俺上不去;要是从上边摔下来,定是比骑驴摔得疼。骡子也跟马一样,不学,就骑驴。驴子骑好了,再骑骡子和马。我姥娘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小长工觉得这小少爷心眼是真多,怪不得人家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仔会打洞呢,太公和宋江都有本事,人家的孩子心眼就多。但他并不想教大海骑驴,万一要是掉下来摔着了碰着了,自己这饭碗恐怕就飞了。这么想着就说:“太阳快要落山了,快要吃饭啦,过两天再教你吧;你是我大哥呢,我能不教你?再说这骑驴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学会的,弄不好还会挨摔,说不定会摔个鼻青脸肿。” 大海说,“我才不怕,我在泰安州的时候,狗都骑过,羊也骑过。” 小长工一听愣了一下,“哦,你这么厉害,这么大胆?” 大海说:“那当然,怎么样?敢不敢带我现在去骑呀?” 小长工是真不想让他骑,只好说:“啊,你爷爷找你吃饭,要是知道是我教你骑驴耽误吃饭,要训我的。” 谁料大海却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地说:“没事,有我呢,我给你摆平,不是说过吗?我保护你。” 小长工说:“不行不行,真的不行。改天再说。” 可大海竟然拉着他的胳膊往上一挑,两腿盘住了他的腰,说:“你要不让我骑,我就骑你,不让你走,也不让你吃饭,嘿嘿,这是大哥的命令,知道吗?” 小长工知道自己被大海赖上了,没有别的法,只好说,“这样,咱偷偷地到那边路上,骑一小会儿,不能起长了啊,时间长了被人发现了向你爷爷告状,你爷爷会把我开了的,我就没了饭碗。” 大海说,“我刚说了嘛,有你大哥我呢!放心。” 小长工只得牵着那头经常被人骑的毛驴,或者说就如现在的专车一样,去了场院旁边的一条路上。小长工说,“怎么样,少爷大哥,我先骑骑给你看看,啊?” 大海此时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两手叉腰,挺着使劲鼓也鼓不起来的肚子,用居高临下的语调说:“那当然,你是师傅,必须你先骑,要不我怎么知道咋骑?” 只见小长工一蹲身子,然后往上一跳,噔地一下,就跨到了毛驴的背上,然后两腿一夹毛驴的肚子,用手打了一把毛驴的屁股,嘴里喊着“驾!”毛驴就咯噔咯噔地往前走去。大海觉得很好玩,特别是毛驴的脖子上挂了个铃铛,叮叮当当,节奏跟毛驴的脚步协调一致,特清脆好听。小长工骑了不远,就又骑了回来,跳下来说,“少爷大哥敢骑吗?” 大海把头一拧,很是不屑地说:“小菜,看不起我,扶着,看大哥我的。” 小长工就扶着毛驴,抱着毛驴的头, 让大海左手抓着毛驴的鬃毛,右手扳着他的胳膊,然后自己往下一蹲弓起腿来, 让大海左脚蹬在他的大腿上,大海按他指导的一步一步地做着。说来这大海也真的聪明,一下就上去了。小长工很吃惊,觉得真是个奇迹!十二岁的孩子,只看了一遍,就能骑上。可他没想到的是,大海一骑到驴背上,就学着小长工的样子,用手照着驴屁股拍了一下,嘴里喊道:“嘚--驾!” 他的手什么都还没抓着呢,他也不知道抓马脖子上拴铃铛的绳子当缰绳,而本来抓着驴鬃的手,在上去的瞬间已经松开了,此时两手其实是悬空的,因此跨上去这么一拍一喊,那毛驴对他的声音和动作都不熟悉,竟然猛地往前一窜,接着又是往后一蹲,后腿又一蹬往前一冲,就这一起一落一收一蹿,大海在驴背上先是往后一仰,继而往前一扑,随之左右一晃,“咣当”一声就下来了。而毛驴早窜出去了,跑了一阵才停下,打着响鼻,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回来了。 小长工一看大海被摔到了地上,头嗡地一声就大了,赶紧过去,用手托住他的脖子,嘴里不停的问着:“没事吧,没事吧?坏了坏了,没事吧?唵?” 刚被毛驴掀下来的时候,大海的确是吓了一跳,心脏蹦蹦蹦跳的又急又响,可真正落在地上了,发现这地面全是暄土,正巧又是肩膀和屁股先着地,倒也没觉着有什么问题。所以小长工一问他,他把两腿一弓两手拄着地,然后晃了晃头,摇了摇腚,就从小长工手上挣出来,站直了身子,说:“没事,大哥我厉害着呢,这叫什么呀?这叫英雄无畏,哈哈!大哥在泰安的时候啊,这等事儿干的多了,没事!” 说着就用手扑打身上的土。大海自己若无其事,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但小长工却害怕了。老爷子意外添了这么个大孙子,若因自己不小心把他摔出了毛病,那这罪过可就大了。好在还没事儿,只是屁股发白了,额头上全是土。小长工想了想,幸好毛驴的劲还是小点,而这大海对毛驴的刺激也不够猛,所以毛驴没有发狂,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小长工赶紧带着大海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小少爷呀,回去这事儿可不能给老爷说呀,你要给老爷说了,我的饭碗可就真的没了,那我到哪里吃饭去,你让我喝西北风?吃地下的黄土吗?” 大海拍了拍小长工的肩膀,大义凛然的说:“哪里哪里,我怎么能出卖朋友呢?别看你大哥我小,可是大哥的心胸在这儿呢,哈哈!” 两人说着话就急急忙忙往回走,此时小长工忧心忡忡,而大海却有说有笑,似乎刚才摔的不是他。可他们谁都没想到,就在他们拐了一个弯儿,走上通往大门口的宽阔大路时,小长工远远就望见太公和管家正看着他们呢。小长工心想:这下可完了。 此时,大海也看到了爷爷和管家。只听管家高声说道:“快点走,要吃饭啦,爷爷等你半天了。” 大海虽然跟小长工在一块时牛气哄哄的,可真看到爷爷和管家的时候,不禁觉的脚心手心都热了起来,大拇脚指头还直往地里勾。这是紧张害怕的表现。他给自己打气说,不用怕,怕什么。爷爷咳嗽了一声,板着面孔,瞪着眼睛看着他,问他:“干什么去了?这都过了吃饭时间了,还要爷爷出来找你,你是有功之臣呀?爷爷给你怎么说的?” 大海并不正面回答爷爷的问题,只说:“哦哦,我,我回来吃饭了。” 说着,就想从爷爷和管家的中间钻过去,却被爷爷一把揪住了领子,往回一推,“站住,回爷爷话,干什么去了?爷爷特意给你说过,不让你出这个大门口。你呢?” 大海故意借着爷爷抓他的劲儿往后一闪,管家一看他几乎要往后跌倒,忙向前来抓他,其实这是大海经常玩的动作,他只往后仰了一下头和身子,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又站直了。说,“嗯,到那、那边看了看。” 爷爷又说道:“以后不许到处乱跑。管家,你也管好你的人。我们去吃饭了。” 小长工牵着毛驴来到管家跟前,乖乖的站住,一动不动。 管家问他:“小五儿,你刚才带着少爷干什么去了?” 小长工知道要隐瞒真相是不可能了,就说:“报告管家,刚才小少爷要、要骑驴,我、我去跟他骑了一会儿。” 管家生气地说:“摔到少爷了吧?要是出了大问题,你担得起吗?你简直是狗胆包天,胆敢带着少爷私自出去,还带他骑驴。你违背了规定,得要罚你。今天晚上的饭不要吃了。工钱嘛,这一次先不给你扣,再有这种事,我要扣你三到五天的,再严重了我就让老爷开了你!” 这些话,大海都听到了,他心里像揣了个兔子似的,跟着爷爷回到屋里吃饭。吃完饭还是按爷爷规定的,到前院去转一会儿,然后就回来睡觉。他借着让他出来转一会儿的空,就跑到了小长工住的屋子门口,看到房门关着,他使劲一推,门开了一条缝,往里一看,只见小长工蹲在炕上,靠着墙闭着眼打瞌睡呢。小长工听到门响,摇了摇头,定睛一看,门缝处有人影。接着就听到了大海的声音:“嗨,兄弟,饿着了吧?等会儿,我去给你弄吃的。大哥我不会让你挨饿的”。 说罢,噔噔噔噔,一气儿跑到了前院西北角上那间做饭的灶屋。他知道这个时间管家两口子正在吃饭。可那灶屋的门上了锁。 这该怎么办呢?他突然看到脚跟前门板的下方的挡门板。他根据在老娘家的经验,用上最大的劲提起来,然后钻了进去,借着外边的余光,扒拉了半天,终于在一个盆里找到了粗面粉蒸的窝头,还有菜团子。他抓了一个粗面窝头、一个菜团子就又爬了出来,再把那个门板挡上,一溜烟跑回到了小长工的房门口,从门缝里塞进去,喊着:“兄弟,大哥我给你拿好吃的来啦。” 小长工原本没抱什么希望,他以为这个家伙肯定是跑了,正仰着头坐靠在墙上,眯着眼打瞌睡呢,肚子里饿得咕噜咕噜直叫,还有点头晕脑胀的感觉。突然听到他这么一喊,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翻了下来,一步扑到门前,两手非常准确的抓住了粗面窝头和菜团子,只说了一句:“谢大哥!”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大海说了一句,“慢慢吃啊,我走啦。”就离开了。因为他的时间有限,回去睡觉时间晚了会被爷爷尅的。 经过了这件事,小长工认识到,这个小少爷是个义气人,中交,并且聪明有办法。 第18章 跟着爷爷上家学 为自己的小长工兄弟办了件好事,大海为此十分得意。高高兴兴一蹦一跳的回了爷爷的正房,准备睡觉,却听到爷爷一声咳嗽过后,叫到:“大海,你过来。” 爷爷端坐在八仙桌左边的椅子上。大海认为这是爷爷的习惯,每天吃完了饭他都要在这个椅子上端坐一会儿,但以往爷爷只坐着,看着他出来进去的,并不说话。可这次爷爷却跟往常不一样,问他:“你刚才干啥去了?” 大海很自然、也很坦然的说,“到前院去玩。” “去玩?那你跑到灶屋里干啥?” 大海的脑门上呲出一个小火花,瞬间想到:“坏了,被爷爷发现了!” 但接着又对自己说:“不可能!自己是把窝头和菜团子揣到怀里的,爷爷怎么会看到?”,因此回道:“想去拿烧火棍耍耍来,没找到。” 爷爷轻轻地“哦”了一声,又问:“那今儿下午,你跟那个叫小五的小长工去干啥了?” 大海立即想起,管家问小长工的话,自己是听到了的,当时自己跟爷爷一起往屋里走,既然自己能听到,爷爷肯定也能听到,就直接回答说:“骑毛驴。” “你本事不小嘛,骑毛驴!你会骑?”爷爷的语调很是冷峻。 “会,”大海双手自然下垂,两脚并拢,低头站在爷爷面前,回道。这是来到爷爷家之后,被爷爷训出来的一个站姿。 “你会?你这点毛孩子,怎么会骑那个东西?大人都得现学。你怎么能会?撒谎!”爷爷气哼哼地说。 “我没撒谎,我真会。在泰安的时候学过,我还骑过羊骑过猪呢。” 爷爷听着大海的这些话,就觉得不可思议,也感觉到了心里的沉重。看来这孩子跟着她姥娘从小没有学到什么好,要想让他懂得守规矩、长见识、有出息,还要费很多功夫啊!于是就说:“爷爷告诉你,啊,骑驴,不光你这小孩子不能骑,大人像我们这些人也不能骑,只有那些贫苦人,那些下等人,他们才骑驴。我们家的人,得骑马,才能配得上你的身份,最起码也要骑骡子,但是不能骑驴,你知道吗?还有,从明儿起,你得识字认数了。快十二岁了还不上学,不识字,也不认数,这怎么行啊?往后不能再跟那个小长工,还有其他长工在一起瞎混混了,啊?他们是在咱家扛活的,他们家里穷,他们没本事,也没学问,跟他们在一起,学不出好来,你知道吗?” 大海一听,这算什么啊?跟长工在一起就学不出好来?可大海觉得,这一下午,是到爷爷家来之后,最快乐的一个下午,而这种快乐恰恰就是那个小长工郑小五带给他的;不管在爷爷跟前,还是管家守着,他都不舒服,也不痛快。只有跟郑小五在一起,他才觉得有快乐,心情才好。来爷爷家五六天了,一个小朋友也没见到,总算找到了一个郑小五,人家甘愿当自己的小弟,让自己当大哥,可爷爷竟然这样说人家,这令大海不但想不通,而且也很不满意,心里特别不畅快不舒服。于是就说,“可是,郑小五多好!人家会干楞多活,对我又好,凭啥不让我跟人家玩?” “哟嗬?还犟嘴!你知道什么叫好,什么叫孬啊?我要给管家说,你再去郑小五那里,还有别的长工那里,就让他们来告诉我,老爷定要罚你。认祖归宗的时候你不是都已经向祖宗发誓了吗?你忘了吗?才两天呢!我还要给你说,你是宋家的孙子,你要继承宋家的家业,也要继承宋家的家风,不能像跟着你姥娘那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一天到晚瞎跑乱蹿,学不出个好来。明天早饭后开始,吃完了饭到院子里玩一刻钟,就回来学识字,不要再到处乱跑。先跟爷爷学着,暑期过后,爷爷送你去乡里学堂上学去。睡去吧。” 大海觉得像掉进了冰窟里一样,心想,这下完了,跟郑小五玩了半个下午,没学会骑驴、挨了摔不说,还被爷爷发现了,搞成这样子,特别是要让识字、上学,那就是说一天到晚就被爷爷给看住了,别说找别的小朋友玩,就连出门都办不到了。哎呀,这不就跟人家说的那大人犯了罪去坐大牢一样吗?唉! 不满也好,郁闷也好,大海还得按照管家教给他的,去端了水,洗了脚,然后自己又把床铺开,这才上床睡觉。爷爷待一会儿就过来看一下,直到他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爷爷才把蜡烛吹灭了,又说了一句:“睡觉的时候,先吹灭蜡烛再进被窝,不要忘了吹灭,啊?” 大海没有回应爷爷,他假装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其实,这天晚上他居然像大人一样,还失眠了一小会儿。蒙着那床并不很厚的被子,掉了一会儿泪,抽搭抽搭的,默默地念叨起姥娘来。他更加感觉到,世上顶数姥娘最疼他,姥娘最最好。自从来到爷爷家,爷爷给他的印象和感觉就是严肃厉害,几乎每天都要教训他一回,要他这样那样,不能怎样怎样,尤其令人讨厌的是,不让出这个院子,也不让找个小朋友玩,自己总算交了好朋友郑小五,爷爷还要给掐死,这样的日子往后怎么过呀? 第二天早上,吃着早饭他就用眼偷偷的去瞟爷爷。他想,自己才十二岁,爷爷真要让自己闷在屋里识字认数?他想从爷爷的脸上读出答案。可爷爷的脸色却比以往的时候要平静祥和,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个变化。来到的爷爷家的第一晚上吃饭时,爷爷说过他几句话;可从那之后,吃饭时爷爷不再说话,但每次吃完了饭,爷爷总要先说他几句,有时也训斥两句。再不就是他到院子里转一圈回来后,爷爷再专门跟他谈,每一次跟他说话,爷爷都是端坐在那把太师椅上,两眼直视着他,满脸的威严和严肃。他还曾经想过,他要是胆小准能被爷爷给吓尿了。还好,宋大海似乎从小胆子就大,他并不怕爷爷,虽然有时候心里也紧张,甚至被爷爷训的时候,那小心脏也砰砰砰直跳,像要窜出来一样,可他每一次都能镇定地站着不动,直到爷爷说完了,训完了,他才低着头离开。 在姥娘家过年的时候,姥娘对他说过,“过了年就十二岁了,得上学了。” 当时,大海一听就说:“我才不上学,上学有啥意思?” 姥娘说:“你不上学,大了你就没本事啊,你没本事,你怎么混饭吃啊?怎么说媳妇啊?” 大海反驳道:“有本事的人一定要上学吗?上学的,就有本事吗?哼,不上!就是不上!” 这事儿就这样放下了,他至今都还没上过学。爷爷可就不像姥娘那样好对付了。他在心里祈求道:“老天老天帮帮我,劝劝爷爷饶过我,最好别让我上学,千万别跟爷爷学!”他看着爷爷那脸色,那一双带刺的老眼,他虽然并不多么怕,可是他多少还是有些打怵;他特不喜欢爷爷这种表情这种说话的调门儿,更有这种动不动就训他的恶劣习惯。 可惜呀,他为之失眠、为之烦恼、为之求过老天,却也没改变爷爷的安排。刚吃完饭,爷爷就说:“大海,快出去动弹动弹,回来爷爷教你学识字。等一会儿让管家去给你买书本、毛笔和写字本,不光要学着认,还得学着写,光会认不会写,可不行。” 他不想学,真的不想学。可他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也不知道真要拒绝的话,爷爷会不会真的罚他,怎么罚。他便试探着问:“爷爷,明儿再识字吧?我想......” 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嘣”的一声,爷爷拍了一下八仙桌,说:“你说什么?明儿再学?你都十二岁了,还一字不识,一个数都认不得,你将来能干什么?你要当一个废物啊?我们宋家可不要废物,宋家历朝历代都是很光鲜的,不能要文盲不能要废物。这事儿不能依你,你既然这么说,那你就不要出去动弹了,把你的板凳搬过来,坐在这里,听爷爷给你讲,现在就开始学识字。” 大海的心,这次才真是凉到底了,连脚心脚后跟儿都觉得凉。看来在爷爷的跟前,他是永远没有翻身之日了,无论任何事,都只能爷爷说了算,爷爷怎么说,他就得怎么做,绝对不能有他自己的意愿和想法,更不能有自己的独立行动。他只好按照爷爷的吩咐,把他吃饭坐的小板凳搬了过来,坐在爷爷的跟前。他也没有注意爷爷什么时候在一张大黄纸上写下了三个字:一,二,三。 就这三个字,学了好几遍,直到爷爷让他在桌面上用手指头比划着写出来了,爷爷才说:“好了,今儿上午就学这仨字,你看是不是很好学?” 见大海点头,爷爷接着说:“下午,咱再学人,大,山。大海不错,学得挺快。中午啊,给你吃肉。奖赏一下!” 大海看到,爷爷的脸色格外红润好好看。 第19章 爷爷累病大海一举两得 爷爷亲自给大海当老师,第一天学了六个字,第二天认了十个数,第三天起,爷爷就把每天的课程改成了上午认字、下午识数。学了三天,爷爷对大海的学习情况还挺满意,他觉得这孩子还算聪明,认得快,记忆也不错,只不过爷爷不懂得学完了再回头复习,他只是教过去,大海只要会认了,会写了,就算是学完了。 三天过后,爷爷的喉咙出了问题。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就有些沙哑,不停的咳嗽,到了第四天下午,尽管爷爷一边喝茶,一边教大海认数,可喉咙还是发不出声了。爷爷就用手比划着,把大海叫到近前,凑到大海耳边,用又低又沙哑的嗓音说:“不学了,爷爷说不出话了,你把爷爷累坏了。” 大海一听说不学了,这高兴劲,若不是看着爷爷那难受的样子,又怕爷爷不高兴,他早就蹦起来了。但他没蹦,而是先把爷爷写了数的一张大黄纸折了一下,放到了八仙桌的墙根儿处,没忘了给爷爷倒上水,又去叫来管家伺候爷爷,自己才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比捡了一个金元宝还要高兴。 他被爷爷强制着在屋里憋了快四天,这下好了,爷爷不能教了,他也不用学了。也许是爷爷实在太难受,顾不得管他了,所以并没过问他要去哪里,也没给他限定该去的地方,直接给他放假了。他已经非常想他的好伙伴、好兄弟小长工郑小五了。他从正房出来,一口气就跑到牛棚马圈,远远的就看到郑小五正在那里吭哧吭哧的铡草料。快到跟前了,大海放轻了脚步,悄悄的从后边凑上去,大喊一声:“嗨!” 郑小五右手正握着铡刀的把,刚提起来还没落下呢,突然脑后如此一声大喊,手脖子一软,浑身一哆嗦,那铡刀咣当一声就下去了,郑小五随之惊问:“谁?” 大海立即蹲下身子,憋住气,不吭声。郑小五的反应够快,接着又喊道:“喂,大哥,出来吧。” 大海一听小五叫他大哥,哪里还藏得住?“砰”的一下就蹦到了小五的眼前,说:“兄弟你好吗?大哥我想你了!” 郑小五看着大海来了,当然特别高兴,就说:“兄弟我也想你呀,怎么不见你啦?你到哪去了?走亲戚了吗?” 大海说:“没,爷爷教我上学呢!” 郑小五说,“好呀,你多有福气呀,能上学还是爷爷亲自教,真好。兄弟我真是羡慕你呢!你看,我比你大那么多,都上不起学,十三岁给一个教书先生家喂牛的时候,得空我就偷着看那先生给学生上课,好歹算是学了点东西,可惜学得太少太少了。我真想能跟你一样安安心心地上学。唉!人哪,都是命啊。” 大海却说:“上学什么好啊?没意思,天天蹲在屋里,哪里都不能去。” 小五说,“可我想上啊,上学能长学识、能有本事啊,要不我不就只能在你家扛一辈子活,喂一辈子牛马驴骡?我要是有了学问,我也能当个秀才,中个状元,还能当官,弄好了能当大官,说不定啊,嘿嘿,还能娶到皇上家的公主呢!” 大海一听,一脸的羡慕,瞪着两只满是憧憬、圆溜溜的的大眼问:“上学真有那么多好处?爷爷怎么没说呢?我不知道哎,哎呀,皇上家的公主一定是像天仙一样漂亮吧?” 小五说,“那当然。仙女啊,是传说的,是人家讲故事讲的,不是真的;可皇上家的公主是真的。听说呀,皇上家的公主比仙女可漂亮多了。” 大海就说:“那,上好了学能娶到皇上家公主啊,看来我还得好好上呢。”说到这里,大海话题一转,又问小五:“这几天没见你,你到哪里去了?” 小五说:“我?能去哪里?就在这里嘛,整天不就是喂这些牛马驴骡,给他们铡草拌料,收拾他们的料槽,打扫清理它们的圈,把粪便清出去,那几个大哥大叔的,就用架子车拉走,再不就用筐挑走,送到地里上庄稼了。你好几天不来,自然是见不到我了呗。” 大海又问,“给谁上庄稼?” 郑小五说,“哎呀,还能给谁呀?给你们家呀,俺们不都是给你们家扛活的吗?俺们在你家当长工,就是给你们家干活啊,挣口饭吃。” 大海这才明白,爷爷整天说这些人给他们家扛活打长工是啥意思了,可是大海还有好多东西不明白,他就问你小五,“哎,小五兄弟啊,你能带我去看看庄稼什么样子吗?我们家都种的什么庄稼啊?” 小五说,“哎哟,现在去只能看到麦子,别的庄稼都才刚刚种上呢,麦子快熟了。” 大海又问:“啥叫麦子?” 小五说:“麦子啊,你吃的那白面馍,就是用麦子做的”。 大海这下高兴了,就拉住小五的手,撒着娇说:“哎哟,原来麦子那么好吗?好兄弟好兄弟,带我去看看我们家的麦子吧,要不,明天再上学,我就又不能出那个门了。” 小五说:“不行,我可不敢再跟你出去了;上回跟你出去,管家把我关了禁闭,那天晚上要不是大哥你给我送来吃的,一准就饿晕了。第二天还关了我半天,要不是没人喂那些牲口,还不知要关我几天呢,差点把我饿死,你也不再给我送点吃的,不关心小兄弟嘛,唉!” 大海撅着嘴说,“爷爷把我看住了,让我跟他学认字识数呢,要不是爷爷看住我,我一准来给你送。” 那小五一听大海这话,就觉得这宋大海真是个中交的家伙,看来值得跟他深交。当然他也知道大海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自己又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但他又觉得,其实只要大海愿意跟自己交好,什么身份地位的都没关系,哪天人家只要不喜欢自己了,离开不就是了?反正嘛,现在人家对自己还是不错。 这时,大海又说:“兄弟,你大哥我想去看,要不,咱不牵牛也不牵驴,就咱俩悄悄的?” 小五说:“也不行。现在是上工时间,要是管家看到我不在这里,那我可就不只是关禁闭、不能吃饭啦,管家就会把我赶走,你爷爷知道了还会扣我的工钱。” 大海就拍拍胸脯说,“我说过,有你大哥我保护你嘛!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去看看我们家的麦子长啥样。你不跟我去,你就不是我的好兄弟。哼!” 小五一看大海发脾气使性子,顿觉不好意思了。就挠了挠头皮,说:“好吧好吧,带你去。我挑着两筐牛粪,就说帮杨大哥挑的。” 于是小五挑着两筐牛粪,大海跟在后边,两人出了院子大门一直往前,大海觉得走的功夫够长了,比他吃了饭在外头动弹的时间都长了,就问,“哎兄弟啊,还没到啊?” 小五回了回头说,“我挑着粪都没嫌功夫长,大哥你空着手跑,还嫌长?快到了,前面就是你家的麦田。” 大海一看,绿中带黄的一片,小风一刮,那麦浪一起一伏,煞是好看,就问:“兄弟啊,那是什么呢?” 小五闻听大海这样问,就很是惊讶地回道:“哎哟,这你都不认得?这是麦子呀,麦子打了磨成面,再蒸了就是白面馍,你整天吃的白面馍就是这个做成的。”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麦田边上,小五把担子放下,凑到大海跟前说:“给你说哈,这麦子熟不透的时候,烧着吃香着呢,就是眼下这样子,熟透了就不能烧着吃了。” 大海豁然开朗般说道:“哦,麦子原来是这样啊,那,咱能烧着吃吗?” 小五说:“没有火呀,咱又没带火。” 大海有点不屑地说:“真笨,弄了以后带回去,牛马驴骡圈里不是有干草吗?” 小五说:“可不行,那里干草那么多,要是把那里的草点着失了火,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大海说,“咱小心点嘛。就算失了火,也没你的事儿,是我干的。我干的,除了我爷爷,别人不敢怎么着我吧?管家也不敢。” 小五就说,“那你在这里稍一等,我把这一挑子粪,送到那边的高粱地里去,接着回来。” 小五挑起担子,又往前去了。大海一看小五走了,自己便动起手来,看着哪个麦穗大,就掐哪一个,掐不动的就用牙咬,一会儿的功夫掐了一大把。看着这一大把麦穗儿,觉得有了巨大的收获,高兴得跑到麦田边上,正好小五挑着两个空筐子回来了。大海兴冲冲地说,“你看我弄了好多好多!” 小五一看“好,咱回去吧?这些够你吃一气了。” 大海把手上的麦穗放进筐里,说:“哎呀,急啥嘛,这才多少?你也得吃,哪能光我自己吃?再弄点,你这里两个大筐嘛。要是能装满,就太好了!” 小五看着大海那兴奋的样子和期待的神情,感觉自己要是不满足他就对不起他似的,便动手揪了起来。毕竟是干活的手,不多会儿,两个筐就装满了。小五直起腰喘口大气问:“怎么样,行了吗?” 大海的脸上早已乐开了花,点点头答:“嗯,行了!跟着小五兄弟,认识了麦子,还能吃上一顿,这叫一什么来?” “一举两得!”小五一边挑起麦子,一边高声回答。小少爷还得请教他,好得意好开心! 第20章 大海怒斥大管家 两人收获满满,小五挑着麦穗,大海跟小五并排,蹦嘣跳跳有说有笑地回到了牛棚马圈。 再说有个姓魏的长工,老实厚道,做事稳当,年龄也最大。除了要干其他的农活,他还有一项特殊的任务,就是要看护庄稼。他就像一个忠诚的卫士守卫着粮仓或者大院一样,宋家的麦子熟了之后,魏长工就要负责看护麦子。 这天他正在麦田的另一头整理地堰,听到远处有说话声,抬头一看,是小五和小少爷。他觉得惊奇,小少爷跟着小五到麦田里来干啥?正常情况下,作为牛马总管的小五,是不会出来的,可今儿怎么出来了?还挑着两个条筐。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不解,他就想看个明白。不多会儿功夫他就发现,两人在偷着揪麦子!啊,明白了,他们弄了麦子回去肯定是烧着吃,他在年轻的时候也干过这种事儿。倘若是别人,他一定会悄悄的走到跟前,来个突然袭击抓住小五,把他扭到管家或者老爷的跟前,让管家和老爷来处罚他,要么就留下他的麦子并让他弥补损失。可现在的 主角是小少爷呀。这宋家现在只有一个老爷,一个小少爷,这小少爷可是老爷的掌上明珠,再说麦子是宋家的,人家小少爷来弄点麦子烧着吃,自己好像也不太好管;可转念又一想,他们把麦子弄走了,只要被别人发现了报告给管家或者老爷,就是自己失职,自己就要挨罚,一时之间,他有点犯难:这该怎么办? 魏长工眼珠子使劲转了几转,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等二人前脚走了,他后脚就跟着回了宋家。一进大院,他根本就不去管大海和小五,而是直奔管家的屋子。可管家并不在屋,就又往太公的正房里走来。当时管家在给太公冲泡了败火的金银花茶,正让太公喝着,一眼看见魏长工在门外向他打手势,就对太公说:“太公啊,您先喝着歇着,长工有事找我。我去去就来。” 管家一出来,魏长工就把情况报告了管家。管家一听,嘶啦了一声说:“这事啊,涉及到小少爷,按说应该先给老爷说。可是老爷现在嗓子疼说不出话,给他说了他会着急,肯定就加重病情。走,咱直接到小五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来到牛棚马圈,远远的就闻到牛马驴骡粪便中混合着的烧烤鲜麦子的味儿,还有点煳味儿。两人知道他们已经开始在吃烧麦子了。果然,当他们走到牛棚旁边专门给小五用作盛放工具和临时歇息的小屋子时,小五和大海正在那里忙活着。小五一手捏着一把麦子,另一只手在用拨火棍拨拉正烧着的火,烤着的麦子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而大海呢,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双唇漆黑,腮帮上手上也有烟灰。 两人也许是太过投入也太过专注,并没发现有人来。当小五听到动静、抬头一看,管家和魏长工已经在他们的身后站着了。只见管家瞪着两只眼,冷若冰霜,带着怒气说道:“小五你起来!” 小五对管家既怕也恨。从到宋家以来,管家已经处罚了他好几次,有的时候是奉太公的指令、按太公的要求处罚的,有的时候完全就是管家自己所为。当然以小五的年龄和他的心智,有些事他是不懂的。管家管家,替主人管家;既然太公让他给宋家管着这个家,对那些有损主人家利益和平安的人和事,管家当然要管;要是管不好,管得不到家,他这个管家就做不成。对这些小五当然不懂得。眼下一听管家让他起来,他顾不得其他,忙把手上的麦子和拨火棍扔到地下,腾就站了起来,两手下垂,低眉顺眼,乖乖的站在了管家的面前。 大海正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地吃着香喷喷的烧麦子,一直没有发现有人来,直到听见管家的话,一抬头才发现是管家和那个魏长工。他认得这个魏长工,举行认祖归宗仪式的时候,他在那里放鞭炮。大海一看,小五规规矩矩、战战兢兢的站在管家面前;管家则背着手,翘着下巴,很是威风的训斥小五说:“你这叫什么行为?你知道吗?第一,这是偷盗,偷盗老爷家的麦子;第二你糟蹋粮食。这麦子还没熟,你就弄来这么多,要少打好几斤,你这叫作践。小少爷小,不懂得,你也不懂吗?前两天你就带着小少爷去骑驴,都把小少爷摔着了;今天你又带着小少爷去干这馊事,你是想作死还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了你马上走,工钱就用这些麦子给你抵了。啊?” 小五忙跪下给管家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管家,你饶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小少爷他、他不懂,是我,都是我的错。” 大海一听,小五在这种时候仍然为他打掩护,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大海那股子仗义劲儿就上来了。他把手上还没吃完的一穗麦子往地下一扔,然后用脚一碾,挺起胸膛撅起黑乎乎的嘴唇,对着管家就“卟”地一下,他原本是想“呸”一声,却没“呸”出来,反而吐出了一口痰,这口痰不偏不斜正巧吐在了管家的鞋面上,管家愣了一下,脸色瞬间由愤怒变为苦笑,说,“哟,小少爷,你怎么啦?噎着了吗?” 大海气冲冲的说,“我没噎着,我气着了!你是我们家的管家,麦子是是我吃的。我想吃,也是我去揪的,他不过就是替我挑回来了。他不替我挑,我就要找他的事,我要骂他、打他。怎么着,我弄来的麦子,你想怎么着?你不是管家吗?你管我,你管得了我?你想干你就干,你好好管你的家;不想干,你也走。给你说,我是这个家的小少爷,早晚这个家是我的,不要惹我,惹急了我,可没你好果子吃,别看我小!” 他一口的童音,可说出的话,句句噎人,也句句呛人,管家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听着他的话,管家也在反思了,这小子虽然小,但说出的话确实有分量,特别是那句这家早晚是我的,戳到了管家的心尖。管家浑身抖了一下,那魏长工被打大海这一阵子吱吱哇哇的言语给吓住了,赶忙往后退了两步远,就低下了头,只看自己的鞋尖。对于小少爷,管家是没有好办法的,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向老爷告状,可眼下,他也不能被这么个小孩子喷住。于是就说,“小少爷,你不要怪我说你。是啊,这个家将来是你的,正因为是你的,我才要好好的管,给你管出一个好家来呀,我要给你管垮了,将来你靠什么呀,是吧?这事儿呢,我按说应该去给老爷说一声,可小五他是长工,归我管,老爷刚又病了;你知道,老爷给你上课累病了,我就不再去麻烦老爷。小少爷你啊,要懂理懂事儿啊,这麦子还不熟,你们就弄来,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管家本以为自己语重心长,情理并茂,既表明自己的态度,又不显得对少爷太过跋扈,还都是替少爷的未来着想的,少爷应该能接受自己的观点。可惜,这几句话又惹恼了大海。大海一跺脚,竟然指着管家,因为他个子矮,无法指着管家的额头或者鼻子,只能指着他的下巴大声说道,“你走开!我不要你这样的管家,你什么都管瞎管乱管,我们家的麦子我想吃,怎么了?以后我的事你少管,你要再管,我就让爷爷开了你!” 管家明知道大海这话没用,太公不会听这孩子的,也知道自己跟太公的关系有多么的深,多么的铁;可这话太气人也太伤人。他在宋家待了二十多年,就连宋江宋青在家的时候,对他都是恭敬有加,从来没有对他发过火,也没有像这样指着他的鼻子说三道四,而今自己竟然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训斥了一顿,所以他觉得很憋闷,几乎要被呛出老泪来了,他使劲咽了口唾沫憋了回去,只说了一句,“啊,好好,我我我,管不了,我不管、我不管啊,是的,是啊,你们宋家的事儿,你们家的事我管不了,你们就吃吧,吃吧。” 说罢,转身就走。大海对着他的背影,“呸”,吐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当然要吃,我就要吃,往后再管我的事儿,绝不饶你!” 小五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于大海的这种凛然正气和对他的保护,既敬佩,同时又担心,他不禁对大海说,“大哥呀,你别再说了,管家要是给老爷说了,老爷会惩罚你的!” 大海这时候已经抓起了刚才扔在地下的麦子,用手甩动着,说,“不怕。哼,爷爷惩罚我?惩罚我,我也是他的孙子,一个臭管家,啥都管,我就不让他。把我惹急了,我就要他的好看,我有的是办法。” 他这话说的声音很高,显然怒气冲冲离去的管家,能够听得到。但管家并没理会,头也不回地直奔太公的正房而去。 第21章 攻击管家遭惩处 管家在宋家当管家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享受过今天这样的待遇,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炮轰了半天,训斥了半天,甚至可以说是侮辱了半天,特别是还当着两个长工的面,这让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管家情何以堪,怎么能受得了! 管家憋着一口气、满眼的泪,迈着沉重的大步,直奔太公的正房而去。他的眼他的鼻孔他的嘴,甚至连头发梢上都像在着火一般。他要向太公诉说告状。他不能由着这个刚来几天的孩子,在这个家里折腾,也不能由着这个孩子肆无忌惮的攻击自己,侮辱自己。当他即将一步跨入门槛的时候,听到了太公剧烈而沉重的咳嗽声。他的双脚停下了。稍一顿,使劲转了个圈,同时使劲咽下一口唾沫,折身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一屁股坐在那把坐了二十多年的老榆木椅子里,抓起桌上的一杯凉开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也许是喝的太急,噎得两眼翻白,好大一阵才和缓下来。 魏长工眼见得管家气哼哼的离开牛棚,他担心管家会受不了,或者出点别的什么事儿,就一直跟着管家。他知道管家肯定要找太公去告状,可他看到的却跟他想的不一样。管家回自己的屋里去了。他停下脚步愣了一下,转身就要往回走;刚转过身,就听到太公一边咳嗽一边敲桌子,他不知道太公有什么事,转身就看了一眼;他一转身,太公敲桌子的声音更急更响了,他突然想起管家说太公有病说不出话了,那太公敲桌子是不是在叫他呢?他便回转身,几步来到门口问:“老爷,您有事吗?” 太公伸出右手指对他勾了勾,他便跨进门槛儿来到太公跟前。太公沙哑而低沉地问:“管家怎么啦?管家有事啊?我看你跟在他身后,你知道吗?” 魏长工是个实在人,他不会说谎,所以就点了点头说:“哦,管家刚才生气了。” 太公又是用那种嗓音问,“管家为什么生气呀?跟谁生气?你给我说。我看刚才他是想进来呀,怎么又走了?” 魏长工打了个哏,然后,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太公听罢,“砰”的一声,巴掌拍在八仙桌上,震得茶碗茶壶都跳了起来,“咣啷啷”一阵响,接着又抓起手边的拐杖在地上捣了几下,说到:“混账,简直是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看我怎么教训他,你去,把他给我叫来!” 管家走了之后,小五惴惴不安,眼神老是往管家走的方向瞟,大海看着他的样子,就说:“不用怕,有大哥我呢。来呀,咱只管吃麦子。你看你烤的麦子多好吃。” 说着,拿了两穗烤好了的麦子,递到小五的手上。小五放到鼻子跟前闻了一下,说:“嗯,香,喷香。你吃吧,你多吃点,你不是没吃过吗?我早就吃过。” 小五心里的算盘是,只要自己不吃,当老爷处罚他们的时候,自己的罪过就轻点。大海愣着眼,有点不高兴的说:“大哥让你吃,你也不吃吗?你怕什么?他不就是个管家?跟你们一样都是给我们家干活的。他要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大海一边说一边吃麦子,嘴巴呱唧呱唧的,直说“香,真香,头一回吃,小兄弟啊,你太棒了,以后这事儿,多干点。” 正说着呢,魏长工快步来到了他们跟前,说:“少、少爷,老爷叫你呢。” 大海一听,指了一下自己的胸膛,问:“叫我?” 魏长工说:“嗯,老爷让你这就去,让你快去。” 小五一听这话,眼神就恍惚起来,像一只被赶到墙角的兔子,直盯着赶它的人,周身哆嗦着,猜测着将遭到什么样的刑罚?大海就像是看出了小五的内心变化,挺起胸脯昂起下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小兄弟,不用怕,我去去一会儿就回来,这麦子你想吃你就先吃,但是不能让别人动。” 说着,大海就跟着魏长工,来到了爷爷跟前。刚进门,爷爷就用拐杖指着门口,然后“咣当”一声,把手边盛满茶水的一个茶碗砸在了桌子上,溅出的茶水从桌面流到地上。太公因嗓子说话困难,就只能靠这些动作,然后用用拐杖指着大海,比划着让他靠近一点。大海在来的路上,心里还想,我才不怕呢,爷爷还能把我怎么样?反正爷爷说不出话来了,也训不了我。可被爷爷这连续两个动作下来,心里就嗵嗵打鼓了。他按照爷爷比划的手势往前迈了两步,站到了爷爷的近前。 爷爷端坐在太师椅上,沉重而激烈的咳嗽了几声,瞪着发红的双眼,满脸怒气,简直就是怒火中烧的样子,低声但很是严厉的喝道:“你,真混账。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你知道吗?管家替我管着这个家,这么大的一个家,都由他管着,一切都由他管。他不但是管家,他还是你的长辈,你爷爷我的妹夫,你的姑爷爷,你居然说出那样不孝的话,你今天可以对你的姑父、对咱们的管家如此跋扈无礼,明天你就会对我也这样,啊吭吭吭吭!” 太公确实是太生气了,他只顾用上最大的力气训斥大海,却忘了自己的嗓子有毛病,说着说着,竟连续咳嗽起来,咳得很急,憋的老脸通红通红的。大海一看这样子就想着像对待老娘那样,上前去给太公捶背,可是刚动了一下,太公就用拐杖顶住他的肚子,示意他别动。别看太公年近六十,可力气并不小,拐杖点在大海的肚子上往前一推,差点把大海顶倒。大海只好立即站住,不再动弹。太公咳嗽完这一阵,站起身来,说道,“走,跟我走!” 大海不知道爷爷让他去哪里,只能跟在后面。爷爷把他带到了祠堂门口,上前打开了祠堂那黑漆漆的小门,祠堂里边黑洞洞的;爷爷回头揪住大海的领子,把他拉到了门槛儿跟前,低声喝令道:“跪下!” 随着爷爷的一声喝令,大海“卟嗵”跪了下去。 魏长工担心太公会打大海,就一直跟着。此时太公就又对他比划了一下,让他靠近点,对他说:“你,在这里给我看着他,没有我的话,不许他起来,你知道了吗?” 魏长工应道:“哎,老爷,我、我知道了。” 接着,太公十分威严地对大海说:“你,违背了你发的誓;你,有辱祖先,你就在这里向祖宗反省谢罪吧!” 一开始,大海觉得,在他和管家之间,爷爷无论如何不会偏向管家;再说,不就是吃了自家的几穗麦子吗?还能有啥了不起?可他压根就没想到爷爷竟然要这么严厉的处罚他。看来爷爷要是嗓子好,还不得雷霆震怒? 此时他听到爷爷的安排和要求,就斜着身子仰起头对着爷爷说:“爷爷我没犯罪,我就是想吃麦子,我没吃过,我自己揪了,让小长工帮我去挑来的,管家他管闲事。我就不服他。爷爷你不能有偏有向。” 他毕竟仅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的思维没有那么深刻周密,他所看到的都是表面的东西。这一番话,惹得爷爷更加愤怒,爷爷把拐杖在他腿跟前咚咚咚咚敲了几下,“你,不但不认识你的错,你还诡辩!你不知道你犯了什么大错,这是偷!偷,就是犯罪!你不知道尊老敬老,不知道爱惜庄稼,也不知道如何过日子,你也不知道节约粮食,没有规矩,不懂礼法。看来你从小就没有学点好,爷爷要是不把你整治过来,你会成为一个祸害。你居然跟爷爷讲理?你有理吗?唵?” 太公说这些话的时候,嗓子已经像冒火一样热辣,像刀割一样刺痛了。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能听得出来,他是在用最大的力气忍着巨疼,说出来的。最后又说了一句,“你就在这里跪着,不许动,胆敢动一动,我就加倍的罚你,我就不信,治不过你这些毛病来。哼!” 说罢,爷爷走了,只剩下魏长工看着大海。大海垂下头,泪水早已涌了出来。此时,他又想姥娘了。他在姥娘身边,何曾受过这样的鸟气?何曾遭过这样的罪?此时他已经感觉到两个膝盖呼啦呼啦开始疼了。他想,要是跪上半天,自己的膝盖还不得跪肿了?他竟然萌生了逃离这个地方的想法,不能再在这里受这个洋罪,他要去找姥娘。可这仅仅是一念之间,转眼他又想,反正爷爷不在跟前,我为何非要老老实实在这里跪着受洋罪?他就擦掉眼泪,回头对魏长工说,“喂,大叔。” 魏长工一听,大海叫他大叔,他很激动啊!宋家未来的主人叫他大叔!他就凑到大海跟前问:“啊,少爷你跟我说话吗?” 大海说:“当然啊,就咱们两个,我叫你几声大叔,你放我一马行不?” 魏长工老实人说老实话呀,就说:“可是老爷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动啊。” 大海说:“老爷不在这里,他又看不见,你只要说我没动就是没动,嘴不是长在你头上吗?看你怎么说。你要是今天放我一马,我明天有了好事,一准想着你。行吧?” 魏长工想,这小子说的有道理呀,就问,“啊,少爷你想怎么着?” 大海说,“我就想站起来,反正我又不离开这个院子。你呢,在院子门口看着,只要发现爷爷往这边来,你就往我这里扔石头,我立马就跪下,行不?” 魏长工一听,这小子想的可真周到,路子给自己铺好了,办法也给自己想好了, 就答应到:“那、那好吧,那你......”他还没说完呢,大海早就右手拄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院子门口对魏长工说:“快去,在那里看着。” 魏长工只好走到院子门口去守着。而大海呢,干脆走进祠堂里,对着神龛,说道,“你是祖宗吗?你是宋家的祖宗吗?我叫你什么呢?你吃什么?喝什么呀?”可他发现,不管他问什么,那祖宗就是不吭气,整个祠堂里静得令人恐怖。他觉得没意思,就拔了一根没有烧完的香,又返回到祠堂门外,随地一坐,胡画乱写了起来。 第22章 爷爷为大海结大网 把大海交代给魏长工之后,宋太公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坐下来继续喝茶。可心里这气,却像刚刚燃起的一把火越烧越旺。凭空捡了一个孙子,原本是非常高兴非常欣慰也非常得意的事。可他没想到这孩子身上这么多毛病。为此,他暗自责怪过那个女人。他认为是那个女人没有把他的孙子带好管好教育好。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这孩子很聪明,心眼儿特别多,可就是没有调理出来。这当然就是那女人的责任。玉不琢不成器,小孩子都是璞玉,需要打磨雕琢;而大海,需要他这个爷爷费很大的功夫去培养教育。他也明白,一是自己老了,二是毕竟爷爷不是爹娘,隔辈的老人管起孩子来,确实很难。可又能怎么办呢?他生来没有娘,爹又逃亡在外,至今没有准确的消息,这个家里就只有他们这一老一小。要想教育好,培养好这个孩子,显然只靠自己是无能为力的,他决定要调动大家的力量。 大家,其实也就只有管家和长工们,再就是自己的妹妹。而长工们在这事上是帮不了他的。于是他就来到管家的门口。还在生气的管家,一看太公来了,忙站起来,可由于他对大海的那一肚子火还窝着,所以脸上的表情无论如何也换不出那种兴奋和激动,太公看出他的脸色,也明白他这种脸色的缘由,就打了个手势,让管家到他屋里来。 管家只好跟过来。太公用他那说起话来很是费力的嗓音,说,“刚才我已经知道了事情全部经过,我把那个小子整治了一番,眼下他正在祠堂门口,跪着向祖宗谢罪呢。你也别生气了,他毕竟是个孩子,再说还有我呢。我想给你说一声,关于这孩子的事。” 管家说,“太公您的嗓子现在这样,您看您说话多费力,要不好了再说吧?凡事不必那么急,再说孩子的事我理解,我也不是别人,我还是他的姑爷爷呢!” 太公点点头, 说道:“你能有这想法,我心里就踏实了不少。我是想啊,这孩子呢,心眼儿蛮多,可就是没调教出来。你看都十二岁了,没上过学,就知道瞎胡闹。可我是个当爷爷的,管起孙子来总不像爹娘那样,这种情况怎么办呀?就得靠你帮我了,你呢,就把他当你自己的孩子来看,就当你的孙子吧,我跟这孩子说清楚,往后你说的话就是我的话,不能让他无礼胡闹,再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来。我看呀,只要咱们下功夫管住他,管好他,教好他,这孩子能有出息。这不是快要放田假了吗?放完假新开学的时候啊,我就把他送到乡里那个最有名的张家学堂去上学,听说那个先生教书很不错。没有学问,就是废人。” 管家听了太公这一番话,心里的气就消了不少。就像太公说的,毕竟大海还是个孩子,只要太公能理解自己,就心满意足。再说太公授权于自己,自己往后也能够名正言顺的管这孩子,要不然这孩子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把自己当长工一样看待。 管家就问:“太公啊,您打算让大海在那里跪多长时间?” 太公说:“这不也快吃饭了吗?吃饭的时候叫他回来吃饭吧,吃完了饭,我就给他说清楚。他要胆敢再惹你生气,我对他的处罚比这次还要厉害,就得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才行。若不然,他从小不知天高地厚,没有个规矩,他怎么能成人呀?你去把他叫回来准备吃饭吧,只要他知道了厉害劲,尝到了辣头,也就算达到目的了。” 管家就到后院去叫大海。魏长工一看管家过来,并不是老爷,他便没向大海扔石头。因为大海说的是老爷过来的时候让他才扔石头。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蒙蒙暮色中,祠堂门口却看不到人。他觉得奇怪,就问魏长工,说:“小少爷呢?老爷不是让你看着他的?” 魏长工一看,没人了!就跟管家说话的功夫,怎么就看不到少爷了呢?他愣头愣脑的自问自答说:“啊,是啊,去哪了?少爷去哪了?刚还在这里呢!” 两人都四处撒目着去找。管家的眼毕竟比魏长工的转的快,突然看到了离祠堂有十多步远墙根儿的大山楂树,大海在树上呢。显然大海早就看到管家来了。大海一看管家就来气,如果不是这个管家,我也不会挨罚,也不会被爷爷训斥这么半天,还让我跪了半天。因此就装作看不见。 管家发现他之后,就来到山楂树下,对着树上喊:“少爷,下来吧,老爷让你回去吃饭呢。” 大海不知是吃了点麦子的缘故,还是生气的原因,此时并不觉太饿,也不想搭理管家。管家又叫道:“少爷,下来吧,老爷过来看见了就......” 大海一听,对呀,自己不在那里跪着,却在这里爬树,要让这个管家再去告一状,肯定又要加码挨罚。这么想着,他从树上蹭蹭蹭几下就溜下来了。爬树是大海的拿手好戏,在泰安的时候,蒿里山上有各种树,他那些小伙伴,不管比他年龄大的还是小的,没有谁能比他爬得更快、更高。 下来之后,大海就又往食堂门口走。管家说:“老爷让你回去吃饭,走吧。” 大海还是不吭气,径直走到祠堂门口,一屁股坐下来,翻着白眼儿,看着跟过来的管家说,“不要跟着我,你真讨厌,还告我的状,让爷爷罚我。” 管家一听这话,觉得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说:“少爷,我没向老爷告状,我也不至于去告状,我压根就没让你爷爷知道。我能跟你一般见识吗?” 大海说:“你没告状,爷爷怎么知道?哼!你们大人都会撒谎。” 魏长工一看,为这事大海跟管家又冲突起来了,就说:“少爷,真不是管家告的状。老爷看到管家从门口走过,就问我,是我给老爷说的。” 大海一听这话,伸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小石子儿,照着魏长工扔了过去,同时还叫喊道,“可恶,原来是你出卖我!” 魏长工吓了一跳,也不敢再说什么,忙躲到旁边去了。大海说:“你再去告状吧,你就说我没跪着,我爬树了,我上祠堂里面去了,反正我不怕!” 管家这时候已经理清了其中的一些事情,就说:“少爷,你也不用这样。你爷爷还没真发火,他要真发火,真要惩处你,可不是这么点小事,不会光让你跪着,不用多了,饿你一天你试试。” 大海道:“我才不怕,你们把我惹急了,我就跑!” “跑?”管家说:“凭你这点小毛孩子,你这两条小腿,你往哪跑?这个院子你也出不去,何况出了这个院子,要不了两天就饿死你,还想跑。行了,走吧,去吃饭。” 大海哼了一声,很不情愿的跟着管家,又回到爷爷的正房屋里吃饭。 经过这些天爷爷对他的训练,大海在吃饭的时候已经走上了爷爷要求的“正道”,比如吃饭不说话、不出声音,不翘二郎腿,筷子不倒着拿,饭碗要吃得干干净净,吃菜不乱翻动,不吃别人位置的菜等等。所以大海在跟爷爷吃饭的时候,屋里是没有任何动静的。 吃完了饭,爷爷就让大海把管家叫了过来,爷爷还是端坐在他的太师椅上,管家坐在了爷爷的下手,而大海坐在爷爷对面,成了最小的。大海觉得有点不公平,但又不敢说。只听爷爷说:“大海啊,你看见了吗?他是你的姑爷爷,所以他要坐这个地方。你不要张口闭口是这家的什么小少爷,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这个话,上面还有你爹呢。我让你叫了你这姑爷爷来,就是要给你说,从今往后,你姑爷爷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他不管说什么你都得听,不能反驳,不能抬杠,更不能像今天一样如此无礼!咱们宋家是礼仪之家,仁义之家。宋家的孩子,将来是要顶天立地的,也是要忠厚传家的。所以呀,从小就得有出息,就得学着有出息,学着讲仁义讲道德,讲遵法讲守礼。这些呀,你的姑爷爷就是你的好老师,他能带着你走上一条正道,你听明白了吗?” 大海还是愤愤不平,他原本以为在这个家里除了爷爷就是他,他才是主人,在他的认知里管家只是给他们管家的,也是给他们家干活的,可现在爷爷居然把这个管家抬到了他之上,还得让自己什么事都得听他的,他很是不平,可是又没有办法,在爷爷罚他跪着的那一瞬间他曾经想到,在这里受不了这个洋罪,就去找姥娘,可他不知道姥娘去了哪里,姥娘还在泰安吗?就算还在泰安,他也去不了啊,怎么去啊?从哪里去啊?他都不知道,何况来到爷爷家,虽然经常受爷爷教训还被罚跪,还逼着他认字识数上学,没有小朋友,这些他都极其反感,有时就觉得无法忍受,感觉爷爷家就是一张大网,这个网越扎越紧,越扎越结实,似乎要把他牢牢地宠在里面一样,这样下去,他会被憋死。可是再想想,这吃的喝的穿的,还有住的,包括床上这些东西,那都是在姥娘家,见都没见过的,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呀,所以他也知道,要去姥娘家也只是想想而已,在爷爷家只要能够按爷爷要求的那些去做,还是要比在姥娘家好一些的。至于小朋友,他现在有了小五,慢慢的还会多起来的。如此一想,这心境就平和了许多。他也决定,就按爷爷的说的办,无非不就是听着管家的话就是了呗,当然他也知道,不听也不行,爷爷既然说了,他不听不是自找难看吗?他可不想难看难受。 第23章 好汉做事好汉当 麦子事件,大海挨了训,罚了跪,小五却毫发未伤,只是管家在第二天一早来到牛棚,警告了他一下:“小少爷年龄小,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啊?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不管他怎么要求,你都不要答应他,你要是答应了他,过错就得你承担;他实在要求得过分,你就给我说。啊?” 小五想起了昨天管家被大海气走的样子,心里犯嘀咕,就问,“他是小少爷,你说了他也不听啊,我说他更不听,我不是怕得罪他嘛。要和昨儿下午那样似的,该怎么办?” 管家很自信的说,“往后,我说话他就得听了。老爷已经给我授权了,从今往后啊,我可以代表老爷管他。老爷说了,我不光是宋家的管家,我还是他的姑爷爷、是他的长辈,你这就明白了吧?所以他以后再向你提这些无理的要求,他要是不听你的,那你就让他找我。” 说起这个小五,也是个既可怜又聪明的孩子,出生在贫苦的家庭,从小没了娘,在家里又是最小的,不受哥哥姐姐们重视和待见,十二岁前四处流浪要饭,十二岁上给一个教书先生家放牛。一心想读书,就是读不起,常常忙里偷闲偷听先生给学生们授课,学了一些字,也识了点数。听了管家的话,他在自己的心里打起了算盘,他决定既要跟大海成为最好的朋友。同时还要保护住自己,当然,他已经看出来,大海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是能保护他的,所以他暗下决心要帮着大海做点儿大海喜欢的事儿。最为可喜的是,老爷把权力下放给了管家,这样他们就有机可乘了。 管家对小五交代了一番,就又来到太公的屋里。太公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了。本来,光给大海上课累得够呛,但还没有这么严重,大海出了麦子事件,他一生气,又加训斥大海,就直接说不出话了,有事儿只能用手势比划,再不就是写在纸上,让别人看。 每天早上起床之后,依照惯例,管家要来向太公汇报前一天事项的落实情况和当天要做的事情。重大事情要由太公拍板,一般的事情呢,由管家去做就行了,但他必须汇报。 可这天管家过来一看,太公的门还没开,只好先去给小五交代了一番。再回来时,太公的屋门已经大开,管家进门先问安,再按程序汇报。这一天最重要的就是大海的事了。 管家就问:“小少爷的课还上吗?要上的话,您的嗓子这样,我给他上啊?” 管家肚子里虽然也有点墨水,可是充其量也就是记记账,算算账,只因为他脑子好使点,尤其忠诚可靠,所以他才能够在宋家做了二十多年的管家,可要让他教大海上学,太公知道,那是不行的。太公就摇了摇手。 管家又问:“不给他上课的话,让他做点什么呢?您吩咐吧,我去办。” 太公示意让管家靠近他的嘴边,用微弱的、刚刚能听到的一点声音说,“算啦,上学嘛,等着放完田假,让他跟别的孩子一块去上吧。开学之前这段日子,我看呀,就让他跟着你和那个姓魏的长工,噢,还有那个小长工,看看你们怎么做活,怎么收庄稼?怎么打麦子?也叫他知道点儿农家的辛苦,知道的粮食来的不易,这也是上课呀,对不?你明白了吗?” 管家点点头,说:“明白了。可是,您交代过,不让他出家门,那这样他可就要离开家了,要到田里去,也免不了会碰到村里的孩子,我看小少爷跟小五交往的情况,他可是很有人缘,很喜欢结交小朋友啊。” “那就让他结交几个,不能多了。喜欢交朋友也不是坏事,只要别跟他爹似,狐朋狗友一大帮。你注意点,别让他到处乱跑,别在外面惹事生非,要有别人家的孩子来找他,记住,尽可能别让他们到家里来。” 吃过早饭,管家又去找小五,因为他看到大海已经跑到小五那里去了。 小五每一天的工作,并不轻松。早饭前就要先铡好草料,往牛马驴骡们的槽里添上草料;吃了早饭,就开始清理牲口圈里一夜攒下的粪便。这天刚吃过早饭,他手提铁锨,刚要清理牛圈,就听见远远的大海在喊:“喂,小兄弟,你大哥我又来啦!” 小五便两手拄着铁锨,站在那里,一脸喜悦的等着大海过来。通过昨天的情况,小五算是深深的折服了这个大海,他看出大海真的能向着他,并且帮他解决很多问题,他并且打算以后如果自己遇到什么事,就让这个大海帮他,把大海当作自己的靠山,这个靠山靠得住。他大声地应道,“哎,大哥,兄弟也想你啦,想你想的睡不着觉啊。” 大海一蹦一跳,很快就来到跟前,仰起头看着小五先问,“昨天我走之后,没人来找你事吧?” 这话又令小五感动。他分明知道大海自己受了惩罚,可一见面,先问这话,足以见得大海够仗义也够仁义,小五就说:“没没。有你大哥给我撑着,你兄弟我啊,就什么都不怕了。” 大海哈哈一笑说:“就是就是。噢对了,我要给你说哈,我爷爷的喉咙坏了,不能给我上课,我就不用上学了,哈哈,太好了,我可以放假了。” 小五说,“唉,早上我听管家说,爷爷让管家替他管你呀,说给他授权了呢。” 大海一脸不屑地说:“嗨,我怕他鸟呀?别看他是我姑爷爷,也是管家,反正他不是我们家人,我们家的家产将来是我的,这家将来也是我的,他要是能活到那么老,到时候他还想当我的管家,我肯定不用他,我让你干。” 小五就想,这个十二岁的孩子不得了啊,怎么有这样的想法,不像这么大小的孩子,就说:“也是也是。那,你不上学了,你干什么呢?” 大海说:“跟着你呀,咱们兄弟两个做点大事儿。” 小五说:“啊,可不能再去揪麦子了啊,昨天你吃剩下的麦子被管家收走了,管家说,晒干了还能打出一点来。再去揪麦子,让管家和老爷知道了,我可就要挨整治了。” 大海说:“嘿,没事,咱们不去弄了,咱们做别的。我在这儿跟着你干活吧,我帮你铡草,帮你喂牛马驴骡,等着都忙活完了,咱就玩游戏吧?” 小五一听玩游戏,登时情绪大振,急问:“啥子游戏?快说!” “憋死牛,你会不?”大海带着神秘的眼神问。 小五一听玩憋死牛,这是他小时候常玩的,只是当了长工没人跟他玩了。因此就高兴说:“好,不光要玩憋死牛,我还会下象棋呢,你会吗?” 下象棋?大海在泰安的时候,听王闯说过,王闯说那玩意儿特别难,并且还得要有象棋和棋盘。不像憋死牛,在地上画个图形、每人两块颜色不同的石头就能来。 两人正意兴盎然的商量着,管家走来了。两人一看管家来,就都不吭气了。大海背着手,扬着头,直面管家;小五的眼神有所闪避,他对管家还是本能的有些怕。管家原本以为太公已经给他授权,他可以代替太公管束大海,大海对他怎么着也该有点儿敬畏,可他看大海的表情,那样子丝毫没有敬畏。他还没说话呢,倒是大海先开口了,问:“管家姑爷爷,你又来找我的吧?什么事啊?我可没做什么坏事啊,你不要再去向爷爷告状。” 这话让小五捂着嘴呜噜噜噜直笑起来,管家心里却有点复杂,就摆了摆手说,“少爷,我以后可不能叫你少爷了,因为我被太公授权代他管你,所以往后啊,我就直呼其名了。大海啊,”见大海愣了愣,并没有吭气,就接着说,“我请示了老爷,老爷说了,因为老爷的嗓子现在说不出话来,先不给你上课了。学堂里的孩子们也都放田假了,在放田假期间,你呀,就跟着我和长工们一起做农活,你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会做的你就看着,看看也是学习。太公的意思让你知道粮食是怎么来的?农民有多么辛苦,也让你今后呢,知道珍惜粮食,懂得过日子。” 大海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一些情况,就问管家:“哎你们都是大人,我老跟着你们干,多没意思?我能不能到村里去找几个小朋友啊?” 管家说:“这可不行,老爷不让。” 大海说:“这好办,反正你管我,你只要同意,不就行了?我要找几个小朋友,请他们到我家来做客。” 管家说:“哎呦,这可要不得,要不得。太公特别叮嘱不许别的小朋友到家里来。咱家是什么家庭?村里那些人又是什么家庭?” 大海却说,“那是我没来的时候,那时候你们都是大人,当然不能让小朋友来。我来了,我是小孩子,我要找我的小朋友,你们大人那些事我不喜欢,没意思,反正吧,爷爷放我的假,我除了跟小五兄弟玩儿,我就去找小朋友,你们大人那些事儿,不干。还有什么什么不一样的家庭,有啥不一样?都一样。” 管家此时才知道,自己接下了太公交给他这个管束大海的差事,看来不太好办呀。他对大海刚才的一番话,不知道如何应对,憋了半天才说,“反正吧,我可给你说了,太公说的,不许别的孩子到家里来,你要是让他们来,你去跟太公说,太公要是罚你,你可不要说我没告诉你啊。” 大海斩钉截铁地说:“放心,好汉做事好汉当。不会连累你的。” 此言一出,管家和小五都惊呆了:这哪像十二岁孩子的话?简直就是个大男人嘛! 第24章 要为穷哥们办大事 放假啦,放假啦!大海觉得像长了翅膀的小鸟,可以自由飞翔了。这一整天,他都处在极度的兴奋当中。他向小五打听,怎么才能找到能在一起玩的小朋友?小五给他提供线索说:“好办,出大门往东,隔着三户人家,大门口有棵老槐树的那家,有个家伙叫宋铁柱,比你要大四五岁,是全村的孩子王,你要是不怕他,最好直接找他,只要找到他,全宋家村的小朋友,你就能都认识了。” 大海一想,这么大的宋家村,一定有好多小朋友,他要是能都认识,岂不是就能拉起一支大队伍啊?比在泰安的时候还要威风呢。于是,他就按小五的指引,直接跑到老槐树下。老槐树正北,是一座没有大门的院子,院墙是土坯垒的,已经破损不堪,像大海这样的孩子,随便从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爬进去;再看那屋子,门窗也都是破破烂烂的;院子里放着水瓮、挑水的瓦罐、横七竖八的几根木头,还有柴草垛。他站在大门口看了半天,没看到家里有人,干脆喊道:“宋铁柱在家吗?宋铁柱?” “谁在这里乱喊啊?叫魂呢?”随着这一声喝问,一个比大海要高一大块,但跟小五一样瘦骨嶙峋的小伙子出来了,光着膀子,穿了一条补丁罗补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单裤。 大海一看,觉得这应该就是宋铁柱,就用手指着自己家的方向,大声的回道,“是我喊的,你就是宋铁柱吧?我叫宋大海,是那家的。” 来者正是宋铁柱。宋铁柱看到大海这一身打扮,就已经知道是宋太公家的那个孙子了。大海来到宋家的当天,全村就都传遍了,特别是孩子们,都想认识一下这个叫宋大海的。听大人们说,他长的白白净净,很是俊气,穿的特别周正,一看就是富家子弟;有的小伙伴也说,人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会跟咱们交往的。 宋铁柱是这个村的孩子王,比大海大五岁,但要跟大海站一块儿的话,也高不多少,只是小五觉得他很高。平时宋铁柱跟小五有联系,有时铁柱会偷着到宋家找小五玩,他们关系也不错。 宋铁柱一听大海自我介绍,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大海跟前说,“哎呀,真的是你呀,小弟兄们可都想见见你哩,大家都担心,你不会搭理我们呢!” 大海头一仰,说:“咦,为什么担心那个?” “你家富啊,你爷爷是咱宋家村最大的财主。”铁柱说道。 “啥穷啊富的,都一样都一样,我早就想来认识认识你了。听小五说,你楞厉害。” 铁柱就说:“还行吧。走,到俺家里来玩吧?” 大海说:“不去家里,爹娘烦。找你小伙伴玩吧?” 铁柱顿时喜形于色:“好呀,我把你介绍给我那些弟兄们,咱们宋家村呀,有一个好大的队伍呢。” 宋大海说,“听小五说了,你是这个队伍领头的,应该是大将军吧?” 宋铁柱说:“屁将军。他们叫我什么你知道不?叫我大头领。” 大海伸出大拇指,赞道:“哇,你厉害呀!大头领!” 铁柱转身跑回屋里,一会儿的功夫,拿出来一根看似像木棍,可到了跟前才看到头上削了一个溜尖溜尖的东西。大海就问,“这是什么?” 铁柱说:“枪啊,没见过啊?你没看官府的那些大兵都拿着这东西?” 大海想,我在泰安的时候早就见过,你们这叫什么枪啊?鸟枪都算不上。人家那枪前面是用铁打的。但是大海不想戳破,他怕伤了铁柱的自尊,再说刚见面让人家不高兴,不好。所以又问,“你们都有枪吗?” 铁柱说:“那当然,也有的带刀。” 说着话,铁柱带着大海来到了村东头那条有三四丈宽的河边上。由于春夏之交,天气干旱,河里几乎断了流,倒是河滩上的乱草长的还算茂盛,河边上有一棵垂柳,长长的柳枝垂下来,像传说中魔女的长发。铁柱从树杈上摸出一块石板,抬手便照着吊着的铁片子“当当”地敲了几下。不多会儿的功夫,就从村里各个方向跑来了二十多个孩子,都很瘦,大概是家里都穷吃不饱的缘故吧。在这些孩子当中,铁柱不是最高的,还有一个比铁柱更高,只不过瘦得像烤干了的大虾一样躬着腰,他们几乎都是光着背,也都光着脚,还有好几个,赤裸裸一丝不挂,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家伙,有的是一根木棍,有的是像铁柱这样的所谓长枪,还有的拿着用木头削成的刀片,还有几个刀把上系了红布条。来到之后,都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大海。 铁柱喊道,“站好站好,都站好,排好队!”他这一声令下,大家很快就排成了一列长队。铁柱把他的枪往地下一顿,指着大海高声说到:“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宋家族长,宋太公家的大孙子,也是咱们都天天想要见到的大海兄弟来找咱们了,是他亲自到我家找我的。” 大海昂首挺胸两眼直视大家,显出一副气宇轩昂的架势。往前跨了两步,站在了铁柱的跟前。那些孩子们一看这架势,一个个都惊呆了:嚯,这大概就叫气度非凡吧?真不愧是太公家的孙子。 铁柱问:“大家欢不欢迎啊?” 孩子们立即大声喊道,“欢迎欢迎!”呱唧呱唧就鼓起掌来。 大海赶忙跨前一步,道:“伙伴们兄弟们好,我从来到爷爷家,就想来认识一下大家,可是我爷爷不让。今天我爷爷给我放假,我就先来认识弟兄们,铁柱大哥,” 铁柱忙说,“哎,不要叫大哥,” 大海一愣,问:“那叫什么?” 铁柱说:“论辈数你高,我该叫你叔,你叫我铁柱就行。” 大家一看铁柱对大海都这般尊重,眼里就都充满了敬仰和钦佩。大海就按铁柱要求的,说,“咱们的大头领铁柱就带着我来了,大家这么精神,我可高兴了,以后我不光有了小伙伴,还能参加你们的队伍,你们愿不愿意我参加?” 大家一起喊:“愿意愿意!” 从这时起,大海就成为了宋家庄童子军的一员。没过十天,大海的身份就来了一个大变化,他竟然被铁柱宣布成了 宋家村童子军的二头领,仅次于铁柱。那天铁柱对他说,“大海呀,你看大家都这么拥护你,这个童子军的首领啊,你来干吧!我不配。要是没有你嘛,我当然是头号;可是有了你,我就不行啦。你干吧。” 大海说:“不行不行,必须是你呀,我给你当一个帮手还差不多。我爷爷不让我常出来,不能跟大家经常在一起,我怎么能当头领啊?再说,田假一放完了,我就上学去了;上了学,十天才放一次假,大家有事找谁呀?铁柱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只得继续当头领。 且说这天是大海加入童子军的第三天,各家各户差不多都收完了麦子。到了晚上,大海按照他们约定的信号,来到大院门口的墙头下,一看扔进来一根大约一尺长的木棍。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只要有人给他往这个地方扔木棍,并且是长度大约一尺,那就是要集合了,所以大海急急忙忙吃完了饭,不等爷爷交代什么,就跑了出去。 这一次,他们没有在那棵大柳树下集合,而是来到村北一个破院子,只有三面破墙一面敞着,地上是石块瓦砾,据说这是一个孤老头死掉之后,抛下的一所破院子。人都到齐了之后,铁柱就问大海:“大海,今年麦收,很多家收的麦子,都交到你们家去了,自己家都没剩下。” 大海忙说:“哎呀不对呀,我们家长工种的麦子,不都是我们家的吗?” 铁柱说:“你不知道吧,很多家要向你们家交租子,因为他们没有地,他们种的地都是租你们家的。今年天旱,打的麦子不够给你们家交的,很多家就没有余粮,这就要过六月六了,都吃不上一顿饺子,吃不上白面膜,你说怎么办?” 大海说:“这我哪知道啊?你想咋办啊?” 铁柱说,“伙伴们想让你想个办法,给这些没有收到麦子的,每家弄点麦子吃吃。” 大海闻听此话就有点晕,说:“去哪里弄啊?我哪知道?” 铁柱说:“从你们家弄呀,要不往哪里弄去?” 大海似乎明白了,“你是让我偷我们家的麦子?这还得了啊?” 铁柱说,“你们家麦子吃不了,可俺们很多家都吃不到。你看他们都瘦的,面黄肌瘦。” 大海就挠头皮,“那,你给我说个办法,我不知道怎么办。” 铁柱就附在大海耳边咕哝起来,最后说,“也甭弄多了,哪怕每家分一瓢呢,只要六月六能吃上这顿饺子,吃上一顿白面膜也行。要不大家可就信不过你了。” 大海一听也是啊,人家连一顿饺子、一顿白面馍都吃不上,自己家呢,打的麦子都装满十几个囤子。他这才感觉到这人与人之间原来这么不平等。自己作为村里童子军的二头领,必须为穷苦弟兄们办件大事。这么想着,就说:“好,等我准备好了就给你说,一定让大家吃上饺子。” 第25章 宋家被偷大海主谋 六月六原本为民间晒衣节、并不特别重要的节日,自从皇上定为天贶节以后,就显得特别重要了,尤其是官府和官员家、还有富人家,特别重视这个节日。就在宋太公一家上下,准备好好庆祝这个节日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太公家新打的麦子,刚刚入了仓进了囤,就被偷了。 管家六月初五早上发现,显然就是在夜里被偷的。虽然偷走的数量也不是特别多,粗略算了一下,不到三百斤,可是在宋家来说,无论粮食还是别的东西,从来没有被偷过,也没有丢失过。管家在宋家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还是第一次遇到。管家觉得很是内疚。他觉得,是自己没有管好家,没有看好家,以至于被人偷走了近三百斤麦子。当他发现麦子被偷之后,就为如何向太公汇报这事儿而纠结发愁。他知道,宋太公是个很仔细的人。麦子收完之后,入了仓进了囤,太公是一一看过了的,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太公都要到粮仓里,每囤每囤的察看:这个月吃了多少?卖了多少?还剩多少?太公心里都是有数的,所以管家无论如何也不敢瞒着太公,只好坠坠不安的,满怀歉意的来向太公汇报。 太公一听,大吃一惊,说:“咱家会招贼?” 管家说:“肯定是外来的贼呀,咱家这六个长工,在这里干的年份都不少了,哪一个都是憨厚老实本分忠诚的,他们不会干这种事儿,就是小五年龄小点儿,来的时间呢,也才两年多,可这孩子也不是那种轻狂胡作的人,他也不会。” 太公到粮仓里察看后,叮嘱管家:“先不要走漏风声,就当不知道;我写个帖子,你到县里去找县令老爷。” 于是管家带着太公写的帖子,直奔县衙,向县令呈上了太公的帖子,并送上了二十两白银。这个县令正是当初在宋江杀了阎婆惜之后,偏袒宋江、最后任由都头朱仝放走宋江了事的那个。他跟宋江有特殊的交情,跟宋太公交情也不浅,特别是宋江逃走之后,宋太公像模像样的给了他一笔银子,自此之后每到年节,太公都打发管家专门来给他上贡,所以县令看了太公的帖子,非常重视,向管家详细询问了情况,当即就派都头带着巡检,骑马来到宋太公家详细勘察了粮仓周围的现场情况。那都头看过之后,感到非常惊奇,说:“这贼看来是老手啊,你看这脚印儿很轻,不论墙头上的,还是墙下边的脚印都很轻啊。” 当天下午,都头就在宋家村挨家挨户做调查。可惜,调查了整整一个下午,晚上宋太公又专门请督头和巡检吃了饭,喝了酒,结果只能空手而归。都头回到县里以后,对县令说,“他家那么多麦子,三个粮仓,每一个粮仓都有十多个囤子,每个囤子都满满的,总共就少了不到三百斤,这算什么案子呀,还用得着兴师动众吗?” 县令对都头这话还是蛮认可的,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受过太公的不少好处,这一次,那管家又给他带来了现钱,他要不像模像样的办一下这事儿,无论如何也交代不过去啊。而都头则想,虽然在宋太公家吃的不错,喝的也不错,可他居然分文没向他表示,自己就白跑这一趟? 其实太公有太公的想法。他觉得,凭他跟县令的老关系,凭他对县令孝敬的份上,这个都头又算得了什么? 的确,被人偷了不到三百斤麦子算不了什么,可要是抓不住那小偷,这面子上过不去,偷麦子的人肯定要看他的笑话;并且这一次若查不出来,不能将偷麦子的人绳之以法,他们往后势必经常来光顾,宋家还能安宁得了吗? 但最后还是依据都头所提供的现场勘查结果结了案。县里只给了这么几句话:现场已被破坏,证据不足,难以查实。案子没有查出来,事情不了了之,太公的心情也很是郁闷,而管家更觉得窝囊,所以今年这个六月六,尽管跟往年一样的隆重,但心里却堵得难受。 六月六前的两天,太公和管家忙着粮仓被偷之事,大海得到了空前的自由,玩的特别嗨,除了那天下午看着都头带着巡检在他们家调查取证,其它时间一直跟铁柱他们在一起。铁柱给参与麦子行动的六个小弟兄做了特别交代,要求他们都必须严格保密,谁说出去就永远不让他加入队伍。他们在偷到麦子之后,先藏到铁柱家,六月六的上午才让分到麦子的伙伴悄悄拿回家去。 大海觉得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很刺激很有意思,所以这两天一直处在亢奋当中。当都头带着巡检,在他们家忙活了大半天,晚上管家招待他们喝酒吃饭、客客气气说了那么多感谢话时,站在旁边的大海,捂着嘴差点笑出来。 这件事虽然平安的过去了,大海得意又开心,同时,也产生了两个想法,一个是穷人真可怜,再一个就是要想得到大家拥护,就得给大家好处。 给小伙伴们搞到麦子这事儿,给大海加了分,提高了声望,大海在小伙伴们心目当中的分量更重了,铁柱对他也敬佩有加。 但这件事,也引起了太公对自家安全的重视。太公从六月六这天起,从原来六个长工中选出最忠诚也最认真踏实的四个,每两人一班,白天一人在大门口站岗,一人在院子里巡逻;夜晚两人通宵巡夜,交替轮换;同时专门又新雇了四个长工,顶替那四个老长工。大海看着这阵势,知道要想再干那样的事,可就难上加难了,甚至不可能了。因此,大海深为自己抢抓时机为小伙伴们干成了一件大事而自豪得意,天天高兴得走路都全是蹦啊跳的。 俗话说,得意忘形必有祸殃。刚过六月六才两天,大海就“翻车”了。六月初八晚上,大海已经上床睡觉,忽听爷爷叫道:“大海你过来!” 大海知道这几天爷爷很糟心。前面为给他上课,嗓子哑了好几天;过了没多久,新打的麦子竟然被偷了!爷爷自然是既忙活又操心,也糟心。而满心希望县里能破案,既能找回被偷的麦子,也能挽回颜面,结果是给县令的钱白花了,案子却没破,爷爷的心情可想而知。专门新雇四个长工,安排四个人白天夜晚轮流看家护院,这也算是亡羊补牢吧。 爷爷忙,心情又不好,自然顾不得管他,问他,他当然就自由的多也快活得多,到爷爷家里以来,这段时间是最快活的。每天晚上他都是玩儿到管家或者小五去叫他回家睡觉,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伙伴们告别。这天晚上他回家的时候,爷爷都已经快要睡了,他悄悄的跑到自己屋里洗了脚,爬上床去睡觉。爷爷突然叫他,令他有点意外。他便从床上翻下来,一丝不挂的往爷爷的房间跑。可是刚出他的房门就发现爷爷在客厅的太师椅上端坐着呢,管家坐在下首上。爷爷看到他这个样子就说:“哼,穿上衣裳,爷爷有事问你。” 大海便回到床上,穿上衣裳后,再度来到客厅。灯光下,看到爷爷的面色比刚才凝重了许多,他觉得有一种威压的气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他没往麦子上想。 大海刚站住,爷爷突然问道,“你给我说实话,家里的麦子让人偷了,是怎么回事?” 大海尽管很聪明,可他没有思想准备,也没有应对过这种事,所以爷爷冷不丁这么一问,就把他问愣了。半天,他才嗫嚅着呜呜哝哝地说,“我、我、我不知道,我、我哪知道?” “咣”的一声,爷爷的巴掌猛的拍在八仙桌上,把桌上的茶碗茶壶震的哗哗啦啦跳了起来,也把大海吓得浑身一哆嗦。爷爷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不知多少倍,喝道,“你敢说你不知道,今儿晚上你要不说实话,爷爷就把你打个半死,你也甭想睡觉,明天后天你也甭想吃饭。你真厉害,居然吃里扒外,内外勾结,简直是胆大妄为,该打!” 爷爷这些话都说的够绝够狠。他听着爷爷的这些话,周身都像在冒冷气。他从小没听姥娘说过这么狠的话,可现在爷爷居然说出这样狠的话,他本能的害怕起来。爷爷又问道:“你说还是不说?” 大海这回是真害怕了,颤抖着嘴唇说:“是、是我,小伙伴们,吃不上饺子和白面馍,他们家的麦子都交给咱家了,我、我给他们分了一些,不是偷的,是分的。” 太公一听,全都明白了。管家又插话问了一句,“还有谁,有没有那个宋铁柱?” 大海摇了摇头说,“没有别人,都是我自己,我给他们扬到墙外边,他们自己弄走的,外面都有谁,我没看到。” 太公却说,“不用问别人了,有上这一个老鼠就够了,我一定要狠狠的惩治他,要治不了他这个毛病,我这个家就会败在他手上!” 第26章 当家贼大海受严惩 太公活到这么大年纪,头一回碰到这种事:自己的孙子跟别人联手偷自家的麦子!当太公亲自从大海口中证实之后,登时气得浑身震颤起来,他决定要严厉惩罚这个内鬼,便把门外等着的两个巡夜长工叫进来,让他们把大海押到祠堂门口去,爷爷亲自看着大海在祠堂门口跪下后,对长工说:“你们给我看好他,今夜不许他回屋睡觉,明天后天继续让他在这里给祖宗下跪认罪。不得给他送饭吃,不得给他水喝,我就不信治不好他这坏毛病!” 说罢,爷爷就回屋睡觉去了。那两个长工,一个在这里看着大海,另一个去巡夜。大海跪了没有多大功夫,就“卟嗵”一声跌倒在了地上,他已经困得没有了感觉。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爷爷怎么知道是他干的那事儿?凭他的小脑子,他是想不出来的。 原来,新招的四个长工当中,有一个的孩子就是铁柱队伍的一员,这次分到了五斤麦子。当他向儿子询问哪里来的麦子时,儿子说,和小朋友们一起捡的麦穗打出来的。可后来听说宋太公家的麦子被贼偷了,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再问儿子,儿子却说:“你甭管闲事,吃上白面,你高兴就行了。” 就这句话,让他明白了一切。恰好过了一天,他被雇到宋家来做长工。刚来的当天晚上管家设宴,给他们接风,一喝酒一高兴又加上感动,竟然说漏了嘴,管家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问题,然后就频频给他劝酒,继续套他的话,最后终于弄清楚了,原来偷麦子的主谋是大海,管家立即向太公作了汇报。 爷爷回到屋里,没有丝毫睡意。站在八仙桌前,看着正面墙上的那幅象征家业兴旺的中堂画,心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肚子鼓鼓的,全身热辣辣的。他想,这可真是应了那些老话,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居然干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来。这一回,如果不重重地惩治他,让他感到疼,知道这样做的罪过之大危害之深,将来这孩子就会成为祸害。太公不禁就想,宋家祖祖辈辈忠厚传家,为什么这个孙子会这样?他认为就是大海那个姥娘把这孩子给教坏了,带坏了,惯坏了;当然,肯定也跟大海的娘有关系,看来大海的娘就是行为不端的人,要不儿子那么忠厚仁义之人怎么会杀她?大海是她的骨血,能不从他娘身上承继这种不端的东西吗? 这一夜,太公几乎没有合眼。二百斤麦子的确不多,说起来事儿也不算大,可是让老太公丢脸。尤其是太公派管家直接找到县里最大的官,还花了那么多银子,却没有给她破案,最后却爆出偷自己麦子的就是自己的亲孙子!这事儿在全村,甚至在全乡,一定都传开了,自己这老脸算是丢尽了。试想,面对这样的现实,太公要不狠狠的惩治这个败家子儿,怎么说得过去! 大海跌倒之后,看押他的长工,不敢动他,只好一溜烟跑去向管家汇报。轻轻的敲开门之后,管家披衣出来问,“什么事儿啊?” “小少爷跌倒了,怎么办?老爷让俺看着他,不让动。” “是他自己跌倒的吗?” “啊是啊,眼看着卟嗵就倒了。” 管家一听,知道大海肯定是困了,就穿好衣服,随长工一起来到祠堂门口,对长工说:“来,把他抬到我屋里去,千万别让太公知道。” 管家和长工,把大海抬到管家屋里,放到管家的床上。管家和老伴在地上打地铺睡了一夜。早上天色刚刚露明,管家就把大海叫醒了。 大海揉揉眼,看了看四周,问:“呀,我在哪里呀?我怎么在这里啊?” 管家说:“少爷你醒啦?那你说你应该在哪里呀?” 大海说:“哦,我不是在祠堂门口吗?爷爷不是罚我跪祖宗?” 管家说:“是啊,你应该在祠堂门口整夜跪着,我看你那样太累太可怜,就把你悄悄抱到这里来了;现在呀,天亮了,你快到祠堂门口去吧,别让你爷爷看到了。你明白吗?” 大海当然明白,于是就又跑回到祠堂门口,一看祠堂门里有人坐在地上睡得正香,嘴角淌着涎水,远远就听到隆隆的鼾声。原来,那长工把大海送到管家屋里,回来后觉得反正没事,干脆就坐在祠堂门里边的地上睡了一夜。大海轻轻踢了他一下,说:“喂,太阳把腚晒煳了!” 长工被踢醒了,一看是大海,忙爬起来,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巴上的口水,不好意思地说:“嘿嘿,我寻思谁呢。原来是少爷。” 大海说:“当然是我。你该起来了,要不然让我爷爷看到你在这里睡大觉,还不得揍扁你。快出来看着我吧。” 说着,大海又跪在那里,长工就站在一旁看着。大海跪了不多会儿,爷爷就咳嗽着过来了。爷爷知道大海跪了一夜,肯定不好受。他虽然对孙子犯下这么大的错极为气愤,可想想这么小的孩子在这里跪一夜,又着实心疼。这一夜, 他一直在想,严加管教是爱,只疼不管是害呀,必须下狠心,不能心慈手软;要不然,对这孩子没有丁点好处。 太公背着手来到大海跟前,低下头看了看大海的脸,大海闭着眼,一动不动。太公就问长工:“他夜里怎么样啊?睡觉了没有啊?” 长工说:“哦,他、他跌倒了,然后在这里睡着了;我没敢动他,他醒来又、又起来的,才一会会儿,您就来了。” 根据管家的交代,长工知道不能让太公知道真实情况,可又不能不回答太公的问话,就编了这么几句谎言。太公倒也没太在意这个长工的话,只看了一眼儿大海的样子,就说:“你给我在这里好好跪着,向祖宗们认罪,洗心革面,要不你会走上歪门邪道。”接着又对长工说,“我再给你说一遍,今天一天不能让他吃饭,他既然能偷出我的麦子去,我就要饿他三天,让他知道没有粮食吃,是什么滋味儿。” 大海听着爷爷咬牙切齿的这些话,又听着长工编的那几句谎言,直想笑。他觉得管家也好长工也好,都跟他串通一起蒙哄爷爷;爷爷看似厉害,其实还是自己厉害;爷爷说不让他吃饭,他知道,真的要三天不让他吃饭,那他一定会饿晕甚至饿死的。但是他想,爷爷真舍得吗?真的会三天不让他吃饭?他有点不相信。 果然,到了早饭的时候,管家的老伴,也就是他的姑奶奶来了。姑奶奶是专门给太公家里做家务的,就是做饭、做菜、缝洗衣服等等。姑奶奶来到跟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面膜,然后又从手上提着的一个小竹篮里,拿出了一个瓷碗儿,瓷碗里盛的是麦片粥,说:“孩子啊,快点吃,快点喝,你爷爷正吃饭呢,你快点吃完了,他就是来也看不到;有姑奶奶在,饿不着你,不用怕,啊?在这里跪着,受点罪,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行了,等一会儿爷爷再来的时候啊,向爷爷认个错,爷爷兴许就饶你了。” 大海根本顾不得别的,抓过白面馍,就吃了起来,只因吃得太急,噎得瞪眼伸脖子,等喝了那碗粥,把碗递给姑奶奶,说,“姑奶奶,大海谢谢你,大海给你磕头了”。转身就给姑奶奶磕了一个。 姑奶奶感动得差点儿要流泪,说道,“哎哟哟哟哟,可不要可不要,你还是少爷呢。”说着话,收起碗来,一阵小风就走了。 大海继续跪着,等爷爷前来检查,可早饭后爷爷并没再来。快要正午的时候,爷爷又来了。这一上午大海并没有跪着,他一会儿在祠堂里看祖宗牌位,跟祖宗们说话,一会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儿又爬上墙头远眺远处的风景。直到长工望见太公往这里走来,急忙敲打祠堂的门板,大海才急跑过来跪下。爷爷到大海身边看了看,哼了一声,背着手走了。 太公刚走,姑奶奶又来了,这回拿了两个蒸包,用一个瓦罐,盛着绿豆汤。大海一手一个蒸包,狼吞虎咽,几口就吃完了,喝光了绿豆汤,直说:“唔,好吃,真香!姑奶奶真好!” 快吃晚饭的时候,爷爷又来了。爷爷见大海昂首挺胸地跪着,眼神里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其实,这回是大海自己望见爷爷的身影后迅速跑来急忙跪下的。爷爷走近大海,端详了一阵子,问道:“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大海想住了姑奶奶的话,就说:“我错了,我是家贼,我以后不做家贼了;我只知道小伙伴家里没有白面馍吃,我就想,咱们家那么多,又吃不了,就想给他们分一点,让他们也吃上白面馍。爷爷说了,我才知道我错了。” 爷爷听到此话,就说:“行了,你心眼也不坏,可就是分不清里外上下,胳膊肘向外拐,咱家的麦子就是咱家的,你那些小伙伴们家没有,是他们穷,他们命当如此,就该受穷,那么多的穷人,你可怜得过来吗?你把咱家的麦子全分出去,咱们都没得吃了,你也照顾不过来,你懂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穷就有富,有富就有穷,穷人就该受罪,就该给富人交租子,他们种咱们的地,不给咱交租子,天地都不容,你知道吗?明白了吗?” 大海说:“爷爷我明白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好好保护咱家的财产,让爷爷放心。” 太公听到这话,大受感动。他觉得这孩子还是可造之才,只要好好管教,离不了大谱啊。就说:“好了,你只要认识到了,爷爷就饶你这一回。起来吧,吃饭去,吃了饭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起,你不能出这个大门了,哪里都不许去,在家老老实实待着。” 果然,从第二天起,大海被爷爷困在家里,再也不能出大门一步。 第27章 大海有了私人保镖 大海犯下如此大错,太公对他进行了严厉惩罚后,就明确告诉他,再也不许迈出院子大门一步。 这天上午太公把管家和管家的媳妇,也就是自己的妹妹叫了过来,专门商量对大海的管理和教育。 太公说,“从打出了这个事儿,我是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我很自责,也很懊悔。这孩子来到这个家里之后,我只顾高兴满足,忘了如何管教这个事。这么大小的孩子,正是最皮的时候,特别是这个孩子,从小是跟着他姥娘长大的,人家自然是只知道娇惯,宠着他,哄着他,护着他,难免就养成了一些毛病。咱这等人家是知书达理、讲仁义论道德的人家,这孩子身上的很多毛病,在咱这样的家里是不行的。这两天我在想,管孙子和管儿子到底是不一样。宋江和宋清从小跟着我长大,也操了不少心,咱该打打该骂骂,可对孙子,不舍得下手,也下不了手啊。” 管家就插话说:“这一回,够可以啦,你罚他跪了那么长时间,还饿了他肚子,就算是管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太公道:“要说嘛是这样。可真要是儿子出这样的事儿,我非把他的腿打断,打得他爬不起来,让他知道厉害。可这是孙子呀,所以我就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咱们怎么管好这个孩子?既让他快快地长身体,也让他学点儿东西长点学问,还得学点儿本事,要不,他爹和他叔都不在跟前,这份家业将来得他来承继、打理呀,这样子那怎么能行啊?要不了三天他还不就把这个家给毁了啊?我就是归了西,在天上也不放心、不甘心呀。你们就帮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看看咱们怎么样才能够管好他,教好他,养好他。” 管家说,“这拉扯孩子,就像喂个小牛小狗一样,既得要管他吃管他喝,还得管脾气管出息,然后呢,再教他学点东西,长点学问长点本事有点能耐。这么大小的孩子,咱先管住他,可是光把他困在家里也不行,他是活蹦乱跳的一个孩子,你把他困得过了头,急了眼他会跑的。你总不能整天跟着他吧。” 闻听此言,太公如梦方醒般,“你说这话我想起来了,不困着他,可得有个人跟着他,看着他盯着他。我看就让那个姓魏的长工来干这事吧。从明天起,就让他只做一件事儿,那就是跟着大海。给大海说呢,就说照顾他陪着他保护他。” 管家便把魏长工叫了来。魏长工一听太公要亲自给他安排事,觉得非常庄严神圣,很是激动,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静待太公安排。 太公说:“我亲自给你交代个事儿。从今儿下午起,你就搬到管家旁边那个屋子来住,不要再跟其他长工兄弟住一起了。你得帮我做一件大事,专管照顾大海。前段时间呢,你也和他一起待过,也知道他的脾气,他对你哪也不生分。你都做什么事儿呢?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看着他,别让他出这个院子,他在这个院子里做什么,你只看着他,他要是做出格的事,你只许跟管家说,要不直接给我说也行。我特别提醒你,这孩子特别调皮,心眼也多,你一定注意。咱们家这院子的墙头啊,都拦不住他,他上墙爬屋,爬大树,本事大的很,待两天呢,放完田假,就叫他去上学,他上学的时候你也跟着他陪着他,帮他拿拿书啊什么的。到了学堂里,你没有事呢,就在学堂周围转一转,走一走,他往返学堂和家里的时候呢,你就跟着他,一是防止有人欺负他,或者出别的事儿,比如磕着碰着的事儿;二呢,防止他跟其他的孩子,特别是像那个宋铁柱那些孩子在一起。那些孩子干不出好事来。这个活看着累不着,可是你不轻省,得格外费心。我就看中了你这忠诚劲儿,厚道劲儿,扎实劲儿,我也信得过你。好吧?” 魏长工被宋太公夸得有点晕,他没想到,自己在太公眼里,有这么高的地位,这么重的分量,自然很是欣慰,也很高兴。特别是太公竟然安排他做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儿,把自己掌上明珠般的大宝贝孙子交给他看护照顾,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他就回答道:“老爷,我这个人呢,没点学问,知道的事儿也少,脑子不够灵光,承蒙老爷能信得过,让我陪伴照顾少爷。老爷您放心,我一定会按老爷的吩咐,陪伴好照顾好保护好小少爷。” 太公交代完了,心里像卸下了一副担子,顿感轻松。晚上,吃完了饭,一看大海要出门,就说:“大海呀,先不要出去,听爷爷给你说。” 大海本来跟小五约好了,吃了晚饭到牛棚旁边的树下去打秋千。他让小五用拴牛绳做了一个软秋千。他眨巴眨巴眼说,“爷爷,我跟人家小五兄弟约好了,还有事儿呢,你快说吧。” 太公说,“你什么事儿能比爷爷的事重要啊?你惹了那么大的祸,我都没狠狠地处罚你,你没数吗?” 正说着,管家就带着魏长工进来了。太公对大海说,“大海啊,从明天起,你这个魏大爷,噢,对了,你以后叫他大爷,不许再喊人家魏长工。爷爷安排让他陪着你照顾你也保护你,你不得有无礼的想法和做法,你胆敢对你魏大爷不恭敬,只要让我知道了,我饶不了你。以后你一切都得听你这个魏大爷的,魏大爷的话就是爷爷的话,你明白了吗?” 大海这才知道,原来爷爷找了个监护他的。大海看着魏长工,又想起前段时间跟他在一起的情形,觉得很得意也很高兴。他想,凭着这个人他还能管我?嘿嘿,爷爷算找对了人。大海便站起来说:“爷爷,我一定恭敬魏大爷,你就放心吧,魏大爷还有管家姑爷爷,你也都放心,大海不会做先前那种不该做的事,也不会再犯错,要是再犯错,爷爷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太公对大海这几句表态很是满意。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十二岁多的孙子,如此懂事,原来心里对这个孙子有点失望和担心的想法,竟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很高兴的拍了拍大海的后背说:“好啊,宋家的子孙后代哪一个都差不了,俺大海跟着魏大爷,一定能长成有出息有能耐的栋梁之材。” 第二天一早,魏长工就满腔热情地上岗了,从此他和大海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大海一口一个“大爷”叫着,魏长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天天高兴得合不拢嘴;再加上吃饭也不再跟其他长工一起,而是跟管家一起;太公为了体面,让管家媳妇特地为他做了一身新衣裳;他也学着每天早上洗脸刮胡子了,看上去就比从前干净利落得多;其他的长工见了也都对他恭敬有加,有的干脆称他为“二管家”,他俨然成了宋家的上层人物,那满足快乐的心情可想而知。 鬼精鬼精的大海,对此看得一清二楚,就故意带着魏长工在宋家大院里四处游走,并且哪里人多就去哪里,每到一个有人的地方,大海就向人家介绍:“这是我大爷,是我的御用管家。”其实,大海在心里想,不过是我的私人保镖。 懂得“御用”二字含义的人便大笑。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火辣辣的太阳像喷火一般,把大地烤得烫脚。大海带着魏长工在院子里捉了一会迷藏,就不想再动了,两人便躲到前院那棵大石榴树下乘凉。大海特意坐在魏长工的对面,两只小眼直盯着魏长工,把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得红了脸,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只看自己的双脚。大海看到魏长工的表情,就笑着问:“大爷,跟本少爷在一起好不好?” 魏长工想都没想就回道:“好好,当然好,忒好了。” “好是好,可要是弄不好,就不好了。”大海紧盯着魏长工说。 魏长工被大海这句有些绕舌的话绕得有点迷糊,就傻傻地问:“咋是弄不好?咋着会不好?” “你要想弄好,就得听我话;要是不听我话,哼,你就好不了。”大海煞有介事地说。 魏长工终于明白了大海的意思。想想也是。所以魏长工就点点头说,“嗯好,大爷我肯定听你话。” “说话算数?”大海直盯着魏长工的眼,问。 “算,算,一定算。要是不算数,我就不是人。”魏长工竟说出了这样发誓般的话。 “咦--好!”大海扬起手,跟魏长工击了掌,算是一个约定。接着,大海又跟魏长工作出了以下的约定,“只要爷爷问起我,你只能说好不能说孬;但凡我做了爷爷不喜欢的事,不能给爷爷说;爷爷要是问,就说不知道。” 魏长工明知这种约定极不平等,觉得自己上了大海的当,可自己有话在先,也不能毁约了,只能按大海说的去做。如此一来,魏长工其实就成了大海的跟班,也是傀儡。 第28章 大海成了最优秀学生 大海和魏长工定下口头君子协议后,一切都如大海所想,他玩得快乐,爷爷每天听魏长工汇报,对大海的表现颇为满意。本来,太公想让大海放完田假就去上学,可托了几层关系,都没办成,只能等到秋季新生入学,这才去大县城去上学。 开学这天,太公坐着他那辆全村唯一的马车,给大海穿了一身新衣,带上新书箱,还有笔墨纸张等学习用具和生活用具,由管家亲自驾车,魏长工坐在管家旁边,送大海去县里报到上学。 郓城县学,是全县最好、也是最规范的一家官办学堂。此时正是徽宗宣和年间,宋朝的官办学校达到了鼎盛时期,管理也最为完善,县学的最高行政长官为县令,当然具体负责学校管理和教学的是学长。宋江和宋清小的时候,都在这里读书;宋太公多次为这个学堂捐赠银子;同时,每当学堂有重大事件,宋太公都要送银子表达心意,因此宋太公算是本县对这个学堂贡献最大的人物之一,这也是太公跟县令、还有学长关系密切的一个重要原因。 太公的马车一到学堂大门前,学长就带领教谕、直学、司计和斋长,还有一年级的老师亲自出来迎接,阵势很是隆重,让人顿时感觉到宋太公地位的尊崇。太公和学长、先生相互行礼后,牵着大海的手,对最前面那位先生说,“学长啊,可要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是我的大孙子,要在贵校就读,你们就费心吧,我老宋这厢有礼了!” 说罢,太公向学长和老师作了个高揖,接着,又轻轻拍了一下大海的后背,说,“快,给学长和先生磕头!” 从下了马车,直到此时,大海就跟木偶似的,听凭着爷爷的摆布。他看到这些长袍马袿文质彬彬的人,那么热情地迎接爷爷,就看出了爷爷的分量。学长还在说着:“哎呀,太公啊,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时,大海已经跪下砰砰砰连磕了三个,接着,直起腰来,竟然鼓起肚子,用清脆悦耳的童声说道,“学生宋大海前来报到。敬情老师笑纳。” 这句话,令宋太公大吃一惊,没想到孙子竟能如此大胆语出惊人;学长和老师都又惊奇又好笑,特别是那句“敬请先生笑纳,”令他们直要发笑。 不管怎么说,所有在场的人都觉得这孩子真有灵性。学长就问:“太公啊,你这长孙几岁呀?” 太公答道:“啊,十二岁多点儿,应该正是上学的年龄。” “啊对,对。”学长说着话就已经牵住了大海的小手。大海大大方方地站到学长的跟前,回头又对爷爷行了个单手作揖礼,说:“爷爷,大海就要上学了,大海会想爷爷的。大海一定好好学习,给爷爷争光,给宋家争光。” 您瞧瞧您听听,这话说的多有分量,多到位,多到家呀!就这么几句话,太公的心立即就热了起来,颤动了起来,两眼朦胧,起了水雾,他没想到自己的孙子这么有出息。这可没用自己教啊,谁也没有教过他怎么说,真是给他长面子啊,心里那个欣慰、那个自豪,那个高兴,简直无以复加了。 只听学长说,“看看看看,太公家大孙子这话说的,这礼节,定然是咱们县学新生中最优秀的。老师们,你们可要给我教好哦,啊?” 老师当中一个眼睛不大、个子不高,很是清瘦的说,“请学长放心,这么优秀的孩子,将来一定是优秀的人才,我们定然不会埋没了人才,辱没了学堂名声。” 接着学长就把太公请到了举行开学典礼的地方,让太公坐在他的跟前。学长和太公还没落座,县令和县佐就到了,两位本县一二号长官先跟太公打过招呼才落座,更让太公感觉到了无比的自豪和快慰。同时,也令教授本年度新生的老师明白,对宋大海必须高看一眼,多加关照。 接下来,便是新生开学典礼,举行了正衣冠,行了拜师礼,新生净手净面,然后老师又进行了最后一道程序朱砂点痣(智),主持校务的教谕讲了新生注意事项,宣布了学校纪律之后,开学典礼算是结束。学长执意要留下太公吃饭,太公只让管家把带来的一封银子交给学长,然后就向学长和老师告别,最后,又和站在学长跟前的大海摆了摆手。他似乎看到,孙子的眼里汪着泪水,就不敢再看,转身上了马车。 这次送孙子来报到的前前后后,大海把太公感动的不得了,也震动了整个县学,刚一开学,大海的名字就已经在全校传开了。 宋家村离县城十八里地。按照学校规定,大海每十天回家一次。每到大海回家的日子,魏长工吃过午饭,早早就骑着骡子往县城赶;回程的时候,大海骑着骡子,魏长工在旁边跟着,两人说说笑笑,一个多时辰就到家。因为大海入校时的表现,名声大震,又当上了班长,因此头一次回家时,爷爷老早就由管家陪着,站在大门口等着迎接他。大海骑在骡子上,腰板挺得直直的,头昂得高高的,远远望见爷爷在大门口,就从骡子上跳下来,一溜小跑来到爷爷跟前,先给爷爷磕头行礼,嘴里喊着“爷爷好!”;又给管家作揖。这一连串动作,把太公感动得心都哆嗦起来,几乎就要老泪纵横,半蹲下身子,先用大手擦了一把已经流出的泪水,盯着大海打量着,问长问短,询问学习情况、生活情况、同学的情况。爷爷觉得自己这个孙子太有出息了,一开局就这么好,他不但放心了,而且他也由衷的感到了无比的自豪,他反而对自己曾经惩罚过大海,有些后悔,有些内疚。 大海上学有了一个好的开端,给了爷爷极大信心和慰藉,也成了爷爷骄傲的资本。尤其是放年假的时候,大海竟然拿回了奖状,并且这奖状上给予大海的称号是“最优秀学生”。按说,一个优秀就够出色了,大海竟是最优秀。宋太公端着那张奖状,看了又看,看着看着,老泪就哗哗地下来了。他已经彻底转变了对大海的看法,看来,以前他调皮,是因为没上学;上学了,才看出自己孙子的能力和潜力。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爷爷对大海放心了,同时也放手了,所以放年假的第一天,大海回家把奖状交给了爷爷之后,先去见了小五,和小五互诉了一阵衷肠,接着就跑去找宋铁柱了。这也是自从魏长工陪伴他以来,第一次找村里的孩子。只见大海跟铁柱见面之后,竟然一会儿拉拉手,一会儿抱在一块儿,能看得出两人是多么的知己和多么的思念。只听铁柱说,“哎呀,都半年多没见到你了,俺们还寻思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听说你上学了,俺们好几个跑到县城,上学堂去找过你,可是被学堂守卫的给打出来了,你看我这里,” 铁柱让大海看他的胳膊肘,“我这里就是那个学堂的守卫用棍子给我打的,从那之后,俺们就不敢再去见你了。俺们还听说,你爷爷说,你要是再跟俺们在一起,他会狠狠的罚你,俺们不想给你添麻烦,所以俺们就没再去找过你,没想到你来找俺们,好高兴哦!” 说着话,铁柱就说,“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叫人!” 魏长工不知道他们之间这种约定和这种对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铁柱去叫人要干什么,他不禁觉得,自己虽然三十多岁的人,活得还不如人家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 不多会儿,就来了二三十个孩子,简直就是一个大队伍。这些孩子们看上去大多都比大海个子高,可都是先给大海作揖。明显看出,大海在这些孩子当中的威望够高,这又令魏长工开了眼界,也感到吃惊,更感到不解。他很不明白,就这么一个小孩子,过了这寒假也才十二岁,在这帮孩子面前,竟然像一个帝王。 孩子们给大海作过揖之后,就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站成了一排,站在大海和铁柱面前,铁柱指着大海说:“弟兄们,大海是我们的二头领,大海现在呀,是县学堂的最优秀学生,大家知道吗?我们都上不起学,我们都没有学问,将来人家大海是要做大事的,可是大海没有忘了咱们,一放假就来看咱们啦。大家说感不感动?” 孩子们一起大喊:“感动!” 铁柱又问,“大海够不够情义?” 孩子们又齐喊:“够情义!” 铁柱再问,“咱们该怎么办?” 只听有一个声音格外响亮:“咱们永远跟大海在一起,大海不管啥时候需要咱们,咱们就是掉脑袋也要给大海帮忙。” 这句话刚说完,大海用手做了个手势,然后给大家作了个揖,很郑重地说,“伙伴们,我宋大海,一天都没有忘记过大家,我虽然上学了,可是我这脑袋瓜只要一有空就想大家,大家有什么事的时候,只管给我说,如果见不到我,就找他,” 大海指了指魏长工,说:“他是我的专职护卫、私人保镖,是我爷爷专门指派给我的。他可好了,是个大好人,你们记着他是宋家最好的人,然后他也是我最可信的人。” 这个见面仪式,令宋铁柱和他的弟兄们特别感动。更加感动的是魏长工。他真的服气了大海这个小家伙。这么点孩子,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么大的影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见过面之后,大海就和魏长工回家,谁知一回家,爷爷就问魏长工,“放假一回来,不在家里呆着,又去哪里啦?大海一个最优秀学生,可不能到处乱跑啊。我让管家去找了半天,小五也找,都没找到。你们去哪里了?” 大海这时候就有点毛,心想,就看魏长工怎么应变吧,他会不会出卖自己呢?他跟宋铁柱接触这事是绝对不能露馅的,爷爷曾经说过,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接触这个宋铁柱。正这么想着呢,只听魏长工说:“老爷,我们真的哪里也没去,我们就在咱们院子后边小水塘那里,小少爷说要看看水塘里冬天是什么样子?他说开学的时候给同学们说一说。” 一向老实巴交的这个魏长工,居然编出这样的谎言来,这又令大海吃了一惊,想道:看来自己跟魏长工这深厚的交情,还算是没白交啊,到了关键时候,用上了。他就给长工送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整个年假,只要有空他就和魏长工溜出去跟小伙伴们一起滑冰、打雪仗、堆雪人,过得好不快活! 第29章 患难与共过新年 太公觉得,这个年过的格外有滋味,也格外有意义。打从宋江和宋清离家逃亡之后,每年都过得凄凄慌慌,很是悲凉。所以往年过年,只能让管家两口回家去把他们的父母孩子都接来,跟太公一起过年,这样最起码不会让太公过得太孤单太凄凉。 今年不一样了,太公有了大孙子,而且这个大孙子如此的争气,上学头一学期就得了一个最优秀学生的奖状。这不但令太公大年过得有意思有滋味,而且凡是过年时前来拜年的、走亲戚、看望他老人家的,太公都要把大孙子介绍给人家,并且都忘不了特别说上一句,“孩子还算有出息,刚上学呀,这不就得了一个最优秀学生的奖状”,人家自然都会恭维上一句,“哎呀,龙生龙凤生凤啊,太公您的孙子当然差不了,定然是人中之龙凤啊”。 而大海呢,回家来度这个年假,从回到家,接下来过年、过十五上元节,半个多月的时间,更是特别的开心,玩的特别嗨。爷爷对他完全放手,因为爷爷认为,有出息的孩子不用管他那么多,再说他身边还有一个魏长工。当然,魏长工早就成了大海的贴心御用保镖、真正跟大海穿一条裤子了,对此,太公并不知情,所以太公如今对孙子十分放心。 大海回家来的第二天,太公就问大海:“大海呀,过年啦,你想要点什么呀?衣裳你不用要,爷爷已经让人给你做了一身崭新的过年衣裳,并且是最漂亮的。想要什么,说吧。” 大海两只脚在地上来回搓动着,双手背在后面,半低着头,咝咝啦啦的不说话。爷爷说,“哟嗬,还不好意思?今年这个年,是你跟着爷爷过的第一个年,说吧,你只要说,爷爷就给你买。” 大海说:“爷爷我想,我想……,” 爷爷看着大海难为情的样子,两眼笑成了弯月,从眼缝里扫视着大海涨红的小脸儿说:“你说嘛,只要你说,爷爷便答应你。” 大海突然扑到爷爷怀里,扭动着全身说,“爷爷,你真的什么都答应我吗?真的吗?” 太公笑着说:“那当然。爷爷一言九鼎,吐个唾沫是个钉。说吧。” 大海就说,“爷爷我可要说了,我说了你可不要害怕,要挺住噢?” 爷爷又笑道,“爷爷是宋家村首户,在全县都数得上,你没看爷爷到县里送你时,那县令、县佐,还有那县学的学长,都是怎么看待爷爷的?爷爷怕谁呀?怕什么呀?怕你一个毛头小孩子吗?没有什么事能让爷爷害怕的,说吧。” “我想要银子。”大海故意把银子二字说得既慢又清晰,还一边说一边盯着爷爷的眼神看。 这“银子”两字刚刚吐出口,爷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倒吸了一口气,身体往后微微一扬,用一种不解、困惑和冷峻的目光,直视着大海:“嗯?要银子?你这小毛孩,还是个小学生,你要银子干嘛?为什么要银子?” 大海依然用两手攥着太公那筋骨暴露的双手,摇晃着说,“爷爷你说了的嘛,你说大海要什么你都答应,爷爷说话不能不算数,爷爷是全县的头面人物,是全村最有身份的人,爷爷说话最算数!是不是,是不是爷爷?” 这几句话,大海是一连串一口气说下来的,既流畅又干脆,并且声音响亮。同时把爷爷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太公愣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早跑了,只说,“那好吧好吧,给你点银子,过年了,你想要什么自己去买吧;但是不得瞎买乱买,啊?不得乱花钱,过年也得要节俭,爷爷这家业呀,你不要看这么大,都是一文一文地攒起来的。那你想要多少银子啊?” 大海说,“我只想要银子,给多少是爷爷的权利,爷爷想给多少就给多少;不过嘛,最少不能少于二两银子吧?” 爷爷又是一愣,“你小孩子狮子大开口啊!张口就要二两银子,这么小毛孩子,你要二两银子,你想买什么、干什么呀?二两太多了。这样吧,你张一回口,又是来到爷爷家过第一个年,爷爷也不能让你失望,再说爷爷不能食言;但是呢,也不能给你那么多,就给你一两吧,怎么样啊?爷爷够大方吧?” 大海忙一拍巴掌,双脚一跳蹦了个高,说:“哇赛!爷爷万岁,爷爷万寿无疆,爷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爷爷听着孙子这一番高呼,心里就想:这孩子,这把嘴随谁呢?他爹的嘴倒是还可以,可也没有这么快这么赶话呀!特别是他过了年才十二岁呢。一边想着,就说:“去喊你管家姑爷爷来吧。” 大海一听,“噌”地一下就跃过门槛,跳到院子里,大声的喊,“管家姑爷爷,管家姑爷爷,我爷爷叫你呢!” 这喊声里充满了甜甜的味道,充满了快乐,充满了舒爽得意。 管家忙跑过来,不等开口,太公就说:“给大海拿一两碎银子,不要给他整的。” 管家闻听此言也是一愣。他不明白太公为什么要给孙子这么多的钱,这么小的孩子,要这么多钱可不是什么好事。但钱是人家太公的,太公想给谁就给谁,想给多少就给多少,想干啥就干啥,尤其是他的爱孙,自己是不可多问多管的,不然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如此想着,管家就回去拿来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交给了太公。 太公接着说:“大海呀,这是一两银子,啊,你可要省着花,不能乱花,不能瞎买东西,也不能丢了,一时花不了就先存放起来,保管好,啊?爷爷信得过你,你可不能让爷爷失望,可记住了?” 大海早已急不可耐了,不等爷爷说完,就一把抓过来,说,“爷爷,我懂我懂,我都记住了。爷爷你就放心吧。” 说着就连蹦带跳的出了中院,跑过前院,出大门向东面奔去。魏长工紧紧的跟着,他心里不住地想:大海拿了钱就这么急着往外跑,要干什么去? 魏长工一路跟着大海,一口气跑到宋铁柱家那破院子门外,大海高声大喊:“铁柱,铁柱,快快出来!” 宋铁柱听到大海的喊声,三步并作两步抢了出来,说:“哎呀,要过年了,大海你怎么还有空出来呀?” 大海说:“快,咱们有钱了。你看一看,咱们的伙伴谁家过年吃不上饺子的,穿不上衣裳的,你知道吗?” 铁柱说,“我当然知道啊。” 于是宋铁柱就跟大海站在他那里,数量了起来,谁谁谁家吃不上饺子,谁家穿不上衣裳。数量完了,大海说:“只吃不上饺子的,咱们给他五文银子;穿不上衣裳的,也给五文;吃不上饺子还穿不上衣裳的,给他十文,你说怎么样?” 铁柱一听,大海要给他们钱,就愣愣的问:“给钱?哪里有钱?” 大海说:“你不用问哪里的银子,反正咱有银子。” 铁柱直搓着手,说:“有钱当然太好了,你就先给我五文呗,俺们家到现在还没有钱买面呢,什么菜也都没买。衣裳嘛?买不买倒不要紧,只要光不了腚,无所谓。” 大海就伸手从那布袋里掏出来五文银子放到了铁柱的手上,说:“你是头领,理当先给你,要不再给你五文吧,你看你穿这衣裳,过年多难看?” 铁柱说:“不不不,先给别人,剩下了再给我一点,剩不下就不用了。走,老地方集合。” 但大海还是又塞给了铁柱五文。接着,两人就向村头老柳树下跑去。魏 长工这才明白,这小子跟他爷爷要了钱,原来是救济穷孩子啊。看来,这孩子的心胸真是够宽大的。 三人跑到了老柳树下,铁柱拿起石块,照着那铁片子“当当当”使劲敲了几下,很快就来了二十多个孩子。大家看到大海也在,都高兴地先拉拉大海的手,再向他点点头。这是大海放年假以来,他们第二次见面,大家都说:“能跟大海一起过年,真好!” 铁柱看了看,说还少五个没来,就问,“知不知道他们干啥去了?” 有的回答说:“今儿最后一个年集,赶集了吧?” 铁柱一听,就说,“他们几个家里都过得比咱好,能有点钱买东西过年,不用等了。咱们谁家过年吃不上饺子的举一下手。” 接着铁柱就说:“咱们的二头领宋大海,跟他爷爷要了银子,要让大家过一个好年。” 大海已经从布袋里拿出银子来,每人五文,一个一个的放在人家的手心里;然后又给家里穿不上衣裳的也发了每人发了五文;最后是每人十文的,发了一遍。 此时,铁柱又说:“大家回家呀,就明着说,是大海给大家的银子,也可以说是大海爷爷,周济咱们过年的。咱们都不要忘了大海,都要感谢大海。” 大海接过话头说:“我这些钱啊,是爷爷让我买过年需要的东西的,我知道伙伴们过年有困难就给大家发一点。我这里还剩下了一点,就不发给大家了,我下午要专门去县城买一些鞭炮,过年的时候咱们大家到这个地方来一起放鞭炮,庆新年。” 大家一起蹦得老高老高的欢呼起来。他们都在想:这个年将是他们记事儿以来过得最有意义、最好的一个年,一边想着,大家竟一起向大海作了个揖。 第30章 成绩大变脸气晕太公 宋大海给伙伴们发钱买面买衣裳的事很快就在全村传开了,村里人无不赞颂宋太公和他的孙子开明大方、为富不忘穷苦人,过年期间,到太公家里拜年的人就格外多,来拜年的无不都说,多亏了太公周济,才吃上了一顿饺子,过了一个太平年;也有的说多亏太公的周济,俺家里人穿上了新衣裳,俺祖祖辈辈都忘不了太公的恩情呐! 听着这些话,太公固然高兴,但也被弄得一愣一愣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直到大年初三送完了家堂,管家才将太公一直弄不明白的事儿,给他做了个透彻的说明;太公心里释然了,他顿时感到,自己这个孙子,将来看来是要成大器呀,这一点儿随他的爹,甚至超过他爹,因为他爹在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傻傻的呢。虽然他把从自己这里要去的钱送了人情,并且不说实话,这种做法令太公很不舒服,可想想孙子为自己挣来的名声,也就释然了。 过罢了年,又过完了上元节,爷爷特意让管家赶着马车,专程送大海开学。这次新学期开学,除了给大海全身崭新的穿戴,所有的学习用具、生活用具也都是新买的;而且爷爷破了先例,特别给了大海一笔零花钱,从此也成了惯例。之所以说特别,是因为宋江和宋清在县学读书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过零花钱。太公对大海说:“大海呀,你知道爷爷为什么给你零花钱吗?你爹和你叔从来就没有得过爷爷的零花钱。” 大海就急忙给爷爷又磕一个头,爬起来,装模作样的皱起眉头,半迷着眼睛瞅着爷爷,说:“大海只知道爷爷疼大海,别的不知道,愿请爷爷给大海说清一二。” 其实大海心里明镜一样亮堂,为了让爷爷高兴,故意这样说。爷爷果真就说:“你呀,是爷爷的孙子,大孙子,长房孙子;你给爷爷争气啊,刚上学就得了一个最优秀学生大奖状,给爷爷长了脸儿,挣了面,增了光,添了彩。爷爷就是给你点钱,也不白花,值。不过,你可要记住,别乱花钱,啊?最最要紧的,要好好读书。下个学期呢,放田假回来的时候啊,再给爷爷带回一张最优秀学生的奖状来,啊?” 大海很痛快很果决地说道,“一定的,奖状嘛,小菜,爷爷你放心,大海一定给你整回一张来!” 大海走的时候,太公一直送出大门;已经走得很远了,太公还站在那里挥着手;大海和马车消失在通往县城的大道上了,太公仍然痴痴的、呆呆的望着县城的方向,自言自语的说,“我老宋家福寿绵长啊,福寿绵长!” 新学期开学之后,大海由原来每十天回家一次,改成了每月回家一次,仍然是魏长工负责接送。别人家的孩子回家,大多是带饭、带别的需要的东西;但是大海不用。爷爷不让他从家里带饭,爷爷都是给他带银子,按月给他吃饭的银子;除此之外,爷爷还每月都给他点零花钱,并且零花钱也是逐月增加。有了爷爷给的饭钱,大海便在学校的饭堂里吃饭;在学校饭堂吃饭的人,除了学校的官员、教授和老师们之外,就是地方官员和富人家的孩子,一般人家的孩子是吃不起饭堂的。因此大海的小日子子过得自然是蛮舒服。 眨眼间,春去夏来,又到了放田假的时候,太公就盼着大海再给他带回来一张最优秀学生的奖状。离放假还有半个多月,太公就跟管家念叨过几次,管家则给他打着保票,二人可谓信心满满。可太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大大的热热的希望却落空了。放假一回来,大海依然是笑容灿烂,高高兴兴的给爷爷说,“爷爷我放假了!” 爷爷笑逐颜开,写满了高兴的双眼直看大海的手和书包,那眼神满是热切的期盼。大海好像没感觉到什么一样,说完就要走。魏长工原本站在门口,此时看到大海要走,便转身也要走。可太公却说:“大海呀,你慢着。放假了,一个学期结束了,怎么没看到你带回奖状啊?” 大海头也没回,毫不在乎的说,“哦,那玩意儿啊,忘带了。” 爷爷一听这话,又看到大海蛮不在乎的样子,这心里的感觉,就像是倒了五味瓶,说不清到底啥滋味,只是觉得大海似乎跟上个学期不太一样了。霎那间,爷爷想起了这个学期,每一次回来给他饭钱和零花钱的时候,他都要多要一点,最少都要十文,最多的时候多要过二百文银子;当时太公倒也没在意什么,只觉得孩子只要学习好,长学问,长本事,长见识,多要点钱,吃的好点,也在情理之中;再说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在吃喝上掐亏他。可孩子总是想着多要钱,这本就不是好苗头,自己怎么就没在意呢?还有就是,每次回家来,他都是放下书包就往外跑。太公曾经问过魏长工,“大海跑着去干什么?”魏长工说,“他、他就是到院子外边去看看风景啊,有的时候吧,碰着同龄的小伙伴也跟他们侃侃大山,吹吹牛皮,没见他有别的什么事啊。” 现在一问,听大海如此回答,他把这一切都串起来之后,就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妙。可这也只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舒服,因此他想把大海的情况了解一下,就问大海:“考分可是你们学生的命根儿呢,这奖状是用考分换出来的,你给爷爷说实话,到底是没得到奖状,还是忘了带回来?” 大海回了回头,说:“忘了忘了,真的忘了。光急着回家来看爷爷了,就忘了。” 他说的很坦然很自然,太公便觉得也许是真的忘了。可是再一想又觉得不对,他就问魏长工:“小魏呀,你去接少爷,给他收拾东西,你就没看见那奖状吗?” 魏长工不知道点头好还是摇头好,只得一句不吭。太公这时候的脸色已经晴转少云,看着大海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爷爷的声音有点生硬的说道,“大海,你给我站下。” 大海这时候一只脚在门槛外,一只脚在门槛里,头一往后转,身体就拧巴着,看着爷爷说:“爷爷,你不就是问奖状的事吗?那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没得到奖状,老师没发给我。” 爷爷的心“咯噔”就提起来了,提到了半山腰一般吊着。宋江在县学上学的时候,虽然没有得过最优秀学生奖状,可每一次放假都有优秀学生的奖状;其实据太公后来所知,这个“最优秀学生”奖状,宋大海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此前此后都没有过。大概是学长为了感激太公对县学的支持吧,特意给他的孙子搞了这么一个特别奖状。当然,宋清在县学读书的时候,因为脑子笨,就一次奖状也没得过,可德行和劳动还有遵纪守规方面却都是最好的,特别是宋清老实,从不惹事也不会出事儿。眼下大海是什么情况呢?不求你再带回一个最优秀学生的奖状来,带回一个优秀学生的奖状总可以呀,可为什么啥都没有,还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这就不是一个好苗头。太公自己当年是在县学读过书的,他对这些事都明白,所以他就又说,“那你哪里也不要去,你倒是给我说明白,这一个学期,无论吃的喝的用的,爷爷都没有亏负过你;爷爷给了你那么多的钱,你吃的好喝的好,用的也比别人好,可你为啥连个奖状都没得到?要说你脑子笨,谁能信?你上个学期能够得最优秀学生奖状,这个学期就什么奖都没有了,这不让人奇怪吗?大海你给我交个实底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海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干脆把门槛外边的那只脚收回来,站直了身体,冷冷地、也很平静地说:“不就没得个奖状吗?又不是我一个,全班同学,得奖状的一共就不超过八个;人家不得奖状,也没怎么样,我不得奖状就成了塌天大事吗?爷爷你就这样?你是不是该大发雷霆了?” 太公听着,心里就想,这张嘴多么厉害吧,听听这话说的,他怎么能像个十二岁孩子说的话?既然他如此回答,太公心里也就大体有数了,他觉得这孩子看来不只是没得奖状这么简单,必须得弄清楚。于是,就摆了摆手说,“去吧去吧,想干嘛干嘛去。去!” 大海一看爷爷的态度,知道自己的学业成绩,跟上学期比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如此大变脸,再加自己这态度,肯定是把爷爷气晕了,对他肯定也不满意了;但是又一想,不满意就不满意吧,我满意就行呗,我干嘛一定要让你满意?这么想着,回转身,“砰”的一下就跳出了门槛,对魏长工喊道:“喂,魏老弟,走唠!” 太公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再一看魏长工竟爽快地应着,屁颠屁颠地跟着大海跑走了,头就嗡嗡地响了一阵,心想,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被一个十二岁多的孩子叫老弟,这叫什么事儿,这不乱套了吗?望着两远去的背影,太公的心情变得晦暗且复杂起来。 第31章 大海考了个大鸭蛋 太公把这几桩事联系起来,竟有了点不祥之兆,他立即把管家喊了过来,说:“你跟上小魏和大海,看看他们到底干啥去了?我总觉得大海这孩子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管家听了太公的吩咐,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即拔腿就去追,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轻轻的说道,“太公啊,你也不用太着急,更不要生气,其实小少爷在县里上学,我觉得他可能不大好好上了;这事啊,你要问小魏,恐怕也问不出什么,小魏一个月才去接他一趟,送他一次,这一接一送,看不到什么的。再说这小魏又那么憨厚老实,还有点迷糊,大海有什么事还能让他知道啊?要依我看……,” 太公听管家如此说,也就把自己心里刚刚升起来的那股子火,先压了下去,问道,“那依你说,大海会是什么情况?” 管家说:“我可说不好,我又没正儿八经地上过学,我无从去猜想小少爷他在县学到底怎么样?我倒是觉得,您有空的话,最好专门去一下县学,找到学长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太公略加思索,道:“倒也用不着我亲自去,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要不这样吧,你代我去一趟?现在呢,学生都放假了,按照往常的安排,他们学校的官员和教授老师们,还要等几天才放假,你就直接拿着我的帖子去找学长,也见一见大海的老师,咱最起码得要知道,这孩子在学校里到底怎么样?表现如何?” 于是管家当天下午就带着太公的帖子,赶到了县学。见到学长,管家刚行过礼,就听学长说,“你来得正好。你不来呀,我就要打发宋大海的老师,专程去拜望老太公了。因为宋太公的孙子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宋太公为县学作出的贡献,为全县学子们做出的贡献,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教好他的孙子是我们县学最重要责任,别人家的孩子我们可以放松点,甚至可以不管不问,可宋太公的孙子,我们不敢,我们不能对不起太公,我们也不能辜负县令的嘱托。” 管家直言不讳的问道,“太公让我来拜望您,就是想知道,宋大海如今在学校里到底怎么样?太公感觉这孩子现在有问题,可是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们都说不好,因为俺们问不出来。太公让我来呢,就是让我把情况摸清楚,便于对这孩子严加管教。” 学长便说:“唉,看来太公还是至清至明的,他能够从孩子的细枝末节当中看出问题,令本学长佩服。宋大海这个学期刚开学就出现了不太好的苗头,跟上一个学期大相径庭。一个月最少要请三天以上的假,总是说有了这病,有了那病,再不就说,爷爷的什么亲戚来城里了,让他陪等等,各种理由吧。到了下半学期,居然有了旷课的现象,老师再问,还是那些理由。旷课,可是严重违反学校纪律的,若在别的孩子我们早就把他开除了,不是看在太公的面上吗?我们也批评教育过,可这孩子说,你们也不用想在我身上做什么事儿,下什么功夫,我不听那一套,你们要胆敢对我怎么着,那我就让我爷爷来跟你们算账。你听听这话,拿着他爷爷当招牌做挡箭牌。我听说这种情况后,很是气愤,他的老师现在已经管不了他,几次提出来,要让他退学,他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这一回期末考试,你知道他考了多少吗?两门课,《论语》和《小学》,一门零分,一门一分。唉,你回去给太公说说,就这成绩,令我们蒙羞啊。是我们不好好教还是教学不得法呢?可他们这个班三十八个孩子,满分的占了八个,他在全班倒数第一,再对比他的聪明程度,令我瞠目结舌,不明所以,究其原因呀,不是不想学,主要就是心思不在课堂上,不在课本上。” 管家很不解的问学长:“您说他心思不在课堂课本上,可不知他心思到底在哪里?” 学长说,“我们也专门做过了解,但凡他请假或者旷课的时候,都是事先有校外的孩子来找他,然后他就失踪了。我们派出校工跟踪过他,发现来找他的孩子,多是县城里的一些孩子,他们有固定的团伙,大概有十几个吧,都不上学,喜欢打架,还喜欢耍耍棍棒、练个拳脚什么的,还有一次,来找他的孩子,就是你们宋家村的。所有来找他的孩子们,都把宋大海捧成领袖,他们叫他头领。看上去宋大海也很享受这种称号,听说他在这些孩子们当中颇有号召力。我只给你大体说这么些情况,你给太公说一下,这样的话他不可能学好;下学期若再有这种情况,我们可就不得不采取行政措施了,那就是开除他。所以让太公想想办法约束他一下,如果真的被我们开除了,太公的面上不好看,我们也不好说话呀,我们最起码不好跟太公见面了。可他这样,我们若不开除,那全校几百号孩子,我们还有什么说服力呢?我们这学还怎么办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管家带着学长的这些话,一路上忧心忡忡的回到了太公家,尽可能复述了学长的原话。太公听着听着脑门儿就越来越热,太阳穴突突的跳,胸口也开始发闷。管家一看太公的脸色,就不敢再说了,只做了个结语说:“太公啊,看来这孩子是走了下坡路啊。既然学长让咱想想办法,我看就只有先向这孩子问明情况,到底他是跟什么样的孩子在一起,在一起做什么?把这些弄清楚以后呢,咱们再商量处理的办法,不能由着这孩子了。” 太公叹口气说:“是啊,就因为他过年回来时带来了一张特别的奖状,我高兴过头了,我也高估了他,错看了他。看来呀,必须当机立断。不然,后患无穷呐。” 大海从吃过早饭,带着魏长工跑出去之后,中午也没回来吃饭,一直到临近晚饭,才气喘吁吁、满身大汗的进了门。太公一看,他的衣服上有土,脸上一道一道的汗水还在淌着,后背上有流汗过多形成的大片大片的汗渍。一进门叫了一声“爷爷,我回来吃饭。” 太公翻了翻眼皮,说:“嗯,你再回来晚点,就没有你吃的了。快吃吧,吃了饭,爷爷有事要问你。” 大海一听爷爷有事要问他,立即就说,“能不能改天呀爷爷?我还有事呢。” 太公一听就有点火,说道:“改天?改天你就上天了,我还能抓得住你呀?你吃饭能不能改天啊?今天的饭就不吃了,改天再吃吧,行吗?再说爷爷的事重要还是你的事重要?你就没大没小没老没少没高没低吗?” 大海听着爷爷这强硬并且态度带着辣味儿的语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再说话,只闷头吃饭,一边吃一边就想,摆这样子给谁看呢?我才不怕。宋大海似乎已经形成了他自己独特的一套做事方法,那就是跟爷爷打游击,让爷爷摸不透、捉不着,想管管不了,想问也问不到,他有很多种办法来对付爷爷,爷爷对他既无奈也没辙,正因此,大海感觉非常得意。在对付爷爷方面,他相信,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就在心里说,有什么事儿你就来吧,我伸开双手接你的招。 这顿晚饭,爷爷似乎没怎么吃,只喝了一小碗稀粥,便放下了碗筷,用汗巾擦了一下嘴,就看着大海吃饭。等大海放下饭碗,太公便让他去叫来了管家和魏长工。 太公端坐太师椅上,管家和魏长工坐定后,爷爷让大海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大海却不坐,就站在门口,面对着太公,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爷爷开始对大海询问:“你在学校,三天两头请病假,你得了什么病?给爷爷说,爷爷找人给你看病,有病拖着可不行,耽误你长,拖久了也不好治了。” 大海撅着嘴唇,翘着下巴,一条腿颤动着,说:“我没病,谁说我有病了?” 太公一听这话,火就往头上拱,可是他必须压着火。平常,依太公的性格,轻易不发火,可此时,心头的火却直往上蹿,但他刻意压着,又问,“你既然没病,你为什么总是以有病为由,请假不上课呢?” 大海就说:“没影的事儿,那都是他们造谣。是谁说的?我要跟他对质。” 太公见他不认账,便不再问此事,换个话题再问:“你请假的另一个理由,不是说爷爷的亲戚去县城找你,你去陪他们?都是谁去找过你呀?我的哪些亲戚啊?你认识谁呀?谁认识你呀?” 大海一扬头,回道:“没有啊,我哪用这个当理由啦?这又是谁说的?爷爷你是听外人胡说八道呢,还是听你孙子的?” 太公说:“我当然愿意听我孙子的,我也相信我孙子,可是我孙子现在让我不能相信了,并且说这话的人还不是一般人,你知道是谁吗?学长,学长亲口对我们说的,还能有假吗?我再问你,奖状的事,你为什么要撒谎?你知道撒谎是一个人什么样的品质吗?是恶劣的品质,是最丑陋的,最可恨的,撒谎无异于做贼,欺骗!” 太公说着说着,声调就高了起来,真的是上火了。接着又问:“你,愿不愿意说实话?” 大海翻了翻眼皮,歪了歪头说:“愿。” “那你说,到底你考了多少分?为什么没有优秀学生证书?” “零分,一分。” 第32章 惊闻儿子梁山为寇 太公一听,大海的确没撒谎,就冷笑了一声,说:“好啊,好。爷爷给了你那么多的钱,给你专门做了新衣裳,给你买了新文具,满心期盼你能好好读书光宗耀祖,可你!你怎么做的?得了个大鸭蛋,外加一根木头棍棍,啊?那你这个学还上吗?” “上啊,当然上了。不上怎么光宗耀祖?” “你这样子,还能上啊,你还有脸上吗?” “噢,我的脸不是好好的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那个学长说不让我上,那我就不上了呗,上学不上学还能怎么着?上学的就一定有出息,不上学的就一定没出息吗?我看不见得。”大海一脸的满不在乎。 “那好啊,你既然这样说,那你就别上了。可我还倒是想知道,你不上学,要干什么?” 谁料,此时大海竟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差点儿把太公给轰晕了。什么炸弹这么厉害呀?只听大海说:“不上学正好,我就能去找我爹了。我来这里就是找我爹我娘的,我来的时候姥娘给我说,我爹在这县城里当官当大官,说我只要来到爷爷家就能见到我爹。你也说,待几天我爹就回来看我。可是,我来快一年了也没见到我爹,你们都说谎。我现在就去找他,我不能没有爹,人家都有爹,为什么我没有?我先找我爹,再找我娘。哼!” 这些话犹如一个一个天雷在太公的头上炸响,太公两眼直冒金花,已经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才又说道,“孩子啊,你想你爹想你娘,爷爷知道啊;可你就没想想,爷爷难道不想儿子吗?不想你爹吗?可爷爷也不知道你爹在哪里呀?要知道在哪里,早就让你去见他、要不就让他回来看你了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唉!” 大海说:“你不知道我知道啊。” 太公一听这话,直觉得满头的白发“嗖”的一下齐刷刷都竖了起来,眼球快要爆出来了,直瞪着大眼,那双浑黄的、带着殷红血丝的老眼直盯着大海问,“那你说,你知道你爹在哪里,他在哪里啊?我也想找他呢!” 大海胸脯一挺,很是自豪地说“在梁山啊!我爹在梁山,那可不得了,是梁山的二号大头领呢。凭我如今的江湖,打出宋江这个大旗,我要找我爹容易的很。哼!” 听着大海这些话,太公心里越来越乱,头上也越来越热,浑身抖得越来越急速,最后竟往后一仰,就靠在太师椅上没了声息。 管家一看,急忙站起来扑到太公跟前,大喊两声“太公!”仍然不见动静,便掐住太公的人中,喊魏长工:“快去找郎中来!” 不多会儿,郎中来了。郎中进门便说,“老太公这身体,一向硬朗着呢,怎么突然就病得如此厉害?”接着把脉,又翻开嘴唇看过舌相,开始下针,大约半个时辰功夫,太公清醒过来了。郎中说道,“老太公是肝阳上亢导致的眩晕呀。幸亏救治的及时,也加上平时太公身体硬朗、性格温和,才没有引发更大的麻烦。以后啊,可是生不得气。” 郎中开了些中草药,魏长工又跟着去抓了药,管家老伴煎好了,让太公喝上;太公觉得精神好多了,一眼看到大海在门槛上坐着。灯光下,太公看不清大海的眼神和脸色,但看到大海低下了头,也许是觉得愧疚吧。太公说,“大海呀,你过来。” 也许是爷爷突然晕厥吓到了,大海此时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趾高气扬、无所畏惧的气势,乖乖的走到太公床前。太公伸出颤抖的手,拉住大海的左手,问道:“大海呀,你,听谁说的,你爹的消息呀?” 太公这一问不要紧,大海的一双眼竟然恍惚迷离起来,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同时两腮往里一瘪,嘴唇一收,竟抽嗒抽嗒的抽泣起来,并且越抽嗒越厉害。太公说,“孩子别哭,别哭,啊?爷爷就是问问你,爷爷没有听到过消息呀,你怎么知道的?你听谁说的?” 大海抽嗒了一阵鼻子,又用空着的右手抹了一把鼻涕和泪水,回道:“我在县城的好朋友说的。那朋友他爹是县里的都头,说他爹之前,有俩都头,眼下也在梁山,跟我爹在一起。” 太公刚才晕厥,其实并不单纯是大海把他气的,主要还是听到了宋江的消息瞬间激动,加上大海的事儿和大海那一番话凑到了一起,才导致他出现了一时的晕厥、昏迷不醒。的确,太公这几年可以说无一天不在想两个儿子。前几年还得到过消息说,宋江带着宋清去了柴大官人的庄园。太公知道那柴大官人有着特殊的背景和身份,既然儿子投奔了他,就能平安无虞了。可后来又听说去了清风寨花荣的寨子,再后来就没了消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从小学习孔孟之道,讲究仁义礼智信,在江湖上无人不知儿子的名声,乐善好施急人之难扶危济困,在整个郓城,可以说是妇孺皆知,人尽称道。可如今儿子竟上了梁山,并且当上了二号头领。儿子成了土匪,他宋太公岂不就是土匪的家眷?这让他这祖祖辈辈受人敬仰、爱戴尊崇的宋家传人这老脸往哪里搁?如何向祖宗交代,又怎么给孙子做解释呢?再说,从孙子来到这里就说是来找爹,自己也跟他的姥娘一样,给他说爹在外面当官,没有时间回来看他,但一定会回来的。可如今孙子先于他知道了儿子在梁山做贼寇了,并且是贼首。天哪,这让宋太公还怎么做人,还怎么活着?正是这种复杂的、剧烈的心理波动,使得太公心跳骤然加快,血脉偾张,差点出了大麻烦。既然是县里的都头说的,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太公把头转向管家,又问了一句:“你可知道,梁山到县城、到咱宋家村有多远吗?” 管家说:“哦,我以前一个亲戚呀,经商,去过梁山那边,听说那里是一片水洼。水洼当中,有一座山,就是梁山。那地儿啊,离县城大概不到一百里地,七八十里吧,离咱这里最多不过百十里。” 太公一听,心里顿觉又酸又辣又热,就瘪了瘪嘴说,“骑马的话,用不了一天就能到啊。若是老三他真的在梁山,他怎么不回家来一趟啊?难道他不知道他爹没日没夜的想他们吗?他可是出名的大孝子啊,难道出去这些年他变了,变得没了孝心,变得忘了他爹、他的老家、他的祖宗了?” 管家忙接过话头说:“太公啊,你可不要想多了,不可能。三侄子是什么人呀?他怎么能忘了您,忘了祖宗,忘了家呢?一定是有难处。你想啊,既然他在梁山上,要是真像小少爷说的,是梁山的二头领,那他就是,唉,不好听啊,是那什么贼寇的二头领啊,他怎么敢下梁山,又怎么敢回家来呢?回家来,岂不是给您老人家惹事找麻烦啊?” 太公听管家这么一说,觉得也在理,就不再吭气了。但心里却在想,既然宋江在梁山,又不远,只要等他方便了,一定会回家来看望自己的,到那时,大海也就能见到爹,也就能安稳下来好好读书了。谁料这时大海又插了一句说,“人家都头那儿子给我说了,说我爹犯了罪,脸上刺了金印,朝廷通缉都要杀他的,是梁山上那些人,到什么地方去劫法场,把他抢回到梁山上的,他怎么敢回来?我好朋友说,他爹和县令现在就安排人,经常到咱们村来,来看咱们家里有没有动静,是看我爹是不是回来。只要发现我爹回来,就先抓起来。” 太公听大海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打从过了年,听村里的人说过几次,经常有陌生人到村里来,这些人既不像商人又不像来走亲串友的,更不像逃难的,谁也说不清,反正待几天就来这么几个,看来这些人就是侦探呀,原来是自己的儿子把他们招来的。太公的心里不禁又乱起来。一时间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往后的日子到底怎么过呀?儿子走了这样的路,自己还能去县城吗?这么想着,他就想,能不能去,也得试探一下。从眼下县里的动静看,没见对他有什么说法,反倒是县里对他依然恭敬有加。于是他就决定带着管家,亲自到县里找一趟县令,反正嘛儿子有事儿,老子总不能替儿子去坐牢吧?再说自己这把年纪,就算自己犯了事儿,也坐不了大牢了,何况那是儿子的事儿。这么想着太公就给管家说:“看看过了明儿,哪天合适,你和我再去一趟县城,一是答谢一下学长,再者呢,县令还是主管学校的,咱也得去答谢一下。” 其实管家看得明明白白,知道太公是怎么想的,但他看破不说破,就点头说:“好吧,我准备好。” 第33章 威望之高震惊老太公 当晚,打发众人走了之后,太公本想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可谁曾想,这一夜几乎就没合眼。一闭眼,眼前就是宋江和宋清;再闭眼,又是宋江在梁山上。太公看得清清楚楚,那梁山,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山上烟雾缭绕,树木苍翠,怪石嶙峋,他似乎看到宋江就站在一块巨石上,向他招手。唉,想儿子呀,睡不着觉,干脆去看看大海吧。他想,这孩子心机够深的,心也够大,早就知道了他爹在梁山,居然回来几次都没说过,若不是这一次逼得急,看来他还不会说。他本以为自己睡不着觉,大海既然想他爹,会跟他一样也睡不着的。可他过去一看,那小子居然呼呼大睡,嘴角上流着涎水,还打着小呼噜。他这才想到,毕竟才十二岁的孩子,心里是不盛事儿的。 过了两天,太公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早早的坐着马车,就往县城赶去。一个多时辰后,就到了县衙。太公递上县里专门发给他的片子,衙役接过后,急急的向后堂跑,不多会儿就回来了,笑脸相迎点头哈腰的说,“太公您请,县令大人正在等您。” 来到后堂,县令哈哈笑着迎出门来,说:“哎哟老太公哎,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你让人捎信给我,我给你办不就是了?” 这几句话,让太公感到了一种温暖和慰藉,也捕捉到了一种特别的信号:看来儿子的事儿,并没有那么严重,更不会波及到自己。便陪着笑脸儿,说:“哪能啊,你是县令,一县最高长官呀,全县人的父母官,你有多少事要忙啊?我呀,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我那孙子在县学上学,一年级上完了,要上二年级啦。你可是咱全县学堂最高主事的呀,我怎么也得来谢谢你吧?” 说着话,就让管家把一个包袱放到了县令手边的茶几上。县令抓起那个包袱来掂了掂,笑着说,“呀,太公啊,又让你破费,这是何必呢?你的事儿也就是我的事儿,孙子上学嘛,我一定会让他们照料好,教好管好他。” 太公就想,看来孙子在学堂的事儿,学长并没有告诉县令,这倒好。太公接着又说,“我这老头子啊,年老体衰,可村里很多事儿呢,还都找我,也是忙啊,虽然不像你这大官如此之忙,可村里那些大事小情也得料理不是?也就顾不上孩子的事。还请大人您高抬贵手,多多关照点儿,不光关照我的孙子,对老夫我,你也得继续关照啊。” 太公的话,其实隐含的就是宋江的事,也许县令心里有数,笑呵呵的,连续点头说:“放心吧,刚才我不说了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儿,只要本县在,你太公不论大事小事儿,什么事我都可以给你摆平,一定会让你安享晚年,只管放心就是。” 接着,县令又说:“郓城县谁人不知,太公家风纯正品德高尚,威信甚高?孩子有点点小事,也无需担心,你是你、孩子是孩子嘛。本县给你打个保票:你只管放心,孩子的事对你不会有任何牵连。啊?” 太公得到这一番话,心里那个舒爽滋润加欣慰就不用提了……。他也无需再向县令询问什么、打听什么了,县令的这句话,就已经把一切都挑明了,两人又聊了一点儿闲话,县令就请太公一起吃午饭,太公推辞不过,只得应允。因为是中午,两人只象征性的喝了点米酒,太公就高高兴兴的回到了宋家村。 太公有个习惯,但凡坐马车外出,回到村里的时候,一到村口,他就从马车上下来,步行回家,跟遇到的人打个招呼,行个礼,说两句话,互相问候一下,目的就是不让村里人觉得他高高在上,摆谱拿架子;显得他平等待人,谦和有礼;体现他平易近人的为人作风。这一次自然还是这样,一到离村口二十多步远,太公就下了马车,管家只好约束住那马,缓缓地跟在后面,让太公自己在前面,迈着方步往村里走去。正是因为他没有坐马车,才看到了一幅奇景。啥奇景啊?嘿,大海正在那大柳树下,由宋铁柱陪着,给他的队伍,给他的朋友伙伴们在训话呢。太公没听到别的,只听到了这么几句:“我宋大海跟大家是好朋友,好伙伴,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无论我长大之后能不能发迹,都不会忘了大家,都会永远跟大家在一起;咱们也不能一辈子就守着这一个村庄,咱们得有志气,有志向,也得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大家说好不好?” 只听那些小孩子们,当然也有很多十六七的大孩子在里面一起高喊:“好,当然好!” 就在他们这一句喊完之际,宋铁柱突然看到了太公,慌忙凑到大海耳朵边,不知对大海说了什么,大海便迎着太公走来,俨然一个绅士般走到太公跟前,扶住了太公的一只胳膊,说:“爷爷,你回来啦?” 太公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他对自己的这个孙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已经令太公对这个孙子产生了一种无奈和无所适从的感觉,因此他就只点了点头。大海接着又说:“爷爷,你累了吧?我扶你快回家歇着吧?” 在这短暂的过程当中,大柳树下的那一帮孩子们,都在看着大海和太公,谁都没说一句话,也没有谁动一动。太公不禁想到,自己这个孙子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二三十个孩子,看上去都比他要大呀,他们居然都如此恭顺的听他的话。他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使劲眨了几下眼睛,那有点浑浊的、恍惚的眼睛直盯着大海,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迈着的依然稳健踏实的步伐,在大海的搀扶下,往家里走去。很多看到这情景的村里人都说,宋太公真是有福啊,人家跟咱可就是不一样,人家的孙子那么孝敬,那么有出息,那么有本事,人家就该当有福有财有威有势力呀! 当初宋江在进入官场的时候,宋太公为了以防万一,写下了一份与宋江断绝父子关系、开除其家籍的公证文书。了解宋朝历史的都知道,宋朝在惩处犯罪者时株连政策是很严酷的,同时做官的犯罪率又很高,因此太公未雨绸缪、事先就写下了这样一份公证文书。宋江杀了阎婆惜之后,逃跑回家藏在地下室,朱仝和雷横奉命来到他家里捉拿宋江,倘若抓不到宋江,宋太公就将以犯罪官员家属受到惩处,因此,太公当时便拿出了这份公证文书,以此证明自己与宋江已无父子关系、故宋江犯事当然与自己无关,朱仝和雷横就带着这份公证文书的抄写件,回到县衙向县令复命,宋太公因此没有受到任何牵连。 从今天太公跟县令的交谈来看,县令丝毫没有透露出知晓宋江情况的信息,但是县令却说出了那番关于太公跟孩子们无关的话,并说要打保票。太公仔细琢磨,就咂出味儿来了,但他也清楚,他必须真正跟宋江不搭关系、不扯上边儿才行。因此,当大海扶着他,回到屋里坐下后,太公就问大海:“大海呀,你知道爷爷去干什么了吗?” 大海立即兴冲冲地回答:“当然知道啊,你不就是去县里找那个县大老爷吗?那你找县大老爷,县大老爷说打算把大海怎么办了吗?” 这一问,反倒将了太公一军。太公没想到孙子竟单刀直入了。愣了一下,说:“啊,大海猜得没错,特别对。爷爷是去找县太爷了,可爷爷不会拿着胳膊肘往外拐,让县太爷处置我孙子的,是不?你是爷爷的大孙子啊,爷爷不保护你,谁保护你?爷爷不疼惜你,谁疼惜你呀?你想想,爷爷怎么能去找县太爷让他对付我的孙子呢?其实呢,爷爷去找县太爷,是打听你爹的情况。” 大海一听这话,立即情绪高涨,还没等太公说完,就撒着娇钻到太空的怀里说:“爷爷爷爷,那你找县大老爷,县大老爷怎么说呀?他会让我爹回来吗?” 太公说:“爷爷正要跟你说这事。不是人家县太爷让不让你爹回来,是你爹能不能回来。要想知道你爹能不能回来,你得先知道,你爹为什么会成了梁山贼寇的吗?你愿意他成为这样的人吗?” 大海仰起脸看着太公:“爷爷,人家说了,不是贼寇,是梁山好汉。做个梁山好汉有啥不好?我爹是梁山的二大头领了,那是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皇帝老儿也管不着,多好,别人,想干还干不上呢!哼!” 太公听着孙子这话,就觉得背上的汗毛倒竖,丝丝凉气直往外冒,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是受了谁的影响呢?这可不是正经人家孩子说出来的话呀。根据太公近一年来的了解,这孩子是说到就能做到的,因此太公才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和危急。不行,必须把这孩子从深井里捞出来,从斜道上拉回来,不能让他沉下去,也不能让他走了斜道啊! 第34章 倾听爷爷诉衷肠 太公理清了思路,心里有了计划,便对大海说:“孩子,你可知道,你爹走这个道啊,实在是正经人家绝不能走的道。好听点,那叫啥好汉,可真实情况呢?那是朝廷的罪犯呀,要不然,谁愿抛却荣华富贵不顾家庭不管爹娘妻儿,去当那山大王?你爹就是被逼无奈。当初你爹在县里当官,当得挺好。可这当官呀,不容易,风险大着呢,稍不留神,触到了国家法律的哪一条都要倒霉。你爹就是这样。他犯了点事儿,朝廷就要捉拿他。你爹只好逃跑。你爹跑了这些年,爷爷一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爷爷是白天想夜里想,天天盼,年年盼。这么多年,最后还是从你这里才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你爹落了草为了寇,走上了这样一条路,这是一条不归路啊!孩子,咱是知书达理人家的孩子,你爹原来雅号‘孝义黑三郎’;你爹的孝是出了名的,可他现在不能尽孝了,他也不敢回来,他回来朝廷就会捉拿他,只要被朝廷抓住,你爹的命就没了。所以呀,爷爷宁可想你爹、盼你爹,想的心痛,盼的难受,可是爷爷也绝不会同意你爹回家来看望爷爷。既然你爹回家来看望爷爷都不行,他怎么能回家看你呀?对不对?你想你爹他能不想回来看你吗?你爹想你呀,比想爷爷还要厉害呢。可你爹不能回来,大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大海点了点头,似有所悟的“唵唵”了两声,却不说话。 太公不再说话,等着大海回答。祖孙俩就这样静默了一大会儿,大海才撅着嘴说,“爷爷,我明白了,那我不再盼着爹爹回来,我也不会去找爹的。爹都走上这道了,爷爷你也就当是没了这个儿呗;可你有孙子,你孙子我一定要给你争气。” 说到这里,大海突然灵机一动似的,愣了一愣,问道:“爷爷,我是我爹的儿子,官府会不会因为我爹来抓我呀?他们要抓我,那可咋办?” 太公听到这话,才突然想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自己有跟儿子宋江断绝父子关系的公证文书,可大海没有啊!大海是宋江的儿子,万一要是朝廷哪个官员犯了混较了真,把自己的这个宝贝孙子抓了去,宋家不就断了后绝了根儿吗? 如此一琢磨,太公不禁头皮发麻、心尖打颤:这是个问题,是个大问题,是个必须要抓紧时间解决的问题。以太公的经验和他的智慧,他觉得这个问题他自己实在是解决不了,他没有什么办法解决呀。谁能解决?看来只有再找县太爷了。想到这里,他就把刚刚卸下马车才走进门来的管家又叫过来说:“唉,你看看你看看,我老糊涂了,这回去见县太爷有一个事儿没说透,也没有办呀,还是个了不得的大事。忘了,老糊涂了。” 管家见太公如此紧张,又听闻此言,打了个激灵,问:“老爷,您说的什么事啊?当时县令可是说的挺好的呀。” 太公说:“是啊,咱说的这些事儿,县太爷都说的挺好,可是刚才大海又提醒了我,竟漏掉了一个大事。” 因管家也是至亲,所以不论什么事儿,太公都不瞒他,就把他的顾虑跟管家说了一下,然后就交代说:“你呀,明儿再去跑一趟,给县令带上二十两银子。” 管家眉头微微一皱,说:“今天已经给他五十两了,不少哇,还要再给他二十两啊?” 太公说:“你呀,能打会算,过日子是必须的。可舍不得孩子打不了狼啊。你不搭本儿怎么有利啊?这事儿咱不花点钱,人家能给咱实心实意的办?不可能。再说钱嘛,挣了就是花的,花了再挣嘛。好钢用在那刀刃上,就这样。” 管家自然不再说什么。第二天一早,管家就按照太公的吩咐,带上二十两银子,骑着骡子去了县城。快吃午饭的时候,管家就回来了,一进门便兴冲冲的对太公说,“老爷啊,妥了妥了,县大老爷说了,叫您放心,说大海呢,是宋江离家之后出生的,背生子,虽然与宋江有血缘关系,可是没有直接的交集,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宋江,因此啊,跟宋江是没关系的,叫你尽可放心。” 太公听到这话,一颗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午饭后 ,太公又特意给大海说:“大海呀,你知道了你爹的去处,是个好事儿,爷爷听你说了心里也踏实了。可是有一条啊,为了保证你爹和咱老爷俩的平安,咱只能忍着,不跟你爹发生关系,一点关系都不能发生,有一点点的联系,你和你爷爷我的这命啊,就都搭上了,到时候人家县大老爷也救不了咱,这是朝廷的王法,王法是对谁都不会偏袒也不留情面的,你明白吗?” 大海点点头说,“嗯,明白。” 太公很是欣慰,“好啊,既然明白那从今往后就别再想三想四了,好好读书,好好上学,将来啊有了本事有了能耐,把爷爷这份家产继承过去,发扬起来,你会成为比爷爷还要棒、富甲一方的大人物,你愿意当个大人物吗?” 大海说:“当然愿意呀,一百个一千个愿意。” 太公看着大海得意的样子,道:“好啊,既然你愿意,那咱们就说定啦,开学去上学的时候啊,好好上,别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孩子交往啦,啊?” 大海道:“爷爷,你放心吧,我记住了。大海别的本事没有,就有一条,说到做到。” 太公听了大海这话,才真正的放心了,他觉得自己在这事前前后后的处理上,虽然花了七八十两银子,可是等于从县令手上拿到了一份他们祖孙二人的免死金牌。试想,谁能只花七八十两银子就买到两张免死金牌?当然得意高兴。太公的心情,太公的精神状态,又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田假结束后,大海按照爷爷的要求,又坐着马车高高兴兴回去上学了。不过这一回,爷爷把魏长工换成了另外一个姓郑的长工。这个长工,按照管家的说法是,人如其名,既正直厚道,同时也比魏长工要机灵一些。从此,每月一次,由郑长工接送大海。 在正式上任大海“御用保镖”后,郑长接受了太公的正式谈话。太公特别叮嘱:“对大海的所有动向,都要及时了解,及时向太公汇报。” 为了让他完成好这个任务,每个月的工钱,给他加了十文。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郑长工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太公交代的事办好。不过,听魏长工说,太公的这个孙子不是一般的孩子,鬼点子特别多,他觉得还是要好好的提防他,但又不能得罪他,因此郑长工从一上任就感到了这份差事的不易和难处。但难也好,不易也好,眼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必须办好,不然就对不起老太公,也对不起那多拿的工钱,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这是他的决心,也是他暗自下的保证。但他又觉得,不就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嘛,能有啥难对付的?魏长工那样说,是因为他太窝囊,也够笨。凭着自己的头脑,还对不付不了一个孩子? 事实证明,郑长工还真不是大海的对手。第一次去接大海,就被大海耍了一把。 那天,郑长工赶着马车,早早就到了县学大门外,拴好了马,就站在大门口,呆呆的望着里面,等着大海出来。他等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一波又一波一个又一个的学子们背着书包,欢天喜地有说有笑蹦蹦跳跳的走出校门,离开了学校,直到再也无人从学校里出来,依然没有见到大海的影子。郑长工的脖子伸的老长老长像个长颈鹿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薅下来,越过学校的大门口,直接钻进大海的教室里去看一看。他开始着急焦躁,双脚不停挪动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学校大门里面。可惜呀,他尽管如此的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却仍然见不到大海的影子。他便翘起双脚,把上半身使劲的往前探着,头也使劲往上仰着,觉得这样似乎能看得更远,也能看得更清,但眼前还是空荡荡的。正当他焦躁得难以忍受之际,突然,“嘣”,他的后背上挨了一巴掌,接着便是“嗨”的一声,把他吓得差点儿丢了三魂六魄,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大海。他努力抑制着心跳,说,“哎哟小少爷,吓死人咧!” 大海哈哈大笑着,转到郑长工前面来,说:“怎么样?等急了吧?” 郑长工的心跳轻了点,捂着胸膛说道:“小少爷啊,我等了你这么长时间,都走没人了,你去哪了?你怎么不是从学校出来的?” 大海笑道:“看你样子不笨嘛,咋没反应过来?还是你的眼不管用啊?我刚才就从学校里出来的,我一出来就看见你傻乎乎站着呢,我不过就是绕到了你的后边,我就要看一看你的反应怎么样?嘿嘿,我得把看到的情况回去向爷爷报告。” 郑长工一听,也怀疑自己的眼睛不管用,没有看到大海出来。在他的脑子里,他想象不出大海为何会从后边过来?他只能相信大海说的是实话真话,便说道:“那咱就走吧?” 可大海两手空空,他应该背着书包的吧?就又问:“哎,你咋没背书包呢?” 大海一拍脑门:“哟,郑老大,你看你看,我知道你来接我,我忒激动,就急急忙忙跑出来,要给你个惊喜呢,这一急不要紧,书包忘背了,我回去拿哈,你稍等,稍等。” 郑长工只好在原地继续等着,望着大海跑进了校园。不大会儿功夫,大海就背着书包出来了,直接跑到马车跟前,按住马车的车辕,“腾”的一下就跳了上去,说道,“郑老大,走吧走吧!” “哎,好勒,!”郑长工刚甩了一下鞭子,用他清亮的嗓门喊道:“嘚--驾!”就听有人喊:“ 喂,马车稍等一下!” 第35章 老太公欲探明真相 郑长工看看前后左右没有别人,更没有其他的马车,他知道是在喊他,就转身问那向他跑来的中年男人:“是说的我吗?” 眨眼间那人就来到了面前,交给他封信说,“哎,对对,就是你呀。这是学长给宋太公的一封私信,你一定要当面交给宋太公,让他亲自拆开看,啊?这是学长交代的,任何人都不能私自拆这封信,要不然那是要犯法的。” 郑长工想,只要我不拆,别人谁能拆啊?于是接过那封信说:“放心吧,保证不会出差错。” 离开县城不多会儿,大海就跟郑长工说,“喂,郑老大,你刚才拿到的信,是给我爷爷的吧?” 郑长工:“是啊。” 大海说:“拿来。” 郑长工道:“可不行。人家说了,是学长给太公的,要太公亲自拆封才行。” 大海就说:“我是太公的亲孙子,太公的亲孙子也不能拆吗?我可给你说哈,你要是得罪了我,那可就是得罪了我爷爷,你还能在我们宋家混得下去吗?” 郑长工被大海这么一攻,有点晕菜,他觉得这小子说的有道理,可他又不敢把这信给他。此时,魏长工说的话又在他耳畔回响起来:这小子鬼点子多,你玩不过他。郑长工就咬着牙说,“小少爷,对不起呀,我不能让你看,也不能让你拆。受人之托,最讲一个信字。你爷爷让我接送你,我就得把他交代的事做好,你是他的孙子是不假,可是你不是他自己。” 大海就撇了撇嘴说,“你以为你谁呀?你以为你如此讨好我爷爷,你就能沾到什么光吗?嘿嘿,骑着毛驴看唱本儿,咱们走着瞧,哼!” 此后,一路上大海再也没说话,郑长工知道这小子在生气。可是他想,就算你生气,我也不能让你拆让你看,要不然将来太公问起来,我吃不了兜着走,再说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又要耍什么鬼把戏呢。 一到家,大海跳下马车,直奔上房,跟爷爷打了个照面,问了个安,甩下书包就跑着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 郑长工把马和车都交给小五,快步来到上房,向太公复命,同时把那封信交给太公,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在心里说,总算是没被那小子忽悠了,顺利完成了任务。一边想着,就要离开,却听太公说:“别急着走,我还有话问你。” 郑长工便站在门口等着。他看到太公看着信,手就开始抖动,脸色由暗红变为铁青;看完了,太公抬起眼皮,颤着声音问他,“你什么时辰到的?什么时辰接上少爷的?你去的时候,少爷是从哪里出来的?” 郑长工一一回答了太公的问题。 太公说,“我让你弄清楚,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到底在干什么?你看看你干的这事儿。你一个大活人就站在那里,居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到你跟前的,让他两句话就把你蒙哄住了。他哪里是从学校出来的?他一天都没在学校里上课。开学头一个月,他就请了两次假,旷了两次课呀。今儿,他一早就出去了,一天都没上课,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哇。” 郑长工就说:“咦,不可能啊,当时他说,他是从大门出来绕到我后面去的,我也就信了。” 太公说:“你上他当了。唉!你玩不过他呀。” 郑长工自言自语地说:“他还和我要这封信看呢,我没给他。” 太公道:“这你就做对了。你幸好没给他,你要给了他,这才是大麻烦了。好啊,就为这一点吧,这一回我不责怪你。你还是没有经验呐,慢慢摸上了他的底细,就好了。下一回呀,不管送他、还是接他的时候,都要注意啊,你得帮我看住这孩子,他是我宋家的根儿啊。” 虽然太公并没责怪他,但郑长工还是觉得有点辜负太公,就怯怯地说:“老爷,我知道了。我向您认错道歉,今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我会用心,加倍的用心,请您放心。” “不知者不为怪,你不了解他,也不能怪你。慢慢摸透了他就好了。去看看,少爷又去哪里了?快去把他找回来,我有话问他。” 郑长工想起了魏长工的话,就直奔村口那棵垂柳树而去。果然离着那棵老柳树还有几十步远,就已经望见那树下有几十号人,挤在一起;再往前走便看清了,都是孩子。郑长工一边往前走,一边呆着脸,搜寻着大海的身影。直至走到跟前,终于在人堆中看见了大海那顶在全村孩子中唯一的学生帽。他这才看清楚,他之所以一直看不到大海,是因为这一堆人的个子基本上都比大海高,因为他们最大的比大海大四五岁,最小的也大一两岁,而大海又被他们重重包围着。郑长工就把手放在嘴上,做成喇叭状,高声大喊,“小少爷,小少爷!” 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郑长工只好站到人堆跟前,挥起胳膊,冲着大海喊:“小少爷!老爷叫你呢!” 本来那一堆人没有一点声音,都在听站在最中间的大海讲话。现在郑长工这一高声大喊,就听大海高声喝道:“喊什么喊什么?讨人嫌!” 郑长工听到大海很不高兴的喝斥,就不再喊了,只是一边往里挤一边挥动手臂。郑长工往前一挤,孩子们都给他让道,只听大海说,“行了行了,你挤什么?” 郑长工已经靠到大海跟前,说:“老爷让你快点回去啊!” 大海有些恼怒地说,“你金嗓子银嗓子,你还是要唱一曲啊?你不知道干扰别人的事儿,是很讨人嫌的吗?你现在就很讨厌!哼!” 大家都愣愣的看着大海训郑长工。一个孩子训一个三四十岁、看上去挺有男子汉气概的大男人,孩子们无不觉得好玩,也稀奇。尽管郑长工被大海训斥心中不悦,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他也不能申辩,等着大海不再训斥,他才又说:“快点回去吧,老爷正等你呢;回去晚了,老爷要不高兴了。” 郑长工原以为拉出老爷来能镇住大海,谁料,大海却来了一句:“老爷不高兴,你怎么不看看少爷高兴不高兴?你就知道舔老爷的腚,你把我惹火了,我就告诉你那个老爷,让他开了你!” 郑长工一听这话,吓得不敢再吭声了,就又往回退。大海看到这样子,感觉有点好笑,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说,“铁柱老大,让大家散了吧,散了吧。都该回家吃饭喽。下次我回来咱们再见,下次定然给大家带来好消息。” 说吧,就撂开大步,也不搭理郑长工,自顾自的往家里奔去。一边走一边想,爷爷若是知道了自己跟宋铁柱在一起,肯定不高兴。这么想着,回头就对郑长工说:“郑老大,告诉你哈,爷爷要是问我在哪里,跟谁在一起,你就告诉他,我在村头大柳树下看风景呢,明白吗?” 郑长工只好说:“啊,明白明白。” 一踏进正房门,大海就对爷爷说,“爷爷,吃饭吧?” 在以往,不管遇到什么事,爷爷总是先让大海吃好饭再说,因此大海也有这个习惯,跟爷爷打完招呼,尽管并没有得到爷爷的回应,他就习惯性的坐下准备吃饭。可是屁股刚刚粘着板凳,就听到爷爷先咳嗽了两声,接着说:“你起来,我让你吃了吗?” 大海心里“咯噔”一声,站起来说,“那,爷爷你不吃啊?你不吃我吃啊。” 太公语气严厉地说:“你想吃?你凭啥吃?站那边去。” 这就令大海不解了。一个月没回来,回来爷爷就这样,过完了田假走的时候,爷爷欢天喜地,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一月之后的今天,爷爷为什么换了这副嘴脸?再一想,不对呀,刚刚回来的时候爷爷的脸上还是蛮好蛮好的,看到他回来特别高兴似的,他就出去了一会会儿,怎么就变脸了呢?爷爷是变色龙吗?肯定不是。大海那颗小脑袋瓜里边的各种想法互相拥挤碰撞着,却也理不清到底爷爷是为何? 大海正在苦思冥想找不到头绪呢,就听爷爷说,“你先给我说清楚,这一个月,你是怎么上学的?” 大海一听,原来为这事啊,就冷冷地回道:“就那样上啊,不就是到上课去上课,下课回宿舍,到吃饭去吃饭,到睡觉就睡觉啊。还能怎么着?” 太公听大海如此蛮不在乎的语气,并且有点油嘴滑舌的味道,气就开始往上拱,“那我就直接问你吧,你这一个月请了几次假,旷了几次课?你请假、旷课都干什么去了?” 一听爷爷这话,大海头皮“吱啦”一声,像被划了一刀,接着似乎心跳也快了,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干脆就靠到门框上,看着爷爷说:“哦,你问这呀。那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呢?” 第36章 大海惊悉老爹厉害 爷爷见孙子没有正形,竟跟自己开起玩笑来了,就气哼哼的说,“你给我正经点,我在问你正事儿,快说。” 大海就眯起双眼、翘起下巴,慢条斯理地说:“哦,虽然你老人家没说到底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我看我还是给你老人家说真话吧。说真话我请了两次假,每次是一天。还旷了两天的课。至于请假旷课干什么去了,我想不便对别人说,这是我的秘密。” 这时候爷爷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只听“嘣”的一声,爷爷拍了一下八仙桌,怒喝道:“你个混账东西,放假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做到这样,你让我怎么跟人家学校里的学长、还有老师解释?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不想上了?你要真不想上,那你就给我说,咱不上了,回来!” 大海说:“啊,要说上学读书嘛,我还是要上的要读的,只是呢,哎,爷爷你也不要太在意我请假旷课的事。以后呢,可能还会更多请假旷课什么的。因为您这个孙子呢,现在有好多重要的事需要办,那我不请假不旷课怎么办呀?” 太公终于明白了,大海上一回说的那些话,等于对着天空放了个屁呀,全部消散光了,早就没影了。尤其令太公气愤的是,他竟然拿着这旷课和请假不当回事儿,并且强调他有重要的事,还有他自己的秘密。听听听听,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怎么这么多的毛病,能不令太公生气吗? 太公最想知道,他究竟旷课请假去干啥?可他偏偏不说。 那么大海经常旷课请假,老师不知道,学校不知道,他到底去干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给爷爷说? 大海的事情的确是不敢给爷爷说,他也不想给爷爷说。自从放完年假回校之后,大海就慢慢的接触认识了县衙都头的儿子。听说这个小子原本在县城算是一个恶少,也算一小霸,县里孩子们的天下由他掌控着,这一年他十六岁。 二月二这天,孩子们都去剃头。大海也跟几个要好的同学,在下午下课之后,来到剃头铺剃头。大海是打听过的,说这个剃头铺,在全县城都是最好的。那剃头匠是个面孔白皙、能说会道的中年男人。大海从打来到县城上学,就在这里剃头,因此他已经跟这个剃头匠混熟了。剃头匠呢,姓于,人称于大头,诨号大鱼头。 当时于大头正在给都头的儿子剃着头呢,一看大海进了门,就停下手上的活,先跟大海打招呼,说:“哟,少爷来了吗?下课了?” 大海笑着说,“二月二龙抬头,老少爷们来剃头,忙坏老弟大鱼头了吧?” 于大头说:“可不嘛,二月二龙抬头,大龙小龙来剃头,你们个个想当龙,可直接忙坏我于大头了。快坐下,等着吧。” 就在于大头和大海说话的时候,被于大头的大手捂着脑袋的小伙子不耐烦了,站起来把围在身上的白布单子解开扔在了地上,说到:“真操蛋,就剃一个破烂头,还要分个远近亲疏嘛,他来你就那么看重,正给我剃着呢,就停下了。小爷我不剃了。今天你也不用想给别人剃。弟兄们,把这个门给我守住,一个人不许放进来,他今天这狗屁剃头生意,甭想再挣一个人的钱。” 那于大头一听,赶忙作揖行礼,说,“哎呀小爷小爷,你不要跟我这剃头匠一般见识嘛;这位少爷跟我不是熟嘛,人家也是来剃头,我跟人家说句话啊,对不起你了,让你久等了,你看你看,这是我该死,行吧?我该死,咱先剃头,剃完了头你想怎么收拾我,我都认,我绝不反悔,怎么样?” 那小子却说,“小爷我不听你的油嘴滑舌,不吃你这一套,你还想再给我说说好听的,就让我饶了你,你继续做着生意是吧?你刚才说了,二月二剃头的人多呀,都想龙抬头啊,你更想抬抬头对不?我就不让你抬这个头,也不让那些人抬头,哼!” 在这过程当中,大海早已经走到了那个小爷的跟前,听那家伙的一番话,大海就有点上火,可是他摸不上对方底细,到底是何许人也?有什么来头,有什么靠山?有什么背景?如果这些都没有,他为什么这么猖狂这么嚣张啊?他仗着谁呢?不行,要弄清楚。于是大海就对着那小爷作了个揖,说道:“请问这位大哥,你何方人士啊?是我不好,我耽误你剃头了,我给你赔罪,你要说让我赔钱也行,你说个数,我若现在手上没有你要的那么多,我就给你写一个欠条,怎么样?不过你放心,我大海说话算数,绝不食言。” 那自称小爷的说:“嘿,瞧你这熊样,谁要你这种空头支票似的玩意儿?你这等货,小爷我见多了,不跟你玩这个。我就是不让他再做这个生意了,我就非要治治他,我看他服不服,看他还敢不敢再拿小爷我不当酒钱。哼!” 于大头忙说,“哎哎哎,我服我服,我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服气,我谁都不服,就服小爷你行吧?真的我就服你。” 大海:“于师傅都说了,就服你;人家好话都说了,礼也赔了,咱就不要得理不让人了呗,行不?” 谁知道那小爷突然伸手劈胸揪住了大海的衣服说道,“你他妈找死,你嘴贱,今天这事都是因你引起的,你还来充什么好人?当什么大头?我这一拳要下来,能把你砸成肉酱,你信不信?” 那小爷本以为,大海看上去白白净净赖赖几几,此时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连连告饶;谁料大海却是肩膀一耸、头一昂,灼灼的目光只盯着他说:“我不信,这天下之大,可是有王法,你把我的头砸成肉酱,你以为王法就管不了你吗?” 那小爷说,“哈哈,谁能管得了我?在这郓城县城,你打听打听,不是吹牛x,小爷我在这里一跺脚,整个郓城都要晃三晃。什么王法?什么这官那官,我告诉你,在运城我就佩服一个人,除非他说什么我才信才听。别的什么人,就是皇帝的儿子也不好使,小爷我也不怕,哼!” 大海故作惊讶:“啊?谁有那么厉害呀?你说说看,说不定我认识他呢!” 小爷哈哈大笑说:“你休要多问,要告诉你,能把你吓得拉一裤裆。我佩服的这个人,我信服的这个人,哼,他姓宋,名江。” 嘿,原来是我老爹呀!大海又问,“那你可认识他?” 那小爷说:“我想认识,可我见不到他,他现在在梁山呢。梁山如今太厉害,都成了天下第一山,梁山大军那可是敢跟朝廷对抗的无比强大势力,宋江是二大头领,厉害的很,他的名声遍天下,人送外号及时雨。天下的英雄好汉都崇拜他,也都想归到他的麾下,我长大了我一定奔他而去,说不定今儿明儿就去。哼!” 大海竟挺起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那小爷气哼哼地问:“你笑什么,你要敢嘲笑我心中的偶像宋江,我告诉你,我就用这个剃头刀子,剜出你的心来送给我宋大哥作酒肴去。” 大海看着那小爷得意且猖狂的样子,冷笑道,“你一口一个宋大哥,那你可知道我是谁?实话说,我也是个小爷。” 那小爷却说:“你狗屁,你算什么小爷?一个乡村野夫的孩子,来县城读个书,你就上天了?” 大海背起手,一晃身子,挣开了那小爷一直揪着他衣裳的手,道:“那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明白告诉你,我姓宋,名大海,我爹的名字叫宋江,雅号宋公明,我爷爷宋太公,是县太爷的把兄弟。怎么样?” 这番话一出口,就把那小爷镇住了。那小爷立即就像怂了一样,可很快又挺直了腰杆说,“你他娘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你是宋江的儿子,宋江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拿什么来让我信你?” “好呀,口说无凭,你来看,这是什么!”大海说着,伸出了他的左手,那只明晃晃的镯子就伸在了那小爷的面前。 小爷凑上去一看,上面刻着一个醒目的“宋”字。他看着看着,既不说话,也没了态度,傻了一般呆愣在那里。 大海就问:“怎么样?看好了吗?明白了吧?知道我是谁了吧?” 的确,当明白了眼前这个赖小子就是宋江的亲生儿子时,那小爷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复杂而多样的味道,如此愣怔了好半天,突然,“卟嗵”跪在了大海的脚前说,“宋公子在上,我再不敢称小爷,我只是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宋公子一定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小人愿拜您为兄长,万望宋公子笑纳!” 大海一看,这个刚才还以小爷身份气势汹汹的家伙,一下就怂了下来,并且态度如此谦恭,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老爹、从没见过面、见面都不认识的老爹,原来竟有这么大的威力!老爹厉害呀!如此想着,就双手叉腰、把那几乎贴着后背的肚子硬硬的往前挺出去,挺得两腿都打弯儿,说道:“好啊,没问题,不过我们互为兄弟就行了,你既然年长我几岁,你为兄我为弟;要说我爹那边,你想投奔他,我看也没有大问题,时机成熟,条件方便的时候,这事包在我身上。” 第37章 大海结识宋大胆 此时,这小爷似泄了气的皮球,不再张牙舞爪、也不再狂呼乱叫,静静的坐下来让于大头给他剃完了头,又等着大海也剃完了头,便非要请大海去吃饭。大海推辞不过,只得笑着说:“那好吧好吧,今天就吃你了,改天我再请客,不要看你弟兄是个穷酸学生,可我不穷,穷的都来不了县学上学,对吧?并且我爷爷跟县太爷,都是兄弟相称,现在见了我爷爷都要三鞠躬呢。我爷爷可有的是钱。” 大海这话把那个小爷身边的几个小小爷们都震的一愣一愣的,谁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在酒席上,那小哥听闻大海还不会喝酒,竟然仰天大笑说道:“你真好笑,你都十二岁多了还不会喝酒,哼,我八岁就会喝,要想成为一个你爹那样的英雄,当个好汉,不喝酒怎么行?要喝!” 大海被劝着,喝下了他人生的第一杯酒。一边喝酒,那小爷就一边说着,“你爹在江湖上的名气,那真叫一个大,太大了!我听江湖上好些人说过的厉害人物,像从咱县里出去的托塔天王晁盖,现今是梁山的大头领,跟你爹那是过命的交情;还有什么智多星吴用、插翅虎雷横、美髯公朱仝、还有京城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景阳岗打虎英雄武松、倒拔垂杨柳的花和尚鲁智深,更有啥阮家三雄,还有好多好多,我也记不住,都是你爹的好兄弟,也都是他的手下,我还听说,现如今,你爹虽说是二头领,可梁山上都听你爹的,就连那大头领晁盖也听你爹的。要论你爹的崇拜者,天下到底有多少,谁也说不清哪!你爹那本事那能耐那威信那名声,简直是,是那个,唉,我没词了!” 众人大笑。 大海觉得,这可真是缘分,似乎是上天的安排,让他认识了这个小爷,他才知道自己的老爹有多么的厉害;他还觉得,他所知道的关于老爹的这些情况,爷爷都不知道。这么想着,他端着酒盅站起身来,说:“小爷,虽然我们素昧平生,今天第一次相识,可是你让我敬佩,我觉得你将来是一条好汉,也能成为英雄。所以我敬你一个敬佩酒。” 大海这么说,有他的想法。他不能说,是因为通过人家知道了自己老爹的能量和威信以及影响,所以敬酒感谢人家,要那么说,人家不就起疑心了吗?不就觉得他这个宋江公子的分量轻了?所以他才拐着弯儿,说要感谢人家,反正只要礼到,话就都好说了。可人家却说,“哎呀呀呀,这怎么能行?你既然是宋英雄、宋头领的儿子,那你就是小英雄,你将来不可限量,我应该敬你才是,并且英雄不分年龄大小,不论辈分高低,只论勇气、胆识、毅力和泰山压顶不弯腰的精神,还有大无畏的气概。哦,这是我听我的一位好朋友,他也是一位英雄说的啊,不过他比你爹差得远了。不管怎么说,你是大英雄的儿子,我们应该尊崇你,你才是我们的老大。啊,还有,以后你不能再叫我小爷。他们叫可以,你不行。咱们两个在一起,只能我叫你小爷,你不能这样叫我。” 大海倒毫不客气地点点头说,“哦,这倒是这倒是,我看这样吧,以后咱们两个,我就称你为大哥怎么样?” 那小爷竟说:“也不行,你只能称我小弟,我称你呢,自然就叫你兄长,要不就叫大哥。你老爹是大英雄,听说在家也是老大;你是你爹唯一的儿子,那你当然也是老大,所以我得称你老兄,没错吧?” 大海说,“倒是也行,也行!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老弟,你尊姓大名啊?我们成了好兄弟,我如果连你的名讳都不清楚,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呀?” 那小爷这才说,“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是小弟我的错,忘了向大哥你自报家门了。我嘛,现在已经姓宋了。我是一个月之前改成姓宋的,原来我不姓宋,原来我姓牛,县里的牛都头就是我爹;人都叫我牛大胆,可是我觉得我这个牛要比你们宋家的宋差远啦,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那可能是十万八千里呢,你们跟咱这大宋朝是一个姓呢,所以我就不姓牛了,我改成姓宋、叫宋大胆了。” 宋大海一听,哈哈大笑说:“哈哈,太好了,你叫宋大胆,我叫宋大海,那咱们可就真成兄弟两个了。” 于是,两个人跪下就互相磕头,那宋大胆磕过三个头又爬起来,把食指放在嘴里咔嚓一声,嘴里就流出了鲜血,他把指头拿出来,鲜血啪啪滴到了酒盅里;大海一看,也学着他的样子,把指头放在嘴里咬破,也把鲜血滴到了酒里。宋大胆端起酒盅等着;大海已经喝了一满满一盅,真是不敢再喝;可是这是什么酒呀?这是盟誓的酒啊,里面有自己的鲜血,这说明他们已经成为了过命的交情,过命的兄弟,于是大海一咬牙,豪气十足地端起酒盅,两人用双手举着酒盅,宋大胆说,“兄长在上,老弟在下,我们干了这杯酒,今生今世永远在一起,同甘苦。共患难,万死不辞,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好家伙,一口的江湖话,宋大海以前可没听说过,所以他也不会说这些话。于是他发挥了记忆力好的优势,立即就把宋大胆这几句话复述了出来,两人干了酒盅里的酒,又对着磕了头,旁边的人都哗哗的鼓掌为他们祝贺。宋大胆又说:“你们都做个见证者啊,同时我也希望你们都要像我一样敬奉宋大哥,听到了没有?” 那些人一起高喊,“一定,俺们一定!” 自从和宋大胆结为异姓兄弟之后,大海的心就再也不能宁静了。他整天想的就是如何能够像人家宋大胆一样,自由自在,想干啥就干啥;又想着如何能跟自己的老爹一样,有那么大的名气那么高的声望。每天的书虽然也读,可是读不到心里去;字也写,只是应付老师为罢。一下课就往校门口跑,他就希望宋大胆也好,或者别的什么人也好,能来找他,甚至能来请他出去玩,出去潇洒,出去痛快。 终于,五天之后大海盼来了宋大胆。那天早上刚刚吃了早饭,上课的钟声还没响,他又习惯性的来到学校的大门口,向外张望,远远的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不知是直觉还是灵感,催动着大海的双脚,向校门口走去;对方也往这边走来,相距还有几十步远的时候对方就喊了起来,“嗨嗨,兄长兄长!” 大海一听喊声,就知道是宋大胆来了。他也挥起手来喊着:“老弟,你好啊!” 两人都非常激动的狂奔起来,在校门外那个小广场中间,两人相遇了,宋大胆先停下脚步,作了个高揖,然后把两手往前一张,就将大海环抱起来转了三圈,这才放下,低头看着大海说:“哎呦,为兄我想死你了,你想我吗?” 大海说:“想啊,当然想,白天黑夜的想,想的我都吃不下饭,上不成课了。” 大胆道:“真的吗?哎呀呀呀,我来晚了,我这几天没闲着呢,你知道我干什么了?” 大海问,“你一定干了非常了不起的大事,什么大事?” 宋大胆:“我又给你找了几个比我还要大的多的兄弟呀,他们可比我要厉害多啦!” 大海惊问:“噢?几个呀?” “三个,三个都比我年龄还大,他们当中最小的一个还十九呢,最大的一个今年二十八了,他们早就在咱们县城东北的金线岭占山为王了。他们老早就知道梁山上英雄好汉众多,特别是你爹的名气,如雷贯耳,他们五体投地的崇拜你爹,听说你是宋江的公子,他们一定要来拜望你,一定要认识你,并且要认你为大哥。他们说了,只要你说话,不管什么事。他们就是赴汤蹈火,献上生命也在所不惜。” 大海一听,既惊又喜,“哎哟,有这么严重吗?他们在哪里呢?咱们在哪里能见到他们?” 宋大胆说,“他们也想着到县城来见你,可他们是强盗啊,他们占山为王做贼寇,我爹就奉县太爷之命去抓过他们,不过,我给他们通报消息,他们跑掉了。所以他们不敢到县城来,怕让巡检抓住了。他们听说,你爹他们梁山上的人不得了,官府根本就不敢动他们一根指头,嘿,那多过瘾!” 大海就说:“他们不敢来,没关系,咱们去嘛,不就十多里地啊?有一个时辰到了吧?” 宋大胆说:“一个多时辰吧。不过让你去那里,我这心里可是很是不忍呢,他们恐怕也不太忍心。” 大海说,“那怎么办呢?” 宋大胆就说,“我安排了个地儿,那是我和弟兄们的基地。在城西南角上一个大树林旁边,挺隐蔽的。” 于是大海就跟着宋大胆,直奔他们的基地与那三人相见。他们一气跑到城西南角上,先看到一片茂密的树林,多是槐树,也有榆树和杨树,钻进树林不多会儿,就看到树林深处忽隐忽现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露出几间房子。宋大胆说,“这里原来是几个小偷住着,俺们把那些家伙送进衙门吃牢饭,这里就成我们的了。嗨!来了!” 大海抬头一看,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院子门口。 第38章 大海亲赴金线岭 宋大胆话音一落,就见从小院的一间低矮的屋子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一高两矮三个人。在大海的想象里,他们既然是贼寇,是土匪,他们一定是红胡子绿眼睛红头发、并且身上都长着长长的毛,脚大嘴大耳朵也大。可他定睛一看,这三个人不像他想的那样,好像跟他见到的许多人都是一样,只是他们穿的衣裳,跟很多城里人不大一样,都是一身黑色,上衣宽大,打着绑腿,还都戴着黑色尖顶帽。打量他们的瞬间,大海就想到:看来我爹,也不像想象中土匪的样子,说不定还特帅特英武呢。 那三人跟抢珍珠宝贝似的赶到大海的跟前,一起抱拳喊了一声,“宋大兄长在上,三位小弟在下,拜见兄长了!” 说罢,跪下一起“呯呯呯”就是三个头,磕完了,这才站起来。大海急忙又回礼,做了三个揖说,“哎呀呀呀,这多不好啊,你们都能算我长辈,怎么能叫我为兄长哩?你们都是兄长!” 可那三人却一起说:“我们都是你家令尊的忠实粉丝。我们都敬佩他那父亲般的高大形象,你是宋头领的大公子,我们必须尊你为上,必须的,你就不要客气了,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你就是我们的兄长。” 大海心里这个高兴劲儿,那就不用提了,当然又客气了一番。之后,这三人中最前面中等身材的人对大海说,“我们是天黑之后悄悄来到这里的,现在大白天的,我们需要换点衣服啊,把这这张脸皮呢,再整蛊一下,然后啊,就带着大胆的兄弟和你,跟我们到金线岭去一趟,怎么样?你去看看我们那个地方,也去尝一尝我们的山珍野味,保你满意包你高兴。” 大海听闻要到贼匪的巢穴去,心中顿生好奇和惊喜。他听人说,那土匪的巢穴里,就像虎穴狼洞一样,很吓人。可他看着这三个人就觉得不可能,再说还有宋大胆呢,况且自己既然都是他们的兄长了,又是宋江大头领的公子,怎么能害怕呢?这点胆子怎么能行?将来怎么得天下怎么能扬名立腕啊?于是就挺了挺腰板,说:“好吧,就听你们的了。今天把我宋大海交给你们了。只是,不知怎么称呼......” 宋大胆忙介绍说:“这位,年龄最长,是金线岭忠义军奠基的,也是金线岭的大当家,叫朱铁拳,他拳头厉害,能一拳连打三个壮汉;这位,个子最高,因为腿长;腿不但长,还硬,所以嘛叫李铁腿,最擅长扫堂腿,像咱这一般人根本就不够他一腿扫的;这位,是三位当中年龄最小的,外号金铁头,他这头,能撞断整砖,能撞破屋门。” 大海一边听着大胆介绍,一边就逐一跟三位作揖,算是相识礼。相识完了,大海才说:“幸会幸会,大海能认识三位,真是三生有幸嘛,就请三位快去收拾一下吧。” 三人听罢,立刻转身进了房内,不多会儿,三人出来了,只见他们的衣服虽然没换,可是头上都包上了头巾,脸上都抹上了锅灰,看上去鬼一样黑乎乎的。大海一看,说道,“咦!这样不大好吧?人家本来不会特意关注你们,可是你们这么一来,把一张脸搞成这样子,那不是引人注意吗?人家一定会格外的注意你们啦,一格外注意人家不就得想,你们为何跟所有人不一样呢?所以呀,越是大白天越安全;再一个,我倒想问一下,官府里抓到过你们吗?见过你们吗?” 三人说:“没有,没有抓到过我们,只是画影图形的,到处追剿我们,要逮住我们,可是他们逮不到。” 大海:“既然这样,你们就大大方方出来进去就是呗,干嘛还那么怕呀?咱这就潇洒走一程,自由自在的,回你们的金线岭去。” 果然,他们把脸上的灰洗掉之后,都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把头上包的头巾也摘了下来,重新戴上了尖顶的、人们常见的黑色帽子,宋大胆儿在前边,接着是大海,然后是他们三位,再后面是大胆的几位兄弟,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的盘查和阻拦,顺顺当当,轻轻松松出了县城,一个多时辰他们就来到了金线岭。 在大海的想象中,这三人既然以自己的老爹为榜样,也想做大事,那他们所在的这个金线岭一定是很高很威风的一座大山。大海从小见过最大最高的山,当然就是泰山了,他在泰安城长到了十一岁,没少往泰山上跑;再就是他老娘家所在的蒿里山。来到郓城,就再也没有见过山。所以大海就想,这金线岭,这一定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定然是跟泰山一样大吧?最起码不能像蒿里山那么小小。现在这些弟兄要带着他到金线岭去,要到这些小土匪所在的地方去,大海的小脑瓜里就开始了最大限度的想象。可是当宋大胆儿回头给他说:“喂,大海兄长啊,看到前面了吗?那一大片了不到边的树林就是金线岭了,那就是三位弟兄所在的地方,那地方风景好漂亮的!” 大海抬起脸来一看,哦,前边是出现了一带比他们所在的地方高出一大块、茫茫苍苍的大片树林,其实,可以称得上是大片森林,只是大海还小,脑子里没有这个词。再细看,这一大片树林一直向东北延伸开去,一眼望不到边;继续往东呢,似乎这树林就越高,可是没看到山。大海就问,“那金线岭不是一座山吗?怎么没有山呢?我爹他们可是在梁山呢。” 朱铁拳就紧跑两步,来到跟大海并齐的位置说:“宋兄长,这个地方叫金线岭,只是一个岭,我小的时候听人家说山岭,我也以为岭和山一样,我们到了这里才知道,这金线岭,根本就不是山,他就是比咱们现在这个地方高,最高的地方也就高出一人多,长满了树的一片土岗,跟你爹所在的梁山可是没法比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啊哈,我们为什么选这里呢?当初我们就是崇拜你爹,想着离梁山近一些。这个岭就跟梁山那金沙滩连着梁山一样,梁山有个金沙滩,可有名了。我金线岭也挺有名的,方圆几百里都知道这个岭。” 大海一听,惊喜的问道:“哦,是吗?那这里去我爹他们的梁山是不是就不远了?” 宋大胆回头说,“也得要大半天的路程吧,怎么着也得半天,咱们要是步行啊,天不亮从县城启程,到梁山也得黑天。” 大海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哦”了一声,说:“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的山洞在哪里呀?” 宋大胆哈哈大笑道:“什么山洞?他们哪有什么山洞?他们就跟我那个基地差不多,不过就是在这个岭最高的地方,用木头石头搭起来几间屋子,他们叫......” 朱铁拳接过话头说,“我们也叫忠义堂,你爹他们不是梁山上有个中义堂吗?虽然我们这个地方不大,但我们也叫忠义堂。我们的队伍呢,就叫金线岭忠义军。” 说着话,他们已经进入了茂密的柳树林中。大海这才看到,这个岭上茫茫苍苍的全是柳树,有垂柳,有普通的柳树,长得都很是茂盛,看来这个地方的土壤很肥沃并且不缺水。当然这些大海都不懂,还是朱铁拳告诉他的。又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树林中有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大院子,院子里面也长满了树,在那树林后面就看到了,跟大海在宋家村见到的,像宋铁柱家那样破旧房子似的屋子。他们还没到跟前,就已经听到有一种声音,不像大海在学校里听到的哨子,也不像他听到过的号声;这种声音很闷,音色不亮,呜呜呜---,这是什么声音呢?凭大海的小脑瓜,无论如何是想不出来的。 就在大海琢磨那声音的时候,从院子里跑出来一帮人,看上去足有三四十个,都是穿的破破烂烂的。朱铁拳说,“这就是我们的队伍,我们的弟兄。他们当中有些原来是乞丐,反正在家里也吃不饱饭,就都投奔我们来,跟我们一起在这里创大业。” 大海听着他们解释这些,心里已经有点凉了。他觉得这些人都是大人,还不如他这个孩子的眼界高。在这样的地方,还谈什么创大业?但是他并不想说出来,而是问道:“你们就在这个地方,官军还抓不到你们呀?” 朱铁拳笑着说:“那当然,因为我们有绝招。” 大海又来兴趣了:“啥绝招?让我也见识一下呗。” 朱铁拳看了看宋大胆,说道:“我们最大的绝招,就是这位老兄了,县里只要来抓我们,大胆老弟就让人提前来送信,我们就提前跑路,等他们吆吆喝喝地来到,我们早跑到岭外面去了。还一个绝招,就是只要官军来抓我们,我们都让喽啰们一伙,他们人多,吸引官军,我们三个一伙,往相反方向跑,官军压根就想不到,他们只顾去追赶人多的。我们就靠这两个绝招,官军来抓过五次,都没把我们怎么样。我们活得越来越好。你看,都把你盼来了。棒不?” 大海伸出大拇指:“棒,真是够棒!” 在金线岭朱铁拳的忠义堂里,大海一直待到晚上,才由宋大胆陪着返回学校。 这就是大海第一次旷课的真实情况。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请假。从打见过这三个人之后,他满脑子几乎天天都是想着要再见这三个人。他回想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觉得这些强盗贼寇,把自己恭为大哥,那感觉,真是太爽太带劲太过瘾! 第39章 能伸能屈征服爷爷 不论是跟宋大胆在一起一待一整天,还是到金线岭实地探访匪穴从早玩到晚,这些事自然都是不能让爷爷知道的。听爷爷说,这些年爷爷也见不到爹,大海觉得爷爷说的绝非假话。他从来到爷爷跟前一年多的时间里,感受最为深刻、强烈的,就是爷爷的实在;也正是因为爷爷这种实在,他才敢于跟爷爷斗智斗勇斗法斗力。爷爷但凡狡猾一点,他的一些小伎俩也会被爷爷识破。虽然爷爷为了解和掌握他的情况,专门把魏长工换成了郑长工,并且找小五了解情况,可爷爷始终没有搞清楚大海到底为什么一个月请了两天假、旷了两天课。 大海曾偷听爷爷跟管家谈论他的事,爷爷说:“咱真是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缺吃,不缺喝,也不缺穿不缺用的呀,给他的都那么好,还专门给他零花钱,这条件有多少人家的孩子能享受得到?全县也没几个呀!可他怎么就不知足,怎么就不懂得珍惜这机会和条件呢,怎么就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呢?唉,他的爹被逼万般无奈,做了那个,上了梁山。我这做爷爷的,算是有先见之明,先跟他爹写下了那一纸断绝父子关系的公证文书,这才在他爹连续出大事的情况下,没有受到连累,并且还能够将大海跟他爹撇清了关系;正是有了这些条件,我才下决心要把他培养成才,让他给祖宗的脸上贴点儿金,争点儿光,添点儿彩啊。可现在来看,我怎么觉得这孩子似乎志向不在这上面,似乎跟读书不大搭界呢,唵?” 这种情形令太公既困惑也非常无助,他想不出用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够约束住这个孙子,能够让他走正道。不得已,他才问孙子到底还上不上这个学?可孙子却又说书要读,学还要上。从这话上来看,孙子对读书并不是没有兴趣,对上学也不抵触,那他为什么老是旷课请假不好好上课呢?老太公觉得自己聪明聪慧了一辈子,但在这个孙子跟前似乎成了一个老笨货。 其实,老太公是绝对摸不透大海那小心眼子的。大海想的是什么呀?倘若爷爷不让他在县城读书了,把他弄回到这个宋家村来,把他关到这个院子里,那他不但见不到宋大胆,见不到金线岭朱铁拳他们,而且今后他要想做一丁点儿这类的事情,那都比登天还难了。 爷爷为了让大海长记性,又领着他来到祠堂门口,点上三炷香,烧过纸,摆上贡品,又亲自斟满了三盅酒,将那酒撒到牌位前面后,说道:“祖宗啊,我宋太公没给你们争气、长脸,没有管好教育好孙子啊,孙子上学老是出问题,这是我的过失啊!我向祖宗们赔罪认错,现在我让孙子来向祖宗们下保证。大海,你说吧,往后该怎么办?” 大海就磕了三个头,又作了一个高揖,然后跪在祖宗们面前,信誓旦旦的说,“祖宗,祖先,你们的小孙子宋大海,也就是宋太公的孙子、宋江的儿子,没有好好的听爷爷的话,好好读书,好好上学,旷了课,请了假,耽误了读书学习,没有考出好分数,今儿来向祖宗们赔罪认罪。我保证,从今以后,一定好好听爷爷的话,好好读书,好好上学,长大成为宋家有出息的好儿郎,绝不给祖宗们脸上抹黑。” 说完又磕了个头,作了个揖,才站起来问:“爷爷爷爷行了吧?咱们走吧?” 太公看他那样子,觉得也是蛮真诚蛮认真的,并且话说的那么好,那么实在,应该是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就 说:“好吧,记住你这些话,在祖宗面前,你这可就是发了誓。你可要知道,祖宗们的在天之灵,随时随地都跟着咱们呢,看着咱们,你知道吗?你懂吗?你要是再有这些不给祖宗争光添彩的事儿,祖宗们的在天之灵可是饶不了你,他们要是发了火,你该知道那会多么了不得。啊?” 大海就瞪着一双清亮诚实的眼睛,看着爷爷的脸说:“爷爷,我明白,我清楚哦。你放心,我会让祖宗们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我,哦?宋大海就是宋大海,宋大海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个宋大海。” 爷爷看着大海那真诚的面孔,听着这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语,觉得这孩子比他爹和他叔似乎都有气派,有魄力,这说话做事虽然有些不大靠谱,可是他的魄力和胆识,确乎是他爹和他叔所没有的。就冲他刚才这一番话,太公高兴的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说,“好啊,好孙子,只要你能够说到做到,心口相一,爷爷就相信你。走吧,明天继续去上学。” 大海听了爷爷这话,那股高兴劲,虽然没有跳起来,可那对骨碌碌飞转的眼珠,就把他内心的欢快自得突显出来了。 第二天,大海起得格外早。起床后,把床上收拾的利利索索,衣裳穿得板板正正,小脸洗得干干净净,来到爷爷床前,看到爷爷还没有起床,就轻轻的说了一声:“爷爷,你睡吧,大海上学去了。你好好保重身体,一个月后大海再回来看你。” 往常,早上都是爷爷叫他几遍才肯起床,可今儿却一改旧习,一切都像个大人所做所为,就这变化,能不令人感到欣喜? 大海说罢,转身就要离去。此时,郑长工已经备好了马车,在大门外等着了。 可大海转身抬脚走了三步,就听爷爷咳嗽了一声,叫道“大海啊,你等等。” 大海听出爷爷这句话,声音发颤。他便转回身来,站定了,看着已经坐了起来的爷爷。他看到爷爷的双眼,竟然红着,有泪花在晃,就叫道:“爷爷你醒啦?” 其实,爷爷早就醒了。这一夜爷爷几乎没有睡着。头天晚上从祠堂回来后,看着大海睡下,他又看着大海的面孔端详半天,心情有些麻乱。回到自己床上,躺下后,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觉得这孩子也够可怜的,生下来就没见过爹娘。而今来到自己的跟前,却又一个人在县城上学读书,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这么大小的孩子正是依赖爹娘的时候,爹娘不在,他不就得靠爷爷吗?所以太公又觉得自己对这孩子有点太过严苛了;然后,又想到了自己的不易,又要做爷爷还要做爹妈,自己也难哪。想起大海在祠堂门口那一番话,又觉得这孩子是理解自己,懂得自己的。因此太公又觉得很是欣慰,特别是刚刚,他闭着眼睛假寐的时候,先是听到大海的脚步声,他以为大海是起来尿尿,但没想到,竟然是起床要走了。没用叫却起得这么早,早饭都不想吃了,看来真的是浪子回头了,特别是大海走到自己跟前说的那几句话,就像用一根薄薄的竹片,挑动了他那脆弱而慈悲的神经,他感动了,泪水不自觉的就淌了出来,差点就老泪纵横了。看到大海转回身后,太公用手抹去眼泪,亲切而温和地看着大海,问道:“大海呀,爷爷给你的那些零花钱够花吗?” 大海一听这话就知道,爷爷是要给自己加钱了!这可是他没想到、也没敢想的。自己有错,甚至是有罪在先,爷爷能够高抬贵手,原谅了自己就不错了,哪敢再跟爷爷要钱呢?何况爷爷曾经说过,这零花钱本就不应该给他,因为学费书费生活费都给他交了,不需要他再有别的花项,可现在爷爷这么一说,他觉得有门儿,嘿嘿!大海是谁呀?大海的那对亮亮的眼睛、那聪明的小心眼,还有善于表演的天赋,当时就一本正经的板起一副小脸儿来说:“爷爷,够了够了,还有余呢,每个月都有余。你孙子呀,就是省吃俭用,想吃啥了,就算把馋出来的口水咽回去,也得月月余下一文二文的呢。” 他差点就说出那句:“你不用再给我了”这话,可话都到舌头边儿了,他才突然想到爷爷只是问够不够,并没说要给他呀,因此他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爷爷一听就说:“啊,爷爷本来不想再给你加了,可是想想啊,你一个小孩子在县城上学,除了在学校要花项之外,免不了要自己买个好用的笔呀,买点好用的墨呀,买张好用的纸了;有时嘴馋了,到了旬末,也出去买点儿小吃什么的,打打牙祭,解解馋;爷爷小的时候啊,也在县学读过书,有时难免也发个馋买点小吃啥的。再说,你只要好好上学读书,给爷爷争气掌脸,多给你几个零花钱又算得了啥?去,把管家喊来。” 此时大海身上的血管都已经在膨胀了,觉得胸口似有小兔在噔噔直跳!他跑到门口,用他清亮无比的高嗓门喊道:“姑爷爷姑爷爷快来!爷爷叫你!” 管家就像小风一样刮过来了,进门看到太公还坐在床头上,就问:“太公啊,您有吩咐吗?” 太公说,“大海就要回学校上学了,现在的花费高啊,再给他加点零花钱吧。这样,给他一个月加二十文。大海呀,这二十文钱可不少啦,一定要省着花啊,要用到该用的地方,人家说好钢用在刀刃上嘛,别乱花瞎花,啊?下个月回来的时候,可要给爷爷带回好的消息,啊?” 大海说:“是,爷爷,大海一定痛改前非,做一个爷爷爷爷喜欢的人,有希望有前途的人。” 太公:“好啦,好啦,去吧,去跟你姑爷爷拿上零花钱就走吧,爷爷有点儿累,还想再睡一会儿就不送你了啊。” 大海说了一句,“爷爷你睡吧,爷爷你保重身体啊!”转身就跟着管家跑了出去,只差要高唱起来了。 第40章 退学回到宋家村 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了。农历八月,正是秋雨连绵的季节。郓城是平原地区,土壤粘腻,一下雨,泥泞满地,而连天的阴雨又搞得人感到潮湿阴冷腰酸背痛的。太公已经几天没有出门了,除了看看书,写写字,就是站在门口揉着酸痛的老腰,望着睡着了一般的老天,算着日子。这天,他跟过来向他报账的管家说:“大海走了快二十天了吧?不知道这回怎么样啊?你问过小郑没有?” 管家回道:“太公啊,您只管放心,咱宋家的孩子啊,不会差。这孩子呢,就是从小跟着她姥娘长大,人家当老娘的,除了疼惜孩子娇惯孩子,能使劲管吗?人家还怕管出毛病管出事儿来呢。所以呀,孩子就惯出来点小脾气。不过,这孩子聪明啊,说话做事,您看多周到啊!心眼儿多,人家说那叫有头脑,有头脑有眼光的人,将来才会有大出息,才有大前途。” 太公听着管家这话,心里舒服啊,就说:“我也明白呀。只是从打到县城上学之后,特别是上个月出的这些事儿,让我对这孩子有点不放心,不知道这一回怎么样?” 管家说,“您听听他走的时候跟您说的那话,多有气派,多让人起劲呀,您就放心吧。” 两个人围绕大海聊这样的话题,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又过了三天,天气放晴了,地上不再那么泥泞粘腻,太公就叫来郑长工,问:“你上次送大海,回来你说他在路上楞高兴,给你说了楞多让你都觉得稀奇的话?到了学校,他进去的时候也很是高兴、很带劲儿,是吧?” 郑长工回道:“啊是,是啊,老爷。” 太公又说,“这不眨眼二十多天了,上回临走的时候说得挺好,只是不知他是不是真的说做一致啊?这样吧,天晴了,你骑着骡子,到县学去打听一下,一定悄悄的,别让他知道啊。我总是放心不下,打听一下心里好有数。” 郑长工答应着,就去找小五要骡子。等小五收拾好,他牵着骡子出了大门,刚刚翻身骑上,却听到管家在后面喊,“小郑啊,别去了别去了!” 郑长工为难了:太公让他去县城,管家却不让去,这该怎么办呀?他就回头说:“老爷让我抓紧去县学呀。” 管家说“不用去了,你到太公的屋里看看就知道了。快去吧,老爷等着你呢。” 郑长工又把骡子交回给小五,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太公屋里来,一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仔细一看,果然是大海,正低着头站在太公的面前;太公的下手坐着一个文文静静的先生,在门里边一点儿坐着一个穿着虽然也整齐,但明显是下人的小伙子。原来郑长工到小五那里牵骡子的空当,县学里的一个督学,带着大海来到了太公的屋里。他们是坐着学校的通勤马车来的。 郑长工什么都不敢问,只好退回三步,站在门口,贴在门框上站着。只听那督学说,“太公啊,我们学长说,他本人不想这样做,可是也万般无奈。你这孙子,宋大海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严重违反学校的纪律和规定,有些事情已经触犯到了国家的法律,若不是学校出面担保,若不是学长找了县令亲自说话,你这孙子已经蹲在大狱里了。你看,这是学校的文书。” 说着话,那督学就把一份公文,递到了太公的手上。太公一看,原来是一张“劝退书”。意思就是劝宋大海退学。 太公很清楚,这是县令和学长给他的面子啊。放在别的孩子,就不是劝退,而是直接开除学籍,然后交给法律处理啦。太公一边看着那劝退书,两手不停的抖索,嘴唇也在哆嗦着,只用余光瞥了大海两眼,就很是诚恳热切的看着那督学说,“督学大人呀,还有没有余地呀?若有,您说怎么办?需要花钱咱就花钱嘛。您跟我也是老兄弟了,我求您帮过不少的忙,我老宋永生永世不会忘记,您就再帮一回?” 那督学道:“太公啊,不是我不帮,也不是我不想帮,是真帮不了这个忙了。您再看一下这份通报吧,这上面说的很清楚,你看了就有数了。这样吧,孩子给你送回来了啊,他的行李和他的一应用品都卸在院子里,你的管家已经收起来了。我们告辞,再到县里时别忘了来县学喝茶。” 太公急忙边打手势边说道:“急啥嘛!这么大远的,吃了饭再走哇。” 可人家连连摆手,已经到了院子里。太公一看,人家既不帮忙,连饭也不吃了,他知道是已经确实无可挽回,只好起来,把人送到大门外,又站在那里,一直望着人家走远了,这才回到屋里来。 太公返回到屋里,大海依然低头站在门口里面一点,可太公都没正眼看他一下,就直接坐在太师椅上,想先看看督学给他留下的那份通报,再决定如何惩处大海。可往桌上一看,只有那张劝退书,通报公文却无影无踪了。太公刚才接过通报,只扫了一眼,看到那标题是“关于宋大海严重违纪的通报”,内容还没来得及看呢,督学起身要走,他就把那通报放在桌上出去送客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为何就不见踪影了呢?他就看地上,地上也没有;难道是落在地上又被风吹到床底下了?他便让郑长工趴到地上,看看床底下有没有几张纸?郑长工趴下去看了看,说:“老爷,没有,什么也没有。” 太公心想,这可就怪了,出鬼了!又不是个小东西,那是由两三张大纸钉在一起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呢?他就问大海,你看见了没有啊?大海伸了伸脖子,白瞪着眼儿,摇摇头,唔唔哝哝的说“没没。” 太公更不明白了,他去送客,这屋里就剩下大海和门口的郑长工,他二人定有一人是知道的。只好再问郑长工,“小郑,你没看到这桌子上那一摞纸吗?” 郑长工当然看到了,他看到大海趁着爷爷出门的空,一把抓了过来,先搓了几下,然后撕成碎片儿塞到嘴里,像吃窝窝头一样,使劲嚼了半天,又抓起爷爷的茶杯,喝了两口茶,然后才伸长脖子,瞪着白眼,只看到长喉结的地方咕噜咕噜滚动了几下,大海将头往前一伸,又翻了几下白眼,也就在这时太公回来了。郑长工听到太公问他,摇了摇头。太公拍了下桌子说:“我问你,到底看见没看见?” 郑长工可不是魏长工,他的心眼活得很,他知道,这爷俩都得罪不得,就回答说:“老爷,我真没看到,刚才您出去送客的时候,我也随着您走到了那个中院的门口,您回来时,我刚刚回到这地方站定。” 太公这时候已经明白了,定然是大海做了妖。可自己既无证据,又没把柄,再说,他把那通报弄到哪去了呢?依太公对大海的了解,在没有证据和把柄的情况下,要想从大海口中得到什么,肯定不成。太公只得安排郑长工:“快,去把管家叫来。” 趁着郑长工出去叫人的空,太公怒视着大海,胸脯剧烈起伏着说:“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见没见那一摞子纸张?你说实话,你的罪过还能减轻点,你要是不说实话,你是罪上加罪!” 大海挺了挺脖子,直起腰来,抬头看着爷爷说,“我没看到,我从进门来就低着头在这里,我头都没抬,我怎么能看到你说的什么纸张,我压根儿就不知道。” 太公断定问题就出在大海身上,就说:“好,你等着。”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管家来了。 太公说:“管家,你们给我搜搜他的身上,看看有没有藏着东西,不管什么东西,哪怕一张纸片也要搜出来交给我。” 大海一听,立即把两只手伸开举了起来,像要投降的样子,两腿叉开。这样的姿势,太公还真没见过。其实,这是大海在跟宋大胆还有朱铁拳他们进行训练的时候学来的投降姿势,当然,这样的姿势,摆明了就是让他们尽管搜,大海心里想:“你们就搜吧,除非你们扒开我的肚子。” 管家和郑长工一人扯住一只手,开始搜大海的全身。大海只有上衣一个布袋,再就是裤腰,很快就搜完了。管家说:“老爷,什么都没有啊。” 太公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小郑你快快骑上骡子,去追赶刚才走的那督学,他们坐马车走不快。赶上以后,向他们再要一份那什么通报;倘若他们没有多余的,你就跟着去县学取一份,花钱买也行,无论如何你要给我再搞一份来。” 郑长工只好再找小五要骡子。小五问他,“郑大哥你又骑骡子干啥去啊?” 郑长工就把事情说了一遍,并且悄悄的告诉小五说,“那宋大海真厉害呀,趁着他爷爷出去送客,把那几张纸卷巴卷巴塞进嘴里给吃了。哎呀,把他噎的,差点要噎死了一样,直接把我吓坏了!这不太公找不到被他吃掉的什么通报,就让我去追上县学里的人,再要一份通报回来嘛。” 小五一听,愣了愣神,就附在郑长工的耳朵边说,“郑大哥,我告诉你呀,你可要摆清楚了,那份通报一定是涉及到郑大海的一些罪状啊,你要真把它弄来了,他爷爷搞得清清楚楚,还不得把这小子弄个半死?过后他爷爷又会心疼他的孙子,那时候人家爷孙俩还是爷孙俩,就都恨你,你就成了这个家里的公敌,你就臭不可闻。所以呀,你可得想好呢!” 郑长工愣了一愣,说:“是啊,这个我也明白,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小五说:“你呀,牵着骡子到村外河边遛跶一圈,等下午再回来,就说人家没有了,老爷又不可能亲自去问。” 郑长工就说:“好主意,就按你的办。” 说着,郑长工牵出骡子,骑上就往县城方向追去。 第41章 一心向往快意人生 其实,郑长工并没听小五的话,他直接追上督学,拦在了前面。一看有人拦车,那赶车的年轻人就说:“什么人,为什么拦车?” 郑长工说:“刚才在宋太公家里,你没看见我吗?我是宋太公府上的,我有事找督学大人呀。” 那督学说:“哦,我看着有点面熟,什么事啊?” 郑长工就说,“宋太公啊,一生气,把你给他的那个什么通报给撕碎了,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呢。太公太生气了,都气的快要晕过去了。你看这事给闹的吧。这不,气过去了,又撵着我来找您再要一份呢,您还有吗?” 督学说,“就那一份,这样的东西能有多余的吗?” 郑长工说:“要不我跟您回学校去拿一份啊?” 督学说:“学校也没有多余的,我把情况给你说说吧。” 于是那督学就把宋大海违纪的几件大事告诉了郑长工。郑长工这才骑着骡子悠哉游哉的先到河边逛了一个多时辰,看看已经午后,这才回到了宋府,先到长工屋里去吃了饭,估摸着老太公睡午觉起来了,他才来向太公汇报。 太公正在喝茶,一看郑长工回来了,就呷了一口,放下茶碗,急切地问:“怎么样?要来了吗?” 郑长工:“回老爷话,没要来,人家没有了。” 太公一听,梆的一拍桌子,“我让你去干什么了?你这点事都办不了?” 郑长工道:“人家没有多余的,我之所以回来的晚,就是因为我是跟着人家又回到县学,去找了半天没找到。督学说,大门口贴了一份。我到大门口一看,果然贴了三张。我不识字,央求一个正看着的年轻人,让人家念给我听,我差不多都记下来了。” 太公就说:“那好啊,既然你有这么好的记性,你就给我说说吧,都说了些什么?” 郑长工看了大海一眼。太公说,“你不用看他,你只管说。” 郑长工就说,“我听了一下,也没啥了不起呀,不就是少爷又请了两次假旷了一次课吗?这么处理少爷,是不是太过分了?” 太公:“那他请假旷课干什么去了?” 郑长工:“那通告上说,一天去赶集,还有两天呢,不知道干什么。说是因为屡教不改,给个退学处理呢。老爷,我觉得县学的这些人也太古板太过为了吧?就请两次假,旷了一天课就把人给赶回来了,不像话吧?” 太公:“人家怎么不像话?国有国法校有校纪,人家不能总看在我这老面子上,再袒护这孩子吧?哼!” 一边站着的宋大海,向郑长工投去了两瞥感激的目光。他感激郑长工随机应变帮他开脱,要不然,让爷爷知道了事情真相,爷爷要不扒掉他的皮才怪呢! 原来他这一次回到学校,前三天确实是下决心要兑现对爷爷的承诺,也想着要真正按他面向祖宗们说的话去做。当然他不相信爷爷说的祖宗们在天之灵什么的,他在泰安的时候就听人说过,人死如灯灭,死了之后啥都没有,什么灵魂什么鬼,那都是糊弄人的,糊弄那些迷信的人、那些幼稚的人、那些没有知识的人。可要糊弄他宋大海,虽然他年龄不大,可也糊弄不了啊! 第四天上午,下了第一堂课,他去厕所回教室的时候,半道上被一个同学喊住了,说:“宋大海,学校门口有人找。” 大海一听就知道,肯定又是宋大胆,别人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找他,再说别人也不敢到县学来找人,他只“噢”了一声,就向学校大门口走去。一看,果然是宋大胆,还有朱铁拳,只不过朱铁拳头这回带了一顶帽檐很宽大的帽子。宋大海在这一瞬间就沦陷了,毕竟是最要好的朋友和兄弟呀!从他回家算起,前前后后已经快十天没见面了,远远的,宋大胆和朱铁权就一起挥着手,翘着脚,大声喊着:“大海兄,大海兄长!” 大海也加快脚步,出了校门,三人就来到大门旁边一棵硕大的银杏树下,宋大胆和朱铁拳每人照着的宋大海的背上咚咚就是两拳。打过之后,朱铁拳才说:“尝到铁拳的滋味了吗?你小子啊,我们尊你为兄长,你倒好,藏起来不见面了!你知道我们多想你吗?我们简直是想的茶饭不香、觉也睡不着。你这是折磨我们呀!” 大海跺了下脚,笑了笑说,“哎呀呀呀,有这么严重吗?简直是夸大其词嘛。我不是也想你们吗?这阵子学习太紧张,回家的时候爷爷又叮嘱的死,把我拉到祠堂面前,向祖宗们发了誓的,我都不敢出校门了。” 宋大胆就说,“哎呀呀,听你这话,你爷爷是个老顽固吧?这学呀,上多了就愚了。我给你说哈,你看到县太爷了没?那可是进士出身,在这里当九年县令了,就是升不动,这个县令当的也不舒心,上面经常骂他,弄不好就该把他给撤了。他读多少年书?听说考中进士的时候就已经四十六岁了,如今都五十有五了,光读书就读了快四十多年,多没意思啊。兄长你就甘心把火红的青春年华,断送在这整天不见天日的什么三寸教室里?没意思,真没意思。你看你爹,人家在梁山上那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女人想要几个要几个,想要什么,就到哪个县、哪个州里去,轰轰烈烈干一把,把那些州官县官打服了,弄上东西就跑,官府也无可奈何。咱们要是像你爹他们那样发展起来了,咱们不也可以吗?一辈子就这么几年啊,你就甘心读那个死书,让自己窝窝囊囊一辈子?” 宋大海被大胆这么一鼓动,就觉得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他想起了自己在太安的时候,和小伙伴们在一起,那多舒服啊!那时候姥娘只管他的吃喝睡觉,管他的冷暖温饱,别的从来不管,也没训过他,哪里像在爷爷家这样,简直是活受罪,就是个活监狱嘛。 这么想着,大海就说:“好,潇洒点当然最好。” 当时只想着去潇洒,假都没请,就跟着二人直接去了金线岭。到了朱铁拳他们的大本营,那铁腿铁头领着小喽啰们,正在杀猪宰羊,像有什么特大喜事儿一样。铁拳就说:“你看到了吗?我们准备好了,迎接你的归来,今天还有好酒。” 大海说:“哎哟哟哟,酒可不能喝,我也真不行,享不了那玩意。” 朱铁拳说:“真不行?天下有几个生来就能喝的?不都是学出来练出来的?要想在咱们这个行当里混出点样来,打出一番天地,不喝酒怎么行啊?你可是兄长,将来我们要把你恭维成大大的头领,哈哈,那时候你不喝酒,你能服众吗?大家能拥护你吗?能听你的吗?对不对?” 大海没有话说了。这一天,在这里喝了个一醉方休,晚上他几乎是被宋大胆用一辆小型马车,拉回学校的。他进学校大门的时候,两眼还嗞嗞地冒金光呢。到了第二天一上课,那老师就提着他的领子拖出去了。拖到了办公室里,就问他,“昨天你干什么去了?在哪里喝的酒?喝了多少?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宋大海面对老师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无言。然后老师就说:“你不说是吗?好。”就拿了一张纸放在他面前,说:“你不说也可以呀,写下来吧。” 大海想,你想得美,让我写下来,给你留证据?哼!休想!老师等了半天,那张纸上仍然是秦始皇的碑一字不赞。 没有办法,老师只好把他交给了督学。在督学的办公室里,靠到中午饭,仍然没吐半个字。督学无奈,只好说:“你快快滚回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就这样又把他交给了学长。学长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督学说:“先给他个警告处分,他如果再不改,那就只好开除他。” 于是,学校给了大海一个警告处分。这是连续三届以来第一个受到这种处分的学生。他们原本以为这样的招法,会令大海收敛,最起码他不敢再任性妄为。可他们看扁了宋大海。只过了五天,大海就又失踪了。当天晚上又是醉醺醺的回到学校。学长直接就给他一个严重警告,并且特别告诉他,“你再有一次,我们必须要开除你,谁都救不了你。” 这一回,大海受到了严重警告,确实收敛了一些,安稳了一些。正当老师和督学都感到欣慰时,大海却玩了个大的:彻底失踪了。等到两天后下午回到学校时,又是一身酒气。第一个看到他的同学就问:“大海呀,你去哪里啦?大家见不到你可 着急呢。” 大海就说:“去,着什么急啊?老子不想上这个破学了。” 不承想,老师正好在他后头,老师说:“好,跟我走吧。” 大海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老师来到了学长办公室。一进门,老师就说:“两天没见人回来,一身酒气,并且见到同学第一句话就是脏话,满嘴爆粗口,您看着办吧。” 学长道:“好,我有数了。”转而对大海说:“站那边等着,学校专门开会研究对你的处理。” 学长出去两刻钟之后回来了,郑重的对大海宣告,“我们开了校务会,研究决定并报县令亲自批准,劝你退学。原本你应该被开除学籍。因为我们派出的人已经了解到,你和那些强盗小贼,勾结在一起,抢了两家钱庄一家药铺,这已经构成犯罪。看在你爷爷的面上,我们对你不作开除处理,而是对你劝退。回家之后啊,你要好自为之,好好做人,不然的话县里随时都可以抓捕你。这么点孩子,你要坐了大牢,这一辈子就完了。” 大海本想受到了学校的处分,干脆就跑掉,去过那快意人生。可他没想到,学长根本就不让他离开了,并且让人专门看着他,直到第二天由督学和校工把他押送回家,交给了太公。 第42章 再关禁闭受重罚 郑长工说,他在学校大门口,看到了贴在那里的通报。大海认为,这是真的。要说郑长工,不但比魏长工聪明机灵,而且也用心。他就是在接送大海的时候,经常看到学校有什么事,就在大门口贴出通报,又或是通知、告示什么的。不然,他是编不出那些话的。他这样瞎编一通,还替大海作了辩解,大海当然既高兴又感激,可太公就有点老可怜,有这样的内奸,太公什么事还能办得成?就连那个最最实诚的魏长工都能帮着大海作弊,而现在来了一个比魏长工聪明机灵的郑长工,他们都甘愿做大海的帮凶,助纣为虐,无非就是看到了大海的未来,明白宋家未来的家业都会归大海,才会自觉地甘心情愿地帮着大海。可见人都是现实的,面对利益的诱惑,绝少有人能够抗拒,也绝少有人能抗拒得住。正因此,太公在大海身上想做的事往往难以达成目的,也就不难理解了。 太公听了郑长工的汇报,说了那句,“国有国法校有校纪”的话,就看了一眼大海。他想看看大海有什么反应。可他看到的是大海出奇的淡定,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脸上一片淡然,就问:“大海,你说说,你为什么被赶回来?小郑替你辩解,说无非就是请了两次假,旷了一次课,这没啥了不起。这还没啥了不起吗?你的错要是轻,人家怎么能劝退你又怎么能够得上开除?我觉得小郑你看的肯定不全。人家那个督学可是说的楞清楚,大海不单单是违纪,已经犯法了,那他犯法的事你就没看到?你为什么不说?再不就是听的记的不全。” 郑长工说:“老爷,那人念的,通告上就说了这三个事啊,没听到有什么犯法的事。” 太公此时对这个郑长工竟有点不满了,说道:“你住嘴,你给我到那边站着。你以为我会完全信你吗?哼!大海,你无故旷课,撒谎请假。你上一次一个月四回,这一次才二十天你就三回。你不但是屡教不改,而且你是错上加错。你这样人家不开除你开除谁?别的我都不说,就单凭你被开除学籍被押送回家来,我这老脸就丢尽了,我们宋家的面子就丢光了;你不觉得荒唐、丢人、可耻?” 太公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来气,到最后竟然一口气给憋住,说不上来了。郑长工被太公喝斥了几句,低头站在一旁,突然听不到太公的声音了,抬头一看,太公的脸憋得通红,伸着脖子探着头,眼珠有点暴突的样子,不禁暗叫:“不好!”就赶紧凑过去,轻轻的拍起太公的背来;大海也想上前帮忙,可是他不敢动,他怕爷爷一旦看到他动弹了,会更加激动,引发别的毛病。 郑长工拍了一阵,终于听到太公嗓子里“咕咚”一声,出了一口大气,胸脯猛一收缩,眼神恢复了正常,然后又连续大口喘了一阵子气,对郑长工摆了摆手说,“你去吧,把管家喊来。” 郑长工去喊来了管家。太公交代说:“我让小郑去县里问了情况,别的都不用说,就只说他被开除这一项,我宋家的脸就挂不住,我宋家列祖列宗都会怪我不会管孩子啊,我难过,我心痛啊!我就这一个孙子,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我花了大钱,我又花小钱,我供你上学,我盼着你有出息有本事,我盼着你出人头地、为我们宋家光宗耀祖,你也能过的比谁都红火比谁都好。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懂爷爷我的心呢,啊?管家,这样,你先安排三个人,再加上小郑四个,从现在起,你们把他给我看好了,就把他关在祠堂旁边的小屋里,让他在那里悔过反省。我给你们说,上一次,让他悔过,可你们合伙胡弄我骗我。这里边主要是你管家的责任,啊?我也清楚,你们觉得我老眼昏花耳朵背,就蒙哄我。这一回,哪一个敢给我耍手段,庇护他,我就连你们一并处罚。管家你别忘了,严是爱,松是害呀,你也是五十多的人啦,这点道理你不懂?你帮着他蒙哄我骗我,你不是在毁我这个家吗?不也是在毁你自己吗?我这个家要是垮了毁了,你上哪里吃饭去?你想了吗?你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啊?” 管家被太公说的心惊胆战。他没想到上一次处罚大海时自己和魏长工他们做的事儿,太公竟然都知道,并且他觉得太公的话也真真够实在,因此他喏喏连声说:“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宋家,我向您认罪,我再也不敢、也不会这样了。我一定严格按照您的教诲和要求去管好小少爷,帮着您,把他身上的毛病改掉,让他真正成为宋家优秀的接班人,合格的家业继承人。” 这一回,除了郑长工,管家没再叫魏长工,而是找了年初新来的三个年轻长工。管家给他们讲明了太公的意思,也交代了如何办,给他们四个人排好了班,就把大海押到后院祠堂旁边的小屋里去了。这个小屋平时没人住,也没人进,又加上夏天秋季下雨的天气多,小屋里又潮又闷。一开门,就从里边涌出了一股子霉味儿。大海站在门口,愣着。管家说,“小少爷呀,你听见爷爷说的话了吗?不是俺们对你心狠,俺们也是没有办法;再说了,谁让你不争气,不给爷爷争脸呢?你做下这些事儿,把俺们也套进去了,谁都不想让你难受啊,你说对吧?” 他原以为大海会不高兴或者抱怨他们,谁知大海竟然哈哈一笑,说道,“管家姑爷爷,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都明白。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乱添麻烦,也不会让你们为难,我会在这里好好闭门思过,你们尽管履行你们的职责,听我爷爷的话,别让我爷爷不高兴。至于我吗?你们不用担心我挨饿,也不用担心我难受,我自己都不担心。好了,你们就按爷爷的安排办吧,我进去了。” 他抬脚就要往里迈,却被管家又一把拉住,说,“你等一会儿吧,里边这味儿忒重,叫它出一出。”接着,他让郑长工进去把那破床掀起来扫了,地上也扫干净;又安排另一个长工,上他屋子里拿来被子、枕头。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房间收拾好了,管家才对大海说,“少爷你进去吧,这个门呢,就敞开着,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在这门口,你有啥事儿就说。唉,你可要受点罪了。刚才你也听到了,爷爷不让你吃饭,你就饿着吧,啊?要以我的想法嘛,背着你爷爷,像上回那样,悄悄的给你拿点饭来,可是你爷爷不让啊!只能难为你了。” 大海干脆地说,“好啦好啦,管家姑爷爷你去忙吧,我说了我没事,你们也都不用管我。” 说罢,大海一头钻进小黑屋里,然后就爬到那张破木板床上去躺了下去。这天晚饭起,直到第二天晚上,四顿饭,大海没吃一点。经太公同意,郑长工提来一瓦罐凉开水,放在屋子里。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大海把那一瓦罐水喝了个精光。管家两口心疼得坐立不安,相视无语,只有垂泪。 其实太公更心疼。可是他决计要治治这个小孩,非把这孩子的毛病治过来,太公觉得,光说好话,光给他好脸色是不行的。太公凭他活了六十多年的经验,深深地懂得,这人哪,有的吃硬有的吃软;有的怕敬,有的怕罚。看来自己这个孙子是吃硬不吃软的。可不管怎么说,一连四顿饭一口也没让他吃,老太公的心里,的确是有点难受啊。 可他们谁能知道大海此时是什么心境?在县城,大海曾经跟着宋大胆和朱铁拳拜见过一个据说道行特高的老道。那老道曾经给他们说,人只要有水喝,身体好、生命力旺盛的,像他们修道之人,七天七夜一口饭不吃,都能活得好好的;五天五夜不吃一口饭,一样行走如飞。所以大海对于爷爷不让他吃饭,充满信心,他正是明白爷爷对这种生命奇迹的知识是不会了解也不懂的,所以他想,只要自己能坚持三天,定会感化爷爷、定会吓住爷爷,他也一定会从爷爷的控制当中闯出来。 第二天晚饭后爷爷来了。爷爷来到小黑屋的门口咳嗽了一声,问门口值班的两个长工:“他今天干了什么?” 长工:“除了睡觉,就是在屋里走路。” 太公又问,“你们给他搞吃的了吗?他不饿呀?” 两长工面面相觑,一起说,“管家不让我们给他搞吃的呀。管家说,这是您要求的。” 太公:“他向你们要了吗?” 两长工一起摇头:“没”。 “大海,你给我出来。”太公原以为已经四顿饭没吃,他该走不动路了吧?就故意大嗓门喊了一声。可他没想到,大海虽然还是低着头,两手撵着衣角,可并无自己想像的那种晃晃悠悠风吹弱柳般的样子。大海来到门口,低声叫道:“爷爷。” 第43章 爷爷要大海劳动改造 大海这一声“爷爷”,太公的心就颤动了几下,一股又酸又辣的水直冲鼻腔。太公忍住了这股酸辣水,用很重的鼻音问道:“你知道错了吗?” 大海说:“知道,我对不起爷爷,对不起祖宗,也对不起我爹。” 太公说:“你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比谁都明白,可你就是屡教不改啊!你以为爷爷愿意饿你吗?爷爷忍心饿你吗?你在这里饿着,爷爷的心不疼吗?爷爷能吃下饭去吗?要以爷爷疼你的心来说,别说两天不让你吃饭,一顿你吃不饱,爷爷都难受啊!做了什么好吃的都得先想着你。可你得给爷爷争气争脸儿啊,你怎么总是这样不懂事呢?在这里睡觉好受吗?” 大海:“不好受。” 太公:“睡着了吗?” 大海:“没有。” 太公:“是不好受睡不着啊,还是......?” 大海:“不好受,心里不好受,就觉得对不起爷爷,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给宋家丢脸,给祖宗丢脸。” “啊,你既然认识到了,那好吧,”太公说着,就找管家。回身一看,管家就在身后,便吩咐说,“大海这回看来是明白了。可是这还不够,今天夜里啊,他还得在这里闭门思过一夜,明天早上还是不能让他吃饭,明天午时三刻,全家来祭祖宗,让大海当着全家人的面,向祖宗们认罪、发誓。大海你要记住,人不怕犯过,就怕有过不改,就怕二过,你明白吗?你这不是二过了,你都三过四过了。” “爷爷我都明白了,我也记住了。爷爷我进去继续悔过。”大海说罢,转身又进了小黑屋里,一头就栽倒在床上了。太公看了一眼,忍不住鼻子一酸,老泪就滴落下来。他怕长工们看见,便用手捂着鼻子和眼,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午时三刻,管家安排好了供品和香、纸,宋家所有人都来了;又请来了村里几个辈分高,威望高的老人。太公先说明了意思,烧了纸,敬了酒,敬了香,又让大海过来磕头、忏悔、发誓。大海的一番忏悔,几句誓言,把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动得热泪盈眶,大家纷纷称道,太公的孙子真是好口才,好学问,尽管了解情况的,已经知道大海在学校里犯了什么错。可人们还是禁不住赞叹他的能耐。祭拜并谢罪发誓之后,大海又回到了爷爷的上房里吃了一顿令他记忆最为深刻的午饭。饿了两整天才吃上一顿饭的经历,是记事以来第一次,他也深刻体会到了人在饿极了的时候吃屎都香的道理;同时也给了他一个启示,人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没有吃不了的苦受不了的罪,就看你有没有决心和毅力。 大海来到爷爷家一年半的时间,已经三次被罚,在祠堂向祖宗们跪拜谢罪。如果连第一次认祖归宗仪式算起,他已经四次跪拜祖宗了,按太公的说法,简直不可想象,因为宋江宋清小的时候,除了重大节日要给祖宗们上供、也或者举行重大仪式时,他们随同大人们一起跪拜祖宗,从来没有因为犯错向祖宗们跪拜过,他这个孙子真是给他创了个记录。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惩罚的效果,太公还是满意的。 而从大海来说,用四顿饭没吃这样的饥饿疗法,换得了爷爷的信任,他觉得也值。他听朱铁拳说,有脾气暴躁的老人,在孩子调皮捣蛋不听话的时候,能把孩子打残、甚至打死的都有。像自己这样的罪过,若遇到那样的老人,恐怕早就把小命送还给阎王了。这么一想,大海就觉得还是爷爷好。 祠堂门口的仪式结束之后,爷爷就把管家、郑长工和小五叫来,对大海说:“俗话说,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这一回饿了你四顿,算是受了点苦吧。这苦可不是老天给你的,也不是爷爷塞给你的,是你自己赚的,你自找的。你若好好读书不惹事,珍惜这大好机会和条件,人家学校会退你吗?差点就被开除了。爷爷罚你是轻的,假如官府把你抓进去坐大牢,在那里边你不光吃不上饭,喝不上水,你还要挨打,那板子打在腚上,打在腿上,打在腰上可不是玩儿的,能打的你皮开肉绽,弄不好一棍子下去,要你的小命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呀,你还得感谢爷爷。要不是爷爷在县学有人,还有县令那边打理得好,给你铺好了路,你犯了那么大事,人家就是为了爷爷的面子才没把你抓起来,人家都没给你开除学籍的处分,只是把你劝退回家为罢。你得感谢爷爷的第二个事儿,爷爷虽然饿了你四顿,可是这样才能让你知道何为对、何为不对,何为是、何为非。你懂了这些,你才会做人,你才能够长成一个有出息的,真正能成为宋家栋梁的正人君子。如若不然你就只能成为一个小混混,成为一个街痞,一个小流氓。你明白了吗?” 大海依然低着头,两手捏着衣角,说:“爷爷,大海明白,大海什么都明白了,大海会听爷爷话,按爷爷指引的道路走,做一个对家庭对国家有用的人。” 大海的声音不高,可吐词清晰,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太公从在祠堂门口就被大海的表现和表态感动着,此刻更加感动起来,就说:“好啊,既然你在祖宗面前发了誓,刚才你又明确表了态,爷爷呢,就把这一张纸翻过去,不再提这事。这学堂是不能上了,可也不能闲着呀,人只要无所事事,就会懈怠懒惰,最后变成废物。咱宋家不能出废物,大海也一定不会成废物,是不是?” 大海点头,声音高了一些,很干脆地说:“是!大海不是废物,大海永远不当废物!” 爷爷听罢,竟伸出了大拇指,接着说:“好,还算有志气。这样吧,从现在起到年底还有四个月,第一个月你就跟着小五去学着喂牲口,给小五当学徒。小五啊,你不要把他当少爷看,你就把它当做你的徒弟、当成一个帮手看,什么活都安排给他干,让他帮你铡草、备草料、喂牲口、打扫牛棚马圈,不管牛粪马粪驴粪骡粪,都要让他挑,让他背,让他干。总之吧,只有你干的话,就让他干。要让他知道,他吃的粮食,穿的衣裳,都是靠劳动换来的,是靠血汗换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要不然他怎么能知道珍惜,又怎么知道过日子?他这一年多出了这么多的事,闹了这么多的饥荒,就是因为他不懂得这些,他跟着他姥娘,就只是瞎胡闹瞎折腾,才混到这个样子。小郑,从十月初一,大海再跟着您干。十月里,正是种麦子的时候,让他挑粪耕田平地挖土种麦子,等把这一个月的农活忙完了,再让他跟着管家学,赶集上店算账理财,都要学。怎样收粮?怎样变现?怎样换钱,又怎样支出?总之你管家所干的事,都要叫他跟着学。你记着,你是交给他做,带着他做,直到他会做。他已经十二了,也该让他学学了。原本我是想着等他在县学读完了,能考个功名就考个功名,不能考个功名就回家来帮着爷爷打理这个家。可如今他上不成了,只好就让他开始学吧,十二岁也行了。” 管家接过话来说,“太公啊,我看少爷聪明伶俐记忆力又好,反应也快,做事麻利还怪果断,大了定是管家治家一把好手。您这样安排啊,我觉得真是特别好,还是太公英明。少爷你呀,想一想你爷爷安排的这些事儿,你有没有干不了和不想干的,你就说出来,要不然爷爷说定了的事,你可就改不了啦,板上钉好了的钉子,你想把再拔出来,那可就会出个豁子,你明白吗?” 大海听着爷爷刚才的安排,他心里早就有数了,便接着管家的话说,“爷爷,管家姑爷爷,我都听明白了,我也记住了。我愿意干,我也想学学。可是爷爷,你怎么不让我跟你学怎么当家,怎么管家呢?” 一听这话,爷爷一直很是严肃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说:“哟,你们听听,口气不小哩。不是让你跟着你管家姑爷爷学吗?你姑爷爷就是替爷爷管家的,也替爷爷当着一块家。你呀,只要跟姑爷爷学会了管家,这当家的事,你也就学得差不多了。像爷爷我这样当这大家的事儿,你还学不了啊,你现在还小;先学会今天我给你安排的这些,等需要的时候,你也就会当家了。你可明白呀?” 大海挠了挠头皮,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不就是让我劳动改造吗?嘿,没啥了不起!于是,两脚跟一并,还跺了一下,然后又挥起拳头朗声说到:“大海明白。完全没有问题,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爷爷尽管放心!” 这些动作,这些话语,都是大海在跟宋大胆、朱铁拳在一起的时候,跟他们学来的。他觉得这样的说话方式、语调、架式都特别有威风,特别有气魄。 第44章 劳动改造开局良好 大海的“劳动改造”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大海就来到了牛鹏马圈,按照大海的说法是到了牲口帝国,又叫“牛马监”来改造了。这可把小五高兴坏了。自从大海去了县里上学,小五就没了机会跟大海相处,见面的机会都了了无几,只是零零星星听到大海的这事那事,都是些今天大海挨批评了,明天大海挨训了,后天大海又挨罚了,一直到这一次被从县学彻底赶回家来了,一般人大概都会觉得大海是真倒霉,总是这不顺那不通的。可小五不这么认为。你听他怎么说的?昨儿下午,太公交代完毕、他们从太公屋里出来后,他悄悄地凑到大海身边说道:“嘿,这可真应了管家常说的那句老话,叫啥福兮祸所存,祸兮福所倚吧?反正就是说的坏事也能成好事呗。你要是不遇上这么些倒霉事,如何能住到我这牛棚马圈里来,我兄弟二人又如何能团团圆圆喜相逢哩?” 大海特意比往日提前吃过了早饭,意气洋洋地迎着东方灿烂的秋阳,沐浴着金珀般的阳光,打着口哨,迈着他认为很是牛逼的步伐,一摇一晃地来到了他命名的“牛马监”。能来这里“劳动改造”,大海特别高兴。自从去县城上学后,一年多时间里,很少有机会见到小五,更不用说再跟小五在一块了。他对小五的感觉特别好,单纯阳光透明,做事干脆利索,心眼儿也正,人品跟宋大胆、朱铁拳还有宋铁柱算是一类的,并且还特别能干。大海没想到爷爷安排他“劳动改造”的第一站,就是这小五兄弟的牛棚马圈。 小五比往日提前半个时辰就来到牛棚,一直站在门外十多步的地方等着大海。远远看到大海走来,就伸出双臂,大喊着:“欢迎少爷,热烈欢迎!” 大海也伸出双臂高喊着,“小五兄弟可好,大海向你报到!” 虽然仅仅是两个人的相见,但却搞得像是两支队伍会师的领头人相见一样,煞是热闹欢快。小五高兴,大海更高兴。两人的欢迎仪式,或者说叫见面仪式结束之后,大海就问小五:“叫兄弟还是师傅啊?” 小五说:“兄弟,小兄弟,怎么能叫师傅呢?俺可不敢当你师傅。” 大海说:“那可不行。我爷爷说,让我跟你来学徒,你就是我师傅。从今天起,这一个月之内,你必须是我师傅,我也不会叫你兄弟。” 小五显得很是尴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又黄,大海就说:“甭不好意思,你比我会的多,你就是我师傅。咱们开始吧,第一关干什么呢?” 小五说:“你呀,太公说让你来学着干,你还真干啊?这里本来就我一个人干,你看着就中。你累了就坐着,不累就站着,不用当真干。这都是粗活,没啥巧头。” 大海两手一摆说,“这可不行,说干咱就干,干不了大的干小的,干不了重的干轻的。说吧师傅,我应该先从哪里学起干起?” 小五说,“我刚干的时候,跟着一个老饲养员学徒,他让我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续草料,要不你也这样?” 大海很谦虚地问:“当然行。怎么续啊?师傅快教我!” 小五就把闸刀掀起来,说:“你两手抱起一捆草,放到我这闸刀底下,我铡断以后你再往前续一下;我再铡断,你再往前续,等把你手里的草全闸断了,你再抱一下重新开始,这就叫续草。” 大海一听:“啊,就这样啊?忒简单了吧?不就是喂你吃草嘛。”说罢,就从旁边抱起一抱续到铡刀下面,喊道:“好咧,开铡!” 大海热情饱满干劲十足,一边干还一边跟小五说笑。可他没想到,只干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觉得腰痛腚也疼,两条腿因为一直蹲着,又酸又麻,几乎站不起来了,还有两个胳膊肘,也酸痛难忍。于是就问小五:“师傅啊,咱是不是歇一会儿啊?” 两人停了下来。小五说:“怎么样啊?这个活,是我这个地方最轻快的活,所以嘛,也是学徒的第一步。” 大海干笑了一下,说:“哎,你还别说,这活儿也不轻快哩,我都不大好受咧。” 小五说,“我知道你哪里不好受,一定是腰酸背痛腚也疼,两腿酸拧拧,两个胳膊肘也疼。对不?” 大海一听:“哎哟哟,师傅你真的厉害,我就是这些地方难受,我刚才就有点坚持不住。” 小五说,“哎呀,我说不让你干嘛。别干了,就按我说的,你就在这里看着我干,满月的时候呢,我给太公汇报一去,保证只给你说好话。” 大海拍了拍胸脯说,“哎,你以为我宋大海真的是水泡的、棉花做的,还是用面捏的?没那么娇气。干,歇一会儿接着干,我就要让小五师傅看看,他能不能带出这个徒弟来,徒弟不争气,那不是给师傅丢脸吗?对不?” 这话把小五说的又高兴又惊讶。他没想到这个小少爷还蛮有志气,蛮有豪气的。于是两人又铡了一会儿。小五看看大海,不停的呲牙咧嘴,知道他真的撑不住了,就说:“好了,咱们就铡这些,够了,上午只要铡够一天吃的,就中了。今天有你给我续草,快多了,要不啊,我一个人铡整整一上午,能铡够一天吃的就不错。不赖!” 下午大海来的时候,隔着老远,小五就看见他两条腿拖拉着,腰一扭一扭的,心想,看来是真累着了。所以大海一到,又问:“师傅啊,下午咱们该干什么呢?” 小五:“下午的活,没有你干的,也没有你学的;下午就是我一个人干的事儿。你呀,要么就上我那屋里,哦,就是这草料棚啊,那里边不是铺着一些麦草吗?那是我平时歇息的地铺,你就躺那里歇着吧。你今天第一天表现蛮好,蛮棒蛮厉害的,我要给你画上一个大大的加号,按你们上学的分来说,就是优等生,五分!” 大海被小五说的满心高兴,果然就钻进棚子里,在地铺上躺了下来。他绝没想到,这一躺竟然呼呼地睡着了。当他醒来的时候,睁眼一看,哇塞,天已经蒙蒙黑了,太阳早就没了踪影。他忙爬起来,拍打了拍打粘在身上的麦草,就“师傅”“师傅”喊了两声,才听到小五从旁边悠悠的回答,“嗨,大海徒弟呀,你喊的我吗?” 大海道:“哎呀呀,我还寻思你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了呢,怎么这么晚了你不叫我呀?该吃饭了吧?” 小五:“我看你睡得那么香,我怎么能忍心叫你呀,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从前天到昨天四顿饭没吃,在那个小黑屋里蹲了两天两夜,肯定也没睡好啊。今儿上午又搞得那么累,我怎么能忍心叫你呢?我本来想,你要是真继续睡,那我就陪着你,一直睡到明天早上的,你怎么醒了呢?嗯嗯?” 大海:“我还以为是上午呢,快走快走,吃饭去了。” 这就是大海第一天跟着小五进行“劳动改造”的经历,他觉得蛮有意思。但是也觉得有点愧对师傅,毕竟半天啥活没干,而是透透地睡了一大觉,睡醒之后,觉得浑身通泰舒畅。 就这样两个人快快乐乐的在一块儿摽着干,眨眼间一个月就快到了。这个过程当中,大海跟着小五学会了铡草、拌草料、清牛棚、运牲口粪,还学会了给骡子马梳鬃毛,也学会了遛骡子遛马;当然,最令大海高兴的是,从到了小五这牛马监,每隔三天,小五就给他放半天的假,让他出去跟宋铁柱一伙一块儿乐呵。经过在县城读书一年多的时间,大海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个大海了,他不但懂了很多事儿,而且做事说话都像一个大人的样子了,所以宋铁柱他们对大海更加服气敬佩。这不,再有三天,头一个月的“劳动改造”就要结束了。小五说:“快结束啦,你还有一个大项目没学吧?” 大海惊讶道:“呀,还有什么大项目?师傅快快教我,我要把你这牛马监的所有活路都学会,当一个最最厉害的牛马驴骡四大官。” 这话把小五逗得嘎嘎直乐,跺着脚说:“俺徒弟真厉害,要做四大官人!可是,你要过不了这最后一大关,咋能做这四大官?” 大海就摇着小五的胳膊:“哎呀师傅哎,啥子关?快快告我呀!” “哈哈,骑马!你会吗?” 大海撅起嘴:“真不会,唔,我就骑过一次驴,还叫它踢了一脚。” 小五哈哈大笑:“驴蹄子甩你一脚,好受吧,滋吧,爽快吧?” 大海有点尴尬地道:“呵呵,其实他想踢着我这里”,他指了指小鸡鸡,“可是我往后一跳,把那家伙给闪了一下,差点趴在地上了,气的它呜哇呜哇叫。” 小五说:“那是谁家的笨驴呀?要是我喂的驴,一定会踢到你那家伙,那你这辈子可就惨喽!哈哈......” 大海:“那可不,我可不能让驴马骡子踢着那家伙了。看来要想不让踢着了,就得学会骑牠们才行啊,那你就教教我骑骡子骑马呗?” 小五说,“骑马先不要着急,咱先学骑骡子,骡子比马温顺的多,骡子的个头也比马矮,骡子的背比马要宽,坐上去稳当也不容易翻不是?骡子还不发脾气,不会把你掀下来;要是马可就不好说了,一下你掀下来,把你腚给摔歪了,我这师傅多丢脸?” 大海:“好,那就先学骑骡子。” 第45章 巧掩饰大海躲一劫 这天下午,由小五牵着骡子,大海跟着,来到了村外那条河的大堤上,大海爬到骡子背上,开始学骑骡子。骡子背上既没有鞍子,也没有脚蹬,完全是裸骑。已经快近深秋季节,树叶全部泛黄,地上的草也已经枯黄了。再加上半个多月没下一滴雨,河堤上的土,经骡蹄子一踏就腾起一股一股的黄烟。骑在骡子背上,大海被这黄烟呛得直咳嗽,就喊道:“哎呀,眼前一片黄,咱可不能把这事给搞黄啊!” 小五笑道:“怎么可能?别看草黄树黄土也黄,学骑骡子定不黄啊!得看看是谁骑,对不?” “对!必须滴!”大海高声喊着,就拍了一下骡子的屁股。 骡蹄子甩动起来,很是平稳。小五大声吆喝着,点拨着指挥着,骑了大约半里地,大海就感觉很从容很自在了,便跟小五说:“师傅啊,你把缰绳给我吧,你在这儿歇息等着吧,我自己行了!” 小五却说:“那可不行,你连皮毛都还没学呢,要是把你扔下来啃上一嘴土,老爷还不把我开了?” “你看,我不是都骑这么远了吗?很行嘛!师傅得学会放手啊!” 小五:“呀呀呀呀,笑话,这就叫学会了?这骡子虽说不像马一样,脾气那么烈,可是骡子也有小脾气;我把缰绳给你了,他万一要是发了小脾气,他那屁屁一扭背一晃,哎呀呀,弄不好你就从上面翻下来了,别说摔个鼻青脸肿,就算把你弄上一点土,老爷知道了也饶不了我呀。我可不敢,我给你牵着,你就稳稳地坐好,下回你再独立吧。” 小五正说着呢,大海猛一使劲,那缰绳就从他手里钻进了大海的掌中。说时迟那时快,大海已经挥手照着骡子屁股使劲拍了一下,大喊一声:“得--驾!” 那骡子竟吧唧吧唧加快了步伐向前跑去。小五愣愣的看着骡子驮着大海往前走,暗说:这小子是厉害,骑的还蛮稳当。于是,他干脆就一屁股坐在黄土地上,盘着腿歇息起来。他想,我就在这里歇着,等这小子回来吧。可他哪里想到,半睡半醒的,不知迷糊了多长时间,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可看看周围,远近都没有大海的影子。他想:完了,那骡子不知把他驮到哪里去了,便有点心慌。他站起来,用手兜成喇叭状,大声喊道:“大海兄弟,大海兄弟!” 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这可把他吓坏了。他想,丢了骡子不要紧,大不了把自己全部工钱都赔上,可少爷要有个好歹,他十条命也抵不上人家一条啊,这可怎么办呢?他着急起来,只得盯着骡子留下的蹄子印儿往前去找寻,走出去了大概有三里多地,突然,望见前面站着三个人,他那匹骡子在旁边,像是在吃草。他就加快脚步往前跑。跑到跟前一看,骡子正津津有味地在吃着半黄半绿的野草,看来是大海给他拔的。他已经从背影上认出了大海,正跟两个都比他高一头的男人凑在一起在说着什么。那两人中,有一个戴了一顶大大的宽檐帽,穿了一身黑衣裳,打着绑腿;另一个则是绅士打扮,宽袖斜领玄色下摆的雪白长袍。小五心想,这是什么人呀?怎么看着不是正道上的?正想着呢,大海回头一看,惊讶地说,“呀,师傅!快来快来,我给你介绍认识一下两位好汉。” 好汉?好汉是什么人?小五不懂。他没见过好汉,但听人家说过,大海的爹宋江如今就是梁山好汉。小五不想靠近他们。小五从小家贫,常常被人瞧不起,所以养成了一种自卑的心理,不喜欢跟人结交,怕被人笑话被人瞧不起。大海是他唯一愿意结交并且敢说心里话的人,别的任何人,他都不愿意靠近。可既然大海说了,他也只好加快了步伐。到了跟前,大海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县城的两个好兄弟,他叫宋大胆,跟我们家是一家;他,朱铁拳,拳头是铁的。你觉得这两个兄弟的名字怎么样啊?” 小五的脸红了起来,不敢开口。一是眼生害怕;二也是自己没学问,感觉啥都不懂,可他听着这两个名字真是够气派,大胆,铁拳,就点了点头,说:“好,真好。” 大海又给另外两人介绍说:“这是我师傅,叫小五,是我们家里的牛马驴骡四大官。我正跟着他学徒呢。” 那两人赶忙向小五作揖行礼,小五竟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从记事起,除了被人瞧不起被人训斥或辱骂,何曾有人给自己作过揖行过礼?如今沾大海的光,竟然有人给自己作揖行礼,并且这两人看上去也非一般人物,小五顿感紧张慌乱,急忙把两手在衣襟上搓了搓,学着那两人的样子也作了个揖,算是回了礼。 大海毕竟小,并没看出小五的心情变化,只说:“正好,你把骡子牵回去吧,不要给我爷爷说我去哪里啊;我今儿晚上早晚一定回家。” 小五诚恳地说,“少爷你可不要回来太晚呀,你跟爷爷在一个屋睡觉,他会发现的。” 大海:“我知道,不会太晚。” 说罢,三个人就有说有笑满腔快活地走了。 晚上,过了二更天,大海才回来。小五一直在宋府大门口和看门的一个长工拉着呱等着大海,当看到那两个人把大海送回来的时候,忙迎上前去,便闻到大海身上有酒味儿。让宋大胆和朱铁拳走了之后,大海拍了拍小五的肩膀说,“闻到酒味了吧?我喝了点酒,但是要给我保密哦?” 小五:“没问题没问题,回去啊,悄悄的,动静地不要,我在门口给你看着,你悄悄地,一点动静都不出,摸进你的卧房里趴下就睡,千万千万别惊动了老爷。” 大海说:“明白!” 小五和大海,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他们并不知道,老年人睡得晚起得早,睡眠本来就少,所以大海在门外的时候,太公就听到了。大海到小五那里开始学徒时,太公就给大海规定,按时去,按时回;只能老老实实学徒,不能随便出这个院门。不然,就是违犯家规,就得受到处罚。他没回来吃晚饭,太公本来就觉得有些奇怪,也不放心;问管家,管家又去问小五,小五只说,“到吃饭时间就走了啊,怎么能没回去呢?” 管家便知道这里边定是有事儿了,回来就给太公编了个瞎话说:“眼看着跟小五学徒就要结束了,小五说用自己的工钱,请他去村里那个唯一的小馆子,两人算是祝贺一下。” 太公听了,倒也没说什么。他觉得小五还算仗义,大海跟小五在一块不管怎么说,太公还算是放心。可到了这么晚才回来,太公可就有些不满意了,所以等小五离开了门口、大海自己悄悄钻进里屋爬上床,倒头就想睡的时候,太公过来了。大海就趴着,不抬头也不动弹,装作睡着的样子,还打起小呼噜。太公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反应,还在打小呼噜。这伎俩,太公看着只想笑,可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立即停下了脚步,喊道:“大海,起来!” 大海没有动静。太公干脆说,“别装了,给我起来。” 大海看装不下去了,只好呼的一下爬起来,用两手捂住嘴。他很清楚,若被爷爷闻到他身上的酒味,那可就是惹火烧身了。 可偏偏怕啥来啥,他这边正这么想呢,就听爷爷冷冷的问道,“你在哪里喝的酒?喝了多少?跟谁喝的?” 一连扔出来三个问题。大海这才从床上出溜下来,面对爷爷站着,半低着头说:“嗯,喝了一点点,人家让喝,我、我推不过就喝了一点点。” 到这里大海编不下去了,不知道说在哪里,然后就转移重点,说:“我、我我喝、喝那一点酒就醉了,想、想不起来了。” 爷爷再问:“你跟谁喝的?喝了多少?” 大海不再吭气,爷爷又火刺刺的问了几遍,仍然得不到任何回答,爷爷气哼哼的甩了一下胳膊,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了下去。第二天早上太公起得早,一起来就直奔小五的长工屋里来了。还没开门,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呼噜声。太公就站在门口喊,“小五,你出来!” 见没有动静,就又提高声音喊了一声。第二句喊声刚落,房门就打开了,呼啦啦,七个长工全跑了出来,有的提着裤腰,有的披着上衣,有的趿沓着鞋,全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们是听到太公喊叫的声音跑出来的。小五年龄小个子小,也最贪睡,所以他出来的最晚。长工们看到太公站在门口,就都规规矩矩的站住不动了,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太公,您早。” 太公说:“也该起了。小五你给我出来,其他人都准备吃饭去吧。” 小五不是胆儿小的人,可是他一看太公找到门口来,就知道大海的事一定是纸里包不住火了,多少还是有点儿怯怯的挪到了太公跟前,“老爷您、您找我?” 太公问道:“我只问你,昨儿晚上大海去哪里了?” 其实前面管家说,小五请大海到馆子里吃饭,这话完全是他编出来的,管家哪里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出?管家编那胡弄太公的瞎话,小五自然不知道。小五被太公冷不丁这么一问,先是一愣,便说,“啊啊,少爷跟、跟我在一、一起呢。” 太公一听,这话跟管家说的相一致,又问:“跟你在一起,谁给你的胆子让他喝酒的?干么要喝酒?你才挣多少钱?你那点工钱,请大海吃顿饭,我感谢你,我也觉得,你作为师傅请徒弟吃饭,你的心胸挺宽的,不错,可你不该叫他喝酒,他才十二呢。我就是过来跟你说这个话,往后再不准干这个了,知道么?” 小五被太公这一番问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有点晕,只好顺着太公的话说:“小、小五记住了。以后不敢了。小五错了,老爷处罚我吧。” 第46章 小小少年爱上喝酒 大海因为晚上喝了点酒,又加前一天跟宋大胆儿和朱铁拳跑的有点远,确实又乏又累,所以睡得就香,早上起的也晚。等太公从长工那里回来的时候,大海还在呼呼大睡。太公觉得,大海这一个月表现还不错,不忍心叫他,就自己先吃饭。 直到太公吃完了饭,大海才醒。慌忙爬起来,匆匆吃了饭,来到牛马监,跟小五一对口供,两人竟然说的完全吻合,大海就哈哈大笑说,“师傅哎,厉害,咱们也真是有缘嘛!没有商量也没有确定,可是咱们说的完全一致哎,这说明什么呀?咱们心有灵什么来?” 小五说:“好像人家说是叫灵犀什么通嘛。” 大海跟着小五“劳动改造”期间,就出了这一次小事件,但有惊无险,侥幸避了过去。 在小五的牛马监学习结束之后,大海又跟郑长工学习庄稼活了。大海来找郑长工报到的时候,郑长工居然搞了个小小的欢迎仪式:把小五之外的六个长工集合起来,站在大门外那块一眼望不到边的金黄色谷子地头上,等大海一到,就齐声高喊:“欢迎少爷,欢迎少爷!有了少爷,就有一切!喁也!” 大海被这阵势给搞懵了,站在郑长工面前呆愣了半天,才大梦初醒似的,深吸一口气,说道:“哎呀,弟兄们哪!忒隆重、忒隆重啦!本少爷承受不了哇!” “受得了受得了,要搁平时,少爷你能来俺们干活的地里转转看看,俺们就激动得不得了。如今,老爷让少爷来真干,跟俺们同什么共什么来?” 魏长工慢悠悠地说:“同甘苦共患难。” “啊对对,来跟俺们同甘苦共患难,俺们个个都激动坏了。来,请少爷讲讲吧?”郑长工一本正经地把大手一摆,做出“请--”的手势。 大海的小脸竟涌起一片红云,不好意思地说道:“啥呀?爷爷就是让我来劳动改造的,倒是愿意跟各位叔叔大哥同甘苦共患难。你们就多多辛苦,多多指教吧。” 欢迎仪式结束后,大海郑重其事地向郑长工请教这种庄稼的事。郑长工也完全换了一副跟以前不一样面孔,很是庄重严肃且认真地说,“别看这侍弄庄稼的事简单,可也蛮有讲究。一是种、二是管、最后收回家里面,哪一关都不简单。这个季节,就是收,把熟了的庄稼收回家里,你就一步一步地学吧,啊?哪天干啥,头一天就安排好。你先看再干,人勤自然地不懒,怕的就是人忒懒。好,来吧,咱先看。” 接下来,郑长工就带着大海看谷子、高粱、荞麦等秋熟作物,给他介绍怎样判断生熟,用什么工具收割、怎样收割,收回家后再怎么打场、怎么晒干,直到装进粮仓,每一个环节,都作了说明介绍。 大海听郑长工讲这些,听着听着,脑子就有点乱,心里有点儿麻,到后来听不下去了,直接就说,“哎呀,师傅啊,你真厉害!庄稼活这么复杂,你都弄得清清楚楚,我好佩服、好佩服你。你好好教我,俺爷爷说了,我学好了,学明白了,要好好的答谢你。” 十天之后,又学种麦子。郑长工教的认真,大海学得也认真,并且学习气氛很是轻松快乐,二人都特别满意高兴。只是刚开始学种麦子,大海就向郑长工告假,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说:“郑,郑师傅,我告个假。” 郑长工了解大海,知道他有些小动作;而太公在作特别交代的时候,说的又很是严厉,因此郑长工早就想好了应对大海的办法,那就是凡是大海要做小动作的时候,他都留个证据,必要的时候就悄悄拿给老爷看。这样,既让少爷达到了目的,不至于得罪他;同时也不会得罪老爷,脚踏两只船,两船还都要稳,有一只脚踩不稳,就会掉到水里。此刻大海说要告假,郑长工本想问一句,“你请假去哪里呀?请多长时间啊?”可这想法刚刚在脑子里露头,就立马噎了回去。只问:“少爷,你只管告诉我。多长时间能回来呀?其他的都没事儿,你去就是。我知道你回来的时间,在老爷问到的时候便于答复,也便于到时候我去接接你,迎迎你呀。” 大海只说:“那倒不用,你只要准我的假。” 郑长工一听这话,便痛快地说道:“准,准了,不过你可不要出卖我哦,可别老爷一问,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那我可就倒了八辈子霉了。你做了让老爷生气的事,大不了老爷生个气,别的也不会有什么,就像上几次一样;可我呢?老爷万一生个气,发个火,把事情的责任推到我的头上,隔墙打牛,我岂不就倒八辈子霉了?” 大海听着,直点头:“我不会回来很晚,过后我爷爷知道了,要是问你呢,你就说,我要求去参观人家的打谷场,别的你不知道就是了。” 大海交代好了,就急匆匆出了大门,跑掉了。他去干什么?找谁呢?郑长工并不知道。他要留证据的想法,看来并不现实。其实,大海和宋大胆、朱铁拳上次喝酒的时候就约好了,这天朱铁拳和铁腿铁头,带着他们的小喽啰们,到宋家村来,跟宋铁柱的队伍会在一起,在河上搞一次听说过的训练。大海对这次训练并不感冒,他觉得什么训练不训练的,文文绉绉的,没点气派,就说练拳脚练功夫多棒? 大海一阵猛跑,来到村外的河堤上,就听河里喊声震天,热闹非常;放眼望去,水里约有百十号人,正在呼呼啦啦地打斗。河面上还有两个小筏子,筏子上各有三五个人指指点点比比划划,大海还以为是铁拳他们带来的呢。后经一问才知,那是乡里两个富家子弟,专门驾着筏子带着朋友来看热闹的。 大海被铁拳和铁柱邀请到河岸上的观望亭里就坐。所谓观望亭,其实就是用四根木杆扎成四方框,里面放了四个板凳。铁拳和铁柱分别担任各自队伍的指挥,只有大海自己在观望亭里看热闹。但铁拳说,大海就是总督。在大海来之前,两支队伍已经打斗了一阵子,大海到了之后,铁拳说前面是预演,总督到位,正式拼杀才开始。 本来,宋铁柱以为大海是宋家村的人,当初大海和宋铁柱相识之后,两人在培养队伍、拉杆子方面下了些功夫,所以宋家村这支队伍有大海的辛苦和汗水,因此宋铁柱就对大海说:“咱宋家村这支队伍,必须你来指挥。要不,咱可打不过人家金线岭的弟兄。” 大海却说:“你这样说,对我是个信任,我高兴,我也想干咱宋家村铁柱大队的指挥。可我不能干呀!为什么呢?因为我是金线岭忠义军的总头领,他们三个,铁拳、铁腿和铁头这三铁兄弟可都是我的小兄弟,我要是一人做两个队伍的指挥,那还怎么比、怎么训?” 宋铁柱听大海一说,简直成了被砸了一杠子的老公鸡,晕头晕脑了。但他知道大海说的是真心话,他也知道,宋家村这支队伍跟三铁他们的队伍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无法抗衡啊;就算自己的队伍力量强大,可大海是那支队伍的总指挥,自己的队伍怎么能打大海的队伍呢? 大海看出了他的心思,就说,“好汉打不出村,猛虎斗不过地头蛇,不用怕他们。我呢,当他们忠义军的总指挥,只是一个名号。我不管他们的事儿,你们就放开胆子,他们是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儿上,不能让他们占了上风啊,要不然将来你们的名声该怎么办呢?你告诉大家,你们打得越凶越狠,我就越有底气。” 话虽这么说,其实两帮人并没有进行真正搏杀式的打斗,只不过是联合起来搞了一次训练。他们在这河上闹腾了半天,每当双方打斗到一个节点,两支队伍就各派出一个联络兵来请示总督,有没有特别指令。大海也装模作样地挺着肚子,瞎侃几句,接着便又开始新一轮打斗。 中秋以后的河水已经有些凉,他们一会儿打到水里,一会儿打到岸上,衣裳全都湿了,可是没人在意。宋家村的铁柱队伍没有像样的兵器,全是木棒,也没有什么战法,就是瞎打乱冲,就只是好玩,玩的高兴快乐;金线岭的忠义军多少还有点章法,阵形、进攻节奏、梯次环节什么的,让宋家村的弟兄们大大开了眼界。 他们折腾了半天热闹了半天,直到落日熔金才收兵。晚上,忠义军付钱,把小酒馆包了下来,他们吃了个痛痛快快,喝了个稀里哗啦。一开始大海还推辞,以爷爷作挡箭牌,可经不住铁柱铁拳铁腿铁头这“四铁”的连番劝酒和进攻,最后大海居然忘了是在宋家村,忘了晚上还要回家,放量喝了起来。他也没想到自己才喝了几次酒,居然就这么能喝了。喝了多少呢?大概只比武松打虎时喝的略少点,前前后后喝了十多碗呢。所以这天晚上很晚才回到家。 宋铁柱把大海送到大门口,看着他进了大门,消失在中院之后才离去。大海跌跌撞撞歪歪扭扭来到爷爷正房的门口,一看那门关的煞是严整;摸了摸,似乎连门缝都找不到。再一摸,脚下一晃,上身往前一倾,两手猛劲儿一推,“哐啷”一声开了,原来因为大海没有回来,爷爷就没上门栓。这下好,门扇往两边一开,大海因为使劲过大,“咕咚”一声就栽倒在前庭中央了。爷爷等啊等,等不到他回来,觉得毕竟是跟着长工学习,最远也不过是在本村,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因而就留着门先睡了。正睡的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呢,忽听“咕咚”一声,忙点亮灯烛一看,是大海躺在地上。太公急忙披衣下床,半跪下去用手晃了晃大海的脑袋,又晃了晃大海的肩膀,喊着“大海!大海!到家了!醒醒!” 太公喊了这么一通,大海才渐渐清醒,使劲撑住地,想站却站不起来,只好半蹲在地上,睁开迷离恍惚的双眼,望了望灯光下的爷爷,说:“爷爷,大海,回来了!” 他身上的酒味比上一次浓的多重的多,直冲太公的鼻子,太公只想吐,心里说:“小小的孩,竟然喝酒成习惯,还醉酒!真是气人啊!上次说的好好的不再喝了,可隔了才这么几天就又喝了,并且喝的这么厉害,还回来这么晚,这孩子到底在干什么呢?” 爷爷决心要向郑长工打听出子丑寅卯,搞个清清楚楚。 第47章 管家眼中的宋大海 第二天晚上,太公为了避开大海,把郑长工叫到了管家屋里。太公和颜悦色的问郑长工,“大海跟着你干活怎么样啊?能吃苦吗?” 自从太公作出让大海跟着他劳动改造一个月的决定,郑长工心里就有数,所以太公一问,郑长工就答道:“少爷,干啥像啥,也肯吃苦,不像这么大小岁数的。” 太公:“那,有没有做过一些不合规矩的事呢?” 郑长工:“啊,这也免不了啊。别说少爷才十二三个孩子,就算我们这些大人也免不了,人无完人呀,是吧老爷?” 这话没毛病呀,太公只得点点头,说:“那,昨儿晚上,我听说你是跟你的弟兄们一起吃的晚饭吧?” 郑长工:“是啊,不错。” 太公:“那,大海他没回来吃饭,你也没有给我说,他去哪里了?” 郑长工装出一副惊讶且认真回想的样子:“哎哟,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啊?噢......,是这样,昨儿上午,刨花生,少爷干的太过了,手都磨起了大泡。下午我看着他实在太累了,挺心疼的,就让他在俺们那屋里歇一会,我和其他几个伙计就继续下地了。回来的时候,少爷就不在屋里了,我还以为他回来吃饭了呢,他没回来呀?” 郑长工回答完了,才想起大海叮嘱他的话,不禁有点后悔,但一看太公并没觉得意外,并且也没生气,也就释然了。 太公看郑长工说的一本正经,没有丝毫撒谎的样子,觉得再往下问也没有多少意思,看来大海做这事儿,又是背着人家去的,只有问他自己了。再一想大海在县学的情况,这种事儿你问他,他也不会说。不禁又想,唉,管他好赖的吧,很快就要从小郑那里结束了,等他跟着管家学习了,自己也就放心了。只要跟着管家,那就等于进了保险箱,不需要自己操那么多心。太公如此想着,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一进门,却看到大海正在灯光下看他写的书法。宋太公喜欢唐代欧阳询的书法,他写的字也蛮有欧阳询书法的味道。太公进来的时候,大海正入迷一样,聚精会神的看着,还不时地点点头。太公以为大海也喜欢书法,就轻轻的咳了一声说,“大海呀,还没睡觉啊?” 大海这才像是突然发现爷爷回来了似的,抬起头来说:“啊,爷爷,我在看你的书法呢,你写的真好,胖乎乎的,嗯,你看这字的每一个笔画都像一个胖胖的绅士啊,爷爷你这么瘦瘦,怎么喜欢这么胖胖的?” 这样的问题,太公第一次遇到。大概只有大海这孩子能问得出来。虽然也有不少人欣赏宋太公书法,多是乡绅、一些一般官员、亲戚朋友当中有点学问的,特别是喜欢书法的,但他们多是夸奖夸赞,甚至夸大,还没有一个人这样问、这样评价的。太公就说,“你听说过一句话,叫物以稀为贵吗?爷爷一辈子都瘦,身上没肉,所以就喜欢胖的,这叫什么来?” 大海稍加思考,说:“这叫啊,县学里有个教授说,这叫互补。” 太公对大海的回答特别满意:“哎,对了。就像你,大海,咱们家里,虽然我和你爹还有你叔都在县学读过书,可我们都读的不是多么高深呀,我们就希望你能补出个样子来,为咱宋家争口气,争点光,争个脸。” “可惜呀”,大海接上爷爷的话头说:“大海没给爷爷争气,大海该死,大海该挨揍,狠狠的揍他。” 这话把太公逗得忍不住就笑起来。尽管宋太公在晚辈面前一向都是不苟言笑的,可此时也绷不住了,接上大海的话说,“我看也是。上几次爷爷都原谅了那个叫大海的,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爷爷可就不原谅了,爷爷真要揍他,把他揍个皮开肉绽,看他还敢不敢。爷爷最近又发现这个叫大海的,好像不太像话,嗯,我心里有数,我先不找他算账,看他今后的表现,但凡有点儿觉悟、有点灵性的,不用我说,他会明白的。” 大海眨巴着一对大眼睛,心里笑的咕咕咕咕冒泡泡,但嘴上却说,“对,爷爷说的对,如果再犯,就揍他一个体无完肤、永世不得翻身。” 太公要的就是前面那句话,把意思说给大海,让他去琢磨、让他自己去醒悟吧。这一次的事儿,太公不想再生这个气,也不想敲打的太勤了。太公已经对大海的后一步出路有了安排和打算。 又过了几天,大海就从郑长工那边转到了管家跟前,开始跟着管家学管家。第一天一大早,大海和爷爷正吃着饭呢,管家就过来了:“太公啊,我过来接少爷,今天起,遵从您的安排,该由我带着少爷学管家了。” 太公点了点头说,“嗯,好吧,你是管家,你也是给我管家的人,要管好这个家,那就方方面面都要管好,包括大海的所有事项,尤其是跟着你学管家,你可一定要从严要求,还得高标准。一定记着,严是爱,宽是害呀,这孩子来这里一年多,已经有不少的教训,咱都得有数。特别是你。好啦,大海你吃好了吗?” 大海已经放下了碗筷,点了点头说,“爷爷,我去跟管家姑爷爷学徒了。” 说着,大海自己先跳出门外,直接跑到管家屋里去了,管家随后跟了过去。大海看到管家的媳妇,叫了一声“姑奶奶,”然后又说:“姑爷爷姑奶奶,我从今天起要跟着姑爷爷学管家,其实是让我劳动改造。” 管家笑了笑说,“这能叫劳动改造啊?你可知道,管家这活需不需要劳动啊?” 大海:“当然需要啊,管家跑腿,那是体力劳动;更多是脑力劳动,像记账、算账、跟长工们谈事情、管长工、外出跟人家谈事情,都是啊,这不都是劳动?” 管家对大海这一番解释很是惊讶,他的确没想到这么大小的孩子竟能知道这么多,还说的头头是道。于是就问他:“你知道管家都是靠什么管好这个家的吗?” 大海就摇头。管家说:“做管家有几个事儿你得做到。第一,得有点学问,最起码你得要会记账,还得要会记点事儿,还得会算账,不认一些字,不识一些数,怎么能做得了啊?这第二呢,要对东家也就是对你爷爷心要诚,也叫忠诚;不忠诚,是做不了管家的。第三心要细。这么大一个家,点点滴滴、方方面面都要想到,安排到,做到,心不细是做不到也做不好的。这第四呢,就是要勤,也就是要勤快,手脚眼嘴耳都得要勤,一点不勤一点懒惰,你就当不好这个管家,也管不好这个家。那第五呢,还得要灵活,怎么叫灵活呀?你当着这么大的一个家,上,要依靠和维护东家;下,你得管着这些长工短工,还有店铺,这中间呢,有东家的至亲和邻居,还有像县太爷县学的学长这些大官,你不能一把尺子量各类人、待所有的客,你也不能一句话打发所有人。” 大海插话说:“姑爷爷我知道,那就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儿呗。” 他这话一出口,管家老婆扑哧就笑了出来,说:“这孩子从哪里听来的?” 管家说:“嗯,他说的有道理,还就得这样。除了上面这个五个事儿,还有一个,管家还得会的多一点,也就是说,这当家理财管家方方面面的事儿啊,你都得要明白,都得懂,也都得会一些。” 大海不住的点头,等管家一说完,大海就伸出大拇指对着管家说,“管家姑爷爷,你真厉害,我服你了,我太服你了。” 说着话,竟然跪下给管家磕了个头。管家赶忙拉起来说,“哎哟哟,要不得要不得,怎么能让你给我磕头啊?你是小主人,可不能倒着来。” 大海说:“不不,这两个月我要跟着你学管家,跟着你劳动改造,跟着你学徒,拜你师傅天经地义啊,我不给你磕头给谁磕?我要再磕两个,达到最高的标准才行。” 管家两手抓住他的两个肩膀连连说,“要不得要不得,不能再磕了。磕一个姑爷爷就受不了啦。” 管家老婆看着两人这表演一般,笑的直不起腰来,两眼都笑出了泪花。 大海又说:“管家姑爷爷,你说的这六条我都记住了,这两个月,你看我能学到什么样,你可要不吝赐教哟?” 那管家一听这个词儿,又愣了一下,不禁在心里就想:我的个老天,这孩子这么厉害,他随谁呢?他爹虽然在县里当官当的也不错,可毕竟混来混去,混到这些年,直到出大事也才混了一个押司;这孩子如此发展下去,长大了何止是个押司啊?看来,这孩子一定是前途无量! 第48章 探到爷爷家核心机密 大海跟着管家干了半个多月,管家就喜欢上了他。在此之前,已经一年半的时间了,管家曾经越来越觉得这个孩子是个祸精,不断出事,不断惹祸。特别是在县里上了一年多的学,就出了一大堆事,并且事儿都不小,若论起那些事的性质,这孩子早就该蹲大狱了。虽然,按照他的年龄算,他还是个儿童,少年的资格都不够,大宋时代也有关于违法少年儿童的特别处理办法,可他犯的那些事,也足够坐牢的。幸亏,宋太公在县里的人缘好,别说大海犯了事不会坐牢,就连宋江杀了人,摆在明面上的杀人大案都能摆平,他这小孩子的事自然也就平安无事。 当然管家最清楚,无非就是花钱呗,只要钱到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啥事办不成啊?管家就曾代表太公给县太爷送过不知多少次的钱,光为了大海上县学上学这一件事儿,就给了县太爷送了一千二百多两银子,相当于县太爷两个多月的所有待遇总和。而宋江在杀了阎婆惜之后,太公为了平息事件保住宋江一条命,不但赔了阎婆母女八千多两银子,还单独送给了县令五千两银子。像宋大海在县城跟那些小魔头一起,抢人家的药铺商铺,要放在一般人家的孩子身上,怎么着也得抓进去打一顿板子,甚至蹲上几年大牢,从儿童蹲成青年再出来,可大海?仅仅是学校给了个处分,并且连开除学籍都没舍得,仅仅是一个劝退,就这样大海还觉得有点冤屈。如此想来,管家对大海的印象就是一个词儿,不咋滴。 可经过半个月的密切接触,管家对大海的印象有了根本性的好转,或者叫彻底扭转。所以每隔两三天,太公问起管家的时候管家满口的都是夸奖,都是满意,也都是赞赏。他说:“这孩子啊,不但聪明,记忆性好,反应快,而且不懒,可以说是心灵手巧,这样的一个孩子,若能好好上学,再有了高深的学问,那前途可就不可限量了。” 太公对管家的话,可以说是无话不听无说不行,这是二十多年的相处过程中考验出来的,所以管家如此的评价,太公自然深信不移,心里也是非常高兴,因此他看大海的眼光也越来越不一样,感觉也越来越不一样。 再从大海的角度来看,自从来到管家跟前,他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拿下管家,让管家替自己说话,通过管家的嘴征服爷爷,他要让爷爷扭转此前对自己的看法,他要在爷爷的心目当中,在管家心目当中,树立起一个高大的形象。 每天早上,他都是早早的吃了饭就到管家屋里来。一来就不住手,不但跟着管家学习锻炼管理宋府的家政家务一系列事项,而且管家屋里的活他也做,洗碗扫地、收拾饭桌等等,跟姑奶奶争着做,全无少爷的样子,把管家两口感动得常常不知说什么好。他跟着管家学会了记账算账,还学会了打算盘,也跟着管家学会了赶集、讨价还价,而管家收租子的时候,所有的程序他都学了一遍,特别还看到了管家那种对穷人的态度:毫不客气绝不手软。管家跟长工交代事项,他随从一旁也学到了精髓: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定,和缓之中带有威严。 他收获最大的,就是一步一步的摸清了爷爷家的家底儿。他虽然到爷爷家一年半多了,可是他并不知道爷爷家里到底有多少财富,他只知道爷爷家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愁喝,住的房子那是铁柱那些人家根本想都想不到的。更让他惊讶的是,通过收秋粮租子,他看到了爷爷家多得令人啧舌的夏粮和棉花。爷爷家最后面的院子,也就是有祠堂的院子后面,还有一个院子,这个院子实际上是粮库,一共十间房子,都很宽大,门也格外宽阔,其中八间是盛放粮食的,在每间房子里放着四个大粮囤子,当年存起来的麦子占了三个房间,剩下的五个房间都是秋粮,谷子占两个,高粱荞麦花生各占一个。这些秋粮,大部分是长工们从太公家自己的地里收来的;也有佃户交来的租子。剩下的两间房子盛放的棉花,满满当当。 有一天,在看着管家盘账的时候,他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姑爷爷,这些粮食合共能值多少钱?还有这些棉花,值多少钱?” 管家也像是不经意地说:“这个呀,现在也不好算。老爷说过,你在这里跟着我学习,不需要知道这些。” 大海又说:“要我学习算账,存粮转换现银值多少,这应该是我要学的呀,要不,这一关我可过不了。” 可管家还是说,“先不着急,到了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管家越不说,反倒更激发起了大海的好奇心,他不禁就想,爷爷家到底存有多少钱?这是他特别想知道的。他觉得他应该知道。他好像明白了,在这个家里,爷爷眼下是当家的,是主人,可爷爷已经六十多岁,再活多少年谁也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爷爷的下边没有别人,就他这一个大孙子,并且他是唯一的孙子,那么爷爷的家产将来不就是自己的吗?既然早晚是自己的,自己就应该知道,万一哪天爷爷要是突然崩了,他又不知道,岂不是管家说多少是多少,谁又能知道管家会吞下多少哩?所以他一定要知道,于是就又向管家打听说,“姑爷爷,我听人家都说,我爷爷是宋家村,哦,不,是水堡乡最富有的,最有钱,我爷爷都有多少钱呀?” 管家虽说越来越喜欢大海,大海问什么他都以诲人不倦的态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涉及到太公家的核心机密,他还是特别谨慎特别小心的,便回道:“噢,多少呢?我还真不知道。” 大海撇着嘴说:“管家姑爷爷你撒谎,不说实话,你是大管家,你不知道谁知道?我又不跟你要,我就是想知道爷爷多么厉害。我是爷爷的大孙子,想知道嘛。” 管家:“哦,不能说一点儿都不知道,只是呢,按照老爷的吩咐,现在还不是让你知道的时候,到了时候定会让你知道,所有的家产都会让你知道的。那一天已经不远啦。沉住气,啊?” 大海心里便对管家生出不满,但是他也明白,管家是替爷爷管家的,是爷爷的心腹,是爷爷的贴心人,是爷爷最信任的人,自己绝对不能得罪管家,不但不能得罪,还要让管家对自己有更好印象,更高评价,更加信任才行。因此他不再问这事儿,而是竭尽全力地干活,让管家满意。就是在这样的气氛当中,跟着管家学习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他竟轻松地搞清楚了那个秘密。 事情是这样的。他每天都要帮着管家算账盘账。一开始,那个总账本,管家总是不让他接触,都是让他把那些分账本都算清了,登记好了,管家就接过去;然后到第二天,再把分账本还给他。大海明白了,管家是拿回去晚上做总账,也就是说,这个总账,大海始终接触不到,越接触不到他就越想知道。终于,机会来了。那天,管家带着他去赶大集。在这次大集上,他们家卖了两头骡子,三头驴,还有五头牛;还卖了不少谷子和荞麦,同时也买回了一些家具和其他用品,也就是说这个大集管家花钱不少。一回来,管家就让大海抓紧把账盘出来。在吩咐大海的时候,管家顺手就把一个从来不让大海沾手的抽屉打开,拿出来一个大账本。大海想,定是那份总账。管家翻了翻,看了一下,念念叨叨的,不知说的什么,然后就又放了回去,对大海说,“你抓紧算吧。今儿是月末,你算好了,我还得把全月的算出来入总账,今天花钱多,有些账也特别重要。” 大海一双大眼盯着管家,说:“姑爷爷,你这么累,这么辛苦,快歇歇,睡一会儿。你放心,我一定抓紧做,不会误事的。” 管家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赶了个大集,回到家已是午后,累得全身都散了架一般,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听大海一说,觉得有大海算着账,自己就放心了,所以就到里间的炕上,躺下便睡着了。大海踮着脚跟儿,轻轻的到了里间门口看了一眼,听着管家那很沉很响的呼噜声,他立即返回到那张方桌跟前,又听了听周围没有动静,就急忙凑到管家专门存放总账账本的那个抽屉旁,捏住抽屉上的铜锁端详起来。大海皱着眉头咬着嘴唇苦思冥想:怎么样才能打开呢?突然,两眼一眨巴,又悄悄地走进里间,屏住呼吸靠近管家,恰巧管家侧转了身体,几把钥匙在腰上拴着。大海轻轻地解开,把那几把钥匙全都拿了过来,第一把,打不开;第二把,还打不开;第三把,只一捅,“咔哒”,开了。大海忙拉开抽屉,拿出总账本,打开就看了起来。他看到总账本里有截止上年的纯银,共一万七千两;黄金,一千一百六十两;本年度新增收入麦子折合现银两千三百两;秋粮折合现金七千两,棉花折合现金三千五百两。他粗略算了一下,连同存银加上现银,共达两万三千两,还有黄金一千一百六十两。看完就急忙把那账本又塞到抽屉里,接着把锁锁上,又蹑手蹑脚的走进里间,把钥匙重新拴在管家的腰上。不知是触动了管家,还是啥原因,就在此时,管家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把大海吓得小心心都快跳出来了,赶忙坐回到他算账的位置上。他觉得,跟着管家学习这一个月,收获最大的应该就是今天了。 但是,另一件事情的发生,却代替了这件事,成为了真正重大的收获:他发现了爷爷家的钱库! 第49章 爷爷为大海办私塾 爷爷家的黄金、白银和铜钱,全都存放在那里面。那个地方,就是爷爷家的地库,也就是当年宋江杀了阎婆惜逃回家后躲藏的地库,里面还有一道侧门,隐藏在一道墙的后面,而开门的机关,则在一个搁放灯烛的墙洞下面。而地库的钥匙,就在爷爷手上,只有爷爷一人能打开。 大海发现地库,完全是意外收获。那天管家收回一大袋银子,来到爷爷的正房门口,将手中的袋子往上一举,再对爷爷点点头,爷爷就起身出门,接过袋子,两人就往祠堂走去。大海见的次数多了,不免就犯嘀咕:看来,管家收回的银子都是交给爷爷,由爷爷保管起来;平时的花销,由管家从爷爷手上领出来具体支配。于是,大海就开始观察爷爷和管家的行动。每次管家提着袋子回来交给爷爷,两人一起往祠堂走去后,大海就悄悄跟在后面,避在墙角瞅着。他发现,都是管家在祠堂门外四处张望着,爷爷提着袋子走进祠堂,大约一刻钟之后,爷爷出来,手上的袋子便空了,又把空袋子交给管家,然后,两人各回各屋。 这一次,不知是太过高兴,还是没看到大海在屋里,进门就说了句:“哎呀,这回收来的银子真不少,太公您先点点......”, 说到这里,管家见太公给他使眼色,忙收住话头,不再吭声,爷爷随即出门,再次上演老戏码。大海认为,看来爷爷家的金银财宝定是藏在祠堂里。而祠堂门锁的钥匙,平时都是挂在爷爷的床头上;只有爷爷才能打开。从此,大海就观察着、琢磨着找到爷爷藏宝的地方。最后,终于在他被罚向祖宗谢罪的时候,夜里让看管他的长工替他把着门,用灯烛照着,找到了那个宝库! 这个发现,令他欣喜若狂。自从被县学退回家之后,他接受爷爷的所有安排,不调皮不捣蛋,实际就是大人的隐忍,目的一是为了少受爷爷惩罚,二也是为了探明爷爷的财富家底,为自己的未来铺好路。如今,目标实现了,你说,能不高兴?但他打定主意只让自己独自高兴,决不让爷爷和管家等任何其他人知道。 在这一个月的学习家政家务管理过程当中,令管家最为欣慰的是,大海哪里都没去,一直跟着他,并且从来没有显露出不安分不老实的迹象,所以他就很纳闷,为什么跟着小五和小郑的时候,大海都出过事,还出去喝酒,太公也很是生气。由此,管家也觉得,大海对他这个管家姑爷爷确实是另眼相看。别看是个孩子,可他对人的轻重分得出、黑白辨得明、高下看得清。 剩下的一个月,按照管家的安排,大海主要就是在家庭财务管理上,具体做那些买卖的账务管理等事项,对此管家很有信心,他觉得大海一定能本本分分顺顺利利的,把这一个月完成,到那时,管家就可以很自豪的把大海交还给太公;同时管家也想好了,要向太空进言,还得让大海上学,让大海有更高的学问,至于去哪里上学?怎样上?他知道这不是他说了算的,需要由太公来决定。 当时的农村学生是要放秋假的。眼下,学生们放完了秋假已经开学。这天,太公让管家到乡里去看望一个姓周的财主。说看望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去要账。两年前,临近过年的时候,周老财主家遭了贼,把他家的粮食抢了个精光。万般无奈周老财主来找宋太公借粮。平时两家的交情还算不错,宋太公知道周老财主的家底儿,因此就借给他五石麦子,三石谷子,还有两桶油。有了这些粮油,周老财主那个年过的也不比往年差。第二年,他家里明明夏秋两季粮食都收成的不错,可是到了年底儿,还账的事儿却压根儿没提;眼看着过年了,太公也没好意思去问。这不,正好秋收也完了,听说周家的麦秋季庄稼都收成得挺好,因此就让管家以探望为由,前去要账。 大海自然要跟随一起去要账,这也是他要学的一个方面。周老财主一眼看见管家带着大海,两眼唰的一下,放射出灿灿的光辉,就问管家,“哎哟,你这带的是谁家的孩子啊?这孩子可有异相啊。” 管家一听这话,以为人家说大海有不吉祥的样子呢,就做了个手势,让人家不要再说。可那周老财主并没理会管家的手势,继续说道:“你看这孩子那两只眼,虽说那形状不是多么的撑眼皮,可是放出的光却是不一般的亮哦;还有,这孩子额头虽说不是多么宽,可是他平整,印堂上发亮,还有那下巴,这么小的一张脸,却是圆圆的下巴,就这脸相,这孩子将来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嗯,敢问管家是你家的什么人?” 管家听明白了,回答说:“老先生啊,你还不认得吧?这是太公的孙子,长房长孙。” 周老财主一听,“哎哟哟哟,我说嘛,你宋家村谁家能有这样的孩子?原来是老太公的孙子啊。无怪乎自古就说,龙生龙凤生凤嘛,这孩子上学一定很棒吧?” 这可问到敏感问题了,管家不愧是老机灵鬼,回答道,“这不,放秋假嘛,太公让孙子学管家呢,就让我带他来了。” 其实这个回答并不圆满,因为谁都知道,像宋太公的孙子应该在县里上学,可县里的学校是不放秋假的,只有乡村学校放秋假。管家对此是知道的,只不过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才作了这样的回答。倒是大海,觉得管家说话不实在,就向周家财主作了个揖,说道:“爷爷好,我放大假,开学?早着呢。” 周老财主一听,就笑笑说,“听听听听,这孩子说话,清亮利落,上学定是优等生。我那孙子可没有太公的孙子有出息,只能在家里上个私塾,正好也过完了秋假,这私塾先生啊,已经回来了。” 大海不等管家说话,就问:“啥叫私塾?上学不都在学堂里吗?咋还上私塾?” 管家:“私塾就是孩子在自己家里上学,雇先生来家里教。老先生,您的孙子虽说是上私塾,可自古有多少有本事的人不是出自私塾的?私塾一样出人才,还出大人才呢。” 周老财主摇摇头说:“到底不一样啊,像太公这孙子,将来才是有大出息的。” 接下来,管家就委婉地说明了要账的意思。周老财主当即便答应次日便用马车全部送到府上。管家很高兴地带着大孩告辞回来了。一路上,他都在考虑大海上学的事。他之所以对大海上学如此上心,一则是替太公考虑,太公的孙子必须上学,必须有大学问大本事大能耐;二则也是为自己考虑,大海若不上学,照看和管束大海,就成了他必然的任务,他本来就够忙,再加上大海的事,自己还不得累死?况且,管太公的孙子,是件很难的事,何况大海又那么能折腾。不管不行,管多了管宽了,大海肯定不接受,自己进退两难。所以要想办法促成大海继续上学。 这下好了,他从跟周老财主的对话中,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大海既然不能在县学上学了,被县学退学了的,也不能到乡里的学堂上学,况且太公考虑到面子,肯定也不会让大海再去乡里的学堂上学,在家上私塾不是正好? 回到家向太公汇报了要账的情况之后,管家就问太公,“你看少爷跟着我学了一个多月,学的也真是不错。可是以我的看法呢,少爷将来应该是有大出息的,想要有大出息,没有大学问可不行。在县里只上了一年多的学,肚子里就这点点墨水儿,可是不行啊。” 一谈这个话题,太公的眉头就锁了起来:“你当我不愿意让他上啊?可他这情况怎么办?县里不能去了,乡里也不让去,要不我为啥安排让他跟着你们学习管家治家理家呀?我总得让他学点东西、长点本事吧?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要他什么事都不干,那怎么行?他不就得作腾啊?有事儿干,他就不作腾。你看,跟着你学习这一个多月,不就说明了?当然咧,最好是能让他继续读书,可眼下没有这个可能啊!” “是啊,不过......”管家就把跟周老财主的对话,向太公转述了一遍,并建议在家里设私塾。 太公一听,说道,“嗯,也好,这倒是个办法。他爹和他叔小的时候,都比他有出息,都是从县学读书出来的,所以我也就从来都没想过这私塾的事。既然人家周家能办,咱为何不办?只是,这私塾先生到哪里去找呢?不好找哇。你看吧,要么是学识不赖,可品行不怎么样;要么是品行不错,学识一般般的;这两种人咱都不能找,咱得找那学识、学问都好,品行端正,还会教书的。我可听说啊,这样的人,都到县里乡里的官办学堂去了,咱要能找到这样的,哪怕多给他一点儿薪酬呢!这样吧,眼下正好秋收的事都忙完了,这一阵子家里的事也不多,这几天呀,你就到亲戚朋友熟人家里,还有我那些官场上的朋友家里去打听一下,挑三到五个好的,请到咱家来,我得当面看看,跟他们交谈一下,咱也算个面试吧,相中了咱就留下,相不中的咱多给人家一点路费,也单独给人家一点儿报酬,不能让人家白来,让人家说咱宋家小气。总之吧,咱要找一位优秀的、品德高尚、教学本领高的先生来,有好的先生才能教出好的学生啊。咱可不能花了钱办不好事,耽误了孩子。” 第50章 上私塾不误发展新势力 于是,管家遵从太公的嘱咐,到附近的十里八乡,直到县城,果然没有白跑腿,找来了五位先生,由太公亲自进行面试。其实,要说面试,也就是考查人家的品行和教学想法。至于人家学识深浅、教学能力高低,太公自己也不懂。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太公一个不落地跟人家谈了一遍。最后留下了一位姓郑名好、五十七岁的老先生。 过了三天,在管家聘人修缮了房子、布置好教室后,郑先生就正式上班了,宋家的私塾正式开学。但宋家私塾的学生并不只大海一个,还有另外四个。原来,在确定了举办私塾、招聘好先生后,管家又遵从太公的吩咐,发动长工们在全乡像发广告片儿一样,做了个招生广告宣传。原本太公是想,既然官府允许一家私塾最多可以招收十个孩子,那就多招几个嘛。大海有了伙伴,读书的积极性能高一点,并且给先生付费,也可以由几家均摊,自己也减轻点经济负担。虽说太公不缺这点钱,可是过日子的人家,钱还有嫌多的吗?省下一个算一个呗。 最后,从全乡又招来了四个孩子,家里都是有田有地,也有点钱的;这四个孩子有三个比大海年龄要大点,一个跟大海年龄相当。过后管家才了解到,这四个孩子,有一个是被县学开除的,一个是被县学劝退的,还有一个在乡里的学堂跟不上,转到这里来的,只有一个是一天学也没上过的标准新学生。但管家不知道的是,这四个孩子都是奔着宋江这个名字来的。他们本来都不想读书,也不喜欢读书,但当他们听说宋大海就是宋江的儿子、并且他们是在宋江家里上私塾的时候,就都高高兴兴满腔热情的跑来了。尤其是那两个在县学上过学的,一来跟大海彼此一介绍,哈哈,原来是同道人,还没等开学,三人的感情就提升了一截。 宋家办的私塾正式开学了。一位先生,五个学生,先生指定的班长就是大海。 五个同学熟悉之后一交流,大海才知道,人家之所以到他家来上私塾,都是奔着他老爹的大名来的。那三个比他大的都明确给他说,“虽然你比我们小,可是你是宋江的儿子,这学堂又是在你家里办,所以呀,你当班长我们服。” 其实,他们还不了解大海的能量,他们要是知道了大海在县城做的那些事儿,恐怕要惊掉下巴,他们不服也得服。大海当然没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没有炫耀什么。 第一堂课是这样开始的。先生一进门,大海抬眼一看,差点笑喷了,为啥?这位先生长得特点忒突出,鼻子高,颧骨高,眉骨高,额头高,下巴还高,那是五高先生啊!他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选这样长相的人给他们当先生。所以这先生一脚踏进门,五个学生当中就有三个捂着嘴发笑;先生的眼睛本来就大,眼球往外突着,一看学生偷偷的笑,就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就说到:“本人姓郑,名义,字光明,人称正义先生,也称光明先生。今天起我是你们的先生。你们作为我的学生,听我的话,跟我好好学习,学文化学知识,这是你们天经地义的,也是你们第一位的义务,你们可懂?” 学生们听着老师说话,那嗓门,简直就是一只被人捏着脖子的老公鸭,又尖又细,还有点沙,让人听着就想笑,因此几个孩子忍不住就又捂着嘴笑了起来,有一个还笑出了声。先生有点火,大眼一瞪,戒尺在讲桌上啪啪摔了两下,厉声说到:“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不想发火,你们不要逼我发火,你们要是把我惹火了,我就要你们的好看,我会让你们受不了的,知道吗?” 显然,这位先生没预料到,一开场竟是这样的情形。他更不知道,五个孩子,有三个是从县学赶出来的。想想吧,县学都教不了管不了的孩子,一个只能教私塾的乡村先生能镇得住?听到郑先生这几句有些愤怒的话,几个学生干脆放声大笑起来。郑先生真生气了,几乎要吼叫般说道:“你们再笑,我走了,我不教你们了!” 可他这话说完,孩子们仍然在笑,还有一个笑得用脚“噔噔”直踢凳子。这笑声这行为,把郑先生气的直跺脚,已经说不出话了。这时候大海站了起来,说:“同学们,咱们是来读书学习的,咱们不是来选秀选美选先生的,只能先生选咱们,咱们不能选先生,咱们得尊重先生,热爱先生,听先生的话,这才是学生的样子。谁要是再笑,再让先生生气,让先生不高兴,我宋大海第一个站出来,我会要你的难看。” 这一番话,还真把其他同学给镇住了。大家都不再笑了,可是那里边有两个同学,个子比大海高的多也壮的多,他们却觉得,你宋大海凭什么管我们?不就是在你家里上学吗?可我们是拿钱的,我们也不是白在这里上,你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看你那小样,又瘦又赖的,我们还不服呢,有空再跟你较量。哼! 这第一堂课就这样开始了。正好先生任命大海当班长,大海也一本正经的履行起了班长的责任和义务。只不过那两个对他不满的学生却正在策划如何对付他。除了大海之外,那四个学生每天都要回家。大海每天都要把这些学生送到大院外边,直到他们的影子都消失了,才回家吃饭。 三天以后,下午放学,大海又出来送同学。那两个从县学回来、对大海不服气的,故意磨磨蹭蹭一副不愿走的样子,见另两个走远了,才对大海说,“宋班长,你肯跟我们到那边去吗?我们有事要跟你谈。” 尽管大海心眼不少,但此时他对这两个家伙丝毫没有防备,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心里有鬼,便痛快的答应了,就跟他们一起往前走。他们来到了村头,铁柱他们经常集合的那棵大柳树下。此时,铁柱正带着那帮弟兄在那里进行所谓的训练,他们还没有注意到,大海跟两个同学过来。三人来到大树下之后,那两人当中的一个,就故意的放慢脚步,落在了后面,大海跟前面的一个正往前走,后边的那一个突然大声喊道,“嘿!” 大海闻声回头去看,不料一回头,原来在前边的那个猛然出拳,直向大海的头部打来。大海反应够快,一看拳头过来,急忙把头一歪,那家伙被闪了一个趔趄,大海两腿略开站定之后,大声问道:“你干什么,为何要打我?” 那两个家伙说,“不为什么,就是看不惯你!还当班长,不就是在你家上个学吗?俺们尊崇你爹,不等于尊崇你。俺们就是想教训教训你,以后不要那么狂,也别想管俺们!” 大海一听,这俩家伙原来要来真的,就两腿一分,两手叉腰,把手食指往嘴里一伸,打了一个口哨,接着说道:“你们想怎么着?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这是在宋家村,我宋大海从小就没受过气,没吃过亏,你们要惹事,可别说我欺负你们。” 大海的话音还没落,十几个大孩子已经齐刷刷的围了过来,围成一个圈,把他们三人围到了中间。那两人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愣着头说:“宋大海,看你那小样,我们就是看不惯你,就是要教训教训你!”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挥拳打来,大海往旁边一闪,两人往前边一抢,只见到眼前两只大拳头,对着他们就过来了,等他们收住脚步,定睛一看,却是一个比宋大海个子高得多,虽然很瘦,却结实得多的家伙,挥着两个拳头,顶住了他们两人的下巴,他们两人当中的一个就愣着眼说:“你,你,要干什么?我们又不认得你,也跟你无怨无仇,我们是跟宋大海算账,你躲开!” 那挥着两个拳头的人正是宋铁柱。只听宋铁柱声音不高,但是很有力量地说道,“宋大海是我们的领袖,我们的老总,你们算什么?你们是什么鸟?居然敢跟我们的老总为敌?你们要问问我这些弟兄答应不答应。” 只听大家齐声大喊:“不答应,揍死他们!” 宋铁柱又说,“你们也问问我这两只铁拳吧,我叫宋铁柱。告诉你们,我,就是宋家村铁柱大队的副总队长,宋大海是我们的总队长,你们还想在这里翻天,阴沟里还能翻了你们的小船?滚蛋!” 说着用脚对着两人,一人一脚,两人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跑掉了。 这是自宋大海跟随管家学习管家理家业务以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大海第一次跟铁柱他们见面,却是以这样的方式。那两个家伙走了之后,铁柱就说,“哎呀,老把总啊,你干什么去了?我们也见不到你,我们到你家去找你,到大门口就被你们家的长工用棍子把我们打回来了,差点砸到我们的腿,还说要把我们的腿砸断呢!他们还说,我们要是再去找你,就把我们都交给太公,交给官府的巡检,我们也不敢去了。你知道不?铁拳和那个大胆两个大哥都来过了,人家说从你家后面的墙头上想爬进去找你的,可是爬不上去呢,墙头忒高。人家大老远来了,俺们想在村里馆子请他们吃个饭,可是俺们也没有钱,还是人家请了俺。大家好想你呢!” 大海这才知道,这一个多月里,自己光忙着跟着管家学业务学本领了,竟然忘记了这些弟兄。其实,要说忘,也不对。他也多次想起过他们。不过,上一次在河上看着他们训练的时候。对他们作过专门交代,“下一步,按我爷爷的要求,我要在家里好好学习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你们千万不要再找我,等我学习完了定会来找你们的。” 可他们竟然因为太想自己,还真的来找过。大海心里就觉得愧对他们,便对铁柱说:“哎哟,实在对不起弟兄们了,对不起啦,这样吧,往后啊,咱们确定个联系的办法。” 说着,大海就跟铁柱耳语了一阵,定下了他们的联络暗号和联络方式。 第51章 大海出招先生倒霉 自从村头交手失败后,两个原来对大海很不服气的同学,比之前老实了一些,但心里仍然不服气。可又过了几天,他们在县学的同学来跟他们相聚,说起了上私塾和宋大海,那同学给他们讲述了大海在县学时的事迹,他们才算是彻底臣服了。他们的结论是:大海的爹是宋江,看来宋江的儿子也不简单! 这天,课间休息的时候,这两个同学又特意把大海约到了祠堂旁边的老榆树跟前,说:“大海班长,请你站稳了,我俩正式向你行大礼,请求你同意我们跟你结为好兄弟。从今以后,我俩甘愿永远跟随你,做你的护卫,做你的大兵。请你接受俺们的大礼!” 说罢,二人竟卟嗵卟嗵跪下,给大海磕了三个响头。 私塾开学不到半个月,太公亲自来看了三次,不但站在门口观看先生讲解、学生听课,还特意让管家给他安了桌子凳子,跟学生一样坐在后面听课。他认为自己既是东家,又是督学,他不但投资设立私塾,还要监督指导教学。 当初,在那五个先生候选人当中,太公之所以选了这个姓郑的,是看中了他的三个特质。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太公一听他姓郑名义,字光明,就觉得这个人一定很正派,做事很公正,又重道义,心里也有坚定的主张,心底定是一片光明,所以单单这个名字,就已经给了太公很深很重的好感,第二,太公就跟他探讨了孩子的培养教育、家庭治理、国家社会管理等等问题。太公觉得这个人跟他的观点几乎完全一致,两人交谈甚欢。第三呢,就是这个人曾经在县学教过书,后来因为看不惯学长和督学收受学生礼物的行为,辞掉了县学的职位回到乡里来的。从这一点来说,太公觉得此人教学的水平和学识水平,肯定比另外四个要强得多。有了这三条,至于长相,还有说话的声音,太公似乎没有察觉到,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因此他在跟五位先生分别交谈之后,果断定下了这位郑义先生。 开学半个月,太公不但每隔三五天就来教室里看一下,听一下,还要跟这位郑先生交谈一次,沟通一下,了解学生的表现,也听听他的想法。一来二去的,太公竟跟郑先生成了无话不谈很是默契的好朋友,加之两人年龄悬殊不大,对什么人生,国家大事,官场风气等等,有着许多相同的见解和看法,这令两人彼此都觉得心灵有些靠近。特别是一开始郑先生对于宋大海的表现很是满意,他对太公说,“您的这个孙子啊,将来可不得了,他不但聪明,而且最有头脑,反应特别快,还能做学生领袖。” 郑先生把一开始大海如何几句话镇住了那几个同学的事,大海学习扎实认真,学的又好又快这些事讲给太公听。太公听着这些,心里那个舒畅,就像有一泓清泉在心里汩汩流淌一般,清爽舒适痛快。他办这个私塾为的什么呀?不就是为了让孙子得到良好的教育,将来能真正有学识、有本事、有能耐吗?由此看来他的这个决定这个安排是无比正确的。有此考虑,太公每次跟先生交谈,都要说,“这孩子啊,进步可不小哇,只是不定性,好不了几天;说不定啊,又会出点什么事。遇有这种事的时候,你对他可千万不要客气,要求得越来越严,咱都明白,严是爱,宽是害,不能由着他性子来,你管的越严,卡的越死,他才越能学点东西,做点正事,将来也才能真正有出息呀。” 其实这何尝不是郑先生的主张呢? 刚开学这段时间,大海给郑先生和爷爷的印象是蛮不错的。可谁又能知道大海心里的苦呢?一开始他也确实是一腔热情的想学好。他想,在县学没学好,被赶了回来,令爷爷十分的恼火也十分失望。而今,爷爷为了自己,把学堂搬到家里了,自己要是再不好好学,那可就真的对不起爷爷了。所以他下决心要好好学。可惜这热度只保持了不到半月,大海就产生了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这个私塾简直就是个牢笼,把他囚在里面,每天除了吃饭,都在这间屋子里,天天如此,除了背书就是听这位郑先生念念有词的所谓讲解,再不就是听郑先生训话;每隔三五天,爷爷还要跟他谈一次话,无非就是问问先生的教学情况,他和同学的学习情况,然后爷爷就要训话,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他觉得自己头上就像传说中孙悟空戴的那个金箍,越箍越紧、越箍越紧,也越来越难受,越来越痛苦。与此同时,他还特别想念宋大胆、朱铁拳他们,也想念宋铁柱他们。尤其是听宋铁柱说,宋大胆和朱铁拳来找过他,他心里就更不安宁。又过了两天,发生了一件事,把他的心底已经差不多熄灭了的火又拱了起来。 那天,他们正在上课,突然听到大门外有吵嚷声,声音越来越大,只是听不清楚到底是谁、为了什么在吵?正这时,他从门口望见爷爷和管家急匆匆向大门口跑去;又过了一会儿,这声音平息下去了。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才知道,有几个小伙子,在大门外大声吆喝着要见他,看大门的仆人既不让他们进,又制止他们在大门外喧哗,这才发生了争执和吵嚷,管家和太公出去之后,才赶走了他们。 大海知道,那一定是宋大胆和朱铁拳来找他。宋铁柱不会、也不敢办这种事。铁柱是本村的,又跟他们家挨得近,最清楚宋家的规矩,也知道大海现在干什么。既然是宋大胆和朱铁拳他们,大海心里就更加没法冷静了。他觉得对不起人家。人家来了好几趟,自己连个照面都没打,又加上随着时日的延伸,郑先生对学生的要求越来越严,特别是对他管的尤其严,就连撒泡尿拉个屎,郑先生都要给他定时间,背书一旦背不过,就用戒尺打,打他的手心、打他的屁股、还打他的肩膀。郑先生说这是爷爷特许的,说对他就要格外高标准严要求,绝对不能放松。 大海对这位郑先生,本来就没有好感,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大海就觉得这个人形容古怪,令人想到三国志里写的那个张松,还有庞统的形象,大海觉得郑先生的形象还不如张松和庞统。当初那四位同学造反,大海虽然帮着先生说话,但实际上心里却有点瞧不起他,觉得身为先生居然镇不住学生;可后来这位先生似乎把矛头针对了他,处处跟他作对,处处拿他发威立规矩。时间过了二十多天之后,大海再也无法忍受了。一则实在受不了这种约束和控制,二呢,先生要求的背书任务、作业任务都特别重,他真的完不成,那四个同学早就都认怂了,反正就是背不过,就是完不成,任由先生怎么打怎么训,他们虽然不反抗不吭气,但就是不背书不做作业。 其实大海还算是五人当中最出色最优秀的,因为他沦陷的最晚。但他一旦沦陷,那可就不是那四个同学能够相比的。大海觉得自己现在这样难受,这样别扭,这样不自由,根子就是这个先生和这个私塾学堂。他突然想起,当初想办私塾,不就是管家去财主家的时候,跟周老财主那一番对话引来的吗?要是不办这个私塾,也没有这个先生,自己不就可以自由的多、轻松的多,也舒服的多吗?因此他就有了一个想法:把这个私塾搅黄,让他们办不成,他不就可以自由舒服了吗?大不了爷爷再让他跟着小五、小郑,还有管家,学这学那的,那些事儿他都可以机动灵活的处理安排嘛。 这么想着,大海就决定采取他的行动了。这天课间,老师上了茅房,大海悄悄地找到了向他表过忠心、给他磕过头的大个之一,那个非常能调皮能捣蛋也能出馊点子的家伙。当然,要论馊点子怪主意,比起大海来大个要逊色不少,所以大海说什么他都听。大海悄悄地对他说:“我把他们都叫出去,你撒尿和黄泥,和了黄泥抹在先生的凳子上。别的就不要管了。记住,谁问也别承认。承认了就倒霉。” 原来,大海看清楚了,先生每一次上茅房回来,总是看都不看,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然后就开讲。时值深秋冬初季节,天气已经有些寒凉,先生已经穿上了夹衣。先生上了茅房回来,果然直接就蹲在凳子上开讲了,可他讲了不多会儿,突然觉得屁股有异样感觉,就站起身来用手去摸,哇,粘糊糊的,抽回手一看,大惊失色,天哪,怎么像大便?自己落下了?不对呀,明明没有嘛!再仔细看,凳子上竟然有黄泥!显然,大量的黄泥都沾在屁股上了。倘若是在夏天衣裳很薄,早就感觉到了。再一闻,还有一股尿骚味,先生立即就火了。把凳子抓起来,举得老高,凳子面朝着同学们,用他那老公鸭嗓,尖声叫道:“是谁,是谁干的这恶劣透顶的事儿?起来!谁干的?我可要告诉你们,你们要是自己不起来,被我查到,我对你的处罚就要加两倍。再不我就告诉太公,让他把你开了,还要罚你们家交一倍的学费!” 说罢,把凳子“卟嗵”放了下去,然后就瞪着两只灯笼眼,那张五高的脸,所有的高点都通红,并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着每一个同学。可这五个同学,三人不知情,大海装作不知道,做这事的元凶装得跟其他同学一样,板着脸,呆呆的看着先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郑先生一个一个的看着他们,看来看去,看着都像作孽者,可再仔细看又都不像。他教了这么多年的学,光在县学就教了十二年。他不相信这些孩子做了这样的恶事儿,能让他看不出来。他便背着手,下来一个一个的看,走近每个学生,都凑到脸上仔细瞅。这时同学们才闻到了他的嘴里竟然奇臭无比。可是他忽略了一点,当他看着一个同学的时候,他的屁股就朝向了其他同学,其他同学一看他的屁股上黄乎乎黏糊糊的,真像拉下了大便一样,忍不住就大笑起来;特别是那个最大个子,也是给大海磕过头的,实在忍不住,竟放声大笑起来,并且一边笑一边拍桌子。郑先生觉得这些小子实在可恶,这是在嘲笑自己吗?大逆不道!此刻他忘了屁股上有什么,只以为这些学生在嘲笑他,转身回到讲台上,拿着戒指,照着讲桌啪啪地甩着,又尖声吼叫着:“你们,简直是大逆不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们就是这样孝敬你们的父亲吗?啊?可恶!我再问一遍,是谁,做了这恶劣透顶的事,说也不说?不说,那就停课,不上了!你们都给我站起来,全给我站着!站着!” 第52章 正面挑战爷爷权威 先生一怒,竟然要大家全都站着!两个比较老实、脑子不太灵光,虽然有时也随大流闹腾一下,但并不多么调皮的,觉得冤屈,便抢着说:“先生,俺不是,俺没干,俺真没干!” 先生走到他们跟前说,“你们没干是吧?那你们就揭发,谁干的?你们揭发了就算你们立功,你们先坐下。” 可他们两个在课间的时候都被大海叫着上了茅房,回来不多会儿,就上课了,他们的确没看到是谁干的,但他们发誓自己没干。先生根据这二十来天的观察,觉得这两个学生说的应该是实话,他们不会说谎。那么干这事的,剩下的就是那三人。他又把大海排除在外,他觉得大海不会干。开学以来大海的表现令他满意,大海又是太公的孙子,太公要求那么高,太公的人品那么好,他的孙子怎么会做这种事儿?况且大海还是班长,因此他认为不可能。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了两个。他眉头一皱,对,那个最高个子的刚才拍着桌子大笑,定然是他!先生便走到大个子跟前,突然大喝一声,“董大雷,你给我出来!” 董大雷打了个哆嗦,一脸愕然地看着先生问道:“为啥叫我出来?” 先生道:“不用装,定是你干的,除了你,别人干不出这好事。” 董大雷不服,“梆!”一拍桌子,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叫道:“先生啊,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呐,真不是我干的呀!” 他越这样叫喊,先生就越觉得是他。最终,这位董大雷同学受到了警告处分,并且通报给了他的爹娘;他爹娘为此专门来向先生和宋太公赔礼,还给先生送了十升麦子。 董大雷受到处分之后,专门找到他,质问:“班长啊,你不能这样欺负我吧?我可是你的忠实小弟呀,我无比忠诚于你,可你怎么能往我的身上泼脏水呀?” 大海直言不讳,道:“哎呀,就咱们仨,你就承担了呗。要不然,谢小强也得受处分。这事是他干的,你们都没看到,我看到了,但我不会揭发他的,谁让咱是好兄弟呐!对不?再说,我也没说是你,是先生硬摁到你头上的。我只是没法替你说话。” 这件事,令先生感觉到了学生的厉害,也明白了教他们有多难,尤其是这些家伙越来越不想听他讲课,背书也越来越慢,甚至在让他们背韩愈的《师说》这篇文章时,居然没有一个背过的,他寄予厚望的宋大海,站起来也只背了两句:“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然后就说:“先生,不好意思哦,我也背不过。不过,人家韩老夫子都说,让你解惑,你就为俺们解一下惑嘛。” 先生差点气懵。他很不明白,这么短短的一篇散文,五个人居然都背不过,宋大海还来反将法。他就敲着戒尺训斥道:“你们是要造反吗?你们不想上了?你们吃的饭都哪去了?你们的脑子都废了?你们要挑战为师我吗?啊?”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太公耳朵里,太公专门把大海叫到自己跟前,先是和风细雨娓娓道来,将他们宋家良好的学习传统,将宋江、宋清当年上县学的时候是如何刻苦认真,学业成绩又如何的优秀,讲给大海听。太公以为这种耳提面命、循循善诱式的教导,定能引起大海的共鸣,也能在大海的心灵上产生巨大震动。可他万万没想到,大海居然说道:“爷爷,你是孔圣人的忠实信徒,俺们都佩服你,可是孔圣人没教人说谎话吧?你怎么能......?” 太公一听这话,立刻愣住,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嗯?我怎么说谎话了,我什么时候说谎话了?你给我指出来!” 爷爷这种陡然提高、满是怒气的斥问,本是想吓住大海的,可大海却冷静但略带调侃地说道:“爷爷有没有说谎话,我说了也不算,事实为证嘛。我在县学读书的时候,听一个年长的老师说过,我宋清叔叔那时候成绩老是倒数;说我爹学业成绩还可,但也是一般般。人家还说,倒是没想到我爹能在县里做官,还做得那么顺。你编出这故事,说他俩多么多么优秀,不就是拿他们来压我吗?你就直接说我不行,要么就告诉我说怎么办就中了,何必靠说谎来压我呢?这不大好吧?你是怎么教导我的?我听老师说过,自身正不令则行,可要是自身不正哩?” 大海这一番话,简直就是戳到了太公的肺管子,把他憋得两眼大瞪、脸色通红,半天都没喘上气来。他没想到大海居然掌握了这样的情况,也没想到大海居然如此顶撞他甚至羞辱他。当然,老人就是老人,老人吃那么多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太公憋了半天涨红的老脸,眨了眨瞪起的大眼,喝问道:“你听谁说的?我的儿子我不了解吗?你用这些话来堵我,不就是为自己不好好学找台阶吗?你就不想想,我办这个私塾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我搭了这么多本钱,费了这么多心血,你要是不好好学,对得住哪个?” 大海不再像以前那样,在爷爷面前总是害怕胆怯,反而有点挑战的味道,说:“我干嘛非得要对得住哪个?我只要求对得住我自己,我又不是为别人活的。” 这话可真把太公给噎住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孙子会说出这样的话,简直荒唐!他大瞪着两眼看了大海半天,问他:“你,你这些歪理谬论是从谁那里学来的?简直不可思议!” 大海道:“跟你们学的呀,县学里的先生,你找来的这位郑先生,也有你老人家,你们不都是一套一套的教育我们吗?” 太公没话说了。自从大海被县学退回来,他想了很多办法,安排大海跟着小五小郑还有管家学了一圈,本以为他已经真正悔过自新了。可事实上呢?看来前期自己那些感觉都只是错觉,对自己这个孙子,还是丝毫不能放松,也不能大意。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只挥了挥手说,“走吧走吧,回学堂去吧。” 大海走了,太公傻了。想来想去,他觉得单靠自己的力量,确实管不住这孩子了。晚上,他找来管家和长工,还有家里的仆人,开了一个会,同时又请来郑先生谈了话,就一个意思,全家人和衷共济,齐心协力,把大海教育好,培养好。 然后,太公专门理了理思路,平了平心情,再次语重心长的跟大海谈话。这一次,大海跟刚从县学回来的时候完全不同,干脆不说话,没有态度。太公用各种话术极力套他的话,想让他表个态,可大海就是不说话,却在心里说:你想让我给你争光,你只想到你的面子,你宋家的荣光,你却没有想想我多么难受,为什么我得什么都听要你们的,你们却一句话也不听我的呢?都是人嘛,晚辈应该尊重孝敬长辈,可是长辈也不能欺压迫害晚辈呀。在这样的思维模式下,大海越想心里就越有火也越有气,暗自下了不再任人摆布的决心。 五个同学跟郑先生的对抗,也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彼此之间像针尖对麦芒一样。五个同学轮流挨罚,有的时候是一起站着一起挨打,有的时候是单独挨罚。 时间很快就到了年假。年假要放二十多天,从冬至开始一直到上元节。放假的第一天,大海就理直气壮的跟爷爷说,“爷爷,我一个学期都没出门了。放假了,我要出去玩。” 爷爷就问:“想去哪里?” 大海:“县城。” 爷爷愣了半天,又问:“你去县城做啥?为何非要去县城?” 大海道:“我在县学有好多要好的同学,他们给我捎信来,让我去玩。再说,乡村有啥好玩的?没意思。” 爷爷问:“给你捎信?捎的信在哪里啊?我怎么没见?” 大海有些不耐烦了:“为啥什么事都要你见?我跟同学的书信往来也要就让你见吗?你为啥什么事都要管我?我去跟同学聚个会,玩两天也不行吗?凭什么你们都可以到处去,独独我不能出门?我是坐大牢的罪犯吗?” 太公被大海逼问的没了话,但心里这个气就像一团火,在呼呼的上攻。瞬间,他脑子里也冒出过“就让他去吧,卡他太紧了会出毛病”的想法,可转瞬又否定了自己,摇了摇手说,“不行,家家户户都准备过年,去谁家都不方便。好孩子,大海懂事,不惹爷爷生气,好好在家待着,哦?实在闲得慌,就帮着忙年去。” 大海盯着爷爷恳求道,“爷爷,我就去找同学玩玩,不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不能去?” “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过了年爷爷去城里走亲戚看朋友,你实在想去,就等那时跟爷爷一起去。”爷爷态度十分坚决。 大海不再说什么,只恨恨地盯了爷爷一眼,转身就走,步子坚定有力。 太公还没反应过来,大海已经出了中院,等太公反应过来,喊道:“大海,你去哪里?回来!”这时,大海已经出了大门,径直往村口走去。 大海走了。他还带去了他那两个大个子同学。本来,宋铁柱也想跟着,可铁柱是家里的老大,要帮着爹娘备年,大海就没带他。爷爷随后派小郑带着小五和魏长工,去追赶大海,要求他们追上就把他拉回来;可他们一直追到县城,直到晚上才回来,却连大海的影都没见到。 大海并没去县城,而是直接去了金线岭。他一来,朱铁拳,还有那铁腿铁头,三个人高兴得简直发狂了一般,特别是见到大海又带来了两个高个子,以为来加入他们的忠义军呢,就更加高兴。朱铁拳安排小喽啰跑到县城叫来了宋大胆。他们尽情地、尽兴地在冰雪世界里,喝大酒,吃大肉,过得好不痛快。三天后,大海告别了朱铁拳,带着两个同学返回宋家村。告别的时候,大海告诉朱铁拳,“你们好好练啊,明年春天,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正式加入队伍。到时候我可要看你们的武艺有没有长进?” “三铁”兄弟豪情满怀、信心满满的向大海保证说,“绝不让老大失望”。大海带去的两个同学,真切地看到了大海的能耐和威风,已经从内心里对大海百分百的臣服了。 第53章 新年之际再遭重罚 在金线岭住了两天两夜,大海才算是对金线岭忠义军的“三铁”头领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 原来他们三人都是在老家惹了大事,被人告到官府,受到官府通缉跑出来的。他们上有爹娘,下有兄弟姐妹,但是他们不敢回家。他们三人在老家的时候是邻村,彼此都很熟悉,来往也密切。那一次偷人家的牛被抓住之后,下手没轻重,竟把人家养牛的长工给打死了。他们不得不跑出来避难。三人已经出来了三年多,每到过年也都想着回家,跟家人团圆,特别是能在爹娘的跟前过个年,可是他们不敢。他们在金线岭占了这么一块地盘儿,又拉起来这么一支队伍,算是有了点实力。可是他们却丝毫不敢跟官府对抗。 朱铁拳告诉大海,“我们这些人都没大本事,平时也就靠着抢富人,再就是抢官府衙门的东西维持生活。自从我们认识了你,知道了你爹是梁山二头领之后,我们就想去梁山,以你的名义找你爹,也好有个牢靠的生存之地。可我们多方打听方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梁山根本不要。梁山上的那些头领,都有经天纬地的大本领。像我们这些人去了梁山,就算当个小喽啰,人家都不要。梁山上的小喽啰也很多,听说接近上万,可这些小喽罗都是跟着各自的头领上山的。我们也就不敢去了。我们想啊,你什么时候能带着我们一起上梁山,沾你个光?” 大海一听这话,心里果然就活动起来。可是他想起了爷爷说过的话,爷爷说:“你爹在梁山,虽然当了个二头领,可是那梁山上的人都是贼匪啊,咱可不能去沾那个边。你爹是没有办法,他犯了杀头的罪,官府整天抓他,他不跑到梁山去哪里呀?国家是有法律的,犯了法就该受惩罚。所以呀,你爹在梁山,其实就是躲官司保命。就为这,你爹他不敢回家来看你。” 就这样,大海放弃了去梁山找爹的想法。现在经过朱铁拳这么一说,他的心里就像开了一锅水,咕嘟咕嘟的活动起来。带着这种想法,回到了宋家村。他带去的两个大个,没到村口,就急切地跟他告别:“俺爹俺娘找不到俺,保准都急坏了,俺得快快回家了。”说着,就各自跑着回家了。 见此情形,大海就想到自己。他曾经无数次的想着,自己不管去了哪里,回到家就能看到爹娘,也想像着能跟爹娘一起过年,那是一种多么美好多么幸福的感觉!可到底多么美好多么幸福,是个什么感觉,什么滋味他无从想象,更无从知道。 道理很简单:不论任何感觉,都是从实际生活中得来的,从实践中体会到的。可大海从记事儿以来就没有跟爹娘在一起的机会,也就没有这种感觉。望着两个好朋友好同学回家找爹娘过年了,自己的心里辣呼呼凉呼呼的,很不舒服,也很别扭。 本来,在这新年到来之际,受到两个同学急切回家找爹娘的刺激,大海心情就已经非常非常难受,此刻他最需要的是别人的宽慰和温暖。可一进家门,宽慰没得到,温暖更没有,迎来的却是几乎让他崩溃的打击。 走进爷爷的正房门时,爷爷正在跟管家说着什么。一眼看见大海,爷爷先是一愣,嗓子眼里像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喉结滚动了几下;右手按住八仙桌,似乎想要站起来,但只是欠了一下腚,却是一动没动;眼圈瞬间泛红,鼻子使劲一抽,说了一句:“哦,大、大海回来了?” 管家早已站了起来,也随着太公的话语说道:“是少爷回来了。一定累坏了吧?快,坐下坐下。” 大海撅着嘴吊着脸,听到爷爷和管家说话,只是含混地叫了一声:“爷爷”,就往里间自己的房间走。 只这一个举动,像是一根钢针扎到了爷爷情绪最敏感最脆弱的中心点上,爷爷的心情瞬间逆转,冷峻但低沉地喝止道:“站住!往哪走?” 一旁的管家被太公的喝斥声震得浑身一抖;而大海却只是停下脚步,回转身,低着头,上牙咬着下唇,默默地站着。 太公咳嗽了两声,忍住不断升腾的火气,说道:“看你多有能耐!我明明说不让你出去,你可好,连个话都没有,就跑了!我怕你出事,派了人去县城找你,可连个影都没找到;你倒好,一出去就是两三天,你知道我多担心多着急吗,唵?我都两夜没合眼了,你还回来就这样子,给谁甩脸子看?爷爷哪里对不起你了?唵?” 大海只说一个字:“没。” 太公又问:“那是遇到什么事了?” 大海:“没”。 太公的火气压下去了,换成了和缓的语气:“你不经允许私自跑出去的事,爷爷先不追究。爷爷先问你:怎么不高兴?是不是去县城找同学玩的不开心、不痛快?” 大海还是一个字:“没”。 这可把爷爷和管家都搞懵了,他们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管家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替太公帮点忙,就满脸微笑,温和的、循循善诱的问,“少爷啊,要过年啦,应该高兴才是啊,咋看你这么不高兴?这三天,你爷爷都急坏了,真是茶饭不思夜不成眠的。你得知道,你要是有个好歹,你爷爷还怎么活?过年了,咱得高高兴兴的。有啥不高兴的,说出来,姑爷爷定要帮你解决了。哈?” 大海一听这话,抬起眼皮看了看太公和管家,鼻子一抽,嘴一瘪,说道:“大海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大海活得最没意思,还不如人家那吃不上喝不上的穷人家的孩子,人家有爹娘,有温暖,有幸福,大海没有,什么都没有!呜----” 说着,竟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太公这才明白了大海的心思,可又觉得不能理解:“你,你这孩子,我都给你说多少回了?不是爷爷不想让你见你爹,是你爹他不能回来。再说,爷爷缺你什么?你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样比别人家的孩子差了?爷爷还不够疼你么?” 大海并不理会爷爷的那些解释,只是扬起脸又问:“爹回不来,那我娘呢?” 这句话把爷爷难住了。爷爷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只好说,“唉,你娘啊?只有你爹知道,爷爷不知道啊!” 大海甩了一下手,嘟哝道“哼!过啥年!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没意思!我不过,我要去找我爹我娘!爷爷整天撒谎,骗人!我自己去找!” 说罢,竟然一跃而起,蹿出门去,向大门口疯跑。太公一看,火气又拱起来了,厉声喝道:“哪里去?你给我站住!” 同时对管家说道:“快,让人抓住他!” 管家早已向着大海追赶而去。看大门的仆人,牢记着太公的要求:“把好大门,不得放大海一个人出去。”此时一看大海向大门口跑来,干脆来了个绝招:“咣当”,把大门关上,并上了门闩。 大海疯跑到这里,一边大喊“开门,放我出去!我要找我爹娘!” 就在大海拼命拉拽门闩的时候,后面赶上来的管家和两个长工老鹰捉小鸡一般,抓住了他的两条胳膊,接着就架起来拖到了太公跟前。太公面若冰霜,声色俱厉:“本来,我对你私自跑到县城一待三天这事又急又气又上火,按照家规,绝对不能轻饶,必须处罚你。可是考虑到要过年,你管家姑爷爷又替你讲情,我就想暂且免了。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又发疯闹事,非要找着挨罚。那就别怪我心恨了。管家,他把押到后面训戒室去!一直关到年三十再说!” 天哪!要关到年三十,还有五天!管家觉着时间太长,就对太公使眼色,想让太公开恩少关几天。可太公这火怎么能压得下去?一个毛头小子,连续犯错不说,还直接攻击太公,这还了得?不严惩,太公的尊严和威信还怎么维持?不严惩,任其发展下去,这小子还不成了祸害?这么大的家业,能放心地交给他吗?因此,太公坚决地摆了摆手,说道:“这一回,谁讲情也没用!治不好你这些毛病,我就不做这个宋家庄庄主,就不是宋太公!管家你给我记住了,安排四个人轮流看管,让他夜里住在小黑屋里,白天从吃过早饭就在祠堂里给祖宗们下跪反省。你们不好好看管,我就处罚你们。他若胆敢不好好反省,再惹事生非,我就把他一直关下去,啥时彻底改了啥时结束。” 管家知道,这回太公真的是忍无可忍不能再忍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按照太公要求把大海押到后院,派了四个人看管起来。 大冬天,又刚刚下了一场雪,加之平原上冬天的风格外大,简直就是滴水成冰。白天还好点,一到夜里,冻得人手脚疼痛难忍。看管大海的长工,请求管家同意,夜里在训戒室门里边,把门关上,坐在墙根看着大海;白天,大海在祠堂下跪,长工们就在祠堂门里守着。前两次受处罚过后,都因长工们看管不力受到过太公处罚,这一回,谁也不敢懈怠,也不敢再伙同大海作弊了。因此,大海被关了五天,也跪了五天。长工们,还有每天来看几次的管家,都心疼得不得了,可谁也没敢替他说情。直到腊月二十九下午,太公才同意解除了对大海的关押。更令长工和管家吃惊和惊讶的是,在这五天里,大海没有像以前那样,向看管他的长工求过情,也没作过弊,每天都按时下跪,直到五天期满。 第54章 过大年思念爹娘心更切 自从宋江和宋清离家逃亡、只剩下宋太公一人之后,每到过年,太公都把管家两口和他们的五个孩子,还有那个常年在这里看家护院的老仆人、无家可归的饲养员小五叫来,在太公的正房里一起过年,吃年夜饭、喝辞岁酒,辞旧迎新。 今年也不例外。可当大家都坐下的时候,却不见大海。太公就问,“唔?大海呢?快去喊喊,应该走不远。” 小五反应快,急忙跑出去,对着前后院里喊:“少爷,过年吃年夜饭啦!少爷,吃年夜饭啦!” 没有回应。管家就说:“唉,老爷,这回呀,整得有点过了,五天五夜,大人都受不了,别说一个孩子。一定是在呕气。” 管家老伴却说:“瞧你说的。太公不这样,他更大胆,再这样下去,还得了啊?好了,你们先喝着,我去找找。” 管家老伴是这个大院里唯一的一个女性。她其实也是宋府的女仆。宋太公总是对人说,她是自己的妹妹。事实上,他们是没出五服的叔伯兄妹,离着亲兄妹远着呢,可相处得跟亲兄妹一般。大海从小接触的女人就是他的姥娘,来到这里以后,见到的女人就只有管家老伴,平时却少有接触。不过,也许是天性使然,大海只要一看到这个管家老伴,叫一声姑奶奶,心里就热乎乎的,特别是看到姑奶奶那慈眉善目和颜悦色的脸相和那轻柔温婉的说话语气,就觉得心里热乎乎暖洋洋的。管家老伴见小五在后院叫喊没有回应,就去了前院喊。 原来,大海前一天晚上被解除监管后,回到爷爷屋里,就成了半哑巴,什么话都不想说。上一年,大海第一次在爷爷家过年,大年三十这天,贴春联、敬祖宗,什么事都少不了大海,到处都能听到大海欢快热闹的声音。可今年,同样是年三十,同样要贴春联、敬祖宗,却听不到大海一句话。看看小五和老仆人还有管家的仨儿俩闺女开始端菜上酒准备吃年夜饭了,大海就悄无声息地离开正房,来到了大门口,望着他心里的梁山方向,呆呆地了望着,时而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是听不清说的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个外人,跟爷爷的亲近,从开始的相认,到逐步亲近,爷爷所设想的那种祖孙贴心的亲近感觉却至今还没实现,反倒是越来越觉得疏远了。常听人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大海此时就是这样,看到人家都欢欢喜喜过年,自己就分外想念姥娘和爹娘。此时听到管家老伴这一声喊,他心里一热,就站起来,也不回话,只大声地咳嗽了一下,就跟着管家老伴回来吃年夜饭。他现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觉得爷爷对自己越来越严苛、越来越凶,他从心里开始讨厌、甚至憎恨爷爷。正因此,他不愿看到爷爷,也不愿跟爷爷离得太近。 大海回到屋里,除了爷爷,其他人全都站起来等着他入座。爷爷身体没动,但眼皮和下巴抬得老高,用左手指了指他身边的座位,说:“坐这里。架子不小啊,让全家人等着你。快点坐下。” 大海没有回应,只站在小五旁边,用右手指了指脚下,示意要坐在那里。太公的腮帮鼓了鼓错动了两下,不再说话,只用一双威严且冷峻的眼睛盯着大海。 管家看看大海,又看看太公,指着太公跟前的空座,说:“少爷,你是这个家里的少主人,该坐这里,快来坐下吧。” 大海像没听见一样,依然站着不动,两眼就盯着脚下。显然,他不想到爷爷身边去坐。除了爷爷,所有人都站着,就像陪他挨罚一般。爷爷一看,只得说:“唉!算了,把板凳给他,让他坐那边吧。” 这个年夜饭,吃得沉闷、别扭,甚至有些难堪。一晚上,大海几乎没说话,也不看爷爷。只是爷爷让给谁敬酒,他就给人家敬酒;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凡是爷爷让说的话,他都尽可能地省略地说。比如,爷爷让他给管家姑爷爷敬酒,并说祝寿语,大海就说:“姑爷爷喝酒,祝您健康长寿。”就连给爷爷敬酒,他也只是说:“给爷爷敬酒,祝爷爷高寿”。说出来的话,干巴枯燥,毫无生气。 过年自然要喝酒。大海看着大人都在喝,但爷爷不开口,他就一滴不沾。他不是不敢,是不想找难堪。小五就让大海喝:“少爷,过年了,喝盅酒吧,不喝酒这年过得还有啥意思?你年龄小,少喝点,表示意思嘛。” 小五说着话,端起酒盅看着太公,等太公发话。太公却说,“小孩子家,怎么能喝酒啊?这样吧,大海你喝点水,以水代酒,挨个给大家敬个酒吧。啊?” 大海对爷爷这话很不感冒,很不高兴。他想起在金线岭跟弟兄们喝酒的场面,想起那酒喝进肚里的时候,那奇妙的感觉,就觉得爷爷简直是对他太不公了,不让他见爹娘,动辄罚自己,过年了还不让喝酒,并且一点儿都不让喝,由此,在这大年夜里,大海对爷爷的不满又增加了一成。 大年初一,按规矩,一早起来,大海要先放鞭炮,但今年大海没放,他把爷爷年三十上午给他的那些鞭炮,放回到爷爷的床尾处,一个都没动。吃完了象征大吉大利的新年第一顿饺子,爷爷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八仙桌旁,等待前来拜年的晚辈们磕头。大海第一个磕头。他没像上年那样一边磕头一边高喊:“爷爷过年好!爷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只是磕了三个头,没等爷爷发压岁钱,便悄悄走出了房门,到大门口去看人观景了。快近正午,铁柱带着他的弟兄们来请大海一起去玩,大海却意外地拒绝了。他说:“我爷爷不让,你们好好玩吧。” 爷爷听看门的仆人说了这情形,觉得年前对大海的惩处还是有作用的,对大海能经得住诱惑感到欣慰。 大年初二,下了一场大雪,真可谓千里冰封,四野一片冰雪世界。大海看着这场景就想到了金线岭,他想着那里一定格外的壮观格外漂亮。他又想到了铁拳他们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不知道过年过得怎么样?他体会到了啥叫惦念,啥叫想念。自己在心里说,要是能再去看看他们该多好!可是大雪封路,怎么能去?即便能去,现在也不能再擅自行动。必须熬得住,获得爷爷的信任,然后再作长远打算。 好歹熬到了初六,路上的雪化了,路通了。刚吃过早饭,大海就找到小五,告诉他:“我爷爷要是向你打听我去了哪里,你就说,我去县城了;不问就罢。” 小五却说:“哎哟,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老爷?” 大海说,“我要能自己告诉他,还用托付你?你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你就按我说的办,你要不按我说的办,那你就不要跟我做好朋友、好兄弟。其他你不要问。” 大海很清楚,他要是告诉爷爷,爷爷肯定不会让他去县城,并且爷爷一定要打破砂锅问(纹)到底,所以他干脆来个先斩后奏,搞个既成事实,生米做成了熟饭,看你怎么办?过后知道了,大不了再关我几天,饿我几顿,也没啥了不起。 小五听大海如此一说,觉得这事儿还挺严重,就点头答应下来,所以等小五给太公说的时候,大海差不多就已经到县城找到宋大胆了。宋大胆一看大海来了,先是特别高兴,两人抱在一起,互相朝着对方肩膀擂了几拳,然后,才对大海说,“现在不要去金线岭了,千万不要再去。” 大海惊讶地问道:“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铁拳他们都跑啦,不知跑哪去了。”大胆说。 大海更加惊讶:“啊?肯定是出事了。那我更要去。最起码要弄清原由。” 大胆打断大海的话,说:“哎呀,你找不到他们的。是这样,临过年,你走了之后,他们就去周围的大村里抢了两家财主,抢去的东西不少,还打伤了财主家的人。我得到官府要抓他们的消息,当天夜里就去给他们送信,他们连夜逃跑了。我爹他们围着金线岭拉网式的清查了三天,一直到大年三十才撤下来,一个人也没找到,只找到了他们那个破寨子和一些破鞋烂袜子,像样的东西都带走了。” 大海稍稍松了口气:“官府真没抓住他们?” 宋大胆:“不可能。官府是谁呀?官府就是我爹呗。我爹带着人去抓他们,连根毛都没抓到。其实啊,金线岭这个地方不适合铁拳他们在这里打拼,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的险要,根本就无法守,可要是进攻就很容易很简单。我爹他们去围剿他们的时候,每一次都把铁拳他们撵的四散逃窜。这一回去了哪里?我到现在没得到他们的消息。” 大海的心里就放不下了。他觉得铁拳他们够仗义,对自己够可以。他们要是有个好歹,自己可真是受不了。于是又问:“你没想一想,他们有可能去哪里?抓他们的时候就只有你爹,带着咱郓城县的巡检吗?” 大胆说:“也不是,还有临县的呢,一块儿来抓的。因为他们抢的那两个村,有一个村是临县的。” 大海一听,就说:“哦,那就是说他们肯定不在金线岭附近了啊,一定是离得很远很远。那,他们会去哪里呢?” 大胆突然一拍屁股大叫着说,“哎呀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第55章 筹划逃离爷爷掌控 宋大胆突然跳起来,高声叫喊着,说:“有一回,铁拳给我说过,他认识了一个好朋友,这个人跟灵岩山上的大头领是铁哥们。铁拳说,春暖花开的时候,要到灵岩山去拜访, 说那里春天的景色特别漂亮。” 大海得知这一消息,也倍加高兴,就问:“灵岩山在哪里呀,远不远啊?” 大胆说,“我听说是在泰安府那边,离着济南府也不远,好像是过了泰安府往北,从咱们这里到灵岩山的话,像铁拳他们不歇脚一直走,三天应该能走到。” 大海一听,兴奋起来,说:“哎哟,泰安府啊,我跟着姥娘从泰安府来这里的时候,坐的骡车,我们走了两天多呢。那怎么办呢?他们要是去了灵岩山,我也想去的话,你去不去?” 大胆说,“只要你去我也去,只不过咱们去了,铁拳他们要是没去怎么办?再说,就算他们去了,咱们再去,人家的头领要是不要咱,又该怎么办?” 大海很自信地说:“哎,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灵岩山上也是一伙好汉,我寻思,只要打着我爹的旗号去,该是没啥问题,他们定会接纳咱们。就算铁拳他们没去,灵岩山也不会不接纳咱。” 大胆一想,也对,大海的爹是什么人物啊?人家多大的名气啊?天下英雄好汉谁不崇拜?于是就说,“咱要不现在就去?” 大海很干脆地否决了宋大胆的提议:“可不行。现在咱们去了,两手空空,灵岩山上突然增加铁拳他们那些人吃饭,本身就够紧张,咱们要是也空着两手,人家怎么看咱?特别是我去,我爹那么大的名气,我却空着两手去,那让人多瞧不起,将来咱也无法立足啊。我要去,那就要带一笔大礼,不管是谁,见到咱都得服服帖帖恭恭敬敬。” 大胆说,“那咱什么时候去?你说那礼,到哪里去弄?这可是麻烦事。” 大海道:“这样吧,你就在家等着。我先回家想办法筹钱。等我筹到了银子,我就来叫你,你愿意去我们一起去,你不愿意去,我一个人去。” 大胆:“那怎么行?我肯定要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我还得保护你呢。” 大海,“哎呀,你家里不是一般人家。你爹是官呢,你家那么好的条件,你跟着我们干什么呀?我们一旦出去,说好听是好汉,其实就是强盗。我爹他们梁山的人就是这样。” 大胆:“我不喜欢我家的这种氛围,我也不想在我爹的眼皮子底下,一天到晚让他幺五喝六整天训我,没意思。再说,只要跟你在一起,不管去哪里也不管怎么活,我都高兴,我都愿意,我心甘情愿,有钱难买愿意,不是吗?” 大海被大胆说的很是感动,就直点头。就这样,两人商定之后,大海就匆匆回家了。小五按照大海的吩咐,到了下午临吃晚饭才去给太公报告大海去县城的消息,可是当他来到太公正房门外时,喊了一声:“老爷,我是小五。” 太公就在屋里应道,“哦,小五啊,进来吧,什么事啊?” 小五听到太公答应,就往屋里走来,可就在他一脚踏进门槛的时候,突然发现,大海坐在饭桌旁正在吃饭。此时大海端着碗,瞪着眼看着他,在对他打飞眼儿,一脸的坏笑,小五想,这家伙,这不是坑我吗?他根本就没走啊!只好对太公说:“嗯,嗯,我来问问老爷,我想,十五之前哪一天,我去看个亲戚,能不能安排个人替我照料一下这些牲口啊?” 显然小五是临机应变编了这么几句话,要不然太公就会犯琢磨,太公就说道:“这事啊,你给管家说不就行了?还用得着跟我说呀?” 小五答应着,然后对大海点了点头,还用手指了一下大海,那意思是说,你小子够坏啊,我会找你算账的,就走了。 大海吃完了晚饭,就到长工住的屋里去找小五。一进门,小五就率先出手,捅了大海一拳,道:“你这个家伙!好坑我!你不是说去县城了吗?你还让我给老爷去报告,你看你干的好事吧,差点让我说漏了。” 大海一脸坏笑,说:“嘿,上当了吧?哈哈!不过,我真去了,只不过回来的早,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我说实话,我就是想看一看你能不能照我说的去做事;也考验考验你,看看你的反应能力。” 小五的脸涨红了,说,“哎呀,你还不相信人!哼,没劲!这弄的啥事嘛!” 大海说:“不不,不是不相信你,我说那话是开玩笑的。真是我回来的很急,因为我要办一件大事。我告诉你哈......,” 大海毕竟是孩子,遇到特别重大的事,他不懂,也不知道保密的重要性;相反,迫切想找一个觉得可靠的人,跟自己贴心的人,把心里的话说一说,要不压在心里,他会非常难受,甚至睡不着觉的。 大海这么一说,小五自然特别高兴,觉得大海是相信他的。就问:“你想搞什么大事啊?” 大海很是神秘地说,“我给你说哈,你可不要说我要离开这个家哦!我在这里待够了,这里就是一座大牢,让我在那个小黑屋里反省都四回了,一回比一回厉害。我是来找我爹娘的,可我又见不到我爹我娘,你看,都快两年了,还没见到呢,连个影都没有。爷爷也不让我去见,总是推三阻四,找各种理由,还撒谎骗我,哼!在这里是真没意思,受够了!我得走。” 小五一副天真相地问:“那你是说,要去找你爹你娘啊?” 大海说:“不行吗?为啥这样问?” 小五说:“当然行啊,你爹在梁山做二头领,那么高的地位,那么大的人物,你要去了梁山,那还不众星捧月呀,你可是你爹的独生子啊。” 大海被小五说得笑了起来,“呀呀呀,还咬文嚼字,说啥众星捧月呢,你想错啦,我不去那里。你想啊,我现在去那里,让人家瞧不起,瞧不起我,也瞧不起我爹。等我有了本事,有了实力,我才去。我去了总得让人高看一眼,让人觉得宋江的儿子不同凡响,并且我一定要比我爹还要强,就算临时我赶不上他,将来我一定要超过他。所以呀,我得先在外边打拼上几年,等有点底子了,有点名号了,再去也不迟。说不定,那时,梁山上大头领都得派人去接我上山呢。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十岁以下的孩子了,我已经有了一点我自己的力量和底货。” 小五说,“哎呀,太好啦太好啦!你,你能带上我吗?我也想跟你去。” 大海说:“你想去啊?” 小五说:“反正我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害饿,我常年在你们家,就整天伺候这些牛马驴骡,整天跟牠们说话,整天跟牠们待在一起,真没意思啊,要是能跟着你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快快乐乐,舒舒服服,到时候再跟着你上个梁山,那什么日子啊?我去,我当然去!去!” 大海说:“好。我们两个是好兄弟,你是我回到宋家村以后,结交的第一个好朋友,好兄弟,但是必须严格保密,谁都不能告诉。” 可是小五又问,“哎呀,你要是去找别人入伙的话,就咱们两个是不是有点那个,那个叫什么势单力薄呢?要是遇上特殊情况,好比说人家欺负咱,我可保护不了你啊,我既不会武功,我也没有聪明的头脑,那怎么办?” 大海一听,心想,这还真是个事儿。假如说,铁拳他们真的是上了灵岩山,一听灵岩山这个名,就跟金线岭不一样。再说小的时候,在泰安长着,他自然知道泰山有多大多高,既然那灵岩山在泰山北面,肯定也不是个小山吧?既然那么大的一座山,山上的英雄好汉们聚在一起,那头领肯定也不是简单人物啊,自己就算弄到钱,光带着钱去,可能也不大好立足,看来还得要带人,得有人。要带人,该带谁呢?除了小五,对,铁柱和董大雷,还有谢小强。 第二天,大海就让小五到临村去找董大雷和谢小强,他自己去找宋铁柱。宋铁柱的娘,去年秋天得了一场大病,死了。他爹,还有他的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日子过得特别紧巴,这样的家庭最大的问题,就是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就得多吃一份饭,这日子过得肯定就难。大海见到铁柱就问,“你两个弟弟和妹妹们都长大了,还要你给他们拉犁吗?” 铁柱说:“我不拉犁又怎么办?我俩弟弟倒是都比我壮,我现在的日子,真是一言难尽。你看,今年都二十多了,早就到了找我媳妇的年龄了,可谁家跟我们呀?我爹这不愁的,头都白了,就想把我两个妹妹,打发出了嫁,也就少个人吃饭。你看我小妹妹今年才十五呢,我爹恨不得把她卖掉。就是我们弟兄三个,我爹没有办法,我们也嫁不出去呀!唉!” 铁柱满面愁容,唉声叹气。大海听得心里也酸酸的,就说:“既然说到这里,你愿意跟着我离开这个地方吗?” 铁柱一听:“好啊,当然愿意,去哪里啊?只要能吃饱饭,冬天能有棉衣穿,去哪里都行。” 大海说:“要去哪里,你不用管,你只要愿意跟我去,保证你不会吃亏,还保证你从今往后吃得饱穿得暖活得好。” 铁柱高兴得原地一蹦,“耶,太好了,什么时候走?你说吧。” 第56章 携重金逃离宋家村 当天下午,小五就把董大雷和谢小强找来了。大海也叫上铁柱,五个人,就在村头大柳树下,看着皑皑白雪的原野,开了一个雪地会。大海让他们都回家等着,到时候小五专门给他们送信,得到消息就立即到这里集合,一起出发。 从这时起,大海开始谋划从爷爷钱库里搞钱。说来也巧,正月初八好日子,太公让管家陪他到县城去拜望县令县佐等相熟的官员和士绅显达。本来,这事应该在初六这天办,可因为路上的雪没化好,就拖到了初八。临走,太公专门把大海叫到跟前,叮嘱道:“大海啊,爷爷要跟你姑爷爷去县里,拜望一下亲戚朋友。爷爷这份家业,爷爷能过好日子,离不开那些亲戚朋友的关照和帮忙。咱不能忘了人家不是?晚上,吃了饭,关好门,早点睡,啊?家里有你姑奶奶,还有仆人和长工们,不用怕。爷爷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大海一听,真是天助我呀!有福气有运气就是这么牛,就是这么顺!嘿!太巧太棒啦!想着,就连连点头,说:“爷爷,你放心去吧,我没事,我都长大了,你看我,过了年我都十三了,你就放心去吧,别累着了,多保重啊!” 太公被大海这几句话说的心里热乎乎暖洋洋的,放心的走了。大海站在大门口,望着爷爷的马车响着轻脆的铃声远去,心里的激动早已按捺不住。当他回到屋里,从床头上翻出祠堂门锁的钥匙时,两眼放射出锃亮锃亮的光,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他端详了一大阵,发现还少一把特别的钥匙,就掀起爷爷床上的被褥,又掀开席子,在墙角处发现了一个荷包,用手一捏:嘿,钥匙!尽管心跳越来越快,激动紧张得无以复加,但还是决定白天不动,晚上一鼓作气。 吃过了晚饭,大海将两把钥匙揣在衣袋里,特意先到管家屋里看了看,对姑奶奶说:“姑奶奶,姑爷爷不在家,你可要当心啊,晚上拴好门。要是有啥事,你就喊我,我会快快过来帮你的。” 管家老伴听着大海说话,看着大海那单薄却显得精干的身体,激动得差点晕了!颤着声音,说:“哎哟,这孩子真懂事!又会说话。你才这么大,要不,你搬过来,咱娘俩一起睡?那样,我放心,你也能安心睡觉。” 大海说:“不用!你看我都十三了,长大了嘛,该是我保护你们老人的时候了。我给爷爷说了,他们不在家,我一定保护好你。要是没事,我回去睡了。” “没事没事,快回去睡吧。明儿早起我叫你吃饭,呵?”管家老伴说。 大海答应着,一跳一蹦地又去看了看老仆人,叮嘱道:“我爷爷和管家都不在家,你可要格外当心哦。后院那边,有我和姑奶奶,你就不用过去巡逻了,只要看好大门就行。辛苦你呀。” 老仆人听了这话,自然也是非常感动,说道:“少爷放心吧。管家都安排好了。你闩好门,放心睡吧。我让老魏后半夜到粮仓那边去看看。前半夜一般没事,我就不过去了。” 听了老个仆人的话,大海心里有数了,就来到长工屋叫小五。正月十五之前,只剩下小五和魏长工还住在这里,魏长工其实是初六才回来的,管家提前把他叫回来,就是帮老仆人值夜班。此刻魏长工正哈哈大睡,睡到子时,再去接班守夜。” 小五正在门口望着东山上的月亮发呆,一看大海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忙凑到跟前,只见大海摆摆手,小五便跟着大海来到了祠堂门口。大海打开门,拉着小五往里走。小五却浑身打颤不敢进,直说:“我,我怕,我怕”。大海凑在他耳边说道:“怕个屁!不就是摆了些牌位吗?牌位上就是用毛笔写的人名。胆小鬼!那你就从外面把门锁上,然后到那边等着,啥时听到我在里面敲门,你在过来开锁。要是有人过来,你就说睡不着觉,在院里转悠着玩。千万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在里面。记住了吗?” 既然不用进去,还不用在门口守着,小五就不怕了。便点头说:“记住了,放心吧。” 大海把门锁钥匙交给小五,自己进去,小五便从外面上了锁。大海进门后,先把白天放进来的被子,挂在门上,挡住门缝,防止外面看到屋里的烛光。然后把两个布袋揣进怀里,这才移开那神龛,又抽掉木板,打开铜锁,推开盖板,顺着梯子下到了地窖里。他这才发现,上次太过慌急,没看仔细,这地窖虽大,可也只是个地窖,空空如也。他便端着灯烛仔细察看,终于在墙根处看到了一道很不显眼的缝隙,这道缝隙不仔细看,像是墙壁跟地面交结的地缝。大海把手伸进稍宽点的缝隙,往上使劲一搬,没搬动;用手沿着缝隙慢慢地摸,摸,终于在最不容易注意的角上摸到了一处能伸进手指的空隙。他将八个指伸进去,咬牙往上一拉,“咔”,一块老榆林板子被掀起来了,大海端过灯烛照着往里一看,又是一个地窖,只是往下一看,这个地窖要大得多,宽敞得多。可此时似乎听到外面有动静,他的头皮便“吱”地响了一下,他立即停下所有动作,气都不敢喘了,然后慢慢地爬出来,贴在门缝上听,仔细听,没有,一片静寂。这才又端着灯烛爬回来,顺着梯子下到地窖里,再下到新发现的大地窖,灯烛照着一看,哇,这个银库可真是够大!一个一个的箱子,靠着墙壁,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摞了好几层!他一手举着灯烛,一手开箱。这些箱子虽然都有锁,但大海早就从爷爷那常年锁着的抽屉里拿到了钥匙,逐一打开,他看到了专门盛黄金的柜子,盛白银的柜子,还有盛铜钱和盛放各种玉器的柜子。盛放白银和玉器的柜子最多。看了一遍,他先是贴在墙壁上,屏住呼吸听了一阵,当听到确实没有动静了,就开始忙活起来。他敞开带进来的两个布袋子,先装了一袋子黄金,一百两;又装了一袋子白银,二百两;铜钱,他只抓了两把,并没数多少,装进了盛黄金的袋子里。他认为金子和银子既轻便,又值钱;铜钱嘛,少拿点做零花钱就行。他很想再多装点银子,可惜太沉,拿不动了。 当他把箱子全部锁好,提着两个袋子,从地库里爬出来时,听到了寻夜的长工从他门口走过的声音。他把一道道关卡和地库门全部按原样关好锁好,又把门上的被子扯下披在身上之后,才轻轻地拍打门板。小五听到拍打声,急忙过来打开门,接过大海身上的被子,重新把门锁好,两人才蹑手蹑脚地回到了正房屋里,约好早上集合的时间,两人才各自回屋睡觉。这一夜大海连紧张加激动,差点儿就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太阳公公还在睡觉,大海就提着两个袋子,到长工门口,叫起小五,然后让小五去叫来了另外三人,饭也顾不上吃,就急匆匆出发了。两个装着金银的袋子,由董大雷和宋铁柱背着。他们避开了去县城的大道。大海担心爷爷和管家若从县城回来,万一碰到了,那可就麻烦。其实呢,去泰安府的路,跟去县城的路,本就不是一条,可是,县城还有宋大胆等着呢,因此,他们只能走那条不能通马车的小路,先到县城。直到快过正午,他们才来到县城东关外一家小酒馆,在这里吃过了午饭,让小五和大雷、小强看护着金银,大海带着铁柱去县城找大胆。不到半个时辰,三个人就一起回来了。大海介绍大家认识后,由大胆找来了一辆拉脚马车,相当于现在的公共汽车吧,全都挤了上去。大海望着渐行渐远的县城,想着早已望不见踪影的老家,在心里念叨着:“别了,郓城;别了,宋家村;别了老家;别了故乡!” 话分两头。太公由管家陪着,在县城走亲访友,这是每年都必须要做的。两天时间,看望了县令、县佐、县学的学长等官员,和郑员外、童掌柜等显贵名流,太公格外高兴,也特别知足。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太公有了大孙子,并且对他的孙子大加夸赞,无不向他贺喜恭喜,也无不向他祝福。回来的路上,太公就对管家说:“哎呀,诚可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真该带他来的。” 管家就说,“是啊,老爷,大海长得那么英俊帅气,又那么聪明,多给您争气长脸!” 太公边说边摇头,一脸的悔意。到下午太阳偏西时,太公才回到家。因为高兴,特别是因为有这个孙子,在县城走这一趟,觉得格外自豪,因此一回家就找大海。可他的正房门锁着。就问管家老伴,再问看大门的老仆人,又问粮库值守的长工,得到的回答几乎完全一致:“没见呀,昨儿还看到的,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再没回来。” “什么?一天都没在家?一天都没回来?”太公对每个人都这样重复发问,以确认对方没说错。当完全确认之后, 把这些回答全部汇总起来,不禁后背发凉,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太公对自己说:“不会不会,不可能。怎么可能?年前说得那么好了,怎么会呢?” 管家一直看着太公,不敢离开,也不敢说话。他担心万一有特殊情况会出意外。毕竟太公年纪大了,又在县城跑了两天,很累;再说,这两天一直因为这个孙子让他脸上无比光彩,因而情绪高昂,若事情突然逆转,谁能保证太公不会出事? 太公坐在八仙桌旁,喝着仆人泡好的红茶,琢磨着大海的去向。也许,趁自己不在家,去找小伙伴玩了?哦,对!“管家,快去问问小五。” 管家正要拔腿出门,正巧魏长工一步跨进门来,说:“老爷,管家,小五,小五他......” 太公一听“小五”,立即瞪大了双眼问道:“小五怎么了?啊?” “早晨少爷去找小五,就说让我帮他照看牲口,到今还没回来呢。也没说去哪里,啥时回来。” “啊?你是说,他跟少爷一起走的?” “噢,是少爷去叫的他,然后一起出去的,还背了两个袋子呢。我看见了。没等我问,他俩就走远了。” 太公听了这话,心里便隐隐有些不祥的感觉,低头看着脚下,小声嘟囔着:“袋子,袋子......” 突然,太公浑身似有一阵冷风吹过,急忙叫管家:“哦,小魏你回去吧。” 打发走了魏长工,两人立即跑到祠堂,进门后管家点上蜡烛照着,太公移开神龛,打开铜锁,掀开盖板,两人顺着梯子下到银库。过了半个时辰,二人才出来,却是管家拖着太公出来的,原来太公已经口吐白沫,浑身瘫软,管家把太公背回到屋里放在床上,急忙喊人,跑着去叫来郎中,一时间,忙乱成了一锅粥。 第57章 惊闻噩耗悲痛欲绝 人世间的许多事就怕巧合。大海离家出走失踪不久,郓城县就换了县令。新任县令是个铁面包公式的人物,在审查历史遗留案件时,发现了原任县令为宋江开脱、包庇宋太公的问题,便以宋太公包庇宋江为由重审案件,太公在得到内部消息后,紧急送信给宋江,宋江带梁山人马将太公和他的财产全部搬到了梁山上。但关于大海的事,只想着时机成熟再告诉宋江;不料,这时机还没等到,宋江就亲自来问了。 太公不得不把大海认亲的前前后后述说了一遍。宋江和宋清,静静地听着,至此,太公垂下了头,有气无力地说:“唉,就这样走了,连句话都没留下。” “那,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宋江急切地问。 “要知道去了哪里,不就好了?我派了全部长工,又从村里雇了二十多个人到县城、到附近十里八乡去找,都找遍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后来,想着他在泰安州长起来的,就又专门派人去了泰安城找,也没打听到。他偷偷地带走了那么多金银,差不多咱家一两年的收成。我最担心他出去祸害呀,唉!” 宋江:“爹,你老人家糊涂啊!你为啥不早给我捎信,我把他弄到这里来?就算不弄到这里来,他还跑得了?我至今一点都不知道,你说这事弄的,唉!” 太公:“唉,我没看好你的儿子,也没管好他,我怎么好意思跟你说?我不也是怕给你丢脸抹黑?要是孩子争气长脸,怎么着都行啊。到后来,我在老家待不下去,一则是县令被调走了,换了新县令,不认咱那公证文书,要治我包庇你的罪,二也是因为人家那接替朱仝的都头,说他儿子就是被咱家大海拐跑了,人家要跟我算账嘛。我让你把我接到梁山来,总想着时机成熟了再给你说孩子的事,这不还没来得及嘛。唉,唉唉!” 说着说着,太公已经老泪纵横。宋江只好劝太公:“好了,这事啊,都明白了,我想办法吧。只要他活着,我就能找到他。早晚把他弄回来,给你赔罪,让他好好孝敬你。” 宋江从太公屋里出来后,双手捂脸,涕泪长流,仰天长叹道:“天哪,我宋江真有儿子啊,我有儿子!儿子,你,为何不来找爹?你在外面瞎折腾,你能有多大本事啊!” 悲叹完之后,理了理思路,才又来到晁盖的屋里,再叫来吴用、花荣和戴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众人既为宋江贺喜,又为怎样才能把大海弄到梁山,商议起来。 晁盖果断地说:“既然李逵兄弟已经在灵岩山下见到了,那就直接派人去,把他接到山上来就是了。这样,祖孙三代团圆,太公也能心安。” 众人都深以为然。 再回到当年大海逃出宋家村、去往泰安州的那个上午。彼时,大海和五位好兄弟坐在马车上,想着要去一个大城市,大家高兴、激动、兴奋,因此一路上,一个个嘴就没闲着,无非就是畅想未来,勾画美好蓝图呗。 他们离开故乡,第一次到一个陌生地方去,并且是去一个大城市,这对他们的诱惑力之大,可想而知。在马车上,五个人围着大海问这问那,充满了好奇与向往。赶车人很是纳闷:中间这个男孩明明看着最小最稚嫩,那五个一看就都是成年人,可这五个成年人却像敬祖宗一样恭敬那半大不小的孩子,真是令人不解,也令人无语。 大海一手搬着膝盖,一手不停地比划着,意兴盎然地说着:“你们不知道吧?嘿,那泰安州,可是比郓城要繁华的多,跟京师都差不多,” 小五打断大海的话,惊异地问:“少爷你还去过京师?” 大海不以为然地说:“眼下还没去过,不过会去的,一定。泰安城也不简单,可是皇上专门御封过的呢,天老爷就住在泰山顶上。泰山可是神山。” 谢小强脖子伸得老长,眯着双眼,十分神往地问道:“哎哎,大海你上山顶上去过吗?见过天老爷吗?天老爷长得啥样?一定比皇上还威风吧?” 大海这下更神气了,腰杆挺得绷直,十分肯定地说:“当然上过啦,我和弟兄们经常上去,那天街、碧霞祠,我们都进去过,就是没敢进天老爷的大殿。这回,你们要是愿意,咱就一起上泰山,到天老爷那玉皇庙里看看,给天老爷多磕几个头,天老爷就会保佑咱一辈子都有福。” 众人都听的如痴如醉,充满了向往,都盼着去拜天老爷。同时,他们也对大海更加信任更加崇拜起来。 第二天下午,大海等六人就到了泰安城。他们下车的地方,正是蒿里山西北的马车店。按说,他要找铁拳他们,直接去灵岩山便是,可他却定要先来泰安城。因为,他想姥娘,想来看看姥娘。要是姥娘愿意,就带着姥娘去灵岩山。还想找到王闯,并且把当年那些小伙伴带上。他们说过,愿意跟着自己。他只要带上这十几个人到灵岩山,再找到“三铁”他们,加入灵岩山的队伍,他也算有点人力资本吧。况且还有他带来的这些金银呢?当然他没有对大胆他们说,因为他自己拿不准,能不能见到姥娘?能不能找到王闯? 出了马车店,大海带着五个弟兄,就直奔蒿里山西南角,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家。远远的,他的心就跳的越来越急,越来越来越响。望见了望见了,那是他们的房子!白墙灰瓦,外边一个小院,院里一棵大石榴树,那石榴树的枝杈伸到院墙外面。他的脚步越来越急,越来越快,不多会儿就来到了大门口。一看大门没有从外面上锁,但是关着。他就去推,可一推,方知是从里边拴着的。他就喊:“姥娘,姥娘,我是大海!大海啊!” 喊了几声,又敲一阵子门,就听着里边有人说话,“哎呀,叫什么叫?来了来了。”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觉得很怪,为什么会有男人的声音,难道姥娘又找了老头?不可能吧?正想着,那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看,是一个看上去跟管家年纪差不多、但是比管家要瘦、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人。这人虽然衣服穿的还算板正,可既然住在他们的房子里,说明生活条件也不会太好。大海这样想着,就问,“我来找我姥娘,你是?” 那人愣了一下,说,“找你姥娘?你是不是姓宋啊?” 大海一听,他认得自己,就说:“啊,是啊,你是谁呀?你怎么在我姥娘的家里啊?” 那人说:“你来,进来吧,你们都进来,进来喝口水。” 六个人跟着这中年男人走进屋子里。毕竟屋子小,还有一张床,一张饭桌和一个木柜。大家只好坐在床沿上。大海说,“你们知道吗?我就是在这个屋里长大的,我姥娘说,我从生下来三个月,就长在这里。我对这里能没有感情?” 大家齐说:“那是自然,肯定有。” 大海又说:“就是嘛,所以我要带你们来看看我长大的地方,也是来找我的姥娘,我想我的姥娘,谁都不如姥娘对我好,我要带着我姥娘出去享福。” 大海说到这里,那男人已经给他们每个人端上了一大半碗清水,说:“喝吧,我也没啥好喝的,就只有这点清水。宋家少爷呀,你是来找你姥娘是吧?” 大海点点头,“啊,是啊,我姥娘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那人皱了皱眉头,低下了头,好像是在琢磨什么,若有所思的想了半天,才抬起下巴来,叹了口气说:“唉,宋家少爷啊,我要是不给你说,你放心不下,你也不死心。我就照实给你说吧。你姥娘送你走的时候,就得病了,是肺痨,那病本就没法治,又加到了晚期,已经没救了,才把你送走的。以你姥娘的想法,不把你拉扯成人,是不会送你走的。她怕你吃亏。可病到了那个份上,她就担心,万一她一口气来不了,你该怎么办?她才忍着心痛把你送回到了你爷爷家。原来呀,俺家就跟你们是邻居啊,只不过,你姥娘是女人家,跟你姥娘打交道的都是我老婆,我从不到你们家里来,所以你不认得我是真的。” 这时候他就咳嗽了一声,喊道:“你过来,有尊贵的客人来了!” 不多会儿,进来一位中年女人。大海一看,高叫一声:“婶婶!” 这正是那中年男人的老婆,大还记得太清楚了,从小他经常见这个女人到他们家里来跟他姥娘说话,帮着他姥娘做这做那;就因人家的孩子都是女孩,大海不愿意跟她们玩儿,所以没去过他们家,可是对这个婶婶是非常熟悉的,并且他也倍有好感,看到她就格外亲切。那位被叫作婶婶的女人,一看到大海,两眼顿时就晃出了泪花,半蹲下身子,叫了一声:“哎呦,大海呀,是你吗?我是你陈婶婶呀!” 大海又叫了一声“婶婶”,就扑进了婶婶的怀里。那婶婶站了起来,大海已经比他高出了大半个头。两人自然就聊起了当年的一些情况,这婶婶说:“你姥娘啊,没福气呀!送你回来,不到半月,你姥娘就走了。临终,把这房子托付给了我们。我们也想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还给你,我们也算是给你看看房子吧。” 大海听到这里,突然“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这哭声令人心碎,叫人心酸。弟兄们围着他,都在抹泪。铁柱劝他说:“大海呀,人死不能复生啊,你姥娘对你太厚了,太好了,想的都是你呀,你有这么一个好姥娘,你太有福气了!” 大海说:“是。要不是我姥娘,我早就死掉了,我姥娘临死都想的是我。我永远都不能忘了我姥娘。” 接着,又对着那夫妻二人跪下,连磕三个头,说道:“婶婶、叔叔啊,我永远忘不了你们,你们要是需要我,我养你们的老,报答你们。” 第58章 战天险勇攀灵岩山 看望姥娘的心愿了了。虽然没有见到姥娘,但是知道了姥娘的下落,也知道了姥娘为了他、为了他的未来和幸福,忍着病痛,长途跋涉把他送回了老家,送回到了爷爷的身边,让他有了安身立命之地,自己才安心的走了,这就是自己的姥娘,一个坚强的、伟大的、崇高的女人啊! 大海觉得这一趟来得值。若不来,他将永远牵挂着姥娘,也永远不知道姥娘的下落,更不清楚姥娘为了他付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得知姥娘去世,他虽然悲痛欲绝,但心里坦然了,踏实了。 跟陈家两口告别之后,大海一行就直奔王闯家而去。王闯是城里穷苦人家的孩子,住在蒿里山东南山脚下,家里连个院都没有,只有两间破房子,直接冲着外面的大路。大海站在门外喊道:“王闯,王闯在家吗?” 喊声一落,只听房门“咔啦啦”一声,开了,出来一个白发苍苍,形容枯槁的老女人。大海上前两步,叫道:“王大娘,我是宋大海呀,王闯在家吗?” 王闯娘一听,浑身一哆嗦,往前凑近了盯着大海看。大海知道她眼睛不好,近乎瞎子。只听王闯娘惊愕地问道:“你真的是宋、宋大海吗?” 大海说:“是呀,我来找王闯啊。” “哦哟,谢谢你呀,还记得王闯。可不巧啊,王闯上山捡松球去啦。这天啊,忒冷了,俺家没柴火,没法过了,这蒿里山上树少,早叫人捡光了,就到泰山上去捡了烧火做饭啊。要不咋办哩?” 大海问清了王闯回来的时间,就说:“大娘你忙吧,王闯回来,你就告诉他,让他在家等我,我晚上再来找他。一定来。” 为了让弟兄们开开眼界,大海带着他们先在泰安城里逛了东岳庙、城隍庙,通天街,还专门到大擂台上体验了一把打擂的场景;最后,来到了泰山脚下的普照寺。大半天的时间,大海带着大家把个泰安城逛得差不多了,弟兄们直呼过瘾。傍晚时分,大海又带弟兄们转回到了王闯家门口。 离着老远,大海看到一个瘦高个小伙,正站在路边东张西望,就高喊一声:“嗨,王闯!” 王闯扭头一看,大叫一声:“大海!”,两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对方跑去,很快就抱在了一起。大海挥动小拳头,在王闯的背上咚咚咚咚直打,王闯就哈哈笑着说,“想死我啦,你终于回来啦,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我就是饿死了,我也得饿死到你的跟前,太想你了!” 一阵高兴过后,两人就商量起到灵岩山去的事情,王闯说:“咱们原来那个队伍的弟兄,我最少能带八个人。去灵岩山的路我熟,跟着有年纪的人去打过猎,也到灵岩寺里烧过香。那灵岩山,没上山顶去过,但知道,真高,真险!” 大海一路上都在为去灵岩山找向导发愁,听王闯如此一说,心里有了底,也特别高兴,就让王闯当晚去约人。第二天吃过早饭,王闯就带来了十个,加上王闯十一人,这些小伙子,最大的十九岁,最小的也十六岁了,他们家里都穷的叮当响,巴不得跟着大海去找碗饭吃,特别是听王闯说,跟着大海能吃得好,穿得也好,会过上无比快活的日子。大海在泰安的时候,和他们在一块做过很多轰轰烈烈的事情,令他们终生都难忘,所以他们信大海。 当天上午,大海掏出了一点银子,由王闯带着,到泰安城的街市上,买了一些衣服,还有好吃的、好喝的,每人背了一大袋。这一行十七人,颇有点正规军的样子,排着整齐的队伍,王闯在前带路,大海等人紧跟其后,意气洋洋,豪气十足的向灵岩山而来。 沿着泰山脚下的路往西北走,大约七八里路,就来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往西北走,是能通马车的大道;拐往正北的小道,曲曲弯弯往山里延伸。王闯说,“咱们走这条小道,那条大道通济南府,过济南府再往北就是河间府,然后就到大名府了;咱们去灵岩山,就走这条小道。” 一行人在灵岩寺南面的山坡上吃了午饭,又爬了半个时辰的山间羊肠小道,来到了一座四面如刀削般陡峭的山峰下。王闯指着眼前的山峰说:“看,这就是灵岩山!” 虽然大半天的时间,一直在山道上艰难地行进,有很多路段都是石头摞石头,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可一看眼前的这座山峰,刚才走过的那些路却成了好走的。从郓城来的弟兄都在感叹:“啊哟,这么陡!这哪是山?这不是上天嘛!” 这山峰犹如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一般,那山崖陡峭得像是直上直下,而那崖壁看上去光滑如雪,在过午阳光的照射下,与山上还没有化掉的积雪相辉映,银光灿灿,把人的眼睛刺得难以睁开。大家站在这山前呆呆的望着,赞叹之余,不禁都倒吸冷气。宋铁柱率先开腔了,说:“俺娘哎,这样的山怎么上去啊?从小就在心里不知多少回地想像过山的样子,怎么都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上边有人吗?上面能住人吗?” 董大雷就说:“就是,真吓人!咱能上得去不?可别上到半山腰一不小心滚下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宋大胆说:“你这话说的,那灵岩山顶上没人,咱去投奔谁呀?铁拳他们来到这里不就是奔着这灵岩山来的吗?灵岩山要是不这么陡这么险,在上边能呆得住?官府还不早就把他们灭掉了,还留得住他们呀?” 大海这才接上说:“就是,这样的山势,这样危险,好汉们才能在上面呆得住,才能守得住。要不,咱也就不来了。” 王闯差点儿说出了“傻瓜,狗屁都不懂”的话,可是想了想,毕竟是刚刚相识不几天,又都是大海的好朋友,以后还得处兄弟,就把这话噎了回去。董大雷比起铁柱来,是稍微有点头脑的,毕竟上过学,是有点学问的,所以说话就比铁柱似乎有点文气,说:“我想也是,大海这话我赞成。可我纳闷,咱们从哪里上去啊?” 大海也皱起了眉头,但是他相信王闯既然带他们走这条道,就应该能有上去的办法或者路径,就等着王闯再说话。这时候王闯带出来的几个小弟兄,等的不耐烦,就说:“王闯,你不是吹牛逼吧?把我们拉到这里来,让我们在这里吃雪蛋子、喝西北风啊?你看这样的山,比泰山十八盘两边都要陡,谁能上去?我们又不是神仙,也不是老鹰,能飞上去。” 又有几人齐说:“就是,该不是让我们上你的大当吧?” 王闯被大家抱怨得有些生气,就对大海说,“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在这里埋怨人。我只知道这条道通往灵岩山,可是到了这山根儿,我也没上去过啊,我要上去了,我还和你们在这里呀?我怎么能知道从哪里上啊?要真上不去,大不了再回城嘛。” 大海一听,原来王闯也不知道从哪里上山。大海便问王闯,“那你说的这条道能通往灵岩山,就是说只到这个山根,对吧?” 王闯说,“我也是听人家老猎人说嘛,人家说能到山顶。可人家也没上去过。人家说,上边有山匪,上去也活不了。我哪想到,到这里就不通了?” 大海说:“谁说不通的?那不是有条又窄又陡的石梯吗?大家都不要埋怨,也不要着急,更不要说一些泄气的话。私塾先生不是说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才是英雄的作为吗?咱们明知这条这路难上去,可咱们就要爬上去,咱才能算是好汉,不然的话,就算我们见到人家,山上的人也瞧不起咱,对吧?” 大家听大海说的极有道理,并且也很有信心,于是大家都纷纷点头。尽管从郓城来的几个人手脚开始有点颤,但还是说着应和的话,跟着王闯开始爬行。 这根本就不是路,而是大海说的石梯,或者就是天梯。全是在山岩上凿出的磴道,最宽的地方也只能放一只半脚,两只脚同时站上都站不开;并且磴道上大概下雪以来上下人很少,所以几乎每个台阶上都还有点积雪,稍不留神,一旦滑倒或者跌倒,极容易滚落到山下去;而一旦滚落,下面都是悬崖峭壁,只能是粉身碎骨。所以大海就提醒大家说,“大家一定慢点,不要着急,最好是手脚并用,咱稳字第一,就当一回兔子,要不就当一回山狸,就看谁爬得稳了。只要爬上去,就是胜者,就是英雄。古人云,狭路相逢勇者胜,爬这样的天梯,谁胆子大,谁有勇气,并且有办法,稳稳地爬上去,谁就是英雄!” 大海这充满鼓动性的话,令大家信心陡增。大家就按照大海说的,两手紧紧抠着上一台阶的石缝,脚慢慢的踏在石台阶上,一点一点的往前挪。拾级而上的这些石磴台阶十分陡峭,后面的人只能望见前面人的屁股,因此距离就拉得挺远。这天梯并非直上直下,而是绕着山体呈s状向山顶延伸的。一行人爬了接近一个时辰,才转到了灵岩山西北的半山腰。突然,前边的王闯大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第59章 克天险挺进灵岩山 王闯一喊,后边的人全都停下了爬行的动作,抬起头喘着粗气问:“找到了吗?真找到了吗?” 这问声还没落音,忽听后面一声“啊!”,大家身体不敢动,只转头一看,惊了一身冷汗,原来是有个王闯带来的小伙子,不知是精力不集中,还是一高兴手松了,又或者是累得手脚不管用了,像一块飞落的石头,飘落到山下去了,除了听到那一声喊叫,再无任何声息。大海喊了一声,“都别动,保护好自己啊!” 等大家愣神足够半刻钟之后,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爬到了王闯近前。原来,王闯的脚下已经是一个比较宽的平台,他们十几个人都聚到了这个地方,才算松了口气。大家不明白为何突然会有这么个平台,但幸运的是,爬上来的这些台阶上虽然多少还有点雪,但因为这是山的背面,除了台阶之外,所有山崖上有平台的地方,积雪更厚,并且很多地方吊着冰凌子。看到这种情形,大海就说:“这些台阶已经有人扫过雪,显然是山上的人下来扫的,看来这条石凳路就是通往灵岩山大寨的。咱们继续!努力就有希望!” 再往上爬,大家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阵,最后把眼光都落在了大海身上,他们觉得,在这关键的时候,大海已经是他们的主心骨,犹如一根定海神针一样,给他们信心,给他们鼓励,也给他们安慰,所以大家就一起喊道:“上!” 王闯、宋大胆两人在前,后面才是大海和其他人跟着开始继续攀登。这些台阶比下面的略微宽点,每个台阶能放开两只脚了,台阶上积雪很少,可更加陡峭,且台阶跟台阶之后的距离变得更难把握,一步一个台阶就太少,一步两个台阶又够不着。大家只能一步一个台阶,一点一点的往上挪,挪上了大概有三四丈距离的时候,又到了一个平台,王闯刚要站到那平台上去,就听着有人喝道:“什么人?站住!哪里来的王八蛋?” 这声音听来是从上面传下来的,形成了回音,嗡嗡的让人心慌;再一看周围挂着冰凌子的山崖上,西斜的阳光一照,刺的人两眼发花,晕头转向。此时王闯、大胆和大海已经上到了那个平台上,三人就直起腰来,去找寻发出声音的人。这个平台比先前那个要小,三人在上面刚刚站开,所以都不敢动,只是头在转,转了半天,还是大海的眼尖,大海说:“看到了吗?正上方,那不是探出了一块大石头吗?下边站着个人?” 大海这一说,王闯和大胆才看到。大海又道,“你们不要说话,我来跟他说,就提高了声音,喊道:喂!大哥好!我们是来入伙的!” 只听上面的人说:“哪里来的鸟人?入什么伙?不要!滚吧!” 大海把手卷成喇叭状,放在嘴上,继续喊:“我们是梁山来的,要找你们的大头领。我们带来了好消息和好东西!” 刚才骂人的那个,又喊了一声:“滚吧,不要......” 那喊声突然被打断,就听一个粗嗓门的人大喊道:“喂,你们先报上名来,何方人士?为何要来入伙?” 大海又把声音提高了一些,喊道,“我们从梁山来,我爹是宋江!我们给大头领和山寨带来了礼物!” 对方一时之间没了声音。大胆突然说:“看到了吗?有一个往上面跑去了,跑的比咱们快多了。他们怎么像兔子?” 大海说,“人家常年在这山上,整天练着功夫,肯定练出腿脚来了。那家伙肯定是向他们的头领报告去啦。大家耐心等着吧,都注意安全啊!” 过了不到一刻钟,就听到上面喊道:“好汉们,上来吧!”喊过之后,只见刚才骂人的那个家伙两手往前一甩,就看到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抛到了王闯的跟前。那人喊道:“你们抓着绳子往上来,这样走的快,也安全!” 果然,大家都抓着绳子,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那两人的跟前。大家一看,这两人当中有一个又高又壮的家伙,额头上一道长疤,下巴上也有一道疤,一看就知道额头上那个是摔的,下巴上这个是刀砍的或者是割的,这两道疤一上一下,遥相呼应,很是吓人。他们都穿着皮袄,戴着皮帽。另一个个子矮点,长得挺敦实,有点三角眼,黑脸膛,说话倒还中听,只听他说,“你们哪位是宋江义士的公子啊?” 大海往前一步,拍了拍胸脯说,“我便是,我爹宋江,我宋大海。” 不料大海这话刚说完,那人却撇嘴说道,“哎呀,原来是个毛孩子。你们有打头的吗?” 大海说:“我,我就是弟兄们公推的头。” “噢?你多大?” “十三。” “他们呢?” 王闯说“我十八,”宋大胆说:“我十九”,宋铁柱说:“我二十”......,等所有人报完了年龄,那家伙居然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们可真是开玩笑啊,一个一个都是十八九一二十的大小伙子,竟然听这个屎毛孩子的啊,你们为什么都愿意听他的?” 王闯说:“他呀,他爹是宋江,他也有本事,我们信他服他。你要不信,让俺们上山待几天你看看,看你服不服。” 那家伙就说,“好吧,我已经报告大头领了,你们跟我上去吧!” 往上的路,已经不那么陡峭,也不那么窄了,他们跟在矮个后面,又走了不到三丈远,就看到了一片松树,粗壮的树干,茂密的树冠,又看到在一片阔大的平地上,有好几座用木头搭成的房子。大海想,看来这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了。那家伙就说:“你们都站住,我去通报大头领。” 那家伙进去不多会儿,就听一阵吆喝:“威武!” 宋大胆就笑着跟大海说,“嘿,他们还学习衙门里的衙役呢,我爹他们就这样喊。” 大海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意思是不要说话。这一声“威武”之后,就出来了两列喽啰,一边四人,接着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人在前,后边又缓缓走出来两个都穿着羊皮大衣带着虎皮帽子的,中间的一个鹰钩鼻子,长方脸,翘下巴,倒八字眉,眼角上挑,看上去也就小三十岁的年纪,手上拄一根龙头拐杖,晃动着肩膀头,一扭一晃的走到门口站住,大声咳嗽了一下,问道,“你们谁是宋江的公子?真的假的?啊?” 大海往前一站,蛮有点气宇轩昂的架势,答道:“我,宋大海,郓城宋家村人士,我爹是宋江,人称及时雨宋公明。” 鹰钩鼻子一看,先是一愣,又把头往前探着端详一阵,突然仰天大笑,道:“你真可笑,你他娘竟敢冒充是宋江的儿子,看你那个鸟样,还想来骗你大爷我?去,把他们都打出去,扔到山下喂狼!” 此令一下,那八个喽啰舞动手上的棍棒大刀,直奔大海而来。就在这些喽啰呜呜呀呀扑向大海的瞬间,王闯和大胆同时蹿到了大海前面,王闯飞起长腿踹向最前面的家伙,大胆一手抓住一根木棍顺势往前一拉又猛地往后一推,只听“呯”“啪”“哐啷”“咚”!最前面的三人相继倒下,后面要往前冲的人,冷不防被二人一绊一撞,又有三个倒在地上,最后面舞动大刀的三人瞬间愣住,只听大海瞪起大眼喝道:“都不许动!你们简直可笑。我爹,就是郓城县押司宋公明,人称及时雨,呼保义,也称孝义黑三郎。你,无根无据,凭什么说不是?说出理由,一切好说;若说不出来,我这些弟兄也不是好惹的。哼!” 乍一听,大海一口的童子音,可细品,却满带杀气,很有威风。那鹰钩鼻子,便伸开两手往下一压,又说道,“且慢动手,既然你说你是宋江的大公子,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拿来我看?” 大海昂首挺胸,踏着扎实有力的步子,王闯和大胆左右护着,铁柱和董大雷等人叉开双腿怒目而视,直盯着那些喽啰;大海走到鹰钩鼻子面前,攥着拳头把手上的镯子直接伸,到那人脸前,说:“请大头领看仔细了!” 那人探头挤眼地凑到大海手腕上,用手捏住那镯子,转了一圈,一对牛眼大瞪着,又用中指弹两下,似乎是要检验一下镯子的真假,这才说道:“真是啊,啊?你真的是宋公明的公子啊?” 大海:“若假包换,我这宋家的镯子该是冒充不了吧?这可是我娘给我,让我时时带着的。” “那你爹原来是干啥的?” “才刚说过了,郓城县押司。” “那你爹放着好好的押司不做,为啥要上梁山?” “我爹杀了人。” “杀了谁呀?” “杀了谁?不需要给你说,你也没权力问吧?” “那你爹还干了什么大事?” “我爹在浔阳江题反诗,犯了重罪,梁山好汉从法场上把我爹救回来的。” “那你为啥不去找你爹?” “当然去了。可我爹老是管我,老是训我,我受不了,听说你这里很逍遥自在,就上你这里来了啊。你这名气好大,梁山上都有人知道。”大海说了个谎话,当然是为让人信他。 听到这里,鹰钩鼻子才哈哈大笑道:“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差点儿不认得自家人了,抱歉抱歉,” 说着话,鹰钩鼻子举起两手就作揖,他这一作揖不要紧,对方所有的人都急忙下跪。大海忙打着手势,说:“起来起来,都起来,可不要这样嘛,哎呀,大头领啊,千万别这样,这样可就见外了。” 听闻此言,鹰钩鼻子也做了个手势,所有人便都站了起来,个个都显出了一种规规矩矩服从尊崇的表情,只盯着大海看。只听鹰钩鼻子说:“本人段大力,人称灵岩虎,灵岩大寨的大头领;这位,叫陆山,雅号太山鹰。请吧,请!” 第60章 坐上山寨三交椅 灵岩虎说罢,摆了个很是夸张的邀请手势。那些喽罗们立即让开道,并且过来两个喽啰,一边一个架着大海的两只胳膊,跟着灵岩虎往一座大房子里走去。 这是山寨的大厅,称作老虎厅。进得门来,灵岩虎和泰山鹰在上首坐下,那些喽啰们分列两旁站着;灵岩虎并没让大海等人坐,他们只好站着,大海在前,其他人依次站在他的身后。 灵岩虎开口便问:“既然,大海兄弟是公明前辈的公子,想必定能给我们带来点惊喜吧?公明前辈可是天下闻名的乐善好施、慷慨大方呀,啊?” 泰山鹰附和道:“就是,咱们灵岩山从来不接纳别人,看在前辈面上,大当家暂且留下各位,小兄弟肯定不会令我们失望的嘛。” 大海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但却不回答,而是先问道:“请问两位头领,有个叫朱铁拳的来过吗?” 灵岩虎稍一愣,就问泰山鹰:“朱铁拳,这名字有点印象,二弟,见过这人吗?” 泰山鹰回道:“哦,大年二十九,来过一拨人,那些人不少呢,有七八十号吧,他们在山下呦呦喝喝,唔,说是叫什么铁拳铁头铁腿,这名字好吓人的,说什么是从郓城金线岭来的。金线岭是个啥鸟地方?没听说过。我让弟兄们把他们赶走了。” 大海一听,愣住了。愣了半天才说,“哎呀呀呀,那都是我的好弟兄啊。” 灵岩虎就说,“你看你看,这事闹的。他们没有报你的名号啊。再说,那时候他们就是报你的名号,我们也不认得你啊。我们这灵岩山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我们只要有本事、晋见礼还得厚点的。噢,二弟,你没问问他带没带晋见礼?” 泰山鹰:“哦,对了,看山门的好像问过,他们是带了点银子,说是带了大概有三十两吧。” 灵岩虎哈哈大笑道,“简直是开玩笑啊,带着三十两银子,七八十人要到山上来,喝山风、吃雪蛋子啊!我们这些弟兄拼杀积攒这多年,他们一来,这么多人,全部财富也不够他们吃半年的吧?看来,弟兄们把他们赶走做得没错。大海兄弟,不瞒你说,我们这里从开山建寨就立下规矩,不管谁来入伙,达到我们的条件和标准,我们是愿意接受的,这条件和标准,就是要有丰厚的晋见礼。这多年,就因来的人达不到入伙条件,我们还没接纳过入伙的呢。你们呀,哼哼。” 大海就问:“不知两位头领所说的晋见礼该是什么呢?” 灵岩虎道,“无非就三条吧,一是钱和粮,以钱为主;二是兵器,越先进越贵重越好,刀枪剑戟斧钗钩钺,只要先进好用;再就是人,这人可不是乌龟王八蛋啥样的都行,一定得是有江湖地位,就像兄弟你这样的;再就是身体强壮武艺高强能耐大的。像那个什么三铁他们带了七八十人呼呼啦啦,都想来我们山上混饭吃,我们可伺候不起。像你们人也不少,要在山上跟弟兄们福乐共享,那就得遵从咱的规矩。要不然......” 这一来,大海明白,要找到铁拳他们,暂时已无可能;眼下,只能先在这里立住脚,待时机成熟再说。大海便说:“两位头领,我宋大海既然带这些弟兄上山来,就不可能空手。从我爹身上,我别的没学会,这豪侠仗义、义气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可学到了不少呢。我早就准备好了。大雷铁柱,呈上来。” 董大雷和宋铁柱就把各自提着袋子靠到了大海身边。大海先把盛金子的袋子接过来放在手上说:“大头领,这是一点黄金。不多,一百两。我们想啊,奉献给山上六十两,我自己留下四十两,留下的做点机动之用。” 接着把金袋子递还给大雷,又拿过铁柱手上的袋子,说:“这里面是二百两白银,我们想献给山上一百二十两,我只留八十两;另外呢,我这个袋子里还有点儿零花的铜钱,很少,也就有不到一百贯,我想留下,给我的弟兄们做点儿零花用。” 大头领一听,光黄金就能给他六十两,他在山上这么多年,抢到手的最多都没超过三十两黄金,至今攒了也不到这个数呀,这还是他做头领以来,一次性收获最多最重的礼物,何况还有那一百二十两白银。他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那两个袋子,说:“好,好,大海弟兄想得挺周到,好!” 大海对灵岩虎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但却故作不见,只说:“我手下原有三百多人,可我知道咱们山上吃住都不容易,我就只带来了这十五个弟兄,本来十六个,上山的时候掉到山下一个。他们各有各的能耐,也各有各的本事。至于财富嘛,我献上的这些,就是大家伙一起的。” 那灵岩虎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什么能耐,但是看看他们长得都还可以,除那个叫宋大胆的和这个宋大海,还有那个姓董的,其他人都瘦得皮包骨,不过看上去倒还结实。因为大海带了那么多的金银,他也就不好在人的问题上再有什么计较,只说,“好呀好呀,有了大海兄弟这些礼物,咱们山上最起码一年半载不愁吃喝。咱们有金有银,到哪里不能换来吃喝呀?好了,收下了。从今以后,你宋大海就坐山寨第三把交椅吧,就是山寨的三当家啦。啊?” 他这话说罢,众人便一起拍起巴掌,一起喊道:“好!三当家威武!” 大海带着十五个弟兄,用六十两黄金,一百二十两白银,换了一个灵岩山寨的三当家。大海带来的其他几个大将暂时没有任何说法。灵岩虎说,“众位好汉刚刚上山,你们来的匆忙,我一时之间也没有准备,先住下,住下了,咱们慢慢商量。不过,明人不说暗话,咱山寨的规矩,我可要说明了,凡是来山上的,都得有投名状。三当家,这可是梁山上兴起的规矩,你应该熟悉吧?” 大海对此实在一无所知。他本来就小,山匪的这些规矩,他哪里懂?再说,他从没有到过梁山,哪知道梁山上有啥规矩?前面他说是从梁山上跑出来的,只是为了让灵岩虎信他才瞎编的。但既然灵岩虎这样问他,他也只得点头。 灵岩虎接着说:“投名状,说到家就是得立个功,有的山寨是要新入伙者杀个人,咱不干那个,你杀了人有嘛用?咱啥也得不到。咱就要求你弄份大礼来。刚才三当家献上的礼,是他自己的,也是代表你们全体的,但不代表每个人的。三当家呀,这十五个弟兄,谁是头领级别的?” 大海就点了小五、王闯、宋大胆、宋铁柱、董大雷和谢小强六人。灵岩虎却说:“这怎么能行?来十五人,你就六个头领级别的?一个人还带不了两个呢。最多两个就不错啦。其他,就都该是小喽啰。” 此话一出,大海的众弟兄就都看着大海。大海明白,弟兄们是要看他有没有胆量替他们说话。但大海更明白,自己刚到人家地盘上,吃喝住行啥都得靠着人家呢。原本以为铁拳他们早到了,打下个底,话好说事也好办,可铁拳他们并不在这里,他就只能改变办法了。他记得爷爷曾给他讲过与人相处,要学会忍,学会让;爷爷说忍一时海阔天空,让一步天高地阔。他虽然还不完全懂得这些深奥的道理,可他大体知道就是要能委曲求全,才能走得长远。所以,他干脆地回答灵岩虎说:“好,那就先定王闯和宋大胆为头领吧。其他的,看咱山寨的发展和他们自己的能耐提高情况再定。” 灵岩虎一拍老虎凳扶手,大声说道:“好!别看三当家年龄小,魄力可不小,痛快!这样,两位头领可以跟三当家享受献礼尊荣,就不用投名状了;其他都要有。咱山寨规定,凡是上山来的,只要不是头领级别,最小要献上五两银子,价值五两银子的金子、珠宝、布匹、粮食也行,多多益善上不封顶。至于你是去抢还是偷,咱不管,只要搞来东西就行。要是连五两银子也搞不来,身体好又能吃苦的,可以留下来当壮工,修盖房子、修路、做饭、打柴,会木工的做木工活,会石匠的打石头,只是这待遇嘛,是最低的;这些都做不了的,就赶快下山走人,要想赖在山上不走,那就只能把他扔下山去,到时可别怪我无情。在哪里都得有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个月之内得把投名状交上。然后根据弄来东西的价值高低,确定你在山寨的地位和名份。我把话给各位讲明白了,请三当家去跟弟兄们商量,好吧?” 见面仪式结束了。山寨大管家奉大当家命令,当着三个当家头领的面,从大海带来的晋见礼中点出了六十两黄金和一百二十两银子,收入钱库;又给宋大海和他的十五个弟兄安排了住宿的屋子。 原来这灵岩山四面全是绝壁,只有西北面这一条古人凿出的磴道。令人称奇的是,这山上居然有一块三十余丈见方,呈椭圆形、东南高西北低的平坦场地。那大寨就在这场地的北面正中,占了这场地的一半,剩下的一半,一部分是演兵场,也作广场;再有一部分在大寨的左右两面,各盖了五间房子,后面略靠下一点,又是一个大约有上面大场地一小半的平坦场地,全都盖了房子,共十多间,有饭堂两间、一间做饭一间吃饭;盛放粮食、各类用品的库房两间;剩下的则是住房。所有的屋子,包括大寨,全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墙壁,用从山上砍伐来的粗壮的松木、槐木、椿木搭成的房顶。跟大寨连成一体、在老虎厅后面的三间房子,两间是灵岩虎和泰山鹰的卧房,一间是灵岩虎的书房。其实灵岩虎大字不识几个,更不会什么书法,他只是摆个样子,好让人知道他能文能武。而在大寨左右两边的房子里,住着灵岩虎说的灵岩山寨十二位元老。说元老只不过他们是跟着灵岩虎和泰山鹰第一批上山的。后来陆续上山入伙的六个人,就都住在大寨右边的屋子里,睡的大通铺。 第61章 开启山寨新生活 中午只在半途草草了了吃了点东西,直到傍晚上了山,在老虎厅举行完见面仪式之后,大家早已饥肠辘辘,一出老虎厅大门,就都嚷嚷着要吃饭。可大管家说:“先等等吧。突然增加这么多人吃饭,还没做呢。做出来了,马上通知大家,先去认自己住的屋子吧。” 大寨后面低一点的平地上,就是那十来间屋子。大管家指定前面的五间给新来的弟兄们住。根据大当家的安排,大海作为三当家,独自住一间,这间屋子就在其它四间的最东头。其他六人三人一间,王闯、大胆和小五三人的屋子,紧挨着大海;还有九位弟兄,住在一个屋,大通铺。 看完了屋子,根据大胆的提议,大海带着王闯和大胆两个头领,到各个屋子去串门拜望元老。拜望下来他才发现,这山寨,所谓的元老,加上灵岩虎和泰山鹰两人,总共才十二人。后来上山的还有六人,交谈中便可听出,这些人一直受那些元老的排挤和欺负,因此颇有意见牢骚。 走访拜望结束之后,回到门口,大海说:“大家都挺累,吃了饭,就都歇息吧,有事儿就到我屋里来商量。” 宋大胆笑着说:“先问你点事吧?” 大海道:“问嘛,咋觉着这么生分了?” “你成三当家了,往后,俺们叫你啥?叫你三当家?还是叫三大王?” “哈哈!你们都是我的老大哥,都是我的好兄长,何必费这个心,琢磨叫这叫那的?都叫我老弟,要不叫我大海老弟,再不就叫我宋老弟也行,反正嘛,不许叫那些什么头领什么大王。” 就这一条,这些兄长们就对大海一百个信服,没有架子,也不摆架子,绝不以大欺小,当然不是说的年龄。 宋大胆又说:“那,三当家,你才十三呢,你自己住一一个屋,你怕不怕?晚上你能睡着觉不?” 大海:“呸,我怕啥?在这灵岩山顶上有什么好怕的?豺狼虎豹都上不来,再说大海从小就独往独来,不怕鬼不信神,也不信邪,更不怕什么野兽,放心吧,哈?” 大海转眼一想,突然又凑到大胆的跟前,因为大海的个子矮,前脑门儿正好顶着宋大胆的下巴,说:“怎么着,我听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作伴是吧?好呀,你想过来就过来嘛,还有谁想来的?只要愿意来只管来。” 王闯说,“算了吧。你那床,能睡几个人?头领就是头领,大王就是大王,寨主就是寨主,不要搞的该大不大该小不小,没大没小的,那多不像话?” 别看王闯平时愣头愣脑,可是关键时候说出话来倒有分量,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大海从内心里觉得王闯说的好,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就抿嘴轻轻一笑,把自己的前脑门从宋大大胆的下巴底下拔了出来。大胆也许是听了王闯的话受到了刺激,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说道,“开玩笑开玩笑,我、我们现在都是,哎,三当家的小喽啰,我们怎么能跟头领住一个屋呢?” 不过大海也知道,这宋大胆在郓城县城的时候也是一个头领啊,并且都做好几年的头领了,只是从打认识了他宋大海,就自降身价,尤其是来到这灵岩山,成了他大海名正言顺的手下,换作别人,应该心里不会多么畅快。于是大海就说,“没有那多讲究,想来跟我住就一块住,谁想来我宋大海都欢迎。多个人还暖和热闹,我喜欢,超喜欢。” 说笑着,两人就跟着大海走进了大海的屋里。一进门各自找了一个木墩子坐下。整个山寨,除了大头领灵岩虎坐了一把虎皮交椅,其实也是用木棍子扎起来的,只不过上面铺了一张虎皮,据说是从一个财主家抢来的,其他人都是坐木墩子。大胆和王闯一坐下,就把两条长腿一伸脚一蹬,几乎同时说道:“哎呀累死啦,爬这个山,真是不轻快呀!” 大海此时也坐下来,问:“你俩是不是有事呀?有事就说嘛。” 宋大胆毕竟是那种脾气暴躁直来直去的人,大海的话音一落,他就说道:“咱们上山来带了这么多见面礼,你还有公明前辈的名号在后边撑着,却只给你一个三当家。说实话,大当家咱肯定不敢指望,可是那泰山鹰就是铁打的二把手吗?不论从钱财、人力,还是你家老人的名声和影响,你应该当二把手才是。这个大当家这样安排就不能让人信服。” 大海急忙摇手,右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说:“小声点儿,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刚刚来到,咱凭什么跟人家去争二把?让咱做个三把,有咱的一席之地,先住下来,落了脚,这就挺好,咱得知足,沉住气,慢慢来,对吧?” 王闯说:“三当家说的是。刚才咱都看了,他们说的什么元老,也就是他们第一批上山的,一共就十二个人,咱们都比他们多四个。他们也就是借了这个天险,叫我看呀,官府真要是下狠心来灭他们的话,围上几个月,就把他们饿死了。咱们这一回,给他们带来这么多的金子和银子,大当家都说了,足够半年八个月吃喝用的,叫我说,就这些人,何止半年八个月?一二年都不成问题。这个咱先不说它。现在倒是有一个问题,挺麻烦的。他说让咱们那些弟兄拿见面礼,一个月之内都得完成。唉,这该咋办?完不成的,他就要赶下山嘛。咱把泰城带来的那九个弟兄,都摔死一个了,大家本来就很难过,再有这事压在心上,唉!” 大胆接上说:“就是,这可真不是小事。弄不好,那些弟兄就骂咱,第一个挨骂挨埋怨的一定是三当家你。” 大海一听这话,才真的意识到了这事的严重性。他本是想多带几个人,壮大一下声势和力量,没想到却弄成了这样。大海知道,自己小,对大人的好多事不懂得,尤其又是跟山匪打交道,更难。可已经来了,并且人都是自己带来的。看来还得靠大家想想办法,毕竟大哥哥们比自己见识多一些。于是,他就说:“这真不是小事。这样行不?咱今晚先歇息,都动动脑子,看有没有好招,明儿上午咱专门商量?” 二人刚要出门,就听有人吆喝,“吃饭啦!去饭堂吃饭啦!” 每人一碗粥、一个高粱面的窝头和一张泰安大煎饼、两块咸菜。当大家都找桌子坐下开吃了,宋大胆却凑到大海的桌子上,指着大海碗里的粥和咸菜,还有手上的窝头煎饼,郑重其事地问:“呀,三当家也吃这个?味道如何?” 大海刚要喝粥,只好停下,回问大胆:“啊,当然一样。怎么,你的不一样?” 大胆用筷子敲着碗,愤愤不平地说:“一样!哼!咱上山来头一顿饭,就给吃这玩意?打发要饭的吗?忒抠门了吧?我寻思,怎么着大当家也该摆一桌,搞个接风宴吧?何况咱还带来了那么重的见面礼呢!” 大胆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谢小强故意拿腔拿调地说:“咋咧?不想吃?嫌孬?不想吃就别吃了,要是把山寨吃穷了,罪过可就大啦!你没看山寨穷啊?嘻嘻,讲究点吧。” “去去去,懂嘛?咱们吃孬吃好倒也没多大关系。可咱三当家也吃这个,分明就是拿着豆包不当干粮嘛!当家的想想当初咱头一回去金线岭,那是什么场面什么待遇?你那还是赤手空拳去的呢。这倒好,白献那么重的礼,混了这等待遇,悲哀,悲哀呀!” 大海对这些自然也不懂,但经大胆一说,想起去金线岭的情形,心里便五味杂陈起来,但看看一个个已经饿得直伸脖子,就说:“大胆,都饿坏了,先吃饱再说吧,别计较了。” 这话是对大胆说的,其实也是对大家说的。大胆显然不服气,但没再说什么,只闷头吃了起来。这顿饭,吃得毫无滋味。一直看着弟兄们吃完了走光了,自己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就起风了。山高风更大。此时,风声就似老牛嚎叫,又像龙吟虎啸,一会儿呼呼啦啦,一会儿呜呜呜呜,屋门被吹的呱哒呱哒直响,胆小的人会被吓的毛骨悚然。大海刚要回手关门,小五挤进来了,进来就把门一关,凑到大海脸前,说:“少爷,我问个不该问的事?” 大海一听,神色骤然紧张起来:“问就是。咱俩还有啥不能说的?” 小五很是神秘且小心地问道“你交给山寨后剩下的金子和银子还有那些铜钱,都在你这里?” “没,在王闯和大胆那里,你没看到?”大海实话实说,但不明白小五的意思,又问“在哪里不一样?” 小五说:“可不一样。按说,都该放在你这里才是。可眼下不行啊。放你这里,有麻烦,也有危险。我是想问你,你这里还有吗?” 大海不解:“我这里一文都没有,全在他们俩那里。咋还会有麻烦、危险?” 小五说:“这就好。少爷你到底年纪小,大人的好多事你还不懂。以后你会知道。只要你这里没有了,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不能在这屋睡。你得去我们那屋,换个人来你这屋。” 大海说:“啥?还没住,就搬家?为啥?” 小五说:“你先别问为啥,你听我的,我是在保护你,知道不?” 大海就是不明白,一脸的困惑,只想搞清楚,小五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小五读懂了大海的眼神,就说:“你也甭问,从今晚起,你就不能在这屋睡。得换个人在这屋睡。你说吧,咱们这伙人,谁最强壮、功夫也最硬,就让谁过来睡。” 第62章 遭暗算刺客被擒 听小五如此说,大海便道:“啊,你要这么说嘛,那肯定是大胆儿了。虽说力气跟王闯差不多,个子不如铁柱高,可他会功夫啊,学过,在咱们这些弟兄当中肯定算最好的。” 小五说:“那就你俩换床睡。哎,你不会觉得丢身份吧?” 大海说:“啥身份不身份的?睡个觉还论什么狗屁身份?好笑。我就是不明白你到底搞啥子名堂?” “不给你说。以后你会知道。”小五挤挤眼,说着就出去了。眨眼功夫,小五把宋大胆带进来,对大海说:“好啦,这里交给胆大的了。少爷去睡大胆的床。” 说着,转头又对大胆说,“你是真大胆还是假大胆?到时你可别被吓破了胆啊!” 宋大胆说,“哼,吓破胆的该是你吧?老子从来就不知道啥叫‘怕’。老大,你们走吧,我要让小五兄弟看看我大胆到底胆子有多大!” 小五诡笑着说,“明儿早上,我可要看到一个活着的、全胳膊全腿的宋大胆儿,少个手指甲盖儿都算你本事不行。” 宋大胆说:“去!竟敢小瞧你大哥我。” 两人一出门,大胆就把门从里面拴上了。二人进了屋闩上门,小五爬上床就要睡。大海却凑过来了,恨不得跟小五脸贴脸,呼出的热气都喷到小五嘴里了;小五只好挪动身体往墙根躲,像是怕大海吃了他似的。大海双唇一搓动,问道:“你说,你到底搞什么鬼?你们是不是想着轮流去占我那三当家的屋子和床,都想过一把三当家的瘾?” 小五笑了笑说:“哎,你说对了,今晚是大胆,明晚是王闯,后晚就是俺。” 小五想:轮不到我,就会有结果的。大海“哦”了一句,说:“原来是这样,你们这些家伙,鬼点子就是多。” 王闯看着两人逗笑,就捂着嘴巴呜噜呜噜笑着,说:“别脱衣裳了,穿着衣裳方便快当”。 大海又是一愣,但也没再问,就都和衣而睡。外面的风还在刮着,虽然略小了点,但夜里风声格外响。不知什么时辰的时候,正睡得香呢,突然听到一种怪异的声音,跟风声大不一样,“噼里啪啦”“哐当,哐当”,接着又听到一声大喊,“叫你跑,奶奶个熊!” 最先听到的就是大海,一个轱辘爬起来,喊着“快起快起,出事儿了!” 王闯和小五也都醒了,三人都是鲤鱼打挺般从床上跃起,拉开门就跳到门外,接着就蹿进了大海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大胆咬牙切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骂着:“奶奶个娘的,看你再跑,狗日的,老子把你捏死!快,快点灯!” 只听见大胆的喝骂声混合着“卟嗵卟嗵”的拳头击打声,又听到嘶哑的告饶声:“别打别打!当家的饶了我吧,我不敢了不敢了呵”。 黑暗中三个人直冲着大胆发声的地方扑去,结果三人全压在了大胆身上。大海反应快,也清楚自己屋里的情况,就爬到床头位置,想摸出火石点上蜡烛,却什么都没有。大海就说道:“找不到,先把他弄到那屋去。” 一听这话,大胆才停下拳头,王闯和小五也已经摸索着爬出了屋门,转身回到自己屋里,点上了蜡烛。接着,大胆就把奄奄一息的家伙拖了进来,“卟嗵”,就扔在地上,自己呵哧呵哧喘着粗气,叉着腰站在那家伙跟前看着,像是怕他再爬起来逃走似的。 大海随后跟了进来,问:“ 死了?” 大胆说:“差不多。什么都看不见,我就凭感觉乱打一气,谁知道打哪里了。” 王闯说:“别打了,打死了就死无对证,千万不能让他死。刚才还告饶呢,肯定没事。” 说着,王闯就把手伸到趴在地上那家伙的鼻子底下,说道:“没事,喘气呢。定是叫大胆砸得不轻。还好,没砸死。” 大海就问:“咋回事啊?他什么人?” 王闯对大胆打了个手势,两人都挽了挽袖子,一边一个,扯住胳膊就架了起来,小五端着蜡烛照他的脸,那人却不抬头。大胆就一手继续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捏住他的下唇,往上一撮,大家便看清了他的全貌。大海先是一愣,接着惊问道:“你,你不是......?” 小五接口说:“不错,他就是大当家的贴身保镖,站在左边的那个。” 大海又问:“大胆,他进我屋里干了啥?” “干啥?你们出去之后,我就没睡,躺着听外边的动静,过了也就一个时辰,就在大风刮得屋门咣当咣当乱响的时候,听着屋门声音不对,瞪眼一瞅,门开了,外面比屋里稍稍亮堂点,看见一个黑影闪进门来,直接扑到床头,‘嗵嗵嗵嗵’几棍子,全照着枕头这里砸,我贴墙根站着,看着黑影砸了一阵,可能是听不到动静,以为砸死了,就靠到跟前来看,趁这时我就对着黑影的头一拳给砸上了,黑影大概没防备,晃了晃,我又连砸了也不知多少拳,反正是砸倒了,我又约摸着朝他身上猛踹了一阵子,你们就过来了。” 大海听着大胆这话,后背呼呼直冒寒气,就觉得那寒气从尾巴骨一直冲到了后脑门,周身都凉透了一般,颤着声音问道,“好,好险,好险。” 小五道:“少爷,现在知道为啥不让你在这屋睡了吧?” 大海点了点头, 说:“多亏了你们,要不,早成棍下冤魂了。”大海又冲那人问道:“你,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还想要我命?” 小五一边闩门,一边说:“你看着就是,我们审他,审出来你就知道了。” 王闯就问:“说吧,为何要害三当家?” 无声。王闯再问:“说不说?别他娘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说,可有你难受的。” 那家伙终于开口了,但语气里满是鄙夷和不屑:“老子不会说的。你们算老几?还要审我?哼哼。” 大胆毕竟是在县城干过黑社会头头的,一听这话就咬牙切齿地压着声音骂道:“奶奶的,老子就不信你不说。” 说罢,让小五接替他抓住那人的胳膊,自己转到那人正前方,猛然飞起一脚踹向那人裆部,只听“啊--!”“卟嗵”,那人跪在了大胆面前。接着,却又被王闯和小五拉起来,大胆一把拉下那人的棉裤,接着抓住两个蛋蛋使劲一捏,低声再问:“说不说?再不说老子把它摘了,割了你的家伙。治不了你?” 那人浑身剧烈抽动着,牙关咔嘣咔嘣地响着,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我,说。” 大胆的手并没松开,直到那人说:“金子、银子,” 大胆:“谁让你干的?” “这,这不能说,杀了我也不能说”。 大胆:“杀你?老子不会那么便宜你。不说是吧?叫你不说!” 说着,又狠劲一攥,只听那人“嗷”地一声惨叫,半天没有动静。大胆从桌子上摸过刀来,故意在地上磕碰了一下,发出一声金属音,接着就把刀放到了那人的两腿间,同时右手又加大了力度,问道:“说不说?说不说?” 又是“嗷”地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大胆松了一下,又把刀尖举起来在那人眼前晃了一下,说:“说不说?不说,我先割你那家伙,再把这刀往你胸口一插,然后把你从后山扔下去......” 那人使劲往后仰头躲闪着刀尖,两腿狂抖着,牙缝里挤出颤音:“是、是二当家向大当家提议,让,把,把三当家,做,做了,金银,全归山寨......。” 大胆又用劲攥了一下,同时刀子也晃了一下,“还有,其他人呢?” 那人又一哆嗦,说:“然后,就说两个头领为了吞钱财害了三当家,把两个头领处决了,其他人都赶下山去,不听话的就扔山下喂狼......”。 说罢,那家伙闭上眼睛,只听到粗重的喘气声。再无声息。小五和王闯手一松,只听“卟嗵”一声,那家伙栽倒在了地上。 小五问大海:“少爷,一切都明白了,怎么办?” 大海此时只觉得一股股寒气往全身扩散,嘴唇都是凉的。但他知道,自己可是他们的三当家,也是他们年龄最小的“老大”,在他们面前只能做英雄不能当狗熊,也不能做怂包。就暗自咬了咬牙,憋了口气,用平稳但坚定的语气说:“真是万幸。要是他们办成了,咱就全死在这山上了。看来,这事的主谋是二当家,这笔账必须算。只是吧,不能来硬的。咱又不知他们到底多大能耐,弄不好,让他们把咱再算计了,最多弄个两败俱伤,不合算。咱得动心眼,都想想,看有啥好办法,这办法得要既达到目的,又不伤咱自己的人。” “依我看,这样办最好。”王闯一边说着,就让大胆在门口看着地上躺着的家伙,拉着大海的小五进了大海的屋里,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二人听后,不约而同说道:“好,这办法好!” 第63章 放走刺客意在长远 商定好计策后,回到屋里,王闯和大胆就将那个家伙从地上拖了起来。王闯低声喝道,“别装了,你他娘的死不了。你给我睁开狗眼看着三当家,看好了!” 说着,“呯”的一声,大胆照他腚上踢了一脚。那家伙抖然一惊,睁开眼向大海看去。大海坐在墙根一个最高的木墩子上,亮堂堂的烛光照在脸上,平静冷峻。经历了这么一场事变,大海竟然有这样沉稳的表现,任谁都无法跟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挂起钩来。 大海咳嗽一声,说道:“你,可知道你该得到什么样的报应吗?” 无声。场面很是尴尬,只听到外边的风声、被风吹断树枝的咔咔声和屋门的咕哒声。大胆一看那家伙不吭声,立马半蹲下身子,又把手伸到他两腿中间,猛然一把攥住了两个蛋蛋,压着嗓门喝道:“说不说?你他娘的不说,我可又要开捏啦,我给你捏爆个熊!” 大胆一使劲,那家伙立马哆嗦着说,“我我、我该死,该死!我,任凭三、三当家出处置,只要留我条狗命、就好。” 大海就说:“好,你还不傻。我不想难为你。从小爹就教导我,要善待人;还教导我,以德报怨。我是想遵从我爹的哼哼教导,可你的作为,大大超过了我的忍让限度,这该咋办哩?要不,我现在就把你的头砍下来,直接交给大当家?再不,就这样把你拉到大当家跟前,让大当家来处置?我倒要看看,大当家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行不?” 王闯插话说,“我们就以你想要偷窃三当家的钱财为名,向大当家讨说法,你就想想下场吧。” 那人这才“卟嗵”跪下,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饶命,饶命啊,三当家饶我一条狗命吧!我家里还有生病在床的爹娘呢,我也没想要害你呀,可我没有法子啊!大当家让我做,我不做不也是个死吗?大当家许我只要把事办成了,不光要奖赏我大把银子,还放我回家孝敬爹娘呢。三当家只要饶我一命,我永生永世都记着你的大恩大德,只要有机会,我定当报答你。” 大海说:“好呀,既然你这么说,弟兄们,先把他这条狗命记着,他要是说话不算数,别管什么时候,随时都可跟他算账。我告诉你,我这个大胆兄弟别的没有,就有一身武艺,在嵩山少林寺七年多,可不是白待的。你,还有你们那些什么元老级别的,到底有多大能耐,敢跟我大胆兄弟较量?你说吧,你敢不敢,能不能?唵?你只管告诉我,我安排大胆兄弟跟你们较量一番,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那人急忙打躬作揖,道:“没没,没有,就就是大、大大大当家会、会点武功,还有我和小龙,也会点,可都是野、野路子,没、没没多么厉害,我、我们在这山上,就、就是靠这天险。别人,都没啥大能耐。真、真的,我说都是真的。要是有半句假,天打五雷轰。” 摸到了灵岩虎和泰山鹰一伙的底细,大海觉得初步目的算是达到了,就说:“我们饶你这条命,是有条件的,不能白白放过你。现在就放你回去,不过你得这样办......” 大海就把他们对这个保镖的要求和具体做法告诉了他,并说:“从天亮起,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还做你的保镖。至于大当家还让不让你做,那是大当家的事,我们管不了。但你必须按刚才说的办,办不好小心你上边的大脑袋和下边的小脑袋,我们随时可以给你取来。不信咱就骑着毛驴看唱本,走着瞧。” 那家伙连声说,“一定一定,一定办好,绝不反悔,要反悔不得好死,就从这山上摔下去喂狼喂狗喂老虎。” 还没等他说完,大胆和王闯把他往门外一推,低声说道,“滚吧你!” 望着那家伙踉踉跄跄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中,山风淹没了他那凌乱的脚步声,大胆儿把门一关,只想笑,可是没笑出来。三人都看着大海。大海说,“多亏你们啦,就这份救命之恩,我这辈子都报不完;等我长大了有了孩子,我会让孩子也记住。” 王闯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大这样说就见外了。” 大海皱起眉头,问道:“你们怎么就知道他们会来偷,还要杀我的?” 大胆说:“是小五老弟先提出来的。” 大海就看向小五,带着崇拜加羡慕的眼神,问,“你咋想到的?说来听听,让我学学。” 小五说,“哦 ,是这样。咱一到老虎厅见面,你当着那么多人,就向大当家说,要交给他们多少金子多少银子,你手里还有多少,我一听就觉得有点麻烦。少爷你到底还是小嘛,没有跟那些奸诈的人,还有那些真坏的人打过交道。这世道啊,比这个更复杂更难识破的事还多的很。这人呐,比这个更歹毒更坏的,也多的是。可你都没见过。你跟我们这些弟兄打交道,我们这些弟兄对你都是一片真心的。在你心里,就觉得人都是像我们这样的,你觉得最坏的大概也就是你爷爷家的管家那样的了。其实,你不能拿着我们这些弟兄对你的这种心情去看待这世上所有的人,管家也不是坏人。还说那事,你在宣布交给老大多少多少金银的时候,我就看着老大老二,还有他那些弟兄的眼神儿,一个一个就像饿狼见了小山羊一样。说实话,上交多少留下多少,你不该当着山寨所有人的面说,背地里单独跟大当家说就行了。公开地主说,就叫惹火烧身。幸好你留下的金子银子,没说由谁保管,他们就寻思是你自己保管,所以大当家才安排人来谋害你,再夺走金银。引起我犯琢磨,还有个事,就是你住的屋子。按说你是三当家,应该和老大老二他们住在一起,大当家屋子跟前也有空闲的屋子,可大当家偏偏把你安排在我们这边,并且特别叮嘱让你自己住一个屋,还让你在这几间屋的最头头,我就觉得挺怪。” 王闯说:“没啥怪的,名义上是给三当家的特别待遇,实际上是便于收拾你嘛。” 小五和王闯这么一说,大海心里有了一点点感觉。这时候王闯又说,“老大呀,小五兄弟说的全是大实话。在这世上啊,有的人就是特别坏,特别毒,也特别恶,特别自私,特别阴险,心都烂透了的,你都没见到过。还有,活在这个世上,你这心肠啊,不能对谁都是那么善良,那么实在,那么厚道,人心隔肚皮,谁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什么品性,人的品性没有写在脸上的,都是藏着的。你接触的,认识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对你怎么样?你要想真正知道,就得经过长时间的相处,甚至有过生死考验,就像咱们这些弟兄一样,经过了很多的事儿,你才能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好的,好到什么样;坏,坏到个什么杠。” 大胆突然插嘴说:“哎呀,你们不用给老大上这么多的课,就是一点儿,睁大眼,看对人,你看看这山寨大当家那一对眼,多毒?你再看看二当家那俩眼,多阴呀!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反正吧,老大你记着,你慢慢长大了,做人要做正派的人,可是当你面对不正派的人的时候,你就得比他更不正派;当你认清一个人是坏人的时候,你就得比他还要坏,要不然你就死路一条,就像这回,你没有任何准备,倘若是你在那个屋里,他一棍子就把你送西天了。” 大海觉得,三弟兄你一言我一语,等于给自己上了一堂人生课。由此他明白了一些道理,这也是他这一辈子上的第一次真正用生命换来的一堂课,在他心里深深的牢牢的扎下了根。 于是,大海接过三人的话头说,“你们这都是掏心掏肺的话,我不但感激你们,永生永世感激你们,我还想说一句心里话,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也可能就像这回一样,弄不好,叫人家把头割掉了,砸死了,再不就得病,早早死了;可我只要活着,我只要有哪怕一丁点好事的时候,我都会先想到你们,永远忘不了你们,哪怕有一口吃的,我要让你们先吃,我就要做一个像我爹那样,天下人都称颂的义士、好人。不过这个家伙回去之后,会不会把我们的计划都给大当家说了?” 小五说,“放心吧,他绝不会说真话。再说,咱们对他说的,都是涉及他的事,不涉及他的咱们一句也没说。并且我觉得他活不长,咱们给他说的那个计划,有一个大前提,就是他要能活下去。可我觉得他最多还能活个五六天,弄不好啊,两三天都够呛,他这条命可能就没了,不信咱就看着。” 大海倒吸一口凉气,问:“为什么?谁会去杀他?” 小五说:“现在,少爷你也不用问,就等着验证吧。” 王闯说,“小五兄弟说的对,等着吧。” 然后小五就又告诉大海,天亮后如何如何做。大海不住的点头。这一夜他们谁也没有再睡,就在那里聊着天说着话,直到天亮。 第64章 灵岩深夜保镖殒命 太阳还没露脸,大海就按照事先安排的,第一个走出房门,来到了老虎厅大门前的操练场上,在那里手舞足蹈起来。大海曾经跟着宋大胆和朱铁拳学过几下所谓的武功,其实他学的那几招,是太极不叫太极、八卦掌不叫八卦掌,不三不四的几个动作,他就在那里舞舞扎扎,还不停的“嘿哈嘿哈”,不多会儿,大胆和王闯也凑过来,一起舞动起来。大胆的螳螂拳倒还有点功底,是正经跟人学过的;王闯跟大海一样,只是学着大胆的动作在那里舞动,远远看去,像模像样,很有武功的样子。这是大海故意安排的,就是让大当家看到。果然,不多会儿,就见大当家带着他的另一个保镖来到了他们跟前,高声说道:“好,你们够勤奋的,啊?早早就来练功,不错!” 三人停下,向大当家拱手问好。大海说:“报告大当家,我们功夫不够强,得好好练,为保卫大当家、保卫山寨贡献力量呐。” 大当家点头示意,既算还礼,也算肯定,又道:“继续练继续练。看你们,挺有朝气嘛,那些元老弟兄们,就不像你们,都在那里吃老本睡大觉呢。” 大海又说:“大当家,新来的这些弟兄,也就他三个会点功夫,别的也不会,并且喜欢睡懒觉。肯定比元老们差得远呢。” 大当家听后,“哦”了一声,就对着他身边的保镖说,“哎,小龙,你的功夫那么高强,跟他们四位切磋切磋?” 被称作小龙的保镖,放下手上那把随身带着的朴刀,来到了大海的跟前。宋大胆一看,急忙一个跨步,站到了大海和小龙的中间,行了个拱手礼,朗声说道:“龙兄弟是大当家的保镖,也有护卫二当家三当家的责任吧?咱可不能跟当家的舞动手脚对吧?那就咱俩舞扎两下,请大当家指点指点?” 小龙也许是听出了大胆儿话里的话,就作了个揖,说到:“我是想,向三当家求教一下嘛。既然兄弟如此说,那就咱两个来吧。”说罢,就做了一个动作,那意思是出招吧。 可大胆却往旁边一闪,也做了个揖,那姿态比小龙作揖的幅度大多了,很是抱歉的说,“哎呀呀,兄弟我可不敢,你是大当家身边的人,你的武功肯定天下都少找。哦,我不敢不敢,我肯定不行,以后向你学习,向你求教。” 说着话就往后退。灵岩虎见此情形,就哈哈大笑,说:“算了吧,算了吧,以后啊,小龙你多教教他们。”又对大海说:“三当家,小老弟啊,这两晚上,睡得怎么样啊?夜里风很大呀,怕不怕?” 大海没想到老大会这样问。稍一愣,回道:“啊,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大的风声,忒厉害了,把我的门都刮开了,我只听到呼呼隆隆砰砰啪啪,我起来关了两三回呐,这一夜啊,睡的确实不咋滴,还是大当家您厉害,您都成了真正的山大王,能掌控这大山的灵气了。” 大当家挺了挺肚子,很是自豪地说:“那当然,不然的话还叫大当家,还能镇住这灵岩山?该吃饭了,功夫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好的。吃了饭,快点集合,有大事要安排。”说罢,就带着那保镖小龙转身离去了。 大海等三人闻听有大事安排,便立即去了饭堂。吃着饭,四人就悄悄嘀咕:大事,能有什么大事呢? 灵岩大寨的规矩是,每天吃过早饭,所有人立即在老虎厅集合,向大当家问安,其实就是请早安,山寨把这叫做朝拜会;然后,听取把守山门的人、还有外出执行任务回来的人报告情况,然后大当家训话,布置任务。之后,站岗把守山门的继续把守,有事的去办事,其他人则自由行动。当然,遇到特殊情况,像大海他们上山的时候,要临时集合。 来到山寨的第二天,大海弄清楚了山寨的行动规律,就安排他带上来的这些弟兄,从这天起,每天全山寨大集合结束后,就有宋大胆带着练功。宋大胆做事认真,教得也认真。他们练功的时候,都要派出一个弟兄,在他们屋门前这个小平场到老虎厅前面那个大平场之间的路口把守着,一旦看到有人往这边来,马上大声喝问:“嗨,给您行礼了!” 只要听到这两句,大胆马上指挥大家停下,迅速解散。大海不想让老大那些人知道他们在刻苦练功,也是怕引起戒备和误会。同时,晚上安排两个弟兄,在他们这四间屋子门前站岗巡逻。宋铁柱对此很不明白,就问大海,“山上就这么巴掌大的一点地儿,就这么四间屋子,上山的路就那一条,比登天都难;那两个山口上都有人日夜把守,咱用得着这么小心啊?” 大海解释说,“小心没有过火的,小心无大碍;反过来大意才会出大事呢。” 铁柱听大海这样说,就想,越来越像大人了,这才叫本事呢。 就在他们安排夜里站岗巡逻的当天夜里,也就是发生夜袭大海事件的第二天晚上,大概三更天不到,巡逻的两个弟兄突然来敲大海的门。这天晚上正好轮到小五在大海屋里睡觉,小五开了门,心里有数,直接就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屋里,叫醒了大海等三人,大海点着蜡烛,问:“啥事啊,看你俩慌慌张张的。” 那两个站岗的打着哆嗦、嘴巴很不利索地说,“刚、刚才,俺们看到,三四个人从西头那个小道上过去了。俺们也不敢声张,就悄悄跟在后面,不大会儿功夫,俺们就听到了“咚”的一声,接着就看到只回来了三个,还听到一个说:“这回不能给大当家当保镖了,去保阎王爷吧”;俺们挺奇怪,等那三人走了以后,俺们就凑过去看,幸好有点月亮光,到那边一看,才知道那个地方是一个特别光滑的超级大石头,俺们看到,这个超级大石头下面就是那万丈深渊呀,光听到呜呜的风响,还不知有多深哩,把俺们吓得跑回来了。俺觉得,少的那个人一定是大当家那个保镖,掉下去了,吓死人。”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大海就说:“知道了,你们继续去巡逻吧,一定注意安全哦。” 两弟兄走了之后,小五就说:“看到了吧?那家伙被他们灭口了。” 大海说:“不会吧?他们真舍得灭口啊?那可是大当家的保镖啊,既然能给大当家当保镖,肯定就是贴心人。” 小五说,“我已经打听了,确实跟老大的关系不一般,从老大在山下的时候,他们就在一块儿。这个人给老大出过多少力,凡是遇到卖命的事,都是他往前冲。这回好了,真的冲没命了。” 大海说:“大当家会这么狠?连自己的好弟兄也害?” 王闯说:“咱就别瞎寻思了,早上集合,只要那家伙不在,就一切都明白了。” 因心里有事,早上醒来得就格外早。天色微明,大海就叫起三人来到老虎厅门前练功,其实就是想核实一下。一看到大当家身边只有小龙,大家心里就有数了。 一扔下饭碗,大家急忙来到老虎厅。二当家向灵岩虎报告说:“元老弟兄,只有小虎没来,其他都到了”;大海接着报告:“新来的弟兄全到了。” 大当家不开口,下边谁都不敢吭气,直挺挺的站着,静等着大当家发话。大海和二当家分别坐在大当家的左右两边。大当家脸色阴沉,两眼在众人身上来回的转悠。不知转了多少圈,才清了清嗓子,说道:“二当家三当家,各位弟兄们,今早晨一起来,我这心情啊,就很沉,很痛,很难过,很伤心呀。为啥呢?咱们的好弟兄,我大当家的忠实保镖小虎,夜里奉命去巡逻,不小心掉山下去啦!夜里风大呀,虽说不如前天晚上大,可昨晚上风也不小啊。我听说他昨天晚上喝了点酒,唉!不该呀,不该呢!贪那杯酒,脚下一滑,下去了!这么高的山呢,这么陡的山崖,下去还有个活吗?那不是粉身碎骨,就算喂狼喂虎,这虎狼吃到的也是碎尸烂肉啊,唉,我的心都要碎了!小虎跟我六七年了,从上山来就跟着,给咱山上出了大力,也立了大功的。我给大家说,一是给大家报告一下这个让人心痛的消息;二呢,也是提醒大家,在这个山上,随时都有危险,都得要注意呀,啊?咱们的命,在这山上,可是在山神老爷手里攥着呢,一不小心就被山神老爷拿走了。唉,小虎没了,我就像丢了半个魂儿一样啊。可惜呀,正当年呢!正当年,正是好时候。我在这里宣布一个规定,以后但凡夜里有任务的,不论何人都不得喝酒,谁要是不听劝告就当违令处罚,轻则受罚,重则乱棍打死,听到没有?” 大家听着大当家那沉痛的话语,看着大当家一脸的痛苦,甚至还擦了两次眼泪,大家的心情也很是沉痛,很是难过。听大当家如此一问,大家齐声应道:“听到了,记住了!” 第65章 公推大胆做保镖 大当家的保镖小虎深夜坠崖死了,理当引起在场所有人的痛惜和难过吧?恰恰相反,大家关心的不在这,而是两个保镖死了一个,只剩下一人护驾,大当家的安全、大当家的脸面咋办? 到底还是大当家了解山寨人的心,接着就又宣布说,“我作为咱们山寨的当家人,必须得有两个护卫、也叫保镖对吧?可现在小虎走了,只剩小龙一个了,怎么办呀?还得再找一个。从哪里找?当然是从咱山寨这些弟兄当中选了。咋个选法呢?咱就来个公开选拔。我公开一下条件,啊?给我这个当家人做护卫,第一条必须忠诚,忠诚于谁呀?当然是忠诚于咱山寨,忠诚于我这个大当家。忠诚到什么程度呢?要把山寨的利益,把我大当家的利益和大当家的生命,看的比自己的利益和生命还重要才行。也就是到了关键时候,你得能豁出命来保卫山寨和我大当家的利益和生命,不能有半点犹豫。第二个条件,多少要有点文化水儿,大字不识一个,小账都不会算,脑子笨的像猪,这样的肯定不能要。第三个条件,身体得强壮,还得要灵活。这最后一个条件嘛,就是要会武功。功夫不见得多么高强,但在咱山寨里一定是最高最强的。当然,若是能打得过小龙那是最好,打不过小龙,能打得过其他所有人才行。大当家遇险了,需要你冲锋陷阵,救大当家于万险之中,你一点功夫都没有,你靠什么?靠一张嘴吗?前面的三条都够了,这最后一条,咱就在山寨搞个打擂,由前三条都合格的报名人打擂比武,胜者当选。我把这四大条件亮在这里,在座各位根据自身条件,都可以报名,直接向我报名,也可以向大管家报。报名时间三天,根据报名情况,咱们先初选,然后啊,我亲自面试。新来的弟兄们,只要觉得条件合适,也是可以报名的。我这大当家保证一视同仁,绝不偏向哪一个。二当家三当家,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泰山鹰和大海一起点头说:“好好,公平公正,大当家英明!” 每天这样的大集合,实际是朝拜会,就是朝拜大管家的会,至于二当家和三当家,其实都是陪衬,这在山寨里,人人心知肚明。 朝拜会一结束,王闯、大胆和小五三人就直奔大海屋里来了。一进门儿,大海直接就扔了一句:“小五神呀,神!” 大胆和王闯也一起对小五伸大拇指。小五非但没有谦虚一句,反而摇头晃脑加摆尾,说:“这算啥?小菜小菜。” 大海又说:“一切尽在你掌握中呀!在爷爷家的时候,我寻思你就会喂牛马驴骡,也就是牛头脑马心思,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呢!你咋就能知道,最多三五天,说不定两三天那小虎就呜呼上天了呢?你会算啊?” 不等小五回答,大胆就气哼哼地说,“他娘的,那家伙够倒霉的。咱留他一条命,他还寻思捡了大便宜,结果哩?” 王闯压低了声音,同样一腔怒气:“这大当家真他娘够毒啊。分明就是他安排人把那家伙从山崖上推下去的,还在大家面前演戏,真阴。不就是为了灭口吗?” 这件事对大海的震动相当大。他不但验证了小五的预测,重要的是让大海看到了一个事实,这世间真有歹毒狠毒阴毒的人,并且就像姥娘说过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上山来仅仅几天的功夫,大当家就给上了这人生的重要一课;他带着弟兄们出来闯世界打天下也仅仅几天,就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场事变。这事变的前前后后,从懵懂无知到看明真相,让他受到了深深的启发和教育,这对他以后的人生之路至关重要。又经大胆和王闯一说,他的脑子一时之间有点热,也有点乱,但很快,他就镇静下来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确实是年龄小,见识少,需要抓紧历练,需要好好的向大哥哥们,特别是小五学习,也需要从生活当中抓紧汲取营养,学习东西呀。 他正想着呢,就听大胆问:“老大,大当家选保镖这事,你说,咱这些弟兄会不会有人报名?咱能不能报?” 大海抬起眼皮来反问道,“你觉得呢?” 大胆说,“不好说,我觉得肯定会有。” 大海又反问,“你们谁想报啊?你愿不愿意报?” 大胆说:“要我说不能报,他娘的谁要报这个名,谁就是背叛,咱们是跟着你来的,必须要一条心,不能出叛徒。” 其实,以大海一个孩子的心理,对这事儿并不明白,心里也没数,当然不知道怎么办。他就把眼光投向小五。小五本来就已经准备好了要说这事,一看大海的眼光,便说道:“大胆兄这话,我不赞成。” 大胆一听,就两眼一瞪,问小五:“那你说?” 小五道:“咱们这些人要团结一心,这话没错,当然是必须的。可是报名当保镖,不能说是背叛,也不是不团结。特别要紧的是,要是被大当家选中了,怎么干才是最要紧的。要我说,不但应该报,还得要努力争取选上。” 王闯接着说,“我跟小五老弟的看法一样。可问题是,咱们就是报了,大当家要不要咱?他会用咱们的人吗?” 这对大海来说又是一个课题,大海当然不明白,只好说:“你三个商量一下,想出个好办法来。要是商量不成,最后就以小五的意见为准。” 大胆就说,“不用商量,这事我不同意,就算有本事有能力,也不能去给那个东西当保镖,他娘的害人精,保护着他害人吗?说不定哪天他又害我们一把,害我们哪个都够呛,特别是一上来他就害我们的老大,若不是小五想到的早,咱们下手早,咱们老大不早就......,哎呀哎呀呀臭嘴,” 说着大胆就打了自己的嘴巴一巴掌。大海看着就笑了,说:“你真是宋大胆,可咱不能光大胆呀,既要大胆还得心细,不能当愣瓜。以后啊,咱俩都得跟着小五和王闯学一学,你看他们两个,多会动脑子。” 大胆说,“我这人就是直来直去,反正吧,我就不同意去给他当保镖。” 小五和王闯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你这说法不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一个人靠到这大当家跟前去,掌握他的脉搏,知晓他的想法,摸准他的行踪,咱们办啥事不方便?” 小五又特别补了一句,“关键是这个人得要可靠,对咱们的可靠是上山拉碌碡石(实)打石(实),对大当家的可靠只是表面的,也就是得会装会演戏。万一被选上的家伙背叛了咱们,真成了他大当家的一条狗,咱们可就倒霉了,当然最倒霉的还是少爷你。” 听到这里,大海终于悟出了味道,便说:“小五说的是,不过我支持你俩的想法,咱们鼓励弟兄们报名,并且要力争选上。” “啥?”大胆一听大海此话,就更气了:“老大你真的支持吗?” 大海说,“当然。男子汉大丈夫,吐个唾沫算个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大胆使劲咽了口唾沫,显然是压了压火气,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想让谁报呢?你心里先得有数才行。你有了目标,俺们也帮着你把把关。” 大胆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王闯笑眯眯的,用右手食指点着大胆的额头方向,嗤嗤直笑。小五看到王闯的动作,居然捂起嘴,一会儿看看大胆,一会儿看看大海。大海看着小五和王闯的表情和动作,一开始觉得好笑,笑了一会儿,突然像悟出了什么一样,竟然一拍大腿说到:“好,大胆,你说的哈,让我有个明确态度对吧?” 大海见大胆郑重地点头,就接着说:“你说的很对,非常对,我特别赞成。我的想法是......” 三人都把眼瞪得大大的,直盯着大海的嘴。大海故意停顿了半天,突然用手一指大胆,说道:“宋大胆,非你莫属啦!” 小五和王闯就笑着拍巴掌。大胆涨红了脸,大瞪着眼,,使劲一跺脚:“让我去?你们都想让我去?” 见三人都点头,完全没有玩笑的意思,大胆便一扭头,很是坚定地说:“不去!凭什么让我去保护那王八蛋?坚决不去!” 大海很认真地说,“咱们新来的弟兄一共就你和王闯两个头领,其他人谁能有你这些本事?咱对照一下,大当家说的那四条,除了文化浅,哪一条你不够?你俩不报,谁敢报?就算有敢的,能行?肯定不行啊。再说,要打擂,谁打得过你?你可是咱的武功总教头呢。” 这时小五接过大海的话说,“依我看,你要真能干上这个保镖,只要按咱刚才说的那么做,用不了多久,这个山寨可就是咱们的了。” 大海忙对小五摇手,说:“这等话千万不能说。我爷爷说,有些事只可做不可说,言多必失,祸从口出。” 小五立即用手捂住嘴巴,王闯在旁边呼噜呼噜又笑了起来,大胆却撅嘴瞪眼用手点着两人直咬牙。 第66章 选定军师谋划长远 推选保镖人选的事,有了初步结果,大海觉得又办成了大事一件,就回到了自己屋里,却没注意,小五紧跟着也进了门,说:“少爷,我能单独问你两个事儿吗?” 大海一听“单独”两个字儿,就觉得有点惊奇。大胆和王闯都不是外人呀,为什么小五刚才当着他俩的面不问,还要单独问呢?会有什么重要的不能让那俩知道的事? 通过这次夜袭事件,还有保镖小虎的死,大海看到了小五的智慧。在爷爷家的时候,大海跟小五在一块,是站在少爷的至高点上,只把小五看作一个年龄小的长工,一个玩伴,并且是可以随便呼来唤去、小跟班似的穷小子。可这两件要命的大事,改变了他对小五的看法。他觉得这个家伙心眼儿可比自己要好使多了,看来自己将来要真正成事儿,必须得有小五的扶持和帮助,尽管他眼下还不清楚小五到底有多大能耐,只是凭这两件事,觉得小五有好脑子大智慧,经过一番锻炼和磨砺之后,定能成为一个听老师讲过的军师般的人物。这么想着,他就说:“哦,咱俩是除了王闯之外,我认识最早的好哥们。在爷爷家的时候我就看准了你;那时候,我就看到你厉害,现在事实证明你真的厉害。那你就说吧,咱俩嘛,什么都能说。” 小五和大海相识快两年,已经看清了大海的人品和处事风格。他觉得大海虽然年龄小,可为人正直,做事爽快,也够仗义,敢作敢当。他听说书的瞎子说过,凡是不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而是想要做大事成大事的人,跟对人是最最重要的。跟对了人,自己也能成人,成为高人强人;跟不对人,不但一事无成,还会一文不名,甚至早早命丧黄泉都不知为何。他觉得大海就是那种值得跟随的人,也能助自己成人成能人高人的人。正因此,他才在大海问到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出去闯荡时,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就跟他离开了宋家村,离开了那块生他养他的黄土地。从那时起,他就暗自发誓,定要真心诚意跟着少爷,全心全意帮助少爷,尽心尽力成全少爷。他牢牢记着这样一句话:成全有为的人有作为,就能成全自己。自己是个穷小子,是个跟当年的韩信一样的穷小子,但他遇到了一个刘邦那样的小少爷宋大海。他决心把自己的生命都交付这个眼下还是小孩子、但却已经显露出成大事苗头的小家伙。上天眷顾自己,一上来就成功化解了关乎少爷生命的危难事件。他要再接再厉,更加有所作为,成为大海最信赖最倚重的那个人。 正是这样的想法,促使他要为大海着眼于长远。他说:“我要问你的,是两个关系你长远和一辈子的大事,当着他俩的面,又不便多说。我想先问你,你拉着这些人出来了,大家也公认你为老大,不知你对自己的长远发展是个什么打算?有个啥样的目标?若是有长远打算和远大目标,那往后的路怎么走?尤其是你跟这个大当家共事,你们两个其实是两只虎,他叫灵岩虎;你应该叫泰山虎。至于二当家叫啥泰山鹰,那就是个虚名,在这山寨里只是聋子耳朵----摆设。下一步这山寨就是你和大当家二虎共处的局面。可是,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还有说法,叫两虎相争,必有一什么?” 大海接话说:“必有一伤啊。” 小五说:“不,就你俩来说,应该是必有一死。这个大当家,他在盯着你那些金子和银子,只要你的金子和银子在你手上,他就不会放过你。可出了小虎保镖这个事,再加上你还带上来这么些人,他以后不会再做那种二杆子事,可他会始终盯着你,总想着算计你,却又不敢明着怎么着你。所以啊,头一个要紧的,就是把你手上这些金子和银子要看住看严看紧,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第二个呢,要完完全全的拢住这些弟兄们的心,让大家都真心实意的跟着你,认你信你听你的,忠诚于你。你有钱有人,你就什么都不怕。灵岩虎也不得不忌惮你。虽然你现在还小,可是要不了一两年,你就成人啦,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正儿八经是个事啦,所以咱现在就得做好打算。除了手里有钱,手下有人,我寻思,下一步啊,有这么几个事,你还得办。” 小五便详细具体地把自己的想法向大海和盘托了出来。大海听得十分认真,他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讲课,从来都没这么认真过。小五见大海如此重视他的建议,这样认真听他侃侃而谈,自然说得就格外尽兴,分析得特别深入,考虑得也很是周全。 小五说:“第一个,就是想办法让大胆去给这个大当家当保镖,但是这个保镖明面上是大当家的保镖,暗地里是你的内线,也就是安插大当家身边的奸细。你觉得大胆他会不会任何时候都能不背叛你?比如说,大当家给他金钱,给他女人,给他更多更大的好处,他都不会为了那些好处背叛你?” 大海挠挠挠头皮,又揪了揪头发,说,“我觉得他不会,我和他相处,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这个人楞直爽,心地楞干净;就是有点愣,头脑简单点,可这人,我觉得是没问题。” 小五说:“这就好。第二个事,大当家不是让弟兄们都得出去搞什么投名状吗?这是个问题,还是个大问题呢,我觉得泰安城里来的这些弟兄啊,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他们在泰安城里熟悉,甭管商铺、药店,还是酒店旅馆,就算赶大集去抢点也能弄够大当家定的数额。可是,董大雷、谢小强和宋铁柱,还有我,俺们四个呢,就有点难办。我不知道,少爷你对这事怎么打算的?俺们四个可都是你从老家带出来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挺难办的。” 大海说“噢,这事呀,我还没想呢,既然大当家让他们下山去搞,那就去搞吧,先搞搞再说。我给弟兄们放上二十天时间,谁要是搞不来,我就把我手上这些银子分给他们少则五两,多则六七两,反正够了大当家定的数额不就行了?只要弟兄们向大当家,交上了银子,不就完成指标了吗?这话就好说了,只要弟兄们留下来,在这里,咱们悄悄的训练上年把半年的,咱的实力提高了,不就......?” 小五又道:“可是下一步还有麻烦,若是让大胆去给大当家当了保镖,那谁来教练武功呢?” 这可是大海真没想到的。想想也是,若大胆不能教大家练武功了,自己带来的这些人,不就成了废物啊?大当家这样的人,这种心胸,他可不会养废物。虽然自己交了那么多的进山礼,可时间一长,大当家就有话说。这么一想大海就说:“哎呦,你看吧,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呢。不行,看来真不能让大胆去给大当家当保镖,正好大胆也不愿去。” 小五道:“我也是才刚想到。这是我的错,虑事粗拉。” 大海:“这怎么怪你呢?又没规定说出主意想办法就是你的任务,这是我自己知道事忒少,怪不着别人。你要是想出办法了,就快点说说看,我的心里又开始乱了。” 小五便说:“我在想,大胆真要是当上了大当家保镖,他肯定是不能再教弟兄们练武功了,咱们练了这些天的功夫就全废了,往后咱们不能练了,本事长不了,在山寨也就直不起腰来,抬不起头来;再一个呢,大胆的头脑有点简单,做事愣莽撞。其实,咱安插在大当家身边的人,除了表面上是保镖、保护大当家的安全,更重要的是,既要让大当家完全信任,还得随机应变,把很多情况都掌握到,并能全面的、及时的告诉你,咱也好采取应对的办法,尤其是不论在任何时候,都得冷静仔细,不能轻率毛躁。这一点宋大胆可能做不到。所以呀,得换个人。” 大海很干脆地说:“这个人只有王闯。王闯除了武功不大行,别的方面都比大胆强。但是,让他跟着大胆再练上这么几天,他又壮,应该就没问题了。” 小五跟大海想的完全一样,便说道:“好,我觉得少爷考虑的好,就该让王闯去,关于这个投名状的事,你这样安排也挺好,这么办有大大的好处。真佩服你。感觉你就是个天才。要不你年龄这么小,哪来这么多见识?不过,还有个事儿,也特别重要。” 大海立马凑到小五脸前问:“还有什么事呢?快说呀。” 小五:“你说的那个三铁,他们来过这里,大当家把他们赶走了。他们去了哪里我们不知道。可是我听你说过,他们这些人,可靠,也有混社会的经验,特别是跟官府打交道,他们厉害。咱得找到他们,最起码得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落脚,然后尽可能早些把这只队伍拉过来。不知道少爷您有这个信心不?” 大海说:“没问题。只是,大当家已经把他们给赶走了,咱想再让他们上来可就难了吧?” 小五:“一支接近百人的队伍,对咱们来说相当重要。只要找到他们,把山上的情况和你的想法跟他们谈清楚,暂时上不了山也不要紧,但是要让他们在附近才行,到了关键时候,可以上下呼应里应外合呀。在他们能正式上山之前,他们有经济上生活上有困难的时候,由咱们暗中支持帮扶。当然,最好是你做了大当家更好。” 大海忙摇手说,“那根本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当上大当家?我们掌管好手上这些就行了,咱们手里有钱,还有人,咱们就硬气。” 小五笑笑说:“我说的不是马上,是将来的哪一天。一定得有这个信心。说不定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呢?事在人为嘛。等咱们在山上扎住根儿了,想办法把大当家,”小五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接着说:“山寨就是咱们的天下。这些事,我来具体筹划,一步步来。眼下先解决好这几个最迫切最重要的事。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能实现。” 大海就说,“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军师,大事就靠你运筹谋划。总之,我,还有这些弟兄们,就靠着你了。咱们一起努力吧。相信好日子会来的。” 说罢,两人的巴掌“啪”地撞到一起,同时喊道:“加油,嘿!” 第67章 人钱齐抓两手都硬 大海说出这话,令小五喜出望外,也有些吃惊,因此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便做出了一个下意识的击掌动作,接着又哈哈笑着说:“承蒙少爷高看,我可没啥大本事,不过,我会尽心尽力,竭尽全力不让少爷失望。” 大海虽然对人性的善恶、人与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还不太懂得,但成长的过程,验证了刚才小五说过的两个既现实又绝对正确的道理:“要想出人头地,就得狠抓两手,一手抓人,一手抓钱,两手都得抓都得硬。这两手能决定一个人和一伙人的前途和命运,也能决定在这个世上活着的质量和品位。所以,要想成事、成大事,就得想办法搞人、搞钱,努力使得手上的钱多多的,手下的人多多的,还得特别强大。” 想到此,大海就又问小五:“哎你说,咱要想在山寨立住脚、还能越来越强,除了刚才你说的那些,还有没有更重要的事?” 小五看着大海那天真又迫切的样子,感觉到了自己责任的重大,也觉得帮大海打理好一切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便回道:“肯定有啊。山寨里原来的那些人,除了十来个元老之外,还有六个人,就是比那些元老晚来山寨的,咱们得想办法把他们拉过来,成为咱们的人,那样咱们的实力不就又壮大一块?当然,少爷您要是能说服大当家把三铁他们弄上山来,就更好了。若大当家嫌他们人忒多,那就先把铁拳铁腿铁头弄上来也行,其他那些小弟兄呀,先找个地方让他们在那里混着,条件合适的时候再把他们弄上山。这几天我看了,这个山寨呀,最多应该能容得下三五百人。这大当家也不是那种做大事的人,气量小眼光也小,就只带着十来个人在这里,管屁用?官府要动真格的,费不了多大劲就能收拾了。你带来的这些金银,三百多人能吃一两年,这一两年里,咱们再有合适的机会到山下,管他什么鸟人,只要是富人,就抢。这样就能补充。我特别痛恨那些富人,哦,不不,不包括你爷爷家这样的,你爷爷是天下的好人,我痛恨的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一年下山抢几回,咱的实力就会越来越强大。” 大海听小五说着,渐渐露出了神往的眼色,说:“对,还是人和钱。我觉得吧,这两个东西,人应该是最重要的吧?有了人,得是有本事有作为的人,就能搞到钱,就能做成一切想要做的事。争取那六个人的事,你去想办法。铁拳他们,我想办法把他们弄上山来。这些事要是办成了,嘿,咱就大起来强起来啦!” 小五又说:“先别高兴得过早,这里边的事挺复杂,也挺麻烦。这个大当家灵岩虎,不好对付啊,你看他那两只眼,再看他处理小虎这个保镖的手段,多阴险多毒辣!咱们得时时提防着他,特别是少爷你更得多加小心,凡事多动心眼。他已经算计过你一回了,再有一回两回也说不定。” 两人谋划设计好了。大海就先给大胆儿谈:“大胆,你是咱这些兄弟们练武的教练,也是我最大的依靠,咱们这些人要想在山寨站住脚,站稳了,必须都得练好武功,这就靠你了。所以我反复地想了之后,前面我说让你去给大当家当保镖这事,就算了吧。你想,要是去了你还能回来教大家吗?你白天夜晚都不离大当家左右,你怎么能有空教大家练武?并且,你真要是去当了保镖,你都不能在这里住了,想跟你商量个事都不容易。所以吧,你就不要去当那个保镖了吧。” 大胆一愣眼:“我本来就不愿意去,压根就不想去。都是小五那个混小子出的馊主意。我看着大当家那一对眼我就恶心,我就烦,再想想,他对他手下的保镖,小虎那样忠心耿耿的人都那样残忍,我浑身就起鸡皮疙瘩,说不定哪天我也会被他那么收拾了,死都死不出好死,成个冤鬼。不让我去,正好,太好咧!谢老大!还是老大了解我疼惜我。” 大海听大胆如此一说,心里就踏实了,接着又跟王闯说,“闯哥,我翻来覆去的想,觉得大胆不能当这个保镖。大胆的头脑简单,又不大识字,说不定大当家相不中;可要是真的相中了叫他当了保镖,那咱弟兄们练武功的事就黄了。这样一想,我觉得还得你去。” 王闯倒痛快,说,“只要你让我去,我愿意。我也想了,这事还真得我去,这事能担起来的,只有我和大胆。可大胆,有教练武功这个重任在肩,我又替不了他。跟着他学了这几天,我就挺有收获的。下一步抓紧再跟他多学点,功夫再强一点,到大当家跟前我就硬气,不至于被那个小龙欺负。” 大海心里踏实了。他觉得自己这些比自己大的弟兄们,对自己真够可以的,都这么理解自己支持自己。这第一步算是安排好了,就看王闯如何能赢得大当家的信任、如何能真正到大当家跟前去当这个保镖了。只要王闯当上了大当家的保镖,往后的事就好办的多,要实现那更大更远的目标,也就更有希望了。 两个头领的事安排好了,大海便开始安排其他弟兄下山搞投名状的事。大海心里清楚,这个事若办不好,可能就会有人被赶下山去,不但削弱自己队伍的力量,还会影响自己在弟兄们心中的威信,而自己的威信,可是根基,无论如何得要把这事办好。于是,晚上,大家在月光下跟着大胆练功结束后,他专门把宋铁柱、董大雷和谢小强叫到自己屋里,问道:“咱们上山来的见面仪式上,大当家说了投名状的事,总共就给留了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天了。你仨准备几天能搞到?” 董大雷和谢小强的家境都是不错的,他们跟着大海出来只是想闯荡一下,至于这抢啊偷的,他们从来没干过,并且对这些行为嗤之以鼻,他们就说:“不知道啊,俺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抢,去哪里偷,弄不巧下山就叫人家给嘎嘣了,这小命也得搭上。要不,老大你给一点钱,俺们下山打听着回老家算了。省得要是弄不来,被那大当家开了,俺脸上不好看,也给你丢脸。” 宋铁柱倒是痛快,说:“我没问题,我下山就走,到那人多的路边守着,就像人家说啥守株待兔似的,只要看见有钱的人走过,他娘的我揪住一个先揍晕,再搜身,最起码能搞个十两二十两的,大当家定了五两,小菜。” 谢小强接话说,“哎呀,你要能搞二十两太好了,你给我和大雷一人五两吧,我们不跟你多要,剩下你自己拿着去找大当家邀功。等俺有钱了再还你嘛。” 铁柱翻了翻眼皮说:“噢,这事嘛,让我想想哈,唔--就凭咱们一个屋住这些天,这份交情也不是一般的,没问题,我只要搞到二十两,你们两位每人五两;要是搞到三十两,交给老大十两,搞到四十两呢......” 大海故意板起脸说:“行了行了,牛皮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还搞四十两,四十两银子,你知道值多少钱么?你们全家人十年吃喝穿用都没问题,做个美梦吧。” 铁柱呵呵地笑了,说:“我知道弄不来,耍耍嘴呗,高兴高兴。不过,弄不多,还弄不少?再怎么着,一个堂堂男子汉,一二十天,五两银子还弄不来?” 毕竟他们仨都是大海带到山上来的骨干,先得把他们的事落实了,大海心里才能踏实。既然铁柱有了这话,大海觉得最起码他没问题,于是就对大雷和小强说,“你俩不用犯愁,如果铁柱搞不来,我手上不是还有吗?我给你们两个每人五两,完成任务是没问题,放心吧,啊?” 大雷和小强听了这话,惊得半天合不上嘴。铁柱却说:“人家是欺软怕硬,咱家老大却是欺硬怕软。先说好,我要是弄不来,也得给我五两,咱不能有偏有向,哼!” 大海顺手抄起身边的一根晚上用来防身的棍子,轻轻捅了铁柱的腚一下,说:“先别胀包,能者多劳嘛,你要是能把他俩的问题也解决了,他俩从此都叫你大哥。怎么样?” 四人哄堂大笑。 接着大海就让王闯去找他从泰安带来的那九个弟兄,给他们交代安排了去泰安城行动的计划。当时,有个年龄仅比大海只大三岁的小兄弟说:“俺们跟着上山来,还寻思能享多大福呢,福没享着,还得要出去搞啥投名状。算了,咱们回去吧,反正这山上的情况都看到了,就这么回事儿,在这里活受罪,没意思。” 王闯就说,“咱们的老大说了,谁想回谁就回去,正好大当家也不想人多了;不想走的就留下,可是有一条,你只要不想走,那你就扎扎实实忠忠诚诚的在山上待着,先去把这投名状的银子弄来交上。我也不妨给你们说,太城周边有多少的药店、商铺、酒店、旅馆?还有集市,更有大路小路上来来往往的客商和行人,还有那么多富户人家,只要回泰城,你转一转,动动脑子想想办法,别说五两六两,十两八两都没问题。大家尽最大努力去搞,实在搞不到啊,我也不妨给你们说,咱们老大,心里想着大家呢,给大家每人准备了二三两银子,只要有这个二三两交上,咱们就可以留下。只要留下了,以后的事儿才好说呀,对不对?再说有老大呢,咱都了解老大,他虽然小,可志向远大,办法也多,往后肯定错不了。” 听着王闯这番话,众人一劲点头。那个说要走的,低下头待了半天,又说,“我错了,我不走了,回去干嘛?家里穷死,爹娘还管的那么严,这不行那不行,三天两头挨饿,说不定哪天就挨揍,这山上吧,虽说搞投名状难,可吃的喝的不愁。不走了。” 就这样,稳定队伍的几件事,就算解决了,大海心里安稳了,僡又和小五商量着把心思集中王闯报名保镖的事上来。 第68章 力保兄弟当上保镖 大当家公开了选拔保镖的条件和决定后,山寨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全部盯在了这件事上,这也成了那段时间山寨的最重大事件。毕竟是为大当家选保镖啊,所以每个人都特别重视。当然,多数人都知道自己不够条件,没有那个本事和能耐,可他们仍然把这看作大事,都盯着看,到底谁报名,谁能够最后选上,毕竟大当家的命运关乎着他们的命运;大当家的利益,也关乎着他们的利益。大当家好了,他们自己也好;大当家不好了,他们也完蛋。 不过,除了三个当家的头领,只剩下二十几号人。而能够具备报名条件的,又屈指可数。时间过去三天了,才只有一个报名的,这个人是他们元老派的一个小头领。大海这边,已经明确,只让王闯一个人报。在大海和小五商定之后,大海曾经有过让大胆和王闯两人都报名的想法。大海是这样对小五说的:“从眼下情况看,那些元老级别的人物,没有一个能够跟王闯匹敌的,只是王闯的武功还得再提高一点。既然这样,那么让大胆也报名,两人较量一把,让大胆故意的输给王闯,王闯不就是各方面条件都是最硬邦的?也更容易得到大当家的认可,能让大当家对王闯的看法更好一些吧?” 可小五却说:“他俩都报了,大当家如果认准了大胆呢?大当家并不是那种智慧多高的人,他好像更看重容貌。” 大海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虽然王闯也长得跟大胆一样,浓眉大眼的,但毕竟王闯家里穷,平时吃不好,虽然长了大个子,可感觉有点赖,不如大胆壮,并且有点躬腰。往后只要吃的好了,这些情况都能改变。可在大当家选定之前,是改变不了的,毕竟是要时间的。只要大胆不报名,大当家就没有那个比较的可能;只要大当家公平公正选拔,那么王闯就是独一无二的。最后,大海还是决定只让王闯一人报名。 王闯报名之后,谢小强却对大海说:“老大,王闯是你带上山来的,大当家未必能够要他。我看大当家这个人很阴,城府很深,很难摸透他。他对咱新上山的这些弟兄啊,绝对不欢迎,只不过是因为你带来的进山礼重,还有你家老爹那名号太大,他不好拒绝。可是要不要王闯,就不好说了。因为要不要王闯,这不是给不给你面子的事,人家可以名正言顺地说是面对所有人,公正选拔。” 大海说:“你能看出来,能看清楚,挺不简单。你让我好好的想想,想一个办法,保证让王闯选上。当然,大当家真的不想用王闯,咱们也没有话说,毕竟是人家大当家用人,是给大当家选保镖。” 谢小强走后,大海就把谢小强的意思给小五说了一下。小五说,“这还真是个事,得重视。不过,也好办,你呢,把手上的东西支援一下王闯......” 小五就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大海便叫来了王闯,给王闯说,“你已经报名了,大当家会不会用你,可能不取决于你的本事和能耐。他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把你挡在门外。” 王闯说,“他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了的,我达到了他说的四个条件,他不用我,他不就是说话不算数、打自己耳刮子啊?他作为一寨之主、大当家,言而无信,这可不是儿戏呀,关系他的威信和形象呢。他该是不会走这步棋吧?” 大海说:“道理是这样,可毕竟人家当家,有个说法叫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这说明什么哩?说明当权的人,手里只要有权,他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他可以像学堂里老师说过的,翻手是云覆手又雨,随便的说,嘴长在他的头上不是?” 王闯虽然年龄比大海大不少,两年前两人一起在泰安城里闹腾了不少年份,可毕竟这官场的事、做官的一些道理,他听说的不多,知道的更少。他只好说,“那就听天由命吧。” 大海说:“不行,你能不能当上这个保镖,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事实上关系到咱全体弟兄,还关系到咱们以后的发展哩。这一次咱是志在必得,不管他想不想用,他都得用你。咱们一定要让你到他跟前去当这个保镖。你只要到了他的跟前,你就成为实际上的四把手。” 王闯一听这话,愣住了,直看大海,那表情分明是说:“我咋能成了四把手?当个保镖能有那么重要?” 大海读懂了王闯的表情,解释说:“你想啊,大当家一把手,大管家二把手,他的老牌保镖小龙是三把手,你不就是四把手?至于二当家和我,我们都得排到你之后。” 王闯有点懵逼,自言自语似的问:“一个保镖,有这么厉害?啊?当了保镖,当了大当家的保镖,就能比你这三当家和他那个二当家太山鹰,还重要?” 大海说:“那当然,你以为呢?你没听说过?一人当官鸡犬升天,一朝天子一朝臣,谁是老大,谁跟前的人就是老二老三,这不摆着吗?” 王闯一听,便觉热血沸腾起来,激动得颤着声音说道:“那我得想一切办法,干上这个保镖,并且我干着干着,得把那个小龙干下去,最起码我要干到他的前面。” 大海说:“事在人为呀,就看你的本事了。不过,也不必硬要干到小龙前面,只要能在大当家跟前,真正取得大当家信任就行。” “必须地!”王闯信心十足豪情满满的,说了这话后,稍一愣神,突然又愁眉苦脸起来,说,“老大,刚才你说的有道理呀,权在人家大当家手上,人家说我行我就行,我不行也行;人家说我不行,我就是不行,我行也不行啊,那我有什么办法让大当家觉得我行?人家若就说我不行,咱不就啥都泡汤了?” 大海挺了挺胸脯,说:“放心,你有后台呀,有坚强的后台,你知道吗?” 王闯听大海这样说,马上就说道:“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不想给我的老大添麻烦呀,我怎么能让我的老大替我挑这个担子呢?我又不是个小孩,我还是个头领哩,并且我是老大最早的好哥们,对吧?你带上山来这些人,哪个比我和你相识得早?就凭这份交情,我也得把你交代的事办得妥妥的,而不能给你增加负担吧?” 大海说,“这不是我的负担,这是我的光荣,你要是能够被选上,你能够插到大当家身边去,这就是咱们全体的胜利,也是我的胜利,将来这山寨的天下能不能归咱弟兄,就看你这一下子。所以支持你,就是支持我自己,维护你保证你也是维护我保证我,保证咱们这些弟兄。” 王闯此时才觉得大海现在说话跟他印象当中当年那个小大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没法想象了,说出来的话全是大人话,并且比他们这些大人都站得高看得远,想得更远,自己简直就没法比,也不敢比。此时他觉得大海深谋远虑,有着周全的安排,所以就笑了笑说:“老大,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你都安排好了,给我说,也就是考考我罢了。” 大海也笑着,翘起脚尖儿,拍了拍王闯的肩膀,说到:“那当然,没有可靠的把握,你兄弟我敢说这个话,敢把你推的大当家跟前去吗?我是相当的相信你,到了大当家跟前,不管他给你多么大的好处,你都不会变心的。” 王闯举起拳头,在脸前晃了晃,说道:“还是老大了解我,你看看王闯这颗心,要不我扒开你看看?” 王闯说着,就转了一圈,郑重其事地问:“有刀吗?有刀吗?我要豁开我的心让老大看看!” “哈哈”大海笑着说,“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呐。说正经的吧。你知道大当家他最喜欢什么吗?” 王闯说,“这还用说?这样的人,肯定最喜欢钱呀。” 大海说:“正确。还有呢?” 王闯又说:“女人呗,漂亮的女人。” 大海说:“又对了。” 王闯撇了撇嘴说:“可是这两点我都办不到。第一,我没钱;第二,这漂亮女人,泰城倒有的是,可是我弄不来,我不知道从哪里弄,也没本事弄来。” 大海说:“你甭想那么多,你只需要满足他一条,钱。女人嘛,他不缺。你不知道?这山寨里,大当家有个小后宫。他不是两大间屋吗?一间是他的卧房,一间书房;他那卧房还有个里间。那个里间有个好大好大的地下室呢,不知道用多少工夫硬凿出来的。听说那地下室大着呢,里面就住着六个漂亮女孩,最小的一个才十四岁,最大的一个也不过十八岁,那都是他的后宫,还需要你去给他找漂亮女人?你要不信,等你上任了就明白了。只要有钱就行。” 第69章 献大礼征服大当家 有钱就行?一听大海这样说,王闯就苦着脸回道,“老大哎,我到哪里去弄钱啊?我活到这二十多岁了,不算你带上来的这些,见过最多的钱也不超过二两银子。” 大海说:“哎呀呀呀,我说你只要有钱就行,可没说非要让你去弄钱,钱嘛,有你兄弟我呢,你不用操那个心。” 王闯摇了一下手说:“噢,这可不行,你那点钱,还是得管好了。你手上有这个钱你就有底气,大当家就得高看你一眼;没了这个钱,光靠你老爹那个名号就不这么硬气了,老爹到底不在跟前哦。常言说,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 大海说,“这你不用担心,这钱我还不能给你少了,必须让你一准把大当家拿下。那天我说要交给他六十两黄金和一百二十两银子的时候,你没看他那个眼神儿?嗞啦一下,放电一样,都绿了!” 王闯说:“我看到了,所以我说他爱钱嘛。” 大海说:“我要把你掌管的那四十两黄金,拿出十两来,当然咱可不能给他这金子。你带着十两黄金去泰安城换成一百两银子,一起带着泰安来的那些弟兄,叫他们去城里想办法搞自己的投名状那个钱。你交给大当家一百两银子,他一看眼睛不得更绿了?你不就稳打稳拿了?我敢说,连擂台他都不让你打。” 王闯惊讶地问道:“老大,你真的要这样做啊?要豁出这么大的本儿啊?” 大海坚定地说:“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我听俺家管家说过,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不贪财的官,没有用钱拿不下的官儿,大当家也是个官,是这山寨里最大的官。放心,这一百两银子保准能拿下他,你的保镖也稳稳的。” 王闯听到这里,已经感动得几乎要声泪俱下了,颤着嗓子说,“老大,老大呀,你真是了不起啊,你的心胸这么宽,眼界这么高,目标这么长远呀,我真是服了,服了,我以前服你,可绝不像现在这样服,这是真的服啊,好,我听你的。” 于是,王闯带着他的那九个弟兄,以搞投名状的名义去了一趟泰安城,折腾了一天才回到山上。那些弟兄没有一个空手回来的,最多的弄来了八两银子,最少的俩人还弄来了三两。这两个最少的,大海都给他们补齐了五两,上下一片欢呼雀跃。王闯当然更高兴,他不但把那十两黄金兑换成了一百一十两白银,而且他也去抢了一把,居然抢来了十五两,他手里就有一百二十五两银子了。向大海报告之后,当天晚上就由大海带着,直奔大当家的卧房而去。进了门,大海留下王闯,自己就退了出来。 截止到此时,王闯已经报名三天了,离着报名结束,还有五天,共有三人向大当家报了名,除了王闯,就是两个元老派的人。大当家对两个元老派报名者的情况非常熟悉,但对王闯并不了解,便单独找了大海和大胆还有小五三人,对王闯的情况作了专门了解。之后,他将三人做了比较,心里十分矛盾纠结。王闯虽说还行,可是他并不想用。他觉得毕竟还是自己带上山的人可靠,因此就把目光放在了第一个报名的人身上。可再做详细分析比较,他又觉得这人除了资格比王闯老,别的方面都不比王闯强,尤其武功实在寥寥,要是跟小龙打的话,估计根本沾不上小龙的边。而这个王闯的武功,据了解,倒还不错。可他毕竟不是自己带上山的,自己对他的人品什么的,了解还是不够多,没有十分的把握。因此,他在无数次的思想斗争之后,就想找个什么理由把王闯挡在门外,以便名正言顺的用自己手下的人。可这大晚上的,王闯突然造访他的卧房,令他十分迷惑和不解。 大当家的卧房十分宽大。除了一张特别宽大的木床,还有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两边两把椅子。据说大当家的床是特制的,便于他跟美女们互动,可以一次两三个人一起互动。八仙桌的对面,也就是进门的墙根,摆了四把圆凳,虽说到卧房来的人很少,但也免不了像王闯这样有特别情况来造访的。明晃晃的烛光下,大当家端坐在八仙桌旁,一副威严庄重的样子,并没让王闯就坐,直接慢条斯理却又不失威严地问道:“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来到我这里有何事啊?” 大当家这样的坐姿、表情和语气,往往给人以强大的威压感和震慑感,在对方心理上产生很强的冲击和压迫,一般人都会自然地惧怕,甚至有胆战心惊之感。王闯乍一进来并看清楚的时候,心里瞬间确实也有点打怵,但咽了口唾沫便觉平静了下来,坦然地回道:“打扰大当家休息了,有些惭愧,向大当家道歉。可是我这事呢,有点紧迫,还必须趁着人少来向大当家报告,所以不得不在这大晚上来。” 灵岩虎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往前探了探身子,半眯着眼问道:“哦,那你有何重要事情要向我报告啊?” 王闯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袋子。大当家一看这个袋子,沉甸甸的,两眼就像老鹰从高空看到了地上的小鸡、恶狼看到了眼前的山羊一般,顿时大睁,噌噌的冒着金光,就向王闯这边探着头问道:“说吧,什么事?你,抱的什么?” 王闯用手端着那个布袋子,有些激动的说:“我、我今天做了件事,这事不能过夜,要不我睡不着觉,所以我就急急的来了。我让三当家带我来,是为了能进这个门,但是我只说来找你问应聘保镖的事,没让他知道我为什么来。” 大当家见他绕圈子,就说:“啰嗦什么?甭解释这么多,你就直说什么事儿?” 王闯说:“今天,带着几个弟兄到泰安城去了,回来都过吃饭时辰了,所以,来向大当家报告晚了。” 灵岩虎当然知道泰安城,他也曾经带着人去泰安城行动过,可惜收获不大,还让官府抓去了三个弟兄,差点连他这大当家都抓去蹲了大牢,弄得很是狼狈。一听王闯说他们去泰安城了,他倒是很感兴趣,就问,“你们怎么敢到泰安城的?泰安府的守卫那么严密,还有专门的驻军呢。你们都平安回来了吗?没有弟兄出事吧?” “哪能呢!”王闯很是气壮地说道:“俺们这些弟兄都是泰安城的,对泰安城老熟悉了,那角角落落俺们都摸得透透的,就连知府在哪里拉屎,俺们都知道。” 这话把老大给逗笑了,同时也因此对王闯有了一点赞赏的感觉,哈哈笑着说,“你们的本事不小嘛,居然能看到知府拉屎,还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那你快说,你们到泰安城干了什么好事?” 王闯道:“去搞投名状啊,我也去搞了一些。您倒是说过我和宋大胆不用交,可我觉得既然要跟着大当家干,要做山寨的头领,没点表示怎么能行?再说,我不还报名想做您的保镖吗?当然得有实际行动才行啊。大当家您说是不?” 大当家一听就特别地高兴,他已经明白什么意思了,但他故意装着不明白,就眯着两眼瞅着王闯又问:“我大当家招聘这保镖,何曾说过要投名状的?你怎么想起来去搞投名状了?你这可是开先例了。” 王闯说,“哎,大当家你是没说呀,可我不能不想到啊,我既然想给您当这个保镖,我不得献个忠心,表达一下心意啊?我要干我就一心一意的干好,忠忠诚诚的干出成色来,我不但要做好您的护卫,还得要全方位的发展,多方面的贡献,所以呀,我就去搞了点投名状。” 大当家被王闯说得有点心花怒放了,“啊呵呵,那你搞了多少啊?” 王闯故意的想吊吊大当家的胃口,居然跟他开起了玩笑说,“少了能拿得出手?大当家您猜猜看,我这点本事,敢向你报名应聘这个保镖,那我能搞到多少?” 大当家这回还真让王闯给蒙住了,他没料到这个家伙居然能想起给自己献礼,更没想到,他居然敢这样吊自己的胃口。但他也确实摸不透这个王闯到底多大能耐,何况你去搞投名状,就算你能抢,你能抢多少啊?就算你对泰安城熟悉,那官府的官兵可不是吃素的,你只要有那违法犯罪的事儿,你就难逃法网。所以他想不到也摸不透,到底王闯能搞多少。就说道:“让我想想啊,根据我这些年来混出来的经验,你嘛,去这一趟,待了多长时间啊?大半天?” 王闯回道:“哦,一个上午多点吧,俺们还要赶回来,就没敢多待。” 大当家就说,“那你大半天,你跑不了大半个泰安城,再说人家谁等着你去偷人家抢人家的?你不得瞅空子、找机会才能下手?这样的话就算你的手脚麻利,眼疾手快,你能搞到二十两银子?你要能搞到二十两银子,王闯我可给你说,这个保镖就非你莫属。” 王闯一听,心里那个高兴,嗓子眼里都咕嘟咕嘟直冒泡了,就说:“大当家您太高看我了,您都事先定下要让我做您保镖了,那我当然得要好好的献忠心了,所以我在泰安城是真心的下力,我跑得快,下手快,看得准,动作迅速麻利,大当家不怕您见笑,我搞了三家,只搞到了五十两。” 大当家一听这话,居然从太师椅上,“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近乎有点结巴的说,“你你你你真、真的能搞、搞到五、五十两?” 王闯说,“要不是那一家发现了我,把我给撵出来还撵了我老远老远,差点抓住我,我还能多弄点,最少能弄五十五两。气死我了,我要把那五两也弄到了带回来的话,我一定全交给大当家,那样多带劲!唉,可惜了!” 大当家说:“这就不少啦,不少啦!你去了一次泰安城,你就搞来了五十两,你真是太厉害啦!怎么着,你的意思是这五十两都要献给我?” 王闯说:“那当然,我不光要献上这五十两,还有上山前三当家发给我的一点碎银子也全交给您。只要您让我当这个保镖,那我的命都是您的,只要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去,我的一切全都交给您!” 第70章 深夜送礼拿下大当家 灵岩虎听着王闯这一番话,心想,这不就是庄严的誓言,这不就是表忠心献忠心吗? 王闯说着就把那袋银子双手托着放在了大当家跟前的八仙桌上,大当家先是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态,只用眼角瞅了一下,又看向王闯,想要说点什么;可终究抗不住那么多银子的诱惑,眼神旋即又转向了那个袋子,两手不由自主地就捧了起来,先端详了一会儿,便解开了袋子,王闯忙把那两个烛台都端到袋子跟前,明晃晃的照着。大当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袋子里的银子,说,“哦哟,王闯啊,你厉害,你确实厉害,你太厉害了!好了,不用多说,这个保镖就是你的了,明天早上朝拜会,我就郑重宣布。其实,你的情况我已经打听过了,我对你很满意很满意。这下就更满意啦。当然,不只是因为你献上这么重的礼,更重要的是你的人品,你的忠诚,还有你的头脑,并且我听三当家说,你的文化也不错。至于打什么擂,就不需要了。小龙!” 小龙从门外一步跨了进来。大当家对小龙说:“小龙我给你说,明天起,他,王闯,就是你的伙伴,你的战友了,你们两个要携手并肩,做好我大当家的护卫,啊?王闯啊,不错,这个人很好,我已经做了全面的了解,人品能力水平都是上乘的,在咱这山寨,除了你,没有人能超过他。你听明白了吗?记住了吗?” 小龙对着王闯翻了翻眼皮,似乎不太情愿又无可奈何地回道:“哦,大当家,我明白了,记住了。放心吧,一定按你的吩咐办好所有的事。” 大当家又对王闯说:“先回去歇息吧。明天晚上你就和小龙一个屋睡了。” 王闯来见大当家的时候,就把那一百两银子分成了五十两一袋,只带来一袋,又把自己抢来的十五两银子也留在了房间里。这事他没给大海说,所以他一回到屋里,直接就把那五十两银子和自己的十五两全提出来放到了大海跟前。自从夜袭事件后,大海一直在王闯他们的屋里睡,王闯等三人轮流在大海屋里睡,此时,大海就躺在小五的床上,等着王闯回来。一看王闯意气洋洋的,就知道事情办成了,一轱辘爬起来,迎着王闯问道:“成了,是吧?” 王闯喜形于色神采飞扬,说:“成啦成啦,老大你真是神预料啊。” 大海看着王闯手上的银子,不解地问:“成了,怎么这个还在你手上?他会不要,会有那么正直?不会吧?是不是你给他开了个空头支票?” 王闯得意地笑道,“我跟他搞了个游戏,把他耍的特高兴,倍儿爽。我把你让我兑换来的一百两银子,给了他五十两,他就高兴的差点要给我磕头了,嘿,你说的忒准了,这家伙就是个钱迷。” 大海也笑着说:“真的,他要给你磕头?” 王闯用空着的手比划着,说:“那可不,要不是我拉着他的肩膀,他真就磕了。我可不能让他磕,我怎么能让他磕呢?” 大海又问:“那保镖的事,他怎么说啊?有没有给个明白话?” 王闯故意打了下脑袋说,“哎呀,这事没说呀,刚刚我也纳闷,他怎么没说呢?” 大海一听,先是一愣,接着就宽慰王闯:“没说就没说吧,只要钱花到了,我觉得该是没问题,哦,一定没问题。一定。” 大海还没说完呢,王闯就哈哈大笑起来,“说啦!贼逗!他说,‘这事,就这样定了。还说,‘擂,不打了!像你这样的,还用打啥擂?’嘿,老大,还是你厉害,你都把他看透了。服了!尿尿都不扶墙,就扶(服)你了!哈哈!” 王闯这一放声大笑,大胆也醒了,一边起身,一边说:“笑什么笑,得好事了吧?给你说哈,你可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啊,当上什么臭保镖了,就把老大和我们弟兄忘了。” 王闯:“你看你看,这话说的,哪能呢!噢对了老大,我得要给你郑重的汇报,明儿早上朝拜会上,大当家就正式宣布,王闯担任大当家灵岩虎的保镖。” 大海又是一愣:“这么快?明早就宣布?” 王闯:“啊,就这么快!” 大海“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趁着这一跳,王闯双手掐住大海的胳肢窝往上一托,两人居然来了一个叠罗汉,大胆也从床上跳下来,三人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第二天早晨的朝拜会上,二当家和三当家分别报完了到会人数,大当家就站起身,表情庄重肃穆大声地郑重地宣布:“选拔招聘大当家保镖的事情宣布以来,许多弟兄都想报名。最终报名的有三人。大当家我,感谢大家的信任和支持啊!我经过全面的考察和了解,最后决定,从今天起,王闯为大当家保镖,和小龙一道担当起保卫大当家、保护山寨安全和利益的重任。” 大当家宣布的这个决定,可以说除了王闯、大海、小五和大胆,其他人一概不知。谁都知道王闯报名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大当家就决定了,所以老虎厅里鸦雀无声一片寂静。虽然说每天早晨的朝拜会,经常出现如此安静的场面,可这一次的安静非同寻常,静的能听见每个人心脏的跳动声。众人的眼光从大当家的脸上移到王闯身上,王闯和大胆并排站在新来的弟兄最前面。原本王闯的个子跟大胆差不多,可此时,许多人却觉得他比大胆要高一大截。大家之所以悄无声息,一是对大当家这个决定感到震惊,感到不解,感到突然;二是觉得这个王闯到底是何来头?大当家提出的四个条件,这个人难道说都能满足吗? 也就在大家狐疑着的时候,二当家说话了:“大当家,请恕我冒昧直言。这山寨,你是一寨之主,我们都要听你的。你的安危关系到整个山寨,所有弟兄的安危,所以选拔这个保镖,就尤其要谨慎再谨慎。你当初代表山寨宣布了四条标准。说的很清楚,这四条标准少一条也不行。咱就说前面的三条你都考察过了,这比武打擂可是说好了的,要打的。我们都没见,什么时候打的擂呀?难道这位王闯是天神下凡吗?再不就是他的武功天神相授?” 在这种情况下,显然谁都不会挑战大当家的权威,也不会对大当家的决定质疑。二当家作为从上山之前就跟大当家在一块儿的标准的元老,又是大当家的心腹和左右膀臂,在这个时候却要当这个出头鸟,难道他就不怕枪打吗?其实,了解情况的人都知道,报名的三个人,除了王闯,另两个都是当年跟着大当家和二当家一起上山来的,并且第一个报名的,跟二当家走得最近。听说是从光屁股时候就是莫逆之交,显然,他之所以这一次第一个就报名,看来是对这个保镖原本想的是志在必得,也许他认为也只有他能行,也或者说是二当家给了他什么默许。可啥都不知道,什么消息也没听说,大当家突然就宣布,这个王闯居然被选上了!二当家当然就有所不甘。大当家刚宣布的瞬间,他想着等朝拜会结束了,他再单独跟大当家去谈呢,那样可以照顾到大当家的脸面,倘若自己所提的想法遭到大当家拒绝之后,也不至于自己的脸上不好看。可是他越想越觉得不甘心,也有些气恼,尤其不解和感到生气的是,这个王闯是跟着那个毛孩子三当家才上山来五六天的功夫。他们这些人的底细,你大当家搞得清吗?可你为啥就把他选到你的身边来?所以他就想来一个干脆的,以充分的理由扳回这个局面。 二当家的话说完之后,又是一片静寂。大当家就看看众人,问道:“众位兄弟,二当家说的这些话,你们谁跟二当家的意见一致的,可以举举手嘛,意见不一致的也可以说当众说出来,都没关系的。虽然我已经决定了,但是如果你们谁说出来的理由让我信服,我可以改变决定。” 大当家说完了,两眼就扫视着全场;大海的眼光也在所有人的脸上巡游着。大海分明看到报名最早的那一个伸了伸脖子、张了张嘴,手还抬到胸膛前挥动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接着低下了头。看来是他的眼光跟大当家的目光相遇了,胆怯害怕了,收回了自己的想法,就低下头再也不吭气了。场面一度又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大当家又说话了:“既然大家都不说话,不说话什么意思啊?那就是默认嘛,说明大家都同意大当家的决定,对吧?不过我还得要给你们做一个说明,为什么关于第四条标准,也就是武功高强的问题,咱宣布过要举行打擂比赛的,可咱没有打呢?王闯跟着三当家,来的时间这么短,我对他了解吗?如果不了解,他的武功万一不够条件,我为什么又决定用他当保镖?看来有必要让大家清楚,不然的话,免得大家犯疑忌,有人甚至对我有意见,觉得我这碗水端不平,有偏向。我把话说白了,也算给大家一个交代。” 第71章 王闯成了山寨大红人 大当家的眼光从众人脸上扫视一圈,最后又斜视了一眼二当家,竭力控制着有点想要发火的心情,接着说:“我不妨告诉大家,王闯是新上山的,这是事实。可王闯是泰安城的人,你们知道吗?你们不知道,我知道,因为我在之前就认识这个王闯,王闯在泰安城也是一个人物,是很有名气的人物,官府抓过他,抓了还不止一回两回,可是抓了又放了,为什么?王闯能干,但是干了还不留痕迹,手脚都干净,这一点你们能做到吗?这既需要功夫,那就是武功,还得需要什么呀?智慧,头脑,你们有吗?他能有办法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你们能做到吗?你们以为这城里人和乡村人只是生长的地方不同啊?错啦!乡村人和城里人差距大了。有句俗话说,城里人凶,山里狗凶。这个凶不是说的凶恶,是说城里人精明不好惹,而山里人笨,狗都比山里人精明惹不起,明白了吗?王闯的武功如何?你们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我为什么不搞这个打擂比武?那是因为,除了小龙,咱山寨里没有人能打得过他。若有谁不服,敢跟他打,现在就到门外摆开场子开打嘛。” 灵岩虎高声叫道:“王闯,” 王闯往前一站,应道:“在!” “要是让你现在打擂,你敢吗,你愿意吗?” 王闯回道:“只要大当家有令,即使赴汤蹈火,王闯在所不辞,绝不后退半步!” “好啊,”大当家继续说,“王闯的态度很明确,你们哪一个愿意跟王闯比试?有吗?有的就举手或者站出来,是赤手空拳的比,还是比刀论枪?” 王闯听着大当家说这些话,心里既好笑,又多少有点担心。担心的是他们那些元老,万一有一个会玩刀用枪的,自己咋办?自己当年只会耍耍棍子,无非是拿一根木棍子,瞎舞乱捅;这段日子跟着大胆学武,学的也只是一点拳脚功夫,什么刀啊枪的,压根就不沾边;觉得好笑,是大当家还真有一套,能瞎编,编出来这些还真能蒙人,就算大海他们几个最知根知底儿的,若是不了解情况,也会被大当家这一番话给蒙住了。这才真是人不可貌相呢。看着大当家粗拉巴几、一脸凶相,谁能想到,竟有这么好的头脑,这么会编故事? 大当家说到这里,就把目光转向了二当家,说:“二当家,你看看,在你眼里,谁能跟王闯对阵呀,你可以点个名嘛。点了让他跟王闯比试一下,如果王闯输了,那这个保镖王闯就不要干了,谁赢了王闯,咱们再考核前面的三个条件,都符合了,就让他干。怎么样,这样安排公平吗?二当家,你指定一个吧。” 二当家就瞪着眼看最早报名的那一个。可那家伙却一直低着头,似乎没听见一般。二当家看了半天,也得不到那家伙的回应,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得长叹了一口气,右脚在桌子底下跺了一下,说道:“唉,大当家,我刚才嘛,只是说说我的看法,我不也是落实你的要求嘛,对吧?既然没人站出来跟王兄弟比试的,那就是王兄弟赢嘛,这都是历来的老规矩。不过我倒是还有个想法。” 大当家面无表情,冷冷地说:“你说。” 二当家道:“既然让王闯干保镖了,那就是跟小龙平起平坐,要不让他们两个比试一下,咱们也看一看他们的高招?就算给大家表演一下嘛,也看一看他们凭着什么能够保护你大当家的安全,保护咱们山寨的安全。” 不等大当家回应,小龙却说:“二当家你就别折腾我了,我这两天拉肚子,拉的一点劲都没咧,我就算比王兄弟的武艺高一点,我这肚子不争气,我还有什么力气啊?今天我先告负。” 小龙这番话和这样的操作,是王闯和大海以及小五绝对没想到的,由此他们也看出,这个小龙也不简单,尤其是在快速准确领会大当家意图上那是真不含糊。二当家只好摇了摇头说:“啊,我只是提一个建议,既然小龙兄弟身体不爽,那也就为罢,一切听从大当家的。” 大当家这才又重申一遍,“我再郑重的宣布一遍:王闯,从现在起,担任灵岩山寨大当家保镖!” 大当家的话音刚落,管家和小龙带头,场上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拍巴掌声。大胆伸出了拳头,就要挥起拳头大喊,一看周围没有任何人喊叫,又看了看大海在上边用手使劲做着往下压的动作,他明白了,忙收回拳头,也咽回了自己想要喊的话。 王闯正式上任大当家保镖,从原来的宿舍搬到了保镖宿舍,也就是小龙的房间。搬家的时候,大海和带来的其他全部弟兄,一起站在门口,一一向王闯告别。其实就是把后院挪到了前院,可是大家有一种王闯要出征、走了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的感觉,是那种十分悲壮十分庄严的感觉,尤其是大胆和小吴,眼圈竟然红红的。大海一看这情形,自己的眼也热乎乎的,忙用手去揉眼睛,只说了一句:“王闯,别忘了自己的责任和承诺,好好干,干出成色,干出前途,干出将来的辉煌,俺们等着你的好消息;方便的时候随时过来说话啊!” 大海的这些话,小五和王闯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看着大家这一往情深恋恋不舍的样子,王闯也觉得鼻子里有一股热辣辣的东西要往外涌,眼里热乎乎的,就瘪了瘪嘴说,“老大,你放心,王闯的心永远永远向着你,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当好这个保镖,为你和弟兄们争脸,为自己争气。” 说吧,就向前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真可谓一步三回头。 王闯当上大当家的保镖后,牢牢记着大海和小五给他交代的话,在大当家面前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做事踏实认真,表现出一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忠诚无限的样子,凡是吃苦耐劳出力受累的事,王闯都是先看一看小龙态度,只要小龙不想干,或者说嘴上不说暗里推辞的事,王闯都是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就去把事干了。 这些事这些情形,大当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很庆幸也很高兴自己没看错人,选对了人。除了在大当家面前的表现,王闯在小龙面前甘做小弟,不管小龙对他如何指手画脚吆三喝四,他都没有半句怨言,都是笑脸相迎。有的时候小龙也向大当家告他的黑状,可是时间长了,大当家就看明白了,他倒也乐得让他们两个内斗。大当家知道有一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就想当这个渔翁;但他心里可是有数,那小虎活着的时候,小龙就这熊脾气,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小虎不好欺负,因为小虎无论资格还是头脑都比这个小龙要强一大块,所以小龙对他无可奈何。可王闯呢,大当家总觉得他各方面都比小龙要强,可他却总是屈从,总是顺应小龙,甚至不讲原则不讲条件地屈从和顺应,也许他是出于对老资格的尊重吧。因此有时候大当家就觉得这个王闯有点软,似乎不够硬气;可是当他为大当家做事的时候,却又从来都是强势出击,不怕任何艰难困苦,也不怕任何风险挑战,由此大当家又觉得这个王闯的大局观强,心胸宽,从长远说,这样的人对他才是最有利的。除了处理好大当家和小龙的关系,王闯对二当家、还有那些所谓元老级的人,都是十分的谦恭,从来不摆大当家身边人的架子。尤其是对二当家,更是明显。从打大当家决定任用王闯当保镖,二当家心里一直愤愤不平,他这种愤愤不平无法对大当家发,就迁怒到王闯身上,常常给王闯出些难题,再不就给他脸色看,甚至有的时候故意找茬。这一切王闯有的时候真是很生气,也很憋闷,可是他牢牢记着大海的话。大海跟他说,爷爷说过,忍一时天高地阔。王闯虽说从小在城里长大,可家里穷,又是社会最底层的穷苦人家,吃的苦受的罪受的憋屈多了去了,什么样的没有经见过?所以王闯也就练就了一种品质,那就是忍耐力强,忍受力也强,心理很强大,并且不容易发火,这也正是大海看中他的很重要的品质。王闯牢牢记着的还有一点,就是,凡遇到大事,遇到他自己不明白,理不清的,他就瞅空找大海或者小五去请教。慢慢地他也感觉到,小五在他们这个团队当中的分量和重要地位,再加小五又一片真心待他,两个人的感情也就一步一步的上升,越来越近,越来越厚。 不到一年的时间,王闯在大当家眼里,在所有元老级人物的眼里,无论是威信,还是形象,都已经把小龙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已经成了公认的大红人。唯独二当家对王闯的看法越来越差,他甚至给小龙说,“你可要特别警惕这个王闯,你别看他这个名字,好像楞莽撞,是个楞头青,其实他心眼多的很,你可不能让他超过了你,我是说在大当家心目当中的位置和分量。” 王闯的威信越高,二当家就越看不顺眼,越想在大当家面前贬低和糟蹋王闯,结果却屡屡碰壁,只能是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所以他就想拉拢小龙,来排挤王闯,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反而成了攥在王闯手上的把柄。 第72章 稳立山寨举足轻重 王闯干的顺风顺水,如日中天,这令大海很是欣慰,也很放心。而大海自己,按照小五给他的建议和策略,对大当家二当家都十分的恭敬,特别是对大当家,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时时处处把大当家摆在至尊至上的位置,即便有时候大当家说的不对或者不合自己的心意,大海也都是说“照大当家的说的办,一切以大当家说的为准。” 同时大海在近一年的时间里,还刻意做了两件事。一是大海主动要求带人下山。在大海来之前,都是大当家不定期带人下山,无非是到附近的村镇上富人家里去抢掠一番。大海来了之后,二月二、寒食节这两天,大当家带着他们下山抢了两次,大海也看明白了他们抢掠的手法,只可惜每次的收获都少得可怜。因为人家摸准了他们的规律,只要得到山匪来了的消息,就立即把所有东西都藏起来,有点姿色的女人也藏起来。 快到端午节的时候,大海按小五的建议对大当家说,“您是大当家呀,是全山寨的当家人、主心骨呀,您的安全可比天都大。以后啊,您就别再轻易下山了,您就坐镇山寨,把事交给弟兄们去做。” 大当家说,“是这么个理,可他们做不来呀,我带着下去从来不空手,老百姓说贼不走空,咱就是山贼嘛,我带着下去哪一次走空了?虽说我带着下山,也弄不来太多,可是粮食还有那衣服什么的,哪一次都能弄回一些来。让他们下去就不行啊。这些年,总共让老二带人下去过两回,一回弄回来百十斤麦子,再一回弄回来五六十斤高粱,两回弄回来不到十两银子。你说,我能再让他下去?” 大海说:“这样吧,我呢,是咱们三个当家最小的,吃苦受累的事,理当我在前,以后就我带弟兄们下去吧。您要是不放心,那就先我带人下去一回,就端午前后吧,回来你若觉得我们干的还可以,往后您就不用下山了,您只管在山上坐镇等着,有了特别重大的事儿我们在请您亲自出山。若我们干得不好,您不满意,就还是由您带人下山。您看这样行吗?” 大当家听大海这么一说,心里顿感热乎乎的,很是欣慰,二当家从来就没有这么个表示。凡是跟着自己下山,就只是吆喝一通,敲敲边鼓,打打锣吹吹号,具体的事儿这二当家还真是从来就没有具体的干过,都是他大当家,亲自带人,亲自安排亲自指挥,就那两回,要不是大当家有病在身、山寨又出现了粮荒,也不会让他带人下山。如今,大海主动请缨,大当家很高兴,说道:“那好,就端午节那天下去吧。” 大海却说,“端午,是个大节,弟兄们还是都在山上过节吧,您也跟弟兄们一起热热闹闹过个节,这叫当官的与民同乐嘛。我就在端午前三天下去。要是能弄回点好东西来,正好庆祝端午。” 大当家听大海说得在理,便说:“哦,那么,下山的日子你定吧。” 大海嘴上不说,心里却想,你们之所以每次下山都收获了了,就是人家都摸准了你们的规律,你们觉得人家过节没防备,可你们总是过节下去,就是傻瓜也能摸到门道。 十天之后,大海带着人下山了。一文一武,小五为文,大胆为武,另外又加上铁柱,董大雷和谢小强,还有那九个弟兄。那些元老派的人,听说三当家带人下山,都不愿意去,大海也不去给大当家告状,心想,你们不去就不去吧,正好我也不想带你们,就带着他自己的弟兄下山了。真是没想到,根据他事先了解的情况,大当家经常抢的几个地方,他就没再去,而是到了更远、也更大的一个镇子,直奔镇上那家大药房兼药材经销商家里,把老板捆起来,押到了一间小屋里;把账房先生弄到了另一间屋里,连敲打带吓唬,账房先生为了保命,就乖乖的把存在家里的一百八十两银子和用于周转零花用的三百贯铜钱交了出来。 回到山寨,大海向大当家报告说:“这次带人下山,因为对这一带人生地不熟,所以没有达到我们预想的目标。可能要让大当家您失望了。” 大当家就皱了皱眉头说:“怎么呢?没搞到东西?没关系,第一次嘛,搞上几次摸上路子了,有经验了,就能有更好的收获。老话说的好,心急喝不了热糊粥嘛。你以为那么容易?你呀,早着呐。” 大海一脸真诚地说,“我这才知道真是不容易,大当家您真是太不简单了,经营这么一个山寨,大家要吃要喝要穿要用,都还想吃的好点,喝的好点。我在下山的时候先定了个一定得让您满意的目标,就是想搞他七八十两银子,再搞点零散的铜钱,花起来方便。可是,我们这一次,哎呀,只搞来了五十两,还有一百来贯铜钱。” “停停停停......”大当家听大海一说,直接就愣了,半张着嘴,看了大海半天,才截断大海的话,“你,你说什么?你搞回来五十两?还有一百罐铜钱?” 大海满是遗憾地皱着眉说:“啊是啊,要不说没达到我的目标嘛。” 大当家高兴的一拍屁股说:“不少啦,不少啦,我不跟你说过吗?我带人下山,一次最多的时候这些年都没超过五十两银子。一开始的时候,山下有一户富人,我们到他家算是发了回财,那一次最多,搞了接近五十两,打那以后,我们找不到这样富的人家了。这一户呢,我们每一次再到他家,连十两都弄不到。你这还得了啊,一次就五十两银子,还一百罐铜钱,好!三当家,有了你,我不愁了,不愁了!” 可令这个大当家没想到的是,第二次大海带人下山,回来竟然交给他六十八两银子,一百六十贯铜钱。大当家当然不知道,大海其实抢到了二百多两。大海手上的金子和银子,让王闯找了个秘密山洞,全藏在了那里面。大当家看着自己银库里的银子,只要三当家下一次山回来就长一块,他自然对大海也越来越满意。尤其是这个三当家,对他从来都是百依百顺恭敬有加。这人呢,是情绪和感情动物,特别是做山匪老大的,脾气暴躁是正常的,爱发火也是常有的事儿,所以大当家常常发火,有时候就是无名火,对着大海发火的事也是常有,大海却从来没有过抱怨,也没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对此大当家心里自然有数。他越来越觉得,三当家可是比二当家要强多了,虽然三当家来了才一年多,年龄嘛,才十四五岁,可不管是他做事,还是他领的这帮人,都成了山寨的顶梁柱,也成了他的真正帮手和栋梁。渐渐的,二当家的分量也就越来越轻了。大当家甚至不想搭理这个二当家了。而二当家呢,本事大小不说,看着这种情况他也心知肚明,对大海越来越不满,却又摆不到明面上,慢慢就有些忌恨起大海来,于是,就有事无事找大海的事。而每当二当家挑起事端的时候,大海都是退让。众人都看在眼里,大海的威信和形象也就越来越高。 眨眼间,大海他们来到灵岩山,已经一年半了。大海不但年龄长了一岁半,他的个子也长高了,跟小五和谢小强差不多了。更重要的是,十五岁的大海,心眼儿越来越多,虑事也越来越周全,这中间,小五的真正发挥了高参的作用。 大海跟小五相处最大的好处就是大海特别民主,对小五说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不管大海觉得对还是不对,行还是不行,他从来不会驳斥,更不会轻易否定,都是说“好,你看的楞对;”“这个说法好,我赞成,咱们就这样办”;即便有时小五说的令大海感觉与自己的想法相差太远,大海也只是说,“挺好嘛,挺好,哎,不过啊,咱是不是怎么着怎么着?” 大海这种做法,小五也觉得特别舒心,心情也畅快,不用有什么顾忌。只是小五觉得自己的学识越来越不够用,能力差的太远,他就想多看点书,多学一点。他特别清楚,人的学识全靠读书学习,而他只是偷着看人家上私塾,识了一些字,可毕竟识的字读的书太少了,这才叫书到用时方恨少,所以,当他发现了大当家书房里有一些书的时候,就让王闯帮他向大当家借。大当家其实不看这些书,只是在那里摆样子的,这回倒是便宜了小五。小五也曾让大海一起看,可大海不喜欢看书,大海说:“我一看书就头疼,你可以把书上的一些东西说给我听,可我就是不愿意看。” 小五知道了他的这个特点,也不再提这样的建议,倒是自己先把大当家屋里的书都读完了,半年之后他又在下山的时候,在抢钱抢粮的同时,也抢了一些书。等这一年半的时间过去,小五已经成了灵岩山上最有学问的人,也成了最有智慧的人。有了小五的鼎力相助,大海也得心应手,所做许多事都令大当家和弟兄们刮目相看,在山寨的地位和分量自然水涨船高越来越重,成了在山寨举足轻重的人,在一些人心中,甚至有超过了大当家的感觉。 第73章 中秋夜内斗大升级 眼见得大海的翅膀越来越硬,在山寨的地位和分量也越来越重,但对大当家却日益敬重和尊崇,大当家从大海的身上,才真正感觉到了山寨之主的尊严感和至高无上优越感。相应地,二当家在大当家心中的分量却在不断降低。特别是中秋节晚上出的这件事,使得二当家的威信出现了颠覆性的变化。 山寨的弟兄们吃完了月饼,喝过了桂花酒,有的回房歇息,有的则三人一伙五人一团的,到自己喜欢的地方去赏月吹牛或者赌博去了。而最宽大最平坦的那块大石坪,则成了大当家和他的六个小美女月下寻欢的专用场地。 这块光滑硕大的石坪,其实就是一块巨大的石梁子,位于老虎厅西南方向,离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卧房最近。自从大当家赶跑了原来的寨主、霸占了山寨,这个石坪便成了山寨弟兄们玩乐的最佳场所。随着大当家身边美女由一个增加到六个,石坪渐渐成了大当家和小美女们玩乐的专用场所,除了二当家偶尔有特殊事项前来向大当家报告、站岗的保镖,其他任何男子都不得进入石坪。 中秋时节的夜晚,晴空万里,又大又圆的月亮,将山上山下照耀得如同白昼;清爽的秋风,送来一阵阵香气,菊花、桂花的香气、其他各种树木散发出的香气,还有从远处飘来淡淡的收获庄稼后泥土的芳香味,这种种香味混合在一起,令人心醉神迷。大当家和他的小美女们,正在明晃晃的月光下,做一个叫“独龙戏群凤”的游戏。大当家和小美女们全都脱得光光,但美女们的隐私部位,用下午小喽啰专门折来的菊花挡着。做这个游戏的主意,是六个美女当中年龄最大的那个十八岁的女孩贡献的。她原来是山下一个大富人家的小妾。她说她跟着那家的老爷,到泰安州一个员外家里去做客的时候,见那个员外和他的客人跟一大帮小美女们做过这个游戏,大当家觉得既有意思又好玩,便安排在中秋节这个特殊的夜晚,要痛痛快快的玩一把。 就在大当家和小美女们玩到最热闹最快乐近乎疯狂的时候,二当家来到了石坪的入口处。 按平常的规矩,二当家三当家要见大当家,不管是在大当家的卧房,还是老虎厅里,都是不需要通过小龙和王闯同意的,也不需要他们通报。可这天晚上情况特殊啊,当小龙远远望见二当家向这边走来的时候,就对王闯说,“不能让他过去,大当家正在喜上加喜呢,让他过去不就冲了喜呀?” 王闯点头说,“那是当然,不能让他过。” 说归说,二当家来到跟前,径直往里闯的时候,王闯一抬脚向前要去阻挡,却被什么绊倒了,等他爬起来的时候,小龙早已站在了通往大石坪的道路中间,说道:“二当家,你是要找大当家吗?” 二当家一看小龙站在路中间,挡住了他的去路,就很不高兴,但并不说话,只做了一个让小龙让开的手势。小龙双脚分立,正好堵住了二当家的去路。二当家斜了斜身体,用右肩头往前一顶,正跟小龙的肩头撞在一起,竟被顶了回来。此时,王闯也已经站到了小龙的身边,两人四条腿扎在地上,死死地封堵住了路口。二当家一看这情形,就很是不悦,阴沉沉的问道,“你们什么意思啊?我找大当家有事,还需要经过你们同意吗?你们拦在这里干什么?你们是拦路虎还是挡道的狗啊,唵?” 小龙说:“不好意思啊二当家,今天晚上情况特殊,大当家有特别交代,任何人不得越过这个地方。” 二当家依然用那种语气问道:“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小龙的语气没有任何色彩,说:“谁也不行。” 二当家一看小龙这坚决而又没有通融余地的态度,直接发起火来:“你给我闪开!你要把我惹毛了,我现在就让大当家开了你,马上让你滚蛋!” 这个位置离着大当家和小美女们做游戏的地方只有十多步远,正常情况大当家应该能听得到二当家的话,可此时大当家和美女们玩的够嗨,欢声笑语叽叽喳喳,竟没有听到这边的吵嚷声。小龙和王闯可就为难了,若硬是不让二当家过去,二当家的火气显然越来越大;可要让他过去,显然不合时宜,两人都清楚大当家在干什么,特别是小龙还知道,二当家一直垂涎这些小美女当中一个叫玉兰的,曾经向大当家要求把玉兰让给他,可大当家一直没答应。而在这种时候,若让二当家到了跟前,看到眼前的一切,将会发生什么事儿?那就不好说了。一面与老虎厅相连,三面都是绝壁,深不见底,因此这三面的边缘都有用方形石块砌成的石垛子,以防止有人从这石梁上掉下去。二当家若是到了跟前,看到他心中的玉兰正脱得光光跟大当家互动,万一醋劲上来,一时冲动发生了意外,那可就是天大的事儿,他和王闯到时候就有说不清负不起的责任;既然这样,宁可得罪二当家,也绝不能放他过去。小龙这么想着,就把腰杆一挺,又往二当家身边靠近了一步,说:“对不起二当家,我们今天晚上是奉大大当家之命,在这个地方把守的。再给您说一遍,大当家有特别交代,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您请回去吧。有事的话,明天一早您向大当家去说,唯独现在不行。” 闻听此言,二当家忽地一下爆发了,大吼一声:“闪开,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拦二爷我!” 二当家也是会点武功的,曾经跟小龙比试过,那时不知是小龙是不是让着他,反正小龙是输了。此时,随着一声大吼,就用上了他的霹雳神掌。脾气本来就火爆的小龙,一看二当家出手开打,便来者不拒,也顾不得客气管不得面子,先是往后一跃,先摆了个礼让的姿势,接着便伸手去接二当家已经劈过来的右手。王闯一看两人要真干,立马跳起横在了二人中间,将二人几乎同时劈出的手掌挡在了两边。二当家急速转换身位,又从王闯一侧将手掌径直劈向小龙;小龙的动作更快,“嗖”的一声就越过王闯,飞起一脚,向二当家的裆部踢去,只听二当家“哇”的一声大叫,与此同时小龙喊了一声,“去你的吧!” “卟嗵”,二当家栽倒在地上,两手捂着裆部,嗷嗷直叫。直到此时,大当家才听到了他们的打斗声和喊叫声,骂了一句“奶奶个熊!”停下了游戏。那个最看眼色、年龄最大的女孩,急忙把衣服递给他。大当家穿上裤子,披着上衣就赶了过来喝道,“谁在这里捣乱?把他扔到山崖下面!” 小龙没吭气。王闯说:“大当家,对不起,打扰您了,是二当家,他要见您说有急事报告,我们不让他过,就......” 二当家一看大当家过来了,就躺在地上不起来,哼哼唧唧,带着哭腔说道,“大当家你得给我做主啊,这小龙不得了啦,他居然敢打我,敢打你的二当家了,他要造反啊!” 其实要说起来,二当家跟小龙算是莫逆之交,二人的关系很铁。自从王闯当了保镖,二当家和小龙就形成了默契,那就是排挤王闯。可是经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小龙越来越觉得王闯不是二当家说的那种情况。相反,王闯对自己是如此的顺从,恭敬,因此他已经不想再跟二当家沆瀣一气。二当家呢,一直以为小龙跟他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跟他是一条心、一股劲儿的,可慢慢地,他觉得这个小龙竟越来越不听话,跟他渐行渐远,甚至常有对他不恭之举,尤其小龙跟王闯不同的是,若看不惯或者不高兴,他会直接表现出来。因此有些事儿,就往往不给二当家面子。二当家本来就对小龙已有不满之意,攒了半肚子的火,这一次他就想教训一下小龙,却没承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此便决计要借大当家之手惩治小龙,以达到自己泄愤的目的。 大当家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情真相,就咳了一声,说道:“起来。你一个二当家,躺在地上像个什么样子!” 二当家却说,“我想躺吗?我愿意躺吗?我起不来了。我来找你有重要的事情报告,可这混账东西他不让我过呀,他不让我见你,居然还打我。他想干什么?他要造反吗?我可是二当家,是你的铁杆好兄弟呀,大当家你说吧,我要听你一个说法,你是要他还是要我?” 这样的问题扔给大当家,要在一般人可能会思虑、犹豫半晌,可大当家没有,大当家心想,你他妈简直不看眼色,,我正在这里娱乐、正玩得高兴呢,你却来捣乱。这么想着,大当家直接就说道:“你们两个我都要,可是今天晚上,二当家,你就瞎了眼。我给小龙和王闯专门叮嘱了的,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们没给你说吗?” 王闯在一边说:“说了。” 小龙接着又说:“说了,他不听,他骂我们,他先出手打我,还说要把我扔下山去。” 听到这里,大当家已经怒不可遏了。喝道:“你呀,简直不懂事、不懂理!你混蛋,你给我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罢,大当家气哼哼地迈着大步走了,回了自己的卧房。那六个小美女都已经穿好了衣服,也一溜烟跑回她们的屋里去了。 二当家在大当家手里没有讨到什么,反而讨了个没趣,挨了一顿训斥,尤其是还有六个小美女都在跟前看着呢,他觉得丢尽了颜面,憋了一肚子气,可又觉得这么躺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啊。秋凉了,躺的时间长了,万一着了凉,再闹上一场病,那可就是双重打击,既丢人现眼,又引病上身,那太不值得了。这么想着,自己就爬了起来,对着小龙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咬牙切齿地骂着“娘的,早晚跟你算账!”,独自走了。 一看这情形,小龙对着王闯干笑了一声说,“哼,看他这个熊样,还想跟我动手!” 王闯说:“我还没出手呢,你就把他打倒了,我要再出手还不把他揍扁了。”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74章 大海部署借力打力 按照大当家所定的规矩,两个保镖每隔三天要在他门口值一次夜班,保卫他的安全;其它日子由大当家亲自挑选的三个忠诚可信之人轮流值守。中秋节的这个夜晚,轮到小龙值守。看着二当家带着一肚子气走了之后,小龙赶忙往大当家卧房门口走去;而王闯并没回去睡觉,直奔大海的屋子而来。大海从半年前就已经独自在自己的屋里睡觉、不再跟大胆和小五轮换着睡了。 王闯等门个弟兄,都跟大海有约定,晚上叫门,先轻敲三下,再重敲两下,最后再轻敲三下,只要不是这个节奏,大海就不开门。王闯按约定敲门后,大海开门一看是王闯,忙抓住他的手拉了进去,惊喜地问道:“今天晚上中秋节,大当家不是有特别活动吗?你怎么早早的就跑来了?” 王闯说,“嗨,大当家正搞着,让二当家给搅黄了。” 大海一听,就说:“快把小五叫过来。” 等王闯把小五叫过来之后,大海就让王闯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 大海说:“小五兄弟啊,你听见了吧?你怎么看这事啊?有点用处不?” 小五在听王闯讲述的过程中,就已经做了一番思考,大海一问,立即就说,“当然有,价值楞大。咱们要用好这个这件事。这件事对于老大”,哦对了,这里要特别说明,小五已经不再称呼大海为“少爷”,当着其他人的面都是称他三当家,他们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称他“老大”。小五接着说:“老大,这对咱们来说,是一个非常有利的机会,也是个大好事,只不过吧,得用好它。” 大海又问,“那你觉得咱应该怎么才能用好?” 小五就把自己的计划和设想对二人说了一遍。大海听罢,很是高兴,就对王闯说,“你快回去吧,就按小五说的,做好你自己的事,别的不要管。别忘了胆大心细,还得稳,关键时候就得狠。” 王闯点头道:“好,我都记住了,放心吧。” 自从王闯做上了大当家的保镖,他们就一直坚持这样的联系方式。 次日,按照规定,小龙在值夜之后,要睡一上午的觉,这期间大当家的所有事项都由王闯负责。下午,小龙来到大当家房门外的时候,王闯悄悄跟小龙说,“龙兄啊,你可惹祸了。” 其实王闯不说,小龙也知道,他得罪了二当家,这本身就是祸事。但是他不怕,瞪着眼问:“他还想怎么着?”王闯故意压低声音说,“二当家上午来找大当家了,走了之后,大当家问了我好几桩事儿呢。我听大当家的意思啊,二当家告诉他,你好像是在拉自己的队伍,在元老当中好几个都跟你走得特别近。二当家的意思是说,你这样就是想另立山头,是要挑战大当家呀;还有呢,说你跟大当家身边女孩当中的哪一个有那个那个。” 王闯的这个说法,是有来由的。但上午二当家来找大当家的时候,压根就没涉及到这些。因为这些事都是王闯掌握的情况。二当家来的时候,先让大当家看了他身上的擦伤,差一点要哭的样子,诉说小龙如何把它摁在地上殴打,要求大当家替他出气,要不然这个二当家他就不干了。 王闯说的这些,小龙自己有数,他没想到二当家在盯着他,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所以听王闯一说,就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嘟着腮,问王闯:“他说这话你听见了?” 王闯说,“大当家喊我倒水,我出来进去的空里,就听到了。” 小龙:“你信吗?” 王闯:“我当然不信呀,你龙哥是谁呀?你这么忠诚大当家,对大当家那是一心一意忠诚无比。二当家不就是为了糟蹋你,想在大当家跟前败坏你,才捕风捉影瞎编一气吗?要不然他怎么能让大当家替他出气呢?” 小龙:“那你觉得他这些话大当家会信吗?” 王闯:“哎呀,这可就不好说了。说实话,我知道你和二当家都是老早就跟着大当家,可是不管怎么说,二当家他和大当家是曾经的过命兄弟啊,要不然人家怎么能当上了二当家,你永远只是个保镖哩?这就说明,大当家对二当家的感情够深呗。” 小龙听着王闯这些话,自己也在掂量,既然王闯听到了这些话,倘若他信以为真,那么他在王闯心目当中的分量就会大打折扣,所以一脸诚恳地说,“王闯老弟啊,刚才你说的这话有道理呀,你也说到点子上了,我十分的赞成。二当家虽然和我差不多是同时跟着大当家起事的,可到底二当家和大当家他们两个是一个村子的,他们肯定是近。可我是为大当家挡过刀挡过剑,救过大当家命的,这一点二当家他比不了我,大当家心里最有数。还有小虎,处理小虎,大当家不找别人,也没找二当家,还是安排让我去解决......” 说到这里,小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收住话头说:“哼,不管怎么说,大当家对我是十分信任,从昨天晚上那情形,你在跟前,该能看出来吧?” 王闯说:“那是,我当然出来了,大当家现在其实更信任的是你,可不是二当家,并且他对二当家特别烦,二当家整天想着那个玉兰。有两次我值夜的时候,二当家就偷偷摸摸的去找过人家,可是人家根本就不待理他,他还给人家送银子,送镯子,人家也没要他的镯子,银子倒是要了,可是要了白要,还是不搭理他。” 两人嘀咕了半天,小龙就进去见大当家,说,“大当家,昨天晚上是中秋节,就因为我,没把事办好,搅了你的好事。好好的一个中秋节没过好,月亮那么好,天气那么好,一丝风都没有,你本应该过得快快乐乐,十分尽兴的,那些小姐妺儿也都那么高兴,他们巴不得跟你一起共度良宵啊,都是因为我无能,不会办事儿......” 听到这里,大当家就打了个手势说:“好啦好啦,别那么自责,这事啊,不怪你。要怪,全都怪老二。我问过王闯了,事情的起因,整个过程我都清楚了,就是老二的毛病,他说找我有啥重要事,上午他说了,并多么不重要。其实,他就想过去缠着我,他就觉得我老大有的他也应该有,我老大能得到的,他也应该得到。简直是岂有此理!要那样不我当这个老大还有啥意思?为啥我叫大当家,他叫二当家?他也不想想,宰相能跟皇上争这争那吗?至于他说的,你的一些事,我压根就不信,你放心吧,我有眼,有耳朵,我能看能听,我也不是个笨猪,我会动脑子分析,不需要他的提醒。我看这个老二啊,他是有病了。他这个病啊,还不轻,得给他治,要是不给他治,他的病越来越重,就会要他的命啊,小龙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看来,得你给他治了。” 小龙连连点头称是。从大当家的话里,小龙得到了点启示,王闯说的话不假,王闯分析的也不错,二当家就是要想在大当家面前败坏自己,离间自己跟大当家的关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大当家已经有了要除掉二当家的想法。大当家说二当家有病,这句话小龙自己理解不了,出来后,就对王闯说,“王老弟呀,我很感谢你啊,我和大当家啦了半天,大当家把二当家对他说的事儿都告诉我了,大当家很生气!我从大当家的话里听出来了,大当家要治他。大当家说他有了病,并且病得不轻;还说他这病啊,得治,让我考虑怎么给他治,并说这病大当家自己不可能亲自给他治。” 王闯听了小龙这些话,觉得里边大有文章。大当家这话隐含的意思很深,王闯自己琢磨不透,就对小龙说,“龙哥啊,大当家这话含义够深呢。你刚刚说,大当家是想要治二当家,可是,毕竟他们是知己的兄弟啊,要治他,得想个妥妥的办法,大当家又没明说,既然大当家说这事让你来办,你可得考虑好了,你要办不好,就会把自己搭进去了。你得通过这事,让大当家更信任你,更倚重你才行。若真的把那个二当家那个那个了,你不就是老二了?” 我是老二?小龙眼前“唰”地闪过一道亮光,顿感高兴得意起来。此时王闯的脑子一直在转,可就是想不出道道来,便对小龙说,“哎呦,我昨天过中秋吃的不合适,今天老是拉肚子,我得去......” 说着就跑了。 王闯从老虎厅的前面拐了两个弯儿,顺着墙根,跑到小五屋里,把小龙的话,向小五重述了一遍,也把自己的疑惑向小五提了出来。小五说,“哎呀,这事好理解呀,就是让小龙给二当家捏造一个病,然后以给他治病的名义把他......” 然后就附在王闯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王闯听着不住地点头,连说:“好,好”。 第75章 泰山鹰对上三当家 自从大海上了山,二当家心里就一直感觉像是塞进了一团猪毛,不舒服,并且越来越不舒服。虽然在他的眼里,大海只不过是个孩子,可是大海一上山就拿出了那么多的黄金和银子,一下就俘获了大当家的心,很明显大当家对大海的信任度在不断提升。如此下去,他这个二当家的位置必定不保,甚至往远处看,大当家能不能保住江山,也不好说。这种感觉,在小虎死后,达到了一种新的热度。小虎的死,令二当家不但很伤心,而且也费了很大的心思,费了很多琢磨,总觉得很是蹊跷。小虎毕竟是和他们一起上山的,对大当家和他的感情很深,他不明白为什么小虎会出现那样的意外。第一天下午还生龙活虎好好的,可第二天早晨朝拜会上,大当家就宣布了小虎出现意外的消息。他一直觉得小虎出现意外本身就是个意外,他觉得这事绝对与三当家和他手下那些人有关系。他的这种猜想,很快就得到了验证,理由是王闯挤掉他力保的发财、当上了大当家的保镖,这里边儿能说没有文章、没有蹊跷吗?为了彻底搞清这里面的猫腻,他特意让跟他最铁的弟兄发财盯着大海这些人。经过多日偷窥、跟踪,发财向二当家报告了发现的一些情况,二人经过分析认为,三当家似乎并无啥可担心的,倒是那个叫小五的,长得尖嘴猴腮,两只眼睛像老鼠,眼滴溜溜乱转,他觉得三当家他们这些人,应该是以这个小子为核心的,他绝对是阎王爷皱眉头,鬼点子多的很。还有,自从小虎死了之后,三当家就一直不在自己屋里睡觉,而是由小五和宋大胆轮流在他屋里睡,自己却是跟那两人换屋子睡。 中秋节晚上,二当家本来是想把他的想法和发现的情况,向大当家报告一下,防止大当家上了他们的当,可没想到碰上了那么一桩事儿。八月十六上午,他又专门来到大当家屋里,先就前一天晚上的事做了解释,接着把发财发现的情况和他们的看法报告给了大当家,语重心长地告诫大当家:“大当家,我就觉得三当家这些人不可靠,特别是那个叫小五的,看着就鬼精鬼精的,你可得妨着点。咱打下这江山不容易,可不能走当年关公大意失荆州的老路哇。” 谁料,大当家却说,“你想的太多了,三当家最多就是个贪玩的大孩子,也就是仗着他爹那点名头,凑合了这么几个弟兄。这些弟兄啊,你不用担心,很快就会被咱们同化,成为咱们手下的人,给咱们效劳。这不正是咱壮大力量的好机会?你看这个王闯,明显能看得出来,他跟那个三当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并且他也不信服三当家。你那些想法,没有根据,大可不必那么小题大做。” 二当家听着这些话,心里替他着急,也替他捏一把汗,再也无法冷静平和地说话了,站起身,双手比划着,面如猪肝,唾沫星子乱飞,争辩道:“大当家,你一向脑子好使,警惕性特别高,可为何面对他们这帮人就变了?就不是你了?就为了那点金子银子?你可是灵岩虎啊!再这样下去,你就不是虎了,连羊都不是了!难道你就这样甘心臣服于一个小屁孩?无论如何,咱可不能犯糊涂啊!” 大当家见他跟自己急眼,并且说出如此刺耳的话语,火气也在上涌,但他还是竭力压着,不想让二当家太难堪,冷冷地说:“我看你是病了吧?病得还不轻!若着实有病,那就快治,唵?” 二当家已经无法再忍,可又不敢太过分,只好愤愤的大踏步离开了大当家,回到自己屋里,“咣当”一声,往床上一躺,双手抱着后脑勺,胸脯急促起伏着,嘴里嘟囔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是大当家呢,笨死了!笨死了!” 躺了一阵,嘟囔了一阵,唿地一下爬起身,让人把发财找来,问道:“中秋节前后这两天,你有没有发现三当家他们有啥动静?” 发财回道:“哦,昨儿晚上我看到王闯上那个小五的屋里去过。待了约摸半个时辰才出来。” 二当家:“看到三当家了吗?是不是也在那里?” 发财说:“三当家么,我看到他们几个人一开始的时候好像出去看月亮了,回来之后,三当家回自己的屋了。王闯是直接去的小五那个屋。” 二当家:“你没靠近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发财:“没呀,我怕让人发现,没敢。不过,王闯原来就住在那个屋,也许是去跟那俩家伙吹牛皮,瞎侃胡聊吧?” 二当家叮嘱说:“你呀,一定得多个心眼儿,看紧了他们。像这种事儿,你明明看到王闯去了那屋,你就应该跟过去听一下,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二当家如此要求,发财既觉得为难,又觉得二当家神经过敏,就说:“哎哟,二当家哎,你让我跑到人家门口去听门缝啊?要是让人抓住了,我怎么说呢?再说人家是一起来的,听说他们从小就在一块儿,就像咱们一样,人家凑一块儿吹个牛,该是也没啥吧?” 二当家很郑重地说:“这你就不懂了,王闯现在是大当家的保镖;作为大当家的保镖,他不能随便再找别人聊天啦呱什么的,他就应该一心一意围着大当家转,你明白不?”见发财点头,又接着说:“往后啊,你可一定要盯紧了他们,特别是这个王闯,抓住他一个吃里扒外的把柄,就能把他从大当家保镖的位置上拉下来,拉下他,空出的保镖位置不就是你的吗?只要你到大当家身边了,后面还有我护着,你那是过的什么日子呀?到那时候你不就是除了大当家和我,管家还有小龙,下面不就是你吗?至于三当家,他算不上个屁啊屎的,一个小毛孩子。” 发财觉得二当家这些话确实很吸引他,也很鼓舞他,便高兴起来,只要他能把这个王闯拱倒,他就能取而代之鹊巢鸠占,到那时候他发财就真的能发财了,能发大财。 可是转念又一想,二当家对三当家的看法好像也不多么准。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他们上山来的这一帮其实都是以三当家为核心的,尽管他是个毛孩子,可正因为他是毛孩子,能够凝聚起这些人来,更能看到这个毛孩子身上的能量并不小,更应该下大力气来解决这个毛孩子。他就把自己的这种想法,摊到了二当家面前。 二当家一听也有道理,就问他,“那你想怎么办呢?” 发财说,“反正论心眼儿吧,我不服小龙,就连小虎在的时候,他们两个遇到事也经常问我。我就想,这些人既然以三当家为首的话,咱们只要把三当家搬倒了,把这棵大树给他刨掉了,树倒猢狲散,其他人不就都成了咱的人啊?” 二当家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高兴地说:“你呀,搞上这么一方天地,搞上这么一股力量,那就太好啦!不管什么东西,天有地有、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这你懂吧?” 发财似乎一切都明白了,又不住地点头。 二人做了这一番商量之后,发财的劲儿就更足了。其实二当家一直在调整安排自己的棋路。他所想最多的是,自己二当家的这个位置绝对不能允许别人替代,眼下最需要警惕的,当然就是这个三当家。别看今天他是个毛孩子,可明年后年他再长两三岁,当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就不能轻视了。但万事要抢先机,若不能防住,真正事情到了跟前,往往就措手不及,后悔莫及。 自从王闯把大当家关于二当家有病需要治的话,告诉了小五之后,小五就在琢磨,如何最好的利用大当家这种说法?他知道,这事如果全都寄托在王闯身上,风险太大,容易暴露。他突然想到了谢小强。谢小强在他们这个团队当中虽然不突出,但若论脑子好使,可能仅次于自己,只不过他不喜张扬,也不爱掺和事,因此抛头露面的事都轮不到他。但他对大海特别忠诚,办事稳当,凡事心中有数。于是,小五就找到小强,问:“小强兄弟,你跟那个发财有交往吗?” 小强说,“有,也没有。见面都打招呼,好像他对我态度还行,这算有;说没有吧,是因为没有密切的交往和交流。为啥突然问这话?” 小五:“我想啊,你得替老大做这么一个事儿。” 小五就给谢小强如此这般做了一番交代。谢小强听着,两眼直放光。听完了,高兴得拍了一下屁股说,“这事啊,没问题。只是呢,我手上就是没有这个呀。”小强用指头做着点钱的动作,继续说“我发现他每晚吃饭都要整几口,这说明他有喝酒的喜好。我想得跟他到山下那个小酒馆去一回,让他过过瘾。” 小五说:“这好办,我给老大说一声,给你点钱就是嘛,保证让你把那家伙搞的舒舒服服,高高兴兴的。” “得嘞!一定办好,放心吧。”小强信心满满地说。 第76章 大海坐山观虎斗(之一) 大海听了小五关于针对二当家的报告,皱起了眉头,略一沉思,说:“兄弟啊,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太那个了?” 小五接过话头说,“太哪个?是不是太残酷了、太过分了,对吧?”见大海点头,小五接着说,“老大呀,你就没想一想,你一来到山上,人家是怎么对你的?要不是咱们有防备,你不早就让小虎“咔嚓”了?要真把你解决了,剩下俺们这些没娘的孩子,还有好果子吃?” 大海说:“哦,也是。我得到准确情报,那事是二当家建议并且鼓动的。看来,二当家确实够阴也够狠够毒的。那就按你的想法办。” 小五:“我这么安排,也是不得不。混江湖,你不狠,你就会被狠人吃掉;你不阴就会被阴人阴掉;你不毒就会被毒人毒死。自古无毒不丈夫,妇人之仁难成大事。常言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既然他不仁,咱为啥还要跟他讲道义,讲仁慈?要是等他再动手了,麻烦的就是咱,就是老大你。” 大海轻笑道:“我明白。这些道理,我知道的真是忒少了,又长见识了。这事,一定帮他俩把好关,把事做的无声无息干净利索才行,不然,一旦露馅,就会有灭顶之灾。” 小五说:“老大你只管放心,我会安排周到,不然我就辜负了你对我的希望,我也会辜负了弟兄们,我还想着给你做一个真正的好谋士和好帮手呢。” 小五接着便又找到小强,详细询问他跟发财交往的情况:小强说:“放心吧,发财已经成了我的铁哥们了,关于二当家的消息也已经传开了。” 小五由此心里有了底,就又对小强仔细地交代了下一步的安排。 山寨的三个头领,都是在他们的雅间里吃饭。吃完了饭必经饭堂大厅,再回自己房间。这天早饭,大当家吃得少,早早就吃完回去了。二当家三当家吃完后,经过饭堂大厅时,听到有人在那里议论说:“听说了吗?二当家,可能有点神经病。” 另一个人就问,“这神经病到底啥玩意儿?听说那神经会到处跑?二当家的身上要是有那玩意儿,那多吓人?” 又一个人说:“二当家最近就是有点儿怪怪的,不过还不至于会神经病吧?” 再一人又说,“谁得了神经病还会自己到处宣传?知道个啥!” 二当家听了这些话,就一肚子的气。他本想过去看看是谁在嚼他的舌头,可又一想,自己作为山寨的二当家,去抓这种毫无根据瞎编乱造的人,不管怎么说都觉得自己的境界忒低、心胸忒窄,干脆就叉着腰离开饭堂,窝着一肚子火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进门就先攥起拳头,照着桌子擂了几拳,桌子上的茶壶茶碗被震的咣啷咣啷乱跳乱舞起来,然后,又卟嗵一声仰面躺在了床上,呼哧呼哧喘粗气。正当他被气得头晕胸闷两肋胀痛的时候,发财进来了。 二当家一看发财进门,气就不打一处来,两眼一瞪,还没等发财问候,就吼了起来:“我让你做的事儿,你都做了没有?你做了没有?你说你到底做了没有?” 发财被二当家问得一愣一愣的,有点懵逼,就反问二当家:“您是不是说的三当家那事啊?” 前一天晚上,发财被谢小强请去山下酒店喝酒喝多了,早上起得晚,到饭堂吃饭时,正听到那些人在议论二当家病了的事,顾不得吃饭,就直奔二当家屋里来了,没想到一进门就遭到了一通训斥。当然,他也不知道,此时,来找他的谢小强就站在门外,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二当家怒火中烧,就又继续吼道:“那你说还有啥事?你还能干点什么?干什么还中用?那么多人在嚼我的舌头,啊?糟蹋我,恶心我,想干什么?难道我这个二当家,就这么不值钱?就这么不拿我当回事?他们在那里嚼我的舌头,你不知道?啊?你说呀,说呀!” 发财被二当家骂得晕头转向,也被气的血脉偾张,倘若不是二当家,而是别的什么人对他这样,他早就老拳伺候了。发财的拳头功夫还是可以的,在山寨里除了小龙,任何人都撑不起他几拳的伺候。要不,他怎么能敢去第一个报名当保镖的呢?此时他的拳头已经捏起来了,可是眼前面对的却是二当家。他咬着牙憋着气极力忍着,心里同时在想,二当家看来真是神经不正常了,真是得了神经病。憋了半天,直到二当家吼够了骂累了,他才再次说道:“二当家,您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马上就去办,好吧,马上去办。” 他抬脚就跨出门,刚要走人,二当家又从后边喊道:“你他娘的抬腿就走,你上哪走?往天上走吗?你知道上哪里走吗?那些狗娘养的在饭堂嚼我的舌头,你知道吗?” 听了二当家这几句话,发财憋着一肚子气,就向饭堂赶去,想抓住那几个嚼舌头的家伙,问个清楚,却没看到在门口一旁站着的小强。等他来到饭堂,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了。发财呆愣着站了一会儿,干脆也不再去向二当家汇报,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一直远远地跟着他的谢小强,望着跑开的那些人和发财的背影,就在心里说:“好,实在是好!一场大好特好的闹剧开场啦!哈哈!” 二当家对着发财放了一阵炮,心里的火发出了一部分,觉得轻快了点。看着发财出去,知道他按自己的要求去找那几个人算账去了,觉得一个人在屋里还是闷得慌,就想,干脆出去溜达溜达散散心去。于是就一个人,往大寨东南方向走去。从那里有一条小道,是到灵岩山最顶端的。山的最顶上,不像大寨所在的这个平台一样,上面是一个从东南往西北的斜坡,长满了槐树、柏树、核桃、柿子、桃树、杏树等各种树,正是端午节后,杏子已经发黄,桃子有的也已经开始变红,许多野花正在盛开。青草的芳香、野花的花香,还有桃和杏香甜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有点儿心醉的感觉。二当家以往到这里来散心也好,打猎也好,都是带着发财,这样一个人来山顶,还是头一回。他闻到了那种种香味儿,却并不觉得香,只觉得跟以往的味道大不一样。上到最高处,以往都感觉自己来到九天之上一样,似乎成了统御天下的最伟大人物,可今天丝毫找不到那种感觉,反而觉得孤单、眩晕,还有憋闷的感觉。为什么那些人在嚼自己的舌头,在议论自己?自己是山寨的二号当家人呀,他们为什么拿着我不当牌看,不当回事儿?难道他们眼里就只有大当家吗?他当时从饭堂经过,听到那些议论他的人时,他是回头看了一眼的,他看到的那几个人都是元老派的,好像没有三当家手下的人,那就是说都是自己的人,可自己的人却在那里拿着自己当笑料,这不奇怪吗?他很不明白,所以他也没有心情赏景,更没兴趣闻那种种香气,干脆走到那棵两搾多粗的杏树下,坐了下来,靠在树干上半坐半躺的,两首扣着抱住后脑勺,想自己的心事,越想越觉得别扭,越想越觉得憋闷,越想越觉得生气,慢慢的居然迷糊过去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一看天色已经正午,爬起来就直奔饭堂而去。 大当家早饭吃的少,早早就饿了。可来到饭堂,却只有三当家在雅间门口恭候着,可就是不见二当家。 “二当家呢?”坐下后,大当家问。 小龙:“他屋里没人。有人看见,太阳偏东南的时候,二当家好像是到山顶上去了。” “谁陪他去的?发财去了吗?” “没别人,就二当家一个人。” “那他拿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空手上去的。” 大当家觉得奇怪,就问:“他到山顶上干什么?他怎么突然去山顶啊?” 小龙说:“不知道啊。早上吃完饭的时候好像听到几个小弟兄在那里议论说,二当家得什么神经病了,是脑子的病。” 大海和王闯在旁边一句不吭,只听着、看着他们两个说话。大当家说:“咱们先吃吧。” 可是刚端起碗,二当家就像宿醉后半醉半醒的样子,晃晃悠悠的走进了雅间,一腚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大当家看了他一眼,问道,“小龙去叫你了,你去哪里了?你怎么啦?” 二当家回道:“没怎么,我就是觉得闷了,心里不舒服,就到山顶上去了。” 大当家又问:“哦,好点了?” “还是不舒坦。”二当家回道。 大家开始吃饭。正吃着,二当家突然把筷子往饭桌上“啪”的一放,站起来说:“不想吃,没胃口。” 说罢,也没说句告别的话,就径直走了。 大当家抬起眼皮来翻了一眼,望着二当家的背影,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嗯,看来是真有病。下午你把发财带到我那里去,我得问问他,二当家的情况他知道的最多。” 下午,小龙把发财带到大当家屋里。大当家问他:“平时你跟二当家最亲近,最近二当家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发财回道:“没,没有。” 大当家又问:“没遇到事?怎么听他说不舒畅、憋屈,是怎么回事?” 发财:“二当家这些天经常这样,爱发火,好像心情总是不好,到底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有些弟兄在那里说,好像二当家是什么,叫神经到处跑。” 小龙站在旁边说,“你就知道胡说八道,那叫神经病,不是神经到处跑,还到处跳呢。” 这话把大当家惹得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可真会编。看来二当家还真的是有病,要真的是神经病的话,还是有些麻烦。小龙啊,你可注意点啊,还有王闯,你们要和发财呢,保持密切联系,若是二当家的病严重了,咱们可治不了。” 小龙就问,“咱们治不了,那怎么办呀?哪里能治啊?山下也没有这方面的郎中吧?” 发财一听这话,就接口道:“哎,我好像听说前两天你不是让人下山找郎中给二当家拿过药?” 小龙没好气地说道:“那是我和二当家都拉肚子,跟这事无关。” 大当家就说:“二当家这种毛病啊,我见过。得了这种毛病,咱们老家叫疯病,知道吗?要是人疯了,没有好办法,只能把他绑起来,关起来,不让他动,更不能让他到处乱跑,要不然他会杀人。” 第77章 大海坐山观虎斗(之二) 听大当家如此一说,发财觉得问题是有点严重了。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神经病就是疯病。真要是疯了,二当家不但完了,而且还会祸害别人。发财自己也清楚,那疯了的人祸害人,先祸害离他最近的人,而自己恰恰是离着二当家最近的,因此他的后背就有些发凉,便问大当家:“大当家,如果真要是二当家那样了的话,那那那就按你说的办啊?” 大当家说,“那我就明确告诉你们,如果二当家真的是那种毛病,咱们给他治不了,咱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捆住关起来,让他自己去冷静,什么时候他的脑子不热了,不发昏了,他也就能有点好转,可是这个疯病是治不好的。这疯病啊是脑子的问题,谁能给他治得了啊?你们就按我说的办吧。暂时先别惊动他,实在不行了再说,啊?” 发财低着头,退了出来,突然想到,不行,我得去看看二当家,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尽管早上挨过他一顿尅,可是自己跟二当家的感情可是最深呀,怎么能放心?发财刚走到二当家门口,就听二当家在里边喊道,“我知道你是谁,滚吧,我不需要你,人事干不成,屁事儿干不了,养着你这样的有何用?滚!” 莫名其妙又挨了一顿训,发财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又怕进去会惹得二当家更生气,只好闷闷的回自己屋里去了。 要吃晚饭了,小龙又去叫二当家。门开着,他站在门口喊道:“二当家,吃晚饭了,大当家等着你呢。” 没有回应,等了半天,才听二当家在里边咳嗽了两声,咳嗽的很重,说,“不想吃了,我好像病了。小龙你能不能安排个人到山下找郎中给我抓点草药来呀?我身上冷,打哆嗦,不想吃饭,还出冷汗。” 小龙回道,“那好吧,你好好歇着哈。” 小龙回来就给大当家报告了二当家的话。大当家让小龙赶快去找发财,让发财到山下找郎中去抓药,一边安排,一边就说,“他这是热病啊。还倒是不像疯病,要是疯病他就不清楚了,他只会胡说八道瞎喊乱叫。不过这情形也不大好,饭都不吃了,早饭吃了一点,中午他就没吃,晚上又不吃。不吃饭怎么能行啊?” 发财晚饭都没顾得上吃,立即下山,到二更天的时候,提着一大包中药回来了,直奔二当家的屋子。到了门口一看,门大敞着,他就喊:“二当家,二当家,我是发财呀。” 二当家在床上躺着迷迷糊糊,其实按照现在说法,他是在发烧或者说叫重感冒,可这些土匪不懂得,却认为是热病。发财听不到回应,就进了门,点着蜡烛。烛光下看到二当家的脸色通红,摸了摸额头烫手,并且听到二当家不停嗨哟嗨哟的叫唤。发财便给他熬药。发财是按照大当家的安排,拿来的治热病的药,其实这热病跟感冒还是有区别的,治疗方法和用药自然也不同。发财给他熬好了中药,把他叫醒,让他喝上之后发财就回去睡觉了。可谁知道,到了早上,二当家就浑身抽搐,捂着肚子嗷嗷直叫,还上吐下泻。发财吓坏了,急忙去叫小龙叫管家,最后大当家也来了,一看这样就说,“麻烦,真的麻烦了,快把他抬到地窖里去。别等到他疯起来了就弄不住了。” 这个地窖,也是地牢。二当家此时浑身打着摆子,抽搐着,就被抬到了这里。抬来之后发财问小龙,“就这样放在这里呀?我在这里守着吧?要不会出人命的。” 小龙说:“你愿意你就在这里,大当家的意思是二当家的病啊,不好治了。他不单单是热病,他也有失心疯的样子,他若真的是疯了,你可要小心。” 发财说,“你放心吧,我得在这里看着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 刚吃过午饭,发财就来找小龙皱着眉头说:“二当家越来越厉害了,不知道是烧的还是咋回事,光骂人!我问他吃不吃饭?要不要再喝点药?他说我要毒死他,我们都想弄死他,你说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他让我来问问你,你打算把他怎么弄?是不是想害他?说你要是打算害他,你就太没良心了;当初可是他把你带出来的;还说,你当初叫狗剩子,这小龙的名字都是他给你起的呢。” 小龙听过这话就说:“他可能是真烧糊涂了吧?他病的真不轻啊,完全是胡说八道,我怎么能害他?他有病了,他病得这样,再说这是大当家的意思啊,又不是我要把他关到地窖的,他要是好么好样的,咱们干嘛要把他关到那里?” 小龙越说越气,肚子气的一鼓一鼓的,来回走动着,突然停住脚步问发财:“发财兄,你陪着他,这一大半天,你觉得他到底什么情况怎么样?” 发财叹口气:“唉!他跟我要棍子,说要把我捅出去,从他胡言乱语骂人还想打人来看,他可能真的是疯了。可是他现在连吐加泻的,还头疼,有一阵子疼的他抱着头打滚,你说地窖里又没有床,地上就那些干草,他就在干草上乱滚。后来他又把干草抓起来塞到嘴里,塞一阵子就拉出来,然后再往里塞,再拉出来。你看这些样子怎么觉得就像是真的疯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下一步怎么办?” “早上大当家说了,让他在那里冷静一下。要是好了,当然最好;越来越严重的话,咱不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呀?” 发财心里有数了,就又回地窖去,小龙也垂头耷脑的回到了大当家门口。王闯一直站在门口,望着他们两个在那里说话,有的话听到了,有的没有听到,但大致意思听明白了。等小龙来到他跟前,王闯就问道,“看你没精打采的,好像不高兴啊?怎么了?” 小龙气哼哼的说,“二当家看来是真疯了,要把他关地窖里,是大当家定的,我只是执行,他却怪我头上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王闯:“他已经病了,他的神智可能不清楚,可是呢,他说的这些话,细想想好像也有点道理哦。那一天我从他门口走,我听到他在屋里,不知道跟谁说话,就提到了你。我就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后来我听着跟他说话的人要出来,我就赶紧离开了。” 小龙凑到王闯跟前问道,“他说我什么?你不用有顾虑,只管给我说。” 王闯就说:“我本来不想给你说,我怕你知道了生气,也怕伤害你们弟兄的感情,要真那样我心里也不舒服啊。我不想让你老兄难受生气的。” 小龙显然有些急切了,催促道:“你说你说,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但是我得知道,他到底怎么看我的?” 王闯就故意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悄悄地说:“我只听二当家很是生气,在那里发火,说:‘他小龙有啥了不起?不就是在大当家跟前当个狗吗?他想把我拱倒啊,把我弄死他好上位呀,我就是死了也轮不到他,后边还有三当家,还有大管家呢。’” 说到这里,王闯就停下了,叹了口气,说:“唉,你们弟兄之间那么投缘,那么知己,二当家怎么能这样想你哩?我就不明白。” 小龙又问:“那个跟他说话的是谁?你看到没有?他说什么了?” 王闯说,“我听着吧,像是发财,他后来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后来我就听到二当家骂他。再后来,我听到二当家撵他滚,我怕他出来看见,就赶紧往前走,拐过墙角的时候,回头一看,是发财的身影。再说二当家的屋里好像别人一般不去。” 小龙点了点头,说:“哦,发财,好啊,我对二当家是掏心掏肺,他却这样看我;还有这个发财,刚才他还上来找我,表面上看着怪忠诚的个人,背地里跟二当家联手捣鼓我,哼!我让他们捣鼓不成!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小龙也不是好惹的。我一向信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反过来,你想对我如何如何,那我就先下手为强。其实啊,王闯我给你说哈,发财一直就是靠着二当家。小虎死了之后,大当家要选保镖的时候,他为啥第一个报名啊?不是他本事比你强多少,是因为有二当家做靠山。二当家,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骑着毛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小龙说完就走了进去。因为这天是王闯值班,小龙本来是来向大当家请示一下,六月六快到了,节怎么过,下山的事儿怎么安排?可是遇到了发财,又听到王闯的一番话,他就把报告和请示的内容换了,进门就问大当家:“大当家,刚才发财过来说,二当家可能真是疯了,在下面骂人,骂你骂我,也骂王闯,还有大管家。说我们联起手来要整死他,还说我们给他拿的药是毒药,想毒死他。” 大当家听到这里,把手上拿着的一本书“砰”的一声扣在了桌子上,说:“胡说八道!看来他是真疯了。我本来把他关到那里边,一是怕他真疯了会祸及别人,二是叫他自己在你那里冷静冷静,清醒清醒,等他好了不就出来了吗?我们何曾想过要针对他,我们为什么要针对他?我一直把他当亲兄弟看,他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可恶!” 说着话,大当家已经站起来,背着手低下头,在屋里转起圈来。转了两圈,才问小龙,“这事儿你怎么看?” 小龙心想,我原本从来就没有过要伤害你的意思,可你既然对我不仁,也休怪我对你不义,我就要借大当家的手,哼!这样想着,就回道:“二当家确实太不像话了,您对他一心一意,您兄弟二人这么多年带着我们打拼也不容易,他怎么能这样说您呢?” 大当家悠悠的说道:“你不知道啊,当初他是不服我的,一直就不服气。我早就听小虎给我说,他当着好多人的面说过,我这个老大是他让给我的,这不就是不服我吗?我一直都让着他,这些年我对他不薄,所有的待遇,我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哦对了,他对我的不满主要就来自于中秋节晚上那个事儿,他就想着那个他喜欢的小美妞,他得不到,他就借题发挥啊。还有,他一直要我给他也配个保镖,我没答应,他这是恨着我呢。我明白了。好啊,好啊,他既然这样,那就成全他吧。” 第78章 大海坐山观虎斗(之三) 第二天吃过早饭,小龙就来到地窖门外,远远的就喊:“发财,发财兄!” 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他再往前走到了第一道门口,隔着门板缝往里一看,黑咕隆冬的,突然听到二当家一声尖利的吼叫,接着就是怒骂:“混蛋!是哪个混蛋?放我出去,我要找狗剩子那个王八蛋,我要找发财,我要找大当家!我要出去!” 小龙一听二当家声嘶力竭的吼骂声,就停住了脚步,等适应了里面的昏暗光线后,他定睛细看,发现里面除了二当家在躺在干草上、挥舞着双手怒骂之外,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再看门锁,结结实实,他就退了回来,直接来到了发财的屋子,进门就问:“哎,你不是在那边陪着二当家吗?怎么回来了?” 发财一边给小龙行礼,一边说道,“我不敢在那里了,昨儿下午倒是安静的睡了一下午,晚饭我给他送去了他喜欢吃的丸子,他还吃了不少,可是他吃完了就把碗筷、还有盛菜的盘子,全砸在我身上,砸了我一身的菜汤,骂着让我滚,说我是人面兽心,假仁慈,不要看见我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你听听,多伤人!唉!今儿早上,我自己没吃饭先给他送去的,送进去的时候他翻了翻白眼,什么也没说就吃,吃的剩下菜汤和水的时候,他就又拾起盘子和碗,都砸到我身上,又骂着让我快滚,滚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见到我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还说我和你都是一路的货,没一个好东西。他有病我不怎么怪他,可是让人伤心呀,我也不敢在里面了,我在里边说不定哪一霎儿他把我砸死了怎么办?我只好捡起碗筷跑出来,把门锁上了。又不敢跟你说,怕你生气,更不敢向大当家去报告。正好你来了,那我就问问你,该怎么办?” 小龙说,“刚才我到地窖门口,他也是那样,听到我的动静就骂。这样吧,咱俩一起去向大当家报告。” 大当家一看他们进来,就问,“小龙啊,去看了吗?怎么样啊?” 小龙说道:“让发财说吧,他最清楚。” 发财一听让他说,一肚子的委屈忽地一下涌了上来,竟然两腮一瘪,眼泪哗哗就下来了,差点就哭出声了,一边哭一边把给小龙说过的话,向大当家重复了一遍。 听发财说完,大当家又问小龙,“你亲自去过吗?” 小龙说:“看过了,发财说的还是轻的呢。”他又把看到的情况,向大当家做了描述性报告,并且加上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以我看呀,二当家这病肯定是没法治了,越来越厉害,再这样下去,就彻底疯掉了。” 大当家一听,皱起眉头,又在屋里转圈。这也是他的一个习惯,遇到事情要考虑的时候就转圈,这一回转的时间格外长,大概有五六圈,才停下脚步,又望着屋顶,背着手踱步到门口,先是自言自语道,“哎呀,同甘共苦的兄弟,这么些年容易吗?他怎么会这样看我们呢?他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呢?好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过着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不是很爽快吗?我待他又不薄,什么都跟我是一样的,为何要闹事?非得要折腾,到底为何?我真是不明白。看来呀,他是中邪了。你们听说过吗?这疯子呀, 有失心疯,有狂躁症,还有要人命的癫狂症,都是那心乱了,中了邪,被邪魔鬼祟把心智给搅乱了。这种病啊,我可是知道没有能治好的,要以你们两个说,看来是越来越厉害,是真的没救了。” 小龙接口道:“是啊是啊,他嗷嗷喊着要见你呢。要不,您去看看?” “我去干么?去找挨骂?我没去他都骂我,我要到他跟前,他会更厉害。这样吧,再安排六个人,两个人一班,看着他,再看上几天,若是实在不行了,就顾不得许多了。” 两人就去安排人员值班,小龙找到大海,从大海手下调了三人,发财去把元老派的人调了三人,由发财做值班长 。 小龙一离开,大海立即叫来小五,两人把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快速的理了一下,之后,大海说,“派的这三个人,嘴巴得严,还得灵活,最好从六个大将当中选一个,然后把那九个小兄弟里选出两个来。” 小五就安排小强带着另两个弟兄,跟着发财去了。值班的这些人,在第一道门外一边一个守着,第一天还听到二当家在里边又骂又喊,就是点着发财和小龙的名字一直骂,骂一阵,就喊着让去叫大当家,他有话要跟大当家说。吃饭的时候,他们就一人把着门,一人进去送饭菜。到第二天下午再送饭,二当家就已经起不来了,给他送饭的人把饭菜摆在他跟前,似乎也没有力气起来吃,最后他们就原封不动,把饭菜都端了出来;第三天早晨他们再进去送饭,看到二当家闭着眼,眼角上滴着泪,只用手轻轻的挥动了一下,让他们退出,头就又耷拉下去。值班的人看到这情况,就急忙去向发财报告,发财又找到小龙,一起向大当家报告。大当家听后,说,“好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三人到了门口,值班的弟兄开了门,一股臭屎加尿骚的混合怪味扑鼻而来,三人憋着气走近了二当家。二当家一听是大当家来了,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突然猛的一下双手撑地站了起来,朝着大当家就扑了过去,嘴里喊着:“我终于......”后边的话还没说出来,大当家本能地往后一闪,“咣当”一声,二当家就一个嘴啃泥趴在地上了。大当家一看这情形,摆了摆手对小龙说,“算了算了,已经这样了,就老规矩办吧。”说罢,捂着鼻子转身走了。 大当家离开后,小龙和发财一起退到门外,跟发财说:“听明白了吗?” 发财呆愣愣的问小龙:“明白啥?” 小龙脸色铁青:“大当家说了,按老规矩办。你不知道老规矩啊?” 发财似乎这才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大瞪着两眼问:“这就送下山?能不能再等几天看看?说不定他还能好起来......” 小龙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严厉地说:“你真笨。我知道你还想着他能好。你想想吧,他要是好了,会饶了你?他会要你的命!你知道不?这几天他骂你的那些话,不就明白了?留着他,你死;你想活,就按大当家的吩咐做。”说罢,也走了。 发财的上牙使劲咬着下唇,拳头攥得越来越紧,跺了一下脚,对身旁值班的谢小强和另一个弟兄说:“再给他弄点饭来,弄一壶酒来,能吃多少吃多少吧。晚上把值班的弟兄都叫来,等我吩咐再行动。”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初夏的夜晚,高山之巅阵阵凉风竟令人打起了寒颤。发财在一旁看着,六人当中的三个元老派弟兄把二当家的手脚都绑住,听到他还在哼哼,就又抓起一把干草塞进了他嘴里,然后放在一块木板上。一个年龄大点的弟兄又拿过一根长绳说:“他老是动弹,直接把他捆扎在板子上。” 捆扎好了,发财挥了挥手,用喑哑的声音说:“好了,送走吧。走吧。” 说罢,发财已是双泪长流。幸好是夜里,没人看见。四个人抬起二当家,谢小强在前、另一人在后,高举着火把,来到了山寨西北角,长着一棵老榆树,向外探出老远的一块大石梁边上,一句“一二,走!” 只听“唿”的一声,就看到一个黑影翻下大石梁,瞬间就没了声息。 众人走后,发财独自站在老榆树下,双手抱头,听着山下呜呜的风声和不时传来的狼嗥声,呆呆地站了许久,才拖着沉重的步子找到小龙,二人一起来到大当家门外,小龙对着门缝说道:“大当家,事情都办妥了。您放心吧。” 大当家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没了动静。 谢小强眼看着二当家被扔下悬崖,惊出了一身冷汗。回来接着就将事情报告给了小五和大海。大海听后,说:“漂亮!这才叫神不知鬼不觉呢,小五兄弟你真行,谋划的好,指挥得好。谢小强也是好样的,给你们记上一功。” 小五虽然也高兴,但眉宇间却有一丝忧虑的样子,说:“其实吧,那个发财,就是个傻大个,没脑子那种。咱们下一步需要解决的是小龙。咱们得这么办......” 大海听着,不住地点头。最后说,“这个计划好啊,挺周到的。就看大管家这步棋怎么样了。” 小五说:“放心吧。不用咱们费多大劲,他会自动上套的。咱们已经上山一年半多了,必须尽快把山寨全抓过来。” 两人相互点了点头,几乎同时伸出了大拇指,这是一种默契,也是一种信任。 第79章 大海坐山观虎斗(之四) 话说二当家的事,大管家并不知道。当他听说的时候吃了一惊,立即就来找大当家。正好小龙在值班,大当家一看大管家来了,就把小龙支了出去。小龙一走,大管家就直言不讳的问道:“大当家,二当家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听说......?” 大当家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然后还加了一句:“他疯了,疯的很厉害,也只能这么办。知道你忙,就没给你说。” 大管家皱起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说句话你别见怪,这事儿是不是有蹊跷啊?” 大当家:“什么蹊跷?他那个情况我都是亲眼看见的。” 大管家:“你亲眼看见的自然是没错,可你看见的是他病重了以后的情况,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儿,他哪有这种病啊?怎么就突然疯了呢?我想问你一个不该问你的问题吧?你可别见怪。” 大当家:“你问嘛。咱俩,还有啥见外的,还有啥不能说的?” 大管家就问道,“你有没有想一想,如果二当家没了之后谁得到好处最大?” 大当家说:“你是说三当家?” 大管家:“三当家本来就是和二当家平起平坐的,都是副头领,他可说不上能得啥好处。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啊,有蹊跷,我一时也说不清,我提一嘴,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说起来,大管家跟大当家和二当家都有很深的感情。大管家跟大当家是表兄弟,大管家比大当家还大三岁,当年大管家在老家一家五兄弟全是光棍,后来他的大哥说上了媳妇,把爹娘留下来仅有的两间屋子都占了去,就把他们小兄弟四个赶了出来。两年之后老三老四相继病死了,只剩下了老二和他。老二出去要饭,他就找到了大当家。当时大当家是村里的孩子头,带着一大帮十五六岁的孩子,整天撒野,连偷带抢,为了吃好玩好,可谓无恶不作。大管家跟着他混,曾经救过大当家的命,而二当家又救过大管家的命,那都是在跟人家打斗的时候发生的事,所以他对两个头领的感情都很深;同样,大当家不但跟他是表兄弟,还有过命的感情。二当家没了,他心里很难受,并且他尤其感觉,二当家的死有猫腻。小虎的事,他知道是小龙给大当家上了眼药,大当家才把小虎送上不归路的。二当家跟大当家是一起从村里拼杀出来的,这十几年的时间一直处的这么好,可现在为什么突然出了这样的事?要说二当家有病,可也不至于病到这程度呀?他要搞明白。他要还二当家一个公道。 二当家没了之后,发财的心情一直难受。这天,屋里其他弟兄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一人闷在屋里思念二当家时,谢小强又来了。先是安慰了他:“唉,都知道你跟二当家感情很厚,他对你有恩,放在谁身上心里都不好受,一时半刻是过不去的。不过,你也不必要这样难过。你对得起二当家呀,从他身体不舒服,你就又是给他下山拿药,又是白天黑夜地陪着他护着他他也不是糊涂之人,他在天之灵终究会明白。上天有眼,看得明白呀,真正把二当家推到那一步的人,你想想是谁呀?你好好想仔细想,想明白了,只要找到了根儿,你心情就好受了;就算将来哪一天有人问起这事儿,你也好交代呀。” 发财这两天脑子很乱,有点扒不开麻的感觉。经谢小强这么一说,就如拨开浓雾见到日头一般,心里豁然开朗起来。巧的是,谢小强刚走,大管家就把他叫到了自己屋里,问道:“发财呀,二当家的事你该最清楚吧?” “哦,我知道。” “我想问问你,二当家从来没有过这种毛病,连点征兆都没有啊,这可不是小毛病,怎么突然就得了这种怪病呢?” 发财一听,觉得大管家似乎对二当家的死有疑虑,就没好气的说,“哎呀我的管家老哥,二当家没了,我这心里也难受得很。至于长病,谁能知道自己会长啥病啊?二当家对我挺厚,我永远忘不了他。只是他这脾气不大好,经常骂人,经常发火,这你知道吗?脾气不好的人最容易心智出乱子,再说这事从头到尾,我一直就陪着他嘛,可最后小龙和大当家做出了决定,我能不执行啊?我不过就是个听差的。” 大管家一听这话,瞪起眼来问道:“你,你说什么?小龙做决定?那二当家活着的时候,可有说到小龙什么事?” 发财知道,小龙年轻气盛,为了在大当家跟前争宠,也是经常说大管家的一些坏话,大管家对此肯定也知道一些,大管家并且也很看不惯小龙的一些做法。发财这时候不免心里就拐了个弯儿,他想到了二当家说过的那些关于小龙的话,又想到了谢小强说过关于小龙的话,他便把二人的话都说成是二当家的话,向大管家学说了一遍。 大管家听完了,如释重负般长长的出了口气,说道,“哦,我明白了,看来真是他,我没看错。” 送走了发财,大管家陷入了沉思。他跟小龙多年前就有过节,那是他刚刚投奔大当家的时候,小龙经常奚落他,调侃他,瞧不起他,每当这时大当家都以表弟的身份护着他,小龙也无可奈何,可是小龙这种作为在大管家的心里种下了很深的印象,特别是小龙奚落他调侃他时的那种表情,甚至拉着一帮小孩子糟蹋他,拿他脸上的大疤、还有那个大呲牙当笑料。这些都令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小龙。而小龙后来成了大当家的保镖,小虎在的时候,他处在小虎之下还好点,可小虎没了他成了第一保镖,竟然在外边说,“大管家算什么,不过就是大当家的看家狗。” 所以得知二当家死去,大管家特别难受,经过了解,越来越觉得二当家死的蹊跷,觉得小龙一定没起好作用,听了发财的话,完全印证了他的想法。当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没睡,躺在床上翻烧饼。好歹熬到次日朝拜会结束,就直奔大当家屋而来,到门口,却听到新晋二当家宋大海正跟大当家说话。 只听宋大海说:“小弟衷心感谢大当家的栽培和扶持,大当家这么看重我,我一定要竭尽全力辅佐大当家,我虽然被大当家任命为二当家,但是我永远是大当家的一个兵,您在朝拜会上说是我与您平起平坐,您可以这么说,我可不敢这么想。我就是你手下的一个小兵,充其量是一个年龄小的大兵,我要帮着大当家管好这个山寨,把山寨发展的更好,更强大。我就想向我爹他们看齐,不知道大当家对我这种想法,是不是支持赞成?” 大当家一听,两眼一瞪,如打了兴奋剂一般,精神陡然振奋起来,说,“当然赞成!这想法太好了!你有这个决心就行,并且你这态度,哎呀,这么谦虚,。好,咱们携手同心,一起努力啊。” 两人谈的很是热火,很是融洽,也很鼓舞人激励人。此时,大当家内心竟然对当初听从二当家建议、安排小虎去刺杀大海内疚起来。 大海刚走,大管家就进来了。大当家迎头就问:“啥事?” 大管家:“我琢磨了一夜,还是不明白,二当家怎么突然就得了那等怪病?你琢磨出道道了吗?” 大当家闻言一愣:“你琢磨出来了?” 大管家:“我就是觉得这里边有事。你也知道,这么些年,我从不多管事,尤其你的事,我更是不插言不插手。可这事我想来想去,就得跟你说道说道。我越想越担心。” “担心什么?”大当家问。 大管家:“小虎的死,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小龙撺掇过,在你跟前挑拨过?反正吧,小虎没了,小龙就是你的第一大保镖,对吧?他在外头就说,我这个大管家算什么呀,都得听他的。有小虎的时候,他排在小虎之下,这话他不敢说。如今他敢说了。你想想呗,他想说了算,可在你下面,他前面还有个二当家嘛。他就琢磨想把二当家扳倒。如今,二当家已经走了,他算是如愿了。他这心眼啊,唉!” 大当家一直斜着身子半眯着眼听着大管家絮叨,听到这里,有些不屑地说:“你想多了吧,二当家走了,这不又上来个新的二当家吗?也轮不到他呀。” 大管家:“你就没看到?小龙压根就看不起这个宋大海,他真不把宋大海当个事儿,他就是要把泰山鹰弄走,然后他不就上位了?你没听他在外面说吗?二当家没了,这山寨里除了你就是他。我劝你呀,慢慢捋一捋,仔细琢磨琢磨,兴许能捋出个头绪来。反正吧,这些话,也就我敢给你说,也只有我才能给你说。” 大当家不再看大管家,半闭上眼,手托额头,从小龙偷偷对自己说,“小虎刺杀宋大海不成,早晚会露馅......,”直到二当家得病期间小龙向他汇报的那些话,和这一连串的事儿,在他脑子里涌了上来,这么一想,他顿感他突然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打了一个寒颤。可又不想让大管家知晓自己的想法。就说,“放心吧,小龙啊,一杆子捅到底儿的心眼子,直来直去,他懂什么呀?” 大管家一脸真诚:“不能小看了他。他能把二当家和小虎都弄下去,你就知道他心眼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不是那么直来直去的心眼,他的心眼儿在底下呢,人不可貌相啊,心里有数吧,提防着点没坏处。” 大当家是心思很重的人。虽然自此之后,大管家再没提过小龙的事,可是大管家那些话,还有从小虎刺杀大海到二当家之死过程中小龙的所作所为,总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从此大当家看小龙的眼神儿,就有了变化,每一次看到小龙,他都用一种特殊的眼光去瞅他,再也没有了原来对他的那种全面的信任,全面的依赖和全面的倚重。只不过,他不会让小龙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第80章 大海坐山观虎斗(之五) 六月六又快到了,大当家在朝拜会上说,“六月六虽说不是大节,可朝廷定的是叫天贶节呀,那富人、官员家都像么像样地过。这回呀,我和二当家,要一起带大家下山发财。” 依照规矩,大当家说完了,应该是有二当家说话。可是大海还没有开口呢,小龙就抢先说道:“大当家,咱们这回下山呀,得显示一下咱灵岩大寨的实力。我想吧,由二当家和我,带两支队伍下山就行了,大当家您就在家守山寨,您是大当家,您不用亲自带人下山。” 大当家一看小龙抢话,本身就已经不高兴,又听了这一番话,脸色顿时就开始严肃起来,直盯着小龙,然后又看看大海。大海也没想到小龙会抢话,此时见大当家在看自己,于是就说,“我觉得小龙兄弟的话呢,也有道理。大当家既然是山寨的掌门人,您理当坐镇山寨。出力跑腿的事由我们兄弟去办就行了。我本来的想法,是由我带人下山就行。小龙兄弟嘛,是大当家的首席保镖,似乎不能离开大当家。” 大当家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接过话来说,“我的意思呢,是我和二当家一起带着队伍下去,不要分兵。若是分兵,我们的力量就不够,万一碰上官兵,就是麻烦。” 小龙又说:“大当家您多虑了,您只管放心,我就带着元老派的这几位,发财给我当副手;二当家呢,您就带着后来上山的这些,让王闯在家陪着大当家守山,回来之后啊,我要给二当家比一下,看谁收获大,谁搞来的东西多。” 明眼人都能看出,小龙这是把自己抬到了跟大海同等位置的,那就等于大当家手下的两员大将,并且由他来分派任务,甚至连大当家的事都由他安排了。 大当家再次严肃起来,两腮已经瘪了下去,这是他生气的表现。大海看得明白,但是却不再说话。他知道,小龙作为保镖,抢话并且要抢大当家的带兵权,已经犯了大当家的忌讳。此时场面一片静寂,能听得见大当家牙齿咯嘣咯嘣的挫动声。小龙说完了,很是得意地先看看众人,又把眼光落在了大当家脸上。 此时,大管家的脸色最难看,额头上那道大疤闪着黑亮的光,很是瘆人,只听他咳嗽了一声,缓慢却很有劲地说道大:“大当家,这是山寨的朝拜会,山寨好像有规矩,在这个会上,只有头领才能说话吧?其他人都只有听差的份。” 小龙一听这话,顿时上火,挺了挺胸脯,就要回击大管家,却被大当家喝止了。大当家两眼一瞪,气冲冲地说,“小龙,你可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还没最后拍板呢,倒由你来安排了?” 谁都没想到,小龙竟然理直气壮的说,“大当家,您误会我了。我的意思呢,是替您分担一点,免得您太累;您尽管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打住!”大当家再次喝止小龙:“你有带兵的权利吗?一向都是头领带兵,泰山鹰走了,现在是我和宋头领;就算分兵,也应该是我们两个,你只能是给我当好保镖,轮不着你带兵。这一次啊,就这样定了,我和二当家一起带兵下山,照顾梁家镇梁太公家,给他个出其不意,早晨早早的就到。省得再像上一回那样,他把东西都藏了。” 朝拜会结束之后,大当家刚回到屋里,大海就进来了,大当家就对身后的小龙说,“在门外守着。” 接着就问大海:“二当家呀,你还有什么事吗?” 大海说:“大当家,您安排的非常好,特别是您说的,给他们个出其不意,这个想法太好太好。不过,我也有点想法,说给您听听?” 在大当家已经明确敲定了下山计划的情况下,大海有不同想法,不在朝拜会上说,而是单独来找自己商量,显然是为了给自己留面子,这种做法,让大当家觉得舒服,便点点头,给大海让座后,道:“你说你说,山寨的事,就得咱们商量着来嘛。” 大海说道“大当家,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历年不都是六月六、端午节、中元节、上元节、还有冬至节的时候下山吗?时间长了,那些人都已经找上咱的路子了。咱就按您的要求,给他们个出其不意。他们肯定是六月初五收摊之后他们就把东西藏起来了,防止咱六月六抢他们不是?那咱六月初五早上就下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回山来咱们也安安稳稳热热闹闹地过个节。六月六这天又是天贶节,您也像皇上一样,感受一下天贶节的那天皇上的滋味?” 大当家一听,简直高兴得不要不要的,笑得合不拢嘴了,“哎呀,二当家呀,真有你的,你这个想法好啊,太好啦!是啊,咱们年年都是六月六去,今年突然六月初五去,他们藏都都来不及呀。好!” 六月初五早上,他们早早就下山了。大海派出几个人在大门“打呀杀呀”地狂呼乱喊,主力却翻后墙攻进了院子,弄得梁太公一家人顾头顾不了尾,乱成一团,结果被账房和银库都被抢了个精光。回到山上一清点,大管家笑得眯起双眼,直说,“哎呀呀,大当家呀,不得了啦,咱们这么多年了,就这一回,一次性收获最大呀。您看,光这黄金就弄来了三十七两,那银子快三百两呢,吓人吧?至于那吃的喝的,就甭说了。前几年咱们哪一回到这个梁大财主家,他家都说只是徒有其表,其实没啥东西,咱们每回都是高兴而去,败兴而归。这回,可真是棒他娘给棒开门,棒到家啦!” 大当家兴高采烈地穿行在那些抢来的东西之间,一边看一边说:“二当家,你厉害呀,别看年龄小,可你真行!” 六月六这天,全山寨一派节日氛围,特别热闹。早上举行了隆重的朝拜仪式,大海率众兄弟朝拜大当家,山呼“大当家万岁”,大当家也是头一回接受如此隆重的朝拜。晚上又举行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宴会,吃的喝的都是山寨创立以来最好的。弟兄们纷纷说,上山这么多年,这是过得最热闹最隆重也丰盛的一个节日,比过年都好。那些元老派的弟兄,都对大海竖起了大拇指,特别是后来上山的那六个人,更是直接把心都归到宋大海这边了。 眨眼间,中秋节,又一个发财的日子快到了。按照山寨的老规矩,都是八月十二的朝拜会上,大当家进行部署,然后各自做准备。 小龙这些天一直在琢磨这事。他想,六月六的时候,让宋大海抢了风头,自己本来想展露一下实力的,反倒碰了一鼻子灰。这回绝不能再让宋大海压过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八月初十这天,正好小龙值班。他看到大当家背着手站在门口仰望蓝天,就无话找话的问:“大当家,您看这天气多好啊,咱又得准备下山发财了吧?” 大当家一听,这小子又想干嘛? 就说:“ 唔?你有想法?” 小龙笑道:“没没,我就是想,这回下山发财,您可不能再亲自下山了。我听说书的说,那些大元帅呀,还有那皇上啊,哪有亲自上前线的?都是让他们手下的大将什么的带兵出去打仗。以后咱灵岩山发展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厉害了,您就是大统领,那大统领还用亲自带兵打仗?肯定不行啊。您说是不?” 小龙这一番话,还真让大当家有点动心,就让小龙叫来了大海。大海一进门儿,先行个大礼,接着以十分谦虚的语调问道:“大当家找我,有何吩咐啊?” 大海虽然身为二当家,可每次到大当家跟前,都是先行大礼,并且说话都是客客气气。这让大当家感觉到,自从他到山寨当上大当家以来,大海是最恭敬他的,并且说话都是非常的谦恭,低调,这是原来的二当家绝对做不到也不会这么做的。他已经慢慢习惯了大海的这种姿态和说话风格,就说:“哦,这不是,八月十五就要到了吗?咱们山寨老规矩,还得再下山去发一回财呀。不知道二当家有什么考虑吗?” 大海笑了笑说,“大当家,我倒是想到了;不过呢,我是你的小兄弟,我的使命就是听从你的吩咐,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至于八月十五下山发财的事儿呢,咱可以还像六月六那样,只是我觉得上一回咱是早了一天下去的,这回咱早两天?就是八月十三下山,您觉得怎么样?” 大当家稍微愣了一下,问道:“提前一天,咱尝到甜头了,为何要提前两天呢?” 大海:“不知大当家这一回想去哪里发财呀?” 大当家:“这一回呀,咱们不再上梁家镇。梁家镇忒小,也没油水了。这一回呀,咱去一个离县城近的、更大的镇子,文华镇。这个镇子呀,能顶两个梁家镇大,最富的两家,一家大药铺,一家大染坊。哪一家都比那个梁家镇的梁太公家里富。” 大海:“好啊,既然是两家,咱们可以兵分两路,定好时辰一起动手,保证能发大财。” 大当家又问道:“好,咱们兵分两路的话,那就我带一路,你带一路怎么样?” 大海:“那肯定行啊!您带人照顾哪一家?您先定,剩下的我去照顾他。” 大当家冷不丁又问道,“要是让小龙带一路呢?这回我就不下山,怎么样?” 大海一听,稍稍一愣,接着说:“大当家您怎么定咱就怎么办。至于小龙兄,他带哪一路哪些人,由他自己挑,剩下的我带。” 第81章 大海坐山观虎斗(之六) 别看大海才十五六岁,可是说话底气特足,也特坚定,并且滴水不漏。大当家原以为,大海一定不赞成让小龙带一路跟他竞争,可人家毫不犹豫地赞同自己的安排,便说道:“这样吧,能不能让小龙带一路下山,咱们两个都好好想想,啥时想好了,咱再定。” 为了让大当家坚定他自己的想法,大海当天晚饭的时候,故意当着小龙和王闯的面,在饭桌上就说:“大当家,您说的八月十五下山发财那个安排,我完全赞成,我觉得非常好。小龙兄虽然不是头领,但是你只要给他授权,就是给他兵权让他带兵了,这就可以名正言顺。” 大当家刚端起碗来,喝了两口粥,听到大海如此一说,立即停下,把碗往桌上一墩,看看大海又看看小龙,说:“二当家你行啊!我只想到小龙是个保镖,没有带兵权,所以一直不让他带兵下山,给他授权,就把这事给解决了。好,这办法好。” 第二天早晨的朝拜会上,大当家宣布了这一决定,并且小龙当场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想法,说要带着元老派的十几个人,由发财做副将,照顾那家药铺;二当家带着其他人,照顾染坊。就在众人群情振奋摩拳擦掌的时候,大海却提出来了一个新的问题,他说:“既然咱们兵分两路,我只想问小龙兄,咱们两路兵马是一起下山呢,还是从山上启程就各自行动?” 小龙一听就想,我在江湖上这么多年,你一个小毛孩子,懂什么?我才不跟你一块儿,我这些办法招数,也不会让你知道,我要狠狠地搞上一把,非把你震住不可!于是就说,“我跟大当家去过那个镇子三次了,特别大,咱们就算一起起程,到了那里还是得要兵分两路。再说各自行动人少,不容易暴露目标。所以嘛,从这里就各走各的吧。” 大海痛快地应道:“好,就这么办。不过,我提议,咱们是不是在这里当着众弟兄的面,向大当家立一个军令状?要不就大当家给我们两支队伍,都下个发财指标?” 大当家一听,觉得这主意好啊,就十分高兴地说:“好!立军令状是个好主意,必须的!这样吧,你们每支队伍,不管抢多少,发多大财,回来只需给我上交三十两黄金,一百三十两银子就行;你们要是抢多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弟兄们分,抢的越多你们分的就越多;但要是完不成指标,那你们可就别怪我不客气啦!怎么样,你们敢立这个军令状吗?” 不等大海说话,小龙跨前两步,拍着胸脯说道,“当然敢,若完不成大当家定的指标,任凭大当家处置!” 大海立即道:“完全同意。请大当家就看我们的行动吧。” 大当家的眼里露出了期待的神色,说道:“好啊,好!雄心壮志,直冲霄汉嘛!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朝拜会一结束,大海就对大胆、铁柱、小强和大雷四人交代说:“你们立即下山,两人一组,扮成药材商人和卖布的,前往文华镇侦察摸底。注意,不管遇到什么人,不问便罢,有问的一律说到山外的镇子上赶集,准备过十五。下午太阳落山前务必赶回来。” 大胆等人回来后,大海和小五先向他们询问了侦察摸底的详细情况,又向他们交代了次日的特别任务,接着把带来的全体弟兄集合起来,作了动员,就行动的一应事项及细节做了详细具体的安排。 晚上,小五把王闯叫到大海的屋里,递给王闯一个袋子说:“这里边是三十两金子,一百五十两银子,你回去......”就如何做法向王闯作了交代。 听罢,王闯把那个袋子揣在怀里,郑重地说道:“老大,你就放心吧,这事我一定办好。” 一切安排妥当,三更时分,大海就带着人,悄无声息的下了山。月华如水,整个灵岩山亮如白昼。大海一行十多人,借着明亮的月光,一路急行,寅时左右,就到了文华镇外的路边树林里。大胆和小强一伙,铁柱和大雷一伙,离开大部队先向两家跑去。 大海和他的弟兄们,一到镇子边上,大胆和小强已经侦察完毕,接上他们,直接来到了那家染坊的后墙便于攀爬的地方,潜伏下来等着。大胆和小强又去了院子大门口。 二人来到这里,先将手中抱着的石头砸向大门,接着便用力摇动大门。染坊里值夜的人听到动静,急忙跑过来一看,是大门咣啷咣啷响,从门缝里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便大喊:“有贼!抓强盗啊!” 染坊里所有的伙计,还有染坊老板的三个成年儿子,听到喊声,就都往大门这边跑来。大海他们听到大门那边的喊声,又见大胆和小强沿着墙根跑了过来,一直趴在墙头上观察的小五看到院子里的人都向大门跑去,将手一挥,众人便翻墙进了院子。 大海等人跟着大胆和小强直奔账房而去。染房的人都去大门口抓强盗,账房这边就成了空城,大海他们把账房里抽屉、橱柜,全部撬开,将里面的金银搜刮一空,然后又跑到后院,直接闯进老板夫妇的卧房,将他们从被窝里拉出来,绑住双手,将刀子放在脖子下面,逼着让他们交出了所有的金银,大海就带人又翻墙跑了出去。此时大门那边已经安静下来,只听到许多人吵吵嚷嚷的回到了后院,可这时大海他们早已溜之大吉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大海他们回到了山上。 再说宋铁柱和董大雷,二人直接来到药铺大门外,先借着月光搬来一堆石头,放在那棵树干足有两人合抱粗的银杏树荫里,之后就守着石头,一直等到月光渐淡,天色微明的时候,才在晨曦中远远望见小龙带着十多人的队伍大摇大摆地向这边走来。二人立即搬起石头,就往大门里面扔去,一阵“噗噗嗵嗵”的声音过后,听到有人骂骂咧咧在开大门,这才兔子一样沿着一条小道跑出了镇子。停下脚步歇息的时候,听到镇子上传来的喧嚣声和叫骂声。 原来,小龙带着队伍径直来到药铺大门口,却发现药铺的大门口有人看守着,更有人围着院子在跑动,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快抓贼!抓强盗啊!” 小龙到过这家药铺,原想趁着天刚亮,药铺的人还在熟睡之际,撬开大门冲进去,抢了就跑。可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些人就一边喊叫,一边向他们冲了过来。这些人一喊,镇上许多起来了的人也都冲了出来,手执木棍,还有人举着长枪或者大刀,大喊着“抓强盗”,呜呜呀呀向他们冲了过来。一看情况不妙,小龙带着人回头就跑;镇子上的人越聚越多,一直追出了半里多路,直到望不见人影,才停下追赶。小龙他们被人追着,一口气跑了不知多少里路,听着后面没了动静,才停下来喘息。 快近晌午,他们回到了山上。小龙很是丧气,不但一分钱没弄到,自己的弟兄还有两个绊倒之后被人追上,砸了两棍子,差点要了命,若不是他带人回头救出后逃脱,极有可能就被乱棍打死了。他们是刚过子时就出发的,都没睡好觉,早饭也没吃上,又饿又累,他就让弟兄们全都回去睡觉,自己去向大当家报告。小龙先跟发财商量,该怎么向大当家报告?小龙说:“他娘的,真是怪事。我们去的这么早,到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好像他们事先有准备。不知道二当家他们怎么样啊?” 发财说:“哪知道啊?咱们没弄成,他们也够呛。都在一个镇上,药铺有防备,染坊一定也有。你都弄不来,他能弄来?” 小龙觉得也是,不管怎么着,先去向大当家报告吧。小龙一脸的沮丧,来到了大当家的屋里。刚到门口,看到王闯守在门外,就听到屋里大当家说,“二当家呀,我服你了,我墙都不扶就扶(服)你,只要你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并且这收获那是大大的,不光争了脸儿,争了气,关键是山寨就壮大起来啦。咱有钱有粮,咱还愁什么呀?六月六一回,再加这一回,还有你上山的时候带上来那些,咱们现在攒下来的钱,就算三年什么也不干,都能够弟兄们吃喝用的呀。你这一功可是够大的,够大的呀!小龙他们要是再搞上这么一些,那可就更好了。不知道他们回来了没有?” 大海说,“眼看就吃午饭了,应该也回来了吧?” 两人正说着,小龙一步跨了进来,垂头丧气的说:“大当家,我们回来了。” 大当家一看小龙这个样子,就预感到情况不妙,脸上就晴转少云又转阴天了,问道:“你们怎么样啊?成了吗?” 小龙已经听到了他们说的话,所以自己理不直,气也不壮,就低着头说:“那家药铺有防备,我们的人差点叫他们抓住,打伤了两个,要不是我们常年在山上练得这腿有劲,跑得快,恐怕最少也得抓住两个。” 大当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小龙说:“你的意思是什么也没弄来?” 小龙说:“我们还没进院呢,就被他们给打回来了。后来全镇的人都上阵,追得我们,唉!” 小龙说不下去了,竟哽咽起来。大当家忿忿地说,“哼,瞧你那个熊样!你要求带兵,你要求展露身手,你要求这要求那,这就是你的本事吗?这可是有军令状的。你看看人家二当家,人家和你一样是去文华镇,去哪家还是由着你先挑的。人家搞来的什么?人家搞来了四十两金子,还有二百六十辆银子!你呢?叫人追得兔子一样跑回山寨。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哇!你看出成色来了吧?真他娘的废物,你先给我滚回去,我考虑好怎么惩治你再说。滚!” 小龙很是狼狈的回自己屋里去了。本身又渴又饿还特别累,被大当家这么一通呵斥,心里格外沮丧。躺在床上,望着房顶,觉得比吃了狗屎还窝囊。可不管怎么着,现在的问题是,大当家要惩治自己,而这又是自找的。要是自己不逞能,不三番五次要求带人下山行动,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他很想捋一捋思路,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为何那家人准备得那么足,为何二当家能行自己却不行?可脑子里乱哄哄的嗡嗡作响,根本静不下来。 第82章 大海坐山观虎斗(之七) 小龙走了之后,大当家就问大海:“这个小龙,不但一文钱没弄回来,还叫人打伤了人,这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呢。二当家你说,该怎么惩治他?” 大海缓缓地说,“不应该呀,怎么可能呢?我们离开镇子的时候倒是听到有喊叫声,可也没想到是这情形。至于大当家您说怎么惩治小龙嘛,这事我就不便说话了。在这事上,我跟小龙兄是平起平坐的,我们两个各带一支队伍出征执行任务,我们两个同时签的军令状,只有您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大当家坚定地说:“必须惩治,必须赏罚分明,要不,如何树立军威权威?又如何能服众?我是山寨之主,必须一言九鼎,军令如山。” 王闯在门外,见大当家和二当家在屋里说话,就趁空跑到了大管家这边。大管家和大当家就隔着一间屋子。大管家一看王闯过来了,很是高兴。大管家对王闯的印象很好,因为王闯对他特别恭敬,并且听大当家说,王闯这个人很实在,也很仗义。大管家就迎着王闯笑着说:“哟,小兄弟啊,小龙带人下山了,家里就你一个人值班,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王闯说:“回来啦,二当家和小龙都回来了。” 大管家忙问:“怎么样啊?他们一定都发大财了吧?” 王闯说,“二当家他们真发大财了,正在给大当家报告呢,都交给大当家了,大当家一会儿就交给您。” 大管家又问:“那,小龙他们呢?” 王闯就皱了皱眉头说,“哎呀,别提了,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儿,小龙回来报告说,一文钱也没弄到,大当家正在生他气,正在想着怎么惩治他呢。” 大管家脸上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说,“我得去给大当家说,必须治治他,不能轻饶他,都立了军令状的,一回一回的牛逼哄哄,要求带兵带兵,带着兵下去就干这个,一文钱都没弄来,哼!” 王闯又向大管家靠近了一步,神秘兮兮地说,“大管家,我来是想跟你说,小龙好像有点不地道。他不可能一文钱弄不来,小龙也不是一点本事没有。人家二当家能弄那么多,他就算弄上二当家他们的一半,也不算少吧?他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弄来呢?刚才小龙来向大当家报告之前,他是先回了我们屋的,我看见了,他回我们屋的时候,我看到他像是抱着东西,不知抱的什么,反正出来的时候就空着手了,接着就来向大当家报告的。” 大管家顿时两眼放光,带着惊讶且急切的语调问道:“你看的真切吗?” 王闯:“楞真切,可这话我不敢给大当家说呀。” 大管家说:“明白了,你回去吧,你离开时间长了、大当家找不到你可不行。” 王闯就急急地回到大当家门口,立即进屋倒茶。大海见王闯进来,又跟大当家说了几句,就告辞回去了。大管家随着王闯来到门外,站在旁边等着,一看二当家走了,立即走进屋去,说:“大当家,他们都回来了吧?怎么样?都发大财了吧?” 大当家说,“哼,拉屎拉到裤裆里,不能提了。二当家是真发大财了,可小龙他一文钱都没弄来,他还有脸来跟我报告。” 大管家:“那,二当家弄回来多少?” 大当家:“四十两金子,二百六十两银子,了不得呀!” 大管家一脸不屑地说:“你看吧,都是到一个镇上去,那药铺还是小龙先挑的,人家二当家去的这个染坊,论有钱肯定比不了药铺啊。他来报告说一文钱没弄来?” 大当家:“啊,刚刚来报告了呀。” 大管家:“那,他骗你。” “骗我?你是说......?”大当家猛地把头探到大管家的脸前,吃惊地问道。 大管家:“是,他骗你。我刚才回屋的时候,正好瞥见他往屋里走,我明明看见他进门的时候,两手抱在肚子前不知抱的什么,出来的时候两手就空空了,接着就上你这里来了。大当家你琢磨琢磨吧。” “他娘的!”大当家腾地站了起来,怒骂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要是抓着他的把柄,我弄死他!跟我来这一手。王闯!” 王闯应道:“在。” 大当家:“走,你和管家跟着我;啊,对了,你再去让二当家把他手下的人带上两个身强力壮的,那个叫什么大胆的,和什么铁柱,快去!” 大当家和大管家等着,王闯叫来了大海和大胆铁柱,大当家气势汹汹,带着五个人来到了王闯和小龙的屋子,推门一看,小龙正翘着腿仰躺在床上,一听有人推门进来,就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老子在歇息,老子都累死了,奶奶地还来捣乱。” 他这话没说完,就听大当家怒喝道:“你给我滚起来!” 小龙一听是大当家,并且口气如此严厉,又一看大当家带着这五个人堵住了门儿,他就有点害怕,但是转而又想,就算我没有完成好任务,也不至于这样吧?便不慌不忙地翻身下床,站在大当家的面前,正要说话,大当家又喝道:“先把他给我弄出去!” 大当家话音刚落,管家就率先上前,王闯紧跟着,一边一个,把小龙的两条胳膊别在了后面,接着推到门外;管家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把他手上那条胳膊交给了大胆,自己返身进门,只听大当家喊:“管家,打开柜子,搜!” 管家一听,愣了一下,说:“王闯,要他交出钥匙。” 大当家却说:“还要什么钥匙?砸开!” 正好旁边有小龙和王闯值班用的两头镶了铁箍的棍子,抡起来照着柜子就是咚咚几下,柜子门嘡啷一声掉了下来。大当家和大管家一眼看到了里边一个包袱,管家提出来打开一看,明晃晃的金子和银子!管家把拉把拉数了一遍,就对大当家说:“大当家,你看你看,整整三十两金子,一百五十两银子。” 大当家一看,怒火中烧,两只眼珠几乎要蹦出来,两手叉腰,怒喝道,“把他给我捆起来,弄到地牢里去!” 小龙在门外,听得真真切切,一时间他的脑子全乱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问大当家,“大当家,你们什么意思啊?我犯了什么罪呀?我没完成指标也不至于这样吧?” 大当家吼道:“奶奶个娘的,你还狡辩。绑起来,先把他给我弄到地牢里去再说,把他的嘴给我塞住,我不想听到他的声音。”闻听此言,管家已经抓起了一块破布,直接就塞到了小龙正张着大喊的嘴里。小龙喊不出来,只有拼命摇头、登腿、晃肩膀,王闯和大胆别住他的胳膊,管家找来了绳子递给铁柱,来了一个五花大绑,小龙拼死挣扎,却也无济于事,被拖进了地牢里。 晚饭的时候,大当家一边吃饭一边问大海:“二当家,你看小龙这回,能够上一个什么处罚?” 大海放下饭碗说,“哎呀,大当家,你要让我说,我还真不好说。小龙,他是立了军令状的,本身没有完成指标,就该受处罚,当然这个处罚呢,必须是大当家您定,可轻可重。只是私藏山寨的金银,这个性质就太严重了,非常恶劣。” 大当家听着大海说话,只点头。可大海说了半天,就是没说到底应该怎么惩治小龙,大当家只好说道:“我早就想整治他了。我一次又一次的给他台阶下,一次又一次的给他留面子,可他看不出眉眼高低啊,他竟然弄到了这个地步。他自己不争气不说,还仗着在我身边的这点身份,私吞山寨的金银,并且数量这么大,多么可恨可恶!这回,我绝对不会手软。” 说到这里,大当家的牙齿又咔崩咔崩的撮动,撮动了一会儿,这才拿起饼子吃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朝拜会一开始,大当家就义愤填膺,涨红着脸大瞪着眼,用紧攥着的拳头擂着桌子说到:“今天,我要在这里郑重宣布,小龙,带兵下山行动极其不力,没有实现军令状定的目标,并且私吞山寨的三十两黄金、一百五十两白银,数额相当巨大,简直是混蛋混账,罪该万死!昨天我已经把他关进了地牢,在这里我要给大家说,给众弟兄们说,山寨的利益不允许任何人侵吞,也不允许任何人擅自违背山寨的规定。小龙不但做下了这样的恶事,在此之前,他还有其他的罪状,我在这里就不公布了,我只宣布这两项。这两项就足以杀他两次。有鉴于此,我要在山寨开杀戒,杀一儆百,让所有山寨的弟兄都要知道违反山寨规矩会是什么下场!大管家,你和王闯,还有宋大胆、宋铁柱,你们去把那个罪人给我押到这里来,我要当众惩治他!” 不多会儿,大管家等人就把小龙押了过来。小龙低着头,嘴里塞着东西,听完大当家宣布了他的罪状之后,他就拧着脖子瞪着大眼,显然他是要说话,可他的嘴里塞着破布,光听他可劲地哼哼,拼命地挣扎,大家还闻到了他裤子里的臭味,显然是夜里拉了裤子也尿了裤子,大当家被臭得捂着嘴说,“你,罪大恶极。罪不容恕,我已经当众宣布了你的罪行,现在我宣布:判处小龙斩刑,拉出去,砍下他的脑袋,挂到树上。以儆效优!” 此时小龙已经不再挣扎,而是浑身瘫软;大胆和铁柱一边一个架着小龙的两条胳膊拖到了老虎厅门外的广场上。大当家带着众人一起来到了这里。大当家环视了众人一圈,就对大管家说:“大管家,这事儿由你亲自执行。” 大管家接过王闯手上的大刀,走近了小龙。只见小龙的两只眼珠,几乎要蹦出来的样子,头又摇动起来,身体也在扭动。大胆和铁柱已经按住了他的脖子,把它摁着跪了下去,只听大当家一声大喝,“斩!” 大管家的刀,“咣当”一声,从空中落了下来,只见一股子鲜血“哧”地一声窜起近一丈高,一颗脑袋就咕噜噜滚到了地上。接着大管家跟过去提起来,扔给了发财:“挂到树上去。” 众人无不惊出一身冷汗。 第83章 大海智斗灵岩虎 斩杀小龙的次日,山寨举行中秋大聚会。一身轻松、满心欢喜的大当家下令,全山寨的人,除了守山门的,就连山下酒店也关门歇业,老板哈哈六和他手下的七个人全都上山,共同欢庆这个盛大节日。晚上,专门在老虎厅门前的广场上摆了五桌,便于一边吃喝一边赏月。大当家、二当家、大管家和王闯,还有大当家的小美女们一桌,其他弟兄共四桌。 大当家热情洋溢地致词:“弟兄们,兄弟们:自山寨创建以来,咱们每年中秋都是白天在山下村镇上抢宝发财、晚上回山过节。说实话,每年的中秋节,在山下紧紧张张忙活一天,回到山上都累得死狗一样,不过就是胡吃海喝一顿就哈哈大睡,什么团聚什么赏月的,谁还顾得上哩?有时遇到点特别情况回来晚了,就只能在山下哈哈六那里草草潦潦胡乱吃点算完。今年这个中秋节可不一样啦,咱们准备充分,安排周到,从早到晚都在山寨,在咱们自己家里,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热热闹闹地过节,并且吃得好喝的好玩的也好!可以这么说,今年这个中秋节,会是山寨创立以来,过得最为丰盛,也最滋润的一次。咱们山寨达到了空前的富有,我敢说三五年之内,咱们的财富都是自由的,咱们吃喝穿用都不用愁。这要归功于二当家。提前下山发财,中秋在家欢聚,是二当家出的主意;山寨财富越来越多,主要是二当家的贡献。在二当家来山寨之前,山寨最多时存钱只够五个月花的,存粮只够三个月吃的,那时候你们大概没感觉,可我这个山寨之主的压力山大呀、危机感那是特别重;现在呢,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三年咱们不用下山,只管在山上乐呵,也照样好吃好喝好穿好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所以咱们应该感谢二当家!” 大当家将手指向了大海,全场顿时一片掌声,大家的眼光全都聚焦在了大海身上。只见大海抻了抻衣角站了起来,先向大当家,再向全场弟兄行个作揖礼,说道:“大当家,各位弟兄,大当家如此高抬我,让我心下不安呐!山寨的一切,都是大当家统帅的好,弟兄们干得好,我只是按照大当家的吩咐,跟弟兄们一起,做了点分内的事,大家最应该感谢的是大当家,我建议,弟兄们都起立,向大当家行大礼!”一边说着,就见所有人都已经站了起来,大海便带领大家向大当家作了个高揖。 看着众弟兄行完了大礼,大当家又接着说:“弟兄们听听,看看,二当家的境界有多么高,这心胸有多么宽,你们,都要向二当家学习,啊?” 大当家在中秋节聚会上的一番讲话,令元老们不解。好几个元老派的弟兄找到发财,牢骚道:“山寨是大当家带着咱们打下来,一点一点地发展起来的,咋就成了他二当家的功劳了?”“就是,大当家是咋想的?”“发财,就数你资格老,能跟大当家说上话,你得找大当家说道说道。不能老长人家志气,灭自己威风。” 同样,大当家的中秋致词,也大出大海和小五意外,当时,二人都有点懵。大海的现场发言,也是应急式的心里话。聚会一结束,小五也没了心情赏月,就走进大海屋里,说:“大当家这些话,是怪好听,可我怎么不大理解呢,当着全山寨人的面,把功劳都记在你身上,听上去还挺真诚的。可我觉得这味不正,里面有文章。” 大海向小五伸出大拇指,道:“厉害,小五兄就是照妖镜呀。其实,我刚听到大当家那样讲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乍一听,是夸我,给我脸上抹金呢。可仔细一想就咋出味来了。我读过的书中,有个大名人说过一个词,叫‘捧杀’,大当家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小五摸着后脑勺,思量了半天,若有所悟,道:“捧杀,真有能人,这话说的忒好了。老大你是厉害,脑子好使,一下就把大当家的诡计识破了。对,你只要不上他的当,不飘不得意忘形,让他抓不到你的把柄,他也拿你没辙不是?” 大海让小五坐下,接口道:“说的对。不过,那还是被动的。咱不能总是屈居人下吧?灵岩山,必须是咱弟兄的。你想啊,咱给他弄来的财富,再加上咱存下的,要是光他们他们元老派的人用,十几年都够了。大当家想捧杀了我,然后,坐享其成,永远占有,哼,没门儿!大当家身边的铁杆只剩下大管家和哈哈六了,至于发财,很容易就会成为咱们的人;就连那个哈哈六,只要咱把事做到家,说不定也会被咱拉过来。相反,咱们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咱们就巧借大当家的这种想法,加快步伐,尽快把灵岩山老大位置夺过来。咱们得这样......” 小五大瞪着两眼,倾听完了大海的部署安排,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说道:“好,太好啦!立即动起来,我马上去安排。” 其实,大当家原本并就没想那么讲。在斩杀小龙之后的当天晚上,他叫来了大管家,想谋划山寨的发展。在这种大事上,他还是没有跟二当家商量的习惯,首先想到的还是大管家。他说:“原来我手下的四大金刚,就剩你一个了。 好在二当家各方面都不赖,对我也无二心;我觉得吧,有二当家跟我一起干,山寨定能越来越强大,说不定能赶上那梁山的实力。” 大管家却说:“大当家,你这想法我不大赞成。二当家在山寨的根越扎越深,力量就会越来越强大起来,就怕到了哪一天,你驾驭不了他呀。他可不是原来的二当家,他比原来的二当家聪明的多,能耐也大得多。你不得......” 其实,这也是大当家在考虑斩杀小龙时思虑最多的事。倘若不是小龙后来犯的事彻底激怒了他,他可能就不会除掉小龙,为的也是保存自己的实力。斩杀小龙之后,他才发现,原来的四大金刚只剩大管家一个了,就算新发展的王闯,也才两个。好在,以他对大海一年半多的观察,觉得大海完全能靠得住。而今大管家这么一说,他心里不免又打起了鼓。就问:“那,事已至此,该怎么办?” 大管家:“好办。可以考验他一下。尽量扩大他的影响,抬高他的地位,看看他会不会飘,会不会傲慢,会不会抓权捞好处,只要有这些方面的事,那就说明他靠不住,就可以想办法搞掉他。倘若都没有,说明他真靠得住。” 大当家正是根据这个建议,在中秋聚会上那样讲的。 确实,中秋节之后,大海的威信,在山寨上下得到了空前的提高。那些元老派的几个人,除了一个叫三梆子的总是对大海嗤之以鼻,其他人无不盛赞大海的功绩和能耐。并且也都夸赞大海从来不摆二当家架子,对谁都客客气气,很是平易近人。 对此感受最深、也最为佩服的是发财。过完中秋节,谢小强就常来找发财,要么请他去山下喝酒,要么两人一起去山顶赏景闲聊,要么下棋对弈。发财正是从小强的口里,进一步认识了大海的人品和人格魅力。快到重阳节的时候,小强来向小五报告,说:“妥了。发财答应,那八个元老派的人,除了三梆子,他都能搞定。另外那六个,都愿意跟着咱老大。” 小五听了这话,高兴得双手轮拳,照着小强的肚子咚咚咚咚打了一阵,边打边说:“好样的!你为老大办了个大事,也为咱弟兄们出了大力,为咱将来的江山立了大功呀!” 历年重阳节,大当家都不带人下山。可今年也许是大当家尝到了甜头,觉得只要大海带人下山就能发财,他便在重阳节前第五天就跟大海商量说:“二大家呀,又快到重阳节了,你看,若是重阳前下去弄一把,咱们就能一冬无忧;当然,咱们即使不下山,咱们也无忧,可是我想啊,山寨的经济实力呢,还是要不断增强嘛,你看是不是?是你带人下山还是咱们两个一起带人下山?” 大海毫不犹豫地说,“您是山寨之主,你就该稳坐大后方,我带人下山就行。” 显然,大当家对这个回答特别满意,脸上写满了高兴和舒坦。又说:“好,有你,咱这山寨就什么都不愁。噢,对了,还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小龙被斩之后,我身边就剩了王闯自己,力量太单薄,遇到大事就转不开。是不是......?” 大海忙接口道:“哦,我早就想问您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您是该再配个保镖了。至于这个人选,小虎没了之后选拔的时候,不是还有发财和另外一个报名的?这两人您若觉得合适,从中选一个就是嘛。不能长期空着,您的安全最最重要啊。” 大当家急忙摆手,说:“别别别,别提这两个人,特别是那个三梆子,那算个什么东西啊,他能给我当保镖?咱且不说他就一只眼,还歪着个头,个子又那么矮,就会那么一点点武功,他怎么能给我当保镖?发财呢,还值得考虑考虑,人不错,忠诚、老实,可就是没多少心眼,也不够灵活。我倒是想啊,你带上山的那个叫宋大胆的怎么样啊?我看这人跟王闯差不多,既强壮也不笨,动作也灵活,你要是觉得可以,你跟他谈谈。他若同意,我再面试他一下。” 大海摆出一副认真思量的样子,静默了一大阵子,才慢条斯理地说:“这个宋大胆吧,大当家看得很准,是有这么几个特点,只是呢,他敢不敢到你跟前来,我没问过他,不知他自己何想法。” 大当家:“那你就去跟他谈一下?你就直接跟他说,我看好他。” 当天晚饭的时候,大海就告诉大当家:“宋大胆说,若能给大当家做保镖,那是他万辈子的荣幸呢。” 次日朝拜会上,大当家就宣布了决定:一,任命宋大胆为大当家的保镖;二,重阳节到来之前,九月初六,一个超级好的日子,二当家带兵下山,到县城去发财。 众弟兄一听,二当家要带他们去县城,无不欢呼雀跃,特别是那些元老派的人,当场就高兴得喊叫起来。因为这些弟兄自从到山寨以来,最多就是到文华镇这样的大镇上去抢掠一把,谁都没有去过县城。这回好了,二当家要带他们去逛县城,去县城发大财。因此人人都在期盼,个个高兴无比。一时间,二当家成了每个人挂在嘴边上的最火的词儿。 第84章 灵岩虎钻进大海的套 九月初六,在这个由大当家亲自选定的超级好日子的上午,二当家带着二十多个弟兄,包括元老派和自己带上山的人,沿着灵岩山下的大道,向县城进发了。初八,原班人马返回山寨,不但所有弟兄毫发未伤,而且真正发了大财:共搞来六十多两黄金,近六百两银子。 大当家亲自在山寨大门口迎接,看到带回来的金银财宝,惊得呆在那里半天都合不拢嘴,直说:“厉害,实在是厉害!二当家,真有你的!” 更令他高兴得近乎发狂的是,二当家竟然给他带回来一个才十五岁的大家闺秀,据说是一个员外的小女儿,不但长相甜美清秀、皮肤白嫩细腻,而且小身材窈窕曼妙,看上一眼心就已经醉了。他牵着那小美女的嫩手,一边上下打量,一边说:“哇,漂亮!水嫩!香!二当家,还是你懂我呀!” 重阳节这天,万里无云。灵岩山上各种树木的叶子,在秋阳秋风的沐浴下,都变得金黄金黄的。那金子般的光芒,令人看着格外的舒心。这几天,大当家情绪格外高涨,睡觉几乎都是笑着的,尤其是二当家从县城给他带回来的大家闺秀,真真的肤白貌美娇嫩欲滴,还特别会说话,很是善解人意。大当家就像掉进了蜜罐里一样;再加上二当家带着人,去县城一趟发了那么一股子大财,令他大开眼界,他做梦都想不到灵岩山寨竟然能有这么多的财富。他让大管家给他报了报账,光是黄金,就已经存下了二百多两、白银一千多两了。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宝贝和粮食,按大管家的说法是那库里都堆得满满的,快要盛不开了,需要建新库房。大管家坚信,只要有二当家跟着自己,那灵岩山寨的未来必定更加富裕更加辉煌。 大当家正站在自己的门外,望着东南方向碧蓝碧蓝的天空中,悬着的那一轮耀眼灿烂的太阳,心里勾画着美好未来呢,突然听到大管家说:“大当家,三帮子找你有事报告。我觉得这事儿非常重大,我就把他带到你这里来了。” 这个三梆子,当初是跟着二当家一起找到大当家,加入团伙的,所以三梆子跟二当家走得格外近,有事都是跟二当家说。二当家死了,他就直接来找大当家了。大当家对三梆子是真心不感冒,特别是看着他那个丑样,和说话时那只独眼总是往上翻白眼,两片嘴唇搅过来搅过去,两只脚还老是在下面不停的踢踏,说话嗑嗑巴巴,大当家就觉得恶心。既然这回他要报告重要事情,大当家就转身回到了屋里。刚坐下,就听“卟嗵”一声,是三梆子跪在了面前,连磕三个头,说道:“大、大当家,他、他们都在分、分银子。” 一听分银子,大当家心里“咯噔”一声,瞪大了眼睛,问道:“谁,谁在分银子?分什么银子?” 三帮子:“就、就是,发财和、咱们那些元老的,还还、还有那、后来上山的那六个人,都、都在分银子。” 大当家:“他们哪来的银子?分给你了吗?” 三梆子:“给、给我了,我、我没要,我、我说山寨的财富,都、都该归大当家,归山寨,我们弟兄不、不能自己有银子。可是他、他们不听,他们说,是、是他们自己从县城弄来的,该、该交的,二当家都、都代、代表大家交了。还说,二当家说了,这是他们自己的劳动果实,可以分......” 大当家弯下腰,把头伸到三梆子跟前,再问:“你说清楚了,这话是二当家说的吗?” 三梆子听出大当家语气里的杀气,有些惊慌起来:“我、我没听到,是他、他们给、给我说的。” “唔”,大管家直起腰来,像是自言自语,说道:“要论起来,根据二当家的脾性来看,说不定他还真能说出这话来,他到底是年龄小,做事说话的并不太考虑那么多。”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说:“不可能,别看二当家年龄小,可他说话做事的挺稳当,他不会随便说这等话,肯定是那些混账东西自己要分银子,就拿出二当家来做挡箭牌。好啊,他们一个人分多少?” 三梆子:“给我的是,是四两银子,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比我多,反正、反正给我的肯定最少。” 大当家:“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不要再给别人说,啊?更不要说告诉我了,你明白吧?” 三梆子点头哈腰的说:“啊,哦哦,明白明白。” 三梆子走了之后,大当家就问大管家,“你怎么看这事啊?” 大管家回道:“三梆子说的对,在这山寨,所有的金银财宝,所有的东西都归山寨所有,你大当家说了算,任何人无权支配,任何人也不应该私用山寨的财富,咱们山寨是有规矩的,这些人简直是见钱眼开、财迷心窍了呀!我看这事啊,必须严惩。小龙因为什么被斩杀的?不就是私藏山寨的金银吗?他们私自分银子,跟小龙的性质是一样的。这样的头,万万不能开。” 大当家突然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大管家,“哦,对了,三梆子没说,二当家带来的那些人,他们有没有分?” 大管家说:“可不,没说呢。得问清楚,要不这事处理起来不好办呀。不过,可不能让宋大胆去问。他才来到你跟前几天,和那些人藕断丝连不说,弄不好和那些人穿一条裤子,要想完全跟你一条心,他恐怕还得有个一年半载的考验。倒是不如让王闯去问。” 大当家一想,说:“嗯,王闯对我确实特别忠诚,并且做事稳当,也肯动脑子,就让他去问问清楚。” 于是大当家就把王闯喊了过来,吩咐道:“你快去问问二当家带上山来的那些弟兄,他们有没有人分银子?他们若有,问清楚有几个人参与,一个人分多少?” 王闯答应着,直接跑到大海屋里,把大当家的话,学说了一遍。大海听罢,就说,“你回去这样给他说......” 王闯回到大当家屋里,按照大海叮嘱的,向大当家报告说:“我没问二当家,悄悄地问了一下那几个小弟兄,他们说,可不敢,他们在城里抢到手的银子,按二当家要求的,全数上交了,还说,他们一文钱也不敢私藏,谁也不愿意走小龙那条路。” 大当家一听,就“咣”的一声,右手拍在桌子上,骂道:“娘那个x的,真不争气,人家一样是去县城,人家回来把手里的银子都交给二当家,可他们好,他们自己弄来的银子居然去分。不行,这事啊不能轻饶。涉及到谁都不能客气,不过,务必先找出为首的,枪打出头鸟才行。” 大管家说:“发财呀,三梆子说了,是他管着分的。不管怎么说,只要是发财分的,那问题就在发财身上,必须先办他。不过,这回就不必像处治小龙那样了吧?他们毕竟没那么严重。” 大当家说,“那得看他们分了多少银子,要是像三帮子说的,一个人就四五两的话,最多不超过十两,那就把所有分银子的人,关上三天禁闭;发财呢,先打一顿板子,至少五十大板,再关他二十天禁闭,要让他们知道私分山寨银子是什么下场,为首的是什么下场。” 大管家伸出大拇指说:“不愧是大当家呀,你考虑的就是周到,我觉得这样处理即公平,也不失威严,关键啊,得让他们别好了疮疤忘了疼。小龙那脑袋在树上挂了那么多天,这些人居然已经忘了,就是欠收拾嘛。大当家的决定,非常正确!我赞成,一百个赞成!” 大当家就命令大管家:“你马上去集合人,全山寨的人都参加,吹牛角把哈哈六他们也调上来,先当着全山寨的人问清楚,然后处理了这些人,接着咱们就过重阳节了,好好吃一顿,好好庆贺一把。今年这个重阳节是咱最富有的,得好好地过。要让哪些敢于偷分山寨银子的人,眼巴巴的看着咱们过节,看着咱们吃好东西,狠狠地饿一下这些混蛋。我就不信了,居然有胆敢不怕杀头,不怕挨整,偷偷分山寨的银子。我要是不惩治他们,我这个老大还怎么当?尤其这些人都是我带上山的,我这脸往哪放?越是自己的人,越得严格要求,不然,我怎么说别人?对他们态度要严厉,不过你打板子的时候呢,稍稍轻一点,意思到了就行。既要惩治了他们,还得让他们明白我疼惜他们的心意。” 于是大管家又让宋大胆去通知。山上的人很快就来到了老虎厅门外的广场上,哈哈六他们过了半个时辰才爬上来,时辰已经快近午时了。 来到广场之后,大家都欢天喜地喜笑颜开的,只盼着重阳节大宴快快开启,马上开始大吃大喝。大家心里都明白,二当家带着人去县城发了那么大一股子大财,今年这吃的喝的,肯定都是山寨历史上最好最高级的,因此每个人的情绪都十分的高涨,满山寨一片喜色,处处洋溢着欢快和热烈。 第85章 山寨暴动大海登基 大家都在热切期盼着快快开席狂吃海喝,可当大当家和二当家在前面高台上坐下后, 一看大当家的表情,竟然很冷,高冷。大家那热烈的,欢快的,激动的笑声议论声,瞬间消退,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听到的是四周山上传来的鸟叫,细微的风声,每个人还能听到自己心房那咕咚咕咚的跳动声。有人甚至开始悄悄嘀咕:中秋节杀了小龙,今天是不是又要杀人呀?山寨似乎进入了一个令人惊悚的循环:过一段儿就杀一个,这一年多已经被大当家杀掉了三个,难道在这个天高气爽菊香扑鼻的美好日子,又要杀一个?会杀谁呢?大家不禁都面面相觑,各自在心里猜测着,但是谁都不敢再吭声。 就这样静默了近一刻钟,才听到大当家使劲的咳嗽了一声,然后用一种听来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道:“本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提前十多天,我就跟二当家商量,中秋节因为那个可恶的小龙,虽然我们吃的好喝的好,可是心情不好,而这个重阳节,我们一切都顺,我们理当过一个痛痛快快热热闹闹的节日,可是有人偏偏不想过,大家说可恨不可恨,可恶不可恶?” 没有回应,场面更冷。大家更加紧张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大当家说的是谁,也不知道谁会成为下一个小龙小虎二当家!就在大家惴惴不安紧张得气都喘不过来时,大当家提高了声音,叫道:“发财!你给我站到前面来!” 发财像被电到了一样哆嗦了一下,头就懵懵的,他不知道大当家叫他是福还是祸,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往前跨了两步,众人的眼光都盯在他身上,有人甚至在心里说:坏菜坏菜,要杀发财。也就在发财站出来呆呆的发愣的时候,大当家问道:“发财,我问你,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让你私自分山寨银子的?” 发财愣住了,半天,才辩解道:“大当家, 俺没分山寨的银子,俺分的是,俺们从县城抢来上交剩下的。俺们都记得你说过,完成你定的指标,剩下的俺们可以分。二当家代表俺们上交的早就大大超过你定的指标了呀。再说,都分了,又不是光俺一个人分的。” 大当家一听这话更火了:“这话是中秋节我给小龙和二当家定指标的时候说的,小龙都被杀了,这话还有用吗?这一回我给你们定了吗?那你说,都分了,还有谁分的?谁分了?分了银子的都给我站出来!” 此话一出,元老派的人,嘿,除了三梆子,一个不落的都站了出去,全站在发财的身后。 大当家一看,哦,他娘的,你们这是合起伙来骗我呀,这算啥事儿啊?再仔细看,竟没有一个大海手下的人,他就觉得奇怪,又问了一声:“还有吗?还有没有?” 没有人回答。半天,才等到三梆子回了一句:“大当家,就这些。” 众人就都把眼光齐齐地看向了三梆子:娘的,原来是这小子出卖俺们呀!大当家喊到:“管家,王闯大胆,下去给我一个一个的搜,身上没有银子的,到他们屋里去搜,全都 给我搜出来,然后把这些混蛋,这些蛀虫,每人给我打二十大板;领头的发财,打他五十大板,然后都关到地牢里去!” 大当家的话音刚落,就听哈哈六喊道:“大当家,弟兄们的这点银子还不够塞牙缝的,这都是大家下山挣来的。虽说这回下山你没定指标,可不管咋说你也是定过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家也不容易,山寨也不缺这点银子,你就饶了他们吧!大家说是不是?” 其他人就一起喊到:“是!” 哈哈六又说:“求求大当家,放过弟兄们,要不然弟兄们还凭啥在这山上跟着你混呀?对不对呀?” 其他人又喊到:“对!” 大当家听到这里,“砰”的一声站了起来,吼道:“哈哈六,你是山寨的头领,是我大当家重点依靠的人,你比发财的级别还要高,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就是放屁,你他娘的我今天不管别人,我先管你!大胆王闯,先把这个哈哈六混蛋,给我关进地牢去!” 哈哈六大声叫喊:“大当家,俺又没分银子,凭啥关俺呀?这不冤枉好人嘛!” “哼,你没分?你不是替他们说话撑腰吗?我倒要看看是我大当家说了算还是你个瞎哈哈说了算!把他关进去!” 哈哈六确实没分银子,可大海从城里回山经过山下酒店时,特意来到哈哈六的屋里,拿出了一袋银子递给他,说:“哈老板啊,弟兄们每次下山上山都在你这里吃喝,你也够辛苦的,可因你掌管酒店,不能跟大家去发财,什么也得不着,这回弄回来银子多,就给你这四十两,你自己留下二十两,其余分给你的弟兄们,算是对你的谢意和酬劳吧。” 哈哈六接到这些银子后,还没来得及给他的兄弟们分,就发生了这事。他当然知道,若让大当家知道了自己收银子的事,恐怕也难逃惩治;同时,他也知道,二当家是真心为大家,大当家太刻苛。因此才如此替大家求情。 宋大胆和王闯却不动。大当家两眼暴突,对着二人喝道:“你们聋啊?我说两遍了!把哈哈六关进地牢里!” 谁料,大当家话音刚落,却听大胆大声喊道,“弟兄们,大家愿意把哈哈六和发财关起来吗?” 大家一起喊:“不愿意!” 宋大胆就说:“大当家,弟兄们不愿意!” 大当家双手叉腰,挺起胸膛扬起脖子骂道:“奶奶个娘的,你们这些混蛋要造反吗?” 下边的人,一时间没了任何声息,憋了半天突然听发财说到:“弟兄们,我们跟着大当家在这灵岩山十几年,出生入死苦拼苦熬,我们一文钱没有得到过。有了二当家,我们才分到这一点点银子,可是大当家要打我们板子,把我们关地牢,大家说干不干?” 众人齐喊:“不干!” 大当家又吼道:“王闯大胆,你们两个还不动?大管家,你待在那里干什么?” 谁料,他这一声刚喊过,站在他身后左右两边的王闯和宋大胆,却一起喊到:“弟兄们,大当家只顾自己享乐,不管弟兄们死活,这样的当家人还能要吗?” “不要!不要!我们要二当家!我们要宋大海!”喊声如雷惊天动地。大当家一听,瞬间懵了。一张脸被气得像熟透了的柿子般通红,往左右一看,王闯和大胆就靠着他的左右肩膀,他就喊到:“大管家,三梆子,你们还呆着干么?” 可他抬眼一看,大管家已经被宋铁柱和董大雷拧住了胳膊,三梆子却被发财和另外一个元老派的弟兄,把胳膊别到了背后。大当家就喊道:“二当家呀,关键时刻你为何不说话?你可不能见死不救,你得稳定局面啊!” 大海还没说话,就听许多人在喊:“二当家上!二当家上!我们要宋大海做大当家!宋大海,大当家!” 大海这才站起来,向众人挥了挥手,大当家就被王闯和大胆别着胳膊推到了一边,宋大海站到了大当家的位子上,左手叉腰,右手挥动着,用他那已经变声开了嗓的洪亮嗓音高亢的说道:“弟兄们,尊敬的各位兄长,你们都是我的兄长。我来灵岩山一年半,对山寨的一切了如指掌,大当家带领大家开辟了这座山寨,大当家是有功的。可是,大当家对弟兄们太苛刻,不考虑弟兄们的利益,不考虑弟兄们的需要,一切只考虑他自己,并且大当家滥杀无辜,他的保镖小虎,二当家,当然,小龙死有余辜,在这种情况下,弟兄们信任我,要我这个小弟出来维持山寨的局面,主持山寨大局,我特别感谢大家!很感谢各位兄长!” 掌声雷动。那些元老派的人,从没听过他们的头领对自己这么客气过,也从没有受到过这么高的尊重。此时此刻,他们不但打心底里欢迎这位少年大当家,而且真心拥护他。大家使劲地鼓掌,又在发财的带领下齐声高喊:“坚决拥护新当家!拥护新的大当家!” 大海双手平伸往下压了压,又说道:“弟兄们,我向大家建议,对过去的大当家要宽容一下。大当家带领弟兄们从那个穷苦的山村出来,建起了这座山寨,最起码大家有饭吃,有衣穿,不要忘了大当家。所以呀,我建议,咱们把大当家送下山,注意了,这个送下山,可不是把大当家扔到山下,是把大当家送下山寨去,让大当家自谋生路去,咱们不能自相残杀。但是也有一个人非常可恶,非常坏,那就是三梆子,大家说对这个人怎么办?” 正按着三梆子脑袋的发财,大声喊道,“把他扔到山崖下,叫他去找小龙吧!” 三梆子使劲喊道:“不,不啊,发财你个王八蛋,你公报私仇!” 大海又说道:“三梆子长期以来仗势欺人,经常告黑状;这一回,弟兄们分银子,就是他向大当家告的状,王闯宋大胆都可以作证,是不是?” 宋大胆和王闯一起喊道:“是,我们都可以作证!” 那元老派的几个弟兄呼的一下就围到了三梆子跟前,拳头如林,噼噼啪啪砸了下去,把三梆子打得嗷嗷直叫。大海喊道:“先把他关到地牢去,节日过后专门处理。大管家呢?一直以来掌管山寨财务,可以说兢兢业业,他不只是忠于大当家,他忠于的是山寨,忠于的是弟兄们的共同利益,所以对大管家,我建议,可以听从大管家自己的想法,他愿意继续在山寨,咱们要一视同仁,并且他作为在现在年龄最大的,我们都要尊重他。那大管家我现在问你,你是继续在山寨跟弟兄们同甘共苦啊,还是怎么着?” 大管家斜大海一眼,说道:“哼!你真是个笑面虎,大当家上了你的大当。我真笨,大当家也不聪明。我是不屑与奸人为伍的,我要跟大当家一起下山去。” 大海也笑了笑说,“好吧,尊重你的想法。王闯,宋大胆,你二人担任押送官,再带上四个人,每人给他们二十两银子,现在就把他二人送下山去吧。你二人下山之后自谋生路,好自为之,自重吧!” 大当家用那双血红的眼睛,死命地瞪了大海一眼,这眼神里充满了悔恨、不甘、愤怒和憎恶;又瞪了众人一眼,这才发出一声沉闷的“哼!”牙齿同时发出嘎嘣嘎嘣的错动声,垂下脑袋,在王闯和大胆的押送下,带着大管家默默地走出了广场,向山下走去。 第86章 山寨进入宋大海时代 送走了两人,大海又站在大当家的位置上,郑重的讲道:“承蒙弟兄们信任我,看得起我,从今天起,我宋大海接受弟兄们的重托,主持山寨的全面事宜。但是,山寨的主事人,不再叫大当家,咱学习梁山的规矩,叫寨主,全称灵岩山寨主。咱们山寨还要发展,还要更快地发展;为了更快地发展,除了寨主这个山寨的当家人,寨主还得有帮手。常言道:单丝不成线,独木难成林,众人拾柴才能火焰高,光靠寨主一个人,把我累死也搞不好,山寨发展也难做到。大家说对不对?” 不管是元老派的人,还是大海从泰安城带来的那些人,以前对这个少年寨主并不是多么了解,只是在原来的二当家死了之后,他成了二当家,带着弟兄们下山,每回都能发大财,并且总是想着弟兄们,待人也格外地客气,大家背地里都说,宋公明的儿子真就不一般,别看人家小,可人家就是有能耐,待人也好。正是有这样的看法,也就都觉得大海做啥都是对的,因此一听大海这样问,便一起喊道:“是!寨主咋说都对!” 大海点点头,继续说道:“好呀,既然大家这样信我,那我就宣布了,委任:宋大胆做山寨副寨主兼武功总教头;郑小五,做山寨军师;谢小强,做山寨大总管;王闯、宋铁柱做寨主保镖;王闯、宋铁柱、董大雷、发财为山寨四大金刚;哈哈六,继续担任山下酒店的老板并兼任侦探长。同时咱们山寨除了大寨,设立东寨、西寨两个寨子,董大雷做东寨头领,发财做西寨头领;为了感谢山寨全体弟兄,每人奖励白银十两;此前你们手上所有的钱,都是你们自己的私有财产,你们一文钱也不需要上交。以后,凡是下山发财,也或者有别的军事行动,一律论功行赏,还要凭功晋升。” “弟兄们,灵岩山新的时代到来了,好日子到来了,努力吧,更好的日子等着咱们!更好的日子属于每一个弟兄!” 这一番讲话,谁能相信出自一个十五岁少年之口?这声音之洪亮、节奏之通顺流畅,语调之亲切又慷慨激昂,征服了所有弟兄,特别是小五等跟大海最铁最近的弟兄,也都被震撼了,被感动了,他们真正看到了一个已经成长起来的大海,广场上的每个人都无比激动无比振奋。突然,小五高举起拳头大声喊道,“宋寨主英明,宋寨主万岁!” 众人一起随着小五高声欢呼,欢呼声撼天动地,引得众鸟欢唱,金凤和鸣。 灵岩山寨进入了宋大海时代。山寨的组织架构、人员安排等事项安排妥当,接着便开始了欢庆重阳节宴会。宴会上,大海向每个弟兄敬了酒,弟兄们自然也纷纷向大海敬酒祝福,气氛尤其热烈欢快。发财对元老派弟兄们说:“这个重阳节,是上山以来饭菜最丰盛、吃喝最满意、收获也最大、过得最最快乐的一次,只有跟着宋寨主,才能过上这样丰盛、快乐的节日啊!大家说,是不是?” 众弟兄一起大喊:“是!永远不忘宋寨主!”喊声、欢呼声在山巅回荡,漫山遍野洋溢着欢乐喜庆的气氛。 宴会结束一回到屋里,小五就向大海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个便是寨主的用房。小五说,“我看了一些书上写着,那些朝廷的官员,不光要有住的房子,还得有处理公务的房子,所以作为寨主,你应该有一个处理公务的房子,那就叫办公房吧。” 大海说:“处理公务啊,暂时就不用了,山寨的房子也不宽余,余下几间留着将来用。我就住大当家那间卧房吧,他那间卧房稍稍宽敞点,公务呢,就在老虎厅和卧房处理就行了;咱们是山寨,不是官府,没有那么多的公务要处理。皇上要上朝,县令知府什么的官员,每天要升堂开衙办公,咱们这里不用。” 小五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七个女孩怎么办?她们可都住在大当家后面的后宫里呢。她们当中,有六个是原来的,一个是你从县城给大当家带来的。是继续让她们给你做后宫,还是......?” 大海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道:“啥后宫?我又不是皇帝。再说,我才刚到束发年龄,要女孩子干嘛?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不过,这还真是个事儿,这么多女孩,她们都是些弱女子,也都是那家伙的玩物。” 小五说:“要不,你和俺们跟着你来的六个弟兄一人一个?” 大海笑着问:“你想要啊,你喜欢?” 小五竟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傻笑起来,并不回答。大海虽然还小,但对男女之事也听人说过,从书人看到过,自然也就知道那么一丢丢。一看小五那样子,就明白了,便说道:“你就说实话嘛,这又不丢人。我听人家说,男人到了一定年龄都想女人,早晚都得娶媳妇。你要是想要,就直说。” 小五依然红着脸说:“俺家弟兄好几个,没一个说上媳妇的,我是家里的老小,我这一辈子也没想着能说上媳妇,可现在,唔,守着这么漂亮的小女孩,要是寨主给一个,倒也不错,咱最起码也尝尝女人的滋味吧,这一辈子要是连女人滋味也尝不到,活得多没意思多窝囊?死了都不甘心啊。” 大海就说:“那这样,你问问其他的六个弟兄,不要考虑我。” “六个?除了你我,不就剩五个了?”小五困惑地问道。 大海:“还有发财嘛,发财也是四大金刚,又是头领,不能光说重视人家,有好事了又没人家的份,那可不行。” 小五伸出大拇指,说:“寨主,还是你想得周到看得长远。可你呢?要是他们都同意,我们一人一个,你可就没份儿了,那怎么能行?” 大海心想,都是让那个家伙玩腻了玩够了的,我才不要呢。但嘴上却说:“先由着你们,遇到好事,我这寨主就跟你们抢,那怎么能行?我真要想抢,还有你们的份儿?就像那个大当家似的,活让你们干,好事都是我寨主的,那可不行,我可不干那样的事。” 小五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说,“那你这风格也太高了吧?连女人你都让?” 大海说:“因为他们都漂亮,也因为我还小,再说你们只要好好的打理山寨的事儿,一心一意兢兢业业做好山寨的事,别说给你们一个美女,将来有条件还可以两个三个呢,反正咱们大宋朝允许一妻多妾,对不?先问问再说,若他们都同意,我就做你们的媒人,再给你们办一个集体婚礼,怎么样?” 一听这话,小五像是听到一声惊雷似的,浑身抖了一下,说,“哎哟,天哪,寨主你想的忒周到了。只是可惜没有你的份儿了,哎呀,要不我不要了,还是给你吧,你就把从县城带来的那个最小的要了吧。” 大海又想:她?从来了那个家伙就没停,天天晚上搞,早搞烂了,我会要她?就说:“我说过了,不要。我太小,你们七个一人一个,正好。这样,军师你先挑一个,剩下的六个呢,由他们去挑,要不然就抓阄,抓到哪个要哪个。” 小五说,“最好是你说话。你是寨主,就等于家中父母,作主给我们配婚呗,一人配上一个,弟兄们不得感激你一辈子啊?也让这些女孩都有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夫家,对她们来说也是大好事。” 于是,大海就让小五去把那七个美女都叫到了老虎厅里。女孩们已经都知道大当家被撵出山寨了,现在的大当家是大海,有点头脑的女孩正在担心着,不知道这个新的大当家要把她们怎么着呢,被叫到这里来,都面面相觑心里卟嗵卟嗵直打鼓,她们看着这个既帅气又英俊的少年,无不期待把他拥入怀中,她们也觉得这少年一定会喜欢她们。毕竟在这高山峻岭悬崖绝壁之上,她们这么漂亮水嫩的女孩,哪个男人不喜欢不想拥有?于是,她们都用漂亮的大眼直看着大海,都期盼着能被大海首先看中,直把大海看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大海咳嗽了一声,说,“别看了别看了,你们都是美女,都那么漂亮,把我看得都害臊了。” 这些女孩子一听大海如此说话,绷着的心弦骤然放松了,竟然嘎嘎嘎都笑了起来。小五说,“先别笑,都要正经起来,啊,把你们各位美女都叫来,咱们宋寨主有话要说,都听好啦!啊?” 女孩们就都大瞪着两眼直盯着大海,按小五后来的说法是,这些女孩恨不得要把大海吃了。大海依然红着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们都是大美女,你们也都是良善人家的女儿,你们一直陪着大当家。可现在大当家已经按照山寨的新规矩,离开山寨自谋生路去了。那你们怎么办呢?你们有没有想离开山寨的?我作为新的寨主,绝不难为你们,你们有什么想法,比如想要离开山寨回家的,也或者想去别处的,只要你们提出来,我都答应,并且给你们路费,派人送你们回去。你们自己说吧,想要去哪里?只管说,别不好意思。” 这些女孩实际上都是贫穷人家的女儿,她们都清楚回家去也没有好日子过,况且自己已经被大当家占有了,再找人家也难,破了身子的女孩谁还要啊?所以她们都不说话,,憋了半天,那个年龄最大、叫玉兰的,鼓了鼓勇气才说,“俺不走,寨主要是要俺,俺就跟寨主,不要,俺就在这里当烧火丫头,给你们做饭烧火缝补衣裳也行。” 她这话刚说完,其他女孩也都纷纷说,“俺不走俺不走,俺也不走。” 大海便说:“好,看来你们对咱山寨感情很深呀。既然你们都不走,那我就要给你们点将做媒了哈。” 大海先让小五把他喜欢的那个眼睛都会笑的女孩领了出来,然后盯着剩下的六个女孩端详了一会儿,便让小五记录,分给了大胆等六人。当小五去叫来大胆弟兄六个,看到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孩时,女孩们的美艳把他们迷呆了;而当小五说,要把这六个女孩配给他们每人一个作媳妇时,一个个直接惊得眼珠子都定住、嘴巴张得老大,呆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直到大海把配对的名单念完,并说道:“ 恭喜贺喜各位弟兄喜结良缘!”,六弟兄才像从梦中醒来似的,突然疯狂地喊道“谢寨主!寨主万岁!万岁!” 接着,一个个对上名字、又手牵手站在一起,瞪大了眼互相看着的时候,才发现都是那么对眼儿,那么合适,那么般配,因此男女双方都高兴的不得了,立即跪下就给大海磕头。 次日,九月初十,大吉大利的日子,大海既作主婚人、又作证婚人,由哈哈六主持,为七对新人举行了隆重热烈的婚礼。因事情来得突然,新房不够,所有的单间屋子,除了给寨主留下一间,其它全做了新房。一时间,喜气盈满了山寨,角角落落都溢满了快乐和喜庆的气氛。这件事儿在山寨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大海的所作所为,真正赢得了山寨人的钦佩和拥护。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大海的寨主地位就已经得到了稳固。 第87章 增强实力振兴山寨 过完了重阳节,办完了七大头领婚礼的次日,大海就把小五和大胆叫到跟前,对他们说,“咱现在是山寨的主人了,就得琢磨山寨存活和发展的事了。不能做了主人就万事大吉了,就只顾闭着眼享受。要那样,山寨可活不了多久。山寨的命,就在咱三个的手里,所以咱的眼光得长远点。咱得想清楚了,山寨到底有没有毛病,有的话,是什么毛病?” 大海突然出这么个题目,大胆和小五一时有点懵。稍停,小五先说道:“寨主想得周到,看得长远,我特别特别赞同。山寨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人的问题,一是人少,二是人的能耐有限,特别是武功普遍不行。” 大胆点点头,附和道:“我也是这么看的。该尽快解决。” 大海:“不谋而和呀,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眼下咱灵岩山寨不缺钱,也不缺粮,并且咱们的地盘也足够大。可就是人少并且人的能耐不行,武功不行,没有文化,也没有头脑,倘若官府来清剿,光靠这个天险是守不住的。真要遇到官府的强大军队,完全抵挡不了,咱得想办法抓紧解决才行。眼下急需要办的,有三件事。这第一件,找到铁拳。咱们原本是奔着铁拳他们来这里的。可当初铁拳他们让那些家伙们赶走了,至今也没有半点音讯。在那些家伙霸着山寨的时候,咱们不敢派人出去找;可现在这灵岩山寨是咱们的天下了,咱们必须把铁拳他们找到,最好能够让他们也来山上共图大业。他们有七八十号人,找到他们,咱们的力量短期就能壮大起来;再说,从弟兄的情谊说,也必须找到他们。” “第二件事儿,提高咱们队伍的能耐,壮大实力。咱得找一些武功高强、又有头脑有学识的人,加入咱们的队伍,为弟兄们教授武功,提升能力。” “第三件事,咱山寨的弟兄只有几个人识字,学问高的没有。得找学问大的人,来给弟兄们上课,让弟兄们长学问,学问长了,脑子就好使,队伍的水平就能提高。” 小五:“说得好。你就下令派人吧。” 大海:“这样,找铁拳的这一路,我看就得大胆你去,带上个随从。别人跟铁拳他们不认识,只有你跟他们熟,也了解他们。” 小五却笑了笑说,“寨主啊,大胆去是最好。可是,昨儿才结婚,今儿就走,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刚刚步入少年的大海不懂小五这话的意思,就呆愣愣地看着二人,问:“太哪个?才结婚为啥就不能走?” 小五又笑着说,“人家都说,结婚头一个月,叫蜜月,就是说结婚的头一个月,小两口在一起甜美幸福得像喝蜜一样,人家都还没稀罕够、没蜜够呢,能舍得离开?” 大海尴尬地挠了挠头皮,笑道:“啊哟,见笑见笑,不懂这事,要是现在就走,就是棒打鸳鸯是吧?” 大胆却说:“哎呀,这有啥嘛,回来再蜜回来再蜜,大事先为重,军令如山倒,寨主说啥时走我就啥时走,大不了,我现在回去就多蜜两把呗。” 三人一起大笑。大海又道:“既是这样,那就出了这个月再走。虽说山寨发展事大,可弟兄们的幸福更加重要。” 大胆急忙摇手:“别别别,寨主也像皇上一样,金口玉言哪能朝令夕改?没事,我马上回去准备,抓紧再蜜一把就启程下山。” “哎,”大海也摇手说道:“我没说让你今儿就走呀。既然你有这态度,那就九月十六,易于出行的吉利日子启程吧。” 小五笑道:“寨主真关心人体谅人哈,大胆兄弟又能多蜜五天啦。不过,也不能蜜得太猛了,爬不动了可就没法执行任务了哈。哈哈!” 大胆拍着胸脯说:“嘿,钢筋铁骨,越战越猛,放心吧。” 大海又叮嘱大胆说:“好,时间上,我给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不管找到找不到,你都要回来给我回话。” 大胆一声“得令!”就气宇轩昂地走出去,回屋跟新媳妇抓紧吃蜜去,只待九月十六下山出发。 大胆一出门,大海又说:“找高手能人的事,我看得你亲自出马。” “我?”小五愣住了。 大海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小五:“对,必须你亲自出马。别人干不了这事,我也信不过。关键是你得掌眼把关。哈哈六常年跟往来的各色人等打交道,跟附近各县乡镇很多人都熟悉,你就和哈哈六一起,再带着一个小兄弟,你们三个呢,也扮成药商,让哈哈六当老板,你做账房先生,小兄弟做随从,你们三人到泰安府去打听,请一到两三位武功高手来山上。只要他愿意效力咱们灵岩山,愿意帮咱们提升武功实力,咱们不在乎花钱,山寨现在不愁钱,况且咱们还要继续到四面八方去多多发财呢。” 就这样,小五又和哈哈六带着一个小随从,直奔泰安府而去。 两路人马走了之后,大海又派王闯带一个小兄弟,到泰安城去请有学问的先生到山上来,教授弟兄们学文化。大海说:“咱们这些人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学问。我现在就后悔当初不听爷爷的话,没有好好上学,现在我当上这个寨主,才感觉到没有学问太可怕。好在咱们都识字,只要肯读书多读书就能提高。可是咱们要想多读书,读好书,要想提高咱们的学问,没有老师可不行,所以得请个老师来。” 三路人马派出之后,大海就等着他们的消息,天天盼着他们归来。 十天后,王闯第一个回来了。大海一看到王闯的身影,立马站起来迎上去,很是迫切的问道:“怎么样?请到教书先生了吗?” 其实,大海一看只有王闯和小兄弟一起回来,已经明白了,但还是脱口就这样问。 王闯摇了摇头,锁着眉说:“我在泰城和泰城周边的乡镇,还有这灵岩山北面的长清县城,打听到了五个,都挺有学问,最好的一个是考过进士、连考三年落榜不想考了,在县学里教书,又因为不得志也不干了,眼下在家里赋闲。剩下的那四个情况都差不多,确实学识水平都不低。” 大海问:“他们什么意向啊?想不想来咱山寨?” 王闯就皱着眉头说,“唉,别提啦,人家一听我是灵岩山上的,就不拿正眼看我了。看来灵岩山虽然人不算多,可是在外的名气挺大的。人家也不说别的,只说家里有事,脱不开身,倒是山下这个镇上的一个老先生,年纪快六十了,说的挺直接,人家说,‘你们是山匪,是官府通缉的贼寇,我们都是圣人教出来的,书香门第圣贤之家,怎么能跟贼寇为伍啊?’” 大海一听这话,就觉身上起鸡皮疙瘩。之前,他很少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自己这伙人在外人眼里是什么角色。此刻,就像有人用木棍敲了他的脑壳一下,瞬间他又明白了一些事,只说道:“既然请不来,那就等山寨发展的好了,真壮大起来了,有实力了,同时呢,咱这名声也好起来的时候,自然会有圣贤之人不请自来。” 两天后,小五和哈哈六也回来了。两人爬上山之后,顾不得歇息,就气喘吁吁的跑来向大海汇报。有了王闯的例子,大海心里不像一开始那么急切了。他说:“哎呀,两位老兄辛苦啦,让你们受累了,这些天在外头吃的喝的怎么样?没饿着累着吧?” 小五:“哎呀,生活好着呢,吃得饱睡得香。只是呢,事情没办成。” 大海:“没办成,不怪你们。吃饭总得一口一口的吃,让你们出去,最起码也摸一摸行情。到底什么情况呢?” 哈哈六抢着说道,“也不能说一点也没办成,我们可是见到了好几位武功高手呢。一共见过四位,据说都是武林高手,只是一听咱是灵岩山寨的,就都满脸瞧不起。只有一个说可以考虑,只是现在还不行。” 大海问:“没说为什么?” 小五:“哎呀,其实人家就是故意推脱,肯定是想要高价,再就是抬高自己的身价。要不,你亲自出马去一趟?” 大海很是坦诚地说:“我怎么能去?我一去,人家见寨主是个小孩,都不会拿正眼瞧我,自然也就瞧不起咱山寨了。那就先等一等吧,等着大胆回来,要是找到铁拳他们了,那就由大胆和铁拳两人先教着。打铁还得自身硬啊,自己的人武功不行没有大能耐,说啥都没用。” 到此时为止,不管文的还是武的,大海设想的都没能实现,心里就有些沮丧,也知道了自己要想真正赢得天下,靠眼下这些人,那是比登天还难呀。但也坚定了他的一个信念,必须把自己这些人练出来,要不然什么事都办不成。 只剩下大胆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满了一个月,到了规定的日子,仍然不见大胆的影子,大海就有些心神不定,甚至担心起大胆的安全来。就在他焦急的等待坐立不安的时候,大胆终于回来了。大海大步迎到门外,拉着大胆的手说,“哎呀,你终于回来了,可把我给盼坏了。铁拳呢?来没来?” 大胆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寨主啊,我没按期归来,我请求寨主责罚。找到他们了,在河北太行山的青崖寨。可惜,没见到三铁兄弟。” 大海呆愣住了,不解地问道:“啊?既然找到他们了,为何没见到三铁兄弟?为何?” 大胆叹了口气:“唉!他们被官府抓去了,现在牢里呢。其余的弟兄正在想办法营救。” “唉!”大海重重地叹了口气,面色特别凝重地走了出去。 第88章 派干将远途救三铁 听说大胆回来了,小五急忙跑了过来,却只看到大海一个人在屋里转圈,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不是大胆回来了?找到铁拳了吗?”小五进门先问。 “大胆是回来了,找到铁拳他们的山寨了,可是没见到铁拳三兄弟。”大海回道。 小五又问:“既然找到了他们的山寨,为何没见到铁拳?” 大海皱着眉头说,“铁拳让官府抓去了,死活不明啊。” 小五叹了口气,说道:“寨主啊,我看你心情很沉,其实也不必。当土匪,就是人家说的,在刀尖上跳舞,随时都有送命的危险。咱们来了这一年半多,没碰到过大事,算是万幸。可大当家带着咱下山的时候,不是也有过被人家追到山下的事?要不是这灵岩山险峻,易守难攻,恐怕也早就被人踏平了,哪还有咱们在这里安营扎寨的份儿?相比铁拳他们,咱就是万幸的。” “好弟兄生死不明,我能不难过?可我更难过的是,咱这山寨眼下的情形,实在让人揪心呀。你想想,咱这不到三十号人,就只有大胆和发财会点武功,其他人都只是跟着大胆学了点,连皮毛都算不上。万一遇上强敌,光靠天险?肯定不行。” “是啊,你当寨主后立马就安排的三个事,不都是为了提高弟兄们的能耐和山寨实力?我就说你想的深远。我看到古人说,万事欲则立、不预则废,你可是抓着根本了。” “可一件都没成啊,这才是让我头疼的。我本来想着,铁拳手下有七八十号人,铁拳要是把这些人带到咱们灵岩山来,咱不费吹灰之力不就有了一百多人的队伍?把这一百多人都练成武功高强能征善战的士兵,你看那是什么成色?最起码一个县里的厢兵队伍打不过咱。可现在好,泡汤了。” 小五又问:“就算铁拳三兄弟没被抓,可他们要是不愿意来呢?说不定人家那山寨比咱要强。” 大海说:“这倒是个问题,我还真没想到这一节。不过,就算他不愿意来咱这里,咱也可以跟他们联合呀。反正人多力量大。他那里要是有武功高强的,咱就请了来给咱当教头,有帮手总比孤军奋战要强吧?” 说到这里,大海沉默了起来,又在屋里转圈。转了一阵子,突然,他停住脚步,两眼放光,说:“不行,咱得去救他们。自己的好兄弟落难,见死不救,我还做啥寨主?再说,只要把他们救出来,也就等于救了咱自己,对咱山寨的发展有直接的帮助呢。所以,必须救。” 小五愣住了:“救?怎么救?咱离他们那么远,怎么着也得有个几百里路吧?” 大海道:“大胆说,有六百多里路,若是步行,单程得小十天。咱骑马去,顶多两天,说不定一天就到了。我听说,梁山上的人去江州劫法场救我爹,就是骑马去的。从梁山到江州可比咱这路远多啦。咱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山寨,也知道了关押三铁兄弟的武安县城,还有武安县的大牢,咱们也学梁山上救我爹的样子不行吗?” 小五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说:“哎哟,自古以来劫法场的人那都是大英雄,有超人的武功和本事,咱们这些人能行?连骑马的能凑够十个人都难说。你没听说吗?那梁山的人什么能耐呀?就连那些州府县的大军官,像什么都统、团练的,见了都怕。听说人家那水军将领,在水上前行,就跟在平地走路一样快,还能水下待上三天三夜。咱有这样的人吗?咱这些弟兄,给人家提鞋估计人家都不用咱。” 大海:“哦,这我明白。可我想,还是得把三铁兄弟救出来。要不,我这心里过不去,会懊悔一辈子。咱们也不能光靠硬的,咱们得来点儿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儿:“想想办法,你这军师,再来一个智取巧夺不行吗?” 小五说:“若能智取能巧夺,那当然好啊。唉,我可是没有这么好的脑子,没干过这事儿啊,我只看过一些书,说的那些桥段,咱能套用?你说的劫法场咱肯定劫不了。我没见过法场什么样,也没见过官府行刑杀人,可是我看书上写着,官府要行刑杀人的时候戒备森严呀,都是如临大敌。咱这些人去了不都是白送人头啊?” 大海听小五说着,不住地眨巴眼,“那咱们就不劫法场,。咱劫他的牢狱行不行?” 小五道:“劫狱恐怕更难吧?他们的大牢还不得里三层外三层,看的严严实实啊?” 大海明显没有耐性了,语气里带着火星,“这不行那不行,还没等干你就先泄气,你光想着难处,为什么不想办法?动脑子想办法呀,要不然我让你当军师干嘛呢?当军师光要个名吗?你不是看过许多书的?你看的书再多,不用到真事上来,那你不就是纸上谈兵啊?不还是废物啊?我灵岩山寨的军师就是个废物?” 小五的脸红了,尴尬地说道,“哎呀,让寨主失望了,我就是想着,做任何事,都得想好了,安排周到妥帖了再干,太盲目太冒失了,会出大错的。像咱这样的山寨,是经不起风吹浪打的。” 说罢,不再吭气,背过身去,俯首沉思起来。大海也不再说话,屋里陷入了沉寂之中。过了一会儿,小五突然唰地转过身,“啪”地一拍巴掌,说:“我有法子了!就按你说的,劫狱。咱也不必去太多人,你更不能亲自去。一则路程太远,往返日子长,寨主离开大寨日子久了绝对不行;二则这次行动吉凶未卜,你亲自前往倘若出点意外,岂不是天大的麻烦?你就委派大胆全权代表咱山寨,再派几个头领级别的人随同大胆前往,直接到他们山寨那里去,把他们的人当中选出精干的、武功高强的人,前往武安县城,先踩好点,然后突然袭击,救出三铁。现在,那些人一定是群龙无首,束手无策。大胆跟那些人都熟,又是为救他们的头领,他们肯定都拥护支持。如此行动,虽不能说胜券在握,可也有八九成的把握。” “哇!好办法!军师就是军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这办法好,高,妙!定能成功!”大海高兴得跳了起来。 于是两人就商定,由大胆带着小五,发财和董大雷,大胆任统领,小五任副统领兼军师,前往太行山青崖寨,然后去武安县城营救三铁兄弟。 大海专门设宴,为即将出征的头领们壮行。次日,大海又专门为小五等人举行了出征仪式,搞得很是隆重,壮观。大海从书上学来的那些做法都派上了用场。他在出征仪式上的讲话也很是鼓舞人心,他讲道:“各位弟兄,你们都是山寨的栋梁,也是山寨的领袖人物。派你们前往营救三铁兄弟,是我和全山寨弟兄对你们的信任和重托。你们这一次远征是灵岩山寨历史上第一次、更是咱们新一代灵岩山人第一次重大军事行动。你们责任重大呀。三铁兄弟的命就攥在你们的手上;你们的行动也关乎咱山寨的明天。谨希望各位兄弟不负重托,全力以赴,力保成功、勇于胜利。当然了,咱们毕竟没有作战经验,咱们的力量也薄弱,真要胜不了,还是要保全各位的性命,要都给我囫囵着回来,平安的回来!在你们出征期间,我和山寨的其他弟兄们在这里为你们祈祷,为你们祝福;当你们凯旋归来的时候,我要在山寨大门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希望你们要带着三铁兄弟,带着一百多人的队伍,威武雄壮的回到灵岩山!” 大海的这一番话,既鼓舞人又令人感动。小五等人一起举起拳头喊道:“绝不辜负寨主期望,努力完成山寨使命!为寨主争光,为山寨添彩!” 一行人威风凛凛地下山,到山下马厩领到马匹,一起翻身上马,便向着北方风一般绝尘而去。 大海通过和小五的反复研究商量,自己又思考了许多遍,确信这次行动成功的可能性极大,因此,他信心十足,天天盼着大胆他们的好消息,盼着见到三铁兄弟。 转眼间,十多天过去了。随着时日的推延,大海的期盼思念之情日渐加重,几乎到了日夜不宁的地步,每天都要到山口上来眺望三四次。王闯和铁柱都劝他,“天气冷了,山风扑面,极易伤风,你只管在屋里,他们一回来,立即让他们先见你,向你报告。”可大海听不进去,不时执着地到山口来等。第十八天的傍晚,大海站在山口的大石梁上,翘着脚眺望了足足一刻钟,在王闯和铁柱的劝说和催促下,刚来到饭堂准备吃饭,就听到大胆那熟悉的脚步声。大海噌地一声,从饭桌前就蹿到了门口,大声问道:“是大胆回来了?大胆回来了?” “报告寨主,是我,大胆回来了!” 大胆高声喊着,大步来到了大海面前。紧接着,小五和董大雷也气喘吁吁地快步来到了跟前,一起跪了下去。 大海一看,不但没有三铁兄弟,而且少了发财。大海的心头一紧,颤声说道:“快快起来,快快起来,你们受累了。铁拳呢?发财呢?他们怎么没一起......?” 第89章 放眼长远决计练内功 大胆用又低又沉重的语调说道:“我们行动不力,没把事办好,辜负了寨主的期望,我们向寨主请罪。” 看着三人跪下,大海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又听到这话,大海倒吸了一口凉气,使劲咽了下唾沫,说道:“起来吧起来吧,起来慢慢说,到底咋回事?” 三人并不起来,大胆又接着说:“发财被留在那里了,铁拳三兄弟也、也都留、留在那里了。” 作为一个少年,大海还不能理解大胆说的“留在那里”是啥意思。就问,“他们留在武安县城了?为什么让他们留在那里呀?啊?” 小五知道大海没明白,就低声说:“说留在那里是好听,就是他们可能都、都死啦。” “啊?啥?你说啥?他们怎么会......?” 大胆说,“所以我们才请罪,我们愿受寨主的责罚,不管用军法,还是用家法,我们都没一点怨言,只要寨主心里好受就行,那样我们心里也才好受。” 大海明白了,不但没有救出他们,反而断送了他们的性命,还搭上了一个发财。 大海不再说话,背着手在屋里围着三人转圈。转了不知多久,王闯说:“寨主啊,让他们起来吧,他们够累了。”大海这才如梦方醒般,愣了一下,说:“起来吧,坐下,详细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三人这才站起身,坐下来,喝着王闯端过来的水;大海自己也坐下来,心情平复了一下,满脸的悲伤,说:“小五,你说一下吧,到底咋回事。” 原来,大胆他们一路急行,直奔青崖寨。当时青崖寨还有八十多个弟兄,三铁兄弟从郓城带过去的占了大半;三铁兄弟到当地以后招募进去的只有十六人。从郓城去的弟兄都知道大胆跟三铁兄弟的关系,因此他们都拥护大胆营救三铁兄弟的计划。于是,他们用了三天的工夫,摸透了全部人员的情况,然后挑选了六十二人,分成内线、外线和机动三个小组,做了周密安排后,全都扮成叫化子进了城。先派了两个当地的弟兄,他们跟看大牢的狱卒相识。这二人去大牢里摸情况,同时也给三铁兄弟捎话,让他们做好准备,并买通狱卒,定下了劫狱时间。一切准备妥当后,第三天夜里子时开始行动。哪想到,那两个提前潜入的当地人,竟向牢头告了密,等大胆等人跟着他们来到大牢门口、牢门打开的瞬间,只听前后齐喊“抓贼”,大胆小五和大雷顿感不妙,便迅速回撤,借着灯光昏暗的掩护,边打边退,总算冲了出来。可惜,发财因紧跟着那个带路的,被堵在了里面。其他人见此情形一哄而散,各自逃生去了。 他们三人一气跑到存马的地方,刚解开缰绳,就见火把照耀着,许多人向着他们追来。他们立即上马,直奔青崖寨。被打散的人,也许是担心官府清剿,没人敢回来。没有参加行动的弟兄,得悉行动失败,撒丫子便跑。一个跟大胆相熟的说,官府很快就会前来清剿,赶紧离开,越快越好。山寨已经是空无一人,他们三人只得匆匆返回。 听罢,大海仰起头,眼里汪着蒙蒙的泪雾,半天不说一句话。大家知道他心里难受,谁也不再吭声,静静地候着。终于,大海低下头来,看着刚刚归来的三人,问道:“这样说来,你们并不知道铁拳和发财他们到底是死是活?” “我们从青崖寨返回这里,当天下午经过武安县城边上的客栈时,听人说,午后县里杀了好几个山贼,我们觉得一定是他们遇害了。” 大海肩头和嘴唇一起抖动了一下,又道:“哦。你们可辛苦、受累了。伤着没有?” 小五就说:“我没事,大胆伤得厉害,大雷也有伤。” 大海让王闯和铁柱拿来草药水,亲自给他们涂抹了,伤重的地方又包扎过,一边忙活一边说,“你们可受苦了,不过,好歹你们都活着回来了,平安回来就好啊。” 入夜,大海独自一人来到山口上,望着武安县所在的西北方向,呆呆地望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子时过后,才回屋睡下,却又不能入睡,只看到三铁兄弟和发财轮番在眼前走动,大海便默默地念叨:放心吧,大海一定为你们报仇,一定! 第二天上午,太阳刚刚爬上东山,大海就带着大胆小五一众头领,来到山口上,对着西北方向烧了纸,敬了香,又磕了头,大海还念叨了几句,算是给三铁兄弟和发财送了行。 从此时起,大海脸上没了笑容,也很少说话。白天,除了到饭堂吃饭,几乎整天不出门,也不再去观看练武。 发财和三铁遇难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山寨。山寨处处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已经是初冬时节,除了松树和柏树,其它的树叶已经全部落光,只剩下干巴巴的树干和枝条,夜风一刮就发出刺耳的尖叫;夜里不盖被子已经冷得难以入睡。可大海似乎对这寒冷的夜晚没有感觉,每天晚上,众人都睡了之后,他就来到山口上对着西北方向望上一会儿,再念叨几句,才回房睡觉。 小五回来后的第三天,一吃过早饭,就来到了大海的屋里,看到大海冷着脸、嘟着嘴、皱着眉、微迷着眼,手里捧着一本书,走近了一看,是《三国志》,可是又不像在读的样子,而是在发呆。 听到小五进来,大海的眼睛睁开了一点,问道:“军师啊,你歇过来了?” 小五说:“歇过来了。我早就想过来看你,也想跟你说说话,可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一时半刻转不过来,就等了两天。你呀,再这样下去,会把自己折腾垮了;你这样的精神状态也会影响整个山寨的弟兄们。你是一寨之主,你的一笑一怒都会在全山寨产生影响。所以我来看看你,也想跟你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寨之主,若一直这样下去,会把咱全山寨的弟兄们都赔上的,你信不?” 大海抬起头,站起身,攥起拳头,走到门口,抬眼望望湛蓝湛蓝的天空,望了半天,突然回头,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我心里是真难受啊,真难受。可你说的对,我再难受,他们也回不来了,我这样会影响整个山寨。” 小五说:“是啊,常言道不为死的为活的。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尽力了,你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作为铁拳他们的好兄弟,你也算是仁至义尽问心无愧了。至于发财,也许这就是他的命?既然这样,咱所能继续做的,就应该把他们牢牢记在心里,把悲痛化作力量,发展好咱们的山寨。等咱山寨兴旺发达了,就像你爹他们那样,有了很强的实力,咱们去讨伐那个武安县,拿武安县令和大牢牢头的脑袋去祭奠三铁兄弟和发财。可说一圈儿,咱们的落脚点还是得先发展咱们的山寨呀,对不?这两天你饭吃的那么少,我听说天天晚上你去山口上坐着,这样下去能行吗?能受得了吗?你还没发育成熟呢,老早就把身体糟蹋垮了,这一辈子不就麻烦了?更别说你还是山寨之主呢?快快走出来,振作起来吧,好不?” 大海听着听着,脸色渐渐在起变化,听到这里,突然跺了跺脚,攥起双拳在空中挥动了两下,大瞪起眼说:“好!军师此话大有道理!我服你了!” 小五就啪啪的鼓掌,站在门外的王闯也随着拍起掌来。 大海又对小五说:“其实吧,这两天我在为他们难受,可我更为自己难受,为咱山寨难受啊!你看看,我当上寨主这一两个月,做了四件事,一件都没成。且不说要是对人家说起来那得多么丢脸,就说我这个寨主当的,实在窝囊,没本事啊。我不能说山寨不行,是我这个寨主不行啊。还是那话,照这样下去,咱这灵岩山遇到点大的风吹草动,就得完蛋。众兄弟的命可都在咱手上呢,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我为这个愁啊,为这个难过啊。军师啊,咱不能没有这个危机感对吧?咱不能就这样下去呀!山寨发展好了,你我众兄弟才能都好;发展不好,那就都遭殃,咱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 小五听了大海这一番话,才发觉自己对大海的认识还早着呢。自己要能够跟上大海的步伐,当一个让大海信得过靠得住的军师,还差得远,自己还要多加努力呢!于是便说道:“寨主啊,高瞻远瞩就是说的你呀。你的眼光够高够远的。至于咱们办的这四件事都没成功,其实不怪你,人家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咱眼下就没有金刚钻嘛,咱山寨的实力不行嘛,影响力也不行嘛。我这一次去青崖寨,听到了什么呀?听说你爹他们那梁山现在可不得了啦,光武艺高强神通广大的能人高人,都快百十号人了,那些能人高人可都是慕名去的,慕谁的名呀?你爹的大名呗。你不正看着《三国志》?你看三国时候那刘备、那曹操,那么多有智慧有本领的人,都是奔着他们去的,不是他们硬抢硬拉去的。为啥人家奔着他们去,为啥人家奔着你爹他们去啊?因为他们自己本领高强,他们的影响力大嘛。你才刚当寨主,原来的灵岩山寨既没有高人能人,众兄弟又没有大能耐高武功,凭啥能成大事?还是你说那话,打铁还要自身硬,自身硬了呀,什么铁都能打得出好的家伙什儿来。再反过来说,心急喝不了热糊粥,按咱山寨眼下的情况,咱得费点劲,慢慢打造起来才行。把现在这些人武装好了,把山寨实力提升起来,形象也树起来了,那时候虽然赶不上你爹他们梁山那里,但是最起码咱在周边这里会有影响;有了影响,人家知道咱厉害了,官府要打咱得掂量掂量,有本事的人也愿意来,那时候咱不就厉害起来了?” 小五这一番话,让大海如堤湖灌顶,心里也敞亮了许多,说道:“有道理。再也不能好高骛远了,还是踏踏实实,先把咱的人训练好吧。眼下,先让大胆教着,一边练,再想办法去请师傅,有了高明师傅,还怕训不出好徒弟?” “对,英雄所见略同!就这么办!”小五说着,扬起的左手,大海扬起右手,“啪”地一声,两个手掌响亮地撞在了一起。 第90章 正式更名宋大龙 大海和小五的想法一致了,就召集众头领开了一个诸葛会,让大家一起想办法出主意。最后大家敲定:灵岩山寨的口号是:“练武学文,修身铸魂”;从此开始,由大海当先生,教大家识字读书;大胆当教练,教大家练习武功。从次日起,山寨便进入了正式的修练内功时期,每天都是上午识字读书,下午练武;遇到过大节,放假休息。这样有始有终,颇有规律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冬至节就快到了。 冬至是大节,灵岩山寨的规矩是到冬至,只要不是大雪封山,就要下山发财。只可惜,这一年从进了腊月门,就大一场小一场,下了五场雪,灵岩山早就成了冰雪世界。离冬至还有五天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雪,积雪深达二尺有余,单单打扫通往饭堂的路,就用了近一个上午。从冬至节到过年,大家就一直猫在山上。不过,文化课和练武照常进行,直到腊月二十九,才放假过年。 这是大海带人来到灵岩山上之后,过的第二个年,也是大海执掌山寨后过的第一个年。他让谢小强带着饭堂里的人,做了十分丰盛的饭菜,按照元老们的说法,这个年过的最有滋味,不但吃得好,喝的好,还特别热闹,尤其是大年初一,众弟兄来给大海拜年的时候,大海给每一人都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二两银子!这可破了天荒,每个人都高兴的手舞足蹈,有人竟给大海连磕了十个响头。 转眼间,清明节又快到了。大海叫来大胆和小五,商量清明节下山发财的事。可小五说:“按照习俗和山寨老规矩,清明节不能下山呀,据说这一天出门大不吉。” 大海一听,却冷笑道:“对,咱要的就是众人的大不吉。众人大不吉,咱才能吉利。干咱这一行,就得跟众人反着来。” 小五已经领会到了大海的做事风格,那就是特立独行,出其不意。 大海又道:“咱们不能总是在山周围这些镇子上活动啊,这些镇子上没有像样的大财主,大富人,像文华镇那几个,全是小门小户,没多少油水。往后,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大的。这一回呀,咱得去一个大地方,干一票大的。” 小五说,“那就再去长清县城吧?上一次只抢了一家就发了把大财,这回多搞两家。定能有大收成。” 大海道:“正合我意。这回呀,就办个大的,一次比一次大才行。咱能力越强,咱办的事就要越大;办的事越大,名声就越响亮。这回,咱们要照顾一下县城最富有袁姓大财主吧,他家有钱庄有当铺还开着酒店、还有那么大的商铺,听说还花钱买了个员外身份呢。不光要收拾这一家,还得收拾一个最有实力的,就是论实力比这家还要厉害的。” 小五说,“从得到的消息看,这一家就是最有实力的,他们家还养了好多家丁,听说,县太爷都敬他三分呢。还有谁比他家更有实力?没有了呀!” 大海说:“哈哈,不知道了吧?官府啊,就是县衙。官府不光有钱,还有权呢,对吧?是不是官府的实力最强?咱兵分两路,你和我带一路,大胆和王闯带一路,大胆就去照顾那个有钱的人家,咱们照顾官府。咱们跟官府打,不图能打赢,也不图能弄多少钱,就为打出个名声来。就算输了,最起码灵岩山寨的人敢跟官府较量,这名声传出去,是不是特有面?名声一天天大了,咱在江湖上也就有地位了,那时候咱做啥事,自然也就好办的多。信不信?” 小五惊讶得瞪起了双眼:“哎哟哟寨主啊,你真的厉害了,你居然要去摸老虎屁股啊,那官府可是老虎的屁股啊,万一要是......?” 大海信心满满:“说什么呀,还老虎屁股,狗屁吧?你看我爹他们,对那州府县什么的,说打就打,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咱们也来一把,也把咱的大旗树起来。” 小五:“咱可不能跟你爹他们比,咱们这点力量。就是想打,最好是等咱们力量强大了再打。” 大海明显有点不耐烦了:“你不打,能得到锻炼?咱们的力量能起来呀?一辈子都起不来。再说,咱练了这么长时间了,弟兄们也有些武功了。县里那些大兵全是草包,怕他个毛啊?” 此时,小五觉得大海挺像一个大将军了,也像在书中看到过的诸葛亮啊,张良啊等大军师。大海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好像已经有了超人的智慧,往往会说出一些令人眼前一亮大为惊讶的计谋来。小五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少年寨主。因此就说:“寨主,你这个安排,我打心里拥护支持,真的是特别好。” 大海:“这回,咱们不提前去,就在清明节这天一早进城。清明节都给祖宗先人上坟,谁能想到咱们会在这个时候去关照他们?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去告诉大胆,先派人去侦察。另外,告诉他,清明前三天文武课都停,做进城的准备。” 没等大海的话说完,就听门外大声喊道:“不用告诉了,俺来也!” 随着喊声,大胆一步跨进了门槛,说:“是不是清明节要下山发财啊?给我什么任务?” 大海说:“大胆你属狗的?鼻子好尖呢!正要找你来一起商量呢。” 然后,大海告诉大胆:“清明下山发财,直接去县城,你带一路,我带一路。你那一路直接去搞那个全城最富的李大户。” 大胆一听,要自己单独带一路,就激动起来,攥起拳头猛地往前打了一下,说:“好!太好啦,这安排无可挑剔。我回去就准备。不过,我来可不是为这事。” 大海有点惊异:“噢?不是为这,那你为啥?” 大胆:“是为一件更重要的事,事关山寨长远的大事。” 大海有点愣,他好奇的盯着大胆问:“什么大事呀?眼下的大事就是清明节的行动,还有比这更大的吗?” 小五说:“那当然。寨主的婚姻大事,不是比什么都大的事?” 大海又是一愣,问:“啥婚姻大事?少打哑谜,快说!” 大胆嘿嘿一笑,说:“俺想给寨主大人说个媳妇。” 大海一听,又一愣怔,说:“说什么媳妇?我还小呢,成大事者,必远离儿女情长。” 大胆道,“哎呀呀寨主啊,你还小啊?你十六啦!要在家里,早该娶媳妇抱儿子了,知道吗?你看看吧,那个大当家被咱们赶出山寨以后,你给了俺们一人一个媳妇,俺们都和和美美的,晚上有媳妇搂着,还能和媳妇干那个,那是什么滋味儿啊?美,爽,那才叫一个快乐呢!你啊,嘿,你不知道这媳妇的美妙啊!这女人呀,好处多着呢!快点也弄一个吧,啊?你自己不弄,俺们给你弄。” 大海道,“我还小,不考虑那个。” 大胆又说:“俺们商量了,你必须得说个媳妇了。说谁呢?发财那个媳妇现在不是一人守寡吗?” 大海一听,两眼一瞪,跺脚说道:“胡说。我怎么能乘人之危呢?” 小五明白大海的心思,他怎么会要一个大当家和发财淘汰了的女人?便说:“就是,大胆就是胡说,你真是大胆,竟敢想出这样的主意。” 大胆就愣住了,说:“那咱们这大山上,去哪里给寨主说媳妇啊?现在闲着的就这么一个。” 大海说,“就你能想出这等馊主意。噢,有闲着的就该我拣?别说我还是个童男处子,就算是老男人,我也不干这等事。自己弟兄死了,寨主就打人家寡妇的主意?你还让我在这山寨混不?这样吧,当时女孩不够,就没给哈哈六配一个。发财留下的这女子呢,跟哈哈六挺般配的,倒是天作之合。小五你就做这个媒人吧。说好了,我亲自给他们办婚礼。” 大胆叹了口气跺了一下脚,说道:“看看看看,我这个媒人又当不上了,要不这样,咱们清明下山,从那城里给你带一个回来。城里好女孩有的是,又漂亮又水灵,既着眼又好用。” 大海瞪了大胆一眼,说,“这事急啥?我都不着急,你们着什么急呀?” 小五说:“不行,寨主必须得有一个压寨夫人。你是不知道,把媳妇抱在怀里,那是啥滋味?美极了!还有和媳妇那个那个,那个美妙!你都少年尾巴了,快尝尝女人的滋味吧,要不然到了青年再尝,就晚三秋啦,那滋味就不一样啦,大胆,你说是不是?” 大胆说:“那当然,自古以来就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回呀,一定要给你带一个回来。” 大胆说罢,转身要走。大海却说:“站住。你们的事说完了,我的事还没说完呢。我还有自己的一件事要跟你们商量呢。” 大胆和小五都愣住了,张着嘴看着大海,一起问道,“寨主啊,说媳妇那么大的事你都不在乎,还有什么更大的事啊?” 大海说,“我这个大名啊,琢磨好久了,不大满意。” 小五说:“这名多好呀,咋不满意了?要我理解的话,你爹叫宋江,你叫大海,大海那么大那么宽阔,千条江万条河最终都归大海,那不是你也要胜过你爹吗?一代更比一代强,也代表你的胸怀气度,多好?” 大海说:“不,大海这个名字忒土鳖、忒俗气、忒小气叫着也不响亮。这个名字是姥姥给我起的。你们想想,我姥姥就是个不识字的老太婆,他知道啥、能懂啥?名正才能言顺,才能事成;名正言顺才能成大事立大业创辉煌。我是寨主了,就得有个响当当的名字才行。” 小五说,“那,要改就改一个响亮大气的名字,得有响当当的意义,得大气凛然,气势磅礴才行”。 大胆挠着头皮说,“对,得牛逼一点,让人一听名字就心生敬仰,就拱手称臣。不过,啥样的名字才配得上咱寨主呢?这是个问题,是个大问题,一个难死人的大问题。要不,咱去找个测字先生?我原来的名字就是我爹找测字先生起的。” 大海笑了笑说,“不用,自己改。我都想好了,我属龙,我要做一条龙,做真龙,那就改成宋大龙。怎么样?” 小五和大胆一听都愣了。大胆说:“好,好。可好是好,跟皇帝犯冲吧?人家说皇上是真龙天子,这不冲撞皇上?还得了啊?” 大海说:“我就要做真龙天子。将来我率领灵岩山寨的弟兄,打遍天下,然后建立咱们的王朝,我不就是真龙天子吗?还不说,我天生就跟这大宋朝同姓,这说明我跟这朝代有缘分,我为什么就不能叫宋大龙?我就是要做真龙,要龙行天下,威武四方。” 小五大声说道:“嚯,宋大龙,这名字好,这名字厉害呀!气魄大,气势大,气度大,是不是啊?大龙寨主,嗯,真挺好,太好了,太威武了!” 大胆也附和着,伸出大拇指直叫好。 第二天的早会上,小五就郑重宣布:“灵岩山寨寨主,由宋大海更名为宋大龙。” 他刚说完,就听大胆在下面挥起拳头领头高喊,“大龙大龙、无上光荣,大龙大龙、又威又猛,大龙大龙、气贯长虹!” 整个老虎厅,一片欢腾。 第91章 发大财彰显大龙威风 这个早会,除了宋大胆,其他所有人都十分兴奋,特别激动。一则寨主改的新名,让他们特振奋,大受鼓舞。他们觉得寨主改名大龙,似乎他们每个人都成了龙,最起码寨主是大龙,自己是小龙。再就是清明节又要到县城去发财,肯定能发大财而以寨主的脾气,只要山寨发了大财,弟兄们也定会发个小财。 宋大胆虽然也在随着大家喊口号,看上去也挺高兴,但眉头却微微皱着,心事重重的样子。早会一结束,他什么都顾不得,就跟着来到了寨主的屋里。 大龙一看大胆的脸色和眼神,就说:“哎,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啊?” 大胆说:“我能高兴得起来?我看这事要是不弄清楚,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弄不好真要过清明节了呢。” 大龙听得有些迷糊,也挺纳闷,问道:“昨儿下午你来的时候,一直挺高兴,如今这是咋地了?为啥高兴不起来了?是让你单挑大梁,担心头一回没经验,还是没信心?” 大胆摇头,目光迷茫。 大龙又问:“那是什么呢?为何高兴不起来?这一回,可是咱们的立寨之战,打好这一仗,对咱山寨扬名立万,可至关重要啊,为啥高兴不起来哩?” 大胆说:“寨主让我单挑大梁、带一支队伍单独行动,我为寨主对我的信任高兴,也自豪着呢。可......” 大龙有些着急了,语气里已经带出火辣的味道:“痛快点,到底为何高兴不起来?” 大胆看着大龙,语调略感沉重地说:“我是为你担心。昨儿下午在你屋里,没听到你要带一路去攻打官府,还以为你和我各带一路人去收拾富人多弄点钱财呢。直到刚才早会上你宣布了我才明白。我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多问多说,就跟着你来了。我想先问寨主,你要带一路人去攻打县里的官府,不知你是想攻打官府的哪里呀?” 大龙很是不解:“啊,怎么了?你是不同意呀,还是有别的意见?” 大胆说,“同意不同意,我左右不了。你是寨主,我不同意也挡不住你。我是担心。” 大龙笑了。说:“噢,不必要吧?攻打官府,咱不图能打个大胜仗,只求骚扰他们一下,打出点名气来,让人知道灵岩山上这伙人不简单。咱有了名气,有些事就好办了。就这么回事,你还担心吗?” 大胆点了点头:“哦,寨主的意思我明白了。不知道寨主要攻打县里的哪个地方?县里的官府可是很大呀。你看哈,有县太爷和县丞、主簿、县尉、都头办公的地方,办案的地方也就是县衙,县太爷和那些官员的后院,县里那些衙役和兵丁住的地方,县衙的大牢,钱库粮仓,不知道寨主你想打他们哪一块块?总不能都打吧?” 这可把大龙给问住了。他不知道县里还有这么多道道啊,他以为这县里就是那个县衙打官司的那个地方,就是敲了鼓、县太爷一坐、衙役们高喊‘威武’的那个地方,别的他真不知道。其实这也情有可原呀,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有什么见识,又怎么能知道这些事儿呢?他只是听说县里的什么什么,可他听说的其实极其简单。 而大胆就不一样。他从小跟着他爹在县里混,对这些是知晓的。大龙又没有向大胆询问过。所以大胆这么一说,大龙就迷糊了,只好说,“哎呀,这些我哪里知道啊?那让你说,咱们应该打哪里攻哪里?” 大胆说:“打哪里不是最重要的。自古打仗得师出有名,也就是你得有打人家的理由。没有理由就去攻打县里官府,咱先不说能不能打胜,关键是师出无名,乱打一气,就算打胜了,也会败坏自己的名声。” 听大胆这么一说,大龙就知道,自己是太草率、太轻率了。自己不懂这些东西,也没有问。小五呢,自然也不清楚。于是他就问大胆:“那以你来说,咱们要是有把握能打胜,应该打哪里呢?” 大胆说,“你让我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大龙就说,“肯定要说实话呀,咱们这山寨里,除了你能知道这些东西,别人谁能知道?你不说实话,那咱这事还怎么办?那不就成了灶王爷跳舞胡闹锅台吗?再说,你我之间都不能说实话,你还跟谁能说实话?” 大胆就说:“好。说实话,哪里都不能打,凭咱们这些人的本事啊,跟县里官府去斗,可能没有胜算,一点都没有。打哪里都打不赢。” 大龙瞪起眼看着大胆,问道:“你不是说,郓城县的那些官兵,都是些草包吗?跟你现在说的自相矛盾呀,有点自己打自己嘴巴的意思呢。郓城和长清县不都一样大小吗?” 大胆说,“我说我爹领的那些人是草包,是说他们没大本事,抓不住铁拳他们。抓不住铁拳他们,是有我给铁拳报信,要是真打,铁拳的队伍可打不过。要不,后来他们怎么逃跑的?咱们这些人,论人数,不到铁拳他们的一半;论武功,三铁兄弟都有一手,下面还五个头领武功也不赖,可咱们呢?虽说练了这么长时间,大家的武功都有提高,可我这个总教头,武功水平最多只能和铁嘴打个平手,要打铁拳根本没门。你想,这等情况,咱们能打赢?县里那些人虽说没大本事,可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也都有兵器。咱们就这不到三十号人,再分给我十几个,你就带着十来个人去打县府,那不是鸡蛋碰碌碡?” 大龙本来一腔热情,一脑子热火,一心想着打一场立威之仗,可被大胆这么一说,浇了一盆冷水,他顿感沮丧。可再一想,又不能不听大胆的,假若自己带着十几个人,冲到那县衙里去,被官兵给包了饺子,要么被全部抓起来,要么被打死打伤,就算跑出几个来,也像惊弓之鸟一样。那样别说扬名立万,真是丢人他娘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可自己已经当着全山寨人的面宣布了,皇上讲一言九鼎,老百姓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己作为一个山寨之主,刚刚说过的话,难道就要推翻?那样自己在山寨的威信不就得受影响啊?这么想着,他就不自觉的自言自语道:“要这样说是不能打,可要是不打,我这寨主说了的话,不等于放屁了,朝令夕改啊?那我这脸还要不要了?更不用说什么威望、影响力了。” 大胆听清了他的话,就说,“你说的是实话实情,可是如果真打,打败了,咱丢上几条人命,跑回来的都落上一身伤,那个时候面子丢的更大;咱们要是不打,只不过一句话的事。其实这事儿吧,你不过是公布了一个计划,我听人家说过计划不如变化大,干啥事都得根据变化的情况,情况都在变化嘛。咱可以说,派人到县里侦察过了,县里最近加强了防卫力量,以咱们现有的力量,很难打下来,等咱们力量强大了以后,像梁山一样的时候,咱们再去打肯定没问题。那样大家既信服,也不影响你的威信。” 大龙一听,“真有你的,好啊,就这样,算了吧。” 取消了攻打县城的计划,两人商定,由大龙为统领,大胆为副统领,军师小五随行,于清明节前往长清县城去发财。 大龙和大胆定好行动计划后,便让王闯带着两个机灵且擅长上墙爬屋的小伙子,去了县城侦察摸底。他们花二十两银子买通了袁大财主身边的一个家丁,定好了暗号。清明前一天晚上,大龙的队伍就来到了县城,包下袁大财主家开的旅店,住了下来。这个酒店与袁大财主家只一墙之隔。夜深人静之际,大胆带人把熟睡的酒店账房先生、伙计、厨师、家丁和打杂人员全部绑了起来,嘴里塞上抹布,然后抢光了所有金银铜钱。凌晨,天刚蒙蒙亮,王闯先带人控制了看门的家丁,大龙就带领全班人马翻墙进入袁姓大财主家,在那个家丁的带领下,直接闯进大财主的和其他人的卧房,将睡梦中的大财主和其他人全部控制起来,大胆特地将财主的小女儿抱在胸前,放在马上;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全部人马就撤出了袁家。正要撤退,大胆又将小女孩交给王闯,自己带着人,突然拐弯又到了另外一个财主家。这家人开着染坊和布店,还有专门打制兵器的工坊,跟县令和县尉的私交特别好,自然就成了全县的二号富人。抢完全县的头号二号富人,小五将一张告示样的东西贴在了袁大财主家的正房墙上:“前来纳财者,灵岩山寨也。” 这次行动,不但弄到了山寨史上最多的财富,还掳来了一个天仙般的女孩,给寨主做媳妇。整个长清县城都震动了。清明节当天,县令就派快马去泰安州报了案。这一回灵岩山寨是真的出了名,真正彰显了大龙的威风和气概,不但鼓舞了大龙和众头领,也鼓舞了全山寨的弟兄,这兴奋激动的情绪简直达到了亢奋的程度,山寨简直要沸腾了,按小五的说法,“怎么压都压不住啊!” 而当全山寨进入迎娶压寨夫人、为寨主贺大喜的模式后,山寨的气氛更加热烈欢快,又是一番新的景象。 第92章 抢来个压寨夫人 大胆把那个只穿了一身内衣的女孩从床上拉起来之后,就像抱一个婴儿一般抱到了门外,交给王闯说,“看好了,这可是咱们的压寨夫人”。 王闯听到大胆的吩咐,来不及多想,就伸手把女孩抱到了怀中。等大胆带人去将那个二号财主家收拾完,赶到县城外河边垂柳树下集合的时候,王闯赶忙将那女孩儿又还给了大胆,说,“二寨主,你的压寨夫人,快还你。” 大胆知道,原来王闯没明白他的话,以为他抢这女孩是自己要的,但也来不及说明,就接了过来,然后翻身上马,甩下大队伍,飞奔向前,一口气就回到了山下酒店,在这里让哈哈六的媳妇给女孩穿上她自己的衣服,吃过饭,接着便背着女孩上了山。 再说那女孩。大胆把她从床上拎起来,她就吓得没了魂儿,除了喘气,什么反应都没了,连哭都哭不出来。直到哈哈六的老婆出来看到,直呼“漂亮”时,那女孩依旧说不出话,任凭大胆一会抱一会儿背,她全无一点反抗的表示。 回到山上,大胆先把女孩交给自己的媳妇,说:“这是咱的压寨夫人,你先照顾好她,跟她说着话,我去迎接寨主回山。” 众人回到山寨,全部清点完毕,谢小强登记入了库,又把搞来的金银珠宝等各种财富数额报告完毕,大龙才回房歇息。大胆和小五、王闯、铁柱四人也跟着大龙进了门。 一进门,大龙就语气严厉地说:“大胆你过来!” 小五被震得一哆嗦。可大胆却坦然而镇定的走到大龙近前说:“寨主,你是要惩罚我吗?你是觉得我给你搞来的这个小美女不如意吗?再不是就是你觉得我抱过他?我如实报告,我穿的衣裳挺厚,你看你看,”大胆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我虽然是把她从被窝里拉出来的,可那女孩也穿着衣裳,没光着。”其实当时那女孩只穿了一身内衣,这情况只有大胆自己知道,即使王闯抱过,却没敢看,只觉得是穿着衣裳的;而那女孩被大胆媳妇迎到屋里后,早已经又换上了自己的衣裳。这一点别人不知道。大胆接着说:“这个女孩儿叫什么?多大了?是什么身份?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你觉得我这个媒人不称职啊?” 大龙板着脸说,“谁说你不称职了?谁说我不如意了?谁又说你抱过她就怎么样了?问题是,我说过了,不要!本寨主现在还不想成婚,也不想成家,本寨主才十六岁,本寨主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再成家,本寨主就是要效法史上那些有大能耐的人,先立业后成家。所有早早成家、光想着女人的人,都成不了大事。所以这个女孩子要么你要了,要么送回去,但是不得祸害人家。” 听大龙这样说,大胆和小五等人就彼此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气氛像要凝固了一般,半天,才听小五说:“寨主啊,咱们现在不是已经立起业来了?虽说还没达到你爹他们那样,可这灵岩山寨,在你的手上已经达到了史上最辉煌最了不起的时候了,你这叫啥哩?书上有个说法叫划时代,知道不,厉害啦,我的哥!” 小五看了看大龙的脸色,见没有明显变化,就接着说:“成功的男人,不但有事业还要有女人;不光要有一个女人,还得有三妻四妾甚至五妾六妾。咱们大宋朝允许各级官员一妻多妾,那才是成功的标志呢。就连人家原来的大当家都搞了六七个哩。当然了,他那六七个没有一个正妻,都是不明不白。咱不能那样干,咱们得正儿八经的干事儿,咱们的寨主就得名正言顺的娶妻。现在这一个,寨主你要实在不想娶为妻,那你就先把他留着养着,啥时喜欢上了,就纳她为妾嘛。二寨主啊,你看了吗?这女孩怎么样啊?能配得上咱寨主吗?要是歪瓜裂枣,或者说没有涵养,没点学识,连点礼仪都不懂得,那等混账女人,可不能给咱寨主哦。” 大胆说,“我看了,她也跟哈哈六媳妇、还有我媳妇都说过话。你们不管谁见了,保准把你们都得迷死,迷得你们要不灵魂出窍才怪。我敢这么说,原来的大当家那七个女人,包括我媳妇在内,没一个能跟这女孩比的。要把她跟那七个女人放在一块儿,那才真是出水的芙蓉,鸟中的凤凰呢,我看着就像仙女。你可知道,我是从被窝里把她拉出来的,都没洗脸没化妆呢,就看着那么漂亮,那么迷人,你想,要是稍一化妆,一收拾,那得什么成色呀?还不得像七仙女?” 众人都觉得大胆是县城里的人,大胆的老爹又是县里的都头,大胆是见过世面的,既然大胆这么说,他们当然不能不信,就连大龙也在心里说,看来这女孩儿定然不错。 其实大龙也不是不想有一个女人,他就是觉得自己太小,有个女人似乎不太利索,会绊自己的腿,自己就不能专心致志一心一意的干大事儿。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成婚成家的年龄标准,十八岁,成人了才办。因此就说:“我说过我不要,你们谁愿意要谁要。反正不到十八岁我绝对不要,不要。” 小五就凑到他的耳朵根悄悄的说,“寨主我给你说哈,你可别那么傻,女人的滋味啊,你不尝不知道,你尝了才知道那是多么的美,多么的妙,天下的什么东西都不如女人好,天下的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如女人的味道好,要不信你就尝一尝闻一闻嘛,尝过了闻过了再定也不迟。是今天晚上还是明天晚上,你尝尝闻闻?” 大龙听着小五这样说,心里竟然真的有点活动了,他不禁就想:这女人到底什么味儿啊,为何那么多英雄好汉都会拜倒在美人裙下?为何人家说,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不是常人?正常的男人要是坐进女人怀里没有心思不乱的,尤其是坐在美女的怀里,有的甚至看到美人就浑身无力,他从《三国志》上看到,那吕布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杀了他的干爹,那董卓为了那个女人貂蝉,居然不顾父子情也不管伦理纲常,还有那曹操一心想着弄到孙权和周瑜的老婆大乔小乔,还有好多好多,难道女人有这么大的魔力,女人真的像小五说的味道那么好闻,那么迷人那么醉人?他没有再回答小五的话,但脸色却给出了答案。 小五一看,就一拍巴掌说,“好啦好啦,寨主同意啦,今天晚上就办了吧?” 大龙大眼一瞪:“你猴急呀,怪不得给你们配媳妇的时候一个个拉着就跑,你们那是急不可耐、狗窝子放不住黄面糕啊,唵?没一点男子汉的气概,哼!” 大胆问:“寨主啊,我有男子汉气概吗?” 大龙似乎想都没想就回道:“噢,你呀,当然有;我看全山寨就你有。” 大胆:“可我这有男子汉气概的,一看到女人两腿就发软呢。说实话,今儿早晨我抱着这女孩的时候,要不是给你搞的压寨夫人,我早就......” 大龙一听,急问:“你早就干啥?你想干啥?唵?” 大龙这一问,众人就明白了一切,都哈哈大笑起来。小五便说:“我明白寨主的心意了,咱寨主要娶压寨夫人,咱就正儿八经的搞。大胆,你就当这个媒人,让那女孩先在你家住着,你也算娘家人;我当个主婚人,王闯你就当个证婚人,让哈哈六上来当大掌柜主持婚礼。准备三天,按照咱们郓城那边的风俗,为咱寨主举行隆重的新婚大典怎么样?寨主为咱举行了集体婚礼,咱也得为寨主办得风风光光红红火火的不是?” 大家齐说:“那是当然,理当如此!” 说罢,就都瞪着眼看大龙。大龙被看的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了一句,“好啦好啦,就依你们吧。小五,你年纪最大,你就领着办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说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小五就说:“好,好!你怎么干?三天以后,把夫人娶进门,你就狠干吧!”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从第二天早上开始,小五就把哈哈六叫了上来,让哈哈六做大掌柜,安排所有事项。哈哈六自然是内行,懂得人情世故,也懂得这些事情的礼节程序及办法。他派出了十多个精明强干办事利索的小伙子,到镇子上买来了彩绸彩纸,新衣新被新褥子和一应菜肴,又请来了一位书法先生、四个厨师和鼓乐班子。整个山寨装饰一新,到处都喜气洋洋。 这两天,大胆的媳妇一直跟那女孩同床共眠,而大胆则被赶到了山寨库房旁边的一间小屋里。第二天一早,大胆带着媳妇,向大龙报告了女孩的情况。 这女孩儿名叫水仙,是袁大财主的小女儿,是袁大财主和他最漂亮的那个小妾生的,这年刚刚十五岁;除了长得漂亮,还识文断字,弹一首好琴,写一首好字,还有一副好嗓子,唱得好曲儿。 大龙听着介绍,心里竟然痒痒起来,像有一股山泉水在荡漾着流淌着欢唱着,竟然有一种冲动,想立即就去看一看这个女孩。大龙从小就跟着姥娘生活,离开姥娘到了爷爷家之后,所接触的女人就只有那个姑奶奶。他从她们的身上,特别是姥娘的身上,感受到的是深挚的母爱般的温暖、关爱和安全感。而对少女,他没有任何的接触经历,他都无法想象,自己作为一个翩翩少年,跟一个少女在一块儿,那会是什么感觉?什么滋味?至于小五说的那些女人的美妙之处,女人的那些奥妙,他更是无从想象,他只能从看过的书中去找答案。可书中的那些描写,他又觉得若隐若现,浮云一般。 大胆说着说着,看看大龙的眼色,发现大龙像在做梦一样微眯着眼,胸脯轻轻的起伏着,便停下不再说了。旁边的大胆媳妇也一直盯着大龙,两人现在都看出来,大龙陷入了一种想像和神往的迷醉状态,便微笑着不再说话,只看着他。大龙听不到动静了,突然拔拉拔拉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都看我干么?不认识没见过?” 大胆和媳妇相视一笑,结束了报告。 第93章 宋大龙迷上小美人 大龙的婚礼,在老虎厅前面的广场上隆重举行,除了把守山门的,山寨的人全都参加。婚礼由哈哈六主持,每一个环节都是按照郓城县城里人婚礼的模式进行的,方案是大胆提供的。直到新郎新娘被送进新房,那新娘依然盖着红盖头。当穿着大红袄大红袍的新郎揭开红盖头的时候,大龙一看,惊得倒退了三步,长长的倒吸一口气,禁不住在心里说道:“天哪,还真有这等漂亮的女孩啊,这真是仙女下凡呢!”这么想着,他手上的红盖头竟然不知不觉滑到了地上,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女孩儿头上的红盖头被揭掉的瞬间,似乎有点眩晕,定了定神,攥紧拳头、咬紧牙关,鼓起最大的勇气才睁开眼睛,看向那个穿着大红袄和大红袍的人,却无比惊讶地发现,她一直担心的害怕的那个红毛绿眼尖嘴疗牙的山寨大王没有出现,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五官端正、相貌英俊,身材标致、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老天呀,你可不要跟俺开这等吓死人的玩笑嘛!这少年就是将要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可这个男人,跟传说中的山寨大王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嘛!这个少年郎,分明比宋大胆婆娘说的还要标致还要帅气还要英俊嘛!她娘家常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她见到过那么多男子,可没有一个能跟这个少年相提并论。可是他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当山匪呢?她心里不禁就有些混乱,直到听见外头喊着送来下轿饭,要吃下轿饺子了,她才又摇了摇头,用她那莺歌燕唱般的声音,对那同样呆呆地站在对面的少年轻声说道:“郎君,过来坐下吧,要吃饺子啦。” 听到此话,大龙坐在了她的右边,哈哈六的老婆和大胆的老婆两人,端上了小巧玲珑的饺子,又让两人咬着互相喂了饺子,婚礼算是圆满完成。 晚上,快喝完喜酒,大胆陪着大龙去茅厕。出来时,大胆悄悄的问大龙:“寨主啊,你可知道今儿晚上是啥日子?” 大龙一挺胸膛:“哎呀,新婚之夜嘛,这还用说?” 大胆说:“是啊,新婚之夜。我是想问你,新婚之夜该干什么?” 大龙愣了一下,说:“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夜晚不就是睡觉啊?抱着新娘子睡觉呗。” 大胆又道:“光抱着新娘子睡觉?那可是傻子干的事哦!还有更重要更甜美的事呢。” 灯影里,看不清大龙的脸色,大胆只听到大龙粗重的喘气声,那是一种急切的喘气声,只听他急切地问道:“告诉我呀,更重要的是什么?故意拿一把?” 大胆鬼魅的一笑,凑到他的耳朵边,用手比划着,说:“你一抱新娘子,保准你那枪就挺起来啦!到时候新娘子会,新娘子会给你说的。等着吧。大大的好事!” 大龙只听到了这句话,也只记住了这句话。可新娘子会跟他说什么,他却一头雾水一脸懵逼。 喝完喜酒,大龙挽着新娘回到新房,听着外面听房的人没了动静,这才闩上门,坐在床边凳子上,就着烛光目不转睛地盯着新娘看。水仙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轻声说道:“官人,睡觉吧。” 大龙点了点头,结结巴巴地说:“啊、啊啊,啊。” 他的心砰砰的狂跳,他想着应该抱起新娘子,可是怎么抱?他不知道。儿时跟小朋友打闹时抱到一起过,可从没抱过女孩。转念一想,面前的女孩是自己的娘子,明媒正娶的老婆,自己想怎么抱就怎么抱。于是他就把坐在椅子上的新娘一把揽了过来,接着左手托着脖子,右手托着腿腕儿,这其实就是典型的公主抱,但大龙不知道,谁也没教过他,这只是他的一个本能动作。新娘呢,两手也不由自主的就拢住了他的脖子。大龙抱着水仙来到床边,直接就滚了上去。此时,新娘身上香气直往他鼻孔里钻,然后又钻进了他的胸膛他的头上,就觉得开始眩晕,下面那杆枪早已挺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门缝里透进的光已经通亮的时候,大龙才爬起身,看了看身边的水仙,说道:“饿了吧?该去吃饭了。” 水仙抽动了一下肩膀,没有说什么,只默默的起来穿衣裳。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光,大龙看清了水仙那张白嫩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和泪痕。大龙不禁觉得自己心里有些惭愧,有些对不住她。 夜里,他那杆枪一发威,一行动,水仙就流了血,并且流了很多血,把两人的下体都弄得鲜血淋漓,两人都吓坏了。大龙没想到会这样,因此就特别害怕;而水仙当即就哭了起来。大龙没了其他想法,只忙着给水仙擦身子。忙活了大半夜才睡过去。此时,大龙的心里更加觉得对不起她。当他拉开门,挽着水仙跨出门槛的时候,大胆小五和王闯铁柱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一看他出来,大胆就笑嘻嘻的凑上前问,“怎么样啊?夜里爽不爽?美不美呀?”小五也凑过来笑着问,“我说的不假吧,女人味儿特好吧?小弟妹的味道会格外的香甜格外醇美吧?醉了没?” 大龙看着这两人鬼鬼祟祟嬉皮笑脸的样子,觉得既好笑又不解,就摇了摇头,冷冷地回了一句:“没啥味道,只有香味儿。” 晚上,大胆两口来看新郎新娘,告别的时候,大胆把大龙叫到门外,说:“寨主啊,我猜你昨儿晚上没成功吧?没尝到女人味儿吧?今儿晚上可要好好尝尝啦。水仙是你的老婆啦,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要管她。” 大龙说,“哎呀,快不要说了,人家哭了一夜。” 大胆却说,“她哭,那是装的,女人嘛都那样,一开始哼哼唧唧哭哭啼啼的,要不了几回就好啦。等她行了,你不给都不行,她会猛劲地要。你要勇敢点,还得要勇猛点,你越有干劲越能干,夫人就越高兴,越满意,也就越喜欢你。” 大龙听不明白大胆这些话。睡下后,他倒热血沸腾很是勇武,结果又把水仙惹哭了,并且直喊“疼”。早上起来,叫水仙起床,却看到水仙泪水涟涟抽抽嗒嗒的,他竟有些难过,觉得很不好意思。去吃饭的路上,小五和大胆又问那事,大龙就没好气地说道:“好了好了,没头没尾,你们不烦我还烦呢。”两人从话里听出了问题,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不再吭声。第三天晚上又是重复这样的戏码,他已经不再单单是为水仙的哭泣和落泪而难过了,而是为自己难过,因为他特别想那个。可他一动作,水仙就喊疼,然后就哭,搞得他不但没了兴趣,而且升腾起一股无名火,可又发不出来。这一夜,他好久好久睡不着,以至于弄得特别难受。 吃过早饭,山寨的女人们都来看望水仙,然后簇拥着他去看山花了,留下了大龙和小五大胆在屋里说话。大龙就直言不讳了:“你们两个啊,纯粹是忽悠,简直就是在骗我。什么女人味儿啊?除了她身上的香气,别的没闻到。她天天晚上哭,真没意思,特败兴。” 大胆很是不解,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 大龙就说:“头天夜晚,我把它弄破了,流了很多血,她哭了一夜;第二第三晚上,我一靠近,她就喊疼,就哭。我又不能说,我也憋得难受嘛。唉!” 小五说:“这就是说,你一次也没、没搞成?” 大龙已经有点气急败坏了:“啥?还搞成?一沾她边她就哭,也不说什么,只是哭。” 小五说:“坏了,看来这女孩儿有问题呀。” 大胆脸色早已变成灰的了,惴惴不安的样子,忙问:“那会有什么问题啊?看着又漂亮又迷人的,咋会有问题?” 小五说:“我看到有本书上说,女人有的天生就不开口,没办法享受男女之乐,看来让寨主给碰上了。” 大胆就问,“那怎么办呀?要不把她打发了?” 大龙说:“能怎么办?刚举行了婚礼,这话又不能对外说,除了你们两个知道,不许别的任何人知道,明白吗?打发?不行。” 两人点头。小五说:“我们自然明白,可这样对你也不公平呀。若总是不能成功,会严重的打击你,并且会造成毛病的,说不定会落下一辈子的病。” 大胆又问:“这是大事啊,得抓紧解决。” 大龙说:“行了吧你。又想啥歪点子?咱都把人家娶进来了,怎么解决?” 小五说:“没关系,他是你的正妻,你就让她闲着吧。要不她天天晚上哭也不是个事。你这旁边不是还有两间闲着的房子吗?这样,大胆你赶紧派人出去侦察,看看哪里有长得漂亮美艳而性格又比这一个泼辣点开朗点的女孩,发现了,就把他掳上山来,管他是谁家的。如果附近的镇子上没有,那就再到县城去找,先找一个再说。寨主,你看这样行不?” 大龙说:“你们安排吧,我能说什么?” 显然这是默许。大胆和小五出门后,小五又给大胆说,“别让寨主知道,这一次最好能找个漂亮的已经破了身的,寡妇也行,只要在那方面有经验,能让寨主高兴起来,真正幸福起来,咱就对得住寨主。你光盯着那些小处女,她们解决不了问题,问题解决不了,寨主就成不了真男人。” 大胆应道:“说得对,还是你厉害。我马上办。” 果然,端午节前的第三天,他们就从梁家镇抢来了一个柳叶眉、丹凤眼、小酒窝、樱桃口,鼻梁秀挺,看上去格外的美艳迷人的女孩。去侦察的弟兄说,这是梁家镇首富的小老婆,才被首富弄到身边三天。小五听了这话,又看了那女孩,赞叹道:“好啊,太好了。这回寨主肯定会满意。” 果然,一夜之后,第二天大龙就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大胆和小五有能耐会办事。大胆和小五高兴的满脸飞花。 可谁能想到,从此,大龙竟然在女人问题上一发而不可收,简直成了美人迷。只要下山发财,他一定就要带回一个来,从此灵岩山寨的寨主不但抢钱财,还抢女人的名声在灵岩山周边的县镇村传播开来,名气也越来越大。 第94章 梁山特使到访灵岩山 从打喜欢上女人,大龙对女人的感觉和评价就越来越高。他觉得,女人简直就是一种奇特的物种,能给人带来那么多的好处,能让人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有了女人,特别是像自己身边的女人这样的美女,生活才有乐趣,人生才有意义,经营山寨也有了格外大的动力。 他暗下决心,定要把灵岩山寨做大做强。他直接推翻了原来的想法。他原来曾想,等把灵岩山寨做得像样了,有了资本,就可以带着这些资本去梁山找他的爹娘。这也是他最初的心愿。到那时候,他可以扬眉吐气风风光光的,绝不会让人笑话,还可以为爹娘脸上涂点金添点彩。可现在他想的是,自己有了资本,干嘛再去找老爹呢?实在想娘、要孝敬娘,完全可以把娘接到山寨来,再也不想去过爷爷家那样的生活。他之所以从爷爷家逃离,就是因为爷爷管他太严,常常被罚,他受不了那种管束、那种令人窒息的氛围和无聊透顶的生活;而到了爹娘跟前,爹在县里当过官,现在又是梁山的二寨主,一定比爷爷还厉害;自己若去了爹娘跟前,一定是羊入虎口,再也不会有这自由自在、人人恭维伺候、夜夜美女陪伴的幸福快乐日子。相反,他要打造自己的天下,经营自己的地盘,发展自己的队伍,提升自己的实力。只要自己厉害了,真的足够厉害了,老爹奈何不了他,官府也奈何不了他。对此,他很有信心。 他盘算着,自己才十六岁,就做到了这个程度,就有了这么多可靠的弟兄,这样令人幸福快乐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女相伴,那成年之后要做成什么样子?他都不敢想。他听爷爷家的管家说过,爹上梁山的时候就已经快三十岁了,自己要是到三十岁呢?那一定是远近闻名,无往而不胜的一个巨大山寨的大老板;并且他还想着,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将会拥有天下,会有数不清的美女相伴,也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听说当今皇上宋徽宗后宫里有六七千美女,他想,自己当然不会那么多,但是有十个二十个的,总该是没问题。要是有上那么多美女相伴,那将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快乐,多么的美好呀!这么想着,他就感到特别的得意,同时更加坚定了永不上梁山绝不见爹娘的信心和意志。 心里有了这样的盘算,他就开始谋划未来了。可就在这个当口,他们在山下镇上发财时遇到了梁山的黑旋风李逵。他当即带领人马快速撤离,逃了回来。好多弟兄以为他是怕李逵。其实大龙并不是怕,而是不想让这个李逵看到他的真面目,也不想让李逵看到他们的真实实力。他眼下还不是向他老爹摊牌的时候,他也不想跟他老爹面对面。他要按自己的设想往前走,不必要的麻烦绝不招惹。 撤回山寨后,小五问他:“那个黑旋风李逵,可是个杀人的魔王,你看他长的那个样子,就是个魔鬼,听说他杀人不眨眼呢。咱们幸好跑得快,没吃了他的亏。不过,他已经知道咱们了,回到梁山会不会向你爹告状啊?” 大龙说,“怕他个鸟,他要告状就让他告嘛。我爹知道了,要么不会跑那么远到这里来;要么他来了,也上不来山。要上咱灵岩山,就这一条道,到时候多派上几个人,光从山上往下扔石头,都够他们受的。还有经过这一年多训练,咱们的弟兄已经有好几个会射箭了,虽然还不是多么高明,可是等到他们爬到山半腰,再往他们头上射,他们有多少人能上来呀?上一个砸一个,上一个射一个,梁山总不该有几万人吧?” 大胆说,“我听铁拳说过,光那些小喽啰就有一万多。” 大龙说:“我爹不傻,他不会拉着那么多人跑到这里来,专门对付我的。再说我也不值得他率军长途奔波劳师远征吧?他是土匪,我也是,难道他会来吞并我吗?尽管放心,不会的。再说,他要真那样,我就不认他这个爹,来了就是那话,来一个灭他一个,来两个灭一双,哼!我大龙就不认那个邪。” 铁柱说:“我认识你家令尊啊,是个挺温和,挺和善,挺和蔼可亲的人,他不会对付你吧?不过他要是带人来,你可不能对老父无礼呀,那样会让人笑话的。” 大龙说:“他来做客,我欢迎;他要是想来逼我,想来对付我,那,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不管看书,还是我从小见识过的,这人哪,该狠的时候就得狠,狠不起来就会自取灭亡。” 王闯就说,“这些年,你打着老爹的旗号,用他的名声,可给你帮了不少忙哩。可不能做对不起他老人家的事。” 大龙道:“谁让他是我爹呢!不过,你们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犯浑的。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咱们训练咱们的弟兄。这几回下山,不是抓来了十几个人了嘛,抓紧训练他们。咱们已经有快五十人了,还得抓紧时间壮大队伍啊。眼下,靠咱们这点名声,还是没有人主动来投的,那咱们就来硬的,见到青壮年就抓、抢、拉,反正他们来了,在山寨一过日子就知道,比在他们家里吃的好喝的好,他们也就安心了,就不愿意走了。咱山寨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有粮,嗯,有了好吃好喝好玩的,谁不愿意在这里?” 几个人商量了一阵,论证了一阵,最后定下了山寨的发展之计,那就是集中精力、集中力量提高弟兄们的武功水平,增强山寨的实力,扩大山寨的影响力。 眨眼间,十月一到了。按说十月一也是个发财的好机会,秋收了,有钱人家更有钱,这个时候去捞一把还是不错的。可是大龙却不想动作。他说:“咱们今年下山次数不少了,搞来的东西也不少,咱就是靠这些,再有个百儿八十人,吃个十年八载都不成问题。先等一等,等那些财主卖了粮食,有了钱,再行动也不晚。咱们今年不再等冬至节前后行动。差不多哪年到冬至前都会有大雪,大雪一封山,咱就没法下山。今年啊,小雪节令一过,选个吉祥日子咱就下去,大雪封山之前捞上一把。灵岩山东北,在济南府东边不是有个朝阳县吗?听说那个朝阳县做手工的人多,富人也多,哦,还有,美女也多。咱们就去那里,既发大财,也多掳几个美女。” 几个人正在商量着,忽听一声:“报报、报告!”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门口。把守山门的小头领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说:“报、报告寨、寨主,从山下来、来了两个、两个人,说是,是梁山的,要、要来见你,让、让他来吗?” 大龙一听,好,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这两天正在议论他们呢,梁山果然就来人了。“来了几个?”他问。 那小喽啰说,“两个,一高一矮。” “山下没跟人上来?”大胆又问。 原来,在这条进出灵岩山的险道上,共设了三个山门。山下酒店后门,就是第一道山门,由山下酒店的人负责把守,凡有允许上山的人,由哈哈六派人跟随,一直把人送交山寨。正因此,大胆才这样问。 “跟人了,两个,一人看一个。”小头领回道。 大龙问,“你有没有看清他们长什么样子啊?有没有那个一脸大胡子,披头散发,脸黑得像个鬼一样的人?” “没有啊。那个矮的精精瘦,尖嘴猴腮贼眉鼠眼;那个高的,年纪大点,楞板正,他们只说是梁山寨主让他们来的,要见你。” “他们后面还有没有人?” “没有。就他们俩。那高的说叫戴宗,矮的叫时迁,都是梁山上的头领”。 大龙一听,心想,梁山上还有尖嘴猴腮的头领啊!看来梁山老爹那边的人,也就那么回事嘛。大龙以他十六岁年龄的头脑考虑这些问题肯定是非常简单。这么想着,大龙就问:“怎么样,让他们上来?” 大胆说,“人家大老远来了,也算远客了,再说又是你爹手下的,不但要让他们上来,还应该好好招待才是。” “好,也让他们知道咱灵岩山寨是个什么样子。” 小五却说:“咱们山上现在的情况,虽然山寨建的不错,也不小,可是要比梁山该是差得远。要让他们摸到了底细,就算你家令尊不会算计咱们,可挡不住别人会打咱的算盘呀,他们要是哪天想起要来啃咱一口,甚至想吞并咱们,不就麻烦了?” 大龙不屑地说道:“你想多了吧?我已经说了,他们若真要来打咱们,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他们连这个山都上不来,他们有多少人能填满这个灵岩山下的山谷啊?这万丈深渊,十万八万的人填不满的。就让他们上来吧。” 第95章 天降神兵占领灵岩山寨 不多会,那小头领就带着一高一矮两人来到了大龙的房门前。大龙端坐在他的椅子上,只见那戴宗在前,时迁在后,进门行了一个作揖礼,说道,“梁山戴宗时迁奉梁山寨主晁天王和副寨主宋公明之命,前来看望灵岩山宋大海寨主。” 大龙也拱了拱手,却没有起身,说道:“欢迎二位头领,辛苦了,快请坐。” 旁边的人拿来了凳子,又端上了茶水,大龙又说:“二位不知,本寨主已经改名了,现在叫宋大龙,励志做真龙。” 一听此话,那个叫时迁的人竟然挠着下巴奸笑起来。 见此情形,大龙就有些不高兴,可是又碍着是老爹派来的,也不好说什么,就问道,“不知两位头领,来我灵岩山寨,除了要看望我之外,还有何贵干呢?” 戴宗坦然说道:“啊,倒是也没有啥贵干,只是宋公明寨主要我问一下,大龙寨主,你这山寨孤零零的在这个地方,要是哪一天官府想来剿灭你们,你们势单力薄的,会有大麻烦吧?宋公明寨主的意思啊,让你带着你的人,到梁山加入我们的大营。你和你手下的人,去了之后啊,定会有一个满意的安排。” 大龙一听,哈哈大笑道:“我爹的心意我领了,可是我不想沾老子的光。我就想独立创业,我一定要打出一番天地,必须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风范,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业绩。二位辛苦,我谢了。请回去把我这意思告诉我爹。二位既然来了,又是我爹派来的,如果没有急事,你们可以在山寨多待两天,在这里看看我们的队伍,看看我们的山寨,也欣赏一下我们的风光。” 戴宗说,“我们把话捎到了,你最好给宋寨主回一个书信,我们带回去,向公明寨主有个交代。我们想今晚就回去。” 大龙说,“哎哟,这里到梁山可是不近啊,骑马最起码得大半天吧?” 时迁说:“放心,戴大哥有特殊本领,日行八百,明儿早早就能回到山寨。” 大龙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我的个天,这家伙咋这么厉害,是什么特异功能啊?”他当然不想露怯,就说:“啊好,恭敬不如从命,二位头领六辛苦一趟,晚上山寨怎么着也得招待一下。晚饭后就住山下酒店,明儿早早回程。” 戴宗和时迁似乎对大龙的傲慢态度并不在意,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快。戴宗只说,“既然大龙寨主盛情相留,那我们就住一晚上,下午还有点时间,我们能不能参观一下你这灵岩山呀?我们一路上来,看到这灵岩山的确是天险哪,也是真正的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依我看,不论是官府还是其他的什么人要想攻占你这灵岩山,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可见你占有了这座山,那就占有了天然的优势。厉害!” 大龙笑笑说:“那是自然,要不然我这山寨能发展到现在的样子?不知戴头领觉得我这个地方,相比你们的梁山怎么样啊?” 戴宗淡然的说道,“各有优势吧。要依我看嘛,论天险,梁山恐怕无法跟你这灵岩山相比,并且我一路来到这里,再加上登山,我已经看出此山不仅有天险,似乎还有灵气啊”。 大龙就又笑道:“我也多听人这样说过。来到这里两年多了,我们也有这感觉。既然戴头领对我们灵岩山感兴趣,那就请你参观一下。军师啊,你就带着两位头领参观吧。同时通知大胆把咱们的弟兄都集合起来,练起来,也让两位头领看一看咱们的士气和本领。” 小五暗暗叫苦不迭。他在心里说,寨主哎,你真是年少无知啊,你怎么可以让他们参观咱们这灵岩山呢?他们只要参观了不就把底儿都摸透了?他想参观无非就是想摸摸底,看看实情啊。可大龙已经发话,小五也无可奈何,只得笑意满脸的带着戴宗和时迁去参观,半个下午把灵岩山大寨分寨,还有山上练武功的场地,山顶所修的工事,山上最高峰的风光都看了一遍。看过之后,戴宗和时迁什么都没说。小五问“两位头领可有高见?愿闻其详,也算给我们指导一下。” 戴宗仍是淡淡地说:“哪里哪里,你们这灵岩山,特别是大寨,真是不简单,不但有天险,这山寨的建设,也很有特色呀,怪不得大龙寨主说这山上有灵气呢,一点不假。” 参观完毕,就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小五把戴宗和时迁带到了饭堂的雅间里,就去请示大龙:“这两个人在梁山上到底是什么身份,跟你老爹是个什么关系,咱也不清楚。可不管怎么说,人家是晁天王和令尊专门派来的,也是贵客。这晚饭又是你留下吃的,是不是你去陪他们一下?” 大龙说,“你和大胆陪他们就行了,我嘛,就不必了。他们在梁山上肯定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无非就是跑腿的。他要是来个寨主,再不就是副寨主或是军师,那我也肯定要陪,但是这两位,用不着,你们陪吧,你们陪他就是高抬他们。代我给他们敬个酒。” 无奈,小五只好叫来了大胆,两人陪戴宗和时迁,代表寨主请客吃饭。大胆倒上酒,向客人敬酒。时迁却说:“只吃饭便可,酒是不能喝的。” 小五不解,就问:“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杯都不喝,那多没劲?这显得我们没有诚意了。两位都是江湖中人,都是堂堂男子汉,为啥不能喝酒?觉得俺山寨的酒不好?” 时迁便说:“哦,不是的不是的,戴头领要用它的夹马和法术,才能日行八百;若喝了酒,他的法术就不灵了,那我们得多长时间才能回去呀?岂不要误事?” 大胆和小五就面面相觑,不再涉及此话题,也不再让二人喝酒。吃过晚饭,把二人送到山口,由铜锁陪着去山下酒店住宿,小五和大胆就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这个戴头领的法术,咱想都没法想,也不敢想,人家用个法术,一天就能行八百里,这是何等的厉害呀,可见梁山上不缺能人奇人怪人和猛人哪。咱大龙寨主这样慢待人家,人家回去跟他爹一说,特别是跟那个晁天王一说,我看咱就凶多吉少。” 大胆说:“那倒不至于。寨主是宋寨主的亲儿子,他爹还能来害他的儿子?再说,咱寨主从小就没跟他爹在一起生活过,到现在还不认识呢,他爹也得要接续香火,他怎么可能对儿子动手?还有,咱灵岩山这个地方,他们梁山就算全梁山的人马都来,咱们也不怕他,他根本就上不来。估计这两个头领回去一说呀,他们充其量再来人,说服咱寨主去见他老爹,或者叫咱归顺梁山,咱要是都能归顺梁山,那不也是好事儿?叫我说,咱这座山啊,最多容纳一百多人,再多了住都住不下。天险好是好啊,可你上个山下个山,特别是下了大雪,那叫一个难,在这里天长日久,也没多大意思。要是能归梁山,叫我说是大好事儿。” 两人说着,就去向大龙报告陪客人吃饭的情况。可到了门口,就听到屋里嘎嘎嘎嘎笑,再看王闯和宋铁柱在房门外一边一个,笔挺笔挺地站着,像两个泥塑木雕一样。二人见他两个来到,就指了指里边,又用手指放在嘴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就站在门口往里一瞅,原来是大龙在跟最近弄上山来的两个美女,赤裸着身子嬉戏呢。见此情形,两人也不敢再往前半步,悄悄的退回来,就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开完了早会,大龙似乎精神头并不怎么好,大胆过来问小五:“寨主精神头不足哦,看来昨儿晚上肯定是叫那两个小美女搞疲了,客人的事,还报告不?” 小五看了看大龙,就说:“以后再说吧。不过,有机会的时候,你得向寨主提醒一下,不能这样下去,啥事太过了,都不是好事。” 自从戴宗和时迁来过之后,大龙就对山寨弟兄们的武功训练提出了更高要求。大家练功的积极性倍加高涨。 十月初八下午,大龙召集大胆和小五及众头领,商量在小雪节令前后,去朝阳县发财的事,气氛很是热烈。突然,门外头吵吵嚷嚷乱成了一团,有人大喊着向这里跑来。大龙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儿?为何这么乱?” 刚问过,就见两个小头领跑进了门,结结巴巴,气喘吁吁地说道:“寨寨、寨主,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大龙喝斥道,“什么不得了?有事慢慢说,慌什么?天又不会塌下来,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呢,灵岩山这样的地方,你们怕什么?慌什么?” 两个小头领几乎一起说,“寨主你到门口看看,那、那前面......” 大龙来到门口往外一看,原来大寨门外的广场上已经站了二十多个人,都是一样的打扮,马裤、短打上衣,都戴着灰色宽沿帽子。这些人齐刷刷的站在广场上,队伍前面,一个一手拿弓、一手持箭的青年,大声喊道:“宋大龙,请出来回话。我们是宋公明寨主派来的梁山好汉。我们已经占领了你们的灵岩山大寨。” 大龙一听,顿时觉得“嗖”的一股凉气穿透了脊背。他不明白,这些人从哪里上来的?难道他们是天兵天将、从天上飞来的?一时间,他脑子乱成了一锅粥,竟然感到了害怕。小五也紧张起来,只有大胆说道:“寨主啊,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他们是来请你的,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来到门口了,他们也已经占领了咱灵岩山。千万别跟他们硬来,先弄清情况,然后再做应对吧。” 大龙稍稍镇定了一些,听着大胆这话,觉得有理,就点了点头,说:“好,那咱们一起过去吧。” 第96章 无惧强敌迎战梁山军 大龙在前,后边是六大头领大胆、小五、王闯、铁柱、董大雷和谢小强,刚要抬腿走,小五突然说。“慢着!” 大龙一愣:“怎么了?” 小五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我们得防着点。寨主啊,你看是不是让大胆立刻去集合兄弟们,一旦他们要是对你动手,咱们必须拿出看家本领来,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要不然,咱没有任何防备,被他们突然袭击,你就危险啦。在咱们的地盘上,好汉打不出村,咱还怕他们?必须让他们有来无回!那样,既展示了咱们的本领,也让他们看到你的威风。” 大龙说:“有道理啊。大胆,你去把咱的人全都带到这里来,跟在咱们后面,先壮一下声威。” 大胆应着,就去召集人。很快就把受过训练的三十个人,全部带到了大龙的后边,排成了五队。大龙一看人齐了,就说:“走,就咱这阵势,还不得把他们吓尿了?哼!” 于是,大龙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带着很强的气场和气势,后边紧跟着六大头领和三十个弟兄。就在大龙等待大胆集合人的这段时间里,那个手拿弓箭的青年人又喊了两遍,催促他们快点过去。此刻,他一看大龙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过来,就迎上前来,拱了拱手,说道:“大龙寨主一向可好?” 大龙一看,这人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上次来过的戴宗和时迁跟另外三人一字排开,站在这人身后,再后面是手持刀棍的两队壮汉。来而无往非礼也,大龙也拱了拱手,并不理睬已经见过面的戴宗和时迁,而是只对着最前面的英俊青年问道:“好汉尊姓大名?何事来我灵岩山寨?” 对方答道:“在下梁山头领花荣是也,宋江寨主的好兄弟。奉宋江大哥之命前来看望大龙寨主,并请大龙寨主回家。” 花荣?大龙知道这个名字。他听爷爷说过,他爹逃离家乡后,曾经说过要去投奔一个叫花荣的清风寨寨主,是朝廷的官员,可不是自己这样的土匪。大龙有点儿不解,一个朝廷的官员,为何从梁山上来,并且是受老爹的派遣呢?于是,便问道:“本寨主欢迎花头领。你不是在那清风寨做官吗?怎么跑到梁山上去了?怎么又听我爹的调遣,并且还跑到我这灵岩山来?你要是来做客,我欢迎,也盛情款待;可是你带着这二十多号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花荣笑着说道:“我的身份来历嘛,一言难尽说来话长,来日有闲时慢慢说与你听。咱明人不说暗话,竹筒倒豆子说痛快的。你爹和晁天王,派我带着一百二十个弟兄,来接你去梁山。” 大龙一听,吃了一惊,一百二十号人?可他眼前看到的就二十多个呢。不禁笑道:“花头领,不愧是官员出身,会耍手段,竟然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哪来一百二十号人哩?欺俺小耍俺是吧?” 只见花荣也笑道:“大龙寨主啊,你可以派人看一看,你这灵岩山寨的四面八方都已经安排上了我的人。你以为你这灵岩山是天险吗?可你挡不住我梁山大军。我梁山六十多个头领,只带来五个;上万弟兄,只随我来了这一百二十人。我现在给你说好听的。你听,就跟我们走;你若不听,那我只能说抱歉,我可要执行寨主的命令,把你捆起来带走。这是宋江大哥交代的,我必须完成这个神圣的任务。” 大龙认定花荣是在诳骗他、吓唬他,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一百二十多号人岂能上了他的灵岩山?可问题是,眼下他们就在自己眼前,他们到底是怎么上山的?为何山下没有发信号?把守山门的人为何没报告?为何直到他们都站在老虎厅门前广场上了,才有人报告?他们从哪里上来的?难道灵岩山的天险对这些人不管用吗?此时身后一个铜锁轻声说道,“寨主,他们突然就从山顶上下来了,压根不是从上山的石梯路上来的。” 这句话弄得大龙等人全都懵逼了。莫非他们是天降神兵?不可能。站在眼前的分明就是一些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嘛,他们分明就是梁山来的人,怎么会是天降的神兵呢?可若不是天降神兵,若不是从天上降下的,他们怎么能从山顶上下来,又怎么站在了这个广场上的? 原来,时迁跟着戴宗来的时候,把这灵岩山山顶上的角角落落都参观了一遍。在参观的过程当中,因为有小五带着,,他们两个只听小五时而介绍两句;他们也不停的发问。小五对他们的问题有的回答,有的就模棱两可,再不就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反正不说主题。可谁又能知道,时迁凭着他那一双超级惯偷的眼睛,看到了一个绝密的情况。他知道,这个情况,肯定灵岩山上的人也是想不到的。 原来在灵岩山最顶峰东北方向那绝壁上,从上到下,有一道大约成年人一步半宽的石缝。时迁从上往下看去,这道石缝,里面长满了爬山虎、野葡萄等藤科植物,虽然天气已是冬初,那藤科植物的叶子都已干黄,但依然将石缝遮盖得严丝合缝,没有时迁那样的特殊眼睛,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的。当时,时迁给戴宗使了个眼色,戴宗就拉着小五远离石缝的地方去东拉西扯,时迁趁此机会,扒开干黄叶子,看到了那粗壮的,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藤蔓,心里便有了数。 回到梁山,两人向晁盖和宋江报告了灵岩山的情况。晁盖一听就说,“看来这灵岩山天险还真是不好办呀,他们就守住那一条道,安上几个会射箭的,再加山上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石头,咱们梁山就算这万把人都去了,恐怕也不够往那山沟里填的呀。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把这灵岩山拿下来呢?拿不下这灵岩山,宋公子是不可能来咱梁山的呀,你们父子的团聚、还有跟太公的三代团圆,让大龙真正认祖归宗,就很难办呀,这该怎么办呢?” 戴宗回道:“两位寨主不必担心,时迁兄弟这一行没有白去。还是寨主慧眼识珠啊,多亏派时迁兄弟去了,别人谁都看不到。” 宋江忙问:“时迁兄弟,能有什么好办法吗?” 时迁道:“我们不用走他那天险之道。我发现了一个特殊的路径,在他天险山道的另一面,在悬崖绝壁上,从山半腰到山顶,有一条......” 时迁把他发现石缝的事儿,向两个寨主做了报告。于是,晁盖和宋江便派花荣带五个头领、一百二十位弟兄,来到灵岩山的东北面,攀爬到半山腰之后,由时迁将粗麻绳扎在腰上,先抓着藤蔓,脚踏石壁,边爬边放麻绳,到达山顶后,将麻绳拴在爬墙虎的根部,后边的人,抓着麻绳,脚蹬藤蔓,用了半天的功夫,全部登上了灵岩山的最高峰,然后,留下十人守住山顶,又分别由时迁和戴宗带着七十多个弟兄,分布到了灵岩山寨的角角落落。之后,花荣才带着戴宗、时迁、刘唐、石秀和史进等五个头领、还有二十个弟兄,来到了老虎厅门前的广场上,才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大龙看着眼前的花荣和他身后的人,想想这些人突然从天而降,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但立即又摇了摇头,心底有个声音:“大龙,你是一寨之主,你还是地头蛇,好汉打不出村,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怕他个鸟?” 听到这声音,大龙便一挺身板,大声说道:“花头领,俺可以听你的,可俺这些弟兄要是不答应咋办哩?” 花荣笑道:“我们梁山寨主的意思是,要爱护你灵岩山的弟兄们。可如果你这些弟兄们不给我面子,不给两位寨主面子,要想动动手,那就来吧。你不是带来了这么多人吗?这大概是你灵岩山全部的人马吧?我这些人一个都不添,并且后边的这些弟兄都只看热闹,只派出前面这五位头领中的一位,跟你的任何一个弟兄或者几个弟兄,甚至你们都上也行,跟你们打斗一番。不过有话在先,你们若打败了,请大龙寨主乖乖就范,跟我回梁山去,我不难为你;但是如果你硬要顽抗,那我只能按照寨主的吩咐,把你捆绑了带回去。” 大龙一听,说道:“照你的意思,俺必须去你梁山了?” 花荣:“那是。” 大龙:“那俺要不去能咋样?” 华荣:“刚才说了,宋寨主有交代,捆也要把你捆了去;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可给你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身后的这些弟兄都不是好惹的。你到大宋朝任何一个地方去打听一下梁山好汉的名字,梁山好汉,到底有多么牛、多么惹不得。你若不信,那就出手试试吧。” 大龙听了花荣这一番话,知道今天是逃不脱了,看来唯有一搏,或许能胜。再一想,他觉得花荣说的那些,也未必不是虚张声势吓唬自己的。于是就说,“既然花头领想在俺灵岩山上摆战场,那俺恭敬不如从命。弟兄们,听好了,跟你们的教头一起上去,跟这些不速之客较量一番吧,让他们看一下咱们灵岩山弟兄的气概和武功。大胆,给俺上,把他们打下山去!” 第97章 大龙哭别灵岩山 大胆闻听大龙发令,便将手一招,大声对后面的三十个弟兄说道,“听清了吗?有人打到了咱们的家里,想在这里兴风作浪,大家答应不答应?” 众弟兄齐呼:“不答应,坚决不答应!我们就是付出生命也要保卫灵岩山,保卫大龙寨主!” 大胆高声喊道:“好,有志气,有豪气,给我上!” 大胆的大手一挥,后边的人就跟着往前冲去,剩下大龙和小五等人站在那里看双方打斗。大龙想,俺们一定能够胜!我们可是主场,他们可是客场;我的人对这里的这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了如指掌,而他们却是两眼一抹黑。他看的兵书上说,作战获胜三要素,为天时地利人和;自己三要素全占了,对方却无一有利条件。他们凭啥能胜?这可真是天赐良机,正好让弟兄们借此机会,实战锻炼一下,展示一下我灵岩山弟兄们的武功水平,也让这些梁山的狂妄之徒品尝一下败在我灵岩人手下的滋味。 他在想着的时候,面部的表情是得意的,快慰的,充满了自豪和自信。可他万万没想到,训练了一年多的他的这些弟兄刚冲上去,却看到了一番特别奇葩的景象,只见花荣一挥手,那个暗红头发古铜脸色名为刘唐的大汉,把手中的刀抛给身边的戴宗,两腿一叉,左右开弓,只见乒乒乓乓,简直就跟拔出萝卜随手一扔一般,眨眼间已有十几人被撂倒在地上了。 正指挥弟兄们冲杀的大胆一看,挥起拳头直奔刘唐面门而去。只见刘唐双腿犹如两根深深扎在地里的木桩,纹丝不动,眼看大胆的拳头呼地一下向面门打来,只把头往左边一歪,上身同时轻轻一闪,大胆竟一个趔趄晃过,刘唐趁势飞起一脚,踢中大胆腹部,只听“咚”地一声,大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些被打倒在地上的弟兄,一个个都被花荣后面的壮汉们捆了起来。原来,他们每人手上都有绳子,随时都可捆人。大胆也被那个叫石秀的红脸壮汉捆了个结结实实。 大龙一看这情形,忙喊道:“住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俺是寨主,有话只管对俺说,有事只管冲俺来。” 花荣哈哈大笑道,“行,挺仗义的,像你老爹。不过,你虽然叫大龙,可你现在还是一条虫,要不信我就让你自己看看?” 大龙对花荣这话极其反感也很是生气,正要驳斥,只见花荣健步如飞直冲他来,没等他反应过来,竟然已经被花荣捏着胳膊拖到了跟前。只听花荣说道:“快,先把宋大公子捆起来。” 霎那间,大龙和他的六大头领,还有三十个弟兄,全都被捆了起来,或躺或蹲在地上,只有大龙依然站着,只是双手背在身后,被绑得结结实实。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花荣弄到手上的,做梦一般。花荣凑到大龙脸前问道:“大龙寨主啊,委屈你啦。咋样,这滋味不错吧?你这山上还有人吗?” 大龙已经烦透了他,就昂起头,不回答。花荣又说道:“行,骨头挺硬。我再问你一遍,你的人还有没有?你若不说,那我可就放火烧山了,若把躲着藏着的人烧死了,可不要怪我哟?啊?” 大龙一听,心想,只要留得青山在,还怕日后没柴烧?便指着小五大声说道:“哎,别别,千万别烧山。你让他起来,带你们去把剩下的人都叫来。但你们绝不能绑女人,也不得欺负她们。你们要是敢欺负她们,俺饶不了你们。” 花荣便让两个壮汉押着小五,又有两个壮汉跟着去叫剩下的人,其实也不过就是做饭买菜修盖房屋的,再就是那些女人了。约摸两刻钟之后,所有人都来到了广场上,女人们一看自己的男人都被绑着蹲在地上,都被吓得浑身哆嗦面如土色,有的已经哭了起来。 花荣再次跟大龙核实,确认没有人了,这才让时迁吹起号角。呜呜的号角响彻长空,随着号角声停下,从山寨的四面八方跑来了一队队的壮汉,广场上站满了梁山上的人。至此,大龙才知道,花荣的确没有忽悠自己,确实来了这么多的人。但他还是不明白,这么多人,到底是从哪里上来的? 这时,戴宗指着最高峰顶上的旗帜,问花荣:“他们的旗帜,不能留着,让时迁去扯下来?” 灵岩山寨,原本没有旗帜。大龙当寨主后,说要树起山寨的旗帜,就让哈哈六专门去县城做了这面绣着飞龙图案的旗帜。此时,听戴宗这样说,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龙旗被扯下,就表明灵岩山寨就此消亡,自己的奋斗成果、一切理想,都将化为泡影。不行,即使自己被弄到了梁山,那旗帜不能毁掉。他便冲着花荣喊道:“旗帜不能毁,不能毁它!” 他不喊还好,这一声喊,却激起了花荣的火气。只听他说:“旗帜肯定要毁掉。不用扯,看我把它射下来。” 大龙闻言,心里一惊:唉,我的龙旗要毁了!不禁这心里就洼凉洼凉的;继而又想,这个家伙真能吹牛哇,那么远,足足上百步远呢,竟说要射下来?真是赖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啊,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正这时,就见花荣拈弓搭箭,左手执弓,右手使劲一拉,只听“嗖”地一声,顶峰上的旗帜应声落下。这一下,又把大龙等人全都吓呆了。天哪,梁山上竟有这样的神箭手!大龙怎么都没想到也不敢想。可见自己和自己这些弟兄是多么的渺小。这世界真不公平啊。为什么把这么好的东西、这么厉害的人都给了梁山,而俺灵岩山却这样可怜,这样渺小,任人拿捏,任人欺负呀!可惜这些话只能在心里说,却不能说出口。 此时,花荣凑到大龙的脸前,故意靠的很近,鼻子尖儿几乎都擦到了大龙的额头,笑眯眯的问道:“大龙兄弟,你还是寨主吗?怎么样,这回该跟我回梁山了吧?” 大龙对花荣这样的表现很是反感。可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这家伙忒厉害了。 并且,他又想到,刚见面时,花荣说,他是宋江大哥的好兄弟。能称得上是自己老爹的好兄弟,那关系一定不次于自己跟小五和大胆的关系;既然跟自己的老爹有那么厚的关系,自己可不能得罪他,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想着,便苦笑道:“鄙人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我灵岩山寨无法跟梁山相比。从现在开始,一切听从花头领安排,你说咋办就咋办。” 花荣向他伸出大拇指,点头说道:“好样的,不愧是宋江大哥的公子,仗义豪爽,说话算数,将来必定是豪杰一个。” 蹲在地上的大胆冷不丁大声插话说,“现在就是豪杰一个,别以为你把我们打败了。胜败兵家常事,你要是放我们寨主一马,不用多了,给他三年时间,他都能打回你梁山去,把你老窝都端了。别说你姓花的,就连你梁山的大头领,也能打他个稀里哗啦。” 花荣和戴宗等头领,还有其他的梁山弟兄,闻听此言,立即哄堂大笑,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花荣说:“好啊好啊,但愿大龙兄弟能打得过梁山所有弟兄。只是眼下,大龙兄弟你必须跟我走。有件事你马上办了。把山上山下你的人全部清理干净,山下酒店的、把守山门的,所有的人都清出来,一律赶下山。我们来的任务只是带你回梁山,其他的人一概不要。但必须让他们离开这里,这里必须清场,不能留后患。” 大龙忙打断花荣的话说:“不行,我的六个头领,都是我的好兄弟,都是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必须把他们都带上。” 花荣却说:“此事你我说了都不算,都得听我宋公明大哥的。他明确要求,只能带你一人回梁山。其他人,我们只管把他们赶下灵岩山。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大龙楞起眼问道:“真不行?” 花荣:“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大龙:“你若不答应,俺宁死也不去你梁山。你就回去告诉俺爹吧,就说俺死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宋大龙了!” 花荣:“别威胁我,我不吃这一套。你可以死,但要回到梁山见到你爹和你爷爷才行。既然你不听安排,我只能捆着把你带回梁山了。” 只听小五喊道:“寨主!不要糊涂啊,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你就甭管俺们弟兄了。你放心去梁山吧。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也不知道十年之后怎么样呢。只要咱都好好活着,一定会有再相聚的时候,也一定能再度共创大业的。” 大胆和王闯等人也一起喊道:“寨主,你放心去吧。我们会等着你的。我们终生不会忘了你,也不会给你丢脸的。” 大龙听着弟兄们这发自肺腑的话语,心里又热又辣,泪水已经涌到了眼圈边上。他闭上眼,抬起头,把泪水咽了下去。说道:“唉,好吧好吧。我听弟兄们的。你们一定要好自为之啊!” 接着,大龙又对花荣说道:“你把我所有弟兄的绳索全松开吧,他们谁都不会跑的。再说,他们也跑不了。我要跟弟兄们告个别,跟灵岩山告个别。” 花荣便让解开了捆绑灵岩山弟兄的绳索。被松了绑的弟兄都站了起来,活动了活动手腕胳膊和双腿,接着便一起跪倒在了大龙面前,齐声喊道:“谢寨主!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永生永世不会忘记你!” 大龙让谢小强把所有的金银珠宝全拿出来,头领们每人一百两银子,女人们每人六十两,喽啰们每人三十两,把粮食棉花也都分了下去。最后,向花荣要求:“我的两个女孩,能不能带着?” 花荣一听,笑道:“好吧好吧。你就带上,不过,话说在前头,到了梁山,你老爹若不同意,还得把她们赶出来。我梁山弟兄可是不喜欢女人家家的。那时候,她们可就无家可归四处流浪了。” 最后,大龙又低声叮嘱近前的小五:“我走之后,你们再回来,你们公推一位暂做寨主,把灵岩山经营好打理好,一定要好好练武,真有实力才是正道。早晚我会回来的。” 众弟兄再次齐齐的跪下给大龙磕头,个个痛哭流涕,现场一片悲声。 一切安排妥当,花荣等人押着他们下了山,让大龙坐上雇来的马车,当晚便往梁山赶去。 第98章 不见娘亲百感交集 大龙一上马车就想,此刻已是傍晚,天一黑,趁他们不注意,跳下马车就跑,返回灵岩山之后,立即封锁上山的唯一小道;同时迅速查出梁山好汉们登上顶峰的通道。他已经琢磨清楚了,他们跟自己一样,都是肉体凡胎,不是什么天降神兵,那么通往灵岩山顶就定然另有蹊径。必须抓紧找到那条蹊径,立即封死,那样,即使花荣他们追回到灵岩山下,也再无上山的可能;自己就又可以继续做寨主,又可以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这想法确实很丰满很浪漫,可惜现实却很骨感也难实现呀。马车一启动,大龙才看到,花荣和戴宗在前面,时迁和史进在后面,刘唐和石秀在两边,全都骑马护卫着他坐的马车。有这么六个虎将监押着,他纵然有上天入地的本领,也逃不出去呀。他摇头叹息着,悄悄掐灭了逃跑的念头。 可没想到,晚上他们一行竟住在了泰安城蒿里山西南角的客栈里,嘿,那可是他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地方。他的思想又活跃起来。 吃饭的时候,花荣等人让大龙坐在上首,一口一个“大龙老弟”,他也不客气,照单全收。他看着这六个梁山头领,最看不惯时迁。可时迁偏偏嘴贱,刚拿起蒸包,就咧着嘴笑着说道:“喂,伙计,你坐在那位子上,怕不怕有钉子?” 大龙一愣,回道:“啊?哪里有钉子?没有啊!要有,也是你弄上的。一看你就不像好人。” 大龙以为他这话会惹怒时迁呢,谁料,时迁竟笑得更嗨,说道:“你小子,当了几天小寨主,就真把自己当个角了?在座几位头领,可都是你爹的好兄弟,本事都大得你想都想不来,你上来就骑他们头上,高高在上的,好像挺心安理得是吧?这样好像不大讲究哇,唵?” 这话要搁别人,肯定会翻脸。可大龙就是大龙,他也笑着说道:“咋着?又不是俺要坐这里的,是花头领让俺坐的。别管咋说,俺能坐这里,你却不能。咋着,还有啥说法?要不,你过来?” 时迁被反将一军,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刚要再说什么,只听戴宗说道:“时迁兄弟,大龙是咱请来的客人,再说,不都是为公明大哥吗?你嘴闲不住,不怕噎着?” 时迁对他们去灵岩山时,大龙对他们的态度很不满意,今儿又见大龙看不出深浅,竟敢坐在上首,让他们这些叔辈全当他的陪客,心里不舒爽,就想挫一下他的锋芒。可几番交锋,发现这小子并不好惹,正要再挑战一把,却被戴宗喝止了,只得急流勇退,闷头吃起饭来。正是时迁跟大龙的这次交锋,众人看出了大龙的性子,看到了大龙的行事风格。 吃完了饭,安排房间睡觉。大龙以为这些头领一定会都住单间,自己自然也能住单间,那样,他就可以深夜逃跑。他对泰安熟,对这家客栈更熟,知道从哪里逃跑最方便最容易。可事实再次打了他的脸,花荣带着他和另外五个头领,走进了一个大通铺房间,大龙的铺位在最里面,花荣紧挨着他睡。他逃跑的希望再次破灭。 第二天一早,草草吃了点饭,就向梁山进发了。这一路上,大龙无心观看周围的景色,心情很是灰暗。花荣和戴宗时不时的回头向他问这问那,可是他懒于搭理,要么哼哼哈哈应付两句,要么就干脆两眼一闭,像是睡着的样子,对谁也不理。可实际上,他的脑子一刻也没闲着,一会儿担心小五他们,担心自己的女人们;一会儿又想象着他那个从小没见过的爹,是个什么样子?想象着跟自己的老爹还有得罪透了的爷爷见面,将是什么情形?那名闻天下的梁山,到底有多大?山上有多少人?那些人都什么样子?这一系列的念头在脑子里来回冲撞跳跃,直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兄弟啊,到啦,下车吧!” 大龙这才浑身一激灵,快速的摇了摇头,睁开眼睛一看,乖乖,没看到有山呢,梁山梁山没有山,岂不怪哉?映入眼帘的却是茫茫一片水域。夕阳的余晖,投射在水面上,映出一片橙红色的水光,水面上荡起一片片涟漪,闪着耀眼的光芒。只见水边停靠着一艘大船,船头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看似教书先生;另一个年轻俊朗,面目端庄平和。两人都是中等身材,只不过前者偏瘦,后者略丰满。在花荣的引领下,大龙来到了船头跟前那两人站立的地方,花荣指着那个像教书先生般的人说:“这位是梁山泊军师吴用,大龙你应该叫叔叔。” 大龙忙作个高揖,说:“贤侄见过叔叔,叔叔安康。” 那吴用听大龙说话如此干脆,音色纯亮,又懂礼节,很是高兴,就说:“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好样的。” 接着花荣又指着那个白净丰满的人说:“大龙兄弟啊,你看这是谁呀?这是你的亲叔叔宋清啊。” 大龙一听是自己的亲叔,急忙又作了个大高揖,说道,“叔好!小侄见过俺叔,恭请俺叔福康平安!” 宋清笑容可掬,说道:“啊,好好,来了就好啊,忒好了。开船吧,快点去见你爹和爷爷,他们都想坏了,也挂念得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了。” 大龙抬脸看着宋清,问道:“叔,我娘呢?我娘她好吗?” 宋清闻言,却把头别转开去,只说,“走吧走吧,一会就到了。” 大龙被宋清这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做法搞得一头雾水,可又不便再问,便把眼光转向了前方。 大船向前开去,大龙看着大船在水上缓缓行进,前面仍然是茫茫一片映射着晚霞的水面,他忍不住就问花荣:“花头领,梁山不是天下闻名吗?天下闻名的山,咋看不到山呢?都是水呀?” 花荣笑道:“哈,梁山嘛,自然是有山的,可是这山不像你那灵岩山那样高那样险啊。这个地方实际叫梁山泊,泊嘛,就是水泊,并不是外人所传的只叫啥梁山。梁山泊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它四面环水,梁山崛起在水泊当中,我们的大寨就在梁山上,四面水泊环绕着保卫着,是不是比你灵岩山要安全?别着急,一会儿就到。” 大船停靠之后,宋清就拉着大龙的手说:“快走,你爹、你爷爷还有晁天王都在等着你呢,知道你来到了,都高兴的不得了呢。” 大龙看着宋清那张灿烂高兴的脸,说道:“大龙也高兴。大龙能见到爷爷、我爹、我娘和我叔,当然高兴。” 说着话,他们已经下了船,来到了陆地上。大龙抬眼看去,苍茫的暮色中,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的水域里,崛起一座的山峦,正中的主峰,矗立在眼前,虽说不像灵岩山高耸入云,没有灵岩山的险峻山势,又因傍晚时分看不太清,但磅礴的气势、巍峨雄壮的山形足以令人震撼。这停船的码头,就在这山脚下。 他们开始登山,山路越往上越陡,路却一直都是一样的宽,并且台阶路的两侧,都有粗壮的木头护栏,并且每隔一百步就有一个宽大的平台,供登山者休息之用。这些都可看出,梁山的建设和条件都是灵岩山寨所无法相比的。 走了大约一刻多钟,就见前面是一座高敞开阔的门楼,高高的挑起一面杏黄色大旗,暮色中尚能看到上面的深红大字:“替天行道”。大龙正呆呆的看着那面杏黄色大旗出神呢,就听到花荣等人一起喊道:“寨主吉祥,宋公子接来了。” 大龙这才看到,从他对面的宽大房门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魁伟、体格健壮的男人;一个身材中等不胖不瘦的中年男子。只见那身材高大魁梧的人说道:“大龙贤侄,你终于来了,我代表梁山众兄弟,欢迎你呀。” 花荣说,“大龙兄弟快快拜见晁天王晁寨主!” 大龙立即跪下,一边磕头一边朗声说道,“大龙拜见寨主大人,愿晁天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晁盖哈哈大笑道,“行,贤侄儿,懂规矩,懂礼仪,有出息!” 接着又听到一个虽然略显沙哑但很洪亮的声音说道,“起来吧,过来让我看看。” 大龙抬头一看,这声音发自那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只见这人一双丹凤眼,两道卧蚕眉,一张长方脸,两只大耳朵,方正的口唇,宽阔的额头,皮肤饱满,胡须轻盈,不用别人介绍,大龙已经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亲爹了,便又跪下去大声说道:“不孝之子大龙拜见父亲。” 只听宋江说道:“起来吧起来吧,嗯,还懂点礼节,不错;来,让我看看。” 说着话,宋江就把大龙的右手拉到了自己的掌心里,又把这只手抬起来,定定地看了看那只银镯子,又用右手抚摸着上边的字,然后静静的看着大龙,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看着看着,竟有一股酸楚的水汁从嘴里溢了出来,双眼也潮湿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他使劲抬了抬眼皮,又瘪了瘪嘴,咽下了口里的酸水,又说道:“嗯,都成大人了,都成大人了啊。快谢过天王和各位头领。” 大龙便转着圈地作揖,一边作揖一边说:“谢天王伯伯,谢军师叔叔,谢花头领等各位大官!” 他这一圈下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只听晁天王说:“贤弟,你就先带孩子去找太公,先去团圆吧。今儿晚上的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山寨要为宋公子接风洗尘。” 宋江牵着大龙的左手,宋清牵着右手,虽然他的个子在宋江和宋青的中间并不显矮,可毕竟他才十六岁,身体有点瘦弱,走在中间,感觉像在做梦,被两个中年男人牵着手,这感觉此前从未有过,他心里一阵激动,可这激动瞬间便又消失了。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幸福和高兴。按说他见到了生身父亲,见到了他从懂事起就盼着能见到的父亲,理当无比高兴、激动,可此刻却没有,也找不到那种感觉,虽说不上是心如止水,却也平淡得很。此刻,他急于想要见到的是娘。从懂事起,就常常想爹娘,想见到爹娘,如今爹是见到了,可娘呢?为何爹和叔都只字不提娘呢?他心里涌起一个个大大的问号。于是又问:“爹,我娘呢?她好么?” 宋江一听这话,正拉着大龙的手竟猛然一抖,松开了;接着侧转身,想必是在看大龙,只是暗地里看不清楚。之后,支支吾吾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娘?噢,先去看爷爷,先看爷爷,啊?”接着,又叮嘱:“先去拜见爷爷。你爷爷也来这梁山落户了。你当初不告而别离家出走,你爷爷好生伤心,现在去啊,一定先给爷爷认错道歉,记住了吗?” 大龙回道:“大龙记住了,先给爷爷认错道歉。” 可他从爹和叔的口里,都没得到关于娘的任何信息,他就觉得蹊跷。在他心里,想要见到娘的愿望要比想见爹强烈的多。事实上,他在灵岩山风生水起的日子里,他都不愿意见爹了,但想要见到娘、并且想要把娘接过去的想法却是常有并且很是强烈的。而今,见到了亲爹,却没有亲娘的一点消息,不禁心生疑虑百感交集。 第99章 晁天王举行接风宴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一座小院。这可真是巧她娘碰到巧她爹,巧合了!迎着大门三间房,竟跟爷爷家的那个三大间北屋几乎一模一样,虽说院子要比爷爷家那个中院小得多,可格局也是一样。大龙乍一看到这个小院和这三大间北屋,还以为又回到爷爷家了呢。宋江和宋清领着大龙,直奔正中的那间上房屋,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屋里有人沉沉的咳嗽了几声,接着说到:“是我的大孙子回来了吗?是大海回来了吗?” 说着话,宋太公已经迎出了房门。大龙一看爷爷出来了,立即跪下,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磕完了,停了停,接着又是砰砰砰三个;稍停,又砰砰砰三个,这才站起来说:“爷爷好,爷爷福寿安康!孙子回来了。孙子给爷爷磕了九个头,头三个是问候爷爷的;再三个是给爷爷认错道歉的;最后三个是为爷爷祝福的。” 宋太公往前迎了两步,拉起了大龙的手,边看着大龙的脸边念叨:“哎呦,我的好孙子,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爷爷多么想你、多么牵挂你么?你怎么一去就没了消息?回来了,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啊!啥认错道歉?都过去啦,就别再提了。大海呀,只要你......” 大龙打断爷爷的话,说:“爷爷,我改名字了,我现在不叫宋大海啦,叫宋大龙了,我就是要立志做一条龙,一条最有灵性,最威武霸气的真龙。” 爷爷呆愣了一下,又说:“大海那名字也不错呀,噢,改成大龙就更好啦,我孙子要成龙,要成一条真龙,这志向高,实在是高啊,爷爷我高兴啊,为我孙子祝福。” 太公又把大龙往身边拉了一下,几乎要脸贴脸,看了又看说,“哎哟哟哟,我的大孙子都长这么高了,你离开爷爷有多久啦?两年多了吧?离开爷爷的时候,才十三岁,现在都十六岁了吧?唉,岁月不饶人啊,快的很呢,你看爷爷这不都老了,你也长大了。我宋家,有了你,我就有了盼头,宋家就有了希望啊。哎,三郎啊,你不是说让大龙在这里再举行一次认祖归宗的仪式吗?上一回在老家认祖归宗,你这当爹的没在跟前,这一回,再补上吧。只可惜呀,没有本家的那些长辈们,我就代表了他们吧。” 说着话,宋清已经把从老家带来的牌位摆到了八仙桌上,然后由宋江带着大龙,宋清陪着,向爷爷和那牌位磕了六个头,然后烧纸上香洒酒祭奠。宋江说了一番关于认祖归宗的话,也对大龙说提出了希望和要求,算是致辞。程序全部完成后,太公高兴得眼里汪着泪水,颤着声音说道:“我的孙子又回来了,在祖宗面前发了誓,大龙你可不许再离开家了。你若再离开家,爷爷可承受不了啦,啊?” 看着这情形,大龙本该高兴激动才是,可他却有一种异样的悲凉。值得他高兴激动的,并不是又见到爷爷,也不是再次举行了认祖归宗仪式,而是不管爷爷还是爹,谁都没有提当年他带走金银财宝的事。殊不知,这是在决定去接他的时候,爹和爷爷商定的,为的就是不刺激他,让他在这梁山上安顿下来。他之所以高兴激动不起来,是因为直到此时仍然没有见到娘的影子。 于是,他便双眼盯着爷爷直接发问:“爷爷,在老家的时候,你不是说,见到我爹,就能见到我娘么?咋没见我娘?” 爷爷含含糊糊地说道:“噢,你娘啊,你会见到,会的,” 正这时,花荣来接他们去出席接风宴。来到梁山大寨宴会厅的雅间,晁天王等一众梁山最高层人物都已经在等候。晁天王做主陪,军师无用做副陪,本来安排大龙为主客,但宋江却说:“天王哥哥,各位兄弟,他还是孩子,可不能这样。按说,那位子应该由他爷爷坐,但老人年纪大坐不久不能亲自来致谢,就委托宋江我代了。这样,那个位子就空着吧。” 可晁盖却道:“这接风宴,怎么能空着主客位子呢?既然贤弟有此说法,那就由贤弟坐主客位吧。” 宋江推辞不过,只得坐了主客位。参加宴会的还有公孙胜、花荣、戴宗和宋清。从走进这宴会大厅,大龙就可劲地看,梁山的气派,的确不是灵岩山所能比的,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么大的宴会厅,足足能容纳四五百人吃饭,而为他举行接风宴的这个雅间,也比灵岩山寨的那雅间要大一倍还多,装潢得富丽堂皇,还挂着巨幅山水画,并且据说这样的雅间有六个;再看这房间里的陈设、酒具餐具等,也都很上档次很是华贵,令大龙眼界大开。 宴会很是隆重。宋江直说:“犬子还是孩子,这样太高抬了,太高抬了,我这心下委实不忍呐!” 但晁天王说,“今天非同寻常,虽然大龙贤侄是个孩子,可毕竟也是做过灵岩山寨寨主的,因此咱们梁山为贤侄接风,等于是收编了灵岩山全山寨呀,这可不是小事。这些年,清风山、二龙山、桃花山、少华山和对影山等多座山寨的弟兄们都归了咱梁山,现在灵岩山的寨主也来了,我们怎么能不隆重热烈地欢迎?” 在晁天王的安排下,除了宋江和宋清,其他人都跟大龙碰酒;当然啦,大龙也没失礼,他给晁天王等一众头领一一敬酒,当给花荣敬酒时,大龙说道“花荣兄弟,兄弟我给你添麻烦了,让你受累操心,在这里兄弟我谢了!” 花荣站起来说,“莫要客气!好兄弟就要互相扶持互相照顾嘛。” 花荣这话还没说完,宋江就一脸不悦地说道,“打住打住。大龙,你说什么兄弟啊?花荣是你爹我的兄弟,你怎么可以这样没大没小?啊?” 大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喝斥弄懵了,竟然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只听花荣说,“噢,公明哥哥你听我说,这是我们到灵岩山的时候,一时所需吧,就这样叫开了,你看你看,这事弄的。” 宋江明白,显然这是花荣当时降服大龙的一时之计。可宋江是不允许这种现象存在的,便又说道:“花荣兄弟啊,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理解;可是我宋家祖祖辈辈讲仁义、重礼节、讲道德、重伦理,不能没大没小,没老没少,从今以后大龙你记着,梁山所有的头领,你都只能叫伯伯或是叔叔,不管见到谁,一概不得以兄弟相称,你记住了吗?” 大龙没想到,叫了一个兄弟,竟引来老爹这一番教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好生难堪,他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快。他想,这是刚来,这才是个开头,往后这样的事情恐怕多的很,看来老爹对他的管束,指定是比爷爷要严得多也要厉害得多,他要想着像在爷爷家那样自由自在为所欲为,要想着像在灵岩山上一样,说一不二颐指气使,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但他又最为明白一条,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人房檐下,你就不能不低头,既然到了老爹的跟前,那也只能忍受一时的委屈和不快,甘心情愿做个好儿子好孙子吧。这样想着,便站起来回道:“天王伯伯,各位叔叔,大龙适才多有冒犯,还请高抬贵手饶恕小侄,原谅小侄年少无礼不懂事,也请各位伯伯叔叔多多指点、多多提携、多多关心、多多照顾。小侄在这里给各位长辈敬酒了。” 说着,他自己先“咣当”就喝了一满杯,然后从晁盖开始逐一敬酒。宋江看着儿子的表现,觉得还算是中规中矩,可是对他那种喝酒的样子,特别是对他这十六岁的孩子竟然如此豪饮,心里很是不快,也很担心:酒多误事,酒大伤身,这孩子如果长此以往,那怎么得了?但是前面刚刚喝斥过,又加上大龙是在给众人敬酒,他也不好再说别的,就忍了下去。大龙敬酒真诚、礼节周到,众人喝得高兴,一派热烈欢快气氛。 酒桌上正进行的火热之际,忽听外边有人大声吆喝着,“是我的贤侄回来了吗?为什么不叫俺铁牛一声?” 听到话音,宋江就站起来说,“铁牛来了,我去看看。” 花荣说,“公明哥哥你只管坐好,我去就行了。” 可是花荣的话音没落,李逵就闯了进来,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哈哈大笑,那一把黑胡子随着他的笑声颤动着,一头黑发也在飘动,只听李逵大笑着说道:“我那贤侄呢,我得先看看我那贤侄!” 大龙抬眼一看,是上次见到的那个李逵,他记住了宋江的话,便叫道:“李叔叔,大龙在此给你行礼了!” 说着话就作了个高揖。李逵又是哈哈大笑道,“好啊好啊,我的贤侄!真是懂事啊!天王哥哥,公明哥哥,你们都在,铁牛来晚了,要先喝一杯认错。” 说着,抓起花荣身边的酒杯,“咕咚”一下一饮而尽,接着又抓过旁边的酒坛,咕嘟咕嘟倒满了,又“咕咚”一声喝了,连喝了三杯,才说道:“贤侄啊,上回见到你,俺只看到一个英俊少年,都没看到你长相,你们一见俺挥动大斧,撒丫子就跑,跑的好快呀,让铁牛追都追不上,要不是俺急着回来报信儿,早追到你那灵什么山去了。哎,公明哥,这酒为啥不叫俺呀?没有俺报信,你怎么知道贤侄在那山上?又怎么能把他找来的?哼,铁牛很生气!” 宋江忙解释说,“铁牛兄弟你听着,大龙他刚到,这是天王哥哥匆忙当中先安排一个便饭。明儿晚上,我会安排让他认亲,呵?到时候啊,他会给你好好敬酒。快,大龙,现在就先给你铁牛叔叔敬三杯!” 第100章 发誓要为娘亲报仇 接风宴结束之后,大龙跟着宋江和宋清回到了小院里。太公就住在那三间房子正中的大间里。他们看到太公的屋子里已经灭了灯,知道老人已经睡了,就把大龙带到了宋清的屋里。这间屋子跟爷爷老家那三间正房屋旁边的侧房差不多大。一进门看到靠东西两边墙各安了一张床,两张床中间是一张桌子,桌子的两边还各放了一把简易椅子。宋江在左边的椅子上坐下后,用手指了指右边的椅子,让宋清坐下,大龙就站在门口,看着爹和叔。 说:“从今往后,你就在这里过活了。你爹我得叮嘱你几句话,你可听好了。” 爹要给自己上课训话了,大龙想。对此,他已有思想准备,因此他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宋江的声音有些低沉,也有些冷硬:“我从打听说了你的事之后,就一直想着让你到这里来,咱们一家人团圆,这个心愿如今总算是实现了。挺好,我尤其高兴,也十分欣慰。你看看,你一来,梁山上这寨主啊,军师啊,你爹我就不用说了,还有梁山上有头有脸的,一起给你搞了这接风宴席。这面子可够大的,你是不是觉得脸上挺有光啊?” 大龙清楚,他爹当过官,现在又是梁山的二号人物,不论为人还是做官,肯定都有一套,要说管他,当然也不例外。听到老爹问他,就又点点头,却并不说话。其实,他坐着马车在路上跑了一整天,来到这里后一直没有停下,实在有些累了,就靠在门板上,半眯起眼听着。可刚倚靠上,宋江明显就加重了语气,带有严厉的味道说:“你起来,你爹我在跟你说话,晚辈在长辈面前要谦逊有礼,恭敬有加。我对你说话你都这样,那你在外面听别人说话,会是什么样子啊?这成什么体统?唵?” 大龙只好又离开门板,僵直的站在那里,不过只站了不一会儿,他就开始两腿挪动,但两眼始终看着宋江。 宋江略略提高了点语调:“虽说你十六岁了,个子也不矮,可你毕竟还是个孩子,不要觉得自己当了几天什么灵岩山的寨主就觉得了不起。那也叫个寨呀?你那寨主算什么呀?我派去五六个头领,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们拿下了,就凭这你也配说什么寨主?我听说你在老家的时候,在县城上学的时候,常常打着我的旗号干事,在灵岩山一带也干这事儿,有过吗?” 大龙点点头,说:“有。” 宋江又说,“你打我的旗号,那不是什么好事,你那是给我抹黑,给我丢脸,知道吗?要依起家规来说,我得要狠狠地惩治你。念你从小没在我身边,一个人在外颠沛流离也不容易,暂且把这记下,单看你以后的表现再定。如今,我要给你交代一下,在这梁山上,你是我宋江的儿子,你已经来到了这里,就是这里的人了,你记着,称呼上,整个梁山上的头领,除了你的伯伯就是叔叔,再不许瞎称呼什么兄弟。明天啊,你歇上一天,也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后天起,让你叔带着你读书练武。每天上午练武,下午上学读书。你会武功吗?” 见大龙摇头,宋江继续说道,“你都十六了,不会武功,上学不到三年,你靠什么安身立命?尤其是吃咱这口饭,不会武功怎么能行?光会武功没学问也不行,最多就是个武夫,成不了大气候。有空了,你也看看梁山上你的那些叔叔伯伯们,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能耐多高的本领,你就知道你在灵岩山当那个寨主值几文钱了。你就和你叔住这屋,平时不经你爷爷和我、还有你叔允许,不得到处乱跑。这梁山上虽然是个大山寨,可是这里都是军事化管理,这里的弟兄全都是头领和士兵;你若到处乱跑,值勤士兵会把你当奸细抓起来的。你懂军事化吗?你懂怎么管军队管军人吗?明天起,让你叔带你到山寨各处转转看看。你是我的儿子,你是宋家的子孙,宋家祖祖辈辈读圣贤书、做圣贤事、为圣贤道,你要时时处处为宋家着想,为你爹我和你爷爷着想,不能给宋家脸上抹黑。你也得给自己争点气,多学点知识,多长点武功本事,才能有好的出路。好了,别事,以后慢慢给仍然说,睡吧。” 说罢,宋江起身要走。可大龙却伸出胳膊挡住了去路。宋江一愣,问道:“嗯?还有么事?” 烛光下看不清大龙的脸色,但从声音里能听出他的心情,他用低沉而发涩的语调问道:“从我刚懂事,姥娘就给我说,长大了我就能见到爹娘;后来爷爷又给我说,我娘和你在一起。可为啥见到你了,你不让见我娘?我要是知道回来也见不到我娘,我宁死也不会回来的。你们也别想指望我给你宋家传宗接代。我要见我娘,要不我睡不着觉。你不给我说,就别想走。” 宋江低着头僵在了那里,屋里气氛也像凝固了一样,只听到蜡烛的泪珠噗噗落下的喑哑动静。三人静默了好大一阵,宋清才突然睡醒一般,过来拉开了大龙的手,说:“大龙,别这样,你爹忙一天,累了,先让爹去歇息,有啥事明儿再说。好不?” 大龙却使劲一晃,把手从宋清手中抽了出来,重新拦在宋江面前,说:“我十六了,不小了,甭想糊弄我。为何不让见我娘?我娘她在哪里?” 宋清又要拉大龙的手,却被宋江挡开了,宋江叹了口气,低沉而缓慢且哏哏巴巴地说道:“唉!本来想,等你安顿下来,好好给你说, 既然你这么急着要知道,那我也就不瞒你了。你娘她,她,已经死了。” “啥?你说啥?”大龙一听,突然伸出双手使劲抓住宋江的手腕,剧烈地摇晃着,厉声喊道:“是谁把我娘弄死的?谁?告诉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气氛骤然飚升,令人感觉要燃起熊熊大火似的,宋清见此情形,一步跨到二人跟前,想把逼在宋江身边的大龙硬生生地拉开,哆哆嗦嗦地说着:“大龙大龙,别、别着急别着急,听你爹说,听你爹说” 其实,此刻宋清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不知道宋江要怎样向这个血气方刚的侄子解释,他能想象得到,若实话实说,这个野性十足的小子弄不好会打爆宋江的头。 宋江就是宋江,毕竟是老江湖,只听他继续说道:“大龙啊,你听爹说。爹为何上了梁山做了这土匪?就是为了给你娘报仇!你娘她是被官府害死的。当年,你爹我做官时得罪了人,被人诬告,便逃离家乡,官府抓不到我,就抓走了你娘。当时,官府是从我在县城的宅子里抓走你娘的,担心你爷爷受不了打击,至今没敢告诉他。后来你娘就被官府的人折磨死了。唉!都怪我呀,要不是为了我,你娘她也不至于......”。 听到这里,大龙那只隔着宋清还死死抓着宋江胳膊的手松开了,但浑身剧烈地抖索着,胸脯快速地起伏着,若不是在烛光下,定能看到他那双血红暴突的眼睛和紫涨的面孔,令人胆寒。大龙不再说话,什么都没说,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上,面朝下,呜呜大哭起来。 宋江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对宋清说,“看好他,哭够了就好了。” 说罢,迈着沉重的步伐回房睡觉去了。 大龙哭了一阵,宋清正要劝慰他,他却突然不哭了,咬牙切齿地吼道:“奶奶地!我定要查清害我娘的凶手,非亲手宰了他!此生若不能为我娘报仇,我誓不为人!” 发泄完毕,就没了动静,不多会儿,便听到了呼噜声。一直提着心看着的宋清,此刻也算是放下了心,给大龙脱了鞋,盖上被子,自己才睡下。 大龙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太阳大高,直到宋清喊他起来吃早饭,他才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爬起来看了看四周,问:“啊,我在哪里呀?” 宋清看到,大龙的脸上挂着一道道泪痕,脸色蜡黄,头发蓬散,干笑了一下,说,“大龙,在家里嘛,快起吧,人家都吃过饭了。” 为了照顾宋太公,晁盖安排宋清跟太公一起住在这个独院里,这也是梁山上唯一的独门小院,即便晁盖和宋江吴用等人,也只不过单独一间屋子,却无小院。晁盖还安排了专人给太公做饭,并派了一个中年男子专门给太公打扫院子收拾家务、养花种菜。宋清带着大龙来到太公的房间,吃了早饭,洗漱过,就按宋江的吩咐,到山寨各处去参观。 这一天,宋清带着大龙,可以说马不停蹄。头领们一听宋清带着的英俊少年是宋江的儿子,便夸赞不已:“哎哟,这是宋寨主的公子?长得这么帅这么标致啊!” 这样的话,大龙第一回听到。可一天下来,却听了不知多少遍,他就觉得有些飘飘然;再看那些人的表情,听那些人说话,他们似乎对他的老爹无比的崇拜和敬仰,由此他也感到了老爹在梁山上的威望之高,也觉得自己的老爹是真厉害,在这山寨上那简直就是明星般的存在,老爹在江湖上那盛名可真是名副其实名不虚传啊。 第101章 选定史进当武功教练 围着梁山走了一天,大龙才感觉到梁山原来是这么大,光这梁山周围的水面,就有方圆八百里;难怪来的时候,坐着大船行驶了那么长时间才到了梁山脚下呢。白天这一看,才发现昨儿傍晚看到的,仅仅是梁山的缩影。其实,在八百里水泊包围之中的梁山,山形奇特,四面高山镶嵌着半山腰一块方圆五六里的平地;在这块四面环山的巨大平地上,建有忠义堂、宛子城,梁山高层人物和众头领们的住所,梁山军的训练场和演武场;山的四面八方建有六大关,八大寨;南山脚下,是八百里水泊的最大码头、也是最大的开阔地带金沙滩,是梁山军队举行出征和凯旋仪式的广场;东山脚下是蓼儿洼,西山脚下是鸭嘴滩;梁山上的各寨,从大寨到各个分寨,虽大小不同,但建筑样式都差不多,那雕楼、远望塔、寨墙及垛子等军事设施都建得非常坚固。看着这些,他很自然就想到了灵岩山上,至今都没有任何军事设施,可见自己和灵岩山上的人有多么的孤陋寡闻,见识简直少得可怜。这么一想,他就觉得灵岩山寨被花荣轻易占领,自己也被押到这里来,实属再正常不过。 由此他又想到老爹安排让他上学练武,实在是老正确老正确的决定。真要想在这个世上成点儿事,即便是当土匪,没有点学问,没有点能耐,没有点武功,没有点心机,要当到爹这个份儿上怎么可能?因此他暗下决心,按照爹的嘱咐和要求,好好读书,好好练武,学一肚子的知识、练出一身本领,何愁成为花荣那样的头领,又何愁给老爹争面争光、增色添彩? 其实,宋江筹划把大龙弄到山上的时候,就对大龙到梁山后的学习教育和培养作出了计划安排。他给大龙设定的是每天从早上到午饭前练武;下午,上文化课。文化课的老师,吴用主动请缨,从石碣村请来了自己的好友、也是多年在村里教小学的杨先生担任大龙的老师。可这练武,跟谁练、怎么练呢?梁山上当时已经聚集了八十多位好汉,武功高强的比比皆是。可要教好自己的儿子,把儿子培养成武功高强的人,一定得是跟自己贴心知己并且武功特别出众者。符合这个条件的,唯有花荣。花荣是自己标准的小迷弟,跟自己最投缘最知己也最贴心。于是,宋江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花荣,同时让花荣带人去灵岩山接大龙。 花荣很是高兴地说:“还是哥哥眼光长远。既然哥哥让我去接贤侄,那就等把贤侄接来之后,咱再做具体商量?最起码得弄清楚贤侄有无功底,有的话,功底有多厚,咱也有个针对性,也好决定从什么层次教起;不管做啥事,没个针对性岂不是徒劳无益?” 花荣去了一趟灵岩山,大体摸到了大龙的底细。因此回来之后,第二天上午,他就主动来到了宋江的屋里。宋江因为头天晚上被儿子逼问母亲的事儿,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一夜几乎没睡。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论是从对得住父亲,还是对得起祖宗的角度,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儿子培养好,教育好。只要把儿子培养成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将来自己带领梁山人归顺了朝廷,成为朝廷高官的时候,儿子也能接上自己的班,真正实现光宗耀祖,那时候他才能够真正向祖宗告慰。 正是有这样的想法,尽管一夜没睡,身心俱疲,可当花荣进门的时候,他还是以他那招牌式经典性的笑容,迎着花荣说道,“哎呀呀,华荣兄弟呀,灵岩山一行可让你受累了,你哥我感激不尽哪,快坐快坐。” 花荣坐下后,直接就说:“哥哥,我来就是再跟你商量一下贤侄学练武功的事儿。” 宋江道:“哎呀,这真是不谋而合呀。我也正想找你呢。”说着,亲自给花荣倒上茶水,说:“这可是上好的武夷红茶,先喝一杯,暖暖身子。犬子的事儿,你都想好了?” 花荣说:“从哥哥你交代了,我就没住下琢磨这事,这回去灵岩山跟贤侄打交道,我看到了贤侄一个最大的长处:特聪明,善应对。通过我跟贤侄一番交道下来,我对贤侄的修养、性格、处事能力,应变能力,近距离做了些考察,我发现贤侄啊,要是经过很好的学习教育的话,定能成为张良诸葛式的人物啊,要是让他做一个武将,定是可惜了,最起码也得做一个吴用军师这样的人物啊。” 宋江欣慰地说:“你能这么高看犬子,哥哥我高兴啊,可是眼下也好,往后若干年也好,咱们吃这碗饭,光靠那秀才一般的本事可不行噢,还是得要文武双全。你说吴用军师这样的人物,你可知道吴用军师他就是文武双全的?” 这话把花荣说愣了。花荣道:“吴用军师,他会武功?” 宋江:“贤弟,这你就不知了吧?吴用军师那武功还不是一般的水平。你问刘唐,再问雷横和朱仝,当然你最好是问晁天王,吴用军师那根铜链你见过吗?他玩得好着呢!你们以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仅仅是一个白面秀才?可不是!他真要用那铜链跟人打斗,刘唐都甘拜下风呢!你再看那张良,善使一把铜锤,厉害着呢。更有诸葛孔明先生,他可是大军事家,岂能以一个谋士所能衡量的?所以我就想让犬子,最少也能像吴用军师这样,最起码得胜过他爹我呀。我虽然会点武功,在你们的面前,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我的优势可不是武功,不就是这点名声吗?孩子要是再走我这条路,他可积攒不出我这样的声望啊。” 花荣说:“哥哥你说的是,还是你想得深看得远。只是,贤侄要学的话,还是得从拳脚功夫学起。我也琢磨了,咱梁山上,要论拳脚功夫,最厉害的要数智深、武松、史进、石秀和刘唐这几位。这几位兄弟,功夫好,品行好。只是呢,还得会教,有耐性、最好跟哥哥你知己,还能跟贤侄聊得来。以此看来,我倒觉得,史进最为合适。不知哥哥你觉得呢?” 宋江听出了花荣的心里话,花荣自己不想揽这个事啊。他想想也能理解:教好难,而教不好又无法向自己交代;对大龙要求不严不高,肯定就学不好;要求严了高了,大龙不一定能受得了,若接受不了势必发生冲突,真到了那一步,反而更难说话。如此一想,宋江便说:“兄弟你想的周到,那就让史进吧。你给他说一下?我给他说就有以官谋私的嫌疑。史进兄弟和刘唐负责把守东山关口,担子也够重,就让大龙到他那里去学。不能让史进兄弟为难,更不能让他脱离岗位,这样可以公私兼顾两不误吧。” 花荣就带着宋江的这个意思,来到东山关口找到史进,把宋江的意思都对史进讲了一遍,又说:“公明哥哥的公子,你也是见过的啦,请你给他做教练呢,也是公明哥哥深思熟虑的,除了你的武功确实高强全面,尤其是他得先从基本功学起,你也从少年时代就学练武功,再者呢,公明哥哥也看中了你为人厚道,做事扎实,嘴巴又严,虑事周详这些品质,这是公明哥哥特别看重的。只是呢,公明哥哥觉得你把守着东山关口任务繁重,责任重大,让你承担这个额外的任务啊,他有些心下不忍。公明哥哥也说了,你要有什么难处,或是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不好意思跟他说也没关系,可以给我说。” 梁山上的人谁不知道宋江跟花荣的特殊关系?因此史进很清楚,花荣的意思就是宋江的意思。虽然他从内心里不愿意承揽这个事儿,他随花荣到灵岩山一趟,已经真正见识了灵岩山的情况,也见识了这个宋寨主大公子的处事风格,他跟花荣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事不干比干要好。可花荣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宋江既然有这么迫切的愿望,期望也特高,并且已经敲定,便不得不答应下来,只是说:“花荣兄弟,不瞒你说,我看宋公子那个小身体有点赖呀,并且又当过寨主,再加上是宋江大哥的公子,多少有点点优越感吧?我这说话可能浅了不好,深了也不好,所以做这个宋大龙的武功教练可能很难做好啊。你可得给公明哥哥说,如果做不好,达不到公明哥哥的满意,让他可得高抬贵手,多多谅解。我这本事啊,自己耍还可以,要教好一个徒弟,可能就比较难呀,特别是宋大龙这样的徒弟。我还真的没有教过别人、没有带过徒弟,既然公明哥哥信得过我,花荣兄弟你信得过我,那我就不再推辞了。在哪里教?啥时开始?我去接他还是......?” 花荣:“不不不,公明哥哥已安排妥了,让他叔叔宋清带他上你这里来拜师,就在你这里学。这样呢,既能教他,又不耽误你的公务。来了之后啊,你想让他什么时候来,一天学多长时间,练多长时间,都由你定好了,给他交代清楚。一切由你这大师傅来定。公明哥哥也说了,绝不干涉你的教学,你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你想教多少就教多少,公明哥哥就一条,希望你把真本事传授给大龙公子。” 花荣把一个烫手的山芋终于顺利地抛给了史进,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迈着轻盈的脚步回去向宋江交差。 第102章 大龙拜师九纹龙 第二天一早,宋清就按照花荣和宋江交代的,早早的吃过早饭,带着大龙来到了东山关口的营寨。 这里是经浩渺的水泊从梁山东面上山的第一道关口,也是整个梁山第二大关。如果有敌人进攻梁山,首选南山关口,也就是金沙滩这边,第二便是东山关口。但实际上懂战术的指挥官,都会选东山关口。因为南山关口,金沙滩地面太过开阔,目标太大,不宜排兵布阵,特别是不容易发动突然袭击;而东山关口,相比南山关口,目标不是太过明显,并且这里的寨子没有南山关口那么大,寨墙也没有那么高,相比南山关口来说,进攻起来要容易一些,因此东山关口的防御任务尤其重,正因此,晁盖和宋江才决定,由史进和刘唐这两个虎将把守这里;而史进和刘唐驻守这里之后,把原来的一片破房子全部扒掉,整修出了一块像模像样的训练场地,同时也正在加固寨墙和垛口。 宋清带着大龙向东山关口走来,远远就看见前面有人在挥着胳膊向他们打招呼。两人快步向前,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史进和刘唐要迎接他们。这二人,大龙都已见过,特别是刘唐给他的印象更深,在灵岩山上刘唐一人打败了他们整个灵岩山。可眼下他发现,刘唐竟然在史进的后面。他就问宋清:“那个刘头领和史头领,他俩谁大?” 宋清答道:“年龄嘛,刘唐大;可是论职位呢,史进是东山寨的寨主,刘唐是副寨主。” 大龙只听这一介绍,就知道,看来在他心目中那么厉害的刘唐,原来还是在这个史进之下的。史进给他的印象,虽然个子没有刘唐那么高大,也没有刘唐的一头红发和一嘴红胡子,但比刘唐标致帅气,也显得机警敏捷。 两人来到跟前,史进和刘唐一起抱拳喊道:“宋清哥哥好,大龙公子好!二位来东山关口,我们不胜荣幸,东山寨的弟兄们热烈欢迎大龙公子加入我们的队伍!” 大龙和宋清也一起抱拳回礼。宋清只说一句:“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就被大龙的话压了下去。大龙朗声说道:“史头领,刘头领,老相识见面,分外高兴!能够成为你们东山寨的一个小兵,并跟随史头领学习武艺,鄙人不胜荣幸,还请史头领不吝赐教啊。” 听着大龙这一番话,宋清的眼里闪出了一丝莫名的惊诧,他既觉得自己的这个侄子会说话,又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比在梁山上很多大人、头领说话还要讲究。尤其是宋清自己,这种话他也听了不知多少,可是让他随口说来,依旧难得很。同时又想到,第一天晚上大龙拦住宋江质问娘的情况时那种语气、那种动作联系起来,宋清就觉得自己这个侄子可不得了,将来肯定要超过他哥。而史进和刘唐早就见识过宋大龙的风采了,因此倒也不觉惊奇,两人很是高兴的把宋清和大龙迎到屋里。宋清又把宋江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彼此又客气了一番,史进就说,“宋清哥哥,你呀,也挺忙的,你要是放心,就把大龙公子放在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你只管去忙。” 宋清就说,“那,回去给我哥商量一下,只要我哥同意,从明天起,我把大龙送来就回去。” 史进又说:“其实啊,咱们这梁山就这么几条路,到我这里直来直去,你也不必送,每天到时间让公子直接来不就行了,宋公子你说呢?” 大龙说:“从大寨到你这里,一路向下,一马平川,俺要跑得快点,用不了两刻钟就到了,叔,你尽管忙去吧,俺跟史头领是老相识,刘头领更不用说,俺们是打出来的相识”。 宋清闻听此言,就说:“好吧,我就先回去,向我哥去报告一下,听听他什么意思。” 宋清回大寨去了,这里史进就安排刘唐去给弟兄们布置当天的任务,查哨巡逻,自己就跟大龙交谈起来。 史进说:“大龙兄弟啊,咱们以后就要朝夕相处了哈,” 大龙急忙摆手说:“哎哎哎,可不要叫兄弟了,俺叫花头领兄弟,被俺爹好一顿尅。俺爹说了,梁山上所有的头领都是他的兄弟,俺必须叫伯伯和叔叔,不能再叫兄弟,要是再叫兄弟就狠狠地治俺。可不得了,俺可不敢跟你们称兄道弟了。俺不但得叫你叔叔,还得叫你师傅呢。师傅!”说着就要下跪。 史进还没反应过来呢,这叔叔师傅就叫上了,真够快的。史进并没答应,并且忙用手拉住大龙,说:“哎,你可是灵岩山的寨主啊,你也是曾经独霸一方的嘛。” 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史进是亲眼看到过灵岩山实力的,大龙便实在实实在在地说,“哎呀,史头领啊,不瞒你说,俺到了这梁山上一看才知道,俺那个灵岩山简直就是太可怜了,就是那啥,井底之蛙呀。俺们自己在那个地方吧,反正也不招惹官府,也不惹大事儿,官府也没咋着过俺们,所以俺们在那里呆着还觉得老好了;如今一看,可真是夜郎自大了,俺们简直是忒渺小了,就如同蚂蚁跟大象相比。俺在山上的时候听说过,咱们中华大地上,除了梁山以外,还有江南的啥方腊、淮北还有啥王庆,河北啥田虎,除了这四大霸王,听说还有二龙山,清风山,桃花山,陕西还有个啥少华山,都够有名的。就是不知这些山上的那些头领都是谁,他们现在咋样了?俺们可听说都厉害着呢,跟这梁山不差上下。尤其是那二龙山和少华山,最是有名。” 史进听大龙一边说着,一边瞪着大眼看着自己,一脸的崇拜相和向往劲儿,等他说完了,就说:“你可知道这两个山上的头领都是谁吗?” 大龙说:“不知道嘛,光听说这两座山上的人楞厉害,说跟梁山上不差上下,俺们原本就想着,等俺们灵岩山上很强大了之后,也去走访走访认识认识呢,哪想到,还没等啥哩,就让你等弄这里来了。” 史进说:“可惜呀,别说等你强大了再去,你现在去也找不到人了。这两个山上的人呀,早就没了。” 大龙一愣:“啊?咋回事啊?让官府灭了?” 史进道:“没,不是叫官府灭了,是他们自动投诚了。” 大龙问:“为啥投诚官府啊?自己霸着一座山,那多痛快、多逍遥自在?” 史进笑道:“这两座山,还有那桃花山、清风山、对影山,这些山上的人呀,都不简单,可是他们都崇拜一个人,他们就奔着这个人来了,都到了这人的麾下,你知道他们崇拜的这个人是谁吗?” 大龙摇了摇头,但那神情显然也充满了神往和崇拜:“不知道,啥人那么厉害,能让这些英雄崇拜到这地步?” 史进指着大龙的鼻子说:“嘿,真不知道?你爹呀!你要说那二龙山的头领,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啊,听说过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吗?” 大龙:“啊啊啊,听说过。” 史进:“打虎英雄武松呢,听说过吗?” 大龙连连点头,满眼的崇拜感。 史进继续说:“还有呢,还有被晁天王劫了生辰纲的那个杨志,杨家将的后代,这三大英雄是二龙山的三大头领啊,他们都跑到你爹麾下了;你说陕西那少华山的头领呢,也不简单的,他们正面硬刚过延安经略府、打过华州府,” 这下把大龙惊的大张着嘴巴,就想:自己想带人去打个长清县城都不敢,人家竟然敢跟州府硬刚,就十分惊讶地问道:“哎呦,那么厉害呀?那少华山的寨主是谁呀?你是说他也上梁山来了?我能见到他吗?” 史进笑道:“能!肯定能!” 大龙:“哇,那你啥时带我去见他?我好想马上立刻就见到他!这样的大英雄,看一眼都知足!” 史进挺了挺、又拍了拍胸脯,道:“此人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大龙愣愣地四处看看,疑惑地问道:“近在眼前?哪有?” 史进哈哈大笑道:“史进,是也!” 大龙一听,“砰”的一声就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哎哟,原来是俺师傅!大龙有福,忒有福了!拜谢师傅!俺能拜天下闻名大英雄为师,真是福气盈天啦!” 史进:“哈哈,不必这等激动嘛。不管我们多么厉害,不都奔着你爹来了?当年少华山上,还有号称神机军师的朱武,叫跳涧虎的陈达,白花蛇杨春,眼下都在这梁山上供你爹驱使。我们呀,都是你爹的迷弟呀,你看你爹厉害吧?有其父必有其子,虎父无犬子嘛,你也一定会厉害的。” 大龙连磕了三个头,才爬起来说:“全仗师傅教俺!” 史进说:“没问题,只要你肯努力,肯吃苦,肯动脑子,好好跟俺学,自己刻苦练,我会把值钱的东西都教给你。也不是吹,我也曾经是打遍了半个中华的,一个人独闯江湖许多年。” 说着话,“哗”的一下,脱掉了上衣,“砰”的一声拍了一下后背,把背亮到大龙面前。 大龙一看,哇,那宽阔的背上竟然盘了九条龙!一瞬间,大龙的毛发直竖,头皮发胀,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咕嘟咕嘟直要蹿出来似的,他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大声说着:我宋大龙要做真龙,可人家才是龙啊!忍不住就说道:“哎呀,师傅你背上九条龙啊!” 史进晃了晃肩膀,说:“你不知道俺的雅号吧?九纹龙!” 大龙惊叫道:“哎呀,俺叫宋大龙,你是九纹龙,咱们都是龙,俺可不敢跟师傅比,俺这个龙啊,就是,唉!花荣叔叔说的,俺才还是一条虫呢,还得等着你把俺打造成一条龙,俺要当一条真龙,就当你背上这九条当中一条就行。” 史进道:“好,有志气,咱们开始打造真龙工程吧!” 说着,史进就开始给大龙讲起了练武应该从何练起、何为武术的基本功。 这第一天的相见,第一堂课,大龙上的是津津有味儿,他觉得这收获真的是满满满满的呀!由此,又觉得学好武功的信心也满满的。 第103章 练武功得心应手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可大龙这一次学武,这开头竟然开得如此容易如此轻松如此舒服。这倒让他想到了另一句老话: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看来,他这学武练武,不但自己学到了初步的本领,尝到了甜头,也能让老爹满意欣慰。 跟着史进学了五个下午,他竟然像上了瘾一样,尤其是跟史进特别聊得来,更让他越来越离不开史进,越来越喜欢上了史进。他甚至有一种相见恨晚的强烈感觉。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反倒特别感激自己的老爹。要不是老爹把他弄到梁山上来,他怎么能碰到史进,又怎么能找到这样一个知己呢?虽然以前跟小五、宋大胆、王闯这些人都很知己,都很要好,可他们没有史进的这些本领。跟着史进学武练武简直如鱼得水。 有一天,在大龙的强烈要求下,史进为他表演了一套八卦掌,把大海看的是眼花缭乱情绪激动血脉贲张,这就令他更增加了对史进的崇拜和信任。他深信,跟着史进,就一定能够成为一个武功过人、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高人。 跟着史进练功,大龙也不觉得累。每天中午,都是到了要放学的时辰他还久久不想离开。在休息的时候,史进就跟大龙东扯西扯,扯那些江湖的趣事儿,扯当年他的那些辉煌事迹。而大龙也讲自己的辉煌过往,但是讲来讲去,大龙就觉得自己那些东西跟史进相比,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大龙当然不知道,他之所以跟史进能聊到一块儿,能越来越投机,是因为他们两个有共同的地方,所以才能共情。史进的童年少年时代也是狂放不羁为任性妄为,所不同的是,大龙虽然从小生活条件并不差,但是他从小没有父爱母疼,而史进却是父母双全,父亲对他宠溺有加,可以说他要天上的星星时,父亲都要给他摘下来。稍大他想学武艺,父亲就先后给他请了七个师傅教他,最后拜京都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为师,学了一身的功夫。恰恰是这一身的功夫,让他仗剑走天涯,上了少华山做了土匪,美其名曰英雄好汉。说句实在话,史进这个土匪,也确实没做啥恶事,有着许多江湖好汉那种豪侠仗义之气,又加他的性格既狂放不羁又爽朗痛快,因此跟大龙碰到一块儿,这可真是惺惺相惜珠联璧合。本来史进对大龙没有多少好感,只觉得大龙完全是仗着爹的名气和地位,顶多就是一公子哥;可是等两人在一块儿了才发现,这个家伙跟他想的不一样,有他爹身上的很多优点,心地干净、为人爽快、性格随和、敢恨敢爱,说话做事儿灵活的很,那一对眼睛,看上去鬼精鬼精,但却并不狡猾,倒给人以真诚之感。正因此,大龙说出来的话,让人感觉实在,听着好听舒服。史进想起自己在十六岁的时候,似乎傻愣愣的,就知道到处乱冲乱撞,说话也是愣头青一样;可大龙呢,随他爹,说起话来眉飞色舞,似乎眼睛都会笑。在吹捧人,谄媚人,巴结人方面,大龙绝对不吝惜言辞,让人听着就开心舒服。史进就特别喜欢听大龙说话,也特别喜欢他跟自己在一起时的那种乖巧恭顺和服服帖帖,尤其是当大龙一口一个“师傅”叫着的时候,史进就更加开心。正因此,二人处得很是融洽默契。 宋江平时是跟太公、宋清和大龙一起在太公屋里吃饭的。最近他发现,每天吃过早饭,大龙就急匆匆的往外跑,而中午回来的时候,往往都已过了吃饭时间。宋江特意让宋清跟踪大龙。宋清跟了几次,向宋江汇报说,“大龙都是吃了饭就一路跑到史进的练武场,学武练武很是认真,也很用功;中午回来的晚,是因为每次都是时间到了,大龙还要再向史进讨教。大龙每天都弄一身汗,摸爬滚打,从没见他叫过苦,没见他喊过疼。” 宋江听了宋清的汇报,很是欣慰。他决定亲眼看看儿子的练武情况。就在大龙开始学武的第七天,带上花荣,来到东山关口练武场旁边的寨墙一侧,躲在后面偷偷地观看。宋江看到了两人练功的情况,很是满意,也特别高兴。 按宋江的规定,大龙学武和上学,都是每十天休息一天。就是在休息的这一天,宋江专门宴请了史进,由花荣、刘唐和宋清作陪,还特意补办了拜师仪式,让大龙正式拜史进为师,把史进搞得满脸通红,很不好意思。但从这一次之后,史进跟大龙的感情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大龙跟着史进学武,可以说顺风顺水,效果极佳。无论从学到的功夫、本领的提高,还是师徒关系的升温,是令师徒双方及宋江都满意的。可是大龙上学,却不那么顺。 上学的头三天,尽管老师所讲的东西,都是大龙读过学过的,但他为了尊敬老师、取悦老爹,一直都十分谦恭认真地听讲,也按着老师的要求认真读课文写字帖。到了第四天,他就有些无法忍受了,便在课间休息时向老师求教:“老师啊,您能不能让我看看您这一整个学期要讲的课文?” 老师抬起眼皮,疑惑地看着这个令他十分满意的学生:“你只需好好听课写字就是了,为何要看整学期的?” 大龙很是尊崇仰慕的样子:“我想作个学习计划。您不是教导我,有了计划,才能有更好的学习效果?” 老师若有所思地呆愣了一小会儿,点点头,把厚厚一摞讲义给了大龙。大龙便十分认真的翻看起来。这一看便发现了问题,这老师要讲的东西他都读过了,有的还读了不止一遍。在灵岩山的近三年时间里,日常的空闲时间特别多,这给大龙提供了读书的机会,他就和小五摽着劲读书。如今,每天下午都要跟着听这位先生讲解这些文章,他听着简直味同嚼蜡,越来越厌烦。但碍于老师和老爹的面子,又不得不忍着,耐着性子坚持听。上到第九天,大龙一想,次日就要休息了,就问老师:“老师啊,休息回来再上课,您能不能讲点新的东西?你现在讲的这些,还有你讲义里准备的内容, 我都学过了。一劲地学这些老掉牙的东西,岂不浪费时间?” 杨先生一听此言,顿时一愣:哟嗬,这小子,癞蛤蟆打哈欠,你口气不小啊,还让我讲点新的,我看你是蚂蚁想上天,不知天高地厚啊!先生就说:“我这是按照你爹的要求,从私塾的基础课给你讲起的。你才学了两三天,这就要求讲新的,我这讲的不都是新的吗?你说你读过,可是你懂这 里面的要义吗?” 大龙说:“差不多都懂,有些不太懂的,我慢慢琢磨,也能琢磨出来。我是觉得老是这样,既费你的功夫,也浪费我的时间,里外都有损失嘛。” 杨先生显然脾气不错,并不发火,只苦笑了一下说:“啊,这讲义是你爹同意了的,咱先把今日下午的学完,后续我跟你爹商议一下,看看该怎么调整。若是你爹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上,那咱就停了,正好还有人找我去别的村教书。若不是吴用先生请我过来,若不是你爹的面子大,我也不会来。” 大龙听得出,这杨先生心里很不高兴,只不过碍于他爹的面子,再加上这人可能天生性格就温和,并没有对他发火。他又想起了小的时候在爷爷家,那个私塾先生动辄发火,常常被他们气得面色青紫,这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至此,大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听。好在先生挺识趣,提前半个时辰就放学了。 到了晚上,因为上午练武练得累,所以吃过晚饭,洗了脚早早就上床睡了。他正睡着,懵懵懂懂的听见有人叫他,又有人推他,他半睁着眼,很不耐烦地问:“谁呀?闹啥呢,困死了。” 接着就听到一个声音说:“起来,我问问你。” 他这才听出是爹的声音,就急忙爬了起来。一看,爹坐在上首的凳子上,面向着他,烛光下看不清爹的脸色和眼神;叔坐在下首,也看着他。他就从床上出溜下来,站到了床沿边,问:“啥事啊?我想睡觉,困死了。” 宋江:“你想睡觉?我且问你,你怎么惹人家杨先生生气了?你老老实实讲来我听。” 大龙:“我,我没惹他生气啊。” “你不说实话是吧?你怎么说,杨先生讲的这些你都读过学过了?” “我说的是实话嘛,我就是都读过了,有些还读过好几遍呢。” “哈,看你能耐的,你上了不到三年的学,这些东西你在哪里读的?你怎么能读得明读得懂?” “我在灵岩山读的啊。我在灵岩山小三年时间里,我读了好多的书呢。” 宋江一听,一时低头无语,半天,才抬起头来问道,“你在那个地方居然能读书?你哪来的书啊?” 大龙:“我哪来的还要给你说呀?我让人出去买的,也有我到处抢的,怎么啦?我不管从哪来的书,我读书就行呗。跟你说吧,我读的书多了去了,什么《诗经》《四书五经》,《史记》《三国志》我全读过,还有好多呢。我需要一一给你说?” 第104章 忍无可忍向亲爹叫板 听罢大龙此番话,宋江这才明白,还真不能小瞧这小子。原本以为他上了不到三年学,并且也没好好上,肚子里肯定没啥东西,这才想到找个先生给他好好补一补;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搞了这么一出,这可真打了他的脸,他真把这小子小瞧了。 宋江就说:“圣人说,学然后知不足。你以为你读的书怪多吗?你学的东西很多了吗?早着呢,看把你烧的,不知道姓甚名谁了吧?你读那点书充其量是囫囵吞枣,你能读懂,你能明白?我给你花钱雇了先生,并且是军师亲自给你请来的,人家给你讲解,就是帮你解决那些不明白的问题,可你倒好,要赶人家走。” 大龙说:“我没赶他走,我只是说学点新的。” 宋江一看大龙这个态度,火气顿时就上来了,“砰”的一声,巴掌在桌子上猛地一击,站起来喝斥道:“你给我站好了,你在跟谁说话?我是你爹,没大没小,没老没少。就凭这个态度,就能看出你对人家先生肯定是大不敬,才引得人家大不高兴。我且问你,你这个学还上不上?若是不想上了,咱就让人家先生回去,把这上学的功夫,都用在学武练武上。” 大龙一听,正中下怀!“那就不上,上这样的学,只有浪费时间。我把全部功夫都用来练武,我师傅本事大着呢,我要学到他那些本事,还早着呢。他自己学那些功夫,学了好多年。我学到二十岁行吧?还有三年多,我准备跟我师傅学完,再跟跟花头领学射箭。” 宋江听了这些话,脱口而出,道:“你这就是十足的眼高手低,这山看着那山高,你都不知道你姓什么了吧?” 大龙听了宋江这话,很是不爽,就低声反唇相讥道:“就你行,总是瞧不起人。不学不行,想学也不行,莫名其妙。” 宋江一听他嘟嘟囔囔的,就问:“你说什么?你大声点,说给我听听。” 宋江被儿子的这种态度激怒了,狠狠的训斥了半天,大龙一直不吭气,任凭宋江发火,也许是累了,或是发泄完了,这才大喘一口气,说,“儿子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啊?我不就是让你长点本事长点能耐,将来好打天下呀?凭你眼下这点本事,能独立闯天下吗?你可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艺不压身呢。既然你不想上这个学了,咱就先停了,你就好好的练武。这年头,功夫硬就是老大,没点真功夫, 说啥也没用。” 宋江也许觉得自己这通火发得有点过,可又一想,自己这个儿子从小没有受到像模像样的管束和教育,已经养成了很多毛病,犹如栽培小树,既要为他浇水施肥提供营养,还得打岔剪枝,剪除他那些毛病。再说做老子的,就得有老子的威严,有老子的样子,父父子子父为子纲,儿子不管多大,在老子面前永远是儿子,永远得听老子的话;即使老子说的不对你也得听,何况我这个老子还没有错的时候。宋江就带着这种心理和想法,回屋歇息去了。 而大龙呢,这一夜却没有睡着。本以为,跟着史进学武,学得挺顺,跟教书的杨先生也没有发生冲突,只是给他提了个意见,杨先生也没有发火;可不知道自己的老爹为何半夜三更来对自己发威风?他想不出原因。后来他就想,爹完全就是为了摆他当爹的架子,显示他作为爹的威风,大龙就觉得很是委屈。他从来到梁山,对爹可以说唯命是从亦步亦趋,不敢越雷池半步,唯恐惹爹生气,就连他那么想娘,想见到娘,但当得知娘已经被官府所害之后,他硬压着自己内心的狂涛巨澜,没再向爹询问,也没就此闹事。还有那灵岩山上他的女人,他几乎天天晚上想,特别是这两晚上,一到夜里,他不光想自己的女人,他那小家伙也老是发威,他就受不了,越受不了越想,实在忍不了,就想在梁山上找个女人,哪怕光看看也能解解渴压压火。可哪承想,在这梁山上,在爹的眼皮子底下,女人却是最最稀罕的。他跟着叔在梁山上参观的时候,围着梁山转了一大圈,也问过叔,却发现整个梁山总共就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扈三娘,听说是矮脚虎王英的老婆,据说是他爹做媒送给人家的;还有一个就是那个叫母夜叉的孙二娘。那孙二娘已是半老徐娘,看上去就凶得很;倒是那扈三娘,虽说是武将,却长得风姿绰约白嫩水灵,当时一看,自己哈啦子都淌了老长老长,现在想起来,他竟然起了一种那样的念头,竟然想到自己要是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哪怕只有一回,就睡一夜,甚至就睡一个时辰,他也知足哦!可惜,这样的事恐怕比登天还难。 想来想去,他就觉得在爹这里,想见的人见不到,自己的娘死了,自己的女人被抛在灵岩山上了,梁山上简直就是个光棍山,八十多个头领,上万人的士兵,居然就两个女人,众多头领和士兵,全都是光棍,这真令他不解。这些人难道都不是常人?一个个看似正常的男人,都没有女人,居然过得有滋有味儿,还整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痛快的很,高兴的很,这就令他难以理解。难道没有女人、不沾女人,也是英雄好汉的标配?反正他是受不了。于是,他就想到了一个重大问题:在爹的跟前,在这梁山之上,没有什么好处,也没啥好事。自己的亲娘见不上了,最喜欢的女人见不到了,最好的弟兄们也无法相见,只有天天看爹那拉得跟老驴一般的长脸,隔三差五被爹训斥;只能巴着两眼夜夜想念自己的女人和弟兄,虽说跟着史进能学武功,两人相处的也还不错,可一想这是爹安排的,他竟然又生出了一种凡是爹安排的事都没有好事这样的想法。他决定,第二天就去找爹好好的谈谈,他不想再受那么多的约束。他长大了,他应该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空间和自己的道路,为何自己的什么事爹都要管?这么想着,这一夜他几乎就没睡着。 次日下午,他本是按时去上课的。可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房门是锁着的,只好跑到宴会厅那边,找到他叔,问道:“叔,杨先生没来呢,不上了?” 宋清说:“啊,忘记给你说了。你爹上午给人家说了,不让人家来了,你这学呢就停了。要不,你回爷爷那边自己读书去吧。” 大龙:“哦 ,那你知道我爹在干啥么?” 宋清回道:“你爹忙得很,如今全山寨的事,其实都是你爹在管着。晁天王挺轻省的。你想干啥?” 一听此话,大龙不禁想到了当初他在灵岩山架空大当家灵岩虎的事了,看来爹的势力已经超过晁盖,晁盖已经被架空了呀,爹也干这事呀,怪不得爹的名声这么大呢,这就更有必要跟爹好好谈谈了。我也得主动出击,要不光被动挨训挨整。这么想着,就说:“我要找他,有事要问。” 宋清说,“噢,你爹在他的公务房里,还记得你刚来的那天晚上,我带着你去见你爹和晁天王的地方吗?就在那里,你去吧,我这里正忙着,就不跟你一块去了。不过,这功夫你爹该是最忙的时候,你去不大合适吧?有啥事,等吃饭的时候一块说不好吗?” 大龙只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就迈着沉重的步子,向爹的屋子走来。到了门口,低声问道:“爹,我是大龙,我能进去么?” 宋江在屋里,端着那本所谓九天玄女赠给他的天书正看着呢,一听大龙来了,就放下书,咳嗽了一声说:“啊,进来吧。” 大龙进门后,在宋江的对面站住,说:“大龙给爹请安,先生没来,课不上了。” 宋江翻了翻眼皮,不冷不热地说:“你不是都学过了吗?再上不是浪费你的时间吗?这不都是你说的?这回你称心如意了吧?课不上了,我不是给你说过,都安排学武练武?” 大龙说:“人家史进师傅不知道,你也没给人说啊?再说,昨儿晚上你也没说定嘛。” 宋江盯着大龙,冷冷地问道:“啊,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今儿下午你要干啥呀?总不能这样闲逛吧?人可是不能闲,人越闲就越懒,越懒就越闲,闲久了人就成了废人,就会成为行尸走肉,你知道吗?” 大龙立即想起了当初在爷爷家的情形,爷爷也经常给他上课,可是没有爹这样严厉,并且一讲起来就滔滔不绝,令他头疼。他干脆就截断爹的话说:“我没说要闲着,我来找你有事,我想给你谈谈。” 宋江一听儿子要跟自己谈谈,心里就很不舒服,觉得有人拿着一根针在扎他的心尖儿。梁山上没人这样跟他说话,就连晁天王,还有那皇帝都不敢惹的柴进大官人,也从不这样跟他说话。他定定的看着大龙问道:“你跟我谈谈,你这是跟你爹说话的口气吗?你就这样跟你爹说话吗?” 大龙反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说?你给我说,我按你说的做。我从小就没在你跟前生活过,没人教导我。我到十六岁了,来到你跟前,一来到你就只教训我,训斥我。十六年时间,你没问过我,没管过我,你都没有给我喂过一口水一口饭,我怎么长的,我怎么生活的你也不知道,你凭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就是天天训我?我又凭什么愿意听你的,必须要听你的?” 第105章 父子闹翻大龙出走 大龙这一番话真把宋江噎住了。宋江万万没想到,这个十六岁的儿子居然这样跟自己说话,并且说出来的话句句扎心。宋江此刻没有看到儿子竟然有这么成熟的思想、这么丰富的思维,这么强的表达能力,倘若能这样看,他应该为此而自豪欣慰,而他只想到儿子对他这个老子太不孝敬,太不像话,居然来声讨自己。 本来他努力压着火,不想发出来。天下豪杰都知道宋江待人和蔼可亲,总像一个老大哥关心呵护兄弟。可当面对的是儿子,听着儿子扔出的这些炸弹般的话语,他心头的火再也压不住,竟呼呼地烧起来了。“咣”的一声,他把一只大手拍在桌面上,站起身来怒吼道:“你给我跪下!简直是大逆不道。我还没说多少话呢,你倒满嘴都是理了!不错,你从小没有见过我,从小没得到我给你的东西,是吧?可这能怪我吗?你只能怪命啊!你知道吗?假如命运让你连你的爷爷也见不到,那你就是个流浪儿,你要饭都赶不上门。你找到了你爷爷,通过你爷爷我早就知道了你,我把你找回来,这是你的福气,也是你的运气。可你哩?你不懂得,你不知足,居然来声讨我?你这是不孝,我可以按家法来处治你。” 大龙并没听爹的话跪下,而是站得笔挺笔挺,掷地有声,截断爹的话,说道:“那你就处治我吧。你拍着你的胸脯,扪心自问,你有什么资格处治我?就凭你是我爹?我又怎么着你了?那杨先生,我没有得罪他,我也没有让他生气,你凭什么偏听偏信,把一肚子火撒到我的头上?我本来只是想来问问你,既然这学不上了,既然要把上学的时间都用来学武练武,那就你和我叔,不管谁去跟我师傅说一下?你只让我跟师傅说,难道你不认为这是对人家的大不敬吗?人家教你儿子学武,人家没要一文钱,不讲任何条件,可是到现在你都没出个面,跟我师傅交代一句,说一句客气话,难道你不认为你这样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吗?你觉得你是二寨主,人家就该巴结你怕你无条件供着你?若人家不维护你,不听你的,不敬奉你,你又能怎么着?你这个寨主还做得成吗?我也当过寨主,虽然我是个小寨主,可我也是老大,你才是老二呢,就这样高高在上的,哼!何况,你摆出爹的架子,还要处治我?我从小到大,你都没给我任何东西,你有处治我的资格么?有么?你说出这话,不觉得是个笑话么?” 大龙说着说着,这嘴就不受控制,心里有的东西如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都出来了。一时间,他似乎忘记了宋江的存在,只顾把自己的牢骚和不满发泄出来。唉,毕竟还是年少啊,缺乏应有的涵养,也缺乏自我控制力,而正是这种不受控制的发泄进一步激起了宋江的愤怒。宋江加大了力度,“咚”的一声,攥紧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继续吼道:“你给我住口!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马上让执法队来把你抓走。给我滚,别在这里气我,快滚,滚的越远越好!” 大龙挺起腰杆说了一句:“好,我滚,你说的让我滚,你说话可要算数,男子汉大丈夫,吐个唾沫算个丁,言而无信,非丈夫也!” 说罢,转身就走,先跑回爷爷的小院,顾不得跟爷爷说什么,就打开二叔的屋门,拿出自己从灵岩山带回来的那个布包,里面是他带回来的五十两银子,往肩上一甩,就直奔东山关口而去。时间才过未时,大龙来到史进营寨。史进正在跟刘唐商量着事儿,一看大龙进来,就说:“呀,大龙啊,你怎么这个时间又来了?没上学?” 大龙干脆地说道:“师傅,俺来向你道个别。” 史进稍一愣,问:“道别,道什么别啊?你要去哪里?” 大龙:“俺爹让俺去别处办点事,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就暂时不能跟师傅学了。俺谢师傅了!” 说着跪下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头也不回就走了。史进和刘唐愣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寨主家里的事儿他们又不便多说,只好远远的望着大龙没了踪影,这才摇摇头,两人又继续商量事情。 大龙急如星火一口气跑到东山关口下边的码头,这才收住了脚步。他放眼四顾,烟波浩渺的水面一望无际,水上除了微风吹动的浪花,无一人一船。往哪里走啊?怎么走?他这才想起,这梁山上的人,出山进山,都得经过这八百里水泊。可眼下大小船只都无踪影,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找船,只好沿着岸边向南走。说来也巧,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发现有一艘大船、四只小船停在岸边。呀!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天助我也!大龙急忙跑到跟前。可从岸上看去,大船小船上都空无一人。他只得捧起双手呈喇叭状,大声喊到:“喂,有人吗?有驾船的吗?” 连喊三遍,才从最边上的一只小船里出来一人,喊道:“喊什么喊什么?” 这是一个大概三四十岁的高个男人,又黑又瘦,穿一身梁山上头领的衣裳。已是冬季,正常情况,外面的河水已经结冰,可这梁山泊里的水,在微风的吹动下依然起伏波荡,没有丝毫的冰冻迹象,大龙不知,这是水深且水面宽阔的原因;但大龙知道,这样正好,不影响大小船只的行进。 大龙走到那人所在小船跟前的岸边,问:“你这船能走吗?” 那人问,“你是哪个寨子的?” 大龙:“俺是大寨的。” “大寨的,那你要去哪里呀?” 大龙是想回灵岩山去,可绝对不能说呀。就回道:“你就把俺送出这里梁山水泊就行。” 那人又问:“你得给我说你在大寨是干啥的?叫什么名字?要干什么去?还得有寨主签发的通行证。要不然,我这船是不能走的。” 大龙一听,看来这梁山上管得就是严呢。那人说的这些,自然是他没想到的,他不知道这些。他就说:“俺给你钱,行不?俺有钱。” 那人一听,笑问:“你有钱?你有多少钱呢?” 大龙一听,哇,有门!就说:“给你十两银子行吗?” 那人一听,眼睛一瞪,噌地一下就从小船上跳到了他的跟前,问道:“你说多少?” 大龙:“十两啊,行不行?” 那人一听就张大嘴巴,瞪着大眼看着大龙问,“你是干啥的?你怎么那么有钱?我看你才是个孩子嘛,你是不是偷的钱?” 大龙说,“哎呀,你小瞧俺了,你看俺像个贼吗?” 那人一边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一边说着:“不行,我不能度你过水泊。” 大龙道:“哎呀,你这人这么死心眼儿,这里不就你和俺吗?你划船把俺送过去,你还白赚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可是好多人多少年也挣不到的钱呢。你把俺送过去再回来,啥事不耽误,这买卖多合账啊,你咋不会算账呢?” 那人说:“那你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孩子?你为什么要离开梁山泊?这梁山泊没有几个人有孩子的。你不说明白,我不能给你划船,也不能让你走。” 大龙此刻突然想到,既然你不让我走,反正你们不论大小都是我爹的手下,于是便说:“俺叫宋大龙,宋江是俺爹,行了吧?” 那人一听这话,又是一愣,接着竟然哈哈大笑道,“你真好笑,谁都知道宋寨主只有老父亲和弟弟在这里,哪有什么儿子?你还敢冒充,那我可不让你了,我要把你交给宋寨主去治你。” 说着,那人伸手就来抓大龙。大龙迅速往后退了三步,然后一个马步蹲裆,大声说:“咱们两个打个赌,可否?” 那人问:“打赌?你要打什么赌啊?” 大龙说,“咱们两个过招吧,若你打赢了,俺认赌服输,不再难为你;但若俺打赢了,你得划船送我出这水泊,并且俺也不再给你银子。” 那人一听,显得特别高兴,说:“好啊好啊,那就来吧!” 只见那人往地上一蹲,两手拄地,唿地旋转一圈,接着飞身跃起,直冲大龙而来。大龙立刻使出了跟史进学的八卦掌,虽然才学了几天,但他觉得要打这个瘦家伙,应该不在话下。等那家伙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双手立起,先往回一收,接着嗖地一声推了出去。可他的手掌刚刚打出去,却被对方一把捏住了手腕子,直往上一提,他像一只小鸡一样被提了起来。他蹬着双腿,大声喊着:“放下放下放下!” 他这才知道,自己跟着史进学了这些天,只是学了个皮毛,实战是没用的,而对方显然是个高手,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挡的可能。待那人把他往地上一抛,他好歹没有跌倒,使上吃奶的劲,才站稳了,说道:“罢啦罢啦,俺不再难为你,俺不坐你的船了,俺走。” 第106章 出逃未果再被送返 大龙甩开那人,扭头往南跑去。那人也不追赶,只望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道:“嘿嘿,你小子还想跟七爷我挑战,早着呢!” 后来大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活阎罗阮小七。跑了一阵,见那人没追,就收住脚步缓缓气,继续往南走,约有两刻钟功夫,就到了南山关口,前面就是金沙滩,金沙滩的边上,是梁山泊最大的码头,同时,也是离梁山最大的水军基地最近的山寨码头。那里停泊着六艘大船,还有数不清的中小型船只。他想,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大小船只,他只需要一艘小船就可以了,总该有人会渡他出去的。不管怎么说,自己身上还有银子,况且后面还有个老爹的名号,刚才东山关口那个家伙,软硬不吃;我就不信,这梁山泊的人,都不爱钱,都不怕官? 此刻他已经看到那大船上有人上上下下,还真不少,而远处的小船跟前也有人在活动。他绕过这些大船,直奔那些小船而去。边上的一艘小船,似乎是刚刚靠岸,船上一人正在收拾东西,另外一人正用缆绳把小船拴在码头的木桩上,他就过来问道:“大叔你好!” 那拴缆绳的抬头一看,是个英俊少年,就回道:“啊,好,你要做啥?” 大龙说:“看你这船像是刚刚来到啊,你还出去吗?”在船上收拾东西的人,这才抬起头往这边看来。大龙突然发现,嘿,这个人长得竟然挺标致!身材也不错,中等偏上的个子,不胖不瘦,脸色也并不太黑,不像长年在水上驾船玩水的人,应该叫他标致男才是。眨眼间,标致男已经跳到岸上,站到了大龙跟前来,问:“小伙子,你是谁家的小子?为何在这里转悠?这里水深,当心不小心掉进水里喝水撑破肚皮,走吧。” 大龙一听,咦?这人一口外地口音,不是本地人,太棒了,外地人在这里一定好说话。于是,他便带出一副可怜相,看着那人说:“求你件事行不?” 标致男就问:“什么事啊,说说看?” 大龙用求告的语气,道:“你能渡我到水泊外边去吗?” 那两人几乎都呆愣了一下,一起看着他,标致男说:“渡你到外边去?你以为我们的船是随便用的吗?想渡谁就渡谁呀?我们这可是梁山上的专用船,不是随便谁都能用的。那你说,你是谁家的孩子?你要渡出水泊干什么去?有通行证吗?” 一听又要通行证,大龙立即决定改变策略,便眨巴眨巴眼说,“噢,有的有的,只是吧,忘带了,在家里呢。还是俺爹给弄的呢。” “噢?你爹?你爹是哪个? 介绍我认识一下?” “俺爹是梁山二寨主宋江啊,你认识不?” 大龙以为这下定能镇住他,他也就能答应自己的要求了。谁料,那标致男哈哈笑了一阵,说:“宋寨主的儿子?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在这里冒充宋寨主的儿子。你别说,我还有点佩服你了,有种!” 大龙说,“这还能冒充啊?俺就是他儿子,俺才来这里不长时间。” 标致男用那双转得飞快的眼盯着大龙说:“说呀,再说呀,还会编吗?哈哈,你说书的吧?滚,你再不走我就叫人把你绑起来送到大寨的执法队去。” 大龙急忙分辩:“哎哎哎,别急呀,俺真是宋江的儿子,要不你们现在就去问他,是不是有个叫宋大龙的儿子,俺就在这里等着。” 大龙想,如果这个地方的船再不送他出去,那他就出不去了。出不去,走不了,回去说不定又要被爹猛尅一顿,说不定还会有比爷爷那种罚跪祖宗更厉害的惩罚,并且自己也会颜面尽失。不行,无论如何也要出去,必须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为自己的面子,为争这口气也要离开。再说在爹的手下,还有好日子过吗?还有自己的好事儿吗?只有活难受。这么想着,就用坚毅的目光看着标致男说,“你去问吧。” 标致男却说,“谁有那些闲工夫啊?不用问,你走吧。别在这里耽误事。” 大龙被这人弄得很是晦气,可又不敢发火,现在是自己求人的时候,在人房檐下不能不低头啊,就挤出一丝笑来说,“这样行吧?你把我送出去,我给二位一人十两银子。” 谁知那家伙一听,马上过来伸手要抓大龙。大龙往旁边一闪:“干什么?不许动手,你要伤害了我,你能给你们的宋寨主交代吗?哼!” 标致男跟拴缆绳的人相视一笑说:“ 这小子口齿牙硬,挺厉害的,啊?我俩每人十两银子,就是二十两,你这小小的孩儿,哪里弄来这么多钱?是不是偷的?是偷你爹的还是偷山寨的?给你说,梁山人最痛恨的就是贼。就连时迁那样的超级贼,上梁山后都不再偷了,难道说又来个小时迁?” 大龙一听标致男提到时迁,忙接口说,“哎,不错,时迁还是俺好兄弟呢。可俺的银子可不是偷的。明人不说暗话,这是俺爷爷给的,让俺当零花钱的,俺都攒起来了。俺今儿就是想到水泊外面去,找个朋友办点急事,你把俺送出去,俺给你俩一人十两银子,这多么合算呀!你们都不爱钱?不爱钱的人该没有吧?” 标致男故意嘟起嘴楞起眼说,“那你就把银子拿来,你光说不办,开空头支票,我们怎么渡你出去啊?” 大龙说:“你先把俺渡出去,俺又跑不了,你们两个人呢,又都是大人,俺想跑也跑不过你们呀,对不?” 标致男又说:“那,不给钱你就甭想坐船,要想坐船就先给钱。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给了钱,马上开船。” 大龙一听,就从背着的袋子里先掏出十两银子,放在了标致男的手上;再掏出十两,放在另一个人的手上。那两人张开大手托着银子看了一会儿,标致男说:“唔,是真货。上船吧。” 接着,两人就把银子放进了随身带着的布袋里。 大龙在他们端详银子的时候,就已经跳上了船。标致男随后也跳上去,另一人解开缆绳,只见标致男将竹篙往岸边石堰上一点,小船“唰”地一下就蹿了出去。眼见得小船并不往前走,却在水面上窜来窜去,上下翻跳,大龙觉得头晕脑胀,只想呕吐。标致男将竹篙在水里又一点,小船咣当咣当往两边晃,只晃了几下,大龙竟“卟嗵”一声跌倒,趴在了船底上。他心里想,坚持,只要他们不淹死我,只要把我送出去就好了。这想法刚刚冒出来,就听那家伙大声说道:“小子,喝点去吧!” 大龙还没反应过来呢,已经咕噜咕噜咕噜就进水里了,接着就觉得有一只大手,从后背抓住了他的衣领,然后提起来,又把他抛在了船上,小船又回到了岸边。标致男双手往他身下一伸,接着往上一举,只听“呼嗵”一下,他就又趴在了岸边的地上。他浑身湿透,好冷啊! 那两个家伙看着他,哈哈大笑道:“小子,跟你爹斗气了吧,想渡出去?哈哈,先尝尝这水泊的美味吧。” 大龙已经喝了几口水,那水又咸又腥又臭,噎的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就想,真够坏够恶心人呀,不渡就不渡,干嘛把俺弄到水里?趴在那里,又冷又难受,想起来,却没有丝毫力气,竟起不来!就使劲抬了抬头,吃力地说道:“哎呀,冻死俺了,给找件衣裳来换上吧?” 标致男却说:“起来,跟我们走。你要是不走,我就把你再扔到水里去,让你好好享受享受。还想跟我玩心眼,早 着呢。” 大龙依然爬不动,就说:“哎,你们就不怕我告你们的状,让你们宋寨主找你们算账啊?” 谁知道那家伙却说,“呵呵,我才不怕他呢。小小的孩,不学好,偷了大人银子出去挥霍,老老实实回家认错去。起来,走!” 要以大龙的想法,宁死也不回去。他知道回去这一顿训是少不了的。可自己有什么办法呢?真要是淹死了也许就没这等事了,可现在还活着,浑身冻得难受,骨头都快冻酥了,必须赶紧回去换衣裳啊,要不然更难受,说不定会冻出大毛病来,会一辈子难受。他只好咬牙爬起来,浑身哆嗦着,跟着这俩家伙,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宋江的门口。 到了门口,只听标致男说:“报!李俊前来拜见。” 紧接着就听宋江在屋里大声说道:“哎哟哟哟,李俊兄弟啊,你怎么有空上来了?有什么大事吗?” 说着话,宋江一脸灿烂地出现在门里一步远的地方,对标致男拱手作揖。因大龙瑟缩着跟在标致男身后,宋江尚未看见,只听标致男又说:“看我给你送来一个宝贝。” 宋江一听说宝贝,笑得更加灿烂:“你又得什么宝贝了,不要总想着我嘛。” 说着话,李宋江已经看到了衣裳湿透、浑身抖嗦的大龙。宋江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脸色大变,问道,“李俊兄弟啊,你说的宝贝就是这?” 李俊说:“啊,他不小心掉水里了,我们把他打捞上来,才知道是你的公子。还有这,是我们一并捞上来的。赶快给他换衣裳吧,冻出毛病就麻烦了。我们回去了,改日再来讨教。”说着话,李俊把两个小袋子递到了宋江手上。 宋江就喝道:“快给你李俊叔叔和小二叔叔磕头!” 大龙已经冻得浑身都快僵了,可又不得不按宋江的要求办,只得跪下磕了个头,咬着牙关挤出一句话:“谢谢叔,谢了。” 第107章 父子冲突大升级 李俊和阮小二一走,宋江就对大龙说,“你真是给我丢脸,快进来换衣裳。” 宋江的话音刚落,吕方就从宋江的衣柜里抱出一套棉衣,后面跟着的郭盛,扶着大龙,三人走进了宋江屋子隔壁的侧房里。这是吕方和郭盛的值班室,里边有一张简易的木床。二人先帮着大龙脱掉被水泡透了的衣裳,扔在一旁,立即让他钻进被窝,捂上被子,捂了一会儿,等大龙说“不冷了”,这才穿上吕方抱着的棉衣。一穿上衣裳,大龙赶忙来到了宋江的屋里,进门叫了一声:“爹”,然后就低着头一声不吭。 宋江给吕方和郭盛使眼色,让他们离开,然后就瞪着那双平日好看而温和、此时却严厉且冷峻的眼睛,盯着大龙看了好半天。宋江的这种眼神,若在犯了错的其他头领早就被吓得跪下了,可大龙连看都不看,只低着头,揣着手,两脚不停的倒腾着。大龙觉得,折腾了半天,累了个够呛,不但没离开梁山,反而喝了一肚子水,差点被淹死,还差点被冻死。真是要多晦气有多晦气、要多倒霉就多倒霉呀! 宋江见大龙没有任何反应,就冷冷的说道,“你好有本事嘛,不上学了,也不练武,我以为你一定回去自己读书,哪怕你写两个字也好啊。可你居然跑到码头上去,还带了那么多银子。我且问你,这银子是哪来的?” 除了给李俊和阮小二、又被他们交回给宋江的,大龙自己还有三十两银子,一直背在身上,在隔壁值班室换衣裳的时候,他就把那银子先用湿透了的棉衣包起来,放到了床底下。所以宋江看到的只是李俊交回来的那二十两。听宋江问银子的来路,大龙就回道:“我自己的。” 宋江压着火,又问:“你自己哪来的银子?还那么多?” 大龙:“我从灵岩山带来的。咋着,我自己就不能有银子?你以为我只能靠着你和我爷爷,我才能活?我离了你们照样活,说不定活得更好。哼。” 宋江被大龙噎的火气直往上窜,胸膛热乎乎的,难受的很。可他想想,在这个地方发火,隔壁有晁盖和值班 室的吕方郭盛,后边有无用,无用的左右还有花荣和戴宗,显然不合适,不管怎么说儿子犯错,这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啊,他宋江一贯是被人颂扬崇敬的,他的儿子怎么能会犯错,怎么会出问题呢?万一在训儿子的过程中,儿子再大声反驳自己,岂不是更难堪?所以他就努力压着火气,依旧冷冷的说到,“好吧,这是我办公务的地方,你先回家,晚上我再给你算账。” 大龙也甩给宋江一张冷脸,什么都没说,转身出门,先到隔壁值班室拿起自己的衣裳,给吕方和郭盛作了个揖,说:“大龙这厢有礼,谢两位头领了,我走了哈。” 晚上,因有位大头领外出公干归来,晁盖宋江等山寨首脑为其接风洗尘,宋江和宋清很晚才一起回来。以往,大龙吃了晚饭,都是在院子里练一阵子武,才回到屋里看书,然后睡觉。这天 ,因白天挨了淹,也挨了冻,并且爹说要来跟他算账,他既无力气也没心情出门,就一直呆在屋里等着。 一进门,宋江径直走到上首的椅子旁坐下,父子二人谁都没有吭声。只有宋清问了一句:“大龙,没出去?” 大龙含含糊糊回了一句:“没,不想出去。” 宋清给宋江倒了一杯茶水,就静静地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不再说话。宋江喝了一口茶,语调很沉地问道:“大龙,爹再问你,那银子是怎么回事?你从灵岩山来的时候,我就没看到你带什么东西,难道那银子会飞?” 大龙:“我就背在身上的,那天天都黑了,你没看到呗。” 宋江声音大了些,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哦,就算是你带回来的。可你灵岩山上的银子,是不是你当初从家里带去的?当初你带走了家里那么多金子银子,你知道那是你爷爷花了多少心血,费了多少力气?攒了多少年才积攒起来的?你简直是胆大包天。你这就是祸害呀!你拿走你爷爷的那些金子银子,你知道那是什么行为吗?那是偷,做人最可耻的一条就是做贼!咱宋家是诗书礼仪之家,可你倒好,你居然干起了盗贼的勾当, 你就没想想,这会毁掉宋家的名声。我费了那么多事把你接回来,你就这样回报你爹我?唵?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怎么着?你说!说呀!” 自从爹回来,大龙就自觉的站到了门口,在爹发火的过程中他一句不吭,只低着头,默默的听着。他的头嗡嗡的,也有点热,他知道这可能是发烧了,可是他必须忍着。若不认真听爹的训斥教导,爹就会给自己扣上一顶大不恭的帽子。此时,听到爹如此追问,他才头也不抬,低声说道:“宋家的名声毁掉的不是我;就算有我的份,我也不是头一个。” “什么?”宋江闻听此言,火气又提升了一截:“不是你?不是你又是谁?从当初把你爷爷家里偷金子银子,到现在你上学顶撞先生,不上学了你到处乱窜,以至于掉到了水泊里?你不觉丢人我还受不了呢。你给我宋家丢人现眼,怎么还说不是你?不是你又是谁?你说,说呀?” 大龙就依旧不紧不慢低声说到,“你呀。我这些事儿跟你比,只不过小巫见大巫。我能比得了你吗?你是梁山的二寨主,可是你做的那些事儿,不丢宋家的脸吗?你做的那些事符合诗书礼仪之家的要求吗?” 这一下可戳到了宋江的痛处,宋江右手按住桌子,“砰”的一下站了起来,吼道:“胡说八道,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 大龙:“你犯了国法,被朝廷判了死刑,梁山上的人把你救出来,你来到这里当了贼寇,就是土匪呀;你还当了土匪的二号头子。你这些能说给宋家争光吗?你这就符合诗书礼仪要求吗?自身正不令则行,你正了吗?你是我爹,你就只管训人骂人,你就只管发火发脾气,你有资格吗?你以为我服你吗?我也是做过寨主的人。别看我小,我什么都懂。哼!” 这一番话,直接把宋江给噎住了,也打懵了。宋江用右手指着大龙:“你你你......” 似乎是一口气上不来,憋住了,往后一闪,腿一软,咣当,蹲在了椅子上。这一蹲,把宋清吓一跳,以为宋江怎么了,赶忙过去扶。宋江定了定神,把宋清推到了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半天,突然攥紧拳头,照着桌子“咣当”一声砸了下去,接着站起来怒吼道:“你,你,简直就是个不可理喻的混蛋,你欠收拾,怪不得当年你爷爷整不了你,你跟我都敢如此放肆。二弟,你马上去叫执法队来。” 宋清道:“哥,咱家的孩子,你叫执法队干什么?执法队是山寨的执法队,大龙他又不是山寨的头领犯罪。” 宋江语气坚定地说:“不行,梁山上的每一个人犯了罪,犯了法,违反了梁山的规矩,都得由执法队处理。快去!” 可宋清不动,还是看着宋江说:“哥,这事儿......” 正这时,宋太公沉重地咳嗽着跨进了门槛,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啦,半夜三更的?有什么事不能到白天说?你就不怕人家听见了丢人吗?” 宋江和宋清一看老太爷过来,两人一起站到了桌子旁边。太公走到宋江坐的位子跟前坐了下去,问道:“这是怎么了?啊?大龙啊,惹你爹生气了?” 大龙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爷爷应该是能帮他说话的,可是他也知道,当年他曾经在爷爷的手上有短处,自己的短处在爷爷手里攥着呢;再说他绝不会向别人求情,他也不想依靠别人。他想来想去,觉得爷爷和爹肯定是一条战线的,他们是一伙的,这时候他不禁觉得非常的委屈,胸口一抽一抽的,又辣又热。他就想,自己从生下来就没见过爹,终于见到了,可是从打来到爹的跟前,没有得到过爹的一点抚慰,也没有享受过什么关爱和温暖,受到的却是爹不停歇的教训和责骂,仅差一点动手打了,并且还要让执法队来,把他弄去惩治。他不明白,自己的爹,为何见了别人总是那样的和气,一脸的笑容;可面对自己的时候,除了刚回来的那次和偶尔的时候给一点小小的好脸色,常常是冷脸黑脸,常常是训斥喝骂加责备。他只想哭,可他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他就是哭也不能当着爹和爷爷叔叔的面哭,自己是男子汉,绝对不能表现出软弱。由此他便常常想象着,要是有娘,他就可以扑在娘的怀里放肆地纵情地大哭一场。 第108章 大龙身心双受伤 太公以为大龙没听清他的话,就又重复道:“大龙啊,你要是惹爹生气了,就给爹道歉,做孩子也得会做,错了嘛就认错,啊?你长大了,懂事了,这道理你该懂。对吧?” 大龙的声音比刚才高了一些,说,“我没错,我为什么要给他道歉?是他愿意生气,就是为了显示威风呗。” 宋江立即看着太公、手指大龙,气哼哼地说:“你你,你看看这孩子,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怎么成了这么个东西?二弟啊,你快去让执法队来把他弄走!” 太公一听,就拍了拍桌子说:“你说什么?让谁?执法队?你梁山上那个执法队?” 宋江没吭气,只点了点头。太公也来气了,说:“你是嫌丢人不够是吧?你不知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你以为我在你这梁山上活得痛快吗?没有你当年那些事儿,我能到这里来?我那庄园我那家,我经营了一辈子、混了一辈子,却混到土匪窝里来了,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还嫌丢人不够?你还要让我的孙子再去给我丢人现眼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梁山有梁山的规矩,你梁山的规矩不是管孩子的,是管你手下人的,孩子的事,是家里的事,你为嘛要用你梁山的规矩来管孩子?你走吧,大龙的事啊,我来说。走!” 爹被爷爷给赶走了。大龙看到宋江走的时候梗着脖子气哼哼的,还恨恨的看了他几眼。 看着宋江走了,爷爷又对大龙说:“大龙啊,你从小就没和你爹在一起待过,你们缺乏父子感情啊,你们得有个慢慢沟通的过程啊,跟你爹得慢慢热乎起来。爷爷我知道,你见不到你娘,心里难受。从我本心说,也想让你见到你娘啊,可你娘没了啊,人死不能复生,对吧?你爹和你叔也是从小就没了娘,他们怎么办?他们从来没有抱怨过,他们也知道这个理儿啊。你只要明白这个理就行了。你是个乖孩子,你懂事你明理,对吧?明儿早上吃饭的时候啊,给你爹磕个头,认个错道个歉,啊?这事就过去了。往后哩,好好的,该上学上学,该学武学武,给你爹争个脸争点光,也给自己争口气,好吧?这样爷爷也放心。爷爷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事了,可是你的事啊,爷爷还是要管的。谁让我是你爷爷哩?” 爷爷这些话可以说是苦口婆心,温暖中带着严肃,劝说中带着教育。大龙听着爷爷这些话,心里越来越感动,后来就背过身去哭了,无声地哭了,肩头一抽一抽的。太公不再说话,只看着大龙无声地抽泣。大龙只哭了短短一会儿,突然收住泪水,把流进嘴里的泪水咕咚一声咽下去,又擦了擦眼睛,猛然转过身,对着爷爷说道:“爷爷,我知道了,我记住了,孙子不好,让你操心了。你去歇息吧。” 说罢,就和宋清一边一个,搀着太公送回了屋里。这一夜,尽管经历了白天那么多的事情,可是,也许是因为经历的多了,磨砺得的多了,承受力也强了,心里反倒平静得多,再加上又有点发烧,这一夜反倒睡得很踏实,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睡醒以后,浑身没有劲,一起来就头疼头晕,恶心想吐,自己用手摸了一下额头,烫的厉害。大龙知道,自己被弄到水里,捞出来之后又受了风,一定是受风寒了。宋清过来叫他吃早饭,他说:“叔,我不想吃了。难受。” 宋清不知道他挨淹受冻的事,听他说话声音很弱,有气无力的,就说:“唉,你爹呀。你爷爷已经说了你爹啦,你也别太当事儿,自己的爹嘛,他不说你谁说你?是吧?别再想这事了,吃饭去吧,不吃饭怎么行呢?慢慢的长大了,就是男子汉了,男子汉心胸要宽嘛,得能盛事儿。和自己的爹闹点小别扭,还真当回事啊?” 大龙说:“不,我不是为我爹的事,我难受啊。” 宋清见他用手捂着额头,就过去用手一摸,哦哟,这么烫!发烧了。再一看他的嘴唇,已经起了燎泡,并且口唇惨白,眼球上网着血丝。宋清就说:“哎呦,烧的挺厉害呀,那你再躺下吧,一会儿我让人去给你抓药。” 宋清回到太公的屋里,见太公和宋江都已坐下。见那男仆把饭菜摆好后正要出门,宋清叮嘱道:“你吃了饭,快点到石碣村去找那个郎中,就说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受了风寒烧得厉害,抓点药来,要快啊!” 男仆答应着走了。太公一听就站起身来,一边问:“大龙病了?”一边就往外走。宋江宋清也跟着来到大龙的床前。太公摸了大龙的头,说道:“哎呀呀,这孩子啊,你看看,病了吧?那就好好歇着吧。你叔找人去给你抓药了,等会我让他们给你做好吃的来。” 宋江什么都没说,只叹了口气,就跟随太公回到了太公屋里,准备吃饭。太公一进门,不等坐下,就叫道:“三郎”,宋江应了一声,太公接着说,“你让我怎么说你。你做过官,如今又是山寨当家的,怎么能这么对待孩子呢?这孩子才来了十天呀。这下好了,折腾病了吧?你要把他折腾出好歹来,看你怎么着,你就是不怎么着,我还不让你呢?咱宋家眼下就这一条根儿,你再不好好的疼惜着点儿,哼!” 宋江就说,“这孩子毛病忒多了。我不知道,他在你跟前的时候,你怎么跟他淘的?他又是怎么惹你生气的?这才来了十天,你看看他出的这些事儿。尤其是他身上带了那么多的银子,掉到了水泊里,让人家怎么说?这不是给我丢脸吗?这不是给咱宋家丢脸吗?你说我能不气?你说,我不管他谁管?你老人家这年纪了,总不能让你亲自管吧?再说了,老话都讲究一辈子不管两辈子事,你替我管呀,我怎么能忍心?再说你又怎么能舍得?可你不能管我再不管,他能成人成器?常言说,目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不管他就会成祸害。他不就是发个烧吗?谁没个小病小灾儿的?小孩子好的快,根本就用不着给他抓药,出上一身大汗,多灌点水就好了。爹,你也不要生气,昨天晚上是我不好,把你吵醒了,给你添堵了,儿子给你赔礼道歉。” 太公就用手点了点宋江说:“你呀,你比你爹有本事有能耐,我也不想多说你。唉,往后啊,和自己的儿子处,你该严严,该管管,可你得有个分寸啊,你不能把他管的急了眼。我就在寻思,他怎么会跑到那水泊边上去的?那水边上有石堰,那么宽的台子,他怎么就掉到水里去了?你也不好 好想想?” 太公这话,倒使得宋江犯起了琢磨。就是呀,从昨天他只顾生气发火,就没细细的想想,难道大龙好么好样的,自己就掉到了水里?并且就那么巧,被李俊和阮小二碰到了?若不是他自己掉下去的,那又是怎么回事呢?他想来想去,觉得必须弄清楚。于是,他就对宋清说,“二弟呀,今儿是休息日。给大龙拿药来之后,让人给他煎了喝上,你看着他,别叫他到处跑,哪里也别让他去。他要想出去你就带他去找我,我同意了才行。我不同意,他哪里都不能去,让他在家读书。” 交代完了,父子三人才吃饭。饭后,宋江一如既往去公务房办事。其实,每个月休息三天,全梁山都是统一的。只不过,在宋江没有坐上山寨第二把交椅的时候,山寨没有什么休息日。那个时候,梁山上的头领和喽啰们,平时都无事可干,全凭个人兴趣,喜欢练武的,一天到晚停不下;可像白胜、时迁这些人,凑到一块儿就赌博。宋江当上二把手之后,就借鉴官府和厢军管理的经验,将梁山全山寨所有的人都搞成了军事化管理,所有的头领,分级别分层次设置了官职,按军官发放薪水实施管理,而所有的喽啰统统成了士兵。并且规定,一个月休三天,每十天一次。不休息的日子,就叫工作日,不论陆军、骑兵还是水军,都要进行集体训练,系统化的训练。在宋江的提议下,山寨成立了督察室,由林冲任总督察,花荣、鲁智深、李俊分别任副总督察。另有十几个督察员。他们不定期到各个营寨去检查训练演习情况,对于组织不得力或演习训练不认真,甚至出现问题的,酌情给予处分,严重的则报军师直至两位寨主,酌情处理。梁山已经成为了一个庞大的军事组织。 这一天,正好是全梁山休息的日子。一般情况下,宋江是不休息的。对此负责给他做警卫工作的花荣、戴宗和吕方、郭盛都已经习以为常。宋江一到他的公务房,就让戴宗去叫来了李俊。 第109章 大龙受到特别护卫 李俊一听宋江叫他,就知道是为昨天的事,所以一进门就说:“大哥,昨天当着公子的面,我没好说透。你找我来,应该就是这事吧?” 宋江和李俊是铁杆兄弟,很是知己。宋江和李俊的关系,不亚于和花荣的关系。所以宋江对李俊是了解的,也是深信不疑的。一听李俊这样说,宋江就笑道,“兄弟啊,到底还是你知我心呀。你这个侄子吧,从小就没在我跟前长,跟着他姥娘和他爷爷长起来的。老人带孩子,岂能管出规矩来?就养成了他的那种任性、调皮、瞎折腾的毛病,我猜想昨儿他一定是跑到你营寨里去胡闹了吧?” 李俊:“胡闹倒是没有。他只是求我送他出水泊。我不答应,他便说是你的公子,我便装作不知道。你的公子接来了,全山寨谁不知道这事?可没有你的话,我岂能放他走?” “想走?”宋江对此是没有思想准备的,就问:“他想去哪里啊?” 李俊说:“他倒没说,只是求我把他渡过去,他要去找一个亲戚,说有急事儿。” 宋江又问:“他还干了什么?” 李俊说:“我们不渡他,他就拿出了银子,说给我们一人十两,够划算的,让我们把他渡过去。我们就接过了银子。我们刚接过银子,他就跳上船,催我们快划船,说有急事。于是,我就想替你教训教训他。我和小二把船给点翻了,他才成了落汤鸡嘛。该是没事吧?没冻着吧?” 宋江说:“啊,没事没事,小伙子嘛,身体结实着呢。”宋江当然不会说大龙病了,要不然李俊会心下不安的。 李俊接着说,“船一翻,他掉进水里,我接着就把他抓起来了。贵公子不会游水啊,到水里那就是旱鸭子,并且害怕,乱抓乱扑腾。水上功夫啊,得让他会。咱的儿子,那得是全才,不能让他有瘸腿儿。哦,对了,公子这事儿,只到我和小二这里,任何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一点大哥你放心。” 宋江对李俊的水上功夫也好,为人行事也好,带兵管队伍的能力也好,十分相信,也是特别看重。宋江心想,大龙幸好碰上了李俊和小二啊,要是碰上那些二杆子士兵,不但会把大龙这事传的到处都知道,说不定还会惹出更大的事,由此也就更加感谢李俊,便笑着说,“兄弟说的是啊,还是兄弟有高见,大哥我是真心佩服。” 晚上,因大龙有病,提前吃完饭睡下了,只有宋江宋清陪太公一起吃饭。太公问宋江,“你问了吗?昨儿大龙他到底是咋回事?” 宋江:“问了,他想离开这里,又想重演当年逃离老家的戏码。爹,二弟,咱都注意着点,这孩子忒野了,并且他的鬼点子忒多,咱们稍不留神呀,可能就要让他骗过去了;一定得看住他,再不能让他离开这里。他若再走了,可就是大麻烦了,他长大了,知道的事越来越多,他还当过那个小寨主。有这一条他就能做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儿。” 宋清:“哥呀,你也就是多心,他往哪里跑?这山的四周全是水,八百里水泊,他能插翅飞出去?” 太公附和道:“说的是呀,他能有那能耐?别把孩子想得一无是处,这样会伤害他,也会伤害你父子之间的感情。对孩子,要管,可也不能管过了;管过了反倒是麻烦。”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们有数就行。”宋江这话颇有点无可奈何的味道。可只吃了几口,又停下说道:“不行,得有专人盯着他。从今晚开始,睡觉有二弟你看着,我再派四个人,从晚饭起到次日早饭止,两人一班轮流看守这个院子,防止夜里跑出去;别的时间,我派上俩人,专门跟着他,时时刻刻都不能离人。看不住、防不严,说不定哪霎,他就溜走了。” 自此,大龙有了随身护卫,十二个时辰,全方位护卫。大龙很清楚,这哪里是护卫?分明就是监控看押嘛。宋江安排值白班的两个人,一个小头领,带着一个小喽啰。早饭后,大龙从家里一出门,早已等候在大门口的二人就迎上前去,点头哈腰向大龙行礼问好,然后,就紧紧跟在大龙后面,大龙去哪他们就去哪,大龙上茅厕,二人就守在门外等候;大龙跟着史进学武练武,二人就站在练武场门口视线所及的地方看着;大龙回家吃午饭,二人送到家门口,之后匆匆忙忙去饭堂吃饭,吃饱了背上一皮囊水,又兔子一样跑回太公院子门口,等到大龙出来,再一同去东山关口学武练武。 大龙明白爹的意思,不但不烦,反倒很是得意。每当带着二人走在大路上时,大龙就昂首挺胸大步流星一副洋洋得意傲视群雄的样子。他觉得,爹这个办法倒是真不错,很给他长威风。他在灵岩山当寨主时,虽然有王闯和铁柱给他做保镖,却从来没有现在的感觉。毕竟,梁山大,梁山上英雄好汉比比皆是,而那些英雄好汉们,除了两位寨主,别人都没有专门护卫,所以没有谁能比他更威风更气派。 可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十天,大龙就觉得越来越别扭,开始讨厌这种生活。他知道,爹就是为了加强对他的看管,如同官府大牢里被看管的囚犯一样。每当走在从爷爷家到东山关口的路上,或是学武练武休息时,望着茫茫无际的水泊,他就想,一眼望不到边的水泊,这么遥远的水路,就算插翅飞过去都难;何况,经过上次的尝试,他发现梁山防卫的严密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因此他要想离开这里,真是比登天还难;而今又有了这白天晚上都形影不离的六个“护卫”,那就难上加难了。每当想起这事,他几乎是万念俱灰。可越是这样,他逃离梁山的愿望就越强烈越迫切,恨不得马上就离开梁山,立即回到灵岩山去。特别是到了晚上,一闭眼,眼前就是小五等弟兄们,就是他的两个美人儿,再就是他跟美人鱼水之欢时候的场景和每一秒的享受;然后就是来梁山之后宋江对他的训斥和看管。正反两相对比,简直如红与黑一般鲜明。于是,他就暗下决心,必须想出更加妥当更加隐秘的办法,逃出这个大狱般的地方。他决定从这两个形影不离的家伙身上打开缺口,寻找机会。 护卫他的那个小喽啰,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只要大龙不问,他一句话都不说,就像一个哑巴,即便大龙问到一些事情,譬如说他家里有几口人呀,家里的日子怎么样啊?他在梁山上又怎么样啊?等等,那家伙总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比如问到他,“你姓啥?叫个啥?”“刘,刘小四,”“你在哪个营寨呀?”他答“旱寨,西北;”大龙又问他,“你们那里搞训练吗?搞的情况怎么样啊?”他答:“搞,好。” 大龙真想上去踹他三脚,再不就抽他几巴掌,让他最起码蹦出三个字来也好。而那个小头领性格就活跃一点,也诙谐一些。一开始也只是除了礼节性的打招呼说话,别的什么都不说。可慢慢地,大龙就发现,这个小头领两颗黑亮的眼珠转得飞快,脸上也常常露出生动的表情,说话的语调语气也清亮好听。于是,大龙就有意地跟他套近乎啦些家长里短。几个回合下来,大龙就知道他叫铜锁,他的大哥二哥分别叫金锁、银锁。铜锁开始主动跟大龙无话找话说,甚至有的时候说起他的学武经历和梁山上头领们的事情,可谓如数家珍,滔滔不绝。二人聊的话题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宽。大龙说:“你这性格真好,你人也特好,跟你在一起,这时间都过得飞快,吃饭都格外香,喝水也格外甜。” 铜锁被大龙夸得飘飘然晕晕然,就反过来夸大龙:“哎呀,我可不能跟你比,你这身份高贵,学问高深,可你没一点架子,都不嫌弃我俩。真的忒佩服你忒羡慕你了。” 大龙问他多大?铜锁说,“二十六。”大龙就说,“哎哟,你比我大整整十岁呢。以后我就叫你大哥吧。大哥,” 大龙这声“大哥”,竟把铜锁感动得差点要热泪盈眶了。原来,这铜锁家里穷,经常受欺负,没人看得起,后来投奔了花荣,凭着能干能打又看眼色还会说话,终于混了个铜锁。后来跟随花荣来到了梁山,没想到这回竟被花荣推荐给宋江做了大龙的护卫。只是在到大龙身边之前,宋江有过特别交代,他一直不敢随便跟大龙说话交流。他本以为大龙是宋江的公子,一定既傲气牛气又熊气,没想到大龙竟这么接地气还这么大气和气好脾气,尤其是大龙一口一个兄弟地称呼自己,就更加令他感动又激动。 第110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铜锁没想到,真正让他激动和感动的事还在后头呢。在他成为大龙贴身护卫的第十天,逢上休息日。早饭时,大龙问宋江:“爹,今儿都休息,也让那两个兄弟休息吧?” 宋江放下碗筷,眼珠子转了几圈,目光落在宋清身上,问:“二弟,今儿山寨没有宴会,也没有招待事项,你该是没事吧?” 宋清点点头,看着宋江,等待宋江给他安排事情。他从小就惧怕老爹,崇拜大哥,也依赖大哥,听信大哥的安排。 宋江说:“这样,今天让那两个跟随大龙的休息。二弟你陪大龙在家里读书写字,不得出院门。” 宋清和大龙一起点头。吃完饭,大龙说了句:“我去给他们说。”便先跑回睡觉的屋子,从自己的床下墙角掏出一个小布袋塞进袖筒里,就到大门口一侧,对二人说:“我给我爹说好了,今儿是休息日,你们也回去休息吧。这是三百文碎银子,”说着话,就从袖筒里掏出布袋,先摸出二百文银子,递到铜锁手上,又把剩下的一百文递给刘小四:“你们整天跟着我,挺累的,这点碎银子表示我的心意,别嫌少哈,去打壶酒喝,买点好吃的。” 二人一时呆愣在那里,半天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大龙催促说:“快走吧,要不让我爹看见就麻烦了,”这才一起给大龙作了个揖,然后倒退了好几步,又向大龙作个揖,转身跑了。 这件事,是二人绝对没想到、也不敢想的。让自己护卫二寨主的公子,这本身就是对他们的信任和重视,是花头领的关心照顾,多少人知道后无不对他们羡慕嫉妒恨,也令他们自己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可现在寨主公子不但体谅到自己的辛苦,让他们休息,还送他们银子,这要让别人知道了,岂不会嫉妒死?正是这件事,让二人看到了大龙的仗义、仁义和豪爽,同时也进一步拉近了他们跟大龙的感情距离。特别是铜锁,直接成了大龙的大龄小迷弟。 第二天早上,二人早早就来到太公院子门口候着,等大龙一出来,就一起给大龙作了三个高揖,并说道:“给公子请安!感谢公子厚恩!” 大龙回敬一个高揖,说:“别这样,弟兄相识就是缘分,何况你俩还天天跟着我受累哩?我那点小小心意,别放心上。弟兄们待长了,你俩会看到,我大龙重情重义,特重交情。只要咱兄弟们处久了,合得来,感情深,你们待我好,我也绝不会亏待你们,我会更加厚报你们的。走起!” 一边走,铜锁一边说:“公子,我俩也都是实在人。要是不实在,花头领也不会选派我俩来护卫你,寨主也不会认可我们。既然公子这么仁义,这样厚待我们,我们一定不让公子失望。往后啊,不管啥事,你尽管吩咐,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不会后退半步,我们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就看我俩的行动吧。”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大龙跟这个铜锁成了特别投缘的好朋友好兄弟,一天不见,彼此反而还想的慌。其实,这是大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一个环节。 大龙知道,要让这俩兄弟真正成为像小五大胆那样的铁哥们好弟兄,就得从沟通交流入手,用金钱物质开路,然后促使感情升温、精神契合。 这天,大龙问铜锁:“大哥,想过娶媳妇么?” 铜锁:“老早的时候想过,后来就不想了。” “嗯?为啥?” “十五六岁的时候想过,可我家里忒穷,没钱,没人跟。” “那,一窝子男人常年在这梁山上,倒是不缺阳刚气,可是你们不觉得缺点什么?” “缺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缺,我们在这梁山上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好玩的好乐的好,什么都不缺呀。” “缺女人呀!女人和男人,天生就是阴阳相配的,男人怎么能没有女人呢?俺就不明白,梁山上的人好像都是光棍精啊,就喜欢光棍儿,天生就不喜欢女人?” 铜锁嘿嘿一笑,说,“嘿,不瞒你说,刚到清风寨当刘小四的时候,跟着大哥们抢了人家的小老婆和姑娘搞过,早就过瘾了,后来这不上梁山了吗?梁山人主张吧,迷恋女人就算不得英雄好汉,这谁还敢招女人?一开始不习惯,慢慢就习惯了。女人这东西嘛,可有可无,有了就用;没有,无所谓嘛,对不?” 大龙心想,你他娘的纯是站着说话不害腰疼,你知道小爷我现在多难受吗?你不想女人,那是没有办法,可我不行啊,我的女人太美太好了,太迷人了。不让我见她们,天天活在这男人堆里,也太残忍了,我都快难受死了!可他嘴上却说:“哈哈,大哥你们可真的够厉害够英雄够好汉,你,邦邦硬哦!服气!不过哩,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哦,你要是还想女人,那没关系,兄弟我可以让你实现心愿哦。” 铜锁一听这话,正快速行进的双脚,竟“嘎”地一下停住了,然后,就一脸惊愕、直愣愣地看着大龙,问:“真、真的?” “那当然。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龙说话算数。我在灵岩山当寨主的时候,亲自做媒人,给副寨主、军师和头领们一人配了一个媳妇,全是花枝招展漂亮贤惠的女孩。” 大龙此言一出,铜锁和刘小四的眼都直了,呆在原地半天没动一动。 眨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在这一个月里,宋江和大龙再也没有发生过冲突,日子过的平稳和谐,太公也越来越觉得幸福舒心。大龙的武艺进步也很快,史进很是满意。他觉得,宋大龙够聪明,反应也够快,悟性挺高。他暗下决心,要尽可能把自己的看家本领多教给大龙一些。当然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史进在教授武功的时候,他按照基本要求,让大龙扎扎实实先练基本功,同时先学了八卦掌。大龙学的很是认真,他对史进这个师傅也特别的崇拜敬重。 从有了贴身护卫的第一个休息日之后,铜锁已经完全成了大龙的小跟班兼特别护卫。以前,不论大龙想干点啥,铜锁都要以宋江所定的标准来判别能否可行,只要不符合宋江要求的,他就不让大龙办。可现在,风向大变,大龙想干啥,铜锁都同意,只是若遇到不符合宋江要求的事,他要琢磨如何应付宋江日后的盘问或调查,并帮助大龙遮掩。而那刘小四自然是对铜锁唯命是从,对大龙更是敬若神明,不敢有丝毫违拗和不从。正因这样,正常练武的时候,只要史进有事离开,大龙就让二人带他去各营寨、码头、养马场、军事要塞等处观看。大龙为了保证进出各处便利,特地偷偷求花荣背着老爹为自己办了一张特别通行证,有了这个通行证,大龙就能不论何时到何处都可以畅通无阻。一个月下来,大龙已经了解到梁山上八十多个头领和各个营寨、要塞等处的基本情况。当初,他根本就想象不到,梁山上居然聚集了那么多各路的精英,连朝廷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还有那么多大军官,像呼延灼、秦明等,甚至连那皇亲国戚柴大官人,都成了梁山上的头领。同时,他听许多人告诉他,八十多个头领,有六十多个都是奔着他爹来的;虽然晁盖眼下是寨主,可那六十多个头领,都只对他爹唯命是从,只认宋江为大哥。由此他就想到,自己跟爹相比,连井底之蛙都算不上,只是井底的一个小蚂蚁;再想想自己那个灵岩山,那样的一个山上那样的一帮人,自己这个所谓的寨主,简直渺小得可怜呀,怪不得人家花荣带着一百二十多号人都从天而降、打到他们头上了,他们还不知道。梁山上简直就是天下精英荟萃呀。 按说,在此情况下,他应该慢慢地淡化对灵岩山的思念和挂牵了吧?有时也确实曾想过要在梁山上好好待下去,靠着老爹,过那种平稳安逸的日子。也有时甚至想,梁山才是成就人的地方呀,一个人平台选不好,在一个又小又窄又矮的平台上,你怎么能练出高大上的本领,又怎么能有高大上的能耐? 可这样的想法,总是短暂的,甚至是瞬间的。越是看清了梁山上的情形,却越想回灵岩山,越想那些弟兄们,那里才是自己的天地,梁山再厉害,也不属于自己,而自己仅仅是爹的儿子,一个除了二寨主儿子这个身份没有任何地位和前途的人;同时,也更想自己的女人,甚至常常搞得他睡不着觉,甚至吃饭都不香。一个多月后,他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思念之苦的折磨了,便悄悄塞给铜锁三两银子,对他交代说:“你在山寨里熟人多。这三两银子,一两是给你的,另外二两呢,麻烦你找一个跟你知己、办事稳当的人,让他去灵岩山打听一下灵岩山的情况。这事一定要绝对保密,除了你我他,任何其他人都不能告诉。” 铜锁找好人之后,悄悄带到大龙跟前,由大龙给他作了特别交代,那人便以回家探望病重母亲为名请了假,去了灵岩山打探情况。恰巧这人是当初随花荣去过灵岩山的。五天以后,那人回来了,向大龙报告说,“灵岩山上被人放火烧了,现在灵岩山上什么都没有了,那山口最上边的一道山口,垒上大石头封死了。多亏我随花头领去过,是从东面半山腰那石缝上去的。我看到山上都烧光了,什么都没有了。” 第111章 策划逃离梁山泊(之一) 灵岩山被人烧了?大龙一听,震惊、心痛、愤恨、焦急,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难受至极。但他极力压抑着海啸般的情绪,瞪大双眼,十分急切地问:“你有没有问清楚,山上那些人都去哪里了?” 那人说,“我到灵岩山下边一个酒店打听了,酒店掌柜说,那些去烧山寨的人下山后在酒店喝酒庆贺了呢,喝高兴了,他们说是梁山上的人。灵岩山上的人,男男女女的都被赶下山,往北走了,往哪里去,谁也不知道。那酒店掌柜说,那个酒店就是灵岩山寨开的,只是梁山上去的人不知道,才没受株连。” 大龙一听,眼瞪得更圆更大,几乎要冒火了。梁山上的人?他在离开灵岩山的时候,给花荣说好了的,不能祸害留在山上的人,也不能烧山,花龙答应了的,为何梁山的人又去烧了呢?不行,不管自己将来如何,要搞清楚这个事,那些弟兄跟自己都有深厚交情,特别是像小五、大胆、王闯,都是救过自己命的,更有自己的两个美女,给了自己无限的快乐,给了自己这一生迄今为止再也没有过的幸福,难道他们被梁山上去的人烧死了?要是那样......大龙的牙齿咬得咔咔直响。半天,他稍稍冷静下来,突然想到,幸好,灵岩山下哈哈六的酒店没被烧掉,最起码还留下了一点点;又一想,火烧灵岩山,只有爹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量,安排人去烧山,一定是爹为了断绝自己的后路,才这么干的。不行,一定要问清楚! 自从宋江安排专人跟随大龙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从来自各方面的信息看,大龙安定了,已经看不出任何想要离开梁山的征兆,父子间的交流也平和了许多,并且也频繁的多了。这天休息,本来,宋江吃过早饭就去公务房,可是刚要走,就听大龙叫道:“爹,想问你个事,行么?” 自从大龙来到梁山,很少主动找爹说话问事儿。一听大龙这话,宋江既觉得稀奇,又很是高兴,就停下脚步说,“什么事啊?你问吧。” 大龙说:“你能到叔这屋里来吗?” 大龙不想让爷爷看着他们父子即将上演难以预料结局的戏码。宋江转身走进宋清的屋里,又坐在那把椅子上,等着大龙发问。大龙单刀直入,问道:“爹,梁山上派人去灵岩山烧山,你知道吗?” 宋江抬了抬眼皮,说:“你问这干什么?你怎么知道的?又不在那里了。” 宋江此言一出,大龙已经大体有了点数,但还不能确定,便说,“是啊,我不在那里了,并且我也不想回去了,可那里的人都是我的知己弟兄。我得到一个消息,是从济南府回来的人告诉我的。人家说灵岩山被烧了,我觉得不会是别人去烧的,只有咱梁山上的人有这个本事。因为灵岩山易守难攻,除了咱梁山的人能上去,官府都奈何不得。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咱梁山的人去烧的?我想知道,我那些好弟兄怎么样了,没别的意思。我现在只想在这里好好学武练武,学一身本事,做一个名副其实的梁山好汉。” 宋江一听大龙这话,心里有了底,就直言不讳的说,“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是你们回来之后我派人去做的,总共就去了二十几个人。梁山人找到了一条你们不知道的登顶天路,不需要从山前那条天险磴道就能上去。” 自己的判断完全正确。大龙的心里已经着火了,可是他出奇的镇定,极力压住心中的怒火,强装自然地说:“爹,还是咱梁山人有本事啊,还是你厉害呀。那些去烧山的人回来没告诉你,灵岩山上那些人都上哪去了?该不是都烧死了吧?” 宋江说,“我给他们叮嘱过,他们回来也告诉我了,没有烧死人,把人都赶下山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我派出的人也不知道,烧完山就回来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一个人也没烧死。我也明白,咱们闯江湖的人,讲江湖义气,在一块待过的地方,有的都是过命的交情,他们若烧死了灵岩山的人,我也无法向你交代。我如果不能向你交代这事,我岂不是对不起你呀,你又怎么能安心在这里呢?我在江湖这么多年,这点规矩不懂得不明白?” 大龙说:“谢爹了。我就问这事,你忙去吧。” 宋江走了,大龙陷入了沉思。他觉得爹做事是真绝。爹说没烧死一个人,可通过这事,前前后后他已经不相信自己的爹了。他也弄明白了一个道理,就像古书上说的,打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看来这为人做事也得这样。太实在、太透明、太直接了,就会被人抓把柄、就会被人利用,往往一事无成。由此看来自己的老爹绝不是很多梁山头领认为的,那么重交情、那么的仁义、那么的豪爽、那么的大方慷慨,其实自己这个老爹很黑,只不过他的这种黑是暗地里的,是在笑脸掩盖之下的。 灵岩山被烧,极大的刺激了大龙,大龙也对自己在梁山的生存发展以及今后的前途,做了认真思考。他觉得,他爹现在虽说是个二寨主,但是从他了解的情况看,他爹实际上已经掌握了梁山的大权。不出意外的话,不久就会成为梁山老大。没有爹在梁山,就不会有人待见他,他也不会在梁山上生存下去;可是只要有爹在,他就永远只是爹的儿子。除了这个身份,他什么都不是。从小他就喜欢当老大,从十二三岁起,他已经习惯了当老大,可现在他成了一个宋江的儿子,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不管到哪里,人家只称他是宋江的公子。他除了跟着史进学武练武,其他无所事事,爹也不让他参与任何别的事。尽管自从那一次闹大了之后,父子两个互相忍着,没有再发生大的冲突,可他明显感觉,爹对他似乎除了享受那个爹的称号和名分以外,并不关心他。他感觉不到父亲跟儿子那种血浓于水的关系。而一旦爹要是出个意外,他宋大龙眼下所拥有的条件和待遇都将不复存在;即便老爹不出意外,他也永远只是一个宋江的公子,人家对他都是敬而远之,没人拿他当回事儿。由此他就想到了在县城的时候,听宋大胆、还有其他几个小朋友说过,当官的孩子,人家明里怕、暗里骂,真心的恨。而一旦老子失事,或者老子死掉,儿子就会沦为人人喊打和人人瞧不起看不惯的东西。他宋大龙是要立志当龙的,他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天下这么大,难道他只有在梁山上才能过下去吗?不!他在灵岩山的时候过得很是舒服;来这里的最重要目标之一就是来找亲娘,哪知亲娘已经死了;来找爹?爹却整天冷冰冰,根本就不待见他,并且刚来的那一段,除了训就是说教。想来想去,他觉得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去闯自己的天下,也必须去找到自己的弟兄,找到自己的女人。 至于用什么办法离开梁山,大龙在不断观察着形势,也在研判着,寻找时机。他看准了,那个铜锁已经成了他的铁哥们。他要在铜锁身上继续下功夫,到了必要的时候,让这个铜锁替自己办事,助自己成功。 主意打定,他便开始策划。这天晚饭,宋清在家吃饭。饭后,大龙挽着宋清的胳膊走出院子,沿着外面的一条环山路散步。此时,正是隆冬时节。这年的冬天,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大雪。天虽然很冷,但路上好走;两人穿的挺厚,并不觉冷。一边往前走,一边闲聊。大龙问宋清:“叔啊,那一回我掉到水泊里边,李俊叔叔把我的二十两银子交给我爹的事,你还想着吗?” 宋清:“哦,想着呢。不是你爹收起来了?” 大龙:“那是我自己的,我从灵岩山带回来,就是想留着,等我长大了成亲的时候,不用花爹的钱,免得让爹为难。你看哈,爹现在呢,是山寨的副寨主。我要是花爹的钱,这就说不明白,人家也会说闲话。你也在山寨,那薪水也不多,我过了年就是十八虚岁了,都该成家了。我想求你,能不能给我爹说一下,把我的银子还给我?爹要是想用,我再给他嘛。反正都是一家人,我只不过是自己保存着,连我都是爹的儿子,何况我那点银子哩?爹要是贪图我这点银子,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宋清一直在听大龙说着。听到这里,宋清才说,“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有空的时候跟你爹说一下。你爹呢?也不是贪图你这二十两银子,他就是怕你手里有钱乱花挥霍,养成一个不好的毛病。” 大龙用诚恳的语调说:“叔啊,我就在这梁山上。我就是想乱花,我能往哪里花?再说我是那乱花钱的人吗?我是咱宋家的后代,宋家有乱花钱的传统吗?没有吧?我会过着呢。” 宋清:“好了好了,我会给你爹说的。” 其实大龙手里还有三十两银子。但是他想,能够多搞到些银子更好,多上二十两能解决很多问题了。他带上五十两银子,出去之后,无论吃穿住行,或者找到了弟兄们,为他们办点事什么的,也不为难嘛。可要只有这三十两的话,免不了捉襟见肘。 第112章 策划逃离梁山泊(之二) 自从跟叔叔说了银子的事之后,大龙一直就盼着爹的消息。过了三天,又逢休息日。吃完了早饭,宋江和大龙一起来到宋清的屋里。大龙一看爹过来了,觉得定有好消息,因此,宋江一坐下,大龙忙给他端上了茶水。宋江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宋江觉得自从父子两人吵过那一场之后,大龙各方面都有进步,特别是在礼节上、对他的态度上,有了明显变化。宋江心里还是满意的。宋江指了指床沿儿,说:“坐下吧。” 大龙:“不用,爹在上,大龙不能坐。” 宋江又点了点头说:“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 大龙:“不知。爹找大龙,不管啥事都是大事。” 宋江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笑容:“嗯,这把嘴呀,还行。你找过你叔?” 大龙说:“噢,俺问过二叔,我从灵岩山带回来的那点那个.....” 宋江的笑脸消失了,换上了严肃的表情:“那点儿?那是一点儿?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啊!唵?既然你问到了,我就告诉你,这二十两银子呢,我一直给你存着呢。你要回去想干什么?” 大龙:“俺叔没告诉你?” 宋江:“哦,倒是说了。既然你有那个想法,我觉得也不错。唔,不过呀,在梁山上要成亲可不容易呀。你看看这梁山上,老老少少的这些头领们,还有这上万的弟兄,除了你爹我为了还人情,主持着给王英娶了门亲,张青和孙二娘,早在上梁山前多少年就成家了的,别人有谁娶亲的?” 大龙一听这话,心里凉了半截,就说,“啊,对呀,你是说让俺当和尚?那俺爷爷想抱重孙,谁来给他实现啊?你和俺叔不娶亲,俺也该跟你们一样对吧?其实也无所谓,俺也可以,不过,那样宋家可就断根儿了。” 宋江一听这话,肩膀抖了一下,说道:“好啦好啦,我看你这张嘴呀,哼!好吧,你跟着我到我公务房去拿。我可跟你说,拿到手,不许乱花乱用,更不能挥霍,绝对不能拿到钱,去做那些无良的事,记住了吗?” 大龙:“爹你放心,大龙绝不会辜负你和爷爷的期望,大龙要做一个有志气、有能耐、有本事、有前途的人,给爹争脸,给宋家争光。” 宋江又露出一丝笑意,说:“哎,这才对。走吧。” 就这样,被宋江没收了的二十两银子完璧归赵,回到了大龙的手中。说起来,大龙真的要好好感谢二叔。他跟二叔住到一个屋子之后,就以放衣服、书本为名,向二叔要了一个小箱子,放在床底下的墙角处。这个小箱子,虽然也有把铜锁,可实际上,要想打开可是容易的很。但是宋清从来就没动过,也没问过;相反,倒是时刻帮大龙照看着,还时不时提醒大龙别忘了上锁。 大龙跟爹要回那二十两银子之后,就放在了箱子里的衣服底下。由于大龙给了铜锁和那个刘小四三百文碎银子,此时大龙仅剩不到五十两银子。大龙就盘算,如果他带着这个铜锁去找大胆他们,不知道要找多长时间,会遇到什么情况?一路上的吃喝住行用都得用银子,需要多少无法估算;若找不到,他就得要另找安身之处,重新开辟新的地盘、新的局面,那个时候花销肯定更大。按照他前期到灵岩山的经验来看,手上若没有百八十两的银子,恐怕是很难办。可眼下手上就只有这些,怎么办呢?想来想去,他把眼光瞄准了爷爷。他知道他离开爷爷家的时候,尽管他拿走了爷爷的那些金子和银子,可是爷爷还多的是。他听宋清说,当初是爹带人把爷爷从老家接到梁山上来的,除了搬不动的房产土地,别的全都搬来了,那么爷爷的财富肯定不会少,少说也有个七八千两银子和上千两黄金。但是他也知道,这一次他不能再偷,因为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爷爷现在整天就在他的屋里,除了每天中午、晚上饭后在院子里散散步,活动活动,其他时间从不离开他的那间屋子,大龙也仔细的观察过,在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们住的这个三间正房,只在三间正房的旁边有一间耳房,那间耳房里面放的全是杂物,门上从来不上锁,显然爷爷不会把任何值钱的东西放在那里。倒是爷爷住的房间有个里间,里间靠墙有一排橱子都上着锁,大龙觉得,爷爷的财富也不可能在这些橱子里,毕竟太明显也太容易被人撬锁盗走,即便爷爷在屋里,如果是那些惯偷或者说超级大贼,爷爷是看不住的。那么最大的可能,爷爷的财富就在这里间的地下,跟老家那个地下室一样。可是这个里间,爷爷从来不让他进,只是偶尔在爷爷进去拿东西的时候,他凑在门缝上搭上几眼。这就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况且,即便能偷出来,万一被爹手下的人截获,自己可就万劫不复了。 不能偷,那就只能要。他琢磨爷爷现在年纪越来越大,那传宗接代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特别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就看到爷爷对自己的态度跟在老家时截然不同,不但从不说他什么,反而每当爹在训斥他的时候,爷爷都要出面帮他说话。甚至训斥爹,阻拦爹。由此他觉得,他如果开口跟爷爷要点钱的话,爷爷应该能答应他。 有了这个想法,大龙便开始实施向爷爷要钱的计划。本来从他回来之后,因为心中有愧,在爷爷面前他就格外的恭顺,早晚向爷爷问安,跟爷爷说话总是特别的谦恭温和。太公对此也很是高兴欣慰。而今,大龙又增加了几个项目,每天晚上,晚饭后他在院子里打一会儿拳,再回屋看一会儿书,就到爷爷的屋里,给爷爷洗脚,然后扶着爷爷躺好,再给爷爷盖好被子,给爷爷拿来尿盆儿,放好痰盂,才吹灭蜡烛退出,并给爷爷关好屋门。早上,则每天早晨都过来看着爷爷起床,给爷爷倒尿盆儿,刷痰盂,爷爷起床后,他又给爷爷倒上热水,调好水温,看着爷爷洗脸。爷爷对孙子的这些举动,很是感动。孙子真的是长大了,虽然孙子在自己跟前只待了不到三年,自己还那样严苛的教训过他、惩罚过他,如今孙子不但不记恨,反而对自己如此的孝敬,如此的恭顺,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孙子给自己磕了头,还专门到石碣村的大集上,为他买来了新衣裳,还有他喜欢吃的点心。而这些点心还是在老家的时候大龙发现的,宋江和宋清虽然也特别孝敬,可他们就没有注意到老爹喜欢吃这种点心。大年初一,大龙早早的就过来给他磕头,还说了那么多拜年的话,把他感动的老泪纵横。他不禁又想到,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孙子,有这么一个孙子,这一辈子知足了。这样的日子过了又一个多月,已经是春初。梁山上那小河里的水,都已经开始解冻。这天的天气格外暖和,晚饭宋江和宋清因山寨有大聚会,只有大龙和爷爷一起吃饭。饭后,大龙就搀着爷爷到院子外面漫步。看着道路两旁已经泛青的树梢上冒出了青青的叶芽,大龙就说,“爷爷你看,春天来了,树都绿了,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你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健康。” 太公就喜欢别人说他身体好,精神头好,而这恰恰是大龙常常挂在嘴上的。太公就说,“唉,是啊,有你这大孙子在我身边,我的身体还能差得了啊?只会越来越好。” 祖孙俩缓缓地走着聊着,太公越说越高兴。只听大龙说道:“爷爷,大龙有个事儿不敢给你说。” 太公一听,停下脚步,看着大龙道:“哎哟喂,我的好孙子,你是我的孙子,我就你这一个孙子,有啥事不能给爷爷说的?我也看了,你爹和你叔啊,在这个梁山上是不会再婚配了,我也就不会再有孙子孙女了。爷爷我不疼你疼谁呀?你不管有啥事,不能给你爹说的就给我说,哈,说吧。” 大龙就说,“孙子有个事楞为难,不敢给爷爷说,怕爷爷生气。我可不能让爷爷生气。” 太公:“哎哟,我的好孙子,不管你说啥事,爷爷都不会生气,爷爷还有几天的活头啊?爷爷不都是为你活的?啥事?说给爷爷听听。” 大龙就显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低着头不看爷爷,只看着脚尖儿,但那眼角却在观察爷爷的表情。他发现爷爷的眼神饱含着欣慰和期待。便说:“爷爷,你孙子今年六月跟着师傅学武就完事了,我得要报答一下师傅。我爹呢,老觉得我师傅是他手下的人,到现在都没去看过一回,我觉得这样不好。所以呀,我得报答人家,就得花点钱。” 第113章 策划逃离梁山泊(之三) 大龙一气说完,就盯着爷爷的眼睛,心里却似有头小鹿在咚咚乱撞,既强烈期待又十分担心。可爷爷一开口,立即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爷爷说:“那你说嘛,得花多少钱?你也不用说要买什么,你只说花多少钱?” 大龙:“倒也不多,俺只需要十两银子。” 爷爷一听,“哦哟,就十两啊,这怎么能够啊,可不行,爷爷给你十五两吧,还有什么花项啊?” 大龙:“你看,跟着我的这两个弟兄,还有俺爹安排值夜班的那四个弟兄,没白没黑地跟着我,人家多辛苦哇,我也不能白着人家吧?我想啊,给他们买一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这个吧,六个人,爷爷你只需再给我十二两就行了。” 爷爷打量着大龙,“啊,人家六个人,你十二两银子买不着像样的东西呀,你爷爷我不缺钱,不管做啥事,要做,咱就做的体面点,大气点,别让人家觉得咱家小气、吝啬,这样,我给你二十两,大大方方的,要不然你不够了,怎么办呀?” 大龙就说:“嗯,要办的事就这些。就是呢,爷爷你能不能再给我点零花钱呀?我从灵岩山回来的时候,是那个花头领,叫人绑住我,把我扔到马车上,就把我拉来了,从来到这里我就穿着这一身衣裳,你看都多脏,多破了,人家都笑话我,人家说你爷爷你爹都那么有钱,你就穿这样的衣裳,我说要过日子嘛,要艰苦朴素啊。” 太公一听这话,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是宋江的爹,他也是宋家村的庄主,他在水堡乡,在郓城县都是有名的士绅,而今他在这梁山上是二寨主的爹,那晁盖吴用都把他当亲爹看待,他怎么能让人笑话呢?怎么能让自己的孙子被人看不起呢?他花眼了,想来想去也是觉得自己老了,忒粗心忒大意,竟然没注意孙子一直穿着这么一身衣裳,他不禁又觉得有点心酸,就说:“唉,都是爷爷老糊涂,你爹和你叔也是,就没有给你弄点像样的衣裳,你爹他一分钱的零钱没给你吗?” 大龙说:“没呀,我从灵岩山来的时候,在衣袋里装了一点银子带回来的,可掉到水里那次,让李俊叔交给我爹,没收去了呀。我才跟他要回来,可是我不敢动用。” 爷爷说:“那你就别动,你存着哈,存着将来娶媳妇呢,娶媳妇二十两银子可不够,咱要娶媳妇咱就得娶那正经大户人家的闺女。这样,我再给你点银子,你去置办上两身新衣裳,再买点你喜欢的东西,你用的东西,余下你再存起来,好吧?我多了也不给你,我再给你加十两能够吧?” 大龙喜笑颜开,原地蹦了个高,道:“爷爷你真大方,你真疼孙子,孙子谢爷爷了!” 说着就地跪下便磕头。太公忙伸手说:“起来吧起来吧,这路上可脏,我的好孙子哎,行啦,你有这份孝心,爷爷就知足了。哎,刚才说来说去,一共是给你多少来?” 可是大龙并不起来,而是跪在地上说:“啊,爷爷你刚才说的是一共给我五十五两。” 其实宋太公说的总计就给他四十五两,但大龙知道爷爷的头脑已经不那么好使,就报了这个数。太公一听,“哎呀,你爷爷我有的是钱,给你一回怎么能给你个零头呢?五十五不好听,我给你个六六大顺好吧?六十六两,能够吧?不够再给爷爷说。” 大龙说:“够了够了,孙子还得替爷爷着想,爷爷攒的钱也是孙子的,孙子一定省着花,这六十六两啊,孙子什么都够了。孙子要给爷爷磕九个头。” 说着就砰砰砰砰,连磕了九个。这可把太公高兴坏了,立即转身,牵着大龙的手,回到了屋里。说来也怪,一进门,太公的脸色就变了,板起了面孔,说,“大龙啊,你就在这门外站着,等着爷爷,爷爷一会儿给你取银子。” 大龙就听话地在门外站住,并转身朝着外面看去。爷爷见大龙转身向外,这才进了那间里间;进门之后就把里房的门从里面拴上了。大龙听着里面有动静,一时间他曾想要到跟前趴到门缝上去瞅一瞅,爷爷的金银珠宝到底藏在哪里?可是他又想,既然爷爷已经答应给他了,也就没那个必要了。再说,他即便能看到爷爷从哪里拿,也没必要再偷了。他要真的再偷爷爷的钱,那就愧对天地良心了,老天会打雷劈死他的。虽然他不相信这样的说法,可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那种欲望,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等了半天,爷爷才打开里间的门出来,然后接着又把里房门锁上,说道:“大龙啊,来,你看看。” 大龙忙回头一看,爷爷提着三个袋子,说:“这三个袋子,一个袋子装了二十二两,合共六十六两,六六大顺啊,俺大龙往后别管干啥,都得六六大顺。你看一下?” 大龙说:“爷爷,你是我爷爷,你拿出多少来就是多少,孙子还能不相信你呀?” 这时候大龙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简直就像一锅咕嘟咕嘟开了的热水要漾出来一般,那喜悦之情已经要从两只闪亮闪亮的眼睛喷出来了。 有了一百多两银子,大龙心里有了底。他巴不得当天夜里就离开梁山,直奔灵岩山下酒店。爹派去烧山的人不知道那个酒店是灵岩山寨开的,所以才没有烧掉,酒店得以保存。先找到哈哈六,就能了解到其他人的一些情况。他现在才感觉到,自己一天都不想再在梁山待下去了。可是他也知道,现在他白天夜里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监控着他,看押着他。即便没有这些人的监控看押,他要想离开梁山,也比登天都难,因为他没有通行证,坐不了船,没有任何人会给他划船渡他出去。 但是大龙就是大龙,大龙的脑子转的极快。这几个月来他已经跟监押他的铜锁和刘小四处成了好弟兄。他两个对大龙已经是唯命是从。他决定,就在这两个人身上下功夫。 二月二龙抬头。下午,跟着史进练了一会儿八卦拳,大龙就找史进请假:“师傅啊,你看今天是龙抬头的日子呀,俺是属龙的,又叫大龙,俺想去剃个头,也让自己抬抬头啊,师傅你是九纹龙,是俺这个小龙的师傅,更得抬头,得抬得高高的,你也去吧?剃头钱俺来出。” 这是大龙跟着史进学武以来,第一回请假,这请假的理由够充分够结实,不容置疑,尤其是人家还要替自己出剃头钱,岂能不准假?史进便高兴地说:“去吧去吧,剃个咱梁山的标志头。” 这话倒让大龙觉得新奇:“梁山的标志头是个啥玩意?” 史进摸着大龙那有点方正的嫩脑瓜,大笑道:“哈哈,就是把它递成英雄头、好汉头啊!” 大龙也笑,边笑边摸着后脑勺,说:“行,听师傅的,剃他个英雄好汉头。” 史进对大龙的印象越来越好,二人的感情也日渐加深,可是毕竟因大龙在这里跟他学武练武,他自己的那一份差事,就只能挤到每天的早晚两头去办,再不就是到休息日的时候办,这样他就格外紧张。大龙请假去剃头,史进正好可以处理自己的差事。于是史进便继续笑着说:“正好我还有事儿,就不跟你一起去剃了,我这头啊,天天都抬得高高地呢。你去吧,今天下午就不用再练了,你剃完了头,可以直接回家。不过可不要给你爹说噢,要不你爹知道了,可要批我的。” 原来,虽然让大龙跟史进学武练武是花荣安排、并且由花荣直接找到史进交代的,宋江一直没有出面;可是,过了正月十五,宋江到东山关口来过一趟,说是来视察一下东山关头的防务。在听取了史进关于东山关口防务的情况汇报后,宋江又特别询问了大龙学武练武的情况和现在所学的内容,史进一一作答,并且对大龙的表现大加夸赞,也对大龙成为武林高手充满信心。 宋江听后很是欣慰,说了一通感谢的话,之后又对史进说,“大龙从小没在我身边长,他姥娘和爷爷拉巴起来的,没管教出来。调皮捣蛋,有的时候没点正型,你还要多多担待。我要特别提醒你,一定要管严他,越严越好。要不,稍不留神,稍一放松,他可能就会给你弄出个妖蛾子,要那样,咱可就都难看了。万万不可大意,不可放松。” 史进向宋江表态,说:“放心,一定按寨主要求的,对大龙严加管束,让他好好学,好好练,早日成大器当英雄。” 这也正是史进特意给他提醒的原由。大龙应道:“师傅啊,大龙明白,大龙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大龙只会给你争脸争光。你只管把心安安稳稳放肚里。俺去啦!” 第114章 策划逃离梁山泊(之四) 大龙得到史进准假,高兴得直要跳起来,转身出门,就往南山关口附近的剃头铺去了。铜锁和刘小四,一如往常的一边一个跟在大龙的后面。等大龙剃完了头,看看天色还早得很,大龙就说:“嗨,师傅给俺说了,不能忒早回家,今儿下午也不用练武了,要不咱们找个好玩的地儿,去玩他半个下午啊?” 铜锁一听要去玩儿,当然很是高兴。虽然他比大龙大,八岁,可他还是玩心没退,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在大龙面前,已经是一个十足的应声虫加跟屁虫,大龙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大龙说怎么做他绝不说二话。那刘小四就更不用说了。因此大龙在前、二人随后,就向虎头蜂攀登。走了不到一刻钟,看到一块形状犹如巨型联邦椅的石头,大龙突然停下说,“这虎头蜂咱们都上去过两回了,也没多大意思,要不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看天老爷给咱打造的这椅子多棒?又光滑又朝阳还干净得像狗舔过一样。” 那二人就一边一个,随大龙一起在石椅上坐了下来。一坐下,大龙就用手指着东北方向说:“你们知道吗?那里,有一百多里路的地方,就是灵岩山,我就在那里当寨主,在那里待了快三年;要不是我爹派花头领去把我整回来,我早把灵岩山发展起来了。可如今已经被烧掉了,烧光了,好可惜哟,你们说心疼不心疼啊?” 二人道:“心疼,自然是心疼,肯定很心疼啊。” 大龙又说:“是啊,我最不放心的,是我那些弟兄们,他们有的救过我的命,有的从小就跟我在一起,我们是真正知己的弟兄啊。可现在,他们生死未卜,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无从打听。咱托付去的人,回来一说,我是日夜不安。灵岩山上那些弟兄啊,都跟你们两位一样,家里都特穷,日子都过得特别紧巴,也都是在家里实在过不下去,吃碗饭都困难,才跟我上了灵岩山。灵岩山这一烧,音讯全无了,你说,我这心里能不难受吗?” 俩人又回道:“那是自然,肯定会难受啊。” 大龙突然话风一转,抬起头来说,“我要去找他们,我必须找到他们,要不然我活着也没意思,我也活不下去了。” 俩人一听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应答,也不知怎么办。 大龙又道,“我到这个地方来,是因为这里僻静,没有人来往,便于咱们说话商量事;也是想问二位一件事。” 铜锁忙把头伸过来,说:“公子你尽管问。我们只要知道的,不敢有半点隐瞒,会毫无保留地给你说。即便是你叫我们去办啥事情,我们都会豁出一切,把事情办好。” 大龙板起面孔,瞪着大眼,非常严肃认真的问道:“真的吗?” 俩人齐声回答:“当然真的,我们要是说谎话,今天是龙抬头的日子,就让天龙打雷劈死我们。” 大龙一听,忙说:“哎哟哟哟,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说,就算真有天龙要劈死你们,我也不让!只要是我要好的弟兄,我的知己,我会豁出命去保护他的。你们两个现在就是我的知己,我的好弟兄,我就会这样做。” 俩人被大龙的这种诚挚的态度、实诚的话语感动了,都瞪起两眼,直盯着大龙,等大龙给他们吩咐、安排事情。 大龙说,“既然你俩这么瞧得起我、信得过我,我想求你们帮我个忙。” 铜锁说,“哎哟哟,公子可不能这样说,怎么能说求我呢?你就吩咐我们,不管吩咐我们什么事,我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帮你做。若是遇到困难,就算粉身碎骨,我们也绝不犹豫绝不后退绝不后悔。” 大龙感动了,真心感动了:“好啊好啊,真心地谢你俩了。我要离开梁山,去找我的那些弟兄。怎么样?这事行吗?能帮我吗?” 这个要求大大超出了他俩的预料。他们没想到大龙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在他们所想到、大龙能够托付他们办的事当中,不包含这样的选项啊。因此两人沉默了,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大龙看得清楚,知道他们心里矛盾,就说:“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你两位呢,是我爹请来监管我、看押我的。要是我走了,你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可是你们两个要是不帮我,还像以前那样,严密的监控着我,看押着我,自然我走不出去。我不勉强你们,你们好好想想,你们若同意,就帮我这个忙;若你们觉得不行,咱们就作罢。我无非就是难受一点,难受极了,大不了趁着你们不注意,我跳水,我去死,我宁死也不能让我的那些弟兄们去活受罪。” 大龙这种对待兄弟朋友的态度,已经感动了他俩。沉默了一阵,那铜锁突然说,“公子啊,我刚才想了,你要是真想走,我陪你去。反正我在这里啊,已经待了五六年,也才当了这么一个铜锁。我这个铜锁算个毛啊?手底下一共就五个兵,我跟他们的待遇薪水也没多大差别。我也看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我看公子你对自己的弟兄和朋友,那真是两肋插刀。谁碰到你这样的当家人,谁就算烧高香了。所以呀,我决定跟你去。我跟着你呢,还可以给你当个帮手,我多少也会点武艺,并且我也不笨。” 铜锁的话还没说完,刘小四就插话说,“你要跟公子去,我也去,我在这里反正也只能当个刘小四,光凭公子这义气劲,跟着公子就值。” 铜锁接着说:“你看哈,我们若不放你走,我们于心不忍;可我们放你走了,我们要是还在这里,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你爹也好,花头领也好,肯定要找我们的事儿,惩治我们呀。单就从这方面说,我们也愿意跟着你走,何况你对自己的弟兄是这等重视,对我们又这么好,我们要是不帮你,不跟你去,我们这良心上都过不去,天理也难容。所以呀,我想好了,我一定要跟着你,我跟着你,什么都不图,就图跟着你痛快,跟着你值。” 大龙觉得突然刮起了柔柔的春风,直吹进心底,吹入脑际,脸色顿时由阴变晴,站起身来,看着二人,说:“好啊,既然你们两位这样坚定,我宋大龙先谢了,真心感动感谢感激!咱们就开始行动。” 铜锁和刘小四也起身,笔挺地站在大龙面前,接受大龙部署任务。 于是,大龙就让铜锁去领通行证。然后定下了离开梁山的时间等事项。 第二天,正好又是休息日。 早饭的时候,宋江叮嘱大龙:“今天我和你叔都有事,晚上你叔可能也要忙到很晚才能回来。你呀,在家除了照顾好爷爷,自己好好读书,不得到处乱跑。啊?” 大龙点头答应着,心里却直想笑。宋江和宋清一走,大龙就对爷爷说:“爷爷,我想带着那两个弟兄到石碣村去赶个大集。天气就要暖和起来了,可是我还穿着这又厚又破的棉衣裳哩,不光不好受,人家看了也笑话。你不是给我银子了吗?我去买一身新的夹衣吧?” 爷爷一脸慈祥地看着大龙,微笑着说,“去吧去吧,是该换新衣了。快去快回,回来再读书啊。去赶集这事儿啊,可不要对你爹说哟?要是让你爹知道了,你爹可以要埋怨我,还得惩罚你。” 大龙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说:“我知道的爷爷,您放心吧。我给您泡上茶,您先喝着,我走了哈。” 大龙给爷爷泡好茶,倒上,看着爷爷坐在桌前有滋有味的喝了起来,才急忙来到他睡觉的屋里,从床下拉出自己的箱子,把里面的银子分装在爷爷给他的三个袋子里。这时,铜锁和刘小四早已经站在他身后等着了。三人一人背着一个袋子,铜锁和刘小四还各自背了满满一皮囊水,这是他们二人自从负责看管监押大龙以来的标配。大龙看到他二人都穿上了新衣裳,由此他也看到了这俩人对他的忠心和随他离开梁山的坚定决心。 大龙根据铜锁的建议,特意戴上了一顶帽子,还围上了一条宽大的围巾,挡住了半个脸。三人出了院门,就径直的向北山关口走去。大龙上一次想要离开梁山的时候,在东山关口和南山关口,都吃了闭门羹,最终被李俊给掀翻到水里,交给了老爹。这一回,在跟二人商量的时候,大龙就提出:“咱们不再走东山关口,东山关口是俺师傅的防区,很多人都认识我;南山关口是李俊和阮小二叔叔的防区,万一被人抓住把我交给他们了,又会露馅儿,一切又得泡汤。所以,咱这回从北山关口出水泊。” 铜锁又说:“北山关口我有熟人,我找好人。放心,一定能出去。” 果然,他们来到北山关口的码头前,已经有一只小船停在那里。有个身材虽然不高,但看上去很是健壮的小伙子正手持船桨,站在岸边,用船桨抵住船头,以稳定小船。三人来到这里,铜锁跟那人说了一声:“辛苦哥们了啊。从这里到水泊外面,该是用不了两个时辰吧?” 那人一边稳着小船,一边看着铜锁和刘小四架着大龙跨上了小船,一边回到:“一般情况,要两个多时辰;不过今天啊,风顺,还有咱这一身力气,放心吧,用不了两个时辰,一定能出去。”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好!” 大龙接着说,“你只要把我们渡过去,我重赏你。” 第115章 逃离梁山获知真相 从铜锁跟这个人的对话中,大龙看出铜锁跟这人交情匪浅。等小船到了对岸一停下,铜锁和刘小四架着大龙上了岸,大龙立即从自己背着的那个袋子里抓出一把碎银子,放到铜锁的手里说,“交给你的好弟兄吧,咱不能过河拆桥,人家帮咱忙,咱得厚报人家。” 铜锁接过银子,摊开手,大体看了一下,他发现,这是半两银子,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老天,这宋大龙可真够大方的。想着就把那银子递给了驾船的弟兄。 此时大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顺利逃离了梁山泊,完成了一项壮举;可是居然没用到通行证,原来有熟人和没有熟人,有着如此大的差别,果真人熟是一宝。这让大龙更加坚定了多交朋友、多拜兄弟的信念。 在铜锁的带领下,三人很快找到了一辆马车。大龙掏出二十文银子,递给车夫。车夫一看,呆愣了一会儿,就问铜锁说,“哎哟,兄弟啊,这么多呀,用不了啊。我就留下一半,这十文呢,再给你吧,我可不能做黑心的买卖。嗯,从这里到泰安州啊,十文银子就不少了。” 可大龙说,“你收着,别客气。让你辛苦,我心下就过意不去。只是呢,到了泰安州,你若方便,最好再稍等一下,我在泰安办点事情,然后你再把我们送到灵岩山下,我会给你加钱的。” 那车夫说:“不知从泰安州到你说那灵岩山下有多远?” 大龙说:“不远,总共不到六十里路。就是怕耽误你的工夫啊。放心,只要你把我们平安送到那里,我定会给你加钱的,” 那车夫一听说还要给自己加钱,就说,“哎呀,我就是干这的,放心,你在泰安待多长时间我都等,我把你们一直送到你说的那什么山下。” 就这样,一路顺风,用了不到两天,大龙等三人就抵达了灵岩山下酒店。 离着灵岩山下酒店还有半里多路的时候,大龙就已经掏出十文银子递给了那车夫,说:“这是十文银子,你看能够吗?不够我再给你加。” 那车夫接过银子,两眼望着前面的路,又瞥了一眼手上白花花的银子,再看了看铜锁,说到:“公子,您真大方啊。我这活了四十多岁,头一回碰到你这么大方的人物,你将来一定有好前程。” 大龙笑笑,只说了一句,“承蒙你的祝福啊。”一语未了,他早已跳下马车,直奔酒店大堂而去。 铜锁和刘小四也紧跟着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酒店大堂。 大龙进了大堂,看着柜台里边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伙计就问:“伙计,你老板呢?” 那小伙计一看,说道:“哎哟客官,失敬失敬,里面坐里面坐!” 大龙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伙计不认识他,就说道:“把你老板找来,我有事问他。” 那小伙计一看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人,穿着打扮很是一般,可是那眼神却不同凡响。这些酒店里跑堂当伙计的,大多都有一个本事,那就是凭相貌识别人。他听着大龙说话的语调,觉得此人有点不简单,因此就笑得满脸飞花,说:“相公您请坐,我给你们上茶上好茶,你喝茶稍候。俺老板到镇上去了,按说这个时间应该回来了,怎么说也快了。” 大龙一听哈哈六不在家,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可一想既然快要回来了,就说:“好吧好吧,那就等着吧。你看着点,你老板一回来马上叫他见我。” 小伙计听着大龙的口气好大。此时,他已经仔细打量了大龙一番,这一打量才看出,自己一开始的判断不太准确。这人年龄不大,再看他的打扮,一身破旧棉衣,一顶老旧棉帽,一条玄色围巾,再看看跟着他的俩人,四不像的打扮。原来,梁山上的铜锁和喽啰们,按照宋江的要求,都穿军人服装,但又要有梁山特色,因此就成了外人看来是四不像的服装。小伙计由此判断,此人并非多么有钱有势之人,心里不免就嘀咕,你老几呀?让俺们老板回来就先见你?但是他嘴上不说,只忙着给大龙泡茶、倒茶,一脸春风满是喜气。 大龙喝着茶,觉得毫无滋味,就问:“伙计啊,你这茶,放多久了?什么滋味都没有啊?” 铜锁喝着那茶分外的香,就接话说:“公子啊,这茶挺香啊,我都很少喝到这么香的茶。” 大龙心想,你喝过什么茶?你肯定不懂得。此时那小伙计也说,“相公,这是我们店里的镇店茶叶,我们老板自己都不舍得喝,一般的客人喝不上,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来我才给他下呢。” 大龙并不回话,两眼只盯着门外的大路。他无心再跟这小伙计说什么。喝了不到一刻钟,大龙觉得过了半天一样,好漫长好漫长。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突然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和马蹄的踢踏声,只听小伙计说,“俺老板回来了!” 小伙计说着话就已经迎到门外,叫着:“老板老板,您回来啦?” 大龙已经听到哈哈六熟悉的声音:“啊,今天生意怎么样啊?有人吗?” 只听小伙计说,“来了一位相公,还带了俩伙计,一进门就找你呀。” 哈哈六一听,“卟嗵”一声从马车上跳下来,两步就抢进门来。这时大龙已经站起身来,两眼直盯着门口。哈哈六一进门,抬眼一看,双脚定住了一般,只叫了一声:“寨、寨,......”嘴唇就急促地哆嗦、嗓子沙哑、结结巴巴的说:“寨、寨主你、你回来、回来啦?” 哈哈六的声音越颤越厉害,两眼已经喷出了泪水,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大龙站起身,走到哈哈六跟前,扶住他的胳膊,声音也有些发颤地说:“哦,起来吧起来吧,我的老兄啊,我想你们呀,你好吗?” 哈哈六在大龙的搀扶下,左手按住膝盖,使劲撑起身体,抬起脸来看着大龙,颤巍巍的说:“寨主啊,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寻思这辈子见不到你了呢?” 大龙看着哈哈六的样子,心里还是欣慰的,可是他那急切的心情,此刻并不在哈哈六身上,他松开了扶着哈哈六的手,颤着声音,直盯着哈哈六问:“老兄啊,山上的弟兄们怎么样了?” 哈哈六对小伙计挥了挥手,说,“快,快去收拾雅间,请寨主到雅间说话。” 看着哈哈六进门后的一系列动作,小伙计简直如傻了一般,一直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上去不比自己大多少的人,竟是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的灵岩山寨主!当听到哈哈六叫出“寨主”二字、接着跪下去时,小伙计差点吓晕了。正当他呆愣着直看大龙时,忽听老板叫他,这才从迷梦中醒来,急忙去打开了雅间。 大龙随着哈哈六来到雅间,见哈哈六的两眼直盯着他身后的铜锁和刘小四,就说,“他们是我的知己弟兄,你有话只管说,放心,不见外。” 哈哈六这才说:“寨主啊,惨哪,惨啊。山上被烧光了,也被封了山,上不去人了啊。” 大龙虽然已经知道是爹派人来烧的,可是他还想再确认一下,就又问:“是什么人来烧的?你知道吗?” 哈哈六:“梁山的人呀,就是绑走你的那帮人呀。他们烧完了到这里吃饭,一来就向我打听,这酒店是不是山寨开的?我说是我自己的,我是这附近村里人。这样他们才放过了我。后来,他们喝酒喝高了,我才听到他们是梁山上的人。谁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到山上去的,反正没见他们上去,直到山寨烧起来、弟兄们都让他们赶下来了,我这里才知道。弟兄们都给赶走了,都赶走了。” 哈哈六边说边哭,涕泪横流。大龙的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可他咬牙压制着情绪,又问,“弟兄们没有被他们怎么着吧?” 哈哈六:“人倒是没事。只是在山顶上的时候,咱们的大胆和王闯跟他们交过手,小五拉开了,好歹没打起来,弟兄们没有受伤的;后来呢,梁山的人说,你们听话乖乖离开啥事没有,不想离开的,就烧死他扔到山沟里喂狼。他们把大胆、王闯、铁柱和董大雷,这几个身强力壮的头领绑起来押下来的。又把上山的这三道关口,每一道都用石块砌了起来,现在呀,谁也上不去了。我派两个人用粗麻绳吊着上去看了一下,山上的房子什么的,都烧光了,啥都没剩下。幸好这山的四周都是绝壁呀,大火没能烧到下面,要不我这里也给烧光了。” 大龙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悲愤,颤动着嘴唇再问:“人都没事?所有人都没事?” 哈哈六:“嗯,人倒是都没事。小五他们的家人还有你的那两个,嗯,都没事,小五把她们俩带走了。他们下山后没让进这酒店的门,直接赶走了。走后第二天,大胆和王闯专门回来过一趟,说是小五让他们回来的,给我交代说,让我想办法给你捎个信儿,我也给你捎过信,捎了三次,都没得到你的回信呀。” 本来,大龙得知弟兄们和那些女孩都没事的时候,他心情还是好点的,可是现在一听,给他捎的信他都没接到,他就知道爹的人都给截留了,由此他对爹的恨意越来越重,只得放下此话题,又问:“那你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吗?” 哈哈六说,“大胆和王闯说,他们去青崖寨,找那个三铁兄弟,说是如果找不到他们呢,再说。” 第116章 快马加鞭赶赴青崖寨 一听哈哈六说小五带人去找“三铁”兄弟了,大龙就有点迷惑,问:“三铁兄弟不是说让官府都……?” 哈哈六说,“你走之后,小五说,梁山的人当时没对弟兄们下手,是你强烈要求的;可你离开之后,说不定哪天梁山为了斩草除根,还会来收拾俺们,就专门派人到青崖寨打听,想着就算那三铁兄弟被官府清理了,只要青崖寨能行,俺们就去那里。去人一打听,嘿,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三铁兄弟都没死,他们托人给武安县知县花了大钱,又放出来了。只是发财,那一回劫狱,在混乱中让人杀死了。这样,小五就带着弟兄们去那里了。他们去了不知怎么样,到现在没一点音信呀,寨主您是想……?” 大龙听哈哈六这么一说,心里有数了,就说:“好吧好吧,我们在你这里住一夜,歇息一下,明天我们就赶往青崖寨,一定要找到弟兄们。” 晚上,哈哈六把酒店里最好的菜最好的酒都拿了出来,请大龙和他的两个随行好好的吃喝了一顿,这也是大龙离开灵岩山到梁山以来,吃的最可口最高档的一顿饭。即便在梁山上过年,也没吃到这么好的饭菜。因为,过年的时候,宋江和宋清都在大寨跟全体头领聚餐,只剩下大龙和爷爷冷冷清清地吃年夜饭,那饭菜根本不能跟这一顿比。饭后,哈哈六安排大龙住在了酒店里最好的房间单人套房;铜锁和刘小四紧挨大龙的房间住。 把大龙安顿好之后,哈哈六在大龙房间说了一会儿知己话,就出去提来一个袋子,说:“寨主啊,你这一行,去找弟兄们,路上艰难,吃穿行用都得花钱,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得着。即便能找到,也有若干的事项要支应。我这酒店里多了也没有了,还有六十来两银子,我想吧,给你带上四十两,我留下二十两做周转,若不是做周转用啊,我就都给你带上。说实话,打从你走了之后,这酒店就再也兴旺不起来了,尤其是山上的弟兄们都走了,这酒店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收益也就越来越差,我是真想多给你带上点,可我手头确实就这些了。您可别嫌少啊。” 哈哈六本是乐天派,天然爱笑,可是这一天,因为见到大龙之后心情激动,又想起了众弟兄的遭遇,心情很是复杂,因此跟往常大不一样,一开始就哭,后来吃着饭,喝着酒,眉头也没舒展开,直到给大龙送来银子,依然是愁眉紧锁。 哈哈六一下给四十两银子,这是大龙万万没想到的。他毕竟还是个少年。他对于江湖上的事,社会上的事,经历的少,知道的也少,明白的更少,因此当哈哈六把银子放到他面前说明意思的时候,大龙吃了一惊。在他心里,在灵岩山已经不复存在、他也不是灵岩山寨主的情况下,哈哈六能如此热情周到的招待他,拿出了这么好的酒,摆上了这么好的菜,又让他住这么好的房间,态度又是如此热情诚恳恭谨周到,这本就已经令他很是激动特别感动,可如今又一下拿出了四十两银子送给他,这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他本来坐在那张八仙桌跟前喝水想事儿呢,哈哈六打开袋子如此一说,大龙不自觉的就站了起来,两眼定定的看着那一袋银子,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直到哈哈六又说:“寨、寨主啊,你是觉得,不够用吗?不够没关系,我把剩下的二十两再给你十两?我就留十两,再不我就全给你拿上。” 大龙猛地转过身来,两手一把抓住了哈哈六那胖乎乎的大手,说:“够了,够了,可够啦。老兄啊。你这一份恩情,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早晚还会回来,定会回报你的。” 哈哈六:“哎呀,寨主啊,你这话不就见外了吗?说实话,咱这灵岩山上真正发起来,不还是你来了之后的事?我这酒店,也是你带人到县城和几个大镇活动了几次,咱这名声打出去了,酒店才真正兴旺起来。你还给我说了一房媳妇呢,若不是你想得周到,我到现在还不是老光棍啊?还不说,那灵岩虎在的时候,我跟了他那么多年,那是出生入死,他反倒给我身边安插了人,监督着我,我每一年挣点钱,他连周转的都不给我留下,全都拿走。可你呢,直到你离开这里,没向我要过一文钱。其实我那时候都想好了的,半年交一次,我后来问过小五,小五说,你专门说过,山下酒店的经营也不容易,我只要把情报收集到了,把这联络工作做好了,养好马,打理好那些马车,酒店的经营咱就不要管那么多,挣点钱也不容易,让我留着周转,我自己也用点;还说,我想交多少就交多少,实在交不上钱,也别难为我,我这酒店还养活着十几个人哩。我还听小五说,你相信我能把公私都分清。就这些,我能不感激你一辈子?我挣这点钱,还不都是仰仗着你吗?所以吧,你也别客气,只管拿着。啊?” 大龙:“说实话,你这个酒店啊,真是不容易。这回梁山上来的人,没摸清情况,你躲过一劫,算是死里逃生。往后,你就把这酒店打理好,过好日子,以后这酒店就是你的了。这银子呢,按说,我不能要你的。既然你有这个心意,我就收下,可是我不能收这么多,我不瞒你说,从梁山来的时候,我跟爷爷还要了一点,我就带二十两,足够了。要真的不够啊,我再让人来找你要,行吧?” 哈哈六一听,又要跪下磕头,被大龙搀住了胳膊,说:“别这样别这样。” 哈哈六说,“您是嫌少吗?我已经说了,我还留了二十两,够周转的,你看我眼下吧,老婆快生了,我就要当爹了,我高兴我知足,这可是你给我带来的。就算生了孩子,我有这二十两银子,也满宽余。所以吧,你一定拿着,一定,啊?” 大龙此时已经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颤着声音道:“你既然这么实心实意的,我就接下了,不过,我拿三十两就行啦,绝对不能都拿着。” 两人争了半天,最后大龙接下了三十两。 这一夜,哈哈六又把酒店里的掌柜、伙计,还有厨师,都排了班,俩人一组,轮换着为大龙站岗。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哈哈六就已经做好了面条荷包蛋,送到了大龙的房间里,那铜锁和刘小四也过来一起吃鸡蛋面。吃完了饭,哈哈六问大龙:“寨主。你是骑马,还是坐马车?到武安可有六百多里路呢。” 原来,灵岩山被烧了之后,哈哈六听从小五的话,至今还养着那些马,保留着全部马车。大龙为了快点到,就想骑马,便问铜锁和刘小四:“你俩会骑马吗?” 铜锁抢先回道:“会!就喜欢骑马。在梁山上马都是给骑兵和将领骑的,没咱的份呀。” 刘小四接着说:“骑过,骑得不好。” 大龙道:“这不就结了,只要你能骑就行。咱们慢一点,但怎么着也比坐马车要快。” 小四说:“快点也没问题,我能跟上。” 于是,哈哈六让人牵出三匹马,最前面是一匹大白马。哈哈六接过缰绳,说:“寨主,你还认得吗?” 不等哈哈六说完,那匹大白马竟晃着脑袋摇着尾巴打着响鼻,直接跑到了大龙跟前。原来这是大龙在这里时,凡有行动就骑的一匹马,并且哈哈六早就把这匹白马定为大龙的御用坐骑。大龙走了之后,哈哈六就没让任何人骑过,所以这匹马现在养的可谓膘肥体壮。 这件事儿,又令大龙感动了一番。三人告别哈哈六,翻身上马,大龙在前,刘小四在中间,铜锁在最后,一路狂奔,往太行山深处的青崖寨而去。 大龙要见三铁兄弟和小五他们的心情很是急迫,因此一路上马不停蹄、风驰电掣,只一上午,就已跑到了离邯郸不远处的一个镇子边上。看看太阳已在正南,走到路边一个看似干净敞亮的饭馆门前,大龙跳下马来,说:“好了,下马吃饭。” 吃着饭,大龙就向饭馆老板打听,这里到武安还有多远?老板说:“哦,还有一百多里地,骑马要是快了,用不了一个时辰该是能到。” 大龙又问:“要是去青崖寨呢?” 一听此话,老板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愣了一会儿说,“哦,你要是去青崖寨呀,就不要往武安那边走,这青崖寨呢,在武安的西北上,顺这条大路一直往前,从武安县城东擦过去更近。” 吃饱喝足,大龙交了饭钱,铜锁和刘小四往皮囊里灌满了水,三人又上马继续前行。可他们刚刚离开那饭馆不到二十里地,就听后面有马的嘶鸣声,并且马蹄狂奔的声音也越来越近。大龙因为跑了一整个上午,并且听说下午只剩了一百多里地,速度就慢了许多。此时闻声回头一看,就见四匹马,朝着他们飞快地跑来,马蹄撩起的土雾遮天蔽日,大龙有些纳闷,还没来得及细想,铜锁已大声问道:“公子,他们是不是追咱们的?” 大龙说:“他们追咱们干什么?不可能。” 铜锁说:“公子你吃饭的时候,向那个老板打听青崖寨,他脸色就不对,是不是他告发咱了?” 第117章 遭追捕奋战幸脱险 铜锁的话提醒了大龙。大龙正琢磨如何应对,那骑马的人就已经快到跟前了,只听前面的人喊道:“站住,贼匪,看你们往哪里跑!” 大龙一看,坏了,自己三人他们四个。遇到这种情况,万不得已只能拼命,不然,至少也得落个被抓坐牢的下场。若让他们搜出带的银子,又不能交代从何来去何处,那么最起码会被官府以偷窃巨额钱财无法说明来由为名,被判重刑。说不定,这些家伙为了贪占这巨额财富,会将他们带到隐蔽的地方杀掉,拿走全部银子。若真那样,可就是天大的麻烦。可要拼命,他只知道铜锁会武,会到什么程度并不清楚;而刘小四会不会,他却不知道。自己呢,幸亏以前跟着大胆和铁拳学过一点,上梁山后又一直跟着史进学,虽然只是半路出家,可也能打两下。正犯琢磨呢,四个骑马的人已经有两人超过他们,到前面堵住了前行的道路,四人把他们包围在中间了。大龙坐下的白马,打着响鼻,两只前蹄猛劲的刨着地上的喧土,刨起来一股股浓浓的土烟,把人呛得只咳嗽。只听追上来的四人当中一个问道,“你们是哪来的贼匪?上青崖寨干什么?” 大龙向他们施了一个抱拳礼,高声说到:“各位兄弟,我们无怨无仇,你们为何追赶我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四人并不下马,为首那人大声说道:“干什么?谁不知道青崖寨是土匪窝?你们要去青崖寨,你们就一定是贼匪。我们是武安县的巡捕,有人举报你们了。我们整天抓贼剿匪,正愁抓不到呢,你们送上门来了。哈哈,天大的好事,下马就擒吧。” 大龙质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贼匪?我们到青崖寨走亲戚,难道去青崖寨去的人都是贼匪吗?” 那人却说道,“哈哈,嘴巴挺硬,我看你年龄不大,是个孩子吧?小小的孩儿,去当什么贼匪,你以为那青崖寨是什么人都能去的?除了贼匪敢去那里?好人谁去那里?你们不是贼匪又是干什么的?下马受降吧,乖乖的跟我们去县衙,要不然我们动起手来可有你们好看的。” 大龙心想,真他娘的倒霉,出师不利呀,吃了一顿午饭惹了这么一个麻烦,看来自己还真是缺乏经验呢,出门闯江湖,这嘴巴还是要严之再严,不能轻易说话,怪不得老人都说言多必失呢。一边想着一边从马上跳下来,对后边打了个手势,铜锁和小四也都下了马,牵着马站在大龙近前。大龙说:“你们说吧,想怎么着?” 那为首的高个冷笑道,“都跪下!” 大龙说,“跪下?哈哈,我可没这习惯。你们就说,想要怎么着吧?” 那为首的指着铜锁,对大龙和小四说:“不跪?那好,要不这样吧,你两个先把这家伙绑起来。动手吧,别等你爷我动手,你们也少受点罪。啊?” 大龙明白了,那家伙让他们自己先绑铜锁,剩下他和小四,他们四对二,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三人全都擒获了。这好事想的,真绝。 谁知那家伙刚说完,铜锁就愣起眼骂道:“你他娘找死吧?你让谁绑啊?绑谁呀?你爷我好久不打架,手都痒了,来吧,打一架,你们要是不愿下马,老子就把你们的马蹄子都砸断。” 那家伙一看铜锁手里啥都没有,只拿了一根马鞭子,就哈哈大笑说,“他娘的你简直是痴人说梦,你还砸我的马蹄子,你用什么砸?用你那赖鸡爪吗?靠你吹牛皮呀?他娘的你找死!” 说着扬起马鞭照着铜锁头上抽了过来。谁料他的马鞭落下的瞬间,却被铜锁一把抓了过去,然后将马鞭子在手腕上刷刷缠了几圈,往下猛的一拉,那家伙“咣当”一声就从马上跌了下来,仰面朝天,摔在地上。那家伙手上的马鞭杆儿,也已经被铜锁扯了出来,只见铜锁左右两手,一手一根马鞭子,照着那家伙没头没脸抽了下去。另外三人一看这情形,挥起马鞭子就冲了上来,大龙和小四见此情形,两人对三人,两个箭步跨出原地,那三人三匹马,一起冲了过来,却没想到,他们看来骑马也是生手,其中的一匹直接向着另两匹靠在一起的马冲了过去,这一冲,把骑在马上的家伙,卟嗵一声就摔在地上,只剩了两人还在马上歪着身子晃悠着;就见大龙和小四挥起马鞭照着两个家伙的脸上就抽了过去,这俩家伙正在马背上晃悠着往这冲呢,马鞭抽到了一个的眼上,另一个的额头上,被抽得晕头转向,金星飞溅,只听“咣”“咣” ,两人相继摔下马鞍,可脚还在马镫里套着,大龙和小四照着那两匹马的屁股上“咣咣”几鞭,那马拖着两个家伙向两边疯跑起来,不多会儿就没了踪影。这里只剩下了两个家伙,被三人摁在了地上痛打起来,那为首的连连告饶。铜锁说:“狗日的找咱们麻烦,把他们宰了吧?不宰了他,回去报告了又要追我们。” 大龙道:“算了,他们也是执行公务。快滚,你们要是胆敢再追我们,定然送你们见阎王,绝不轻饶!” 那两人连连磕头,然后爬起来,牵着马一瘸一拐的走了。大龙望着他们的背影,想笑却没笑出来,这才对小四说:“好啊兄弟,刚才我还为你不会武艺担心呢,你这不会是既会骑马也会武艺吗?真人不露相啊!” 这次遇险,给了大龙一个警示,他对铜锁和小四说:“今天是我不好。说多了话,露了馅儿,差点让你两个跟着我受连累。再往后,咱们嘴要一定得严,既不能说是梁山的,也不能说去青崖寨;速度还得要加快,越快越好,早到了,也就安心了。“ 二人齐说,公子你放心吧。你说怎么着,俺就怎么着。” 这一路走来,铜锁和小四看到了大龙的大方大气和豪爽,也看到了他的仗义,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大龙在灵岩山的威望之高,他们越来越觉得跟着这个少年出来混,一定会比在梁山上混的更好。 太阳偏西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太行山下。远远望去,虽然还是初春的天气,却也能看出那层峦叠嶂的山上满是树木,不禁令人想到,若是夏秋时节,这里一定是茫茫苍苍草茂林密。再往前走,眼看着就已经进山了。先是拐进了一个两边山岭不高的山谷。大龙就想,这青崖寨不知还有多远,从这条路往山里走,能不能找到? 正这时,忽然听到啪啪的清脆两响,接着就是口哨声,随后又听到清纯明亮的男童山歌声。大龙觉得好奇,他无论是在太安蒿里山、泰山,还是在老家郓城县,再到灵岩山、梁山,他都没听到过这种嘹亮好听的山歌声和口哨声,就回头问:“你们听到那声音了吗?” 铜锁说:“听到了,清楚的很呢。” “那啪啪的响声是什么声音呀?这山歌也唱的好好听呢。” 小四大声说,“那啪啪声是放羊人抽鞭子的声音,他那口哨是打给羊群听的。这我也会,我小时候在老家就放羊。” 大龙就说,“那好呀,羊倌碰到了放羊的,同行嘛。看到那放羊的人了吗?” 小四说,“只闻其声,没见其人呢。不过你看那山梁上树下就有羊,一只、两只,哇,越来越多,看来羊群正在往这边来,那放羊的定是在羊群的后面。” 大龙说,“那你就过去问问他,从这里能不能到青崖寨?还有多远?悄悄地啊!” 大龙和铜锁停下来,一边喝水,一边等着。刘小四下了马,把马拴在路边一棵槐树上,向山梁那边走去,只走了几步就看到山梁的顶上出现了一个穿着羊皮袄的孩子,一边甩着羊鞭,一边唱着山歌,正往这边走来。走的近了才看出,那羊皮袄又破又旧,或许还有些臭味,只是不到跟前闻不到。小四竟然也唱起了山歌,那羊皮少年一听到这边有人唱山歌,就停下不动,然后大声喊道,“喂喂喂!哪里的兄弟?” 小四把手卷成喇叭状,回应到:“喂喂喂,兄弟好,在这里呢!” 两人就相向而行,眼看着就快走到一起了,两人又对起山歌来,听着他们对唱山歌,看着他们的样子,大龙就知道这两个家伙彼此遇到知音了。唱了一阵子山歌,也听不清楚他们唱的什么,只听到音调悠扬高亢,歌声直入云霄,在山谷间回荡着。不多会儿,歌声停了,就看到二人凑在了一起。因为有树遮挡着,忽隐忽现,过了约有一刻钟,小四唿唿地跑了回来,跑到跟前,还在呵哧呵哧喘着粗气,就给大龙说,“问清了。” 大龙和铜锁都用急切的眼神看着小四。小四说:“我跟那羊倌说,咱们是县城经销药材的,要从这山上经过。听说这里有个青崖寨是不是很凶险啊?” “那羊倌儿说了,从这里再翻过一个山岭,就进入大山深处了,沿着这山道一直往里走,再翻过两座山,约摸有三十多里地,就到青崖寨。那羊倌说,让咱注意点,别碰到土匪了,青崖寨是个贼窝,那里有山贼土匪,凶的很。千万不要靠近,免的吃亏。” 这下大龙心里有数了,三人便上马,沿着山道继续前行。因山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陡,他们即使牵着马,也还是快不起来,只能干着急。 第118章 历尽艰险终到青崖寨 山路越来越陡,也越来越窄,眼见得前面就是那种天然石头叠成的石磴路。马已经上不去了,三人只得停了下来。铜锁就问大龙:“公子,你看这马咋办?” 大龙又往上看了看,说,“按刚才那个放羊娃说的,好像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青崖寨。这一带恐怕除了青崖寨的人就连放羊打柴的人都很少。要不这样,小四你在这里看着咱们的马,我和铜锁继续往上爬,我们一到山寨,立即派人下来接你,想办法把马弄上去。怎么样,你敢吗?” 小四儿拍了拍胸脯,说:“哎呀公子啊,你太小看我了。别看我就是个小喽啰,可我也是闯荡了好多年的老江湖啦,咱从十四岁就闯江湖,从来就不知道怕是啥意思。” 大龙笑道:“好啊,你比我闯江湖只晚了一年。有这个胆量就行,那你就在这里看着吧,把马都拴到树上,你可以到避风的地方歇着,如果碰到有人来抢马,人要是多,你可不要硬拼,宁可不要这三匹马,也要保全你自己,知道不?你的生命可比这三匹马要值钱多了。” 小四和铜锁被大龙这句话又感动了一下。他们觉得这宋公子真是关心人,又会体贴人照顾人。小四就说,“公子你放心吧,只要我这条命在,这三匹马就在。” 大龙看着小四的眼睛,拉了拉他的手,就此告别,跟铜锁继续就往上攀登。显然,铜锁的年龄比大龙大,加上铜锁毕竟闯荡江湖的时间长、经历的复杂环境多,因此爬起山来,自然要比大龙轻松一些,也快得多。两人爬到最陡的路段,只能手脚并用。大龙觉得这路段虽然比不上灵岩山的磴道那么险峻,可是也够陡够窄够难爬的。铜锁让大龙在前面,他在后面,万一大龙脚下打滑,他可以接住。两人爬了大约两刻钟,终于爬过了一段最陡的路段。前面的路,开始往右转,也稍显宽点并且不再那么陡。大龙看了看四周,除了黑乎乎的大石头,就是各种树木,有槐树、花椒、柿子、板栗、秋树、榆树,最多的是板栗树和柿子树,许多老榆树都有合抱粗,不知在这里默默的长了多少年。 二人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想歇息一会儿。大龙说:“这个山,可比灵岩山大多了。咱们从山下到这里就已经爬了一个多时辰,看样子这才刚到山半腰。不知道这青崖寨是不是像灵岩山寨一样那么险?” 铜锁听大龙如此说,就感慨到:“公子,你不简单呐,那么小就出来闯江湖,还占过山头,做过寨主,厉害呀。从咱爬过的这一段来看,咱要去的这个青崖寨,似乎比梁山还要大。” 大龙接口道:“我看也是。往四周看看,一眼望不到头哇,大着哩。宋大胆他们到这里来过两次,可是都没说这里这么险这么大。过了这一段路,肯定还有更险的路等着咱吧?” 铜锁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突然听到呼呼啦啦一阵响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有人大喊,“不许动,举起手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龙头皮一炸,立即站起身,举起双手,铜锁跟着也举了起来。 刹那间就从大石头后面围上来四个人,两人举着长枪,所谓长枪,其实就是一头削尖了的长木棍;另两人手里拿着朴刀,头上都戴着头套,看不见面孔。但从他们的身形和刚才的动作看,他们都很机灵,钻山猴似的。只见那个最矮的,往前靠了靠,凶巴巴的说道:“你们什么人?到这里干什么?” 铜锁不吭气,只用眼瞟着大龙。大龙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就说:“俺们是来采药的,可是迷了路,不知道怎么走才能回去,正犯愁哩。” 那人却说:“撒谎,你当我看不出来?采药,怎么没有采药的筐子,没有采药的镐头铲子?也不看看,你爷我是谁?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我也采过药,我也见过无数采药的,哪有像你们这样的?”他指着大龙,“小白脸一个,嫩生生的,你像采药的?你会采药?你采什么药啊?你说给我听听?” 那人用手上的朴刀在大龙胸前点划着,怒气冲冲的说道。 大龙指了指铜锁说:“老总你好眼力,你厉害,俺佩服你。俺的确不是采药的,可他是。俺就是跟他来玩的,不想迷了路,回不去了。正好,要不,你给俺指指路呗?” 谁知道那家伙却说:“他也不是,他哪点像采药的?那你给我说,你采什么药?这山里有什么药?你是哪里的?这山下是什么村?什么镇?” 铜锁对这一连串的问话,的确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把他们刚刚吃过饭的那个镇的名字说了出来。 那家伙又笑道:“好啊,你既然是那个镇上的,那,那个镇子有几条街?那镇子上最富的是谁家?那镇公所在哪个地方?” 这可真把铜锁问住了。大龙忙接过话头,说:“那最富的人家当然是我们家呀。” 那家伙却大笑道:“哈哈,你可真会编。我就是那镇子上的,我从小就长在那镇子上,我怎么没见过你呀?你姓什名谁?” 这回轮到大龙傻眼了。大龙想,看着这四个人,像是混江湖守山头的,这个山上只有青崖寨,恐怕小股的土匪不会派出四个人来巡山放哨。大龙觉得他们应该就是青崖寨的,却又担心他们不是青崖寨的,于是就说到:“不瞒老总说,我们的确不是这个镇子上的,我们是来找人的,到青崖寨找人。刚才是对你撒了谎,也是迫不得已呀。不知你是何方神圣啊?” 这一问不要紧,那家伙却哈哈大笑道,“你问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进了我们的领地,这里是青崖寨的地盘,知道不?你不知道青崖寨吗?在这大山周边上百里地,不知青崖寨的恐怕没有吧?你如何不知青崖寨?可见你不是当地人,你要来干什么?你该不是官府派来的密探吧?” 大龙一听,就斜起眼睛,歪着头问道:“你是青崖寨的?你像青崖寨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人又冷笑一声,说,“口气不小哇,小样呗,你如何见过我?我从十几岁就在这山上混,跟了好几个寨主了,我现在也是青崖寨的一个头领。今天巧了,带着他们出来巡山,就碰到你们了。走,跟我到大寨去见我们寨主。” 那家伙又对其他三人说:“弟兄们,看到了吗?这两个家伙身上有东西呀,咱们今天发财了。把他们交给寨主,寨主肯定会奖赏咱们。” 大龙心想,这青崖寨,不论三铁兄弟占着,还是小五他们来了跟三铁兄弟合并了,又或是三铁不在,只有小五他们占了这里,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人,再说他们两人赤手空拳,人家既有长枪,又有朴刀,岂是他们的对手?于是他就对铜锁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爬上一道山梁,站在山梁的最高处,那个小头目把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一个很响的口哨,就听见上边也回了两声。大龙循着口哨传来的方向,看到了一片茅草棚似的房子。他想,这大概就是山寨了。正想着呢,就在前面,呼呼啦啦跑下来五六个人,一边跑一边喊着,“又抓到贼了吗?富不富?可不要再抓个穷光蛋啊!” 那小头目就大声说道:“抓到两个,两个肥贼!肥着哩!” 来人一边跑,一边叫喊着,“好啊好啊,我们又要发财啦,发财啦!” 大龙听着声音有点熟,就抬眼往前看。只看到前面跑过来五六个人,同样都戴着头套,也看不到面部。他就在脑海里搜寻那声音,还没搜出结果呢,那人已经跑到了跟前,就听他大声喊道,“哎呀,哎呀,” 那小头目惊讶地问道,“怎么啦?大哥你叫啥哩?” 只听那人说,“寨主来啦,咱寨主啊!大寨主来啦!” 只见那人一边喊着就跑到了大龙的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要知道脚下都是石头,那人却什么都不顾,直接就跪下了。这时,从声音和后背上,特别是那跪着的姿势上,大龙已经看出来了,便喊道:“铁腿兄弟!铁腿兄弟可好啊?” 只见那跪着的人,把头套一抹,又磕了两个头,这才站起来说道,“哎哟,大寨主,您终于来了,我们可盼到你了。这位是?”他指着铜锁问。 大龙说:“噢,他也是咱们的好兄弟。你们都在吗?铁拳和铁嘴呢?” 那铁腿激动得眼里已经喷出泪花了,颤着声音说:“都都都在、都在,还有,还有灵岩山上来的嗯,小五,就是那个大、大胆、铁柱,他们都在,都在!” 此时那小头目等人已经晕了头一样,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没想到自己抓到一个俘虏,本想能在这家伙身上发点财呢,却原来是他们的老寨主!可看上去是这么小啊,一个孩子嘛。但是他又不敢说什么,只好也“扑通扑通”,一个个都跪了下去。 大龙顾不得别的,只说:“快快,都起来都起来,不要这样嘛,太见外了,快走吧,快去山寨,走吧!” 第119章 坐上青崖寨主宝座 众人一起身,铁腿就吩咐手下的一个小喽啰说:“我保护着大寨主,你快去报告当家的,快!” 小喽啰不敢怠慢,飞也似向大寨跑去。大龙一边走一边向铁腿询问青崖寨和弟兄们的情况,铁腿意兴盎然地回答着大龙的问题,给大龙介绍着。二人正聊着说着,就听到前面一片欢呼声,“欢迎大寨主!欢迎龙寨主!” 大龙抬头一看,他们已经到了青崖寨山门外。只见山门大开,门外站了一大堆人,正在振臂高呼着。前面几个人向着他们飞奔而来,仔细一看是小五、大胆、铁拳、铁嘴和王闯、铁柱,还有谢小强、董大雷等人。大龙就挥着手喊道:“弟兄们,你们都好吗?我想你们呀!” 小五他们飞也似的跑到了大龙跟前,呼啦啦一起跪了下去,后面跟着的人也都跟着跪下;一眼看去,山道上跪了足足有三四十人。大龙忙伸手挽起了小五和铁腿,说:“快起来快起来,都起来!” 小五等前面的几个头领都已经热泪盈眶,小五甚至有点泣不成声,一起来就上前拉住大龙的手说,“寨主你好吗?你好吗?我们可想你啊!好多弟兄都以为你不来了,我给他们说,你一定会来的,一定会。你们看,”他回头向众弟兄招手说:“弟兄们,怎么样?咱寨主回来了吧?”然后他又转身面向大龙说:“快快,快进寨,累坏了吧?也饿了吧,渴了吧?” 大龙身后的铜锁看到这情景,这场面,他竟然也感动得双眼晃起了泪花。他实在不敢想,这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在梁山上被他爹和爷爷管得服服帖帖、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的大孩子,在这里竟然有这么高的威望。那些向他跪拜的人哪一个都比他的年龄大呀,可他们对这个大孩子竟然敬若神明一般,可见这宋公子是真不简单呢! 此时,又听大龙说:“我更想弟兄们呀,我是朝思暮想。你们都知道,我临走的时候说过,一定会回来的!你们也知道,我是被捆绑着扔到马车上硬押到梁山去的。到了那里,我是天天想天天盼着何时才能回来见到弟兄们。可是当我回到灵岩山的时候,一看已经成了那样子,我这心里好痛啊。我问了哈哈六,哈哈六把详细情况给我说了,又给了我马,还给了我银子,我这才到这里来,找到了你们。看到你们呀,我高兴啊,我放心了。哦对了,军师啊,,我还有三匹马在山半腰,有一个小伙子在那里看着呢,你是不是安排人下去把马和人都接上来呀?这路怎么走啊?那马上不来嘛!” 小五说,“寨主啊,你走的这条道是一条背山的路,咱山寨通往山外的路啊,比这好走着呢,在那东面,你这走的是正南面。” 说着,小五就指派一个小头领,跟着铜锁向山下走去。 大龙等一行人,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来到了青崖寨的大厅。这个大厅叫龙厅。铁拳解释说,“原来这个大厅也叫老虎厅,听说灵岩山原来的大厅也叫老虎厅,其实好多大寨的大厅都叫老虎厅,是小五他们到了之后,说你改名叫大龙了,就以你的名字把这个大厅改成了龙厅。弟兄们都觉得这龙厅比老虎厅更威风,更有气势。” 大龙听了哈哈大笑,说:“好啊,那就叫龙厅,愿弟兄们都能成龙啊,不能光我一个人成龙;我一个人成了龙,飞到天上去多孤独啊,啊?咱们都成龙,一起上天,一起下地,想入东海入东海,想腾云就腾云想驾雾就驾雾,多过瘾呀!” 大厅里顿时笑声震天。小五和铁腿,就把大龙推到了那个主座上。大龙不坐,说,“这里原来的主人是谁?谁是主人谁坐这里,我来的晚我怎么能坐呢?” 小五说:“铁拳他们被官府抓走之后,趁着这山寨空着,一个姓朱的带人来占了。铁拳他们出了狱,收拢起逃散的三十多个弟兄,又来到这里。那姓朱的倒还不错,也没难为铁拳他们,收留了他们。只是人家并不待见,凡好事都没铁拳他们的,铁拳也无可奈何,只能忍着。我们来了,姓朱的却不要我们,说什么也不让我们上山,更不让铁拳他们跟我们 联系。最后,我给铁拳出了点主意,把那姓朱的头领和跟他很铁的人都赶下山去了。我们学习你的仁慈做法,没有杀他们。把他们赶走之后,弟兄们就推举我坐这个位子。我让铁拳兄弟坐,他说啥也不肯。我只好坐了,不过我给大家说的清楚,只要你一回来,这位子当然就是你的。” 大龙听着,就觉得铁拳真是个人物,心胸够开阔,这山寨原本是他们来的早,并且在这里打熬过一番,可小五他们来了,竟然主动让贤。大龙很是感动,就说:“你们辛苦,不容易呀,你们算打下了这么一个地盘儿,也算是给咱打下了一片江山,我看这个山可够大,一眼望不到边哪。” 小五说:“这山啊,顶那灵岩山十个都多,你要在山里走,就算熟悉的人,也常常迷路。并且你要是从大山深处往外走,三天三夜都走不出这座大山。咱们这大寨,还是在山半腰呢。我想了,为了安全啊,咱们下一步是不是再往上搬一下,我也仔细的看了,再往上二里多路,就有一个地方跟灵岩山那个险峻程度差不多,绝对易守难攻,只要山的背面防住,前面他们根本就攻不上去,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寨主你先休息两天,我带你到上面去看一下,由你定夺。” 说着话,大龙已经被几个人按在大寨主的位子上了。接着,小五就喊道:“跪拜寨主!” 小五在前,他的两边分别是大胆、铁拳、王闯、铁柱、小强、大雷、铁嘴和铁腿,其他头领和喽啰在后面按平时早会时的阵容列队站好,只听小五再次喊道:“一拜!”“二拜!”“三拜!”,大家随着小五的口令,连拜了三拜,这才重新站好。 大龙看着众人向他跪拜,心里既激动又感动,声音有些发沙地说道:“我宋大龙,先谢大家、谢众弟兄了!我找铁拳找了这些年,想了这些年,终于见到了,我这心里太激动了!咱们也终于会齐了。这是老天对咱们的眷顾,也是咱们能成事的吉兆。我被押回梁山这半年多,为了回来,逃跑过一回,没跑成;又托付人专程到灵岩山打听,得知灵岩山被烧了,可人去了哪里,没打听到;我就日夜牵挂着大家,我费尽心机,最终说动了我爹安排看押我的两个军官,我们一起逃出梁山,又到灵岩山看了一下,找到了哈哈六,也弄清了你们的去向。总算没有白费力气,找到弟兄们啦!我高兴我激动啊!不容易啊!我只希望,咱们从今以后,团结一心,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建设好经营好咱山寨,把山寨建设成温馨美好的家园!” 大龙这一番话下来,许多人感动得涕泪交流。听到这里,小五带头喊道:“团结一心,建设家园!” 口号喊罢,小五说:“寨主一路奔波,很是辛苦,该去吃饭休息了。大家各自回去吧。今晚所有山寨头领参加欢迎寨主的宴会。” 喽啰们散去后,小五说:“光忙着欢迎你了,还没顾得上说夫人的事呢。你走之后,水仙和二夫人,就住一个屋。我们离开梁山来这里后,还是这样,每天晚上,她俩门口都安排四个人轮流值夜,保护她们。她们俩也哭过好几回,就是怕见不到你了。” 大龙似乎也才刚刚想起她们似的,说:“那就先去看看她们,然后去吃饭。” 说罢,就由小五和大胆带着,来到了两个美女住的屋子。此时,大龙回来的消息,还没人通知她们。因此,快到门口时,大胆就给大龙打手势,让他别出声。然后,大胆蹑手蹑脚走到半敞着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问道:“喂,有人吗?” 只听里面传出了清亮动人的回应:“谁呀?在呢。”接着,就见水仙那婀娜窈窕的身影出现了。大胆还想搞点恶作剧,还没来得及,就见水仙愣了一下,接着就尖声叫道:“啊?相公!相公回来啦!相公回来啦!” 水仙大声喊着,也不管小五和大胆在跟前,三步并作两步就抢过来,一头扎进了大龙的怀里。紧接着,听到喊声的二夫人也从屋里跑出,直奔大龙而来。小五和大胆见此情形,慌忙往一边跑去。 第120章 立志做强青崖寨 大龙先是张开双臂迎接两个美人,接着,光天化日之下,大龙站在原地就左拥右抱,跟两个美人亲热起来,亲这个一口,再亲那个一口,来回不知倒换了多少次,直到两根胳膊累了,实在抱不动了,才把她们放下,这才牵着她们回到卧房,两个美人谁也不想离开,仍然攀着大龙的胳膊,问这问那,又述说大龙走后的种种情形。直到小五前来叫门,三人才意犹未尽地分开。 大龙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应着:“来啦来啦”,一边走出房门,跟着小五和铁拳去参加山寨举行的欢迎宴会。 欢迎大龙归来的宴会在山寨饭堂举行。除了在外站岗放哨人员和做饭做菜及跑堂的,其他所有人员都参加了宴会,还特意为女人们单独设了一桌。大堂内气氛热烈欢快,比过年还隆重热闹。 当大龙被小五等人簇拥着坐到主位上的时候,当家人的那种尊荣、优越,那种呼风唤雨、至高无上、八面威风的感觉瞬间溢满了心头。他觉得,只有回到这山寨,回到弟兄们面前,他才能有这种无比美好的感觉,也才能享受到这种优越和尊荣感。不论在爷爷家、还是在老爹跟前,他都卑微、渺小的可怜,都过得无聊、憋屈,十分难受。两次离家出逃,让他得出一个结论:爷爷和老爹都靠不上,要想过好日子,要想过有尊严、有地位、舒服且快乐的日子,就得要跟弟兄们在一起,就得有自己的地盘,就得建设一个强大的山寨,诚所谓“谁有也不如自己有”。正是这种特别的心境、这种特别的感觉在心中不断升腾,使得他特别感动,特别激动,也特别兴奋,因此喝了不少酒。自从上了梁山,他就没再这样痛快地喝过,即便在晁天王欢迎他的宴会上,因为爹的阻拦,他也没能喝上酒。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他怎能不放开喝呢?若不是小五提醒他,夫人还等着“补课”“交公粮”,大龙定会喝他个一醉方休。 第二天早上,太阳都爬上山顶了,大龙才醒来。小五已经叮嘱了几个头领,大寨主从梁山来,一路风尘仆仆跑了几天,很是疲惫,又加上跟美人久别重逢,干柴烈火的忙活一夜,这劳累是在所难免的,谁也不要打扰。因此,大龙直到自然醒来才起床。 因水仙是“石女”,只能通过搂搂抱抱满足一下思念之渴,因此,这一夜,前半夜大龙是和二夫人疯狂补课,交足“公粮”后,半夜才抱着水仙睡到天亮。醒来一看,太阳已经老高,就对两个美人说:“你们呀,怎么也不叫叫我?” 说完不见回应,一看方知,水仙和二夫人都还在呼呼大睡。就自己穿好衣裳,走出房门,迎着太阳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看到不远处有人站在那里,他就喊:“嗨,兄弟你过来!” 那人走近了,大龙看着陌生。等那人走到跟前,向大龙行了个礼,说道:“寨主早安!” 大龙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哪里人?是山东的吗?” 那人回道,“报告寨主,俺是山东的,是跟着铁拳头领来这里的。早先你去金线岭的时候,俺见过你,只不过你不记得俺了。” 大龙看出,那人没有持枪的手都不知往哪里放,脸上也很不自然。大龙当然不知道,那人此刻很是激动。他没想到,这个当年到金线去喝大酒的少年,一转眼已经是寨主了!虽说当上了寨主,可人家还是这么的平易近人,对自己这么客气,这样的寨主没见过呀! 大龙听他说在金线岭见过自己,就特别高兴,“好啊好啊,咱们也是老乡嘛,你是郓城的吗?” 那人说,“是,俺家离郓城县城不到三十里地。” “这里不是头领们住的地方吗?你住在哪里?为何在这里站着?”大龙问。 那人应道:“军师让俺俩在这里给您站岗,让俺不要打扰您,所以俺就站在远处。那不,那里还一个呢,他管着看远处,俺管着看近处。” 大龙顺着那人的手指看去,果然,在一片石头房子的拐角处,还有一人背对他们站在那里。大龙又问:“从金线岭来的弟兄还有多少?” 那人回道:“总共就不到三十个了。别的人,有叫官府杀了的,还有一些,官府来抄家的时候跑了。” 大龙又问:“那你怎么没跑?” “俺先是跑了的,没跑远,头领回来后,俺就又回来了。要不,去哪里?家里穷,回去也是挨饿。还不如在这里呢。” “哦,说的是。辛苦你们了。去把军师和铁拳给我叫来吧。” 那人应着,屁颠屁颠的跑了。不多会儿功夫,小五和铁拳就一路小跑来到了跟前,一边跑一边说,“哦哟,你咋不多睡一会儿?路上跑了这几天,该是够累的。渴了这些日子,好歹有喝的有吃的了,你就睡上一整天也应该呀。” 大龙故意板起脸说,“嗯,军师管大事,怎么还管这等事儿?人家床上的事你也管?” 小五笑笑说:“那不行,别人的家长里短我不管,可大寨主的衣食住行我都得管。快去吃饭吧,夫人都起来了吗?” 大龙说:“还没呢,不用管她们,让他们睡吧。她们平时是不是也这样?” 小五说:“从你走了,他们平时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我和大胆商量了,让大胆媳妇、我媳妇、还有王闯和铁柱的媳妇,没事的时候,就都跑过来陪她们一起玩,倒也不寂寞。只是一说起你,他们就都掉泪。你不在呀,他们也真的挺可怜。她们就是担心你不回来,我给她们说过多少遍,让她们相信你一定能回来。她们信我的,后来就不再像你才走时那样哭哭啼啼的了。” 说着话,小五和铁拳就带着大龙来到了他们的饭堂。昨晚的欢迎宴会虽说是在这里举行的,可昨晚来的时候,天色已黑,并没看清。此时一看,哇,这么大啊,比灵岩山的大一倍还不止啊。大龙就高兴的说,“光看这个饭堂就知道咱这青崖寨,要比灵岩山大的多呀,最起码人多,人多就力量大嘛。” 小五说,“是啊,这个饭堂能容二三百人吃饭。不过,我常常琢磨,光人多也不行,人得精干才行。咱这些人呀,包括铁拳手下剩下的人,都没有多大本事。所以吧,我们从来到这里合并之后,就让大胆和铁拳教大家练武。我就是想,咱的人没武艺,没本事,山寨怎能长久?” 大龙:“好呀,这才是长远打算,我赞成军师的看法,,的确不能光看人多,人得要有本事有能耐,说到家就是要有武艺,武艺还得高强才行。我这回在梁山,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实力。作为咱闯荡江湖的,实力就是武艺。军师跟我想的一致。好。” 饭堂里不论做饭做菜的,还是跑堂服务的,都是铁拳他们来山寨之前就在这里混饭吃的人,都没见过传说中的大寨主。听说大寨主来了,除了管着给大龙上饭上菜的两个人,其他人都跑到大堂来看,争相一睹大寨主的风采,还边看边嘁嘁喳喳地议论着。虽说昨晚大寨主就已经在宴会上亮相了,可饭堂的人都忙得晕头转向,谁也没能看到这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大寨主。这回终于看到了,并且距离这么近。哇,原来是个白嫩嫩的大孩子啊!这么小就当大寨主,那么多有本事的大人,竟然都服他、听他的?看来这小伙子是有通天大能耐吧? 大龙看到他们,就向他们摆手,和颜悦色的大声说:“师傅们,你们辛苦了哈,不认得我吧?我叫宋大龙,刚来的,你们可要多关照啊!” 咦,这怎么说的?大寨主不但如此客气,还这等低调,从没见过啊。他们这些人,大多都经历过两三代寨主了,哪个寨主都没有对他们如此客气过。于是,他们都感动得不得了,心里也都对这个孩子般的寨主充满了感恩和景仰。 此时,只听小五大喊道:“弟兄们,这是咱们的大寨主,快,都来见过大寨主。” 这一声喊罢,众人就呼呼啦啦跑到跟前来磕头。大龙说“起来起来,不要这样嘛,这就见外了!快起来!” 说着话,三人已走进了专门供寨主吃饭和接待的雅间。大龙一看,正面墙上挂着一幅醒目的巨幅工笔画,画的是九霄腾飞的巨龙;东墙上挂着一幅牡丹,西面墙上挂的是青松,也都是工笔画。大龙看着问道,“挂这些画,谁的主意?这房间装饰的很雅致,挺有味道,也挺有学问的。特棒呀!” 铁拳说,“这都是军师想出来的。军师没来的时候,这房间墙上都是空空的。军师说这个房间给你留着,等你来了,让你专用,正面墙上挂一条龙才行。” 大龙这才明白,小五当着众人说的那些话,确实都是真心话,小五是时时刻刻等着他回来的,小五的心是真诚的,对自己的感情是最铁的。他就说:“好,这才叫有内涵呢。一帮子人聚一起呀,不容易。这一帮子人呢,要是乌合之众,什么事都成不了,并且很快就会鸟兽散。咱们呀,也得接受教训,把咱的人都提升它一大截,军师这做法,就是榜样。别看就几幅画,这可大有学问,表明咱并不是粗俗不堪的贩夫走卒。你看梁山上,十多万人,管得井井有条,到处都能感觉出各自的风格特色,全山寨又都有梁山的突出风格。之前我都没想这么多,军师已经想到我前面了。别看这个雅间这点小小的装饰,就这么三幅画,可这就是一种文化。我忘了看的什么书上说过,没有文化的军队就是愚蠢的军队,愚蠢的军队是注定要失败的。所以咱们往后啊,青崖寨的人,不但要武艺要高强,还得有文化。咱都得向军师学习,多往这方面考虑点。” 小五点头说道:“还是寨主想得深远,的确是这么回事。咱们读《三国志》,不就看到了吗?谁的文化深并且武功高强,也就是有文治武功,谁才能真正成为王者。咱得本着这个要求,往这方面努力,把青崖寨打造成一个真正有实力的,将来得能跟梁山抗衡的大寨强寨,咱也得做大还得做强啊。” 第121章 谋划长远发展大计(之一) 吃完了早饭,大龙说,“好,军师说的特别地好,超级棒。这样吧,我刚回来,啥都不了解,上午我先好好想想,下午申时一刻,你三位到我卧房来,把情况给我说说。” 小五说,“已经给你准备公务房了。这里空闲的房间多的很,房子也大,专门给你留出了一间。我已经安排人去收拾了,桌椅什么的,包括书架都是现成的,咱们还是上公务房去商议吧。在这卧房里不方便,也影响两位夫人。再说,你既然回来了,咱就啥事都按正规的来办。” 下午申时不到,大龙刚走出门,就看到门口笔挺笔挺站着两个卫兵,一个手持长枪,一个手握朴刀,一起向大龙行礼。大龙知道,小五已经给他安排了门口站岗值勤的。 那两个卫兵行过礼,接着就问,“寨主去公务房吗?军师说,让我俩带你去。” 大龙点了点头,就跟着两个哨兵来到了公务房。这个房子也是用石头垒起来的,房顶为一面坡式,但房子明显看着很宽大,并且跟龙厅挨得很近,格局跟灵岩山寨那房子差不,只是要宽敞得多。进门一看,迎面墙上是一幅魏碑字帖,上写四个大字:“高瞻远瞩”。迎门是一张八仙桌,八仙桌后面靠墙的地方是一张条栅几,八仙桌的两边摆了两把太师椅。而在这八仙桌对面的墙根处,放着一个长条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一看就感觉书卷气息满满,这令大龙既高兴又惭愧。因为他并不会写书法,压根就没练过,肚子里墨水也了了。但他还是觉得小五确实有头脑,并且看出来,这青崖寨的条件,比灵岩山寨要强不知多少倍,倒是有点梁山上的味道。 正看着呢,小五和铁拳、大胆一起进来了。大胆凑到大龙脸前,眯着眼,抿着嘴,盯着看了一会,满嘴滑稽调侃地说,“呀,寨主你早早就来了?两个小美人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半年多,总算把你盼回来啦,被窝还没捂热,你就跑出来,光想着咱山寨的发展,不顾大后方啊,这怎么能行?当心美夫人不让你上床,靠死你哦。” 大龙笑了笑说,“没有大家哪有小家?山寨的事办不好,别说上床,说不定哪天,连床加屋都没了,还说啥美人?再说我哪有你大胆那样大的能耐?我听说你刚娶媳妇那天晚上,疯了一样折腾一整夜,弄得嫂夫人都告饶了?我才不怕靠呢,哪像你?” 大胆哈哈大笑道,“哎呀,还不是托你寨主的福,给了俺一个那么漂亮的媳妇?你想呗,守着一个大美人,谁不眼馋?人之常情嘛,对不对?不过,这等事咋让寨主知道了?不妙,实在不妙。” 众人大笑,各自坐下。两个哨兵立即端上来茶水。那茶具,从茶壶茶碗到茶盘,都是龙的图案。大龙知道,这又是小五精心安排的,真够讲究,便在心里说:“小五真够兄弟。这样一来,我这条件并不比老爹的条件差嘛。” 四人落座后,大龙便说道,“我还没看山寨的整体面貌,只看了饭堂、卧房还有这个公务房,就觉得灵岩山是不能比哈,这条件,一个字:棒,实在是棒。弟兄们想的挺周全,我从一回来就感动,到这还没感动完呢。弟兄们在这里经营半年多了,噢,对,铁拳可是好几年了,做了许多事情,我刚来,情况不了解,所以吧,我得先听听你三位的。我在梁山待了半年多,看到了梁山上的情况,我是大受震动,受到的启发也挺多。我在来的路上就在琢磨,琢磨了好多事情。来到这里一看,又有好多想法直往外冒。这样,你三位先说说,我洗耳恭听,然后我也说说我的想法,咱们商量一下。不管啥样的想法,只管说。常言道人多力量大,这话不光指的是打架,出主意想办法也是这样。不是有个话叫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按我爹的说法,叫集体智慧。军师你先开个头吧?” 小五就把山寨的大体情况说了一下。 大龙问道:“我在路上还担心,军师带人来这里,不知能不能找到三铁兄弟,就算找到你们,又不知在哪里落脚?我问哈哈六的时候,他只说军师带人来青崖寨了,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我急着要找你们,也只能蒙着往这里来找,没想到还真找到了,并且你们也扎下根了,还搞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大寨,我都震撼了。” 铁拳说,“在金线岭的时候,俺就听说过这个山寨的名字。金线岭被清剿之后,那里离梁山近,俺就想去梁山投奔你家尊长,可跑到金沙滩一打听,俺们这样的,梁山压根就不要。俺说了认识宋头领的公子,人家却说俺拉大旗做虎皮,瞎蒙,说宋头领压根就没儿子,把俺赶跑了。俺只能带着人去最近的灵岩山;到了那里,人家要俺们先备足了叫投名状的见面礼,六百两银子才行,俺去哪里弄那么多银子?当时手上总共就百十两,俺们在山下等了三天,又让人家把俺们轰跑了。到这里来,也是万般无奈的事。俺刚来的时候,那寨主是一个河北保定人,姓冯,外号叫冯大棒子。那人武艺很是高强,可惜呀,没大有脑子。俺来的时候,他在这里带了一百多号人,经常出去打打杀杀,听说在这一带名声挺大,不过民愤也挺大。一开始冯大棒子不要俺们,就跟灵岩山那个大当家一样。俺们就在山下临时搭建了几个草房住着,俺隔三差五就到大寨来一趟,苦苦哀求,说尽了好话,又把俺们身上剩下的一点银子,大概有六十来两吧,送给他,这才让俺们搬进了山寨。可是他对俺们,那真是晚娘对孩子一样,那个滋味忒难受了。幸好,过了半年多,冯大棒子带人到武安县城抢劫的时候,被官兵包围了。俺们仨和弟兄们,因是不受待见,就落在了后面大老远。也幸好是那样,发现情况不对,俺们就跑,官府才没有抓到。那冯大棒子因民愤大,官府也痛恨他,被官府抓去后砍了头,俺们就算是白拣了个山寨。” “可俺们待了一年多,山寨刚有新起色,官府又来清剿,大白天就让他们端了老窝,忒秽气了。在金线岭的时候,俺们躲避大胆他爹,那是一贴药,简单得很,可那是沾了大胆的光,他给俺们通风报信;没想到,在这里叫官府大白天就端了老窝。好在俺们来的晚,没有民愤,又加接手冯大棒子老底的时候,得了七百多两银子,俺坦白交代了四百两,又带着官府的人来从山洞里挖出来交了上去,藏在别处的三百两就留下了。官府就把俺们放出来了。可就在俺们蹲大狱的时候,一个姓朱的乘虚而入,占了山寨,坐上了头领宝座。幸亏他没发现俺们藏的银子。再后来,军师带人来到,姓朱的财迷心窍,收了军师送的六十两黄金、三百二十两银子,也收留了咱灵岩山来的全部弟兄。军师说,不给他们银子,就进不了山寨,先进来再说,时机到了再拿回来,这叫先予后取。按军师的叮嘱,俺们相互之间,就装作互不相识,还故意的打了两回群架,让姓朱的出面调解。他相信咱两伙人水火不容,也就对咱这两伙人放下了戒备心。直到后来,咱们把他手下的人拉过来了三十多个,由他们起来造反,咱们的人助攻,才把姓朱的赶跑了。不过,按军师的要求,说是跟你学的,没杀他们。只把他们赶出山寨,让他们远离这里,也没收了他们存下来的五百多两银子。咱山寨连同俺们原来藏起来的,军师他们带来的,再加没收姓朱的,眼下已经有上千两银子,也算是富贵了。” 大龙说,“嗯,这事办得棒呀,军师安排得忒好了。不光夺回了山寨,还弄到了那么多银子。确实算是富贵人家了。不过,按你们说的,东门外这条通往山下的路要比我来的路好走,说明没有啥天险可守呀。那人家来清剿你们,还不容易的很呀?我听我爹说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想把山寨建设发展起来,并且能牢不可破坚不可摧,先得做到两条:一是山寨有天险可守。就像灵岩山,咱在那里的时候,官府一次也没去折腾过。因为官府知道,那天险,他们根本就没办法;二是在有天险可守的情况下,得有强大实力。没有这两条,就不好说。这两个大事,关系着咱的生死存亡呢,咱得抓紧想办法解决。咱必须把大营盘扎好,要不然咱们无论如何也混不好,说不定哪天就会像铁拳你们那样,再被人家包了饺子。我看着这个山是老大老大,到底多大?这个山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山寨?谁清楚?” 第122章 谋划长远发展大计(之二) 铁拳正要回答,小五却先自说道,“我们都打听过,我也专门研究过,这个青崖寨所在的这个山呀,叫太行山。太行山是由好多山峰组成的一个很大很大的大山,咱这个寨往西六百多里有五指山;往东不到百里有九龙山、紫山;往南二百来里是响堂山;往西北近四百里有武当山。我说三天走不出去,是说咱山寨所在的这个山;要说整个太行山,从这头到那头,一两个月也走不完。听说啊,在咱们西边大约一百多里的另一个山上,还有一个寨子,这个寨子,年头老早了,听说那寨主都老了。这寨主呢,听说跟官府的关系搞得挺好,他们好像是自己种地,自给自足,不太出来惹事儿,所以他们能长期在那里,并且他们还给官府上贡,所以官府从来不祸害他们。” 大龙听得很仔细,显然,他对这样的情况特别感兴趣,听到这里又问:“就这一家?还有吗?” 小五回道:“别的没听说,就这一家了。” 大龙追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打听他们的实力跟咱们比如何?” 一听这话,小五就挠头,直看铁拳。 铁拳说,“我带着人专门去看过,我们跑了两天多才跑到,他们的寨子比咱们这寨子还要大,人也比咱们多,他们现在有三百多号人,他们那个山,看上去不如咱这一个高,可他们是在山顶上,不像咱,在山半腰。咱现在这个山寨到山顶还有快近一半的路呢,我上去看过,得走小半天才能到顶。听说老寨主的儿子现在当家,风格跟他爹差不多,他们的队伍也差不多老化了,大多都是跟着他爹上山的,年轻的人占不到一半。” 大龙又问:“有没有听说,他们对咱们是什么态度?为啥要知道这个哩?可要知道,自古就有黑吃黑一说,这黑吃黑,其实比官府镇压更可怕。这个情况,还得专门派人去打听了解。军师你可要记住这事。” 小五点头应道:“好,我尽快安排。” 见小五点头,大龙接着说,“有一个情况,是个比你们知道的这些都重要也都大的情况,听说,在河东路的威胜州,有一个从沁源县起家的人,叫田虎,特别厉害,我是在梁山上听说的。听说他都占了三个州,三十多个县了,眼下还在发展着,朝廷和下面官府都快无计可施了。我爹他们对这个人挺佩服的。你们都没听说?也没打听过?” 三人都摇头。大龙就说,“哦,不知者不为怪。不过哩,咱们吃这碗饭的,不能对外面的情况一问三不知啊。得掌握信息才行,要不,就是盲人骑瞎马。我爹他们就特别重视情报这事。四个山门外面都设有酒店,就是专门打探情报的;还有专门的人在京城和大城市刺探情报,所以他们就对朝廷的情况、下面官府的情况都能及时了解。咱在灵岩山的时候,哈哈六就干得不错。看来,咱这里在这个事上还是个空白呢。得填补,并且越快越好。像田虎这么重要的情况,咱这里居然一点都不知道,那怎么行?不过,你们说的都挺好,看来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咱们现在进步太大了,不像在灵岩山的时候,那眼是近视的,看着那么近,就光看灵岩山,现在你们的眼光都看得长远多了,心胸也开阔多了。对咱青崖寨的下长远发展,我也想过。在梁山的时候我就想,来到这里看了这种情况,我又有新的想法,但是我觉得我这些想法还不成熟,你们的想法呢,我记在心里,下边,我就把梁山的情况给你们介绍一下,古人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咱可以参考学习一下,能学多少学多少。” 三人一听这话,眼睛个个放光,都直盯着大龙。好像大龙的嘴里能吐出金子来,能让他们发大财似的。 大龙看到三人的眼光和表情,就摆出一副说书的架式,侃侃而谈起来:“他们也都是江湖人士,跟咱们性质是一样的。不过,人家许多方面比咱可是强得太多了,咱和人家比,那真是地下跟天上的关系呢。咱先要向人家学的,就是那个山寨治理的办法。我觉得人家就像一个国家、哦不,是像官府一样,管的那是头头是道,特别有章法。” 接下来,大龙就把梁山的地理条件、环境特点、山寨的布局、各层级人员的管理、山寨的规章制度、军事化管理特色、对外联系和联络,还有山寨的各种物质条件、设备设施等,讲了一遍。 听大龙如此一说,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大龙讲述的这些,他们根本想都没想到过,他们听也没听过,许多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也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水平。这也难怪,他们三人,除了小五读点书,铁拳和大胆本来就大字识不了几个,自然也不读书。他们的眼界,只是凭着他们所能看到的、听到的,总之是亲身经历过的,他们才能知道,许多东西许多事情也只是知道却并不明白,所以他们的眼界不可能高了,视野自然不可能开阔。听到梁山的这些情况,他们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像他们这些土匪山匪,竟然也有像官府一样治理、且管得那么好那么有条理的。 小五感叹道,“怪不得人家梁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连朝廷都震动了呢,人家是从内到外都厉害呀!咱不服都不行,想不服,你也得服。看来呀,咱要想真正上一个档次,把咱青崖寨建设的强大起来,在天下也有一席之地,不能说像梁山一样名震朝廷、威震全国吧,最起码在这河北地区的太行山区,要让人都知道才行;那样咱们出去也能打出一番天地。可现在咱们这情况,唉,跟梁山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咱可能连小巫都算不上,根本就算不得巫呀。” 他这番话刚说完,铁拳却耸了耸鼻子说道,“哎呀,也不要光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咱也有咱的长处吧?咱不能一无是处吧?要不然咱们还在这个地方干嘛?” 大龙忙接话道:“铁拳说的对,咱是得看到梁山的好处和厉害,但是咱也不能把自己看得一无是处。咱应该发扬咱的优势和长处,在这个之上呢,学习梁山的做法和经验,把咱自己真正发展起来壮大起来。我对这个大山的情况,对咱山寨的全部情况还不了解。不了解就不能乱说话。从明天起,你仨陪我先把整个寨子都看一遍;后天呢,你们再陪我到军师说过的山顶上去看一下。做任何事都得心里有数才行。往后,没有准备没有把握的事啊,咱们少做,最好不做。” 小五听着大龙这些话,就想,虽然才离开了半年多,可大龙是真的成熟了,也许是在梁山上,特别是在他爹的影响下,他的头脑发生了质的变化,心智成熟了许多,做事也老练得多了。人和人是真的不能比,人比人气死人呀。有的人十五六岁就成熟老练起来了,可有的人一辈子都不成熟不老练;有的人早早就成就一番大业,有的人终生一无所成。大龙的成长就是最好的说明。 次日一早,大龙就由三人陪着,到山寨各处察看。围着山寨跑了一圈儿,又察看了大寨外的东南北三个外寨。大龙看到,这个山寨是真大,虽然无法跟梁山相比,但比灵岩山可要大多了。单从占地的面积来看,能抵得上灵岩山寨三四个都大。山寨的房子也多,并且盖的也都很坚固。有很多早已废弃的老房子,看上去至少有七八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历史。现在住的房子也都是一二十年的老房子。 大寨外面的三个外寨,就如那大的城池的城门。大寨的正面朝东,背靠大山,所居的位置最高,从大寨后面一直往上,能到达山顶。大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很大很开阔的平地,这块平地少说也有二里多路见方;在这块很大很开阔的平地上盖起了大小不等的上百间房子。最大的房子自然是龙厅。龙厅的门外就是那片大约三十丈见方的场地,全是用石灰和泥铺成的,是山寨的演武场。那三个外寨,最大的是把守东门、也是山寨正门的东寨,有十间房子,一个小头领,带着七个喽啰驻守在这里;南北两个外寨各有四人驻守。这样的布局还是挺合理的,三外寨拱卫并守护着大寨,算是为大寨提供防守和安全保障。 大龙问:“全山寨眼下一共有多少人?” 小五说:“不算做饭的、饭堂跑堂的、干杂活的、管着买菜买粮的,总共有一百三十六人。” 大龙说,“总共一百三十六人,三个外寨,住了十六个人,正门这个寨子住了八个。这样能保证山寨安全?” 铁拳说,“从打这么安排以来,倒是一直没出事。在俺带人到青崖寨之前的时候,南北两个外寨都是住两人,东寨住四人。” 大龙只点头,不再说话。全部山寨都看完,就已经到晚饭时辰了。大龙说,“吃完饭,接着到我的公务房,抓紧商量。有些事得抓紧解决,要不会出大事。得有紧迫感。” 第123章 谋划长远发展大计(之三) 晚饭后,几人刚走进大龙的公务房,大胆就笑着说,“寨主啊,回来才跟媳妇热乎了一晚上哩,你公粮都交过了吗?” 大龙红着脸说:“去去,谁跟你似的?” 铁拳就板着脸说:“就是,你操啥闲心呀?寨主回来不交公粮,俩美人能让他吗?” 水仙是石女的事儿,只有大胆知道,其他人都不清楚,所以铁拳才这样说。大龙只说:“不用操那么多心了吧?山寨的大事重要,还是那个重要?她们不让,就让她们一边晾着呗。” 小五道:“其实啊,别的都不重要,关键是寨主你太累,要不咱明天再议?你今天晚上先好好休息,也给夫人好好补补课。” 大龙果决地说:“不行,我今天看过了整个山寨,觉得有些事情必须抓紧解决,最起码要有个打算、有个安排。我要是不来,你们怎么办我管不着;可如今我来了也看了,情况大概清楚了,我想到的事,就得快点说,关乎山寨长远发展的大事,就得抓紧商量。” 三人虽然觉得大龙有点儿小题大做,但又不得不为他这种心系山寨的敬业精神所感动。 大龙一上来就问,“咱山寨这一百二十多个人,三个外寨总共放了十六人,这样安排能安全吗?有保证吗?要是官府来攻打咱们,又或者说别的绿林好汉来跟咱争地盘,咱们有没有保证山寨安全的把握?有的话,这胜负能有几何?” 小五和大胆就都看铁拳。铁拳最早来到这里,对山寨的建设发展经历的多一些,并且还吃过大亏,他最有发言权。铁拳就说,“俺们来之前,这山寨三个外寨的守卫力量是挺弱的;咱没看到的一个地方,就是东寨下边很陡的那个山口上也就放了两个人,现在咱们又增加了两个人。从打咱们重新部署之后,没再出过事儿,俺们觉得这样应该能保平安。” 小五接上说,“其实呢,我从来这里时间不长,就觉得有问题,就是防卫力量弱,可是咱也没有办法,一个是咱的力量本来就弱,咱人也少,并且咱手下的这些弟兄们,都是没啥本事的,其实就是来跟着混口饭吃的。没有几个真正会武的,就连咱这些头领们武艺高点精点的,恐怕也就是铁拳、大胆、铁腿和铁嘴了。可是从现在的情况看,就是从我们来了吧,确实没有出过事。武安县官府派一个都头带着十多个厢兵来过,我们好好的招待了他们一番,送上了三十两银子,他们也就走了。他们说只要咱们不到下边去胡搞乱搞,没人告,他们也不会来找我们的事。所以我觉得,只要跟官府搞好了关系,咱们下山抢的时候只抢那些为富不仁的恶霸财主,该是不会出什么别的问题。” 听了二人的话,大龙皱起眉头,半天才说道:“这就是问题呀,为什么前面两次让官府捣了老窝?铁拳你想想,你们在金线岭的时候,最多的时候一百多人,金线岭那个地方,他根本就没啥险可守,那不就是个高点的土丘吗?所以你们经常被官府的人,就是大胆他爹他们吧,追着到处跑。灵岩山虽然山寨不大,可为啥自从咱们到灵岩山,官府从来没去折腾过?因为在之前官府去过几次,根本就没办法上去,再说,那时咱也没做过啥很恶的事。咱就是没有防住梁山的人。为啥没防住?梁山的人有那个本事啊。这青崖寨如此大的一个山寨,可以说全部人马都分布在那三个小寨和山门的防守,东寨就是放上三四十人,能防住就不错,可眼下只放了八个人,这危险性太大了。为何这么说呢?咱这个地方,除了山高路远,还有下边有一段不好走的路,算是天险,可其实是无险可守。虽然比金线岭要强,可这样的地理环境地理条件,官府真要来清剿,靠咱们这些力量,想想吧,那该是多么危险?” “梁山是什么情况啊?梁山这个山,四面环水,光那水泊就八百里;沿水泊四周岸边全都有把守的旱寨和水寨,并且他们的水军将领,都是有超能耐的人。更有十八般武艺都超级厉害的超武林高手,光原来是朝廷高级军官投到梁山的就有二三十人,还有原来啸聚山林的那些绿林好汉、独霸一方的山寨大王和行走江湖的高手能人三四十人,这些人的武艺可都不是一般啊。咱们这里呢,没有梁山上那样的猛将和高手,也没有梁山和灵岩山的天险,咱凭什么能在这里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算咱能到山下去弄一些东西来,要守住恐怕也难啊,对不?只要有人一告状,官府一动,不用多了,一个县里的兵力,就够咱们受的。铁拳你们那一次被抓,不就是一个武安县派出的兵吗?他们只不过是厢兵,再加几个巡检,轻轻松松就把这老窝给端了,为啥?咱好好想一想,除了没有高手猛将,没有天险之外,咱们的兵器也不行啊。” “你看人家梁山上的高手猛将吧,咱就不说去灵岩山抓我的花荣,他的箭法在整个大宋朝都数一流;像他这样的高手,梁山忒多了。我说几个你们就知道了,那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三拳打死了镇关西、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朝廷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还有威震天下的大刀关胜、霹雳火秦明、善用双鞭的呼延灼、狼牙棍,关胜的,青龙偃月刀,。我师傅十斤,那是打遍华中无敌手。天波府杨令公的孙子杨志,他们用的兵器都是当朝最先进的,梁山上还有专门打制兵器的兵工厂,并且还有一个炮手呢,会造炮更会用炮。咱见过炮么?那大炮一声响,能打到二里地开外,咱这个山寨,要是把梁山上的大炮拉来,架在山下,不用多了,一炮打过来,咱这山寨不就报销了?你们只觉得这小半年没出过事儿,就觉得挺安慰是吧?可是你们就没想一想,咱们毕竟是土匪,是官府随时都可以抓捕的,并且很多老百姓对土匪也恨之入骨。咱们要想在这里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并且还要一天天的发展壮大,说实话,依眼下山寨的现状,我是很担心的。在梁山待了这半年,我想了许多事儿,其中就想了一个问题,到现在为止我经历过三个地方了,一个金线岭,铁拳你开辟的;一个灵岩山,我在那里当上了寨主;来到这里,也是铁拳你先来的。把梁山跟这三个地方做个比较,就可以看出来,咱们是太弱、太差了,跟梁山比,那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不用说别的,梁山那些将领,不需多了,只要派两三个人带着一二十个兵士,就能把咱收拾了。刚才军师说了,咱们这些弟兄,几乎都不会武;可人家梁山上是全民皆兵,人家实行军事化管理,人家就叫梁山军,他们的那些士兵,个个都会武,并且有很多士兵还不是一般水平,我跟着师傅史进学了好几个月,都不敢和他们那些士兵打。就说这一回跟我来的两个人,那个高点的叫铜锁,另一个精瘦的叫刘小四。我以前不知道他俩有多大本事,只有在路上遇到了官兵,后来遇到咱们这山寨上的人,两场打斗下来我才知道,一个小头领,一个小喽啰,那拳脚功夫,那耍刀弄枪的手段,都是咱这水平根本就没法比的,叫什么来?望尘莫及呀!要是不信,铁拳和大胆你们两个可以跟他两个切蹉一下看看,我敢说这个刘小四可能打不过你两个,可那个铜锁,你们恐怕谁都不是敌手。” 大龙这话刚说完,大胆就撸着袖子瞪着眼说,“啊,梁山多么厉害,俺都信。可俺就是不信,一个小头领,还有一个小喽啰,咱就打不过?不行叫他俩立马来,现在就到演武场上打一场?” 大龙笑了说“好,有志气,有胆识。可真要打仗,要想取胜,那可不能光靠猛啊。你别看人家张飞猛,猛张飞,可人家是外粗里不粗,张飞有头脑;梁山上有个人叫李逵,就是那一回在灵岩山下边碰到的那一个,号称黑旋风,挥着两把大板斧,舞舞扎扎的,杀人不眨眼,论他的力气,论他的武功都不弱,可他若不是我爹的小迷弟,整天哈巴狗似的跟在我爹屁股后边,在梁山上连前五六十位都排不上。我爹倒是十分待见他,可是其他头领都不惜理他,为啥哩?没脑子嘛。大胆,你可不能做这种没脑子的人。不过,既然你这等说,还真跟我想到一家了,那就明天上午,摆一个擂台,你们先打一下看一看。” 大胆又挥着拳头说:“好啊,我让他尝尝我这老拳,铁拳你的拳是铁的,我的拳虽然不是铁的,可我的是石头的行吧?他叫铜锁,铜的能干过铁的么?我看有点玄。” 大龙摆了摆手,说:“好,既然这样,明天上午呢,就用一上午的时间来一场大比武。除了站岗放哨和巡山的,其他所有人都参加,只要能打的都打。最后比出前八名来,再把前八名当中比出前三甲。你们知道吧?我爹为了防止我跑回来,专门派了六个人,白天黑夜看着我,这个铜锁和刘小四就是专门管着白天看管我的;还有四个是夜里轮班守着我睡觉的屋子。要不我早就跑回来了。梁山下边是八百里水泊,没有船你根本就出不来;可那些船,都得有我爹签发的通行证才让你上船;你想不坐船偷着游水出来?门都没有哇。就算你会游水,那水面上巡逻的船,不停的转,还有岸上布满了哨兵,简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这一次,我是把这两个家伙收服了,他们成了我的帮手,他们跟船工和哨兵熟,这才能跑出来。原来我真不知道他们武功怎么样,到了路上遇到大事儿了,我才看到他俩真是不简单,可不能轻看了他们。明天比武,也检验一下咱青崖寨从头领到下面弟兄们的武功水平和能耐大小。然后呢,咱们也学梁山,把山寨的管理搞好,咱也实行军事化管理,先把官兵安排好。我爹说,不管干啥,只要一帮人在一起,就一定要先把人安顿好了,让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再往一处使,才能把事情办好。” 第124章 大比武推动实力提升 次日上午辰时五刻,除了巡山,放哨和站岗的,全山寨的人都集合到了演武场上。 按照大龙的要求,在山寨的所有事项全部理顺之前,山寨的事情还是由小五主持,铁拳协助。 此时,那宽敞的、半人高的台子上,只坐着大龙、小五、和铁拳三个人,其他人全部在台子下面站着。 大龙看到,这一百多号人,队伍甚是整齐,没有出现他担心的那种稀哩哗啦吊儿郎当的情形,看来整训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小五大声说道:“弟兄们,咱们的大寨主回来了,大家欢迎不欢迎啊?” 随着小五这一声问话,大龙已经站起来,向众人挥手致意。下面顿时一片掌声,同时由大胆领着喊起了口号“热烈欢迎大寨主归来!向大寨主致敬!” 口号声停下,小五又说道:“大寨主在梁山待了半年多,带来了梁山上的山寨管理经验,咱们一定得好好学习。大寨主还从梁山带来了两个好弟兄,请这两个弟兄到前面来。” 童锁和刘小四,都是老江湖,对江湖上的事清楚得很,所以很自觉的就站到队伍最后面了。听到小五这样说,他们先是有点懵,直到小五又说“请两位弟兄到前面来”,这才走到最前面,对着台上作了个揖,大龙也对他们点点头。这是他们来到青崖寨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他两人在梁山时,都是不起眼的底层小人物,当初宋江让花荣挑选两个看管大龙的人,因他二人是花荣从清风寨带出来的,人很厚道,做事扎实,就把他们派到了大龙跟前。二人来到这里后,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了山寨人对大龙的那种拥护和尊崇。他们觉得大龙在这里,丝毫不亚于他老爹宋江在梁山上的地位。至于这山寨的头领们本事大小能力高低武艺强弱,他们不知道,还没有见识过。 此时只听小五又说道,“根据大寨主的安排,也是考虑到山寨的发展,今天举行比武大会,也可算是打擂比赛。这次比武大会,分两段举行,第一段,先由跟着大寨主从梁山来的刘小四当擂主,除了铜锁兄弟,其他人不分先后,谁愿意向刘小四挑战的,谁就上来跟刘小四打。若刘小四全都打赢了,最后由刘小四跟铜锁决战,比出冠军。” 铜锁和刘小四一听这话,就都愣了。一来就要他们比武打擂,他们不知道这样安排到底用意为何?童锁比刘小四年龄大,混江湖时间长,经验自然也就多,他知道,江湖上的规矩,新到山寨的人,先要用比武来检验能力,打好了,就能在山寨扬名立腕儿;打不好,就得走人;就算留下了,也难以立足。当然,大龙的真实意图,他们并不知道。 小五又宣布,“这次比武,由铁拳和宋大胆分别担任总裁判、副总裁判。这次比武不规定用什么动作什么招式,只要把对方打倒三次,就为胜。严禁使用暗器,严禁用黑动作,严禁用致命动作,将对方打倒即为胜。请擂主刘小四上台!” 刘小四一身从梁山穿来的便服,听到叫声便跳上了台来,在正中站定。比武开始,第一个跳上台的是铁嘴。铁嘴和铁拳铁腿这三铁兄弟,以铁拳的武艺最高。头天晚上,铁拳从大龙屋里回去之后,先就通知了铁嘴和铁腿,要他们一定要把这两个人都打倒,展示他们三铁的武艺水平。因此,二人摩拳擦掌、劲头十足、信心满满。 主裁判铁拳做了个开始的手势,两人互相礼让一下。台下的人一看,那刘小四个子不如铁嘴高,也不如铁嘴壮,就都为他捏把汗。刘小四站在原地不动,只摆出了应招的架势。只见铁嘴“呼”的一下就冲了上去;不知是冲得过猛,还是武艺本来就不精,冲到小四跟前后,只见小四往旁边只一闪,然后回手照着他的后腰就是一下,这一下实际是用的胳膊肘。显然,铁嘴没见过这种招法,也没有防备,但见他趔趔趄趄往前一冲,“咣当”,栽倒了。 小四转过身来,看着铁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叉开双腿等着。稍倾,铁嘴腾地一下翻转身体,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腾跃起来,直扑小四上半身而来。小四双脚不动,只往后一仰,身体就成了一张反向绷紧了的弓;眼见得铁嘴从那“弓”上“噌”的一声划了过去,双手和头一起着地,趴在地上了,这下摔的太重,小四站直了身子,转过身来一看,就伸手去拉;可就在他伸出手去拉铁嘴的功夫,铁嘴一个翻身,再次拔地而起,可惜起得过猛,两腿一摇一晃,“咣当”,又摔了下去。铁拳连连摇头,只得说:“第一场,刘小四胜!” 铁嘴就跟做梦一样,还没有找到感觉呢,就已经被打下来了,只得摇晃着脑袋走下场去,一脸的不甘。 铁嘴的挫败,令铁腿很是不爽。三人的性格,铁腿最急,甚至是火爆。因此铁嘴刚下场,铁腿呼的一声就飞一般跳上了台,却被大胆拦下了。铁腿用两只喷火的眼睛,直盯着小四,一股要把小四烧死的劲头。听到铁拳一声“开始”,小四刚举手行礼,铁腿却没有还礼,直接就用上了他最拿手的好戏腿部功夫。只见他两手撑地,双腿向上,“嗖”地转了一圈儿,像陀螺一样,两条腿直朝小四的下半身卷了过来。只听“嘣”的一声,小四的右胯被踢中,小四随即双脚在地上一弹,飞离了原地,铁腿紧跟着连翻四个跟斗,就在小四双脚落地的瞬间,铁腿又是一脚,谁料小四往左一闪,一只手顺势拉住了那条过来的腿,猛地往后一拉,又往旁边一扯,铁腿的另一条腿失去平衡,拧了两个圈儿,“呱咭”,栽倒在地上了。后面的两个回合,铁腿也没有占到便宜,全被刘小四连躲加闪,最终全被打倒了。铁拳无奈的摇摇头宣布说,“第二场,刘小四胜!” 大家看到这“两铁”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就都等着看谁还敢上。台下的人,除了这“两铁”,本事再大点的也就是王闯了,此时王闯也早已经手都痒痒了。王闯的优势就是他的双拳。其实他这双拳也不是正经路子,只是跟着大胆学来的,再就是在灵岩山的时候跟着小龙学过两招;而小龙并不真心教他,因此都是半拉架子。 王闯个子比铁嘴和铁腿都要高,身材也比他俩稍微壮实点。只见王闯飞身跃上台子,就站到了刘小四的跟前,嗡声嗡气地说道:“承让”;刘小四也行拱手礼,回一句“承让”,铁拳一发令,两人便开打。这一次打的时间长,总时间能抵得上铁嘴和铁腿两人合共的时间。结果,三个回合,王闯又是完败。铁拳无奈又宣布“刘小四胜”。这三人被打下去了,其他人就没有谁敢再上场了,尽管铁拳和大胆都在台上鼓动,仍然没有谁敢上。最后,大胆就点宋铁柱和董大雷还有谢小强的名,三人却一起摇头。 铁拳和大胆就问小五:“俺俩能不能打?” 小五就看大龙。大龙似乎想都没想,就点头说:“行啊,就看你们能不能打赢了。” 大龙的话音刚落,大胆呼哧就冲到了小四的眼前,一边跳动,一边叫嚣:“来吧来吧,你很厉害吗?兄弟啊,不要怕,我跟你说,你就是打败了,也不会赶你下山的,你还是这里的好弟兄;这比武,只是看看谁的本事大,出招吧!” 大胆的武艺,眼下在山寨还是老大。他是当年跟着他爹学的;虽说并不多么精,在这青崖寨,还就数得上他了。 刘小四看着大胆的身材,看着他的步伐,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便也摆出了正经比武的姿势,用上了他的看家本领,两人斗了三个回合,结果是刘小四胜一输二,大胆胜。 小五问铁拳,“你还跟刘小四较量一下吗?” 铁拳无论如何要把他两个兄弟丢的面子找回来,所以铁拳就回道:“当然”。看着大胆退到一边,铁拳便冲了过来。刘小四从上山寨之后已经知道这个铁拳,眼下是山寨的,二号人物,大龙回来了,他也是三号,并且知道这个人在山寨影响力很大,因此他就故意放水,结果他输了两个回合,赢了一个回合,这样刘小四就被大胆和铁拳打败了。 小五说,根据比武规则,下面由铜锁上场。 铜锁一上场,先围着场子转了一圈,又跟大龙点了点头,大龙就伸出大拇指向他做了个鼓舞的手势,同时点了点头。 小五向场下问道:“有谁上来跟铜锁兄弟比武的,请上来吧。” 无人应答。小五便说道:“既然场下没有,大胆和铁拳你两个上吗?” 大胆一边说着“那是当然!”一边跳着来到场地中央,站在了铜锁对面,又说道:“我们就是要看看梁山来的弟兄的本领,听说铜兄弟还是梁山上的头领。” 铜锁拱了拱手,说,“哎,小头领小头领,压根就数不上,我这样的小头领,在梁山有好几千呢。” 比武开始,大胆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结果,很是利索地就被铜锁干倒了;每一轮都是只几个回合,大胆就被放倒。 铁拳早就看得心里发痒了。打败小四的劲头还没下去呢,大单一退下来,不等小五宣布开始,他就冲上去了。他咬牙切齿发狠一定要把这个铜锁干倒,要不然他在这山寨还怎么立足?可他没想到的是,跟铜锁一交手就觉得自己根本不是敌手。铜锁跟对付大胆一样,三下五除二就痛快利落地把铁拳干到地下去了,连续三次都是如此。铁拳既无招架之功也无反击之力,只得起来拱手说道,“服了服了,真服了,梁山兄弟厉害,厉害!” 第125章 山寨管理大革新 铜锁打遍全寨无敌手,已经是当然的冠军,按程序,就该由他跟刘小四较量了。因此,小五又宣布:“请刘小四再次上场!” 刘小四上场后并没按比武的要求站位,而是站在了铜锁身边靠后一点的位置。小五说道:“按照今天比武的规则,虽然刘小四没有打赢铁拳和大胆,但铁拳和大胆也没有打赢铜锁,所以,现在轮到刘小四再跟铜锁对阵比武!比武结果将最后决定本次比武冠军!” 铁拳和大胆都已摆好了裁判的姿势,不料小四却抢先向大龙和小五行了个礼,又向铁拳和大胆,还有台下众人行过礼,高声说道:“大寨主,好军师,好裁判,好弟兄,俺哪有跟铜锁头领比试的资格呀?咋敢跟他比?在梁山上,俺就是他手下的小兵子,他是俺的上司,还是俺的武功教练哩。不用比不用比,铜锁头领就是当然的赢家。俺认输,一百个认输,心甘情愿,真的心甘情愿。” 这样一来,头领们跟铜锁、小四的较量就全部结束了。小五就问大龙,“大寨主,再怎么比?” 大龙直接点名道:“王闯、铁柱、董大雷、谢小强,你们还没上台呢?为何不上来跟铜锁和刘小四较量一把?你们可都是头领级别的,啊?” 四人的脸通红通红的,连连摆手。大龙又问:“你们甘愿认输?” 四人猛劲地点头,并一起说:“认输认输,甘愿认输。” 大龙就笑道:“能上能下,君子也。好,军师就宣布结果吧。” 小五便宣布道:“既然四位头领甘愿认输,那么我宣布:青崖寨头领比武大赛结果如下:冠军,铜锁;亚军,宋大胆;季军,铁拳;第四名,刘小四;第五名,铁腿;第六名,铁嘴。” 场上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如雷掌声。掌声刚落,铜锁就跳到台上,先对着台上的四人、又对着台下众人分别作个揖,说,“寨主,我这可算不上什么,冠军也不敢当,铁拳和大胆两位头领,他们的武艺都比我高,他们觉得我是从梁山随寨主来的,让我呢!这个冠军,应该是他们两位当中的一个,我不敢承当的,真的,不敢。” 说罢,又连连作揖。 小五就说,“哎哎哎,不兴这样的嘛。比武,比的是真本事。这武功,可不是谁能吹就吹出来、能喊就能喊出来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铜锁兄弟不用太谦虚,也不用太客气,冠军就是冠军,你这个冠军也不是寨主给你封的,是你自己的本事摆在这里,大家说服不服?”场上所有的人一起喊道:“服!服!真正服!” 小五又说,“既然这样,寨主刚才说的名次,就这么定了。再次为冠军祝贺!” 小五看着铜锁在掌声和欢呼声中,无奈地摇着头回到了台下,就问大龙:“寨主啊,这高手过招,都出来名次了,你看还比吗?要比的话再怎么比?” 大龙就站起来,面对众人问道,“王闯,铁柱,董大雷,谢小强,你们四个之前互相比过吗?” 小五说,“他们比过,来到这里以后,我们专门举行过一次比武大赛,比武的结果是,他们四个王闯第一,铁柱第二,董大雷第三,谢小强第四。” 其实,他们四人都是跟着大龙先到灵岩山的,这个名次也符合实际情况。大龙就又问下边的其他人,“你们对这四个人的排名认可不认可?” 下边的人便七零八落地喊道:“认可,我们都服。” 大龙又问,“你们谁还愿意跟他们比?” “不比不比,我们不敢,比不过嘛!”众人又答。 见此情形,小五就高声说道:“好,既然大家认可他们,那么,今天的比武就结束了。下面,就请大龙寨主讲话!” 大龙站起身,离开座位,来到台子前沿,先向台下所有人作了个揖。灵岩山来的弟兄,对大龙自然是再熟悉不过,而铁拳手下的人,凡是从金线岭来的,也都认识他,只不过当初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叫宋大海,是个调皮的孩子,可现在已经是一个英俊标致的小伙子了;而原青崖寨的人,只是从欢迎宴会的那天晚上才认识他,但关于他的事迹,却早已如雷贯耳,所以大龙站到台前一作揖,众人就又鼓掌又欢呼,还有的打口哨。大龙连连摆手,等大家安静下来后,他开始讲话:“弟兄们,观看这一场比武大赛,我宋大龙特别特别高兴!今天这次比武,是我提议的,是根据咱们山寨的发展需要安排的。咱们眼下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咱们占了地处太行大山当中的大山寨,这是天时地利,咱们的人现在也一百二十多号,比金线岭和灵岩山的时候都要多,这是人和。弟兄们也都老练的多,成熟的多了,武艺水平也都高多了,山寨的实力也比金线岭和灵岩山的时候强大多了。我听说,灵岩山的弟兄们来到这里跟原来的弟兄们会合之后啊,有铁拳和大胆带着大家坚持练武,能耐都长了,武艺也高了,刚才比武的时候,大家都亲眼见识到了,确实提高了很多呀,我特别高兴,为大家高兴,向大家祝贺呀!” “可是呢,咱们是要在这里永远住下去,要在这里过日子的。这样的武艺看来还是不够。弟兄们都知道,咱是干啥的?人家叫咱土匪山匪。既然咱是土匪山匪,那官府、为富不仁的财主,还有跟咱一样的别的地方的匪帮,都盯着咱,说不定啥时候就要来咬咱一口,打咱一场;咱要想不受人欺负,在别人欺负咱、攻打咱的时候,能顶住,甚至越打越强,咱就得有本事有能耐,说到家就是得有武艺,武艺还得楞高楞强。大家都听说过梁山那些人厉害吧?我爹是梁山的二寨主,我在梁山上待了半年多,亲眼看到了梁山上的那些官兵是什么水平。刚才比武得了第四名的刘小四,在梁山上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兵,就是咱这里的小喽啰,到了咱这里怎么样?这武艺能排第四。说明什么哩?铜锁呢,在梁山上只是一个小头领,像他这样的小头领有几千人。从他二人就知道,梁山上那是高手云集,不看不知道啊,看了真吓一跳,真让人害怕。我说这些啥意思呢?就是让大家知道,咱们要想混得好,要想在这里创造那轰轰烈烈的事业,武功水平不高,那是万万不行的。当然啦,除了要尽快提高咱们的武功水平,还有许多的事要办。” “先是得把咱山寨的架子和管理办法改造一下。咋改呢?我已经想好了办法,也叫啥方案。现在,借着这个机会,我就把咱山寨新的架子和管理办法宣布一下。我们也向梁山那样,实行军事化管理,按官府的军队管法,从今以后啊,咱们不再叫寨主头领什么的,咱们叫什么呢?整个山寨叫青崖军,一共分四级:军下边设师,师下边设营;寨主,就是军的最高长官,叫总督,叫老总也行;师的最高军官称作师长,营的军官就叫营长,营下边还可以设队,这是最低的一级,一队的头头就是队长。不是军官的,都叫兵士,从这一刻起,承蒙大家的恭维和推举,这青崖军的总督,我就不辞让了。小五还担任军师,也叫参谋长;但是要加上一个副总督;铁拳在青崖寨的建设发展过程当中贡献卓越,并且武艺高超,特别是在江湖上的经验丰富,能力突出,因此啊,铁拳担任副总督,位列小五之后;宋大胆、铜锁、铁腿、铁嘴、王闯、宋铁柱、董大雷、刘小四八人为八大金刚,也称八大元帅,大胆和铜锁兼任山寨武功总教练;谢小强做大总管,统管山寨的钱财、粮草、生活,经济。全山寨暂时分为两个师,每个师六十人;每个师下设三个营,每个营二十人,每营两个队,队的头头叫都头。一师师长为宋大胆、二师师长为铜锁兼任;六个营的营长由分别由铁嘴、铁腿、王闯、宋铁柱、董大雷和刘小四兼任;营下面各队的都头,由各营营长决定。大寨的三个外寨,东寨归一师,南北两寨归二师。” “再宣布一个新办法,从这个月起,学习梁山做法,在全山寨实行薪酬制,就是按月给大家发钱,官府叫俸禄,咱也叫俸禄。也就是从今往后,每个人在山寨都能挣到钱。不过,可不是只要是山寨的人就能发给你钱,能不能挣到钱,挣多少,那是有标准的。啥标准呢?一是按官位、级别,按这个发的钱数,叫基础俸禄;二呢,要看你对山寨的贡献大小。同样下山去干事,有的不但完成了该干的事,还多搞了一些,那就按你搞的多少加发钱;同样是练武,有的三天就学会一个动作,有的十天还学不会,三天学会的发钱自然就多;这叫奖赏。所以吧,挣钱多少,就看你干得咋样。以前,大家在山寨就是为混口饭吃;往后,不但能混饭吃,还能攒钱,也叫积攒家底,等着谁要娶媳妇、老了要告老还乡的时候,不至于两手空空。大家说,这是不是好事?” 其实,两件大事都是令所有弟兄高兴的大喜事,可大家对第二件更感兴趣,也更欢迎,因此,大家就一起高声呼喊:“好好,感谢大寨主!” 小五突然用手势制止了大家的呼喊,纠正道:“是感谢总督!” 大家便又呼喊道:“感谢总督,总督万岁!” 大龙笑得一脸灿烂,挥着手说:“好啦好啦,我可不想活一万年!千年王八万年龟,我不当乌龟,我要跟大家一起!” 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第126章 攀顶峰登高望远 大龙宣布的这两件大事,关系到山寨所有人的切身利益,不但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也令众人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向往,因此,掌声欢呼声如海浪、像惊涛,将周围树上正在栖息的小鸟都惊得扑闪着翅膀飞快地逃离了。大家自然也对这个少年总督更加尊崇和敬仰。 就在大家高兴得一边猛拍巴掌一边呼喊口号时,大龙双手挥动,作了个安静的手势,又说道:“往后,弟兄们都有钱了,不少弟兄都升官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大家高兴欢乐是当然的。可是哩,咱的官也好,钱也好,可不能今儿刚拿到,明儿就丢了,对吧?我说这丢了,就是让官府,也或者让强盗、又或者让别的山寨的强人夺走了,抢去了,不管是怎么着,反正是丢了。谁都不想那样,是吧?” 众人听着这话,似乎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个呆愣愣地伸长脖子支起耳朵仔细地听。只听大龙接着说:“咋着才能永远地保住咱的官和钱哩?实力,得有实力,说到家,武功得高强,都得成为牛人才行。要不然,煮熟了的鸭子照样会飞掉,哦,不是飞掉,是让人家从锅里抢走了。我刚才说梁山的情况,就是让大家知道咱们的武功水平虽说有进步了,挺不错;可是比起梁山来,咱们差得太远啦。想想看,咱若就这点本事这点能耐,能保住咱的官和钱?弟兄们听说没?咱们西边还有个山寨,人家不但人多,实力也比咱强;再往西,七八百里之外,有一个叫田虎的,原来也跟咱们一样,是山匪,现在都拉起好几万人了,占了三十多个城市,三个大州了,大家想想那是什么情形啊?咱们哩?咱们眼下的情形,别说对付官府了,就是别的山寨要来欺负咱们,咱们能不能打得过人家?我看够呛啊。以前咱们吃过大亏的,咱们不能光吃亏。要想不再吃亏又该咋办哩?就得苦练功夫嘛,都练成武林高手,咱就算比不上梁山上那什么朝廷八十万禁军教头、那大刀关胜、双鞭呼延灼、神箭手花荣、打虎英雄武松、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还有杨家将的孙子杨志啊等等这些人,也总得要比现在这水平要高起来才行啊。弟兄们有没有决心哩?” 众人齐声大喊:“有!” “那,有没有信心哩?” “有!” “好!有决心,还有信心,人人苦练苦拼,咱们的目标就一定能实现,咱们一定能在这里成为一方霸主。大家要记着,我比你们当中最大年龄的都小,我熬得过你们,我要看着你们每一位弟兄不断进步,不断提升,个个都成为英雄好汉,真正的英雄好汉!” 此时,只见大胆跳到台子前沿,挥起拳头带头喊道:“人人当英雄,个个做好汉,坚决不当臭软蛋!” 台上台下一齐,连喊了三遍,大家的情绪犹如滚开的水,滚荡着、升腾着。虽然,大龙公布的所谓军事化管理,不管体制还是军官名称,都是他自己按听说的编出来的,并无确切依据,但他是大寨主,他说了就算;况且,其他人除了粗人就是文盲,对他全都迷信且盲从,又有他老爹的光环,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提出异议。再加上他这一番极具鼓动性的讲话,在全山寨产生巨大影响,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山寨的管理体制和领导指挥机构都革新了,所有人也都有了俸禄,每个人的心火都点燃了,全山寨上上下下可谓群情振奋斗志昂扬。 两件大事办好了,大龙又对小五和铁拳说:“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得快办抓紧办,越快越好,咱仨得一起去办。” 小五和铁拳被大龙说得有点晕,愣愣地看着大龙,不知如何接话。大龙对二人说:“青崖寨占了这么大的地面,条件又好,算是风水宝地,这是咱发展的先天优越条件。可要是好好地研究一下就知道,咱并没用好这风水宝地,也就是没占到最有利的地方,也没创造最好的条件。” 小五这才明白了大龙的意思,就问:“总督你是不是想要搬家?把大寨搬到上边去?” 大龙却说:“有这个想法,不过需要对这个山的整体面貌和上面的情况了解透了,琢磨好了才能决定。咱们先到山顶上去察看一下。” 于是,次日一早,大龙便带着小五和铁拳,各自带上一根登山专用的木棍,出了青崖寨的后门,一直往上走去。山势越来越险,路也越来越陡,并且越来越窄。走了近二里路的时候,原来能走开两人的山路,就变成了羊肠小道;再往上走,羊肠小道又变成了像灵岩山那样用方形或者扁形石块垒成的石磴阶梯。这样的路爬了一里多,才爬到山崖上,他们看到了一种奇特的地形和风景。 他们在陡峭的磴道上艰难地往上攀登时,望见头上是直上直下的山崖,山崖耸入云端。登上这个山崖之巅一看,脚下是一块一丈见方整块的青石梁。这块近乎正方型的大石梁平整光滑,恰似天上降下的一个特大石桌。从这个平台开始往西南,呈东北西南走向,是一道又窄又陡又高的山脊。这山脊从下面的山梁拔地而起,高达五丈有余,顶上是仅有不到两步宽的平面,经过不知多少年风雨的冲刷侵蚀,虽然起起伏伏,但都能通行。山脊的两面,直上直下刀削一般。整条山脊长达约二里路。从那个山脊起点的大石梁,到前面巨大磨盘一样的圆形顶峰,只有这条山脊相连。由于这个山脊顶上的平面太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在上面走,三人只能一字型前行。当走到山脊中间的最高处时,往前后和两边一看,这山脊简直就是天神特意搭建起的天桥。而这天桥的两面边沿,却没有任何的遮挡物,因此走在上面极易眩晕。 走在这天神搭建的天桥之上,抬眼是悠悠白云的澄碧蓝天,低头看壁立千仞刀削斧劈的山崖;平视四周,近处是茫茫的群山,远处则峰峦叠嶂,不时有苍鹰掠过长空,耳畔山风呼啸,令人不寒而栗。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小五就大声喊道:“停一下吧,头晕呀!” 三人只好停下,就地蹲下稍事休息,然后再往前走。走了大概有两刻钟光景,总算通过了“天桥”,到达了顶峰与天桥相连的台阶处。台阶有十几级,约一丈有余,同样没有任何遮挡物,他们只能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上台阶,终于站上了青崖寨的最高峰。 站到了最高峰的边上,再看来过的路,单看天桥下面的那段磴道,跟灵岩山的那条路是一样的,只是距离稍短一些;磴道上边的天桥,可就是天险的天险,也是从山下通往摩天岭的唯一通道。 整个山顶像一个巨大的磨盘,四壁从山半腰拔地而起,山势陡峭险峻,峭壁如刀削斧劈,有鬼斧神工之妙;山顶的地势西南高、东北低,地面平坦,树草丰茂,树种繁多,有板票、柿子、花椒、枣树等等。站在山顶东北角的边沿处往下一看,他们的大寨所处的位置,恰好就是半山腰。整个山顶面积巨大,能顶得上灵岩山寨那地面的三四倍还多。 一边看,大龙就问铁拳:“你来这里这么久了,上来过几次?” 铁拳说:“总督别笑话,我就上来过一次,也没到这顶上来。站在这天桥那头往这边一看,就晕头转向,感觉随时都有掉下去的样子,就不敢再往这边爬了。再加上当时那山寨的人给我说,这里祖祖辈辈就没人上来过,都怕,听说这顶上有山神,并且这上边有好多摔死的鬼魂,都是走这一段的时候,掉到下边摔死的。如此一来,就不敢往这边来了。” 大龙又问小五:“你呢?” 小五说:“啊,我带着一个小喽啰,爬上来一回。我那回上来呀,没仔细看。也是听说了那些传说,有点怕,匆匆忙忙就回去了。” 大龙再问:“那你看了这个山顶的山势地貌,还有下边那个平台,你有过什么想法吗?” 小五说,“我倒是想过两个事。第一个,山顶上这个大平台,可比灵岩山那个大忒多了,得有两三倍都不止;第二个,就是这两个平台都有天险的特点,可这里比灵岩山更险,路也更难走。你看这四周,除了这个天桥,没有任何地方能上得来,就是山羊猴子他们都爬不上来,老鹰往上飞恐怕也费劲。所以在这山顶上,只见到兔子,根本见不到别的动物。” 大龙说,“你就没想到,在这上边建山寨吗?咱们要是把山寨建在这上边的话,岂不是真正的天险?岂不是绝对的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牢不可破呀?” 铁拳接话说:“我虽说没上来过,可我听人家说过,特别是原来那个冯大棒子说过。可他说的跟总督你说的不一个意思。他说,谁要是在这上边建山寨,那就是找死。下个雪咋办?没有水咋办?还不得渴死饿死?要是被官府困在上边又该怎么办?所以我就从来没想过到上边来建山寨。” 大龙说:“既然这样,咱们就都心里有数吧。大寨在下边那个半山腰上,没有天险可守,就东寨下边一段段路又陡又窄,可要是受到进攻,根本就守不住。得把眼光放长远才行,小打小闹成不了大气候。” 第127章 探到一片风水宝地 大龙又问小五:“军师啊,我记得你说过,这最高峰叫摩天岭对吧?” 见小五点头,大龙接着又说:“好啊,摩天岭,就是说能摸到天的意思呗。这名字起的好,在下面往上看,可不就是高过蓝天嘛,真的是够高。那远处,你看,那一道一道山岭、一座一座山峰,多好看的风景啊!咱们占着这么一座大山,咱们拥有这么一座大山,要是经营好了,打理好了,我看将来不比梁山差。梁山单说那山其实并不大,跟咱这大山比,最多就是个小山包;它就是靠周围那八百里水泊保卫着。梁山的地理优势其实在水,不是山。咱就不一样。咱占的大山,就是天然优势嘛。哎,对了,这座山四面的官府,好像不只一个武安县吧?” 小五说,“武安县在青崖寨的东面,也就是从咱们大寨正门出山之后,一直往东;东北还有一个沙河县,正西是崇州,西北上就是辽山县。武安县城离青崖寨最近,约摸有一百三十里地,骑马的话,快马半天能到。山下有几个大镇,武安县专门派兵驻守,就是专门防山匪的。我也打听过,并且我还托人找来了武安县县志看过,青崖寨自古以来就有土匪,历朝历代从来没有断绝过。可是呢,青崖寨上的土匪,老窝都在咱们的大寨那个地方,从来都没有到这山顶上来建山寨的。好像历史上只有两回,那是土匪惹急了官府,官府攻打得紧急,清了大寨,没办法了才跑到这山顶上来。靠了几天,没饭没水,最后全从山上跳崖死掉了。这也可能就是谁都不想到山顶上来建山寨的缘故吧。” 大龙听了这话就说,“哎,能不能建,先不管,先分头找一下,看看这山顶上有没有水。只要有水,就什么都不用怕,就可以在这山顶上建个寨子。咱们平时住在大寨里,遇到特殊情况,就到山顶上来避难,跟官军打游击。官府的人都是给朝廷打工的,他们才不在这里常靠哩,他们一走,咱们就再回大寨。他们靠不过咱们,他们才不那么傻哩,没有人真正给朝廷卖命。人家说,狡兔三窟,做啥事都得留后手才行。咱要是全都住在大寨里,一旦被围,就让人包饺子。可是咱们要在这山顶上呢?十个人都用不了,第一关守住天梯下边的磴道;第二关守住天梯入口;纵然别人有千军万马,也拿咱没办法。再说这山顶上这么大的地面,别说咱这百十号人,我看几千号人都能容得下呀。那样,咱们可就真能成为这青崖寨一带的山大王了,真正的山大王。那多来劲、多过瘾呀,那是什么成色?你们想想,想做大事的人呀,没有长远眼光,没有大气魄和大胸量,啥事也成不了。” 小五从大龙的话里已经揣摩出了味道。可是铁拳,直来直去的性子,生来就是做土匪的料,打打杀杀,幺三喝四,很少动脑子,此时他就看着大龙,说道,“寨主,啊不对,总督啊,听你这话,好像下定决心就要把咱的大寨搬到这山顶上来?” 大龙往铁拳跟前一探身子,盯着他问:“我说了吗?嗯,我说了吗?” 铁拳挠挠后脑勺说,“呵呵,没没,没说没说。快找水吧,找水。” 三人便分别向南西北三个方向走去。大约半个时辰后,三人又回到了起步的地方。大龙问:“怎么样,找到水了吗?” 铁拳说,“没。这么高的山,四面都是绝壁,山顶上就靠这点土,养活着这点树和草,好像是天老爷撒下来的吧,哪里能有水呀?除非是天老爷给挖一个,那叫天池。” 大龙说:“有天池更好啊,管他是天老爷还是地奶奶,只要给咱挖一个天池,不是更好吗?看来,铁拳挺会想像哦。可是,光会想像,很快就饿死渴死。找水也得下功夫才行,不多走路,不仔细观察,能找到水?我就觉得,这山顶上树啦草啦,长得这么旺,肯定不光靠下雨,应该有地下水。我师傅史进原来是少华山上的老大。他说,山多高水多高。眼下来看,此话不假。” 这回铁拳的脑子转得快了点,一听大龙这话,便凑到大龙脸前问道:“哎,我怎么觉得总督像是找到水了?是吧?” 大龙却不回答,只是抿着嘴似笑非笑地直看铁拳,小五和铁拳都被大龙这表情搞得有点懵,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小五一拍巴掌,说:“总督,快别故弄玄虚啦,带我们去看看吧!都渴坏了,要是能喝上一口高山顶上的泉水,不是比喝美酒都过瘾?” 铁拳也附和道:“就是嘛,还不得爽死了!快别卖关子了!” 大龙伸开右手拍了两下铁拳的下巴,说:“你不是说这山顶上没水吗?哼哼,我就要用事实打一下你的这个大黑脸!走!” 小五和铁拳齐声大笑着,跟随大龙急步往西北面最低的一块平地上走去。越往前走,野草越茂盛,树也长得格外的粗壮繁茂。又往前走了十多步,看到隆起一个山包,山包下面有一块巨石,巨石下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薄荷。一看到这薄荷,铁拳就激动地大喊:“哇,真有水呀!只要薄荷能长,就一定有水!” 大龙也大喊道:“行啊,厉害了我的哥!还懂这门道。”说着,用手往巨石下面右侧一指,说:“两位大哥快看,那是什么?” 两人似乎什么都不顾了,撒腿就跑过去一看,巨石下面还有一块卧着的、长满了青苔的花岗岩石,这花岗岩石的侧背面,草树格外茂盛。二人随着大龙转到背面,一眼就看到,这石头下面有一方水池,再细看,这水池竟是在那花岗岩石头上的,宛如一个大瓢,凑近细看,那水池里的水,是从石头底下的缝里流出来的,也许是历经亿万年的冲刷,在那顽石上冲出的水池,泉水清澈见底,水池的四周长满了青苔和水草,小水池里的水溢出来,顺着斜坡往下流走,很快就消失了。 此时,小五和铁拳,却不再像孩子那样惊呼大喊,而是都傻呆呆的看着。看了半天,铁拳说道:“总督啊,这、这不就是天池吗?一定有天龙在这里,只有你这条大龙,才能让那天龙受到感化,把这天池摆出来让你看的吧?” 小五却说:“嗨,你傻呀,就算真是天池,这么大点的水池,能养开龙?你这话真好笑啊!” 铁拳又说,“不管怎么说,在这么高的山顶上,四面都是悬崖绝壁,水怎么上来的?一定是天老爷劈出来的天池,紧急调过来的水,迎接咱总督呢!快,咱得给天老爷磕头。” 大龙板起面孔说:“我看也是。不管咋说,只要这山顶上有水,就能解决大问题。现在是天旱的季节,山下都旱得不成样子了,这么高的山顶上面还有水,说明啥?说明这水定是常年不断的。你看这山顶上的树、这草长得多好啊,树和草长得好就能保住水;有了水,树和草就长得更好,这可不是靠天下爷下了雨存下来的,存下来的水要不了几天就干了。反正是天意。铁拳的话有道理,来吧,咱们一起向老天爷磕上九个头,算是感谢老天爷对咱的眷顾吧。” 小五说:“总督啊,按说,得点香烧纸摆上整鸡整鱼和一大桌供品,隆重点才行。可这些咱都没有啊。” “先磕了吧,等着带上那些,专门来祭天吧。” 于是,大龙在中,小五和铁拳分列两边,三人便跪在湿漉漉的草地上,由大龙喊着数,连磕了九个头。 不知是巧合,还是三人的动作惊扰了山上的生灵,三人刚要起身,突然听到“噌”的一声,一条绿莹莹的长蛇,从铁拳跪着的草丛里窜了出来。铁拳本能的抓起磕头时放在旁边的棍子,举起来朝着那蛇就要砸。可他刚刚举起棍子,却被小五一把抓住了手腕,棍子停在了空中。小五一边托着他的手,一边喊道:“嗨,不能砸!” 这一突如其来的事件,将三人都惊呆了。若依铁拳的力气,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从小五的手中挣脱出手来,他却没有,而是将手一松,棍子掉在了地上。那蛇早已经无影无踪了。 铁拳摇了摇头,活动了一下手腕,两眼还在搜寻着蛇的踪迹。小五说:“不用看啦,早跑了。那是一条龙啊,你怎么能砸它呢?这小龙可是有灵性的,一定是我们的真心感动了它,它这是出来显灵呢。看来这里有龙脉呀,这不正跟咱们的总督呼应起来了?” 大龙接上说,“对呀,这清泉的水这么好,还有小龙在这里显灵,这不都是天意吗?有龙有水说明啥?吉祥之地、吉祥之兆啊!看来这是老天爷眷顾咱,老天爷在暗示咱呐!咱必须在这里有所作为。好啊,今天这一趟,没白来,值!太好了。回去专门商量一下,尽快再来一回。” “这么清凉的山泉水,不喝个饱多亏?”铁拳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捧着水就喝了起来;等铁拳喝完了,小五和大龙也跟着大喝一通,最后三人都打起饱嗝才算完事。 此时,铁拳和大龙转身就要走,却听小五大声喊道:“且慢!” 第128章 决意抓牢天赐良机 大龙和铁拳刚刚抬腿要走,听到小五这一声急咧咧的大喊,不得不转身看向小五。小五说,“总督你找到了泉水,还见到了天龙,你的功绩大大的,不得了哦。可我也看到了一个啥啥东西呀!也许是个大大的好东西,就是没敢仔细看,也没来得及说呢。” 铁拳楞楞地看着小五说,“哎呀军师啊,你读了多少书啊?文文绉绉的,像个老娘们儿。痛痛快快的,说到底是你看到了什么?难不成你看到了真龙,还是找到了藏宝的山洞?我咋就不大信呢!” 大龙也说,“是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先说说呗。好果子,大家同吃,先尝尝鲜嘛!” 小五说,“说实话,我还不知道是啥,没敢看。总督过去看看,一准能知道。” 两人只好跟着他,往西北方向走去。走了约有半里路,就看到三棵像巨伞一样的老榆树,老榆树的后面是一块往前探着的巨石。这巨石的下面长满了荆棵、酸枣树和蓬蓬勃勃的杂草,这荆棵和酸枣树不知长了多少年,主干都有碗口粗,虬枝盘旋,树影婆娑。 走在前面的小五,站在最里面那棵老榆树后面,指着酸枣树和荆棵,问:“你们看到了吗?看那后面有啥?” 铁拳道:“啥?不就是老酸枣树和老荆棵吗?在这大山上,有什么稀奇的?” 大龙用胳膊肘捣了一下铁拳说,“先别急着说话呀,你仔细看那酸枣树后面,是什么?” 铁拳又瞪大了眼看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说:“啊,俺娘哎,那后边黑呼呼的,好像是空的?” 小五说:“对了,我就是让你们来看这个,我看着里面像是个山洞,因为我刚才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听到荆棵后面嗡嗡地响,听,又响了。” 铁拳和大龙都侧耳倾听,果然,从荆棵和酸枣树后面传出一种怪异的声音,先是如风声一样呼呼地响,一会儿又是呜呜的响声。这种响声,不用说,就是山洞里传出来的。这样的常识,作为大龙和小五两个从平原来的人是不懂的,但铁拳在青崖寨待的时间长啊,有这个常识,所以他就说:“哎呀,这后边一定是个大山洞,肯定楞大,要是小了不会有这么大的声音。咱那大寨下面也有三个山洞,两个不大,也不透气;还有一个大点,在一个山坡上,两头通着,就有这样的声音,只是比这声音小。我听当地采药的人说过,这样的情形,定是两头通气的大山洞。” 大龙一直听着两人说话,也一直在盯着那黑乎呼的地方,同时在琢磨着什么。听到小五问:“怎么办?要不咱进去看看?” 大龙说,“先把这些荆棵和酸枣树的枝条劈掉,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山洞再说。” 于是,三人便合力将那粗壮的荆棵,有的折断、有的劈掉;酸枣树扎人,铁拳就找来几块薄薄的石片当刀用,吭哧吭哧砍掉了挡着视线的枝条,终于,一个黑呼呼的洞口显露了出来,三人凑到洞口往里一看,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更大的呜呜声响。 铁拳说,“这个洞一定楞大楞深,听这响声就知道。”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大龙说着,就将手上的木棍挺在前面往里走。 铁拳一把将大龙扯了回来:“不行!谁知道里面有啥东西?要是有野兽哩?” 小五说:“哎呀,三个大男人,还都拿着棍子,怕啥?大不了有狼。” 铁拳说,“就算啥野兽都没有,也不能轻易进去。我听当地人说,这样山洞,里面好像没空气,进去会憋死。噢,当然要真是两头透气,自然没事。能有火把最好了,既能照明,也能试探里面有没有空气,没有空气,火把就不着。” 大龙道:“嗬,铁拳有两把刷子嘛,说的挺有道理。看来,咱今天不能进去,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了。咱们先回去吧。后天,带齐工具、再带上专门的人,一来敬天地敬山神,二来专门探洞。一定要把这个洞探明白,看看到底多深多大,通到哪里。把这搞清楚了,咱们这山寨呀,嘿嘿!” 隔天,大龙带着小五、铁拳、大胆和铜锁,又精选了十多个胆大心细的当地爬山高手,带着活纸、香烛和整鸡整鱼,还有苹果、白面馍等贡品,又特别带了砍伐树木的锯子和斧头,三十多个火把,再次登上了山顶。他们先到那个天池旁边点上香纸、摆上供品,敬了天地和山神,还敬了神龙,接着就来到了山洞口。铁拳先让四个从小生长在这大山里边的士兵,打着火把,在门口照着看了一下。他们看到,进洞口约十多步,这山洞就开始变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宽,发一声喊,里边的回声许久不能退去。 那四个兵士当中一个年龄大点的说,“这是个无底洞,这个洞里边一定又高又深。听老人们说,这样的山洞里有吃人的魔头,到底那魔头是啥东西不知道,弄不巧啊,里边有许多的尸骨。” 这人说的令人头皮发麻胆战心惊,好在这些人胆子都够大,没人响应他。 大龙不关心别的,他关心的是这个洞到底有多大、多深,通往哪里。他对众人说,“不要听那些传说。老辈人也都是自己猜的,再不就是听祖辈人传的。啥魔头?咱都把这门给打开了,都打着火把进去一大块了,要是真有魔头,不早就出来了?叫我说,里面呀,一个两个的野兽或许是有的,只要没有野兽,别的都不可怕。至于尸骨,也许有人来探险,掉下去死在里边的,也许有被野兽拉进去吃了剩下的尸骨,根据咱刚来的时候看到的情形,一般人是发现不了这个洞的,又怎么可能有人掉下去?所以不用怕。这样,除了留下两个人守着洞口,其他人都进去。铁拳、大胆和铜锁,你仨和几个胆大的当地弟兄,打着火把在前面开路,遇到走不通的路就不要走了,只要能走得通,咱们就继续往前走,直到探到头。” 于是,一行人便打着火把往里走。走了多长时间不知道,越往里走,就越开阔,高的地方,看不到顶;往里走了大约一里多路,脚下开始有水,头上也有水滴,再往里走,竟然有了水声,也凉的很,并且明显有风吹过来。那当地人就说,“看来这里面有地下河,这个山洞两头是通的,通到哪里不知道。只要有风,就一定是通的。” 他们在山洞里走了足足两个时辰,见火把快烧完了,路也断了,前面又像是到了悬崖边上,他们只好退出来。根据小五的估算,他们走的这一段路,这个山洞已经有二里多路。 这一次又没有完全探到头,大龙很是不甘心。回到大寨后,大龙又让铁拳和大胆选了十几个胆子大、敢冒险的士兵再次上山。大龙对他们的要求是,这一次要么探到底,要么找到山洞的出口。任务完不成,不许回寨;完成了重奖。 还是由大龙亲自带队探险。功夫不负有心人呐,这一次,他们带的火把比上一次多了两倍,用了近一天的时间,终于探明白了。果然像小五推测的,整个山洞,从山顶斜着往下,一直通到了青崖寨大山西面的一个绝壁上。而这边的出口要比山顶上的入口小的多,仅有二尺宽,一人多高,并且离地还有一尺多,从这里出来只能爬着才行,并且洞口周围长满了杂草、青苔和爬山虎。还有跟山顶入口不同的是,这个山洞口里面有獾和猞狸的痕迹。也许是他们的到来,惊扰了这些野兽,全部仓惶逃窜了,但却始终没有见到当地人传说的那些尸骨,连尸骨影子都没见到,倒是有很多的蝙蝠,在洞里狂飞乱窜。 那当地的士兵说,“哎呦俺娘哎,这么大、又这么深的山洞,俺这里祖祖辈辈都没听说过呀。老人都说,这等大山洞,直接钻进去就出不来,会憋死在里面。” 可这一回,也许因为这山洞两头通着,他们又打着火把,里面的邪气被逼了出去,因此他们的人,除了有人摔伤了腿、碰伤了头,还有三个人滑倒后从高处跌落到断层下边的水里,只摔伤了胳膊腿,也喝了一些水,却没有一个致命的,都安安全全的回来了。 大龙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也非常高兴。他跟着走下来之后,觉得这个山洞里面要藏上万儿八千的人是不成问题的。他们还看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有的像擎天柱,有的像驮背老人,最多的是像奶头一样一圈一圈倒挂着的尖顶灯笼,大概是神仙用泥巴一点点粘成的,用手摸着粘糊糊滑溜溜,煞是好玩,简直是鬼斧神工。当然,他们那个时候,还不知啥叫钟乳石,更不知什么碳酸钙。他们只是看着有的好看,甚至特别好看;有的好笑,也有的令人害怕。大龙就想,若有时间慢慢的把里面整修起来,改造一下,搞成一个地下大寨,既能住人,也能藏东西,那该多好!天然的这么一个处所,给了大龙无限的想象,也给了他做大做强青崖寨的信心。 大龙觉得,这青崖寨在他的手上将会发生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发生一个历史性的巨变。弄好了,他将成为大宋朝北方一霸,说不定他会超过田虎,甚至超过自己的老爹。他暗下决心:开发摩天岭,再造青崖寨。 第129章 确定新寨建设大思路 在摩天岭上找到了常年不断的山泉水,还找到了巨大的山洞,大龙觉得这是老天在帮他的忙,老天要成就他。他必须抓住这个天赐良机,加快建设,建起一个崭新的坚固的进可攻退可守的新山寨。 他在自己考虑了一天之后,将小五、铁拳、大胆、童锁和谢小强等人召集起来,专门开会商量研究。 会议一开始:打龙就激动地慷慨陈词道:“弟兄们呀,你们有没有想一想,咱们这些人,也可以说是咱们这一代青崖寨人是不是有福气啊?是不是老天在帮咱们的忙呢?世世代代没有人在摩天岭上发现过水,咱们发现了,那山泉水是四季长流啊;更没有人发现过山洞,并且是那么大的山洞!军师你不是看了好多书吗?你还查了县志,还查了好多的资料,以前有吗?” 小五说:“我看到的书和资料里,确实没有。所有的史料上、还有当地人的口中,这摩天岭就是天神在的地方,凡人根本就不能在上面过活,也没人敢在那上面过活,更不用说要在上面开发建设了;也没见有什么资料上记载着摩天岭上面有水,有山洞,尤其是这个山洞还是把最高的顶峰跟下边另外一个县的地面是连通着的,这更没见到有过记载。” 大龙接上说:“就是嘛,既然老天都在帮咱们的忙,老天都眷顾咱,咱就是有福气有运气呀!咱们有这个福气和运气,咱要是不用好,咱不好好的干,不干出点样子来,那咱们不就辜负了老天的期望?对不对对不对?” “咱们这一回呀,一定得抓住这个机遇。在梁山上听我爹说过,不管干啥事你都得会抓机遇,还说,这机遇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咱这回呀,老天给咱机遇了,可是咱事先没有准备,咋办哩?咱们现在就来准备,咱们就商量如何开发摩天岭。咱们不能再这样光靠着这个老山寨过日子了。再这样下去又会像铁拳他们一样被人包饺子。咱不是想要大干一场,让天下人对咱刮目相看么?可咱们只要大干,官府就一定要找咱们的事儿,一定会来清剿咱,咱要是没有一个可靠的大后方,没有一个牢不可破的大寨,怎么去做更大的事,怎么能跟官府对抗?大家说是不是啊?” “我想了好久,特意叫大家来商量,咱得在摩天岭上,建一个新的大寨,还要把摩天岭通往眼下这个大寨的路,想办法再修一下;因为这条路是条天路,自古就没有人修过,也少有人走。可咱们往后要常来常往的,不修好这条路怎么办?再说,咱们要想开发摩天岭,除了就地取材,有好多东西还得往上运,这个路要是弄不好,咱们怎么往上运东西呀?再说咱们建好了新大寨之后,咱们人来人往上上下下,都得靠这条天路。所以必须修,还得修好。” “再就是那个山洞,咱们怎么开发,怎么建设?大家商量。大家都好好动动脑子,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人人献计。这就叫啥群啥来?” 小五说“群策群力”。 大龙:“啊对,群策群力。琢磨透了,商量好了,有了好办法好计策,咱就动手干啊!” 小五听着大龙讲话,心里就琢磨,大龙真是不得了了,十七岁的少年呀,脑子里这么多东西,还考虑的这么深远,真令人刮目相看呐! 大龙动员完了,会议开始。大龙只听,个别时候插话或者询问,不再作有重点的发言。 按照大龙出的题目,大家重点围绕山顶上能不能建新寨、建新寨要建多大规模的,要建新寨有哪些困难,山洞能不能开发、怎么开发?开发以后又怎么用、怎么管?山顶上的新寨如果建成了,要不要全部搬上去?还是继续以现在的大寨为主,上边只做备用?围绕这些问题,大家可以说是各执己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对有的问题争得唇枪舌剑面红耳赤。特别是在新寨的规模和建成之后搬不搬的问题上,基本形成了两大派。一派是主张要建设一个更大规模的新寨,不建成之后,直接将山寨全部搬上去,现在的这个山寨就不要了;一派主张新寨不必太大,也不要费过多力,还是要以现在的大寨为主,上边只做备用,万不得已的时候上去躲避,或者跟敌人对抗。至于山洞的开发,只有铜锁说出了一点令大龙感兴趣的意见。 一个个都说够了,争完了,对两个分歧很大的问题,也提不出更好的看法了,大家便不再说话,都看着大龙。 小五说:“看来大家的肚子里啊,都空了,也掏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儿了。总督,你带着大家三次到山顶上看过,情况最熟悉,还是由你来做最后决定吧。” 大龙环视大家一圈儿,说:“咱们接近两天的时间,大家可以叫集什么来?” 小五插嘴说:“集思广益。” 大龙继续说:“啊对,大家集思广益,说了好多好的看法,提出了那么,让我这耳朵眼睛都那个什么,啊耳目一新呀。我先感谢大家哈。大家不愧是咱们青崖寨的领头人。大家都有自己的看法,看来咱们都有进步,不再光会呼呼啦啦打打杀杀吆吆喝喝的了,想出了这么多好点子,了不得了不得。第一条,大家都赞成现在就开始开发建设摩天岭,山洞也要开发。这一点确信无疑了。” “第二呢,就是山顶新寨建成以后搬不搬的问题。解决这个问题,先得明确一点:现在这个大寨没有天险可守,官府和别的绿林好汉只要有来攻打咱的,咱们就麻烦,就会走铁拳他们、还有那个冯大棒子的老路,让人包饺子端老窝。听军师说,那史书上记载这样的情况多了。所以呀,这个山寨呀,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人。从这史书上看,没有哪一代占领这个山寨的人,能维持到八年以上的。可咱们不能走他们的老路,咱们要有长远之计,甚至要一代一代地住下去,不但十年二十年,咱要上百年,要占在这里永远不走,咱这一代死了,咱们的下一代接下去继续在这里干。” “要一代一代继续干,靠现在这个山寨定然不行。可咱要是在山顶上建了新寨,大家想想,山顶那个情况谁能上得去啊?我在山顶上就说过,把住三个关口,除了老鹰,没有人能上去,就连老虎老狼都白搭;特别是现在咱们又有了一个新的大发现,就是那个山洞,真到万不得已了,咱们就可以从山洞里撤出啊,就算他们有千军万马,能从天上下来,像梁山对付在灵岩山的时候那样,咱们就撤到山洞里去,从山洞的那头跑掉啊,谁能抓得住咱们?咱们只要临时逃出去,风头过去,可以再打回来嘛,打回来再建起一帮强大无比的队伍。” “这么说来,山顶不但现在必须要建,还要建得像模像样,要比现在这个山寨更大更好更坚固,就是叫啥,坚不可摧。那样咱们在这大山里才能踏实,也才能叫基什么来?” 小五又插嘴说,“基业长青”。 大龙:“对,基业常青。所以建成新寨之后啊,这个老寨呀,就只当做一个外寨,当作最大的一个关口。这样,东寨下边的关口为第一关口,这个为第二关口,上边那三个小关,那天桥还有那磴道,那三关合成一个大关,总的就是大三关套小三关。那样,咱们这防御定然是牢不可破,就算天兵天将,都奈何不了咱们。这样一说,建新寨之后搬与不搬这个问题,也就明白了,必须搬,全搬到上边去。” “再一个,就是山洞的开发。这个山洞忒大了。咱呀,先把新寨建起来、搬进去之后,再一点一点的开发这个山洞。上边的洞口,就是进口,山下西边的洞口为出口;出口咱们不能动,就保持那样,只要外边没被人发现。山洞要建成什么样呢?要建成一个地下山寨。洞里也有水,又那么多,又透气,冬暖夏凉,地面还那么大,顶得上三四个摩天岭大。这可是老天赐予的好地儿啊,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地方啊? 咱们在里边呀,也要建房子,不过呢,里边的房子比外边要简单一点。平时咱们不在里面住,只在紧急的时候到里边去躲避,或者说,当做一个逃跑的通道。” “最后一个事,也是特别重要的事,就是花钱的事。建新寨花钱可不是个小数。铜锁在少华山的时候,建过山寨,有经验;谢小强,你和军师,还有铜锁,你们算一下,聘用工匠、全部材料整个下来咱们需要花多少钱?山洞的开发,这个钱先不要考虑,下一步再说,先把新寨建起来,咱们有了大动作,来钱就快了。” “另外,新寨建起来之前,咱们就吃老本儿,不下山去行动。一旦行动就会惹人注意,就有可能招来麻烦。咱不去惹麻烦,先集中全部力量开发摩天岭,建设新大寨。” 众人听得简直如醉如痴了,一个个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直盯着大龙,捕捉着大龙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生怕漏掉了似的。他们对这个年仅十七岁的总督,已经真正心悦诚服,高度信任。 第130章 新寨建设大幕开启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总管谢小强按照大龙的要求,先在弟兄们当中找了几个做过石匠、木匠和泥瓦匠,会盖房子 的,用两整天时间,跟他们匡算了新寨建设需要的材料、需要的材料钱、工钱、各种附加费用等,列出了一个账目清单送到了大龙和小五面前。大龙和小五都仔细的看过之后,大龙说,“总管啊,我不懂这些东西呀,我也不会算账,我只问你,你是本着建多大的山寨,算出这个账的?” 谢小强回道:“按你的要求,咱们新建的这个山寨,至少要容纳七八百人嘛,我先按一千人来算的。我这里列明的,除了大厅、中厅和饭堂、小餐厅、士兵宿舍、军官办公房、军官家庭小院、各类库房,还另外考虑了二十间大房子,作为官兵学习和娱乐的场所。咱们的士兵几乎都是文盲,军官们识字不多的也有。记得你说过,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愚蠢的军队是打不出胜仗的。士兵不读书不识字,就会又笨又傻,咱这个山寨不能走以前的老路,不能光养着一些又笨又傻的人吧?所以我加上了这样的房子。这样,各种用房算下来,全部建设费用大约要二千七百两银子,占咱们总库存的一多半。我考虑,总费用控制在这个数之内,不能再多。再多,咱就会捉襟见肘。” 大龙听了谢小强的解释,觉得眼前一亮。以前他知道谢小强有点头脑,会算账,善理财,让他当大总管,也是出于这种想法。可通过谢小强这么一番话,又看到了谢小强的另一种潜能:有战略头脑,不只单单会管家会理财。因此,他满眼满脸都带着笑,说道:“好呀好呀,小强你让我刮目相看啦。先不说你算的这个账如何,就说你从长远打算,看到了山寨存在的毛病,也提出了咱们要长远发展、要做大做强,应该从哪里做起。这太好了。军师啊,我看谢小强可以给你当副军师。” 小五说,“完全可以,有些事他比我想的都长远。” 大龙又说:“在建设新寨上,小强你把账算好,管好钱,用好钱,但是不要怕花钱,咱们的木材石料都可以自力更生,这本身就省下不少钱。” 谢小强连连点头,又忙着记录大龙的话。 大龙继续说:“咱得马上成立一个专门管着新寨建设的部门吧?听说朝廷里有啥啥部,像管兵的就叫兵部,咱就叫新寨建设部吧?让铁拳当部长,谢小强、宋铁柱当副部长,谢小强你就管好钱的事儿和物料供应的事;铁拳和铁柱两人具体带着搞建设。咱们开会讨论的时候啊,考虑的是用一两年的时间建好,我看不能这么长;这么长,咱们拖不起呀,咱们在建新寨搬家之前,不能搞大行动;不能搞大行动,咱们的钱可就光有出没有进。咱们现在总共有四千五百多两银白银,一千多两黄金,除了弟兄们的基础俸禄,日常生活所用,包括吃喝拉撒住穿用行,还有咱们养的那些马、雇的那些的做饭的、打零工的、喂马的等等,这些都得花钱。咱们若建设时间太长,一年两年再建不完,咱们坐吃山空啊,到时候没了饭吃,有人可就闹事、造反啊,那可就是大麻烦。所以得要加紧。” 小五接话说,“依我看,除了到山下村镇上找几个能工巧匠大师傅来指导,其他一般的大工和小工,还有干粗活的,全由咱们自己的人干就行,这样既好管,工钱也不用给外人。从现在开始,咱们的人,白天全部上山顶搞建设。只要会石匠活、木工活的,会盖房子的泥瓦匠,都当大工;不会干这些的,就当小工;连小工也干不来的,就干粗活,像运石料木料、活泥上灰刨土担水什么的。这样,我看总督提出来的工期,连一半都用不了。咱要是把钱全都用在雇人上,而咱的这些人都闲着,那我们要多花不少钱。再说,工期也得拖后,耽误事儿啊。” 大龙说:“好,这个主意好。咱们一百多号人呢。习武的事先放一放,把新寨建好了再练。啥时做事也得抓重点,不能颠倒了。咱自己弟兄们干活,也得付工钱,该怎么付呢?得有个标准和办法才好。” 谢小强说:“这事我想过。咱们不是已经实行俸禄办法了吗?凡是参加新寨建设的,基础俸禄照发。然后按大工和小工的不同标准,干一天加发一天的工钱,干一天算一天;咱也实行班长制度,除了铁拳、我和铁柱,我们三人的工钱标准由总督定;其他人由我们三人定,泥瓦工一个班,石料一个班,木工一个班;每个班设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班长拿大工三份的钱,副班长拿大工两份的钱;大工拿小工三分的钱;小工干一天,拿两份基础俸禄的钱。从外边雇来的工匠,在咱们大工的基础上加一份小工的钱,也就是比咱们的大工要高一点。他们吃饭喝水都不花钱,咱们山寨全管。这样啊,他们愿意干,也能好好干。” 小五拍了拍巴掌,说:“这个办法也不错,这其实是根据一个人的贡献大小来定工钱。不过咱从外边雇来的大工一天多少钱,咱得到山下打听一下才行,要是比人家山下的低,人家肯定不愿意来,毕竟这里离家远;再说来到之后啊,这些人呢,最多让他们麦季秋季回家收收秋收收麦,回家过个年,一年就回去这三次就行,你想钱少了人家肯定不愿意干,太多了也不行。” 大龙点着头说,“对,小强你亲自带着几个当地人下山去打听大工行情,一定要摸准。” 这一切都定下来之后,谢小强便带人到山下打听了行情,并且从山外聘来的木匠、石匠和泥瓦匠师傅,又派人到山下买了一批石匠,木匠和泥瓦匠的用具,算是万事俱备,只等开工了。 可这时却出现了一个没有预料到的问题。建设开发新山寨的消息传开之后,一开始士兵们只是打听,也有不少议论,可当听说马上就要开建的时候,竟然有十多个人,不但牢骚满腹,而且提出,要是让他们去干那些粗活,他们才不卖这个命,若硬让他们干,他们就要离开山寨。 最早听到这些议论的是刘小四。刘小四不敢直接给大龙说,就告诉了铜锁。铜锁找到说这话的几个人,想问清楚到底为何这样想。人家一看是铜锁,根本就不理他。其中有一个干巴精瘦、贼眉鼠眼的家伙说,“你半道儿的跑到我们山寨来,有吃有喝,还当上了什么大军官,你给我们山寨出了啥力呀?凭啥来问我呀?谁鸟你啊?” 这话把铜锁弄了个大红脸。没办法,铜锁只好把这事儿向大龙报告了。大龙一听,当时上火,骂到:“娘那个屁,狗黑子坐轿不受人抬举!光想吃得好好的,喝得饱饱的,啥事都不干?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停了停,愣了一会神,才让人去叫来了铁拳,向铁拳交代说,“你马上安排人,去了解到底多少人有这种说法和想法的,全部弄清楚了,向我报告,然后快速解决。但是不能来粗的,更不能打人骂人吓唬人。” 很快铁拳就把了解的情况向大龙作了报告:“公开这样说的人有九个,还有三个人没有在外边说过,但是态度也挺坚定,只要让他们去建山寨,他们立马就走。” 大龙立即把所有的山寨高级军官召集起来,先把这情况说了一下。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大胆又气愤愤的说道,这些混蛋,在这里吃不愁穿不愁,喝不愁用不愁,整天闲着无聊没事,叫他们干点活,并且是给自己建山寨,还如此说法,就让他们滚,要依我啊,就把他们扔到后山去,喂狼喂虎喂狮子去。” 大龙道:“这肯定不行,咱们还得要个名声哩。再说他们只是不愿意干活。不愿意干嘛,那就让他们走。想走的,是喂不饱的狗。他们呀,本来就是游手好闲的,到咱们这里来只是来为了混饭吃,指望他们给山寨出力,没戏,办不到,这些人也出不了力,更没有啥本事,他们到哪里混口饭吃都难。可是哩,大家要知道,这些人有张嘴呀,搞不好他们会到外面去败坏咱们。所以呀,每一个这一次要离开山寨的呢,发给他们三个月的俸禄。就告诉他们,这是对他们在山寨呆了这几年的一个回报。最起码,若他们离开山寨后,再在外边败坏我们,让咱们抓住了,咱也好说话。” 那些要走的,当天就离开了山寨。次日上午,山寨专门举行了一次动员大会,这是按照小五的建议办的。大龙将开发建设新山寨的原因给大家作了说明,为山寨描绘了一幅辉煌壮丽的远景图。动员大会一结束,大寨除了留下守寨看门的人,其他人全部上了山顶,先祭天地,接着举行新山寨奠基仪式。自此,新山寨开发建设的大幕正式开启。 第131章 青崖寨四喜临门 谁都没有想到,摩天岭上新山寨的开发建设,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全部完工并具备了山寨搬迁的条件。若不是大雪封山的两个多月不能干活,九个多月就拿下来了。整个山寨建设的过程当中,大龙几乎每天都要到现场察看;遇到铁拳不能决断的事项,大龙当场拍板解决。问起工程速度如此之快的原因,铁拳和谢小强看法完全一致:一是参加建设人员的工钱和待遇,比山下各地的都高;二是工钱发的及时,一月一次从不拖欠;三是生活条件好,从开建那天起就在建设工地设立了食堂,大龙特别要求增加了炊事人员,饭菜最足,并且顿顿有肉,大工们隔两天晚上就喝一次酒;小工们隔五天喝一次酒。总之,大家吃的好喝的也好,干起活来自然带劲。那些从山外村镇上主雇来的工匠们,无不这样说:“山寨的人真是爽气大方!我们干了半辈子的工匠,就连县城里最有钱的人家,也没这么爽气大方的。” 工程启动时,一个难题摆在了大家面前:除了山顶上原有的木料、石料,工程建设需要的许多材料,就连粘土,都得从下面运上去。可只有天梯能通山顶,而天梯既高又窄,空手走在上面,一不留神都会滑落到深山里去,尸首都找不到。而这个难题解决不了,新寨建设就只能是空中楼阁。 铁拳发动全山寨的人出主意想办法,无奈大家望着那高悬在空中的“天桥”,都感叹那天桥的神奇,却提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意见。铁拳和小强铁柱不得不来找大龙和小五。 大龙微皱眉头,问小五:“史书里是不是有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说法来?” 小五愣了一下,反问:“有啊,咱这个天桥跟那栈道有何关联?” 大龙道:“有关联。你想想,那栈道是修在啥地方的?又是咋修的?” 小五一拍大腿:“对呀!” 说罢,小五便兴冲冲地带着铁拳他们来到大寨外一处悬崖旁,一边比划一边说。这一来,铁拳等三人简直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对大龙的佩服达到了极点。 按照大龙的提示,先是让石匠们把那段从老寨到天梯跟前的磴道,凿出了防滑的槽沟;而那天梯,则按大龙的提示,把原本倾斜且溜滑的石头地面也凿出防滑的凹槽,又在路面上每隔二尺凿出一道深达半尺的槽沟,再在每个槽沟里横着担上茶碗粗六尺长的枣木或榆木,然后在离路面三尺高的石壁上凿上孔,斜插上粗木棍,顶在横担的木头上,再在横担的圆木上面竖着铺上木板,原本上窄下宽、两面刀削般光滑的石壁、最上面仅二尺有余的天桥,就铺成了宽达近一丈的空中大道,简直就是天堑变通途了。 刚开始凿孔安装木头时,铁拳不无担心地对前来察看的大龙说:“这个办法,眼下走着是方便了,最大最难办的事也解决了,可要是以后有敌人来攻打咱,他们过天梯不是也方便了?咱还能挡住敌人?这会不会给敌人帮忙,咱们自讨苦吃?” 大龙笑道:“眼下不这样搞,山上需要的所有东西都运不上去。等建完了新寨,暂时保留,一旦遇到敌人进攻,就把这些木桥快速拆掉。修的时候特别难,可要是拆,那可就太容易了,实在来不及拆,一把火烧掉不就万事大吉?” 众人无不深以为然,也更加信服大龙。 新的山寨建成之后,很快全山寨的人就都搬了上去。准备大搬家的时候,大龙要求:“老寨的房子要保护好,上面有家具的,就不要动这里的,也要保护好。老寨,由刘小四带一个队的人驻守在这里,作为把守大寨的第二道大关口。这些房子、院子、家具什么的,都要保留着,将来有了老弱病残的,就住在这里,专门安排人伺候他们。就当咱的一个居养院。” 谁都知道,总有一天会老去。因此,人们听了大龙的这个设想和安排,觉得大龙是真心为他们的未来着想,又想想自从大龙回到山寨后一系列的事情,尤其是建设新寨过程中给大家的待遇上,无不对大龙感恩戴德,倍加称颂。 就在大龙十八周岁生日的这天,全山寨搬迁完毕,青崖寨新寨正式启用。当晚,山寨乔迁之喜和庆贺大龙成年礼宴会在新建饭堂大厅隆重举行。在参加宴会的人员名单中,增加了三十个新成员。聘请的十二个工匠,有十个自愿留下来; 雇来的三十多个运输物料、粮食、蔬菜、土方的,做饭做菜的,当小工的,有二十人要求着留了下来。大家看着不但建成了新山寨,而且增添了新成员,又加正逢大龙生日,三喜临门,大厅里喜气盈门,乐声阵阵;大厅外明月当空,亮如白昼。青崖寨从此进入了崭新的发展时期。 除了上述三大喜事,山寨上层好几家都喜添宝宝。就在山寨建设的过程当中,小五和董大雷、谢小强喜添千金;大胆,王闯和铁柱家都有了儿子。这样说来,青崖寨算是四喜临门。唯独大龙家两个夫人不见任何动静。大胆和小五都知道水仙是石女,可二夫人也没有半上点征象,这让他们也深感不解,同时也替大龙着急。 可大龙对此似乎无动于衷。当大胆、小五和王闯的老婆,抱着孩子到大龙家串门的时候,大龙的二夫人羡慕得不得了。于是在这女人们中间就有这样那样的说法,有的说:“总督两个老婆都没动静,说不定是总督太小,还不中用吧?” 小五驳斥到:“胡说,男孩子十三岁就能生孩子。总督都十七岁了,还小?” 大家就觉得,一定是大龙的两个夫人有问题。有人甚至背地里说:“都长得又白净又漂亮又水灵的,咋就不生呢?这不就是大花瓶中看不中用吗?” 慢慢的,大龙和二夫人也听到一些此类说法。当大龙看到二夫人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时候,就劝她说,“别听他们瞎说,也别当事儿,咱俩都还小着呢,好日子在后头,咱们到新寨之后再说。老早弄上个孩子,多拖累人呀。只要有了孩子,咱们就不自由啦。” 二夫人听了大龙的话,宽慰不少,也更加感激大龙的豁达大度宽宏大量。自此之后,不再为此事烦恼。 其实很多人都觉得,大龙作为一寨之主,别人都有了孩子,只他没有,这是个事,还是个大事,因此小五和王闯就想劝他。可两人一说此事,大龙立即摆手道,“不要说这事儿,我跟你们的想法不一样。我不想要孩子,你们也不要想得过多,不是我们两个无能,我们就是不想要。我呀,现在想的就是如何把咱们山寨建设好,真正发展起来再说小家的事儿。再说我们还小,早着呢,好日子在后头。” 这要在一般人看来,的确是大事,按小五的说法,不仅是大龙个人的大事,也是山寨的大事。 可大家见大龙自己都不当事儿,别人也就不便再咸吃萝卜淡操心。山寨全部搬到摩天岭之后,大龙有了自己的小院儿,其他高级军官,从小五开始,每家每户都有一个一丈宽、跟两间住房一样长的小院落。这在很多占山为王的土匪中恐怕也是独一份儿。就连梁山那么大的山寨,也只有宋太公住了一个独门小院,对此大龙是清楚的。至于铁拳铁嘴铁腿还有铜锁和刘小四,这五个高级将领,虽说都还没有老婆,但也同样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小院。大龙说:“合适的时候,每人也都配上一个老婆。给你们配老婆,配什么样的?什么时候配?就看你们自己啦,看你们的缘分,看你们能不能弄得来,你们弄不来,我给你们弄,啊?” 铁拳说:“免了吧,老婆嘛还是自己弄,让别人弄算什么?万一要是让别人先沾了光,那不就亏大了。” 这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从此大龙也不再提这事儿,但心里却一直记挂着。 山寨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发展时期。除了全新的山寨,最重要的是大家看到,全山寨人的心气儿比以前更高了,人气更旺了。大龙在新山寨启用后的第一次早会上深情且激动地讲到:“咱们开创了新的历史。咱们的山寨也进入了新的时期。从现在起,咱们全山寨人,要精诚团结,众志成城,齐心合力,打造一个全新的山寨。咱们要把青崖寨的名气,打到全大宋、全天下;等到咱们真正发展起来、强大起来的时候,咱们要跟梁山我爹他们、要跟那很是强大的田虎他们叫板,跟他们搏斗,等咱们把他们都吞并了,咱们就向朝廷叫板,到了那时候,咱们就夺下赵家的江山,各位就都成了朝廷的大臣,都能光宗耀祖名垂千古。大家说怎么样?” 众人齐声高喊:“好!好!” 大胆竟举起拳头带头喊道:“我们总督将来就是皇上,大龙皇上万岁!” 众人也一起跟着高喊,现场气氛进入高潮。接着大龙就提出了三大任务。第一大任务是抓紧时间招募人员和人才,发现有本事的人,特别是有大能耐的人,要不惜代价,弄到山上来,这是他跟老爹学的。他在梁山的时候,听史进和其他一些人说过,他老爹和吴用,只要发现对梁山有利、还有本事有能力有超强本领的人,他们就想方设法,就算坑害他们全家也要弄到梁山上去,所以大龙决定也走这个路。要不,青崖寨就兴旺不起来,也强大不起来。第二个,抓紧时间搞钱搞粮。在搞钱搞粮上,要改变以前的做法,也就是清崖寨大山周围的村镇不能动,不但不能动,在有可能的情况下还要保护他们,帮着他们对付外来的力量。让大山周围的村镇的人们,都把青崖寨的人当做他们的靠山和保护神,这样,这些村镇无形当中就成了清崖寨的最外层最大的一堵保护墙,最起码他们不会帮着官府对付青崖寨。大龙定的条件就是要离开大山最起码五十里开外才动手。第三个任务,学习梁山经验,抓紧时间在武安县城和最大的两个镇上建起情报机构也就是开设酒店,负责打探收集情报。 他特别强调,广招人才招募士兵的事儿和抓紧时间搞钱搞粮的事,同时进行,不能再等,必须加快速度。 就在大龙部署安排了三大任务,全山寨摩拳擦掌开始新的行动之际,负责守卫老寨的刘小四,急惶惶跑来向大龙报告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第132章 梁山特使被阻山下 刘小四报告说:“我带着人到山下镇子上买菜买粮。回山寨的时候,在东寨下面那个关口上,好像看到梁山上的三个头领。” 大龙一听,先是一愣,接着问道:“梁山上来人了?都有谁?” 小四回道:“先看到的石秀。在梁山的时候,因石秀跟俺家史进头领最要好,常来常往,俺对他格外熟悉,老远就认出是他;还有天天跟你家令尊大人在一起的戴宗,再就是那个叫时迁的,他们三个叫关口上的弟兄给拦住了。幸好吧,在梁山的时候,他们都是大头领,我是小人物,跟他们没大有交往,我又戴着宽沿帽子,他们认不出我来。” 大龙忙问:“他们干啥来了?你知道么?” “啊,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让关口的弟兄们赶下山去了。其实吧,那个叫石秀的,挺厉害的,他要是动手的话,别说咱们关口上那个六个人,就是六十个人,也打不过他。他们在那里四处张望了一下就走了。” 大龙:“他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啊,只看到他们顺着路,下山去了。他们走了之后呢,我问关口上带班的队长了。队长说,他们问,现在你们的寨主是不是叫宋大龙?又问宋大龙在不在山上?” “那个队长给他们说了吗?” “说了。他们说,这是实话。” “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想上山,说要到山寨来拜见你,是来投靠你的。可是他们带的见面礼不够,就走了,说,改日再来。我猜想他们定是又找地方弄银子去了吧?” 大龙听了这话,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他觉得这肯定又是老爹重演在灵岩山的戏码,先派戴宗石秀和时迁来侦察,然后再带大队人马来绑架自己,把自己弄回梁山去。他便把这消息告诉了小五。 小五听后很是担心地问大龙:“上一回,咱们一不小心让他们钻了空子,天降神兵把你给掳走了,弄得我们像没了爹娘的孩子流落到这里来,也丢了咱们的灵岩山寨。如今, 咱总算建起了这新寨,有了这个稳当安全的家,要是再让他们把你弄回梁山去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呀?” 大龙心里也打鼓,但他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甭担心,这一回咱们青崖寨和灵岩山那边可不一样了,纵然梁山上能人多高手多,可他们毕竟也是人,他们并非啥天兵天将,根本就上不来。咱们不是都仔细的勘察过了吗?这青崖寨摩天岭的四周,除了那条天梯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地方能上得山来。那个山洞该是没有发现的,若有人发现的话,那边的洞口早就被人家发现了。哦对了,从今往后啊,咱们得派一个专门的小队,这个小队别的不管,就是每天从早上就转到那个出口,装着打柴的挖药的,在那里专门看着那个洞口有没有人发现,只要有,马上报告,咱们就把那个口给他封死,只留下通风处。” “哦对了,给把守东寨关口的带班队长说,但凡有陌生人,要到山寨来一律不要放行,就是梁山来的人也不行。硬要往里闯的,就把他们抓起来,押到老寨里,先问清楚,确定是真心来投靠咱们的,再带到上面来见我。” 看着刘小四奉命去东寨传达指示,小五去安排人到山洞出口化妆看守,大龙开始琢磨起了下一步应对梁山来人的事。 刘小四急匆匆往东寨赶,刚走到演武场边上,正巧被正在准备组织士兵练武的铜锁看到,小四就把梁山来人的消息,悄悄告诉了铜锁。在梁山的时候,铜锁因为是个小头领,接触大头领的机会比刘小四多一些,对于梁山高层的人也有些了解,要不然当初宋江选人看押宋大龙,史进也不会派他去。 铜锁问明了情况,目送小四走后,立即来到大龙屋里,单刀直入说道,“总督啊,令尊派这三个人来,事情可不简单呐。他们能找到这里,看来他们早就打听好了。令尊派人去灵岩山侦察的时候,第一回就是派的戴宗和时迁。这回又加了个石秀。这个石秀啊,虽说没有时迁那飞檐走壁的本领,可是要论爬山越岭,在大山里行动,梁山上他可算独一户呢。就连那些占山为王的头领,像史头领、鲁头领、武头领、还有那王英等人,对这个石秀在大山里行动的本领都特别服气。他从小在大山里打柴挖药,对攀岩上坡爬树过坎什么的,本领可高哩,听说他挑着一担柴,在山崖上行走如飞,又听说他挖草药的时候啊,那绝壁上无人敢挖的千年灵芝,他都能爬上去挖下来。你看你家令尊派这三个人到这里来,一定是想,咱若同意,他们就从上山的正道上来;咱若不同意,那他们就攀爬山岩上来了。” 大龙听了铜锁这一番话,觉得问题的确挺严重,不禁眉头紧锁,直看一旁的小五。 小五道:“他们本事再大,这条天路他们该是上不来吧?” 铜锁:“他们要上摩天岭,要到咱新寨来,恐怕上不来。就算时迁和石秀有通天的本事,摩天岭周遭这直上直下都是刀砍斧削一样的石壁,他们怎么能上来呀?根本不可能。咱只要把那几个关口守牢守稳了,他们要想上来,窗子都没有,别说门。” 三人如此一分析,也就都放心了。 果然,刘小四的判断是对的。尽管戴宗特别说明,是梁山派来的特使,要见宋公明公子宋大龙,但因他们拿不出那队长要的那么多银子,说破嘴皮也没用,只好回到了山下的镇子上。在回镇子的路上,时迁就用手做着扒窃的手势说:“两位大哥,来的时候,听说这个镇子挺肥的。到了之后啊,你两位大哥先找地方去歇息,我去那个那个,今儿晚上搞他个三百两二百两的银子没问题。嘿,他们要这点银子,还难得住咱?” 石秀一听这话,立即瞪大了眼睛,一把揪住时迁的手腕儿,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你又要去偷是吧?你要是去偷人家的银子,你就滚回去!我最痛恨的就是你这种人,偷偷摸摸鸡鸣狗盗之辈,狗改不了吃屎,恶心!” 时迁一边往回抽手,一边咬牙瞪眼的大叫:“哎呀呀呀呀,松开松开!你你正派,你你你好,你好,你正派那你就去弄银子,反正没有银子咱们上不了山,上不去见不到宋公子,看你回去怎么跟宋寨主交代。能得你。” 石秀道:“弄不到银子也不能偷。当初要不是你偷人家祝家庄那小酒店的鸡,也不至于害得公明哥哥亲自率大军去打祝家庄,脏污了梁山好汉的名声。大不了咱们空手而归,回去我向公明哥哥去说,我去接受宋寨主的惩罚,你不用担心。” 戴宗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争了。我没给你们说,这个镇子上啊,有咱宋大哥的朋友,是当年宋大哥接济过的,眼下在这里做药材生意,富着呢。咱们去借他的银子,该是没问题,借了日后再还嘛。” 于是三人就来到那镇子上的静安大药房,找到了药房的老板。老板看了戴宗亮出的宋江写的书扎,忙招待三人喝着茶,之后就捧出了二百三十两银子说,“唉,这两年啊,生意也不太好做,手上也不是很宽裕;有公明哥哥这书扎,我当然不能看着你们为难,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把手上现有的银子都给你拿上,别嫌少,再隔个三五天我兴许能再攒出点来,你们需要的话再来取。” 戴宗一看就说,“哎哟,不用不用,可不用这么多。我们身上带了一点,就是忒少了,只能够吃够喝够住店的;我们就拿一百两吧。” 戴宗话还没说完,时迁一把就抢了过去,说:“哈哈,戴大哥你也太傻了吧,人家说要一百两才能进山,万一回去人家再涨了呢?” 石秀却从后头一把又夺过了那银子,快速地分出来一百两,递还给那老板。老板接过银子,眼里就飘出来一股敬佩的目光。石秀说,“我们就要这一百两,江湖上的人,哪有说话不算数的?谢过老板!咱们走吧。” 三人向老板行礼告别,离开了药铺。一出门时迁就叨叨,“以后再也不跟你姓石的一块儿出门了。假正经,笨蛋,夯货。跟你一块出来,真憋气。” 石秀攥起拳头,转身就要往时迁身上捶,可时迁噌地一下,就跑到了戴宗身体的另一边。三人说说笑笑闹打打闹闹的,先到镇上的一个旅馆住了下来。 次日一早,三人再次进山,返回青崖寨,重新来到了东寨下边关口上。 带班的队长一看他们又回来了,就说:“三位好汉,我们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了,也向我们的总督报告过。总督有令,无论何人,从今天起不得上山,更不得到我们大寨去。我们总都还说了,理当请你们上山喝茶,可是你们来不安好心呀,你们一定是带着你梁山宋公明寨主的意思来的吧?你们就是想把我们大总督弄回梁山去吧?嘿,那是休想!我们大总督说了,不见你们,回吧!” 第133章 梁山特使难见大总督 听了那队长一番话,三人都有点懵。石秀满脸通红,从戴宗身后转到了前面,对着那队长说,“你刚才说的啥话?再给我说一遍?你可知道,我们是梁山宋公明寨主派来请你们大当家的特使!我们宋寨主是你们大头领的亲爹,还有他爷爷也在梁山呢。我们宋寨主说了,让你们的大头领跟我们回山,去给爷爷做七十大寿。难道给爷爷做大寿,他也不回去?我给你说,你们这些小爬虫,我好好给你说话,是敬你们,别不识抬举,好说好商量,放我们上去,见你们大龙头领。你们要一百两银子的见面礼,我们拿来了,你看!一百两。” 说着,石秀举起手里的袋子让那队长看。在石秀发火的过程中,那队长早已退到了后面。就在石秀举起盛银的袋子时,队长两手一挥,只听“咔啦啦”一声,寨门关上了。这寨门因是建在石壁上的,恰好卡在陡峭的石头小道最上面的边上,寨门一关,人就甭想再往前挪一步。寨门既已关上,三人拼上全力推了半天也没动静,便又砸着门板叫喊。可叫喊了半天,谁也不理他们,队长反而带着几个六个弟兄在里面哈哈大笑,一起喊着:“滚吧滚吧,滚回梁山去吧,我们不欢迎!不欢迎!” 戴宗叹了口气说,“哎呀,这一回,大龙贤侄不接待了,人家不上咱们的当了。咋办呢?不能就这样空手回去呀,这样回去怎么跟公明哥哥交代?” 石秀和时迁往两边瞅了半天,又往下退了几个台阶,再往两边瞅,石秀说,“戴宗哥哥,你爬山怎么样?”戴宗说“我走平道无人能比,因我有这甲马呀,可是爬山不行。” 石秀问时迁:“你呢?你不是能飞檐走壁吗?” 时迁说:“哈,没问题,你能上的地方我保证能上,我能上的地方你上不去。别一天到晚摇摇晃晃挥着你的两个臭拳头,跟怎么着似的,你想怎么着?说吧,咱就不服你。” 石秀说:“你看到了吗?左边那个地方有棵大榆树,榆树的树枝结实,又软活,枝条也长,我看见那个榆树下面有一块大石头,上面是平的;咱先爬到那棵大树上,从大树朝西的那根粗树枝上,一直爬到快到树梢的地方,抓住树条子,悠到那个大石头上。只要上到那大石头上,就能躲过他这个关口,绕到上面去。” 时迁就一跳一跳的往上蹿身子,蹿了不知多少次,才气喘吁吁地说:“我我我看到那棵大榆树了,可是我看看不到,上面那个你说的什么平、平的大石头啊。” 石秀说:“我看得愣清,没错。” 戴宗却说:“你俩能行,我可爬不到树梢上去。” 时迁说:“那你老兄爬不到树梢,可就过不去了。我倒是想背你过去,可我背不动你呀。这可怎么办?”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石秀叹口气说道:“要不这样吧,戴大哥你呀,退到下边那个平坦点的地方,在那里歇息等着,反正你带着干粮水,饿了吃,渴了喝,坐够了就睡,我们两个上去。只要过了这个关口,我觉得再往上也不会有比这更难走的路,我们俩想办法见到宋公子,这办法行不?” 戴宗咝咝啦啦,半天不说话。时迁不耐烦地说,“哎呀戴大哥呀,痛快点嘛!别娘娘们们的,你把我俩带到这里来,你这功劳就不小了。爬树上山呀,你不行,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啊?俺们走。” 说罢,时迁和石秀两人就噌噌噌噌的爬过几块光滑的大石头,然后到了那棵大榆树跟前,时迁先爬了上去,又爬到了朝向西北的那个树杈上,远远的,戴宗看到,先是时迁抓着树条子悠过去了,不多会儿石秀也过去了,两人都站到了那大石头上。两人向这边挥了挥手,就消失在大石头后面了。 石秀和时迁绕过了东寨关口,不多会儿就来到了老寨东门口。他们发现,这个大寨门前的这段路,虽然也挺陡,可都有台阶,并且台阶还比较宽,大约有两步多,走起来毫不费劲。两人来到离大门几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观望。时迁得意地说:“喂,山猴子”,山猴子是时迁对石秀的雅称,“这回咱俩是不是成功啦?这个山寨这么大呀?比那灵岩山上的大多啦,看来这就是他们的大寨了。他们还是没挡住咱嘛。嘿嘿!” 石秀很不屑地撇了撇嘴,道:“老鼠头脑!你看看,大门口就两个站岗的,这要是他们的大寨,会是这样子?不过,看着这寨子可真够大的,那么多房子,看来公明哥哥的公子在这里当寨主,挺有气派啊。” 时迁说:“那是,龙生龙凤生凤,人家公明哥哥生的儿子,还能差了?” 时迁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断喝:“什么人?站住!” 随着这一声大喝,从大门里面跑出来一帮人,石秀说道:“看,九个,比下面那个关口多了两个。” 二人接受下面关口的教训,想直接闯进去再说,于是就快步向前,直冲大门而去。可刚到门口,就被手持长枪的八个壮汉挡住了。带班队长问道:“何方人士?报上名来!” 不等石秀开口,时迁已经大声回道:“梁山来的,是你们大当家令尊派来的!我叫时迁,他叫石秀。请让开,我们有急事,要见你们大当家。” 带班队长和其中的四人是从灵岩山来的,他们认识时迁和石秀。队长就说:“我们大总督说了,不欢迎你们,凡是梁山来的人,一概不能进,你们回去吧。” 时迁一听,就蹦得老高,说:“咦?你算老几呀?我们是你们宋大龙寨主请来的客人,知道吗?我们是他爹的好兄弟,他爷爷要祝寿,我们来请他。闪开!” 时迁虽然能蹦,可他个子矮,武功也一般,而这个带班的队长呢,是跟着大胆学过一两年的功夫的,身体又壮,只站在那里不动,说:“看在你是我们大总督令尊的属下,我不难为你,请你回去。你要是再在这里胡闹,小心我的拳头,它可不认人。” 石秀的脸又红了,往前靠了一步,把时迁拨到后面,说:“你是领头的对吧?我来给你说,我叫石秀,他叫时迁,我们奉宋公明寨主之命,来请你们的大头领宋大龙公子回梁山,为他爷爷祝寿。你不要挡我们的路,你也不要拿着你的拳头来吓唬我们,我这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时迁在后面添火加柴说,“嘿嘿,你算碰上硬茬了,我们这位爬山猴子大哥,别的没有,就是有好功夫,他这俩铁拳,虽说没打死过老虎,可是打你们这样的,三个五个十个八个你等不敌。嘿嘿!” 那队长却说,“不管你有多大能耐,我们总督都说了,不让你们上去,你们就请回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话,八个守门的全都挺着长枪拥了过来,然后就用长枪去推石秀和时迁。石秀把手上的银子往时迁怀里一丢,说道:“拿着!”然后便左右开弓,噼里啪啦一会儿功夫,那七八个人手上的枪都被石秀给夺过去抱在了怀里,然后两手一夹,竟成了一个粗大的多头长枪,一边“呀呀呀”的往前冲,一边挥动着这多头长枪乱扎一气。那八个守门士兵被石秀打得倒在地上的、退到台阶下边的,哀嚎连连。那队长一看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干脆就想关寨门。可惜他晚了,石秀一把扳住了寨门,用力往后一拉,只听“咔嚓”一声,寨门竟被石秀给扳了下来。近三人高、一丈宽的大寨门,在石秀的手上哗啦一声就摔在了地上。时迁早就越过石秀,一个箭步蹿到了带班队长跟前。队长一看就大声喊道:“虎子,快去向总督报信!快!” 队长喊的这个虎子,是出了名的爬山高手,绰号“爬山虎”。此时,爬山虎已经跟其他几个弟兄一起,被石秀打倒后在地上趴着呢。经队长这么一喊,大梦方醒般,一骨碌爬起来,越过石秀和时迁,就噌噌噌噌的往山上跑。石秀和时迁一看,知道跟着这家伙一定能见到大龙,于是就紧追着虎子往前跑,跑了一阵,前面那家伙不见了,二人只好停下,四处打量。石秀说:“这还真是他们的大寨,走,往里边去看看。” 时迁愣愣的停下脚步,两人就顺着一条往大寨里边去的路往前走。这路是专门用石板铺过的,又宽又平。可越往里走,他们越发觉得奇怪。这大寨里面房子特多,不比梁山大寨的房子少,可就是全都空荡荡的,不见有人,也没有烟火气。石秀就说,“这怎么回事呢?怎么没有人?偌大一个山寨,没有人啊?” 时迁说,“好像是搬走了。他们可能搬到别的山寨了吧?那家伙往上面跑,是不是在上边还有山寨啊?” 石秀是个实在人,经时迁这么一说才悟过来,就说:“对,刚才那小子顺着这条道往前跑了,再追!” 第134章 梁山特使空手而归 石秀和时迁一出大寨后门,就远远望见叫虎子的家伙正呼呼地顺着越来越陡的山路猛跑。两人也加快脚步拼命追赶。可追了不到半里路,已经陡得几乎是直上直下了,只有一步宽的山路,全是用石块垒成的石梯。这样的路,只能手抓脚蹬慢慢爬,稍不留神就会滚下去。时迁嘟囔着:“哇呀,这他娘的哪叫路?跟灵岩山上的路一样,还他娘的这么高啊!” 时迁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头上咕隆咕隆响,亏得两人反应快,头往旁边一闪,西瓜大的石头擦着肩膀飞落下去。时迁惊呼道:“俺娘哎,要命啊,快下快下!” 幸亏他们才攀爬了不到一丈的距离,两人像滚下的石头一样,急急忙忙出溜下来,退到了这石磴路起点旁边的斜坡上,上面又有石头飞落下来,都如西瓜一般大。时迁使上吃奶的劲喊道:“别砸啦,老子不上去了!” 回声在山间久久回荡着,果然不再有石头飞落下来。两人大眼瞪小眼,惊魂未定地看着头上那条曲里拐弯的天梯路,石秀说:“咋办?看来是上不去了。” 时迁道:“再想想办法呗,就像灵岩山一样。这条道不通,说不定还有能通的地方。” 两人就往左右看。左右两边都是比这条天梯般石磴小道要低的石梁或者全是碎石沙砾的山坡,山坡上的石缝里,除了一棵棵零星的小草,不见有任何其它的活物。往上看,这拐了几道弯的磴道,少说也有一里路长。就在磴道的尽头,像是一条玉带,从那里一直往东南方向延伸半里多路,连接着一个老大老大的平台,那平台的四周像是有栏杆。他们不知道,那就是通往新寨的天桥。 正在他们四处张望,期望能找到另外一条上去的通道时,突然听到呜呜呀呀的声音,二人回身一看,从那空着的大寨里冒出来了十多个人,都挺着长枪,还有的拿着朴刀,围住了他们。最前面的一个,腰杆挺直,先拍了拍胸脯,又行了个拱手礼,说:“幸会幸会!见到二位头领,很是荣幸啊!二位头领认识我吗?” 石秀和时迁只瞥这人一眼,便仰面朝天,一声不吭。那人说:“我叫刘小四,原本在梁山跟着史进头领,现在跟着我们总督了。这个寨呀,是我们青崖寨老寨,由我带弟兄们守护。你们大老远来到这里,我已经向总督报告过了。我们总督说,你们不辞劳苦远道而来,本当请你们大寨喝茶,以尽地主之礼。可你们梁山人不讲信誉。我们总督在灵岩山上了你们的当,吃过你们的亏,所以这回就不见你们了。总督说,请你们谅解,就请回吧。” 时迁一直颤着两腿,斜楞着眼望着天上。听了刘小四这番话,不阴不阳地问道:“我们要是不回呢?我们要是上去了呢?” 刘小四说:“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的大寨,现在在山顶上,从这里通往山顶,就这一条道。你们刚才从上面滚下来的石磴道是一个天梯,那是天神修的道,天梯上面是天桥,你们就算过了这条天梯,也过不了那天梯。就算过了这天梯,上面几块石头,你们就会粉身碎骨。我们总督还说,不想让你们上这绝命之地。请你们回吧。看在我也是从梁山来的面上,我不难为你们。” 此时,石秀只想挥拳就打,将这小子打翻在地,心里骂着“叛徒奸贼,”可又不敢骂出声来。他知道,猛虎不敌群狼,再说,既然是梁山来的,史进的手下,看来也有点武艺。他这才明白,这一次要见宋大龙是难了,只好说,“好吧好吧,我们不上了行吧?告诉你们的头领,就说公明哥哥让我们来请他回去为爷爷做寿。他爷爷的寿日啊,还有二十天,让他抓紧回去。另外我也要给你们说,你们这样的山寨,你们这点本事,梁山大军真要来攻你们,只需三五个头领,带上几百人,攻打你们就是小菜一碟。回去报告吧,我们走了!” 刘小四等人看着石秀和时迁向山下走去,还不时的回头望望他们,哄笑了一阵,便撤回老寨,刘小四上山顶去向大龙报告。 石秀和时迁很是丧气的回到东寨关口外,见到戴宗,把经过说了一下,看看天色已晚,只得在最近的一个路边客栈住了下来。 吃过晚饭,戴宗把客栈的掌柜请到了房间里,递给他一两银子,说,“我们呢,从山东来,本想到青崖寨去投靠一个老乡。可没想到那山寨守关的人,不让我们上。我们就想向你打听一下,要到那个山寨里面,除了这个有关口的道,还有没有别的道能上去?” 那掌柜黑瘦黑瘦,两只眼珠滴溜滴溜转的飞快,一看就精明得很。他回道:“哦。你们要是花点钱打发一下那守关口的人,兴许能上去。” 时迁骂道:“去他娘的,全是榆木疙瘩,我们拿银子了,没用,他们死活不让上,还用石头砸我们哩。你看我这腿,都给砸青了,要不是跑得快就砸断了。你说实话,除了这条道还有没有别的道?你要是帮我们上去,就给你十两银子。” 那人也许是从石秀和戴宗魁梧的身材和时迁那贼眉鼠眼上,看出他们绝非常人,也就不敢再耍滑,说,“这个山寨里的大当家呀,听说就是你们山东的;他爹在那个什么梁山上当寨主,挺有名气的。这个大当家呢,年纪不大,听说人也不坏,没见带人下山做过啥杀人越货抢夺财物这些恶事。听说他们建了一个新山寨,建了快一年了。要说上山的道,我家祖祖辈辈就在这山里,眼下除了这一条道,真没有别的道能上去。有别的道,能上到那个摩天岭下边,可到了那下边呀,那摩天岭就上不去了。摩天岭周圈儿除了那一条人称天路的要命小道,摩天岭的周圈都是像用刀削的一样,楞高楞高的,最高的地方少说也有五六十丈;西北角上算是最矮,也有个三四十丈,老鹰往上飞都难,猴子也爬不上去啊。” 时迁又问:“没有路,有没有别的办法能上去啊?” 那掌柜说,“我是没听说过,除了走这条天路,没有别的法能上去。” 听那掌柜如此一说,三人大眼瞪小眼,只有摇头的份儿。送走了掌柜的,戴宗说:“天无绝人之路。明天上午,咱仨就按这个掌柜说的,摸到他那个什么摩天岭下边,哪怕用上一整天功夫,就围着那摩天岭转一圈,仔细地看看,说不定啊,还会有像灵岩山那样的地方呢。” 时迁说:“对对,我看一定有。” 石秀却说,“我看够呛。你想吧,上一回去抓宋公子的时候,咱们就是那个办法,人家还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啊?公明哥哥的儿子,看上去就聪明的很,他会那么傻,给咱留后路?” 戴宗说:“也许有他没注意到、或者没有发现的呢?这大山里边呀,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就有天神开的路哩!” 第二天,三人早早起来吃了饭,带足了饭和水,专门从树木繁茂没有路的地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越过老寨来到了摩天岭下面靠近天梯入口的地方。 这里全是青石梁。抬头往上看去,笔直笔直的山崖,从石梁上直挺挺的挺到了天上,能望得见山崖顶上的边缘处,却长着茂盛的杂草,并且看到了那上面插的红白相间的旗子。戴宗说,“看来那就是他们的大寨呀。” 时迁说,“哦哟,我的个娘哎,这样的山崖怎么能上得去啊?你看这石壁,不光陡哇,还溜光溜滑。” 石秀接口道:“要从这里上去,那是万万不能的,除非长上大大的翅膀。可要是围起来困上他一年半载的?还不得饿死他们?也不好。” 戴宗:“眼下咱不需替他们想那么远,先干咱的事。咱就从这里向左,围着这个山顶转,转上一圈,仔细的看一看,到底会不会有像灵岩山那样的一个地方,哪怕有一条石缝,只要你二人能想办法上去,咱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三人便从这里开始沿着摩天岭底下的石梁跟山体结合部艰难地往前走去。他们以为这样一个磨盘似的山顶,用不了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能转回来;去灵岩山的时候,他们连半个时辰都没转完就找到了那个绝壁中的石缝。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回,他们走了快近一个时辰,天色已经正午时,才转到了这个大“磨盘”的正东面。他们在一块光滑的大石梁上吃过了午饭,喝足了水,歇息了一刻钟,爬起来继续往前走。这个大“磨盘”的根部与山体连接的部位,全是光滑的石梁,多处地方陡峭得立不住脚,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前爬。即使这样,一不小心仍会滑倒。戴宗甚至滑倒了三次,差点滚落到山下去。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们才又转回到了起步的地方。此时三人的腿都已经又酸又胀,特别是时迁,蹲在地上,扳着脚哼哼唧唧的直说,“白来了,这是他娘的什么地方啊?” 戴宗说,“公明哥哥的儿子头脑是好使啊,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地方?听那客栈的老板说,他们原来就在咱脚下这个大山寨呀,看来这是大龙公子来了之后,才带着人搬到上面去的。” 时迁和石秀就瞪着眼看着那天桥。石秀说,“你看那个天桥上面还有人在走路呢,多吓人!那连接天桥和山顶的地方,有好几个人站着呢,那一定也是一道关口。要是在那地方把住了,不用扔石头啊,有人到了跟前,他们只用棍子往下一捅,脚底下只一晃,就掉下去了,连个尸首都找不到。这才叫天险呢。” 戴宗又说,“你俩都这等犯愁了,咱还有啥法子?看来要想上去是一点门也没了,回吧。” 三人只得拖着疲惫的双腿,顺着大寨门外那条路下山了。走到东寨下面关口的时候,那队长带着六个人站在关口,哈哈大笑着说,“呀,你们挺有本事嘛 ,还真钻进来了,你们不是要到我们摩天岭大寨去么?怎么不上去啊?上啊?” 时迁瞪着大眼过骂道:“去你娘的,老子都给累死了,不跟你们啰嗦。闪开!” 那队长等人一脸讥笑地让开道,让他们三人下了山。 第135章 谋划长远发展大计 刘小四和东寨关口、还有老寨的带班队长,来向大龙报告戴宗等三人的情况。此时,大龙正在跟小五、铁拳、大胆和童锁商量山寨发展的事宜。听了刘小四和两个队长的报告,众人一起笑了起来。大龙说:“他们在摩天岭下转了两天,也没能上来,他们肯定不甘心,更不痛快吧?” 刘小四说:“是啊,那个时迁跳得老高,说要不是俺们仗着天险不让他们上,他们早坐在你屋里喝大酒吃大肉了,还说早晚饶不了俺。他那贼眉鼠眼一生气,更好笑。”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大龙道:“哼,在灵岩山,要不是那家伙找到了那个通天大石缝,他们也上不了灵岩山顶,也抓不到我。这回,他们围着摩天岭转圈,不就是又想重演那戏码,再找一个那样的地方?可惜呀,他们的希望落空啦!又说啥让我回梁山为爷爷祝寿?这绝对是我老爹的计策,诓我呢,想再把我骗回梁山去,他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呢,吃一堑长一智,我就算再笨,也不会两次掉进同一个坑里吧?把我当傻瓜呢!从今往后,我跟我爹没有啥关系了。他当他的寨主,我做我的总督,井水不犯河水。他梁山再厉害也奈何不了我。咱把咱们的事做好,尽快的发展起来,强大起来;咱越强大,我爹就越没招儿,官府也奈何不了咱们。以后啊,大家都要特别注意梁山来的人。凡是想要上山来的,一定要问清楚,防止梁山的人钻空子。他们明着来,咱就按这办法对付他们。不过,我担心他们用阴招。说实话,我爹的阴招忒多,他会对谁用些啥阴招,全看那人对梁山重不重要。我对梁山重要不?不重要,可我对我老爹来说,可是十分重要呢。对不?” 小五插话说:“当然重要啊。你是宋家的根,你爷爷俩儿子,可就你一个孙子,还得靠你传宗接代呢,能不重要?对咱青崖寨子来说哩?你是咱山寨的总督,是咱青崖寨的魂,是咱的主心骨领路人呀。你可不能再出半点闪失了。若再出上回那样的事,大家就像没娘的孩子一样,那麻烦可就大了。所以,他们来对付你,就是对付咱青崖寨。咱上上下下都得高度警惕,严防死守,不能麻痹大意。关公关老爷一大意都丢了荆州,何况咱哩?当然咧,你要是为了尽孝,自愿回梁山,去跟老人们团圆,俺们也不会拖着你的。” 大龙:“我自愿回去?怎么可能!说真心话,上回他们绑架我,要不是我想着到梁山能见到我娘,就算跳进那水泊里淹死我也不会跟他们上梁山。可我娘已经死了,我爹对我又不亲,他只是想着我给他传宗接代,让我为他光宗耀祖,从来都不关心我,也不疼我,反倒是整天的训我整治我。所以,那时候我在梁山实在待够了,做梦都想着回来跟弟兄们团聚。如今,我们在一起了,我再也不想回梁山了,也不再想受我爹那鸟气了。军师你前面说的特别好,对梁山的人,就得要高度警惕、严防死守、不能有半点麻痹大意。说到这里,我得提醒各位,都得快快地提高能耐和本事,尤其是军师,你更得有危急感,猛劲地提高能耐啊。梁山上我爹和吴用,他们有计谋,特别会用计谋。咱得提高这方面实力,不会玩计谋可是很难呢。这玩计谋的事,就靠军师了。同时,大家都把自己的本领能耐全面提升起来,用个三五年的时间,把这青崖寨做成河北一带、甚至全大宋江北最厉害的,最后我要把他梁山,连我老爹都一起给吃了,吞并了,让我老爹到我手下,给我当一个小头领,归你们管。哼!你们说,行不行?有没有这个信心?” 众人知道,大龙这个想法显然不现实,也有点吹大牛,他们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他们还是一起笑着应和大龙说:“有!一百一千一万个有!只要有总督带着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保准能实现这个目标。” 大龙接着说,“咱们光有这雄心壮志可不行啊,咱得行动,咱们的新山寨建成了,这摩天岭还得继续开发,把这摩天岭啊,全部开发利用起来。在咱新山寨建设的时候,我在这摩天岭上看过好多回,也匡算了一下,要是把摩天岭全部用好,再加上那个山洞,整个摩天岭,能容得下二万人不止。其实吧,咱只要有个七八千人,那朝廷对咱就得刮目相看,要是咱们的人都是精兵强将哩?咱们就敢跟梁山,还有田虎那边,掰掰手腕儿,我觉着是没问题的。” “咱们这个寨子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咱们年轻啊。你看那梁山上,我爹都三十多了,那晁天王四十多,那军师吴用也快四十了,他们的人年纪大,熬不过咱们。咱们哩?最大的就是小五,不也才二十八岁?等他们这一代都老了,肯定就走下坡路,咱们就把他们给吞了,哈哈,那时候咱们才真是老大。大家想想,二十年之后,你们正是壮年好时候,何愁咱这青崖寨不能发展到最大最好最强?” 受到大龙这番话的鼓舞,大家都热血沸腾起来,大胆涨红着脸,站起身来说道:“总督这决心,真让人激动啊,我第一个举双手赞成,我连脚都举起来赞成!” 这话惹的大家哈哈大笑。接着大龙又说:“咱们现在呀,新寨方方面面都已经到位,下面呢,咱得分两头推进山寨建设。一是咱得主动出击、下山行动了。建新寨,把咱们的家底儿花得只剩不到一半了,粮食也不多了,还有咱们的衣物,家具等物件,都需要添置增加,再不出击,等到山穷水尽了就麻烦了。二是开发山洞。把建新寨时留下来的这些能工巧匠组织起来,让他们带着能够干的人,开发建设山洞。最多用一年工夫,把山洞建起来,建成一个大型地下城堡。那样咱就真的是狡兔三窟了:老寨、新寨,加地下城堡。哦,对了,咱们这个洞啊,得先起个名,有了名,才能名正言顺。这个名得大气,要能够体现咱青崖寨的形象,听着得让人振奋。当然,这个山洞,对外不能宣传,一定得低调。军师啊,你看这个洞该起个啥名字?” 大胆抢先说道,“总督你叫大龙,我看就叫大龙洞。” 铁拳却说,“直接拿总督的名字当山洞名,不大好吧?我觉着可用这个龙字,但是不能全用。” 小五说,“铁拳说的有道理,但是大胆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别人家很多山洞都叫什么龙王洞、玉龙洞、九龙洞、双龙洞,反正都有龙。正好咱们总督叫大龙,还属龙,咱们山寨和这座山不是都叫青崖寨吗?那咱们的洞就叫青龙洞,总督你看怎么样?” 大龙:“唔,这名字不错,青龙......”大龙念叨着,眼珠缓慢地转动半天才说道:“青龙,这个青,好像不是多么吉祥。我看干脆就叫个龙王洞。王,天下为王;龙为百兽之君,君也是王,双王嘛,别处有叫这名字的也没关系,他们不在咱青崖寨。” 大家一起说:“好,龙王洞,这名字好,咱的大厅叫龙厅,山洞叫龙王洞,处处有龙,听着都吉祥有劲。” 于是大龙接着又说,“新寨建成了,山洞的建设也有了计划,重要的就是如何建了。眼下最大的事,就是下山行动。第一次下山行动啊,我带队下去。军师你留在山寨。我不在山寨的时候,所有的事情由你说了算。铁拳大胆铜锁还有铁嘴、铁腿和董大雷,你们几个将军,除了刘小四和谢小强在山寨协助军师,其他人全跟着我下去。” “这一回下山,是咱新寨建成后第一回出击,也是我来山寨后第一回出山,更是咱青崖寨实行新的上层管理体制后第一回主动出击,头一炮一定得打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打响和成功的标志,就是要达到目的,实现目标。这回行动的目标,除了搞钱,金子、银子当然更好,铜钱也行;再就是搞粮食、布匹、家具什么的,碰到书也要搞来。除了这些,还要招兵买马。先说马,咱们大寨里的马,现在一共只养了六匹,这怎么行啊?眼下咱们能骑马的,就已经十个人了。下一步咱还要训练骑兵,要培养马上将军。你们可知道梁山上那擅长骑马的将领有多少?不说小的头领,光说高级将领,就有几十人。所有骑马骑得好的,少说也有上千人。梁山水泊之外,有四个大养马场,养了四百多匹,那才叫气派呢。一旦有战事需要,骑上就走。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哇,咱是不是也太可怜了?咱得抢马、买马、搞马,不管哪里,也不管谁家,只要有马,弄来就是。要是弄不到像样的马,马驹子也行,弄来养着嘛,养大了养好了就是骏马、就是良马,再调教好,那就是战马,就能为咱出力,助咱成功。” 第136章 大龙的远大志向 其实,山寨的将领们都喜欢马,并且也都会骑马,只是骑术不怎么高明,勉强算得上高明点的,只有铁拳和铜锁,能骑着马舞动刀枪、与人交战;其他人骑马就都只是会骑着跑路。但大家都对马特别感兴趣,也知道骑马的重要性。所以,一提起养马和下山抢马,大家就更加兴奋激动起来。 铁拳问道,“多养些马、多几个骑马能手,当然最好啦,真得在这方面多下点功夫。不过哩,咱这马圈在老寨,可是在老寨有点麻烦啊,东寨下边那段路,别说骑马,牵着马走上上下下的走着都费劲,若是下了雪,根本就下不去了,下去了也上不来。是不是在东寨那个关口下面,再搞一个养马场?那样,养马用马都方便。” 小五说:“那怎么行?你在下边搞养马场,没有东寨那个关口的守护,说不定哪天就叫人给抢跑了。要是遇到有官府或者别的土匪进攻咱们,人家先把咱的马都抢了,这损失大且不说,关键是耽误大事啊。老寨呢,最起码有东寨下边的关口守着,老寨本身也是一道大关口;何况即便有人抢咱的马,那样的路,他也只能牵着跑,还跑不快;真有那样特殊的情况,咱们从这里冲下去,那是泰山压顶的劲头,在东寨关口上就能把抢马的敌人打退。到了一定时候,战马是非常重要的,养马不是小事,得特别重视,还得特别小心。咱们下边养马的饲养员就一个,忒少了,照顾不好。这养马,可不同于养牛羊什么的。所以吧,得想办法再找,等马多了,一定得多配几个饲养员。” 大龙道:“若论养马,军师是内行。军师说的也特有道理。铁拳想到了用马的方便,可要是保不住马,咱用啥?不管眼下的马圈,还是以后的养马场,都得在老寨,这个是不能变的。至于如何多弄些马,这回下山就要特别注意,见到哪个财主家有马就弄来;实在不行,咱派出几个精兵强将直接到武安县城,去弄县衙的马,连同养马的人一起弄来。一定得弄起个像样的养马场来,为咱以后的大发展打基础。” 大龙见大家听得特别认真,知道大家真心认可他的说法。于是,他继续说道:“这一回下山,除了搞钱搞粮搞马,咱还得招人。咱们的人太少了,到眼下为止才不到一百五十人。我在梁山的时候,看着梁山上那人多势众的情形,想想灵岩山上那最多时才二三十人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实在寒酸可怜。现在这青崖寨倒是比灵岩山人多了,可还差得远呢。咱这个山寨多少人才算合适?咱不跟梁山比,只跟别的山寨比,我看至少得达到三千人以上,不然就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摆不上台面。所以吧,必须抓紧增加人。可有一条,咱缺人,但也不能啥样的都往这里弄。从今往后,咱们再招人,绝对不能不分白菜萝卜都往山上弄,那些只想着来山寨混口饭吃,屁事干不了的,不要,一个都不要。咱们得要有本事、有能耐的。人家梁山,哪怕小喽啰,也都是刘小四这样的能打能干的;无能的、饭桶似的,人家一个都不要。光那朝廷的大小军官,地方官府的军官,就有几十人,那是啥成色?不说别的,大胆你爹他的老上司,朱仝和雷横,在郓城县那是响当当的人物,跺跺脚全城都哆嗦,可在梁山上呢?只能排在二三十名之后。这说明啥?梁山上能人高人强人多呀。咱就得招能人高人强人。开始建新寨时逃跑的那些人,往后,咱绝不能要那样的。个别既不是要饭的混饭吃的,也没武艺、没能耐,可他有一身力气,人品也不错,这样的人,他要是真心愿意来,咱也要。他们最起码能干粗活,能下力,山寨也有用得着的时候。就是不能要那些光吃闲饭、啥事不能干、还总爱捣蛋破坏的。咱们现在这些人当中啊,我看了看,还有这样的。铁拳你手下就有好几个。大家都看到了,建新寨的时候,那些人什么都干不了,搬块石头、活点泥都又嫌累又嫌苦,骂骂吱吱,这怎么行?要在梁山,早让他们滚蛋了。” 小五:“总督这个想法,忒好了,我是完全赞成,咱现在要想发展壮大,达到总督提出来的做强目标,先得解决人的问题,人不强不壮不能,干不了事干不成事,咱发展什么呀?怎么发展?不过问题是,咱们到山下招人,怎么个招法?招谁呀?人家谁愿意来?尤其是那些有本事有能耐的,他们在山下过得好好的,谁愿意到山上来呀?光这个土匪的坏名声,人就不想沾边。” 其实,这确实是个难办的事,因而屋子里顿时陷入静默。一时间,大龙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半天,才听铜锁咳嗽了一声,说,“我来这里晚,不大了解情况。我说说梁山上是怎么办的吧。我虽然了解不是特别多,可我知道一些。刚才总督说过了,梁山上高级将领不少,原来在朝廷官府当官的也不少,还有一些有能耐有本事的山大王,各路武林高手。那,梁山上是靠什么聚起这么多能人高手的?大家一定好奇。” “我在梁山上待了三年多,算是知道一些。一吧,是靠了咱总督令尊大人的名声吸引去的。好多的绿林好汉武林高手山大王,还有一些朝廷的军官都是奔着宋公明这个名字去的;二呢,梁山上打出的旗号、喊出的口号是忠义,是替天行道,是杀富济贫,这些口号可是忒有影响了。咱总督的令尊就亲口说过,梁山上提出的口号,就是梁山的旗号,梁山就靠这旗号召唤人凝聚人哩。你想想这影响有多大?三呢,梁山上的条件好。不管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在梁山上不比在官府里过的差;发的钱比在官府里都多。这一回总督给大家定了俸禄,按时给大家发俸禄,这就是学的梁山上的办法。大家都有钱拿,原来在官府和朝廷当官的,在梁山上拿的更多。按宋公明大人的说法,这叫啥?叫靠优厚待遇吸引人才哩。想要人家来咱山寨,你那办法不吸引人,没有吸引人的招数,人家谁来?” 大家听铜锁说着,不住地点头,还互相交换着赞同羡慕的眼神。大龙接着铜锁的话,说道:“铜锁说的这些呀,我也知道一些,只是不如铜锁知道的多。铜锁不愧在梁山上当过头领的,虽然不是大头领,可他肯动脑子,也有心注意这些。这三招,咱要是学好了用好了,还愁那些有本事的人不来吗?在灵岩山的时候为啥咱们不行啊?咱也到处去请过高手能人呀,可找谁谁不去。为啥哩?没名气、没条件呗。人家真要是去了,无非就是吃吃喝喝,没事就睡大觉侃大山,还有的赌钱喝酒;再就是隔一段时间到山下呼呼隆隆热闹一阵子,搞了十多年才不到二十人,太小家子气了吧?那样的活法,那样的搞法,但凡有点能耐有点志向的人,谁愿意去?你看人家梁山上那过的啥日子,人家跟官府一样,每十天统一休假一天,不休假的时候,练武的、学文化的,还有造船造枪造火炮的,盖房筑墙建山寨的,有的是活、有的是事儿,忙忙活活过得也有意思。全梁山几万人了,管得井井有条,全是军事化管理,啥都跟官府和军队一样,你想,谁不愿意上梁山?我听说只要跟官府打一回仗,梁山上就带回一大批人。跟祝家庄打,打完了以后带回梁山的不光有扈三娘那样的女英雄,还有那士兵,都是自愿打着要求去的,一下上去了两千多人,咱别说两千,咱一次弄上二百人行吧?有上十次不就是二千呀?所以吧,咱得加快脚步往前赶,快速增强咱的实力呀!有了实力,有了好条件,才能吸引人,也才能留住人。咱现在条件比以前好了,再发展几所,会更好,咱的腰杆也会更硬,那时候一定会有能人高人和强人主动找着来。这回下山行动,要是能弄回几个像各位一样,甚至比各位能耐还大的将领来,那可就忒好忒棒了!” 大胆说,“切,你弄上那么大能耐的将领来,咱怎么办?要是弄上个比你能耐还大的人来,你这总督还做不做了?” 大龙干脆地说,“那你不要担心,如果有比我本事更大的,能统领咱山寨的人物,我心甘情愿让位。其实我爹并没多大本事啊,我爹的武功根本都数不上,直接小菜!可是那么多有本事的将领,不都在我爹的麾下?靠啥呀?就是刚才铜锁说的,靠我爹那影响力。我就不怕你们弄回一个比我厉害比我高的人,真要弄来了,只要他愿意,大家又觉得他行,我立马让贤。只要他能带领大家把咱山寨做大做强了就行,这是根本目标。把山寨做大做强了,给大家创造更好的条件,带来更多的福利、更好的生活,我当不当这个总督全无所谓。大家说是不是啊?” 听罢大龙这一番话,众人的内心受到了强烈震撼,他们对大龙有了全新的认识。对他那宽大的心胸,那越来越远大的眼光和志向,尤其是他为了山寨和大家的利益,连总督的位子都能让的境界,越来越佩服;同时,也增强了跟着大龙打天下就能无往而不胜、就能打出新天地的信心和勇气。 第137章 做大事不走寻常路 大家怀着激动且兴奋的心情,各自回去准备,只剩下了小五和大龙。小五问:“下山的日子没定啊?” 大龙说,“我还没想好,你觉得呢?” 自从大龙和小五等人从宋家庄逃出,直到在灵岩山的一两年时间里,大龙尚小。所以那时候,不论大事小事,大龙都要先问小五。小五呢,也都是自己想起什么就说什么,直言不讳,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互相帮衬互相提携并且也都互相理解。眼下小五明白,大龙已经跟灵岩山时期完全不一样了。他成熟了。虽然他的年龄还不满十八周岁,可是他比一般人成熟的要早得多,老练得多。小五从自己所读的书中明白了一个道理,皇帝和大臣之间,讲的是君君臣臣,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为臣纲,做臣子的本领多高、功劳多大,都必须无限忠于君王,不能越雷池半步,尤其不能触犯龙颜;说话做事,都得三思而后行。尽管他跟大龙的私交,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并且两人从灵岩山一直到这里,配合上也很是默契。表面看,大龙从来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丝毫不满,或者那种老大的无限尊严感;但毕竟大龙是寨主,是老大,自己是辅臣般的人物,自己必须定好位,既要尽到责任,又不能越位,尤其不能犯上。正因此,他说话做事就跟以前有所不同。他回答道:“要以老规矩老传统和老的说法,咱下山行动,一是得选一个吉利日子;二呢,最好是过大节的时候下山,那时候不管是富人还是官府,都只顾过节,便于咱们行动;再说,过节的时候,能弄到更多的钱财,收获常常更大。当然,这是老观念老传统了,总督你是现代派,不一定遵循这些过时的老旧杠杠。” 大龙很是坦诚地说:“不错,凡事都不要死守老规矩,不管做事,还是为人,都得灵活一点。你没看那史书上,尤其是《史纪》当中,写了好多打仗的事例,不都是叫‘相机行事’吗?‘相机行事’啥意思啊?那就是干事情要看准时机,看准时机就干,不犹豫、不拖沓,要果断利落。可啥样的时机才是好的?人们常说的选吉利日子,这个吉利日子大概就有好时机的意思。所以吧,选吉利日子出征,倒是有点道理,大家都有这个习惯,这样的观念也深入人心,都觉得吉利的日子,做事就吉利,就能成功。其实我看也未必。可是既然大家都是这么想,那咱就顺从大家的想法,这一点呢,咱可以好好考虑。但是灵岩山上那些家伙,坚持的那个逢大节才下山行动,咱在灵岩山的时候不就给他们打破了吗?逢大节行动,说起来,人家忙着过节没有防备,收获也能大一点,其实不然。你想啊,过大节的时候,人家固然准备的东西多,最高兴的时候也最容易大意,便于咱行动对吧?可是实则不然。那些大家大户啊,官府啊,到过大节的时候,他们警惕性很高的,并且人家都有过教训,所以往往到过大节都准备的很充分,那看家护院的,站岗放哨的,安排得周到得很,那时候咱们下山反倒是马前失蹄的多,做不成事的时候多。当然特殊情况除外,好比说过大年,不管是官府还是富人家,都放松警惕,不会真正防守什么的。因为谁都知道,过年了嘛,就是土匪强盗也过年呀,土匪强盗哪有过年下山抢劫搞事的?可我就想了,今年过年,咱们一定要下山狠狠的弄他一把。咱就是要打破这些惯例,打破这些先例,相机行事。要做大事,要做成大事,那就不能墨守成规,不能走寻常之路。这回呀,不是快到六月六了吗?六月六,不管是官府还是富人家,肯定警惕性都高的很。谁都知道,六月六,常常都是土匪和强盗最适合行动的日子,那季节也好呀。可咱哩?今年偏偏六月六不干,也不在六月六之前干,因为六月六之前人家就开始防着了。那咱啥时候干呢?过罢六月六,人家都高高兴兴地过完了天贶节,站岗的放哨的都撤走了,警惕性也都降低了,甚至没有了,这个时候咱们打他个空档,狠狠的抓上一把。我看,咱就定他个六月初九。六月初九这个日子最合适。待要走,三六九。那皇上、大臣,还有皇家的王爷皇后啥的,就连那天老爷都重视这个九,要不咋叫‘九天’哩?又是六月初九,六九合一起,又顺又高,那天最好是再下点雨,嘿嘿,咱成功的把握可就更大了。” 小五听着大龙这一番话,不停的点头。他觉得大龙说出来的这些东西,有些他从书上看到过,有些他却没有看到过,他不禁又觉得人家那出身就特别重要。他的爹在县里当官当的就蛮好,现在人家又在梁山当二号头领。他听铜锁说,梁山上虽然宋江是二号头领,可是好多头领和能人都是奔着宋江去的,宋江的威信和地位呀,比那头号人物晃天王可高得多了。大龙有这样一个爹,又回去在那里待了小半年,耳濡目染的,学了好多新的见识啊。这么想着,他便连声说:“好,好,总督你这个想法,我十分的赞成,那就定六月初九,我让他们做好准备。” 大龙却摆了一下手,道:“不急。以后这样的事啊,只咱们两个先知道,别人嘛,何时需要他们知道的时候,再告知他们也不迟。眼下,安排谢小强和铁拳,先准备行动所用的钱、枪械、马匹,还有就是练习下山行动的一些功夫,比如爬墙上树、格斗跑路,再就是要加紧训练体能和体格,每一个人身体素质都得好。要特别给几位将领说好,下山之前这段时间,有老婆的都不能亲近老婆,尤其不能干那事,要不然,体力都消耗没了,都贡献给老婆了,还怎么下山去办大事啊?办不了大事,时间长了老婆也保不住,孩子也保不住,让大家明白这个道理。那什么时候才告诉要去的全体人员呢?要走的前一天再告诉他们,防止泄漏机密。还有一点儿,就是你要马上派人,至少得派出五六个多少有点文化、最起码识点字儿,聪明伶俐、反应快的人,到县城和青崖寨大山周围的大镇上,去侦察,现在就去。摸准底儿,掌握好情况,在六月六前后,所有派出去的人,都要回来报告。咱以后做事啊,绝不能做那些没有把握、没有底数的事。那样做事不可能成功,最起码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小五答应着,就去按大龙的要求,让铜锁和大胆等人从各自管辖的队伍中选拔出八名情报人员,当天下午,就给他们交代好了,让他们下山,各自奔县城和三个大镇去了。 铁拳、大胆和铜锁等人,听了大龙一番慷慨激昂的动员性讲话后,就带着一腔的热情和期盼。对自己手下的官兵,做了动员,基本上都是鹦鹉学舌式地照搬大龙的那些话,全山寨的人都知道,马上要行动了,他们又要像鸽子放飞一样,自由一把,快乐一把了。那些干了多年土匪的老油子,只盼着快点下山去发个财,去摸个女人,去疯狂一把快活一把了。在这大山上憋了一年多,实在憋得难受。于是大家在忙忙活活抓紧训练的同时,也在打听什么时候下山。可问来问去,一直问到他们的将军,也没有得出明确答复。这一来,许多人开始着急,首先是大胆沉不住气了,就跑来问大龙:“现在全山寨上上下下都在等着,也都在打听,咱们什么时候下山?都急不可耐呀,很多人急得都睡不着觉了。到底哪天出征?总督你该给个明白话了。” 大龙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大胆胸有成竹地说:“早就准备好了。” 大龙:“那你说说,你们都准备了什么?” 这一问,大胆反而有点张口结舌。是啊,他们准备的什么呢?他们这段时间只顾高兴,除了正常的练武,别的也没有准备什么呀。再说,只要带上刀枪不就行了,还要准备什么?有什么可准备的?他想了半天才说,“啊,我们都在练武呢,练得都挺不错了。” 大龙笑道:“哈哈,你们就只练武,这叫准备好了?再说,你们那点武功,若真遇上官军,真跟富人家的家丁打起来,能有几成的胜算?要准备的事很多。你们呀,除了练武以外,军师没有给你们讲吗?” 大胆说,“讲过了,说让我们练爬墙上树,还练跑步,哦,还要练什么格斗对战,我觉得这些东西我们只要练好了武功不就行了?不就是下山抢东西嘛,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 大龙的面孔板起来了,瞪着眼说:“咦,你说得轻巧,练好了武功?你们的武功练得到底咋样啊?你自己的武功咋样?你能打过铜锁了吗?那打擂的时候,你可知道,人家铜锁是让了你一步的,你看不出来?人家放水,那是人家觉得新来乍到,不好意思,给你留面子,你别心里没数。你那些东西,就算都教给你手下的人又咋样?我看也没啥了不起吧?我在梁山上跟我师傅史进学武,才知道了啥叫真功夫呢。所以你说你们在练武功,你以为练的就挺好了?我看未必吧?” 第138章 心比天高命如天高 大龙知道,只要压住大胆,就能影响全局。他便语气生硬且严肃地说道:“看来你还没开展这些基本功训练呀,一心只想着快点下山行动?军师说的那些都是我要求的。你知道不?就算你武功高强,可咱行动的时候,需要爬墙上树这些看上去是小打小闹的功夫,除非你轻功了得。你认识梁山上的时迁了吧?他并没啥武功,可他就擅长翻墙爬树上屋梁这些小技能,梁山上还就离不了他。若不是他发现了灵岩山那个大石缝,不是他先爬上山顶,咱能叫花荣带着那些人收拾了?我还能让他们绑回梁山去了?尤其是咱们这些行动,还真需要这些你看不上眼的小技能。如若不然,到时候就是麻烦。在灵岩山,咱去那大镇上和县城行动的时候,不是有过教训吗?能不能轻松的痛快快的爬上一堵高墙、一棵大树,在人家追咱的时候,你能不能轻轻松松的逃出来,还能不留下痕迹?这些都是基本功,都是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动作,可就是离不了,并且还都得过硬才行。还有,遇上敌人怎么办?打得过打,打不过呢?跑哇,总不能等死吧?可要是跑不动、跑不快,不死也得死。所以就这跑的功夫,也得练。对不?” 大胆听着,还真是那么回事,就点点头,说:“有点道理,还有啥?” 大龙:“还有啥?让喜欢骑马的士兵练过骑马没?眼下一共就六匹马,忒少,咱要出征行动,光咱们将军还不够骑,这不错;可不一定非要等马多了够了才学才练吧?从现在起,就得让那些士兵学,一旦有了马,他们很快就能骑马上阵才行。看来这些你都没带着练呀。回去抓紧练吧,啥时候大家都练好了,我得亲自验过了,都行了,咱才能出征下山。” 大胆挠着头皮,转身要走。大龙却叫住他,又说:“你知道不?大胆你年龄不小了,得老练点了,别总是毛手毛脚的,做什么事呼呼啦啦、喳喳呼呼,这不是啥好事,这是毛病,你不改这些毛病,你的威信慢慢就会降低,你在山寨的名声地位也不好提高。我可不想让我最知己最要好的大胆兄弟被人瞧不起,被别的将领甩在了后面。” 大龙这几句话戳到了大胆的心尖儿上。大胆知道,大龙真心为他好。这样想着,便红着脸,行了个礼说:“总督,我宋大胆一定牢牢记住总督的哼哼教导,” 大龙纠正说,“是谆谆教导,不是哼哼教导,我也不敢教导你老兄,只是说说我对你的看法而已。不忙的时候,也得学点文化,多识几个字,别总是出错,让人笑话。” 大胆说:“啊谆,谆谆教导,谆谆教导。我一定牢记,并且要按总督的谆谆教导把自己先练好,再把我手下的官兵带好。这一回下山,我一定要带着弟兄们把你要求的几什大事办好,为总督争光,你就请好吧。” 大龙会心地笑了,说:“不是为我争光,是为咱山寨、为你和你的弟兄们争光。我的大胆老兄啊,肯定没问题,一定的!” 大胆高高兴兴意气洋洋地走了,临出门还握起拳头回头使劲对大龙挥了三下。他刚回到自己屋里,铜锁和董大雷还有铁嘴铁腿就都来找他。他们这些人都知道,尽管大龙对将领们都不错,但真正论起私交,最厚的当然要数小五和大胆。可小五是副总督兼军师,又跟大龙几乎形影不离,因此遇到事的时候,大家都还是想先问问大胆,其实就是摸摸行情,也是通过大胆摸摸大龙的脉。他们找大胆问的事儿,跟大胆想的一样。大胆听了大家的话,直接就说,“我刚问过总督了,被总督尅了一顿,总督说,军师要求的,都是他提出来的,要咱们按军师要求的好好训练,做好准备,准备不充分,就不出征。总督还要亲自检查验收呢,谁的手下准备不好没练好就不让谁跟着下山。” 众人听了,心里都有了数,便各自回去组织自己的人加紧训练。 大龙一方面督促将领们带着士兵抓紧训练,一方面自己在暗暗做着规划。他知道,他的老爹一心想要让他在梁山,多学点东西,长点出息,练点本领,将来在梁山上最起码能有一席之地,同时也能给宋家继承香火,传宗接代,光宗耀祖。而他却跟老爹没有半点的亲近感,特别是得知亲娘已经死了后,对老爹甚至反感,再加在梁山上跟老爹发生了严重冲突,他对老爹竟有一种痛恨之感,自然更谈不上认同老爹的观点了。他对自己说,要有出息,不必非要在老爹身边,靠自己的力量打出一番天地,那才叫出息。他不想当老爹的影子,也不想让人家觉得他是沾老爹的光,靠着老爹,吃老爹的老本。他宋大龙是有志向有志气的人。他虽然没有老爹从小的那种优越条件,可是他从小却练出了一种混江湖的秉赋和灵感。巧的是,几经折腾他来到了这青崖寨,并且成了这青崖寨的老大。他来到青崖寨的近一年时间里,除了紧抓新寨建设不松劲,还带着人在这大山里最远跑了近百里,到过这大山里的许多地方,也看过大山周围的许多村镇和两个县城。他看到了这个大山和青崖寨无限的潜力,这是老天赐给他的先天条件。他要用好这个条件,他要在这里成就自己一番的大业。他暗下决心,十年二十年之后,他要拉着青崖寨的队伍,去把那梁山踏平,征服梁山。他相信自己能行,但是这个目标他是不会说出口的,他只在心里有数。而眼下他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的往前推进,一点一点的积攒自己的实力,积累自己的资本。他要给自己不断提醒:万万不能成为那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他要心比天高,命如天高,他要走这条路,定要走好这条路。 全山寨人的情绪,犹如这山上秋后的遍山野草,被即将到来的下山行动这一把火点燃了。大家按照总督的要求,跟着他们的将领和军官进行着各种训练,积极性特别高涨,一边训练,一边都热切地期待着出征下山那一天的到来,并且都在心中规划着这次下山行动,自己要做点什么,能得到什么,这次行动之后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几乎每个人都在心里做着这样的规划和向往。 可是六月六眼看到了,不见有动静;六月六这一天依然没有动静。因此大家在过六月六天贶节的时候,虽然吃的不错,喝的也挺好,玩的也够嗨,可许多人的心头不免都有点儿灰暗。因此六月六这天晚上,有些人喝了酒,就发起了牢骚。这种动态和情况,大龙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装在了心里。小五也问他,“总督啊,大家都很着急呀。都想着立刻就下山去,他们在山上憋的时间太长了,再说都想到山下发个财,开开心心的闹一场,这样的心情啊,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也别太在意。” 大龙直接说,“可以理解,我完全理解,还是让大家耐心的等等吧。虽然,大家并不理解我,可我不能为了讨好一些人,就轻率地决定一件大事。以后永远都不会。咱们作为山寨的领头人,一切都要以对山寨有没有利、能不能保证最大多数弟兄的利益为标准,绝对不能意气行事,更不能靠情绪做事。尤其不能被下边人所左右,得牢牢坚守咱的决断。这一回,是咱们新山寨建成以后,也是咱青崖寨大发展的第一步,这一步一定得迈稳当、踏结实,得有收成,有丰厚的收成。” 小五原本是想旁敲侧击劝大龙能听取大家的意见,可一听大龙这些话,简直有振聋发聩之感,对大龙的佩服近乎五体投地,自然也不想再说别的,只得默默地走了出去。 六月六过完了,仍然不见有下山的消息。许多人就开始公开发表不满言论了。特别是那些跟着铁拳从金线岭来的人,他们虽然在金线岭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的大海今日的大龙,但那时候大海还是个孩子,他们并没有跟着大龙做过事,因此他们当中许多人就说,这个总督还是忒小啊,没有咱们铁拳头领的魄力和气概。来了都快一年了,一次也没有下过山,就窝在这山上,只建了个新寨,然后就躲在这新寨里、这山顶上,倒是怪舒服啊。哼,以前咱们跟着铁拳头领在金线岭的时候,还有咱来到这里之后,哪年六月六不下山发股子财、不风风火火热热闹闹的去闹一场?今年可好,人比以前多了,新山寨建起来了,还有了高头大马,头领也都成了将军了,喽啰也都当上兵了,可总督为啥就是不想下山呢?胆儿小吧?有人就接话说,还是魄力不够啊,再不就是不知道下山怎么干?干点啥? 这些议论,这些情绪,很快在全山寨就弥漫开了。大家不但牢骚抱怨,而且情绪都很低落,训练的不想动了,明显都没精神头了,就连那些将军,尤其是大但和铁嘴铁腿,也跟着发牢骚。大龙无奈,只得叫来小五和铁拳,特别严肃地说道:“铁拳,给各个将领们讲明,谁要是再胡说八道,不论将领还是士兵,也不论资格深浅,一律给予法纪惩处。轻则关禁闭,重则判他刑,让他蹲上几年!” 小五和铁拳同时一愣:关禁闭是山寨的老规矩,可这判刑,那不是官府的事吗?铁拳郑重其事的问大龙:“总督啊,你说这个判几年,是判刑吗?咱们还要搞监狱?” 第139章 万事具备准备出征 其实,要对违犯法规的人判刑这话,本来是大龙随口说出的,此前并没有考虑过;但是经铁拳一说,反倒提醒了他。他点点头说:“哦对,山寨往后啊,也要学习梁山的经验,要立法立规,对犯错的要处罚;对犯罪的,要判刑,根据犯罪的轻重判处各种刑罚,特别特别重的要杀头。要不要建设专门的监狱?这是个问题。关押犯罪的人,总得有个地方吧?所以吧,还真得专门有这样的地方,咱不叫监狱,咱就叫山寨大牢。军师你看这样妥不妥?” 小五连连点头,直说:“好好,就该这样。不管什么地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不然人家官府为啥要让那县官州官断案,要给犯法的人判刑呢?那是一种惩罚呀,惩罚坏人,惩罚违规违法的人,就能震慑那些想要违规犯罪的人,也能吓唬那些隐藏的还没暴露出来的坏人,还能吓住那些想做坏事还没做的人。看来,这还真是好事,大好事。咱们山寨的人,也不都是纯纯的好人,说句不中听的,也是鱼龙混杂;再说,就算今天是好人,明天后天也会变的,不一定永远是好人。所以吧,就得有法规约束山寨人的行为,有大牢惩治那些违犯法规的人。只是呢,这个法官,人家县里有县太爷,州里有知府,咱这里,总督,是不是您亲自当法官?还有那判官呢?谁来干?” 随着铁拳和小五一系列问题的提出,大龙也在不断思考着。这些问题几乎难住了他。依他眼下的见识,还不能立马就能解答。但他又觉得这些事情都值得考虑,需要安排。他便回答说,“咱们虽然是山寨,不是官府,但咱们可以学习梁山的经验,也可以学习官府的做法,不必分什么法官判官,我看由铁拳来当这个法官判官就行。” 小五道:“对!总督的眼光真准,这差事只有铁拳兄弟最合适。” 铁拳摊开双手,说,“我?不大合适吧?我看还是大胆行。大胆是名如其人呀,有胆识有魄力还有气势,审案断案的能唬住人。” 大龙立即打断他的话,说:“打住!大胆能行?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法官判官是得有胆识有魄力有气势,可也不能靠这个唬人吧?大胆那脑子本来就不大够用,识字也忒少,连个状子都看不下来。光靠唬人怎么行?” 铁拳又说:“我读书也不多呀,我也是大字识了不到半箩筐,比大胆强不了多少。” 大龙说:“可你的脑子比大胆好使啊,往后你再多学点,不用跟着别人,就跟着军师学,长点学识长点见识,该是能行,肯定比大胆合适。当个法官判官可不是那么简单,得有脑子,得会分析,会断案。那官府里,干这个事的人叫孔目,是协助县太爷和州官断案的。梁山上有个人叫裴宣,梁山人给他定的官名也叫孔目,他就负责梁山上的纪律纠察和法规执行。像大胆那样直来直去,那是不行。咱们不是地方官府,不叫孔目,叫什么呢?叫......” 大龙挠着头皮转圈,转了好大一阵,突然灵机一动,道:“督查,咱叫督查,铁拳你就是咱山寨的督查长。你再挑选上最少四个人组成一个督查小队,专门督查山寨所有人的执行纪律情况和遵守法规情况,你挑的这些人呢,就叫督查员。军师啊,你马上写一个文案,告知全山寨,成立督查队,设立山寨大牢,委任铁拳兼任督查长,传到各个分寨和各个将军手上,让全山寨都知道。铁拳从今天起,就上任履行督查长职责,你的督查队今天一定得成立起来,立即查那些胡说八道的,散布谣言的,动摇军心的,凡是散播谣言胡说八道的,你一律以诽谤山寨头领、动摇军心为罪名,把他们先抓起来,训诫一下,如若知错不改的,那就关禁闭。再就是,军师啊,你读的书多,你得研究一下官府的经验,制定出咱山寨的纪律和法规。梁山上就是定了些条目作为法纪,谁违反了、违反哪一条、怎么惩治,都规定得明明白白。定出来以后,咱就发下去执行。咱山寨以后就是要正规化、军事化管理,不能随性随意,那样管不出好队伍,也干不成大事。” 小五答应着,就去起草山寨的法律法规。铁拳则去物色督查队员。不到一个时辰,山寨的委任状还没发下去,铁拳就已经带着六个督查队员,开始在山寨检查了。 嘿,你还别说,这一检查,就把胡说八道瞎议论的风气给煞住了。只是大家的情绪却都陷入了低沉状态,因为他们觉得下山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似乎高高兴兴,一腔热情盼着的这个大事儿要泡汤了似的。 也就在大家心情越来越差,情绪越来越低落的时候,六月初八的早会上,各分寨和各营营长报告完各自训练的情况后,小五庄重宣布,“青崖寨即将有重大行动,请总督讲话并作部署安排!” 众人的眼光唰地一上,都投向了正站起来的总督身上。大龙开宗明义直入主题:“六月六之前,全山寨人的情绪都非常高涨,训练的积极性也非常高,我很满意,也很高兴,我觉得这是一个正劲儿,这样下去咱们山寨会越来越兴旺越来越发达,咱们不愁建成一个超级强大的山寨。可是就因为六月六咱们没有下山行动,大家期盼的下山去发财快乐的事儿没有实现,一些人就开始胡说八道散布谣言动摇军心,甚至诬蔑山寨的头领。这就很不好,影响很恶劣,咱们已经成立了督查队,由副总督铁拳亲自担任督查长。经过督查处理,这种现象有了好转。以后再有这种现象,就按污蔑诽谤头领、扰乱军心为罪名将当事人治罪判刑,加以严厉惩处。” “其实,大家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想着快一点下山行动,早一天下山行动,最起码能满足大家的心愿。可是我们要下山,我们不能随心所欲,不能想下山就下山,不管不顾不考虑后果,没有充分准备,没有真正的把握,非常危险,非常麻烦。咱们得把情况分析透,把所有事项准备好,有把握实现咱的目标,达到咱的目的。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我和军师商定,六月六之前没有行动。但是,现在我宣布,明天,六月初九辰时六刻,吉祥的日子,吉祥的时辰,咱们要在大演武场上,隆重举行出征仪式,下山行动,开启咱们青崖寨新时期的第一次大行动!” 大龙的话音还没落,大厅里就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 六月初九,辰时三刻,除了站岗放哨的,全山寨其他人,包括参加下山行动的官兵、在食堂做事的,买粮买菜的、修缮房屋等干杂活的,就连军官们的老婆孩子,全都集合到了演武场上。场上的人分成了两拨,左边的大队伍是下山行动的官兵,右边的是由小五小强等人带领的留守山寨的官兵和其他人。 下山行动要举行出征仪式,这是大龙从梁山学来的做法。这次下山行动,是大龙就任总督、青崖寨新寨建成之后,更是一年多以来,清崖寨大军首次行动,更是大家期盼了许久、几乎是朝思暮想的一次行动,因此,大家激荡澎湃的心情可以想见。 所有人集合起来之后,只见大龙穿戴很是整齐端庄,一脸威严地走到了演武场上的检阅台中央。大龙一上台,场上就欢呼起来,大胆高举拳头,领着大家高呼口号,“出征出征,决胜决胜,青崖大寨,无往不胜!” 这口号的内容,是小五和铁拳商量出来,又经大龙同意后确定的,既有青崖寨特色,又显示了全寨人的雄心壮志。只见大龙走到检阅台中央站定,目光炯炯的巡视了一圈,两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口号声便停了下来。大龙的动员讲话内容简洁明白,慷慨激昂,鼓舞人心:“青崖寨的各位军官,全体士兵,各位弟兄和家人们,经过一年多的周密、充分准备,咱们今天要出征了!” 又是一阵激昂的口号声。大龙接着讲:“青崖寨自古以来就是绿林好汉聚集的地方,也是好汉们安营扎寨的地方。但是自古以来少有能在这里待得久、做成大业的绿林好汉,不是被官府清剿,就是遇到天灾人祸,再不就是山寨之间互相争斗,导致失败灭亡。据历史记载,在这青崖寨驻扎最长没有超过二十年的。今天,咱们这一代人,有幸从山东和河北各地齐聚在这里,要做一番大事业,要做跟历代青崖寨人不同的一代,咱们要开创一个新的局面,一个新的时代。山东有梁山的晁盖宋江,江南有浙江的方腊,咱们的西边有个田虎,安徽还有个王庆,他们都很强大,特别是山东梁山的晁盖宋江和浙江的方腊,都有几万人,都是朝廷都惧怕的好汉。咱们的奋斗目标就是,第一步先超过咱们西边的田虎和安徽的王庆,第二步超越梁山晁盖宋江和浙江方腊,成为天下第一的英雄豪杰,永远载入中华史册。大家说,有没有信心?” 众人齐声高喊:“有!我们有信心,我们一定赢!” 第140章 豪气冲天率队出征 众人的高调回应,大大地鼓舞了大龙。他觉得,大家信他,响应他,就是拥护他、支持他,这既是他做好总督、当好山寨领头人的前提条件,更是山寨发展的潜力,也是强大动力。于是,他继续严肃且威武霸气的讲道,“好,大家有信心,俺宋大龙更有!眼下咱们还很弱小很弱小,咱们才不到一百五十人,梁山和浙江方腊封都有几万人,咱们西边的田虎和安徽的王庆也有一万多人。大家看看,他们都比咱们强大,就连咱们这个清崖寨最近往西不到一百里路的那个山寨,人家也有几百人。几百上千人的山寨,在全大宋,那是数不胜数。咱们在众多的绿林山寨中还只是个小弟小虾米,小得可怜啊。可咱们有志气、也有信心,咱们不会长期这样,咱们不能长期当小弟小虾米,咱们也不能长期看官府和那些强大山寨的眼色行事,咱们得像山东梁山和江南浙江他们那样,让官府和别人看咱们的眼色才行。咱们只要有信心,只要有办法,只要能干,咱们就一定能够壮大起来,并且会很快壮大起来;咱们的将领们有一个计划,用最多十年少说三五年的时间,要赶上前面说的那四个大块头,甚至超过他们。俺还有决心,先追上最近的田虎,再踏平山东的梁山,然后兼并江南王庆和方腊,把咱们青崖寨打造成中华第一英雄豪杰大本营!” 大龙这话一出口,又是一阵掌声欢呼声,在山谷中久久的回荡着。 大龙接着讲:“这一次出征,具有开天辟地的意义,所以咱们必须打胜仗,要打一个大大的胜仗,不但要搞一批钱,搞一批粮,还要搞一些马,更得要招人,咱们是人财物,一样都不能少,一定得大丰收!” 接下来,大龙特别强调了这次出征的纪律要求,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弟兄们,咱们这样的山寨,最大的问题往往是没有纪律、没有法规,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想如何来就如何来,完全是任性妄为,这样咱们永远都不会有大收获,也永远做不大做不强,也永远都不可能取得真正的大胜利。所以从今天起,从这一刻起,咱们必须严肃的强调法规纪律。咱们已经成立了督查队,有咱们的副总督铁拳亲自兼任督查队的队长。督查队就是检查咱们山寨每个人的遵规守纪情况,对不遵规不守纪的人坚决惩治,不准讲情也不准留情。俺希望大家都能严格遵守山寨的法规纪律,在这个前提下,去做好该做的事情。这回下山行动的具体任务目标,提前已经下达到各个师各个营了,相信大家一定能够圆满完成这些任务目标甚至超额完成。大家有没有这个决心呀?有没有充分的信心?” 场上又是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和鼓掌声。 接下来,大龙宣布了行动的任务目标和组织分工。两个步兵行动大队,到山下两个五十里外的大镇行动。大龙亲任第一行动大队的大队长,王闯、宋铁柱、董大雷三位将领为副大队长,带领第一队共四十八名步兵,到山下东南方的贺进镇行动;铁拳为第二大队大队长,铁嘴、铁腿和刘小四三位将领为副大队长,带领五十一名步兵,到距离贺进镇二十多里外的西寺镇行动;大胆和铜锁分别任骑兵队正副队长,带着四个会骑马的兵士,前往武安县城,专门搞马。行动时间:两天;六月初十晚天黑前必须回到山寨,否则,按违纪处理;完成了任务目标但没有近期回到山寨的,可适当减轻处罚,但若没有完成任务目标,又没有按时回到山寨的,加重处罚。 两个步兵行动队,每个队的任务目标是:白银一百两以上、或者黄金十两以上,黄金或白银首饰也可,牛车三辆,麦子每人三十斤,衣物一百件,全用牛车拉回,每个步兵队征招符合条件的新兵二十人;马队至少搞到六匹马,骡子也可,但至少要有两匹马。 最后祭天地和祭寨旗。祭奠完毕,又放了九挂当时很少见到的鞭炮,在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和一片鞭炮喷出的祥云般烟雾中,大龙的右手一挥,铁拳高举起寨旗,紧跟着大龙,引领着大军,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演武场,走过天桥,下了天梯,经过老寨,出了东寨关口,跨过两道山涧,翻过三个山头,走出了大山。在这里,两个步兵行动大队和骑兵队,兵分三路,各自取道直奔目的地。 大龙所带的第一步兵行动大队,一路几乎全部是急行军的速度,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就到达了六十里外的贺进镇。在离镇子还有一里地的时候,提前派到镇子上的侦探,就已经在路边候着了。见到大龙和三位副大队长后,避开众人,把镇子的情况单独向大龙做了报告:这个镇子是青崖寨山下数一数二的大镇。因为山上资源丰富,特别是药材和木材品种多长得旺,种啥长啥,因此这个镇子很是富庶。近两千人的大镇,就有三家大药房,一家当铺,五家商铺,还有两家大染坊,两家大磨房,这些商人家境都是大富户,有五家还养着马,最少的养了两匹,最多的有五匹,同时养着骡子。除了两家商铺有牛车,其他富人家都是用马车和骡车运送东西。除了这些经商的富人,还有三大财主,他们靠种庄稼和收山货,像栗子、核桃、大枣、山楂、石榴、柿子等干鲜果品,这三家财主都雇着长工,那些经商的富人家里自然都有伙计,每家的长工伙计最少的一家也有五六人,最多的一家,连同看家护院的算上有二十九人。 大龙听了,大吃一惊。一个镇子上有这么多的富人和这么多的财主,还养着马和骡子,雇着这么多的长工和伙计,这样的情形,在灵岩山周围的镇子当中,还真是没听说过。他曾带人到梁家镇去行动,那梁家镇上一共就五户富人和一户财主,就已经让他大开眼界。可这个贺进镇,让他太震惊了!于是,他心里迅速做出了一个判断:十一户富商人家,三户财主,就算每一家弄出二十两银子,就能弄到二百多两,这些人家里的粮食和衣物,特别是那三个财主家的粮食衣物肯定都不少,只是这些人家里的马能不能搞到手,又能不能带出几个人,这就不好说,但必须尽力弄到。 他便问侦探:“你们在这里待了许多时日,看来对这些富人和财主家的情况知道的不少了。干得不错。除了刚才说的,你们有没有对这些人家雇的长工和伙计的情况摸一摸底?他们当中,有没有对东家和老板不满意的,甚至想着逃离的?” 两名侦探很痛快的就回答道:“哦,打听人的事,军师特意给俺们交代过,俺们用了好几天时间,到这些人家里去,以商人的身份,打听了一些情况。那三个财主家的长工,都对东家不满。有两家的长工,早就都干够了,他们都是嫌那东家忒黑,忒苛刻,长工辛辛苦苦干上一年,还拿不到二两银子,东家虽说管吃管喝管住管穿,可都是五六个人一个屋,常年睡通铺,那铺的盖的穿的,从来都是三年给一套,穿的再破再烂不到三年不给换;至于吃的,农忙时能吃饱,可农闲时就常常吃不饱。所以吧,不少长工都想着找地方换东家,可又找不到合适的。那些商人家里雇的伙计呢,俺们也了解到了十来个干够了想走却走不了的。俺们打听到的这些人当中,符合咱山寨招人条件的,约摸有三十来个。” 大龙说:“好,不少了不少了,他们的态度怎么样?你们有没有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上山寨去干?” 侦探说,“俺们没敢问呀,怕暴露俺们的身份。要是让人知道俺们是土匪,他们还不得把俺抓起来送官府?还有俺们的活吗?俺们就是一直扮着生意人的身份,才能得到这些情报。” 大龙:“这就够了。干得好。这样,今天晚饭之后,你两个想办法把那些想要离开东家,态度坚决的,真正有决心的, 编个理由把他们叫到这里来,我单独和他们啦啦。” 然后,大龙就又详细询问了这些富商家和财主家的金银库房、物资库房,每一家的家庭院落布局等情况,最后,大龙决定,这一次行动,只重点针对镇子正北、西北和西面和西南角这四个方位上的四家最大最富的下手。将全体人员分成四个小队,有他和三个将领,分别带一小队,又把大队的总体任务目标分解到各个小队。大龙亲自带的这个小队,负责村西北那家最大的药房,两名情报人员随同行动。 大龙和三个将领,带着各自小队的人员,到各自的目标人家的附近,找客栈住了下来。尽管他们全部化妆成了商人,但住下后,就一律不得出门,全在房间里休息,只等晚上行动。 第141章 首次行动喜出望外 到了晚上,两个侦探按大龙的要求,把那些想要逃离东家的二十八人都带到了大龙所住迎春客栈的院子里,然后,每七人一组,带进了大龙的屋里。大龙对他们说:“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是青崖寨的寨主,叫宋大龙。我爹是山东梁山的宋江宋公明。我们这一次到这个镇上来,就是来聘请贤良能人的。你们都是我们看好的人,是我们希望要请到山寨去帮我们成就大业的人。你们去了呢,不论官兵,每人每月都跟官府的官员一样,按级别高低定时发给俸禄,比你们在这里跟着东家干要拿到的钱高的多;每个月还能休三天假。我们山寨不缺钱不缺粮,吃的也比你们现在要好得多,穿的也不错,将来你们年龄大了,想要回乡的,除了自己平时攒下来的钱,山寨要送给你们养老钱;不想回乡养老的,山寨有一个很大的居养院,你们可以在那里养老,一切都给你们安排的妥妥帖帖的。我说的够实在,请你们先出去好好想想,也可以商量商量,愿不愿意跟我们去山寨?愿意的话,先给我那两个弟兄回个话,你们马上回去抓紧收拾好,不要带过多的东西,只带上最重要的,比如你们的钱财,千万别跟你们东家的任何人说,然后回到这里来,等着明天一早随我们上山。” 大龙这一番话,不但引起了这些人的浓厚兴趣,而且这些人都觉得大龙说的这青崖寨优厚条件太吸引他们了,尤其他们听说宋大龙是宋江宋公明的公子,这宋公明在青崖寨一带,在河北在全大宋的名声,谁不知道啊?宋公明的公子肯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爹只会更好;跟着这样的人去过活,去创大业,那多有奔头啊。在这里就是常年下苦力,吃穿用住都不怎么样,还有啥奔头呢?因此这二十八个人当中有二十六人当即就向大龙保证,一定要跟着大龙去青崖寨。 人的问题搞定了,大龙又把他带的十二个人分成了两组,第一组八个人,再加那两个侦探,跟着他去搞钱搞粮;另外的四人去搞马,骡子也行,目标就是一匹马或者一匹骡子,多多益善。 大龙向两个侦探如此这般的做了一番交代,侦探又去和想要跟着大龙回青崖寨的三个大药房伙计说好,帮助大龙完成任务的具体做法。然后,大龙把他的十二个人,作了具体分工。三更天刚过,那三个伙计当中的两个就跑到了他们老板的卧房门口敲门。老板听得敲门声甚是急促,提着裤子拉开门问,“怎么回事啊?半夜三更的敲门干嘛呀?” 其中一个伙计说,“老板,是俺们呀,有紧急事情向您报告。说着就往里挤。老板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伙计已经挤进屋里了。老板回头正要问他们,后面已经又挤进来四个人,不等老板再说话,两根胳膊已经被别到后面,嘴里也塞进了破布,紧接着,被推到墙角蹲了下去,手脚都被绑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也无法喊叫;烛光下,老板眼看着这些人进了里间,同样没听到任何动静,老板的美女太太就半裸着身子,同样被绑着推到了老板跟前,二人相互看看,都惊恐地看着那六人把房门锁上就走了出去。 接着,在两个伙计的带领下,来到了掌柜的门口,叫开门后,将掌柜的手脚绑得结结实实,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交出了库房和钱柜的钥匙,之后又塞住他的嘴,先打开钱柜,将里面的黄金和白银,还有一些铜钱,珠宝,全都装进包袱和袋子里,又到隔壁库房装了粮食、拿了衣物,在两个伙计的带领下,轻松避过值夜伙计的盘问,大摇大摆地出了大门,消失在了黎明前的漆黑夜色中。天色微明的时候,全小队的人都来到了客栈,大龙就站在客栈的大门口等着。他已经给客栈老板说好,要趁夜晚去收药,因此老板也不再问他。 大龙站在这里,看到他的人回来了,还有那些想要跟他去青崖寨的人也都来了,尤其是看到,牵来了三匹马、一头骡子。大龙高兴的直拍大腿,轻声且快慰地说道:“成了成了,全成了!” 清点了人数和搞来的东西,他便带人直接离开了客栈,沿着大道,出了镇子, 往回青崖寨的大路走去。走到离开镇子有十多里地的时候,队伍停了下来,此时其他的三个将领,也都已经带着队伍赶了上来。一碰头,每个队都收获大大的。虽然大龙所在的这个小队收获最多,其他三个队,收获也都够大够惊人。大家都高兴地说笑着,互相询问着各自的收获。见此情形,大龙很是高兴,两手一挥:“开拔,回山!” 下山的三支队伍,大龙所带领的第一步兵大队,于下午申时率先回到了山寨。此时太阳还老高老高。半个时辰以后,铁拳带领的第二步兵大队也回来了。铁拳带着几个又高又壮的小伙子,来到大龙的办公房,将背着的袋子和包袱都放到了大龙的跟前,说:“嘿,总督啊,真是太棒啦!收获大大的大大的呀!” 大龙高兴得眉飞色舞,问:“搞了多少钱财?” 铁拳说:“大大超过了总督您定的目标啊,二百多两银子,还搞到了十多两黄金,还有一大堆铜钱。粮食,搞了三大车,是骡子拉的,在后边呢,还没有到老寨,估计今天天黑前到不了。我给他们说了,粮食嘛可以慢一点。这事我办得不好,我擅自答应他们,可以慢点走,没能一同回来。我向总督做检讨。” 大龙说:“哎,不能这么说。车辆行进本来就慢嘛。只要能拉回来就行,你检讨啥?你们搞到马没有?” 铁拳说:“搞到了两匹,我们去的镇上,有两个财主家有马。我们本来搞了三匹,可惜那马认生,我们整不了,跑了一匹。再就是我们伤了一个人,一个弟兄从墙头上掉下去了,腿可能是摔断了,放在拉粮食的车上拉回来的。” 大龙一听:“哟,很严重吗?那弟兄没生命危险吧?” 铁拳回道:“生命是没事,当场被两个弟兄抬出来了。” 此时,小五、谢小强等人,还有水仙和二夫人,闻讯都跑来了。毕竟是新寨建起来之后第一次下山,又在外边住了一夜,他们都牵挂担心,情理之中的事。他们见大龙如此高兴,又看了看摆在地上的一袋子一袋子、一包袱一包袱的黄金、白银,还有铜钱,更有各种珍珠宝贝,都惊得张大了嘴巴,两颗眼珠跟定住了一般。看着看着,二夫人忍不住就抓起了一串珍珠,那珍珠的个儿够大,洁白晶莹,看着就满眼的舒服。二夫人抓起来就一边端详一边数那珍珠的颗数。 大龙一看,脸就沉了下来,闷声说道:“你,把那东西放下,这是公家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乱动?” 二夫人的脸通红通红,赶忙把珍珠又放回到原处,撅着嘴,一扭腰,腾腾腾腾,走了。水仙一看,立马跟着跑了出去。小五靠到大龙跟前说,“人家就是看一看,你也不要这样,给人点面子嘛。当着这么多人,谁受得了?就算送给他这么一串珠子,又有啥了不得? 咱山寨也不缺这一星半点的珠玉宝贝呀。” 大龙依然冷着脸说:“不行,绝对不行。公家的东西,不管是谁,都不能随便乱动,一分一毫都不行,何况现在还没有验收没入库呢。女人家,简直毛病,哼。” 将军们看着这发生的事情,都在心里想,别看总督年龄小,规矩还挺大。谁都知道,不管你官多大,管家里的女人是最难的事。可人家总督就行,一句话,就把那娇夫人气跑了,并且半句都不敢还嘴。 此时大龙就说,“太阳已经落山了吧?天也快黑了,大胆他们还没有回来啊?县城可是龙潭虎穴呀,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铁拳说:“咱们丰收都大大的,弟兄们也都高兴得很哪!大胆他们去的是县城,要弄几匹马,完成总督定的目标该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的回来。” 大龙不放心,就出了门,转过身,望着天梯那边。可是一直望到天黑,也没有大胆和铜锁他们的身影。大龙只好招呼大家:“去吃饭吧,都该饿坏了。要特别安排好新招来的弟兄。” 到了饭堂,铁拳说:“总督啊,咱们这一次下山收获这么大,又这么顺利,咱们应该喝一个庆贺酒吧?” 小五接上说,“按说,走的时候,咱们举行了隆重的出征仪式;归来的时候,咱也应该搞一个凯旋仪式,可咱没搞凯旋仪式,那就今天晚上喝一个凯旋酒吧?” 大龙冷着脸说:“喝啥酒?都凯旋了吗?都回来了吗?你们能喝得下去啊?” 此话一出,铁拳和小五的脸上刷的一下就红了。谁都不再吭气,跟着大龙进雅间,其他士兵都在大厅里各自原来吃饭的位置上,默默的吃起饭来。 第142章 弟兄遇难大龙难安 大家本来以为取得这样大的收获,肯定能喝上庆功酒。这顿晚饭,其实就是由谢小强亲自安排,精心准备的庆功宴。可小强一看大龙那个样子,就没敢让上酒。做好的菜自然都要吃了,再加上大家远征归来,确实也够累够饿,饥肠辘辘的,因此这顿晚饭吃的很是爽气,特过瘾。而那些新来山寨的人,则大呼比过年吃得都好,甚至有的说,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可大龙的心情跟大家不一样。他的心里很沉,他担心大胆他们。他知道去县城偷马风险挺大,因此,他对自己的这个决定竟有些后悔起来。吃完了饭,大龙就站在饭堂的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天桥那边。他知道,大胆他们只要回来,在老寨放下马匹后,就该打着火把上来。可等了两刻钟,依然看不到一点儿火星。 一直陪着他的小五说:“总督啊,你够累了,赶快回去歇息吧,两个夫人也不放心呀,虽然她们见到你回来了,可是热呼话都没说上一句,你就把人家训走了。快回去歇着吧,要不夫人会更不开心了。我和总管在这里守着,大胆他们一回来,立马去向你报告。” 大龙却说:“铁拳,你们都回去歇息吧。我和军师还有总管在这里等着就行了。等不到他们回来,我就是回去,也睡不着的。” 铁拳一看这情形就让其他人都回去,他留了下来,说:“总督你都在这里,军师也在这里,我这个副总督,又是督查长,能走吗?咱们就一起等吧。县城路远,要是搞到马了,还得牵着马,回来的晚也是必然。等到亥时若还等不到,那就是今夜回不来了,咱也就别等了,该回去歇息的回去歇息,明儿再说嘛。” 大龙点点头说:“也好,那就这样吧。” 。正是热季,在外边倒是舒服,再加山顶上风大,蚊子也少,小五叫卫兵搬来了几把凳子,几人都坐下,边说话边喝茶等着大胆他们。等了一个多时辰,忽听卫兵大声喊道,“总督总督啊,你看火把!” 大龙一听,立即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饭厅门外广场的最边上,往山下一看,果然天梯那里有一串火把在往上移动。 大龙激动地说:“大胆,大胆他们回来了,回来了!”大龙的语气里充满了高兴和急切,忍不住就将手圈成喇叭状,放在嘴上大声喊道,“大胆!大胆!是你吗?你们回来了吗?” 小五说,“总督你歇着,我来喊,你是总督啊,你这样喊,有失身份了。” 小五的话音还没落,铁拳就喊上了,“大胆!总督在等着你呢!” 只听下边回道:“总督!我是大胆啊,我们这就上去了!” 这喊叫声和回应声交汇在一起,在山谷间回荡,夜空里这回声格外悠扬也传得格外遥远,久久不能散去。 大龙把刚才坐着的凳子一脚踢到一边,就大步流星往天桥的头上走。小五喊着:“总督你慢点慢点,小心绊倒了!” 眨眼间几个人就来到了天桥跟前,从这里看天梯的动静更近也更清楚。大龙已经迈步上了天桥,小五拉住他:“总督,就在这里吧,你就算迎到天桥那头,不也得接着再回来?” 大龙没有回应,又往前走了几步才站住,又要喊的时候,却被铁拳的洪亮喊声压住了。 大龙等人在这里等了半个多时辰,那火把才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近前。大龙断定第一个定然是大胆,因此不顾会不会绊倒, 就抢着往前赶,冲到大胆跟前,叫了一声:“大胆!” 大胆扔掉火把,一把就抱住了大龙,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抱了好大一会儿,大龙才颤着声音问道:“你、你们都平安、平安回来了吗?” 后面的火把已经将他们两人围了起来,火把将夜空照的通亮,大家看到大胆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大龙就一把抓准住大胆的手脖子,急切地问:“怎么了?出事了还是......?” 大胆说,“我向总督请罪,我没带好人。有一个弟兄在官军追他的时候,从马上掉下来,拖在地上,叫官军追上给抓去了,死活不知。官军人忒多,我们也没敢回去救。” 大龙一听,浑身颤了一下,没有出声,倒是小五说道,“那种情况,不救就对了,要是为救一人,搭上更多人的命,那才是更大的麻烦。” 大龙紧跟着又问:“其他人都回来了吗?” 大胆说,“别的,我们五个都回来了。那个弟兄,还是个骑马不错的。唉,可惜。我真后悔,真难过。” 童锁插话说:“这也不怪你。他要是不骑那匹刚弄到的马,哪会出这事?他不懂得,这马是认主人的。那弟兄刚把那马从县衙的马厩里牵出来,那马不认得他,他一骑上就给撂下来了。我喊了让他牵着跑,别骑别骑,可他不听啊。” 大胆接着说,“是我不明白,没交代好啊。” 铜锁说:“咱们的弟兄啊,对马的禀性都不知道呀,以后咱还得加强这方面的训练才行。骑兵不懂马,那就是盲人骑瞎马,瞎折腾。” 大龙拍了拍大胆的背,说:“好啦好啦,既然死活不知,咱们再去打听吧,说不定人没事呢。只要人没事,少一匹两匹的马有啥?何况那匹马本来就不是咱的。带去的马都带回来了吗?” 大胆说,“带去的马全都带回来了,就连那个弟兄原来骑着的那一匹,铜锁将军也把它带回来了。我们还从县衙搞到了四匹马,本来是五匹的,那个弟兄骑的那匹让官军又捉住弄回去了。” 大龙道:“够了,够了,非常好,真正非常好。快吃饭去,定然是都饿坏了。” 一个弟兄出了事,大龙固然心里很是不安,可是看到大胆和铜锁都顺利回来了,自己的六匹马一匹也没少,并且又弄回来四匹,他就觉得很是欣慰,也很是高兴,直等到大胆和铜锁等人吃完了饭,才各自回家睡觉。此时已过三更天。 大龙推开门一看,二夫人靠在床头上已经睡着,嘴角还淌着涎水。水仙坐在椅子上,也在打盹,听到动静才打了个激灵,站起来说,“哎哟,大人,你、你回来啦?咋回来这么晚呀?我姐妹俩都等、都等困着了。吃、吃饭了没?” 大龙说,“我有事,你们先睡不就是了?早就吃过饭了。不早了,快睡吧。” 水仙说:“妹妹让你说过后,心里难受,晚饭都没吃,一直在那里哭呢,你快哄哄她吧,你看你现在的脾气这么大,这还不满十八呢,往后年龄再大点,还不要成老虎啊?我姐妹俩,那不就遭罪了?唉!” 大龙语气软软地说,“哦,是我不好,给你们赔罪。你们也不看事啊,将军们的夫人有谁去了?你们去就去了吧,人家辛辛苦苦,冒着杀头的风险,弄来了点儿金银珠宝,看着好就看一看嘛,干嘛要拿起来,拿起来人家就觉得你想要。咱能干这样的事吗?哦,当然,你俩真拿了,人家当场也不会说啥,可人家背地里不得说你们仗着我贪占便宜?让人家说闲话,往后怎么做人?我这个总督还能当啊?我说了话人家还信、还听吗?我说那两句是轻的,往后这种事你们要是不注意,有你们的好眼色看。快睡吧。” 大龙的这几句话,二夫人都听到了。大龙进门跟水仙说话的时候,她就醒了,他原本是想使使性子,给大龙个眼色看的,可是听了大龙这一番话,知道自己的做法确实不像话,就揉了揉眼睛说:“唔,大人,都是我不好。床铺都收拾好了,你累了,快睡吧。” 大龙的这个房子是谢小强专门安排盖的一个三开间卧房。进门是客厅,左边是水仙的卧房;右首是二夫人的卧房;大龙要办那事的时候,就跟二夫人睡;不办的时候就跟水仙睡;有的时候,两个夫人为了凑热闹,都跟大龙挤到一个床上睡。此时,二夫人的话说完了,大龙这才让两个夫人为他脱衣解带,就在水仙的床上睡了。可二夫人一看,干脆直接就躺到了大龙的里面,水仙在外面,两人把大龙挤在中间,大龙只好一手揽一个,不大会儿功夫水仙就进入了梦乡,可二夫人却不想睡。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爬上来,大龙就已经来到了大胆家的门前。看到小院的门还关着,他就想叫门,手都触到门板上了,脑子里却响起一个声音:这才啥时辰?大胆都累熊了,不知几时才能起呢。于是,大龙又把手收了回来,就在小院门前的原地挪动着脚步,等着大胆。 这一夜大龙没有睡好。刚睡下,二夫人就手脚乱动,一会儿又亲又吻,一会儿在大龙身上到处乱摸。要搁以往,大龙早就威武霸气地冲锋陷阵了,可这回大龙却很不耐烦的说,“睡吧,你没看我多累呀?明儿晚上给你补上,哦?” 二夫人气哼哼的转过身,从大龙的手中挣脱出去,给了大龙一个冷冰冰梆梆硬的光背和屁股。 第143章 要以情义赢得人心 大龙一向属于易睡型,每次跟二夫人快乐完了,头一沾到枕头就能进入甜美的梦乡,可这回却怎么都睡不着。少了一个弟兄,并且是会骑马的弟兄,他心疼。自己的人本来就少,这回又折了一个。不行,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把这个弟兄救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死了,也要弄回来,好好的发送他。虽然自己作为山寨的当家人,跟这个弟兄没有交往,也不熟悉,关心一个弟兄,会赢得山寨人心。得让山寨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有情有义,才能当好山寨的当家人,赢得所有人的拥护和信赖。自己的老爹,天下闻名的最重要一条就是重情重义。也许是老爹遗传因子的缘故吧,自己从小也是这样的人,要不然这些比他年龄都大、经见的事也比他多的老大哥们为何都信服自己、又为何尊自己为总督?甚至在自己去了梁山的情况下,这些人却始终没有谁肯就任这个头领,而是给他留着位置,这说明弟兄们对自己一往情深,也是自己用对弟兄们的情深意重换来的。他以不满十八周岁的年龄,悟到了一个道理,人跟人之间是相互的,你真心对人家好,真心急人之困救人于危难,人家才能回报你个好,也才能真心实意的跟着你干,到必要的时候甚至为你赴汤蹈火,即使肝脑涂地也心甘情愿;你若处处算计人家,黑心黑肺黑心肠,那么人家也不会对你有好的回报,甚至在你危难之际,会对你落井下石伤口撒盐给你补刀。自己要想带着这帮人,把这个山寨做大做强,真正让那镇上的、县里的人,听到青崖寨的名字,听到他宋大龙的名字,就能像听到他爹的名字一样,要么敬佩有加、要么闻风丧胆,那就得先有人缘,用好的人缘换来人心,凝聚起一批又一批的人,有了人,有了能干事会干事的人,才能弄来财富、创造财富、拥有一切,才能真正有实力。 这么想着,他脑子里就像翻江倒海一样,无法宁静下来。他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儿,第一次知道了啥叫睡不着觉,啥叫彻夜难眠。 刚到五更天的时候,他就想起身出门,可是看看身旁两个熟睡的夫人,又怕惊扰了他们,只好睁大着两眼,望着房顶,听着外边清晨柔柔的风声,靠到屋子里有了亮光,这才悄悄的起来。还好,水仙和二夫人都睡得很是踏实,轻微的鼾声,带着香气甜味儿,把大龙送下床送出了房门。 青崖新寨的布局,大概是强盗土匪山寨中唯一的。整个新寨占据了摩天岭顶的全部地面,分为山寨高层住宅区、兵营区、公务区、训练区、学习区和娱乐区。按大龙的意思,大龙和小五、铁拳,三个正副总督家的小院在高层住宅区的最前面,铁拳虽然还没有成家,但是按大龙的提议也按照有家室的来对待,因此铁拳也自己住一个小院。其他有家室的将领小院都在第二排。 大龙在这里等了大约一刻钟,觉得大胆可能太累了,看来不会太早起床,心里说着,“大胆,你就好好的睡吧,早饭以后再说”,刚要离开,就听背后有人叫道:“咦,总督够早啊,歇过来了吗?” 大龙回身一看,铁拳正伸腿抬胳膊的快步往他跟前走来,就问:“嗬,你这是从哪里来呀?在外头跑了两天,今儿又这么早就出去,你不累吗?” 铁拳说,“哎呀,睡了不少啦,我不喜欢睡懒觉,从在金线岭的时候就这习惯,早上天一亮,就再睡不着,这不我到东南角那个训练场去练了两把。回来老远就看到你在这里了,你怎么没多睡一会儿啊?这两天本就挺累,再给两位夫人交公粮,还起这么早?” 大龙伸出拳头,对准铁拳做了个击打的动作。铁拳嘿嘿一笑,把肚子一挺,说:“来吧,总督不是跟你史进头领学了不少武艺吗?那就检验一下你的功力吧。要不,趁着这清晨天气凉爽,咱们练一下?” 大龙也嘿嘿一笑,说:“我可打不过你,我跟着师傅学了好几个月,总觉得没学好;你是铁拳,我怎么能打得过你呀?特别是你的身体,真棒。这回出征,这么辛苦,你竟然早早就起来了。我是睡不着,一直惦记着大胆手下没回来的那个弟兄,我在这里等了半个多时辰了,想等着大胆起来仔细问问他,那个弟兄到底怎么样?咱们得想办法把他救回来呀。哪怕有一点希望,也得救。” 铁拳说,“哎呀,你是总督,这事还用着你一大早亲自来办?大胆出去了两天,回来他老婆不得要让他好好的交交公粮啊,他这会儿啊,肯定累得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呢,要不你到我院里坐一会儿?” 大龙说:“算了,咱们去走走,这空气是真好。” 两人说着话,就向演武场走去,远远地看到小五正在演武场上挥拳踢腿。铁拳说,“军师也在练武啊,看来当军师也得会武,不能光靠一把嘴呀。” 大龙敲了敲脑门,说:“不是靠嘴,是靠这个,要是也会点武功肯定更好。梁山上的大军师吴用,你知道他武艺多高强吗?听我爹说,他会玩铜链,玩的出神入化,到灵岩山绑架我的头领当中,有个刘唐,他那武艺可不简单,可要是跟吴用较量啊,根本不敌。看来,咱们的军师也想走这个路啊。” 铁拳笑道,“他自己在那里舞扎,我看够呛。武艺这个东西,不拜师是真不行。我最开始的时候,是拜过师的,可惜我师傅在一次跟人打斗的时候,叫人打死了。后来上了金线岭,就只能靠自己琢磨和苦练了。自己练不大行,练不出高水平啊。” 两人正说着,只听小五大声说道,“哎哟总督早啊!铁拳你要偷我的武艺吗?” 铁拳笑道:“嘿,你那点本事谁惜偷?总督说,你不得了啦,你要成为咱们青崖寨的吴用诸葛啊。” 小五一边往大龙跟前走,一边回应铁拳说:“诸葛亮不会武,我还比他强呢!吴用嘛,咱不清楚。” 吃过早饭,大龙让铁拳去叫大胆。他和小五就往办公房走,正巧谢小强带着两个管家往银库走。一看见大龙和小五,小强就喊,“总督、军师,给你们报喜啊!” 大龙知道小强的意思,但还是故意停下脚步,问:“哈,一大早就报喜,太好了!你老婆又给你生儿子了?” 小强道:“嘿,这喜啊,可比我添儿子要重要多啦。咱发大财了!你带领弟兄们下山行动,收获忒大咧!昨儿没来得及清点,今儿早上我们早早就先清点了一下,还没清点完呢,就已经把我们吓坏了。” 大龙和小五都盯着小强,那表情显然是在说:怎么了?什么事把你们吓坏了? 小强脸红了一下,笑得更灿烂了,说:“你看我,一高兴说错话了。我是说,这一回,你亲自领着弟兄们搞来的财富太多咧,都能顶上咱到这里以来积攒的财富总和的一半还多呢。” 大龙笑问道:“好么好么,太好了,你估摸着还有多长时间能清点完呀?我们也都想知道到底发了多大财呢。” 小强说:“这边的金银珠宝我们倒是清点完了,就是还没有登记完,再有差不多半个时辰吧,就能登记完了;还有那粮食衣物布匹,还有生活用具什么的没清点,我们马上去。” 大龙说:“好,加紧清点,清点完了,得把这大喜讯告诉全山寨。另外一个事儿呢,我要给你交代一下,昨儿带回来那二十六个新人,昨儿晚上住宿你安排得不错。从今天开始呢,给他们都正式分配士兵的宿舍,还是原来的规矩,四人一个屋,要把他们的生活用品呀用具啊,都给他们配齐,缺什么,都按咱们的标准发给他们。还有,他们来到之后啊,从昨天算起,先按照普通兵士的标准给他们发俸禄,还有穿的用的,都按普通士兵的标准发给他们。哦对了,他们刚来嘛,这也是咱们新寨建成后第一批新兵,要给他们说,头三个月呀,是试用期。试用期,俸禄的标准要比普通士兵略低点,等试用期满了,对他们考核合格、正式留下了,才跟士兵一样的待遇。等以后谁有进步了,谁提拔当军官了,那时候再按照提拔了的对应待遇发给他们俸禄。这些人呀,原来都在那些财主家、大富商家干事儿的,要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或者说是有些毛病的话,一定要给军师和我说,最起码要给军师说,你们不能擅自做决定去处理。今天我就让铁拳把他们编到各个营业区,这些人不能聚在一块,他们得跟着咱们的人慢慢适应。下山带回来的东西,你们清点完了之后,连同粮食衣物什么的,都登记下来,我和军师先看一下。” 谢小强和两个管家去了库房,大龙和小五继续往办公房走。一边走,小五就说,“总督啊,您对这些新人的安排啊,相当周到了。只是有一条啊,他们来到山寨,这些人有没有武艺啊?咱应该不知道吧?往后进入咱们山寨的人都得把有没有武艺这一条,当作进入山寨的入门券才行。若一点武功都没有,那就是你说的,他们来山寨干什么?当然了,暂时没有也不要紧,只要身强力壮,并且不是很笨,也愿意学的,咱们也可留下,经过训练学习能培养出来。可要是你从前说过的那种,既没有武艺,又死笨,还不想学,甚至挑三拣四,浑身毛病的人,咱们不能要,就得让他们接着下山。” 大龙:“对,这一条很重要,你要不提醒我还真就忘了。这事啊,你和铁拳掌握,把这些人都分到各个营地之后呢,就进入正规管理,千万不能让他们一进山寨,只觉得这里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玩的好,就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犯那些咱在的灵岩山的时候,还有原来青崖寨那些毛病,咱不能这样干。要让他们从一进咱们这门就得像模像样的,快速的提高自己的能力。” 二人正说着,铁拳就急匆匆的来了。大龙一看就问,“大胆呢?是不是还在搂着老婆睡大觉啊?” 第144章 发横财盛宴大贺 铁拳听了大龙的问话,觉得好笑,就回道:“肯定啊,那家伙跟头公牛似的,一晚没在家,回来还不得撅着腚猛干?” “公牛!哈哈哈哈”大龙和小五同时大笑起来。三人正边走边说笑,就听有人大声说道:“是谁在说我的坏话?故意当着总督的面儿,糟蹋我呀?” 三人同时回头一看,是大胆和铜锁一起来了。三人便大笑。铁拳笑着说,“你这回弄来了五匹马,立了大功,谁敢糟蹋你呀,我们就是觉得你这两天挺辛苦,劳苦功高的,夫人有没有好好的慰劳慰劳你?一定是光顾着享受慰劳,才起得这么晚吧?” 大胆抱着膀子,故意板起脸来说,“这事嘛,你铁拳老兄是不是管过界了?笑话兄弟我呢?你想,你弟妹那么漂亮又聪明的美人,还能不懂这事儿?要说慰劳,那是必须的。我送大胆不是吹,绝对一流!呀呀呀,对不起说错了,不该让铁拳老兄干着急的。” 大龙也笑着说:“大胆呀,咱可不能那把壶不开提哪把呀。我都等了你一个半时辰了,从太阳没出,我就在你的门口等着。到现在才来,可该歇过来了吧?” 大胆说,“嘿嘿,自然歇过来了,让总督久等啦,不好意思。忙着交公粮呢,你看看我那个夫人也简直是不像话,昨天晚上交了一回,还嫌不够,今儿早上又让交,一交就交到这时辰了。” 铜锁是个大光棍,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就眨巴着大眼问:“大胆将军,你怎么外出回来还要交公粮?交啥公粮啊?夫人跟你要啥子公粮?是不是你没给她买首饰,她要罚你啊?” 这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笑得小五都流出了泪眼,铁拳虽然也是老光棍,可是铁拳曾经有过媳妇,所以他懂得,而铜锁确实不懂,所以大家笑他。大胆就用拳头捣了铜锁的左肩胛一下说,“你呀,童子一个!等你不是童子了,你就知道啦!哎,总督,我把铜锁将军也叫来,一起再向您详细的报告一下,昨晚回来得晚嘛,既耽误了总督和军师还有督查官大人休息,也让你们挂心了,大胆和铜将军心里都过意不去啊。” 大龙说,“我一大早就来等你,就为这事。我们挂心啦、耽误休息啦,都没关系,你们只要都平安回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可少了一个呀,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那个弟兄到底还能不能救回来呀?你把详细情况说一下?” 说着话,已经来到了大龙的办公房。大胆和铜锁就相互补充着,把他们骑兵队在县城的活动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大胆说,“本来这一次任务完成的还算顺利,我们都没想到,能够弄到这么多的马。可惜的是那个弟兄,被官府抓走了。当时我和铜将军骑着一匹牵着一匹在前面跑,听到后面官军追赶得急,回头就看到那些官兵把他围起来了,然后从地上拖起来,拉走了。因为还有官兵在追我们嘛,我们寡不敌众,只好先跑出来再说。” 铜锁说,“以我在少华山和梁山时候的经验,这种情况一时是不能救的,若我们去救,我们就会上了官府的套,官府跟钓鱼一样,把抓去的这个人呢,当鱼饵来钓我们,我们要是去救,正好中他们的圈套。” 铁拳接口道:“对,那一回,我们叫官府抓去,其实就是这么回事。那时候铜将军要是在我们这里,就不会出那事儿了,咱们这些人还是经见的少,没有什么经验呀。” 大龙说,“依照铜锁的说法,咱们一时间那就先不去救,可是早晚必须救出来,这是咱们自己的弟兄。要不这样吧,铜锁你心细,又有经验,并且也是这次行动骑兵队的副队长,你抓紧再去一趟武安县城,找到咱们的侦探,先问一下那个弟兄的情况,然后呢跟他们合计一下,下一步如何才能把这个弟兄救出来,但愿这个弟兄还活着。” 铜锁答应着,说:“要不我现在就出发吧?” 大龙说,“依起说来,你昨儿那么晚才回来,挺累的,应当多歇一天再去。可是呢那个弟兄的性命重要啊,你就再受点累吧。我再说一次,你这一次去,不是让你一个人去救他。你的任务就是弄清楚这个弟兄现在的情况,和下一步咱们怎么样才能把它救出来,什么时间比较合适?” 铜锁答应着,就去老寨领马,下山去了县城。 铜锁刚走,谢小强就带着两个管家,抱着一摞账本来了。进门就说:“总督啊,我们来向你报账,也报喜。真是太让人喜出望外了,万万都没想到,竟然发了这么大的财。” 众人一听,眼都瞪得大大的,一颗颗眼珠子像要爆出来一样,嘴巴也长得大大的,能塞进一个鸡蛋,都盯着谢小强。 大龙说,“发财越多越好啊,快说一下,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谢小强就接过管家手上的账本,先把两个步兵行动大队各自上交的金银财宝和粮食衣物,还有其他用品报了一下,然后报告总数:共收到黄金一百六十二两,白银一千三百六十八两,铜钱三千四百五十贯,各种珠宝一百二十八件,麦子一千六百斤,小米七百二十斤,衣物三百二十一套,还有酒具茶具餐具共一百零六件。 随着小强念出这些数字,大龙等人简直都惊得成了泥塑木雕一般。小强报告完之后,屋子里除了喘气的声音,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大家都呆了半天,大龙才一拍大腿说,“不得了啊,这真是喜出望外呀!想想吧,在灵岩山的时候咱们跟着那个大当家、加上咱们自己下山,前后四五次,合起来也不顶这一次多呀。铁拳你们来这青崖寨之后,哪一次行动有这么多过?该是没有吧?” 铁拳喘了一口大气,说:“哪里有啊,想都不敢想。这一回呀,其实要不是总督提前安排了侦探到镇上摸底,把情况搞得清清楚楚,咱们去了之后哪能那么顺利,怎么能搞到这么多呀?还有一条,六月六的时候,那些财主家富人家都怕咱们去抢,所以他们把好东西都藏起来了。过完六月六,发现没有事儿,放松了警惕,该拿出来的也拿出来了。再加上那几个侦探,把这路子都摸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收买了他们自家的人,咱们不就方便的多了?还是总督英明啊!别看总督年龄比咱们小这么多,可比咱们哪个都厉害!哎呀,可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怪不得总督的令尊能在那能人云集的梁山上做到寨主的位子,怪不得,令尊在天下有那么大的名气,咱们的总督,将来呀,前途也定是不可限量。” 小五接话说:“那是当然,一定的。” 大龙笑道:“不要说我啦。咱们这回发了大财,这是弟兄们努力的结果,你们各位都干得不错,咱们还增加了这么多马,还新招来了二十多个人。” 铁拳突然说:“总督,还有个事忘了向你报告呢。” 大龙瞪着眼看铁拳。铁拳说:“我们这回,抢到了钱财和粮食主衣物之后啊,在每一家都留了一张字条。” 大龙问:“啊,留字条?什么字条?” 铁拳:“那字条上都写了这样一句话:‘借钱者,青崖寨宋大龙也’” 大龙被铁拳这话给说呆了,盯着铁拳,半天才问到,“咦,你为何要这样?” 铁拳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呢,也愣了一下。但他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就理直气壮的说,“我是这么想的,人家那武松在血洗鸳鸯楼的时候,就留下了‘杀人者武松也’;还听说你家令尊在浔阳江题那反诗的时候,后边也是落下了‘山东运城宋江’;我就想着让他们知道咱青崖寨的债主是谁?也让他们知道咱清雅寨的厉害;再说,咱们说的是借,让他们知道咱们还是仗义的。” 大龙一听这话,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对铁拳说:“好,你想的周到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军师啊,这不等于铁拳给咱出了个主意嘛,以后咱们再下山行动的时候啊,还就得在这方面考虑考虑,要不人家不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咱们青崖寨到底什么情况,人家谁愿意投靠咱?咱的实力咱的队伍又怎么能扩张呢?” 大龙在说这番话的同时,不禁为自己思想的狭隘感到自惭形秽。他知道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太多,尽管像铁拳大胆这些人都有些粗,看上去都像猛张飞,没脑子,可是这些人有些做法还是值得自己学习的,并且他也认识到,江湖上的许多事情,需要他更多的去学习,去钻研。尤其是自己老爹,何以能在江湖上有那么大的名气,有那么高的地位,看来自己需要好好的向老爹学习。当然这种学习,可不是要上梁山去学,他就想要在今后的江湖生涯中,多学习,那就是多看书,多打听消息。 大龙正想着呢,小五说道:“总督啊,这一次您在贺进镇招来这二十六个人,您这种做法也得让将领们都知道,都得向你学习才行啊,你和铁拳一人出了一招,叫我说呀,都那么做,很快就会有人自动的到咱们山寨来投靠。咱们山寨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咱们的实力也一定会越来越强大。” 大龙道:“既然这一次咱们的收获如此大,昨天晚上我已经看到你们安排好了凯旋的庆功宴,只是因为大胆回来得晚,我也没有那个心情,这庆功宴没有搞,今天晚上补上吧。全山寨要热烈祝贺咱们这次的成功,热烈祝贺咱们发了这么大的财,还得热烈祝贺,咱们新寨建成之后,第一次行动就来了一个开门红,往后咱们的日子定然会越来越红火。” 众人一听,高兴的齐声说道:“好!好!” 第145章 山寨一片崭新气象 新寨建成后第一次出征,不但获得了钱财和物资的大丰收,而且检验了大龙的领导和统御能力、检验了经过大龙整顿调理后山寨队伍的战斗力,还给了大龙很多思想上的启发、精神上的收获。大龙很是得意。特别是庆功晚宴的时候,那现场的热烈欢快气氛,还有所有官兵对他的称颂,甚至山呼万岁的场景,令大龙久久不能忘怀。一个不满十八周岁的少年,已经充分体验到了人生高光时刻的荣耀,体验了一把犹如皇帝般的尊荣和自豪。 受这种氛围的激励,大龙决定乘胜奋进。他安排全山寨官兵,回山休整了三天后,就开始了紧张的训练和学习。 军事训练有了不同于以前的明显转变。武功总教练,由原来的铁拳大胆两人,增加了铜锁和刘小四。铜锁和刘小四虽然在梁山的时候算不上什么武功高强之人,可是来到青崖寨,按大龙的判断,二人的武功都在大胆和铁拳之上。大龙特意问过他们二人,都曾受过师傅指点,并且不论在跟着史进的时候也好,还是到了梁山也好,一直坚持系统训练,因此武功水平不低高,打斗能力也够强,那次他们从灵岩山来青崖寨,在途中遭遇官军时已经得到了实际检验。 本来,铁拳和大胆,对铜锁和刘小四不是多么服气,大龙为了让他二人彻底服气,以便携起手来,搞好武功训练,就专门搞了一次四人的小范围比拼。铜锁去县城打探消息回来后,大龙专门把铜锁和刘小四叫到自己屋里交代说:“你两个在打擂的时候是放了水的。我理解,那时候你们刚来,担心他们不服气,你们在这里不好待,也担心我不好说话,才对他们让步。现在,你们已经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并且咱们这样的山寨,咱们这些人,就是要靠武功吃饭,谁的武功强谁就是老大,要不我为什么要搞那一次打擂?为什么把你们两个都排到将领里面?要论资排辈的话,你们两个别说当将领,就是当士兵,都得排到那些老山寨人的后面,这不符合我的想法,也不利于山寨的大事业,所以我搞那么一次打擂,给你俩一次表现的机会。你俩也展示了水平,可是远远没有展示你们的全部水平嘛。我虽然年龄小,武功也不高强,可是我毕竟喜欢并且跟着咱们的史进师傅学过,一眼就能看明白。如果说那时候你们是让了步放了水,这一次,咱们就要真正比试一下,就你们四人比,我和军师做裁判,也当观众,这样就不必考虑给铁拳和大胆留面子的问题。你们有多大本事使多大本事,有多大能耐就展示多大能耐,把你们的所有的能量都放出来,你们要是不让他两个彻底服气,你们永远在山寨站不到前面来。你俩这回若能把他俩都比下去,你俩就将升任武功总教练,跟铁拳和大胆平起平坐。铜锁的地位,不会有变化,但小四你,就会往前提升一大块。” 刘小四马上说,“总督你不用考虑我,我这就很知足,真心话,很知足。” 大龙欣慰地说:“你能知足当然好,但该出击的时候也得主动出击才行。” 二人都表态说,我们一定尽力打,在不伤到他二人的前提下,打出总督期望的水平。 就这样,六月十三晚上,朗月高悬,虽然是盛夏时节,可在这摩天岭上,却是清风拂面,通身凉爽。大演武场东南约五百步开外的小训练场上,清幽安静,四个卫兵给大龙和小五搬来了凳子,带来了茶壶茶碗,二人喝着茶,观看铁拳、大胆、铜锁和刘小四的武功比拼。四人整整齐齐站在大龙和小五面前,先给他们行了拱手礼,静待大龙发话。 大龙呷了一口茶,站起来说,“根据山寨的发展需要,咱们要把原来的武功教练,改称为武功总教练,人数也由原来的铁拳和大胆两人,再增加两个。新增加的两人,必须能打得过原来的两位才能上任。两名选手,就是铜锁和刘小四。铜锁和刘小四,你们听明白了吗?若你们打不过铁拳和大胆,那你们就不能担任武功总教练。今儿晚上的比武,由我亲自担任裁判长,军师担任副裁判长,你们要拿出浑身的本领,把你们学到的、积累起来的所有经验、实力都展示出来。咱们搞循环赛,第一轮,铜锁跟铁拳比;刘小四跟大胆比;第二轮,铜锁跟大胆比,小四跟铁拳比。 大龙又宣布了比武规则,然后,比武开始。结果,铜锁和小四分别打败了铁拳和大胆。根据上次打擂和这次比武的结果,大龙宣布四人的武功位次:铜锁,刘小四,铁拳,大胆。同时宣布,铁拳、大胆、童锁和刘小四并列担任山寨的武功教练。 第二天早会,大龙就宣布了这一决定。由于比武的时候铁嘴和铁腿没有参加,所以这二人听到这个决定之后,显然有点不满,两人几乎同时举起手,说:“总督,我有话说。” 二人刚要说话,铁拳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们有什么话说?总督这个决定无比正确,我和大胆将军都满心满意的拥护服从,你俩还有什么不拥护不服从的?你们若不拥护不服从,那就现在到大厅外边演武场跟铜将军和刘将军打一场,看看你们是啥水平吧。” 两人被铁拳这一番话震住了,不再吭气。就这样山寨的武功训练新体制形成了。 除了武功总教练增加了二人,大龙在跟铜锁探讨后,将训练的方式方法也作了明显的改变。大龙结合他跟着史进学武的经验,让铜锁总结了一套青崖寨武功训练的标准动作和训练程序。四个总教练各带一个训练队,每天上午武功训练。下午,全员学文化。大龙把在爷爷家上私塾的做法搬到了这里,大龙指定小五和大张为文化课教授。大张是大龙从贺进镇上带上山的。大张原在镇上那个最富的药材商人家当过管家,后来因跟掌柜不合,被降成了伙计。不管是上午的武功训练,还是下午的文化课,大龙都每天都转着去看,看到满意的和不满意的,都记下来,在第二天早会上表扬或者批评。 小五给大家上文化课的时候说,“弟兄们,大家看到了没有?我们的总督亲自当督学,每天都来看我们上的怎么样,学的怎么样?大家应该为此自豪高兴才是啊,更应该好好的学,要不然就对不起咱们总督的一番苦心呐。” 小五的这番话,在所有弟兄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反响。山寨的弟兄们不但练武学文化,而且每个月官休三天。这官休的时候,山寨安排的娱乐活动和项目也都很丰富,有拔河、下棋、攀岩、夏天游泳、冬天滑雪、自由式比武等,就是不允许赌博。这也是大龙从梁山学来的。梁山上原本赌徒很多。晁盖在上山之初,像白胜、阮氏三雄等人,经常聚在一起赌博,赌输了的就闹事儿,还有的在山寨抢钱,也有的为了还赌债,私自跑出山寨去拦路抢劫,再不就去偷。宋江上山之后,颁布了禁令,严禁赌博。宋大龙就学习这一办法,在青崖寨公布了禁赌令,并由督查队负责检查处理。 眼下的山寨人,可谓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将军们纷纷向大龙提建议提要求。有建议加强官兵练武的、学习的,有建议扩大队伍的,也有要求尽快再下山发财的。大龙对大家的建议和要求,来者不拒,通通接受,并都大加赞赏。他觉得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纷纷为山寨的振兴发展献计献策,这就是好现象,好兆头,好势头。全山寨呈现出一派积极向上、昂扬奋进的崭新气象。 山寨人过得既丰富,又舒服,还快乐,可谓其乐融融。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小五来找大龙,说,“总督啊,你现在是总督,经常到各个分寨去,检查练武和学文化、还有官兵的其他情况,你总是独往独来的,这样可不行。一是不安全,二呢,你有点事儿什么的,没人给你跑个腿儿,你传个信的。你既然是总督,就得有总督的威势和待遇,你不摆架子是你亲民,表明你平易近人,但你不能没有该有的待遇和威势。所以我就想啊,得给你配上两个保镖啦。在灵岩山,一共才二三十个人的时候,人家那大当家就有两个保镖;咱们现在都一百七八十人了,还有这么好几个分寨,这么多将军,你一个保镖都没有,这怎么能行?” 大龙一听,觉得小五说的不错。他知道,老爹不但有吕方和郭盛两个贴身保镖,还有花荣和李逵两个近身护卫,并且还有孔明孔亮不离左右。看来自己确实也应该有。但他却说:“我不要保镖,要的话就叫卫兵,保镖不好听,我不喜欢这名字。” 小五说:“名字叫啥不重要啊,关键是得有人保护你的安全,也得有人专门帮你处理一些重大事情。要不就叫卫兵?” 小五见大龙只看着他说话,却没有反应,想了想,又说:“要不,咱叫个警卫行不行?” 大龙反问:“警卫,哎,这个名字倒是新鲜,人家有没有这样叫的?” 小五说:“倒是没听说,书上也没看到过,是我想的。我觉得这两个人一是为你警戒保卫,二是要有特别高的警惕性,三是还得有特别高的警觉性,所以吧,叫警卫既合适也好听。” 大龙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说,“那好吧,就叫警卫,只要两人就行。那,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小五说,“你在灵岩山当寨主的时候,是王闯和铁柱,现在他两个都是将军了。” 大龙道:“那就把下边选两个吧。只要有这么两个人就行。要紧是要机灵点,反应快点,办事麻利点,嘴还得严点。” 小五说:“绝对不能从下边选。总督的警卫,能力水平都得是最高的,在山寨的地位,应该紧挨在你我和铁拳之后。所以吧,必须把将军里选。将军给总督做警卫,才是名正言顺呢。你看这......?” 大龙皱了皱眉,说:“你定吧。” 小五:“这样的话,那就叫铜锁和王闯吧。只是铜锁的武功总教练,是不是还要继续兼着?” 这个答案,正合大龙的心意。因此大龙痛快地说道:“当然得兼着啦,不影响,武功训练的时候,铜锁就去教授武功,不训练时就在我这里值班。” 从此童锁和王闯就成了大龙的警卫。 第146章 看到了山寨的短板 山寨的一切纳入正序后,大龙就把小五和铜锁叫来,商量进城去营救那个弟兄的事。 大龙问道,“铜锁,你详细说一下那个被官军抓去的弟兄,是什么情况?” 铜锁说:“我从县城回来,向总督和军师报告得已经挺详细了,这些天,没有更新的情况。我当时给县城的侦探交代过,若有新的情况,让他们及时向军师报告,不知军师你接到报告没有?” 小五说:“没有,看来是没有新的变化。” 大龙又问,“你们说,咱们现在去营救行不行?能不能救出来?一个弟兄在大狱里关着,我这心里放不下,也不忍心啊。” 铜锁说:“我去县城的时候,侦探给我说,听说审过两次了,也倒没遭多大罪。就像一开始我说的,我猜想那官府,就是想给咱下套。我也打听到了,上一回铁拳将军他们,就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进城的时候被抓了几个弟兄,铁拳将军他们本来是已经逃出县城了,可他们就因为那几个弟兄没有远离,第二天夜里,在没有做好充分准备、消息也不是太明了的情况下,就又返回县城去救人,结果正好中了官军的埋伏,就全部被抓去了。总督真要是想救,末将有个想法,不知能说不?” 大龙:“你说嘛。咱们这些人呀,在跟官府打交道这事上都没经验。军师以前也没跟官府打过交道,其他弟兄更够呛,也就是铜锁你,还有小四,你们在少华山跟着史进头领,然后到了梁山,也多次跟官府作战,你有经验,直说就是了。” 铜锁说,“总督想救自己弟兄的心情可以理解,可以见到总督的宅厚仁心,注重弟兄情谊。可此事不能过急呀。” 大龙:“我担心日子长了,官府会把这个弟兄杀了呀。” 铜锁:“哎呀,无非就是偷了一匹马,虽然县里真真的丢了四匹马,可是这个弟兄自己只偷了一匹,还让他们追回去了,就算把那四匹的账都记在他头上,充其量也就是叫他坐大牢,最多坐到死吧,可是不会杀头,因为不是杀头的罪。只要不杀他头,咱就能见机行事救出他来。要紧的是不能急。等他一段时间,等官府觉得咱们根本就不想救他了,对咱的戒备懈怠下来之后,咱们再行动,给他个偷袭。同时我还有个想法,不知道总督和军师能不能同意。” 大龙道:“噢?啥想法?快说来听听。” 铜锁:“到时候咱们就一并再进行其他的行动,比仿说直接到县衙后院去抢他们的军械库,咱们也抢点像样的兵器来。说实话,我看着咱山寨眼下的情况,都不好意思说。” 一听这话,大龙和小五两眼立即瞪成了大灯笼,直勾勾地瞪着铜锁。他们不明白,谁都知道眼下青崖寨形势一派大好嘛,你咋还不好意思说?听你这口气,咱山寨就这么不堪?该不是你铜锁受到了太高的重视,飘了吧?不知天高地厚了吧?可再听铜锁往下说,这不好意思的反倒成了自己。 铜锁说:“我说的是咱山寨的兵器。咱没有一件像样的兵器,就连铁拳、我和大胆我们这些将领手里的兵器都拿不出手啊,哪怕一把刀,一杆枪呢。总督你在梁山看到了吧?你看梁山上那官兵手里的兵器都是什么成色呀?高级军官们用的兵器好多都是当今大宋最先进的,还有的是全大宋唯一的,像呼延灼那双鞭,花荣的神箭,林冲那丈八蛇矛枪,徐宁那钩镰枪,秦明的狼牙棒,哪怕就是像刘小四这样最底层的小喽啰,手里的枪也好刀也好,那都是像模像样的,真能打仗用的。可咱们的弟兄们呢?我在全山寨调查过,好多都还是自己砍的木头棍子呢;有几十把刀,好多都是家常用的砍刀;像样的刀,比如最常用的朴刀,就铁拳那一把还行,别的都是最最一般的,真正好的一把都没有。所以呀,咱就从他军械库里抢一些刀枪什么的。俗话说,人能不跟家伙巧,没有金刚钻,不能揽瓷器活。说实话,凭咱眼下的兵器,真要跟人家打仗拼命,别说咱这一百多号人,就是一千号也不够死的。为啥?没有厉害的兵器呗。当然咧,咱们弟兄们的武功普遍不大行,也是一个原因。其实吧,干咱这行当,先得有四条:一是有好的大头领;二是大家的武功得高强,最起码得有几个武功高强的领头人;三是得有好兵器;三是有地利,也就是好地盘。咱是占了第一和第四两条,可二三两条就拉屎拉到鞋后跟上没法提了。说到家,这第二第三项,就是咱山寨的两大短板。不解决这两大短板,咱要想继续发展,要想实现总督提出的做大做强目标,肯定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守着这个小摊子过活。” 大龙和小五的眼神不停转换着。他们限于知识面窄、见识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事,更没系统地分析过自己的问题,特别是兵器和人的问题。现在看来,这才是山寨发展的最大障碍,也是最突出的短板。若不是铜锁掀开了这个盖子,他们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前次下山,大龙想到了抢马,就觉得非常了不起。到底人家铜锁,才是见过大场面大世面的人,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这令大龙和小五既感震惊又觉欣慰,就不住地点头,送出一连串的赞同欣赏信号。 铜锁见大龙和小五对他的说法很感兴趣,就接着说道:“还有,要是能行,不光抢军械库啊,还可以抢县里的银库。这么大的一个武安县,收税征粮,武安县又挺富,银库里金子银子铜钱一定不少,咱要是能成功,定能发一把大财。也就是说,咱们去县城行动一回,一定得把动静搞得大一点,在全县全州全国都轰动一下。当咱们抢军械库、抢金银铜钱的时候,官府的人发现后都忙着去军械库、钱库抓人,大牢这边定然空虚,咱们再趁空去抢救弟兄,不就轻松的多?当然咧,到时得兵分三路才行。” 大龙听到这里,一拍大腿说:“好,这个主意实在是好,好极了!妙极了!” 在听着铜锁说话时,大龙心里就想,这个铜锁还真是不简单,这才叫人才。怪不得当初他老爹要选两个监押他的人时,史进把铜锁推荐给了老爹呢。他不但武功在青崖寨属老大,而且有头脑,就这一点来说,他已经已超过了小五,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这是因为,小五只有点不算多高的文化水,就是喜欢读书喜欢动脑子,才比其他将领的智慧多一些;但武功却不行;而铁拳大胆呢,武功虽然行,可是头脑不行,学问更不行。大龙便产生了一种要重用这个童锁的想法。当然,眼下时机还不成熟。这样想着,大龙又问小五:“军师啊,你觉得铜锁说的这些想法怎么样?” 小五说,“我也觉得特别好,铜锁将军不得了,你这叫智勇双全啊,只是咱们这些人去县城行动的话,去多少人?胜算有多大?童锁将军考虑过这些吗?” 铜锁说,“哎呀,这个我还真没考虑过呢。我只是提个想法,至于这些军事上的行动,我当然只听总督和你的。” 大龙毕竟小啊,他没有听出来,小五的话里已经有醋意,他也没有料到小五会对铜锁吃醋。但小五毕竟是三十多的人了,成熟老练且稳重,对自己在大龙心中的分量和在山寨地位是有充分自信的。因此他又说:“好,既然总督问起我,我就说一下。我是这样想的,县城到底跟这些下边的镇村不一样,县城里不能说兵多将广吧,最起码兵是多的。那防卫的力量,肯定是这些镇上没法比的,我没在县城生活过,对县城的情况不甚了解,只是跟着总督在灵岩山的时候到县城去过,都是匆匆去,匆匆来。不过我想,既然要去县城行动,不管是抢兵器也好,还是抢银库也好,都得先把路摸熟了,把地理形势都搞清楚了,速战速决速退,绝对不能恋战,也不能贪多。总督你还得考虑好,咱们抢东西作为重点,还是救人为重点,可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最后什么都抓不到,什么也办不好,弄不巧还会被官军反包了饺子,那可就麻烦了。” 大龙虽然觉得小五说的有道理,可又觉得小五太过小心,太胆小,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简直像王府里的小丫环。这也是他从梁山来到青崖寨之后,慢慢对小五产生的一种感觉。他发现小五跟他说话时格外的小心,并且不像在灵岩山那样敢说。现在好像总是看自己的眼色说话做事。当然,这只是一种朦胧的感觉,他也不好明说,只得这样说:“军师说的很有道理。咱们这次去县城,第一大重点就是救那个弟兄;第二个呢,咱就得扬名啊,就像铁拳在那个镇上搞的,要让武安县城从上到下都知道,青崖寨现在不同于以前了,青崖寨有了一帮比以前强大的多的队伍,咱甚至要吸引他们来攻打,他们只有通过攻打但又打不下来,吃到了苦头,他们才会四处宣扬青崖寨,易守难攻不好征服,咱们的名声才能打出去嘛。这样咱们把弟兄救回来了,名声也打出去了,说不定还能顺带搞上这么一些兵器和金银什么的,那不是一举多得吗?真是天大的好事。铜锁呀,你不得了啊。你其实已经给我和军师谋划好了嘛。只是依你说来,现在还不到时机?” 第147章 要为爱将搞媳妇 铜锁从大龙的眼神里,语气中,感受到了对自己的认可,甚至有点器重的味道。便回答道:“是,时机要成熟,还需等待时日。” 小五说:“我觉得也是,最起码咱们的人,要到县里去行动,要跟县里的官军去对抗,这武功肯定是不行,万一要是出了事儿,要是损伤几个弟兄,那可就……。” 大龙看了一眼小五,小五就不说了,但眼睛还在直盯着自己。大龙明白了,小五是在看自己的眼色。大龙便说:“好吧,既然你们两个都认为暂时不宜行动,就只能让那个弟兄在县城的大牢里多呆两天吧,啥时候时机成熟了,咱们去弄他个措手不及。” 铜锁又说,“只要总督你沉得住气儿,这个弟兄啊,他到不了杀头的地步,他在大牢里也饿不着。官府不是想拿着它当鱼饵来钓咱们吗?咱们也可以把这个弟兄当鱼饵钓官府的鱼。” 大龙:“对,就这样。那就先让他在里多待几天,待时机成熟再说吧。” 营救被抓弟兄的事暂时搁了下来。经过此事,大龙对铜锁的认识,有了一个质的飞跃,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看铜锁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又过了三天,大龙把铁拳、铁嘴、铁腿和铜锁、刘小四都叫了来。铁拳一看,就有点纳闷,为什么只叫他们五人,而不叫大胆他们?小五也不在。就问:“总督啊,你专门把俺几个叫来,有什么特别吩咐吗?还是有特别任务啊?为何只叫俺们这些原来青崖寨的,和跟着你来的将领?” 铁拳这么一问,众人也看出了问题,就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大龙。大龙看着他们直笑,是一种怪怪的、令人心生忐忑的笑。笑了半天,突然“卟哧”,笑出了声,道:“哈哈,你们自己看看,眼下这屋里站的都是公是母?” 大家互相看看,一起笑了起来。但却不明白大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龙依旧笑着说:“叫你们来,肯定有特别任务,你们都很忙,没有特别任务叫你们来干嘛?至于为何光叫你们,没叫原来灵岩山的头领,就看你们谁的脑子好使了。猜一猜吧,本总督要安排个啥事?先给你们透露一点点信息:一定是好事,大大的好事。猜不着,这好事可就溜掉了。” 大家止住了笑,看着大龙那刚刚生了毛茸茸小胡子的稚嫩的脸庞,满是笑意的眼神和嘴角,只觉得大龙的表情好笑,但却猜不出谜底。只有铁嘴,突然把手举起来说,“总督,我有话说。” 大龙:“说嘛。” 铁嘴:“是不是带我们这些光棍去县城营救那个弟兄?” 大龙:“哦呵,猜到边了。可营救那个弟兄,干嘛非要你们光棍?” 铁嘴:“光棍没有牵挂,能拚,不惜命呗。” 大龙:“噢?还有这一说?倒是新鲜,也给我上了一课。那以后要是有特别艰难的任务,就派光棍带兵。不过,你还是没猜对呀。看谁先猜着吧。我就不信,咱这些将领就这么转不动脑子?” 就见铜锁附在铁拳耳边耳语了一小会儿,铁拳就笑着说道:“弟兄们呀,大家注意啦,总督要给我们弄好事啊,弄一件大家想不到的好事,大好事!” 大龙却说:“咦,你以为你是谁?我肚子里的蛔蛔虫啊?别看你是副总督,还是督察长,但你未必能够知道我真正想干啥,想要办啥大事儿。” 铁拳:“不是我想出来的,是铜将军给我说的。” 大龙:“那你说,到底我想办啥事?” 铁拳一改刚才那嬉皮笑脸的样子,郑重其事地说,“总督啊,我就没想到这一点。铜将军说,你是不是要给俺们这些光棍当红媒说媳妇?” 大龙哈哈大笑道:“总算明白啦!本总督正是此意。铜锁你厉害啊,你怎么知道我要给你们说媳妇?我何曾给你提起过?你说说?” 铜锁:“没有啊,没提过。” 大龙:“那你怎么知道?” 铜锁:“你不都告诉俺们了?你专叫了俺五个光棍,凡是有媳妇的将领一个也没叫,你又让俺们大家看公母,不就明白了?” 大龙:“铁拳,你们得好好向铜将军学习呀。不管想什么事,这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的,总得有一个必然联系吧?人家铜将军就能联系,也能想得出来。怎么样,服气不?铜将军是不是比你们几个要厉害点?” 大家便齐说:“厉害厉害!服,俺们服!” 大龙直接走到铜锁跟前,把那白白嫩嫩的巴掌“啪”地一声拍在了铜锁肩头上,说:“你真行啊,铜将军!我都佩服你了,看来你这脑子不简单,你要不离开梁山,肯定史大头领很快就会把你提起来的。我越来越觉得你厉害。” 铜锁有点不好意思了,满脸通红的说:“总督高抬了,高抬了,我真的是啥都没啥,只是跟着总督来混碗饭吃,图个痛快。” 大龙:“好啦,不说这个啦。我叫你们五位光棍来,就是要让你们搞媳妇。你们听好了,不是我给你们说媳妇,是让你们去搞。我又没藏着花姑娘大美人,只能靠你们自己去争取。怎么争取呢?不管是抢还是找,总之你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找一个大美人陪着,给你们生个大胖小子,这人生不是就完满了?咱们不是考虑在去县城救人吗?县城的美人多呀,姑娘也多呀,你们去了注意着点,先看好了,物色准了再行动。要不呢,就派人去给县城的侦探送个信,让他们先替你们打探一番,看看谁家有美人有姑娘,你们也写写条件给侦探,侦探看好了之后啊,也可以让他们先给人家说好,咱们去了带着人就来;人家要是不给,那就抢呗。反正得给你们弄上媳妇。你们五个人,那得要五个美人啊,还得用五匹马。这么着,这一回去县城你们五个都去,都骑着马,你们不管是抢来的还是讨来的,反正得搞到,自己放在马上带回来。带不回媳妇来,以后永远不得下山,啥重大活动都没他的份。明白了吧?” 铜锁笑着说,“总督这个想法也忒好了吧?只是不大好实现呢。” 大龙问:“为何?” 铜锁:“除非咱们是专门去抢亲,可咱们是去执行任务的,又是救人,并且还要那个那个,到时候跟官军一交手一打仗,哪还顾得上找啥美人抢媳妇?再说,要是再去搞媳妇,还不得让官军给拿去了?” 铁拳说:“铜将军说的有道理,到时候就怕美人带不回来,连我们自己也闷进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总督一片好心,一片热心,可是我们呢,最后要么捡一个火炭子把手烧的生疼;要么捡一个大冰棍,冰棍儿抱不回来摔在地上化没了,我们自己还冻不轻。” 大龙拍了一下屁股说,“哎哟,真是的。这事你们考虑得比我周到,我只是觉得你们光当老光棍,好孤单好可怜,咱们的将军怎么能当老光棍呢?所以就想着借这次进城,让你们每个将军带回个媳妇来,却没想这么周全。” 铜锁:“哎呀总督啊,你替我们想的忒周到了,你的心呀真是太厚道。其实,你看梁山上有几个女人呀?哪个头领有媳妇?就连那晁天王,你家令尊,还有军师,他们不都是光杆一条啊?其实咱们吃这碗饭干这行当啊,说实话,不适合有家室的,说不定哪天被官府抄了,咱们倒霉不说,让女人家也跟着倒霉,要是有了孩子,那孩子更倒霉。” 大龙说:“你说的是实话,可是呢,咱们青崖寨不同于别处,咱们只要把粮囤好了,官军奈何不了咱们。他们来包围咱,最多在这待个三五天就待够了,就跑了。咱们这摩天岭上谁能上得来啊?放心,你们都会有安稳的、幸福的、快乐美好的生活;所以呀,这媳妇我给你们说定了,县城这一次办不成没关系,咱们就让侦探打探好,等搞了这次行动之后,找个合适的时间,你们再去县城专门去迎娶,就算不明媒正娶,抢也好拉也好拽也好,总之每人要搞一个媳妇,你们要是搞不来,我派人给你们搞去,甚至我亲自带人去给你们搞。这事啊,铁拳,你们不大行,还是人家大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提到大胆,大胆就进来了。大胆哈哈笑着说,“总督啊,抢女人我哪里行啊,我的女人是你给我的,我又没抢。” 大龙也哈哈笑着说,“好啊,你只要知情,说明你有良心。可是我的女人呢?谁给我搞来的?” 大胆的脸微微一红,说:“我呀,还是我抱在怀里从县城带出来的呢,哎哟,你们不知道,总督的二夫人当时那个漂亮劲、那个香喷喷的味儿,哈,简直是简直了!” 铁拳嘿嘿一笑,说,“好啊大胆兄弟,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手,当初你抢人家姑娘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自己闷起来的”? 大胆:“天地良心,从来都没那样想,本来就是给总督抢的嘛,我抱着他是无奈,因为官军追我,一到了总督跟前,我就交给总督了,总督的马带回去的。” 大龙:“确乎这么回事,我作证,绝不是铁拳说的那样。几人闹哄了一阵,最后确定适当的时机合适的机会,专门去县城搞媳妇。 第148章 赤胆忠心感动大龙 总督要给将军们搞媳妇,并且急着到县城去营救弟兄的消息,很快像扎了翅膀一样,在全山寨传开来了。山寨的每个人都在传颂着总督的宅厚仁心,总督的形象在山寨人的心目当中又高了一块。更重要的是,很多人在交谈当中都说这样的山寨老大值得信任、值得依赖,甚至值得托付终生。自然这样的议论很快就反馈到了大龙的耳边。向他报告这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军师小五。 小五把这消息告诉大龙之后补充说道,“总督啊,这商量营救弟兄的事儿,只有咱们仨,你不会说我也没说,那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大龙不假思索地说道:“肯定是铜锁呗,他那把嘴怎么那么随便?” 小五又说,“我觉得也是。铜将军要是有这个习惯可不太好啊,山寨老大老二跟他一起商量的事儿,很快就传了出去。他可是总督的警卫呢,在总督跟前,嘴要是不严,这可是大忌讳呀。” 大龙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说:“此事啊,我找他,得让他说个清楚,并且要改,彻底改,还得让他认识错误,他要是不改也不认识,那就按山寨规定处罚他。” 小五:“处罚嘛,倒也没有多大必要,往后重大的事,机密的事,不让他知道,不让他参与就行了。” 大龙当即就让王闯去叫来了铜锁。此时小五已经离开。铜锁一进门,就神采飞扬的问道:“总督,你找我有何重要事要吩咐啊?” 大龙阴沉着脸,嘟着嘴,只是看着铜锁。这样的表情,令铜锁感到有些纳闷,也很不解,就问:“总督遇到什么事儿了?” 大龙这才开口说,“你说我会不会遇到事?遇到啥事你应该知道吧?” 铜锁一脸茫然的摊开双手说:“总督,你这话莫名其妙啊,我感觉你好像在生我的气。” 大龙说,“是,我是在生你的气,我不高兴,很不高兴。昨天你在这里跟我和军师商量营救那个弟兄的事儿,当天外边就疯传开了,我和军师都没出去说,那谁说的呢?你得说清楚,不然,就是你说的。” 铜锁这才恍然大悟,就笑了笑,说到,“哦,是这事啊,我本来今天就想来给你报告的,不错,是我在外边说的,并且是公开说的。我为什么要这样说?总督你想知道么?” 大龙右手唿地一下,从上劈了下来,说道:“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只想说,你这样做非常错误,我非常生气。你还是我的警卫啊,又是个将军,排位排得还这么靠前,我是如此的器重你,你怎么能这样呢?这嘴就这么不严?保守机密,这点你都做不到?” 铜锁脸上的笑容早就没了,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等大龙不说了,他才低声问道:“总督,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你先不要生气。” 大龙长叹了口气,道:“那你就说,快说,我看你有什么好说的。” 铜锁说道,“说实话,这事是我有意为之的。你在梁山的时候,可能没有了解过我的情况,我也至今都没说过。其实我从少华山的时候,就一直是史进头领最贴心的人。我一直跟着他,他把我视为他的知己密友左右膀臂,他之所以在你家令尊要找一个看管你的人时,就把我推荐给令尊,就是因为他最信任我,他认为只有我才能做好令尊安排的事,也才能保护好你。那,总督你想吧,如果我是那种嘴不严甚至很随便的人,办事不牢靠的人,没点头脑的人,史进头领大概也不是傻瓜,你家令尊更不用说。我说这些,并不是摆我的老资格,我只是想说,我的过往总督你不了解,那么我既然有那样的过往,为什么这一次要办这么一个在你看来是拙劣的事,或者笨蛋做的事呢?” 铜锁瞄了一眼大龙,见大龙虽然怒气冲冲的样子,但那眼神明显对他的话挺有兴趣,便接着说:“其实我就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我就是想让大家通过这件事知道您如何的重情重义,如何的关心他手下的弟兄,尽管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兄,并且这个弟兄跟你还没有任何的亲情关系,你却因为他被抓了,如此的焦急,急着要去救出他来。第二个目的,我就是故意的放风,一则要看一看咱们山寨内部有没有人会给外边通风报信,若有,咱就得高度警惕,并且要找出这个人,因为你若不找出他来,他就会祸害咱山寨;再者呢,若是有人通风报信让官府知道了,官府就会增加戒备,就会高度的提防咱们,可是他们提防来提防去,忙活半天,咱们毫无动静,他们就知道这消息不真,往后他也就不会再信这种消息,并且对咱们的提防和戒备呢,也就慢慢的放松了,并且哩,官服知道咱只说不做,以为咱无能,他也就不拿着咱青崖寨当回事儿,到那个时候咱们就来一把大的,不但把那个弟兄救出来,还要弄到兵器和大笔钱财。这就是我的想法,你若觉得我错了,或者觉得我违犯了咱们山寨的规矩和纪律,你可以让铁拳督察长,把我抓起来,让我做禁闭也行,甚至按照咱们山寨的规矩,判我的刑也行,我都认,只要是总督您说的话我都听。我这辈子前二十多年,有八年是跟着史进头领,往后的日子我就跟定你了,一切听你的,为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所以如果你愿意拿着我作为一个典型来警示他人,教育他人,那你就处罚我吧。” 大龙一听,这心里顿时如翻江倒海,不禁就想,幸亏自己跟铜锁熟悉、且没有很大隔阂,叫来先这样问一下,若贸然让铁拳去处理,不但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后果,而且会损失一个真正的人才,还会寒了许多忠于自己之人的心。他明白了铜锁的这一番苦心,也深深的折服于铜锁这种巧妙的安排。他还没有很多的花花肠子,他也没有很多的心机,因此听完铜锁的解释,稍微一愣,接着就说,“哎呀呀,你看你看,我听说了以后,没想到这么深,错怪你了,你呀,年龄比我大,是我的大哥,在梁山上我就这样称呼你,你永远是我的大哥,我向你学习,从你这里我学到很多东西了,以后还望你多多提醒我,那么这样,我找你来谈的这个事,咱们到此为止,你也不要怪我,我年纪小,许多事儿不明白不懂的。” 铜锁摆出一副大咧咧不在乎的样子说,“哎哟总督啊,我要是怪乎你,那是我的不对;你是总督,我是你的警卫,也是你的一个将军,那朝廷里讲君君臣臣,在这山寨里,你不就是君,我不就是臣吗?我既然是臣,那您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让我死我都在所不惜,拿我的头去交换什么,只要对山寨有利,对你有利,我无二话,我会伸出脖子甘心情愿让你把头割去。” 大龙已经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眼眶热热的,似乎要流出热泪了,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半天,才抽了一下鼻子说道:“铜锁啊,咱们两个相处也已经一年半多了,你我的为人彼此都了解,往后你多提醒。我需要你做的事儿多的很,只希望你呀,别忘了初心。咱们真心实意的团结在一起,要像亲兄弟一样。” 铜锁说,“总督你放心,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这颗心呀,你可以扒开看看,那绝对是鲜红鲜红的,忠于总督的初心永远都不会变。” 铜锁走了,大龙望着铜锁的背影,不禁想到了小五对他说话的表情和语气。此刻,他竟然对小五有了一种反感,不禁想到了在梁山上,他的老爹曾对他说:“你还是个毛孩子,你懂什么呀,这江湖上的事儿,复杂的很,也乱的很,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你如何跟他们打交道?你又如何能赢得他们的信任,这你懂吗?你还去当什么头领。人家恭维你当头领,你以为是奔着你吗?是奔着你爹我!你以为当一个头领就那么简单吗?闯江湖的人,就不能一张脸,一张面孔闯江湖注定是死路一条。你爹我这么多年,都知道我礼贤下士,待朋友慷慨大方,善于急人之难,常救人于水火之中。不错,我都是这样做的,可是我对那些针对我的、坑害我的、对我不利的,我也是毫不客气的,只不过我采取的手段和方法是多样的,我不可能跟人家当面锣对面鼓,我只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得做得滴水不露。这些你懂吗?你呀,早着呢,就我跟你说的这一点点,你学上半辈子都不一定能学会,更不用说你能精通能用好了。” 大龙又想起,有一次史进和刘唐在一块儿说话,他在旁边听着。那刘唐说史进:“兄弟,我跟你说,你的本领比我高强,你的武艺也比我高强,可是你在梁山不一定比我更吃香,你知道为什么吗?我给你相处几年的时间了,我看到你的身上有个毛病。” 史进听了就站起来说,“你说我有啥毛病,我知道我有毛病我会改的。” 刘唐说,“你在关键的时候心太软,做事不果断,犹犹豫豫,并且有的时候你看人也不是很准。你看我,一头的金发,高大粗壮,看着就粗啦巴几的,我还没有学问,我是大老粗,可是我的心并不粗,论看人识人呀,嘿,你史兄弟呀,说实话我不服你,你还真不一定比我强。” 第149章 铜锁登上军师宝座 大龙想着这些,不禁感觉到,的确像老爹说的,自己还太嫩太嫩,不懂得不明白的东西还太多,要当好这个山寨老大还早着呢,远着呢。由此,他又想到,自己跟前的这些人,全都是只看友情,只看哥们义气,可本事能耐呢?他从来都没想过。尤其是小五,他仔细的想仔细的过滤,捋了一下自己跟小五交往的过程,觉得自己对小五的使用太重了。当然,从在爷爷家,就开始跟小五交往,那时他觉得小五人不错,心眼儿也多,并且还有点儿文化,他的交往圈子中,小五算是最有智慧的,因此从灵岩山开始就让他做军师也是理所当然的。尤其在灵岩山的时候,跟前只有小五能给他出出主意想想办法;那时候他才是个十三四的孩子,这几年慢慢的长大了,看人看事,似乎也跟以前一天天的在变,尤其是青崖新寨建成之后、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中小五的表现,他看到不论智慧,还是学识,尤其是在见识上,跟铜锁相比,差的太远,也远远满足不了自己的需要。 再想想 小五的成长经历,一天学都没上,在跟着他出来之前,一直就是个喂牛马驴骡的长工,学识虽说靠自学有一点,可见识呢?连宋家村都出去过。如果说,在灵岩山的时候,大龙需要的仅仅是要有人给帮他出点主意,遇到事帮他想想办法,而现在,他需要的是大主意,是能推动山寨做大做强、向更高层次发展的战略性策略性主意和谋略。而这些,小五显然不能胜任,甚至明显感到力不从心,几乎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特别是最近,他看到小五老是看着自己的眼色说话做事,而最令他不瞒和不解的是,今天这事儿他来就是告铜锁的状,而最后临走时说的那几句话,明显就有挑唆的味道。大龙有点不太明白,他觉得铜锁从打来的青崖寨,一直很是低调,不张扬,也不自高自大,对谁都恭恭敬敬的,可为什么小五要借这个事做文章哩?难道他是感到了自己对铜锁有好感,要先下手为强,想借自己的手,堵住铜锁发展的道路?要真是那样,那小五你可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同时大龙意识到,就像老爹和刘唐说的,要当好这个山寨老大,光讲友情光讲仁义,显然不行;到了必要的时候,心该硬的要硬起来,该狠的要狠上去,不然谁还会畏惧你谁还敬服你?于是,他自然想到了灵岩山上当初的老大灵岩虎,别看人家能力不强,没有学识,可是人家杀伐果断的魄力,自己却是不能比的。于是他就在想,自己的老爹是不是也是到了关键时候也心狠手辣? 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他需要理一理思绪,也需要从书本中找答案。于是他就按一下心头的乱糟糟的一些想法,开始读起书来。两天里,他没有到练武的场地去,也没有到上文化课的地方去,一直闷在屋里读书,闷头读了两天多,边读书边思考边琢磨,他似乎找到了答案,也觉得透气了。 于是,这天下午,他一个人背着手,沿着演武场边用石条铺成的大道,走到了摩天岭山顶的最边上,缓步前行,围着摩天岭转了一个大圈。虽然大火球般的太阳往大地上喷吐着灸烈的火焰,可是高山之巅的风吹走了火焰,送来一阵阵清凉的山风,吹得他头脑越来越清醒,心情特别的高爽。他似乎找到了一条路,做出了一个特别的决定。这决定在脑子里一旦成熟,他立即大踏步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房里。当时。离着吃完饭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他却让王闯把小五,和铁拳等全体将领都叫了来。大家见总督在这个时间把他们都叫来,心中疑惑,不知道有什么紧急大事,就都不吭气,静等等着大龙发话。 大龙挺了挺胸脯,用他那刚刚开嗓、清亮悦耳的声音说到:“这几天我没有到你们那里看练武和上学的情况,这是因为呀,我一直在闭门读书思考呢。我在考虑关乎咱们山寨长远和更大发展的重大问题,我通过读书和反复的思考,做出了一个决定:从此刻起,委任小五为青崖寨左军师,铜锁 为青崖寨右军师兼副总督。左军师和右军师是平等的,级别一样,地位一样,只是排名时小五在前。” 此话一出,大家都瞪大了眼,直看铜锁和小五。其实,他二人也是心情震动最大的。都没有料到,大龙会突然做出这么一个决定。到底还是小五反应快,他率先说道,“完全服从总督的决定,一定尽职尽责做好左军师应该做的事项。” 铜锁接着小五的话说,“感谢总督的信任,感谢众弟兄的支持和帮助,我要向小五左军师好好学习,竭心尽力的做好自己的事项,为山寨、为总督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大龙接着说:“你们两位军师是我的左右膀臂,再加上铁拳,咱们就形成了一个坚强的有力的领导团队啊。那么从此刻起,铜锁不再担任总督警卫,由刘小四接任。” 大龙突然作出这个决定,在山寨来说,几乎是一场小地震呀。要说铜锁担任武功总教练,是比武比出来的,可他一下子就越到了跟小五平起平坐、仅次于总督的军师位置上,这就令铁拳铁嘴铁腿这三铁兄弟、还有大胆等灵岩山来的头领们既感到不服,也有些不满,但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服从。当然,心情最复杂的是小五。小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本来是想借着铜锁随意散播机密消息、违犯山寨纪律,引起大龙对铜锁的反感,把童锁在大龙心目当中的地位往下压一压,以免威胁到自己。可没想到,弄巧成拙,被大龙的这一决定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短短三天的时间,大龙竟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确实大出他的意料。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也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自己从到灵岩山以来,完全是靠了大龙对自己的信任,也是靠了当初两人的那种友情,可现在细想,那些友情完全都是当时的大海赐予他的,而非他自己的能力换来的。他已经看出,大龙要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和自己的权力构架了。小五在心里劝说自己:你到了这个份上应该知足也可以知足了,你的确比不了这个铜锁,虽说不知道铜锁学问几何,可想想自己的学问,不就是偷看着人家上私塾学了一点,然后就靠着多读书得来的吗?压根就没有正儿八经的上过学呀。难道铜锁是上过学的?不管怎么说,论武功、论见识,自己确实无法跟铜锁相比。同时他也知道,如果再搞那种小动作,要把大龙惹火了,这左军师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这样一想,他后背上不禁有些发凉。他突然想到大龙的爹,当年杀死阎婆惜的事情,在当时传得满城风雨,他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事从来没有对大龙说过。问题在于,若大龙真的继承了他爹的那一套,自己要把他惹火了,那可就是麻烦。所以他决定,从今往后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儿,不再跟铜锁去较量计较。人家说忍一时风平浪静,让一步海阔天空。唉,忍了吧忍了吧,不然又能怎么办?自己如若不忍,那就是玩火自焚。反过来再一想,自己也应该知足。若继续在大龙爷爷的家里,自己也就是个小长工,谁人知道他谁人瞧得起他呢?正是跟着大龙出来,大龙把他捧上了军师的宝座,不论在灵岩山寨还是来到这青崖寨,自己都是仅次于大龙的二号人物。现在虽然有了铜锁,可是自己依然是二号。至于大龙不在的时候,他带着人千辛万苦从灵岩山来到这青崖寨,仍然把寨主的位置给大龙留着,那份情人家也已经还过了,况且自己也清楚,那时候即使自己想做那寨主的位置也坐不住,光一个铁拳一个大胆,还有王闯铁柱,这些大龙的铁杆儿,他也压不住;倘若当时他当了那个寨主,大龙一回来,他也必须让位;如若不让那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小五毕竟出身太过贫寒,是吃了不少的苦、受了若干的罪、遭受过许许多多磨难的人,容易知足,又加性格平和,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看得透。他甚至想到,只要自己有那么美的夫人、有可爱的儿子,当不当什么军师、排在什么位置就都重要啦,自己这一辈子已经不错啦,想想家里的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吃不饱穿不暖、长年累月苦熬岁月的,只有到了他才过上了这样的好日子,而这等好日子在此之前他是想都不曾想到过的,这样的日子过上一天也足了,这一生都应该无憾。 经过了思想上的过滤和自己的梳理,小五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而大龙也顺利的完成了他的核心领导团队的变更。 第150章 无人挑战总督权威 尽管小五平静的接受了这一现实,可是他还是期望能有人帮他说句话。奇怪的是,没人来安慰他,也没有任何人找大龙去为小五抱不平。 面对这一现实,小五仔细地琢磨后,也就明白了。当初他从宋家村跟着大龙跑出来,大龙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的依靠。他跟其他人,包括同是宋家村的宋铁柱都没有任何的联系,只是在跟着大龙出来之后,才认识了他们。俗话说恶棍还有个三朋六友呢,小五恰恰不是恶棍,即便他是恶棍他也没有那三朋六友。没有朋友没有知己,自然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说话,也不会有人替他打抱不平。直到此时,他彻底死了心,也才真正心悦诚服地接受了这一现实,同时为自己重新定了位。 大龙以为,这一重要职位变动,定会有人不满意、不服气,也不高兴,一定有人出来说话。虽然他年纪小,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可三天过去了,不见有任何动静。 倒是铁嘴和铁腿二人,在大龙宣布委任决定后,当时就要说话,却被铁拳硬压下了。会议结束之后,二人跟着铁拳来到他的屋里,先是铁嘴愤愤不平的说:“大哥,这个铜锁凭什么就当上了军师?在会上你为何不让俺说话?这事明显就是总督向着他嘛,不公嘛。” 铁腿接着说:“就是,在咱们这些将领中,铜锁跟那个刘小四,是来到咱青崖寨最晚的,咱弟兄仨是来到青崖寨最早的。论起来,你算是元老了,论本事,论武功,你哪点不比那个铜锁强啊?凭什么他成了军师、排到了你的前面?我们不服,还得找总督说道说道。” 铁拳沉吟了一会儿,皱着眉说道,“你们找总督说道什么?你们是不是想要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你们是替我抱不平啊?还是为你们自己不平?还是想把人家铜锁再拉下来?我给你们说,论武功我比不了人家,我都和他打过两次了,别人不清楚我心里有底,人家每一次跟我打都放水,都让着我,为啥?人家就是敬我,敬我这个老资格;你们哩?更不行。人家本事摆在那里,武功就是实力。依我看,论干咱这行、论行走江湖,人家铜锁还真是不简单,就是比咱强,强多啦。你们知道吗?他原来是在少华山上的。在少华山上,他师傅史进是老大,后边是号称神机军师的朱武,跳涧虎陈达,还有个杨春,都是在那陕西一带威震八方的,这个铜锁哩?那时候干什么你们知道吗?就排在那杨春之后,一直是那个史进的铁哥们儿,就像我跟你俩一样。人家从少华山到梁山都不简单,咱们的起点跟人家比没法比呀,咱们多少年就只能在金线岭,那算什么?咱们去梁山人家根本不鸟咱,谁要咱?去灵岩山那灵岩虎都不要;可人家铜锁哩?在梁山上,咱总督他爹要找一个人看管总督,史进就把自己的铁哥们推荐给总督他爹,总督他爹也很是满意,那说明什么呀?人家铜锁在史进和总督他爹的眼里,那地位够高呀!那样的地位咱能比吗?人家小五左军师都没说什么,并且可以看得出来人家心服口服的。你俩折腾啥?别说是铜锁,就那刘小四,铜锁手下的,他要真打的话,你俩谁能靠得上边儿?我给你们说,此事到此为止,你们不许跟任何人再说三道四、闲言碎语的,你们要胆敢在外头胡说八道,让人家举报到总督那里去,可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别看总督年龄小,上了狠劲啊,可够你们喝一壶的。我把话摆明了搁这里,你俩要是充能瞎逼逼,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别扯上我,啊?” 铁嘴和铁腿听了铁拳这一番话,互相对视了一下,眨巴眨巴眼儿,撇了撇嘴,说道:“哦,我们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山寨的其他任何人,都对此事没有什么反应,像是跟他们无关似的,可是山寨的,每个人心里却都有个数,那就是,虽说总督的委任令是把小五摆在铜锁前面的,可铜锁已经是山寨的真正二号,并且多数人都认为,有了这个铜锁给总督当军师当参谋,那山寨的明天将是另一番情形,会有很大的、说不定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实,要说在这事上内心变化最剧烈的当属铜锁。大龙这突然的决定是他没预料到的,他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欲望和想法,一点都没有过。由此他感觉到了,大龙大有他爹的风范,甚至未来也有可能会超过他爹呢。因此他在心里有了一个明晰的打算,那就是尽自己所能,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助大龙成就霸业。 大龙宣布新的决定后,三天的时间里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安排。其实这是大龙刻意这么做的,他就是想要看一看,他这个决定在山寨会有什么反响,会引起们多大的波动。他知道,这样一个突然的决定,并且涉及到山寨核心领导的变动,对山寨、特别是对将领们的冲击,一定是很大的。如果大家都默默的服从,说明他已经树起了相当的权威性,他的威力和影响力,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反之,若反响很大,甚至有人公开出来帮小五说话或者直接找他表达不同看法,那说明他的威信和影响力还不够。尽管,他可以靠自己总督的权威把这些议论和看法压下去,但却能看出问题所在。可他等了三天,出奇的平静,没有任何人找他来说此事,也没有听到任何外界的反响,更没有像小五来报告铜锁的事情一样有人来打小报告,没有,一个都没有,就连小五本人,这三天似乎消失了一样。在此之前,小五每天不管有事无事都要过来问一下,或者问安或者请示;可这三天里他一直没来,而铜锁从上任起,每天早会之后都要跟着大龙到大龙的办公房来问一下,有没有重要安排或者要办的事项?大龙说一声,“没有,你忙你的吧。”他也就走了。 三天过去了,一切平静,一切安静,大龙这才叫来了铜锁,说:“今天,我要专门跟你商量大事。” 铜锁一听,就拉过旁边的凳子,坐在了大龙的对面。大龙指着墙根的凳子说,“甭这样,你坐那里就行。” 原来,大龙的办公房,是三开间的大房子。进门是阔大的会客厅,迎门摆了一张八仙桌,八仙桌的两边是两把太师椅,大龙在会见别人的时候,都是坐在上首的那把太师椅上,凡是他手下的将领们向他汇报事情,或者在这里开会商量事情的时候,都是坐在进门之后两边墙的两排凳子上。铜锁按照在少华山时他进见史进的规矩,拉过凳子来就在大龙的斜前方,面对大龙坐下,一看就像学生接受老师训诫一样。可大龙让他坐回到墙根的凳子上,他只好到右侧墙根最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他刚坐下,在门外值班的刘小四就给他们送上了热茶。 铜锁当上了右军师,刘小四也备受鼓舞。其实,刘小四跟着大龙来到这青崖寨之后,大龙对他的器重,尤其是刻意的为他创造条件,把他的地位一节一节的往上提,他心中早就有数,对大龙充满了感激。这次重用铜锁,又把他提拔为总督警卫,成了仅次于王闯的山寨六号人物,就连大胆都排到了他的后面。所以他每次看见大龙,看见铜锁,都满眼都是敬意。刘小四放好茶碗,又倒满热茶,提着茶壶退出的时候给大龙和铜锁分别深深地鞠了一躬。 刘小四刚刚出门,大龙就说:“我从今天正式改口,啊,称你为军师,按说应该从公布了委任状之后,我就该改口,可前两天呢,我在观察,也在等待,就一直没改。从今天起我必须要改口了,名正才能言顺嘛。” 铜锁插话说,“你是总督啊,你叫我什么都行,不必非要叫军师啊。叫铜锁就行,叫老铜也行,叫兄弟也行,哪有那么多讲究。” 大龙说:“那可不行,我都不叫你军师,我都不尊重你的话,谁还能尊重你?何况我这一次突然把你提拔为右军师,这本身就是一个试探,我是在试探有些人会不会不服气,还好三天过去了,没有任何人提出意见,也没听到不服气的议论和说法,就连大胆这个冒失鬼、好放炮的人都没说什么,小五那边也楞清静,只不过他不再像以前就他一个军师的时候那样勤快了,这我也能理解。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情况说明我对你的委任还是有说服力的,大家是认可的。由此也可看出,当初让你俩打那场擂、后来又让你俩你跟铁拳和大胆比那次武是多么的必要了。” 第151章 新军师献良策一鸣惊人 铜锁听大龙如此一说,连连点头,插话说,“确实啊,总督您是忒英明了。自古就说英雄不问年龄,还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千古名言都应在您身上了。一开始在梁山上令尊让我和刘小四看管监押你的时候,我见你是一个翩翩少年,我还想,你能有啥本事啊?那么小小的人,还能在什么灵岩山上当头领?充其量就是几个小孩子在山上瞎胡闹呗。可跟你深交之后,我就看出来您的确不简单。您的不简单,我也说不出多少来,但我就是佩服,从那时候就佩服;再后来,到了这里,看到那么多比你大几岁甚至大十几岁的兄长们都对你敬佩有加,还觉得奇怪呢,我以为他们敬的不是您,是您背后的令尊;可慢慢的,我就看到了您身上展示出来的豪侠之气和方方面面的本领和能耐,还有您的学识和智慧,这才是根本。所以吧,大家如此敬您,实属必然。” 大龙摇着手说,“好啦好啦,不要吹捧我,咱们也不要互相吹捧了。我明跟你说吧,虽然我在宣布的时候把你排在小五的后面,可实际上呢,你在我心里,是排在小五前面的。我那样宣布,只是为了安抚小五,也为了让大家好好接受。说实话,小五这个人呀,人是真不错,忠诚可靠,有点文化,头脑好使,他对我也是真正的忠诚,没有半点儿的虚假。这一次让你做右军师,直接威胁到他,要在一般人来说啊,一定会做些小动作,甚至直接针对你的,小五就没有,这也说明他的心胸和品德吧?” 铜锁说,“是啊是啊,左军师这个人真是不错,我一定好好向他学习。” 大龙又说,“从今天起,重大的事项我只找你一人商量,小五虽然还是左军师,但是呢,重要事项,除非必须要他参加的,才让他参加,一般情况下,只跟你商量。今天不涉及具体的事,我只想听你说,下一步山寨的发展方向,山寨需要解决的重大问题,要办的重大事项;我作为总督,应该做什么、怎么做?你给我定定位、把把关。先说哈,前提是必须敞开心扉,有什么说什么,把你肚子的东西,全都倒出来,摆在这里晾一晾,不许留后手哦,我可是非常期待哦。” 铜锁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在嘴里咕噜了几下,咽了下去,又咳了一声,说道:“好吧,既然总督这么信任我,看得起我,那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接下来,铜锁就像解答问题一样,按照大龙所出的题目,一项一项,条分缕析的给大龙摆了一下,既说事,也做分析。说完了山寨的发展大计,接着话题一转,说:“关于您这总督应该做什么、怎么做?我不想说多,你做的已经挺出色,特别棒,毕竟您是总督,我只是个军师。” 大龙一听就快速的摇手说,“不行不行,你不能这样,你必须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即便你说错了,我也不怪罪你,言者无罪嘛,你一定得诲人不倦,我定会洗耳恭听。还是刚才那个说法,有什么说什么。你得学习诸葛先生啊,那才是真正的辅佐刘皇叔呐。” 铜锁见大龙这求贤若渴的心情,又觉得大龙完全是一片真心,便接下去说,“其实吧,从打你委任我之后,我就做过认真思考了,并且哩,想的挺多挺深。我归结了一下,无非就是这么三条。这三条啊,有的您已经做过了,不过还需要再把方向校正一下,有的您还没开始做,不能说没想到,是还没有做。” 大龙突然站了起来,打断铜锁的话,“哎呀,我说你不要这么拐弯抹角,别像小五那样,老是看着我的眼色说话,你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我这个人,讨厌那种拐弯抹角,那种俗套的东西。我给你明说吧,就连我爹那一套我都烦,我觉得忒麻烦,我就喜欢咱们师傅那风格,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亮亮堂堂痛痛快快的。” 铜锁的脸,红了一阵,赶忙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好的好的,我注意,我会按照总督的要求做。我想说哪三项呢,一是您作为总督,山寨的老大,不管做啥事,看准了就果断出手,别犹豫,别想三想四拿不定主意,这是当老大的忌讳;第二就是不管对谁都不能心慈手软,您平时关心体贴手下人,这是您宅心仁厚、品德高尚,是您重情重义的表现,可到了关键时候,就不能心慈手软,不能对所有的人都仁慈。这人呢形形色色,人家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咱们这山寨已经快二百号人了,也一样啊。比仿说咱们这些将领,有跟你有过命交情的,有的是深厚友谊的,有的是兄弟般情谊的,都是你的好兄弟,你重视他们,关心他们,但万一要是这里边哪一个出了问题,比如违犯了山寨规矩,有的为一己之利出卖了您,或者危及到您的王者地位,您该怎么办?” 铜锁说到这里,抬起脸来直看着大龙。这个问题,大龙真的还没遇到过,也没有想过,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办,眼神就有点恍惚。跟铜锁对视了一会儿,才说:“那你说嘛,我要有这方面的经验,我要知道怎么办我不就不用求教于你了?你是我的军师,军师是干啥的?你知道啊,你得给我出主意啊,大主意小主意都得出,最重要的是出大主意,这不就是大主意么?” 铜锁说:“好。诸葛孔明在关键的时候,把他最相信、最器重、最看好的学生马谡斩了,所以诸葛亮斩马谡成为千古美谈。总督您知晓借鉴这个做法就行了。遇到这类人,不管他地位多高、能力多强、贡献多大,功是功过是过,坚决把他拉下马,心要狠、手要硬、态度要坚决,要毫不手软,毫不客气,毫不让步。当然,对待公开的敌人更要如此。 这第三条呢,得竖起您总督至高至上至尊的权威,要让全山寨的人都形成一个观念,那就是,总督的权威不容任何人挑战,谁挑战总督的权威就要让他付出高昂的代价。所谓权威,就是关键大事必须总督您说了算,并且令出如山,您说的话必须听,您定的事必须办,您做出的决策必须坚决地不折不扣地执行落实,任何人不得顶着不办、不得随意变更、不得阳奉阴为、不得推诿扯皮。这一点上,我建议总督您呀,得学一学汉高祖刘邦,学学秦王嬴政,也可以学习魏武帝曹操。当皇帝,做君王,最怕不能服众、最忌有令难行、当山寨老大也是这样。” 大龙听得入了迷,突然没有了动静,一看铜锁,正端着茶碗看着他,就意犹未尽地问道:“完了?” 铜锁:“完了,若您觉得还可,就请您参考;若不当,您可弃之,权当没说。” 大龙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碗,走到了铜锁跟前,伸出手掌;铜锁见状,也伸出手,两人的手合在了一起,彼此都感觉对方的掌心正涌出滚滚热流;大龙使劲拉了一下铜锁的手,说:“好啊,真乃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你这一番话,比我从在县城上学至今学到的东西还要多。你前面谈的山寨的那些发展设想,那些重大事项的安排,谁能想得到啊?说实话我连想都没想过。尤其是你后来说的那三条特别重要。说实话,我是姥姥拉扯大的,没在我爹跟前长过,大了之后就跟这些哥们在一起;这些哥们都是打打杀杀,呜呜呀呀,图个热闹痛快的,谁能有你这样的智慧,这样的学识和见识,还有这样的头脑和眼光呢?因此吧,我的头脑就特简单,也特干净,简单干净的可怜。真是上天有眼呀,给我送来了一个诸葛孔明、子房张良啊!” 大龙又转过头来指着铜锁笑着说道:“其实我最应该感谢你呀。刘邦有了张良做谋士,建立了大汉王朝;刘玄德有了诸葛孔明做丞相,做上了蜀国的皇帝;晁天王和我老爹,有吴用做军师,他们成就了梁山的霸业。可见这军师是有多么的重要。现在我有了你,对做大做强咱们青崖寨,将实现咱们的霸业,我有信心了,我有充分的理由了,我也有可靠的依据了,因为我有了铜锁你!” 铜锁被大龙夸赞的满脸通红,有点手足无措,他的手早就从大龙的手里抽回来了,也早就站了起来,两脚在地下不停的搓动着说,“哎哟哟哟,总督您把我看的太高了,我怎么敢跟人家张良、诸葛孔明、还有吴用去比呢?人家是神,我是人;人家是伟人,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参谋。但我会竭尽所能,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永远做你的马前卒,力争做好您的参谋。” 大龙说,咱们都不要客气了,也不要谦虚了。这样,你回去马上把你刚才说的山寨发展那些事情写出来,尔后呢,要把应该成为山寨规矩和规范的,你也写成条文,在全山寨颁布实行,由铁拳他们去监督执行。同时呢。你也谋划一下,咱们最近下山行动的方案,说干就干,不得拖拉,不得犹豫。” 铜锁走了,回去写规划方案和条规去了。大龙站在门口,望着铜锁远去的背影,用手抚着胸脯,长长的出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道:“啊,我终于找到我的张良诸葛了,我宋大龙这条龙,要腾飞上天啦!哈哈!” 第152章 新军师露出真面目 下午,铜锁就把写好的山寨发展规划和发展目标,还有新的补充性山寨法规送到了大龙的面前。大龙接过去展开一看,两眼瞬间磁住了:那一行行一个个清秀挺拔又潇洒漂亮的小楷字,直冲他的眼球,把他惊得简直就是呆若木鸡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身武功,一脑子智慧的铜锁,竟然还写得这么一手好字。呆了半天,突然问道:“军师哎,这是你写的吗?是你写的吗?” 铜锁说:“啊,是啊,在咱们山寨能有几个写出好字的?我也找不到别人替呀。怎么了总督?写错了?” 大龙的脸红了一下,说:“啊,不不不,没错没错。我是觉得这字啊,哎呀,太好了,太好了。” 的确,在大龙的眼里,这一把字,他只有在县学读书的时候,那位督学的字跟这差不多,就连他的班主任老师都写不出来;后来在爷爷家读私塾,那私塾老师的字倒是也不错,可也没有这字写得清秀漂亮。而放眼整个清雅寨,就像铜锁说的,只有铜锁,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整个山寨可以说大多都是粗人,甚至十有八九不识字。他大龙自己上过县学读过私塾,算是有学问的,小五那点学问还是偷来的,其他人在这读书和学问上,那简直就是拉屎拉到鞋后跟上没法提了。就这样的一帮人,能有人写出好看的字? 大龙看不够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眼睛看得酸痛,才又问:“军师啊,你读过不少书吧?” 铜锁说,“唉,不瞒总督说,我读的书算是不少,上的学也不少,光在县学就上了五年,还在家里读过三年的私塾,正儿八经地读了八年书。” 大龙又是一惊:“那你家里定是大富户啊。” 铜锁说,“算是吧,我们家在华州算不上最富的,但是人家曾经排过,要论财富,我们家能排得上前五。” “你家那么富,你怎么上了少华山当落草为寇呢?” 铜锁说:“唉,一言难尽哪,你想啊,不到万不得已谁能走这条道啊?那朝廷里的宰相,也是太师,叫蔡京你知道么?” 大龙说:“当然知道啊,大奸臣嘛,我爹他们就最痛恨他。怎么,你家跟他还有关系?” 铜锁:“我家哪能攀得上他?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超级大官。他有个亲戚,是华州的知府。那知府仗着自己是蔡京的亲戚,又是知府,简直是权势熏天哪!特别是知府的儿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我哥哩,说实话,也不是省油的灯,还不看头势。我哥跟那知府的儿子争一个华州城里弹琴唱歌的漂亮女子,没争过我哥,那漂亮女子被我哥抢回家里,正在欢欢喜喜举行完婚仪式呢,就叫那官军给抓走了,定的罪名是通匪。通哪里的匪?华州最大的土匪就是少华山上的。那时候史进还没上少华山,还是史家村庄主的儿子,在家练武呢。那少华山上是朱武、陈达和杨春占着。这下好了,我哥通匪,我爹就是通匪罪犯的家属。我爹一看把我哥抓去了,当晚就把我送出了华州城,让我带着爹的亲笔信,去了史家村。我前脚离开,后脚官军就把我爹抓走了,还抄了家,抄了个一干二净。三天后,我哥被斩了,我爹判了个终身监禁,不到一年,就气恨交加病死在牢里了。我娘在我爹和我哥被抓走、我家被抄之后,我娘和我姐,还有我哥的正室夫人,全都被赶出了原来的房子。我哥死后,我嫂子就上了吊,我娘被气得吐血,没出一个月也死了,只剩下我妹妹,至今都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我到史家村住下之后,就再也没有读过书。史进他不喜欢读书,就喜欢练武,从那我就跟着师傅学武,可以说我从十五岁就跟着师傅学武练武。史老太公把我当做他的亲儿子看,我跟史进也像亲兄弟一般,论学问他不如我,可论武功我不如他。后来,史老太公去世后,史进一把火烧掉了自己的庄园,就跑到了少华山上落草当了山寨老大。这时候我已经跟他学了四年多,也出师了,所以到少华山之后,就排了个老五,只是没坐上头领的交椅。” 大龙听到这里,长叹一口气,脸色阴沉着说,“唉,对不起啊军师,我不该向你打听这些,你看你看,勾起了你那沉痛的回忆。没想到,没想到啊。我有两个没想到,一个是没想到你有这么高的学问,怪不得你有那么多智慧呢,二一个没想到你有那么惨的过去,要不然你不得是那华州城里富家大公子一个?” 铜锁说:“那倒不假。不过哩,也幸亏我爹把我送出来,也幸亏我爹有这么一个好朋友、好兄弟史太公。有了他的照料我总算没耽误大事。当然啦,我家要是不出事,我可能会中个举人,说不定还能中个进士。说实话。那时候我的读书成绩还是蛮好的,在县学我从来就没有低于过前三名呢。可这天命不饶人呀,人不能跟命作对,人也不能跟命抗衡,人只能顺从命,我大概也就是这个命。不过,我虽然父母都没了,哥嫂和妹妹都没了,可是我得到了史老太公的照料,得到了师傅的教授和提携,一直没难为着。不管在少华山,还是到了梁山,都特受重视。” 大龙:“那是当然,你的本事在那里呢,你的能耐在那里呢,你还是文武双全哩,了不得了不得。真心佩服,佩服!” 铜锁:“说实话,我那点学问,在少华山知道的也并不多,就是我师傅知道。朱武后来有察觉,只是到梁山之后,朱武跟我师傅就不在一起了,在梁山上写字啦什么的,都用不着我,人家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学问;而我师傅哩,他对读书人、有学问的人,从来不在乎,根本就不鸟,他就是喜欢练武的人,喜欢跟武功高强的人相处,所以他对我的那点学问呀,也从来看不到眼里去,连提都不提。你看吧,今天露怯了,让总督您见笑了。” 大龙笑了,“怎能这么说?我就是羡慕那有学问的,我至今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读书。我爷爷整天催着我,还专门找人监督我读书,像小五当初也监督过我,正是他监督我,就像咱俩一样,结下了情谊。唉,我也在县学读过书,可惜我只读了一年多,就叫人家县学把我开回家了。就因我经常跑出去跟大胆和铁拳他们一起折腾。在爷爷家,又给我请了私塾先生,还专门给我找了学伴,就是谢小强和董大雷,我们硬生生的把那私塾先生气跑了。再后来到了梁山上,这你就知道了,我爹又给我找了教书先生,也让我气跑了。说实话,我从在灵岩山就知道读书的重要、学问重要了,可是你叫我坐在那里上课,我真的是上不下去,我至今写字一把草,所以看到你的字,哎呦,我真是眼馋啊,不过我不眼红嫉妒哈。我真是庆幸,庆幸再庆幸啊,我庆幸遇到了你,我庆幸你把我带出了梁山,然后你跟我一起来到了这里,我才有了你这么个军师,这么说来,你的学问不比那吴用差呀,吴用原本是一个乡村小学教书先生,听说他也不过读了就是五六年的书嘛。” 铜锁憨厚地笑笑说,“哎呀呀,咱可不敢跟人家吴用比,读书的年头,可不完全决定一个人学问的多少,就像总督您,您读书的年头不多,累计大概有三四年吧?” 大龙:“前前后后零零碎碎的合起来有三年多吧。” 铜锁:“就是嘛,您看您读书时间并不长,可是您的学问并不浅呀,特别是您的智慧。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在您的跟前了,这也是缘分。我定会珍惜这份缘分,把自己肚子里那点点货,都给你掏出来,当然我还得要不断进步啊,我不能掏出一点来就没有了,那我这个军师还当个什么劲?我还怎么能说为你竭心尽力鞠躬尽瘁呢?那不是一句空话?” 大龙倍感欣慰,也庆幸自己的眼光,看准了铜锁启用了铜锁,如若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铜锁的大学问大能耐。他又仔细的看起了铜锁写的那两张大纸上的内容。原来铜锁给大龙谈的关于青崖寨的发展规划和目标分两个大的层面,一个层面就是内修,坚持原来的练武和学文化,只是呢,铜锁提出来,眼下的练武状态不行,主要是教官的水平不够,铁拳和大胆两人的武功都是半路出家,许多动作不规范,并且都是低档次的。这样训练出来的人,不会有高强的武功,在实战中是沾不到光的。刘小四的武功算是正宗,虽说不够精,但还说得过去。铜锁说,“近二百人的一个山寨,将来还要扩大,要达到上千人甚至更多人的时候,没有像样的几个武功教练,那绝对不行,整个山寨的实力就上不去,不到关键时候看不出来,到了关键时候没有高强的武功,没有几个高水平的头领带着作战打仗,凭什么能赢啊?又凭什么能扩大地盘、成就霸业?所以吧,得想办法去请去聘甚至去骗,总之不管采取什么手段,要弄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哪怕花大价钱去雇。当然,最好是能够说服人家,让人家自动来。” 除了搞好内修,那就是要外扩。外扩就是对外扩张,铜锁提出了兼并的办法。兼并谁、如何兼并?铜锁说:“先兼并方圆五六十里左右的那些小的山寨,连人带财全部兼并过来,周围百里之内必须青崖寨一家独大。通过这种办法,可以快速的扩张壮大山寨的实力。再就是不管到县城到镇上,甚至到州里,不管抢、还是偷,得搞兵器搞钱财,物质上,军事上、文化上,三条腿并驾齐驱,加快前进,促使山寨的整体实力快速的发展。” 大龙仔细看过铜锁写的内容之后,当即就告诉铜锁:“立马派人出去侦查,看咱们周围有几个小的山寨、实力如何?还有那些大村和镇子,搞清情况以后咱们立即行动”。 第153章 拉开合纵联横大幕 根据铜锁的建议,大龙派出两路人员,分别由刘小四和董大雷带队,一队负责青崖寨东面和南面;一队负责西面和北面,侦查青崖寨方圆六十里之内的山寨和村镇。同时,又将东寨的级别提高,原有一个小队驻扎,现在改为一个营驻扎。除了在东寨和东寨下面的关口防守,又专门派出一个小队,驻守在东寨关口下面二里路的十字路口上。同时,在这里建一家酒店。酒店的任务,跟灵岩山下哈哈六的酒店任务是一样的,招待往来客商,打探官府情报,同时盘查过往旅客,凡经过此十字路口的所有旅客,都必须交纳买路钱,最少不得低于五十文,上不封顶。 五天后,刘小四和董大雷带领的两路人马,都回到了山寨。大龙叫来铜锁、小五和铁拳四个山寨的最高头领,一起听取刘小四和董大雷的汇报。 根据两人的汇报:青崖寨东面,除了他们熟悉的五个大村,一个大镇,没发现有山寨;那个大镇上有官府专门派驻的官军,任务就是打探青崖寨土匪的动静,有特别情况立即向县令报告。这个大镇和五个大村都相当富有。由于青崖寨一年来忙于建设新寨,新寨建成后第一次下山时又没有对六十里以内的村镇动手,因此这些村镇上的财主们都越来越不把青崖寨放在眼里。他们觉得有官军在这里驻守,同时官军还组织这些村镇搞了保甲制度,必要的时候组织村民抵御青崖寨土匪的侵扰。青崖寨的西面,离青崖寨四十多里的一座山,那座山的最高处比青崖寨摩天岭要低一点,上面有一个寨子,由不到三十个人的一帮土匪在那里占着,因那里的山崖是红色的,就叫红石寨。山寨的头领姓于,号称于飞虎,据说此人武功了得,曾经到宝州去打过擂,还曾打赢过两场。 大龙问铁拳,“你们到这里来得早,以前听说过吗?” 铁拳答道,“听说过,知道山上有一个旧寨子,但是不知道有人占着,这些人肯定在那里驻扎时间不多长。青崖寨原先的寨主冯大棒子的就说过红石寨,但他说那里空着,早年间有人占过,他说,等他们力量强大了,就派上几个人住到那里去,这就说明那时候红石寨没有人。” 青崖寨的南面,离着贺进镇有十多里路的一座小山上,也有一个寨子,这个寨子住的人略多点,听说有四十多个,都是当地的一些地痞流氓纠集起来的。那个寨主听说原本就是贺进镇上的一霸,打死人之后,官府抓他,他就带着一帮人想到青崖寨来,可是觉得到青崖寨自己当不了寨主,他又不想屈居人下,就带着他的弟兄跑到了那个山上。那个山是这大山当中的一个无名小山,现在他们起了个名叫第一寨,意思就是“天下第一”。 大龙:“这个人能耐如何、武功怎样?” 刘小四说,“听说武功倒是不怎么样,可是这个人壮,一身肉,能打扛揍,大概就像那鲁智深曾经打死过的那个郑屠户,也像武松打过的那个蒋门神那样的人。他让贺进镇、还有他近处的那些村子,都定时给他上贡,不上贡他就下去抢,不光抢钱财还抢女人,反正啥都抢,还有对那些上贡不积极的往死里打,打个半死就跑。官军去攻打过他们,他们也不跟官军硬抗,官军一到他们就跑。他们那个山,虽说也挺高,山路呢也挺陡,可不像咱这个山有天险,所以吧,官军挺容易就打上去了,他们就这样跟官军躲猫猫。” “再就是咱们西北方向的鹰嘴峰下的老鹰寨里有一伙人,他们头上都缠着一块红布条,衣裳都是统一的,还有口号,挺响亮的,是什么‘忠于大宋,铲除奸臣,匡扶中华”,说是学梁山,只反贪官不反朝廷。他们那个头领叫郑仁义,听说没有武功,可是一肚子文化,是个落第的秀才。只因跟村里的一个财主家的闺女勾搭上,把自己老婆给杀了,他的丈母爹是镇上有身份的人,把他告了,没法子,就跑出去逃难,后来就拉起一伙人,来到这个山上占山为王了。眼下呢,不到二十个人,这些人当中啊,有一个武功还算行的,也不是很强;他们平时就是靠自己种地种菜,再就是他手下的弟兄经常到山寨下边的路口上截个路什么的,从来不到村子和镇上去骚扰,因此那官府一开始追杀过他,他放出话去,说是他逃跑的时候掉到山崖下摔死、让野狼给吃了,他又改名换姓,就如人间蒸发了。官府也从没找过他们的事儿,听说他现在过得倒也舒服安逸。” 方圆五六十里之内,再没有其他的寨子。青崖寨往西那个有三百多人的大寨,离青崖寨一百多里地呢,大龙说,“暂时不去招惹他们,但等咱们实力真正强大了,还得把他吞并了。” 刘小四和董大雷报告完之后,大龙道:“你们都听了他二人的报告,你们有什么看法?” 铁拳率先说话:“这些小寨最多的就三五十个人,跟咱们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各过各的日子嘛,他们不惹咱,咱们也不要理他们,他们要是惹咱,咱就灭了他。我觉得他们要是识相的话,肯定不会招惹咱的。眼下咱在这一带算是最大个的了,谁敢惹咱?” 大龙说:“这话是实话。他们要是想招惹咱,早就来招惹了,不是从来都没啥动静吗?大概他们也是像你这个想法一样,各自守着自己的地盘儿,守着自己的寨子,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过法,不是都挺好吗?左军师你说呢?” 小五慢条斯理地说,“三个寨子合起来才百十人呢,咱这样的大寨,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再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呀,他不惹咱,咱们就不要管人家的事儿。我觉得吧,就是做土匪,也得讲点仁义。咱们有这么大个山寨,又有这天下少有的绝佳天险,谁都不敢轻易惹咱。你看官府这一年多就从来没听说过要来找咱们的事,他们应该是知道咱建了新寨,对咱们无可奈何。咱不能四面树敌,敌人越多越不好过呀。” 铜锁一直不吭气,他的观点在跟大龙讨论的时候已经都说过了,眼下很明显,小五的看法跟铁拳一致,但跟铜锁的看法针锋相对,可以说尿不到一个壶里去。铜锁就说,我没有别的看法,还是总督你说吧。” 大龙就按事先跟铜锁商量的意见,说道:“你们的意见有道理,可是,一山不容二虎,青崖寨这座山就是咱们的,只能由咱们这一家说了算,也只能有咱们在这里,大宋王朝的开创者宋太祖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既然咱们干的是占山为王的事儿,既然咱们是土匪,就不能忒仁慈。仁慈的话只能对咱自己人说,仁慈的事只需对咱自己人做,对外人,咱们就不能忒仁慈。你不管他们,等他们都长大了、长强了长壮了,他们不算计咱?说不定他们几个山寨再弄个联手对付咱,咋办?所以呀,就得趁他们还没强大起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嫩芽的时候就把它掐掉。当然了,我说掐掉,不是把它灭了,是把它收到咱们的手底下来,让他们要么臣服于咱,要么就是并入咱们青崖寨。我在梁山上听我爹说过,干咱们这事儿的,就是在刀尖上舔血,强者为王,胜者为王,你讲仁慈,你不好意思,那灭亡的就是你。” 小五和铁拳,知道大龙这番话显然是对他们说的,两人都眨巴着眼睛只看大龙。他们一边听,一边在琢磨。他们觉得大龙似乎在变,同时小五也知道大龙的这些观点和这一次的这个安排,显然都是铜锁出的主意,可他却不说话,而是让大龙替他说,可见自己没有主动出击去针对他是对的,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他暗暗打定主意,往后这样的事儿,自己干脆少说为佳,要么干脆不说。 这时只听大龙又说道:“两位军师你们读书都不少,咱们要兼并他们,但不能这样说,咱得叫个名正言顺好听的名堂,叫啥来?” 铜锁先看小五,见小五只抿着嘴、用眼瞟大龙和自己,却不说话,只好轻声说:“合纵联横,这是战国时期挂过七国相印的苏秦说的。” 大龙:“哦对对,合纵联横。咱们这些将领,谁的口才好、善于谈判?” 铁拳说:“要论谈判,肯定是俩军师啊。还有一个是谢小强。” 大龙说,“你把那个最擅长说的人忘了吧?” 铁拳一愣,盯着大龙问:“谁?还有谁比他仨更善谈?” 大龙:“你的弟兄铁嘴呀,要不怎么叫铁嘴的?” 铁拳竟哈哈一笑,说,“他?他这名字,可不是他真就善说,那是俺们一开始聚到一起的时候起名,我叫铁拳,老二叫铁腿,轮到他了,他就说,‘那我就叫铁嘴吧’。他一天学没上过,跟人抬杠都占不了上风,别说谈判了。” 小五说,“哎,我不行,真不行。叫我说啊,还是右军师和刘将军。” 铁拳又说,“有一个人咱差点忘了,宋铁柱啊。” 大龙:“对,宋铁柱,虽说文化不高,头脑和口才都还行。这样吧,刘小四、宋铁柱和谢小强他们三人,一人一个山寨,去跟他们谈判。就是说服他们,要么带着人直接来咱们山寨,归顺咱们;要么还在他们的寨子里,但要归咱们管,给他一个营的称号,寨主作为咱山寨的一个将领,但最好的结果是第一个。每人只带两个随从前往。” 铜锁说:“总督,刘小四是你的警卫呀,他走了只剩王闯一人了。这恐怕不行吧?” 大龙说,“有王闯在家就行,再说,你两个军师和铁拳不就在跟前嘛,先把这事办下来再说。红石寨的寨主不是武功好么?刘小四就去那里,他如果敢对你动手,你也别跟他客气。铁柱身体强壮,这两年学了点武功,就去第一寨。小强去老鹰寨。” 第154章 派特使合纵联横 汇报会结束了,大龙留下铜锁,又让刘小四去叫来了宋铁柱和谢小强。一进门,铁柱就问。“总督啊,叫我俩来,有何吩咐啊?” 大龙道,“人家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不登你们的三宝殿,可我这叫无事不请三英雄,不光有事,还不是小事。本来想让右军师给你们交代一下的,可我觉得这是大事,还是我和右军师一起跟你们说吧。我要让你们三个去当大使啊。” 铁柱一愣:“大使?大使是啥玩意?好吃的还是好看 好玩的?” 铁柱不识字,肚子里自然没有文化水儿,对于这些高级的名词儿他不懂得。谢小强虽然上学也不多,可是读的书却不少,跟小五差不多,喜欢读书,脑子又好使,自然明白大龙的话,就接着宋铁柱的话说,“大使就是让咱代表总督去跟人家谈判,其实就是商量大事。总督您就吩咐吧。” 大龙就说。“前两天我派小四和大雷带人到咱青崖寨方圆五六十地之内去侦查了一番,这一带一共有三个山寨。咱准备把他们都吞并了,说好听点叫兼并。这座大山的四面八方六十里之内不能有别的山寨存在。咱山寨要发展、要扩大,办法好多,兼并别人就是一种办法,所以咱得把这三个山寨并过来,并到咱们手下。你们仨呢,就去谈这事儿。” “你们去跟人家谈啥呢?谈三条。一是先跟他们说好的,就说呀,咱们这些占山为王当土匪的,人越多越好,人越多势越众力量才能越强大,人越少越不经打。二三十个人的小寨子别说官府,一两个村子和镇子上的护卫,就能把你打垮。所以咱得联合起来;二呢,给他们说,咋个联合法?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让他们全寨的人都归到咱青崖寨来,归来之后呢,咱给他们的寨主一个将领的头衔,把咱山寨的吃喝穿用,这好条件都给他们说一下,尤其是咱们像朝廷的官员一样有俸禄;再一个办法呢,他们若不愿意全搬过来也行,那就继续在那里,可是他们得成为咱青崖寨下边的一个营,他们原来的寨主改叫营长,算咱们的将领,一切听我指挥调遣,我说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不听指挥调遣,就得按青崖寨的法规来处理。第三个办法呢,若前两个办法他们都不同意,那咱们就不得不出兵攻打他们,若他们跑了,咱们就派人去占领山寨。这三个办法呀,让他们自己选。最好是说服他们和平的、顺顺当当的归顺咱们青崖寨。” 铜锁接上一句说,“说白了,就是要尊咱们总督为大王,他们归顺咱们。” 大龙接着说,“能不能实现咱提出的目标,可就要看你仨的本事了。” 铁柱听到这里,那脸红得简直像猴子屁股一样,鼓着腮帮瞪着眼,直看着大龙说:“总、总督啊,这事你怎么想到派我啊?我既没学问,也没那么多词儿啊,我怎么跟人家谈?我谈不了,在这事上我认输,你让我干点实际的事儿,比仿说带着弟兄们,去镇上去县城抢一把捞一把,跟人家打一架也行,唯独这事我干不了。” 大龙说:“给你分的这个寨子啊,还就不用你费多少口舌,词不词的没关系。这个山寨他号称‘第一寨’,意思是天下第一,那个寨主又粗又壮还又胖,除了打架,肚子里没啥东西,莽夫一个。” 铁柱:“哦,这还好,我最怕动嘴动心眼子的事。他那么壮那么胖,不知他武功如何?我能不能干过他?” 刘小四说:“我仔细打听过,不会武功,楞莽撞,楞粗鲁,就是靠他那个粗壮的身体,人家说他能打抗揍,他这样的人呀,其实碰到武功强的像你这身板儿,还有你的武艺,虽说不上多高,可是打那家伙没问题。跟那个人,上去就先跟他来硬的,把他镇住;只要把他镇住了,你说什么他都服,他这样的人就这样,没脑子,只会硬碰硬地打。” 铁柱一听,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说:“总督啊,我还是觉得这事有点为难,觉得我不是干这事的料,你能不能换一个人?既然是去谈判,那就该是玩嘴的去呀,是不是让铁嘴去?人家就因为嘴厉害,才叫铁嘴嘛,对不?” 谢小强插话说,“铁柱老兄你可能不了解,我听铁拳给我说过,铁嘴其实不善说,你跟他交往试一试,他不光不善说,也没学问,他脑子还不如你好使,武功也不比你强,个子又不如你高,你让他去才是难为他呢,也耽误咱总督大计的实现。” 大龙说:“铁柱,兼并别的山寨,这是青崖寨从有山寨以来第一桩,也是咱头一回办。我信得过你,才点名让你去。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还有谁能像我跟你一样,这么知己?我还不知道你能干什么事儿、能不能干成这事儿?我若不知道,我能让你去吗?你二十好几的人了,一个大男子汉对自己没自信,不像你的行事风格嘛。” 铁柱被大龙说得脸更红了,只好说:“总督你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了,我得感谢总督对我的信任,放心,我一定尽力去办,要是办不成,回来总督你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大龙说,“放心,这回这个事儿啊,很特殊,你们办不成我也不怪你们,更不会罚你们,毕竟这是咱第一回办这样的事,你们也都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我怎么能惩罚你们?” 然后,铜锁就把他们三人的分工、具体怎么做、说话的策略等,作了一番交代。最后大龙强调说:“我刚才说了,你们不成功我也不会罚你们,咱们就算是积累经验。你们都是我的大哥,你们也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所以我还是期望你们能把这事办成,办成一个算一个。咱若把三个山寨弄过来两个,剩下一个了,他还敢跟咱们抗吗?他一听就吓尿了,还不老老实实的跑到咱手底下来呀?对不对?” 铁柱无话可说了,三人表态,一定完成任务,一起向大龙行礼后,去作准备。大龙和铜锁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互相对视了一下,欣慰的笑了。 第二天一早,外出谈判的三个小队便出发了。 先说刘小四这一路。从摩天岭下山,除了天桥连着天梯一直往下,经过老寨、出东寨下面的关口这一条道,没有第二条,因此,刘小四带着两个弟兄,走出东寨关口,又往前一里多路来到十字路口,往北再往西才转到了山的西面。顺着这条山中小道走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日头偏西,才来到了红石寨下面那条用石条砌成的小道上。他们沿着这条只有两步宽、很是陡峭的小道往上走,走了约有两刻钟,来到一个能站六七人的平台上。三人喘息一会儿,刚要继续往上攀爬,就听有人喝道:“什么人?站住!” 三人便站在那里四处张望。只见从这平台两边巨石后面跳出来一高一矮两个人,挺着长枪指着他们,再次厉声问道,“你们什么人?敢来闯红石寨!” 作为土匪,刘小四是见过大世面的,这样的小场面他见得多了,他知道,这是山寨的山门,就高声应道:“我们是青崖寨总督派来的特使,要见你们的于寨主。” 那两人又晃了晃手中的长枪,说道:“有见面礼吗? 刘小四一听,回道:“见面礼肯定有,但要见到寨主才能奉上。见面礼不但有,还丰厚得很哩!青崖寨缺别的,就是不缺钱。” 只听那矮个子说道:“蒙谁呢?有礼为啥不献上来?” 刘小四:“见面礼是献给寨主的,见不到寨主,谁也别想。” 那两人就把两杆长枪“咔”的一声,架成十字形,说道:“下去下去,谁听你这些花言巧语?操哄人呢?不献见面礼,甭想进寨,更别想见我们寨主,滚!” 刘小四和两个弟兄纹丝不动,又说道:“你们大概不知道青崖寨吧?你们不知道青崖寨的总督是什么人吧?识相点,我不跟你们说,我只跟你们寨主说。让开!” 那两人又把长枪磕碰了一下,发出“啪啪”的响声,齐声叫道,“不行,滚下去!” 刘小四哈哈一笑,道,“你们可真够大胆,凭你们两个敢跟我在这里吆喝,还出言不逊,我这两只手只要一出,你们可就要下去喂狼了。信不信?” 刘小四的话音未落,只听两边的树枝“哗啦”一声,又跳出来两人,同样举着长枪,四个人横在了刘小四面前。刘小四一看,说到:“哟嗬?好啊,人多势众以多欺少啊?没个金刚钻,敢揽瓷器活?没得英雄胆,敢闯老虎穴?来吧!” 一言未落,只见小四两手“咣”的一声闪电般往两边劈出,瞬间四只长枪就被他牢牢握在了手中,然后往怀里一拉,又猛的往后一推,又往上一挑,四支长枪,有三只脱离了那三个小喽啰的手,随着“咣啷啷”一阵响,全抛在了巨石上,只剩下一根枪还在一人手里,可那人已蹲在了地上。 刘小四瞪着大眼吼道,“还狂吗?再来!” 那四个喽啰早被吓得退到了平台边上,怯怯地看着小四,还没等回答,就听到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好汉助手!” 随着喊声,就见一个身材不高但粗壮的黑脸汉子,手拿一把朴刀从大树后跳了出来,说道:“我是山寨二当家,刚才的情形我都看到了,你们的话我也听到了,请跟我来吧!” 第155章 刘小四只身闯虎穴 刘小四向着自称二当家的人,拱了拱手说:“青崖寨特使刘小四见过二当家,失礼了。” 那人也拱手还了个礼,呵呵笑着说:“不必客气,他们有眼不识泰山。请跟我来吧。” 刘小四又看向那四个喽啰。只见一个个惊魂未定,愣愣的看着他,便又拱了拱手,说道:“不打不相识嘛,得罪了哈,你们都是好样的,挺认真嘛,回见。” 说罢,刘小四等三人跟着二当家就要往山上走。可那二当家却说:“且慢,你二位且在此等候,只许刘好汉上去。” 两个士兵呆愣愣地看着刘小四,不知如何是好。小四便说:“好吧好吧,客随主便,你俩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就单刀赴会了。” 说罢,小四就跟着二当家往上走去。 那丢了枪的三人哆哆嗦嗦地爬到巨石上捡回了自己的枪,蹲在地上的那个爬起身来拍拍身上说,“俺滴个娘哎,这人简直忒太厉害了,要跟他硬打,别说咱四个,十个八个都不行。” 最早捡回长枪的一个说:“唉,本想发点小财的,财没发成,把我手都弄这样了,真他娘的倒霉。” 其他三人凑过来一看,原来他的虎口已经出了血,显然是刘小四在从他手里拔枪的时候拉破的。 那二当家带着刘小四径直来到了一个石头平房门前,从外边就可看出这个屋子很是阔大。只听二当家在门口喊道:“大当家,有人拜见!” 只听里面嗡声嗡气的回道:“带进来嘛。” 刘小四不论在少华山,还是在梁山,虽然一直是小喽啰,可他长期跟着铜锁,也随铜锁经常跟着史进办事,对山寨土匪的规矩,他懂得多,所以进门后一直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目不斜视,但他眼睛的余光已经瞥到,在这间很是阔大的屋子里,迎门有一张用大圆木锯平后搁在石头上搭成的宽大桌子,那宽大桌子的后面坐着一个汉子。因这屋子的门朝南,而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明亮,因此看不清面部长相和表情。二当家对刘小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接着说道:“这是我们大当家;大当家,这是青崖寨派来的特使。哦,还没问你姓啥哩?” 刘小四双手抱拳,但却依然直挺挺的站着,行了一个拱手礼,不卑不亢的说道:“鄙人刘小四,奉青崖寨总督宋大龙之命,前来会见于寨主,有要事跟于寨主相商。” 只见那于寨主也纹丝不动,两手直挺挺的拄在大木桌上,瞪着两眼只看着刘小四,半天不吭气。刘小四知道这是这些山寨老大的惯用伎俩,想用这种气势和他们那种充满狠劲的眼光,给来者一个下马威。但刘小四何许人也?对他们这种小山寨、这种毛头小子般的小土匪,他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他在等着这寨主让他就座;因此他也一动不动,两眼放射出灼灼电光般的光芒,跟那山寨老大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撞出了无声的电光石火般的火光,就这样僵持了足足有半刻钟,最后还是寨主先打破僵局,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好汉请坐!” 那二当家已经坐到了大当家的身旁,刘小四这才在跟前的圆木凳子上坐下。刘小四腰板挺直,正视前方,没有丝毫的怯意,也没有丝毫卑躬屈膝的样子。只听那大当家说道:“青崖寨,早有耳闻呀。只听说这几年青崖寨走马灯一般的换寨主,看来不大好过吧?现在你们这个寨主应该是最近五年来第四个了吧?听说你们这个寨主是个毛孩子?” 刘小四瞬间就掂出了这话的分量。此人显然已经了解他们的情况,因此就说:“寨主应该知道这句话吧?英雄不问年龄,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的寨主就是这样的。我们寨主确实年龄不大,年方十九。不知寨主可曾听说过,当今皇上徽宗帝,就是十九岁登基的,我们的总督登基的时候啊,才十六岁呢,可是如今的青崖寨呀,已经是这青崖寨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山寨了。我们现在呀,有二百多号人呢,并且有七八位将领。” 大当家听刘小四说这话,一脸的不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哼,可我也听说,你们那里有什么三铁,叫官府抓去差点都杀了头,三铁前面的两个寨主都让官府给灭了吧?可我们这里呢?铁打的一样,牢稳得很呢,这叫啥?这叫实力。请问刘好汉,你来本寨,有何见教?” 刘小四说:“不敢,岂能称见教?您说前面的那些寨主啊,实有其事,那只能说他们无能无为,我们现今的寨主叫总督,登基之后,韬光养晦了整整一年,从来没有下过山,也从没抢过人劫过道,你可知道我们干什么吗?这一年多我们忙着在摩天岭上建起了新的山寨,这新的山寨足以容得下上万人呢。原来你说的那三个头领出事儿的那个老寨,现在只是我们的一个居养院,我们摩天岭的新寨,除了神仙能上去,凡人无人能上得去,你该知道那有多么险了。自古华山一条道,我们摩天岭这条道,丝毫不比华山的差,比华山的还要难上,我们那才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呢。” 只听大当家冷笑一声道,“既然你们那么坚固的山寨,那你们到我这小小山寨来有何要事啊?” 刘小四道:“我们总督委派我来呀,是想跟你谈一谈,咱们两家能不能联起手来共同发展?” 那于寨主往前一探身子,又是呵呵一笑,“哦,联手?怎么联法呀?联手了,我能当寨主吗?就是你说的总督。你们的总督能让位吗?” 刘小四朗声应对:“自古以来就是以大并小,小的服大的听大的,哪有反着来的?” 那二当家插话说,“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归顺你们呗,听从你们的,对吧?” 刘小四说,“我们总督是这个意思。如果能行,就请大当家带领你的人马到青崖寨去,封你个将军,所有人都跟官府的官员一样,月月有薪俸,将军当然薪俸特别高;你若不想离开这里,可以继续守在这里,但是这个寨呢,变为青崖寨下边的一个营,总督封你个营长的职位,并且给你将军官衔。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小四话音还没落,只听“哈哈哈哈”,大当家爆发出一阵狂笑,接着,“砰”的一声站起身来,怒喝道:“胡说八道!痴心妄想!也不看一看,我,是谁?你青崖寨手伸的太长了吧?你在青崖寨,我在红石寨,咱们各过各的日子,各走各的大道,你凭什么要来吞并我?还美其名叫什么联手!哼,你们那个总督算老几呀?我告诉你,天下英雄好汉,我只服一人,其他人我谁都不服!想吞并我红石寨?休想!” 刘小四并没被他的气势所吓倒,不但毫无畏惧,而且昂起了头,一脸的不屑和傲气,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请大当家深思。你说你只服一个人,我请问你服谁?” 那大当家一脸鄙夷的神色说道,“我服谁?有必要给你说吗?你青崖寨有啥了不起?竟想太岁头上动土,笑话!” 刘小四也冷笑道:“我们青崖寨是没啥了不起,可是就有一条,比你们强,比你们大,我们不是以强欺弱,以大欺小,我们就是想强强联合,咱们联起手来共同对付官府,一起发展壮大,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那二当家却说:“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我们努力了这些年建立了这么个山寨,啊,让我们拱手送给你们?让我们当你的小弟?” 大当家气哼哼地说,“他不是让咱们当他的小弟,他让咱当他们的儿子,孙子,这你还不懂啊?休想!这样吧,你们山寨上要是有谁能打得过我,我乖乖的带着人带着所有的东西,臣服于你们;若打不过我,那不好意思,我还想让你们臣服我呢!” 刘小四心想,总督是真有眼光啊,多亏派我来,要是让谢小强和宋铁柱来这里,还不被他一拳打扁,那还有什么希望再谈下去?又想,你这人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太狂妄了吧?这么想着就说:“好吧,咱们现在打还是定个日子打?是玩兵器还是徒手打?” 大当家:“你能打几下?” 刘小四:“不知道呢,那要看你了,看你几下能撑得住。” 大当家哈哈大笑,简直就是狂笑,一脸的狰狞,说道,“好吧,二当家你就当裁判,一方认输为罢。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规矩我懂,所以我不会要你的命,你放心。” 这时,那大当家已经离开座位,绕过桌子,走到了大厅里。刘小四也看清了他的面目,原来这人的长相跟他侦察时听说的差距挺大。这人身材魁伟,虽然算不上膘肥,但是体壮,肩宽背阔,一张方脸,浓眉大眼,额头宽阔,头发又黑又密,一看就知是那种性情刚硬却也并不蠢笨之人。 刘小四站得笔挺笔挺,迎着那大当家。大当家走过来说,“不在这里打,场面太小,走,到外边去。”说着话,就两手攥拳,大踏步走了出去。 刘小四和二当家跟着,出门往右一转,就看到一块平坦的小广场似的场地。大当家已经站到了小广场的中间,两腿分立,如两根木桩一样,钉在地上,如此一看,简直就是一尊铁塔,夕阳照在他那古铜色的脸上,透着健康霸气。只见他右手一伸,道:“刘好汉,请!” 刘小四拱了拱手,也说道:“您请!” 第156章 红石寨比武小四败北 说起武功,刘小四最大的优势就是灵活。他自己清楚,他并没有系统正规地学过武艺,一直是跟着铜锁偷学的,就是铜锁在跟史进学武的时候,他在旁边一边看一边琢磨,有时也跟着比划,凭着好使的脑子记下了一些,没人的时候自己就练,也算是学会了不少。虽说动作不规范也不标准,可一般情况下也常常能打赢,只是算不上高手。他从少华山到梁山之所以一直是个小喽啰,就是因为他的武艺不够高强,要论智慧和办事能力,还说得过去。可是到了青崖寨,他却成了武功第二强。铁拳和大胆这些人因为都不是正宗师傅教出来的,只靠着他们自己的琢磨和苦练,尤其是从灵岩山开始,大龙要他们不断的训练,都有很大提高,可毕竟没正经学过,也没有名师指点,所以相比刘小四,他们还都逊色一点,不论打擂还是后来的比武,刘小四才能打赢。这也就给了刘小四一个错觉,似乎他的武艺够高够强。这一次来红石寨,他就信心满满,劲头十足,决计要把这个于老大打败,甚至打个一败涂地,以巩固他在青崖寨的武功地位。 两人按照比武的规矩,互相礼让一下后,便各自拉开架式。于老大两腿分立,一个马步蹲裆,右手伸出中指,对着刘小四勾了三下,说:“来来来,我就要看一看你这青崖寨的武功高手,到底功力如何?来!” 刘小四身材瘦削,四肢灵活,趁着于老大挑衅的瞬间,双腿往下轻轻一蹲,嗖的一下腾空而起,双腿照着于老大的头部扫了过去。他用的是鸳鸯腿,本想用右脚飞击于老大的头,可就在他右脚向于老大头部扫来的瞬间,于老大身体往右一歪,左手“啪”地往上一顶打了出去,接着身体侧转,一把抓住他的脚腕,顺势一拧,便失去平衡,左脚还没着地,上半身和头部就已经倒栽葱了。于老大又将攥着的右脚往后猛地一抛,只听“卟嗵”一声,刘小四摔在了地上。幸亏他灵活,只是后背和双肩后部着地,接着他两手反向往地下一按,一个鲤鱼打挺又飞了起来,趁着于老大还没转过身的一刹那,一个鱼跃,扑到了于老大的侧后方。只见于老大往前一拱,又往右边一闪,刘小四差点儿就是一个蛤蟆趴,两手两脚几乎同时触地。正在此时,于老大陡转身体扑了过来,刘小四双手拄地、两脚像尖刀状想要夹住于老大的脖子;岂料,他的双脚刚要发力,于老大的两手已经箍住他的脚踝,“嘿”地一声,一拧、又一扯,就地转起圈来。刘小四被于老大扯着脚踝“嗖嗖”地转着,恰似一个陀螺,很快便开始眩晕,又转了几圈,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便坠了下去。于老大趁势将手一松,“咣当”一声,刘小四摔在了地上。 于老大劈开两腿,喝哧喝哧喘着粗气,涨红着脸用手指着刘小四说:“这、这算第一回合,还打吗?” 那老二在旁边说:“哈,姓刘的你是好汉吗?老老实实认输吧,不认输再打下去,就算俺们老大不斩来使,也够你呛啦!” 刘小四此时本想借着于老大在那里喘息的瞬间再攻击他,可是以他经常参加打斗的经历和经验来看,自己确实不是这个于老大的对手。这个家伙身强力壮,跟铁塔一样。自己的鸳鸯腿也好,双脚剪颈也好,都曾经在跟别人的打斗中为他出过大力,助他成功过。可这一回,在于老大这里却没有戏了。要紧的是这个家伙忒壮,并且刘小四也感觉到,虽说他的拳脚功夫并不多么强,可是有力气,会相扑,刘小四是知道相朴这种武功的,但凡会这种武功的人多数是身强力壮者,特别是像铁塔一样的人物,刘小四曾经遇到过,但这个于老大显然是相扑手中的高手。因此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本特使今天中午没吃饭,肚子空,没劲,认输,日后有机会再跟寨主较量。” 于老大哈哈大笑道:“好啊,按照江湖规矩,我不会要你的命;按照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老规矩,我也不会要你的命,但回去要告诉你们那个什么总督,再也不要妄想吞并我红石寨。还想吞并我哩,你们可真他娘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了。你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简直可笑。若你们还想,那你们就来,把你们武功最高强的人都拉来,一对一的打,只要你们能打得过我,我愿赌服输,我一定带着红石寨的弟兄和所有的财物,乖乖的归顺你们;但若打不过,咱们以后各过各的日子,可以作为亲戚,作为友好邻居,多加联系,相互扶持,啊?我不惹你们,你们也休想那等好事。” 刘小四最大的优点就是看头势识时务,因此他笑着对于老大拱了拱手说,“本特使记住了,但此事还有待商议,我立即下山,回去向我们总督报告。青崖寨敢于向你提出这个要求,就有这个底气。” 于老大和二当家满脸讥笑地望着刘小四下山了,谁也没让让刘小四在这里吃晚饭。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刘小四的胳膊肘背上肩上都有擦伤,但是他顾不得这些。下到半山腰那个平台上,叫上正望眼欲穿等着他的两个弟兄,匆匆到山口一个饭馆吃了点东西,连夜赶回了青崖寨。 回到山寨,已经快近深夜。刘小四先打听另外两路,得知宋铁柱和谢小强都还没有回来,因此便没有立即去向大龙报告,径直先回房睡觉。 因当天跋涉了一整天,又在红石寨跟于老大打了一场,实在是太过疲劳,因此刘小四一觉就睡到了太阳大高。等他一觉醒来睁眼一看,屋子里已经通亮通亮。一开房门,那两个跟着他去红石寨的士兵就冲着他笑,问道:“刘将军,昨儿累屁了吧?不敢叫你了,去吃饭?” 刘小四便对二人说:“骨头都散架了,忒累了。我先去吃饭,你们快去看看,总督在哪里?马上来饭堂告知我。” 刘小四急急忙忙跑到饭堂,风卷残云般喝了三碗粥吃了一个馒头塞了半碗咸菜,噎得只伸脖子。刚吃完,那两个士兵跑来报告说,“总督已经从龙厅回到办公房了,铜军师也在那里。” 刘小四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撂开大步,嗵嗵嗵嗵,径直往大龙的办公房跑来。到了门口,高声喊道,“刘小四前来报告!” 大龙一听,“哦?小四回来了,快进快进!” 刘小四进门就跪下,连磕了三个头,然后就低着头静候。大龙自从当了总督,除了他就任总督的那天,全体将军和士兵给他磕过头,之后没有人再给他磕头,他也不让人给他磕,他不喜欢那样。一看小四磕头,他心里咯噔一下,像被扎了一下,就说到,“快起来起来,起来说说看,怎么样啊?顺利吗?办成了没有啊?” 小四依然跪着,哑着嗓子说道:“请总督治罪,小四没能办成,让总督失望了。” 在旁边站着的铜锁说,“哎呀,总督说过,办不成也不怪罪你们,更不会责罚你们,对不对呀,总督?” 大龙说:“就是嘛,有话在先,起来吧,说说看到底是咋回事儿?” 小四这才站起来,把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但是在说跟于老大打斗的时候他没有说真话,他说:“那个于老大,不光又黑又壮,武功还挺强,会相朴,跟我侦察的时候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并且这个人和我比武的时候下黑手,他那个二当家也偷着从后边攻击我,他们又不让我带的两个弟兄上山,就我一个人上去跟他比武的。本来吧,我是想把他打垮,他就老实了。可是,唉......” 大龙笑道:“好啊,好啊,你这是孤胆英雄独闯龙潭虎穴呀!就这一条你就了不得,总督我就佩服你,我就该奖赏你!军师你看这事该咋办?” 铜锁说,“万事开头难,哪有事事顺利的,都会遇到波折,咱们先等那两路回来以后,看看情况再说吧?若那两路都顺利办成了,那就像你说的,只剩这一家,咱们联合起来夹攻他,还能跑得了他?” 大龙:“哎呀,听小四这么一说,看来这个红石寨于老大,头挺难剃啊,还是个硬茬,或许咱一时半刻啃不下他这个骨头啊。” 小四听完这话又插话说,“哦对了,他还说了个话。” 大龙忙问:“他说啥?” 小四:“他说,天下江湖好汉,他只服一个人。” 大龙和铜锁同时把脖子伸得老长老长,问,“谁?他只服谁呀?” 小四:“我问他了,他不说。他说没必要让我知道。也许你要是问,他会给你说。” 铜锁说,“只要他有这句话,这红石寨的事就好办。” 闻听此言,大龙的眼里闪出了惊喜的光芒。 第157章 颜面尽失激起怒火 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小强才回到山寨。他去的老鹰寨,是这三个山寨中最远的,在青崖寨的西北方向。出了东寨关口,走过那段稍显平缓的山路来到十字路口后,先要沿着山脚那条能通马车的大道往西,二十多里路之后拐上山间小路,然后一路往上,七拐八绕,山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陡。小强带着两个弟兄跑了近一天时间才赶到山寨。正因这样,谢小强自然回来的晚。 刘小四没拿下红石寨,大龙和铜锁都有点郁闷,把希望寄托在了铁柱和小强身上。特别是小强这一路,是最有把握的。可小强和铁柱迟迟不回,搞得大龙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难以安宁,因此早会也没开,就一直守在屋里等着。一听门外有小强的声音,大龙“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两步跨到门口,没等小强开口,就高声说道:“哎呀,小强你终于回来啦!你看,把我眼都等红啦!快,快进屋。” 说着,就伸手拉住小强的一只胳膊,将小强拉进门,按在凳子上,又喊道:“王闯,快上热茶!” 大龙的一系列动作,把小强弄得满脸通红,很不好意思,直说:“你看你看,叫总督忙活,小强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大龙并不坐,看着小强喝了一碗热茶,又让跟着去的那两个士兵先回去休息,才用虽然温和但很是急切的语调问道:“怎么样,成了吗?办成了吗?” 小强摇了摇头,道:“没价。人家没说不行,可也没说行,其实就是不行。” 大龙脸色立即晴转阴,颓丧地坐回到了椅子上,看了看刚刚进来的铜锁,皱着眉头又问:“既然人家没说不行,你为啥就说是不行哩?” 铜锁插话说:“总督你别着急,让谢总管慢慢说,咱也好好琢磨琢磨,到底是啥情况。” 小强便说道:“头一天俺们到的时候,太阳就快要落山了。那个头领,听说俺们是青崖寨的,很是客气,迎到门口,说话慢悠悠的,一点不像土匪。他看了总督的亲笔信,显得特别高兴,专门设宴杀鸡宰羊的,弄到不早,吃完饭的时候啊,都已经过二更天了。整个晚上,除了喝酒就不谈这事儿,我一说这事,人家就立即打断我,只说客气话,只谈江湖上的事儿,谈朝廷的事。朝廷的事咱知道多少啊?咱又知道什么呢?跟去的两个弟兄酒喝了不少,我一直说我不会喝酒,他再怎么让,我就是不喝。夜里,安排我们住的也挺好,早上我老早就起来了,人家又专门像招待贵宾一样请我们吃了早饭,还是那大头领郑仁义陪着我们吃饭。我一说这事,他就说‘哦,宋总督的信我看过了,知道意思了’,我心里急呀,就问他,有没有联合的想法?他却只是说,‘既然咱们联系上了,你们的总督呢,也亲自写了信,往后咱们就是亲戚,也可以是朋友嘛,干脆就叫友好山寨吧,回去给你们总督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呢,我也会去拜访他呢,但愿我们两家呀,能结成最好的友好山寨,你们也挺累怪辛苦的,’接着,他给我们一人带上了一两银子,说让俺们在路上吃个饭什么的,也算是给俺们的辛苦钱。然后,就送俺们下山了。” 大龙听到这里,本来十分凝重的表情却突然变了,哈哈大笑道,“哈哈,你们去要饭了?他这就是打发叫花子嘛。” 谢小强又说,“啊是啊,俺们仨也是这样说。不过,那郑头领不知怎么想的,又多给了我一两,说,‘哎呀,毕竟你是那山寨的大总管嘛,管钱的,见得钱多。’然后,直接就喊他手下的一个人说:送客。 说是送,其实就是把俺们赶出来了嘛。” 大龙听了小强的报告,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对铜锁说:“你看,也没戏。红石寨是以武相拒,这个倒文雅,可还是个不答应呀。” 铜锁道:“是啊,一文一武,结果一样。就看宋铁柱了。” 大龙让谢小强回去休息,就跟铜锁商议道:“我觉得铁柱那里也够呛,那样的楞种,更难说话。若是也没办成,就得考虑后手,你可要好好动动脑子。” 铜锁说:“我做了两手打算,总督只管放心,咱要没点办法对付他们,往后还怎么实现你那个做大做强的目标?”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二人正说着,宋铁柱进了门。大龙又是“腾”地站起身,惊讶地问道:“呀,终于回来了!回来这么晚,不顺?” 要论距离,铁柱去的寨子并不是最远的,所以这么问。 铁柱作个高揖,回道,“总督,军师,让你们挂心了,您说对了,没办成。不光没办成,还差点回不来了。” 说着,铁柱就脱下了上衣,让大龙和铜锁看他的背、肩和胳膊肘,又指了指胯子说,“给总督和山寨丢人了。” 大龙一边看一边问:“这咋搞的?他们打的?” 铁柱点头说道:“哦,是。昨天到了之后,一见到那个寨主我就有点懵。那家伙比咱听说的可邪乎多了。像个大狮子,又像个大肥猪。他往那里一站,两三个人推都推不动,我看他那一身肉啊,足有三百斤没问题啊,两只大胖手像菩萨的一样,那耳朵简直就是猪耳朵,那眼睛跟牛眼一样大。一见到他,我把总督的信递上,然后我说我是青崖寨的将军,那家伙就哈哈大笑,说‘啥鸟将军,你青崖寨还有将军,好笑!’接着他把你写给他的信,递给身边的人,说,‘我不识字,我不看,你就直说什么意思吧’,我就把想跟他联合的意思说了,我还没说让他并给咱哩,他就大瞪着牛眼,直楞楞地看着我说,‘你青崖寨有鸟了不起?你不就人比我多点,寨子比我大点?我还不鸟你哩,搞什么联合,安的什么心,你以为你哄小孩子哩?以为我不懂得?我们在这里过得舒服的很,滋润的很,凭啥要跟你们联合,你们愿意跟谁联合跟谁联合,别来打我的主意;要打我的主意,那你今天先要打出我这个山门去,我就跟你联什么合,你要打不出去,那就免谈。’我一看那个劲头,我觉得他不拿咱当回事呀,啥态度?我当时想,你不就是一身肉吗?反正我比你灵活,再说俺们早就侦查到你没啥武功,就是靠那一身肉,转个身都困难,我要打他还不小菜?我就应承下来,我说,那咱们就打吧,先吃了饭再打,还是先打后吃饭?那家伙说,‘先打,打完了再吃。你放心,就算不跟你联合,不鸟你们,你来也是客,打完了不管输赢,饭还是要吃的。我这山寨,别说你们仨,再来二十个三十个,管饱你们都不成问题。’说罢,他的那些弟兄都在那里看着,他就往那里一站,说,‘小子,来吧,随便你往哪里打。’我冲上去卟通卟通打了一通,他两只拳头往前一挺就把我给捅倒了,我跟他打了三个回合,一个回合也没赢。他最后直接把我捅倒,又用脚踩住我的背,我背上的伤就是他给我踩的,我胳膊肘上胯子上都是摔的。哎呀,总督啊,说实话,跟着你出来这些年了,头一回吃这样大的亏,好丢人呀,我都不敢回来见你了,为啥回来的晚呀?从早上就走,本来午后就能回来了,可是走不动了,胯子疼哦。” 听着听着,大龙的心里一阵阵热辣辣的东西就往外涌,脸上也像火炭一般。他使劲咬着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心里却在想:三路出击,一无斩获,派去的人还被人家羞辱,简直是忒丢人了!他想骂人,想打人,可他知道,作为山寨的当家人,就得像老爹那样,得有当家人的风范、有当家人的气度和胸襟。因此,等铁柱报告完了,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借以压制住内心的波澜,对铁柱说:“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身上的伤啊,让媳妇熬点草药,抹一抹哈,晚上好好吃点饭,早歇息。” 看着铁柱走了,大龙才咬牙对铜锁说:“奶奶个娘!这些混蛋王八蛋,竟然如此猖狂!眼里就没有咱们嘛,简直是奇耻大辱!这咋办?咋办?三家,两家来硬的,一家来软的,反正都不想跟咱们合作共事嘛。咱要兼并人家,更不好办。咱不能就这样让人骑在脖子上撒尿,铜锁,你说,咋办?” 铜锁看着大龙的样子,沉思了半天才说,“总督啊,这个结果,其实我有所预料。咱们的名声还没打出去,咱们现在呢,也没有过硬的东西能征服人家。咱所有的就是咱这个山寨,可他们又没来过,他们也不知道咱们这个山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再说,他们肯定见过的山寨也不多,就认为他们的山寨厉害。干咱这事儿的人呀,只要拳头不硬,不把别人打倒,别人是不服的。不过哩,你也不用愁。谢小强去的那个山寨的寨主啊,其实跟梁山上被林冲杀掉的那个王伦是一个样的,靠耍心眼儿耍手腕儿,他的力量其实最差。我看咱们就从他这里当一个突破口,先把他拿下。只有拿下一个,我们再去拱第二个,咱们一个一个的拱,拱下两个了,就像你说的,剩下那一个就好办了,第二个咱们就攻那个红石寨,红石寨那个寨主余老大不是说,他在江湖上就服一个人吗?我估计他是服你家令尊。” 大龙说:“不一定吧?他都未必能知道我爹。我想了,咱们必须来硬的,打!我听说过好多,像梁山上,除了我爹靠名声,拢了一些人,好多不都是靠拳脚打出来的嘛,就连那些朝廷的大军官投降到梁山上的,也都是让梁山打败了无路可去才上梁山的。我就不信治不服他们,咱们打!不过,既然红石寨于老大有那个话,咱先去会会他,我和你亲自带兵前往。不信治服不了他们。” 第158章 统一思想凝聚共识 总督派出三路特使谈判全都失败的消息,在山寨迅速传播开来。从将领到士兵,甚至将领们的老婆都在议论这事儿。有的说,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咱青崖寨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才不到二百人的一个山寨,就觉得了不起,就烧包,这叫二傻子照镜子自找难看;也有的说,总督肯定是听了铜锁的挑唆,放着自家好日子不过,去瞎折腾,去招惹人家,结果怎么样?弄个灰溜溜,多丢人!总之说啥的都有。这些话传来传去就传的越来越不像样,越来越难听,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大龙和铜锁的耳朵里。 这天,早会一结束,铜锁就跟着大龙来到办公房。一进门,大龙就问,“外边那些风言风语你听到了吗?” 铜锁说:“听到了一些,说啥的都有。” 大龙气哼哼地说道:“有些人狗屁事干不了,就知道站在别人的后面指手画脚,甚至跳脚骂娘,这叫站着说话不害腰疼。本来刚才早会上我要说说这事的,后来一想,还是先听听你和将领们的看法再说吧。可是这事啊,这么下去不好,非常不好,对我这总督的形象,对山寨形象,还有对你,影响都不好。真够憋气的。这事没办成,本身我就很有气;咱们在这里煞费苦心地盘算如何拿下他们来,如何加快山寨发展,多给大家弄点福利,让大家过得好一点,快活一点,可一些人却在后边嚼舌头,踩咱们的脚后跟。你说可气不可气、可恨不可恨?” 铜锁说,“总督啊,你不用当事儿,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么大的一个山寨这么多人,遇到这么个事儿,有人说点闲话,正常。老话不是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能不被人说?就当没听见吧。再说不管他们怎么说,你是山寨总督啊,是你的山寨,他们还能怎么着?” 大龙撇了撇嘴,说:“你是军师,还没看到这些胡说八道的害处?不得了啊!我在梁山的时候,听我爹说过,这叫舆论。好的舆论,能把人往正道上引,能推动事情办成办好;不好的舆论会把一个人杀掉,也会把一个山寨把一伙人的人心弄散。人心散了,这山寨不就完了吗?我就说一点儿,这一回传的很多的是说,你给我出了馊主意,我听了你的一些胡说八道,搞了这事儿,搞的山寨到处丢人现眼。你想,我要是那等爱听闲话的人,不辨是非,不辨真假,那我就信了,我信了会怎么样呢?必然会导致我对你的不信任呀,我对你的反感啊,我甚至要找你的茬,我得跟你算账,把这责任都推到你的头上嘛。你看你看,你这个军师还能当成吗?最起码咱们两个会出现隔阂出现矛盾出现嫌隙吧?这样说来,这舆论不就是一把无形的杀人刀啊?吓人吧?” 铜锁一听,不禁背上发凉,脚底发软,小腿肚子开始打颤。他心想,七月的天气,自己咋会浑身发凉呢?他听人说过,人在高度紧张和害怕的时候,就会这样。他还听人说,离君王越近的人,一旦倒霉,下场就越惨。铜锁胆子大,这是跟他相熟的人公认的,可此刻他害怕了,是那种毛骨悚然的怕。毕竟他当这个小山寨的军师才几天,此前他一直跟着史进,芝麻绿豆大的官都没当过,对于当官,可以说是标准的学徒,并且是从零起头的学徒。而今刚刚当上军师,若遇到的寨主不是大龙,而是别的什么人,自己可不仅仅是身败名裂、甚至会死无葬身之地。这舆论的重要性,经大龙这么一点,他真正感到了后怕;尤其正像山寨许多人传的,这次行动的主意确实是他出的,并且也是他策划和组织的。这么一想,他就咬了一下嘴唇,镇定了一下,声音有点发颤地说,“总、总督啊,我我我,先要感谢你,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对我的支持,还有对我的提醒。我是真没想这么多,我只觉得咱们一心为山寨办事,为弟兄们着着想。做大做强山寨,这是咱共同的目标,山寨做的大了强了,大家都跟着沾光享福,有什么不好啊?所以咱不怕他们说。可是你如此一说,我才知道这事确实够严重。那,总督你想怎么办呢?” 大龙说,“哎呀,遇到这等事,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解决这三个山寨的事是头一回,想办的事没办成也是头一回,遭到这么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瞎说八道也是头一回。我从昨天就琢磨,这事啊,咱得这样办......” 他把自己的计划给铜锁说了一遍。铜锁听罢,觉得这计划好,比自己考虑得还要大胆并且周到,由此他更加认定大龙跟自己是息息相通心心相印,紧张和害怕的感觉消失了,便连连点头说,“总督想的周到,这个办法好,不过我觉得咱可要快快刀斩乱麻,才能不留后遗症,要不越拖越麻烦,越黏糊事情就越难办。” 大龙说,“对,这样,明天早会,咱们就办这个事儿。你马上通知各个将领,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再瞎猜乱传胡说八道,晚饭前都要来向我来汇报,看看到底还有谁在那里瞎说乱传,搞清楚之后明天早会上要作处理。” 第二天早会,一开始大龙就开宗明义,说到:“今天这个早会,其他事一概都不说了,我只说一件大事,啥大事?就是关于山寨发展的大事。关于咱们为什么要派出三路人马去跟三个山寨谈判,一个都没谈成,下一步怎么办?这也正是这几天一些人胡说八道瞎传乱道的事。我明确告诉大家,咱们派出三路人马,本来就是去试探摸底的,并没打算一定要谈成。可不是像有些人胡说的那样,咱们抱着个热罐子去,叫人家泼了一身凉水。这等说法,完全就是有的人不安好心,存心往我身上泼脏水、想在山寨搅和事,这些人心地够黑、手段够毒的哈,大家可要认清这些人的真面目。要不,就会破坏咱山寨发展的大计。” “山寨的发展,关系到你们每一个人的生活和前途。你们能不能过得好,能不能过得舒服快活,那得看咱山寨发展的好不好?山寨发展不好,大河无水小河干,你们怎么能快活?就比仿说,咱们山寨跟地方官府一样,给大家发俸禄。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哪个山寨这样办过?我是从梁山上学来的,可是梁山上只是给军官发俸禄,士兵是没有的。士兵跟着好好干事,就有饭吃,有衣穿,能过温饱日子。咱们哩?从上到下都有,咱连大家老了以后养老的事都安排好了,大家都该知足吧?” “你们大家都得明白一个道理才行,咱发俸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会有那等好事吧?钱得靠咱山寨发展得好才行;发展不好,咱到哪里去弄钱给你们发俸禄?你们又咋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好用的好?都不可能。就是为了把咱山寨发展好,咱们才要把那三个山寨并进来,就是为了让这个青崖寨周围方圆百十里之内,只有咱们这一家,咱就是要一家独大。真到了那一步,你们想一想,这周围的财富不都是咱的吗?三个县城、几十个镇子,几百个村子,还有这大山里边的各种财富,不都是咱的?可眼下哩?眼下咱们周边有这三个山寨,他们独立山头,跟咱们争财富、争地盘儿,这样咱们能过得好?不把他弄进来能行吗?所以哩,咱要么把他们并进来,要么把他灭了。” “可有些人不懂得不明白,还听风就是雨,乱传瞎议论。我现在讲明白了,哪一个人若再瞎议论,我就拿他试问,轻则关他禁闭,重则以造谣诽谤为罪名,把他打进山寨大牢。” “我要给大家讲明,通过这次三路人马去摸底去试探,已经摸到他们的实底了,咱们清楚了;下一步啊,咱们要行动,要动真的,来实的。咱们要行动,先得有行动的资本才行啊对不?啥叫资本呀?第一咱们得有好的武功,咱们所有人都得有武功;第二都得有学问有头脑,没点头脑能办成啥事啊?第三咱的钱粮得足。” “为了保证咱们能有资本,从现在起,咱们要对每个士兵考评,根据考评的结果、武功水平、能力大小,还有对山寨的贡献大小,来给你定身份定等级,按等级发俸禄定待遇。如果达不到要求,那就不用想领到俸禄,饭都没资格吃;谁要是武功和学习都考评不合格,又做啥啥不行,对山寨发展毫无贡献,那就给我离开山寨,就是要开除你。所以呀,从我讲了之后,练武的要加紧练、加紧提高;上学的也得抓紧学;同时上下齐心协力,增加钱粮,把山寨的实力真正提上去,至于何时动手解决那三个山寨,时间不会太长,大家听候命令就是。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厅里响起高亢的呼应声。 大龙的一席话,在山寨产生了地震般的反响。山寨的议论,被压住了。同时,也对统一全山寨人的思想,提升凝聚力产生了重大影响。大家在紧张的练武和学习的同时,都等待着、盼望着总督发令,去解决那三个山寨。 第159章 同仇敌忾步调一致 有了大龙那一次动员性讲话,再加上铜锁安排将领们对士兵进行教育,全山寨形成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浓重氛围,所有人都在痛恨那三个山寨,所有人都在想着盼着去收拾那三个山寨。好像人家犯了啥弥天大罪,需要青崖寨的人去惩处;人家得罪了他们,他们理当去报复。但凡有点良知和正义感的人,一定会问:你青崖寨这样的骚操作,究竟还有没有公理?你青崖寨究竟凭啥要这样对待人家? 可盼想归想归盼,一个多月过去,眼看快到八月十五了,不但收拾三山寨这事儿没动静,就连下山发财也不见动静。大家私底下又开始议论起来。将领们听到这些议论,不但不加制止,反倒觉得有道理,于是他们决定要找总督问个明白。 这天是八月初六。开完了早会,大胆、铁嘴、铁腿和董大雷,就都跟着大龙来了。刚进门,大龙猛然转身,把紧跟在身后的四人吓得一起倒退几步才站住。大龙用手点着他们,问,“你们不就是来问下山的事吗?干嘛还要鬼鬼祟祟的?” 四人象被点了穴,都愣在原地:乖乖,总督看透咱了吧?愣了半天才哏哏巴巴地回道:“啊是,就是,就问这个。” 大龙看着四人的窘态,嘴上不笑,但眼睛里带着笑意,打手势让四人坐下、自己也坐下后,又问:“你们怎么不在早会上问,非得要跟到这里来问?我这里又没好吃好喝的。” 大胆说:“铜军师召集我们将领开会说,我们得带头维护总督的权威。总督让说的,就大胆说;不让说的就不说,更不能乱说。我们全山寨都盼着下山发财了,可是早会上你没说,我们怕影响你的权威,没敢在会上问。” 大龙就笑着说:“不错,大胆进步很大,知道动脑子了,那你们现在想说什么,就说吧。” 铁腿就说:“一下就让你猜到了,就是下山这事嘛;还有,上上下下的都盼着去收拾那三个混蛋山寨呢。” 铁嘴接上说,“都好几个月没下山行动了,总督不怕坐吃山空呀?还有,总督你不是说给俺们这几个将领那个、那个......” 铁嘴结结巴巴半天,涨红了脸,不说了。大龙盯着铁嘴就问:“瞧你那熊样吧,话都说不利索,还铁嘴哩,说呀,给你们那什么?” 铁嘴低下头,不敢看大龙,也不再说话。董大雷嘿嘿笑着说:“哎呀总督啊,铁嘴他们想媳妇,都急着要搞媳妇呢,他们说你许过他们,再下山就给他们没媳妇的将领一人搞上一个,他们都想疯了,这不就急眼了嘛。” 铁腿打断董大雷的话说,“去去去,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有媳妇了,俺哩?总督就是答应过的嘛。” 大龙哈哈大笑道:“对对对,本总督是答应过你们,还是本总督亲自叫你们来说的呢。这是大事,是你们的终身大事,本总督岂能忘了?一直想着呢。不是一直没机会嘛。我正在考虑下山的事,只是还没想好,就没公开。我呀,正在策划一次大行动。这次大行动,不光要搞钱搞粮搞马,还得给你等没媳妇的将领一人搞上一个媳妇。还有件事是我一直要办,到现在没办了的事,就是营救官军抓去的那个弟兄。我一直在等合适的机会呢。所以吧,下山是一定的,只是怎么下,这些事能不能一起办。大胆,给将领们搞媳妇的事,和营救那个弟兄的事,你愿干哪个?我看你在搞媳妇这事上特有经验特会办,要不你就负责这事吧?” 铁腿和铁嘴都高兴的拍起了巴掌,又一起向大龙作了个揖说道,“谢总督!总督真是想的忒周到了,总督简直就是俺们的再生父母嘛!” 大龙又笑道:“肉麻,谁的父母比自己还小啊?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你们只要知情,好好干,本总督啥时候都亏不了你们。” 大胆却扮了个鬼脸,说:“总督,搞媳妇这事我可不敢接受。那个弟兄是跟着我和铜军师去县城让官军抓去了,我得去营救他。要不我心里不安呐。” 大龙道:“好,大胆有情有义,令本总督感动!不过,到底是让你搞媳妇,还是带人营救弟兄,我跟军师商量好了再说。” 四个人兴高采烈地拍打着屁股走了,大龙又让刘小四叫来了铜锁和铁拳。自从三路人马到三个山寨谈判失败后,铜锁说话明显谨慎了许多,话也少了许多,并且,大龙不叫,他很少再自己主动到大龙跟前来。按铜锁的想法,自己需要磨砺性格,不能轻易说话,不能草率行事。他暗自发誓,要做吴用和朱武那样厉害的军师,就得虑事要周全、说话有分量,做事得谨慎。要不然,一旦惹毛了大龙,把自己踹到一边去了,岂不悲哀? 两人一进门,铁拳就高声大嗓地问:“大胆他们来干嘛?总督您这里也不能谁想来就来,得让王闯和小四把好门。” 大龙说,“他们都是将领嘛。” 铜锁接口说,“将领也不能想来就来呀。不管有事没事,谁想来就来跟你胡侃一通,虽说显得你随和,礼贤下士,没有架子,可是您的威严呢?你的尊崇地位呢?不也就削弱了?再说,你作为总督,平日里有你的事情要办要思考,他们随意地进进出出,肯定会干扰你,影响你考虑大事,也耽误你正常的办公,还有安全也得考虑。” 大龙被这二人一唱一和说得有点懵。他确实没想那么多,当然以他十九岁的年龄,也想不到这么多这么深。他看着二人问,“那你们说咋办?” 铜锁说,“我给他们口头打个招呼吧,咱们这些弟兄啊,说实话,都是草莽出身,那些礼仪啊、规矩啊,大家不懂,尤其他们又都是跟着你打拼出来的,只觉得在你跟前说话随便,你又没有架子。可你毕竟是总督啊。你看看梁山上,你家令尊和晁天王,那是谁想见就见的吗?压根就不可能。听说那皇上,就连宰相、皇后、掌管军权的枢密使,要见皇上都得先经过贴身太监同意才行;至于再往下一级的人物要见皇上那就更难了。为啥?除了不打扰皇上思考军国大事、保证皇上人身安全,更重要的是保持皇上的神秘感、尊崇地位和威严形象。其实吧,你作为山寨的寨主也好总督也罢,不 就是山寨的皇上吗?你也得慢慢学着让下面的人觉得你呀,特别神秘、高不可攀,那样,你的地位才会越来越高,形象也越来越好,越来越受尊崇。” 铁拳:“就是嘛,以后只要你不叫,谁都不能随便来见你,有急事要见你的,一定得你同意了才能进这个门。” 大龙听着二人的话,心里热乎乎的,很是欣慰地说,“真心感谢你两个,你们真不愧是我的左膀右臂,啥事都替我想到了。刚才他们四个来呢,真正是有事,他们问俩事儿,一个是问八月十五快到了,啥时候下山行动;二一个就是来跟我要媳妇,让我兑现许过的愿。这俩事都得办。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事。让官军抓去的弟兄,还在县大牢里关着,我一直挂心呢。好在县城的侦探报告说,那弟兄倒没受多大罪。可坐大牢到底不如在山寨舒服呀,所以也该去营救他了。给将领们搞媳妇这事,也得办,我可不能许了愿又不办,让弟兄们猫咬尿泡空欢喜,大家都在盼着呢。所以吧,下山是必须的了。” 铜锁和站在旁边正在倒茶的刘小四的脸都红了,铁拳就捣了铜锁一拳,说,“右军师,你是不是想媳妇想急眼了?说实话。” 铜锁道,“你不想?是个男人都想。别总是黑老鸦飞到猪腚上,光看见人家黑看不见自己黑。不过说实话,跟着史进头领那么多年,从来没想过。那时都明白,干咱这事的,要啥媳妇儿?你要了媳妇,说不定哪天咱们的人头落地了,不就把人家坑了?” 大龙一听铜锁这话,立马插话道:“军师,你这样想倒也没错。可是人来到这世上走一遭活一世,要是连个女人都没沾过,连个媳妇儿都没娶过,没有体验过女人的滋味,那多可惜,死不瞑目啊。你看咱们现在,小五他们,不光有媳妇,都还有自己的子女了,那小家庭美美的,其乐融融多好啊。这样的日子哪怕只有过一月俩月哩,死了都值了。至于万一咱掉了脑袋,老婆孩子跟着倒霉,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命呗,又不是咱愿意的。所以吧,军师你的观念得转变。” 小四一边给三人倒茶,一边插话说,“总督啊,军师要当神仙,所以他不能娶媳妇,就是下山也不能给他搞,我可不行,我是人,我不当神仙,我要有媳妇。不过总督我要下一个保证,我就是有了媳妇,总督你在我心里也是第一位的,无论再美的女人,他都顶替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铁拳就用手轻轻捅了一下小四说:“呵,小四兄弟啊,啥时学的这么会说话了?这鸟嘴跟抹了油似的。” 大龙说,“咦,人家说的实话,好像人家是故意拍我马屁似的。要叫我说,你还得向人家学习哩,不要老是那么直来直去的。你是副总督,是咱山寨四把手了。说话再张开嘴就往外吐,连个把门的都没有,那样就好?一定不好,有失你的尊严,也有损你的形象。说正题吧,把你们两个一起叫来,就是抓紧商量一下,下山行动和收拾那三个山寨的事,咱们是一起办还是分开办?若分开办,先办哪个?还有,营救那个弟兄、搞钱粮搞马匹,还有给将领们搞媳妇,这些事能不能一起办?” 铜锁说,“一起办,恐怕不大行,咱们毕竟总共就不到二百人,加上各个分寨守寨的,还有在各个关口上站岗的守卫的,能下山的不到一百五十人,一起办肯定不行。咱们先下山行动一次,增加点钱粮马匹,把咱的库存补充一下。营救那个弟兄的事,最好是找合适的时机,专门派一批人去县城营救。给将领们搞媳妇吧,总督许诺了的,可以在下山的时候,顺带办了。收拾那三个山寨先放一放,时机成熟了再办。” 大龙:“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时间长了,真会坐吃山空了。那么,你们说一下,咱们这一回下山行动去哪里?怎么个行动法?准备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标?” 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直到吃午饭,三人才算是商量妥当,定下了中秋前下山行动的方案。 第160章 欢度中秋再出征 三人最后敲定了下山的三大任务。第一大任务就是搞钱搞粮搞马匹;第二大任务,为铜锁等五个将领搞媳妇。这两大任务同时进行,由大龙和铁拳带队。第三大任务,由铜锁和大胆带一支十二人的骑兵队伍,到县城营救那个弟兄。 大龙说:“那兵法书上说,不打无准备、无把握之仗,咱得好好学着做,所以吧,还得先派侦探去侦察摸底。两个月前,为了摸清咱们周围方圆百十里左右的州县和镇村、还有山寨的情况,咱派出侦察队搞了一回全面侦察。根据侦察队回来报告的情况,这一回下山,我和铁拳这一路,避开上回去过的两个镇,去另外两个比贺进镇还要富的大镇,就是咱们西面的木井镇和东北的紫关镇。武安县城里,原本就安排有两个侦探常住着,提前派两个人前往县城跟侦探联系并一起开展活动就得了。木井镇和紫关镇,派六个人,三个一伙,各自去一个镇去侦查,再根据侦察的情况作好分析,搞出对策,这就叫有准备有把握。准备充分真有把握,才能办成事打胜仗。” 接着,铁拳便按大龙吩咐的去选拔侦探,下午就把选拔出来的六个侦探,带到了大龙的办公房。大龙给他们交代说:“选你们当侦探,这可是俺们这些山寨当家人对你们的信任和高看,也是给你们一个立功的机会。任务完成的好,有重奖,还要给你们涨薪俸,对你们日后的发展也有利;完成不好,要重罚。知道么?” 见那六人磕头虫似的直点头,大龙又说:“咱们这回下山行动,能不能实现目标,先得看你们侦察得好不好,所以,你们的担子挺重啊,可要加倍小心、精心去办,啊?咱们这回要去西边的木井镇和东北上的紫关镇。这两个镇,都比上回的两个镇子要大;尤其是那个木井镇,据说是西面涉县最大的镇,听说跟个小县城差不多大,也是相当的富有。” “紫观镇,是沙河县最大的镇。你们去侦察,得要侦查四个方面的事。一呢,就是侦察有几家富人,最大的富人是哪家,在哪个方位,咱就搞这个最富的人家;二呢,那最富的人家钱库粮库都在哪里;三,有没有马?有的话有几匹?马厩在哪个方位、怎么才能最方便地弄出来?四,侦查清楚那个富人家里有无漂亮的女孩儿,那富人的女儿妺妺都可,小妾也行,至少得找到三个哈,少了可不行。若这富人家的女孩不够三个,那就要再从另一家找。找够三个为罢。从明天算起,给你们四天时间,第四天早晚都得把侦察情况报告给我。超了日期,就按完成不好罚你们。” 六个侦探走了之后,铁拳不解地问大龙:“总督啊,没媳妇的一共五个将领,你咋让他们找六个?除了你总督,别人要是多吃多占,别的将领还不红眼?” 大龙笑笑说,“是你自己怕别人比你多吧?这叫多多益善,懂不?万一咱找了五个,有哪个将领一个都看不中,那咋办?四人都有了,一人没有,不就难办了?多找一个来不就有挑选的余地了?若五个将领都有相中的,多出来的这个,就先把它养起来嘛,等啥时候咱们这些弟兄哪一个升了官,提拔起来了,你不又得给他搞媳妇吗?有一个备选的在这里,不就好办了?” 铁拳拱了拱手,戏谑地说,“总督啊,服了,别看你如此年轻,可是这方面的老手哩,嘿嘿。” 其实大龙对铁拳说的不是真心话。大龙两个夫人,水仙是石女,完全只是一个摆设,这事只有小五两口和大胆两口清楚,其他人一概不知;二夫人呢,长得漂亮水灵,会说话,会来事儿,床上的功夫尤其棒,可谓啥都行,大龙对她是非常满意非常喜欢,可就是不生育,眼看着别人家都抱上儿子或者千金了,唯独这个二夫人始终没有动静。有人背地里也有风言风语的。大胆就曾经对大龙说,“听我媳妇说,这女人怀不上啊,就是一种病,得看大夫。要不总督你带着二夫人到县城去看一下?县城有名医呀。” 大龙只说,“眼下哪有空啊,啥时有空了再说。我才多大呀?二夫人也小着呢,俺们现在不急着要什么儿子千金的,俺们的好日子,那是老鼠拉木掀,大头在后面呢。” 大龙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是隐隐约约就有了不舒服的感觉,并且这感觉日渐明显。因此对二夫人的喜爱之情渐渐消退,完全不像他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应该有的样子;二夫人对此感觉最为清楚,可又说不出来,只能暗暗的怪自己肚子不争气,在大龙面前,也常常表现出亏欠他的样子。所以嘛,大龙就想这一次多弄一个来,只要二夫人没意见的话,干脆就再纳一个妾吧。反正大宋法律都允许男人一妻多妾,自己这才一妻一妾呢,何况那正妻还只是个摆设哩?自己是总督,要纳几个妾、娶几房媳妇,别人无权干涉,也说不着。 四天后,到两个大镇上侦察的人都回来了,向大龙报告了侦察到的情况;县城里的侦探也送回了消息。大龙和铜锁、铁拳一起分析了这些侦察报告,确定出征的日子就定在八月十六;而行动的日子,两个镇上定在八月十七,县城里有铜锁和大胆相机行动。 八月十五这天的早会上,大龙专门就过节作了动员讲话:“今年这个中秋节,是咱青崖寨人在新建成的摩天岭大寨中过的第一个重大节日;并且明天咱们又要出征去进行重大行动,因此说这个中秋节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咱得要过得既热闹又隆重。这么重大的节日,咱得过得有意义,啥叫有意义哩?先要吃好喝好,可是咱不能光吃喝,咱得来点新鲜的,有意思的。我的王闯,还有大胆,都是从小在城里长大的,我们知道城里人是咋样过节的。我觉得咱山寨人应该比他们城里人过得更好更有意思才行。咋样才叫有意思哩?除了吃好喝好,咱要在演武场上搭一个大台子,能唱的唱,能说的说,能跳的跳,武功过人的也可展示武功,只要有才艺你只管展示出来,让大家都乐和乐和高兴高兴。” 这一来,山寨可就热闹了。从早会结束,直到晚上明月当空,全山寨到处都溢满了欢乐。这样过节,令山寨人大开眼界,特别是那些老江湖,无不说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这么好看,这么舒心过。只是那些爱喝酒的人觉得不够舒心不够尽兴。晚宴开始的时候,大龙又讲了一段话,特别强调说,“大家今晚要尽兴地吃,适度地喝,还要尽兴地玩尽兴地乐,唯独不能尽兴地喝酒。宴会结束了接着搞晚会,喝多了咋搞活动搞表演?再说,明天要出征,今晚喝多了,岂不误事?所以,今晚最多不得超过三碗酒,谁若违犯,今天晚上就关他的禁闭。” 中秋的晚上,天晴的格外干净清亮,那一轮圆月,就挂在摩天岭上,似乎离着人们格外近,因此就显得又大又圆又亮。在明月照耀清风沐浴下,摩天岭上欢声笑语,歌声阵阵,还有一个弟兄的的口哨吹的特别棒特别高亢动听。这个中秋之夜,成了青崖寨人永远的记忆,也成了大龙威信大提升的标志。 八月十六一大早,太阳刚刚爬上摩天岭,所有出征的官兵就集合到了演武场上,举行隆重的出征仪式。出征仪式一结束,大龙在前,紧接着大胆高举着寨旗,然后是铜锁、铁拳,然后就是刘小四等将领,率领着一百五十六名士兵,喊着号子,雄纠纠气昂昂走过天桥,下了天梯,先在老寨稍作停留,去县城的骑兵队和去两个镇子的步兵队伍互道顺安,然后,骑兵队在前、步兵队伍在后,下了东寨,出了东寨关口,铜锁和大胆就率骑兵队扬鞭催马,往县城奔去;大龙和铁拳率领的步兵,也一分为二,大龙和铁拳各率七十人,大龙率队往西,铁拳的队伍往东,很快就都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中。 到下午申时,大龙一行才到达木井镇东面的一个路边看着挺大的饭店。提前来到的侦探把大龙带到给他安排的两开间的大屋里,不等坐下,大龙就问侦探,“这个饭店能容多少人?” 侦探说,“咱们这个队伍,这七十人肯定住不下,不过临时在这里歇歇脚,吃个饭是可以的。” 大龙便安排侦探马上去侦察最新情况,又对小四等人说“咱们都装成外地到这里来收药的,我就扮作药店老板,小四你扮账房先生,王闯给我当一个护卫,大雷你就当我的随从。” 大龙吩咐完了,大雷愁眉苦脸地说:“总督啊,扮啥都好办,可人靠衣裳马靠鞍杖,没那衣裳啊,就穿这一身,哪像?” 大龙笑了笑,就指着小四说:“问他,他能给你变出衣裳。大小别管,只要符合身份就行啊。是不?” 王闯和大雷就都看小四。只见小四从站在门口的大个子士兵手上接过包袱说:“三套衣裳,自己找吧。” 就见小四把包袱放在大龙跟前的桌子上,解开后先从里面找出了自己要换的,接着王闯和大雷也找到了给自己准备的,各自换上后,上下打量着,又互相打量着,便都笑了起来。大龙笑道:“嗯,好,好啊!虽说不怎么合身,可也像模像样的。下面,咱们可就要登台唱戏啦。” 几人一起大笑起来。 第161章 木井镇巧遇美女武侠 半个时辰后,侦探回来报告说:“镇子上最富的人家是姓张的财主,开着大药铺、制药坊,自制自卖,在城里也有药铺分号,家有万贯家财,六匹良马,八匹骡子,七八辆马车,还有上百亩良田;雇用了二十多个伙计,十八个长工,六七个丫环,还有七八个烧火做饭做衣裳的老妈子。这个财主就一个老婆,一个女儿,都貌美如花,特别是他那女儿,简直就是美若天仙。那六七个丫环都是伺候财主和他老婆还有女儿的,个个都够漂亮,特别是那大丫环,最是一等一的漂亮。哦,他家还雇了一个武术教头,管着给张家看家护院,还教张家大小姐学武功,听说武功了得,只是前些天回河南老家看望母亲还没回来,他教的那张家大小姐武功也挺厉害。” 大龙一听,“噢?居然有个女侠美女?” “哦,都这样说呢。” 大龙半张着嘴,半眯着眼,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明眼人能看得出,他是在想那女侠的好事了。但这样的情形仅持续了瞬间,大龙就转换了语气,又问起张大财主家钱库粮库和马厩的方位、张家大院的地理形势及院落情景,侦探一一作了汇报。 大龙对这个侦探的报告非常满意,对张大财主家也特别感兴趣,特别对张大财主家那些女人,最感兴趣,当然尤其对那张大财主的女儿充满了神往。 大龙又问:“靠镇子北面那财主家是个什么情形?” 侦探回道:“他家呀,是专门开大车店的,姓吕,那是骡马成群呀,光马就二十匹、骡子二十六匹。因为这木井镇离着涉县县城只有十多里路,这家大车店的生意很是红火,听说是全涉县最大的一家大车店。这吕家那财富啊,跟这张家财主不差上下。原来吕家是这镇上最大的财主,那张家是从外地迁来的,张家一来,就盖过了吕家。吕家的车夫,家丁,还有那养骡马的,加上保镖,人也不少,拢共得有四十多人,只是他家没有田地,没雇长工。女人呢,除了财主的老婆和两个小妾,也养了五六个丫鬟。吕财主是倒插门的女婿,是靠着老丈人发家的,老婆脾气大,凶得很,所以就把吕财主管得死死的,那些丫鬟呢,都由吕财主的老婆亲自管,其实那些丫鬟都不是女孩,全是些老妈子,听说吕财主的老婆,就是怕吕财主跟下边的女子有勾搭,从来都不招小女孩当丫鬟,专找三十多岁长相不怎么样的女人。” 大龙听了就说:“好啊,咱先说女孩的事哈。咱们就不从大车店老板家里搞女孩了,只搞张大财主家的,把他家漂亮的女孩全弄来,老妈子当然不要。弄来我先看过以后啊,挑上三个,要真是像你们说的都那么漂亮,咱们就都带走,带到山上再说。既然都那么漂亮,岂有看到香喷喷的美食不吃的道理呀?若是铁拳那边儿再搞到几个,多了也没关系嘛,可以给仨副总督,都配上小妾嘛,其他的,再有多的,先留下来,给总督们当丫鬟不是也挺好嘛,对不?真是天助我也,正好这个张大财主家的武术教头回了老家,咱们最起码不用跟他们打斗。这样,小四啊,你就带人去大车店,他家的骡子马有多少搞多少全部搞来;他家估计粮食不会太多,不必考虑,只搞骡马和钱财。我和王闯、大雷,解决张大财主家。” 分完了工,大龙就让刘小四带着一半人到大车店跟前的大客栈里去住,他自己带着留下的三十多人就地入住。 当晚,吃过晚饭就都睡了觉。刚过三更天,王闯和大雷先把找好的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带到大龙的屋里,对他们说:“你俩从现在起,就负责保护总督,总督哪怕出丁点闪失,你俩都要小心脑袋。” 又对大龙说:“总督,你就在这里坐镇,一有特殊情况我们立即回来报告。” 说罢,王闯和大雷把所有人都叫起来,穿戴整齐,收拾利索,悄悄地出了饭店大门。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又大又圆的月亮把大地照得通亮通亮,跟大白天一般。毕竟不是去干光明正大的事,王闯和大雷等人只能避开月光照亮的街面,擦着墙根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队伍一走,两个护卫大龙的士兵就要关门,大龙却低声但严厉地说:“不能关!得时刻看着点听着点。万一有点动静,也好以最快速度应对,丝毫不能放松警惕,时时高度小心才是。” 于是就敞着门,三人都瞪着大眼望着门外明晃晃的月光下的街道,辨识着任何一个影子;像被惊吓到的兔子一般,两只耳朵都竖得高高的,倾听着外边的任何一点动静。 此时,大龙一边观察外面,一面在想,王闯和大雷他们到哪里了?他在脑子里一步一步地推演着,想像着,他们怎么才能把那些女人都带出来?实在不能都带出来,只带出财主那女儿和那个大丫环也行啊。那张大财主家的女儿,漂亮迷人也就罢了,竟然还会武!女孩子会武,那是什么情形?野性的美、独特的味道呀!他一下就想到了梁山上那个丑八怪王矮虎的老婆扈三娘。 一年多之前,大龙在梁山的时候,想水仙和二夫人,想得实在难受,就想在梁山上找个女人满足一下自己,泄一下心里那股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火,哪怕看一眼,当然最好是能够接近一下,摸一下女人的手,闻一下女人身上的味儿也行啊。因此他就在梁山上到处瞎逛,名义上是看看梁山的风景,看看梁山的山寨水寨,实际上哩?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惜呀,他找了两三天时间,就只找到了三个女人。一个母狼般的孙二娘,听说原来是专门杀人做包子的,一听就浑身就起鸡皮疙瘩;再一个是顾大嫂,一听绰号母大虫,大龙就头皮发麻,等见到真人,见她又胖又壮,面带凶相,真的像个母老虎,顿时浑身炸毛。他很不明白,这样的女人,竟还有人敢跟他同床共枕,还跟她做那最最美好之事,恶心不恶心?吓人不吓人呀?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努力,他还真找到了一个令他心驰神往、差点迷恋上却又不敢靠近的女人。 那女人,窈窕的身材,标准的鹅蛋脸儿,柳叶眉,樱桃口,玉石雕成的脖子,奶油做成的皮肤,大龙就觉得,天下最美的女人,就算那仙女,也不过如此吧?当时他就把这个扈三娘跟他的水仙和二夫人相比,觉得自己的水仙和二夫人虽然也够美,可是跟这个扈三娘比,却差了点啥少了点啥。到底缺啥少啥呢?他仔细地透透地琢磨,终于明白了,扈三娘会武,并且武功高强,是梁山上的重要头领,听说要不是林冲那样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把她擒过来,梁山上还真没有人能收拾得了她,不禁就觉得,倘若怀里拥着这样一个又漂亮又迷人、武功还高强的女人,嘿,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要能在胯下征服这样一个美人,那是何等的辉煌!可惜呀,他只从远处望过人家,也只有在头领们聚在忠义堂开大会的时候,他近距离看过人家,却从来没敢靠近过,更没敢去摸一下人家的手,闻一下人家身上的味儿。至今想起来,那个遗憾劲儿,那个可惜劲儿,唉!简直后悔至极呐!好巧不巧的是,今日又碰到了这样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却是一个黄花大姑娘,就这一点,又比那扈三娘强了一大截!并且还是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 大龙已经开始心驰神往起来。他在盘算着,想象着,如果把这个会武的绝世美女弄到手,作为自己的三夫人,或者说是小妾吧,那该是多么的舒畅多么的过瘾多么的惬意多么的得意啊!他记得在读唐代诗选的时候,那李白大诗人曾经有句话叫“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如今他大龙是青崖寨的总督,手下有一二百人的队伍,有这么大的一个山寨,自己才十八周岁,能说不得意吗?在这春风得意的时候,有着那么一个美人相伴,那种欢愉,那种美好的感觉定是世上少有的,甚至是没有的,只有他大龙能有这艳遇,有这美事!哈哈! 这么想着,他竟然在心里祈祷起来,两手合十放在额头前面,嘴里念念有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龙正想的如痴如醉呢,突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杂乱的马蹄声传来。他陡然一惊,摇了摇头,立即起身,问:“什么情况?” 士兵说:“好像是他们回来了,有脚步声,有马蹄声。”正说着,就见有人陆续的进了院子,向这边走来;接着又有人牵着马和骡子也走进了院子。大龙立即迎到门口,恰好跟急匆匆前来的董大雷差点撞个满怀。 第162章 三好汉月夜战云娘 大龙一看是大雷,就急切的问:“怎么样,都办成了吗?” 大雷因走得急,气喘吁吁,说。“钱粮和骡马都搞到了,顺利。可就是那些女孩子难办了。” “唔?女孩子咋难办?一个个缚鸡之力都没有、光吓也把她们吓个半死,拉起来就跑哇,有啥难办的?”大龙有些不解地问。 大雷:“俺们就是那样办的呀。我和王闯在外面看着,弟兄们俩人拉一个,刚把她们从屋里弄出来,就让那财主家的小姐给拦住了。去拉那小姐的两个弟兄都会点武功,身体也够壮,可眼看着就叫那小姐给撂倒了。俺这才想起来,那小姐会武,武功还不赖。一开始光顾忙活,把这事给忘了。她把那俩弟兄打倒后,冲上去就打那些拉着别的女孩的弟兄,这些弟兄哪经得住她打?三下五除二,一个个就捂着头脸胳膊的,按那小姐的命令蹲地上了。我和王闯担心钱粮和骡马出闪失,就先不管小姐这边,先去把弄到的钱粮骡马弄到这边,由我押送着回来,王闯又跑回去,找那小姐算账去了。不知能不能打过她,也不知能不能把那些女孩弄出来。” 大龙一听,愣了一下,心想,财主家的千金,就算学点武功,最多也就是点花拳绣腿罢了,能有多大本事?说:“别自己吓自己,能有那么厉害?” 大雷:“真的呀,没想到一个女孩家家的,还挺厉害。” 大龙:“一个财主家的千金小姐,顶多就是喜欢跟男孩子一样打打杀杀呗,能有多大能耐?我就不信,王闯会打不过她?走,你带我去看看,咱们也助王闯一臂之力。单靠他一人,万一打不过她,咱连个女人都治不了,传出去,不把人都丢死了?” 董大雷却说,“不行,你可不能动,王闯不是说了吗?您的安全第一,您是咱全山寨的魂呀,您要出点闪失,我们都担不起来。我看这样吧,叫王闯在那里先支应着,反正她那个武术教头不在家,咱们也不用太担心,王闯实在打不过她,只要拴着她,等小四回来,一准能擒住她。” 大龙说,“不行,咱们不能在这里干等,谁知道小四啥时候回来?倘若王闯出个好和歹,咱们怎么跟他家里人交代?再说光这人也丢不起呀。就算她会武功,能有多强?你俩再加上我,咱们给她来个车轮战,还跑得了她?可要是就王闯一人对付她,可就不好说了。你安排人在这里等着小四,小四一回来,让他马上去接应咱们。” 大雷拗不过总督,只好叮嘱好手下的两个队长,然后带着大龙急匆匆向张大财主家赶去。 刚走出饭店的大门,大龙突然收住脚步,问:“他们家有那么多伙计,那么多长工,若也有会武功的,一起跟咱们打,能打得过他们吗?你们搞骡马和钱粮的时候,有没有人发现?只要不惊动更多人就不大要紧。” 大雷回答道,“俺们弄骡马的时候,把那看骡马的俩人,手脚都绑住,嘴里塞上了破布,只有到白天才会有人发现他们,也才能知道丢了骡马;看粮库和看钱库的人,俺们也是这个办法,现在都还在他们的屋当地躺着呢。他们都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嘴就让俺塞上了。我押着骡马和钱粮出来的时候,除了丫环有哭叫的,一时还没见别的人出来,应该是都还没听到。” 大龙:“这就好,要是他们所有的伙计和长工都上阵,再有几个会功夫的,可就麻烦了。只要光那个小姐,那就没事。一个小女孩,还能上了天?快走!” 说罢,直接跑了起来。大约一刻钟之后,一行人来到了张家大院的门前,大雷说:“这就是张大财主家,他门口守夜的俩人都在那个墙角呢,全被俺们绑得结结实实塞住嘴给弄到那里去了,动不得也叫不出声。王闯和那小姐在后面那院子里打斗呢。” 说着话,大雷在前,大龙紧跟在后,就进了大院。月光下,大龙看到,这院子是个四合院,跟爷爷那宋家村的院子相似,但要比爷爷家的院子大得多。穿过前院那排房子中间的穿廊,来到了中院,看到中院居中的三间大瓦房,要比前后院的房子都要高,大龙知道,这一定是那张大财主住的正屋了。他们继续往前走,穿过这中院东头的走廊,已经听到呯呯啪啪的打斗声。一出走廊,拐过墙角,通明瓦亮的月光下,只见院子正中围了一圈人,至少也有二三十个。大龙想,看来财主家已经有近处的人听到动静出来了,只是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这里,没有注意钱粮和骡马已经被偷。 一行人刚接近那人圈,就听有个翠铃般的少女说话声,“咦?认输了吗?小毛贼,起来再打呀,你不是有本事吗?要不打你就认输,先报上来,你是干什么的?叫啥名字?为啥半夜三更到我家来,行窃动抢的?” 接着又听到王闯那粗重洪亮的声音:“哼,认输?你爹我从来就不知道啥叫输。” 又是那女孩的声音:“嘎嘎,都被我打倒两回了,还老鼠咬木箱嘴硬呢。好吧,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起来,再打!” 这话音刚落,大龙和大雷已经把人圈拨开一个豁口,挤了进去。只听大龙用他那开嗓不久、混合着童声的特别声音沉静且高亢地说道:“小姐且慢,请听我说。” 那女孩显然没有看到大龙他们进来,听到这说话声,才看到站在面前的几个人,咯咯笑着说,“呀,又来一个小嫩仔。过来让姐看看,看看你俊不俊,姐喜欢不喜欢?嘎嘎!” 虽然小姐这话明显是调侃,也是挑衅,但大龙听着这声音,却特别悦耳动听,觉得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就往前跨了一大步,拍了拍胸脯说,“我,青崖寨总督,不是啥小嫩仔。” 说着,用手指了指刚刚站起身正看着自己的王闯说:“大雷,王闯,你们两个,我要亲眼看着你们俩给这位小小女侠较量一下,决一胜负,也给她上上课,让她知道啥叫厉害。” 大龙原来以为这句话能吓住那女孩,岂料那女孩却又是咯咯一笑,说:“哈,一个不行,要两个一起上?男子汉大丈夫输不起吗?群狼斗猛虎啊?嘎嘎,你以为我是一只小山羊吗?来来,你也来,上吧,一起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本事。还青崖寨,早就听说过青崖寨都是草包,哼!看你嫩生生、可怜巴巴的样子吧,还当啥总督,中用的都死光了,才让你个小屁孩当啥总督吧?你懂个屁,来,你也上,敢吗敢吗?” 若是在灵岩山时的大龙,被这女孩一番挑动,早就挥拳撸胳膊的上去了,能不能打赢且不说,被一个小女孩这样奚落这样挑衅,大龙如何能受得了?可现在的大龙已经成熟了很多,他知道,自己那点武功,要真拼真打,肯定不经打,何况他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武功多么高强,倘若跟扈三娘一样哩?那自己不就是猪二傻照镜子自找难看? 所以他扬声大笑道:“你何曾见过手下人让他们的主子在前面拼命,自己在旁边观战的?笑话。再说我要是打你,就算把你打败了,你没面子,我也没面子,堂堂男子汉堂堂青崖寨总督,欺负一个弱女子,不成体统,我也是胜之不武呀!我可不会上你的当,哈,还是让我的弟兄跟你一决雌雄吧!王闯大雷,你们俩本就是雄家伙,拿出你们的看家功夫,让她乖乖地承认自己是小母鸡,有信心没?” 王闯和大雷的“有”字刚喊出来,就听到后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挺温和,但说出来的意思,却极具挑战意味:“云娘,不要听他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就打这个小嫩仔,打!能打趴下就别叫他站着!” 那男子的声音刚落下,就听那女孩儿一声大喊,挥起拳头直扑大龙的面门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大龙嗖地一声,往旁边一闪,王闯和大雷已从两边扑了上来。大龙顺势往后一退,王闯和大雷四只拳头,铁钳般交叉往前猛劲一推,将那女孩打了回去。 这一个动作惹怒了那女孩,只听得女孩大喊一声,“流氓!找死!” 喊罢,就拳脚并用,噌噌噌旋风般扑了上来,直奔大雷面门。董大雷的武功,远没有王闯强,反应也慢,不等他躲闪,一拳就打到了他的左眼上面,打得他金星四溅,趔趔趄趄差点仰面栽倒;大龙急忙跨前两步伸手托住了大雷的后背。那女孩并没接着再打,而是哈哈大笑。笑罢,又挥起拳头,飞身直扑王闯。也许王闯在前面较量当中,已经吃过女孩的亏,产生了怯意,见女孩向自己扑来,就本能地往后一闪,女孩双脚落地,接着又“噌”地一下腾空而起,那脚又直奔王闯的脑门而来。 大龙一看,这女孩的功夫真是非同一般,他们的确不是对手,就大喊一声,“住手,请小姐歇歇,咱们谈谈。” 这时,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出现了,“云娘,莫听他的花言巧语,他们打不过你,打!狠狠地打!” 第163章 群英激战女侠被擒 那男人的话音刚落,只见那女孩儿就地旋转了一圈,然后两手按在地上,猛一用力,犹如飞龙腾空,从地上飞了起来,右拳直奔大龙的上三路打来。大龙本能地用上了跟史进学来的招法:两腿分立、往地下一扎,双手上举,然后急速侧转,那女孩却瞬间收回拳头,两脚飞起,直取大龙的脑门;大龙顺势抓住了女孩的手腕,往怀里一拉,然后往右一扯,女孩由于跃起时用力过猛,脚下失去平衡,险些栽倒。大龙不知是怜香惜玉,还是自己武功确实不行,竟然两手一松顺势就往前一扑,差一点扑在那女孩身上。可就是这一扑,女孩儿往旁边一闪,就把大龙诓倒在地上了,接着反手一拳往大龙背上捣来,只见大龙瞬间就地一滚,躲过了那凌空劈来的拳头;女孩儿见拳头劈空,大喊一声“嘿!”,接着又抡起拳头,直往大龙脑袋打来。瞬间大龙只听到风声,脑袋还没有躲开,就听到一个天雷般的声音,“我来也!” 不等众人分辨出声音从何而来,就见一个身影从后面飞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下就把女孩打得连退几步,方才站住,喝问道:“哪里又来个贼人?报上名来!” “本人青崖寨将军刘小四是也!闲话少说,看拳!” 不知是那女孩打累了,还是被刘小四的气势压住了,也或者是武艺真的不如小四,眼见得刘小四飞也似向自己扑来,女孩竟连连后退。退了几步,却正巧退到了那连续发声的男子脚前,女孩被他的脚一绊,瞬间恍惚,刘小四已经扑到眼前;只见刘小四一把扯住女孩的肩膀,往怀里一拉,接着左手就拧住了女孩的一条胳膊;女孩左脚撑地右脚飞起,直击小四的裆部;小四身体一转,女孩踢空,头重脚轻,幸亏小四扯着她的胳膊没有栽倒,却被小四顺势将两只胳膊都别到了后面,只听那男子的声音又出现了,喊道:“好汉住手,好汉请住手,有话好说,好说!” 已经站起来的大龙厉声问道:“你一直在口出狂言,报上名来,何许人也!” 那人这才说道,“我乃云娘之父,这家的主人。有啥话你说吧,你们想要干啥?” 大龙心想,你家的钱财我早就到手了,你家的骡马我也牵跑了,嘿嘿,于是就说到:“我别的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这女儿和你家的女孩,让她们都跟我到青崖寨走一趟,通通跟我去,一个都不能少。你嘛,免了,你就守着你的大院好好过日子吧,啊?不过我要说明哈,你的女儿,还有这些女孩,到我的山寨呀,我会好吃好喝的招待她们,难为不着她们。放心吧,啊?还有,你要想报官,可得想好了,她们可都在我的手上,哈哈!” 只听那男人说到:“贼匪,我告诉你们,我家的武师明儿就回来了,你敢动我女儿,他会找你们算账,把你的山寨通通烧光!” 大龙大声喝道,“王闯小四大雷,把这老家伙给我捆住,弄到那个墙根,叫他在那里做梦吧!把这个女孩的胳膊捆住,把那个男人旁边的女孩,通通押走!” 大龙见那财主身边的女孩,都缩着脖子一动不动,像被吓傻了的小鸡一样,又说道:“你们老老实实跟我们走,我不难为你们;你们要是不老实,我就把你们都捆住,把你们扔到山沟里喂狠,小心你们的小贱命,听到没?” 说罢,大雷就带两个粗壮士兵,把那个男人捆了起来,嘴里塞上破布,架起来扔到了墙角。然后,大龙就对旁边站着的二十多个一直在看热闹却不敢上前的男人说道:“给你们说,这事跟你等没关系,你们各自回去睡觉,谁要是不老实,谁要是向官府告状,格杀勿论!” 那些男人被吓得战战兢兢后退几步,仓皇离去。大龙让小四搀着早已被捆住了胳膊的小姐,王闯和大雷押着另外五个女孩,跟在大龙身后,离开了张家大院。 回到饭店,天色已经大亮。饭店的老板和伙计们都已经起床。他们是听到骡马的叫声才起来的,推开门一看,满院子的骡马,头天晚上住在这里的那些人,只有几个人端着长枪在这里看着骡马,还有一堆一堆装满粮食的袋子,垛得像小山一样,其他的人不见了踪影。饭店的老板和伙计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就都站在那里如惊弓之鸟一样,看着院子里的一切。正这时,他们看到那个青年老板昂首挺胸英武潇洒地走进了院子,后面却跟着八个女孩子,还有那几个原本是管家、伙计和护卫的壮汉,紧紧地跟在女孩们的身旁和后面。 大龙带着那八个女孩进了院子,来到饭店大厅的门口。原本站在这里看热闹瞧稀罕的饭店老板和伙计,早都吓得跑到了里面,从窗户里往外瞅。刘小四、王闯和大雷,还有那两个给大龙当了一晚上护卫的壮汉,站在这些女人的身后,像是怕她们会跑掉似的,十分警惕地守护着。 大龙走到门口的台阶上站住,转过身来,看着这八个女孩。在朝霞的辉映下,他那端庄帅气的脸上充满了温暖亲切,跟夜里在张家大院里判若两人。 被大龙称为女侠的女孩站在最前面,两条胳膊还被捆绑着,只见她扬着头,并不看大龙,只把下巴翘得老高老高,一脸的不服气,一脸的瞧不起。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略胖、嫩生生的脸庞、晶亮的双眼,还有那一头乌黑秀发的女孩,大龙以为这应该是头牌丫环,也就是侦探说的那个大丫环;然后就是六个看上去都不大的女孩,这应该都是丫鬟。为了看得更真切更清楚,大龙走下台阶,靠近了一个一个的看。他看到,走到大丫鬟身边一看,果然如侦探所说,这个大丫鬟长的真是忒美忒迷人了。看容貌,尤其是那眉眼儿、那脸庞,绝对不亚于那女侠,只是那嘴唇稍稍薄了点,个子也比那女侠略微矮了点,也比那女侠稍显胖了点;而她后边的六个丫鬟,个顶个真的都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大龙背着手,像检阅军队一样,从那女侠看起,一直看到最后一个女孩,看了一遍,又倒回头,从后边往前看她们的背、再看他们的腿、她们的脚,来回走着看了四遍,这才一边点头一边说着,“啊哈哈,好啊好啊,绝!绝!想不到,这木井镇还有着绝顶的美人儿,并且还一下子就这么一大帮,绝了,忒绝了!” 大龙的话刚说完,就听那貌似大丫环的女孩,大声说道,“你、你叫总督,你才这么年轻,你就做这等恶事啊,你不怕天打五雷轰吗?你就不怕遭报应啊?俺都是善良人家,又没惹你没招你,你为嘛要让俺家破人亡啊,啊?” 大龙翻了翻眼皮,嬉皮笑脸地对着那女孩说,“哟呵,你要给我上课吗?给我上道德课、思想课?哈哈,我可是土匪,我就是土匪头子。我可没让你家破人亡呀,你们财主家不是都活得好好的?那财主老家伙不是在家里也活得好好的?我要带你们去享福,知道不?这不挺好吗?啊?放心,我和我的这些弟兄们,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你们的日子啊,不会比在那财主家过得差。我知道,财主都是小气鬼,都是铁公鸡。可我不是,我大方得很,慷慨得很,我会让你们吃得好,喝得好,穿得好,也乐得更好,我要给你们每一个都找一位如意郎君,啊?你们要是哪个不愿意找的,也给我说,没关系,我会考虑你们任何人的任何要求。当然,要想回到财主家,那是不行地,绝对不行地。哈哈!” 大龙这番话刚说完,那女侠对着大龙啐了口唾沫,说道:“土匪流氓,欺男霸女,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看你衣冠楚楚,却是干的男盗女娼的事儿。恶心,可恶!” 大龙又笑着说:“错,本总督虽然是土匪,可是从来不搞男盗女娼的事儿,并且也从来不沾除了自己老婆之外的女人。放心,你们呀,我的弟兄们都是正人君子,知道不?把你们找来,是给我的弟兄们、我的将领们配媳妇的,知道不?我就看中你们啦,谁让你们长得这么漂亮,这么迷人呢?谁又让你们被我发现了呢?让我看上的,我的弟兄们就看上了。你们也放心,我的弟兄啊,看看站着的这几个,个顶个长得魁梧帅气,那人品也没得说。当土匪嘛,也是一种生活,啊?他们也是没得法子才做了土匪。他们呀,都会好好的善待你们,哪一个要是不好好善待你们,我饶不了他。好啦,别难受,啊,都进屋进屋,好好的吃一顿香喷喷的饱饭,然后就回我的青崖寨,去享受你们崭新的美好生活啦。哈哈哈哈!” 说罢,大龙先让小四给女侠松了绑,又对着那女侠拱了拱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请吧。”看上去很像个绅士的样子。 第164章 发大财总督要做媒 饭店的老板一直在饭厅门口看热闹,觉得好笑又好玩。他这辈子也算开了眼了。他从来没跟土匪打过交道,也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土匪。这一回,他原本以为接待了这么多人的一个药商大队伍,他们家一准发大财了。可哪里想到,这些人竟然是土匪,并且把这镇上最大的财主家给抢了,骡马、粮食,钱财肯定也跑不了,连他家的女人都抢光了。这饭店老板早就听说过张大财主家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夫人,还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儿,压根就没想到的是,这张大财主家那丫鬟也那么漂亮啊。这老板看得两眼直勾勾,嘴角差点就流出哈喇子了。当他听到大龙说要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饭店的老板,忙迎出来说,“哎,老总老总,快请吧,快请吧,都给您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大龙给王闯交代说:“让这八个美女单独一桌,给这位夫人安排在上座。” 王闯笑嘻嘻的问道:“总督啊,你跟他们一桌吃呗?” 大龙扬起手,做了个要打他的动作,笑道:“胡说!少开这等没根没梢的玩笑,这都是给弟兄们搞的媳妇儿,我怎么能跟他们一块吃饭?净胡说。往后说话做事长点脑子。跟昨天晚上一样,我和你们仨一桌吃。” 吃着饭,大龙问小四:“小四啊,这八个美女,除了那个女侠,其她的任你挑任你捡哈。” 小四的脸通红,不敢看大龙,半低着头,只看着他手里的筷子,半天不说话。 大龙问:“怎么啦?你是不是盼着铁拳那边,还能给你搞几个好的来呀?我给你说吧,以我的眼光看,铁拳就是能搞到几个女人,也决然不会比这八个更漂亮。你看看那个大丫鬟,多漂亮,简直美若天仙,要是让我选,我一定选她。” 小四抬抬头说:“那你就选吧,给你,我不要,我可不敢跟总督争媳妇。” 大龙就抬手用筷子打了一下小四的筷子,说:“嗬,不好意思啊?那癞蛤蟆都想吃天鹅肉哩,送你个美少女还不敢要。我听说,世上有好多男人为了女人命都能豁上,人家说那是真英雄。你哩?看来当不成真英雄,啊?” 小四说,“不是啊,好几个弟兄哩,铜锁军师,还有人家三铁兄弟呐,特别是铜锁和铁拳,都是副总督,排我前面的,要挑也得人家先挑啊,也不轮得到我呀。” 大龙说:“那有啥?你没听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再说,是你救了我,论功行赏,让你先挑也没毛病嘛,你只管挑,啊?” 小四:“谢总督!救总督是我的天职,责无旁贷,必须的。可是要我先挑媳妇,不能。回山寨再说吧,总督的心意啊,小四心领了,小四给总督作揖了。” 说着,放下筷子,起身就给大龙做了个揖。 大龙这才明白了小四的心意,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这才叫真正的忠诚呢,凡事都替总督着想,连媳妇这样的大事,都能先人后己,都从大局出发,这样的精神实在令人赞赏,也令人敬服。这样的弟兄若多了,何愁事业不成!于是,他便笑着点了点头,对小四伸出大拇指,并对王闯和大雷说,“看了吗?咱们小四兄弟,真是有情有义,胸襟豁达,顾全大局,并且会来事儿会干事儿,你俩学着点,啊?” 吃饱喝好了,小四就招呼人,把粮食全部放在骡马的背上,又让八个美女都骑在马上,每个美女由两个士兵照顾,一个扶着美女,另一个士兵牵马,剩余的马全由士兵牵着,撤离了饭店,返回山寨。 大龙率领着队伍,出了木井镇,一路往东,翻过了那座并不算陡、遍地高大树木的黑山之后,拐上了往南走的山路。刚走了不到一里,突然看到左前方黄尘滚滚,不断有马嘶声传来,大龙立即止住脚步,让小四向后边传令,全部靠路边停下。 小四、王闯和大雷,都已经看到了前边的黄尘,也听到了马嘶声,就都聚到大龙身边。大龙的脸色冷峻,说道:“不要慌。在这里咱们不怕官军,如果是那张大财主报了官,官军应该从咱们后边追上来,不可能从那边来。我猜有两个可能,一是铁拳的队伍回来了;二是铁拳他们已经过去,那是官军的队伍在追赶他们。这样,小四你和王闯马上带两个人,到前面去侦察一下,我们在这里等着,一旦有特殊情况,马上回来报告,只要不是官军,别的啥人咱都不怕。” 小四等人便急急忙忙的向前跑去。一刻钟之后,他们又一阵风一样卷了回来,离着老远就喊:“总督!总督!是铁拳他们回来了!” 大龙一听,既高兴又激动,原地蹦了一下,说道:“好呀好呀,快走!”向后面的人挥了一下手,也不管后面的人马有没有跟上,就大步流星的向前奔去。不多会儿,铁拳带着队伍出现在了前方林木遮挡着的黄土路上。因为是在山里,树高林密,所以远远的只能望到马蹄踏起的黄烟,听到马的嘶鸣声。随着铁拳的出现,就看到在他的后面,一匹,两匹,大龙数着数着就有数不过来的感觉,便高声叫喊,“嗨!铁拳,发财了吗?” 铁拳明显加快了脚步,一边跑一边喊着:“总督,发大财了,发大财了!” 很快两人就碰到一起了。铁拳先给大龙作了个揖,兴冲冲的说道,“总督啊,可不得了啦,这回啊,咱们搞到的骡马太多啦!真是发大财啦!” 大龙也兴冲冲的问道:“多少啊?” 铁拳:“二十五匹马,二十二匹骡子,还有上千斤粮食,四百多斤棉花。就是那金银铜钱有点儿少。” 大龙:“嚯,骡马是够多了,那金银铜钱多少啊?” 铁拳凑到大龙耳畔,低声说道:“唉,那个镇上最富的,是个专门养骡马的,卖给城里的官府和那商人富人家。不知道他们是把钱藏起来了,还是本就不多,反正我们就找了这些,一共啊,弄到了六百多两银子,一百一十两黄金,两千多贯铜钱。” 大龙:“呀,可以呀,不少不少。你们搞到的骡马可比我们搞到的多,我以为俺们这一回搞的罗马已经够多了,可你们更多。不过,我们搞的金银铜钱可真是比你们多,跟你们的一倍还多呢。不过,你只搞了一家嘛,并且人家是倒腾骡马的,他们的钱呀得转起来,所以吧,有的时候多有的时候少。你这弄到的够多啦。还有,女孩子呢?搞到几个?怎么没听你说呢?” 铁腿正好也来到跟前了,就有点不甘地说,“嘿,那土豪,长得是真丑真难看。他家倒是有女孩,十多个呢,除了五个丫鬟,剩下的都是那财主的闺女。我们把那财主和他老婆、两个小妾,还有他那些闺女和丫环,都弄到他家正房屋里看过了,真他娘的像吃了一把沙子,又像塞嘴里一把猪毛,只想吐,忒丑了,一个个丑的跟猪差不多,我寻思她们那x里都有屎。就是那丫环还凑付,可也够难看的。不知咋搞的,一家人咋都那么丑!真不可思议。” “所以你们就一个也没弄来,对吧?”大龙又问道。 铁拳又笑了笑,说,“哎呀总督啊,那样的弄来谁要啊?我看谁都不会要。这女人,你怎么着也得看着顺眼才行吧?要是看都不想看,看了就恶心,谁还愿跟她搂着抱着睡觉?要不这样吧,总督啊,要是你那边弄到女孩儿了,不够分的话,就先由着他们挑,我先不要。要是就弄了一两个,那就先给铜锁和小四,俺们兄弟三个都不要。” 大龙用手指点着铁拳的脑门,说:“你们呀,动动脑筋呀,这一家没有,再找别家财主嘛,财主家里一般都有钱,有钱的人家哪有不纳妾的?老婆不漂亮女儿不漂亮,他们的小妾应该可以吧?长得不好看的,那财主会纳她们当小妾?对不?” 铁拳撇了一下嘴说,“哼,小妾再好,反正我是不要。叫人家搞够了搞破了的,我觉得弟兄们恐怕谁也不想要。谁不想要黄花大闺女?” 大龙也撇了撇嘴说:“你呀,还是没把你饿急;饿急了,吃啥都香,人家说吃屎都香;把你馋急了靠急了你试试,是个姑娘你就想要,是个女人你就想沾就想上,信不信?” 铁拳摇摇头说:“不信,反正我要是看不中、不喜欢,我绝对不要,尤其是这什么小妾啊,打死都不要。这样,总督你们弄来的女孩不够,我先不要,先给他们。” “先别说绝话呀,你看!”大龙说着,就往后摆了摆手。 铁拳这才注意到,从后边缓缓而来的马上,坐着一个,两个,他数了数,八个!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惊愕地说道,“哦哟,总督啊,你们这么厉害呀,搞了八个美女啊,我得看看!” 第165章 八大美女轰动山寨 铁拳说着,就风一般呼呼地跑到了驮着美女的马跟前,扬起脸来一个一个的看,看了一遍,跑回到大龙的跟前,伸着大拇指说,“总督总督,你厉害呀,还是你厉害,这不都是天仙吗?” 大龙问,“是天仙吗?” “啊,是啊,真的都是。” “好,那你就兑现承诺吧,你刚才说了,你不要。” 铁拳捂着额头,哧哧地笑着说,“总督说话不算数啊,你刚才也说了,我不要也得要,那这回我还真的要要,我一定要,你随便给我一个都行,我看了,哪一个都行,啊,不过这些里面没有小妾吧?” 大龙说:“小妾嘛,一个都没有。” 铁拳:“啊,好好,没有小妾就好!都是黄花姑娘吗?”大龙:“好像都是。侦探可是说,那财主没有小妾。” 铁拳:“好呀好呀!我就要黄花姑娘,只喜欢黄花姑娘。要不,就把最前面这一个给我,我看这一个特别有味道,并且那眼睛,我看着挺厉害的,我就愿意治这厉害的。” 大龙说,“行,是个真爷们。不过哩,现在我不能说哪一个给谁,回去你们再去挑。要是都挑花了眼,那你们就抓阄,谁抓着哪一个就是哪一个,反正我也不能说把哪一个给谁不给谁。好了,回山寨喽。” 大龙竟扬起脖子高唱起来。顿时,有的喊有的唱,漫山遍野响起了欢快的喊叫声歌唱声。 大龙之所以如此高兴,不仅因为发了大财,也不仅是抢来了八个大美女,最最重要的,是他从小四和铁拳的嘴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五个没有媳妇的将领,四个在身边,只有铜锁去了县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倘若这四人回到山寨就要求分配媳妇,他自然也没话说,毕竟人家都是老光棍,想要早早成就好事,也在情理之中。可要是自己答应了他们,当铜锁回来时,剩下的若相不中,可就没法收场了。何况,铜锁又是这五人中地位最高、最应当特别关照的人。经过自己着意试探铁拳和小四,两人的境界和格局,令大龙十分欣慰,也特别高兴。因此他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快慰和高兴,高唱起来。 大龙带着队伍,傍晚时分回到了摩天岭。这一回下山,无论弄到的钱粮还是骡马,都创了青崖寨历史上、包括他们在灵岩山时的纪录。此前,他们根本想都不敢想,一下子会弄这么多的东西来。谢小强初步匡算了一下,这一回搞来的金银铜钱和粮食棉花,就当前的人口来说,两三年不用再下山,都能活得舒服自在。可是,山寨所有的人,似乎对发财的事并不多么感兴趣,最感兴趣的却是这次一下子搞来了八个大美女。大龙带着队伍,刚下了天桥,就已经看到小五和谢小强在前,后面是在家留守的所有官兵和将领们的媳妇,还有那些做饭的、烧水的、运粮的、修房的、做杂活的,都挤在道路两旁,指指点点,叽叽喳喳的看热闹。 下山之前,大龙就让谢小强收拾好了六间屋子,想的是搞六个美女来,一人一间先住下,直到将领们选好领走。这下正好,两人一间,用上了四间。又让那四个在饭堂里管着摘菜洗菜的老妈子专门来伺候这八个美女,剩下的两间就做了他们的工作间。 当天晚上,所有下山的官兵和新来的八个美女,一起在饭堂先好酒好菜吃喝一顿,庆贺凯旋。吃过晚饭,四个老妈子在总管谢小强带领下,看好了房子,然后就来到饭堂,把那八个美女带到了给他们安排好的四间屋子里。 大龙一吃过饭,看着那老妈子把美女带走了,就让小五和铁拳招呼大家继续吃喝热闹着,自己急急忙忙先回到了自己家里。水仙和二夫人随同大家去看了热闹、看过美女后回到家里,知道大龙要主持晚上的庆功宴席,两人做好了饭,就边吃边意兴盎然地聊起了新来的美人。正吃着聊着,突然看到大龙回来了,两人几乎同时打一激灵,扔下饭碗,都站起来,齐齐问道,“哎哟,大人,你回来了?吃过了没有啊?咋回来这么早?不是有庆功宴吗?” 此时若不是正在吃饭,这两人一定会冲上来,不管大龙累不累,只管扑到大龙怀里,让大龙一手搂一个,先水仙、再二夫人,左边亲了右边亲,尽情地亲热一番。 大龙伸开胳膊,笑了笑,笑得特别灿烂,说:“啊哈,两个大宝贝,想我没?我吃好了。你们快吃,吃饱了啊,去办一件大好事。” 水仙就装着不知道,故意偏着头,抛着媚眼儿说,“啥子好事啊?你们男人家的好事,不就是那些事?” 二夫人也跟着笑,还用食指在红扑扑的腮帮上刮着,取笑大龙。 大龙说,“想啥哩?啊?你以为本总督就那么没出息?本总督只想你们,知道不?只不过眼下呢,有一个事急需你俩去办。你们不是知道吗?本总督给那五个没媳妇的弟兄搞来了美女;她们刚来,铜锁军师去了县城还没回来,只好先让她们住在将军院后边那个小院里,有饭堂里的四个老妈子伺候他们。你们两个吃完了饭呀,赶快先去看看人家,主要是代表我问候一下人家,啊?我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去人家住的屋里,明白不?” 水仙就用食指对着大龙勾了一下说,“你就去呗,你带她们回来的时候,俺们都看了,那么漂亮,还都是小小女孩,你是总督,你不都得先尝尝鲜呀?” 二夫人又用食指在脸上刮着说,“就是就是,去吧去吧,别在这里装相啦,俺们去算什么?” 大龙说,“她们再好,是人家的。我啊,家里有,有两个呢,我家的这两个呀,比他们可强多啦,人美心好,他们十个八个的比不了!” 二夫人一听,高兴的一翘脚说,“哎哟,真的吗?大人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大龙:“那可不。本总督何时说过假话?啥时候对你们不真了?” 水仙却撇了撇嘴说:“妹子啊,别听他那些甜言蜜语,男人的嘴都能骗鬼,他现在呀,心里一定在想着那些美女呢,不知在打啥算盘,咱不去,让他自己去吧,啊?” 大龙说,“真不去?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正好,这些美女啊,都是王闯和小四儿他们搞来的,我还没仔细看过哩,今天晚上去仔细看看,人家说雾里看花、灯影看人格外好看,我就去看一看,灯影里的她们到底多么美。哼。” 说着,大龙转身迈步就要向外走。可抬起的脚还没落下,水仙就在后边喊道:“哎哟,行了行了,逗你呢,谁说不去了?妹子,吃饱了吧?咱们走。” 二夫人年龄比水仙小,心眼儿也比水仙少的多。不知道是谁说过,女人但凡长得漂亮,就缺心眼儿,所以叫貌美人傻,不知道这话有没有道理。这二夫人,却真的是这样。她听了水仙的话,就一挺胸脯,撅了撅小嘴儿,冲着大龙呼出一口热气儿,说道,“走,快点走,你还想去尝鲜?没门儿!” 说着,两人起身就往外走,故意一边一个,经过大龙身边时,翘起脚尖儿,一人啃了大龙的腮帮一口,然后就有说有笑地走了。 水仙和二夫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八大美女住的院子里。这是一个由十多间屋子组成的小院,原本是考虑,山寨的规模在扩大,将领再多了之后,专门给尚未成家的将领们住的。眼下,因为现有的所有将领都有自己的宅院,所以这里一直空着。水仙和二夫人一进院,正好一个老妈子端着水走过来,一眼看见水仙和二夫人来了,急忙放下水盆,双手在衣摆上擦了擦,拉着长音一边打拱作揖一边大声说道:“哎哟,是总督夫人来啦,夫人好,夫人好!” 此时水仙才想起来,光顾跟大龙逗笑,也没问清楚先看谁后看谁,难不成这八个美女身份地位都一样啊?该是不能吧?以她这曾经是县城里大富商小妾的经验,应该不会。她问那老妈子:“不是八位美女吗?住了几个屋子啊?” “哦,四间。” “谢总管有没有给你说啊,这八个美女,谁的地位最高、最高贵呀?” “噢,说了说了,看到你们,我、我只、只顾着高兴,还、还没来得及给你禀报呢!正中间这、这间屋子住的,是个小姐和年龄大点的女孩,那边三间住的都是丫鬟。” “啊,我明白啦。”水仙说着,就带着二夫人,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了女侠和他娘住的屋子。一进门,跟在后面的老妈子就介绍说:“两位美女啊,这是俺总督的大夫人和二夫人。” 水仙接过话头说,“美女夫人好呀?俺来看看你们,顺便也认识一下。总督呢,是男人,不方便到咱们女人的屋子来,这不,托付俺们姐妹两个,来看看你们。” 稍胖点、年龄稍大点的女孩就站起来道了个万福,不冷不热地说,“有劳两位夫人,谢了。” 女侠却没有做任何动作,也没有特别反应,瞪着一双杏眼直看这两个土匪头子的老婆。 水仙又说道,“你们都是那镇上的,平日里都过着富贵的生活,享福受用的,可我们这里呢,是荒山野岭,难为你们来跟俺们同甘共苦啊,俺们也都十分地欢迎,有啥不习惯的就让这老妈子给我说,啊?咱们毕竟是姐妹,以后咱们要一块儿在这山寨里过活了,互相关照着点儿。不管有啥难处,只管给我说,我办不了的就让总督给办。” 第166章 念属下牵肠挂肚 水仙带着二夫人,挨个屋看了一遍,说的话大致都差不多。等两人看望完毕,借着那明晃晃的月光,有说有笑地往自己家走的路上,水仙说:“妹子啊,有了这么多小妖精,咱可得格外当心了啊,可得想法子拴住他,要不啊,说不定哪天他就成了人家的,到了那时,咱哭都找不到地方呀。我呢,没那女人该有的本事,自然也没法子,就靠你了。” 接着,水仙就如此这般悄悄地对二夫人叮嘱了一番,把二夫人乐得咯咯直笑,一直笑着回到家,见大龙正站在门口迎接她们,就一个挽着大龙的脖子,一个抱着大龙的腰,闹腾了半天,才脱衣上床。水仙先让大龙亲了好几口,就自觉地到自己里间的床上去睡了,把大龙让给了二夫人。这一夜,大龙又跟二夫人颠鸾倒凤折腾了个昏天黑地。本来,大龙已经好久没有那股子狂劲了,不知咋地,这晚上,他似乎格外有劲;而那二夫人更比往常都厉害,三场下来,大龙已经告饶了,她却就是不让大龙停歇,嘴里直说着:“从今往后,我天天要你,天天要你,我看你多大本事多大劲,再去找那些小妖精。哼!” 每做完一场,二夫人都要像个温顺的小猫依偎在大龙怀里,十分温柔地问:“好不好?” 只要大龙回答一句:“好,好。” 她便立即翻身骑在大龙身上,一边问着:“还要不要?要不要?”一边又忙活起来。 第二天,谢小强带着人盘点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把那账目盘点清楚。金银铜钱和粮棉都入了库,又到老寨的养马场清点了骡马,按大龙的要求,增加了十个马倌,之后才来向大龙报了账。待大龙看过账目,问道:“总督,你看这八个女子怎么分配呀?” 大龙说:“你着什么急呀?先让他们在这里待两天再说。铜锁和大胆他们还没回来呢,这五个没有媳妇的弟兄当中,铜锁和铁拳年龄最大,同年的,可铜锁是军师啊,排在铁拳前面呢,他不挑选别人谁好意思啊?咱这些弟兄,都够义气,真的是有情有义。我在路上就问过小四和铁拳,都是说,先让别人选。我这个感动啊,真没说的!有这么一帮弟兄,咱们啥事干不成啊!” 谢小强明白了大龙的意思,便一边点头,一边收起账本,走了。 小强一走,大龙立即叫来了小五和铁拳,说:“铜锁和大胆他们去县城已经三天了,原本说好的,有什么情况让人及时送回信来,可至今也没得到任何消息,那个弟兄救没救出来?事情顺不顺利?会不会遇到什么大事?我很不放心呐,咱们分析一下?” 小五只说了一句:“有铜锁和大胆一起去,不会有问题。”便不再吭气。 铁拳说:“就算骑马,当天到县城也就不早了。咱那个弟兄关在县衙的大牢里,那里戒备森严,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得严严实实,恐怕不那么好办,哪能那么顺利?” 大龙道:“按说,不管顺不顺成不成,他们该送回个信来才是。既然什么消息都没有,估计是不大顺利。这样吧,铁拳你去安排一下,从现在起,让东寨关口和老寨大门口守卫的人员,只要一见到铜锁和大胆他们回来,立即到大寨来报告。另外,让铁柱带两个人,立即骑快马去县城打探消息,同时支援他们。” 四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依然没有动静,也没有任何消息。大龙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吃不香也睡不好。到第五天晚上,洗涮了锅碗瓢盆收拾了饭桌,大龙刚坐到桌前,呆呆地望着门外琢磨县城的情况,水仙就关上房门扭动着腰肢走进里间,还故意笑着对二夫人说:“好戏开场啦!” 二夫人脱得光溜溜,风摆杨柳般轻扭着白白嫩嫩的身子,靠到大龙跟前,故意抖动着那对颤动的大白兔磨蹭大龙的脸。大龙先是叹了口气,用手推了她一下;可二夫人不但没后退,反而抬腿要骑在大龙身上,大龙再次用力一推,气哼哼地说道:“你,烦不烦?你也不看啥时候?一个军师,一个大将领去县城五六天了回不来,我都寝食难安了,你还在这里折腾,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龙这样对待二夫人,并且是在这事上发这样大的火,还是头一回,也是二夫人万万没想到的。二夫人这样,完全是水仙教导的。那天晚上他们两人去看那些美女的时候,回来的路上,水仙说过一番话之后,又特别叮嘱她:“这男人呢,都是喜新厌旧,你再看看这几个美人,个顶个都是那样的水灵嫩生。咱家大人要不想他们的好事,那才怪呢!我呢,没这个本事,就靠你了,你得缠住他,多用点儿花招变换点花样,天天晚上跟他来。你让他天天晚上像当神仙一样,天天晚上把他累的爬不动,他就老实了,他有那个心没那个力,咱不就放心了?” 二夫人正是听了水仙的话,才每天晚上折腾。她还专门跑到大胆家,向大胆老婆去取经,学习人家降服男人的手段。他哪里想到,才折腾了两三个晚上,大龙就烦了,就生气了,就发火了。这一来,二夫人不知如何是好,就揉着眼嘤嘤的哭。水仙在里面听到了,很想出来说几句,可又不敢,只好静听热闹。 大龙也不理他,只管穿起衣服,就到演武场和天桥连接的地方去站着想心事。月亮还没出来,山风呜呜地叫着,大龙望着夜色中黑乎乎的山影,身上竟有点寒冷的感觉。但他不想回屋里去。虽然,站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似乎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县城,看到了铜锁和大胆还有铁柱他们正在县城的大街上狂奔。直到水仙和二夫人一起来叫他,两人一边一个挽着他回到屋里,才脱衣睡觉。但是大龙说,“不许再折腾哈,往后要是再不看眼色瞎闹腾,当心我休了你们。” 这一句话够沉够重。水仙和二夫人谁也不敢再说一句话。从此二夫人也不敢再轻易招惹大龙了,更不敢搞什么花样,而是大龙想要那事儿的时候,二夫人才高高兴兴的应承他,侍奉他。 第六天,大龙虽然夜里依然没有睡好,但还是早早就起了床,草草了了吃了点饭,就来到了办公房。回山寨的这几天里,大龙什么事情也没有安排,每天都是在等着盼着铜锁和大胆他们回来。真可谓牵肠挂肚忧心忡忡。他们回来了,自己才能放心,很多事情才能办、也才能推进。大龙来到办公房,坐下不到两刻钟,就看到铁拳来了。铁拳一进门就问:“总督啊,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呀?” 大龙说:“吃不下去啊,心里压得慌。” 铁拳:“总督啊,说实话,你还是年轻啊,遇到的大事忒少。你别忘了,你是这山寨的总督,每个人都挂在你的心上,这是你关心属下礼贤下士的表现,大家为此会敬佩你;可是你得锻炼着把心胸扩大开才行,这心胸大到能容得下天地才行。几个弟兄到县城去公干,回不来你就这样,饭吃不下觉睡不着的,日子久了不就把你折腾垮了?你垮了,咱这山寨怎么办?往后咱山寨发展得越来越大,上千人几千人甚至上万人的时候,你要还这样,还不得把你压垮了?这怎么能成啊?要干大事,当大官,成大业,你就得有大心胸。人家说大人有大量,就这意思。你这样,往好处说,是你重情重义、关心属下;可要是从帝王将相来看,你这就是儿女情长妇人之仁,要做大事想成大事的人,就得看长看远看大,要不,啥大事都做不成。你的日子还早着呢,你的路还长着呢。不能这样,真的,不能。” 大龙听铁拳这一番话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并且他也没想到,铁拳这个在自己心里的粗人,居然还有这么一番理论。于是就笑了笑说:“是啊,你说的很好很对很正确,看来我得按你说的这样做。为了把咱青崖寨做大做强,必须这么做。你这一课,上得好哇,好。” 铁拳说完,就又去带人练武了。门外值班的是王闯。王闯是个很沉稳的人,这几天大龙的情况他看得最清楚。铁拳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其实就是王闯说的,只是王闯自己作为警卫不便说,就说给铁拳;铁拳又到大龙家里向水仙和二夫人求证了一下,才来找到大龙,劝说大龙的。 铁拳走后,大龙喝了一杯热茶,闭上眼睛,静静的想了一会儿,也休息了一会儿,心里豁然开朗,也感到轻松了不少。他便拿出经常读的《资治通鉴》,认真的看了起来。 快到正午的时候,他本想提前回家吃饭,刚放下书,站起来正要出门,就听外面有人喊道:“总督啊,总督啊!” 大龙立刻喊道:“王闯,快看看是谁?是不是铜锁他们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外边喊叫的人已经一头扎了进来,差点拱到他的怀里。此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喘着粗气说道:“总、总督,军、军师他们回、回来了!” 大龙一听,先是浑身一震,接着猛吸了一口气,急促地问道:“他们在哪里?在哪里?” 第167章 县城救人死伤惨重 来人大喘一口气,稳了稳神,说道:“在、老寨。他们都、都受伤了,我急着上来报信儿,没能看仔细,也没来得及问。” 大龙一听都受伤了,脸色顿时像挂了一层霜一样,阴沉了下来,大喊道:“王闯,快去给铁拳说,多带几个人,带着担架,去老寨!马上,要快!” 大龙又对前来报信的人说,“走,带我去接他们。” 王闯听了大龙的吩咐,转身刚要走,一听大龙要跟着报信的人下山,立刻又转身跨前几步,一把拉住大龙说:“总督啊,你是总督、总督,你忘了铁拳跟你说的话了?我去叫上铁拳和其他弟兄马上下去,你就坐镇大寨等着,我们很快就把铜锁和大胆他们接上来。” 大龙用力扭动着身体,想摆脱王闯的控制,嘴里说着:“放开!没听到他们都受伤了吗?你快去找铁拳,放开我!” 王闯不再跟大龙说话,却对那来报信的人说,“你先不要急着走,等会我回来你再走。你在这里给我拉住总督,你要是让总督下了山,我要你的脑袋!” 可大龙说,“你不让我下山,我砍你王闯的头!” 王闯说,“你就是砍我的头,我也不能让你跟着他下山。我通知了铁拳马上就回来,我陪你下去。我宁可掉脑袋,也不能让你出点滴的闪失!” 那报信的人愣在原地,傻了一样,看看大龙再看看王闯,不知怎么办才好。大龙跟铁拳争执了这一阵子,头脑一惊,稍微冷静了一下,瞪着眼,望着老寨方向,呼哧呼哧喘粗气。王闯又叮嘱那报信的人:“你和总督在这里,一步都不能动,要么你和总督回屋里去,我马上回来。不能动,听清了吗?” 见那人点头答应,王闯便一阵急跑,找到铁拳,只说:“铁拳,铜锁和大胆他们受伤了,都在老寨,总督要你马上组织人和担架到老寨去接他们。总督定要只身一人去老寨接他们,我得去叫上小四,马上回去,不能让他一人下山。” 铁拳顾不得别的,只快速地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我马上去组织,你快回去。” 铁拳说着,就跑着来到总务办公房,找到谢小强,叫小强取出担架,叫来了八个精壮小伙子,带着他们,一路急跑,跑过天桥,就已经追上了总督、王闯和小四,一起下了天梯,不到两刻钟,就到了大寨。 离着大寨门口还有上百步,就已经看到从大寨往天梯走的路口上,站着不少人。大概是望见了他们,一阵骚动之后,把守大寨的卫兵队长向他们跑了过来,说:“报告总督,军师和两个将军在院子里。” 大龙已经什么都顾不得,加快速度往前跑。铁拳的个子比大龙高,腿也长,自然是跑得快,抬担架的精壮小伙子们,速度更快,嗖嗖地越过大龙,进了大院。 大龙进门就喊,“铜锁,大胆,铁柱,你们怎么样啊?啊?” 原本半跪在那里的铁柱站起身来,用他粗重的嗓音,大声但凄凉地说道:“报告总督,军师和大胆将领都受伤了,大胆的伤楞重。” 大龙走到近前一看,地上铺了两领席子,大胆躺在上面,满脸是血,一条胳膊上也淌着血;铜锁坐着,脸上和右臂都有血。大龙先看了一眼铜锁,接着就看向躺着的大胆,问铁柱:“去找郎中了吗?” 铁柱说:“去了去了。到东寨下边的时候,就安排卫兵到下边那个村子去请了,应该快到了。” 大龙:“好,大胆怎么样?命没问题吧?” 铁柱:“哎呀,现在不好说,军师带人打退了官军,把大胆抢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省人事了,是从县城驮着跑出来,一直驮回来的,你看吧。” 大龙用手放在大胆的胸膛上试了试,摸着他的手腕,又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上试了试,说,“气倒是还行,就是弱,怎么伤的这么重啊?”又回头问铜锁,“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么?” 铜锁有气无力的说,“我不要紧,不要紧的。” 铁柱:“军师伤也挺重,为救大胆,也为掩护大家,他差点把命都搭上了。一个人跟十几个人打。” 大龙又问,“还有谁受伤了?那个弟兄救出来了吗?” 铜锁低声回道:“多亏总督你又派人去了,要不,恐怕一个都回不来,” 铁柱接上说:“受轻伤的只有两人,其他人伤都挺重,伤情最重的是大胆、军师和两个队长。两个队长在那边呢。他们是因为救人才被官军围住打伤的。其他几个弟兄都叫官军打死了。那个弟兄的情况回到大寨,让军师详细汇报吧。” 大龙半跪着,握住大胆的一只手,自己胸膛里有一种压迫感,鼻腔里有又酸又辣,眼泪要冲出来了。他便咬牙控制住:自己是总督啊,在这么多下属面前不能掉泪,更不能哭,就像铁拳说的,总督得有总督的样子,有总督的风范才行。他便使劲压下鼻腔里和眼睛里那又酸又辣的东西,猛吸一口气,说道:“你们受苦了,受苦了。全山寨的人都在牵挂着你们。” 铜锁结结巴巴、声音很是微弱的说道,“我、我没有完成好总督交给的任务,我,请求总督惩处。” 大龙很想问:“你救了这么多人,立了大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都受了重伤?可是他知道,此时救人治伤是最重要的。铁柱啊,那郎中怎么还不到?” 话音刚落,就听后边有人说喊:“来了,郎中来了!” 大龙立即站起身来,先对那郎中拱了拱手说,“先生你受累,一定要给我这些弟兄治好伤,不管伤多重,一定要保住命。” 那郎中曾经到山寨来过两回,认得大龙,所以还了个礼,说道:“请大人放心,我定当尽心尽力。” 说着,郎中就来到了大胆的跟前,先给大胆看过,又给铜锁看过,而后又到后边看了受伤的队长和士兵。大龙一直跟在郎中身后,问道:“怎么样,没有生命危险吧?” 郎中指着大胆说,“这一位的伤最重,不过保命不成问题;主要是腿断了,弄不好啊,得要锯掉。那边的两人,恐怕是伤了内脏,血出不来,也有皮外伤,但皮外伤不是很重,这种情况多数要么是从马上摔下来摔的,要么就是被砸的。” 大龙松了口气,说:“好,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外伤慢慢治。”又指着大胆说,“他的腿,你一定要想办法保住,这样,所有从你这里拿的药,还有你的出诊费,我都双倍的给你。从现在起呀,你最好跟我们到大寨里去住,有你的房子,并且你家里如果同意,从今往后,我聘请你为俺山寨的专用大夫,你也可以常年就住在山寨里,成为我山寨的人,那时候我给你发薪俸,我要给你发山寨里除了总督和副总督,最高的薪俸,住最好的房子。” 那郎中急忙拱手作揖说道,“总督大人,不用这样,我这药钱、出诊费,该多少就是多少,我到哪里去也是一样,我不会多要一文钱。救死扶伤是我们这做郎中的天职。” 大龙又问道,“现在这些人能动吗?若能动,我们把他们都抬到山上去,你随我们一起去?辛苦你。我代表全山寨谢你了。” 郎中:“啊,对,这里有担架,没问题,那就抬上去吧。不过,这几个重伤的、就是回去也千万不要动,最好是集中起来治疗。若他们有家人,最好不要让家人在跟前,特别是要动手术的几个,家人在身边,恐怕不太好办。” 大龙:“没问题,我有专门的房子,就让他们重伤的这几个在一起吧;轻伤的呢,也听你安排。” 说罢,那郎中分别给所有受伤的人,涂了药水,包扎了伤口,就由那几个精壮小伙子,用担架把他们抬回了大寨。 消息早已在大寨里传播开来,大胆的媳妇抱着孩子来了。一看大胆的样子就哭。那郎中说:“不要哭啊,一定不要在他跟前哭,这会影响给他治伤的,他现在需要安静。” 大胆的媳妇止住了哭声,哽咽着,眼泪都流进了嘴里。 大胆和几个重伤的共五个人,全部住进了修建新寨时候就准备好了的养病院里。这一天,大龙没有吃午饭,他也不觉得饿。到了晚饭,王闯和刘小四轮番劝说,他才来到饭堂吃了一点。晚上他在养病院里,又看着郎中给大胆他们换完了药,才又来到童锁的屋里。一看,谢小强、还有两个士兵都在这里。小强说:“总督啊,军师的伤情也不轻,反正在哪里他都是一个人,还不如也让他上养病院。在那里呢,集中起来治疗方便一些,那里床位也不少,房间也不小。” 大龙一听,说道:“对,马上把军师搬到那边去吧。”谢小强就和刘小四、王闯等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有的托着头和肩,有的抬着腿,抬到担架上,又抬回到了养病院。大龙对在这里负责护理的谢小强等人,做了交代,觉得放心了才回家睡觉。 第168章 鲜血与生命的打磨 大龙回到家,水仙和二夫人都还没睡,坐在小凳子上说着话等他。一看他进门,就都站了起来,水仙把壶,二夫人端着茶碗,倒上了一碗清茶,端到他面前,问道:“他们都好了吗?听说伤的挺重?” 大龙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说:“大胆还不省人事呢。伤了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唉。” 说着就坐了下来,一脸的难过忧愁。水仙接过茶碗,又倒上后递给他,说:“谁也不愿意这样,以往也不是没去过县城,不是都没出过事啊?这种事,出了就慢慢治,别着急。你是总督,你要是慌了神,乱了方寸,这全山寨不就都麻烦了?你得稳住啊。我听人家说,那做大官的、有身份的人呀,都是沉稳的人,心胸宽大的人,天塌下来有地接着,还说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发生了啥样的事,哪怕塌天大事哩,都得沉着应对,不慌张不乱方寸,那才是大人物该有的风度和能耐哩。” 大龙一听,哟呵,这小女子不简单呀,头一回听她发表这样的高论,很有见地嘛!还真的是有道理,比铁拳说的还好。其实这样的道理,他在书上早就看到过,只是遇到事就忘了,所以整个下午他一直都在着急,都在自责,也在后悔。他后悔不该让他们去救那个弟兄,为了一个小兵搭上了五个人的命,其他人还都受了伤,都怪自己太心急。现在想想,若不听铜锁劝阻、一开始就去救那个弟兄的话,结局可能比这还要惨。他不清楚,为何会出这样的事?去了十二个人,只回来了七个,五个重伤,没回来的那五个,有的死了,有的没了消息。想起这些,大龙的心比针扎着还难受,比烙铁烫着还疼。正因为这样,他一直在自责后悔。听了水仙这一番话,他的心里登时轻松了一点,叹了一口气说:“唉,是啊,水仙你说的在理呀。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站着说话不害腰疼,你只是这么轻松的一说。可我呢?那都是我的好弟兄,都是我带出来的,也都是我的左右膀臂,又是我安排他们去的。他们伤成这样,我能不心疼吗?还有那几个士兵,死的死,没的没了,都是爹娘生的,都是一条命啊,我能不心疼,能不难过吗?” 水仙手里端着茶壶,两只漂亮的大眼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又说,“我在城里的时候啊,听那说书的说,自古统领万千兵马的元帅名将,都是用千千万万士兵的生命锻造出来的。 多少大将军都是从枪林弹雨当中的打出来、从那尸骨堆里闯出来的,所以吧,他们都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心不跳,杀人如麻不当事。大人你才十八九岁呢,你的心呀,还没磨出来,还软着呢。等你磨出来了,就不会拿着这些事忒当事儿了。在人前难过点,那是演给人家看的;可自己的心里,可得真冷静,真不能忒当事,那才是真英雄。儿女情长的,哪能成了英雄啊?更难成大英雄吧?” 大龙听着听着,竟觉得像在听一个大人物给他讲课,就把手上正端着的茶碗咚地一声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问道:“呀!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一个动作,把水仙和二夫人吓得都一跳,水仙手上的茶壶嘣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茶水也溅了一地,哆哆嗦嗦的说:“我我……” 大龙:“哦,别怕,我太激动了,我是说,你说的真好,真好。你是从哪里听来这高大上见识的?” 说着就拉起了水仙的两只手,看着水仙的脸说,“你这见识不简单呀。你看过书吗?” 水仙摇摇头,那脸色由煞白变得稍稍好看了一点,眼神也瞬间不再惊恐,二夫人在一旁傻呆呆的看着。 大龙说:“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看你呀,见识比头发可长多了,不简单,真不简单。哎呀,我身边这不就有一个军师吗?好了好了,你这么一说呀,我心里亮堂多了,轻松多了,以后啊,我会慢慢学着像你说的那样,当一个大将军一样的总督。我爹在梁山上当寨主,就是你说的那样,那才是个大统帅呢,经常带着兵出去打仗,那是所向披靡,无往不胜,把那些州府县的官兵都打得呼爹喊娘直告饶。我以后也要那样。好了,听了你的话,我心里踏实了,睡觉。” 二夫人一听,立马转身就要上床。可一看大龙进了里间。二夫人知道,水仙的话打动了大龙,大龙这一夜要抱着水仙睡去了,这是要奖励她呀。奖就奖吧,反正水仙除了钻他怀里睡个觉,啥也干不了。这么想着,就悄无声息地脱了衣服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大龙就来到了养病院。一进门看到那郎中正在给大胆换药,铁拳和小强也在。一看他来了,铁拳和谢小强迎上前来说:“总督这么早就来了?” 大龙说:“你们不比我还早?怎么样?大胆醒了吗?” 铁拳说,“哦,醒了。我们这几个将领,两人一班,每两个时辰换一班。昨天晚上你走了之后,王闯和大雷先值第一班,刘小四和铁腿值的第二班,这会儿轮着我和小强了。” 郎中说,“过了今天,只要大胆将领和那两个重伤的队长都醒过来了,就不用将领们值班了,安排几个机灵点的士兵,在这里轮流值班就行了。” 大龙听他们汇报完了,就挨个的察看了一下,又给郎中交代了几句,就回家吃早饭。夜里,也许是水仙的话对他起了作用,也许是他白天确实是太累了,没有再想什么,睡的还算踏实。此刻,他又在琢磨水仙的那些话。他觉得,那些话真的很有道理。自己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也从书里看到过。不论做一个山寨的头领,还是在朝廷里当一个将军,杀伐果断是必备的素质。可自己到了关键时候,心就软。他听爹说过,做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统帅,重情重义是必须的,可是,在关键时候,心慈手软不狠不硬,是成不了大事的。他自己已经在多次大事面前表现出了这种弱点。看来连一个女子都看出来了,是到了必须要改也必须要硬起来狠起来的时候了。自己已经十九岁,若再这样下去,自己就成不了真正有威严有威信有威力的大总督。 这一天,从早饭后,大龙一直都在自己的办公房里忙活,没有再去养病院。要搁以前,他至少要在上午下午都要去看一次。晚饭后,他才又去看了一下。铜锁已经下床坐在椅子上,看到他进来就说,“总督啊,我什么时间把这次行动的情况向你报告一下?” 若依大龙以前的做法,他早上来的时候就会向铜锁询问;可是,他已经决计要转变做法,要让自己的心慢慢的硬起来,慢慢的狠起来,让自己的头脑学着冷静沉静,学着做事要稳重、大气。此刻,听铜锁这样一问,就看着铜锁额头上包着白布、下巴上涂了药水的脸,说,“不着急,你们只要回来了,我就放心了。先治伤,全部治好了再说。你呀,好好休息,吃好喝好休息好,把身体尽快的恢复起来。我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呢。” 铜锁又满含内疚地说,“唉,这事没办好,任务也没有完成,反倒是搞成了这样子,我心里很不好受。” 大龙:“不要再这样说。回来了就很好。事没办成,这得要分析原因,若是你们的责任,一定要惩处的;若不是你们的责任,就不必自责。凡事都得分清责任赏罚分明。” 说完,大龙又看了看大胆的情况,见大胆正在熟睡,就问坐在大胆旁边的郎中,“几时醒的?神志还清醒吧?” 郎中说,“夜里就醒了,早上你来的时候啊,也是在熟睡,脑子应该没啥问题。但是你看这腿,”郎中指了指大胆的左腿,“我现在不敢给他动,他很疼,胫骨已经断了。这是硬折断的。” 大龙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他也不懂的胫骨断裂是一种什么状态,就问,“不能再长好了吗?” 郎中说,“胫骨断,就是小腿这根大骨头,这里断了,咱没有那个本事接,就算皇宫里的御医,这种情况也接不了。” 大龙再问:“那怎么办?必须截断?” 郎中说:“没有好法子呀,只能给他锯掉,里边断了的骨头碴,和肉插在一块儿,要是不给他锯断,它里边就烂,慢慢地连皮加肉都烂。” 大龙一听,心里嗖的一下掠过一阵刺骨的寒风,从头到脚震颤了一下,说:“就是说从此以后这条腿就废了?” 郎中点了点头,“保住人命就万幸了。他这胸膛扎了一刀,好歹没扎到心脏啊。头上打了这两个血窟窿,还有一道口子是被扎的。哎呀,大胆将领可是真大命啊,放在别人光流这些血也要命了。” 大龙本来想说,你无论如何要把他的腿给我保住,你保不住他的腿我就......,可是他脑子里的另外一个大龙在说,你要冷静,你要理智,你是一个大总督,不能意气行事。正是这个声音,把他的那种冲动想法给压了下去。 第169章 反躬自省惨败原因 童锁和大胆等人回到山寨后,全山寨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军师和大胆率军去县城营救自己的弟兄、差点被官军弄个全军覆没,也成了山寨人的中心话题。大龙觉得很没面子,甚至都没脸见人了。因此,每天的早会,也不开了。他的心思,已经由关心伤员转到了对这次任务失败原因的分析探究上。 他自己理不出头绪,也觉得憋闷,就专门找来小五和铁拳,分析这次行动失利的原因。小五不冷不热地说:“当事人最清楚,还是得先问他们啊。” 大龙知道小五的心思,对他这种态度很是不满。他很想说: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就这么不痛不痒地应付一句完事?可细一琢磨,这话又没毛病,只好忍下。再问铁拳,铁拳说:“肯定是没安排周密呗。要不就是忒大意,轻看了县里官府的力量。要是在郓城,别说这点事,就算再大的事,咱也能轻松搞定,何况还是大胆去的呢。” 这话也没任何毛病,可这不是大龙想要的答案,他只得按小五的说法,等着向铜锁要答案。直到铜锁等人回到山寨的第四天,那郎中给大胆锯下了断腿,做完了这个山寨人从来没见过、并且是头一回听说的手术,铜锁也觉得身上有劲了,才来到大龙的办公房。 大龙见铜锁来了,就站起来迎着他,“呀,你回来三天多,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能这样到处跑了?” 铜锁:“肩膀和右腿还是一动就疼,一不小心要碰到了,就钻心的疼。不过走路已经没有问题了。咱是男子汉,吃咱这碗饭的不受伤,那就是不正常;受伤才是正常的。在这里好多了。在少华山的时候,俺们的人三天两头出事,死人的事也常有。我随史进师傅去华州城大牢里救那画匠,就让官府给捉了,后来就连鲁提辖去救师傅,也让官府给抓进了大牢里,要不是你家令尊带人去攻下华州城,师傅和鲁提辖还有俺们,恐怕早都没命了。比起来,咱这点事啊,算不上什么事儿。所以吧,总督你甭太当事儿。我看你这些天,心情忒沉呀。你是山寨的当家人,可不能这样。你得能盛得下事,就是天塌了不是还有地接着嘛。再说,咱们是为了救自己弟兄才出事的,山寨人都知道你对弟兄这深情厚谊,谁不称赞敬佩?” 铜锁受了重伤,还没全好,反倒来安慰自己了。大龙大受感动,心里酸酸的,热热的,就觉得这个弟兄真是天下少有的好人。于是,就让铜锁坐下,自己亲手给铜锁倒上了一杯刚刚在这次下山抢来的新茶。看着铜锁喝了一碗,大龙把椅子拉过来,靠近铜锁坐下,两人几乎是面对面,问道:“唉,这两天呀,我心情的确不大好,真是糟透了,比吃了屎还要窝囊。本来是一片好心,想救出那个弟兄,哪成想,却出了这样的事儿。折损了四五个弟兄不说,你两个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尤其是大胆,废了一条腿,这一辈子算是完了。我想了,咱得养他一辈子。我比他小,我一天不死我就养着他。大胆真是个好兄弟啊。眼下,你觉得这脑子怎么样啊?” 铜锁听大龙这样问,立即挺了挺胸脯、抖了抖精神,说道:“啊,我明白总督的意思,你是说我还清醒吧?我这大脑没事,没有伤到头。就是当时被一个家伙用棍子砸了一下,我躲得快,只砸到我的后脖子一边,没砸到脑门儿和后脑勺,没伤到脑子,放心吧,我楞清醒,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吗?” 大龙坐回到椅子里,说,“对呀,这两天我楞纳闷,也楞郁闷。咱们去的这些弟兄不是武艺都还不错吗?县城里的侦探,那边应该是安排的也可以吧?怎么会这样呢?琢磨不透啊。” 铜锁说:“说实话,我也不明白。我们简直就是稀里糊涂的,就被官军给包围了,其实是中了官军的埋伏。当时大胆非要在前,让我断后,我拗不过他,只好那样。当时我接近大牢的时候,就感觉气氛不对,就想撤回,可是大胆一心想一鼓作气把事办成,很快就冲进去了;我在后面又不能大喊,只好扯住身边的两个弟兄往回撤。大胆他们刚冲进去,两边就杀出来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又是夜里也没看清到底多少,我不得不大喊‘快撤’!我一边喊着一边就撤出来了,大胆这时就往外撤的话,兴许还来得及,可他不光没撤,还继续往里冲,等发现前面也有人冲他来的时候,撤退已经楞难楞难了,我担心他们出事,就又带着我跟前的那两个弟兄还有一个侦探,又往前冲着打了一会,算是给大胆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之后我们才边打边撤。幸好,灯影下看不大清楚,官军也是乱打。后来,当我们逃出大牢后,又从旁边冲进来一伙,直接冲到大胆跟前,这时候我们已经退到大牢外面的拐角处,他们看不到我们,就都去追大胆他们。我看到大胆他们往外冲不动,就拐弯往右边跑,这时候大胆身边的五个弟兄都见不到了,官军在追大胆自己。我身边的侦探说,大胆跑去的方向是城墙。我们就绕着跑了出去,由侦探带路,找到城墙跟前,好在月亮照着,我们找到了城墙跟前的大胆,望见官军打着火把跑过来了,我们当中一个身体强壮的背上大胆,跑回到住的地方,刚牵出马,官军就又追来了。我知道官军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踪,只好把大胆放在马上绑住,把那匹马的缰绳交给六队的队长,侦探在前带路,我断后,避开官军熟悉的路径,拼命逃出来了县城。” 大龙仔细听完了,又问,“你们事先没跟牢里那个弟兄联系好?还是安排得不周到?” 铜锁:“我们到县城之后,为了稳妥,都化了妆,让侦探带着把县城的道路、大牢周围的地理形势、进出的路、还有紧急撤退的路,都看得楞仔细。两个侦探到大牢探监去了两回,跟那个弟兄和那个弟兄买通的牢头商量好了时辰、暗号、行动步骤等等,定下以这个牢头的灯笼熄灭为号,我们就可以冲进去,就这样定的都很好,我们也觉得已经万无一失。总之吧,我是觉得够严密够牢靠了。当时咱的侦探联系了回来还说,那弟兄告诉他们,官府早就放松了对他的看管,都没人搭理他过问他了。可哪想到等我们去了,看到那个灯笼突然灭了之后,冲进去就出这事了。” 大龙听铜锁如此一说,他的脑子也糊涂了,像一团浆糊,又似一团乱麻,弄不清这里面到底哪个环节存在漏洞,哪里出了问题。他能够琢磨出来的,就是铜锁他们的信息泄露了,官府事先埋伏好了人,若不是铜锁的警惕性高,反应快,恐怕真的就一个都回不来了。 铜锁又说,“回来这几天我仔细的想,这里面是有猫腻的,毛病就出在牢里那个弟兄身上。” 大龙一听,腾地就站起身来,盯着铜锁问道:“那个弟兄出问题?他能出什么问题?” 铜锁说,“要么是他报的消息不准,要么我怀疑这个家伙,他已经叛变投了官府,官府就以他当诱饵,来诓骗我们上钩。我想到了一个细节。侦探去找那弟兄的时候,我给侦探交代,让他告诉那个弟兄,山寨的头领都来了,我是想让他心里壮实一点,相信能救出他,大概也正是他得知山寨的头领都去了,就把这信息报告了官府,官府就想着一举把咱们全部消灭;并且,我们采取行动的那天,那侦探得到消息,县太爷已经接到报告,说咱们青崖寨抢了他们的紫关镇所有的罗马和钱财,这应该等于是给官府对我们的憎恨又添了一把火。” 大龙就问:“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可是这个弟兄他娘的就是一头狼啊。咱们全家人挂念着他,想尽了办法去救他,一心想把他救出来,他要真是那样的话,那这人就忒坏了,早晚得把他除掉,让他不得好死。” 铜锁说,“这只是我的推测,还没有准确的根据啊。不过我在撤退的时候,给那个侦探交代了一下,让他抓紧抄小道回县城,找到另外一个侦探,想办法弄清楚这一回营救失败的原因。搞清楚这个原因应该不难。另外呢,我也给他说了,弄清楚原因之后,要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报告。” 大龙点头说:“这个安排好。那咱们就先等一等侦探的消息吧。你的身体虽然好了点,可是你还得要好好的养。这公务上的事儿,你先不用考虑那么多,我有事的时候会让人去叫你,也或者我去找你,我不找你叫你,你就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再说。” 铜锁回了养病院。大龙的心里却乱了套。他又把铜锁说过的话,仔细过滤了一遍,觉得铜锁的分析特别有道理;但他不明白的是,那个弟兄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这是生平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他想到了一个词:背刺。显然,他们被这个人背刺了。他觉得官府固然可恨,更可恨的却是这种吃里扒外、背叛自己主子的人;同时他也想到,看来大胆如果不是这么莽撞,能够听铜锁的话,及时撤退逃离,死伤就不会这么惨重。他很庆幸自己铜锁做军师,同时庆幸这一次去县城,让铜锁跟你大胆一起去,若换了其他人,恐怕一个都回不来。 第170章 惨败换来的教训 大龙这一上午就一直在这件事上琢磨着纠缠着,感觉脑子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既心烦又憋闷。中午回家吃饭,也不只是脑子的那根筋出了问题,还是灵光乍现,他突然想把这事跟水仙聊聊。上一次水仙的一番话,让他感觉到,身边这个小女人,虽然是个石女,在那方面没有女人的本事,可是这头脑却不简单。于是,吃饭的时候,便把铜锁说的话,给水仙和二夫人边吃边讲了一遍。讲完了,两个女人早就已经不再吃饭,捏着筷子看着大龙。二夫人像傻了一样;水仙呢,把筷子含在嘴里,用牙咬着,咝啦了半天,才说:“你们那个关在大牢里的弟兄,就是一头狼,一头恶狼。其实他已经是山寨的内奸了,已经......” 大龙说:“已经什么?你说完,说完嘛。” 水仙:“他已经背叛了山寨,跟官府勾搭起来,害你们了,其实就是人家说的内奸。” 大龙:“好,有见识。我和铜军师也都这么认为。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们一片真心的待他,把他看得那么重,从打他被抓以后,我就一直挂牵着他,想着法子营救他,还让住在县城的人给他送吃的喝的,难道他就没一点良心?” 水仙说,“他被收买了呗,官服有的是钱,官府给他的钱比你山寨给的多,再给他个女人什么的,让他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我看没有哪个男人能扛住。有那样的好事,他不帮官府,除非他是傻子。” 一听这话,大龙顿悟,很想马上伸出大拇指,再对水仙称赞一番,可是他没有。他虽然越来越钦佩这个女人的心机,可他不想让自己的女人觉得忒能,那样她会烧包,那样她会觉得了不起,会不听自己的话,说不定还会挑战自己的权威呢。此时,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看人不准,自己想要救的人却是一只恶狼,自己的一片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正是自己的这个决定,断送了六个弟兄的生命,断送了大胆的一条腿,让其他几个弟兄受了伤。只听他自言自语的说道,“唉,是我不对,是我看人不准,我不该安排人去救他。” 这话,他本不想让自己的女人听到,不想让她们觉得自己有错,那样,她们会看不起自己。可一时间他的语言系统似乎失去了有效管控,竟清晰地说了出来。还好,水仙一听,瞪着一对杏眼问他:“哎哟大人哎,你想错了吧?你认识那个人吗?你跟他很熟悉吗?” 大龙不明白水仙这样问的目的,就摇了摇头说,“只见过一面,就是大胆带着他去县城搞马,走的时候看到过一面,其他没有任何交往。可大胆给我说,他是原来就在这个青崖寨的当地人。” 水仙一愣,说:“哦哟,这就好说啦,那还不明摆着?当地人,跟当地官府的人,啥七大姑八大姨的,说不定哪一个就有关系哩。再说了,你不必自责嘛。你挂牵他也好,安排人去救他也好,这都是出于对弟兄的关心,你这样重情重义,山寨人都看得清楚,这其实对你只有好处没得坏处。妹子你说,我说的对吗?” 二夫人已经被水仙说的满头雾水,啥都没听明白,所以只点头“嗯嗯嗯”。 大龙从水仙这里得到了两个重要信息,一个是那个家伙已经叛变,成了山寨的内奸;再就是自己安排救他并没有错,反而对自己树立威信提高形象,有很大的助力。这样一想,他的心里反倒宁静了许多,也踏实了许多。不禁对水仙投去了赞许和钦佩的目光。水仙则回了他一个肯定且甜甜的微笑。 大龙心里有了准确的分析判断,也有了底,因此午饭后,他就高高兴兴的早早便来到了办公房。此时,当天值班、回去吃饭的小四还没回来,他就自己先倒上茶,想喝点茶休息一下。泡上茶,正涮着茶碗儿,忽然听到外边有杂乱的脚步声,并且非常急促,他就抬起头来往门口看去。只见小四在前,后边跟着一个人,急匆匆的冲这里走来,走到门口,小四一看就说,“哎呀总督啊,刚刚到你家里去,才知道你早早就来到这里了。你看谁来了?” 大龙定睛一看,是派驻县城的侦探。当初选拔他去县城做侦探的时候,大龙亲自接见过他们二人,还专门交代了几句。大龙惊讶地说道:“哟,你回来了?我正盼着你呢,这几天一直在盼着,也很牵挂你们。” 那侦探说:“我从早上天不亮,就骑马往回赶。昨天晚上才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回到住的地方压根就没敢再睡,只迷了一会会儿,我知道你一定特别挂心,也很着急,就早早启程赶来了。” 大龙忙按住那人的肩膀:“呀,累坏了吧?快坐快坐,坐下喝茶,小四快倒茶,情况都清楚了?” “清楚了。” “你一个人来的?你同伴呢?” “噢,那个弟兄在营救行动的时候,已经、已经......” “已经怎么了?” “已经死了,让官军打死了。我是随着铜军师边打边撤,先撤出来的;后来军师让我抄小道回了县城。我那个弟兄当时是有分工的,他负责在大胆将领前面,先进去跟大牢里面的弟兄接头。我跟着铜军师。后来,他没能出来。他的人头,还有死去的那五个弟兄的人头,都被砍了挂在城门上,挂了三天三夜。” 大龙的脸色非常凝重。抓起茶碗,也顾不得茶水烫,咕咚一声就喝了下去,咧了一下嘴,接着说:“你快说,这次行动失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安排得挺好挺周到,却突然变化,败得那么惨?” 那侦探道:“这几天我一直是化妆外出,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一个我的一个朋友,他在县衙认识一个押司,对这次的事前前后后都清楚得很。我和那个朋友请了他,给他送了银子,他才给我吐露了真情。大牢里关着的那个弟兄早就出来了,可他的名字还在大牢里挂着,那都是县令和师爷亲自安排的,给了他一套房子,一个小美女,还许愿等把咱全山寨剿灭了,再送他一百两银子。就是让他想办法钓鱼,把咱山寨里的人都钓去。这一回,军师去了之后,特意让我俩给他说,山寨的头领都去了。所以吧,官府调集了全县的厢兵和巡检,还有看管大牢的狱卒,下了很大的本儿,把咱们几乎全包抄了。” 大龙一边听着,心里就想,果然,铜锁和水仙说的都没错,这个人已经成了山寨的内奸,出卖了山寨,出卖了这些弟兄,六个弟兄都死在他的手上了。大龙咬着牙,只说了一句:“你辛苦啦。这一回,你刀剑丛中保住一命,你福大命大呀,我得奖赏你。小四啊,拿张纸来。” 小四拿过一张纸,递过毛笔和砚台,又立即研好了墨;大龙挥笔在纸上写好奖赏的内容,就扔下毛笔,提起那张纸来,抖了抖,吹了一下,对那侦探说,“这次你立了大功,我要特别奖赏你,赏你白银十两。另外,我给你三十两白银作为活动经费。你呢,可以在山寨休息两天。我让铁拳副总督啊,再给你物色一个弟兄,你带回去,让他作你的助手,常驻县城。以后你要格外小心,注意安全。小四你带着他到谢总管那里去领银子吧。” 那人给大龙作了个高揖,说:“谢总督!我马上去看铜军师、大胆将领和受伤的弟兄,看过他们之后我就回县城了。总督你放心,我会把县城的事打理的更好。” 大龙望着小四和侦探走出去,自己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血债要用血来偿,你武安县官府,还有你那个叛徒内奸十恶不赦的混蛋,我要让你们血溅武安县城,用你们的人头祭奠我的兄弟们!” 复仇的决心下定了,大龙长长的舒了口气,可是仍然觉得屋里很闷,胸口压得难受,就独自走到演武场东北边上,期望能缓解一下这种压抑憋闷的感觉。天上涌起了淡灰色的薄云,太阳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已经变黄的树叶和野草,在轻风的吹拂下,很不情愿地摇动着略感僵硬的身躯。大龙仰望天空,看到云彩有些凌乱,连吸了几口随风飘荡的高山特有气味,心里顿觉舒畅,脑子也清爽起来。他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半眯起双眼,望着县城的方向,眼前竟映现出了铜锁和大胆一行在县衙大牢里跟官军打斗的场景,接着又是城头上悬挂着的六颗人头,然后又是城墙、城门、护城河、县衙、县城的官军排着整齐的队形阔步前进,这些场景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现,似乎又听到一个遥远而苍凉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复仇--实力!实力为大!” 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洪亮,最后竟如雷贯耳般震得他站了起来。 第171章 决心创造人生辉煌 大龙的脑子清醒了,眼睛也清亮得能望穿天空的云层,望到很远很远的不知名的山峦。伴随着轻风,有一个声音在耳畔回荡:以你青崖寨现在的实力,要攻打武安县城,实现复仇的目标,根本不可能。他急速地摇了摇头,对自己说:是的是的,凭山寨眼前的力量,要搞一个镇子,哪怕是最大的木井镇,也能轻松搞定;可县城有厢兵、有巡检,还有县衙和大牢等特殊机构的保卫人员,更有比山寨先进的兵器和完善的城墙、护城河等牢固的设施,要攻打县城是万不可能的。要想实现复仇的目标,最为紧迫,最为重要的就是加紧提升山寨的实力,包括官兵的武功水平、先进的兵器,特别是以一当十甚至当百的军事统帅级人物。山寨现在不缺钱,不缺粮,缺的就是实力。 想到这里,大龙突然站了起来,握紧拳头、瞪起双眼、紧咬嘴唇,几乎是吼叫一般说道:“对,实力!实力!” 从灵岩山来的那些弟兄,因为从灵岩山开始就一直坚持练武功,因此灵岩山来的弟兄武功现在普遍都不差,上阵打仗,也说得过去。可是,原来铁拳带的那些人,还有原来青崖寨的那些人,可就差得远了。尽管自从大龙来到青崖寨就强调练武,可因为修建新寨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再加上那些人的基础差,悟性也差,特别是他们练武的积极性不高,又养成了懒散的毛病,武艺都提高的很慢。如何才能尽快提高山寨的实力?这是个问题,并且是个急迫的重大的问题。大龙便想到了在梁山上听到的一句话,那话是老爹对花荣说过的--“换血”。也就是在必要的时候,要更新队伍,把不新鲜的血液冲出去,换进新鲜的有生命力的血液。他决定要在山寨换血上做点文章。 大龙从演武场回到办公房,就挥笔泼墨,写下了事关下一步青崖寨发展的几件大事。写完之后,他自己自言自语的说,宋大龙,你是一寨之总督,以后不管多么大的事,你可以听取别人意见,你可以向别人征询看法,可是最后做决定的是你。你必须善于思考,善于决断,决断了的事你要干脆果断利落地去做,丝毫不能犹豫不能拖拉,也不能心慈手软,你必须改变以前那些小孩子时期的毛病,真正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一个威震八方的山寨之主。 决心已定,他决定全面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第二天早上,早会又恢复了。大家一进龙厅,就看到大龙很是严肃地坐在正中,两边依次坐着除了大胆之外的全体将领们。铜锁和铁柱的胳膊都用白布吊着,铜锁的头上也包着白布。 大龙开始讲话:“弟兄们,我们到武安县城去营救被官府捉拿的弟兄,可是这个被我们挂念了好几个月、全山寨上下倾尽全力营救的人,背叛了我们,成了内奸,他勾结官府,制造了这一场血案,致使我们六个弟兄命丧县城,我们的大胆将领,身受重伤差点儿丢了性命,成了终身的残废;我们的军师,还有我们的铁柱将领,都受了重伤。这是一次血的教训呀,我非常痛心,非常难过。每一个青崖寨的人,得到事情的真相,谁不会痛恨那个混蛋那个内奸,谁不想抓住他千刀万剐!血债要用血来偿,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有仇不报,非丈夫也。我们不但要抓住这个内奸,为我们的弟兄报仇,我们还要血洗武安县城,用那些混蛋的脑袋祭奠我们的弟兄。” 大龙讲到这里,满场群情振奋,沸腾了一般。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口号响彻大厅:“严惩内奸,报仇雪恨!” 大龙用手往下按了按,让大家安静,接着讲道,“可是我们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因为我们的力量达不到,我们青崖寨不缺钱不缺粮,我们还有这天险保护,可是我们要攻打县城,确实很难。为什么?首先我们兵力不足,我们只有不到二百人,如果我们出征县城,最多能去一百五十人。一百五十人,在我们这个山寨觉得不少,可是到了县城,就像撒芝麻盐一样,撒到县城那么大的地面上,还能看见么?县城的兵力,可是我们的十几倍。然后就是我们的官兵武艺还不行。虽然下了些力气,大家一直在练武,咱们的武功水平真上了战场,能打胜仗的忒少。再就是咱们的兵器不行。老百姓都知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咱们的金刚钻是什么?就是兵器呀,可我们没有像样的兵器,没有像样的兵器怎么能打胜仗?梁山上都有大炮了,他们用的兵器也都是眼下大宋最先进的。可咱弟兄们用的啥兵器?还都是咱们自己用斧头砍、用刀削的木头棍子呐!全山寨还不到二十把朴刀,铁头的长枪,也不到二十杆。好在咱们有了五六十匹马,可是能上战场的有多少?不到二十匹吧?” 铜锁接着话头说,“不到,我专门去养马场看过,在你们这一回下山之前的那些马,只有五六匹,能够作战马,其它的只能拉车驮人用。” 大龙接着说,“弟兄们呀,看到了吧?明白了吧?我们这些方面的差距忒大,我们要想振兴山寨,要想真正做大做强,在咱们这方圆百里之内独霸一方,还早着哩!我们要想报这一次的仇也早着呢。那咋办哩?第一,咱得有实力超强的人。要到四面八方去请武功教练,一定要请那些一流的,像我梁山上的师傅史进那样的人。还要出去招兵,不管用啥办法,要招新兵,扩大咱们的队伍,要在今年之内,把咱们的队伍扩大到五六百人,我们只要有五六百人,训练好了之后,我们就可以拿下武安县城。那县城里的财富可不是十个八个镇上能比的,并且只要我们打武安县城,我们的名声会大震,再加以发展,我们就可以驰骋大宋朝北方大地。可咱还得看到,咱现有的这些人,滥竽充数的有,一无所成的也有,这些人到山寨入伙就是为混口饭吃。以后,这样的人不能要,现在有的怎么办?”讲到这里,他停下了。他本想讲:这些人就是山寨的累赘,必须打发他们离开山寨。可稍一愣怔,换成了下面的说法:“加紧训练他们,通过考核检查,实在不行的,就发给他们一点盘缠,请他们离开山寨。当然啦,只要他们积极上进,即使不能当士兵,在山寨能做杂活,山寨还是他们的家。” “除了优化队伍、提升武功,再就是要搞兵器。除了花钱买,要聘请三五个铁匠高手,来给咱们打制兵器,把弟兄们手上的原始兵器换掉。通过这一系列的努力,咱们要建成一个兵强马壮、武器精良、拥有强大实力的山寨。” 大龙的这一番讲话,慷慨激昂,振奋人心,令所有的将领为之一振。他们看到,大龙已经成了一个有勇有谋、成熟稳重、干练果断的总督。他的讲话刚一结束,满场响起了震耳的掌声和口号声。 早会结束之后,大龙又留下全体将领,立即开始安排:“我刚才讲的这几项,从明天起开始实施。谢小强,你要给我做好后勤保障,请武功教练要花钱,征兵要花钱,买兵器打制兵器也要花钱,不管哪方面花钱,都要保证。外出聘请武功教练的事,由铁拳具体负责。不到大事上看不出来,真到关键时候,才能检验官兵的武功。眼下看咱们官兵的武功啊,除了军师,其他人都达不到应该有的境界。虽然大家的武功水平这几年都有提高,刘小四和铁拳的武功水平也说得过去,可是真要能像梁山上那样,我们差的太远了,这一回在县城出这个事儿,若大胆的武功水平,像军师一样这么高,去的两个队长也能有刘小四和铁拳这样的武功水平,咱就不会败得这么惨,就不会死伤这么多人。所以呀,咱必须抓紧去找寻和聘请武功高手,这些人到山寨呀,待遇地位都要给得足够高,不然,就留不住,人家也不会真心给咱教。同时我得点一下大家。咱们这些人跟梁山上那很多的头领相比,有一个很大不同的地方,他们都是被逼上梁山的,他们跟官府都有血海深仇,跟朝廷有天大的仇恨,可我们这些,都是自己愿意来山寨的,目的嘛,要么是家里忒穷,为摆脱家庭困境而来;要么是像我一样为摆脱家庭的束缚、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来,所以咱们跟官府拼杀决斗的决心不强,动力也不大。我为啥要点出这一点来?就是要大家转变一下,转变啥?大家要知道,咱们既然已经是土匪,咱们跟朝廷和官府就已经势不两立,咱们只要存在一天,官府就想着剿灭咱们,他们只要消灭不了咱们,他们就不会罢休。在朝廷和官府的眼里,土匪就是国家的祸患,社会的毒瘤,他们必须铲除。在这之前我也没想明白。通过这回的事儿我想明白了,既然咱们已经是土匪,咱们跟官府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你死我活的关系。那咱们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呢?只有一条:必须跟官府斗争,就像梁山我爹他们那样,打得官府低头认输,不敢怎么着咱们。到了那时候我们才能活得平安舒服。不要看着咱们有这个天险,就可以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呆着,不会的。不久官府在他们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们会来剿灭我们。可要跟官府斗,还要能斗得过他们,咱就得有强大实力才行。” 大龙把这一切都部署安排好了,他相信山寨人将以新的姿态出现,山寨的明天必将是一片新的面貌。他要真正开始创造自己人生的辉煌了。 第172章 山寨开启新时代 经历了这次事件,大龙的思想和灵魂得到了一次洗礼,同时也又一次升华。不满十九岁的他,无论心智、人格、秉性,还是思维方式,处理问题的能力,都已经成熟。他开始真正走上了独立思考、独立分析、独立判断、独立决断的崭新人生阶段。 同时,这一次早会后,山寨人明白了营救自己弟兄、遭到惨败的缘由,议论被止住了,原来的议论、不满和消极,变成了一种同仇敌忾、发愤图强的决心、勇气和旺盛斗志。 将领们都按大龙的口径和要求,对自己的属下进行了动员和再教育,因此整个山寨又掀起了大练武功提升能力和士气的热潮。 接着,大龙又制定了检查和考核武功训练和武功水平提升的办法和细则,全部用比武的办法进行,每三个月一次,考核,每一年一次全面的综合考核评比。除了总督、军师和副总督,其他的官兵全部参加这种比武,由督查处负责检查督促落实。这样就促使各个将领督促自己属下的士兵刻苦训练,不断提升。 新的考核办法出台后,山寨上上下下都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和鼓舞。自然,原来武功很差,又不想学不愿意学的一些人,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将领们也有了很强的压力和紧迫感。 受到最大震撼的是铁拳。尽管大龙所制定的考核办法中,总督副总督不在之内,可是铁拳却有自己的看法。铁拳一向跟大胆交好,二人关系最为默契,最铁。因此大胆受重伤之后,铁拳心里最为难受,也最为煎熬。以前他有了什么事,无论高兴的快乐的,还是痛苦的忧伤的,都要跟大胆去分享一下;遇到了自己想不通或者难以决断的事,他也去找大胆商量。他把大胆视为最值得信任、有想法要第一个倾诉的对象。这一次也不例外。 新的考核办法颁布的当天下午,铁拳就又来到养病院看望大胆。他轻轻的扶着大胆那被截肢的左腿,仔细的看了一阵,又抚摸着大胆的脸庞和受到重伤的右胳膊,询问了吃饭服药睡觉心情等方面的情况后,说到:“兄弟啊,总督说了,山寨要养你一辈子;总督还说,他比你小,他只要活一天,就要好好的供养你一天。你就放心安心地养伤吧。” 人在病重和人生低谷的时候,往往心理承受力最差,情感线也最单薄。此刻的大胆,正是这种情形。他看到铁拳对他的无微不至的关心和问候,又听到大龙对他关爱和长远的考虑,他的双眼已经闪出泪光。他抽了一下鼻子,瘪了瘪嘴,说,“你和总督,还有铜军师和山寨的其他弟兄,对我够好了。常言说患难知真情。我知足了,这一生都报答不完呀。咱俩认识最早,交情也最深,我现在呀,废了这条腿,就什么也干不了了,往后啊就是山寨的累赘,我也就指望你啦,总督重情重义,可他忙啊,他管着整个山寨。山寨的事我不能干了,你是副总督,又是总督察,按照我爹他们官场人的说法是,你位高权重,说话有人听。只要你干得好,你在山寨的地位越来越高,我就有依靠,就高兴,心里也踏实。” 铁拳看着大胆的样子,心里不好受,酸酸的,只能劝慰他。劝慰了一番,又说道:“山寨又要有新变化。这回的事,对全山寨影响都特别大,总督决心要有大作为,要让山寨快速地提高实力。为这,又专门发了新的考核办法。总督说,这个办法,是面向全山寨人的,只有总督、军师和副总督除外。可是我就觉得,我不能除外。人家铜锁是文武双全,又是军师,我压根就没法跟人家比;小五呢,是总督爷爷家里的人,跟总督的感情够深,也是军师,人家是靠文、靠脑子吃饭的,咱也比不了。我这个副总督是靠着我这点资格,还有我原来的那点武艺上来的。可往后山寨发展的越来越大越强越好了的时候,我这个副总督要是凭着现在的这点武功水平,我能压服谁呀?谁又能服我呢?所以我就想吧,你要是好好的,咱兄弟两个摽着膀子干,可我现在只能独立奋斗了。我现在还在做着武功教练,并且总督给我弄了个总教练,也就是通常说的教头啊。铜锁要是不当军师,这个总教头应该是人家的,人家那才真叫武功高手呢。” 大胆接过话头说:“是啊,这一回在县衙大牢跟官军交手,我是看清楚了,铜军师啊,真不是一般人,那武功我从小都没见过,我听说过这样那样高水平的武功,可我亲眼见的他是头一个,我觉得,他要是真放开打,能打我十个八个的。咱服,真服。” 铁拳说,“是啊,我打算就从今天起,苦练功夫,等你的腿能下地了,哪怕你拄着拐杖,也要来看着我练,给我在旁边看着指导着。” 大胆说,“哎呀呀呀,可不敢,本来你的武功就比我强,不管怎么说你是学过练过的。我就只跟着我爹学过几天,我爹那点功夫也了了的。我怎么敢指导你?” 铁拳:“哎呀,你不知道吗?这武功,除了自己有天赋、有灵性,能吃苦,还有一条,得有好师傅啊。咱没遇到过好师傅。我当年跟着练的那师傅,比铜军师可差远了,一看就看得出来。” 大胆往前挪了挪身体,轻声问,“你拜铜军师为师不行吗?咱放下架子,只要学到东西就行呗。” 铁拳说:“哟,兄弟你有这个态度,你要是腿好好的,一定越来越厉害。” 大胆:“我现在只后悔当时没听铜军师的,他从我一进门就喊让我撤回,我没听啊。我的腿要好好好的,我一定拜他为师,有这么个师傅教,咱不愁武功提不起来。我不行了,就看你的了。” 铁拳:“好,我听你的,我找个时间,让总督亲自给我主持,我要搞一个拜师仪式,正式拜铜军师为师。” 铁拳跟大胆聊了这么一会儿,心里畅快多了。接着就来找大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大龙一听,“呯”的一声,拳头砸在桌子上:“好啊,铁拳呀,你这老兄,连你都有这样大的决心,我不但佩服赞成,而且我感动。只要山寨有铜锁和你,等着再请几个高手来,虽说跟梁山没法比,可是比那些小山寨,杠杠地!这样吧,咱们眼下,除了我讲过的几件大事,还有两个大事急切要办。” 铁拳露出了一脸的谦虚和迫切,问道:“还有什么事啊?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大龙脸上现出了笑意,说:“这头一个,就是给你和这些弟兄们把媳妇定了,也给你们办一个集体婚礼,要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咱们这回搞来的八个美女,你都看了,都挺好吧?铜锁的伤呢,也好多了,能行动了,脸上的那点伤,经过明年夏天以后,也就恢复了。好在他没有伤了骨头,也没有伤到内脏和大脑,一切都不影响。这个事三天之内要办,我让谢小强去做准备。” “那,还有一件事呢?”铁拳问。 大龙双目炯炯,咬着牙说道:“那三个山寨的事。必须尽快解决,在我们的身边有这么三个小山寨,就像钉子扎在肉上一样难受。要么把他们收编了,要么把他们灭掉,总之青崖寨方圆百里,只能是我们的地盘。这次解决了这三个,以后任何时候都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小山寨。” 铁拳明白了大龙的意思,也看到了大龙的霸气和长远的眼光,其实就是野心,大受鼓舞,像是被点燃了内心的火焰,腾地站起身来,撸起袖子,说:“好,好!你就把这事交给铜军师和我,我们去解决。你只说,让我们哪天去?我们最多三天,全部把他们拿下来。” 大龙也站了起来,看着铁拳说:“铜锁呢,身体还在康复当中,我也不能让他太累,所以这个行动啊,就不让他参加了,你做统领。明天看看铜锁的身体怎么样,我们把这两件事的具体行动办法和方案商量好,然后你就可以去行动。但是必须先把第一件事办了。这是你们的终身大事啊,我都觉得给你们办晚了,愧对你们,让你们都打这么长时间的光棍。这是我想的不周到啊。” 铁拳说:“哎呀,总督啊,你真是够可以了。哪个山寨的头领给属下考虑说媳妇的?我没听说过。你这样就已经让俺们感激不尽了啊。” 下午,大龙正在往纸上写这两件事,铜锁来了。大龙忙扔下毛笔要扶:“哎呦,你就在屋里好好养着,我有事会让王闯和小四去给你说的,咋又跑来了?” 铜锁摆了摆手:“那可不行。你安排了那么多重大事项,太鼓舞人了,我怎么能呆得住?明天起,我不在屋里待着了,我得到办公房来处理公务。” 大龙说:“正好,我也想跟你商量两件迫切要办的急事。” 第173章 总督再做大红媒 大龙把两件事都给铜锁说了一下,铜锁略一沉思,说道:“那三个山寨,确实得尽快解决,越快越好。只是不能像上一次那样同时解决。上一次咱只是调查摸底,当然可以同时派人去。这一次要真办,要彻底解决,就得一个一个的各个击破,集中咱的优势力量先拿下一个。另外的两个听说了以后,必然就要考虑是向咱投降,还是继续顽抗。投降的好办,咱收编过来就是。可是顽抗的,就只剩一个了,咱们无论是从兵力上还是从将领的武艺上,虽说红石寨的于飞虎挺厉害,可咱把小四和铁拳俩人一起派去,应该也能拿下。” 大龙说:“好,就这样办,实在不行,就让铁腿和董大雷也一起去,猛虎还不敌群狼呢。这事就这样定了。再说媳妇的事。那八个美女你还都没见过吧?” 铜锁摇了摇头,说:“哦,听说过了。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去见人家?再说总督啊,你想的很周到,我真的特别感激你。可是呢,就咱们两个关上门说话,媳妇,我是不能要的。我跟着你来到这里,你这么高看我,给了我这么高的地位,我就特感激,可这媳妇,我就算了吧。我师傅说过,不沾女人,那是英雄好汉的标志;真英雄就不能近女色,儿女情长势必英雄气短。见到女人就拔不动腿的人,往往就不被真正的英雄好汉所认同。我刚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也是很不理解,很不明白。后来,跟着师傅上了少华山,跟那些真正的英雄好汉们在一起,尤其是到了梁山,又认识了那么多天下大名鼎鼎的英雄好汉,像你家令尊,晁天王、吴军师,还有那花荣、岱宗、阮氏三兄弟,还有好多好多,他们都是这样的看法,也都是这样做的。那时候我才知道,这好像是咱们绿林好汉的行规。慢慢地我也就跟他们一样了。咱们这一行吧,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说好听点是英雄好汉,老百姓叫草莽英雄,其实咱就是土匪。到四处去打听打听,干咱这行的几个要媳妇的?” “你也知道,梁山上除了那两对,就是张青和孙二娘、孙新和顾大嫂,人家那是从没有落草为寇的时候,在老家就结成夫妻了。至于那扈三娘和王矮虎,说实话,那是令尊早先曾经许诺给王矮虎找个媳妇,正好扈三娘上梁山后,把个王矮虎馋得直淌哈啦子,你家令尊就把扈三娘说给出了他,算是还他一个人情。所以吧,梁山上那么多的好汉,就这三对,可在梁山上成亲的就一对。哦,当然啦,也有好多山寨的头领啊、大当家呀,弄一个两个甚至三个五个女人做自己的压寨夫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喜欢美人也未必就不能成大事。史上不有的是喜欢美色的超级大英雄?所以吧,也不是千篇一律,其实也只是个人爱好罢了。关键吧,咱不管娶谁,咱们这些人能活到啥时候都不好说呀,万一咱出点事儿,坑了人家是没说的。史进师傅说,沾女人就没了豪气,也没了英雄气。所以吧,我就打定主意,跟史进师傅一样,不沾女人边。我跟你们不一样,这么说吧,我天生就是光棍的料,所以我从来不馋女人,我也不想。我只是知道女人有女人的好,可是我不配,所以吧,媳妇这事啊,你就不用考虑我。” 大龙被铜锁这一番说辞,弄的愣在了那里。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铜锁。只好又问道,“那你说小四呢,他会不会也不要?” 铜锁:“哦,这事可不好说,我跟他在一起,从来没说过这等事。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有人吧,天生就喜欢女人,什么样的女人都喜欢,哪怕是头猪,只要是母的,都想抱住弄一下。梁山上那王矮虎就是那种,还有鲁提辖打过的那小霸王周通也是。小四咋想的,我真不知道,还是你直接跟他说吧,他愿意要,你就给他配一个,可我是真不要。” 此时大龙的心里有点乱,也有点烦。这种烦和乱,他说不清楚。其实呢,是他的权威遭到了挑战,他的好心没得到应有的回应。他一心想办个好事,别人却不领情,并且是他最器重的人不领情,他心情自然不太好,但他说不清楚。他就抬起头来盯着铜锁,郑重其事的再问:“你是真不要?” 铜锁:“真不要,这辈子不沾女人。可是总督您的这份情、这份心意我都领了,我从心里感激你。你为弟兄们想的如此周到,用一个词儿叫细致入微,有你这样的寨主,谁能不一心一意为山寨出力、抛头颅洒热血鞠躬尽瘁呢?” 大龙听着铜锁这些话,光这些词儿就把他给震撼了。他心里的不适感、又乱又烦的感觉渐渐消退。他看着铜锁那额角包着白布、下巴涂了紫色药水的脸,自己的心情由开始的惊讶、不解变成了释然和平静。突然,脑子里萌生出一个想法:铜锁也许有难言之隐?像水仙一样,天生就有那方面的毛病,或者说,就像皇宫里的太监一样,再不就是......?反正不管怎么说人家不要那就不要吧。想到这里,只好说:“那就依你。就如你说的,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尤其是这媳妇,给你个女人你不喜欢她,看到就烦,怎么能在一块过日子?特别是在咱这地方。不管是哪个女人要配给了你,人家心里就装着你一个人,靠着你一个人,可你要是不喜欢,一天到晚给人家脸子看,夜里也不着人家的边,甚至不跟人家一起睡,那人家得多难受啊!那就这样吧,咱就只给那四个弟兄办了。” “总督,别怪我啊。你待我这么厚,我要是不给你说实话,弄个女人在身边,就像你说的,弄得整天不痛快,早晚还是给你添麻烦。就给他们四个办吧。只要大家高兴,就比啥都好。” 铜锁说罢,起身就要走。可大龙却用手按住他的肩头,说,“不慌走,我把他们四人叫来,一并说一下。” 说罢,就让值班的王闯去叫三铁兄弟、刘小四和小五、谢小强。大龙坐回到自己椅子里,看着正低头想心事的铜锁,摇了摇头,心想:“美女都动摇不了心志的人,该是多么强大?厉害,真厉害。” 这件事,又给大龙上了一课。让他认识到了人的复杂性和人的多面性,同时,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千人千面孔,万人万脾气。每个人都有的信仰和追求。不能用一把尺子去量所有人。当然,他也由此看到了铜锁这个人身上特有的东西。是什么呢?大龙还不能用一个准确的词来概括,其实它是一种特质。但这种特质,在青崖寨确实是另类,不但大龙一时难以理解,其他人更不会理解,也不会认同。 不多会儿,刘小四等人就来了。各自落座后,大龙满脸喜庆,且郑重其事的说道:“四位兄弟啊,我先向你们宣布一件值得大庆大贺,令人特别高兴的大喜事:明天上午九时九刻钟,山寨要为你们举行集体婚礼。” “啊?” 四人都愣了,大瞪着两眼盯着大龙。虽然早就知道总督要给他们说媳妇,并且也都偷偷去美女住的地方看过几回了,可这集体婚礼是个啥情形,为啥娶媳妇要集体娶?他们头一回听说,因此都有些懵。其实,在灵岩山给小五等人办婚礼的时候,大龙提出集体婚礼,他们也是一头懵。三铁兄弟和刘小四,都没见过灵岩山上那次集体婚礼的场景,此前他们也从来没有听说过。集体婚礼这个词儿,还是大龙自己创造的,就因为小五他们一起举行婚礼。 大龙说:“集体婚礼,很稀奇吧?没听说过吧?左军师和大胆他们在灵岩山就是一起举行的婚礼,我就起了个集体婚礼的名。这一回,你们四个又是一起娶媳妇,咱就再搞一个集体婚礼。四位将领,愿不愿意搞这样的婚礼?有不同想法只管说。”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铁拳身上。铁拳说道:“总督给俺们操办终生大事,感激还来不及呢,哪还有别的想法?肯定都愿意啊。对不对?” 铁嘴就说:“那是那是,都盼着入洞房了。”众人大笑。 大龙笑着说:“好饭不怕晚嘛。得先办完一个事,才能办婚礼吧?就像唱戏,得先把前奏弄好了,要不咋往下唱?” 四人又是一愣:前奏?那是啥事? 大龙:“咱搞来了八个美女,个个都是黄花大闺女,还有一个是财主家的千金小姐。这找媳妇吧,不是随便配对,跟吃饭菜一样,都有个人的口味;你们喜欢哪个,我又不知道,我总不能乱点鸳鸯谱吧?我给你们点了,你们相不中以后不好过日子啊,对不?所以吧,你们得先跟着我去选一下,选准哪个,就定下来。由两位军师和谢总管作证婚人。” 铁拳突然问道,“总督啊,不对呀,怎么铜军师当证婚人?不是他跟俺们一起娶媳妇么?” 大龙看了铜锁一眼,解释道:“哦呵呵,他呀,不是伤还没好吗?这一回就由你们先选,他自己要求以后再说。要找到这么漂亮的美女,很难很难的,可人家铜军师都让给你四人了,怎么样?风格够高吧?啊?” 大龙即兴编了这样一个理由,铜锁笑着对大龙点了点头,其他人都向铜锁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大龙道:“走吧,去演前奏:去给四大将领选媳妇儿。” 第174章 比武定亲铁拳认输 大龙等人一到美女们住的院子门口,伺候美女的一个婆子就大声喊道:“啊哟娘哎,快呀,总督来啦!” 另外的三个婆子一听,都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四人一起给大龙作揖。谢小强喊道:“快把美女们都请出来吧。” 四个婆子便跑进各自管着的房间去叫人。只见先是两边屋子里的六个女孩先出来,中间屋子里的两个最后才出来。并且,那小姐还用手搀着那个看上去年龄稍大点略胖点的女孩。这让心思细腻的大龙很是不解:千金小姐要搀着大丫环?这是几个意思? 谢小强说:“美女大妹子们呀,你们来这里这些天过得好吗?开心吗?我们总督来看你们了。来来来,排好队,自然点,不要怕。你看,咱山寨的总督、军师和副总督,还有将领们都来看你们了。” 美女们站了一横排,很自觉地让女侠和她搀着的女孩站在中间,六个丫鬟一边三个,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大龙往前站了两步,笑咪咪的说道:“啊,是真漂亮!那天夜里把你们从床上就拉到院子里,接着就驮在马上到这里来了,那会儿,你们都没打扮吧?呵呵,路上我们看到的也都是没收拾没打扮的吧?就那样看着都那么漂亮,现如今这一收拾一打扮,哎呀,果真都是天仙呀,太美了!太美了呀!我的将领们有福啊。呵呵。铁拳呢,你看一看,是不是比那一天你看到的更漂亮、更迷人呀,啊?姐妹们,本人宋大龙,青崖寨的总督,把你们请到山寨来干啥呢?你们知道吗?本总督这就告诉你们。我们这些好弟兄啊,个顶个要人才有人才,要相貌有相貌,要品行有品行,要武艺有武艺,啊,可就是都没媳妇。他们可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啊。我要做主,给他们每人娶上一房媳妇,所以嘛,就把你们从镇上请到这大山上来啦。不过哩,我只有四位将领还没娶媳妇,你们有八位美女,就得选出四位跟我的将领拜堂成亲,呵呵,我先问一下,是你们选我的将领,还是让我的将领选你们呢?啊?我先听你们的,你们说咋办?来,铁拳、小四、铁嘴、铁腿,你们四个站到前面来,让美女们先看看,看看我的将领们多么潇洒、多么英武、多么帅气,啊?” 铁拳等四人便跟美女们面对面一字横排,站到了大龙的后面。 那六个丫鬟都低着头,一动不动,也不吭气儿。倒是那女侠先说话了:“切,哪里有啥英武帅气的?小样!得我们先挑,凭啥让你们挑我们呀?” 大龙一听,先是一愣,接着就笑着问铁拳等四人,“人家说要挑你们呢,你们愿意吗?” 铁拳说:“那不行,天底下都是男尊女卑,男上女下,哪有倒过来的?我们挑她们。” 大龙指着铁拳说:“你们听到了吗?他,我的弟兄、山寨副总督、最高将领不同意啊。要不这样吧,我的将领先挑,挑到谁,若不同意,只管说,咱再换,行吧?” 那女侠就不吭气了。可她一直搀着的女孩,此时扬起脸来看了一眼大龙,指着女侠说:“这是我女儿,我是她娘。我都能当你们的娘,我岂能给你们哪一个当媳妇?你们要是这样羞辱我,我宁可跳崖去死!” 众人一听,全都愣了!大龙立即手抚额头,从指缝里看那女子:哇,怪不得一直看着这女子比那女侠年龄大点,也胖点呢,原来是她娘!都怪那天晚上没看清楚,那侦探也没说清楚。要是早弄清楚了,怎么着也不会把一个能当娘的女人弄来呀!可又一想,这也怪不得自己嘛,谁让她长得那么嫩生的?她若不说,谁能想到她竟是女侠的娘哩?想到这里,只好讪笑一阵,说道:“哎呀,实在是误会,你咋不早说你是财主夫人?差点闹出大笑话!好啦好啦,你别动气,也甭着急,先让我的将领挑选,他们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就未必挑你了。放心,我把你们请到这山寨来,是让你们来跟将领们成家,好好过日子的。成了家过日子了,你们就是我山寨的人,都是我山寨将领的夫人,我们都会尊重你们,敬奉着你们,好日子在后头呢。夫人你呐,只管放心,那没被挑选到的,我会好好供养着你们,等再有新提拔起来的将领,再来挑选。来吧,开始吧,你们四个谁先挑?” 铁拳刚刚听到那夫人说出身份时,心里曾冒出要质问大龙的念头:没有小妾,却有个财主老婆,这是弄的啥事?可一听大龙的话,原来大龙也不知道实情,这才压下了心里的火气,说道:“小四兄弟你先挑吧,然后铁嘴和铁腿挑,我最后。” 可小四说,“哎呀,你是副总督,年龄也最大,不论从哪方面说都得你先来。” 大龙见四人互相谦让,就说:“风格都挺高的嘛,好样的。这样吧,铁拳先来,然后刘小四、铁腿、铁嘴。铁拳你先来吧。” 铁拳的脸通红,似乎路都不会走了,竟然跟女人一样扭捏着走到美女们的面前,伸手就去拉女侠的手,一边伸手一边说,“从那天在路上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看中了,请跟我来吧。” 大家便一起鼓掌。可是铁拳的手刚触到那女侠的手,女侠猛然往后一抽,扬起来就往铁拳的脸上打来。幸亏铁拳反应快,把头往旁边一偏,迅速往后撤了两步,才没打到。铁拳顿时两眼冒火,厉声说道:“你想干嘛?这里是青崖寨,不是你木井镇,也不是在你家里,竟敢打我?” 那女侠毫不示弱,尖叫道:“滚开!瞧你那小样,凭什么要我跟着你?” 大龙一看这情形,忙跨前几步,站到了两人中间,说道:“咱们是相亲啊,不兴动武,更不能动粗。美女啊,在这里可是我宋大龙的天下,你要动武,我这些弟兄们,你是见识过的,功夫可都不赖,你可不会有好果子吃哦?” 那女侠头往上一扬,用眼角瞟着大龙说,“切,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还跟我显摆,姑奶奶我压根就没把你们放在眼角里。那晚上你们把我从床上拉出来,我衣裳都没穿好,你们还三个打我一个,要不是那样,你们再有三个,照样把你们打残,哼!这么着吧,谁想挑我,那就跟我打,谁打赢了我跟谁;打不赢,就甭想!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 这下可热闹了,人家要来个比武招亲哩,这只有在城里那员外家、富豪家、大官家的千金才有这样的戏码,没想到这戏码搬到了青崖寨。而这样的戏码,大龙从没见过,他只在书上看到过,在爷爷家的时候听瞎子说书说过,可现实版的还真没见过,他还真想看一看,开开眼呢。这回不但能看到,还要自己做总裁判,这戏可就格外好看啦。于是就看着铁拳,笑着说,“嘿,铁拳啊,你听见了吗?人家要跟你挑战哩,你敢不敢应战啊?你不是喜欢人家吗?男子汉大丈夫,英雄好汉看中的女人就是千难万险,也得上去拿过来吧,啊?哈哈!” 铁拳本就是好斗之人,并且血气方刚,性子跟大胆不差上下。大龙就是不说,光那女侠的几句话,就已经把他的火激起来了。只见他往后一撤,两腿分立,拍了拍胸脯说:“好啊,这么多人作证,正好你娘可给你作证,免得我赢了你,你再不认账。先请问,你想怎么打?赤手空拳打,还是用兵器打?” 其实,铁拳只是想以气势先压住她,若论兵器,铁拳除了玩玩棍子,刀枪剑戟啥的他都玩不了,因此真怕人家要用兵器。幸好,女侠的话,让他放心了。 女侠说,“你们趁人熟睡把我劫持来,我能有啥兵器?你们这里的兵器我用不了。咱们就比拳脚,来吧!” 刘小四立即把美女们往后推,大龙这边的人也都后退了二十多步,腾出了一大片空场地,众人要饱览美女战铁拳的好戏。 那天夜里的打斗,是铁柱、王闯和刘小四跟这个女孩打的,铁拳并不在现场。只是在回山寨的路上,铁拳见到了这些美女,但见这个女孩最特别,不但长得漂亮,而且一双眼睛特别有光,像两把利剑一样,带着一种野性。铁拳是那种天生要征服人的性格,因此一听女孩要跟他以武打胜负定终身,顿时热血涌动,激情满怀,一腔的热望和豪情、百倍的信心和决心,要把这女孩给拿下,让她服气,成为自己的压寨夫人。当然他心里隐隐有一点儿怜悯之心,告诫自己不能动手太重,更不能伤着她,只要打得她服气就行了。这么想着,就拱了拱手:“承让。放心,我不会打你太重。” 那女孩只拱了拱手,都没正眼看他:“不必多言,看拳!”“嗖”的一声就飞到了铁拳的眼前。铁拳把头闪过,伸开大手就要去抓那女侠的手腕儿。那女侠一拳打空,众人都以为他会因冲的过猛而扑倒在地,谁料她从铁拳身边掠过之后,就地翻了一个筋斗;铁拳刚要转身,她却在翻筋斗的同时,两手拄地,飞起一脚,踢向铁拳的后脑,铁拳来不及躲闪,被踢到了后脑勺的左下部,身体往前冲了几步,几乎栽倒;稍一定神,又扎住马步;那女侠已经再一次挥拳直往他的胸口打来,铁拳又是往后一仰。这样的动作很容易使对方借着惯性,从他身上一掠而过扑倒在地,可是这女侠还真就不一般。她没有飞跃而过,而是突然刹住脚步,飞起右脚照准铁拳的裆部就是一脚。只见铁拳晃了两晃,“哎哟”一声,就跪了下去。铁嘴和铁腿赶忙上去,挡住了女侠。其实女侠已经站住,又拱了拱手说:“承让!” 铁拳咬着牙,站起身来说:“你,女孩家用这等阴招!” 女侠说:“没有约定用什么招法,打赢为大,技不如人,就乖乖认输,说多了有用吗?不要太丢人啦!” 第175章 四大将领喜结良缘 大龙看着铁拳被女侠打成了那样,觉得很好笑,但又笑不出来。等到铁拳被铁腿和铁嘴扶着站到一边儿去,才问,“铁拳,怎么样啊?还打吗?” 铁拳咬着牙瞪着眼,举了举手说,“哼,不打了,再打要命。我还想多活两年呢,我不挑她了还不行吗?” 女侠偏要再问:“服不服?不服再打。” 铁拳:“哼,算你厉害!” 那女侠听到铁拳服输,竟双眉上挑,仰天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传得老远老远。此时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人,听到消息的人都来看热闹了。那女侠笑过,又冲着大龙问,“谁还愿打?谁想打就来嘛。本小姐要被你们打输了,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们就是想割我的头,我都给你们。” 众人一听这话,就觉得这女子简直太厉害也太狂了,人长得漂亮就算了吧,武功还那么高强,又那么强势,说话噎人吓人,这样的女孩谁能要谁敢要啊? 大龙就又问:“小四啊,那天晚上可是你把她打败的,怎么样?你看中她了吗?要是看中了,就跟她打一场,把他打败,打服了他,他可就是你的媳妇了,啊?没听说过吗?咱大宋朝杨家是满门忠烈,护国功勋。那杨家将的开山祖师爷杨令公,当年就是让那佘大小姐打败的,可是人家佘大小姐还乖乖的跟杨令公成了亲,当上了佘太太,后来就成了名闻天下的佘老太君呢。那可是大宋朝一段佳话,你能不能也续写一下?” 小四心想,我又不想娶她做媳妇,这样的女人谁驾驭得了啊?就算我现在打得过她,往后过日子了,整天打打杀杀,谁受得了?我才不要这样的女人。何况那晚上是铁柱和大雷已经把她打够呛了,她衣裳都没穿好,自己又是近乎偷袭才打出了那样的结果,因此就说:“我不打,因为我不挑他,我也不想挑他,我喜欢温柔贤淑型的。” 大龙道,“那好吧,铁嘴和铁腿你两个呢,谁打?” 铁嘴和铁腿,眼看着这女侠把铁拳打了个稀里哗啦,铁拳都认输了,他俩哪有那个胆子和本事啊?两人就摇头,说:“俺没想选她呢。” 这话一出,那女侠竟叉着腰又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就说:“没我的事了吧?我要回屋了。” 大龙无话可说,只好说:“那你就先回吧。” 那夫人一看女儿走了,也紧跟着大步回了屋里。 大龙望着那娘俩的背影,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对铁拳等人说:“铁拳呀,你再重新挑吧,你看你挑谁呀?” 铁拳想到了那天回来的路上,大龙给他说的那个大丫鬟,就指了指大丫鬟说,“你是大丫鬟吧?”见那女孩点了点头,又说“她吧,就她了。” 大龙一直把财主夫人当成了大丫环,却原来是个乌龙。此时就指着铁拳,问那大丫鬟:“我们的副总督,他,看中你了,选你呢,你愿意吗?” 那大丫鬟脸上飞起一片红云,含羞默默的点了点头,走到铁拳的跟前,像乖乖的小猫,就依偎在铁拳身边了。顿时,“哗哗”的一阵掌声响起,不知道谁还喊了一声:“好,好!” 然后,刘小四和铁嘴铁腿,各自挑选了一个女孩,无不都是点头应允。四大将领各自挑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孩,被挑到的女孩也都高高兴兴,兴高采烈的,依偎在四人的身旁。 大龙又笑着说,“你们来这好多天啦,都还不知道你们叫啥呢,你们这都结亲了,不知道名字,那可不行啊。都报一下名字吧。” 那四个已经成双成对的各自报了名字,可这边的剩下的两个呢,却都不吭气。大龙说,“你们也把名字报一报,要不然以后怎么称呼啊?不能光称呼美女吧?不方便呀,对不?我知道那女侠名叫云娘,她娘嘛,以后就称呼她夫人吧。你两位呢?也报一下吧。” 两个丫环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大龙才笑着说道:“哎,四位将领,今天只是相亲定亲哈,可不能现在就领走哦,明天举行了集体婚礼,拜了堂、喝了喜酒,入了洞房,你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四位美女,先回你们的屋里,准备明天的婚礼大喜去吧。” 顿时,掌声欢呼声响彻云霄,选媳妇大戏宣告落幕。 第二天早上,铮明瓦亮的月亮悬在天上,再加上到处挂上了大红灯笼,满山寨亮如白昼。全山寨的人,早早就都聚集到了演武场上。虽然青崖寨是在河北武安,可青崖寨的官兵,山东人可不少,尤其是山寨的高级人物,除了铜锁和刘小四是陕西华州人,其他都是山东的。因此,大龙是按山东的风俗,主持这场集体婚礼的。婚礼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二更天都过了,闹房的人才陆续退去,山寨终于归于安静。山寨人无不觉得,这一天过的是真热闹,真有意思,比过年还要高兴。尤其是总督还给每个山寨人发了四百文钱的红包,说是“四将领结婚、四百文红包、四喜满山寨,四方都来财。”山寨的欢乐气氛,达到了巅峰;同时,山寨人对大龙的那种敬仰尊崇,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集体婚礼的次日,谢小强专门来请示大龙:“小院儿里住的美女只剩四个了。这四个怎么安排呀?” 大龙略一沉吟,反问道:“你是总管呀,山寨的这些事都由你来管,那你想怎么安排啊?” 谢小强说:“这事儿我还真没想过,所以我才来请示你嘛。” 大龙说,“那娘俩,原本就是财主的夫人和财主家的小姐,那两个女孩儿都是丫鬟。要不这样吧,从今儿起,就让那俩女孩儿伺候他娘俩,把那四个老妈子都撤回去。我看那些老妈子伺候那娘俩,那娘俩也不见得可心。” 谢小强听了这话,没有作答,也没有表态,站在那里,只看着大龙。大龙问:“怎么,这样不行吗?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谢小强说:“行倒是行,可是我觉得,这也不是最佳方案吧?” 大龙:“那你还是有想法呀,说吧。” 谢小强:“总督啊,我是你委任的山寨总管,总管总管,啥都管对吧?” 大龙:“对,当然对。你到底想说啥?直说,别拐弯抹角的,让人心烦。” 谢小强干笑了一下,说:“我也想过,可是我不大敢说。” 大龙笑了笑,说:“哎呀,你跟我还有啥不敢说的?就咱们两个在这屋里,你有啥想法只管说,你就算说的不对,我还能怪你吗?说吧。” 谢小强这才嘿嘿一笑说:“我觉得吧,你看你家两个夫人,一直都还没给你添个一儿半女的。既然这样,何不再娶一个,三夫人也好,小妾也好,反正就算按朝廷的规矩,也是允许一妻多妾的,何况咱们是山寨,你是总督,就是山寨的皇帝。在别的山寨,都只能寨主也或者是大当家才能拥有女人,别人谁都不许有,就连灵岩山那一二十人的小山寨,大当家一个人可以有六个女人,二当家想有一个都不行。你看你,给将领们都娶上媳妇了,眼下已经都有了孩子,其乐融融的,大家无不感激你。可你呢?也该考虑要个孩子了。大夫人二夫人若是那个那个的话,不妨就再娶一房嘛。要我说,别说再娶一个,就算把这四个都娶了,也没人说啥。” 其实这个问题,大龙也不是没想过,可他已经有两个夫人了,水仙这事,除了大胆和小五两口知道以外,别人谁也不知道;二夫人的情况呢,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唯恐人家说闲话。他总是想,自己作为山寨的当家人,在山寨这些将领和高级人员当中,年龄又最小,自己得在方方面面让人服气才行。尤其是这做人,虽然自己是土匪头子,可也不能让人家指脊梁骨,这一点他在梁山上看着他的老爹和晁天王,是深有体会的。此时经谢小强这么一说,他倒觉得也确实是个事儿,不管是从宋家传宗接代来说,还是从他这个总督将来接班来看,也应该有个儿子才是。而现有的两个夫人,又难以完成这个任务,唯一的办法就是再娶一个。眼前只有四个美女,显然他不能要那个夫人。当初他把这个夫人也带来,就只是觉得她跟其她女孩一样漂亮,也看不出年龄,说不定哪个将领会喜欢这样成熟的呢?再说,当时他也是想要报复那个财主,谁让他在那里不停地为那小侠女供火呢?就他自己来说,从内心里是看中了云娘。巧得很,经伺候她的婆子打听,这云娘还不满十八岁,比他小一岁多。那两个丫鬟,长得也真是不错,可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无法跟云娘相比,况且也缺乏云娘身上那独有的野性魅力。 谢小强见大龙不再吭气,也只好说,“总督,我先按您的吩咐去安排。我提的那个想法,你也考虑考虑?” 大龙就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你去吧,去吧,此事啊,暂时不谈。” 第176章 接受劝谏决定再纳妾 谢小强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小五两口就来了。大龙一看就站起来说道:“呀呀呀嫂夫人,你可是稀客,你怎么想起到我的办公房来视察了?这里可是只有军师才来呀。咋能劳动你大驾了?” 小五媳妇笑着说,“听俺当家的说,你这可是办公重地,俺这女人家家的,怎能随便来呢?今儿是有大事,特别大的事,不能不来。我让他自己来,他说这事必须我来,我也就不得不来了。耽误你办大事了吧?” 大龙笑着说,“呀,接待你也是大事啦,请说吧,你亲自来,有啥要事需要我办的?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只管说,我替你出气。再说了,我跟军师啊,那可是铁的不能再铁的哥们呢,我要整他替你出气,他铁定老老实实的。” 其实,这话大龙只是说给小五媳妇听的。自从铜锁当了右军师,大龙就看出来,小五在有意的疏远他,他对小五的感觉也远远没有了以前的那种亲热亲密融洽和谐,但他一直在想,不管怎么着,只要小五不做出格的事,不做很对不起自己的事,就一定让他在这里待得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即使他不想再干什么大事,也要让他过得好好的,毕竟作为绿林好汉,最讲究的是仗义,讲究义气;何况自己还是寨主? 小五媳妇咯咯一笑说:“欺负我?他敢。我要跟你说的事,不是俺家的事,也不是山寨的事,可又真正是山寨的事。因为你是总督啊,你的事就是山寨的事。你好了,山寨自然才好;你若不好了,山寨能好得了呀?所以吧,你一定得好,必须地。” 大龙使劲点头:“哦对对,必须好,一定得好!” 小五媳妇受到肯定,便直言不讳了:“你家水仙的情况吧,只有我和大胆家的知道,俺们四个人吧,也没让任何人知道过。水仙这情况,肯定是不能给你留后了。二夫人吧,长得是真美,得说又漂亮又迷人,你有这么一个夫人,要说这男人吧,也就该知足了。可是哩,这都两年多了,没任何动静啊,咋就怀不上哩?我啊,是过来人,女人最懂女人,二夫人这种情况也不少,啥都没毛病,可就是怀不上。你也不能总这样吧?总这样,日子久了,人家说不定还会觉得你有毛病、你不行呢,要那样的话,不就叫人家把你看扁了?你是山寨的总督,可不能让人家在后头指脊梁骨、看扁了咱呀。不管从哪方面说,咱都应该是最强的才行。这不,你又给四个将领都娶了媳妇,办了喜事,人家说不定年半二年的就都抱上娃娃了,到那时你若还这样没个一男半女的,怎么办啊?真到了那时候,可就不好看了呢。你说对不?” 大龙被小五媳妇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毕竟他才是个将满十九岁的小伙子,经不住小五媳妇这样那样的说,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二夫人的情况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幸好小五插话说,“哎呀,她这人说话就是啰嗦。她就是想要劝你再娶一房。可我知道,你无非就是怕人家说闲话。我看过那么多书,我也听说书的说过,像咱这等山寨,不都是那大当家或是寨主才能有女人?哪怕有十个八个了,其他人谁都不能有。可咱这里呢,你不就俩吗?何况还有一个只是个摆设。你呀,也不用不好意思,还得解决根本大计,传宗接代呀,将来咱青崖寨做大做强了,做到能驰骋中华大地了,那么大的事业,没有个孩子接班儿继承,等老了,不能折腾了,那该多么的凄凉啊。所以吧,你不要不好意思。这样,我来替你说,我专门把教练们都集合起来给他们开一个专题会,你也不用出面,你给我权力了,我得用这个权力把这事办好。现在,你只需说,剩下的这四个美女,你想要哪个?不是还有个夫人吗?只你愿意要她,我看也行。她就是年龄大点,可是我看人家长的呀,丝毫不比那几个小女孩子显大,那样的更成熟更有魅力也更会生活。” 大龙说,“嫂子和军师都来了,你们一片真心实意,我也不能辜负了你们,你也不用召集将领们去说。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啊。你们要实在让我再娶一房的话,咱们还是要按官府的规矩,我只能再纳个妾,这样别人不会说闲话。不管怎么说,水仙是我的大夫人,正妻;后边的只能是当妾。你俩就去跟那个云娘说说吧。先跟她谈谈,看她啥态度;她要是也要跟我比武的话,那就不考虑了,我可不能像铁拳那样,在全山寨人面前丢脸;他要是同意当然是更好了。反正吧,我不要比我大的,不喜欢找个能当娘的,我就喜欢比我小的。” 小五媳妇又问:“可她要是同意嫁给你,可就是不愿意做妾,也想当正妻呢?” 大龙说:“那不可能,他要是不愿意做妾,想当正妻,那我宁可不再纳妾。” 小五说:“那就从那两个小女孩里选一个嘛,我看都长得挺不错。” 大龙说:“我不喜欢,我不是说她们是丫鬟我就不喜欢,她们虽说都长得挺漂亮,可是她们的气质不行,缺乏内在的东西,没有能激起我的激情和欲望的东西。所以吧,如果那云娘不同意,我宁可就这样,以后遇到合适的再说。” 小五跟媳妇对了个眼神,说,“那好吧,我们就去跟那个云娘的说说去。” 大龙笑道:“军师你和嫂子就给我当媒人了?” 小五也笑着说:“人家谢小强想当这个媒人,可人家找我说,跟你说了半天,你也没个态度,说你看不上他,觉得他当媒人不行,才找我们两口。我们自然是责无旁贷呀,这媒人我们当定了,一定得说成办好,要不然俺两口子怎么能对得起你,对得起山寨的弟兄姊妹们呀?” 小五媳妇也笑着说:“总督咱可有话在先哈,人家要是同意了,你娶了这么漂亮武艺又高强、还有文化有内涵的媳妇,将来有了孩子可得让我看,这事不能讨价还价。” 大龙板起了脸,说:“哪能劳驾你大嫂子?有丫鬟,我再雇个保姆,咋能让你操心受累?” 小五媳妇说:“嘿,俺可不管,说定了,必须让俺看。好了,俺走了,去给总督大人说亲。” 说罢,两口子高高兴兴的走了。大龙也特别高兴。其实这个事儿正合他的心意,同时他也觉得小五两口子办事,还真是周到有礼。 小五两口从大龙那里出来,一路说笑着商量着,就直奔云娘住的小院儿来了。 八个美女嫁出去了四个,喜宴一结束,谢小强就来给四个美女说,“从今儿晚上起呀,你们四位就一人一个屋吧。夫人和小姐住中间的两间,你两个原来的丫鬟,就分别住在两头。” 可是,云娘和她的母亲却没有分开。娘两个都不愿意分开,说在一起放心。那两个丫鬟也没有分开,因此他们就只住了两间屋子。 二人来到门外,小五媳妇大声问道:“夫人小姐,我们能进去吗?” 两个丫鬟闻声忙迎出来一看,认得这个男人是个大人物!婚礼上他是大司仪,再加总督带着将领来挑选媳妇的时候,他就站在总督身边,所以她们认为他一定是个大人物。此时一看他还带了一个女人,就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做丫鬟的都有一个特长,那就是善于察言观色。他们从两人说话和站在一起的姿势上就琢磨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了,因此就忙不迭的,满脸满眼的灿烂,直说:“大人夫人,您请吧,请!” 两人就把小五两口迎进了夫人和云娘的屋里。 小五两口一进门,那夫人忙站起身,道了个万福,云娘跟着站起来,也道个万福,脸上却没有任何色彩。 这间屋子是一个比较大的单间房,迎门是一张木桌,桌子两边就是床,桌子和床的中间各有一把简易的木椅。 那夫人把小五两口让到椅子上坐下,丫鬟忙过来给他们倒上热水,并说,“哎呀大人呐,不好意思啊,您看这里也没有茶叶,您就喝碗白水吧。” 小五笑了笑说:“都好都好。” 小五媳妇说:“这是俺当家的,是山寨的军师、副总督。这不俺两口子来呢,就是来看看你们,你们来山寨也快十天了,我们一直也没专门来看你们;如今呢,那四个小妹妹都已经嫁出去了,剩下了你们四位。你娘俩又都是富人家的人,来这山寨呀,多有不便。这么着,往后啊,你有什么难处就找我,你要是不方便找我呢,就通过那谢总管。这两个小妹子呢,啥时候有空了我来带你们去看一看我家,认好了门有事找我就是了。我这人呢好说话,也热心肠。” 第177章 大龙身世震惊财主夫人 云娘和母亲不知道军师夫妇前来到底何意,就只眨巴着眼看着小五媳妇叨叨叨叨说话。听到这里,那夫人才说道:“谢了。不敢让你费心,我们被掳到这里能活着就不错了。大概这里的日子,跟坐大牢差不多吧?” 小五听着这话,脸色明显就不悦。可媳妇给他抛眼色,接着说:“俺俩来呢,也是想啊,给你娘俩操点心,先问一下,这是云娘小姐是吧?” 云娘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小五媳妇接着说,“敢问云娘小姐,芳龄几何呀?” 云娘不吭气,那夫人答道:“啊,再有两个月就满十八了。” 小五媳妇:“啊哟,当好的年龄哎,听说小姐还一身的好武艺啊。总督把你娘俩请到山上来,就是想给这小姐找个好主家。眼下呢,山寨的将领们都成家了,以总督的意思呢,就让你娘俩和这两个姑娘在这里住着,等啥时候再提拔起新的将领来呢,你有相中的,就也成个家。夫人,你看呢?” 那夫人一听问她,大瞪起两眼,没好气地道:“我这半老徐娘的,我也不是那黄花闺女,我可不想在你这山寨,去给你哪个什么头领当媳妇,我都能当他们的娘,这想法就是胡闹!” 小五道:“夫人你误解了,我们总督已然知道你是长辈了,就没再想着让你嫁给谁,就是想让你给女儿作个伴。等你家小姐在这里适应了,又或者是成了亲,若你起回来,就把你送回去,不会难为你的。我们家总督啊,心好着呢。俺俩来就是想啊,给你娘俩商量小姐的终身大事。” 云娘翻了翻眼皮,还是没有搭理。夫人气哼哼地说道,“你不是说,那将领都成家了吗?还给我们商量什么呀?我们就先这样待着吧,过一天算一天,只要你不伤害我闺女,我呀,咋着都行。” 小五又说,“让你娘俩来这山寨,是让你们来享福的,不是让你来受罪的,绝对不会难为你们,只管放心。我呀,能替总督表这个态,其实这也是总督的心意。俺总督,虽说也是占山为王的大寨主,可不是你们听说过的那些恶霸式的土匪。” 那夫人的脸色稍显和缓,问道:“你刚才说商量我女儿的终身大事啥意思啊?” 小五媳妇接话道:“啊,是这样,俺总督呢,现在有一妻一妾,都已经成婚两年多了,一直怀不上啊。这不俺们都觉得总督和你家小姐般配的很呢,俺总督也是真的喜欢小姐,能不能让你家小姐就嫁给俺总督?” 夫人说,“你是说让我家小姐给你总督当小妾,是这意思吧?” 小五媳妇就说:“啊,对对,没错。” 那夫人一听脸色立马红了起来,愠怒之色挂满一脸。小五忙插话说:“哦,也不一定。总督要是一高兴,说不定呢,就叫正妻让位,让你家小姐做正妻呢。我问过总督,总督对你家小姐感觉特别的好,特别的喜欢。说实话,总督的那两个夫人呀,都长得那是国色天香,可是俺总督就觉得你家小姐比他那两个夫人更好,不知好多少倍呢!尤其是俺总督喜欢那有学问、又有功夫还有气质的、个性独特的女孩。你家小姐啊,哪一样都符合俺总督的选妻标准,所以俺两口来呀,就是想给你做个媒,你可有意呀?别的女孩都是自己就做主了。俺总督说,你这当娘的在女儿跟前,既能给女儿作伴儿,也能给女儿当个家做个主的,还能保护着她,你看俺总督想的多周到,对你娘俩多体贴入微呀。” 那小姐听到这里已经扬起眉头两眼灼灼放光,在小五和他媳妇两人之间来回飘荡。那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明白,正想说话呢,小姐抢先说了:“那你就给你们总督说,我愿意,可是我得做正妻,绝不当小妾,要让我当小妾,我宁可剃发修行也不嫁!” 小五两口一听,顿时都面露喜色,小五媳妇竟然转了一圈,在桌子角上轻轻的敲了一下说道:“好呀好呀,没问题的,我们去给总督说,这就去这就去。” 可那夫人急忙拦住了,说:“慢着,有她的娘在跟前,女儿的婚事由她娘作主。我还没说话呢,我总得先问一下你总督的身世啥的吧?啥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就能定终身大事?岂不是瞎胡闹?” 小五两口齐说:“对对,你请问,请问吧。凡我们知道的,都真真切切地给你说。” 夫人:“那我先问你,你这总督,我听着是姓宋对吧?” 小五:“啊,是啊,姓宋,宋大龙。” 夫人:“敢问你总督是哪里人?” 小五:“啊,我们一个村的,山东郓城。” 小五的“郓城”二字刚刚出口,就见那夫人双肩抖了一下,眼里透出了震惊、疑惑的神色。她接着又问,“你们是一个村的?什么村啊?” 小五此时只以为这夫人是为了了解大龙的底细,觉得这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也就不加任何掩饰地说,“啊,是这样,我原来是他家的一个长工,我们是宋家村的。他家在那郓城县,可是大户人家。” 夫人又问:“他家里可还有尊长?” 小五:“啊有有,爷爷还健在,他爹呢,原来啊,在那郓城县当过押司,当的挺好挺好的。可后来出了点事,就逃离了郓城,如今呀,那可不得了了,是名闻四方的一大豪杰英雄,梁山泊你听说过吗?他可是梁山泊的寨主,那里几万人呢,手下有上百名超级强的将领,朝廷都不敢招惹他们呀。俺寨主的爷爷,原是宋家村的大富户也是族长加庄主,那是有身份的人家。” 那夫人脸色已是由红变白,眼神游移。她坐在那床垫上,屁股底下像有锥子一样老是动弹,这可不像大财主夫人的坐相。只听那夫人说:“啊,宋江这名字倒是听说过,名气大的很嘛。那他在那郓城县做官做得好好的,为何要出去落草为寇的?” 小五道:“他家的事啊,我知道的也算不少,可是他在县里的事呢,还真不是多清楚。可我知道,他原来在县里有一个外室,听说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矛盾,情急之下,把他的外室就祸害了。朝廷捉拿他,他也只好流落四方,后来就上了梁山。” 小五媳妇看到那夫人的脸色变得惨白,喘气好像也有些困难,就站起来说:“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云娘也赶忙扶住夫人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紧张地问:“娘,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那夫人震颤了一下,咬着牙说:“哦,哦,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儿心慌,肚子也难受。军师啊,我再问你,你这总督今年年方几何呀?” 小五说:“八月生人,这个月就满十九岁了。我们总督厉害呀,不到十四岁就在灵岩山坐上三当家宝座了,十五岁就当了灵岩山的大当家,到现在为止,当寨主已经四五年了。不过,这当中,回梁山他爹那里待了半年多,后来又跑回来了。” 那夫人接着再问:“哦,你这总督挺有本事的。那他爹在梁山,他娘哩?” 小五:“据我所知,他是他娘的遗腹子,他娘死了,死的时候生下了这个孩子。” 那夫人的嘴唇抖动得愈加厉害,两眼恍惚迷离,身体剧烈晃动了几下。云娘赶忙抱紧她,小五媳妇也过来一起偎住,两人齐声问道:“没事吧,没事吧?” 那夫人大喘粗气,半天才说,“啊,好啦好啦,一阵一阵的。那你这总督既然是遗腹子,他怎么又上了你宋家村,到他爷爷那里的?多大去的?那就是说他从小没娘啊?” 小五叹了口气,道:“唉,说起来,俺总督可怜呀,生下来就没见过他娘,到了十四五才见到他爹。他到宋家村爷爷家的时候,就已经十二岁了,听说呢,他从小跟着姥娘长大,就在那泰安州蒿里山下。后来呀他姥娘得了重病,不能拉扯他了,就托人把他带到了郓城,送到他爷爷那里。送去的那女人呀,我还见过哩。” 那夫人就往前靠了靠,嘴唇已经哆嗦得说话都不成溜,但还是颤颤悠悠的问道:“那送他去的,那那那什么人呀?” 小五说:“啊,听他爷爷说,是他姥娘托付的一个老女人。我当时看到了一眼,个子呢,不算很矮,长脸儿。别的我没看到啊。” 听到这里,那夫人浑身剧烈的一抖动,猛的站起来,接着又跌倒在床上了。小五两口一看这情况,就给云娘说,“我们去给他找郎中吧?” 那夫人使劲抬起手摆着,说,“我我没事,没事,没有大事的,我就是心慌,可能是来这里也不适应吧,这两天你们又是,哎呀,这么多事儿,我也累,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吧,俺娘两个呀,把这事儿商量一下,再给你一个回复。” 小五两口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这女人一时是不能给他们答复了,只好点了点头,说,“你可保重,有什么事啊,一定要该找郎中的找郎中,咱们山上有专门的郎中,是总督花重金聘来的,看病好着呢。” 那云娘点了点头,夫人有气无力地说道:“谢你们了,谢了哦。” 第178章 大龙提亲媒人遭拒 小五两口又回到大龙的办公房,向大龙报告说:“人家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那个夫人身体不大好,脸色不好看,说商量商量再给回话。要不咱就等等?” 大龙心想,这话说的,不等又能咋办?我也不能把她拉来强行那个那个吧?就说,“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何况我既然看上他,喜欢他,我就得尊重他,不能让人家不高兴。我要是来硬的,我也来不过人家,人家那么高的武艺,咱不是二傻子照镜子自找难看?等着吧。谢嫂子啦!” 小五两口回去后,只等着云娘母女回话。可是等了两天也没有动静。第三天早饭的时候,小五媳妇就跟小五说,“哎,那夫人说的挺好,咋都过去两天了,也没个回话呢?这让咱怎么给总督交代呀?” 小五说:“要不你去催一催吧。她不是身体不好嘛,你以看望她的名义。” 小五媳妇咕噜咕噜笑了笑,“说,你真是老奸巨猾,咋不早提醒我,你就看着我在这里着急好笑是吧?” 小五又笑着说:“我滑不滑,你还不知道?快去吧。” 小五媳妇一溜烟径直来到美女小院门口,故意提高嗓门大声问:“夫人,小姐啊,在吗?” 丫鬟迎了出来,那夫人也来到门口说,“哎哟哟是军师夫人呀,又劳你驾了,你看你看,我这不正跟丫鬟说,让她去给你回个话,可他她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到哪里去找你,正犯愁呢。” 小五媳妇说着话已经进了门,一屁股坐到夫人的跟前,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的脸,亲切地问道:“好了吗?” 夫人也笑着回道:“好了好了,让你牵挂。” 那夫人笑的特别灿烂。小五媳妇看着夫人这张脸,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汪满了清亮亮的水一般,真是灵动,这才叫脉脉含情哪。就又说到,“哎哟夫人哪,您这是怎么长的?你咋长得这等漂亮,这等迷人哩?生个女儿也是天下绝色,怪不得俺总督一眼就看中了。” 那夫人又笑着说,“承蒙你夸奖了。你说的那事啊,俺娘俩商量了一下,觉得他们不合适呢。” 小五儿媳妇一听,瞪大了双眼,盯着夫人,道:“哎哟,咋就不合适了呢?不应该呀?” 夫人:“哎呀,你们总督不是属大龙吗?我家云娘呢,属小龙。常言道,一张床上不睡两条龙,不合适呀,犯冲,过不到一起。咱不能一时糊涂,让孩子难受一辈子吧?劳驾你回去给总督说吧?” 小五媳妇:“哎哟,那都是算命的瞎说,都属龙的在一起,才能成大事呢。这就强强联合,优势高配。可不是夫人你说的那意思。你是不知啊,俺总督可会疼人哩,他那么钟情你家小姐,要是娶了她,总督还不得供着她捧着,当最大的宝贝疼惜着呵护着?” 尽管小五媳妇说得那么动听,可夫人的脸上已经没了笑意,郑重其事的说,“你是好心也是好意,我不能驳你,可是我的女儿我知道,个性忒强,你总督是山寨的大头领,说一不二,也是那种强势的人,两个强势的人在一起,你想想他能好得了啊,动不动就会发生争执冲突,日子久了,不会生矛盾?这日子不好过呀。就算你家主人是总督,他也得要过日子,是吧?所以这事儿啊,你就回去给总督回个话,不成。说啥都不成。” 小五媳妇就看云娘。只见云娘低着头,两手手指绞着,两眼茫然地看着外边。小五媳妇是那种特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思的女人。她觉得这个女孩儿对大龙有意思,从上一次说话上就能看得出来。因此就问,“小姐呀,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娘的意见咱不能不听,可到底是自己的大事,还是得自己做主,咱不能像在镇上,在老家一样,受那些这样那样的说法约束吧?你就给我个话呗?” 云娘抬起头来看了看小五媳妇说:“我?你问我啊?” 小五媳妇正要回话,那夫人就又说话了,这回的口气明显的强硬起来,说道:“哎呀呀,军师夫人呀,你不能这样做事吧?我这为娘的已经给你说了,你怎么还来这撬杠子的事呢?我看你是那会来事会说话的人,我才好好和你说,你这做法,我可就不高兴了。这样吧,你要觉得不好跟你们总督说,我就亲自去跟他说。不劳烦你了。” 小五媳妇的脸胀得通红通红,红到了脖子根儿。从打成了军师夫人以来,在山寨所有女性当中,除了水仙和二夫人,她可是地位最高、说话最有分量、备受全山寨人敬佩的人。就连大龙,从来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尊敬有加,没想到让这个女人给抢白了一通,她使劲儿咽下两口唾沫,连续眨巴了几下眼皮才说,“啊,夫人您别生气,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还不是为了咱家小姐好吗?她好了,你也好,往后啊,在这山寨里也就是你跟小姐在这里生活了,小姐若是在这里活着不痛快,不舒畅,你也好不了吧?” 那夫人一听这话就站起身来说道,“哟,你这是在威胁我?给你说吧,我可不是软柿子,我从来就不怕事,我也不怕什么人。好了,我不跟你多说,得罪了,我去跟你们总督说,你带我去吧。” 小五媳妇心想,我带你去,让你去跟总督说你不同意,那总督怎么看我呢?他不就会觉得我就是故意带你去,推脱责任吗?我不就会被他看扁了?我这在山寨会办事会说话会为人的人设往哪里放啊?因此她就说:“啊,这倒不用这倒不用。总督啊,忙得很,他那里呢,一天到晚都有人,都是商量山寨的大事。我现在回去,也不能接着给他说,也只能让俺家那口子给他说去。你只管放心,我会把你的意思原原本本转达给总督,不同意就不同意吧。这种事啊,好说好和。你歇着,我走了。” 夫人站起身来,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走好,不送。” 小五媳妇是那种随和宽容的人,平时对谁都是喜笑颜开乐呵呵的,少有能让她压在心上不痛快的事。可这回,她心里却有点不舒服。回到家,小五迎着她就问:“怎么,不顺?” “嗯,”她就把那夫人的话添油加醋的跟小五说了一遍。小五说,“人家不同意,你就给总督去说一下不就是了?还用得着不开心呀?总督又不是那不好说话的人。那夫人抢白你,也是没法子的事。人家的千金小姐,让人家做小妾,叫我我也不干。这不碍你的事,哦?我给你说,总督既然看中了那小姐,他的屁股就有一半坐到了那小姐娘家那边了,咱干这事说话要是稍不留神,两边得罪人你知道吗?人家要痛痛快快的答应同意,咱怎么着都好做人。人家不同意,并且人家说的很明白了,你再去挑唆人家小姐,糊涂啊。这么着吧,咱俩一起,马上就去给总督回话。” 这两天大龙也等得心急火燎,坐立不安。从打那天晚上看到云娘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喜欢上了,只是他一直不说。他得让别人去说,只要是别人说,他哪怕是再娶三房四房,都好交代。可要是自己去说去抢,这意思可就不一样了。这一回谢小强来建议,小五两口亲自去做媒人,他心里也很欣慰,很高兴。他告诫自己,天底下的好事,你都得有耐心,最宝贵的东西,你得经过努力得到,才值得珍惜。所以这两天他虽然焦急,心里渴望着尽快办成,可是他还是强压着心里那股渴望之火,静静的等着。 看到小五两口来了,他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迎到门口,急切地问:“怎么样?有消息了吗?她们同意啦?” 这话说完,才看到小五两口的脸色不是那么回事儿。就转换话题,让两人进屋:“快进来,进来说,看这脸色像是不太顺?” 小五两口从大龙的说话和动作上,自然能看得出大龙的心情,知道他很急切。可又不得不明说,小五就满含歉疚地说:“这不,我们两口子怕你着急呀。她沉不住气了,就跑去问,人家说的挺好,可是那意思很明白,不同意呀,人家说你是总督,人家的小姐呢,跟你地位悬殊。还有呢,人家说你属大龙,小姐属小龙,一条床上不能睡两条龙,属相不配,你看这话。” 小五媳妇接着说,“我在那里跟他磨了半天,人家话说的挺好,可就是不松口。俺两口都觉得没法给你交代了,你可别怪我呀,你看我多无能啊,这点事都办不了。唉,这心里啊,觉得甚是愧对你呀。” 大龙看着小五媳妇说“不同意?有个性,好样的。说实话,她们也就是碰到咱这样的人了,要在别人,还听她那一套?不过,这事啊,不用太介意。一开始我就说了,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不同意就先这样吧,慢慢来,他们在这里啊,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哪天他对咱有了新的认识,人家自己主动找上咱呢。我真心感谢军师和嫂夫人,感谢哈。” 小五见大龙送客了,抬腿就要走。可媳妇却不动,又问大龙:“总督啊,你给嫂子说实话,你是不是真喜欢她?” 大龙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第179章 媒人建议霸王硬上弓 小五媳妇一看大龙的表情和态度,顿时精神焕发起来,两手合掌“吧”地拍了一下,说道:“好呀,既然你真喜欢,真想要她,嫂子就给你出个主意。” 大龙的脸色立即由阴变晴,惊愕地问道:“噢?啥好主意,说来听听?” 小五媳妇便侃侃而谈起来:“这事呀,叫我说,就给她来个霸王硬上弓,生米做成了熟饭,看那个夫人还牛个啥!到那时,她不应也得应。我就不大明白,咱既然是土匪,还想处处来文明的。天下的土匪就没听说这样的。这叫啥来?噢,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对吧?当年俺三个叫灵岩山那灵岩虎从镇上抢了去,大白天的那恶虎就把俺都那个了。俺也不是没反抗,可没用啊,他直接把俺衣服撕掉就上,谁抗得住他?他说,他就是土匪,那样才是真男人。他管你同意不同意高兴不高兴?不同意不高兴,他就黑着个脸训斥,甚至都抽过铁柱媳妇大耳刮子。后来,还不都乖乖的了?你看咱这里吧,又是集体婚礼,又是媒人说亲,可不管总督你多么斯文多么讲究,不也都是土匪?土匪就干土匪事、就有土匪的样呗,该是没谁家规定,还得这个样子吧?” “住口!”小五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呵斥道:“你这就是大不敬!满嘴胡说八道,找收拾啊?” 小五媳妇不敢再说了,就偷眼去瞅大龙。大龙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倒是在半眯着眼,像是在想象在琢磨什么。 小五呢,把媳妇的嘴封住了,屋里一时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儿,为了打破沉默,也为了帮媳妇挽回局面,就慢条斯理地说:“总督啊,你嫂子这话,虽说难听,我倒觉得也在理。不管咱如何文明,多么讲礼重道,到底还是土匪。土匪之所以为土匪,就因土匪离经叛道,绝不循规蹈矩。咱想打破这个例子,可世上有谁认?从朝廷到官府,再到民间、百姓有谁会说土匪的好?这还真是个实情哩,你说呢?” 大龙这才从沉思中醒来似的,背着手,走到门口,又走回来,一边走一边不住地点头,喃喃自语道:“唔,有道理,有道理啊。军师你也别训嫂子,嫂子这些话,我是头一回听说,新鲜。但颇有道理。咱再讲文明,再斯文,人家也不会拿咱当正人君子,官府也照样要灭咱,百姓照样骂咱。有人说女人是头发长心眼短,我看也未必。嫂子这见识,就不比咱俩差。你们先回去忙吧,让我好好想想。” 小五对媳妇招招手,便起身要走。可媳妇却又对大龙说:“总督你可想好了,你要是拿不下这女孩,败在那她娘俩手上了,会折损你总督的威信啊。” 大龙望着小五两口离去,自己心里却如翻江倒海,在屋里来回走动起来。近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无法安静。云娘似乎一直笑着站在他的眼前,那笑里带着一股野性的美,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他简直是神魂颠倒。他从二夫人身上已经充分尝到了好女人的滋味儿,那是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美好感受。眼下,又来了个比二夫人还要好的女孩,这个女孩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那种女人的味道。他总是把这个云娘跟扈三娘比,可他觉得扈三娘身上似乎又少了点什么,尤其是扈三娘的身材那么高大,简直可以用人高马大来比喻;这样的女人,要抱在怀里,那感觉似乎并不多么美。而这个云娘的身材,那样的窈窕,那样的匀称,她的身上,他眼里放射出的那种东西,却是水仙和二夫人压根就没有的,也是那扈三娘无法相比的。 可不管人家多么好,多么令自己着迷,人家就是不同意嫁给自己,态度那么坚定,怎么办?小五媳妇那些话,对他来说,既令他耳目一新,又给了他一种特别的教益。看来,实在不行时,也只能走那条路了----他想。 俗话说知女莫如母。从打小五两口第一回来说媒,夫人就看出了女儿的心思。本来夫人并没想阻止女儿。倘若这青崖寨总督的身世,不像夫人所猜测的,夫人也就依了云娘,只不过她定要替她争取正妻的名分,要让她做小妾,肯定是不甘心,也绝对不可行的。但如果云娘硬是要坚持,他这为娘的也不好太拗着她。 说来也怪,从打那天早上,在木井镇那家饭店里看到大龙的第一眼起,夫人的心里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他说不清楚,朦朦胧胧的,像有一层雾,又似一层纱;像微风吹拂着他的内心,又像细雨淋在他那不断升腾起来的模糊感觉上。 特别是大龙带着他手下的人,来到小院儿为将领们选媳妇的时候,夫人看着大龙,他的眉眼儿,他的动作,他的一颦一笑,都令夫人的心不住地悸动,心中的一个念头像那风中的烛火忽明忽暗地摇曳着扑闪着。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奇妙。将领们选完了媳妇,大龙带着他们走了,原本已经回到屋里的夫人,又悄悄走到门口,呆呆的望着大龙的背影,拼命的回想,思绪在大龙的一颦一笑一行一动和那个婴儿的面孔、手脚又蹬又抓的动作、还有那哭声之间来回切换,可惜一切都如云烟一般散去了。尽管那张小脸儿,那两只小眼儿,还有那哭声,那手脚的动作,近二十年来常常在眼前、在梦中浮现,可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这个英俊又潇洒的小伙子,无论如何跟他梦想中、记忆中的那些都对不上号。 可越对不上,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他感觉到这个青年人,这个山寨的土匪头子,似乎跟他跟当年的那个婴儿有着某种联系,而当小五两口来说明了大龙的意思后,夫人不得不下决心弄清楚他的身世,要不然将会酿成难以挽回的悲剧。 当她从小五两口的嘴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印证了她的感觉之后,她被自己感觉的精准神奇而震惊了。天下竟有这样的事情,让他跟这个孩子在这种最不该相见的地方、最不该相见的时候相见了,并且差一点儿发生万万不该发生的事。因此小五两口走了之后,他就给云娘说:“云娘啊,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喜欢他,可是你不能嫁给他,他也不能娶你,这是天意哦。” 本来,云娘一直没有表态。她那点小心思,虽然小五媳妇和母亲都已经看出来了,可她只以为别人谁都没看懂。此时听到娘这样说,她才知道,娘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了。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得不正面相争了,因此就撅着嘴说:“为什么?你是我娘,你就我一个孩子,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你为什么在这事上要拦我?我长到十八岁了,从来没正眼瞧过哪一个男人,他是我第一个看着顺眼,我也真正喜欢的男人。如若我一点都不喜欢,看着都不顺眼,纵然他有万贯家财,纵然他是朝廷高官,我跟他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找个那样的人,不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如今,我见到了他,这也是天意呐,可你却阻拦我。那你就给我说一下,你阻挡这事的理由。你说不清楚的话,我就不听你的。我爹要是在这里,他一定会赞成,一定会同意女儿的选择。可你为什么就不同意?再说了,咱娘俩已经被他们弄到这山寨来了,我爹也没那个本事来救咱。往后咱娘俩就得在这山寨里过,早晚我得嫁人,你让我嫁一个我不喜欢的、相不中的、没法过日子的人,你甘心?你愿意?若你甘心愿意让我嫁一个那样的,那你就是存心要毁我这一辈子,我就不明白你这当娘的怎么会这么狠心?你该是不会这么狠心吧?” 这可真是闺女大了不由娘啊!女儿的一番话,把夫人说得一愣一愣的。她瞪大了眼睛、苦口婆心地说,“我是你娘啊,我不望你好,谁望你好?这个总督让你动心,你喜欢,你愿意,可那天意不能违呀!娘有娘的苦楚啊,娘心里的苦楚没法给你说,早晚你会知道。再说了,他有那正妻还有个小妾在前面,你进了他家的门儿,就是个小三,你甘愿当那个小三吗?啊?” 云娘却说,“他要真想娶我,真喜欢我的话,他不会让我当小三;再说,他若真让我当小三,我也愿意,因为我喜欢我愿意我甘心情愿。有钱难买喜欢愿意。” 夫人觉得,这事儿真的是难办了。她皱起了眉头,唉声叹气说,“唉,你这闺女呀,从小把你惯坏了,啥事都得依着你。好了,咱娘俩谁也别怄气,好吧?咱就等一等吧,兴许啊,人家会变了主意,不同意了呢?你还能没脸没皮的倒贴呀?你要真的倒贴,那你在人前、在这山寨里,就甭想抬头做人;在他手里,你也是个不值钱的货,贱钱无好货,千古一理,你明白吗?闺女啊,娘都是为你好。你好好的想一想,这天底下还有谁比娘更懂得女儿、更希望女儿过得好啊?我也明白,咱娘俩已经掉进了这土匪窝里,他就是个土匪头子,咱不听从他的,也许不会有好果子吃,可也说不定他会发发慈悲,不会难为咱呢?我看这小伙子,不是那等恶人。你也都听了,那军师两口都说了他的身世,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怜之人他必然就可怜同样可怜的人,咱娘俩现在是可怜人呀,对不对?你听娘的话,老天定会关照咱这可怜之人的。” 第180章 演武场上天缘相会 云娘不再吭声,但是心里的怨气却消不了。无论怎么说她也不理解、不明白,自己的亲娘,为何会如此决绝的阻拦自己的这个选择。她从小就是爹娘的掌中宝心头肉,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如今长大了,她没想到,当她选择了一个自己一生中最为重要、最最关键的人物时,却遭到了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母亲拼命阻拦。她的胸口热辣辣的、鼻腔里很酸很酸。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可她却一向很倔强也很坚强。此时她却想哭,但她不会让自己哭出来。她知道跟娘的这番较量,不会一两个回合就能完成,他相信经过自己的努力,娘最终会向自己低头。因此她忍住眼看着就要涌出来的泪水,走出房门,往小院外边走去。 那夫人一看云娘出去了,立即对丫鬟说:“快,你俩跟上她。她在跟我闹脾气,别出个好和歹,这里到处都是山崖,全是土匪,还有满山的虎狼,忒危险。” 丫鬟就跑出去,叫上另一个丫鬟,两人追着云娘去了演武场。 那天举行集体婚礼的时候,云娘到这里来过,那是她第一回到演武场来,她也才知道,这山寨居然有这么大的一个练武的地方,比她家那个场院可要大多了! 喜欢武功并且经常练武的人都知道,练武是有瘾的,几天不练手脚就痒,心里也痒。云娘从来到青崖寨,就窝在那间屋里,想出去散散心,娘都不同意,怕在这土匪窝里,出去会出事,最多就是跟丫鬟们说几句话。这两天那四个丫鬟出嫁了,只剩下两个,说话的人也少了,并且刚刚又跟娘怄了气,心情不畅快,就在这情况下,跑到了这个阔大的广场上,这么宽敞、又这么敞亮,云娘能不高兴?这一高兴,直接从场地边上,一串筋斗就翻了过去,一直翻到场地中央,这才收住脚步站了起来,又做了个马步蹲裆的姿势,接着就拳脚相加,嘿哈嘿哈的舞扎了起来。两个丫鬟站在场地边上,一边拍巴掌一边给她加油助威,不停地大喊“好!好!” 丫环们这样,是在家里的时候,看着云娘练武惯常的做法。云娘练的起劲儿,丫鬟喊的带劲儿,却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走了过来,在丫鬟的身后站住,如痴如醉地看起了云娘练武。看到高兴处,忍不住也喊了起来:“好,好,太好了!” 两个丫鬟正全神贯注地为云娘加油欢呼着,冷不丁身后有男人的喊声,被吓得浑身一激灵,云娘也突然听到了这男人的声音,立即收住拳脚站定了,往那喊叫的人看去,顿时满脸通红起来,不好意思的向着演武场的另一边快步走去。 此时两个丫鬟已经回过身去,看到了身边大喊的男人,本想向这男人抗议呢,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总督。她们一看是总督来了,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磕头、还是作揖,惶惶然往下蹲了一蹲,又作了三个揖,连声说到:“总督、总督好,小、小女子这边有礼了。” 作完揖,一看云娘走了,两人撒腿就往前追,追到云娘身边,云娘回过头来,三人看看大龙还在那里站着,正痴痴的望着云娘,就放声大笑起来。云娘看着大龙那样子,想到了一个词,叫目不转睛。她觉得总督对他看来是真有意思。她又觉得似乎自己跟这个总督还真的是有缘。要不然,她到山寨后头一回独自到这里散心,总督怎么就也来了呢?这不是天意吗?这么巧? 云娘这么想着,心里就像有一股清泉水在汩汩地流淌,又像喝了一勺子蜂蜜甜的不得了,她咂了咂舌头,觉得满嘴都是甜甜的蜜水,甚至要涌出来似的。 也是,为啥就这么巧?原来,小五两口离开之后,大龙在屋里思量了半天。到底是霸王硬上弓还是再让人去找云娘的母亲说情,他拿不定主意。小五媳妇那两句话对他既是很大的震动,也是很强的刺激。是啊,既然自己是土匪,那就不必那么文明那么斯文;若拿不下这个小女子,自己在山寨的威信和尊严就会受到影响。此时细一想,他便觉得山寨的女人,若水仙是头号,那小五的媳妇也不亚于水仙,得算是并列头号,有头脑啊,看问题竟然看的比男人还要准还要深,他不得不服这个女人。可想来想去又觉得,要来硬的,伤害了云娘将来怎么办?再说他不相信自己的一片诚心热心苦心不能感动这娘俩,有这样一片心意,再有自己山寨总督身份的加持,拿不下这娘俩?想来想去,脑子里反而越想越迷糊,越想越黏糊,干脆出去散散心吧。他习惯于脑子不清醒、考虑问题陷入焦灼的时候,就到演武场或者演武场旁边的小练武场转转,看着远处的山峦,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森林、蔚蓝的天空,沐浴着那荡漾的山风,头脑会很快清醒起来,心里也会畅快的很舒服的很,因此他干脆就给值班的刘小四说,“小四啊,我有点闷得慌,到演武场走走,你就不用去了。” 小四说:“哦好。不过,我必须随你去。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职责,你到哪里我就得跟到哪里。你放心,该保密的我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该回避的,我会立即回避;不该我做的事儿,我不会身随便伸手;不该我说的话,我更不会说半个字。” 其实,这是在确定让他和王闯给大龙当保镖的时候,铜锁给他们传授的经验,也是对他们提出的要求。 于是,大龙在前,小四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两人就往演武场走去。离着演武场还有几十步的时候,就听到有女孩的喊叫声,大龙加快脚步,靠近了一看,原来是云娘在那里练武。他的兴致顿时高涨起来,两眼也格外的明亮,紧紧盯着云娘的一招一式每一个动作,看着云娘在那里嘿哈嘿哈的练着,那动作如此的潇洒,声音如此的动听。不知是他见的世面少,还是他对云娘特别的感觉,他就觉得这女孩是天下唯一,是上天赐予他的女神。 看着看着,大龙竟随着两个丫鬟欢呼起来。这一欢呼,惊动了她们,云娘听到男人的声音,迅即拔腿就跑开了。大龙只好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傻乎乎地望着跑开的云娘。此时的大龙完全没有了总督的气派和风度,俨然就是一个坠入了情网的傻小伙。 小四站在离大龙三步远的地方,见大龙呆呆的站着,又看到远处的云娘和两个丫鬟,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这几天小五两口几次三番向大龙报告说媒提亲的事,他在门口也都听到了,大龙的心思他也感受得到。大龙之所以到演武场来,小四知道,就是因为小五两口没办成,大龙心情郁闷,来这里散心;好巧不巧的是,这云娘正在这里练武。小四当然知道,总督和云娘决然没有联系过,更没有什么约定,他也觉得这就是天意,要不人家说有缘之人,不用别人撮合,也不用费多大劲,自然会走到一起;没有缘分的人,就算你费尽心机也是枉然。这话说的忒有道理了。小四这样想着,就在后头咳嗽了一声,低声说道:“总督,人家在那里等你呢,你为何不过去啊?平时你们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不是天赐良机吗?快去呀!” 大龙被小四这么一点,心里顿时像亮起了一盏灯,便挺了挺腰板儿,又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撮了撮脸庞,撂开两腿,向着云娘走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大龙的心跳的也越来越快。他觉得,当初在水仙和二夫人头一回到他跟前的时候,虽然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可是没有像此时这样激动,这样强烈。他的心在怦怦地跳,似乎要跳出来似的,双脚好像踩的不是大地,而是棉花,直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似乎在云层里一样。他在这青崖寨的时间也不短了,尽管这山够高,云彩够低,可是从来没有过在云层里的感觉,而此时此刻,有了这种感觉并且非常强烈。他咬着下唇,让自己尽可能清醒点,沉稳点,一步步的靠近云娘;越靠近,心跳的越厉害,脚下也越来越轻,像要飘起来一般。他看到云娘看了自己一眼,又转过身去背着他,他明显看到云娘用手托着腮在笑。那是送给自己的甜美笑容,还是在召唤? 大龙想着想着,就已经来到了云娘的跟前。云娘那绯红的脸上,溢满了笑容和羞怯。见大龙离自己只有不到三步的距离了,云娘就拱了拱手,而不是行万福礼。大龙一看,就觉得云娘真是别具一格,见到他这个总督不是行女子必行的万福礼,而是行男子们通常的拱手礼,也许这就是她与一般女子的不同之处。大龙就回了个拱手礼,脸上竟然飞起了一片红云,然后有点傻、又有点憨、还有点儿怯的问候道:“云娘小姐好!” 云娘一直就没开口,直到大龙问候过,才回到:“总督好,军师夫人不是说你整天忙吗?你咋有闲空到这里来?” 大龙憨憨一笑,道:“本来我是在那里忙嘛,可我突然觉得这演武场上有天仙在召唤我呢,就跑来了,果然看到一位天仙在翩翩起舞,我是不是特有运气?” 直到这时,大龙说话和动作才恢复了自然状态。 第181章 高山之巅遇知音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单独交谈。云娘觉得,这总督还真像小五两口说的,没有架子,平易近人,说话不论语气还是眼神,没一点儿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感觉。如此一想,云娘也自然的多了,就咯咯一笑说,“谁是天仙呢?你看到的天仙在哪里呀?” 大龙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我不正看着的吗?我从记事以来,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迷人的女孩,果然富家千金跟穷苦人家的女孩就是不一样哦。” 云娘又是咯咯一笑,说:“哟,这嘴好甜呀,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当总督呢,原来有一把好嘴。” 大龙笑道:“好听的话也得说给好人听啊,当个总督有啥了不起的,山寨老大又能怎么着?到头来还不是得拜倒在他心中的女神脚下吗?” 这下云娘的笑声更响亮了,显然这笑是从心底生出来的,笑罢又说道:“哎哟,这嘴还就是真的甜呀,好听,嗯。你常到这里来吗?” 大龙:“我只要心里想事儿想不出来、觉得憋闷或是不舒服的时候,就到这里来转一转看一看,有时也喊两嗓子,心情就会好起来。今天看到了你,欣赏了你的武艺,心里的一切不愉快,就通通一扫而光了!” “啊?真的?我有这么厉害?”云娘又往大龙跟前凑近了半步笑问道。 大龙笑道,“那可不。别人就算神仙也没有这么厉害。你来山寨十多天了,来过这里几回呀?” “要是不算集体婚礼那回,这是头一回。天天在那个屋子里闷着,我娘哪里都不让去,总说这里不安全,要么到处都是土匪,要么到处都是山崖,要么就说山上有虎狼野兽,反正好像我一出门就没好事,所以就天天把我关在那屋里陪着她。这回,嘿,终于让我给跑出来了,谁叫她非要......,” 她差点说出“非要反对我和总督要好呢,”可话到嘴边,猛然发现失口了,便猛咽一口口水,把那话也随着口水咽了回去,脸上腾地一下又掠过一片红云。 大龙看着云娘天真得意不断变化的神情,只想大笑一阵,可是他又怕人家不好意思,就忍住,说道:“那你到这地方看过之后,觉得咋样啊?俺们山寨的风光好不好?” “好啊!在家的时候,我跟师傅,还有那俩专门保护我的伙计一起爬过山,好几回呢。可是我们家跟前的山,可没有这个山高。往上来的时候,爬那石头梯子好吓人,那么陡,直上直下,上天一样。” 大龙说,“要不那么陡,咋能叫天梯呢?就是有那么陡的天梯,咱才什么人都不怕,只要把住上下两个天梯口,任谁都上不来。这就叫天险。” 云娘又说,“好不容易爬到天梯尽头,又有那横在半空里那么长的一段石板路,就那么窄的一溜溜,两边都是那绝壁,真怕一不小心就摔下去,还不摔个稀巴烂?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大龙说:“那还是咱专门加宽了的,万一哪天要是有人爬上天梯来,咱就把两边加宽的木板抽掉,只剩下顶上不到二尺宽的那一条条,就跟挂在半空里一样,谁还能过来?那就是咱的天桥。天桥那头只需一两个人守着,这头有几个人看着,啥人还能过得来?对不?所以吧,你们到山寨来之后,就得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不能到处乱跑,要不啊,真像你娘说的,危险的很,以后还敢往外跑吗?” 云娘:“嘿,我是谁?我才不怕,我啥都不怕。” 大龙:“是吗?那你不怕我呀?我可是总督。” 云娘:“哼,你有什么可怕的,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要觉得你厉害,咱们就比一比。再说了,就算你厉害,你也不会害我的。你只会保护我,对不?” 大龙听闻此言,更加开心,大笑道:“你真厉害,你咋知道我会保护你的?不过,最起码我不会害你,也不跟你比武。那天晚上在你家我说过了,我是总督,我要是跟你比,就算把你打败了,一个总督打一个女孩子,胜之不武,人家也笑话,传出去,我这面子上挂不住。” 云娘就娇嗔的说,“哼,不是不比,是不敢吧?不敢就说不敢,别在这里猪鼻子插大葱装象。我听军师和他老婆说,你十三四就当寨主啊,真的啊?” 大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还有假吗?这回觉得我厉害了吧?” 云娘说:“有点厉害。你这么厉害,是不是那些人都特怕你?” 大龙,“不怕。干嘛要让别人怕?当总督得让别人服。要让别人服得靠敬,而不是靠吓。” 云娘就伸出大拇指说,“行啊。看你这样,以后会更有出息,会有大好前程。我觉着你是真厉害。” 大龙又笑笑说:“我是想要有更好的前程,想要把这个山寨做大做强。怎么大怎么强呢?我现在不到二百人。我要把山寨发展到至少三千人甚至上万几万人,并且往后啊,我专门找那种武艺高强、品德高尚、能做大事的人到山寨来,共谋发展共图大业。那些窝囊废、光想来吃闲饭的,我一概不要。像云娘你这样的,正是我所需要的。你呀,可得要好好的帮我;山寨做好了,大家都好;山寨做不好,大家都完蛋。” 云娘听着大龙这些话,就伸了伸舌头,心想,我娘哎,这家伙还真有志气、有志向,确实不简单,这样的人才让人敬佩服气呢。 两人聊着聊着,彼此之间的吸引力在一点一点的积累,一点一点的增强。又聊了一会儿,大龙就问:“咱们在这里说话,风光虽然挺好,可是你该口渴了吧?要不到我的办公房去?咱们在那里好好聊聊,我觉得我们会有很多话说。” 云娘似乎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说,“嗯,好呀好呀,我也正想去看看你在什么地方忙活呢。那军师他老婆总说你忙,忙,我想看看你这大总督都是忙啥?” 大龙一听云娘同意到他的办公房去,这心里的一股热流就涌了上来,情不自禁的回头就喊小四儿。小四因怕打扰他们说话,离得很远;两个丫鬟也不在跟前。大龙喊了第一声没有回应,就转了一圈,一看小四远远的站在那里,就又大喊:“小四儿!” 这回小四听到了,应道:“哎,来啦!” 小四一边答应着,抬腿就往这边跑。大龙说:“不要跑了,快回去!回去泡茶,小姐要到我办公房去拜访。” 小四儿便转身往回跑,刚跑了两步,又停下对两个丫鬟说,“快走啊,你们家小姐要到我们总督办公房去,快!” 两个丫鬟也撂起双脚跟着小四往回跑去。 等大龙和云娘一起回到办公房的时候,小四已经把香茶泡好了,并且把凳子桌子又专门擦了一遍,擦的锃亮锃亮的。云娘跟着大龙,一进门就扬起脸来四处张望着,说,“哎哟,这是你的办公房?”见大龙点头,她接着又说:“ 真不简单呀,这么大的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这么漂亮,跟我爹那个屋子差不多了。” 大龙见云娘背着手在屋里转着看着,就说:“你觉得我这办公房里有没有比你爹的屋子好的地方啊?” 云娘又看了一圈说:“嗯,除了你这桌子比我爹那个大,别的没啥。你看你墙上挂的那字那画,都不是名家的,比我爹那个差远了。我爹那墙上挂的,嘿,是人家苏东坡和黄庭坚的,还有颜真卿的呢。你这个不入流。你的画是谁的?” 这一问大龙可傻眼了,他真不知道是谁画的,就是一幅牡丹花,一幅杜鹃花,他看着好看,就让人买来挂上了。大龙的脸红了起来,说道:“好丢人,说起这些,本总督可真不行。小姐你读过书吗?” 云娘说:“读过呀,我读过五年的私塾,不过我不喜欢读书,我就喜欢练武,练武多爽快多来劲,说不定什么时候还用得上,能打败男人,我都打败过好几个男人了。” 大龙知道她说的包括王闯和董大雷,但他不揭破,就说:“你厉害,我合共才读了不到四年的书,你都读了五年,比我还多一年呢。哎呀这人和人不能比呀,人比人气死人嘛。看来你家里是厉害呀,不光有钱有东西,还有学问,我就喜欢有学问的人,你这是文武双全呐。啊?” 云娘说,“是吧?我也觉得我挺厉害。可见到你之后,我觉得还是你厉害,不然你这山寨里藏龙卧虎的,他们怎么能把你推到这总督位儿上呢,你怎么能管得了那么多有本事的大男人呢?” 其实,云娘是想说那么多土匪,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说人家是土匪好像不大好听,才换成了有本事的大男人。 大龙故意板起脸来说:“嗨,你不就是想说俺们是土匪吗?俺们本来就是土匪,不用不好意思也不用回避,反正你现在也在土匪窝里,准确地说,你也是土匪了,你是女土匪,哈哈!” 云娘一听这话,撅起嘴瞪起眼说,“谁是土匪啊,你是俺不是,才不当土匪呢,哼!” 第182章 棒打鸳鸯究竟为何 大龙一看云娘不高兴,说话的声调都变了,担心被外边的小四和丫鬟听到,就过去把门虚掩上。小四一看大龙关门,就捂住嘴笑着,对那两个丫鬟挥了挥手,指着墙角说:“走走走,到那边去到那边去。” 小五媳妇说让大龙在关键时候就该霸王硬上弓的话,小四是听到了的。他以为,这一回总督把这小姐哄骗到了办公房里,又关上了门,看来是真要霸王硬上弓了,他既高兴又惊奇;为防止被丫环听到动静,坏了总督的好事,才把两个丫鬟赶到墙角去。 那两个丫鬟一看总督把他家小姐弄到了屋里,又关上了房门,觉得情况不妙,年龄大点的丫鬟就悄悄给小点的说,“我在这里看着,你快去告诉夫人,快!” 那小丫鬟一听,撒丫子就跑着去报告夫人。 云娘一看大龙关了房门,就急咧咧地说:“你干什么干什么呀?为啥要关门?” 大龙平和地说:“哦,别多心哈,敞着门吧,一是风大,二呢,你说话的声音一高,外面都听到了,不大好,那门是虚掩着的。” 云娘听大龙这样解释,略感放心,但还是不安地四处张望。虽然掩上了房门,但因是白天,门缝的亮光射进来,屋里的光线并不很暗,大龙依然能看到云娘局促不安的样子,觉得需要稳定云娘的情绪,就指着凳子说:“快坐快坐,都站半天了,累了吧?” 此时,云娘心里竟打起鼓来。毕竟自己一个女孩子跟一个身为总督的小伙子单独在这个屋里又关上了门,虽然自己觉得这个人不错,是她喜欢的男孩类型,可他的人品到底如何,自己心里没数。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发生点什么呢?她禁不住有些担心起来。可听到大龙这句话,这种担心开始化解,尤其是转念一想,不怕,瞧他这个样,武功也够呛,他一直就不敢跟我打,说明他肯定不撑劲;他要想三想四,哼,我的拳脚可不是吃素的,由不得他! 这么想着,心就稳了下来,也听从大龙的安排,坐了下去,要去接大龙递过来的茶水。 大龙说:“这是俺们专门让人从江南搞来的新茶,你尝一尝品一品,好喝不?” 云娘并没接茶碗,只是抬眼看向大龙。她想看一看大龙此时的表情,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心里有没有鬼点子。可屋里的光线,只能看到大概,却看不清晰,朦朦胧胧中能看到,他端着茶碗的手在发抖;云娘伸手去接那茶碗,就在她的手触到茶碗的瞬间,大龙的手一抖,茶碗“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茶水洒在云娘的前胸和手上,又洒了一地,溅到了云娘的鞋上。 大龙一看,连忙说:“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看看你看看,烫着了吗?手疼不疼啊?” 一边问着一边就拉过云娘的手来,用嘴哈着。云娘此时被一个小伙子拉着嫩嫩的手,又加刚才茶水洒掉后,一阵紧张,此时头脑就又晕又胀,只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大龙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了手帕,去擦云娘前胸衣服上的水,因光线不够亮,看不清楚,大龙只好凑得很近很近,稍远点看,像在亲吻云娘的胸;云娘此时只觉得胸口一抽一抽的,越抽越紧,越抽头也越晕起来;受本能的躲避意识驱使,云娘的下巴翘得老高,脸转向一边,气喘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粗,呵哧呵哧的。 且说那小丫环一阵急速奔跑,冲进了夫人的房间,一头撞进了夫人的怀里。此时,夫人恰好听到动静刚站起身向外张望,被丫环撞了一个大愣怔,喝道:“跑什么?有狼追你?成什么样子!” 丫环猛喘几口粗气后,才急促地说:“小、小姐她、她......,” 夫人一听,头就“嗡”地一声,两腿先是一软,接着使劲摇了摇头,定了定神,惊问道:“小姐怎么了?怎么了?” “总、总督把她叫、叫到屋里,关上门啦!” “啊?在哪里?快带我去!” 不知哪来的力气,夫人竟象兔子般跟着丫环,一口气就跑到了大龙的办公房门口。还没等小四反应过来,夫人已经“呯”地一声撞开了门,一眼看见大龙的头拱在云娘怀里,云娘抬着下巴,闭着眼,大口喘着气。 “住手!” 随着一声断喝,夫人一头撞向大龙,大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喝斥加撞击震得周身猛一哆嗦,往后一抽身,“呱咭”就蹲在地上了,夫人也因用力过猛,一个前冲,扑倒在了大龙的腿上。紧随夫人进来的小四,正要去拉大龙,大龙却已经站起身,双手伸到夫人背下,正在往上托举。小四不敢动女人,只好直起腰看着。 大龙刚把夫人托举起来站住,夫人就厉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在干什么?啊?” 接着,就靠在云娘跟前,捧起云娘的脸,左看右看,看了半天,又回头看看大龙,问:“云娘你,你怎么了?你怎么跑这里来?他没、没怎么你吧?啊?” 云娘这回是真晕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只觉得像在梦里。她不知道母亲怎么突然从天而降跑了进来,顿时觉得非常的尴尬也非常难看。她浑身一点劲都没了,虚脱了一样,靠在母亲的怀里,并不回答母亲的问话,只摇摇头,连续的摇头。夫人从云娘的脸上收回双手,重新抱住她,把她的脸放在自己的胸前,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轻轻拍着,只说:“没事没事啊,别怕,没事,他不敢怎么你。” 大龙这时候早已傻了一样,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两手不知往哪里放,两脚倒来倒去;背上、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夫人误解了,他想作解释,可是一时竟说不出话,只呆呆地站在夫人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母亲面前等待处罚一般。 这时,就见夫人安慰了一会儿云娘,把云娘放回到凳子上,忽然转过脸来,直起腰,抬手照着大龙就打了过来。幸亏小四动作快,抢前两步,“噌”的一下就把夫人的手腕给攥住了,厉声道:“你干什么?这是总督。简直是无法无天!” 夫人的巴掌虽然没打到大龙,却把他吓清醒了,忙对小四和两个跟进来傻看着的丫环说,“小四你出去,你们都出去!出去!” 可小四站着不动。他担心要是离开了,这泼妇又会伤害大龙;再说那个云娘还会武啊,这娘俩要是一起上,总督不得吃大亏呀?因此他既不说话也不动。大龙只好大声呵斥道:“出去,你听不到吗,出去啊!” 小四无奈的低着头出去了,两个丫鬟也不敢再在屋里待着,跟着出了门。那夫人见小四和两个丫鬟都出去了,这才一屁股坐在了云娘跟前的凳子上,接着又把云娘拉到自己的怀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大龙一看慌了手脚,更不知怎么办了。他觉得这夫人真怪,闯进屋来就雷霆震怒,发了这么一通大火,这会儿突然又哭了起来。大龙很纳闷,她哭啥?她为啥要哭?他呆愣了一会,这才想起,忙从桌子上端起另一杯茶水,颤抖着手给夫人,可夫人摇摇手,大龙只好放回去,然后又站在那里静静地候着。他不知说什么、怎么说。 那夫人哭了一阵儿,抬起头来看着大龙说,“你把那门关上吧。” 大龙更觉得奇怪。她怎么又让我关门?刚才是她把门踹开的,这下又让我关上,这是要干嘛?他没动。那夫人又努了努嘴,加重了语气说:“你,关上门!” 大龙只好过去把门关上,但还是像刚才那样只是虚掩上。刚转过身,夫人就又说话了。乍掩上门,屋里有些暗,看不清夫人的表情,但是那语气明显听着很是严厉,也很是冷酷,逼问道:“你说你想干什么?你想把她怎么着?你为什么把她骗到这里来?” 夫人这话还没说完呢,云娘突然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站直了身子,说到:“娘,不是他骗我来的,是我要来的,我要来看看他的办公房,我们什么都没干,你想多了!” 夫人顿了一下,说道:“噢,是这样啊,这就好、这就好啊,我信俺云娘的。大龙啊,你可不能糊涂啊。你知道他是谁吗?啊?” 大龙听夫人叫他的名字,本就有点惊异。在这青崖寨,没有谁敢叫他大名的。再听到夫人的这些问话,他便有点晕。他摇了摇头,可因光线暗,夫人看不到。 夫人又问:“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你是他的什么人吗?你托人去说媒,你喜欢她啊,你对她有想法,可我不愿意,我怎么能愿意啊?可你知道我为何不愿意吗?” 大龙这才坦然地说道:“夫人,你这话问的,她是谁,我还不知道?她不就叫云娘吗?我早就知道了。” “不不,你不知道。”夫人打断大龙的话,又道:“她叫云娘,没错,可她是谁,你又是谁,你不知道哇,云娘也不知道。这是上天注定啊,要不,我哪能知道你是谁?” 云娘就伸手拉住夫人的手,说:“娘,你在说什么?你糊涂了吗?你气晕了吧?” 夫人挣脱了云娘的手,说:“我没糊涂,我清醒的很,我就要给你俩说。我为什么要关上门说?因为这事只能咱自己知道,不能让人家知道啊。大龙啊,到了这份上,我不能不跟你说实话了。我本来不想说,就算难受,再难受我也要压着,我不想捅开这层窗户纸;可军师来提亲说媒,我再不说,你俩要是出了事儿,我上对不住天下对不住地,左右对不住祖宗和你俩。这是天意啊,天意!” 听着夫人这番话,大龙和云娘更是一头雾水,弄不懂夫人到底想说什么?为何要这样绕这样令人诧异?二人都呆愣愣地看着夫人,屋里一时陷入了沉寂,是那种令人胆寒的沉寂。 第183章 母子团聚兄妹相认 就在二人看着夫人愣神发呆时,夫人说出了一句晴天霹雳般的话:“大龙啊,她,云娘,是你的妹妹呀,同母异父的妹妹;云娘啊,他,宋大龙,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我是你俩的亲娘啊!” 大龙和云娘只觉得脑门上“咣”,响了一声炸雷,二人同时晕了,懵了,都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没有任何反应;夫人则双手捂脸,身体像被大风吹着一般抖嗦着。屋里没有一丝动静,静得令人感到惊恐。半天,夫人抬起头来,抽了一下鼻子,低沉而喑哑地说:“大龙啊,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你像我记忆里的那个孩子,像,可是我不敢这样想,我也不敢这样对号啊。等从军师两口的嘴里问清了你的身世,我知道,我、我终于找到我的儿子了,找到了,找到了呵。”说到这里,夫人呜咽起来。她其实很想放声大哭一场,很想把这十八年来苦想苦盼苦等的满腔悲愤和痛楚哭出来放出来。可她拼命地压制自己的情绪,绝不能大放悲声,毕竟这是在儿子的办公房里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云娘终于醒过来一般,抱住夫人的胳膊,摇着,急不耐地问:“娘,娘,你在说什么呀?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说嘛,说明白了心里都亮堂了,一切不就都好了吗?你刚才说,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哥,我是他同母异父的妹,是怎么回事啊?你都把我们搞晕了,你发烧了吗?还是糊涂了?” 云娘抬起手去摸夫人的额头。夫人把头一摆,说:“我没发烧,我也没晕,我更没糊涂,我好好的,你们听我说,坐下,听我说,啊?” 三个人都坐了下来。夫人悠悠的说道,“大龙啊,我应该叫你总督吧?可是从今儿起我叫你大龙,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是我的亲儿子。” 大龙一听这话,头像炸了一样,“吱”的一声,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像是从半空里飘过来的话,问道:“你、你说什么?你是我亲娘?可我亲娘,她死了呀,我爹说的,她早就死了。” 夫人已经冷静下来,抹了一把脸,很是沉静地问道:“你爹是这样说的?他有没有说你娘是怎么死的?” 大龙:“我问过,他说是官军把我娘杀了。” 夫人明显哆嗦了一下,声音沙哑而低沉地嘟哝道:“啊,官军把我杀了,你爹他是官军呀。哦也对,他当过官呀,当过官呀。” 大龙明白了什么,他站了起来,两腿叉开站在夫人的面前,声音颤抖着说,“你,你真是我娘?那就是说,是我爹,他杀了你。可你为啥还活着?我当初问我爹的时候,他说话就结结巴巴,他的眼神也躲着我的眼睛,我就觉得他心里有鬼,我爹总是不给我说实话。那时候我就想,官府为何要杀我娘?我娘不过是一个女人呀,怎么就能犯下该杀的罪?可我从我爹那里、从我爷爷那里,还有我叔那里,问到的都是众口一词,我也就不得不信了。我还问过我的师傅史进,问过花荣,人家都说不知道,人家只知道我爹是独身一人,也不知道他有儿子。直到我爹在江州写反诗、那梁山的人劫法场救了他,最后他上梁山当了寨主,我爷爷为躲避官府捉拿不得不也上了梁山,把我的情况给我爹说了,他才知道有我这个儿子,也才派人去灵岩山把我绑回了梁山。我恨他,我到现在恨他。我从记事就跟着我姥娘,我姥娘从来都是给我说,我爹在郓城县当官,我娘也在那里,等我长大了,就能见到我爹和我娘了。到后来姥娘把我送回爷爷家,我却没见到我的爹和娘,也就成了我心中的一个谜。在梁山,我向我爹要我的娘,我爹说我娘死了,被官军杀了。你真的是我娘吗?真的是吗?” 夫人道:“唉,我是不是你的娘,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大龙问:“什么?你让我看什么?” 那夫人就把手伸到了大龙的面前说,“你就看看吧,看看跟你那一个是不是一对?你有那一个吗?” 大龙伸手接过来一看,是一只镯子,因为光线暗,他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就拿到门口,把房门打开一点,一看这镯子跟他见过的那一只一模一样,上边刻着“府”字,果然恰好跟他的那一只是配对的。他那一只上刻的是“宋”字,可惜那只镯子从打当年姥娘交给爷爷后,就一直在爷爷手上。可他记得特别清楚,姥娘也给他说过那镯子的来历。此时,他的手剧烈抖动起来,胸脯压迫的特别难受,心脏像要蹦出来一样,回转身来,“卟嗵”就跪在了夫人的脸前,头抵着夫人的膝盖,哭着说道:“你是,是我娘,是我娘啊!娘,我终于找到你了,找到你了啊!十多年,我从记事儿就找你,我想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直到听我爹说你让官军杀了,我难受了好久好久,今天我终于找到你了。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在这里?这里,离着老家好远好远。我如果不是为了躲避我爹,如果不是我的灵岩山被我爹派人烧光了,我也来不到这里;我如果不是来到了这里,我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你,都不知道我的娘还活着,我的娘在这里啊!娘,云娘,她又是咋回事?” 夫人两手抚在大龙的背上,此时云娘也已经和大龙并排跪在了夫人的面前,并且一只手已经伸出去拉住了大龙的手,三人都在哭,谁都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夫人先止住了,擦了一把泪说,“你们两个起来,都起来,你们听我说。” “十八年前,你爹是郓城县的押司,名声好的不得了,当官当的也顺风顺水,我和你姥爷姥娘,从开封一路来到了郓城,就靠我弹琴唱曲挣点银子勉强度日,可在郓城,你姥爷一病不起,死了,我和你姥娘当时连买棺材板的钱都拿不出来。你姥娘听人说你爹仗义,经常扶危济困,人称及时雨,就找到了你爹,跪着求他帮衬一下。你爹慷慨,给了你姥娘棺材钱,还给了我们一点过日子的钱,你姥娘无以回报,就把我许给了你爹。可你爹嫌我是个卖唱的,不想明媒正娶,就让我做了他的外室。八月的那个晚上,他下班后在外面吃酒,很晚才回到我住的房子里,把招文袋挂在床头衣架上就瞌睡起来。我看到他的招文袋里有一份他和那梁山贼寇相通的信,那梁山贼寇许给他一百两黄金,我觉得这是大事,这是杀头的罪,我怕他因贪恋钱财跟梁山贼寇相通,一旦让官府抓到会杀头,还得背上几辈子的罪名,就把他那招文袋藏了起来,准备给他烧掉,免得惹事。可你爹醒来后找不到招文袋就上了火,又加喝了酒,就跟我争执起来,还动了手。后来,他一怒之下就用刀捅在了我这里,你看看你看看,” 说着,夫人就解开了衣扣,说:“你去把门打开一下,”大龙把门打开了更宽的一条缝,回转身来,瞪眼一看,原来在夫人的左胸部和胸窝左下方有两个伤疤,很重很重的。这时云娘“嚯”地一下站起身来,道:“你不是从小就给我说,是你小的时候不小心划的吗?原来是那个天杀的给你留下的,我要去找他,杀了他,我要亲手杀了他!” 夫人拉住云娘的手说:“你坐下,听娘说,你杀不了他的。你没听军师说吗?他如今是那梁山上的寨主,他统辖着那么多人,凭你一个女孩子,你能杀得了他?你这武功,连他的边儿都近不了。好了,你们听我说。” “当时,我和你爹住二楼,你姥娘住一楼。宋江捅了我之后,见我没了气,只以为我死了,找到那招文袋,就慌慌张张的下了楼。我娘看到他的时候,他给我娘说把我杀了,不等我娘回过神来他就跑了。我娘上楼来看到我那样,吓的浑身如筛糠,就在你姥娘不知如何是好时,听到了你的哭声,你姥娘凑上前仔细察看,才看到你就在我两腿之间呢。也许是在他杀我的那一瞬间,我受到惊吓你就下来了,早产了近一个月。你姥娘慌慌张张地把你包起来,放在床上,看着一个死的、一个刚生下来死活不知的,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也巧得很,你爹的下级张押司,有个急着要办的案子去找你爹,上楼后看到那情形,又听了你姥娘的哭诉,就安抚你姥娘不要着急,仔细验看了伤势,发现我还没死,正巧白天县里才处决了一个女犯,张押司先把扎在我身上的刀拔出来,叮嘱你姥娘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半死不活的人,他去背回了女尸,放在我躺过的地方,又背起我,一把火把房子烧了,那尸体也烧焦得看不出是谁。然后,张押司就背着我,你姥娘抱着刚刚出生的你,连夜跑到他姑姑家,在那里躲了起来。” “到了早上,你姥娘去报了案,县里认定我已经死了,你姥娘在张押司的陪同下,跟你爷爷家打官司,让你爷爷陪了一笔钱。等我的伤好了点,能出门了,我们便连夜离开了郓城,先跑到泰安租了房子藏着。可后来听说你爹带人到泰安城去打擂,云娘的爹,也就是救了我们的张押司,怕一旦被你爹发现,我们也就都没了活路,只好和你姥娘商量,让她带着你,先在太安城住着,我们去逃难躲避。” “后来,我们几经周转,年底才到了靠近大山的木井镇,我俩都改了名字,在镇子边上找个房子住了下来。靠着跟你爷爷打官司的那点钱,开始做买卖药材的生意。没想到,云娘她爹还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就靠着收药卖药,慢慢的积攒起了那么一份家产。” 第184章 母子关系难以公开 那夫人边哭边说,同时不停地瞅着大龙:“来这里第二年云娘就出生了。说来也巧,从云娘出生以后,我就再也没怀上过,我是天天想夜夜盼,我就盼着能找到你,能见到你,后来我们回过泰安两趟,专门去找你,可是打听到的人给俺说,你姥娘死了,你也不知去了哪里,是不是还活着。我哪里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了你,这真是天缘巧合呀,这是上天成全咱们呀!” 夫人这声泪俱下的诉说,其实满嘴谎言。比如说,她说宋江杀她,真实情况是:十八年前那个晚上,她看到宋江招文袋里有梁山贼寇的信、信中说给他一百两黄金后,就以报官要挟、狮子大开口向宋江索要钱财,最后逼得宋江怒火中烧用刀捅了她。她说是张文远救她,实际是她看中了比宋江年轻帅气的张文远,背着宋江跟张文远相好,那晚张文远其实是去跟她私会才巧遇她被杀害;她说张文远带她离开泰安是怕被宋江追杀,后来又多次去泰安找寻儿子未果,其实是张文远不想要宋江的儿子,才哄骗大龙姥娘、将出生几个月的大龙交由姥娘抚养,二人离开泰安后便杳无音讯,一次也没去泰安找过祖孙二人。 她如此编造谎言,自然有她的道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儿子现在是土匪头子,若让他知道了真情,他会去镇上把丈夫杀了,甚至会波及到她和张文远的女儿云娘。看着大龙沉浸在了极度的悲痛之中,她知道自己的一番诉说,不但巧妙地掩盖了真相,也点燃了大龙对亲爹的愤怒之火,同时还保护了她们一家三口。 此时,一向坚强的大龙已经哭成了泪人。这夫人也在哭。只有云娘,没有哭出声,拉着大龙和娘的手说:“娘,我找到哥哥了,你给我找到哥哥了。咱终于团圆了。往后咱们就在一起。”接着又问大龙:“你能把我爹接上山来吗?” 不等大龙回答,夫人就说:“云娘啊,这事先别急,你爹他愿不愿意来呀?你想,大龙是宋江的儿子,大龙又走了这条道,你爹他给来吗?” 云娘一下涨红了脸,说:“那怎么办?我找到了哥哥,就丢了爹,怎么办?” 大龙说:“这样吧,你别着急,咱们待几天一起去看你爹,一并跟他商量商量,看他愿不愿意来,听听他的意见再作决定?” 云娘毕竟才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女孩子,没有那么缜密的思维和周详的考虑,听了大龙的话,就点了点头。 这时候,夫人也不哭了,就又给大龙说,“你娘我原来的名字啊,叫婆媳,惜是珍惜的惜。你姥爷和姥娘就我一个孩子,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表明要珍惜我啊。他们是真疼惜我,我理当尽孝。可你姥娘死了我都不知道,打从我们离开泰安,就再也没见到她。大龙你离开泰安之后,你姥娘的情况你可知道?” 大龙说,“姥娘把我送到爷爷家,她给我爷爷说,她是我姥姥托付的一个女人,我爷爷管了她一顿饭,她就回泰安了。后来,我从爷爷家逃出来,专门回到泰安城去找过我姥娘,这才知道,我姥娘是因为得了重病,是肺痨,已经没法治了,才把我送回爷爷家去的,她怕我在外边受苦。她送下我,回到泰安城,不到半个月就走了。幸亏我姥娘的人缘好,当时在蒿里山那里住着的邻居发送了她……。” 大龙含泪说完了,娘又哭了一阵子。云娘眼里汪着泪,半蹲在娘的面前,不时地给娘擦泪。屋里一时又陷入了静默,只听到三人的抽泣声。 找到了亲娘,大龙自然是感到从没有过的高兴和幸福。可与此同时,心里又复杂的很。亲娘是找到了,可对亲爹的憎恨却加重了。从打听老爹说娘被官军杀死之后,大龙就对官府产生了强烈的憎恨情绪,发誓要在自己有了能力之后,一定要将杀死母亲的那个官府捣毁砸烂,为娘报仇雪恨。他誓将青崖寨做大做强的动力,很大程度就来自这种心理。只要把青崖寨做大做强了,就有了为娘报仇的资本和能力。前几天,又出了被武安县官军弄死六个弟兄的事,他对官府的憎恨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而今,亲娘找到了,杀害亲娘的凶手却原来并不是官府,而是自己的亲爹。他就觉得亲爹够可恶够可恨;可往深处想想,到底还是官府更可恶更可恨。你想吧,自己和老爹都是土匪头子,都是朝廷和官府必欲清除的人物。任何时候,自己这样的人跟官府都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官府啥时候能放过他?因此,他对官府的憎恨不但丝毫没有减轻,相反却愈加深重强烈了。因此,他在心里有了新的未来蓝图:老爹这笔账,自己不能做那等弑父劣种,不然在江湖上会站不住脚,良心也会受到谴责;但对官府的仇,只要时机成熟,一定要报,必须地,绝不含糊。倒是那个张文远,是娘和他的救命恩人,是需要自己感恩和回报的。 一想到张文远,他又觉得自己亲自带人抢了他家,原来是做了一件如此滔天大罪的事,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此时便有了一种愧疚自责之感,暗自谴责起自己来。但细想想,他又庆幸自己的这次行动。试想,若没有这次行动,若抢的不是张文远家,若只抢了他家的财富和骡马没抢女人,或者抢了女人却只抢了黄花闺女,还能有母子相认的巧遇?他是不是这辈子都找不到亲娘?结论自然是肯定的。因此,这么一想,那愧疚自责之感反而悄悄溜走了。 这一瞬间,亲爹、亲娘、云娘、官府、张文远,在他脑海里走马灯一样快速旋转着缠绕着,慢慢成了一团乱麻,便仰天长叹起来。夫人见此情形,重重地叹了口气,挺了挺腰板,抬起脸来,看着他说:“大龙啊,老天有眼,让咱们母子和你兄妹在这里团聚了,我高兴,高兴啊。可眼下我这心里啊,乱糟糟的,一时也理不清。你是这山寨的总督,老大。你这里人多眼杂,我和你妹,还是先回俺屋里去吧,免得在这里给你添麻烦,惹人说闲话。我寻思,咱娘仨相认这事呀,就先别对外人说,对谁都别说,呵?我回去好好想想,你也好好想想,咱该咋着对外人交代?” 说罢,夫人就拉着云娘走了。大龙在门口望着娘和妹妹的背影,呆呆地站了许久。大龙觉得,此时娘的心情不只高兴,一定也麻乱得很。 大龙这种感觉不错。此时娘的心情确实够乱够复杂。找到儿子了,她喜极而泣;知道了老娘的归宿,她更加难过。苍天有眼,让她终于找到了儿子。本来,她在向军师两口打听清楚了大龙的身世、知道苦想苦盼了十八年的儿子就在眼前时,心里展开了激烈的斗争,最后她决定不跟儿子相认。她是这样想的:只要见到了儿子,并且能跟儿子朝夕相处,她也就知足了,至于母子相认,公开母子关系,那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最明显的一个问题是,天下人都知道大龙的亲娘已经死了,被宋江杀死十八年了,突然又在这里出现,岂不令人生疑,也会让大龙在山寨难以立足?那样,只会给儿子带来麻烦和害处,没有丝毫益处;而对儿子有害,对自己和女儿还能有益?正因此,她才决心不跟儿子相认。若大龙不派人去提亲说媒、急着跟云娘成亲,特别是后来大龙竟把云娘带到了他的屋里意欲生米做成熟饭,一下打乱了她的思绪,也强烈地冲击了她的头脑,她在强烈刺激和紧急情况下,为了斩断大龙对女儿的情思、从而保护女儿,仓促之下不得不揭开了这层窗户纸,不得不把真相亮给了儿子。 母女俩回到屋里后,夫人感到疲惫不堪,两腿像抽了筋,浑身虚脱了一般,便合衣躺在了床上,想静一会儿,睡一会儿。可闭上眼睛就看到儿子、女儿、母亲、宋江和张文远,心中乱成一团。毕竟,她读过书,识文断字。在那个时代,读过书的女人本就不一般,加上她从十二三岁就在京都等地以弹琴唱曲为生,经见的世面多,接触的人和事也多,因此,她的心思和处事能力,绝非一般女人可比。她在床上半睡半醒地躺了半天,经过一番思想上的挣扎和搏斗后,拿定了主意。必须马上办,不能拖拉,防止夜长梦多。于是,傍晚时分,她就让丫环把大龙叫到了她和女儿的屋子里。 大龙进门就叫道:“娘,您叫我?” 这一声“娘”,夫人的心就颤动了一下。但她并没应声。而是淡定地说:“坐下吧。我得跟你商量个事,一个关乎所有人的事。” 第185章 宋大龙拜干娘认干妹 大龙感觉自己的娘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表情、语气、神态,都跟上午判若两人。对此,他既纳闷又奇怪,就问道:“娘,您遇到啥事了?给我说。在青崖寨,没有我办不了的事。我可不能让娘和妹妹在这里受难为。” 夫人却依然淡淡地说:“哦,是遇到了点事,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咱娘仨的大事。” 大龙一听,就一脸的着急神态,忙问:“啥大事?您说。我立马去办。” 夫人:“我问你,咱母子相认了,你和妹妹也相认了,这事你打算咋个办法?这可是大事。要是弄不合适,可就是大麻烦呀。” 大龙一脸得意地说:“这有啥麻烦?我找到娘了,找到妹妹了,这是大喜事大好事呀,山寨的人知道了,还不都得向我恭贺祝福?” 夫人却道:“哦,你说这话,我信。可我怎么觉得这事不大好说呢。” 大龙很是不解地问:“为何不好说?这是我总督天大的喜事,有啥不好说的?” 夫人道:“人家不是都知道你娘让那官军杀了吗?再说,你爹他也知道我早就叫他杀死了。你爹就是因为杀了我,官府抓他,才上了梁山做了贼寇。他要是知道我还活着,还是你找到我的,我活不成,你也会有麻烦;还有,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天下人都知道你娘死了,可你娘还活着,人家不得说你撒天大的谎?你这面子往哪放?你这总督往后说话,还能有人信有人听啊?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 娘这一番话,正像给醉汉灌了一碗醒酒汤,又如当头一棒敲醒了梦中人,他陡然明白了,娘说的忒准忒在理了!他只觉得找到了亲娘无比高兴,却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由此,他也看到了娘那非同一般的见识和处理复杂事情的理性和果断,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由此对娘的敬佩感瞬间暴增,连连说道:“对对,娘说的对说的对!可是,可是也不能硬装没关系呀,唉,这该咋办哩?咋办哩?” 这确实给他出了道难题。他也委实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发急了,急得抓着头发低着头蹲在了娘的面前。娘和妹妹看着他,一时间也都不吭气,只听到大龙粗重的喘气声。 许久,大龙又抬起头,眼里罩着一层水雾,可怜兮兮地看着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娘求情,道:“娘,十八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想您,听我爹说官军杀了您,我发誓不为您报仇誓不为人。苍天有眼,让我找到了您,却不能在人前承认,我还是人么?您倒是给我想个办法,咋着办才能手心手背都顾到,才能两全其美?娘,您说吧,儿子听您的,听您的。” 夫人伸手拉住的胳膊:“唉,我何尝不想让我儿光明正大地向世人宣布找到亲娘了?我何尝不想堂堂正正地跟我儿一起过日子?可是不行啊,最起码眼前是不行。起来吧,你起来,听娘给你说。” 大龙站在娘的面前,一脸委屈一脸惆怅地看着娘的眼睛,点了点头。 夫人抬手抚摸了一下大龙的脸庞,温柔亲切地说道:“唉,这都是命啊!要不咱这样?对外,你就认我做干娘,跟云娘做干兄妹?反正也就只是给人家这样说这样介绍,平时还是叫娘、叫妹妹,你妹妹管你叫哥哥,也不必非得要带那“干”字。要是你觉得行,就办个仪式啥的,像那么回事,等于是向外人宣告一下。这样,不就能两全其美了?”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大龙一听,“咚”地跺了一下脚,接着又“卟嗵”跪下,大声说道:“娘,您真有智慧,真厉害!儿子给您磕头了!” 说罢,便“呯呯呯”连磕了三个响头。接着,起身说道:“我这就去安排,明天准备,后天上午就办拜干娘认干妹仪式。您看这样行不?” 夫人抬脸看着儿子,点头说道:“哦好好,我儿就是聪明,一点就明白。也别忒张扬了,有那么回事就行。哦?” 大龙应着,就大步跨出门去,大声喊道:“小四儿!” 小四几步就跑了过来:“总督,请您吩咐!” 大龙“你马上去叫谢小强到我办公房来。” 大龙刚进办公房,谢小强就到了。不等谢小强问,大龙就笑着说:“我的总管大人,为总督我贺喜吧?” 小强一看大龙满脸喜色,语气也充盈着快乐,知道总督这话并非玩笑,就也笑道:“那当然,总督大喜,别说我,全山寨都要为总督贺喜!请总督吩咐,这喜该怎么个贺法?如何安排?” 大龙特别喜欢谢小强的机灵、忠诚和做事周全麻利,便说道:“先把喜讯给你说吧,让你第一个跟我一起高兴高兴。我已经认云娘小姐为干妹妹、拜她娘为干娘了。” “啊?真的?”小强惊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他这惊讶,可不是因为大龙拜干娘和认干妹,而是因为大龙的这一安排,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大龙自然弄不清小强的心思,就得意且开心地说道:“当然真的。这样,你要办两件事。一是明天安排人,把我院子里空着的两间屋子收拾好,让她娘俩搬过去。大点的让我干娘干妹住,小点的丫环住。让人先去问我干娘和干妹需要啥,一定置办全。二是后天上午辰时举行总督拜干娘认干妹仪式,由小五当司仪。其他事项你晚上就去找两个军师商量,明天做好准备。简单点,不要忒麻烦了。但晚上的宴会是要办的,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晚上,小五两口刚放下饭碗,谢小强就来了。一进门,便兴冲冲地说,“军师,嫂子,你们知道总督要办大喜事儿了吗?” 小五两口一听,都愣住了。大喜事儿?难道总督把云娘小姐给霸王硬上弓,上成了?该不会那么快吧? 小五媳妇就笑眯眯的,有点诡谲地笑看着问谢小强:“你想当媒人没当成,俺两口子当媒人也没办成,难不成总督自己弄成了,上去了?啊?” 小强被小五媳妇说的莫名其妙,呆愣愣地问道:“上,上啥?” 小五对着媳妇两眼一瞪,呵斥道:“快去收拾碗筷吧,胡说什么!” 小五媳妇认为自己猜的没错,因此还是笑着说道:“瞧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谢总管,总督有啥好事啊?没听说呢,你快说说,咱也一起高兴高兴。” 小强回道:“一起高兴那是一定的,关键是咱还得忙活呢。这不,刚才总督把我找了去,给我交代说,后天呢,他要拜干娘认干妹,还得搞个仪式。总督要求,这仪式呢得隆重热烈,让军师你当大总管。嫂子,要你去陪那个夫人,就是总督的干娘;让水仙陪那小姐,总督的干妹妹。” 小五媳妇一听这话,满腹的高兴劲顿时如泄气的皮球,消下去了,嘟哝道:“嘿,还以为那弓上去了哩,原来只是认了干娘干妹妹。不大够劲,没大意思。” 小五砸了砸嘴,眨巴眨巴眼,对媳妇说,“看了吗?看了吗?你把咱总督看成啥了?你以为男人都是光知道那个?哼。不说你了。人家不想做夫妻,要认干娘干妹妹,也成了一家人。不过我给你俩说啊,总督心里可是有数,装着咱呐,他相信只有咱能办好这事。总督拜干娘认干妹的仪式很重要啊。总督的事,就是山寨的事,咱可一定要办好,办出档次、办出水平、办出样子哦,办得漂漂亮亮的,这事啊,还得叫上铜军师一起商量才行,我看在这些事上铜军师有经验,也会办。咱这些人,见识少啊。我就只是从书上看来一些见识,完全都是照葫芦画瓢。” 于是谢小强就和小五去叫上铜锁,一起来到小五的办公房里,商量起来,一直到三更天才商量好,次日一大早就又去向大龙报告了他们商量的方案,得到大龙的肯定,这才开始准备。 由于有两个军师主持,谢小强周到安排,大龙拜干娘认干妹的仪式搞得非常成功,大龙和夫人还有云娘都非常满意。 当然,最高兴最满意的还是二夫人。她从一听说大龙带人从镇上抢来了一个才貌双全、武功高强的美女,心里就打鼓。她知道自己不能给大龙生孩子,大龙虽然面上不说,可她自己心里有数啊。一个女人家不能生孩子,这可是天大的毛病,也是对老公最大的亏欠,因此大龙真要找三房,甚至找四房五房,她也没的话说,可心里总不是滋味。大龙一直没说这事,还是水仙从小五媳妇口中得知的。这下好了,听水仙一告诉她大龙要认干妹,她心里那块石头就掉落地上了,高兴的当场搂起水仙的脖子,嘎嘎笑了半天,最后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大龙回来的时候,正在说笑着的二人又是老戏码,一边一个,抱住以后就左边啃了右边啃,直到大龙说:“好了好了,都把肉啃没了,你俩馋肉了?”两人才大笑着结束了这快乐游戏。 第186章 率军下山接干爹 总督拜干娘认干妹的仪式在龙厅举行,可谓既隆重喜庆,又热烈欢快,整个山寨都溢满了这种气氛。当晚,举行了大型贺喜宴会。宴会上,大龙高兴得喝了不少酒。除了喝高兴酒、庆贺酒、拜干娘的酒、认干妹的酒,还有跟干妹对喝的酒、跟将领们同喝的酒等等,这些酒喝下来,大龙也就处于半醉状态了。最后由小四和王闯扶着才回家睡觉。进了院门,王闯轻声问道:“总督,还去老太太房间里去问个晚安不?” 大龙这才想起,干娘和干妹妹已经住进了他的家里,但他却说:“不、不问了。你去给老太太、说,我、我喝多了,睡、睡了。” 由于头天晚上喝大了酒,太阳都爬上东山头了,大龙才从睁开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正要坐起来穿衣裳,水仙就凑过来,笑着说:“我们都吃过了,是跟老太太还有云娘一起吃的。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快起来吃饭吧?老太太说,等你吃完了饭,她要找你呢,说有事跟你商量。” 大龙只觉得嘴里又干又苦,很是难受,但听水仙这么一说,嘴里的干苦滋味顿时轻了不少,便微微一笑,说:“唔,我的大太太就是会来事。干娘没说啥事?” “没呀,许是不想让俺知道吧?”水仙一边说一边帮大龙穿衣裳。 大龙草草吃了饭,就先来到娘的屋里,问道:“娘,妹妹,你们睡得好不?您找我啥事?” 娘俩正在说着什么,一看大龙来了,就都站起来。娘说:“好好,挺好。我找你呀,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咱是不是到镇上,去把你爹也接来?你让他一个人在镇上,他也是四十多的人了,一个人在那里孤孤单单的,我和你妹妹呀,都不放心。倒不如把他也接上山来,在这山寨里一起生活,都方便。你看呢?人家不是都讲合家欢吗?” 其实,自打认了干娘和干妹妹,大龙就没少思量这事。他觉得自己应该报人家张文远的恩,可自己抢了人家再去接人家,人家能给自己这个面子吗?再说,虽然是拜了干娘,认了干妹妹,可带着她们回镇上去,这娘俩要是不回来了,自己可就难堪了。何况,到时候她们若真不回来,大龙还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娘把这话摆在了面前,他不能不当个大事来考虑了。于是就回道,“行啊,我也正这样想。那,见了面,我怎么称呼呢?” 大龙娘:“他是云娘的爹,不也是你的爹吗?就叫爹呗,你总不能叫叔吧?那样不合适,叫个爹呢,他也高兴。正好,他整天叨叨,这辈子没儿子了,盼儿子呢。兴许我这辈子给他生不了儿子了,你叫他一声爹,他不就是天降贵子吗?他会高兴死的。这样吧,你既然同意,那你把山寨的事安排好了咱们就去,把你爹接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不又是一桩大喜事啊?” 云娘高兴得瞬间脸蛋就如一朵盛开的玫瑰,就地蹦了两个高,然后扑上去,亲了一下大龙的腮帮,说:“哥哥你真好,把爹接来,咱们就更好,要不咱们今儿就去啊?” 大龙说:“啊,越快越好越快越好。可是这两天吧,你看我一直在忙咱们自家的事了,山寨的事呢,都没顾得上,特别是那几个去县城受伤的弟兄,我得去看一看,慰问一下,然后把山寨的事安排好了,咱们再下山,行不?” 夫人点了点头说:“也是,不急,反正家里还有几个老妈子伺候他嘛。” 其实,夫人这话可不是心里话。她对张文远的身体和生活并不担心,担心的是不能言说的事。 大龙从娘的屋里出来,就来到了自己的办公房里。此时心里越来越麻乱,便让值班的王闯去叫来了铜锁。 大龙把干娘的意思说给铜锁听了,以为铜锁会阻拦。可是铜锁听完了,先问大龙:“你怎么看这事儿?” 大龙又说了自己的担心,并说:“反正我觉得不太好,这是破天荒的事,头一回碰到,我也说不清。” 铜锁说,“叫我说这事啊,可办,既不用担心也不用犯愁,更不用怕。” 铜锁说这话时很是平静,听上去胸有成竹的感觉。大龙就问:“你是说这事可办,并且不会有啥风险和问题?” 铜锁:“对,不但不会有风险和问题,反而会给你带来好处,是好事呀。你想啊,干娘既然提出来了,干妹妹也有这意思,人家想的是一家人团聚。你若阻拦,或者不办,势必就会令干娘和干妹不愉快、不高兴,对你也会有看法,你们母子之间、兄妹之间不就会产生隔阂?不就会给你们以后的生活带来一些疙疙瘩瘩?可要是办了呢,这一切就都不存在,至于你考虑的那些,咱们可以采取一些办法来回避。” 大龙眉头重重地蹙起,道:“能有啥好法?她们家住的那个镇子是涉县最大的镇,上回咱们是夜里去的,他们没有一点防备,才能成功。可这回哩,要是大白天的大摇大摆去他家,就算咱们山寨头领都去,他家的人要是都调集起来,还有个武功高强的武功教头,他们再把镇子上官府派驻的厢兵和巡检都召去,就算打不过咱们,也得两败俱伤;若伤着了他们,我干娘和干妹妹肯定不高兴;伤了咱的弟兄,我心里难受,觉得对不起他们。我总觉得这是个两输的事,所以我拿不定主意。” 铜锁却大咧咧地说:“不必如此担心哦,你听我说。” 铜锁略加思索,就提出了一个完整的方案。大龙听后连点点头说:“好,那就这样办。哦对了,这一回你当总指挥,我只跟着,你做总指挥,由铁拳小四和王闯,他们三个给你当助手,把所有在家的将领全都带上。” 铜锁:“不用那么兴师动众。将领嘛,只需我、铁拳小四和王闯,就够了,人过多了,动静太大目标太显眼,反而不好。” 两人商定之后,大龙就在回家吃午饭的时候,对干娘说:“娘,我想好了,决定听你老人家的话,下山去请爹上山来。等我把山寨的事处理好了,咱们就下山。” 娘俩听后,都高兴的不得了,只盼着早一天下山回家。 大龙并没说下山的具体日子。因为铜锁要派侦探专门去镇上侦察摸底,需侦察回来后再行动。 娘俩自然着急。等了两天不见有动静,第三天早上刚坐下吃饭,还没等娘说话,云娘就瞪着大眼看着大龙说:“哥哥,你说下山去请我爹,到今儿都三天了,还不下去啊?我娘都急得两夜没睡觉了。到底啥时下山啊?” 大龙:“快了快了,别着急,好饭不怕晚哈,你们看这两天天气不好,哪天都像要下雨的样子,咱下山要是逢上下雨天,天梯那么陡,又全都是石头铺的,万一出点事儿,那多不好。” 水仙也接着说,“娘,小妹,大龙说话向来是算数的,他从来不放空炮。他定了的事啊,一定是会办的,既然一时不能下山,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就耐住性子等一等吧,不在乎一天两天的。” 娘俩不再作声,默默的吃完了饭,看都没看大龙一眼,各自回屋去了。 又过了一天,下午刚上班,铜锁就带着侦探来向大龙报告了侦察到的情况,两人当即商定,次日辰时正式出发,到木井镇去请张文远。铜锁当即便去下达命令,调集人员。 而大龙则径直来到干娘的屋里,说,“娘,妹妹,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明天早上咱就下山。我和军师,还有副军师,另加两个将领,陪您一起回去请爹。” 云娘一听这话,就跳了起来蹦得老高,又是直接扑到大龙的身上,抱住脖子,在大龙额头一下重重地亲了一下。 次日辰时整,所有随大龙下山的人员来到演武场集合,官兵共三十人,全是擅长骑马的精干人员。由四个精干小伙子,专门保护云娘母女。大龙特别叮嘱铜锁和小四:“你俩得紧紧看住我干妹,防止她跑掉。光那四个人不行。” 铜锁和小四觉得大龙这想法有点滑稽,四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还看不住两个女人?就算云娘会武,可不论骑马还是跑路,咋能比得过小伙子?但他们也不便明说,只答应道:“好,总督放心吧。” 由于队伍全部骑马,因此行军的速度比上次要快得多。午饭后不到一个时辰,大龙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上次住过的酒店。一进门,酒店伙计,一看到大龙就忙跑上前来打拱作揖,喜笑颜开的说,“哎哟,老板您又来了,快快快呀,快请进屋。” 大龙吩咐道:“把你们的老板叫到我屋里来,要快。” 原来铜锁一共派出了四个侦探。把情况全部摸清之后,留下两个在这酒店里安排住宿探测情况,另外两人回山寨报告。队伍一到,房间早已安排好,酒店里里外外也都打理妥当了。 第187章 干娘的愿望落空 大龙走进自己住的房间,铜锁也跟了进来。两人还没落座,酒店老板就跟着那伙计和侦探来了,进门就作揖。看得出,这老板格外小心。上一回,大龙他们走了之后,张大财主家报了官,官府在镇上查了几天,来他们酒店反复盘问,差点儿把他们酒店给端掉。一看这些人又来了,老板就想,早先来的那俩人说是收药的,原来又是这些人,他们又来干什么?又要抢谁家呀? 但酒店老板看着铜锁那张黑黑的脸,那双暴突的双眼,心里就直打鼓,不敢多问,只是满脸带着谄媚的笑,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问到:“老、老板,您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只管说。” 大龙并不吭气,只对铜锁使了个眼色。铜锁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就是这酒店的老板?” 那老板连连点头。铜锁说:“好,我告诉你,从这一刻起,你这个酒店所有的人只能进不能出,并且任何外来的客人都不许再接待,我们走了再说。” 那老板连忙问:“啊啊,老板,你你你们,什、什么时候走啊?你可不能不让我做生意呀?” 铜锁:“你不用着急,我们很快就走,最多三天。” 那老板一听,浑身哆嗦了一下,心想:我娘唉,三天?这么长时间啊?要是让官府发现了,还不得说我通匪呀?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只小声嘟哝。 铜锁指着他的脑门厉声说道:“少不了你银子,你要是瞎磨叽想歪点子,小心我让你这吃饭的家伙搬搬家。” “哎哎,好的好的好的,我我我、这就去安排,这就去安排。老板你放心,你放心。”那老板说着,就一溜烟跑去安排了。 那人刚走,夫人和云娘走了进来。夫人问:“大龙啊,咱这好不容易来到家门口了,你咋又跑到这酒店里来住啊?去家里住多好?” 大龙把娘让到上座,说:“娘啊,您别着急,会让您回家的,只是哩,咱们离开这里这么多日子了,家里什么情况,咱都不清楚啊。万一要是家里有官兵呢?你娘俩去了山寨,如今又回来了,人家给你安上一个通匪的罪名,你娘俩不就得掉脑袋呀?所以咱还是小心点为好。等晚上咱们悄悄去家里,把干爹接出来就行了。” 娘俩听了大龙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说别的,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晚饭后,大龙就一直和干娘干妹在一起,所有事项都交由铜锁安排。大龙见时辰还早,就无话找话的跟娘俩拉闲呱。显然干娘心不在焉,有一句无一句的应和着;倒是云娘兴致颇高,跟大龙天南地北的说着啦着。干娘不停的问,“还不到时候啊?到底几时才能回家?你爹该睡了。” 每当干娘这样问,大龙就说:“快了快了,应该是快了,再耐心等一等。” 直到子时三刻,铜锁才过来说,“咱们走吧,去接大官人。” 此时,云娘已经又困又乏,半个时辰前就已经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弹了,可此时一听说要去接爹,“腾”的一下,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说:“回家喽,娘,快走!” 三人跟着铜锁来到酒店大堂门外,一看只有小四和十来个人站在门口等着。夫人惊讶地问:“哎呀,不是来了不少人吗?咋剩这几个人了?” 大龙没说话。铜锁说:“哦,他们已经提前一步去了。咱们走吧。别说话,脚步轻一点哦,这个酒店离咱家不远,一会儿就到,对吧?”三个人都点点头,不再吭声,跟在小四和铜锁等人后面,沿着墙根儿,悄无声息的,往张家大院走去。 不到两刻钟,一行人便来到了张家大院的大门外。这天晚上恰逢月底,月亮还没上来,一直到大门前,也没看到任何的光亮和动静。那夫人就问:“大门口不是都有大灯笼的吗?都是整夜挂着的呀,咋没有了?” 没人回应她。这时候已经到了门口,一看大门大敞着,门口有四个黑影,这是铜锁安排两个侦探带着两个弟兄提前站在这里的。走进大院,夫人又跟云娘说:“院子里咋没点动静啊?以往咱家院里不都挂着灯笼的吗?把灯笼都撤了?啥时撤的?” 云娘就小声说,“哎呀,回家看看再说吧,也许是我爹让人把灯笼撤了吧?” 夫人不再吭声,脚下却比先前快多了。不多会儿就来到了后院上房近前,可这里也没有灯笼没有动静。 夫人就说:“云娘,都这个时辰了,你爹一准睡着了。唉,你看这个家里吧,我才几天不在家,就成这样了,那些看家护院的都干啥去了?一个人都没有,叫人家偷光了,抢光了,也不知道哇!唉,怪不得上一次你哥他们能轻易得手呢,原来养的这些下人,啥事都不管呀,聋子瞎子一样。” 那夫人一边叨叨着一边就到了他和张文元住的屋子门口,什么都顾不得,只管上去就推门,但推不动;她便拍打,可这一拍打不要紧,听到的是门锁的咣啷声。紧跟在身后的云娘说:“娘,这门锁着,屋里没人吧?要有人还能锁着?” 夫人就呆在那里了,黑影里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只听焦急烦躁地说:“半夜三更的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呢?啊?噢对了,云娘啊,快去找管家。” 管家就在院子最东头的屋里,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管家,从打张文远来到这里,他就是这个院子的管家,对于张文元一家,那是忠诚无比,所以深得张文远夫妇的信任。云娘走到了管家门口,“梆梆梆”敲了几下,只听里面问道:“谁呀?半夜三更的,敲啥敲啊?” 云娘说:“大爷,我是云娘啊!” 只听里边传出惊讶的话语:“哦,小姐回来了,我这就来了,这就来了!” 很快就听到屋门“吱呀”一声开了。管家挑着一盏灯笼,走到门外,往前照着,看了一眼说,“哎哟,真是云娘啊,你娘哩?” 云娘说:“娘,快来快来!” 娘俩都来到了管家的跟前。夫人凑到管家近前,急切地问道:“当家的呢?老爷呢?怎么不在?屋门锁着的。” 那管家却不说话,只看到他打着灯笼的手在抖动,连连叹气。 夫人翘起脚跟,往管家脸前凑得更近些,声音也高了起来:“哎呀,我问你呢,老爷去哪里了?你倒是说话呀!啊?” 因夫人凑得太近,管家只得往后退了半步,吭吭哧哧地说道:“夫、夫人呀,这、这个院子已经不是、不是张家的了。” 夫人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用更高且变了调的声音问道:“啥?你说啥?不是张家的,那是谁家的?谁家的?” 面对夫人声嘶力竭的喝问,管家反而平静下来,说,“噢,老爷也不在这里了,他......” 夫人一听这话,一把揪住管家的衣襟,咬牙切齿地追问:“你!你说,他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差点把管家手上的灯笼甩出去,管家结结巴巴地回道:“夫、夫人息怒、息怒,你听我说。你们走了之后,隔了五天,老爷就把这院子和那种药草的园子、山上的种药的地,全卖了。夫人你千万别生气,老爷把城里的钱庄、当铺也都卖了,钱,全都带走了。人,他光带了城里李家的闺女,给了李家一大把钱,就走了。” 夫人一听这话,猛地打了一个嗝,“哦”了一声,摇摇晃晃的就往后倒去。一直跟在身旁的大龙忙用手托住了她,云娘也过来抱住娘,连声叫着:“娘,娘,你别这样,别这样啊!” 那夫人半躺在云娘怀里,一时间没了气息。管家忙说:“快放下,放下她。别管地上凉不凉,先放下。” 云娘和大龙只好把夫人平放在地上,管家把灯笼递给身旁的小四,他在夫人身旁跪下,先用手搭在夫人鼻子嘴上,说:“哦,没大事。”然后就用大拇指去掐夫人的人中。不多会儿,只听夫人“哦”了一声。管家就说,“好了,没事了”,站了起来。 管家刚站起身,云娘就抬头问道,“大爷,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那管家说,“你们都走啦,老爷不要我这老骨头,幸好新的东家不嫌弃我,就让我先给他家看着院子,人家还没来收拾呢,准备收拾好了才搬过来。唉,哪想到你爹他办这事啊。我跟他说过,我说你娘俩会回来的。可你爹他说:‘回来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呀?上了土匪手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破了的玩意儿谁愿意再要啊?’” 管家这话,夫人听得真真切切,她相信这是真的。张文元跟李家的姑娘早就眉来眼去,总是找个由头就往城里跑,从来不让她跟着,要不是她的脾气大,管他管的严,他早就把那妖精弄到家里来了。那张文远还曾琢磨过大丫鬟,可又觉得大丫鬟身份低,一个丫鬟不值得。别人不清楚,只有夫人对张文元最了解,所以她觉得老管家这话不会有半点假。 夫人又在地上静躺了一会儿,管家说,“起来吧,没事了。” 夫人在云娘和大龙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先是大喘粗气,慢慢地气息匀了一些,长长的叹了口气,悠悠地说,“唉,这都是命啊,就算咱娘俩不上山寨,早晚他也......,唉,不说了。” 大龙这才问:“娘,您说咋办呀?我爹他不在家。” “你别叫他爹!”夫人又鼓起全身的力气,厉声说道,“你别叫他爹!他不配,他简直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啊,平时他说的好听的很,人模狗样的,他不做人事儿啊,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 云娘却说,“娘,你别说了行吧,我爹他救了你,若不是我爹,你不早就......” 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哑火,缓缓地说道,“大龙啊,走吧,娘看来下辈子只能跟着你了。” 大龙应了一声,“哦,那就回去吧。” 第188章 双管齐下收获满满 大龙和云娘搀扶着娘,紧跟着小四和王闯,后面由铜锁带领其他人保护着,离开了张家大院。一行人走出老远,回头还望见那老管家打着灯笼站在大门口,后来就听到重重的“咣当”一声,夫人浑身震颤了一下,停下脚步又回头望了一会,才转身继续往前走。此时,她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其实是被大龙和云娘拖着走。 回到酒店,大龙把娘俩送进房间,说:“娘,妹妹,快点睡吧,明天咱们早早就得起程。” 云娘说:“又累又困的,不能多睡一会?” 大龙说,“妹妹呀,你可知道咱们是来干啥的?咱们是什么人呀?咱们可是土匪呀,官府通缉咱们,到处找咱们呢,多待一会就多一份危险,还是回去再好好睡吧。” 那夫人正默默地流泪,听了这话,有气无力地说:“云娘啊,依你哥,啊?咱往后就得靠着你哥了。快睡吧,哦?” 大龙给娘俩带上门,回到自己屋子里,铜锁和小四也跟了进来。三人都望着外面,等着另一路人马。原来,这镇上有一个全镇最大的粮店。粮店老板叫吴大富,虽然财富不如张文远,但跟县太爷是亲戚,因而是镇上一霸,仗势欺人巧取豪夺的事没少干,并且常常找张文远家的事。张文远敢怒不敢言,为了生意好做,一年两次给他上贡。在大龙和铜锁商定要下山接张文远时,听了侦探的报告,大龙就让铜锁安排,顺带把这家粮店收拾了,给干爹出气。这也恰好符合铜锁的想法:贼不走空嘛,下山一趟,仅接上张文远,多不划算? 等了不到三刻钟,就听到酒店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三人正引颈张望,铁拳和王闯已经来到眼前,后面的人也陆续进了院子。铜锁迎上前去,问道:“怎么样,得手了吗?” 铁拳说,“没问题,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粮食,每人背一袋,马背上驮一袋。钱,都在我和王闯这里。收获满满,满满收获!” 铜锁高兴得一击巴掌,说:“好,人呢,怎么处理的?” “把那家伙装麻袋里,扔到水塘里了。估计这会儿该见到龙王爷了。没动他的家人。”铁拳回道。 不想,这话被大龙听到了。大龙立即把铜锁和铁拳王闯都叫到屋里,问道:“军师啊,不是说好了,只搞他家钱财吗?咋还弄了粮,把人也办了?” 铜锁:“总督啊,你这心肠还得好好磨炼啊,忒软了。他经常欺负你干爹,还在镇上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这样的恶霸坏蛋,多少百姓恨他?可百姓治不了他。咱这就是为民除害。再说,咱抢了他家的钱财和粮食,他能不报官?他在县里又有势力,一报官,县里必定找咱麻烦。把他作掉了,他家里不管谁到县里报官,县里那些当官的,一看那家伙都死了,除了收他们家的钱财,谁还管那些闲事?放心,若因此出了事,我担着。但我敢肯定,县里绝不会因此找咱们事的。” 由此,大龙又看到了铜锁狠的一面,同时也长了点见识,默默地听完了铜锁的高论,点了点头,说:“让大家快睡吧。明早寅时六刻启程回山。” 次日凌晨寅时四刻,在铜锁的催促下,所有人就都睡眼惺松地爬了起来,脸也顾不得洗,急匆匆吃完了早饭,各自收拾好马匹,准备好所有事项后,铜锁让小四去结账:“别找掌柜的,直接找老板。昨天晚上的饭钱,今天夜里的房费,都双倍给他。” 小四跑着去结账。大龙问铜锁:“为什么给他们双倍?” 铜锁:“噢,这个镇子是个大镇,听说跟涉县县城差不多,富人不少。咱们这两次行动搞了三家,还有几家呢。这个酒店地理位置好,进出镇子方便,规模大,住人多,关键是这个老板会做生意。以后咱们就把这个酒店作为一个固定的联络点和住宿点,每一次来就住这里,只要不亏待他,他都会好好的接待咱们,并且不会出卖咱。花点小钱,买个长远,稳赚不赔。” 大龙听后,满意的点点头,直说铜锁安排得好。 队伍出发了。天快亮才出来的上弦月挂在东南天空,清冷的月光柔柔地洒在地上,刚好能看得清路面。由于夫人不会骑马,又加昨晚情绪受到强烈刺激,神情恍惚,歪来晃去的,她坐在马背上,需要一个士兵牵着马,马的两边各有一个士兵扶着她,因此行进的速度很慢。离开镇子大约有二三里地的时候。铁拳打马来到大龙跟前,与大龙并行着,把声音压的很低说:“总督啊,这样不行啊,咱们速度太慢,万一要是走不多远天就亮了,官军追上来也是麻烦。能不能加快点速度?这么慢,几时才能回到山寨?” 大龙:“哦好,咱们跟军师商量一下。” 说罢,大龙就招呼身后的铜锁,三人都下了马。众人一看,都陆续止步下马,原地等待。 大龙对铜锁说:“这速度太慢,原因是我娘他不会骑马,需要两个士兵扶着,再加上她思想受到了打击,在马上老是往下歪,也很危险。你看这事该咋办?” 铜锁:“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我和小四,跟你和干妹一起陪着夫人在后面慢慢走,其他人由铁拳和王闯带着,先行回寨。” 大龙说:“这可不行,大队伍走了,只留下我们几个人,万一半道上遇上官军,或者强人劫道,咱们既要保护我娘,还要作战,那可是大麻烦。那,第二个办法呢?” 铜锁道:“哦,就是找一个骑术好的带着夫人,这种情况在战场上是常有的,譬如有人负伤,战场上又没有郎中,就得用这个办法,把伤员带回到营地。” 大龙:“这个办法挺好啊,可是谁能行呢?谁的骑术最高呢?” 铜锁说:“我看铁拳最合适。” 大龙就对铁拳说:“你的骑术是最好的吧?你就和我娘骑一匹马吧,既保护她,也能走得快点。” 铁拳一听,让我跟那女人骑一匹马?总督的干娘,看上去跟小女孩一样嫩乎,却有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自己是有老婆的人了,怀里抱上这么一个女人,骑着一匹马,还得抱得紧紧的,要是擦枪点起了火咋办?那可不行。这么想着,就连忙摇头。虽然,淡淡的月光下看不大清他脸部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得出他很是着急,只听他说:“不行不行,我这骑术一般般太一般,比铜军师的骑术差远了。说实话,男女授受不亲,我是有家室的人,让我抱着干娘,起码我不、不敢,不敢真不敢,这关键是我的骑术确实只能算二流三流,就连小四我都比不了。要论骑马,那还得是铜军师厉害,他要说山寨老二,没人敢说老大。” 其实,铜锁是故意把这个任务引到铁拳身上。他知道铁拳骑马确实不错,再加上铁拳身体强壮,骑马保护总督的干妈是绝对没问题的。自己可不想搂抱着一个女人骑马,特别是这个女人的身份特殊,并且又是如此的漂亮,漂亮得简直令人不敢直视。试想,紧紧地搂抱着这样一个令人一看都上头的大美女,又都穿着秋季的衣裳,那马再一上一下起伏颠簸,两人的摩擦互动在所难免,就是神仙都把持不住的。万一有点生理反应传导给对方,那该多尴尬多难堪又多难受?那样的话,即使别人不说闲话,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过后跟夫人见面都尴尬。正因此,他才故意向大龙推荐铁拳。 大龙听了铁拳那一番话,一愣神,顿悟了一般,说:“哦就是就是,真人就在眼前,我怎么就忘了?军师,我总督命令你,从现在起,我就把干娘交给你了,带不回山寨去,或者碰着伤着了,我可要找你算账。执行吧。” 铜锁愣了。他没想到大龙这么快就转过弯儿来了,并且干脆下令了。可他还是问道:“小四不行吗?小四比我的骑术也差不到哪里呀。” 大龙回答得干脆利落:“不行,就是你了,必须是你。怎么,总督下达命令,你不执行?要抗命?” 铁拳在一边一拍屁股一跺脚,捂着嘴咕噜咕噜笑道:“嘿,成啦!” 铜锁听大龙的话里没了商量的余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先把夫人抱起来放在自己马上,跨上马后,单手将她揽在怀中,另一只手抓着缰绳,大声说道:“夫人,您两手抓紧我的胳膊,一定抓紧了哈。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怕,啊?” 大龙见干娘点了点头,就挥手说道:“上马,继续前进!” 小四和王闯走在前面当先锋,紧接着是大龙和云娘,然后是铜锁和夫人,铁拳殿后,马队加快速度前进,直到未时,才回到山寨。所有的人都又累又饿又困,草草吃了点东西,就都各自回房去睡觉了。这一觉,睡得简直是天昏地暗。 第189章 铜军师设计请高手 虽然没有接到干爹,但总算是把干娘和干妹的事儿落实了,大龙心里也踏实了,因此睡得格外香,也格外透,一直睡到第二天过了早饭时刻才醒。 一睁眼,就见水仙和二夫人都撅着嘴,凑到他的脸前,像要吃了他似的。大龙就故意重新闭上眼睛闭上嘴,挺直身体一动不动。 水仙咯咯笑道:“还装哩。你就知道哈哈大睡,也不早起来看看干娘,人家那眼都哭肿了。” 大龙忽地一下坐了起来,大瞪起两眼问道:“还哭?吃饭了没?” 水仙一边帮他穿衣,一边就问:“应该是哭了一夜,这会儿倒是不哭了,可是早饭只吃了几口。你们不是去接干爹的吗?怎么没见人呢?” 大龙收起笑容,说:“没见人不就是没接来吗?没找到人嘛,听他家管家说,跑了,不知跑哪里去了,谁都不知。要不干娘为嘛会哭?” 二夫人一听,“哎呀,那,干娘和妹妹怎么办呀?” 大龙说:“唉,我心里也不好受,别说她们。可是天意难违呀,没有办法。上一次我们抢了他们家之后,可能是把干爹吓坏了,就把房子啥的都卖了,带着家里剩下的钱财跑了。看来干娘得难受一阵子。” 大龙没说张文元带着李家闺女跑了的事,他不想让这两个女人知道自己的干爹原来是那样的人。 两个女人就长吁短叹起来。水仙又说,“这回呀,干娘和妹妹该是能死心塌地跟着你了吧?” 大龙穿好衣裳下了床,接着水仙的话说,“这话说的不对嘛,怎么能说跟着我呢?是跟着你俩呀。咱家不是你俩当家吗?” 水仙和二夫人一听这话,又都笑了起来。便一边一个,搀着大龙去吃饭。大龙草草吃了点,就来到娘的屋里,问过安,又劝慰了一番,这才去办公房。此时,铜锁和谢小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谢小强向大龙报了账,说:“这一回又发财不少啊,搞回来一百二十两黄金,一千三百多两银子。看来,这个镇子上的富人是真有钱。” 大龙说:“嚯,顺手牵羊还弄来这么多?总管是越来越富啊。” 谢小强:“嗨,是总督富,山寨富,我不过是替总督看管着。” 大龙笑道:“对对,不错。总管你去忙吧,我和军师商量点事。军师你是真厉害啊,我根本就没想到。” 铜锁见小强走了,才说道:“咱是干啥的?土匪出身呀。土匪向来讲究贼不走空,这么多人下一趟山,那么大的个镇,那么富的镇子,光去接干爹,那多浪费人力啊。咱这叫双管齐下滴水不漏。” 大龙:“你这双管一下,可就获了个大丰收啊。不过,有个事,我从昨晚一直想问你,我干爹早就跑了,那么大个院子都空了,派去的侦探就没有侦查到?这好像不合常理呀。当时一到张家大院,我看到院子那种情况,我心里就生疑,当时守着干娘和干妹我没好问。” 铜锁笑着说,“总督你厉害呀,什么都瞒不过你。其实侦探回来就向我报告了,只是向你报告的时候,我刻意把这一节瞒下了。我是这么想的:人家干娘和干妹都盼着回去接你干爹,咱要说干爹不在家了,打听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人家能信呀?就连你也不信呀;就算勉强信,可也都不甘心呀,对不?她娘俩不但不信,还会对你有看法、有意见。她们会说,你就是压根不想让她们下山,也不想把干爹接上山来,你就是糊弄他们。你看,若到了那时候,你一身的嘴都说不清。可去了这一趟呢?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人家不就信了吗?咱们呢,也不白跑,这一千三百多两银子,一百多二十多两黄金,能够咱全山寨人吃上一年了,一举两得,多好的事啊!所以我就那么安排了。不是刻意对你隐瞒,实在是不能让你知道实情,全都是为你考虑的。总督你要是觉得我安排的不妥,你可以惩罚我。” 大龙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说:“哎呀,军师呐,你这真是大手笔呀!不显山不露水,事办了,财也发了,真是忒好了!特别地好哇!满意,特别满意!只是,我有点纳闷,不让她们娘俩知道,合情合理,可你为啥连我都瞒着呢?” 铜锁说:“人最容易动情的是什么?亲情啊!那张大财主是你的干爹,你也是真心想把他接到山上来跟干娘和干妹团聚,同时你也可以报恩尽孝。我要是告诉了你,一是当时你也未必会相信;二呢,说不定你一激动啊,就对他娘俩露了馅儿,那我的计划就穿帮了,咱们好事可就办瞎了,那多难堪呀。你说是不是?” 大龙这才理解了铜锁的一番苦心和周到的安排,便连连点头,并伸出大拇哥在铜锁脸前直晃悠,二人相视而笑。大龙问道:“你这身体也都好了,咱得着手办那几个大事了。县城那个事儿啊,先放一放,一时半刻办不了,但这个仇早晚要报,等咱的条件具备了,时机成熟了,一定要报。你觉得呢?” 铜锁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武安县城可是不小啊,县城的警备力量不能小瞧。要是梁山的力量收拾他们吧,真是小菜一碟,可咱们不行。咱跟梁山比的话,人家梁山是大拇哥,咱们连小拇指都算不上。甭说别的,就说武将,咱们全山寨的人都拉出来,跟咱师傅打,能打过吗?我算是咱山寨最强的吧?你干妹的武艺也可以吧?小四、铁拳也行吧?可是我们四个都上,也不够咱师傅几棍子打的。可咱师傅在梁山上呢,论武艺连前二十都排不上。所以呀,以咱现在的武力,要去攻打县城,那无异于鸡蛋碰碌碡,干脆还是想都不要去想。我现在是在想你说的那几个大事,咱得抓紧落实。一个是招兵买马的事,咱现在马算是可以了,可兵不行。往后招兵吧,咱也得学习梁山的做法,就按你说的,找精的,不招那些乱七八糟光想着来混饭吃的,来了以后,狗屁都不是,咱不能养闲人懒人窝囊废。原来有的那些不中用的,都是以前留下来的,咱们就以仁义之心养着他们算了,但再招可不能招这样的了。” “再就是咱得去请高手。这是特别紧迫的事。眼前咱就有一个大将领。这个将领,恐怕你让他跟我平起平坐都能无人不服。” 大龙愣了愣,说,“噢?有这么厉害的人,我咋没发现?” 铜锁笑道,“总督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你干妹妹呀。那天我和她比的时候啊,能看出来,她的武艺,小四和铁拳两人一起上,能跟她打个平手就不错。” 大龙说:“不对吧?那天夜里就是小四把她打败的。” 铜锁:“恐怕有特别情况吧?要是正常情况,小四根本不可能打过她。会武的人一看就看得出来,不论拳脚,一动就能看得出。所以呀,应该把云娘排在山寨将领第一。” 大龙说:“那铁拳和小四服不服啊?” 铜锁:“没关系呀,不服就打嘛,让他们打一场,高下强弱不就比出来了?” 大龙说:“不是都打过了吗?那天夜里小四就把我干妹打败了的。” 铜锁说:“总督啊,那天夜里的战绩,小四给我说过,一个是当时她衣裳都没穿好,怕走光,放不开;再说她在那样的情况下已经跟王闯和大雷打过半天了,小四又是偷袭,真要一对一对打,小四根本不是她对手。” 大龙道:“既然你们都这样认为,那你就以我的名义下一个委任令,在全山寨公布一下吧。” 铜锁又说,“我一会儿就办。再一个事,我想去请一个比云娘还要厉害的人物来,我觉得应该能请来。并且不光请这一个,我还想回梁山去挖几个来,最起码挖几个跟我差不多,甚至比我还强点的,在梁山上排不上号,可是到咱这里完全行,咱们一开始也不要求绝世高手,像那林冲啊,呼延灼、秦明、鲁智深、武松啊那些人,那些人根本瞧不上咱们。只能等咱实力慢慢强了,越来越厉害了的时候自然能请到,甚至有的不请自来,你看梁山上有多少英雄好汉不都是自己跑去的?” 大龙说:“那你说的第一个是谁?” 铜锁说:“这个人呀,得需要你出面,可不是让你亲自去。是请你出面跟你干妹说,让她去请她师傅。你想啊,你干妹都那么高的武艺,她师傅得多厉害?让她去请,师傅若给她这个徒弟面子,来到之后咱们再把他供得高高的、好好的,让他愿意给咱训练官兵,全山寨人的武功水平不得又提高一大截?再重点培养几个高足,哪怕培养出两三个来,都是够厉害的。总督你觉得这买卖怎么样?管办不?” 大龙说,“哎呀好哇,这买卖好啊,我去给干妹说。那,谁陪我干妹去请她师傅?” 铜锁:“你是总督,肯定不能去。以后啊,一般的事你都不要轻易出面。你得学会摆架子。要说以前小打小闹的,再加上那时候你年龄也小,不是创大业做大事的时候,啥事你都亲自去办,倒也无可厚非。可咱们要创大业做大事,要把这个山寨做大做强,搞成这河北地区太行山区第一大山寨,你就得学会摆架子,也叫摆谱。凡是山寨大事,当下面的人都解决不了,到了我这里也解决不了的时候,你才出面,那样才显出你的身份地位和权威呢。你说是吧?” 第190章 铜军师二次拒婚 铜锁说的那些,大龙在《资治通鉴》里倒是看到过,在别的书里也看到过,可就是不知道咋办,也没想到过当个寨主还需要摆谱拿架子。他就说,“那好吧,我试着来。我现在想的是,让谁和干妹一起去请她师傅哩?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吧?那样肯定不行。” 铜锁说:“那是自然。你要是放心,我陪她去,一般的人去请这个人呀,可能请不动,再说咱还得防止干妹万一见到师傅,不回来了咋办?” 大龙道:“有我和干娘在这里,她不可能不回来。就算她跟师傅师徒情分重,也不会的。这一点我敢肯定。” 铜锁一想,也是。因此就说:“这样吧,我带上铁柱和大雷,我们三人跟着干妹,代表你,去请她师傅,等请来了,我再去梁山挖人。” “第二个事,现在有你干妹了,咱们在去请她师傅之前啊,先把那三个山寨的事解决了,把他们都吃进来,乖乖归顺的,就给头领封个官衔名号;死命顽抗的,直接灭了,把人和财物都收了来,那样咱的实力也就高了一截。等请来高手之后,人家也能高看咱一眼。实力太差了,人家不肯用正眼瞧咱,凭啥愿意来?就算来了,一看咱的实力太差,人家也待不住。我看这三个山寨的事,最多有五天就办下来了。” 大龙惊讶地问道:“你有想好的计划了?” 铜锁说:“在我养伤的时候就考虑过了。我是这样想的......,” 铜锁就把他考虑的计划,原原本本的给大龙说了一遍。大龙听着直点头,从心里由衷的佩服。但是他只说了一个:“好,就这样吧。” 他要学着如何当一个有威风有气派的总督,要学着摆谱拿架子了。 “那我去安排了,咱们准备两天,后天出征。”铜锁说罢,转身要走,大龙却叫道:“哎等一等。” 铜锁回头看着大龙。大龙说,“你把大事说完了,我还有个事要跟你说哩。” 说罢,就看着铜锁直笑,是那种调皮狡黠的笑。铜锁看着大龙这副表情,觉得有点纳闷,感到莫名其妙,就问:“总督为何这样看我?有特别吩咐?” 大龙说,“我想问你,昨天你搂着我干娘一路抱回来,有何感觉呀?有没有点想法啊?” 这话一问,铜锁的两腮顿时成了大红布,那一对平时看上去铃铛一般的大眼,竟然闪烁起来,躲避着大龙的视线,只笑,却什么都不说。 大龙又问,“就咱们两个爷们儿,有啥感觉、啥想法你就只管说嘛。” 铜锁这才说:“没有,啥都没有,我就是觉得我是在保护总督的干娘,总督的干娘就是我的干娘,就算我被追兵射成了筛子,砍掉了脑袋,我也不能让干娘受半点伤,就这么个想法。别的,真没有。对干娘有想法,那不是罪过?” 大龙:“就这些?不可能吧?老兄啊,谁信啊?你是个人,你是个男子汉!从你把我干娘抱到怀里,你们骑着马走起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问题啦。” 铜锁脸色又红了,有点要急眼的味道:“总督你又琢磨我的事啊?我给你说过我的态度和决心了,我是不会变的。” 大龙笑道:“你呀,死心眼。自古真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嘛。你看那楚霸王,真正的英雄吧?比梁山上那些人都要厉害吧?可人家也没说不婚不娶;周瑜,大英雄吧?人家那小乔美艳绝伦。真英雄也不应该光有义没有情吧?你看,你要是跟我干娘那个了,你还赚我的辈哩,我都不计较,你可真是死脑筋,死脑筋。” 铜锁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是啊,我要愿意的话,这辈就赚定了。不过,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哈。” 大龙惊喜:“你同意了啊,你同意了哈,好呀好呀,你同意啦!” 铜锁:“没,我可没说同意,人家是个夫人,是太太,又是你我的干娘,我就是有那个贼胆也不能有那个贼心,再怎么着,我也不能赚我敬爱的总督的辈呀,更不能对干娘有丁点想法。虽说咱是混绿林的,是土匪,可咱也是正人君子,是不?” 其实,铜锁说的真不是实话。当他搂抱着夫人一路骑行,回到山寨的时候,夫人那娇嫩娇嫩的皮肤、娇嫩娇嫩的脖颈,还有身上那浓郁的香味,令他心醉了一样。直到回到家睡下以后,在梦中,他都挥之不去。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除了自己那被官军杀死的老婆,这是第二次触到女人的肌肤,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奇妙很奇妙的。但他绝没有往大龙说的那个方向上想。 他正在回味着那美妙的滋味,就听大龙又笑着说,“说实话,我干娘今年才三十七岁,你不是也已经三十六了吗?比人家才小一岁,老话说是女大一好夫妻,你们要是能结成夫妻,多好啊!再说这山寨所有将领都有媳妇了,偏偏就你一个人没有,肯定就有人说闲话。你说的那些事儿,我都理解,真要是遇到那种事了,那也只能说是她们的命不好,咱也没有办法,谁不想让他们过好呢?再说我可告诉你呀,你要是跟我干娘成了,那你可就成了全山寨人的干爹了,你比我还高了一辈,你多厉害呀!我见了你都得打拱作揖甚至下跪吧?” 铜锁哈哈大笑,说,“哎呀呀呀,岂敢岂敢。再说一遍,这事万万不行,万望总督别再难为我了。此事到此为止,我走了,走了。” 大龙望着铜锁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为啥这么固执呢?唉,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呀。”大龙暗自决定,从此不再提这事。 晚饭的时候,大龙对云娘说,“妹妹,明儿早上啊,你早点起来收拾收拾,吃了饭,随我一起去参加山寨的早会。” 云娘一听,刚伸进菜碗里的筷子停在了里面,大瞪着两眼,半张着嘴,惊讶地问大龙:“早会?啥叫早会呀?你们这里还开会?” 干娘、水仙和二夫人也都放下碗筷,呆愣愣的看着大龙。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和心情调整,干娘的情绪已经好转,但很明显依然低沉。大龙看着她们,笑了笑,说:“你们都看着我干嘛呀?有什么好看的?好奇呀?哦,早会就是山寨每天早上都要开的会。” 云娘又问,“你们都是什么绿林好汉,人家都叫你们是土匪,你们也开会?还要每天早上都开?” 大龙说:“那当然。不错,我们是土匪,可我们是一个团体,一个队伍,这么多人,就得像那官府里一样,像模像样的管理。要不然,啥事儿都办不好,也会乱套。所以吧,我们每天早上都要开个会,把全山寨各个师、各个营,还有各分寨的情况,汇总一下,有新的任务,在会上安排好;有大事儿,在会上宣布。反正吧,很多事都得要在会上处理,这样不是显得正规吗?” 云娘:“那都是你们的事,我去干嘛呀?两个姐姐都去过吗?” 水仙和二夫人都摇头,水仙指着大龙说,“我们去干啥呀?我们只配在家里伺候他。” 云娘更惊讶了,把头伸到大龙脸前,问:“既然两个姐姐都没去过,要我去干嘛呀?我又不是你们那团伙的人。” 大龙把碗和筷子一放,郑重其事的说,“她们不去就对了,因为他们是家属。可你不一样,你武艺高,能领兵打仗。从明天起,你就是我们队伍当中的人了,并且你还跟一般人不一样,我和军师商量了,要让你呀,做山寨的将领,也就是头领,还是个大头领。明天早会上就向全山寨宣布。” 云娘一听,咯咯笑道:“啊,真的?那太棒了,我去我去,我愿意去。” 云娘从小没有兄弟姐妹,备受父母的宠爱,性格也有点男孩子的特点,喜欢打打杀杀,正因此才专门给她花重金请了名师教她学武。此刻一听要她当山寨的将领,心里既充满好奇,也充满了神往,他已经在想象着自己骑着高头大马,驰骋在疆场的情形了。 此时只听干娘说,“好呀,我们这个家里,以后可就厉害了,光一个总督就掌管全山寨,再来一个将领大头领,多威风多带劲呀,嗯好,好。” 水仙和二夫人瞪着眼直瞧云娘和干娘,一句话也不再说,吃完了饭,各自回屋洗涮睡觉。大龙想跟二夫人睡,但二夫人把他推出来“呯”的一声,关了房门。大龙只好爬到水仙床上;水仙也不吭气,只给他一个背。 第二天早上,参加早会的将领们,还有各营的营长、队长们,一到龙厅就看到了不同于以往的景象。只见正前方的台子上,在小五军师和副总督铁拳之间,坐了一个英姿勃发、能把每一个与会人员的眼都亮瞎的美少女。女孩子居然来出席山寨的早会,并且还坐在那么显要的位置,简直就像大厅里突然升起了一轮太阳、冷不丁从那里长出了一株娇艳的牡丹花一般耀眼。每个人看到这一景象后无不呆愣半天,才呆着脸、一边看着云娘一边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直到坐下了,两只眼依然没有离开那漂亮的、让他们心尖儿都打颤的美少女。 早会一开始,铜锁首先代表大龙郑重宣布:“根据云娘的武功和战力水平,特委任云娘为青崖寨将领,位列军师和铁拳之后。” 会场上顿时响起了哗哗的掌声。接着,大龙宣布了征讨红石寨、第一寨和老鹰寨的方案。 第191章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 征讨三个山寨的队伍,准备了三天,第四天辰时,在演武场举行出征仪式。大龙站在高高的检阅台上,看到自己的队伍,比任何时候都威武雄壮。三路大军加一支特别队伍,从统领到士兵,一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昂,威风凛凛。当然,最重要的是,经过半年多的强化训练,官兵的武艺都有了快速提高,将领虽然少了大胆,但又增加了云娘,从武功和战力来看,云娘比大胆可要高了不知有多少倍。 这三路大军,第一路,由铜锁担任统领,王闯、董大雷为副统领,共四十人,征讨第一寨;第二路,铁拳任统领,宋铁柱、铁嘴任副统领,共四十人,征讨红石寨;第三路,刘小四任统领,云娘、谢小强任副统领,共三十人,征讨老鹰寨。另,专门成立侦查联络大队,由铁腿任大队长,下设三个小队,一小队负责给坐镇山寨的总督和左军师报送情报;二小队负责联络第一寨和红石寨,三小队负责联络红石寨和老鹰寨以及第一寨,三个小队形成一个闭环的联系网络。铜锁特别叮嘱刘小四,要尽量争取让老鹰寨和平归顺,尽量不动武。 大龙作了十分简洁但特别鼓舞人心的出征动员讲话,要求三路大军,行动要果断迅速,打出山寨威风,所有征讨任务目标实现后,将对完成任务出色的官兵给予特别奖励。 这一次出征,有两个新的变化。一是大龙不再像此前每次出征那样亲自担任大统领,而是坐镇山寨;二是所有的统领、副统领,都骑马。由于从老寨到摩天岭新寨要经过天梯和天桥,马匹上不来,全在老寨,因此大军正式出发到达老寨,统领们才能骑上自己的战马耀武扬威的率领队伍前进。 大龙看着这支正在蜕变、成长壮大的队伍,很是欣慰和自豪,但也为兵器的落后觉得惭愧。在跟铜锁研究这次出征事项的时候,铜锁曾经说到,“可惜咱们没有像样的兵器啊,好在这一次,只是跟这三个小小的山寨对垒,若遇上强敌,我们这样的兵器是不顶事的。” 当时大龙安慰铜锁说,“万事都不可太着急,咱们山寨发展的晚嘛,把这三个山寨拿下来之后,在请高手、大征兵的同时,哪怕多花点钱,咱也要把兵器搞好,专门派人到县城去买兵器。一定要用好兵器把咱青崖寨武装起来。” 三路大军高呼青崖寨的口号:“出征出征,决胜决胜,青崖大寨,无往不胜”,雄赳赳气昂昂的经过检阅台,向天桥走去。当第三路大军经过检阅台时,大龙离开自己的位置,直接从检阅台上跳了下来。官兵们一看总督跳下来,立即停住脚步,齐齐的站在那里,向总督行注目礼。 大龙对官兵点了点头,来到云娘跟前。由于山寨第一次有女将,此前从来没有准备过女将用的盔甲,云娘来山寨又是半夜里梦中被人拉出来的,因此,云娘到山寨后还没来得及做新衣裳,一直穿着水仙和二夫人送给她的衣裳。今天特别穿上了水仙送的那一身,看上去既漂亮耀眼又清爽洒脱。如果不是铜锁把自己去县城时打仗夺来的一根长枪给了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谁家的千金小姐要去逛庙会呢。 大龙来到云娘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云娘站的笔挺笔挺,忍住笑,看着他的总督哥哥。大龙伸出手,把最上面的纽扣给她扣上,用双手扶着她的双肩,看着她鲜花般的面容,问道:“第一次出征打仗吧?” 显然,云娘很激动,也充满了好奇,点点头说:“啊是,第一次,好紧张哦!” 大龙笑笑说:“第一次嘛,紧张是难免的。不过,你可是副统领了,看看你的队伍,多气派多威武!有他们跟随你,你就气壮胆大有力量,你也就不紧张了,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将领,哥哥盼着你们凯旋归来!” 最后一句话,大龙显然也是说给所有官兵听的。说罢,用右手用力的拍了一下云娘的肩膀。 在大龙和云娘说话的时候,小四和其他官兵都看着他们。大家都知道,这个女孩子可很不一般,不但长得如花似玉般漂亮,武艺还相当高强,听说整个山寨,除了铜军师,别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因此大家不但从内心里对他的美颜和漂亮所吸引,更为他高强的武功所折服。 队伍满怀信心、斗志昂扬地出发了。大龙和小五一直跟着队伍,直到天桥与山寨衔接的平台上才站住,向队伍挥手致意,一直望着他们走过天桥,下了天梯,经过老寨,统领们都骑上了战马,掩没在了密林之中。 由铜锁率领的第一路大军,午后就来到了第一寨的山门前。把守山门的四个喽啰,一看三个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人带着那么一大帮着装整齐、手持刀枪的队伍,其中三人就站在了大门中间,做出拦挡的姿势;另有一人掉头就往里面跑。这三人并排站着喊道:“来者何人,还不下马?” 铜锁勒住马头,并不下马,只说道:“我们是青崖寨的,去把你们寨主叫来,我要问他话。” 前期宋铁柱来,被那个寨主按在地上摩擦得够呛,因此,铜锁不敢贸然前进,对后面挥了挥手,让大家都停下等着。 那三个守卫的喽啰并不说话,只是全都叉开两腿、端着装有尖状铁头的长枪,横眉立目地盯着铜锁一行。等了不到一刻钟,就见一瘦高个,随着跑进去的小喽啰昂首阔步走了出来,远远地就大声问道:“来者可是青崖寨的?” 铜锁铿锵作答:“不错,本人是青崖寨军师兼副总督,本次行动的统领。找你们寨主说话。” 那人说道:“我们寨主说了,你们不安好心,想吃掉我们。上一次你们来的那什么大将军,被我们寨主打了个狗吃屎,你们还不认输吗?是不是你也要尝尝我们寨主的铁拳?” 铜锁闻言,先是愣起眼来看着瘦高个,突然哈哈大笑道,“简直是有眼不识泰山,去告诉你们寨主,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我就把你这个山寨屠了。去 ,让他集合你们山寨全部人马前来投降。马上!” 那人一看,铜锁的架势跟上次那人大不一样,并且铜锁的话令人心生怯意,便对他那四个喽啰说,“你们看好了,我回去向寨主报告。” 说罢,一溜烟又跑进去了。不多会儿功夫,就见一个又粗又壮,像个黑铁塔一样的人人摇摇晃晃走了出来,后边跟着二十多个人。铜锁心想,这大概是他们的全部人马了。那黑铁塔走到离铜锁不到十步的时候停下了,嗡声嗡气的问道:“好汉报上名来,本寨主不打无名无姓之人。” “本人铜锁,青崖寨副总督兼军师。”铜锁昂首答道。 “哈哈,才是个铜锁,不值钱,要是金嘛,还差不多。你可知我是谁?”黑铁塔狂笑道。 铜锁依然不下马,只用手指着黑铁塔说:“你是谁?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胡闹。上一次你打伤了我的弟兄,我今天先不跟你算这个账。我只告诉你,你马上把你的全部人马都集合起来,向我青崖寨投降。我代表青崖寨总督宋大龙正式向你宣告:你第一寨从今天起,归我青崖寨了,是青崖寨的一个分寨。” 那黑铁塔哈哈大笑道:“你他娘的简直是不识好歹,给我上!” 铜锁一看对方人员哗地一下冲了上来,便将手一挥,他后边的官兵一拥而上,双方开启混战模式。铜锁等三个统领都在马上一动不动,看着双方士兵打斗。正这时,突然见那黑铁塔,挥起一根很粗的木棒,“呼”的一声,照着铜锁的马头打来。 说时迟那时快,铜锁把缰绳猛的往上一提,马撂起前蹄,长嘶一声,那黑铁塔没有打到马的前蹄,往前冲了一下,立即刹住脚步,扬起棍子照着马头的上方打来。显然他是要打铜锁。谁料,铜锁勒住马头,那马就地转了一个大圈,蹄子刨起来的沙土扬得漫天都是,黑铁塔往后退了几步,再次抡起棍子又往铜锁身上打来。王闯和大雷早已下了马,王闯手持长枪,大雷拿了一把朴刀,他们的兵器虽然不很先进,但也都是从县城弄来的。二人前后夹攻,这黑铁塔的身边只有那个瘦高个。黑铁塔的眼被铜锁的马刨起来的沙土迷得看不清,只顾嗷嗷乱叫,一根棒子乱打一气。铜锁一看,便回转马头,照着黑铁塔的头,啪啪就是两马鞭,那家伙晃了两晃,摇了几下,“咣当”就栽到地下了。那瘦高个早已被王闯打倒在地,大雷和王闯一看黑铁塔栽倒,饿虎扑食般扑到他身上;铜锁顺手从背后掏出一根长绳,跳下马来,三人将黑铁塔摁在地上,捆住了手脚。那黑铁塔的脸朝下,被童锁踩住后脑勺动弹不得。铜锁问王闯和大雷:“手脚捆好了吗?” 王闯:“捆好了。” 铜锁:“好,扳起他的头来!” 第192章 铜锁率先收伏第一寨 大雷脚踩黑铁塔后腰,两手按住双肩,王闯双手揪住他的头发,往后猛地一拉,他的头扬了起来,鼻子嘴都已经出血,啃了一嘴的沙土。 铜锁问道:“服不服?服不服?” 黑铁塔不说话。铜锁说:“他的头,再往后掰,使劲掰!” 王闯便揪住头发,又扳住他的下巴使劲往上掰,只听黑铁塔的脖子咔咔两声,立即尖声叫道:“服服!服!” 铜锁又问:“给你两条路:一,跟随我去青崖寨,封你一个将领;二 ,离开这里,愿意上哪上哪,我不要你的命。你要想顽抗,跟我作对,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只听那家伙嗓子眼里咕噜了两声,吐出一口混血的沙土,说道:“哦呵,我走我走,别杀我别杀我。” 铜锁说,“放他走,走得远远的,若让我再碰到你,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王闯和大雷把黑铁塔拉起来,松开他脚上的绳子,往前一推:“滚吧!” 其实,这次出兵征讨三个山寨,铜锁只所以把这个山寨作为第一路征讨目标,并且由他亲自挂帅,就是两个目的:首先,这是最难解决的一个,他必须亲自上,先拿下这一个,对另两个既有示范意义也有象征意义;其次,铁柱来时受到了奇耻大辱,这次要为铁柱报仇,为山寨正名。至此,两个目的已经基本达到。 看着黑铁塔一扭一歪地离去后,铜锁问那个瘦高个:“你是这山寨的什么人物?” 那人已经看傻了。差点把寨主整死,看来这些人是真的厉害。他知道,寨主都狼狈地跑了,自己如果不老老实实,没有好果子吃的,只好说:“啊,我我我、我是二寨主,也是总管。” 铜锁说:“先把你的人集合好,我来给他们训话。然后,你带着他们两位将领去清查你山寨的财产。”又对自己人说:“王闯大雷,你俩带上一队长等四个人,跟着他去把所有的钱财和粮食数量全部查清,查清后封存好,一队长带人看着,王闯先取二十两银子送过来,我有急用。” 那人慌忙招呼所有喽啰,分三横排站到了铜锁面前,然后,便带着王闯和大雷去清查财产。 铜锁看了一眼那些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喽啰,数了数,总共三十六人。 铜锁问道:“你们的人还有吗?” 问了两遍,无人吭声;再问,才有一个黑黑的矮个子在后面说,“只剩两个看仓库的了,其他都、都在这里了。” 铜锁先后指着自己的左右两边,大声说道:“你们注意了,以前要过饭的,站到边来;因为家里穷、为了混口饭吃,才到这个山寨的,站到边来。” 不多会儿功夫,就有六个人站到了右边,大部分都站到了左边,还剩下五个原地未动。铜锁问那五个没动的:“你们当初是为了什么来山寨的?” 其中一个大咧咧地说:“就是想当土匪呗,有吃有喝有穿有住,还能打架啥的,有时候还能搞搞女人,好玩。” 铜锁就对左边那些要过饭的人说:“你们六个,我一人给你们发二两银子,跟着你们的寨主走吧,想去哪去哪,但不得去青崖寨,去了也不要你们。走吧。” 此时那黑铁塔已经一歪一晃地向山下走去。这边一队长跑着把银子送了过来,铜锁让一队长发给那六人每人二两。那六人一看,果真拿到了二两银子,也都高兴得咧嘴直笑,一起去追赶他们的寨主去了。剩下的人,战战兢兢的低着头用眼角瞄着铜锁。铜锁说,“你们,愿意跟我去青崖寨的,去了以后,每个月都给你们发钱,就是跟官府里官员一样发薪俸。老了以后,我们有养老院,给你们养老。不愿去的,我也发给你们二两银子,跟他们一样离开这里,不得再回来。从现在起,这个山寨归青崖寨了。”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说,“我们不走,我们跟随大头领去青崖寨。” 那瘦高个带着王闯和大雷,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财产清理清楚了。共计八十多两黄金,六百多两银子,还有五百多贯铜钱。 铜锁处理完了喽啰们的事并对留下的人训话之后,就安排带来的士兵看押着他们,自己走进了山寨,恰好遇到王闯和大雷。便问道:“全部清查完了?” 王闯就向铜锁报告了清查的数字。铜锁点了点头,问那瘦高个:“你愿意跟我们去青崖寨吗?” 那人点头:“啊啊,愿意,愿意。” “到了青崖寨,你能好好干吗?” “啊啊,当然愿意,愿意。”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啊,原来没有名字,俺寨主,哦不,那黑胖子给我起了个名。” “哟嗬,那混蛋胖子,还会起名字?起了个什么名字?” “嗯,他、他叫我王二多,他说我心眼儿多,办法多。” “好啊,王二多,既然你愿意去青崖寨,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青崖寨的一个官了。回去我向总督报告以后,委任你做营长。营长的官不小啊,在我们青崖寨可是三级头领呢。” 王二多受宠若惊,“卟嗵”跪下就磕头。铜锁说:“起来起来,不要给我磕头。想磕嘛,回山寨去给总督磕。” 接着,铜锁就宣布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山寨不再叫第一寨,改名叫青崖寨第五分寨,按军事编制为第五师。由董大雷兼任这个分寨的大头领、师长。” 铜锁让董大雷从带来的官兵中挑选两个队长,二十个士兵,从被俘的人当中挑选了八个看着不算太笨、能做点事儿的,共二十八个人,分为两个小队。然后又给董大雷留下了一部分银子和铜钱,向大雷做了一系列交代,就率领队伍返回,直到夜里二更时分才回到青崖寨。铜锁让两个队长把俘虏带到集体营房住下。 当天晚上,因时辰太晚,铜锁没有向大龙报告。第二天一早,全山寨还是一片静悄悄的时候,铜锁就已经起了床。他知道,大龙一向有早起去演武场晨练的习惯,因此出门就向演武场走去。离着还有上百步的时候,远远望见大龙刚踏进演武场,就喊道:“总督!” 听到喊声,大龙先是一愣。显然,大龙没有意想到是铜锁喊他。他停下脚步,回头往这边一看,愣了半晌,才惊异地大声问道:“咦,铜军师?回来了?” 铜锁应道:“啊,回来了回来了!” 大龙撂开大步就往前跑,两人飞快地跑着,不多会儿两人就相逢了,差点撞个满怀。大龙伸出手,搂抱住铜锁说:“哎呀,哪想到你们回来这么快?啥时回来的?” 铜锁:“昨天夜里,二更时分才到。太晚了,怕打扰你,没向你报告。” 大龙,“哎呀,你该提前送回情报来,再晚我也得等着你们。弟兄们全回来了?顺利吗?” 铜锁:“出奇的顺利,大大超乎咱们的预料。就在他们山寨大门口,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解决了;真正费时的是清查财产粮食和安排人员。所有弟兄都安安全全,没出任何意外。” 大龙惊喜地瞪着大眼,满脸带着笑意和惊奇问道:“这么快就解决了?铜军师你真是厉害啊!他那个寨主呢?那个黑铁塔,不是说挺厉害的吗?带来了吗?” 铜锁:“不来。我们已经给他讲明了咱山寨的政策,可人家坚决不来。我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愿意上哪上哪了。那家伙真的是壮,也挺厉害,抗打,也能打,怪不得上次铁柱让他弄得够呛呢。可惜,他活该倒霉,遇到能治他的人了。” 大龙又笑道:“没把他打残吧?” 铜锁:“打得不轻,算是给铁柱和咱山寨出了口气,不过没打残,咱有分寸呢。” 大龙就说:“这一大早就得到这喜讯,真是高兴!快快,把详细情况给我说说,让我更多地分享一下这胜利的喜悦。” 两人走进演武场。铜锁边走边向大龙详细报告了收复第一寨的情况、带回来的财富和对董大雷的安排等。 大龙听完了报告,说:“哈,出山第一仗打的这么漂亮,这么精彩,好哇!” 铜锁问道:“他们那两路还没消息吧?” 大龙:“那边路远点,估计也不会多么顺利。今天该能来情报。” 早饭后,大龙先把这个情况向小五作了通报,又到士兵营房接见俘虏。王二多一看铜锁陪着大龙来,先是呆愣着,听到铜锁说:“王二多,还不跪下给总督磕头!你不是说了要给总督磕头吗?快磕吧!啊?” 王二多睁大眼仔细一看,我的个天!这不就是个大孩子么?顶多就是个小伙子,看上去不会超过二十岁呀,这么小的个人,竟然是总督?他呆愣着左看右看,半晌没有反应过来。铜锁又说:“嗯?还愣着干嘛?” 王二多这才“卟嗵”跪下,连磕了三个头,爬起来以后,说:“总、总督,王、王二多向、向总督报到。” 大龙一听这个名字就想笑,一看他这个样子、再听他说话的语气,忍不住就大笑起来,笑罢说道:“你已经是个营长了,以后要学的大气点,不要这么猥琐。咱们这青崖寨呀,可不是你原来的第一寨,咱们一切都得正规,明白了吗?好好干,不会亏了你的,好事啊,多着呢!” 王二多就连连又作揖,又高兴又惊慌,一脸的复杂表情,难以描述。 大龙接着又宣布说:“你们从今以后不再称喽啰,跟本寨一样称呼士兵。并且月月给你们发钱,干得好还有奖励,老了还给你们养老。” 大家便啪啪地鼓起掌来,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欢欣高兴的神色。 第193章 红石寨军师遭伏击 大龙和铜锁从士兵营房回到办公房后,一直在商量收伏三个山寨后的事情,快近正午,突然听到王闯喊道:“总督,情报来了!” 随着话音,一个身材瘦削的情报官紧跟在王闯后面大步跨了进来。只见那小伙子右手举着一根大公鸡的羽毛,呵哧呵哧的喘着粗气,匆忙作了个揖,就说:“总、总督,不、不好了!” 大龙一听,脸色骤变,忙问:“怎么了?快说!” “第二路全败了!” 大龙只觉得后脑吱的一声,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铜锁跨前一步,说:“别慌,慢点说,怎么回事?” “那、那红石寨寨门把守的严,进不去。铁拳统领带人攻打,他那寨主带着人冲出来,先打伤了铁嘴和铁柱两个副统领,最后铁拳统领跟他一对一打的时候,那寨主把铁拳统领的一个眼踢得看不见了,铁拳统领胸口也挨了一脚,就倒下起不来了。” 大龙顿时就觉得喘不上气来,张着嘴憋了半天,才大喘一口气,问道:“铁拳他们现在在哪里?没有生命危险吧?” 那情报官说:“三个统领败了之后,都没法骑马了,就带着人退到红石崖下面的一个村子先住下了。那里有个郎中,在给他们治伤。铁拳统领让我向总督报告,全部撤回来还是怎么办?” 大龙立即转身问童锁:“看来这情况很紧急,你看怎么办?” 铜锁不像大龙这么紧张,反而一直很是镇静,说:“没什么大事,不用太担心。看来那个山寨呀,也没特别大的实力,要有很大实力的话,就会连续追打,直到把铁拳他们打垮,死人的事免不了。现在来看没什么大问题,总督你放心吧,不用这么紧张。” 虽然经铜锁这么一说,大龙的脸上舒展了一点,可还是不安的问道:“咱们关键是得抓紧把他们救回来,绝对不能有一个弟兄丢了命,要那样,那可是既丢人又丢脸。” 铜锁说,“总督莫紧张。其实,打仗,伤人死人正常,不伤人不死人倒是不正常。当然了,咱还是要尽可能地不伤人不死人。总督你放心吧,我已经有主意了。我带着王闯,再把昨天回来的那二十个人里,挑选会骑马的,组成骑兵队,前往接应,同时把红石寨打下来。王闯你快去通知,马上吃饭。饭后由情报官带路,立即出发。那个寨主愿意归顺就收了他;不愿就归顺,把他灭了。因为他太嚣张,两次伤我们的将领,这是对总督你、对我们山寨的污辱。不能轻饶也不能放过他。” 大龙说:“能和平解决最好和平解决,他不是说天下好汉他就服一人吗?看看他到底服谁。倘若他真的是服我老爹,这话就好说了,说不定啊,咱们能化干戈为玉帛。” 铜锁道:“总督你放心吧,只管放心吃饭,夜里放心睡觉,一切有我呢。” 大龙脸色恢复了常态,说道:“多保重哦,关键时候命最重要,我希望不要让一个弟兄丢命。” 两人各自去吃饭。铜锁虽然说既坦然,又信心满怀,心里盘算着,这个于飞虎,能先后打败四个将领,看来有点小本事。可再想想铁拳他们的武功水平,又觉得也不会有多大能耐,一个土生土长的小小土匪头头,能有本事? 铜锁匆匆吃过饭,选出了能骑马的十二个人到老寨又挑好了马,然后就打马飞奔而去。 那情报官带着铜锁等人,先到铁拳他们住的村子,去看望铁拳。此时太阳已经下山,铁拳说:“那个寨主武艺是不赖,他的二寨主也挺厉害,就你们俩,一定要当心。” 铜锁代表大龙看过了铁拳铁嘴和铁柱的伤情,安慰过,又叮嘱他们好好养伤,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然后就要带人前往红石寨。 王闯说,“咱们昨天从第一寨回到山寨就已经深夜了,今天又跑了大半天,这可是连续奔波呀,都很累;再说,眼看要黑天了,要是今晚上去,咱们人生地不熟,他们可是以逸待劳啊。是不是就在这村子先住一晚上,明天上午再去跟他们算账?” 铜锁急于为弟兄们报仇,为山寨争气,就想尽快把那个于飞虎解决掉。听王闯如此一说,觉得也有道理,就算自己的身体状况允许,其他人也不行,自己就带着十来个人去打他们的三十多个人,人家又是在家门口,而自己是劳师远征,连续作战疲劳作战,各方面都处于劣势。于是,就同意了王闯的建议,在村里住了下来。晚饭后,铜锁又来到铁拳住的人家,向铁拳详细了解了于飞虎的武功和武打特点,心里有了底。 铁拳特别给他说,“也可能是我的武艺不够,我都没看懂他到底是哪家的拳法,我看他就是擅长用腿,腿功厉害;这人身材不是很高,可是他反应快、动作快。” 在另一个土炕上躺着的铁柱说,“我和铁嘴一边一个攻他,没想到他那个二寨主也挺厉害,从旁边攻击我们,我们两边顾不过来,让那家伙踢到了我的后脑勺和铁嘴的肩膀头,他的脚特别重,踢到之后,我就起不来了。多亏弟兄们动作快,把我们拉了回来。” 铜锁听了这些,对于这个于飞虎的拳脚功夫,心里有了底,也琢磨着如何对付他。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铜锁一行人就吃了早饭,骑马向红石寨奔去。 到了山寨门口,却发现大门口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铜锁要拿下这个山寨的心情迫切,直接打马向前冲去。可没想到,他的马刚到大门正中,只听“卟隆隆”一声,马被绊马索绊倒了;紧接着,王闯和后面两个队长的马也都被绊倒,再后面的见此情形,立即勒马不前,得以幸免。与此同时,一大帮人从寨门后面蜂拥而出,饿虎扑食般将铜锁等四人按住,七手八脚将他们的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接着,那些喽啰将他们从地上拉起来,推到了用大石块垒成的高墙跟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后面没被绊倒的士兵懵逼一片,不知如何是好,既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只骑在马上大瞪着两眼看稀奇。 这时,只见一个中等身材、脸上有一道长疤、光头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朴刀,来到四人跟前,用刀点画着每一个人,点了一圈,问道:“你们哪一个是头啊?自己报上来吧。你们要是不报,我可告诉你们,我这个家伙,他可不认人。这可是来自大金国的名刀,嗯,削铁如泥呢。” 说着,只听“嗖”地一声,他手起刀落,原本竖在大门一侧的碗口粗木棍应声断为两截。他接着又说:“看到了吗?就算你有本事,只要我这手腕一抖,你们那一个个葫芦可就......哈哈,说吧,哪个是头?” 这家伙笑起来,像夜猫子浪笑,令人毛骨悚然。但是铜锁却一脸讥笑地看着他,大声说道:“不用问,我,青崖寨军师兼副总督,是我带他们来找你算账的,有话只管对我说,把他们都放开!” 光头立即收住了笑容,继续掂着手上的刀,走到铜锁跟前,用更加尖厉的声音大笑一阵,说到:“呵呵,这回逮着大鱼了,军师、副总督,厉害,厉害!可你怎么被我给捆住了?你们青崖寨就这点本事,也想来吞并我红石寨?可笑!好吧,既然你是那么大一个人物,咱们就彼此认识一下吧。我,红石寨大当家,于飞虎是也!” 说罢,于飞虎上下打量着铜锁,又说到:“你青崖寨到底有鸟能耐?还想吞并我?干咱这行的,不就是靠打吗?打得过是英雄,打不过是狗熊。你青崖寨要能打过我,我服你,打不过,就别他娘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先照照镜子!你们还有什么高手,来跟老子过过招吧。上次让你们那个什么特使给你们那什么屌毛孩子总督捎去话了,你们反倒不知死活来找事。昨天我放走了你们三个什么鸟将领,今天你这狗头军师又亲自出马。你不是疤拉眼照镜子自找难看?说吧,你有何打算?” 铜锁心想,看来这个家伙的确有两下子,能打,还有计谋,自己轻看了他,也疏于防备,搞成了这样子,看来不能跟他玩硬的,关键是先保命,保不住自己和这些人的命,哪怕死上一个,青崖寨的名声也就全毁了,并且如果自己和王闯都被这小子弄死了,青崖寨定当面临一场生死大考。他很明白自己在青崖寨和大龙心中的地位和分量。他眼下不能死,必须活着回去,哪怕被人误解,也得先活着回去。只要活着回去了,一切都有可能。这么想着,铜锁就笑了笑说,“于寨主,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的确名不虚传呀,本人佩服!真心佩服!” 于飞虎哈哈大笑道:“真心话?” 铜锁道:“若有半句假话,你马上拿刀把我这吃饭的家伙砍掉拿去。” 于飞虎:“本人对你的大名也早有耳闻。只是未曾相见。这叫不打不相识啊。我可是听说,你挺厉害嘛。你那么厉害的大军师,就这本事?叫我轻而易举就困在这里了,又对我说好话了?哈哈,好玩,有意思。” 第194章 老鹰寨和平归顺 铜锁听于飞虎如此说,心想,这小子的情报搞的还挺到家,居然把我的底细都弄来了,就说道:“不错,本人有点小能耐,不过,跟你于大当家比,还差那么一点点。但是我虽然佩服你,可不佩服你这种阴招,这等不光明的手法有点不怎么样吧?” 于飞虎又笑道:“哈哈,打仗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以打胜为能。我这只不过用了点小小埋伏,你连这点防备都没有,还敢擅闯我大寨,岂不有点可笑?别管我光明不光明,也别管用啥招,如今你是我的笼中鸟,板上肉,我想搞你哪里就搞你哪里,我想几时吃就几时吃,我想怎么整治你就怎么整治,你信不信?哼!” 铜锁点头笑道:“呵呵,不错,并且我也知道于寨主本领大的很,做事也果断,很佩服,真心的佩服。自古英雄惜英雄,绝无假话。” 于飞虎说:“好啊,既然你佩服,那么咱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一个君子口头协议怎么样?我看你这人还挺仗义。你也无非是执行你们那个什么总督的命令吧?昨天,我已经放过了你的三个什么统领,今天我再把你也放了,我够仗义吧?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什么小屁孩总督,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要想往来,那就和为贵,好说好商量,可以做亲戚当朋友,不要一天到晚想着吃掉别人,这么大的一个太行山,光青崖寨周围就方圆数百里,谁规定只有你们一家能在这里活着,别人就不行?自己不光想做老大,还要把人家吞掉,岂有此理嘛!怎么样?答应不?” 铜锁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呀,我现在被他弄成了这样子,我要是跟他们玩儿硬的,我这条命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自己要帮大龙实现远大目标的意愿也就化为云烟。这么想着,就说,“我答应你,完全答应你。我回去就向我们总督报告,按你说的办。” 于飞虎道:“这还差不多,能屈能伸大丈夫,好汉呀,算得上高人。就为这一条,也为了两家友好,我现在就把你们都放了,别再想三想四的。走吧。” 铜锁:“谢了,于大当家!后会有期。弟兄们,回! 王闯对铜锁的这一作为很不齿。他觉得一个军师、副总督,竟然是个软骨头,到了关键时候举白旗投降,恨不得给人家磕头,说的那话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真是不可思议嘛。但王闯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把话说出来。这也是王闯老成持重的性格表现。 于飞虎让手下给铜锁等四人解开了绳索。 铜锁先活动了一下手腕,对自己的弟兄挥了挥手,说:“走了,打道回府。” 铜锁率众弟兄先回到了铁拳住的村子。铁拳一看铜锁身上有土,脸上有血,王闯的额头、左腮,也都渗出血来,知道他们也败了,就让手下人叫来了郎中,先给铜锁和王闯,把脸上该抹药的抹了,该包扎的包扎了,也不多问,只问:“军师啊,我们这些人呢,歇息一天一夜了,骑马慢点走也没问题,要不咱们一起回去?” 铜锁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眼看着就要正午时分了,即使吃了饭立即启程,今天天黑前也回不到山寨。若咱们都没有伤,即便回去晚点也没关系,早晚回到家就行。可眼下这种情况夜晚行军,这几个有伤的难免二次受伤。这样吧,在这个村子再住一晚上,明天早点启程。” 次日一早,给那郎中付了药钱,又给住过的几户村民家付了房钱和饭钱,启程回寨。 由于铁拳和铁柱受伤较重,二人爬上马背后又掉了下来。铜锁一看这情况,只好派人骑马到五里路外的小镇上雇来一辆马车,拉着铁拳和铁柱。一干人等回到青崖寨大寨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情报官早已把消息报告给了大龙。 就在铜锁和王闯率骑兵队去红石寨后,大龙对铁拳这边确实是放心了,可刘小四那边,既没有消息,人也没回来。大龙知道去老鹰寨的路比较远,到底情况如何?令大龙放心不下。毕竟是要去吞并人家,就像这个红石寨一样,随时都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尤其是还有自己的妹妹也去了,哪怕有一点点闪失,自己都无法向娘亲交代。因此他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午饭后,送走了铜锁和王闯,刚回到办公房,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很熟悉。因为上一个情报官前来报送铁拳他们的情报时,就是这样的声音。果然,他刚站起来,门口就有人大声说:“报告总督,我是情报官,能进吗?” 大龙一听,知道这是刘小四的情报来了,就一边往门口迎去,一边说道,“进来进来,快进来!” 情报官报告说,“第三路的人马正在回来的路上,老鹰寨已经归属于咱们青崖寨了。” 大龙一听,只觉得心里“呯”的一声,一块石头落了了。他用手扶着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好啊好啊,我终于放心了。咱们的人怎么样啊?都平安无事吧?” 情报官说,“都很好,双方没有交战,特别顺利。那个寨主还请三个统领和弟兄们,好吃好喝了一顿。那寨主还有他们山寨的一些人,随着三位统领,正往咱这里走哩。” 一个时辰后,大龙就和小五来到天桥的头上,远远望见小四在前,一个身穿白衣白袍的清秀男子紧跟在后,后面依次是云娘和谢小强,带领着一大队人,正向前走来。 远远的,小四就喊:“总督,左军师,我们回来了!” 大龙挥手喊着:“你们辛苦啦,客人请来了吗?” 小四回道:“来了来了!” 小四一边说着,已经走到了大龙的跟前,向大龙和小五作了个揖,转身就指着那穿白衣白袍的男子说:“这是原老鹰寨寨主郑仁义。”又指着大龙说:“郑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青崖寨总督宋大龙,这是小五左军师;还有一位右军师,正在外面执行任务。” 大龙抬手先作了个揖。对也举起手来,向大龙作个高揖,说到:“敝人郑仁义,原任老鹰寨寨主,现诚心诚意归顺青崖寨,愿在宋总督麾下尽力效劳;带来弟兄一十六人,还有黄金白银铜钱各一宗,粮食按照刘头领的安排,留在老鹰寨没有带来。” 接着,跪下磕了三个头。大龙忙趋前扶住他的肩膀拉起来说:“免礼免礼,我代表青崖寨二百官兵欢迎你,欢迎你和弟兄们加入咱们青崖寨大家庭。等红石寨的事办好了之后啊,咱们一起给你们下委任状,快快先到大寨稍事歇息,一并说话。” 说罢,大龙和小五在前,郑仁义随后,就来到了龙厅。 上一回,,青崖寨派人到老鹰寨的时候,郑仁义并没想归顺青崖寨,但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所以也不想得罪青崖寨,因此就耍了个滑头,请青崖寨特使吃喝了一顿好的,然后第二天恭恭敬敬礼送特使离开了他的山寨。 郑仁义原本是一个落第的秀才,只因他那温柔漂亮的娘子被镇上一个恶霸抢去,欲行不轨,娘子不从,却被那恶霸强行占有,娘子为证清白,跳井自杀了。郑仁义气不过,就到县里告状,结果不但没告赢,还挨了一顿板子。县太爷说他娘子是自杀,跟他人无关。他知道那恶霸跟县里的都头是亲戚,就继续向州里告状。结果又没告赢,这一顿板子比在县里挨的更重。由此,他看到了官府的官官相护、上下通同一气欺压他们这些无权无势、手寸铁的百姓和底层读书人,他开始憎恨官府,憎恨官员,发誓要报仇。可自己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第秀才,要实现这一目标真比登天还难。于是便告别了家人,想要前往山东梁山,加入梁山义军。可是。因为打官司,家里的钱已被他花得精光,除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连吃顿饭都没有钱,何谈去千里之外的梁山?他只好来到了老鹰寨附近的镇子上,凭借自己的一手好字,在一个药店里当起了账房先生。可好景不长。那老板的小妾,见他生的眉清目秀,还写一手好字,知道他有学问,就经常来跟他拉闲呱。郑仁义出于对老板的敬重,不敢得罪这个小妾,因此对他格外热情。那小妾见他不但会说话,说话还好听,便来的更加频繁。有一次,两人正在那柜台上聊的热火朝天,老板来了。一看这情形,当即训斥了小妾几句,将其赶回了后房,接着就把郑仁义给辞退了,一分钱都没给他。郑仁义找老板理论要工钱,老板却让伙计把他打了出来。并说:“若敢再瞎胡闹,就打断你的腿撕烂你的嘴!” 一时间,郑仁义觉得天地都塌了,没了出路。后来听说镇子附近的山里有十几个人在那里,专跟官府作对,还抢过这家药店,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活路了,干脆就到了那里。没想到的是他去之后,人家一看他有学问,还有头脑有见识,不到三个月,就推举他做了头领。在他的手下,老鹰寨也渐渐发展得比以前要好一些了,吃喝穿住等各种条件都有了挺大变化,郑仁义在山寨的地位也得到不断巩固。 而就在这时,青崖寨派人去,想要收编他。正春风得意之时,他当然不能同意。可这一回,刘小四向他介绍说,青崖寨已经二百多号人,很快就要发展到三四百,四五百甚至上千人,总督是梁山老大宋江的公子。梁山在他心目当中,那可是有非凡的地位,这令郑仁义立即心生羡慕和向往,尤其是刘小四又给他说,若他同意归顺,将给他一个很高的职位,可能是将领。他从小读书就是想着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后来转向报仇雪恨,虽然当土匪不能光宗耀祖,可是能出人头地,还能借青崖寨的力量实现报仇雪恨的目标。要是自己就守着这个老鹰寨,就这么十几个人,何时才能实现?因此他很痛快的就同意归顺青崖寨。 第195章 败军回山刺痛总督 大龙上学少,读书少,因此对读书的人就格外敬仰。他早就知道郑仁义是个落第的秀才,如今痛痛快快的归顺了自己,大龙觉得这个人还真的够讲仁义,因此对这个人便青眼有加,好感指数呼呼地上升,他决定要好好地招待这个秀才,先对刘小四和云娘说:“你们先去歇息吧。谢总管,你把新加入咱们青崖寨的弟兄带到士兵营房去安顿一下,然后你也先回去休息。今天晚上我和小五军师要专门设宴欢迎郑先生,为郑先生接风,你三位都来作陪,啊?” 众人离开后,大龙和小五陪着郑仁义说了会话,然后带着郑仁义来到将领小院,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套小院,指给郑仁义说,“你看,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咱们的将领呢,每人一个这样的小院,连伙房一共六间屋子,会客室、饭厅、书房、两间卧房,外加一间伙房,你看怎么样?” 郑仁义一看,嚯!光看这院子,再看那一排五大间屋子和东侧的伙房,先就已经有点感动了。他在老鹰寨,只有一间大点的屋子,就是用石头垒起来、用粗壮木头和黄草覆盖,既作睡觉也作会客和吃饭,哪有啥会客厅?更没有书房。他到老鹰寨三年多,就一直住在那间屋子里。他是读书人,对这书房最为看重。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到这总督是多么用心,并且也是有学问的人才能做得出来。他把五大间屋子转着看了一圈儿,看到如此阔大的院子,那宽敞的会客厅和书房,再看看屋子里配的东西,那家具全都是楸木和老榆木的,特别是那家具的做工,既大气又精细,他只有在那家药店当账房先生时见到过,可这里的家具却比那药店里的要好得多,可以说有品位有档次,还有格调,他感到像回到了家里一样。可再一想,就算回了自己的家,自己家里也没有这样好的家具啊。他很庆幸自己痛痛快快的来到这青崖寨。一边看,一边点头,心里就觉得热乎乎的,鼻子竟有点酸酸的,眼睛像要流泪一样的感觉,直说,“好、好啊,总督啊,你们搞的实在是忒好了,忒阔气忒漂亮了!这可真是大出我的意料啊!哎呀,我还算是有福有运气啊,我既庆幸也高兴,找到明主了啊!” 大龙就说,“好啊,你只要满意高兴就好啊,咱们往后要一个锅里摸勺子,一个炕上睡大觉了。你呢,先安心住下来,等我委任了你职务之后啊,跟其他的将领一起,咱们同心协力,把咱青崖寨建得更好,更大更强。随着咱山寨实力的不断增强,咱们不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会越来越好的。等合适的时候,再给你说上一房媳妇儿,成个家,也留个一男半女的,咱来这世上也没白走一遭。” 郑仁义一听,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总督,居然想的这么深远,这么周到,就更加感动。他自从离家出来之后就没再想过要娶媳妇、要成家立业、要留后代的事儿,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那个条件,也没有了那个资格。可现在,他刚刚来到这里,啥事都没给人家做,寸功未立,人家就已经给自己许下了这个承诺。他暗下决心,要在这里好好的干,做出点样子,让人家看看。 安顿好了之后,大龙和小五就离开了。郑仁义自己收拾了床铺躺下歇息。 傍晚,谢小强来叫大龙到饭堂去主持欢迎郑仁义的晚宴。两人出了门,刚刚拐过墙角,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一抬头,王闯已经到了跟前。大龙吃了一惊,忙问:“咦,你们回来啦?铜军师呢?” 王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后边说:“在后边,都回来了。” 大龙又问:“你是说铁拳他们也都回来了?” 王闯:“啊,一起来的。铁拳统领是坐着马车来的,到老寨换成的担架,在后面呢。” 大龙一听,就说:“谢总管你先接郑先生去饭堂;王闯快带我先去看看铁拳。” 说罢,就向天桥跑。不多会儿,就迎到了铜锁,只说了一句:“你们都回来了,忒好了。走,咱们先去看看铁拳。” 到了天桥头上,就看到抬着铁拳、铁柱和铁嘴的担架走了过来。大龙忙迎上去,看着躺在担架上的铁拳面色倒还好,只是左眼包着一块大白布,右眼也闭着,大龙说:“铁拳啊,我是大龙啊,让你受罪了,辛苦了。” 铁拳声音倒还洪亮,说:“总督啊,我听到是你啦,我们回来了,我们活着回来了。是我无能,辜负了总督,对不起总督,对不起全山寨人了。” 大龙听到这话鼻子就酸酸的,说话有点儿呜呜哝哝的味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眼睛啊,慢慢治慢慢养,不会有大问题,会好的,别担心,哦?” 转身对身后的童锁和王闯说:“你两个这脸上头上都有伤啊,看来比铁拳还好点?” 铜锁笑了笑说:“我也是小伤,不碍大事。铁拳受大罪了。” 大龙又说,“你们功劳大大地大大地啊!三个山寨拿下两个了。老鹰寨已经归顺咱们清雅寨了,还收伏了第一寨。今天晚上呢,我举行晚宴欢迎老鹰寨的寨主郑仁义,你们都参加,啊?铁拳、铁柱、铁嘴你们三个参加不了,就一同高兴高兴吧,先回去好好歇息。我得空了去家里看你们。” 大龙看着担架向将领小院走去,才转身要去饭堂。可童锁却说,“我和王闯不去了吧?” “为啥不去?我还没了解一下情况呢。去饭堂一起说吧。”大龙的口气不容置疑。 到了饭堂,看到刘小四,云娘和小五,都已经到了。大龙就说,“我已经让谢总管去接郑先生了,你们在这屋里等着他们。我和铜军师还有王闯到那边去说话。” 说着话,三人就来到了隔壁房间。大龙先看了看铜锁和王闯脸上的伤,说,“哎呀,看到你们带伤回来,我这心里就难受。你俩都伤成这样,看来战事还挺激烈?那个于啥虎,打死了?” 铜锁说:“哪里。我们也败了。那家伙还倒有点儿江湖好汉的味道,没杀我们,留了我们一条命,把我们放回来了。” 大龙一听,脸上就挂起薄云了,心里是什么滋味自己都说不清,只说道:“回来就好,只要平平安安的回来了,有这条命在,才是最最重要的。” 铜锁:“谢总督体谅我们。若按军纪,像我们这样战败回来的,应该受到军纪处罚。” 大龙看着铜锁说:“处罚什么?你们既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战场脱逃,打仗嘛,胜败兵家常事,你们尽了心尽了力,没有打赢没关系嘛,只要咱有命在,只要把伤治好了,身体养好了,咱重整河山嘛。条件成熟,机会到了,咱们再去打他,不信拿不下他来。简单说说情况吧。我有点纳闷,那家伙那么厉害?你亲自去都整不了他?” 铜锁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大龙听了,就紧皱眉头,在屋里转起圈来。转了两圈,停下脚步,说:“看来那个于飞虎啊,还算是讲仁义的,他要真下狠手,你们应该是都会那个了,简直不可想象。先这样吧,先一起给郑仁义接风,同时给你们压惊。” 但铜锁和王闯都以脸上有伤,不雅观也不方便为由,不参加宴会,各自回去了。 欢迎晚宴上,大龙虽然一直很是热情的劝着郑仁义喝酒吃菜,郑仁义很是感动,可大龙的心里却是很沉,也很不安宁。 三个山寨,一个强行收服了,另一个和平归顺,可这个红石寨,却成了一个难剃的头。于飞虎对铜锁说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耳畔:“友好相处,好邻居好朋友......”,可他也想起了宋太祖那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个于飞虎现在就这种态度这种势头,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必定对青崖寨是巨大的威胁,也必定是后患。铜锁当初的设想和分析是很有道理的,不能任其发展。可问题是,自己连军师都亲自上阵了,结果却是这样,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正在想着呢,忽听郑仁义要给云娘敬酒。云娘的脸飞起一片红云,直看大龙。大龙立即把思绪从红石寨拉了回来,点点头笑笑说,“喝嘛喝嘛。郑先生可是文化人,读书人,有学问,咱山寨也有秀才了。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有了郑先生,咱山寨对天下大事也能及早知道,咱这些人的文化也能提高一大截了。你不是一直崇拜那有文化的人吗?那你就跟郑先生互敬两个酒吧。” 云娘心想,“我才不崇拜这些读书人呢,酸溜溜的,没一点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可她又不能说出来,只好顺着大龙的话站起身来,端起酒杯说:“郑先生,按我哥的意思,你以后就当我们的先生了,我给你敬两个。” 郑仁义说,“互敬互敬!” 第196章 郑仁义请缨再赴红石寨 晚宴结束后,大龙的心思依然不能安宁,他本想让铜锁好好休息,可是他忍不住还是来到了铜锁的院子里。铜锁早已躺在床上了,他的头嗡嗡作响,特别是太阳穴跟前摔破的那个伤口,一阵阵炸裂般疼痛,那是他的马被绊倒,他从马上栽下来最早撞破的地方。他想早早睡下,好好休息一下,可就是睡不着,正像那个于飞虎说的,打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人家只不过在大门口设了个绊马索,他居然没有防备吃了这么大的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短板在哪里。他不论在少华山还是在梁山上,最大就是做过史进手下的小头领,从来没做过大头领,都是跟着史进冲冲杀杀,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无非是带着几十个弟兄拼杀,只会冲杀,缺少战法研究,更谈不上战略战术,仅有的一点作战经验,也只是看着大头领打仗时记在心里、然后独自琢磨的,真到了自己率军作战,自己的短项就暴露出来了。尽管大龙把他看成青崖寨的智慧化身和军事最高统领,现在来看,并不能胜任,正因这样,才会吃了大亏,若不是于飞虎妇人之仁,他和王闯还有那两个队长可能就已经魂断红石寨了。若不是第一寨的事办得还算顺利,自己的脸往哪里放?这么想着,就更加憋闷也更觉得需要快速提升;他暗下决心要多看书,尤其是兵法的书。若自己不能快速提升,没有真正过硬的本领,自己这个军师恐怕也做不长久,很快会被比他强的人替代,真到了那一步,自己将无地自容。正这么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大门外喊,“铜军师睡了吗?” 他咬牙顶着头疼,忽地一下爬了起来,仔细一听是大龙,忙翻身下床,打开房门:“啊,总督啊,没睡没睡” 把大龙迎进门坐下后又说:“这不在反思这一次失败的原因嘛。这次的失败,责任都是我的,我请求总督给我处罚,要不然咱们对下边没法交代。” 大龙说:“我怎么能处罚你呢?你是解决第一寨的功臣,你已经完成任务了,去红石寨你本来就是去支援铁拳的,这不是你的主要任务啊,对吧?所以处罚你说不通,也不能那么办。我虽然年龄小,可我还不至于这么不懂事不论理。” 听了大龙这句话,铜锁心里踏实了,也真正感动了。自从和大龙从梁山逃出来,一件一件大事,一步一步的路程,他看到了大龙对自己的高度信任和倚重。他的心情自然就很是复杂,嗓音有些发颤地说:“总督啊,我无能,让你替我多操心了。都这么晚了,你还来看我,我更觉得愧对你。” 大龙靠近铜锁,用手板着他的肩膀,说:“我先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铜锁说“有点,但是没这么严重,男子汉嘛,像我这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好几回了,这种伤,小事儿。” 大龙对铜锁这种不计较个人得失、不考虑自己安危、一心只想着山寨、想着他总督这种境界备受感动,嗓子眼儿里热乎乎的,就说:“你才是真好汉。不过,还是要当心,你可不能倒下,你要是倒下了,山寨大事,我找谁商量?我来看看你,也想跟你研究一下,下一步怎么处理这个红石寨。咱们怎么就拿不下个红石寨?并且叫他连伤了五员大将啊。” 铜锁:“当时在他们捆着我的时候,那个于飞虎说话够凶的,当时我是服了软的,我只想保住命回来才行。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咱这身体、生命才是真正的青山呀,要是青山都没了,还上哪里搞柴火烧啊?” 大龙:“这就对了。人家那个韩信都能忍得胯下之辱,咱说点好话有什么呀?今天说好话服了他,让他放了咱,明天咱就可以再打回去,我不信拿不下这个红石寨。怎么样,有信心吗?” 铜锁一听,站了起来,攥起拳头举到眼前;大龙一看也举起了拳头,两人的拳头碰在了一起。这是他们第一次有这样的动作。铜锁说:“我宁可受误解也要让他放回我们来的目的,就是重整河山待后生。我也相信,咱完全能拿下他。当然至于武力解决,还是像郑仁义这样和平解决,那就要看他的态度和事态的发展。总督你有完整的想法了吗?” 大龙:“他说过,天下好汉他只服一人,你没问他服谁?” 铜锁:“这事我一直想着呢。可我们只到了他们大寨门口就被他的绊马索绊倒了,压根就没来得及跟他好好谈。这话呢,确实没来得及问。” 大龙:“好,我心里有数了,明天你身体舒服点了,到我办公房里来,咱们好好研究一下,制定一个完整的方案,必须把他拿下来,并且要尽快,不能拖。防止夜长梦多。” 第二天一早,刚刚吃过早饭,铜锁就来到了大龙的办公房。大龙直入主题:“拿下红石寨,咱们得两手并举。别管什么办法,只要把红石寨归入我们手下就好。这个红石寨绝不能留下,留下就是个祸害,就是养虎为患。” 铜锁:“不错,他叫于飞虎,也真是一只虎,这家伙看来武艺不低,还会用兵,有计谋。虽然他只是用了个绊马索,可是从他这一招就可以看得出。打仗不能光靠硬拼,智慧计谋也很关键,咱们缺的就是这。” 大龙:“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事儿。就是别管用啥办法,只要拿下他就行。” 正这时,谢小强带着郑仁义来了。大龙先介绍铜锁跟郑仁义相识,二人相互作揖行礼后,郑仁义说道:“昨天一到山寨,就感觉这里跟我那个老鹰寨大不相同,我的老鹰寨只能算地下,你们就是天上了,天壤之别呀!来了才一个晚上,我就对总督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你家令尊能坐上梁山老大,也不是凭空来的。什么老子就有什么儿子,由你这儿子也能看到老子啊。” 大龙被郑仁义这一番话说得心里很是舒畅。大龙毕竟年龄还小,心里没有多少弯弯绕,就说:“快坐快坐。让你把我的青崖寨夸的,我都有点晕了。你来到咱们青崖寨,我是真高兴啊,为咱增添新生力量。” 郑仁义坐下后,接着大龙的话说道:“全是真心话。我这力量也微不足道。不过,总督如此看重我,又给我这么好的待遇,我定当全心全意、尽我全力,为总督效鞍马之劳。” 大龙道:“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听着就舒服。不瞒你说,我现在就有一个头疼事。你看,青崖寨附近,你们三个山寨,红石寨、第一寨和你老鹰寨,现在第一寨呢,已经被铜军师给打下来了,寨主胡大壮不愿意归顺,我们放他走了。这不眼下就剩了红石寨,成了难啃的骨头。我正为此事犯愁呢,不知郑先生可能有好的主意?” 郑仁义脸上露出一点得意的神色,就问:“敢问总督,以前这山寨里的弟兄们,谁跟这个于寨主有过交往?” 大龙摇了摇头说:“没听说呀。我们这些将领多数是从山东和陕西来的,听说他就是本地人。” 郑仁义说,“对,我们都是当地人。我跟这个于飞虎呢有过一面之交,我们彼此间也有个默契,就是谁也不要打谁的主意,各过各的日子。不知军师这次跟他交手的时候,他怎么说的?” 铜锁说:“他也是你这个意思,朋友也行,邻居也行,就是谁也不要想吞并谁。” 大龙接口道:“其实我也不是想吞并谁,我就是想咱们联合起来,最起码人多力量大嘛,一个一个的小寨子,官府要想灭咱就容易得很。可要是联起手来成为一家呢?这拳头不就大了、硬了吗?可是人家不领这个情,人家就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唉,这事儿难办的很呢。” 郑仁义挺了挺身板,说:“总督啊,您不用愁,如果您信得过我,我愿效犬马之劳,到红石寨走一趟,我不敢打保票,能够让这个于寨主,痛痛快快的归顺咱青崖寨,可最起码我能跟他说得上话。说起来,我们两个虽然见面不多,可就因我多少有点儿所谓学问,他有武艺,又都是绿林老大,惺惺相惜吧,所以我们还倒是能聊得来,要不,我去跟他谈一谈?” 大龙听到这话,脑子蹿出高兴的信号,可瞬间又把这信号压住了。他觉得,郑仁义刚刚来到山寨就让他回去劝说于飞虎,先不说能不能说的成,万一他要是再变了卦,跟于飞虎联手了,那可就麻烦了。可转念一想,不可能,他的山寨的人财物都归青崖寨了,他已是孤家寡人两手空空,于飞虎绝对不可能要他的。 这么想着,就面露高兴神色,说道:“好啊,太巧了。那你就替我去走一遭?你若把这事办成了,郑先生啊,你可就为咱青崖寨又立大功一件啊!那,你想什么时候动身?我安排人陪你去。” 郑仁义说,“不要太多人,也不要像去打仗似的。我也不怕他会怎么着我。再说,倘若他要翻脸,我即使把这条命搭上了,也值!我先向总督坦白的说明,我去,也不一定能说成,但我会尽全力,像诸葛孔明先生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 大龙起身,郑仁义和铜锁也跟着站起来,二人随着大龙双手举起,只听大龙说道:“郑先生真有文人风骨!我要为你点一千一万个赞!你也真的是名如其人,正派正直有仁有义。军师,就让刘小四和谢小强两位将领陪同郑先生,再派十二个骑兵,前往红石寨。” 第197章 郑仁义只身入虎穴 红石寨在青崖寨的西南,老鹰寨在西北,两个山寨相距近百里路。在郑仁义投奔老鹰寨之前,红石寨常常欺负老鹰寨。郑仁义当了老鹰寨的寨主,主动带人上门示好,于飞虎当场提出,让老鹰寨归顺他们。郑仁义身在虎口,不敢当面拒绝,只说回寨商量即行回复。郑仁义回去后,却没了音讯。于飞虎派人去催问,只说还没商定。但为了保全自己,每到过年郑仁义都派人去给红石寨送礼。于飞虎也许是觉得老鹰寨力量薄弱,没有多大油水,并且路途遥远,鞭长莫及,慢慢的,想吃掉老鹰寨的想法也就消停了,但一直是老鹰寨处于下风,并且要巴结于飞虎,郑仁义自然憋屈的很。 如今郑仁义痛痛快快地归顺了青崖寨,与红石寨对他们的欺压多多少少也有关系,也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免得再受于飞虎欺负。如今他归顺了青崖寨,青崖寨居然打不下红石寨,他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以他的看法,不管用哪种办法,青崖寨都能轻松碾压红石寨。或许是青崖寨的策略或办法不当,只要策略和办法得当,应该能轻而易举拿下它。他按书上得来的经验, 要收服红石寨,应当是先礼后兵;并且他还有个杀手锏,就是宋大龙的身世。他觉得,应当帮宋大龙拿下红石寨。虽然自己把老鹰寨献给了宋大龙,这已经算是一份大礼,但是老鹰寨这份礼却算不得丰厚,不过是十多两黄金,不到二百两银子,粮食嘛,也就千把斤,棉花不到二百斤。到了青崖寨一看,青崖寨的规模之大、条件之好,都是他想都没想到的,他自己带来的那点东西充其量也就九牛一毛,实在撑不起人家的眼皮;可是人家总督对自己又是如此重视,这令他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因此,他要表现表现,若能成功,岂不是他又献上一份大礼?至于能不能说成,他心里其实没底,但是他觉得只要自己去做了,最起码自己是有这份赤胆忠心的。反正,即使不成,顶多也就被于飞虎奚落一顿,自己也少不了什么嘛。这样一想,他便下定决心去跑这一趟。于是,在做了充分准备后,他们就向红石寨进发了。 郑仁义在前,刘小四和谢小强紧随身后。来到红石寨的大门口。一看,足有两丈宽的大门紧闭着,大门两边是高高的垛楼,东西两面每一个垛楼上有两个卫兵。齐声喊道:“站住,来者何人?” 郑仁义在马上挺起胸脯说:“去给你们于寨主通报,老鹰寨寨主郑仁义前来拜访!” 郑仁义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大门后边咚咚咚咚的声音往里面而去。不到一刻钟功夫,就见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接着,由四个喽啰把两扇大门推开,中间便站出一个又矮又壮的家伙,说道:“来者可是郑寨主?请下马吧。” 郑仁义等人下了马,那人便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请进吧。我们寨主在飞虎厅。” 说着就快走几步,在前面引导着,顺着山坡往上走去。不多会儿又来到一道大门前,从这个大门的上方望进去,先是看到了高高飘扬的大红寨旗,又看到一座座茅草房子。大门是开着的。刘小四和谢小强原以为,既然郑仁义跟这个于飞虎有交情,按理于飞虎应该出来迎接才是,可直到那个壮汉带着他们走进了大寨里边的飞虎厅,才听到正前方有爽朗洪亮的声音,说道:“郑寨主到了吗?” 只听那矮壮汉子先做个请的手势,又指了指大门旁边的小平房,说道:“郑寨主里面请,其他人等到那边等候。” 此时郑仁义心里已经有点不快,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原本他在老虎寨当寨主,老虎寨就低人一头,始终处于下风,现在虽然到了青崖寨,可是他一时还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真实情况,于是就拱了拱手也大声说道:“老鹰寨寨主郑仁义前来拜访于寨主,久违了!” 看着刘小四和谢小强等人走到小平房门口站下,郑仁义才往门里走。于飞虎望见郑仁义跟着壮汉进了门,这才从他的老虎凳上站起身,来到郑仁义的跟前,拱了拱手说:“欢迎欢迎,欢迎郑寨主光临红石寨,请坐!”随后就摆了一个让座的姿势。 一番寒暄过后,于飞虎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这老鹰,咋想起我这只饿虎了?还大老远飞到我老虎的地盘上来是何意思啊?你可是好久不上我这个门了吧?” 郑仁义像是尴尬地笑笑说,“总想来总想来,可是总没有空啊。再说,到你这个地盘上来也不那么容易嘛。谁敢轻易的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啊?你如今是财大气粗,身强力壮,越来越厉害,我对你呀,只能是举双手,佩服佩服。这二年可有新的大发展呀?” 于飞虎笑了笑说,“大发展嘛,不敢说,只不过新添了十几个人吧。我们还去打过一次县城,收获也不小。敢问,你这有仁有义的大老鹰,这么大老远的,不辞劳苦,飞到我这寒酸地盘上有见教啊?两年前本寨主跟你商议,咱两家合起来,你都搬过来,可你这只大鹰放我的鸽子呀!只给我一张空头支票,嘿!至今也没见到你有什么上山拉碌碡石(实)打石(实)的说法呀,该不是这回想好了?” 郑仁义也笑着说,“哈,此事啊,好商量,我确实有这想法,只是呢,眼下我遇到了一件事,想来给你说道说道,不知你是不是也遇到这样的事了?” 于飞虎就往前探了探身子,瞪大眼睛,翘着下巴问道:“噢?你遇到什么事了?跑这么远来跟我说道啊?你是大秀才,那么高的学问,心眼子跟那蚊帐一样多,还用着跟我来说道?我嘛,就是打打杀杀,拳脚里面出真理、出钱财,别的我也不讲究太多。我倒是想知道,你遇到了嘛事啊?要是没好处的事,我可不感兴趣,干脆别说。” 郑仁义就说:“这事啊,我觉得你定然感兴趣,因为哩,你也免不了会遇到。” 于飞虎显然对此话更感兴趣,又往前探了探身子说,“别卖关子啦,他娘的我就最烦这种拐弯抹角阴阳怪气,说吧,我要看看是什么事。我也不是吹,我红石寨在这方圆几百里,还没有摆不平的,也没有让我老于服的。” 郑仁义说,“我不大信。虽说你是只老虎,可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再说哩,那狮子、还有那天龙,都盯着老虎呢。别看我,呵呵,一介书生,可我也是只鹰,我可能咬不过你,可我这两只鹰眼和我这鹰嘴,呵呵......” 于飞虎显然不喜欢这样的谈话方式,就说:“有屁快放,有话快说吧,绕这么多弯子,你不嫌累、不嫌烦啊?你再不说,我要送客了。” 郑仁义仍旧笑着,欠了欠屁股说:“虎兄啊,我老鹰寨最近呀,去了两拨人,都是青崖寨的。他们劝我呢,跟他们联合起来,也就是像你劝我一样,合成一家。我觉得吧,要是跟他联合起来了,把你夹中间了,这对你很不利,所以吧,我就想来问一问,他们有没有到你这里来,跟你商量过?如果有的话,你怎么想的?我想还是得跟你一起行动最好。你毕竟是咱们这一带的老大,我服你,听你的。再说,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可不想做那等背地里捅刀子的事。” 于飞虎一听哈哈大笑道:“原来这事呀,当然来过,他们觉得了不起,来过两次了。啊,应该说三次。第一次,让我把他那个来的人教训了一通,大概是挂了点彩吧,滚回去了。第二回又来了个什么大统领,还是个什么副总督,带着两个什么副统领,让我给打了个稀里哗啦,差点把牙都打掉,估计这会儿啊,还在床上躺着吧,不知道回去了没有。过了一天,他的什么军师亲自来了,这算第三次,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结果又被我狠狠的整蛊了一顿,我要不是为了留个名,也为了日后少点麻烦,不把事情做绝,我就把他们都弄死,简直都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来虎口拔牙,我的虎牙是干什么的?吃人的,哈哈!” 郑仁义拱了拱手,说道:“服气呀!我不服天,不服地,也不扶墙,就服(扶)你啦!我觉得你是真英明!你这么做真是给自己留足了后路呀。我听说了一个特别情况,才这么说。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于飞虎一愣,,问道:“啥特别情况?跟这些人还有什么特别情况?他们就是胀包,竟来打我的主意。哼!” 郑仁义道:“你可知道那山寨的寨主,也就是他们的总督,是什么人物啊?这个情况你大概不知道吧?” 于飞虎大咧咧地翘起下巴,道:“我早就安排人打听过了,不就是个小屁孩吗?听说还不到十九岁,乳牙都没长齐,胡子还没出来呢,他算老几,还一趟一趟的来找事儿,他再来我就灭了他,决不再轻饶。” 郑仁义说:“我真服气你,你豪气你厉害,你口齿牙硬敢作敢为;可是我不敢啊,因为我听说他这个寨主不得了,你别看他年龄不大,可是他爹厉害。”于飞虎一听,就直接来到郑仁义面前来说,“他爹厉害,他爹何等人物那么厉害?我怕他爹吗?” 郑仁义:“我可听你说过,天下的英雄好汉,你就服一个人对吧?” 于飞虎:“对呀,可这个人远在千里之外呢,跟他们毛关系也没有吧?” 郑仁义:“错,你服的那人是在千里之外,可他的儿子就在咱跟前;那个青崖寨的总督宋大龙,他就是宋江的儿子!知道不?” 第198章 郑仁义说服于飞虎 于飞虎一听,呆愣了一会儿,接着就凑到郑仁义脸前,象决斗的公鸡一般闭嘴瞪眼对峙了一会儿,率先打破僵局,愣愣的问道:“你说这话是真的?你可不要诓我,不然,老子急了眼,杀人只当宰小鸡。哼!” 郑仁义扬起头跺着脚,吼道:“我干嘛要骗你?难道我不知道在你这虎狼窝里惹你生气是啥后果?你若不信,只管派人专门去问嘛。再说,我若骗你,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于飞虎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一句“谅你也不敢。”就转过身去,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座位跟前,却并不坐,背着手挪动几步,忽又转身问道:“再说一遍,是真的吗?” 郑仁义手指指着头上:“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话够毒够狠,一般谁会发这样的毒誓?于飞虎不说话了,手扶椅背,扬起脑袋站在那里,整个飞虎厅里一片静寂。 突然,郑仁义大声说道,“虎兄啊,为弟向你进一句忠言,你可一定想好了,想周全了,要不,别说你这三四十人的红石寨,就是把咱这方圆几百里的寨子都加起来,也敌不住梁山的势力。你知道如今的梁山是个什么情况吗?整个梁山的军队有三四万人,光那朝廷八十万禁军教头级别的军官就十多个,州府级的将官有三四十人,你该是听说过,三年前,他们打高唐州,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把那高唐州的知府高廉打了个稀里哗啦,听说那高廉还会法术哩,可是在梁山大军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最后把整个高唐州都灭掉了。人家打青州、济州,都是轻轻松松就拿下。朝廷对他们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你想想,咱要是惹了他,根本都不用宋大龙他爹出面,只需派上一两个大将军,就够咱喝一壶的。咱可不能一时糊涂,把全山寨的弟兄都带到沟里去了。” 郑仁义正慷慨激昂地说着呢,于飞虎突然用手指着他,高声质问道:“那你说怎么办?你既然来了,你又先去过青崖寨,你就帮我想个办法嘛。光在这里瞎逼逼,有屁用?” 郑仁义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往前走了两步,说道:“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宋大龙和他爹才是真正的老虎、雄鹰,咱哩,只不过是带着老虎面具的牛羊,挂着老鹰招牌的鸡鸭。说实话,要论讲气节、赌志气,咱就给他靠到底,不就是这么贱命一条嘛。可是咱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弟兄呢,人家这些弟兄,那命也都是命啊,咱不能拿着咱的一股义气,用人家的命去赌吧?那样咱就是死了,都下不了地府,得下地狱,到了地狱,那么多冤魂跟咱们算账,那可怎么办?” 于飞虎攥着拳头,在郑仁义面前晃来晃去,说道:“你他娘的讲这些大道理有何用啊?我问的是你有啥好的办法?你们这些骚文人,拐弯抹角,酸酸溜溜,牙都快叫你酸掉了!快点说,到底咋个想法?” 郑仁义也站了起来,说,“哎呀,我的想法不等于你的想法呀,对不?老话说,鸟有鸟道,蛇有蛇径。你比我厉害嘛,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独木小桥呗。我哩,没有别的好办法,只有归顺人家,听从人家的。人家也给我说了,我要是去呢,人家给我一个将领。你要是去了的话,你比我厉害,你该能当个寨主?“ 于飞虎听到这话,撇嘴说道,“切,你他娘净瞎说,那宋江的儿子就算小,可他是宋江的儿子,我敢夺人家的位啊?我要是夺人家的位,那不是找死啊?别说宋江来找我算账,就是宋大龙手下那些弟兄也饶不了我。虽说那几个人到我山寨来,我把他们弄趴下了,看可我到了人家那底盘上,还能有我的活路?光听听他那名字吧,宋大龙,大龙,我是虎,他是龙,龙虎斗龙虎斗,可没听说过老虎能斗过龙啊,对不?真他娘的,有点晦气哦!他们派人来了三回,我把他们都打趴下了,整了个够呛。我跟你还不一样,你他娘的老谋深算,鬼点子多,哎对了,你是不是跟人家一直在眉来眼去啊?再不就是你跟人家串通好了来忽悠我?” 郑仁义:“哎呀,虎兄啊,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也不想想,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钻到你这老虎窝里来忽悠你?我活腻歪了?说实话,我有我的打算,我来只不过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两年前,你让我归属,我还没想明白呢,青崖寨的人就去了,人家又让我归他。这人吧,都是慕强的,对吧?” 于飞虎急咧咧地说用手势止住了郑仁义的话:“慕强?都一个熊样。可咱们两个就不大一样。你没得罪他们,我可是把他们都得罪了,我要去人家能给我好脸色看?” 郑仁义这才说:“不瞒虎兄说,我已经答应了归属人家,我也不敢说是跟人家联合,我没那个资格和条件。不过,说实话,前天我就带着我的人去了青崖寨,我的老鹰寨,人家已经接管了。我去了青崖寨一看,那山寨,才叫大寨呢。那宋大龙这么小都弄成这样,梁山上能聚几万人就不足为奇了。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归属于人家青崖寨,这路走的对。我看了看,那个宋大龙啊,别看年纪小,那才真是龙脉龙种呢。人家那说话办事儿,叫你一个服。我比人家大近二十岁,可跟人家一比,才知道我这二十年是白活了。人家都给咱准备好了,将军院六间房子盖的那是够漂亮,房子里边那设施那家具,你我这些东西,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听着听着,于飞虎突然一个箭步蹿到郑仁义面前,一把揪住郑仁义前胸衣襟,怒吼道:“好哇,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他娘的原来是青崖寨的说客,你来游说我,你还装的他娘的一本正经。” 郑仁义毫无惧色,大瞪着两眼,跟于飞虎正面相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虎兄,我叫你一声虎兄,我叫你一声于寨主,咱们有话好说,你今天伤害了我,你可就是伤害青崖寨的将领,已经不是老鹰寨的那个小寨主了。再说,这方圆百里之内,原来三个山寨,我和第一寨已经都归青崖寨了,只剩下你自己。你自己掂量吧。我一片好心,你同不同意跟人家联合,那是你的事,告辞!” 说着,掰开于飞虎的手,转身就往外走,一副气宇轩昂的神气。可刚走了三步,于飞虎“噌”地跨前一步,一把扯住他的肩膀,往后一拉:“慢走!你他娘的读书人还这么大的火气啊,也跟我们一样?老子跟你开个玩笑。坐,请坐,快上茶!” 原来到了这份上才上茶,郑仁义干靠了这么半天,就装出一副气愤的样子说:“真不想喝你的茶,也不想在你这里坐了,你他娘的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哼!看来,名闻数百里的于飞虎不过如此嘛。” 于飞虎回到自己的老虎椅上坐下来,呵哧呵哧喘了半天粗气,伸手向壮汉要了一碗热茶,“咕咚咕咚”两口灌下,“腾”地一下又站起身,在大桌上“咚”地擂了一拳,冲着郑仁义说道:“他娘的,你以为我看不清楚?我是担心!我整蛊了他们五六个将领,连他们那军师都叫他搞倒了,我要是归了他们,还有好下场?唉!” 郑仁义摆了摆手说:“你呀,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为啥朝廷的那么多高级军官都无体投地佩服宋江,好多人有身份的人都慕名跑到梁山去投靠宋江?因那宋江以乐善好施,慷慨大度名闻天下嘛。宋江如此,他的儿子还能差了?我这去了一看,他儿子真的有爹的风范。所以吧,你不用那么担心。你不就是搞了他四五个将领吗?总督在上面呢,只要总督不说啥,下面的人哪个敢不正眼瞧你?对不?我可给你说,我来的时候,人家总督专门给我说,你要是同意,你的地位绝对不会在我之下。” 于飞虎心里纠结的,其实就这一点,他就觉得他的山寨要比老鹰寨大得多,假如他去了,还不如这个郑仁义的地位高,自己这脸往哪里放啊?听郑仁义这么一说,便说道,“唉,既然你这么说,老子那就向你学习。不知道你有没有问那个什么总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还是他们来人接收?” 郑仁义把头一扬:“人家的人已经来了,你不是不让人家进来吗?” 于飞虎一拍大桌,对那壮汉说:“去,把青崖寨的客人请进来!” 壮汉出去,转眼间刘小四和谢小强就大步进了门。刘小四拱了拱手,说:“于寨主又见面啦,一向可好啊?” 于飞虎一看,惊叫道:“哟,原来是你呀,哈哈,不打不相识啊,上一次,得罪了哈,老弟不见怪吧?” 刘小四:“哪能啊!你是寨主,听俺们总督说,你要和俺青崖联合起来,一个锅里摸勺子了?都是自己弟兄了,还怎么能见怪呀?我们青崖寨的弟兄啊,别的没有,就有一条爽气大气、心胸开阔!” 于飞虎往前一步说道:“你再说一遍,你这话是真的?” 刘小四指着谢小强说,“那当然。这是我们青崖寨的谢总管,他比我的资格还老,你问他。” 于飞虎又对谢小强拱拱手,道:“噢?谢总管,慢待了,别见怪哈!” 谢小强哈哈一笑说,“他,刘小四,是我们总督的警卫,总督把身边警卫派来,把我这大总管派来,请于寨主想想吧,对你是何等重视何等期待?本来嘛,我们两个要陪着郑先生一起进来,可是你不让我们进嘛。不过,我们对于这种安排没有丝毫介意,因为我们知道你马上就是自己弟兄了,你这山寨的四十多个人,也要成为我们自己的弟兄。哪有怪自己弟兄的道理呀!” 听到这里,于飞虎端着茶碗,大步来到谢小强和刘小四跟前,把茶碗一举:“我先以茶代酒,敬两位!快请坐喝茶!明天一早,咱们全员开赴青崖寨,投奔新天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