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苟在红尘成仙》 第1章 长生道种 “娃他爹,家里米缸又见底了。” “唉,说起来,今年的收成也不大好,只有往年的六成,赵老爷那边过几天还要派人来催租,这可怎么办啊……” 昏黄的烛火下,传来两个沙哑的声音。 陈凡眼皮颤动几下,迷茫的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泥巴墙,纸糊窗,土灶台,灰砖瓦,以及身下有些老旧腐朽的木床和发黑的薄被。 一切都显得如此陌生。 “这是什么地方?” 还不等陈凡问出口,无数的记忆便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很快的,陈凡便明了了一切。 这里名叫陈家沟,是一个人口仅有三十余户的小山村。 而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大名也叫陈凡,乳名唤作二柱,乃是陈家沟陈老实家的小儿子,今年不过九岁,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我穿越了?” 陈凡恍惚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 一个二十五岁成年男子的灵魂,却入主了一个九岁孩童的躯壳,这实在令陈凡感到有些不自在。 “这个世界,似乎还处于封建时代,大致相当于前世宋朝的水平。” 在这样的古代世界,一个九岁孩童,根本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再加上出身贫苦农家,别说读书考功名,将来只怕连做买卖都难。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未来已经一眼能看到头了。 不外乎继承父亲陈老实租来的几亩薄田,从此面朝黄土背朝天,以一个农民的身份在历史的浪花中默默无闻的老去,化为一抷黄土。 甘心吗? 陈凡心中叹息,微微摇了摇头,不甘心又如何? 即便自己是穿越客,也无法以一己之力,对抗命运的滚滚车轮。 便在陈凡感到前途晦暗的时候,突然间,他的脑海中泛起一阵璀璨的金色光芒,紧接着,那光芒褪去,形成了一颗如同种子般的物体。 一道道信息如流水般,淌入陈凡的脑海。 “长生道种:宿主拥有长生不老之体,寿元无尽。” “道种汲取光阴之力成长,百年后,可化为长生宝树,缔结长生寿果,服之可得修为,功法,丹药,法宝,神通。” “每隔百年,长生宝树结白寿果;每隔千年,结青寿果;每隔五千年,结紫寿果;每隔万年,结红寿果;每隔十万年,结金寿果,每隔百万年,结七彩寿果。” 陈凡看完这道信息,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如果这所谓的长生道种是真的,那也就是说,自己如今已经拥有了长生不老之身,只要不出任何意外,就能一直活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这是多少小说主角所梦寐以求的事情啊,譬如某个姓方的主角,为了长生二字,不择手段,堪称魔中之魔。 而现在,自己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得到了? 若是叫那方老魔知道了,怕不是会气的跨次元来追杀自己,把自己当成唐僧肉剁吧剁吧给吃了。 陈凡如堕梦中,恍惚了好久,方才确认这个事实,脑海中的长生道种并非虚幻,自己也并不是在做梦,现在的他,已经是长生者了。 但还未等陈凡兴奋多久,他便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长生不老,并不意味着不会死,只是拥有普通人无法想象的绵长寿命而已,一旦遇到个天灾人祸或者不治之症什么的,该死还得死。 更何况自己现在不过九岁,又生在穷苦人家,再加上这个时代落后的医疗技术,搞不好一场感冒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这并不是夸大,古代封建王朝,儿童夭折率高的吓人,陈凡不敢赌,也赌不起。 所以对他而言,眼下最好的选择,还是继续以一个九岁孩童的身份在这小山村生活下去,这是最安全,也最稳妥的一条路。 至于往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凡心中暗叹。 “实在不行,把二柱送到赵老爷家去吧,听说赵老爷家正在招家奴,二柱去了那边,也能有个前程,咱家也能少些负担,更何况,攀上了赵家,往后在这陈家沟,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什么?你要把二柱送到赵家去做家奴?” 两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陈凡耳朵一动,他蹑手蹑脚的翻下木床,循声走到门框边,掀起布帘悄悄看去。 昏暗的烛光下,两道身影盘膝坐在简陋的草垫上。 左边的中年男子眉头紧锁,满脸皱纹,他的头发白了一半,长满老茧的右手拿着一口烟锅,大口大口的抽着,弄得整个外堂烟雾弥漫,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 在他的旁边则是个看起来稍微年轻的农妇,同样是鬓发斑白,满脸风霜。 她的眼中噙着泪花,细密的皱纹布满了眼角和脸颊,枯瘦双手紧紧抓着衣角,那佝偻的背影,令她显现出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态。 这两人正是他这一世的父母,陈老实和余陈氏。 “不行,绝对不行,二柱他……他才九岁啊。” 余陈氏满脸不舍的摇头道:“这么小的娃娃,真进了赵家成了家奴,还不知要被欺负成什么样,他爹,你也太狠心了!” “那你说怎么办?” 陈老实将手里的烟锅在地上狠狠叩了叩,满脸无奈的叹道:“咱们今年的收成你也清楚,再过几天赵家就会派人下来收租粮,要是交不上去,就是一桩天大的祸事!” “更何况,让二柱去赵家,也是为了他好,赵家是方圆百里最强的大家族,不愁吃不愁穿,当家奴又怎么样?总比跟着咱们两个饱一顿饥一顿来的好。” 陈老实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 余陈氏满脸不舍,眼中却也有了几分动容,她咬着嘴唇,看向陈老实问道:“那……那为什么非要是二柱,让铁柱去不也是一样?” 她口中的铁柱,正是陈凡这一世的哥哥,比他大六岁,今年正好十五岁。 “唉,你不懂。” 陈老实摇了摇头:“铁柱年纪太大了,赵家这一次收家奴,只收年龄在十二岁以下的娃娃,否则的话,我怎么会让二柱去赵家?二柱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懂事的紧,你心疼,我难道就不心疼么?” 说话间,陈老实又狠狠地抽了几口烟,满腹的心事在他眉宇间凝固,形成了一个川字。 余陈氏双手捂着脸,低声哭泣。 陈凡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莫名的一痛。 他死死抓住手中的布帘,犹豫片刻,最终一咬牙,迈步走了出去。 “爹,娘,孩儿愿意去赵家!” 第2章 离别 “二柱!” 看见陈凡,陈老实和余陈氏都不由惊呆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陈凡竟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并且出现在他们眼前。 “你……你刚才……都听见了?” 陈老实拿着烟锅的手微微一紧,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看着陈凡。 “嗯,孩儿都听见了。” 陈凡点了点头。 余陈氏回过神,急忙上前将陈凡拉进怀里,替他披上了一件布衣。 “二柱,刚才娘和爹的话,都是乱说的,你可千万别信,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孩子不睡觉可不成,快去睡吧,啊。” 说话间,余陈氏抬起手背,似不经意的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起身就要拉着陈凡回去睡觉。 一旁的陈老实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娘,您别安慰我了,家里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陈凡紧紧抓住余陈氏的手,目光坚毅的道:“咱家没有多余的粮食给赵家交租粮了,只有我去赵家为奴,才能让咱家平安,所以,我必须去!” 这番话一出口,又是让陈老实夫妇二人满脸惊愕,面面相觑。 能从一个年仅九岁的孩童嘴里听到如此话语,实在令陈老实夫妇感到又喜又悲。 喜的是他们的儿子天生聪慧,比起他大哥铁柱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不知强了多少。 悲的是,如此聪慧的孩子,却生在他们这样的贫苦之家,始终逃不脱与人为奴的命运。 “二柱,娘对不起你。” 余陈氏蹲下身,哭着将陈凡紧紧抱在怀中。 “好孩子……” 一旁的陈老实起身上前,抬手轻轻摸了摸陈凡的头,脸上的悲苦之色愈发浓郁。 三天后。 陈家沟前,陈老实和余陈氏以及不少村民都汇聚于此,一辆高大的马车停在路口,上面还坐着几个同陈凡一般大小的孩童。 “爹,娘,二柱去了。” 陈凡身上背着行囊,身穿一件满是补丁的布衣,脚踩一双半新不旧,明显大了一号的布鞋,跪在陈老实夫妇身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余陈氏泪眼婆娑,早已说不出话来,她走上前,紧紧抱着陈凡,眼中满是不舍。 “二柱,这是俺,还有你大姐二姐一起去附近的山神庙求来的平安符,你收好。” 一个袒露着上身,看起来比陈凡高了几个头的少年走上前,将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平安符戴到了陈凡脖子上。 这少年正是陈凡的大哥铁柱,在少年身旁,两个瘦弱的少女牵着手,依依不舍的望着陈凡。 那是陈凡的两个姐姐,陈大丫和陈二丫。 陈凡紧紧握着手里平安符,鼻子莫名一酸,张了张嘴,一些话却如同堵在心口一般,始终说不出来。 那山神庙,据他所知离陈家沟有二三十里地,山路艰险,且有虎豹出没,寻常大人走到那里都要费尽艰辛,更何况是三个少年少女? “等我回家……” 陈凡嘴唇颤了颤,无数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陈铁柱咧着嘴,一脸憨厚的挠着头。 一旁的陈氏姐妹却再也忍不住,抱着陈凡与余陈氏大哭起来。 “二柱,你去了赵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记得给家里报个平安,在赵家不比咱家,遇事万万不能冲动,能忍则忍。” “若实在受不住,便回家里来,爹娘和俺们砸锅卖铁也给你赎身!” 陈凡连连点头,不知不觉间,眼泪打湿了衣衫。 “时间到,该走了!” 便在这时,一个冷硬的吆喝声从马车上响起。 陈凡拭去泪水,站起身,朝着马车走去,小小的背影在陈氏夫妇和铁柱兄妹等人眼中渐行渐远。 “爹,娘,大哥,大姐,二姐,不用送了,你们回去吧!” 陈凡坐上马车,冲着几人的身影奋力挥手呐喊。 “驾!” 一声鞭哨声响起,车夫手中缰绳一抖,两匹高头大马甩开四蹄,奋力奔跑起来,马车开动了。 “二柱,照顾好自己,若有机会,回陈家沟看一看爹娘!” 余陈氏声嘶力竭的追着马车大喊。 “娘,我知道了,回去吧。” 陈凡眼中一热,泪水模糊了眼眶,看着那单薄的身影在视线中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自古离别最伤人,经此一去,再回陈家沟,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喂,别看了,都走这么远了,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只手拍在了陈凡的肩膀上。 陈凡回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比他大一两岁的少年。 此人留着一头长发,蓬头垢面,看起来比陈凡还要落魄,他身形削瘦,长着一脸麻子,双眼却是囧囧有神,极为灵动。 “我叫刘麻子,村里人都说我是麻子脸,久而久之,便叫我刘麻子了。” 自称刘麻子的少年笑嘻嘻的看着陈凡,开口问道:“嗳,小子,你叫什么?” “陈凡。” 陈凡看了他一眼,平静回答。 “嘿嘿,那咱们就算是认识了。” 刘麻子走到陈凡旁边坐下,嘴里喋喋不休的说道:“我今年算起来是十二岁半,原本是不太符合赵家收家奴的条件的,但没想到,我运气好,在赵家马车赶来的时候,硬生生被我给挤上来了!” 说到这里,刘麻子眉飞色舞,得意的道:“我们刘家村只有四个前往赵家参加选拔的名额,本来根本轮不上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没想到还是被我抓住了机会,哈哈哈哈哈。” 刘麻子似乎十分兴奋,陈凡却是面无表情。 “赵家可是方圆百里最大的豪族,放在州府都是一方豪强,能成为赵家的家奴,对我们这些人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了,小子,你不高兴吗?” 刘麻子惊异的看着一脸平静的陈凡。 陈凡摇了摇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赵家的家奴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上的,据我所知,赵家这一次的家奴选拔极其严格,还会有强大的武者亲自出面考核,最终能够踏入赵家门槛的,只有三十个而已,其余的全部淘汰。” 陈凡和刘麻子齐齐看去。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青色布衣的少年,挽着发髻,头上扎着一根木簪,脚上则是一双崭新的布鞋,看起来比陈凡二人家世要好的多。 “是他?” 刘麻子眉头一皱,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你认识他?” 第3章 山匪 陈凡低声问道。 “当然认识,这小子叫刘玉,是我们刘家村村老的孙子,仗着他爷爷是村老,向来嚣张跋扈,一肚子坏水,要不是看在他爷爷是村老的份上,我早就把他揍成猪头了。” 刘麻子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陈凡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名为刘玉的少年,眼中若有所思。 刘玉轻蔑的撇了一眼陈凡二人,看向马车里其余几个少年,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一次有多少人参加赵家的家奴选拔?” 一群少年面面相觑,随后纷纷摇头。 刘玉得意一笑:“告诉你们吧,这方圆百里之内几乎所有的村子都有报名的人,加起来起码有三百多号人。” 三百多号人! 听到这个数字,马车里的几个少年都不由失声惊呼,震惊不已。 陈凡亦是眉头微皱,眼中有些惊异。 “三百个人里面只有三十个人能成功进入赵家成为家奴,其他人,都要被淘汰,所以啊,某些投机取巧,不自量力的家伙,就别多想了,趁早做好被淘汰的打算。” 刘玉的目光撇向刘麻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给老子说清楚,谁投机取巧,不自量力?” 刘麻子忍无可忍,撸起袖子站起来,死死盯着刘玉。 “看看,看看,有人不打自招了,刘麻子,你有种动手啊?打我啊,来啊!” 刘玉从座位上起身,满脸讥讽,挑衅的说道。 他笃定刘麻子不敢在赵家的马车上动手,因为一旦惹出什么麻烦,不要说参加赵家的家奴选拔,只怕半路就会被车夫逐下马车,在这荒郊野地自生自灭。 一个半大孩子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能活过三天都是奇迹,就算勉强吃野果喝露水活下来,迟早也要遇上野兽山匪什么的,下场比饿死好不了多少。 “你……” 刘麻子满脸通红,一口怒气上头,便要不顾一切扑向刘玉。 便在这时,一旁的陈凡伸手紧紧拉住了他的衣服,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他是在故意激怒你,不要上当。” 刘麻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过了片刻,他捏着拳头,狠狠瞪了刘玉一眼,重新坐了回去。 刘玉见此,眼中浮现一抹遗憾之色,他眉头一皱,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陈凡。 “小鬼,你爹娘难道没有教过你,出门在外,莫管闲事吗?” 刘玉冷笑的看向陈凡。 陈凡与他对视,面色平静,没有说话。 见陈凡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刘玉眼中浮现一抹惊异,陈凡的样貌看起来实在是太小了,在这马车里,他的年纪应该是最小的。 而正是这样一个小孩子,竟也无视自己的威胁,这让刘玉一时间感到面上无光。 他狠狠瞪了陈凡一眼,眼底浮现一抹阴鸷之色,转身坐了回去。 刘麻子一脸感激的看向陈凡,有些后怕的说道:“多亏你了,陈兄弟,若不是你拉着我,刚才我真就冲上去教训这家伙了。” 想起在马车上打斗可能引发的后果,刘麻子心中便是一颤,背上满是冷汗。 “举手之劳罢了。” 陈凡摇了摇头:“不过依我看,他不会善罢甘休。” “管他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兵……什么挡,水什么掩。” 刘麻子一挥手,满不在乎的道:“这家伙除了会耍些阴谋诡计,实际上根本就是个草包枕头,论耍狠,老子六岁就在街上与野狗抢食了,真要玩命,他有十条命也玩不过我。” 陈凡闻言,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马车一路颠簸,不知不觉,天色昏暗,夜色降临。 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进了车厢中,很快便化为了豆大的雨珠,劈头盖脸砸下。 “咔嚓!” 一道惊雷撕裂夜空,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下大雨了。 “前面有间破庙,我们去那破庙里避一避雨。” 车夫说话,狠狠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马车的速度顿时大增,朝着那不远处的破庙冲去。 “呸,什么鬼天气,怎么突然就下这么大的雨。” 刘麻子嘴里骂骂咧咧,浑身上下几乎都被雨水淋湿。 陈凡抬起头看着天空,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沉闷,总觉得今夜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捏了捏挂在胸前的平安符,心情有些沉重。 “小鬼们,下车,全部下车,进庙里避雨!”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破庙前。 车夫手执马鞭,顶着大雨,将一个个少年接下车厢,众人抱着头,纷纷跑进破庙。 进入庙中,众人这才发现这破庙比外表看起来要宽敞的多,地上长满杂草,倾倒的梁柱和破碎的窗棂随处可见,上面挂满了蜘蛛网。 破庙的正中间是一座盘膝端坐的神像,其形象是一个中年男子,手执芴板,身穿红色官袍,留着三缕长髯,面容凝肃,栩栩如生。 神像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已是不知多少年没有香火。 陈凡看着眼前的神像,恍惚间,竟仿佛觉得那神像活了过来,正瞪着双眼与自己对视,似要将自己看个透彻。 “好了,今夜我们便暂住于此。” 便在这时,一道粗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陈凡的思绪拉了回来。 说话的正是那车夫,他手里握着马鞭,一边走,一边将衣袖拧干,而后看向陈凡等人。 “你们这群小鬼,都给我听好了,这里名叫野狼岭,有狼群出没,谁也不能乱跑,否则的话,若是被野狼给叼走吃了,可与我无关。” 这番话,顿时将一群少年吓的不轻,连连点头应命。 车夫见此,满意的点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酒壶,而后随便指了几个少年吩咐道:“你们去拣些干柴来生火,还有你们,把地上清理一下,铺一层稻草,快去。” 被点到的少年不敢违背,立刻行动起来。 半柱香后,一堆篝火熊熊燃起,将众人身上的寒意驱散,不少人感到腹中饥饿,纷纷从随身包裹中取出干粮,大口咀嚼起来。 陈凡亦打开包裹,取出了一个冷硬的大饼,自顾自吃了起来。 “咕嘟,咕嘟。” 便在这时,一个怪异的声音响起。 陈凡一愣,看向身旁的刘麻子,只见刘麻子正瞪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大饼,不时的吞咽着唾沫。 “你没带干粮?” 陈凡问道。 刘麻子一脸尴尬的道:“我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一回也是运气好才挤上了赵家的马车,哪会带什么干粮。” “这样……” 陈凡眼中一动,随手掰下一块饼,递给刘麻子道:“吃吧。” “给……给我?” 刘麻子一愣,惊愕的看向陈凡。 陈凡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刘麻子欣喜若狂,毫不犹豫抓过大饼,便往嘴里塞。 由于塞的太急,他不小心被噎了一下,顿时咳嗽连连。 “咳咳,咳咳……真羡慕你们这些有爹有娘的人,哪像我,连自己什么时候生的都不知道,不过这样也好,一个人无牵无挂,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刘麻子嘴里塞着饼,含糊不清的说道。 陈凡闻言,却是目光轻颤,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临行之时,余陈氏那追赶马车的身影。 他狠狠嚼了一口大饼,原本并没有什么滋味的大饼,此刻却莫名变得很甜。 深夜,雨势渐弱。 破庙中唯有一堆篝火散发着微弱的火光,余烬不熄。 少年们和车夫都早已熟睡,鼾声此起彼伏。 陈凡躺在稻草上,却迟迟没有睡去。 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杞人忧天,但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是果真发生什么意外,那他一个长生者的路才刚刚开始,便陨落在这破庙里,岂非千古奇冤? 陈凡竭力保持着清醒,便在他几乎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忽然,破庙外传来了几道细碎的脚步声。 这声音顿时将陈凡的睡意驱逐,他猛然半坐而起,死死看向庙门的方向,而后推了推一旁熟睡的刘麻子。 “别闹……鸡……鸡腿……我的鸡腿……别走。” 刘麻子嘴里嘟囔着,说起了梦话。 陈凡无奈,抬起手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谁!” 刘麻子吃痛,从睡梦中惊醒,半坐而起,刚想惊呼,便被陈凡捂住了嘴巴。 陈凡指了指破庙外,而后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刘麻子听到脚步声,顿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 “我们躲起来。” 陈凡低声道。 “躲哪去?这破庙里什么也没有。” 刘麻子满脸苦涩。 “那里。” 陈凡示意他看向那座神像。 “你是说……” 刘麻子看见神像,眼睛一亮,顿时恍然大悟。 “那……要不要叫醒他们?” “不。” 陈凡摇了摇头:“那神像后面最多只能藏的下我们两个,再多便不行了,我们快去。” 说罢,他蹑手蹑脚,朝那神像走去。 刘麻子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跟在陈凡身后,两人一齐来到那神像身后躲了起来。 就在陈凡两人躲进神像身后没多久,一队手执火把,身穿粗制狼皮袄,手执阔口开山刀的壮汉闯入了破庙,看人数一共有七人。 “山匪!” 看清楚这群人的打扮后,刘麻子顿时吓的目瞪口呆,身躯抖得跟筛糠一般,差点失声惊叫出来。 第4章 车夫 也不怪他如此反应,在这个时代,山匪就是凶恶,残忍,嗜杀的代名词。 所谓兵过如篦,匪过如梳,绝不是说说而已,这些山匪过处,往往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在这些山匪面前,赵家那块衙门所赐的“积善成德”牌匾都显得名副其实了。 正因此,陈家沟等村庄的百姓们才会心甘情愿的给赵家交租粮,以此求得赵家的些许庇护,让这些山匪也不敢太过分。 相比一旁的刘麻子,陈凡倒是要冷静的多。 他两只小手紧紧抓住神像的底座,屏住呼吸,观察着这几个山匪的一举一动。 “有人!” 那几个山匪一进破庙,便发现了车夫和一群孩童,顿时眼睛一亮。 “起来,全他娘的都给老子起来!” 几乎毫不犹豫的,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砍刀,以极为蛮横的方式将众人从睡梦中叫醒。 一众少年和车夫在睡梦中被惊醒,待看见眼前的一幕,顿时被吓的面无血色,瑟瑟发抖。 在马车上原本嚣张的刘玉尤为不堪,他颤抖着双腿,裤裆突然一湿,随即一股骚臭味儿弥漫开来,传遍了整间破庙。 “嗯?” 为首的山匪是一个疤脸汉子,袒露半身,肌肉虬结,身上伤痕累累。 他眉头微皱,目光转动,看向刘玉。 只这一眼,便将刘玉吓的面色惨白,随后竟直接昏死了过去。 “呸,怎么都是些小崽子!” 疤脸山匪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手中砍刀挥舞两下,看向了人群中唯一的一个大人,也就是车夫。 “喂,你是领头的?” 山匪们的目光齐齐汇聚在车夫身上。 出乎他们的预料,车夫并未惊慌失措,反而平静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疤脸山匪,答非所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是野狼寨的吧?” 听到车夫的话,疤脸山匪眉头一拧,随即狞笑道:“不错,老子们就是野狼寨的,既然知道我们野狼寨的威名,就给老子乖乖配合,否则的话,你还有这些小崽子们,一个都别想活!” “完了完了,竟然是野狼寨的……” 刘麻子眼中满是绝望,仿佛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陈凡见此,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这个野狼寨,是什么来路?” “野狼寨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三个山匪势力之一,与黑云寨,青崖寨齐名。” 刘麻子小声解释道:“野狼寨出身的山匪相比其他两个山匪势力更加残忍,出手狠辣,他们盯上的目标,很少会留活口,我们撞上了野狼寨的山匪,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陈凡闻言,心中亦是沉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破局之法,但片刻之后,他心中轻叹,不得不承认,眼下的情势,根本就是个死局。 除非能出现什么机械降神之类的。 “等等……” 便在这时,陈凡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那似乎平平无奇的车夫。 “野狼寨的确势大,你们的寨主据闻已是炼血三次的武者,但与我赵家相比,还是差了一点。野狼寨与赵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若动了手,即便安然离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车夫看着疤脸山匪,平静说道。 “你们是赵家的?” 疤脸山匪一愣,随即面色凝重起来。 诚如车夫所说,赵家乃是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豪强,更与衙门关系匪浅,一旦劫杀赵家队伍的事情泄露出去,赵家势必要问罪野狼寨,而野狼寨,很可能不是赵家的对手。 更何况,野狼寨此刻正谋求其他两大山寨的地盘,绝不会与赵家发生什么冲突,到时候被丢出来当替罪羊,平息赵家怒火的,只能是自己等人。 “想清楚了,便退去吧。” 车夫道:“今夜我们没有见过你们,你们也没有见过我们。” 疤脸山匪犹豫不决。 便在这时,一个山匪忽然走进来,满脸兴奋的喊道:“老大,发现一辆马车,马车里头有不少包裹,好几个包裹里都藏着银子,拢共加起来起码有八十多两!” 八十多两银子! 听到这一番话,几个山匪顿时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对他们这些普通山匪而言,这绝对是一笔巨款,抵得上他们大半年的辛苦,有了这笔钱,即便脱离野狼寨,远走高飞都不是问题。 疤脸山匪眼中杀机一闪,手中砍刀缓缓抬起,看向了车夫和一众少年。 “唉。” 车夫见此,摇头一叹,自顾自的举起手中酒壶,抿了一口酒:“过分的贪婪和欲望,有时候是会送命的,只为了区区数十两纹银,值得么。” “嘿嘿,只要将你们全杀干净,又有谁知道是我们野狼寨的人动的手?” 疤脸山匪狞笑,手中砍刀遥遥一指,一声令下:“杀光他们!” 下一刻,在他身后的几个山匪挥着手中砍刀,嚎叫着冲杀了上来。 一众少年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他们想要逃跑,四周却已然被堵死,无路可逃。 就在少年们都感到无比绝望,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的时候,那车夫忽然动了。 只见他手中酒壶朝着冲的最快的一个山匪轻轻抛去,那酒壶看似轻飘飘,落在那山匪身上,却犹如蕴含千斤力道,瞬间将其砸的倒飞了出去。 伴着轰然一声巨响,那山匪胸膛凹陷,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这一手顿时震惊了所有人,躲藏在神像后面的陈凡和刘麻子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陈凡猜测这车夫有可能是高手,可没想到高到这种程度,起码十几层楼了。 “炼……炼血武者!” 疤脸山匪倒吸一口凉气,面色煞白,眼中满是惊惧。 他意识到自己这回踢到了铁板,不,应该是钢板才对…… “呵……” 车夫冷笑,没等那疤脸山匪反应过来,他脚下一踏,身形犹如一缕轻风,快速移动起来。 他的双掌落在那些山匪身上,噼里啪啦的骨裂声不绝于耳。 只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包括疤脸山匪在内,所有的山匪便全部失去了反抗之力,痛苦的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大人饶……饶命……是我等有眼无珠,得罪了大人,还请……还请大人看在野狼寨的面子上……放过我们。” “求大人开恩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山匪们七嘴八舌的开口求饶,一个个声泪涕下。 车夫却是面无表情,只看了一眼神像的方向,随后淡淡说道:“出来吧。” 陈凡和刘麻子忐忑不安,从神像后走出来,来到车夫面前,低着头垂手肃立。 二人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不止,生怕眼前这车夫忽然发怒。 然而出乎两人的预料,车夫并未动怒,反而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一群少年,待看见一身尿骚味,昏死过去的刘玉时,他眉头一皱,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只见他捡起地上一块石子,屈指一弹。 “嗷!” 那石子打在刘玉的肚子上,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刘玉从昏睡中疼醒,睁开眼睛,满脸骇然。 车夫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眼前一群少年自顾自说道:“赵家要收的是家奴,不是胆小如鼠的废物,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可以滚了。” 在他指点的几个人里,便有刘玉。 刘玉瞬间面色惨白,被点到的几个少年亦是愣在原地,如遭雷齑。 “你们两个,倒是有些小聪明,不过总比某些吓尿了裤子的废物要好。” 车夫看向陈凡和刘麻子两人,淡淡的道:“不过你们要记住,既然为奴,还是愚昧些好,有些小聪明,用的越多,死的越快。” “是,谨遵大人教诲。” 陈凡和刘麻子齐齐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躬身行礼。 车夫点了点头,看向那几个少年,皱眉冷斥道:“怎么?没听到我的话?还不滚,难道要我亲自动手送你们不成?” 此话一出,那几个少年顿时面带苦涩,虽有不甘,却又不敢开口,只能一个个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破庙。 整个队伍一下子少了三人。 刘玉却没有走,他强忍心中的惧意,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红绸布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走到那车夫面前,低着头恭谨开口道:“大人,小的这里有样东西,特意献给大人,求大人开恩。” 说罢,他将那红绸布高高举过头顶。 “嗯?” 车夫见此,眼中一动。 陈凡和刘麻子亦是对视一眼,随后齐齐看向那红绸布。 车夫接过那红绸布,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颗粗壮的老人参,且看起来年份很长,起码在数十年以上,火候十足。 对于他们这些武者而言,山参,特别是年份长的山参,是可遇不可求的大补之物。 “这是我爷爷从山上挖到的宝贝,临行前他老人家特意嘱咐我,要献给赵家的贵人。” 刘玉心在滴血,面上却是谄媚的说道。 车夫将手中的老山参重新包好,十分自然的塞入了怀里,看向刘玉的眼神亦变得温和了许多:“很好,你这小鬼很懂事,不错不错,既如此,你便留下吧。” “多谢大人!” 第5章 杀人 刘玉长舒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 若是在这个时候被赶走,这荒郊野岭的,他一个少年绝对撑不了多久。 “小鬼们,实话告诉你们,从你们登上马车的那一刻开始,赵家的选拔就已经开始了。” 车夫扫视众少年,开口说道:“为了此次家奴选拔,赵家派出了整整十个炼血武者奔赴各村,我便是其中之一。” “我名常远,乃是赵家的护院,负责本次家奴选拔的初选。” “你们这些小鬼,必须通过我的初选,才有资格前往赵府,去竞争那最后的三十个名额!”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少年们心中俱是一凛,陈凡亦是面色凝重。 虽然他不知道那所谓的炼血武者是什么级别的存在,但只看眼前这名为常远的车夫的手段,也可窥一二。 这样的强者,赵家一口气就派出了整整十个,如此大的阵仗,却只是为了选出三十个家奴? 成年人的灵魂让陈凡敏锐的意识到其中的猫腻,但此刻,他却无法开口,只能将自己的猜测默默埋在心底。 “这几个家伙,不知死活,冒犯到我们赵家头上,你们说,该怎么办?” 车夫常远忽然一指地上那几个奄奄一息的山匪,语气冷酷。 几个少年都有些发懵。 刘玉却是第一个开口,斩钉截铁的道:“杀!” 这个杀字一出,顿时让山匪们肝胆俱裂,拼命的颤抖起来。 陈凡忍不住再度看了那刘玉一眼,眉头微皱。 “说的好,既如此……” 常远看向刘玉,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了一柄锋锐的匕首,递到刘玉手里:“你从这几个家伙里面挑选一个杀了,若你不敢的话,还是要滚!” “当然,你们也不例外。”常远又看向陈凡等人。 刘玉硬着头皮接过匕首,来到一个山匪面前。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对准那山匪的胸膛,却始终犹豫不决。 虽然刘玉此人小小年纪便心性狡诈,性情阴鸷,但他却始终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真让他杀人,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你还在等什么,动手!” 常远面露不耐,陡然间暴喝一声,犹如一道炸雷响起在众人耳边。 刘玉被这突然的一声暴喝吓得一哆嗦,眼睛一闭,牙一咬,手中匕首狠狠扎了下去。 “噗嗤”一声,匕首入肉,鲜血飞溅,洒了刘玉满脸。 他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常远见状,眉头微皱,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 他冷哼一声,迈步上前拔出匕首,而后将带着殷红血迹的匕首递到了陈凡手中,冷冷说道:“轮到你了,选一个,动手杀了。” 陈凡接过他递来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缓缓上前。 他没有选其他山匪,而是来到了那疤脸山匪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低下头,与那疤脸山匪对视。 疤脸山匪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此刻的他再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在陈凡年仅九岁的瘦弱身躯面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他反倒看起来更像垂死挣扎的羔羊。 “小……小兄弟……给我一个痛快。”自知今日必死,疤脸山匪咽了口唾沫,看着陈凡说道。 “好。” 陈凡点头,沉声道:“我会扎你的心脏,心脏破裂,人会在十息内死亡,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做山匪。” 疤脸山匪闻言一愣,他深深的看了陈凡一眼。 这个小家伙,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根本不像是一个年仅九岁的孩童。 “多……多谢。” 疤脸山匪闭上眼睛,脸上竟流出一抹感激的神色。 陈凡举起匕首,心中一横,匕首噗嗤一声,深深刺入了疤脸山匪的心脏,随着一阵抽搐,疤脸山匪的嘴角很快流出一缕殷红的鲜血,随即脖子重重一歪,再无声息。 “呼。” 陈凡吐出一口浊气,拔出匕首,退回原位。 杀人,原来是如此简单,他心中感慨。 “小鬼,你很不错,比这小子有种多了。” 常远在旁惊异的看了一眼陈凡,这个小家伙年纪最小,看起来绝不超过十岁,但动手杀人,却是比大了几岁的刘玉更加果断冷静,这实在令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跌坐在地的刘玉听到这番话,顿时低下头,面色涨红,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嫉恨之意。 “护院大人谬赞了。” 陈凡神色平静,没有说话,只是恭谨的将手中匕首交还。 常远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陈凡的样貌牢牢记在心底,而后朝着下一个人走去。 “你,动手!” 一旁的刘麻子还未回过神来,手中便多了一口匕首。 他狠狠吞了口唾沫,走到一个山匪面前,闭着眼睛划破了对方的脖子,待回到陈凡身旁的时候,他的手脚还在不停发抖,脸色发白,满头大汗。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见陈凡一脸平静,刘麻子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犹如在看什么怪胎。 “我从小见多了村里人杀鸡宰猪,杀人和杀猪也没什么两样,相比起来,杀人还更简单些,猪起码会反抗。” 陈凡看了他一眼,敷衍的回答道。 “是么?” 刘麻子半信半疑。 他也杀过猪,但这一回,可是真正的人,和他们一样活生生的人。 “被你一个小鬼给比下去了,真是不甘心。” 刘麻子抿了抿嘴,半开玩笑的说道:“待进了赵家,咱们再比一次,怎么样?” “你想比什么?” 陈凡问道。 “嘿嘿,比比谁先成为正式家奴,怎么样?”刘麻子眉飞色舞的道。 “没兴趣。” 陈凡毫不犹豫摇了摇头。 当家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赵家算什么,就算是皇室的奴才,也是奴,始终低人一等。 刘麻子一愣,眼中有些疑惑。 对他而言,能当上赵氏家奴,就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陈凡的心情,他完全不能理解。 自从拥有了长生道种,寿元无尽之后,对于陈凡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标,活下去,并且,变得更强,活的更好。 他想踏上巅峰,领略这个世界最高的风景,体验所有不曾体验过的事情,探寻天底下所有的秘密,坐看风起云涌,花落花开。 而成为赵氏家奴,只不过是他无尽生命中一个短暂的瞬间而已。 “很好,你们全都通过了。” 待最后一个少年动手解决了山匪,常远这才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杀人,只是最基本的考验,抵达赵家,才是真正的开始。” 说罢,他摆了摆手,吩咐道:“天色还早,都继续睡吧,明日继续启程,前往赵家。” 一众少年齐齐答应,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 只是空气中那浓浓的血腥味儿,却是令所有人都难以入眠。 除了陈凡。 他闭着眼睛,睡的很沉,完全放松了自己。 这一幕,看得刘麻子等一众少年惊愕不已,就连车夫亦流露出一抹诧异的目光。 然而在黑暗中,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凡,发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轻哼,眼睛的主人,正是刘玉。 翌日,天光大亮。 地上几具山匪的尸体早已凉透,满地的鲜血蔓延开来,冻在地上殷红刺目。 “小鬼们,走了!” 常远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出破庙。 陈凡被刘麻子从睡梦中叫醒,揉了揉眼睛,整个人神清气爽。 “你倒是睡得着,我昨晚一夜没睡,一想到跟几具尸体在同一个地方睡觉,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刘麻子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看着精神抖擞的陈凡,感慨说道:“说起来,你这家伙也真是个怪胎,喂,你真的不满十岁么?”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今年正好九岁,还差三月才满十岁。” 陈凡淡淡的道。 “那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刘麻子惊叹不已。 二人朝着庙门走去,刘麻子喋喋不休,不时问出各种问题,陈凡则是偶尔才回应几句,很快的,两人便上了马车。 进入车厢,刘麻子这才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话, 陈凡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世界顿时清净了。 马车摇摇晃晃,载着陈凡等一众少年,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山下行去。 那车夫坐在车头,右手执着缰绳,左手拿着酒壶,抿一口老酒,口中不时吟唱着难听的歌谣,似是某种方言,听起来极为晦涩难懂。 少年们坐在车厢里,小小的身躯随着马车的晃动而左右摇摆。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极为沉闷。 “快看!” 忽然间,一个坐在车尾的少年似是发现了什么惊骇的东西,失声惊呼出来。 陈凡等人俱是一惊,纷纷挤到车尾探头看去。 几具单薄瘦弱,鲜血淋漓的尸体随着马车的行进映入众人眼帘,从姿态上看,他们显然是被野狼啃咬致死,残肢断臂散落四周,死状惨不忍睹。 陈凡看着尸体身上的衣服,心中突然一颤,这几具尸体,正是昨夜被车夫赶出破庙的那三个少年…… “是……是他们。” 刘麻子也认了出来,他吞了一口唾沫,声音艰涩,眼中充满恐惧。 第6章 初闻武道 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情忽然间弥漫在所有人心头。 谁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一夜的功夫,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同伴,转眼就变成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出现在大家眼前。 刘玉莫名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气从脚趾升起,蔓延到整个后背。 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中庆幸不已。 如果不是及时拿出了爷爷给他的老山参赠与常远,免去了被驱逐的命运,只怕现在,他也早已成为了这几具尸体中的一具。 “生死有命,弱者如蝼蚁,永远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时候,常远的声音从车头传来,冷酷,无情,却又令包括陈凡在内的少年们,全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小子斗胆,敢问护院大人,如何才能成为强者?” 车厢里,陈凡忽然开口问道。 这番话,顿时将一众少年吓了一跳,就连刘麻子和刘玉二人都没想到,陈凡竟如此大胆,敢这般直接的开口询问。 一众少年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听到声音,常远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冷峻的目光,令所有的少年们都不寒而栗。 唯有陈凡淡定的与其对视,眼中眸光煜煜。 “你这小鬼,胆子的确很大,也罢,看在你昨夜表现不错的份上,我便与你多说几句。” 说话间,常远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发现壶中酒水所剩不多,他舔了舔嘴唇,干脆一饮而尽,这才继续说道。 “强者的定义有很多,富可敌国是强者,权势熏天是强者,长命百岁是强者,子孙满堂亦是强者,我且问你,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强者?” “自然是成为像护院大人这样的强者。”陈凡迫不及待的道。 “呵呵。” 常远闻言,自嘲一笑,摇了摇头道:“小鬼,这你却是看错人了,我是有些武道修为,但须知人外人有人,天外有天,与真正的强者比起来,我不过也是一介蝼蚁。” “你想成为武者吗?” “武者。” 陈凡听得心中一动,毫不犹豫躬身拜道:“小子求之不得,还请护院大人教我!” 车厢里的少年们虽然沉默不语,此刻却纷纷支起了耳朵,不敢错漏半字。 常远点了点头,淡淡开口道:“左右闲来无事,我便与你说道说道,你们这些小鬼,也一起听吧。” “武道博大精深,江湖中公认的,有五大境界。” 常远说道:“这五个境界,分别是炼血,通脉,真劲,御气,先天。” “炼血境的武者才能算是真正的武者,不踏入炼血境,便无法习得高深武学,始终只能算是普通人,就像昨日的那几个山匪一般,他们人数虽众,但在我面前,亦不过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武者炼血共有六次,每次炼血都需辅以大量名贵药物进行药浴,开拓经脉,突破人体极限,方能更进一步。” “以我赵家的老太爷举例,他老人家已是炼血五次的高手,只差最后一次药浴炼血便可踏入通脉境,一旦成功,届时整个赵氏都可跟着他进入州府云州城,成为真正的豪族!” “若能突破通脉,再往上,达到真劲境界,便可于江湖上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还可选择加入大周神武堂,为朝廷效力,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受用无尽。” “至于御气境界的武者,那已经是了不得的高人了,即便大周皇室亦要尊为供奉,礼敬有加。” 一众少年被常远一番话说的心驰神往,心动不已,恨不得自己也成为那御气武者,掌握强大的力量,享受无尽风光。 陈凡却是恍惚片刻,便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嘴,追问道:“护院大人,那……先天境界呢?” “先天?” 常远一怔,随即嗤笑一声,敷衍的回答道:“先天武者乃是国之梁柱,定海神针一样的大人物,放眼整个大周,能否找得出一指之数都未可知。” “原来……先天就是最强的存在了么。” 陈凡喃喃自语,眼中若有所思。 “错了。” 常远闻言,看了陈凡一眼,摇头说道:“江湖传说,在先天之上还有一个境界,其名为天人境,意为天人合一,寿元数百,这才是真正的武道巅峰,武林神话!” “护院大人,真的有人踏入过那传说中的天人境吗?” 一旁的刘麻子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好奇的问道。 此话一出,车厢里所有少年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车头的常远,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不知道。” 常远的回答,却只有干巴巴的三个字。 一众少年闻言,顿时失望不已。 “不过应该是有的,否则的话,天人境的传说,也不可能流传下来,成为公认的武林神话。” 常远沉吟片刻,回头看着一群少年冷笑道:“你们这些小鬼,与其好奇这些虚无缥缈的事,还是想想如何进入赵家吧,只有通过选拔,进入赵家,你们才有成为武者的希望。” “也唯有赵家这样的大家族,才能提供的起药浴炼血所需要的各种名贵药物,所以,小鬼们,好好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番话,顿时让一众少年心底燃起了一团炽烈的火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四周的同伴,悄然捏紧了拳头。 加入赵家,成为武者,对于他们这些山村少年而言,绝对是此生逆天改命的唯一机会,错过了,便永不再有。 常远余光一撇,将车厢内众少年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由暗暗叹息。 赵家这一次并非只是收家奴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让他们这些珍贵的炼血境护院出动了。 那仅有的三十个名额,可不是这么好拿的,唯有从上百个竞争者中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成为三十个人之一。 这一车厢里,不知能活下几个,也有可能全都活不下来。 常远心中想着,目光却似不经意间落在了陈凡身上,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这小家伙,或许能够活下来,成为那三十个人里的一个也不一定。” 陈凡并没有注意到常远的目光,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想办法成为武者,也唯有如此,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有几分自保之力。 当然,若是赵家的选拔太过残酷,甚至危及性命,他也会审时度势,及时退却。 一切以性命为先,他的寿元已是无尽,早晚能踏入武道成为武者,没必要执着于赵家这一条路。 陈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平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倒是一旁的刘麻子,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眼中满是决然。 整整三个时辰后,马车终于走出了崎岖的山路,来到了平整的官道上,官道上车来人往,热闹非凡。 陈凡啃完包裹里的最后一个大饼,抬头看去,眼前已然出现了一座热闹的城镇。 一座奢华的牌楼高高伫立,远远看去,依稀可辨认出牌楼上那三个大字:南平镇。 “这里就是南平镇吗,天啊,好多人。” “是啊,这里比起我们村子要大太多了,以前我只听我爹娘说起过南平镇,这还是第一次来。” “我也是,听说这南平镇,就是方圆百里最为繁华的一个镇子了,赵家在南平镇,有好大的一座宅邸,比我们一整个村子还要大好多,瓦片是琉璃,连地板都是金子铺的,就像……就像……对,就像皇宫一样!” “真的假的?” 少年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一个个脸上充满了兴奋,好奇的朝着四周张望。 刘麻子更是直接趴在了马车的护栏上探出身体,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这番举动顿时引得路上行人侧目不已。 “一群乡巴佬。” 刘玉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第7章 管事的青睐 当然,他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出声嘲讽,否则忍来众怒,即便他是刘家村村老的孙子,一样要有麻烦。 刘玉一脸倨傲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一群大惊小怪的少年们,心中泛起了浓浓的优越感。 这南平镇,他在爷爷的带领下从小到大来了不下七八次,甚至他们家在南平镇上还拥有一间小小的药铺,仅这一点,便超越了车厢里所有的少年。 刘玉的目光似不经意的一撇,看向了陈凡。 出乎他的预料,陈凡亦是一脸平静,看来并无多少兴奋激动,与身旁脸色涨红,大呼小叫的刘麻子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哼,装模作样!” 刘玉心底发出一声冷哼,一股莫名的嫉恨之火再度自心头燃起,袖中的拳头悄然捏紧。 陈凡似有所觉,扭头看来。 刘玉一惊,下意识的移开目光,不敢与陈凡对视。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 “我为什么要忌惮这姓陈的小鬼呢?” 这么一想,刘玉一咬牙,正欲狠狠地瞪回去,常远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小鬼们,都给我放老实点,南平镇虽是赵家的地盘,但也有人牙子的势力,若被哪个人牙子看中给抓了去,我可没办法救你们。” 这句话一出,所有少年们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乖乖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敢再如先前一般好奇。 落入人牙子手里的下场,他们从小便听大人们说过,什么打断手脚,挖出眼珠,毒成哑巴然后带去街上乞讨,种种惨不忍睹的手段,放在那些人牙子手里就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就连心大的刘麻子也被吓住,老老实实的缩回了脑袋。 车厢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又是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止了行进。 “小鬼们,都给我滚下来,到地方了。” 常远的声音从车厢外响起。 包括陈凡在内,所有的少年们顿时振奋起来,一个接着一个依次往车外跳去。 “这是哪里?” “怎么不是赵府?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出乎少年们的预料,映入他们眼帘的,既不是奢华的府邸,也不是宽阔的街道,反而是一片荒长满杂草的郊野。 此刻,在这片郊野上已经有不少与他们一般年纪的少年列队站立着,看人数不下数百人,少年们旁边还停着一辆辆的马车。 显然,这些少年也是从各个村庄中遴选出来,参加本次选拔的。 郊野四周都站着一个个身形健硕的汉子,他们身上统一穿着青色劲装,左胸口的部位都绣着一个小小的赵字。 再往前看去则是一座石台,那石台上摆放着三把太师椅,上面空无一人,石台下方也摆放了几把椅子。 陈凡数了数,一共十把椅子,上面已然坐了五男两女七人。 “常护院。” 便在这时,一个皂衣小帽,一副家丁打扮的男子趋步上前,来到常远面前,躬身拱手,满脸笑容,态度极为恭谨。 常远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这几个小鬼,是我从刘家村,陈家沟,黄泥岗,野鸡山带来的,路上通不过初选,死了三个,现在还剩六个。” 那家丁闻言,看了看几个少年。 “从现在起,你们跟着他,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明白么。”常远说话间,回头看向陈凡等人。 “是。” 几个少年小心翼翼的回答,几个稍微胆大的,都去打量那青衣汉子。 常远吩咐完,便自顾自朝着石台走去,只见他来到石台下方的那十把椅子面前,与那五男两女七人寒暄了一番后,便径直坐下。 现在,石台下的椅子已经坐了八个人了,还有两个位置空着。 “如此看来,那几个人,也是炼血境的护院了。”陈凡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恍然。 “你们,跟我来。” 常远一走,那皂衣家丁原本谄媚带笑的脸色突然变得冷淡起来,转身离去。 少年们忐忑不安,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走去。 皂衣家丁将陈凡等人带到一座桌案前,桌案后面,一个留着两撇八字须的中年男子手执笔墨,正在伏案书写些什么。 “杨管事。” 皂衣家丁躬身拱手说道:“这几个小鬼,是常护院刚刚带来的。” “唔。” 那杨管事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笔,翻开了另外一本书册,而后提起笔,淡淡的开口道:“你们,将姓名,年龄,出身何处,一一报来。”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 “我先来。” 刘玉率先上前一步,口中清咳一声,躬身拱手说道:“管事大人好,小子刘玉,今年十二,出身刘家村,家父乃是刘家村村长,家祖是刘家村村老……” “停停停。” 那杨姓管事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冷哼一声,看了刘玉一眼:“报上姓名年龄出身之处即可,你报这么一大串做什么?” “呃……” 刘玉张了张嘴,愣在原地,脸色涨红,尴尬不已。 身后的刘麻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带身旁的几个少年都是忍俊不禁。 陈凡看了刘玉一眼,心中暗暗摇头,此人平日里惯于显摆家世,爱出风头,如今碰了个钉子,颜面尽失,也算一个教训。 “下一个。” 杨管事唰唰几笔记下刘玉的信息,而后再也不看刘玉一眼。 刘麻子抓住机会,昂首挺胸来到桌案前,学着刘玉的样子拱手说道:“管事大人好,我也是刘家村的,我叫刘麻子,今年也是十二岁。” “刘麻子?这名字倒是贴切。” 杨管事抬头看了一眼他满脸的麻子,点了点头,在书册上记下信息,淡淡说道:“去一边站着吧,下一个。” “是。” 刘麻子昂首挺胸,如同一个得胜的将军,走到刘玉面前扮了个鬼脸。 这番举动,顿时把刘玉气的够呛,他咬着嘴唇,死死握着拳头,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管事大人好,俺叫王二狗……来自黄泥岗,俺……俺今年十一岁。” “拜见管事大人,我叫上官铁柱,十一岁,家住野鸡山。” 一个个少年依次上前报出了自己的信息。 六个人里,陈凡排在最后,他走到桌案前,朝着那杨管事拱手说道:“陈凡,九岁,陈家沟。” “九岁?” 杨管事一愣,抬起头细细打量了陈凡几眼。 矮小瘦弱的身躯,微微发黄的面颊,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脚上明显大了一号的布鞋。 这的的确确是一个最正常不过的农家贫苦孩童。 只不过才九岁的年纪,着实有些偏小而已。 “有意思,年仅九岁,性情却如此沉稳,小家伙,我记住你了。” 杨管事点了点头,看着陈凡微笑说道:“你的年纪是此次选拔中最小的一个,这样,你若能通过此次选拔,我便送你一样小礼物,如何? 一众少年闻言,顿时惊异的看向陈凡,一个个羡慕不已。 被一位看起来地位颇高的赵家管事记下,且亲口说要送礼物,这绝对是一桩了不得的机缘,只是年纪小,便有如此优势吗? 不少人心中腹诽,只恨自己早生了几年。 刘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的嫉恨之火几乎充斥了整个胸膛。 自己被杨管事呵斥,丢尽了脸,反观陈凡却是得到了杨管事的青睐,两相对比,更显得他像一个小丑。 刘玉咬着嘴唇,死死盯着陈凡,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陈凡闻言,却是连忙拱手说道:“多谢管事大人厚爱,只是无功不受禄,小子不敢收受,还请管事大人收回成命。” 这番回答,更是令杨管事感到惊异。 他微微点头,笑道:“小家伙,你就不想知道我送你的,是什么东西吗?” 陈凡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管事大人的东西,自然是价值连城,只是小子年幼,贸然身怀珍贵之物,只怕非但无益,反而会引来灾祸,所以,小子不想知道。” “有意思,你这小家伙,真是太有意思了!” 杨管事闻言大笑,对陈凡的印象顿时更深了许多。 小小年纪,思路清晰,口齿伶俐,不贪不占,这比许多成年人都要清醒,杨管事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小家伙的瘦弱身躯里,是不是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也罢,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了,你且去吧。”杨管事摆了摆手。 “是。” 陈凡拱手一礼,离开桌案前,朝着刘麻子等一众少年走去。 那皂衣家丁目光落在陈凡身上,竟也变得和蔼了许多,甚至陈凡回到队伍,他还微微点了点头。 “随我来吧。” 皂衣家丁看着陈凡说了一句,便带着几个少年朝郊野上走去。 那杨姓管事看着陈凡等人离去的背影,沉吟片刻,提起手中的笔,在书册上,陈凡两个字上面轻轻画了一个圈。 “也不知这些小家伙能有几个通过选拔,成功活下来。” 杨管事目光沉重,看着陈凡的背影,摇头叹息。 第8章 规则 郊野上,数百个少年们站在一起,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陈凡等人在皂衣家丁的带领下,来到人群左外侧站定。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切记,不得乱跑,否则以违反规则驱逐出场!”皂衣家丁神色严肃的叮嘱了几句之后,转身便欲离去。 “大人且慢。” 陈凡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嗯?” 皂衣家丁眉头一皱,一脸不耐的回头看来,待看见是陈凡,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还有什么问题?” “敢问大人,此次选拔只是为了选出三十个家奴吗?” 陈凡拱手,面带疑惑的问道。 一旁的刘玉和刘麻子等人闻言也纷纷看来,这也同样是他们好奇的问题,若只是为了选拔家奴,似乎用不上这等阵仗。 皂衣家丁见状,不由诧异问道:“你们还不知道?” 陈凡摇了摇头,一脸懵然。 一众少年们亦是面面相觑,眼中尽是茫然。 “也罢,我便告诉你们。” 皂衣家丁沉声道:“此次选拔,对外的说法自然是选家奴,实际上却是遴选合适的少年送去青山武馆培养,待其突破炼血境回归赵家后,立刻便是护院一级的人物。” “当然,也唯有在选拔中位列前三十名的,才有资格前往青山武馆习武。” “那在三十名之后的人呢?” 刘麻子忍不住举手问道。 皂衣家丁瞥了他一眼,这才回答道:“三十名往后的,只要你命大没死,也有两个选择。” “要么与赵家签订长期的卖身契,成为赵家家奴,当然,进入赵家后,包你衣食无忧,每月还有二两银子能赚。” “那成为赵家的家奴,能习武么?” 一个少年小心翼翼的问道。 皂衣家丁闻言笑了笑,淡淡的道:“按照规矩,赵家的家奴,只要待上十年,便可以获得一次药浴炼血的机会,不过过了十年,你们也基本上错过最佳的习武机会了,要想突破炼血境,基本不可能。” “若是不想成为家奴,则可以前往府库领取路费,哪里来回哪里去。” 听到皂衣家丁的话,少年们顿时都沉默了。 他们从这些话里了解到了几个关键的信息,首先就是这次的选拔很危险,很可能会死,其次,只有在选拔里名列前三十才有资格去往青山武馆习武。 至于进入赵家当家奴,那基本上等同于断了未来习武的路。 “大人,那青山武馆又是什么地方?” 陈凡抿了抿嘴,拱手问道。 “乡巴佬,青山武馆你都不知道?” 不等皂衣家丁回答,一旁的刘玉便冷笑说道:“青山武馆乃是南平镇第一高手韩青山韩老所创立,武馆中强者如云,据说进入其中习武,每月便要收取一百两银子的学费,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一百两银子!” “我的妈呀,这么多!” 一群少年们顿时惊呼不已。 对于他们而言,一百两银子简直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你这小鬼知道的倒挺多,不错,我赵家老太爷与韩青山韩馆主达成了协议,五年之内,青山武馆会为赵家培养出不少于十名的炼血境武者。” “不过加入青山武馆,成为武馆弟子,有时候也要替青山武馆完成一些危险的任务,每年起码三次,且死亡率很高,不过只要运气好,活下来的都成了精英,前途无量。” 皂衣家丁看了一眼众人,这才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小鬼可是赶上了好时候,若能进入青山武馆,便可改变命运,从此出人头地,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不再理会几人,转身离去。 “我一定要进入青山武馆,一定要!”刘麻子死死握紧拳头,面色无比的认真。 一旁的几个少年,包括刘玉在内,亦是一副坚定之极的表情。 唯有陈凡沉吟不语,片刻后,他心中摇了摇头。 听了这皂衣家丁的话,他反而对那所谓的青山武馆失去了兴趣,别的不说,仅仅是那每年三次,且有生命危险的任务,便让陈凡望而却步。 与之相比,反倒是成为赵府家奴要稳妥的多,起码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且十年之后,便可稳稳拿到到成为武者的机会。 陈凡和数百个少年们在这片郊野上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又有两辆马车开来,从马车上走下十几个少年,在那两个护院的带领下,东张西望的踏入场中。 石台下,赵家的十个护院全部到齐,包括常远在内一共八男两女,或闭目养神,或彼此交谈,或面带微笑的打量着场中的少年们。 “家主到!” 陡然间一声沉喝响起,吸引了在场所有少年的目光,众人纷纷抬头朝着石台上看去,整个广场上顿时寂静下来。 一个身穿靛蓝色锦袍,头戴发冠,背负双手,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踏上石台,转身坐在了那三把太师椅最中间的位置,此人正是赵家的当代家主,赵长宏。 在那赵长宏身旁,还跟着两个与陈凡他们差不多大的孩童,分别落坐在了左右两把太师椅上。 那两个孩童一男一女,男童面无表情,满脸倨傲,女童粉雕玉琢,眼中满是好奇的看着台下的一群少年。 “拜见家主!” 十位护院从各自的位置上站起身,朝着石台上躬身拱手。 “拜见家主!” 四周身穿青色劲装的汉子异口同声单膝跪地,声震云霄。 少年们则是一个个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喘。 “好大的排场啊,啧啧,不愧是赵家。” 刘麻子暗暗咋舌,脸上满是震撼。 陈凡的关注点却与他不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赵家家主身旁两个孩童的身上,眼中若有所思。 “本次选拔,规则如下。”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上石台,摊开手中一张宣纸,看了一眼台下的几百个少年后,高声宣读道:“以一个时辰时间为限,挑选各式兵器进入你们面前的鹿园猎杀野鹿,割其鹿耳为凭,以鹿耳多寡排名先后。” “若所获鹿耳数量相同,则以走出鹿园时间短者为胜,一个时辰未能走出鹿园的自动淘汰。” “另外,鹿园之中不禁私斗,各凭手段,死伤者我赵家概不负责,若心有畏惧者,现在便可退出,我赵家会付出二两银子做为退出者的返乡路费。” “可有退出的?” 随着管家的声音传开,场中少年们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有说话。 “有没有要退出的?” 管家再度发问。 终于,角落处有一个身形削瘦,面色发白的少年弱弱的举起了手。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的,一共八个少年举手站了出来。 “除了他们八个,还有没有退出的?” “进了鹿园,便再无退路,在鹿园之中是生是死,全凭你们的本事,若心中害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管家声色俱厉,凌厉的目光扫视全场。 然而除了那八个少年之外,再无一人要退出选拔。 “很好。” 管家点了点头,手中轻轻一拍。 紧接着,一个个壮汉抬着一口口箱子入场,随着箱子打开,少年们顿时发现,那里面所装的全都是兵器,刀,剑,匕首,斧头,铁钩,狼牙棒等等应有尽有。 “所有人,排好队伍上前挑选你们的兵器,挑选完毕后在旁等待。” 第9章 选拔开始 随着管家一声令下,少年们来到武器箱前依次排起了长队。 刘玉毫不犹豫挑选了一口锋锐的宝剑,拿在手中挥舞起来,剑身寒光煜煜,看得他眼中亦是浮现一抹阴狠之色,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陈凡。 “哈哈哈,还是这口刀好,简直太适合我了。” 刘麻子挑中了一口带着血槽的砍刀,握在手中便爱不释手的抚摸起来,眼中充满了兴奋。 他看向身后的陈凡问道:“陈兄弟,你选什么兵器?不如也用刀吧,劈来砍去,多痛快!” 陈凡走上前,看了看箱中的各式兵器,沉吟片刻,挑选了一口匕首拿在手里。 “你就选这个?” 刘麻子一愣,不解的道:“这么小的兵器,只怕不太方便吧,咱们待会儿可是要进那什么鹿园猎鹿的。” “足够了。” 陈凡掂量着手中的匕首,笑了笑道:“兵器不在长短,有用就行。” “说的也是。” 刘麻子点了点头,对陈凡说道:“待会儿进去鹿园后,咱们一起行动,若猎到野鹿,咱们平分鹿耳如何?” “好。” 陈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说定了,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淘汰。”刘麻子大笑,拍了拍陈凡的肩膀,信心十足的说道。 他的身高比起陈凡足足高了一个头,恍惚间,让陈凡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道回忆。 在陈家沟的时候,他的大哥陈铁柱也是这样拍着他的肩膀,送他离去的。 “哼。” 刘玉捏紧手中的剑,看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两人,心中冷笑不止。 半个时辰后,场中所有少年全部挑选好了中意的兵器,各自回到原位。 “最后提醒你们一句,鹿园虽为我赵家放养野鹿所用,但其中可不仅仅只有野鹿,狼,熊,虎,豹也是有的,若是你们运气不好遇见了,便只能自求多福。” 管家看着一群少年,开口提醒了一声,说完之后,便转身恭谨的看向那端坐太师椅,一直未曾发话的赵长宏。 “家主,您是不是也说几句?” “爹,不如让我来说吧。” 不待赵长宏说话,坐在他旁边太师椅上的男童忽然跳下椅子,脆生生开口,神色坚定。 “哦?” 赵家家主和管家都是一愣,彼此对视,随即失笑起来。 “好,既然睿儿有意,那便由你来说。” 那男童重重点头,随后转身上前,面向石台下的一群少年,表情严肃的说道:“你们都听好了,我是赵家少主赵睿!” 脆脆的童音响起,吸引了所有少年的注意力,众人都不由抬头看去。 陈凡亦随众人抬头看去,眼中有些惊异。 “本次选拔排名前三的人,待进入青山武馆后,可与我一起向青山馆主拜师,成为馆主的记名弟子,学习青山武馆真正的高深武学,当然,代价是,需要终生向我效忠,成为我的亲随。” 赵家少主赵睿的这番话,顿时让少年们再度炸开了锅。 有机会拜南平镇第一高手的青山馆主为师,即便是记名弟子,那也是了不得的机缘了,未来前途真正是不可限量。 最关键的是,还能够成为赵家少主的亲随,日后便相当于是赵家家主的心腹,将来在整个赵家的地位亦远超护院级别的存在。 少年们的斗志被彻底激发了起来,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跃跃欲试。 赵长宏面带微笑,对自己儿子的表现十分满意,他挥了挥手,对一旁的管家示意可以开始。 “选拔开始!” 管家躬身应命,上前一步,朗声宣布。 “冲啊!” “拿下选拔前三!” “前三名是我的!” 一群少年们挥舞手中各式兵器,嗷嗷叫着向前冲去,陈凡和刘麻子也被裹挟在人群中,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一片山林而去。 陈凡捏着匕首,回过头看了一眼石台上的几道身影,恰巧,他的目光与那赵家少主赵睿碰撞,彼此对视了一眼。 赵睿眉头微皱,看着人群中那个同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年消失在目光中,心中莫名一突。 “爹,凭什么哥哥可以拜青山馆主为师,修炼武道,还能收三个亲随,我不管,我也要!” 一个娇嫩的声音忽然响起。 只见那女童跳到赵家家主怀里,揪着他的胡须撒起了娇。 “颖儿莫要闹了,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武,那多不好看。” 赵家家主哭笑不得,抱着女童,无奈的说道:“你身为我赵氏嫡女,应该学琴棋书画,做个大家闺秀,未来嫁入一方豪门,这才是正道。” “我不!” 女童闻言,却是拼命摇头,满脸倔强的抓着他的胡须,气鼓鼓说道:“我就要学武,就要学武,我也要像哥哥一样有自己的亲随,你若是不答应,我就跟爷爷说你欺负我!” 听到这番话,赵长宏顿时头疼了起来。 赵家的定海神针,赵长宏亲爹,炼血五次修为的老太爷赵青林对这个宝贝孙女可是宠溺的紧,甚至达到了溺爱的程度,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若果真让这小丫头把状告到老太爷面前,即便他赵长宏身为家主,也免不了一顿责罚。 “你这丫头,罢了……” 赵长宏沉吟片刻,看着女童说道:“这样吧,待选拔结束后,你也可以任意挑选三个家奴成为你的亲随,只是不能在入选的三十个人里面挑。” “至于学武么。” 赵长宏想了想,这才继续说道:“待你年满十岁后,爹爹便为你进行第一次药浴炼血。当然,丑话说在前面,若你连第一次药浴炼血都撑不过的话,日后习武之事,便休要再提,如何?” “爹爹说的可是真的!” 女童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爹爹何曾骗过你?” 赵长宏面容严肃起来。 女童闻言,脸色顿时转阴为晴,赵长宏可怜的胡须也终于脱离了“魔掌”。 只见她兴奋的欢呼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四方:“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我也能习武了,万岁!” 赵长宏见此,不由摇了摇头,苦笑不已。 另一边,陈凡看着眼前茂密的树林,不由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匕首,向前走去。 这里便是赵家鹿园之内。 他和刘麻子被人群冲散了,在这片荒野之中,除了野兽之外,最要小心的还是人,贪欲和仇恨会让人失去理智,彼此残杀。 因此陈凡一开始便主动脱离了人群。 他打定主意,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苟起来,不参与残酷的争斗,等到一个时辰之后再出去。 如此一来,便可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至于进入那青山武馆拜师习武,他并非不感兴趣,只是陈凡认为,呆在赵家更为稳妥,更何况,十年之后,便可获得一次药浴炼血的机会。 对于陈凡无尽的寿命而言,十年时间,算不得什么,他完全等得起。 “但愿能顺利躲到一个时辰后。” 陈凡找了一个隐蔽的石窟藏身,心中暗道。 然而天不遂人愿,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就在陈凡躲进石窟之中没多久,一道喝骂声响起。 “你跑不掉的,乖乖交出鹿耳!” 听到声音,陈凡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紧紧握住了匕首。 第10章 厮杀 他小心翼翼的将身体趴伏在地上,将自己隐藏在一块石头后面,同时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 透过石头与石壁间的缝隙,陈凡看见了两道身影。 那是两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人手里拿刀,刀身上有殷红的血迹,另一人似乎失去了自己的兵器,浑身上下衣衫破碎,肩膀部位一条伤口鲜血淋漓,显得极为凄惨。 拿着刀的少年面色狠厉,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符的狰狞之色,正步步紧逼。 在他对面那受了伤的少年手里则紧紧攥着几只鹿耳,脸色苍白,神色慌张的往石窟的方向跑来。 二人一追一逃,与陈凡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陈凡看着这一幕,握紧匕首,面色凝重,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便在这时,那逃跑的少年脚下忽然一个踉跄,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紧接着整个人便彻底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手里的几只鹿耳亦是脱手而出,恰好飞到了陈凡附近。 陈凡眉头微蹙,却依旧没有动作。 就这片刻的功夫,那提刀的少年已经追赶上来,看见这一幕,顿时冷笑起来,眼中浮现一缕杀意。 “栓子,你当真要为了区区一只鹿耳杀我吗?咱们可都是从牛家村出来的!” 跌坐在地的少年眼中满是绝望,他抬起头看向那持刀少年,眼中满是悲哀:“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死在自己的发小手中。” 石窟里,陈凡听得心中一动。 这两个少年竟还是彼此熟识,从小到大的玩伴,而现在,为了区区一只鹿耳,他们却不惜彼此相残,刀剑相向。 陈凡心中暗叹,目光极为复杂。 “牛家村,已经是过去式了。” 持刀少年闻言,冷冷开口道:“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摆在你眼前,你敢说你不心动?”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难道忘了小时候,你被隔壁村的人欺负,是谁提着镰刀去救你的……你娘生了病,也是求我爹把家里仅剩的几颗药草拿出来给你娘治病……” “够了!” 持刀少年暴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双眼布满血丝,手中沾血的刀抬起,指向跌坐在地的少年:“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大不了日后我成为了武者,加倍奉还于你便是,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刚落,持刀少年陡然跨步上前,手里的刀狠狠劈下,这一刀没有任何技巧,却是势大力沉,毫不留情的劈在了那跌坐在地的少年脖子上。 霎时间,无数鲜血喷涌而出,那少年身子一颤,猛然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怨恨,不甘,和恐惧…… 嘭! 稚嫩的身躯倒在地上,滚烫的鲜血从脖颈处巨大的伤口喷出,在他身下汇成了血泊。 持刀少年看着眼前这一幕,呆愣了片刻,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尸体自言自语道:“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等我成为武者,我会替你爹娘养老送终的。” 说完这番话,持刀少年深吸一口气,面色变得激动起来,兴冲冲的朝着那几只鹿耳大步走去。 那是他成为武者,改变命运的希望所在。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自己踏入炼血境,通脉境,成为一代宗师,纵横江湖,风光无限的美好未来。 石头后面,陈凡伏在地上,双眸死死盯着那持刀少年的身影,屏住呼吸,握紧了掌中的匕首。 就在那持刀少年走到几只鹿耳面前,蹲下捡拾的时候,陈凡动了! 他脚下重重一踏石壁,借力纵跃而起,同时手中匕首举起,对准了那持刀少年的后心扎去。 身后传来的动静让持刀少年大惊,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动作,背后陡然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低头看去,自己的心脏部位露出了一截锋刃,一滴滴殷红的血水沿着那锋刃滴落在地上。 “噗……” 持刀少年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然而他嘴唇一动,喉咙里便喷出了大口的鲜血。 嘭! 下一刻,他的身体直挺挺往前倒下,再无声息。 从始至终,他都未能看清偷袭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 “呼。” 看着对方倒下,陈凡这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亦随之放松下来。 这是他第二次杀人,与第一次在破庙中动手相比,这一次更加的心惊动魄,但陈凡的心绪却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杀人,迟早也是要习惯的,若是稍稍心软,死的便有可能是自己。 “这鹿园里,人和野兽也没有什么分别,相较而言,人反倒更加可怕。” 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陈凡摇了摇头,心中感慨不已。 也不知到了那九幽黄泉之下,这两个少年彼此之间再见面,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陈凡暂歇片刻,恢复了些许气力之后,这才将那尸体上的匕首拔出,用尸体的衣服拭去上面的血迹。 紧接着,他将那尸体翻了一个身,将压在其身下的几只鹿耳捡起来收好。 这少年的胸口部位鼓鼓囊囊,陈凡伸出手搜索了一番后,又摸出了整整六只鹿耳。 陈凡有些惊异,这少年竟还藏着这么多的鹿耳,也不知这些鹿耳,究竟是他自己所杀,还是从别人那里夺得。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现在这些鹿耳,都成了陈凡的战利品。 陈凡细细一数,此刻自己手中所有的鹿耳加起来,刚好是十只。 “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么……” 陈凡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他便打算苟到选拔结束为止,不参与鹿耳的争夺,却没想到这些鹿耳兜兜转转,自己送上门来了。 “算了,先收着吧。” 陈凡想了想,将这十只鹿耳放入怀中收好,做完这一切后,他又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 此地不宜久留,那赵府的管家曾说过,这鹿园里不仅仅只有野鹿,还有狼熊虎豹等猛兽,一旦尸体的血腥味儿吸引来那些猛兽,那便麻烦了。 念及于此,陈凡草草将地上的些许痕迹抹去,而后看了看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转身便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鹿园中的竞争也变得越来越激烈,随处可见几个少年为了争夺一头野鹿而彼此厮杀。 纷争的动静和浓郁的血腥气终于引来了鹿园中猛兽的注意,狼熊虎豹出没频频,越来越多的少年死在了猛兽口中,令得整片鹿园宛如人间地狱,随处可见残肢断臂。 陈凡隐没在一颗大树上,将自己的身体遮蔽在树冠之中。 此时此刻,在他所处的大树下,就上演着一场人兽大战的戏码。 第11章 刘玉之死 几个原本为了抢夺鹿耳,彼此敌对的少年,此刻正对峙着一头瞎了眼的猛虎,那猛虎体型威猛,肌肉虬结,利爪森森,陡然间血盆大口一张,一声咆哮,惊天动地。 从猛虎嘴边尚未干涸的血迹便可推断出,这畜牲刚刚吃过人,且食髓知味,这才盯上了这几个少年。 陈凡居高临下看去,心中暗暗摇头。 即便这几个少年看起来人多势众,但在这头猛虎面前只怕也难逃一死。 这畜牲性情凶暴,极其嗜血,且力大无穷,行动迅捷如风。 而反观这几个少年却是刚刚历经一场的争斗,消耗了大量气力,且他们彼此之间各怀鬼胎,人心不齐,即便身怀利器,也难抵挡猛虎之威。 只要猛虎稍有动作,便可试探出虚实,到那个时候,就是这几个少年的末路。 事实果然如陈凡所料。 那猛虎步步紧逼,如同钢鞭般的虎尾左右摇摆,甩在空气中发出“啪啪”的声音。 几个少年则是面色惨白,一步步往后退去。 “跑啊!” 不知是谁承受不住压力,忽然尖叫一声,丢下手里的兵器转身便往后跑去。 这一跑,顿时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所有少年都不约而同一哄而散,甩开双腿拼命逃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吼!” 身后的独眼猛虎见状顿时咆哮一声,一个虎跃便扑倒了跑的最慢的少年,大口一张,生生将其咬成了半截。 那独眼猛虎似乎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在其可怕的速度和恐怖的力量之下,少年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命丧虎口,现场惨不忍睹。 陈凡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即便他有着一颗成年人的心脏,此刻也依旧不忍卒视,闭上了眼睛。 一顿吃饱喝足之后,那猛虎张了张血盆大口,趴在地上伸了个懒腰,转身离去。 陈凡躲在树上,静静的等待了许久,直到确认那猛虎不会返回,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下面的一具具尸体,不由摇头轻叹。 若这些人彼此能够稍微团结一些,配合各自手中的兵器,也不至于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即便不敌,至少也能跑掉一两个。 可惜,人性本就自私,生死危机之时,所有人都只是遵循本能,根本不会想到团结合作。 这里已成是非之地,陈凡不愿久留,正欲动身离开。 突然间,远处有两道身影快速跑来。 陈凡心中一动,立刻停止动作,蹲在树枝上往下看去。 来人是两个少年,手里分别拿着一口大刀和一杆长矛,两人走到近前,看着满地的尸体,脸上俱是流露出惊骇的神色。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被猛兽所杀,难怪一个个死的这么惨。” 个头稍高的少年面色凝重的说道。 旁边的少年深以为然,他警惕的看了四周,这才蹲下细细检查起来,便在这时,他忽然惊喜的叫出了声。 “鹿耳,好多鹿耳!” 随着那少年的声音响起,高个少年亦是神色一动,快步走到旁边的一具尸体前,蹲下身翻找起来。 很快的,他也找到了不少的鹿耳。 “这么多的鹿耳,哈哈哈哈,我们发达了!” “说的对,有这些鹿耳,咱们兄弟这一回就算名列前三,也不是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激动,双眼通红。 眼前的这许多鹿耳,仿佛昭示着一条通天大道,只要踏入其中,便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 便这时,异变突生! 那高个少年眼中忽然闪过狠厉之色,手中刀噗嗤一声,竟是直接劈在了对面少年的胸膛上,将其开膛破肚。 一瞬间,血如泉涌,五脏六腑和肠子流了一地。 可怜那少年一句话都没说,便死在了自己信任的同伴刀下……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躲在树上的陈凡不由眉头微皱。 “咔嚓!” 便在这时,陈凡脚下的树枝忽然发出一声脆响,那根树枝实在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长久之下,终于发生了断裂。 “不好。” 陈凡心中大惊。 那高个少年听到声音,顿时也被吓了一跳,他抬头看去,眼中流露出一抹杀意。 “谁在那里!” 陈凡并未说话,他舔了舔嘴唇,取出袖中匕首。 鹿园之中,满目皆敌。 更何况,以这高个少年的冷酷手段,他绝不会松口任由自己离去,更大的可能,是杀人灭口。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唯有手中的兵器才是真理。 “杀!” 下一刻,陈凡眼中杀机暴涨,猛然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下,来到那高个少年身后,而后直接举起匕首刺杀向其背后。 那高个少年吃了一惊,毫不犹豫举刀回身抵挡。 然而陈凡这一击只是虚招,一晃而过,还未等那少年回过神来,陈凡便已闪身躲开他的刀锋,同时毫不犹豫挥动匕首,狠狠扎入了他的脖颈。 噗嗤! 这一刺干净利落,随着鲜血如泉水般喷出,那高个少年猛然瞪大眼睛,噗通一声,软倒在地。 “呼。” 陈凡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整个人都有种脱力的感觉。 他捏着手中匕首,踉跄着坐在地上,看着身旁的尸体,眼中满是冷意。 突然间,一支箭矢从不远处的草丛中疾驰而出,朝着陈凡激射而来。 陈凡心中警兆大起,毫不犹豫那就地一滚,堪堪躲过那箭矢,他咬紧牙关,抬头看去。 草丛中,一道提剑的身影缓缓走出,朝着陈凡而来,脸上露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恶毒杀意。 这身影,正是刘玉。 “是你?” 陈凡面色一沉。 “你方才的战斗我看了,下手干净利落,的确很了不起,就连我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刘玉神色狰狞,朝着他一步步走来,看着陈凡冷笑道:“你如今未曾学武便有这般本事,若果真让你拜入了青山武馆,那还了得?未来的我岂不是要永远被你压制,不得翻身。” “所以,你想杀我?” 陈凡深吸一口气,与他对视。 “你猜对了。” 刘玉狞笑说道:“你一个乡巴佬,穷鬼出身的小屁孩,凭什么事事都压我一头?我早就看你不爽很久了,正好趁此机会,一剑杀了你,也算出了我心头一口恶气。” “你死了,接下来就是那个麻子,你放心,你们两兄弟,很快就会在黄泉见面的。” 刘玉放声大笑,仿佛已经见到了陈凡和刘麻子的尸体整整齐齐摆在自己面前。 “是么?你就这么有信心杀我?” 陈凡神色平静。 “经过刚才那一场大战,你还有多少力气?” 刘玉闻言,冷笑一声,手中长剑蠢蠢欲动,朝着陈凡逼近:“我现在杀你,易如反掌。” “我曾听说过一句话,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陈凡看着他,一脸平静的说道:“傲慢,才是生存的最大障碍。” “什么?” 刘玉一愣,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陈凡突然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狠狠抛向了他的面门。 这一招猝不及防,刘玉根本来不及抵挡,他只觉得眼睛一痛,继而眼前一阵模糊。 “卑鄙!” 刘玉心中一慌,一时间方寸大乱,挥舞着手中的剑四下乱砍,口中怒吼连连:“该死的小畜生,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将你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陈凡抓住机会,捡起地上的匕首,趁刘玉像无头苍蝇般四下乱转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绕到他背后,举起匕首灌入他的后心! 噗嗤! 匕首深入心脏,刘玉身体一僵,双眸陡然大睁。 “你……你……” 他嘴角流出一缕殷红的鲜血,嘴唇颤抖几下,便轰然倒地,命丧当场。 第12章 埋伏 看着刘玉那双满是不甘和怨毒的眼睛,陈凡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暗叹。 从始至终,他也没有过打压刘玉的想法,一切只不过是他自己心胸狭隘,以己度人罢了。 有今日这般下场,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看看他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吧。” 陈凡蹲下身,在刘玉的尸体上摸索片刻,很快的,一堆鹿耳被他从刘玉怀中掏了出来,粗略一数,陈凡顿时惊讶不已。 这刘玉身上,竟足足有六十多只鹿耳。 虽然不知道刘玉是用了什么手段,耗了多少心力方才夺得这么多的鹿耳,但现在,这些鹿耳却全部成为了陈凡的战利品。 若刘玉泉下有知,也不知会是何感想。 将一堆鹿耳收入怀中,陈凡又转身来到那两个少年的尸体前,摸索出了十余只鹿耳,紧接着,他又从那几个被猛虎咬死的少年尸体上搜集到了三十多只鹿耳。 现在,陈凡身上的鹿耳全部加起来,数量已然突破了一百二十多只。 有了这么多的鹿耳,陈凡若现在走出鹿园,绝对可以毫无悬念的拿下选拔的第一名,且无人能与他相争。 但陈凡却并没有任何的激动。 进入青山武馆并不在他的计划中,因此这些鹿耳对他而言根本无用。 “等碰见刘麻子,便将这些鹿耳送给他好了。” 陈凡做出决定。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此刻距离他们进入鹿园,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也就是说,这一场鹿园选拔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也是时候出去了。” 陈凡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确认鹿园出口的方位后,转身便走。 一阵山风忽然袭来,将无数的落叶吹落,掉在了满地的尸体上…… 鹿园出口处。 一座桌案摆放在旁边,坐在桌案后的,正是那杨姓管事。 十位护院则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彼此交头接耳,正议论着什么。 “也不知这些小鬼们,最终能够走出几个。”一个两鬓斑白,年约五十余岁的护院看着鹿园出口,摇头叹息。 “孟护院这是怎么了?莫非您真的老了?” 在他身旁,一个看起来年约三十左右,身穿一袭黑衣,怀里抱着一口长刀的护院闻言冷笑:“要想成为真正的武者,仅仅只是这些算得了什么?青山武馆那边可不收废物。” “李护院说的不错,想要习武,便要付出代价,若连这些都承受不了,也没有资格习武。” 一个身穿白色劲装的女性护院望着眼前的鹿园,淡淡说道:“想当初,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若非如此,我早就被我那赌鬼父亲卖到窑子里去,生不如死了。” 周围的几个护院闻言,神情各异。 “我们不如猜一猜,有多少人能活着出来?”常远忽然笑道。 “五十个左右吧。” “多了,我猜最多只有三十左右。” “一群没有丝毫战斗经验的小家伙,碰见园子里那些猛兽,只怕吓也被吓死了,我猜二十个左右,甚至更少。” 一众护院们谈的火热。 便在这时,鹿园的出口处,走出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快看,出来了。” 在座的护院们闻言,纷纷抬头看去。 那少年右手拖着一口刀,一瘸一拐的朝着出口走来。 他的左眼鲜血淋漓,显然是被人生生刺瞎,浑身上下亦是伤痕累累,鲜血浸透了衣衫,令他看起来犹如一个血人。 桌案后面,杨管事目光凝重,看了一眼那少年,沉声说道:“交出你所获得的鹿耳,然后报上姓名。” 少年闻言,颤抖的伸出一只左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堆鹿耳。 “铁山。” 他极力平静的报上名字,声线却依旧微微颤抖,显然是因为左眼的剧痛所致。 杨管事点了点头,开始清点起他所获得的鹿耳。 很快的,结果出来了。 “铁山,七十一只!” 这个数字一出,就连几位护院都是吃了一惊,不由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这第一个走出鹿园的少年,能够获得这么多的鹿耳,不论是运气还是实力,这个少年,此刻都引起了整个所有人的注意。 “父亲,我要他做我的亲随!” 石台上,赵睿盯着那名为铁山的少年,忽然看向赵长宏说道。 “好。” 赵长宏点点头,轻抚赵睿的头发,目光却看着那瞎了左眼的少年,微微点头。 如此少年,只要不夭折,未来在武道上必能有一番作为,赵家此次的选拔,的确选出了个难得的好苗子。 “你且去一旁候着。” 杨管事清点完鹿耳后,看着那少年吩咐道。 “是。” 名为铁山的少年点了点头,拖着伤躯,一瘸一拐的站到了旁边,从始至终,他都未曾喊过一声痛。 在铁山走出鹿园一盏茶后,终于又有几个少年走了出来。 他们个个满身伤痕,神色各异,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双眼血红,还有一些面色惨白如纸,脚下不停的打着哆嗦,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出园之人,将所获得的鹿耳交予本管事清点,并报上你们的姓名。” 杨管事开口吩咐道。 少年们闻言,纷纷在桌案前排起队伍,交上自己所获得的鹿耳。 “牛狗娃,十三只鹿耳。” “铁蛋,十一只鹿耳。” “李富贵,九只鹿耳。” 随着一个个少年交出鹿耳,一众护院们的表情亦微微变得有些失望,这些少年中,即便最多的一个也不过获得了二十只鹿耳,远远无法与铁山相比。 “若不出意外的话,本次的选拔,这个叫铁山的小鬼注定要拔得头筹了。” 护院们对视一眼,心中感慨不已。 他们自问,即便换做自己,只怕也难以在同等条件下做的更好了,七十多只的鹿耳,天知道这个叫铁山的小鬼在鹿园里杀了多少人。 另一边。 陈凡行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两边是茂密的草丛,此刻的他,距离鹿园出口越来越近,但他的心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愈发警惕的四下张望。 天知道会不会有人埋伏在这条出入鹿园的必经之路上,专门伏击那些离开鹿园的少年,趁机抢夺他们的鹿耳。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陈凡双手笼在袖中,紧紧捏住了匕首,不敢有丝毫放松。 便在陈凡走到一半的时候,一块大石头忽然从右边的土坡上滚落,硬生生的阻隔在了路中间,将这条小道完全封死。 紧接着,便有几道身影自陈凡身后跳出,将他的后路也完全堵死。 陈凡心中一惊,面色凝重了起来。 果然有人埋伏,且人数不少,足足有六个人。 四个在身后堵路,另外两个则在山坡上虎视眈眈,随时可以动手。 “小子,交出你的鹿耳!” 第13章 朋友 堵在陈凡身后的那四人中,一人上前开口,冷冷说道:“你若不交,便是死路一条,交出来,我们还可饶你性命。” 陈凡转身看去。 这四人都不过是比他大了一两岁的少年,此刻的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与真正的山匪毫无区别。 再看他们手中,兵刃上都沾满了新鲜的血迹,可见死在他们手里的少年也不在少数。 陈凡神色平静,看着那说话的少年开口道:“我若交出鹿耳,你们真的能放我走?” “当然!” 那少年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 “好。” 陈凡也不犹豫,伸手朝着怀里掏去,在几个少年期待的目光中,他掏出了一把灰土,狠狠抛向四人的面门。 紧接着,陈凡甩开双腿,转身就跑。 “被骗了,该死!” “可恶的小子,竟敢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别让我抓到你!” “站住,给老子站住!” 身后传来几声愤怒的大吼,陈凡头也不回,拼尽全力朝着鹿园的出口跑去,只要出了这鹿园,自己就安全了。 然而那几个少年终究是在体力和年纪上比陈凡更胜一筹,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陈凡眉头紧锁,照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被那几个家伙给追上,一旦落入他们手里,下场可想而知。 便在陈凡感到棘手之时,忽然间,一个身影从旁边的草丛里跳出,出现在陈凡面前。 “跟我来。” 那身影二话不说,一把拉住陈凡就往草丛里狂奔而去。 “刘麻子。” 陈凡一惊,认出来人后,继而大喜。 “别说话,跟紧我。” 刘麻子神色凝重,脚下如风,带着陈凡在草丛里七拐八弯,很快便将那几个少年甩的不见踪影。 确认那几个家伙追不上来之后,刘麻子这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呼哧,呼哧。”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看向陈凡说道:“你这小子……竟然还活着,真是……真是令我意外,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不然就是被哪头猛兽给吃干抹净了。” “滚。” 陈凡闻言,哭笑不得踹了他一脚:“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我要活到一百岁,一千岁,一万岁,与天同寿!” “又在说疯话了。” 刘麻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盘膝坐起来,故作神秘的伸手往怀里一掏,然后放在陈凡眼前炫耀似的说道:“来来来,给你看看,兄弟我夺到了多少鹿耳,绝对让你吓一大跳。” “四十四只!” 刘麻子将自己所有的鹿耳摊开放在身前,双眼放光的抬起头,对陈凡说道:“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陈凡却是神色平静,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这一下,轮到刘麻子郁闷了。 他原本打算好好的在陈凡面前炫耀一番,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虚荣心,却不料陈凡一脸的无所谓,这令刘麻子顿时有种吐血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拼尽全力的一拳,结果却打在了棉花上。 “你这家伙……” 刘麻子正欲吐槽,陈凡却是一言不发,直接从怀里掏出了十几只鹿耳,放在他身前。 “嗯?才这么点啊,你也不怎么样嘛,不过以你的年纪,也不错了。” 刘麻子看了一眼陈凡拿出的鹿耳,郁闷的心情总算舒缓了许多。 然而,陈凡却是一言不发,伸手再度往怀里掏了一把,又是一把鹿耳被他抓了出来。 这一下,刘麻子有些惊讶,满脸诧异的看向陈凡。 然而陈凡的怀里似乎变成了一个无底洞,他一次又一次的伸手从怀中掏出鹿耳,不过转眼间,一堆的鹿耳便在刘麻子面前堆成了小山。 此时的刘麻子整个人已经彻底麻了。 他面色通红的看着自己眼前一堆鹿耳,许久方才回过神来,狠狠吞了口唾沫。 “你……你从哪里获得这么多鹿耳的?难道你这家伙发现了一堆的鹿尸不成?” 刘麻子彻底被震惊了,他声音有些沙哑的看向陈凡问道,眼中满是惊骇。 “刘玉死了。” 陈凡却是答非所问,看着他沉声说道。 “嗯?” 刘麻子一愣,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看向陈凡。 “不错,是我杀的。” 陈凡点了点头。 “那这些?”刘麻子指了指地上的一堆鹿耳。 “其中六十多只鹿耳是刘玉的,剩下的则是我从一些尸体上扒来的。” 陈凡云淡风轻的道:“他们想杀我,可惜却被我反杀,所以这些鹿耳,全都成了我的战利品。” 刘麻子听得目瞪口呆。 过了许久,他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变得像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 “我服了……陈兄弟,不,凡哥!” “从现在开始,我刘麻子就跟你混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做大哥,我做小弟,怎么样?” 刘麻子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陈凡。 “又不是混帮派,我收你做小弟干什么。” 陈凡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指着地上的一堆鹿耳说道:“这些鹿耳,于我无用,全部都送给你了,有了这些鹿耳,你绝对是此次选拔的魁首。” “给……给我……” 刘麻子一脸惊愕的看着陈凡,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陈凡点了点头。 “为……为什么?你不想拜入青山武馆,成为武者?”刘麻子咽了口唾沫,百思不得其解。 鹿耳就是拜入青山武馆,成为武者,改变命运的通行证,而现在,却有人随意的将其赠予自己,这实在令刘麻子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他狠狠捏了自己大腿一下,一股剧痛袭来。 “嘶……” 刘麻子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他确认了,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我有我的打算,更何况,要想成为武者,也不仅仅只有拜入青山武馆这一条路。” 陈凡看着他,淡淡笑道:“你是我这辈子的第一个朋友,这些鹿耳与其便宜他人,不如送给你,待你将来成了武者,也能照拂我,不是么?” “朋友……” 刘麻子闻言,怔怔的看着陈凡。 他从小就是孤儿,流落街头,孑然一身。 自有记忆起,他就过着渴了喝溪水,饿了吃野果,与野狗争食,抢一个发馊馒头的日子。 从未有人关心过他,更没有人在意过他。 从小到大,他就像是一个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每天只为了活着,而活着,承受无数的冷眼与嘲笑。 而现在,陈凡的这一句话,却是彻底打动了他。 “对,朋友。” 刘麻子眼眶微红,紧紧握住了陈凡的手,然后给了陈凡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没有什么学问,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激动。 鹿园出口。 “家主,一共走出来四十七人,应该不会有人再出来了。” 石台上,管家走到赵长宏面前,躬身禀报。 进去三百多个少年,走出来的却只有四十七个,几乎可以说是十死一生,鹿园中的残酷可见一斑。 “嗯。” 赵长宏点了点头,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正欲宣布选拔结果。 便在这时,又有两道身影自鹿园走了出来。 “还有人活着?” 场中众人满脸惊异,一道道目光朝着那两道身影汇聚而去。 第14章 震撼全场 陈凡和刘麻子刚一走出鹿园,便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 “是他们?” “刘麻子,他竟然没死。” “还有那小子,我记得他是选拔者中年纪最小的,竟也活下来了。” “不知他们两个会是什么成绩。” “总之,绝不可能超过铁山那个变态。” 幸存的少年们议论着两人,人群中,几道阴狠的目光死死注视着陈凡和刘麻子。 这几道目光的主人,正是先前在鹿园出口处埋伏陈凡的那几个少年。 此刻,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一抹杀意。 桌案后,杨管事目光微亮,看向了陈凡,眼中流露出一抹期待之色。 “你们两个,将所获得的鹿耳交上来,并报上姓名。” 杨管事说话间,指了指刘麻子旁边的陈凡说道:“你先来吧。” “是。” 陈凡神色从容的走到桌案前,伸手自怀中掏出了几枚鹿耳放在桌上,而后往后退了一步,拱手行礼道:“陈家沟,陈凡,这些是我所获的鹿耳,烦劳管事大人清点。” “嗯。” 杨管事快速清点了一遍那几只鹿耳后,眼中浮现一抹失望,抬头看向陈凡道:“只有这些?” “是,让管事大人失望了。”陈凡点了点头。 杨管事摆了摆手,看了陈凡一眼后,朗声宣布道:“陈凡,四只鹿耳!” “只有区区四只?” “我还以为这小子有多厉害,没想到只带出了四只鹿耳,未免也太过丢人了。” “没准这小子一进鹿园就躲了起来,这四只鹿耳也是他运气好捡的。” “多半就是如此了,真是个走狗屎运的家伙。” 一众少年们讥嘲的看着陈凡,不时传出几声嗤笑。 陈凡却是一脸平静,对众人的嘲讽讥笑置若罔闻,在将鹿耳赠予刘麻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去那边候着吧。” 杨管事的神色冷淡下来,示意陈凡退到下。 陈凡拱手行礼,随即转身走向人群,来到最边上站好。 “小子,咱们又见面了。” 一声冷笑响起在耳边。 陈凡抬头看去,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眼睛。 说话之人,正是那带头埋伏自己的少年。 “我叫方元,我记住你了,有机会,咱们可以好好亲近亲近。” 名叫方元的少年说话间看着陈凡,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跟在他身旁的另外五个少年亦是不怀好意的看着陈凡,犹如几头饿狼围住了一头肥美的羔羊。 “是么?” 陈凡神色平静,淡淡的道:“你们若有胆子,何不直接在这里动手?若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再见,死的一定是你们。” “你……” 方元张了张嘴,竟有些无言以对。 陈凡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言辞犀利,话语藏锋,似乎完全不惧他的威胁。 “好,很好,你果然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难怪敢在鹿园里戏耍我们,待此间事了,再见面,我定要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否则老子就跟你姓!” 方元怒极而笑,眼中的杀机几乎溢出眼眶, 陈凡却是冷笑一声,针锋相对,“跟我姓就免了,我可没有你这种不孝子。” “小畜生……” 方元闻言,顿时暴怒,他几乎差点失去理智,当场动手将眼前这个小鬼掐死。 但想起这是在赵家高层的眼皮子底下,他终于还是没敢动手,只能硬生生压下心底的怒火。 “牙尖嘴利,希望你临死的时候,嘴巴也像现在一样这么硬!” 说完,方元冷哼一声,撇开头去,不再理会陈凡。 陈凡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提起了万分警惕,眼前这名叫方元的家伙,还有他身边的五个人,已然触及了他的底线。 若有机会,定要先下手为强,除去这几个威胁。 陈凡暗暗做出决定,将汹涌的杀意隐藏在心底。 “肃静!” 杨管事一声轻咳,少年们顿时安静下来,齐齐抬头看去。 “你,交出所获鹿耳,报上姓名。”杨管事伸手指了指刘麻子,眼中闪过一抹不耐。 刘麻子一脸紧张的走上前,从兜里掏出了一堆鹿耳。 还未等杨管事低头去看,他又朝着怀里伸去,一堆鹿耳再次从怀里掏出。 杨管事一愣。 然而此刻,刘麻子依旧在不停的往外掏出鹿耳。 渐渐地,四周围观的少年们也都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众人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到震撼,再到麻木。 那名为铁山的少年在人群中死死盯着刘麻子,悄然捏紧了拳头。 这边的动静,亦吸引了一众护院和石台上赵长宏,赵睿等人的注意。 “那个小鬼,叫什么名字?” 赵长宏忍不住开口询问。 身旁的管家早有准备,闻言立刻躬身回答道:“家主,此人名叫刘麻子,出身于刘家村,据说是个孤儿。” “哦?” 赵长宏捋了捋颔下短须,微微点头道:“能获得如此多的鹿耳,看来这小家伙有些本事,只是不知与那铁山,孰弱孰强。” “家主,不论他们两个谁的本事更强,最终都是要效忠赵氏,效忠少家主的。” 管家一脸谄媚的笑道。 “说的不错。” 赵长宏朗声大笑,看向一旁的赵睿说道:“有铁山和刘麻子两人做睿儿的亲随,老太爷那边,我也可以交代了。” “恭喜少家主喜得良才。” 管家连忙出声贺喜。 赵睿毕竟年纪尚小,此刻闻言,顿时面色微微涨红,眼中亦充满了兴奋。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旁的女童赵颖闻言,却是不满的皱了皱小鼻子,撇过头去嘟囔的道:“那个刘麻子,长得那么丑,给我我都不要,我要自己挑选亲随,一定比哥哥的强。”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到时候爹爹让你亲自挑选三个亲随,绝对让你满意。” 赵长宏苦笑的哄着小女儿,总算将小丫头哄的眉开眼笑,转嗔为喜。 “一百三十五,一百三十六,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 杨管事清点完桌上的鹿耳,惊愕的抬起头看着刘麻子,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整整一百三十八只鹿耳,这个数字几乎是铁山的两倍,断层领先所有参加选拔的少年,也创下了赵氏鹿园选拔的最高纪录。 刘麻子面无表情,故作淡定,心中却不免发虚,偷偷的瞥了一眼人群中的陈凡。 自己的鹿耳怎么来的,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若是万一被拆穿了,自己和陈凡必死无疑,下场绝对非常凄惨。 陈凡给了刘麻子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让刘麻子稍稍定下心神。 与此同时,杨管事亦开口,高声宣布:“刘麻子,一百三十八只鹿耳!” 第15章 赵府 话音方落,全场一片哗然。 现场所有人都整齐划一的看向刘麻子,眼中满是震惊。 刘麻子深吸一口气,面色涨红,极力的压抑着心中的兴奋,这种被人注视,仰望的感觉,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很不错。 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心中悄然的种下了一颗名为“欲望”的种子。 “小子,你很不错。” 杨管事看着刘麻子,笑了笑道:“老夫提前恭喜你,拜入青山武馆,成为少家主亲随,未来前途无量,这一枚印信你且收好,日后若有麻烦,可随时来找我帮忙。” “多谢管事大人。” 刘麻子忙不迭的接过那印信,满心欢喜的拱手行礼。 “嗯,去吧。” 杨管事笑眯眯的挥了挥手。 刘麻子再度行了一礼后,快步来到陈凡身边,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话语却戛然而止,目光一转,死死盯着方元等人。 “是你们?” 刘麻子眉头一皱。 方元眼中浮现一抹忌惮,却也不肯在小弟面前落了面子,冷声回应道:“是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你们在鹿园中,胆敢埋伏我兄弟陈凡,劫夺他的鹿耳,这个梁子,我刘麻子记下了,咱们走着瞧!” 说罢,刘麻子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说话。 方元等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难看,尤其方元,更是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接下来,宣布排名!” 杨管事手中捧着一叠书册,朗声宣读道:“第一名,刘麻子,一百三十八只鹿耳。” “第二名,铁山,七十一只鹿耳。” “第三名,李狗娃,六十八只鹿耳。” “第四名……” 一长串的名字宣读出来,刘麻子毫无意外的名列第一,再度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少年们议论纷纷,看向刘麻子的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人群中,那名为铁山的少年抿了抿嘴,握紧了手中的刀柄,一言不发。 “第一名的感觉如何?” 陈凡似笑非笑的看着刘麻子,轻声问道。 “很爽。” 刘麻子闻言,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这种感觉,享受过一次,就像中毒一样,再也离不开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么风光的时候。” “勿忘本心就好,剩下的,顺其自然吧。” 陈凡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勿忘本心……” 刘麻子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肃静,请家主训话!” 待杨管事宣读完毕,石台上,那赵府管家高声开口,声音传遍全场。 少年们纷纷朝着石台看去。 赵长宏身形削瘦,一身白衫,虽看起来已是人到中年,但其步伐稳健,行动如风,可见也有武道在身,且修为绝对不低。 在一众少年的目光中,赵长宏站定,背负双手,扫视全场,沉声说道:“你们能够活着走出鹿园,可见都是有本事的,我赵氏也绝不会亏待人才。” “凡排名前三十者,家中父母免去一切租粮,另赠每户百两银子以补贴家用。此外,你们在青山武馆的一切用度,皆由我赵氏包揽,你们只需安心习武,日后为我赵氏效力便可。” 这番话一出,顿时让一众名列前三十的少年们欣喜若狂。 免去一切租粮,每户百两纹银的家用补贴,这还不止,还能够免费进入青山武馆学武,这简直是一步登天,犹如天上掉了个纯肉的大馅饼。 那些没有排进前三十的少年,则是一个个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不少人咬牙切齿,只恨自己无能。 “当然,没有名列前三十的,也可与我赵氏签下卖身契。” 赵长宏沉声道,“只要在我赵氏为奴十年,便可获得一次药浴炼血的机会,将来一样可以踏入武道。” 这番话,顿时让不少已经失望的少年眼中再度燃起了希望,十年时间,虽然漫长,但总比彻底绝望要来的好。 “除此之外,成为我赵氏家奴,还有机会成为小姐亲随,只限三人。” 赵长宏沉声道:“成为小姐亲随,家中租粮减半,每月薪水提升到十两纹银,每三年有一次回家探亲机会,每五年可获得一次药浴炼血机会,炼血成功之后,可拜护院为师。” “当然,若有不愿为奴者,我赵氏也绝不勉强,领取路费之后,便可自行离去,如何抉择,全看你们自己。” “你们可有选择离去的?” 赵长宏说话间,看向一众少年。 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去,即便在赵府为奴,未来的前途也比在外面要好的多。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预料。 “既如此,本次鹿园选拔正式结束,管家,你负责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赵长宏见此,挥了挥手,随即带着一儿一女,转身走下了石台,乘着一辆奢华马车离去。 “恭送家主!” 送走赵长宏,管家转身看着在场的少年们,面色一肃,高声说道:“排名前三十名的,现在跟随孟护院,李护院,林护院前往青山武馆报名,三日之后,正式举行入馆仪式。” “三十名往后的,跟随常护院返回赵府,签订卖身契。” 少年们闻言,自动的分成了两个部分,泾渭分明。 “我走了……” 刘麻子看向陈凡,沉声说道:“你放心,待我日后突破炼血境,成了武者,绝不会亏待你!” “嗯。” 陈凡点了点头,看着他微笑道:“进了青山武馆,可莫要露怯,你可是鹿园选拔第一名。” “不会的,我既然是第一,就永远是第一!” 刘麻子拍了拍胸脯,信心十足的说道。 在陈凡的目送下,包括刘麻子,铁山,方元等人在内,跟随几个护院,坐上几辆马车离去。 剩下的少年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都是在选拔中排在三十名后的少年,加上陈凡在内,一共有十八人。 “小鬼们,随我回赵府吧。” 常远来到一众少年跟前,目光多看了人群中的陈凡几眼,随即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少年们闻言,立刻紧跟在后。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晃晃悠悠,在平整的官道上行进着。 车厢里没有人说话,气氛极为压抑。 谁都不知道进入赵府,签下卖身契后,未来会是如何,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迷茫。 唯有陈凡神色始终平静,他看着马车外倒退的风景,眼中眸光煜煜,不知在想些什么。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辆终于在一座宽广华丽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都下来吧。” 常远的声音响起。 少年们依次跳下马车,看着眼前这座府邸,眼中满是惊叹。 虽然没有想象中黄金铺地,琉璃盖瓦,犹如皇宫般的奢华,但眼前的赵府,处处透着一股富贵的味道。 譬如门口的两只石狮子,便是以某种不知名的名贵石材所制,栩栩如生。 两扇大门,更是少见的金丝木,上面镶嵌着一颗颗铜钉,显得古朴又大气,低调而奢华。 “随我来。” 常远二话不说,带着十几个少年绕过正门,从侧门踏入了赵府。 第16章 奴院 穿过侧门,陈凡等人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赵府内部的景致,便被常远带到了一处小院。 院门上写着三个字。 “家奴院。” 陈凡抬起头看了一眼,心中暗道,看来这里就是赵家掌管家奴的地方了。 常远抬起手,在院门上敲了敲。 “吱呀。” 门扉半开,一个家丁探出头来看去。 “韦管事可在?” 常远看着他淡淡说道:“快去通报,我奉家主之命,带这些小鬼们前来办理奴籍,签订卖身契。” “原来是常护院。” 那家丁吃了一惊,立刻将院门打开,躬身答道:“管事大人早有吩咐,您可带他们直接进入丁奴院,无须通报。” “嗯。” 常远闻言,点了点头,迈步径直踏入院中。 身后的陈凡等人立刻跟上。 丁奴院中,一个身穿蓝色锦袍,头戴冠帽,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伏在书案前,正在临摹着一书画。 在他身旁正站着两个年轻的家丁,正弯着腰恭恭敬敬的伺候着笔墨,生怕惹得中年男子不快。 这中年男子,正是这丁奴院的管事,名叫韦昌进。 “韦管事好兴致啊。” 常远踏入院中,看了一眼,似笑非笑说道。 韦昌进听见声音,立刻抬起头来,待看见是常远,当即放下手中笔墨,眉开眼笑的上前拱手说道:“原来是常护院,韦某有失远迎,还请常护院勿怪。” “少来给我这一套。” 常远面上笑容一收,指了指身后的陈凡等人道:“我奉家主之命,带他们来办理奴籍,签订卖身契,如今我将他们带到,剩下的,可就交给你了。” “这本就是韦某分内之事,常护院只管放心便是。” 韦昌进的目光看了一眼一众少年,随即面带笑容,连连点头道:“辛苦常护院了,莫不如在我这家奴院暂歇片刻,喝口清茶如何?” “喝茶就免了,我还有要事,不可耽误。” 常院十分干脆的拒绝了他,转身看了一眼几个少年,沉声道:“小鬼们,一切听从韦管事吩咐,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直接朝着家奴院的大门走去。 “常护院慢走!” 韦昌进满脸带笑的吆喝了一声。 直到常远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他面上的笑容陡然一收,就连脊背也似乎挺直了不少。 “你们这些小家伙,既然进了赵府为奴,便要懂规矩,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韦昌进背负双手,盛气凌人的看着一众少年说道:“我姓韦,名昌进,乃赵府六大管事之一,负责掌管这家奴院以及整个赵府三百家奴的奴籍。” “你们既然在赵府为奴,便有三条规矩需要遵守。” “第一,赵府祠堂以及后山这两个地方乃是禁地,除非家主有命,否则不得靠近,哪怕是看一眼都不行,违者轻则鞭三十,重则当场处死!” “第二,一切以主人的命令为重,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该听,不该看,不该说的,哪怕打死也不能听,不能看,更不能说!” “第三,不准私藏药材,更不能偷学赵氏的武学,这是真正的大忌,违者当场处死!” “都记住了?” 韦昌进一双狭长的眼睛冷冷盯着一群少年,一股莫名的压力浮现在一众少年心头。 “记住了。” 少年们齐齐躬身,异口同声的回答。 “很好。” 韦昌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拍了拍手。 只见一个家丁手中端着一叠的卖身契,放在了桌案上。 韦昌进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眼前的众少年吩咐道:“一个个排好队,上前来签字画押。” 十几个少年闻言,立刻排好了队伍。 陈凡排在最后,一脸平静的等待着。 “在这里写你的姓名,不会写字就画个圈,然后按手印。” “好了,下一个。” 随着少年们依次签下契约,很快便轮到了陈凡。 陈凡走上前,粗略的看了一眼卖身契的内容。 这上面写的无外乎都是些规矩,限制,以及卖身为奴的时间等等,并且其中特别注明了,若违反契约中的任何一条内容,赵府有权不经过衙门而直接将家奴处死。 “小鬼,你认得字?” 韦昌进看着陈凡,忽然开口问道。 陈凡闻言,拱手说道:“回管事大人的话,小子在村里与一位老先生学过一些,但认不全,写自己的名字倒是没问题。” “是么?” 韦昌进眼中一动,点了点头道:“你且写来看看。” “是。” 陈凡提起笔,在卖身契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工整端正,写完之后,又将自己的手印摁在上面,这才退到旁边。 陈凡的表现,顿时令韦昌进和一众少年们惊异不已。 这个时代,农家孩童会写自己名字的,实在太少见了,比大熊猫都稀有。 “你叫陈凡?” 韦昌进看了一眼卖身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你小小年纪,有这份笔力,倒是颇为难得。” “管事大人过奖了。” 陈凡躬身说道。 韦昌进放下手中的卖身契,深深的看了陈凡一眼,这一眼,却是看的陈凡有些发毛,莫名的不自在。 片刻后,他方才将目光从陈凡身上移开,从座位上站起身,面色凝肃看向一众少年。 “小鬼们,既然签下了这份卖身契,从此你们的性命就是赵家的了,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你们将与赵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然,赵家也不会亏待你们,甚至你们之中若有那么几个运气好的,将来药浴炼血成功,便可一跃成为武者,彻底摆脱奴籍,就像刚才送你们过来的那位常护院。” “他也是从一介家奴做起,苦熬了十年,一朝炼血成功,方有今日护院的地位。” 一众少年闻言,顿时振奋不已,尤其是听到常远也是家奴出身,更是让他们感到又惊又喜。 “好了,多的话本管事也就不说了,你们慢慢自会知晓。” 韦昌进说着,吩咐身旁一个家丁道,“你带他们去换衣服,然后带到杂役院分派任务,另外,让这些小鬼都记下赵氏家规,要背的滚瓜烂熟,我随时会来检查。” “是。” 那家丁闻言,躬身应命,转身便要带陈凡等人离去。 “且慢。” 韦昌进忽然开口,叫住了众人说道:“三日之后,小姐会驾临我丁奴院,挑选出三个人成为亲随,你们之中若有谁能成为小姐的亲随,便是一步登天,不比进入青山武馆差哪里去。” 少年们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眼中满是期待。 “所以尔等务必早做准备,若在小姐驾临之时有谁出了差错,莫怪我韦某鞭下无情!” 韦昌进声色俱厉的警告,顿时让少年们从畅想中清醒过来。 “我等明白。” “知道就好,去吧。” 韦昌进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重新提笔描摹起了桌上的那幅画。 陈凡方才偷偷看了一眼,那似乎是一副美人吹箫图,但不知为何,他心头隐隐觉得那幅图画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17章 闹鬼 赵府,下房大通铺里。 陈凡和十几个少年们身上都换上了一身淡灰色的家奴服,每个人的头上都戴了一顶六角小帽,腰间系着一根衣带,脚踏布鞋,一个个满脸的新奇与兴奋。 唯有陈凡表现的格外平静。 穿上这身衣服,也就意味着从这一刻起,他们正式成为了赵府的家奴,从此失去了自由之身。 毕竟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一群少年很快熟络,彼此攀谈了起来。 一开始,大家聊的都是三天后,那位赵氏小姐挑选亲随的事情,但渐渐的,话题便转移到了各自被分派的任务上去。 “哥几个,都说说吧,你们都分到了什么任务?” “浣衣房,给少爷小姐和赵氏的族人们洗衣服。” “那你还算不错的,我被分到了柴火房,负责烧水,给那些厨子们洗菜洗碗,打下手。” “我更惨,我负责养猪养羊,这可比柴火房的活辛苦多了。” 少年们七嘴八舌。 忽然,有人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凡。 “嗳,陈凡,你呢,你分到什么任务了?” 不少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陈凡。 陈凡闻言,笑了笑回答道,“扫地。” “那你可比我们轻松多了。” “是啊,只是扫地而已,我在家的时候,能扫一天不带累的。” 几个少年颇为羡慕的说道。 陈凡不置可否。 事实上,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他的确是扫地,只是他所负责的地方,乃是距离赵府祠堂很近的藏书楼。 那藏书楼里据说收集了赵氏立族近百年来收藏的所有书籍,甚至很可能还藏有一些武道功法秘籍之类的东西。 陈凡的目光看向远处,不知为何,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是说不出来。 翌日。 天色尚未彻底放白,陈凡便早早起床,手里拿着扫帚往藏书楼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群少年们也各自起床,揉了揉眼睛后,便一言不发,匆匆前往各自任务指定的地点。 这就是家奴的生活,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虽然如此,却没有一个少年有所怨言,毕竟比起在外面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眼下能够稳定的吃饱穿暖,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就是藏书楼吗?” 陈凡抬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三层的小楼,虽然不高,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峻气息,仿佛一头猛兽趴在地上,正与陈凡对视。 藏书楼的院落中,落叶满地,也不知多久没人打扫了。 院墙的角落里亦是长满了杂草,显得有些凌乱。 “这藏书楼,怎么看起来许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陈凡眼中诧异,却也没多想。 他挥动着手里的扫帚,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扫地这个活,看似简单,但若是持续时间长了,也会令人疲惫不堪,更何况现在的陈凡只是一个九岁孩童,虽然他有着成年人的灵魂,但体质是不可改变的。 “呼。” 整整半个时辰后,陈凡满头大汗的直起了腰,撑着扫帚休息了片刻,抬头看向天空。 天光大亮,日头高照。 陈凡眯起眼睛,恍惚间,他似乎看见整座藏书楼散发出一股诡异的黑色气息,在日光下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这景象顿时将陈凡吓了一跳。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那黑色气息却消失不见,藏书楼依旧是藏书楼,好端端的伫立在大地上,没有任何改变。 “幻觉?” 陈凡面露古怪,他摇了摇头,只当自己是太累了,这才出现了这种幻觉。 来到一个阴凉处小憩了片刻之后,陈凡继续干起了活。 藏书楼的院落很大,一整个上午的时间,他才勉强将半个院落清理干净,自己也累的够呛。 “该去吃午饭了。” 陈凡看了看天色,拭去额上的汗水,转身离开藏书楼。 就在陈凡前脚刚走没多久,忽然间一阵莫名的狂风吹起,无数的落叶飘飞起来,再度洒满了整个院落。 杂役院。 赵府的家奴们都在这里吃午饭和休息,并领取上头管事所分派的任务。 此刻,整个杂役院里已然汇聚了不少人,饭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食指大动。 陈凡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他扫视了一眼后,径直来到打饭的地方,给自己装了满满一盘的饭菜,然后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便二话不说,开始埋头扒饭。 扫了一上午的地,他实在太累了,急需填饱肚子。 赵府家奴的伙食比起赵家嫡系族人自然是远远不如,但对比外面的贫民而言,就要好的多了。 这一份饭里大部分都是青菜和豆子,还有几粒绿豆大小的肉丁,陈凡吃的津津有味。 “陈凡,你在这里啊。”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耳边。 陈凡抬头看去,眼前的少年正是和他一同入赵府为奴的,若他没记错的话,这少年名叫王二狗,出身自黄泥岗,距离陈家沟也仅有二十里地。 “坐。” 陈凡挪了挪屁股,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王二狗端着自己的饭盘坐下,看了看陈凡夸张的吃相,忍不住笑道:“看这样子,就像饿了几天几夜,有那么累吗?” “还行,那地方太大,我扫了一上午才完成一半。” 陈凡扒了一口饭,看着他问道:“你呢?” “俺这一上午就没干多少活,光听那几个家伙吹牛了,说起来,这赵府的传说还真有不少,尤其是关于那个藏书楼的传言。” 王二狗话匣子一打开,便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嗯?” 听到藏书楼三个字,陈凡顿时一愣,他咽下嘴里的饭菜,似不经意的问道:“藏书楼怎么了?” “你不知道吧,赵府的藏书楼,那是个邪门的地方,那地方啊,闹鬼。” 王二狗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 陈凡闻言,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他此刻很想说一句,唯物主义者无所畏惧,但连穿越,长生不老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再否认这世上有鬼,他实在没有底气。 “真的?” “那还有假?听说,是十年前的时候,藏书楼里发生了一桩血案,赵家主的小妾,连同十几个丫环一起在藏书楼里上吊了,后来整个藏书楼都被封了,再没什么人进去过。” 王二狗沉声道:“从那以后,经常有人听见藏书楼里传来女人的呜咽声,每到月圆之夜尤其厉害,谁都不敢靠近……” 陈凡听得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哈哈哈哈,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看见陈凡的反应,王二狗顿时捧腹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你小子也未免太胆小了。” 陈凡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吃你的饭吧!” 半个时辰后,陈凡拿着扫帚走出杂役院,朝着藏书楼走去,打算完成上午未完成的活。 然而,当他看见满地落叶的时候,整个人顿时傻眼了。 第18章 声音 陈凡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沫,回想起方才王二狗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莫非这藏书楼里真的有鬼不成?” 恍惚间,眼前的三层小楼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头趴在地上的猛虎,正张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将他一口吞噬。 陈凡很想转身就走,离这鬼地方越远越好。 但他现在的身份是扫地杂役,若是就此离去,必然触犯规矩,后果很严重。 “大白天的,总不至于真的冒出鬼来吧,更何况现在又是中午,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什么妖魔鬼怪敢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 陈凡心中安慰着自己,随后一咬牙,硬着头皮走进了院落中。 小院里一片寂静,忽然间一缕微风吹过树枝,响起一阵阵细碎的沙沙声。 陈凡屏着呼吸,一边挪动着步伐,一边警惕十足的左顾右盼,生怕突然间窜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 令他稍稍放心的是,四周围没有任何异状,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正常。 “看样子纯粹是我自己吓自己,即便有鬼,也绝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陈凡呼了一口气,将脑海的杂念强行压下,继续清扫地上的落叶。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间,天边泛起了一抹血红的晚霞。 陈凡直起腰,看着被自己清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院落,不由长长呼了一口气 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身前的藏书楼。 “那所谓的闹鬼之说,看来也只是无稽之谈,也是时候回去了。” 陈凡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的骨头顿时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他提着扫帚,转身走出了院落,身影在夕阳下渐行渐远。 倏然间,一阵轻风平地而起,原本干净的院落再度铺满了落叶…… “陈凡,这赵氏家规你背的怎么样了?” 下房,大通铺里,王二狗拿着一本小册子,一脸忧愁的看向陈凡问道。 “差不多了。” 陈凡淡笑说道。 “什么?你已经会背了?” 王二狗一愣,继而不可思议的看向陈凡:“这才多久,你就全部都背下来了?” “六百多字而已,很难吗?” 陈凡挠了挠头,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王二狗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周围的少年们也纷纷聚拢过来,看向陈凡的眼中满是惊叹。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我看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 “我也是,从小到大我就没念过书,字认得我,我不认得它啊,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这赵氏家规加起来林林总总五十多条,,全背下来不得猴年马月。” 一群少年唉声叹息,一个个愁眉苦脸。 让他们干活,他们绝不会喊一声苦,但说到背书认字,却只能是干瞪眼,束手无策。 “都别抱怨了,背不下来也得背,保不准什么时候那位韦管事就亲自过来检查了,到时候背不出来,还不知要受什么惩罚。” 一个少年苦笑说道。 “说的也对,除非咱们不想在赵府混了,否则这家规还是要牢记于心的,若是万一哪天不小心触犯了其中某一条,那可就麻烦了。” 少年们彼此对视一眼,转身回到各自的床上,捧着手里的小册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咀嚼起来。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 陈凡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闭上眼睛,总觉得耳边传来一道似有若无的声音,令他心中烦闷,根本无法闭眼。 “二狗,二狗。” 陈凡有些受不了,推了推旁边早已熟睡的王二狗。 “干嘛?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王二狗被陈凡推醒,揉着眼睛不满的半坐起来看着他。 “你仔细听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陈凡一脸凝重的看向他。 “声音?” 王二狗侧起耳朵努力听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听见。 他没好气的瞪了陈凡一眼,一脸无奈的道:“哪有什么声音,你做梦了吧?赶紧睡觉,别瞎折腾了,明天还得干活。” 说完,他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很快便再度陷入了沉睡。 陈凡抿了抿嘴。 他十分肯定,那绝不是做梦,更不是幻听,而是真真切切的有什么声音传入了自己耳朵。 “这声音的方向似乎是……藏书楼!” 陈凡眼中一动。 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立刻被他掐死在脑海中。 不管藏书楼里究竟是闹鬼,还是隐藏着什么秘密,都不是他可以接触的,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唯有如此,才能活得更长久。 “睡觉。” 陈凡做了个深呼吸,躺回床铺,紧紧闭上了眼睛。 整个后半夜,陈凡耳边的声音一直未曾消失,但他却始终不予理会,很快便睡了过去。 家奴的生活枯燥乏味,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陈凡便一直在杂役院,藏书楼,下房三点一线,规规矩矩,没有任何逾越之处。 他彻底融入了扫地杂役的工作中,至于藏书楼所发生的的种种异状,陈凡则很是干脆的选择了无视。 只要没有威胁到自己的性命,其他的,陈凡便视若无睹,全当不存在。 多管闲事,死得快。 这句话如今已经成了陈凡的座右铭。 转眼间便来到了第三天,家奴院的韦管事派来了人,让所有新进赵府的家奴前去集合。 一群少年们换上了崭新的家奴服,早早便来到了家奴院等候,少年们昂首挺胸,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一股兴奋与期待之色。 他们知道今天来这家奴院是为了什么。 赵府的小姐要亲自过来,在他们之中挑选三个人成为亲随。 若能成为小姐亲随,对他们来说便是一步登天的机缘,所以此刻,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忐忑,紧张,期待的神情。 与大家的紧张期待不同,陈凡却是神色平静,没有丝毫动容。 在他看来,以自己在鹿园选拔中的表现,那位赵府小姐绝不至于看上自己当亲随,除非她瞎了眼。 与其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浪费心力,还不如想想中午吃些什么来得好。 “大小姐到!” 第19章 晋身亲随 然而便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陈凡的思绪。 只见家奴院的管事韦昌进一脸谄媚,卑躬屈膝的引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进入了家奴院,那模样,就像是一条拼命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哈巴狗。 陈凡和一众少年们看去。 那身影正是鹿园选拔时在石台上的那个女童,赵长宏之女,赵府嫡小姐,赵颖。 在赵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约十七八岁的丫鬟,一人手中捧着一个果盘,放满了新鲜的水果,另一人手里则牵着一条身形威猛,高大挺拔的狼犬。 “大小姐,您这边请。” 在韦昌进的引领下,赵颖一蹦一跳的来到一群少年跟前站定。 “他们便是我赵府新进的家奴,大小姐若看上了哪一个,只管带走便是。” 韦昌进说话间,目光转向一群少年,冷冷斥道:“一群瞎眼的东西,都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见过大小姐!” “拜见大小姐。” 一群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异口同声朝着赵颖儿躬身行礼。 “免了免了。” 赵颖秀眉微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她性格跳脱,最是厌烦这些繁文缛节。 看了一眼众少年,赵颖小手背在身后,笑嘻嘻的开口道:“本小姐长话短说,要成为我的亲随,你们只需要通过一个考验便可,考验的内容嘛,也很简单。” 说话间,她伸出嫩白小手,指了指旁边那壮硕的狼犬说道:“你们之中若是有谁能够把我的阿虎打败,便可成为我的亲随,当然,若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我便只能从别的家奴里选了。” 听到这番话,少年们的目光纷纷看向那只威猛的狼犬,不少人吞了口唾沫,脸上忐忑不已,先前的兴奋与期待更是一扫而空。 这么大的狼犬,光是站在那里便自然的散发出一股凶悍的气息,若是放开束缚,甚至能将一个成年男子轻而易举的撕成碎片。 要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将此等恶犬打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怕成年人也难以做到,更何况是他们一群少年。 然而此刻赵颖已然下了命令,少年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执行。 “排好队,一个个来,每个人都有机会的。” 赵颖笑眯眯的说道。 一众少年闻言,很快便排成了一条长队,陈凡排在了最后。 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形削瘦的少年,他面色微微有些发白,死死捏紧了拳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狼犬,然后一咬牙,向前走了几步站定。 “阿虎,上。” 随着赵颖一声令下,那牵着狼犬的侍女手中一松,一个黑影犹如闪电,瞬间扑向了那瘦弱少年。 在狼犬巨大的体型面前,少年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直接被扑倒在地。 “汪!” 那狼犬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獠牙,眼看就要朝着少年的脖颈咬下。 便在这关键时刻,赵颖悠然开口:“阿虎,停!” 听到命令,那狼犬竟立刻停下了动作,只是伸出舌头在少年脸上舔了舔,便缓缓向后退去。 再看那削瘦少年,此刻的他倒在地上,浑身上下犹如筛糠般抖个不停,面色惨白,裆部更是湿了一大片,一股腥臭味儿逸散而出,蔓延在空气中。 赵颖见此,忍不住皱了皱小鼻子,摇头道:“没用的家伙,下一个。” “带下去。” 韦昌进立刻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两个家丁上前将那少年搀扶起来,带出了家奴院。 紧接着,又是一个少年上前。 没有任何意外,在狼犬的可怕威势下,他也失败了,虽然没有如上一个少年般直接被吓尿了裤子,却也好不到哪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赵颖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失望。 “没想到你们这些家伙一个都不中用,连本小姐的一条狗都对付不了,还想做我的亲随?” 赵颖摇头,脸上的表情失望至极。 一群少年们闻言,纷纷低下了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现在,只剩下了陈凡一个人还未上场。 然而没有人看好他。 他的年纪本身就是众少年里最小的,个头站在那里几乎和狼犬同高,只怕那狼犬一个冲撞,就能将他撞飞出去。 “最后一个了,小子,准备好了没?” 赵颖的目光看向了陈凡。 陈凡与她对视,点了点头,一步上前。 “那就好,阿虎。” 她轻轻拍了拍手,淡淡开口道:“上!” “呜……汪!” 狼犬低吼一声,四肢一蹬,纵身扑向陈凡,气势汹汹。 陈凡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 然而就在那狼犬眼看就要扑倒陈凡的时候,忽然间,它却停止了动作,然后缓缓上前,伏在陈凡脚下鼻子用力嗅了嗅。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狼犬身子一僵,继而哀鸣一声,夹着尾巴转身就跑,躲在墙角处一个劲的发抖。 这一幕,顿时让在场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陈凡。 就连赵颖也失神了片刻,眼中满是惊异。 唯有陈凡站在原地,一脸的迷茫。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只是好端端的站着,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那狼犬便直接被吓跑了,仿佛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凡他做了什么,让那恶犬吓成那样,就像见了鬼一样。” “你们说,会不会是他身上有什么专门克制恶犬的药物?” “不可能吧,谁没事带那种东西在身上。” 少年们一个个猜测起来,一道道目光汇聚在陈凡身上,让陈凡成为了此刻唯一的焦点。 赵颖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陈凡,眼中满是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 她打量了片刻后,这才开口,看着陈凡问道。 “回大小姐,这小子名叫陈凡。” 不待陈凡回答,一旁的韦昌进便抢先说道。 “陈凡。” 赵颖点了点头,嘴角抿起一个微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吓退了我的阿虎,从现在起,你就是本小姐的亲随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谢过大小姐!” 韦昌进连声催促道。 “是,属下多谢大小姐。” 陈凡看了一眼赵颖,随即躬身一拜。 “很好。” 赵颖点了点头,看向韦昌进说道;“韦管事,把他的奴籍勾去,抬上丁籍,他如今既是我的亲随,卖身契自然也归我掌握,待会儿一并送到我那里去。” “属下遵命。” 韦昌进闻言,立刻躬身应命。 一众少年们看着陈凡,眼中满是艳羡。 勾去奴籍,抬为了丁籍,这便意味着陈凡与他们从此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他的地位不再是家奴,而是赵府正式的成员。 “你随我来吧。” 赵颖看了陈凡一眼,转身离开家奴院。 陈凡迈步跟上,回头看了一眼诸多熟悉的面庞,身形便渐渐隐没在家奴院的大门之外。 第20章 元血功 将陈凡带到一间偏僻的厢房之后,赵颖便自顾自离去,只留下了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丫鬟。 “我叫阿茹,乃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小姐吩咐了,从现在起,这里就是你的住处。” 说话间,那名叫阿茹的丫鬟上前便推开厢房的大门,回头对陈凡说道:“那桌子上是你的身份令牌和新的衣服,有了令牌,整个赵府除了后山和祠堂之外,你哪里都可去得,但前提是经过小姐应允。” 陈凡闻言,朝桌子上看去。 厢房的桌子上,正摆放着一张巴掌大小的令牌,上面写着“亲随陈凡”四个字,在令牌旁边叠放着一套淡青色的劲装。 “记住,你现在是小姐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小姐,决不可给小姐丢人,否则的话,小姐既然能提拔你担任亲随,也能随时把你打回奴籍,万劫不复。” 阿茹神色肃然的看着陈凡。 “明白。” 陈凡拱手应了一声。 “很好。” 见陈凡态度恭谨,阿茹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可知道身为亲随,需要做些什么?” “还请茹姐赐教。” 陈凡摇了摇头道。 “亲随,乃是公子小姐们的嫡系心腹,也是最为信任之人,一日为亲随,终身为亲随,在必要的时候,亲随甚至需要用自身的性命为公子小姐们抵挡危险。” 阿茹沉声说道:“当然,平时的时候,你只需要听从小姐的命令,小姐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小姐的命令就是天意,绝不可违抗,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至于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三个月后,当小姐的血引子。” “血引子?” 陈凡闻言,眼中有些疑惑,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不错。” 阿茹淡淡说道:“再过三个月,小姐便年满十岁了,到时候便可进行第一次的药浴炼血,但在药浴之时,她需要将体内的气血提前激活,否则无法承受炼血之苦,失败的概率很高。” “要激活气血,则必须有一个年龄相仿,气血旺盛的同龄人为小姐做血引子,且最好是童男之身,在小姐药浴之时,以自身精血为引,刺激小姐的气血活跃起来。” 陈凡闻言,眼中有些惊异。 原来这才是那位赵府小姐挑选亲随的真正原因。 “怎么?你怕了?” 见陈凡许久没有说话,阿茹不由眉头一皱,朝他看来。 “茹姐误会了,为小姐付出,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岂有惧怕之理。” 陈凡面上犹豫,忐忑的说道:“只是我担心自己无法胜任,到时候万一误了小姐炼血的大事,我承担不起。” “不,你能够吓退阿虎,就足以证明你的足够合格。” 阿茹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凡说道:“你可知道,阿虎乃是我赵府精心培养出来的斗犬,从小吃着猛兽血肉长大,只听小姐和家主的命令,也唯有气血旺盛的武者和天生气血强大之人方能震慑。” “而且,除了你之外,还会有另外两个先天气血强大的少年与你一起做为小姐的血引子,所以,你完全不必有任何顾虑。” “是……” 陈凡抿了抿嘴巴,最终还是决定少说少错,拱手应下。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吓退的那条恶犬阿虎,但他可以肯定,那绝不是因为自己气血强大的缘故,否则的话,那恶犬绝不会被吓成那副模样,仿佛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等等……鬼……” 一个猜测突兀的浮现在脑海中,顿时让陈凡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即便此刻是大白天,艳阳高照,他也觉得寒毛直竖,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直透天灵。 陈凡想起了藏书楼所发生的种种异状,还有自己半夜里听到的,那似有若无的声音。 “怎么了?” 阿茹察觉到陈凡的异样,眉头微皱,看着他问道。 “啊……没什么。” 陈凡回过神来,强行将心头杂念驱除出脑海,轻咳一声,这才问道:“敢问茹姐,这三个月时间里,我便一直在这里等待小姐炼血开始吗?” “你倒是想的美,哪有那么轻松。” 阿茹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陈凡。 “这是……” 陈凡将其接过,定睛看去,只见这小册子的封面上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元血功。 “武道功法!” 陈凡看得大吃一惊,根本没想到这丫鬟竟随手便拿出了一本武道功法扔给自己,这实在让陈凡有些猝不及防。 在这个时代,每一门武道功法,即便是最低级的,也是极其珍贵之物。 譬如一本最基础的拳掌功法,放在市面上也要价值一百两银子左右,这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三口之家整整十年的生活费。 以普通百姓的收入只怕一辈子都买不起一本武道功法,再加上药浴炼血所需要的药材成本,若运气好,一次炼血成功,培养出一个炼血武者,也需要花费三千两银子以上。 若是炼血失败,重头开始,则后续所需花费的银两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也是这个时代,武者与普通百姓之间难于逾越的鸿沟天堑,自古穷文富武,可绝不仅仅只是一句空话。 而现在,一本看起来品级颇高的武道功法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从一个丫鬟手里拿出来,这令陈凡恍惚间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就是豪门大族的阔绰吗,放在外面如此珍贵的武道功法,在这赵府就像大白菜一样? “你也不必惊讶,这元血功乃是一门专门蕴养气血的功法,即便是没有踏入炼血境的普通人也可修炼。” “而且这功法本就是残缺的,仅剩下了一层的内容,对于已经炼血的武者而言根本就是鸡肋,算不得多少珍贵,不过,这功法倒是极为适合你这种先天气血强大之人,有此功法帮你,能够让你的气血快速壮大,精血品质更上一层楼。” 阿茹看着陈凡说道:“所以这三个月里,你需尽快将这门元血功的第一层修炼成功,如此方能让你的精血发挥出最大的潜力,令小姐顺利渡过炼血之苦。” 陈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元血功不过是一本残缺的鸡肋功法,怪不得赵府会如此大方的拿出来给自己修炼。 “好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东西也都交给你了,你好自为之吧,切莫让小姐失望。” 说完,阿茹深深的看了陈凡一眼,便转身离去。 陈凡目送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看了一眼手中的元血功,而后转身关上了房门。 第21章 深夜来访 正如阿茹所说,这元血功的确是一门残缺的功法。 按照此功法所言,完整的元血功,乃是一门直指先天境界的强大武学,一共有九层。 每一层的提升都可令武者体内气血增强一倍,直到达到最终气血如龙,先天无漏的最高境界。 根据功法中所描述,元血功大成的武者,一身气血如烈日煌煌,源源不绝,可全力战斗十天十夜而气血不竭。 但可惜,在流传的过程中,这元血功后面的内容逐渐失落,直到为赵家所得,便仅剩下了这区区一层的内容。 也正因此,赵府的武者们都视其为鸡肋,根本看不上眼,元血功也在赵府蒙尘数十载,无人问津,直到赵颖炼血,需要血引子,这才得以令其重见天日。 “要想突破这元血功第一层,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服用各种气血类的药材,依靠药力强行冲破第一层气血壁障,要么只能靠水磨工夫,一点点慢慢的磨。” 陈凡看完手中的功法,目光微动。 以自己目前的情况而言,不用说也只能用第二种办法了。 气血类的药材乃是稀有之物,且大多收藏在赵府的库房里,即便是一般的赵氏族人都接触不到,更遑论是他。 “三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了,趁着天色尚早,不如先按照功法中指引的修炼试试。” 陈凡想到就做。 他带着手中的元血功走到床榻上,褪去脚上的鞋袜盘膝坐好,而后深吸一口气,以五心朝天的姿态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渐渐的,陈凡似乎能够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血液的奔涌,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上每一寸血肉的蠕动。 这种感觉极为神奇。 陈凡知道,这种状态,应该就是所谓的入定。 在入定的状态下修炼,事半功倍。 陈凡按照功法的指引,尝试着引导经脉中的气血,以丹田为起点,朝着头顶的百汇奔涌而去,再将其接引回丹田。 如此循环,这便是一个气血小周天。 九九八十一个小周天,气血行遍全身,便是一个大周天。 在运行周天的过程中,陈凡的气血便会逐步的增强,壮大,直到最终突破极限,将气血壁障一举击溃,这便算是踏入了元血功的第一层。 陈凡的意识沉浸在修炼中,引导着体内气血行经四肢百赅,一股酥麻温热,犹如泡温泉般的感觉也随之传遍全身。 就在陈凡渐入佳境之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诡异的声音,空洞,幽怨,仿佛女子的呜咽。 这一下,顿时将陈凡从入定的状态中惊醒,猛然睁开眼睛,此刻的他,浑身上下已是大汗淋漓。 “又是那个声音。” 陈凡眉头紧锁。 他方才眼看就要成功的完成第一个大周天的运转,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是硬生生的将他打断。 被强行打断的感觉可并不好受,气血在体内翻涌,与经脉发生撕扯,犹如抽筋般传来剧痛。 陈凡咬了咬牙,忍着疼痛走下床榻,原地活动了一番,这才让翻涌的气血平息下来。 他抬头看向窗外。 一轮皎月高悬天空,群星闪耀,洁白的月光透过窗户,如轻纱般铺在地上。 “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陈凡一愣。 怪不得那莫名其妙的声音再度出现,陈凡摇了摇头。 他试图强迫自己将那声音忽略,然而越是想要忽视,那诡异声音便在耳边变得越发清晰,令陈凡不胜其扰。 便在这时,一道脚步声响起在门外。 “谁?” 陈凡一惊,都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找自己? “是我。” 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听到这声音,陈凡顿时一愣,犹豫片刻,他最终还是上前,打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韦昌进那张熟悉的面孔。 “原来是管事大人,不知大人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陈凡躬身一礼,将他引入房中:“大人请坐。” 他如今虽然身为大小姐的亲随,但毕竟还是不能与韦昌进这样的赵府老人相比,更何况对方手中还执掌着整个赵府所有家奴的奴籍,乃是赵府六大管事之一,权力比起陈凡而言要大的多。 因此陈凡很识趣的便将自己放在了下位者的身份上,态度极为恭敬。 韦昌进顺势落座,心下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对陈凡的态度很是满意。 “大人请用茶。” 陈凡端起茶壶,替他沏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喝茶就不必了。” 韦昌进看了一眼茶杯,开口道,“陈凡,你年纪虽小,却是天生聪慧,知进退,明事理,又入了大小姐的法眼,依我看,只要你不夭折,未来必定是前途无量,比我这老头子强多了。” “管事大人过奖了。” 陈凡摇了摇头,并未被他的这些溢美之言所打动,反而提起了警惕,开口问道:“小子如今乃是大小姐的亲随,管事大人深夜突然上门来访,若为有心人所知,只怕有所不妥吧。” “你这小家伙,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 韦昌进满脸惊异的看着陈凡,随即面色一肃,看着陈凡道:“也罢,我便直说了。” 说话间,只见韦昌进袖袍轻轻一甩,一股轻风在房间里平地而起,竟直接将两扇房门吹的关了上去。 这一幕落在陈凡眼中,顿时让他眼皮一跳,心中惊骇不已。 炼血武者! 这一手绝对只有炼血境界的武者才能做的到,没想到这韦昌进表面上看起来貌不惊人,面对赵颖之时就像一个十足的奴才,实际上却身怀如此修为。 陈凡压下心中震惊,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我此番深夜动身前来找你,是为了让你替我办一件事。”韦昌进看着神色平静的陈凡,心中对这小家伙的评价更高了几分。 “大人请说。” 陈凡点点头道。 “我要你找个机会,进入藏书楼,帮我取一样东西。” 韦昌进面无表情的看着陈凡,说话间,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方巴掌大小的木匣,递到陈凡面前:“作为报酬,这里面的血灵芝便赠与你,可助你突破元血功一层,另外,我手里还有元血功第二层和第三层的内容,事成之后,也可一并给你。” “藏书楼!” 听到韦昌进的话,陈凡顿时心中一颤,再看看眼前的木匣,陈凡一颗心更是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他压下心中的震撼,抬起头与韦昌进对视。 “敢问管事大人,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踏入藏书楼,还能活着走出来的。” 韦昌进直言不讳的回答。 话音方落,陈凡顿时脑海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一滴冷汗悄然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地上。 第22章 惊龙煞 “小子愚钝,不明白大人的意思,还请大人明言。” 陈凡回过神来,吞了口唾沫,朝着韦昌进躬身一礼。 他努力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但微微泛白的脸色和僵直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情绪。 后者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点破,只是掸了掸长衫,自顾自起身,背负双手看向窗外说道,“陈凡,你进赵府也有几天了吧?” “回大人,到今日正好四天。” “那藏书楼闹鬼的传闻,你可知晓?” “有所耳闻。” “若我说,藏书楼里的确有‘鬼’呢?” 陈凡闻言,猛然抬起头来看向韦昌进,他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必恐慌。” 韦昌进转过身,看着他淡淡笑了笑道:“此事的内情,即便放在整个赵府也是机密,唯有少数几人知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不是什么‘鬼’,而是一道风水局。” “风水局?” 陈凡一愣,眼中闪过一抹迷惑。 “不错,这个风水局的名字叫做惊龙煞。” 韦昌进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沉声说道,“这道风水局最大的作用,便是将赵府地下的隐龙脉惊醒,令其从隐龙化为真龙,一旦成功,借龙脉之利,整个赵家都可一飞冲天,强势崛起。” “整个惊龙煞,以赵府祠堂为核心,后山龙穴为局眼,藏书楼为煞位,布局精巧庞大,不过,即便赵府如此处心积虑,也需要整整十年,方能将地下隐龙彻底惊醒。” “而今年,正是第十年。” 韦昌进神色凝重,眼中布满血丝,不甘的自语道,“一旦将让他们将隐龙成功惊醒,借助龙脉之力,赵家的崛起便再也无人可挡,龙脉气运之下,凡人之力微弱蝼蚁。” 陈凡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一动。 “大人……似乎和赵府有仇怨?”他试探的开口。 韦昌进回过神来,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陈凡,忽然笑了,“不错,的确有恩怨,而且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陈凡闻言,满脸惊异的看着他。 “你可知道,十年前,赵府是如何布下的这惊龙煞?”韦昌进冷笑道。 陈凡摇了摇头。 “赵青林那老东西,他搜罗附近州府,找到了十八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然后在一年中阴气最重之时将那十八个女子在藏书楼上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借助她们临死前的滔天怨气,布下了这惊龙煞!” 韦昌进双手死死捏起了拳头,眼中恨意滔天,低声说道:“在那十八个女子里,就有我的妹妹。” “原本她是被赵长宏做为小妾纳入赵府的,当时我还天真的以为,她进了赵家的门,从此便可以衣食无忧,享尽富贵了,可谁能想到,赵青林那老不死的会如此的丧心病狂。” “这十年来,我不惜改头换面,潜入赵府,屈身为奴,总算查明了她真正的死因。” 韦昌进声音阴沉的道,“一开始,我本想动手杀了赵睿和赵颖两兄妹,为我妹妹报仇雪恨,让他们赵家也尝一尝失去亲人的痛苦,但却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手。” “后来我想明白了,赵青林那老不死的如此疯狂,不就是想完成这个惊龙煞,好让他们赵氏一族一飞冲天么?那我偏偏就不如他的意,哪怕豁出性命,我也要毁了他的布局!” “赵氏祠堂那边有四大护院坐镇,后山龙穴更是赵青林的闭关之地,所以我只能在藏书楼上想办法,只要能够破了煞位,泄去其中煞气,这惊龙煞之局便会彻底崩溃。” “只可惜,我曾亲身前往藏书楼,却被煞气所阻,根本无法踏入其中,反而将自己冲击到,受了内伤,派去藏书楼的家奴,也是一个个死于煞气侵染,没有一个活过三天的。” “只有你,陈凡!” 韦昌进忽然扭过头,死死的盯着陈凡,将陈凡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来,只有你一个人进入藏书楼的范围内,成功的活了下来,且直到现在依旧活蹦乱跳。” 陈凡闻言,心下忍不住破口大骂,将韦昌进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敢情这老小子是将自己当成了棋子送去藏书楼试探的,怪不得那藏书楼会发生诸多怪异的事情,原来那鬼地方根本就是个龙潭虎穴。 一股后怕的感觉在心底升起,原来那三天里,自己一直在鬼门关前晃悠。 幸好自己八字够硬,又有长生道种这种神异之物伴身,否则的话,只怕自己如今也早已步了前面之人的后尘,成为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破坏煞位的任务,也只能交给你。” 韦昌进上前一步,双手死死的抓着陈凡的肩膀,表情极为狰狞。 “你要报仇,关我屁事。” 陈凡真的很想这么说,但他不敢。 苦笑一声,陈凡无奈的看着韦昌进,叹道,“事到如今,我还有的选吗?若是我不答应,大人只怕不会让我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陈凡,你是个聪明人。” 韦昌进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他放开了陈凡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只要你帮我破坏煞位,我绝不会亏待你,我甚至可以助你踏入炼血境,以你的心智,若是能够踏入武道,将来的成就绝对比赵青林那老不死要强上百倍。” “韦大人……” 陈凡拱手,正欲开口说话,却被韦昌进打断了。 “不必叫我韦大人了,我真名叫莫志成。” “是,莫前辈。” 陈凡看着他,抿了抿嘴,这才继续说道:“前辈要我进入藏书楼取一样东西,但以我前几日所见,那藏书楼门户紧闭,上面还有一把锁,我根本无法进入其中,此外,万一到时候煞气泄露,动静过大,不小心惊动了赵府的护院……” “此事你不必担心,我早有准备。” 莫志成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通体漆黑的钥匙,放在桌上道,“这就是藏书楼的钥匙,是我从赵长宏的书房里找到的。” “另外,三天之后,赵长宏的夫人赵梁氏和赵睿,赵颖以及一众赵氏嫡系族人将要去三十里之外的如意寺进香还愿,届时整个赵府大部分护院都会前去保护,那时候,就是你行动的最佳时机。” 陈凡闻言,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看来这莫志成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而他今夜来找自己,想来也绝非一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此人能背负血仇,改头换面,潜隐在赵府中为奴十年,其心机手段可见一斑。 陈凡心中提起了最高的警惕,面上却是开口道,“既然前辈已布置好一切,晚辈也放心了,还请前辈明示,进入藏书楼后,晚辈要拿的东西长什么模样,位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 第23章 血灵芝 莫志成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 陈凡张了张嘴,一时间心中有无数草泥马在奔腾,他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那股吐血的冲动压下去。 “我从未进入过藏书楼,不过,依我这些年对惊龙煞的了解,你只需在藏书楼里,找到煞气最浓的一样东西,然后将其带出来就行。” 莫志成说道:“那煞气最浓的东西,必然是寄托着我妹妹她们怨气的物品,也就是整个惊龙煞之局的煞眼,煞眼离开煞位,惊龙煞便可不攻自溃,赵青林十年布局,也将一朝东流!” “晚辈明白了。” 陈凡点点头,犹豫片刻,看向莫志成拱手说道,“只是,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前辈能否答应。” “哦?” 莫志成闻言,点了点头:“说罢。” “方才前辈说过,您手里有元血功的第二,第三层,所以……”陈凡抿了抿嘴,眼巴巴的看着他。 “所以你想要提前拿到那元血功第二第三层?” 莫志成看了陈凡一眼,顿时笑了。 “并非晚辈不相信前辈,只是晚辈对这元血功颇有兴趣,还望前辈成全。” 陈凡说着,单膝跪地,抱拳拱手,等待着莫志成的回答。 莫志成看着跪在身前的陈凡,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罢,既然你这么想要元血功,提前给你也无妨。” 说话间,莫志成伸手往怀中一掏,两页残破泛黄的纸张出现在他手中。 “这便是你要的元血功后续两层,此功法乃是我潜入赵长宏的书房里所得。” 莫志成道:“只是小子,这元血功乃是鸡肋,你确定要修炼它?这功法虽能增强气血,但毕竟只有这区区三层,对气血的增强极其有限,且修炼起来也是颇为艰难。” “如果不依靠药材,仅靠自己苦修的话,修炼到这第三层,便需要用上整整十年时间,有这十年时间,都足够你炼血几次了。” 陈凡闻言,却是心中一动。 时间,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区区十年,相对于他那无尽的寿命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晚辈确定。” 陈凡神色坚毅,抬头看着莫志成手中的两页纸张。 “也罢,既如此,这元血功便是你的了。” 莫志成见此,也不再多言,随手将两页纸张放在桌上,而后对陈凡说道,“我的承诺始终有效,若你真能破坏煞位,我便助你一臂之力,让你踏入炼血境,成为武者。” “多谢前辈厚爱,晚辈必全力以赴,不负大人所托。” 陈凡连忙起身拜谢。 莫志成点了点头,拍了拍陈凡的肩膀,便打开房门,径直离去。 目送莫志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陈凡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面对这样的老狐狸,压力实在是太大,稍有不慎,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唉,本想在这赵府低调潜身,慢慢寻找机会搜集药材,再踏入炼血境成为武者,没想到却卷入了这一趟子浑水,早知道便进入那青山武馆了。” 陈凡摇头,叹息不已。 然而现在已是木已成舟,他再想反悔,也是不可能了。 倏然间一股夜风吹来,陈凡只觉得浑身一凉,伸手摸了摸身上,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 回到房间里,陈凡关上门窗,而后小心翼翼的将那木匣打开。 霎时间,一股清香溢满了整个空间。 陈凡定睛看去,那木匣子里,一颗通体赤红的灵芝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其中,陈凡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其取出,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这就是所谓的血灵芝吗?果然了不得,只是闻一闻,便令我浑身燥热。” 陈凡暗暗思忖,以自己如今的体质,若是贸然将其整颗服用下去,搞不好会被庞大的药力撑死,这并非他杞人忧天。 一些体质虚弱之人陡然间服用大补之物,身体承受不住,忽然暴死。 这种例子不论在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屡见不鲜。 “按理来说,要想最大化的利用这颗血灵芝,要么将其佐以其他各种药物炼制成丹丸,要么以文火熬煮几天几夜制成药汤,但目前,我两种条件都不具备,一旦将其拿出去,便是滔天大祸。” 陈凡沉吟片刻,最终做出决定。 这颗血灵芝,自然是越快用掉越好,留在手里越久越有隐患,但也不能一口气全吞服,而是要循序渐进,配合血元功将其慢慢消化,如此才是最为保险的办法。 “先吃一小半吧。” 陈凡想了想,伸手将那血灵芝掰下四分之一的大小,而后犹豫片刻,一口吞下。 血灵芝入腹的瞬间,犹如一团烈火猛然在陈凡体内燃起。 陈凡的每一寸肌肤几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一片,就像是煮熟的大虾一般。 “我靠!” 如此庞大的药力令陈凡猝不及防,他还是低估了血灵芝的恐怖。 一种胀痛自丹田处袭来,沿着四肢百骸蔓延,令陈凡脸色一变。 他意识到,若不尽快将这股药力消化,自己很可能有经脉寸断的危险,若果真如此,他将彻底成为一个废人,习武更是此生无望。 想到这里,陈凡没有犹豫,立刻盘膝而坐,五心向天,运转起血元功。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外面的天空从白天又变为黑夜,当陈凡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股红芒在他眼中一闪即逝。 “居然消化了整整一天一夜,气血运转了十三个大周天。” 陈凡从地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犹如爆豆子一般。 血灵芝的效果的确是立竿见影,虽然他依旧没有突破元血功的第一层,但面对那气血障壁,他已然有了撼动的能力,气血大幅增强,相比之前,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陈凡估计,若是自己将这一整颗血灵芝完全消化,便能真正踏入元血功的第一层。 “仅仅这一枚血灵芝,便起码价值数百两银子,那莫志成为了报仇,还真是不惜血本。”陈凡心中暗暗感慨。 “小姐到!”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陈凡闻言顿时一惊。 赵颖,她来做什么? 来不及细想,陈凡立刻将桌上的血灵芝和两张元血功的功法藏好,而后收拾了一番身上的衣物,回头扫视整个房间,确认并无遗漏后,这才打开房门,走到外面迎接。 “属下陈凡,拜见小姐。” 第24章 五鼎斋 “嗯。” 赵颖此刻一身男装,看见行礼的陈凡,也只是沉着脸点了点头,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 在她身后,则跟着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家丁,亦步亦趋走在她左右。 “你,跟我来。” 看了陈凡一眼,赵颖转身便走。 陈凡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能快步跟上。 然而走到一半,赵颖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家丁,冷冷说道:“回去告诉我爹,我是绝不会同意什么婚约的,要我嫁入司马家,不可能,让他自己嫁去吧!” 说罢,赵颖冷哼一声,加快脚步气冲冲离去。 陈凡紧随其后。 只剩下那家丁站在原地,一脸的不知所措。 “大小姐,咱们这是去哪里?” 跟在赵颖身后走了半天,眼看就要走出赵府,陈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赵颖却是头也不回,闻言只是淡淡说道:“你跟着本小姐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是。” 陈凡不再多说什么了。 现在的他还是赵颖的亲随,名义上的心腹,若是不慎得罪了眼前这位娇小姐,只怕从此在赵府再无容身之地。 思前想后,陈凡选择了静观其变。 反正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他会第一时间选择跑路保命,至于什么规矩,忠诚?见他的鬼去吧。 赵颖一路带着陈凡,熟稔至极的避开了巡逻的家丁,然后来到了赵府后门的墙角下。 她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人跟踪后,便蹑手蹑脚扒开墙边的一从草。 一个狗洞出现在陈凡眼前。 “跟紧我。” 赵颖看了一眼那狗洞,回头示意陈凡跟上,而后二话不说,直接趴在地上朝着那狗洞钻了进去。 这一幕顿时看得陈凡有些惊愕。 他实在没想到,这位看似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竟如此不顾形象的当着自己的面钻狗洞,且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这也就是说,这位赵大小姐并不是第一次钻狗洞了,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熟练。 陈凡抿了抿嘴,也学着赵颖的样子趴在地上,往狗洞里钻去。 狗洞的大小,刚好足以容纳他的身体通过,陈凡毫不费力的便钻了出去,待他站起身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小巷。 赵颖走在前面,陈凡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路往小巷的尽头走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前。 此刻已是深夜,眼前的酒楼却依旧是灯火通明,车来人往,极为热闹。 陈凡抬头看了一眼,酒楼的门匾上,写着三个字,“五鼎斋。” 赵颖昂首挺胸,背着双手,迈步踏入其中。 陈凡跟随在她身后,进入酒楼,顿时一股浓浓的酒香混合着菜肴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两位小公子,欢迎光临五鼎斋,不知二位要吃点什么?” 一个小二趋步上前,看着陈凡两人满脸堆笑的说道。 赵颖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给我开一间天字号的包厢,再把你们五鼎斋最好的酒菜统统上一遍,另外,听说你们五鼎斋最近来了个京城的大厨,就让那位师傅亲自掌勺,去吧!” 小二闻言,满脸惊讶的看着陈凡两人,一时间有些犹豫。 五鼎斋乃是南平镇最大的酒楼,这里的消费更是高的吓人,吃一顿饭起码都要几十上百两银子起步。 赵颖点的饭菜都是五鼎斋最好的,若再加上京城大厨亲自掌勺,估计消费起码近千两银子。 两个小孩子,付得起这么多钱? 小二心有疑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怕我付不起钱?” 赵颖冷哼一声,看出了他的顾虑,一撩下摆,亮出了腰间的一块令牌。 那令牌上刻着一个明晃晃的“赵”字,顿时看得小二一惊,一张脸顷刻间变成了一朵菊花,身子也躬的更低了几分。 “原来是两位赵府的小公子,小的方才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两位恕罪。” 小二一边赔笑致歉,一边有些为难的说道:“不过我五鼎斋今晚的天字号包厢都已客满,两位不如在地字包厢将就一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只有地字号了?” 赵颖眉头一皱,显然有些不满。 “是是是,这是我五鼎斋的不是,今晚的一切消费,小的可请示掌柜,给两位打八折做为赔礼,还请两位见谅。” 小二态度恭谨,连连致歉。 赵颖轻轻摆了摆手,也懒得和一个小二置气,淡淡说道:“罢了,地字号就地字号吧,前面引路。” “多谢两位海涵,两位这边请。” 小二见此,笑容满面的在前面带路,陈凡跟在赵颖身后,三人一路往楼上走去。 很快的,两人便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包厢前。 小二打开房门,引着两人进入其中,而后躬身说道:“两位在此稍等,饭菜很快就上来,另外,两位若要解乏,我们五鼎斋还提供住宿和沐浴,另有舞娘相陪,随时可提供服务。” “不必了,把你们五鼎斋的好酒好菜统统拿上来就行,酒不用太烈的,满堂春就行。” 赵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是,小的告退。”小二朝两人躬身行了一礼,正欲离去。 “慢着。” 赵颖却又忽然叫住了他。 “小公子还有吩咐?” 小二朝她看去。 赵颖指了指天花板,蹙眉问道:“楼上天字号包厢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吵?” “回小公子,楼上乃是司马家的二公子。” “司马家二公子?那个司马靖?” 听到小二的回答,赵颖顿时面色一沉。 “是。” 小二点了点头。 “他们在干什么?” 赵颖沉声问道。 “这……小的确实不知。” 小二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的回答道,“只是听说司马靖少爷和几个同伴在庆贺什么,这才包下了所有的天字号包厢。” “我知道了,没你的事了,去吧。” 赵颖抿了抿嘴,挥手说道。 “那……小的告退。” 小二转身,小心翼翼的带上房门。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赵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冷哼了一声。 那一张如白瓷般玉嫩的小脸因为生气而涨的微微发红,犹如一颗樱桃般娇嫩欲滴。 陈凡看着她的反应,似乎有些猜到了什么。 第25章 倾诉与威胁 进入赵家的这些天,他也并非对南平镇的局势一无所知,最起码,也有了一些表面的了解。 那司马家和赵家,以及青山武馆被并称为南平镇的三大势力。 这三大势力中,以青山武馆为最强。 馆主韩青山早在三年便已突破炼血六次,只差一步便可成为通脉境强者,其麾下弟子更是多达两百余人,近些年来,武馆弟子中先后炼血成功,踏入炼血境的便有近三十人之多。 加上这些武馆学徒背后的势力和背景,也让青山武馆成为了南平镇毫无疑问的最强势力。 赵家和司马家两大家族则位居青山武馆之后。 不过因为赵家老太爷早已是炼血五次的修为,而司马家则只有家主和大长老两个炼血四次的高手坐镇,因此公认的排名中,赵家的名次总是压过司马家一头。 若陈凡猜的不错,这一回应该是那司马家的家主有意与那赵家联姻,两家强强联手。 联姻的对象,自然便是赵颖和那司马靖了。 陈凡对此并不感到惊讶,豪门之间联姻,从古至今都是最为常见的手段。 而且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间的成婚年龄普遍很早,男子至多十五岁,女子十三岁,便可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若像前世那般超过二十多岁还未成家,便会引人非议,沦为笑柄。 如今赵颖虽不满十岁,但再过三年,她也将来到嫁人的年纪,引来司马家上门提亲,再正常不过。 只是不知为何她表现的如此抗拒,似乎对那司马靖极其厌恶。 便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来。” 赵颖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话音方落,房门被推开,两个侍女端着一壶酒和几碟凉菜进来,放下酒菜之后,朝着陈凡和赵颖躬身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赵颖在桌前坐下,忽然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陈凡。 “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她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陈凡落座。 “我?” 陈凡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让你坐你就坐,不必如此扭捏。” 赵颖沉声说道。 陈凡见此,便也来到桌前坐下。 赵颖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顿时被辣的面色通红,只觉得口中刺痛不已。 这是五鼎斋的名酒满堂春,并不算烈酒,入口柔和,回味甘甜,更像是米酒,深受南平镇上一些贵妇小姐的青睐。 但即便这样的甜酒,对于年仅九岁的赵颖而言,还是有些上头。 喝完杯中酒水,赵颖忽然抬头,看向对面的陈凡问道:“阿凡,你今年多大了?” “回小姐,我今年九岁,再过几个月,才满十岁。” 陈凡回答道。 “唔,年纪倒是和我一样。” 赵颖点了点头,脸色的红润褪去不少,又问道:“你来我赵家之前,可曾有婚约在身?” “没有。” 陈凡摇了摇头。 他一个农家小子,哪里会有婚约这种东西,倒是他的大哥陈铁柱,年满十六的时候,便会入赘另一个村子的一户人家,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陈凡思绪有些恍惚。 “真是羡慕你们这些男子,我偏生了个女儿身,婚姻大事都要听从父母之命,嫁了人要听夫家的话,哪怕夫君命丧也要守三从四德,不然就是不贞,受人唾骂。” 赵颖给自己倒着酒,一杯接一杯的入口,脸上罕见的出现一抹苦涩,自言自语的说道:“就像那司马靖,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陈凡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那是个游手好闲,整日只知与一帮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到处鬼混的草包,废物。” 赵颖的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他今年已是十三岁,比我大了整整三岁,却是连药浴炼血的痛苦都承受不了,我甚至听说,他为了逃避药浴,不惜以自残威胁他父母。” 陈凡听得有些惊讶。 常人终其一生也求之不得的药浴炼血,竟会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不惜以自残的手段来逃避? 这未免太过魔幻。 “你也觉得可笑吧?” 赵颖看了陈凡一眼,撇嘴冷笑道:“我赵颖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软蛋废物,除非我死了,让我的尸体进他们司马家的门!” “我赵颖未来的夫婿,就算不是什么盖世英雄,也应该是个强大的武者,那种文质彬彬,张口之乎者也,闭口圣人子曰的小白脸,本小姐看都懒得看一眼。” 赵颖抿了抿嘴,沮丧的说道:“可惜我爹他不这么想,他只想着壮大家族,说什么与司马家联姻,可以让我们赵家的势力更上一层楼,将来我们赵家甚至能与青山武馆平起平坐。” “壮大家族,自然是好事,可为什么偏偏要以我的未来为代价?为什么不让大哥娶了司马家的女儿?凭什么是我!” 赵颖说着说着,又是几杯酒接连下肚,脸色通红一片,眼神更是变得迷离起来。 “小姐,你喝醉了。“ 陈凡见此,忍不住开口提醒。 “不,我没醉。” 赵颖执拗的摇摇头,继续给自己倒酒:“陈凡,你说,如果换做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你是选择接受命运的安排,嫁入司马家,给那个草包废物司马靖为妻,然后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还是选择反抗!” 赵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凡,等待他的回答。 陈凡张了张嘴,一时间却是无言以对。 “你快说,快说!” 赵颖催促起来。 陈凡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如果是我,我便争取早日踏入炼血境,成为武者,拥有自己的力量,才不会被人忽视,才能反抗命运的不公!” “拥有力量,才能不被忽视,才能反抗不公……” 赵颖闻言,喃喃自语,眼前似乎有一片迷雾被拨开。 “你……你说的对,说的对,嗝……” 她打了酒嗝,朝着陈凡竖起了大拇指:“是我钻牛角尖了,只要我能成为武者,给司马靖那草包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娶我。” “就算他强行要娶,我嫁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揍他,每天把他打的皮开肉绽,哭爹喊娘,直到他主动写休书为止!” 陈凡闻言,满脸愕然的看着她。 这位大小姐,性格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娇蛮彪悍。 便在这时,楼上的动静变得越来越大,声音传到赵颖耳中,顿时让她怒不可遏。 “别吵了,烦死了!” 她捂着耳朵抬头看去,通红的脸上满是忿怒。 忽然,她看向陈凡,目露凶光的说道,“阿凡,我们待会儿找个机会,一起上去揍那司马靖一顿怎么样?我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得罪本小姐的下场。” “教训司马靖?” 陈凡闻言,愣愣的看着她。 “怎么,你怕了?” 赵颖冷声道:“你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亏你还是我的亲随。” “小姐,你真的喝醉了。” 陈凡无奈,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酒壶,摇头道:“咱们出来这么久了,还是赶紧回去吧,万一被家主发现你私自出府,你我都逃不了罪责。” “我不走,你也不许走!” 赵颖倔强的摇头,忽然看着陈凡,语带威胁的道,“若是你不陪我一起去,我就跟我爹爹说,你欺负我。” “阿凡,以奴欺主的罪名在我大周可是不赦之罪哦,你也不想被我爹知道吧?” “……” 陈凡顿时无语。 看着眼前如恶魔般露出狡黠微笑的赵颖,他不由叹息一声,莫名的有些同情那素未谋面的司马家二公子。 第26章 赵颖的计划 “两位小公子,饭菜都已上齐,两位请慢用。” 包厢里,一桌整整数十道饭菜摆放的满满当当,香味扑面而来,不停的往陈凡口鼻里钻。 小二躬身退下,带上房门。 “吃啊,愣着做什么?想吃哪个菜就吃哪个菜。” 赵颖拿起筷子,催促陈凡说道:“咱们吃饱饭,才有力气去教训司马靖那混蛋。” “多谢小姐。” 陈凡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不由食指大动,听到赵颖的催促,便也不再客气,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起来。 这五鼎斋不愧是南平镇最为奢华的酒楼,这一桌菜无论色香味都一应俱全,即便比起前世的一些星级饭店亦不遑多让。 “小姐,这一桌饭菜,大概要多少银两?” 酒足饭饱,陈凡打了个饱嗝,看向赵颖问道。 “你说这些?” 赵颖一脸云淡风轻的道,“也就差不多千两银子上下吧,不算贵。” “千两银子……” 陈凡听得暗暗咋舌。 对于一户普通百姓三口之家而言,一百两银子都是一笔巨款,足够吃穿用度七八年了,一千两银子在他们看来更是天文数字。 而他们两个仅仅只是一顿饭就吃掉了一户人家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这一刻,陈凡忽然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和豪门大户之间的确隔着一条天堑。 财富造成的阶级壁垒尚且如此,武力上的差距,则更是让武者和普通人完全就像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好比是神龙与蝼蚁的差别。 陈凡心中感慨,却也更加坚定了习武的决心。 他有着长生道种,无惧寿元的枯竭,只要按部就班,一点点的提升实力,早晚有一天能够走到武道巅峰,踏足前人从未达到的境地! “吃饱了吧?” 便在这时,赵颖站起身,打断了陈凡的思绪。 在酒意的作用下,她面颊绯红的看向陈凡问道,“怎么样,这五鼎斋的酒菜,还算不错吧?” “多谢小姐,这一顿饭,的确是回味无穷。” 陈凡拱手答道。 他的这具身体,只怕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佳肴,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若是你再不帮我揍那司马靖一顿,可就说不过去了。” 赵颖闻言笑道:“趁现在深更半夜,那几个草包估计也喝的差不多了,现在动手,正是最好的机会,事不宜迟,行动开始!” 话音刚落,不待陈凡开口,她便满脸兴奋,兴冲冲的跑出了厢房。 陈凡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只能无奈的跟了出去。 他的灵魂毕竟是一个成年人,在他看来,赵颖的举动,完全就是小孩子的赌气之举,极为幼稚。 但即便再是不愿,陈凡也只能陪着她一起玩这个游戏。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更何况,名义上这小丫头还是陈凡的主人,她若拿出赵氏家规下达命令,陈凡还真没什么话说。 陈凡和赵颖两人蹑手蹑脚的来到三楼,还未靠近包厢,便被一股刺鼻的酒味差点熏晕过去。 “天字三号包厢,不是这里。” 赵颖强忍不适,捏着鼻子看了一眼门牌号,朝着陈凡做了个手势,而后继续前进。 以司马靖的身份,他所在的必然是最好的天字一号包厢。 两人轻手轻脚的绕过几个包厢,很快的便来到了那最大最为奢华的天字一号包厢前。 赵颖小心翼翼的推开包厢的门看去, 只见天字一号的包厢里,此刻已是满地凌乱,一个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怀里搂着衣不蔽体的女子,彼此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其间不时夹杂着起哄声,口哨声,还有一阵阵的嘶吼,场面极为火热。 而在这一群年轻人里,一个相貌俊朗,面颊通红,身披一件淡蓝色锦袍的少年正坐在主位上,怀里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眼波迷离的女子,正在上下其手。 那女子看起来面容稚嫩,竟是和赵颖也相差不了多少。 “呸,禽兽!” 赵颖看得银牙紧咬,满脸通红,似要滴血。 她收回目光,对陈凡说道,“司马靖果然在里面,咱们得想个办法,把他单独引出来,才好找机会动手。” “小姐打算怎么做?” 陈凡看着她问道。 赵颖蹙着眉头,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 “你听我说。” 她朝着陈凡勾了勾手指。 陈凡附耳过去,片刻后,不由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愕的看向赵颖。 “小姐……咱们这么做,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司马靖这混蛋在南平镇横行霸道,祸害一方,早就声名狼藉了,咱们这么做,不过是替天行道,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而已。” 赵颖干咳一声,看着陈凡皱眉道,“你不会是不敢吧?你还是不是男人,胆子也太小了!” 陈凡无语。 “好了好了,你放心动手就是,哪怕真出了什么意外,也由本小姐一人承担,与你无关。” 说话间,赵颖拍了拍一马平川的胸脯,信誓旦旦的看着陈凡。 陈凡无奈的一叹,还想再说些什么。 “大不了事后我赏你一株百年份的药材就是了。”赵颖咬咬牙,再度说道。 “属下遵命!” 陈凡立刻闭上了嘴,朝着赵颖躬身一礼。 至于司马靖?谁啊?不熟,不认识。 他死不死,关自己屁事,真有什么意外也有赵颖这个大小姐在前面顶着。 “这就对了。” 赵颖笑眯眯的拍了拍陈凡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天字一号包厢里,一群公子少爷们酒酣耳热,气氛正在高潮,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便有一个小二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几位公子,这是我们五鼎斋新推出的一款药酒,名为阳玉露,此酒有提神壮阳之奇效,仅此一壶,特赠予靖公子!” 说话间,那小二便恭恭敬敬的端着酒壶,放在了司马靖面前,而后躬身一礼,小心翼翼退出了房间之外。 “哦?” 司马靖看着眼前的酒,顿时眼睛一亮,“阳玉露,还能提神壮阳,有点意思。” 第27章 悲惨的司马靖 他这些年跟着一群狐朋狗友鬼混,别的没学会,酒量倒是一天天的见涨。 每遇美酒,更是如遇美人般不能自己。 此刻听闻五鼎斋特意来给他赠酒,且送的还是一款新酒。 这让司马靖面子大大满足的同时,腹中馋虫也被勾了起来。 他随即便将手从怀中女子身上抽出来,端起酒壶,迫不及待的便给自己倒了一满杯,而后一饮而尽。 “好,二公子好酒量!” 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叫好声。 “喝了,他喝下去了!” 包厢外,赵颖看着司马靖将那酒水喝下,顿时兴奋不已,嘴角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 在她身旁则站着陈凡,此刻的陈凡,却是一身五鼎斋小二的装扮。 没错,方才进去送酒的小二,正是陈凡。 这一切自然都是赵颖的主意,而他送上的那一壶酒水,自然也并非什么阳玉露,不过是普通的烈酒而已。 只不过那酒里,被赵颖加了一点料。 “小姐,你加的药,没问题吧?” 陈凡忍不住问道。 “放心吧,本小姐自有分寸。” 赵颖摆了摆手说道:“反正又不是什么毒药,不过是一包活血之药而已,服下之人顶多就是表现的气血充盈,下腹鼓胀,然后非常想要上茅厕,等他上茅厕的时候,我们就有机会动手了。” “一包……而已?” 陈凡一愣,随即感到有些无语,这丫头是不是数学不好,一包活血药下去,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头牛也给胀死了。 想到这里,陈凡忍不住为司马靖暗暗默哀。 包厢里。 司马靖刚喝完酒,面色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通红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下腹传来一股饱胀欲裂的感觉,这种感觉极为酸爽,差点让司马靖当场失态,他深吸一口气,狐疑的看了一眼那一壶酒水,眼中满是疑惑。 “二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很快的,便有人发现了司马靖的不对劲,立刻出声询问道。 司马靖强忍不适,摆了摆手,站起身对众人说道:“你们先吃着,我有些腹痛,去一趟茅厕。” 说罢,不待众人应答,他便直接冲出了包厢,捂着肚子往茅厕的方向跑去。 “快,跟上!” 赵颖和陈凡从过道的转角出来,悄然跟在他身后。 五鼎斋,后院。 司马靖整个人挥汗如雨,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赶到茅厕前,他舒了一口气,刚想进入其中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释放,冷不丁的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人!” 这突然的一下将司马靖吓的一个哆嗦,下意识便转身看去。 嘭! 便在这时,一只拳头狠狠地砸中了他的面门。 脸上一股剧痛袭来,顿时让司马靖整个人都懵了。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开口喊出救命二字,紧接着,便是雨点般的拳脚落下,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身上。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袭击我……我是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靖,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两位好汉爷爷,你们要多少银子,一千两,还是一万两,我都给你们,住手啊,别打了!” “呜呜呜……饶命啊……” 司马靖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威胁,渐渐的变成哀嚎求饶,直到后面瘫软在地上,整个人竟抽搐了起来,口中吐出一串串的白沫。 “停。” 陈凡发现不对,立刻拉住了赵颖。 “怎么了?” 赵颖似乎还不解气,抬起一脚重重的踹在了司马靖的某个部位,令司马靖整个人再度颤抖了一下。 陈凡看的眼皮一跳,只觉得下面凉飕飕的,直起鸡皮疙瘩。 这丫头下手真够的黑的,这一脚力道如此之大,又瞄的这么准,这司马靖该不会就这么废了吧? 陈凡轻咳一声,指了指不远处。 正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朝着茅厕的方向走来。 “有人来了,我们快走,若是被人抓到,麻烦可就大了。” 陈凡沉声说道。 赵颖冷静下来,狠狠瞪了地上的司马靖一眼,“真是便宜这家伙了,今天算是给他一个教训,我们撤。” 说话间,两人快步离去,身影很快隐没在夜色之中。 就在陈凡两人前脚离开不久,五鼎斋的后院里便响起一声惊叫,没过多久,整个五鼎斋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路上,赵颖捂着肚子一直笑个不停,以至于整个人不得不搭着陈凡的肩膀,才能行走。 “你看没看见,司马靖那草包,居然向我们求饶,还叫我们两个好汉爷爷,呸,我哪有他那么大的孙子,我要是他爷爷,早就一棍子敲死他了。” 赵颖笑的乐不可支。 陈凡看着她,却是有些无语。 那司马靖看起来绝对伤的不轻,若不是赵颖以一株百年药材为饵诱惑他,他才不会陪这小丫头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毕竟风险太大。 不过有赵家在后面撑着,即便东窗事发,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司马家再是愤怒,也不可能打上赵府,捉拿赵颖来问罪。 这就是有背景的好处啊。 陈凡心中摇了摇头,对赵颖说道:“小姐,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不可叫第三人知道,否则又是一场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和我娘一样啰嗦,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赵颖翻了个白眼,满脸不耐烦,显然根本没将陈凡的话放在心里。 陈凡见此,也是无奈。 此刻天色微亮,天边已然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不知不觉,已是一夜过去,街道上已经有一些起的早的百姓,摸黑出来干活了。 两人离赵府亦是越来越近。 兴奋劲褪去之后,赵颖心中才出现了一抹忐忑,且这种忐忑的心情随着与赵府距离的拉近,变得越来越强烈。 “我们走快些,赶在彻底天亮前回府。”赵颖开口说道。 陈凡点了点头。 两人加快速度,一路小跑起来。 一刻钟后,他们再度来到了赵府后门的小巷里,依旧是故技重施,从那墙角边的狗洞里钻进去。 当两人从狗洞里钻出的时候,眼前,却是出现了一道身影。 看见这身影,不论是陈凡还是赵颖俱是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直冲天灵。 赵颖面色发白,嘴唇哆嗦了两下,弱弱的上前开口叫了一声:“爹!” 第28章 风波平息 “舍得回来了?” 赵长宏冷笑一声,背负双手,阴阳怪气的说道,“啧啧,还是钻狗洞回来的,真是了不起啊,堂堂的赵府嫡小姐,跟着下人一起钻狗洞,真替为父长脸。” 噗通! 赵颖吓的一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身后的陈凡也跟着跪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说说吧,你这一晚上,都做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为父也听一听。”赵长宏看了她一眼,不冷不淡的说道。 “爹,瞧您说的,也没什么大事儿……” 赵颖抿了抿嘴,偷偷抬起头看了看赵长宏,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也就是带着阿凡走了一趟五鼎斋,吃了点宵夜,爹您不知道,那五鼎斋新来了一个京城的大厨,他做的饭菜可好吃啦。” “比如红烧蟹,醋溜鲤鱼,羊肉汤,清蒸甲鱼,牛蹄膀,佛跳墙……” 赵颖一本正经的掰着手指头报起了菜名。 陈凡跪在她身后,低着头,努力的憋着笑,差点给自己憋出内伤,实在没办法,他只能用掐自己大腿的方式,才勉强忍住笑意。 赵长宏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额头青筋乱跳,原本就难看的脸色一时间更是黑如锅底。 “说重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怒气,打断了赵颖的话。 “爹,重点不就是我们去吃了顿夜宵么,还有什么啊。” 赵颖揣着明白装糊涂,眨着大眼睛,抬起头与赵长宏对视。 “好,很好,不愧是我赵长宏的女儿……” 赵长宏看着满脸无辜的赵颖,一时间竟是被气笑了,“你不说,为父便替你说了吧。” “方才我接到信报,说是五鼎斋出了事,司马家二公子司马靖被人殴打,且身中药毒,重伤昏迷,甚至有可能变成废人,断子绝孙,此事,你可知道?” 说话间,赵长宏冷冷看向赵颖。 “啊?还有这种事情!” 赵颖闻言,顿时捂着小嘴,满脸惊讶的道,“女儿不知啊,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殴打司马靖,简直是太可恶了,目无王法,丧心病狂,爹,咱们一定要强烈谴责这种行为,绝不能让司马靖白白受伤!” “如此说来,你一无所知咯?” 赵长宏冷笑道。 “当然,女儿对天发誓,我当时正在和阿凡在包厢里吃饭,吃完就回来了,什么都没做过,阿凡可以作证,对不对阿凡?” 赵颖说话间,用手肘碰了碰陈凡,朝他使了个眼色。 “是。” 陈凡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却是低着头,不敢与赵长宏对视。 “爹,您看,我还有人证,这您总该相信了吧?”赵颖眨巴着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抬头看着赵长宏。 “呵呵。” 赵长宏闻言,却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背着双手来回踱步片刻,忽然看着赵颖肃然的说道,“从今日起,你在府中禁足三个月,哪里都不许去,直到药浴炼血开始为止,我会派两个护院亲自看着你,你好自为之。” “啊,禁足三个月,不要啊爹!” 赵颖顿时惨叫一声,满脸不情愿。 她天性活泼跳脱,真要是在府里关上整整三个月时间,不憋疯才怪。 然而赵长宏却无视她的撒娇求饶,冷冽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陈凡。 “至于你,身为小姐亲随,面对小姐违反家规,私自出府,未能劝阻,反而任其行动,有失亲随之职。依我赵氏规矩,本该杖责三十,驱逐出府,永不录用,不过念你是初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赵长宏冷冷说道:“从现在起,剥夺你小姐亲随的身份,重新打回奴籍,调为藏书楼杂役,负责看守清扫藏书楼,不得有误。” “遵命。” 陈凡脸上一副惶恐的模样,拱手领命,心中却是暗骂不已。 这赵长宏话说的好听,什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实际上却是想要借助藏书楼中的煞气害死自己,若是自己不知内情,只怕真的要感激涕零,以为对方手下留情呢。 “罢了,左右也是要前往藏书楼完成那莫志成交待的事情,有了赵长宏的命令,反倒可以名正言顺的前往藏书楼,无须顾忌他人了。” 陈凡心中暗道,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陪着赵颖胡闹了一趟,反而间接的达成了目的。 “爹,我反对!” 赵颖忽然开口,不满的争辩道,“阿凡是我亲自挑的亲随,你怎么能随便就剥夺他的身份呢,更何况,他是我的血引子,没了他,我若是炼血失败怎么办?” “此事就此议定,反对无效。” 赵长宏一甩袖袍,冷冷说道:“我赵氏人才辈出,血引子,爹会给你找个更好的,不缺这小子一个,他已经不适合当你的亲随了。” “来人,送小姐回房。” 说罢,赵长宏拍了拍手,便有两个侍女走出来,不顾赵颖的挣扎抗议,强行将她架走。 赵长宏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陈凡一眼,转身便走。 “呼。” 陈凡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拖着麻木的双腿从地上站起身。 刚才面对赵长宏的时候,他莫名的感应到对方身上存在着一股强大威势,陈凡猜测,这应该便是那所谓的武者威压。 但赵长宏的武者威压明显不及莫志成。 这也就是说,莫志成的实力,很可能比赵长宏更强,放眼整个赵府,应该仅次于那位坐镇后山闭关,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老太爷了。 “那姓莫的藏的可真深啊,我也应该尽快消化血灵芝,早日将元血功突破第一层,然后前往藏书楼了。” 陈凡揉了揉麻木的双腿,舒缓片刻后,这才迈步离去。 时间如水,一转眼便是两天过去。 这两天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其中最劲爆的事情,莫过于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靖在五鼎斋被人殴打,甚至被废,断子绝孙的事情。 此事已然成了南平镇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少人都拍手称快,认为那司马靖由此下次,是罪有应得,谁叫他小小年纪便劣迹斑斑,祸害了不知多少好人家的女儿呢。 当然,碍于司马家在南平镇的权势,明面上也没有谁敢于幸灾乐祸。 相反的,南平镇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打着探望司马靖的旗号,前往司马家送上各种礼物,借机攀附。 而关于殴打司马靖的凶手一事,司马家对外的说法是已经将其捉拿归案。 据说那凶手乃是一江湖大盗,手上杀人如麻,凶恶至极,此人酒醉后见财起意,这才对司马靖动手,如今正被看押在衙门死牢之中,一到秋后便行问斩。 但百姓间,却有那么一些小道消息口口流传,说是殴打司马靖的真正凶手,乃是赵府的嫡小姐赵颖。 然而不过半天的功夫,这条捕风捉影的信息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那始作俑者亦消失在了南平镇上。 一切再度变得风平浪静,仿佛司马靖一事,彻底平息。 第29章 突破一层 赵府。 今日正是赵氏主母赵梁氏和少主赵睿,还有一众赵家的嫡系族人前往如意寺进香还愿的日子。 一支人数不下三百多人的队伍簇拥着几辆奢华的马车,在五个赵氏护院的带领下,缓缓出城而去,沿途引来不少百姓追随围观,惊叹不已。 这些年来,赵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势力亦日渐隆重,已然盖压司马家,隐隐与青山武馆有双雄并立之势。 还是那间厢房。 陈凡盘坐在床榻上,浑身上下肌肤通红一片,头顶热气蒸腾,汗如雨下。 此刻的他,刚刚吞服了最后一片血灵芝,已然到了突破气血壁障,踏入元血功一层最为关键的时候。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凡丹田内气血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心脏强劲有力,每跳动一下,便掀起气血的轰鸣。 终于在某个时刻,体内雄浑的气血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在陈凡刻意的引导下,气血如洪流般势不可挡,朝着那气血壁障冲击而去。 能否成功突破元血功第一层,在此一举! “轰!” 磅礴气血一头撞在那气血壁障上,霎时间摧枯拉朽,将那壁障轻易撕碎。 一瞬间,陈凡整个人浑身一震,与此同时,他的丹田中气血翻滚咆哮,一股源源不绝的力量生成,充斥他的四肢百骸。 元血功第一层,突破! “成功了!” 陈凡睁开眼睛,此刻的他,身上的衣衫早已彻底湿透,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大汗淋漓。 他的眼中满是兴奋,感受着体内的强大的力量,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充斥心头。 “这就是拥有力量的感觉么……” 陈凡捏了捏拳头,一颗心狂跳不已。 他莫名的有种感觉,突破之后的自己,绝对可以打十个突破之前的自己,且易如反掌。 这还是因为元血功仅仅只是一门增强气血的功法,且他并未掌握武技的情况下,若能够掌握一门杀伐武技,持之以恒的磨炼战斗技巧,想来实力还会有一个质的跃升。 当然,现在的他与炼血武者之间,依旧有着鸿沟般的差距,炼血武者强大,乃是一种突破极限的强大,绝非如今的他所能相比。 如果把炼血武者比喻成突破了世界纪录的奥运冠军,那么没有炼血的武者就是普通的运动员,哪怕你是全国冠军,在普通运动员眼里已经是高不可攀,但在奥运冠军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这就是最真实的差距,这种差距没有道理可讲,只有借助药浴炼血的帮助,忍受极大的痛苦,最终突破人体极限,才能将其抹平。 “听说药浴炼血,光是需要准备的百年份药材,便有整整三种之多,再加上九种名贵辅药,一共十二种药物,且一旦失败,药材将全部报废,无法再次利用,下一次炼血的难度也会倍增。” 陈凡抿了抿嘴,心中感慨不已。 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要想搜集到这么多的药材然后进行药浴,还不知是猴年马月。 不过好在自己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只要能够坚持下去,早晚有踏入炼血境的一天。 他眼中浮现一抹坚定,吐出一口浊气,便从床榻上起身,将身上湿漉漉的衣衫换下,穿上一套干净的杂役服后,打开房门,迈步走了出去。 虽然被打回了奴籍,重新沦为杂役,但陈凡一直居住在这间厢房里。 按理来说,这本应该是赵颖亲随才能居住的地方,此地虽然偏僻,环境却比下房那边好了不止一筹,且是独自居住,隐私性很强。 原本陈凡应该接到家主命令的那一刻起,便重新回到下房才是。 但这两日来,却一直没有人叫他搬走。 赵颖被关了禁闭,软禁在闺房里,不得脱身。 身为家主的赵长宏只怕也早已经忘记了他,他也就这么心安理得的继续住了下去。 陈凡一身杂役服,大摇大摆的往藏书楼的方向走去,碰见熟人也不避讳,大方的打着招呼,对方点头回礼,眼中满是惊愕的看着陈凡。 今日的赵府,相比往日要冷清了许多。 主母赵梁氏,少主赵睿,还有一干赵氏嫡系族人带着几百个家丁丫环去往了如意寺进香,而与莫志成约定的时间,也正是今日。 陈凡神色平静,越是靠近那藏书楼的所在,他心中的压力便越大几分。 那藏书楼乃是整个惊龙煞布局的煞位,谁也不知道藏书楼里究竟存在着什么未知的危险,但陈凡别无选择。 他也不是没想过临时反水,向赵长宏告密。 甚至两天前,在赵长宏面前,他便生出那么一股冲动,差点脱口而出,将莫志成的算计和盘托出,以换得赵家的庇护。 但理智告诉他,以莫志成潜伏赵府十年为奴,只为报仇的手段与心机,他必然早有防备,一旦反水告密,只怕自己的下场会很惨,到时候,哪怕是那位赵老太爷也救不了自己。 所以陈凡及时的打消了这个念头,选择老老实实替莫志成办事。 那藏书楼中的煞气因为某种原因无法伤害自己,再加上今日又突破了元血功第一层,因此陈凡也并非没有底气。 若实在有什么危险,他也会以保命为先,毫不犹豫跑路,哪怕会因此与莫志成决裂亦在所不惜。 大不了便向赵府告密,以莫志成的计划为筹码,谋得一时之安,日后再做打算。 陈凡心中思绪万千,不知不觉间,人已经来到了藏书楼前。 看着眼前这座熟悉的三层小楼,陈凡深吸一口气,眼中有些犹豫。 此刻恰是正午,乃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之时,也是这藏书楼中煞气最弱的时候,恍惚间,陈凡似乎能够看到一股股漆黑的气息,以整座藏书楼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缓缓逸散。 风水局中,煞位乃是大凶之地,轻易不可踏入,哪怕是一些在风水之道上造诣颇深的高人面对煞位,亦要慎之又慎,小心翼翼。 普通人若是进入煞位,熬不过一天便会被煞气冲击,轻则神智错乱,沦为白痴,重则煞气入骨,身体溃烂而亡。 “罢了,都已经到这里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陈凡一咬牙,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一步踏出,进入了藏书楼的小院之中。 一股凉风平地而起,拂过面颊,令陈凡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他咽了口唾沫,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藏书楼的大门前,掏出莫志成给的钥匙,伸向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咔嚓。” 随着一声轻响,铁锁被打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陈凡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呼!” 一股阴风迎面袭来,将他的衣衫和头发吹的疯狂乱舞。 “这是……” 看着眼前的一切,陈凡陡然瞪大了眼睛,面色微微发白,惊骇不已。 第30章 药王真解 那赫然是一具具狰狞的白骨,每一具枯骨的姿态都极为扭曲,显然在生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它们被人按照一定的方位刻意摆放在地上,形如某种诡异的仪式。 “这些白骨,应该就是莫志成所说,被赵家老太爷以残忍手段害死的那十八个女子了。” 陈凡定了定神,心下默数,却发现这藏书楼的第一层仅有六具尸骨。 除了这些尸骨之外,这藏书楼里最多的便是一座座书架,每一座书架上都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结着一张张的蜘蛛网。 陈凡走上前,抿了抿嘴,朝着那六具尸骨躬身一礼,“小子陈凡,擅闯此地,实在事出有因,还请几位姑娘莫怪,若日后有机会,定助几位脱离苦海,入土为安。” 话音方落,四周的书架上的书籍忽然莫名的跳动了起来,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音。 陈凡猛然起身看去。 嘭! 便在这时,他身后的大门亦重重关闭,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无形力量将他的退路封死。 陈凡一颗心狂跳不止,额上落下了一滴冷汗,只觉得头皮发麻。 然而片刻之后,所有的异状同时消失。 想象中厉鬼现身的可怕场景并未出现,这令陈凡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壮着胆子向前往前走去,四下搜寻那可能是煞眼的东西,按照莫志成的说法,只要将那煞眼带出这藏书楼,这惊龙煞便不攻自破。 然而陈凡在藏书阁一层转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这不由令他有些气馁。 正当他打算走上第二层的时候,脚下却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陈凡低头看去。 那是一本显得有些破旧泛黄的书籍,封面上写着四个模糊的小字,陈凡吹去上面的灰尘,好容易才认出来,那四个字是:药王真解。 “医书?” 陈凡眼中浮现一抹讶异。 医道博大精深,单论药材便是多如繁星浩渺,数不胜数,常人穷其一生也难窥尽。 而他手中的这本书,竟敢直接以“药王”二字为名,如此自信,也不知是夸口,还是真有实力。 陈凡小心翼翼将其翻开看去,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便开篇明义,直指本源。 “药者,天地精华之所生也,五行之属也,百药同源,气而形神,汇同大道,是为药之真解。” 这一句话,便将陈凡看得惊讶不已,眼中若有所思。 陈凡继续往下看去,越看越是心惊。 这药王真解的作者绝对是一位经天纬地,超凡脱俗的医道大宗师,此书中罗列的种种神奇医术和各种药材,无不令陈凡大开眼界。 而在此书的末尾,那着书之人甚至提出了一个堪称逆天的想法。 他想要开创一种前所未有的方法,让习武之人无须经过繁琐的药浴,便可突破人体极限,踏入炼血境界。 具体操作方式则更是让人大开眼界。 根据书中所言,只要武者同时吞服五种五行属性不一,且品质相同,年份都在百年之上的药材,便可让五种药力在体内保持绝对平衡。 借助这一股强大药力,武者便可开拓经脉,淬炼身体,最终顺利踏入炼血境界! 书中推测,以这种办法踏入炼血境的武者,实力将比药浴踏入炼血境的武者要强大的多,碾压同境界的武者易如反掌,甚至能做到越境而战,战力惊人。 并且因为借助五种属性不一的药材踏入炼血境,契合天道五行之理,武者未来踏入先天境的概率亦是高的吓人, 那着书之人甚至夸口,只要没有意外,用自己这种办法,未来有近五成的概率能突破先天。 当然,这种办法也有一个弊端,就是需要气血极其强大之人方能尝试。 若是气血不够强大,便无法镇压五种药力在体内平衡运转,达不到如同药浴炼血那般的效果。 且一旦失败,后果非常惨重。 要么被太过庞大的药力撑爆经脉,成为废人,终身无法习武,要么五种药力彼此冲突,走火入魔,当场身死。 更何况,要想让自身气血达到镇压五种药力的程度,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起码也要让气血达到奔如烈马的境界才行。 而能够将气血蕴养到奔如烈马之境的武者,九成九都是炼血武者,根本不需要再踏入炼血境了。 这又是一个悖论。 陈凡心中暗叹,这也许就是这本旷世奇书被丢在这藏书楼,无人问津的原因所在。 天意巧合,让他捡到了此书。 而恰好,他手里又有着元血功前三层在手,只要能将元血功的第二层修炼成功,陈凡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气血绝对能够达到奔如烈马的境界,甚至更强! “这书中的炼血方法,似乎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搜集五种属性不同的百年份药材不是问题,只是,要不要试一试呢?” 陈凡眼中犹豫。 这种炼血之法,风险极高,却也收益极大,未来甚至有五成把握让踏入武道先天之境,对于武者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而且对于陈凡来说,这种办法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无须如同药浴那般大张旗鼓,只要搜集到五种百年药材,并且突破元血功第二层,便可寻找机会随时开始突破。 “先将这药王真解收起来吧,究竟是选择药浴,还是用书中的办法来突破,便等以后再说。” 陈凡心中暗道。 他将那药王真解小心翼翼的合上,放在怀里收好。 做完这一切后,陈凡起身环顾四周,确认并无遗漏后,这才迈步踏上阶梯,朝着藏书楼的第二层走去。 嘎吱,嘎吱。 陈凡的脚步踩在楼梯上,一声声有节奏的吱呀声便随之响起,传遍四周。 没多久,陈凡便来到了藏书楼的二层。 不出所料,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六具森森白骨,与第一层不同的是,这一层的白骨被人为的摆成了盘膝打坐的姿态。 且每一具白骨身上,都刻满了一个个繁复的咒文,密密麻麻,几乎遍布整个骨躯,看起来极为诡异。 陈凡强行压下心中不适,走到一具白骨近前看去。 这一具白骨与其他几具有所不同,她的手指着某个方向,嘴巴大张,看其神态与姿势,似乎极为惊恐。 陈凡走到她身边,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光线昏暗,隐隐约约间,似乎能够看到墙壁上挂着某种东西。 “那是什么?” 陈凡来到墙壁下,抬头看去,顿时瞳孔一缩。 第31章 画灵 墙壁上挂着的是一幅画,栩栩如生的美人吹箫图。 这一瞬间,陈凡便回忆起了初到家奴院之时,韦昌进,不,应该是莫志成所描摹的那一幅画。 而眼前的这副画,与莫志成当日所画的一模一样,甚至一些细节,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一刻,陈凡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莫志成给骗了。 当日来找自己的时候,那姓莫的说他从未进入过藏书楼。 然而实际上,他应该早就进来过,而且不止一次,否则的话,他决不可能将眼前这副图描绘的如此相似。 若非陈凡当时多看了一眼,记下此图,只怕如今还被他蒙在鼓里,惘然无知。 “那姓莫的骗了我,他所说的,到底哪一件是真的,哪一件是假的?” 陈凡眉头紧锁,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落入猎人陷阱的猎物,只待那猎人收网,便是自己的死期。 “不,冷静,事情并没有那么糟。” 陈凡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意识想到了一件事。 若是那莫志成的本事真有这么大,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手段摧毁这惊龙煞,报仇雪恨,根本没必用诓骗的手段让自己一个小小家奴为他卖命。 这其中,必然有着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那就是莫志成的软肋,也是自己的依仗所在! 想到这里,陈凡稍稍有了几分底气。 看着眼前这副图画,陈凡目光微动。 此画能为墨志成记下,且念念不忘的描摹,必然有着什么特殊之处。 陈凡走上前,尝试将其从墙上取下。 然而试了几次,却都是以失败告终,此图悬挂位置,相对他的身高来说实在有些太高了,即便他跳起来,也只是根本无法触碰到。 陈凡无奈,四下找了找,最终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一张满是灰尘,结着蛛网的高脚凳。 这似乎是当年,藏书楼还在开放的时候,专门用来整理书架上端的书籍所用,如今却是正好为陈凡派上了用场。 他搬来那高脚凳,确认稳固之后踏了上去。 站在凳子上,陈凡看着近在咫尺的画,伸出手试探的碰去。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图画的一瞬间,一声凄厉的尖叫忽然响起在他耳边,与此同时,一股漆黑如墨的气息冲向陈凡的眉心,遁入其中。 恍惚间,陈凡似乎看见了一副副破碎的画面,那是几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被活生生扒皮,最终制成画皮的场景。 一种彻骨的寒意将陈凡彻底笼罩在其中。 他面色铁青,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微弱,随时可能死亡。 便在这时,陈凡的脑海中陡然爆发出一阵金光,一颗金色种子轻轻一震,霎时间,无数漆黑的气息被如冰雪般消融不见。 温暖的感觉重新回到身上,陈凡呼了一口气,心有余悸。 幸好有长生道种相护,否则的话,方才那一刻,自己便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难怪那莫志成踏入藏书楼,也不敢将此画带走。 若是他也不慎触碰了一下这幅画,即便他是炼血武者,下场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倒是这幅画的制作过程,着实令人感到心寒。 其材质竟是真正的人皮,且是活生生的从这几个女子身上扒下的,难怪有着如此可怕的怨气。 “那位赵老太爷为了家族的崛起,还真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啊。” 陈凡心中感慨。 人类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黑暗,即便是阳光也无法融化,欲望之下,人人都可以是恶魔。 “这副画,莫非就是那所谓的煞眼吗?” 陈凡心中猜测。 但很快的,他便摇了摇头,以这副画中的怨气程度而言,似乎并不足以支撑起整个藏书楼的所有煞气,煞眼必然是另有其它。 至于这副画,便让它留在此处也好。 陈凡深深的看了一眼画中那栩栩如生的女子,动身便要离去。 忽然间,墙上的画竟无风自动的飘荡起来,轻飘飘落在了陈凡脚下,似在阻止他的离开。 陈凡一愣,看着身前的画,眉头微皱。 “你想跟我走?” 莫名的,陈凡心中涌出一个想法,试探着对眼前的画开口说道。 地上的画并无反应。 陈凡见此,沉吟片刻,再度开口说道:“若你已有灵性,欲随我左右,便飘到我手上来,若你并无灵性,便只当我多心了,我会将你重新挂回墙上。” 说话间,陈凡朝着眼前的画,缓缓摊开了手心。 便在这时,地上的画震颤起来,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 只见那幅画竟自己从地上漂浮而起,落入了陈凡手中。 陈凡看着这一幕,不由惊愕不已。 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副画在这藏书楼里久受煞气熏陶,竟真的成精了,能够听懂自己说的话。 陈凡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中的画,点了点头。 “既如此,从今往后,你便伴我左右,你已有灵性,我便将你视为同伴,为你取名画灵,如何?” 话音方落,那副画便微微颤动起来,似乎在回应陈凡的话。 “还真是成精了。” 陈凡心中惊奇不已。 他伸手轻抚眼前的画,入手柔滑,冰润如水,的确是女子肌肤的触感,想到那些女子生前所经历的非人痛苦,陈凡一颗心便有些沉重。 将手里的画卷成画轴,陈凡这才动身,朝着整个藏书楼怨气最重,也是最后一层的第三层走去。 藏书楼的第三层,并没有预想中的一排排书架。 映入陈凡眼帘的是一座诡异的祭台,祭台中间,一个美貌的女子躺在上面,双手叠放在小腹前,面色惨白如纸,犹如睡着一般。 而在祭台四周则是五具枯骨,它们屈膝跪在祭台之下,身上缠绕着锁链,表情姿势都显得极为痛苦。 陈凡惊异的看着眼前一幕,眼中满是愕然。 他万万没想到,这藏书楼的第三层竟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便在这时,陈凡手中的画轴疯狂的颤抖了起来。 一股不妙预感从心底升起。 陈凡毫不犹豫,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 “你来了。”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陈凡浑身一僵。 他缓缓回头看去,莫志成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神色阴鸷,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凡,就像猎人看着掉入陷阱里的猎物。 “莫……莫前辈……” 陈凡回过身,尽量平静的与他对视。 第32章 真相 莫志成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画轴,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转过身去,看着那祭坛上的女子自言自语道:“她叫莫铃兰。” “三十八年前,我们都在一个名叫莫家村的地方出生,父母是农户,早出晚归,男耕女织,日子虽苦,却也知足。” “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天天长大,她很喜欢乐器,在音律上颇有天赋。” “她曾经和我说过,长大后要当个最出色的女乐师,赚到许多许多用不完的银子,让我和爹娘都过上好日子。” “直到有一天,我外出砍柴,傍晚回家的时候,却发现村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鲜血和大火,还有一具具村民的尸体,莫家村遭到了山匪的劫掠。” “我发了疯一样跑回家,爹娘都被山匪所害,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我本以为她也已经遇害,或者被山匪掳去,就在我想去找山匪报仇的时候,她却从柴堆里钻了出来,哭喊着向我扑来。” “后来我才知道,山匪来的时候,爹娘及时将她藏了起来,他们用自己的性命把山匪引走,这才保全了她。” “从此,我们两个变成了孤儿,无依无靠,只能以流浪乞讨为生,那一年,我们和你差不多大,我十三岁,她十岁。” “再后来,我们一路流浪到了云州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在乞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贵人,云州林家的主母。” “林家主母见她在音律上似有天赋,心生怜悯,便将她带去云州城最有名的乐楼明月坊,拜入明月坊坊主门下深造。” “而我则进入了林府,也是和你一样,从一个最低下的家奴开始,历经十年,最终药浴炼血成功,成为武者。” “彼时,她也成为了明月坊的十二乐姬之一,芳名远播,音律上的造诣更是连她的坊主师傅也赞叹不已,更有无数达官显贵和文人才子为她痴迷,砸下大把银子只为与她见一面。” “我们原以为从此以后,日子会越来越来好,未来也会一片光明。” “可是谁能想到,一个叫赵长宏的人突然闯入了我们的生活,改变了这一切。” “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让铃兰对他死心塌地,甚至不惜赔付数万两银子的违约金,退出了明月坊,跟着他来到这小小的南平镇,进了赵家的门。” “原本我十分反对这一段姻缘,但赵长宏当着我的面跪地发誓,说会永生永世替我照顾好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加上她心意坚决,甚至到了非赵长宏不嫁的地步,我便也无奈,只能答应了下来。” “乐姬的身份,让她只能以妾室之名进入赵府,但她却并不在意,每月都有数封书信与我往来,其中诉说着赵长宏对她的好,看她日子过得幸福,我也彻底放下心来。” “可是就在她嫁入赵府不过半年后的一天,我再去赵府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赵府告诉我说,铃兰得的是血崩之症,不治身亡。” “那一刻,我的天都塌了!” 莫志成的身体在颤抖,他看着祭坛上的女子,忽然仰起头,双眸微闭,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板上。 陈凡不敢妄动,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强行闯入赵府讨要说法,但那时的我不过刚刚达到一次炼血的修为,根本不是那些赵府护院的对手,不过几招便落败,如同垃圾一样被丢出了赵府。” “铃兰的死必有隐情,但以我当时的武道修为,绝不可能查出真相。” “在仇恨的驱使下,我回到云州城,疯狂的寻找提升修为的办法,后来,我在机缘巧合下找到了一门江湖邪功。” 莫志成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疯狂的恨意。 “这门邪功很诡异,只要吞噬他人的精血,便可快速提升修为,但代价就是,每隔一月,我会气血逆行,反冲经脉,那种痛苦犹如千刀万剐,令我生不如死。” “但我不在乎!” 莫志成狞笑道:“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不在乎,哪怕付出的是我自己的性命,每一次的痛苦,只会让我更恨赵家,更恨赵长宏!” “我退出了林府,改头换面,化名韦昌进,在赵府潜伏了下来,这一潜伏就是十年。” “十年时间,我杀了不知多少人,吸了无数精血,我的修为也达到了四次炼血的境地,整个赵家,除了那老不死的,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潜在赵府十年,我查到了赵青林的计划,他们想利用惊龙煞的风水局惊醒赵府的地下龙脉,铃兰和其他十几个无辜女子便成为了棋子。” “尤其是铃兰,那位该死的风水师说,她不仅仅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那么简单,更是罕见的天阴命格,这种命格之人,天生就是龙脉之灵的最佳容器,说什么地脉属阴,与此命格最为契合。” “只要令其肉身保持不腐,放在风水祭坛之上,日夜受煞气熏陶,待惊龙煞之局一成,便可引导那龙脉之灵入主她的肉身。” “届时赵氏一族掌握着龙脉之灵,蕴养一条龙脉,气运将会日渐隆重,势不可挡,未来甚至有争霸天下,把持江山神器的机会!” “赵青林和赵长宏鬼迷心窍,听信了那风水师的鬼话,他们折磨死那十几个女子之后,又逼着铃兰自缢身亡,并将她的肉身放在这藏书楼里,以夜明珠防腐,直至今日。” “我初进这藏书楼,便发现了铃兰的肉身,原想将她带走,入土为安,却又怕惊动赵氏,暴露身份,以致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后来我多方查找,翻阅不少风水书籍之后发现,只要能够找到一个同样是天阴之命的人做为替代,便能让铃兰得到解脱,同时我也可以鸠占鹊巢,将赵氏地下的这条龙脉,变成我的!” “而天阴之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受煞气的影响。” “十年来,我利用奴院管事的身份,送了不知多少个如你这般的少年进入藏书楼,可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死于煞气侵袭。” “眼见十年之期越来越近,惊龙煞的风水局也即将完成,就在我感到失望,打算强行破局的时候,你出现了。” 说话间,莫志成忽然转身,看向了陈凡,冷冷说道,“你不怕煞气,能在藏书楼里活蹦乱跳,甚至能将墙上铃兰的画轻易摘下,你定是天阴命格之人!” “天助我莫某,将你送到我面前,我莫某注定要执掌龙脉,挟滔天气运,成就一番大业。” 莫志成说着,脚步越来越近。 陈凡步步后退,看着他沉声说道,“前辈只怕误会了,晚辈绝非什么天阴命格,我之所以不惧煞气,实在是另有原因。” “是么?我不信!” 第33章 莫志成之死 莫志成狞笑,一步踏出,便朝他抓来。 陈凡头皮一炸,毫不犹豫转身往楼梯下跑去。 然而莫志成毕竟已是四次炼血的武者,而陈凡却连一次炼血都没有踏入,顶多只是气血稍强一些,双方之间的差距犹如天上地下。 陈凡只是刚刚动身,莫志成的手便已经抓住了他的衣领,就像提小鸡一般将他轻易提起。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气血生生涌入陈凡体内,将他彻底镇压。 陈凡只觉得手脚僵硬,整个人犹如被禁锢一般,根本无法动弹,手中的画轴亦随之掉落在地上,滚到旁边。 “小子,认命吧,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偏偏是个天阴命格,又偏偏进了赵府,这一切都是你的宿命。” 莫志成冷着一张脸,提着陈凡大步走到那风水祭坛前,看着祭坛上莫铃兰的尸体。 “小妹,别怕,今日之后,大哥便带你回家,待我掌握龙脉,所有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尤其是那赵长宏,我要当着他的面,虐杀他那一双儿女,让他也感受何为痛苦……” 他眼中恨意滔天,喃喃自语,随即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玄白色的风水符,贴在了陈凡的眉心之上。 那风水符上龙飞凤舞,如同鬼画符一般,透着一股诡异至极的气息。 不待陈凡回过神来,只见莫志成咬破指尖,口中念念有词,将一滴鲜血抵在了那风水符之上,而后小心翼翼,将陈凡放在了那风水祭坛上。 一股冰凉彻骨的感觉从背后传来,仿佛有无数冷冰冰的虫子正往身体里钻,这种感觉令陈凡心中极度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莫志成眼中温柔如水,伸手便将祭坛上莫铃兰的尸体抱起在怀中。 接下来,只要将陈凡扼杀,让滚滚煞气彻底占据他的肉身,这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天换日之举,便可宣告功成。 接下来他只需要安心等待着惊龙煞完成,坐等着摘果子,便可将那龙脉之灵收入囊中。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起码现在看来是如此。 此刻的莫志成,颇有一种天命在我的感觉。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眼中杀机毫不掩饰,看向陈凡,冷笑说道,“永别了,小子。” 话音方落,他出手如电,扼在了陈凡的脖子上。 一股窒息的感觉传来。 陈凡浑身僵硬,面色惨白如纸,眼看就要气绝而亡。 轰隆隆…… 忽然间,地面莫名的颤动起来,紧接着,整座藏书楼都随之摇晃起来,无数灰尘扑簌而落,隐隐约约间,陈凡的耳边似响起一阵龙吟。 “怎么回事!” 莫志成大惊失色,抱着怀中的莫铃兰尸体惊骇的四下观望。 陈凡趁机得到解脱,强忍身上的痛苦,在祭坛上就地一滚,躲到了一个书架后面。 “惊龙煞……是惊龙煞在崩溃,不……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莫志成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他脸色大变,眼中满是不甘。 “难道说,那小子说的是真的,他根本不是天阴命格?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够不受煞气侵袭,为什么!” 莫志成疯狂大吼。 这突然的变化,令他十年来苦心孤诣的布局彻底失败,他隐藏了这么多年的身份,也必然暴露在赵府眼中。 惊龙煞的崩溃,必然将赵府的老太爷赵青林给引来,而以莫志成如今不过四次炼血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是那老家伙的对手。 此时的莫志成早已方寸大乱,急怒攻心之下,竟是脸色一红,一口鲜血哇地喷了出来,洒了一地。 他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紧紧抱着怀中莫铃兰的尸体。 低头看着那张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面容,忽然间,莫志成笑了…… “十年,整整十年啊,我承受了十年的痛苦,每天对着仇人的儿女卑躬屈膝,谄谀献媚,只为有朝一日能报得血仇,夺取龙脉,以成大业,没想到,今日却全部毁在了你一个小辈的手里……” 莫志成笑着笑着,已是泪流满面。 他长叹一声,忽然看向陈凡躲藏的书架,声音沙哑的说道,“小子,你听着,我姓莫的此生从未求过任何人,但现在,我求你替我办一件事。” 陈凡躲在书架后面,闻言眉头微皱,眼中满是惊异。 “在我死后,请你找机会,将我和铃兰的尸首带到莫家村村郊的一颗大榕树下,与我父母同葬。” 莫志成伸手轻抚莫铃兰的面颊,微笑说道,“当然不是让你白干活,我这些年在四海钱庄存了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还有不少百年份的珍贵药材,现在,它们全都归你了。” 说话间,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金色令牌,随手一抛,丢在了陈凡面前。 “这是四海钱庄的身份令牌,代表四海钱庄金牌客户的身份,钱庄认令不认人,持此令牌,你随时可以去取银子和药材,答不答应,全看你自己。” 做完这一切后,莫志成似乎再无留恋。 他抱着莫铃兰的尸体,眼中一片灰暗,脸上却挂着温柔的微笑。 只见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莫铃兰的脸颊,一如小时候在田埂上,他轻抚那个爱哭鼻子,爱流鼻涕的小丫头一样。 “铃兰,我们回家……” 莫志成说着说着,嘴角忽然流出一缕黑色的血水,他身上的生命气息在快速消散,双手无力的垂落在地,随即再无声息。 他竟是在方才的那一刻,运转气血,强行震断了自己的心脉。 陈凡咳嗽着捂着胸膛,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极为复杂,随即摇头一声长叹。 “前辈勿怪,将你和这位的尸体带走是不可能了,我自认无法做到,不过未来若有机会,我定前往莫家村,为两位做一个衣冠冢,也算履行对前辈的承诺。” 陈凡说完,弯腰捡起地上的令牌放入怀中。 当他正欲伸手去捡那滚落在旁的画轴之时,忽然,那画轴颤动起来,紧接着,在陈凡的目光中,那画轴竟铺展开来,一缕幽光笼罩在了莫志成和莫铃兰两人的尸体身上。 下一刻,两具尸体竟直接消失在了画中。 啪嗒。 做完这一切,画轴似乎耗尽了所有的能量,再度掉落在地,滚到了陈凡脚下。 陈凡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想到,这一副画轴竟还有如此神异的功能,其内部似有空间,连两具尸体都能容纳。 这完全超乎了他的认知,近乎仙家的手段了。 “这个世界的神秘,看来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 陈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 这藏书楼已成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若是等到那赵家老太爷亲至,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念及于此,陈凡拿起画轴,匆匆下了楼梯。 就在陈凡离开藏书楼后没多久,一道气势磅礴的身影冲进藏书楼,面色铁青,显然压抑着极大的怒火。 此人须发皆白,身穿一袭紫色锦袍,一股武者强大的气息毫无掩饰。 而在其身旁,则紧紧跟随着一个中年男子,面色紧张,眉头紧锁,正是赵家的家主,赵长宏。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没过多久,藏书楼中响起一声怒吼,伴随轰然一声巨响,整座藏书楼都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冲击到,崩塌成了一片废墟。 第34章 膳院 听到远处传来那巨大的声响,陈凡心中长吁了一口气,只觉得心有余悸。 幸好自己走的够快,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大半个赵府的人都被藏书楼崩塌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有谁注意到他。 趁此机会,陈凡握紧手中的画轴,一路匆匆,回到厢房里。 关上门,陈凡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平息片刻后,他来到桌前,将那幅图画摊开,放在桌子上,细细研究起来。 画中女子栩栩如生,眉目如画,肤若凝脂,整个人就像是出尘绝世的仙子,每一处线条都是那么的完美,几乎没有任何瑕疵。 “这幅画竟能装下莫志成和莫铃兰两具尸体,真是神奇。” 陈凡伸手触摸着画上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其中奥秘所在,然而不论他如何探寻,却始终未能发现任何的端倪。 眼见日头西斜,太阳即将落山,陈凡不得不摇头放弃。 便在这时,他的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陈凡一怔,继而反应过来,自己今天似乎只吃了早饭,连午饭和晚饭都没吃。 一股饥饿感传来,令他不由自主摸了摸肚子,感到有些无奈。 此刻应该是酉时,这个时候,杂役院的伙食只怕早已轮不到自己了,更何况,若是完全按照杂役院的伙食标准来,也根本无法满足自己的需求。 众所周知,武者修炼,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而这些能量的来源便是食物。 据说一些实力强大的武者都是运转气血来消化食物,他们能利用气血,将腹中食物完全分解成能量,不会有丝毫浪费,而且他们的胃口奇大,往往一顿便可吃掉一头牛。 食物的消耗,对于培养武者而言也是一项恐怖的支出。 陈凡如今虽然不是武者,但他修炼了元血功,气血强大,对食物的需求亦远超同龄人。 也唯有大量的食物,才将支持元血功的后续修炼。 “看来,必须想办法弄到一些食物了。” 陈凡眼神闪烁。 整个赵府食物最多的地方是哪里?自然是厨房,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赵府的膳院。 那里储存着整个赵府日常所需的所有食物,只要能够弄到些许,便完全能够满足自己对食物的需要。 想到这里,陈凡暗暗下定了决心。 入夜,月明星稀。 陈凡一副杂役打扮,趁着夜色,往后厨的方向走去。 “谁!” 忽然间,一声沉喝响起。 紧接着便是七八个身影提着灯笼,手执棍棒将他团团包围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 这是一队负责巡夜的家丁,几道目光冷冷看着陈凡,充满警惕。 “误会,误会。” 陈凡面不改色,朝着几个家丁躬身赔笑道:“几位有礼,我是杂役院的杂役,正准备前往膳院为几位公子小姐做宵夜的。” 说话间,陈凡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在几人眼前晃了晃。 赵府的公子小姐并不仅仅只有赵睿和赵颖,另外还有赵氏旁支的几房,他们的年轻成员也统一称为公子小姐。 那几个巡夜家丁上下打量了陈凡几眼,又看了看他的腰牌,这才点了点头,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去吧。” “多谢几位。” 陈凡面带笑容,拱手致谢,而后大摇大摆朝着膳院的方向走去。 目送陈凡离去之后,家丁们彼此对视一眼,提着手中的灯笼继续巡夜。 赵府的厨房很大,陈凡也是第一次来,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有着足足七八间房子的院落,院门上写着膳院两个龙飞凤舞的字体。 此刻已是夜深,整个膳院静悄悄一片,只有院门口的两盏灯笼散发出昏暗的光芒。 陈凡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去,他绕了一个圈,来到膳院的后门,眼见四下无人后,便纵身一跃,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墙头,而后跳进院中。 气血的增强,也让陈凡的身体素质有了极大的提升。 若是放在没有修炼元血功的时候,他绝对翻不过这个墙头,而现在,他却是轻而易举便做到了,甚至落地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陈凡拍去手上的泥土,借着月光,寻找膳院库房的所在。 摸索了一刻钟后,他来到一间高大的房屋前,四周昏暗,月光下,隐约可见大门半开,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其中堆叠着不少东西,一股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陈凡心中一喜,顿时知道自己来对了。 这应该便是膳院的库房无疑,也唯有这里,才会堆叠这么多的生肉,以至于如此腥味冲天。 他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进入其中,而后四下看去。 整个房间里,堆放着数不清的猪肉,羊肉,牛肉,还有各种蔬果,香料,都被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摆放在一起。 陈凡轻手轻脚的走在库房里,径直来到肉类区前,挑选了一块最大最好的牛肉,拿在手中,转身便走。 这一大块牛肉,足够满足他一天的能量需要了。 陈凡带着牛肉来到膳房的灶台前,生火,切肉,放料,刷酱,上架,烧烤,一气呵成。 半个时辰后,一顿香味四溢的烤牛肉便在他手里完成。 “还好,上辈子的烧烤技术还没生疏,只是可惜,这里似乎没有孜然这种东西,否则的话,这一顿烧烤就更完美了。” 看着眼前滋滋冒由的牛肉,陈凡心中暗叹,不免有些遗憾。 他用手中的刀挑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尝了尝,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味道比不得那五鼎斋大厨的手艺,但起码能入口,最重要的是,能够填饱肚子。 陈凡大口大口的咀嚼着牛肉,短短不过片刻,便将所有的牛肉吃的一干二净。 一股饱胀的感觉从胃里传来,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饱嗝。 “据说那些炼血武者们都是以气血消化食物,转化为能量,这样能够将食物彻底利用起来,不会有任何的浪费,不知我是否可以做到。” 想到这里,陈凡深吸一口气,就地盘膝而坐,运转元血功,催动气血在体内运行起来。 滚滚庞大的气血轰鸣,犹如一方磨盘般,将陈凡胃里的食物碾碎,分解,最终化为一缕缕纯净的血肉精气。 这股血肉精气出现的瞬间,便立刻被陈凡的身体吸收。 一股暖融融的感觉从腹部开始,蔓延全身。 陈凡心中兴奋不已。 他没想到,自己也可以利用气血来炼化食物,这可是炼血武者才有的本事。 这也意味着,只要食物的供给足够,他的身体便可快速的成长起来,而一个强壮的身体,是修炼武道的根本,也是未来踏入炼血境最重要的根基。 转眼间,一整块牛肉便被陈凡彻底炼化,尽数化为了血肉精气。 陈凡睁开眼睛,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捏了捏拳头,一股充满力量的感觉传来,他深吸一口气,将四周自己留下的痕迹彻底清理干净,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转身离去。 第35章 绝食 一连三天,陈凡几乎每天都趁着夜色偷偷潜入膳院偷吃,已然食髓知味。 堂堂赵府的膳院,已然成了他的专属食堂。 因为陈凡偷吃的东西相对整个膳院库房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加上他扫尾工作做的极其细致,整个膳院上到管事,下到杂役,谁都没发现膳院里出了一只硕鼠。 这三天里,关于那藏书楼突然崩塌的事情,也有了结果。 根据家主赵长宏对外的说法,是因为藏书楼年久失修,加上白蚁之害,这才忽然崩塌。 不少赵氏子弟对这番说法心存疑虑,但却是谁也不敢质疑,渐渐地,藏书楼的事情便也平息下去,再无人关注。 又过了几日,一队工匠来到原藏书楼的废墟上动起了工。 据闻是家主的命令,要新建一座藏书楼,并且将其改名为武阁。 届时还会请来青山书院的弟子,在武阁落成之日,与赵氏子弟切磋较技,以武会友,排名其三的,都能得到一株百年药材,排名第一的更是有机会得到赵家老太爷和青山武馆馆主的共同指点。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轰动了整个赵府。 不少年轻的赵氏子弟跃跃欲试,兴奋不已。 陈凡听到消息,却是不以为意,这是赵氏子弟和武馆弟子之间的事情,与他毫无干系。 当下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将元血功尽快的突破到第二层,然后想办法出赵府,前往那四海钱庄,将莫志成存在里面的药材和银两取出一些来。 所以陈凡这些天尽量的低调,除了晚上惯例的走一趟膳院吃东西,便是躲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修炼。 在他看来,最好是整个赵家所有人都将他忘记,谁都不要来打扰他,让他安安静静的突破元血功。 然而终究事与愿违。 这一天,陈凡从杂役院返回,还未来到门口,便有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陈凡一愣,随即面色平静下来,快步上前,拱手问道,“原来是茹姐,不知茹姐来我住处,有何贵干?” 此人正是赵颖的贴身侍女阿茹,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陈凡对她的印象却是颇深。 “你的住处?” 阿茹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记得,这一处厢房只有小姐亲随能住,而你早已被家主重新打回奴籍,成了杂役了吧?” “这……” 陈凡闻言,一时间无言以对,一颗心亦沉了下去。 难道这阿茹是专程前来收回这厢房的?若果真如此的话,往后却是麻烦了。 起码再想同以往那般趁夜潜入膳房偷吃东西,难度大增。 然而出乎陈凡的预料,阿茹只是说了一句,便不再继续诘问,而是看着陈凡淡淡的道,“放心吧,我不是来收回这厢房的,此处是小姐赐予你的住处,也唯有小姐能收回。” 陈凡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小姐最近在闹绝食,夫人和几位护院都毫无办法,所以,只有请你去一趟了。” 阿茹继续说道。 “我?” 陈凡闻言,不由一愣,抬起头惊愕的看向她。 赵颖闹绝食,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请他过去。 “茹姐,你弄错了吧?小姐闹绝食,我有什么办法?” 陈凡一头雾水,诧异的看着她问道。 “没错。” 阿茹亦是满脸不解,与他对视一眼,这才说道,“这是小姐自己的意思,她说要见你一面,才肯继续吃东西,所以,你跟我来吧。” “这……是。” 陈凡抿了抿嘴,只能跟随在她身后,心中思绪百转,最终无奈叹了一口气。 赵颖那丫头不知又在搞什么鬼,竟闹什么绝食,还偏偏将他给扯了进去,但愿不要是什么坏事。 陈凡跟着阿茹,七拐八弯的绕过几个回廊后,终于踏入了赵府的后府。 后府中居住的都是赵家的女眷和嫡亲族人,这里对于他们这些杂役而言是禁地,一旦擅闯被发现,必死无疑。 也唯有在阿茹的带领下,他才能这般光明正大的走进来。 “到了。” 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了一座奢华雅致的小院前,陈凡看了一眼,此地名叫颖雅院,显然,这里应该便是赵颖的住处了。 院中早有一干衣着华美的人在焦急的等待,为首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妇人,此人正是赵氏主母,也是赵睿赵颖的母亲,赵梁氏。 在赵梁氏身边,还站着一个年约十岁左右的男童,赵府少主,未来的赵家家主,赵睿。 “大夫人,少家主,陈凡带到。” 阿茹走上前,恭谨行礼,而后退让到旁边。 下一刻,院中一道道目光落在了陈凡身上,好奇的打量着他。 尤其是赵睿,看见陈凡的瞬间,眉头就是一皱,他认出了陈凡,却并未开口。 “你就是陈凡?” 赵梁氏上下打量着陈凡,见他一身杂役的打扮,眼中顿时出现些许惊异。 “是,小子正是陈凡。” 陈凡躬身行礼,即便面对满院的赵氏嫡系,他也并未有任何慌乱,反而显现出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 这般表现,顿时让院中诸人议论不已,对陈凡多看了几眼。 “好,颖儿那丫头,正在里面闹绝食,而且点明了要见你,还说什么见不到你就不吃饭。” 赵梁氏一副头疼的目光,看着陈凡说道,“虽然不知道那丫头为何对你一个小小杂役如此另眼相待,但只要你能让她不再胡闹,便算你有功,我会请家主,恢复你原来的亲随之身,并且大大有赏!” “多谢大夫人,不过此乃小子分内之事,赏赐就不必了,小子必全力以赴,不负大夫人所托。” 陈凡面色平静,闻言恭声回答道。 “很好。” 赵梁氏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说道:“去吧,莫要让我失望。” 陈凡点了点头,朝着赵梁氏和赵睿躬身一礼后,朝着赵颖所在的房间走去。 来到门前,陈凡伸手敲了敲门。 “滚啊,本小姐说不吃就不吃,饿死算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与此同时,砰然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砸了门上,震的整个房门哗哗作响。 陈凡眉头跳了跳,轻咳一声,试探的说道:“小姐,是我。” 门里沉寂片刻,随即房门被开启了一条缝。 “陈凡?真的是你!” 赵颖只露出半个脑袋,惊喜的看着陈凡,随即迫不及待的说道:“外面不方便,进来说话。” 说话间,她伸手一把将陈凡拉了进去,随即紧紧关上房门。 这一幕落在院中众人眼中,顿时看得惊愕不已,赵梁氏摇头轻叹,一旁的赵睿面色一沉,眉头紧锁,皱成了一个川字。 赵颖的闺房里一片狼藉,随处可见洒落的饭菜。 不等陈凡开口,赵颖便转身看着他,面色严肃的说道:“陈凡,你想个办法,带我离开赵府,咱们两个一起去外面闯荡江湖,做劫富济贫的侠客,你觉得怎么样?” “???” 陈凡闻言,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第36章 梦碎 这丫头的想法实在太过天马行空,以至于陈凡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你倒是说话呀,怎么哑巴了?” 赵颖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催促起来。 陈凡干咳一声,整理一番思绪,这才看着她无奈的道,“小姐以绝食威胁,让我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当然了。” 赵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忿忿不平的抱怨起来。 “这个家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你不知道,我已经在这里被关了整整七天了,再闷在这里,我迟早会疯掉的。” 说话间,她拉着陈凡来到床榻前,献宝似的翻找出了一张地图,上面还密密麻麻的标注了一些字样。 “你看,我连逃跑计划都做好了。” 赵颖满脸得意的说道,“这是整个赵府的地图,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找到最佳的逃跑路线,只是光靠我一个人还是有些没底,所以我才叫你过。” 陈凡满眼惊异的接过地图看去,这图上详细的标注了整个赵府的地形和路线,其中一条最为隐蔽安全的路线,被赵颖刻意的用红色标注了出来。 “小姐的确是聪慧过人,有了此图在手,若趁着夜晚无人之时行动,的确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顺利离开赵府。” 陈凡收起地图,看向赵颖赞叹的说道。 “你也觉得可行?” 赵颖眼中一亮,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可行。” 陈凡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只是,出了赵府之后呢?小姐可有计划?” “出府之后?” 赵颖一怔,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住了。 这些天,她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逃出赵府的路线上面,至于出了赵府之后的计划,她却是从未考虑过。 “出府之后还要什么计划。” 赵颖回过神来,毫不犹豫说道:“离开赵府,咱们就自由了呀,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家法,更不会有人逼着我学什么琴棋书画,女红刺绣之类的东西。” “到时候,我们可以拜入一个江湖门派,学武练功,等到武道有成,便出师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名动江湖!” 说着说着,赵颖一张瓷白的小脸红扑扑的,满是兴奋。 “小姐想的太简单了,真正的江湖,水深着呐。” 陈凡摇了摇头,毫不客气的说道:“小姐可曾想过,出府之后,我们吃在哪儿?住在哪儿?要带多少银子?带的银子多了会不会遇到小偷劫匪,或者是黑店?” 这一连串的问题,顿时将赵颖给问傻了,她张了张嘴,却是一句回答不上来。 “还有,万一真的碰上了山匪或者黑店,我们两个毫无武力在身的小孩子又该怎么办?据我所知,有些黑店可是喜欢做人肉包子的,尤其是像小姐您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女孩,更是珍品!” 陈凡看着她,平静的说道,“小姐在赵府,自然是尊贵的大小姐,无人敢对您怎么样,但出了赵府,可就不一样了,黑店,山匪,人牙子,还有野兽,谁都可以对您下手,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赵颖听得脸色惨白,一想到自己被几个黑店的打手大卸八块,做成包子,或者被面目狰狞,满嘴黄牙的山匪掳走,她便不由自主的打了哆嗦。 那闯荡江湖,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美梦被陈凡毫不留情的打破,碎的稀里哗啦。 她眼眶通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呆坐在凳子上,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陈凡见此,也不忍再继续打击她,只是淡淡说道:“小姐若真的想要离开赵府,闯荡江湖,还是再耐心等几年吧,什么时候您有了炼血三次以上的实力,不要说是这小小南平镇方圆百里,就是整个宁安府都大可去得。” “你……你说的是真的?” 赵颖回过神来,泪眼婆娑的看向陈凡。 “自然。” 陈凡点了点头。 “那好,等以后我有了炼血三次以上的修为,你要陪我去闯荡江湖,不许反悔!” 赵颖抹了把眼泪,站起身看向陈凡,孩子气的说道,“你发誓。” “好,我发誓。” 陈凡毫不犹豫的立了个誓言,那憨直的模样,顿时让赵颖忍俊不禁,破涕为笑。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给你一样好东西。” 说话间,她走到一个木柜前找了找,很快便找到了一个木匣,确认了一番后,将其放在了陈凡面前。 “小姐,这是?” 陈凡看着那木匣,不解的问道。 “你忘了?上次在五鼎斋,我便与你说过,只要你答应配合我的计划,便给你一株百年药材,这就是了。” 赵颖拍了拍那木匣,看着他笑道:“本小姐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只要你跟着本小姐混,将来有我一口肉,便有你一口汤,我绝不会亏待你。” “多谢小姐。” 陈凡连忙躬身致谢。 这一株百年药材价值数百甚至上千两银子,虽然对于赵颖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对陈凡而言,却无疑是雪中送炭。 有了这株药材的帮助,他有信心在未来三个月时间里将元血功突破到第二层。 到时候,他便可以找机会前往四海钱庄,取出莫志成存在钱庄里的药材,然后以药王真解中的方法,尝试去突破炼血境。 “谢什么,你是我的亲随,虽然爹爹剥夺了你的身份,但在我看来,你永远都是我的亲随,无须言谢。” 赵颖摆了摆手,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对陈凡说道,“倒是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出力,我差点给忘了。” “小姐请吩咐。” 陈凡拱手道。 “你待会儿出去的时候,把这东西交给我大哥。” 赵颖说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玉坠,递给陈凡,微笑说道,“你告诉他,我手里可捏着他的把柄,如果他不尽快想办法让爹爹解除我的禁足,我就把他的‘好事’说给爹爹听!” 陈凡接过那玉坠,点了点头。 “属下明白了,小姐保重,属下告退。” “去吧。” 赵颖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重新坐回凳子上,眼巴巴的看着窗外的天地,眼中满是渴望。 陈凡将那木匣和玉坠一并收好,这才退出房间外,小心翼翼的带上了房门。 此刻,小院中包括赵梁氏在内的一众赵氏嫡系纷纷朝他看来,一个个眼中满是期待。 “大夫人。” 陈凡来到赵梁氏面前,躬身行了一礼。 第37章 警告 “怎么样?颖儿她还要绝食吗。”赵梁氏一脸紧张的问道。 陈凡恭声回答道,“请夫人放心,小子幸不辱命,小姐她已经答应不再绝食了。” “那就好,那就好。” 赵梁氏闻言,顿时如释重负,一众赵氏嫡系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赵颖可是老太爷赵青林的心头肉,掌上明珠,若是真饿出什么好歹来,整个赵府都要迎来一场震动。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去给小姐送饭。” 赵梁氏一声催促,等在旁边许久的一队侍女立刻端着大大小小的食盒涌入了赵颖的闺房里。 “至于你,你做的很好,想要什么赏赐?”赵梁氏面带笑容,看向陈凡说道。 “多谢夫人,小子不敢要求赏赐。” 陈凡立刻拱手回答,同时将那木匣双手捧着,对赵梁氏说道:“此匣中是一株百年药材,乃是方才小姐所赠,还请夫人发落。” “哦?” 赵梁氏闻言,看了一眼那木匣,点点头淡淡说道,“既然是颖儿赠与你的,你只管收下便是,不必问我。” “多谢夫人。” 陈凡松了一口气,将木匣收好,面上一副激动兴奋之色。 “你这孩子,看起来是个老实的,既然你不要赏赐,颖儿又信任你。这样吧,从今日起,升任你为上等家丁,抬入上等丁籍,许你后府通行之权,可自由出入后府,随时听候颖儿差遣。” 赵梁氏微笑说道。 “谢夫人恩典!” 陈凡闻言,立刻跪拜在地,脸上满是欣喜的表情。 赵府的下人分为两种,分别是家奴和家丁。 家奴是完全属于赵府所有,他们本身就是赵府财产的一部分,从生到死,都与赵府绑定在一起,没有任何自由度可言。 且家奴所做的都是最为繁重低贱的工作,例如洗刷茅厕,烧火扫地,切菜洗碗之类。 而家丁则不同,他们属于赵府的雇工,每月光是月钱便有七八两之多,且工作相对家奴而言要轻松的多,无非是一些巡逻,伺候公子小姐之类的活。 家丁之中又分为普通家丁和上等家丁,只有上等家丁,才能够贴身伺候赵府的高层和嫡系,拥有更好的待遇和更大的自由度。 陈凡被剥夺的小姐亲随之职务就属于上等家丁之列,只不过上等家丁伺候的是所有的赵府高层和嫡系族人,而小姐亲随一职,伺候的只有赵颖一人而已。 这就是区别所在。 在赵府,上等家丁待遇比起一些赵氏的旁系族人还要好,不仅拥有独立的住处,还有上等标准的伙食每日三餐供应,对于陈凡而言,这算是最大的好处。 最起码,从此以后他不必为了食物而冒着风险潜入膳院偷吃了。 “不必多礼,你且去吧。” 赵梁氏摆了摆手,便迫不及待的往赵颖的闺房而去。 一旁的赵睿看了陈凡一眼,正欲进入房间,陈凡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少家主且留步。” 陈凡躬身说道。 “何事?” 赵睿眉头微皱,冷冷说道。 他面带傲气,看也不看陈凡一眼,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对陈凡有所成见。 “这是小姐托我带给您的东西。” 陈凡神色平静,将那玉坠拿出来,递给他道:“另外,小姐还让我告诉您,她的手里捏着您的把柄,若是您不尽快想办法让家主解除对她的禁足,便将那件事告知家主。” “你……” 赵睿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他扭过头死死盯着陈凡,看着他沉声道,“颖儿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 陈凡不知他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只能点了点头。 “好,好啊,她竟懂得拿捏起我这个做大哥的了,还真是长大了。”赵睿冷笑一声,一把夺过陈凡手上的玉坠,阴沉着脸往前走去。 然而走到一半,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陈凡冷冷说道,“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那丫头对你如此信任,但你记住,你永远只是我赵家一个卑贱的下人,颖儿可以抬起你,我就可以让你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你只是她的一个玩物,玩腻了,她就会把你丢掉,去寻找新的玩具,所以,你最好老实一些,不要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赵睿的目光很是阴冷,脸上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相符的戾气。 “是,小人谨记少主教诲。” 陈凡低着头,并未与他目光接触,只是躬身拱手,尽量的放低姿态。 “哼。” 赵睿见此,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快步朝着赵颖的闺房走去。 陈凡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赵睿离去的方向,摇头失笑,转身离去。 在他看来,赵睿的警告多少有些可笑。 赵颖那小丫头,在陈凡眼中就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他又不是禽兽,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有什么想法。 更何况,自从穿越获得了长生道种,他的目光就绝不止于这小小的赵府,他眼中所见的,是大周,是天下,是整个世界! 无论是刘麻子,还是赵颖,赵睿,亦或者是整个赵府的所有人,都不过是他生命中的匆匆过客而已。 陈凡心如止水,眼中却是极为坚毅。 回到房间,陈凡关上房门,迫不及待的将赵颖所赠的木匣打开,一股药材特有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令人心旷神怡。 陈凡定睛看去。 木匣中装着的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淡青色的果实,其形状圆润,表皮光滑,青翠欲滴,似乎刚刚被人摘下没多久,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是石竹果!” 陈凡心中一喜。 根据药王真解记载,石竹属木,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其果有润五脏,滋经脉,养气血,祛邪秽之功效。 尤其是这百年石竹果,更是罕见之物。 这一枚石竹果中所蕴含的药力,是普通石竹果的数十倍之多。 “好东西啊。” 陈凡暗暗慨叹,普通人难得一见的百年药材,赵颖却是随手便赠与了自己,赵家的家底之丰厚,可见一斑。 “有了这枚石竹果,无须多久,三个月内,我一定能突破元血功二层!” 陈凡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激动。 按照陈凡估计,若是只依靠自己苦修,要想突破元血功二层,起码需要三年之久,突破三层更是需要十年时间,还不一定成功。 但有了药材的帮助,进度便可大大提前了。 陈凡带着那颗百年石竹果来到床榻上,盘膝而坐,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到嘴边,咬下一口果肉,吞入腹中。 霎时间,滚滚药力在丹田化开,充斥全身。 陈凡早有准备,立刻运转元血功,催动气血运转,炼化药力。 伴随着气血的轰鸣,陈凡的头上亦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白烟,浑身大汗淋漓,肌肤更是通红一片,犹如煮熟的龙虾,这是气血在高速运转的表现。 不知不觉间,在一遍遍的周天运转中,他的气血变得越来越强大,隐隐可见大浪潮涌,万马奔腾之势。 第38章 武馆仪式 转眼间,三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 青山武馆。 刘麻子,或者说是刘安,正昂首挺胸的站在武馆大堂的高台上,下方是数百个武馆弟子,所有人都一脸羡慕的抬头看着他。 而在他旁边,还有两个与他看起来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右边的少年左眼上戴着眼罩,面色冷峻,似乎天生就不会笑,这少年正是那鹿园选拔第二名的铁山,也是当时第一个走出鹿园的人。 而左边则是个面相憨厚,满脸通红的少年,他叫李狗娃,也是当初鹿园选拔的第三名。 当然,他现在也被馆主亲赐了名字,改名叫做李穆了。 大堂中的众武馆弟子们看着台上三人,议论纷纷。 便在这时,一阵骚动响起,紧接着,所有人都纷纷回头看去,一阵阵惊呼犹如浪潮般传遍全场。 只见一道身穿黑色劲装的身影自场馆外徐步走来,他背负双手,所过之处,众弟子们自动的为他让出了一条通道。 来到高台下,但见他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纵身而起,落在了台上,而后转身看着台下的众弟子,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目光如炬,扫视全场。 台下的武馆弟子们看见此人,寂静片刻后,顿时激动的高呼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崇拜敬畏之色,如同狂热的信徒见到了神迹一般。 “大师兄,是大师兄回来了!” “拜见大师兄!” “恭贺大师兄夺得七镇会武第三!” 整个场馆中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欢呼声不绝于耳。 一旁的刘安,铁山,李穆三人此时亦是感到紧张不已,一颗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不怪他们如此反应,实在是此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他叫候世杰,乃是青山武馆的大师兄,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却已然有着炼血四次的修为,是整个青山武馆公认的馆主之下第一高手,也是绝大部分武馆弟子心中的神话。 十三岁那年,候世杰拜入青山武馆馆主门下,崭露头角,踏入炼血境。 十五岁,突破二次炼血,并于当年参加七镇会武,位列第九十八名,引起轰动。 十九岁,突破三次炼血,同时接下武馆任务,前去追杀臭名昭着的大盗张濂,那张濂乃是四次炼血的实力,却被候世杰在客栈中埋伏,一击得手,割其首级,拂衣而去。 从此候世杰之名响彻整个安平府七镇,就连州府云州城,都有他的故事流传。 在二十一岁那年,候世杰第四次药浴炼血,一举成功,成为了整个安平府屈指可数的二十五岁之前四次炼血的天才,由此更是名声大振。 高台上,候世杰抬起一只手,轻轻往下压了压。 瞬间,整个场馆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台上汇聚而去。 只见候世杰看了看众人,这才缓缓开口说道,“馆主有命,此次炼血仪式由我全权负责,刘安,铁山,李穆。” “到!” 被叫到名字的三人立刻上前,高声回应。 “你们三人近一月以来,在新入门的武馆弟子中名列前茅,提前完成基础试炼,尤其是铁山,创下武馆三年来最快通过试炼的纪录。” 候世杰说话间,多看了铁山一眼。 铁山却只是抿了抿嘴,而后一步上前,朝着台下众弟子和候世杰分别抱拳行了一礼,没有任何自得之色。 这番表现,顿时让候世杰暗暗点头。 台下众弟子们亦是朝着铁山看去,一个个眼中满是惊羡之色。 一旁的刘安看了看铁山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不由自主的捏了捏拳头。 “按照武馆规矩,前三名通过试炼的弟子可以领取所需药材,进行药浴炼血,现在,我便将药材分发给你们。” 候世杰说着,拍了拍手。 很快便有三个弟子上前,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盖着红布,来到了刘安三人面前。 “药浴炼血,本质上是借助药力来突破人体的极限,药材的组合不同,其效果自然也有所不同。” “譬如选择金属性药材进行药浴,突破炼血境后便可主修金属性的武学,只是金属性武学,往往杀伐有余,灵活不足。” “而若是选择火属性的药材,则日后必须走火属性的武道,爆发有余,后力不足。” “各种属性各有利弊,我青山武馆主修青山拳法,乃是木属性的武道,所以这三个托盘里的都是木属性药材。” “木属性的武道,讲究的是生机连绵,气血不绝,最适合与对手进行持久战和消耗战,只是不论杀伤力还是爆发力,防御力,都不如另外四种属性的武道。” 候世杰看着三人说道,“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其他属性的药材,只是日后踏入炼血境,只能选择修炼其他武道,而无法再修炼青山拳法,即便勉强修炼,也至多只能突破第三层,而无法更进一步。” “另外再多说一句,青山拳法乃是我青山武馆的镇馆武道,是直指真劲境界的高深武学,是选择以木属性来炼血,还是修炼其他属性的武道,全看你们自己。” 三人闻言,神情各有不同。 李穆最先做出选择,他毫不犹豫看着候世杰,拱手说道,“大师兄,我选择木属性药材炼血,还请大师兄成全。” “好。” 候世杰点了点头,伸手一挥,那端着托盘的武馆弟子立刻将手中托盘递到李穆手中。 “多谢大师兄。” 李穆颤抖的接过托盘,脸上满是激动。 “你们两个呢?” 候世杰的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刘安和铁山。 铁山目光平静,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我选择以金属性药材炼血,还请大师兄成全。” “金属性。” 侯世杰深深的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道:“也罢,便如你所愿,只是金属性药材难寻,我武馆中目前仅剩三副,待仪式结束后,我便会派人送给你。” “多谢大师兄。” 铁山目光微动,躬身行礼。 “你呢?”候世杰看向了刘安。 “我……大师兄,我也选择木属性。” 刘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候世杰点了点头,看着三人沉声说道,“青山拳法唯有炼血成功后才能授予你,而若是炼血失败,你们将没有第二次炼血的机会,希望你们好好珍惜。” “我等明白!” 三人异口同声,躬身行礼。 刘安看着手中一托盘沉甸甸的药材,恍如梦中。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曾经与他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且在鹿园选拔中明明得了第一,却将成绩毫不犹豫送给自己的小兄弟。 若没有他,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风光。 “陈凡,我已经快要炼血了,你在赵府可还好么?” 第39章 元血功二层 赵府。 陈凡一如往常,在床榻上盘膝而坐,修炼元血功。 今天是他突破元血功二层的关键时刻,赵颖所赠的那一枚百年石竹果,早在三天前便被他彻底消化。 如今的他,经脉中气血雄浑磅礴,几乎达到了炼血境之下,一个普通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但对陈凡而言,这还远远不够。 唯有踏入元血功的第二层,才能彻底突破这个极限,将气血推到全新的境界。 到了那个时候,他便可以取出莫志成存储在四海钱庄里的药材,而后用药王真解中的办法去尝试突破炼血境。 这便是陈凡当前最大的目标。 “滋滋滋……” 一股股氤氲白雾自陈凡头顶逸散而出,充斥了整个房间,此时此刻,陈凡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滚烫无比,通红一片。 隐约间,还能听见一声声犹如闷鼓一般的心跳声从他体内传来,节奏强劲,力量十足。 每一次的心跳,都会带动着气血在经脉中冲刷,淬炼。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凡的脸上的汗水渐渐汇成了一条条小溪,便在这时,他的体内陡然传来了一声轰鸣。 这是气血在冲击壁障所发出的声音。 元血功第二层的气血壁障,比之第一层的气血壁障要坚韧了何止十倍,陈凡的第一次冲击,果不其然的以失败告终。 气血在那厚厚的壁障四下溃散,反观那壁障,却是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陈凡并不失望。 一次的失败算不得什么,他的时间很多,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只要坚持下去,早晚能够将其冲破。 “再来!” 休整了一番后,陈凡再度运转元血功。 周身各处,奇经八脉的气血犹如千军万马,在陈凡的指挥下向着固若金汤的城池发起了冲锋。 然而眼前的城池却是铜墙铁壁,气血大军迎头撞在城墙上,犹如鸡蛋碰上了石头,顷刻间四分五裂,溃散无形。 又一次失败了…… 天边渐渐浮现一抹鱼肚白,大夜将明。 陈凡盘坐在床榻上,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却无一例外铩羽而归。 就在陈凡有些心浮气躁的时候,恍惚间,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细细的箫声,那声音犹如绵绵细雨,一滴滴沁入他的丹田,他的经脉。 犹如女子的柔夷,在轻抚他的胸口。 烦躁的感觉渐渐褪去,陈凡深吸一口气,福临心至,不再刻意操纵气血,而是采用借“势”的办法,引导着气血汇聚于丹田,向着那气血壁障冲去。 一开始,气血犹如浪花一般拍打在那壁障上,犹如蚍蜉撼树,根本无法对壁障造成任何伤害。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气血越聚越多,犹如滚雪球一般,小浪花变成了大海啸,此起彼伏,一波接着一波,永无休止的朝着壁障轰去。 势者,天地之力也。 时势造英雄,时势败英雄,古今天下,概莫能外。 陈凡明悟气血之势,终于形成了不可阻挡的浪潮,无须他刻意引导操纵,气血形成的巨浪便源源不绝,冲击着那厚厚的壁障。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传来,那坚韧到几乎令陈凡绝望的壁障上,终于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纹。 随着气血的持续轰击,细微的裂纹迅速扩展为密密麻麻的大裂缝,出现在整个壁障之上。 终于,裂纹的数量到了一个极限,伴随轰然一声巨响,整块壁障彻底破碎,化为齑粉,磅礴的气血汹涌而入,冲入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元血功第二层,突破! 陈凡体内,气血绵绵而成,奔如烈马,那强大的力量感,令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畅快的低吼。 他睁开眼睛,起身走下床榻,捏了捏拳头,一瞬间,陈凡竟似能听见体内传来那犹如万马奔腾般的声音。 “气血奔如烈马,这已经是炼血境武者才能达到的程度了。” 陈凡心中激动不已。 整整三个月时间,他终于做到了这一步! 这也意味着,他拥有了踏入炼血境的资本,只待寻找时机,前往将四海钱庄将令牌里的药材取出来,便可着手突破炼血境。 呼出一口气,陈凡抚平翻涌的心绪,正准备去烧水洗澡,却突然发现脚下有什么东西。 他定睛看去。 只见那一副美人吹箫图不知何时展开,落在了地上。 陈凡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方才那莫名奇妙的箫声,再看看画卷中那吹箫的女子,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是你在帮我。” 捡起地上的画卷,陈凡轻抚画轴,低声道:“多亏你了,若不是你的萧声,我要突破元血功第二层,还不知是猴年马月。” 手中的画卷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就是一件死物。 陈凡心中却如明镜,他小心翼翼将其重新卷好,想了想,又开口说道:“下次若无必要,不必再出手助我了,待我日后修为有成,必助你脱离苦海,重还自由。” 说罢,陈凡将其放回了原位,而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就在陈凡前脚离开不久,房间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女子淡淡的虚影,她看着陈凡离去的方向,幽幽一声叹息,便再度消失不见。 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后,陈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神清气爽的回到房间。 他将腰牌系在身上后,转身走出了房门,朝着后府的方向而去。 今日,正是赵氏嫡小姐赵颖的药浴炼血之日,而陈凡则被赵颖亲自点名,成为三个血引子之一。 至于她的大哥,赵氏少主赵睿,据闻早在半个月前便炼血成功,踏入了炼血境,成为了青山武馆开馆以来,年纪最小的炼血武者。 赵睿的天资令赵老太爷感到惊喜,就连青山武馆馆主韩青山亦被惊动,亲自现身,授予其青山拳法的拳谱。 这意味着韩青山这位南平镇第一高手,真正认可了赵睿的资质。 赵睿之名,一夜间传遍了整个南平镇和附近的六个镇子,名声大振。 后府明武院。 这是赵氏嫡系子弟习武练功的所在,也是赵颖今日炼血的场所。 此刻整个明武院四周早已被封锁额了起来,唯有赵氏高层和几大护院,以及陈凡这样的血引子才能进入。 踏入明武院中,陈凡便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 赵长宏,赵梁氏,赵睿,以及十大护院中的七个,尽数汇聚于此。 而做为主角的赵颖,则在明武院房间里做着炼血前的准备。 陈凡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四下看了看,随即便朝着角落走去,那里站着两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显然正是今日的血引子。 那两个少年齐齐看向陈凡,陈凡神色平静,点头示意,便算打过招呼。 便在这时,院外一声高呼响起。 “老太爷到!”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院中众人以赵长宏为首,连忙出去迎接。 陈凡亦是心中一惊,没想到赵颖的药浴炼血,竟会惊动这位赵氏的定海神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太爷亲至。 由此可见,赵颖这个宝贝孙女在这位老太爷心中的分量,是谁都无法相比的。 “拜见老太爷!” “老太爷万福金安!” 第40章 百草液 陈凡跟着人群下跪,他悄悄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去。 只见这位赵氏老太爷赵青林身穿一袭紫色锦袍,玉带缠腰,金冠束发,足踏金丝靴。 虽然白发苍苍,年届七十有余,却是双颊微红,气血如日中天,顾盼之间目光凌厉,举手投足间,似乎都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便在这时,赵青林身上一股似有若无的武者威压传来,令陈凡体内气血顿时被完全压制,仿佛被一头猛兽盯上了一般。 陈凡心中一惊,连忙移开目光,深深的低下头。 那股可怕的威压这才消失不见。 他悄然松了一口气,心中后怕不已。 仅仅只是些许外放的武者威压,便如此可怕,不愧是炼血五次的强者。 在这位赵老太爷面前,现在的陈凡只怕也与蝼蚁差不多,甚至无须动手,仅仅只需释放出武者威压,便能将陈凡轻易震杀。 “炼血五次便恐怖如斯,真不知那位南平镇第一高手青山武馆馆主,又有多么强大。” 陈凡心中慨叹不已。 不过他心中却并无气馁,反而更加坚定了武道之心。 突破炼血境,就是他武者之路上的第一个小目标。 “爹,您怎么也来了。” 赵长宏趋步上前,躬身行礼,眼中满是诧异。 “怎么?老夫不能来?” 赵青林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你这个家主当的好啊,颖儿药浴炼血,如此大事,你竟不知会我一声,看样子是家主做的久了,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了吧?” 此话一出,赵长宏顿时苦笑不已,连忙解释道,“爹,您误会了,您最近不是一直在养伤么,孩儿是怕打扰到您,这才吩咐属下不得惊动您老人家。” “哼,老夫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无须你来操心。” 赵青林自顾自往前走去,同时开口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身为家主,府中大小事务皆由你一人而决,这没问题,但有些事,你必须同老夫商量,你可明白?” 这番话似意有所指,表面上是在指责赵长宏刻意隐瞒赵颖药浴炼血的消息,但实际上,却是在敲打赵长宏。 “孩儿明白,谨记父亲教诲。” 赵长宏闻言满头大汗,朝着赵青林便深深一躬,神色间似有几分惊慌,但却很快便消失无踪。 陈凡在人群最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若有所思。 这赵府内部,似乎也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谐,最起码,赵长宏跟他老爹,便似乎有着什么不为人所知的龃龉。 但这些对陈凡而言并无关系,只要不影响他躲在赵府修炼就行。 赵长宏和赵青林为首,众人重新进了明武院。 而此刻的明武院大堂里,一切早已准备就绪,一口巨大的铜鼎被架一堆柴火上。 铜鼎内部则是满满一鼎绿色的液体。 这绿色的液体便是药浴炼血专用的药液,乃是以草木精华配制而成,名为百草液。 百草液最大的作用,便是能够让各种药材在药浴过程中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同时起到保护药浴之人的作用。 即便下方火焰温度再高,百草液的温度始终都会保持在人体的极限左右,而若是用普通的水来进行药浴,待水煮开,只怕药浴之人也基本被煮的七八成熟了。 这也是一代代武者从历史中总结出的经验,传至如今,这百草液已然成为了武者药浴炼血之时必不可少的标配。 幸而百草液的价格低廉,配制所需的药草亦是随处可见之物。 即便是这满满一铜鼎,也仅需十两银子便可买到,否则的话,只怕真没多少人能付的起药浴的成本了。 铜鼎的四周,还站着几个侍女正在擦拭鼎身,并在一个老者的指挥下往鼎中投放各种药材,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真正的主角赵颖此刻却并不在此。 她被此刻正在明武院的后堂,沐浴更衣,焚香祷告,做完这一切后,便有一个道姑市里近前,叫她褪去衣物,只着肚兜,而后以朱砂为墨,执笔在她身上画满了各种晦涩难懂的符咒。 赵颖眉头紧锁,心中虽不耐烦,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等那道姑画完。 毕竟这是赵氏先祖所定下的规矩,也是一种祈福仪式,凡赵氏血脉都要遵守,若不按规矩完成的话,不仅她期待了三个月的药浴炼血要泡汤,只怕还免不了一顿责罚。 整整一炷香后,那道姑方才停笔,口诵无量天尊,对赵颖微笑说道,“赵小施主,礼成了。” “多谢师太。” 赵颖恭恭敬敬的还了一礼,而后迫不及待的披上自己的衣裙,便朝着明武院大堂跑去。 当赵颖来到大堂的时候,陈凡等三个血引子已然就位,还有赵青林,赵长宏,赵梁氏,赵睿等一干人,齐齐朝她看来。 “爷爷,您怎么来了!” 看见赵青林,赵颖顿时欢呼一声,乳燕投怀般扑进了赵青林怀里。 “嗳,我的乖孙女。” 赵青林一张老脸如菊花般展开,笑呵呵的看着赵颖说道,“今天是你药浴炼血的大日子,爷爷怎能不来?丫头,待你炼血成功,爷爷便给你一个惊喜,如何?” “爷爷说的可是真的?” 赵颖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抬头看着赵青林。 “当然是真的,爷爷什么时候骗过我的小颖儿?”赵青林笑呵呵的道。 “我不信,除非爷爷您发誓!” 赵颖却是眼珠一转,两只手揪着赵青林的胡须,撒娇的说道。 “颖儿,不可放肆!” 一旁的赵长宏闻言,顿时被吓了一跳,立刻出声呵斥。 “你才放肆。” 赵青林却是不以为忤,反而回头瞪了赵长宏一眼,随后看着赵颖笑道,“这样,爷爷发誓,如果小颖儿炼血成功,爷爷却没有给你惊喜,就让爷爷胡子掉光,怎么样?” “好,爷爷最好了,我相信爷爷!” 赵颖欢呼起来,搂着赵青林的脖子亲了他一口,顿时让赵青林开怀大笑,满面红光。 大堂里,赵长宏等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 老太爷对这丫头已经不是宠爱,而是溺爱了,只怕有朝一日,这丫头骑在老太爷脖子上撒尿,太爷也会甘之如饴。 “爹,时候不早,该开始了,再拖延下去,可就错过吉时了。” 赵长宏硬着头皮上前提醒道。 “唔。” 赵青林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才点了点头,将怀里的赵颖放下,摸了摸她的头,“爷爷就在外面,等着你的好消息。” “爷爷您放心,颖儿一定成功,绝不让您失望。” 赵颖重重的点了点头。 “除了血引子和齐药师之外,其他人全部出去。” 第41章 大胆的想法 赵长宏沉声下令。 众人纷纷走出大堂,炼血之时,最忌讳人多拥挤,否则各种气息掺杂进来,最终会影响到药浴的效果,导致炼血失败,这是前人血淋淋的教训。 因此除了陈凡等三个血引子和那位齐姓的老者之外,整个明武院大堂里再无一人。 那齐药师看起来年约六十上下,身穿一袭白衣,满脸皱纹,此人乃是南平镇上声名显赫的老药师,同时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药浴炼血主持者。 也唯有这般经验老道的药师,才能在炼血之时精准的把控药材的变化,做到万无一失。 目送赵青林等人离开,大堂中的气息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那齐姓药师见此,却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赵小姐不必紧张,老朽自从出师以来,五十余年,主持过不知多少次的药浴炼血,可从未出过任何意外,待会儿赵小姐只需听从老朽的吩咐便可。” “好。” 赵颖闻言,咬了咬嘴唇,点头应了一声。 “既如此,那我们便开始吧。” 齐药师干咳一声,对赵颖说道:“还请小姐褪去身上所有衣物,踏入鼎中。” 赵颖闻言,面色顿时一红。 “你们几个,不准偷看!” 她狠狠瞪视了陈凡等人一眼。 不用她开口,陈凡三人也早已转过身去,老老实实的闭上了眼睛。 那齐姓药师亦是同样的动作,转身回避。 “好,好了……” 不多时,赵颖的声音响起。 陈凡三人这才转身看去,只见赵颖的身体完全浸没在百草液中,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正忐忑的看着四周。 “很好,接下来,小姐只需闭目凝神,盘膝打坐便可,剩下的便交给老朽。” 那齐药师点了点头道。 赵颖依言,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齐药师轻咳一声,随即将目光投向了陈凡三人。 “你们三个,分别走到这铜鼎的东面,西面和北面站好,切记,不得站错位置,更不得随意挪动,否则血引不到位,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是。” 陈凡三人闻言,按照他的指引,来到铜鼎前站定。 三人之中,以陈凡的气血最强,因此被齐药师分配到了北面,另外二人则分别站在了西面和东面。 “释火!” 但见齐药师盘膝坐在了铜鼎南面,而后一声沉喝,将鼎下的篝火引燃。 那篝火所用的乃是最上等的松脂木,因此一点就着,很快便化为了熊熊大火。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明武院中的温度渐渐升高,铜鼎内部,赵颖的肌肤亦变得越来越红,她咬紧牙关承受着,竟是没有发出一声。 齐药师见此,满眼赞赏的点了点头,而后指着那站在西面的少年沉声催促道,“引血入鼎,快!” 那少年听到命令,从怀中取出一口匕首毫不犹豫的划破掌心,将一滴滴鲜血落入鼎中,与那百草液混合在一起。 “咕嘟,咕嘟。” 满鼎的百草液冒出了气泡,那少年的面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他眼中满是惶恐,却是不敢停止放血,只能焦急的看向齐药师。 齐药师死死盯着铜鼎中各种药材的变化,不知过了多久,眼看那少年就要脱血力竭之时,他终于挥手道:“可以了。” 那少年闻言,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他面色惨白如纸,大口的大口的喘息着,就像一条上了岸的鱼。 陈凡和另外一个少年见此,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不由凝重起来。 “你可以下去了,不要待在这里,免得打扰小姐炼血。” 齐药师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挥了挥手,眼睛盯着那铜鼎自顾说道。 那少年强撑起身体,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大堂,看着他那虚弱无力的背影,陈凡心中一叹,一颗心微微有些沉重。 便在这时,铜鼎之中的百草液忽然翻滚沸腾了起来,与此同时,鼎中的赵颖亦是痛苦的皱起了眉头,死死的咬着嘴唇。 “还愣着做什么,快,引血入鼎!” 齐药师站起身,面色凝重的看向那东面的少年。 那少年犹豫片刻,最终一咬牙,取出随身匕首割破掌心,闭着眼睛将手放在铜鼎之上。 随着汩汩鲜血的滴入,铜鼎中的百草液逐渐平息下去,赵颖的表情亦随之恢复了平静,她闭着眼睛,体内的气血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增强,且快速逼近极限! “大……大人,我……我坚持不住了……” 便在这时,那少年忽然开口,他身躯摇摇欲坠,脸色白的可怕,就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哭腔。 齐药师闻言,却是冷哼一声,沉声道,“能为小姐引血,是你的荣幸,你若此刻半途而废,想想你的父母亲人,他们会是什么后果?” 听到此话,那少年顿时浑身一震,随即一咬牙,不再说话。 陈凡眉头皱了皱,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嘭!” 忽然间,一声闷响传来,只见那少年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彻底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那齐药师看了一眼,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不够,还是不够,你,现在引血入鼎!” 他伸手指向了陈凡。 陈凡心中一跳,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取出了随身的匕首,不过他却并如那两人一般割破掌心,而是只割破了指尖,便挤出一滴鲜血落入鼎中。 齐药师见此,眉头一拧,正欲怒斥,然而便在这时,异变突生。 陈凡那一滴鲜血落入鼎中的瞬间,鼎中的百草液忽然翻涌起来,紧接着,满鼎的百草液竟由绿色一点点变成了殷红之色,犹如血水一般。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顿时让齐药师从地上一蹦而起,整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然而这只是开始,随着鼎中液体的沸腾翻涌,赵颖的眉头亦皱的越来越紧,她紧咬嘴唇,强忍痛苦,竟是直接将嘴唇咬破,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滴落。 “不……不可能……这鼎中的药力强度竟在短短时间里增强了数倍,如此强大的药力,小姐根本撑不了多久,她会被撑死的!” 齐药师眼中满是惶恐之色,若是赵颖出了什么事,他的招牌砸了事小,只怕连他自己的全家老小,也要受到赵家疯狂的报复。 “完了,完了……” 眼看着鼎中药力一点点增强,齐药师却是束手无策,他急怒攻心之下,竟是直接一口老血喷出,整个人随之昏死了过去。 陈凡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微皱。 随即,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蹦出来。 下一刻,他一咬牙,迅速脱去身上的衣物,而后纵身一跃,竟是直接跳入鼎中,与赵颖面面相对。 此刻的赵颖早已承受不住庞大的药力,昏迷了过去。 陈凡则借此机会,闭上眼睛,疯狂的运转起了元血功。 所谓富贵险中求,今天却是他自穿越以来所遇到的仅次于长生道种的最大机缘,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第42章 元血功三层 血红色的液体在铜鼎中翻滚沸腾。 陈凡的肉身此刻亦是一片通红。 他整个人仿佛一块巨大的海绵,在不停的吞噬着鼎中磅礴的药力。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陈凡整个人都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他的肉身在药浴的过程中变得坚韧无比,骨骼莹白如玉,经脉经过气血不停的冲刷,更是拓宽到了原先的数倍。 终于,在某一时刻,陈凡体内的气血达到了极限,一股胀痛的感觉自丹田中传来。。 他再度碰到了那气血壁障的存在。 “这是元血功第三层的瓶颈!” 陈凡心中瞬间了然,这短短不过半柱香时间,自己竟来到了元血功第三重的门槛前,只差一步便可突破。 也就是说,这一场药浴的效果,抵的上他整整十年的苦修! 要不要现在突破? 陈凡眼中浮现几许犹豫之色,他担心突破的动静过大,惊动外面的赵青林等人。 但若是错过这一次,日后再想突破元血功第三层,只怕便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了。 “与其瞻前顾后,不如直接在此突破,一举省去十年苦功!” 陈凡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下一刻,他放开了对体内气血的束缚,刹那间,陈凡经脉中气血如洪,如千军万马齐头并进,裹挟滔天气势撞在了那气血壁障之上。 “咔嚓!” 滚滚气血与那壁障相撞,只一瞬间,便传来一声脆响。 紧接着,那气血壁障犹如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竟直接被冲的四分五裂,彻底崩溃,强大的气血摧枯拉朽,势不可挡,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爽!” 陈凡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低吼。 他的身上骤然释放出一股强大的气血之力,连带他整个人的气息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大堂外。 赵青林和赵长宏两人俱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一股强大的气血之力,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惊讶。 “看来是小颖儿成功了。” 赵青林微微点头,轻捋颔下白须,脸上满是欣慰。 “是啊,没想到颖儿这丫头,竟有如此强大的天赋,一突破炼血,气血便强大到如此境界,甚至比睿儿还要更强!” 赵长宏眼中满是惊异,感慨说道:“早知如此,我便应该替她打好基础再炼血的。” “已经很不错了,一次炼血便能有如此程度的气血,小颖儿将来前途无量,绝对比我这把老骨头强,哪怕是韩青山那老匹夫只怕也远不如她!” 赵青林朗声大笑道:“日后只怕要我赵氏一族,要出一个通脉境甚至是真劲级别的女武者,天佑我赵氏啊!” “恭喜老太爷,恭喜家主。” 明武院中,众人齐声高呼,声音响彻四方。 赵睿也随着众人一起出手恭贺,只是他的眼睛盯着明武院的大堂,眼中流露出一抹就连自己也未能察觉的嫉妒之色。 大堂里。 陈凡一举突破元血功第三层,他体内的气血,也达到了‘洪流入海’的境界。 要知道,即便是一些踏入炼血境多年的江湖武者,其气血都未能达到这种程度。 陈凡吐出一口浊气,低头看去。 铜鼎中的百草液已然恢复了碧绿的颜色,看来其中的药力已经在方才修炼的过程中被他完全吸光了。 然而出乎陈凡的预料,他依旧没能踏入炼血境。 根据他这些时日的了解,突破踏入炼血境,有两个最重要的标志,其一便是丹田中凝聚出一股内息,内息的出现,代表着药浴成功,真正成为了炼血境的武者。 没有内息,便永远只是普通人,即便气血再强,也不能算是炼血境,因为一些炼血境的功法,必须依靠内息才能修炼。 其二,便是炼血武者才能做到的内视丹田。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根据陈凡所知,每一个武者,只要药浴成功,踏入炼血,便能在入定之时清楚的“看见”自己丹田经脉的内部。 这便是所谓的“内视”,这也是炼血武者所拥有的独特能力,有了这项能力,炼血武者便能够随时把握修炼的进度,极大的避免走火入魔等特殊情况的发生。 而现在,不论是内息还是内视丹田,在陈凡身上都没有出现,这也意味着他并没有如料想般那样突破炼血境。 这令陈凡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气血已然远超大部分的炼血武者,境界又偏偏没有突破炼血境,这种情况,只怕放在江湖历史上也是闻所未闻。 “难道是因为我修炼了元血功的缘故?” 陈凡暗暗猜测。 若是药浴都无法助他突破炼血境的话,那剩下的便只有一个选择了,使用药王真解里的办法尝试突破。 虽然那个方法风险很高,但相对的,突破后的收益也是极大。 便在陈凡心中思绪万千之时,对面的赵颖忽然眉头微蹙,似乎有要醒转的迹象。 陈凡吓了一跳,立刻起身跳出铜鼎,收拾了一番后,穿上自己的衣物,然后狠狠一拳砸在胸口,逼出了一口鲜血,紧接着,他便顺势往地上一躺,装做一副昏死过去的模样。 他的演技虽然拙劣,但起码比前世的小鲜肉要好得多,最起码骗过赵颖这样的小丫头应该是没问题的。 就在陈凡“昏迷”了不到片刻时间,赵颖眼皮轻颤,自铜鼎中幽幽醒转过来。 她醒来的一瞬间,便立刻反应过来,然后迫不及待闭上双眼,尝试着入定,“内视”丹田。 不多时,一副模糊的“画面”出现在赵颖眼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画面也是变得越来越清晰,正是她丹田中的景象。 而在她的丹田内部,此刻正有一条如同丝线般的淡蓝色气息在缓缓流转。 这正是她的内息,因为她药浴所用的药材是水属性,因此踏入炼血境后,内息的颜色也呈现出淡蓝的色彩。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赵颖一愣,继而满脸兴奋的欢呼起来。 这声音将地上齐药师惊醒过来,他颤抖的睁开眼睛,哆哆嗦嗦的起身看去,继而便是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在他料想中,赵颖根本无法承受那股药力,应该早被撑死了才对,然而结果却是,赵颖顺利的突破了炼血境,且鼎中的百草液亦是恢复了正常。 齐药师一脸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一切并不是做梦后,他提起的心彻底放了下去。 赵颖能够突破,便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他这条老命和一家老小也得以保全。 至于其中原因,他也不敢再多细究。 开玩笑,能捡回一条老命就算不错了,再有好奇心,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恭喜小姐药浴成功,从此踏入炼血境,武运昌隆,前途无量!” 第43章 药铺学徒 齐药师干咳一声,拱手行礼,高声贺喜。 赵颖满脸激动,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扭头寻找起陈凡的身影。 待看见陈凡嘴角挂着鲜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她顿时眉头一皱,看向齐药师问道:“齐先生,他没事吧?” “回小姐,这小子应该只是缺血而已,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齐药师只是看了一眼,便随口回答道。 “那就好。” 听到陈凡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赵颖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再度浮现出兴奋之色。 一刻钟后。 明武院大堂开启,一袭崭新裙装,气质明媚的赵颖当先走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则是那齐药师和陈凡,还有另外一个方才昏死过去的少年。 “爷爷!” 看见赵青林,赵颖立刻飞奔起来,向他扑去。 “爷爷,我成功了,我现在也是炼血武者了!” 赵颖献宝似的依偎在赵青林怀里,一脸激动的说道。 “好好好,我的小颖儿果然是天纵奇才,一次炼血气血便如此强大,简直让爷爷我大开眼界!” 赵青林老怀大慰,满脸赞叹的看着赵颖笑道。 陈凡闻言,却是心中一动。 看来这位赵老太爷是将自己突破元血功三层时候的气血外放,误会成了赵颖突破炼血所产生的动静了。 不过这样也好。 只要自己不显露气血,往后便依旧可以低调的潜隐在赵府,默默修行。 “爷爷,您先前说只要我炼血成功,就会给我惊喜的,那惊喜在哪呢?”赵颖忽然开口,抬头看着赵青林,同时嬉笑的摊开了手心。 赵青林见此,顿时大笑起来。 “你这小丫头,还担心爷爷食言不成?爷爷说过要给你惊喜,便一定给你。” 说话间,他轻咳一声,沉声说道:“从今日起,爷爷便亲自教你我们赵氏的家传绝学,凌云掌法,如何?” “真的?” 赵颖大喜过望。 而在场一众赵氏高层闻言,却是一个个惊愕不已。 就连家主赵长宏都是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立刻上前拱手说道:“爹,这只怕不合规矩吧?我赵氏绝学凌云掌法,向来传男不传女……” “什么传男不男女,从今天起,规矩改了!” 赵青林强行打断他的话,以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小颖儿的天资,你们方才也见到了,初次炼血气血便强悍如斯,可称得上我赵氏百年来第一人!” “她若再学会凌云掌法,必是年轻一代第一人,下一届的七镇会武之上,说不定能力压青云武馆,夺得出色的成绩,这是我们赵氏的机遇。” 赵青林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这些人,却还抱着死规矩不思变通,难不成比我这老头子还要顽固不成?此事就这么定了,从今日起,小颖儿随我在后山修炼,直到彻底贯通凌云掌法为止!” “遵命!” 赵长宏等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躬身应命。 老太爷的身份在此,即便他们再不情愿,此刻也是无可奈何。 人群中,赵睿看着被老太爷抱在怀里一脸幸福的赵颖,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 凌云掌法,向来只有家主和长老才能修炼,而他身为少家主,现在都没资格修炼,赵颖这个妹妹却是后来居上,不但有着无比强大的天资,甚至还能得到老太爷亲自教导。 一股隐晦的嫉妒之意在他心底浮现,且变得的越来越浓。 陈凡站在赵睿身后,看着他的动作,心下不由摇了摇头。 嫉妒之心,人皆有之,适当的嫉妒,可以鞭策自己上进,但若控制不住,任其发展,只能将自己引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赵睿的未来,不知会走上哪一条路。 陈凡抿了抿嘴,不再关注赵睿。 如今的他已经达到了一个普通人所能达到的最大极限,元血功三层,让他的气血之浑厚,几乎堪比一次炼血的高手。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前往四海钱庄,取出莫志成的遗物,然后想办法突破炼血境。 时间一晃,便是几天后。 因为赵颖被老太爷被带去了修炼,而他身为上等家丁,顶头上司除了大管家和大夫人,少主等寥寥几人之外,也根本没什么人能约束他,所以他很是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直到这一日,赵颖的贴身侍女阿茹再度现身,并且带来了新的任命。 “什么?让我去做药房的学徒?” 陈凡惊讶的看着阿茹。 “不错。” 阿茹点了点头道:“这是大夫人的意思,她想将你培养成药师,先从学徒做起,三年之后考核通过,便可成为正式药师,十年后甚至有希望坐上掌柜的位置,只看你愿不愿意。” “多谢大夫人赏识,我愿意!” 陈凡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 “很好,那我即刻回去禀报大夫人,这是你的身份令牌,你且收好,明日一早,你便出发前往积善堂报到,那是我们赵氏在南平镇上开设的药铺。” 阿茹说话间,抛来一块令牌。 陈凡立刻接过,不待他开口相送,阿茹便已转身离去。 看着手中的身份令牌,陈凡神色微动。 赵府波云诡谲,去药铺当几年学徒,倒是再好不过,一来可以学到不少关于药材的知识,增长见闻。 二来也更方便自己行动,再者,日后这药铺学徒的身份,也可以更好的掩饰自己是炼血武者的身份。 可谓是一举数得。 “倒是要多谢那位大夫人,真是瞌睡来了便送枕头。” 陈凡心中暗暗感慨。 他关上房门,开始为明天的行程收拾起来。 翌日。 陈凡换上一身淡灰色的短打,背着行囊,便根据得到的指引,出了赵府,往积善堂的方向而去。 南平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整整一个时辰后,他方才满头大汗的来到一间药铺门面前。 抬头看去,“积善堂”三个大字端端正正,映入眼帘。 “哎哎哎,那小鬼,堵门口做什么,让开!” 一声大呼小叫忽然传来。 陈凡回头看去,只见几个壮汉抬着一个腹大如鼓,白发苍苍的老汉,满脸焦急的便往药铺里闯。 那老汉捂着肚子,躺在担架上有气无力的哀嚎着,看样子极为痛苦。 “腹水症。” 只是看了一眼,陈凡便认出了这老汉所患的病症。 第44章 赵神医 此病症极为凶险,若不及时医治,这老汉只怕活不过今晚。 只是腹水症,放在前世也是棘手之病,顶多以手术将病人腹中液体放干,若想要根治,几率微乎其微。 这个时代的药师,不知有什么办法来应对这种疑难杂症。 怀着好奇心,陈凡踏入积善堂中。 “爹,你坚持一下,大夫,大夫,救命啊!” 几个壮汉闯入堂中,大呼小叫,顿时引来不少排队看诊的病人的目光。 坐诊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此刻的他正在为一个病人切脉,闻声顿时眉头一皱,抬头看来。 待看见那担架上的老汉,尤其是他那高高鼓起的肚子,顿时眼中一凝。 “药堂之中,不得喧哗!” 他随手将一副药方递到面前病人手中,而后起身,看了那老汉一眼,便毫不犹豫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此人已无药可救,早些为他操办后事吧。” 听到这番话,几个壮汉顿时脸色一变,随后竟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起来。 这一幕,看得正在排队的人群亦是唏嘘不已。 “若我没看错的话,他得的是腹水之症,且积病已久,病入膏肓,若是早上几天,我或许能有办法延长他数月寿命,但你们拖到现在才来,纵是药王孙圣亲至,也无药可救。” 青年男子轻叹摆手道:“尔等回去吧,莫要搅了药堂的秩序,打扰他人看病。” “大夫……” 几个壮汉满脸不甘,眼中满是绝望。 那躺在担架上的老汉,此刻也哀嚎的更加痛苦。 便在那几个壮汉失魂落魄,准备抬着老汉离开的时候,药堂后方,忽然响起一声叹息。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等医者,岂可坐视病人受苦而置之不理?”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那青年男子顿时一惊,随即快步走过去。 陈凡挤在人群中,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后堂里,一个看上去年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其面颊精瘦,双眸神采奕奕,颔下留着一撇山羊须,两鬓之间满是斑白之色。 “弟子拜见老师。” 看见此人,那青年立刻躬身下拜,神态恭恭敬敬。 “是积善堂的赵神医来了。” “赵神医出手,这老头兴许还有得救。” “是啊,赵神医宅心仁厚,绝不会不管的。” 病人们议论纷纷,眼中满是期待。 陈凡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却是一动,此人姓赵,这积善堂又是赵家的产业,若他没猜错的话,此人应该是属于赵氏的族裔,但不知是嫡系还是旁支。 只见那赵神医背负双手,快步来到那老者跟前,先是伸手切脉,而后看了看对方的舌苔,随即开口问道:“他是何时发病的?” “回……回禀神医,我爹他是昨天夜里发病的,昨夜我们一家人吃完饭,我爹说身体不舒服,早早便睡下了,哪料到今天早上才起来,人就这样了……” “吃的什么东西?” 那赵神医又问道。 “是……是番薯粥……哦,对了,还有我爹自己酿的二两蛇酒。” 赵神医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番薯粥本就不易消化,再加上性属阴寒的蛇酒,不发病就奇怪了。”他摇头轻叹,而后伸手道:“取我针来!” 旁边的青年男子闻言,立刻小跑进入后堂,很快便取来一个木匣子,递到他手中。 赵神医打开木匣,其中是一枚枚细长的银针,他挑了一根最粗最大的银针,而后直接扎在了老汉的腹心处。 紧接着,但见他出手如电,一枚枚银针如雨点般落在老汉的肚子上。 不过片刻,那银针所扎的地方便涌出了一滴滴腥臭的腹水,如一条条溪流般淌在地上。 老汉的肚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一炷香后,他整个人便恢复了正常,虽然依旧无法说话,但面色却是比之方才要红润了数倍。 “神医,真是神医啊!” “几枚银针就能治好腹水之症,真是绝了!” 围观的众人惊叹连连,人群中的陈凡亦是看的惊奇不已。 那赵神医取下银针,来到桌案后,写下一张药方,递给那几个壮汉说道:“照着这张方子去抓药吧,另外,你们父亲的病,我并没有治好,方才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没有治好? 那几个壮汉和四周的病人们闻言,顿时满脸惊愕。 “腹水之症,其根源在五脏六腑,你们父亲的病更是深入骨髓,太过严重。” 赵神医摇头道:“我不过是一个区区的九品药师,对此也是无能为力,除非你们能找到一个七品以上的药师亲自出手,方有可能救你们父亲一命。” “敢问神医,哪里才能找到七品药师?” 几个汉子闻言,眼中顿时流露出一抹希望,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抱什么希望。” 赵神医摇了摇头,叹道:“南平镇上最厉害的齐药师,也不过是个八品药师而已,七品药师那等人物,只有云州城才有,而且要请七品药师出手,最少也要千两纹银!” 千两纹银。 听到这个数字,不仅围观群众惊呼不已,就连那几个壮汉亦是愣了片刻后,便垂头丧气,不再言语。 对于他们而言,这简直是天文数字,他们一家一年到头,也仅能赚个十两银子而已。 “神医,我爹他,还有多少时间?” “若不除病根,至多两三个月。” 听到自己还有三个月可活,那老汉原本浑浊的眼睛都变得亮了许多。 他本以为自己今日必死,如今能多出三个月时间可活,已是天幸,不敢奢求更多。 “呃呃……呃。” 老汉嘴里含糊不清的摆着手,朝着几个儿子吩咐什么。 那几个壮汉立刻了然,翻出身上的口袋,最终凑出了三两碎银子,小心翼翼的递到赵神医面前。 “这些银子,就当你们的付的药钱,去吧。”赵神医接过银子,摆了摆手。 几个壮汉千恩万谢跪下磕了几个头,而后便抬起那老汉往药柜的方向走去。 眼见此间事了,那赵神医摇了摇头,正待离去,便在这时,一个声音自人群中突兀传来。 “前辈且留步。” 陈凡越众而出,叫住了他,不等他发问,便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 “嗯?” 看见那身份令牌,赵神医面色一凝,随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陈凡,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府上说今日会有人来我积善堂报到,想必就是你了。” “正是晚辈。” 陈凡躬身行礼。 赵神医点点头,转身便走,“随我来吧。” 第45章 考较 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下,陈凡跟在他身后,踏入后堂之中。 很快的,他便在赵神医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小院中,这里摆放着一座茶几,一壶茶水,杯中茶水尚有余温。 旁边则是一把摇椅和一颗枣树,树上还挂着一个鸟笼,只是笼中空荡荡,却有一根羽毛挂在笼门上。 只见那赵神医伸了个懒腰,往摇椅里一躺,抿了一口茶水,这才抬头看向陈凡。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回前辈,晚辈姓陈名凡,今年十岁。” “唔,十岁。” 赵神医点点头,看了他一眼,又问道,“此前可曾学过医药之术?” “晚辈曾看过一本医书,对医药之术并无多少了解,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是么。” 赵神医来了兴趣,微笑道:“既如此,我便考较你一番,你可敢应答?” “还请前辈出题。” 陈凡拱手肃立道。 “白术,山药,大枣,饴糖此四味药材,哪一味有益气养阴,补脾肺肾之功效?” “山药。” “肝阳上亢症病属何症?” “下虚上实之症。” “有一病人,身患劳淋阴虚火旺之症,当用何方?” 陈凡迟疑片刻,这才回答道,“劳淋阴虚火旺,当用知柏地黄,熬煮成丸,三剂可愈。” 赵神医听得微微点头,继续问道,“有一气,走息道以行呼吸,贯心脉以行气血,此何气也?” “回前辈,此宗气也。” 陈凡毫无犹豫,立刻回答了上来。 “很好。” 赵神医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没有说谎,的确是只知皮毛,你可以留下来了,不过,做我积善堂的学徒,可不准中途辞去,必须待满五年,否则的话,我有资格将你逐出赵府。” “晚辈明白。” 陈凡立刻躬身应是。 “不必叫我前辈了,我名赵长青,乃是赵府的药堂掌事,兼任积善堂掌柜,你可以叫我赵掌事,或者赵掌柜,不过,我更喜欢人家叫我赵大夫。” “是,赵大夫。” 陈凡拱手应了一声。 赵长青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小子还算懂事,外边那个是我的徒弟,叫做徐明,你可以叫他徐大哥,他如今已是高级学徒,只差通过最后的考核,便可成为正式的药师。 “待你有一天通过药师学徒考核,我便收你为徒,到时候,你便可改称他徐师兄。” “是。” “今天是你来积善堂的第一天,我就不让你做事了,那里是你的住处,进去好好收拾一下,明天开始,你便负责为徐明打下手。” “是。” 陈凡点了点头,朝着赵长青躬身一拜,便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看着陈凡的背影,赵长青目光微动,忽然摇头一叹。 “大哥,我早已说过不会与你再争家主之位,此生惟愿浸淫医道,治病救人,你今日却派了这么一个小鬼来我积善堂做学徒,莫非对我还不放心么……” 说话间,赵长青的身影转过回廊,消失不见。 陈凡推开门,四下环顾,这是一间逼仄的小屋,显然是不知多久没有住过人,到处都是灰尘,显得极为凌乱。 他走到床榻前,掀起那被褥看了看,瞬间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将他呛的咳嗽不已。 “看来不得不进行大扫除了,否则根本没法住下去。” 陈凡看着眼前的场景,无奈的叹了一声。 他挽起袖子,转身走出房间,很快便提来了一大桶水,开始干活。 忙活了大半天,陈凡终于将整个房间清理干净,看着焕然一新,一层不染的地板,陈凡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如此大的运动量,他却仅仅只是感到有些气喘,除此之外却是连汗都没怎么出。 这也得益于他气血浑厚,比一般的炼血境武者还要强,否则若是换做一个普通人,只怕早就累趴下了。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陈凡纵身跳上床榻,整个人呈大字形躺在上面,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这一刻,他的感官似乎提升到了极致,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天花板上一只蜘蛛的行动,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蜘蛛脚上的容貌。 他的感官无限延伸,渐渐的,一股犹如灵魂出窍般的感觉传来,玄而又玄,渐渐的,他沉睡了过去,耳边再度响起那犹如呜咽般的萧声。 当陈凡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看了看窗外,陈凡估算了一番,发现自己这一觉竟是直接睡了七个时辰…… 陈凡一拍脑门,立刻翻身下床,草草洗了一把脸便往积善堂的正堂赶去。 此刻,徐明已经在整理今日坐诊所需要用到的东西,他将笔墨纸砚摆放整齐,而后又将一些常用的药物放在桌前。 “陈师弟,你来了,昨夜睡的可好?” 看见陈凡,徐明向他打了个招呼。 “见过徐大哥。” 陈凡上前,拱手行了一礼。 “叫我徐师兄便可,不必如此生分。” 徐明摆摆手,笑着说道:“没想到昨日师傅竟是为我带来一个小师弟,你既然来了,便将那药架上的药材切一下,然后将那一筐新到的药材分门别类摆放在药架上,做完这些之后,你便负责帮病人抓药,明白么?” 陈凡看了一眼旁边的药架,和地上一筐的药材,点了点头,拱手应是。 积善堂在整个南平镇的风评都很是不错,因此前来看病的百姓也是络绎不绝,短短一个上午,徐明便看了五十多个人。 还没等歇一口气,到了下午,又有更多的病人涌进来,让本就手上一堆活的陈凡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直到傍晚,药堂方才打烊。 看着渐渐散去的病人,陈凡忍不住问道:“师兄,咱们积善堂,每天都是这么忙吗?” “这倒不是。” 徐明摇摇头道:“老师说,这段时间渐渐入冬,天气冷热不定,所以病人来的多一些,等到真正入了冬就好了。” “原来如此。” 陈凡点了点头。 “陈师弟,你今天表现不错,多亏有你帮忙,否则的话,我今天可真是有的忙了。” 徐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赞叹的说道:“我看你白天分类药材的时候,没有出现任何差错,想来对于医道早有涉猎,应该很快便能通过学徒考核,到时候,你也可以出堂坐诊,为我分担一些了。” “师兄过奖了,我于医道上要学的还有许多,还需师兄多多赐教才是。” 陈凡拱手道。 “你这性子倒是和老师差不多,不争不抢,不急不躁,谦虚谨慎,怪不得他会收下你。” 徐明满脸笑意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摆摆手道,“不说了,我先去睡了,今天可累死我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话间,他打了个哈欠,径直离去。 “恭送师兄。” 陈凡拱手送别。 看着徐明的背影消失在眼中后,陈凡沉吟片刻,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随即从积善堂后门离开,朝着四海钱庄的方向走去。 第46章 四海钱庄 南平镇虽说是个小镇,但人口却也有七八万。 此刻正是天色将暗未暗之时,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陈凡戴着一顶斗笠,遮住面容,独自走在大街上。 看着四周的行人和叫卖的店铺,恍惚间,一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感觉油然而生。 便在这时,一阵嬉闹声传来,吸引了陈凡的目光。 他停下脚步,循声看去。 只见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孩童,正在街上追逐打闹着,他们的脸上挂着笑容,天真无邪,清脆的童音回荡在陈凡耳边,久久不散。 陈凡愣神片刻,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为何会有方才那种与世界隔阂的感觉了。 他的身体不过刚满十岁,灵魂却已然二十多岁,肉身与灵魂之间差异过大,这才让他始终无法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 而要消除这种隔阂,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依靠时间。 看着那几个“同龄人”嘻哈笑闹,蹦蹦跳跳的远去,陈凡摇了摇头,将心头繁杂的思绪强行驱逐,继续往前走去。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南平镇上最为繁华的南衙大街,五鼎斋,一笑楼,长乐赌坊,上珍阁等等销金窟尽皆汇聚于此。 四海钱庄自然也不例外。 出现在陈凡眼前的,是一座气派的院落,院门口蹲坐着两只石狮子,口衔两个鎏金圆球,通体以天然青石雕凿而成,顾盼生姿,活灵活现。 这一对石狮子价值绝对远超陈凡的想象,仅此一点,便可窥见这四海钱庄的财大气粗。 再往前看,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高大挺拔的护卫,一左一右,犹如雕塑般纹丝不动,两人太阳穴高高鼓起,肌肉虬结,双手满是老茧,只是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威势传出,令人不敢直视。 “这两人应当不是炼血武者,他们身上没有炼血武者的那种气息。” 陈凡只是看了一眼,便心中暗道。 虽然如此,但从这两人站姿和眼神来看,他们很有可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军士,否则的话,断不会有如此凌厉的眼神和气质。 能雇佣退伍军士看守,这一点绝非普通势力所能办到。 这四海钱庄的背景,必然与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陈凡深吸一口气,抬手将头上的斗笠往下拉了拉,便径直朝着四海前庄的院门走去。 “站住。” 果不其然,陈凡还未进入其中,便被门口两个护卫抬手拦了下来。 “这里是四海钱庄,闲杂人等不得乱闯!” “小鬼,你走错地方了,哪来的回哪去吧,再调皮,莫怪叔叔我打你屁股。”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陈凡心中暗叹。 他早料到会是如此,当即也不解释,伸手往怀中一摸,掏出了那枚金色令牌,在两个护卫眼前晃了晃。 “这……这是,四海金令?!” 两个护卫看见令牌,顿时大吃一惊,满脸愕然的看着陈凡。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陈凡开口说道。 “我等有眼前不识泰山,得罪贵客,还请贵客恕罪。” “贵客烦请稍等,小人这便前去通禀。”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其中一人转身便跑入院中,看样子是前去通报了。 另一人则是满脸古怪的看着陈凡,眼中满是惊奇。 一个小孩子,竟手执四海钱庄金牌客户才有的四海金令上门,这实在是太怪异了,护卫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但四海钱庄有规矩,不得随意打听客户的一切,尤其是金牌客户,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无论身份背景都是一等一的。 因此好奇归好奇,那护卫也只能赔着笑脸,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不敢开口多问。 没过多久,便有一个身材微胖,身穿蓝色袍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跑来,其身后还跟着方才进去通报的那个护卫。 “贵客在哪?” 人未至,声先到。 中年男子来到院门口,便立刻探头看去。 待发现戴着斗笠的陈凡之时,却不由得眉头一皱,犹豫片刻后,方才试探的问道:“这位小公子,莫非,您就是贵客?” 不待陈凡回答,旁边的护卫便连忙开口道:“孙档手,这位小公子就是持四海金令前来的贵客。” 所谓档手,便是钱庄的副手,是仅次于掌柜的存在,主要负责钱庄日常业务和账目管理。 “小公子,可否将您的金令让在下看看?” 孙档手看着陈凡,拱手说道。 “可以。” 陈凡点点头,斗笠下面容平静,抬手将那金色令牌递了过去。 那孙档手接过令牌,放在眼前细细查看,不放过任何细节,片刻后,他呼了一口气,双手将令牌递还给陈凡。 “的确是我四海钱庄的金令没错,方才多有怠慢,还请小公子勿怪,请随我来。” 孙档手躬身一礼,随即朝着陈凡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凡接回令牌收好,迈步踏入院中。 那孙档手紧随其后,走到一半,又转身吩咐两个护卫:“今日我四海钱庄提前打烊,还有,除了你们两个,我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这位贵客的存在。” “是。”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神色一肃,拱手应命。 孙档手点了点头,快步跟上陈凡。 那两个护卫随即在院门上挂起打烊的门牌,而后关上了大门。 一路上,陈凡沉默不言,他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不论那孙档手怎么套话,他都只以点头应对。 这让孙档手有种极为憋屈的感觉,分明只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给他的感觉却像是一个老于世故的江湖混子,简直油盐不进。 知道套话没用,孙档手心下一叹,只能放弃。 他带着陈凡一路前行,走过一条回廊,又经过一处假山池塘之后,便来到了钱庄的正堂。 “小公子请上座,来人,看茶。” 孙档手恭恭敬敬将陈凡引到堂上落座,而后吩咐旁边的侍女一声,便对陈凡告罪道:“您是我四海钱庄的金牌客户,按我钱庄规矩,唯有掌柜的才有资格接待您,所以,还请您稍等片刻。” “无妨。” 陈凡点了点头。 孙档手拱手一礼后,转身退去。 “贵客请用茶。” 侍女奉上茶水,好奇的偷偷看了陈凡一眼,便行礼退下。 第47章 魏菁菁 整个大堂里很快便只剩下了陈凡一人。 他没有去喝茶,不是不渴,而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人心隔肚皮,即便那孙档手态度再恭敬,他也不敢放下防备。 等待的过程中,陈凡四下环顾。 这四海钱庄的大堂布置典雅,每一处都极为考究,哪怕是座椅的摆放似乎都遵循着某种规律。 最令陈凡感到惊讶的是,这大堂上每一处的木料,所用的都是珍贵无比的龙纹金丝木。 要知道,仅仅是一方龙纹金丝木,便价值数千两银子了,而这一整座大堂,得用多少银子的龙纹金丝木才能打造完成? 陈凡估计,起码不下数万甚至是十余万两银子。 什么叫做低调的奢华,陈凡如今才算真正领教到。 他抿了抿嘴,不经意的抬头看去,目光却忽然一动。 只见头顶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枚用红色丝线吊着的铜钱。 那枚铜钱看起来普通至极,与市面上流通的大周通宝没什么两样,但不知为何,却被四海钱庄如此郑重其事的悬挂在大堂中间。 陈凡站起身,抬头盯着那枚铜钱看去。 “这叫做镇宝钱,此钱沾染千万人之精气,历遍红尘,因此其上俗气深重,将其悬吊于堂上,可镇压我四海钱庄的万千宝气不外泄。”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在陈凡耳边。 陈凡移开目光,转身看去。 只见一个身披洁白狐袍,一张圆润鹅蛋脸,留着一头乌黑长发,年约十七八岁左右的妙龄女子踏入大堂,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在这女子身后,则跟着那孙档手,其神色恭敬,脚下始终落半步在后面,看起来对这女子十分敬畏。 “我是这四海钱庄的掌柜,名叫魏菁菁,敢问这位小公子,如何称呼?” 女子满脸笑容的开口,看着陈凡道。 陈凡看了她一眼,拱手道:“刘玉。” “原来是刘小公子,幸会幸会。” 魏菁菁目光一动,打量着陈凡,惊叹的道:“四海金令,在这南平镇上,总共也不会超过三块,刘小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是我四海钱庄的金牌客户,想来必是出身豪门,血脉高贵。” 陈凡闻言,不置可否。 魏菁菁不以为忤,淡笑道:“不知刘小公子此番来我四海钱庄,所为何事?” “取东西。” 陈凡平静的说道:“另外,帮我查一查我这金令里,还存有多少银两,以及各种药材的名目,越详细越好。” “哦?” 魏菁菁和孙档手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我四海钱庄,认令不认人,既然刘小公子有吩咐,我等自然照办。” 说话间,魏菁菁看向孙档手,后者立刻会意,对陈凡说道:“还请刘小公子将这金令取出,在下也好凭令查询。” 陈凡闻言,将那令牌递了过去。 孙档手接过令牌后,向着魏菁菁和陈凡拱手一礼,转身退出了大堂。 “刘小公子,今年只怕不满十五岁吧?小小年纪,便敢孤身一人手执金令来我四海钱庄,实在不简单。” 魏菁菁坐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他道。 陈凡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说道,“魏掌柜的年纪也不大,若我没猜错,您只怕还不满二十岁,如此年轻便执掌这般庞大的产业,您也不简单。” 魏菁菁闻言,脸上顿时笑的更加灿烂了几分。 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忽然转移话题,对陈凡说道:“若我没猜错,刘小公子这是准备取药材回去炼血,不知是否?” 陈凡看了看她,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 魏菁菁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对陈凡幽幽说道,“方今天下,乱象已现,若武道有成,的确是最好的一条路,可惜我是女儿身,十岁那年药浴炼血不成,从此便再未能涉足武道。” 她摇头,遗憾一叹,忽然看向陈凡,沉声说道:“若刘小公子此番能炼血成功,不知能否与我做一桩交易?” “交易?” 陈凡闻言,顿时目光一动。 “不错。” 魏菁菁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交易的内容也很简单,十年时间里,我可以给你提供所有炼血所需要的药材甚至是功法,武技。” “我的条件是,十年之后,刘小公子你必须突破达到六次炼血,若是失败,也无须返还银两,只需为我效忠三年便可恢复自由。” “哦?” 陈凡惊诧的看着她,皱眉道:“十年时间突破到六次炼血,这可不是谁都做得到的,而且,这样的条件,你岂不是很吃亏?” “不吃亏。” 魏菁菁却是摇了摇头,笑着看向陈凡道:“若是你能够在十年内突破六次炼血,便说明我的投资是对的,十年之后,你陪我前往云州城办一件事,咱们便算两清。” “若是失败了,我也可以得到一个炼血武者三年的效忠,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生意。”魏菁菁淡笑道:“只是不知,刘小公子意下如何?” “现在说这些,未免太远了。” 陈凡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这笔交易,还是等我突破炼血之后再说吧。” “好,既如此,我便静候刘小公子的好消息。” 魏菁菁微笑的点点头,脸上并未失望。 便在这时,那孙档手回到大堂,手里还捧着一叠账目,来到陈凡和魏菁菁两人面前。 “掌柜的,小公子,金令的账目找到了。” 孙档手躬身说道。 魏菁菁点了点头,示意他将账目递给陈凡。 陈凡接过账目,细细翻看了起来。 “银两:贰万伍仟八佰一十七两。” “药材:百年药材十三株,品相上乘药材二十七株,普通药材七十八株。” 再往下看去,便是一株株药材的详细信息,包括每一株药材的种类,名字,年份,何时存入等等信息。 “五种不同属性的百年份药材,竟然全都有。” 陈凡看着看着,一颗心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除了药材之外,还有整整两万五千多两的银子,这么多钱,堆起来都是一座小山。 “莫志成还真是财大气粗,一个小金库便有这么多好东西。” 陈凡合上账目,心中感慨不已。 “刘小公子,可确定要取什么药材了吗?” 魏菁菁在旁看着他,开口问道。 陈凡点了点头,看向那孙档手道:“替我各取五株百年份的不同属性的药材出来,其余的都暂且存着。” “是。” 孙档手接过账目,拱手一礼,便转身而去。 第48章 取得药材 “且慢。” 陈凡却又忽然叫住了他,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另外再取十份辅药出来,全部都要上品,每种属性各取两份。” “是。” 孙档手躬身应命,这才退出大堂外。 “据我所知,药浴炼血需要三株同属性的百年药材,外加九种辅药方能进行,刘小公子的炼血药方,似乎与旁人不同?” 魏菁菁眼中疑惑,诧异的看向陈凡。 “还请魏掌柜见谅,这炼血药方乃是我刘氏祖传之秘,轻易不得透露,且此法只适合我刘氏族人,旁人若学去,非但无法炼血成功,反有性命之危。” 陈凡淡淡说道。 “原来如此。” 魏菁菁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 时至今日,药浴炼血的药方早已被历代武者们开发出了无数种,其中最为普及的便是以单一属性药材炼血的办法,这种办法风险最小,突破炼血的概率也最高。 除此之外,便是各种武林世家所独有的秘方了,这些秘方的效果各不相同,相传有些炼血秘方,能令武者突破炼血境后拥有各种神异的体质,更能令武者天赋倍增,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当今大周皇室姬氏的炼血秘方,便能让武者突破炼血之时,达到气血如龙的境地,令不知多少武者为之心驰神往。 “炼血秘方价值连城,多少武者终其一生无缘得见。” 魏菁菁抿了一口茶水,慨叹说道,“刘小公子若能依那秘方踏入炼血,想来十年内六次炼血,必是易如反掌。” “掌柜的过奖了。” 陈凡闻言,却只是淡淡摇了摇头,不愿再说更多。 魏菁菁见此,也明白他心中依旧对自己抱有警惕之意,便也不再多说,而是将话题转开,与陈凡聊起了南平镇的风土人情,特产美食等等。 陈凡神色平静,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上几句。 魏菁菁几次三番都想借机从陈凡嘴里旁敲侧击的打探出一些信息,却始终没找到机会。 陈凡的回答滴水不漏,极为谨慎。 这令魏菁菁心中惊讶的同时,对陈凡的身份也更多了几分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才能培养出如此出色的子弟呢? 刘氏…… 魏菁菁绞尽脑汁,也未能在自己所知的各大势力中找到一个姓刘的。 “小公子,您所需要的药材全都在此了。” 半个时辰后,孙档手返回大堂,在其身后还跟着五个侍女,每一个侍女手中都捧着托盘,那托盘里放着一株株的药材。 陈凡起身,上前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便回头对魏菁菁说道:“烦劳魏掌柜给我一个包裹,也好让我将这些药材打包一并带回去。” “可以。” 魏菁菁答应的极为爽快。 只听她吩咐一声后,很快便有一个侍女取来了一只崭新的包裹,双手递给陈凡。 陈凡接过包裹,将一株株药材小心的放入其中,掂量了一番,确认没问题之后,便对魏菁菁说道:“既然药材也取了,我也该走了,魏掌柜,你们钱庄的后门在哪里?我从后门出去。” 魏菁菁闻言,不由笑道:“不如我送一送刘小公子吧?” “也好,有劳魏掌柜了。” 陈凡看了她一眼,也不客气,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刘小公子,请。” 魏菁菁面带微笑,在前引路。 陈凡紧随其后跟上,那孙档手则亦步亦趋跟在陈凡身后。 这四海钱庄虽然不如赵府那般大的吓人,却也是面积宽广,景致繁复,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转一个弯便是全新的景色,令人眼花缭乱。 足足过了半柱香时间,在魏菁菁的带领下,陈凡终于来到四海钱庄的后门。 后门通往一条暗巷,极为隐蔽,寻常人根本不会进入其中。 显然这是四海钱庄刻意为之,为的就是保证客户的绝对隐私,令其免去后顾之忧。 能将顾客的心理揣摩的如此极致,也难怪这四海钱庄能今日之产业。 “就到这里吧,魏掌柜,告辞了。” 陈凡背上包裹,朝着魏菁菁和孙档手两人拱手一礼,便径直踏入暗巷之中,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掌柜的,要不要我派人去探一探他的底细?” 孙档手看着陈凡离去的方向,眼中异色一闪,低声说道。 魏菁菁闻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论他是怎么得到的金令,不论他背后的刘氏是真是假,既然进入钱庄的大门,就是客户,私自探查客户隐私,对我们钱庄这一行来说,乃是大忌!” 魏菁菁说话间,目光转向,冷冷看了孙档手一眼,沉声道,“你也是钱庄的老人了,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次。” “是,是,属下知错。” 孙档手闻言,顿时满头大汗,连连躬身请罪。 “若是下次这位刘小公子再来,无须通禀,直接将他带到钱庄秘堂里,由我亲自接待。” 魏菁菁说话间,再度看了陈凡离去的方向一眼,转身便走。 “遵命!” 孙档手躬身应命,心中满是震惊。 四海钱庄的秘堂可是唯有玉令级别的客户才有资格进入的,金令级客户都不够资格踏入其中。 这姓刘的小子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让魏菁菁不惜打破钱庄的规矩,给予如此殊遇,简直不可思议。 压下心中的震惊,孙档手抿了抿嘴,躬身退去。 一路上,陈凡极为谨慎的试探身后是否有人跟踪,甚至为此不惜多次临时改变路线,绕了一个大圈。 直到确定身后并无跟踪,他才彻底放下心来,朝着积善堂而去。 赵长青很少会来积善堂,他行踪不定,每个月也仅有那么一两次才会在积善堂里开门坐诊,其他的时间不是去哪座山头采药,便是去会朋访友。 徐明则住在积善堂的侧房里,与陈凡的住处相对,他的作息习惯很好,往往鸡鸣即起,日落则息,很有规律。 因此,当陈凡背着包裹回到积善堂的时候,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积善堂中一片寂静,借着月光,陈凡摸索着回到自己的住处,将包裹放下之后,点燃油灯。 而后,陈凡将那装满药材的包裹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将其解开。 看着那一株株的药材,陈凡深吸一口气,眼中浮现一抹坚定。 为免夜长梦多,今夜,便是自己突破炼血之时! 第49章 突破炼血 他将一株株药材按照各自属性依次摆放整齐,而后盘膝落座,神色肃然的运转元血功。 霎时间,滚滚气血以陈凡丹田为中心,沿着一条条经脉运行起来。 气血每运行一个小周天,陈凡身上的气息便强大一分,直到一整个完整的大周天之后,陈凡整个人状态彻底达到了巅峰。 他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将第一种水属性的药材“云露”吞入腹中。 水属性药材的药力在五种属性药材之中相对最为柔和,药力的爆发也最是和缓,云露更是只有水汽蒸腾弥漫的大泽之地才会生长,其蕴含的水属性极为浓郁。 因此陈凡首选这种药材做为引子,来为后续的各种药材做铺垫。 云露的药力在陈凡丹田之中蔓延开来,四下扩散,陈凡立刻催动气血,将其束缚在丹田之中,不让其四下流溢。 一旦让某种药力分散,只会让一切前功尽弃。 下一刻,陈凡拿起了第二种药材,也是木属性的百年药材,“松青”。 所谓水生木,云露与松青的属性相生,便可形成融洽的循环,生生不息。 陈凡吞下松青的瞬间,木属性的药力在丹田中释放而出,顷刻间与水属性药力交融在一起,二者彼此融汇,瞬间爆发出一股极为庞大的的药力。 这一股药力虽强,却依旧被陈凡的气血死死压制下去,陈凡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突破了元血功三层,气血极为强大,否则的话,两种百年药材的药力在同一时刻爆发出来,只怕他的丹田顷刻间就会被撑爆! “接下来,第三种。” 陈凡定了定神,拿起第三种药材。 火属性的“红参”。 红参唯有在温泉火山的环境下才会生长,通体赤红如火,因此得名。 这种药材蕴含的火属性极为恐怖,普通人不慎吞服了,便会立刻被其中的火热药力灼伤口腔肠胃,甚至烧坏五脏六腑。 而对于气血强大的武者而言,红参却是最佳的炼体之药,尤其是百年红参,药效更佳。 陈凡没有犹豫,直接将手里的红参一口口嚼碎,吞咽下去。 霎时间,一股霸道无比的药力猛然在丹田中爆发,陈凡当机立断,催动气血毫不留情将其镇压在丹田里。 到了此刻,他的丹田里已经汇聚水,木,火三种不同属性的药力,且每一种药力都是极为庞大。 若是现在有哪位武者亲眼见到这一幕,只怕会被当场吓傻。 陈凡的举动,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而是彻彻底底的自杀行为。 这三种百年药材的药力,无论哪一种在丹田里失控,都会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命丧当场! 但现在的陈凡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所能做的,便是相信药王真解,一条路走到黑。 成则突破炼血,长生修武踏巅峰,败则一切成空,身死魂灭命匆匆…… 三种药力在丹田中彼此冲突,却被陈凡的气血死死压制。 陈凡咬着牙,顶住莫大的压力,目光投向了最后的两种药材。 土属性药材“白泥”,以及金属性药材“乌骨”。 下一刻,陈凡心中一横,竟将两种药材同时拿起,而后一口气全部吞服了下去! “轰!” 他的脑海中响起一阵嗡鸣,眼前更是一黑。 五种不同属性的药力在丹田里同时汇聚,顿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即便以陈凡如今的气血,都差点压制不住。 “好险……” 陈凡的思绪渐渐恢复清明,长呼了一口气。 方才的那一瞬间,药力几乎失控,若非自己的元血功已是三成的境地,只怕早已被这庞大的药力撑爆了身体。 “还好我的气血如今已有‘洪流入海’的程度,若我还只是当初元血二层的境界便迫不及待的的用这种办法突破炼血,只怕早已死的不能再死。” 这一刻,陈凡只觉得背上直冒冷汗,感到后怕不已。 自己差点就被药王真解给坑死了。 只怕连药王真解的作者都未能想到,世间会出现他这样一个怪胎,虽然不是炼血境,可一身气血却强大到不可思议,比绝大部分炼血武者还要强。 也正因为陈凡误打误撞间突破了元血功三层,才让药王真解作者异想天开的炼血之法,有了实现的可能。 陈凡神色凝重,此刻五种药力尽数聚齐,接下来便是最为关键的步骤了。 将五种不同属性的庞大药力极尽压缩,化为药火,以丹田为炉,气血为引,淬炼身体,开拓经脉,最终突破人体极限,踏入炼血境! 他缓缓闭上眼睛,运转元血功,操纵气血从四面八方不停地挤压着丹田中的五种药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五种药力也被压缩到了极致,终于在某一时刻彻底爆发,伴随轰然一声,一团无形无质的“火焰”在陈凡体内升腾而起。 这并不是真正的火,而是药力经过气血极尽压缩之后,能量发生质变,所显化出的表象。 虽然如此,其炽烈的程度却一点也不比真正的大火要弱多少,陈凡的只觉得腹中仿佛有一个火球在燃烧。 短短一瞬间,他的气血便开始沸腾起来。 随着气血的沸腾,陈凡的经脉,骨骼,肌肤,乃至五脏六腑,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被药火彻底充斥。 他浑身汗如雨下,肌肤通红,一滴滴血液通过毛孔往外渗出,却又很快被蒸干。 这种效果,竟与药浴炼血极为相似。 药火燃烧的同时,一丝丝的药力亦深入陈凡体内,他的经脉在淬炼中被极尽拓展延伸,浑身上下的血肉,骨骼都在沸腾气血的冲刷洗礼下,变得更为坚韧,强悍。 与此同时,他的肌肤亦出现了变化,一层层的死皮自动脱落下来,显露出绸缎般光洁的肌肤,犹如脱胎换骨,羽化成蝶。 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一时刻,陈凡的丹田里出现了一缕淡淡白色的气息。 那如丝线般细小的淡白色气息,在药火的燃烧中变得越来越壮大,颜色亦是越来越浓郁,最终,这一缕气息在陈凡体内形成了一个漩涡,缓缓旋转起来。 紧接着,陈凡体内的所有气血都随着那淡白色气息的出现而翻涌起来。 这一幕仿佛是臣子在庆贺君王的诞生,正在俯首膜拜。 武经有云,肉身为骨,气血为主,内息为王。 从这一刻起,陈凡正式的突破了炼血境,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武者! 也是从这一刻起,陈凡将正式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与他从前截然不然,精彩纷呈的武道世界。 第50章 堂会 “喔喔——!” 一声嘹亮的鸡鸣打破沉寂,与此同时,天边浮现一缕微白的晨光。 陈凡停下元血功,抚平体内沸腾的气血,继而缓缓睁开眼睛。 “这就是炼血境吗?” 感受着丹田中内息的流转,他吐出一口浊气,跳下床榻,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传来,整个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陈凡试探的往前踏出一步,身体竟轻盈的迈出了数尺之远。 他眼睛一亮,随手打出一拳,迅捷凌厉,拳风呼啸间,竟生生将不远处的烛火扑灭。 昏暗的房间里,陈凡心脏那强劲有力的跳动声清晰可闻。 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都推动着大量的气血行遍周身,为陈凡提供源源不绝的力量和精气。 陈凡有种莫名的直觉,自己如今的实力,只怕应该远远超过那些一次炼血的武者,但具体达到了什么程度,还需要实战才能验证。 “一次炼血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的炼血,每一次的炼血所需要的药材都是前一次的一倍之多,那第六次炼血,更是需要千年药材方才突破。” 陈凡目光微动。 武者是名副其实的吞金兽,越强大的武者,所需要消耗的资源便越多。 那莫志成的小金库,虽然有着两万五千多两的银子和不少的药材,但最多也只能支撑到自己三次炼血为止。 要想再往上突破,他便需要准备更多的资源。 “以我如今积善堂学徒的身份,要想筹措到这么多资源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所以,如今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陈凡抿了抿嘴,想起了在四海钱庄之时,那魏菁菁所提出的“交易”。 “那魏菁菁的背景绝不简单,二十岁都不到便能执掌如此庞大的钱庄,其背后的势力绝对远超赵氏。” 陈凡眼神闪烁,有些犹豫不决。 若答应与魏菁菁的交易,好处便是在炼血六次之前,无须为资源和功法武技这些东西发愁。 弊端也显而易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势力,一旦魏菁菁翻脸,对自己有恶意,只怕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罢了,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先将境界彻底巩固再说。” 陈凡心下摇了摇头。 四海钱庄,若无必要,他是暂时不会再去了,那里的水太深,去的次数越多,风险便越大。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巩固境界,然后再想办法获得一门武技,以增强自己的实力。 一次炼血的修为虽然已经远远超越这世界绝大部分普通人,但在武者的层面里,不过是刚刚起步而已。 转眼间,天色大亮。 陈凡冲了一个澡,而后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便朝着大堂外走去。 徐明早已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摆弄着桌上的一叠药方,听见动静,他抬起头看来,发现是陈凡,便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陈师弟,这么早?” “师兄也早。” 陈凡笑了笑道。 “习惯了。” 徐明摇了摇头,提起笔正欲沾墨,却忽然手中一顿,随即眉头微皱的打量着陈凡,仿佛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师兄?师兄?” 陈凡叫了两声,这才将他叫回神来。 “师兄,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陈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中满是不解。 “不,师弟误会了。” 徐明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和昨日变得有些……有些不一样了,皮肤变白了……唔,身高也好像也高了不少……” “师兄怕是记错了吧?” 陈凡闻言,却是失笑道:“短短一夜时间,我能有什么变化,师兄莫不是昨夜没睡好,这会儿还说着梦话呢?” “是我记错了?” 徐明一时间也糊涂了,他再度看了看陈凡,百思不得其解,便也只能自嘲一笑,摇头道,“看来真是我太累了,让师弟见笑了。” “无妨,师兄还是要注意身体,切莫太过劳累才是。” 陈凡心中一松,口中关切的说道。 “多谢师弟关心。” 徐明点了点头,笑着对陈凡道,“不过说起来,今天咱们师兄弟倒是可以轻松一些了,按照规矩,每个月的月末,便是我积善堂堂会之时。” “堂会?” 陈凡看向他,眼中有些疑惑。 徐明解释道:“所谓堂会,便是对我积善堂这一个月以来种种情况的汇总,包括收支账目,是否有盈余或者亏损,亦或者坐诊过程中是否出现过什么差错,对待病患是否认真等等问题,事无巨细,都要进行总结。” “原来如此。” 陈凡顿时明白了,这不就是月度总结么,上辈子身为打工人的他再熟悉不过了。 “堂会的时候,老师也会来听取汇报,同时对我等医道进行考核,对了,到时候还要给你介绍两位师兄,他们常年在外历练游方,磨砺医术,算算时间,也正好是今日回来。” 徐明笑道,“若是他们两个知道多了你这么一位小师弟,想必会很开心。” “只是希望到时候,那两位师兄不要嫌我太笨就行。” 陈凡接过话,自嘲笑道。 “你啊,就是太过谦了。”徐明无奈的摇了摇头。 时间一晃,便是巳时。 小院里,摆放着几把椅子,上首最为宽大的太师椅,自然是给赵长青的,陈凡和徐明,还有另外两个青年则恭谨的列在两旁,静静等待着。 那两个青年,便是徐明口中所说的另外两个师兄了,两人一高一矮。 左边个头稍矮,身形健硕,一脸憨厚的青年叫做江大涛,乃是赵长青的二弟子。 此人医道天赋并不出众,不过其父与赵长青乃是故旧,在其父过世之后,赵长青见他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便将其收入门下,也算给他一口饭吃。 旁边那身材削瘦,个头稍高,面相儒雅的青年叫做许仙,是赵长青的三弟子,也是三个师兄弟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如今已有二十三岁。 据说他曾是童生,颇有几分文采,后来考秀才屡屡失败,心灰意冷之下弃文从医,拜入了赵长青门下学习医道。 此人于医道上的天赋,却是比江大涛好了不知多少,短短半年便掌握了一整本的岐黄医经,倒背如流,如今已是中级学徒,直追身为大师兄的徐明。 刚开始听到许仙这个名字的时候,陈凡被吓了一跳,忍不住追问他家中是不是有个娘子叫白素贞,身边跟着个叫小青的丫鬟。 直到许仙一头雾水的解释自己尚未婚配,陈凡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此许仙非彼许仙,只不过二者都是药铺学徒,倒也是一个颇为神奇的巧合。 便在这时,赵长青的身影踏入院中。 陈凡心中一凛,立刻收回思绪,神色严肃起来。 只见赵长青径直走到院中,来到上首的那太师椅前,转身坐下。 随后,以徐明为首,四人异口同声躬身而拜。 “见过老师。” 赵长青微微点了点头,忽然看向了陈凡,目光一异。 第51章 助诊 陈凡心中一紧,他已经尽力将自己的气血收敛,使得自己看起来就像普通人一样。 不过以赵长青浸淫医道数十年的眼力,会不会瞬间看破自己的伪装,认出自己炼血武者的身份,陈凡却是并没有多少把握。 就在陈凡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的时候,赵长青面色平静的移开了目光。 陈凡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整个人也随之放松。 不知是赵长青没有看破,还是看破了,却并不说破,不论是哪一种可能,最起码,现在的他依旧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药铺学徒。 “都坐下吧。” 赵长青轻咳一声,摆了摆手。 四人顺势落座,不过却都是腰板挺直,神色恭谨的看着赵长青。 “徐明,你先来吧。” 赵长青率先看向徐明,沉声说道。 “是,老师。” 徐明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而后翻出一本账目,便开始汇报起来:“我积善堂本月亏损三千八百两,其中购买药材支出为最多,其次是豁免病患药费,最后则是各项损耗,具体支出如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足足一炷香后,徐明方才合上账木,拱手一礼后,看向赵长青。 “亏损三千八百两么……” 赵长青面色凝重,这个数字,对于积善堂而言,并不乐观。 积善堂表面上是背靠赵府,有整个赵氏一族做为支撑,但实际上却与赵氏并无多少关系。 这间药铺完全是由赵长青自己一手开办起来的,属于盈亏自负。 赵长青最开始开办积善堂,是为了让自己远离赵府内部的各种争斗,求得一个清净。 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这间药铺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从此浸淫医道,不可自拔。 一开始,积善堂还能保持着盈余,甚至每到年底都能剩下一万多两银子的资金,利用这些银子,积善堂也发展的越发完善。 但最近几年,随着南平镇上药铺越开越多,且都比积善堂规模要大,导致积善堂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及至最近几个月,积善堂已是连月亏损,且亏损的数目越来越大,根本看不到好转的迹象。 这几个月来,都是赵长青用自己的钱贴补积善堂,才不至于让积善堂关门大吉。 但照目前这个趋势看,只怕等不到年底,赵长青的积蓄也将被彻底耗尽。 到那个时候,积善堂必然躲不过倒闭的命运,赵长青十余年的心血,也将付之东流。 “老师。” 徐明有些担忧,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这才让赵长青回过神来。 他神色沉重,点了点头道:“亏损的事,我自有办法,还有其他事情么?” “有的。” 徐明拱手说道,“回老师,弟子想让小师弟陈凡,做我的助诊。” “哦?” 赵长青闻言,朝着陈凡看来。 一旁的江大涛和许仙两人亦是齐齐看向陈凡,眼中满是惊异。 所谓助诊,便是药师的助手,有资格参与对病人的诊断和开方子,甚至在一些关键之处,还能驳回药师的诊断,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陈凡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初级学徒,按理来说并无资格成为助诊,但徐明依旧在此刻提出,可见其对陈凡能力的认可。 “说说你的理由。” 赵长青淡淡道。 “二师弟和三师弟常年在外采药游方,历练医术,独弟子一人坐诊积善堂,实在有些人手不足。” 徐明恭谨说道,“小师弟他聪慧过人,于医道天赋上并不逊于三师弟,若有他能做弟子的助诊,必能为我分担不少,且如此一来,也能让小师弟医道进步,快速提升,可谓一举两得。” 赵长青闻言,捋了捋颔下短须,看向陈凡道,“既然是徐明亲口提出,那么陈凡,你可愿担当助诊一职?” “弟子愿意。” 陈凡毫不犹豫,躬身拱手说道。 “好。” 赵长青点了点头,起身自怀中取出一本书籍,递到他身前道,“助诊一职责任重大,事关人命,不可有半分差池,这是我珍藏多年的一本医道古籍,其中蕴含不少医道至理,可谓博大精深,若你能将其吃透,未来医道可期。” 陈凡闻言,立刻双手将其接过,抬头看去。 泛黄的封面上,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药王真解。” 看到这四个字的瞬间,陈凡瞳孔一震,脸色剧变,连忙低头道,“弟子多谢老师!” 赵长青点了点头,似乎并未发现陈凡的异状,他返身回到太师椅上坐下,看向了一旁的江大涛和许仙。 “你们两个外出云游历练,想来必是收获颇丰,对于医道也应该有了自己的理解,都说说吧,江大涛,你先开始。” 赵长青点名说道。 “是。” 江大涛挠了挠头,一脸紧张的站出来,整理一番思绪,这才开口。 陈凡却是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此刻他的大脑全部都被手中的药王真解所占据,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大周康泰三十三年八月三十一日,积善堂的这一次堂会,就在陈凡恍恍惚惚间悄然结束。 回到住处,已是傍晚。 陈凡吃完饭后,便迫不及待的关上门,点起油灯,翻开了那一本药王真解。 “气者,天地之本也。夫天为清气,地为浊气,人为玄气,兽为浑气,草木为精气,妖魔为邪气,鬼怪为晦气。” 开篇便是一大段关于所谓“气”的论述,且鞭辟入里,十分直白,令人一看便懂。 陈凡继续往下看去,正文的内容,便是关于气在医道之中的作用,以及如何利用气,来更好的发挥药效,治疗疾病。 “如果说我在藏书楼所得的是药王真解的‘药’篇,那我手里这一本,便是应该是‘气’篇了。” 这药王真解的作者,在武道上向来有着独特的见解,陈凡能够炼血成功,也是依靠他的办法。 因此,这一本“气”篇里,必然也隐藏着什么与武道有关的东西。 陈凡借着昏暗的灯火,逐字逐句的看去,终于,他在书的最后一页,发现了一页画着人体经脉图的页面。 这页面上,一条行气路线清晰可见。 在最下方还写有一行蝇头小字。 陈凡双眼微眯看去。 “气者,武道之基也,武者功行百脉,气生丹田,是为内息,然则内息终有尽时,若炼百药之草木精气化为内息,或承天地之精华,可生生不息也……” 将那一行蝇头小字读罢,陈凡心中惊骇,许久不能平息。 这药王真解的‘气’篇,竟是让人将百药之精气转化为丹田内息,以此来实现丹田内息生生不息,绵绵不绝的想法。 若真的能实现,那日后陈凡的内息将永不枯竭,换句话来说,他将成为人形的永动机,只要内息不断,便能一直持续战斗。 “只是炼化百药形成内息,想法固然好,但那得消耗多少药材才能大成,这根本就不现实。” 陈凡抿了抿嘴,合上药王真解,无奈摇头。 “不,不对,四海钱庄,以他们的资源,应该能供养的起。”陈凡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阵闪烁。 第52章 药石 康泰三十三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入了冬,整个南平镇都变得清冷了不少。 此时临近年关,路上行人稀疏,绝大部分人都穿着棉袄,瑟缩着头,将双手笼在袖子里,步履匆匆。 一股寒风忽然袭来,卷起地上几片落叶。 街口处,几个手执刀剑,一袭黑色劲装,脚踏长靴的男子出现,径直朝着镇衙的方向而去…… 积善堂里一片寂静,偶尔有几个前来抓药的客人,也是付了银钱后,便匆匆离去。 天气实在太冷,谁也不愿意在外面多呆。 陈凡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袄,坐在椅子上,正在聚精会神的读着手里一本医书,口中不时哈出一口白气。 这几个月以来,他的修为已经得到了彻底的巩固,真正踏入了一次炼血武者的境界。 除了修为之外,最值得一提的就是那药王真解的气篇了。 陈凡做过初步的试验,炼化百药精气这一条路的确可行,但只可惜那些精气所转化而成的内息实在太少太少,根本不足以维持内息的运转。 要想达到炼化百药精气以替代内息的程度,依照陈凡的估算,起码也需要不下数百株百年级别的药材才能做到。 数百株百年药材,这么多的资源,只怕堆出一个五次炼血的武者都绰绰有余了。 即便是陈凡都对这个数字感到绝望,只能选择放弃。 但这数月以来,也并不是没有其他的收获。 起码他在医道上便收获良多,医术狂飙猛涨,做为徐明的助诊,他也会偶尔出手替病人把脉开方,接骨扎针等等。 渐渐的,南平镇不少百姓都知道,积善堂新来了一个“小神医”,虽然年纪小,却医术颇高,且心地淳厚,人品极佳。 随着他的名气渐渐的传播开去,赵长青也是越来越认可他。 就在半个月前,陈凡成功的通过考核,升为了正式学徒,同时按照医道的规矩,奉过三茶,拜过药王祖师,三跪九叩之后,成为了赵长青门下的四弟子。 陈凡此刻手里捧着的,正是医道经典的“伤寒杂病论”,他看得入神,渐入佳境,浑然不绝天寒地冻。 忽然,他抬起头,看向门口。 “小师弟,快来帮忙!” 只见徐明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吃力的走进大堂,陈凡连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上前迎接。 这数月以来,他的身材也有了不小的变化,身高已经涨到了一米五左右的程度,面容也少了几分稚气,多了一些成熟,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 陈凡伸手接过那包裹,掂了掂分量,发现这包裹竟足足有四五十斤重。 “师兄,这是什么?” 陈凡提着包裹,将其轻轻放在地上,满脸诧异的看向徐明问道。 “这可是好东西!” 徐明捶了捶肩膀,故作神秘的说道,“这是我前几日去山上采药,偶然间发现的,若非我眼尖,只怕真就错过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宝贝啊。” “宝贝?” 陈凡一听,顿时更加好奇了。 他伸手解开包裹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却是一块石头。 这石头足足有脸盆一般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黑红之色,其石身上一条条暗红色的纹路纵横交错,整块石身上透着一股幽邃的气息。 陈凡左看右看,除了这石头上面的花纹看起来比较华丽特殊之外,再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他不由疑惑的抬头,看向徐明:“师兄,这就是一块石头而已,怎么是宝贝呢?” 徐明闻言,却是不由一笑。 “小师弟你有所不知,这可是一块罕见的药石!” “药石?” 陈凡一愣,再度朝着眼前的石头看去。 徐明点点头,蹲下身解释道,“所谓药石,是只有在五百年份以上的药材周围才会出现的一种特殊的石头,在药材精气长年累月的熏陶之下,这些石头里往往蕴含着浓郁的药气精华。” “你看这些纹路,这就是药气精华的外在显现,暗红色,说明这块药石是伴着一株火属性药材而生成的。” 徐明指着石头上的纹路,眼中满是激动的说道,“熬煮药材之石放入一小块药石,往往能让药材的效果成倍提升,武者修炼之时,有药石在旁,更能辅助修行,事半功倍。” “这么大的一块药石极为少见,在它周围的药材很可能是一株千年药材,只是可惜我寻了几个时辰都没有发现那千年药材究竟藏身何处,或许是有人捷足先登,加上天色渐晚,我不得不带着它返回。” 徐明说着,满脸遗憾的摇摇头。 那可是一株千年药材,价值起码在数千甚至数万银两,就此错过,只怕谁也不会甘心。 “师兄也不必遗憾,能得到这么大的一块药石已经是极为幸运了,怎能奢求更多。” 陈凡开口安慰道。 “师弟说的是,是我太贪心了。” 徐明吐出一口气,自嘲一笑,随后看着眼前的药石,笑着说道,“我打算把它放在堂里,有了这块药石的辅助,咱们积善堂的生意定能越来越好,小师弟,你觉得呢?” “师兄做决定了,我当然没意见。” 陈凡毫不犹豫说道:“老师他若是知道了,相信也会十分高兴的。” “那就这么定了。” 徐明点点头,四下环顾一番,随后看向药架的方向,对陈凡道:“小师弟,来帮我一把,我们把它放在药架上,有这药石的精气上的熏染,对着些药材效果也会大有增益。” “好。” 陈凡闻言,立刻动手。 两人配合着将药石抬起,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其摆放在药架上。 看着眼前的药石,徐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拭去额上的汗水。 “师兄,这药石如此珍贵,就这般堂而皇之的放在药架上,会不会引人觊觎?”陈凡有些担心的说道。 “无妨。” 徐明却是摆了摆手,自信的道,“咱们老师的身份,你又不是不清楚,哪个不开眼的蟊贼敢到咱们积善堂里行那鸡鸣狗盗之事,那可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不耐烦了。” 赵长青是赵家当今家主赵长宏的亲弟弟,这个身份,陈凡还是在拜师之后才知道的。 有这一层关系在,即便赵长青在赵府中属于边缘人物,没有掌握什么权力,但若真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敢冒犯积善堂,那就等于在赵府头上动土。 哪怕为了赵氏一族的威信,赵长宏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念及于此,陈凡轻轻点了点头。 “再过几天就是年节了,我也要回老家一趟看看父母,二师弟和三师弟他们也都各有要事,所以到时候,积善堂就交给你了。” 徐明忽然转过身,看着陈凡说道,“小师弟,你没问题吧?” “师兄尽管放心就是,我会看好积善堂的,即便真有什么意外,我也会第一时间去往赵府求援,不会有任何问题。” 陈凡神色肃然的说道。 “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徐明拍拍了他的肩膀,笑道:“反正年节也就七天时间,以你现在的医术应该足以应付的过来,到时候师兄回来,给你带一份礼物。” “那就多谢师兄了。” 陈凡连忙拱手致谢。 “见外了吧,你我师兄弟,说什么谢字。” 徐明故作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陈凡挠了挠头,与他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笑出了声。 第53章 归北海 转眼间,三天时间过去。 南平镇外的官道上,徐明背着行囊,转身对陈凡道:“小师弟,就送到这儿吧,天气太冷,你快回去,免得着凉了。” “师兄保重!” 陈凡点点头,朝着他拱手一礼。 徐明坐上一辆马车,朝着他摆了摆手。 “驾!” 随着车夫一抖手中缰绳,马车缓缓行进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彻底消失在官道上。 陈凡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凝默片刻,转身便要回去。 忽然间,他的目光却不经意的瞥到了旁边城墙上贴着的告示。 几个百姓拥挤在告示之下,议论纷纷。 陈凡好奇的挤进人群中,抬头看去。 那是一张通缉令。 上面是一个青年的画像,此人一头长发,眼角处有一条伤疤,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年约二十上下。 下方则是一行小字:奉六扇门之命,缉捕弑师凶徒归北海,此人凶残至极,恶贯满盈,如今已潜至南平镇一带,若有线索者,可前往镇衙通报,赏银三百两,若直接擒获此獠,赏银三千两! “乖乖,这个叫归北海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赏格竟有三千两之多!” 围观的人群惊叹不已。 很快的,便有人解释道,“据我所知,这归北海本是安平城天洪武馆的首席弟子,年仅二十一岁便是已是炼血四次的高手,曾在上一届七镇会武中一举夺魁,引起轰动。” “可是后来天洪武馆的馆主得了一本极为强大的武技,那归北海看得眼热,贪心一起,竟趁着天洪馆主闭关之时忽然出手偷袭,将其杀死,为了掩盖罪行,甚至屠了天洪馆主全家,连襁褓里的婴孩都不放过。” “原来如此,这姓归的真是畜生,竟连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怪不得惊动六扇门出动缉捕。” “如此凶徒竟出现在我们南平镇上,简直太可怕了,希望六扇门的大人们能尽快将其抓获,还天洪馆主一个公道。” “这么年轻的炼血四次高手,真是可惜了。” 百姓们议论不已,说什么的都有。 陈凡看着通缉令上的那个青年,摇了摇头,退出了人群,朝着积善堂的方向而去。 江湖中,弑师夺位,杀人夺宝,恩将仇报,反客为主的事,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太阳底下并无新鲜事。 但好在有六扇门这样一个强力的朝廷机构镇压在上面,让大部分武者不敢恣意妄为,否则的话,只怕普通百姓注定要苦不堪言。 就如那归北海,他犯下重案,即便跑的了一时,但以六扇门影布天下,探子遍布江湖的能力,只要上了通缉令,他的被捕就是注定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些与陈凡并无多少关系,对他来说,与其关心一个被缉捕的凶徒,倒不如关心今晚吃什么来的重要。 回到积善堂,陈凡轻车熟路的走向后厨,准备起今天的饭菜。 明天就是年节了,他虽然孤身一人,却也不愿意苛待了自己。 半个时辰后,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新鲜出炉,陈凡在小院里架起桌子,将一个个菜品摆的满满当当。 他找来几瓶酒,给自己倒了一盅,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一股热辣的感觉沿着喉咙一路往下直到胃里,最终缓缓扩散到全身。 陈凡面上一红,眼神有些迷离,看着暗蒙蒙的天空,他不由喃喃自语,“一年时间,好快啊。” 不知不觉间,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也将满一年。 前世的记忆早已渐渐模糊,此身此世,也与他的灵魂渐渐交融在一起,再不分彼此。 陈凡自顾自的给自己倒着酒,夹一口菜,享受着这份孤独。 “嘭!”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传来,天空中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紧接着,一朵接一朵的烟花接连炸开,将整个夜空映衬的五颜六色,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气息。 过年了。 陈凡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色彩,眼中一片平静。 忽然,他耳朵一动,猛然扭头看向了大堂的方向。 “有动静!” 陈凡猛然清醒过来,运转内息,瞬间将酒意驱除出去。 他面色一沉,迈步朝着大堂走去。 本打算趁着今夜好好的放松一下,没想到这个时候,竟会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平白搅了他的清净。 陈凡心中微微愠怒,却依旧提起内息,保持十二万分的谨慎。 大堂里没有点灯,此刻一片昏暗,陈凡屏住呼吸,四下查看,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他眉头紧锁,眼中有些疑惑。 方才他分明听到了大堂里传来动静,莫非是自己的错觉不成? “不可能,我如今已是炼血武者,感知敏锐,远超普通人,绝不可能会听错。” 陈凡心中愈发凝重,小心翼翼的朝着药架的方向走去。 那颗药石依旧好好的放在架子上,各种药材静静地摆放在上面,没有任何变化。 陈凡松了一口气,正待转身离开,忽然,“啪嗒”一声,一滴红色的液体从天而降,落在了他身前的地面上。 “血!” 陈凡陡然大惊,抬头看去。 房梁上,一道黑影朝他袭来,其速度之快,竟是让陈凡根本反应不过来。 一只如铁钳般的手死死掐着陈凡的脖颈,紧接着,便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陈凡耳边响起:“没想到这间不起眼的药铺,竟也有一个炼血武者存在,且如此年轻。” “你是谁?” 陈凡并不慌乱,他能感受到对方气息紊乱,再加上方才的那一滴血,以此推测,此人必是受了伤,且伤势不轻。 有如此实力,能在瞬间制住自己,加上鬼鬼祟祟,身受重伤,潜入积善堂寻药,此人的身份,他心中已有猜测。 只是陈凡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倒霉,这种小概率的事情都被自己给碰上了。 “呵呵。” 那身影闻言,却是不由冷笑一声,沉声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当然是想活。” 陈凡毫不犹豫答道。 “很好,既然你想活命,那就替我疗伤,治好我,我非但不会杀你,还会给你十两银子做为报酬,若治不好,你只怕见不到明年的太阳了。” 这番话,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陈凡抿了抿嘴,开口说道,“我可以帮你治伤,但你能否先放开我?” “哼。” 那身影闻言,松开了掐着陈凡的手。 陈凡揉了揉脖子,转身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男子,其脸上戴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清面容,但陈凡却依旧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果然是你,归北海。” 陈凡与他对视,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一股恐怖的杀机瞬间从归北海身上爆发而出,然而还不待他动手,陈凡便冷笑说道:“你信不信,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引来六扇门的捕快!” 归北海动作一僵,他死死盯着陈凡,眼中杀机四溢,却是不敢再妄动。 第54章 疗伤 陈凡神色平静,瞄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 只见他的小腹部位早已被鲜血染红,一条狰狞的伤口显露在外,鲜血自其中汩汩流出。 从伤口形状上看,显然刀剑之类的兵器所造成的。 这还不算,在他的胸口部位有一个深深的掌印,漆黑暗沉,清晰可见。 掌印的四周还逸散着一缕缕残留的武道气息,显然是修为高深的武者所为,且那武者所修的应该是水属性功法,这才是最可怕的伤害。 “你身上的伤,应该是六扇门的捕快留下的吧?” 陈凡淡淡说道,“若我没看错的话,这一掌里蕴含着水毒之力,若不尽快祛除掌力,时间一久,水毒入髓,纵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救你。” 归北海闻言,却是面不改色,只是冷冷看着陈凡说道,“小子,直说吧,你要什么东西。”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陈凡看着他笑道:“通缉令上说你弑师夺宝,抢了你师傅天洪武馆馆主的一本强大武技,我想要借那本武技开开眼界。”” “不可能!” 归北海冷笑,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哦?” 陈凡闻言,诧异的看着他道,“一本武技,纵是再如何强大,难道比你性命还重要?” 归北海没有说话,他捂着腹部的伤口,慢慢的坐在地上,吐出一口气,这才冷声说道,“我没有杀我师傅,更不曾夺他的武技,如何给你?” “你没有杀师夺宝?” 陈凡看着他,半信半疑的道,“这么说来,你是被冤枉的了?” “呵呵。” 归北海摇了摇头,并未过多解释,只是眼中闪过一抹悲凉之色。 他沉吟片刻,伸手自怀里摸索了一番,掏出一枚玉佩抛给了陈凡,“治好我的伤,它就是你的。” “这是什么?” 陈凡接过那玉佩,细细看去。 这玉佩的正面刻着一朵梅花的形状,背面则是一个“武”字。 归北海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这是梅花山庄所发行的武令,是我当初夺得七镇会武魁首的奖励之一。” 说到此处,归北海眼中眸光闪烁,似乎有所触动。 陈凡闻言,再度看向手中的玉佩。 七镇会武他听说过,乃是安平府七个城镇每隔三年举办一次的武道盛会,且必须是骨龄在二十五岁的青年才俊方可参加。 据闻七镇会武前十的青年武者,个个都有着丰厚的奖励,还会得到各大江湖势力的青睐和招揽,前途无量。 而梅花山庄这个势力,他却是第一次听说。 陈凡打量片刻后,看向归北海问道,“那梅花山庄是什么势力?这玉佩,又有什么作用?” “梅花山庄乃是云州武林的三巨头之一,与青龙会,拜剑阁并列,其庄主乃是一位武学宗师,有真劲级别的修为,据闻只差一步便可踏入御气之境。” 归北海淡淡说道,“梅花山庄底蕴深厚,有三百余年历史,且风气开明,向来乐于培养武林后辈,从不敝帚自珍,这玉佩,便是他们所发行的一种信物,唯有在各大武道盛会上涌现出的英杰才有机会获得。” “梅花山庄的武库里功法和武技浩如烟海,数不胜数,你拿着这枚玉佩,随时可以前往梅花山庄任何一个分部,兑换自己想要的任何武技,若是运气好,甚至有可能兑换到梅花山庄的秘传武技。” 陈凡闻言,点了点头。 若归北海所说是真的,这一枚玉佩,堪称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我现在有些相信,你真的是被冤枉的了。” 陈凡收起玉佩,看着他缓缓说道。 归北海面无表情,只是抬起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你身上的伤势拖延不得,我去给你熬药,你在这里等着。” 陈凡说罢,转身来到药架前,他将那一块药石拿起,又挑选了几味止血祛毒的药材后,便往后堂而去。 归北海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始终冷漠,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药房里,陈凡将一颗颗药材细细切成小段,而后一一投入砂锅中,放入清水,紧接着,他又将那药石敲下一小块,扔进锅中,与药材一同熬煮。 随着时间的流逝,浓浓的药香渐渐充斥了整个房间。 陈凡估算了一番时间,正好一个时辰。 他将火熄灭,端起砂锅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 大堂里,却不见归北海的身影。 陈凡将砂锅放在桌上,拿起一口小碗倒出药汁,自顾自说道:“你若不想死的太快,最好不要随便乱走,否则气血运行,带动毒素蔓延,别怪我没提醒你。” 话音方落,昏暗的角落里,归北海缓缓走出来。 他看了一眼那桌上的一碗药汁,又看向陈凡冷冷说道:“你先喝。” 陈凡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药汁浅浅的抿了一口,咽下肚里,这才看向他道,“我喝了,可以了吧?” 归北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径直来到桌前坐下,端起药汁一饮而尽。 “这些药渣也不能浪费,将它们敷在你的伤口上,如此持续五天,便能痊愈的差不多了。” 陈凡拿来几条纱布,将一锅的药渣倒上去,递给归北海说道,“你自己来吧。” 归北海接过纱布,连带着药渣裹在了自己的前胸和腹部。 做完这一切后,他原本苍白无血的面色似乎也变得好看了许多。 陈凡看的点了点头,忽然朝他伸出手。 “你做什么?” 归北海皱眉的看着他。 “银子啊,大哥,你进药铺看病不给钱的?” 陈凡一脸理所当然的道,“整整五天的药,再加上药石,算你一个成本价,五十两银子,不贵吧?” 归北海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直接拍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 陈凡眼睛一亮,立刻将那银票收起,脸上满是笑容的道:“多谢了,剩下的五十两,便当做你这几日的饭钱了。” 说着,他转身说道:“随我来吧。” 归北海起身跟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小院中,陈凡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房间道,“你就暂时住在那里,那原本是我二师兄的房间,不过他也不经常回来住,另外,你这五天的一日三餐我都会给你准备好,你最好不要随意到处走动。” “五天过后,你伤势痊愈,便自己走人,我没有见过你,你也没有见过我,咱们两不相干。” 陈凡看着他说道。 归北海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径直踏入房间里,关上房门。 陈凡看着他走进房间,这才松了一口气。 五天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只希望这个扫把星伤好了便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别再碰面。 大周康泰三十四年一月一日,新的一年开始了。 陈凡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给自己做了一顿早餐后,又给归北海送了过去,做完这一切后,他依照惯例挪开积善堂的门板,开堂坐诊。 新年的第一天,基本没有什么人来看病,一整个上午,积善堂都是冷冷清清。 按照大周的习俗,新年第一天来药铺看病,便预示着往后一年都要病患缠身,很不吉利。 因此陈凡一整个上午都是百无聊赖的看着医书,打发时间。 来到中午,陈凡放下手里的医书,起身正准备去做午饭,便在这时,积善堂的大门口,一队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踏入大堂。 第55章 传武 这几人手执刀剑,身上自然的散发着一股杀气,目光凌厉,一看便知身份不简单。 最重要的是,在这几人身上,陈凡俱是感受到了一股武者特有的气息。 尤其是为首的那人,身形精瘦,步履稳健,怀抱一口宝刀,左手上印有一个刺青,那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色毒蛇。 此人的修为,绝对在炼血四次之上,否则的话,绝不会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陈凡瞳孔一缩,很快便恢复正常。 他极力收敛自己身上的气息,迎上前满脸堆笑的说道:“几位客官,欢迎光临我积善堂,不知几位是抓药啊,还是看病?” 为首那抱着宝刀的男子看了陈凡一眼,顿时看得陈凡心头一跳,躬身赔笑不止。 “六扇门办差!” 在他身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拿出一块令牌,在陈凡眼前一晃,冷声说道:“你们这里,可曾来过什么可疑之人?” “原来是几位六扇门的差爷。” 陈凡一脸吃惊,随即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来我积善堂的,大多是看病抓药的客人,至于什么可疑之人,小的实在没怎么注意过。” “是么?” 为首的刺青男子闻言,面色平静的扫视了整个积善堂一眼,而后手指轻弹,下令道:“搜!” 话音方落,他身后的几人立刻四散开来,在积善堂的每一个角落里仔细的搜寻了起来。 陈凡看得心头狂跳,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归北海不要被发现。 若是归北海在积善堂被抓,那麻烦可就大了,到时候不仅仅是他,只怕连整个赵府都逃不脱干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陈凡只觉得度日如年。 “头儿,后院没有。” “药房找过了,也没有。” “后厨也一样。” 几个六扇门捕快接连回到大堂,朝着刺青男子躬身禀报。 陈凡闻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归北海也是有所准备,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在六扇门如此强力的缉捕下逃到今天。 “几位差爷辛苦了,要不要在小的这里喝口茶,吃个便饭?我积善堂的药膳乃是南平镇一绝,包几位差爷满意。” 眼见几人要走,陈凡立刻出声热情的挽留道。 “不必了。” 那刺青男子看了陈凡一眼,淡淡说道:“我们正在缉捕一个凶犯,名叫归北海。” 说话间,他取出一张通缉令递给陈凡。 “此人穷凶极恶,丧心病狂,杀师夺宝,犯下滔天大罪,若有线索,务必第一时间来镇衙禀报,赏银五百两,知情不报者,以同犯论处!” 陈凡接过通缉令,看了几眼后,连连点头道:“小的明白,还请几位差爷放心,若见到此人来我积善堂看伤,我必定前往镇衙报告。” “很好。” 刺青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几个属下转身离去。 目送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陈凡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一股凉嗖嗖的感觉从背上传来。 不知不觉间,他的背上竟是被冷汗打湿了一片。 顾不得擦汗,陈凡立刻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中此刻一片狼藉,归北海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以及大师兄徐明的房间都开着门,显然是被彻彻底底的搜查了一遍。 陈凡走到归北海的房间里,四下查看,房间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难道他受到惊吓,趁机逃走了?” 陈凡眉头微皱。 正当他打算退出房间的时候,忽然间,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凡被吓了一大跳,立刻转身看去。 只见归北海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上,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是你。” 陈凡松了一口气,不满的吐槽道,“你怎么跟鬼一样,没有一点动静,差点被你给吓死。” “方才六扇门的人来过。” 归北海沉声道。 “是啊,刚走不久,就是为了抓你的。” 陈凡坐在床榻上,看着他皱眉道:“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万一你被他们发现了,我和积善堂都要给你陪葬!” “领头的那个,叫做黑蛇,炼血四次修为,是六扇门的小旗,手段狠辣,实力很强,一手黑蛇刀法出神入化,还兼修一门毒掌。” 归北海沉声道,“我身上的伤,正是拜他所赐。” “那家伙这么厉害吗?连你都不是对手。”陈凡有些惊讶。 “他有帮手,我没有。” 归北海摇头叹道:“若是我能突破五次炼血,对付这些人自然是手到擒来,可惜,我的一切,都被那个人夺去了,连师父也死在了他的手上,我更是蒙受不白之冤,被视为弑师的恶徒。” “那个人?” 陈凡好奇的追问道。 归北海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而是淡淡的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连累你,只是,我若有一天不幸身死,还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陈凡皱眉道。 “将这封信,带去宁安城,交给我的小师妹。” 归北海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陈凡,淡淡的道,“作为报酬,我可以把我所会的武技全部教给你,如何?” “成交!” 陈凡毫不犹豫接过信封,点了点头。 小院里。 归北海和陈凡相对而立。 “我所会的武技,一门刀法,一门身法,都是天洪武馆的秘传绝学,最后还有一门敛息秘术,乃是我意外所得。” “刀法名为洪海刀法,一共三式,却是一式比一式强;身法名为踏浪功,亦有三层,练至巅峰,可身轻如燕,踏浪而行,迅疾如风;最后的敛息秘术,名为隐息决,可隐藏气息,遮掩修为。” “正是依靠踏浪功和隐息决,我才得以逃过六扇门的追捕直至今日。” 陈凡闻言,眼中有些兴奋。 “我先传你洪海刀法的招式,你且记好。” 归北海说话间,目光陡然一厉。 “第一式,袖里青龙,刀藏袖中,如龙出海,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只见他袖中陡然传出一声铮鸣,一口短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倏然化为一道刀光向前劈出,威势无匹。 “第二式,怒海滔天,携滔天气势碾压对方,一刀劈出,无物可挡!” 归北海挥刀过顶,猛然一刀落下,只听轰然一声,竟生生将面前地上劈出了一条沟壑,看得陈凡眼中异色涟涟,惊讶不已。 “第三式,血杀十方,刀刀致命,以攻为守,敌之所在,刀锋所向!” 话音方落,归北海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杀气,刀身如电,一瞬间劈出了数十招,可怕的刀气在旁边的树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刀痕。 “这三式学会,足够你受用一生,至于剩下的轻功和隐息决,我明日再教你。” 归北海收刀而立,说话间,将手中短刀抛给了陈凡,而后自顾自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随着砰然一声,房门关闭,小院中便只剩下了陈凡一人。 陈凡拿着手中的短刀,回味着归北海的方才的一招一式,而后照猫画虎的比划起来。 一开始,他的招式错漏百出,但仅仅一炷香后,他的招式便有了质的改变,虽然远不及归北海,却也学的有模有样。 “嗯?” 房间里,归北海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惊异。 第56章 辞别 “这小鬼,竟有如此悟性。” 归北海心中暗叹。 要知道,当初他第一次接触这洪海刀法的时候,可是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方才将所有招式完整的施展出来。 而陈凡却仅仅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做到了这一程度,且似乎渐入佳境,正在领悟刀法的更深层次。 看着院中的陈凡完全沉浸在对刀法之中,归北海眼中的惊讶亦越来越浓。 三个时辰后,夜幕降临。 月光下,陈凡束手而立,双眸微闭,呼吸平稳。 骤然间,他睁开眼睛,同时手中一动,一抹凌厉的刀光自袖中劈出,落在身前的枣树上,树干一震,显现出一条深长的刀痕…… 这一招,正是那洪海刀法的第一式,袖里青龙!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已然将这洪海刀法的第一式彻底掌握。 陈凡收刀,看着枣树上的刀痕,眼中满是兴奋。 “你的悟性的确可怕,在我生平所见之人中,有不少悟性高绝的天才,但你是第一个令我感到自愧不如的。” 便在这时,归北海的声音响起。 陈凡眼中一动,转身看去。 只见归北海倚在门框上,看着他淡淡说道:“若能有名师指点,你将来前途无量,纵是踏入御气先天之境也有可能,为何不加入某个武馆,而甘愿待在这小小的药铺,做一个学徒呢?” “我不想加入武馆。” 陈凡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道。 “哦?” 归北海诧异的看着他,眉头微皱,眼中有些疑惑。 这个世界,普通人要想出人头地,一般来说有两条路,要么读书,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要么加入武馆,学得武艺出师之后成为大户人家的护院,或者加入某个江湖门派或者镖局等等,有志向的,便会选择从军,前往疆场建功立业。 能进入武馆不知是多少普通人的梦想,而陈凡却似乎对武馆没有任何的兴趣,这实在令归北海感到不解。 “因为我怕死。” 陈凡直白的说道。 “……” 此话一出,顿时让归北海一愣,有些无言以对。 “明日我教你踏浪功。” 或许是觉得话不投机,丢下这一句话后,归北海直接关上了房门。 “喂。” 陈凡还想再与他讨教些什么,话未出口,却被硬生生的阻隔在门外。 便在这时,腹中传来一声鸣响,一股饥饿感传来。 “算了。” 陈凡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后厨的方向走去。 翌日。 小院里,归北海将满满两大桶水放在了陈凡面前,又拿来一根木棍扔在陈凡脚下。 “这是做什么?” 陈凡惊异的看着他。 “练功。” 归北海言简意赅,淡淡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双手提着这两桶水,站在这木棍上稳如泰山,便算过关。” “什么时候过关,我便什么时候传你踏浪功的完整口诀。” 归北海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自己慢慢练吧,我去休息了。” 说着,他转身径直离去。 陈凡看着他的背影,感到有些无语。 这家伙未免也太不负责了,哪有这样传授武道的? “先试试看吧。” 陈凡摇头一叹,看向眼前的两个大水桶,一咬牙将其提起,而后踩上那根木棍。 “噗通!” 陈凡的一只脚站在木棍上的瞬间,整个人立刻维持不住平衡,摔了个重重的屁股蹲,连带两个大水桶亦是翻倒在地,将他浑身上下淋了个通透,活像一只落汤鸡。 抹了一把脸,陈凡眼中满是不甘。 他默默的站起身,将两个水桶拎起,朝着水井的方向而去。 房间里的归北海看着他的背影,漠然转身,回到了床榻。 今日正是年节的第二天,大多数人都去走亲访友了,陈凡则提前在积善堂的大门上挂了休沐的牌子,因此也不会有人在这时候上门抓药。 所以,他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练习。 轻身功法的难度,较之刀法要难得多,一整个上午,陈凡不知失败了多少次,但他却没有放弃,反而斗志愈盛。 失败的次数多了,陈凡也渐渐的掌握到了些许技巧。 他抿了抿嘴,再一次的提起两个满满的水桶,而后深吸一口气,踩在了那一根木棍上。 一只脚稳稳当当的站了上去。 陈凡心中并无多少欣喜,反而更加精神,他缓缓的抬起另一只脚,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 终于,他整个人彻底站在了木棍上。 虽然提着水桶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此刻陈凡心中却满是激动。 然而还不待他高兴多久,一股轻风袭来,顿时打破了他的平衡,陈凡脸色大变,不待他反应过来,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帅摔去。 两桶水齐齐浇在他头上,再加上屁股上传来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懊恼不已。 “刚刚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陈凡擦了擦脸,眼中闪过一抹坚毅。 “再来!” 不知多少次的尝试,眼见太阳已经渐渐西斜,陈凡终于成功了,他提着满满的两大桶水,站在木棍上如履平地。 “喂,我做到了!” 陈凡看向归北海的房间,眼中满是兴奋的呼喊道。 归北海打开房门,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我现在传你踏浪功的口诀,你照此口诀运转内息,勤加练习,什么时候能做到双脚踏于水上,而鞋面不湿,便算小有所成。” 说话间,他自顾自将一段口诀说了出来。 陈凡立刻将其记下,唯恐错漏一星半点。 “踏浪功亦有三层,第一层身轻如燕,第二层踏浪行歌,第三层雪落无痕,我如今也不过是第二层而已,你若能突破第三层,炼血境中,少有人能及的上你的速度。” 归北海说话间,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而后又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朝着陈凡丢去。 陈凡连忙放下手中水桶,将其接过,定睛看去。 这小册子表面泛黄,显然时间久远,封面上写着“龟息决”三个小字。 “此功法是我偶然所得,一共有四层。” “修炼之后,具有隐匿气息,遮掩修为的效果,修炼到第四层,甚至能做到龟息假死,以假乱真的程度。” 归北海说道,“我得了它之后,勤修半年方才摸索到门槛,勉强踏入第一层的境界,只可惜此功法突破所要的时间太久,要想突破第二层,达到完全遮掩修为的程度,起码也要两三年之久。” “此法对于大多数江湖武者而言都是鸡肋,也只有我这种六扇门的要犯才会修炼,你得了此法后,修炼也好,卖银子也可,随你处置。” 说完,归北海咳嗽几声,转过身去,忽然又说道:“六扇门那边迟迟搜捕不到我,他们的下一步必然是封锁整个南平镇,地毯式搜索,直到找到我为止,所以,我不能在此久留了。” “你要走?” 陈凡抬头看向他。 “不错。” 归北海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谢你这几日的收留,另外,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的交易。” “这一点你放心,既然承了你的情,自然要帮你办事。” 陈凡沉声说道。 归北海点了点头,忽然纵身一跃,跳上房梁,几个起落间,身影消失不见。 第57章 四年 陈凡抬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面色一肃,躬身拱手行了一礼。 “保重。” 这数日来的接触,让他对归北海其人也有所了解,此人绝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那所谓杀师夺宝的罪名,想来也是子虚乌有。 蒙受奇冤,背负深仇,含恨逃亡,这些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然而归北海却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坚韧的就像路边泥泞里的豆芽,在无穷黑暗的笼罩下不屈的生长。 这样的人,若不身死,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陈凡帮不到他什么,此刻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祝愿他有朝一日沉冤得雪,大仇得报。 “但愿下次再见,你我能在阳光下,一起把酒言欢。” 陈凡心中暗叹,转身离开了小院, 三天后,徐明回来了,同时为陈凡带来了一份礼物。 “小师弟,你猜这是什么?” 他神秘兮兮的将一个巴掌大小,式样古朴老旧的木匣递给陈凡,脸上满是笑容。 陈凡接过那木匣,试探的猜道,“药材?” “不对,再猜!” 徐明摇了摇头。 “莫非是什么好吃的?” “也不对。” “我知道了,是医书吧?” “还是不对。” 徐明示意道,“你自己打开来看看吧。” 陈凡轻轻打开木匣,却是一愣。 映入眼帘的是一套银针,一共有八根,从最小号的到最大号的一应俱全。 “怎么样,没猜中吧?” 徐明微笑道,“这一套针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许久不曾用过,我此番回去找了好久才找到,特意带来送你。” “多谢师兄。” 陈凡合上木匣,有些犹豫的道,“只是这套针既然是师兄的祖传之物,我若收下,只怕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徐明道,“老师已经赐了我一套更好的针了,你若不收下,我也只能将它扔到旁边吃灰,与其如此,不如赠与你当练手之物,物尽其用。” “既如此,师弟就却之不恭了。” 陈凡捧着木匣,朝他躬身一礼,接受了这份礼物。 身为医者,银针是必须之物。 况且他这几日又恰好在看关于针灸的医书,正愁没有银针练习,徐明便送了来一整套,真可谓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令他欢喜不已。 “你满意就好,有了这套银针,明日开始,我也可以教你针灸之道,想来过上几个月,你便可以试着出诊了。” 徐明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师弟,我和你二师兄,三师兄日后成为了正式药师,都会进入赵府的药堂,到时候,这积善堂可就交给你了。” “师兄放心,师弟必不让老师和几位师兄失望。” 陈凡肃然回答道。 徐明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一番勉励的话后,便自顾自朝着药房走去。 时光如水,日月如梭。 转眼之间便是四年。 如今已是大周嘉佑元年的四月二日,老皇帝康泰帝据说在去年驾崩,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改元嘉佑。 这一年,陈凡十四岁了。 他的个头来到了一米七左右,身材健壮,看起来和大人差不多了,除了面容稍稍有些稚嫩外,谁也看不出来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终于突破三次炼血了。” 房间里,陈凡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停止修炼。 早在四年前,他便前往了四海钱庄,与那魏菁菁达成了协议,十年之内,四海钱庄提供突破所需的所有药材,而他则要在十年内突破六次炼血。 如今四年时间过去,在四海钱庄提供的药材帮助下,他也顺利的突破到了三次炼血。 四年时间三次炼血,这个速度若是传出去,不知能震撼到多少武者,这样的速度简直是骇人听闻。 也唯有那些家世雄厚,坐拥无数资源,且从生下来便开始炼血的武二代,才能做到如此神速的进步。 甚至江湖中有过十三岁通脉,二十岁真劲的妖孽级存在,曾轰动整个大周。 当然,陈凡与那些天之骄子是无法相比,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在资源足够的情况下,尽全力去突破,一步步稳健的往前走去。 “我如今的实力,也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了。” 陈凡心中暗暗思忖。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将归北海所授的刀法消化,练得炉火纯青,踏浪功亦成功突破了第二层踏浪行歌的境地。 至于那龟息决,虽然四年里迟迟没有突破到第三层,但陈凡有种预感,第三层的突破也就在这几日。 到时候,凭借龟息决,他便可以随意遮掩自己的武道修为,哪怕是通脉境的强者当面,也无法堪破他的真正实力。 三次炼血的修为,放在南平镇上绝对算是高手了。 只要不碰到诸如青山武馆馆主,赵氏老太爷那样的存在,其他境界的武者,陈凡都有把握抗衡一二。 哪怕实在打不过,凭借踏浪功,他也能够全身而退。 陈凡起身,打开房门。 四年时间过去,小院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物是人非。 大师兄徐明和二师兄江大涛,三师兄许仙早在两年前便先后通过了药师考核,成为了正式药师,前往赵府药堂。 老师赵长青则被赵老太爷任命为了赵府的长老,很少再来积善堂走动,即便偶尔来上一趟,也是匆匆离去,待不了多久。 他期望的远离赵府纷争,潜心研习医道,终究还是没能如愿。 如今的整个积善堂,只有陈凡一个人留下,且几天之前,根据赵长青的意见,他成为了这积善堂的掌柜。 说是掌柜,然而他不过就是一个光杆司令,没有徒弟,没有助手,事事亲力亲为。 不过这样的生活,陈凡早已习惯了。 来到大堂里,陈凡坐在熟悉位置上,找到一本晦涩的医书,便就着昏暗的烛火阅读起来。 此刻正是傍晚,夜幕将临,再过上小半个时辰,便是打烊的时间。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自门外传来。 “敢问,陈神医在吗?” 四年时间,百姓们已然忘了曾经的赵神医,只知道积善堂的陈神医了。 陈凡抬起头看去。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白发苍苍,形如乞丐的老头站在门外,朝他看来。 “我就是。” 陈凡放下手里的医书,微笑说道,“老先生,您是抓药还是问诊?” “都不是。” 那老头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走进堂里,将一块绢布递给他道,“有人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把它交给积善堂的陈神医。” 说罢,还未等陈凡反应过来,他便急匆匆转身离去。 陈凡眉头微皱,将那绢布展开看去。 第58章 饮酒 “今夜子时,镇外西郊林。” 字迹清晰,笔迹规整,虽然算不上好字,却透着一股刚劲的武者气息。 陈凡看了一眼,便摇头失笑,将其叠好放在一旁。 夜半,子时。 镇外西郊林,一道身影出现,正是陈凡。 他穿着一身素灰长袍,如约而至。 陈凡抬头看去,眼前的树林中一片寂静,唯有夜风吹过,带动树枝响起阵阵细密的沙沙声。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陈凡身上,将他的身影映衬的无比单薄。 便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你来了。” 陈凡头也不回,只是看着空中的明月,自顾自说道,“可带酒了么?” 一道身影自暗中走出。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陈凡还要高上半个头的少年,嘴里叼着一支草根,一张麻子脸上放浪不羁,手里还提着一坛酒。 再看其身上,一袭淡青色劲装,腰间插着几把飞镖,脚踏长靴,一股武者特有的凌厉气势自其身上散发出来。 听到陈凡的话,麻子脸少年不由笑了笑。 “接着!” 他将手中酒坛高高一抛,朝着陈凡扔去。 陈凡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眼看那坛酒就要砸在他身上的时候,麻子脸少年脚下一蹬,身形迅疾如风,瞬间出现在陈凡身旁,伸出手稳稳的将那酒坛接了下来。 “抱歉抱歉,差点忘了,你不是武者。” 麻子脸少年提着酒坛,满脸歉意的向着陈凡赔笑。 陈凡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四年了,你还是当年那个刘麻子,风风火火,一点没变。” “什么刘麻子,我现在叫刘安,安邦定国的安!” 刘安说话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故作不悦的道,“亏我还从武馆里特意顺了我师傅这一坛五十年的桂花酿带给你,你既然不想要,得,那我回去了。” 说话间,他转身就要离开。 “唉唉,慢着。” 陈凡连忙叫住他,同时将他手里的酒坛一把夺过,一本正经的说道,“你都带出来了,哪有带回去的道理,这坛酒现在归我了,至于你么,可以滚了,哪里来的回哪去。” “我靠,哪有你这样的!” 刘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现在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陈神医了,竟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过河拆桥啊。” “你身为青山武馆的三杰之一,上届七镇会武打入前百名的黑马,还不是一样监守自盗,偷你师父青山馆主的酒喝?” 陈凡冷笑道,“你说,我若是将此事捅出去,叫青山馆主他老人家知道了,会怎么样?” “你……” 刘安张了张嘴,一时间无言以对,最终只能苦笑道,“我说不过你,你赢了。” “哼哼。” 陈凡面带笑意,得意的抱着酒坛,走到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下,而后迫不及待的拍开坛封。 霎时间,一股陈年老酒特有的酒香四溢开来,弥漫在空气中,令人食指大动。 陈凡毫不犹豫的抱起酒坛,仰头便是一大口喝下,热辣的酒水顺着咽喉冲入腹中,令人浑身冒汗,极为舒畅。 “好酒!” 他眼睛一亮,顾不得擦拭,抱着酒坛继续大口喝酒,酒水将胸前的衣衫打湿了一片。 “我的老大,这可是五十年的桂花酿啊,你给我留点行不行!” 如此豪放的狂饮,看得一旁的刘安肉疼不已,他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把从陈凡手里夺过酒坛,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行了行了,该轮到我了。” 陈凡也顾不得什么风度,直接上手与他争抢起来。 两个少年你争我抢,在月光下笑闹成一团。 转眼间,满满一坛酒被两人喝的一干二净,一滴都不曾剩下。 “嗝……” 两人同时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彼此对视一眼,随即同时大笑起来。 此刻的两人俱是面色通红,眼神迷离,已是酒意上头,有些飘飘然了。 “好久没有喝的如此痛快了。” 刘安吐出一口气,躺在石头上,仰望着头顶的明月。 “是啊。” 陈凡点了点头。 这一顿酒,将他心底挤压的不少情绪都发泄了出来,此刻的他,只觉得浑身上下轻松无比,犹如卸下了千斤重担。 “对了,为什么不直接去积善堂找我,反倒让一个老头子带话,让我来这西郊林?” 陈凡问道,“如此遮遮掩掩,莫非……你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去你的。” 刘安闻言,笑骂的瞪了他一眼,“你才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我刘安堂堂正正,行事光明磊落,在你眼中就如此龌龊不成?” “那到底是为什么?” 陈凡看着他,顿时更加好奇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刘安抿了抿嘴,这才继续说道,“我接了一个任务,完成这个任务后,我便可以正式出师,回归赵府成为护院了。” “任务?很危险吗?” 陈凡诧异的看着他。 “是有一些危险。” 刘安沉声道,“任务的目标,是协助六扇门缉捕一个要犯,那家伙潜逃四年,终于现身了,因此六扇门那边动用权力,直接征召了七镇武馆一共三十多个武者前去追捕,我也是其中之一。” “哦?” 陈凡闻言,顿时心中一震,面上却是平静的问道,“那个逃犯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什么归北海,听说此人已是炼血五次修为,身怀重宝,谁能生擒他,或者砍下他的首级,便可直接去六扇门领赏,甚至有可能得到加入六扇门的机会。” 刘安目光灼灼的道:“我不想一辈子窝在南平镇这个小地方做一个护院,那可是加入六扇门的机会,我想试试。” 陈凡闻言,却是沉默不语。 归北海,没想到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四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陈凡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他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归北海是被冤枉的呢?” “那又怎么样?” 刘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道,“天下间被冤枉的人多了去了,他现在是六扇门的要犯,是否被冤枉,那是六扇门该管的事情,我只要将他拿下,然后交给六扇门就行。” “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是炼血二次的修为了,青山拳法也有小成。” 刘安站起身,信心十足的说道,“那归北海虽然是炼血五次的修为,但据说他已经身受重伤,能发挥出的战力十不存一,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即便面对面,我也有把握将其拿下。” “是么。” 陈凡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第59章 死讯 “你放心吧。” 刘安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待我日后加入六扇门,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凭你的医术,走到哪里都饿不死,何苦非要待在一个小小的积善堂。” “你若加入了六扇门,那我日后岂不是要叫你一声刘差爷?” 陈凡抚平心绪,闻言看着他,调侃的道:“你若真发达了,也不必给我安排什么,借我几万两银子花花就行。” “夺少?几万两!” 刘安满脸卧槽的看着他,抿了抿嘴,哭笑不得的道,“光有银子怎么行,我再给你安排一个美若天仙的花魁老婆得了呗?” “那就更好了。” 陈凡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你个鬼啊!” 刘安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陈凡看着他的表情,顿时大笑起来。 月光下,两人就这徐徐的夜风,聊了一整夜,眼看天色微白,刘安目光灼灼,盯着天边的那一颗启明星,忽然问道,“小凡,你后悔吗?” “什么?” 陈凡疑惑的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你当初不把鹿耳送给我,那么现在加入青山武馆,成为馆主弟子的人,应该是你,突破炼血二次,打入七镇会武前百,成为黑马的人也应该是你,甚至未来可能进入六扇门的,还是你。” 刘安沉声道,“我所有的一切原本都应该是你的,而你现在,却只是药铺里一个平平无奇,手无缚鸡之力的药师。” “你后悔吗?” 刘安转过头,与他对视。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陈凡面带微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如果换做是我,我绝对是后悔的。” 刘安叹道:“我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你是不是在恨我,嫉妒我,所以这些年,我都不敢来见你。” “想什么呢。” 陈凡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肩膀沉声道:“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未后悔过,现在不后悔,未来也不后悔,相反的,你有现在的成就,我高兴还来不及。” “真的?” 刘安惊讶的看着他,发现陈凡眼中澄澈平静,顿时便明白,陈凡没有说谎,他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意。 “这个,你拿着吧。” 一个瓷瓶放入了陈凡手中。 陈凡一愣,诧异的看着刘安递过来的瓷瓶,“这是什么?” “这是我七镇会武后,师傅给我的奖励,里面有一枚洗髓丸,可以助你洗筋伐髓,增强资质,原本我想留着突破练血三次所用,现在送你了。” 刘安看着他,肃然说道:“这一枚洗髓丸价值连城,有了它,你日后药浴炼血,成功率可大增三成,记住,这东西万不可叫他人知道,否则你会有麻烦的。” “这……我不用……” 陈凡正欲推辞,刘安却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他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身,开口说道,“天快亮了,我也该走了,若我这一次任务有命活着回来,再与你把酒言欢。” 说罢,他深深的看了陈凡一眼,纵身一跃,几个呼吸间,身影便消失在了陈凡眼中。 陈凡看着手中的瓷瓶,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他将洗髓丸放入袖中,看了一眼愈来愈亮的天色,转身离去。 回到积善堂,陈凡将那洗髓丸收藏好,便自顾自来到院中,沉吟不语。 归北海的目前处境显然很危险,要不要想办法前去帮他一把呢? 陈凡犹豫不决。 自己一身的武技,都是他所传授,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去帮忙,这是道义的问题。 但陈凡却隐隐有感觉,归北海这一次,很可能凶多吉少了。 六扇门如此阵势,征召七镇武馆弟子铺下天罗地网,显然是志在必得。 加上归北海本身就有重伤在身,即便他再如何,只怕也逃不脱六扇门的追捕,自己若贸然前去帮忙,只怕非但无法救下他,反而会让自己深陷其中,引来天大麻烦。 “但愿他吉人天相,能够逢凶化吉吧。” 陈凡心中一叹,最终放弃了前去救援的想法。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半个月后,陈凡终于听到了消息。 “六扇门缉捕四年的杀师凶犯归北海伏诛,据闻击杀那归北海的,竟是我南平镇青山武馆的弟子,名为刘安,今年不过十六岁!” “真的假的?我南平镇竟有如此出色的英雄少年?” “此事早已公布在镇衙,确定无疑了,据说那刘安此番的表现,入了六扇门一位大人的法眼,因此而获得了前往六扇门考核的机会,只要考核通过,便可加入六扇门。” “这刘安真是气运逆天啊,一旦加入六扇门,日后可是前途无量。” “谁说不是呢,人家小小年纪便得了加入六扇门的机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陈凡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心中却是微微一叹。 归北海终究是还是死了,没能等到沉冤得雪的那一日,最令陈凡叹息的是,他还是死在了刘安的手里。 “当年的话,果然一语成谶了。” 陈凡自房间里翻找出一封信,盯着那满是灰尘的封面看了许久。 犹记得归北海说过,若是他有一日不幸身死,便将此信带到宁安城,交给他的小师妹。 如今,也是到了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积善堂的事务由他一人全权处理,加上赵长青身为长老,事务繁忙,很少能关注到这边,因此陈凡有着很高的自由度。 只要不是一关门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他完全可以应付过去。 第二天,陈凡起了个大早,背着行囊,在积善堂前挂了一块“家中有事,闭店七日”的牌子后,便转身离去。 为节省时间,他雇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南平镇,陈凡默然不语。 这是他数年来,第一次独身离开南平镇前往别的城池。 宁安城是整个宁安府的府治所在,听闻其规模比之南平镇大了数倍不止,光是武馆便有三个,而那天洪武馆,便是其中之一,且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个。 “小哥去宁安城,可是为了参加灯会么?” 两鬓斑白,看起来年约五十上下的车夫赶着马车,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陈凡聊起了天。 “不是。” 陈凡摇头道,“我是受人所托,去宁安城办事的。” “这样啊。” 车夫咧嘴笑道:“小哥既然去了宁安城,就一定不要错过灯会啊。” “老先生,我是第一次去宁安城,那所谓的灯会,是怎么回事?” 陈凡问道。 “那灯会是宁安城的乐楼天芳阁所举办的,每三年才举行一次。” 车夫笑道,“每一次的灯会,都会选出新的花魁娘子,让无数才子追捧,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一睹花魁娘子的芳容,据说那些花魁娘子,个个生的像仙女下凡哩,反正小老儿我是从未见过。” “是么?” 陈凡听得点点头,笑道,“那我倒是要见识一番。” “灯会是那些文人才子的盛会,宁安城还有一个属于武者的盛会,叫做武斗擂台。” “哦?” “据说谁能在武斗擂台保持十战全胜,拿下擂主,就能获得加入天洪武馆的机会,看那些平日里傲气十足的江湖高手们在台上打斗,也是一番乐趣,小哥也不可错过。” “多谢老先生指点,我一定去看看。” 陈凡微笑说道。 便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驾!” 老车夫手中缰绳一抖,马车在雨幕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第60章 镖队 宁安城与南平镇中间,还隔着一个玉溪镇和一座名为帽山的山头。 马车在玉溪镇停下,修整的同时,又带上了四个乘客,三男一女,那一对男女似是夫妻,一上马车便坐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另外两个男子则是做书生打扮,年纪一大一小,各自身穿长衫,背着书篓,一路相谈甚欢。 听他们的谈话,正是前往宁安城去参加灯会的。 “老丈,怎么还不出发啊?” 等待了许久,马车却依旧没有开动,两个书生中看起来年纪稍小的有些耐不住性子,忍不住掀开门帘,出声催促起来。 老车夫闻言,却是笑呵呵摇了摇头。 “客官莫要着急,要往宁安城去,必须得经过帽山,最近几个月,那帽山上正在闹山匪,听说不少过往的客商被山匪劫杀,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咱们得等振兴镖局的车队来了,再一起出发。” “原来如此。” 车上几人顿时恍然大悟,也不再催促。 毕竟相比起性命,牺牲点时间算不了什么。 等了一炷香后,一支车队朝着众人缓缓而来。 陈凡看去,那车队里有着三辆马车,全都坐满了人,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辆放满箱子的板车,一个个箱子被麻绳牢牢捆缚,左右两侧还插着一杆大旗,上书“振兴”二字。 十余个身穿灰色劲装,手执兵器的壮汉护卫左右。 还有一个年约三十上下,一袭黑色长袍,左脸长着青色胎记的男子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此人似乎是这整个车队的首领。 陈凡远远的看了一眼,目光一动,这是一位炼血境的武者。 只是其修为似乎仅有炼血一次的程度,算不得高明,若自己与其过招,三招之内,必能将其击杀。 “杨镖头。” 老车夫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些许散碎银子,来到那黑袍男子身前,恭敬的说道:“还要烦劳杨镖头,护送我等前去宁安城。” “老李头,你这生意可越做越做兴旺了。” 杨姓镖头笑了笑,并未接过银子,而是看了一眼他身后坐着陈凡等人的马车。 “都是托杨镖头的福,老头子我才能赚到些许微薄之资,得以养家糊囗。”老车夫满脸堆笑的躬身说道。 杨姓镖头点了点头,看着他手中的银子,忽然眉头一皱,摇头说道,“你这些银子,只怕有些不够啊。” “不够?怎么会呢?” 老车夫顿时愣住了,有些着急的说道,“杨……杨镖头,以前的镖费,可都是二两银子的啊,我老头子绝不敢少给银钱……”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杨姓镖头闻言,面色顿时转冷,打断了他的话,沉声说道:“最近帽山那边出了一伙更加厉害的山匪,走一趟风险更大了,所以现在前往宁安城,镖费也涨了,要五两银子才行。” 他伸出手掌,在老车夫面前比划了一番。 “五两!” 听到这个数字,老车夫整个人都傻了,一时间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往常他来回往返一趟宁安城与南平镇,除去交给镖头的四两银子镖费之外,最多也不过剩下三两左右的利润。 而现在镖费一下子涨到了五两,这意味着他来回跑一趟宁安城与南平镇,非但不赚,反而会亏本。 这根本是要断了他的生路。 “杨……杨镖头,您不能这样,我就靠着这车马为生,这五两银子的镖费老头子我实在交出不出啊。” 老车夫都快哭了,低声下气的恳求起来。 “那我可管不着。” 杨姓镖头冷哼一声,漠然的道:“有银子就走,没银子就滚,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我……我……” 老车夫嘴唇颤抖着,整个身躯一下子佝偻了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精气。 他摇头长叹一声,转身失魂落魄的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出发!” 杨姓镖头见此,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挥手一声令下,身后的车队再度行进起来。 “几位客官,对不住了。” 回到马车前,老车夫挤出一个笑容,朝着陈凡等人满是歉意的说道:“还请几位另寻其他车马吧,耽误几位时间,实在抱歉。” 那两个书生闻言,彼此对视一眼,脸上满是不悦。 “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别的马车,灯会明日便开始了,若再寻马车,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宁安城的这一场灯会,对于附近的文人而言是绝不可错过的盛会,不仅仅会有周边府县的文人雅士前往参与,更有宁安府府尹,乃至前翰林学士这样的大人物会前往赏灯。 若能在灯会上以文采扬名,得到花魁青睐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够进入府尹乃至翰林学士这样的大人物眼中,如此一来,对于他们日后的科举之路会有极大助益。 这也是他们不肯错过时间的原因。 角落的那一对夫妻闻言,亦是面面相觑,满脸愁容。 那男子郁闷说道:“我们两个是要前往宁安城探望老娘的,我娘她身体不好,前几日又有消息传来,说是染了病症,我们立刻便动身出发了,若是耽误些许时间,实在于心难安。” “老丈,您行行好,送我们一程吧。” 旁边的女子从怀里掏出一吊铜钱,递给他道,“我们夫妻不是不知礼的人,这些钱,就当我们加的路费。” “我们也加点路费,烦劳您辛苦一趟。” 旁边的两个书生见此,那年纪稍大的书生亦掏出了一吊铜钱,看着老车夫温言说道。 老车夫看着眼前的两吊铜钱,显然是动了心。 他犹豫片刻,看向陈凡问道,“这位小哥,你呢?” 车厢里另外几人也朝他看来。 陈凡面色平静,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散碎银子递给他道:“老先生,银子不是问题,只要能尽快赶到宁安城就行。” “好。” 眼见车厢里四人意见一致,老车夫不再犹豫,一咬牙,开口说道,“老头子我知道一条隐蔽的小路,虽然比不得大路宽敞,但一样能抵达宁安城,只是时间要稍长一些。” “这倒是无妨,只要能在明日晌午前到宁安城就行。”两个书生闻言,点了点头。 那一对夫妻则有些迟疑的问道:“老丈,那条小路可安全么?” 老车夫沉吟片刻,这才回答道,“那条小路是二十年前一伙私盐贩子开辟出来的,位置偏僻,一面临崖,地势险峻,这么多年过去,更是少有人往那边走,山匪们应该还不知道。” “那就好。” 两夫妻对视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 那年轻书生开口,对老车夫催促说道,“既是如此,那事不宜迟,老丈,咱们这便出发吧。” “好,几位客官坐好了,咱们走!” 老车夫点点头,坐上马车,一抖缰绳,便催动两匹马奔跑起来。 第61章 意外消息 帽山,因形如帽子而得名,又有小帽山和大帽山之分。 小帽山山势稍缓,自西向东,大帽山峰峦重叠,坐北朝南。 两山之间夹着一条溪流,山高林密,人迹罕至。 山中时常有虎豹出没,除此之外,最危险的便是山上的两股山匪,一伙山匪的势力称之为飞鹰寨,另一伙名叫白毛寨。 原先的帽山是白毛寨的天下,然而自从半个月前,飞鹰寨到来后,白毛寨便节节败退,被打的溃不成军,只能缩在深山里苟延残喘。 盖因那飞鹰寨的手段比之白毛寨的山匪更为凶恶残忍,落入其手中的人基本没有活口。 再加上其寨主飞鹰据闻已有炼血三次的修为,这才让飞鹰寨崛起,一发不可收拾。 飞鹰寨的凶残传遍周边城镇,以至于帽山几乎成为了龙潭虎穴,若没有镖局保护,根本没有人敢孤身踏入其中。 而此刻,小帽山的山脚下,却有一辆小小的马车正行进在一条偏僻荒芜的山路上,沿着山道盘旋向上,朝着深山而去。 马车的右侧靠着山崖,左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车轮碾过,无数碎石落下深渊,瞬间便消失不见,令人看了胆战心惊。 车厢里,那一对小夫妻彼此依偎在一起。 两个书生则闭着眼睛,面色青白,哆哆嗦嗦的祈祷着,嘴里还念些之乎者也之类的话语,似在祈祷。 唯有陈凡面色平静,不时的往车厢外看上一眼。 山势越发陡峭,马车也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但好在老车夫技艺精湛,在他的控制下,两匹马步伐始终稳健,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整整花了两个时辰,马车才算彻底走出这一段险而又险的路段。 地势渐渐平坦,马车的速度也随之加快了起来。 老车夫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着车厢里的四人笑道,“几位客官,我们已经走出最险的地方了,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咱们趁夜赶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早就能抵达宁安城。” 此话一出,车厢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小夫妻聊起了家常话,两个书生则彼此谈起了圣贤书中的教诲,为了一句“君子固穷”而争论起来。 陈凡听着听着,莫名的有些发困,这之乎者也着实比催眠药效果还要好的多。 他正打算闭上眼睛小憩片刻,忽然间,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哀嚎声。 陈凡陡然一惊,立刻睁开眼睛,朝着车窗外看去。 声音是从马车的东边传来的,听起来,距离他们并不是很远。 “老先生,停车!” 陈凡忽然开口,面色凝肃的道。 “吁。” 老车夫勒停马车,掀开门帘,回过头看着他疑惑的问道:“小哥,怎么了?” 车厢里的另外几人亦是不解的看着他。 陈凡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话到嘴边却是改口说道,“我去林间解个手,烦劳您稍等我片刻。” “我道是什么事,小哥只管前去便是,我在这里等你。”老车夫闻言,不由笑了笑。 那一对小夫妻亦是露出理解的神色。 倒是两个书生,面色微微有些不愠,却也并未多说什么。 陈凡下了马车,便径直走进一处草丛。 确认马车上几人无法看到后,他立刻运转踏浪功,脚下如风,循着声音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短短几个起落间掠出数百丈,不多时,便来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传来。 陈凡皱了皱眉头扒开草丛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尸体,血水染红了地面,场面血腥无比。 一群身穿各色服装,面目狰狞的山匪正手执兵刃,在清扫战场,不时的出手对还未死透的人进行补刀。 看着那写有“振兴”二字的旗帜掉在地上,被血水浸没,陈凡顿时明白过来,地上的这些尸体,应该就是方才那振兴镖队的人。 他们碰到了这一群山匪,即便是那炼血一次的杨姓镖头也不敌对方,整个镖队被山匪所杀,落得个曝尸荒野的可悲下场。 陈凡心中暗暗叹息。 他运转龟息决,正欲悄然退走,然而便在这时,一个山匪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寨主大人也真是的,绑了那天洪武馆的馆主之女上山,结果却不许咱们碰她,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简直把她当大小姐供着了,这叫什么事儿?” “是啊,那小妞性子虽烈,却是生的国色天香,那身段儿迷死人,小脸蛋嫩的能掐出水儿来,若是能让我碰上一次,短寿十年也愿意啊!” “嗳,我听说那小妞有个师哥,叫什么归北海的,是不是?” “没错,是叫归北海,前几天被六扇门给杀了,咱们寨主与那姓归的有过节,吃过他的亏,听到他死了,寨主还摆了酒,庆贺了一番。” “据说那姓归的把那小妞的爹娘全家都宰了,就为了夺一本武技,真是有够狠的,那小妞若知道了,说不定高兴死了。” “你们说,咱寨主大人是不是看上那小妞了,要她做压寨夫人啊。” “谁知道呢,搞不好真是。” 几个山匪议论着,渐渐远去。 隐在暗处的陈凡却是听得心头大震。 归北海的小师妹,竟然被这一群山匪绑到了这山上,幸亏自己听到了这消息,否则若真的赶去了宁安城,怕是要扑一个空。 沉吟片刻,陈凡脚下一踏,身形纵跃而起,一脚点在一颗杂草上,身轻如燕,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就是啊,解个手要这么长时间?怕不是被山匪抓了,或者就是被什么野兽叼去了。” 车厢里,两个书生等的不耐烦,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起来。 “老丈,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天快黑了,若是引来山匪野兽,那可不妙。” 年轻书生掀开门帘,催促起来。 老车夫心里亦是泛起了嘀咕,眼中浮现一抹担忧,嘴里却是说道,“两位客官,再等等吧,都是出门在外的,谁都不容易。” “就是,那小哥看起来也是初次出门,年纪比你们差不了多少,再等他一时半刻又能怎么样?亏你们还是读书人。” 那一对小夫妻这时开口,为陈凡说起了话, 年轻书生见此,正欲开口争辩,便在这时,陈凡的身影自草丛中出现。 “小哥,你终于回来了,快,快上来!” 老车夫面色一喜,连忙招呼陈凡。 陈凡却是面色平静,并未上车,反而走到车前,将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递到他手里,微笑说道,“老先生,这一路上多谢了,这银票你且收下,拿着好好过日子吧。” 老车夫一脸惊愕的看着他,再看看手里的银票,大脑里一片空白。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只见陈凡纵身一跃,身形竟瞬间飞上了树梢,几个起落后,便消失在几人眼中。 车厢里,那一对小夫妻和两个书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久久失神无言。 老车夫这时回过神来,哆嗦的看着手里的银票,而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陈凡离去的方向磕起了响头。 第62章 潜入 茂密的丛林里,一道身影正在疾行,时而隐没在树梢上,时而出现在林木间,犹如鬼魅。 这身影正是陈凡。 他面色沉静,脚下迅疾如风,每一步踏出,便能掠出数丈距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便追上了那一队山匪,运转龟息决,远远的坠在后面。 此刻,山匪们完全沉浸在劫到肥羊的喜悦之中,彼此大声谈笑着,而在那队伍的中间,正五花大绑着几个年轻的女子,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山匪拖着往前走。 这些女子应该便是那振兴镖队中的女眷,每一个人脸上都充斥着绝望与恐惧之色。 落入这些毫无人性的山匪手中,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没想到这一次收获如此丰硕,银子,钱粮,珠宝,女人,应有尽有,若是每次都能碰上这样的肥羊该多好。” 队伍中,一个山匪眉飞色舞的大声嚷嚷着,脸上满是兴奋。 “你小子想什么好事呢,这样的肥羊几个月也难得逮到一次,能赶上算咱们走了狗屎运了。”队伍最前方,一个骑在马上的独眼山匪闻言回过头来,冷冷哼了一声。 陈凡定睛看去,这独眼山匪竟也有着炼血一次的修为,其身上满是杀气,手中一口大环开山刀血迹未干。 看来那杨镖头正是死在此人手里。 陈凡心中暗暗猜测。 “嘿嘿,头儿,我不要银子,这几个女人能不能分我一个享用享用,自从跟着寨主上了山,我都快一个月没碰过女人了,手都快磨秃噜皮了!” 便在这时,又有一个山匪开口,说话间,一脸淫笑的看向队伍中几个女人。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一众山匪轰然大笑。 而那些被绑缚起来的女人们则个个瑟瑟发抖,面色惨白如纸。 “去你妈的,就想着女人,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 独眼山匪笑骂道:“这些女人自然是先要给寨主和几位头领享用,然后才能轮到咱们,你们这些家伙,若是能将搞女人的心思放在立功上,只怕早就得到药浴的机会,炼血成功了。” “我们跟着寨主有吃有喝有女人,逍遥自在的很,何苦非要去受药浴的罪,兄弟们说,是不是啊?” “是!” 山匪们整齐划一的呼喊起来,声音响彻四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队伍渐渐地进入到了帽山的最深处。 这里地势复杂,植被繁茂,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石道行进了约莫一刻钟后,一座山谷豁然出现在陈凡眼前。 山谷的入口处建起了一座山门,大门高逾三丈,上面有山匪在巡逻,中间处挂着一块木匾,其上飞鹰寨三个字煞气腾腾,极为醒目。 山门的两侧各有两座箭塔,箭塔上亦有人背着箭袋,手执弓箭放哨。 陈凡看着眼前的飞鹰寨山门,心中不由惊叹不已。 难怪这飞鹰寨能在帽山的地界上混得风生水起,势力越来越大,光是眼前这座山寨便可从中窥知一二。 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加上位于帽山的最深处,普通人若没有向导的指引,根本无法抵达,最关键的是,这飞鹰寨高手如云。 仅仅观察了片刻,陈凡便见到了不下三四个身形壮硕,气血强大的山匪出现。 那几个山匪虽然不是炼血武者,身上没有炼血武者特有的武道气息,但他们的实力绝对远超普通人一大截。 “这飞鹰寨还真是不简单啊。” 看着那一队山匪进入寨中,陈凡心中沉吟片刻,抬头看了看天色。 此刻并不是最佳的动手时机,万一打草惊蛇,引来了那寨主飞鹰的注意,更加棘手。 陈凡藏身在草丛里,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闭目养神。 时间流逝,夜幕降临,很快便是子时。 草丛中,陈凡睁开眼睛,抬头看去,月色昏暗,夜风徐徐,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 他睡了起码两三个时辰,此刻精神饱满,精力充沛,丹田内息更是鼓荡不休,处于最佳的状态。 而反观那些山匪,此刻却是一个个昏昏欲睡,毫无精神,就连箭塔上的两个山匪此时都打起了瞌睡,满脸疲态。 “山匪始终是山匪,再如何凶残,也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 陈凡心中摇头。 他提运内息,运转踏浪功,纵身一跃,借着夜色掩护,轻易便越上了山门,而后脚尖一点,轻轻跳下,成功进入寨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陈凡定了定神,正欲往前走去,进入这匪寨深处,忽然,一队巡逻的山匪朝他的方向走来。 这令陈凡心头一惊,却是并未慌乱,他立刻以龟息决遮掩气机,而后整个人躲进了墙角的阴暗处,屏住了呼吸。 那一队山匪渐渐走近,与此同时,他们谈话也进入了陈凡耳中。 “妈的,独眼刘那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捡了这么大一只肥羊,还顺带抓了几个女人,现在屁颠颠的就跑去给寨主和几位头领献宝了,刚刚还在老子面前炫耀,呸,什么东西!” “就是,他独眼刘不过是下山绑了那天洪武馆馆主的女儿立了功,走运药浴成功了,以前跟着咱们一起巡逻的时候,低三下四,一口一个哥,现在倒是平步青云了,对我们这些老兄弟呼来喝去,简直是小人得志。” “都别说了,现在他可是寨主和几位头领跟前的红人,我们的话私下说说就好,真传到他耳朵里去,搞不好就给你弄小鞋穿,处处排挤你。” “嗳,什么时候,咱也能炼血成功就好了。” “别瞎想了,好好巡逻吧,咱们将来若是立了功,也能得到药浴炼血的机会,说不定就能和独眼刘那家伙一样突破炼血境,到时候也不必看他眼色了。” 几个巡逻的山匪忿忿不平的议论着。 忽然,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个山匪嘴里骂骂咧咧,边解裤腰带边说道,“妈的,刚才喝了不少酒,这会儿突然尿急,我去放水,你们继续巡逻,我马上就来。” “什么尿急,薛老三,你小子怕不是去练手艺的吧?” 话音刚落,顿时引起一阵大笑。 “去你们妈的,老子没你们那么无聊。”那名叫薛老三的山匪回骂了一句,便急匆匆的往墙角走来,看他所走的方向,正是陈凡躲藏的地方。 陈凡眉头一皱,眼见那山匪越走越近,他悄然的运转内息,同时眼中杀机一闪。 就在那山匪的整个身体进入阴影中,一只手掏出准备放水的时候,陈凡动了! 他踏前一步,同时袖中一抹刀光在山匪喉前转瞬即逝,那山匪身子一僵,陡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惧的捂着脖子抽搐了起来。 汩汩鲜血自其脖颈处喷出,他张了张嘴,一双渐渐无神的眼神死死盯着陈凡,似乎要说些什么。 陈凡却上前捂着他的嘴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深呼吸,人被放血的时候,头晕是正常的,很快就不晕了。” 第63章 少女 山匪的嘴巴动了动,双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垂落在地。 陈凡托着他的尸体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而后沉吟片刻,将他全身上下的衣服扒光,迅速的换了上去。 至于尸体,陈凡原本想将其毁尸灭迹,以免被人发现。 但此刻显然并没有条件能做到这一点,无奈之下,陈凡只能选择将其丢在角落的阴影里,做完这一切后,他掸了掸身上的衣衫,低着头跟上那巡逻的队伍,走在最后面。 借着夜色的掩映,陈凡的偷梁换柱并未被发现,一群山匪始终没有发现薛老三早已被人所替换。 队伍绕着整个山寨巡视,深入了飞鹰寨的主寨之中。 这里守卫森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一座座粗陋的房屋映入陈凡眼帘。 不少房间里此刻都是灯火通明,自其中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夜空中。 “真是羡慕寨主和几位头领啊,他们可以夜夜做新郎,咱们就只能在这巡逻,吹冷风。”一个年轻山匪看着那几个房间,眼中满是艳羡的嘟囔起来。 “你小子嘀咕什么呢?” 这话却是恰好被领头的山匪听到,闻言立刻冷哼一声,不悦的说道,“寨主和几位头领吃肉,咱们自然也会有汤喝,待明日天明,几位大人都玩腻了,就轮到咱们了。” “真的,那可太好了。” 山匪们闻言,顿时一个个眼睛亮了起来,满脸兴奋。 便在这时,一个山匪指着不远处一座戒备森严,足足有四个山匪把守在门口的房间说道,“那里不是关押着天洪武馆那小妞的地方吗?” 这番话一出,众人顿时齐齐看向那房间。 陈凡亦是心中一动,抬头看去,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个计划。 “听说那天独眼刘和另外几个家伙将这小妞绑上山的时候,可是轰动了整个山寨,连寨主都被惊动了,那小妞长得国色天香,年仅十四岁,却比天芳阁的花魁还有味道。” “你这话却是错了,天芳阁花魁跟这小妞一比,都是庸脂俗粉了。”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我刚上山不久,你们可别骗我。” “骗你做什么,只是寨主看了一眼后,便吩咐将她关在此处,任何人不得苛待,甚至每日三餐好酒好菜顿顿不落,简直将她当成了大小姐来伺候,也不知是为什么。” “寨主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唉,若是我能碰一碰那小妞的身子,哪怕一根手指,叫我现在就死也愿意啊。” 几个山匪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聊得愈发热络,浑然未觉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待巡逻的山匪离开之后,陈凡从阴影中走出来,随即看了一眼那戒备森严的房间。 他并未遮掩身形,反而大摇大摆手里提着短刀,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 来到那房间前,负责守卫的四个山匪顿时警惕起来,齐齐朝他看来。 这四人的修为并非炼血武者,但他们一身的气血却已然达到了普通人所能达到的极限,几乎堪比陈凡炼成元血功一层的时候。 “站住,你是哪个头领麾下?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 其中一个山匪冷声看着陈凡,冷声喝问道。 另外三人亦是同时捏紧手里的兵器,冷冷看着他。 “寨主有命,吩咐我带那小妞前去寨主房间。”陈凡面不改色,反而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你们胆敢不遵寨主的命令不成?还不滚开!” 四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眼中浮现一抹犹豫之色。 不是他们没有怀疑,实在是陈凡的气势太足,他们也有些吃不定是真是假了。 “寨主的命令我们自然不敢违抗,但我怎么没见过你?” 一个山匪打量着陈凡,忽然开口问道。 另外三人也顿时向陈凡投来疑窦的目光。 “你们没见过我,我却见过你们啊。” 陈凡闻言,面色忽然翻转,满脸笑容的上前拍着其中一人肩膀道:“你们混得都挺不错的,竟然被寨主看重,负责看守此地,未来前途无量,哪像我,只能混吃等死。” “你是……” 那被陈凡拍着肩膀的山匪一脸茫然,其余三人亦是面面相觑,皱起了眉头。 “是我啊,兄弟你忘了?” 陈凡满脸带笑,手中短刀却是噗嗤一声,直接捅进了他的胸膛。 还未等另外三人回过神来,陈凡抽出刀身,一道刀光劈出,三人的喉咙顿时被锋锐的刀刃划破一条巨大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四具尸体神色各异的倒在地上,瞪大的眼睛里残留着惊惧和错愕之色,死不瞑目。 陈凡跨过几具尸体,来到房门前,看了一眼房门上的一把铁锁。 他伸出手,催动内息轻轻一震。 咔嚓! 铁锁瞬间四分五裂,掉落在地。 陈凡推开房门,还未踏入其中,一声充满惧意的尖叫便随之响起,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呼啸声朝着他的面门飞驰而来。 那是一块足足有拳头大小的石头,眼看便要落在陈凡脸上。 “嘭!” 陈凡鼓动内息,手中轻轻一拨,便将那石头荡开,砸在旁边的墙上,碎成了齑粉。 一个面容清丽的少女映入陈凡眼帘。 她身穿一袭淡青色的劲装,黑发挽起扎在肩后,薄唇秀眉,双眸似水,肤白胜雪,一张鹅蛋脸瓷白粉嫩,五官精致,简直犹如鬼斧神工般,令人过目难忘。 那些山匪并未说谎,这的确是一个美貌到惊心动魄的少女。 然而或许是因为这一段时间的拘禁,少女此刻的神态显得颇为憔悴,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反倒令她有种楚楚可怜的脆弱感,令人不由自主便生出一股保护欲。 陈凡打量了她几眼,迈步上前。 这一动作,顿时让少女犹如受惊的小鹿般,将身体缩到墙角,同时壮着胆子威胁陈凡道,“你……你别过来,你若再往前一步,我便撞死在这墙上!” “你别怕,我不是山匪。” 陈凡立刻停下脚步,尽量不刺激到她,同时看着她温声解释道,“我是受你师哥归北海所托,前来救你的。” “呸,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少女闻言,却是摇头冷笑一声,满脸怒容的道,“我师哥早就死了,死在了六扇门手里,你们这些山匪竟打着他的旗号妄想骗我就范?别做梦了!” 陈凡见此,顿时眉头微皱。 他沉吟片刻,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看着她说道,“这是你师哥托我给你带的信,若非他于我有传道之恩,我绝不会淌这趟浑水,只身前来救你。” “信?” 少女眼中浮现一缕疑虑,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冷笑说道,“你当我那么好骗吗?信也可以伪造的,我师哥他四年来杳无音信,亡命天涯,哪有功夫给我写什么信。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今天,你必须要跟我走。” 陈凡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然而还不待少女开口,门外一声狞笑忽然传来。 “走?我飞鹰寨难道是你家的后花园不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少女面色顿时煞白一片。 陈凡却是摇头微叹,该来的麻烦始终还是来了,原想拖延片刻,至少让自己把人救出去,却不料这匪首飞鹰的反应如此迅速。 他面色沉静,转身看去。 第64章 一刀毙命 映入陈凡眼帘的是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人。 此人头上毛发稀疏,是个地中海的发型,双颊微微有些凹陷,颧骨高耸,鼻梁上长着一颗黑痣,一双眼眸转动间,凌厉非常。 他身披一件灰色的狐裘大衣,脚踏马靴,双手掌中扣着一对凌厉的铁爪,其上血迹斑斑。 最令陈凡感到惊讶的,还是此人的修为,他身上的气息已然达到了炼血四次武者的程度。 看来自己所知的信息有误,这匪首飞鹰的真正实力比原先预估的,还要高出不少。 陈凡眉头微蹙,却是并未慌乱,只是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挡在了少女身前,同时释放出自己身上的武者气息。 “哦?炼血三次!” 飞鹰见此,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突然放肆的狂笑起来。 “小子,你以为炼血三次,就能不将我飞鹰寨放在眼里了吗?告诉你,像你这样的炼血三次武者,死在老子这双鹰爪下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飞鹰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看着陈凡狞笑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这漂亮小妞可是老子和天洪武馆谈判的宝贝,你想要英雄救美,也得有那份本事。” “下去见了阎王,记得说一声,杀你的人叫飞鹰!” 说罢,他冷哼一声,便欲动手攻向陈凡。 “寨主且慢。” 便在这时,身后一个看似狗头军师模样的文士看着陈凡,阴笑说道:“就这样杀了他,岂不便宜了他,何不让他当着这小妞的面,先从您的胯下钻过去,再学几声狗叫,叫的舒心了,您再考虑如何处置不迟。” 此话一出,飞鹰身后的几个山匪彼此对视,也同时大笑起来,鼓掌口哨声接连响起。 飞鹰眼中流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看了身旁的军师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军师的办法不错,小子,你若想活命,便跪下来从老子的胯下钻过去,再学几声狗叫。” 飞鹰说话间,冷笑着分开双腿,指了指自己的胯下,对陈凡道,“若你学的像,老子便饶你一条小命!” 陈凡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闻言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站定。 “跪下,跪下,跪下!” 四周的山匪们异口同声的呼喊起来,越来越多的山匪汇聚过来,火把的光芒映衬出一张张扭曲而疯狂的面孔。 一道道目光盯着陈凡,看着陈凡的身躯微微弯下去,身后的少女心头一颤,见状忍不住失声惊呼,“不要!” 就在她声音响起的刹那,一抹刺目的刀光自陈凡袖中骤然出现,犹如一条青龙出海,刀势锋锐无匹,顷刻间落在了飞鹰头上。 飞鹰身子一僵,他颤了颤嘴唇,一条狭长的血线自他眉心出现,一路往下蔓延…… “刀……刀……” 话未说完,“噗通”一声,飞鹰的身体直挺挺往后倒去,抽搐几下后,再无声息。 全场一片死寂。 “袖里青龙!” 少女看着眼前这一幕,喃喃自语,失神愣在原地。 “寨主死了!” 不知是谁尖叫一声,打破了此地的沉寂,紧接着,整个飞鹰寨彻底乱成了一团。 山匪们四下逃窜,没有一人想着要为飞鹰报仇,所有人都忙着逃命,生怕被陈凡盯上,更有些山匪趁乱解决起了个人恩怨,将手中的兵刃砍向了身旁之人。 现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陈凡冷眼看着这一幕,忽然眉头一皱,看向了那瑟缩在地上撅起屁股准备逃跑的狗头军师。 “啊!” 突然间,一口短刀冷不丁拍在他的肩膀上,顿时将其吓的惨叫一声,整个人彻底瘫在地上。 狗头军师体若筛糠,跪在陈凡脚下拼命的求饶起来,“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小的狗眼不识真英雄,小的该死,这全都是飞鹰所迫,小的本性并不坏啊,您行行好,饶我一条贱命……” “少废话!” 陈凡一脚踹在他身上,打断了他的话,“你既是军师,想来应该知道这匪巢的宝库所在,带我前去。” “宝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少侠随我来。” 军师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面色惨白如纸,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为陈凡带路。 陈凡紧随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脚下一顿,回头看向那少女,“你若相信我是受归北海之托而来,便跟我走,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你好自为之。” 说罢,陈凡迈开脚步,径直离去。 少女闻言回过神来,便在这时,四周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朝她看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立刻小跑着追了上去。 飞鹰寨依托山谷而建,越往深处走,便越是狭窄。 在狗头军师的带领下,陈凡来到了一座山洞前,洞口被一堵厚厚的石门所阻隔,石门的下部可见一把坚固的石锁,将整扇大门牢牢锁住。 “少侠,钥匙……钥匙都是飞鹰自己保管着,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藏在哪里,而且这里是禁地,谁若擅闯一步,哪怕是头领也要处死!” 狗头军师回过身来,小心翼翼的看着陈凡躬身说道,“若是您不着急的话,小的现在就可以带人前去搜寻,找到钥匙第一时间便给您送来。” “不必了。” 陈凡看着眼前的石门,摇了摇头,沉声道,“你可以滚了,另外替我转告外面那些山匪,那些被强掳上山的无辜女子,谁若再敢欺辱她们,休怪我刀下无情!” “是是是,小的一定将话带到!” 狗头军师闻言又惊又喜,连连点头应下,而后一步步往后退去。 直到确认陈凡真的放过自己后,他立刻连滚带爬的跑向远处,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陈凡没有去看他,而是走到石门前,细细打量了片刻后,这才退开一步,而后回头对少女说道,“你站远些,免得待会儿伤到你。” 少女闻言,立刻往后退去,在陈凡身后十几丈的地方站定。 陈凡深吸一口气,持刀而立,看着面前的石锁,陡然间内息爆发,挥刀狠狠劈下。 轰! 伴随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坚固的石锁应声而碎,陈凡重重一脚踹在门上,厚重的石门砰然一声倒在地上,掀起漫天的灰尘。 一个漆黑的山洞显露出来。 第65章 百枯游记 陈凡并未放松警惕,握紧刀柄,一步步往前走去。 身后的少女立刻跟上他的脚步,生怕被陈凡落下。 山洞里极为昏暗,陈凡左右看了看,在石壁上发现了几支火把,他将其中一支火把拿下,用手中短刀在石头上砍出火星,借此引燃火把。 轰! 随着大火燃起,火光跃动起来,照亮了前方的路,将两人的影子映的极为高大,显现在石壁上。 “你手上的这口短刀,是我大师哥的,是他十八岁成年的时候,我爹亲自赠给他的,刀身弯曲如月,通体以玄铁所铸,所以名为‘玄月’。” 少女看着陈凡手中的短刀,突然开口说话,脸上的神色极为复杂。 陈凡闻言,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刀,这短刀是当初归北海离去之时所留下的,陈凡原以为对方忘记了,可过了四年也一直没见他来取回,便只能代为保管。 如今听到少女这番话,陈凡头也不回的说道,“既然是你爹赠给归北海的,这刀理当归你所有,此事过后,你便拿回去吧。” “不用了。” 少女摇摇头,“大师哥他已经死了,我爹也死了,玄月在你手里也不算埋没,总比被丢在库房里无人问津来得好。” 陈凡闻言,也不再多说。 “我大师哥的信,能给我看看么?” 少女忽然道。 陈凡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便将那封信取出递给她。 少女接过陈凡递来的信,小心翼翼拆开信封,取出其中的信纸,摊开看去。 信封上写着一行行的蝇头小字,看着看着,少女便捂着嘴巴,双眼通红的哽咽了起来,待看完后,她蹲在地上,抱着信纸哭的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陈凡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并未说话。 这个时候,只怕说什么都是适得其反,还不如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 “师哥他果然是被冤枉的,我早就知道,他从小那么疼我照顾我,怎么可能做出弑师夺宝的事情。” “真正害死我爹的凶手是姜天鹤,他勾结昌隆武馆,趁我爹闭关突破之时偷袭,然后将一切嫁祸给师哥,目的只是为了一颗通脉丹!” “原来这才是真相!” 少女的哭泣声渐渐收歇,她握着拳头,眼中满是仇恨。 陈凡看着她,沉声问道:“姜天鹤是什么人?” 少女抿了抿嘴,将手中的信纸叠好,郑重的收起放好,这才回答道,“他是我的大伯父,也是现在天洪武馆的馆主,炼血六次的修为,他在江湖中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叫做‘君子鹤’。” 说到君子鹤三个字的时候,少女眼中闪过一抹冷笑。 “你打算怎么办?” 陈凡问道。 “报仇!” 少女毫不犹豫,一脸坚定的道,“我从小就对学武不感兴趣,只对画画和音律感兴趣,以至于如今十四岁了,依旧没有半点修为,现在我知道,是我错了。” “我若能有修为,哪怕只是初入炼血,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毫无作为,父亲被害身亡,出殡的那天,我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到。” 她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一张美丽容颜也变得越来越冷。 陈凡在旁看着她,没有说话。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原本天真的少女彻底陷入仇恨,这感觉,就像是一副美丽的画卷被黑墨渐渐侵染,固然遗憾,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仇恨,可以吞噬一个人,却也是催人奋进的最强动力。 “师哥他既然能把信交给你,说明你值得信任,所以,我也想求你一件事。”她忽然转过头看着陈凡说道。 “什么事?” 陈凡与她对视问道。 “信里说,我爹临死的时候,趁机把那颗珍贵的通脉丹和我姜家祖传的内功秘籍全部交给了师哥,师哥则把它藏在了天芳阁的一颗柳树之下。” “我是女儿身,进不去天芳阁,所以我想求你进天芳阁把内功秘籍取出来,那颗通脉丹则赠与你。” 少女肃然说道,“通脉丹虽然价值连城,甚至不惜让姜天鹤做出弑亲嫁祸的兽行,但我更需要内功秘籍,有了秘籍,我将来才有报仇的希望。” “好。” 陈凡闻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多谢。” 少女脸上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些许,朝着陈凡深深一礼。 陈凡受了她这一礼,便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 少女跟在他旁边,与他并肩而行。 “我叫姜若璃。”她忽然说道。 “陈凡。” 姜若璃点点头,问道,“你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修为却这么高,连那飞鹰都不是你一合之敌,一定是某个武馆培养出的天才吧?” “不是,我是药师。” 陈凡摇头道。 “药师?” 姜若璃闻言,扭头看着陈凡,眼中满是惊异。 这个回答,着实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陈凡却并未解释,只是自顾自往前走去。 两人走了约莫一盏茶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石厅映入眼帘,地上摆放着一口口箱子,起码有上百口。 陈凡眼中一凝,举起手中火把便来到其中一口箱子前,掀开看去。 金银珠宝的光芒顿时映入陈凡眼中,看到如此多的财宝,就连陈凡都失神了片刻。 他回过神来,继续将其他的箱子打开。 一口口箱子里,大部分装满了财宝,还有一部分装着各色各样的药材,虎皮,豹皮等等。 但最让陈凡感到震撼的,莫过于角落里的两口箱子,这两口箱子看起来极为普通,和旁边的箱子没什么两样。 但陈凡一打开,便顿时被震惊到。 左边的箱子里所装的全部都是百年份以上的药材,粗略一数不下数百株,如此多百年级别药材价值绝对在十几万两银子之上。 而右边的箱子里,却只放着区区八颗药材,虽然少,但其上的药力精气之浓郁却是陈凡从未见过的,这八颗药材,年份绝对有千年左右。 价值连城! “发财了,这下真的是发财了。” 陈凡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 这一整个宝库的所有东西,起码价值数百万两白银,若是自己将它们全部换成修炼的资源,用到真劲甚至是先天境界只怕都足够了。 “咦?这是什么?” 忽然,旁边的姜若璃惊呼出声,对陈凡说道,“这里怎么有一本书。” “书?” 陈凡闻言,心中一动,立刻走到她身旁。 姜若璃将手里的书交给他。 陈凡接过看去,书封上写有四个字“百枯游记。” “是一本游记?” 陈凡眉头微皱,将其带到火把下,借着火光细细看去。 此书作者是一位自称百枯道人的游方道士,此人毕生寻仙访道,周游列国,试图寻找到传说中“仙人”的存在,他花了整整六十年时间游历天下,遍访名山大川,写下此游记。 虽然他临终前并未找到真正的仙人,引为毕生遗憾,却也并非一无所获。 在他的书中,点出了几个可能存在仙人遗迹的地点,且一一描绘详实,甚至将一些线索都记载的一清二楚。 陈凡看完,一颗心顿时怦怦乱跳起来。 这一本游记的价值,于他而言,只怕比这整座宝库的财宝和药材还要更大。 “修仙者,必然是存在的,但他们在哪里呢?” 怀着这个疑问,陈凡将这本游记珍而重之的收入怀中放好。 第66章 抵达宁安城 两天后。 宁安城的官道上,驶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面色发黄,两鬓微微斑白。 马车里坐着两个年轻男女,正是陈凡和姜若璃。 陈凡坐在位置上闭目假寐,姜若璃则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近的宁安城,神色极为复杂。 在两人的脚边,各自放着两个大大的包裹。 其中自然是装着从山匪宝库之中带出来的药材和金银,陈凡的包裹更是比姜若璃的大了一倍不止,里面装着八颗千年药材,近百株的百年药材以及价值十余万两的金银珠宝。 至于宝库中剩下的东西,因为实在太多,仅靠两个人根本无法搬走,陈凡不得不将洞口封死,留待日后再取。 事实上,那宝库中价值最高的东西已经被两人二八分成,搜刮的差不多了,即便被别人发现,对陈凡而言也并无多少心痛。 有了这些药材和金银珠宝,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必为修炼资源而发愁。 “公子,小姐,到了。” 马车悠悠进了城,停在了一家客栈前,车夫的声音响起。 陈凡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车外,随即背着包裹跳下马车,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子朝那车夫递去。 “哎呦,这位公子,您这银子太多了,小的找不开啊。”车夫看见那锭碎银子,顿时感到有些惊讶,连连摆手。 陈凡却是看着他,淡笑说道,“不必找了,只管拿去吧。” “那就多谢公子了。” 车夫闻言,顿时大喜,朝着陈凡行了一礼,而后欢天喜地的接过银子放入怀中。 别看这一锭碎银子小,可抵得上他赶车四五趟的收入了。 “大叔,我问一下,这宁安城近来除了灯会之外,还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陈凡看似随意的朝他问道。 “大事?” 车夫闻言,沉吟片刻,忽然一拍手,似是想到了什么,对陈凡说道,“公子,不瞒你说,还真是有一件大事,据说都闹到府衙去了。” “哦?” 陈凡目光一动,“说来听听。” “公子可知道天洪武馆?” 车夫四下环顾,而后压低声音问道。 陈凡闻言,看了一眼马车里的姜若璃,点了点头,“自然知道,天洪武馆乃是宁安城最大的武馆,怎么,那所谓的大事,与天洪武馆有关?” “当然。” 车夫道,“您有所不知,自从天洪武馆上一任老馆主姜天洪被他的大弟子归北海所害后,天洪武馆馆主之位便由他哥哥姜天鹤继承,而那老馆主姜天洪留下了一个女儿,叫做姜若璃。” “按理来说,姜若璃是最有资格继承武馆的,但她无心习武,不能服众,姜天鹤也没办法,只能做主,为姜若璃与昌隆武馆的馆主之子牵线订下了婚约,让她往后生活衣食无忧。” “宁安城人人称道姜天鹤有情有义,就连我这个小老百姓都知道这件事,姜天洪有如此仁义的兄长,也是他的福分。” “可是没想到,几天前,姜若璃忽然失踪了,据闻是被山匪给绑去了,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宁安城,天洪武馆甚至发出告示,邀请众多江湖武者前去揭榜,谁若能想办法找到并解救出姜若璃,便可直接获得天洪武馆的核心传承!” “您说说,这是不是大事?” “的确是大事。” 陈凡点头道。 “只是可惜啊,这都快四五天过去了,来揭榜救人的武者很多,但姜若璃依旧杳无音讯,若果真是落在山匪手里,一个小姑娘,怕是凶多吉少。” 车夫摇头叹道,“这不,就连天洪武馆都打算放弃了,准备明天为那姜若璃举行葬礼。” “葬礼?” 陈凡闻言,眉头微皱。 “是啊,听说到时候,整个宁安城各大势力都会前去吊唁,那可真是热闹了。”车夫啧啧感慨。 陈凡若有所思。 “你方才,都听见了。” 目送马车离去,陈凡看向旁边的姜若璃道。 “嗯。” 姜若璃点了点头,面色冰冷的说道,“姜天鹤那伪君子,根本没想过要救我,他巴不得我死的越快越好,明天的葬礼,应该就是他打算彻底坐实我身死的事实,以此来稳固他的权势。” 陈凡亦是深以为然。 他沉吟片刻,忽然笑道,“既如此,咱们不妨给那姜天鹤一个惊喜,你想不想亲自参加自己的葬礼?” “参加自己的葬礼?” 姜若璃闻言,顿时惊愕的看向陈凡。 “不错。” 陈凡沉声道,“那姜天鹤既然是个伪君子,他必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对你怎么样,再者,明天宁安城各大势力都会前去参加你的葬礼,到时候你光明正大的现身,反倒可以将他一军!” “有宁安城各大势力亲眼见证,你便相当于有了一层护身符,回到天洪武馆后,你大可借着为你父亲守孝为借口,闭门不出,让姜天鹤找不到对你下手的机会。” “只要你能在这段时间里顺利突破炼血境,到时候,你便可出面争夺天洪武馆馆主的位置,相信以那姜天鹤的虚伪,他必然会选择退让,而你坐上馆主之位后,进退的余地,便可从容的多。” 陈凡一番话,条理清晰,步骤明确,安排周密,不仅为姜若璃拨开了眼前的迷雾,更是令她找到了往后的目标。 她眼中异彩涟涟,忽然朝着陈凡躬身一拜,诚恳说道,“陈大哥,谢谢。” 陈凡搀住她,摇了摇头道,“你不用谢我,我不过是一个局外人,真正想要报仇,还要依靠你自己。” “嗯。” 姜若璃坚定的点了点头。 “今夜咱们便在这客栈里暂住一宿吧,明天我陪你走一趟天洪武馆。”陈凡看了一眼面前的客栈,对姜若璃说道。 “好。” 姜若璃应了一声,她跟在陈凡身后,偷偷看了一眼那挺拔的身姿,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快速跳动起来。 客房里,姜若璃褪去身上衣物,显露出大片大片如牛奶般洁白光滑的肌肤。 她挽起一头长发,将身体浸泡在浴桶中,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了陈凡的面容,咬了咬嘴唇,姜若璃面色微红,将心头杂念驱赶出脑海。 “姜若璃啊姜若璃,你大仇未报,怎么还能想这些事情。” 她伸手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趴在浴桶边上,不知不觉间却是睡了过去,“陈大哥……” 另一间客房里。 陈凡换上一身干净衣衫,将包裹藏在床底下后,便径直出门。 来到大街上,陈凡打听了一番,随即朝着那天芳阁的方向走去。 他并未告诉姜若璃,自己打算夜探天芳阁,取回归北海所藏的秘籍和通脉丹,一来是为了不让姜若璃担心,二来也只是一次尝试。 若此次失败,也可为下一次积累经验。 天芳阁,位于宁安城最繁华的地段,毗邻河边,占地宽广,规模极大。 这里素来是文人雅士汇聚之地,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天芳阁并非是普通的青楼,而是以乐律表演为主,其中的姑娘个个容貌艳丽,精通琴棋书画,号称能与云州城的明月坊媲美。 在这里消费一晚,没有千两银子是绝对出不来的。 “王公子,好久没来了,快快请进。” “白少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天芳阁的门口停着一辆辆的马车,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更有无数彩灯高挂在楼上,将整个阁楼映衬的五彩斑斓,夺目耀眼。 此刻,正有一个龟公模样的男子在门前迎来送往,脸上充满了谄媚的笑容。 一股脂粉味儿扑面而来,令得陈凡微微皱眉,他轻咳一声,这才迈步向前走去。 “这位小公子,看您面生的紧,可是第一次来啊?” 龟公看向他,满脸笑容的开口说道,“若是第一次来,需要缴纳千两银子存放在我天芳阁,方才能进去。” “哦?还有这种规矩?” 陈凡眉头一挑,诧异的看向他。 第67章 听曲 这规矩倒是有些像前世的某些高级会所了,入会有准入门槛,得验资。 “是啊,而且存的银子越多,享受的服务也越多。” 龟公解释道,“存一千两银子只是起步,若您存上五千两银子,便可成为我天芳阁的贵宾,每月都可约见一次花魁娘子,若存上一万两,便是高级贵宾,每月有两次机会约见花魁娘子。” “若是您直接存上个三万两银子,每月不但有五次与花魁娘子单独相会的机会,还可以在花魁娘子的闺房中过夜。” 陈凡闻言,不由失笑道,“你们这天芳阁的花魁娘子,难道是什么天仙下凡不成?只见上一面,便要存这么多银子在你们这里?” “嗳,小公子此言差矣,我天芳阁的花魁娘子虽不是天仙下凡,却也是人间绝色,世间少有,尤其是此次灯会的那位新晋花魁,就算不是天仙下凡,那也差不多了。” “新晋花魁?” 陈凡看了他一眼。 “公子想来没有参加灯会,有所不知,我天芳阁的新晋花魁名叫墨清莲,芳龄十六,乃是云州城明月坊出身,受过明月坊主亲自调教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擅琵琶。” 龟公眉飞色舞的看着陈凡说道,“您若今日存上一万两银子,便有资格参加今日的酒会,到时候,墨花魁会亲临酒会,挑选入幕之宾,但不知小公子您,打算存多少银子?” “先存一千两吧。” 陈凡摇了摇头,并未听他的蛊惑。 一万两银子,虽然对现在的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算不了什么,但他对那所谓的墨花魁并不感兴趣。 今晚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想办法拿到归北海所藏的通脉丹和秘籍,除此之外,他并不愿节外生枝。 一张面值千两的银票出现在陈凡手中。 龟公见此,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谄媚了几分,接过银票后,便点头哈腰的将陈凡往里面引。 天芳阁里的环境有些出乎陈凡的预料。 这里非但没有想象中穷奢极侈,金玉满堂的繁华热闹,反而处处透着一股雅致的味道。 中间的大堂里摆放着一座巨大的假山,流水潺潺,云缠雾绕,池水中盛放着荷花,几尾金鲤在其中来回游弋。 假山上有一座竹制的小亭,三尺高下,上书“曲醉流觞”四字,字体清逸脱俗,笔迹潇洒,自成一家,可见书写之人的笔墨造诣已然深得三昧,渐入臻境。 再看四周,更是布置的清新隽雅,桌椅都是以竹木制成,即便一些角落处,都刻意的摆放着几盆玉兰,含苞吐蕊,煞是好看。 若非空气中那浓郁的脂粉香气提醒,陈凡几乎以为自己走进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后院子。 “这些文人墨客还真是会玩,分明是一座青楼,却布置的如同江南园林一般。” 陈凡四下环顾,心中不由感慨。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龟公一边引路,一边开口问道。 “刘玉。” 陈凡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他依旧使用“刘玉”的假名,也是为了隐藏身份,说起来,这些年刘玉那家伙,也为自己背了不少的锅,不知道他泉下有知,会有何感想。 “原来是刘公子。” 龟公笑道,“您是初次来我天芳阁,小的便为您找个合适的姑娘,您挑一间厢房,或者在外面的雅座与姑娘弹琴听曲,尝一尝我天芳阁特有的美酒,您看如何?” “也好。” 陈凡淡淡说道,“我这个人喜欢清净,给我找一间厢房吧,最好位置偏些。” “好勒,您这边请!” 龟公在前引路,将陈凡带上了二楼,开了一间厢房。 “刘公子,您在此稍等,姑娘们马上就来。” 陈凡点了点头。 待那龟公离去后,他便自顾自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四下看去。 这厢房里的布置极为简单,左边的墙上挂着几幅半遮半掩,衣着暴露的仕女图,仕女图下是一方小桌,桌上摆放着一把七弦琴。 小桌旁边则是一座书案,笔墨纸砚文房四宝齐备,房间里燃着熏香,处处透着一股文雅气息。 没过多久,那龟公便带着一排的年轻女子进入了厢房。 一共八个姑娘站在了陈凡面前,她们的年龄都不大,看起来在十六到十八岁左右,面容清秀,更有几个显得有几分稚气未脱,却透着一股浓浓的红尘气息。 看见陈凡,几个姑娘顿时眼睛一亮。 陈凡相貌俊美,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加上经过几次的炼血淬体,肌肤白皙,气质不俗,乍一看便是个翩翩美少年,浊世俏郎君。 对她们这些红尘女子而言,能陪伴这样的俊俏公子,实在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比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头上没几根毛的酸腐老儒要好太多。 几个女子纷纷朝着陈凡抛起了媚眼,搔首弄姿,竭尽全力吸引陈凡的注意。 “刘公子,这几位姑娘都是我天芳阁的红人,你们自己介绍一下。”随着龟公的示意,几个女子闻言,纷纷朝着陈凡屈膝行礼,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陈凡看了一眼,这些女子的容貌虽然不俗,却也仅是中上之姿。 在他所见过的女子中,目前只怕也唯有姜若璃当得起人间绝色四个字,即便是赵府的小姐赵颖与之相比,亦要稍逊一筹。 “就她吧。” 陈凡随意的一指,选了一个叫做“小慧”的姑娘。 被挑中的小慧顿时满面绯红,欣喜不已,其余几个姑娘则是面面相觑,满脸失望,看向小慧的眼神充满了嫉妒。 “好好伺候刘公子,若让公子不开心了,我唯你是问。”龟公叮嘱了小慧一番,便带着几个姑娘离开厢房。 “刘公子。” 待龟公一走,小慧便毫无顾忌的在陈凡身旁坐下,一双白皙的手臂如一条灵巧的游蛇,攀上了陈凡的肩头。 陈凡面色平静,看了她一眼,说道,“小慧姑娘,咱们今晚只喝酒,不谈其他,如何?” “公子……” 小慧一愣,见陈凡眼神清明,便也只能放下手,替陈凡斟酒,“公子见外了,叫奴家小慧就好,既然公子喜欢喝酒,奴家便陪公子喝个痛快。” “好。” 陈凡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酒,只觉得一股热辣的感觉袭上五脏六腑,紧随其后的便是满口余香。 “这酒不错。” 他眼睛一亮,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我天芳阁特有的天香酿,取百花蜜和十种药材精华酿制而成,公子满意便好。” 小慧微笑,看着陈凡问道,“对了,公子可要听曲?” “你会弹琴?” 陈凡看向她。 “自我进了天芳阁开始学起,到现在也有五年之久了,虽然比不得那些花魁娘子,但想来,也不至于污了公子的耳。” 小慧说话间,起身走到琴桌前坐下,双手轻抚琴弦,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素手轻拂,缓缓弹拨起来。 干净澄澈的琴声如泉水般从她双手间流淌出来,陈凡闭上眼睛,静静倾听着。 第68章 行动 未几,琴声收歇。 陈凡轻轻鼓起了掌,赞道,“你的琴艺很不错,这一曲叫什么?” “公子谬赞了,奴家方才所弹的,名叫‘红尘一梦’。” 小慧面色微红的,满脸期待的道,“公子若愿听,奴家愿为公子再弹一曲。” 陈凡却是摇了摇头,忽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公子,奴家今年十六。” 小慧不知他为何要问这个,却依旧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十六岁……” 陈凡闻言,抿了一口酒,点了点头道,“过来,继续陪我喝酒吧。” “是。” 小慧不敢违命,来到陈凡身旁,替他斟起了酒。 “你也喝,美酒当前,岂能我一人独饮。” 陈凡见她矜持,便笑着将另一个酒杯推到了她面前。 小慧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眼神微微有些迷离,连饮了几杯之后,她醉意上头,整张脸红的像要滴血一般。 “公子,您来天芳阁,想必也是为了见那位墨清莲墨花魁吧?” 小慧忽然开口,有些嫉妒,又有些苦涩的说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这样,如果能有机会舔一舔那墨清莲的脚趾头,你们恐怕都会抢的头破血流。” 陈凡看着她,眼中若有所思。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听到墨清莲这个名字,看样子那所谓的新晋花魁墨清莲,的确是非同一般。 “她墨清莲有什么可傲气的,花魁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明月坊贬到了我们天芳阁来。” 小慧满脸通红,自顾自的宣泄着心中的嫉妒与不满,“若非传言云宣王世子要纳她为妾,就凭她意图盗窃明月坊至宝月明珠的罪过,早就被卖到最下流的窑子里去了,哪还会有今日的花魁身份。” 云宣王世子,月明珠? 陈凡听着听着,眼神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四年来,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对于云州的大致情况,他也有所了解。 大周天下十三州,除了直隶的四州之外,其余九州皆有王爵坐镇,都是大周皇族姬氏血脉,负责坐镇云州的,正是云宣王。 云宣王世子,便是这大周官场上的顶级官二代了。 而明月坊的背后,正是那云宣王府。 月明珠,乃是大周皇帝赐给云宣王的一件宝物,后来辗转流到明月坊,被奉为镇坊至宝,江湖传闻,其有着帮助武者堪破瓶颈,加快修炼速度的奇效。 甚至有传闻,那月明珠里隐藏着一个能让人突破到天人境的大秘密。 当然,那始终只是传说,从未有人验证过,再者,月明珠若果真能让人突破天人境,大周皇族早就应该有天人境的强者存在了。 然而事实上,自从三百年前最后一个天人境的武者,大觉寺的神僧空寂禅师坐化之后,天下间再无武者能够突破到那一境界。 以至于世间不少武者都遗忘了还有这个神话般的境界存在,只当先天便是武道巅峰。 虽然如此,但月明珠能够帮助武者堪破瓶颈的效果却是肯定的。 即便有此神效,但这么多年来,却始终没有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觊觎,毕竟若盗了月明珠,等于打了大周皇族的脸,那几乎等于自杀。 没想到那墨清莲,一个小小的花魁,竟敢打月明珠的主意。 不仅如此,她还能够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虽然其中可能有那云宣王世子的刻意庇护,却也依旧让陈凡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小慧姑娘,小慧姑娘?” 陈凡沉吟片刻,试探的推了推小慧的身体,对方却全无反应。 沉吟片刻,他一指点在了对方的穴道上,如此一来,起码五六个时辰内,她不会再清醒过来。 紧接着,陈凡整理衣衫,打开房门,唤来了龟公。 “刘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龟公点头哈腰的来到面前。 “小慧姑娘喝醉了,今晚我便睡这里,没有什么事的话,不要来打扰我。” 陈凡沉声吩咐道。 龟公看了一眼趴在桌上,满脸通红的小慧,顿时一副了然的神情,笑着对陈凡道,“小的明白,明白,公子,小的这里有一种产自异域的神药,保管您用了之后大杀四方,您看……” “怎么,你觉得本公子像是需要用药的人?” 陈凡闻言,面色顿时一沉,不满的看着他。 龟公顿时一惊,连连摆手,“不不不,公子您误会了,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 陈凡没耐心听他的解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下去吧,不要来打扰我,另外,记得明早辰时喊我起来。” “是,小的明白。” 目送龟公离去,陈凡重新关上房门,而后将小慧抱到床上。 做完这一切后,陈凡便坐回凳子上,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转眼间,便是夜半子时。 整个天芳阁一共有四层楼,龟公所说的酒会正在顶层举行,此刻正是高潮,听着那响彻整个天芳阁的呼喊声,陈凡便知道,时候到了。 他换上一身早已准备好的黑色衣衫,来到窗户前,运转龟息决,同时丹田内息吞吐,脚下轻轻一点,纵身跳出了窗外。 此刻的陈凡犹如黑夜中的幽灵,在房顶上疾驰,脚下每一次轻点,便可跃出数丈。 很快的,他便来到了天芳阁的内院。 陈凡观察过,整个天芳阁,也唯有这内院里种着一颗颗的柳树,因此归北海必定是将通脉丹和秘籍藏在了内院,除此之外,别无他处。 内院中,有一方池塘,池边种着不下二十多颗的柳树。 陈凡看着眼前的一颗颗柳树,顿时有些犯起了愁。 这么多的柳树,到底哪一颗才是归北海藏着通脉丹和秘籍的所在呢? “看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还好时间充足。” 陈凡无奈,借着月光,在一颗颗柳树下细细翻找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若不是怕动静过大惊动了天芳阁,他甚至有种将每一颗柳树连根拔起的冲动。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半个时辰过去,却是一无所获。 “没有?” 陈凡眉头紧锁,难道姜若璃在骗自己? 便在他感到苦恼之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听声音,似乎有四五人正朝着内院而来。 陈凡心中一惊,闪身躲在了一颗柳树后,隐藏气息,探头看去。 “今日的酒会,竟无一人能入墨清莲眼中,实在是不可思议。” “墨清莲是云州明月坊出身,哪能看得上我们宁安城这小地方的人呢?” “唉,今夜还只是第一场酒会,往后几场酒会若还是这样,只怕阁主都容不得她了。” “阁主也拿她没办法吧?据说云宣王世子亲口说过要纳她为妾,若非她犯下过错,只怕现在已经是世子的妾室了。” “是啊,即便贬到天芳阁,她的命也比我们好得多,这不,咱们还得去伺候她,为她收拾床铺,洒扫房间。” “不就是长了张狐媚子脸么,那些男人一个个看见她,便恨不得扑上去,就连王爷世子都被她迷惑,真是不公平。” 几声议论传来。 四个提着灯的侍女在陈凡的目光下由远及近,又渐行渐远。 陈凡心中一动,悄悄跟了上去。 几个侍女提灯来到一座宁静雅致的小院中,陈凡定睛看去,发现那院中竟也种着一颗柳树,只是与池塘边的柳树不同,这些柳树上,还挂着一只只的彩灯,显得五颜六色,耀眼夺目。 “莫非是这颗柳树?” 陈凡隐在墙角,沉吟片刻,蹲下身来耐心等待。 过了半柱香后,那四个侍女走出房间,待他们走后,陈凡立刻翻身进入院中,蹑手蹑脚来到那柳树下翻找起来。 一盏茶后,一个满是泥土的包裹被陈凡挖了出来。 他迫不及待将其解开,一只木匣和一本泛黄的书籍映入眼帘。 “就是它,没错!” 陈凡心中激动,这必定就是归北海藏起来的通脉丹和秘籍无疑。 将包裹重新包好,又将泥土回填,陈凡正欲离去,便在这时,院落外传来了声音。 “墨大家辛苦了,这边请。” 陈凡心中一惊。 他万万没想到,墨清莲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院中除了眼前的这颗柳树之外根本无物可挡,陈凡急中生智,一咬牙,干脆翻窗跳进了房间里,而后迅速的躲进了床底下。 第69章 天芳阁主 就在陈凡躲进床底没过多久,“吱呀”一声,房门开启,紧接着便是几道脚步声传来。 陈凡深吸一口气,同时运转龟息决,将自己的气息彻底隐藏起来。 “你们都退下吧,我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便在这时,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子声音响起在房间里,声音中透着几分慵懒的感觉。 陈凡目光一动,若他没猜错的话,这声音的主人,应该便是那新晋花魁墨清莲了。 “是。” 几个侍女异口同声,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后,便朝墨清莲一礼,而后小心翼翼退出了房间,不忘带上房门。 此时此刻,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墨清莲,以及躲在床底下的陈凡。 墨清莲裙裾晃动,莲步轻移,来到桌前坐下,自顾自的打开食盒,取出了一壶酒和几叠酒菜,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陈凡则隐在床底下静静等待着,唯恐被她发现。 过了不知多久,墨清莲终于吃完,从凳子上起身来到床榻前坐下。 一双淡粉色的绣花鞋出现在陈凡眼前,距离陈凡仅有半尺之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幽如兰香的女子气息。 只见墨清莲褪下鞋袜,一双精致秀美,凝白如脂的玉足映入陈凡眼帘。 五颗精巧的足趾微动,在陈凡的眼前晃来晃去。 还不待陈凡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是一件淡粉色的衣裙被扔在了地上,随后便是贴身的亵衣亵裤,肚兜等等…… “我靠……她这是要,洗澡?” 陈凡看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一颗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面色微微有些发红。 果不其然,墨清莲走下床榻,一截如玉般的小腿出现在陈凡的视线中,紧接着,她走到那巨大的浴桶面前,伸手探了探水温,而后一步跨入其中。 耳边传来潺潺的水声,加上口鼻之中萦绕的女子幽香,以及地上的衣物。 如此种种香艳场景,不免让陈凡有些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想什么呢。” 陈凡苦笑着摇了摇头,强行压下体内浮躁的气血,将脑海中的杂念驱逐出去。 这墨清莲的背景注定了其身上有着无数纠缠不清的麻烦,即便陈凡真要行那偷香窃玉之事,也绝不会选择这样的女子。 他如今只想安安稳稳的躲在此处,待明日天一亮,便带着归北海的遗物离开天芳阁,与姜若璃会合。 “但愿今晚能顺利度过。” 陈凡心中暗叹。 嘭嘭嘭! 突然间,一阵叩门声响起。 “谁?” 墨清莲停下动作,将身子浸入水中,看向房门警惕的问道。 “是我。” 门外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 墨清莲听到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嘴,这才说道,“原来是阁主大人,清莲正在沐浴,不便拜见阁主,还望阁主恕罪。” “阁主?” 听到此话,陈凡顿时目光一凝。 天芳阁在宁安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其阁主背景更是深不可测,甚至连府尹都不敢得罪,据说其与云州城的明月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此刻,感受到房门外那强大的武道气息,陈凡更是意识到,这位阁主还是一位武道高手。 其修为起码在炼血五次之上! 意识到这一点,陈凡面色凝重,屏住了呼吸,同时催动龟息决,运转到极限。 若是被这位天芳阁的阁主发现了他的存在,其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阁主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墨清莲声音平静,开口问道。 “听说,今晚的酒会,你拒绝了府尹的公子?让他下不来台?”门外的天芳阁阁主沉声问道。 “哦?原来那位是府尹公子么?” 墨清莲满脸惊讶,随即点了点头,毫不掩饰的说道,“我的确是拒绝了他。” “理由?” “他没有通过的考验。” 墨清莲慵懒的躺在浴桶里,淡淡说道,“阁主,我加入天芳阁的第一天,便与你们天芳阁有过约定,唯有通过考验的男人,才配成为我的入幕之宾,这一点,您当初也是同意的。” “可他是府尹公子!” 阁主闻言,声音一沉,有些不悦的道,“即便没有通过你的考验,你也不该当众讥讽,说他是个草包废物。” “谁叫他不表明身份嘛,人家怎么知道他是府尹公子。” 墨清莲撇撇嘴,淡定的说道,“左右只是个纨绔之辈,以阁主您的背景身份,应该不至于应付不了吧?哪怕是他的府尹老子,只怕您也不放在眼里。” “你……” 门外的天芳阁阁主闻言,顿时声音一滞,随即冷哼一声道,“墨清莲,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明月坊十二乐姬之首了,更不是明月坊主的义女,你现在是我天芳阁的花魁,你要记住这一点!” “我明白。” 墨清莲神色平静的回答道,“阁主深夜来此,莫非只是为了与我说这些的吗?” “那位亲口下令了,三天之内,你必须要选出一个入幕之宾来。” 天芳阁阁主肃然说道,“若是三天之内,你依旧没有选出合适的男子,后果你应该清楚。” 房间里,墨清莲闻言,动作一僵,面色也变得微微发白起来。 天芳阁阁主口中的那位,所指的自然是云州的土皇帝,云宣王,除了他,没有人能让天芳阁阁主不敢直呼其名。 “是因为世子吗?” 墨清莲抿了抿嘴,无奈说道。 云宣王世子欲要纳她为妾,这是整个云州城人尽皆知的事情,然而对于此事,云宣王却极为反对,甚至严令云宣王世子不得再入明月坊半步。 他不能容忍一个青楼女子踏入王府大门,玷污皇族血脉,哪怕是以妾室的身份。 然而云宣王世子对墨清莲一见钟情,甚至以死相逼,这让云宣王也大感无奈,那毕竟是他的独子,百年之后王位的唯一继承人。 然而他也不能直接杀了墨清莲,如此一来,只怕世子日后得知真相,会直接与他父子决裂,让云宣王一脉成为整个大周的笑柄。 为了彻底断绝世子的念想,云宣王苦思冥想,最终想出了一条妙计,既能不伤父子感情,又能让世子死心。 他安排属下,在墨清莲头上栽了一个盗窃月明珠的罪名,将她贬到了这偏远的宁安城,成为了天芳阁的头牌花魁。 此外,更是命令天芳阁操办花魁酒会,为她寻找入幕之宾,以此斩断这段孽缘,让云宣王世子彻底死心。 种种操作,不外乎都是一个目的,不让她这个贱籍出身的青楼女子进王府的家门,免得污染尊贵的皇族血脉。 “你既然明白,便不用我多说了。” 天芳阁阁主沉声道,“你也不必想着拖延时间,让世子来为你解局了,他被禁足在王府三月,有两位真劲级别的王府供奉日夜看守,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王府,所以这三天时间,你必须挑选出一个入幕之宾,哪怕对方是个乞丐!” 说罢,天芳阁阁主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感受到那一股强大的武道气息渐渐消失,躲在床底下的陈凡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浴桶里,墨清莲紧咬薄唇,眼中满是凄苦与无奈。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虽然曾是明月坊的十二乐姬之首,但在云宣王眼中,也不过是个蝼蚁而已。 权势之下,她一个柔弱女子根本无法反抗。 然而要她在三天里挑选一个陌生男子成为入幕之宾,这与那些卖肉赔笑的妓女又有何异? 她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墨清莲闭上眼睛,泪垂双眸,轻抚自己的身体,口中哼唱起了一支哀怨凄婉的曲调。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第70章 墨清莲 曲声哀婉动听,在陈凡耳边响起。 陈凡躲在床底静静倾听着,心中感慨不已。 自古红颜多薄命,尤其是漂亮的青楼女子,更是身不由己,然而即便他心有恻隐,也是无能为力。 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药师,修为亦只有区区炼血三次。 说难听些,人家云宣王王府门前的狗只怕都比他强。 “哗啦啦……” 便在这时,一阵水声响起,墨清莲从浴桶中站起身,披上一件衣裙后,便迈步来到了床榻前。 紧接着,她搬来一个凳子,又将束腰的布带抛上了房梁,打了一个死结。 确认牢固之后,她抓着手中的绳结,一步踩在了凳子上。 “卧槽?她要做什么?” 陈凡惊愕的看着墨清莲的一举一动。 待她站上凳子,紧接着将其一脚踢翻,身体直挺挺挂在房梁上的时候,陈凡这才反应过来。 “她要自杀?” 陈凡心中一震,眼中浮现几许纠结之色。 救,还是不救? 若是不救,他完全可以看着墨清莲的尸体彻底凉透,而后顺利的离开天芳阁。 而若是选择救,则意味着可能要节外生枝,平白引来无数的麻烦,尤其是墨清莲的背后,还牵扯到了云州最顶级的存在,云宣王府。 以他现在的修为来看,云宣王府实在是庞然大物,不可撼动的存在。 “我虽长生久视,遇事却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那还有什么意思,纵然他日求得仙道,念头亦无法通达。” “我陈凡此生,但求一个问心无愧而已。” 几番思想挣扎之后,他一咬牙,从床底下冲出,抱着墨清莲将其托起,从绳套上解脱出来。 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口鼻之中。 墨清莲只觉得自己恍惚间在鬼门关前与牛头马面打了个照面,还没与两位名人打个招呼,便被一双手薅着头发,给硬生生的拖回了阳间。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男子面容,年轻俊朗,英武非凡。 还不待她本能的尖叫出声,一只温暖的手掌便及时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叫。” 陈凡与她对视,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首先,我不是采花贼,不管你信不信,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一个意外。” 也不管墨清莲听没听懂,陈凡继续说道,“其次,你想死是你的自由,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否则我念头不通达,你若死志坚定,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自杀吧。” “最后,今晚的一切都是个误会,我马上就会离开,你也不许叫人,我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你。你若是听明白了,便眨眨眼睛。” 陈凡说完,便面色凝肃的看着她。 墨清莲一双剪水双瞳渐渐恢复清明,她愣愣看着陈凡,最终轻轻眨了眨眼睛。 陈凡见此,这才松开手。 “你……你什么时候……” 墨清莲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俊朗少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陈凡伸手指了指床底,咳嗽一声,这才说道,“事出无奈,还请墨姑娘勿要见怪。” 墨清莲朝着床底看去,脸上忽然荡起一抹酒醉般的酡红。 想起方才自己洗澡,乃至吟曲,甚至上吊轻生的事情全部被眼前这陌生少年看在眼中,她便只觉得羞愤欲死。 两人彼此相对,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咳。” 陈凡干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看着她说道,“既然墨姑娘清醒了,我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说罢,他便伸手朝床底探去,取出一个包裹,便欲离开。 “慢着。” 墨清莲这时忽然叫住了他。 陈凡脚步一顿,回身看着她道,“墨姑娘,还有何见教?” “你若现在走出去,万一被阁主和护院们发现,后果如何,你应该清楚。” 墨清莲看着他说道,“而且,天芳阁武力最高的,并非是阁主,还有明月坊派来的一个通脉境强者坐镇。” 陈凡闻言,顿时眉头微皱。 的确,方才那位天芳阁阁主的修为他已经见识过了,若自己真与他对上,只怕讨不了好。 到时候万一引来炼血六次,乃至通脉境界的武者出手,更是麻烦。 “先坐会儿吧,陪我喝喝酒,说说话。” 墨清莲说话间,来到桌前落座,抬眸看向陈凡。 陈凡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在她对面坐下。 他抬头看去,眼中流露一抹惊艳。 眼前的这位女子,的确堪称天上少有,人间绝色。 三千青丝如瀑,眼波盈盈如水,肌肤白瓷如玉,贝齿轻咬,双唇柔嫩似水,一张容颜精巧无瑕,犹如鬼神之作,一颦一笑间,动人心魄。 相比之下,即便是姜若璃,似乎也逊色几分。 也难怪那云宣王世子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便是此刻的陈凡,真正看清她容貌的瞬间,也是愣愣出神。 墨清莲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不由抿嘴轻笑。 她最得意的就是生了这么一副天仙般的容颜,然而最悲哀的,同样也是这么一副容颜。 若是有可能,她宁愿自己是个平凡的,普通的女子,而不是什么十二乐姬之首,云州第一花魁。 “你叫什么?” 她看着陈凡,出声问道。 “刘玉。” 陈凡回过神来,报上假名。 墨清莲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名字无所谓,你方才也说了,今晚不过是一场意外,过了今晚,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墨姑娘能这么想,便再好不过。” 陈凡闻言,心下一松,点头说道。 墨清莲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陈凡斟满酒,自顾自说道,“我请你喝酒,不为别的,只是想有个人说说话。” “但在这天芳阁,我找不到说话的人,没想到今晚机缘巧合,这些话,便说给你听吧。” 说话间,墨清莲便开始自顾自的述说起来。 从她出生开始,一直说到了如何被选中,拜入明月坊,成为明月坊主的义女,直到十三岁那年脱颖而出,成为十二乐姬的候选人,最终一步步成为十二月姬之首,后来又遇到了云宣王世子…… 她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渐渐双颊绯红,醉眼朦胧。 “你知道么?明月坊的镇坊至宝,月明珠,的确在我手里。” 忽然间,她看着陈凡,抿嘴一笑说道。 “什么!” 陈凡闻言,陡然一惊,惊愕的看着她。 “吓到了吧?” 墨清莲吃吃笑道,“云宣王那老东西,他想栽赃于我,我便将计就计,将真的月明珠带了出来,用一颗假月明珠替换了,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那老东西至今懵然不知,还将假的月明珠当成宝贝在明月坊供着。” 陈凡心中掀起滔天骇浪。 他实在没想到,眼前的这女子竟如此胆大包天,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出了如此大事。 “月明珠的所在,只有我知道。” 墨清莲忽然站起身,来到陈凡面前,一双如玉藕臂攀上了陈凡的脖颈,“那可是江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至宝,你想要吗?” “我……” 陈凡张了张嘴,那可是月明珠,说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 “既然想要,今晚便伺候好姐姐,姐姐高兴了,月明珠就是你的!”墨清莲抬起头看着陈凡,忽然脚尖一踮,粉润双唇印在了陈凡嘴上。 陈凡猛然浑身一僵,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第71章 一夜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墨清莲的双手便有一股劲力释放而出,将陈凡的身体紧紧勾住。 陈凡眼中闪过一抹讶然。 没想到墨清莲竟也有武道修为在身,虽然远不及自己,仅有着炼血一次的程度,但即便如此,也令陈凡感到惊讶不已。 女性武者相比男性武者,人数要少太多了,且炼血成功的概率也比男性武者要低很多。 尤其是墨清莲这样的青楼女子,更是极少能够真正踏入炼血之境。 除了环境的因素,更多的是因为她们青楼女子的身份。 据说在青楼这一行当里,有着一个不成文,却人人皆知的潜规则,青楼女子禁止习武,更不能接触到任何与武道有关的东西,违者下场都极为凄惨。 原因很简单,青楼女子若拥有了强大的武力,便绝不会甘心屈服于命运,对于青楼而言,这是决不允许出现的。 这墨清莲能够成为明月坊十二乐姬之首,让王府世子为之着迷,甚至偷梁换柱盗出月明珠,而今更是隐藏着武道修为,种种一切都说明,这是一个决不能小觑的奇女子。 陈凡心中感慨。 一吻既毕,墨清莲与他对视,而后便莞尔一笑,松开勾着陈凡脖子的双手,轻轻褪去身上的衣裙,显露出其下婉转曼妙,完美无瑕的玉躯。 她转身走到床榻边坐下,看着呆若木鸡的陈凡,咬着嘴唇轻轻勾了勾手指,“来。” 那一瞬间的妩媚风情,几乎堪称世间绝美。 陈凡心中一颤,一瞬间热血上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燥热,几步来到床前,便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房间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阵夜风平地而起,吹动院中的杨柳枝随风摇摆,在风雨中飘摇跌宕,起伏不定…… 这正是,云屏暖榻春意融,半边风雨半边愁。 翌日。 晨曦微露,天边泛白。 陈凡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惊异。 此刻的他,周身气血充盈饱满,雄浑厚重,丹田中,内息更是增长了数倍有余,几乎达到了炼血四次的程度。 昨夜与墨清莲一夜疯狂,竟让他的修为有了长足的进步,这实在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而在他的身旁,墨清莲三千青丝散落在枕头上,面色微红,秀眉轻蹙,似乎依旧未能从那余韵中走出。 陈凡回过神,扭头看着墨清莲的绝色容颜,心下不由微微一叹。 他轻手轻脚的掀开被褥,起身下床,而后换上了自己的衣物,做完这一切后,他拿起桌上的包裹,转身便欲离开。 “怎么?这就急着走了?” 便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陈凡脚步一顿,转身看去,正与一双清冷如水的眼眸对视,墨清莲面色冰冷,虽然没有再说什么,眼眸中却透着一股失望的情绪。 “墨……清莲姑娘……你醒了?” 陈凡被她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仿佛自己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渣男,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墨清莲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男人么,都是这样。” 只见墨清莲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昨夜不过是一场荒唐,我也不需要你为此负什么责,你走出这个房间,你我便是陌路之人,我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你。” 陈凡看着她,闻言神色复杂。 “对了,你不是想要月明珠吗?” 墨清莲抿了抿嘴唇,看了他一眼,随即半坐起来,从发髻间取下了一支发簪,在那发簪的末端,一枚圆润如玉的明珠映入陈凡眼帘。 这枚珠子洁白无暇,看似与普通的珍珠并无任何区别,大小亦如同玻璃弹珠一般,根本没有陈凡想象中的鸽子蛋那般大小。 “这就是……” 陈凡瞪大了眼睛。 “不错,这就是江湖武林人人求之不得的武道至宝,月明珠。” 墨清莲点点头,平静的道,“我自从得到它以后,便一直将它做为饰品戴在头上,从未有人发现它的真正来历,都只将它当成一颗普通的珍珠。” 陈凡闻言,心中顿时惊叹不已。 墨清莲的确是大胆之极,竟戴着如此重宝每日在外抛头露面,只怕见过这簪子的人,谁也不会想到,那簪子上的珠子便是至宝月明珠。 谁又敢相信,这样的至宝会被一个女子当做饰品大摇大摆的戴在头上呢? “自从我戴上它以后,便突然有了修炼武道的想法,后来我想办法找到了一本武道功法和几株百年药材,自己摸索着炼血,结果没想到一下子就成功了。” 墨清莲说道,“我在月明珠的帮助下,修为一天天变强,短短三个月便达到了炼血一次的极限。” “但青楼女子修炼武道乃是大忌,即便有月明珠在手,我也不敢再继续突破下去,只能想办法隐藏了修为,幸好我修为不强,且从未学过武技,才不至于被天芳阁主发现。” “月明珠这样的重宝在我手里,迟早会引来灾祸,起初,我一直在想着两全其美的办法,但后来我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只要我克制不住欲望,一直使用月明珠突破修为,早晚会被发现。” 陈凡忍不住问道,“你有这样的重宝在手,为何不想办法逃离天芳阁?待日后修为大成,海阔天高,天下何处不可去。” 但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逃?” 墨清莲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以为我没想过么?但那天芳阁主乃是炼血六次修为,我又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怎么逃?” “即便我真的逃了出去,云宣王也不会放过我,王府的供奉里不乏真劲,甚至是御气级别的强大存在,我一个区区炼血一次的小女子,即便再怎么样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所以,与其便宜了云宣王府和那些臭男人,倒不如便宜你,最起码,你比那些臭男人看着顺眼一些。” 墨清莲说着,便将那发簪抛向陈凡。 陈凡伸手接过发簪,看着那一颗月明珠,心中百味杂陈。 “好了,现在月明珠你也拿到手了,该占的便宜也都占完了,你可以滚了,不要打扰我睡觉。” 墨清莲说罢,闭上眼睛躺回了床上,不再说话。 陈凡看着她的身影,默然片刻,迈步走到她身边,而后轻轻在她白洁的额头如蜻蜓点水般一吻。 墨清莲浑身一颤,惊愕的瞪大眼睛与他对视。 “我并非负义之人,只是这几日尚有要事,还请清莲姑娘宽怠,待我事务处理完毕,必赴天芳阁与清莲姑娘再会。” 陈凡说罢,将手中月明珠收好,转身便朝着窗口走去。 “后天亥时,便是最后一场酒会。” 陈凡闻言,脚下一顿,随即头也不回,脚尖轻轻一点,轻盈的翻出窗外,几个起落间,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小院中。 房间里。 墨清莲闭上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第72章 回客栈 陈凡回到厢房,关上窗户,而后快速的将身上衣衫换回来,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朝房间里看去。 小慧依旧躺在床榻上沉睡,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来到床榻前,沉吟片刻后,动手将小慧剥了个精光,而后他也立刻跳进床榻,闭目假寐起来。 “嘭嘭嘭。” 不多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刘公子,已是辰时了。” “知道了。” 陈凡打了个哈欠,用一副慵懒的口气说道,“替我打一些热水洗个澡,另外,准备些许早膳来。” “是。” 门外的人躬身离去。 没过多久,便有几个侍女带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和热水进了房间,侍女们偷眼看了看陈凡和床榻上的小慧,俱是面色绯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下去吧。” “是。” 陈凡挥退几个侍女,踏入浴桶里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便来到桌前用起了早膳。 吃饱喝足,他想了想,又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了小慧的被褥上,这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刘公子,昨夜可还满意否?” 龟公点头哈腰的迎上前来。 陈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还不错。” “刘公子满意就好,我们天芳阁的姑娘都是千挑万选的,公子若有闲暇,欢迎常来我天芳阁消遣。” 龟公笑道,“今晚亥时,我天芳阁会为墨花魁举办第二场的酒会,公子若有兴趣,随时可以前往。” “今天没时间。” 陈凡淡淡说道,“过几日吧,待我有时间了,便去你们那酒会见识见识,我也想看看,那位墨花魁究竟是什么天仙下凡。” 龟公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笑眯眯的道,“那小的就在天芳阁,静候公子大驾光临。” “嗯。” 陈凡点点头,随手递给他一张银票,龟公连忙接过,口中的马屁如不要钱般倒了出来。 “恭送刘公子!” 直到陈凡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这才欢天喜地的转身回去。 厢房里,小慧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待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不着片缕,她顿时撇了撇嘴,似乎早有预料。 再看看房间里,早已不见了陈凡的身影,小慧不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起来,“装的人模狗样,还不是和那些臭男人一样。” 说话间,她正准备收拾一番,却冷不丁看见了被褥上的一锭银子,顿时眼睛一亮,急忙将其抓在手中。 掂量了一番分量,这锭银子起码有二三十两。 “这小子,还算有几分良心。”小慧抱着银子,喜不自胜的眯起了眼睛。 客栈里。 姜若璃起了个大早,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一番,便来到陈凡的房间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然而令她感到诧异的是,房间里一直没有人回应。 “难道……他已经走了?” 一种失落和惶恐的感觉忽然袭上心头。 姜若璃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强行将不安的感觉压下,“不会的,既然师哥能信任他,那我也能信任他,他绝不至于抛下我独自离开。”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转身正欲回到自己的房间。 便在这时,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姜若璃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以及几个包子馒头。 “陈大哥。” 姜若璃立刻迎上前去,有些激动的看着他,原本忐忑的心也彻底安定下来。 “起这么早?” 陈凡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手将手里的包子馒头递了过去,“吃吧,我特意给你带的早膳。” “谢谢。” 姜若璃接过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浅浅咬了一口,忽然抬头看向陈凡问道:“陈大哥,那你呢?” “我已经吃过了。” 陈凡摆了摆手。 便在这时,姜若璃忽然鼻子轻皱,随即怪异的看向陈凡,好奇问道,“陈大哥,你身上怎么有脂粉的味道?” “是吗?” 陈凡一愣,连忙闻了闻,却是什么也没闻出来。 他面上有些尴尬,干咳一声,正想解释,姜若璃的目光却被他手里的包裹吸引了,“这个包裹是……” “我们到房间里说。” 陈凡一惊,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房间里。 关紧门窗后,陈凡转身看着她,沉声道,“实不相瞒,我昨晚趁夜走了一趟天芳阁。” “什么!” 姜若璃闻言,顿时满脸惊愕的看向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去了天芳阁?那这么说,这包裹里的是……” 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一脸紧张的看着陈凡。 “不错。” 陈凡点了点头。 姜若璃心中大震,一时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短短一夜,陈凡便冒着风险从天芳阁里取回了归北海的遗物,这实在令她感到难以置信。 “你打开看看吧,是不是你师哥归北海留下的东西。” 陈凡将包裹放在她面前说道。 姜若璃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 包裹里是一只木匣和一本泛黄的秘籍。 那秘籍的封面上,写有“鲸洪决”三个大字。 “没错,鲸洪决,这正是我们姜家的祖传内功!”看着手中的秘籍,姜若璃眼眶一红,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忽然走上前紧紧抱住了陈凡。 “陈大哥,谢谢你。” 少女的幽香丝丝缕缕扑面而来。 陈凡顿觉有些尴尬,却又不能挣扎,只能无奈摇头道,“你是归北海的小师妹,我既受他传道之恩,自然要替他取回遗物,举手之劳,何必如此。” 姜若璃闻言,眼中微微有些失望。 她控制好情绪,放开了陈凡,拭去脸上的泪水,抬头对陈凡说道,“有了这本内功秘籍,再加上从山匪宝库里所得的那些药材,我便有把握对抗姜天鹤了,待我突破炼血六次之日,便是为我师哥和父亲报仇之时!” 陈凡点点头,看向那木匣道,“这里面,应该便是那颗价值连城的通脉丹了,你不看看吗?” “不了。” 姜若璃摇了摇头,坚定的道,“若不是这颗通脉丹,我爹和我师哥他们也不会死,我姜家惨剧的源头都是此物,不看也罢,而且,我已经说过,这颗通脉丹是陈大哥你的。” “好吧。” 陈凡见此,也只能应下声来。 姜若璃收起鲸洪决,而后对陈凡道,“今天便是我的‘葬礼’之日,若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天洪武馆那边已经开始了。” “准备好了吗?” 陈凡看着她笑道,“咱们一起去给姜天鹤那老家伙一个惊喜。” “嗯。” 姜若璃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仇恨之色,却又很快被掩藏起来。 陈凡将那通脉丹连同宝库药材等等全部藏在床底下,做完这一切后,便对姜若璃道,“走吧,咱们去天洪武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客栈,朝着天洪武馆的方向而去。 第73章 姜天鹤 宁安城南大街,便是天洪武馆所在。 此刻的天洪武馆门前,车马络绎不绝,一个个宁安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纷纷莅临到此,为的自然是参加前馆主姜天洪之女姜若璃的葬礼。 天洪武馆的大堂如今被改为了灵堂,挂起了挽联和白灯笼,两旁放有花圈。 一口上等的紫木棺材停放在灵堂正中,棺材前摆放着一个灵位,上书:侄女姜若璃之灵位,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伯父姜天鹤泣立。 灵位之下则燃烧着一个火盆,盆中燃烧着纸钱和祭品。 一众武馆弟子们人人缟素,低着头列在两侧,每个人脸上俱是悲戚之色。 姜若璃虽不会武功,但她在天洪武馆中的人气却是极高,即便天洪武馆如今的馆主姜天鹤亦有所不如。 所有武馆弟子都对这个古灵精怪的漂亮小师妹极为包容,如今乍听得姜若璃死讯,一众武馆弟子们都感到无法接受。 谁也不敢相信,前几日还在与他们谈笑风生的小师妹,转眼间便是香消玉殒,天人永隔。 整个天洪武馆都被一片沉痛的气氛所笼罩。 便在这时,有两道身影一身缟素,戴着黑纱,从后堂走出。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面带哀容,两鬓霜白,看起来年约五十岁上下,背负双手,步履稳健,身上一股强大的武者气息时隐时现。 此人正是如今天洪武馆的馆主,炼血六次高手,姜天鹤。 而在姜天鹤身后,还有一个面色平静的青年,看起来年约二十上下,其修为亦有炼血三次的程度。 这青年则是姜天鹤的儿子,名为姜伯约,也是姜若璃的堂哥。 “馆主到!” 随着一声长喝,灵堂里一众武馆弟子纷纷拱手行礼。 “拜见馆主。” 数十名弟子异口同声,中气十足,声音传遍四方。 这些弟子都是天洪武馆真正的精英,其中大部分都是炼血的武者,修为最高的亦达到了炼血三次的境地,与姜伯约几乎不相上下。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姜天鹤长声一叹,看着面前的棺椁,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今天是若璃的出殡之日,也是我天洪武馆的悼日,我已经查出来了,害死若璃的,应该便是帽山的飞鹰寨!” “什么,居然是飞鹰寨干的!” “这群该死的山匪,竟敢在我天洪武馆头上动土,简直可恶至极!” “灭了飞鹰寨,为小师妹报仇!” 一众武馆弟子们闻言,顿时怒不可遏,异口同声振臂高呼起来。 “肃静!” 便在这时,姜伯约上前一步,沉声大喝,声音传遍全场。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纷纷朝他看去。 “若璃的仇自然是要报的,所以我已经联合了昌隆武馆,还给府衙那边打过了招呼,于三日后派出人马一起行动,前往帽山剿匪。” 姜天鹤满脸恨意,冷声说道,“我要让那群该死的山匪知道,杀我天洪武馆弟子的下场,用那匪首飞鹰的鲜血,祭若璃的在天之灵!” “馆主英明!” 一众武馆弟子闻言,纷纷高呼起来,他们义愤填膺,一个个恨不得现在便踏平帽山,为姜若璃报仇雪恨。 “昌隆武馆馆主到!” “云来武馆馆主到!” 便在这时,两声高呼自门口响起,灵堂里所有人纷纷扭头看去。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走入灵堂。 那中年男子身穿一袭灰袍,看起来年约四十多岁左右,其手臂上戴着黑纱,面色火红,一张国字脸,两撇八字须,一看便是脾气火爆之人。 而他身旁的中年女子,则是穿着一袭白色劲装,手臂同样戴着黑纱,她面色平静,目光如水,一张鹅蛋脸,面相柔和,其年龄比身旁的中年男子看起来要年轻的多,似乎仅有三十五岁左右。 这男子正是宁安城昌隆武馆的馆主刘昌隆。 而他身旁的中年女子,则是云来武馆的馆主魏云来。 昌隆武馆和云来武馆乃是宁安城的另外两大武馆,虽然这两家武馆论实力不如天洪武馆,但也同样是宁安城的两大势力。 尤其是昌隆武馆,近些年来势头红火,隐隐有蒸蒸日上之势。 馆主刘昌隆早在三年前便是炼血六次的高手,他曾与姜天洪为了宁安城的武馆排名而约斗,遗憾败北,因此姜天洪担任馆主之时,两家武馆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虽然没有达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却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轮到姜天鹤成为了馆主,天洪武馆与昌隆武馆却忽然杯酒释前嫌,不仅关系大大改善,且两家彼此越走越近,这已然成为了宁安城的一段佳话。 而与两家齐名的云来武馆,则相对比较特殊。 说特殊,是因为云来武馆的馆主是女性,非但如此,其馆中弟子也全部都是女性,在这个时代,武者相对普通人而言是少数,女性习武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这也正是云来武馆的特殊所在。 但即便如此,云来武馆也是不可小觑的势力。 且不说馆主魏云来实力亦达到了炼血六次,其背景更是深不可测,江湖传言,云来武馆背后站着的,是那财大气粗的四海钱庄,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因如此,这么多年来,云来武馆一直安安稳稳的在宁安城发展,且越来越兴盛,从未有人敢挑衅云来武馆,更不敢招惹其门下女弟子。 即便是姜天鹤,对于云来武馆也是深感忌惮,不敢有所觊觎。 “姜大哥,节哀顺便啊。” 还未等姜天鹤开口,刘昌隆便率先拱手说道,“若璃侄女的事,我也很难过,你放心,待我回去点好门下弟子,便亲赴帽山,砍了那飞鹰的狗头,为若璃侄女报仇!” “刘老弟高义,我姜某在此替若璃侄女拜谢了。” 姜天鹤闻言,顿时一脸感动,朝着刘昌隆便是一揖到地,如此场景,顿时让不少人看得心中感慨,唏嘘不已。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刘昌隆面色一惊,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心中却是冷笑连连,对姜天鹤这老东西的虚伪更是鄙夷不已。 姜若璃的事情,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经过,但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无外乎便是这老东西为了斩草除根,免得姜若璃日后得知真相来报仇,与他争夺馆主之位,便找机会引来了帽山的山匪将其劫去。 而后又刻意隐瞒真相,一直拖延,直到今日,方才宣布姜若璃已死,并假惺惺的为其举行葬礼,同时联合各大势力前往帽山剿匪,消灭飞鹰寨。 待飞鹰寨一灭,便是彻底的死无对证。 而他姜天鹤一方面博得了武馆弟子的好感,稳固了他的权势,另一方面则除去了姜若璃这个隐患,最后还借机铲除了飞鹰寨,博得江湖中人的认可,声名更上一层楼。 真可谓是一石三鸟,算盘打得滴水不漏。 就连刘昌隆都不得不感叹,与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笑面虎相比,自己还是显得嫩了些。 他心里不屑,嘴里却是说道,“姜大哥对若璃侄女的情义真是天地可鉴呐,想必若璃侄女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姜天鹤闻言,点了点头,捏着袖袍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又朝着一旁的魏云来行了一礼。 “多谢魏馆主前来参加若璃的葬礼,姜某拜谢了!” “无须如此,姜馆主还请节哀。” 魏云来见此,立刻拱手还礼,摇头叹道,“若璃那丫头,我也喜爱的紧,想当初我还与姜天洪老馆主商量过收她为徒的事,可惜那丫头志不在武道,没想到如今却……唉。” 第74章 府衙来人 她哀声一叹,看向灵堂上的棺椁,眼中满是可惜。 “为若璃报仇之事,便也算我云来武馆一份吧,毕竟那丫头,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四年前他爹死在了大徒弟归北海手中,想不到四年后,她也随之而去了。” 魏云来面色沉重的说道。 “既然魏馆主有意剿匪,自然再好不过。” 姜天鹤点头,大义凛然的道,“此番为若璃报仇只是其一,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还宁安府的百姓们一个朗朗乾坤,让宁安城周边再无匪患,天地清明!” 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令得不少人大声喝彩。 “姜馆主不愧是君子鹤,行事果然正气磅礴,堪为我辈武者之楷模!” 魏云来拱手叹道,“依我看,此番剿匪便由姜馆主全权指挥,领袖群雄,涤荡群丑,不知姜馆主意下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 一旁的刘昌隆心中一动,随即附和说道。 姜天鹤佯装推辞,几次过后,最终不得不“无奈”接受了剿匪领袖之位。 “也罢,为了宁安府的百姓,我便不辞辛苦,亲自前往那帽山一趟!” “姜馆主大义!” 三人彼此间又说了几句,便来到灵堂前。 刘昌隆和魏云来在姜若璃的灵位前祭拜过后,便被安排在堂中落座。 此刻,葬礼尚未正式开始,距离最佳的时辰还有不少时间。 “宁安马氏家主到!” “宁安范氏家主到!” “宁安潘氏家主到!” 一个个宁安城本地家族的家主们接连到来,很快的,整个大堂里便坐满了人。 便在这时,又有三声大喝接连响起。 “天芳阁阁主到!” “四海钱庄庄主到!” “上珍堂堂主到!” 听到声音,众人纷纷扭头看去。 天芳阁,四海钱庄,上珍堂,这三大势力背后都有着莫大的背景,即便是府衙都不敢怠慢。 姜天鹤立刻起身,亲自上前迎接。 “姜馆主节哀。” “愿若璃姑娘一路走好。” “唉,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呐,若璃姑娘的命太苦了。” 三大势力之主纷纷叹息。 那四海钱庄的庄主是个看起来年约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他朝着姜若璃的灵位躬身一拜后,便掏出了一颗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圆润珍珠出来。 “魏庄主,敢问您这是?” 姜天鹤,诧异的问道。 “小姑娘么,应该都喜欢金银珠宝之类的,我此番前来祭拜,特意带上了这颗极北寒珠烧给她,愿她泉下有知,能快慰几分。” 说话间,他便将那一颗看起来极为珍贵的极北寒珠丢进了火盆中。 随着火焰燃烧,那极北寒珠很快便溶化,消失不见…… 这一幕看得众人惊愕不已,回过神来后,不由惊叹连连。 “不愧是四海钱庄庄主,这么大的一颗宝珠说烧就烧,简直暴殄天物啊!” “四海钱庄富可敌国,你以为是说说的?大周十三州几乎遍布他们的分部,生意甚至做到塞外去了,一颗极北寒珠算得了什么。”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姜天鹤在旁看得心疼不已,面上却还要显现出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朝着对方连连拜谢。 那四海钱庄庄主却摆摆手,不以为意,仿佛方才烧的并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珠,只是一颗普通的石头。 他目光扫视了一眼,转身便来到魏云来旁边坐下,动作极为自然,而魏云来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并未多说什么。 这一幕,又是引得堂中众人议论不已。 天芳阁阁主和那上珍堂堂主亦紧随其后来到灵前祭拜,而后纷纷落座。 姜天鹤谢过两人后,看了看时间,清咳一声,正待宣布葬礼开始,忽然间,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董胜文董大人到!” 随着这一声音响起,堂中顿时一片寂静,就连几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是一惊,抬头看去。 这董胜文并非武者,相反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个书生。 只不过他的身份非同小可,乃是宁安府尹身边的师爷,深受府尹信任,倚为心腹,他的到来,几乎相当于是府尹亲至! 姜天鹤同样是满脸震惊,眼中满是疑窦。 这位董师爷的到来,府衙那边可从未与他打过招呼,但不论如何,人都已经来了,他是必须要去迎接的。 董胜文代表着府尹,府尹则代表着大周朝廷,即便姜天鹤再如何胆大包天,也不敢怠慢朝廷的人,除非他不想活了。 不要说是他一个区区炼血六次的武者,哪怕是通脉,真劲,甚至是御气境界的强大武者,在朝廷面前也是蝼蚁一般。 唯有先天级别的宗师级人物,才有资格与朝廷平等对话。 “董师爷,您怎么来了!” 姜天鹤小跑着上前迎接,拱手说道,“您来也不知会一声,我也好率武馆全体弟子出馆迎接。” “不必这么麻烦,姜馆主。” 那董胜文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儒袍,手拿一把折扇,面相圆润,肌肤白皙,颔下留着一缕短须,看起来文质彬彬。 他看着姜天鹤说道,“我来此是奉了府尹大人的意思,一来祭拜一下那位若璃姑娘,二来则是为了剿匪一事。” “哦?” “府尹大人的意思是,山匪之患,已经到了不可不除的地步,因此他前些日子已经与六扇门那边进行了沟通,准备对整个宁安府境内来一次彻底的剿匪行动,一举肃清宁安府数十年的匪患!” 董胜文面色凝肃的说道。 姜天鹤闻言,却是心中一动,随即拱手道,“我天洪武馆必随时听候府尹大人调遣,为剿匪献策献力!” “很好。” 董胜文点头道,“你们这些武馆也的确是该出力了,所以这一次,武馆方面的动员与名额调配,便由你来全权负责,希望你不要让府尹大人失望。” “是。” 姜天鹤心中顿时激动起来,立刻躬身拱手,面色微微有些发红。 有了府衙的背书,他此次的计划将会更为顺利,同时借助府衙之力,还可以借机敲打一些不听话的势力,为日后的布局而铺路。 “好了,府尹大人的意思我带到了,我也去拜祭一下那位若璃姑娘。” 说话间,董胜文迈步踏入灵堂中。 堂中众人顿时起身,向他拱手行礼,董胜文微微点头,算是还礼。 来到灵位前,他面色平淡的点起三支香,拜了三拜后,将其插入香炉。 “大人,这边请坐。” 姜天鹤见此,连忙引导着他在首席落座。 董胜文点了点头,转身坐下。 安顿好这位府尹心腹之后,姜天鹤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站在主位上,只觉得心中膨胀不已,一股虚荣心几乎溢满出来。 毕竟连府衙师爷都亲身前来,还有什么比这更有面子的? “诸位,今日乃是我若璃侄女的葬礼之日,多谢诸位百忙之中前来祭拜,我在此宣布,葬礼开始!”姜天鹤面色凝肃,看着下方众人高声开口。 然而便在这时,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忽然自门外传来。 “大伯父,敢问这葬礼,果真是为我所办么?”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姜天鹤骤然瞪大了眼睛,浑身一僵,如遭雷齑。 在他身后的姜伯约亦是震惊的抬起了头,满面骇然的朝门口看去。 与此同时,一众天洪武馆的弟子们都炸开了锅,每个人脸上俱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一道道目光投向灵堂门口。 两道身影映入众人眼帘。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彼此并肩而行,男子俊美,女子绝艳,仿佛一对神仙眷侣。 “有意思。” 主座上,董胜文看着这一幕,不由勾起了嘴角,微微一笑。 第75章 回归 “若……若璃!” 姜天鹤嘴角抽搐了两下,心中惊恐,骇然,错愕,怨毒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眼底杀机一闪即逝,最终却是强行压下,在脸上挤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 “你还活着,太好了!” 随着姜天鹤这一笑,在场所有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全场一片哗然。 姜若璃竟没死,不仅没死,且看起来神态轻松自然,浑身上下毫发无伤,简直令在场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做梦,真的是小师妹,她回来了!” “天啊,这简直是奇迹,小师妹竟能从山匪手中安然无恙全身而退,莫非是老馆主在天有灵,出手庇护了么!” “老馆主显灵了!” 一众天洪武馆的弟子们欣喜若狂,一个个纷纷围上前来,脸上满是激动。 姜若璃却是神色平静,她朝着一众师兄弟们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了姜天鹤面前,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 那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却是令姜天鹤莫名的感到一阵心虚。 他躲闪的避开目光,干咳一声,看着姜若璃微笑说道,“若璃侄女,你能平安无事,实在是再好不过,你爹他在天之灵,也足以安息了。” “若璃堂妹。” 站在姜天鹤身后的姜伯约看着姜若璃,眼中依旧残留着浓浓的震惊之色,随即深吸一口气,向她点头致意。 “若璃拜见伯父,拜见堂哥。” 当着眼前两个杀父仇人之面,姜若璃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心底的恨意,躬身行了一礼。 看见姜若璃的动作,姜天鹤父子两人悄然对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最担心的,便是姜若璃在外得知了真相,然后当着整个宁安城各大势力的面与他们撕破脸皮,这是父子两人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 但值得庆幸的是,姜若璃似乎依旧被蒙在鼓里,对姜天洪之死的真相一无所知。 这是好的结果。 一个没有任何修为在身的小女子,即便侥幸从山匪手中活着逃出来,又能如何? 只要姜若璃还在他们父子二人的眼皮子底下,将其弄死,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顶多用些手段而已。 不过今日之事过后,短时间内,他们也不可能再对姜若璃动手了。 否则的话,姜若璃今日回归,突然再度死亡,只怕任谁都会怀疑到他们父子的头上,这是无法避免的。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杀意沸腾。 “若璃,你……你是怎么从那些山匪手里逃出来的?”旁边的姜伯约忽然问道。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将目光汇聚在姜若璃身上。 所有人都好奇,一个没有任何武道修为在身的小姑娘,究竟如何才能从那些穷凶极恶的山匪手中逃出生天。 姜若璃闻言,看了一眼姜伯约,随即淡淡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那一群山匪之间起了内讧,整个匪寨一片混乱,山匪们彼此厮杀,我趁机躲藏了起来,等到动乱平息我才一路奔逃,跑了出去。” 这个说法,是她与陈凡在来天洪武馆的路上商量出的。 陈凡不愿太过引人招摇,以免引起姜天鹤的注意,而且内讧的说法,也足够合理,足以掩盖他们得到了山匪宝库之事。 “内讧?” 听到姜若璃的话,在场众人俱是面面相觑,感到难以置信。 “一群乌合之众因为分赃不均而起内讧,这种事情再寻常不过。” 那府尹师爷董胜文忽然看向姜若璃,微笑说道,“不过若璃姑娘也是福泽齐天,竟能遇到山匪内讧,趁乱逃出匪寨,这实在是可喜可贺。” “董大人说的对,幸好那些山匪内讧了,否则的话,姜小姐此番只怕真的凶多吉少。” 这时,那四海钱庄庄主忽然起身,举起面前酒杯朗声说道,“为若璃姑娘平安归来,我等当浮一大白,来,干了!” “干!” 众人纷纷起身响应,一时间,原本沉浸在悲戚氛围中的灵堂瞬间被喜悦所渲染。 “对了若璃,这位小友是?” 姜天鹤忽然看向她身旁的陈凡,开口问道。 “小子刘玉,见过姜馆主。” 陈凡上前,朝着姜天鹤躬身拱手,开口说道,“小子本是药师,几日前在山中采药,偶遇姜小姐,听闻她自匪寨中逃出,便带她下山,在我家中休憩了几日,于今日方才回到宁安城,” “哦?你是药师?” 姜天鹤闻言,顿时眼中微动,心下放松了警惕。 一介小小药师,以他的身份和修为,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此刻当着宁安城众多势力之主的面,他依旧面带微笑,朝着陈凡点了点头。 “不错,多亏了这位……刘大哥。” 一旁的姜若璃抿了抿嘴,面带感激的说道,“若不是幸好遇见他正在采药,只怕我现在还在帽山中迷失,根本活不到今日,还请刘大哥受若璃一跪!” 说话间,她当着众人面便要向陈凡跪拜行礼,她这一番举动,却是真心实意。 陈凡一惊,连忙上前托着她,不让她跪拜下去。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身为药师,救人性命更是本分之事,还请姜小姐勿要如此。” 这番话说的极为得体,听得在场不少势力之主微微点头。 那魏云来看向陈凡,眼中更是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你既救了若璃,我天洪武馆自然不能没有表示,这样吧。我以馆主的名义,特邀你加入我天洪武馆,拜入我门下习武,不知刘小友意下如何?” 姜天鹤看着陈凡微笑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期待的看向陈凡,等待他的回应。 能加入天洪武馆习武,对于普通人而言绝对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更别说能够拜入馆主门下为徒了,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然而陈凡的反应,却是出乎了在场所有人预料。 “多谢姜馆主好意,只是小子此生志不在武道,只怕并无那个福分拜入姜馆主门下。” 陈凡深吸一口气,拱手说道,“小子最大的愿望,便是穷尽医理,克服种种疑难杂症,为天下百姓解脱困苦,治病救人而已。” “说的好!” 众人闻言,纷纷喝彩起来。 那魏云来亦是看向陈凡,微笑说道,“如今的药师,大部分都是追名逐利之辈,早已不负初心,若天下药师人人都能像刘小兄弟一样,疾病痛苦不知会减少多少。” “刘小友果然是志存高远,既如此,姜某也不再勉强。” 姜天鹤呵呵笑道,“这样吧,我以天洪武馆的名义,赠与刘小友千两纹银做为谢礼,另外,我天洪武馆的药房里也有几株稀有药材,一并赠与小友研究药道,小友意下如何?” “多谢姜馆主。” 陈凡躬身下拜,随即抬头说道,“只是先师去时,尚留有些许财产,银子小子并不缺,能否将之替换为医书?” “可以。” 姜天鹤眉头一挑,点了点头笑道,“只是我天洪武馆的书库里大部分都是武道书籍,医书想来并无多少,你可要想好了。” “小子明白。” 陈凡点点头,眼中一片坚定。 “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姜天鹤说话间,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姜若璃说道,“若璃侄女,你既平安归来,便回姜府吧,我会令人日夜守护你的安全,像先前山匪之事,伯父保证绝不会再发生!” “多谢伯父好意。” 姜若璃却是摇摇头说道,“只是我父新丧,尸骨未寒,身为子女,自当克尽孝道,所以若璃想前往父亲坟前结庐而居,闭门不出,为父守孝三年,还请伯父成全!” “守孝三年?” 第76章 天脉通心论 听到这番话,姜天鹤和姜伯约顿时对视一眼,心中一沉。 姜天洪的坟墓就在姜氏祖坟之中,姜若璃要结庐守孝三年,闭门不出,这意味着在三年之内,他们根本没有对其动手的机会。 然而身为孝女,提出这样的请求又是理所当然,他们根本找不到理由可以拒绝。 “若璃姑娘果然是一片孝心,老馆主在天有灵,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是啊,为父守孝,自愿结庐三年,闭门不出,现在还有多少年轻人能够做到,世风日下啊。” “不愧是孝女,有这样一个女儿,姜天洪真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堂内众人感慨不已,议论纷纷。 姜天鹤眼含泪光,似乎也被姜若璃的话所感动到,心中却是一片阴沉。 “也好,这是你应该做的,去吧,伯父同意了。” 当着宁安城群雄的面,姜天鹤不得不点头同意,这也是出于无奈。 若是他此刻拒绝姜若璃的请求,那他费尽心机数十年打造的“君子鹤”的人设,便会立刻崩溃。 “多谢伯父。” 姜若璃点点头,朝着他躬身一拜。 如此一来,起码三年内她无须再为人身安全而担心,更为日后修炼武道,突破炼血境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对于姜若璃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姜天鹤点点头,转身面向众人说道,“我天洪武馆之事,让诸位费心了,今日酒宴照办,稍后我天洪武馆还会举办晚宴,以庆贺若璃平安归来,还请大家务必前来,不醉不归!” “好!” “一定一定。” 众人纷纷拱手回礼,场中气氛极为热烈。 陈凡与姜若璃对视一眼,朝着对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姜若璃心领神会,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幕被站在姜天鹤身后的姜伯约看到,顿时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转眼间,宴会结束。 回到姜府,姜天鹤面色阴沉,显然心情极为不佳。 一旁的姜伯约见此,立刻奉上茶水,同时挥退侍女,关上了房门。 “没想到姜若璃如此命大,连飞鹰寨那样的地方都能逃出来,真是命不该绝!” 姜天鹤抿了一口茶水,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满是不甘的说道,“莫非真的是姜天洪那个死鬼在保佑她不成,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偏偏碰到了山匪内讧。” “爹,就算她逃出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落在我们父子手里,她不是要守孝三年吗?等她三年期满出来后,我们依旧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到时候,咱们把她卖到最偏僻,最下贱的窑子里去,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她还怎么逃出来。” 姜伯约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倒是那个名叫刘玉的小子,我却是觉得有些不简单。” “哦?何以见得?” 姜天鹤眉头一皱,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看姜若璃与他眉来眼去,他们两个的关系,绝对不仅仅只是救了一命而已。” 姜伯约忽然道,“爹,您说,会不会是姜若璃与那小子有一腿?”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小子生的一副好皮相,姜若璃又是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难免便会心动。” 姜天鹤沉声道,“若他们果真是那种关系,那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既如此,那我现在就去把那小子抓起来。” 姜伯约立刻说道。 “且慢。” 姜天鹤叫住他,皱眉肃然的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时候你若动手,傻子都会怀疑是我们做的。” “那怎么办?” “等他离开宁安城再动手不迟,到时候,伯约,你亲自走一趟,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姜天鹤起身,冷笑道,“若他果真与姜若璃情投意合,我们将他掌握在手里,不怕姜若璃不听话,到时候,以姜若璃的身份,还有她的容貌,可以为我们父子做很多事情。” “孩儿明白了,待那刘玉出城之时,孩儿立刻行动。” “很好。”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面色阴鸷,同时冷笑起来。 陈凡丝毫不知自己被姜天鹤父子二人给盯上了,此刻的他,正在天洪武馆的书库里,翻阅着一本本的书籍。 有了馆主姜天鹤的首肯,再加上他救了姜若璃的事情,整个天洪武馆上下的弟子都对他态度极好,没有任何为难。 甚至连向来不对外开放的书库秘阁,都对陈凡毫无保留的敞开。 《药经集注》 《三皇药典》 《神农本草》 《千金药方》 一本本书籍摆放在陈凡眼前,大多都是常见的医书,陈凡翻看了几遍后,便摇头放下。 这些医书早在积善堂的时候他便已经看过许多次,且背得滚瓜烂熟,再看已无必要。 天洪武馆的书库秘阁中,所藏的绝大部分都是武道书籍,其中更有天洪武馆的镇馆武技,洪海刀法和踏浪功。 然而这两门武技,四年来他也早已修炼的炉火纯青。 正当陈凡感到有些失望的时候,忽然间,他的目光被书架底部一本覆满灰尘的书籍所吸引。 陈凡心中一动,上前将那书籍取出,吹去上面的灰尘后,细细看去。 书封上写有五个小字,“天脉通心论。” 整本书极为单薄,仅有五六十页,书页泛黄,也不知多久未能被人翻阅过。 陈凡翻开看去,细细阅读起来。 此书中所讲述的都是关于医道中对于经脉的言论,包括人体十二正经,以及那神秘的天地二桥,任督二脉,皆有涉及。 书中最后有一副人体经脉图。 陈凡看着看着,忽然间,丹田中的内息竟不由自主的运行起来,且开始朝着那经脉图的走势运转。 当内息运转到经脉之时,忽然间,一股剧痛袭来。 “不好!” 陈凡大惊,正待强行停止内息的运行,却已然来不及了。 “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陈凡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此刻,他体内气血翻涌,内息散乱,竟是受了些许的内伤。 “这……这经脉图,竟是一份内功心法……” 陈凡喘息片刻,看着眼前的经脉图,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紧接着,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迅速翻到了第一页,从第一个字开始看起。 越看,陈凡眼睛越亮。 若是将这书中的医道概念全部转换为武道语言,那么这天脉通心论完全就是一部内功心法,且是等级最高的内功心法。 因为其最后的经脉图中,竟是完完整整的标注了任督二脉的通脉之法! 众所周知,武者炼血之后,便是通脉境,而通脉境,则是打通十二条人体经脉,让内息运行圆融流转,再无阻滞。 每打通一条经脉,武者实力便增一筹,十二经脉全部打通,武者内息转化为劲气,便可一举踏入真劲境界! 真劲武者,便可做到劲气外放,十步之内杀敌无形。 踏入御气后,传闻更是能做到御气于外,百步杀人,无须再借助兵器之利。 然而江湖中传说,若有武者能打通人体中神秘的天地二桥,任督二脉,甚至可直接跳过真劲境界,突破通脉境后,一步踏入御气境界! 然而传说始终只是传说,江湖中从未有人做到过。 而今日,陈凡却是在这天洪武馆的书库秘阁之中,找到了打通任督二脉的方法! “造化,这可是真是天大的造化。” 陈凡一颗心嘭嘭直跳,眼中满是激动。 有了这天脉通心论,自己日后踏入通脉境,再潜修十年,必能稳稳踏入御气之境,这是多少江湖武者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将手中的天脉通心论收好,陈凡整理心绪,走出秘阁。 “这本书有点意思,我能否带出去看看?” 将天脉通心论交给看守书库的天洪武馆弟子,陈凡微笑说道。 那武馆弟子接过陈凡递来的书,细细翻看了一遍,发现是一本讲述经脉的医书,便笑着将书递还给陈凡。 “一本医书而已,若刘兄弟想要,只管拿去便是,不用还了。” 那武馆弟子豪爽的说道。 “既如此,那就多谢了!” 陈凡拱手道谢,带着身上的书籍,转身走出了书库大门。 第77章 告别 陈凡前脚刚刚离开,姜伯约的身影便出现在书库前。 “拜见大师兄。” 看守书库的武馆弟子一惊,连忙起身行礼。 姜伯约看着陈凡离开的方向,随即沉声问道,“他在书库里待了多久?” “回大师兄,有半个时辰。” 那弟子恭声回答道。 姜伯约点点头,又问道,“带出去了什么书?” “是一本医书,叫做天脉通心论。” “哦?一本医书?” 姜伯约闻言,双眼微眯,眼中有些惊讶。 天洪武馆的书库里所藏的大部分都是武技和武道功法,每一本都价值不菲,相对来说,医书的价值要远逊于这些武道书籍。 世上竟有人对武道书籍不感兴趣,只带走了一本医书,这实在让姜伯约有些不敢相信。 “我方才翻阅过,确定是医书无疑,大师兄……有,有什么问题吗?” 见姜伯约面色阴晴不定,那弟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开口问道。 “没有,你继续看守书库吧。” 姜伯约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背负双手,转身离去。 闺房中。 姜若璃身穿一袭素裙,抬头看着窗外,神色有些恍惚。 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将她鬓角的发梢吹动,随风而舞。 姜若璃回过神来,眼中的恍惚被冰冷所取代。 她站起身,自顾自走到书桌前,抬起头看去。 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描摹着宁安城的风景,暖风习习,山峦起伏,色彩鲜艳,栩栩如生,画面鲜活,跃然于眼前。 这是她从前最为得意的画作,也正是因为这一幅画作,她被人冠以宁安才女之称。 如今看来,却是多少显得有些可笑和幼稚。 宁安才女四个字,听起来高贵文雅,却只是表面的浮华而已,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掌握力量。 姜若璃看着看着,忽然走上前,直接将那一幅画从墙上扯下来,而后撕了个粉碎。 “小姐!” 身后两个侍女见此,顿时大惊失色,正待上前阻止,却已然来不及了。 看着满地的碎片,两个侍女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恐。 姜若璃却是神色平静,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小姐,这可是您以前最喜欢的画……” 一个侍女心疼的说道。 姜若璃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一幅画而已,既不能吃又不能穿,挂在这里,徒增烦扰,不如撕了来的痛快。” 这番话,顿时将两个侍女惊的目瞪口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怎么感觉,小姐自从回归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没错,以前的小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这才几天,怎么就变得这样冰冷了……” 两个小侍女彼此对视,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便在这时,一个家丁出现在门口,拱手禀报道。 “小姐,刘玉刘公子来了。” 听到此言,姜若璃顿时眼中一动,随即深吸一口气,点头说道,“知道了,请他进来吧。” “是。” 那家丁拱手一礼后,转身而去。 “你们把地上收拾一下,也退下吧。” 她又看向两个侍女吩咐道。 “是。” 两个小侍女齐声应命,将地上的碎纸屑一一收起后,向着姜若璃蹲身一礼,便退出门外。 “刘公子,这边请。” 没过多久,门外再度传来声音。 在家丁的引领下,陈凡一路来到姜若璃的闺房前,待看见姜若璃的身影时,陈凡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姜若璃压下心中的情绪,对一旁的家丁吩咐道,“你下去吧,我有些话,要与刘公子交代。” “是。” 那家丁转身退去,同时不忘关上房门。 随着家丁离开,房间里便只剩下了陈凡与姜若璃两人。 “陈大哥!” 眼见四下无人,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上前紧紧抱住了陈凡。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姜若璃眼角泛起泪光,面色微微发白,直到这一刻,她才卸下坚强冰冷的外表,重新变回了那个脆弱渺小的女孩。 陈凡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片刻后,姜若璃才反应过来,她依依不舍的放开陈凡,面色微红,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若璃……” 陈凡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后,这才说看着她道,“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姜若璃闻言,却是早有所料。 她抿了抿嘴,抬头看着陈凡,故作平静的道,“陈大哥要走?什么时候?” “就在这几天吧。” 陈凡道,“我也该回去了,你知道的,我是药师,开着一间药堂,若是不早些返回的话,只怕会有麻烦。” “我明白。” 姜若璃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陈大哥既然要走,若璃也不强留,便预祝陈大哥一路顺风,万事平安。” “多谢。” 陈凡看着她叮嘱道,“你也尽量小心,虽然短时间内那姜天鹤不敢对你下手,但也不可放松警惕,早日突破,踏入炼血境,到那个时候,你才有些许与他对抗的资本。” “我知道。” 姜若璃重重点了点头。 双方再度沉默起来,姜若璃抿了抿嘴,忽然问道,“陈大哥,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 这个问题,顿时让陈凡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姜若璃。 而此刻,在他对面的姜若璃面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绯红起来。 她紧紧的咬着嘴唇,抬头与陈凡对视,双拳不由自主的捏紧,等待着陈凡的回答。 陈凡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沉吟片刻后,这才回答道,“你是归北海的师妹,在我看来,自然也像是妹妹一样。” “只是妹妹么……” 姜若璃闻言,眼中顿时有些失落。 “这是我积善堂的信符。” 陈凡从怀里拿出一张信符,拉过她的手,放入她掌心说道,“持此信符,将来若有困难,可随时去南平镇的积善堂找我,我一定帮忙。” 看着手里的信符,姜若璃缓缓捏紧,点了点头。 “另外,你的那些药材和银两,我会交托给四海钱庄代为保管,到时候你随时可以去取,那些药材和银子,足以支撑你突破到炼血四次为止。” 陈凡又交代了几句,便看着姜若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期待我有朝一日听见你击杀姜天鹤,为父报仇的消息。” “我走了。” 说话间,陈凡转身便欲离开。 “陈大哥!” 就在陈凡转身的瞬间,姜若璃忽然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一张脸慢慢的贴着他的后背,轻声说道,“能不能……能不能再多留几天,就几天……” 简单的请求,却是显得如此卑微。 陈凡眼中浮现一抹犹豫,最终一咬牙,分开她的手,转身看着她肃然说道,“你若还想报仇,便不能再依赖别人,记住,唯有你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资格掌握自己的命运!” 姜若璃闻言,眼中一红,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眶。 “你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了,你所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别人帮不了你,我也不行。” 陈凡沉声道,“不要让你爹和你师哥失望,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好自为之吧。” 说罢,陈凡不再犹豫,转身踏出了房门。 第78章 酒会 并非他铁石心肠,而是为了姜若璃的着想,一个背负血海深仇,在群敌环伺的情况下生存的人,若不能够尽快成长起来,早晚会沦为野兽们的腹中肉,盘中餐。 而这种冷冰冰的手段,便是催动姜若璃成长最好的办法,虽然有些残酷,却也最有效果。 “啪!” 此时此刻,仿佛有一颗无暇的水晶在姜若璃心中碎裂。 看着陈凡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在眼前,姜若璃的内心也被一点,一点慢慢的封冻起来。 “陈大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姜若璃眼眶通红,眼底却渐渐浮现出了凌厉,冷漠之色。 仿佛在这一瞬间,从前的那个姜若璃彻底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绝对冷静,绝对理智,一心只为报仇的女子。 陈凡并不知道姜若璃的变化,他更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将会在未来数十年内导致整个江湖的动荡,乃至带来大周的覆灭。 而这一切,便从他亲手培养释放出了一个女魔头开始。 回到客栈,陈凡找到姜若璃的包裹,便往四海钱庄的方向而去。 将包裹里的药材和银两以姜若璃的名义存好之后,陈凡径直离去,然而走着走着,他便微微皱起了眉头,猛然回头看去。 一道身影在墙角处一闪即逝。 陈凡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被人跟踪了。 他在宁安城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唯一有动机派人跟踪自己的,便只有姜天鹤父子。 陈凡心中冷笑,装作没有任何发现,便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身后,负责跟踪陈凡的人影见此,立刻跟了上去。 进入客栈后,陈凡便再未出来。 “你是说,那小子住在来福客栈,还去了一趟四海钱庄?” 姜天鹤闻言,眼中一凝,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父亲。” 姜伯约说道,“只是那小子自从去了一趟四海钱庄,回来后,便再没有出过客栈一步。” “他只是一个小小药师,去四海钱庄做什么?” “盯梢的说,他进入钱庄的时候,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裹,看来鼓鼓囊囊的,从外表上看,里面似乎有不少药材,出来后那包裹便不见了,想来应该是存入四海钱庄了。” 姜伯约回答道,“那些药材,孩儿推测,应该是他入山采药所得,并不足为奇。” “不管他进四海钱庄做什么,吩咐盯梢的,只要那小子离开客栈半步,立刻前来禀报。”姜天鹤沉声道,“待他走出宁安城,便是我们动手之时。” “遵命。” 姜伯约转身离去。 姜天鹤则坐在位置上,目光阴沉。 过几日便是姜若璃前往姜氏祖坟,正式开始三年的守孝时期了,祖坟之中有姜家长老守护,一旦等姜若璃进入其中,起码三年之内,再不可能找到动手的机会。 眼下唯有抓住陈凡,才能拿捏住姜若璃。 对于姜天鹤而言,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转眼是两天。 今天,便是天芳阁新晋花魁墨清莲最后一次酒会的日子,据闻这一次的酒会规模比之前几次都要更为盛大。 甚至连周围的几个府县,都有人不远千里而来,只为一睹那位花魁墨清莲的盛世容颜。 而也正是在今日,墨清莲将真正选出自己的入幕之宾。 为了这一次的酒会,天芳阁可谓煞费苦心,早在几天前便早早的预热,大张旗鼓的宣传,以致于这几日,天芳阁的酒会成为了整个宁安城最热闹的事情,闹的几乎人尽皆知。 “那位墨花魁,我在灯会上见过,虽然戴着面纱看不真切,但我依旧能看出来,那是个绝顶的美人儿,真正的尤物,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啧啧,谁若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那可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若是能叫我一亲芳泽,就算让我立刻就死也愿意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可惜,那样的美人儿注定与你我无缘,参加酒会的起步价便是一万两银子,吓死个人了,也唯有那些达官显贵,豪绅富少才出得起,我们,看看就好。” “话是如此不错,只是一想到墨花魁今夜被哪个杀千刀的混蛋搂在怀里妩媚承欢,我心里就堵得慌。” “谁不是呢,今夜宁安城不知有多少男人要睡不着觉了。” 宁安城中,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今夜的天芳阁酒会。 客栈里。 陈凡盘膝坐在床榻上,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已经是炼血三次的极限,只需再来一次炼血,便可水到渠成的突破,然而现在显然并不是时机。 看了看窗外,陈凡起身,掸了掸衣衫,便径直开门走出了客栈。 客栈外,负责跟踪陈凡的人看见他的身影,立刻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然而只转了几个弯,他便一脸迷茫的站在原地,眼中满是惊愕。 短短几个呼吸间,陈凡便不见了踪影,这让他感到郁闷的同时,心中又有些恼怒,自己竟然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给跟丢了,这么丢脸的事若是传出去,他在天洪武馆也不用再混了。 “罢了,反正此事也只有我一人知道,先回客栈等他回来再说。” 他眼珠转了转,一咬牙,朝着来时的路而去。 甩开盯梢的人之后,陈凡转身走进一家专卖饰品的店铺,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然戴上了一个淡青色的鬼脸面具。 走在路上,戴着面具的人并不少,陈凡并不是唯一的一个,因此他也并未引起旁人的格外注意。 约莫一炷香后,陈凡再度来到了天芳阁。 那龟公依旧在门口招揽接待客人,陈凡轻车熟路,走上前便直接甩给他一张银票,“去酒会。” 他声音平静,淡淡说道。 龟公接过银票展开一看,顿时兴奋不已,他面色通红,连连躬身拱手说道,“酒会就在三楼举行,这位爷,这边请!” 说话间,他便要上前引路。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陈凡摆了摆手。 龟公闻言,便取出了一块玉牌恭谨的递给陈凡说道,“爷,这是参加今晚酒会的凭证,您且收好,有此凭证在手,您才能顺利进入三楼。” “好。” 陈凡接过那玉牌,转身踏入天芳阁中。 “奇怪,此人的身形,我怎么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哪见过?” 看着陈凡的背影,龟公喃喃自语,眼中有些疑惑。 然而不待他回忆起来,又是一波客人前来,他立刻抛下脑海中的杂念,上前迎接。 天芳阁三楼,此刻戒备森严,两个炼血武者一左一右把守在楼梯口,警惕的看着来往的每一个人。 陈凡上前,出示了那一块玉牌,两个武者检查了一番后,这才放行。 三楼大厅里,此刻灯火通明,辉煌一片。 数百张桌椅秩序井然的摆放着,已有不少人落座其中,陈凡四下看去,发现许多人都如同他一样脸上戴着面具,显然也是不想暴露身份。 “这么多的炼血武者!” 陈凡深吸一口气,眼中一凝,这三楼的客人里,竟有不少是炼血武者,有两个更是实力极强,修为起码在炼血五次以上的高手。 “看来这宁安城,果然是卧虎藏龙,不可小觑。” 陈凡心中暗道,他四下环顾,找了个偏僻的位置,直接落座。 第79章 姬鸿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楼的客人越来越多。 此刻距离酒会正式开始还有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一些彼此熟稔的客人坐在一起饮酒,谈天说地,不时的发出几声哄笑。 独身一人的则坐在位置上闭目小憩,等待着酒会开始。 陈凡看见面前的桌子上有一个酒壶和几盘凉菜,他便自顾自将其端起,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的抿了一口。 一股热辣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蔓延,直至腹中,紧随其后的,便是满口淳厚的药香。 那酒液入腹,竟是直接化为了一股浓浓的药力精气,随着气血运行而流转四肢百骸。 陈凡眼睛一亮,看着手中的酒杯。 “此酒竟是以不下十种的百年药材酿制而成,啧啧,简直是暴殄天物。” 陈凡回味片刻,心中不由惊叹不已。 用百年药材来酿酒,简直让陈凡大开眼界,这些富豪权贵实在是太腐败了,简直是堕落,无耻,世风日下! 陈凡心中批判着这种奢靡的行为,手上则一杯接一杯的饮起酒来。 “这位兄台,敢问你这旁边有人么?”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陈凡放下手中酒杯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素袍,脸上戴着一个金色面具的青年来到他面前,指了指他身旁的空位。 在这青年身后,还跟着一个留着两撇八字须,满脸微笑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身上并无任何的武道气息,但不知为何,陈凡只看了他一眼,丹田中内息便不由自主震颤起来,运行速度变得极为缓慢,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强行压制了内息的运转。 陈凡心中一惊。 这中年男子的实力绝对非同小可,虽然此人身上并无任何的武道气息,但陈凡隐隐有一种直觉,以此人的修为,哪怕是此刻整个天芳阁所有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此人很可能是通脉,甚至是真劲级别的高手! 而看起来,这中年男子隐隐间似以这面具青年为尊,他身形微躬,身子略逊于青年半步,完全是一副下位者的姿态。 能让一个有可能是通脉,乃是真劲的强者守护在旁,眼前这青年的身份绝不简单,甚至有可能出身于云州最顶级的那几个势力。 念及于此,陈凡压下心中的情绪,平静的点了点头,“阁下随意便是。” “多谢兄台。” 那金色面具青年自来熟的在他身旁坐下,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则依旧站在他身后,完全是一副尽职尽责的保镖模样。 “小弟姓云,单名一个鸿,来自云州城,不知兄台贵姓?” 金面青年笑嘻嘻的看着他问道。 陈凡看了他一眼,开口回答道,“免贵姓刘,刘玉。” “原来是刘兄。” 自称名叫云鸿的金面青年点了点头,笑道:“我看刘兄一人在此独饮,未免有些寂寞,正好我也是好酒之人,今夜恰逢盛会,既有缘相遇,不如你我对坐同饮如何?” “云兄客气了,既然云兄有如此雅兴,我自当奉陪。” 陈凡笑了笑,随手将一个酒杯推到他面前。 见陈凡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云鸿亦是面带微笑的点点头,接过酒杯后,便迫不及待的倒了满满一杯酒。 “刘兄,干。” 他举起酒杯,笑眯眯的看向陈凡。 “干。” 陈凡与他对视,同样举起了酒杯,两人彼此敬酒后,便一饮而尽。 一杯落肚,云鸿放下酒杯,随即却是眉头微皱,拭了拭嘴角,摇头一叹。 “怎么,云兄对这天芳阁的美酒不满意?” 陈凡看了他一眼,试探的问道。 “酒水差强人意,不过也勉强合格,能入的了口。”云鸿看了一眼面前的酒壶,摇了摇头。 陈凡闻言,眼中顿时有些惊愕。 像这样的美酒,已经是他生平仅见,以百年药材酿制而成,如此奢靡珍贵,在此人眼中却是似乎不值一提。 那他平时所喝的,莫非是什么琼浆玉露不成? 便在这时,那云鸿再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在接连喝了数杯后,他面色通红,眼眶中微微发红,显然已是醉意上头。 这百年药材所酿的美酒,酒力极大,若非陈凡刻意以内息压制化解,只怕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而眼前的云鸿,却似乎并未刻意压制酒力,以至于短短几杯,便有些醉眼惺忪了。 “云兄还是少喝几杯为好。” 陈凡出声提醒道,“酒会马上开始了,若是待会儿喝醉了,最后连那墨花魁的面都见不到,岂不白跑一趟?” “多谢刘兄提醒。” 云鸿摇揉了揉眉心,叹声说道,“我来此,也不过是为了见墨清莲最后一面,了却遗憾而已。” “最后一面?” 陈凡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关键词,故作不信的笑问道,“这么说来,云兄见过那墨清莲墨花魁,还不止一次?” “那……那是当然!” 云鸿打了个酒嗝,醉意朦然,不假思索便开口说道,“岂止是见过几面,若非我家的老头子顽固不化,不可理喻,我早就把她……” “嗯……咳!” 便在云鸿有些激动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那中年男子忽然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同时上前一步,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云鸿的肩膀上。 “公子,您喝醉了。” 话音刚落,只见云鸿浑身一颤,紧接着,他的眼神便迅速的恢复了清明,脸上的酒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陈凡看着这一幕,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掀起滔天骇浪。 只这一手,眼前这中年男子的修为在陈凡心中便更上了几个档次,变得愈发深不可测起来。 再结合这位云鸿云公子方才酒醉所说的那几句话,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随即在陈凡心底浮现。 眼前之人,便是那位整个云州最顶级的官二代,云宣王世子! 他也不姓云,只怕应该姓姬才对。 姬姓,大周国姓,皇室姬家的血脉才姓姬…… “靠,不是说这云宣王世子被软禁起来了吗?还有真劲级别的武者看守,怎么跑这儿来了?” 陈凡心中疯狂吐槽,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让刘兄见笑了,方才是我一时大意,酒醉失态了。” 云鸿,或者应该叫姬鸿,他面具下双眼中满是尴尬,朝着陈凡拱了拱手。 “无妨,倒是云兄旁边的这位,看起来实力不俗。” 陈凡说话间,看向他身后的中年男子。 “刘公子过奖了。” 中年男子笑呵呵拱手道,“我不过是一介护卫而已,手段是有一些,不过也仅限于这些旁门小道,不擅争斗,上不得台面,比不得刘公子这般的年轻俊杰。” 他态度谦恭,面带微笑,说话间自有一股和煦的气息拂面而来,令人心生好感。 陈凡点点头,心中却是腹诽不已。 “信你才怪,你个死太监。” 没错,眼前这中年男子是个太监,虽然与正常男人一样有喉结,甚至为了遮掩身份刻意粘上了假胡子。 但他那不阴不阳的声线依旧出卖了他的身份。 只是一个太监便有如此实力,那云宣王府中又该有多少高手? 陈凡抿了一口酒,看向姬鸿笑道,“听云兄方才说,这天芳阁的美酒也只是一般,但不知云兄能否为我说说这天下间还有什么好酒,也好让我这个井底之蛙开开眼界。” “哦?看来刘兄也是无酒不欢之人。” 姬鸿点头笑道,“既然刘兄有意,我便为刘兄说说这天下美酒。” 一谈起酒,姬鸿便滔滔不绝,犹如话痨。 第80章 拍卖 “天下美酒数不胜数,但其中真正能称得上是绝品的,只有三种。” “其一乃是大周皇室珍酿的龙涎御酒,其二便是药王所传下的万寿回春酒,其三便是道门祖庭天师府所酿的神仙醉。” 姬鸿咂吧了两下嘴巴,继续说道,“龙涎御酒唯有在新皇登基和祭天大典之上才会出现。万寿回春酒据闻有返老还童,生死人肉白骨之功效,却是早已失传。而神仙醉,其酒方也已失传,所剩下的每一坛酒都是孤品,极为珍贵,哪怕皇帝都不一定喝得到。” “云兄果然是见多识广,听云兄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天芳阁的所谓美酒,也不过如此了。” 陈凡看着手里的酒杯摇了摇头,感慨说道。 “刘兄莫愁,我这人此生除了美酒和美人,最喜欢的便是交朋友,来日你去往云州城,我请你喝酒。” 姬鸿看着他笑道,“我所珍藏的美酒虽然不如那三大绝品,但也相差不远,必定让刘兄喝的满意,尽兴而归。” “如此,便多谢云兄了。” 陈凡笑着拱手致谢。 两人闲聊了片刻,便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铜锣声响起,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陈凡和姬鸿同时抬头看去。 只见会场最前方的台上,一个身穿白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转身看着场中众人,清咳一声,朗声说道,“欢迎诸位贵宾莅临我天芳阁参加今晚酒会,我天芳阁蓬荜生辉,我乃天芳阁副阁主彭远,在此欢迎大家!” “废话少说,墨清莲墨花魁呢?” 便在这时,一个身形健硕,五大三粗的壮汉从座位上起身,不耐烦的嚷嚷起来。 众人纷纷朝他看去。 待察觉到此人身上炼血五次的气息之后,又有不少人移开了目光。 “原来是乌虬帮的帮主乌兄,还请乌兄稍安勿躁,墨花魁此刻正在后院准备,稍后便会与大家见面。” 彭远笑着说道,“另外,我天芳阁今晚还有一个小小的惊喜送给在场诸位,来人!” 说话间,只见他拍了拍手,很快便有五个侍女手中各自端着一个托盘从后堂走了出来。 每一个托盘上分别放着不同的东西。 陈凡定睛看去,只见五个托盘里分别放着一件绣着鸳鸯戏水,淡粉色的肚兜,一双白袜,一双绣鞋,一块帕巾,还有一块淡粉色的面纱。 那乌姓壮汉见此,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些东西,莫非是……” “没错,这些都是墨花魁的贴身之物。” 彭远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个个满脸激动的看向托盘里的东西,仿佛一群饿狼盯着肥妹的羔羊,一个个眼冒绿光。 “这便是我天芳阁为诸位准备的惊喜,在酒会开始之前,这几件墨花魁的贴身之物会以拍卖的形式售出,价高者得。” 鹏远笑道,“我可以用天芳阁的信誉保证,所有东西都是原汁原味,从墨花魁身上换下,诸位尽可放心!” 这一番话出口,更是将全场的气氛彻底推到了高潮。 “嘭!” 姬鸿再也按捺不住,他面色涨红,眼中满是怒火,重重一拍桌子,便要站起身怒斥。 然而,一只手却悄然按在了他的肩头,让他无法动弹。 姬鸿抬头看去。 只见那老太监正面色凝肃,朝他摇头,同时嘴唇微动,显然是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对他说着些什么。 陈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抿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姬鸿咬牙切齿,最终捏了捏拳头,重新坐了回去,眼中满是无奈之色。 “第一件拍品,墨花魁戴过的面纱,起拍价一百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两银子,现在开始!” 随着彭远高声宣布,很快便有人第一个出价。 “我出三百两!” “五百两!” “我出一千两,谁也别跟老子抢!” “穷鬼,两千两!” 价格节节攀升,很快便来到了三千两,终于,竞争的人越来越少。 “三千八百两!” 随着一个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喊出三千八百两的价格,所有人都放弃了竞争。 “三千八百两三次,恭喜这位客官拍下了墨花魁的面纱,稍后酒会结束可前往后堂领取物品!” 彭远高声宣布。 那拍中的猥琐中年男子亦是喜不自禁,脸上流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重新坐了回去。 这一件面纱的真正价值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两银子,可是如今因为它是墨清莲的贴身之物,价值足足翻了百倍不止,天芳阁从中更是赚的盆满钵满。 然而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合情合理,却是谁也说不得什么。 陈凡看着这疯狂的场景,心中不由微微摇头,若是这些人知道墨清莲早已与自己有过鱼水之欢,也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很快的,墨清莲的手帕被以四千两的高价拍出,绣鞋更是拍出了七千两的天价,白袜亦拍出了五千四百两之多。 “最后一件,也是本次最重要的拍品,墨花魁的贴身肚兜,起拍价还是一百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两银子,现在开始!” 随着彭远开口,所有人都盯着那托盘里的肚兜,跃跃欲试。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响彻全场。 “一万两!” 这声音响起瞬间,顿时在不少人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纷纷回头看去。 出声之人正是坐在陈凡身旁的姬鸿,此刻的他面色平静,面具下的双眸却是泛起了一条条的血丝,显然,此刻的他心中的情绪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 一旁的老太监见此,忍不住摇头微叹。 “一万两,这些客官出价一万两,还有没有更高的!”彭远看着姬鸿,满脸激动的呐喊起来。 “呸,小兔崽子,这件肚兜老子要定了,我出一万五千两!” 那乌姓壮汉回头看了姬鸿一眼,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出价,且一下便将价格抬高了整整五千两,显然是想以此让姬鸿知难而退。 “一万五千两,还有没有!” 彭远脸上笑开了花,目光扫视全场。 姬鸿看了那乌姓壮汉一眼,平静的开口道,“一万五千零十两!” “小兔崽子,你……” 听到这个报价,乌姓壮汉顿时眉头一拧,怒视姬鸿。 这个数字,简直是当着在场这么多人的面打他的脸,此事若传了出去,他这个乌虬帮的帮主,还怎么在宁安城混下去? “小子,你可想好了?一定要和我争?”乌姓壮汉强行压下心中怒火,眼中泛起杀机,话语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之意。 姬鸿置若罔闻,在他身后的太监却上前一步,淡淡说道,“无论你出什么价格,我们公子的价格永远比你多十两,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好……很好。” 乌姓壮汉闻言,顿时怒极而笑,他看着姬鸿两人冷声道,“你们会后悔的,一万八千两!” “一万八千零十两!” “两万两!” “两万零十两!” 双方争锋相对,最终,当价格来到两万八千零十两的时候,乌姓壮汉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试探不出姬鸿的极限,更吃不准对方的背景,只能选择暂时退却。 “恭喜这位公子,以两万八千零十两拍下了墨花魁的贴身肚兜!” 彭远高声宣布,脸上的笑容犹如菊花。 两万八千两的一件肚兜,这绝对算的上是大周历史上最贵的一件肚兜了,哪怕它是用黄金做的,只怕都不值这么多钱。 姬鸿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场中众人却已然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年轻公子。 第81章 琵琶 “接下来,便请诸位欣赏歌舞,待吉时一到,墨花魁便会现身,与诸位见面。” 彭远说话间,朝着众人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紧接着,便是几个花枝招展的舞女上台,配着潺潺乐声,整个大堂里顿时变得喧闹一片。 台下众人观赏着歌舞,喝酒吃菜,却很少有人真正能看进去,大多数人此刻都在议论着方才的那争锋相对的拍卖,不时将目光投向姬鸿。 “刘兄是不是以为我疯了?” 此刻,姬鸿抬头看向陈凡,摇头苦笑,自嘲说道,“两万八千两的价格,只为拍下一件女子的肚兜,想必刘兄正在心里笑话我。” “云兄过虑了。” 陈凡摇了摇头,感慨说道,“我倒是觉得云兄真性情,够豪气,若是那位墨花魁得知云兄为她豪掷千金,想必一定十分感动。” 姬鸿闻言,心中对陈凡的好感顿时大增。 “刘兄果然是我的知己,我云某没有看错人!” 他举起酒杯,大有相逢恨晚之意,对陈凡说道,“为了墨花魁的肚兜,咱们干一杯。” “干!” 陈凡同样举起酒杯,二人彼此碰了一杯,一饮而尽,继而相视一笑。 “这天芳阁的酒虽然算不得上品,却也颇为浓烈,看刘兄能连饮不醉,神色如常,想必是也有武道在身,且修为不俗。” 姬鸿喝完杯中酒水,放下酒杯,抬头看着陈凡说道。 “云兄慧眼如炬。” 陈凡神色平静,微笑回答道,“我虽习武多年,如今亦不过区区的炼血三次而已,比不得那些天骄之辈,想来更入不得云兄眼中。” “刘公子太过谦了,看你的年纪,今年应该还不满十八吧?” 这时候,姬鸿身旁的太监看着他,忽然笑眯眯的说道,“未满十八岁便已突破炼血三次,日后踏入通脉,乃至真劲也是大有希望。” 陈凡闻言,不置可否。 “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刘兄愿不愿意?” 姬鸿忽然说道。 “哦?” 陈凡看着他道,“云兄但说无妨。” “我与那梅花山庄有几分交情,刘兄若愿意,我可以推荐你加入梅花山庄,成为其中弟子,不知刘兄意下如何?” 姬鸿笑着说道。 梅花山庄? 听到这四个字,陈凡心中顿时一动。 他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势力,是在归北海口中,并且他身上还有一枚归北海所赠的梅花武令,可前往梅花山庄任一分部兑换一门武技。 加入梅花山庄这样的大势力,对于普通人而言难如登天,但对于姬鸿这位世子爷来说,想来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要不要答应他? 沉吟片刻,陈凡还是摇了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多谢云兄,并非我不识抬举,只是我这人天性不喜束缚,在外多年,自由散漫惯了,还请云兄见谅。” “无妨,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姬鸿闻言有些惊讶,随即感慨说道,“刘兄这性子倒是和我很像,我也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若有可能,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个山野村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该多好。” “若云兄真的成了山野村夫,每日辛苦劳作,却食不果腹,只怕还会后悔。” 陈凡摇摇头,揶揄说道,“到时候你便会想着,为什么自己不是生来高贵,锦衣玉食了。” “唔,刘兄此言有理。” 姬鸿一愣,继而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对着陈凡举起了酒杯,“刘兄这番话,当浮一大白,干。” “干。” 两人再度碰杯,空气中酒香四溢。 天芳阁后院,闺阁之中。 “墨大家,吉时已到。” 门外,一个侍女的声音响起在墨清莲耳边。 “知道了。” 墨清莲随口应付了一声。 她端坐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女子,黑发如瀑,肤白胜雪,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绝色的容颜增一分则媚,减一分便俗,恰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国色天香。 只可惜,这样的女子却是落在了这红尘欢场之中,以色娱人,令人叹息。 墨清莲拿着一柄发梳,轻轻的梳理着一头长发,一颗芳心却是莫名的有些忐忑起来,今夜便是最后一场酒会了,那个人,他真的会来吗? 她轻咬嘴唇,目光有些迷离。 “墨大家,阁主有令,您必须动身了。” 门外,又是一声催促响起。 墨清莲闻言,不得不微叹一声,从凳子上起身,紧了紧身上的衣裙后,走出房间。 酒会中,众人都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歌舞已然表演了半个时辰,却依旧不见墨清莲的身影。 正当大堂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闷的时候,忽然间,一阵琵琶声突兀响起。 这清脆悦耳的琵琶声响起的瞬间,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齐齐抬头向着台上看去,整个大堂里鸦雀无声。 姬鸿更是目光一颤,紧紧的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琵琶声,他最熟悉不过了。 普天下能以一曲琵琶让他这个云宣王世子一见钟情的,也唯有此女而已。 陈凡看着他的反应,不由摇了摇头,向台上看去。 帷幔后面,一个曼妙的女子身影缓缓出现,映入众人眼帘。 只见她怀抱琵琶,坐在一把椅子上,素手轻拂,时而舒缓,如和风细雨,时而急骤,似惊涛骇浪,琵琶声声如泣诉,大珠小珠落玉盘。 突兀间,乐声一转,变得轻快起来。 帷幔后面的女子身影亦同时抱着琵琶轻舞起来,光线将她的影子清晰的投在幕布上,舞姿柔美,动作华丽,极为赏心悦目。 随着时间的推移,琵琶声变得越来越缓慢,如同一朵鲜花盛开到了全盛之时,女子的动作亦随之慢了下去。 “咚!” 最终,琵琶声定格在某一瞬间。 女子的身影同样定格在原地,保持着一开始怀抱琵琶,坐在椅子上的姿态。 “哗啦!” 随着两侧幕布被瞬间拉开,一个怀抱琵琶,身穿素色裙装,戴着淡粉色面纱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墨花魁,墨花魁!” 台下的气氛一瞬间被点燃,所有人的都汇聚在墨清莲身上。 此时此刻,她便是全场唯一的主角! “让诸位贵宾久等了,小女子墨清莲,见过诸位。” 墨清莲抱着琵琶,站起身朝着台下众人盈盈一礼,她的声音清脆如铃,犹如一泓清泉流入众人心间,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的烦闷。 随着墨清莲的出现,整场酒会亦迎来了真正的高潮。 墨清莲站在台上,居高临下扫视着下方的观众,她目光中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最终,她眼睛一亮,在角落里发现了两道身影。 虽然都戴着面具,但聪慧如她,却是瞬间认了出来,其中一个便是陈凡,而另外一个,却是她最意想不到的人。 “他怎么也来了!” 墨清莲心中一颤,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浅浅的微笑。 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今夜的酒会上,这也就罢了,他们还坐在了一起,且似乎彼此关系不错,这令墨清莲心中疑惑的同时,情绪极为复杂。 这种感觉,就像是前男友和现男友在婚宴上坐在了一桌,而且彼此熟稔,勾肩搭背,可想而知新娘子会是什么感受。 墨清莲咬了咬嘴唇,压下心中的情绪,对着台下众人道,“欢迎诸位贵宾前来参加小女子今日的酒会,清莲三生有幸……” “墨花魁,别说这些废话了,痛快点儿,直入主题吧。” 那乌姓壮汉按捺不住,打断了墨清莲的话,高声叫嚷道,“咱们花了这么多的银子来参加酒会,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台下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乌帮主说的不错,听闻只要通过墨花魁的三大考验,便可成为墨花魁的入幕之宾,在下不才,愿第一个尝试。” 只见一个身穿淡绯色锦袍,手执折扇,面容俊秀的青年站起身,笑吟吟的看着台上的墨清莲。 “此人是谁?竟敢如此出风头。” “这位是宁安马氏的公子,马文才,据闻在去年的院试便已经考上了秀才,明年乡试便要去考举人了。” “原来是他,怪不得有如此底气,马家在宁安城,势力可不比三大武馆小哪里去。” 第82章 考验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马文才昂首挺胸,目光灼灼的盯着墨清莲,嘴角勾起一个笑容道,“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四书五经,亦或者吟诗作对,我都有自信,但不知墨花魁,给不给在下这个机会呢?” “见过马公子。” 墨花魁闻言,却是抿嘴一笑,摇头说道,“既然马公子有意,清莲自无不允,只是我的考验,并不考诗词歌赋四书五经,也不用吟诗作对,马公子可否接受?” “哦?” 马文才目光一动,皱眉道,“不考诗词歌赋,难不成要考刀枪棍棒不成?墨花魁难道要强人所难?” “刀枪棍棒,也不考,更何况,今日乃是我天芳阁的酒会,诸位乘兴而来,舞刀弄枪总归不吉利。” 墨清莲摇了摇头。 “那考什么?” 听到墨清莲的话,不仅仅是马文才,台下所有人都好奇的议论起来。 “我要考的,是缘!” “缘?” 马文才一愣。 “不错,缘分的缘。” “台下诸位贵宾,谁与清莲最有缘分,谁便可成为我今晚的入幕之宾。” 墨清莲说话间,一双剪水双瞳扫视全场,在陈凡与姬鸿两人身上短暂停留片刻,便立刻移开。 “所谓缘分,不过虚无缥缈,如何考法?” 马文才皱眉质问道。 “很简单。” 墨清莲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手。 很快的,便有几个天芳阁的侍从抬着一个盖着黑布的大箱子搬上台来。 将那箱子放下之后,几个侍从立刻退下。 “诸位能来参加酒会,想必都有凭证在手,没错,就是那块玉牌。” 墨清莲笑着说道,“那玉牌背面有一个数字,这箱子里装着的则是红黑两种签子,拿到红色签子的贵宾,便算是通过第一关考验,每个人都有机会。” “哦?这倒是有趣。” 马文才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既如此,我先来吧。” 说话间,他二话不说便走上台,来到箱子前,伸进其中摸索起来,片刻过,他将手缓缓取出,摊开手心看去。 一枚红色的竹签映入眼帘。 “哈哈,红签!” 马文才顿时眼睛一亮,大笑着将手中竹签展示给众人。 “恭喜马公子,通过了第一次考验。” 一旁的墨清莲出声恭喜道。 “墨花魁,看来马某今夜与你,缘分不浅啊。”马文才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拿着竹签转身走下台去。 墨清莲不以为意,对台下众人说道,“诸位不必走上台来,每一位贵宾都有机会,可以抽一次签。” 说话间,那几个侍从再度现身,抬着那大箱子便往台下走去,每到一桌前,便会停留片刻。 每一桌的客人都伸手进入箱子里抽签,抽到红签者眉开眼笑,抽到黑签者则是摇头叹息,郁闷不已。 很快的,便轮到了陈凡和姬鸿。 “刘兄,你先请吧。” 姬鸿看了他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凡并不谦让,伸手探入箱中,取出了一枚签子,而后看也不看,径直落座。 姬鸿见此,便也起身朝着箱内探去。 待两人取完签后,那几个侍从便抬着箱子朝下一桌走去。 “刘兄,不如将你我的签子一起亮出来,看看你我究竟谁运气更好?” 姬鸿笑着看向陈凡说道。 “好。” 陈凡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伸出手,同时摊开手心看去,两枚红签静静地躺在彼此的手心。 “看来咱们运气都不错。” 姬鸿不由失笑。 两枚红签,意味着他和陈凡都通过了墨清莲第一关的考验。 “拿到红签的贵宾,可以继续进行第二关的考验。” 墨清莲朝着陈凡和姬鸿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这第二关的考验也很简单,请抽中红签的贵宾们看一看自己手中的玉牌,凡是玉牌后面的号码是双数,便算通过第二关。” 众人闻言,纷纷拿出自己的凭证玉牌翻看起来。 陈凡亦拿出自己的玉牌看去,上面写有一个一个数字,八十六号。 “刘兄,我是一百二十号,你呢?”姬鸿翻出自己的玉牌,目光一动,随即看向陈凡问道。 “八十六号。” 陈凡将自己的玉牌晃了晃,抬头看向台上。 “看来咱们两个运气真是不错。” 姬鸿见此,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刘兄,万一是你成为了墨花魁的入幕之宾,能否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哦?” 陈凡诧异的看着他道,“云兄请说。” “到时候,你把这枚玉簪递给她,告诉她是故人所赠,她便明白了。” 姬鸿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发簪,神色感慨叹了一声,随即苦笑道,“当然,也不是让你白跑一趟,这瓶玉髓露,便是你的。” 说话间,他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看向陈凡。 陈凡沉吟片刻,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不一定会选到我,这才第二关,过关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 “说的也是。” 姬鸿收起瓷瓶,抬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刻经过两关筛选,通过第二关的有二十多人。 “恭喜通过第二关的贵宾,你们将来到最后一关考验。” 台上,墨清莲微笑说道,“最后一关的过关者,便是我今晚的入幕之宾,第三关的考验,内容同样很简单,请过关的贵宾们将各自的凭证玉牌交给侍女。” “我会蒙上眼睛,从诸位的玉牌里随机挑选一位,选中的那一位,便是最终的过关者。” 说话间,一个个侍女下场,将一众通过第二关考验的宾客玉牌收去。 陈凡和姬鸿对视一眼,亦将手中玉牌交给侍女。 一个侍女将所有的玉牌混合起来后,将其放在托盘上,而后恭谨的呈到墨清莲面前。 只见墨清莲取出一块黑布蒙在眼睛上系好,而后伸手在托盘上摸索起来。 全场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墨清莲的动作。 姬鸿更是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台上的墨清莲。 很快的,墨清莲停止了动作,她从一堆玉牌中摸出了一张,而后紧紧握在在手中。 全场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那一枚玉牌上。 玉牌的主人,便是今夜能够摘下墨清莲这朵绝艳牡丹花的幸运儿了。 “通过第三关的,到底是谁?” 墨清莲取下脸上的黑布,看着手心的玉牌,抿嘴笑道,“诸位贵宾想必都很期待,清莲也和诸位一样期待。” “不过在宣布结果之前,诸位也可以在各大玉牌的号码下压下银子,猜对了,便可获得十倍银子的赔注!” 说话间,一个个天芳阁的侍女手里举着二十个玉牌的号码,出现在台上。 同时几个侍从手拿纸笔,开始接受众人的下注,并将其记录在册。 “我靠,还能这样?” “这东西也能押注?天芳阁真是会做生意。” “怪不得天芳阁能发展到如今地步,坑银子确实有一套的。” 众人纷纷吐槽起来,不过十倍银子的赔注,的确很有诱惑力,众人纷纷慷慨解囊,在自己看好的号码下落注。 “刘兄,我打算压我自己一万两银子,你不如也压我得了。” 姬鸿笑道,“万一若压中了,那可就是十万两银子,也算小赚一笔。” “还是算了,我们各自压自己的吧。” 陈凡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对那负责记录的天芳阁侍从说道,“八十六号,一万两银子。” 说话间,他掏出一张面值一万的大额银票递去。 那侍从接过银票收好,记录好后,又递给陈凡一张盖着天芳阁大印的凭证,到时候押中了,便可凭此领取赔注。 “那就看看,咱们谁的运气更好了。” 姬鸿见此,也不勉强,随手在自己的号码下压了一万两。 一炷香后,全场几乎所有人都下注完毕。 无数的目光再度汇聚于墨清莲身上。 “通过第三关考验的贵宾是……” 墨清莲深吸一口气,摊开手心,高声宣布道:“八十六号贵宾!” “草!”(一种植物) 姬鸿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扭头看向身旁的陈凡,眼中的情绪极为复杂。 与此同时,整个会场中所有人亦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陈凡。 陈凡面具下的目光却始终平静,似乎早有所料。 第83章 画圣墨宝 “没想到墨花魁的入幕之宾,竟然是一个毛头小子。” “真是羡慕啊,若有机会能与墨花魁一度春宵,教我短寿十年也心甘情愿。” “谁叫人家运气好呢,妈的,真不甘心,明明我过了第二关的。” 会场中众人议论纷纷,所有人俱是羡慕嫉妒恨的看着陈凡。 “这小子虽然戴着面具,但我敢打赌,他绝不超过十八岁,哼哼,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竟也想玩花魁?” 便在这时,那乌虬帮帮主忽然开口,朝着陈凡大声叫嚷道,“喂,小子,看你年纪轻轻的,怕是连女人的身子都没见过,待会儿进了闺阁,你恐怕连哪个门进去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全场一阵哄笑。 台上的墨清莲咬了咬嘴唇,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悦,却依旧保持着笑容。 “不如这样,你把这机会让给我,我出三万两银子买下,怎么样?” 乌虬帮帮主拍着胸脯,舔了舔嘴唇说道,“你放心,我保管将墨大美人儿伺候的舒舒服服,你若愿意,咱们立刻便可成交!” 陈凡眉头一皱,冷冷看向他,正待开口,耳旁却响起另一道充满鄙夷的声音。 “呸,粗鄙至极!” 乌虬帮帮主闻言,顿时面色一变,循声看去,待发现是那宁安马氏公子马文才,顿时皱了皱眉,冷哼一声,竟没有出声反驳。 他的乌虬帮虽然人数颇众,横行于宁安城码头,称霸一方,但面对宁安马氏这等家族,还是有些上不了台面的。 若是一个不慎得罪了马家,凭借对方在宁安城府衙的强大人脉,绝对能让乌虬帮吃不了兜着走。 念及于此,他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一脸阴沉的坐了回去。 马文才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见他手中折扇一开,风度翩翩的朝着陈凡拱手一礼,笑道,“这位兄台请了,在下对墨花魁心慕已久,不知兄台能否忍痛割爱,将今晚的机会让予马某?” “兄台若愿意,我可出三万两银子,另外,我手中还有一副百年前的画圣吴道玄的墨宝,同样价值三万两银子,也可一并赠与兄台。” 说话间,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卷小巧的画轴,面带微笑的看向陈凡。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惊愕的看向马文才手中的画轴,议论纷纷。 就连座中的姬鸿都是眉头一挑,有些惊异的朝他手中画轴看去。 三万两银子也就罢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拿的出来,并不算什么天文数字,真正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是画圣吴道玄的墨宝。 “吴道玄是谁?” 陈凡见众人反应如此震惊,忍不住低声问道。 “刘兄不知道?” 姬鸿闻言,诧异的看向陈凡。 陈凡摇了摇头,他向来只关注大周朝廷以及江湖武道之中的事情,对于这些文场上的名人,他还真没怎么了解过。 “也罢,我便与刘兄说说。” 姬鸿抿了抿嘴,随即开口介绍起来。 那吴道玄乃是百年前的人物,一身书画造诣登峰造极,其三十岁时,画技便已臻至化境。 传说有一次,当世的皇帝设下晚宴,吴道玄赴宴前去,皇帝一时兴起,命他以月为题,一个时辰内作出一副图画。 吴道玄领命,当场挥毫泼墨,仅用半个时辰便画出一副栩栩如生的蟾宫月桂图,画毕,那图画中竟真的出现了月宫仙子飘飘起舞的奇迹。 如此奇迹将当时的文武百官和皇帝都震惊当场,此后,皇帝亲口敕封其为画圣,授予其首席画师之职,由此吴道玄之名响彻天下,其墨宝画作更是一路水涨船高。 然而吴道玄的画作,大部分都流落四方,等闲根本无缘得见,诸如蟾宫月桂图那等珍品更是深藏在皇宫之中,有先天高手亲自看守。 及至如今,吴道玄的一副墨宝真迹已是无价之宝,哪怕最普通的价格也在数万两银子之上,乃是文人墨客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那吴道玄晚年沉迷于求仙问道,长生不老的缥缈之事,暮年的画作大多是一些与仙佛有关的内容,在其九十九岁那年,留下了最后一幅‘山林遇仙图’后,便不知所踪。” “有人说他真的遇到了仙人,被仙人接引而去,成仙得道了。” “也有人说他前往孤身一人深山老林寻仙,不幸命丧虎口。” “其实在我看来,什么仙人,不过是子虚乌有之事而已,那吴道玄英明一世,老来也不免昏聩,落得个尸首全无的下场,倒是可惜了他一身画技。” 姬鸿说话间,摇了摇轻叹一声。 陈凡听得,却是若有所思。 他忽然看向姬鸿,开口问道,“那吴道玄的遗作,山林遇仙图如今在何人手中,云兄可知晓?” “哦?刘兄对那山林遇仙图有兴趣?” 姬鸿闻言,看着他道。 “不错,我倒是想看看,那位传说中的画圣,究竟是何等的神乎其技。”陈凡点头说道。 “那可巧了,那幅山林遇仙图,如今就在我家中收藏。” 姬鸿面具下目光微动,笑着对他说道。 “是么?” 陈凡惊讶的看着他。 姬鸿点点头,微笑说道,“今夜刘兄成了墨花魁的入幕之宾,这样,只要刘兄到时候能说服墨花魁与我见上一面,我便想办法将那山林遇仙图带出来,赠予刘兄,至于这姓马的,我便替刘兄打发了,如何?” “好!” 陈凡毫不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他有种预感,那幅山林遇仙图绝对不仅仅只是画圣遗作那么简单,与之相比,说服墨清莲与之见面,反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那就拜托刘兄了。” 姬鸿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那马文才看去。 此刻,马文才听着众人的议论,昂首挺胸,面带得色,他十分有把握能够打动陈凡,毕竟这可是画圣墨宝,在如此至宝面前,一个花魁算得了什么? “呵呵,据我所知,吴道玄吴画圣的墨宝真迹极其稀有,且绝大部分都被各大势力视如珍宝的收藏起来。” 便在这时,姬鸿站起身,讥讽的看向马文才。 “若果真是画圣的墨宝真迹,自然是价值连城,莫说数万两,即便数十万两银子亦是值得。” “但若是仿品,尤其是一些劣质仿品,顶多也就值几百两银子,敢问这位马公子,你手中的这幅画圣墨宝,是真迹还是仿品?” 马文才闻言,顿时眉头一皱,看着他没好气的说道,“自然是真迹,这可是我花了三万两银子从一位好友手中买来的。” “哦?” 姬鸿点点头,似笑非笑道,“那么马公子,这副画圣真迹叫什么名字?” “我这一幅,乃是吴道玄早年所作的‘秋霜落叶图”。” 马文才拿着画轴,一脸倨傲说道,“此图乃是吴道玄当年赴京赶考,落第之时所作,极为少见,我请了几位书院的前辈一同鉴定过,绝对是真迹无疑。” “能否让我等也开开眼界,品鉴一番?” 姬鸿闻言,顿时哂笑一声,点点头说道。 “对啊,马公子,画圣墨宝,百年难得一见,趁此机会,便让我等一睹为快如何?” “不错不错,还请马公子让我等一睹画圣真迹,也算不虚此行。” 四周众人纷纷起哄。 “既然诸位都想开开眼界……也罢,” 马文才面带微笑,丝毫不慌的看向台上的墨清莲说道:“据我所知,墨花魁在书画之道上也是颇有造诣,如今画圣墨宝当前,不如此画便交由墨花魁代为展示,如何?” “多谢马公子,清莲对传说中的画圣前辈亦是敬仰至极,如今能一睹画圣真迹,自然是求之不得。” 墨清莲抿了抿嘴,微笑答应。 “好。” 马文才点点头,将手中画轴交给天芳阁的侍女。 那侍女双手小心翼翼将其接过,而后转递给墨清莲。 墨清莲捏起画轴,缓缓摊开,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墨清莲手中,众人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随着整幅画轴彻底摊开,一幅惟妙惟肖的“秋霜落叶图”展现在众人眼前。 “不愧是画圣墨宝啊,画的如此神形兼备,连落叶的纹理都纤毫毕现,简直是鬼斧神工,不可思议。” 众人纷纷慨叹不已。 “可惜,只是仿品。” 第84章 神秀司 便在这时,姬鸿摇头一笑。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纷纷朝他看去。 马文才面色一红,强行压下怒火,怒目而视,冷声道,“这位兄台,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你凭什么说我这秋霜落叶图是假的?你有什么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 姬鸿笑了笑,淡淡说道,“众所周知,画圣吴道玄的每一幅画,在左下角都会有一个小小的墨点存在,不知道的人只以为那是瑕疵,甚至将其当做假画,但实际上这是吴道玄的一个小习惯。” “他每次作画前,都会点上这么一个墨点,以此来告诫自己,至德至行乃圣贤,身染墨痕方为人,你们可以看看这图上的左下角,有没有墨点存在,若没有,则是仿品无疑。” 众人闻言,立刻朝着那画作的左下角看去。 “真的没有墨点,这的确是仿品!” 待看见画作左下角一片空白之后,在场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来。 “想不到堂堂宁安马氏的公子,竟然拿一副仿品出来丢人现眼,简直太荒唐了。” “也许马公子也是被人骗了,否则的话,谁会做这种自打脸面的事情。” 听着众人的议论,马文才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自己视如珍宝的画圣墨宝,竟是一件赝品,亏他还将其带来酒会,打算好好炫耀一番。 没想到炫耀不成,反倒是丢尽了脸面。 此刻的马文才,实在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今日之事传出去,只怕他们马家都要成为整个宁安城的笑话。 到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向他老子交代。 马文才愤然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便在这时,姬红笑着开口道,“马公子,你这是交友不慎,下回可要擦亮眼睛,莫要再将一幅仿品当做宝贝揣在怀里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大笑不已。 马文才脸色极为难看,闻言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冷哼一声,便匆匆的下了楼。 看着马文才落荒而逃的背影,姬鸿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拍了拍陈凡的肩膀,笑着说道,“刘兄,我可替你将那位马公子得罪狠了,将来若被他报复,还望刘兄替我多说几句好话。” 陈凡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那马文才若果真气不过,选择报复姬鸿,那便是他们自寻死路了,别的不说,光是姬鸿身边的这个太监护卫,便能将在场众人全数秒杀。 “云兄别开玩笑了。” 陈凡摇了摇头。 便在这时,台上的墨清莲收起画轴,微笑说道,“诸位贵宾,方才是一个小插曲,今夜酒会继续,清莲为诸位演奏一曲‘霓裳’,还请诸位欣赏。” 说话间,清脆的琵琶声再度响起在台上。 众人欣赏曲乐,饮酒碰杯,酒酣耳热之际,不少人将羡慕的目光投向陈凡。 待这一场酒会结束,便是墨清莲与他的春宵之夜,如此艳福,实在是羡煞旁人。 时间流逝,很快的,酒会便趋近结束,随着墨清莲退场,一位侍女来到陈凡面前,躬身拱手道,“公子,墨大家在闺阁等您,请随我来。” “好。” 陈凡站起身,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姬鸿说道,“云兄,能否说服她答应,我也没有几分把握,若是不成,还望云兄勿怪。” “无妨,你自去便是,我再喝会儿酒。” 姬鸿摆了摆手,眼中似乎充满了愁苦与无奈。 陈凡见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朝他拱手一礼后,便随那侍女离去。 看着陈凡的背影,姬鸿狠狠灌了一口酒,面具下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让他亲眼看着一个青年男子与自己曾经倾慕的女子共度春宵,这实在是一种折磨,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了,为此他不惜违抗王命,威逼太监冯春将自己带出来。 “冯春呐,你说我是不是贱得慌,明知道自己会心痛,却还是来了。” 姬鸿自嘲苦笑道,“我刚才真想命令你杀了那小子,但想了想,还是不杀他,你可知为什么?” 冯春肃立在旁,没有回答。 身为一个合格的太监,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需要带着嘴巴,只需要带着耳朵就行。 “因为我知道,我与清莲此生恐怕再无缘分了,我不愿她卷入那些尔虞我诈的权利之争里来,我宁愿她找个平凡的人嫁了,也比跟着我面对明枪暗箭要好。” 姬鸿再度一饮而尽,沉声道,“我还知道,若非父王默许,即便是你,也没办法将我带出来的,哪怕你已经是通脉巅峰修为。” “主子……” 冯春张了张嘴,这一次,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惊讶。 姬鸿摆了摆手,双眸虽然已经满是血丝,语气却平静了许多,“那小子的身份,替我调查清楚,明天我就要结果。” “是。” 冯春拱手应命,想了想又道,“主子,那今晚……” “今晚便随他们吧,这是清莲她自己的选择。” 姬鸿沉声说道。 “是。” 天芳阁后院,花魁闺阁。 陈凡看着眼前熟悉的院落,心中不由感慨。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是鬼鬼祟祟,如做贼一般小心翼翼,这一次却是光明正大,且在七个侍女的引领下一路畅通的来到此地。 房门前,为首的侍女上前叩了叩门扉,轻声开口说道:“墨大家,刘公子来了。” “知道了,你们且退去吧。” 房间里传来墨清莲的声音。 几个侍女盈盈一礼,偷偷看了陈凡一眼后,便退出闺阁。 陈凡掸了掸衣衫,推门踏入其中。 还未等他开口,一双玉臂便已然攀上了他的脖颈,紧接着,便是两片柔润粉红的唇瓣印在了他面颊上。 陈凡一愣,还不待反应过来,便只觉得一道温热的喘息在耳边响起。 “抱我上床。” 这妩媚撩人的声音响起瞬间,陈凡立时觉得气血上涌,头大如槌。 他毫不犹疑便将怀中佳人拦腰横抱而起,顺手关上房门,朝着床榻走去。 一夜风雨,春宵满堂。 翌日。 陈凡睁开眼睛,扭头看去,墨清莲闭着眼睛躺在他身旁,眉头轻蹙,面色微微泛红,似是余韵未消。 “我知道你醒了。” 陈凡看着她道,“有个人想要见你,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 “你可知道他是谁?” 墨清莲缓缓睁开眼睛,抱着陈凡的手臂,抬头与他对视。 陈凡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你知道,就不担心他吃醋,报复于你么?”墨清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不怕。” 陈凡淡淡说道,“他的身份固然高贵,但若是我报复于我,我也无惧,匹夫之怒,也可血溅五步。” “更何况,若是他要报复我,也不会托我给你带话了。” “我知道他为何要来见我,只是若我去见了他,便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 墨清莲悠悠一叹,看着陈凡道,“你是希望我去见他,还是不见?” “哦?” 陈凡诧异的看着她,“此话怎讲?” “我如今已非完璧,所以他不可能再纳我为妾,云宣王也不会再对付我,若我猜的没错,他来见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为我赎身,然后让我前往京城,加入神秀司。” 墨清莲神色凝重说道。 “神秀司又是什么地方?” 陈凡诧异的问道。 墨清莲道,“神秀司,乃是大周朝廷的一个神秘机构,加入其中之人便要终身为朝廷效力,只是加入其中人必须是女子,且必须家世清白,一旦进入其中,除非身死,否则永远不可能再退出。” “那么,你想不想进入神秀司?”陈凡沉吟片刻,与她对视问道。 “想!” 墨清莲毫不犹豫点点头,回答道,“唯有加入神秀司,我才有可能查清我墨家当年的冤案,以及幕后的黑手,这是我最大的愿望。” “既如此,那便去吧。” 陈凡拍了拍她的肩膀,面色凝肃的道,“以我的身份和修为,注定留不住你,更无法保护你的安全,你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墨清莲闻言,目光迷离的看着他,忽然再度吻向了陈凡。 紧接着,床榻之上被浪翻涌,那春光无限的气氛再度自空气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