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意逢情》 第001章 你不要太自恋 秦之意没想到自己陪朋友来参加个慈善晚会,居然会撞见半年未回国的老公带着其他漂亮女人出席,还给那女人拍珠宝。 这可就是公然打她的脸了。 秦之意撩了撩头发,一脸的漫不经心,也跟着举牌。 两人一连举了十几次,在场众人哪怕是傻子也觉察到了硝烟味儿。 曲洺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她的怒意,眼底闪过一丝好笑,给她发了条微信过来:是大嫂。 秦之意:“……” 人生之狗血,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接下来,她全程安静如鸡,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她就坐在曲洺生的斜前方,曲洺生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红红的后脖颈和耳根。 等到散了场,秦之意想溜,却被曲洺生给堵住了。 他双手插兜站在那里,嘴角微微噙着笑,“曲太太这一招厉害啊,第一次跟大嫂见面,就这么会做面子,往后临平城的人聊起来,都会说:那套珠宝拍了八百万!” 秦之意:“……” 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一茬了? 那套珠宝最多也就值个三百万,硬生生被她抬价抬得原地翻了一倍还不止! 可她想了想,这事也不能怪她,索性先发制人—— “你事先不跟我打招呼,直接带个漂亮女人就来砸我的场,今晚都是圈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你是我老公,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我不过就是抬了一下价,反正曲二公子也不在乎这几百万。” 半年不见,伶牙俐齿更甚。 曲洺生的确不在乎那几百万,所以懒得跟她多话,直接一把就将人拉近,按在了怀里,低头吻她的唇。 秦之意没有反抗,甚至有点着迷。 她喜欢曲洺生,但曲洺生不喜欢她,只对她的身体感兴趣。 两人是商业联姻,为了稳固利益,同时免去很多麻烦,约定好了互不拆台,在外恩爱示人。 至于私底下,全临平城谁不知道曲二公子会玩? 流连花丛多年,从不曾被谁困住那颗浪子之心。 当然了,这位曲二公子除了一颗浪子之心,还有野心。 否则,当初怎么会那么痛快地结束上一段恋情,转头就娶了秦大小姐? 还不是因为有利可图。 秦之意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整个人都软在了他的怀里。 这时,耳边却突然落下一句:“晚上我有局,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冷了下来,秦之意睁开眼,目光岑冷地盯着他。 曲洺生抬手在自己的唇上抹了一把,似是意犹未尽。 转眼发现她盯着自己,又微微蹙了眉,不正经道:“怎么了?该不会是半年不见,很想要了?” 谁跟你一样是畜生,随时随地都想要。 说得这么下流,不就是怕自己会缠着他不让他去玩么? 秦之意冷嗤了一声:“放心吧曲洺生,我比你想得要看得开。” 她一脸的‘你他妈不要太自恋’,随后又话锋一转:“你不在的这半年,我找了好几个小鲜肉,嗯……有些话我就不说了,免得伤你自尊。” 第002章 一个礼拜前就回来了 话落,她将曲洺生推开,骄傲转身,走得毫不留恋。 堂堂秦家大小姐,临平城最有名的骄纵花瓶,眼高于顶,犯不着吊死在曲洺生这一棵树上。 可为什么……心口还是这么难受呢? 外面的花花世界真有那么好,他的眼里就一点都看不到自己吗? 秦之意一边走,一边深呼吸,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免得还未离开曲洺生的视线就爆发。 …… 深秋的临平城,一连几天都在下雨,空气又湿又冷,让人很不舒服。 秦之意一夜未眠,由此心情更加不好。 昨晚她问了曲洺生的那几个狐朋狗友,原来早在一个礼拜前,曲洺生就回来了。 但是,他没有回墨园。 曲家老宅那边也一点风声都没传来,说明他也没有回去。 很好。 悄无声息地回来,在外浪了一个礼拜。 要不是昨晚正好撞见了,他是准备继续瞒着自己、瞒着家里吧? 秦之意越想越气,直接一个电话打回了老宅。 然而,没等她告状呢,曲母就叫她回去吃饭,还说:“刚好他大哥和大嫂也回来了,你们婚后还没见过面吧?今晚见见。” 秦之意:“……” 昨晚那事太尴尬了,她刻意要忘记,差点又闹了个笑话。 曲洺生既然是陪着他家大嫂去的,那么老宅那边,昨晚肯定也知道了他回国的消息。 得,这口气没人帮自己出了,还是要自己出! 挂了电话,秦之意画了个精致的妆,又搭配妆容特意选了衣服鞋子和包包,然后直接杀到了曲洺生暂住的酒店。 她有房卡,一刷而入。 屋里没有开灯,但是窗帘开着一半,秦之意看到地上扔着两套衣服。 一套是曲洺生昨晚在慈善晚会上穿的,另一套……不知道是哪个女人的。 被窝有些乱,只有曲洺生的头露在外面。 后来秦之意每每想起这一天,都会问自己:如果掀开被子的瞬间,真的看到曲洺生抱着其他女人在睡觉,自己会不会当场行凶? 她也是在那一刻才确定—— 自己之前所有的大度都是伪装,她根本就忍受不了曲洺生有别的女人! 纯白的被子被掀翻落地,曲洺生整个人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空气中。 全身上下,未着一缕。 突如其来的凉意也惊醒了沉睡中的人,他睁开眼来,一时没搞清楚眼前的情况,眼神里带了点初醒时的朦胧。 秦之意此时的脑海中有两个念头闪过—— 1、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把被子捡起来扔回他身上。 2、转身,逃,越快越好。 然而,没等她做出决定,曲洺生就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接把人困住,然后两人一起摔回了床上。 “曲太太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放开我!”秦之意用一只手推着他,推不开就用另一只手抓着的包包打他,“曲洺生你恶不恶心,刚跟其他女人搞完,又想碰我?” “胡说什么东西?我看起来有那么饥不择食?” 全城最好看的花瓶就在自己身旁! “你自己看看地上的是什么!”秦之意怒不可遏地往地上一指。 第003章 滚吧 曲洺生顺势看去,愣了一秒。 这反应在秦之意看来就是心虚,她顿时冷笑,“你他妈的真是畜生都不如,还不承认!” 畜生? 又升级了? 以前骂他是狗男人。 “搞了就是搞了,没搞就是没搞,我曲洺生用得着抵赖么?”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对秦之意动手动脚。 秦之意则是一边抵抗一边骂他,越骂越难听。 两人缠斗了一会儿,曲洺生终于失去了耐性,“你今天发什么疯?” “你才发疯!别碰我!” “就因为我碰了别人所以不能再碰你?” 秦之意直接扭脸,看都不要看他,似是恶心至极。 曲洺生突然叹了口气,放开了她,转身靠在了床头上,转手拿过烟盒,掏出一根烟点燃,兀自抽了起来。 这转弯速度实在是太快,秦之意一时没跟上节奏。 然后,她又听到曲洺生说:“昨晚半夜有个女人送上门来,一进门就脱衣服,我来不及拦,只好把她扔出去了,衣服等今天保洁来了收拾。” 秦之意:? 曲洺生吸了口烟,转过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俯身把嘴里的烟雾都喷在了她脸上,“我为曲太太守身如玉,曲太太就这样回报我?” 秦之意被呛得连连咳嗽,等安静下来,再对上他的眼神,顿时有些心虚。 曲洺生虽然爱玩,但从来不撒谎。 哪怕这次回国没有如实相告,他也宁愿瞒着而不是扯别的什么借口。 秦之意甚至都给他找好了为什么没有如实相告的理由——工作太忙。 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等到曲洺生抽完烟,再要碰她,她也没有挣扎。 明明是来找他算账的,怎么又被他给绕进去了。 没办法,喜欢他。 …… 事毕,秦之意感觉动一动手指都累。 她侧身背对着曲洺生,假装随意地问:“这么折腾,是回来的这些天都没找女人么?” “你管我这么多。” “我是你老婆!” “呵……”曲洺生轻笑,长臂一伸将人抱过去,低头凝着她,“我们说好的,婚后各玩各的,我可没管你找了几个小鲜肉,你反倒先管起我来了?” 顿了顿,他又挑眉:“秦之意,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呸——”秦之意一把将人推开,卷了被子往旁边滚了滚,“少他妈自恋,爱上你不如爱条狗,最起码狗还对我忠诚如一。” “这世上没有哪条狗能长得跟我一样帅。” 秦之意:“……” …… 曲洺生除了能拿自己跟狗作比较,还能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他洗好澡穿好衣服,转头对秦之意说:“今晚我还有个局,你等下起来就自己回去。” 秦之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语气毫无波澜:“你妈叫我们晚上回去吃饭。” “那我打个电话回去说一下。” 曲洺生动作很快,借口也很到位,曲母在电话那边念叨了几句,没有再勉强。 他走的时候看秦之意躺在床上满脸疲惫,还很好心地问了句:“累着了?要不要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你?” “滚吧。”秦之意抓了旁边的枕头砸过去。 第004章 总有一天会甩了你 曲洺生笑着接住,转手往旁边一放,再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温柔有趣,从来不会独属于哪个人。 曲二公子风流潇洒,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哪怕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会成为例外。 所以,秦之意一直不敢把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 怕被他拒绝,更怕被别人笑话。 缓缓地闭上眼,秦之意自嘲地笑了起来。 等哪一天,自己倦了、累了,才不管后果会如何,自己要离婚! 等着吧曲洺生,总有一天本大小姐会甩了你,让你也尝尝被抛弃的滋味! …… 后来秦之意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曲洺生走了后她有点犯困,干脆就睡了一觉。 不曾想,居然还有人来打扰。 秦大小姐万分不爽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拉开门,看见一个陌生女人站在门口。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里面的人是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整个临平城,但凡想要跟曲二公子有一腿,就没有不认识秦之意的。 所以,对方开门见山地说:“秦小姐,我来找曲二少爷。” 秦之意不冷不热地笑了下,往旁边门框上一靠,懒懒散散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秦小姐。” “那不好意思了,这里只有曲太太。” 秦之意说着就要关门,那女人连忙伸手挡住。 她猜到了对方会挡,所以关门的时候力道稍稍有些重,果然夹得那女人大声喊痛。 不等对方发作,她又突然抛出问题:“你的名字?” “陈嫣。” 等回答完了,陈嫣才反应过来,顿时气得满脸通红:“秦之意!你别太过分!” 这就过分啦? 秦之意心想,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呢。 她转身回屋里拿手机,陈嫣也跟着进屋,看到自己的衣服还躺在地上,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连忙说道:“你是早上还是下午来的?昨晚可是我在这里陪曲二少!” “是么?” “你不信?这些衣服就是我的!”陈嫣上前一步,往地上指了指。 秦之意不置可否地一笑,继续低头发信息。 陈嫣以为她信了,继续说道:“曲二少对我昨晚的表现很满意,他在外的女人那么多,但能陪他过夜的没几个。” “听起来……你还挺骄傲?” 陈嫣没应声,但从她的神情中,可以看出来,她的确很骄傲。 真可怜。 只能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想要的东西,居然还有脸拿出来炫耀。 也不知道她的父母还在不在世,不在世的话,会不会被气得诈尸? 秦之意又看了眼地上的衣服,啧啧摇头,叹息道:“不要脸的人,难怪品位也这么差。” “你——”陈嫣的话还没出口,包里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她一看号码,没敢犹豫,立刻侧过身去接。 电话那头是她的经纪人,一开口就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他妈找死也死远点,不要连累我!谁让你去打扰曲二少的?又是谁给你的狗胆,敢去秦家大小姐面前放肆?!” 第005章 弄死了算我的 陈嫣心底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低声问:“曦姐,怎么了?” “你自己上网看看,你的照片已经满天飞了,不想走在路上被人砸鸡蛋,就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回老家去!” 经纪人骂完,直接撂了电话。 陈嫣脸色惨白,颤抖着手打开手机来看。 是昨晚她被曲洺生赶出去,酒店监控拍下的照片。 截取了正面照放大,直接爆了各大论坛贴吧,就连微博热搜第一都是她的名字。 陈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闯荡娱乐圈这么多年,始终都只是十八线,有朝一日登上热搜第一,竟然是因为这种事! 她整个人都在抖,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喃喃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现在知道慌啦? 太晚了。 秦之意这辈子除了对曲洺生无法狠下心肠,对其他人从来都是赶尽杀绝不留情面的。 尤其是这种不要脸还敢来自己面前蹦跶的无耻之人! 她这时又给曲洺生打了个电话,掐断了陈嫣最后一丝希望。 “这里有位陈嫣小姐来找你,说是昨晚被你嫖了,但你没付钱,曲二少你说,我是帮你把这钱付了呢?还是付了呢?” 曲洺生:“……” 沉默三秒,他如秦之意所愿,说了句:“曲太太随意处理,弄死了算我的。” 电话开着扩音,曲洺生说的话,一字不落全部传入了陈嫣的耳朵里。 她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更白几分,靠着墙壁,慢慢地滑坐在地上。 她以为昨晚曲洺生是太累了才会拒绝她,并不是真的不喜欢,所以今天才会再来。 也没想到,前后短短几分钟,秦之意就能做到这个份上! 秦之意挂了电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冷漠,“你是自己滚,还是我让保安上来,把你扔出去?” 陈嫣闻言,用尽全身的力气,慌乱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秦之意对着她的背影切了声,段位太低。 这些人,都比不上曲洺生心里的白月光。 …… 曲洺生的大哥早些年和家里闹翻了,带着老婆一直住在国外,和家里半点联系都没有,就连曲洺生的婚礼,也不曾现身。 两个月前,不知为何,跟家里缓和了关系。 又在几天前,忽然回国。 曲家内斗多年,眼看即将尘埃落定,这个时候大哥突然回归,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身为发小,傅嘉盛好心提醒:“曲二,你哥这次回来还走么?” “不一定。”曲洺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副烂牌,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傅嘉盛无语了。 一旁的宋赫闻言‘噗嗤’笑出了声,“我们曲二少爷才没时间关心大权最终落到谁手里,他忙着搞女人呢,这不,都搞到热搜第一去了。” 几人一愣,停下打牌,纷纷拿出手机开始八卦。 傅嘉盛:“卧槽!曲二你牛逼啊。” 宋赫:“是真牛逼,玩了还敢闹这么大,生怕秦大小姐不知道。” 周迟虽然没说话,但他满脸写着‘你今晚回去要死’。 第006章 反应不太对 秦之意的脾气,满城皆知。 你不当众打她的脸,大家相安无事。 你如果当众打她的脸,那你就得死! 所以曲二公子爱玩归爱玩,至今为止,还真没闹出过什么大的动静。 三人正兴奋地八卦着,忽然觉得当事人的反应不太对。 曲洺生笑笑,抽了两张牌打出去,又轻飘飘地说:“别把我想得跟你们一样畜生,这种送上门来的,我怕得病。” 周迟:我信了你的邪! 宋赫:我感觉你在内涵我。 傅嘉盛:好像有哪里不对。 曲洺生又说:“秦之意一大早就来酒店抓奸过了,真有什么,现在坐这儿跟你们打牌的,就是个鬼。” “抓奸?这可新奇了,秦之意不是不管你么?” “昨晚陪我大嫂去拍了套珠宝,正好她也在。” 正好这两个字实在太能说明情况了,傅嘉盛立刻明白了过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那你真是命大,我还以为,秦之意会当场就杀了你呢。” 曲洺生眸色一深。 自己要是不发微信过去解释,搞不好拍到一半,秦大小姐真的会当场站起来杀人。 自己的老婆,什么脾性,自己比谁都清楚。 你让她难堪一分,她能直接让你难堪到死。 不过哄起来也容易,直接给钱就行,钱给的越多,她给的自由也越多。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你只要不把女人带到我眼皮子底下,不闹上新闻,我就当做无事发生,也绝不跟你爸妈告状。 这一点,婚后她做得很好。 曲洺生很满意这种婚姻状态,所以秦之意虽然是花瓶,秦家也已经大不如前,他还是愿意养着。 换一个,说不定更麻烦、更头疼。 包厢的门这时突然被人推开,是宋赫的小女友凌阅来了,笑嘻嘻地和他们打招呼。 随后,又进来一个人,凌阅说:“这是我同学顾一念。” 这脸…… 这名字…… 傅嘉盛和周迟动作一致,立刻就转向了宋赫,无声询问:你是活腻了吗? 全临平城都知道,曲二公子在和秦之意结婚前,曾有过一段公开承认的恋情。 后来恋情为何无疾而终没人知道,那个人也从临平城失踪了。 只是那人的名字,成了曲洺生的禁忌,谁也不能在他面前提。 白月光,林念。 凌阅的同学不但长得跟林念很像,就连名字里,也有个念字。 所以,两人都以为,宋赫是故意让自己的女朋友带顾一念过来的。 宋赫连忙摆手以示清白,“不是我的主意!我什么都不知道!” 随后,他又黑着脸看向凌阅,不爽地质问:“谁让你带外人来的?!” 凌阅一愣,霎时有些慌。 之前宋赫叫她出来玩的时候,她也带过同学,大家玩得很开心啊。 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大脾气? 宋赫瞥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人,不耐烦地指着门口,下逐客令:“赶紧出去!” 两个小姑娘都有些吓坏了,正要转身,耳边忽然又落下一句:“坐吧。” 是曲洺生。 仍旧面无表情,语气也很淡,不过他开口了,就说明没想要计较这件事。 第007章 出局 宋赫还是有点尴尬,瞅了他两眼,见他真没有要发怒的迹象,这才点点头,示意她们可以过去坐下。 同时,也忍不住在心底想:难道曲洺生已经放下林念了? 牌局继续,原先把把烂牌的人,这会儿忽然转了风向,一路都是赢赢赢。 期间,曲洺生转头看了那个顾一念两次。 宋赫见状胆子又大了起来,问顾一念:“第一次出来玩?” 顾一念点头。 “灵活一点啊!做什么还要我教你?”宋赫对着曲洺生的酒杯抬抬下巴。 顾一念立刻脸红了起来,正要添酒,曲洺生忽然放下手里的牌,淡声说:“不玩了,回家。” “这么早……”宋赫的话还没说完,忽地瞥见某人脸色沉了沉,当即就把后面的咽了回去。 几人都摸不准曲洺生的心思,也不敢随意开口。 倒是顾一念自己大着胆子,跟了上去。 等到两人出了包厢,宋赫才舒了口气,“妈的!我还以为曲二今晚要跟我翻脸!” “可我看他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三人面面相觑,也不敢过多议论,叫凌阅过来顶上曲洺生的位子,又继续打牌。 会所门口,曲洺生的专属司机早已等在那里,见他出来,立即开了后车座的车门。 曲洺生人高腿长,顾一念跟在他身后略显吃力,出大门的这一小段,她是用小碎步跑着才勉强跟上。 没等她喘过气来,曲洺生已经自顾自坐进了车里。 她下意识地就也想要上车,司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没有及时关车门。 然—— 曲洺生自己伸手,挡了一下。 顾一念顿时僵住,颤巍巍地抬眼看他,又不解又尴尬。 曲洺生抬眼,目光冷淡,“玩微博么?” 顾一念:? “热搜第一点进去看看。” 他这么说了,顾一念立刻就拿出手机看了眼。 虽然满屏都只有陈嫣的名字,有关于男方的信息只是很隐晦地提到了一句‘某集团二少爷’,但结合曲洺生此刻的态度,顾一念知道,男方就是曲洺生。 她很识相地往后退了两步。 明星送上门都能被扔出来,她这种在校生有什么资本继续纠缠? 可她明明打听过了,曲二公子是真的爱玩,倒贴上去的女人,他基本上来者不拒。 今晚……又为什么拒绝自己? 曲洺生并没有多言,关了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是不是有备而来,他看一眼就知道,所以不想浪费精力在这些事情上。 感情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娶一个最漂亮的摆在家里,其他的玩玩就好。 别有企图的,直接出局。 这时,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秦之意的电话。 “怎么了?” “你结束了么?”秦之意在电话那头有气无力地问。 曲洺生:“差不多了。” 今晚本来是约了合作方谈事情,谁知一谈完出了包厢,刚好被傅嘉盛那群人撞见,然后就被拉来打牌了。 合作方一看半路抢人的是他们几个土匪,也不敢吭声,还笑脸相送。 要不然,这会儿应该是跟合作方在别的地方逍遥快活。 第008章 妄念 “你回家了么?”曲洺生又随口问了一句。 “没……”秦之意的声音比刚刚更无力,“你结束了来酒店接我吧,我大姨妈来了。” 电话这边沉默了两秒。 秦大小姐一秒也忍不了,当即发火:“曲洺生你有没有人性!听到我大姨妈来了,就不愿意来接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我把你过去的丰功伟绩全部打印出来人手一份发遍临平城?” 曲洺生:“……” 虽然他过去也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但秦大小姐说得出做得到,他不想平白惹麻烦。 抬手揉了揉额角,他低声应:“我现在来。” 秦之意一直到挂了电话过去两分钟还有些不敢相信,曲洺生居然这么轻易就妥协了? 愿意来接她秦大小姐回家的人多得是,之所以打这个电话,是因为她心情不好,故意的。 她向来秉承一个原则:我心情不好,你们谁也别想心情好。 但曲洺生这次也太好说话了吧? …… 上了车,没等曲洺生开口问什么,秦之意忽然皱眉,紧接着凑近了他,贴着他的衣领,仔细闻了闻。 然后,她掩住口鼻,往后退了一段,满眼嫌弃地问:“你找什么女人了?用的居然是这么劣质的香水,半年不见,你的品位已经跌到这个份上了吗?” 曲洺生:“……” “你今晚别跟我一张床。” 这句话说完,秦之意就扭头看着窗外,再没理他。 曲洺生勾了勾唇,无奈一笑。 他家夫人别的不行,败家第一名,过河拆桥第二名。 两人一路无言到家,秦之意进门后直接踢飞了脚上的高跟鞋,光脚就往楼上的主卧走去。 曲洺生跟上来,一声不吭,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秦之意惊得差点叫出声,没好气地瞪他:“干嘛?做亏心事了,一个公主抱就想贿赂我?” “不是来大姨妈了么?地上凉。” “得了吧你,不要装出这么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还不是怕我这几天心情不好,找你的茬,告你的状么?” 曲洺生闻言挑了挑眉,满脸写着‘你说对了’。 秦之意更气了。 可气着气着,她又觉得有点心酸。 曲洺生所有的关心和体贴,都出自真心,但这份真心,和爱情无关,顶多只能说是绅士。 他与她相敬如宾,待她温和有礼,做好一个商业联姻丈夫该做的事,不谈其他。 可偏偏,自己在这场有性无爱的婚姻里,先动了心,先生了妄念。 那些他不能给的其他,是自己最渴望的。 难过来得突然又汹涌,秦之意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唇,以此防止情绪泄露。 曲洺生还以为她是肚子痛才会这样,关心了两句:“家里还有止痛药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人在情绪不好的时候,看事情会特别偏激。 秦之意现在就觉得,他的关心夹杂着嘲讽,好像她多需要他似的。 “我好得很!不用你管!” 曲洺生不解又无奈,笑着问:“你又突然怎么了?” 又? 这话直接踩雷了。 第009章 纵容 女人最讨厌对象关心自己的时候加一个‘又’字,好似很不耐烦。 如秦之意这样的骄纵大小姐,更甚。 到了主卧门口,她让曲洺生放自己下来。 然后,面无表情地走进去,‘砰——’地一声甩上门,还干脆利落地给反锁了。 曲洺生站在门外愣了一下,继而失笑,抬手敲了敲门,问:“真不让我进去?” “滚远点,你身上那劣质香水味,最起码三天才会散。” 这就夸张了。 劣质香水还能做到留香三天,生产商非得破产不可。 不过曲洺生回国后的这一个礼拜连轴转,也觉得很累,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又不能碰,反而睡不好。 想及此,他没有再敲第二遍门,留下一句‘你早点睡’,便转身去了客房。 这种结果秦之意早有猜测,可当真毫无悬念地发生,她还是觉得透心凉。 狗男人就是狗男人,有人陪他消遣解闷过了,果然就不愿意再搭理自己。 ……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曲母一大早就打电话来叫他们回去吃饭。 秦之意心情不好,用眼神暗示曲洺生,她不想回去。 然而,曲洺生还是应了下来。 秦之意由此更暴躁,等他挂了电话,没好气道:“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不回去。” 曲洺生顺势接了话:“那他们问起来,我就说你不舒服。” 秦之意:“……” 这人情商是负数吧? 她的怒火实在太明显,曲洺生不禁微微蹙眉,对她昨晚和今早的脾气都觉得莫名其妙。 “你昨晚让我去接你,我去了,现在你说不想回去,我也同意,我算不上好老公,但对你至少也不坏吧?” 从不限制她的消费,只要她出门,自己每次收到的账单,都不会低于七位数。 为了满足她的需求,二楼和三楼打通了三个房间作为她的衣帽间,里面堆放着的东西价值几何,外人恐怕想都不敢想。 至于她的私交,自己更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秦之意,我们是夫妻,虽然早有约定,但我不介意对你稍有纵容,可你不要太过。” “我就是要太过呢?” 曲洺生没料到她会突然反问这么一句,表情里很明显地闪过一丝诧异。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秦之意就冷笑了起来——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对你能有什么过分的要求?非要说有,那就是我希望你能再去出一趟差,少则三年五年,多则十年八载,一辈子不回来更好,我也省得陪你逢场作戏。” “所以,你刚刚生气,是因为不想回家陪我逢场作戏?” 秦之意:“……” 嘴角抽了抽,她没再说话,直接转身回了楼上。 不多时,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狗男人自己一个人回老宅去了。 秦之意气得暗暗在心里诅咒他的车子半路爆胎,正巧闺蜜打电话来,她便控制不住地疯狂吐槽—— “他居然真的自己一个人回去了!你说他是不是智障?” “别说我昨晚来大姨妈了,就算没来,也不会给他睡!三十岁的浪荡老男人装得跟纯良傻白甜似的问我又怎么了——” 吐槽戛然而止。 去而复返的曲洺生站在主卧门口,眼底满是戏谑。 第010章 心虚 曲洺生是忘了手机回来拿的,但主卧的门没关,他在楼下隐约听到声响,还以为她怎么了,就上来看看。 偏偏秦之意吐槽得激情澎湃,以至于连车子开回来的声音、他上楼的声音全都没听到。 背后说人坏话还被抓包,秦之意羞愤欲死。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以答应一起回老宅吃饭,要求曲洺生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往后也不许旧事重提跟她计较。 曲洺生同意。 然而,尴尬还是存在,这直接导致回老宅的路上两人全程毫无交流。 …… 为了对外维持两人恩爱的形象,秦之意时不时会在朋友圈发一条和曲洺生有关的状态。 两个月前,她就发过一条打飞的去看望曲洺生的状态,言语之间皆是暗示曲洺生见到她时有多惊喜。 饭桌上,曲母便说起了这件事。 “欢欢那次正好也在法国玩,本来想去找你们的,是我不让,你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还去打扰你们,也太不知趣了。” 秦之意:“……” 朋友圈秀恩爱的事,她压根没和曲洺生说过。 并且,她设置了分组,秀恩爱的状态,曲洺生是看不到的。 转头看去,果然看到曲洺生一脸的诧异,但他反应快,诧异过后便说:“欢欢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到处玩,你们要好好管管。” 曲母顺着他的话头就说了下去:“是啊,你都知道欢欢不小了,那你和之意呢?该要个孩子了吧?” 秦之意刚松了口气,一勺汤才喝下去一半,被曲母的话惊得连连咳嗽了起来。 曲洺生伸手过来,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别喝这么急。” 潜台词是:你心虚了么? 秦之意瞪他,顺便用眼神警告他:不会聊天就少说话! 后面曲母还要催生,被她打哈哈敷衍过去了,又把话题转到了他大哥曲怀生身上。 一顿饭吃完,秦之意感觉比爬了一趟山还要累。 四下无人,曲洺生看了眼她的手机,问:“你发什么过了?” 秦之意眼神一闪,“没什么。” “没什么?我刚刚看过你的朋友圈了,对比欢欢在法国的那段时间,没看到你有发过什么状态。” “我删了。” 曲洺生还是一脸的不信,伸手要拿她的手机,被秦之意挡掉了。 他也没勉强,只是说:“你以后做什么,跟我商量一下,要不然在长辈面前容易穿帮。” “你做事也没见跟我商量啊,对我要求倒是挺多。” 但凡他知会自己一声他回国了,自己肯定对他的事多留一个心眼,也就不会在慈善拍卖那晚闹出笑话。 没有外人的时候,秦之意向来不遮掩自己的情绪。 她不高兴了。 漂亮的双眸里怒火丛丛,偏生那张明艳的脸上却罩了一层清冷。 她从小就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美人,所以即便骄纵过头,城里的人因她的美貌还是对她趋之若鹜。 直到她嫁给曲洺生,大家开始暗地里笑她是花瓶、是摆设。 秦之意越想越气,神色更冷。 曲洺生却说:“回国前我给你打过电话,是你不接。” 第011章 意难平 那次他就是想和秦之意说自己回国的事,她没接电话。 后来忙起来,就忘了。 秦之意想了想,那天自己好像是在给朋友过生日,有人提起了林念,她听了心情很不好,所以才故意不接曲洺生的电话。 真是凑巧。 可曲洺生不知道的是,秦之意在这半年时间里,还真的偷偷去看过他两次。 隔着一条街,远远地看一眼,然后直接飞回来。 这件事秦之意藏在心底最深处,连闺蜜都不曾提起过。 那是她最后的禁地,她要为自己保留一丝尊严。 见她一直沉默,曲洺生怕等下又吵起来,想了想,还是主动让了一步:“那这次算是我的疏忽,以后我们尽量互相报备行程,免得穿帮或者又出现什么尴尬的场面。” 秦之意:“……” 她感觉自己和曲洺生之间的交流存在着一条鸿沟。 她要的也不是互相报备行程。 算了。 眼下他们在曲家老宅,她不想吵得太难看。 再者,曲洺生也不是那种会跟她大吵的人,以往每次她发脾气,他都是直接扭头走人。 万一这一次也如此,难堪的还是自己。 心里不爽,秦大小姐就要出门花钱。 她跟曲母说了声,然后就让家里的司机送自己去了星汇大厦。 闺蜜盛又安比她早到一步,见她气势冲冲地进来,笑着问:“怎么了?谁惹我们秦大小姐生气了?” “还能谁?”秦之意嗤了声,“曲洺生那狗男人!” “他又怎么了?我听说前两天你陪江江去参加一个晚会,曲洺生也在,他好像是陪他家大嫂一起吧,还……” “打住!”秦之意停下脚步,微拧着眉,又虚虚地捂了捂脸:“别再提那晚的事,你非要提醒我那晚我有多丢人吗?” 盛又安知道她的脾气,立马配合着点头没再提。 秦之意随后便开始扫荡,刷起卡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转眼身后的司机就已经两手都是购物袋了。 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了一圈仍旧脚下带风,倒是一直跟着的盛又安嗷嗷叫了起来,“休息一下吧!曲家家底太厚,你今天就算把整栋大厦都买下来,也伤不到曲洺生半分!” 秦之意闻言愣了一下,仔细一想,顿时更气急败坏。 爱马仕被她随意地扔在边上,她咬牙道:“我真是太气了!” “你到底气什么啊?”盛又安很不解,“你都说了,你们是塑料夫妻情,就你这么能花的,除了曲洺生,整个临平城,还有谁能养得起你?可人曲洺生从来没有因为你败家说过你一句吧?你到底还在意难平什么啊?” 就刚刚这一个小时,秦大小姐又刷了七位数。 盛又安都忍不住为曲洺生抱不平了,“他爱玩,你婚前就知道了啊,当初这婚事没定下之前,我就劝你想清楚,是你自己说你看得开,现在又是怎么了?” 没怎么。 犯贱了。 知道他爱玩,还非要嫁,活该受气、活该被人笑话。 第012章 好笑不好笑 因为心情不好,秦之意晚饭是跟盛又安在外面吃的。 除了包治百病,吃也能治百病。 一顿美食下去,秦之意的心情总算缓了过来,又能一边逛街一边跟盛又安吐槽了。 “鬼知道他找了什么女人,那香水味让我恶心得想吐,我甚至怀疑,他在法国那段时间因为工作太忙根本没找女人,所以回来才会这么饥不择食。” 盛又安撇嘴,“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找其他女人啊?” “在意干嘛?玩归玩,他曲洺生又不敢真给我整出个私生子私生女来,曲二太太的位置,终归是我坐着,他的钱也都给我造,我总要给他点甜头。” “万一真被勾引走了呢?” “不可能。” “为什么?” “曲洺生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 逢场作戏免不了,玩心重也是真的,但要和别的女人维持一段不正当的感情,还瞒得严严实实不让自己知道,太费精力,曲洺生应该不乐意。 “比起女人,他可能对文件更感兴趣。” “也就是说,你最大的情敌其实是他的工作?” 秦之意正要点头,冷不丁反应了过来,抓起边上的爱马仕包包就要往盛又安头上砸去,“说什么呢!塑料夫妻怎么会有情敌?” 一旁的导购看得胆战心惊,要不是秦之意那张脸,她都要怀疑那是三十九块一只的淘宝仿款! 有钱人真是任性啊! 几十万的包包随地乱扔,抓起来还能当做武器打人。 两人正闹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还夹杂着嘲讽:“哟,这不是秦大小姐么?又出来败家啦?” 秦之意回头看了眼,嫌弃得连表情都没有,更别说是开口说话了。 被人无视的难堪令对方瞬间就变得十分恼怒,冷哼了一声道:“你狂什么啊!靠张脸而已,曲洺生把你娶回家当花瓶摆着,谁不知道?我要是你,哪还有心情购物,哭都来不及!” 秦之意在家对着曲洺生的时候毫无顾忌,但在外端习惯了大小姐的架子,她克制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起身,她微微一笑,“宋小姐放心,我就算哭,也肯定哭得比你漂亮,用不着你操心。你有这份闲心,不如想想怎么管好你那劈腿劈出一个足球队的未婚夫?” “你——”宋颖的脸色当即愈发难看。 她未婚夫劈腿的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但她不敢自己闹大,怕被人笑话。 大家也给宋家千金这个身份一点面子,没有当面取笑她。 不曾想,秦之意居然当众说了出来,还说得这么大声! 宋颖气得想打人,可她又记得当初在秦之意手下吃过的亏,不敢再动手,只是咬牙道:“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跟老公在同一个商场,老公却不是陪你逛街购物,你说好笑不好笑?” 秦之意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你谁说?” 她秦之意的老公还能是谁,曲洺生呗! 第013章 懂事 看着她满身杀气地往外冲,盛又安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外人面前争一口气,还是真的在意曲洺生。 看了看自己的脚,她苦着脸起身,跟了上去。 …… 曲洺生是在老宅吃完晚饭才接到傅嘉盛的电话,让他过来坐下。 他怕又被拉着打牌,本来想拒绝的,但傅嘉盛说贺家那位也在,刚好可以聊一聊最近要合作的那个项目,他这才前来。 只是,早上秦之意那一顿吐槽实在太魔性,只要周围稍稍吵闹一点,他就感觉眼前有流动弹幕写着一行字:三十岁的浪荡老男人装得跟纯良傻白甜似的…… 然后,就有点晃神,在进电梯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撞到了。 对方,正好是顾一念。 她先开了口,很得体地打招呼,他也就顺势敷衍两句。 就是这么不凑巧,被宋颖看见了,还捅到了秦之意那里。 秦之意下来的时候,顾一念刚走开,他也正准备进电梯,一抬头,来了个四目相对。 漂亮的人,哪怕是生气的时候,也还是很漂亮。 曲洺生其实从小就看不大来秦之意的大小姐做派,但放眼临平城,她的确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两年前的秦家,也是最好的选择。 他看着秦之意,直觉她是来找茬的,正想要提醒她注意场合,却发现秦之意的眼神飘向了他的身后。 下一秒,秦之意跨步到他的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撒娇道:“不是跟你说了我可以自己打车,怎么还来接?” 随即,她又装出诧异的样子,对着他身后的人打招呼道:“姑姑,你们也在啊?” 是她的小姑,秦致雅。 曲洺生回头,也打了个招呼。 随后,又把眼神转回了秦之意的脸上。 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不否认,在两家长辈面前,她很懂事。 秦致雅也是陪朋友一起来的,已经逛得差不多了,闲聊了几句,就说不打扰他们小夫妻。 等到秦致雅走远,秦之意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乖巧的笑容散了个干干净净,转而一脸冷漠。 跟着一起下来的盛又安严重怀疑她学过变脸神技,还有刚才在秦致雅面前的演技,堪称影后级别! 秦之意没管自己的闺蜜有多震惊,她只是盯着曲洺生,一字一句地问:“刚才那女人是谁?” “宋赫女朋友的同学。” “我跟你妈说要来这里逛街,你听到了吧?听到了还要约在这里,是要打我的脸吗?” 曲洺生:“……”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把女人带我眼皮子底下来?你这是在逼我……” “嘉盛在楼上。”曲洺生揉了揉眉骨,颇有些无语,“约了人,谈事情。” 秦之意稍稍一愣,似是半信半疑。 曲洺生这时往前一步,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看着,忽地伸手搂了她的腰,低头凑在她耳边说了句:“喜欢扎堆作妖的人是你,我没这种癖好。” 秦之意自动把他的话翻译为:玩女人他喜欢在隐蔽处,商场不合适。 第014章 抱抱 其实曲洺生说的是上次秦大小姐大白天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朋友在家里开趴,正好他出差回来撞见,看着那混乱的场面,差点报警。 可秦之意压根不记得自己做过的那些蠢事,只是贪恋此刻的亲密。 曲洺生很快就松了手,留下一句‘我先上去’,便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秦之意站在原地,表面维持着‘我老公好爱我’的假象,实际上内心早就把曲洺生骂了个狗血淋头。 大周末,又是晚上,还约人谈事情! 说他是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一点都没说错! 隐形人盛又安这时终于上前来,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揶揄道:“你刚刚这是吃醋呢?还是死要面子?” “你一天不八卦会死?” “那可不?八卦可是我的快来源泉!” 秦之意懒得理她,直接扭头。 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刚刚脸色之所以那么难看,是因为从楼上看下来,正好看到那个女人的背影。 和林念真像啊。 她谁也不怕,却唯独对林念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好像只要林念回来,便可以兵不血刃地从她身边抢走曲洺生。 幸好不是林念。 …… 因为刚才买的东西有点多,她让司机先一步把东西送到墨园去。 盛又安后面接了个电话说有事也要先走,问她能不能自己打车回家。 秦之意给了个‘我又不是智障’的眼神,随后又要打电话让司机回来接她。 盛又安这时突然说:“你上去找你老公啊,反正他谈完事情也要回家的,正好顺路不是么?” 秦之意想了想,觉得这提议不错,欣然点头。 …… 贺行森一直等到事情谈得差不多了,才微抬下巴,朝着曲洺生的身后示意了一下。 曲洺生回头,发现隔了两桌的位子上,坐着一个人。 她的头靠在窗户上,乍然看去,还以为她是在看夜景,实际上……秦之意睡着了。 贺行森笑笑,低声道:“就这么说定了吧,你早点带你老婆回去,她等你很久了。” 曲洺生点了点头,心里却认为秦之意不是在等自己。 刚刚他听傅嘉盛说,这家餐厅三个月前刚开,因开在星汇大厦顶层,能俯瞰临平城全城夜景而闻名,每晚来打卡的人非常多。 她就是爱热闹的人。 可他走过去一看,桌上的东西是一人份的,而且秦之意对面的位子上,也没有人坐过的痕迹。 这是……真的在等自己?还等到睡着了? “之意?之意?”他低低地叫了两声。 秦之意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他的俊脸放大在眼前。 她愣了一下。 也不知是刚醒时有些迷糊,还是心之所向,她朝着曲洺生伸手,一副‘我要抱抱’的模样。 曲洺生:“……” 这是睡傻了么? “起来,回家了。” 秦之意伸手了半天,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拥抱,心里不禁有些躁。 但清醒过来后,也记得现在身在何处,转而一脸淡定。 搞得好像多稀罕他的抱抱似的! 第015章 司机和乘客 收回自己的手,她起身朝着傅嘉盛和贺行森微笑点头示意,随后又挽了曲洺生的手,往餐厅外面走去。 曲洺生这会儿倒是配合了,但嘴上也不忘打趣她:“刚刚是不是把我错认成哪个小鲜肉了?他们还会抱你?” 秦之意不轻不重地哼了声,毫不客气地回击:“不止是抱抱,我们还会亲亲抱抱举高高。” 曲洺生:“……” 是他老了么?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 可他和秦之意从小一起长大,头尾都算上,也就相差两岁而已。 回去的路上,秦之意还在生气他刚刚没有抱自己的事,但曲洺生却满脑子都是工作。 他刚回国,接下来要正式接手公司,肯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和贺家的合作也刚谈成,尽快签订合同、以及后续的安排等等都是眼下急事。 所以,曲二公子压根没去注意自己的花瓶太太心情如何,也没问一句她刚才为什么会等他等到睡着。 路上秦之意也没主动跟他说话,两人就像是司机和乘客。 到了墨园,曲洺生一边下车一边跟助理打电话,快步朝着书房走去,好像有什么紧急邮件需要他处理。 他走得急,没有回头看。 秦之意站在车旁,秋风轻拂而过,撩起她的长发,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两人结婚两年,除了在情事上比较契合,其他方面基本处于无话可说的状态。 曲洺生从始至终都觉得她是个花瓶,工作上的事根本不会和她交流。 可他忘了,他们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高材生。 从小到大,她的成绩一直都很好,还跳过级。 也就是嫁给他的这两年,安安分分地当个豪门阔太太,再加上他的态度摆在那里,从而使得她看上去真的像个花瓶。 秦之意自嘲一笑。 这种丧偶式的婚姻,其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离婚。 这个念头又冲了上来。 但在下一秒,就被秦之意压了回去。 先不说临平城有没有第二个人能在外貌和财势上比得过曲洺生,就两家联姻所带来的利益,自己如果敢提离婚,秦家的人第一时间就会把自己骂个半死。 从小到大,千宠万爱地把她养大,她不否认他们的真心,也一直清楚他们的目的。 做人嘛,总没有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的道理。 秦之意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清理干净,而后才进门。 因为大姨妈来了泡澡不方便,她只简单淋浴了一下,而后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做护肤工作。 不管心情如何,秦大小姐在保养自己这件事上,从不懈怠。 等到一切做完,她才满意地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之际,身旁躺下来一个人。 不用睁眼看也知道是谁,秦之意用手肘顶了一下,“说好了这三天都不能跟我一张床。” “别吵。” 曲洺生一手从她的颈下穿过,一手横在她的腰间,将她完完全全罩在自己的怀里。 温暖的掌心贴着她的小腹,轻轻打转。 “曲洺生……” “嗯?” “你对别的女人也这么贴心吗?” 第016章 渣得明明白白 “不会。” “为什么?” “她们没你漂亮。” 秦之意想笑,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 ‘她们没你漂亮’这句话唯一能说明的点,就是他在外真的会玩女人。 “曲洺生,你还真的是渣得明明白白。”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你不是也一样?小鲜肉腻了么?这两天心情这么不好?” 秦之意觉得他这人除了渣,还特别不识趣。 秦曲两家都是特别传统的豪门大家,自己如果真敢找小鲜肉,两家长辈非得混合双打不可。 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一点,还非要一而再地问,纯属欠骂。 不过看在他今晚贴心的份上,秦之意决定这次不跟他计较。 …… 一夜好眠。 今天是周一,曲洺生要正式回归集团总部的日子,所以一大早就起床走了。 秦之意卷着被子往他睡过的地方滚了滚,莫名地觉得还有余温。 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秦致雅打来的。 “喂,姑姑,怎么了?” “你今天没什么事的话回来吃饭吧。” 秦之意心想:我能有什么事? 她的第一直觉是秦家的人也要开始催生了。 想了想,又问了句:“就我回来么?还是等洺生下班了一起?” “洺生今天肯定很忙,下次再叫他一起来吃饭吧。” 秦之意微微一愣。 心里的直觉拐了个弯,往更不好的方向而去。 挂了电话,她起床,洗漱打扮完毕,自己开了车前往秦家。 除了秦致雅、大伯秦致远以及小叔秦致严都在。 这阵仗…… 秦之意心底划过诧异,一一打招呼,随后坐了下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由秦致远来说明情况。 秦致远老一派的作风很重,东拉西扯了一堆,还提到了昨天秦致雅在商场遇到她和曲洺生的事。 最后,总算扯回了重点上—— “之意啊,你不在公司,可能不了解咱家公司这两年的状况,总之……就是不太景气,但曲家那边,却是越来越好。” 两家虽有项目合作,但其他方面各自侧重不一样,两年时间,足以拉开一大截的距离。 秦家现在担心的是,曲家如今已经不是非他们不可,一旦合作到期,有别家给出更有利的条件,曲家舍弃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当初曲家选择他们,也是利益驱使。 “大伯和你小叔还有你致雅姑姑,也不是要你做什么,就是和你说一下情况,让你心里有个数,顺便问问你和洺生之间,有没有打算近期要孩子?” 的确是催生。 但他们的催生,还带着更深一层的目的——希望自己能用孩子绑住曲洺生,完全坐稳曲二太太这个位子。 以前,秦家势大,她纵然不肯生,秦家人不相逼,曲家也不敢多言。 如今,曲家势大,她不肯生,也要生。 只不过,作为近亲,又是从小将她抚养长大的人,他们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 秦之意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心里却还是微微地有些发寒。 第017章 让他爱上你 她只在秦家吃了中饭就出来了,那三人大概也觉得氛围略显尴尬,没有强留她吃晚饭。 秦之意没有回墨园,打电话把盛又安叫了出来。 盛又安最近刚接了两个离婚案子,忙里抽空还要听这位大小姐吐槽,着实有些头疼。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也可以按小时付费的!”秦之意拧着眉,浑身都透露着‘我有钱嚣张’的气息。 盛又安无奈地笑笑,没跟她计较,只是问:“你最近怎么回事?我感觉这次曲洺生回来后,你的反应很不对劲。” “我想给你介绍个案子,也是离婚的。” 盛又安:? 在说她和曲洺生啊,怎么突然要给自己介绍案子?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她疑惑地盯着秦之意,又顺手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然后,她就听到秦之意说:“我和曲洺生的离婚案,你接不接?” ‘噗——’盛又安直接喷了刚喝进去的咖啡。 幸好她不是直接对着秦之意喷的,要不然,这位大小姐非得当场站起来打爆她的头不可。 盛又安一边抽纸巾给自己擦嘴,一边瞪大眼睛、震惊不已地问她:“你是疯了吗?” 像她和曲洺生这种豪门联姻,肯定是签过婚前协议的。 除非曲洺生是过错方,否则秦之意先提离婚,那她只有净身出户的份。 “他带女人回家了?” “没有。” “被你查到外面有私生子或者私生女了?” “没有。” “性生活不和谐,你忍不下去了?” 秦之意:“……” 大庭广众说的什么东西? 盛又安又好笑又不解,“那你为什么要离婚?日子还和从前一样,继续过就得了呗!” 和从前一样吗? 不一样。 从前自己喜欢曲洺生,但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 从前有秦家在背后撑腰,自己以为曲二太太这个位子无人可撼动。 但是现在…… “与其等他提离婚施舍我一点补偿,不如我先提出来。” 随后,她又把早上秦致远跟她说的事,大概跟盛又安说了下。 盛又安和她的反应则完全不同—— “你家公司大不如前,你不是更应该牢牢抓住曲洺生吗?就算你不想用孩子绑住这段婚姻,那还有其他办法啊!” “比如?” “让他爱上你。” 秦之意:“……” 纵然她是全临平城最好看的花瓶,也没有信心能收服曲洺生那样的浪子。 不但浪,且过分优秀。 盛又安却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最后失败了,结果也不会更糟糕。” 这话说得实在太有道理,秦之意不但无从反驳,甚至默默地在心里点头表示认同。 盛又安也是了解她的人,从她的沉默中就读懂了她心里真正的意思,然后又给她出了一堆倒追男人的招数。 秦之意听得目瞪口呆,同时也心存怀疑,问她:“你追过男人?” 盛又安:“没。” “那你怎么知道这么做有用?” 盛又安眨眨眼睛,一脸无辜:“你试了不就知道结果了吗?” 秦之意:“……” 第018章 脸红 曲洺生应酬完回到墨园,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秦之意还没睡,听到响动便从卧室出来往楼下走。 隔着好几步台阶,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还有烟味。 她又仔细闻了闻,没有夹杂香水味。 心里,稍稍一喜。 曲洺生酒喝得有点多,眼神里都带了点醉意,见她停在原地不动,他也没有继续往上走。 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他笑着问:“在等我?” 秦之意盯着他,没接话。 她和曲洺生结婚两年,因为有约在先,她既不管曲洺生私底下怎么玩,也不关心他工作是否辛苦。 这是第一次,她发现曲洺生应酬完,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轻松,更别提心情愉悦。 他的神情之中,甚至有着明显的疲惫。 仔细想想,这两年时间里,她也算不上是个好妻子。 曲洺生把她当摆设,她不是也没有对曲洺生嘘寒问暖么? 所以,又凭什么要求曲洺生对她另眼相看? 静默中,秦之意突然开口问:“要泡澡么?” 曲洺生微微一愣,紧接着,唇边的笑意更深,“好啊。” 秦之意转身回浴室给他放好了洗澡水,又出来给他拿睡衣,发现他斜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在休息。 脑海中突然闪过下午盛又安出的那些追夫损招,她的脸……蓦地一热,微微发红。 如果她心里对曲洺生没有爱意,或许真能豁得出去。 就是因为心存爱意,还要打着别的名头,才会这般心虚不已。 曲洺生这时睁开眼来,正好看到她站在跟前,脸上的神情,似尴尬,更似……害羞? 他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低声问道:“之意,你怎么了?” 秦之意被吓一跳,猛然回神,却又因为没有立刻想出合适的借口,脸红得更厉害了。 曲洺生:“……” 自己又没口嗨耍流氓,她怎么脸红成这样? 再说了,她也不是那种经不起语言调戏的人。 相反—— 你说荤段子,她能说个比你更荤的。 他轻笑,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睡衣,又道:“今晚怎么这么体贴?是不是有什么事?” 秦之意还没回过神来,‘啊?’了一声。 曲洺生挑了挑眉,兀自猜测道:“是又看中了哪款天价包?” 秦之意:“……” “不是么?那是想买飞机还是游艇?” 他笑意深深,那把张俊脸上仿佛写着一行字‘你只有对我有所求的时候才会这么体贴’。 秦之意心里的异样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眼底再也没有热度。 亏得自己刚才还心疼他工作辛苦,在他心里,原来就是这么想自己的。 她伸手,一把夺回睡衣,转身走到柜子旁,打开柜门直接扔了回去。 “你又不是没手,自己拿!” 曲洺生:“……” 这又是怎么了? 就算是飞机或游艇,自己也没说不买啊。 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今晚太累了,他只想洗好澡早点上床休息。 至于他的花瓶太太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愿费那个精力去猜。 反正,睡一觉,她就自己好了。 第019章 口红印 秦之意这一次没有睡一觉就好了。 一是真的有点生气,二是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面对曲洺生了。 她干脆天天约朋友玩,晚上反锁房门一个人睡。 曲洺生也工作忙,早出晚归的,一个礼拜下来,两人连面都没见过。 又到了周末,疯玩了一个礼拜的人补觉到下午才起。 盛又安打电话来提醒她晚上同学聚会的事。 秦之意正敷着面膜,吐字都有点怪怪的,“我不想去。” “都说好了呀,你现在不去,宋颖她们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呢。” “随便。” 她又不在意。 盛又安这时又支支吾吾地说了什么,好像是谁回来了? 秦之意不太关心。 到了她们这个年纪,所谓的同学聚会,早已失去了原来的味道。 要么,是为了多年前没打的那一炮。 要么,就是资源交换、互相吹捧。 她心里没有放不下的人,也不愿意虚与委蛇。 正准备挂电话,盛又安突然叫了起来:“秦之意,你一定要陪我去!” “干嘛?我不在,宋颖她们还能撕了你不成?” “不是!你没听到我说的吗?阮唐回来了!” “他回来关我什么事?” 盛又安:“……” 自己都说这么直接了,她怎么还不明白? 又过了两秒,秦之意揭了脸上的面膜,正打算做下一步护肤,突然反应过来了,“你要去追阮唐?!” 盛又安从高中时期就喜欢阮唐,只可惜一直没表白。 大学两人又不在一个学校,拖着拖着就到了现在。 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呀。 秦之意问:“阮唐现在还单身?” “母胎solo至今。” “你倒是打听得很清楚啊。” “难道跟你一样啊?都跟曲洺生是夫妻了,还……” “盛、又、安!我看你是不想我陪你去了吧?” “我错了我错了。”盛又安赶紧狗腿地认错。 她现在心里又激动又慌,急需秦之意一起去震场。 “你陪我去吧,万一今晚宋颖她们又作妖,我抽不出身去勾搭阮唐啊。” 秦之意自然知道她的那点心思,也希望她和阮唐能有个结果。 爱慕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啊。 她应了下来:“看在你认错诚恳的份上,晚上见吧。” …… 大周末的,又是傍晚,秦之意没想到曲洺生会突然回来,当时她正在换衣服。 因为选不好穿哪件,两件衣服被她拎在手里,还没穿,身上只着一套内衣裤。 腰间突然多了一双手从背后拢过来,她吓一跳! 回头,对上曲洺生幽暗不明的视线。 他低声问:“穿得这么性感,是又约了小鲜肉?” “跟你有关?” “你是我老婆。” 这个时候知道自己是他老婆了?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婚后各玩各,别管太多? 秦之意不冷不热地笑了下,将他推开,又随便选了一件穿上,然后才淡声问:“你这个点怎么会回来?” “换衣服。” 秦之意闻言上下扫了他两眼,果然看到他的胸口有一块红色的污渍。 口红印。 第020章 等,还是不等? 狗男人不但渣得明明白白,还渣得光明正大。 虽然此刻没有外人,秦之意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她冷声问:“曲洺生,在你眼里,我已经大方到这种地步了吗?” “什么?” “带着别的女人留下的口红印回来,你是自己眼瞎,还是当我眼瞎?” 曲洺生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顿时笑得玩味。 “你介意?” “你指哪方面?”秦之意一脸的高傲,其中还夹杂着几丝厌恶,“从感情的角度来说,我不介意,从个人卫生的角度来说,我希望你整理干净再进门。” “曲太太还是一如既往地懂事、大方。” “彼此彼此。” 这种夹枪带棒的交流方式,曲洺生早已习惯。 瞥了眼时间,他没再继续。 秦之意也懒得再追问,扬着下巴从他面前走过,径自下楼去。 好巧不巧,她的车子轮胎没气了。 换备胎这种事,秦大小姐做不来也不愿意做。 正想打电话叫人,曲洺生也来开车了。 见她杵在车子旁边,曲洺生问了句:“怎么了?” “你去哪?” “世贸城。” “同路,带我。” 曲洺生这时也看到了瘪掉的车胎,点点头应道:“好。” 两人婚后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前一秒还在针尖对麦芒,后一秒秦之意偃旗息鼓,曲洺生也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有外人出现,还能立刻就换上笑脸,一副‘全世界我们最恩爱’的模样。 车子驶出墨园,秦之意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我俩去同一个地方,你开车我打车,要是被人看到,不太合适。” “嗯。” “你去世贸城干嘛?” “谈点事情。” 永远都是这个没有新意的标准答案,且不会再多有一句。 她是他的妻子,两人之间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 秦之意沉默了下来,扭头看向窗外。 前方路口的信号灯正好跳到了红灯,曲洺生缓缓踩下刹车,转头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还是鬼迷心窍,他突然开口解释说:“中午和嘉盛他大哥傅嘉衍一起吃饭,他们一家人都在,那个口红印,是傅嘉衍的女儿弄上去的。” 小姑娘偷偷拿了妈妈的口红涂得满嘴都是,被发现后四处逃窜,跳到他身上,然后就留下了那个印。 晚上约好的人位高权重,穿着带有口红印的衣服,显得轻佻又无礼,所以他才回家换衣服。 秦之意听完后一脸懵,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没想到曲洺生会解释,更没想到让自己心情压抑了一路的人,居然是个才八岁的小姑娘。 抿了抿唇,她也解释了一下:“今晚我们高中同学聚会。” 所以,不存在找什么小鲜肉或者老男人。 她的高中同学,全都知道她和曲洺生结婚的事,临平城谁敢挖曲二公子的墙角? 曲洺生闻言点点头,又道:“我结束得可能会有点晚。” 来时蹭他的车,那么回去呢? 秦之意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等他,还是不要等他? 第021章 温柔 没等想出答案,车子已经驶入了世贸城的停车场。 曲洺生车技好,直接一把入库,姿势还贼帅。 两人下车后,一同往大门走去。 秦之意的电话响了起来,又是盛又安。 “你到了吗?” “到了。” “那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还有一个路口,最多五分钟就到!我们一起进去!” “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吧?单独走路都成问题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 秦之意:“……” 要不是曲洺生在旁边,她可真想好好吐槽一下盛又安这幅怂样! 只是,她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最起码,盛又安还敢真行动呢! 挂了电话,她看了曲洺生一眼,后者了然地点点头,“我先上去。” “好。” 看着他大步往里走,身姿挺拔,气场从容,夜幕之下也仿佛周身有光。 秦之意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叫住了他:“曲洺生——” 他回头:“怎么了?” “回去也带我吧,好不好?” 曲洺生勾唇笑,盯着她仔仔细细地看。 好不好? 这是秦大小姐会说的话? 按照她的一贯作风,应该直接下命令——曲洺生,回去你带我。 酒局都还没开始呢,自己怎么就跟喝多了似的,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温柔的一面? 见他半晌不答话,秦之意心里一半紧张一半不悦,正想说‘爱带不带,愿意带本小姐的人多的是’。 曲洺生这时忽然应道:“好,你等得住就行。” 等得住。 曲洺生进去后,不到两分钟盛又安就到了。 从妆容到服饰,无一不透露着‘势在必得’的气息。 秦之意对她竖了个大拇指,“盛小姐,佩服。” 盛又安一把拍掉她的手,“佩服个毛!我的腿都在抖!” 秦之意:“……” 那我收回佩服这两个字。 盛又安还在咋咋呼呼地说着自己有多紧张,秦之意却突然走神了,视线一直往另外两个刚从她们身边经过的小姑娘身上飘。 “怎么了?你认识她们?” 秦之意摇头,“那个人刚刚在说宋赫,好像是宋赫的女朋友。” 盛又安嗤了声,“宋赫也太畜生了吧,在校生都玩?” 在校生,那么小吗? 秦之意看得其实不是凌阅,而是凌阅身边的顾一念。 她对香水味很敏感,刚刚凌阅和顾一念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就闻到了顾一念身上那股似曾相识的香水味。 和那天曲洺生身上的味道一样。 所以,那天是她和曲洺生在一起? 星汇那次,也是这个小姑娘吧? 长得和林念真像啊。 曲洺生,你到底还是忘不了林念。 就连玩女人,都要找跟她长得像的。 那么,你又把我置于何地? 我让你不要把女人带到我眼皮子底下,我让你不要闹上新闻,你都听了。 如果我还让你不要再想着林念,不要找跟她相似的女人,你是也会听,还是骂我得寸进尺? 盛又安这时不但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也发现了刚走过去的那个人和林念很像。 她顿时有些慌,“之意,你还好吧?” 第022章 熟悉的身影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纵然秦之意嘴硬要面子死活不承认自己喜欢曲洺生,但她知道,秦之意就是喜欢曲洺生。 而曲洺生和林念的那段恋情,也始终是她心里的刺。 “之意,你……” “我没事。”秦之意语气淡淡。 话落,她便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盛又安怕问多了会引爆她的情绪,只好闭嘴。 …… 两人刚到聚会现场的入口,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阮唐,被一群女人包围着。 其中笑得最娇艳的,自然是宋颖。 对,宋颖也喜欢阮唐,还喜欢得人尽皆知。 秦之意之所以会跟她结仇,就是因为高中时期帮盛又安出头,两人从此便成了宿敌。 宋颖遥遥看过来,视线从秦之意的脸上一扫而过,转而对上盛又安的视线,挑衅十足。 盛又安本来气势很足的,这会儿看到阮唐跟她挨得这么近,心口仿佛挨了一闷棍,脚下的步子也迈不出去了。 秦之意:“……” 佩服的话说早了,果然会被打脸。 她抬手,在盛又安的背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同时压低声音警告她:“我不来你非要把我拉来,现在我来了,你要是敢打退堂鼓,我就和宋颖联手撕了你。” 盛又安:“……” 大小姐,不用这么狠吧? 秦之意这时又推了她一把,盛又安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阮唐看了过来,她的脸登时有些发热。 然后,她傻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了。 秦之意深吸一口气,差点忍不住要当场骂人。 行吧。 还是要自己出手帮忙。 秦大小姐在自己的感情主场里怂得一批,但助攻闺蜜的时候绝对气场全开。 她直接对阮唐说:“又安有几句话,想要单独跟你聊。” 阮唐不置可否地一挑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盯着盛又安。 多年不见,还是一见他就脸红低头。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表情也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秦之意见状,心里立刻得出答案——阮唐也对盛又安有意思。 这就好办了。 她一把将盛又安推到了阮唐的怀里,故意笑吟吟地问:“又安,你到底是要跟阮公子单独聊,还是当众聊啊?” 盛又安的脸已经红得没眼看了。 但是闺蜜帮自己都帮到这个份上,自己还继续怂的话,不但对不起闺蜜,等散场了,还会被闺蜜撕成片! 她咬咬牙,突然拉了阮唐的手,直接往外面走去。 阮唐也不说话,就跟着她往外走。 众人一愣,等到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不见人影了。 宋颖顿时气急败坏:“秦之意,你非要跟我作对是不是?” “我干什么了?”秦大小姐一脸的无辜,眼底却是狡黠。 她的个子本来就比宋颖高,又穿着高跟鞋,气场上哪怕故意扮弱,也还是压了宋颖一头。 周围同学都知道秦之意的家世背景,不敢惹她,只站在边上看好戏。 秦之意懒得给她们免费表演,眼神一转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熟悉身影,随后便直接无视宋颖的愤怒,绕开她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第023章 感情脆如塑料 沈知晏。 秦家最开始给她选中的联姻对象,也是从小就认识的。 后来被曲洺生从中插了一脚,秦家舍弃沈家选择曲家。 当时秦沈两家还因为这件事闹得不太愉快,秦家原本是要赔偿沈家很大一笔钱的,还商量着让曲家来出。 但没等他们赔钱呢,沈家那边就说算了。 后来秦之意才知道,是沈知晏说服了自己的父母。 他说,是他不喜欢秦之意,是他在两家商量婚事的时候,喜欢上了别人,真闹起来,他们沈家也落不着好。 事实上,沈知晏根本没有喜欢的人。 他在两家彻底放弃联姻前,来找过秦之意,问她为什么选择曲洺生。 秦之意找了很多借口,沈知晏都不信,索性最后她就承认了自己喜欢曲洺生。 然后,沈知晏就走了。 此后两年,都不在国内。 面子留给她了,锅他背走了。 那一句谢谢,却一直欠着他。 “沈知晏。” 被点名的人诧异回身,看到她时,眼底很明显地闪过一丝惊喜,“之意,你也在?” 秦之意斜了他一眼,“今晚是我们的同学聚会啊。” 沈知晏笑笑,他以为秦之意不会来的。 这两年他虽然不在国内,但对临平城的局势还是很清楚,以曲家现在的势力,秦之意完全不需要和今晚的这些同学混在一起。 秦之意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外人不知秦家现在情况如何,更加不知自己和曲洺生之间的感情脆如塑料,所以他们以为,自己多么风光无限。 实际上…… 秦之意在心底自嘲地一笑,不愿多想这么这些糟心事,转而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这两天。” “还走吗?” “不走了,我爸妈年纪大了,我妹妹又不懂事,家里总要有个人来撑着。”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 沈知晏笑,“我现在可还单身,你约我吃饭,带不带曲洺生一起?” “带他做什么?” 这话一出,沈知晏脸上的笑,瞬间隐了下去,他环顾四周,又压低了声音,问她:“曲洺生对你不好?” “没有啊。” “那……?” 秦之意垂了垂视线,一脸的无所谓:“我没告诉他。” “为什么?” “我跟他又不是自由恋爱才结的婚,商业联姻嘛,提感情做什么,利益比什么都更稳固。” “可你……” “沈知晏!我就是约你吃个饭,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我是怕给你添麻烦。” “不会,我跟他现在各玩各的。” 一面叫着跟前女友很像的在校生来玩,一面还能带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去同个地方,整个临平城,还有谁能比曲二公子更狗更渣? 早知道嫁给谁都一样,当初还不如选沈知晏呢! 最起码自己对沈知晏是真没感觉,逢场作戏也能心安理得没有困扰。 不远处,宋颖偷偷摸摸收了手机,盯着拍到的画面,得意又阴险地笑了起来。 秦家大小姐当众跟前联姻对象勾勾搭搭,这种劲爆新闻,应该能成为明日头条吧? 第024章 头上长草 曲洺生一直认为,自己的花瓶太太,脾气和胆子是成反比的。 她表面有多骄纵,内心就有多胆小。 原来不是。 她居然真敢让自己头上长草。 沈知晏和自己同岁,高中也和自己同班,和她——算是哪门子的高中同学? 看着宋赫发到群里的照片,曲洺生勾了勾唇角,表情里闪过一丝玩味。 主位上的人正和他说着话,发现他走了神,关心了一句:“洺生,是不是喝多了不舒服?” 曲洺生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事。” 他又朝着酒瓶看了眼,这才哪到哪,自己怎么可能喝多了? 但又好像……真有点喝多了。 要不然,怎么会看照片里的男人特别不顺眼呢? …… 秦之意发现宋颖这个人真的特别惹人烦。 要不是看在秦宋两家的长辈还有点交情的份上,她分分钟能撕了宋颖。 “你的情敌又不是我,一天天地在我面前上蹿下跳,有意思么?” “是你为盛又安出头在先。” “我跟她是朋友。” 秦之意斜扫了她一眼,满脸写着‘我不帮朋友难道帮你这个神经病?’。 宋颖气得冷笑连连,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跳脚骂人,而是说了别的事:“我刚刚送于婉她们去车上,看到一个和林念很像的人。” 那个在校生。 理智告诉秦之意,不能再继续听宋颖胡说八道,可感情上却不受控制。 她冷然地盯着宋颖。 宋颖笑的得意:“那个小姑娘上了你老公的车。” 秦之意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宋颖后面还说了几句,但是她一个字也没有听清。 等到她回过神来,宋颖已经被人叫走了。 她站在原地,思绪一片混乱,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曲洺生和她说过今晚的饭局在哪个包厢,就在她头上。 她想上去看看曲洺生还在不在包厢,又怕结果真如自己所想。 明明……说好了回去也带她的啊。 又过了好一会儿,秦之意才从那一阵混乱里清醒过来,她拿出手机,给曲洺生打了个电话。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周围很安静,一点也不像是在饭局上。 他低声问:“你结束了?” “嗯。” “我还有点别的事,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别的事…… 这三个字化作三把利剑,笔直而精准地插在了秦之意的心上。 无形之中,痛得致命。 刚刚沈知晏还劝她表露心意,毕竟是夫妻,总不能这么别扭地过一辈子。 可秦之意此刻觉得,幸好自己从未表露过心意。 要不然,曲二公子这一天天干的事,不仅把自己的脸打肿了,还踩在地上来回摩擦。 低了低头,两侧的长发垂了下来,将她的小脸笼罩其中。 她轻笑,刻意压低的腔调里,带着几分真诚:“曲洺生,玩得开心点。” 那边沉默。 曲洺生深吸了一口烟,随后又将烟雾缓缓吐出。 她身边有沈知晏作伴了,所以也让自己玩得开心点,互不打扰是么? 第025章 石锤 翌日。 秦大小姐和前联姻对象当众勾搭的新闻,以及曲二公子带着一个和前任很像的小姑娘进酒店的新闻,同时爆了。 秦之意和曲洺生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连着被好几位长辈说教,秦之意头痛欲裂。 曝光的那些照片里,虽然都有她和沈知晏,但是两人行为规规矩矩,没有半点暧昧啊! 唯一一张有肢体接触的,还是因为一个服务生差点撞到秦之意,沈知晏伸手拉了她一下。 就这么一下,也能大做文章,到底是这些八卦媒体的想象力太过丰富,还是有人故意带节奏? 曲洺生那边更加糟糕。 有人拍到了顾一念上他车的画面,车牌和顾一念的脸都清清楚楚,石锤无疑。 曲母打电话把他教育了一番,这还不够,曲父直接前往公司,当面警告。 “洺生,你现在的位置,有些事难免的,我明白。你的事,我也从来不干涉,我相信你有分寸,但是这次……” 曲父抬眸,严厉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口吻也很是不悦:“你找谁都可以,但是找这么一个跟她很像的,秦家那边,我不好交代。” 曲洺生正低头在手机上看自己的八卦新闻,觉得好笑。 凭这么一张照片,就能锤他当众出轨? 连他的正面都没有拍到,居然还敢说得这么有板有眼。 他笑了声,正要开口解释,秘书突然敲了敲门进来说:“曲总,夫人来了。” 秦之意也杀过来算账了?昨晚跟沈知晏玩得不开心么? 曲洺生的神情,倏然之间变得讳莫如深。 这时,秦之意也到了。 一进门,看到曲父也在,秦之意狠狠地吃了一惊,“爸?” 曲父点了点头,视线在她和曲洺生之间来回飘。 秦之意看了曲洺生一眼,后者也正盯着她。 眼神,有点冷,也算不上友善。 干嘛?又不是自己曝光他和那个在校生的事,他还能怪到自己头上来不成? 有那么一秒,秦之意冲动地想要当着曲父的面,直接提出离婚。 可耳边,却回响着刚刚秦致雅在电话里说的话—— 你大伯看到新闻,气得直接病倒了。 是不是真的病倒了,秦之意还没有确认。 但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她立刻就懂了。 秦家的人都知道她的脾气,曲洺生这次玩得这么过分,等于是当众打她的脸,秦家的人怕她会提离婚,故而以此提醒她——绝不能离。 不能离,那就是要她咽下这口气。 她怎么咽的下? 秦之意站在原地,双手不自觉地紧捏着,脸色很难看。 一片寂静里,还是曲父先开口问:“之意,你和沈家少爷,还有联系?” 秦之意摇头,“昨天他是送他妹妹过来,凑巧遇上的,之前没有联系。” “那就好。”曲父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毕竟之前你们两家传过联姻的消息,还是不要走得太近,免得惹人非议。” 可以啊。 自己跟沈知晏本来也没什么,更不会想有什么。 所以,自己的事说完了,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说你儿子的事了? 第026章 你有没有想过离婚 曲父不轻不重地说了曲洺生几句,大抵也是做样子给秦之意看的。 儿子和儿媳,孰轻孰重,是个人都知道。 曲洺生既不争辩也不解释,一一点头应下,末了还态度端正道:“爸,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曲父满意了,也就没有多留。 办公室剩下他们两人,曲洺生这时抬眼看向秦之意,淡声问:“你有事找我?” 秦之意抿着唇,不语。 丈夫都出轨到全城皆知了,她作为名正言顺的妻子,来质问几句有什么不对吗? 就算来公司大闹,也是人之常情吧? 又或者,她的绯闻也满天飞了,他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两人对视半晌,沉默如网一点一点收紧,让人的心无处可逃。 秦之意最终败下阵来。 对他,从来就不应该抱有希望。 敛了敛眼底的情绪,再度开口,秦之意的声音里一点感情也没有,“我昨天戴的那条手链好像掉你车上了,你有没有看到过?” 曲洺生想笑。 她的手链有上百条,基本上都是戴一次就扔在边上不会多看一眼,更甚至有些买到家就不喜欢了,连包装盒都没有拆开过。 为了一条手链,特意过来一趟? 这么拙劣的借口,她自己信不信? 不过曲洺生也没想拆穿她,只拿了车钥匙递过去,“昨晚我喝多了,没注意,你自己去车上找一下。” 秦之意面无表情地接过来,转身就走。 到了门口,她正要伸手开门,曲洺生忽然又开口问:“你来,真的就只是为了手链?” “不然呢?”秦之意回头,脸上的笑容,明艳到刺目,“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吧?” “你不是说过,不管我怎么玩,绝对不能闹上新闻吗?” “我不是也闹上新闻了?抵过吧。” 最后三个字,她咬得又慢又重,似是要故意说得很清楚。 曲洺生的神情,冷了冷。 秦之意这时又道:“昨天戴的手链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所以我才特地来找,你别想太多。” 她就差在脸上写着‘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不配本大小姐为你吃醋撒泼’。 曲洺生的心底,起了点躁意。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头上长草,他也一样。 “秦之意。” “什么事?” “刚刚我跟我爸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哪句?”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我知道,安抚长辈的场面话而已,我不会当真的。” “不,我会说到做到。” 秦之意狠狠一愣,毫无波澜的心底,又开始波涛澎湃。 她盯着曲洺生,眼里有不可置信的光在闪。 他这是……要洗心革面浪子回头了么? 并不是。 曲洺生说:“以后我会注意分寸,你也是,互相打脸的事,还是不要再发生为好,免得又要听两家长辈的念叨。” 还有以后? 真有意思。 “曲洺生——” “嗯?” “你觉得我们这么过着有意思么?你有没有想过离婚?” 第027章 他不喜欢我 曲洺生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想过离婚,也没想过秦之意会想离婚。 就好像……两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过这样的生活,无从改变也不应该去改变。 再者,秦家这两年的局势几乎是断崖式,她怎么敢想离婚? 曲洺生站了起来,缓缓地朝着她走过去。 秦之意原地不动,脸上的高傲也未褪去半分。 “离婚?”他嗤笑一声,“离婚了,好让你光明正大地去跟别人玩?” 到底谁在玩? 两人之间交流的鸿沟又出现了。 秦之意懒得再跟他说话,反正他们的思维永远不在一个点上。 但她的沉默,在曲洺生的眼里,就是默认。 他走到秦之意面前,微微俯身,视线与她齐平,语调轻而缓,似乎藏着什么东西:“重新再找一个像你这么漂亮又懂事的,不容易,所以,将就着过吧。” 将就你…… 脏话都到了嘴边,秦之意还是用着最后一丝理智咽了回去。 在还没有彻底翻脸前,恩爱夫妻的人设不能崩! 她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道:“曲二公子既然愿意继续将就,我随便啊,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 曲洺生眼底的暗色更浓,却没再说话。 秦之意明艳艳地朝他笑了下,随后转身离开。 …… 她在曲洺生的车上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找了半小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条手链。 其实秦之意也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丢的。 那条手链的搭扣松了,本来是不会戴的。 但那会儿曲洺生刚好回来,她看到他衬衫上的口红印,被气得头脑不清醒,随手一拿刚好拿到那条。 秦之意有些恼,也不知道是恼自己还是恼曲洺生。 她把车钥匙扔回车里,甩上车门,然后去了自己车子那边。 想了想,还是给曲洺生发了条微信,跟他说车钥匙放车里了。 随后,她便前往医院去看秦致远。 高血压,老毛病了,一受刺激就犯病。 只不过这次严重了些,医生说再这么下去,非得脑溢血不可。 秦致雅温柔惯了,倒也没有指责她什么,只是让她以后跟朋友相处的时候注意分寸,同时提了句:“你从小就是大伯抚养长大的,他也算是你半个父亲,你也要多为他想想,过去这些年,你小叔跟甩手掌柜似的,小政就知道玩,公司几乎是你大伯一个人撑着,他也不容易。” 秦之意朝着床上还在昏睡中的人看了眼,的确是苍老了许多。 她骄傲惯了,做事全凭自己心情。 还有个毛病——就是死要面子。 可这一瞬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觉得,面子也不是那么重要。 他们纵然是带着目的对她坦诚相待,那她也应该将实情告知,免得日后失望过大。 “姑姑。” “怎么了?” “曲洺生他不喜欢我。” 能成为夫妻,只因为合适。 秦致雅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洺生他、他不喜欢你?这是他亲口说的吗?” 秦之意摇摇头,“他没说过,但我知道。” 朝夕相处,深有感触。 第028章 几百次 一个人爱不爱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秦之意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伤亦或者其他,她只是声音平静地说:“我没有把握能跟他过一辈子。” 所以,你们也不要对我寄予太大的希望。 万一日后他爱上了别人,跟我提离婚,我大概也不会挽留。 我放不下自己的骄傲,更不愿意在感情里卑微至死。 秦致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初曲家上门来说亲事,曲洺生曾亲口保证过,会好好对秦之意。 婚后两人对外一直是甜蜜蜜的,他们也就不曾怀疑什么。 现在想来,当初的那句承诺,也不一定出自真心,只不过是利益作祟罢了。 这两年,也都是在逢场作戏。 走的时候,秦致雅送她到电梯口。 等待电梯上来的间隙,她试探性地问了句:“之意,你有没有想过要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曲洺生的心么? 秦之意笑了笑,转身进了电梯。 外面的秦致雅还在看着她,终于在那门合上之前,她轻轻出声:“我试试吧。” …… 早上的那两则新闻虽然立即被公关掉了,但盛又安这种走在吃瓜第一线的八卦网友早就看完了。 所以,她以为秦之意又要跟自己吐槽。 但是秦之意没有。 她甚至一反常态,从坐下到现在过去二十分钟了,总共就说了两句话—— 嗯。 哦。 这么诡异的画风,盛又安十分不习惯,她皱眉问:“你挨骂了?” 秦之意:“没骂,就念了几句。” “那你怎么跟霜打了一样蔫成这样?” “你说,我如果跟曲洺生表白,他会不会以为我疯了?” “咳——” 这次盛又安没喝东西,纯粹就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秦之意对于她的反应很不满,美目中又起了怒火,“干嘛?你也以为我疯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盛又安连忙摆手,“我就是奇怪,你怎么突然又想表白了?” 之前给她出了那么多倒追的招数,也没见她采纳运用啊。 “是因为这次的事情给了你危机感吗?” “不是。” “那为什么?” “我问他有没有想过离婚,他说将就着过。” 不管曲洺生抱着怎样的目的,只要他不同意离婚,这样的日子就不会结束。 而自己,似乎已经越来越忍不了了。 要么,等到自己忍无可忍暴露心意; 要么,主动暴露心意,成就成,不成就离婚! “啧——”盛又安坏坏地笑了起来,语气揶揄:“曲二公子的这话,分明就是不想跟你离婚嘛!” 想想也是,就秦之意这张脸,摆在家里看着也是种享受啊! 秦之意斜了她一眼,“他那是怕麻烦,更怕找不到跟我一样放任他的。” “那你接下来怎么做?” “走一步看一步吧。” 盛又安:“……” 亏得自己前一秒还以为她有全盘计划了,原来又是在瞎扯淡! “你不如学我,直接把人扑倒,一举拿下!” “我跟曲洺生滚床单都滚了几百次了。” 盛又安:“……” 第029章 在意 秦之意反应过来后也羞愤欲死,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把阮唐扑倒了?” 盛又安脸上一红,含含糊糊地试图跳过这个话题。 秦之意却不会放过这个笑话她的机会:“我们盛大律师生猛啊!跟我说说,怎么扑倒的?” “打听别人的隐私,真的好吗?” “你又不是别人。” 盛又安:“……” 其实也不算她扑倒阮唐,就是不小心摔到阮唐怀里了。 阮唐笑着在她耳边问了句‘是不是想色诱他’,然后她就鬼迷心窍地点头了。 “你知道的啊,我平时都很正常,只要一碰到阮唐就大脑宕机,我他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酒店了。” 秦之意再次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盛律师,干得漂亮!” “别说我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曲洺生这次玩得这么过分,你就真这么算了?” “不然呢?他又不同意离婚,闹死闹活的事我也做不出来。”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嗯?” “花他的钱!往死里花!” 秦之意:“……” 上次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就算把星汇整栋大厦买下来,也伤不到曲洺生半分? …… 早上两人交谈得那么不愉快,连‘离婚’这个词都提到了,曲洺生以为,晚上自己回到家,大概又要看某位大小姐的脸色了。 但是没有。 秦之意已经睡下了。 他回来的不算晚,饭局结束没再去喝酒,直接让司机开回了墨园,这会儿才九点不到。 以往这个点,秦大小姐不是在追剧就是在听歌。 早睡早起这种事虽然也会发生在秦之意的身上,但那都是极偶然的。 并且她今天心情肯定不会好,不找点他的麻烦能睡得着? 曲洺生有些诧异,听着主卧里一点声响都没有,他下意识地就伸手拧了门把。 没有反锁。 这下,他更诧异了。 床上的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好似睡得死沉,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秦之意的睡相不太好,手脚都露在了外面,睡裙往上跑到了大腿,那双笔直的长腿白皙到有些闪人眼。 自从回国后,就那天她来酒店抓奸做了一次。 此刻只是盯着她的腿,竟也让曲洺生蠢蠢欲动。 不可否认,秦之意的脸和身材,都称得上万里挑一。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自从和她结婚后,自己对外面的那些女人越来越没兴趣的原因。 匆匆洗澡了,曲洺生回到床上,将人抱在了怀里。 他身上凉意重,刺激得秦之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你干嘛?” 曲洺生没答话,不轻不重地在她肩头咬了下,暗示得很明显。 秦之意哼笑了声,转回去看他,眼底带着几分讥讽:“不找那个小姑娘伺候你?” 她果然是在意的。 可她刚刚也的确睡得很沉。 所以秦大小姐在意的只是自己的面子,并不是在意他。 这种认知让曲洺生心里有些不爽,手上的动作也更重了些。 秦之意按住他的手。 曲洺生回讽:“怎么?沈知晏把你伺候得很好,现在不许我碰了?” 第030章 绝配 秦之意想给他一巴掌。 “你他妈的不要侮辱我!” 自己跟沈知晏之间清清白白,连一丝暧昧都没有,更别说是肌肤之亲。 她盯着曲洺生,眼底的怒火似要将他原地焚烧殆尽。 其实话一出口,曲洺生就后悔了。 秦大小姐的脾气向来敢作敢当,她真和沈知晏有什么,早上对着自己父亲的时候,不可能那么理直气壮。 潜意识里,他也是相信秦之意的,所以才想和她做。 秦之意恼火地伸手推他,冷声下逐客令:“滚回你的客房去睡。” “对不起。” 耳边忽然落下这么三个字,秦之意愣了一下。 曲洺生态度很诚恳:“刚才是我失言了。” 他不道歉还好,他一道歉,秦之意瞬间就有些绷不住。 婚后两人斗嘴的场面多了去了,气头上她也曾说过很难听的话。 非要计较,实属没必要。 她心里的不痛快,也不是因为刚刚那一句话。 拉过被子卷了卷,秦之意背对着曲洺生躺了下去。 身后的人没有继续刚才的事,也没有要退去客房的意思。 整个空间的气氛都有些尴尬,周围过度安静,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两人之间,仿佛是在无声对峙。 然而过去每一次无声对峙的结果,都是秦之意败落。 这次,也一样。 她扛不住这种逼人的死寂,先一步开口说:“曲洺生,你换辆车吧。” “是得换。” 身后的人接话很快,丝毫犹豫都没有。 秦之意不解地回头看了眼,发现他在笑。 曲洺生平常在外都是那种不失礼数的微笑,看着倒是赏心悦目,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此刻,他笑得如妖孽般,评价一句‘蛊惑众生’也不为过。 想当初秦曲两家联姻的消息一传出,满屏尽是‘强强联手’、‘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之类的评价。 如果不提感情,两人在外貌上的确是势均力敌。 绝配。 曲洺生看出来她没那么生气了,继而伸手重新把人捞到怀里,低声说:“昨晚那车被宋赫借去开了会,里面给我弄得乌烟瘴气,你早上去找手链的时候,没被熏吐么?” 秦之意被这个消息震惊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心里头是控制不住的狂喜。 她低眉问:“昨晚……不是你开的车?” “宋赫自己的车被堵了,借我的送下人。” “那……” “秦之意——”曲洺生侧身把她压住,一只手往下而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口是心非了?你敢说你真没生气?” 都快气炸了好么! “那你早上为什么不解释?” “不解释我爸能早点走,解释的越多,我爸留得越久。” 秦之意:“……” 情动深处,她喘着气问:“不喜欢那个小姑娘么?” “哪个?” “拍到的那个。” “你这不但是在侮辱你自己的美貌,也是在侮辱我的审美。” 秦之意彻底被他的话给取悦了。 至少,在他眼里,自己美貌第一。 那些不愉快的,暂时都放到一边。 纵情享受。 第031章 我不反对生孩子 曲母怕这件事会影响到两人之间的感情,第二天还特意叫他俩回家吃饭。 心想着,待会儿要两边都说说劝劝,不能有失偏颇。 孰料,两人却是手挽手,笑容满面进门的。 曲母虽然心中诧异,但面上却一句也没有多问。 儿孙和乐美满,她自然喜闻乐见。 倒是秦之意自己,在饭桌上随口提了一句那晚曲洺生的车被宋赫借去开的事,以此澄清他并没有当众出轨。 曲家二老满脸写着‘我家儿媳妇真懂事’,然后又嫌弃地瞥了曲洺生一眼。 曲洺生:“……” 自己本来就没当众出轨,搞得好像都是她秦之意的功劳似的? 不过他也没多话。 事情过去了就行,其他不重要。 当晚曲母还让他们在老宅那边留宿,顺便又催生了一波。 好不容易应付了过去,回到房间,秦之意连护肤工作都有点不想做了。 她往床上一躺,一脸的生无可恋:“曲洺生,你能不能跟你妈说一下,孩子的事,不要老是催我?” “不催你催谁?” “什么意思?” “我不反对。” 秦之意怔了一秒,然后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叫你不反对?” “你愿意的话,我们先生一个。”曲洺生正在解衬衫扣子,语调漫不经心的,像是在说着一件极普通的事,“反正迟早都要生的,早点生,对你也有好处。” 他脱了衣服,没听到秦之意的回应,扭头看了过来,发现她呆愣着。 “怎么了?” “你说生一个,认真的吗?” “当然。” “孩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你高兴了玩两天,不高兴了就扔一边,生了,就得负责。” 曲洺生正在解皮带,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而上前来,到她面前。 他俯身,双手撑在秦之意的两侧,微笑着说:“你看我像是三分钟热度的人吗?再说了,我们有了孩子,两家长辈肯定都抢着带,到时候我想玩两天,还不一定轮得到。” 秦之意盯着他,脸上有些发烫。 他光着上半身,皮带搭扣已经解开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整个就是一吊儿郎当的样儿,和他平时的稳重矜贵形成鲜明的对比。 偏偏这幅样子,让人觉得……很欲。 秦之意有些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又舔了舔唇。 曲洺生眼底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他往前逼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某种蛊惑的暗示:“看来,生孩子这件事,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秦之意想说自己没有。 眼下两人之间不过是塑料夫妻情,如果没有孩子的话,他日离婚了,也能体面地散场。 倘若有个孩子,那这一生,就都有了羁绊。 秦之意还想再跟他说说清楚,却被他缠得渐渐失去理智。 迷迷糊糊中,她甚至听到曲洺生在她耳边说:“多生几个,我们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那可不行,自己又不是母猪。 但…… 如果你能当一个好爸爸的话,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第032章 信佛了? 一连几天秦大小姐一点动静都没有,盛又安觉得很不对劲。 打电话来一问,好嘛,连生孩子都提上日程了。 “动作够迅速的啊!” 盛又安明着笑她,心里却也为她高兴。 秦之意难得没有回怼。 可盛又安打这个电话,除了想要八卦一下她和曲洺生的近况,还要告知另外一个消息。 不好的消息。 “之意,林念要回来了。” 电话这头安静了两秒,而后才传来秦之意无所谓的声音:“回来就回来呗,临平城又不是我家的,我还能拦着不让她回来啊。” “这么平静,不像你啊,信佛了?” 秦之意:“……” 你信不信,你现在来我面前,我立马就能杀生给你看! 盛又安没再贫嘴,提醒她:“林念可不像宋颖随便你撕,那可是高级绿茶,你要小心点。” 曲洺生和林念的那段恋情之所以会成为秦之意心里的刺,就是因为婚后的这两年,每到什么特殊的节日,林念都会给曲洺生发条信息。 不痛不痒,不咸不淡。 你挑不出刺来骂她,只能变成刺扎在自己心里。 曲洺生有没有回过信息秦之意不知道,她会知道这些事,是因为林念时常在朋友圈发一些有的没的。 外人看不出来,他们这几个知情人难道还会不明白她在暗示些什么吗? 挂了电话,强装的平静瞬间消失不见,秦之意烦躁地往地板上摔了个枕头。 想想还是不爽,就准备出门花钱! 谁知,刚到了楼下,曲母就叫住了她。 曲母催生催上瘾了,没放他们回墨园,最近这些天都住在老宅这边。 看到她手里拿了个保温桶,秦之意问:“妈,这是什么?” 曲母笑了笑,把保温桶递过来,“我熬了点汤,洺生最近工作比较辛苦,我看你是要出门吧?帮我送一下过去?” 秦之意这会儿心里不大痛快,张口就想拒绝,幸好在最后关头及时刹车刹住了。 她接过曲母手里的保温桶,温声回道:“好啊,我送过去。” 不能在婆婆面前崩了人设,而且曲洺生最近应该的确挺累的,晚上回来都没有缠着她做。 …… 两人结婚两年,秦之意总共来过亿城集团不到五次。 基本上都是要回曲家老宅吃饭,她过来和曲洺生一起。 秦曲两家的长辈也不喜欢他们暴露在镜头前,所以很多有关于他俩的八卦新闻,都是和这一次一样,刚爆出来就被公关掉了。 也因此,临平城里多的是有关于秦之意和曲洺生的传言,但除了他们自己那个圈子里的人,下面这些员工,对他们的总裁夫人,并不怎么熟悉。 尤其这个前台,还是昨天刚来的。 她看到一个陌生女人拎着个保温桶就直接往电梯走去,慌忙过来拦住:“这位女士,请问您找谁?” 秦之意脸上架着大墨镜,突然被拦住,她愣了下,抬手摘下墨镜。 前台被她那张精致到完美的脸惊艳了下,原本公事公办的语气都变得柔软了些:“女士,我们这里是需要登记确认过才能上去的。” 第033章 对专情这两字有什么误解? “我找你们曲总。” “您有预约吗?” “没有。” “那很抱歉,曲总很忙,不见没有预约的人。” 秦之意本来心里就不痛快,被这么拦了两下,火气顿时上来了。 她懒得为难前台的小姑娘,直接给曲洺生打电话。 曲洺生……没接。 秦之意更火了,挂了电话转而打给他的助理李嘉牧,“曲洺生呢?” “曲总在开会。” “我在楼下!” 李嘉牧跟着曲洺生浸淫商场多年,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本事早已超出常人。 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李嘉牧立刻会意,“夫人,您让前台接一下电话。” 秦之意把手机递了过去。 前台的小姑娘不明所以地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李助’两个字,又惊了下。 这人是曲总的相好么?居然敢拎着保温桶光明正大地来公司找,不但直呼曲总的名字,还有李助的号码? 她轻声问:“李助,怎么了?” 李嘉牧直接甩了四个字:“总裁夫人。” 你拦你的老板娘,是刚来就又想滚蛋吗? 前台:“……” 秦之意见她脸色骤变,就知道李嘉牧已经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她拿回自己的手机,又听到李嘉牧说:“夫人,我现在下来接您。” “不用。” 又不是不认路,接什么接! 有这功夫,不如好好培训下面的员工,不要连老板娘都不认识! 秦之意重新戴上墨镜,大步往电梯走去。 她今天穿了长款的深蓝色风衣,却也掩不住她婀娜的身姿,走路带风的样子又美又飒,惹得周围一圈人忍不住频频偷瞄。 八卦者a:“这人谁啊?怎么跟明星似的?” 八卦者b:“我前两天还夸曲总专情对前任念念不忘,找来找去都是一个款的,这会儿又换类型了,简直啪啪打我的脸!” 八卦者a:“曲总都结婚了啊,还在外面乱搞,这叫专情?你是不是对专情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八卦者b:“曲总和他老婆是商业联姻,又没感情,曲总喜欢的是当初的白月光,一直都是,怎么就不专情了?” 秦之意:八卦者a应该升职,八卦者b直接滚蛋! 她听得一肚子火,也就没注意最边上的电梯旁边放着一块正在维修的牌子,门一开就走了进去。 …… 李嘉牧一直等到曲洺生开完会才跟他说夫人来了,曲洺生愣了下。 自己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她也没坐过自己的新车,又来干什么? 更奇怪的是,回到办公室一看,没人。 李嘉牧也懵了,喊来秘书问夫人去哪了。 秘书更懵:“夫人……没来过啊。” 李嘉牧:“……” 曲洺生这时已经在给秦之意打电话了,但是电话关机。 他转头吩咐李嘉牧:“问一下前台,有没有看到夫人走了。” 秦之意虽然脾气又急又差,但性子执拗,找人麻烦也绝不会因为对方在开会就掉头回去。 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一点一点扩散开来,曲洺生莫名地觉得有些烦躁。 李嘉牧迅速打电话问了前台,结果前台说——只看到夫人坐电梯上来,没看到下去。 那人呢? 第034章 梦醒时见你 医院。 曲母一到就先把曲洺生骂了一顿:“我让之意给你送个汤,你倒好,转头就把人给我送医院来了,你怎么照顾老婆的?!” “她给我……送汤?”曲洺生满脸写着不相信。 曲母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老婆给你送汤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 虽然从他那晚解释了当众出轨的人不是自己之后,秦之意对他的态度的确好转很多,但不至于好到要亲自给他送汤的地步。 婚后这两年,嘘寒问暖有是有,但都各自带着目的。 他是想做了问一问秦之意是不是生理期,秦之意是想要买天价包了才关心他两句。 怎么就……突然要给他送汤了? 曲洺生转过去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心尖上似是有根羽毛在搔痒,一下一下,让人感觉怪怪的。 秦之意这时刚好醒了,睁眼就看到他站在床前,眉目温柔。 梦醒时见你。 她满眼都是曲洺生,没注意到曲母就在边上,朝着曲洺生伸手要抱抱。 曲洺生愣了一秒,继而上前,伸手把人抱了起来,又让她靠在床头,低声道:“多大的人了,起床还要别人抱?” “我是二八一枝花,哪像你,三十岁的老……”秦之意说着说着忽然瞥到了边上的曲母,于是硬生生转了话锋:“三十岁的老公也是一枝花。” 曲洺生差点笑场。 曲母轻咳了一声,走过来关心了她两句。 秦之意连忙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就是被困在乌漆嘛黑的电梯轿厢里两个小时,受了点惊吓。 “没事就好。”曲母随后转向曲洺生,郑重警告:“好好照顾之意,我先回去了。” 曲洺生点头,又起身送她到出门。 四下无人,曲母不再掩饰什么,直白地说道:“秦家这两年的发展的确不太好,但当初是我们主动上门去说的亲事,不管怎么样,明面上你不要给我弄出什么事来。” “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林念要回来了。” 秦之意错进维修电梯的确是她自己不小心,但自家儿子过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人,理由还是在开会,这事如果传到秦家那边,秦致远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所以她才特地过来提醒一声,免得曲洺生又跟前任有什么牵扯,到时候场面上过不去。 曲洺生的脸色平静到喜怒难辨,沉声回:“我知道了妈,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曲母点点头,进了电梯下去。 曲洺生站在外面抽了支烟,而后才回到病房。 秦之意立刻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笑他:“你妈又骂你了?” 这事其实也怪不到他头上,是自己没看仔细,然后又凑巧手机没电了,所以才硬生生被困了两个多小时。 至于晕倒,是因为被困中途电梯晃了一下,她没站稳,脑袋磕在扶手上了才会晕过去。 “我没脑震荡吧?” 曲洺生还是不说话。 气氛诡异又尴尬。 秦之意渐渐地也冷了脸。 自己又没跟秦家告状,骂他的也是他妈,人已经走了,他这幅样子做给谁看? 秦之意正要发作,倏地听到他问:“你也知道林念要回来了?” 第035章 叫得挺亲密 连他妈都知道了,秦之意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她今天来,是借着送汤的名头,来探口风的吧? 秦大小姐嘛,当然是只顾自己的面子,怕自己又跟林念有联系打了她的脸吧? 她怎么可能关心自己工作忙不忙累不累,要不要喝汤? 曲洺生笑了笑,带点讽刺的意味儿:“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出尔反尔,我和林念的事,已经过去了,她回来后,你也不要去找她麻烦。” 人还没回来呢,就先维护上了? 秦之意很想把枕头砸在他脸上,又觉得如此行径有损自己的形象。 关心他什么的,纯粹多余。 不能因为最近他对自己温柔有加,就以为他会忘了白月光。 争取一把更是可笑。 林念不在的这两年自己都没能让曲洺生对自己另眼相看,更别说是林念回来后。 先前听到他说看不上那个在校生,自己还为之欣喜。 原来,不是真的看不上,只不过曲二公子心高气傲,看不上赝品罢了。 正品,他喜欢得很。 秦之意默默在心底冷笑了声,又问:“我能出院了么?” 曲洺生点点头。 她拿过手机想要打电话,按了两下都不见屏幕亮起来,这才想起来,手机没电了。 把手机扔回床头柜上,她朝曲洺生伸手,“手机借我用一下。” “干什么?” “打电话叫人来接我啊,难不成你以为,你说不要在她回来后找她麻烦,我就要在她回来前先骂她一顿?” 曲洺生的表情好像在说:这是你做得出来的事。 秦之意都气笑了,表情又冷又傲,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明明都是嫌弃,却又好像藏了什么东西在背后。 曲洺生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手机解了锁递过去,秦之意接过,拨了秦之政的号码。 “姐夫?”秦之政在电话那头诧异地叫了声,又问道:“你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 “来医院接我。” “姐?”秦之政一头雾水,“你怎么用姐夫的手机给我打?哎不是——你怎么会在医院?也不是——我现在没空啊!” 秦之意迅速报了医院的名字和自己的房号,然后也不等秦之政反应,直接掐了电话。 我管你有空没空,我只知道你不敢不来! 然后,她把手机还给曲洺生,淡声道:“有人来接我了,你可以回去了。” 曲洺生点点头,把手机放回兜里,没说话。 秦之意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身倒回病床上,末了还觉得不爽,直接背对着他。 不一会儿,传来房门开关的声音,然后,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走吧走吧,滚远点!找你的林念去吧! 可心里又有另一个小人跳出来问:他真的去找林念,你不伤心吗? 伤心。 怎么会不伤心。 光是在自己面前这么维护林念,就足以把自己气得跳脚。 秦之意不敢想,等林念真的回来了,曲洺生会不会为了她,跟自己提离婚? 将就的前提是没有更好的,可曲洺生的‘更好’,要回来了。 …… 曲洺生出电梯后接了个电话,是工作上的急事,说了二十来分钟。 接完后一转身,恰好看到沈知晏走来。 沈知晏看到他也略诧异,下意识就问:“之意也在这里,你是来接她的吗?” 之意。 叫得挺亲密。 第036章 真是来接她的 他不答反问:“你来这里看人?” “不是,我妹妹和秦之政一起胡闹,两个人都进了派出所,事情没处理完出不来,秦之政就让我来……”沈知晏一顿,用一种‘你我心知肚明’的眼神看向他。 曲洺生勾了勾唇,神情有些淡,眼神幽深如黑洞,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他淡淡道:“我有事,要先走。” 沈知晏点了点头,想起之前秦之意说她和曲洺生各玩各的,也就没有多问。 电梯正好下来,他便走了进去。 曲洺生站在原地,看着数字一层一层地跳动,最终停在秦之意所在的楼层。 真是来接她的。 …… 楼上,病房门被敲响。 秦之意以为来的人是秦之政,一边转过去一边没好气地骂:“门又没锁,你手断了还要我……” 视线触到沈知晏似笑非笑的脸,骂声戛然而止。 “怎么是你?”秦之意略震惊。 沈知晏把两个混世魔王胡闹到派出所的事简单地说了下,被打伤的那一方暂时不肯和解,还在协商。 他妹妹不敢让父母知道,所以把他这个亲哥叫了过去处理后续。 秦之政也认识他,就凑巧了。 “你堂弟说你挺急的,他怕耽误你事情,所以才拜托我来接一下,我刚刚在楼下看到洺生了,你俩……” “走吧。”秦之意拿了自己的手机,冷淡地打断他的话,也不解释什么。 沈知晏接了她直接去派出所,正好律师也和对方协商好了,一男一女被带了出来。 秦之意一巴掌拍在自家堂弟的头上,训斥道:“要翻天是不是?三天两头进派出所,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开的?!” 秦之政惹了事理亏,不敢吱声。 倒是旁边的沈书蔓,立刻护犊子似的护住了秦之政,对她很不满:“你干嘛?他是为了我才跟人打架的。” 秦之意不好教训别人家的妹妹,扭头看了沈知晏一眼,后者立刻会意道:“你还好意思说他是为了你?回家我再收拾你。” 一人被敲打了一下,都乖乖地不敢再吭声。 沈知晏问:“你们去哪?” “回家。” 秦之政顿时一个激灵,一股不好的预感直冲头顶,他故意问:“姐,你是要回墨园,还是回曲家老宅啊?” 秦之意皮笑肉不笑的,一字一顿:“我、回、秦、家,你有意见吗?” 秦之政:“……” 一路哭丧着脸,到了秦家门口,秦之政还试图再自救一把:“姐,你看这么晚了,你不回去姐夫会担心的。” 秦之意:“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随后,她转头跟沈家兄妹道别。 车子驶远,秦之政发现他家堂姐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要进门的意思。 这又是演哪出? 他胆战心惊地上前,叫了声:“姐?” “小政,你二十五了。” “又用年龄压我啊?”秦之政吊儿郎当的,“就因为你大我三岁,这些年我都被你压着,我心里多憋屈,你知道吧?” 秦之意没接他的玩笑,而是眼神凌厉地盯着他。 第037章 出来喝酒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胜似亲姐弟。 这么严肃的秦之意,秦之政还是第一次见,他略有些慌,低声问:“姐,你怎么了?” “大伯就你一个儿子,以后秦家的家业,肯定是要交到你手里的,小政,你不能继续玩下去了。” “可我才二十五啊!” “曲洺生十八岁的时候,他爸就已经带着他上谈判桌了。” “我跟姐夫怎么能比?他那智商是天生的。” 这话秦之意赞同。 那么爱玩的人,还能扛起曲家这么庞大的家业,不过才三十岁,在亿城集团已经所向披靡没有敌手,光靠后天努力的确是不可能。 可他越是优秀,两人之间的婚姻就越是岌岌可危。 秦之意干脆把上次秦致远跟她说的事说给了秦之政听。 秦之政懵懵地问:“那为什么不找姐夫帮忙啊?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天真。 商场上哪有什么一家人。 秦之意对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堂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偏偏秦家的长辈思想传统,不愿让女性进入集团挑大梁。 要不然,她宁愿自己上也不想指望这个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的混世魔王。 “万一我和曲洺生哪天离婚了,我们还能指望谁?” “什么?你和姐夫要离婚?” 秦之政这一声喊得有点大声,秦之意怕屋里的人被他喊出来,连忙瞪了他一眼以作警告。 “姐,你不会真想离婚吧?” “……” 算了,跟这个混世魔王说不清楚。 正好有出租车在前方掉头,秦之意抬了抬手,只最后叮嘱了一句:“别再给我惹事。” 秦之政本来还想再问一问她和曲洺生之间的事,但一看到她要走了,立马就闭嘴了。 能躲过今晚的混合双打,对秦家小少爷来说,比什么都强! …… 深秋夜里的风,其实已经有点冷了。 但秦之意丝毫不在乎,把窗户开到最大,任凭冷风如刃在自己脸上呼呼地刮。 秦致远渐渐老去、秦之政不求上进、林念即将回来,这三件事如同三座大山压在秦之意的心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低头从包里摸出手机,刚才在沈知晏的车上充了会儿电,有百分之六的电量,打个电话不是问题。 “出来喝酒。” 盛又安刚忙完手头的事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听到这话,笑了下,“这大晚上的,你不是应该忙着跟曲二公子造人么?拉我去喝酒干什么?” “有点烦。” “曲洺生又惹你了?” “不是他。” “那还有谁?” 临平城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惹秦大小姐,是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么? 秦之意语调冷沉地往外吐了一个字:“你!” 盛又安:“……”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k&k门口碰头。 盛又安抬头看了看闪着红红绿绿灯光的门头,眉头皱得几乎要打结:“你到底怎么了?” 心里是要有多不痛快,才会来这种她以前嫌弃到看一眼都觉得掉价的high吧? 秦之意撩了撩头发,没答话,只是一派风情万种地往里走。 盛又安吓得脑门冒汗,想要拉住她,又因为走得太急脚崴了一下,再抬头,发现秦之意已经进去了。 第038章 这位祖宗可不好惹 混迹在这种地方的人士,不上不下,有点小钱,但又称不上是大佬。 但是这类人呢,通常对酒精和美色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喝多了,更是容易惹事。 秦之意那张脸勾了在场大半男人的心,有几个醉醺醺的上前来搭讪,一开始还装模作样挺绅士的。 “美女,一个人吗?” “要不要哥哥陪你喝一杯?” 盛又安:“……” 这家酒吧的老板真是倒霉,遇到这么位大小姐来砸场。 她想要上前拦一拦,奈何那几个男人人高马大,硬是把她挡在了外面。 秦之意被围在中间,自顾自喝着酒,谁也不看,脸上清清冷冷的,浑身都透着傲气。 自己只是想喝酒,为什么有这么多苍蝇在旁边嗡嗡叫? 而且她都表现出这么明显的不耐烦了,从头到尾也没有搭理过一句,为什么这些人还不知趣散去? 秦之意有些火了,一转头,还没来得及骂人,视线之中就先闪过了三个熟悉的人影。 其中一个的手上,戴着她前不久遗失的那条手链。 宋赫、凌阅,还有……顾一念。 秦之意眼底有戾色一闪而过,起身朝着那三人走了过去。 几个男人被她用力地推开,还顺势在她手上揩了把油。 那画面……盛又安都不敢看。 这要是被秦曲两家的长辈给看到了,非得把这些人的手给剁下来不可! 宋赫等人正准备上楼呢,突然被叫了名字,声音还这么熟悉,他诧异地扭头。 一看是秦之意,宋赫顿时一个激灵。 这位祖宗可不好惹。 尤其是她的神情,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宋赫连忙赔上笑脸:“秦大小姐,这么巧?” “是挺巧。”秦之意语气不善,眼神从他脸上挪开,盯住了顾一念。 而后,一点一点往下,落在顾一念的手腕处。 顾一念立即心虚地把手藏到了背后。 “藏什么?”秦之意讽刺地笑了笑,“敢随便拿别人车上的东西,跟贼有什么区别?!” 她对着讨厌的人说话向来不留情面,哪怕对方是个小姑娘,现场这么多人围观,她也完全没有要收着的意思。 “拿出来!” 顾一念的气场不如她,现场又没有人给她撑腰,这会儿吓得脸色都白了。 她颤巍巍地把手从背后拿了出来,手腕上的手链,在众人眼前闪了闪。 一看,就不是她买得起的。 “摘下来!”秦之意的语气更不耐烦,神情冷到极致。 顾一念不知是被吓懵了还是脑袋短路,非但没有摘下手链,还说了句:“这是别人送给我的!” “送你的?谁送的?”秦之意的眼神淬了毒似的看向宋赫。 后者想也没想当即否认:“不是我!” 秦大小姐明显十分在意这条手链,而且就她当前这架势,自己要是敢承认,她就敢当场把自己大卸八块。 宋赫否认完,迅速发了条信息向曲洺生求救。 他和傅嘉盛几人就在对面,原本他是带着凌阅和顾一念一起去玩的,刚到门口就接到傅嘉盛的电话说曲洺生今天心情不太好,让他别乱带人。 这不,才带着她们两个转到这边来。 鬼知道会撞见秦之意。 第039章 你是疯了吗 顾一念不肯把手链摘下来还给她,秦之意也懒得废话,直接自己走过去拿。 现场有人开始起哄,更有甚者,假装拉架,实际上是占两人的便宜。 曲洺生和傅嘉盛赶到的时候,一个男人正偷摸着想要对秦之意袭胸,手伸到一半,被人扣住手腕,用力地折了回去。 “啊啊啊——痛!哪个王八蛋敢动老子?找死呢!” 傅嘉盛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某人,心说:赶紧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到底谁是老子谁是孙子! 酒吧老板接到风声迅速赶来,一看几位祖宗都在,吓得脸都白了。 没等他上前打个招呼,傅嘉盛直接伸手挡住了。 老板困惑地看着他,但是脚下却不敢再上前。 周围的音乐这时也停了下来,一片寂静里,曲洺生把披头散发的人拎过来,上上下下地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宋赫发给他的信息里没说秦之意为什么跟人动手,所以他以为,秦之意是因为之前自己跟顾一念的那则绯闻。 解释过了,她也信了,现在又闹哪出? 曲洺生低头,覆在她的耳边,只用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问:“你是疯了吗?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 不是最在意自己的形象,闹这么大的动静,是生怕两家长辈不知道? 秦之意低低地嘲笑了一声,摊开掌心给他看。 是手链。 曲洺生还没来得及诧异,耳边就落下了她的质问:“不是说那晚开车的不是你吗?那她为什么说手链是你送给她的?” 谁说?顾一念? 曲洺生抬眼,那两道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顾一念的身上,又冷又重。 顾一念和他对视了一秒就扭过头去,看向宋赫。 宋赫……抬头望天,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曲洺生立即心下了然。 他收回视线,而后又注意到,秦之意的袖子下面,有两道抓痕。 “痛不痛?” “不要你管。” “先回家。” “我说不要……” “闭嘴!”曲洺生低喝,明明声音不高,却吓得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因他的神情太过肃冷瘆人。 他没再多话,直接把秦之意打横抱了起来。 正要往门口走去,先前被他折了手的人忽然从地上爬起来,醉呼呼地指着他:“你他妈谁啊!这是老子看上的女人,你——” 话没说完,人就被踹飞了。 有几个站得近的,还被殃及,也摔在了地上。 那人被踹得趴在地上半天接不上气,周围的人也一声不敢吭。 曲洺生冷冷地扫了宋赫一眼,没说什么,但是表情里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朋友到此为止。 “哎……曲二,我……” “你再跟上去,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对你动手。”傅嘉盛在一旁凉凉地说。 宋赫压着声音气急败坏道:“你是没看到刚刚秦之意那副样子,我要是敢承认,你们这会儿过来都可以给我收尸了。” “那我现在是不是要恭喜你,命保住了?” 宋赫:“……” 一条破手链而已,他怎么知道事情会闹这么大? 第040章 他又不是什么君子 秦之意出了酒吧就清醒过来了,顿时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家。 她都想不起来自己那会儿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完全不顾形象就和顾一念扭打了起来。 可能是心里太不透气,也可能是看顾一念就不爽。 又或者,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罢了,顾一念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也不知道今晚这些人当中有没有认识自己的,会不会把这件事发到网上,两家长辈知道了自己又该怎么解释…… 她头痛欲裂,恼火不已地瞪向始作俑者。 “下次撒谎的时候,麻烦你先跟你的这些狐朋狗友串好口供,不要我一问就穿帮,很没意思!” “是宋赫撒谎,我没有。” “怎么?你们现在是互坑?” 曲洺生无语到面无表情,“我说过,是我做的,我不会抵赖,不是我做的,谁也别想栽到我头上。” 他的语气实在是坦然,丝毫找不到撒谎的痕迹。 秦之意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质问宋赫的时候,他的确很心虚。 宋赫那个人爱面子,小心思又多,他们几个其实都不太爱跟宋赫玩,只是碍于从小一起长大,给他点面子而已。 还真有可能是宋赫把自己的手链随口送给了顾一念,顾一念看他不敢认,干脆就栽赃到了曲洺生的头上。 这几个人,真有意思。 秦之意不大痛快地哼了声,其实是有点尴尬,低声嘟囔道:“会不会有人拍了视频传到网上啊?” 刚上过一回新闻,再上……怕是真的要挨骂了。 “现在知道怕了?”曲洺生冷然地瞥她一眼,“我看你打架的时候很生猛。” 秦之意:“……我没打架,最多就是……拉扯了两下。” “这是拉扯两下能拉出来的?”曲洺生拉过她的手臂,把袖子撩了上去。 这么重的两道痕迹,对方抓她的时候,肯定也是下了狠手。 秦之意低头看了眼。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起来,顿时就感觉火辣辣的疼。 她从小就是很怕疼的人,自己撞一下都要哭得梨花带雨的娇小姐。 两人婚后的第一次,她痛得死去活来,之后生曲洺生的气生了整整一个月,害得曲洺生差点有阴影。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手臂上的那两道抓痕不说话,曲洺生知道她除了生气,肯定是委屈了。 “好了,事情都是宋赫那混账搞出来的,我会收拾他。” “不止他一个人。” “我收拾了他,他肯定拿那两个人出气,你放心好了,他又不是什么君子,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好事。” “噗——”秦之意切切实实地被安慰到了。 看她笑出来,曲洺生不知怎的,心里也松了口气,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示意过嘉盛了,今晚的事他会处理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秦之意着迷于此刻温柔又宠溺的曲洺生。 秦之意又讨厌此刻温柔又宠溺的曲洺生。 因为这份温柔和宠溺,不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秦之意张口想要说话,司机这时正好把车子开到了他们面前,曲洺生伸手去开车门,也就没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 她想说:曲洺生,以后你能不能只护着我一个人? 第041章 打扮得漂亮点 过了两天,盛又安打电话来跟她分享了一个八卦消息:凌阅和顾一念被学校退学了。 秦之意嗤笑了一声,“宋赫果然是小人。” “不,不是宋赫做的。” 秦之意:? 盛又安神秘兮兮地说:“是你家曲二公子做的。” 秦之意不太相信。 曲洺生虽然爱玩,但高高在上惯了,跟两个在校生、还是女孩子计较,不像他的风格。 她表示怀疑:“你怎么知道?” “我手上有个案子的当事人是那个学校的教授,正好是凌阅和顾一念的导师,她告诉我的。” “为什么?” 盛又安一愣,被她给问懵了:“什么为什么?” “曲洺生为什么要让她们退学?” 后来她问过宋赫了,手链的确是宋赫随口送给顾一念的,顾一念大概也是喜欢那条手链,所以才不肯还回来。 只要曲洺生跟她之间真没猫腻,又是个学生,自己勉强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这要是被圈子里的人知道,还不笑他啊?” 盛又安不敢苟同,“曲二公子这是为你出气!为自己老婆出气,有什么好被笑话的?再说了,要笑也先笑你啊,堂堂秦家大小姐,君逸集团总裁夫人,居然跟学生打架?” 秦之意:“……”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对了,我最近手上的事忙得差不多了,泡温泉去吗?” “不去,我手臂上的伤还没全好。” “那个顾一念疯了吧?我那天想帮你来着,被挡住了,愣是挤不进来。” “盛律师,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些都是马后炮吗?” “嘿嘿——”盛又安心虚地笑了起来,“我那不是知道你战斗力彪悍,不需要帮忙吗?” 秦之意不想跟她说话了,再说下去非得被这份塑料闺蜜情给气吐血不可。 只是,曲洺生干嘛要为自己出气?真的是他做的吗? 这事传出去,有点掉他的价啊。 秦之意怎么想也想不通,索性直接打电话给曲洺生,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顺便一探究竟。 被邀请一起共进晚餐的人愣了两秒,紧接着迅速在脑海里过了遍日子,没想出来今天有什么特别的。 “怎么突然要一起吃饭?” “请客答谢。”秦之意说得意味深长。 电话那头的人秒懂,轻笑了声:“你整天待在家里消息也这么灵通?” 这就是承认是他做的。 为什么呀? 秦之意心里控制不住地往外冒泡泡,嘴上却半丝情绪都不露,只吹牛皮:“可不是么,本小姐在家修炼千里眼读心术,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你猜猜,我会不会答应你的邀请?” 秦之意:“……” 给你两分颜色还开染坊了是吧? “曲洺生——” “打扮得漂亮点,我让你李嘉牧来接你。” 哎……怎么就突然转风向了啊? 可她真的好喜欢最近这几天的曲二公子啊。 对她温柔、宠溺、风度翩翩,并且,这份柔情带上了温度,让她有种两人之间不仅仅是商业联姻的错觉。 曲洺生,你该不会……也有点喜欢我吧? 第042章 每一步都有目的 心底小小的雀跃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吃晚饭的时候,曲洺生告诉她,他要出差。 “去哪?” “法国分公司那边有点事要我去处理。” 法国…… 上次盛又安跟她说林念快要回来了,还提到过一点——林念原来一直都在法国。 所以之前那半年,他们见过面吗? 这一次,又会不会…… 秦之意垂了垂视线,敛去自己眼底的情绪,问他:“去多久?” “一个礼拜左右。” “……哦。” 曲洺生停下切牛排的动作,抬眸看向她,“你这反应……是舍不得我出差?” “想什么呢,又不是一去不回,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可你之前还说,巴不得我一去不回。” “我请你吃大餐,你跟我翻旧账?” “结账你是刷我的卡。” 秦之意:“……” 曲洺生这时又说:“你大伯前些日子来找过我,没有明说什么,但应该是为了上次那则新闻,你没有跟你家里解释过?” 虽说两家合作即将到期,但毕竟还没真正到期。 若是这个时候因为两人的感情问题导致两家翻脸,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 “你最近对我这么好,就是因为我大伯来找过你?”秦之意淡淡地问,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一丝一毫生气的样子。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他没做错什么,是自己贪恋得太多。 曲洺生点了点头,他脸上那神情仿佛无声在问:不然你以为是为什么? 秦之意顿时觉得心口绞痛,连带着眼前都有些发黑。 什么温柔宠溺,全他妈狗屁!他的眼里就只有利益! 她握紧了放在桌子下面的手,面上仍旧平静,“那我这两天回家一趟,把事情解释一下,省得他们还误会你。” “好。” 曲洺生一边说着,一边将切好的牛排递过来。 秦之意已经没了胃口,“我不饿。” 曲洺生挑了挑眉,也没勉强,把盘子放回自己面前,叉了一小块牛排放嘴里,细嚼慢咽。 末了,还喝了口红酒,好不惬意。 秦之意越看心里越堵,说了句‘我去洗手间’,便起身走人。 自己大概是疯了,居然会以为这个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会有点喜欢自己! 那天他在酒吧维护自己,并不是真的维护自己,而是在维护他曲二公子的面子! 后面关心自己的伤势,大概也是怕自己告状,怕双方长辈念叨他! 就像今天答应一起出来吃晚饭,不是因为想跟自己吃饭,是需要自己回家解释。 他曲洺生走的每一步,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唯独和感情没有半分关系! 这样,也挺好的。 只要林念回来后,他也能继续这样,自己就能忍住不提离婚。 “呕——”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干呕。 秦之意下意识地看过去,一个女孩子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另外一个站在旁边轻轻地给她拍背。 拍背那个问:“你会不会是怀孕了啊?我看你这样子很像我怀小宝的时候。” “怎么可能,我大姨妈前两天刚走,肯定是这家餐厅的饭菜不干净!” “那我们出去找他们经理投诉!” 两人骂骂咧咧地走远了,秦之意却呆在原地无法动弹。 要不是听到路人说起‘大姨妈’这三个字,她都没想起来,自己的大姨妈,好像已经过日子了。 之前在老宅那边被曲母催生,有一晚曲洺生没做措施。 该不会…… 第043章 正面承认 回去的路上曲洺生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情绪不高,和吃晚饭前的样子大相庭径。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吃饭时的言行举止,觉得没有哪里惹到她了,也就没多在意她的心情。 毕竟,秦大小姐说翻脸就翻脸,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回到墨园,两人一前一后进屋。 楼梯刚上去,曲洺生忽然加快脚步跟上来,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 “我明天出差。” 伴随着这句话,他的吻也落了下来,带着浓重的欲色。 要是换做以前,秦之意纵然心里不痛快,也能被他撩拨起兴致,半推半就地就跟他做了。 可今天,她不想。 “我有点累。” “你不用动,我来。” 曲洺生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抱起来,进了主卧。 他在床上向来没有分寸,明天又要出差,这会儿要是从了他,肯定又得折腾到凌晨。 累不累还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秦之意怕自己真的怀孕了。 虽然之前没想过要生孩子,但也毕竟这个年纪了,不至于傻白甜到什么都不知道,看过一些资料,知道前三个月不宜有过度激烈的房事,否则很有可能造成流产。 “曲洺生……” “嗯?” “我……不想要。” 埋头在她颈间的人,突然停住了所有动作。 曲洺生单手撑着床单,上半身悬空在她上方,盯着她,视线幽深晦暗,让人无法看清里头的情绪。 秦之意也不知道自己在尴尬什么、心虚什么,可就是不敢和他对视。 死寂了半分钟,曲洺生突然出声说:“好,那我去客房。” 他起身的动作很快,还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出门时,又是那个流连花丛、玉树临风的曲二公子。 只有秦之意衣衫凌乱地躺在床上,身体里还有明显情动的痕迹。 秦之意看着那扇门毫无停顿地合上,闭上眼,干涩地笑了下。 这样的生活,真是糟糕透了。 …… 曲洺生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的飞机,五点钟李嘉牧就过来接人了。 等到秦之意起床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影。 站在偌大的别墅里,秦之意第一次有了形单影只的孤独感。 结婚的这两年,曲洺生时常出差,道不道别她根本不在乎,怎么就这一次……觉得有点难过了呢? 洗漱完,换好衣服,又简单地化了个妆,秦之意出门,去医院。 她不喜欢对一件未知的事情一直猜来猜去,所以干脆就来医院做个检查。 可她没想到,医院原来是这么挤这么乱的,简直跟菜市场有的一拼。 好不容易排着队做完了检查,结果还要到下午才出。 生无可恋地给盛又安打了电话,盛大律师前段时间太忙,这两天也是疯狂补觉,迷迷糊糊地问:“你去医院干嘛?生病了?” “做个检查。” “什么检查啊?” “小检查。” “哦。” 安静了两秒,盛又安突然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短路的脑袋也恢复了正常。 秦大小姐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是身体倍儿棒,一年到头别说生病了,连感冒发烧都很少见,顶多就是大姨妈来的第一天半死不活。 她去医院……难道是检查怀孕? …… 闺蜜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秦之意瞎扯了几个借口盛又安都不信,后面只好坦白:“是啊,我就是来查怀没怀孕的,你激动个什么劲?又不是你的孩子!” “卧槽!曲二公子牛逼啊,效率大大的好,这才多久,你居然有了?” “什么有了没的,只是来查一下。” “八成是有了。” 秦之意白了她一眼,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就问她:“你和阮唐怎么样了?最近没听到你提起他啊。” 盛又安的表情飞快地一僵,继而傻笑了起来,“什么怎么样?我跟他就是多年前的那一炮没打心有不甘,既然已经得偿所愿了,就回归原来的生活呗!” “你们分手了?” “又没在一起过,哪有什么分手。” “他睡了你居然不负责?” 秦之意这一声喊得有点响,边上几桌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盛又安顿时想把自己的脸埋进水果沙拉里,省得丢人! “你轻点!” “你和阮唐到底怎么回事?” “真没怎么,就是觉得不合适。” 秦之意:“……”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盛又安的职业是律师,头脑精明、思路清晰是作为律师的基本要求。 她平时在处事上很少犯糊涂,懂分寸知进退。 唯独对阮唐,就跟被人下了蛊一样,执着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放下。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要是阮唐欺负你,记得跟我说。” “放心吧。”盛又安笑笑,把心里的苦涩往更深处压了压。 …… 吃了午饭,两人又坐了会儿,然后一起回医院取报告。 盛又安经手过的离婚官司没有成千也上百,其中不乏有怀孕的当事人,所以她对怀孕的知识,了解得还挺多。 看着化验单,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反应…… 秦之意心里紧了紧,绷着脸问:“你看得懂?” 盛又安:“看得懂啊,你有了!” 秦之意:“……” 真的……有了吗? 强装的镇定刹那间消失不见,秦之意感觉耳边嗡嗡的,盛又安还说了什么她都听不清。 怀孕了。 她和曲洺生的孩子。 曲洺生知道了,会开心吗? 盛又安兴奋地说了一堆,结果发现当事人神游天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又好气又好笑,“你不会慌了吧?” “我有什么好慌的。”秦之意嘴硬。 盛又安懒得拆穿她,朝着她的包努了努嘴。 秦之意:“干嘛?” “给曲洺生打电话啊!” 现在就打吗? 秦之意不要。 她从盛又安的手里拿回化验单,然后说:“先去听听医生怎么说。” 盛又安简直服了她。 明明很激动,也有点慌,但就是死要面子。 自己跟她都认识多少年了,在自己面前给曲洺生打个电话怎么了?很丢脸么? 盛又安无奈地笑笑,跟了上去。 …… 因为今天只做了hcg的检测,医生说的确是怀孕了,但过一个礼拜要再过来做个b超,确定胚胎好不好。 “这是……什么意思啊?” “要确定有胎芽胎心了才行,如果没有,那就是不好的胚胎,优胜劣汰,自然不能留了。” 秦之意被医生的话吓得不轻,出医院的时候,脚步都有些飘。 盛又安连忙安慰她:“医生只是告诉你流程,又不是宣判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你别瞎紧张!”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紧张! 秦之意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也有这么怂的时候! 盛又安看她这幅样子,有些不放心她开车,就把她送回了墨园。 本来是准备留下来陪她一会儿的,可一只脚刚从车里下来,另一只都还没落地呢,所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有急事需要她回去处理。 秦之意正好也想要自己一个人静静,就让她先回去,“你放心好了,我没事。” 盛又安急着回所里,胡乱安慰了几句,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她:“记得给曲洺生打个电话!” “他是你爹吗?你这么为他着急?” 盛又安:“……” 我是关心你!白眼狼! 奉上一声冷哼,她甩上了车门。 秦之意笑笑,对她挥了挥手,看着她的车子驶远,然后转身回到了屋里。 周围安静,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反倒也慢慢平息了下来。 电话是肯定要给曲洺生打的,至于怎么说怀孕这件事,她还要想一下。 直接说的话,会不会吓到他? 可自己也不是那种会婉转的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说不来三四五六。 要不要过几天再说?正好可以观察一下他这几天的表现,看看他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 他要是会关心自己,那就早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要不然,就让那混蛋回来后一直禁欲,也不告诉他原因,让他猜个过瘾! 总归日子久了肚子大起来,他只要不瞎肯定看得见! 也不知是想累了还是昨晚没睡好,秦之意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后面,是被电话吵醒的。 她睡得迷糊,没看来电显示,懒懒地接了起来:“喂——” “之意啊,你是在睡觉吗?”电话那边是曲母。 秦之意怔了一秒,慢慢坐起来,问道:“妈,怎么了?” “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 “那正好,司机已经过去接你了,你收拾一下,待会儿过来吃吧。” 秦之意有些懵,“妈,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啊。”曲母的语气里,居然夹杂着一丝不好意思,“就是洺生他出差了,走之前跟我说你一个人住在那边不放心,让我把你叫来老宅,我这不刚好手头有事,一忙差点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是曲洺生交代的么? 可之前他出差半年,自己也是一个人住在这边啊。 秦之意明知道曲洺生做这个交代可能别有目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欢喜。 她轻声应:“好,我等下过来。” 曲母欢欢喜喜地挂了电话,转头又叫厨房加了两个菜。 秦之意回房间换了身宽松舒适的休闲服,又拿出了一双许久不穿的运动鞋。 眼角的余光瞥到另一边架子上整排整排的高跟鞋,她心想:要好久以后才能继续穿了呢。 …… 到了老宅秦之意才知道,原来曲尽欢也回来了。 “二嫂,surprise!”小姑子把一个鞋盒递给了她。 秦之意接过来打开看,是某牌子的一双限量版水晶高跟鞋。 “怎么突然给我送这个?” 曲尽欢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压着声音道:“上次我不是不小心把你的一个包送人了么,这是赔罪的。” 赔罪? 秦之意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想起来了—— 有一次她定了同牌子的一款全球限量版包包,结果地址填错了,寄到了老宅这边。 曲尽欢那天刚好要参加闺蜜的成人礼,看到桌上有个盒子,还以为是品牌方送来的,再一看款式正好是闺蜜喜欢的,就顺手拿去送人了。 这事后来被曲母知道,把她一顿臭骂。 秦之意倒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个包而已,没有了再买呗,反正花的都是他们曲家的钱! 不过小姑子这么有心,她也着实高兴。 “谢啦。” “二嫂跟我还这么客气啊?”曲尽欢笑嘻嘻的,一边说着一边拆了鞋盒把鞋子拿出来,“快试试,我按照你的尺码定的,应该不会错。” 秦之意低头看了眼,这鞋是真漂亮。 水晶鞋,哪个女人不喜欢啊? 可她这个人有个毛病,穿新鞋的时候,总是会崴脚或者有其他意外,总之以往买了鞋子,她都是在家里先试穿个半天,然后才出门。 现在穿了,摔倒可怎么好? 秦之意下意识地就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曲尽欢见状,还以为她不舒服,连忙问:“二嫂,你怎么了?” 怀孕的事,她还没想告诉其他人,白天的时候也叮嘱过盛又安,让她不要对外说。 秦之意想等曲洺生回来,一起去医院做完b超,确定孩子是好的,再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大家。 眼下,她只能胡乱扯借口:“没事,就是中饭没怎么吃,饿了。” 曲母这时正好过来,听到她说饿了,忙说:“饿了啊?饭菜好了,快过去吃吧!” “可二嫂还没试鞋子呢!” “吃完了再试!” 曲母一锤定音,曲尽欢也不敢多言,做了个鬼脸,把鞋子收好,然后和她们一起过去吃饭。 饭桌上气氛热闹融洽,大家说说笑笑,等到一顿饭吃完,曲尽欢早就忘了试鞋子的事。 秦之意在楼下陪着曲父曲母坐了会儿,等到二老说要回房休息了,她也顺势说自己最近没睡好要早点睡,回了房间。 刚关上门,曲洺生就打来了电话。 “我刚到酒店,你在老宅吗?” “嗯。” “早上走得急,忘了跟你说,那天酒吧那个人,是个地痞,嘉盛说他最近出院了,有点小动作,你最近先住在老宅,如果要出门逛街的话,让司机跟着。” “好。” 她突然这么好商量,曲洺生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之意,你怎么了?” “没事啊。”秦之意轻声笑笑,透着明显的愉悦,又问他:“你要一个礼拜才回来吗?” “差不多,快的话五天。” “你回来的时候,我去接机吧。” 这话听着像是问句,又像是陈述句,曲洺生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秦之意也觉得自己暴露得太多,可真的控制不住。 要多没出息,才会因为他的一个电话就心如鹿撞? “曲洺生,等你回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现在不能说?” “等你回来说。” “那好,你早点休息。” “嗯。” 挂了电话,秦之意躺在床上,感觉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 五天转眼就过,李嘉牧给她发来了回国的航班信息,他们下午五点多落地。 秦之意起了个大早,因此还被盛又安笑话了一顿。 无所谓。 笑就笑呗,自己开心就好。 只是这份开心,并没有持续太久。 吃完早饭,她拿着手机刷微博,看到一则消息,说是因为天气缘故,曲洺生他们所乘坐的航班延误了。 没多想,她立刻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然而,接电话的人……不是曲洺生。 而是林念。 她和曲洺生同一航班回国。 所以,曲洺生这次到底是去出差,还是去接她的? 两年前,曲洺生为了联合秦家打压曲家其他旁支,迅速结束了和林念的感情,林念随之也从临平城消失。 这件事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时不时会在秦之意的耳旁回响。 秦之意本来也没在意,毕竟婚前的事,那会儿她和曲洺生什么都不是,也轮不到她介意。 可林念这个高级绿茶—— 一面痛快地答应了分手,一面又在朋友圈时不时地回忆当初。 每当有人劝她为爱勇敢的时候,她更是表现出一副人淡如菊的模样,不争不抢,一切随缘。 好嘛,妥妥的柔弱白月光。 秦之意如果还要计较,就是恶毒现任!该被全民唾弃! “林念,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啊,你应该心里清楚。” 清楚你妈! 秦之意只要一碰到她就理智全无,直接开骂:“你要点脸!曲洺生现在是我的合法丈夫,你上赶着要当小三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你他妈——” “秦之意。” 接电话的人换了一个,这次是曲洺生。 伴随着他叫出自己的名字,秦之意还听到林念在旁边压着声音说道:“是我不好,我看电话响了好久,怕她担心你,所以就接了。” “响你妈的好久!才……” “秦之意!”曲洺生打断她,语气里带着浓重的不满和警告。 人不在面前都要维护,更何况现在人就在他身边。 理智告诉秦之意现在应该挂电话,免得自取其辱,情感却让她忍不住犯贱地多问了一句:“你和她同一航班,是凑巧吗?” 那边安静数秒,而后沉声回了两个字:“不是。” 本事。 居然正面承认。 第044章 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 秦之意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先骂他,还是应该先夸他,气得冷笑连连:“曲洺生,你有种。” 随即,电话被挂断。 曲洺生收起手机,转眼看向林念。 后者面露抱歉,同时也有些着急,“之意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别惹她啊。” “没事。”曲洺生淡淡的。 本来就不是凑巧,撒了谎被她知道,后果更严重。 恋情早就结束,如今只是朋友,谁规定了不能和朋友同一航班回国? 在林念这件事上,曲洺生没想惯着秦之意的大小姐脾气,要不然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后没完没了。 …… 李嘉牧一直到飞机起飞了还在隐隐担心,回去后会不会被他家夫人大卸八块。 虽然不是凑巧同一航班,但三个人的位置都是他定的,他家老板和那位林小姐……连在一起。 那天他们在合作方的公司里遇到了林念,交谈中得知同一天回国,他多嘴问了林念一句订好机票没,林念说没有,还顺势拜托他一起定一下机票。 以前她和曲洺生在一起的时候,出国旅游都是李嘉牧安排的,所以手机上存了她的信息。 李嘉牧看自家老板都点头应了,暗自揣测老板可能也有跟前任旧情复燃的心,所以就把座位定在了一起。 结果…… 老板刚刚坐下时看自己的那一眼,为什么让人有种背脊发冷的感觉? 呜呜呜……自己是揣测错了么? 这时,旁边传来他家老板和那位林小姐的对话—— “对不起啊洺生,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没想到之意这么介意我们过去的事,本来不该和你们一起回国的。” “没事,以后在国内也难免遇到,总不可能次次都避开。” “那你回去不要和她吵架,好好解释,行吗?” “嗯。” 林念这才松口气,露出放松的神情。 两人的斜后方,某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听完这段对话,暗暗翻了两个大白眼。 渣男还是一如既往地渣,并且智商也下降了不少。 要不然,这么明显的绿茶语录,他居然没有察觉出来? …… 秦之意已经决定不去接机了,但盛又安又打电话来跟她说:“你不是要去接机曲洺生吗?江江刚好也是那趟航班,你顺道把江江一起接回来。” “她又没给我发信息,给你发了不是叫你去接的意思吗?” “我临时出差去不了了。” “那就让她自己打车!” 盛又安:“……” 这反应不太对啊,只是叫她顺路带一下,至于这么大火气么? “怎么了?你不会又跟曲洺生吵架了吧?你可怀着孕呢,气大伤身啊。” 秦之意有些头疼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深呼吸了两次,才开口说:“林念也同一航班回来。” 盛又安:“……” 这他妈是什么修罗场?曲洺生居然敢做到这份上? 她叭叭叭地把那对狗男女骂了一顿,又说:“他们同一航班,你更应该去接机啊,打扮的漂漂亮亮,闪瞎他们的狗眼,让路人一眼就知道谁是主,谁是三!” “有必要跟她争么?狗男人她要,我就让给她。” “我呸!”盛又安不服,“凭什么要让给她?你赶紧给我去接机,把那个绿茶的脸给我摁在地上摩擦,你要是怕自己一个人的战斗力不行,还有江江呢!” “你是怕没人去接江江,她回来后会跟你算账吧?” 盛又安:“……” 虽然的确有那么一丢丢是因为这个,但大部分原因还是为了她啊! 还有,闺蜜之间,其实不用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 “秦之意,你别怂啊,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吧?” 秦之意低头朝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看了眼,不置可否地笑了声。 …… 原本五点多落地的航班,一直延迟到了八点多才真正落地。 秦之意站在出口接人处,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或偷瞄、或直接打量的目光,一脸淡定坦然。 从小美到大的人早就习惯了成为焦点。 只是今晚,除了她的脸,脚上闪着璀璨光芒的水晶鞋,也很惹眼。 她低头看了看,又往前走了两步试脚感,顿时心生后悔。 穿新鞋必受罪的魔咒,果然一直存在。 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出门时明明都想好了要穿平底鞋,最后竟然还是换上了这双小姑子刚送的水晶鞋。 又过了五分钟,出口处陆续有人走了出来。 秦之意漫不经心地抬眸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某人。 一身银色的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清隽的面容平静到几乎没什么表情,鼻梁上驾着一副无框的银细边眼睛。 啧—— 装什么斯文呐,本来就是个败类,现在顶多是加两个字——斯文败类。 他的身边,跟着李嘉牧,还有……林念。 曲洺生这时也看到了她,脚下步子一顿,直觉她是来找事的。 突然,他身边的林念被人撞了一下。 “哟,这么巧,这不是曲总吗?”江江把粉色的鸭舌帽往上抬了抬,故作惊讶,“我们是同一航班吗?刚刚怎么没看到你啊?” 曲洺生没接话,任谁都看得出来,刚刚江江是故意撞林念的。 林念看了他一眼,好像怕他发脾气似的,淡声说:“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问题不大。” “没断么?”江江皱了皱眉,话锋凌厉:“我可是用了很大力哦,没断真是太可惜了。” 人群中有吃瓜群众爆发出一阵哄笑声,还有人窃窃私语,说什么二女争一夫。 曲洺生的脸色,当即黑了下去。 江江以前就看他不顺眼,现在也不怕他。 转头四周看了看,终于在一排吃瓜群众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吃惊地问:“你是来接我的,还是来接他的?” 秦之意闻言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曲洺生和林念也都看了过来。 前者眼神不善,好像刚才江江上演的那一出,是她有意指使似的。 至于林念—— 微笑着和她打了招呼,然后又对曲洺生说:“之意来接你了,你先跟她走吧。” 可她皱着眉,一只脚只用脚尖点地,仿佛曲洺生一松手,她就会倒下。 秦之意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唾弃,高高在上如女王般看着他俩。 曲洺生原地不动,视线从她的脸上转回到江江的脸上,冷淡地问:“你不道歉吗?” “什么?”江江掏掏耳朵,一副‘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的神情,“你让我跟她道歉?” “撞了人,难道不该道歉?” “不小心撞了人才要道歉,可我是故意的啊……”江江摊手,一脸无辜。 她就不信了,曲洺生敢为了白月光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秦之意也在场的情况下,对自己动手。 曲洺生没有动手,多年养成的良好素养让他做不出对女人动手的事。 他只是看向秦之意,讽刺地说了句:“人以群分。” 刚刚下飞机的时候,林念就说了要自己先走,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他也没有要同行的意思。 偏偏她的朋友要跳出来闹这一出,有意思? 秦之意从他冷漠的眼神中,读懂了他内心所想。 果然啊,白月光就是白月光,在他心里的分量比其他人要重得多。 这场景要是换做那个顾一念,曲洺生大概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就直接走开。 可刚刚林念被江江撞到的时候,他明明没有看着林念,却还是第一时间就伸出手去把人给扶住了。 这大概……就是情侣之间的心灵感应吧。 他对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过。 挺好的。 不用猜来猜去,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渣得明明白白。 似有刀尖从心上钝钝地划过,痛得不是很厉害,却很绵长,让人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就在曲洺生以为她会当场发作的时候,秦之意对着江江灿烂一笑,轻声说:“走吧,又安出差了,让我来接你。” 江江白了那对狗男女一眼,加快脚步跟上她,低声问:“你真的是来接我的啊?我还以为你来接那只狗的。” “你都说他是只狗了,我还接他干嘛?” “要不要回去揍他俩一顿?” “发什么神经,他们有三个人,两个还是男的,我们打不过。” “曲洺生敢对你动手?” 那可说不定。 自己如果敢打林念,他保不齐真敢护着。 剩下的脸不多了,还是省着点丢吧。 …… 到了车子旁边,她让江江开车。 江江夸张地叫了起来:“不是吧?我飞了十几个小时,累死了,你还让我开车?” 秦之意:“我脚疼。” 江江低头往她脚上一看,果然脚背都磨红了两个地方。 “这是新鞋?” “嗯。” “秦小意,看来你心里还是想要赢过那个绿茶的嘛?” 秦之意斜了她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坐进了副驾驶座。 江江叹了口气,认命地当起司机。 车子从机场驶离,开出去很长很长一段,车厢里还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江江困惑不已地转头看她,“之意,你今天怎么了?” 以她的脾气,刚刚在机场就应该毫不留情地撕那对狗男女。 秦之意不答反问:“你干嘛撞她?” “还能干嘛?”江江不屑地嗤笑,“一边说着让你老公先走,一边又让李嘉牧帮忙拿一下行李,难不成,这两年她移情别恋看上李嘉牧了?还不如直接明了地说要跟你老公一起走,那我还敬她是个真婊子!” “你怎么出国一趟,说话变得这么粗俗?” “得了吧你,心里早就用更难听的话把她从头到尾都骂了一遍吧?” 秦之意抿了抿唇,忽然绷不住地笑了出来,“是啊,我刚刚差点忍不住要动手。” “打林念,还是打曲洺生?” “打狗男人。” “那为什么我说去打他们,你又说我发神经?” 为什么啊…… 大概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前来,却还是看到他们肩并肩走出来。 大概是看到他护犊子似的护着林念,看自己时又满眼冷漠且充满猜忌。 大概……就在那一瞬间,觉得为了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太不值得,忽然心寒至极。 秦之意低笑了声,“会有人帮我收拾他的。” “谁?” 曲母。 她去接曲洺生的事,曲家的人都知道,这会儿看到曲洺生一个人回来,顿时吃惊。 曲母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了,就问他:“之意呢?” 曲洺生也一愣。 他以为,在机场闹得那么不愉快,秦之意肯定是要回来告状的,而且之前五天她都住在这里,江家也离老宅更近一些。 结果,秦之意没有回来。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曲尽欢这时凑到他身边,仔细地闻了闻,又皱眉说:“这不是二嫂身上的香水味,二哥,你和别的女人一起回来的?” 曲洺生:“……” 她是狗鼻子么? 曲母立刻想到了林念,也就解释的通,为什么秦之意没有一起回来。 她转头,吩咐曲尽欢:“你先回房间睡觉。” “可我还不困啊!” “那不然,我揍你一顿,你会不会就困了?” 曲尽欢:“……” 这是什么亲妈啊?自己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哀怨地一步三回头上了楼,想想还是不甘心,干脆就躲在走廊上偷听。 楼下,曲母一脸严肃地问曲洺生:“你是不是和林念一起回来的?” “是。” “这件事之意知道吗?” “刚才在机场,她看到了。” ‘砰——’地一声,曲母气到拍桌而起,“她满心欢喜去接你的机,你居然让她看到你和前女友一起回国,曲洺生,我是生你的时候忘了给你生脑子吗?” 曲洺生:“……” “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不要把事情搞到明面上来,你要气死我跟你爸是不是?” “妈,事情不是你们想得那样。”曲洺生有些头疼,但对着父母,他觉得事情还是要解释清楚,“我们只是同一航班回国,其他什么都没发生,单纯的朋友,仅此而已。” “林念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跟你保持朋友关系。” 这话的语气实在是笃定,曲洺生敏锐地觉察到了异样,沉声问:“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曲母眼神一闪,很快又恢复镇定,语重心长道:“不是我知道什么,而是我认为,一个合格的前任,不该再给你带来任何的困扰,你现在马上回墨园。” 曲洺生神色稍稍转冷,只道:“我累了,今晚就在这边休息。” “那之意呢?” “她的脾气就那样,过两天就好了。” 曲母还想再说什么,但曲洺生已经上楼去了。 曲尽欢听到脚步声,连忙要逃回房间,手还没碰到门把呢,曲洺生就叫住了她:“欢欢。” “二哥……”她转回去,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既然被发现了,那她正好有话要说。 “二哥,其实我也觉得,那个林念,对你还没死心。” 曲洺生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啦?我有她微信的,她朋友圈发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说说,根本就是故意在立人设!” “立什么人设?” “不争不抢小仙女的人设啊。” “她不是么?” 当初要不是她跟自己好聚好散,稍微闹一闹,秦家那边也就不会同意婚事了。 “呕——”曲尽欢毫不客气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二哥你是不是瞎了?她如果是小仙女,那我二嫂是什么?二嫂的颜值起码甩她几条街吧?” “我是说,她的确不争不抢。” 曲尽欢:“……” “再说了,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秦之意的确是最美的,但脾气太坏了,稍不顺她的意,就会闹得鸡飞狗跳。 就像今晚,她明知道自己会回来老宅,偏偏故意回了墨园,不就是想让自己被家里人念叨? 还有这个妹妹,大概也被她给收买了。 “好了,你二哥和二嫂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的,你不要瞎操心。” “我哪里是瞎操心啊,喂!二哥——” 看着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的人,曲尽欢气得一脚踢在门上,结果自己痛得龇牙咧嘴。 他家二哥是对那个林念有前女友滤镜么?要不然,以他的识人之能,怎么会看不出林念别有企图? …… 曲洺生洗完澡,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也没有睡意,于是干脆起身,打开电脑处理了几封邮件。 末了,仍旧心绪不宁。 脑海中,闪过的是秦之意离开机场时,明明笑靥如花,眼底却藏满失望的神情。 她是个有火就要当场发的人,自己那会儿也的确维护了林念,虽然是她朋友先挑事,但以她的性子,不该就那么走掉。 是对自己失望了吗? 曲洺生被自己内心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转瞬又觉得可笑。 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她太小心眼、太要面子。 可眼下这份焦躁又夹杂着几丝心虚的情绪又是为何? 低头,凝着手里的手机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打了出去,“秦之意,我们谈谈。” 电话这头的人其实也睡意全无,甚至难过到有那么一点想哭。 她的丈夫,在那么多人面前,竭力维护前任,亲自给她和她的朋友难堪。 多讽刺。 多可笑。 从机场离开后她一路都在想,为什么只要看到林念站在曲洺生的身边,自己就连发火的勇气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心里清楚,曲洺生一定会护着她。 在曲洺生的心里,自己就是嚣张跋扈的典型。 “谈什么?”她声音很轻,像是刚被电话吵醒。 曲洺生听着,心里的躁意变得更重,“谈谈我和林念的事。” “我不想听,也不在乎。” 电话这边忽然死寂。 半晌后,才传来曲洺生沉沉的声音:“你不要现在嘴上说不在乎,转头又让你的朋友去找林念的麻烦。” 够了。 非要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你的前任,疯狂打我的脸吗? 秦之意无声自嘲一笑,转移了话题:“曲洺生——” “你说。” “之前我跟你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还想听吗?” “什么好消息?” “你现在回来墨园,我就告诉你。” 曲洺生一秒的犹豫都没有,也觉得她肯定没有什么好消息,干脆地回道:“那我不想知道。” “真不想啊?” “秦之意,我在跟你说林念的事。” “知道了。”电话那头的人笑着应道,满是无所谓的口吻,随即又轻松愉快地补了一刀:“那往后,我不管你和林念的事,你也不要管我和沈知晏的事。” “你想干什么?” “很快你就会知道。” 挂了电话,秦之意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重新举起手机,打开朋友圈,盯着林念新发的那一条说说:积蓄力量,是为了赢得更漂亮。 是啊,这两年,曲洺生踩着秦家,扶摇直上。 如今,他有足够的资本可以回头选择最爱。 文字下面的照片,是一家餐厅,她很熟悉。 几个月前的七夕,她偷偷飞去法国,想要给曲洺生一个惊喜。 结果曲洺生说他很忙,约了三个客户,也因为身处国外,不记得日子,没有安排回国的行程。 ‘我到了’这三个字,秦之意没有说出口。 她站在他约了客户的餐厅对面,隔着一条街、隔着玻璃,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回国了。 原来,他那天约的客户,是林念。 原来,曲洺生也是会撒谎的。 秦之意笑着把手机放下,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如果残局无法扭转,她选择抽离。 …… 翌日,秦之意一大早就回了秦家。 秦致远最近还在家里休养,工作上的事也都是远程处理。 刚进门,就听到他又在教育那个混世魔王。 “你明天就给我去公司上班!” “爸,明天是周末。” 秦致远:“……” 秦之政眼尖瞥到她来了,连忙冲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胳膊,语速飞快:“姐,我爸刚还念叨你来着,你快坐下陪我爸聊聊天。” “那你呢?”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秦之意推过去,然后自己转身就跑了。 “你个臭小子,欠揍了是不是!”秦之意对着他的身影笑骂了句。 秦致远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也没有办法,总归是自己儿子,还真能打死了不成? 他叹口气,“这都二十五了,还整天跟个十五岁的孩子一样上窜下跳,让他去公司学习也不肯去,我迟早要被他给气死。” “让他再玩两年也没事。” “我就怕我这身体……” “大伯。”秦之意打断他的丧气话,“你好好养身体,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虽然知道这是安慰的话,但听着还是让人舒服。 哪像那个混账,要么不开口,一开口简直惊天地泣鬼神,都能给他出一本气人语录了。 秦致远点点头,转而问她:“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曲洺生离婚。” 秦致远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秦之意连忙给他倒了杯水,又拍了拍他的背,轻声细语道:“大伯,你先别气,你听我说完。” “怎么、怎么就要离婚了?”秦致远拿着杯子的手都微微发抖。 秦之意低着头,深呼吸,“昨晚,他和林念同一航班回来的。” 有关于曲洺生和那位林家小姐的事,除了圈外爱八卦的年轻人,整个临平城的豪门圈,几乎无人不知。 林家和秦家原先都是做地产起家的,本身就存在竞争关系。 两年前曲洺生结束和林念的恋情转头娶了秦之意,林家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这两年里,暗地里可是往死里跟秦家作对。 秦家没落,林家……必然势起。 秦致远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冷哼一声道:“是曲洺生要离婚?当初需要我们秦家的时候,一脚把林家踢开,现在林家成了更好的选择,他又准备把我们秦家一脚踢开是不是?他当我们秦家是什么?” “是我要离婚。”秦之意郑重地说,“他爸妈很喜欢我,传统观念也很重,如果只是他要离婚,没那么容易的,是我……我过不下去了。” 无法想象以后的日子里,时不时就要看到他维护林念的画面,那自己肯定会被活活气死。 还有肚子里这个孩子…… 如果不离婚,孩子必然要生下来,等ta长大后,难道告诉ta,你爸爸另有所爱,你是因为被需要才出生的吗? 豪门大多薄情,若是个女儿,恐怕又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何必。 “大伯,我知道你担心我跟曲洺生离婚后,林家会更嚣张地与我们作对,还有公司缺少资金的事,我来解决。” 秦致远一愣,眼底划过不可置信,“你来解决?” “是。” 如今城里有能力拉秦家一把的,一共也就两家:沈家和容家。 容家向来不喜欢拉帮结派,容家刚掌权的那位大少爷更是遗世独立不愿和外人接触,却又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手段狠辣。 至于沈家—— 当初秦家拒绝了沈家的婚事,现在又要回头求沈家,这么丢脸的事,秦致远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所有事情也都是因她喜欢曲洺生而起,自然应该由她去解决。 “大伯,公司的事我会解决好,小政那边,我也会说服他进公司,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真正和曲洺生提离婚的时候,请你们一定要站在我这边。” 那样,自己才有足够的底气,彻底结束这段让自己脸面丢尽的丧偶式婚姻。 秦致远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最终,只是心疼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身处豪门,每个人身上都有担子,也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外人都说秦家大小姐如何骄纵跋扈,做事随心所欲,事实上,她却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婚姻是用来交换利益的,清醒地知道结束一段婚姻,也必须要保全家族的利益。 利益如同一道枷锁,沉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 作为她至亲的人,又如何忍心再把她第二次推出去? …… 晚饭秦之意约了沈知晏一起吃,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她便切入了主题:秦家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 沈知晏没有一丝一毫地意外,只是问她:“为什么找我?找洺生不是更方便吗?” 秦之意吃着东西,随口答了句:“准备离婚了。” “……”沈知晏着实被惊了下。 虽然那天他代替秦之政去医院接她的时候,就感觉到她和曲洺生之间的裂缝,已经非常大了。 但这么快就要离婚,是不是太冲动了? 秦之意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放下手里的筷子,懒洋洋地往后靠去,又挑了一束头发绕在指尖把玩,表情随意至极:“昨晚,他和他的白月光一起回来的。” “白月光?谁?” “还有谁?”她挑眉。 沈知晏微微一思索,想起来了。 但他还是不解:“你比林念好那么多,就这么让了,不会不甘心么?” 秦之意白了他一眼,“你吃饭的时候,都喜欢提倒胃口的人的名字助助兴?” 沈知晏失笑,“行,不说他俩,那我也跟你说正经的——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们家的那点事,我就不多说了,你之前两年在国外,是完全脱离家里的,现在突然回国要接手那么大的一个公司,背后没点支持,你也不怕被人拉下来,摔得太难看?” 沈知晏:“……” 秦之意看他要笑不笑僵着嘴角的样子,完全没有不好意思,淡定地问:“我话说得太直接了?” 沈知晏扶额:“大小姐,你这是当面疯狂扎心。” 沈家也跟其他豪门一样,旁支众多,内斗数年,且因为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至今内斗还未平息。 他要上位,可不止是背后有一点点支持就行的。 需要,很多很多支持。 秦家,不是最好的选择。 一不小心,两家都有可能死得很惨。 他的犹豫,秦之意看在眼里,也深知背后的原因。 转头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她放到了沈知晏的面前。 沈知晏低头看了眼,内心的震惊比刚刚听到她说要和曲洺生离婚还多得多。 对面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花瓶? 沈知晏抿了抿唇,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之意微微一笑,神情生动,头顶的灯光打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更添几分美色,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她说:“我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人,这是两年前你帮我背锅的谢礼,接下来的合作中,我也会全力以赴。” 沈知晏拿起那张名片,笑了:“幸好你说这是谢礼,要不然,我还以为,你是怕我拖你后腿,所以才给我这个。” “也是有这么一层意思的。” 沈知晏:“……” 其实你不给我这张名片,我也会答应跟你合作。 你想要的,我都会倾尽全力给你。 而我,也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之意。” “嗯?” “你跟洺生离婚后……” “我怀孕了。” 沈知晏今晚第三次被震惊,差点忍不住要站起来。 秦之意好笑地看着他,“你干嘛?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想认要跑了呢。” “不是……你怀孕了,洺生知道吗?” “他不知道,除了我自己和又安,你算一个。” “为什么?” 秦之意皱眉:“什么为什么?” “你怀孕了为什么还要离婚?他不要孩子?”沈知晏的神情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秦之意想,如果自己现在点个头,他大概能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杀到曲洺生的面前,把曲洺生狠揍一顿。 但是不需要。 “我不会要这个孩子,暂时也不会开始新的恋情。” 后面这半句,所含何意,彼此心知肚明。 沈知晏把原先要说的话,通通咽回了肚子里。 吃完了饭,他要送秦之意,也被秦之意拒绝了。 “我自己开了车。” “那你路上慢点开。” “好,再见。” “哎……” 沈知晏刚想提醒她身后有人,但没赶上她转身的速度。 秦之意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是曲洺生。 秦之意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弯了弯唇,笑得一如既往地明艳,“曲二公子,好巧啊,一个人?” “嘉牧去开车了。” “哦,这是刚跟客户吃完饭?” 曲洺生盯着她的笑脸,不接话。 怎么就每次和沈知晏在一起,她都这么开心? “你还真是说得出,做得到。” “嗯?”秦之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也没兴趣深思,转回去跟沈知晏挥挥手,“走吧,改天再约。” 沈知晏欲言又止,最后被她的眼神给压了下来。 她的意思太明显了——你要是敢把我怀孕的事情说出来,那就朋友都别做了。 算了。 他们夫妻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个情敌,上赶着希望他俩和好,也太贱了。 沈知晏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等到他的身影走远,曲洺生一把将人拉近。 手上的力道有些重,攥得秦之意眉头都皱起来了,“曲洺生你干嘛?弄痛我了!” “你想红杏出墙,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 “曲二公子花天酒地的时候,也没问过我同不同意。” “婚前我们说好的,婚后……” “哦,我忘记了。”秦之意无辜道,“我就是个花瓶,花瓶又没有脑子的,怎么会记得跟你说好了什么呢?” 曲洺生:“……” “再说了,你跟你的前任可以做朋友,我跟我的前任,凭什么就不可以?” 刚刚吃饭的时候,她收到曲母发来的微信,明着是在责怪曲洺生,实际上是在帮着曲洺生解释。 但是她要的,不是解释。 “曲洺生,你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态度可要改改,不然,以后会找不到老婆的。” 曲洺生一脸的‘你是不是精神错乱了’,“我已婚。” “是么?”秦之意不置可否地一笑,又道:“你应该还有下半场吧?那我先回去了。” “一起。” “凭什么?”秦之意冷着脸拒绝,“我不要跟你一起回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婚,那就不要再有任何的靠近,免得又起了贪恋之心。 曲洺生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跟她一路。 李嘉牧把车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在拉拉扯扯。 “曲总,夫人,你们这是……” “把他拉走!” “你先回去!” 两人同时出声。 李嘉牧:“……” 我只是个下属,请你们不要太为难我。 最后,曲洺生硬是坐上了秦之意的车。 秦之意要气疯了,双手用力地抓着方向盘,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方向盘拽下来砸在他脸上,“你有病是不是?” 曲洺生淡定如斯,微微眯眼看着她,“你要回家为什么不能带我?还是说——你也有下半场?” “关你屁事!” 曲洺生:“……说话不要这么粗鲁。” “我就是这么粗鲁!” “行,随你高兴。” 秦之意:“……” 见她坐在那里半天不动,曲洺生又问:“要不要我来开?今晚我没喝酒。” 秦之意淡漠地看着他,眼里已经恢复平静。 她刚刚就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绪,这会儿也终于整理好了。 “没事,我自己开。” 话落,她便启动了车子。 曲洺生微微蹙眉,心底有些异样,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搞不懂秦之意了。 以她的脾气,这个时候应该继续吵下去,吵到自己受不了摔门下车才是。 为什么……轻易地就妥协了呢? 而且,以前看她的时候,很清楚地就能看透她是高兴还是生气。 刚刚她说‘没事’的时候,却仿佛隔了一层迷雾,根本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习惯了掌控全局的人,突然感觉有人脱离了控制,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不止是外人以为秦之意离了曲洺生不行,就连曲洺生自己的内心,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墨园,下车的时候,秦之意让他先进屋,说要打个电话。 曲洺生故意放慢了脚步,听到她是给盛又安打电话,又莫名地松了口气。 秦之意东拉西扯毫无重心地说了一堆,等到眼角余光里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安静。 盛又安听她说的那些内容就猜到了她不对劲,这会儿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她问:“之意,你怎么了?” “你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我,净身出户。” 盛又安吃了一惊,张口想劝,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那天在机场的事,江江已经打电话全部都告诉她了。 她听了都火冒三丈,想要飞回来揍曲洺生一顿,秦之意没有当场杀了那对狗男女,大概是那会儿佛祖附身了吧。 “你想好了吗?” “嗯。” “那孩子呢?” “明天我去打掉。” 虽然这个决定已经在心里徘徊了一整天,但真的说出来,尤其是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还是……有点难受。 幸好,只是刚开始。 如果已经孕中期或者孕后期,和这个孩子有了感情,再要打掉,那一定会痛彻心扉吧。 幸好。 秦之意深呼吸,语调仍旧平稳:“离婚协议里,除了我净身出户,也不需要他任何的补偿,只要能结束这段婚姻关系,只要……两清。” “好,我明白了,你什么时候要?” “你出差多久?” “这个案子有点棘手,可能要在这边待得时间久一点,如果你急着要,我弄好了传给你。” “没事,我也还需要一点时间处理事情。” 微顿后,她说:“其他没事了,回来再聚,我挂了,你也早点休息。” “之意——”盛又安叫住她。 “怎么了?” “你要是难过的话,不要自己憋着,跟我们说,我和江江一直都在的。” “我没有多难过啊。”秦之意迎着风回她,声音里带着点笑,语速比平时慢了点,但也听不出异常:“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ta。” 盛又安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说的‘ta’,是肚子里那个刚被检查出来的小生命。 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想要骂那对狗男女几句,也说不出来。 “放心吧,我是谁啊,我是秦之意,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狗男人就要死要活?” “那就好。” “挂了。” “晚安。” 收起手机,秦之意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 然后,她往旁边阴影里挪了挪,蹲下身,抱住了自己。 第045章 病态 曲洺生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进来,就又走出来看看。 秦之意正好走到门口,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见她眼睛红红的,曲洺生问:“你怎么了?” 秦之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漫不经心道:“哦,又安说她跟阮唐分手了,我帮她哭一下。” 曲洺生:“……” 虽然这个借口实在是烂到家了,但也说明了她不想将实情告知。 于是曲洺生也没有再追问,和她一前一后上了楼。 秦之意进了主卧,也不管他,自顾自拿了东西去洗澡。 曲洺生坐在那儿,也不知道要干嘛。 明明他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偏偏生出一种是客的感觉。 尤其是秦之意对他的无视,挺让人不爽的。 拿出手机玩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秦之意洗完澡还要护肤,每次都要很长时间,于是就准备去客房洗漱。 刚起身,浴室的门打开了。 秦之意大概也以为他已经走了,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彼此都愣了一下。 但也就只是一下,秦之意便恢复如常,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来,问他:“你今晚要睡这里?” 曲洺生挑眉:“我不能睡这里?” “可以啊。”秦之意觉得好笑,瞥了他一眼,又抬起双手把自己还湿着的头发包好,然后说:“那我去客房睡。” 她身上穿着睡裙,双手往上抬的时候,白花花的大腿就在曲洺生的眼前闪啊闪,让他有点心猿意马。 秦之意没注意他的表情,没听到他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于是转身走人。 手腕却又突然被扣住,曲洺生冷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你在气我和林念的事?” 秦之意莫名其妙:“没有啊。” “没有么?”他嗤笑,满脸写着不相信,“秦之意,这可不像你。” 那怎么样才像我呢? 腆着脸求你不要再跟林念联系?痛哭流涕地说我离不开你?还是告诉你,我其实有多么喜欢你? 算了吧。 我就算把心掏给你,你也只会算一算我的心能卖多少钱。 秦之意淡淡一笑,语气却很坚决:“曲洺生,这就是我,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了解我。” 话落,她没有再犹豫,拉开他的手,大步离开主卧。 曲洺生站在原地,心里忽地烧起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认识超过二十年,夫妻两年,她居然说自己不了解她? 那谁了解她?沈知晏么? ‘叮咚——’ 耳边突然响起手机的提示音,是有信息进来了。 曲洺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空空如也。 再往远处床头柜上一看,原来刚刚响的是秦之意的手机。 过去两年间,两人秉承对外恩爱、对内自由的原则,从未查看过对方的信息。 甚至,他也不知道秦之意的手机密码是多少。 ‘叮咚——’又是一声。 也不知是被无名火烧得失了理智,还是好奇心作祟,曲洺生上前拿起手机,随便试了个密码。 系统提示错误。 他又试了两遍,全都错。 不是六个相同的数字,也不是她自己的生日,那会是什么? 难道,是他的生日? 曲洺生又试了一次,系统仍旧提示错误。 很好,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怎么可能把密码设成自己的生日?! 飞速在脑海中搜索有用的信息,突然,一串数字闪过。 几乎是本能一般,曲洺生的手指按了下去。 按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卧室的门开了,秦之意站在那里,盯着他手里拿着的手机,皱眉问:“你动我手机干嘛?” “你有信息进来。” 秦之意:? 我有信息进来是我的事啊,你难道还想看? 她快步上前,一把从他的手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曲洺生的视线从她纤细的手指上一扫而过,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没等想明白,秦之意就骂了他一句:“你有病啊乱试我手机密码,要五分钟后才能解锁了!” 她骂完了也没多逗留,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回客房。 曲洺生愣在原地,感觉刚才的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盛了。 又因为无处可发,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 第二天,他准时七点钟起床。 以为秦之意还在睡,下楼的时候,还刻意放轻了脚步声。 结果到车库一看,她的车子已经不在了。 睡懒觉成瘾的人,这么一大早出门,是有钱捡吗? 气昏了头的人忘了今天是周末,开着车去了公司,等到八点半也不见一个人影,愈发气急。 他打了电话给李嘉牧,竭力克制下的声音仍旧透着明显的怒意:“你是不想干了吗?” 好不容易能补个觉的李助又惊恐又懵逼,小声地问:“曲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现在几点了?” “八点三十四。” “所以?” 李嘉牧:? 所以什么? 周末自己在家补觉,睡到八点三十四也有罪? 等等—— 李嘉牧突然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劲。 他拿下手机一看,来电号码是公司座机。 所以,曲总现在在公司?他以为今天是工作日? 李嘉牧:“……” 有那么一秒,他想要立刻起床去公司陪老板一起加班。 又害怕真去了,老板会更尴尬,从而把火气都发到自己身上来。 挣扎再三,李嘉牧硬着头皮开口提醒:“曲总,今天是周末。” 电话那头死寂了大约十秒,然后才传来曲洺生故作镇定的声音:“哦,临时有点急事要我回来处理。” 李嘉牧:“……” 老板,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私人助理,你说的急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曲总,那没什么事的话……” 又是一阵死寂。 李嘉牧也不敢挂电话,飞快在脑海中回忆最近发生的事,到底是哪一件,惹怒了老板? 几秒后,他家老板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你去查一下,夫人一大早干什么去了。” “啊?” “听不懂人话?” “听懂了听懂了,我马上让人去查!” 李嘉牧迅速应下,那边也终于挂了电话。 他松了口气,仰头倒回了床上。 想要好好补个觉,太难了。 …… 秦之意去了医院,自己一个人。 做完b超,她拿着单子回到医生办公室。 许是来得早的缘故,今天外面的人还不是特别多。 医生还是上次那一个,也记得她,笑着接过她手里的b超单,一边看一边说:“宝宝长势挺好的,平时注意不要剧烈运动,孕妇不宜的东西别吃,好好养胎,然后……” “我不要这个孩子。”秦之意忽然开口打断她,表无表情地一字一句道:“麻烦你今天帮我安排手术。” 对于堕胎这件事,从医数年的中年女医生早已经见惯不怪了,但是秦之意近乎残忍的冷静还是让她小小地吃了一惊。 “我记得,上次你来的时候,挺期待这个孩子的。” “没有,你记错了。” 医生:“……”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多管闲事,于是,她便点头同意给她安排手术,转而又问:“今天你一个人来的?” “嗯。” “那不行的,做完手术你会很虚弱,需要有人陪你出院,你打电话叫个人来,最好叫孩子的爸爸过来。”医生严肃道。 孩子的爸爸…… 这几个字堪比利刃,刀刀精准地扎在秦之意的心上。 她以为自己做了一整晚的心理建设,今天不至于还会百转千回,可这一秒……仍旧痛得说不出话来。 医生大概也是看出了她的难过,忍不住好心地劝了句:“夫妻俩吵个架很正常,不能一生气就说不要孩子了,能投胎到你的肚子里,就是和你们有缘分啊。” 也不知是被医生的话劝动了,还是自己内心本来就舍不得,秦之意抬头,轻声说了句:“能等一下吗?我打个电话。” 医生笑着点头表示可以,且一脸的鼓励。 秦之意起身走出办公室,一直来到走廊的尽头。 确定身边没人,她才拿出手机给曲洺生打了个电话。 响了很久才接通,传来曲洺生略显暴躁的声音:“什么事,说。” “你在哪?” “开车。”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洺生!奶奶吐血了!” 电话那头,突然插进林念的声音。 秦之意张着嘴,瞬间失声。 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仿佛有灵性般,自动消失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一条缝,冷风呼呼地吹进来,直往她的心口灌。 那里像是破了一个洞,再多的风灌进去,除了疼,就是冷。 今天周末,她以为……曲洺生会在家里。 结果,又是和林念在一起。 林家的人是死光了,什么事都要他去帮忙? 还有自己,是不是还不够丢脸、不够犯贱,偏生要去他那里找虐? 电话那头一阵淅淅索索,期间还夹杂着林念轻微的抽泣声。 过了好久,曲洺生的声音才重新传来,他问:“你有什么事?” “没事,我打错电话了。” 秦之意说完,便掐断了通话,转身回到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问:“怎么样?” “帮我安排手术吧。” …… ‘吱——’黑色轿车一个急刹车停在医院大门前。 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医护人员迅速上前,将昏迷不醒的老人抬上担架,然后往抢救室推。 林念一路上都在哭,下了车整个人都有些无力,跟着医护人员往前跑了没几步,忽然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曲洺生上前,一边把人扶起来,一边问:“还好吗?” 林念点点头,眼睛通红,嗓音也有些发哑,“对不起啊,奶奶一晕倒我太着急了,胡乱打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好打给了你,是不是又让之意误会你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曲洺生安慰她。 林念还是一脸的抱歉,眼角的光,却在这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是秦之意。 她看上去有些晃神,自顾自微微低着头走路。 她的脸色也不太好,本身就是冷白皮那一挂的,这会儿看上去反倒多了几分病娇的感觉。 曲洺生见她一直盯着某处,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秦之意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她心情太差了,根本无暇顾及旁人。 偏偏,林念叫了她一声:“之意——” 最刺耳的声音。 她转头,对着声音来源。 相似的画面,一如那天在机场,曲洺生扶着娇弱的她,却冷漠地对着自己。 秦之意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对外界的事物都会自动过滤,所以她忘了刚刚林念在电话里喊得那一句‘奶奶吐血了’。 她理好心情,走到两人面前,笑着问:“你俩来医院查什么?妇科?还是精神科?” 曲洺生不悦地扫了她一眼,正要解释,林念把话头接了过去:“之意,你别误会,我奶奶晕倒了,洺生只是帮忙送一下过来,老人家年纪大了耽误不得,你理解一下。” “嗯,理解。” “对了,你来这里……是检查妇科吗?” “是啊。”秦之意点点头,眼神上下在曲洺生的身上转,末了又回到她的脸上,开口前,她还往后退了一步,才缓缓地说:“我老公经常在外面乱搞,我这不是怕得病嘛,所以来检查一下。” 曲洺生:“……” 大庭广众之下,她居然能把这种话说出口。 林念也有些尴尬。 刚刚秦之意说话的时候,故意把‘我老公’和‘乱搞’这几个字咬得很重,眼神不善且犀利地盯着他俩,以至于过往的路人一看就猜得到——她就是曲洺生在外乱搞的对象。 “之意,我和洺生没有……” “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还约了人吃饭呢,先走一步哦。” 虚情假意的解释就不必了,本大小姐不愿浪费时间来听。 秦之意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的时候,还轻轻吹了个愉悦的口哨。 她脚步轻快,往外走的时候身姿飒爽,大卷发轻盈地一动一动,看得人心尖发痒。 曲洺生盯着她的身影,耳边回响着她刚刚那句——我约了人吃饭。 约了谁?又是沈知晏么? 一想到这个名字,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名火就又烧起来了。 他抬脚就想追上去,林念这时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曲洺生回头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林念咬了咬唇,有气无力道:“可能是早饭没吃,低血糖了。” 随后,她又看向门口,一脸的不放心,“你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之意要面子,可能生气了也不愿意说出来,你……” “不用。”曲洺生回得干脆利落,脚下的步子,也早已收了回来。 她爱约谁吃饭随她约去,秦家不会让她乱来,沈家也不敢让沈知晏乱来。 总归,翻不出什么浪花。 …… 秋天接近尾声,冬天即将来临。 今日天朗气清,暖阳当空。 秦之意站在热烈的阳光里,却觉得浑身寒意重重,整个人控制不住地要发抖。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却仿若未闻,直到路人第二遍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谢谢。” 路人说了句‘不客气’,又看她脸色实在太过苍白,不放心地问:“小姐,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帮忙?” “没事。”秦之意说完便转过身去接电话,路人也就走了。 是江江的电话,问她:“你在干嘛啊?打你电话都没接。” “刚刚没听到,怎么了?找我有事?” “又安把你怀孕的事告诉我了。” 秦之意:“……” “她还说你今天要去打胎,让我陪你去,所以我一醒来就给你打电话了啊。” 本来心情糟糕透顶浑身发凉,现在倒好,被她们两个一气,心里的火烧得很旺盛,一点也不冷了。 “不用了。” “有人陪你了?谁啊?”江江震惊,接连发问:“这事你不方便告诉别人吧?又安出差了,除了我,你还有另外的塑料闺蜜?” 秦之意:“……” 无语了两秒,她回怼:“江小喜,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我这是关心你!” “都做完手术了你才来关心,跟盛大律师一样马后炮!”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江江才问:“你现在在哪?” “医院门口。” “你等着,我马上来接你!” “哎……” 电话断了。 秦之意:“……” 她本来想说自己开车了,但闺蜜非要来接,她也欣然受之。 最主要的是,此刻状态极差,也的确不适合开车。 路上车那么多,万一走个神撞车什么的,后果可大可小。 …… 曲洺生一直到林念的奶奶从抢救室出来,进了普通病房,才安心离开。 上车后,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李嘉牧早就把秦之意的行踪发过来了,是他自己刚刚下车的时候太急,忘了带手机。 他又给李嘉牧打了过去。 李嘉牧一看是他的号码,立刻头皮发麻,战战兢兢地接了起来:“曲总,是不是有急事需要我回去加班?” “不是。”曲洺生声音偏冷,抬眸从挡风玻璃看出去,盯着医院的大门好一会儿,才沉声吩咐:“你再让人去查一下,夫人早上去医院,到底是检查什么。” 刚刚她的脸色太难看了,不是因为生气,而是那种病态的难看。 是真的生病了么? 第046章 醋的酸味 满100钻加更 曲洺生以为,秦之意说什么‘检查妇科’、‘怕得病’之类的是为了气自己和林念。 不曾想,李嘉牧查到的结果,竟然和她的说辞一致。 并且,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李嘉牧不是以文字汇报,而是回了电话,充分体现出了语言能婉转到如何程度。 又在他忍无可忍冷声点明之后,对他的智商表达了佩服以及羡慕。 曲洺生差点气吐血。 …… 江江把秦之意接回了自己的住处,又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中饭。 秦之意看着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笑道:“江小喜,算你还有点良心。” 江江睨了她一眼,又心疼又生气,“你干嘛自己一个人去做手术?不把我当朋友是不是?” 网传国家孤独等级表,第十级就是自己一个人去做手术。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江江就受不了,愤愤道:“这都是曲洺生那狗男人的错,你为什么要自己承受?” “孩子在我肚子里,他怎么代替我去做手术?” “就应该让他陪你去,让他睁大狗眼好好看看,他造了什么孽!” “他在医院。” “啊?”江江懵了。 秦之意继续吃饭,垂着眼皮,语气平静地吐出一句:“和林念一起。” “我操!”江江差点拍案而起,气得脏话不停地往外蹦:“他妈的!曲洺生是不是想死?!还有那个林念那个贱人!天下男人死绝了吗?抢你的人就那么让她有成就感?!” 秦之意听得眉头直皱,“曲洺生很快就不是我的人了。” “什么意思?” “我让又安帮我拟了份离婚协议,等我处理好一些事情,就签好字给他。” “你真要离婚啊?” “不然呢?” 江江也说不上来,一面觉得就这么把临平城最好看最有钱的男人让出去,替她不甘;可另一面……又觉得她跟曲洺生离婚,是最正确的选择。 与其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边日渐凋零,不如斩断情丝。 天地广阔,一定能活出自己的潇洒。 曾经的秦之意又美又鲜活,哪像现在,脸色苍白满心悲凉。 江江想着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你多吃点。” 秦之意:“……” 放心吧,她才不会为了那对狗男女不吃不喝。 还有很多事需要她去处理,还有人……需要她保护。 …… 自从那天在医院分开后,秦之意就没有再回墨园。 确切地说,是回来过一趟。 但她刻意选了工作日的白天曲洺生在公司的时候,收拾了一些衣物,很快又走了。 曲洺生一开始也不闻不问,上班喝酒打牌,日子过得和从前一样,甚至比从前更潇洒。 就连傅嘉盛等人都说他命好,娶了秦之意那么漂亮又懂事的老婆。 可曲二公子的心里,就是不得劲。 他让李嘉牧去查了秦之意最近的行踪,要么是在秦家的公司,要么就是和沈知晏一起吃饭,并且每次吃完饭,都很开心,笑容满面。 从沈知晏回国到现在,两人吃了多少次饭了,哪家餐厅的饭那么好吃?吃不腻? “曲二,你干嘛呢?”傅嘉盛忽然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曲洺生抬眸,发现在场的人都看着他。 再一看,怀里被塞了个毛绒玩具。 “这什么?” “在玩游戏啊,东西在你手上,你是回答问题还是喝酒啊?” 曲洺生神情微微转冷,抿着唇不语。 旁边的小姑娘很懂事,见状立刻倾身拿过他面前的酒杯说:“我帮曲总喝吧。” “曲二,你怎么好意思让美女帮你喝啊?”有人起哄,笑嘻嘻地说道。 曲洺生还是不说话,只冷淡地扫了那人一眼。 包厢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然后,曲洺生就起身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 玩都还没开始玩,生哪门子的气? 再说了,以前多过分的都玩过,什么玩笑都开,不至于吧? 傅嘉盛连忙站出来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让大家继续玩,他自己则跟了出去。 曲洺生今晚喝得有点多,正站在外面等代驾开车过来。 颀长的身形斜倚在柱子上,外套搭在一侧的肩头,指尖有烟火忽明忽灭。 傅嘉盛走到他身边,低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和之意吵架了?” 曲洺生没答话,只深吸了一口烟,而后将烟雾吐出。 青白色的烟雾遮住了他的面容,也掩藏着情绪,傅嘉盛听到他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知道什么?” 傅嘉盛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之意最近和沈家那位走得很近,圈子里的人都在关注,我听说,秦沈两家又要合作。” “南山那个项目?” “应该是,秦家拖不起了。” 曲洺生嗤笑了一声,又深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头捻灭,重重地说:“拖不起了可以宣告破产,他秦致远还没死吧?轮得到一个没进公司的人去拉投资?” 傅嘉盛听了他的话,不禁皱眉,“为什么我觉得你这话……带着一股酸味?” “什么酸味?” “醋的酸味。” 曲洺生:“……” 自己吃沈知晏的醋?怎么可能! 往死里说,也就是秦家有难,她秦之意不求老公帮忙反而去求前联姻对象,让他觉得被打脸了,自尊心作祟罢了。 “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没关系。”傅嘉盛笑笑,好心提醒他,“你不要真以为没人敢觊觎你老婆,据我所知,沈知晏这次回国,可是抱了接手沈氏的心,他如果真的上位成功,秦家又和沈家合作了,他也就有资本和你抢之意了。” “秦致远没脸跟沈家合作,沈崇山也不会同意合作。” “不——” 曲洺生说完刚才这句,本来都准备上车了,闻言又转了回来。 傅嘉盛一脸的幸灾乐祸,“还有个据我所知,秦致远和沈崇山,都有意再次合作,两家正在谈条件。” 曲洺生:“……” 这些人是疯魔了吗?为了利益脸面都不要了? 上了车,空间变小,心口的那股闷气,也就重了。 代驾问去哪里,他先是回了句‘墨园’,下一秒,又改口说:“去大境花园。” 江江的住处,秦之意最近也住在那里。 第047章 我亲自出手 门铃响起的时候,秦之意正在关电脑准备洗洗睡觉。 许是刚刚工作太投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边走过去开门边说:“你有钥匙干嘛还……” 门外的人,不是江江,而是曲洺生-。 他的身上,烟味、酒味、香水味,各种味道混杂,刺激得秦之意当即就有些反胃。 她抬手掩了掩口鼻,又往后退了一步,将打开的门合上一些,只留下一条缝,问他:“你来找我?” 曲洺生抬眼看她,一脸的似笑非笑。 十八岁就上谈判桌的人,想要藏起自己的喜怒不被外人知晓,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秦之意此刻就看不明白他的内心所想。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四目相对着,却又谁都不说话。 就在秦之意耐心告罄,想要把门甩上的时候,曲洺生往前走了一步。 秦之意立刻戒备,“你有事说事,不要进来。” 曲洺生倒也听话,停下前进的步子,往里看了眼,沉声问:“里面有人?所以不方便让我进去?” 秦之意:“……” 他是不是喝多了脑子不好使?这里是江江的住处,他一个男人怎么好意思随意进出? “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我听说,你们秦家准备和沈家合作。” 商场上的事,秦之意也没想瞒过他,点点头道:“正在谈。” “我很早之前就提醒过你大伯,南山那个项目战线太长,后续需要的资金太过庞大,选择合作对象一定要慎重,是他自己不听,才让林家有了可趁之机。” 最关键的时候,合作方突然退出,秦家能撑到现在,必定是把所有资金都砸进去了。 “沈家不够保险,沈知晏还没有掌权,就算是沈崇山答应了合作,风险还是很大。” 相同的事再来一次,秦家必死无疑。 秦之意没想到他突然过来,是要跟自己说这些。 但实际上,早在决定找沈知晏合作之前,她就已经考虑过这些风险了。 所以—— 她淡定地回:“谢谢你的提醒,其他还有事吗?” 还有事吗? 最保险的合作对象就站在你面前,台阶也给了,她居然不下? 曲洺生瞬间就有些恼火,伸手一把将门推开,直接走了进去,盯着她问:“你非要找沈知晏合作是不是?” 秦之意的手还搭在门把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推,险些摔倒。 踉跄了两步站定,她也冷了脸:“曲洺生,你想干什么?” “是你想干什么。”曲洺生站在那里,冷然地看着她,目光高高在上,“你不会真以为,找了沈家合作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为什么不可以?这城里真正了解我们秦家的没有几个吧?就算是林家,也怕鱼死网破,要不然上次就不会半路收手。” 曲家之所以对秦家知根知底,除却两家的姻亲关系,还有一层原因是之前秦家想要继续跟曲家合作,表现得太过急切,这才露了底。 曲洺生嗤笑:“林家不出手,还有别人。” 秦之意一愣,“谁?” 她现在还没和曲洺生离婚呢,那么对外,秦曲就还是一家,谁这么想不开,同时得罪秦家和曲家? 曲洺生这时勾了勾唇,弧度不大,却很刺眼。 秦之意的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然后,她就听到曲洺生说:“不然我亲自出手为难一下你们秦家,看看结果会如何?” 有的人,总能轻易地挑起你的怒火,让你忍不住想要打爆他的狗头。 秦之意拼命在心里告诉自己:男女力量悬殊!跟他打架会吃亏!好女不跟狗男人斗! 可还是控制不住。 她抬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曲洺生太了解她的脾气了,所以早有防备,轻松地就在半空中截住了她的手。 下一秒,他发现秦之意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墨园,他想要破解秦之意的手机密码,最后的时刻被她拿回了手机,那一瞬他就觉得她的手上空得有点奇怪。 原来,她摘了婚戒。 理智刹那间被怒火击溃,他手腕一转,用力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低头就吻了上去。 秦之意完全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往这个方向发展,整个人都愣住了。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曲洺生已经攻城掠地,几欲将她吞噬。 “唔……放开!”她挣扎,拼命往后仰。 曲洺生真的停了下来,却没有放开她,而是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阴寒至极地问:“你后悔选择我了是不是?” 当初,沈家和曲家比起来,的确逊色了那么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 如果当初秦家选择沈家,他们俩家联手的话,如今秦家是个什么情形,谁也不好说。 而那时,真正最后做决定的人,其实是秦之意。 面对他莫名其妙的质问,秦之意根本就不想回答。 “曲洺生,你放开我!” “如果我不放呢?”他嘴角噙笑,一脸的‘你能奈我何’,嚣张得欠揍。 曲二公子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过的顺心随意,鲜少有人敢惹他。 哪怕和秦之意结婚后,因为不在乎,所以对她的大小姐脾气,通常都是采取无视的态度。 也不知道今晚着了什么魔,非要跟她计较一个答案,仿佛她不低头,他就不罢休。 两人对峙的间隙,门外突然传来‘滴——’地一声,紧接着门锁转动,江江回来了。 屋里的场景,吓了江江一大跳。 等反应过来,她二话不说,抓着包就直接上前砸在了曲洺生的头上。 “去你妈的!欺负人上瘾了是不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老娘打死你!” 曲洺生连着被砸了两下,第三下的时候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放开秦之意,抬手挡了一下。 江江被他这一挡的力道击得往后退了两步才站定。 随即,又立刻冲到秦之意的身边,一边上下查看一边问她:“他打你了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曲洺生:“……” 自己怎么可能没素质到打女人? 再说了,她刚刚进门时,自己和秦之意之间的姿势,分明就是……要接吻! “说话啊!他真的打你了?”江江急了,指着曲洺生,一副只要秦之意点头,她就立马去厨房拎把刀出来,把曲洺生大卸八块的凶狠样。 秦之意一笑,把她的手拉回来,“好了,他没怎么我。” “那刚刚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他对你……” 话音戛然而止,江江说到这里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顿时脸涨得通红。 气氛从剑拔弩张悄然转变成尴尬,秦之意看了某人一眼,又迅速别开视线。 曲洺生则是虚咳了一声,然后说:“我是来接之意回家的。” 秦之意:“……” 江江翻了个好大一个白眼,自己往前一站,把秦之意护在身后,毫无商量余地地说:“她不跟你回去。” “为什么?” “你要是寂寞难耐,就去找你的林绿茶,不要来消遣之意。” “我没有消遣她。” “那你先道歉。” 曲洺生皱眉,不理解她口中说的道歉所为何事,“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说为什么?”江江冷笑,“你跟林绿茶一起回国,还骂我和之意人以群分,我们什么人?都是恶人?就你的林绿茶是好人?” “当时的确是你撞她在先,她也没有计较。” “哈!”江江捏了捏自己手里的包,又想上去打他了,“照你这么说,我还要谢谢她的大方了?” 曲洺生没再说话。 他感觉自己无论是和秦之意还是和她的朋友,交流的时候总存在着某种障碍,互相说不到一个点上。 在他看来,那天的事情林念一点错都没有,是江小喜挑衅在先,事后也没有道歉。 纵然和秦之意无关,但她作为江小喜的朋友,江小喜也是为她出气,她难道不能表个态? 算了。 事情都过去了,实在没必要再翻出来引起争吵。 他主动退让一步,抬眼对着秦之意,缓缓道:“你跟我回去。” “不了,太晚了,我懒得换衣服。”秦之意说完,转身就回了卧室。 曲洺生想跟上去,脚下刚动,江江就把包举了起来,一副要和他继续打架的样子。 半夜三更,真闹出什么大的动静,传出去不好听。 曲洺生无奈,只能转身先离开。 听到大门开合的声音,秦之意从卧室出来,往沙发上一坐,整个人都窝在里面,又拿了个抱枕抱着。 江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戳了戳她的胳膊,“干嘛?你还舍不得他走啊?想跟他回去?” “不是。”秦之意摇头,轻蹙眉头,“我只是想不明白,他突然来叫我回去干嘛?” “天冷了,需要有个人暖被窝。” 秦之意:“……” “又或者,是跟林绿茶吵架了,所以又想起你了。” “这个倒是有可能。” “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猜测。”江江忽然表情变得神秘,对她眨眨眼。 秦之意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立刻就堵:“不是好话就别说了。” “是好话。” “那你说说看。” “我觉得,可能是最近你和沈知晏走动得太频繁了,曲二公子心里的醋瓶啊,终于倒了。” 秦之意:“呵呵。” 我信你个鬼! 她扔了抱枕就起身回卧室。 江江亦步亦趋地跟进来,“我说真的啊,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尤其是曲洺生那样的,我怀疑他的智商和情商是成反比的。” “哦。” “搞不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你。” “他如果是个纯情小白,你的这个猜测还有几分可信度,问题是——” 曲二公子在花丛游戏了那么多年不说,还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呀!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他了,你快去洗洗睡觉吧。” 说着,她转身把江江推出了卧室。 江江咿呀哎呀地还要说话,她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砰——’ 江江:“……” 还不是怕她一个人会难受,所以才想多陪她说会儿话啊。 可人呐,奇怪得很。 越是难受,就越是想要一个人独处。 秦之意躺在床上,根本没有睡意。 她想不通曲洺生今晚为什么会来,还有他问的那句——你后悔选择我了是不是? 后悔吗? 没有。 无论是喜欢他还是嫁给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只是,人生短暂,自己不想浑浑噩噩,更加不愿委曲求全。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 孩子还在。 那天她一个人,医生一开始怎么都不愿意安排手术,后来她说会叫人过来,医生才勉强同意。 最后关头,是她自己反悔了。 明知道留下这个孩子不对,可还是无法狠下心。 只希望,接下来能一切顺利啊。 …… 秦致远不知道秦之意用了什么办法,但那个混世魔王,还真的乖乖去公司上班了。 为了防止他在公司偷懒,秦之意也跟着进了公司,监督他。 为此,秦之政还嗷嗷叫了好几天。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家堂姐在工作上的用心程度,令人咋舌。 “姐,你这么认真,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秦之意哼了声,头都不抬,“你还会不好意思?” “真的啊。”秦之政凑上前来,压着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对公司有想法啊?” 秦之意滑动鼠标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小政,你是希望我对公司有想法,还是担心我对公司有想法?” “我当然是希望你对公司有想法啊!”说到这个,秦之政眼睛都亮了,兴奋得不行:“我觉得你比我在商业有天赋,你来接管公司,那我就可以继续快意潇洒了啊,皆大欢喜不是吗?” 秦之意:“……” 无药可救! 烂泥扶不上墙! 忍了忍心里的火气,她沉了脸色,口吻凌厉地说道:“我不管你对公司有没有兴趣,两个月之内,你必须给我做到——出席董事会的时候,没人再笑话你!” 秦之政:“……” 还不如杀了他呢! 上一次出席董事会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再被那些老家伙评头论足、肆意嘲笑。 “姐……” “这事没得商量,如果你做不到,你和沈书蔓的事,我不会帮你的。” “姐!”秦之政急了。 秦之意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冷着脸,“沈家虽然答应重新跟我们合作,但这并不代表沈崇山愿意把宝贝女儿嫁给你!你要是不能接手公司,那你有什么?凭你这张脸吗?临平城比你好看的多得是,人家还比你努力,比你优秀!” 虽然她这话骂得很对,但秦之政有一个疑问—— “姐,这城里比我好看还比我努力、比我优秀的,你说的是姐夫吧?” 秦之意:“……” 在她砸东西过来前,秦之政一边说着‘我去上个厕所’,一边跑远了。 秦之意闭了闭眼,只能靠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情绪。 耳边,却又响起秦之政刚刚那句——你说的是姐夫吧? 不可否认,曲洺生在工作上,的确努力且优秀。 如果感情上能专一的话…… 算了,哪有那么完美的人。 再说了,反正准备离婚了,管他专一不专一,以后也祸害不到自己。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秦致远的秘书进来说:“大小姐,曲总的母亲来了。” 秦之意怔了怔,随即起身去迎人。 曲母见她出来,笑着起身问道:“没打扰你吧?” “没。”秦之意摇摇头,也笑了下,“妈,我们去办公室。” 两人进了办公室坐下,秘书送了茶进来,退出去的时候,秦之意吩咐了句:“不要让人来打扰。” 秘书点点头。 她随后转眼看向曲母,“妈,你找我有事?” “你和洺生,还没和好吗?” 曲家的人,个个心思深沉。 好比此刻,曲母明明是笑着的,却又让人觉得她的笑容下面藏了其他东西。 秦之意摸不准她今天是来劝自己和曲洺生和好的,还是帮曲洺生来摊牌的。 如果是后者,反倒给她省事了。 稍稍斟酌了一会儿,她如实告知:“妈,我不想当个恶人。” 以前认为只要时间过去,曲洺生总会忘了林念。 可现实却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洺生他和林小姐情投意合,那我……” “什么情投意合!”曲母忽然收起笑容,表情变得有些恨恨,“你知道林念当初答应和洺生分手,拿了我们曲家多少钱吗?” 林念……居然是拿了曲家的钱才愿意和曲洺生分手的吗? 秦之意震惊了。 而曲母接下来的话,让她更震惊—— “林家之前一直被你们秦家压着,后来突然翻身追着你们秦家打,源头还是因为那笔钱,我没想到林念当时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她对洺生的感情,也都是假的!” 曲洺生提出分手的时候,林念其实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她说要考虑一下。 转头,她就找了曲母,狮子大开口要一笔巨额分手费。 她知道,曲母一定会答应。 曲家当时正内斗到最乱的时候,曲洺生急需借助姻亲之力在集团内部站稳脚跟,如果不能和秦家联姻成功,他很有可能会出局,到时候亿城集团最终鹿死谁手,可就不好说了。 那笔巨额分手费相比于整个亿城集团,如何抉择,不必言说。 林念当时答应,拿了钱再也不会纠缠曲洺生,也要求曲母保密此事。 谁能想到,如今林念居然又有卷土重来的意思。 不怕真小人,就怕伪君子。 曲母眼下已经知道林念的真面目,自然对她不会有好感,所以她说:“之意,你千万不能和洺生离婚,如果真的让洺生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们曲家以后不会安宁的。” 秦之意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些事,都发生在婚前,轮不到她指手画脚。 林念人品有问题,她可以在道德层面上唾弃,但真要对林念怎么样,不太实际,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 可面对曲母真真切切的请求,她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毕竟婚后这两年,曲家二老对她,从不曾亏待。 曲母见她神情之中有所松动,连忙趁热打铁:“之意,你今晚回老宅吃饭吧?欢欢都念叨你好几天了。” 秦之意点点头。 哪怕真要离婚,也不必和其他人闹得难看。 曲母又说:“那我让洺生下班了顺路过来接你!就这么说定了!” 秦之意:“……” 亿城集团过来,哪里顺路了? 但是曲母说完就起身走了,也没给她反对的机会。 行吧。 那就看看曲洺生是什么态度。 …… 曲洺生接到曲母的电话时,刚开完一个三小时的会议,把一众高层都骂了一遍,整个会议室一片死寂。 他不起身,其他一个都不敢动。 这个电话,算是解救了大家。 挥挥手,众人立刻如蒙大赦,逃也似地出了会议室。 等到人走光,他才接起电话:“妈,什么事?” “晚上回来老宅吃饭。” “好。” “接之意一起。” 这次,曲洺生没有答应得那么干脆了,他默了几秒,然后才开口:“你跟她说好了?” “不然呢?我还指望你?” 曲洺生想起前几天晚上自己去大境花园的事儿,顿时有些心虚。 “你跟她说好了就行,等会我下班了去接她。” 顿了顿,他又问:“她在哪里?” 曲母哼了声,只道:“你不会自己问她在哪里啊?” 然后,电话被掐断。 曲洺生:“……” 怎么回事?最近是被衰神附体了么?怎么感觉女性都对他有很大敌意? 除了林念。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名字,林念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问他:“洺生,晚上你有没有空?奶奶出院了,我们家的人想请你吃个饭以示感谢。” “不用了,我晚上……” “奶奶也说很想你了,我们分手后,她老人家一直惦记你,这次知道是你帮忙送到医院的,说是一定要见见你,所以你看,能不能抽一点时间?” “今晚真的不行。” “这样啊……”林念轻轻叹了口气,但也没勉强,只说:“那明天?明天你有空的话,我先告诉奶奶,这样也不至于让她太失望。” “好。” 挂了电话,曲洺生想了想,给秦之意发了个信息,问她在哪。 秦之意直接甩了个定位过来。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过去正好差不多。 于是,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回办公室拿了车钥匙便离开了。 …… 半个小时后,秦之意收到他发来的微信,说是快到了。 她收拾了一下东西,下楼。 初冬的五点多,外面已经暮色四合。 路灯正好一盏接着一盏点亮,来来往往的车辆也都打开了车灯,顿时有种万家灯火的感觉。 这种时刻,人心总是容易变得柔软。 秦之意听到有人轻声叫她:“之意。” 她转眼看去,车里的男人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副驾驶的椅背上,身体微微侧倾,从车窗望向她,眼里的神情,疑惑中又带着点温柔。 画面仿佛静止,她听到自己的心在说—— 如果相爱,那该多好。 两人之间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前一刻闹翻脸,后一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为了顾及两家长辈的面子和心情,彼此看对方再不顺眼,也能戴上面具把戏演到到位。 但秦之意想,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配合他在他父母面前演戏了。 等南山的项目稳定,盛大律师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到时候找个合适的契机,就把离婚协议书给他吧。 管他和林念到底如何、曲家会不会翻天,自己又不是圣母,没那个义务拯救众生。 至于这个孩子……本来就不打算让他们家知道。 要不然,又是一番纠葛。 曲洺生等了半天,见她还是杵在原地不动,便解了安全带下车来,站到她面前。 刚要开口说话,发现她突然抖了一下。 没想多,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秦之意的肩上,又对她说:“爱美也要有个度,天冷了就多穿点。” 秦之意:“我带了外套,在我自己车里。” 曲洺生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转身去开了车门,用眼神示意她快点上车。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秦之意觉得有点别扭,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去吃饭,她也就不会半路反悔。 两人都上车后,曲洺生好像还是怕她冷,还特意开了暖气。 不一会儿,整个车厢就变得暖洋洋。 秦之意拿下他的外套放到后座,收回手的时候,听到驾驶座的人问:“你的婚戒呢?” 她低头朝自己的无名指看了眼,又诧异地抬眸看他。 曲洺生一派岿然不动,好像只是无意中发现她摘了婚戒。 但秦之意肯定,他应该早就发现了。 她看着无名指上的印记,轻笑了声,故意说:“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该不会掉了吧?最近都没注意诶!” 那夸张的表情,是个人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撒谎。 秦之意也等着他跟自己抬杠,可曲洺生却什么都没说,只伸手从旁边的储物盒里拿了个白色的小盒子出来。 “没掉外面,掉家里了,我捡到了。” 撒谎。 戒指明明是自己亲手摘下来放进盒子里的,就是故意留在墨园不想带走。 所以—— 曲洺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048章 没救了 秦之意盯着那个戒指盒,久久都没有伸手去接。 时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耳边尽是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脑海中闪过的是当初他在众人面前,单膝下跪的求婚场景。 虽然是做戏给外人看,可她当时的内心,却真真切切地为之激动过、欢喜过。 媒体拍下的那些照片,都是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前方正好是红灯,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曲洺生转头看着她,低声带着笑问:“要我给你戴上?” 秦之意弯了弯唇,口吻轻快且随意:“腻了,想换一个。” 顿时,曲洺生的脸色,变得有些精彩了。 她这话说的很有意思,到底是对戒指腻了,想要换一个戒指;还是对老公腻了,想要换一个老公? 信号灯不知何时又变成了绿灯,前面的车已经开出去老远,后面的车也按捺不住按了喇叭。 刺耳又突兀的喇叭声将两人的思绪拉回,曲洺生没再等她接,而是直接将戒指盒往她手里一塞,然后就转回去专心开车了。 秦之意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盒子,还是分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查过资料,多数孕妇在怀孕期间,或早或晚,都会出现手脚浮肿的现象,称之为孕期水肿。 所以,这种紧贴的首饰,最好趁早摘下来,等生完孩子后再重新戴上。 秦之意是不准备再重新戴上的,那晚摘下婚戒,心里想的就是再也不戴了。 尽管此刻心中仍有丝丝缕缕的纠结,最终,她还是把戒指盒收了起来。 曲洺生只盯着前方的路况,好似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 实际上,眼角的余光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没有戴上戒指。 很好。 看来是想换老公了。 她有什么资本换?凭她那张脸吗? 哦,她的确是最漂亮的! 但是想要踩到自己头上来,做梦。 …… 曲母朝外张望了好几次,都没有看到人影,不免心里着急了起来。 她拍了下坐在旁边‘咔嚓咔嚓’啃薯片的曲尽欢,斥道:“马上要吃饭了,你还吃什么薯片!” 曲尽欢:“……” 她家母上大人是不是更年期了记忆力不好?刚刚不是她说的要等二哥二嫂到了才能开饭,饿了的话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曲尽欢垮着脸,“妈,我和二嫂比起来,你更喜欢谁?” 曲母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你二嫂啊!” 曲尽欢:“……” 她肯定是捡来的!她要离家出走! 正觉得委屈,门外突然传来车子的声音。 曲母看也没再看她一眼,直接就起身去接人了。 曲尽欢闭了闭眼,嗷了一嗓子,然后往后倒在了沙发上。 “妈。”秦之意下车看到曲母走出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曲母点点头,拉了她的手,姿态亲昵。 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轻声细语地聊着天,就好像她才是亲女儿,曲洺生反而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婿。 跟在后头的曲洺生:“……” 饭菜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他们进屋后,直接就开饭了。 曲父近段日子一直在养病,已经很长时间不上桌跟大家一起吃饭了。 但是今晚,他也在。 秦之意和曲洺生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心里猜测二老可能要说什么。 果然,吃到一半,曲母开口了,“之意啊,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的思想跟我们老一辈的不一样,但我跟洺生他爸盼孙子孙女盼了很久了,从你们结婚就一直在盼,之前你们说要多玩两年,现在两年过去了,你们是不是应该给个准话?” 秦之意不知道回什么。 还好,曲洺生把话头接了过去:“妈,我们有在准备,但这事急不来,不是我们想,孩子就会来的。” “我看你是根本没上心!”曲母瞪他,“我听说,之意最近都没有住在家里?” 曲洺生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工作忙,她一个人在家无聊,所以去朋友那边玩了几天,今晚就会回去。” 曲母虽然不知道秦之意为什么会住在外面朋友家,但曲洺生的这套说辞,她是不信的。 毕竟,过去两年里,他的工作就一直很忙。 哪怕之前去法国出差半年,也没见秦之意住到别人家去。 再说了,如果真的只是因为无聊,可以回来老宅住,或者回秦家。 所以曲母猜测,他们之间应该是闹矛盾了。 而能让秦之意气到离家出走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个林念。 她阴沉着脸色,问曲洺生:“你最近是不是和那个林念还有来往?” 曲洺生点头,缓缓道:“我跟林念虽然分手了,但现在还是朋友,我跟朋友来往,有什么问题吗?” “朋友?”曲母口吻中染上了不屑。 她作为一个长辈,原本答应了林念不会把那件事告诉曲洺生,就应该信守承诺到底。 可现在是林念毁约在先,那她把当初的事情说出来,也谈不上欺负小辈。 “林念当时答应跟你分手,问我要了一笔分手费,你不知道吧?她明明答应了不再纠缠你,现在却……” “我知道。” 曲洺生嘴里忽然蹦出的三个字,震惊了在场其他所有人。 秦之意就坐在他的左手边,刚刚他和曲母说话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 此时,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转过去看他。 曲洺生正对着曲母,神情平静,眼底深邃,“那件事林念很早之前就告诉我了,当初她问你拿那笔钱,就是为了让你放心,实际上钱她一分都没有动过。” 曲母呆愣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了让我放心?不可能!她当时的那副嘴脸……” “妈!”曲洺生似乎不愿意听到曲母说林念的不好,沉声打断了曲母的话。 整个空间,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秦之意握了握自己的手,指尖陷入皮肉带来刺痛,也终于让她清醒了些。 她感觉自己刚刚就像个看客,一声不吭地坐在边上,看着自己的丈夫为另一个女人极力辩解。 曲洺生不是智商和情商成反比,之前在陈嫣、顾一念的事情上,他都很拎得清。 唯独对林念,让人觉得他失了智。 其实,他只是在和林念有关的事情上,选择了他愿意相信的那部分。 无论旁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 分手费的事情多简单啊,如果是曲母先找的林念,那林念为了让曲母放心,勉强手下那笔钱还说得过去,可事实是——林念主动找曲母开口要分手费的啊! 餐桌上的气氛实在是压抑,曲尽欢作为一个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的观众,承受着原本不该她承受的心理阴影。 她试图打破这份压抑,给秦之意夹了块糖醋排骨,笑着说道:“二嫂,你太瘦了,来,多吃点肉。” 秦之意牵了牵嘴角,想要回笑一下,可不知怎么的,糖醋排骨的味道一钻进鼻子里,顿时就觉得恶心,还干呕了起来。 曲尽欢:“……” 曲父曲母也一脸诧异地看了过来。 至于曲洺生,他的神情,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秦之意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吃糖醋排骨,所以刚刚曲尽欢才会特意给她夹这道菜。 这般反应,不是因为排骨,而是冲着他。 怎么,自己在林念的事情上讲两句公道话,她要恶心成这样? 那她和沈知晏呢? 当初秦沈两家差点联姻的消息传得满城皆知,她现在又找沈知晏合作,不也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曲洺生越想心里越火大,嗤笑了一声。 既然她在自己父母面前表现出这幅样子,那自己也应该跟她说说清楚。 然而,他才刚开口说了一个‘你’字,秦之意又干呕了起来。 曲洺生:“……” 秦之意怕自己真的会当场吐出什么来,那就太恶心了。 她连忙起身,冲向了洗手间。 曲母是过来人,第一反应就是秦之意可能有了,她也起身,跟进了洗手间。 秦之意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连着干呕了三四下,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让人觉得虚脱乏力。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连忙洗了把脸,又擦了擦,转过来说:“妈,我没事。” 曲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一点一点把视线下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之意,你是不是怀孕了?” “不是。” 话一出口,秦之意也觉得自己否定得太快了。 在曲母充满怀疑的目光中,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谎给圆回来:“我大姨妈前两天刚走,所以没有怀孕啦。” 曲母:“有些人刚怀孕的时候,大姨妈还是会来的,就是量比较少。” 秦之意:“……” 为什么查资料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一条?是看漏了么? 曲母这时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立马‘嘶’了一声,“怎么这么冰?快去多穿件衣服!还有,你刚刚的反应很像孕吐,今晚就在这里住下,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妈,我真的没有怀孕,这次的大姨妈量也很多。” “不行,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妥当。” 秦之意:“……” 闭了闭眼,她忽然不知道还能扯什么借口。 曲母就安静地盯着她,直到她重新开口:“妈,不用去医院检查。” “所以,你是真的怀孕了,对吗?” 秦之意点点头。 曲家的人既然起了疑心,以后肯定就会派人留意自己。 就像之前曲洺生出差的那半年,自己的行踪,其实一直有人跟着。 找小鲜肉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发生。 所以怀孕这事,哪怕眼下瞒过去了,之后也要时时刻刻担心被发现,还不如干脆利落地承认。 卫生间的门关着,但是秦之意还是朝着门板看了眼,好像是能透过去看到外面。 而后,她垂着视线,声音很低,却很坚定:“妈,怀孕的事,你先不要告诉洺生。” “为什么?”曲母不解。 秦之意的唇边划过一丝自嘲,转瞬即逝。 再抬头看曲母,她仍旧神情平静,眼底的骄傲也不曾丢下,“我不想他为了孩子做出妥协,往后还有几十年,他如果不能全身心都在我和孩子身上,对我、对孩子,都不公平。” 曲母的心都颤抖了,紧紧抓着她的手问:“之意啊,你该、该不会想要打掉这个孩子吧?” “我想过。” 曲母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撑着一口气缓过来,她更紧地抓着秦之意的手,“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洺生他……” 曲母说不下去了。 同为女人,有些话说出来就是道德绑架,对秦之意很不公平。 所以,她只能骂自己儿子:“曲洺生这个混账!我要打死他!” 秦之意:“……” 婆婆的确是好婆婆,但自己不能和婆婆过一辈子啊。 她笑了笑,“妈,我刚刚说,我想过。” 曲母‘啊’了一声,愣了四五秒才反应过来,顿时激动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好好好,留下就好,留下就好。” 之后,她也同意了秦之意说的,暂时不把怀孕的事告诉曲洺生。 秦之意跟她说的是:不想拿孩子绑架曲洺生,会和她一起慢慢引导曲洺生看清楚林念的真面目。 而秦之意内心真正所想的是—— 曲洺生渣到没救了。 她也不想再救。 幸好,离婚只是她和曲洺生两个人的事。 曲家如今已经不需要秦家助力,曲洺生没理由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等他签完字,再知道怀孕的事,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他都签字了,曲父曲母就更不能怎么样了。 所以,一切都要尽快。 给秦之政的两个月,其实也是给她自己的。 …… 当晚两人没在老宅留宿,临走的时候,曲母拉着秦之意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好像她突然之间成了什么珍贵的易碎品,风一吹就要破似的。 转头对着曲洺生,嫌弃到给了个白眼,唯一说的一句话还是:“你要好好照顾之意,听到没有?” 曲洺生:“……” 我大概也是捡来的吧? 一路上,车里安静得过分。 曲洺生没问秦之意要去哪里,自然而然地认为她要一起回墨园。 又过了几个路口,他大概是想要调节气氛,轻咳一声后主动开玩笑似的问她:“你给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这么喜欢你?” 秦之意看他一眼,一本正经道:“你是在问我要配方吗?改天有空我写下来给你。” 曲洺生:“……” 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一直到墨园门口。 江江老早就等在那里了,看到曲洺生的车,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被外面的冷风吹得一抖:“卧槽!冻死我了!秦小意快点过来走了!” 秦之意下了曲洺生的车,跟他说了句‘再见’,便转头朝江江走去。 曲洺生假装了一路的平静,终于在此刻崩离。 他声音沉沉:“秦之意——” 被点名的人回了头,微微一笑:“怎么了?还有事?” “到家门口了,你还要出去住?” 这又不是我的家。 这里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高级点的酒店,过去只收留我一个人,仅此而已。 至于往后,会不会有其他人入住,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秦之意站在夜风里,长发飘动。 身后车灯的光打在她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光晕,似梦似幻,美得很不真实。 曲洺生见过她很多种的美,或是惊心动魄、或是不可方物,因为知道是属于自己的,所以也不曾多么心动过。 此刻,秦之意就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却又好似隔着千山万水。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美得虚幻了,是不是也特别容易让人心动? 秦之意的声音随风传过来:“你又不是花瓶,应该记得我们婚前说好的,婚后各玩各啊,所以,我现在要跟我朋友去玩了,不知道几点回来,不用等我。” 人很美,但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中听,让人想打她。 偏偏秦之意把他气了个半死,还没有多看他一眼,转头就上了江江的车。 江江一脚油门,白色的车子从他旁边飞驰而过,只留下一阵难闻的尾气。 曲洺生:“……” …… 江江对秦之意刚才的表现很满意,过了两个路口还在夸她。 “你应该再多说几句,要是能直接把狗男人给气死,你作为配偶,是会继承他的大部分遗产的吧?连离婚都省了,直接恢复单身还有那么多钱,想想都爽爆!” 秦之意对她的说辞表示无语,也觉得聒噪。 刚想让她安静一下,侧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有人撞上了她们。 江江侧头看了眼,立即暴躁地骂了句:“会不会开车啊!” 这么宽敞的路,居然能开着开着就撞过来,是手机太好玩了吗? 因为撞在驾驶座那边,江江打不开车门,秦之意就说她下去看看。 绕到另一侧,发现被撞的不是很严重,如果对方不是故意的,那就只是简单的交通事故,私了或者走保险都可以。 秦之意正准备俯身跟江江说情况,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扭头一看,发现对方车辆的司机,就是上次在酒吧被曲洺生一脚踹飞的人! 曲洺生说他是个地痞,要报复来着! 四目相对,秦之意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江不知情况,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之意,怎么样?” 秦之意一边往后退,一边疯狂给她打手势。 对方看出了她想逃,顿时狞笑着大步追了过来。 副驾驶的门刚一打开,那人已经抓住了秦之意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拽,还补了一脚。 秦之意本能地想要护住肚子,就用手去挡。 对方力道十足,她感觉自己的手好像都被踢断了。 江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反应过来后,那个地痞已经逼至秦之意的面前。 她大声骂着爬到副驾驶,由于太过慌乱,整个人几乎是从车里摔下去的。 秦之意想要叫她别过来,因为她看到对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瑞士军刀。 “那天就是你这张脸勾引了老子,老子今天要毁掉它!” 刀锋闪着寒光,越逼越近。 秦之意吓得发不出声音,连带着痛感都暂时消失,所有感官都在这一瞬失灵。 有人狂奔而至,在最后一秒将她护入怀里。 第049章 前夫 满200钻加更 是曲洺生。 刚刚她和江江离开后,保安找了曲洺生,跟他说有一辆车一直停在门口,司机鬼鬼祟祟的没有下车过。 但江江的车一开走,那辆车就尾随上了。 保安看江江的车里只有两个女孩子,怕出事情,这才过来说一下。 曲洺生立即觉得不对,跟着保安去查看了监控,发现是那个地痞,立即就赶来了。 曲家家大业大,商业上也树敌众多,作为未来的继承人,他从小就接受过专门的训练。 那个地痞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上次会被曲洺生打到住院是因为喝醉了没有防备,不曾想,这一次不但倒下的更快,还被揍得更惨。 结婚两年,这是秦之意第二次看到曲洺生动手。 上一次就是在k&k酒吧那次。 他平时重要一点的行程,身边都会跟有保镖,哪怕遇到危险,也用不着自己亲自出手。 这两次,都是为了她。 秦之意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思绪从一片空白变成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江江跑到她的身边,双手抓着她的肩,问了好几句不见她回话,急得都要哭了,“秦之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到就回答我一句!” 她张了张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手疼……” “还有呢?” “膝盖也疼。” “还有没有?” 秦之意转了转眼珠,对着江江,眼泪忽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再骄纵的大小姐,本质上也是个弱女子,她也会害怕。 “江江……”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人也在发抖,脸色白得可怕,额头上还有一层虚汗。 “没事了没事。”江江伸手要抱她,又怕弄痛了她。 还没来得及说其他安慰的话,秦之意整个人忽然就悬空了。 曲洺生抱起她,大步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秦之意愣愣的:“手上和脚上有一点。” “别怕,我们去医院。” 他语气温柔,说完还用下巴在她额头上轻轻蹭了蹭,似是以此安抚她的情绪。 秦之意抬头往上看,只见他下巴的线条绷得有些紧,薄唇也抿着,平日里总是深邃却也让人看不透的眼眸,此刻清清楚楚地盛满了焦急和担忧。 他为自己着急。 他在担心自己。 秦之意心想,如果此刻他的反应是真实的,那么他对自己,应该也不是全无感觉。 所以—— 曲洺生,你的心是可以一分为二,还是可以同时放下两个女人? …… 到了医院门口,下车的时候秦之意才发现,原来曲洺生也受伤了。 因为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衬衫,不仔细看的话,压根发现不了。 她也是看到驾驶座上沾染了血迹才知道的。 “你伤哪里了?” “不碍事。” “我问你伤哪里了!” 怎么可能不碍事,驾驶座上那么大一滩血。 秦之意眼睛都红了,伸手就要去掀他的衣服查看,可刚一动,小臂上传来的痛楚就令她直冒冷汗,脸色也更白了一分。 “你别乱动!”曲洺生低声喝她,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又缓了缓自己的语气,说道:“腰上被刺了一下,不严重,等下找医生包扎一下就行了。” 秦之意没再多话,立马转身就往急诊走。 曲洺生也跟了上去。 本来想抱她的,被她一个眼神给瞪住了。 医生护士给两人检查完,又清理了伤口。 秦之意的手太痛了,医生就让她去拍个片看看有没有骨折。 “我不去。”秦之意拒绝道,转而问起曲洺生的伤势:“他怎么样?” “伤口有点深,但没有伤及内脏,不会有生命危险,缝合后按时换药,好好休息,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不用住院吗?他都流了那么多血!” 医生笑了笑,只道:“你们非要住院观察,也可以。” 秦之意随即转过去对曲洺生说,“那你住院,观察几天,确定没事了再回家!” 曲洺生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了,以前训练的时候,他也受过伤,及时处理好伤口就行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秦之意就又重重地说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大概是情绪太激动牵动了伤口,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曲洺生的脸色沉了下去,“你先去做检查。” “你不住院我就不做检查!” 曲洺生:“……” 这是什么场面,她怎么还突然……撒娇上了? 是因为刚刚的英雄救美,感动了么? 实在是担心她手臂的伤势,曲洺生只好妥协,“行,我去办住院,你去做检查。” “你先去,我怕你骗我!” 曲洺生无奈又好笑,睨了她一眼,还真的乖乖去办住院手续了。 秦之意这才转身对医生说:“医生,我怀孕了,拍片对孩子会有影响吧?” 医生吓一跳,“你怀孕了刚刚怎么不说!幸好没有给你乱吃药,不然出问题了你不是害我吗?” 嘀咕完,医生又觉得奇怪,朝着刚刚曲洺生离开的方向看了眼,迟疑地问:“他不是你老公吗?” 秦之意一本正经:“前夫。”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别人的,我前夫一直纠缠我,要是被他知道我怀了别人的孩子,会出大事的。” 这年头狗血的三角恋遍地都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外人也难以完全了解。 再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问那么多干嘛? 医生于是就说:“那你不要去拍片了,看你的情况,我估计应该是骨裂,不严重的话,先固定一下,也是要好好休息。” 秦之意点点头,稍稍松了口气。 肚子没有异样,也没有出血什么的,想必孩子应该没事。 …… 刚才在大马路上上演的那一出实在是惊心动魄,江江一个人被丢下,一直等到巡捕赶来,询问完,处理好了事情才赶来医院。 她到的时候,不知哪里收到风声的八卦记者们也全都到了,一窝蜂似的堵在医院门口。 几个保安手拉手组成人墙吃力地挡着,其中一个被踩了好几脚,忍无可忍地吼道:“你们再往里闯,我们可要报警了!” 大家都只是想要一手的八卦信息而已,闹到局子里去真没必要。 闻言,都往后退了退。 江江看着那场面,撇了撇嘴。 来到楼上,发现秦之意一个人在病房,她诧异地问:“曲洺生呢?” “在隔壁。” “他也住院了?” “缝了八针。” 江江瞬间瞪大了眼睛,“卧槽!曲洺生这是下血本救你啊,他疯了吧?” 秦之意靠在那里不说话,嘴角却微微有些上扬。 “喂!”江江斜她,“你能不能收着点?是不是离婚的心也动摇了啊?” 秦之意立马把嘴角放了下去,端起大小姐的架子,轻哼道:“这么点小恩小惠我就动摇,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么?” 江江:“缝了八针在你眼里居然是小恩小惠?” 秦之意:“……” 被噎了一下,她迅速转移话题:“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怎么现在又帮他说话?” “我才没有帮他说话。”江江眼里仍旧满是嫌弃,但一码归一码,“他刚刚的确救了你,功劳是功劳,罪孽是罪孽。” 要是没有曲洺生,秦之意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 江江也会因此自责万分,恨自己没有保护好朋友。 “对了,你俩都住院了,你们家里知道了吗?没人来陪床?” “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江江想起刚才在楼下看到的场景,笑着说:“我觉得明天不用你们说,他们一醒来就知道。” 秦之意:? 曲家和秦家的各位长辈的确第二天一醒来就知道了。 不但新闻满天飞,各路人马也都来打探消息。 曲母吓得魂飞魄散,完全顾不得形象,在一众八卦记者面前,花容失色地冲进医院。 她直接来到秦之意的病房。 “伤得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秦之意连忙安抚:“妈,我没事,就是有点骨裂,现在固定了,不干重活好好休息就行。” “昨晚的事怎么回事?” 这要解释清楚,岂不是就要把上次在酒吧打架的事说出来? 秦之意囧了囧。 曲洺生刚好这时过来了,一身病号服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让他的俊颜打折扣,还把病号服也衬托起来了。 人靠衣装,衣……也靠人穿呀。 “妈,受伤严重的人是我,你为什么都不关心我?” 曲母回头上下看了他几眼,没看到哪里有明显的伤口,顿时不耐:“你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伤就伤了,有什么要紧?难道还矫情的需要妈妈安慰?” 曲洺生:“……” 秦之意差点被曲母的话给说得笑出声来。 之后,曲母又找借口把曲洺生支开,然后问了秦之意孩子的情况。 “检查过了,孩子没事。” 曲母松了好大一口气,又安慰了她一番,还说等她出院了,要把她接回老宅去住。 之后,秦家那边也来人了。 从早上到下午,探望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秦之意头都痛了。 后来她让曲洺生找了两个人守在门口,有人来就说她睡了,这才得到片刻的安宁。 许是累了,后面还真睡了过去。 …… 四点多的时候,曲洺生接到林念的电话,提醒他今晚吃饭的事,“昨天跟奶奶说了你今天要来,她就一直在念叨,今天起床后还非要亲手给你做点心,劝都劝不听,你要是不忙,就早点过来。” 曲洺生沉吟了几秒,而后回道:“好。” 林家老太太当年对他有恩,最后去看一次,也是应该的。 他换好衣服,又给李嘉牧打了个电话,让李嘉牧过来接他。 随后,去了秦之意的病房。 门一推开,发现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再往里走了几步,才看到她躺在床上,是睡着了。 这幅安安静静的样子,比醒着的时候,不知道讨人喜欢多少倍。 曲洺生上前,给她盖好被子,又忍不住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下,然后才转身离开。 他吩咐门口的人,“等夫人醒来,跟她说我出去了,让她不用等我吃饭。” “是。” …… 秦之意一觉醒来,已是五点多。 病房里黑漆漆的,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在家里,刚一伸手,清晰的痛感立刻让她的头脑也变得清醒:自己现在是在医院。 开了灯,她靠在床头坐了会儿。 正面对是个小沙发,上面放着她的包。 里面,有一张b超单。 此刻她的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想把怀孕的事告诉曲洺生。 从昨晚到现在,她的脑子里,闪过最多的画面,就是曲洺生飞奔而来的那瞬间。 他的眼里只有她,好似她是他的心尖宠,是他最最在意的人。 之前她不想用孩子绑架曲洺生,现在却觉得,或许孩子能成为她和曲洺生之间的转机。 她起身下床,从包里拿出那张b超单,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等会他来找自己吃饭,肯定能看到。 可是等啊等,过了半个小时,也不见人来。 她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索性就起身去隔壁看看。 刚一开门,外面守着的人就问:“夫人,您是要找曲总吗?” 秦之意点点头。 那人又说:“曲总出去吃饭了,让您不要等他。” 秦之意愣了下,什么事这么急,带伤也要上阵? 她纳闷地转身,拿了手机打电话过去,却是李嘉牧接的,说曲洺生把手机落在车上了。 “他人呢?” 李嘉牧默了好几秒才回答:“曲总在吃饭。” “他受伤了还去应酬?”秦之意又惊又怒,正要发脾气,李嘉牧又说了句:“在金鼎名苑。” 到嘴边的话,全都卡住了。 林家,就在金鼎名苑。 所以,他是带伤去前任家吃饭对吗? 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秦之意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抖起来。 她沉默地挂了电话,朝着不远处看了眼。 然后,她走过去拿起那张b超单,面无表情地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曲洺生,你可真厉害啊,我都想给你鼓掌了。 转机? 转你妈的机! 第050章 感情不值钱 曲洺生晚上回到医院的时候,发现隔壁病房门口没人。 他觉得奇怪,伸手转动门把走了进去。 “你谁啊?”里面的人警惕地盯着他。 曲洺生也愣了,“你是谁?” 对方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好笑道:“你突然进来我的病房,还问我是谁?” 他的病房? 曲洺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沉了沉,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病房,他看了下通话记录,果然,六点左右有一个秦之意的来电,通话时间五十三秒。 李嘉牧还在楼下,被他一个电话叫了上来。 “夫人打电话来过?” 李嘉牧点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 “夫人不让。” 曲洺生:“……” 先是他妈把他当外人,现在连他的下属也要造反是不是? 李嘉牧看他神色不善,头皮有些发紧,弱弱地说:“曲总,我感觉夫人知道你去林家吃饭后,好像不高兴了。” 曲洺生:还用你说? 只要自己和林念有接触,无论什么事,她都不会高兴。 本来想走的时候亲自跟她说一声,可那会儿她正好睡着了。 曲洺生心里有点烦躁,挥挥手示意李嘉牧可以走了。 李嘉牧一声不吭,脚步也放得很轻,麻溜地滚蛋。 无论是老板还是老板的夫人,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还有,他们小俩口闹别扭,为什么要为难他一个下属? 李嘉牧很委屈。 …… 自那晚之后,曲洺生发现,自己的微信和电话全部被秦之意拉黑了。 他觉得秦之意很莫名其妙。 就算是夫妻,自己也是救了她,不知恩图报就算了,居然还做出一副要跟他断绝关系的样子? 就因为他去林家吃了顿饭? 可他去林家,是去看林家老太太,又不是去看林念,她问自己缘由了吗? 一句不问,转头居然还让自己躺进了黑名单! 曲洺生心里一半不爽,一半拉不下脸,结果就是——整整半个月,两人一点联系都没有,更别说是见面了。 第十六天,终于在一家饭店意外地撞见了。 曲洺生站在那里,看她越走越近。 半个月不见,气色恢复得很不错。 脸上的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像颗水蜜桃,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曲洺生以为,自己已经停下脚步,且这么明显是在等她,那么秦之意也应该主动开口说点什么。 然—— 秦之意直接当他是空气。 她昂着下巴,一如既往的骄傲,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连眼角的光都没有给他一丝一毫。 曲洺生:“……” 气得快要内伤,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转头,压着声音问李嘉牧:“知不知道夫人和谁一起吃饭?” 李嘉牧:知道是知道,但是我怕说出来,您会更不高兴。 秦家和沈家已经谈妥了合作条件,今晚两家约在一起吃饭,庆祝合作成功。 曲洺生听完,脸色沉得可以和外头的夜色媲美。 李嘉牧大气不敢出,跟在他身后,进了另外的包厢。 酒过三巡,平日里那几个爱玩的,因为酒精上头,渐渐地也就没了分寸。 “曲总,你今晚可是一滴酒都没碰,这可不像你啊?” “应该是缺点兴致。” 两人一唱一和,不一会儿,就叫了几个小姑娘进来。 最好看的那个,自然是安排到了曲洺生的身边。 小姑娘人美声甜,一口一个‘曲二公子’,整个人软得仿佛没有骨头,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了曲洺生的身上,端着酒杯往他嘴边送。 曲洺生既不喝,也不接,脸色平静得看不出一丝喜怒。 李嘉牧却已经满后背都是冷汗,不知道这会儿应该先给那位小姑娘默哀,还是给另外那两个不知死活的蠢货默哀。 小姑娘见他半天不喝,忽然灵机一动,凑在他耳边说:“我喂你。” 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意思,就是要嘴对嘴喂了。 在场的人顿时开始起哄,有人鼓掌,有人用筷子敲着酒杯,嘴里的话更是一句比一句下流。 李嘉牧捂了捂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修罗场。 果然,下一秒—— 哄闹声中响起刺耳的‘咔嚓’一声,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众人一愣,纷纷朝着声音源头看去。 那个小姑娘的唇都快要贴上曲洺生的了,也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停止了往前。 是曲洺生手里的酒杯碎了。 他的表情还是和先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表情,视线低垂着,声音冷淡至极,让人有种身处数九寒天的错觉,“这么喜欢玩,那就好好玩。” 众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曲洺生这时抬起头来,忽然笑了笑。 半个小时后,最开始起哄的那两个,喝酒喝到吐,却还是一直不停地在喝,边喝边吐,场面极其难看。 众人就看着,谁也不敢求情。 他们都不知道哪里惹了曲洺生,可曲洺生那副样子,分明就是要大开杀戒。 李嘉牧怕事情闹大了影响不好,也深知他家老板心情不悦的根本不是因为这些人起哄,而是因为另一包厢里的某个人。 他硬着头皮上前,借着提醒的名义说了句:“曲总,您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宜久坐,早点回去休息吧。” 曲洺生手里把玩着打火机,闻言停了停指尖的动作。 又过了半晌,他把打火机一扔,起身走人。 那两个喝得半死不活的蠢货,脑子竟然还有几分清醒,趴在桌上,对着李嘉牧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以示感激。 李嘉牧:我不是为了救你们,我是为了我自己。 真闹出什么事来,后面收拾烂摊子的,还是自己。 …… 曲洺生从包厢走出去,又在走廊的拐角处站了会儿。 他抬头朝着秦之意所在的包厢看了看,正准备离开时,包厢的门开了,秦之意走了出来。 一看到他站在那,秦之意立即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她居然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回到包厢。 曲洺生想也没想,大步走了过去。 秦之意:“……” 今晚是倒了什么血霉,进饭店的时候在大堂撞见他,出来透口气,又撞见了。 她不想破坏了包厢里面众人的兴致,所以没再继续退,而是带上了包厢的门,迎着曲洺生走了过来。 “不是躲我?”曲洺生扣着她的手腕问。 秦之意面无表情,她对不在意的人,向来都是如此,高傲且冷漠。 动了动手腕,反而促使曲洺生捏得更紧。 秦之意:“你喝多了?” “什么意思?” “看清楚,我不是林念。” 果然是在生气那天的事。 曲洺生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那天去吃饭,是去看她奶奶,和她没关系。” “哦。” 然后呢?不多问两句?不再继续发点脾气? 曲洺生甚至做好了哄一哄她的准备。 因为他不想每一次自己解释完了,她好像也信了,然后过段时间,又旧事重提,继续争吵,没完没了。 “秦之意——” “你能先松开吗?”秦之意打断他,语气平和,“待会儿有人走出来,看到这样不好。” 曲洺生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对。 然而,他一松手,秦之意半秒的犹豫都没有,直接迈开步子,快速地往前走去。 她今天穿着平底鞋,走起路来尤其的快,眨眼就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 曲洺生:“……”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好在秦之意也没有走多远,她只是去了洗手间。 曲洺生追到的时候,她正蹲在洗手台旁边干呕。 “你怎么了?” “没事。” “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 “去看看。” “我、说、不、用。”秦之意一字一顿,也懒得再和他演什么端庄大气,直接讽刺地笑了笑,说了句气死他的话:“我恶心是因为曲二公子身上的骚味太重,隔着好几米都能把我熏吐。” 曲洺生:“……” “哦,对了,我把你的电话微信全部拉黑,你要是觉得不爽,你也可以把我拉黑,我无所谓的,不会觉得不爽。” 曲洺生:“…………” 秦之意说完,转身就要回包厢。 某个气得头顶冒烟的人,自然要拦。 这时,沈知晏也过来了。 秦之意立刻加快脚步往他身后躲了躲,又说:“别让倒胃口的人跟过来,我还没吃饱呢。” 沈知晏:倒胃口的人是说曲洺生吗? 厕所门口站着两个绝世大帅哥,进进出出的女生个个都眼冒桃心有些激动。 其中,不乏想要搭讪的。 曲洺生不喜欢被人围观,但心里又有火,就叫了沈知晏去边上谈谈。 沈知晏其实不知道秦之意和他之间怎么了,最近这半个月,虽然他几乎每天都有和秦之意见面,但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而且秦之政也都跟在边上,有些私事还是不方便聊的。 当曲洺生问他想干什么的时候,沈知晏一头雾水,“什么我想干什么?” “趁虚而入这种事,说出去不太光彩吧?” 沈知晏仔细琢磨他说的‘趁虚而入’四个字,再联系刚刚秦之意对他的态度,猜测两人之间大概是又闹矛盾了。 或者,之前闹的矛盾,就一直没有解开过。 “洺生,你未免太看低我了。” “别人怎么看你,取决于你做了什么。” “是么?”沈知晏玩味地一笑,盯着他:“这句话,我觉得用在你自己身上更恰当。” 曲洺生蹙眉:“什么意思?” “之意怎么看你,取决于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 能问出这句话,说明他渣而不自知,也难怪秦之意不想理他了。 沈知晏才不想帮他呢,微微一笑,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懵逼。 …… 散场的时候,秦致远和沈崇山都有点喝多了。 但架不住心情好,出了包厢,两人还一路拉着手说个不停,一直说到大门口。 司机早已把车开了过来,车门也打开了,就等着他们上车。 秦之意和沈知晏对视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一人拉住一个把他们分开。 “大伯,天气冷,你身体刚好点,别冻着了,快上车快上车。” “我身体好着呢!”秦致远笑声朗朗,转头又想找沈崇山说话。 幸好,沈知晏那边已经把沈崇山塞上车了,当即吩咐司机:“开车!” 走了一个,秦致远高昂的兴致,也就歇菜了。 随后,乖乖听秦之意的话,上了车回家。 把两人送走,秦之意松了口气。 沈知晏问她:“你怎么回去?” 秦之意原本想说江江会来接自己,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缓缓驶过来,她连忙改口:“沈大少送我一程如何?” “我的荣幸。”沈知晏做了个‘请’的姿势。 然后,曲洺生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婆上了情敌的车。 李嘉牧:“……” 现在怎么办?是追上去?还是停下来?又或者,调转方向,回墨园? 后座的人不断释放低气压,车厢里的氛围几乎令人窒息。 李嘉牧咬咬牙,无奈地开口问:“曲总,我们去哪?” 曲洺生:还能去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哦,他妈也嫌弃他! …… 傅嘉盛没想到某些人缝了八针,才修养半个月居然就有心情约他喝酒。 为了照顾好友的身体,他擅自把喝酒改成了喝茶。 曲洺生看着面前的茶杯,眉头紧蹙,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傅嘉盛笑了笑,给他倒茶。 茶香四溢,竟无端地让人的心情也平和了几分。 “说吧,怎么了?” 曲洺生不说话,只拿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傅嘉盛也不着急,笑眯眯地看着他。 过了半晌,曲洺生忽然来了句:“你这幅样子,外人看了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傅嘉盛:“……” 半夜三更从床上爬起来陪他喝茶谈心,他倒好,居然对自己人身攻击? 傅嘉盛差点忍不住想要摔茶杯走人,最后看在两人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的份上,忍了下来。 “是因为跟之意还没和好吧?” 曲洺生抬了抬眼,“这么明显?” 傅嘉盛心想,大概全世界都看出来了,就是你自己不知道。 “之意脾气是不太好,但是做事也还算有分寸,你不惹她,她一般不会给你难堪的,曲二,其实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有关于他和林念的那点事,现在整个圈子都在传。 这些流言蜚语,会让秦之意多么没面子,无需多言。 但她却一反常态没有发作,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值得深究。 “林念到底哪里好?长得没有之意漂亮,林家这两年虽然有起色,但秦家的根基摆在那儿,眼前这口气缓过来,往后的发展,肯定比林家要好,你到底看上林念什么了?” “谁说我看上林念了?” “没有吗?”傅嘉盛不可置信到都笑了,“整个临平城的人都在说,林念是你曲二公子的心尖宠。” 曲洺生:“……” 哪个王八蛋传得谣言,找死吗? 傅嘉盛看一眼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心里的意思了,顿时更加奇怪,“既然你没有想要和林念旧情复燃,那你最近的行为代表什么?脑子被门夹了?” 曲洺生:“……” 自己真没想和林念旧情复燃,就是觉得当初说分手就分手,她为了自己也忍痛答应了,对她有所亏欠。 所以,小事上就想要补偿一点。 傅嘉盛对这种做法表示嗤之以鼻,“你是在补偿,但之意不知道啊,其他所有人,甚至包括林念本人,都会以为,你想要旧情复燃。” 顿了顿,他又问:“如果之意因此和你提离婚,你答不答应?” “她不会。”曲洺生语气笃定,“像我们这样的,结个婚离个婚都很麻烦,说伤筋动骨都是轻的,改朝换代也有可能。” 傅嘉盛笑:“要是她真提了呢?” “秦家不会同意。” “如果秦家也同意。” “那我们家……” “所有外界阻力都不存在的情况下,只单单说你,你同不同意离婚?”傅嘉盛打断他的话,步步紧逼。 曲洺生被问得愣了一下。 如果离婚变得简单,也不会有任何利益上的损失,自己是否……真的会点头同意? 过了一会儿,傅嘉盛给他添茶,一边添一边问:“有答案了吗?” 曲洺生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忽然来了句:“你这么用心帮我妈试探我,我妈应该给了你不少茶钱吧?” 傅嘉盛:“……” 自己演技这么差吗?居然被他看出来了? 的确,曲母之前给他打过电话,让他找个合适的时机,试探一下曲洺生真正的心意。 不过—— “我可没收你妈任何的好处费,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助你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我看得很清楚。” “哦?” “她漂亮又懂事,我很满意,如果只是生气我和林念的事,我可以做点让步,离婚太麻烦,我不想。” 傅嘉盛:“没了?” “你还想听什么?” “比如,你内心真正喜欢谁?” 曲洺生给了个‘你是不是八卦大王转世’的眼神,接着往后一靠,姿势慵懒,神情随意:“感情这东西太费精力,也不值钱,不沾最好。” 傅嘉盛毫不客气地回了个‘你嘴硬最后有你哭’的眼神,然后把茶杯一放,起身道:“既然有的人没心没肺,那我也懒得多费唇舌,回家睡觉。”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转回来补了句:“洺生,想想清楚。” 你到底是习惯她在身边,还是换个人也能习惯?是喜欢她的懂事大方,还是……喜欢她? 第051章 我允许你玩了吗 秦之意手上的伤还没好,最近这段日子,上班的时间都在秦家的公司,下了班在外面吃完饭,就直接回江江的住处窝着。 有关于她的行踪,李嘉牧每天都有汇报给曲洺生。 除了提到她和沈知晏吃饭的时候曲洺生的表情微微会有波动,其他时候就跟听工作汇报一样,面无表情眸色深深。 曲洺生心里一直有个疑问:秦之意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能让两家的长辈对她‘离家出走’这么久,依然不闻不问? 也不对—— 不是不闻不问,而是都知道,但不管,彻底放纵她的行为。 反倒是曲母对他,前所未有的严格。 一旦知道他有商业应酬以外的局,直接夺命连环扣,轻则教育,重则直接怒骂,他要是不听,还会直接赶到现场,把他拖回去。 这可太丢曲二公子的脸了。 有过一次教训之后,曲洺生最近也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饭局和酒局都给推掉了。 这些事,秦之意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她把所有和曲洺生有关的消息,全部屏蔽了。 如此一来,虽然心里偶尔还是会空落落,但是心情不会再忽上忽下如坐过山车一般。 平稳安宁地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下午三点多,江江忽然回来换衣服,对她说:“晚上容颜组了个局,你去不去啊?” “容颜是谁?” “容照的妹妹。” 容照,就是容家那位遗世独立不愿和外人接触的大少爷。 江江换好衣服,回过头来看到她愣着,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发什么呆啊,你去不去?” 秦之意心里是想去的,她想接触容照。 如果和容家也能谈成合作,那将再无后顾之忧,她转头就可以嚣张地把离婚协议甩在曲洺生的脸上。 “今晚的局,容照会不会来?” “你对容照有兴趣?”江江凑近她,坏笑着问:“你不会是想要钓容照吧?” 秦之意白了她一眼,“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谈恋爱这件事?” “no!”江江竖起一根手指左右动了动,“我对谈恋爱不感兴趣,我是女海王,撒网是我的本事,入网是他们的荣幸。” “渣女。” “什么渣女!”江江‘嗤了一声,“我只是心怀天下,想要给每个男人幸福而已。” 秦之意:“……” “再说了,我虽然是海王,但是我也有原则和底线,有对象的、已婚的,我才不跟他们玩。” 秦之意很想把她心里藏着的那个人说出来刺激她一下,试试看她是不是真的放下过去游戏人生了。 可她又怕真刺激了,江江会当场跟自己翻脸。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叹气道:“我还是不去了,这幅样子去了也是被别人艳压,我干嘛那么想不开要给自己找堵啊?” 江江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后脑勺去了,“我和盛律师被你艳压了这么多年,我们说什么了吗?” 秦之意:“我也不是故意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 想了想,江江又说:“你等一下,我给容颜发个信息问问,要是容照今晚也来,你就去呗。” “我……”秦之意还是有点纠结。 江江就笑话她了:“你又不是去选美,找容照不是为了谈合作吗?那你带脑子就行了啊,再说了,你的脸往那一摆,手上这点伤不会影响颜值的。” 秦之意: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不想反驳了。 容颜很快回了消息,说容照今晚会送她过去,但是会不会进去就不知道了。 “这还不简单,我们早点去,在门口等容颜,制造偶遇。” 秦之意扯了扯嘴角:“我不要。” “为什么?” “我这辈子还没故意跟谁制造过偶遇。” “你那是不需要。” 秦大小姐从小众星捧月长大,没嫁给曲洺生之前,追她的人,可以绕临平城一圈。 她需要跟谁制造偶遇啊,别人千方百计想要偶遇她还差不多。 这不,还真有人和她偶遇了—— 秦之意看着那辆朝自己开过来的车子,车牌上那串数字熟悉到她几乎能倒着背。 车子停稳后,后车座的车门打开,容颜走了下来。 她转回去对后座的男人道谢:“谢谢曲二公子送我过来,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曲洺生点头。 随即,视线往她身后飘了飘。 秦之意和江江就站在那里。 江江反正一如既往地看他不顺眼,但秦之意的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 容颜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江江带了个人,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秦大小姐?! 容家不爱拉帮结派,对家里的小辈也管教甚严。 十八岁之前,是不允许他们参加各种乱七八糟的聚会的,如需必要,也得家人陪同。 容颜十八岁之后又被送到了国外,前几天刚回国,迫不及待就想要打入临平城的名媛圈。 她早就对秦之意做了了解,别人不喜欢秦之意的大小姐做派,她却仰慕得很。 “江江!”她跑过去,有些激动地拉着江江的手,问道:“这是秦大小姐吧?” 江江点点头。 容颜立即对着秦之意伸出手,“你好,我是容颜,很喜欢你哦!” 这突如其来的小迷妹让秦之意有些诧异,她也伸出手,和容颜握了握,“你好,秦之意。” 互相认识后,容颜指着身后的车子说,“你老公约了我哥吃饭,但我哥有点事临时去忙了,就让你老公帮忙送一下我,待会儿他们再碰头。” 秦之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就缓缓地……点了个头。 容颜:? 你们夫妻不打个招呼吗? 正纳闷时,后面又有一辆车子到了,车里下来两个人——宋颖和林念。 江江闭了闭眼,一把拉过容颜,压着声音问:“她们是你叫来的?” 容颜觉得气氛不对,顿时有些心虚,“怎么了?跟你有仇?” 她刚回国,对这城里的复杂关系还不是很了解,单纯地就想组个局,多认识几个人。 江江不知道该骂她蠢还是说她单纯,只是看了秦之意一眼。 容颜还没明白过来,那边林念却已经走到了曲洺生的车旁,微笑着打招呼:“洺生,你是送之意过来的吗?” 秦之意不想听曲洺生怎么回答,也不想看到他和林念同框的画面。 这两个人,一个婊而不认,一个渣而不知,简直绝配。 她昂了昂下巴,转身就走。 江江吹了个口哨,脚步愉快地跟上她。 容颜本来就和宋颖以及林念不熟,当初发的邀请函也是随便发的。 所以,她才不管林念和宋颖会不会尴尬,跟曲洺生道别后,就小跑着追上了秦之意和江江。 曲洺生这时开口对司机说:“走吧。” 林念站在原地,眼里竭力维持的柔和,在车子驶离视线时,瞬间变成了阴霾。 他果然开始在乎秦之意了,难怪最近这几天,自己约他吃饭,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拒绝。 不过没关系,秦之意就是个花瓶、草包,她和曲洺生之间本身也没有信任,自己不用做什么,他们已经误会重重。 …… 容颜请的人又杂又多,恰好秦之意和林念两位都在场,有几个嘴碎的,就凑在一起开始八卦。 秦之意从进场那一秒就做好了被人议论的准备,但她没想到的是,近段日子自己忙于公事没有在圈子里走动,宋颖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又想爬到她头上了。 江江脾气暴,听了没几句就想动手。 秦之意侧身挡了挡,用眼神示意她先别着急。 宋颖以为她怂了呢,嚣张地笑了起来,“你也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可笑吧?林念回来了,曲洺生迟早都会甩了你,秦家也快倒了,你以后再去星汇逛街,还能刷卡不眨眼么?” 秦之意也笑了,明艳又张扬,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今天脚上穿着平底鞋,和脚踩高跟鞋的宋颖差不多齐平,但她气场全开,无形之中仿佛就比众人高了一截,美眸流转间,有种睥睨天下的霸气。 “谁跟你说的,林念回来了,曲洺生就会甩了我,是林念自己么?” 宋颖被她的气势压得有些心虚,说话也没了先前的底气,“这、这还用说么?大家都看得出来!” “是吗?”秦之意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锐利地盯着她脖子上的项链,口吻却随意:“有功夫操心别人的私事,不如多搬点砖,总好过戴着褪色的假货四处招摇,搞得我以为你们宋家破产了呢。” 众人顿时把目光都转移到了宋颖的项链上,仔细一看,还真的有两处褪色了。 嘲笑声、窃窃私语声,如一张网彻底将宋颖包围。 宋赫是她的堂兄,自从上次宋赫得罪了他们夫妻之后,宋家近段时间的确很不好过。 她今晚来这里,就是想和大家拉近拉近关系。 再者,有林念在身边,她以为秦之意不敢这么嚣张的。 宋颖双眼猩红,疯了一样要跟秦之意动手。 江江眼明手快地把秦之意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扬手就把一杯红酒泼在了宋颖的脸上,“清醒了没有?!” “你、你们——”宋颖气的脸色发白,和红酒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念原本在另外一边和其他人聊天,听到骚动便和大家一起走了过来。 一看这场景,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对着秦之意淡淡地说道:“之意,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气,但我和洺生的事早就过去了,我如果真想怎么样……算了,不说这些,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 秦之意的大小姐脾气满城皆知,再加上林念的这番话,后面围过来看热闹的那群人,不明缘由,自然而然地认为是秦之意在找茬。 容颜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场自动分成两派,互相阴阳怪气地怼着。 秦之意觉得头痛,人一多各种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刺激得她直犯恶心。 她今晚来,本来是冲着容照的,没想真的进来,后面因为曲洺生的突然出现,才改变了计划。 刚才她其实也已经准备先撤了,是宋颖又来挑衅。 林念更是可笑,时时刻刻不忘在人前装出一副她最高贵她最无辜的样子。 还有那句‘如果我真想怎么样’,听起来更可笑。 以前自己或许还会害怕,但现在自己已经不要曲洺生了,随便她想怎么样。 秦之意觉得和她过招简直拉低自己的档次,于是便扭头走人。 江江以为她气着了,急急地问:“你去哪?” “洗手间。” “哦。”江江没有跟过去,她倒是想听一听,林念还能说出什么颠倒黑白的假话来。 …… 洗手间外,秦之意用冷水拍了拍脸,人清醒了些,感觉也就好多了。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眼来电号码,心里霎时一紧,飞快接通,问道:“有消息了?” “宝贝,你这么急切的声音,让我有种你很想念我的错觉。” “不要每次打电话都恶心我好吗?” “就是因为通话的次数少,所以我要抓住每次机会好好表现,说不定哪天你就被我感动了呢?” 秦之意:“你信不信,我马上把你也拉黑?” “我不信。”对方有恃无恐,还欠揍地笑了起来,“因为你很想知道我查到了什么。” “快说。” “那你先叫我一声宝贝。” 秦之意:“……” 闭了闭眼,又深呼吸,她才忍住没有咆哮,只说:“代我问候你妈。” 电话那边死寂了好几秒,又传来一声叹息,然后才说:“我真是第一次见,求人帮忙态度还这么嚣张的。” “你第一天认识我?” “行行行,我败给你了,秦大小姐,嗯?满意了没?” 秦之意轻哼了声,又催促他。 对方收起吊儿郎当,转而严肃道:“两年前的那场车祸,的确是林家试图买凶杀人,还好你弟弟命大。” “有没有证据?” “有,也没有。” “什么意思?” “就是……” 秦之意的心提了起来,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身后,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拿着白色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秦之意大惊,立刻挣扎了起来,想要转回去看。 身后的人也用力地控制着她,缠斗之中,她的手机从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手机壳侧边镶了钻,这一摔,有两颗小钻直接崩了出来。 几秒后,秦之意的意识陷入模糊,眼皮也沉沉地闭上了。 …… 江江去了洗手间两趟,又在会场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却始终不见秦之意的身影。 想起半个月前的惊魂事件,她的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时,沈知晏突然出现在会场。 他是从外面冲进来的,直奔女厕而去。 江江一边追着他一边问:“是不是之意出事了?” “是。” “不在厕所,我找过了。” “那我们分头找。” “好。” 五分钟后,沈知晏在杂物间找到了人。 身上穿着完好,呼吸平稳,也没有外伤,下手的人似乎只是把她迷晕了,并没有做其他什么。 但联想到她现在怀着孕,沈知晏不敢大意,连忙把人抱起来,准备送往医院。 刚走出杂物间,江江冲了过来,一看他怀里的人,吓得脸都白了。 沈知晏忙说:“只是昏迷了,送去医院检查一下,你开车了吗?开了的话去把车开到大门口来。” 江江点头,脑袋一片空白,只是照着他的指令去做事。 沈知晏脚下步子没停,快要到门口的时候,怀里的人动了下,似乎是醒过来了。 “之意?”他欣喜。 秦之意慢慢睁开眼睛,愣了两秒,然后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顿时有些惊慌。 “你别紧张。”沈知晏安慰她,又转头看了看身旁,确定没人,才低声说:“我知道你担心孩子,我现在送你去医院做检查。” 秦之意点点头,又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有人给我发了条匿名信息。” 昏迷前,她在和那个人打电话,应该是他通知了沈知晏吧。 不过他也搞笑,居然还匿名,亏得沈知晏没当成是恶作剧。 “你都不知道真假,就来了?” 沈知晏低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就算是假的,来一趟也就是费点时间,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我又欠了你好大一个人情啊。 秦之意正想说句谢谢,一转眼被不远处的一幕给震惊了—— 曲洺生和林念站在车边说话,也不知说到了什么,林念捂着唇,笑得好开心。 然后,林念看到了他们,提醒了曲洺生一句。 曲洺生转过来,脸色,刹那间沉了下去。 就好像……秦之意出轨被他当场抓到了一样。 他上前来,一脸的似笑非笑,“脚也受伤了?需要人抱?” 秦之意看向他,目光又冷又深。 他有什么资格质问自己?刚刚他和林念也聊得很开心不是吗? 如果不是看到自己和沈知晏出来了,恐怕两人早已经上车一起走了吧? 他明知道……今晚自己也在。 秦之意轻笑一声,扬起好看的眼尾,曼声道:“互相装作看不见不是挺好的吗?你玩你的,我玩我的。” 曲洺生眸光阴鸷,语气冰冷且凌厉:“我允许你玩了吗?” 第052章 你怀孕了,我怎么不知道? 秦之意愣了一下。 结婚两年,曲洺生对她从来都是不在意的。 也正因为不在意,很多在外人看来应该计较、应该生气的事,他都表现得很大度。 所以,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这么霸道且狂妄的姿态,让秦之意恼怒的同时也深深地困惑—— 他到底是因为失了面子才这么生气,还是……在吃自己和沈知晏的醋? 曲洺生这时又向前一步,试图从沈知晏的手里接过秦之意。 沈知晏后退了一步,秦之意也抗拒地看着他,“你干嘛?” 如果让他送自己去医院,那么检查的时候就会很麻烦。 曲洺生的怒火已经冲到了头顶,两人相依相偎的模样,着实刺痛了他的眼。 “下来!”他低喝,满脸写着不耐。 沈知晏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把自己的情绪外露得如此明显。 心底也不由得怀疑:他是在乎秦之意的吧? 见两人还是没有动作,曲洺生直接冷笑了一声,毫不掩饰地说道:“沈家之所以会和你们秦家合作,实际上还是冲着我们曲家来的,要是被沈家那些人知道,我跟他……” 话音顿住,他抬了抬眼皮,冷傲又带点不屑地看着沈知晏。 有些话,继续说下去,只会让人难堪。 沈知晏想要上位,少不了家族里其他人的支持。 而那些人之所以支持他,同意和秦家合作,就是看中了秦曲两家的姻亲关系。 表面上是帮了秦家,实际上是想要日后有机会和曲家合作,从而赚取更大的利益。 若是被他们知道沈知晏在曲洺生和秦之意中间插了一脚,那还了得? 这一点,秦之意自然也想到了。 眼下他们在户外,四周都很空旷,要是被八卦媒体拍到照片,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所以,秦之意对沈知晏说:“你放我下来吧。” 沈知晏皱了皱眉,还是有些担忧。 但最后,也依着秦之意的话,把她放了下来。 双脚一落地,秦之意顿时感觉一阵眩晕,下意识地就想要抓住点什么支撑身体。 沈知晏刚收回手,正想再伸出去,曲洺生已经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低眉,笑得有些讽刺:“刚刚跟我唱反调的时候不是气势十足?” 秦之意懒得理他,反正他看自己哪哪都不好。 她跟沈知晏道了别,然后就朝着曲洺生的车子走过去。 江江这时也开着车子到了,一看秦之意自己在走,吓得大叫:“秦之意!你干什么?!” 她冲到秦之意的身边,双手抓着她,焦急地问:“没事了吗?不用去医院了?” 秦之意绷着脸,漂亮的唇紧抿着,没说话。 然后,江江才注意到,曲洺生和林念都在边上。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转过去看了沈知晏一眼,后者给了个无奈的眼神。 江江霎时大怒,只恨自己手里少把刀,要不然就直接把这对狗男女当场大卸八块! “曲洺生你是不是有病?!自己花天酒地,又跟前任纠缠不清,却要之意给你守活寡?凭什么?凭你们不要脸吗?” 面对江江的破口大骂,曲洺生很不悦地皱了皱眉,表情也很冷漠。 但秦之意知道,他的表情越淡,就说明他的心情越差。 她怕江江真把曲洺生给惹火了,到时候曲洺生不知道会把火撒到谁身上。 所以,她拦了拦:“江江,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江江气得眼睛发红,一面后悔自己那个时候没跟着秦之意去洗手间,一面又心疼,“还没去医院检查过,怎么就知道没事了?还有那个迷晕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你难道不怕吗?!” “我……” “什么迷晕?”曲洺生终于抓住了重点,眸光紧锁着秦之意,“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知道问了? 他怎么不想想,自己如果好好的,为什么会由沈知晏抱着出来? 自己是爱玩的人吗?又什么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其他男人有过亲密的举动? 说到底,他对自己,从来就没有过信任。 秦之意还是不想和他多言,神情寡淡地回了两个字:“没事。” 曲洺生脸黑如夜,没再说话,走过去开了车门,又折回来,把她打横抱起。 “曲洺生!!!”江江真的要打人了。 还好,曲洺生这次说:“我送她去医院。” 两人上了车之后,李嘉牧一脚油门,车子便朝前飞驰而去。 江江还是气,但狗男人既然说会送秦之意去医院,那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她转回去对沈知晏说,“那我们也走吧。” 现场,忽然只剩下林念一个人。 宋颖因为被江江泼了红酒,衣服湿了,就先走了一步。 她后面出来的时候,刚好撞见曲洺生来接秦之意。 打了个招呼后,她又‘好心’提醒说,秦之意和江江好像已经走了。 曲洺生于是没再往里去,站在那和她聊了会儿。 聊的,其实都是秦之意。 因为林念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说其他事情,曲洺生都不会感兴趣的。 正中其怀,才能博取好感。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曲洺生对秦之意的在乎程度,比她想的还要更深。 就像刚刚,上车后曲洺生根本没顾及到她,直接就走了。 所以,自己和他之间……是真的越走越远,回不去了吗? …… 车上,气氛压抑。 前排的李嘉牧大气不敢出,一边加快速度赶着去医院,一边又要尽量让车子行驶的平稳,这可实在太考验他的驾驶技术了。 后座的两人,从上车后,就互相不理睬。 一个,转头对着车窗,闭眼假寐。 一个,死抿着唇,浑身都是戾气。 李嘉牧其实也希望这个时候他们不要说话交流,要不然,就以秦大小姐的怼人功力,他家老板肯定会被气得跳脚。 到时候万一两人打起来,自己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往前开?还是靠边停车拉个架? 终于,在距离医院还有两个路口的时候,曲洺生沉沉地开口发问:“怎么回事?谁迷晕你了?” 秦之意的眼皮动了动,但是她仍旧没有开口说话。 闭眼之前,她给沈知晏发了信息,让他想办法跟医院那边打个招呼,不要待会儿自己去做检查漏了陷。 沈知晏回了个好字,她不知怎么的,觉得很安心。 一个外人,比自己的老公让自己安心,算什么事? 曲洺生以前都是问了她问题,她不回答,他就作罢。 但是这一次,他就跟疯魔了一样,步步紧逼。 秦之意头痛地睁开眼睛来,盯着他,一半觉得他吵,一半觉得他可笑,“我发生什么事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曲总是哪根筋搭错了,要陪我来医院浪费时间?抱着你的新欢旧爱去滚床单不是更快活吗?” 李嘉牧:夫人在惹怒老板这件事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猛。 曲洺生要笑不笑地勾了勾唇角,眼底情绪翻滚:“你这张嘴,气人第一名。” “那我可比不过曲总,我只是嘴上说说,哪像曲总啊——” “夫人……”前排的李嘉牧这时忽然插嘴道,“我们是过来接你的。” 跟容大少爷吃完饭,他问曲洺生去哪里,曲洺生当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朝着她们聚会所在的方向看了眼。 李嘉牧当即会意,并且很贴心地给了个台阶:曲总,我们去接夫人吧? 虽然曲洺生嘴上从来没说过想秦之意了,但最近这段时间,因为秦之意的‘离家出走’,曲洺生的脾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暴躁。 以至于,整个集团上下全都人心惶惶,生怕一不小心踩了大boss的雷区,被骂还是轻的,说不定还会卷铺盖滚蛋。 所以李嘉牧想着,要是能把夫人接回墨园,老板大概能心情好点,他们这些下属,也就不用整天战战兢兢。 曲洺生果然顺着他的台阶就下了,只是没想到,车子一停下,就先撞见了林念。 再后面的事,就越发展越诡异了。 随着李嘉牧的话音落下,车厢里忽然变得安静。 秦之意本来义愤填膺,此刻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曲洺生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那么一丝……尴尬? 他从后视镜看了李嘉牧一眼,冷冷地吐了两个字:“多嘴。” 李嘉牧:“……” 我不多嘴,我怕你被你老婆气死! 现在虽然尴尬,但尴尬过后肯定会好的呀。 李助对自己的助攻表示很满意。 又过了一个路口,秦之意的呆愣终于过去,尴尬上来了。 她舔了舔唇,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可转念一想,他刚刚看到沈知晏抱自己出来的时候,不是也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对自己冷嘲热讽了吗? 所以,她为什么要尴尬,为什么要先让步? 哼了一声,她别过头去,继续闭目养神。 曲洺生:“……” 可他又觉得,此刻的秦之意虽然仍旧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不像刚才那么抗拒了。 他试着靠过去一点,秦之意没躲。 他干脆抬手绕过她的头,把她抱在了自己怀里。 秦之意睁开眼来,往上看他,语气不善:“你干嘛?” “我抱一下自己的老婆,不可以?” 秦之意:“……” 这不要脸来得猝不及防,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拆招。 曲洺生随后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说,我就让人去调监控了。” 秦之意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说的。 倒不是想从他那里得到多少关心,只是幕后之人究竟是只冲着她,还是冲着秦曲两家来的,她也不敢肯定。 “刚刚在洗手间,我正在接电话,有人从背后用毛巾捂我的嘴和鼻子,毛巾上应该涂了什么药,我很快就昏迷了,但是那个人没对我怎么样,只是把我藏在杂物间,是沈知晏找到了我。” 曲洺生:“为什么沈知晏会知道你出事了?” 秦之意: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被人迷晕了好不好! 她气得白了曲洺生一眼,冷哼道:“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 “江江通知的?” 江江看自己不顺眼,倒还真有可能先通知沈知晏。 秦之意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这么说了,她顺势就含糊地应了,“可能是吧,我还没来得及问。” 曲洺生点点头,没再继续问别的。 只是,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深不可测,让人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他抱着秦之意的手,也紧了紧。 秦之意纳闷地瞅着他:干什么?这幅样子是担心自己吗? 又来接自己,又担心自己,可对着林念的时候,也是温柔有加体贴细心。 曲洺生,你他妈也心怀天下是不是? …… 到了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医生说要等到结果出来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影响。 曲洺生没往其他方面想,只以为秦之意比较在意自己的身体。 可第二天,八卦媒体却曝光了他抱着秦之意走进医院的照片,且猜测秦之意怀孕了。 曲洺生原本是不关心八卦新闻的,但周迟把链接转发到了群里,他随手就点开看了眼,顿时觉得好笑,抬头对秦之意说:“你怀孕了,我怎么不知道?” 秦之意正拿起水杯在喝水,闻言被呛得咳嗽连连,眼底的震惊几乎要满溢出来。 昨晚明明和医院打过招呼了啊,医生也没有说漏嘴,他怎么突然就知道了? 难道是昨晚自己睡着后说了梦话? 秦之意有些慌,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圆谎,亦或者瞒不下去的话,坦白之后又该如何跟他谈判。 曲洺生这时却皱起了眉,问她:“你这是什么反应?八卦新闻而已,大家看看就过了,又不会当真。” “八、八卦新闻?”秦之意有些磕巴,凑过来在他手机上看了眼。 好吧。 吓死自己了。 可不知怎么的,高高悬起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却突然衍生出一股失落感。 失落什么?自己难不成还希望他知道怀孕的事? 不可能不可能! 秦之意别开视线,附和了句:“这些八卦媒体又没节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敢瞎说。” “嗯。”曲洺生点点头,又道:“你要是介意,我让李嘉牧去处理,挑两个带头造谣的杀鸡儆猴,以后就不会有人敢乱写了。” 秦之意:“……” 大可不必。 要不然日后啪啪打脸声太响,我怕自己没脸再出门。 她咽了口口水,嘟囔道:“我才懒得介意。” “也是,在这种事上浪费精力,不值得。” 秦之意:“……” 说要杀鸡儆猴的是你,说不值得浪费精力的也是你,话都被你说完了。 她想了想,怕两家长辈看到新闻又赶来医院,连忙拿起手机一一报了平安,又随便瞎扯了一个借口解释了为什么来医院。 对曲母,自然加了一句‘孩子没事’。 然后,才躺下来安心休息。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曲洺生还没走,就转过来问他:“你不去公司?” 曲洺生:“事情已经交代过了。” 这意思,就是要留下来陪她。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两人都想起了昨晚的事—— 曲洺生对于昨晚误会她和沈知晏想要说点什么,秦之意则是想问一问他,为什么要来接自己。 两人十分默契地同时开口—— “我……”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 “……” 一阵沉默过后,两人的手机又同时想了起来。 曲洺生看了眼来电号码,跟她说是公司打来的,随即便走到病房外面去接了。 秦之意这边是盛又安的来电,她看到新闻了,震惊万分:“秦之意你什么情况?上次不是去做手术过了吗?怎么现在又怀孕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好在盛大律师反应极快,立刻做出了准确的猜测:“你舍不得是不是?” “嗯。” “秦之意,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秦之意沉默。 她想说自己不是舍不得曲洺生,只是舍不得肚子里的小生命。 可这个小生命和曲洺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舍不得ta,跟舍不得曲洺生,又有什么区别? 她自己都觉得借口不够充分,所以干脆就闭嘴了。 可盛又安气的不是她舍不舍曲洺生或者孩子的事,而是气她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孩子还在你要说啊,你什么都不说,江江那么大大咧咧的,怎么可能照顾得好你?算了,我早点回来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可以个屁!”盛又安骂她,“我才出差多久,你进医院几次了?” 秦之意顿时心虚。 末了,又不服气道:“我是被人半路拦截、背后暗算,面对面的话,我才没那么弱。” “大小姐,你帮帮忙了,就你现在的状况,真要是跟坏人面对面了,你赶紧给我跑知道吗?!” “哦。” “我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下个礼拜就回来。” “行,到时候我和江江去接你。” “江江来就行了,你别来。” 秦之意:“……” 至于这么嫌弃自己么? “还有,你要的离婚协议我弄好了,我先发给你看看吧,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盛又安说着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不对啊,之前我以为你把孩子拿掉了,协议里没有提到孩子,可现在孩子还在……” “不要写进去!”秦之意打断她,语气坚定:“我不想让他知道。” “不可能的。”盛又安站在专业的角度提醒道,“如果不写清楚抚养权归谁,以后他万一知道了孩子的存在,跟你争抚养权怎么办?” 秦之意懵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潜意识里想的是……离了婚就老死不相往来! 第053章 最佳前男友 秦之政虽然是个不求上进的混世魔王,但他仍旧是秦家所有人的心头宝。 自家人可以骂他打他,但是外人想要动他,那是不行的。 尤其是林家的人想要动他,更是万万不行。 沈氏的资金注入秦氏后,集团上下全都士气大涨,秦致远更是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发走路带风。 南山的项目也开始正常运转,秦之意终于松口气,同时也能抽出手来处理两年前的那场车祸了。 秦致远听完她说的,又震惊又愤怒,“居然是林家!林华庭!我早就该想到的!” 商场上斗不过,竟然就使用下三滥的手段! 他明知道自己只有秦之政这么一个儿子,居然妄想秦家绝后! 秦致远气得手都在发抖,眼底全是狠绝。 秦之意先是安慰了他一阵,然后才说:“大伯,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林华庭早就想要收购明源建设,私下也一直有动作,我跟明源建设的范总刚好有点交情,想约他还有您一起吃个饭。” 秦致远立刻会意了她的潜台词:“你想利用明源建设做个局?” 秦之意微微一笑,语调听似随意,却暗藏满满的杀气:“这两年林家不是一直追着我们打吗?总要还点回去,要不然,别人还真以为我们秦家要倒了呢。” “会不会太急了点?” “不会。”秦之意语气笃定,听着就让人觉得安心。 秦致远怔了怔,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 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小丫头,原来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他也笑了,“好,那你定时间,跟范总约好了通知我就行。” 秦之意点点头。 …… 林华庭在商场沉浮三十多年,从来没想过会败在一个女人手上,尤其这个女人,还是自己女儿辈的,他气的直接进了医院。 这一消息,虽然被林家其他人及时地压了下来,但该知道的,一个不落全部知道了。 秦致远最近刚好因为南山的项目接受了一次采访,直接在节目里内涵了林华庭无能,被一个小辈打得落花流水不说,还进了医院。 这下,林华庭更气,病也更重了。 林念站在病床前,紧紧咬着唇,因为太过气愤,脸上根本没办法保持平静,神情几乎要扭曲。 林母站在边上,唉声叹气,也是满脸愁容。 “爸、妈。”林念忽然开口,重重的说道:“秦家会突然对付我们家,并不一定是真的查到了两年前的那件事,有可能只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我和曲洺生走得太近,秦家那位大小姐气着了吧。” “这么说,秦之意是要以此警告你,不是真的要对付我们林家?” 林念点点头。 实际上,她的心里,也没有底。 秦之意这次的动作又快又狠,并且还暗地里放了话,谁敢帮他们林家,就是和秦家作对。 众人八卦的时候虽然都说她是曲洺生的白月光、心尖宠,可当真和利益牵扯到关系的时候,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尝试后果。 因为,不知道曲家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万一认准了秦家,那和秦家作对,不就是和曲家作对吗?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所以,林念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如果要救林家,唯一能找的人,就是曲洺生。 临近下班时间,曲洺生接到了她的电话,“晚上有空吗?我想约你吃个饭。” 曲洺生头也没抬地在批阅文件,回了句:“今天晚上没空,要加班。”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林念说:“好,那我先不打扰你了。” 可是挂了电话,林念却没有真的死心,她直接开车来到了亿城集团。 说来也巧,她到的时候李嘉牧正好送客户下来。 原本前台还拦着,说她没有预约不能上去,这下好了,她直接找了李嘉牧:“我有点急事找曲总,但是没有预约,你们前台不让我上去,你能帮我跟曲总说一声吗?” 李嘉牧:“……” 这不是跟不跟曲总说的问题,而是让夫人知道了,自己大概也就可以滚蛋了! 李嘉牧顿时觉得后背流汗,有些为难地应了下来:“好,那我先通报曲总一声。” 林念点点头,然后走到休息区坐下。 她那架势,分明就是要在这里一直等,如果曲洺生现在不见她,那她就等到下班。 李嘉牧头皮发紧,电梯往上升的一路,他都在纠结——到底是告诉曲总林小姐来了,还是当做没见过林小姐?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毕竟,要不要见林念,应该由曲总自己来决定,自己一个下属,不该过多地参与上司的私事。 尤其,这件私事,还是件让人很头疼的三角恋。 曲洺生听说林念来了,先是皱了皱眉,约莫有半分钟都没说话。 李嘉牧摸不准他的心思,但一直站在这里又让他备受煎熬,于是便试探性地问了句:“曲总,是让林小姐先回去吗?” 曲洺生淡淡地:“让她上来吧。” 李嘉牧:“……” 真是糟糕。 一次揣测错误还有机会,两次揣测错误,真的要死翘翘啊…… 他垮着脸,下来把林念接了上去。 林念没有直接说明来意,而是和曲洺生聊了会儿家常。 曲洺生也不着急,因为心里清楚她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 他其实不想插手秦家和林家的事,因为他很为难。 过去两年间,林家追着秦家打,要不是有曲家在暗中出手相助,秦家如今的局面,只会更加难看。 当然,作为姻亲,曲家本来就应该帮。 可是林家那边,林老太太对曲洺生有恩,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家逼死林家。 之前已经让李嘉牧去查过了,带回来的消息让他震惊的同时也十分头痛—— 出手的人,不是秦致远,而是秦之意。 至于秦之意为什么要出手对付林家,所有人都认为,是因为曲洺生和林念的绯闻。 曲洺生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两天他也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跟秦之意谈一谈。 正好今天林念来了,他决定先跟林念谈一谈—— “之意的脾气一直都是那样,要她改变太难了,我们也从来没想过要她改变。” 换言之,有他曲洺生在,秦之意可以一直骄纵下去。 林念的心底涌上苦涩,脸上却仍旧落落大方,她笑着说:“之意真幸运,遇到你这么好的丈夫。” 曲洺生没说话,只是眼神深邃地盯着她。 林念抿了抿唇,忽然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来,递到了他的面前,“这是曲伯母两年前给我的那笔钱,我一分都没有动过,现在,是时候还给你们了。” 曲洺生没接,只问:“为什么不用这笔钱帮助你家里?” 林家眼下的处境,急需资金。 这笔钱虽然不能完全拯救林家,但至少能让林家缓口气,那就还有机会翻身。 可林念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把钱还了回来,是在试探自己么? 曲洺生刚想说话,林念抢先一步开口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笔钱的确能让我们林家暂时挽救局面,但这笔钱本来就不属于我,我用你们曲家的钱和秦家对抗,这件事如果被之意知道,她肯定会跟你闹得更僵,洺生,我不想再给你带去任何的麻烦和困扰,商场上的事情,我和我爸会想其他办法,堂堂正正地赢回来。” 林念说完这段话,直接把卡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就起身走了。 到了门口,曲洺生叫住她:“林念——” 她回头,微笑地看着他。 曲洺生也笑了笑,“之意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林念心下一痛,却还是扬着笑,轻轻点了下头,再就把门关上了。 等她到了楼下,李嘉牧匆匆追出来,又给了她另外一张卡:“林小姐,这是曲总给你的。” 林念不接,困惑地看着他。 李嘉牧公式化地对她笑,转达了曲洺生的话:“曲总说,林小姐还回来的钱,已经收到了,这是他本人给你的,是他对你的补偿,林小姐可以放心地收下。” 林念不想接,可又不能不接。 因为她刚刚给出去的那张卡里,其实一分钱也没有,当年曲母给的那笔钱,早就被她父亲用于公司周转了。 她也是真的在试探曲洺生,她猜测,曲洺生不会收下那笔钱。 结果如她所料,却又不是完全一致。 曲洺生收了当初的那张卡,又换了另一张卡给她。 也就是说,如果她不收下曲洺生给的卡,就要另外凑一笔钱打到原来的那张卡上。 否则的话,曲洺生把那张卡给曲母,曲母一查,立马就能知道,账户上一分钱也没有了。 林念不知道曲洺生这一招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想要帮助自己? …… 李嘉牧回到楼上,对曲洺生说:“曲总,银行卡林小姐收下了。” 曲洺生点点头,“她说什么了?” 李嘉牧:“林小姐说,多谢曲总帮忙,改天请曲总吃饭,以表谢意。” 那就算了。 自己不过是用这笔钱,买断和她之间的那些旧情罢了,哪里是真的想要帮林家。 不过,秦之意那边,倒是真的需要谈一谈。 她在商业上的确有些天赋,但是太急功近利了,也太斤斤计较。 也就是林家根基不厚,这么快就被她打得没有招架之力。 换做其他有实力的公司,一旦反扑,秦氏又要陷入危机。 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刚刚注资进去的沈氏。 最重要的是,曲洺生认为,感情就是感情,生活里和他斗斗嘴生生气都可以,哪怕离家出走个几天也是在容忍范围内,可因此动用商业手段去报复,迟早都是要吃亏的。 商场上,没有感情,才能无往不胜。 …… 盛大律师本来说下周三回来,结果周二下午,江江就把人带到了秦之意的面前。 秦之意当时刚训完混世魔王,整个人都处于很暴躁的状态。 听到敲门声,她不悦地往外蹦了一个字:“进!” “哟,我们秦总好大的架子呀~”盛又安一边进来,一边打趣她。 江江也附和:“我最近见了她啊,总想跪下来给她请个安。” 秦之意:“……” 你俩一唱一和这么有默契,怎么不去唱双簧啊? 接收到她不悦的信号,盛又安和江江便没有继续开玩笑,转而说起正事。 盛又安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递给她:“电子版的我上周五我已经发给你看过了,我的建议是,把抚养权写清楚,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两份,一份是写有抚养权的,一份是没有的,除了加了抚养权的归属,其他没有改动,至于你到底要用哪一份,随你自己。” 秦之意接过来,瞥了一眼,然后就放到了边上。 江江最激动,靠过来问她:“你什么时候把这东西给曲洺生啊,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曲二公子被甩的画面,应该能霸占头条好几天吧?” 秦之意:“……” 盛又安虽然不像江江那么兴奋,但其实也希望秦之意和曲洺生能早点分开。 一来是因为秦之意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曲洺生和林念纠缠不清,心情长时间处于低迷状态,和她相处的时候,总觉得压抑。 二来则是因为,秦之意现在怀着孕,心情一直不好的话,对她、对孩子,都有影响。 最关键的是,再拖下去,她的肚子可就要开始显怀了。 “你如果还是想离婚,那我也劝你快刀斩乱麻,拖拖拉拉对你不好。”盛又安看着她,真诚建议道。 秦之意点点头,又看了那两份离婚协议一眼,“我知道了。” 因为盛又安还要回所里处理点事,江江晚上也有约,三人就说第二天再聚。 到了下班时间,秦之政急匆匆地跑过来,“姐,我有点事,今天能不能先撤?!” “我给你的工作都做完了?” “就剩下一个策划案了,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明早来赶工可不可以?” 秦之意脸色一沉,正要拒绝,秦之政双手合十,对着她求道:“姐,我真的有急事,书蔓她病了,我想去陪她。” “严重吗?” “急性阑尾炎,要做手术。” “那行,你去吧。” 秦之政激动得差点扑上去抱她,被秦之意一个眼神给震住了。 他刚走了两步,秦之意又忽然叫住他:“小政——” 秦之政:“……?!” 都答应了,还变卦? 面对他怀疑又震惊的眼神,秦之意无语地丢了一支签字笔过去,没好气道:“去把你做了一半的策划案拿过来!” “姐……” “我、给、你、做、完!” 秦之政愣了一秒,紧接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自己办公室把东西拿了过来,放下后,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秦之意,你以后就是我亲姐了!” “怎么?我以前不是?” “那什么……我先去医院了啊,姐再见!” 秦之意:“……” 算你小子跑得快,不然打断你一条腿! 过了两分钟,办公室的门忽然又被推开,她还以为是秦之政这个事儿精又回来了,边抬头边说:“你有完没完了?” 来人是曲洺生,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兜,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他笑得很好看,好看中又带着点温柔,问她:“秦总忙好了吗?” 干嘛突然这么对自己笑,莫名其妙。 虽然最近两人因为工作上各自忙碌,没时间争锋相对,并不代表就和好了。 秦之意稳了稳自己的心跳,也假模假样地问他:“曲总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要谈合作呀?” 曲洺生往前走了走,来到她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从上至下俯视她,“你以后是不是准备和工作过日子了?” “不是挺好的吗?赚的钱越多,我就越有底气,金钱比人心要可靠多了~” “人心的确复杂,所以不要把感情带到商场上,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秦之意:“什么意思?” 自己把什么感情带到商场上了?又在讽刺自己和自己沈知晏吗? 可曲洺生说的是—— “我知道你介意我和林念的过去,以后我会把距离控制得更恰当,你也不要再因为这件事再找林家的麻烦,之意,适可而止。” 哦,原来他是替林念来求情的。 刚才笑得那么温柔,是美男计呢。 秦之意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气还是该笑,她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曲洺生,我想给你颁个奖。” “什么奖?” “最佳前男友。” 曲洺生:“……” “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谁分手了还对前任这么上心的,你为了林念,还真能纡尊降贵啊。” “我不是为了林念。”曲洺生语气略不悦,沉声道:“我只是不想你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对林家这么大动干戈,商场上的事情有你大伯会处理,你不要去插手。” “你的意思是,我这么大动干戈地对付林家,是因为被你和林念的事气的?” “难道不是?” “呵……”秦之意气极反笑,‘啪’地一声把手里的笔拍在桌子上,赫然起身,不屑道:“她林念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本大小姐这么费心费力地去对付她?” 也就你曲洺生,把她当个宝。 为了前任,不惜亲自开口求现任高抬贵手,多可笑啊。 第054章 甲方净身出户 秦之意刚刚站起来的动作太猛太迅速,曲洺生差点被她撞到下巴。 往后退了些,一抬眼又对上她恼怒到极致的神情,曲洺生有点不解。 自己说什么了她要这么生气?让她不要把感情带到商场上,不希望她日后因此吃亏,有什么错吗? 秦之意已经不奢望他和自己在心灵上有任何的相通,她只希望曲洺生快点走。 再对峙下去,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真的会把抽屉里的离婚协议拿出来砸他脸上。 然而,曲二公子自己做了助攻—— “秦之意,你发脾气要有个度,你不能拿整个秦家来玩,今天对付林家,明天又要对付谁家?万一碰上硬茬呢?你有没有想过……” “你这话的意思,是今天和林念有一腿,明天又会和其他人有一腿,对吗?” 曲洺生:“……” 就不能在一个点上沟通吗? 他的无语,落在秦之意的眼里,就是默认。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要他曲二公子断了爱玩的心,不如看看明天的太阳会不会从西边升起来。 秦之意忽然心如死灰,连最后那一点挣扎都没有了。 她拉开抽屉,盯着最上面那一张纸,缓缓地开口:“我对付林家,我大伯知情,沈知晏也知情,两年前,林华庭曾买凶试图想要小政的命,他们连那么可怕的事都做得出来,我只不过是在商场上用了一点小手段而已,很过分吗?” 曲洺生被震惊了。 两年前秦之政出的那场车祸,他是知道的。 只是那时他和秦之意还没结婚,他对秦家来说,就是个外人,有些事自然不会对他透露太多。 后来警方将此次事件定性为交通意外,秦家也没有再追查,他以为事情早已了结。 谁能想到,竟然和林家有关? “你确定是林家的人做的?有证据吗?” 有没有证据,你都会觉得林念和此事无关,林念是不知情的,她是天底下最无辜的人! 所以,多说无益—— 秦之意忽然伸手,抽了上面的那一份离婚协议,扬手就甩在了他的脸上。 曲洺生本来正要开口说话,被她这些纸甩得闭了闭眼,又本能地伸手接住。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 入目,五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 仿佛被人当头一棒,他鲜少地发懵了。 秦之意面无表情,重新坐了回去,只淡淡地对他说:“曲总看一下吧,如果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在最后签字,我已经签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 “曲总是突然不识字了吗?”秦之意讽刺地笑了笑,又耐心地一字一顿给他解释:“离、婚、协、议、书,就是我要跟你协议离婚的意思。” 曲洺生脸色有些发沉,语调也危险了起来:“就因为我刚刚劝你不要再继续对付林家?” “算是吧。” “秦之意!你不要得寸进尺!” 仗着自己惯她忍她,发脾气不算、离家出走不算,现在连离婚协议书都敢打出来扔自己脸上了?她要翻天是不是? 秦之意脚下微微用力,将椅子往后滑了一些,对他说:“曲总还是看看清楚我给你的东西,再来说我是不是得寸进尺吧。” 协议里,清清楚楚地写着——甲方净身出户。 而这个甲方,就是秦之意。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过去对着落地窗。 外头夜幕已经降临,各色灯光闪闪烁烁。 秦之意不禁在心底感慨了句:临平城的夜景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啊。 可这份美景,也没能带给她好心情。 在这初冬的夜里,她心凉如水,徐徐开口道:“曲洺生,我什么都不要,你签字就好。” 当初我风光大嫁,以为自己能藏好对你的爱慕之意,哪怕逢场作戏,只要能和你过一辈子,也可以。 我觉得高兴。 但是现在我发现,人心总是贪婪,爱慕难以深藏。 我得不到你的全部,那么——逢场作戏的那些虚假温柔,我也不要。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秦之意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缓缓地转了回去。 曲洺生的脸上,没有她想的那些震惊和愤怒,他好像被吓到了,一脸懵逼。 不至于吧? 十八岁就上谈判桌的人,商场上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居然会被一份离婚协议书吓到? 尤其,这份协议书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啊。 秦之意不解了,但也不想多问,走过去拿起自己刚刚拍在桌子上的那支笔,递给他:“签字。” 曲洺生没接,只是愣愣地抬眼看她。 秦之意皱眉,“我都净身出户了,你还想我怎么样?难道还要我赔偿你一笔吗?” “不是。” “那就快签字。” “这是什么?”曲洺生从协议书里抽了一张出来,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孩子的抚养权归她。 秦之意:“……” 自己刚刚气昏头了,明明伸手之前还在心里说过,要拿下面那一份,怎么就把上面这一份扔出去了呢? 她强装镇定,从他手里把整份离婚协议书都拿了回来,又从抽屉里拿出另外那份,给他:“又安套用了其他当事人的模板,这份才是对的。” 曲洺生飞速浏览了一遍,两份离婚协议书,除了孩子的抚养权,其他全部一模一样。 他不明意味地轻笑了声,放下那几张纸,大步来到她身边。 秦之意忽然一下紧张。 椅子被转了过去,两人面对面。 曲洺生俯身,双手撑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将她完完全全笼罩在自己的怀里。 “曲太太,你真当我们的婚姻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吗?” 秦之意: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不是。 曲洺生又道:“盛又安虽然不是顶级大状,但在圈子里,也是崭露头角、小有名气的热门律师,你又是她的闺蜜,她对你的离婚协议难道不是一百二十个上心?逐字逐句为你考虑?套用模板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 秦之意:“……” 我不信,但我必须嘴硬到底。 “又安最近太忙了,也是我说的,让她随便弄一下就行了。” “是吗?” “你爱信不信,跟我啰嗦这么多干嘛?签、字!” 曲洺生往后退了点,直起身子,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他神情平静,眼神却锐利,仿佛无形之中能够洞悉一切。 秦之意有些扛不住他的眼神,垂了垂视线,正要再度催促他签字,曲洺生忽然问:“之意,你真怀孕了是不是?” “我没有!”她几乎要跳起来。 曲洺生一把按住她的肩头,语气沉沉:“没有就没有,你紧张什么?” “你快签字!” “不行。” “为什么?” “你都说了,这份协议是你让盛又安随便弄的,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玩文字陷阱,我要先带回去给律师看一下。” 秦之意:“……” 净身出户、不需要他任何的补偿,这种文字游戏,是把自己玩到火坑里去了吧? 她无语地斜昵着曲洺生,“我如果真的贪图你的财产,不跟你离婚就行了,有必要费这么多事吗?你早点签了字,也好早点继续回你的‘游乐场’,我们,好聚好散。” “就是因为要好聚好散,所以才有必要让律师看一眼这份协议,我在任何事情上,都是这么严谨的。” 秦之意:“……” 你不要脸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还挺新奇的。 曲洺生这时看了眼时间,说道:“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家,明天我让律师看完协议后,再找你商量。” “不用,我回家吃,跟我大伯说过了。” 曲洺生:“那我去你家吃。” 秦之意:“……” 有、病、吧? 曲洺生不管,反正就是要送她回家,还摆出一副‘你不让我送,那我们就继续在这里待着,我今晚很闲,我可以陪你天亮’。 秦之意:“…………” 最后实在拗不过他,又不想在办公室过夜,就同意了。 …… 秦家的饭桌上,曲洺生表现得很得体,既没有提离婚协议的事,也没有提秦之意怀孕的事。 但他注意到,那几道不合适孕妇吃的菜,都特意摆在了离秦之意最远的地方。 她的胃口似乎也不太好,吃到一半,还干呕了一下。 秦致远有些紧张,本来好像是要说什么,看了他一眼,又咽回去了。 很好。 看来秦家的人是知道内情的,难怪之前她在江江那边住了那么长时间,也没人打电话念叨她一句。 想着想着,曲洺生手上吃饭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想到了自己父母的反应,难不成……他们也早就知道了? 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就自己被蒙在鼓里? 曲洺生顿时吃不下去了,他放下碗筷,对另外两人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很急吗?”秦致远问。 曲洺生点点头。 于是秦致远也就没留他,还叮嘱他路上小心开车。 曲洺生临走时,低头在秦之意的脸上亲了下,把秦之意吓一大跳。 以前他们偶尔也会在长辈面前如此表现,逢场作戏为的就是让长辈放心。 可现在完全不需要了啊! 自己都把离婚协议甩他脸上了,他还做什么戏? 那几张纸也没多重吧,又没砸他头上,至于这么神经兮兮吗? 还是说,他其实并没有相信自己刚刚的那一通瞎扯,态度转变的这么古怪,不过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 曲洺生走后,秦之意把离婚协议的事就跟秦致远说了。 秦致远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震惊得沉默了好几秒,“这么快吗?孩子的事也说好了吗?” “我没跟他说孩子的事。” 秦致远又是一惊,但他看看秦之意,总觉得从他上次进医院后,这孩子忽然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秦家大小姐了。 她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所以,秦致远也就没多说什么,只道:“没说也好,我们秦家反正养得起!” 秦之意这时才抬起头来看他,眼底划过一丝感激。 虽然是自己开口要求的,但他们果真站在自己这边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口发软。 “大伯,谢谢你。” “说什么呢,我们都是一家人。” 秦之意笑了。 …… 曲母吃了晚饭正准备和曲尽欢出门去附近散散步消食,结果刚走到门口,差点被冲进来的曲洺生撞翻。 “干嘛啊你?有没有样子!”曲母低声训斥,上下扫着他。 曲洺生很难得的在她面前神情严肃,不顾她的训斥,只说:“妈,我有点事要问你。” “什么事?” “坐下说。” “在这说就行了,说完了我还要和欢欢去散步。”曲母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态度不友好。 曲洺生在路上的时候就仔细回想过了,他妈不是从林念刚回来就对他态度不好了,而是从那天秦之意来吃饭,中途干呕,两人进了洗手间之后,再出来,就看他哪哪都不顺眼了。 他盯着曲母,眼神凌厉。 曲尽欢被他这幅样子吓到,有些怕怕地扯了扯曲母的袖子,“妈,我刚好想上个厕所,你和二哥说会吧。” 曲母这才转身回去,在沙发上坐下来,没好气地问:“你到底要说什么事?” “之意怀孕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咳——”曲母被自己的口水呛去了,瞬间瞪大眼睛。 那边走到厕所门口的曲尽欢,也一个踉跄,扶着门框才堪堪稳住脚下。 曲洺生看着两人,气到发笑。 他还想起前不久秦之意被人迷晕那次,沈知晏抱着她出来时的慌张样儿,应该也是知道她怀孕了,担心孩子吧? 至于盛又安和江江,一个帮她准备离婚协议,一个帮她打自己,又是天天住在一起,能不知道? 曲洺生压着心底的怒火,最后问了句:“爸是不是也知道?” 曲母没说话,站在厕所门口的曲尽欢弱弱地举起了手,“我就是那天不小心听到爸妈说这件事,才知道二嫂怀孕了。” 曲洺生:“……” 自己老婆怀孕,全天下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 其他人瞒着自己就算了,自己的亲爸、亲妈、亲妹妹,也一起瞒着自己! 曲洺生气得快要吐血,咬牙问:“妈,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曲母眼神闪了闪,强行瞎扯:“什么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什么都没说过。” 话落,她飞快起身,和曲尽欢两个人……跑了。 曲洺生:“…………” …… 曲父生病,需要静养,他没去打扰,转而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年前,他和秦之意刚结婚那会儿,在老宅这边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八卦媒体也整天盯着他们,为了稳住对内对外的恩爱形象,两人演技突飞猛进。 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他突然觉得,秦之意那时候似乎并不是在演戏,而是真情流露。 近段时间,她的那些脾气,也都只针对自己和林念。 所以,她是心里有自己,才忍不下去的吗? 曲洺生被自己心底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他有点不敢相信。 秦之意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她明明说过,小鲜肉更好玩、更有趣,觉得自己是个没情调的老古董。 曲洺生越想心里越乱,看了眼时间,觉得还早,就给傅嘉盛打了电话。 傅嘉盛正在外面酣歌醉舞好不快活,还以为他也要来呢,结果曲洺生说—— “喝茶吧,上次的茶挺不错。” 傅嘉盛:“……” 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 他说不想喝茶,还有很多朋友在包厢里等着自己。 曲洺生很淡定地回了句:那我过来砸场。 傅嘉盛:“……” 我去你妈的!算你狠! 上次他把陈家两兄弟整进了医院,这事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可又没人知道到底是哪个点、那句话惹了他。 傅嘉盛作为发小,多少还是能猜到一点的。 那天秦沈两家合作谈成,和他在一个地方吃饭,多半是遇到了,被秦之意气的。 分明心里在乎得要死,偏偏嘴上死不承认。 等等—— 傅嘉盛甩了甩头,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主动约自己喝茶,是看清楚内心了? 打脸来得这么快,让人有点猝不及防呀! 他飞快应下,“好,那就上次的地方见!” 曲洺生听着他轻快的语气,有那么一秒,想要放他鸽子。 但是转念一想,比起在发小面前丢脸,老婆带球跑了,更丢脸吧? ……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茶室相见。 傅嘉盛心里八卦欲爆棚,表面上却顾左右而言他,甚至叹着气说:“还是喝茶好,喝酒太伤身了。” 曲洺生:你继续演。 傅嘉盛摸了摸鼻子,没再继续演了,问他:“干嘛突然叫我来喝茶,心情不好?” 谁被老婆甩了一脸的离婚协议还能心情好?是不是人了? 他转头从另一张椅子上拿过东西递给傅嘉盛,后者疑惑地接过,低头一看,顿时蹦出一句:“卧槽!秦大小姐牛逼啊!” “你再往后看看。” 傅嘉盛听话地往后看了看,然后更惊了,“卧槽卧槽卧槽!这是什么?孩子的抚养权?你俩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 曲洺生总算舒坦了些。 也不是真的全天下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还是有人不知道的。 第055章 你是我太太 包含钻石满300加更 傅嘉盛上次就说过,让他想想清楚,嘴硬没有好果子吃,最后是要哭的。 曲洺生哭倒是不会哭,但被秦之意甩离婚协议的那画面,只要一想起来,心情就会暴躁。 浸淫商场这些年,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可秦之意……总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怒火。 曲洺生低头把玩着茶杯,淡声问:“你觉得她在闹什么?” “我觉得之意没有在闹。”傅嘉盛语气笃定,分析道:“她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啊,如果只是想闹,她可以搞出更大的动静。” “她可能是不想哭惨,觉得丢脸。” “她惨?”傅嘉盛都要笑了,“曲二,那是你老婆,你自己说,她惨不惨?” 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长大,毕业后也不用工作,家族的重担也不需要她来挑,整个人生就只剩下吃、喝、玩、乐四件事。 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生活?秦家大小姐怎么会惨? “她要搞事情,还有其他很多办法,但是她却偏偏要甩你离婚协议,所以我觉得,之意是真的不想跟你过了。” 离了婚,她回归秦家大小姐的生活,照样可以很潇洒。 继续当着曲太太,虽然表面风光,实际上背后多少人笑话她啊。 傅嘉盛说:“你要是没办法和林念断了联系,那我劝你还是趁早签字,免得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我说过了,我和林念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还给她钱?”傅嘉盛挑眉,一脸的‘你丫真虚伪’,“其实我也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以前我以为你心里没人,后来我以为你心里的人是之意,但是现在……” “现在是谁?” “心、怀、天、下。” 曲洺生:“……” 顿了顿,他又把话题转了回去,“谁跟你说的,我给林念钱了?” 那件事只有自己、李嘉牧和林念三个人知道,李嘉牧肯定不敢多嘴往外说,那就是林念自己说的? 傅嘉盛古怪地笑了笑,打开朋友圈给他看了一条状态,是晚饭时间林念刚发的。 【生活艰辛,但我们也要迎难而上。】 下面的配图,是一束花。 花只是普通的玫瑰花,但花的下面,压了一张银行卡。 某某银行的贵宾定制卡。 傅嘉盛也有一张,当时卡片做好后,银行的工作人员本来是要亲自给他们送过来的。 刚好那天他要去银行办点事,就自己去拿了,想着晚上约了曲洺生一起吃饭,就把他的也带走了。 所以,傅嘉盛对这张卡的印象,特别深。 “其他人看不出来这卡是你的,我还看不出来啊?林念特地选在这个时候发出来,我估摸着,就是你暗地里偷偷给她钱了。” 曲洺生不语,那神情似乎是在深思什么。 傅嘉盛皱了皱眉,不解地问他:“曲二,你心里怎么想的?这个时候给林念钱,可就等于帮着林家在跟秦家作对,秦家可是你老丈人家喂!” 虽然,秦之意的父母早就不在世了。 但秦家剩下的那几个,也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林念这一通操作,分明就是想要离间曲洺生和秦家的关系。 “我要是之意,看到林念发这种东西,甩你离婚协议都是轻的,我会直接把刀甩你头上。” 曲洺生还是不说话,只伸手把他的手机拿了过去。 傅嘉盛一怔,“哎……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看点东西。” “没有没有!”傅嘉盛急急地想要抢回自己的手机,一不小心,把面前的茶杯都碰倒了。 “曲二!!”他怒,“那些东西我早就戒了不看了,你不要乱翻我手机!” 曲洺生扫了他一眼,也不急,慢悠悠道:“你这跳脚的态度,让我有理由怀疑,你手机里存在艳照门。” 傅嘉盛:“……” 看好友脸都绿了,曲洺生没再逗他。 “我不看别的,我看一下林念的朋友圈。” “你又不是没有她微信,要看她朋友圈用你自己的看啊!” 曲洺生玩味地一笑。 傅嘉盛和他对视了两秒,忽然明白过来了。 他也笑了,“林念这一招玩的挺溜啊。” 整个临平城都在传,林念是曲洺生的白月光、心尖宠,是他最在意的人。 这事曲洺生肯定也会听说,但他在感情方面的态度向来是——我不八卦别人,也不喜欢对外解释。 傅嘉盛等人也是了解他的脾性,所以基本上不会在他面前提起感情的事。 今晚要不是秦之意把离婚协议甩他脸上了,他大概也不会找自己喝茶,也就不会知道林念朋友圈分组的事。 那些似是而非的状态,每一条,都是屏蔽曲洺生的。 而曲洺生能看到,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甚至可以说是落落大方的状态。 难怪,他和秦之意说起林念的时候,总是不能在一个点上沟通。 曲洺生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退出林念的朋友圈,转而去看了秦之意的朋友圈。 快速地往下翻了翻,果然翻到了上次曲母说的那一条状态。 【跨越千山万水,如愿看到你眼里有星星。】 配图,是他的背影照。 曲洺生仔细看了看照片里的背景,是在法国。 可他分明记得,那段时间,秦之意根本没去找过他,难道是李嘉牧拍了照片传给她的? 傅嘉盛看他表情不对,凑过来瞅了眼,又迟疑地问:“这是你吧?你对着自己的照片,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曲洺生:“我先走了。” “啊?不是……” 傅嘉盛:“……” 这到底是什么损友,为什么分分钟都有想揍他的冲动? …… 曲洺生开车去了秦家,但车子停下的时候,他又觉得时间太晚了,怕打扰了秦之意。 降下车窗,探出头往上看了看,她所在的房间,一片漆黑。 应该是睡了吧? 她从小就是很娇气的人,一点不顺心都要大哭大闹。 上次在老宅吃饭的时候,她呕得那么厉害,从洗手间出来,脸色很白,但眼睛却是红的。 肯定很难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怎么就……突然有孩子了呢? 曲洺生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想起了在老宅没做措施的那一次。 这么准吗?一击即中? 按照时间推算,这孩子都要三个月了吧? 她的大姨妈一个月来一次,所以——她是瞒了自己两个月了? 也怪事情凑巧,最近这两个月公司里很忙,两人又因为林念一直处于矛盾中,根本没有进行亲密之事。 要不然,也不至于被瞒了两个月还一无所知。 曲洺生有些恼,也不知道是恼秦之意,还是恼自己。 这时,二楼他盯着的那扇窗户,忽然亮了起来。 她醒了? 曲洺生飞快推开车门下去,走到了秦家的大门前。 他拿出手机,给秦之意发了条微信:开门。 幸好晚上送她回来的时候,要求她把自己从黑名单放出来了,不然这会儿都联系不上她。 秦之意是起来喝水的,一看到这条信息,直接把喝进去的水喷了出来。 她走到窗户边一看,顿时更惊悚,回了信息问他:大半夜的你又来干嘛? 曲洺生:有事问你。 秦之意:微信里问。 曲洺生:当面。 秦之意发了个‘拉黑警告’的表情包。 曲洺生则是回:那我按门铃了。 秦之意:“……” 三更半夜的,他不在家里好好睡觉,来她家门口作妖? 这门铃一按,还不得把家里的人都给吵醒啦? 秦之意觉得头痛,转身披了件衣服下来,但也没有给他开门,而是隔着铁门问他:“什么事?” 曲洺生抬眼看了看四周的围墙,然后说:“我当着主人的面翻墙进来,应该不算擅入民宅吧?” 秦之意:what?? 看他真有要翻墙的意思,秦之意连忙制止:“曲洺生,你发什么神经!” “开门。” 开就开,反正是在她家,他又不敢怎么样。 秦之意开了门,曲洺生便走了进去。 看她里面穿着睡衣,外面就披了件薄薄的外套,他顿时皱眉:“怎么出来只穿这么点?” 那还不是托你的福? 曲洺生看她面色不善,也不等她开口怼自己,直接揽着她的肩头就把她往屋里带。 秦之意有些不懂了,挣了挣,没挣开,不耐地问:“你到底找我问什么事?” “先进屋。” 可进去之后,他摸摸秦之意的手,觉得太凉了,又对她说:“回你房间,你躺被窝去。” 秦之意:“……” 她站在原地没动,直觉曲洺生找她没什么好事。 再者,离婚协议都甩出去了,她可不想再发生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曲洺生盯着她看了会儿,因为了解她的脾气,所以也没再坚持一定要她回房间。 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她看了一张图,“这是李嘉牧传给你的?” 秦之意瞥了眼,霎时一惊。 这不是自己那次去法国偷偷看他拍下来的吗?他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曲洺生将她惊慌全部纳入眼底,只问:“是不是李嘉牧传给你的?” “不是。”秦之意实话实说。 李嘉牧可是他最忠心的下属,自己要是把李嘉牧拉出来挡枪,分分钟被识破谎言。 但她也不会告诉曲洺生,自己曾偷偷去看过他。 满怀爱意,悄悄去,悄悄回。 她垂下视线,口吻淡淡:“不是要做戏给长辈们看吗?这是我找人p的。” 曲洺生点点头,还附和道:“这人的p图技术挺不错,改天你介绍给我,公司里正好需要。” 秦之意:“……” 有个鬼的p图人,这就是自己亲手拍的啊! “你就为了这个事大半夜专门跑过来?” “嗯。” 秦之意:“…………” 她现在真的怀疑,曲洺生被自己那几张纸给砸傻了。 从那会儿之后,他的智商呈断崖式下跌,做出来的事情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秦之意也不想关心他。 “问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你先上去睡觉。” “你走了我自然就上去睡了啊。” 曲洺生不动,一脸的深沉。 秦之意觉得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古怪,并且,看自己的眼神,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多了几分怜惜。 高兴吗? 并不。 他应该是知道自己怀孕了,所以才有了这些转变。 所有的温柔怜惜,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曲洺生,我们离了婚,你也可以找别人生孩子的。 秦之意懒得再和他说话,随便他走还是留,转身就回了楼上。 曲洺生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目送她上楼,直到她的身影在走廊的拐角处消失。 然后,他才转身出了秦家别墅。 到了外面,又抬头看了看二楼秦之意的房间,灯灭了,他才上车离开。 秦之意并没有躺下睡觉,她就站在窗帘后面,听着车子的声音越来越远,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朝外看了看。 真走了。 这心里,竟然还是会有一点失落。 自嘲地笑了笑,她转身回了床上。 一夜都在做噩梦,一会儿梦到曲洺生和自己抢孩子,一会儿又梦到林念怀了曲洺生的孩子。 总之,梦里各种黑暗。 凌晨五点多,秦之意就醒了。 心情糟糕透顶,再无睡意。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受着神奇的血脉相连,然后,想起了早已去世的父母。 他们离开得太久了,久到现在想起来,都有些记不清他们的样貌了。 爸、妈,你们在天上,还好吗? …… 亿城集团,曲洺生的办公室。 李嘉牧按照惯例,先是汇报了工作上的事情,然后才汇报秦之意的行踪。 昨晚半夜他接到老板的电话,说是以后夫人的行踪,要一天三报:早、中、晚。 李嘉牧心里诧异,但也不敢多问,连夜就安排了下去。 这不,下面的人一早就把消息传了回来。 “夫人她今天一早去了……”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 曲洺生抬起头来,眉心微拢,“去了哪里?” 李嘉牧:“西郊墓园。” 秦之意的父母就葬在那里。 曲洺生又看了眼日历,今天并不是她父母的忌日。 所以,她去那里干什么? 曲洺生站了起来,拿过车钥匙,往外走。 李嘉牧紧跟上去,“曲总,你是要出去吗?恒远的杜总十点过来,早就约好了。” “跟他说我今天有事,改天亲自去恒远。” “好的。” …… 西郊墓园,看门的老大爷认识秦之意,因为她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让人过目难忘。 “秦小姐,你今天怎么来了?还这么早?” “就是……突然想来看看。”秦之意笑笑。 大爷看她脸上笑容勉强,再看她身后也没有人一起,猜到小姑娘应该是心情不好,又或者受了什么委屈,才会来到这儿。 人啊,总在难过脆弱的时候,想起给与自己生命的那两个人。 如果他们还在,一定会抱抱自己吧。 秦之意抬脚往里走,大爷说让她先等一下。 然后,大爷拿了把伞给她,“我看这天色马上就要下雨了,你先带进去,要是没下,待会儿你出来的时候,再还给我就行了。” 秦之意本来就心情低落,被这陌生人的善意一冲击,顿时眼眶发红。 “哎哎哎,别哭啊!”大爷一边把伞塞给她,一边安慰:“这么漂亮的姑娘,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才不是,我哭起来也是最漂亮的。” 大爷顿时哈哈大笑,而后又催促她快些进去。 秦之意点点头,拿着大爷给的伞,进了墓园,一路来到自己父母的墓碑前。 照片里的人,一如当年鲜活,对着她在笑。 每年除了那几个特别的日子,她几乎不怎么来,因为每一次来过之后,心情都要糟糕好几天。 只有两年前,和曲洺生的婚事定下后,她特地来过一次。 那天的秦之意,穿着和今天一样火红的长裙,站在墓碑前,笑得明艳动人,对他们说:爸爸妈妈,我要嫁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了,我很开心,所以来跟你们分享这个好消息,你们在天上,也要祝福我呀。 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年,就要离婚了。 “爸、妈,我又来了。” 她笔直地站着,笑得和两年前一样好看,冷风撩起她的长发,露出绝美的侧颜,她低声说:“这次要和你们分享一个坏消息,我不要他了。” 对,是我不要他的。 就算他最帅、最有钱、我也仍然喜欢他,但他不喜欢我,他要和别人纠缠不清,那我就不要他了。 “妈妈,我一直记得小时候你跟我说:我们之意是最漂亮的小公主,公主就应该得到最好的,他……不是最好的。” 我曾以为他是最好的,现实终究让我清醒。 如果没有甩错离婚协议,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昨晚……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签字吧。 秦之意觉得心好痛,她慢慢地蹲了下来,双手抱住自己。 长大后,无论是至亲还是闺蜜,她再也没有在他们面前痛哭过。 外人以为她多么潇洒肆意,只有她自己知道,多少个深夜里,被孤独侵蚀到无力还击,也曾崩溃。 所以今天才忍不住来找他们,只有在他们面前,她不需要任何的伪装,可以卸下自己的骄傲。 秦之意哭着哭着,忽然觉得不对劲,身后好像有人。 她猛地转头回去,还真的看到一个人。 因为她是蹲着,对方是站着,高度上的差距使得她第一眼没有看到脸,顿时更加惊恐。 上次被人从背后迷晕的阴影还在,她吓得跌在了地上。 幸好,身后的人不是坏人,而是曲洺生。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只是这会儿,他看秦之意的眼神,是真真切切的心疼。 秦之意并不感动,她是恼羞成怒的。 她不愿让曲洺生看到自己狼狈又无助的样子,更害怕他听到了自己的心意。 “之意……”曲洺生叫着她的名字,把她扶了起来。 秦之意甩开他的手,冷声问:“你是有病吗?” 话落,她扭头就走。 曲洺生拉住她,“之意,我们谈谈。” “我跟你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秦之意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她越想抽回,曲洺生就越是用力。 最后,都把她弄痛了,她皱起了眉。 曲洺生这才松了力道,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记忆中那个娇气的小姑娘,后来渐渐长大,变得骄纵肆意,他也很少再见到她哭。 时间久了,大家就都习惯了她后来的样子。 就连曲洺生,虽然还记得她小时候的娇气,却也没有真的去维护她的娇气。 所以,刚刚看到她蹲在父母的坟前,哭得双肩颤抖,却又死死咬着唇不愿发出声音的样子,他的内心,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她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刀枪不入,她背后的秦家,现在其实是她在守护。 秦之意这时问:“你来找我,是离婚协议书签好字了吗?” “没有。” 秦之意:“……” 不但没签字,还调查了自己的行踪,曲洺生,真有你的。 曲洺生知道她肯定又不高兴了,但是此刻,他完全不想和她抬杠,只是说:“这里风大,又快下雨了,我们先去车上。” “你突然这么关心我,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所以,你是真的怀孕了,对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之意。”曲洺生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免得又和她吵起来,“你生气我可以理解,但是有些话你不要说得太过分。” “我就是要过分,你能拿我怎么样?”秦之意笑得明媚且嚣张,眼底全是讽刺,“你要不要像我对付林念一样来对付我,总归,商业上的手段,我肯定是不如曲总的。” 曲洺生有些头痛,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谈判高手,再难缠的对方,只要话术得当、心态稳定,都能轻而易举地拿下。 可面对秦之意,他发现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不说话,秦之意更怒,“曲总既然要对付我,那就趁早回去准备吧,免得……” “我不会对付你。”曲洺生打断她,又望着她的眼,缓缓道:“秦之意,你是我太太。” “我是你太太?”秦之意重复着这五个字,忽然哽咽。 大概是因为父母就在身后,情绪上特别容易失控。 秦之意试图提高声音掩住自己的哭腔,却越说越崩溃:“你在机场护着林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太太?你劝我不要继续对付林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太太?现在全临平城的人都在笑话我,你满意了没有?!” “之意……” “你不要叫我!你走开!你滚!”秦之意崩溃大哭。 曲洺生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也怕她继续崩溃下去会动了胎气,连忙让步:“好,我走,你不要哭。” “不要你管!混蛋!王八蛋!” 曲洺生:“……” “我要离婚!” “这个不行!” “我要离婚!你马上签字!呜呜呜……” 哭声如同细针,一声声都化成了一针针,扎进曲洺生的心里,他顿时方寸大乱,割地赔款在所不惜:“好,我签字,你不要哭了,回去我就签字。” “说话要算话,不许反悔!” “不反悔。” 秦之意把眼泪一抹,立马就止住了哭声,然后说:“那走吧,我们现在就回去。” 曲洺生:“……” 这也可以? 他严重怀疑,刚刚秦之意哭得那么惨,其实是在给自己下套。 …… 秦之意把伞还给看门大爷的时候,大爷看到站在外边等她的曲洺生,又把他们夫妻夸了一顿。 说他们是天作之合,人间绝配。 秦之意笑了笑,也没多解释什么。 回城的路上,她大概是觉得刚刚在曲洺生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丢脸至极,所以一路都闭着眼沉默,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曲洺生转头看了她几次,结果每看一次,她的身体就往另一侧偏一点,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她就要贴到车门上去了。 摇头失笑了会儿,他转回来,专心开车。 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老宅的门口。 “之意,到了。” 秦之意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还伸了伸懒腰,结果扭头一看,她惊了,“你送我来这里干什么?” “那我送你回墨园?” 秦之意:“……” 不过她想了想,觉得先回墨园也行,那边只有阿姨,自己进出都没人管,等他把自己送到,他前脚走,自己后脚也走,正好可以收拾点需要的东西一起带走。 心里美滋滋地打好了算盘,她开口道:“还是回墨园吧。” 曲洺生点点头,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妈,之意回墨园住了,你和欢欢收拾一下,也搬过来吧,省得她一个人无聊。” 秦之意:?? 曲洺生挂了电话,转头看她,面对她震惊到无语的眼神,他淡定自若:“怎么了?我妈和我妹妹过来住,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啊! “你不是答应了回来就签字的?” “签什么字?” “离、婚、协、议、书!” 第056章 斯文败类 曲洺生没想到,自己都把‘不想离婚’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居然还这么执着地问自己签好字没。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在秦之意期待的眼神中,很镇定地吐出一句:“离婚协议书被我弄丢了。” 秦之意:“……” 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蹩脚的借口。 自己给他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分明就在……后座。 可不知怎么的,曲洺生选择睁眼说瞎话,她竟然也没有当场拆穿,而是说:“又安有发电子版本的给我,那我再重新打一份出来。” 曲洺生:“……” 算了,能拖一时算一时吧。 她不是个长久记仇的人,生气也一样,先拖着,后面再找机会和她好好谈。 …… 秦之意是不想再回到墨园去住的,但曲洺生这人不要脸起来,也是令她刮目相看—— 他说:你不住这里,那我就不签字。 他还说:我家里要是知道你现在跟我提离婚,应该会轮番上阵劝你不要离。 秦之意彻底无语。 要是被曲家知道自己怀着孕还非要离婚,何止是轮番上阵劝说,恐怕其他更可怕的办法都会想出来。 眼下秦氏刚刚活过来,又在和林家较劲,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再出现其他意外的。 所以,秦之意很‘屈辱’地答应住在墨园。 曲洺生高高兴兴地回公司去了,临走时,还特别‘不知廉耻’地抱了抱她。 本来还想亲的,被秦之意按着脸给推开了。 尽管如此,曲洺生还是心情很好,进公司的时候,一反常态地在下属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回以微笑。 以前,都只是点头。 一时之间,整个公司都在传,曲总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李嘉牧也按捺不住八卦欲,多嘴问了句:“曲总,你是跟夫人和好了吗?” 曲洺生挑眉,反问道:“从哪里看出来?” 李嘉牧仔细观察了他的表情,并没有不悦,反而全身心都是放松的。 也就是说,自己没有猜错。 他笑了笑,“也不是从哪里看出来,而是前段时间你和夫人闹矛盾,你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员工私底下都在吐槽,来曲总的办公室汇报工作,心情堪比上坟。 今天这春风满面的,肯定是和夫人和好了。 只是李嘉牧没想到的是—— 他家老板居然这么有能力,在墓园和夫人和好。 毕竟,没有谁去墓园的时候,心情还能好的。 老板就是老板,哄老婆的本事也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曲洺生自然不会说自己和秦之意还没和好,没人喜欢打自己的脸。 再者,比起之前秦之意连见他都不愿意见,至少现在回到墨园住了,他也从秦之意的黑名单里出来了。 也算……进步了吧? 李嘉牧见他没有吩咐什么,就准备退下。 曲洺生这时突然回神,叫住他:“嘉牧,有个事你去查一下。” “曲总,什么事?” “查一下我在法国出差的那半年,夫人的具体行踪。” 李嘉牧一愣。 两人不是和好了吗?怎么连以前的行踪也要查? 可曲洺生的神情又恢复成平时的清冷孤傲,他便也不敢再多问,点点头应下,转身就去办事了。 办公室的门合上,曲洺生又给曲母打了个电话。 曲母刚到墨园,正在收拾东西呢,一看是他的来电,毫不犹豫地就给掐断了。 曲洺生:“……” 突然感觉生活太难了。 曲二公子憋着一口气,暗暗咬牙,打开微信对话框,给曲母发了条微信过去。 曲母一直等到收拾好了东西,又和秦之意、曲尽欢喝了下午茶,才想起来要去看自家儿子到底发了什么过来。 【妈,你给林念的那张卡在我这里,你查一下账户上进出账信息。】 曲母一怔,慢慢地反应了过来。 自家儿子发这句话的意思……是终于怀疑林念了? 当初虽然是林念先开口找她要的钱,她也看不上林念,但作为一个长辈,她说话算话,说是给林念的钱,就没想过要拿回来。 那张卡也是特地去银行新办的,没有开通短信提醒。 所以,林念有没有把钱取出去过,又是什么时候取出去的,她根本不知道。 那天在餐桌上,曲洺生说林念没动过卡里的钱,她是不相信的。 可当时秦之意的脸色已经很难看,她怕再吵下去,只会让秦之意更难堪,所以才忍住了。 事后和曲父说起这件事,曲父的态度是,小辈的事让小辈自己去折腾,他们年纪大了,管不了。 所以后来曲母便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不曾想—— 原来曲洺生都记在心里。 曲母心里舒坦了,高兴了,当即就给曲洺生回了个电话。 曲洺生笑着接起来,揶揄道:“您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啊?” “少贫嘴!”曲母故意严肃,“你是不是怀疑林念了?” “嗯。” “那你还有药可救。” 曲洺生:“……” 曲母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自顾自说道:“林念那个人对外总是摆出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对你好像也已经放下了,但是洺生,妈也是女人,林念心里想什么,妈比你看得清楚。” 尤其,都身处豪门,谁能真正做到心思单纯干净? 倒是秦之意,嫁过来的这两年,没有任何举动表明她有敛财之心。 虽说败家了一点,但也都在他们曲家能承受的范围内。 更甚至,秦家这两年那么困难,她也从不曾开口要求他们帮秦家一把。 当初联姻所能带来的利益,该多少就多少,她不多求。 曲母也就是把她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再加上她人美嘴甜,所以才越看越喜欢啊。 “你以后给我注意点,再和其他女人有任何的纠缠不清,我就打断你的腿,一个瘸子,总不会有人觊觎了。” 曲洺生:“……” 大可不必。 我本来也没想跟谁纠缠不清。 …… 盛又安和江江得知秦之意把离婚协议甩在了曲洺生的脸上,都激动得不行。 江江双眼放光地问她:“那曲洺生什么反应啊?他当场就签字了吗?” “肯定没有。”盛又安一脸的高深。 江江皱眉:“为什么?” “要是签字了,秦小意现在就该在秦家,怎么可能回去墨园住?” 江江一愣,紧接着拍大腿,“对啊!秦小意,你怎么回事?” 秦之意很无辜:“他说要让律师看一下协议,怕我玩文字陷阱。” 江江:“……” 盛又安何止是无语,连着翻了两个大大的白眼。 秦之意也觉得这个解释太过牵强,虽然当时曲洺生这么说的时候,她也很鄙视。 可总不能告诉闺蜜,自己心软了吧? 是的,心软了。 想起在父母的坟前,他手足无措地抱着自己,说着‘只要你不哭,我什么都答应’,就算掺有虚假,就算有一半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只要有那么一点点是真的因为心疼她,秦之意就又贪心了。 别人都说她太骄傲了,说她眼高于顶,临平城那么多人追她,却从来没有看上谁。 不是的—— 因为心里早就有人,所以才看不上其他任何人。 她想要的,一直是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星。 江江和盛又安见她沉默,还以为曲洺生说了什么威胁她的话,顿时有些担心。 “那狗男人是不是知道你怀孕了?” 秦之意点点头。 “那他拿孩子的抚养权威胁你了?”江江自己说着说着就火大了起来,“他这么牛逼自己跟林念生去啊,跟你抢孩子算什么本事!” “他没威胁我,他……什么都没说。”秦之意弱弱地解释。 这下,江江和盛又安懵逼了。 好在盛大律师向来头脑清晰,只懵逼了几秒,就反应了过来:“曲洺生不愿意离婚?” 秦之意又点了点头。 江江和盛又安对视了一眼,神情比刚才还要更懵逼。 “曲洺生……为什么不同意?” 秦之意净身出户,对他的财产不会有丝毫的威胁。 离了婚,他也可以和林念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一举两得的事,他居然不同意? 江江无法理解,“曲洺生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问完后,她又突然灵光一闪,拍脑袋说道:“他肯定是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你等着看,等孩子一出生,你不再提离婚,他自己都要提。” 盛又安:“……” 没看到秦大小姐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吗?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明当女海王的时候情商挺高的啊,怎么一到她们面前,就跟个傻子似的? 盛又安正准备岔开话题,突然发现秦之意脸色难看并不是因为江江的话,而是因为林念的出现。 江江顺着她俩的视线看过去,立马开启嘲讽模式:“我听说林家被你整的都快要破产了,她居然还能花钱不眨眼,这是当三当出了正室的错觉,以为自己背后有曲家呢?” 盛又安再次无语。 秦之意这时站了起来,拿过自己的包,淡声说:“差不多了,各回各家吧。” “哎……秦小意,你两个人呢,就吃这么点啊?” 秦之意头都不回。 盛又安拿起筷子在她头上敲了下,没好气道:“能不能把你哄男人的心思用点我们身上?说的都是什么,你要把之意气死是不是?” 江江:“……”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一直在骂曲洺生和林念么? 秦之意走那么快,就是不想和林念打照面。 可林念也早就看到她了,偏要故意来和她打照面,还装作很熟稔的模样打招呼道:“之意,好巧,你在这边吃饭吗?” 秦之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以前,别人总把她和曲洺生放在一起,自己作为曲洺生的太太,和她自然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 现在,秦家和林家由暗中较劲变成了明面上相斗,她们两个……更不能做朋友。 所以,林念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心理素质又有多强大,居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来跟自己打招呼? 秦之意正准备开口嘲讽几句,旁边一个人突然冲到了林念身边。 因为没控制好速度,她撞到了林念,一边站直身体一边说:“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呢,我上个厕所出来,转头就找不到人了。” “碰到个朋友,我过来打个招呼。”林念笑道。 而这时,她的朋友忽然指着地上的一张卡说:“这是你的卡吧?刚刚被我撞掉的吗?对不起哦!” 几人的视线齐齐朝着地上看去,光洁的地面上,果然躺着一张卡。 秦之意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曲洺生的卡。 因为卡片正面的图案,是她拍的照片。 那是两年前,她和曲洺生度蜜月时,在一家酒店拍的。 曲洺生当时就夸她构图好,可实际上,秦之意拍这张照片,是因为落地窗上,有曲洺生的倒影。 当初知道他把这张照片定制成银行卡的时候,还偷偷高兴了好几天。 谁能想到,他居然把卡送给了林念! 秦之意气得差点当场失控,拎着包的那只手,紧握成拳。 林念也不急着去捡卡,而是笑眯眯地说:“不是我的卡,是一个朋友的。” 那人立即配合地附和:“什么朋友这么好啊?银行卡都直接给你,是对你有意思吧?” 林念状似害羞地低了低头,又抬眼看向秦之意。 盛又安作为一个外人,都觉得快要气吐血,不敢想象秦之意到底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没有动手。 就在林念以为自己挑衅成功,准备退场的时候,秦之意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弯腰捡起了那张卡。 林念一怔,拧眉问她:“之意,你干嘛?” “什么我干嘛?”秦之意明艳艳地笑了起来,指尖捏着那张卡,往她眼前一晃,然后收进了掌心,“这是我老公给我逛街用的卡,我刚刚不小心掉地上了,还多亏了你朋友提醒,不然我都没发现呢。” 盛又安这会儿只想给她竖个大拇指,然后加一句:秦大小姐牛逼。 这一招真是绝了啊。 林念也是没想到她会这种反应,愣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等到秦之意都走出去三步远了,她才追上来,挡住她们的去路,脸色沉沉地说道:“之意,刚刚那张是我的卡。” “是吗?”秦之意皮笑肉不笑,“可现在卡片在我手里,我也说这是我的卡,怎么办呢?” 林念咬着唇答不出话。 挑衅别人却反被对方将了一军,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秦之意心平气和,慢悠悠地建议道:“要不这样吧,我们报警,让警`察来查一查,这到底是我的卡,还是你的卡,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 林念恨得咬牙。 要不是因为现在身在商场,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她也很想不顾形象地好好骂秦之意一顿。 仗着自己是秦家大小姐、曲家的媳妇,她就真以为自己能随心所欲、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林念往前倾身,离秦之意很近,压着声音说道:“这张卡到底是谁的卡,又为什么会在我手上,你心里很清楚,何必非要我说出来呢?到时候,丢脸的是你啊,之意。” “你说。”秦之意很镇定,丝毫没有被她激怒的迹象,她甚至嘴角弯弯,笑得如沐春风,“你说啊,说出来大家听听,这到底是谁的卡!又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她就不信了,这个世间没有伦理道德可言。 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三,居然敢在她的头上撒野? 秦之意也往前靠了靠,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她轻笑,语气里全是让林念抓狂的悠哉:“谢谢你把卡送到我面前,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曲洺生那狗东西偷偷给你钱了,你放心,回去我会让他好好跪搓衣板的,跪到他下次绝对不敢再给你钱!” “你——” 林念终于绷不住,要发火了。 而这时,曲洺生忽然出现了。 他从围观的人群后面走出来,看了两人一眼,又对秦之意发问:“怎么了?” 秦之意笑。 怎么了?他居然还敢问自己怎么了? 仗着跟自己签过婚前协议,所以婚后财产他花得理直气壮毫无愧疚是么? 秦之意不知道手心捏着的这张卡里到底有多少钱,但以她对曲洺生的了解,出手绝对不会抠抠搜搜。 说不定,都能救林家于水火。 要不然,林念怎么会毫无顾忌地在这里大买特买呢?还敢嚣张地挑衅自己? 秦之意很想把卡甩在曲洺生的脸上,又觉得这样一来着了林念的道。 别人让她不高兴,那她就要十倍百倍地奉还! 面对她突如其来挽上来的手,曲洺生微微有些震惊。 好在纵横商场多年,不至于太过大惊小怪。 他很快镇定,并且和秦之意做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配合得不错,秦之意心里还算满意。 于是,她学着林念刚才笑眯眯的样子,温温柔柔地说:“我老公来接我了,那我就先走了啊,下次再聊。” 两人转过身,一面朝着电梯走去,一面还轻声细语地交谈,这画面实在是刺痛了林念的眼。 她忍不住喊:“洺生——” 秦之意和曲洺生同时停下脚步,又同时转头看着对方。 外人看来,简直就是默契十足。 而秦之意当时想的是:如果曲洺生敢回去,她一定当场打爆曲洺生的狗头。 幸好,他没有。 曲洺生只是站在原地,遥遥地问林念:“什么事?” 他的语气算不上热情,甚至连对朋友的那种温和都没有,最多也就和下属对话的时候差不多。 秦之意眸中一亮,有些不可置信。 但她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林念也不敢相信,明明那天她去亿城集团的时候,曲洺生对她还很温柔。 是她在朋友圈发的状态被他看到了吗?又或者,他查到了自己早就动了曲母给的那笔钱? 林念飞快思索着,不一会儿,她就想明白了。 她来到曲洺生的面前,直截了当地说:“洺生,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曲洺生:“你说。” “那天我来还卡的时候,不知道我妈已经把里面的钱都取出来了,我妈以为那是我的卡,正好家里有急用,就没问我,对不起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两天就会把钱打进去的。” “不用。” “要的。”林念很坚持,“我说过,那笔钱本来就不属于我,当时伯母给我的时候,我也不想要的,都是为了让她安心,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秦之意:“……” 她刚刚以为,林念来跟自己打招呼已经是心理素质的极限了。 没想到啊,这人根本就是没下限! 当初明明是她狮子大开口问曲母要的钱,居然能把颠倒黑白说得这么勉为其难,真是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秦之意正想要拆穿林念的谎言,曲洺生却抢先一步,平平淡淡地应声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其他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林念点点头。 该演的已经演了,观众也都已经被她的话带入了沟里。 现在曲洺生和秦之意要走,反倒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林念心里的阴郁,稍稍散了些去。 秦之意一直忍到车旁,才狠狠地将曲洺生的手甩开。 曲洺生也不计较,开了车门,示意她先上车。 秦之意不动,冷着脸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一面不肯离婚,一面又在人前护着林念,非要这么羞辱自己吗? 秦之意越想越气,忍不住拿包打他。 曲洺生眼疾手快地接住,又微微用力,把她连人带包一起塞进了车里,关上车门。 他自己绕到驾驶座这边,动作迅速地上车。 而后,也不解释什么,自顾自打开储物盒,拿了副眼镜出来,戴上。 秦之意冷冷地盯着他,满脸写着‘你这个败类装什么斯文’。 曲洺生:“外面下雨了,视线不好,你在车上,我得仔细点。” 他有点近视,度数不高,平常不戴眼镜也不影响,但一到下雨天,又是晚上的话,偶尔就会出现看不清的状况。 秦之意知道这一点,但她觉得,这个时候要说的不是这个。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他解释,她终于爆发。 猛地倾身从后座拿过那份离婚协议,她冷笑道:“曲洺生,本大小姐不想陪你玩了,所以——签字,现在、马上、立刻!” “车上没有笔。” “我包里有。” 秦之意低头就打开自己的包,一只大手伸过来,按住了她的手。 曲洺生低沉的声音传来,“之意,我不同意离婚。” “凭什么?”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 “我不觉得。”秦之意冷然道,漂亮的眼尾稍稍上扬,弧度都带着嘲讽的意味,“而且,有没有误会并不重要,反正离了婚,误会也就不存在了。” 她的伶牙俐齿,曲洺生早就领教了不下百遍。 可每一次,还是会被她气到。 曲洺生抬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忽然笑了下,彻彻底底地像个斯文败类。 他俯身,秦之意后退,他便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往自己的怀里逼。 然后,磁性的嗓音缓缓在耳边铺开:“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离婚的,这辈子,离异你是不可能了,丧偶……或许还有机会。” 秦之意:“……” 除了离婚和丧偶,其实还有第三条路。 “我还可以出轨。” 曲洺生一怔,紧接着大怒,“你再说一遍!” “凭什么你可以一而再为了林念当众打我的脸,我就非要为你守身如玉?我不要!我又不是你的附属品,我就要出……” 那个‘轨’字,曲洺生没让她说出来,听到就火大。 滚烫的吻来得突然又热烈,秦之意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开始反抗,却被曲洺生更用力地按在座椅上。 渐渐的,吻变得温柔,终于在她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曲洺生停了下来,轻咬着她的下唇,无奈地问:“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一个大男人,难道当众去为难一个女人吗? 他做不出来。 “收拾一个人有很多方法,当众吵架属于最蠢的那种。” 秦之意:他到底是在暗示自己用别的方法收拾林念,还是在骂自己蠢? 第057章 不想放 两人闹矛盾闹了这么久,连正眼都没好好瞧过对方,更别说是接吻这么亲密的事了。 秦之意也没想到,曲二公子居然能做出强吻这种事。 毕竟,以前在情事上,她只要说一句不愿意,他都不会勉强。 事后两人都有点尴尬,一路沉默到家。 车子停好后,又谁都没动,好像都在等着对方先下车。 那张银行卡秦之意还捏在手心,捏了一路,磕的她手心都疼了。 想着现在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曲母等人也在这边,一直不说话也不是个事。 所以,秦之意伸手,摊开掌心,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曲洺生也正好想问她为什么会和林念吵起来,他刚到星汇那会儿,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儿,实在太浓太明显了。 他看了那张卡一眼,倒也没有隐瞒或者撒谎,直接承认道:“这是我给林念的。” “我给你个机会,解释。” 曲洺生都做好了她把卡扔在自己脸上的准备,倏然听到她这么说,着实有些诧异。 他笑,“我还以为,你会先骂我一顿。” “等你解释完了再骂,不会少你的。” 曲洺生:“……” 早知道就不说了,自讨挨骂。 “林念前两天把我妈给她的卡还回来了,我就另外给了她这张卡,之前的确是我对不起她,不管之后她做了什么,人品如何,我欠她的,能用钱还掉,不是挺好的么?” 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 其实那天他让李嘉牧把卡送下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林念如果不收,那么他始终欠了林念。 当初两人谈恋爱谈得好好的,没有争吵没有矛盾,只因为秦家对他帮助更大,他便提出了分手,严格说来,这种行为,有点渣男化。 秦之意很满意他的解释,但一想到林念刚刚拿着这张卡差点把自己气了个半死,还是没给曲洺生好脸色。 她捂了捂肚子,皱起眉头。 曲洺生顿时有些紧张,“怎么了?肚子痛?” “嗯,被你的白月光气的。” 曲洺生:“……” 都说了不是白月光,能不能不要乱扣帽子? “那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用。” 见他真要重新启动车子,秦之意连忙按住他的手。 曲洺生手腕一转,顺势就把她的手抓住了。 他抬眸,眼底含着笑,“试探我?” 秦之意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他不让,还不要脸地在她手背上亲了下。 “你别以为解释过我就算了,今天被林念气够了,不想再受你的气,帐我先记着,下次跟你一起算。” “好。” “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是为了我自己的身体着想。” 曲二公子笑得更开心,像个二傻子,倾身过来,摸了摸她的肚子,低叹道:“没想到我曲洺生有一天会沦落到,要靠一个还没出生的人来救。” “所以你要感谢我,感谢我那天在医院大发慈悲……” 秦之意忽然停下,然后在曲洺生怀疑的目光中,生硬地转了话锋:“那天在医院,临时起意做了个检查,要不然现在还不知道怀孕了呢。” 曲洺生:“……” 他想起了上次送林家老太太去医院,碰到她时,脸色十分难看。 当时还以为她是病了,也让李嘉牧去查过,但结果…… 算了,结果不提。 按照时间推算回去,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所以那天她去医院……是想要拿掉孩子?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曲洺生顿时浑身一冷。 尤其是那天他和林念站在一起,面对她的嘲讽,一个字都没解释过。 她那么坏的脾气,没有当场回去把孩子拿掉,真的是大发慈悲! 曲洺生忽然一把将她抱住,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秦之意不知他内心的百转千回,只觉得他的不要脸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 “喂,你干嘛啊,放开我。” 她的声音不高,也不像生气时听去那么刺耳,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娇嗔。 车里气氛实在是到位,暧昧的气息几乎满溢。 曲洺生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不做点什么,那也太…… 突然,车窗外闪光灯亮起,差点闪瞎他们两人的眼。 秦之意吓一大跳,本能地往他怀里躲去。 曲洺生防备不及,被撞到了下巴,牙齿也磕到舌头,顿时痛得皱眉。 再定睛一看,车外的人,居然是曲尽欢! 曲洺生脸都黑了。 转身推开车门下地,他略不悦地问:“欢欢,你在干嘛?” 曲尽欢尴尬死了,举着手机像个偷拍被抓的狗仔。 瞥见她家二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马上就要火山爆发了,她赶紧认错:“二哥,不关我的事!是妈让我过来看看,还让我拍照片给她,我就是……忘了把闪光灯关掉。” 曲洺生:“……” 秦之意:“……” 两人十分默契地对视了眼,皆是无语。 然后,又齐齐往屋里走去,也不管曲尽欢了。 曲尽欢抓了抓头发,心想着:刚刚闪光灯要是迟那么几秒再亮起来,她就可以看到她家二哥到底要对二嫂做什么了。 应该……是让人面红耳赤的事吧? …… 二人回到屋里,曲母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回来啦,饭菜已经好了,你们洗个手就开饭吧。” 秦之意点点头,转身去了洗手间。 曲洺生在曲母身边坐了下来,好笑地问:“妈,你让欢欢干嘛了?” “没、没干嘛啊。”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和之意就是了,欢欢莽莽撞撞的,到时候别把之意吓到了才好。” 曲母侧头斜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你突然这么懂事我有点不习惯’。 曲洺生:“……” 这时,秦之意洗好手出来了。 曲母便起身道:“吃饭吧。” 曲洺生朝着秦之意走了过来,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秦之意走左边,他也走左边,秦之意走右边,他也走右边。 两人互相让了好几次,结果却是在原地踏步。 秦之意微恼,拧眉看向他,却发现他在笑。 莫名其妙。 最近总是对她笑得很温柔,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多爱自己呢,分明只是为了孩子。 “洗好了?”曲洺生问。 秦之意不想理这个智商断崖式下降的人。 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洗个手完了还要让他检查不成? 曲洺生还真是这么想的,执起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看,还边看边说:“洗得很干净。” 秦之意:“……” 有病去吃药,不要这么神经兮兮地吓自己好吗? 餐桌那边,曲尽欢也是一脸的不解,压着声音问曲母:“妈,你说二哥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神经有点不正常啊?” 曲母伸手就在她额头上敲了下,“你二哥正常得很!你才不正常呢!” “我怎么不正常了?” “你给我离杜家那小子远点,再让我知道你和他一块玩儿,我就把你的卡全部停掉!” 曲尽欢霎时大惊失色,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妈!我都成年了,你怎么还管这么多?!” “怎么了?”秦之意终于脱离某人的魔爪,走了过来。 她在曲尽欢的身边坐下,看她一脸的气愤,关心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连跟谁玩的权利都没有吗?”曲尽欢愤愤地嘀咕。 曲母立即瞪了她一眼,“你要跟谁玩都可以,但是跟杜晋玩就是不可以!他再大几岁,都可以当你叔叔了!” “杜晋跟二哥一样大,妈你这么说,那二哥差不多也可以当我叔叔了!” 刚洗完手走出来的曲二公子:“……” 你们母女吵架就吵架,为什么要突然cue到我? 年龄攻击什么的,更是不能忍! 曲洺生走了过去,自顾自坐下来,也不管她们母女在吵架,只说:“吃饭吧。” 曲母本来就不想和曲尽欢吵,顺着台阶就下了。 秦之意……也不知道说什么。 有关于杜家,她了解得不多,只知道杜晋是杜家老爷子在外的私生子,十几岁的时候突然被接回了杜家。 杜晋上面还有个名正言顺的长子,叫杜蜀。 曲家这样的家庭,也难怪看不上杜晋。 曲尽欢本来还等着她家二哥站在她这边,为她说几句呢,眼下这场面,让她觉得分外委屈。 她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差点把椅子都给带倒了。 “你干什么?”曲母彻底怒了,喝道:“坐下!” “我不!”曲尽欢转头就朝着门口走去。 曲母气得拍桌而起,“曲尽欢,你敢走出这扇门,我就打断你的腿!” “那我就爬出去!” 曲母:“你……” “妈,随她去吧。”曲洺生这时终于开口,又转过去对曲尽欢说:“你想跟谁谈恋爱都可以,但是不能跟妈吵架。” 曲尽欢转回去,扁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下一秒,她又转向门口,跑了。 曲洺生摇头失笑,继续低头吃饭。 曲母气得毫无胃口,冲他发脾气:“欢欢就是被你惯得,她跟杜晋那小子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为什么没有好结果?” “杜晋什么身份,杜蜀的手段你也了解吧,她跟着杜晋,以后只能喝西北风!” “未必。”曲洺生语气淡淡,眼底却有精光,“你要是怕她跟着杜晋会喝西北风,那就给杜晋送点东南风。” 曲母一愣,等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又是一惊,“你要扶杜晋上位?” “我可没说。”曲洺生笑笑,又道:“那不是要看欢欢的意思么?” 如果曲尽欢真的非杜晋不嫁,那扶杜晋上位,也不是不可。 杜蜀再厉害,不也是求着亿城集团合作么? 曲二公子护短,整个临平城人尽皆知。 但秦之意以为,他只是在小事上护短,但凡和利益有关,他就不会带入感情,万事都以利益为先。 杜蜀和杜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更有可能上位,杜家里面,也大部分都支持杜蜀。 曲洺生选择杜晋,简直就是舍弃捷径、跟钱作对。 秦之意看他的眼神,突然有点不一样了。 …… 自从秦之意搬回墨园之后,两人总算住在了一个房间。 毕竟曲母和曲尽欢都在这里,曲洺生再睡客房,就说不过去了。 秦之意再骄纵,也不会在他的家人面前让他太过难堪。 只是—— 虽然是睡在一个房间,但床上放了两床被子。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楚河汉界,分得清清楚楚,谁也别想跨越。 但是今晚秦之意从浴室出来,发现床上只剩下一床被子了。 她顿时警惕,盯着曲洺生问:“你的被子呢?” “刚刚喝水不小心弄湿了。” “柜子里还有吧?” “没了,拿去给我妈和我妹妹用了。” 秦之意:“……” 她不太相信,走过去打开柜子门看了看,还真的没有被子了。 “那你睡这里,我跟欢欢睡。” “之意——”曲洺生拉住她,手上的力道带着点眷恋的意味儿,他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覆在她耳际,慢慢地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給林念银行卡的事?” 生气的事多了,这只不过是其中一件。 但是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你先放开我。” “不想放。” 秦之意:? 这么无赖的话,你是怎么做到说得如此自然的? 曲洺生收了收自己的双手,从后面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你如果气我给林念钱,那我可以给你双倍,你要多少都可以。” “曲总突然这么大方,我有点不太适应了。”秦之意转回去,似笑非笑。 曲洺生:“我对你一直都很大方。” “那是的,也多亏了曲总的大方,我才能成为全城最败家的那个人。” 曲洺生:“……” 秦之意这时拉了拉他的手,说道:“放开我,这件事我跟你揭过。” 曲洺生不放,还低头跟她贴得更近。 他说话的时候,热热的呼吸喷洒在秦之意的耳际,让人浑身发紧,“今晚一起睡。” “不、不要。” “我要。” 话音落下,他突然弯腰把秦之意抱了起来。 秦之意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脸上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想了想,又觉得就这么从了他实在是不甘心。 曲洺生压下来的时候,她伸手推了推,“你禽兽啊,我怀孕呢,你还要……” “我问过了,三个月之后可以的,我保证,轻轻的。” 秦之意又羞又恼,脸上火烧火燎的,抬手一掌拍在他的肩头,又找了另外的借口:“你还没洗澡!” “刚刚你在洗的时候,我也去客房洗过了。” 秦之意:“……” 敢情早就算计好了啊? 说不定,被子湿了什么的,都是借口。 两人在情事上一向契合无比,曲洺生又太久没碰她,掌心一触到柔软,差点失控。 秦之意也是,被他撩拨两下,整个人就软得跟没有骨头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缠。 她越是热情,曲洺生忍得就越是痛苦。 虽然终于吃到肉了,可一想到接下来很多个月的生活都要这么痛苦,他忽然觉得……其实不怀孕更好。 夜色浓,旖旎重。 …… 翌日一早,秦之意从一阵酸软疲惫中醒过来,刚想动一动手脚,发现整个人都被压着。 最近这段日子习惯了一个人睡,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曲洺生明明闭着眼睛,却依然知道她醒了,语调轻快地跟她打招呼:“早。” 他的嗓音本就磁性,此时染上了初醒时的沙哑,让人无端着迷。 再加上昨晚那些绯色的画面不停地在脑海中回放,秦之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拉过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身上一凉,曲洺生这才睁开眼来,看她卷成一条蚕宝宝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轻笑,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过来:“第一次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害羞啊。” 秦之意:“……”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不过也好,狗男人破坏了气氛,她反倒没那么尴尬了。 掀开被子,她冷冷道:“几点了,你还不去上班吗?” “曲太太突然这么关心我,我也有点不适应了。” “你想多了。”秦之意白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想你继续抱着我。” “那恐怕是不能如曲太太所愿了,今天周末,我休息。” 顿了顿,曲洺生又说:“我陪你去做个产检吧。” 既然决定留下孩子,秦之意就也不会儿戏,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她便点头应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换了个医院,居然还能遇到前两次给她看诊的医生。 这其妙的缘分让医生也震惊了,跟她说:“我今天第一天来这边上班,你是我接诊的第一个人。” 秦之意笑了笑,眼神闪烁,有点心虚。 然而,想什么来什么—— 医生看了曲洺生一眼,问道:“这是你老公吧?” “嗯。” “我就说嘛,夫妻俩吵个架很正常,哪能说不要孩子就不要的,这次是来产检的吧?” 秦之意:“……” 幸好早上曲母说要一起来的时候被她拒绝了,要不然,这会儿场面更尴尬。 回头看曲洺生,果然一脸的深沉,眼神里都透露着不悦。 第058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产检的结果一切都好,临走时医生还夸他们夫妻基因好,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很漂亮。 这话说得秦之意心花怒放,又不想在某人面前表现得太明显,她就说要去趟厕所。 等到出来的时候,发现曲洺生正在接电话。 因为是背对着她,曲洺生说话的时候似乎没有顾忌,直言道:“不然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总归她现在怀孕了,孩子是第一位。” 虽然从一开始的时候,秦之意就觉得,他所有的转变都是因为孩子,但真的听到他这么说,还是觉得透心凉。 曲洺生这时转过身来,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她。 微微诧异了下,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便通通咽了回去。 秦之意脸上神情淡淡,看了他一眼,问道:“可以走了吗?” 曲洺生点点头。 两人到了车上,又是一阵沉默。 曲洺生眉头微蹙,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并没有关心她的情绪如何。 秦之意安静地坐在副驾驶,捏了捏掌心,忽然问:“如果我没有怀孕,那天我给你离婚协议书,你会不会签字?” “什么?”曲洺生愣了一下,继而回神,勾唇轻笑,“怎么又说起这件事了?” 秦之意没出声,只是紧盯着他。 这便是非要他回答不可了。 曲洺生也盯着她,忽然之间有些摸不透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他又想起之前李嘉牧汇报上来的结果:夫人在你出差的那半年里,去过法国两次,每次停留的时间都很短暂,应该不是去旅游的。 以及她的朋友圈,还有她对林念的敌意。 曲洺生的心里,起了个他自己都觉得太过荒谬的猜测—— “之意,你是不是喜欢我?” 秦之意:“……” 自己明明问的是他会不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为什么他能联想到自己喜不喜欢他? 秦之意的心跳猛地加快,她握紧了双手,不敢让自己的面上透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迎着曲洺生探究的目光,她不以为然地笑,“你疯了吧?我都跟你提离婚了,你还问我喜不喜欢你?” “那你之前去法国是找谁?” 秦之意:“……” 他怎么连自己去过法国都知道?是调查了自己的行踪吗?还是说自己在什么时候说漏嘴了? 心跳得更快,原本坚定的眼神,也微微变得有些闪烁。 她故意拖着腔调说:“我去法国找谁干嘛要告诉你啊?倒是曲二公子这么关心我的行踪,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曲洺生一怔,继而失笑。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也是,认识这么多年了,她的性子也藏不住事,如果真的喜欢自己,恐怕早就说出来了。 自己这么问,反倒显得自作多情了。 曲洺生暗自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而后又对她说:“我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秦之意:“我也是。” 曲洺生点点头,“以后有了孩子,生活上肯定会发生变化,如果你对我的私生活有哪些方面存在不满,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 “除了不要乱搞男女关系,其他的我没什么不满。” “生意场上逢场作戏免不了,但其他的,我尽量避免。” 秦之意冷哼了一声,也不知是满意他的回答还是不满意。 随即,又别过头去,直接看着窗外。 曲洺生有些不解,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就因为自己没有回答她签不签字的问题吗? 真要签,那她怀孕了也可以签。 曲家要和秦家抢一个孩子,还会抢不过来? 算了,话不投机就少说一点吧。 …… 曲洺生把秦之意送回了墨园,之后又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 曲母不高兴地睨着他:“周末你还有什么事?不能上班了再去处理吗?” “急事。” 曲母还想再说什么,被秦之意拦了下来,“妈,你让他去吧。” 儿媳妇都发话了,曲母也就没再多管了。 事实上,秦之意知道曲洺生要去干嘛。 刚刚回来的路上,傅嘉盛给他发了微信,是语音信息,他直接点了外放,秦之意便清清楚楚地听到:曲二,来金鼎名座,9999。 大白天寻欢作乐,不愧是风流成性的曲二公子啊。 秦之意很想发脾气,转念又觉得没有必要,更怕暴露自己的心意。 他已经明确答应不会和其他女人有过多的纠缠,尤其是林念,日后都会避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如若还咄咄相逼—— 要么,就是自己拎不清。 要么,就是真的喜欢他。 前者不可能,后者……不想认。 感情这东西啊,碰不得。 一碰,就伤心伤神。 …… 从墨园开出来没多远,曲洺生就又接到了傅嘉盛的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到。 曲洺生看了眼前方的信号灯,沉声道:“我有点事,不过来了。” “周末你有什么事啊?” “陪老婆产检。”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随后傅嘉盛笑道:“行吧,那我就不妨碍你当个好老公了。” 临挂电话之际,曲洺生听到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问:“宋赫和你们一起?” 傅嘉盛顿时有些尴尬,打着哈哈说:“没有,你听错了。” 曲洺生不语,等着那边的人坦白。 果然,三秒之后,傅嘉盛叹气道:“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上次给他的教训也够了,不至于真的老死不相往来吧?” “我现在过来。” 傅嘉盛:? 不是说陪老婆产检?怎么一听到宋赫在就要过来了? 难道是……宋赫这混蛋又作死过了? 傅嘉盛忽然背脊一凉,朝着不远处的包厢看了眼。 浑然不知的宋赫正好推门进去,手里揽着个女人,笑得满面春风。 …… 十五分钟后,曲洺生到达金鼎名座的9999包厢门口 这里是临平城最豪华的娱乐场所,全年二十四小时营业。 顶层只有9999这一个包厢,隔音效果极好。 就算里面音乐声震耳欲聋,外面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跟在旁边的服务生伸手要帮他开门,曲洺生抬了下手。 随即,他自己推开了门。 宋赫他们从昨晚开始在这里玩,玩了一整个通宵和一个早上,大多数人都喝多了,晕晕乎乎的。 包厢里进进出出的人也多,所以他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只有傅嘉盛这个知情人,一眼就看到了他。 然后,他起身走过去,关掉了音乐声,又把乱七八糟的灯光都关掉,只留下一盏顶灯。 众人正嗨得起劲,男男女女搂在一起,唱歌的、跳舞的、喝酒的,更甚至还有接吻的。 现场烟雾缭绕,味道刺鼻得让人作呕。 曲洺生站在那片烟雾后面,看着众人从兴奋中一点一点冷静下来,最后看清楚来人是他之后,全部噤若寒蝉。 只因,他身上的杀气太重,一看就知道是来大开杀戒的。 能在这个包厢里玩的人,大多也都是圈子里的人。 跟曲洺生算不上熟悉,但也都认识。 曲洺生以前也跟他们一块儿玩过几次,两年前曲家和秦家联姻成功后,他的重心就彻底转移到了工作上。 虽然还是玩,但开始挑人,不愿再浪费时间。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不会再贴上去了。 今天大家看到他出现在这里,一开始还是有些兴奋的。 再仔细一看,这位爷脸上的神情,哪里是来玩的,根本就是来杀人的。 还有傅嘉盛,明明喝多了,却仍旧一脸的严肃。 宋赫醉得有点厉害,靠在沙发上半天都没起来。 旁人的人试图拉他一把,结果力气不够,和他一起跌在了沙发上。 现场有人没绷住,小声地笑了出来。 曲洺生缓缓走过去,也不着急说明来意,而是让其他无关人员都先出去。 众人心里打鼓,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无关人员到底是指哪些。 后面还是傅嘉盛示意,那些人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包厢。 曲洺生这时在宋赫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过茶几上的烟盒,点了支烟。 他一抽烟,傅嘉盛的心里,就更没底了。 心里火气是有多大,才会在动手之前需要抽根烟冷静冷静? 这时,包厢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是周迟送完朋友回来了。 “哎……曲二,真的是你啊?刚刚我在楼下看到有个人进来很像你,我还以为……” 周迟的声音越说越小,他终于发现包厢里的气氛不对劲了。 扭头看了眼傅嘉盛,后者也一脸茫然。 周迟想了想,自己最近没有做什么惹到曲洺生,傅嘉盛就更不可能了。 再者,他们这些人里,曲洺生和傅嘉盛关系最好,就算傅嘉盛真的惹到他了,也不可能公开处刑。 那就——只剩下宋赫了。 周迟闭了闭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他走过去,踢了宋赫一脚。 宋赫从醉意中勉强撑起几丝理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另外两人,问道:“干嘛啊?怎么把人都赶走了?不玩了吗?” “你想怎么玩?”曲洺生忽然接话,又低头把手里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他刻意放慢了动作,看着就瘆人。 宋赫一个激灵,酒都醒了。 “曲、曲二,你这是……要干嘛?” “你觉得呢?” “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曲洺生笑,往后靠了靠,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看似随意,却又暗藏杀意,“那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几人都竖起了耳朵。 “那天容照的妹妹组局,秦之意和宋颖都去了,两人还在聚会现场发生了冲突,后来秦之意被人迷晕藏在了储物间,宋颖提前退场,你说……为什么?” 宋赫本来很慌的,但是一听他说的话,顿时就没那么慌了。 原来没怀疑到自己头上啊。 宋赫搓了把脸,立刻把自己撇清,“宋颖有没有做过什么我真不知道,就算她真做了,也不能连坐怪到我吧?” 曲洺生脸上的笑容更深邃了,眼底的杀气也更重。 傅嘉盛直觉不对,下意识地猜测了一句:“宋颖她……没那个胆子吧?” 虽然表面上看去也是嚣张跋扈那一款的,但是跟秦之意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再者,她跟秦之意作对这么些年,从来就没讨到过好处。 如果真有这个胆,能等到现在?早就下手了! 周迟也赞同傅嘉盛的猜测,同时看了宋赫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早点认错还能保住狗命,否则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宋赫心里有些发抖,但仍旧嘴硬:“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他的话音落下,包厢里一片死寂。 过了好半晌,曲洺生才沉沉地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宋赫——” 这一声,直接把宋赫的心里防线给叫塌了。 他知道,曲洺生一定是查到了什么,不管自己认不认,他都不可能放过自己。 这是在给自己最后的机会,全盘托出或许还有机会保命,否则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宋赫低声咒骂了一句,又猛地抬起头来,恨恨地说:“我也是被人当枪使了,我本来没想过要对秦之意怎么样!” “谁?” “林念啊!”宋赫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是她和我说你有意要跟她复合,那么我就想着,你肯定是不在乎秦之意的,我对她做点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真是有趣。”曲洺生语气冷淡,眼里也没有一丝波澜,“就算我不在意她,那她也是曲太太,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动她?” 明明他是坐着的,宋赫是站着的,却偏生出一股居高临下,让宋赫双腿有些发软。 “洺生……”他颤颤地叫了声。 一旁的傅嘉盛和周迟也怕他真的当场做点什么,连忙劝了两句。 曲洺生缓缓起身,看都没再看宋赫一眼,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步子停了停:“我留你一条命。” 隔了三天,宋家宣布完蛋,这一消息震惊了整个临平城。 最震惊的,当属林念。 对秦之意下手的事虽然不是她亲手做的,但是宋赫如果把她供出来,那就不知道曲洺生心里会怎么想她了。 所以林念觉得,有必要在曲洺生找自己之前,先去找曲洺生一趟,把事情撇干净。 然而,她却怎么都联系不上曲洺生,好不容易联系上李嘉牧了,也只说:曲总最近很忙,实在抽不开时间见无关紧要的人。 她,就是无关紧要的人。 林念气得呕血,但又不敢过多地表现出来。 想了想,只能让家里的老太太出面约曲洺生。 总归,他对谁都可以冷漠,对她奶奶不会。 那么,她就还有机会接近。 …… 曲洺生最近除了工作忙,不想见人还有别的原因——心情不佳。 秦之意不知道抽什么风,忽然又对他爱理不理了,也就是在曲母面前,还勉强做做样子,曲母一走开,她直接面无表情,当他是空气。 晚上两人虽然同床共枕,她也是冷漠至极,他稍微碰一下,她就拿‘肚子痛’吓唬他。 曲洺生也不会真的强来,但问了几次,她都用‘没事’两个字敷衍,他也就没了耐心。 这天,秦之意还提出来,要回秦家住几天。 “怎么突然要回去住啊?”曲母问。 秦之意无奈地笑了下,“小政不懂事,把我大伯又给气着了,我回去住两天,劝劝我大伯。” 这借口实在到位,曲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让曲洺生送秦之意回去,秦之意说不用,贴心道:“我让小政过来接我好了,洺生他工作忙,也累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曲洺生:“我不累。” 秦之意:“……” 曲母则是对着自家儿子,一脸的‘你真懂事我很欣慰’。 上了车,秦之意也不客气,直白道:“你听不出来我不想你送吗?” “听出来了。” “那你想干什么?” “是你想干什么?”曲洺生转头看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目光幽深:“我又哪里惹你了?” “没有。” “那你这些天避我如避瘟神?” 这形容实在是有趣,秦之意都忍不住笑了。 等笑够了,她才慢悠悠地说:“曲总,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有把你当瘟神,我就是觉得,我们应该和以前一样,保持适当的距离,要不然,你误会我喜欢你,我以为你对我有意思,那多尴尬啊?” “尴尬?”曲洺生对她的用词表示不满,“你喜欢我,或者我对你有意思,是很尴尬的事?” “不尴尬吗?毕竟都对外放话过了,再有点什么,就是打自己的脸,你跟我——可都不是会打自己脸的人呀!” “对外放什么话?” “曲总真是贵人多忘事。” 秦之意挑眉,转而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给他听一条录音—— “就算我不在意她,那她也是曲太太,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动她?” 曲洺生听完,一脸的坦然,“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我就是提醒曲总,自己的脸,可得护好了,别人打不得,你自己……就更不能打了。” “所以?” 还要什么所以。 非要把那句‘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说出来,才足够让她难堪吗? 第059章 偏爱 男女思维上的差异,导致两人抓住的重点完全不一样。 秦之意抓住的重点是前半句,曲洺生抓住的重点,则是后半句。 两人交谈不到一起,曲洺生干脆转了话题,问她:“这是谁发给你的?” “不知道。” “不知道?”曲洺生挑眉,明显不信。 秦之意冷笑了一声,直接把手机扔给他,让他自己看聊天记录。 这段录音是江江发给她的,但江江也是从一个八卦论坛上吃瓜吃到的,发布者匿名。 同时,江江还在疯狂吐槽他—— 【曲狗这种男人,你早就可以甩了他了。】 【他居然当众放话对你不在意,那他在意谁?林绿茶吗?】 【要我说,你就应该离婚,他爱在意谁随他在意去,就当问他借个种,最起码基因还不错。】 下面秦之意回了一条:【我本来就是问他借个种啊。】 江江:【哈哈哈哈哈】 很好。 曲洺生一脸的玩味,边把手机还给她边问:“对我的基因还算满意?” 秦之意怔了怔,紧接着想起了自己回复江江的话,顿时对自己有些无语。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生气,智商就会不在线。 怎么能给他看聊天记录呢? ‘借个种’这种话,换做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得生气。 略心虚地低下头,指尖扣着手机壳的边框,声音也没了以往的嚣张和底气,她道:“闺蜜之间互相吐槽,玩笑话。” “是么?”曲洺生对她的解释并不满意,沉沉地说道:“我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不是也不爽了么?” “什么?” “我说不在意你。” 秦之意愣了好半晌。 自己的演技已经跌到这份上了吗? 明明很努力地在掩藏情绪了,为什么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试图再狡辩一下,为自己挽回一点面子,可又怕越描越黑。 怎么都想不好借口,她干脆来了这么一句:“那你是在意我的么?” 在意吗? 曲洺生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以前,他觉得自己在乎秦之意,顶多就是因为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是曲家的儿媳,在乎她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与情感无关。 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开会开着开着突然想起了她,看文件看着看着也会想起她,就连在饭局酒局上,抽根烟喝点酒,还会莫名其妙地担心,一身烟酒味回去会不会被她赶出主卧。 明明……以前不这样的。 有些东西,似乎即将破土而出。 秦之意的心,却在他的沉默中,一点一点,再次凉透。 她以为自己不会在感情里犯贱,自取其辱这种事,一辈子也不会去做。 原来也还是会做的。 他不回答,应该是照顾自己的面子吧。 也是啊,曲二公子向来绅士,对外人尚且能周到,何况是对名义上的妻子。 秦之意潇洒地笑了笑,“我就是随口这么一问,你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随口……一问?” “是啊,刚刚不还在说,很清楚彼此的关系,提什么在意不在意,以后在孩子面前尽量当个好爸爸好妈妈,就够了。” 曲洺生默了默,最终点头。 有些事没想明白也好,真想明白了,反倒庸人自扰。 …… 秦之意回了秦家住的消息,隔了半天就传到了林念的耳朵里。 她当时正在看论坛上的回复,心里很高兴。 人都一样,现实中怂得一批,到了网上,仗着别人看不到自己,什么大话都敢说,什么牛逼都敢吹。 更甚至,什么人都敢嘲笑。 大多数听过录音的人,都在笑秦之意。 以前说她是花瓶、是摆设,现在更是直白地说她就是利益交换的等价物,跟菜市场的青菜萝卜差不多。 也不知道秦之意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过这些言论,应该会气死吧? 她那个脾气,说不定会让人直接把论坛都给封了呢。 正想着,帖子就被封了。 她明明点了翻页,却无法跳转到下一页,而是提示帖子不存在。 返回论坛主界面,再一看,帖子已经不见了。 吃瓜网友都炸了锅,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就有人另外发了帖子,问到底什么情况? 下面一大片跟帖,纷纷猜测是秦家为了面子出手删了帖子。 更有甚者,说自己手上有备份,可以再发出来。 秦家删一帖,他们就再发一遍。 再不然,还可以发到其他公共媒体上。 风向突然这般转念,林念着实没有想到,心里也微微有些慌。 这段录音并不是现场谁录的,而是曲洺生和宋赫的对话发生之前,宋赫因为喝醉,不小心拨打了电话出去,正好打给林念,她听到他们两人说起那天聚会的事,便多留了个心眼,录了音。 后面,又故意截取了那一句,匿名放到网上。 本意,也就是想让大家笑话秦之意。 可如果事情的热度继续发酵下去,闹得太大的话,后面不好收场。 林念连忙下场劝说,可大家八卦的热情高涨,她的那两句劝说,眨眼间就被淹没在了成百上千的评论里,都没几个人看见。 …… 一句话引发的后果如此严重,曲洺生和秦之意都没有想到。 秦之意一开始只是有点难过他对自己毫不在意,后面却是实实在在地被网上的评论给气着了。 夜里,她觉得肚子有点难受,躺下休息了会儿,还是不见好转,且越来越难受。 她起来上了个厕所,更是惊恐地发现……出血了。 秦之意吓得脸色发白,起身的时候感觉双腿都没什么力,扶着墙壁才慢慢站稳。 她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去敲了秦之政的门。 秦之政还以为她是大半夜来当精神导师的,皱着眉正要抱怨,一眼瞥见她苍白的脸色,也是吓了一大跳:“姐,你怎么了?” “我出血了,你送我去医院。” 秦之政反应还算快,转头胡乱拿了件衣服就和她一起下楼了。 路上,秦之政给曲洺生打了个电话:“姐夫,你快来!我姐出血了,我现在正送她去医院!” 虽说已经是晚上十点,但曲洺生还在公司。 手底下人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导致整个项目差点崩盘,最近全体都在加班补救。 这种时候,曲洺生本来电话都不接的。 但一看到秦之政的名字,就想到了那个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女人,然后就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也幸好接了,要不然……秦之意大概要彻底不理他了。 “你好好开车,把你姐安全送到医院,其他的我来安排。” “好。” 挂了电话,曲洺生给了李嘉牧一个眼神,随后一边打电话一边走了出去。 …… 秦家距离上次秦之意去产检的医院不远,秦之政又开得很快,前后不过十分钟,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 医生护士早就等在那里了,车子一停下,立刻就把秦之意给拉走了。 秦之政跟进去,在检查室外面等候。 五分钟后,曲洺生也到了。 他的脚步很快,脸上浮现着一层明显的焦急。 秦之政从小就是仰视着他长大,在秦之政的心里,曲洺生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是那种泰山崩于前也依旧面不改色的人。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曲洺生如此慌乱。 接触到他的眼神,曲洺生立刻稳了稳自己的情绪,问道:“你姐怎么样?” “刚进去检查,还没出来。” 曲洺生点点头,随后便和他一起站着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里的焦躁也越堆越多。 曲洺生下意识地就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想要抽烟。 秦之意见状刚欲开口阻止,却又见他把烟盒放了回去。 “姐夫?”他迟疑地叫了一声。 曲洺生看了他一眼,只道:“忙昏头了,差点忘了这里是医院,你姐也还怀孕。” “这么晚你还在加班吗?” “嗯。” “是因为你太忙了,没时间陪我姐,所以她才要回来住的吗?” “怎么这么问?”曲洺生皱了皱眉。 是她自己突然说要回家住,在墨园的话,还有人陪着她呢。 秦之政朝着检查室看了眼,又转过来对他笑了笑,“我瞎猜的,就是最近这几天我姐回来住,我看她总是闷闷不乐的,给人的感觉……很孤单。” 孤单? 曲洺生从来没有把这两个字和秦之意联系起来过。 他的记忆中,秦之意永远都是洒脱飞扬的。 好朋友倒是不多,但愿意吹捧她的一大把,只要她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找到人陪她逛街吃饭各种嗨。 这样的秦之意,也会孤单吗? 可秦之政说—— “姐夫,我姐她虽然从小就在我们家长大,我爸妈对她也还不错,但毕竟不是亲生父母,有些时候,总会忽略了她的感受,她嫁到你们家之后,你也一直都忙于工作,她一个人住在墨园,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肯定孤单,之前你在国外出差,有一次我去看她,发现她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空调开得很低,也没人给她盖个毯子,她看到我出现,真的很开心,我当时……” 秦之政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声音都低了下去:“我当时都有点哽咽。” 他也以为他的堂姐永远鲜活肆意,没有想过她一个人的时候,会是那副样子。 孤独到让人心疼。 曲洺生怔了怔,心里也起了异样,好像是……心疼? 结婚后,他工作上忙得飞起,应酬也多,再加上平时还要和朋友出去玩,除了面对长辈时的逢场作戏,真正陪秦之意的时间……几乎没有。 两人能够和谐独处也都是在床上,他又总是把秦之意折腾到昏昏睡过去。 后来去法国出差半年,他一次都没有飞回来过,就连电话短信,也很少,基本上都是曲母打电话念叨过他了,他才想起来关心那么一句,像是任务,敷衍地完成。 秦之意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对他发过脾气,她始终安静地存在着他的生活里,却又恰到好处地从不扰乱他的节奏。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当初如果娶的不是她,换做另一个会吵会闹的人,自己这两年是否还能工作得如此顺心得意? 检查室的门就在这时开了,医生护士一起走了出来。 秦之政一个箭步冲上去,急急地问:“我姐怎么样?” “动了胎气,有点出血,但目前来看,胎儿的情况还算稳定,暂时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好好卧床休息就可以了。” “什么都不用吗?药也不用吃?” 医生笑了笑,“怀孕期间能不吃药尽量不要吃药,否则对胎儿会有影响。”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姐啊!为什么你们都在说孩子?我姐脸色那么难看,她真的没事吗?” 秦之政的话音落下,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母凭子贵这四个字,在普通人家或许体现不出什么。 但是在豪门,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医生连忙看了曲洺生一眼,见他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心里还为秦家的混世魔王松了口气。 曲洺生这时上前,问道:“她本人没事吗?” “曲太太情绪不太好,这次出血也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造成的。你们家人有时间的话,多陪陪她,孕妇嘛,本来就敏感,容易多愁善感,一不小心,很容易产前抑郁的。” 曲洺生点头。 随后,秦之意被推了出来。 她清醒着,眼神平静地看着周围的人,看了一圈,最后和他四目相对。 曲洺生没说话,只上前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往病房走。 秦之政一路跟着。 到了病房,曲洺生刚把人放下,就听到她说:“小政,你送一下你姐夫。” 秦之政:“……” 这逐客令也下得太明显了。 再说了,人家加班中途赶过来,人没到先安排好了一切,刚才也没表现得哪里欠揍,不用这样吧? 秦之政连忙找了个借口闪人:“我去趟厕所。” 病房里剩下他们两人。 秦之意仍旧面无表情,定定地看着天花板。 曲洺生在床沿坐了下来,问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骂我的?” “也没有。” 曲洺生:“……” 骂都不想骂他了,说明真的很生气了。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叹了一声,“最近真的太忙了,我本来准备忙完了就让李嘉牧去处理的,没想到事情会突然之间发展成这样。” “哦。” 曲洺生:“……” 沉默半晌,他有些耐心告罄,可转念想到刚刚检查室外秦之政说的那番话,又忍了下来。 他说:“之意,你心里不舒服就发出来。” 秦之意很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语调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你知不知道在论坛匿名发帖的人是林念?” 说知道也知道,说不知道也不知道。 事情发生后,他第一个怀疑的当然是宋赫,傅嘉盛和周迟是绝对不可能的。 后来让李嘉牧查了之后却发现,这事不是宋赫做的。 但顺藤摸瓜再往下一查,发现那天他们在包厢对质的时候,宋赫的手机和林念保持着通话。 也就是说,林念是除了他们四个在场的人之外,唯一有可能听到并且录下那句话的人。 只不过,还没有亲自向林念问过、确认过罢了。 本来想着今晚工作上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就让李嘉牧查一下匿名发布者的ip地址,这不,先赶来她这边了。 他不回答,秦之意也不相逼,只是闭上眼睛说:“我真的很累,你先走吧。” “我们谈谈。” “不想谈。” “是不是林念做的,我明天就去确定,但是现在……” “滚!”秦之意猛地坐了起来,一边拿起枕头狠狠地掼他,一边怒骂:“滚出去!你这么相信她你去找她啊,来我面前假惺惺地演什么戏?怕我打掉孩子让你在你家长辈面前下不来台吗?你放心好了,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亲自去你家跪着请罪,会跟他们说清楚,是我不要这个孩子,是我蛇蝎心肠,跟你曲洺生没有任何关系,让他们不要怪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滚!!” 秦之政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他家堂姐几近崩溃的声音,连忙冲了进来。 一看这场面,吓了一跳。 他上前抱住秦之意,又问曲洺生:“姐夫,这是怎么了?” 曲洺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都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毛秦之意了。 但眼下秦之意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秦之政怕出事,只好叫他先走。 曲洺生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后者厌恶地别开视线。 等他走后,又无力地躺回床上。 秦之政给她盖好被子,轻声问:“姐,你怎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姐夫说什么了吗?” “你也出去,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 秦之政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点点头走了出去。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秦之意忽然觉得眼眶酸胀难忍。 嘲她的、笑她的,各色段子满天飞,他是要有多忙,才会一点都没听到看到?甚至连让人去查一下幕后之人都没空? 哪怕自己说出了幕后之人是林念,他也没有完全相信。 自己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偏爱,可他却偏偏……半点都舍不得给。 第060章 远见 钻石满400加更 过去三十年中,曲洺生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像今晚这么暴躁、阴郁。 他不但摸不透秦之意在想什么,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 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从医院出来,他又回了公司,其他人都已经走了,李嘉牧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见他进来,李嘉牧惊了下,问道:“曲总,又有情况吗?” 曲洺生说没有,让他可以下班了,但自己却进了办公室。 老板没走,员工怎么敢先走? 李嘉牧战战兢兢地跟了进去,杵在旁边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家老板开口说点什么,他便大着胆子猜测:“曲总,你是……跟夫人吵架了吗?” 曲洺生的脸色沉了沉,转头看他,无声问着:这么明显吗? 李嘉牧差点绷不住要笑出声来。 这可太明显了好吧? 只是他想不明白,像他家夫人那样漂亮懂事的,整个临平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他家老板是个工作狂,忙起来眼里除了工作,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谁嫁个老公不希望被呵护被疼爱啊? 李嘉牧想要为他家夫人说几句,又觉得作为一个下属,不该对老板的私人感情太过关注。 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作罢。 他走的时候,曲洺生还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一脸的讳莫如深。 这幅样子,要是被不知情的员工看到,肯定又要吓了个半死。 等他到了楼下,刚发动车子,他家老板又打了电话给他,让他查一下论坛那个匿名发布者的ip地址。 李嘉牧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顿时有了想要以死谢罪的心。 老板心情不好,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和夫人吵架的吧? 其实上次曲洺生让他去查录音的事,他就已经担心事情会发酵。 所以让下面的人顺带就把发布者的ip地址给查了,只是结果隔了一天才给到他手上,那时候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他也就……给忘记了。 “曲总,那个什么……我……其实……” 两人共事多年,曲洺生对他的了解,已经到了无需多言的地步。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明显的、克制的怒意:“把结果发给我。” 李嘉牧挂了电话,立刻把结果发了过去。 果然是林念做的。 记忆中那个单纯温柔的女人,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另一个人。 曲洺生放下手机,起身转向外面。 夜已深,万家灯火的景象灭了一半。 犹如他的心里,半明半暗,有些阴翳的东西,正在疯狂滋长。 …… 林华庭最近正春风满面,逢人便是笑。 可不嘛,用着对家女婿的钱救了自家公司,简直就是一雪前耻、扬眉吐气,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更甚至—— 他还在酒局上话里话外地暗示,曲家未来的主母,有可能要换成自家女儿。 商场上多得是墙头草,如此一来,自然又有一批人倒向了林家。 然…… 前后不过几日,林家再次陷入危机,林华庭这次气得更重,直接昏迷在了病床上。 更可怕的是,明明无人放话,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帮林家一把。 哪怕是暗地里,都躲林家的人躲得远远的。 一时之间,整个临平城都嗅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 林念急得不行,直接联系曲洺生联系不上,所有的旁门左道也都被堵死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惹怒曲洺生了。 可她又万分不解,为什么突然之间,曲洺生对秦之意那么在乎了? 终于,在多番打听之后,她知道了秦之意怀孕的事。 “原来是因为孩子。” 她的心里一半难过一半庆幸,转头去找了林家老太太,让她出面约曲洺生。 老太太叹了口气,劝她:“念念啊,算了吧。” 林念不服气:“为什么?就因为她怀孕了,母凭子贵吗?” 老太太摇摇头,神情忽然变得精明:“你真以为,秦家那丫头,是花瓶、是草包吗?” “不然呢?” “她可比你厉害多了。”老太太看着自家孙女,惋惜的同时,又着实佩服秦之意。 过去这两年,对曲洺生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两年,决定了他能不能完全接手并控制整个亿城集团。 而秦之意在过去两年里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 不争不抢、不吵不闹,除了和曲洺生做尽恩爱夫妻的模样,就是吃吃喝喝各种败家。 全城都在笑她是花瓶、是摆设,可真正看懂局势的人又有几个? “但凡她作一点妖,都有可能导致洺生上位失败,两年的时间,她忍下孤独和嘲笑,你以为她是为了什么?为了现在给你腾位置吗?” 绝、不、可、能! 老太太又道:“念念啊,你扪心自问,如果是你嫁给洺生,他整天忙着工作,对你不闻不问,你受得了吗?” 林念仔细想了一下,摇头。 在曲家还没有要和秦家联姻的时候,她就考虑过嫁给曲洺生的问题,当时想到这一点,就觉得难以忍受。 “所以,秦家那丫头的毅力和远见,不是普通人比得了的。” 林念咬唇,憋了半天,还是说:“奶奶,可我不甘心。” 就算秦之意不是花瓶,不是草包,那曲洺生也不可能突然喜欢上她啊! “是因为日久生情吗?” 老太太:“算是吧。” 长得那么漂亮,心思又玲珑,住在一个屋檐下,谁能不动心? 林念却坚持:“奶奶,你帮我约他出来,我想最后争取一次。” 老太太张口想要再劝,却在看到孙女红红的眼眶时,把话咽了回去。 让她去见一面,死了心也好。 否则再这么继续下去,非得出大事不可。 曲洺生这次还留他们林家一口气,是看在当年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但过了这次,那份恩情,也就清了。 如果还有下一次,只怕他会赶尽杀绝。 …… 曲洺生接到林家老太太约见面的电话,并没有拒绝,客客气气地应了下来。 坐在他对面,嘴上说着来送‘重要文件’,实则是来八卦的傅嘉盛,笑着问他:“你还去见林念啊?真不怕之意带着你儿子跑路?” 第061章 十恶不赦 曲洺生抬头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转而按下内线,把李嘉牧叫了进来。 他递过去一张便签纸,上面写了个地址,“你去这里接一下林家老太太,记住,只接她一个人来。” 李嘉牧点点头,“我明白了,曲总。” 等他出去,傅嘉盛重新开口问:“不让林念坐一辆车,她可以打车或者自己开车,这并不能拦住她吧?” “我有说要拦她吗?”曲洺生勾了勾唇,笑得深不可测。 傅嘉盛当即明白了过来,凑上前道:“看来之前两次喝茶时的开导,很有成效嘛,曲总是不是应该付我点辛苦费?” “什么喝茶?什么辛苦费?你在说什么?” 曲洺生一脸的‘你是不是八卦过头脑子不正常了’。 傅嘉盛:“……” 过河拆桥的见得多了,但是像他这么不要脸还理直气壮的,当真是第一次见! 傅嘉盛差点没被他气得一口血吐出来,最后悻悻离去。 …… 林家老太太喜欢安静,原先她定的地方也是个茶室,但曲洺生让李嘉牧把老太太接到了一家餐厅。 提前已经清了场,现场除了他们,没有别的人。 如此一来,林念想要躲在边上偷听,基本不可能。 老太太一看周围,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但是她没有怪曲洺生,只是笑了笑说:“我本来是想让念念一起跟来的,但不是为了劝你们复合,而是为了让她死心。” 曲洺生点点头,抬了下手,示意侯在一边的服务生可以上菜。 不多时,饭菜就都上齐了。 他礼数周到,特意让老太太先动筷。 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多说其他什么,两人闲聊家常,气氛和谐又融洽。 等到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林老太太终于问他:“洺生,你心里怎么想的?” “老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总不至于恩将仇报。” 老太太一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曲洺生也不想浪费时间,单刀直入:“我和林念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没有想过要复合,也绝不可能复合。你们林家和秦家在商业上有竞争,只要手段不违法,输赢各凭本事。” “你真的不会帮秦家吗?”老太太眯了眯眼。 曲洺生毫无犹豫地回了一个字:“会。” 老太太眼里的光暗了暗,却也表示理解:“那是之意的娘家,你帮他们,情理之中。” 并不仅仅是因为秦之意的娘家,而是过去两年里,秦家在助他上位这件事上,其实真的出了很大力。 秦致远要面子,不好意思来问他邀功。 至于秦之意…… 她心里到底藏着多少事,恐怕只有问她本人,才能真正知晓。 曲洺生最近几天虽然都在加班,却总是在所有人都离开公司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深思。 那个骄纵嚣张的女人,到底凭什么扰乱自己的心情? 只因为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是自己孩子的母亲吗? 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更为重要的东西,自己没有好好察觉? 林家老太太这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你的态度我知道了,回去我会跟念念说清楚的,但是洺生……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以后如果真的再发生什么,你能看在我这个老太婆的面子上,留念念一条活路。” 曲洺生不置可否,一直到林家老太太起身走出了餐厅,他也没有正面回答。 路,是自己选的。 林念要走哪条路,问林念自己才对。 …… 老太太上了自家的车,果然看到孙女在哭。 “哭什么!”老太太斥她,“这城里好男人多的是,只要你愿意,比曲洺生好的男人,奶奶也能给你找来。” “找不到了。”林念哭得嗓子发哑,不断地用手背抹眼泪,“奶奶,我后悔了。” 后悔当初听了父母的怂恿,拿了他母亲的钱和他分手。 后悔这两年的时间里,没有好好把他抓在手心。 后悔回国的这段时间,总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奶奶,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我想过了,只要他还愿意跟我好,我也可以做到和秦之意那样,不会给他拖后腿的。” “你做不到。” “我做得到!” “你做不到!”老太太气得声音都拔高了,“念念,你不要糊涂了!就算你真的能做到,秦之意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你拿什么跟她争?” 是啊,拿什么跟她争?难道自己也去怀一个曲洺生的孩子吗? 想及此,林念突然止住了哭声,眼里也亮了起来。 老太太直觉不好,立刻给她打预防针:“你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曲家现在就是洺生说了算,他的心已经在秦之意身上了,你要是真得罪了秦之意,会给家里带来麻烦的!” 老一辈思想传统,肯定不会赞同她那么做的。 所以,林念只能表面先应下来:“奶奶你放心吧,我只是难过,不会真的做什么的。” “你懂事就好,奶奶看周家那小子也不错,你觉得呢?” 林念满心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也没仔细听老太太说什么,胡乱地应道:“奶奶你满意就好。” 于是,老太太转头就真的让人去安排了。 …… 周迟前一天在外面喝了个烂醉,第二天上班前赶回家换衣服,被周母抓住,让他腾个时间,和林家小姐见个面,看看有没有眼缘。 “林家……小姐?”喝多了的周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林家就是那个林家。 直到周母说:“就是洺生的前女友,林念。” 周迟:“……”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周母知道他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林家给的条件实在是太优厚了,她忍不住心动啊。 于是就劝说周迟:“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换来换去不是很正常的吗?之前林念也只是和洺生谈过,又不是订婚,我觉得问题不大。” “妈……我没想到,你的思想如此前卫。”周迟嘴角都僵了,想要笑一笑,却觉得此刻的神情应该比哭还难看。 她妈是被林家人下降头了吗?要不然怎么会叫自己跟林念去相亲? 周迟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也管不上还没换衣服了。 一路飙车,直接杀到了亿城集团。 曲洺生也刚到公司,见他这么早来找自己,诧异地问:“有急事?” 周迟简直想掀桌,“你要跟林念划清界限,为什么要把我推入火坑?” 曲洺生:? “我妈让我去跟林念相亲!” 曲洺生:“……” 虽然我对此事一无所知,但不妨碍我笑你。 周迟本来就火大,见他还无情地嘲笑自己,顿时气得要跟他拼命。 李嘉牧这时进来送文件,连忙阻止了凶杀案的发生,又问道:“周总,您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问你们曲总去,都是他干的好事!” 曲洺生给了李嘉牧一个‘他酒喝多了还没清醒’的眼神。 周迟:“……” 过了会儿,等他情绪没这么暴躁了,曲洺生才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早上回去换衣服,刚进门就被我妈抓住了,然后她就说让我抽时间和林念见个面,看看有没有眼缘。” 说的好听是看眼缘,实际上不就是相亲嘛! 堂堂周家大少爷,居然沦落到去相亲? 周迟气得要呕血,感觉自己颜面扫地,以后都没法在圈子里混了。 曲洺生思索了几秒,问他:“你爸是不是对林华庭手上的哪个项目感兴趣?” 眼下林家自保尚且困难,更别说是在项目上继续砸钱了。 要在临平城里找人合作,对方必须是不惧怕曲家的。 容家和贺家不会搭理他们,剩下的大概也就周家和傅家了,这两家和自己关系要好,真的出手救林家一把,自己也不会和他们翻脸。 周迟大概是真的喝多了还没清醒,一直没想起这茬,经过曲洺生一提醒,还真想起来。 曲洺生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又道:“那你怎么想?” “什么我怎么想?那是林念,我才没兴趣!” 顿了顿,他又脑袋抽风地加了句:“如果是秦大小姐,那我倒是求之不得,不是每个你玩剩下的,别人都有兴趣的……” “你皮痒是不是?”曲洺生忽然放下手里的东西,冷冷淡淡地问。 周迟定睛一看,发现他真有发怒的迹象,连忙摆手认错:“别别别,我喝多了胡说八道。” 说着,他又打了自己一嘴巴,“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夸秦大小姐好,我不敢的,我真的不敢的。” 曲洺生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朝着门口看了眼,意思很明显:你可以滚了。 周迟:“……” 行吧,是自己说错话在先,也不怪他赶人。 …… 秦之意住院这件事,秦曲两家的长辈都是不知道的。 曲家还以为她继续住在秦家呢,秦家那边有秦之政打配合,倒也瞒得滴水不漏。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再有过度的波动,秦之意这些天还戒了网络,专心看书、听歌。 盛又安在微信上联系她没反应,就给她打了电话,这才知道她住院了,连忙从律师所赶过来。 “怎么又进医院了?”盛又安上上下下地看她,又急又心疼。 她虽然也不太喜欢曲洺生,但因为知道秦之意的心思,所以在她面前,很少说曲洺生的不好。 这次,忍不住和江江一样,疯狂一顿吐槽。 秦之意都被她吐槽得笑了,“我说,你们怎么都比我还生气啊?” “因为你总是装大度。” “我没有,我那天把他揍了一顿赶出去了。” “真的?”盛又安不太相信,问她:“你用什么揍的?” “这个!”秦之意一脸骄傲地拿过枕头给她看。 盛又安:“……” 就曲洺生那体型,拿枕头打他跟挠痒痒有什么区别? 不过盛又安才懒得关心曲洺生呢,只问她:“现在好点了吗?还要住这里住多久?” “随时可以出院啊。” 出血第二天就止住了,孩子和她也一切正常,医生说她如果不想住院,那么回家好好休养也可以。 是她自己不想出院。 “他妈以为我还住在家里,我大伯又以为我已经回墨园了,我现在出院,去哪边啊?” 回秦家肯定是不可能的,不然秦致远会生疑,到时候东问西问的,自己又会心情烦躁。 回墨园? 秦之意直接把这个选项给删除了。 所以,干脆就一直住在这里。 反正,医院不会赶她。 哦不对,是不敢赶她。 盛又安也是服了她了,转念想起自己的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咦——我们的盛大律师,什么时候有男人了啊?” 盛又安:“……” 自己说的这么轻,她都听到了? 秦之意立马一脸的‘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跟你翻脸’。 盛又安无语地撇了撇嘴,直白道:“我没什么好交代的,不就是前几天晚上阮唐喝醉了,又来找我过了嘛。” “他还敢来找你啊?借酒发疯还是借酒行性啊?” “借酒行、行什么??”盛又安黑线。 秦之意则是一脸的坏笑,“在我面前就别装纯了,我还不知道你呀?” 盛又安:“……”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尴尬下去,她果断把话题转回了秦之意和曲洺生的身上:“说我干什么,在说你啊,你知不知道曲洺生最近在干嘛啊?” “不知道,不想知道,没兴趣知道。” “真不想知道啊?” “盛又安!”秦之意装作要发怒的样子,“我好不容易平静几天,你也要来气我是不是?” “淡定淡定!”盛又安连忙安抚她,又急急地把话说出来:“我不是气你,我是觉得有些事你听了可能会高兴。” 秦之意心想:眼下能让自己高兴的事,除了曲洺生同意离婚,大概就只有林家破产吧。 盛又安要说的正是第二件事:“是你要求曲洺生对付林家的吗?还是他自己主动的?” “我要是能使唤得动他,还会住到这里来?” 也是哦。 “那就是他主动的?”盛又安一脸的见了鬼,“他居然会对付林家,是跟林念撕破脸了吗?” “你在外面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他不来看你吗?” “不来。” 盛又安无语了两秒,紧接着就气笑了,“曲洺生有种啊!” 秦之意没接话。 因为,不是曲洺生不来看她,是她不肯见。 曲洺生是来过的。 有一天晚上,她睡得浅,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病房里有人。 当时她还以为有歹人进来,后来转念一想,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人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怎么可能有人能进来? 所以,唯一能进来的,也只有他了。 秦之意假装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过了很久很久,身后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秦之意还以为他走了。 正准备翻身回去,突然听到一声低叹。 然后,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再然后,秦之意就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温热的触感,一扫即过。 自那晚之后,她便留了个心眼。 果然,他每晚都来。 基本上都是后半夜,偶尔甚至是凌晨,短暂地待一会儿,然后就离开。 想及此,秦之意的嘴角稍稍上扬了一小丢的弧度。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自己都知道啊。 但是别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原谅他。 整整两年,把自己当空气,后面又和林念纠缠不清,真当自己好欺负是不是? 盛又安多了解她啊,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但她既然不想说,那便也不多问。 她希望秦之意能开心。 江江后面也打来电话,三个人吵吵闹闹互相吐槽,还真让秦之意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也不知道曲洺生是不是有读心术,知道她心情好了,今晚也不挑后半夜来了,而是吃晚饭的时间就到了。 不仅如此,他还带了饭。 秦之意照旧没给他好脸色,但是他带来的饭菜还是吃了。 曲洺生有种戴罪之身的感觉,一直到吃完了饭才开口问她:“你想什么时候出院?” “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 “我妈和欢欢都想你了,她们今天还说要去秦家看你。” 秦之意冷笑了一声,“你是瞒不下去了,所以才来求我回去吧?”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然你以为你的形象多高大?” 说完,秦之意还给了个‘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的眼神。 曲洺生默了默,似是无话可说,却又坐在原地没动。 秦之意催促他:“你还不走?”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是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曲洺生:“……” 他好像终于被气到了,猛地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秦之意巴不得他早点走,看到他在自己眼前晃就觉得头疼,时间久了,还胸闷气短。 然而,曲洺生开了门,却没有走出去,而是站定几秒,忽然又把门给甩上了。 秦之意被那甩门声吓一跳,刚转了半个身子过去,整个人突然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曲洺生有些克制的声音落在耳际:“我真的就那么十恶不赦吗?好歹……我也是孩子的爸爸。” 第062章 想见她 他不提孩子,秦之意最多就是不想看到他。 但是他一提孩子,秦之意就想骂他。 可话到了嘴边,她忍了忍,又咽回去了。 曲洺生见她欲言又止,问道:“你是不是想骂我?” 倒还挺有自知之明。 秦之意偏过头去,眼神冷淡地盯着他,“你如果真的记得自己是孩子的爸爸,就把手松开。” “为什么?” “你要逼我跟你发脾气是不是?” 她都这么说了,曲洺生也不敢再继续抱着她了。 秦之意回了床上躺着,他适时地开口说:“刚吃完饭,要不要下去走走消消食?” “不想去。” 干脆利落的拒绝,直接就把天给聊死了。 曲洺生心里纳闷不已,又瞟了她两眼。 明明满城皆知自己收拾林家的事,盛又安和江江又都是那么八卦的,总不可能一字都不跟她提吧? 那她为什么对自己还是爱理不理的? 秦之意这时忽然又掀开被子,想要从床上下来。 但是她刚一只脚落了地,曲洺生就十分殷勤地说:“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秦之意:“我要上厕所,你帮我?” 曲洺生:“……” 过了会儿,秦之意从厕所出来,见他还坐在那里,顿时又开始头疼了。 她其实不想上厕所,不过是借个由头让他知道,自己是真的不想看到他。 识相的,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麻溜地滚吗? 秦之意也不上床了,就站在厕所门口,隔着几米的距离,遥遥地问他:“曲洺生,你到底想干嘛?” 我也不知道。 这是曲洺生内心的真实想法。 就是想见她,这个念头从每天一睁开眼就一直在脑海中盘旋,任凭他如何努力认真地工作,也无法将之驱逐出脑海。 索性,下午的时候,就让阿姨做好了饭菜送到公司,然后一下班就过来了。 这么多天了,别说是跟她一起吃饭了,就连想见她一面,都得跟做贼似的,半夜三更悄悄地进来。 明明是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何至于此? 曲洺生垂了垂视线,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了她。 秦之意看了眼,是个戒指盒。 她觉得有些好笑,故意朝着四周看了看,说道:“现在又没有外人,你跟我演什么戏?” “给你的。” “什么意思?” “上次你不是说想换一个婚戒吗?我重新给你选了一个,已经改成你的尺寸了。” 这么明显的讨好,秦之意想要装作没看懂都难。 她接过来看了眼,是她喜欢的款式,钻石大得闪人眼。 但嘴上还是没好话:“曲总的品位不怎么样啊。” 曲洺生难得地没有跟她呛声,只道:“你不喜欢的话,再换。” 他把姿态放得这般低,要说秦之意的心里一点都不高兴,那不现实。 但是以秦之意对他的了解,除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否则不会突然低头示好。 静静地思索了几秒,她的脸色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声音亦是没有温度:“你又去见林念了是不是?” 曲洺生点头,“嗯。” 秦之意扬手就想把戒指扔回他脸上。 但曲洺生早有准备,在她的手刚抬起来的时候,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防止她乱动。 “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秦之意面无表情,只有漂亮的双眸里有掩藏不住的怒火:“你又不是人。” 曲洺生:“……” 生气归生气,人身攻击是不对的。 “我是去见她奶奶,她自己跟在后面。” “有什么区别吗?” “她奶奶当年救过我一命,这种时候提出来要见我一面,我不见吗?” 秦之意闻言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十岁的时候被人绑架,她是意外救了我,但那也是救命之恩,我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当年那场绑架案,轰动整个临平城,绑匪索要十个亿的赎金,曲家竟也眼都不眨就答应了。 听说,曲父的心脏病就是因为那件事才有的——应激性心脏病。 此后,曲父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到了曲洺生十八岁那年,不得不提前把他带上谈判桌。 秦之意对这件事知道的不多,一来是因为当时年纪还小,二来则是家中长辈怕这件事对小孩子会有阴影,哪怕真的谈及,也都是避开她和秦之政的。 时间久了,几乎都忘了。 可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气死自己老婆的当属最蠢的那种吧? 秦之意仍旧没好气,甚至讽刺他:“你这么想报恩,当初怎么不干脆娶了林念?” “我想过的。” 秦之意:“……” 论气死老婆的一百种方法,曲洺生应该全部了解,并且信手拈来。 见她又要发火了,曲洺生这回终于没有说到一半就停下,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像我们这样的,婚姻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你跟我心里都很清楚,当时我家在林家和你家之间摇摆,让我做选择,我肯定是想过娶你还是娶她。” “两情相悦,为了利益,说分手就分手,曲洺生,你是渣男本渣吧?” 曲洺生:“……” “我现在都怀疑,当初会不会是因为林念不想嫁给你,所以你才选择了我?” “不是。”曲洺生干脆地答,“她的确是有些犹豫,但最后做选择的人是我。”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当初还不如他选择林念呢,自己现在大概也嫁给沈知晏了吧。 各自安好,说不定也是另一种美满。 可曲洺生又说:“我对林念也没有多少感情,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她跟你比起来……差太多了。” 两年前的林家和秦家有差距,林念和秦之意更有差距。 秦之意虽然骄纵,但在大事上拎得清。 从她一开始不反对嫁给沈知晏就可以看出来,她对婚姻的态度和自己是一致的。 秦之意扫了他一眼。 虽然他承认林念比不上自己,但说来说去这场婚姻的存在就是为了利益,她听了心烦。 “你当着我肚子里的孩子说这些,不怕胎教不好吗?” 曲洺生忽然笑了下,“那我说点有利于胎教的?” 第063章 一丝美好 听到他这么说,秦之意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希望他闭嘴。 曲洺生却好像没看出来她的心思,自顾自对着她的肚子说道:“我娶你妈妈,是因为你妈妈最好看。” 别人都当他只是为了利益,其实也有那么一点是为色所迷。 秦之意愣了下,她记得上次曲洺生夸过她好看,但那是有人对比的情况下。 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曲洺生见她没反应,略有迟疑:“这句不好听?那我换一句?” 秦之意:“……” 大晚上的抽什么疯? 可他居然还真的一本正经地想了好些夸人的词句,尬得秦之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停停停,别说了,你快点回去吧。” 再这么尬夸下去,今晚要睡不着了。 曲洺生盯着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之意怔了怔,问道:“你该不会想要在这里过夜吧?” “嗯。” “……” 无语地瞪了他一会儿,秦之意说:“那我回去住。” 曲洺生一脸的失望,好像她不愿意跟他待在一个空间,对他造成了多大的打击似的。 可到了车上,秦之意突然反应过来了。 他本来就是想劝自己回墨园,自己这是着了他的道啊! 恨恨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果然发现他在偷乐。 算了,看在他收拾了林家的份上,就先回去住吧。 继续待在医院也不是事儿,万一穿帮了,又要经受一轮念叨。 顾忌着曲母还在墨园,秦之意没有要求曲洺生去睡客房,但是在路上的时候也跟他说的很明白—— 她睡床,他打地铺。 曲洺生当时同意得好好的,结果一进了房间,他居然开始耍无赖了。 “这么冷的天,你让我打地铺,合适吗?” “那不然……我打地铺?” 曲洺生:“……” 秦之意转身从床上拿了个枕头扔给他,“不打地铺也可以,你自己爱睡哪睡哪,反正不要跟我一张床。” 曲洺生忍了忍,最终还是同意了。 总归是把人接回来了,其他的事,一步一步来。 不急,来日方长嘛。 …… 后半夜下起了雨,伴随着打雷,一声比一声响,让人不得安宁。 秦之意父母去世的那天,也是这种天气。 仿佛回到了事故现场,秦之意看到满地都是刺目又猩红的鲜血。 那么大的雨,却怎么也冲刷不干净。 她坐在地上,拉着妈妈的手,哭到崩溃。 有些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 父母就躺在你眼前,从一开始还能和你说话,到后面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你,最后……连呼吸也停止。 你再怎么哭,也无法留住他们。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刀,从你身上一片片割肉。 痛不欲生。 秦之意陷入了梦魇里,呜咽着挣扎,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试图抓住点什么。 整个人仿佛就站在悬崖边上,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退后一步是无边火海。 两边都是地狱,怎么选,也逃不过粉身碎骨。 秦之意有些萋萋地想:若是那日自己随了父母一起去往天堂,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伤心难过。 活着,一点也不好。 她的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悄然滑落,没入了鬓发里。 曲洺生就是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发现床上的人不对劲。 他飞快起身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来,握住秦之意在空中乱舞的手,轻声叫她:“之意,之意。” 谁在叫自己啊? 是那个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吗? 可他不喜欢自己啊,又怎么会来救自己呢。 果然是做梦啊,再惨烈的梦境里,都会夹杂着那么一丝美好。 曲洺生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顾不得她醒来后会不会骂自己出尔反尔,直接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之意,醒醒。” 这一声实在是太真实了,好像就在耳边。 真的……是他吗? 秦之意慢慢睁开眼睛,床头昏黄的灯光从曲洺生的背后照过来,将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光晕。 那么不真实,却又那么真实。 “洺生……”她轻唤,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婉转。 小的时候,曲洺生看不来她总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派头,秦之意也觉得他装模作样很虚伪,两人一直不对盘。 后来结了婚,和谐美满也只仅存于表面。 不吵架的时候,秦之意对他纵然好言好语,却也从来不会像此刻这般温柔。 温柔到……让人想要溺死其中。 曲洺生更紧地抱住了她,又摸了摸她的脸,感觉到指尖一片潮湿,心里顿时一紧,轻声问:“做噩梦了?” 秦之意点点头。 “别怕。”他轻轻拍她的背,像极了小时候被父母呵护的样子。 秦之意觉得鼻头泛酸,有点想哭。 都怪噩梦来势汹汹,夜色深重且浓,所以明知不该贪恋,却还是忍不住贪恋。 “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好。” 耳边落下的回答没有迟疑犹豫,坚定得像是在发誓。 秦之意闭上了眼睛,安心地往他的怀里钻去。 不管往后如何,至少这一刻,他还是自己的丈夫。 害怕了、难过了,稍稍依靠一下,也不过分吧? 曲洺生真的太喜欢她现在这个乖巧的样子了,要不是怕把她惹毛了会对自己又打又骂,他可真想亲亲她。 “睡吧。”他收了收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一些,又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轻吻。 秦之意往前蹭了蹭,靠在他的胸口,慢慢地,真的就重新睡了过去。 外头的大雨还在继续下着,雷声却已经越来越远。 曲洺生看着安睡在怀中的人,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了扬。 转念想到她刚才做噩梦时的情景,又蹙了眉。 到底梦到了什么,会那么害怕,还落了泪? …… 翌日,秦之意发现自己在他的怀里醒来,愣了几秒,紧接着便想起了昨晚的事。 这可就有点尴尬了。 想了想,不如就趁着他还没醒,赶紧先溜下楼。 小心翼翼地移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又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整套动作简直就跟做贼似的。 幸好,一直到她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曲洺生也没醒。 关门的时候,秦之意朝着床上看了眼,得逞又满意地笑了笑。 然而,房门一合上,床上的人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曲洺生其实早就醒了,她一动他就察觉到了,之所以不睁开眼睛,就是怕她尴尬。 秦大小姐还有个毛病,就是自己尴尬了,会找别人的茬,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曲洺生可不想一大早就被她骂个狗血淋头,也想让她高兴点,所以才装睡。 目前看来,这一选项完全正确。 …… 昨晚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曲母已经睡下了,所以并不知道秦之意已经回来了。 今天一大早坐在那里吃饭,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还以为是曲洺生呢。 她头也不抬地说道:“洺生,你什么时候去把之意接回来?怎么最近我发她微信也不回我啊?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妈。”秦之意叫了一声。 曲母被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到是她,高兴地把筷子一放,就起身朝着她走来。 “之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晚吗?怎么都没有和我说一声?” “回来得太晚了,怕打扰你。” “怎么会?”曲母连忙摆手,又朝着楼上看了眼,“洺生还没起吗?” “嗯。” 曲尽欢这时刚好楼上下来,听到她们的对话,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说:“要不我去叫二哥起床吧?” “你给我过来!”曲母瞪她,满眼都是对自家儿子的心疼,“你二哥这都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难得他今天睡个懒觉,别吵他。” “妈,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我睡懒觉的时候,你都是直接冲进我房间掀我被子的。” “你还小。” “我都成年了!” “只要我没死,你老年了在我眼里也还小!” 曲尽欢:“……” 秦之意被她们母女俩的对话逗笑,对曲尽欢招招手。 小姑娘蹦蹦跳跳到她身边,抱着她的一条胳膊撒娇,“二嫂,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呀?” “喏——”秦之意把昨天曲洺生给她的那个戒指给了曲尽欢,问她:“喜不喜欢?” 曲尽欢两眼放光,‘哇——’了好大一声,“二嫂,什么情况啊,你给我这么大一个钻戒?” “你二哥给我买的,我不喜欢。”秦之意笑道,“以后谁想娶我们家欢欢,至少要比这个大吧?” 曲尽欢想了想杜晋现在的处境,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大钻戒,顿时……觉得有点烫手了。 正好曲洺生这时也下来了,看到她拿着戒指,直接伸手就夺了回去,“你想要让你未来老公给你买,拿你二嫂的做什么?” 曲尽欢气急:“又不是我拿的!是二嫂给我的!” 秦之意:“是我给她的。” 曲洺生闻言仍旧没有一丝尴尬,只道:“给你就给你,我再给你二嫂买一个。” “有钱了不起啊!”曲尽欢愤愤。 她家二哥淡定地来了句:“你去问问杜晋,有钱到底了不了得起?” 曲尽欢咬唇无语了几秒,忽然一头扎进了曲母的怀里,呜呜呜地开始哭诉。 “活该。”曲母笑着数落她,“谁让你不长眼,找个像你二哥这样的,不是就可以要什么有什么了吗?” “二哥有什么好,只知道工作赚钱,一点情调也没有。” 曲洺生:“……” 来自亲妹的致命吐槽,着实让他不知该如何反驳。 秦之意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欢欢,你说得太对了。” 有人认可自己,曲尽欢立即傲娇地昂了昂下巴。 其余三人看着她,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 秦之意在医院闷了那么多天,出来后就想要出去走走。 盛又安正好说想买衣服,问她逛街有没有问题。 “没有啊,出院的时候曲洺生都问过了,医生说只要不累着都没事。” “啧啧——”盛又安笑她,“你这是赤裸裸地在跟我秀恩爱啊。” “你是因为前几天阮唐找了你,所以你的脑袋又宕机了吗?” 盛又安:“……” “他关心的不是我,只是曲家的骨肉。” “行吧。”盛又安也不跟她争辩,只道:“那你不要开车了,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他妈和他妹妹最近住这里,司机也在这边,我让司机送我过来。” “那就星汇见。” “好。” 自从曲洺生回国后,秦之意感觉自己每次来星汇都会遇到不好的事情,以至于刚刚下车的时候,心里都有阴影。 盛又安早就到了,这时迎了上来,看她脸色不太好,顿时有些担心:“之意,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别逛了。” 她本意除了买衣服,也的确是想让她出来透透气。 秦大小姐这个人啊,表面上看去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盛又安都怕她真得个产前抑郁。 秦之意摇头说自己没事,又左右看了看,这才吐露真实想法:“我感觉最近几个月霉星高照,鬼知道等下会遇到谁。” 盛又安:“……” 乌鸦嘴这种事,灵验起来那也是相当吓人的。 这不,两人都选好衣服准备买完单就撤,居然又跟林念撞上了。 林念拎起其中一件白色连衣裙,左看右看,然后问:“之意,这是你要买的吗?” 有了上次的经验,再加上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秦之意面对她假惺惺的笑容,一点也不生气。 她看上去温和极了,问林念:“怎么?你也喜欢?” 林念点点头,“是啊,这是这个牌子的春季最新款,整个临平城只有这家店里有一条,我特意赶过来买的,没想到这么不凑巧,你也看上了。” 她以为,自己这么说,秦之意就不会再要这条裙子了。 毕竟,秦大小姐心性高傲,对她的敌意又那么重,和她眼光一致,怎么忍得了? 可秦之意说:“我陪我朋友过来逛逛,临时看到随便买的。” 你看啊,就算你先知道这里有最新款,但先拿到的人,是我。 就像你跟曲洺生一样,你们的确谈过,但现在被称作曲太太的人,是我。 秦之意眼里的信号释放得明明白白,林念也终于知道,她是绝对不会把裙子让给自己的。 所以,干脆就直接拿了过来,又对她说:“之意,你怀孕了,这裙子买回去,等到了适合穿的季节,你肚子都大了,不如让给我吧,过两天我有个很重要的宴会,需要它。” “你想要?” 林念直言不讳:“是。” “好啊。” 这话落下,不但林念震惊了,就连一旁的盛又安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方是林念啊,秦大小姐在干什么? 都说一孕傻三年,这么快就体现的吗? 秦之意笑着从林念手里把那条裙子拿了回去,转身来到收银台,先把钱付了,然后才动手—— 她用收银台上那把剪标签的剪刀,三下五除二就把裙子剪成了破布,扬手扔在了林念的脸上。 “你想要我送给你啊,但是不好意思哦,我这人小心眼得很,就算是我不要的东西,我也会弄烂了再扔,你要是不嫌弃,就好好接着。” “秦之意!” “叫这么大声干什么?你还想对我动手啊?” 秦之意从来没想过要母凭子贵,她甚至是不屑的。 但现在她觉得母凭子贵也没什么不好。 林念如果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自己一根头发,曲家不止会把她、甚至会把整个林家都挫骨扬灰。 破碎的布条可笑地从林念的脸上擦过,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就好像她的尊严,被秦之意狠狠地践踏。 林念握紧了双手,眼底恨意翻涌。 而秦之意在说完话之后,和盛又安拿了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了,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本来就没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是她自己非要凑上来。 从店里出来,盛又安压着声音问:“之意,你没事吧?” 可别又动了胎气,那到时候曲家要弄死的就不是林念,而是自己了。 秦之意扬了扬下巴,愉悦地轻哼,“我没气,我好得很。” 以前总觉得在人多的地方撕逼太掉价,原来爽得很。 “最近正好闷坏了,她这么好心来给我解闷,我可要让曲洺生那狗东西好好谢谢她。” 盛又安:“……” 可别了吧,再谢下去,林家就要彻底从临平城除名了。 …… 秦之意又和林念遇到并且起了冲突的事,眨眼间就传回了曲洺生的耳朵里。 下面的人汇报说:“曲总,我们本来想上去拦着的,但是夫人她……” “夫人怎么了?” “夫人战斗力爆棚,不需要我们帮忙。” 曲洺生:“……” 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额角,他默默地在心里说了句:行吧,她高兴就好。 高兴的那位没回墨园,直接让盛又安送来了亿城集团。 前台传消息给秘书,秘书又立即来通报:“曲总,夫人来了。” 曲洺生:? 不是都把对方碾压成渣了么?还不高兴?还要来找自己撒气? 曲洺生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了出去。 他到电梯那的时候,秦之意正好上来。 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他站在外面,眉宇之间挂着笑,嘴角的弧度温柔得过分。 秦之意边往外走边说:“我又欺负你的白月光了。” 曲洺生:“我没有白月光。” 这还像句人话。 到了他办公室,秦之意自顾自坐了下来。 曲洺生问她:“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欺负林念了?” “不是。”秦之意给了个‘我才没那么无聊’的眼神,又转头从包里拿东西,说:“我有东西给你看。” 曲洺生的脸上募地一僵。 自从上次被她甩过离婚协议后,他感觉自己都有阴影了。 那种纸张突然飞过来,带着凌厉的风拍在上面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爽。 第064章 你怕我被人抢走 钻石满500加更 秦之意拿出东西,抬头看见他一脸警惕,愣了几秒,忽然有些好笑,“干嘛?你不会以为我又要甩你离婚协议吧?” 曲洺生动了动唇,最后虽然没发出声音来,但他的表情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 他真是这么猜测的,且为此有些紧张。 秦之意无语。 现在两家的长辈都知道她怀孕了,就算秦家那边已经搞定,曲家这边也绝对不会同意离婚。 除非曲洺生这个时候犯了重大过错,否则自己还闹的话,万一把曲父曲母给惹急了,那跟把秦家往火坑里推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得意的还不是林家? 她才没那么傻。 秦之意让曲洺生把电脑拿来,然后放了一段视频给他看。 画面明显是偷拍的,角度选得也不好,一张人脸也没有拍到。 但是视频里有个人的声音,却一听就知道——是林华庭。 双方似乎就报酬的问题没有谈拢,林华庭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气急败坏:“说好多少就是多少,你们这种临时加价的行为还有没有诚信可言?” “林总这话说得就有意思了,干我们这一行的,人命都不放在眼里,诚信就更无所谓了。” 因为看不到脸,也不知道林华庭听完这句话到底是什么表情,肯定气疯了吧? 中间双方继续交谈了许久,林华庭最终选择妥协,是因为对方说了这么一句:“林总,如果你不答应我们的条件,那我们可就去找秦家了。” 买凶杀人这种事,本身违法不说,还极具风险。 林华庭就是典型的被坑了也不敢吱声,还只能屈辱地答应对方的要求:“只要你们把事情办好、不留痕迹,你们要的数,一分不会少。” “林总爽快。” 视频到这里就没有了,但该了解的,也都在里面了。 曲洺生看完视频,沉默着。 秦之意也没出声,她知道,曲洺生的沉默,是因为视频最后定格的画面里,露出了一双鞋。 虽然在左下角很不起眼的角落里,但那是他送给林念的鞋,他肯定有印象。 彼时他和林念正热恋中,林念表面上看去对这份感情不甚在意,好像更主动的一方是曲洺生。 实际上,暗地里三五不时秀恩爱,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她和曲洺生是情侣。 那双鞋是某牌子的全球限量款,不但被炒成了天价,据说整个临平城,也只有她那一双。 所以,当时林念穿着鞋子陪曲洺生出席宴会的时候,媒体拍得最多的不是他们的脸,反而是她脚上的鞋。 秦之意因此对那双鞋子印象深刻。 其实最开始,品牌方就联系过她,如果她要的话,曲洺生也不可能拿到那双鞋。 是她觉得风格不适合自己,所以才没要。 谁能想到,尽然就到了林念手上。 不过,这双鞋最后还是起了作用—— “好了,视频你看完了,我回去了。”秦之意起身,淡淡然地说道。 曲洺生跟着起身,在她迈开脚步之前开口:“我之前也没有要为她辩解的意思,我问你有没有证据,是因为事关人命。” 秦之意:“哦。” 分明是因为林念的虚伪被自己一点一点撕下了,他没法再继续维护,所以只能承认。 她继续往门口走去,身后的人再度开口,问得却是完全和这件事无关的问题:“你不等我一起?” 这都快五点了,马上就下班时间了,不一起回家? 秦之意回头,又是一脸熟悉的明艳笑容,她声音轻快:“我有约了,曲总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和谁?” “沈知晏。” 曲洺生:“……” 把自己的前任碾成渣,然后心情愉悦地去跟她的前联姻对象吃饭? “我跟你一起去。” 秦之意正要伸手开门,闻言停下了动作,回头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 “你现在怀孕了,一个人外出我不放心。” 秦之意直接甩了个白眼过去,“曲总是因为前任暴露了恶毒面目,伤心过度导致脑子不好使了?” “什么意思?” “跟着我的那两个人,你别说你不知道。” 曲洺生:“……” 他知道,就是他安排的,只是刚刚一时忘记了。 看他再度吃瘪,秦之意笑得更开心了,还故意问:“曲总没别的事了吧?那我走了哦。” “之意——” “你说。” “林家对小政做的事,你如果需要我出面……” “不用。” 一说到正事,秦之意也严肃了起来,“我们秦家的事,我和小政自己会解决。” 林家老太太既然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若是真对林家赶尽杀绝,往后这城里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他呢。 秦之意不希望他被人说三道四,尤其是为了他们秦家的事。 不过看在他说了这话的份上,无论有几分真心实意,她都觉得高兴。 所以—— “晚上和沈知晏吃饭,小政也一起。” 那就是为了公事。 曲洺生点了点头,随即又忍不住嘴角上扬。 尽管弧度不明显,但还是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有些人呀,丝毫没发现,自己的情绪早已被人左右,只要那人一句话,既可以让他心花怒放,也可以让他心灰意冷。 曲洺生走向前来,拿过秦之意的包。 秦之意问:“干嘛?” “拿点东西。” “我包里没有你的东西啊。” 曲洺生也不说话,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了原先的那个婚戒。 刚刚秦之意拿u盘的时候,他看到戒指盒就在包里。 “先把这个戴回去,等你看到喜欢的,再换。” “曲总,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你怕我被人抢走。” 怕吗? 好像还真有点。 那天周迟说的醉话虽然让他很生气,但事后仔细想想,却觉得危机深藏。 自己如果真跟秦之意离了婚,这城里原先爱慕她的那些人,恐怕会把她家门槛都踩烂吧? 见他又不回答,秦之意觉得无趣,便说起了另一件事:“昨晚我听到你妈跟你在说贺家举办宴会的事,你要去参加?” “嗯,两家有合作。” 秦之意:“林念也会去。” 曲洺生正要给她戴戒指,闻言停了动作,抬眸看她,“你的意思,是让我别去?” 第065章 最美 “为什么不去?”秦之意笑得别有深意,“去啊。” 曲洺生:? “我也去。” 林念以为她现在怀着孕,为了自身和孩子的安全,应该不会去人多的地方。 但是她偏要去。 她倒是想看看,在曲洺生看清楚林念真正的面目后,还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护林念。 那日在机场,曲洺生对着她说的那句‘人以群分’,如同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 只要想起来,就很难受。 曲洺生似乎并没有考虑人多安不安全的问题,他很干脆地应道:“好,那我们一起去。” 他这般没有犹疑,秦之意反倒意外了,歪了歪头问:“你不怕我和林念同场出现会闹出事情来?” 贺家举办的这场宴会,明着说是为了商业交流,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贺行森的妹妹贺问乔选夫婿。 贺家在临平城的存在,和曲家相当。 只不过两家重心不同,倒也不存在过分的竞争,反倒在彼此的领域里各自称王。 贺家小姐选夫婿,这城里有头有脸的,百分之九十都会到场。 林家如今苟延残喘,派林念去参加这场宴会,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众人心知肚明。 秦之意和曲洺生结婚后,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两人倒也一起出席过不少的宴会。 后来随着曲洺生在亿城集团的地位越来越稳,秦之意便渐渐地从他的身旁消失了。 想想上一次两人同时出席,竟已时隔一年。 都这么久了啊…… 秦之意默默地在心里感叹完,转而又对曲洺生说:“你知道我的脾气,如果宴会上林念敢惹我——” 曲洺生微微一笑,“曲太太这是在给我打预防针?” 秦之意不语,但凌厉的眼神在无声地问:我就是在给你打预防针,你准备如何? “太太放心。”曲洺生一边说着,一边将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我争取给你长脸,绝不打你脸。” 不打脸就阿弥陀佛了,长脸是不指望的。 不过他能这么表态,已经出乎秦之意的意料了。 她很明显地心情好转,跟他说了‘拜拜’,然后就去吃饭了。 曲洺生怕一个人回去又要被他妈念叨,也不知道他家母亲大人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最近念叨的频率实在让人吃不消。 想了想,他便给傅嘉盛打电话,约了个饭局。 …… 周迟那天从亿城集团离开后,就把自己乱说话的事告诉了傅嘉盛,让他找个合适的机会,帮忙跟曲洺生解释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居然会说出那么欠抽的话。 但他的本意,真的只是夸秦之意,认为秦之意比林念好一百倍,绝不是觊觎秦之意。 兄弟妻不可欺,尤其这个兄弟,还是曲洺生。 所以,今晚坐在一起吃饭,傅嘉盛就帮周迟说了两句好话。 曲洺生头也不抬地问:“你是不是怕我像对付宋家一样对付周家?” 傅嘉盛被噎了一下,语气迟疑:“不至于吧?” “是不至于。” 傅嘉盛:那我怎么觉得你这话的语气不太对呢? 曲洺生这时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又低下头去,继续专心吃饭。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他才重新开口说:“周迟那天说的话的确很欠揍,但也提醒了我一件事,功过相抵。” “提醒你什么事了?” “这城里,确实有很多人觊觎我太太。” 傅嘉盛:“……” 冰冷的狗粮来得猝不及防,他毫无心理准备地被拍了一脸。 “曲二,你有点奇怪啊。” “怎么?” “以前,你根本不在乎也不介意这城里是不是有人觊觎你老婆。” “是么?”曲洺生笑了下,拿着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角。 傅嘉盛此刻的脑海中只有四个字:斯文败类。 他蹙了蹙眉,心里的困惑都快要满出来了,“你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说中什么?” “你、心、里、有、之、意。” 平日里他们总是在一起玩,虽然知道曲洺生不喜欢别人八卦他的感情私事,但偶尔还是会聊到那么一两句。 有些话别人不敢说,但是傅嘉盛敢说。 他曾经就在众人面前开玩笑说曲洺生心里装着秦大小姐,所以在外面玩得再嗨,也从不过和人过夜。 曲洺生当时怎么回答来着:我心里装了个鬼。 信誓旦旦的话仿佛就说在昨天,转眼却开口闭口都是秦之意了。 刚才这顿饭吃下来,他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说秦之意。 傅嘉盛笑着往后靠了靠,抛出最后一个问题:“曲二,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之意了?” 那个全城最好看的女人,天天待在你身边,你是不是终于动心了? …… 自从南山的项目正常运转后,沈知晏和秦之意的见面次数就逐渐减少了。 再加上最近秦之意自己本身事情太多,他俩已经隔了很久没有见面了。 有关于她的那些事,沈知晏多少也听说过。 因为了解她的脾气,也不想给她添麻烦,所以他只是在微信上关心问候,并没有特意去看她。 原本他以为,秦之意的心情不会太好。 可对面的人……神采飞扬,眉角眼梢都是轻松加愉快。 沈知晏有些不解,笑着问她:“你和洺生说开了?” “没有啊。” “那还有什么喜事?” “我的喜事一定要和他有关吗?”秦之意斜了他一眼,转头又给秦之政夹了一大块红烧肉。 秦之政:“……” 姐姐你突然变得这么和蔼可亲,我有点不习惯的同时还有点害怕。 本来秦之政也是很八卦的人,但刚刚他是从亿城集团把秦之意给接过来的,所以一路上都保持沉默是金的原则。 他家姐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智商爆表,情商却低下,三天两头把他姐惹毛不说,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万一刚才两人又吵过了呢? 所以,秦之政问也不问,直接选择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哪怕沈知晏和秦之意聊得热火朝天,他也没有插嘴一句,就只是低头玩手机。 秦之意这时对他说:“最近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多吃点,别瘦太多,要不然大伯还以为我虐待你了呢。” “你没有吗?”秦之政立刻苦着脸,整个人都散发着委屈的气息。 谁家姐姐对弟弟这么严厉的?连周末都不给休息,各种培训、锻炼,再不济就给他出各种难题,还限时让他相出应对之策。 秦之政之前一度怀疑,自己要死在秦之意的手下。 不过,秦之意的严管之下,成效还是很明显的。 如今秦之政再去参加公司的大小会议,那些老顽固都不会再笑话他了。 当然,要说多满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 “接下来你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让你多吃点也是为了防止你倒下。” 秦之政头一歪,立刻就倒在了桌子上。 商场上的仗,哪是靠吃东西就行的。 董事会的那些老东西,一个个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将他抽筋剥骨碎尸万段最好。 秦之政甚至不止一次在被那些人逼得暴躁的时候想过:如果他姐是他哥,那估计就不用他这么辛苦了。 他可以尽情吃喝玩乐、潇洒人生。 不过,想归想,自从上次被秦之意骂过之后,他已经不敢明着怨念了。 倒下不到半分钟,他就坚强地坐直了身体,然后一边吃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表态:“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秦之意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十分嫌弃地说:“你能不能把肉咽下去再说话?口水弄脏我衣服了。” 秦之政:“……” 等到公事聊得差不多了,秦之意终于大发善心,允许他先走。 沈知晏笑着摇头,“你弟弟对商场很不感兴趣啊。” “所以你要多费心。”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总不希望你妹妹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二傻子吧?” 沈知晏:“……”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弟弟。 这时,秦之意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曲洺生的来电。 接通,曲洺生问:“吃好了?” “还没有。”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他怀疑的声音:“没吃好,小政为什么先走了?” 秦之意:“……” 他派来跟着自己的那两个人是隔一分钟就跟他汇报一次自己在干什么吗? 要不然,秦之政才刚走多久,他居然就知道了? “小政他急着去陪女朋友,我难道拦着吗?” “那沈知晏呢?” 秦之意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慢悠悠地说道:“他没有女朋友啊。” 曲洺生又默了默,然后说了句让秦之意差点笑晕过去的话:“那他应该急着去找女朋友,而不是陪别人的太太吃饭。” 这话要不是从曲洺生的嘴里说出来,秦之意肯定认为对方是吃醋了。 可曲二公子怎么会吃醋?他大概是怕被八卦媒体拍到照片,又引起风波吧。 毕竟,自己现在有护身符,真有什么事,两家的长辈肯定都念叨他没有看好自己。 秦之意想了想,还是不为难他了,就说:“知道了,我会早点回去的。” “我在外面。” “啊?” “来接你。” 秦之意这才扭头看出去,果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霸道地停在最显眼的地方。 他坐在后座,车窗开着,露出完美的侧脸。 豪车、帅哥,引得来来往往的小姑娘频频看过去。 哼~到哪都不忘记招蜂引蝶! 沈知晏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曲洺生。 果然是因为那个人才心情这般好。 她嘴上不承认,心里不知道多开心曲洺生来接她呢。 沈知晏眼里的光黯淡了几分,转瞬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说道:“你先走吧,别让他等久了。” “多等一下又怎么样?”秦之意不以为然,甚至是有些故意,“我没叫他来,他等不住也可以先走。” 沈知晏:“风水轮流转啊。” “不——”秦之意看着外面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人,眉梢轻挑,笑得张扬,“风水从来就没有转到他那里过。” 沈知晏突然有点同情曲洺生了。 秦大小姐这骄傲的性子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以后,曲二公子还有的受。 他笑着起身道:“你俩之间的风水到底如何,我不想掺和,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先走一步。” “路上小心。” “你也不挽留我一下?” “留一下万一真的出事我可担不起。” 沈知晏叹着气摇头,然后走了。 秦之意这才慢悠悠地起身,检查了一下是否有东西遗漏在位子上,然后才往外走。 曲洺生正准备下车来,一抬眼发现她已经朝着自己走来了。 只不过,这么冷的天,她居然把外套拿在手上! 立即推开车门上前,他拿过秦之意手里的外套,一边给她穿一边说:“你已经是最美的了,不用再求风度不要温度了。” “我不冷啊。”秦之意皱着眉,有些抗拒穿外套。 曲洺生却不管她的抗拒,直接把她的手塞进了袖子里。 然后,揽着她上车。 秦之意不高兴地还在嘀嘀咕咕,曲洺生状似不耐烦,护着她上车的时候,动作却轻柔又小心翼翼。 从头到尾,两人的表情看上去好像都有些别扭。 可他们的眼里,又都分明藏着爱意。 林念正好也和朋友从另一家餐厅吃完饭出来,看到这幅画面,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先走吧。”她转头对朋友说。 随后,又走到边上,打了个电话。 “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林小姐做事有当年林总的风范啊,就是出手没有林总大方。” “你要的数目,我答应。” “那行,你先把定金打过来,等事情办好了,再付剩下的。” “记住,我不要她的命,只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弄掉就可以了。” “林小姐对情敌还这么心软啊?” “废话不要多。”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想手上多条人命。” 话落,对方挂了电话。 林念拿下手机,打开自己的账户看了眼,剩下的钱,差不多刚好付付这一笔交易。 但只要事情能成,她觉得付出一切都值得。 秦之意,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 贺家举行宴会的那天,秦之意早上起来觉得不太舒服,整个人乏乏的,怎么都不得劲。 于是,她就又不想去了。 本来她去,也只是想要艳压林念,给林念难堪罢了。 后来一想,林念算哪根葱?凭什么值得自己花心思去艳压啊? 中午吃完饭后,曲洺生给她发了微信,说今天公司里有点忙,让李嘉牧回来接她。 秦之意回了条:【等我午睡醒了再说。】 那边的人最近脾气好得不得了,换做以前她这么拽,曲洺生大概就会直接说让她不要去了。 但现在,曲洺生只回了一个字:【好。】 秦之意看着那个字,心情好了些,连带身体上的那些不舒服,也有所好转。 等到一觉睡醒,她感觉自己又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状态了。 不过,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哪怕她之前的身形保持得再好,眼下小腹也已经有点凸出来了。 平常穿宽松的衣服倒是看不出来,但是穿礼服的话,除非款式特意选过,不然都是显身材的,一眼就暴露了。 倒不是要瞒谁,只不过怀孕了还这么抛头露面的,又不是非去不可的场合,就显得不太好。 秦之意坐在化妆台前,又犯纠结了。 敲门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曲母拿着个盒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盒子上有品牌的logo,秦之意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的是礼服。 她还以为是曲母给自己准备的,正要开口道谢,就听到曲母说:“洺生给你准备的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 秦之意愣愣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件纯黑的露肩连衣裙。 小腹那块位置修改过尺寸,一看就是特意为她改的。 曲母笑着凑过来,指了指衣服,又指了指楼下,“李嘉牧这么早过来,应该就是为了给你送衣服吧?” 秦之意知道,曲母说这话的意思,其实暗地里在夸她儿子。 但……曲二公子最近表现的确挺好的。 她没有扭捏,大大方方地换上了礼服,果然完美契合她的身材。 曲母由衷地夸赞了一通,又叮嘱道:“我和贺家那边打过招呼了,宴会现场不会有人抽烟,但你也不要待得太久,人多的地方空气不好,要是累了就早点回来,不要管洺生。” 秦之意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妈。” 曲母知道她还要化妆,也就没继续在房间里多待。 …… 李嘉牧接了秦之意,原本还要绕回亿城集团接曲洺生。 但路上堵车,曲洺生就让他直接带着秦之意去宴会现场,在那边会合。 亿城集团离宴会现场近,也不堵车,所以他到的比秦之意还早。 贺家举办的宴会,门口围着的媒体不少。 曲洺生一现身,所有的镜头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齐刷刷地全部转向了他。 林念就在这时,非常‘凑巧’地出现在了曲洺生的身后。 一时之间,众人心中的八卦欲都到了顶点,各种似是而非却又极具爆炸性的问题继而连三地抛出。 曲洺生面无表情地偏头看了林念一眼,随即又转回去。 有辆熟悉的车子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几米开外。 李嘉牧下车绕到这边,开了后车座的门,对里面的人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秦之意施施然地下了车,气质清冷而高贵。 她今天并没有化很浓的妆,头发也是简单的黑长直。 偏偏口红的颜色却是最正的红,与那纯黑的礼服都属于浓烈的色系,给人最直接的视觉冲击。 烈烈红颜,美得不可方物。 第066章 天作之合 林念没想到秦之意会来,更没想到曲洺生如今对自己已经不屑一顾。 一众媒体在最初的愣怔过后,纷纷调转了镜头,对着秦之意。 “洺生……”林念很轻很轻地叫了一声。 也不知是因为周围太喧闹,还是曲洺生故意装作听不见,他并没有回头看她。 他的眼里,只有全城最美的那个人。 秦之意也抬眼看了过来,视线中的人她爱慕了很多年,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此刻就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 一身黑衣冷然,气质却又矜贵。 林念就站在他身后,身上穿的裙子和那天被她剪碎的那条一模一样。 但是秦之意知道,绝对是赝品。 以林念在圈子里的地位,不可能拿到第二条正品,其他能拿到的,也不会帮她。 秦之意的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落在曲洺生的身上。 曲洺生所站的地方比她高几个台阶,他往下走了一步,然后停下。 媒体都愣住了,以为他又要回头。 毕竟这段时间,他和林念的绯闻就没有断过。 秦之意心里也微微一紧,耳边全是他之前说的那句——绝不打你脸。 曲洺生,你最好说到做到。 否则,今晚就是你和林念的死期。 曲洺生凝着她,半晌后,忽然微微一笑,对她伸出了手。 媒体反映了过来,顿时沸腾。 闪光灯频频亮起,几乎将黑夜染成白昼。 秦之意心下放松,弯了弯唇角,朝着他走过去。 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她停下,将自己的手放入曲洺生的掌心。 他收紧五指,与她相握。 那一瞬,秦之意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的后半生,就这么被他握在手心了。 她的脸上,清冷渐渐褪去,难得一见地在人前露出了温柔之色。 媒体疯狂抓拍此刻,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二人时隔一年再度在公众面前恩爱合体,还因为—— 今晚的秦之意实在太美了。 是那种温柔的、又毫无棱角、让人想要沉醉的美。 曲洺生携着她往里走去,两人经过林念身边的时候,谁也没有多看林念一眼。 就连媒体的镜头,也都故特意避开了林念。 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那一对天作之合,哪里还能看见其他? 后面刚到的傅嘉盛和周迟两人肩并着肩,望着这一幕,不禁同时发出感慨:“就这样,曲二还说没动心?” 傅嘉盛嗤了一声,“他现在已经不说没动心了,他直接不回答。” 那天自己问完后,等了很久也不见曲洺生回答,后面又问了一遍。 曲洺生当时怎么说来着:你一天不八卦会死? 明明是他自己先说起来的,居然还倒打一耙! 周迟玩味地笑了下,“他俩这么高调,某些人可要受刺激了。” 傅嘉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林念神情阴沉。 大概是顾忌着周围还有媒体,虽然媒体并没有在拍她,但她也不敢做出更过分的表情。 然而,傅嘉盛和周迟都觉得,林念气疯了,待会儿指不定要怎么作妖呢! 不过,她最好还是别作妖,敢砸贺家的场,贺行森大概会眼都不眨直接就把林家弄死。 毕竟,林家对贺行森可没有救命之恩。 …… 曲洺生和秦之意进了会场后,除了贺家的人过来打招呼,其他前来攀谈的人也不少。 秦之意太久没有参加这种充满商业气息的宴会了,笑了一会儿感觉嘴角都僵了。 她左右看了看,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正要走过去,曲洺生拉住了她:“去哪?” “江江在那边。” “她很忙,你别去。” 秦之意:“……” 曲洺生见她一脸的无语,又耐心道:“今晚人太多了,你跟着我,江小喜不靠谱。” “你才不靠谱。”秦之意有些烦躁,“这么多人找你聊天,你又不会无聊。” “跟着我,你很无聊?” “难不成还很有趣啊?” 前来攀谈的人不是想在曲洺生面前混个脸熟,就是有求于曲洺生,说的都是阿谀奉承的话,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中心意思都一样。 看到她在边上,必然连带着把她也夸奖一番。 你说人家都夸你了,你总得笑一下吧?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带来的影响,秦之意觉得最近自己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了。 明明刚结婚那会儿,参加宴会更频繁,笑得比今晚多多了。 她又朝着江江那边看了眼,发现江江也很无聊,她着急过去,语气不知不觉中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你放手呀。” 曲洺生顿时心口一软,手上也就松了。 秦之意毫不犹豫地从他的臂弯里抽出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江江。 身后的人默默地在心里低叹了一声,转头又去找了贺行森,问他今晚宴会上的安保如何。 贺行森让他放心。 那厢秦之意到了江江身后,突然伸手拍了她一下。 江江吓一跳,回头看到她,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 江江的眼神扫过她的肚子,意思很明显。 秦之意语气闲闲地说:“应该没人这么想不开,在贺家的宴会上找死吧?” 说的也是。 江江这时又问:“你和狗男人一起来的?” “不是。” 江江:? 你们夫妻俩玩这么大吗?这种宴会,居然还敢各玩各的? 秦之意气定神闲:“他先到,然后等我一起进来。” 江江:“……” 自己造了什么孽,被人诓来参加这种无聊透顶的宴会不说,还要被塞狗粮? 更可怕的是,塞自己狗粮的人,居然是秦大小姐! 江江有点不能接受,又想起自己刚到的时候,见过林念,立即问她:“你知不知道林念今晚也在?” “知道啊。” 江江一愣,又仔细看了看她今晚的穿着和妆容,忽然明白了过来。 她对着秦之意比了个佩服的手势,“大小姐666,怀着孕还要赶过来艳压情敌。” “我没有。” 林念还不值得她这么费心思。 江江问:“那你来干嘛?” “有人说要给我长脸,我想见识一下。” “谁?” “喏——”秦之意回头,朝着曲洺生原来站着的地方一指,却突然发现,曲洺生不见了。 扫了一眼全场,也还是没有。 第067章 给我个痛快 秦之意一愣,紧接着心里迅速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同时,她还发现,林念也不见了。 江江见她脸色沉了下去,连忙问:“怎么了?” 秦之意没说话,径直朝着贺行森走了过去。 贺行森正在和人说话,眼角的光瞥到她逐渐靠近,迅速结束了交谈,转过来对着她。 “曲洺生呢?”秦之意问。 贺行森立刻朝着四周看了看,没找到人,心里不免也诧异。 曲洺生今晚之所以会来,完全是看他的面子。 也就是说,今晚在场的人当中,没有曲洺生特别感兴趣的。 那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并且,没有告知自己一声,连他老婆也半点不知情。 贺行森虽然也觉得事情不对劲,但对今晚的安保措施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安慰秦之意:“你先别急,我去问一下。” 秦之意点点头,走到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才她和曲洺生进场的时候,从林念面前经过,林念眼里的恨意,她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清楚。 但是她以为,林念的恨意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绝不会对曲洺生做什么。 可现在她好好地待在会场,曲洺生却不见了。 秦之意觉得手脚发凉,面上竭力地保持平静,内心却早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江江陪在她的身边,一开始还关心地问了两句,但她心不在焉用‘嗯’‘啊’做回答,也就没有再问了。 盛又安刚好发来微信问她宴会结束要不要一起去喝酒,江江直接拍了张秦之意的侧面照片发过去。 后面还加了句:【我和秦大小姐在一起】。 盛又安对秦之意实在是太了解了,了解到仅仅是一个侧面,也能看出秦之意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她问:【之意是和谁一起去的?】 江江:【她口中的狗男人。】 盛又安:【……】 很快,她想起了那天和秦之意在星汇撞见林念,林念说过两天要去参加一个宴会,难道就是今晚吗? 盛又安迅速发来下一句:【林念也在是不是?】 江江惊了:【盛律师,你是有千里眼吗?】 盛又安回了个白眼,随即又问:【所以她和曲洺生又因为林念吵起来了?】 江江心说:真吵起来那倒好了,现场这么多人在,反倒可以让大家都看看林念的真实面目有多么可恶。 问题是,曲洺生今晚表现良好,秦之意也心情不错,但就在这么和谐的氛围里,曲洺生突然失踪了,你说见不见鬼? 江江打了好长一段话,发出去之前,又觉得自己实在太八卦太啰嗦了,然后又删掉,改成简短的一句:【曲洺生失踪了。】 她刚刚看到秦之意给曲洺生打了电话,但是无人接听。 盛又安秒回:【什么叫曲洺生失踪了?宴会上大变活人?】 江江也不知道具体情况,然后就没回。 盛又安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秦之意那里。 秦之意心情焦躁,不想在人前显露太多,便走去了外面接听。 “怎么回事?江江说曲洺生失踪了?” “应该不会。”秦之意虽然心里着急,但头脑仍旧清醒,“他应该是自己突然离开的。” “什么意思?” “他今晚是跟我一起出席。” “那林念呢?” 是啊,林念呢? 这才是秦之意真正不安的所在。 没等她开口,盛又安又说,“我刚刚正好从会场门口开车经过,看到另一辆车上有个人很像林念,你让贺家的人找酒店调一下监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林念吗?” “那辆车子开得很快,我只瞥到一眼,看上去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夜里本来就视线不好,再加上车速过快,哪里能看清什么。 秦之意低声说了个‘好’字,然后挂了电话,再度去找贺行森。 而贺行森这个时候已经看完监控了,也正要找她。 两人一见面,都着急开口,反而谁也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秦之意稳住心神,“你先说。” 贺行森点头,简明扼要道:“洺生被林念带走了。” 秦之意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呢? 男女之间天生力量相差悬殊,曲洺生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可能被林念带走? 贺行森也知道自己这句话容易让人生疑,但是监控里看到的就是这样,只不过—— “我感觉洺生的样子好像不太对。” 一手搭在林念的肩上,一手捂着自己的额角,好像头痛,又好像整个人都很难受。 总之,不像来时那么清醒。 贺行森沉声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你先别急。” 秦之意怀孕的事已经满城皆知,她和曲洺生两夫妻来参加自家举办的宴会,一个失踪,另一个如果因为动气,肚子里的孩子再有点什么,那曲家非得跟他们贺家翻脸不可。 倒是那个林念,很有意思。 居然敢在自家举办的宴会上动曲洺生,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 因为事情到底如何还不清楚,秦之意没有立即回墨园。 而且她相信,以贺行森的手段,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林念到底带了曲洺生去哪里。 她心里有些紧张,却并不害怕。 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林念尽管带走了曲洺生,也不会真的对曲洺生怎么样。 偏偏就是因为知道她不会对曲洺生怎么样,所以更加不解她为什么要带走曲洺生。 曲母中途发来信息,提醒她注意身体,要是觉得累了就早点回家。 秦之意简单地回了个好字,也没有多说其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心里的焦躁越积越多,眼看就要克制不住,贺行森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而这个时候,距离曲洺生和林念一起从宴会现场离开,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小时了。 贺行森亲自来说结果,神情之中透露着一丝古怪。 秦之意慢慢地站了起来,感觉自己的手脚愈发冰凉,她的声音还算稳,但眼神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坚定,“他们……在哪里?” 贺行森在来之前,曾纠结过要不要告诉秦之意结果,或者直接去把人带回来会更好一点? 但随后他又觉得,别人家的私事,自己不好过多地插手。 有些事就算今晚瞒过去了,也始终存在。 等日后秦之意自己发现了,局面只会更加糟糕。 所以—— “他们在九州。” 九州……酒店。 秦之意耳边嗡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好一阵都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她看着贺行森就在自己面前,却又好像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 那种感觉,就像是全世界都远离了她。 秦之意握紧了双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陪在一旁的江江看得胆战心惊,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之意,你先别乱想,先去看看情况。” 虽然……她心里也觉得,情况不容乐观。 可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明明进场的时候,曲洺生对林念毫不在意,眼里只有秦之意,为什么又会突然跟她去酒店? 秦之意咬了咬唇,刺痛感令她清醒了一些。 贺行森这时说:“我安排人送你们过去。” 秦之意点头:“谢谢。” …… 宴会现场离九州并不远,开车也就十分钟。 可这十分钟对秦之意来说,却是此生最难熬的十分钟。 她想起上一次自己去酒店抓奸曲洺生,那时候虽然也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气愤。 眼下…… 许是因为有了孩子吧,一想到他如果真的跟林念发生了关系,就有种……心碎的感觉。 前一秒深情款款地朝自己伸手,一副要跟自己携手与共走完一生的模样。 转身,却跟另一个女人去酒店翻云覆雨。 曲洺生,这真的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吗? 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车子在九州门口停了下来,司机下车后,给她开了门。 贺行森的车比她们早到一步,已经站在前方等她们了。 秦之意和江江走过去,前者面无表情。 因为,秦之意不知道自己现在适合什么表情。 心里什么感觉都有,想法一个接着一个:离婚、打掉孩子、和曲家彻底闹翻、要让林家彻底从临平城消失…… 但,这些都做完之后呢? 想及此,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 江江还记得上一次她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而动了胎气从而住院的事,这会儿看她脸色越来越白,火大得恨不得自己先冲上去把曲洺生千刀万剐。 “之意——”她拉住身边的人,“别上去了。” 无论房间里是什么场景,对她来说,都是打击。 江江心疼得不行,“别管那两个人渣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送你回去吧。” “我没事。”秦之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红唇映衬着她苍白的脸色,看着愈发瘆人。 别说是江江这个闺蜜了,就连贺行森不怎么和她接触的,看着都有些动容。 他很少插嘴别人的私事,这会儿也忍不住说了句:“要不我去叫洺生下来。” “不,我上去。”秦之意很坚定。 话落,她也不给自己犹豫反悔的时间,直接大步朝着九州酒店里面走了进去。 前台看到她气势汹汹地进来,正想要拦,随后跟着进去的贺行森做了个手势,前台立刻把要拦的姿势改成了引路。 江江:这前台真上道。 三人站在电梯前,等着电梯一层一层地降下来。 秦之意站在最中间,正对着电梯门。 光亮如镜的门上映出她的身影,明明和平时一样背脊挺直,神情高傲,可为什么就是给人一种风一吹就要倒下的错觉呢? 有的人啊,对自己的影响真是大。 ‘叮——’地一声,落在耳边,电梯到了。 门打开,秦之意还是第一个走进去。 贺行森进来后,按下了最高那一层。 秦之意盯着那个数字,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刺疼了。 漫长的等待后,电梯终于停下。 又是‘叮——’地一声,门打开。 这次,江江先走了出去,又转过来对她说:“之意,真的别再往前了。” 曲洺生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这么折磨自己? 早就知道他渣得无药可救了,非要亲眼看一看最残忍的画面,何必呢? 秦之意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非要上来看一看? 知道他和林念在酒店,还不够吗? 非要把那些最肮脏、最伤人的画面刻在心里,才愿意真正死心吗? 其实不是的。 这些天曲洺生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不愿意相信,曲洺生还会再背叛自己。 如果还要背叛,过去这些天算什么?演戏吗?有什么必要? 秦之意伸手挡住要合上的电梯门,掷地有声地对江江说:“你放心,我有心理准备,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杀人的。” 江江实在是佩服她,都这个时候了,脸色白得像鬼一样,竟然还能开玩笑。 她朝着贺行森看了眼,希望他也能再劝一劝秦之意。 贺行森……沉默。 江江:“……” 她知道自己劝不住秦之意,无奈之下只能往旁边挪步让开。 秦之意继续往前走,刚刚在电梯里,贺行森已经把房号告诉了她,同时给了她一张房卡。 站在与之对应的房门前,秦之意并没有太多的犹豫,甚至没有深呼吸,就那么平静地伸出手,开了门进去。 房间里开着灯,一眼就可以看清楚床上的情况。 秦之意的视线望过去,意外地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而地上,只有曲洺生一个人的衣服。 整个空间都很安静,安静得好像……早就已经没人。 秦之意蹙眉,回头看了眼贺行森,后者的神情似乎也很不解。 这时,浴室里传来响动。 其实是很小的水声,但因为周围太安静了,以至于任何的声响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三人同时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秦之意脚下也转了方向,她走得有些急,差点被地毯绊倒。 浴室的门被她大力地推开,里头的场景却和预想中的不一样。 江江和贺行森也要走过来,却被她厉声喝住:“你们出去!” 两人皆是一怔,以为她要干什么。 秦之意却说:“不是你们想得那样,你们先出去。” 江江和贺行森对视了一眼,满腹疑惑。 尤其是江江,怎么可能留下她一个人。 曲洺生既然会和林念来到酒店,就说明在他的心里,林念更重要。 这个时候秦之意如果和林念打起来,他要是帮着林念那可怎么办? 江江试图上前,查看究竟。 秦之意突然叫了她的全名:“江小喜——” 江江:“……” 行吧,都警告到这份上了,自己如果还上前,那么秦之意今晚第一个要杀掉的人,既不是曲洺生也不是林念,而是自己。 贺行森见状就更不会上前了,两人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秦之意又走过去反锁了房门,然后才重新回到浴室。 里面,只有曲洺生一个人,不见林念。 整个浴室都冒着寒气,曲洺生躺在浴缸里,脸色红得诡异,身体却微微发抖。 秦之意慢慢上前,这才看清,浴缸里放了很多冰块。 她伸手一探,那水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曲洺生,你在干什么?” “我喝的酒有问题。” 秦之意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宴会上的酒?” “嗯。” “谁做的?”她问完,又不等曲洺生回答,自己就想到了:“林念?” 曲洺生点点头。 “那她人呢?” 在酒里加料这种事都做出来了,绝不可能把他送到酒店就离开这么好心。 并且,秦之意想到,林念是知道自己怀孕的事的,她自己尚且要怀疑曲洺生最近的转变都是因为孩子,更何况是林念。 所以,林念是也想跟曲洺生造一个孩子出来么? 她是不是以为……谁都能母凭子贵? 秦之意嘲讽地笑了笑,又继续盯着曲洺生,等他回答。 可曲洺生说:“我不知道。” 他恢复一些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身体有反应,但林念不在身边。 房间里的电话坏了,他的手机也不知道在哪里,人又不清醒,他怕就这么出去,不但会出事,若是被媒体拍到,后续的不良影响,恐怕无法估量。 秦之意有点不能理解他的这句‘我不知道’,是说明他和林念不是一伙的对吗?来酒店也不是他自愿的对吗? 那他为什么会跟林念离开宴会,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心里有一万个问题,种种疑惑都需要他来解答。 但是秦之意最想知道的是—— “你和林念……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 他的语言、他的行动,好似都在说明他已经从良了、他抗拒再和林念发生关系,但秦之意还是想要听到他亲口说出否定的答案。 曲洺生没有立即回答,沉默在两人之间一点一点蔓延,如冬日里最冷的寒风,灌进破了洞的心口,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那颗心,吹得散落一地。 秦之意原本是蹲在浴缸边,此刻竟觉得双腿发软无力,渐渐地往下跪在了地上。 膝盖触及到地面,发出不大不小的‘咚’一声,却惊得曲洺生瞬间脸色大变。 他刚要起身来扶她,秦之意却按住他的手,一字一顿:“曲洺生,给我个痛快。” 第068章 有愧 饶是到了这种时刻,秦之意的脸上也没有半分的卑微亦或者是乞求。 她仍旧高高在上,眼神清冷中带点孤傲。 曲洺生整个人都不太舒服,身体里是急需释放的高热,体外却因为冰水的寒气笼罩,本能般迫切地想要摆脱这个环境。 他看向秦之意,脑子里混乱地想:如果自己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是不是根本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她似是委屈至极,却又比任何人都清楚局势,甚至——拿得起,放得下。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回答一句‘发生关系了’,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转头走掉,然后誓死离婚吧? 所以,这场婚姻存在的必要,到底是为了两家的利益,还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唯独……没有半分是仅仅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吗? 曲洺生越想越头痛,他眉宇紧蹙,声音发哑:“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也不想隐瞒。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酒店的床上,身体里的热流似乎正处于最高涨的时候,脑子混乱到无法正常思考。 哪怕是此刻,仍旧不怎么清醒。 “我只能说,我清醒的时候,没有和她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但是其他的……” 我……不敢保证。 曲洺生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清晰的彷徨之色。 秦之意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那颗高高悬起的心,仍然漂浮在半空中。 她用力地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以便让自己头脑清醒些。 曲洺生现在这幅样子,总不能再指望他来控场。 秦之意压下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转而说:“你先穿好衣服,我让贺行森进来送你去医院。” 继续泡冰水不是事儿,等下人没清醒过来,身体先泡坏了。 她说完,随即准备起身。 曲洺生抓住她扶在浴缸边缘的手,低低地叫了她一声:“之意……” “放手。” “你不需要我的解释吗?” 秦之意抬头,朝他绽开一个冷艳的笑容,“解释?你现在的脑子足够支撑你解释清楚吗?” 曲洺生沉默。 自己眼下根本无法正常思考,脑子里闪过的画面不是重叠的,就是虚幻的,无法确定是否真实发生过。 见他还有点自知之明,秦之意压住火气,没再继续说其他讽刺的话。 她深呼吸,甩开他的手,起身走出了浴室。 贺行森和江江都还在房间外面,看她冷着脸出来,江江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上下查看之后发现没有受伤,松了口气,问道:“里面怎么了?你这么这么久才出来?” “你先别问。”秦之意只回了她这么一句,然后对贺行森说:“麻烦你帮我把他送一下医院。” 贺行森心里虽然也有很多疑问,但没有像江江一样问出来,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绕开她走了进去。 不多时,他就扶着曲洺生从房间里出来,两人同时看向秦之意。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医生,快去医院啊!”秦之意暴躁道。 贺行森想笑,又觉得曲洺生福气好。 要是换成他家那位,估计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 路上,曲洺生靠在后座,整个人难受得像是要爆炸,他抬手,用力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还是觉得不舒服,又解开了上面的两颗扣子。 贺行森揶揄道:“你可别在我车上乱来啊,你已经有老婆孩子了,坏了我的清白名誉,以后还有谁愿意嫁给我?” 曲洺生从车内的后视镜扫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冷嘲:“你居然让我在你们贺家的宴会上出事,脸不要了是不是?” “跟我有什么关系?”贺行森一脸无辜的笑,“我看过监控了,是你自己走出去的。” 他那时候出去,应该就是去见林念。 贺行森又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自愿的?” 曲洺生:“你觉得呢?” 当然不是。 如果是自愿的,他现在也不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可有一点贺行森想不通—— “你去见林念干什么?” “我以为她会对之意怎么样,没防着她会对我怎么样。” 贺行森:“……” 马有失蹄,人有失算。 曲洺生又道:“她跟我说林家老太太突然病危,她打不到车,问我借开一下。” 许是那份救命之恩在心底作祟,那会儿曲洺生没有多想,转头又找不到李嘉牧,他便自己送去了。 然—— 林念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他喝得那杯酒,是加了料的,并且特意让服务生送到他手边。 包括那个电话,也是估准了时间。 所以他一走车子旁边,药效就刚好发作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最近酒局去得少,酒量退步得厉害,还想着等回到会场,就不喝了。 免得喝多了,回家又被秦大小姐一顿臭骂。 可林念接过车钥匙后,并没有让他离开,而是拉着他的手一直在哭。 当然,为了不让他起疑,林念没有提那些会让他立马转头走人的话题,而是一直在说林家老太太。 曲洺生按捺着心中的不快听了五分钟,那时,药效已经很明显了,他也发现了不对劲,但是来不及了。 后面的事,就是贺行森监控里看到的那样。 贺行森听完,表示一切都还在可理解的范围内,只问:“我看你上车的时候,好像还有点意识?” 曲洺生动了动唇,刚要发出声音,却又突然地把话咽了回去。 这让他怎么对外说? 说他那时候因为药效,把林念看成秦之意了? 因为心里想着是和秦之意回家行亲密之事,所以才没有抗拒?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非得笑自己个十年八年。 贺行森还等着听他的解释呢,结果等了半天,只等来个寂寞。 行吧,这种私事他不想说也就算了。 男人嘛,酒精上头尚且会有冲动无法自控的时候,更何况是被药物控制。 所以他给了曲洺生一个表示理解的眼神。 曲洺生:“……” 理解你大爷! …… 贺行森带着曲洺生离开酒店后,秦之意和江江随后也离开了。 司机和车子还是之前贺行森安排送她们过来酒店的,这时漫无目的地开在路上,司机有些头皮发紧:“曲太太,您是要回家还是去哪?” 去哪? 这个问题从酒店出来,秦之意就已经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 一个人回墨园的话,曲母如果还没睡,肯定要问她曲洺生的情况。 到时候就算她不说,曲母也会打电话给曲洺生,联系不上又或者曲洺生那边的口径不一致的话,很快就会穿帮。 他们小辈的感情私事,一而再地给长辈造成困扰,实属不应该。 秦家那边更回不得,要是被自己大伯知道曲洺生和林念一起去了酒店,估计要当场气得发病。 江江那边…… 秦之意转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问她:“你今晚回家吗?” 江江正暴躁地回着信息,闻言愣了下:“我不回家去哪啊?” “跟你一起来的那位……” “停!”江江连忙打断她的话头,扯了扯嘴角,一脸的不耐烦,“别提那个坑货了,倒是你,你去哪?不回家的话还是住我那?” 秦之意正想点头,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是贺行森的来电。 她立刻接起:“你们到医院了?怎么样?” “嗯。”贺行森应了声,音调偏低:“医生正在给他看,但我有点急事,要先走。”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她过去。 毕竟是她的老公,让别人来照看的确不合适。 秦之意犹豫了一秒,随后说:“我在路上,你有事可以先走,多谢。” 挂了电话,她又看了江江一眼。 后者一脸的‘你个没出息的,怎么就放不下那狗男人’。 不过闺蜜到底是闺蜜,面上再怎么吐槽,心里也还是希望她好。 江江陪她去了医院,让她在病房坐着,其他的事情都由她去办。 等到办完回来,她才想起来问一件事:“今晚你俩是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司机送?” “我是李嘉牧送来的。” 江江:“那李嘉牧呢?” 秦之意一愣,好像才想起这个人。 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荒唐讽刺,以至于把她震惊得都有些智商不在线了。 她低头拨打了李嘉牧的电话,却是一直无人接听。 江江在一旁迟疑地猜测道:“李嘉牧……不会也出事了吧?” “能出什么事?难道林念睡完曲洺生,又去睡李嘉牧?” ‘咳——’ 床上的人这时恰好醒了,被她这句话呛得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江江顿时冷笑,“曲总,醒了啊,那你听我好好夸夸你呗!” 曲洺生吃了药,这会儿脑子已经清醒了些,但身体还是不太舒服。 他自知理亏,面对江江的冷嘲热讽,也没吭声。 倒是秦之意嫌江江聒噪,把她赶了回去。 江江气得在门口骂她:“秦小意,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么!办完事就赶人,你以后会没有朋友的!” 秦之意:“你跟我提绝交早就提了不下百次了。” 江江:“……” 病房的门被大力地甩上。 秦之意笑了笑,回头的瞬间,嘴角的笑却立即隐匿了下去。 她看着曲洺生,心中有一百个问题,却又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曲洺生也看着她,沉默又纠结。 婚前那些事暂且不提,婚后除了商场上的逢场作戏,也有过其他的风流潇洒。 但以前,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此刻面对秦之意的沉默,却没由来的一阵阵心虚。 明明自己没有要和林念发生关系的意愿,眼下也不确定是否真的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觉得对她有愧? “之意……”他开口,声音低哑。 秦之意似是无动于衷,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 曲洺生心中的愧疚更甚,他试图解释,却又觉得所有的语言在她的隐忍和懂事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她如果要算计自己,有心想要分得曲家的财产,今晚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前女友、酒店、脸色诡异送医,无论媒体曝出的新闻里带上了哪一个标签,都足以石锤自己和林念的婚外情。 一旦锤了,那么自己就是重大过错方,婚前协议里白纸黑字明确写着,她将得到多少补偿。 那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哪怕是对秦家来说,也是不小的数目。 曲家理亏,纵然希望她看在孩子的份上委曲求全,却也开不了那个口。 但是她没有。 她什么都没做,还亲自开口麻烦贺行森送自己来医院,妥善处理好了一切。 曲洺生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思来想去,搜肠刮肚,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平日里的那些侃侃而谈,全都消失无踪。 他坐了起来,试图去拉秦之意的手,后者挪开了。 她说:“我一个孕妇,在这里照顾你也不方便,让人去找李嘉牧吧,找到了让他过来。” “那你呢?” “曲总觉得我应该去哪里?”秦之意淡淡地问。 明明她最无辜,她什么都没做,却偏偏她无处可去。 秦之意本来不想发火的,但曲洺生一直沉默,哪怕开口了,也都是说些无用的话,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当曲洺生第二次试图去拉她的手时,她从身后拿过自己的包,直接砸在了曲洺生的脸上。 “林家老太太对你有恩,所以你要报恩一辈子,一次又一次地容忍林念来插足我们的婚姻,就算不为我,为了孩子,为了你们曲家自己的脸面,你做事之前就不能多想一下吗?!” “之意……” “这一次我送你来医院,下一次呢?下一次你和林念是不是真给我造个孩子出来,我还要给她安排好病房医生,给她接生是不是?!” 有些火,压在心里也就压在心里了。 一旦发泄出来,就如同开闸了的洪水,根本止不住。 秦之意要气疯了,转头想找东西打他。 曲洺生怕她再这么气下去又得出事,赶紧起来把她抱住,“是我的错,你先别动气,之意,你冷静!” 我也想冷静啊,可那颗爱你的心不受我控制。 秦之意气他,也恨自己。 真没出息,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渣呢? 她以前觉得自己收服不了曲洺生,所以一直试图掩藏心意。 后来曲洺生出差回来,相处模式改变,她又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慧,总有一天能让曲洺生浪子回头。 最终,不过都是一场空。 “曲洺生,放手。” “我……”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病房里响起,打断了曲洺生说话的思路。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打过曲洺生巴掌。 他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 这一巴掌来得突然又大力,别说是曲洺生了,就连秦之意自己,都在打完之后懵了好几秒。 她刚刚……不是想打他巴掌。 只是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他一直阻止,中间不知道哪个动作不对,忽然就打到他了。 曲洺生的脸上起了红红的手指印,头也被打得歪向一边。 “对不起。”她的道歉脱口而出。 曲洺生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摸了下自己的脸,他道:“是我该受的。” 换位处之,她和沈知晏如果发生同样的事,自己不一定能做得比她好,但火气肯定比她大。 外人都说自己绅士有礼,但哪一个爬上高位的人会真正绅士呢? 不过是披着一张面具罢了,骨子里……都不是善类。 可以将人捧上天,也能杀人不眨眼。 寂静中,曲洺生终于想起了自己要说什么:“现在太晚了,你不要跑来跑去,就在这里休息吧,这件事问题出在我身上,我自己会去查清楚的,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想给我什么交代?”秦之意垂着视线,语气冷淡,“如果查出来你和林念真怎么了,你同意跟我离婚么?” 又是离婚! 曲洺生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痛,可眼下他也没底气说拒绝的话,只道:“之意,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多久?一辈子够不够?” 查清楚了这一次,下一次你会不会继续着了她的道?往后还有几十年,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还是干脆和她平起平坐好? 秦之意忽然低头笑了下,两侧的长发顺滑地垂了下来,将她的脸遮住了大半。 曲洺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声音轻缓地问:“曲洺生,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重新低头,像是怕被他看到什么。 “就算我之前动过想要拿掉这个孩子的心,最后也是我自己不忍心才算了的,又不是你阻止我的,又不是你……” 最后几个字,带了点颤,声音也低到几乎听不清。 曲洺生心下发紧,这一次伸手极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秦之意。 他捏着秦之意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果然看到她眼底发红,有晶莹的液体正在徐徐上涌。 但她不肯哭出来,仰头眨了眨眼睛,就当做什么都没事了。 “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曲总好好休息,我等你的交代。” 说完,秦之意拿开他的手,然后又把刚刚砸到他脸上的包从床上捡起来。 她转身走,曲洺生叫她:“秦之意——” “说。” “你这么难过,真的没有一点是因为我吗?” 无关孩子、不管面子,就单纯地只是因为你在乎我,所以无法容忍我背叛你。 到底,有没有? 秦之意停下脚步,转回来看他,“那你呢?” 你非要问我求一个答案,又是为了什么?在乎我吗? 第069章 我们试试 曲洺生的身体并无大碍,药效过后,第二天就出院了。 这件事除了他们几个,对外也隐瞒得很好,一点风声没有泄露。 林念到底去了哪里,秦之意眼下已经没空去关心。 沈知晏那边出了事,沈家整个公司如今乱成了一锅粥,连带着秦氏也受到了影响。 秦之政还没完全上道,秦致远又在家养病,她只能亲自带孕上阵。 幸好冬天衣服穿得多,肚子并不是太明显。 公司里有个老家伙曾阴阳怪气地说她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让她好好回家养胎。 秦之意还没说什么呢,她家那个混世魔王瞬间变成护姐狂魔,狂怼那个老家伙:你这肚子比我姐还大呢,你都没有回家好好休养,我姐比你走路带风,用不着你操心! 这一八卦被路过的员工听到,瞬间传遍了整个公司,大家一致笑那个老家伙自取其辱,气得对方在办公室疯狂摔东西。 不过,这并不能减少秦之政的工作量,秦之意最近对他的严厉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秦之政倒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嗷嗷叫喊,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秦之意觉得奇怪,故意问他:“小政,你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啊?” “……” 秦之政无语了几秒,这才告诉她实情。 前几天晚上,秦致远找他谈过话。 内容并不冗长,简单利落到直击秦之政的心脏。 秦致远问他:如果我死了,你姐和曲家闹翻了,我们家陷入大乱,你能不能扛起整个公司,带领众多员工渡过难关? 就像这次的沈家一样,沈知晏明知结果可能吃力不讨好,但他如果不站出来扛起整个烂摊子,沈家有可能就此倒下。 可沈知晏叫过一声辛苦吗?埋怨过一声不公吗? 身在豪门,就要有觉悟! 秦之政不能说彻底醒悟了吧,但总归也清醒了些。 尤其现在看到秦之意大着肚子还每天来公司,一边处理他不知该怎么处理的事,一边还要教他、监督他。 秦之意都不喊辛苦,他有什么资格喊? “姐,我会努力的,就算我的智商没有姐夫高,但也不会差太多,你说对吧?” 秦之意:“……” 我看你蠢得一批。 自己这几天提都没提过曲洺生,他难道看不出来自己不想提? 所以啊,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敢说自己智商不差? 秦之意拿起桌上的一叠文件夹,直接丢给了他,“下班之前完成!” 秦之政:“……” 早知道说完前半句就闭嘴了。 …… 那边秦之意忙得热火朝天,这边曲洺生也忙得不分昼夜。 连续三天加班到凌晨两点才回家,下面的员工都快要疯了,暗地里拉着李嘉牧问:是不是谁得罪曲总了? 李嘉牧心想:我要是知道原因,还能这么苦逼地和你们一起在这里加班加瞎猜,我早就想办法去解决问题了啊。 没人知道曲洺生想干什么,他从医院出来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就好像……要把一个月的事情压缩到十天之内完成。 墨园他倒是回去过几次,但都是回去拿衣服以及其他必需用品。 也是拿了就出来,并没有在那里多逗留。 那晚李嘉牧是临时有急事走开了,下车的时候走得急,手机落在车上了才没有接到秦之意的电话。 这件事他和曲洺生解释过,但曲洺生只点了下头,好像并不在意。 可真不在意的话,为什么他家老板从那晚之后就变得这么反常呢? 还有林家那边,突然之间就不管了,既不说收手,也不说继续对付,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嘉牧不敢多问,生怕一不小心踩了雷,只会死得更惨。 于是,只能继续苦逼地一直加班。 终于,在加了一个礼拜之后,曲洺生说:“今晚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嘉牧这一个礼拜每天都只睡两三个小时,睡眠不足导致他耳鸣得厉害,蓦然间听到这么一句,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曲洺生抬起头来,冷淡地问:“怎么?你们还想继续加班?” 当!然!不!想! 再继续加下去,非得猝死不可。 李嘉牧连忙点头,然后一阵风似地跑出去通知大家:加班结束! 众人反应一致,在最初的愣怔过后,发出了欢呼声,简直要高喊万岁。 李嘉牧连忙抬手示意他们不要闹得太过,免得乐极生悲。 而在曲洺生的办公室,他正在接电话。 是贺行森打来的,问他:“怎么样?” 曲洺生‘嗯’了一声,“我今晚出发。” 贺行森轻笑,微低的语调里藏着一场腥风血雨:“那我就动手了啊。” “贺总可得把自己丢掉的面子好好捡回来才是,祝贺总一切顺利。” 这混蛋…… 他欠了林家的恩情不想动手惹人非议,就把破事扔给自己。 出力就算了,还要被无情地嘲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 贺行森嗤笑道:“那我也祝曲总追妻顺利。” 曲洺生:“……” 别人都不知道他这些天疯狂加班是因为什么,只有贺行森知道。 他不想再留林念和林家了,但又的确像贺行森心里想的那样,他无法亲自出手将林家从这个城里抹除干净。 这一次,林念正好撞在了贺家的枪口上,他便让贺行森来做这件事。 要给贺家的好处嘛……自然是少不了的。 把接下来一个礼拜的事情也做完了,他抽出这段时间,想和秦之意单独相处,好好整理一下两人之间的种种。 那晚他们互相问了对方问题,却又谁都没回答。 沉默地对视了良久,最终秦之意转身离开。 但是她问的那句‘那你呢’,却整夜都在曲洺生的耳边回响。 这两年多的时间,她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身边,以至于自己习惯了她的存在,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离开。 更别提是深入思考,自己对她的存在,除了习惯,会不会还有其他?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了个答案:有的。 某些东西早在不动声色中埋下种子,只等破土发芽。 …… 秦之意今天下班得也比较早,连续累了一个礼拜,她感觉身体有点吃不消,所以到点就让秦之政送自己回了墨园。 曲家那边最近有远客来访,曲母回老宅去招待了,曲尽欢这个疯丫头一天到晚往杜家跑,根本不见人影。 所以,秦之意以为,今天回来会和往常一样,家里就她跟阿姨。 但是一进门,就看到李嘉牧杵在客厅中间。 见她进来,李嘉牧立刻恭敬地打招呼:“夫人。” 秦之意点了下头,朝着楼上看了眼,“曲总也回来了?” “曲总回来收拾东西,今晚飞南江。” 亿城集团在南江那边也有分公司,秦之意没多想,以为他是去处理公事。 等到了楼上,却发现曲洺生除了收拾了他自己的东西,还有她的也一起收拾了。 秦之意有些懵:“你拿我的东西干什么?” “你和我一起去。” 秦之意:? 你去处理公事,带我一个孕妇去干嘛? 再说了,咱俩矛盾解除了吗?上次的事情你给我交代了吗? 啥都没改变,我凭什么要陪你出差啊? 秦之意扯了扯嘴角,一脸的冷漠。 曲洺生这时抬起头来,目光深深地凝着她,沉声道:“我不是去出差。” “难不成曲总听说南江雪景天下一绝,是慕名而去?” “嗯。” 秦之意:“……” 她刚刚真的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讽刺他来着,他这么实诚地应了她反倒懵了。 而且,以前曲洺生要出门,要么是曲母,要么就是她给收拾东西,什么时候他自己动手过了? 秦之意觉得狗男人今天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某种古怪,她下意识地就俯身,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掌心和肌肤接触的瞬间,她听到曲洺生淡定地说:“没发烧。” 那就是又抽风了吧。 秦之意讪讪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抓住。 “曲洺生——”她正要发脾气。 却听到了一句让她更觉得曲洺生抽风的话:“一起去南江,看雪景。” 秦之意:“……” 她皱了皱眉,实在是不能理解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除此之外,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曲洺生还是说没有,然后起了身,手上却没有松开,捏着她仍旧纤细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轻轻摩挲:“之意,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我没时间。” “沈家那边的事情,我会让嘉盛出面帮一把,至于小政,你放心,唐越会看着的。” “唐越?”秦之意重复着这个名字,顿时警惕,“你怎么会认识唐越?” “那是我的人。” 秦之意:“……” 他居然在秦氏里面安插自己的人? “曲洺生,你想干什么?” “如果我想干什么,秦氏早就不复存在了。” 这话虽然说的是事实,但语气实在是太嚣张!太欠揍了! 秦之意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还往后踉跄了两步。 曲洺生一把圈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稳住,然后又在她发作之前抢先开口道:“为什么你怀孕之后,脾气变得越来越坏了?” 以前也会跟他吵架,但绝不会动手。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吵起来,不是甩他离婚协议就是把包砸他脸上。 “当初你会同意嫁给我,多少也是看中了我的这张脸吧,真毁了,你不心疼?嗯?” “呵呵。”秦之意皮笑肉不笑,“以前或许会心疼,现在嘛……哪凉快待哪儿去!” 曲洺生:“……” 秦之意说完便把他给推开了,又道:“先把唐越的事情说清楚,你什么时候安排进去的?” “一年前。” “为什么?” “为了帮你大伯。” “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我还贪图你们秦家的财产?”曲洺生一脸的‘我家比你家有钱’。 秦之意:“……” 虽然觉得事情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但他既然都敢把唐越是他的人这件事告诉自己,应该是真的没想做什么。 她心里松了口气,转身想要去躺着休息一下。 曲洺生却突然从后面抱住她,“机票一个礼拜前就订好了,八点半,再不出发,赶不上登机了。” “那你快走啊。” “一起。” “我不去。”秦之意还是拒绝,“小政的脾气唐越看不住的,我……” “如果秦氏破产了,我再还你一个。” 秦之意:“……” 财大气粗到令人发指! 但她想不明白,怎么就非要拉着自己出去走走? “之前的事,你说会给我一个交代的。” “先出门,路上告诉你。” “……” 曲洺生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她的,知道她这个时候沉默下来,其实就是心软了。 秦大小姐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你愿意低头,她就会放你一条生路。 “之意,我们试试。” “试什么?” “当一对正常的夫妻。” 互相关心、互相取暖。 虽然不必再为柴米油盐操心,但也可以体验一下人间烟火。 一直到上了飞机,秦之意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又突然点头答应了? 大概,就是因为他说的那句——我们试试。 曲洺生,你终于回头看到我了吗? …… 送完两人登机,李嘉牧站在偌大的机场里,重重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也总算知道他家老板先前疯狂加班是为了什么——居然是为了和夫人一起出门旅游! 公司事情实在太多,别人以为老板多么风光无限,实际上忙得像条狗。 李嘉牧甚至时常在心里做假设:如果换个人,没有曲洺生这样的智商和毅力,会不会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 不,一个月太多了,可能一个礼拜都坚持不了。 所以,自己也是精英中的精英,要不然,怎么可能跟在老板身边这么多年? 想及此,李嘉牧心里突然又美滋滋了。 飞机上,秦之意有些犯困,倦倦地靠在那里,闭眼假寐。 空姐贴心地送来了毛毯,曲洺生接过,盖在了她身上。 秦之意睁了睁眼,又重新闭上,“我睡一觉,等到了你叫我。” “好。” 其实最近这段日子,秦之意一直没有好好睡过觉。 一来是被那晚的事情烦扰,二来也是忧心秦家公司的事。 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秦氏表面太平静了,底下藏着她也看不清的暗涌。 不知道她家大伯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以至于在她管教秦之政这件事上,毫不心软,甚至希望她能更严厉一些。 他们都想尽快扶秦之政上位,想要一个年轻有活力的人,掌控全局。 也不知是真累了还是因为有曲洺生在边上,飞机上的这一觉,她睡得尤其好。 等到醒来,发现周围的人都已经走光了,曲洺生伸手帮她按着毯子,正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秦之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面前的男人轻声问:“醒了吗?” 她点点头。 曲洺生:“我们到了。” 周围人都没了,她也知道肯定是落地了。 “到很久了吗?” “没有,其他人也刚下机。” “哦,那我们走吧。” 秦大小姐丝毫没有因为他一直等着自己醒来而觉得感动亦或者其他,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曲洺生摇头失笑,跟着起身一起下飞机。 南江这边的气候要比临平城冷许多,一出机场,秦之意冻得打了个哆嗦。 肩头立刻落在了一件外套,同时她的人也被揽入了曲洺生的怀里。 “你这个爱美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秦之意眼皮都不抬地回了句:“改不了,这辈子也不会改。” “冻着孩子怎么办?” “那曲总可以考虑休了我,这样我和孩子就跟你没关系了。” 曲洺生:“……” 挨了自己讨来的这一闷棍,曲二公子决定暂时闭嘴。 上车后,秦之意想起了出门前他说的事,问他:“你不是说路上给我交代的?” 这都过去一个礼拜了,以他曲洺生的本事,查林念的行踪还查不到? 当然是查到了。 车里视线昏暗,哪怕有外面路灯做辅助,秦之意仍旧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周身,气场在这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曲洺生启唇,轻而缓的语调毫无感情:“她就在林家,哪里也没去。” 然后呢? “我没有跟她发生过什么。” 哦。 悬了多日的大石终于落了地,秦之意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很明显地长舒了一口气。 曲洺生眼底的阴鸷更甚,面上却稀松平常,似是在聊什么无关痛痒的话题:“她在贺家的宴会上对我下手,贺行森也是要脸的。” 秦之意:“……” 你不要当我傻。 这件事总共知道的人就没几个,贺行森有什么好丢脸的? 真正丢脸的,是你自己吧? 不过是借贺行森之手,行自己所想之事罢了。 秦之意弯了弯唇角,低头拿出手机,给贺行森发了条信息:【贺总请勿手下留情,曲总说等回来后好处加倍。】 贺行森:【成交。】 曲洺生看她笑得那么开心,凑过来问:“你给谁发信息?” 第070章 一无所知 秦之意才不给他看自己的小心思呢。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又往旁边一靠,歪着头说:“我还没睡醒,再睡会,到酒店了你叫我。” 曲洺生:“……” 明明刚才说自己睡醒了。 不过他也没计较,伸手把秦之意揽到了自己怀里。 秦之意动了动以示挣扎,被他更用力地抱住。 她抬头有些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曲总要给我当人形靠枕?” “嗯。” “那我不客气了。” “荣幸之至。” …… 他们两人在南江浓情蜜意,林念却在临平城陷入了水深火热里。 半夜十二点多,林家还灯火通明。 林华庭里面穿着病服,外面只套了一件大衣,脸色铁青地坐在林老太太的边上。 他之前气晕过去,好不容易醒了,找了层层关系才拿到贺家宴会的邀请函。 本以为让林念过去,能彰显一下自家和贺家的关系,同时有林老太太在曲洺生那边求情,林家或许还能有转机。 谁曾想…… 林华庭气得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旁边的茶杯震了两震,没稳住了,滚了一圈,从桌子上摔下来,‘咔嚓’一声,瓷器清脆的碎裂声让人心头一颤。 林念微微抖了一下,但还不知死活,愤愤道:“那天要不是奶奶让人把我拉回来,我本来已经成功了!” 那么辛苦安排好一切,还把曲洺生骗到了车旁,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带走。 明明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最后却被她奶奶插了一脚。 林念越想越不甘心,“秦之意的性格那么骄傲,只要我和洺生发生了关系,就算不能怀上他的孩子,秦之意也一定会离婚的!” “糊涂!” 这一次,伴随着骂声,林老太太也拍了桌子。 “那晚要不是我把你拉回来,现在我们林家已经从这城里消失了!” 她当真以为曲洺生念着当年的那点救命之恩,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你触碰了别人的底线,别人会要你的命!” 曲家明面上干干净净,但树大招风、财多招贼,多少人暗地里想要曲洺生出点事,曲家会半点手段都没有? 更让林华庭和林老太太头疼的是,那天的宴会,是贺家的场子。 这不,已经有人开始在圈子里传消息了,说贺家要对林家动手。 这消息不过从下午才刚开始传,过了两个小时,林老太太就托人问到了真实情况——的确是贺行森要动手。 贺家刚掌权的这位年轻人心高气傲,表面上比曲洺生更和和气气,实际上内心却比曲洺生更狠。 当年贺家内斗的时候,他一无所有,硬是厮杀出一条血路,踩着先前嘲笑过他的众人,最后登顶。 林老太太其实已经不想再挽救什么了,也知道无从挽救。 因为她发现自己联系不上曲洺生。 贺家和曲家表面上看着关系一般,仅仅是商业合作。 但这个时候贺行森突然要对他们林家动手,曲洺生又玩失踪,只能说明——两人是商量好的。 “念念,你马上收拾东西出国,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奶奶……”林念简直不可置信,“你们又要送我出去吗?” “你留在这里只会让事情发展得更加糟糕,无论是贺家的人还是曲家的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要走!”林念猛地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重重地说道:“我不相信洺生会对我赶尽杀绝,而且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难道不怕被别人的口水淹死吗?” “他还真不怕。” 之所以借贺行森的手,还提前放出消息,无非是给她这个老太婆最后一分薄面。 林老太太还想再说什么,林念这时却突然转身跑出了林家。 上车后,她给付过定金的人打电话,“他们去了南江,在那边应该不会太防备,你现在带人过去,一有机会就马上动手!” “行。” 挂了电话,林念又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连忙开车前往目的地。 …… 贺行森今晚喝得有点多,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倒头就睡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醉意是散去了些,心里的躁动反而更重了。 放在旁边的手机亮了一下,是手底下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林念从林家跑出去了。 他揉着眉角哂笑了下,自己还没真正动手呢,就想跑路了? 本来是有机会跑的,曲洺生并没有要求他彻底下死手,但是刚刚秦大小姐发来的信息说好处加倍,看在好处的份上,自己也绝不能让林念跑了。 贺行森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发了条指令出去。 随后,又将手机反扣回床头柜上。 他翻了个身,觉得还是毫无睡意,就准备起来。 谁知,房门这时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外头走廊上的光只闪进来一下,然后就又因为房门合上,房间里陷入了原先的黑暗。 有人进来了。 贺行森只警惕了一秒,随后就想到了来人是谁。 果然,小不点轻手轻脚地来到他的床边,掀开他被子的一角,试图上床。 “贺问乔,你找死是不是?” “啊——” 正偷摸的人被吓了一大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贺行森伸手开了床头灯,人也坐了起来,冷眼睨着她。 又不是小时候,如今都是大姑娘了还成天往他被窝里钻,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贺问乔扁了扁嘴,有些不高兴,干脆坐在地上,仰头和他对视着,“外面要下雨了,我有点怕。” “你几岁?” “长大了就不能怕打雷下雨啊?贺行森,你有没有人性!” 床上的人面无表情地回道:“我没有。” “……” 贺问乔吃了瘪,也还是不肯走,两人无声对峙着,贺行森的手机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他晚上睡觉都是开着勿扰模式,能打进来电话的,只有白名单里的人。 而他的白名单,贺问乔看过,里面只有一个人。 贺行森伸手要去拿手机,贺问乔跳起来阻拦,“不许接!” “松手!” “贺行森你醒一醒,她是在利用你!” “跟你有什么关系?” 贺行森力气大,一把就将她给推开了,随即接通了电话,说了没几句又挂了。 然后,他翻身从床上下来,换了衣服要出门。 贺问乔看似冷静地站在边上,实则内心早就已经暴躁得要杀人了! 但她知道,自己拦不住贺行森。 自嘲地笑了笑,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贺行森下手又快又狠,林家本就苟延残喘,他只用了几天时间,就让林家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林华庭和林家老太太大概也是早就看清了形势,并没有出面求谁帮忙。 整个城里的人都躲着林家,但有一人,却在夜深人静时,悄然约了林华庭见面。 林华庭的身体状况还未完全好转,说话的间隙时不时咳嗽,“我早就知道,咳咳……你不可能甘心当一个甩手掌柜的,咳咳……” “那林总应该也能猜到我今晚来找你的目的吧?” “你想要接手我手上的那几个项目?” “是。” “这可是跟贺曲两家作对啊,你也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对面的人笑笑,一脸的淡定从容:“我手上肯定是有能制得住他们的东西,所以才敢来找你。” “他们?你是说贺行森和曲洺生,还是秦……” “林总,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明白,你说呢?” 林华庭闻言也笑了,心里却有些发紧。 他跟秦致远斗了那么多年,深知秦致远的脾性。 如今对面的人要出手,恐怕这一次秦致远要栽大跟头了。 还有曲洺生那个混账东西,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要灭他们林家么? 那好,就让他陪秦致远一起去吃苦头吧! …… 南江的雪景美是美,但秦之意来看过不止一次,对她来说,吸引力并不是很大。 最主要的是,今年有曲洺生跟在旁边,对她的穿着指手画脚,让她每天从早上睁开眼就处于暴躁的状态。 “曲洺生,你是故意让我穿这些的吧?把我打扮得这么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丑吗?”某位审美堪忧人士还一本正经的,“我觉得穿成这样暖和。” 秦之意:“……” 根本就没法正常交流! 她脱下外套扔在一边,“这衣服穿身上就跟裹了棉被似的,显得我整个人肥胖不说,还行动不便,我不要穿,谁爱穿谁穿去。” 说着,她又转头拿了一件轻薄的呢大衣,翘着唇角套上。 “看清楚,这才是正常的审美好吗?” 曲洺生迟疑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这两件衣服颜色相近,款式也差不多,最多就是薄厚程度不一样,有她那张明艳精致的脸在前,所有的衣服都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能有多大区别? 算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又要挨她一顿骂。 …… 两人在南江玩了三四天,虽然一开始是曲洺生提的要来这边,但到了之后基本上都是秦之意在安排行程。 过去两年间,她的生活就是吃喝玩乐。 国内外有名一点的旅游去处,她差不多都玩遍了,后来为了方便和盛又安她们一起,就选择了附近几个城市。 南江这边,她熟得不得了。 曲洺生倒是不知道,秦大小姐除了坐在高档餐厅里优雅地用餐,也可以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找一家面馆进食。 并且,这家面馆实在是太小了。 进门的时候,他没注意,差点撞上门口的横梁。 院子中间只有三张桌子,一张桌子只能坐两个人。 也就是说,哪怕满座,这里也只能招待六个人。 曲洺生皱了眉,扫着油腻腻的桌面,还有破破烂烂的椅子,怎么都坐不下去。 秦之意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头走向另一个房间,拿了两块垫子出来,分别垫在两人的椅子上,“喏,现在可以坐了。” 那垫子是手工缝制的,虽然看上去也是旧的,但洗得干干净净。 曲洺生终于坐了下来,压着声音问她:“你怎么知道这地方?” “有一次和又安一起过来玩,不小心走散了,手机又没电,饿得低血糖,晕倒在这门口。” “我怎么不知道?” 秦之意眼底的神色暗了暗,语气还是没怎么变,淡然又随意:“曲总贵人事忙,我这点小插曲怎么敢通知你。” 那时候是一年多以前吧,他刚在亿城集团稳定一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曲父那段时间也一直身体不好,外人是不知道,他们自己却清清楚楚,两个月里抢救室都送了三趟。 后来曲父病情稍稍好转了一些,她就想出来散散心。 刚好也是冬天,南江这边下了第一场雪,她和盛又安说走就走,早上提起来,中午就买了机票飞过来。 “是这家面馆的老板救了我,还给我做了碗面。” 说着,秦之意看了看四周,又把声音压了压,“我当时和你的反应差不多,拿着筷子怎么都下不去口,最后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壮烈心情才吃下去的。” 曲洺生被她逗笑,问道:“好吃吗?” 秦之意:“不好吃我现在还会带你来吗?” 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当时太饿了,不管什么东西都会觉得好吃。 后来还特意飞过来吃过一次,结果发现,是真的好吃! 一来二去,就和这家面馆的老板熟了,才知道,老板的妻子身患重病,原本想要扩大店面的钱,全都给妻子治病了。 秦之意知道后,给老板打了一笔钱。 曲洺生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那二十万你是打给这老板的?” “对啊。”秦之意白了他一眼,因为当时曲二公子说了一句很欠揍的话——秦大小姐这是施舍谁的啊,你的朋友里面应该没人会问你借这么点吧? 曲洺生自己也想起来这句话了,顿时觉得有点尴尬,“抱歉,我当时不知道。” “哦,反正我也骂过你了。” 曲洺生:“……” 是的,秦大小姐懒得解释,而是直接把他臭骂了一顿。 他那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骂冷血无情,现在想来,两人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好好沟通过。 过去两年里秦之意发生过什么,他一无所知。 老板过来上面的时候才发现来人是秦之意,顿时又是一通感谢,然后看了看曲洺生,问道:“秦小姐,这是你老公吗?” “嗯。”秦之意点头。 老板当即感慨道:“前几次你都是一个人来,但我问你,你又说自己结婚了,我就一直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秦小姐。” 秦之意笑了笑,故意问:“那你觉得他配得上我吗?” “配啊!”老板实话实说,“这小伙子一表人才,和秦小姐是绝配!” 这话说得曲洺生身心舒畅,当即觉得那二十万给少了,应该再多给点! 助人为乐嘛,中华传统美德。 后面又来了客人,老板也就没有继续跟他们多聊。 两人吃完了面,曲洺生正要付钱,秦之意说不用,“走吧。” 曲洺生微微蹙眉,“吃霸王餐?” “胡说什么呢。”秦之意笑着睨他,“我跟老板说好了,以后我来吃面都不付钱,面钱从那二十万里慢慢减。” 曲洺生:“……” 这里的面一碗才十八块,二十万要吃到猴年马月吧? 不过这是他家曲太太的善心,他自然要配合。 两人从面馆出来,秦之意摸了摸肚子,感觉吃多了不舒服,就不想走了。 这里都是小巷,车子开不进来,停在老远的停车场。 秦之意说:“你先去把车子开过来吧,我走到前面那路口等你。” “走不动了?” “嗯。” “那我抱你过去。” 秦之意:“……” 虽然她一直在控制自己的体重,但怀孕后还是胖了不少。 况且从这里到停车场太远了,他真抱着自己走过去,非得肌肉拉伤不可。 “路口就在前面,我都看到了,而且今晚我也吃饱了,不会再迷路到低血糖晕倒在别人家门口,你就放心去开车,ok?” 曲洺生笑了笑,也没再坚持,叮嘱她慢慢走,他便大步往停车场而去。 身后的人眉眼弯弯,注视着他的背影。 老巷子里路灯少,灯光也不明亮,尽头处再往前延伸,上方就是璀璨星空。 可秦之意觉得,那漫天繁星闪烁明亮,却也不及某人一分。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黑影越靠越近。 她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对方已经抬起了手。 后颈处传来剧痛,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曲洺生开着车一直往路边张望,却始终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到了原先说好的那个路口,也还是没看到人。 他还以为是秦之意走不动了坐在哪里休息,但朝着巷子里一看,却发现空无一人。 心里立刻起了不好的预感,他迅速推开车门下去,一边往面馆走一边四处查看。 就这么几步路,她不至于走岔。 而且她现在身怀有孕,应该不会跟自己恶作剧,她也不是喜欢恶作剧的人。 可曲洺生的心里又希望她是跟自己在恶作剧,突然从旁边跳出来,问他有没有吓到? 第071章 是谁 钻石满600加更 巷子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人,曲洺生立刻意识到,秦之意肯定是出事了。 他给南江这边分公司的负责人打了电话,让他立刻去查秦之意的行踪。 负责人的行动也还算迅速,不多时就回了电话给他,说那一片都是尉迟家的地盘,其他人想要获取信息,只能通过尉迟家。 曲洺生是知道南江尉迟家的,说整个南江一半都是尉迟家的也不过分。 他们之前在这边设立分公司,也和尉迟家的人打过交道。 但那都是下面的人,真正管事的、有能力帮他查到秦之意行踪的,还是上头的人。 他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当即打了电话过去。 “你和南江的尉迟家是不是有些交情?” “怎么?” “我太太在这边失踪了,你让他们查一下。” 容照轻笑了声,“曲总这是在吩咐我做事?” “上次谈好的,我再让你一个点。” “曲太太才值一个点啊?” 曲洺生毫不犹豫:“你要多少?” 容照想起上次和他谈判的时候,怎么都谈不下来,现在不但主动送上门来,还这么好商量,真是让人高兴哟。 不过他也不是趁火打劫的人,想了想说:“等着,我让尉迟风直接联系你。” 容照那边电话挂断,曲洺生便回了车里。 他先是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开着车在附近转悠。 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还在附近逗留,可心里就是抱着一丝侥幸。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容照口中的那个尉迟风就联系了他,直截了当地说:“被人打晕带走了。” “什么人?” “不是南江这边的人。” 那就是……从临平城跟过来的人? 曲洺生说了句多谢,又立刻打电话回临平城,自然是打给贺行森。 他唯一能想到会对秦之意下手的人,只有林念。 可贺行森说:“林念没出去,她也出不去,我让人看着呢。” “是她另外找的人?” “也不是。”贺行森懒洋洋地看着手下刚绑回来的人,慢悠悠道:“林念的确是找了人想要对你老婆下手,只可惜,这人还没出临平城呢,就被我逮住了。” 这下,曲洺生愣住了。 不是林念的话,那还有谁? 宋颖或者宋赫吗?宋家都那个样子了,他俩还敢出来找死? 再者,最近宋赫频频托傅嘉盛和周迟来说好话,分明就是想要东山再起,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还对秦之意下手? 贺行森也从他的沉默中嗅出了另外一种味道,沉声问:“怎么?你老婆失踪和我们这边的人有关?” “尉迟家的人刚刚联系过我,说带走之意的人不是南江这边的。” 顿了顿,他又问:“城里这几天有什么异常吗?” “除了林家那边的动静,其他一切如常啊。” 话音一落下,贺行森自己先反应了过来,“等等,还真有点不正常。” “哪家?” “秦家。” 向来都当甩手掌柜的秦致严,最近忽然回到公司,不但准时上下班,连之前不愿意参加的各种大大小小会议,也全部出席。 甚至,还特别关心秦之政,让他工作不要太辛苦,说什么叔叔回来了,要和他一起分担。 秦之政这个二货没多想,还真把手上的一些东西交了出去。 唐越也是在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当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想着秦家早已多年不内斗,秦致严应该不会别有目的,再者曲洺生和秦之意两人是出去旅游增进感情的,他也不想过多打扰,就准备等他俩回来再汇报。 谁能想到,半个三更的,曲洺生居然主动打电话问起了这件事。 唐越微微有些心惊,先是把最近几天的情况汇报了一遍,然后说:“曲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继续看着秦之政,其他的事就当做不知道,也不要在秦之政面前提什么。” “好,我明白了。” “如果其他有什么动静,你再通知我。” “是。” 挂了电话,曲洺生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如果说秦之意这次的失踪跟林念无关,而是由秦家内斗引起的,那么背后的人,会不会真的就是秦致严? 又或者,秦致严的背后还有其他人? …… 秦之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手脚都没有被绑着,身上也没有任何被侵犯或者受伤的痕迹。 她立即摸了下自己的肚子,仍旧微微凸起,也没有其他不好的感受。 所以,把自己打晕又带来这里的人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其实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是林念。 但又觉得,如果是林念的话,绝不可能这么友好地对待自己。 虽然最近几天她和曲洺生在南江,但临平城那边的消息,盛又安和江江两个人轮流、主动、非要给她汇报,以至于她不想知道还是知道了。 林家先是被她整了一顿,又被曲洺生整到奄奄一息,如今贺行森再来最后一脚,已经彻底从上流圈层除名了。 听说,不但林念被名媛团排斥嘲笑,就连林母,也被一起玩了多年的太太团抛弃。 大家眼中都只有利益,一旦从你的身上榨不出什么了,你就只有被驱赶的份儿。 林念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场狗血的三角恋罢了,最后竟然会把整个林家都赔进去吧? 正想着,房门这个时候突然就开了。 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走了进来,语气不善地让她下楼。 “下楼干什么?” “叫你下楼就下楼!废话不要这么多!” “是你把我打晕的?” 对方很不耐烦,不愿再回答她的话题,直接过来上手推她。 秦之意怕伤到肚子,连忙配合着下楼去。 楼下客厅的沙发里坐了个人,也是带着黑色的口罩,看样子是不想让她看到真面目。 见她下来,对方也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拿起一旁准备好的东西,朝着她走了过来。 是一个针筒,里面有透明的液体。 堕胎药。 秦之意的脑海中猛地闪过这三个字,全身的寒毛都在这一秒竖了起来。 “你是谁?”她的声音尖锐且发颤,下意识地往后躲。 如果真的只是要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么她昏迷的时候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偏偏对方要等到她醒来,让她亲眼看到这种残忍、感受着这份恐惧。 究竟是谁,跟她有如此深的仇? 第072章 没事,我来了 外头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被风吹得斜打在窗户玻璃上,噼里啪啦作响,让人心头止不住地发颤。 名媛团里撕逼的事儿其实不少,但一般不太会撕到秦之意的头上来,她那点撕人的本事,其实是天生的。 临平城里的人对她除了骄纵的评价,还有另一个评价:泼辣。 然而此刻,面对着越来越近的危险,秦之意哪还有半分泼辣的范儿,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也完全做不出反应。 心里也只有一句话不断地在回响:曲洺生,救救我,救救我啊…… 大门就是这个时候被人踢烂的,曲洺生第一个冲进来,浑身上下全部湿透,头发一缕一缕地搭在额前,与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又矜贵无比的曲二公子大相庭径。 后面跟着进来大批人,场面瞬间反转。 对方见到有人来了,第一时间既不是对秦之意下手,也不是反抗,而是转身就逃。 两人对屋里的地形极为熟悉,两个闪身就不见了人影。 从一开始他们就戴着口罩这一点来看,他们最害怕的,就是暴露真实面目。 秦之意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软软地往下倒去。 曲洺生上前来接住她,沉声问:“有没有受伤?” 她摇头。 曲洺生似乎还是不放心,上下查看了一番,又问她:“你能自己走吗?” 眼下他全身湿透,如果抱着她出去的话,肯定会把她的衣服也弄湿。 她的身体,可受不了凉。 秦之意哪里还有力气,她现在连开口说话都困难。 她甚至怀疑,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太害怕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曲洺生见她半天不动,也管不了自己现在湿透,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两人往外面走去,手底下的人撑着伞跟在边上。 可风太大了,将那雨吹得到处乱飞,好多雨水打在了秦之意的脸上。 冰冷的感觉让她渐渐清醒了过来,她似劫后余生般,一把抱住了曲洺生的脖子,在他耳边哽咽道:“我好怕……” “没事,我来了。” 曲洺生嘴上虽然这么安慰她,实际上内心的恐惧比她还要多。 要不是最后时刻尉迟风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他,他都不敢想现在会发生什么。 心里的后怕让他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然后在这一片风声雨声里,他就听到秦之意问:“曲洺生,如果我没有怀孕,你会不会来救我?” “会。” “你不要骗我。” “在打雷呢,我要是撒谎,万一雷劈到我头上怎么办?” 正说着,天上‘轰隆’一声,好大一个响雷。 幸好,没有劈在曲二公子的身上。 秦之意又哭又笑,脸上雨水混合着泪水,她凑过去,湿哒哒地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呼啸的风声里,曲洺生听得有点不太真切,她好像是说:我好喜欢你? …… 医院。 秦之意做完全身检查就睡过去了,医生说具体情况要等检查结果出来,但就目前秦之意的状态来看,应该只是受了惊吓,自身和孩子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曲洺生点了点头,面上仍旧似笼罩了寒霜一般。 医生走后,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昨晚的这个时候,他和秦之意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虽然秦之意表面上不高兴跟他同床共枕,但最后也还是被他乖乖抱在怀里。 仔细想想两人之间的相处,只要他愿意低头,秦之意就都可以不计前嫌。 还有刚刚她在风雨里说的那句‘我喜欢你’,到底是真说了,还是自己幻听了? 可为什么即便有可能是幻听,自己的心里还是那么地高兴呢? 比以往谈成任何一个大单,都更高兴、更有成就感。 自己是不是……也一直在期待她爱慕自己? …… 林念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给原先那人打了电话,准备问一下现在的情况。 结果对方说:“我还在临平城。” “你怎么回事?!”林念顿时大怒,毫无以往在人前不争不抢的模样,言语尖酸刻薄:“你是手脚废了去不了南江,还是准备拿了钱不办事,你信不信我也可以另外找人做了你?” “林小姐好大的口气啊。”贺行森淡淡地接了话,语气里全是危险,“你要做了谁?我吗?” 林念对贺行森的声音并不是很熟悉,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从愤怒变成了惊慌:“贺总,怎么、怎么是你接电话?” “林小姐应该庆幸这电话是我接的,如果是曲总接的,你觉得会不会更刺激?” “你和曲总……” “哦,我们谈了个合作,林小姐有兴趣听一听吗?” 林念不用听也知道这个所谓的合作到底是什么内容。 并且,贺行森都已经态度嚣张至此了,也就说明,曲洺生那边,也不会留她活路。 林念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有一丝清醒过来,曲洺生是真的对旧情毫无留恋。 更甚至,他以前和自己在一起,更多的也是为了报恩。 挂电话之前,她问了贺行森一句:“他有没有说要我的命?” 贺行森嗤笑了一声,并不作答,直接挂了电话。 这一夜算是浪费在这些垃圾身上了,接下来他要回家好好休息。 哦,不行—— 回去了那个小不点又要来纠缠自己,还是去酒店吧。 …… 秦之意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开,外头的光亮只从缝隙里透了那么几丝进来。 她看到曲洺生就躺在自己的身侧,一只手被她枕在颈下,另一只手以护着她的姿态从她身上横穿而过。 她稍稍一动,曲洺生便睁开眼来,哑声问她:“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之意听着他声音里的沙哑和以往初醒时的不同,问道:“你怎么了?” “昨晚淋了雨,有点感冒。” 哦,昨晚的事…… 那些令人窒息的画面排山倒海般涌进了秦之意的脑海,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曲洺生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臂,暗哑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克制却温柔:“别怕,你没事,孩子也没事。” 昨晚后来她一直睡得不好,说了很多梦话,大多数都是颠三倒四含糊不清的,可有两句,曲洺生却听得清清楚楚—— 爸爸妈妈,不要丢下我。 曲洺生,救救我。 他一直都知道,已过世的父母对秦之意来说有多重要。 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和她的父母放在同样的位置。 所以——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秦之意还以为他是问自己要线索,仔细想了想才回答:“被打晕之前我没注意有人跟着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后面醒来就在那栋房子里,那两个人都戴着口罩,看眼睛我没有熟悉感,而且他们总共就跟我说过一句话,叫我下楼,声音也很陌生,再后来你就来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 自己说了这么多,他难道不说点什么? 幕后之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他又是如何找到那里的,不告知几句? 秦之意纳闷地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眼神微微闪烁。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刚刚说感冒了,不会很严重吧? 昨晚他进来的时候,那个样子,真的毫无形象可言。 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一刻的曲二公子……史无前例的帅呢? “曲洺生——” “你昨晚说,喜欢我。” 秦之意:“……” 她其实不是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但那时情况特殊,自己被感动冲昏了头,又加上害怕,所以就突然把心意说了出去。 现在想想,实在是太冲动了。 他不问还好,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这么一问起来,可如何回答才好? 说自己吓坏了胡言乱语的?还是说自己不记得了? 思来想去,秦之意实在是找不到合理的解释,硬着头皮瞎扯道:“你那么拼命来救我,那我肯定会感动啊,感动了自然要说点好听的,你不要太当真……” “我当真了。” 秦之意:“……” 我昨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刚醒过来,你不要再继续吓我了好吗? 她的脸上顿时有些发热,幸好没有发红,所以不开口的话,别人也不知道她现在很紧张。 可曲洺生还抱着她啊,从她微微绷直的身体就可以感受到她的紧张。 他低下头来问:“你是在想借口吗?” “我、我想什么借口啊!”秦之意立刻反驳,转瞬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连忙坐了起来。 曲洺生也跟着坐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她的耳廓……不自觉地微微泛红。 某人心里暖洋洋的,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也不逼她什么,只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为过吧?曲太太准备怎么感谢我?” “我又没叫你来救我。” “那是我多事了?”曲洺生靠近她,双手从她背后自两侧拢过来,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头低下来,和她脸贴着脸,呼吸微微变得有些急促。 秦之意还以为他大白天的精虫上脑,正要骂他,耳边落下的却是—— “以后我不让你一个人了。” 在南江的这几天,两人过得太惬意了,以至于他放松了警惕,才让歹人趁机而入。 昨晚自己没赶到之前的那段时间,也不知道她的内心会有多恐惧。 “之意……” “嗯?” “过去这两年,你都在做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秦之意稍稍偏头去看他,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还能干嘛,我在败家啊,你不是经常收到我消费的短信吗?” “其他时间呢?” 她也不是每天都在败家,基本上都是品牌上新的时候她会去逛逛,看到顺眼的就随手买下来。 也常年飞来飞去到处游玩,但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她也不可能一年到头都在玩。 不逛街不旅游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秦之意一点也不想聊这个话题,因为一想起那些一个人待在墨园,整日整夜对着空气的日子,就觉得心肝脾肺都巨疼。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毅力,居然可以熬过那么多孤独的时刻,既不打扰他,也不奢望他来关心自己。 低了低头,她轻笑,“其他时间就在家里睡觉啊,还有健身,你不会以为我的那些健身照都是摆拍一下的吧?” “不会想我吗?” 秦之意:“……” 他是昨晚也受惊吓过头了吗?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不但开始关心过去两年里自己在干什么,居然还问想不想他? 秦之意稳了稳心神,巧妙地把问题抛了回去,“那你会不会想我?” “偶尔。”曲洺生坦白得让人想揍他,“情欲泛滥的时候特别想你。” 秦之意:“……” 算了,为了不把自己气死,还是不要和他继续聊这个话题了。 可曲洺生这个人吧,情商忽高忽低的,低起来还没有下限。 秦之意都把‘我想揍你’的想法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居然还敢继续往下说:“自从娶了你之后,我看其他人,就觉得提不起劲。” 那只能说明你的审美正常。 可问题是—— “你们男的不是总说,关了灯都一样吗?” “怎么可能。”曲洺生哂笑了声,“做事之前总要先看一眼的,有了对比就有差距,其他的都是自欺欺人。” “曲总会自欺欺人么?” “不会。” “那你怎么办?自己用手解决?” 曲洺生:“……” 就知道她聊起荤段子的时候不会害羞,你听听,这话说得多直白。 偏偏他不回答,秦之意还不依不饶,“说话啊,你是怎么解决的?” “冷静一下就好了。” “这么简单?” “我的自控力如何,你还不知道?” 那是相当的好。 两人在情事上向来都是他做主导,从开始到结束,秦之意都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曲洺生曾在某次事后感慨过,秦大小姐也只有在床上,才会露出外人永远没机会看到的、乖巧听话的那一面。 当然,他也不希望外人看到。 某些美好的东西,从拥有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想过要拱手让人。 话题不知怎么的,聊着聊着就歪到情事上去了,病房里的气氛也越聊越旖旎。 正当秦之意觉得今天或许真的会发生点什么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人大力地拍响。 对,不是敲门,而是拍门。 一边拍还一边试图转动门把推进来。 曲洺生满额头都是黑线,幸好临睡前把房门给反锁了,要不然被人看到他和秦之意大白天这幅样子,还以为他们夫妻俩多饥渴呢。 来人是盛又安,身后跟着阮唐。 刚才曲洺生下床去开门的时候,顺便把窗帘也拉开了,此时屋内亮得刺眼,将之前的旖旎气氛也驱散了不少。 但,还剩下那么一丢丢。 至少,阮唐就感觉出来了。 可盛大律师今天不知怎么的,神经大条到丝毫不曾察觉,冲到病床前,急急地问:“怎么回事?谁对你下的手?林念么?” 她气死了,一副只要秦之意点头,她立马就能去杀了林念的架势。 可秦之意说:“我也不知道。” 虽然她心里认为不是林念,但谁知道林念会不会反其道行之呢? 这下盛又安愣住了,她看看秦之意,又看看曲洺生。 结果曲洺生也说:“我也不知道。” 事情还没查清楚,他不敢把心里的想法随便说出去。 秦之意大概是因为从小父母双亡的缘故,对亲情尤为看重,要不然也会在秦之政身上付出这么多心血。 如果真是秦致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不会小。 如果不是秦致严,自己胡乱怀疑,再加上唐越又是自己的人,她肯定以为自己心怀鬼胎! 阮唐虽然是个外人,却把事情看得明明白白。 他猜到,其中定有蹊跷,并且这份蹊跷与秦之意有关。 那位流连花丛多年的曲二公子,其实是在保护自己的老婆。 所以,他是要收心了么? 阮唐笑了笑,将盛又安拉回来,说了两句安抚她的话:“你要相信曲总的能力,这件事关乎他的老婆孩子,他肯定会调查清楚的,你急什么。” 盛又安:“我能不急么,他对之意根本就不上心!死渣男!” 曲洺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病房里的气氛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 秦之意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她强装镇定,轻咳了一声后,说道:“昨晚,是他及时赶到救了我。” “那不是他应该做的吗?”盛又安丝毫不为所动,俨然像是被江江附体了一般,对着曲洺生就是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他紧张你也不过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罢了!虚伪至极!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母凭子贵你还觉得高兴是不是?秦之意,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秦之意:闺蜜真的是在帮自己骂狗男人吗?为什么感觉是在骂自己? 她有些心虚地抓了抓头发,蠕动着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觉得盛又安骂得很有道理,无从反驳。 一片寂静里,曲洺生略哑却认真的声音传来:“谁说我只是为了孩子?” 第073章 因为我想跟你单独相处 三人齐齐朝着他看过去,眼底的神色却各自不同。 阮唐同为男人,一片了然。 盛又安则是皱着眉,疑惑地盯着他,好像有点怀疑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秦之意…… 她有点慌。 心里期待着某个答案,又怕待会儿听到的不是那个答案,所以刻意地去想另外的答案。 曲洺生笑着看她,带了点哑的声音尤为性感,“就算她肚子里没有孩子,那也是我太太,我难道就不救了?” 盛又安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又觉得他这话还算中听,又觉得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因为她刚刚也以为,曲洺生要表白呢。 “反正之意现在怀孕了,好话歹话都由着你说,曲总什么人,大家都知道。” “我什么人?” 盛又安扯了扯嘴角,一脸的‘我要不是打不过你我一定实话实说’。 身侧的阮唐笑了笑,揽着她的肩头,给她撑腰:“你就放心大胆地说,曲总要是敢打你,我一定护着,嗯?” “喂!”秦之意要炸毛了,“你俩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撒狗粮的?有没有人性啊!” 盛又安:“不是来看你的难道是来看他的吗?” 说着,又看了眼曲洺生。 无辜躺枪的人:“……” 秦之意这才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又坏坏地问:“那你怎么和他一起来啊?我可记得某些人说过……” “昨晚受的惊吓还不够是不是!你可闭嘴吧!”盛又安赶紧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秦之意倒也不是真的想要拆穿她的心思,但一大早就被狂塞狗粮,谁能爽啊? 还有——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她和曲洺生的关系实在是太一般了,一个不会主动去打听,另一个也不可能主动告知。 盛又安往旁边一指:“他跟我说的。” 秦之意看向阮唐,也不着急问什么,就那么盯着他。 阮唐看上去温温淡淡的,待人处事也总是挂着笑,可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笑意又冷又远,根本没有温度。 他并不惧怕秦之意的眼神审视,但有些事情男人的考量和女人不同。 其中牵扯的利益和危险太多,他觉得直接跟一个孕妇说不太妥当。 眼神转到了曲洺生的身上,他淡淡地问:“我们聊聊?” 曲洺生点头,随即两个男人就走了出去。 秦之意:“……” 被打晕带走还差点被打了堕胎药的人是自己吧?怎么一说起真相反而要避开自己了? 秦之意的心里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而这时,她的头突然刺痛了一下。 “嘶——”她低呼。 盛又安连忙上前查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没事,可能昨晚着凉了吧。” “你还是赶紧回临平城好好待着吧,不要到处乱跑了,吓都被你吓死!”盛又安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却又忍不住心疼。 自从怀孕后,事情就没断过。 秦之意给了个安慰的笑容,又问:“阮唐跟你怎么说的啊?” “他在这边认识几个朋友,是他朋友说你和曲洺生出事了,他顺口就告诉了我。” “什么朋友?” “我不知道啊。”盛又安不想说这个,毕竟昨晚她和阮唐聊得不太开心,要不是为了过来看秦之意,她才不会和阮唐一起出现呢。 “我那不是担心你嘛,根本没多问。” “哦……” 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秦之意似是有些失望,又朝着外面看了眼。 …… 走廊尽头,两个外貌出众的男人并肩站立。 看似对着窗户外面,但眼角的光却时刻在观察身后有没有人靠近。 阮唐说的这些,他心里其实都已经猜到了。 对方折腾昨晚那么一出,应该就是为了试探秦之意在他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知道他在乎秦之意,那么有曲家在背后撑着,秦家就永远都不会倒。 一个不会倒的秦家代表着多少财富,是个人都有可能眼红。 但是有一点曲洺生想不通:“他凭什么认为他最后能赢?就算秦致远死了,秦之政总比他活得久。” “所以我才来提醒曲总要小心,他手上……可能有你想不到的东西。” 曲洺生拢了拢眉梢,明显是心情有些不悦了,但头脑仍旧十分清醒。 “阮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曲家和阮家没什么交情,他和阮唐也算不上是朋友,无事献殷勤……大抵是有求于他了。 阮唐笑了笑,“曲总还真是爽快。” “你开口之前,我想先冒昧问一件事。” “曲总请问。” “你和盛又安……” 秦之意对盛又安和江江这两个朋友在意的很,如果阮唐以后真的和盛又安走到一起,那么他在出手相助的时候,也要考虑一下这一层关系。 听到他问起自己和盛又安的事,阮唐脸上的笑,慢慢地消了下去。 他抬眼朝着远处看了看,冬日里的阳光并不刺眼,可他就是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半晌后,他开口,声音与平时的温润截然不同,低沉又执拗:“我跟她不是一路人,她有大好前途,我就不一定了。” “我知道了。”曲洺生点点头,又道:“这里不方便谈事,阮先生如果有商业上的合作,等我和我太太回了临平城,你来公司找我。” 这便是应了。 阮唐对他点头示意。 曲洺生随后便回了病房。 盛又安见他一个人进来,诧异地问:“阮唐呢?” “阮先生在外面,好像有事要先走,你不去打个招呼送一下?” 盛又安抓起包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又转回来对秦之意说:“我去送一下,马上回来。” 秦之意愣愣地点头,都有些分不清现在的状况。 她问曲洺生:“阮唐跟你说什么了?” “你想听哪一部分?” “曲总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听哪一部分吧?” 曲洺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在床沿坐下来,缓缓开口道:“阮唐说盛又安和他不是一路人,所以我猜,盛又安待会儿要哭着回来了。” 秦之意:“……” “那你还叫她去!” “因为我想跟你单独相处。” 第074章 被撩 秦之意被撩到了。 心跳加快,眼神也不敢再和他对视。 曲二公子这幅一本正经说情话、撩人而不自知的样子,真是……要命。 秦之意眼神转了转,看着别处,声音里藏着小小的愉悦:“曲总老是对我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 “你喜欢我。” “我不可以喜欢你吗?” 秦之意:“……” 他在说什么啊!表白吗? 可为什么表白的时候表情也这么正经,让人觉得像是在谈公事?! 秦之意的心跳更快了,她好怕一张嘴就会蹦出来。 淡定!淡定! 秦大小姐什么场面没见过,从小到大被人表白的次数还少吗? 初中的时候有人在操场上摆满鲜花弹着吉他对她表白,不也是全程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吗? 所以,至于为了这狗男人的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么? 秦之意抬手理了理自己耳边的鬓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且随意,“曲总真喜欢上我了那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 “嗯,你最好看。” 秦之意:“……” 他刚刚是跟阮唐出去恶补了情话大全吧?这突然开窍的情商让人招架不住啊喂! 曲洺生这时还低头凑近了些,仔细看着她的脸说:“之意,你是不是脸红了?” 我没有!我不会!你不要乱说! 秦之意默默地在心里否认三连,实际上自己也感觉到脸红了。 正当她慌乱到不知所措的时候,盛又安回来了。 还真如曲洺生说得那样,她是红着眼眶回来的。 秦之意:“……” 她转头瞪曲洺生,后者十分知趣地起身道:“我有点事去处理一下,很快回来,外面安排了人,你放心。” 秦之意现在没什么不放心的了,有过昨晚那么一出,曲二公子肯定比自己紧张。 曲洺生走后,盛又安坐了下来。 “阮唐跟你提分手了?” “都说了我跟他没在一起过,哪来的分手。”盛又安嘀咕道。 秦之意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没在一起过他当着我和曲洺生的面对你搂搂抱抱,当你是什么啊?” “搂搂抱抱了吗?”盛又安装傻。 秦之意:“……” 算了,感情的事情外人说不清。 自己不也是在曲洺生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贱吗? 可他刚刚那几句话的意思,是喜欢自己吧? 盛又安见她突然沉默,且神情变得古怪,还以为她刚刚和曲洺生也聊得不愉快,就问道:“你要不要跟我走啊?” “啊?” “他不是又有事把你丢下了吗?他能有什么事,你还不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曲洺生又去花天酒地了。 还真不是。 “昨晚的事多亏了尉迟家的人通风报信,我猜他应该是亲自去感谢尉迟家的人了。” 盛又安拧眉,“你怎么突然就帮他说话了?” “我没有啊。”秦之意眼神闪了闪,莫名地有些心虚。 默了几秒,她又把刚才的事和闺蜜说了遍。 盛又安一脸的见了鬼,“曲洺生真这么说?” “我骗你干嘛?” “哦~原来是被表白了心里高兴啊,难怪帮他说话了。” 秦之意:“……” 真没有帮谁说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那行吧。”盛又安拍拍手站起来,“既然你跟曲二公子郎情妾意,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自己先回去。” “哎——”秦之意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住她,“你真的就只是来看我的啊?我还以为,你是来陪阮唐的,顺便看我呢。” 毕竟南江和临平城也有两个小时的航程,关系再好特意飞过来也觉得有点隆重了。 盛又安其实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借着来看秦之意的由头想要和阮唐多待一会儿,还是为了不让秦之意有心里负担所以说和阮唐顺道来的。 想起刚刚阮唐说的那些话,她心里不怎么好受。 但秦之意说:“曲洺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你先在这里陪我吧?等他回来我问一下什么时候回去,要是他还有其他事,我们就先走。” “那你保证,待会儿曲洺生回来了,你不会给我撒狗粮。” 以前两人假装恩爱的时候,秦之意撒狗粮就很有一手。 如今曲洺生都跟她表白了,再撒起狗粮来,只怕杀伤力更强。 秦之意忍了忍,没忍住,哈哈大笑。 盛又安气得要跟她动手,可转念想到她是个孕妇,举着手又哪哪都打不下去,气得只能跺脚。 …… 尉迟风没想到曲洺生会亲自来感谢昨晚的出手相助。 于他而言,不过就是打了两个电话。 尤其是第二个电话,既不是容照要求的,也不是他自己想打,而是受另外之人所托。 “曲总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我今天来,除了感谢四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哦,什么事?” “我太太被带到那栋房子里,四少是自己要查,还是别人拜托了四少?” 尉迟风挑了下眉,又忽然笑开,“曲总这话问得很有意思,从一开始,不就是容照让我帮你的忙么?” “我问过容照,他说以你的做事风格,第二个电话绝对是受人所托。” 尉迟风默默地在心里问候了容照全家。 自己好心帮忙,他倒好,转头就把自己给卖了。 “曲总,有些话我不方便说,我只能赞美你太太一句。” 曲洺生只思索了一秒就明白了尉迟风话里的意思,但是据他所知,沈家在南江这边,一点势力也没有,沈知晏和尉迟家的人也不熟。 “对方我认识吗?” “应该……不认识吧?” 那个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出面,真是让人好奇得不行。 尉迟风不愿多透露,曲洺生也没有再多问。 回医院的路上,他心神不宁的,总觉得背后之人真正要帮的,不是自己,而是秦之意。 这人会是谁?又跟秦之意有什么关系? 这两个问题一直到他站在病房门口了也没有想明白,房门没有完全合上,秦之意和盛又安在说话,他正欲推门进去,突然听到秦之意说—— 第075章 别管 “我本来以为要到他头上撒野只能母凭子贵,没想到他最终还是败倒在我的美色之下。” 盛又安早就习惯了她的臭美,她也的确有资本臭美,附和道:“是是是,秦大小姐天下第一美,男女通杀好不好?” 秦之意撇撇嘴,眼里有小得意:“女的就算了,我没那种癖好,杀曲洺生一个人就行了。” 病房的门就是在这时候被曲洺生推开的,清朗俊逸的男人站在那里,眉眼含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仿佛写着一行字:哦,我的确被你的美色杀到了。 秦之意:“……” 这他妈到的太是时候了!让人尴尬! 不过她向来信奉一句话: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秦之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淡定地说:“你回来了。” 曲洺生点点头,往前走了走。 盛又安很识趣地起身,说要去个洗手间,然后转身就跑。 秦之意:“……” 找借口拜托也找好一点的可以吗?这是vip病房,带洗手间的好不好! 而且她一边跑还一边肩头耸动,分明就是在偷笑!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有点怪怪的,秦之意便主动开口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问你。” “那今晚就走吧,我对这地方没好感了。” “好,我让人去看一下机票。”他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发信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盛又安跟我们一起吗?” “一起。” …… 三人在临平城落地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多,李嘉牧一早就等在那里了。 秦之意和盛又安走在前面,两人说说笑笑,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他家老板跟在后面,脸上的每一处线条都在散发着不悦。 李嘉牧心里诧异,还以为是他家夫人又把他家老板给气着了。 到了车子旁边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老板嫌盛大律师这个灯泡太碍眼了,难怪登机之前特意又发了信息让他开两个车过来。 盛又安正准备拉开车门上车,李嘉牧这时上前来。 他微笑着指了指后面那辆车:“盛律师,后面的专车送你。” 盛又安:? “夫人和曲总要回老宅,和你不太顺路,所以特意给你准备了专车。” 盛又安:“……” 她转头冲秦之意没好气道:“你家狗男人也太小气了吧!” 秦之意抬头望了望天,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听到。 飞机上原本是她和曲洺生的座位连在一起的,但她让曲洺生跟盛又安换了,之后就频频接到曲洺生的眼神暗示,但她……装作没看懂。 刚刚下飞机的时候,曲洺生本来要牵她的手,但是被盛又安快了一步。 其实盛又安也不是故意的,她压根就没注意到曲洺生的动作。 这不,就把曲二公子给气到了。 盛又安气呼呼地上了车,把车门甩得很响,末了还是觉得不透气,一边吩咐司机开车一边降下车窗,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留了句:“秀恩爱死得快哦,曲总可要悠着点~” 秦之意:“……” 呸呸呸!能不能说点好的! 把那个电灯泡送走后,曲洺生的脸色总算好看了点。 随后他跟秦之意也上了车,李嘉牧朝着老宅开去。 自她怀孕后,曲母对她的态度着实有点太过热情,秦之意其实有点怕去老宅。 她不想在孕期胖得太厉害,但到了那边肯定免不了给她进补。 想了想,她婉转地问:“这么晚了还要去你爸妈那边吗?” “嗯,我妈之前给我发信息了,让我们回来就先去老宅那边,说是有客人,让我们也见见。”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想让秦之意整个孕期都住在老宅。 那边常年有保镖守着,家里也有人,他能放心些。 秦之意不知他心中所想,还有点奇怪是什么样的客人,居然能让曲母特意叫他们回去见一面。 …… 从机场到老宅也有四十分钟的路程,他们到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多了,客人也睡下了。 曲母犯着困还等着,见秦之意进门,笑着起身迎了上来,又问她:“饿不饿?要不要让阿姨给你做点什么吃的?” 秦之意一点也不想吃东西,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虽然昨晚只是受了惊吓,但整个人都觉得疲惫不堪。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呢,曲洺生就在一旁帮她说了:“妈,她不饿,就是有点累了。” “累了啊,那早点上去休息吧。” 曲洺生点点头,牵着她就往楼上走去。 身后曲母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怔了怔,紧接着就欣慰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一趟旅游,的确让他们的感情增进了不少嘛。 到了楼上房间,秦之意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慢条斯理地洗澡护肤,怎么快怎么来,她迅速地完成了一切,然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曲洺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 掀开被子躺下来,他的身上有点凉,刺激得秦之意当即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还没好气地念了句:“这么冰,离我远点啊。” 秦大小姐向来娇贵,现在有了孩子,更娇贵了。 曲洺生笑了笑,也没有再靠过去。 可是过了会儿,他身上暖和了,她自己居然就主动翻过来往他怀里钻了。 曲洺生摸了摸了她的手,不凉,但也说不上暖,于是又把空调调高了一度。 秦之意睡相随意,人暖和了手脚就开始都往他身上招呼去。 娇妻在怀,曲二公子本来就忍得很辛苦,偏偏她的腿还特别不老实。 曲洺生:“……” 他严重怀疑,秦大小姐是故意的。 仗着她自己现在有护身符,就故意勾|引他,然后让他可怜兮兮地煎熬着。 “之意?”曲洺生轻唤了她一声,试图将她的腿从身上挪下去的。 但是刚碰到那软滑的肌肤,她就不满地嘟囔:“干嘛呀,给我放一下会死哦?” 真的……会。 曲洺生其实有点想,但考虑到昨晚她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再折腾她未免显得没有人性。 可身体里的燥热实在是憋得人难受,他想起来重新洗个澡。 秦之意不让,还被他动来动去弄得清醒了些。 “曲洺生!”黑暗中她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哦,她还恶人先告状呢。 曲洺生咬咬牙,以行动很明显地暗示她。 秦之意还没完全清醒,有点懵,等明白过来,吓得连忙往后躲去。 “你、你疯了!” 曲洺生抓着她的手不放,“我就是不想发疯,但曲太太一直这么热情,我想让你如意。” 秦之意:“……” 自己是睡迷糊了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那你松手啊!” 曲洺生当真松了手。 她抓着被子把自己卷起来,一骨碌就滚到了边上,好似他是会吃人的洪水猛兽。 曲洺生无奈地笑了笑,开了床头灯,然后翻身下床进了浴室。 秦之意的上半身微微起了些,朝着浴室张望,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水声。 啧—— 狗男人懂事了啊,居然会考虑她的感受了。 以前在床上,曲洺生都是我行我素的,哪怕她睡得很死,也能硬生生地把她撩|拨起来。 虽然今晚的懂事有可能因为孩子的成分,但自己心情好,就不跟他计较啦。 秦之意踢了踢被子,方便待会儿某人回来躺进来。 …… 翌日一早,曲洺生起床上班,临出门前,曲父叫住了他。 “爸,怎么了?” “秦家的事,你知道了吧?” 曲洺生点点头。 他让李嘉牧查过了,秦致严的确有上位的心,并且已经昭然若揭,圈子里的人如今都在观望,大抵是等着他们曲家表态。 秦之意虽然父母双亡,但从小是秦致远养大的,她肯定站在秦致远和秦之政那边。 所以,曲洺生自然而然地也想着要帮秦致远父子。 可曲父说—— “之意的父母早就不在了,秦家的家业也绝不可能交到她的手上,所以秦家于她而言,意义不大。” 曲洺生一愣,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父亲的意思。 曲父继续说道:“秦家两兄弟要斗,就随他们斗去,最后谁赢谁输,各凭本事,你不要过多插手。” “爸……” “你跟之意说清楚,就算秦家没了,她也仍然是我们曲家的媳妇,秦家的事让她不要多管。” 那怎么可能? 秦之意那么重情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家人内斗? 秦致远身体不好,早就想把权力都移交到秦之政的手上,她花那么多精力去管束秦之政,不就是想让他有能力掌控全局吗? 秦致严大概就是看准了秦致远时日无多,秦之政还不成气候,所以才选择眼下这个时机出手。 “爸,之意不可能不管秦家的事,小政对她来说,就跟亲弟弟一样。” 曲父突然加重语气,沉沉道:“她管了,她会后悔。” “什么意思?” “有些事你们小辈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得,爸是为了你们好,秦家的事一定不要去插手!” 自打曲洺生接手亿城集团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父亲用这般语气跟自己说话。 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曲父走后,他就准备继续出门,眼角的光却突然瞥到楼上栏杆处有个身影。 是秦之意。 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有没有听到他们父子俩的对话。 第076章 我把孩子留给你 包含钻石满700加更 秦之意只听到曲父说的最后那一句,还看到曲洺生略显迟疑的点头。 她心里自然是不会高兴的,但也不至于去责怪曲洺生。 如曲父、如他,既然能久居高位,生性凉薄也没什么奇怪的。 秦家一旦失去利益价值,曲家不想蹚浑水,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再者,秦家的事,就该秦家人自己去解决,总指望他们曲家算什么事儿啊? 秦之意突然笑了起来,俯身趴在栏杆上,对他眨了眨一侧的眼睛。 那么明艳张扬的人,可爱起来,竟然也丝毫不违和。 “曲总,上班一路顺风哦~” 曲母这时正好走过来,听到两人之间这么腻歪,连忙捂着脸,故意‘哎哟哎哟’地叫。 秦之意也不脸红,笑嘻嘻地打招呼:“妈,早啊~” “早!”曲母中气十足,一看就是心情很好。 随即又转过去对曲洺生说:“下班了早点回来。” 曲洺生点了点头,再次看向秦之意。 她还是笑得很好看,丝毫没有生气亦或者其他的情绪流露出来,他突然就分不清,也不敢肯定,她到底听没听到自己和父亲的谈话。 …… 曲洺生嘴上虽然答应了曲父不会插手秦家的事,但心里其实还是想帮秦之政一把的。 秦之政这个人就是爱玩,真正把心思放到商业上来,也不会太差。 可他刚到公司,秘书就进来汇报说有人找。 曲洺生还以为是阮唐,正要说让人进来,秘书却说:“是夫人的小叔,秦副总。” 秦致严来了。 速度快到让曲洺生有些不备。 秘书把人带进来后,两人表面上都还是客客气气的。 曲洺生知道对方的来意,但对方不提,他就装作不知道。 终于,在喝了两杯茶之后,秦致严开口了:“洺生啊,想必我们家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小叔指哪一件?” “和我有关的那一件。”秦致严脸上的笑淡了些,问他:“你站在哪边呢?” 真够直接。 直接得让人心惊。 曲洺生的脑海中闪过前几年曲家内斗的场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切都历历在目。 没有哪一场斗争能和平落幕,最终都会有人付出代价。 曲洺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更不会温声细语地去劝说别人。 只是事关秦家、事关秦之意,他的耐心稍稍多了些:“小叔,你非要争么?秦家安稳这么多年了,不是一直都很好?” “那是你们看到的很好,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好。” 秦致严彻底露出了真面目,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秦氏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当初我是迫不得已才让我哥先接手,这些年我看他也是真心实意在为公司付出,所以才没有撕破脸。” 但其间,也不止一次曾向秦致远婉转地提过,身体不好就早点退居幕后,他也可以分忧。 秦致远做了什么? 不但不肯退居幕后,还总说他是甩手掌柜。 所以啊,外人看见的豪门和谐,都只不过是假象罢了。 “洺生,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是支持我,还是支持他们父子?” 曲洺生脸上的神情冷了下去,口吻也淡漠:“我看之意的意思。” “哈哈——”秦致严忽然又古怪地大笑出声,“之意那丫头,肯定是支持他们父子!” 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来苦口婆心地劝他呢。 秦致严低头,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说:“洺生啊,你们怎么做选择,我控制不了,但有样东西,我觉得在你做选择之前,可以先看一看。” 他的话音刚落下,曲洺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秦致严给他发了一张图片。 小图看不清上面的内容,曲洺生点了一下,然后放大来看。 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曲洺生混迹商场这么多年,早就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却在看清鉴定报告上那两个名字时,眼底刹那间就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抬头看秦致严,对方的神情好似一切尽在掌握。 “你要不要听一听这背后的故事?” 曲洺生想起出门前自己父亲说的那句‘有些事你们小辈不需要知道’,想必这背后的故事,不会太光彩。 …… 秦之意吃了早饭就出门了,曲母原本说要陪她一起去,被她用借口挡了回去。 正好家里的客人也醒了,曲母一时分不出身,她转身就上了车让司机赶快开。 她要去秦氏。 能让曲父用那种语气说出‘秦家的事’这几个字,说明情况一定很糟糕。 偏偏她刚刚给秦之政那个混世魔王发信息,那边傻不愣登地回:【没出什么事啊,一切都很好。】 好个屁! 秦之意一到秦氏,直接就把唐越给叫了过去。 可怜唐越刚接了曲洺生的电话,让他一问三不知,这边秦之意却问题一个接一个。 最后,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大小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公司现在一切运转正常,我要是乱说话,别人还以为我对公司有什么企图呢。” “你不说是吧?”秦之意神色凌厉,明明肚子微挺,却一点也不显笨拙,反而让她气势更足了,“你不说现在就去办离职。” 唐越:“……” 还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位曲总也的确是了解自己的老婆。 刚刚在电话里就跟他说,秦之意恼火了可能会让他滚蛋,他一定要扛住。 这怎么扛? 对面的人一副要把他大卸八块的样子,他都怀疑自己再不透露点什么,可能会走不出这个办公室。 “大小姐,其实你出去转一圈就知道公司里有什么改变,不一定非要问我的。” “既然我转一圈就能知道,说明事情是公开的,你为什么不能说?” 唐越:“……” 你们夫妻俩是不是有毒? 一个不让自己说,一个非要让自己说! 招谁惹谁了,上个班要这么难? 唐越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说了一点:“秦副总回来上班了。” “秦副总?”秦之意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这个‘秦副总’就是她的小叔秦致严。 因为对方太久没有在公司出现,大家都忘了他是这个公司的副总。 “我小叔回来上班……怎么了?” 唐越没说话,但给了个暗示的神情:这不明摆着是来抢财产的吗? 秦之意:“……” 怎么可能! 他们家都太平这么多年了,大伯管着公司,小叔当甩手掌柜,姑姑到处游玩,还有那个混世魔王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虽然不尽如意,但至少和谐啊。 秦之意缓缓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盯着唐越,却没有再发问。 虽然他是曲洺生的人,也已经安插进来一年了,但毕竟是个外人,对他们秦家的事不会了解太多。 秦之政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她家大伯在家养病,这件事没确定之前还是先不要跟他说。 “副总在公司吗?” “早上出去过了,刚回来。” 秦之意闻言直接去了秦致严的办公室,后者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仿佛就在等她来。 “小叔——” “之意你等等。”秦致严抬手打断她的话,笑得和蔼可亲:“在你开口之前,先让小叔来猜一猜,你来找小叔,是想问关于公司的事吧?” 秦之意点头。 “如果我说,我的确是想要整个公司,你准备如何?” 秦之意上前一步,语气略略有点急:“小叔,为什么?” 秦致严起身道:“哪有什么为什么,人心贪婪,不是向来如此吗?” 当真是极好的理由,瞬间就把秦之意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不是傻白甜,纵然没有混迹商场的经验,但察言观色也很在行。 从秦致严的神情当中,她明确地读出了一种信息:这一场内斗,势在必行。 “小叔……” “你说。” “如果我把我名下的股份无偿转让给你,你愿不愿收手?” “你名下也没有多少股份吧?”秦致严笑笑,眼底的贪婪一览无余,其中,又藏着其他更为阴狠的东西,“如果你大伯愿意把股份无偿转让给我,那么我也愿意退一步,保小政一辈子衣食无忧,其他的,我就管不了了。” 顿了顿,他又似遗憾至极地叹着气说道:“毕竟,他是我侄子,你是我侄女,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亲人? 如今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太过讽刺了吗? 但秦之意并没有过多地劝说,人各有志,试图改变别人的想法是最愚蠢的行为。 她只说:“小叔,我是大伯家养大的,你应该明白,我绝对不会站在你这边。” “小叔自然不敢奢望。” “我现在,还是曲洺生的妻子。” 秦致严点点头,却又送了她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曲家倒还不至于会遇上大难,但如果秦之意的身上不再有利益价值,而是不断地给曲家带去麻烦,曲家会不会把她一脚踢开,还真不好说。 秦之意想起刚才唐越说的他早上刚出去过,再结合他此刻的态度,顿时明白了过来:“你去找曲洺生过了?” 并且,两人可能还达成了某种交易。 秦之意瞬间觉得从头凉到脚。 那个刚和她表白过的男人,难道对她的心思一无所知吗? 临平城里是个人都应该猜得到,自己肯定是站在大伯那一边的。 利益,当真时时都凌驾于感情之上吗? …… 秦之意不在临平城的这几天,秦之政忍不住稍稍放松了自己。 这不,昨晚和朋友玩嗨了,今天十一点多才到公司。 而那个时候,秦之意已经和秦致严谈完话了。 秦之政推开办公室的门,一抬头看到他姐坐在那里,顿时一个激灵,吓得立马就想夺门而出。 秦之意也没有像以往一样对他咆哮亦或者其他,只是目光岑冷地盯着他。 那种眼神,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秦之政头皮发麻,立刻上前认错,“姐,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秦之意还是不说话,她突然就理解了秦致远之前对儿子的放任。 你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你对他付出再多精力也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点成效都看不见,是个人都会失望。 “小政,小叔回来上班了。” “我知道啊。”秦之政丝毫不觉其他,还特别感激地说:“幸好小叔这几天回来了,你和爸都不在,公司里事情这么多,我一个人根本处理不过来。” “那不然,你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小叔?” 秦之政:“好啊。” 他巴不得。 然后,一个文件夹兜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大伯辛辛苦苦守了公司这么多年,你说让就让了,你有没有点良心?!” 秦之政一脸懵逼:“姐,你怎么了?他是我们小叔啊,公司本来就有他的份……” “是啊,本来就有他的份,那他为什么不满足,非要全部?” 在她和秦致严交谈完、秦之政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她给秦致远打了个电话。 原来,秦致远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并且告诉她:如果公司被秦致严完全控制,往后他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追问原因,秦致远却又不肯说了。 长辈之间有些爱恨情仇也没什么稀奇的,但什么样的仇恨能让和谐多年的兄弟突然之间反目? …… 秦之意的行踪手底下的人一早就汇报给曲洺生了,他虽然没有去问,可这一整天心里都不得安宁。 去南江之前他把接下来一个礼拜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但总有突发情况,眼下办公桌上堆着一堆文件,他却根本提不起劲去干活。 正好傅嘉盛过来找他,见到他百年一遇的萎靡样儿,着实觉得稀奇。 “哟,我们曲总这是怎么了?被秦大小姐虐了?” 曲洺生语气不耐:“有事说事。” “前几天你让我帮一把沈知晏……”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曲洺生的眼底涌上嫌弃,好像无声在说:不过就是帮了点小忙,至于这么着急过来邀功吗? 傅嘉盛:“……” 虽然过河拆桥这种事他们兄弟之间经常发生,但像曲洺生这么嚣张的,还真是少见。 傅嘉盛都被气笑了,“我他妈不是来跟你邀功的!我是来提醒你的!” “什么意思?” “有人帮了沈知晏。” “谁?” 傅嘉盛摊了摊手,笑得玩味:“问题就在这儿,我不知道是谁帮了沈知晏,这城里……也没人知道。” 什么人的手这么长,越过他们帮了沈家却不留任何痕迹? 曲洺生立刻想到了一个人——拜托尉迟风打第二个电话的那人。 “嘉盛。” “怎么了?” “秦致严早上来找过我。” “这事啊……”傅嘉盛皱了皱眉,掏着耳朵不以为意:“他想拉拢你啊?疯了吧他,你肯定是站在……” “我没得选。” 傅嘉盛:? 这城里居然还有人能把曲二公子逼到没得选的地步? 傅嘉盛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问他:“秦致严除了让你站在他那边,还有没有提别的要求?比如,不让我们这几家出手?” 想要跟曲家攀上关系的多得是,傅家和周家也都跟曲家关系要好。 曲洺生如果真想帮秦致远父子,他自己不必出手,让别人出面也行。 但曲洺生说:“他没提,但我还是要跟你们说,不要插手。” 傅嘉盛:“……” “还有,我自己这边不方便,有两件事你帮我去查一下。” “你说。” 曲洺生拿过纸笔,写了三个人的名字递过去。 上面那两个傅嘉盛认识,曲洺生要查他们并不奇怪。 但是下面这个人…… “你怀疑是他帮了沈知晏?” “不止帮了沈知晏,在南江,也是他让尉迟风把之意的最后行踪通知了我。” 傅嘉盛捏着那张便签纸,弹了一下,含义深深地说了句:“这位朋友厉害啊。” 厉不厉害还是一回事,曲洺生怕他也回来蹚这趟浑水,到时候秦家的天下只怕会大乱。 秦之意……肯定不好过。 …… 曲家的贵客是曲母的朋友,其他人临时有事,没等到曲洺生下班就先走了,但他们的女儿留了下来,叫苏茶。 秦之意对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女孩子不太感冒,因为对方太嗲了,时时刻刻都让她处于鸡皮疙瘩要起来的状态。 到了晚饭时间,曲母和苏茶坐在沙发上聊天等开饭,秦之意就说自己想出去透透气,顺便到门口接曲洺生。 苏茶这时就接了话头:“嫂子,我跟你一起吧?” 曲母在旁边,秦之意不好当场下对方的面子,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苏茶就当她是允了,立刻走过来挽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往外走。 秦之意心里有点烦,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曲洺生回来了。 她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目光淡淡,却又明显地有话要说。 旁边的苏茶比她热情多了,大步上前道:“洺生哥,好久不见。” 曲洺生低头看了眼,对这个热情的小姑娘毫无印象,又抬眼看她身后。 秦之意往前走了一步,丝毫不管曲洺生还没想起来苏茶是谁,只对他说:“我有点胸闷,你陪我走走吧,反正饭菜还没好。” 曲洺生刚要点头,旁边的苏茶就问:“我可不可以一起去啊?” 秦之意抬了抬眼。 某人竟立刻情商智商双双上线,对苏茶说:“我想单独陪我太太走走。” 苏茶一愣,没想到他竟会这么直接地拒绝。 她转头看向秦之意。 秦之意更直接,当她是空气。 苏茶:“……” 曲洺生在一旁看得差点忍不住要笑出来,牵了秦之意的手,两人大大方方地从苏茶面前走远。 等到出了苏茶的视线,秦之意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把两只手都藏在自己的大衣兜兜里,低声问:“我小叔今天是不是来找过你了?” “嗯。”曲洺生倒是承认得干脆。 秦之意侧头看了看他,明明出门前想好了一万句骂他的话,真当四目相对之际,却又觉得骂什么都没必要。 盛又安很早以前就骂过她,说她头脑太过清醒,所以活该吃苦受罪。 但人活着,如果头脑不清醒,浑浑噩噩的多无趣呀。 “曲洺生……” “嗯?” “我小叔给你开了什么条件啊?能和我说说吗?” 曲洺生沉默。 秦之意也不相逼,停下了脚步。 刚好路边有颗小石子,她从左脚踢到右脚,又从右脚踢回去,几个来回之后,才清清淡淡地说:“我要是让你站在我大伯和小政这边,你愿不愿意?” 曲洺生还是沉默。 冬日的夜幕总是降临得比较早,这会儿朝着远处看去,四周都已经被夜幕笼罩了。 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阳台上亮着灯,可以看到上面挂着香肠。 秦之意这才想起来,快要过年了。 小的时候,她妈妈总是在过年前和阿姨一起做香肠,她也会在旁边帮忙。 哦,不是帮忙,是捣乱。 后来父母出事,她到了秦致远家。 他们家不喜欢吃香肠,更别提亲自动手做了,所以秦之意再没体会过那种快乐又美好的时光。 但秦致远一家对她也还算不错,从小的吃穿用度甚至比秦之政都还要更奢侈一些。 所以啊,她哪怕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也绝不可能看着秦致远和秦之政变得一无所有。 “曲洺生,你知道的,这件事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心里想什么,曲洺生都知道。 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自己现在该说什么。 久久听不到他出声,秦之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突然重振精神,对他说:“曲总,我也和你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你不要出手帮我小叔,让我们秦家人自己去解决这件事,如果我和小政输了,最后一无所有,那我……”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声音压得有些低:“我把孩子留给你。” 自己忤逆曲父的意思非要插手秦家的事,最后还输得一败涂地的话,曲父大抵也不会高兴,外人亦会笑话。 到时候,自己不提离婚,曲家也不一定容得下自己。 说到底,他们曲家最在意的,以前是秦家带来的利益,现在是这个孩子。 曲洺生眼里怒意翻滚,几乎咬牙切齿:“秦之意,你有本事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第077章 我要你的爱,你给吗? 他跟自己夫妻打对台自己都没生气,他气什么? 秦之意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猜想着会不会是他不想要孩子了? 然后,她试探性地问了句:“就算是男孩你们曲家也不要吗?” 曲洺生:“……” 他快要被气死了。 如果秦之意不是孕妇的话,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伸手掐死她! 咬牙稳了稳情绪,他语气沉沉,明显不爽:“回家吃饭!” “我们还没谈完。” “谈什么?我不可能让我的孩子没有亲妈!” “那你趁ta还没懂事的时候赶紧找一个,这样他就不会知道了。” 曲洺生:“……” 她还真是大度又考虑得深远,连孩子出生后的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曲洺生的内心都要气疯了,冷笑着回头:“你又要提离婚是不是?想都别想!我是你说借种就能借种的吗?你当我是什么东西?” 秦之意:“你又不是东西。”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秦之意有些尴尬,讪讪地解释:“我没有骂你的意思。” “随便你哪个意思,反正我不同意离婚,也不许你把孩子扔给我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站对立面?” 一边把她牢牢掌控在手心,一边却要跟她对立,很有趣吗? “曲洺生,你是不是以为,我一定会败给你?” “怎么会?”曲洺生一脸的似笑非笑,眼底的情绪也不知是在嘲笑她还是自嘲,“你有的是人帮,还会怕我?” “什么意思?” “在南江就算我不赶来,照样有人救你,人家不过是送我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我改日见到了一定好好谢谢他。” 秦之意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你在说什么啊?他是谁?” 曲洺生被她这一问给问清醒了,再仔细看她的神色,的确像是一无所知。 自己是被气晕了才会把那个人的事提起来,对她来说,和那个人有关的那段记忆,应该算不上美好。 不过沈知宴竟然能认识那个人,倒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曲洺生不愿再多说这些气人的话题,拉了她的手往屋里走去。 秦之意挣了挣,被他回头不客气地瞪了一眼。 “曲洺生,你到底想干嘛?” “你想干嘛我就陪你干嘛。” 秦之意:“……” 这人不但情商忽上忽下,现在连智商也开始忽上忽下了,她都搞不懂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两人回到屋里,饭菜已经上桌,苏茶正准备去叫他们。 见他们进来,苏茶笑着打招呼:“洺生哥,嫂子。” 曲洺生转头看了眼曲母,后者一愣,问他:“怎么,你还不知道她是谁吗?” “嗯。” 曲母:“……” 她还以为,刚刚苏茶和他见过面了,肯定知道了呀。 “她就是你沁姨的女儿,沁姨你总还记得吧?” 哦,曲洺生想起来了。 再看苏茶,却还是觉得陌生。 他的语气稍稍迟疑,似是想了一下才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好像不长这样的。” 苏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秦之意却秒懂。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如今的社会,女性为了让自己更美,打针以及做一些微调都是很正常的,也就曲洺生这种老古董不关心这些,所以才会说出让人尴尬至极的话。 秦之意心想,自己要是苏茶的话,大概会狂怼他2g冲浪还不自知,让他赶紧换个5g网。 偏偏苏茶好像很介意别人说她的外貌,以至于气氛都变得诡异了。 曲洺生一脸无辜地看看苏茶,又看她。 秦之意才不想多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曲母在一旁打圆场,“吃饭吃饭,先吃饭,吃完再聊。” 话落,她便先拉着苏茶走开了。 曲洺生压低声音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啊。”秦之意冲他格外友好地一笑。 曲洺生:真的没有吗?为什么走开的那两个怪怪的,她又在坏笑? 可苏茶现在的样子还真没小时候好看,他已经说得很婉转了。 毕竟,这世上,也没几个能像他太太一样,天生丽质。 秦之意之前不喜欢苏茶是因为她不喜欢过分嗲的人,但现在不喜欢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因为苏茶完全不顾她在旁边,居然直接用自己的筷子给曲洺生夹菜。 秦之意当场就低笑了一声,轻飘飘地说:“苏小姐,给别人夹菜要用公筷,这是我们家的规矩,不过你第一次来,不知者不怪。” 苏茶却说:“我不是第一次来,小时候来过很多次。” “这样啊……”秦之意笑得更友好了,但眼神却是冷而锋利的,“那要长记性啊。” 苏茶:“……” 秦之意这么明显的不高兴,曲母在旁边也很尴尬。 但是秦之意不想说场面话缓和气氛,她就不信曲母看不出苏茶对曲洺生有意思。 秦家还没倒呢,就做到这份上了? 如果她没怀孕,是不是要直接叫她让位? 秦之意又吃了两口,忽然扔下了筷子,淡淡地说:“胃口不好,不吃了,你们多吃点。” 她说完就起身回楼上的卧室,走到一半又停下,转过来对曲洺生说:“你刚刚不是说要回墨园拿东西?要不我们今晚就在那边住,来来回回的也麻烦。” 曲洺生:“……” 他刚刚把这位大小姐惹毛了还没哄呢,他妈和这位苏小姐还来这么一出,想必今晚回了墨园,他又要睡客房了。 曲二公子心里这个苦啊。 等到秦之意进了房间,苏茶才开口说:“洺生哥,嫂子是不是生气了?” 曲母:“没有没有,之意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曲洺生:“她怀孕之后度量小了很多,可能真生气了。” 曲母:“……” 被亲儿子拆台,好想打他! …… 吃完了饭,苏茶跑去追剧了,曲洺生正好和曲母聊聊。 “妈,你怎么想的?” 曲母装作不懂的样子,反问道:“什么我怎么想的?” “这位苏小姐,单纯的就是你朋友的女儿,还是你对她有别的想法?” “你说苏茶啊。”曲母笑了笑,“你沁姨一家准备回来临平城,你知道的,他们家实力不错。” “哦,实力不错……”曲洺生拖长尾音琢磨着这几个字,悠悠然道:“如今我们家不需要再找外援了吧?” 曲母:“有备无患嘛!” 曲洺生好脾气地点点头,“那改天我抽时间陪你去一趟福利院。” “啊?去福利院干什么?”曲母一脸懵。 曲洺生却认真又正经:“你赶紧去领养一个男孩,以便和苏家联姻,晚了可能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曲母:“……” “虽然福利院没有三十岁的孩子,但十几岁的应该有的,苏茶刚刚说自己25吧,相差个十来岁也不是大问题,女人好好保养不会太显老。” 曲母:“…………” 儿子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就不能再装傻了。 她叹了口气,“你爸说秦家要乱,但以之意的脾气,肯定会去插手,你呢?” “我跟之意是夫妻,她要插手,我难道不管吗?” 曲母看了看他,忽然问:“洺生,你是真的很喜欢之意吧?” 以前曲洺生也会维护秦之意,但不会这么明显且强势。 强势到……哪怕是父母的意思,他也不想听从。 曲洺生抬头看了眼楼上,又看他妈,掷地有声地回了三个字:“很喜欢。” 以前他以为自己只是喜欢和秦之意在床上的契合,后来才想明白,就是喜欢她,换个人他可能都不愿意与其亲密。 曲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神情却并不明朗。 她和曲父不想秦之意和曲洺生插手秦家的事,并不完全只是出于利益层面的考虑。 虽然是有私心,但当年的事情如果通通都爆出来,秦曲两家的脸面,只怕皆会丢光。 可孩子大了,遇到事情有了自己的主意,也由不得他们了。 曲母只最后提醒了他一句:“你要是真喜欢之意,希望她好,不如送她去出去养胎,至少让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对孩子好,对她自己也好。” “她不会同意离开的。”曲洺生心里很清楚,这也是他最为难的地方。 所以,他才希望能找到最完美的方法解开困局。 …… 两人从老宅出来,很长一段路车厢里都很沉默。 秦之意一直低着头在发信息,从她的神情来看,与手机那边的人交谈得并不愉快。 所以,应该不会是盛又安或者江江。 大概就是秦之政那个混世魔王。 “之意。” “说。” 曲洺生:“……” 这么冷淡又强势的一个字回复,瞬间就把他到了嘴边的话全部都打回了肚子里。 曲洺生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委婉:“你不要插手秦氏的事,我保证,你大伯和小政,不会一无所有的。” 就把秦氏整个让给秦致严好了,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大不了,他出钱,再给秦致远父子创立一个公司。 虽然一开始不能和秦氏比,但衣食无忧总能保证。 秦之意一直在打字的手指停了停,转过来看着他。 她的眼神很冷,其中还夹杂着失望,看得曲洺生心头发紧。 “曲总这么大方,想听我怎么回复呢?是对你感激涕零地道谢,还是想一个对等的承诺还给你?” 的确,曲家足够有钱,有钱到随随便便就可以承诺别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是秦之意不想要。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没有了秦氏她的身上本就没有利益可言,再接受了他的好意,以后在他面前,永远低他一等。 她不想把秦氏让给秦致严,除了因为秦致远一家对她有恩,也因为秦氏是她父母的心血。 如果她的父母不出事,公司的发展应该会比现在更好,说不定,也轮不到曲洺生对她挑三拣四。 “我不需要你施舍我什么,如果我败了——”她顿了顿,语气加重:“随便你想怎么样。” “我不是施舍你,我在和你商量。” “你和我小叔达成交易的时候怎么不先跟我商量商量?!” “我……” 曲洺生想说自己没有和秦致严达成任何的交易,他只是答应秦致严,不出手帮秦致远父子罢了。 可这些话说出去,秦之意立刻就能猜到其中有猫腻。 以她的聪慧,追查下去的话,当年的事大概很快就会被翻出来。 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 曲洺生干脆闭了嘴。 秦之意冷笑一声,“你要是想在家里跟我和平共处,就不要再说什么让我别去插手,商业上我们明着来,只要你不耍诈,最后输了我会认的。” 哪有什么输赢,自己就没想赢她。 之后两人一路沉默到家,秦之意进了门就把他甩在身后。 她走得飞快,曲洺生原本想追上去,又怕自己追了她会走得更快。 虽然肚子还不大,但也不如以前行动便捷。 想了想,他最终停下了脚步。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甩门的声音,他站在楼下客厅里摇头失笑。 秦大小姐这脾气啊,大概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今天傅嘉盛临走时对他说:你栽在秦大小姐的手上,日子可不好受哟。 是不怎么好受,但为什么觉得……甘之如饴? …… 秦之意进了卧室后,站在门后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确定曲洺生没有跟上来,她这才给那人打了电话。 对方一如既往地一开口就是一句宝贝。 秦之意:“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恶心我?” 电话那头默了默,然后才传来正正经经的声音:“你还好吗?” “有你在背后看着我,我能不好吗?” “之意——”对方语气忽然沉了下去,带着少见的自责,以及隐忍的怒火:“我以为,他会保护好你,那晚,你差点就出事了。” 真的就差一点。 曲洺生赶到的时候,那针筒就离她半米远都不到。 那些画面,现在想起来,秦之意都觉得后背发凉。 “秦非同……”她忽然叫了对方的名字。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长久的沉默。 自从离开临平城,再也没有人叫过他原来的名字。 他都快要忘了,自己本来叫什么。 秦之意说:“你回来帮我吧,我一个人不行。” 从曲洺生的沉默就能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要站在秦致严那边。 虽然嘴上逞强说不一定会败给他,但秦之意的心里,其实很慌。 “我知道你对这个城市厌恶透了,但是当初你说过的,只要我需要,天堂地狱你都会回来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次的沉默比前两次都长。 但听筒里有轻微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地传来,秦之意就知道他没有挂电话。 终于—— 他说:“好,我回来。” “我不会和你说谢谢的,这是你欠我的。” “我没想要大小姐的谢谢,但是我一回来,你家曲总肯定要跟我急眼,到时候大小姐可得护着我一点。” 秦之意:“他又没多么喜欢我,不会跟你急的。” 秦非同低低笑了声,也不说什么。 曲洺生没有多么喜欢她么? 不一定哦。 …… 差不多是秦之意打完电话,曲洺生就上楼来了。 转动门锁的瞬间,觉察到没有反锁,曲洺生的心里还高兴了一下。 但进房之后,他发现秦之意这次采取的措施不是将他拒之门外,而是把他当空气。 她自己该干嘛干嘛,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 这就是她说得和平相处? 曲洺生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试图和她讲道理:“和平相处的前提应该是正常交流吧?” “曲总想要跟我交流什么?闺蜜之间的八卦要不要听?” 曲洺生瞬间就想到了上次她和江江说的‘借种’一事,顿时黑脸。 秦之意昂了昂下巴,笑着从他面前走过。 之后,两人各自洗漱完,一人一边躺在床上。 为了防止出现尴尬的意外,秦之意刚刚还特地去其他房间拿了床被子过来,挡在中间做三八线。 曲洺生:“……” 他家太太真绝。 不过这些小打小闹都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他觉得可以继续纵容。 …… 凌晨,曲洺生醒来,下意识地就想要把人捞到自己怀里,结果一伸手,只摸到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他一怔,无语了。 可既然醒了,就忍不住想要看看三八线那一边的人。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因为——没人! 曲洺生立刻起身,开了大灯,整个房间看了一遍,没找到人,又立刻出去找。 走到楼梯那边,发现秦之意坐在楼梯上。 这么冷的天,她里面就穿了睡衣,外面披着的衣服也没扣起来,就不怕自己冻去吗?! “秦之意,你在干什么?”他边走过去边问。 坐在楼梯上的人背脊僵了僵,缓缓转过头来。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醒来,所以她没有太防备,情绪都来不及收。 曲洺生就那么清楚又直接地看到,她的眼眶有些泛红。 心尖上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大步走到她身边,这才发现,她是脚扭了。 也不知道多久了,脚踝肿得老高。 她本来就是极怕痛的人。 还有她的手腕处也被刮了一下,红红的一片。 曲洺生伸手就想要把她抱起来,却被她挡了。 “这里冷,先回房间。” 秦之意还是挡着。 曲洺生突然就火大了:“秦之意,你不要太过分!” “心疼我?” 突如其来又没头没尾的问句令曲洺生愣怔了一瞬。 秦之意抬眼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都可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 哦,真是丢脸又没出息呢。 刚刚她半夜醒来想要喝水,发现房间里的水壶没水了,就下来倒。 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晃了神,下第一个台阶的时候就踩空了。 她急忙伸手去拽栏杆,脚下却打滑,狠狠地扭了一下。 幸好没滚下去,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蹲下来检查自己的脚,就在那一瞬,忽然觉得委屈至极。 压垮成年人的不是大风大浪,有可能是早上出门没赶上那班公交,也有可能是一个人逛街的时候突然掉了鞋跟,又或者是点了外卖发现商家没放筷子,别人眼里屁大点事,你却在那一瞬间垮了。 对秦之意来说,脚扭了就是那个瞬间。 如果嫁个相爱又体贴的丈夫,她大可以仗着自己怀孕,骄纵蛮横地把对方叫醒,让他下楼倒水。 可面对曲洺生,她连这么点小事都不敢开口。 母凭子贵? 笑话。 她没有哭,就只是微红着眼眶静静地坐在那里。 眼神从一开始的冷静到渐渐泛空,最后失去焦点。 曲洺生心下大痛,抬手勾着她的后颈,声音里有着前所未有的退让和心疼:“之意,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我要你的爱,你给吗?” “给。” 回答得可真快啊。 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还真是撒谎不眨眼。 真的爱……还能跟她打对台? 秦之意想讽刺他,想拆穿他的谎言,可在这寂寂深夜里,有人愿意撒谎哄一哄你,也不容易啊。 算了吧。 她伸手,曲洺生立刻会意把她抱了起来。 两人回了房间,曲洺生把她放在床上,扯过被子把她包起来,又转身去拿了医药箱,给她处理红肿的脚踝。 秦之意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好像脚踝肿得老高的人不是她。 曲洺生下手极轻,却还是怕弄痛了她。 可抬头一看,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像个最漂亮的木偶,无悲无喜,不觉痛楚。 这一场混乱还没有真正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说什么爱情是盔甲,分明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刀刀都在凌迟。 咬着牙处理完秦之意的脚踝,又给她处理手腕上的刮伤,等一切弄完,他才问:“你是要下楼倒水?” “嗯。” “为什么不叫我?” “你睡着了。” “那你可以叫醒我。” 秦之意默了默,竟一反常态地没有和他杠,只是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随后她翻身躺下,只过了一秒,又坐起来,“抱歉,我忘了这边是你的。” 曲洺生:“……” 他伸手就把挡在中间作为三八线的那床被子给扔到了地板上。 第078章 曾经的少年归来 秦之意一点也不想跟他吵或者闹,这夜深人静的,人心容易倦。 她安静地坐在床上,转头看着另一边。 曲洺生忽然就没有脾气了。 她还是个孕妇,秦家的事情已经够让她闹心的了,他父母还给她添堵。 “之意……” “嗯。” “你要是不想回老宅住,我们就住这边,觉得无聊的话,可以让盛又安或者江江过来陪你。” 秦之意原本以为他会继续发脾气的,忽然软了语气,还这般小心翼翼,她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曲洺生眼里的心疼真真切切。 爱屋及乌吧,他应该是喜欢这个孩子的,所以连带着心疼自己。 希望是个男孩子吧,那么以后真到了万不得已要留下他的时候,曲家最起码也会对他好,倾尽一切去培养他。 要是个女孩,那可就太糟糕了。 将来大概也躲不过联姻的命运,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一个比她爸爸好点的人。 秦之意心中烦闷,再加上脚踝处一直传来痛楚,她知道自己今晚肯定无法再入眠,索性就坐在那里不动了。 曲洺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将人揽到自己的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无奈:“我就那么不靠谱,连端茶倒水这种小事你都不敢指望我?” 秦之意还是不说话,她甚至有那么一秒想要把人给推开。 后来想想,自己手上脚上都是伤不说,还大着肚子,实在没必要跟他较劲。 抱一下又怎么了,两人之间什么亲密的事没做过,孩子都造出来了啊。 她就那样靠在曲洺生的胸口,后来不知怎么的,竟渐渐睡了过去。 曲洺生觉察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且绵长,这才低头去看。 睡着了,很乖。 他先是转身关了大灯,只留下一盏光线不刺眼的床头灯,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秦之意放平在床上。 那么好看的人,不张牙舞爪的时候真是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更爱一分。 曲洺生忍不住,低头在她脸蛋上很轻很轻地落下一吻,如羽毛一扫而过,连痕迹都不曾留下。 除了那温热的触感,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 随后,他在秦之意的身边躺了下来,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他知道现在的时机不对,无论自己怎么表达对她的爱意,她都不会相信的。 在秦之意的心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认知——她认为曲洺生现阶段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曲洺生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转瞬又觉得没关系。 笑着低头,在她额角轻轻蹭了下,他无声地说:我们来日方长啊,曲太太。 …… 昨晚秦之意扭了脚,第二天却一大早就醒了。 曲洺生还是因为怀里的人动了才醒过来,脑袋还空白了两秒。 他担心秦之意这幅样子还要去秦氏,脑子飞速运转着,想要找个合适的借口把她留在家里。 但是,秦之意没说要去秦氏。 她很乖地待在了家里,安心养伤。 曲洺生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多问,生怕触了她的逆鳞惹恼了她,反而要出门了。 她也依照之前曲洺生说的那样,让盛又安和江江轮流来家里陪自己。 每天曲洺生下班回来,都能听到家里欢声笑语的。 秦氏的状况一天比一天糟糕,任何一个公司内斗,一开始都会乱。 秦致远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应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听说最近都没有去公司。 秦之政本来就还没上道,突然遇到这种事,忙得焦头烂额不说,还整天被公司里的那些老家伙嫌弃。 他试图联系秦之意,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现,他姐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简直晴天霹雳! 秦之政后来没办法了,跑来墨园,秦之意却连门都不让他进。 隔着铁门,冷冷地丢给他一句话:你惹是生非那么厉害,有本事商业手段也拿点出来! 秦之政转头又去找了他家姐夫。 曲洺生正愁不知道怎么拒绝秦之政的请求,守在家门口的保镖正好打电话来说了这件事,他顺势就说:“我听你姐的,你有什么要求跟你姐提,只要她点头,我什么都答应。” 秦之政:“……” 天要亡他么? 看着他垂头丧气地离开,曲洺生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但心里其实还挺开心的。 只是这份开心,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多时,家里的保镖又打电话来,说夫人要出门。 “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夫人说要去机场。” “她一个人,还是有人和她一起?” “盛小姐已经回去了,夫人一个人。” 曲洺生顿时觉得不对,他吩咐保镖开车从亿城集团这边绕了一下,他陪着秦之意一起去。 秦之意不知是没发现保镖绕路了,还是知道了也不吭声,一路都沉默。 但她嘴角微微上扬,连日来阴霾的心情如阳光突临,敞亮得不行。 车门被拉开,曲洺生坐了进来。 她侧过去看了眼,微微一笑。 这一笑直接就肯定了曲洺生心里的猜测,他沉声问:“你去机场接谁?” “曲总不都上车了吗?急什么,到机场见到本人你就知道了啊。” 顿了顿,她笑得更好看,语气悠哉:“曲总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过,等见到了他,要当面好好谢谢他?” 曲洺生:“……” 她居然真的敢把秦非同叫回来! 前排保镖正要开车,被曲洺生喝住了,随即他又盯着秦之意问:“你疯了么?当初你跟他的事情是怎么压下去的,你忘了是不是?” “我没忘啊。”秦之意收了笑,冷冷地回:“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怕什么流言蜚语。” “秦之意!” “省点力气吧。”秦之意皱着眉往旁边挪了挪,毫不客气:“留着用来对付我和秦非同吧,曲洺生,我告诉过你的,我不一定会败给你。” 他以为自己这些天是安心在家养伤? 错了。 自己不出门,盛又安和江江会替自己跑腿,该做的事,一件也没有落下。 至于秦非同那边,虽然人是今天才回来,但是行动早在那个电话打完之后就开始了。 要不然,她如何能安心看着秦之政走投无路? 曲洺生这会儿也全都反应过了,他当真是小看了自己的太太! 也都怪自己关心则乱,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了,还要顾着亿城集团,所以其他的人和事,也就没有多在意。 “之意,你好本事。” “比起曲总晚上和我同床共枕,白天又跟我打对台,我觉得自己还算光明磊落,我可从来没说过要不管。” 曲洺生:“……” 不但伤养好了,气势还比以前更足了。 秦之意这时问:“曲总,可以开车了吗?” 前排保镖也从后视镜看着他,等他发令。 曲洺生简直要被气得呕血,可他心里又很清楚,秦之意既然做到这个份上了,绝不可能就此放弃。 哪怕真的不去机场接人,秦非同自己就没法进城了? 那个曾是秦家养子,后来又被爆出是秦家私生子的人,和秦之意青梅竹马,是秦之意名义上的哥哥。 后来,秦之意的父母出事,她和秦非同双双被秦致远家收养。 直到初中,两人被爆早恋,一时之间,除了他们所在的学校,临平城的整个上流圈子都是一片哗然。 纵然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名义上的兄妹,他们早恋,岂不就是……? 再后来,秦非同被爆是秦之意父亲的私生子,只不过借着收养的名义带回家以便名正言顺罢了。 两人双双被推到风口浪尖,秦家为了平息这件事,不但砸了很多钱进去,还动用过其他手段。 最后,以秦非同离开临平城,众人不敢再提及此事为句点,彻底落幕。 十多年过去了,事情早已淡出众人的视线和记忆。 秦非同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就不怕再度把秦之意推上风口浪尖吗? 可秦之意说:“是我叫他回来的。” “你……”曲洺生语塞了。 他以为秦之意对当初的那段记忆肯定是不美好的,谁受得了那种大锅扣在自己头上? 少年少女情窦初开,并没有什么错。 所谓的血缘关系,那也是上一辈人造下的孽,不该怪罪他们。 而且,当初分手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拖泥带水,那就说明没有多爱。 秦非同为何愿意回来帮她? 曲洺生心中有一百个疑问,但秦之意明显什么都不想告诉他。 到了机场,两人下车,秦之意看也不看他就往出口接人处走去。 想起前不久自己来这里接曲洺生的画面,她就觉得自己可笑。 听说林念被林家送出国了,林华庭也承认了两年前买凶杀人的事,但因为病重,正在保外就医。 对于这个结果,秦之意心里说不上满意,但当年的事毕竟没有足以石锤的证据,林华庭能主动认罪,想必是有人…… 哦不,直接点,就是曲洺生和贺行森不断施压才有的结果。 想起这件事来,秦之意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和曲洺生说句谢谢的。 但是一转头,发现曲洺生并没有跟上来,他还站在车子旁边,正在接电话。 外面风大,将他的头发吹乱,衣角也不断翻飞。 仅仅只是一个侧脸,却也足以迷乱人心。 这男人好看是真好看,狗也是真的狗。 一边假惺惺地对她说着甜言蜜语,一边和她小叔同进同出俨然一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站秦致严那边。 正想着,身后突然有人在她肩头拍了下。 秦之意吓一跳,回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先是惊喜,然后又没好气地骂:“好好打招呼会不会?” “你想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你宝贝?” 秦之意:“……” 虽然她知道秦非同不会在人多的地方显露自己的本性,但她还是被恶心到了。 曲洺生这时也接完电话,走了过来。 秦非同和曲洺生也是认识的,当年就在一个初中,只不过不是同班。 那时候他和秦之意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曲洺生也是看戏观众之一。 如今再见,彼此都不是当初的青葱少年。 他怀有目的归来,他亦是满心戒备。 两个男人互相敌意都很重,谁也不先开口打招呼,搞得秦之意站在中间,尴尬得能原地抠出一栋别墅来。 然后,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开了过来,停在三人身边。 秦非同朝着车子看了眼,问秦之意:“跟我走?正好路上你跟我说说城里的情况。” 秦之意笑着应,“好啊。” 然而,她脚下的步子还没迈出去一步,手腕就被曲洺生抓住了。 他脸色黑沉,“跟我回家。” “曲总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 “你的丈夫。” “哦,我的丈夫?”秦之意冲他挑挑眉,忽然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曲总先看清楚自己站哪边,再来谈我们的关系。” 话落,她绕开曲洺生,从另一侧上车。 曲洺生转身也去开车门,被秦非同用力按了回去。 “曲总,这是我的车。”秦非同语气淡淡,嘴角的笑疏离又讽刺,“之意是我妹妹,她跟我一起走,曲总不用不放心吧?” “她是你妹妹?”曲洺生冷声反问,眼神如刃,恨不得就地将他千刀万剐。 刚刚他接到傅嘉盛的电话,说查到了秦非同的一些事。 当年那一场风波,一开始是秦非同和秦之意的自导自导,目的只是为了摆脱一个纠缠秦非同很久的女同学。 后来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不可收拾,就要归功于秦致远了。 有人对外爆料说秦非同是秦之意父亲的私生子,如此一来,秦非同即便名不正言不顺,也是秦家的长子,按照秦家历来的规矩,秦氏最终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所以,秦致远把秦非同逼出了临平城,手段阴狠且残忍。 可后来,又查清楚说,秦非同真的只是秦之意父母好心收养的孤儿,和秦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一个人要有多大度,才能忍下当初种种的委屈,归来以德报怨? 反正曲洺生是不相信。 他甚至怀疑,秦非同也在利用秦之意。 偏偏他家太太一根筋到底,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秦非同临上车前,对他说了句:“曲总放心,我比你更在乎之意。” 没有人知道,当年他被秦致远迫害到奄奄一息的时候,是秦之意救了他。 怕黑又怕疼的小姑娘为了救他,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最后听到他说要离开这座城市,她哭着求他留下来,无果后又哭着把所有攒下来的钱都给了他,让他一定要好好的。 可她不知道,她心里那位慈祥和蔼的大伯,有着另一幅卑鄙狠辣的面孔。 时至今日,秦之意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把秦非同害成了那样,她只知道,秦非同厌恶临平城,厌恶到早已功成名就也不愿归来一雪前耻。 其实啊,秦非同只是怕伤到她。 要不然,秦氏早就被他毁了。 …… 路上,没有曲洺生在旁边,秦之意明显心情很好。 秦非同上了车就露出了恶心人的本性,又开始叫她宝贝了。 秦之意以前也会骂他,但是这一次,格外地严肃:“秦非同,现在和十几年前不一样,如果现在我俩的事情被曝光到网上,你知道后果多严重吗?” “不知道。” “哦。”秦之意点头,然后对前排的司机说:“前面靠边停一下车。” 司机:“……” 这可是绕城高速,怎么停车?! 秦非同大概是仗着附近不能打车,故意说:“反正没监控,你就听秦大小姐的,停车。” 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但没有完全停住。 秦之意朝着后面看了眼,忽然叹了口气:“哎,没想到啊,居然还是要跟狗男人同车回城,他得高兴死了。” 秦非同:“……” “开快点。” 正准备把刹车踩死的司机:“……?” 你俩玩我? 只可惜,拿人工资,他也不敢多哔哔。 曲洺生的车就在他们后面没多远,一直就保持着那么点距离跟着。 保镖看前面的车子似乎有停下来的趋势,就提醒了声:“曲总,他们好像要停车。” 后座某个心情很不好的男人从车内后视镜扫了他一眼:我又不瞎,我自己会看。 保镖:“……” 这时,前方原本要停的车子,忽然又加速了。 保镖一惊,连忙猛踩油门。 正倾身往前看的曲二公子,被那速度直线往后拉,后背狠狠地和车座来了个亲密接触。 保镖:“……” 该不会这一趟回去,自己就要被开除了吧? 前面的车子速度越来越快,曲洺生怕有什么事,就叫保镖超车。 保镖脚下半点油门不敢松,眼看着那指针一路往数字大的那边靠过去,心里也着实佩服曲总追妻不要命。 两车并行了几秒,曲洺生看到秦之意在笑,而秦非同隔着两层车窗玻璃,给了个挑衅十足的眼神。 很好。 对着他冷脸,对着别的男人就笑得那么好看。 多年的克制以及从小养成的良好修养早已让曲洺生忘了怎么骂街,但是此刻,他还是在心里问候了秦非同他妈。 第079章 你长得美,想得更美 十多年没有回来过,这个城市的变化巨大。 秦非同看着窗外闪过的建筑物,脑子里只有物是人非四个字。 真的是物是人非,就像身边的人,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且身怀有孕。 秦非同问她:“曲洺生对你好吗?” “还行吧。”秦之意回得漫不经心,“我跟他本来就是商业联姻,能有多少感情?不过我现在怀孕了,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对我好一点。” “你对他的要求只是对你好一点?” “不然呢?”秦之意笑了笑,好似什么都不在意,“我难道还指望他爱我?” 秦非同脸色沉了沉,“先不说他爱不爱你,之意,你爱不爱他?” 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秦之意,盛又安、江江、秦致雅等,她的回答或否定或肯定,大多都是敷衍。 盛又安和江江是因为了解她,所以猜出了她对曲洺生的心意。 秦致雅是她自己说的,但当时她也是心灰意冷的。 秦之意从来没有很认真、发自内心地跟人提起过自己对曲洺生的那份爱慕。 情不知从何起,却一往而深,且越来越深。 此刻面对这个十多年没见过,是她名义上的哥哥的人,秦之意忽然就不怎么想隐瞒了。 她淡淡地回:“爱不爱,不是很明显了吗?” 如果不爱,怎么可能留下这个孩子? 她是那么爱美的人,怀孕会发胖,还有可能长斑、长妊娠纹,分娩的时候如同过鬼门关,还有孕后问题一大堆…… 不爱一个人,如何愿意承受这么多去生下一个孩子? 秦之意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对她来说,就是因为爱对方,才想要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只可惜,曲家的人应该不是这么想的。 之前秦家安稳的时候,曲家的人大概以为她是想用孩子稳住曲太太的地位。 如今,可能会担心她以孩子为筹码,跟他们谈判利益吧。 秦之意低头笑了笑,看着自己凸起的肚子,心情复杂又有点凉凉。 秦非同没有再多问什么,从她的表情足以明白一切。 …… 车子最终停在市中心的一座中式庭院门口。 秦之意知道这个地方,几年前被神秘人天价拍下,修葺后却始终无人居住。 虽然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但她还是震惊不已:“拍下这里的人是你?” 秦非同一脸的‘我富可敌国,你不要太吃惊’。 秦之意:“……” 两人进了门,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秦之意问:“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没有阿姨?” “要阿姨干什么?”秦非同语气理所当然,“我自己什么都会,不花那个冤枉钱。” 秦之意:“……” 也不知道刚刚谁摆出自己富可敌国的样子,现在又这么抠抠嗖嗖。 秦非同随即又说:“如果你要住到这边来,那我肯定请阿姨,请一个应该不够吧?请十个怎么样?” 秦之意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 不过她的心里还是有种很熟悉又亲近的感觉,一如当年。 有关于这城里的近况,秦非同其实比秦之意还要更了解。 他之前虽然还没想回来报仇,但早已开始布局。 如今这个资本横行的世界,只要你足够有钱,就能完成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 秦之意没有在他的住处待太久,因为觉得肚子不太舒服。 原本想去医院检查一下的,刚上了车,却发现那股不舒服居然是胎动! 她惊喜得一下子坐直,摸着自己的肚子,不自觉地出声:“ta动了诶!” 秦非同:? 这车里就她和自己,还有谁动了? 再一看她的样子,他明白过来了,“是孩子动了?” “嗯!” “第一次吗?” “我不知道,但我是第一次感觉到。” 秦非同骄傲地笑了起来,“那这小家伙还挺给我这个舅舅面子的啊,我刚回来,他就动了。”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秦之意笑着斜了他一眼,又道:“不过我想,他应该会喜欢你这个舅舅的。” 毕竟,你是ta妈妈现在唯一的支持者。 秦非同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暗色,嘴角却仍保持高兴的弧度,故意问:“曲洺生要是知道他孩子的第一次胎动是在我出现的这天,还是在我面前,他要气死吧?” 秦之意愣了一秒,紧接着偷笑:“应该……会的吧。” …… 两人回到墨园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路上又堵车堵了会儿,秦之意知道是胎动后,心情大好,放松了下来,反而睡着了。 秦非同也没有把她叫醒,停好车子后,把她抱了下去。 曲洺生站在二楼的阳台看着外面,一眼就看到了那画面—— 别的男人抱着自己熟睡的妻子回来。 他的脸色沉得可以和此刻的夜色媲美,转身下了楼。 到门口的时候,秦非同也抱着秦之意到了。 秦非同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笑得好温柔:“曲总,这么好福气娶到了她,可要好好珍惜。” 曲洺生:“不会给你机会的。” 秦非同把人递给他,见他脸色这般难看,又提醒了句:“她对我不防备,只是把我当哥哥,当朋友。” 曲洺生不作声,抱稳了人刚想走,又听到秦非同说:“她怀孕了,你身上这么重烟味?” 那还不是被你们给气的么? 但对方说这话到底是为了自己老婆考虑,曲洺生也就没有怼他,淡淡地说了句:“我等下会洗干净。” 秦非同似是而非地笑。 这位风流潇洒的曲二公子,感情里简直像个弱智。 她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把人交出去的那一瞬,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像是从完整的心上割下了一块,鲜血淋漓的痛。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曲洺生抱着秦之意,一步一步地从自己的视线里走远、消失。 …… 上楼梯的时候,秦之意醒了过来,但还是迷迷糊糊的。 许是感受到胎动心情太好了,她开口的时候,竟是温声软语的:“宝宝动了。” 曲洺生一时没反应过来‘宝宝’是谁,皱着眉低头看她。 甚至,在那一秒,他的心里是很不爽的。 不但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好看,就连现在回来,对他的态度都好转了许多。 那个秦非同对她的影响……真的就这么大吗? 秦之意说完没听到他回应,抬头看了看他。 曲洺生也看着她,然后,在她一点一点变冷的目光中,渐渐地清醒了过来。 默默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他低声问:“现在动了吗?” 说着,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回到卧室,将她放在床上,他的手朝着她的肚子伸去。 秦之意拍开,“现在没动,之前动的。” “什么时候?早上我出门之后?还是在车上?机场?” 他一连问了四个问题,那份激动已经溢于言表。 秦之意本来因为他刚刚的沉默有些不高兴,现在又有些搞不懂他了。 “曲洺生,你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孩子?” “我要是说句不喜欢,你是不是又要去打掉?” 秦之意:“……” 这都马上五个月了,打掉的话她也会元气大伤好吗? 再说了,今天小家伙都跟她互动了,她才舍不得打掉呢。 “你要是不喜欢,就给我啊,我一个人养ta。” “你长得美,想得更美。” 秦之意:“……” 虽然你在夸我,但是这种夸法很容易挨骂你知道吗?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秦之意起身,准备去洗漱。 曲洺生一把按住她的肩头,“干嘛去?” “洗脸、刷牙。” 曲洺生:“……” 想了想,他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说要跟她一起洗漱。 倒不是洗手台地方小,他们家洗漱的地方,比普通人家一个卧室还要大,不存在拥挤的问题。 可从结婚以后,两人从来没有一起洗漱过啊! 即便是有,那也是秦之意被他折腾的没力气了,被他抱着去洗的,全程都是闭着眼睛,没什么意识。 眼下她清醒得很,要并肩一起站在镜子前洗脸刷牙,她觉得怪怪的。 虽然,她曾不止一次幻想过那样美好又温馨的场景。 “谁要跟你一起洗!”秦之意把他推开,一点也不客气。 曲洺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秒,突然之间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跟秦非同之间绝对不会有什么,要不然今晚根本不会回来。 他相信这是秦之意的意思,但看刚刚秦非同的态度,应该也不会对秦之意做什么。 否则,秦之意睡着了,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曲洺生忽然就开心了,大步跟了上去,“一起洗!” 秦之意正准备关门,被他大力地挡住,随之挤了进来。 “一起洗!”他又重复了一遍。 秦之意简直目瞪口呆,这是哪来的强盗土匪? 还有—— “曲洺生,你要不要脸?我都说了不要跟你一起洗!” 曲二公子又露出了那种斯文败类的笑,淡定地反问:“我要跟自己的太太一起洗脸刷牙,和要不要脸有什么关系?不然你发朋友圈或者发微博问问,要是大家都说我不要脸,那……” “那怎样?” “你发了大家评论了再说吧。” 秦之意:“……” 狗男人耍起无赖来,还真是得心应手很有一套啊! 秦之意发现自己自从怀孕后,很多事就会拿怀孕当借口,比如—— 她心里分明有点小欢喜,却偏偏跟自己说:怀孕了不宜动怒,只是一起洗脸刷牙而已,不必太在意。 可等洗脸刷牙完,曲洺生又说:“你肚子大了不方便,我帮你洗澡。” 秦之意:“……” 真的不需要。 那么活色生香的画面,光是在脑子里想想就让人脸红心跳,真的发生,她都不知道曲洺生能不能控制得住。 毕竟,她跟他……很久没有经情事了。 曲洺生看她脸蛋儿微微泛红,眼中带了笑,语气却又坏又痞:“一起洗啊。” 这可和以前秦之意认识的曲二公子一点都不一样。 她觉得有点招架不住,往后退了退,对曲洺生说:“我今天不洗澡。” 秦大小姐不但爱美,还非常爱干净。 不洗澡? 不存在的。 曲洺生完全不相信她的说辞,但也不会明着和她抬杠,他现在学聪明了,以退为进:“那不洗,我帮你擦一下,你睡得也舒服点。” 秦之意:“……” 上次在南江的医院,他跟阮唐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就跟恶补了情话大全一样,说话简直开挂。 这次自己和秦非同离开了一会儿,他是又恶补了什么吗? 秦之意纳闷地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说话,曲洺生就当她是默认。 反正,就算秦之意反对,他也会当做没听见。 最后秦之意还真由着他帮自己擦了身体,但浴室里温度适宜,人在暖洋洋的环境里,对着心爱之人,就特别容易滋生情动。 曲洺生站在她的身后,拿着浴巾从后往前把她包起来。 可包好后,他却不肯松手了。 秦之意挣扎了一下,他整个人就贴了上来。 秦之意顿时绷住,不敢再动。 “曲洺生,你不要得寸进尺!” 先是一起书刷牙洗脸,现在又是帮她擦身体,最后难道还想……? 秦之意扶着自己的肚子,偏过头去骂他:“你是找不到女人了吗?对着我这个孕妇也这么饥渴?” “我不想找别人。” 自从秦大小姐怀孕的消息传遍临平城之后,多少人想要借着这个好机会给曲洺生送女人,又有多少女人自己想要趁机攀上他这根高枝,曲洺生心里清楚,秦之意心里自然也清楚。 她说这句话,其实也有点试探的成分。 最近这段时间,曲洺生的私生活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圈子里的人都在传——曲洺生要为她收心!要浪子回头! 秦之意才不信。 他不过是推了自己的那些局,秦致严的局不是照样去了么? 她小叔也是风流的人,一定会在酒局上安排女人。 “你不想找别的女人,是因为没遇到合心意的吧?” “都有你这个秦之意了,谁还能合我心意?” “曲总,这个时候跟我说这种甜言蜜语,不太好吧?” 秦之意尽量让自己嘴角的弧度看起来不那么明显,可她漂亮的双眸闪闪发亮,分明就是心里开心啊。 曲二公子说的土味情话,真是让人吃不消呢。 “你说再多的甜言蜜语,我都不可能收手认输的,所以,曲总还是不要白费口舌了。” 秦之意说完就想离开浴室,却被曲洺生更紧地抱住。 他低了低头,和她脸贴着脸,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情动以及势在必行:“甜言蜜语不行,那美男计行不行?” 秦之意:“……” 我们可还在打对台呢,晚上同床共枕已经很过分了,还要做更亲密的事? 她的身上只有浴巾,曲洺生要做点什么很容易。 但是浴室里湿滑,虽然铺了防滑垫,他还是怕有意外。 曲洺生抱着她去了大床上。 他太了解秦之意的身体了,甚至是比她自己还要了解。 只要秦之意不抗拒,他要把她撩拨起来再发生点什么,真的很容易。 眼看就要到最后一步,秦之意忽然‘呀’了一声。 突兀的惊声令曲洺生愣怔了瞬间,迅速半撑起身子,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就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动了。 这一次比刚才在秦非同的车上还要更明显,不知是打了一拳还是踢了一脚。 秦之意迅速捉住曲洺生的手放在胎动的地方,让他感受:“宝宝动了!” 曲洺生:“……” 这也动得太是时候了吧? 不知是他家女儿还是儿子,就不能让他这个爸爸先吃完肉再动吗? 知不知道他家妈妈到底有多难搞,要哄她一次心甘情愿堪比登天! 更过分的是,秦之意把他的手放到肚子上后,小家伙就再也没动过了。 曲洺生黑着脸,语气里满是怀疑:“你是不想跟我做,所以故意拿宝宝动了当借口吧?” 秦之意:“……” 真不想一脚把他踢开就是了啊,找什么借口! 她气得拽过被子盖好自己,直接翻身背对着他。 身后安静了好几秒,然后曲洺生才下床,去浴室冲洗了一下,回来。 他拿了毛巾,给秦之意也擦了擦。 秦之意虽然全程冷漠以对,但他躺下来后,伸手要抱她,她也没反抗。 不多时,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动了。 这次秦之意没那么大惊小怪了,拉了曲洺生抱着她的手放到那里。 然后,曲二公子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他家那个还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的宝贝,跟他击了个掌。 曲洺生顿时有种豪情万丈的感觉。 他是真的激动。 之前一直在说孩子的事,他虽然也期待,但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不肯离婚也好,说要给她爱也好,都只是因为爱她,和孩子的关系并不是太大。 可就在刚刚,他第一次和孩子有了接触,哪怕是隔着孩子他妈的肚皮,仍旧心潮澎湃。 那是至今为止他从未经历过的感觉,恍若人生圆满。 “之意……” “嗯?” “我们多生几个吧。” 秦之意:“……” 大半夜的,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 翌日一早,两人同时被电话吵醒。 秦非同归来,本就已经足够刺激这个城里所有人的神经。 昨晚,他还抱着秦之意回墨园。 第080章 肮脏的真相 十几年前的事情突然再度被提起,人们喜爱吃瓜的天性一夜之间就将热度推到了顶点。 曲父曲母对当年的事情都是知道的,如今看到他们的儿媳妇公然被别的男人抱着送回家,勃然大怒。 一开始他们是打秦之意电话的,但是占线,这才转而打给了曲洺生。 两人各自接通了电话,又十分默契地从床上下来,互相走远了一些。 曲父言辞凌厉,有些话曲洺生听着都觉得不舒服,秦之意听到恐怕更加难受。 他想了想,边接电话边走出了卧室。 秦之意留在卧室接电话,是秦致雅打来的,问她照片是不是那些无良八卦媒体p的。 “姑姑,非同回来了。” 秦致雅瞬间失声,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是他自己要回来的吗?” “不是,是我叫他回来的。” “因为公司的事?” “对。” “之意啊……”秦致雅忧心忡忡地劝她,“你是个女孩子,而且已经嫁出去了,就不要再管公司的事了,你就让大伯和小叔他们自己去解决,再不然还有小政,他也该长大了。” 秦之政的确该长大了,但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如果自己就此放任不管,秦氏只会被秦致严完全抢过去。 到时候,再想帮助秦之政去拿回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秦致雅继续劝她:“不管我们秦家变得如何,你只要和洺生好好的,你始终都是曲家的媳妇,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而且你现在怀孕了,曲家会更看重你的。” “姑姑,你来说这句话,似乎不够说服力。” 秦家上一代的大小姐,谈过许多次恋爱,却始终没有嫁人。 她的思想其实很开放,但碍于家庭观念太传统,无法容忍她的那些出格行为,她因此还曾差点和家里闹翻。 再后来,秦之意的爷爷奶奶去世,秦家的一切由秦之意的父母做主,兄妹之间不会管束那么多,秦致雅这才和家里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近些年大概是因为年纪越往上走,对于刺激的事情越不感兴趣了。 秦致雅的现状其实和她差不多,除了吃喝玩乐,也就没有别的事了。 唯一不同的是,秦致雅至今都是单身。 她曾和秦之意说过,女人不一定要靠男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精彩。 而且,孩子不是必需品,相爱的人拥有爱情的结晶,那是幸运,反之,则是累赘。 “姑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做不到不闻不问。” 秦致雅闻言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实际上,这个电话,也不是她自己要打的。 她在国外玩的很开心,压根就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事。 是秦致远突然打电话给她,让她劝一劝秦之意,不要再管公司的事。 可为什么不希望秦之意管,她和秦致远却又谁也不敢说出那个原因—— 昨晚,秦致严去找了秦致远。 一开始他只是让人盯着秦之意,没想到会盯出个秦非同来。 他连夜去了秦致远家,将下面的人传来的照片给秦致远看,“大哥,他回来了。” 秦致远盯着照片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他回来了,你应该比我更害怕吧?” 当年对外爆料说秦非同是秦家私生子的人,不就是他么? 要不然,媒体报道的时候,如何敢以那么肯定的语气? 秦致严脸上的神情不大好看,他沉沉地说:“大哥,他回来,表面上是要帮之意,但你应该心里清楚,他不可能当过去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他帮之意,无非就是想先把我们踢出局,然后再收拾我们。” “别我们我们的。”四下无人,秦致远也懒得再和他演戏,“我只是被你利用了而已,真说起来,最恶毒的人,不是我。” “是么?最恶毒的人不是你,那最无耻、最肮脏的人,总是你吧?”秦致严神情里浮现一抹嘲弄,转身拿了个文件袋给他,“这里面都是复印件,原件我放在一个很妥当的地方,大哥你看一下,对这些事有没有印象?” 秦致远疑惑地接了过来,打开文件袋,将里面一沓东西抽出来看了看,顿时脸色发白。 他的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说话都无法利索:“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不,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秦致严笑得好不得意,满脸都是胜利的姿态,“你要感谢我,帮你隐瞒了这么多年,要不然,你现在不是死了,就是在牢里吃牢饭。” 秦致远的手都跟着抖了起来,几乎拿不住那一叠东西,咬牙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好说,你身上已经没什么让我有兴趣的了,我就一个条件,如果秦非同一定要有人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你全部认下来。” 秦非同如今的身家和地位,要毁灭一个秦氏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他没有大张旗鼓地回来,为的应该就是保护秦之意。 所有,只要有人愿意跟他低头认错,为当年的事赎罪,他看在秦之意的面子上,应该会网开一面的。 “大哥,你都这把年纪了,往后也没有多少日子了,你要为了小政和之意想想,他们俩,可是真心实意尊重你的。” 秦致远最见不得他弟弟这幅普度众生的样子,明明他的心跟自己一样黑! “我为秦氏辛辛苦苦几十年,你凭什么说要拿走就拿走?” “凭我手里有你的把柄,哦不——是你们。”秦致严笑得更开心了,因为知道对方拿自己没有办法,他便明晃晃地挑衅,“你知道曲家父子为什么会站在我这边吗?” “你也是用这些威胁了他们?” “不止。”秦致雅往后靠了靠,闲适得很,“曲家又不是只有洺生一个儿子,他也不是长子,亿城集团凭什么交到他手上?曲怀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大哥想不想知道?” 秦致远愣了愣。 大家同在商场上混,对这件事自然都好奇。 他也曾让人暗地里查过曲怀生,但什么都没查出来。 对面的人,又是怎么查出来的? “我没查。”秦致严敛了敛神色,忽然变得阴狠又愤怒:“只是很凑巧,当年被曲家抢走孩子的人,我认识。” “曲怀生……不是曲家的孩子?”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和家里闹翻远走国外这么多年?”秦致严的眼底有癫狂之色,咬牙切齿道:“是我告诉他的,我也跟曲家父子说过,如果他们非要插手我们家的事,那我就把真相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看看,曲家的人,有多畜生。”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他手上不但捏着自己的把柄,还捏着曲家的把柄,如今唯一有可能成为他对手的,也就只剩下秦非同了。 难怪,他来找自己,让自己认下当初的一切。 如此一来,他不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阿严,你的算盘打得真好!真的好!” “那也要多感谢你们,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做过的事,总有痕迹。” “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认了,秦非同如果不信呢?” “只要你认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他相信。” 话已至此,秦致远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没用了。 想想秦之政和秦之意,再想想自己的身体,也许,牺牲掉一个自己,能保护好他们两个,也是一桩不亏的买卖。 …… 曲洺生接完电话回来,就说要回老宅一趟。 因为曲父打电话打着打着就突然没声了,他再打回去,是曲母接的,说是曲父气得说不出话,却又不肯去医院。 换衣服的时候,秦之意站在边上,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严重吗?” 无需多问她也能猜得到,曲父气成这样,肯定是因为自己和秦非同的事闹上了新闻。 连远在国外的秦致雅都知道了,就在临平城的曲家二老怎么会不知道? 秦之意心里说不上内疚,在她的视角看来,自己和秦非同之间没有任何逾越人伦道德的地方,一切都是外界的凭空猜测。 可人心复杂,想法又多,转念她又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解释一下。 不为其他,就为自己和秦非同正名。 可曲洺生说:“应该不严重,不然就算我爸不肯去医院,我妈也一定会想办法送去的,你好好在家休息,不用跟我过去。” 要不然,待会儿场面乱起来,他父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气着秦之意了,更加糟糕。 秦之意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能为自己考虑,心里稍稍有点感动,嘴上倒也没多说什么,只道:“等下我也出门了,中午约了沈知晏,让他和非同见个面。” “他们早就认识了。” 秦之意一惊,“你怎么知道?” 自己上次给沈知晏的名片,上面写着的名字并不是秦非同。 自从秦非同离开临平城后,他就换了名字,沈知晏也并不知道,名片上的人就是秦非同。 “你调查我们?”秦之意反应过来了,“你早就怀疑我了?” “我没那么无聊。”曲洺生扣着扣子,从镜子里和她对视,“之前你频频出事,总有人先我一步查到你的行踪,我肯定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否则——” 他扣好最后一颗扣子,转了回来,双手握着她的肩头,“否则他要对你不利,我防不胜防。” “那你现在放心了没有?” “更不放心了。” “为什么?” “没有哪个男人会对情敌放心。” 秦之意:“……” 是被曲父在电话里给骂傻了么? 哪来的情敌? 秦非同跟自己的关系,真的只是一起长大的情同兄妹,仅此而已。 不过,情敌什么的,听着像是他喜欢自己哦? …… 秦非同的局,布得比他们查到的还要大、还要早,几乎已经渗透临平城的整个商业圈。 曲父之所以发那么大的脾气,除了因为热搜上的事让他觉得是家丑之外,还气曲洺生对秦非同的布局一无所知。 如果秦非同回来不止是报复秦家,还冲着秦之意来的,那么他们曲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从一进屋,曲父曲母就一直在说个不停,曲洺生大致已经知道了他们生气的点,耐着性子听了二十几分钟,只觉得头痛欲裂。 “爸、妈,你们说这么多,没有一句是关心我和之意的。” 重点都是利益和面子,完全没有提他们的夫妻感情以及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他突然想起秦之意之前问他的那一句——就算是男孩,你们曲家也不要吗? 现在,他都忍不住有这种想法了。 “事情我会去解决的,你们不要听信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还有——”说到这里,曲洺生的语气加重,“不要在之意面前说难听的话,就算秦家没了,她还是曲太太。” “洺生哥……”身后突然传来苏茶的声音,手里捧着一盘水果,表情有些尴尬,“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这不是很明显么? 不过她这么一打扰也好,曲洺生反倒可以趁着这个岔子起身走人。 苏茶连忙放下水果跟了出来,拉着他说:“洺生哥,伯父伯母也是为了你好,你和嫂子要多体谅他们做长辈的心。” 曲洺生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 然后,他用听上去很客气,实则冷淡又疏离的语调说:“苏小姐,松手。” 苏茶愣了一下,连忙松开,又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就是一时着急。” “下不为例,不然被我太太看见了,她会生气。” 苏茶顿时觉得有些难堪,咬了咬唇,往后退了一步,“洺生哥,你很喜欢嫂子吧?” “很喜欢,除了她,也不会喜欢别人。” 这便是在警告苏茶,不要对他动不该动的心思。 苏茶但凡有点脑子,都应该听得出来。 不过,对苏茶来说,她也并不急于这一时。 刚刚曲洺生还没来之前,曲父和曲母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秦家的谁回来了,秦家要大乱,以前的什么事迟早都会爆出来,到时候秦之意肯定受不了,说不定会从这个城市离开。 曲洺生身后有亿城集团和曲家,他不可能丢下一切追随秦之意而去。 所以啊,现在争什么抢什么都没必要,等以后他身边没人了,再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 沈知晏得知帮了自己的人就是秦非同时,又震惊又激动。 他拿出之前秦之意给他的名片又看了眼,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原来传说中的那位沈总,竟是原来秦家的大少爷。 沈护,秦非同后来对外用的名字。 不过回了临平城,大家肯定还是都会叫他秦非同,他也懒得去说什么。 这个城里除了身旁的人,他没什么在乎的。 真让他不爽了,大不了就通通毁灭。 三人聊得很开心,商业上很多意见都不谋而合,秦非同不但财大气粗,而且路子广,想要扳倒秦致严,感觉就是分分钟的事。 趁着秦非同接电话走开的空当,沈知晏说:“你和他的事肯定不止闹这么一次,你小叔一定会抓着这一点一直用舆论抨击你们,你可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啊。” “你放心好了,我心态好着呢。”秦之意捧着果汁,咕噜咕噜地喝着,整个人都很随意放松,“他回来,闹心的人不是我,是别人。” “你说洺生?” “我可没说。” 沈知晏笑,“你家曲二公子的确欠教育,眼下是个好机会,你可不要心软。” “我带着救兵来帮你,你怎么能怂恿我搞家庭内讧呢?”秦之意故意装作不满的样子。 沈知晏才不会被她骗了去,“是你们自己先内讧的好吧?” 眼下整个临平城谁不知道他们夫妻打对台?还打得热火朝天? 秦之意咬着吸管笑了笑,觉得人生真是有趣。 她之前因为曲洺生跟她打对台非常生气,后来秦非同答应回来帮忙,她忽然就想开了。 要是自己能赢了曲洺生,岂不快哉? 如果输了…… 那对不起了,她不能守诺,她要带着孩子跑路。 对,这是在经历了胎动之后,她最新做的决定。 …… 秦非同的动作太快了,快到让秦致严和曲洺生都有些措手不及。 城里的人嗅到味儿,有不少的人已经开始往秦非同那边倒。 只是么—— 昔日被全城嘲笑、唾弃的秦家大少爷,如今已是高不可攀神一样的存在。 他压根就不搭理那些人,全部拒之门外。 就连容家,他都不屑一顾。 曲洺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傅嘉盛和周迟的对面沉默地抽着烟,紧锁的眉头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松开过半点。 傅嘉盛以为他是担心秦非同那边,好心劝慰了两句,结果……曲二公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迟这回没喝醉,脑子灵光得很,用手肘捅了捅傅嘉盛,压低的声音带了点幸灾乐祸的笑:“我肯定,曲二心情这么不好,不是因为别人,原因绝对出在秦大小姐的身上。” 傅嘉盛立刻就问:“曲二,你昨晚不会是被之意赶出卧室睡的客房吧?” 曲洺生慢慢地抬眸,盯着他俩,随即又掐了手里的烟。 傅嘉盛:“……” 周迟:“……” 这是要修理他俩的架势啊。 傅嘉盛忙说:“曲二,你想清楚再动手啊,我们可是两个人,等下别说我们以多欺少!” “来吧。”曲洺生淡定地解着袖扣。 他正心里窝着火无处发泄,这俩货非要凑上来,可不得满足他们? 昨晚,他接到秦致严的电话,说他如果再没有实际的行动支持的话,那就要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对外曝光了。 报告背后的故事,到时候不用秦致严说,也有的是人会去深挖。 所以,他就想要再跟秦之意聊一聊。 他的意思是,既然秦非同回来了,有人帮她控场了,那么她就安心找个地方养胎,商场上的事交给他们男人去解决。 可秦大小姐听出来的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她觉得曲洺生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职场上的女性。 两人就这个问题越说越歪,一路歪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差点吵了起来。 最后,以秦之意把他赶出卧室为结局。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算了,毕竟曲洺生也不是第一次被她赶到客房去睡觉。 更过分的事发生在今天早上—— 秦非同一大早就来接她了,她化了精致的妆,连早饭也没有在家里吃,高高兴兴地就和秦非同出门了。 走之前,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他。 你说,曲二公子气不气嘛? 曲洺生正要动手,傅嘉盛忽然举着手机说:“等等!有重大消息!” “拖延时间没用。” “真的!你看啊!” 傅嘉盛直接把手机怼到了他眼皮子底下,曲洺生这才低头看了眼。 是手下汇报给傅嘉盛的调查结果—— 当年那场只留下秦之意一个人的灭门惨案,幕后真凶:秦致远。 傅嘉盛简直不敢相信:“卧槽!居然是他!看着那么随和的一个人,居然能对自己的兄弟下这么狠的手?最后还收养了之意?这要是被之意知道了,得崩溃吧?” “还有更崩溃的。”曲洺生忽然吐了这么一句。 傅嘉盛只觉得后背的寒毛都在这瞬间竖了起来,屏着呼吸盯着他。 曲洺生拿过自己的手机,把上次秦致严发来的那张东西给傅嘉盛看,周迟自动凑过来。 然后,两人的表情比见了鬼还可怕。 傅嘉盛沉默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这他妈……是真的?!” 曲洺生点头,“我让人重新做过鉴定,是真的。” 不可能秦致严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后面肯定是自己去确认过的。 就是因为确认过,所以才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告诉秦之意,她的亲生父亲其实是秦致远? 她是秦致远强奸了自己弟弟的老婆才有的产物? 再告诉她,她的亲生父亲害死了她的父母? 无论哪一件,她都受不了。 可偏偏这件事被秦致严握在手里,但凡他不顺秦致严的意,真相就有可能对外曝光。 到时候,怎么收场? 更糟糕的是,秦之意现在还是个孕妇! 曲洺生觉得自己要疯了,甚至有过想要做掉秦致严的念头。 第081章 打个赌 凌晨两点,秦之意因为想上厕所,醒了过来。 身旁空空如也,曲洺生还没回来。 她觉得奇怪,上完厕所后就给曲洺生打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人接,她担心会出事,就打了第二个,还是没人接。 但是,她又隐约听到房间外面好像有手机铃声传来。 走过去打开卧室门仔细听了听,还真的有! 循着那声音找去,赫然发现,曲洺生居然坐在楼梯上,就坐在那天她脚扭了之后坐过的地方。 他的身上,烟味酒味前所未有的重,刺激得秦之意都不敢靠近,还连连犯恶心。 “曲洺生,你大半夜的坐在这里干嘛?” “我喝醉了。” “那你回房间洗洗睡觉啊。” 她说话的语气和刚结婚那会儿好像,乍一听好像是在关心他,可仔细分辨就会发现,里头全是不耐烦。 曲洺生自嘲地笑了笑,也没回头,就背对着她说:“秦之意,他是你哥。” 秦之意一愣,觉得他莫名其妙。 深更半夜、没头没尾地提秦非同干嘛? 忍着恶心她往前走了两步,用膝盖在他后背轻轻顶了一下,“起来,回房间睡觉了。” 曲洺生还是不动,比那天她脚扭了还要更执拗地坐着,只听到他低低的声音传来:“我要去法国那边出差,你要不要一起去?” 秦之意想起昨晚他说让自己出去养胎,今天换种方式,还来? 她干脆在曲洺生的旁边坐了下来,两个人大半夜的像神经病一样坐在楼梯上聊天,“曲洺生,这城里到底有什么事你不想我知道的?” “没有。” “那你干嘛非要送我出去?” “秦非同这次回来,不止是想要帮你,他还有其他很多危险的事要做,你怀着孕,我不希望你卷进去。” 哦,又是在担心孩子。 秦之意倒也不觉得生气,他担心孩子说明在乎孩子啊。 只是—— “曲洺生,我不是小孩子,不可能遇到事情就躲起来,你能护得了我一时,能护我一辈子吗?” “我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我们离婚了,你还会护着我?” 曲洺生:“……” 秦之意看他脸色转黑,怕等下吵起来,那就是大半夜的给自己添堵了。 她便转移了话题:“是我把秦非同叫回来帮忙的,就算不想卷入他的私事,那总要等到秦氏的内斗落幕了我再离开吧?你放心,我现在心态很好,不会再随便动胎气的,最近几次的产检结果也都很好,你不是都看过了吗?” 曲洺生收回一直望着楼下的视线,转过来对着她,说出来的话,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竭力维持、却早已有了裂缝的和谐:“之意,你现在心态好,是因为我和你小叔没有真正出手,你难道真的认为,我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秦非同再有钱有势,到了临平城,也必定受束缚。 俗话说,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曲家在临平城这么多年的根基,岂是秦非同一朝一夕能比的? 秦之意当然知道他没有真正出手,这一点秦非同和沈知晏都提醒过她。 但是她想,也许曲洺生后悔和秦致严合作了;又或者是曲洺生看在孩子的份上,准备不再继续帮秦致严了。 她心存侥幸,以为他会回头站在自己这边。 原来不是。 曲洺生的这番话,足以证明,秦之意再不收手的话,他就真的要出手了。 秦之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觉得失望、失落这样的词,都太过单薄苍白。 过去这几个月,她时常觉得曲洺生喜欢自己、在乎这个孩子,甚至有种他想要和自己共度余生的错觉。 哦,真的是错觉。 不过,这才真实嘛。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曲二公子,怎么可能真的因为一个孩子就收心? 秦之意本来想,如果这一次曲洺生真的及时悬崖勒马回过头来站在她那边的话,她就把心里藏了多年的那份爱慕说出来。 说不定,真如盛又安所说,郎情妾意,不是很圆满吗? 是她想太多了。 秦之意拍拍手,一手扶着腰,一手抓着栏杆,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曲洺生,弯唇浅笑:“曲总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我拭目以待,既然全城皆知我们夫妻打对台,总要让大家把戏看过瘾了,才不浪费众人的一番热情。” “秦、之、意,我刚刚说的,你没听到吗?” “曲总问的是哪一句?你没有真正出手?你不好对付?还是……” 曲洺生气得心口发闷,猛地站了起来。 身高上的差距瞬间就带来了压迫感,秦之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次有曲洺生在边上,她自然不会再踩空脚滑扭去。 可彼此之间已经如此针锋相对,再搂着腰亲密无间,是不是太过讽刺? 秦之意让他把手松开。 “你真的不跟我去法国?” “不去。” “那好。”曲洺生大概是气得失去了理智,忽然冷笑了起来,说了句让秦之意不敢相信的话,“我明天让保镖直接把你绑上飞机,我看你去不去!” 秦之意:“……” 两人回到卧室后,他又把秦之意的护照翻出来,一副真的要把她绑去法国的架势。 秦之意惊呆了,“曲洺生,你大半夜的抽什么疯?” “你就当我抽风好了!” “我不会跟你去法国的,你要是敢动我——” “怎样?”曲二公子嚣张极了,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你能奈我何’的气息。 秦之意也被气笑了,转头就去拿手机。 曲洺生知道她是要给秦非同打电话,一把夺了过去。 “把手机还给我!” “秦总贵人事忙,这个点你就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哈—— 他这么好心为秦非同考虑吗? 秦之意真的生气了,绝美的脸上全是冰霜,眼底怒火丛丛:“曲洺生,就算你真的把我绑去了法国,除非二十四小时找人看着我,否则一有机会,我肯定会回来的。” “没有护照,你回不来。” 秦之意懒得再跟他废话,觉得他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 以他们的出身,什么特权没经历过,一本护照就能挡住她回临平城的脚步? 想着现在时间太晚了,继续吵下去也没有结果,秦之意干脆偃旗息鼓,躺下来睡觉。 曲洺生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也准备躺下来睡。 秦之意忍无可忍:“你身上臭死了,你想把我熏吐是不是?” 曲洺生停下了动作,但是并没有要去洗澡的意思,好像他一转身,秦之意就会连夜逃跑似的。 真是让人无语。 又不是谁都跟他一样动不动大半夜抽风。 “你去洗澡,我保证不跑,这大半夜的,手机在你那里,我能跑哪去?” 自从肚子越来越显怀之后,她连自己开车都不开了。 曲洺生犹豫了几秒,最后看她不像是诓他的样子,这才转身去洗了澡。 等他回来,秦之意似是昏昏欲睡。 可曲洺生觉得,刚才两人闹得这么不愉快,以她的脾气,不会这么容易就睡过去的。 大抵是不想理自己,故意装睡的吧。 他坐了下来,靠在床头,盯着她的背,语调不明地开口:“之意,我们打个赌。” 秦之意的确是毫无睡意,也的确是不想理他所以装作很困的样子。 这会儿听到他说打个赌,她干脆也就不装了,转过来看着他:“什么赌?” “如果你和秦非同赢了,我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如果我赢了,你也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 “这件事……包括我提离婚你也同意?” 曲洺生点头:“是。” “那我有个附加条件,如果我们离婚,孩子不管男女,都归我。” 哦,他家太太算计他的时候可从来都不会心软呢。 离婚就算了,孩子也要带走,这不就是他输了的话,得孤独终老? 曲洺生勾了勾唇,轻笑:“行。” 他突然变得这么好商量,秦之意反倒警惕了起来,问他:“那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啊?” “你别管,反正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就是了。” 秦之意想了想,如果自己真的输了,那到时必然是一无所有了,他还能拿自己怎么样呢? 这桩买卖,怎么看怎么都不亏。 曲二公子这是对自己太自信了,所以挖了个坑准备埋自己的吧? 秦之意心里高兴,还冲他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他点头,顺手就抱了她。 秦之意:? 某人一本正经毫不心虚:“在未出结果之前,我们是夫妻,我抱着你睡觉,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 秦之意:“……” 你每次耍无赖的样子,总能让我耳目一新。 …… 曲洺生真正出手的时候秦之意才知道,自己原来也不是那么了解自己的老公,尤其是在商业上。 大概是因为之前这城里没有真正能和曲家抗衡的,曲洺生从来没有展现过全部的实力,以至于她小看了曲洺生。 秦非同倒是不怎么意外,笑得吊儿郎当毫不在意:“他如果真的就你看到的那点本事,亿城集团恐怕早就原地破产了。” 秦之意:“……” 我一时分不清,你这话到底是在夸我老公还是在内涵我。 不过,如果仅仅是商业上被压制,秦之意倒也不会太生气,毕竟曲洺生从十八岁开始上谈判桌混迹商场,比自己厉害是应该的。 可他突然之间恢复了之前的生活——流连花丛,夜不归宿。 听阿姨说,好像是回老宅那边住了。 秦之意最近几天不知怎么的,胃口特别不好,明明很想吃某样东西,可当阿姨烧好了给她端来,一闻到味道就又犯恶心想吐。 吃不好睡不好,心情必然也受影响。 家里的阿姨平时都不多话的,这几天看她脸色那么差,也有些担心:“太太,要不要叫先生回来带你去医院看看?” 秦之意正发着呆,没怎么听清她说的,转回来‘啊’了一声。 阿姨是两年前来的,虽然曲洺生和秦之意在家里的时间都不多,但毕竟也有两年时间了,熟悉了终归是有些感情的。 她看着秦之意,想起自己那个也处于孕期的女儿,就顺口说了起来。 阿姨的本意其实是想劝秦之意,没必要跟自己的老公太置气,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吃穿不愁,小事上不要太计较,不然自己也活得很累。 可秦之意听到的全是她的女婿如何如何地对她女儿好,她女儿嫁的老公只是个普通人,但收获了爱情和呵护,家庭很美满。 真让人羡慕。 不过秦大小姐再羡慕,也不会说出来,她只是笑了笑说:“阿姨你女儿挺幸福的。” 随即,她起身,回了楼上。 不多时,她又下来了,手里还拿着包。 阿姨连忙走过去问:“太太,你是要出去吗?” “嗯,约了朋友出去逛逛,顺便看看外面有什么什么想吃的。” “那你路上小心。” “好。” …… 秦之意想要疯玩的时候喜欢约江江,因为江江会陪她做各种刺激的事。 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约盛又安。 因为盛又安理智,总能帮她分析问题的利弊,最后给出合理的建议。 不过盛律师觉得自己很惨,为此还曾跟她抱怨过:凭什么好事都想到江江,却把我当垃圾桶? 这不,她再次当了垃圾桶。 只是秦之意今晚颠三倒四地说了一堆,毫无重点。 盛又安听得云里雾里,问她:“你到底是生气曲洺生跟你打对台,还是生气他又开始花天酒地?” “都有吧。” “可打对台的事不是你自己答应了吗?还有花天酒地……”盛又安都不想吐槽这个事儿,“你是第一天认识曲二公子啊?” “你说的也对。” 盛又安:“……” 秦之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心里闷得慌,想要找个人说说话。 秦非同虽然和她关系好,但毕竟是男人,感情上的事,到底不适合和他聊。 “又安……” “嗯?” “他以前在外面玩的时候,我也会生气,也会难过,但我能调整回来,这一次……”秦之意说着,突然就停住了。 盛又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对面的餐厅里走出来一行人。 其中有一个身形颀长,气质容貌都格外出众,让人一眼就看到了他。 是曲洺生。 他应该是和秦致严还有其他秦氏的人刚吃完饭,秦致严一一和人打招呼送别,他则站在边上,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明明矜贵疏离到那么不合群,那些人走的时候,却还是要跟他挥手示意。 曲洺生只点了下头,有几个甚至都没有点头,就那么冷淡地看了一眼。 这可真不像是在帮忙,更像在赶客。 不过,这些都不是秦之意关注的重点,她的重点,落在曲洺生旁边的那个女人身上。 是苏茶。 她的臂弯里挂着曲洺生的外套,温柔恬静地跟在他身侧,真像个小娇妻。 秦之意想起有一次自己和曲洺生一起跟人吃饭,也是到了门口互相道别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就想早点回家上厕所。 频频给曲洺生使了眼色他没接收到,秦大小姐后面就不爽了,直接扔下他,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家了。 她那么坏的脾气,纵然以前曲洺生不得不应酬的时候,她也很难做到如苏茶这般,更别说如今的曲洺生,早已不需要看别人脸色。 太过骄傲的两个人,或许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也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凑巧,曲洺生这时忽然看了过来。 他身旁的苏茶也跟着看过来,然后,秦之意就很清楚地看到,她脚下往曲洺生那边挪了一点。 曲洺生大概是看着她没注意到,毫无反应。 就算注意到了,又能有什么反应呢? 也往旁边挪,拉开距离吗? 表面的距离拉得再远,外套还在人家臂弯里挂着呢。 秦之意觉得好笑,一只手往下摸着自己的肚子,一只手拿起桌上的水杯,遥遥地对着他俩举起,做了个敬酒的姿势。 曲洺生的手瞬间握紧,脚下往前走了一步。 苏茶及时拉住了他,“洺生哥,不要去。” 幸好周围夜色笼罩,隔得距离又远,否则曲洺生都担心,秦之意会从自己的神情之中看出猫腻。 他拿出烟盒,低头点了支烟。 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往上,遮住了他的面容。 秦之意看不到他的脸了,只看到他转身朝着停车场走去,苏茶快步跟着。 大庭广众,毫不避讳。 盛又安之前从秦大小姐的嘴里听说过苏茶这个人,但并不认识,这会儿看到那个女人居然敢跟着曲洺生一起走,似是有要一起过夜的意思,顿时又惊又怒:“他们要干嘛?” “一起回老宅。” 盛又安更惊了,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爸妈也默许?” 秦之意讽刺地一笑。 算是默许了吧。 江江昨天给她发信息说看到曲洺生和一个女人同进同出,从江江对其的外貌描述中,她觉得跟苏茶很像。 原来真是苏茶。 难怪曲洺生一个人回了老宅住,曲母也没有再打电话来叫自己也回去。 孩子嘛,有的是人愿意给曲家生,并不是非借她的肚子不可。 第082章 曲洺生,我是喜欢你 曲洺生和苏茶回到老宅,前者面无表情,周身气压很低。 苏茶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乖巧地跟曲母打招呼。 曲母看了眼自家儿子,然后找借口把苏茶给支开了。 随后,她问道:“怎么了?苏茶惹你了?” 曲洺生没答话,只是把自己手里拿着的外套递给了阿姨,然后说了句:“扔了吧。” 阿姨诧异地接过,看看他,又看曲母,似是在请示。 曲母点了点头,又叹口气:“洺生,妈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前两天,他突然一声不吭就回了老宅住,曲母问他为什么不带老婆一起回来,他不但不回答,还让曲母也不要打电话把秦之意叫过来。 随后的行为,更是震惊了曲母—— 之前他明明不喜欢苏茶,这两天却没有抗拒苏茶的靠近。 甚至,在苏茶提出来要跟他一起出去见见世面的时候,他竟也没有拒绝。 “洺生,你到底在做什么?还有你爸那边,也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们父子俩到底瞒着我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曲家长子的事。 当年真正的曲怀生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但那时曲母的抑郁症非常严重,且医生说曲母的体质不太好,以后还能不能有孩子,要看天意。 曲父担心孩子夭折的事如果被曲母知道,她会出意外,也怕之后两人没有孩子,会影响到别人对他的看法,于是就让人从外面抱了个相似的孩子回来。 小的时候,孩子都差不多,曲母只见过真正的曲怀生一眼,没有觉察到人已经被掉包了也不奇怪。 谁能想到,下面的人办事不靠谱,抱回来的孩子根本不是福利院的孤儿,而是抢了别人家的。 更匪夷所思的是,那个被抢了孩子的家庭,和秦致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之后多年,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孩子,也一直拜托秦致严在寻找。 最后,秦致严还真帮他们找到了——孩子在曲家。 只是那时,曲家在临平城已经是无人可撼动的地位,秦致严也不敢和曲父正面起冲突,只好先把查到的线索和证据都捏在手里。 当年的事情曲母一直被蒙在鼓里,她甚至也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在某天回来,忽然就跟家里翻了脸,从此出走多年,毫无音讯。 要不是曲洺生后来找到了曲怀生,她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 曲洺生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母亲,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的父亲,是一个极重利益和面子的人,这一辈子也都在为这两样东西奋斗。 要他亲口在自己的妻子面前承认做过那样卑鄙肮脏的事情,他大概这辈子也不愿低头承认。 可那件事如果由秦致严对外爆出,除了曲家要颜面扫地,曲母恐怕也要大受打击。 曲洺生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事情真相说出来。 然而,他正准备开口,曲父就突然出现在了楼上的走廊旁,对着楼下沉沉地说:“洺生,你上来一下。” 曲洺生往上看去,很明显,曲父在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就算自己现在不说,又能隐瞒到什么时候? 比起秦之意是个孕妇,曲母现在至少身体健康没有风险,早一日坦白,自己的内心不是也能早一日解脱吗? 他不知道曲父会不会内心煎熬内疚,至少他清楚眼下的自己,都不敢面对秦之意。 跟着曲父进了书房,曲父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你是不是准备把你大哥的事告诉你妈?” “妈迟早都会知道的。” “就算她迟早都会知道,那也该由我来说!” 曲洺生抬了抬眼,腔调冷沉:“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让妈知道?”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曲父脸色极冷,似是在尽力克制怒气,“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快收手,不要再和秦非同作对,他的身家到底如何,想必这几天你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就算最后你能赢,也是两败俱伤的场面。” “我知道。”曲洺生语气淡淡。 曲父气得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斥道:“你知道你还要继续?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爸……” “秦致严要把当年的事一并曝光就由他去,反正最丢脸的又不是我们曲家,只要我说服你大哥站出来说不计较当年的事,并且和我们一起对外维持一段时间的和平融洽,事情就过去了,我们没什么好怕的。” “那之意呢?”曲洺生心里很凉,纵然已经猜到了答案,无需再多问,却还是对自己的父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是我的妻子,是你的儿媳,是我们曲家的一份子,我们就不管她了吗?” 秦家的那些事真爆出来,受伤害最大的,难道不是秦之意吗? 到时候,让她以何种身份继续留在临平城? 她是那么骄傲的人,一瞬之间沦为全城笑柄,要她如何承受? “就算总有一天事情会瞒不住,至少——等她先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曲父似是不同意,但曲洺生已经不想再多听他什么,转身就走出了书房。 看着那扇门毫无余地地合上,曲父的眼中,涌起苍凉。 孩子不但大了,翅膀也足够硬了,他想要做什么,自己已经阻止不了了。 他可以为了秦之意拿整个集团去跟秦非同对战,可自己当年让人从外面抱孩子回来,不也是为了曲母好吗? 到了今日,为什么都在怪他呢? …… 曲洺生从老宅出来,刚上车就接到了墨园那边阿姨打来的电话,跟他说秦之意最近胃口都不好,脸色也差,让他有时间回来带秦之意去医院看看,毕竟是孕妇,月份也越来越大了,万一拖出什么大事来,可就不好了。 阿姨说的很婉转,甚至有些不好的词句都不敢用在秦之意的身上,生怕犯了忌讳。 可曲洺生还是立即就说:“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阿姨高兴地想要去找秦之意说这事,却发现秦之意匆匆从楼上下来了。 “太太,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我大伯晕倒了,情况很严重,我去看看。” “先生说他回来了,要不你再等等,和先生一起过去?” 秦之意愣了一下,“是他自己说要回来的?” “是啊,我跟先生说你最近胃口不好,先生很着急,就说马上回来。” 此刻秦之意心里担心秦致远的病情,也没仔细去分辨曲洺生这么着急赶回来到底是担心自己还是担心孩子,只对阿姨说:“有人来接我了,先生回来问起我的话,你就说我去医院看我大伯了。” 往前走了两步,她又忽然停下,“如果先生没问起我,你也不要提。” 话落,她便快步走出去了。 外面有风,阿姨怕她受凉,转身回楼上给她拿了件外套,等到送出去,却看到她已经上车了,车子快速地朝着医院的方向飞驰而去。 曲洺生到墨园的时候,连留下来的那点气息都散尽了。 他问阿姨:“太太呢?” “太太去医院看她大伯了,说是晕倒了情况很严重。” “她自己开车去的?” “不是,有人来接的。” “谁?” 阿姨犹豫了一下。 曲洺生立刻就猜到是秦非同。 如果是秦之政过来接的,阿姨早就直说了。 他没再多问阿姨什么,转身也出了墨园,直奔医院。 刚刚回墨园的路上,他接到李嘉牧打来的电话,跟他汇报说秦致远出事了。 想着秦之意肯定很着急,他还特意加快了速度回来的。 是他忘了,秦非同回来了,他家太太有了别人可以依靠、使唤,哪里还会想起他。 一路心烦气躁地到了医院,正好撞见盛又安和阮唐从医院出来。 两人看到他,也是很震惊。 盛又安问:“曲总大半夜的跑医院,是身体不舒服?” 阮唐:“……” 对面的人一看就心情很不好,她还往枪口上撞,不要命了么? 阮唐正想拉过盛又安给曲洺生让路,盛又安却突然往前了一步,架势咄咄逼人:“曲总不会是来看秦伯伯的吧?分明就是你把秦伯伯给气晕倒了,现在又假惺惺地装什么?” 盛又安实在是太气了,尤其刚刚看到秦之意大着肚子,脸色又那么差,大半夜的不能好好在家休息要赶来医院。 “之意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会喜欢上你这种人?我真后悔当初没有鼓励她去拿掉孩子,没有了牵绊,你们应该早就离婚了,她现在也不用受这种罪!” “让开,我……”曲洺生正想把她推开,手一伸出去,脑海中却自动回响起她刚刚的那两句话—— 之意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谁喜欢自己?秦之意吗? 他像是被人施了法术般,动作变得极其缓慢,一点一点地转过头来,盯着盛又安。 那种眼神实在是恐怖,盛又安被盯得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 阮唐也急忙上前来说:“她也是担心秦大小姐才口不择言,曲总……” “你说她喜欢我?”曲洺生干干地开口,声音都有些发哑。 听到他的反问,盛又安才清醒过来,自己刚刚太过气愤,竟把秦之意藏了多年的小心思说了出去。 这……让秦大小姐知道了,非得把自己大卸八块不可。 盛又安连忙否认:“我没说!曲总不但心狠手辣,还自信过头喜欢脑补,之意那么好的人,凭什么喜欢你啊?” 曲洺生虽然心情不好,但他确信自己不至于出现幻听。 刚刚的反问,也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所以盛又安的否认对他来说,并不会达到预期的效果。 “你不说,那我自己去问她。” 盛又安:“……” 上辈子造孽的人不是秦之意,而是自己吧? 这一晚上发生的到底算什么事儿! …… 秦致远还在手术室,这次真的脑溢血了,情况非常糟糕。 秦之政蹲在角落里,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听到脚步声,看了过来。 只见他一脸衰色,眼神茫然,明显是被秦致远来势汹汹的病情吓懵了,不知所措的状态。 秦之意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秦非同站在她的身侧。 她对着手术室,背脊挺得很直。 许是太专注了,她都没有听到脚步声,还是经由秦非同提醒,她才转回头来看。 曲洺生的神色并未如她想象中的那样春风得意容光焕发,他的眼底全是疲惫之色,这么冷的天,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 这几天说是睡在老宅那边,实际上曲洺生没有一天好好睡着过。 担心她一个人在家里会无聊,又怕半夜房间里没水了会再次出现上次的意外,有一晚他甚至抽风到凌晨一点多还给阿姨打了电话,让她一定要仔细照顾好秦之意。 阿姨当时都有点被吓到,还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秦之意告状过了,这才会有半夜的提醒。 曲洺生走到秦之意的面前,问她:“大伯怎么样?” 秦之意沉默。 秦非同也沉默。 只有秦之政年轻气盛毛毛躁躁,再加上心里着急害怕,所以把火气都发在了曲洺生的身上:“曲总这大半夜的是来看好戏的啊?会不会太早了点,我爸还没死呢!” 以前,他一口一个姐夫,说曲洺生是他最崇拜的人。 现在,也改口叫曲总了。 曲洺生没有理会他的脾气,只是盯着秦之意。 他知道现在不合时宜,可满脑子都是‘她到底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想要问个清楚。 “之意,有件事我想问你。” “曲总请问。” “我们单独谈。” “我们?”秦之意觉得这两个字听着真是讽刺,对她来说,她跟曲洺生之间,现在只是——我跟你。 秦致远的晕倒,无论在谁看来,都跟曲洺生有关。 虽然内斗早已开始,但之前秦致远一直都好好的,偏偏曲洺生一出手,秦致严占了上风,秦致远就晕倒了。 这不就是被气得么? “不知道曲总对现在的结果满不满意?”秦之意扶着腰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在极度生气的时候,尤其是在外面,不会撒泼骂人,她会对你笑,笑得特别明艳动人,却又满眼都是冷意。 就好像带刺的玫瑰,盛放的时候美到极致,你想拥有那份美,却又因为它带了刺而不敢轻易触碰。 曲洺生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想要带她去边上。 秦之意脸上的笑瞬间散去,用着最后的耐心说:“曲洺生,松开!” 秦之政这时也上前来,一副他再不松手就要和他干架的样子。 倒是秦非同,笑得随意轻松,跟个外人似的站在边上看好戏。 等到秦之政真的想动手的时候,他又伸手一挡,说:“小政,你陪我去楼下买包烟,太多年没回来过了,这附近变化太大,我怕迷路。” 这借口实在是拙劣,却听得秦之政一懵。 他是要给曲洺生留机会单独和秦之意相处吗? 秦之政不同意,却被秦非同半拉半拖地给带下楼了。 “大哥,你干嘛?”到了楼下,秦之政还是很恼火。 秦非同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淡定地说:“你家姐夫只有你姐能治得住,你在哪里瞎搅和什么?” 秦之政看着他手里的那盒烟,不知道应该先上去揍曲洺生还是应该先揍他。 算了。 像他说的一样,人家两夫妻的事,自己一个弟弟,还是堂弟,掺和在里面也不算事儿。 楼上,秦之意已经重新坐下,曲洺生站在她的面前,很直白地问:“之意,你是不是喜欢我?” 秦之意抬头,给了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都懒得作答。 可曲洺生说:“刚刚我在楼下碰到盛又安了,是她说的,你喜欢我。” 秦之意:“……” 一个两个都给自己添堵,不把自己气死他们就不能过日子了是不是? 秦之意冷笑了一声,“曲总不要自信过头。” “盛又安刚刚否认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秦之意:“……” 果然跟自己是好闺蜜,否认说辞都一致。 可既然都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去了,为什么后面又否认?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接下来,不管她找什么借口,曲洺生都不相信,一副‘你就是喜欢我’的模样。 秦之意想起了沈知晏,那次也是自己怎么说他都不信。 其实他们都不是来找自己要说辞的,他们就是想听到自己承认。 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需要听到她本人的肯定罢了。 可就算自己承认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因为他的插手,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大伯现在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他有什么资格听自己说喜欢他? 但如果他非要听的话,也可以—— “曲洺生,我是喜欢你。” 她承认得太快了,快到曲洺生觉得这不是一个陷阱的话,那必定还有转折。 果然是有的。 秦之意哂笑了下,继续道:“不过那是以前,我鬼迷心窍,觉得曲二公子魅力过人,却又自信过头,以为自己能收服你这个浪子,现在我看清了。” “你看清什么了?” “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能有孩子?”曲洺生俯身,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规定的区域里,“秦之意,你确定自己现在真的不喜欢我了么?” 第083章 嫉妒 秦致远之所以会晕倒,跟曲洺生并没有关系。 他知道曲洺生是受了秦致严的威胁,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保护秦之意。 晕倒前,他接了秦非同的电话,聊起了往事。 如秦致严所愿,他认下了所有的罪责。 可秦非同说:我不再是当年那个任由你们踩在脚下的无知少年了,秦致远,有些罪,你想清楚了再认。 他说的是你们。 由此可以看出,他对秦致远的说辞,没有完全相信。 更甚至,他的手里,可能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 他要回来报复,秦致远无话可说,但如果让他继续和秦致严斗下去,最后的结果,只怕会很糟糕。 于是,秦致远就一口咬定,当年的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 秦非同的性子是不会和人吵架的,他只是笑着说:你不承认也没事,当年你怎么对我的,我会让你儿子也好好体会体会。你看我现在不是很风光么,说不定小政经历了一遭,也会成长。 秦致远就是被这段话给气到的,直接气晕。 他原本还想把秦之意的身世告诉秦非同,让他能看在秦之意的面子上,不要对秦之政下手,也希望他能带着秦之意离开。 秦氏对如今的秦非同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他不会在乎的。 只是,这些话都来不及说,他就晕倒被送入医院了。 并且,这个锅还扣在了曲洺生的头上。 秦非同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他只不过就那么一说,秦致远居然能急成脑溢血。 自己怎么会对秦之政下手,当年自己出事的时候,秦之政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不点。 冤有头债有主,真不至于。 随后,他侧头看了眼身旁的人,眼神意味深长。 秦之政被他看得一个激灵,讪讪地问:“大哥,你干嘛这么看我?” “如果你爸真有个好歹,你会不会想要杀了你姐夫?” “会!”秦之政重重地回了一个字,随后又立刻变得沮丧,暴躁道:“就算我想也没用啊,我还能真的杀了他吗?现在是法治社会!再说了,我要是杀了他,我姐估计要疯。” “你也知道之意喜欢他?” 秦之政翻了个白眼,“差不多全天下都知道了吧。” 就她看曲洺生的那种眼神,说是全部装出来的,谁信啊? 也就曲洺生那种工作机器,对感情不敏感才会认为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 “姑姑也说过,我姐她是真的很喜欢姐夫,但是我现在希望他们离婚!” 秦非同似笑非笑,眉头微拢:“为什么?” “我姐夫家太看重利益了,我家这才刚开始,谁输谁赢都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替我姐夫找好下家了,真他妈没人性!” “那个小姑娘啊……”秦非同这么说了句。 他是知道苏茶的,不仅仅因为苏家要回临平城发展的消息一早就传了出来,还因为最近苏家和秦致严搭上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秦致严明明在商业上没有多少本事,怎么就能说服曲洺生和苏家都站在他那边呢?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吧? 秦非同低头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叫了秦之政一起上楼。 他们到手术室门口一看,发现已经没人了。 秦之政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给秦之意打电话,却是曲洺生接的,跟他说了个病房号。 两人急忙赶过去,原来秦致远已经从手术室出来,转到了病房。 命是保住了,但是人处于深度昏迷,最后会如何,医生也不敢肯定。 秦之政忍不住冷嘲热讽了几句,被秦之意给骂了。 “医生说大伯需要静养,你不要给我没事找事,闭嘴!” 秦之政气得转头就去了外面。 秦非同这时说:“也很晚了,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都先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秦之意低垂视线看着病床上的人,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听到她语气淡淡地说:“我想单独跟我大伯待一会儿。”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俩都出去。 曲洺生和秦非同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一声不吭,同时出了病房。 秦之政就蹲在病房边上,看到他俩出来,没什么好的表情。 曲洺生也不想理他,根本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如果不是有秦之意撑着,又把秦非同叫了回来,就算没有他插手,秦氏也早就落到秦致严的手里了。 他和秦非同走远了些,明明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什么,却又彼此心中都很清楚——对方有话要对自己说。 两人来到楼梯间,秦非同拿出烟问他要不要抽,曲洺生瞥了他一眼,“待会儿我还要和之意一起回家。” 秦非同嗤笑了声,“曲总不必在我面前强调什么,我如果真要跟你抢之意,就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我抢起来不要太轻松。” “秦总不要自信过头。” 刚刚秦之意就是这么说他的。 本来最后的时刻秦之意都要回答了,偏偏那么不凑巧,手术室的门在那个时候开了。 医生护士齐齐走了出来,看到外头的场景,都愣住了。 然后,秦之意尴尬得脸都红了,毫不犹豫地一把将他推开,外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秦总如果还当自己是秦家的人,那么做事留点余地,如果单纯地只是想要毁掉秦氏,报复秦家——”曲洺生看向他,眸光凌厉,“不要把之意牵扯进去,她是无辜的。” 秦非同悠哉地往外吐了个烟圈,并没有回视他,目光随着烟雾缓缓往上,他拖腔带调:“我还以为……曲总会说,她是个孕妇,不适合出现在任何的战场。” 这话分明就是在讽刺曲洺生只关心孩子,不是真正在乎秦之意。 但曲洺生并没有被他激怒,只是冷静地说道:“她是不是孕妇,都是我太太。” “是么?”秦非同收回跟着烟雾的视线,又弹了弹手中的烟头,这才抬眸看向他,“既然她是你太太,你还跟她打对台?她是什么人,你这么当众打她的脸,想过她的感受吗?” 就是因为想过,前前后后考虑了种种,万般无奈之下才做出的选择。 “你帮她,不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吗?” “我从来没掩饰过我的目的,但我对之意,算不上是利用,我一边帮她,一边讨回自己的东西,并不矛盾。倒是曲总,虚伪得让我刮目相看,一边跟自己老婆打对台,一边还表现得很爱很爱,这是什么新型秀恩爱方式吗?” 曲洺生:“……” 他突然发现,秦家的人嘴皮子都特别厉害。 哪怕秦非同不是秦家亲生的,但从小在秦家长大,也深受感染。 他正欲开口,眼角的光突然瞥到门缝处有个人影。 一把拉开安全门,吓得门那边的人也懵了一下。 是秦之意。 她应该是听到了他和秦非同的谈话,眼神里满是失望和失落,却在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秒,通通压了回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地好像没那么肆意张扬了。 遇到事情,她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和对方撕,而是选择了忍。 可忍字头上一把刀,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是为了孩子吧。 她也一定想要平安生下孩子。 曲洺生突然心痛得不行,走过去抱着她说:“之意,你太累了,先回家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处理,好不好?” 秦之意不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着。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气秦非同利用自己去达到目的?还是气曲洺生没有否认他为了利益跟自己打对台的事? 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没有。 对她来说,现在除了保住秦氏不被秦致严抢走之外,剩下唯一的事,就是好好养胎。 上一辈之间到底有什么爱恨纠葛,秦非同当年又到底发生过什么,以及自己和曲洺生之间最终会走到哪一步,她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了。 好累啊。 活着好累。 她抬头,从楼梯中间的那扇窗户看了出去,正好可以看到一小片的夜空。 有两颗星星一闪一闪的,是爸爸妈妈么? 你们是不是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呀? 一定也希望我过得轻松快乐吧? 嗯,我会加油的。 还有个好消息,改天去看你们的时候,再告诉你们哦。 过了好一会儿,秦之意才松开了手,回了曲洺生一个字:“好。” 这个答案来得实在漫长,却让曲洺生深感惊喜。 秦非同并没有要解释刚刚自己说的话,他只是对秦之意说:“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秦之意点点头。 曲洺生突然就有点嫉妒两人之间的这种信任。 …… 回到墨园,阿姨还没有睡着,看到他俩一起回来,松了口气。 毕竟曲洺生出门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她怕小俩口会吵架。 “太太,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做点什么吃的?” 秦之意的确有点饿,晚饭吃得不多,又这么奔波,这会儿饿得有点难受。 她点了点头说:“你随便给我弄点吧。” 阿姨说好,转身就去了厨房。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等吃的,谁也没有说话,周遭安静得可怕。 以前,都是秦之意受不了这种气氛,先开口打破沉默。 这一次,却是曲洺生觉得内心太过煎熬,“之意……” “如果你是要劝我不要再管秦氏的事,或者让我看清楚秦非同的真面目,那就不要说了,我不会不管,我也知道他受过多少苦。” 当年的事她的确不太清楚真相如何,但有一次,她不小心撞到秦致远和秦致雅的谈话,内容令她震惊了许久许久。 虽然话语之间十分模糊,但依稀还是可以肯定,他们在说秦非同。 好像当年秦非同的离开,就是被他们所迫。 秦之意后来没有去查过这件事,一来是怕查到的真相会让自己难过,二来则是那段时间秦家发生了一些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但从刚刚秦非同的表情来看,当年的事,的确跟秦致远有关。 又或者,跟秦家那三个长辈都有关。 曲洺生看着她,除了心疼,根本不想说其他的事。 “之意,你要做什么,我都没有意见,但是你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那个人只是你的大伯而已,你不用……” “只是?”秦之意猛地抬起头来,隐隐有些动气,“他不止是我的大伯,他是把我养大的人!” 当年她的父母出事,秦家的人都在争夺她和秦非同的抚养权。 因为,抚养权落到谁的手里,秦氏也就会落到谁的手里。 秦致远一开始并没有争,甚至在其他人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默默抚养她和秦非同。 那一场抚养权争夺战,持续了整整一年,是其他人争得太过分,差点把公司搞垮了,秦致远才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大局。 事后,他也没有要接手秦氏的意思,是大家一致要推他上位,他不想辜负众望才扛起了重担。 至少,在秦之意视角,看到的一切就是这样的。 她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商业上的手段,也不会去怀疑一个从小就对自己疼爱有加的人。 面对曲洺生此刻近乎冷漠的话语,她越想越气,简直要暴跳如雷:“你把我大伯气晕倒了我可以不怪你,毕竟你没有在商场上用什么卑鄙的手段,是我大伯自己身体不好,可你现在居然让我不要管他?曲洺生,你还有没有人性?” 曲洺生无话可说。 能说的,又不能说。 她对秦致远的感激之情真的很深,在她心里,是把秦致远当半个亲生父亲对待的。 曲洺生觉得这就是一个死局。 无论最后谁输谁赢,只要秦致严手里始终捏着那些东西,就会有被爆出来的风险。 他心底的某种阴暗,在这一瞬间,疯狂地滋长,且完全没有要压制的意思。 阿姨这时煮好了一碗馄饨端出来,边走边说:“馄饨皮是我亲手擀的,不是外面买的那种,馅也是太太喜欢的,是……” 曲洺生这时突然站了起来。 阿姨和秦之意都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去看他。 “对着我你应该胃口好不了,我正好有点事出去一趟,你吃完早点休息。” 话落,他没有再多逗留,直接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秦之意盯着他的背影,想要开口又觉得做人不能太犯贱。 他都把自己逼到这份上了,还把自己的大伯气晕倒进了医院,这会儿出去又能有什么事?肯定也是花天酒地! 所以啊,自己干嘛还要关心他大冬天的就穿了一件衣服? 反正也都是开车来回,最多下车的时候走一点点路,冻不死的。 心理建设做了无数遍,最后还是没忍住,对阿姨说:“你去给先生拿一件外套。” 阿姨连忙把馄饨放桌上,跑去拿了件外套追出去。 曲洺生还没走,正站在车子旁边打电话。 “先生,快把衣服穿上!”阿姨把外套递过去,催促他。 曲洺生低头看了眼,好似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就穿了一件衣服。 他其实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冷,心里的暴躁和怒火越堆越多,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困兽,被困在一个没有出口、四面封死不见天日的笼子里。 但阿姨说:“是太太叫我拿来的。” 曲洺生忽然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一瞬间就恢复了知觉。 “是有点冷。”他淡淡地说着,伸手接过外套穿上了身。 随后,又往屋里看了眼,吩咐阿姨:“好好照顾太太。” 阿姨点点头。 等到他上了车开远了,又忍不住嘀咕了句:“这小俩口在干嘛呀?” 明明互相很在意、很关心,偏偏见了面就斗嘴。 而且也不像以前那样,斗完嘴就互相转头忘掉,下一次见面你不提,我也就当做没发生过。 最近的斗嘴,都是斗完了还要冷战几天。 然后呢,互相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阿姨摇着头笑了,又叹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啊,也搞不懂他们心里想什么了。 回到屋里,秦之意正在吃馄饨。 也不知道是真的饿坏了,还是曲洺生走了她的确胃口好了,已经吃了三大只。 看到阿姨回来,她还夸了句:“阿姨,馄饨很好吃。” “太太喜欢就好,下次你想吃了,我再给你做。” 其实她也是看秦之意最近胃口不好,所以变着花样想要给她做点她能下肚的。 秦之意点点头,继续吃馄饨。 一共吃了六只,然后她说自己吃饱了。 阿姨收拾了碗筷,洗好后从厨房出来,看到她还坐在沙发上。 “太太还不困?” “先坐一会儿,消消食,太饱了睡不着。” “肚子大了是这样的。”阿姨笑道,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那我陪太太聊聊天吧。” 主仆有别,尤其是像曲家这种高门大户,纵然平时秦之意还挺随和的,阿姨其实也还是拘谨。 基本上都是秦之意找她说话她才陪着聊会儿,主动说要聊聊天,这还是第一次。 秦之意当即就猜测,会不会是刚刚阿姨出去送外套,曲洺生吩咐了她什么,她来转达的。 第084章 曲太太这么凶 可秦之意听了一会儿,发现阿姨说的都是一些零碎的事情,不像是曲洺生特意让她转达的。 阿姨也从她的表情中猜出了她心里的想法,笑得十分可亲,“太太,你是不是以为先生要让我跟你说什么啊?” 秦之意抿了抿唇没回答,但沉默即是默认。 夜色温柔,人心柔软。 阿姨轻声地劝:“我看得出来,你和先生彼此心里都有对方,有些事过去了没必要揪着,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各自让一步,也是为了自己好。” “最近这几天,先生虽然回了老宅住,但是经常会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有一次半夜还提醒我说要注意你们房间里有没有水,半夜你如果起来了,我听到声音一定也要起来看看,先生他……改变很大。” 以前的曲洺生,真的就是个工作机器。 他的眼里,除了工作,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阿姨刚到墨园的时候,还曾经默默在心里腹诽过:这么漂亮的老婆放家里,居然能不闻不问? “太太,我不知道你和先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你现在怀着孩子,很多事让他一步,其实是为了你自己和孩子,不管怎么样,身体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啊,要多为自己想想。” 秦之意弯了弯唇,浅浅一笑:“我还以为阿姨你要说,我可以母凭子贵,生个儿子万事大吉呢。” “那是以前,现在的社会不行咯。”阿姨倒是头脑清醒,朗声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对待婚姻的态度不像以前,不高兴了就离,孩子嘛……也可以和别人生,所以哪里还有什么母凭子贵啊。” “我也没想。” “我知道,太太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我是哪种人?” 阿姨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忽然说:“哎呀,时间不早了,太太你消食得差不多了吧?早点上去休息吧,早睡早起对宝宝好!” 秦之意:“……” 虽然我也知道自己问了个送命题,但你转移话题也太生硬了吧? 秦之意笑了笑,起身回了楼上。 她原先心情很不好,听到了秦非同和曲洺生的对话,让她觉得周围没有一个好人。 可明明秦非同回来之前,就曾和她说的很清楚:除了帮你,我自己也还有一些事。 是她要求太多了,就像对曲洺生一样。 站在商业联姻的角度,曲洺生完全没有做错。 纵然花天酒地的狗性子不改,至少也没有真的给她整出什么事儿来。 人心贪婪,真不是好事。 可刚刚和阿姨聊了这么一会儿,她忽然就觉得心情好些了。 也不是阿姨说的话多么入她的心,就是这些天感受了太多的世事凉薄,突然有个人关心你,也觉得开心。 盛又安这时也给她发了微信,先是很诚恳地认错,后面全部都是对她的关心。 秦之意很傲娇地回了个ok的表情,其他一个字没回。 不过闺蜜多年,盛又安知道她这是没生气的意思。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打了个电话过来。 秦之意懒洋洋地接起来,抢在她开口之前问:“盛律师,你今晚和阮唐去医院,该不会是查怀孕的吧?” 盛又安:“……” 她突然有点后悔打这个电话了。 不过盛律师口才一流,思维敏捷,转移话题也就是秒秒钟的事:“曲二公子应该来逼问你喜不喜欢他了吧?”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么?” “失误失误。”盛又安嘿嘿傻笑了两声,又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如实回答。” “哦?”盛又安惊了,“那曲洺生什么反应啊?喜极而泣?”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就知道他是什么反应了。” “什么事?” “他刚刚说有点事出去了。” 盛又安:“……” 行吧,果然不能对浪子抱什么期待。 “那你接下来怎么做?” “除了自愿离婚,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两年,经起诉、调解无效后,也可以离婚。” 秦之意:“不能时间短一点吗?” “我也想啊。”盛又安憋着笑,“我要是能做主,肯定地位显赫啊,还接个屁的离婚官司。” 秦之意:“……” “话说,你真的那么想离婚啊?” “我觉得我赢不了。” “为什么?有秦非同帮你也不行?” “不行。” 现在只是曲洺生插了一手,他们都这般吃力了,秦非同有再多的钱砸下去,也不够的。 毕竟,在临平城,只要曲家发话,傅家和周家都愿意为其赴汤蹈火。 还有容家和贺家,利益方面谈妥的话,他们肯定也更愿意帮曲家。 双拳况且难敌四手,何况是这么多只手。 “要不,我答应狗男人一开始提出来的条件吧?” “他一开始提了什么条件啊?” “他说只要我不插手秦氏的事,他就保证我大伯和小政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卧槽!”盛又安惊呼,“这么好的条件你居然不答应?现在还有效吗?你问问曲总,能不能再加一个人?” 秦之意:? “你跟他说,你不插手秦氏的事了,让他保证你大伯和小政,还有我三个人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 秦之意:“……” 她迅速挂了电话,然后在微信里给盛又安发了个鄙视的表情。 盛又安嗷嗷叫:【秦小意,你真的太不识好歹了】 秦之意:【你们这些墙头草】 盛又安:【……】 扔了手机,她前往浴室洗漱,回来后觉得困极,也就没有再重新拿起手机玩,直接倒头就睡了。 …… 傅嘉盛觉得曲洺生近段时间抽风得厉害,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别说其他人了,就连他都摸不透这位曲二公子的心思了。 还有就是,不要动不动半夜三更叫他出来喝茶啊喂! 自己又不是真正的感情导师! 不过,他看曲洺生今晚的状态,不像是要聊感情的事。 “怎么了?那个秦非同对付起来很吃力?” 能不吃力么? 钱多得要死,眼都不眨就往里砸,而且完全不计后果,一副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样子。 真是让人烦。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不清楚秦之意的身世,所以下手的时候不管不顾,秦致严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 “嘉盛。” “嗯?” “你让人盯着秦致严,有机会的话,把他手上的东西都拿过来。” 傅嘉盛愣了一下,然后迟疑地吐出两个字:“……明抢?” 曲洺生抬眼,看了他几秒,忽然说:“也不是不可以。” 傅嘉盛:“……” 他是疯了吧! 秦致严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身边肯定二十四小时都有保镖跟着。 就算能查到东西的原件在哪里,想要抢过来,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儿。 “我觉得,你兵行险着的话,还不如找秦非同商量一下?” “你让我向情敌低头?” 傅嘉盛干笑了一声,讪讪道:“那不是为了你老婆孩子吗?” “我对他不了解,不确定他会不会为了之意放弃报复秦家。” 如果秦非同一意孤行,把秦之意的身世告诉他,只会多一个人有拿捏自己的把柄。 再者,秦非同如果把身世告诉秦之意,她因为受不了和秦非同离开怎么办? 曲洺生不敢冒这种险。 傅嘉盛想了想,觉得他考虑的也对,转而又问了另外一件事:“苏家那边你怎么看?” “不看。” “啊?”傅嘉盛不解地抓了抓头,“那你和苏茶还走得那么近?我还以为……” “能不能别把我想得跟你们一样?” 傅嘉盛:“……” 本来就是一样的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不过曲二公子最近的心情时常处于暴雷的阶段,傅嘉盛可不想招惹他。 “那你前段时间和苏茶走得近,不会是……”他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秦致严和苏家合作的事,“秦致严把事情都告诉苏家的人了?” “不然你以为苏家为什么一回来就蹚浑水?” 他们也想秦致严赢,想要秦之意从高处跌落。 苏家和曲家是世交,对曲父曲母的脾性亦是十分了解。 所以他们以为,只要秦之意变得一无所有,他们的女儿苏茶就会有机会。 只可惜,曲洺生这个人,和他们听到的、想象的,都不太一样。 一连几天,苏茶都没有看到曲洺生回来老宅这边,发他微信不回,打他电话不是助理就是秘书接的,口径一致:曲总在忙。 苏茶不傻,知道曲洺生这是在避着自己。 可明明之前不是还愿意和她亲近吗?怎么突然又变得这么冷漠了? 苏茶心里着急,就让曲母跟公司那边打了个招呼,然后她直奔亿城集团。 李嘉牧看到她出现的时候,心里惊了一下,但表面上还是很镇定,当做不认识她。 谁知,下一秒,苏茶竟直接叫住了他:“李助——” 李嘉牧:“……” 这他妈真是见了鬼了! 自己会认识她,是因为老板交代过,她来了要把她拦住,所以当然要知道本人长什么样啊! 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难道也是有备而来? 李嘉牧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脸上的笑又僵又假,“请问你是……?” “你好,我叫苏茶,是曲伯母让我来找洺生哥的。” 李嘉牧:“……” 老板他娘都搬出来压自己了,看来这一趟带路,也是逃不掉了。 李嘉牧点点头,很客气地说:“那苏小姐跟我来吧。” 能上到这一层的,想必前台已经核实过了,而且他也确定面前这人是苏茶,所以没必要再多问其他的。 只是,他一边带着苏茶往曲洺生的办公室走去,一边低头飞快地给曲洺生发了条信息:【曲总,苏茶小姐来了】 曲洺生并没有诧异,因为在李嘉牧给他发信息之前,曲母已经通知他了。 也不知曲母心里是还顾着秦之意这个名正言顺的儿媳妇,还是怕和自己儿子之间闹出什么不愉快,曲母并没有完全向着苏茶。 这一点,倒是让曲洺生心里稍稍宽松了些。 李嘉牧带着苏茶进来,他抬头看了眼,随后让李嘉牧先退下。 总裁办的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无名无分的女人敢来亿城集团找他们曲总,个个都八卦欲爆棚,抓着李嘉牧不肯放。 “李助,那女人是谁啊?” “你不是还接过她的电话?” “就是那个苏小姐吗?” “嗯。” “他跟曲总什么关系啊?除了夫人,我只见过那位前任林小姐来公司找曲总,这位女士胆子很大啊!” 曲洺生虽然花名在外,但绝不会让女人找到公司来。 这种事落在曲父的眼里,就是家丑,发生了肯定是要挨骂的,曲洺生自己也很有自觉。 如果没有林家老太太对他的救命之恩,林念其实也进不了他办公室的门。 严格说来,他真正允许随意进出亿城集团的女人只有一个——秦之意。 办公室里,苏茶坐下之后先是关心了几句,见曲洺生都回答得很敷衍,渐渐地有就没了耐心,直白地问:“洺生哥,你很烦我吗?” 曲洺生:“还好。” 苏茶:“……” 他如果不看在两家的交情上,会不会直接回答‘是’? “可你前几天不是不烦我的吗?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前几天为什么不烦你,你心里不清楚吗?”曲洺生终于抬头看她,目光却很冷淡。 也就是他修养好,没有直接把厌恶表现出来。 苏茶顿时觉得很受伤,委委屈屈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带我进出也只是在演戏,可既然要演戏,你为什么不演到底呢?” “不想了。” 之前他不知道秦之意喜欢自己,想着苏茶愿意配合,那演一出戏也无妨。 他身边这么久没有女人出没,连逢场作戏的都没有,外界会把过多的目光放在秦之意的身上,到时候有心之人只怕会趁机搞事。 树大招风,曲家的外敌,也不少。 反正自己在秦大小姐的心里,也一直都是个花花公子。 可现在知道了啊,知道秦之意一直喜欢他,那他就不想秦之意再误会自己了。 其他的事将来或许都可以解释,感情上如果沾染了瑕疵,日后想要洗干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曲洺生见苏茶还是坐在那里不动,他便说得更直接了些:“你跟我绝无可能。” “那你就不怕我把那些事情都告诉嫂子吗?” 她父母用了几个亿买来的一张王牌,不就是为了能拿捏住曲洺生吗? 可曲洺生却笑笑说:“那你试试。” 这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字字饱含杀意,听得苏茶背脊一紧,感觉冷汗都要立刻冒出来。 苏家不比秦致严孤身一人,做事可以不顾后果。 苏茶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苏家不可能会鱼死网破。 他们花大价钱从秦致严手里买一个能拿捏自己的把柄,不就是想他日苏茶有机会嫁入曲家吗? 可惜了,这笔钱就跟打水漂没区别。 “回去劝劝你爸妈,不要再参与这些事,看在我们两家是世交的份上,日后还可以合作,否则——” 曲洺生紧盯着他,让她自己想明白了后面的话。 苏茶点了点头,白着脸从他的办公室离开了。 说来也巧,秦之意正好过来找他,就和苏茶在大堂撞见了。 看苏茶一脸失魂落魄的,秦之意也没想跟她打招呼。 可苏茶忽然就跟旁边匆匆走过的职员撞了起来,她连着退了好几步,又撞上了秦之意。 前台吓一大跳,几乎是飞身冲过来扶住秦之意。 老板娘现在可是孕妇,要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点什么事,那她还有脸继续在公司待下去吗? 可抬眼一看撞人的那个,这不是老板母亲亲自打招呼说放行的么? 前台顿时不知所措,原地发懵。 秦之意并没有被撞痛或者其他什么,苏茶刚刚不是故意的,而且是被别人撞了之后退过来才会撞到她,还是最后两步才撞到,根本谈不上大力道。 可苏茶一看到自己撞了的人是她,竟立刻惊慌地道歉:“嫂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也不像平时那么嗲了,里头全是害怕。 这场面看上去,就好像秦之意欺负了她似的。 再加上秦之意骄纵的脾气满城皆知,周围来来往往的员工虽然不敢明着议论,心里的想法却相差无几。 有过前面几次和林念的过招,如今秦之意淡定得很。 她的眼神从苏茶脸上一扫而过,语气清冷:“没事,走路不要分神。” 她说完就要走,苏茶却拉住了她,“嫂子……” 秦之意不喜欢她的触碰,一看到她就想起那天她用自己的筷子给曲洺生夹菜,虽然最后曲洺生并没有吃。 “苏小姐有事说事,我是个孕妇,你不要对我拉拉扯扯,万一我脚下不稳,到时候有个意外,算你头上还是我自认倒霉?” 苏茶被吓得立刻松了手,本来就委委屈屈的,现在更是给人一种瑟瑟发抖的错觉。 她的脸虽然是微整过的,但并不是随处可见的那种网红脸,而是根据自身五官的特点,往柔弱那一款调整的。 毕竟,她的声音也撑不起御姐的气场。 这时,旁边忽然有人轻呼:“曲总来了!” 一些人假装要回去工作,实际上却是一步三回头。 秦之意和苏茶站在c位,两人都朝着曲洺生看了过去。 清俊卓然的男人大步走来,天生自带矜贵气场。 这一刻秦之意其实没有太大把握曲洺生是向着自己而来,毕竟前些日子,他还和苏茶出双入对,绯闻不绝。 就在所有吃瓜群众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看好戏时,苏茶竟主动往旁边退了退。 她似乎回过神来了,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声音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嗲,对着秦之意说:“嫂子,刚刚真的很抱歉,我先走了。” 随后,她又对曲洺生点了个头,就是很普通的点头,一点暧昧都没有。 秦之意忽然就搞不懂眼前的状况了。 曲洺生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上前来揽了秦之意的肩,带着她往电梯那边走去。 李嘉牧暗暗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庆幸还好没有出现什么修罗场,要不然,他接下来的日子又要难过了! …… 到了曲洺生的办公室,秦之意还没想明白刚刚苏茶的反应,问他:“你跟苏茶说什么了?” “什么说什么?” 秦之意白了他一眼,“别跟我装。” 曲洺生实在是不想说别人,就问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差点忘了。 秦之意微微一笑,“曲总之前说过,只要我不插手秦氏的事,会保证我大伯和小政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现在还作数吗?” 曲洺生毫不犹豫:“作数。” 他完全没想到秦之意来找自己是说这件事,局面突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秦之意点点头,似是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口吻轻松道:“那希望曲总说话算数,我会立刻退出这场内斗。” “你说真的?”曲洺生走到她身边,执起她的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着,“不是骗我的吧?” 秦之意无语地扫了他一眼:“我吃饱了撑的,特地从家里过来骗你?” “不是,我只是……” 曲洺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人真的会高兴到不知所措。 秦之意见他这幅样子,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呢,心里有些不爽,嘴上还是解释了几句:“我不想自己太辛苦,但如果曲总说话不算话,等我生完孩子,新仇旧账我会跟你一起算。” “曲太太这么凶,谁敢骗你?” “你再说一遍!” 曲洺生笑着低头,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 阴霾了数日的心情突然大好,他轻声问:“晚上去吃大餐吗?” “不去。”秦之意不给面子地拒绝,“我都胖了十斤了,还吃大餐,到时候生完了也瘦不回去,我会想死。” “但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的。” 秦之意做了个假笑:“曲总现在撒谎越来越厉害了,脸不红心不跳。” 曲洺生:“我没撒谎,实话实说。” “那看在你实话实说的份上,我改变主意,答应跟你去吃大餐。” “多谢曲太太赏脸。” 虽然他还不清楚秦之意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事情总归是往好的方面发展了。 曲洺生暗暗松了口气,甚至已经在脑海中畅想往后幸福圆满的生活了。 第085章 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原谅你一次 秦之意来亿城集团之前,去了一趟西郊墓园。 没想到,秦非同也去了那里。 两人看到对方,对于这份不谋而合感到诧异,却又觉得无需诧异。 秦之意今天来,是想把秦非同回来的消息告诉已故的父母,没想到他自己也来了。 两人在墓碑前说了好一会儿话,自然免不了回忆从前。 秦之意顺势就问了秦非同有关于他离开前的那一次受伤,是不是跟秦致远以及秦致严有关。 秦非同丝毫没有隐瞒,甚至直白地告诉她:自己这次回来,另外要做的事,就是跟秦致远和秦致严有关。 秦之意有点难过,但是想到秦致远现在都已经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秦非同也说过不会把仇恨带到秦之政的身上,那就只剩下对付秦致严了。 所以,她才真正决定,不再插手秦氏的事。 秦非同也答应她,不会让秦氏落到秦致严的手里,甚至还劝她和曲洺生好好过日子。 他当时的原话是:我看曲洺生不顺眼,但如果你很喜欢,我勉为其难可以让他叫我一声大哥,反正我也不吃亏。 秦之意当时就被他给说笑了。 这世上,头脑清醒地活着的人,也不是只有她。 …… 因为决定不再插手秦氏的事,那么必然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秦之政,所以秦之意给秦之政打了电话,让他也一起来吃饭。 只是,半路他们突然接到秦之政打回来的电话,语气前所未有的惊恐,在电话那头几乎惊叫:“姐,有人要杀我!” 秦之意脑子里‘嗡——’地一声,被他的话给震惊得发懵。 因为是冬天,车窗都是紧闭的,刚才秦之意接电话的时候,曲洺生把音乐关了,所以曲洺生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一句。 他立刻伸手从秦之意的手中把电话拿了过去,沉着冷静地问:“小政,你现在在哪里?周围什么情况?” “我刚刚和朋友在马场玩,我姐说要吃饭,我就从马场回来了,后面有辆车一直追我,从后面和侧面撞击了我,想让我翻车。” 两年前的那场车祸,其实也给秦之政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但平时没事的时候看不出异常,这会儿阴影爆发,他整个人的思维都是混乱的。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甚至想不起来这个时候应该报警。 曲洺生问了他位置,然后把自己的手机给了秦之意,让她报警。 报完之后,又让他给李嘉牧发信息,把大致情况说一下,他自己则是一直用秦之意的手机和秦之政保持通话,同时打了方向,往秦之政那边赶。 秦之意手抖得厉害,平时她打字极快,此刻却怎么都打不出来,就算打出来了,也会点错。 好不容易把信息发了出去,她扭头看着曲洺生,问:“小政现在在哪?” “二环路上,离我们还有两个路口。” 秦之意点点头,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曲洺生刚刚有过几秒的犹豫,不想带她一起过去的。 一是不知道秦之政那边的情况,二是她孕妇的身份着实容易出意外。 可他又了解秦之意的脾气,不带她过来,她也会想办法过来,只怕到时候会更乱。 索性,还是带在身边,自己能看到最保险。 过了一个路口,秦之意的头脑恢复了运转,她用曲洺生的手机给秦非同打了电话。 秦非同还以为是曲洺生呢,语调有些欠揍:“曲总,心情这么好,给我打电话聊天?” “小政出事了!” 秦之意的声音就足够让他震惊了,再加上这句话,秦非同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第一时间还是关心她:“你呢?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秦之意此刻彻底冷静了下来,给秦非同报了秦之政的位置,让他也过来。 挂了电话,她又看曲洺生,见他丝毫没有别扭亦或者生气的样子,就问了句:“我找秦非同,你没意见?” “不清楚情况的时候,多个人多双手,我为什么要有意见?” 哦,这还说得像句人话。 秦之意也还了一句人话给他:“待会儿如果有什么事,让非同去救小政。” 曲洺生一愣,没转过弯来,反问道:“那我呢?” 你当然是管你自己的老婆孩子啊! 虽然秦之政很重要,但自己现在是两个人,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开玩笑。 曲二公子在她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下,终于一点一点明白了过来。 明明前方有未知的危险,但他这心里……真是前所未有的高兴。 只可惜,高兴不了多久—— 他们到达下一个路口的时候,秦之政被后面那辆疯狂追击他的车给撞翻了,银色的车子在马路中间翻转了好几圈,最后狠狠地撞上绿化带。 周围来来往往的车辆纷纷躲避,却也有躲避不及地被刮或被撞。 现场一片喇叭声,瞬间混乱不堪。 秦之意吓得脑袋空白,屏着呼吸话都说不出来。 曲洺生迅速扔了手机,将车子掉头后,在事故现场不远处停了下来。 秦之意转头去解安全带要下车,被他按住了,沉沉地开口道:“我去。” “我知道……我知道。”秦之意的声音有些发抖,平时一按就开的安全带怎么都解不开,“我不会走近的,我就下去看一眼。” “你坐着。”曲洺生一手按着她的双肩,一手覆盖住她的双眼,让她不要看,“不要下来,也什么都不要看,我保证把小政带过来,听话。” 要是换做平时,秦之意老早就一把将他的手给拍开了。 可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全身无力,根本动弹不了。 再加上他的话像是带着魔力,她居然真的乖乖听从:“好,我不动,我也不看,你快去救小政,快去啊!” 秦非同说他就在附近,但是赶过来也需要时间。 再者,这里发生这么严重的多车事故,肯定会导致堵车。 曲洺生下车后,没有多犹豫,立刻就冲到了秦之政驾驶的那辆车子旁边。 车子已经翻了个身,秦之政被困在车里,一只手和一只脚都被卡主了,根本出不来。 看到他的脸,秦之政顾不得其他,被心底的害怕逼得哽咽出声:“姐夫……” 曲洺生‘嗯’了一声,看上去丝毫不慌,仿佛泰山崩于前他也不会变一下脸色。 可秦之政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车子的情况更加糟糕。 因为他听到周围有人在喊,说他的车子冒烟了,似乎马上就要着火。 “姐夫,你不要管我了,你先走吧!” 曲洺生置若罔闻,一心只想把他从车里拖出去。 秦之政的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还有鲜红的血迹蜿蜒而下,整张脸都湿漉漉的,看上去特别地瘆人,“姐夫,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对我姐!要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不信鬼神。”曲洺生很淡定地瞥了他一眼,又道:“你好好活着才能给你姐撑腰。” “曲洺生你个王八蛋!” “留着力气爬出来!” …… 车门被拉开的时候,秦之意以为是曲洺生带着秦之政回来了,可一转头,发现来人是秦非同。 她一愣,飞快看向四周:“曲洺生和小政呢!” 秦非同伸手,竟和曲洺生做了一样的动作,盖住了她的眼睛,“别看。” 秦之意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整个人掉进寒潭里的感觉。 她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动作,只是僵着身子问:“他们人呢?” “没事。” 没事你为什么不让我看? 可话到了嘴边,她却不想问出口。 就好像不知道,结果就不会变坏。 秦非同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因为围观的人太多,视线被挡,他也无法确定现场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听到周围的人在议论,说有个人冲过去救车里的人,还没救出来车子的火就烧了起来。 而围观的中心,的确有滚滚浓烟。 好在他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还带了一个手下。 不多时,手下就跑过来说,“曲总和小秦总都受伤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小秦总已经送上救护车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人群忽然让开一条道,曲洺生从中走了出来。 秦之意还坐在车里,眼睛也被秦非同捂着,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只觉得,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就连秦非同捂着自己眼睛的双手,都有些摇摇欲坠。 她的心跳得狂乱,双手紧紧抓着座椅的边缘,声音轻得如风飘忽不定:“怎、怎么了?” 秦非同回过头来看看她,忽然低笑了声,一边收回自己的手,一边说:“你老公回来了。” 刚刚秦非同的手下说的话她都听到了,知道秦之政已经送往医院了,她也就没那么担心慌乱了。 只是,一转头从车里看出来,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差点呼吸凝滞。 曲洺生的脸上倒是还好,没受伤。 可他右手整条手臂全红了。 应该是刚刚为了救秦之政,他把外面的衣服脱了,里头只剩下一件白衬衫。 那刺目的鲜血将整条袖子染红,绽放如花。 其实曲洺生只是回来跟她说一声,自己和秦之政都没事了。 但现在看到秦非同在旁边,虽然有点不爽,却也觉得放心。 看到秦之意要从车里下来,他连忙说:“你坐着别动!” 自己身上全是血腥味和机油味,她怀孕了本就对气味敏感,还是不要靠近自己为好。 可这次秦之意没听他的,秦非同还拦了一下,也被她狠狠地推开。 秦非同往后踉跄了一步,笑着摇头。 秦之意来到曲洺生的身旁,盯着他流血的那条手臂,也不知道是心疼更多还是自责更多,向来伶牙俐齿的人,此刻咬着唇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让他去救秦之政。 纵然秦之政是秦家的血脉单传,难道他曲洺生就不是曲家的心头肉了吗? 曲怀生和家中多年不合,他跟独子无异,他如果出点事,曲家必定全族而动,非得把自己撕成一片一片不可。 “去医院!”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这么三个字,随即又转过去,对着秦非同道:“你来开车!” 秦非同才不要给曲二公子开车呢,闲闲地说:“我又不是司机。” “你开不开?”秦之意黑了脸。 秦非同继续一脸欠揍,“宝贝,你知道我吃软不吃硬。” 宝贝??? 曲洺生被这两个字刺激得眼睛都红了,都忘了自己的手受了伤,一把拉过秦之意,咬牙问道:“他叫你什么?” 秦之意:“……” 这些人就不能让自己省心点吗?! 偏偏秦非同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故意煽风点火:“曲总是手上受伤,又不是耳朵受伤,听不懂我叫她宝贝么?” 曲洺生:我看你是想找死! 为了避免两人打起来,秦之意只好用绝招了:“那我来开!” “不行!” “不行!” 这个时候,两个男人又异常地默契了。 秦之意无语地闭了闭眼睛,也不多话,转身就要朝着驾驶室走去。 秦非同拉住她,又给自己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 自家老板明显和那个曲总是情敌,这车子又这么贵,万一自己不小心剐蹭一下什么的,到时候不会叫自己掏腰包赔吧? 小心翼翼地上了车,发现车外的两个男人又吵起来了。 曲洺生:“松手,别对我老婆动手动脚!” 秦非同简直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对着一个弱智儿童,“之意也是我妹妹好不好?” “多大了你们还拉拉扯扯?”说着,曲洺生就把他俩给分开了。 秦之意反正全程无语,她是感觉自己面对着两个弱智儿童。 秦非同还要胡搅蛮缠,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 “怎么?心疼了?他又没伤到要害,不会怎么样的。我多浪费点时间,他也就多痛一会儿,好长长记性。” 秦之意:“……” 幸好秦非同要开自己的车,没有跟他们同一辆车,要不然,两个弱智儿童说不定要一路吵到医院。 他们到的时候,秦之政的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大半。 很多处伤,但幸好都不是伤得很重,也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他的精神受到不小的刺激,这会儿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呆滞。 秦之意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轻唤了一声:“小政?” 秦之政猛地抬起头来,看到是她,眼眶骤然发热,二十好几的男儿,差点控制不住当场要落下泪来。 他十几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秦之意对他来说,有种长姐如母的感觉。 “姐……”秦之政额头抵在她的手臂上,声音低哑。 秦之意在他后背安抚性地拍了拍,又向医生问了他的情况。 医生说一切都还好,就是腿上的伤有点严重,而且两年前那场车祸伤得也是同一条腿,如果恢复不好的话,可能就会有后遗症。 所谓的后遗症,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跛脚。 这让秦家的小少爷怎么接受得了? 秦之政当场就要发疯,被秦之意给按住了,“给我老实坐着!” 秦家大小姐冷静的时候气场实在是太强大,秦家的混世小魔王立刻就被震慑住了。 抬头看了看他姐,秦之政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秦之意随后又和医生交流了一会儿,大意就是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肯定能治好秦之政的腿脚。 等到秦之政的情绪稳定一点了,她才转头去找曲洺生。 那边医生也正在给曲洺生处理伤口,伤得不重,但是很多玻璃碎片扎进去,要一点点用镊子取出来,过程就很慢,也特别地……血腥。 医生一看过来的是个孕妇,连忙说:“别靠太近,血腥味这么重,孕妇会受刺激。” 秦之意还是走了过去,问他:“痛吗?” “打了麻药。” “那麻药过了也会痛吧?” 那还用说,而且刚刚来的路上他已经充分体会过是什么滋味了。 不过曲洺生不想说自己的伤,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抬头问她:“小政怎么样?” “死不了。” “干嘛这么不耐烦的口气?” “那么大的人了,一点用都没有,遇到点事就哭哭啼啼,烦死了。” 秦大小姐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心里绝对不会真烦。 不过就是心疼、后怕、担心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所以才故意口是心非罢了。 曲洺生让她先坐边上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医生处理好了他身上的伤口,退了出去,他才说:“是你们从小把小政保护得太好了,该锻炼他的时候不锻炼,现在又嫌弃他,严格说来,今天的局面也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 秦之意想白他,可眼神一转过去,就看到他敞开的衣摆下方,有一道疤。 是那次飞奔赶来救她的时候,被那个地痞刺伤留下的。 秦之意起身走了过去,盯着那道疤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他包满纱布的手臂,轻而诚恳地说:“曲洺生,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原谅你一次。” 这话实在来得没头没尾,曲洺生一下没明白过来,反问她:“什么?” 第086章 你讨厌死了 钻石满800加更 秦之意不是个别扭的人,尤其周遭没人,此刻气氛又到位,她毫不掩饰自己内心对曲二公子的感激……以及爱慕。 “谢谢你救了小政,所以送你一枚免死金牌。” 以后如果要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以曲二公子的德行,肯定有作死的时候。 所以啊,我给你一枚免死金牌,他日无论发生何事,你都可以求我一次原谅。 无条件的原谅。 曲洺生继续发愣,自从情商忽高忽低之后,他的智商也时常不在线。 他不懂,秦之意也不会继续解释。 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怎么样啊。 秦大小姐的骄傲又上来了,只不过她的嘴角是弯弯的,弧度柔软又俏皮。 因为曲洺生伤得不重,伤口处理好之后,就准备回墨园了。 秦之政那边原本想给他找个护工的,但是等秦之意回去一看,发现人家的女朋友早就赶来了。 沈书蔓抓着秦之政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曲洺生突然朝病房里面抬了抬下巴。 秦之意:? “他们还没结婚吧?” “没。” 还早着吧,八字都没有一撇。 沈崇山本来就不同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秦之政这个混世魔王,偏巧秦家又开始内斗了,沈家砸了那么多钱进来,背后骂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又把宝贝女儿推进火坑。 曲洺生微微一笑,话里有话道:“还是男女朋友感情就这么深,不像我们……” 这么明显的意有所指,不就是在嫌弃刚刚她的反应太平淡了么? 秦之意皮笑肉不笑地:“那不然,我现在给曲总哭一哭?” “那还是不要了,曲太太有孕在身,哭不得。” “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 “挑起来的戏就要演完,演到一半认输?” 曲洺生愉悦地低笑,覆在她耳边,声音又低又软:“我跟自己的太太认输,算不上丢脸,你说呢?” 秦之意抿着唇在忍笑,后面实在是忍不住,眉眼含笑地瞪他。 自从怀孕后,她的确胖了些。 但曲洺生觉得胖了些更好看,以前的她太追求皮相的完美,身上有些地方摸去,手感一般。 浑身是伤,还在人家堂弟的病房门口,居然就忍不住开始想禽兽的事。 曲二公子在心里,默默地唾弃了自己一把。 秦之政和沈书蔓这时也发现了门口有人,齐齐看过来,霎时被看到的场景给震惊了。 “姐、姐夫……你俩这是……在干嘛?” 自己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仍旧心有余悸,你俩就这么毫不顾忌地在我病房门口秀恩爱,真的好吗? 秦之意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摆了严肃脸:“有人照顾你了,那我和你姐夫先回去了。” “啊?”秦之政试图从床上下来,边挪边说:“我也要回去,我不要住院!” 沈书蔓连忙把他摁住,怒喝道:“秦之政你想当瘸子是不是?!瘸了我可不要你!” 秦之政:“……” 门口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就那么扬长而去。 …… 楼下李嘉牧早已等候多时,曲洺生一上车,他就有条不紊地汇报道:“曲总,已经查到了,撞车小秦总的人是陆家的四少爷陆恒,秦副总最近和陆家有接触。” 其实李嘉牧这话还说得比较含蓄了,直白点就是——秦致严给陆家许了好处,陆家当中有人怂恿了陆恒去找秦之政麻烦,结果陆恒没把握好度,差点把自己也弄死了。 陆恒是城西的小霸王,和秦之政这个混世魔王向来不和,两人之间的小摩擦常年不断,找点事也不奇怪。 曲洺生点了点头,没有立刻回复怎么处理。 这种事如果对方一口咬定是一时怒火攻心没控制住才冲动了,最多也就判个几年,杀人未遂都定不下来。 之后李嘉牧也没再多说其他的,一路沉默着送他们回了墨园。 下车后,曲洺生让秦之意先回屋里。 秦之意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口吻很是随意:“有什么话不能当我的面说吗?” “不是。”曲洺生一脸的平静,“外面风大。” 秦之意:“哦。” 看着她转身真往屋里走去,李嘉牧一脑袋的问号。 他家夫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忽悠了? 哪里是好忽悠。 她不过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想在孕期让自己太辛苦。 外面的确风大,曲洺生吹了一会儿都觉得头疼。 李嘉牧看他脸色不好,便加快了汇报速度,甚至直接捡了重点说:“曲总,上次夫人在南江遇险,真正的幕后之人,其实是……昏迷的秦总。” 要不是他在秦总面前加上了‘昏迷’这两个字,曲洺生差点都要往秦非同身上想了。 居然是……秦致远? 上次事情没查仔细,李嘉牧心虚有愧,立刻就道歉说:“曲总,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为什么会出现偏差?” 李嘉牧跟着自己这么多年,做事从来都是仔细谨慎的,上次的事情那么严重,他更加不可能马虎大意。 其中,必然有蹊跷。 曲洺生略略一想,就猜到了—— “是秦非同做了手脚?” 李嘉牧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皱了眉,有些纠结地说道:“表面上看起来是的,但眼下还不能百分百肯定。” 毕竟,幕后之人是秦致严还是秦致远,对秦非同来说应该没差。 他大费周章地把线索往秦致严身上引,有那个必要么? 曲洺生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不用往下查了,后面的事我来。” 秦非同表面看着吊儿郎当的,实际上城府深得可怕。 否则,他当初孤身一人带着重伤离开临平城,身上只有秦之意给他的几万块钱,如何能爬到如今的地位,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 …… 屋里,秦之意正坐在餐桌上吃东西。 看他进来,打了个招呼:“你饿不饿?过来吃点。” 曲洺生这才想起来,他们本来是要去吃大餐的,中间忽然闹了这么一出,别说大餐了,几个人都还饿着肚子呢。 秦之意现在是两个人,肯定比他们更容易饿,这会儿已经吃了一小碗的面。 站在边上的阿姨问道:“先生,你想吃什么?我怕面下早了会糊会冷,也不知道你想不想吃,所以等你进来。” 曲洺生正想说也来碗面好了,秦之意突然把自己面前的那个大碗朝他推了推,“你吃这些吧?省得阿姨再烧了。” 话一落下,包括她自己,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曲二公子什么人啊,怎么可能吃别人剩下的。 秦之意连忙摆手:“我知道自己吃不下,挑到小碗里吃的,这里的我没动过。” 曲洺生皱着眉,一脸的纠结,就差在脸上写上一行字:我们曲家已经穷到要夫妻同吃一碗面了吗? 秦之意:“……” 最近老是晚上麻烦阿姨烧东西吃,吃完了阿姨又要洗,她觉得不好意思啊。 正当阿姨鼓足勇气准备站出来说点什么打圆场的时候,曲洺生忽然坐了下来。 他看了看那碗面,又看了看秦之意,一本正经地说:“我手不太方便,你喂我吃吧。” 秦之意:“……” 一旁的阿姨很识趣地抬头望望天,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面条这东西很不好喂,秦之意喂了没几口就有些暴躁了,“你自己用左手吃吧,不然汤汁弄得到处都是。” “那你给我擦擦。” 要不是看在他刚刚救了自己堂弟的份上,秦之意会直接把纸巾盒扔在他脸上。 抽了两张纸,她伸手过去,一边给他擦嘴一边说:“我给你免死金牌是让你关键时刻用的,你要是老这么使唤我,那就也当你用掉了。” “曲太太有点小气。” 秦之意哼了声,正想收回自己的手,脖子突然被他勾住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他的脸不断在眼前放大,然后唇瓣就被吻住了。 这个吻没有带上任何的情欲色彩,单纯地就是安抚她。 吻完了曲洺生也没有后退,和她保持着极近的距离,轻声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有我。” 他的手也还勾着她的脖子,大拇指的指腹在她后颈处上下抚摸,力道不轻不重,让人的心安宁又柔软。 秦之意平常不怎么容易害羞,此刻也完全没有旖旎的气息,可她竟不争气地面红耳赤。 “曲洺生,你讨厌死了!” “再讨厌也是你老公,是孩子的爸爸。” 他起身,只用一只手抱住她。 秦之意没躲,反而顺势靠在了他身上。 她心里的后怕,其实比秦之政还要多。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曲洺生去救秦之政,没救出来,反而两个人都出事了,她要如何面对秦曲两家的人? 那种后果,她光是在脑子里想想,都觉得浑身发凉。 如果真的发生,那她大概也只有一起去了,才得以赎罪和解脱。 随后两人回了楼上卧室,折腾了这么一遭,秦之意觉得累极,简单地洗漱之后,就躺床上休息了。 曲洺生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了楼下餐桌上,又正好想起点事要让李嘉牧明天一早去办,他便下来拿。 阿姨也刚收拾完从厨房出来,看到他忙说:“先生,刚刚你们回来之前有人送了个包裹过来,说是给太太的。” “什么东西?” “我没拆开看,但是很轻。” 阿姨说着,转头去把包裹拿了过来。 的确很轻,拿在手上除了包装盒的重量,什么都感觉不到。 因为曲洺生的右手受伤不便,阿姨便替他打开了包裹。 里面是几张照片。 曲洺生低头看了一眼,瞬间满脸阴霾。 他完全没有犹豫、几乎是本能般地伸手把盒子盖了回去,动作快到旁边的阿姨只瞥到一眼,压根没看清照片的内容。 曲洺生的声音冷而沉:“这包裹你就当没看见过,也别跟太太提。” 阿姨懵逼地点点头。 曲洺生拿着东西和手机上楼,却没有回卧室,而是直接去了书房。 他给秦致严打了电话,单刀直入:“照片是你让人送来给之意的?” “这么快就收到了?”秦致严在电话那头轻笑,却又故意叹气:“怎么到你手上了?我是给之意看的啊。” 曲洺生:“你想干什么?” 他竟然把当年惨案现场的照片寄来给秦之意,最上面一张还拍到了秦致远! 别看秦之意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当年惨案过后,她曾接受过长达三年的心理治疗,那么小的年纪,却几度试图自杀。 这些事秦家对外瞒得很好,曲洺生也是在婚后才听秦致远提起。 当时秦致雅也在边上,还帮腔说都是秦致远一家重新让秦之意感受到了爱和温暖,她才慢慢恢复正常。 要是惨案的真相和身世同时曝光,秦之意非得被生生逼疯不可! 第087章 让我……不要一个人 秦致严在电话那端沉沉地说:“洺生,我知道你并不是真心想帮我,过去的事也和之意没关系,她嫁到了你们曲家,我没想再对她怎么样,你爱护她,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该在背后阴我。” “我做什么了?”曲洺生不解。 “你让苏家退出。” 哦,曲洺生想起来了。 可自己不是下午才对苏茶说那些话吗?苏家这么快就跟他说了要退出? 好几个亿投资进去,真就舍得? 曲洺生忽然意识到一点:自己有可能被苏家的人,算计了。 他们应该早就想退出了,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刚好今天自己跟苏茶摊牌了,他们便顺势就把事情都推到了自己头上。 站在秦致严的角度看来,的确是自己让苏茶回去劝她父母不要再蹚浑水,是自己背后阴了他。 “你也不亏,苏家给了你几个亿。” “几个亿对你、对秦非同来说,算得上是钱吗?” “我既然答应了不会插手你们家的事,就不会插手。” “这不够。”秦致严的声音忽然变得阴狠,“既然你们都不想我赢,那我只有跟你们鱼死网破,大家一起完蛋。” 这句话说完,电话就断了。 曲洺生将手机放下,盯着他寄来的那个包裹,心情逐渐从冷静变得暴躁。 事情完全脱离掌控,无论是秦非同还是苏家,都各怀鬼胎。 尤其是苏家,巴不得当年之事趁早曝光。 到时候秦家没落,沈家和曲家受牵连,这个城里的饼就那么大,吃的人少了,剩下的人就能多吃。 最后无论苏茶能不能嫁进曲家,对他们来说都有好处。 眼下唯一能赌一把的,或许就是秦非同那边。 …… 秦之意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回来,正准备起来看看,卧室的门开了。 曲洺生边往里面走边说:“本来明天要出差的,我现在这样也不方便,就让李嘉牧去了。” 年关将近,每个公司在这段时间都会很忙,亿城集团更甚。 秦之意‘哦’了一声,又看了看他受伤的胳膊,语气有些讪讪:“不会耽误你工作吧?” “会耽误。” 秦之意:“……” 我就随口这么一问,你就不能客套一下? 曲洺生在床沿坐下来,对她笑得有些坏,“曲太太要不要补偿我一下?” “怎么补偿?” “比如……”曲洺生凑近她的耳边。 然而,话还没说完,秦之意就一把揪住了他完好的左胳膊:“我看你是这条胳膊也不想要了!” 她下手实在是重,曲洺生痛得毫不掩饰,眉头都皱起来了。 秦之意立刻收了手,想想又气不过他耍流氓,在他胸口拍了一下,“你真的是越来越禽兽了!” “不是,是曲太太怀孕后,越来越害羞了。” 才不是呢。 以前想要藏住自己的小心思,故意在他面前装作很玩得起的样子。 现在不想藏了,抱着‘你能看出来也行、不能看出来也罢’的心态,反而容易害羞。 好在曲洺生也没继续逗她,转身去擦了身体。 秦之意还以为他又要仗着自己右手受伤了使唤她,结果没有。 等到曲洺生回来,她故意笑着问:“曲总刚刚怎么不使唤我了?” “你不累?” “累啊。” “嗯。” 这么好的邀功机会,居然就回答一个‘嗯’字,秦之意都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 “对了,快过年了,我姑姑今年不回来过年,大伯又在医院,小政一个人,我想让他过来跟我们一起过年。” “好。” “还有……” “秦非同不可以。” 秦之意:“……” 这会儿的智商应该是高上去的时候吧?真是让人难招架! 秦之意撇了撇嘴,“小政是我弟弟,秦非同是我哥,为什么我弟弟可以来,我哥不行?” “他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曲洺生,你也看不起他是不是?” 血缘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可以否定一个人的所有? 秦非同刚出生没几个月就被秦家收养了,那时候秦之意都还没出生呢。 她曾在小时候问过父母,为什么要收养一个哥哥,父母的答案模棱两可,在她当时的年纪,并不能太理解。 秦致远和秦致严都是看着秦非同长大的人,对他的人品以及能力难道不了解吗? 就因为他身上流淌的不是秦家的血,就要把他逼走? 曲洺生完全没想到她会忘这方面想,愣了一下才说:“秦非同现在的身份地位,轮得到我看不起他吗?” “别装了,你们都一样,就是看不起外面的人。” 这个圈子有多排外,鄙视链有多严重,秦之意这种一出生就站在顶端的人,看得比谁都清楚。 曲洺生被她的话堵得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怏怏了半天,见她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就让了一步:“你真想叫他一起来过年也行,但是……”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晚安!” 曲洺生:“……” 算了,能让她高兴就多高兴会儿。 秦致严现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而他们都在爆炸必定伤及的范围内,谁也逃不掉。 躺下没一会儿,装睡的人忽然翻身过来,抱住他的左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曲洺生笑着垂眸:“肚子这么大了还这么灵活?” “你不高兴了?” “没有。” “少来,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秦之意一脸的‘我最了解你’,接着说道:“刚刚你的但是后面要说什么啊?” “没什么。” “哦。” 秦之意看上去不太相信的样子,可下一秒,她又忽然仰起头,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干嘛?” “谢礼。” “嗯……这不够。” 曲洺生吻回去,很快就觉得有点动情。 可偏偏……她大肚子,他的手受伤。 大肚子真烦。 手受伤更烦。 两者加在一起,毁了一个美妙的夜。 秦之意大概是觉察出了他的暴躁,躲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偷笑。 曲洺生咬牙切齿,“你等着,等生完孩子,我加倍讨回来。” “生完孩子还要坐月子呢。” “总有结束的时候。” “……”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小年。 秦之意在墨园养胎,秦之政养伤,沈书蔓每天都来,有时候还有其他朋友过来,日子倒也热热闹闹。 以前这个地方,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靠近。 秦之意窝在躺椅上,看着不远处嘻嘻哈哈在聊天的一群人,觉得好不真实。 虽然她没有再追问那天的事情后续如何处理,但心中依然有数。 前两天秦非同也过来了一趟,闲聊中透露了一点口风——秦氏如今已经被秦致严完全掌控了。 她没有觉得很难过,只是夜深人静辗转难眠的时候,时常在心里祈祷,希望自己的决定没有做错。 如果秦致严能带领秦氏更上一层楼,也没什么不好。 可她这般平静,曲洺生和秦非同却胆战心惊。 秦致严之所以能完全掌控秦氏,是因为秦非同暂时收手了。 秦之政出事的翌日,曲洺生亲自去找了秦非同,问他为什么把南江的事引到秦致严的身上。 秦非同回答得很简单:“我知道你在乎之意,想借你的手对付秦致严,就是没想到……曲总竟然可以为了利益,完全不顾自己老婆的感受。” 说到最后,秦非同明显有些恼怒了。 他自打回了临平城,很少接触外人,平时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也都是一副无法参透的样子。 这还是第一次,曲洺生在他的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情绪。 但也在这一刻,曲洺生肯定,面前的人很在乎秦之意,比他之前想的要多得多。 把南江的事情引到秦致严的身上,大概也是因为秦之意更在乎秦致远,想最后再对付秦致远吧。 没想到,秦致远竟然自己先倒下了。 他和秦非同都无法理解秦致远为什么要安排那一出,大概也只有秦致远本人知道原因了。 曲洺生没再多犹豫,把秦之意的身世告诉了秦非同,让他暂且收手,先不要对付秦致严。 “你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应该也不差这几个月。” 无论如何,先等秦之意把孩子生下来。 让一个孕妇去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如何忍心? 曲洺生这辈子都没对谁低声下气过,那天对着秦非同,却从始至终都是低姿态:“她是那么骄傲的人,肯定受不住,会疯的。” “但你也不可能瞒她一辈子。” “如果可以,我想。” 这话背后的意思,秦非同立刻就听懂了。 如今法治社会,能让曲洺生蹦出这种念头,看来是用情很深了。 秦非同似笑非笑,向他确认:“你很爱之意吗?” “是。” “那为了她好,让我带她走。” “我做不到。” 之前在老宅,苏茶也曾和他提过这个建议,说两人演一出戏,然后他答应秦之意提出来的离婚要求,到时候临平城成了秦之意的伤心地,她肯定会离开一阵。 那时候曲洺生还不知道秦之意喜欢自己,虽然没有明着答应苏茶,但也悄悄试过。 结果发现,自己现在一点也不喜欢其他女人的靠近。 尤其是一想到秦之意要离开,内心就跟在油锅里一样煎熬。 “我需要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之意也需要时间。” 秦非同冷笑:“你处理得好吗?” 他一眼就看穿,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多一些时间,无非就是先让秦之意把孩子生下来,至少……不会有一尸两命的风险。 “你要是有办法,今天也不会来找我。” “是。”曲洺生承认得飞快,毫无迟疑。 他之前对傅嘉盛说过,不想向情敌低头。 可现在他想明白了,如果对情敌低头,能换来自己老婆孩子的平安,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致严一直在逼我,如果我出手跟你作对,之意心里不会好受的。” 她跟秦非同一起长大,见过秦非同受重伤的样子,也是她叫秦非同回来的,她对秦非同的感情,是亲如兄妹。 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哥哥互为敌手,她夹在中间,如何自处? 秦非同也想到了这一点,沉声问:“你需要多久?” “半年。” “半年……”秦非同重复了一下这个时间,嘴角勾了勾,笑得有些古怪。 又要多煎熬半年。 没人知道他心里的报复有多强烈,也没人知道他日复一日地煎熬,其实只是想要等一个时机—— 他一直都知道秦之意和曲洺生之间感情淡薄,也曾听秦之意提过,要跟曲洺生离婚。 所以他就在等,等秦之意对曲洺生心灰意冷,等他们彻底离婚,然后带她走,之后再实施自己的报复计划。 谁又能想到,她原来……喜欢了曲洺生那么多年,爱得那么深。 秦非同在那一刻有过毁灭一切的冲动,反正自己做什么,终归都无法跟她有结果。 那不如,大家一起下地狱。 可又舍不得。 他这一生,从来到世间的那一秒,就被人抛弃,注定永远活在黑暗里。 后来,秦家两兄弟又差点将他迫害致死。 是他们一家救赎了他,让他全黑的世界里有了一丝光亮。 就剩下一个她了,怎么舍得拖她一起下地狱。 秦非同转身看着外面,冬日的光那么亮那么暖,但他身处地狱,自然感受不到。 他说:“好,半年之后我再动手。” 曲洺生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半年时间不算短,很有可能改变一切,到时候秦非同还能不能扳倒秦致严,谁也不敢肯定。 可他竟答应了。 曲洺生又觉得心情复杂。 有个人深深、深深地在意着自己的妻子,简直如同芒刺在背。 …… 小年夜大家聚在了一起,连沈书蔓都偷偷地从沈家跑来。 吃到一半,沈崇山夺命连环扣,把沈书蔓骂了个狗血淋头。 最后还是秦之意看不过去,在桌子下面踢了曲洺生一脚,后者淡定地伸手。 沈书蔓秒懂,立刻就把电话递给了他。 沈崇山没想到曲洺生也和他们一起吃饭,立马就转了话锋,表示自家女儿给曲洺生添麻烦了,改日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曲洺生客气了几句,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看了看秦之意,后者表示很满意,给他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曲总最近辛苦了,多吃点肉补补哦。” 一旁的秦之政十分哀怨,“为什么姐夫一接电话,我未来老丈人就那么好商量?我接电话的时候,恨不得从手机里冲出来杀了我。” 秦之意毫不客气地笑他,“我要是有女儿,我也不要她嫁给你这种混世魔王。” “喂!”沈书蔓不服,“小政是你弟弟,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弟弟的!” “弟弟又怎么样?又不是我老公。” “你老公又能好到哪里去!” “总比你老公好。” 沈书蔓看了看曲洺生,又看了看秦之政。 虽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事实也胜于雄辩啊! 呜呜呜,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 吃完了饭,秦之政和沈书蔓就出去嗨皮了,想着今年是小年,秦之意觉得年轻人高兴一下也没什么。 秦非同似乎也另外有约,接了电话后来跟她道别。 “你在这儿还有朋友啊?”秦之意笑着看他,眼神别有深意。 秦非同淡淡地回:“容颜约我。” “容照的妹妹,你们很熟?” “不熟。” “那你可别乱来,容家不好惹。” “我还能吃了容颜啊?”秦非同嗤笑一声,似是有话要说,最后又咽了回去。 他回头看了眼,“我还是早点走的好,再不走,你家曲二公子杀人的心都有了。” 刚刚秦之政和沈书蔓出门的时候,曲洺生就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也就秦非同不把他当回事还能坐得住,换做其他人早跑了。 “哦,对了,大年夜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我有事,要去一趟南江,应该年后才能回来。” “大年夜都不回来啊?”秦之意满脸的不信,又朝着曲洺生的方向看了眼,“他对你和小政都一样,就是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你不要往心里去。”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外人这两个字落在秦非同的耳朵里,比什么都来的锋利。 但他脸上丝毫不显山露水,只挑着眉,开了句玩笑:“我可没有小政脸皮厚,不过我是真的有事,办完了就回来。” 他都这么说了,秦之意也不好强留,就叮嘱他路上小心。 秦非同走后,某个心情不爽的人凑了过来。 “他跟你说什么了?” “说曲总你肚量小、心眼小,难成气候。” 曲洺生:“……” 幸好自己已经成气候了,要不然还真会被这句话给气到。 安静了几秒,他忽然问:“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秦之意瞥他一眼,“干嘛,又想送我去哪里养胎?” “不是,我给自己安排了十天年假,想在你生之前再带你走走。” “曲总这么有心啊。”秦之意笑得明艳,可看他的眼神却是少见的温柔。 曲洺生等着她的答案,等了半天,却只听到她很轻地说:“哪也不想去,你就在家陪我吧。” 让我好好地、完整地过一个年。 让我……不要一个人。 第088章 你想清楚再回答 婚后的这两年,年夜饭都是在曲家老宅吃的。 吃完后,他和曲洺生就一起出门,然后各自找朋友玩,玩累了回墨园睡或者直接在酒店住下。 至少,在曲洺生的记忆里,就是这样的。 实际上,秦之意都是在和他分开后,就回了墨园。 过年的时候阿姨也回去了,墨园就她一个人,安静得可怕。 但她喜欢这种感觉,可以卸下所有伪装,无所顾忌地去哭去笑。 去年的大年夜,她很想很想回秦家,想要和秦家的人一起守岁,可到了门口,却接到了秦致远的电话,老生常谈了一番,然后暗示她,又过了一年,该和曲洺生要孩子了。 她的脚步便停在了门口,再也无法往里多迈一步。 如今终于有孩子了,为什么大家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呢? 大概是因为……从一开始,大家都不是满怀爱意地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曲家的人想要传宗接代,秦家的人想她能母凭子贵作为曲太太的位置以保秦家长盛不衰,就连她自己,也是自私地希望能拥有一个和曲洺生的共同体。 至于曲洺生……她甚至不知道,在曲洺生的心里,对于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罢,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纠结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什么,得过且过吧。 …… 秦非同从墨园离开,并没有去赴容颜的约,他之所以那么对秦之意说,只不过是想让秦之意放心。 他对容颜,从来就没有任何的想法。 那是容家的二小姐,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跟他这种行走在地狱里的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不想和容颜搅和在一起,并不是惧怕容家在临平城的势力,而是单纯地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然而,当他回到自己的住处,赫然发现——容颜竟然在屋里等他! 秦非同又惊又怒,眸光和口吻是一致的冷漠:“你怎么进来的?” 容颜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哪怕此时秦非同已经不高兴得很明显了,她也没有多少害怕,只是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到他脸上,漫不经心地回道:“我当然是走进来的啊,难不成是飞檐走壁?” 谁要跟她扯这个! 秦非同的脸色更加难看,指着门口下逐客令:“出去!” 容颜懒得搭理他,继续刷着微博。 秦非同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扔到了一边,“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我就不出去,你能拿我怎么样啊?”容颜挑衅道。 秦非同冷哼一声,毫无绅士风度地直接提着她的后衣领,把她往门外拖。 堂堂容家二小姐,从小众星捧月长大,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对待过? 容颜顿时大怒,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秦非同,放开我!” “放心,到了外面我马上放开,没兴趣碰你。” “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跟我大哥告状么?” “你不是已经告过了吗?” 要不然,上次临平城突起的传言——说他不把容家放在眼里,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还不是这位容二小姐的杰作! 秦非同怎么都没想到,在国外被她纠缠了三年,回国后还要继续被她纠缠。 一想到过去的种种,他就头痛欲裂。 容颜死死抓着门框不肯松手,甚至颠倒是非地乱喊:“杀人啦!抢劫啊!欺负小姑娘啦!” 秦非同:“……” 到底谁欺负谁?是她私闯民宅吧? 他有些恼火了,一把将容颜的手从门框上扯了下来。 力道太重,把容颜刚为过年做好的美甲都给扯断了。 容颜先是一愣,然后盯着自己的指甲看了好几秒,忽然就哭了。 秦非同也愣住了,对他来说,感觉自己真的没用多少力。 温室花朵就是温室花朵,这么点力道都经不住,哭哭啼啼的,真是让人讨厌。 他冷着脸,语气十分不耐烦:“再不出去,下次断的就不止是指甲了。” “怎么?你要打断我的腿吗?”容颜抬眸看他,问得极慢,仿佛字字泣血。 她倒追了这个男人整整三年,无所不用其极,对方却油盐不进、岿然不动。 “秦非同,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我吗?” “比你想得还要多。” 容颜:“……” 算了,就当三年青春喂了狗。 她当初就是被沈护这个名字给骗了,如果一早就知道他是秦非同,绝对不会任由自己越陷越深。 “你别后悔。” “绝对不会。” “……” 交谈至此,容颜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到底是个女孩子,被这么冷酷无情地拒绝,还是会觉得难受啊。 她咬咬唇,转身走掉。 秦非同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她的背影,兀自回了屋里。 于他来说,容颜是如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的存在,而他是见不得光的。 和这样的人有交集,那不是找死么? 秦非同勾了勾唇角,讽刺地一笑。 也不知是在笑容颜,还是笑自己。 …… 还有两天就大年夜了,盛又安和江江不知怎么的,竟同时说自己今年有事,不能约在一起玩了。 秦之意在群里回了句:【说得好像去年我们在一起玩过?】 盛又安:【……】 江江:【……】 随后,盛又安又在群里问:【你今年还是在曲家老宅过啊?】 秦之意:【不是,在墨园】 盛又安先是发了个坏笑的表情,然后才说:【这是要和曲总过二人世界啊】 秦之意:【四个】 盛又安:【?】 江江:【?】 秦之意:【小政也一起,还有……】 她没说,但是盛又安和江江都同时反应了过来——秦大小姐肚子里还有一个! 两人顿时八卦了起来,盛又安:【曲家对这个孩子很在意吧?性别知道了吗?】 江江:【上次你跟我说有个备胎女的住在曲家老宅,该不会是曲家知道你肚子里的是个女孩,所以才那样态度吧?】 秦之意有些无语,飞快打了一行字:【没查过性别,他爸妈应该是另有考量】 江江:【什么考量?】 秦之意等着盛又安也问出来再一起回答,可盛又安却突然私聊她了。 盛又安:【他爸妈的态度是因为你们家的事吗?】 秦之意:【嗯】 盛又安:【那现在是怎样?我听说公司已经在你小叔手里了,曲洺生对你还好吧?】 秦之意:【他说安排了十天年假陪我过年】 这可稀奇了。 盛又安回了个微笑的表情代表呵呵,随即又问:【你和曲洺生说清楚了吗?】 秦之意:【说什么啊?】 盛又安:白眼表情包。 秦之意看着那张图,扬唇笑了笑。 她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就是不知道曲洺生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而且,她觉得曲洺生也是喜欢自己的,那些温柔和美好,并不全是因为孩子。 过年的这十天,真是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啊。 她笑着给盛又安发了条语音。 盛又安听完后,直接回了个省略号。 江江本来还在等她的答案,后面接到某位大帅哥的邀请,顿时就把这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 秦之意看了眼群聊,发现没有新消息,就猜到女海王肯定是又去陪她的鱼儿玩了。 正当她准备放下手机去洗洗睡觉的时候,盛又安突然又给她发了条信息:【林家出事了,你知道吗?】 秦之意:【出了什么事?】 盛又安:【林华庭没了,林老太太伤心过度,晚上起夜的时候摔了一跤,年纪大的人你知道的,平时好好的就会一直好好的,一旦磕去碰去……】 很有可能就一病不起,很快离世。 秦之意知道盛又安没说完的意思。 盛又安随即又发来信息:【林念明天回来,你最近不要出门了吧,反正曲洺生也放假了,真要出门让他陪着】 秦之意:【好】 盛又安还是不放心,再次叮嘱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千万不能马虎大意,听到没有?】 秦之意觉得闺蜜简直比老妈子还烦,可有个人这么关心你,想想还是觉得很暖心啊。 她很耐心地回:【知道了,我一定保证自己毫发无伤,ok?】 盛又安:【微笑】 这时,曲洺生从书房回来了。 他从明天开始放年假,大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有一些琐碎的工作,就带回家来处理。 本来说是要在公司加班的,晚上吃饭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又突然回来了。 秦之意一开始没察觉到不对劲,后面吃完了饭,见阿姨在收拾餐桌,她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阿姨不知道他会突然回来,怎么就那么刚好多烧了饭? 之前阿姨还说,要节约粮食,一个人吃就烧一个人的饭,两个人吃绝不烧三个人的饭。 她后来问了一句,阿姨笑着说:先生吃饭前打电话回来过,听说秦小少爷没回来,太太你一个人吃晚饭,他就说回来陪你吃。 哦,让人有点感动呢。 思绪想及此,曲洺生正好在她身边坐下来。 看她眉角眼梢都是难得一见的温柔,顿时也觉得心下放松,问她:“心情很好?” “还行吧。” “那曲太太有没有兴趣,陪我做一项运动?” 秦之意:“……” 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拒绝:“没有。” 曲洺生倒不是真的想,只是看她心情好,就想逗逗她。 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以各种方式在她面前找存在感,希望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可过去两年里,自己分明不曾如此。 也许是因为被她甩了离婚协议吧,意识到她真的会离开自己,突然就想明白了某些事。 “之意。” “嗯?” “我昨天听小政跟人打电话好像在说大年夜他要出去,应该只有我们两个过。” “他又要和沈书蔓去疯么?” “是的吧。”曲洺生笑笑,忽然觉得年轻人真是活力十足。 在完全接手亿城集团前,他也是活力十足的,和朋友嗨个三天三夜还能继续去上班。 现在不行了,连续几天都有应酬的话,就觉得力不从心,甚至是厌恶那些酒局饭局。 渐渐的,不需要别人说,他自己就会主动让李嘉牧减少一些应酬。 李嘉牧跟随他这么多年,自然是一点就透,后面无需他说,也会把那些无关紧要的局全部推掉。 至于傅嘉盛那些人,大概是怕得罪秦大小姐吧,最近也没有约他了。 曲洺生倒是觉得挺好,省得被说妻管严。 他伸手把秦之意抱在怀里,低声说:“我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什么时候放假,应该是想叫我们回去过年。” “哦。” 往年也会给自己打电话,今年…… 秦之意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想回去就回去啊,跟父母一起过年不是很正常么?” “我不想回去。” 秦之意故作不解:“为什么啊?之前不都是在那边过的吗?” 曲洺生低头与她四目相对,“你今年应该不想去。” 苏家已经回到临平城,之前还在秦家的内斗中掺和了一脚,秦之意嘴上不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自从上次她在家养伤,却让盛又安和江江帮她跑腿的事发生过之后,曲洺生让人对盛又安和江江也多留了个心眼。 果然,这城里发生的很多事,两人都会告诉秦之意。 她安然地待在墨园养胎,却对城中局势了如指掌。 曲洺生甚至隐隐担心,秦致严对外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早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又或者,她已经让人悄悄在调查了。 “今年就我们两个过吧。” “你不怕你爸妈骂你啊?” 曲洺生:“我又不是小孩子。” 秦之意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没有忘记那天在老宅听到曲父要求他不要插手秦氏的事,他点了头。 在他心里,终归是父母重要过自己这个妻子吧。 “曲洺生,你喜欢我吗?” 以前秦之意很怕正面问这个问题,因为答案就摆在那里,绝不会有丝毫的偏差。 现在她想问清楚这个问题,把答案看得再清楚些。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总好过自欺欺人、浑浑噩噩。 时至今日,她早已无依无靠,也从未指望曲洺生会成为自己今后的依靠。 但…… 她不指望,和曲洺生自愿成为,是两码事。 “你喜欢我吗?就只是喜欢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无关,曲洺生,你想清楚再回答。” 她的表情认真极了,甚至带着那么一点点的严肃。 曲洺生望进她的眼里,却只看到一个欣喜的自己。 他也一直在担心,要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才能让她相信,自己只是爱她,和孩子无关。 她终于问了—— “我有多喜欢曲太太,怕是全临平城的人都知道了。” 他的父母知道,他的兄弟知道,他的情敌……也知道。 偏偏就她这个当事人,不肯相信。 “我早就和你说过,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孩子,签了那份离婚协议,我也不怕跟你争抚养权,争不过我还可以明抢,你也不能拿我怎样。” 秦之意:“……”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表白! 曲洺生一说完也意识到自己又在找骂了,有些讪讪地看了她一眼,声音都低了几分:“你到底要我怎么证明?” “登个报吧。” 曲洺生:? “你就在头版头条的位置登一句话:我曲洺生喜欢秦之意,很多年了。” 曲洺生:“……” 这就不必了吧,真登报了,大家估计也会当成恶作剧吧? 秦之意见他沉默,立刻就怒了,“你登不登?” “一定要登吗?” “一定要。” “那……行吧。” “你好像很勉强?” “没有。”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落,秦之意翻身躺下睡觉。 曲洺生好笑又无奈,在她身侧躺下来,想着自己要是真做了这个‘壮举’,会被傅嘉盛那些人笑几年? 秦之意这时忽然又坐了起来,一脸严肃道:“不对,要是按照我说的那样登报了,大家肯定以为你是被逼的,那我岂不是成了母老虎?” 曲洺生:你现在的样子还挺像的。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他家曲太太本来就脾气不好,怀孕之后更坏了,现在他又先承认了心意,往后估计要翻天吧。 不过没关系,有他在,就算天塌了也给她顶着。 “好了,别想了,早点睡觉吧,医生不是说了吗,孕妇要早睡早起。” “你以前都玩到凌晨才回来,现在这个点对你来说还不早吗?” 曲洺生:“……” 能不能不翻旧账? 如果我一早就知道自己会这么喜欢你,哪里还敢玩得满城皆知? 不,我一定早就浪子回头,眼里只有你。 不过他不顶嘴,秦之意也就不会揪着不放,哼哼了两声就又躺下睡觉了。 后面睡得迷迷糊糊,她还在念叨:“曲洺生,你自己承认了喜欢我,以后再出去玩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好。” “逢场作戏也不可以,我不喜欢。” “好。” “不许再和前任有纠缠,她回来了你也不能理她。” 曲洺生一愣,忽然想起了林家最近发生的那些事,而且他也听说了林念年前要回来。 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他转身去拿手机。 可怀里的人没听到答案,迷迷糊糊了都还知道踢他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痛得发笑,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知道了,以后不看别的女人不理别的女人,好不好?” 唔……这还差不多。 曲洺生,你要多爱我一点。 我知道这世上有个人很爱很爱我,那我……也有个理由努力活下去。 第089章 好土,土死了 大年夜那天,秦之政是在墨园吃完了年夜饭才出门的。 秦之意还奇怪这个混世魔王怎么就忽然懂事了,一问,原来是沈书蔓被扣在家里吃年夜饭了出不来。 “她是就吃饭的时候出不来,还是今晚都不出来?” “就吃饭的时候。”秦之政一边飞快吃东西,一边看着手机,嘴上心不在焉地回答。 秦之意无语地扫了他一眼,随后不再多问。 谁知,秦之政自己又说了起来:“待会儿如果我未来老丈人真的不放她出来的话,我找沈大哥帮忙。” “沈知晏才不会跟你们一起胡闹。” “说的你多了解沈大哥似的。”秦之政哼了声,又故意朝着曲洺生看,“姐夫,你说我姐是了解你多一点,还是了解沈大哥多一点?” 秦之意:“……” 这家伙大概是不想活着看到明年的太阳了! 曲洺生倒是配合,笑笑说:“按道理应该了解我多一点。” 秦之政:“那要是不按道理呢?” “你确定要不按道理?” 秦之政一时没察觉到话里的陷阱,竟还兜着一肚子坏水点了点头。 曲洺生的视线朝着秦之意飘了过来,后者一脸的无语。 可他要说的是—— “按道理来的话,你姐一个人揍你,要是不按道理来……那我跟你姐混合双打。” 秦之政:“……” 果然是夫妻,一致对外啊! 刚好他也吃的差不多了,连忙放下碗筷往外逃命。 秦之意懒得再说他,也觉得吃饱了,就说:“我去看电视了。” “大年夜还有什么电视?” “看春晚啊。” 曲洺生看了眼时间,皱眉:“还没到时间吧。” “你还知道春晚什么时候开始啊?” 曲洺生:“……” 虽然长大后没有一年好好看过,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秦之意笑着,施施然地朝着沙发走去,然后兀自坐了下来。 她的手机放在餐桌上没带走,有人发了微信给她,因为设置过,并不能看到详情。 曲洺生想起上次自己想要试她的手机密码,最后一次试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她突然进来了,也不知道自己想的那串数字对不对。 这一次,好奇心又起,正好秦之意也没注意这边,他就鬼使神差地拿过她的手机试了试。 解锁成功。 密码……竟然真的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曲洺生的心里又想笑,又觉得高兴。 他不知道自己的太太藏了多少小秘密,一个一个被找到的时候,又会带给自己多少的惊喜。 秦之意,你果然是喜欢我的。 曲洺生吃饱喝足,去了秦之意的身边。 把手机递了过去,他道:“有人发你信息了。” “哦。”秦之意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她就觉得,这种日子里,发来的应该都是新年祝福。 每年的大年夜和正月初一,微信和短信都会被新年祝福淹没,因为很多都是复制粘贴的,她也没好好打开来仔细地看。 “你放着吧,过两天我一起清理。” 身旁的人没有反应,她觉得奇怪,停下往嘴里塞橘子瓣的手,转过去看了眼。 手机还在曲洺生的手里捏着,屏幕却已经解锁,并且,页面停留在她和林念的聊天对话上。 林念最新发了条信息过来,很长的一段。 因为手机是正对着她的,她稍稍低头,就能看清林念发来的内容—— 【我爸死了,我奶奶也不行了,我们家彻底垮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秦之意,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如果不是你,我和洺生也不会分开,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可你却一直在害我,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呵呵。 颠倒是非还真有一手。 她从来没想过害自己?这话说出来她就不心虚么? 不过老天还真是眷顾林念啊,竟然在她发来这条信息之后,曲洺生刚好就解锁了她的手机,看到了。 秦之意丝毫没有觉得尴尬或者心虚,她坦荡得仿佛那手机不是她的,淡然地说:“你前任发来的。” “大年夜不要看这种破坏心情的短信,尤其你还是个孕妇。” 秦之意:“……”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把手机怼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她俯身抓了个橘子递给曲洺生,让他给自己剥,随后又问:“林念说我恶毒,你怎么看?” “不看。” 秦之意差点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抿了抿唇,继续假正经地问:“可我记得不久前,有人在机场说我和江江——人以群分。” 曲洺生:“你和江小喜骂人的确很厉害。” 秦之意当即翻脸:“曲洺生!你再说一遍!” “但是只要不是骂我,以后我不会多管。” “我骂林念你也不管?” “我跟她有什么关系吗?”曲洺生把剥好的橘子还给她,似是对于她一直提起林念有些无奈,“之意,你是不是还在气我和林念的事?” “能不气么?你为了她,可是让我受了不少气。” “我不是故意的。”曲洺生语气认真,“之前我对她有滤镜,没在嘉盛的手机上看到她分组发的状态时,从未对她起过疑心,其实你也一样,很难从另外的角度去看自己一直信任的人。” 这一点,秦之意表示赞同。 人心都一样,说什么帮理不帮亲,事儿真落到自己头上了,那还是忍不住会有偏颇。 “我们好好在家过年,林念的事我会让李嘉牧去处理好的。” “你想怎么处理?” “大过年的,就不聊太过血腥的话题了。” 秦之意:“……” 被人偏爱的感觉,真是让人身心愉悦呢。 她往曲洺生那边靠了靠,大半重量都倚在了他身上。 “曲洺生。” “嗯?” “去年我也是坐在这里看春晚,一边看一边刷朋友圈,周迟发了你们一起玩的视频,我看到你坐在正中间。” 曲洺生顿时心下一紧,有种即将被秋后算账的心虚感。 可秦之意却懒懒散散地说:“你的这张脸啊,是真的好看,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想到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物欲横流这些词,所以曲二公子的花名,才能传遍整个临平城。” 曲洺生:“……” 这比秋后算账还狠,简直就是当面疯狂扎心。 “秦之意,你到底要说什么?” 大年夜的,就不能让他开心点么? 秦之意往上抬了抬眼,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每一处的线条,都是温柔的,她说:“我那时候应该就是被你这张脸迷住了吧?” “所以,曲太太也中意我许久了,对吗?” “我没说。” “但我听着就是这么个意思。” 秦之意轻笑,垂了视线,耳朵微微有些泛红。 她的身子因为笑着而有些颤动,曲洺生怕她从自己的肩头颠下去,顺势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过去三十年,他顺风顺水地长大,所求之物,无一不能得到。 可从未有过哪一刻,如此刻这般让他心潮彭拜的同时又深感满足。 他低头靠在秦之意的耳边,用陈述的语气说:“你喜欢我。” 秦之意也不否认,抓着他的手捏了捏。 她的心里也一样满足,再不似去年那般空空荡荡。 最热闹喜庆的日子,却孤独到想要去死一死。 “曲洺生,你以后都会陪我一起过年吧?” “嗯。”抱着她的人回答得飞快。 秦之意笑着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有些倦倦的,“下午午睡没睡着,现在好困,我想睡觉。” “刚吃饱……现在睡会不会不舒服?” “你抱着我。” “不去床上睡吗?应该床上睡起来更舒服,对你和宝宝都好。” 秦之意:“……” 智商又开始低了,真是让人捉急又烦躁。 这个时候抱着自己就好了啊,谁要听你说大道理。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继续闭上眼睡觉。 曲洺生被她一瞪,情商立刻触底反弹,赶紧补救:“那我抱着你睡,要是不舒服了跟我说,我再抱你去床上。” “嗯。” 本来他还想问‘你不是说要看春晚么’,幸好没问出口,要不然这会儿估计已经被赶得远远的,沙发上都不准坐。 低头看着在他怀里犯困的人,曲二公子有些伤神地皱了皱眉。 他觉得不是自己情商忽高忽低,是这位秦大小姐太难缠了。 喜怒不定又善变,导致自己跟不上她的节奏。 要是换做其他女人,自己早就不耐烦让她们滚了。 偏偏是她秦之意…… 让自己这般伤神费脑,却仍旧甘之如饴。 …… 秦之意这一觉又梦到了死去的父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全是血腥的画面。 她梦到了小时候,父母还在,秦非同也还没离开,家里欢声笑语不断,她是人人羡慕的小公主。 可昨晚林念给她发过一条信息,说她根本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说她的身世肮脏又可笑,说总有一天会把她从云端拽下来,彻底撕碎她的骄傲。 秦之意一面觉得林念疯了,一面又想起前些天从江江那里听到的八卦——秦致严对外说,秦家有一桩尘封多年的丑闻,近期有可能会曝光。 当然了,秦致严的原话不可能说得这么直白,是同桌吃饭的人自己悟出来的。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整个临平城都在等着秦家爆丑闻。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哪家豪门内斗的时候不会爆出点陈年秘辛啊,毕竟……没有绝对干净的豪门。 梦境到了后半段就不太愉快了,她强迫自己醒了过来。 曲洺生还抱着她,见她动了,就问:“睡醒了?” 她‘嗯’了声,又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十一点五十三。” 再不醒,他都忍不住要叫她了。 秦之意有些懵,也有些不敢相信:“我睡了这么久啊?” “是啊。”曲洺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他是真没想到秦之意会睡这么久,抱得他胳膊都酸了。 哦,不止是酸,甚至是有些发麻发痛。 秦之意慢慢地坐了起来,看了眼电视,又看外面。 临平城已经禁燃禁放好几年了,但是南山顶上有一块地特批过,允许在大年夜的时候放烟花。 但也因为只有那么一块地,所以每年都有人花大价钱提前包下,大多都是给自己心爱之人制造惊喜。 秦之意起身走到门口,朝着南山顶上远远地望过去。 上面亮着灯,一闪一闪的,如梦似幻。 她笑着回头问:“你说,今年会不会是小政提前包了那里跟沈书蔓求婚啊?” 之前她和盛又安还有江江在群里八卦过这个事,只知道那块地今年被人秘密包下,之后就再也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 更甚至,四周筑起了临时的围墙,连顶上也都围了起来,防止无人机飞过去偷拍里头的情景。 秦之意觉得这像是自家堂弟能做出来的事,追求神秘和浪漫。 曲洺生拿着她的外套匆匆跟过来,一边给她披上一边严肃地念叨:“风这么大,衣服穿上,别仗着有护身符就胡作非为。” “我这不是没办法出去看热闹,就在家门口看了么?” “你喜欢看热闹?” “我怎么就不能喜欢看热闹了?”秦之意拧着眉,故作不悦,“你不能因为我怀孕了就把我想得很老,我也才二十八好不好?” “我还以为你会说自己十八呢。” “心态十八!” 曲洺生都要被她给说笑了,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还有一分钟。 也不知道这个心态十八的小姑娘喜不喜欢自己准备的新年礼物,会不会说自己太老土。 秦之意看他神色不太对,也没往其他方面想,只道:“你是不是困了?” “不困。” “真的?困的话你就先去睡啊,不用陪我。” 曲洺生:“……” 你睡醒了就这么大方的吗? 而且,马上就要新年了,我再困也不差这一分钟好吗? 他敛了敛神色,故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了些。 秦之意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怔怔地和他对视。 屋里还开着的电视已经在倒计时了——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新年快乐!” 倒计时落下,南山顶上也成了烟花的海洋。 每一朵烟花都是一个字,前三朵烟花炸开后,秦之意和曲洺生的手机也炸了。 盛又安和江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刚刚夜空里闪过的那三个字,是‘秦之意’吗? 更可怕的是接下来的烟花,全部都放完后,连起来就是一句话—— 秦之意,我中意你很多年了。 两人各自的群里都在狂轰滥炸—— 盛又安:【刚刚那场烟花秀是曲二公子安排的?】 江江:【这他妈是曲洺生那花花公子想出来的?也太老土了吧!】 盛又安:【我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江江:【还不如我瞎了呢】 盛又安:【……】 · 傅嘉盛:【大年夜都不让人好过,单身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夫妻是无辜的】 周迟:【狗粮炸上天,躲都躲不开】 傅嘉盛:【喝酒吗?】 周迟:【你他妈不就在我对面坐着?!】 傅嘉盛:【我只是想刺激一下曲二】 周迟:【是你受刺激了在找平衡吧?】 傅嘉盛:【……人艰不拆】 两个被讨论的当事人自然是还没看到这些消息,尤其是秦之意,她转过去看的时候,第一个‘秦’字刚好即将消失。 她没怎么看清,但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 等到第二个字、第三个字都呈现,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名字挂在最高的夜空,足以让整个临平城的人都看到。 哦,这样的方式真的很老土,换做别人的话,她大概会毫不客气地狠狠吐槽。 可这是曲二公子对她的告白啊,那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这是你准备的?” “嗯。” “好土。” “我想不出更好的了,这还是参考了小政的意见。” 秦之意挑了下眉,觉得不信。 她家弟弟可是藏不住事的人,这些烟花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出来的。 秦之政如果早知道了,能在她面前瞒得滴水不漏? 曲洺生很淡定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声音更淡定:“那地方本来的确是被小政包下了,我从他手上抢了过来。” 秦之意:“……” “他之前不知道被我抢了,但是现在应该知道了。” 秦之意:“…………” 现在不止秦之政,是全临平城的人都知道了好吗! 可为什么抢了弟弟的浪漫,自己心里这么高兴? 刚刚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的场景在脑海中不断回放,连带着那颗心都跟着砰砰砰,一震一震的。 秦之意脸上有些发热,嘴硬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娇嗔:“真的好土,土死了。” 曲洺生本来心里就没底,以前也从来没追过女人,都是别人讨好他,琢磨迎合他的心意,他哪里懂什么追妻之道。 更甚至,他都分辨不清,他家太太这会儿是真的嫌弃他土呢,还是在口是心非? 沉默了十几秒,他忽然说:“你不喜欢一闪即逝的烟花,那我下次给你买玫瑰花吧,至少能在家里多放几天,还有点香味。” 秦之意:“……” 想要跟曲二公子有点浪漫什么的,真是太难了! 也不知道那些追着他的女人是怎么忍下他这些直男式发言的,简直让人分分钟有暴打他的冲动! “曲洺生,你不但土,你还蠢,又土又蠢!” “……” 第090章 这一场好戏 虽然曲二公子又土又蠢,但不妨碍秦大小姐因为这场烟花秀而心情飞扬。 自从父母离世,她就再也没有好好过过一个年。 刚到秦致远家的那几年,秦非同还没有离开,有人关心她、在意她、事事以她为先。 可那个时候她陷入巨大的阴影里,夜夜噩梦缠身,几度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快乐可言。 后来,她终于摆脱了噩梦,逐渐接受了事实,并且慢慢把自己调整回来的时候,秦非同却又离开了。 在秦致远家,她的确过得衣食无忧,可有秦之政在,她就永远不可能被人放在第一位。 秦之意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矫情,可不知怎么的,越是无法企及的,就越是想要得到。 想要这世上有个人,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曲洺生。” “嗯?” “新年快乐。” 身后的人张开双手,从她两侧拢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又低了低头,和她脸贴着脸,温柔回应:“新年快乐。” 顿了顿,他又问:“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说了你帮忙实现吗?” “尽力而为。” 秦之意回头看他,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除了好看之外,还别有魅力。 她永远记得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台上,是多么地意气风发夺人眼球。 大概就是那一刻,少女心动,从此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后来长大,明白了两人身处的位置,知道爱情对于他们而言是不能奢望的东西,便不敢表露心意。 再后来,曲二公子开始流连花丛,她更加明白,这个男人永远不会独属于自己。 然而此刻,秦之意又深切地感受到,他就是自己一个人的。 “你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啊?”她突然反问。 曲洺生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生活中要什么有什么,从来不曾为柴米油盐操心的人,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愿望。 “你……已经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吗?”秦之意憋着笑。 当然不是。 若真是无欲无求,那么心情就该如一条直线,毫无波澜才对。 可这一天天的,简直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分明还是有所求的嘛! “我的愿望,和曲太太有关,不知道曲太太愿不愿意帮我实现?” “说说看。” 曲洺生:“……” 尽力而为的回应不该是说说看吧? 他抿了抿唇,眉宇之间竟隐隐浮动着委屈,秦之意看得更加想笑。 “你说啊,趁着我现在心情好,说不定会答应你哦。” “叫老公。” “啊?” “自从我们结婚后,除非在外演戏,在家里你从来没叫过老公。” 秦之意:“……” 这个愿望实在是太让人羞耻了! 她故意朝着墙上看了眼时间,然后抬手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十二点多了,好困哦,回房间睡觉吧。” 曲洺生:“……” 无语了几秒,他拉住转移了话题试图溜走的人:“你是不是忘了,你刚睡醒?” 秦之意:“……” “我的愿望让你很为难吗?” “不是……” “那你就是打从心里抗拒,不想叫是吧?” 秦之意抿了抿唇,眼神变得闪烁,不敢和他对视。 不是抗拒,就是这么一本正经地让她叫老公,她觉得好尴尬,叫不出口啊。 而且平时要么是叫名字,要么就是叫曲总,都习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 曲洺生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松开了她的手,声音也沉了下去:“不想叫没事,我不勉强你,已经过零点了,新年第一天,给你添堵那我真是罪过大了。” 这一招以退为进实在是高明,打得秦之意都有些措手不及,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看他大步朝着楼上走去,她连忙追上去,“喂,你干嘛去?” “睡觉。” “我刚睡醒,现在睡不着的啊,你不陪我聊聊天?” “不了,新年第一天,我不给曲太太添堵,也请曲太太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我不想被气死。” “这么小气的啊?” 走到楼梯半中间的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瞪着楼下的她。 怀孕后,不出门的话,她基本就不化妆了。 偏偏人家天生丽质,哪怕是素颜也美得很。 曲洺生看着她那一脸的笑靥如花,心里头的气顿时就消了大半。 咬了咬牙,他心有不甘地给自己找借口挽尊:“我冷,去穿件衣服。” 秦之意笑得更厉害,扶着楼梯的栏杆,肩膀都一颤一颤的。 等到曲洺生抬脚继续往上走,她便悠悠地开口,声线温柔又撩人:“老公,冷的话可以互相取暖,这样比较有情调哦~” 楼梯上的人脚下一滑,差点摔个狗啃屎。 秦之意说完就扶着腰往沙发那边快步走,还不忘说了一句:“我要看春晚回放啦!” 曲二公子恨得牙痒痒,几个大步就折回来了,一把捞了她的人困在怀里。 “刚刚叫我什么?” “没叫啊,你听错了吧。” “嘴硬。” 你不承认没关系,因为我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愿望在外人看来也许幼稚且平凡,但对于你我来说,或许就是从无到有的进步。 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人相同。 …… 相较于曲二公子和秦大小姐的温馨美满,秦家小少爷这边则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知道自己包下的场地是被姐夫给抢了,秦之政简直要被气死,对着沈书蔓疯狂吐槽外加表达委屈。 沈书蔓又想笑又怕再度刺激他,只好柔声安慰:“好了好了,你姐和你姐夫也不容易,他们说不定还有风雨要经历,这次让给他们也没事。” “我姐和我姐夫孩子都有了,还能有什么风雨啊?” “就是前两天我听我爸和我大哥在书房聊天,说到了你家,好像跟你姐有关。” “说了什么?” 沈书蔓犹豫了一下。 当时她是去找沈知晏有事,突然闯进去的,只听到半句,而且事后她追问的时候,沈崇山和沈知晏一致否认说过那句话,并且肯定是她听错了。 “我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我听到我爸说,你姐好像不是亲生的。” 没有说不是谁亲生的,秦之政自动代入了已过世的二叔,满脸不信道:“怎么可能!我姐如果不是亲生的,这事早就传遍临平城了,你看秦非同就知道了,虽然有些事说出来不太好,但我们家……的确重男轻女。” 老一辈的思想传统实在是根深蒂固,想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外人看着好像秦之意也过得挺风光的,实际上,他们心里都清楚—— 表面有多风光,想要利用她联姻而得到的利益就会加倍。 沈书蔓本来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被秦之政再度否认,她便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两人就重男轻女这事一路延伸,很快就说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以后生了女儿怎么办? …… 这世上,让人感觉幸福的事情有很多。 早上从老公的怀里醒来,就是其中之一。 过去两年多的时间,秦之意有过很多次从曲洺生的怀里醒来,却从来不曾像今天一样,觉得踏实又幸福。 睡着的曲二公子不但好看,还很乖。 秦之意越看心里越是发痒,正当她准备偷吻的时候,某人十分不合时宜地醒了过来。 看到她的脸近在咫尺,曲洺生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拉下她的头。 蜻蜓点水的早安吻,稍稍触碰之后就分开了。 他轻笑,初醒时的嗓音染上了几分沙哑,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早。” “早。”秦之意怔怔的,同时也暗暗在心里庆幸。 他要是再晚醒那么几秒,岂不是要当场抓包自己偷吻他? 幸好幸好。 曲洺生这时又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秦之意语调轻快地回,随后坐了起来,问他:“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陪你。” “那我带你出去兜兜风吧。” 曲洺生:? 所谓的兜风,其实就是给秦之意的父母上坟。 但是两人没想到,会在西郊墓园遇到林念。 曲洺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秦之意护在了自己身后,眼里全是警惕和戒备。 林念愣了愣,不可置信过后便是愤怒,她完全撕下了往日的伪装,对着他俩一通大骂。 “秦之意,你也不用太得意,当初他为了利益能跟我分手,以后也能为了利益抛弃你,别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新年第一天就被人这般诅咒,要是换做以前,秦之意大概会当场就撕了她。 可今天她不想撕,一来是肚子大了,动气伤身,为了林念这种人不值得;二来……她倒是想看看,曲洺生会怎么做。 就在自己父母的墓前,他能否护得住自己? 曲二公子不是个会跟女人吵架的人,更别说这个女人还曾是自己对外承认过的女友。 纵然已经看清楚了林念的真面目,他也不想和林念大吵,没有意义。 他回头对秦之意说:“你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听到了吗?” 秦之意微微一笑,对林念挑了挑眉,意思就是:你看到了? 林念差点当场就要气疯,双手紧握成拳。 那副架势明明就是要放狠话,可秦之意等了半天,却只等到她对自己阴险地一笑,“秦之意,你没有比我高贵多少,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货色!” “好啊,我拭目以待。” 林念咬咬牙,又深深地看了曲洺生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这一眼,曲洺生懂了。 她有话要跟自己说,且这些话,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据李嘉牧的汇报,林念回国后,第一个接触的人,是苏茶。 曲洺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林念可能被苏茶当枪使了。 陪秦之意上完坟回来,趁着秦之意午睡的时间,他联系了李嘉牧。 电话接通,李嘉牧心情很好地给他送祝福:“曲总,新年快乐。” 曲洺生‘嗯’了一声,没有多浪费时间,直接就开始吩咐事情:“你找人盯着林念,她的手机和电脑二十四小时监控,不要让她对外乱发东西。” 李嘉牧心里一惊,顿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曲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照我说的去做。” “是!” “等等——” “曲总,还有什么吩咐?” “夫人的手机,也注意一下。”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秦之意最近太平静了,甚至是今天面对林念的挑衅,也是一脸的淡定。 甚至给人一种……她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的感觉。 人心复杂又奇怪,再坚强、再骄傲的人,面对过分残忍且黑暗的真相,也有可能做出逃避的行为。 有生之年,曲洺生第一次对某件事感觉到无所适从。 …… 苏茶的确是准备把林念当枪使,但不可能把真相全部都告诉林念。 那可是他们林家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就这么给了出去,岂不是亏大了? 所以,她只是告诉林念,秦之意有可能不是秦家亲生的,让林念顺着这条线去查一查。 秦之意的父母当年是被人暗杀的,警方那边肯定留了dna,林念只要不傻,总能想办法搞到秦之意的dna,然后和她死去的父亲做一个对比。 到时候,好戏就要上演咯。 林念还打电话问她,找一个什么时机把这件事抖出来最为合适? 彼时苏茶正坐在阳光房里和自己的母亲喝着下午茶,电话开着扩音,林念说的话,苏母也全部都能听到。 苏母只是笑了笑,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 苏茶明白了。 她拿过手机,慢悠悠地说:“什么时机最合适我也说不好诶,不过我听说,她那个堂弟,好像要和沈家小姐订婚了?秦沈两家都是豪门,圈子里的人都会到场吧?” 这么明显的提示还说自己说不好,林念默默地在心里冷嗤了一声,但嘴上还是说了句谢谢。 挂了电话,苏茶看向苏母,撒着娇问:“妈,我找的这把枪怎么样?” 苏母刚让下人换了杯新茶,浅浅地抿了口,一语双关道:“好。” 苏茶轻哼了声,有点小得意。 那个秦之意不就仗着自己秦家大小姐的身份,以为自己有多高高在上么? 等林念把她的身世曝光,自己再一点一点揭开真相,将她彻底打入地狱,不知道秦大小姐到时候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 秦之政本来准备大年夜那天跟沈书蔓求婚的,被曲洺生这么一弄,求婚这事就耽搁下来了。 更可怕的是——沈书蔓发现自己怀孕了! 沈崇山多要面子的人,自己的掌上明珠未婚先孕,他气得要吐血,却还是死活都不不同意把她嫁给秦之政。 后面秦之政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来找秦之意商量。 当然,说好听点是商量,说难听点就是求她帮忙。 秦之意过年这些天都过得挺开心的,嫁给曲洺生两年多,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多天一点工作都不碰,全心全意地陪自己。 对于秦之政,她本来也没有抱多大期望,可一听他婚前就把沈书蔓的肚子给搞大了,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秦之政!你爸还躺在床上,你居然有心情订婚,这事传出去,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你?” “可、可蔓蔓怀孕了啊!” “所以,你是要对外说,你要跟沈书蔓订婚,是因为她怀孕了?” 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包容程度非常非常低。 虽然未婚先孕已经被大多数人接受,但以后谈论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会加上一句话——哦,她婚前就怀孕了。 并且,对于男方,还会赞美他负责。 真负责,能婚前搞大女方的肚子?! 秦之意越想越气,甩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就走。 “哎,姐——”秦之政跟着起身想要解释,被曲洺生按住了。 他丧得不行,“姐夫……” 曲洺生觉得秦之意只是一时生气罢了,不会完全不管这个弟弟。 再者,这件事严格说起来,自己也有几分责任。 咳—— 当然不是指沈书蔓的怀孕,而是求婚的事。 虽然求了婚也不代表沈崇山会答应婚事,但至少秦之政自己心里会好受些。 曲洺生想了想,决定出手帮小舅子一把,“小政,沈家那边我帮你去说,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秦之政一听立刻喜上眉梢,拍着胸脯说:“姐夫你有事尽管吩咐!” 这么有信心呐? 我要说的,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 有曲洺生出面,沈崇山那边自然会给几分薄面,再加上沈知晏从中游说,最后沈崇山好歹点了头。 秦之政高兴得专门请这几个功臣一起吃了顿饭。 曲洺生以为只有他们几个,去了才知道—— 秦非同从南江回来了,秦致雅从国外回来了,就连秦致严……也在。 包厢里的气氛诡异到令人窒息,沈书蔓和沈知晏眼下还是外人,尴尬得只能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用多问,秦之意也猜得到,秦致严今晚会来,肯定是秦致雅的意思。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是老好人的角色,希望所有人都和和气气。 一片寂静里,秦非同笑得玩味,对秦之意说:“你再不来,我都要打电话催你了。” 秦之意:“催什么?” “这一场好戏,我觉得你错过了很可惜。” 第091章 我是罪魁祸首 曲洺生当即就想带秦之意掉头走人,却又听到身侧的人开口说:“别急啊,来都来了,总要吃完饭再走。” “之、意。”他一字一顿,充斥着强烈的不满。 无论秦非同是要说他自己的事,还是要说秦之意的身世,对秦之意来说,都是巨大的刺激。 曲洺生的视线往下垂了垂,看着她挺起的肚子,胆颤心惊。 秦之意却笑了起来,语气淡然:“我保证,待会儿绝不动气,你就安心陪我坐下吃饭。” 说着,她视线一转,看向秦非同,“我哥都说要给我看好戏了,我又是那么爱凑热闹的人,错过了我今晚都要睡不着。” 曲洺生:“……” 她非要坐下,他也只能无奈陪着。 明明今晚是秦之政请客答谢,却忽然之间变成了秦非同的主场。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侯在一边的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随后,又对众人说道:“吃饱喝足才有力气算账,好看戏也是一样,大家先别急。” 秦致严神色微微黑沉,看了身旁的秦致雅一眼。 他知道自己今晚来了肯定不受欢迎,可秦致雅非要做老好人,说什么秦之意和秦之政都不是狠心的人,只要她从中劝说一番,一定能让大家再度和谐相处。 反正秦氏的定局已在眼前,既然无从改变,为什么还要硬着头皮老死不相往来呢? 当然,秦致严的心里,其实也是想来炫耀的。 他伏低做小这么多年,终于把秦氏完全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如此风光之时,怎么能憋在家里?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明明他出发的时候下面的人还说秦非同在南江没回来,为什么他到了包厢门口,却看到秦非同已经坐着了? 秦之政那一脸懵逼又欣喜的样子,明显也是不知道秦非同什么时候回来的。 要么,秦非同故意给他手底下的人释放了错误的信号。 要么,就有可能是秦致雅和他联手了。 秦家上一任的大小姐,看着与世无争只知道吃喝玩乐,实际上心里黑着呢,比起他和秦致远,不会差到哪里去。 饭菜上来,除了秦非同,只有秦之意吃得还算欢快。 她大着肚子,有时候夹菜什么的不方便,就使唤曲洺生帮她。 秦之政到现在还没搞明白这些人到底怎么了,待会儿又要上演什么好戏。 他转过去看看沈书蔓,后者只顾低头吃饭,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倒是沈知晏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秦非同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故意的,吃得多喝得也多,甚至还对秦致严举起了酒杯,嘴角笑吟吟,眼底冷冰冰,“秦总,我敬你一杯。” 秦致严也笑,两人都把面具牢牢地戴着,嘴上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你如今也是秦总了,亲自敬酒,说不过去啊。” “哦,这一杯是为了表达谢意,谢谢秦总当年不择手段地逼我离开,要不然,哪有我今天的风光无限,更没有机会坐在这里给秦总敬酒。” 曲洺生一边听着,一边观察秦之意的表情。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 好像那边两个人是在聊今天的天气,又或者是待会儿喝完了去哪里嗨。 她只顾盯着桌上的饭菜,甚至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喂!帮我把那个转过来!” 曲洺生心下一秒都不敢放松,给了她夹了菜,又问:“吃饱了吗?” “干嘛?你还有下半场啊?” “没。” “那你急什么?” “我想给你安排个下半场。” 秦之意一听兴趣来了,停下手里吃东西的动作,美眸转了转,看向他:“我现在这样还能有下半场?什么活动?” “你想怎么都行。” “那我让江江叫人了啊,好久没人陪我玩了,我还真有点怀念从前的日子。” 最后半句话,她说得很轻很慢,明显是别有深意。 包厢里的气氛再次凝滞,秦非同嘴角的笑一点一点淡了下去。 他仰头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终于不再拐弯抹角,声线又冷又沉,对着秦致严发问:“秦总,以前的事,你不准备给我一个交代么?” “什么以前的事,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不知道啊。”秦非同抬手打了个响指,有人推门而入,给他送了个文件袋。 他并不着急打开,随手就扔在了桌上,冷沉的声线里染上了十足的讥讽:“秦总不是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吧?来,我帮你回忆回忆。”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文件袋,好似里面藏着巨大的宝藏。 秦致严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秦非同笑得嚣张,对他抬抬下巴,示意他自己打开:“秦总不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 “当初你给八卦媒体的爆料啊。” 如果不是他这个秦家人对外说自己是秦家的私生子,媒体怎么敢那般大张旗、信誓旦旦地报道? 让人看一眼报道,就觉得背后定有石锤。 以至于,临平城的人瞬间就相信了他是秦家私生子的消息。 他是么? 从来都不是。 一个不被期待来到世上、一个从一出生就被抛弃的可怜人罢了。 “秦总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啊?”秦非同步步紧逼。 秦致严并不是惧怕什么,就算真有证据证明当年的谣言是他让媒体去散播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只是觉得难堪罢了,毕竟还有两个沈家的外人在。 正当他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秦致雅忽然开口说:“非同,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秦非同毫不客气地拒绝:“不能。” 他的表情,倨傲且冷漠,上面仿佛写着一行字:你也配? 秦致雅并不生气,也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相较于文件袋而已,信封看上去又小又轻。 她将信封放到桌上,又往秦非同的面前推了推,然后说:“你看一下这个,如果有兴趣背后的故事,那你给我十分钟,我们单独去外面,我给你说说。” 秦非同知道信封里的东西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可人心就是那么奇怪,越是沾染上罪恶的,就越是想要掀开一角一探究竟。 他到底还是拿过那个信封拆开看了。 全程,没有表情。 只是看完之后,他将信封收到了口袋里,起身往外走去。 这便是同意了秦致雅提出的单独聊聊的条件。 由此可见,信封里的东西,杀伤力极大。 沈书蔓和沈知晏两个外人自然是好奇的,但是这个时候不适合把自己的好奇表现出来。 再看秦之政,从一开始就懵逼,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转向秦之意,有些机械地问:“姐,姑姑他们在说什么?” 秦之意吃饱喝足,正拿着毛巾在擦嘴角,闻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这是你组的局,你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秦之政:“……” 你不知道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你好像一点也不好奇? 面对他困惑到茫然的眼神,秦之意只是放下毛巾,转头问曲洺生,“你吃饱了吗?” 曲洺生点头。 他根本没有胃口,全程一共就动了三下筷子,还全部都是给她夹菜。 秦之意这时就说:“那我们先走,江江已经约好人了,就等我过去呢。” 曲洺生:“……” 自己只是找个借口想要提前退场而已,她居然还真的让江小喜叫了人? 不过,眼下最大的事,就是先把她从这个不见硝烟的战场带离。 鬼知道待会儿秦致雅和秦非同聊完,又会爆出什么惊人的内幕。 两人刚起身,秦非同就和秦致雅回来了。 秦致雅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对着秦之意问:“吃饱准备走了?” “嗯。”秦之意点点头,没再多言。 她看了秦非同一眼,后者也对她点头示意。 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曲洺生心里的好奇比秦之政还要多,也不止是好奇,还有害怕。 到了车上,他无法再忍,问秦之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当年秦非同离开的真相?” “没有很早,就前几天。” 秦致远在家里接了个电话就突然脑溢血昏迷了,她不可能什么都不查。 这一查,自然就查到了那晚的电话是秦非同打的。 顺势再查下去,当年的事如抽丝剥茧,暴露得越来越多,最后她都害怕了。 原来一直当着甩手掌柜的人,从未放下对公司的觊觎。 原来一直游山玩水的人,心思缜密,一步步设局,引起了三位兄长的自相残杀。 原来……那个把自己抚养长大、对自己千宠万爱的人,有着另一幅面孔。 秦之意不知道他们三个的背后还有多少秘密,全部暴露在阳光下的话,又会震惊多少人? 她不愿意再深挖,就此打住,然后安心养胎。 可她也不会阻止秦非同去做这些事,他当年受了多少苦,如今要讨回,也是应该的。 秦之意唯一能做的,就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去多管这件事。 她的手机一直在响,江江打来的电话,问她:“秦小意,你真的要来跟我们一起嗨啊?你家狗男人知道吗?会不会我们嗨到一半他突然……” 江江的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被曲洺生拿了过去,简单利落地回了三个字:“她不来。” 秦之意根本来不及阻止,甚至还被他瞪了一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就挂断了。 曲洺生把手机还给她,吐了两个字:“回家。” “不要。”秦之意伸手要去开门,“我在家里闷了这么多天,我要去透透气。” “所以,这些天你让我在家里陪你,并没有觉得开心,你很闷对吗?” 秦之意:“……” 你分明只道我为什么觉得很闷,干嘛要歪曲事实? 她有些心虚又有些气愤,骄傲地和他对视。 最终还是曲洺生败下阵来,叹了口气,问:“那你想去哪里?” “去护城河走走?” “太冷了。”曲洺生上下扫了她两眼,“出门的时候让你多穿点,你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秦之意哼了声,也学着他刚刚的样子上下扫视,然后说:“我穿你的外套,反正你又没怀孕,真冻着了可以吃药。” 曲洺生:“……” 他家太太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自己要是怀孕了,岂不成了人妖? 不过,最后还是依着她的意思,去了护城河边。 天气虽然还没有转暖,但这个点正好是吃完了晚饭散步消食的时刻,护城河边上人还挺多的。 曲洺生护着她走了一段,低声提醒:“人太多了,要不找个地方先坐一下吧。” 秦之意停下脚步,却没有按他说的去找地方坐下,而是站在了原地。 她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地方,跟他说:“夏天的时候那里是上船点,吃完晚饭坐着船在河面上绕一圈,还挺舒服的。” “你来过?” “小时候来过。”秦之意轻笑,“不过去年夏天我来看的时候,发现还有坐船的,看来这项目挺受欢迎的啊。” 曲洺生想了想说:“但我记得,中间停过几年,是后来又重新有的。” “嗯,停过三年。”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是罪魁祸首啊。” 当年她一个人包了一整艘船,在河面上绕了三圈,最后跳河自杀了。 虽然最后被救了上来,但秦家为了防止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便施压砸钱停了这一项目。 “小时候夏天我最喜欢来这里坐船,我爸妈都会陪着我,可小政怕水,他不喜欢坐船,后来我到了他家,就再也没有来这里玩过。” “秦非同不陪你来么?” “他怕我睹景思人。” 曲洺生沉默了。 他向来认为自己成熟稳重,少男少女的情情爱爱已经不能激发起他的情绪。 可这么普通的一句话,他竟硬生生地听出了青梅竹马的味道。 秦非同是和她一起长大的,知道她所有的过去,了解她全部的脆弱,甚至是喜好也摸得很透。 不像他,连告个白都被嫌弃老土。 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暴躁,他抓起秦之意的手,硬邦邦地说:“太冷了,我被风吹得头疼,回去吧。” 秦之意看他一眼,发现他眉头紧皱,脸色也不太好。 但是……为什么觉得他心情不好比身体不舒服更为严重呢? …… 两人回到家,梳洗过后就躺下睡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去了护城河边的缘故,秦之意今晚又陷入了噩梦里。 曲洺生本来就没有睡意,身边的人又睡得这么不安稳,他便开了床头灯,坐了起来。 秦之意满头都是虚汗,似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直在试图把自己缩小成一团。 可她现在肚子大了,根本没办法缩成一团,甚至是想要抱住自己的双腿都做不到。 她急得轻声抽泣,嘴里不断地喊:“秦非同,救我!秦非同,你快来救我啊!” 又是秦非同! 曲洺生只恨自己不能钻进她的梦里代替秦非同! 咬着牙把人抱了起来,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又轻声叫她:“之意,醒醒,你做噩梦了,快醒醒。” 秦之意醒不过来,但梦中仍听到了他的声音。 是他来救自己了吗?可他为什么会来呢?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彼此也还不熟悉。 “之意,之意。”曲洺生不断叫她,终于把她给叫醒了。 她的眼神比上一次还要更加茫然,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来救我的么?” 还陷在噩梦里,还没清醒。 可曲洺生觉得这样也好,就当是在梦里吧。 “嗯,我来救你了。” “那你也救救我爸妈好不好?他们就在那里,他们……” 秦之意转头指了个地方,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再仔细一看,周围的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哦,又做梦了。 又梦到父母被杀的那一晚。 真可怕。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寻找真相,从未放弃。 却又怎么都没想到,真相……竟然会和身边的人有关。 她靠在曲洺生的怀里,似喃喃般:“曲洺生,我现在和你说新年愿望,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你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曲洺生心里猛地一缩,“那你呢?” “我啊……”她拖长了尾音,带着点笑,“我辛辛苦苦怀孕把ta生下来,自然要轻松一下了啊。” 没有人教我怎样去当一个好妈妈,而我又是这般骄纵,大抵是无法成为一个好妈妈了。 我亦是有很多事没做,忍了又忍,都是为了ta能平安。 “曲洺生,你要当个好爸爸,这就是我的新年愿望。” 抱着她的人沉默半晌,最后终于回了一个字:“好。” 除了当个好爸爸,我还想当一个好丈夫。 那些你想做的事,不如让我来。 …… 秦之政和沈书蔓的订婚宴选在了春暖花开的日子,彼时秦之意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 曲洺生的布控,秦非同的收敛,让临平城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显得格外地和谐平静。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躲在暗地里蠢蠢欲动的人太多了。 今晚,怕是要群起而动。 第092章 软禁我么?你不敢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怎么的,下午的时候,秦之意忽然感觉肚子不舒服。 去医院检查了一番,说是动了胎气,需要卧床休息。 这又没出门过也没生气过,怎么就突然动了胎气? 秦之意不信,且表示今晚是自己弟弟的订婚宴,她非去不可。 医生一脸的为难,但也不敢多话,只好看着曲洺生。 病房里陷入一片寂静,气压低的让人呼吸都困难。 曲洺生紧紧盯着坐在病床上的人,皱成一个‘川’字的眉头足以说明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地不好。 他抬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他和秦之意两人在病房里。 秦之意笑着看他,“曲总有何吩咐?” 曲洺生惜字如金道:“今晚你不要去了。” “那怎么行?”秦之意并未动气,她很平静地讲道理:“我大伯还在医院躺着,我小叔和我姑姑心里想着什么,小政不知道,这城里的其他老狐狸会不知道么?我不去,小政等于一个娘家人都没有。” “我和秦非同不是人么?”曲洺生沉沉地说道。 自她怀孕后,他总是对她退让。 这一刻,却突然强势。 秦之意眼底似有恼怒涌上来,却又转瞬即逝,快到曲洺生都来不及看仔细,也就不敢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有过恼怒。 她只是说:“你和秦非同对小政来说,只是姐夫和堂哥,还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血缘关系有那么重要吗?你说的那些老狐狸,哪个看中血缘关系,有我和秦非同站在小政的身后,以后谁还敢再动他?” 先前,多少人等着看他和秦非同两虎相斗,最后来个两败俱伤。 那还不是因为惧怕他们? “之意,小政虽然贪玩,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你今晚不出席,只要跟他说明原因,他也不会怪你的。” 这一点,秦之意心里也清楚。 只是那种大限将至的感觉时时逼在心头,她想着今晚能去的话还是亲自去。 往后真的撕破了脸,也不知道再见面时,能否平和地打招呼? 可曲洺生已经决定好了不让她去,且没有要跟她商量的意思。 他打电话叫了保镖过来,直接守在门口。 谁也进不来,秦之意也别想随意出去。 这架势看得秦之意直发笑,她眉眼弯弯,眸中似有光在闪,“干嘛,曲总是要软禁我么?” 这种话,以她的脾气,问出来的时候应该伴随着雷霆震怒才对。 偏偏此刻,温软又平静,让人心底的不安直线飙升。 曲洺生抿了抿唇,低声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敢。” 这个时候软禁自己,只会把自己激怒,如果自己要硬闯,后果怕是会更加糟糕。 他不过是做做样子,想让自己主动妥协罢了。 秦之意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终于收服了这个浪子。 如今的曲洺生,事事以自己为先,总想着护她和孩子平安。 若是再往前几个月,自己大概会很高兴地将此事昭告天下吧? 可现在…… 这么优秀的人,又愿意为爱情收心收性,应该有更好的人来配他。 与他比肩的那个人,也应该是这世上最耀眼的女人。 而不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来,往后也无处可去的人。 秦之意在看到林念传过来的那份东西时,忽然就明白了秦非同为什么说自己一直身处地狱。 她有一次和秦非同聊起过容颜,总觉得秦非同的眉宇之间,不似他说出来的话那么冷漠无情。 后来她知道了—— 越是头脑清醒的人,越是喜欢用无情包装自己。 思绪百转千回,如细密的针刺在心头,让人痛得发麻,却又强忍着不愿喊出声。 她给秦之政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的情况,秦之政立刻表示让她在医院好好休息,等订婚宴结束了就来看她。 秦之意笑着夸了他一句懂事,随后又说,红包加倍。 秦之政在电话那端假装高兴得眉飞色舞,一挂了电话,却也皱起了眉头。 沈书蔓问他:“怎么了?” “我姐在医院。” “她怎么了?严重吗?” “应该还好。”秦之政扫了眼现场,压了压自己心底的焦躁。 这么多人都到场了,自己现在就算再着急也走不开,要不然沈家那边不好交代,只能先把订婚宴完成。 医院里,秦之意打完了电话,就对曲洺生说:“我都亲自跟小政说不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行了,你早点去吧,多拍点照片传给我。” 曲洺生点点头。 她又说:“你结束了早点过来,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好。” “那你快走啊。” 曲洺生心里一万个不放心,可看她的样子,又着实看不出异常。 他甚至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太担忧了,所以才会反应过度? 门口那两个是自己的亲信,就算待会儿自己走了,秦之意想要跟着来,他们也绝不可能放行。 想及此,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俯身在秦之意的眉心吻了下,被秦之意嫌弃腻歪,把他赶了出去。 房门合上,秦之意也不敢立刻放松,怕曲洺生会突然折返回来。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走远了,秦之意才慢慢地扶着床沿,坐了下来。 她的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连震动都关掉了。 放在口袋里不拿出来的话,根本不知道有人发信息或者打电话来。 这会儿拿出来一看,微信里有十几条信息,还有三个未接电话。 都是林念的来电。 微信的消息也是林念发来的,全是污言秽语。 林念大概是疯了,尽拣不堪入目的话拿来骂,还有一些诅咒。 秦之意知道,最正确的做法是把林念拉黑,可自从收到那份鉴定报告后,她感觉自己就跟着了魔一样,明知道林念是在故意刺激自己,可就是下不了手去把她拉黑。 好像就等着林念把一切慢慢地撕开,想要看一眼全幕,想要看看这一块摇摇欲坠的破布后面,有多黑、有多脏。 …… 曲洺生到订婚宴会场的时候,秦非同已经在了。 他不愿与人交谈,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气场。 隔着人群,他给了曲洺生一个眼神。 后者了然,两人先后到了休息室。 秦非同说:“你的前任来了。” 曲洺生丝毫不意外,他和秦非同一早就在对今晚的订婚宴布控,早就对林念锁定了。 她以为自己的一举一动很隐蔽,实际上,一出手就会被抓到。 可秦非同的下一句话,却让曲洺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我的人,在林念身上,搜出了三部手机。” 三部…… 之前他让李嘉牧安排了人盯着林念,只查到两部手机,且把她要往外发的信息全部都拦截了。 但是现在…… “手机里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把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全部删除了,我的人正在恢复,但是她自己说,那部手机……她只用来联系之意。” 曲洺生的心瞬间开始狂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回去医院。 秦非同叫住他:“你现在回去,万一林念撒了谎,你怎么跟她解释?” 她是多聪明的人,稍有猫腻定会揪住往下查。 所以,就算林念说的是真的,秦之意真的知道了一些事,但她假装不知道,他们就必须陪着一起装作不知道。 “不管怎样,先撑过这场订婚宴吧,我估计秦致严今晚还会过来闹事情。” 他看过了,今晚的安保措施超过了一般订婚宴会有的规格。 想必沈家那边也是心中有数,不想出意外,所以才里三层外三层地安排人。 可就是这样,林念还是混进来了。 秦非同和曲洺生的心里都清楚,这城里想要秦曲两家倒下的人,不在少数。 有多少人明着不敢和他们作对,暗地里也会跟着点一把火。 两人自休息室出来,迎面撞上了苏茶,她娇声跟曲洺生打招呼,曲洺生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随即侧身想要从她身边经过。 苏茶伸手拉住了他,还未开口,就听到曲洺生说:“苏小姐,松开。” “你这么讨厌我啊?”苏茶笑着,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娇滴滴。 一旁的秦非同轻嗤了一声,一脸嫌弃。 正准备走开,又听到苏茶说:“秦总,容小姐也来了,正在外面找你呢。” 秦非同:“……” “不过你放心,她找你应该是想要和你说清楚,从此一刀两断,因为今晚……她有男伴。” 秦非同眉头一皱,只一秒就恢复了平静,“跟我无关。” 苏茶一脸的‘我了解’,随即又对曲洺生说:“洺生哥,待会儿我想请你跟我跳支舞,可以么?” “不可以。” “别这么快拒绝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我对你要说的没有兴趣。” “如果和嫂子有关,你应该就有兴趣了吧。” 苏茶这一话一落下,就连秦非同都停下了往会场走的脚步。 两个男人同时以冷漠又锋利的眼神盯着她,仿佛她敢说出什么对秦之意不利的话,就要当场把她大卸八块。 那个身世肮脏的野种,竟然也配得到这两个男人的庇护? 苏茶表面依旧笑着,内心却有种变态的快感——把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从云端拉入泥沼,看她骄傲碎落一地,看她痛苦挣扎,简直人生美事。 “你们不用这么看我,我没想干什么,是有人想要闹事。” “你说林念?” “不止哦~”苏茶笑得又坏又得意,那副神情和她嗲嗲的声音十分违和,她道:“秦大小姐得罪过的、收拾过的人,可太多了,她有难,八方围观欢呼呢。”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女的,曲洺生大概就动手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易怒,且好斗。 但…… 曲二公子绅士有教养,昔日的秦大少爷可就未必了。 秦非同直接伸手,一把就掐住了苏茶的脖子,冷笑道:“八方围观欢呼?来,你欢呼一个我看看。” 他手上力道极大,苏茶被掐得呼吸都困难,更别提欢呼了。 苏母这时带着人匆匆跑过来,连忙从秦非同手中把人给救了下来。 她呵斥苏茶:“说了让你不要去招惹他,你是不是没有耳朵的!” 秦非同不比曲洺生,他没有良好的修养,更别提绅士风度。 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人,于他来说——不顺眼的,随手可以摧毁。 有人在旁边护着了,苏茶不知收敛,反而跺着脚撒娇:“妈,我是来找洺生哥的,你干嘛骂我?” 苏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转过去对曲洺生说:“洺生,你爸妈来了,正找你,你先过去看看吧。” 曲洺生本来就不想理他们母女,闻言直接扭头就走了,连多一眼都没有看苏茶。 苏母这时又对着秦非同,笑了笑,“秦总,不好意思啊,小女平时在家里被宠坏了,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秦总多包涵。” 秦非同:“包涵不了。” 苏母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就僵了。 自己都这般好声好气了,他还一副拽上天的样子,丝毫不给面子,真当他们苏家好欺负么? “秦非同,你离开临平城这么多年了,你真以为,刚回来就能呼风唤雨?” “我可从来没这么以为,倒是苏夫人,是不是忘了自己家也离开临平城很多年了?” 他刚回来不能呼风唤雨,苏家就可以了么? 苏母冷笑,“我们不一样,有的是人想要跟我们苏家合作,但是你——临平城的人恐怕避都来不及吧?” “我需要跟他们合作吗?”秦非同满不在乎地扬眉,笑得讽刺:“临平城三大家族,曲家、贺家、容家,我搞定他们就行了,剩下的我都留给苏夫人,你看着选,高兴就好。” 苏家一早就调查过秦非同,知道他和容家的二小姐牵扯颇深,容照又对那个妹妹极为纵容,说不定真能为了妹妹和秦非同联手。 还有贺家,有些生意要和道上的人打交道,秦非同黑白两道通吃,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如非必要,贺家大概也不会跟他作对。 至于剩下的曲家—— 只要秦之意发话,曲洺生和秦非同就算再看对方不顺眼,也能为了她握手言和。 红颜祸水,就是如此。 苏母想清楚了,也就不再和秦非同多言了,拉着苏茶转身离开。 秦非同盯着她们母女的背影,仔细想了想苏茶刚刚的话,觉得还是不放心,又让手底下的人再去会场搜一遍。 今晚除了已经被抓到的林念,还有明面上的秦致严,暗地里不知道还躲着什么小喽喽。 但千里之堤,就是有可能毁于蚁穴。 …… 秦之意没有理会林念发来的那些信息,电话没接到自然也就算了。 后面林念没再继续发,她以为今晚终于可以安静,却又接到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有关于顾一念这个名字,从她的脑海中已经清除了好久,她怔了怔才想起来是谁。 “秦大小姐,你应该还记得,那天在k&k酒吧,你让我有多丢脸吧?事后,你居然还不肯放过我,逼我退了学!” 退学的事,实在是怪不到秦之意的头上,她当时并没有让曲洺生那么去做。 但现在解释,顾一念恐怕也不会信。 再说了,她为什么要解释啊? 当初这个女人心思不纯想要勾搭有妇之夫,又乱拿别人车上的东西,没把她送局子里已经算好了,居然还敢打电话来挑衅? 秦之意正要撕她,却突然听到顾一念说:“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父母到底是谁害死的啊?想的话,来你弟弟的订婚宴啊,有人会在今晚把真相当众揭开,秦大小姐难道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吗?” 电话挂断,随即而来的是一张照片。 秦之意太熟悉照片里的画面了,那是她多年的噩梦,费尽心力也没能摆脱、忘却。 她也……不敢忘。 可照片里,却也有她不熟悉的东西——是一个人的背影。 说不熟悉,分明又看着很眼熟。 眼熟到……让她不敢往下猜,心口一阵阵地发凉、发颤。 随着照片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句话:你最在意的人,早就知道了真相,今晚之后,你就是最大的傻瓜。 秦之意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她连忙用另一只手按住。 紧咬着牙关,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最在意的人,是曲洺生、秦非同、秦之政还有昏迷不醒的秦致远。 自己没能查清楚的真相,顾一念绝对查不到,一定是有人透露给她,让她来刺激自己的。 但,曲洺生和秦非同的能力都在自己之上,他们能查到,不足为奇。 秦之政应该也是不知道的,至于秦致远…… 想到这个人,秦之意就有种正在坠往深渊的错觉。 照片里的那个背影,实在是太像秦致远了。 她之前查到一半停下,就是因为线索开始往秦致远身上偏,她害怕了。 一个尽心尽力将自己抚养长大,对自己视如己出的人,为什么会害死自己父母呢? 她甚至想过,这一切说不定都是秦致严安排的,就是为了栽赃嫁祸。 可如果……秦致远真的是凶手,自己又当如何? 逐渐冷静下来后,她打了个电话出去:“小六,你带几个人过来。” 第093章 加一个新年愿望 小六是秦之意自己的人,如非必要,是绝对不会让他现身的。 说来也可笑,当年的那场惨案,曾让她几度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可长大后,却又害怕……死,所以才找了小六。 很快,小六就带着人到了,曲洺生安排在门口的两个人,直接被二对一给控制住了。 医生护士那边,秦之意也亲自去打了招呼。 然后,她让小六送自己去订婚宴的现场。 …… 曲父曲母今晚的到来,对秦之政来说,是有极大好处的。 至少在明面上,大家看到的是秦曲两家不会翻脸。 但是曲父让曲洺生待会儿陪苏茶跳支舞。 曲洺生觉得好笑,“爸,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没有底线的人么?” “这是最后一次。”曲父竟一反常态地没有强势,语气里甚至带了点乞求,“只要过了今晚,以后我和你妈,都不会再管你的事了。” “什么意思?” 曲父重重地叹了口气,“洺生,你就当帮帮我。” 曲洺生还是不解,也没有答应下来。 一旁的曲母上前解释道:“你爸以前欠了苏家人情,苏家本来的意思是想让你在和之意离婚后,娶苏茶,我和你爸……” “你们答应了?”曲洺生瞬间就沉了脸色,有些无法置信地盯着自己的父母。 曲家的氛围有多么重利益,他从小便知道。 所以,在看到苏茶住在老宅的时候,他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没有过多地去责怪自己的父母。 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观念和思想都已经很固定了,想要他们改变,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想的是,自己能避开就避开,苏家那边迟早会有办法解决。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一早就答应了苏家! “你们本来的打算是不是想等之意生下孩子,然后把孩子抢过来,再逼我和她离婚?” 曲父曲母都不说话,等于就是默认了。 曲洺生怒极,却又因为面前的两人是自己的父母而无法真的对他们做什么。 他气得都笑了,“爸、妈,你们真有意思,真的。” 等孩子出生就让自己和秦之意离婚,是准备让他们的孙子或者孙女一出生就没有亲生母亲吗? 他转身就要走,曲母连忙追了上去,几步后拉住了他。 “洺生,我知道我跟你爸这次的确是做的有点过分了,但是你也看到了,秦家真的很乱,我们只是不想受连累。” “好,我知道了,你们不想受连累。” “洺生,你什么意思?” “我跟秦之意是夫妻!我们是一体的!你们不想受连累可以啊,但我不行。”他字字说的都很重,因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而神经紧绷。 曲母看着他的脸色,犹豫再三,还是低声说了句:“苏家那边只要求你今晚跟苏茶跳一支舞,以后不会再提起过去的事,洺生,你就当帮我们还债,也当是帮你自己,以后我和你爸都不会再插手你和之意的事了,好吗?” 自己还能说不好吗? 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实际上不就是威胁吗? 曲洺生看曲母的眼神一瞬间都冷了,是那种冷到极致的冰寒,“妈,这是最后一次,我再跟你重申一遍,我跟之意是夫妻,荣辱与共,你们利用完了想要一脚踢开她,不可能,除非你们把我也一脚踢开。” 他说完,拉下曲母的手,头也不回地走掉。 曲母站在原地,默默地叹气。 上一辈之间这么多的恩怨情仇,让他们小辈去承受、去还债,的确不合适。 可人活在世上,哪能事事如意、轻松顺遂啊。 …… 今晚的订婚宴是秦之政和沈书蔓的主场,他们的开场舞之后,其他人也纷纷携手滑入舞池。 不出意外地,苏茶来邀请曲洺生了。 曲洺生面无表情,浑身的气场冷得让人有种身处数九寒天的感觉。 苏茶没有退,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被当众拒绝的时候,曲洺生竟然答应了。 秦之政一愣,正要上前,被沈知晏给拉住了。 “别去。” “为什么?” “你要相信你姐夫,他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况且只是跳支舞而已,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能有什么事?” 秦之政表示不赞同,“我姐知道了会气死的!” “你姐比你想得大度多了。” 严格说来,也不是大度,应该是懂事。 秦之政还想再说什么,沈崇山又突然叫他过去。 眼下毕竟是老丈人那边比较重要,他又朝着舞池看了一眼,便走开了。 跳舞的时候苏茶还算规矩,毕竟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如果搞点小动作,明天的新闻肯定会说她倒贴什么的,得不偿失。 她只是问:“洺生哥,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你闭嘴,我心情能好点。” 他是用着最后一点耐心在撑着,如果苏茶还逼逼叨叨,他怕自己会当场爆发。 可苏茶今晚就是冲着让他失控来的,非但没有闭嘴,还把话题转到了秦之意的身上:“洺生哥,嫂子的事你不想外人知道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啊,就是想问问你,记不记得有个人叫顾一念?” 当然记得。 之前还和秦之意在酒吧动手过,简直可以说是印象深刻。 “她今晚也来了哦。”苏茶弯了弯唇,对他娇笑。 曲洺生的手瞬间收紧,因为力道不加控制,痛得苏茶当即惊呼了一声。 周围音乐声不高,她这一声又喊得不轻,霎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然而,比他们这里还要更引人注意的——是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的秦之政和沈书蔓的合照,突然变成了一张亲子鉴定报告。 两个当事人的名字和最后的结果都被标了红,让人的视线一眼就直接落在上面。 秦致怀。 秦之意。 排除父女关系。 曲洺生的眼底瞬间就酝酿起了风暴,手上的力道更重,几乎要生生将苏茶的手给折断。 苏茶痛得去抓他的手,红着眼眶喊:“洺生哥,你弄痛我了!松手!快松手啊!” 除了她的叫声,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盯着屏幕,比当年媒体曝出秦非同是秦家的私生子还要更为震惊。 如果秦之意不是秦家的亲生女儿,秦致怀夫妇为何将她捧在手心?后来秦致远为何又对她视如己出?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背后又藏着怎样的故事? 曲洺生反应还算快,第一时间就在现场找李嘉牧,后者其实已经跑去后台处理了。 站在他几米开外的秦非同忽然拎了个酒瓶,直接砸在了大屏幕上。 然而,大屏幕是由一块块小屏幕组成的,被酒瓶砸中的那一块破了,其他的却还是可以显示。 画面又闪了一下,这一次换上了另一张照片。 当年惨案的现场,被人偷拍下来的。 秦致远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坐在车里,车窗降到了底,他侧头看着某一处,面色冷漠又无情。 而他看着的地方,正是当年惨案发生的现场——秦致怀的家。 无论他是不是凶手,这张照片一爆出来,嫌疑总是洗不掉了。 又或者,他当年是有机会救秦致怀一家的,但他选择了袖手旁观。 豪门争斗,总有人流血、总有人牺牲。 这一点,大家懂,秦之意也懂。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不敢查下去的、心中隐隐猜测的,居然就是真相。 更加没想过的是,真相会以这样的方式摊开在自己的眼前。 来的路上她就猜到了,林念、顾一念、还有其他不知道是谁,很多人联手,想要把她从云端拽下来。 她想着,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 与其做那个全天下都知道了真相,只有自己不知道的傻瓜,不如就亲自来看一看。 没想到啊…… 真相不止是一个,也比她想得还要更加黑暗。 大屏幕已经被人关掉了,但在场的众人却还没有回过神来。 秦家最骄傲的那位大小姐,原来不是秦家亲生的。 十几年前的那场惨案,竟是兄弟为了利益相残? 有人发现了刚到入口的秦之意,低呼了一声:“秦大小姐!”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她看了过去。 那一瞬,秦之意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她看到苏茶和曲洺生握着手,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苏茶在对她笑,姿态胜利,笑容得意。 秦非同也在旁边,神情阴翳,眉头紧锁。 秦之政和沈书蔓站在另一侧,前者大概是被大屏幕上放出来的东西给震惊得懵了,压根没缓过神来。 倒是沈书蔓,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好像生怕她会倒下。 曲父曲母也在,都在看她。 人群中有人冲出来,像个疯子、且孤注一掷地朝着她扑去,似是要跟她同归于尽。 秦之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仿佛空无一物,又仿佛无坚不摧。 她身旁跟着小六,在顾一念冲到她面前的时候,直接一脚就把人给踹飞了。 小六下脚完全没有留情,顾一念被这一脚踹得当场就吐血了。 她双手撑在地上,往外吐了两口血,又咬牙抬起头来,疯狂地大骂:“秦之意,你也有今天!看到了吧,你没什么可骄傲的!你就是个野种!不知来历的野种!” 众人猛吸一口凉气。 倒不是担心小六还会对顾一念下手,而是担心秦之意。 今晚是秦之政的订婚宴,她没有出席,众人就猜到,那必然是在医院养胎了。 可她居然又出现了,时间还这么巧妙。 再加上顾一念的这些话,众人都担心,她会不会一气之下晕过去。 可她没有。 她背脊挺直地站在原地,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 曲洺生想要上前来,刚走了一步,就被苏茶拉住了,“洺生哥,不要去,她会连累你的。” 一个不知来处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曲家主母的位置? 可曲洺生只是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大步走到了秦之意的身边。 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觉得在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 秦之意的反应完全不似他想象中的那样,甚至可以说……她没有反应。 秦非同也心惊无比,站在了她的另一侧。 还有沈知晏。 三个男人同时护着她。 明明已经从最高处摔下来了,她再也无法做那个最骄傲的人了。 可还是有人愿意跟着她一起摔下来,愿意陪她一起在黑暗里沉沦。 苏茶心里的快感一点一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恨意。 跟小的时候一样,总有那么多人被她的美貌迷惑,围着她团团转,为她鞍前马后。 她呢,总是高高在上大小姐的派头十足,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别人想跟她做朋友,她却不屑一顾。 没关系,让她先恢复恢复,等时机合适了,再给她最后的致命一击。 就不信了,她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强,真能做到无坚不摧。 现场已经开始骚乱了,甚至有记者试图往里冲。 好在沈家早有防范,里三层外三层的安保终是没让记者冲进来。 曲洺生低头看着面无表情的人,问她:“送你回医院,还是回家?” 秦之意淡淡的:“回家吧。”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 还是那个走路带风的秦大小姐,背影都透着飒爽。 现场众人其实是有些懵逼了,都快要怀疑刚才的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要不然,秦之意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她不是应该天崩地裂嚎啕大哭吗?再不然,总该变一变脸色,发一发脾气吧?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呢? 可对曲洺生和秦非同来说,越是什么都没有,越是让他们害怕。 秦非同跟着到了车子旁边,叫了她一声:“之意……” 正弯腰准备坐进车里的人,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夜风中她浅浅地笑,明明只隔了一米远,却仿佛又在天边,根本无法触碰。 “非同,原来我们是一样的。” 秦之意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还抱着一丝丝的庆幸——这世上有人和自己经历相似,就算其他人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他总能懂。 可后来,当身世的谜团被彻底揭开,当她知道,自己的存在便代表着肮脏,她才明白—— 这世上没有人跟自己一样,就连秦非同,也比自己好。 秦非同在这一刻很想带她走,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管他过去受了多少苦,不是都熬过来了么? 若是她愿意跟自己走,就到这里作为了结,也不算太亏。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都问不出去。 因为,知道答案。 他看着秦之意坐进车里,只能很轻很轻地说一句:“有事记得找我。” 秦之意点点头,还是对他浅笑:“我一定会找你的。” 曲洺生这时从另外一边上了车,看了看充当司机的小六,又看了看她,然后问:“他是谁?” “小六,我的保镖。” “那我的人呢?” “还在医院,你放心,我不会动他们的。” 曲洺生要问的不是他的人在哪里有没有受伤,而是想知道,为什么小六一个人能从医院把她带出来,并且,他的人还没有给他打电话。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就是留在医院的那两个保镖打来的。 “曲总,对不起,夫人出去了。” 曲洺生:“夫人就在我边上。” 电话那头彻底死寂,仿佛在等待宣判。 曲洺生现在没心思去跟他们计较,他只是牢牢抓着秦之意的手,只有这样,心里的不安才能稍稍克制一些。 回到墨园,他问秦之意累不累。 秦之意没回答,而是直接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见他杵在原地不动,她笑着道:“过来坐下啊,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吗?” 是有很多问题要问。 可你这么主动,反而让我被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曲洺生依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他什么也没问,秦之意自己倒是先交代了起来—— “我之前查我大伯为什么会晕倒,查着查着就查到了一些以前的事,但我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受刺激,所以我没再继续往下查,但我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猜到,当年的事,肯定和我大伯还有小叔有关。” “那时候我虽然还小,但也十来岁了,已经记事了,听到我爸妈说起过一些关于公司的事,现在想想,哪一代都逃不过内斗,除非一脉单传。” 说着,她自己还轻笑了两声。 曲洺生压根笑不出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情紧绷且压抑。 秦之意继续说:“我还去查了当年我爸妈为什么要收养秦非同,查着查着,就知道了我爸不能生育的事,那天我姑姑给非同的信封,里面放着的,应该就是我爸不能生育的检查报告。” 秦非同从来没说过他想要找到亲生父母,可秦之意了解他,知道他无时无刻不想弄清楚自己是从何处而来。 尤其,在经历了那么多不好之后,他更想知道。 若是那两个人还活着,他大概也想问一句:你们为什么要抛弃我? 偏偏,秦致雅手上有他想要的线索。 “曲洺生……” “你说。” “我现在加一个新年愿望,你还愿意帮我实现吗?” “愿意。” “别答应的这么快啊,我都还没说完呢。” “只要你想的,我都愿意帮你去实现。” “真好。”她点点头,由衷地笑,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侧着头,一半在光里,一半在影里,声音低软却没有留余地:“最后一个新年愿望,请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曲洺生其实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知道她不会提出什么好事,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但他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回答:“你要离婚可以,等你生完孩子。” “真的吗?” “真的。” “那……也不会太久。” 她本来笑着的,声音虽然低软却并不无力。 可就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曲洺生的心狂跳,不好的预感直冲头顶。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秦之意就朝着他伸出了手。 她明明张着嘴在说话,可曲洺生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秦之意没发出声音来,还是自己突然之间失聪了。 秦之意的脚下有大滩的血迹,朝着他一路蜿蜒,如黑洞般,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噬。 曲洺生头皮发麻,心底的恐惧已经堆积到了顶点,马上要爆炸。 第094章 想要一睡不复醒 从秦之意说出‘回家吧’那三个字开始,曲洺生就知道,她对今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无动于衷。 她只是……不想在众人面前倒下。 她在维护自己最后的骄傲,以及拼了命地想要护孩子平安。 所以他也不敢强行送她去医院,只要她能好好的,上天入地,在所不惜。 但最终……她和孩子都没能平安。 秦之意早产了。 医生说她近期的状态其实很不稳定,只是她一直在强撑。 现在身体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了,人也就在瞬间垮了。 七个多月的孩子,有存活下来的机会。 然而对于曲洺生来说,此刻他根本无心去管孩子的状况如何。 产妇大出血。 这五个字犹如魔咒在他的耳边一遍遍地回响,几欲将他的心防彻底摧垮。 他带着秦之意从订婚宴现场离开的时候,多少媒体跟着他们回了墨园,守在门口就想拍到一点什么。 然后,就拍到了他亲自开车冲向医院,抱着浑身是血的秦之意狂奔的画面。 秦曲两家的人全体奔向医院,有真心担忧的,也有借着关心的名义想要看好戏的。 只是,他们通通被挡在了电梯口,连手术室都无法靠近。 曲父病情反复,一早便送回老宅休息了,曲母单独一个人赶过来。 她也被拦在了电梯口。 手下认识她,倒也还算客气,给了几分面子:“抱歉,曲总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不能放任何一个人进去。” 周围还有人,曲母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便给曲洺生打了个电话。 曲洺生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挂断了。 曲母第二个又打了过去,还是被挂断。 再打第三个,手机里提示——对方已关机。 这般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今晚如果大小都平安,往后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怕是亲生父子,也要反目了吧。 曲母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敢继续往里闯,转身准备回去。 这时,电梯门又开了。 秦非同和秦之政等人走了出来。 秦之政没头没脑地就要往里冲,被曲洺生的人毫不客气地拦住。 “小秦总,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我姐夫呢?!” “曲总在手术室门口等夫人。” 秦之政也拿出手机要打电话,但是被秦非同给摁住了。 他给了个眼神,示意秦之政看曲母。 她是曲洺生的亲生母亲,都被拒之门外,且手里也拿着手机,想必是已经给曲洺生打过电话了。 秦之政顿时暴躁地抓头发,“那怎么办?姐夫他是疯了吗?为什么连我们也要拦下?” 秦非同朝着手术室看了眼,他能不疯么? 曲父曲母虽然没有真的做什么,却也是间接地伤害了秦之意。 在他们心里,认为秦之意已经不配做曲家主母了,曲家下一任的继承人,也绝不能有她这样一个身世肮脏的母亲。 如秦之意之前所想的那样,能为曲家生孩子的女人,不止她一个。 可对曲洺生来说,自己的父母,伤害了自己的妻儿,他夹在中间,往后要如何自处? 还有秦之意赶到订婚宴现场的时候,他正在和苏茶跳舞,那般姿态,即便情有可原,秦之意又为什么非要去原谅? 这个世上,最无辜、最可怜的人……难道不是秦之意吗?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如果可以选择父母,谁不希望自己能出生在一个和乐美满的家庭? 可以不用大富大贵,一家人平安喜乐即可。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曲洺生从手术室那边走了过来。 曲母从未见过自己的儿子这般冷漠,线条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看着他们一群人,就好像看着陌生人一般。 不,比看陌生人的眼神都还不如。 更像是看着一群蝼蚁,厌恶至极。 从前,他哪怕心里再不爽,顾着大家还有几分亲戚关系,总归会留点面子。 此刻,却一点也没留。 他只是冷淡地下命令:“再有人来吵,就全部扔出去。” “姐夫!”秦之政连忙叫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我姐怎么样?让我进去,我想进去等。” 曲洺生看了他一眼,仍旧面无表情,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压抑:“她醒来,不会第一个想看到你。” “我……”秦之政说不出话来了。 刚刚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的脑子都是空白的。 后面和沈家兄妹一起梳理了一下,才弄清楚一切—— 自己的父亲,很有可能就是害死二叔一家的真凶! 而秦之意,也不是秦家的女儿。 他和秦之意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他不懂事,但秦之意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 曾有一次,两人也聊起过当年的那场惨案。 秦之意虽然没有明说自己一直在寻找真凶,但大概也就是那么个意思。 她对真凶的恨意,十分强烈。 所以,这样的真相,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还有她的身世。 秦家也是重男轻女的,养着她就是看中了她的联姻价值。 可一旦她不是秦家的亲生女儿,曲家未必能允许她和曲洺生的婚姻继续下去。 那么,她对秦家来说,就是毫无用处的。 一个毫无用处、且不知来历的人,下场会如何,众人心知肚明。 秦之意自己……也知道。 明明生死一线,她却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 心底有个小人一直在喊她,让她不要睡,让她要坚强。 她想笑。 为什么要坚强啊? 自己坚强了这么多年,也没看到老天有多少眷顾自己啊。 还不是……把自己从天堂打入了地狱。 另外一个小人跳出来,却温柔地呼唤她,劝她安心睡去,再也不要醒来。 从此一睡不复醒,陷入美梦也好,陷入虚无也罢,总比活着要幸福很多吧。 秦之意……真的不想醒。 …… 曲洺生最终还是让秦非同和秦之政跟着到了手术室的门口。 秦之政和秦非同一左一右靠在墙上,他站在中间,正面对着手术室的门。 明知道她不可能清醒着出来,却还是想要这样站着,怕她万一是醒着的,那也好第一眼就看到自己。 他的背脊僵直着,整个人看上去更像是一尊雕塑。 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可他觉得,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更像是无间地狱、充满煎熬。 只有那扇门打开,秦之意出现,才能拉他一把,带他回到烟火人间。 秦之政在旁边小声地说着话:“姐夫,今天发生的事之前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姐的身世,我也不知道我爸他……” 居然是那样的人。 就算他不是凶手,也肯定对当年的事情有所了解。 可他从来没有给秦之意提供过任何的线索,甚至总是避而不谈。 曾经秦之政以为,自己的父亲是因为想起二叔一家的惨死会难过才不愿意多提,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而自己,又是多么地不了解自己的父亲。 曲洺生不会去怪他,但眼下也没有心情在听他说任何无用的废话。 他盯着手术室的那扇门,就像是在盯着生的希望。 脑海中闪过很多以前的画面,骄纵的她、偶尔温柔的她、还有刚刚倒下之前,对着他伸出手,笑的凄美的她…… 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只手揪着曲洺生的心脏,一点一点地收紧,要将他的那颗心,生生捏碎。 他觉得太晚了…… 自己竟然到了这一刻才真正看清楚,有些爱……早就刻入了骨子里。 他以为秦之意永远不会离开自己,所以总是习惯她存在于自己身边却又忽视她,过去两年她不哭不闹,他便心安理得。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不止一次从她的眼里看到过落寞。 曲洺生感觉有口血卡在喉咙里,若是自己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大概会伴随着吐血的状态吧。 太难受了,几乎要把人给活活逼疯。 李嘉牧打他电话打不通,知道秦之政赶过来了,就打给了秦之政,“小秦总,曲总和你在一起吗?” “嗯。” “能不能麻烦你让曲总接一下电话?” 秦之政抬眼看了看,然后走过来,把电话递给了曲洺生。 曲洺生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说。” 这么冷沉的一个字,让李嘉牧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问道:“曲总,怎么处理今晚的这几个人?” “问清楚是苏家还是秦致严帮了他们,然后——” 他微微一顿,李嘉牧立刻就懂了。 “好的曲总,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曲洺生把手机还给秦之政。 站在另一边的秦非同开口问:“如果是苏家帮的忙,你准备怎么办?” “就算我不动手,秦总你也不会放过他们。” 秦非同极其讽刺地轻笑了一声,音调沉了下去:“曲洺生,如果你没有态度,那我会带之意走。” “我不会让你带她走的。” “那我们试试。” 秦非同的话音落下,曲洺生倏地转过来盯着他,此刻的眼神,比那日在机场看到他归来还要更加狠厉。 秦之政怕他们两个在这里打起来,正准备上前劝两句,手术室的门这时开了。 一个小护士几乎是冲出来的,对着曲洺生报喜:“曲太太没事了没事了!大人也平安了!” 外头站在的三个男人都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松口气。 曲洺生心中更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很轻很慢,却又很长地舒气。 秦之政问护士:“那我姐呢?什么时候能出来?” “等等就出来了,马上!马上!” 其实他们在里面抢救,比等在外面的他们还要更胆颤心惊。 生怕有个万一,外面的男人就会拆了整个手术室。 毕竟,每一次出去,都能看到他的脸色比上一次要更难看几分。 秦之政又问:“那孩子呢?” 护士看了曲洺生一眼,低声道:“宝宝送去保温箱了。” 孩子是先出来的,但是曲洺生对孩子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大人。 护士甚至觉得,如果今晚大人抢救不回来的话,这个男人怕是要原地疯魔了。 …… 病房,除了躺在床上还没醒的秦之意,只有曲洺生一个人待在这里。 秦之政和秦非同根本进不来,因为他不让他们进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很乱、很害怕,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急速流失,想要紧紧抓住,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秦之政和秦非同倒也没有要强行留下,只是临走的时候,秦非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直接让曲洺生在外面多安排了四个人。 他真的怕秦非同会带走秦之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床上的人却始终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过了医生所说的时间,曲洺生急了,就让人把医生叫了过来。 医生检查完,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曲洺生问:“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 床上的人在生理上其实已经醒了,只是她心理上不想醒,所以才一直闭着眼睛装睡。 曲洺生也在医生的沉默中,读懂了这一层意思。 他抬了抬手,示意医生可以出去了。 然后,他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床上的人呼吸平静,看上去就跟真的睡着了一样。 她的面容略显苍白,嘴唇也不再红润。 曲洺生有些迟疑地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叫她:“之意……” 她没有反应,好像根本没听到。 真的不想醒。 这个世界又黑又脏,让人窒息。 就这么睡过去不是很好吗?明明都看到爸妈来接了,为什么灵魂最终还要回到身体里呢? “之意,我知道你醒了。”床边的人,声音逐渐发哑,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想让气氛不那么压抑,“我和苏茶跳舞没有别的意思,我爸妈说,这一次过后就不会再管我们的事了,我不想他们为难你。” 你看啊,你的心里很清楚,一旦我的身世曝光,你的父母就会看不起我,就会为难我。 那么你又凭什么相信,过了这一次,他们就真的不会再干涉我们呢? 曲洺生又说:“我的确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世,但我不介意,我只是……怕你自己会介意。” 哦,谢谢你啊。 真心实意的。 可你处处为我考虑,我也不能拖累你呀。 秦致远现在昏迷不醒,秦致严肯定立马就会宣布秦家跟自己毫无关系,那我有以什么身份在你家立足? 不对—— 如果秦致远现在清醒着,我的处境……只会更尴尬。 就连想要为秦致怀夫妇报仇,都没有资格。 可那对夫妻,生前真的对自己很好很好啊,好到让她以为……自己真是一个小公主。 应该是他们善良吧,因为他们对秦非同也很好。 “之意……”曲洺生又叫了她一声,低头在她手背上亲吻了一下,“你跟我……说句话吧。” 说什么呢? 你的父母容不下我,不然也不会对你说那些话,更不会在秦家内斗开始之后,就对自己不闻不问。 秦之意忽然想到了一点—— 他们大概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一早就让苏茶住到了老宅。 呵…… 明明是她的身世,偏偏她要和其他人一起,在那样的场景里得知,被人看尽笑话。 凭什么啊? 因为她不知来历无人撑腰,所以就都要欺负她吗? 秦之意的眼角,忽然就有眼泪滑了下来。 她不想哭的,却又怎么都控制不住。 可也仅仅只是眼泪滑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人也没动。 曲洺生看着,心如刀绞。 他缓缓低头,亲了亲她的眼角,“之意……” “孩子……没了吧?” 她终于开口了,眼睛却还是闭着的,眼皮剧烈地颤动,声音哑到让人心疼。 曲洺生连忙回她:“孩子还在。” 听到这个答案,秦之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那是曲洺生从来不曾见到过的眼神,悲凉又倔强,她问:“儿子还是女儿啊?” “女儿。” 她眼神动了动,回捏了一下他的手,说的很轻很慢:“女儿的话,那你们家应该不会要吧?不跟我抢了,好吗?” 曲洺生的眼尾红了起来,他摇头:“不好。” “为什么啊?”秦之意冲他笑了下,“左右不过是个女儿,还早产了,就算能活下来,往后说不定也体弱多病,留在你们家……也起不到太大用处。” 与其受尽冷落,将来逃不过联姻的命运,不如让她跟着我。 至少……还能和我相依为命啊。 “你答应过的,孩子生下来就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你……” “我反悔了。” 本来就是拖延之策,从来就没想过要真正离婚。 “秦之意,我不会放了你的。” 过去这些年,我早就玩够了。 看过那么多人,若是真有让我动心的,也绝不会等到今天。 “你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逃走。” 秦之意看了看他,“就算秦致怀夫妇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也还是想要为他们报仇,还有我的身世,说不定我是哪个乞丐生的呢,又或者我的身世很肮脏,你爸妈心里有了疙瘩,以后不会再对我好声好气的,我的脾气你不了解么?何必为难自己。” “我不为难。” “可我会很难过,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因为我而受到区别对待。” “我会对她好的。” “那不够。”床上的人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她是我的小公主。” 真正的公主就该众星捧月,而不是一出生就被贴上标签。 秦之意忽然有些痛恨自己,“如果我早点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我才不要连累一个无辜的生命因为我受苦!” 我、不、要! 第095章 同归于尽,也不亏 曲洺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于秦之意来说,自己的父母的确很过分。 于他来说,那却是给他生命的至亲,翻脸无情已是不孝,总不能真的再下手去做点什么。 愧疚、自责如洪水将他的心淹没,窒息感来得猛烈。 秦之意坐在床上,看他的眉眼之间一点一点浮现痛苦之色,心下却一片了然。 早就猜到了,他纵然不是愚孝之人,也绝不会冷血无情。 如果他真的因为自己对亲生父母下手,那样的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所以啊,怎么都解不开的死局。 …… 秦非同从医院离开后,直接带人,当着苏茶父母的面,带走了苏茶。 苏父苏母怎么也没想到,此人竟然嚣张到大庭广众之下完全不把王法放在眼里! 他们大惊失色,连忙报了警。 秦之政还跟着秦非同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做出这一系列行为,被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身处一家隐秘会所了。 会所是不对外开放的,他们进来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人原本还要对秦之政搜身,是秦非同发了话才作罢。 二楼走廊尽头的包厢里,秦非同负手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夜色。 和当年他被秦致远迫害到奄奄一息的那夜一样浓重、深沉,如浸了水的黑布,蒙在人的脸上,让人呼吸渐重,急促似濒临死亡。 手下把苏茶推了进来,毫不怜惜,不分轻重。 苏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膝盖和地面接触的时候,发出巨大的一声‘咚——’ 她痛得皱眉低呼,随即又抬起头来,恨恨地说:“秦非同,你这是绑架!” 站在窗口的男人懒得回头,只轻笑了一声,“我就是绑架,你能怎么样?” “我爸妈不会放过你的!” “那正好,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秦非同说着,倏然转过身来,两个大步就走到了苏茶的面前。 对他来说,厌恶的人,根本无需绅士风度。 他抬脚,踩在了苏茶的肩头,只用了一成力,苏茶就受不住,整个人往地上趴去。 锁骨似是要断裂一般,痛得苏茶额头上直冒冷汗,她又惊又怒,对着秦非同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动我!你和秦之意一样,都是野种!野种!” “野种?”秦非同玩味着这两个字,脚上又用了一分力,苏茶的脸直接贴在了地上,以此减轻肩头传来的痛楚。 秦非同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仿佛她是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恶心至极。 “你现在被野种踩在脚下,你又有什么资格叫嚣?” 他说着,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往上吐着眼圈。 烟雾缭绕里,他的周身尽是冷意,逼得人心头发抖。 猩红的烟头在他指尖燃烧,释放着危险的讯号。 苏茶怕他会用烟头烫自己,为了避免再受皮肉之苦,她不敢再说难听的话,却也不想就此认输。 她忽然冷笑了起来,“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秦非同点头,“行,我如你所愿。” 一旁的秦之政连忙上前来拦他,“大哥,杀人犯法的。” “怕什么?”秦非同轻飘飘地笑,随手弹了弹烟灰,眼底杀意深重,“我这种满手血腥的人,不在乎多一条人命。” 秦之政听得心里发紧。 他从未去了解过秦非同离开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曾细想,一个一无所有的少年,是如何从底层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他也讨厌苏茶,冲动起来也有过想要杀人的念头。 可这个世界能和平,除了人性本善之外,还有法律的束缚。 至少,他就是被法律牢牢束缚住的人,不敢轻易触碰那条红线。 “大哥,她固然可恨,但再搭上一个你,实在不值得,教训一下就行了。” 秦非同不依,正要下手,苏茶惊恐地叫了起来:“你真敢杀我,秦之意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放心,我会斩草除根,送你爸妈下去跟你团聚。” “那还有秦致严,他手里捏着秦之意真正的身世,总有一天会爆出来!” “呵……”秦非同低笑,俯身盯着她,三分同情七分嘲讽:“你们苏家这么惨痛的教训摆在面前,你猜,秦致严还敢不敢往外乱说话?” 是他一念之差,才让事情发生到了今天的地步。 应该从一开始,就直接把这些人都送下地狱,那么……秦之意也不必经历今天的痛苦。 有些秘密,就该永远尘封。 就像秦之意的身世,就像……他的身世。 可苏茶说:“就算你杀光我们所有人,秦之意的身世还是会公之于众!” “哦?你们还能从阎王殿发信息来阳间?” “不——”苏茶压下惊恐,又恢复了那种嗲嗲的声音,配合着她阴险的笑容,当真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把东西都放到了网上,也定了时,每隔七天需要改一次时间,否则的话,时间一到,那些你们想要永远藏起来的真相,立刻就会被所有人知晓!” 秦非同:“我、不、信!” “不信你可以让人去查,我是在和你还有曲洺生作对,没有后手的话,我怎么保命?” 秦非同是亡命之徒,曲家又在临平城根基深厚。 纵然曲父曲母有意要接受她当儿媳妇,最终还是要看曲洺生的意愿。 稍有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 苏茶这个时候特别感谢自己的母亲,就是苏母让她把东高原地到了网上。 当然,不止一个地方。 有几个地方比较明显,一查就能查到,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让他们相信自己藏好了保命王牌。 秦非同立刻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不多时就确认了苏茶的说辞。 看他接完电话脸色变了,苏茶的心里也就不那么害怕了,“怎么样,秦总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秦非同没回答,他的脸色沉得仿佛能低出水来。 他的五官是极其硬朗那一型的,此刻因为心情压抑,面部线条也跟着紧绷,更添几分戾气。 包厢里寂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声音如鬼魅般地开口:“我和秦之意两个人,换你们这么多人同归于尽,也不亏。” 苏茶先是一愣,紧接着大惊,眼眸瞬间撑大。 她看到秦非同朝着自己的脖子伸手,下一秒就能掐住她,然后一个用力,直接把她掐死。 包厢的门,却在这时,被人缓缓从外推开。 走廊上的灯光将来人拉出一个长长的身影,投射在地毯上。 “非同……”那人轻唤。 第096章 害怕她看到什么 苏茶的父母大概是急得失去了理智,对外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众人很快就从他们的言语之中猜测秦之意的身世可能和昏迷不醒的秦致远有关。 可眼下秦之意在医院,整一层都是保镖,别说八卦媒体记者了,就连秦曲两家的人也难以靠近,谁也别想趁机问出点什么。 还有秦致远那边,整个就不省人事的,能靠近也问不出啥啊! 所以—— 大家都把目光对准了秦致严,堵到他就一顿狂轰滥炸式的发问。 秦致严其实还没想这么早就把秦之意的身世完全曝光,之前他就提醒过苏家,做事不要太追求速度。 曲洺生表面看似被曲父压制,实际上曲家的绝大部分权力都已经移交到了他的手上。 不过是因为亲生父子撕破脸太过难堪,他给曲父、也给自己留几分薄面罢了。 为了不再被记者堵到,秦致严又给自己多加了两个保镖,也减少了外出。 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开始发酵,就算苏家的人愿意闭嘴,媒体和吃瓜群众也不会让热度退下来。 一时之间,整个临平城的人都在猜测,秦之意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而苏茶是在第三天天亮之后才被人扔出了会所。 对,就是扔出去的。 苏父苏母一早接到信息等在门口,看到自家的宝贝女儿被人扔垃圾一样扔出来,又心疼又愤怒。 两人快速上前来到苏茶的身边,对着她上上下下地查看,发现没有明显的外伤,又急忙问:“秦非同有没有打你?受伤了吗?” 苏茶委屈死了,却又觉得受到了侮辱。 从那个人走进来之后,秦非同就没有再对她做什么了。 但是,也不让她走,就让她坐在地上,冷眼看着她狼狈又难堪。 后来,秦非同和秦之政都走了,苏茶也想走,却还是被人拦住。 那人是秦非同的手下,不耐烦地对她说:没有老大的吩咐,你老实待着! 苏茶当时不知道秦非同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她明白了—— 秦非同早就让人放出了消息说自己在这里,苏父苏母又一早等在门口,身后多少八卦记者举着镜头在翘首以盼,她被扔出来时的丑样,全都被拍下了! 一瞬间,苏茶心底的恨意拉到了最高值。 昨晚林念和顾一念之所以能出现在订婚宴的会场,就是他们苏家从中帮了忙。 秦之意的身世虽然只曝光了一半,却也让全城的人看尽了昔日高高在上的秦家大小姐的笑话。 秦非同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要让她尝一尝,被众人耻笑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苏茶低着头,表情已经恨到扭曲。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皮肉之中。 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想要跟秦之意做朋友,跟在秦之意的身后一直叫姐姐,可秦之意非但不理她,最后还把她推倒在地,让旁边的小伙伴都笑话她。 那时还小,却也自尊心强烈到受不了。 没想到,多年后她被自己从云端拉了下来,竟然还有其他人愿意为她出头! 苏茶恨极了! 跟随苏父苏母回到车上,她咬牙道:“爸,我想秦非同死!” 苏父大吃一惊,即便是在车上,也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同时压低了生意:“茶茶,你疯了吗?” 秦非同是什么人? 从地狱里爬出来,死过好几回的人! 他这次回来临平城只砸钱不动道上的人,是不想连累秦之意。 可如果他们先去挑衅的话,秦非同一定会眼都不眨就将他们全部挫骨扬灰。 况且,秦非同的身边常年跟着好几个手下,他自己身上也是极好的,哪有那么容易就动他? 苏茶却不以为然,阴森森地说道:“他那么在乎秦之意,只要是和秦之意有关的消息,一定能让他失去正确的判断,没有机会,我们就自己制造机会。” “茶茶……” “爸!”苏茶提高声音打断苏父的话,“秦非同不死的话,永远有人护着秦之意,我讨厌死秦之意了,她还在的话,我也永远不可能得到洺生哥!” 苏父被她的话说的有些动摇。 再者,他们已经得罪秦非同了,秦非同迟早也会找他们报仇。 不如……先下手为强! …… 秦非同好几天没睡了,一直在忙,手底下的人看不过去,硬是劝他回来休息。 可他刚踏进门,就察觉到了屋里有人。 他的手立刻就放在了后腰处,吓得容颜立刻就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那那那、是我!” 她知道秦非同的后腰上藏着什么,万一拔出来走了火,她就要归西了。 秦非同一看到,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嫌弃得毫不掩饰,“你还敢来?” “我来关心一下你啊。” “用不着。” “怎么就用不着了?这城里除了我,还有谁会关心你啊?” 秦之意现在自身难保,他在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亲人朋友。 “秦非同……” “滚!” 容颜被这个字气得呼吸一滞,顿时恼羞成怒:“秦非同,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 容颜:“……” 她知道他心里只有秦之意,也知道那晚发生的事情肯定会让他心情不好。 怕他一个人难受,所以就想来陪陪他。 谁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了一晚上,他居然彻夜不归! 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人了,又是这种态度。 容颜气得鼻头发酸,眼眶也红了,“我对你又没有恶意,你干嘛总是一副跟我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没有恶意不代表就是好人,我也不喜欢别人靠近我。” 这屋里连阿姨都没有请一个,她以为是什么原因? “看在你是容家二小姐的份上,我不想对你动粗,你自己马上出去。” “我偏不!”容颜就要跟他作对。 她都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要不然……怎么会喜欢看人发脾气? 秦非同那副冷冰冰硬邦邦、又欲又野的模样,她实在是太喜欢了。 但秦非同不喜欢她,对于她的娇气,多看一眼都头疼。 见她又要耍无赖,秦非同恼火地上前,准备亲自动手把她丢出去。 然而,手上一用力,竟忽然之间开始天旋地转。 他稳不住身形,踉跄了两步,还是容颜抓住了他的手,他才站稳。 “秦非同,你怎么了?”容颜顿时焦急,看他面色发红有些不对劲,就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不用你管!” “什么不要我管!这里除了我还有人吗?你等哪个女鬼来救你是不是?!” 秦非同懒得再和她废话,兀自往楼上走去。 可刚走了两个台阶,脚下竟软得站不住。 他用力抓着栏杆,又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可这一甩,人更晕了,直接半跪在了台阶上。 容颜吓一跳,认识他三年多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虚弱的样子。 哦不,还有一次—— 他重伤那次,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倒在她家门口,吓得她差点报警。 可现在他看上去完好无损啊! 发个烧而已,能把不可一世的秦老大给整跪了? 震惊过后,容颜又有点想笑。 她上前去扶秦非同,秦非同不肯,被她在后背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都烧成这样了还拽,你拽个屁啊!”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拍得秦非同都有种要吐血的感觉。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容颜一眼,然后被容颜更凶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我美我知道!” 秦非同:“……” 许是真的烧糊涂了,后面容颜留下来照顾他,他竟然也没有再赶容颜走。 一夜没睡,吃了药之后,就开始发困,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容颜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安睡的人,低低地叹了口气。 要是清醒的时候也能像现在这么乖就好了。 偏偏一睁开眼睛就赶她,还用‘滚’这么难听的字眼。 从小到大,谁敢让容家二小姐滚啊! 容颜想着想着又来气了,伸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娇气地骂他:“讨厌鬼!” 讨厌死了。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 …… 秦非同一觉睡醒已经快要晚上了,外头正暮色四合。 房间里没有开灯,里外都是黑暗的。 灵魂仿佛融入其中,上下不得的感觉,似是被全世界抛弃。 孤独感从心底裂开的缝隙里迸发出来,继而喷涌,吞噬人心。 好像不久前,有个女孩子哭着跟他说:我再也不要黄昏的时候睡觉了,没人叫我,睡醒的时候周围全是黑的,心情好差好差。 还真是。 就像这一刻的自己,竟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 房门在这一瞬被人推开,灯也被点亮。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得他睁不开眼睛,本能地抬手挡了挡。 “你醒了啊。”容颜惊喜道,快步走到床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嘲笑他:“你是猪吗?睡了这么久了!” 有清粥的香气绕过鼻尖,秦非同转头看了眼。 容颜立刻解释:“不是我做的,你放心!是我让家里的阿姨做好送过来的,味道很好哦!” 之前她追秦非同的时候,秉承着‘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这一原则,给秦非同做过一次饭,两人吃了差点原地去世。 可就算不是她烧的,秦非同现在也没胃口。 他只想喝水。 容颜大概是看出来了,立马将旁边放着的水杯拿了起来,觉得有些凉了,就说:“我去给你换一杯。” 她刚转身,才走了一步,手臂忽然被人拽住,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就倒在了床上。 房间里响起‘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中了。 容颜对枪声并不熟悉,只觉得这种闷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秦非同却立刻就知道了外面有狙击手。 他刚刚伸手把容颜拽回来的时候,另一只手已经动作飞快地关了灯,房间里一片漆黑。 容颜趴在他的胸口,手忙脚乱地想要起来,被他低喝了一声:“别动!” “可你衣服湿了啊。” “衣服重要还是命重要?” “什么?”容颜惊了。 秦非同不愿再多解释,只是牢牢地扣着她的后脑勺。 两人的姿势实在是……暧昧,容颜渐渐地就有些脸上发烫,她低声嚅嗫:“秦非同,我能不能先起来?” “外面的人还没走。” 他的听力敏锐异于常人,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刚刚才能及时把容颜拽回来。 也不知道对方是没看清还是故意要对容颜下手,刚才那一枪如果打中,容颜现在已经没气了。 真如此,容家的人……大概会和自己拼命吧? 身上的人又不安分地动了动,他更恼,正要骂,却听到容颜又急又羞地说:“秦非同,你再不放开我,我要忍不住亲你了!” 秦非同:? 秦非同:“……” 他手上的力道稍稍一松,容颜就慌乱地爬了起来。 然而,没等她站稳,人又被秦非同拽了回去。 这一次,秦非同直接抱着她翻了两个滚,两人摔在了地上。 她在上,秦非同在下。 这姿势……更羞耻。 但翻滚没有停下,秦非同抱着她滚到了窗台下的墙边。 然后,他让容颜贴着墙,“蹲在这里别动!” “你去哪?” 秦非同没回答,黑暗中他动作极快,容颜只感觉到有个黑影在自己眼前闪了几下,然后就听到了连续的东西被打中的声音,还有一声……闷哼。 再然后,是刺耳的枪声。 容颜吓得差点要高声惊叫,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后背挺直贴着墙,一动不敢动。 ‘啪嗒——’ 屋里忽然亮了起来,秦非同转头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随即又对她说:“起来,没事了。” 容颜一脸懵逼,直到看他手臂上的鲜血,才反应过来,“你受伤了!” “没事。” 刚刚屋里太黑了,他躲闪的时候慢了半拍,子弹擦着手臂过去,小伤而已。 可在容颜的眼里,流血了就是大事。 她想起上一次秦非同流血的样子,整个人都开始发抖,甚至有些崩溃,“我、我送你去医院吧,我我我、我给我哥打个电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非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接起来听了没几句,秦非同就转头往外走。 容颜跟着他,焦急地问:“你是去医院吗?” “嗯。” “车钥匙呢?我来开车。” “不用,我自己开。” “你受伤了!” “小问题,之意出事了,我去看看,你不用跟着。” 容颜一怔,停下了步子。 她以为他这么着急赶去医院是因为自己,原来又是为了秦之意。 在他的心里,秦之意比他自己的命都更重要。 所以啊,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容颜在心里劝自己不要跟上去犯贱,可行动和理智永远对着干。 她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 然而,他们一行人刚出了大门,外头忽然一片枪声。 容颜看到正对面有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着秦非同。 她几乎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就去抱旁边的人,想给他挡枪。 可在她看到枪口之前,秦非同早就看到了。 本来能完美避开的,被她这么一抱,虽然还是避开了,但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秦非同!秦非同你有没有事?”容颜爬起来,手足无措地看他,继而满脸泪痕。 她怕极了,好像眼前的人是她生命中的重中之重,若是失去,她也无法独活。 秦非同独自苦撑这么多年,除了对秦之意,对其他人,早就没有任何情感。 他以为自己已经冷血了。 但是这一秒,心底竟也起了一丝异样。 小女孩的眼泪,居然也有杀伤力? …… 秦之意没出事,她好端端地住在医院。 整一层都被曲洺生包了下来,她别想出去,其他人也休想进来。 就连盛又安和江江,也被拦在了外面。 她们给秦之意打了电话,问她情况如何,表示想进来看看她。 曲洺生就坐在边上,面无表情地给她削苹果。 秦之意问:“又安和江江也不可以进来看我吗?” “可以。” 他说完,还是继续削苹果。 秦之意蹙了蹙眉,困惑又不解。 电话还没挂断,那边的盛又安和江江也听到了这句话,同样是一脸懵逼。 等到曲洺生把手里的苹果削好,又切成了小块,他才重新开口:“我亲自去接。” 他说着,把苹果递给了秦之意。 秦之意伸手接过,见他还不走,就迟疑地拿起一小块苹果,边看他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曲洺生……仍然没走。 秦之意更懵了,嘴里还含着苹果,呐呐地问他:“不是说你去接?” “嗯。”曲洺生点头,又看了看她的手机。 意思很明显,让她把手机交给他。 虽然他用的理由是‘产妇术后玩手机伤眼睛’,但秦之意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在网上疯传,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亦或者是……怕自己看到。 她甚至怀疑,曲洺生不让其他人来看自己,就是怕有人会对自己乱说话。 至于他现在要亲自去接盛又安和江江,搞不好就是为了警告盛又安和江江呢? 秦之意笑了下,乖乖把手机交了过去。 曲洺生心下微微一松,把她的手机收进兜里,这才转身往外走。 开门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的人提醒:“曲总,不要吓到我的好朋友哦~” 第097章 算账 盛又安自己最近也心情不好,和阮唐之间怎么都做不到一刀两断。 喜欢了那么多年,真要割舍……心会很痛。 她想起前不久有一天下雨了,她一个人在律所加班,也不知是不是被那阴沉沉的天气影响了,心情差到极致,就特别特别想阮唐。 然后就真的丢下工作去找他了,毫无理智可言。 可结果呢—— 看到他贴心地给别的女人打伞,雨中小心翼翼地搂着对方,生怕那个女人会淋到一滴雨。 盛又安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像个疯子。 她知道阮家最近也不太平,甚至一度怀疑阮唐对自己的冷漠与此有关。 她分明记得,自己坦白说暗恋了他很多年的那一刻,他的眼底也都是欣喜。 大概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吧,或许是嘲笑呢? 他也不是因为要保护自己什么的才把自己推开,他是……有心爱之人了。 “又安?盛又安!” 耳边忽然有人叫她。 盛又安一惊,回过神来,发现曲洺生已经站在她们面前了。 他问:“盛小姐明白了吗?” “什么?” 盛又安压根就没听到刚刚他说了什么。 曲洺生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深沉中又带着几分不悦,语调也很低:“不要在之意面前乱说话。” 盛又安立马就想到外界所传的有关于秦之意的身世,眼皮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发跳。 但她在别人的事情上都很清醒,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提醒道:“曲总,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之意总会知道的。” 曲洺生:“她现在不适合知道。” 身体没恢复,孩子又在保温箱,她的情绪虽然看不出太大的反常,可她的眼神……总是放空。 她内心虚无,毫无寄托可以支撑。 这个时候让她知道自己和秦致远的关系,结果只会最大化的糟糕。 盛又安和江江都应了下来,表示不会乱说话,曲洺生这才把她们带进去。 江江对着他的背做了个鬼脸,又用嘴型对盛又安说:我好想打他! 盛又安回了个表情:不只是你啊,我也很想打他,不是打不过又不敢么? 江江:“……” 两人到了秦之意的病房,曲洺生很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出去了,留下她们闺蜜仨聊天。 江江问:“孩子呢?” 秦之意:“在保温箱。” “那你可以去看她吗?” “嗯。” 江江觉得她的反应太平淡了,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初为人母的人该有的样子。 转头看了盛又安一眼,后者也是一样的困惑。 盛又安从床尾绕过去,在另一边坐下来,问她:“你身体还好吗?” “喏——”秦之意张开双手给她看,“暂时死不了。” 她用了一个词:暂时。 盛又安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她抬眼看江江,怕江江乱说话。 江江的确想要乱说话,看着自己的好闺蜜苍白无力地躺在这里,她就来气。 可这份气是对曲洺生的,气他没有保护好秦之意。 所以,为了秦之意好,江江还是能忍住不乱说。 毕竟,秦之意现在的确不适合再受刺激。 盛又安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看着秦之意说:“那你和宝宝什么时候能出院?” “哦,这就要问曲洺生了。” 别人都是问医生,她要问老公。 秦之意笑了笑,有些萋萋,“外面又在传什么?” 盛又安在进门的时候就想好了说辞,但为了表演到位,这个时候故意露出很为难的样子。 秦之意点点头:“行,有人对你们下了封口令,那我不问了。” “不是。”盛又安抿了抿唇,眉头紧皱,“曲洺生没说什么,是我们不想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去操心别人的事。” “别人的事?” “嗯,秦非同出了点事,但问题不大。” 秦之意顿时心里惊了下,连忙问:“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手臂上擦了一下,但是不严重,你别太担心。” 秦之意怎么能不担心! 秦非同是被她叫回来的,真出点什么事,她能摘清楚自己? 秦之意迅速转头去找手机,想要给秦非同打个电话,可找了一圈没看到手机,才想起来,手机被曲洺生拿走了。 她看了看盛又安和江江,问道:“你们的手机是不是也被收走了?” 两人迟疑地点了点头。 秦之意顿时冷笑,对着门口喊了声。 有个保镖走了进来,恭敬地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曲总呢?” “曲总下去了。” 保镖没说下去是去哪,秦之意自然就认为是有事出去了。 她让保镖手机拿来借用一下,保镖吓得脸色大变:“夫人,我没带手机!” 秦之意才不信。 如果她要硬闯出去,或者有点什么突发情况,曲洺生又不在这里的话,他们没手机怎么联系曲洺生? 医院的确是有电话,但有些事,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下说。 秦之意的脸色冷到极致,面上似乎罩了一层薄冰。 本来就因为大出血身体还没缓过来,脸色比平时苍白,这会儿看着更为瘆人。 她问:“那我朋友的手机呢?” 保镖别开了视线,低着头没回答。 秦之意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盛又安给按住了,“之意,你要干嘛?” “我能干嘛,别说是出这扇门了,我现在连打个电话都要被监控,我是犯人吗?!” 她这突如其来的脾气,发得盛又安和江江都有些懵。 但刚走到门口的人,却因为她能发脾气而心情突然好转。 比其她假装无事,戴着一张面具跟自己客客气气,曲洺生宁愿她发脾气。 他的身后跟着秦非同和容颜。 这么点小伤,秦非同本来是不会来医院的,但架不住容颜一边哭一边求他。 娇滴滴的小姑娘看到他流血就觉得天要塌了,哭个没完没了,让他头疼。 更让秦非同没想到的是,曲洺生会亲自下去请他,让他来看看秦之意。 越是在乎,就越是担心,竟然对情敌都能低头。 秦非同想笑,一回头看到容颜,又笑不出来了。 叫她不要跟来,非要来。 容颜看他神色冷沉得吓人,又想到他是进去看秦之意,心里也不太舒服。 咬了咬唇,她淡淡地说了句:“那我在外面等你吧。” 秦非同想说不用,病房里却忽然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转头就冲了进去。 容颜心里一凉,眼底本来就黯淡的光亮这下彻底熄灭了。 曲洺生和秦非同进去后,发现只是一个玻璃杯摔碎了。 而且,摔碎杯子的人,也不是秦之意,而是江江。 一时之间,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了。 正好盛又安接了个紧急电话有事要先走,江江也连忙跟着。 两人急急地和秦之意打过招呼,一眨眼就没人了。 秦之意坐在床上,靠着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走进来的两个男人。 曲洺生先是让人进来清理了玻璃碎片,然后才问:“她们跟你说他的事了吧?” 说着,他瞥了眼秦非同。 后者一脸的‘你还算识相’。 曲洺生:“……” 要不是为了自己老婆,他才不会去看情敌!说出去丢脸死了! 秦之意有些气,也不知道是气曲洺生还是气秦非同。 可眼下曲洺生把人带到了自己面前,秦非同看上去的确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她瞬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了半晌,她才开口问秦非同:“你是不是对苏家做什么了?” 秦非同嗤笑,“我还能吃了他们啊?” “你不会吗?” 秦非同:“……” 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不想多说罢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但肯定是最合适自己的。 就秦非同而言,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肯定树立了很多敌人。 哪怕他想要过安定的生活,也很难实现。 秦之意甚至怀疑,秦非同就是怕连累容颜,所以才一直拒绝。 要不然,那么痴心不改的小姑娘,长得好看,家世又好,稍微娇气了那么一丢丢,正好中和他的冷情啊。 就像曾经的自己,仗着自己长得美,又有秦家撑腰,骄纵到无法无天,甚至觉得外人就该包容自己。 可原来…… 一想到身世,秦之意就觉得头痛欲裂。 外头有奇怪的声音传来,病房里的三个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曲洺生听着声音熟悉,走出去看了一眼。 是容照。 他正脸色黑沉地在骂容颜,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副又冷又凶的模样,还是吓得容颜缩在了角落。 容照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敛了敛身上的暴怒之气,而后对他点头示意。 曲洺生也回以点头,朝着他们兄妹走了过去。 秦非同紧随其后。 本来只有曲洺生的话,容照都已经准备熄灭自己的怒火了,可一看到秦非同,怒火就比方才还要烧得更旺了。 “秦总——”他开口,语气冷硬,又一把扯过容颜,丝毫不顾忌有外人在场,先把自己妹妹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才继续对秦非同说:“我妹妹不懂事,打扰秦总这么久,以后我会看好,绝不让她再去惹秦总不高兴。” “哥!” “闭嘴!”容照暴怒,拧着她胳膊的手一个用力,容颜顿时痛得大叫,眼眶也红了。 容照丝毫不心疼,要不是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妹妹,他才懒得多看一眼。 “你是容家二小姐,不是外面街头上的阿猫阿狗,犯贱也要有个度!不把容家的脸丢光,你难受是不是?!” 秦非同差点被枪杀的消息传遍了临平城,跟着一起传遍临平城的——还有容家二小姐倒追昔日秦家大少爷的消息。 以前容照以为自己的妹妹只是一时新鲜,日子久了总会腻。 却不曾想,三年过去了,居然还追着秦非同跑! 容颜有些委屈,但依旧据理力争,“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想做什么都要经过你同意吗?” “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给他挡枪,你有几条命?!” “反正容家有你撑着,我也不是那么重要啊。” “你——” 容照被气疯了,猛地抬起手,要打她。 容颜吓得闭起眼睛往旁边一缩。 但是,这一巴掌没有落下来。 出乎容照和曲洺生的意料,秦非同居然出手挡了。 他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说:“容总,你不用为了效果逼真真的动手打自己的妹妹,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会跟容二小姐……断绝来往。” “那最好。”容照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地盯着他,“秦总习惯了在刀尖行走,但我妹妹不行,她是温室的花朵,吃不了苦受不了罪,希望秦总说话算话。” 秦非同点点头。 容照便不再多言,转身拉了容颜就要走。 容颜僵在原地不肯动,很用力很用力地咬着唇,似是在等秦非同说一句挽留的话。 不,不需要他说挽留的话,哪怕给一个眼神也行。 但是……什么都没有。 秦非同眸光冷淡,从她身上一扫而过,连半秒的停留都没有。 他转身回了病房,曲洺生也跟着进去。 病房的门……渐渐合上。 容颜还盯着那个方向,容照气得又发火了。 “看到没有?他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倒贴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以后你再敢见他,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家里!” “哥……” “说!” “你现在就把我的腿打断吧。” 容照:? 容颜低着头,那声音听着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再犯贱去找他,还不如早点把我的腿打断,大家都高兴。” 容照:“……” 把她的腿打断,除了秦非同会高兴,还有谁会高兴? 他心里还是火大,但终归是自己的亲妹妹,又是从小宠大的,这会儿也舍不得再说什么了。 “先回家。” “我不想回去。” “容、颜。” “哥,你送我去明景湾吧。” 容照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想通了?” “没……”容颜很诚实地摇了摇头,又说:“反正我也不可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么让爸爸妈妈高兴一下,也挺好的啊。” 她和其他人一样,一早就被家里安排了联姻。 但是她不肯屈服,又有容照这个哥哥一直帮她顶着,所以这三年才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其实仔细想想,三年了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如果秦非同真的对自己有一点点的喜欢,也不至于毫无反应啊。 就像刚才,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就答应了自己的哥哥,说会跟自己断绝来往。 如果换过来,要他跟秦之意断绝来往的话,他大概会杀了对方吧。 他一直是阴冷又心狠的人,所有的柔情都给了那个没有血缘关系、和他青梅竹马的妹妹。 自己又怎么奢求的来? 容颜忽然仰起头,笑得甜甜的,“哥,我觉得一直让你帮我背锅也不好,我的事,还是我自己来担着吧。” 容照白了她一眼,“不需要,只要我还在,你永远可以做你自己。” “可我现在不想做我自己了。” 如果做自己就只能是爱而不得的下场,那不如……做你们想要的那个容颜吧。 容照有些无话可说。 情伤是什么东西,他心里也很清楚。 他一直纵容容颜,就是希望她最终能得偿所愿。 如果容家非要有一个人牺牲婚姻,那么、他来。 “什么都别想,先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觉,等睡醒了,你再告诉我决定。” 容颜还想说什么,但是容照已经不想听了,不由分说地就把她给拉走了。 …… 病房里,秦之意问了秦非同外面的一些近况。 秦非同这个人正经起来实际上是很可怕的,他掩藏情绪的本事,比曲洺生还要厉害。 他就坐在你面前,离你两米不到的距离,任凭你如何打量,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但秦之意就是觉得他这会儿心情不太好。 微微蹙起的眉头,说话时的心不在焉,时不时地摸一下烟盒,以及言语间的轻微暴躁。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甚至可以说胜过兄妹。 秦非同对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在她面前,也不愿意显露自己的坏情绪。 所以,真显露了,只能说明……这份情绪,到了他无法控制的地步。 秦之意想起曲洺生说刚刚在外面的人是容家兄妹,莞尔一笑道:“非同,你是不是担心容颜啊?” 容照虽然出了名的护短,但脾气也是三大家族新一任掌权人中最坏的那一个。 容颜如果真的不听话,一而再地挑衅自己兄长的权威,保不齐容照真会动手揍一顿。 “你要是担心容颜,就去看看啊,人家小姑娘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要是还因为你再挨一顿打,那就太可怜了。” “你管的真多。” “我懒得管你。”秦之意故意板脸,“该知道的我都问完了,你现在就是高瓦数电灯泡,你难道不应该识相点自己快走吗?” 秦非同:“……” 信不信我拆了这里? 但转念一想,自己心情不好,凭什么曲洺生能心情好啊? 秦之意刚刚问他的那些问题,看似没头没尾随口一问,其实暗藏玄机。 只不过曲洺生不懂他们之间的暗语罢了。 这会儿叫他快点走,分明就是要单独跟曲洺生算账。 第098章 荣辱与共 秦非同走后,秦之意便朝着曲洺生伸手。 曲洺生微微蹙眉,不解地问:“怎么了?” “手机给我。” “你身体还没恢复,等……” “等到什么时候?”秦之意冷声打断他的话,又露出了那种明艳艳的笑,带着锋芒,杀伤力极强,“等到你把事情都处理干净了,我听不到也看不到了,再给我手机,再让我出院是吗?” “之意……” 一个雪白的枕头迎面直直地砸了过来。 有些气,憋在心里也就憋在心里了,一旦起了个头,就如开了闸的洪水往外倾泄,根本无法控制。 枕头砸在了曲洺生的脸上,他没动,也没接,只闭了闭眼,任由枕头掉在地上。 秦之意盯着他,眼神里有怒,但更多的是失望。 “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不是秦家的大小姐了,你就可以随意欺负?!”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你没有?”秦之意笑,上半身挺得直直的,绝美的脸上全是讽刺,“你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和外界联系,你把我当人了吗?我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吗?” 那是她的身世,凭什么其他人都可以知道,偏偏她要被瞒得丝毫不知? 等到出了院,所有人都在背后笑她,但她却不知道别人为什么笑自己? 秦之意越想越气,抄起第二个枕头砸了过去。 这一次,曲洺生稍稍偏头躲了下。 然后,枕头就直直地飞向了门口,正好砸在推门而入的曲父脸上。 秦之意一愣,被砸的曲父也愣住了。 跟在后面的曲母受了惊吓,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不悦地往里扫视,又对着曲洺生发问:“洺生,你们在干什么?” 曲洺生镇定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淡声道:“没事。” 刚刚去叫秦非同上来的时候接到家里的电话,说他们要过来看看秦之意,原本曲洺生是不同意的,但曲母说得真情实感,曲洺生也不想自己的太太和自己的父母之间一直这么僵着,最后就又同意了。 但没想到,两人一进门,就会出现这种令人尴尬的场景。 秦之意在最初的愣怔过后,也回过神来了。 她动了动嘴唇似是要叫人,但转念又想起最近发生的事,终是把那一声‘爸、妈’咽了回去。 冷血无情只看利益的长辈,实在没必要尊重。 四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诡异到让人心头发闷。 最后还是曲母先开了口,对曲洺生说:“我给之意炖了汤,忘在车上了,你下去拿一下,趁热好给之意喝。” 这种借口放在以前曲洺生还会相信,但事到如今,他很清楚,曲母就是为了支开自己。 他没动,眼神转向秦之意,后者唇角微扬,弧度讽刺。 没等他开口说什么,秦之意便快速地做了决定—— 二老既然亲自过来了,这一场撕逼想必也在所难免了。 他们还真是迫不及待啊,自己才从鬼门关回来没几天吧,就赶着来摊牌了么? “有什么话直说吧。”她看着曲父,语气冷淡。 曲父本来被她扔的枕头砸了一下没听到道歉就有些不大高兴,这会儿见她还嚣张,顿时气得冷哼,“之意,注意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吗?”秦之意故作无辜地笑了笑,然后又一针见血地戳破对方的心思:“在我改正态度之前,我想先问一句,你们今天来这里,是来看儿媳妇的,还是来谈离婚条件的?” 曲父曲母都不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曲洺生瞬间就很头痛,“妈,你是不是忘了电话里自己是怎么说的?” 曲母看了他一眼,仍然沉默。 秦之意的身世外头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就差最后那一点石锤。 也因为她的身世,最近几日,老宅的外面总有记者蹲守。 刚刚她和曲父出来的时候,虽然有保镖护着,那些记者还是不甘心地隔着老远还要追问。 这还是秦之意没有现身的情况下,如果秦之意一起现身,怕是全城的记者都要闻风而动,把老宅团团围住。 曲洺生脸色沉了沉,有些大逆不道地下逐客令,“爸、妈,你们先回去吧。” 曲父曲母谁也没动,这间病房对外人有多难进,对他们……也差不多。 所以,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在彻底摊牌之前,曲父倒是先问了曲洺生一句:“洺生,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荣辱与共吗?”曲父黑了脸,“她如果身世清白,哪怕秦家真的倒了,你说要跟她荣辱与共,我也还能接受,但她现在——” “爸!”曲洺生快速地打断自己父亲的话,眼神里已经有愤怒。 父子俩的性子其实是有些像的,认定了一件事,就会坚持到底。 但又有不像的地方,比如——曲洺生比曲父重情。 “之意的身世我很清楚,不需要你们跟我重复,我没打算跟她离婚,也不会!” “由不得你!”曲父大怒,眸子瞪得滚圆,满脸凶相,“你别以为我放权给你了,就收不回来!没了我给你的一切,你拿什么护住她?” 秦家乱成这样,秦致严和秦致雅完全没有要控制局势的意思。 媒体那边之所以有所收敛,还不是忌惮着曲家? 可如果再继续乱下去,曲家肯定会被连累,先前被打压过的那些旁支,怕是又要有所动作了。 曲父随后又转向秦之意,重重地说:“之意,你也别怪我们无情,之前我们曲家对你,也说不上差吧?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曲家的下一任继承人,绝对不能有你这样的母亲!” “我……哪样?” 秦之意听了这么久,满心只有一个疑问:自己的身世是有多糟糕?糟糕到不配当一个孩子的母亲?难不成自己的存在就是笑话? 她看向曲洺生,用眼神无声询问。 曲洺生表情复杂,再看自己的父母,眼神里已经没了尊重,全是冷意。 曲父问他:“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第099章 这一刀,他亲自来 曲洺生一开始还有些愤怒,此刻却是平静得情绪毫无起伏。 他冷眼看着自己的父母,甚至带着点笑:“你们这么逼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这一句,连称呼都省略了,足以证明他的内心已经失望透顶。 曲母觉得有些尴尬和内疚,但曲父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整个曲家好!” “我知道了。”曲洺生淡定地点了点头,走过去开了门,“你们先走吧,至于你们要的结果,我会尽快给你们。” “洺生!” “走!” 曲父大怒,曲母怕在病房里闹出什么大的动静,连忙给拉住了。 “洺生他自己心里有数,我们先走,走吧!” 曲母好不容易把人拉了出去,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秦之意跪坐在病床上,脸色有些发白,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久好久,好像门上有她想知道的一切。 曲洺生走过来,握住她的双肩,对她说:“你躺下来,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 秦之意僵着身子没动,眼神从那扇门上转到他的脸上,“我是哪样的?” 她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都哑了。 是那种紧张到极致,发不出声音却又非要说话时才有的声音。 “曲洺生,你说,我……到底是谁?” 曲父那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她真正的身世有多糟糕,只是还没决定好到底由谁来告诉她。 “我是谁?曲洺生你说啊,我是谁!”她忽然激动了起来。 曲洺生怕她从床上滚下来,连忙把她抱住,“你别动!别动我就告诉你!” 秦之意真的就不动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红,里头隐隐有水光浮动,但又倔强地不肯哭。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猜到了一点,只不过真相太黑暗、太残忍,她不肯相信罢了。 曲洺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有生之年,从来没有哪件事,让他为难至此。 可如果由别人来告诉她真相,言语不加圆润,他怕秦之意会伤得更重。 所以—— 倒不如自己来。 这把刀落在别人手里,下手的时候会有失分寸。 但要让他亲手把刀捅进秦之意的心里,在此之前,他自己已经先被捅了无数刀。 “之意,你不是不知来历的,你的亲生父母,一直就在你身边。” 秦致怀一早就知道自己无法生育的事,再加上其他特殊的缘由,所以才会收养秦非同。 而秦之意……从一出生,他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骨肉。 可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还对她千宠万爱呢? 因为他深爱自己的妻子。 有些事发生了就无法改变,但如果可以隐瞒,可以篡改记忆,让对方不必受到伤害,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那些事会发生,都不是你的错,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不应该你来承担,之意,你不要想太多。” 秦之意浑身僵得如同枝干,耳边嗡嗡声不断,头痛的随时都要炸开。 曲洺生明明没有说太多,可她就是觉得信息量巨大,想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理清了一点头绪—— “所以,我是我大伯的女儿?” 曲洺生点头。 秦之意又问:“我爸爸不是我爸爸,我是我妈妈和我大伯的女儿,那……我爸爸呢?” 为什么我有妈妈有大伯,但是没有爸爸啊? 曲洺生看着她,心疼到说不出话。 她是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在这个点上反应不过来。 她不过就是,不肯承认罢了。 “我记得,我妈妈和我爸爸感情很好的,所以我妈妈为什么会和我大伯生下我啊?” “你妈妈不是自愿的。” 秦之意愣了一下,眼中的光晃得更厉害。 她说得很慢很慢:“所以,是我大伯……强暴了我妈妈?” 曲洺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秦之意垂在身侧的双手瞬间就抓紧了被子,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抵挡全身的寒意,整个人如筛糠般抖了起来。 她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连不成句:“那天在、在小政的订婚宴上,那张照片你们都看到了吧?那个人……就是我大伯啊,他是不是、是不是……” 秦之意说不下去了。 真相的碎片就摆在眼前,只要稍稍拼凑,就可以看到全貌。 原来,她是秦致远强暴了弟媳才有的产物。 难怪曲父说曲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不能有她这样的母亲! 是不能!的确不能! 幸好自己生的是个女儿,曲家也不会要! 秦之意掀开被子,这次曲洺生根本摁都摁不住。 一个大出血刚刚缓过来一点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把他推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秦之意往门口冲去,手刚碰到门把,就被曲洺生给拉住了。 “你要去哪?” “我要出去!” “要去哪里跟我说,我带你去。” “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有一晚秦致怀加班到很晚才回来,正好遇上她使小性子不肯睡觉,就说了她两句。 谈不上严厉,甚至连严肃都够不上,就是很随口地跟她说,太晚了,小孩子要早点睡觉。 她当时回了句什么啊? 她说:你一点都不爱我,你不是好爸爸,我不要你了! 后面好像还有一句,说秦致远对她更好,她要去认大伯做爸爸。 当时家里的阿姨打圆场,表示童言无忌。 可那一瞬,秦致怀分明心痛难忍都红了眼眶。 只是,没舍得责怪她。 一个字都没有责怪。 心底涌上来的悔意和自责太过汹涌,秦之意几乎在瞬间就崩溃了。 她揪着曲洺生的衣领,声音沙哑,眼眶通红,“让我出去!曲洺生,你放我出去!” 曲洺生抱着摇摇欲坠的她,稍稍犹豫了一秒,秦之意就大哭:“我有爸爸的!我爸爸一直对我很好,他死的时候紧紧抓着我的手,在我的手心写字,说他最爱我,让我不要害怕,他会一直保护我……” “我有爸爸的!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第100章 会不会疯掉 曲洺生知道自己拦不住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妥协的准备。 可就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秦之意忽然晕过去了。 他大惊,连忙让外面的保镖去把医生叫过来。 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身体太虚弱,情绪又过分激动,所以才会晕过去。 医生吩咐一定要好好休息,千万、千万不能再受刺激。 曲洺生点点头,又问:“她要多久才会醒过来?” “要看病人自己的状态。” 那应该暂时不会醒,就算醒了……也不会想要看到他。 曲洺生抬手示意医生等人都可以出去了,随后他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 他干脆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好好陪陪她。 手机被调成了静音,但屏幕一直在亮,他看了眼,是公司里打来的电话,且全部都是重要的高层。 其中也有李嘉牧的电话。 但李嘉牧了解他,响了几声没接就挂了,并且没有打第二个,只是发了条信息:曲总,董事长回公司了。 曲洺生没有多在意,这一点在刚刚忤逆曲父的意思时,他就已经想到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很清楚。 但是曲父那样的人,心里对自己再气,也绝不会把公司交到旁支的手里,更不会把曲怀生叫回来。 所以,最多就是日子难过了点,最终要低头的人,也不会是他。 …… 秦之意这次做的梦,里头全是美好的场景。 可梦里越是美好,梦外的一切……就显得更加残忍。 她不是不想醒,而是醒不过来。 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轻飘飘地浮于半空中,上不得、下不得,让人心生惊恐。 可这不就是自己的现状吗? 无依无靠,进退不得。 还有那个在保温箱里的孩子,之前去看的时候,隔着玻璃,小家伙在睡觉,也没有太大的感触。 只觉得:这就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啊。 此刻在梦里,却成了唯一的寄托。 这世上,能保护自己的,也许已经没有了。 但还有个人,需要自己去保护。 她尚且如此不被曲家接受,她的女儿若是留在曲家,只怕往后会受尽冷落。 这段婚姻之所以会存在,就是基于她是秦家大小姐的身份。 如今她不是了,自然应该结束。 想想最近这段时间曲洺生的表现,秦之意肯定,他是爱上自己了。 有人说,爱而不得很痛苦。 但爱得正深的时候突然失去,应该也不会太好受。 以前她暗恋曲洺生,却又不敢表露心意,觉得很心酸且辛苦。 现在,该轮到曲洺生辛苦了。 ……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秦之意已经清楚自己的身世了,甚至连秦非同、盛又安等人,都被瞒得严严实实。 至于曲父曲母那边,曲洺生后来打了个电话,直接是以警告的语气要求他们绝不许再对外界提任何一个字有关于秦之意的身世。 曲父也不想提,毕竟他和秦之意现在还没离婚,提起来他们曲家也丢脸。 再者,他唯一的目的,也只是希望他们离婚,并没有真的要对秦之意赶尽杀绝。 翌日天光大亮的时候,秦之意睁开了眼睛。 曲洺生还坐在床边,他大概是一夜没睡,双眼布满了血丝,也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整个人显得狼狈又沧桑。 秦之意看着他,眼神平静,还带着无边无际的疏离。 她问:“我现在可以出院吗?” 曲洺生摇摇头,嗓音因长时间未进水,显得有些粗噶,“医生说你需要休息,等你身体养好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行。”床上的人没有发脾气,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又转过来对他说:“我想宝宝了。” “现在要去看吗?” “嗯。” 她的身体其实不宜走动,昨天那一阵哭闹挣扎引得伤口再度开裂出血,医生来检查的时候血肉模糊,看得曲洺生心惊肉跳。 但他又怕,如果不答应她,今天又会闹起来。 她的脾气本来就不太好,最近又频频受刺激。 曲洺生甚至担心,她不发泄点出来,哪天会不会疯掉。 他让人去推来了轮椅,又用柔软的毯子将秦之意包好,然后推着她去看孩子。 秦之意没要求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看着。 很小的一团,躺在箱子里,眼睛闭着,但手脚不太安分,一直动来动去。 她之前在网上查过资料,知道现在医学技术发达,只要月份不是太小,早产儿大多也都能活下来。 只是,这些孩子,长大后很有可能体弱多病。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体弱多病,因为生病了就要去医院,那是她最讨厌的地方。 可就算再讨厌,该待在这里的日子,一天也不会少。 她轻声问站在旁边的人:“宝宝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跟我一起吗?” “医生说宝宝发育得很好,等一切指标都正常了,就可以出院。” “会不会比我早啊?” 正常情况下是不会的,但她的情况如果不好转,只恶化的话,恐怕等孩子出院了,她还得继续住在这里。 曲洺生轻轻地抱了抱她,“所以你要加油,总不能让宝宝比过去了。” 秦之意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并且付诸行动。 她真的没有再闹,每天好好休息,好好吃饭,身体状况一日比一日好,医生每次来检查,都恢复得很好。 曲洺生对此一半是高兴,一半则是担忧。 秦之意的情绪肯定还有一次爆发,只是他猜不透具体的时间点。 他也担心,憋得越久,爆发的时候就会越激烈。 他想起一个故事—— 说的是一个年轻人租房,房东是一位心脏不好,常失眠的老年人。 他住在三楼,房东住在二楼。 年轻人每晚归来都很迟,又习惯扔脱下的靴子。 靴子落地会发出‘咚咚——’两声,总是吓醒房东。 有一天,年轻人在扔第二只靴子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老房东前几天的抗议,于是就收住动作,将靴子轻轻放下。 然,老房东当晚一直在第二只靴子落地,等了一夜都没睡。 他现在的心情,就跟那位老房东差不多。 第101章 别乱叫 秦之意恢复到可以出院的时候,孩子还要继续在保温箱里待一周,医生说到时候打电话通知他们。 那天江江和盛又安也来接她出院,江江对此表示很担忧。 她捏了捏秦之意的手,压着声音问:“孩子是真的还没到时间出院,还是曲家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秦之意被她的话给都笑了,可笑着笑着又有些心酸。 如果是个儿子的话,曲父曲母会不会真的整幺蛾子呢? 摊上自己这样的母亲,就算是个儿子,曲家也许都不敢要。 曲洺生就站在边上,看到她们在说悄悄话,但听不清。 等了几秒,他皱眉说:“走了吗?” 江江没好气地斜了一眼,拉住秦之意说:“之意不跟你走,她睡我那。” 曲洺生特别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江江一愣,被他这反常的态度给整懵逼了。 倒是盛又安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她看了秦之意一眼,后者也是一脸的了然。 果然,下一秒就又听到曲洺生开口说:“那我也睡你那。” 江江:“……” 幸好秦之意在场,要不然这话传出去,她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曲洺生,你他妈……”江江气得都不知道骂什么了。 秦之意乐得不行,也不管他俩了,和盛又安手挽着手先一步朝着电梯走去。 江江连忙跟上去。 曲洺生人高腿长,没两步就追上了他们。 一行人从楼上下来,刚到大堂,周围霎时窜出一堆记者,简直要把话筒怼到秦之意的嘴里。 曲洺生又惊又怒,转头去找事先安排好的人,却发现一个都不在。 他忽然想起来,这些保镖,原先都是自己的父亲安排来保护自己的。 因为跟着自己的时间久了,就形成了一个惯性思维,认为他们是自己的人。 如今自己和家里明着作对,曲父要把人调回去,也不足为奇。 只是眼前这阵仗…… 没等曲洺生想好下一步怎么办,外面又突然大部队似的冲进来一群人,个个人高马大不说,还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们将包围着秦之意的那群记者硬生生分开,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路的尽头,秦非同站在那里,神情淡漠中又夹着几丝不屑,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曲洺生顿时松了口气,轻轻在怀里的人背上拍了拍。 秦之意的脸上其实没有太多表情,不了解她的人根本看不出她的情绪到底如何。 但曲洺生抱着她,能感觉到她整个背都是僵的,她其实……还是害怕的。 毕竟,身世太过糟糕。 边上这时又走出来一个人,是苏茶。 大概是上次被秦非同带走过有了阴影,这次她不是孤身一人,而是由保镖护在左右。 对此,秦非同根本不屑一顾,满脸都是嘲讽。 就这么两个人,他如果真要动苏茶,苏家以为拦得住自己? 真是可笑。 苏茶只匆匆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收回视线,朝着秦之意和曲洺生走了过去。 她的脸上带着笑,声音一如既往地嗲,看起来人畜无害:“洺生哥,嫂子。” 被她打招呼的两个人都没有回应她,曲洺生和秦之意十分默契地一致面无表情。 苏茶竟也不觉得尴尬,她又往前了一步,对着曲洺生说:“洺生哥,你看到了,如果你为了嫂子继续跟家里作对,往后在临平城只会寸步难行。” 曲洺生:“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来提醒我?” 不是被无视就是被怼,苏茶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曲洺生继续说:“既然你都看到我的下场了,但凡有点脑子,也该离我远点,苏小姐,你觉得呢?” ‘啪啪啪!’ 旁边响起了鼓掌声。 江江可是一直都看曲洺生不顺眼的,但这会儿听着他怼苏茶毫不留情,大快人心到忍不住鼓掌。 甚至,她还夸了句:“曲总,有进步哦。” 曲洺生假装没反应,但嘴角却是显而易见地上扬了那么一丢丢。 秦之意笑了笑,觉得这些人真有意思。 她这一笑,刺激到苏茶了。 一个从云端跌入泥沼的人,凭什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苏茶转向她,神情又冷又恨,“秦之意,你笑什么?是在笑我吗?” 秦之意挑了挑眉,“苏小姐怎么就看出来我是在笑你呢?在场这么多人,也没见他们对号入座啊。” “你——”苏茶发现自己就算做过心里准备,还是敌不过对方的伶牙俐齿。 她干脆也就不装了,挑了最难听的话直击秦之意的痛处:“你一个身世肮脏的贱人,有什么资格待在洺生哥的身边?” “那你来待啊。”秦之意摊了摊手,大方的很。 苏茶不了解她,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戳到痛处识相了。 但是其他人却很清楚,秦之意接下来的话肯定很有杀伤力—— “我知道你身世清白高贵,可你上赶着倒贴,你的洺生哥不是也不要你么?要说谁更贱,你苏茶当之无愧的第一啊。” 江江:“秦小意,不愧是你。” 盛又安虽然没说话,但是她那表情就好像在说:你们夫妻简直绝配! 苏茶气到失去理智,再加上有保镖在身边,更加有恃无恐。 她扬手就要推秦之意,可指尖都还没碰到秦之意的衣服呢,手腕就先被曲洺生给截住了。 盛又安和江江同时挡在秦之意的面前,后面的秦非同也大步赶了过来。 所有人都在护着秦之意。 纵然她是最不堪的,也仍是中心。 苏茶转头又想要叫保镖,可她带着的那两个人,已经先一步被秦非同给控制住了。 曲洺生将她的手甩开,一字一句地警告:“你敢动我太太,我就废了你的手。” “洺生哥!” “苏小姐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跟我非亲非故,别乱叫。” 啧—— 曲二公子这是开了挂啊。 秦之意脸上笑得明艳招摇,心里却止不住地沉重。 今天幸好有秦非同的人在,如果只是他们,又要应付记者又要对付苏茶,着实棘手。 而曲洺生脱离了曲家、脱离了亿城集团,纵然一身本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所起色。 他终究……会被自己连累。 第102章 从年少,到夫妻 没有人希望秦之意回墨园,就连曲洺生自己都不希望。 他太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怕秦之意回了墨园不安全。 再者,他还担心自己的父母会再去刺激秦之意。 只是,要让他亲自开口叫自己的老婆住情敌家去,他不仅觉得难以启齿,还很憋屈。 秦非同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窘迫,那一句‘住我那吧’就是不说。 一旁的江江和盛又安不知两个男人之间无形的博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声地问:“你们还愣着干嘛?等下一个苏茶再来闹一出啊?” 秦非同吊儿郎当地笑了笑,摊手:“我又不怕。” 曲洺生:“……” 秦之意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那要不你留在这里,我们先走?” 秦非同:“这么护夫啊?” 秦之意:“……” 咬牙忍了忍,她没发脾气,只是皱眉说:“这里风大,吹得我头疼。” 这话一出,秦非同立马就恢复了正经,率先朝着门口走去,且边走边说:“最近城里不太平,你先住我那里,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平时就别外出了。” 秦之意笑,“你都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可不是要我安排么?”秦非同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她身旁的人。 曲洺生突然变得厚脸皮,说了句:“我也住你那。” 秦非同:“……” 虽然猜到了他可能会有这种想法,但真的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还是震惊得他有些……无语。 一旁的盛又安和江江互相对视了眼,不禁在心里对曲二公子竖了个大拇指。 为了老婆,都能住到情敌家去了,当真是能屈能伸啊! 秦之意倒是没太大反应,走到车旁,曲洺生给她开了车门,她便低头坐了进去。 曲洺生跟她一起坐在后座,秦非同自然就坐在了前面的副驾驶。 盛又安在后边问:“我们坐哪?” 江江:“我看他们也没准备让我们跟着一起去,狗血的三角恋,的确不适合外人围观。” 秦之意:“……” 翻了个白眼,她踢了踢前面的副驾驶座:“你带了这么多人,不会只开了一辆车吧?” 秦非同了然,抬手做了个手势,立刻有手下上前,请盛又安和江江去后面的车上。 江江扬了扬下巴,“这还差不多!” ……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到达秦非同的中式庭院。 这一次,屋里不是空无一人,而是请了个阿姨。 并且,阿姨已经做好了一桌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由于秦非同之前特意吩咐过,桌上除了正常的饭菜,还有一份月子餐。 江江一看就忍不住夸了起来:“秦总,够细心哦,你这样的哥哥,全天下独一份了吧?” 秦非同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这一笑,可就笑得曲二公子心里很不透气了,以至于面对全桌的美食却还是如同嚼蜡。 吃完饭后,盛又安和江江又陪着秦之意聊了会儿。 趁着这个空隙,曲洺生也找秦非同聊了聊。 秦非同之前为了对付秦致远和秦致严,一早就在临平城布局了。 只是他的那几家公司,都是请了职业经理人在管理,到底是比不上亲力亲为。 秦非同一听他要来自己的公司,不说惊吓,好笑总是有的,“曲总这样的人才,我可请不起。” “我现在什么处境,你我心知肚明。” “曲总的意思,是要跟我合作?” “秦总意下如何?” 秦非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曲洺生,我还从来没想过,你为了之意,居然能来找我合作。” “我比你们想得更爱她。” “她也是。” 曲洺生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说的这句话,怔怔地问:“什么叫……她也是?” 事到如今,秦非同觉得没必要再帮秦之意隐瞒。 “她喜欢你很多年了。” 从年少时候的心动,到后来成为联姻夫妻,再到如今有了孩子,她的心从未变过。 “你以为她为什么放弃沈知晏而选择你?那个时候你们曲家比沈家好不了多少吧?沈知晏和你比起来,至少不花,她嫁给沈知晏,不是更省心省力吗?” 沈知晏虽然在商业上比不过曲洺生,但也不至于太差,只要秦之意愿意和沈知堰一起努力,两人想要在沈家稳住,绝对不成问题。 “你们曲家的内斗虽然已经歇了,但是在外有多少敌人,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她嫁过来,跟跳入火坑有什么区别?她又为什么愿意跳,还跳得义无反顾呢?” 还不是因为爱你。 她深爱你,从年少,到夫妻。 秦非同说完,便自顾自起身走开了。 曲洺生僵坐在原地,找不到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整个人一半像是在水里,另一半却又在火里,脑子和心里也是,一半是空白的,另一半却是画面频闪。 他知道秦之意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不知道,她原来喜欢了那么多年。 从年少就开始了吗? 所以,过去的时光里,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日复一日地坚持着心酸且不见天日的暗恋? 想想自己过去做的那些事,以及外界对自己的传言,曲洺生想扇自己一巴掌。 …… 盛又安和江江走后,秦之意窝在摇椅里晒太阳。 已经快夏天了,阳光温暖到热烈。 身旁有人坐了下来,按住摇椅,又俯身贴了贴她。 敢对她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不睁开眼睛看也知道是谁。 秦之意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懒懒地问他:“曲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粘人了?” 曲洺生没说话,只是更粘人地把脸埋在了她的肩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很低,温柔绵长:“之意……” “嗯?” “婚后这几年,你有没有恨过我?” “怎么突然问这个?” 曲洺生不说原因,只是重复地追问:“有吗?” 秦之意咯咯直笑。 大概是闭着眼睛的时间久了,突然睁开,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她抬手挡了挡,眯着眼睛说:“恨你的时候多了去了,但是恨你有什么用,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选择爱你,选择嫁给你。 包括日后选择……离开你。 第103章 想看冲冠一怒为红颜 秦非同一直都认可曲洺生在商业上的能力,但真正见识到了,除了认可,还有佩服。 他在后面疯狂砸钱,曲洺生在前面放开手脚去做,前后不过短短七天时间,这城里的风向就完全变了。 亿城集团那边哪怕有曲父亲自坐镇,也挡不住客户的流失。 多少人当初愿意跟亿城集团合作,其实就是冲着曲洺生去的。 对于他们来说,曲洺生就是赚钱的活招牌,他在哪家公司,哪家公司势必雄起。 只是,雄起的同时,也免不了各色的流言蜚语萦绕耳际。 大多都是说曲洺生不孝,居然当众跟家里作对。 也有说他不自量力,这一身本事都是曲家培养出来的,曲家要对付他,肯定绰绰有余。 曲洺生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 时间到了,就陪秦之意去医院接孩子。 孩子的一切指标都已经达到正常值,医生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即又恭喜了他们一番。 两人第一次当爸妈,面对护士递交过来的孩子,强装镇定的同时,心底却又都是不知所措的。 新手爸妈不知道怎么抱孩子什么的,护士见得多了。 她一边把孩子递给秦之意,一边教她怎么抱孩子,说得很慢、很仔细。 秦之意按照她说的去做,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刹那间,心底涌上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其实已经为人母一个多月了,但之前孩子都在保温箱,没有这般实打实地接触过,心里也就不会太有感触。 此刻,软软的一团就在她怀里,一呼一吸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秦之意有种……想哭的冲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孩子的缘故,还是最近受的刺激太多了。 她总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矫情了,动不动就想哭。 秦非同接完电话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姿势如同捧着国宝般地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脸的紧张和兴奋。 他笑着,一边靠近一边问:“我的小侄女漂亮吗?” 曲洺生毫不客气地扫了他一眼,“这是我女儿。” “我又没说是我女儿。”秦非同也半点不让,两个大男人竟然就在走廊上为了一个刚出生才一个月的小婴儿争风吃醋起来。 秦之意:“……”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说只要一个人陪着自己来就行。 偏偏这两个家伙谁也不肯让,非要一起跟来。 来就来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 她一脸的‘我不认识他们’,然后抱着孩子就从两人中间走远了。 曲洺生一愣,连忙追了上去。 秦非同摇头失笑,盯着并排往前走的两人。 无论是从外表还是能力,他们都是这世上最相配的人。 只可惜,上天从来不会百分百眷顾谁。 秦之意有着无从选择的肮脏身世,曲洺生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的背后,是整个亿城集团还有曲家家族,他真的能丢下一切陪秦之意天去涯海角只为寻求一丝安宁吗? 还有那两个给与他生命的至亲…… 听说,曲父因为他的忤逆,已经气得心脏病复发,刚刚抢救过来。 他才想完这些事,到了大堂,就遇到了曲母。 不过几天时间没见,她看上去老了很多,整个人憔悴又沧桑。 看到秦之意在前面抱着孩子,曲洺生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护着,那画面像是刺激了她一样,她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洺生!”她重重地叫了一声,挡在他们的面前。 曲洺生的第一反应就是护着秦之意和孩子,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语气也很冷淡,“妈,你要干什么?” “你爸住院了,你不知道吗?” 曲父抢救的事,曲家压根就没有对外封锁消息,早就传得满城皆知。 他作为亲生儿子,居然无动于衷? 曲母咬了咬牙,到底还是不舍得责怪自己的儿子,转而看向秦之意,有些哀怨地问:“之意,你现在自己也当母亲了,你难道不能理解我们对洺生的心吗?你如果真的爱他,又怎么舍得让他背负不孝的骂名?” 秦之意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仿佛看着陌生人一般,“曲夫人,你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不必来道德绑架我,他做的任何决定,我从来没有干涉过。” 他要陪着自己也好,放弃自己也罢,秦之意的心里,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一段婚姻,有了太多的阻碍,就算她和曲洺生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也很难幸福。 先不论对上一辈是否不孝,对他们的孩子,也深有影响。 她已经一无所有,离开与否都无所谓。 但曲洺生不一样。 有些人,生下来就背负无法推卸的责任。 是她自私,想看曲二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任凭事态发展至此。 曲母知道她不是圣母心的人,道德绑架这一招对她行不通,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最终,果然是失败了。 她随后又开始声泪俱下地诉说自己这些天过得有多艰难,曲父抢救的时候又是多么地凶险。 因为曲洺生的离开,曲父又病倒,亿城集团眼下乱成了一锅粥,旁支和外敌群起而动,公司的控制权很快就要落入别人的手里。 “洺生,那是你爸一辈子的心血,你也在里面投入了十几年的心血,你真的忍心就这么拱手让给别人吗?失去了公司,我和你爸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当年曲父怎么逼迫那些旁支的,他们只会加倍奉还。 曲洺生仍旧没有松口,听着曲母讲完,他揽着秦之意的肩头,面无表情地从曲母的面前走过。 曲母震惊得都忘了拉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忽然之间变得这么冷漠了。 可秦之意知道,曲洺生不是变得冷漠无情了,他只是……彷徨痛苦,进退两难。 一面,是父母。 一面,是妻女。 怎么选,都是痛。 曲母说那些话,更多的……是在无形之中逼迫自己。 他们赌自己爱曲洺生,因为爱他,所以愿意成全他去做一个孝子。 呵,把她想得真高尚呢。 第104章 我认输 从医院回秦非同的住处,一路上曲洺生都没有说话。 秦之意知道,他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换位处之,自己未必能做的比他好。 要和自己的父母恩断义绝,内心要承受多少煎熬,往后的日子是否会做噩梦,这一切,都不是别人能替的。 前两天他们已经找好了育儿嫂,车子一停下,育儿嫂就笑吟吟地上前来,说:“曲太太,你还是要多休息,孩子的事如果你放心,基本上都可以我来。” 秦之意点点头,把孩子递了过去。 育儿嫂正要接过去,曲洺生忽然说:“我抱一下吧。” 秦之意一愣,转过去看他。 曲洺生抿着唇,眼神直直地盯着她怀里的孩子。 她没犹豫,按照护士教的方法,教了曲洺生一遍,然后才把孩子交到他的手上。 曲洺生比她刚刚抱孩子的时候还紧张,整个上半身都是僵着的,两条手臂也好像不太听使唤,如同机器人。 秦之意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靠过去帮他调整了一下手臂,“我刚刚抱了一路,发现宝宝其实没那么脆弱,你放松一点。” 司机和秦非同早就下车了,车门虽然开着,但阿姨等人不知何时,也已经悄悄退远了。 车里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曲洺生声音很低,叫了一声:“之意……” “怎么了?” “我会努力做个好爸爸的。” 他说得极认真,那语气听着就跟发誓一样。 秦之意忽然就觉得心痛。 曲父算不上是个好爸爸,但他对曲洺生,也是付出了全部心血去培养。 纵然干涉了他的婚姻,逼得他进退两难,对他……到底是抱了最大的期望。 于曲洺生而言,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气到心脏病病发,却没有去看一眼,要承受的不仅仅是外界的言语压力,还有他自己内心无边无际的自责和愧疚。 他说这句话,更多的是情绪无处发泄,愧疚难忍下的自我安慰罢了。 因为他没有一个好爸爸,所以他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好爸爸,不让女儿将来落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之意……” “别说了。”秦之意忽然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脸颊亲了下,她的声音也很低,“曲洺生,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的。”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希望你也一样,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你也能支持我。” 曲洺生没答话。 车里的一幕看上去温馨无比,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抱在一起,亲密到让人羡慕。 然而,曲洺生和秦之意的心里都很清楚—— 生离、还是死别,总有一样需要他们去选择,去承受。 …… 那天在医院曲母说的那番话,到底还是让曲洺生放缓了反攻的节奏。 但,也只是暂时不对亿城集团下手,对苏家,还是一如既往地抱着赶尽杀绝的态度。 苏父苏母也是怎么都没想到,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爱秦之意爱到可以去做情敌的下属。 对此,他们还找了媒体,放出了一些列的通稿。 但曲洺生毫不在意。 他仿佛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每天除了工作就回家,两点一线。 哦不,还不是回家,是回情敌的住处。 那座中式庭院的外面,记者天天来围堵,但也只能隔着老远看一看,别说是拍到什么有爆炸性内容的画面了,就连想要靠近一点,都会被‘特别警告’。 曲洺生每天进进出出,看都懒得看一眼。 在外,说他是行尸走肉都不过分。 转头一回到秦之意和女儿的身边,他又好像活了回来。 会跟她们说说笑笑,会主动分担一些小事情。 甚至,他还试着学习换尿不湿。 秦之意看着他,觉得他是鲜活又温暖的。 但,这一切也只虚假地存在于灯光下。 关了灯,周围陷入黑暗,他便辗转难眠,夜夜痛苦。 有一晚秦之意睡眠浅,伸手摸了下身旁的位置,凉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她当时被惊醒了,下意识地就起床去找人。 当时也不知是怕吵到秦非同还是怎么的,她的脚步放得很轻。 曲洺生一个人坐在楼下的沙发上抽烟,没有开灯,只有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灭。 秦之意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静静地看了很久。 他原本是敏锐又警惕的人,这么久了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只能说明……他的心里,真的很乱、很痛苦。 曲父在那日的白天又抢救了一次,好像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曲母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他都没接。 为人子女,这已经是非常非常不孝了。 秦之意在那一刻忽然就有些心软。 这一场毫无硝烟的战争,看似曲洺生在前面冲锋陷阵,实际上,背后真正在对决的人,是她和曲父曲母。 他们双方无情地撕扯着曲洺生,无形之中早已把他撕成了两半。 可他们各自又偏偏要抱着那鲜血淋漓且残缺的一半,谁也不肯放手。 秦之意以为自己不会圣母心,不会再高尚到成全别人为难自己,却在凌晨降临之际,心疼到无以复加。 总有一方要先放手,总有人……要选择退出。 她无法再看着曲洺生痛苦下去,也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这样的一个人,背上永远洗不掉的骂名。 生离或许还有重逢日,死别当真再无相见时。 曲父总归没有多少日子了,何必让他深陷地狱无以救赎。 她终于决定结束这一场无形的对决。 …… 曲父曲母都没想到她会来探望,且带着孩子一起。 但是,陪着她来的人,不是曲洺生,而是秦非同。 秦之意问:“你们想看看孩子吗?” 曲母有些踌躇,神情也很尴尬,呐呐地问:“可以吗?” “看看吧。”秦之意抱着孩子走过去,但也只是让他们看一眼,绝不会让他们抱,她又说:“以后应该看不到了。” 曲母一怔:“之意,你什么意思?” “你们赢了啊。”秦之意抬眼看着他们,低低的话语似是跨越了千山万水而来:“我认输。” 我比你们更爱他。 所以,我放手。 第105章 藏不了的伤 秦之意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之前签好字的那份离婚协议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除了孩子的抚养权,她什么都不要。 早在秦家还没开始乱的时候,曲父曲母就担心,她会借着自己是曲家儿媳妇的身份,为秦家谋好处。 可当他们看完那份离婚协议书,才知道自己的心思是多么地狭隘。 她从来没想过要从曲家拿走什么,哪怕当初有机会把曲洺生锤成过错方,她也没有下手。 离婚协议书上的日期在很早很早之前,那时外人都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世,他们也不曾显露对她的嫌弃。 曲母拿着那几张纸,手都有些发抖,颤颤地问躺在床上的曲父:“我们……是不是错了啊?” …… 秦之意去过医院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曲洺生的耳朵里。 他当即就知道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可当他飙车回到秦非同的住处,那座这段日子以来他自由出入的院子,忽然之间变成了铜墙铁壁,他再也无法迈进一步。 手底下的人说秦非同有事出去了,只有秦之意和两个阿姨在家。 曲洺生给秦之意打了电话,是通的,但那边的人没有接。 他不放弃地继续打,打到第三个的时候,烧饭阿姨走了出来,神情着实为难,对他说:“曲先生,你不要打电话了,曲太太和宝宝都在休息,你这样……会打扰到她们的。” 曲洺生知道阿姨是怕伤到自己,才把话说得这么婉转。 秦之意怎么能安心好好休息? 他问阿姨:“我太太睡着了吗?” 阿姨摇头。 “那你跟她说,我有几句话想问她,让她出来见我一面。” 到了阿姨这个年纪,对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了。 可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分明痛苦难忍如同困兽,却还是竭力保持斯文有礼。 阿姨觉得心疼,就答应了帮他去问问。 秦之意的确没有休息,孩子有育儿嫂在照顾,她只需要照顾自己即可。 今天是阴天,外面没什么太阳,她窝在躺椅里晃啊晃。 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睛来看。 阿姨犹犹豫豫地转达了曲洺生的话,忍不住劝了句:“曲太太,曲先生看上去真的很难过,你去见见他吧。” 明明昨天两个人还如胶似漆,早上出门前还互相拥抱亲吻,怎的转了个身,就连见面都不愿意了呢? 摇椅里的人看着脾气大,实际上也是个很柔软的人啊。 她明明……也很难过。 人心总是复杂又矛盾,且习惯性地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但有些情绪太过沉重深刻,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你想藏……也藏不了。 秦之意心里清楚,不可能永远不见,但现在不能见。 见了,两个人都只会更加痛苦。 何必呢。 她重新闭上眼睛,慢悠悠地说:“你去告诉他,等过两天,我心情好点了,会见他的,今天就让他先回去吧。” 毕竟是他们夫妻的事,阿姨也不好多说什么,闻言便点了点头,转身去告知曲洺生。 可外面站着的人不肯走,他没有为难阿姨,只是说:“那我再等等。” 阿姨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屋里。 正好育儿嫂抱着孩子下来,两人在客厅撞见,阿姨有些难过地说:“两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育儿嫂也不知其中缘由,但看着这架势,应该不是一时冲动。 况且,这座院子的主人也立刻配合了曲太太的决定,应该是早有想法了吧。 育儿嫂摇头笑了笑,“他们总会和好的。” 阿姨不解:“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有她在啊。”育儿嫂轻轻拍了拍自己抱着的小娃娃,笑得慈爱,“这么可爱的小宝贝,谁舍得啊。” 阿姨闻言却有了另外的担心,“曲先生和曲太太不会争夺抚养权吧?” “曲先生舍得吗?”育儿嫂不以为意。 虽然她才来没几天,但曲洺生对秦之意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 那位大小姐用不着掉眼泪,红一红眼眶,她的老公都会立马举手投降。 …… 秦非同办完事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曲洺生还站在门口。 他其实一早就收到了手下发来的消息,但他以为,等不到秦之意出来,曲洺生就会回去。 谁曾想,这位曲二公子竟然一等就等了这么多个小时。 他上前在曲洺生的肩头拍了拍,好心地劝了句:“回去吧,之意不会见你的。” “她会的。” “要见早就出来见了。” 曲洺生本来一直盯着大门,这时忽然转过来看他,眼神极其地不友善,“你陪着她一起去的医院,也不跟我说一声?” 秦非同低笑,“她是我妹妹,我肯定跟她亲啊。” “那你就舍得你妹妹没有老公,你的小侄女没有爸爸?” “舍得又怎样,舍不得……又怎样?”秦非同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朝着屋里看了眼。 那里面,有个更舍不得的人,她不是也忍痛舍下了吗? “别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曲洺生心里又气又疼,“她给我这番好意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要不要?她把我推回去,外界的人就不会骂我了是吗?” 抛妻弃女和不孝,半斤八两。 秦非同知道他心里难受,但这些话说出来,要是被秦之意听到,那等于是在秦之意的伤口上撒盐。 “曲洺生,不要胡说八道!” 秦非同的一声厉喝,把曲洺生的理智喝了回来。 他太难受了,整个人像是在油锅里翻滚一样。 心里乱糟糟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有。 他甚至想过,秦之意如果一直不愿意见自己的话,那自己就跟她抢女儿的抚养权,到时候她总会现身和自己见面。 可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闪过,就被他自己给否定。 一定是疯了才会再去逼她、伤害她。 可她不见自己,自己也会疯啊。 “她不出来,那你让我进去。” 秦非同想也没想:“不可能。” “我真要进去,你拦不住。” 他还没到真正落魄的时候,这个城里愿意助他一臂之力的人,还有。 秦非同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深意,顿时有些恼:“曲洺生,你疯了是不是?你父母逼她还不够,你还要逼她?把她逼死了你才开心吗?!” ‘死’这个字如同利刃插进曲洺生的心脏,他瞠大的眸中顿时光芒大盛。 第106章 情深不寿 钻石满900加更 自从秦之意来过医院之后,曲父曲母就知道,曲洺生一定会回来。 哪怕一开始他不愿意,秦之意也有办法逼他回来。 那个骄纵的大小姐,总能对自己心狠。 但是曲父曲母没想到的是,回来的曲洺生,已经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曲洺生了。 他以前只是像个工作机器,至少还有自己的私生活。 现在却完全是真正的工作机器,每天除了去公司上班,就是守在秦非同的住处外面。 秦之意自然是不会出来的,但偶尔……也会在朋友圈发条状态。 不痛不痒,更像是在报平安。 曲洺生夜不能寐的时候,就反反复复地看她发出来的那几条状态。 其实画面里根本没有她和孩子,但他还是觉得开心。 后来有一天,秦非同不知道是发错了还是抽风,给他发了张宝宝的照片。 小宝贝长大了很多,正被秦之意抱在怀里,母女俩都笑得很开心。 秦之意只拍到一个侧面,但看上去养得很不错。 曲洺生很激动,当即就给秦非同打了电话过去,那边的懒洋洋地说:“好着呢,白白胖胖。” 秦之意全心全意地在调养自己的身体,每天吃得多,睡得也多。 两个男人的心里都清楚,她这么努力地养身体,不过是在为了后续的事情做准备。 她的身世、秦致怀夫妇的惨死,她都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那些把她从云端拽入泥沼、尽情嘲笑她的人,她也一定会如数奉还。 曲洺生还是经常会去庭院外面等着,明知看不到,但总觉得,来到离她们近一些的地方,自己的心里,也会好受些。 他回到亿城集团后,毫不避讳地联合了傅家和周家,对着苏家穷追猛打。 苏家本来在临平城就还没有站稳脚跟,被这么追着打,连喘口气的空隙都没有,很快就奄奄一息。 苏家父母来医院,借着探望的名头,实际上也是没安好心。 这一次,他们除了带着苏茶,还带着自家的儿子——苏皓。 平日里,苏皓极少露面。 因为,苏皓双腿残疾。 曲父一看到苏皓,顿时整个人就有些不自在,他盯着苏父问:“你想干什么?” “老曲,你别紧张,我们一家就是来看看你。”苏父还在演戏,但笑容一看就很假。 他现在的心理,大概是恨不得将曲父大卸八块。 苏皓的双腿不是从一出生就残疾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曲父! 当年曲父去苏家吃饭,走的时候倒车没注意,车子从苏皓的双脚上压了过去,这才导致了苏皓终身坐轮椅的惨剧。 但曲父当时许诺了苏家诸多好处,又一再恳求。 苏父被利益蒙了心,纵然是亲儿子,也没有再过多追究。 苏母也在一旁说,可以抓住这件事,一辈子牵制曲家。 这不,他们来了。 曲父心里自然是心虚的,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初的事也没有外人知晓,凭他们一家人的证词,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所以,他干脆翻脸无情,对那件事拒不承认。 苏父由震惊变成愤怒,顾不得现在是在医院,也无法再继续维持自己的形象,直接破口大骂。 一家人在病房里哭哭啼啼,吵得曲父心烦头疼,他便让曲母去叫了保镖进来,直接把苏家一家给轰了出去。 等到外头终于安静,曲父的脸色才缓和了些,但眼神里,全都是嘲讽。 曲母站在边上,心情复杂。 曲家内斗的时候,她看清了一件事——自己的丈夫,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现在,她又看清了一件事——自己的丈夫,随时都可以翻脸无情。 对自己的儿媳也好,对多年的好友也罢,一旦触及到他本身的利益,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 曲母心惊不已,甚至忍不住猜测:倘若日后自己和他敌对了,他是否也会不眨眼地对自己痛下杀手? …… 没了曲父在后面撑着,苏家如今的惨状,都可以用墙倒众人推来形容。 苏父苏母已经毫无办法,但苏茶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忽然勾搭上了易家的小儿子。 易家是从道上发家的,后来表面上金盆洗手,开始正正经经做生意,实际上道上的事,还是半抓半放。 曲洺生明显感觉到,这几天自己进出的时候,总有人跟着自己。 李嘉牧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想着要加强安保措施。 然而—— 没等易家的人下手,曲洺生自己先倒下了。 积劳成疾。 医生要求他住院观察几天,顺便能好好休息恢复一点元气。 但曲洺生觉得自己不需要。 他害怕安静下来,那种感觉会把他逼疯掉。 医生怎么劝都劝不住,正当束手无策的时候,傅嘉盛和周迟来了,两人一左一右按住了他。 作为发小,看他累成这样,傅嘉盛自然是心疼的,就故意打趣道:“我们曲二公子追妻无门,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啊?” 曲洺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根本不存在什么苦肉计。 自从他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之后,他就没再去秦非同的院子外面守着了,他怕给秦之意和女儿带去危险。 这次的倒下,真的是因为太累了。 不止是身累,心更累。 他都不敢仔细去算,自己到底多少天没有看到秦之意、没有看到女儿了。 之前还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喜欢那个孩子,就是知道多了一份责任。 可现在分开了,却又突然很想很想。 那么小那么软,会哭会笑的小人。 有时候曲洺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想秦之意却又见不到,所以才把思念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傅嘉盛站在边上,看他的脸色实在是病态,忍不住嘀咕:“曲二,我看你啊,不是积劳成疾,是相思成疾,你可要悠着点,情深不寿啊。” “呸!” 周迟一头的黑线,“你他妈能不能说点中听的?” 傅嘉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其实已经把不中听的咽回去了。 要不然,告诉曲二公子,她女儿叫什么名字? 估摸着……他听了大概要吐血。 第107章 她会难过,我会心疼 有关于小宝宝的名字,秦之意和秦非同都没有特意对外透露过。 但那座院子,也并非真的铜墙铁壁,像盛又安、江江等人,还是能进得去的。 还有一个人也能进得去——容颜。 她那次其实是个意外。 一开始她只想悄悄地站在外面看一眼就走的,被秦非同手底下的人给发现了,又很不凑巧那个手下不认识她,就把她当成偷拍的记者给按住了。 秦之意在屋里听到声音,觉得有点熟悉,就走出来看了眼,然后把容颜带了进去。 容颜怕遇到秦非同,不敢多逗留,聊了没几句就跑了。 但就是这几句,她知道了秦之意的女儿叫什么。 傅嘉盛也是机缘巧合听到她和容照的聊天才知道宝宝叫什么名字,当时差点一口啤酒喷出来。 秦浅。 姓秦也就算了,居然叫浅。 这不就是情深缘浅的意思? 曲洺生听了,当真有种要吐血的冲动。 他并不介意孩子跟着秦之意姓,但是这个浅字,还真的像一根刺。 如此想着,曲洺生竟真的咳嗽了起来。 傅嘉盛和周迟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后,又齐齐看向曲洺生,有些迟疑地问:“曲二……你没事吧?” 曲洺生抬眸看他俩,忽地勾唇笑了起来,“得了传染病,快死了,你俩最好离我远点。” 傅嘉盛:“……” 周迟:“……” 他们离得远近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重要的是,秦之意离得远还近。 曲洺生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终归是希望这所谓的‘苦肉计’能有那么一点点效果。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秦之意,而是曲母。 “洺生……”曲母声音低低地叫他,似是自责至极。 曲洺生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既然选择了回到父母的身边,他也不会再横眉冷对。 曲母看到床头柜上的药都放着,就问了句:“你的身体还好吗?” “死不了。” “洺生……”曲母有些难过,声音里带了点哽咽,“你别这样,我跟你爸也都是为了你好。” “那你们现在应该满意。”曲洺生很平静地诉说着残忍的事实,“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寄人篱下,我为公司尽心尽力,你们……也能安心地颐养天年。” 如果这一切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不是应该欢呼庆祝么? “妈,你也是女人,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她刚得知自己的身世,好不容易保住命生下了孩子,身体都还没恢复过来,马上又被逼着离婚,你受得住吗?” 曲母眼中有心疼,也有懊悔。 她曾试图劝过曲父,但最终却反过来被曲父给劝服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或许是从一开始就太懦弱,所以人生才会过得这么糟糕吧。 病房里的气氛压抑至极,让人心头闷闷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曲洺生看了眼医生送过来让自己今天就要吃掉的药,瞬间觉得心口处有针扎般的疼。 “妈,她是个人,不是个木偶,不能因为她懂事,你们就都去欺负她。” 她会难过,我也会心疼。 有一次盛又安在朋友圈发了张图,言语间虽然没有明说是在心疼谁,但曲洺生一看图片的背景就知道是在秦非同的院子里拍的。 各种颜色的药丸,有十几颗那么多。 那座院子里,除了秦之意,还有谁需要吃那么多药? 曲洺生只知道自己度日如年,却不敢想,秦之意现在有多难熬。 从回到曲家后,他再也不曾对曲父曲母显露过自己任何一点点情绪,这一刻,却还是心痛难当,声音发哑:“身世也不是她能选择的,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之前住在秦非同那边,他夜夜和秦之意同床共枕,听到过她无数的梦话。 那段时间她的睡眠其实很差,甚至想要偷偷吃安眠药,是他不动声色地把安眠药给收走了。 两个人谁也不提这件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她很难入睡,就算睡着了,也总是做噩梦。 她哭着说想去死,又哭着说要为了女儿勇敢地活下去。 前一秒叫着爸爸妈妈,后一秒又叫着他的名字,求他救救她。 这些事曲洺生都记在心里,却从来不敢在第二天醒来后对秦之意提起。 也不知道秦之意自己记不记得,就算记得,她也会当做不记得吧。 “我不知道她来找你们的时候说了什么,但我相信,以她的为人,应该不会对你们说太难听的话,她应该……没有说很多话。” 既然决定放弃他了,想必也不会在他的父母身上浪费太多的口舌和时间。 曲洺生在脑海里想象过她站在病房里和自己父母对峙的画面—— 那么骄傲的人、遭受了这么多刺激也没有崩溃倒下的人,因为爱自己,要对着两个嫌弃她的人低头认输。 真疼。 要说情深不寿,他真怕那个人……是秦之意。 曲母后来没再说话,临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沉默着走远。 曲洺生负手站在窗口,也没有回头去看。 无论自己的父母现在心中所思如何,都无法抹去秦之意心上的那些伤疤。 她痛过,就会记得。 曲母后来给他发了条信息,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但是曲洺生知道,这一句道歉,仅仅只是他的母亲的道歉,他的父亲——大概是这辈子都不会低头承认自己错了。 秦之意比他看得清楚,所以早一步做了决定。 他想,就算秦之意不逼自己离开,时间久了,只要她想走,自己也还是会放手的。 那么娇艳的花,就应该热烈而耀眼地绽放。 而不是困在自己的身边,日复一日地枯萎,最后凋谢。 那晚曲洺生又是夜不能寐,凌晨时分他没忍住,给秦之意打了个电话。 接通了。 只是,没有说话。 他也保持沉默,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于他而言,这是近段时间里,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宛如天籁。 你不见我,但你也没有完全不要我。 谢谢你,我的曲太太。 第108章 总有一天要后悔 秦之意接完电话后就有些睡不着,渐渐地又觉得肚子有点饿。 夜深人静的,越想越饿,她干脆起来下楼去厨房里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楼下沙发上坐着个人。 和上次曲洺生坐那儿抽烟的样子贼像,深沉且郁闷,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个讯息:我很不爽。 就是这次开了盏落地灯。 听到脚步声,秦非同抬头看了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皆是莞尔一笑。 这么毫无棱角又温柔的笑容,出现在秦非同的脸上,秦之意还是第一次看到。 她下楼走过去,也坐了下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问:“睡不着?” “你呢?” “我是被电话吵醒的。” 秦非同了然地点了点头,“他还挺能忍的。” “跟你比,小巫见大巫吧?” “我怎么了?”秦非同轻笑,故作不解。 秦之意就是看不来他这幅装腔拿调的样子,“别人都以为你对我多么情深不悔,但是秦非同,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对我——真的是爱情吗?” 不过就是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罢了。 再加上后来自己救过他,在他心里,就把自己当成了某种寄托。 他的生命中,除了回来报仇,剩下的就是对自己报恩。 秦之意不是没听到过外界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但在她心里,始终都认为,秦非同对自己,只是亲情。 然—— “之意,我是真的对你动过心。” 秦之意愣了一瞬,紧接着又觉得好笑,“你疯了?” 秦非同点头,“我也觉得,我是真的疯了。” 这明显就是话中有话,秦之意没出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秦非同要说的,又是一个具有爆炸性的真相—— “我曾不止一次怀疑过,我们是亲兄妹,没想到……”他顿了顿,眸色深深地看过来。 秦之意被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迟疑地反问:“没想到什么?我们……真是亲兄妹?” “差不多。” 秦之意:“……” 虽然有些无语,但这段日子经历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她发现自己竟然……也没有太多震惊。 甚至在脑海里仔细想了一遍之后,还理出了头绪—— “秦非同,你该不会……是我表哥吧?” 秦非同扬了扬眉,一直笑一直笑。 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刺耳。 秦之意还从来没想过,自己那个从未婚配的姑姑,竟然有一个比自己还大的儿子!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就生活在她家!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就那天小政请客吃饭,她来了。” 这个‘她’就是指秦致雅。 她给秦非同的那个信封,里面装的也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和秦非同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秦非同知道,那个人不是自己。 是他的亲生父亲。 秦致雅当时没有承认自己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只说和他父亲是挚友。 事后,秦非同让人去查了自己出生前后秦致雅的行踪,果然查到了端倪—— 在自己未出生之前,秦致雅消失过一段时间,正好符合怀胎十月。 “我居然……是她生的。”秦非同话语低沉,神情晦暗。 他让手底下的人去调查了秦致雅所有的事,自然不单单只调查到她怀孕生子,还有其他很多很多。 其中,又有一些,是他不想知道、不愿知道的。 因为,那些事会把他和秦之意拉扯到对立面。 秦之意看他神情不对,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但他不愿意说,她也就懒得多问。 现阶段对她来说,最主要的就是养好身体。 日后,还有一场苦战。 聊了不开心的事,连肚子饿都给治好了。 她动动胳膊,慢悠悠地起身。 刚要往楼上走去,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停下来对他说:“容颜……好像要订婚了。” 秦非同正拿着一根烟,一下一下地在茶几上敲着。 原本是想抽的,但秦之意现在养身体,也不喜欢烟味,所以他就拿在手上玩。 秦之意的话落入耳朵里,他手上的动作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 他轻哼,腔调极其地无所谓:“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嘴硬吧。” 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刚刚那一下僵什么? 就算是块石头,被人捂在心口三年,也该捂热了。 秦之意扫了他一眼,自顾自回楼上。 楼梯走了一半,还是忍不住回头劝了句:“非同,容颜挺好的,你不可能一辈子活在黑暗里,总要走出来的。” “我没想要走出来。” 如果只是一只脚陷进泥沼,那么努努力,还有机会洗白,重新站在阳光下。 可他整个人都在泥沼里,还洗什么白? “早点回房休息吧,你明天还要去医院复查。” 这便是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了。 秦之意默默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又觉得楼下那人总有一天要后悔。 随他去吧,人各有命。 …… 第二天去医院复查,秦之意没有带着孩子。 也幸好没有带孩子,否则的话,不知道后果会多么地糟糕。 他们从医院出来,竟有人青天白日在路上两面夹击疯狂地撞击他们的车。 秦非同和她都坐在后座,第一下被撞击后,秦非同立刻就把她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前排充当司机的手下是秦非同的亲信,不但身手好,车技也好。 一看这架势,不用秦非同吩咐什么,他立马猛轰油门,狂飙车技,短短几分钟就将那两辆车甩在了后面。 秦非同在此期间打了个电话,言语简练地吩咐下面的人去处理干净。 随后,他检查了一下秦之意,问她:“有没有哪里伤到?” 秦之意还算镇定,摸了摸自己的手脚,摇头:“没事。” 虽然她说没事,但秦非同的神色还是在瞬间就变得非常可怕。 曲洺生是在二十分钟后得知这个消息的,李嘉牧走得太急,开门的时候自己被自己绊了一下,差点摔进去。 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正在和人视频,听到响动,不悦地抬眸看了过来。 李嘉牧顾不得其他,用口型说了句:夫人出事了。 然后他就看到曲洺生一把摘下耳机扔在了桌子上,赫然起身,高大的身躯散发着逼人的寒意。 第109章 曲如愿 李嘉牧怕自己被殃及,连忙说了句:“夫人没受伤。” 曲洺生身上的寒意并没有褪去,只听到他沉沉地问:“怎么回事?” “早上秦总陪夫人去医院复查,出来的时候有人开车夹击他们,幸好夫人他们的司机车技好,最后有惊无险。” “易家的人?” 李嘉牧点点头。 说来也奇怪。 这么凶险且违法的事,易家居然做得明目张胆,好像有心要让谁知道一样。 曲洺生顿时就笑了,冷笑。 他拿过车钥匙,大步地往外走去。 李嘉牧原本想提醒他接下来还有安排,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估摸着老板这个时候也无心再管工作了,毕竟老婆都差点出事了啊。 …… 曲洺生回了趟老宅。 曲父已经从医院回到家中休养了,今天天气好,曲母扶着他在院子里散步。 看到他急匆匆地走过来,曲母下意识地就问:“洺生,怎么了?” 曲洺生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曲父,那种眼神,裹挟着无尽的冷意以及誓不回头的决心。 他说:“有人想让之意死。” 曲母大吃一惊,松了曲父的手走过来,紧张地问:“谁?是苏家做的吗?” 除了苏家,还能有谁? 因为曲父那天的翻脸无情,导致苏家无路可退,苏茶才会去勾搭易承修。 易家这位小少爷,性格冲动,再加上易家背景特殊,做事向来无法无天。 苏家现在已经恨上曲家了,但他们知道,对曲父曲母下手其实没什么用,毕竟二老年纪大了,曲父本来也就没有多少日子了。 至于曲洺生——没那么好拿下。 所以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秦之意的身上。 这一次他们应该只是先试探一下秦非同安排了多少人在周围保护,下一次肯定还会再出手。 曲家有家规,不允许家族里的人沾染某些不正当手段。 其实有秦非同在,秦之意应该也能被护得周全。 可曲洺生还是决定自己来。 那是他的妻子,理当由他自己来守护。 今天回来,也只是通知曲父一声,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他也要为。 别人都逼到眼前了,再忍着,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曲父听完他的决定,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好似早就猜到了一样。 他只说:“易家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苏家大抵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认为他们曲家的人不敢和亡命之徒相搏,所以才选择了易家。 “洺生。” “你说。” “为了她,不值得。” 纵然到了这一刻,曲父还是这般态度。 曲洺生也没有太失望,他笑笑说,“爸,你大概搞错了一件事,我回来,不是因为你们要我回来或者我想回来,是她叫我回来,我才回来的。” 曲父原本顾着自己的身体不想动气的,但听到这句话,还是忍无可忍地发怒:“她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比得过我跟你妈?!” 曲洺生不想和他吵,没有意义。 自己心中如何决断,自己清楚就好。 孰轻孰重,也早有分晓。 他只说:“你安心养身体吧,其他的事,我会做好。” 曲父觉得他说的‘做好’肯定有另外一层意思,所以等到他走后,就给自己安排在公司里的人打了个电话。 这才知道,自己原本的布局早就被儿子给破坏了。 并且,很多部门已经洗牌,他安排在公司里的人,已经被拔除了百分之九十。 剩下的百分之十,或许也早就已经倒戈。 曲父气得眼前发黑,直接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曲母站在边上,也没有安慰。 等到他的情绪平静了一些,曲母才开口说:“除了身世,之意也没有哪里不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她呢?” “怎么接受?她可以无财无势,但她不能身世肮脏,否则这城里的人一说起她,就会笑话我们曲家!” “现在难道就不笑话了吗?”曲母叹着气。 曲父冷哼了一声,“任何一家遇到这样的事,都会做出和我们一样的选择,这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笑的?” 曲母觉得,他的某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到了这个年纪,再想要改变,尤其是外人想去改变他,真的很难很难。 他认定了秦之意的身世配不上曲家,纵然秦之意本身再好他也绝不会接受。 算了吧,劝不动的。 …… 秦非同发现,曲洺生这人其实也挺可怕的。 他之前从来没碰过道上的事,但真的出手了,竟是眼睛也不眨。 易家那边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易家老爷子都坐不住了,亲自出面把自家小儿子训了一顿,当作是给曲洺生一个交代。 但是,曲洺生并不接受这样的交代。 他似是有些失控,做事的节奏越来越快,下手也越来越狠,整个就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姿态。 傅嘉盛和周迟都劝不住,两人有些头皮发麻,怕他再这么疯下去,真的会触碰了那条红线。 秦非同也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停手,“曲洺生,你别再继续了,这些事让我来。” 反正,我的手已经脏了。 可曲洺生只是轻飘飘地回答他:“秦之意是我太太。” “那她也是我妹妹。”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曲洺生正坐在金鼎名座最大的包厢里喝着酒抽着烟,那副样子和当初流连花丛的曲二公子并未两样。 但,也有些不一样。 他的身上似是笼罩了一层迷雾,迷雾之下又藏着极其危险的东西。 当坏人有什么不好? 好人总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圆满,坏人却只要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凭什么? 曲洺生说:“我觉得跟你一样,也不错。” 秦非同看不到他的样子,但从他的语气里也觉察出了不对劲:“你想想清楚,你如果脏了手,之意和如愿怎么办?” “谁是如愿?” “你、女、儿。” 曲如愿。 有个人,还想着最后和你如愿以偿。 电话那头突然就没了声音。 傅嘉盛看他整个人都僵住,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连忙问:“怎么了?” 曲洺生抬眼盯着他,同时在心里疯狂地问候他全家。 什么狗屁的情深缘浅,他家太太就不是那样的人。 如愿以偿才是对的。 第110章 你不在,我夜夜难眠 曲洺生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那边换了个人。 语气里带着他熟悉的骄纵,还有一点点蛮横:“曲洺生,你来见我,现在、马上、立刻!” 是他家曲太太。 曲洺生就不想挂电话了,轻轻地笑,继而笑出了声,还有些欠揍,拖腔带调道:“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叫代驾。” “外面不安全,我怕叫来的代驾是杀手假扮的。” 秦之意:“……”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曲洺生——” “嗯?” “你信不信我过来揍你?” 她听秦非同说过,道上的事你沾上了很容易,想要甩掉却很难。 也就是说,这是一条不归路。 “你不要再管我的事!” “不可能。” “我都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交给你爸妈了,我们……” “我没签字。”他打断秦之意的话,仍然轻笑,却说得很慢:“之意,我不会签字的,永、远、不、会。” “这么舍不得跟我离婚,那我叫你来见我,你不来?” “来的。” 我怎么会不想见你。 我是太高兴了啊。 你看,当坏人这么快就有福利了,我还真就不想回头了。 …… 秦之意气疯了,挂电话的时候都有种要摔手机的冲动。 仔细一看,发现手机不是自己的,又忍住。 她转回去问秦非同:“你是早就知道这些事了,还是今天才知道?” 秦非同有些心虚,别开眼神,回道:“前两天知道的。” “那你不跟我说?!” “我怎么说?”秦非同摊手。 说了她肯定是这个反应啊,而且他之前以为,曲洺生心里有数,不会越做越过分,适时肯定会收手的。 秦之意心里明白,这事怪不到秦非同的头上。 某人的脾性如何,她还是了解的。 算了,等他过来,自己亲自劝说吧。 不过秦非同觉得她劝不住,“他爸妈始终不接受你,他夹在中间本来就很憋屈,易家这个时候还往他的枪口上撞,他逮住了肯定往死里整。” “他疯了。” “差不多吧。” 秦之意:“……” 秦非同又说:“还有件事我也跟你说好了。” “还有什么事?!” “林家的事。” “林念?” “嗯。”秦非同点点头,又笑了起来,“你家曲二公子还真是赶尽杀绝啊,所有和林家有来往走动的,他联合傅嘉盛等人,全部收拾了一遍。” 秦之意:“……” “那个林念现在东躲高原地,不过马上就要被找到了。” 秦之意已经不想问找到了林念会怎样,她并不关心林念的死活。 她只担心曲洺生会杀红了眼。 有些快感很变态,却又极度容易让人上瘾。 …… 曲洺生原本没有喝多,临走的时候自己给自己灌了大半瓶酒,然后就真的喝多了。 他是东倒西歪地走进来的,扶着门框冲秦之意笑。 秦之意本来一肚子火,被他那副傻笑的样子冲击得又火不起来了。 他明明在笑,眼底却又藏满了小心翼翼和委屈。 仔细想想,自从决定让他回到曲父曲母的身边,时间都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没见,连声音都没有让他听到一句。 用秦非同的话来说,他的确挺能忍的。 “过来!”她故意板着脸,语气也很冷淡。 曲洺生乖乖地朝着她走过去,在距离她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忽然就双腿发软,直直地往地上栽去。 秦之意吓一跳,本能地伸手扶住他。 然后,某个计谋得逞的人,顺势就抱住了她。 “曲洺生!” 秦之意抬手要打他,可手高高地抬起来,最后却只是轻轻地放下。 曲洺生在她颈侧蹭了蹭,得了便宜还卖乖:“舍不得打我?” “再不闭嘴你真的会挨揍!” “好,闭嘴。” 他的吻落了下来,带着浓重的酒气。 秦之意:“……” 他说的闭嘴和自己说的闭嘴完全不是一回事好吗? 曲洺生虽然有些喝多,但并没有因为这个吻而失控,这是思念的吻,和情欲无关。 吻完了他也舍不得松手,抵着秦之意的额头问:“你想我吗?” 秦之意扭过头去,不回答。 然后,曲洺生就把她的脸掰了回去,就要和她脸对着脸。 秦之意嫌弃地皱眉,“谁让你喝醉的?都是酒味,恶心死了。” 他笑,“喝醉了好。” “有什么好的?” “万一明天醒了看不到你,那我可以告诉自己,今晚的一切都是喝多后的幻觉。” 如此,也就不会太伤心、太难过。 “秦之意,你好狠啊。”他的声音低得有些发颤,双手抓着她的肩,越来越用力。 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么的,他的眼睛有点红。 “快两个月了,你说不见我就不见我,连电话也不接,你怎么不干脆给我一刀呢?” 秦之意看着他,冷静地反问:“所以,刚刚我叫你来见我,你就要故意矫情一下是吗?” “我没有。” “放开我,然后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放开了你会跑,而且今晚我喝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 秦之意想了想,点头,“行,那你先回去,明天酒醒了我们再聊。” 曲洺生:“……” 来都来了,见都见到了,哪还有回去的道理? 他忽然就变得全身无力,往秦之意的身上倒去,明目张胆地耍无赖:“我醉了……” 秦之意:“别装。” “真醉了。”他的双手从她的肩上滑下去,又从两侧的腰间往后而去,把她圈起来后轻轻收紧,微哑的嗓音性感又撩人:“你不在,我夜夜难眠,曲太太发发善心收留我一晚吧,嗯?” 秦之意:“我看着像是吃卖惨这一招的人吗?” “别人卖惨你肯定不会理,但我卖惨,你应该……会理一下吧?” 说到最后,曲洺生自己都没底气了。 秦之意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更确切地说,是心疼了吧。 “曲洺生——” 某个被点名的人还以为自己又要被赶走了,深深地在她耳边叹了口气。 “一定要赶我走吗?” “你卖惨成功了。” 第111章 皮 易家派人当街开车撞击秦之意和秦非同的事,虽然事后媒体那边及时被易家给按下了,但除了曲洺生知道,容颜也知道了。 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担心秦非同,却又不敢再去看他。 一想起他对着自己时那副冷到骨子里的模样,无需开口也能让她退避三舍。 晚上容照回到家,见她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发呆,觉得头疼,不愿理她。 可走了没几步,还是停了下来,转过去问:“你在担心秦非同?” 容颜抬起头来,眼神闪了闪,“没、没有。” 撒谎都没点技术。 容照嗤了一声,干脆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睨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问:“他到底哪里好?你就这么死心眼非他不可?” 除了钱多一点,长得好看了一点,真的是哪哪都看不顺眼。 要身世没身世,要安定没安定。 临平城里有钱有颜的又不是没有,何必吊死在这颗歪脖子树上! “颜颜,就算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也没有好日子的,他不是能过日子的人。” 容颜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神情有些木木的,“他的确不是过日子的人,也没有哪里好。” “可你就是喜欢他。” 容颜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一开始是见色起意,渐渐地接触了解后,觉得他一个人好孤独,想要温暖他,到最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非他不可。 明知道他心里有别人,却还是忍不住一而再地犯贱。 “哥,我会忍住不去找他的,我心里有数。” “他和秦之意绝不可能的。” 容颜怔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句话,但也只以为其中的意思是指秦之意爱的人是曲洺生,所以她和秦非同绝不可能。 容照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转过弯来,对自己这个天真的妹妹着实感到无奈。 “我说他和秦之意绝不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 容颜惊得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血、血缘关系?!” “嗯,他的亲生母亲,是秦致雅。” 因为自家妹妹对某人情有独钟,容照自然对他特别关注。 所以,秦非同查秦致雅的事,他很快就知道了,也顺手就让人查了一下。 容颜听完内情,一脸的无语:“……” 这也太他妈狗血了! 容照想着,自己都把这事告诉她了,那她应该就又有勇气和借口去找秦非同了。 纵然心里看秦非同一百个不顺眼,却也还是希望妹妹能幸福。 然—— 容颜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和他的完全不同。 只见容颜自嘲地笑了起来,轻声说:“他宁愿和秦之意乱|伦都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足够说明他有多讨厌我了。” 容照:“……”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差异之大,他在这一刻总算是明白了。 但容颜这个人吧,心里想的和脑子里想的是两回事。 脑子里的是理智,跟她说不能再去犯贱。 心里的是感情,总是怂恿她不断地撞南墙。 大不了头破血流。 …… 中式庭院里,曲二公子有些不满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浴袍,眼底都是嫌弃。 秦之意觉得好笑,“这是新的,非同没穿过。” “那也是他的。” “这么嫌弃你别穿啊。” “哦。” 秦之意:“……” 得寸进尺。 耍完无赖现在开始耍流氓了。 “曲洺生。” “嗯?” “你想看女儿吗?” “明天看。” 他回答得极快,一点犹豫和思考都没有。 秦之意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有种他是不是不喜欢女儿的怀疑。 曲洺生看了看她,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小心思,又怕她想歪了会难受。 对视了好几秒,他走过去抱了抱她,摸着她的头说:“我很想她,但是你愿意让我明天看的话,那我明天还可以再来。” 我不想今天见完了你和女儿,明天又被拒之门外。 这样委委屈屈的曲二公子,还真是惹人怜爱呢。 秦之意心想:幸好自己没有尾巴,要不然这会儿高兴得都要摇起来了。 “明天看就明天看吧,她现在也应该是在睡觉。” 说着,秦之意推了推他,“我也要睡觉了。” 曲洺生不肯松手,又问她:“女儿叫什么?” 秦之意白他一眼。 明知故问。 他今晚就是来找揍的吧? 要不然,得寸进尺、明知故问这些事怎么就一件接着一件不停歇? 可曲洺生的心里是真的高兴,高兴到哪怕是挨她一顿揍也还是能笑得出来。 “叫如愿?如愿以偿的如愿?” “不是,叫秦浅。” 那天容颜来的时候,她正好和盛又安还有江江三人视频,讨论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其实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想好了要叫曲如愿,但还没说出口,盛又安和江江就开始思维发散,奇奇怪怪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 最后,两人竟一致认为,‘秦浅’这个名字是最好的! 不但跟秦之意姓了,还能完美地点出她和曲洺生的现状。 秦之意当时满额头都是黑线,想纠正都不知道该从哪里纠正。 坐在边上的容颜那会儿也很忙,一直在跟人发信息,大概是听岔了吧,就认为宝宝的名字是秦浅,还告诉了容照。 就这么传来传去,大家都以为叫秦浅了。 “女儿跟我姓,而且我觉得秦浅挺好听的,你觉得呢?” 曲洺生心里自然是不太能接受,但又不敢对着自己的太太反驳得太明显,纠结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好听是还好听,就是寓意不太好,不如——叫秦深?” 秦之意:“……” 忍着好气和好笑,她故意说:“秦深也不太好吧,深字和沈字音有点像,外人听了还以为我跟沈知晏有什么呢。” 曲洺生:“……” 一人挨了一下,终于都不皮了。 曲洺生笑着叹气,“那还是叫如愿吧,如愿好听。” “什么如愿?秦如愿?” “只要你喜欢,姓什么都可以。” 反正,女儿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第112章 夜色太美,你太温柔 两人太久没睡在一起了,曲洺生倒是没有想要行畜生之举,但也一直抱着秦之意不肯松手。 一个姿势久了秦之意觉得难受,却是翻个身都难。 “你把手松开啊。” 曲洺生没说话,只是蹭了蹭她。 手上稍稍松了一点,她一动,他又立马抱紧。 “曲洺生!” 秦之意忍无可忍,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然,被打了的人,居然还笑了。 “你脑子坏了是不是?” “是啊,脑子里都是你,已经不能思考别的事情了。” 秦之意:“……” 工作机器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恋爱脑? 不过挨了她一顿打,曲二公子感觉真实了,也就没有像刚才抱得那么紧了。 秦之意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怕他又抽风,主动抱了他一条胳膊。 “既然让你留下来了,就安心睡,不要神经兮兮。” “嗯。” 两人相拥而眠,渐渐地心里就都安宁了下来。 秦之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除非吃安定片。 今晚窝在曲二公子的怀里,她很快便昏昏欲睡。 但又不能马上睡得很沉,就找了个话题聊天。 她问曲洺生:“女儿真的跟我姓,你不介意啊?” “不介意。” “那你是不是想着,以后再生一个儿子,再跟你姓曲?” 曲洺生浑身忽地一僵,脑海中闪过那日她浑身是血被送进手术室抢救的画面。 再生一个吗? 不要。 “我没想过,孩子一个就够了,太多了闹腾。” 他刚刚的沉默,秦之意的心里其实有两种猜测—— 1、他心里的确是那么想的,被自己说中了,不好意思承认。 2、他经历过自己大出血的恐惧,可能不想再要孩子了。 不愿多费心思去猜,她直接就问:“曲洺生,如果你爸妈接受了我的身世,最后我们和好了,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要我们再生一个?” 肯定会的。 他是曲家单传,若是没有儿子,在曲父曲母的眼里,他们家到这里等于是就断根了。 但秦之意不知道曲怀生的事。 所以曲洺生就说:“不会的,大哥大嫂虽然一直在国外,但他们也是曲家的人,大嫂前段时间生了个儿子,传宗接代的事,已经完成了。” 秦之意才没那么好忽悠,“你爸跟你大哥不合,我觉得他最后还是会逼你生个儿子的。” “我又不会生。” 秦之意:“……” 曲洺生默默她的头,轻笑,“我会和我爸妈说清楚的,不是你不愿意生,是我不想要孩子了。” 这样的安慰,真是让人心酸又动容。 秦之意在这一刻已经确定,他真的是害怕了。 事实上,她自己也害怕。 大出血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很绝望,所有的求生意识都是为了女儿。 但最近这段时间,养着身体,人也渐渐缓了过来,再想起那天躺在手术台上的场景,竟也觉得恐惧。 有了孩子,都变得怕死了。 所以,她也不想再生,怕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恐惧。 这就又是另外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了—— 先不说曲父曲母最终会不会接受她的身世,就算接受了,在孩子这件事上,肯定还会再逼他们的。 可她和曲洺生……都不想再要孩子了。 本该夜深人静好梦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闹心事,不应该啊。 秦之意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继续往下想。 往曲洺生的怀里缩了缩,她难得地只叫他的名字,没有带上姓氏:“洺生……” “嗯?” “你哄哄我睡觉吧。” 夜色太美,你太温柔,我就忍不住贪心。 自从秦致怀夫妇被害后,她就一直都是一个人睡的。 有时候夜里太害怕了,就开着灯醒到天亮。 那时候十来岁了,知道男女有别,所以没让秦非同陪着。 秦致远家倒是请了阿姨,也陪她睡过几个晚上。 但是阿姨白天做事情太累,一到夜里就睡得很死,连她开了灯也不会醒。 后来秦之意干脆就不要阿姨陪了,自己一个人待着,更舒服。 如今二十九岁了,有了孩子,却突然变得矫情。 管它外界如何传我,在这温暖又美好的时刻,我只想躲在你的怀里当个孩子。 如果漆黑的暗夜里我都不能做自己,白日烈烈阳光下,我更不敢显露半分脆弱。 她也很想曲洺生,心底的思念不会比他少一分。 但她比曲洺生更能忍。 只是这一刻,不想忍了。 “洺生……” 抱着他的人低下头来,很轻、很温柔地在她额角亲了下,“乖,睡吧。” 话音落下,他又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真的就像哄孩子一样。 秦致远给她营造了一个无限风光的假象,以至于外界所有人都以为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众星捧月。 事实上,她却是被亏欠最多的那个人。 只是,从小寄人篱下,她又比谁都懂事。 用着一张骄纵的外皮,把自己那颗满是裂痕的心掩藏得严严实实。 若不是她自己愿意撕开外皮给他看全部,他应该也和外人一样,以为她过得如鱼得水,潇洒快活。 怀里的人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沉睡,一呼一吸都变得平稳。 曲洺生却再也没有睡意。 在这寂寂深夜里,他的一颗心,也有了裂痕。 因为心疼她。 人们只会艳羡她如小公主般的那段日子,却不会再记得她年少时的挣扎和痛苦。 就算和他结了婚,她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 偶尔说起的那些零碎片段,她也都是平静且淡然,从不哭泣卖惨。 是他没有尽到为人丈夫的责任,不曾好好了解她的过去,才会让她一颗心碎了又碎,最后还要自己把那些碎片一一捡起来,亲手缝补。 四面黑暗笼罩,如山般重重地压在曲洺生的心头,又如雾般蒙住一切不见出路。 之意…… 他在心底无声地唤她的名字,任凭百转千回的情绪冲撞身体的每一处,只想痛个彻底。 如果真的没有路,那就杀出一条路来。 什么人情世故、伦理王法,曲洺生都不想管了。 他要秦之意在自己身边,还要看她笑靥如花。 第113章 他又要挨骂了 虽然昨晚一夜没睡,但第二天起床曲洺生心情很好。 昨晚他来得迟,育儿嫂并不知道他来了,第二天抱着孩子和他在楼下面对面撞见,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笑开了。 秦之意还没下来。 育儿嫂朝着楼上看了眼,故意说得很大声:“如愿小宝贝,你爸爸来咯!这么多天没看到爸爸,很想爸爸了哟?” 秦之意:“……” 才三个月大,每天除了吃就知道睡,她才不知道爸爸为何物呢。 但……也有可能是知道的。 血缘亲情这种东西还真的挺奇怪的。 前些日子的某天晚上,曲如愿小朋友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哭一直哭,就是不肯睡。 育儿嫂怎么都哄不好,无奈之下只好抱着孩子来找秦之意。 说来也神奇,孩子一到秦之意的怀里,就不哭了。 只在她怀里拱了两下,然后就乖乖地睡着了。 育儿嫂当时就说孩子想妈妈了,秦之意没太当真,毕竟孩子还太小。 但是现在看着楼下相视对笑的父女,她又认同了育儿嫂的说法——孩子的确会想爸爸妈妈,无论多小。 她下楼之后,没一会儿秦非同也下楼来了。 相较于他俩的春风满面、精神饱满,秦非同看上去心情很糟糕,拉着一张脸,活像全世界每个人都欠了他几百万。 秦之意抬眼看了看烧饭阿姨,后者站在秦非同的身后,用口型说了四个字:容二小姐。 啧—— 死心塌地的追求者来过了,还不开心? 秦之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故意问:“容家那边给我们发了容颜订婚宴的请柬,你去吗?” 秦非同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去。” “为什么?你应该去啊,正好能证明你对容颜真的完全没有想法,也好让容家元家都放心。” 秦非同扯了扯唇,语气讽刺:“我去了,她要吓死。” “怎么可能?她倒追了你三年都没被你凶神恶煞的样子吓死,现在要跟别人订婚了,还会怕你?” “不怕我她昨晚……” 话说到一半,秦非同忽然反应了过来。 他就是对秦之意太不设防了,所以才会被她套话。 秦之意得逞地笑了笑,末了还是关心他俩,“容颜昨晚来了?那你还不高兴?” 来是来了。 但他一出去,两人眼神一对上,容颜就跟看到洪水猛兽似的,转头就跑了。 秦非同当时都懵逼了,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掏出手机想打电话问个清楚,却在号码即将拨出去的那瞬间,清醒了过来。 跑了也好,省得继续纠缠不清。 再纠缠下去,容照真要和自己对立了。 这城里自己的敌人本来就多,再来一个容家,真是不太好应付。 “说我干什么?你俩得意就得意,不要一大早就撒狗粮。” 秦之意:“这将会是常态,你从今天开始习惯吧。” 秦非同:“……” 常态你大爷! 迟早把你们一家都赶出去!哼! 秦之意和曲洺生相视一笑,那副眉目传情的模样暗戳戳地又撒了把狗粮。 秦非同气得差点掀桌! …… 公司那边被洗牌了,曲父心里倒是还不怎么着急。 他知道,曲洺生心里再多怨气,也不会拿公司的前途开玩笑,终归还是会好好经营管理的。 但—— 他和曲母忽然就不能自由出入老宅了。 除此之外,曲洺生还让人切断了老宅和外界的联系,他和曲母的手机不能打电话也不能接电话,甚至连上网都不可以。 曲父大怒,在曲洺生回老宅之际,质问他:“洺生,你这是变相软禁我跟你妈是不是?” 曲洺生语气淡淡:“您身体不好,应该在家休养。” 他以前也很尊敬曲父,但在言语上从来没用过尊称。 这一声‘您’,与其说是尊敬,倒不如说是疏远。 曲父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了过去。 曲母大惊,惊慌之中忘了自己的手机不能对外打电话,连着按了好几下没反应才想起来。 她看向曲洺生,发现后者眼神里毫无波澜。 他们的儿子真的变了,变得很可怕! 在他们和秦之意那一场无形的对决之后,表面上他们是赢了,实际上却输得很彻底。 不但输了儿媳妇和孙女,就连这个儿子,也要失去了。 她有些颤颤地问:“洺生,你不送你爸去医院吗?” “医生会过来,以后你就陪着爸在家里好好养身体,医生常驻家里,设备都会带过来,有什么问题直接叫医生。” “洺生,你是……真的要软禁我跟你爸?” “谈不上。”曲洺生还是淡淡的,神情却怎么看怎么冷,他抬眸看向远处,眸光之中是前所未有且令人心惊的狠厉,“你们花了半辈子心血培养我,想必也不是为了看到我被别人踩在脚下,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就会保护好你们和之意,还有孩子。” 自那天秦之意从医院离开,曲父曲母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孩子。 秦之意从不在朋友圈发孩子的照片,外界也没有任何人能拍到孩子,曲母不知怎么的,竟时常想起那个孩子,想要……见一见。 明明曲父一直在给她洗脑,说什么只是个女孩,没什么好在意的,可她还是很想念。 “孩子名字取了吗?” “取了。” “叫什么?” “秦如愿。” 听到孩子姓秦,曲母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却又点了点头,轻声说:“挺好听的。” 曲洺生这时才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好像她对于孩子跟秦之意姓这件事没有发表看法有些惊奇。 曲母笑笑,“我跟你爸老了,有些事情的确不该干涉你们太多,但你爸的脾气很执拗,我劝不动。” 或许就是需要你这样的狠绝,才能与他对抗,最终取得胜利。 曲母这话的意思等于是她已经妥协了,只要搞定曲父那边就可以。 曲洺生心里谈不上高兴,自从上次曲母在电话里骗过他一次后,他就怕再次受骗,从而给秦之意带去伤害。 前路凶险,他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门口这时走进来一个手下,有些匆匆地对他说:“曲总,夫人来了,就在外面车上。” 曲洺生愣了一秒。 他家太太来了? 哦,那他又要挨骂了。 第114章 共沉沦 秦之意最近这两个月如果没事,基本不会出那座院子。 今天出门,也是为了孩子的检查。 但是回去的路上,就看到盛又安和江江在群里聊天,说她家曲二公子多么多么威武。 盛又安和江江自然是以为她知道曲洺生在做什么,所以才会聊得那么肆无忌惮,甚至言语之间都在羡慕曲洺生如今对她的宠爱。 可她一问出那句‘你们在说什么’,盛又安和江江瞬间就匿了。 她立马给江江打了电话,因为江江这人性子直,比盛又安好套话。 江江也的确架不住她的套话,说了不到两分钟就投降了,让她有什么话回去问老公,不要折磨闺蜜。 秦之意原本从她和盛又安的聊天记录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又听到她这么说,心中更是了然。 好一个曲二公子! 阳奉阴违这事做得很溜嘛! 更让她震惊的是,打曲洺生电话居然打不通。 她转头就打给了李嘉牧。 李嘉牧听她语气很着急,还以为她那边出了什么急事要找曲洺生,就告知了曲洺生的行踪,然后把老宅那边的情况也稍微提了一下。 秦之意把孩子送回庭院,然后让小六直接带着自己就杀过来了。 不能给曲二公子太多时间,要不然他肯定会想出完美的借口! 曲洺生也的确被她杀了个措手不及,匆匆从屋里走出来。 一看到她,唇角就上扬,笑得满面春风。 大概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上的狠厉,他最近进出总是戴着眼镜。 气场虽然清清冷冷,但气质的确斯斯文文。 可你瞧瞧他最近干的事,整一个就是斯文败类的典型! 秦之意从车里望出去,绝美的脸上已然是不加掩饰的恼怒。 曲洺生还是笑,却在距离车子只有一米远的地方,忽然顿了下步子,嘴角的笑也微僵。 镜片反光,那一瞬秦之意没有看清楚他眼底的情绪,但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在刹那间变得阴鸷。 她想探出头去看看周围有什么异常,曲洺生却不让,迅速坐了进来,还把她给抱住了。 “曲太太这么想我,都亲自来接我回家了?” 秦之意要笑不笑地看着他,眸中有锋利的亮光。 不但阳奉阴违玩得很溜,装疯卖傻、顾左右而言他也信手拈来。 “曲洺生——” 还没等她发脾气呢,某个心虚的人忽然就歪头靠在了她肩上。 “有点累,要算账也等我先休息好,行不行?” 秦之意:“……” 算账这种事还能打商量的? 可他的确很累。 以前的曲二公子春光满面走路带风,再加上那张好皮囊,谁看了不得心动啊。 现在的曲洺生……阴冷又疏离,周身挟带的气场总是逼得生人退避三尺。 他面无表情看着你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将你碎尸万段。 那种狠和冷,由内而外,让人只一眼,便不寒而栗。 秦之意不想要这样的曲洺生,不想他为了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 可她又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对他说很重、很难听的话。 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是摸得到的瘦了。 她知道李嘉牧是他的亲信,有些事就算知道内情也不会跟自己多说。 所以,在杀过来的路上,她给曲洺生的秘书打了个电话。 秘书一听她是在关心老板,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曲父和外界断了联系,外界自然会有各色谣言。 其中甚嚣尘上的有两则—— 一是说曲父已经彻底不行了,不久就要离世,曲家怕内斗再起,所以故意瞒着消息。 二是说曲父被曲洺生软禁了,曲洺生已经夺权,所有一切都已经牢牢掌控在手心。 这样的传言不绝于耳,公司里自然也人心惶惶。 曲洺生势必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让大家能继续安心在亿城集团工作下去。 秘书说他最近真的很忙很忙,从早上到公司就开始处理各种事情。 虽然出差的事全部推给了李嘉牧,但很多时候,还是需要他来远程拍板定案。 为了不加班,能多点时间陪秦之意和孩子,他基本上是踏进办公室之后,就陷入了疯狂工作的状态,很多时候连饭也不吃。 心疼多过于恼火,秦之意最终还是依他所言,等他休息好了再算账。 车子启动的时候,小六从后视镜看了眼外面。 随后,又从车内的后视镜和秦之意对视了一眼。 秦之意了然地微微点头。 …… 曲洺生是真的累了,以至于放松了身心就睡着了。 到了庭院门口,小六回头看了看,秦之意用手势示意他先下车。 曲洺生还没醒,就这么靠在她肩上睡了一路。 他的手抓着秦之意的手,睡着了也没有松开过。 小六下车后,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秦之意轻轻地叫了他一声:“洺生……” 他立刻醒了,但好像不怎么愿意动,只是懒懒地回:“嗯?” “你还要继续吗?” 前几天晚上,她醒来发现曲洺生没有躺在身边,悄悄摸出来,果然发现他又在外面抽烟。 不过不止他一个人,还有秦非同也一起。 两人都是警惕性极高的,秦之意不敢靠得太近。 只模糊地听到他们在说易家和苏家,以及曲父曲母。 那些手段,没有给别人留后路,也没有给他们自己留后路。 秦非同说得对,从苏茶勾搭上易承修的那一刻开始,曲洺生除非对苏家低头,否则势必要走上这条路。 还有以后她和秦致严以及秦致雅的对决—— 那两个人其实是疯子,都能对自己至亲的人下手,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使不出来的? 秦之意最开始把曲洺生推回曲父曲母的身边,实际上也考虑到了这一层。 既然都说她身世肮脏,那么她不介意自己的手也变脏。 只是,她不想把曲洺生一起拖进地狱。 有她和秦非同两个人在里面,这样的代价还不够吗? 她本想让曲洺生继续做这城里最耀眼的男人,偏偏……他要陪自己共沉沦。 曲洺生知道她要说什么,握着她的手低笑了声,“就算是地狱,能和你一起……又有什么不好?” 第115章 是我 人类的感情本来就是自私且没有道理可讲的。 如曲父曲母对他,如他对秦之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又想要守住的东西,为了让自己得偿所愿,动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也算人之常情。 就看这个度,能不能把握得好。 秦之意听说林念进了局子,因为她在逃跑的过程中撞了人,但是没有停车,等于就是肇事逃逸了。 具体的判决还没有下来,但是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应该会往最重的那边靠。 林家老太太对曲洺生曾有救命之恩,但他对林念依然能做到这个份上,日后苏家的下场会如何,这城里的人,其实都已经心中有数。 但苏家认为自己背后有易家撑腰,绝对不会输,这些天做事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地嚣张。 刚刚曲洺生在上车前的那一下停顿,就是因为看到有人在跟踪秦之意。 果然还是想要第二次下手。 其实他的身后也有人跟踪,对方也一直在找机会,奈何他最近出入总有好些个保镖跟着,没给任何可趁之机。 易家老爷子那边也没了动静,大抵是被易家那几个儿子给控制住了。 曲洺生上次没有卖面子,是因为清楚易承修的性子。 不但做事冲动,还天生是个色胚,既然被苏茶迷住了,只要有苏茶在一旁怂恿,他不会顾忌老爷子的阻拦,肯定会顺着苏茶继续对他们下手的。 易家的权势早已划分完毕,所以易承修真不听老爷子的话,老爷子也没有办法。 曲洺生只觉得,接下来的日子,要更好地保护秦之意和孩子。 他和秦非同不能成为突破口,苏家和秦致严那边,一定会从秦之意下手。 两人在车里抱着温存了一阵,下车的时候,正好遇见秦非同也回来了。 又是心情糟糕的臭脸,但对着他俩,还算克制了些。 秦之意觉得容颜真的帮了自己大忙。 以前不但这城里的人认为秦非同对自己深情不悔,就连他自己都是那么认为的。 或许真有过心动的时刻,但大部分的情感,应该都是亲情。 他本身没有感受过多少世间温暖,都分不清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 没有容颜即将订婚的刺激,他大概还以为心里的人是自己呢。 秦之意笑着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人,有些坏地问:“你们男人在商场上和道上呼风唤雨运筹帷幄,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就像个二傻子?” 曲洺生:“……” 说你哥就说你哥,不要内涵到我好吗? 但是想想从前,他还真的不太开窍。 也不是不开窍吧,就是没有好好考虑过感情的事。 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婚姻是用来交换利益的,没想过要去爱谁,更想不到联姻对象居然暗恋自己多年。 想起这件事,曲洺生有些不高兴。 他一把将秦之意转了过来,沉着脸问她:“你早就喜欢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之意摸了摸自己耳边的头发,漫不经心地答:“你也从来没问过啊。” 曲洺生:“……” 虽然两人从小就认识,但是没结婚之前,基本上没什么交集。 有那么一两次场子重叠了,倒是也一起玩过。 但各自都是众心捧月的主,又都看不惯对方的做派,谁也不会放低自己的身段主动去打招呼。 就这种情况,曲洺生怎么敢想秦大小姐是喜欢自己的? 婚后也是,总给他营造一种两人之间只有塑料夫妻情的假象,导致他偶尔对她有那么一点好感,又急急忙地自己给掐掉了。 “我可记得,某个人刚和我结婚的时候放过话,说这辈子都不会看上我,谁知道……原来早就暗恋我那么多年了。” 秦之意:“……” 咬了咬牙,她决定找回场子,“那我也记得,某个人说婚后各玩各的,怎么现在我住在我哥家,就这么黏来黏来的啊?”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之意伸手在他胸口拍了一把,“到底谁得了便宜还卖乖?” 曲洺生装不下去了,笑得春风得意,“是我。” 能拥有你的美貌已是幸运,更何况我还能拥有你的心。 秦非同不想被迫吃狗粮,下车看到他俩一起就快步走进了屋里。 还没坐下呢,就发现自己手机忘在车上了。 真是被气昏头了。 他转身又出来拿手机,然后就撞见了某对夫妻在门口深情款款互相拥抱的画面。 秦非同:“……” 真是够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睨着他俩,不爽道:“你们回家去住吧,在我这实在是碍眼得很。” 秦之意:“哦。” 秦非同:? 没了?哦完了就进去收拾东西,麻溜地走人啊。 秦之意才不会走呢。 她和孩子在这里,被保护得很好,如此曲洺生在外面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事。 要是她和孩子回了墨园,那边全部要重新安排,万一出了纰漏,先不说曲洺生会不会分心,孩子也很危险啊! 她看了秦非同一眼,毫不客气地打击他:“你对我们撒什么气,有本事去容家把容颜抢出来啊。” “我生气跟容家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容颜的事啊?” 秦非同眯了眯眼,“什么事?” 这一反问就说明他是真的不知道,秦之意也有些愣住了,慢慢地说:“容颜之前跑出来见你,她父母知道了很生气,好像吵起来了,她还挨了一巴掌。” 秦非同的眼里顿时起了风暴。 事情其实比秦之意说得还要更严重些。 容照最近刚好去国外出差了,家里没了给容颜撑腰的人,她不但挨了打,还被禁足在家不得外出。 原本她是找了江江帮忙想从家里跑出来的,结果被发现了,至此连江江也和她失去了联系,现在谁也不知道容颜在家是什么情况。 秦非同听完,竟恢复了一脸的平静,然后说了句‘跟我无关’,就进屋去了。 秦之意:“……” 曲洺生揽着她肩头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以我对男人的了解,三分钟之内他肯定会出来。” “出来去容家?” “你不信?要不要打个赌?” 秦之意挑眉:“赌注是什么?” 曲洺生低头附在她耳边,只用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秦之意:“……臭流氓!” 第116章 撕碎的心 曲洺生正得意,下一秒就听到秦之意说:“我也赌非同三分钟之内会出来。” 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啊,她怎么会不了解秦非同的性子。 死鸭子嘴硬哦~ 其实不到一分钟秦非同就出来了,还面不改色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秦之意也一本正经点了点头,然后说:“容家门口最近修路,你要从后面绕。” 秦非同:“……” 他咬牙黑脸,“我不是去容家。” 秦之意再次点点头,“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就当没听到呗~” 太生气了!想打她!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曲洺生就拥着秦之意进屋了。 两人还边走边说—— “虽然他是你哥,但也要给他留点面子。” “我没说什么啊。” “你看他脸都黑了。” “是他自己对号入座了呀~” 秦非同:“……” 这种腻腻歪歪的恋爱到底有什么好?神经病! …… 容颜也不想出尔反尔让自己的父母失望,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自从答应了家里的安排,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总是梦到秦非同一个人在地狱里挣扎。 明明能拯救他的人不是自己,却还是可笑地想要去试一试。 最终,把父母都给惹恼了。 容颜心里其实是愧疚的,毕竟之前父母对她一直都很纵容。 如果她喜欢上别人,有容照这个大哥撑着,父母最终大概还是会妥协的吧。 偏偏,是秦非同。 一个她父母永远也不会接受的人。 用容父的话来说,秦非同这种行走在刀尖上的人,迟早要出事,绝非良人。 道理她都懂,就是…… 房门这时突然被人推开,容母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之前都是阿姨来送饭,她不肯吃,每次都是怎么送进来的,就怎么端出去。 这次,容母亲自来了。 把饭菜往她面前一放,容母板着脸问:“你吃不吃?” 容颜摇摇头。 容母二话不说,直接把饭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不吃你就继续饿着,就算饿死了,我跟你爸也绝不会同意你和那个混账东西在一起!” “他不是混账东西。” 容母冷笑:“黑白两道通吃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秦非同是在黑的那一边起来后才转到白的上面。 容颜不想和自己的母亲吵,而且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也没力气吵。 她只是说:“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两天了,还不够你想清楚?”容母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抬手,想打她。 可视线触及到她短短两天就瘦了一圈的脸,又有些打不下去。 “颜颜,你的确有自由恋爱的权利,但作为你的父母,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跳入火坑,你不要犯傻。” 容颜无话可说。 但凡秦非同对她有一点点情义,她都有勇气去跟自己的父母据理力争。 可秦非同就是不喜欢她啊。 一点都不。 “妈,我知道了,你让我安静一下好吗?”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我跟你爸信了,结果呢?” 结果订婚的事全部都准备好了,她竟临时反悔。 这让容家怎么跟对方交代? 容母想起这些事就火大,正要发怒,阿姨敲门进来说:“太太,门口有位秦先生说要见二小姐。” “秦先生?” “他说自己叫秦非同。” 容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个两天没吃饭的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冲了出去。 门口的阿姨差点被撞翻,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惊悚。 容母气得顾不得形象,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骂:“容颜,你给我站住!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不用她打断容颜的腿,容颜自己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两天没吃饭,只偷偷地喝了点水,哪有力气跑。 楼下有个人影一闪,动作快到其他人都没看清,他已经冲到楼梯上把容颜给接住了。 也不知是他太稳还是容颜太轻,明明滚下去的时候带着不小的冲击,他接住的时候竟连后退一步都没有。 容颜头晕眼花,虽然只滚了没几步,却还是觉得哪哪都痛。 她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秦非同。 大概是饿过头眼花了吧,她竟然从秦非同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温柔。 他低声问:“还好吗?” 容颜点点头。 你来了,我就什么都好了。 秦非同没再多问,抱着她下楼,把她放在了沙发上。 动作很轻很温柔,表情也是容颜从来没见过的亲近。 和秦非同一起进来的容父,以及追着容颜下楼的容母,皆是脸色难看。 容父轻咳了一声以作提醒。 秦非同看了容颜一眼,然后转了过去。 自打回到临平城,他从来没有把谁放在眼里过。 这一刻,对着容父容母,他却收敛了浑身的锋芒和戾气。 容颜的心狂跳,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和兴奋。 然—— 秦非同客客气气地对容父容母说:“我知道二位对我有意见,我今天来,是想单独和容二小姐聊一聊,断了她对我的念想,也好让二位安心。” 容父容母震惊得对视。 毕竟,刚刚秦非同冲上楼梯接容颜的样子,不像是来恩断义绝的。 可他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也乐于成全。 容父点点头,让阿姨退下,他和容母也去外面转转。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秦非同和容颜,这是他第一次来容家。 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容颜睁大眼睛看着他,似是不可置信,又好像绝望至极。 她听到秦非同说:“容颜,不要闹了,听你父母的话,嫁个好男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要再想着我。” “所以,你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还有这个还给你。”秦非同递过来一个平安符。 那是容颜亲自为他求的。 容颜之所以对他总是抱有最后一丝幻想,大抵是因为他留下了这个平安符吧。 是他的错。 “你跟我,永远不可能的。” “哦。”容颜点点头,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声音也哑了,她却说:“那你也可以留着啊,我只是……希望你平安。” “我平安与否,跟你无关,不需要你希望。” “秦非同,你对我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秦非同沉默。 半晌后,他忽然撕了手里的平安符,一点一点撕成碎片。 容颜看着那一幕,只觉得撕碎的不是平安符,而是自己的心。 第117章 啰里吧嗦 钻石满1000加更 秦非同再次回到庭院的时候,是酩酊大醉的状态,手下扶着还走不稳,一路踉踉跄跄。 彼时秦之意和曲洺生正坐在沙发上,她窝在曲洺生的怀里,两人手上都拿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听到响动,她便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瞥到秦非同那副样子,顿时有些吃惊。 她连忙扔了手机起身,快步走过去从手下手里接过了秦非同,问他:“怎么回事?你跟谁喝的酒?怎么醉成这样?” 他回来临平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从不曾见他碰过酒。 他自己也说过,他所处的环境需要他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否则随时有可能丧命。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曲洺生也走了过来,把他扶到了沙发上。 秦之意又问了几句,但他一直沉默。 “别问了。”曲洺生轻声提醒。 应该是和容颜彻底决裂了,心里不透气吧。 秦之意也反应了过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劝吧,肯定是劝不听的,要不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骂吧,也没什么用。 她踢了下秦非同的脚,问他:“要扶你回房间吗?” 沙发上的人闷声回:“不用,我自己躺会儿。” 走都走不稳了,声音还这么清醒。 他的手臂搁在眼睛上,挡住了大半张脸,秦之意也看不到他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但从他耸拉下来的嘴角也可以窥探一二,肯定是心情不太好。 就继续作吧。 等有一天真把容颜作进其他男人怀里了,他才会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 苏家原本以为只要有曲父这个阻碍存在,曲洺生和秦之意要和好没那么快。 可这才短短两个月,两人不但和好了,甚至比以前还要更好。 虽然八卦媒体不敢报道有关于他们一家的任何消息,但是易家派去跟踪的人却是拍到不少恩爱甜蜜的画面。 苏父眉头紧锁,对苏母说:“你劝劝茶茶,让她安心跟着易承修,不要再去惹曲洺生了。” 苏母有些不解,反问道:“为什么?” “再去惹,我们一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因为儿子是残废,他心里一直希望女儿能嫁个有钱有势且能力超群的女婿,所以才会看中曲洺生。 再者,他们这些年在别处过得并不是那么好。 表面上是风风光光回来的,内里其实已经烂了一半。 当初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从秦致严手中买了个把柄,不曾想,最终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还有那个秦之意也是个奇葩,背着那么肮脏的身世,竟然还能骄纵如初,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苏父叹了口气,“易家虽然背景不太好,但总能保我们在这城里平安度日。” “茶茶恐怕不会听我们的。”苏母口吻有些担忧,且说了件曲父不知道的事:“她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和医院的人打交道,我那天听到她和易承修打电话,好像是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好什么?”苏父有些吃惊,“她还要去惹秦之意?” 苏母点了点头。 苏父气得拍案而起,“马上把她给我叫回来!” 苏母立即给苏茶打了电话,但接通后,苏茶只说了句‘妈,我现在有事很忙,等下给你回电话’,然后就挂了。 再打过去,直接就是关机。 …… 曲如愿小朋友虽然是早产儿,但是身体还挺争气的,没有一出保温箱就三天两头生病。 但之前两个月曲洺生都不在这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今天一听说要去医院,顿时脸色都变了。 “怎么了?她病了吗?” “不是,定期复查。” 曲洺生脸上的紧张转变成了自责,看了眼育儿嫂抱着的小家伙,那份自责顿时更浓了。 秦之意不想气氛太过沉重,笑着打趣他:“干嘛丧着脸?我和女儿现在不都好好的吗?” 现在的确是好好的,可当初你们差一点……就离开我了。 曲洺生只要想起那天的场景就心有余悸,连带着对医院都充满了排斥。 他说:“要不我安排一下,让医生过来这边给如愿做检查。” 秦之意昨晚没怎么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点耳鸣,她其实也不怎么想去医院,顺着话头就应了:“行啊,曲总难得这么体贴,我总要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多谢曲太太。” …… 私立医院那边很快就安排好了人和设备,说一个小时后会到庭院。 曲洺生挂了电话,说要留在家里等女儿做完复查再去公司。 秦之意说不用,“前几次复查的结果都很好,这次也不会有问题的,你早点去公司吧。” 亿城集团那边最近不太平,原先被压着的旁支已经不止是蠢蠢欲动,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今天有董事会要召开,曲父不在,他也不在的话,怎么行? 曲洺生架不住她的软硬兼施,临走时无奈道:“以后女儿要是知道了这些事,不能怪我头上。” “行行行,快走吧,啰里吧嗦。” “亲一下。” 秦之意:“……” 大概是以前他不正经的时候周围总是没人,所以自己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比他更不正经。 现在育儿嫂和烧饭阿姨都站在边上,他说的如此自然,她反倒有点……害羞。 秦之意手里正好拿着女儿的一个小玩具,扬手就丢在了曲二公子的脸上。 旁边的育儿嫂和阿姨连忙转过去,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之意故作羞恼,狠狠瞪了某人一眼。 某人却是如沐春风,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下,然后神清气爽地出门去了。 …… 李嘉牧是在医院那边的人出发半个小时后才收到手底下人传来的消息,他当即吓得后背冷汗涔涔,一秒都不敢耽误,立即给曲洺生打了电话。 曲洺生当时已经从庭院出来有一段路了,看到是李嘉牧来电,心里的第一想法是公司有状况,他便下意识地将油门踩得重了些。 结果一接通,李嘉牧的第一句话就是—— “曲总,医院派过去给小小姐复查的人当中有一个和苏家有关。” 踩着油门的脚立刻挪到了刹车上,李嘉牧只听到半声刺耳的刹车声,电话随后就被挂断了。 曲洺生眼里全是狂风暴雨,一边掉转车头一边给秦之意打电话。 第118章 不怕 医院说一个小时会到,那是综合考虑了各方面的因素,多说了二十分钟的。 正常情况下,从接到曲洺生的电话到准备好东西最后到达庭院,需要的时间在四十分钟左右。 曲洺生接到李嘉牧的电话时,医院的车子已经停在庭院门口了。 等到他再给秦之意打电话,医护人员都已经进了屋。 秦之意正抱着孩子,手机扔在一边。 早上起床那会儿她觉得耳鸣连带着头疼,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反正真有急事,家里有座机,还有这么多人在,也不会找不到她。 曲洺生平时遇事都很沉着冷静,但对她和女儿极度在意,关心则乱的情况下,一时之间竟忘了打家里的座机。 等到给秦之意打的第二个电话挂断,他才想起座机这个事儿,这才打过去。 是烧饭阿姨接的:“喂,你好,找谁?” “让我太太接电话。” 烧饭阿姨还是第一次接到他打座机的电话,愣了一下,转过去叫秦之意:“曲太太,曲先生找你。” 客厅里医护人员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除了曲如愿小朋友咿咿呀呀的声音,其他人都没说话,所以氛围就显得格外的和谐且安静。 烧饭阿姨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秦之意看了眼自己扔在边上的手机,脑子里也愣了几秒。 她先是想起自己把手机静音了的事,又算了算曲洺生离开的时间,前后总共也就半个小时多一点。 医院那边的人过来也要时间,这一点他不会没考虑到,不至于这么快就打电话来询问复查结果吧? 思绪及此,秦之意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然而,离她和孩子最近的那个人就是苏茶买通的内鬼,从进门后就一直盯着她,这会儿看她抱紧了孩子似是要跑,抓紧了手里的针筒,一个大步跨过去,对着孩子就要扎下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现场的气氛在这一秒几乎凝固。 其他医护人员、以及育儿嫂和烧饭阿姨,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儿,个个都吓得愣在了原地。 只有秦之意和小六是头脑清醒的,但小六离得稍稍远了些,他即便是在第一时间冲了过来,还是晚了一步。 是秦之意自己抬手挡掉了那一针。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只是用一只手臂去格挡,竟也把气势汹汹的对方挡得连退了好几步,最后摔在了地上。 那一针不知是什么东西,没有扎进孩子的身体里,但扎进了秦之意的手臂里。 现在天气热了,大家都穿着短袖。 秦之意还听了育儿嫂的建议,穿着长袖的居家服,但针尖锋利,还是刺破了布料。 她在瞬间就觉得整条手臂发麻,连带着头晕眼花,站都站不住。 小六已经冲到了她的身边,一边将她扶住一边大声叫育儿嫂过来。 育儿嫂其实也很怕,但善良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刻总会有别样的勇气。 她强忍着惊恐,咬牙上前从秦之意的手中抱过了孩子,牢牢护在怀里。 屋内这么大的动静,守在外面的手下都冲了进来,一个圈把所有人围了起来。 他们手里都有武器,个个面无表情。 谁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势必要血洒当场。 所有的医护人员一个不敢动,每个人的脸色都是白的,有几个甚至已经开始发抖。 行凶的那个已经被小六一脚踢晕过去了,这会儿跟条死鱼似的躺在地上。 门口有刺耳的刹车声划破死寂,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 曲洺生冲了进来,不但风度全无,还全身都是杀气。 屋内的气压本来就已经很低,他一进来,更低了,众人只觉得呼吸都在刹那间变得困难。 曲洺生谁也没看,笔直朝着秦之意走了过去。 小六在他靠近后退到了边上。 他接过面色不好的人,抱起来,随后又吩咐小六:“保护好小小姐,看好这里。” 小六点点头。 他抱着秦之意往外走,低声问她:“哪里不舒服?” 秦之意动了动自己的手,还能动,但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刚刚那一针肯定有古怪。 但她看曲洺生的神色就是要大开杀戒了,她只低声说:“手臂麻了。” “还有吗?” 她摇头。 曲洺生‘嗯’了一声,弯腰上了车。 已经有秦非同的手下坐在驾驶座了,车门一关上,车子立刻如离弦的箭朝着医院飞驰而去。 秦之意其实还有些头晕,一阵一阵的,让她一会儿觉得很困想要睡觉,一会儿又好像精神很好,嗨个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 她不说,曲洺生也已经看出来了。 眼底的暗色更浓,身上的寒意也更重。 这世上总有人为钱所动,有些事就是防不胜防。 今天医院派过来的那几个人,就是秦之意和孩子住在医院时用过的人。 苏茶也是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买通了一个。 曲洺生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庆幸的,幸好只买通了一个。 要是今天过去的人全部都被苏茶买通了,刚刚那一瞬的混乱里,凭秦之意一个人想要护住孩子,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秦非同的电话。 接通后,秦非同的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阴冷,只问他:“之意怎么样?” “人暂时还清醒。” “好,你陪着她,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秦非同——” “你说。” 曲洺生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秦之意也正看着他。 沉默在两端蔓延,刺激着每个人心底的阴暗快速滋长、破土而出。 秦之意看到他的眼底褪去所有情感,冷而缓地一字一字往外说:“易家你来,苏家留给我。” 秦非同回了一个字:“行。” 挂了电话,曲洺生将手机放回兜里,摸了摸她的脸,又在她额头亲了下,问她:“你怕不怕?” 秦之意也分不清他是在问自己怕不怕刚刚那一针有什么后遗症,还是问接下来的路凶险异常她怕不怕。 她只知道,自己不怕。 第119章 我不信神明,我只信自己 苏茶原本是想等秦之意带着孩子去医院做复查的时候再下手的。 那样的话,下手的人容易找机会脱身,她这个幕后主谋也能多藏一段时间。 却不料—— 曲洺生今天会突然要求医院带着人和设备去庭院做检查。 苏茶心里急了,也顾不得易承修的提醒,给原先买通好的人打了电话,让她找机会下手。 那人顺利到了庭院后,也没想到后面一步步会越来越失控,不得已才临时出手的。 事情发展到如此局面,苏茶知道曲洺生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了。 她也没想要全身而退。 她对秦之意的那份敌意,在没有重新见面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那天在老宅看到曲洺生对她深情宠溺,她心里就更恨了。 过去的嫉妒就是一个执念,如果曲洺生和秦之意离婚了,这份执念也就破了。 偏偏……在她的各种作妖下,曲洺生和秦之意不但没有离婚,还越来越相爱了。 苏茶嫉妒、愤恨、恼怒,所有阴暗的情绪都冲了上来。 门铃响起,她知道是易承修来了。 将腰间的浴袍带子故意拉得松松垮垮,这才起身去开门。 易承修在看到她的那一秒眼神就变了,一个大步跨进来,反手把门带上,又抱过她,将她压在了门板上。 他咬牙笑:“怎么?知道自己闯祸了,所以准备用美人计,好让我继续当你的庇护伞?” 苏茶没想到易承修的心里这么清楚,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圆场,就愣住了。 易承修的确很清楚她的目的,他之所以在一路帮着,除了想要得到她的人之外,也有自己的目的。 所以,苏茶不纯粹,他心里并不是那么在乎。 他的手从浴袍的边缘伸了进去,却并不着急完全解开带子,故意磨着苏茶。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勉强女人,你要是现在喊停,我可以立马走人。” 苏茶的确想喊停,因为她从易承修的眼里,看到了名为变态的兴奋。 她早就听说过,易承修这人不仅色,在床上还有很多特殊癖好,经常把女伴折磨得生不如死。 但他为了追求极致的快感,绝对不会勉强女伴,都是对方心甘情愿的。 苏茶不是心甘情愿,却又无路可退。 这城里,眼下除了易承修还愿意为了她的身子给她一些庇护,其他人大概都等着看好戏吧。 “修哥哥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还愿意跟我……”苏茶往他身上贴了贴,主动送了个香吻。 易承修满意地笑,终于不再跟她玩什么游戏,一把将人抱起来,直接回了卧室。 …… 三个小时后,苏茶缩在墙角,哭着求易承修:“我错了,易少,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是第一次,但易承修完全没有怜香惜玉,只照着自己的兴致来。 苏茶的声音那么嗲,说尽了好话,却一点用也没有。 这里是易承修安排给她的住处,卧室里一早就准备了各种情趣用品。 她之前没来住过,并不知道。 今天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易承修毫不怜惜地将人抓过来扔到床上,笑得如同魔鬼:“你在我这里得到多少好处,可都是要一分不少地还给我的,要不然,你以为我易承修是傻子?” 苏茶瞪大了双眸,眼睁睁看着他压下来,却毫无反抗之力。 这一切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却又好像才刚刚开始。 …… 医院里没能立即查出来打进秦之意手臂里的那一针东西是什么,也就不敢随便用药。 院长带着一干主任级别的各科医师齐刷刷地站在那里,时间每过一分,他们心里的恐惧也就多一分。 这间私立医院自从上次把秦之意从大出血抢救过来,老板就换成了曲洺生。 他的老婆孩子,最近的检查,都是在这里做的。 所以,早上他才会放心地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去。 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但是谁也不敢站出来推卸责任。 秦之意还躺在病床上没有醒过来,曲洺生坐在边上,脸色沉得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死寂如磐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直到,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是秦非同来了。 他扫了眼站在那的一排人,挥手示意他们都先出去。 院长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对他点头表示感谢,秦非同却只是冷漠。 他不是要放过谁,只是眼下没心情去处理无关紧要的人。 曲洺生看都没回头看一眼,好像除了病床上的人,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秦非同低声说:“易承修抢了他大哥和二哥的地盘,合并了下面的人,易家现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嗯。” “苏茶现在就和他在一起,你要去么?” 曲洺生仍旧没有回头,声音轻轻的,好像生怕吵到了床上的人:“你去吧。” 秦非同点点头,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人。 他也担心秦之意,但他知道,秦之意醒来,第一个想要看到的人,就是曲洺生。 所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们处理干净那些阻碍。 他来这一趟,也只是想要来看一眼。 只是他没想到,从医院出去,竟然会撞见容颜。 几天没见,她瘦了很多,也不像从前那么鲜活明媚,整个就像是失去水分即将凋零的花朵。 江江陪在她身边,两人正轻声说着什么。 一抬头看到他,她们也愣住了。 江江为好友生气的同时,更加觉得好笑。 以前她帮秦之意骂曲洺生,好不容易曲洺生那狗男人浪子回头忠贞不二了,现在轮到秦非同渣容颜了。 可严格说来,秦非同也不算渣。 他从来没答应过容颜的追求,他一直都抗拒容颜的靠近。 是容颜一厢情愿,是她自己不死心。 但人嘛,大多还是做不到完全的帮理不帮亲,江江现在就是想骂秦非同。 容颜也是了解她的,没等她开口就先一步拦了,“你别管!” 她说得飞快,但声音又压得很低,好像生怕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江江:“……” 容颜说完,自己朝着秦非同走了过去。 她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用小小的透明袋子装着。 秦非同低头看了眼,顿时背脊有些发僵。 容颜说:“我知道你不想要,但我送给你了也不想收回来,你要扔就扔远点,不要扔我面前。” 那个被他撕碎的平安符,容颜竟然……拼好了。 秦非同都不敢想,她在拼这个平安符的时候,到底是种什么心情? 他没有伸手去接,竭力维持住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 那些狠话都到了嘴边,最终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说出去。 秦非同最后只说:“我不信神明,我只信自己。” 所以,我不需要这个东西。 我也不能要。 容颜点头,见他始终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往前一步塞在了他的口袋里。 秦非同正要后退,就听到她说:“好了,和你有关的东西我都处理干净了,那就……真的再见了。” 她说完没有停留,转身就拉着江江走进了医院。 秦非同当时听到她说‘再见’这两个字还松了口气,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真的放弃了。 她居然……转头就要嫁人。 …… 秦之意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曲父在老宅也病危了。 曲母拜托外面的人给曲洺生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去看一眼曲父。 到底父子一场,曲洺生没能做到完全冷血,最终还是回了老宅。 曲母以为,没有她和曲父在中间阻挠,这段日子曲洺生应该和秦之意如胶似漆才对。 可他看到的曲洺生,根本不是春风满面的,而是全身充斥着阴冷和暴戾。 曲母有些心惊,她原本也以为,秦之意应该能劝得住曲洺生的。 现在看来,没劝住啊。 “洺生,你怎么了?” “我没事。”曲洺生语气很冷,好似变了个人,他往里走去,问了句:“爸的情况,医生怎么说?” “可能……撑不到秋天。” 曲洺生面色冷得更厉害,走进卧室看了看曲父。 昏迷的,其实也没什么好看。 具体情况即便他不问,医生那边也会主动汇报给他。 曲父病情越来越糟糕,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但是曲父至死也不肯低头,他便也狠了心没有回来看望一眼。 父子俩在一个城市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无声对峙。 随后曲洺生和曲母回到了楼下客厅,曲母再次问他:“洺生,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脸色很不好。” “我上次跟你们说过,苏家想要之意死。” 曲母瞪大了眼睛,“他们还没罢休吗?” “不但没罢休,今天还想对如愿下手。” “真是疯了!”曲母又惊又怒,“如愿没事吧?” “她没事,但是之意有事。” 苏家回临平城之前,在外经营一家药企,打进秦之意手臂里的那针东西,搞不好……是非法的。 市面上没有流通的东西,医院自然没法立刻查出来。 曲母听他说完,立刻想起了一个人。 第120章 我目之所及全是肮脏,唯你是光 曲洺生回到医院的时候,秦之意还没醒,病房里安静得很。 他轻手轻脚地搬了个椅子放在床边,坐下来,凝视着床上的人,眼睛一眨也不眨。 刚刚从老宅离开的时候,曲母最后对他说了句话:生老病死自有天数,你爸的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们都没有亏欠他。 可现在曲洺生自己也有了女儿,尤其是在经历了今天的事之后,他发现,父母想要子女好,是天性。 而天性……真的很难改。 坐在病房里安静地陪了一会儿,等到日落西山,秦之意才悠悠转醒。 病房里还没有开灯,黄昏的灯光从窗户外大片斜洒进来,给曲洺生镀上了一层光晕。 这样的光柔和又温暖,连带着把他身上的那股子暴戾都中和了几分。 “洺生……”她温柔地唤。 正和她四目相对的人,竟在这一瞬险些红了眼眶。 习惯了她骄纵的样子,每一次她露出少见的温柔,都令他动容又心惊。 怕她忽然泄气,怕她对这肮脏又冰冷的世间已经没有留恋,怕这怕那……终归还是怕她不够爱自己。 曲洺生握着她的手,声音压得有些低,却还是泛着沙哑,他问:“秦之意,你以前说喜欢我,就只是喜欢我吗?” 秦之意笑,“喜欢你还不够啊?那你想要什么?” “我也想要你的爱。” 曲洺生记得,有一次她问过自己,要自己的爱,自己给不给。 他当时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给’,但是她又不信。 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她信了没。 “秦之意,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爱我。” 秦之意挑着眉,憋着好笑,“从哪里觉得?” “你从来没说过想我、爱我,也能随时离开我。” “好像……是这样的。” 曲洺生:“……” 挨了自己讨来的这一闷棍,心口隐隐发痛。 秦之意憋不住了,哈哈笑起来,笑得就差在床上打滚了。 可等到笑完了,她一坐起来,曲洺生发现她竟然脸上有泪。 他惊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之意摇摇头,又盯着他问:“你告诉我,我还有多久?” “什么还有多久?” “我还能活多久?” 曲洺生:“……” 秦之意问完就垂下了视线,也没注意到他眼里的震惊。 只觉得,他突然问自己讨爱,肯定是因为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她的情绪一下子跌入了深渊,脑子里变得十分混乱。 和曲洺生之间别说是好好共度余生了,就连情感方面,都没有正面明确地说清楚过。 本来还想等所有事情落幕之后,和他去各地游玩,完成心中所想之事,求一个圆满。 还有孩子…… 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平时再理智克制,还是很爱很爱的啊。 人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猝不及防,徒留遗憾和自责? 秦之意的心情有些崩了,抓着曲洺生的手说:“要是我……” “要是你死了,我会不会娶别人?还是你想问,要是你死了,我会不会跟着殉情?” 曲洺生忽然打断她的话,脸色很不好。 秦之意愣了一下,觉得他的反应不对。 倘若自己真的要死了,他应该千万个舍不得才是,怎么还会对自己摆脸色? 难不成……自己会错意了? 她有些懵,“我到底怎么了?” 曲洺生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叹了口气,跟她计较什么。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落到一般人的头上,怕是早就疯掉了。 她还能安好地坐在自己的面前,眉目鲜活,自己就该庆幸。 “你不会死,你会好好的,长命百岁。” “那你刚刚……” 曲洺生瞪着她,“我跟你确认一下心意都不可以?万一你真的不爱我呢?” 秦之意:“……” 这确认心意也太会挑时候了。 但是她忽然就好开心。 她抬起左手抱了抱曲洺生,在他耳边清清楚楚地说:“曲总不必胡思乱想,我如果不爱你,早就山高水长不见人影了。” 这个城市里,我目之所及全是肮脏,唯你是光。 “曲洺生,我很爱你。” 情话真动听。 曲洺生心想,难怪女人都爱听甜言蜜语。 简简单单地几个字,好似平地高楼起,让人瞬间豪情万丈。 谁不想多听几句。 “我也很爱你。” …… 曲母说的人叫陈旧,是个制药师,之前在苏家经营的那家药企工作。 后来突然离职,对外宣布是私人原因,实际上,是因为和苏父的经营理念有分歧,他不想助纣为虐。 曲母也是在和苏母的一次聊天中,偶尔听苏母提起过这个人,感觉苏家对他还挺重视的。 并且,苏母的言语之间,似是很遗憾没能留住这个人。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曲母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用那种语气说起一个人,便留了个心眼记住了名字。 曲洺生立刻派人去找了,就在南江。 “要去南江把人带过来?”秦非同问。 曲洺生点了点头。 秦非同:“我去。” 他办事曲洺生也是放心的,但是他这么积极就显得有点不对劲。 曲洺生最近没怎么关心他的事,连和傅嘉盛等人的群都没怎么打开看过,也就不知道外界的八卦。 秦之意这个病人反倒比他清楚,坏笑着说:“你去南江带个人来回一天就够了,你该不会以为,躲过了那一天就万事大吉了吧?” 秦非同淡定如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哦。” 曲洺生问:“他在躲什么?” 还能躲什么,当然是躲容颜啊。 越躲,就说明越在乎。 容颜明天订婚,听说婚礼也已经提上日程,就在年前。 容家大概是怕夜长梦多,想趁着容颜现在妥协,抓紧把事情全部办完。 “非同,你再躲下去,容颜可就成为别人的太太了。” 秦非同皱了皱眉,还是嘴硬:“跟我无关。” 顿了顿,他又回怼了一句:“你好好关心你自己的手吧,别一天天的跟个老妈子似地管我的闲事。” 这手……还不知道能不能好。 大家就是都不提这个事,还能说说笑笑,一提起来,谁心头不压着大石。 秦之意:“……” 让他孤独终老去吧!不管了! 秦非同走后,又有人来探望,这两个人,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秦之意的生活里了。 第121章 猝不及防的狗粮 双方心里都还挺惦记的,就是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相处。 尤其是秦之政,他从秦致雅那里了解了过去的事之后,更加觉得没脸面对秦之意。 尽管,过去的事和他半点关系都扯不上。 最近几个月沈家也不太平,秦家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往外爆,沈崇山何止是不高兴,恨不得将订婚的事当做没发生过。 自然,对秦之政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原先他和沈书蔓的心里都没有负担,家里越是阻挠,两人反而越相爱。 现在心态变了,矛盾和争吵也就多了起来。 秦之政站在门口的位置,踌躇了半天,也没把那一声‘姐’叫出声。 他看着秦之意,眼底全是歉疚。 秦之意也有些尴尬,堂弟突然变成了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这种身份上的转变让人无所适从。 最后还是沈书蔓打破了尴尬,开口叫道:“姐。” 她和秦之意是同学,但因为从小被宠着长大,心理上比秦之意幼稚多了。 又是极要面子的人,和秦之政在一起后,也没好好叫过秦之政一声姐。 今天不知怎么的,倒是叫的干脆利落。 秦之意笑了下,“坐啊。” 沈书蔓拉着秦之政坐了下来,有些气恼地说他:“现在知道自己不争气了?早前别人尽心尽力帮你的时候,你干嘛了?” 虽然曲洺生答应会保秦之政和秦致远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可那是在秦之意的身世曝光之前。 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 再者,沈崇山的意思是,秦之政要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才会被人看得起,现在这幅样子,和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 一旦曲洺生不再相助,秦致严要对付他,简直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受尽了白眼嘲讽,秦家那个混世小魔王,在未婚妻的劝说下,到底还是踏进了这间病房的门。 可刚刚走进来的那一秒,他却又后悔了。 因为他发现,秦之意看他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他的姐姐,从始至终都拎得清。 所以啊,怎么还有脸再来求他们帮忙。 自己的出现,就是添堵。 秦之政越想心里越慌,还连带着难受,他感觉自己多一秒都坐不下去。 实际上,他才刚坐下不到半分钟。 沈书蔓的手原本搭在他的肩上,这时刚收回来,秦之政忽然就站了起来。 他说:“我们走!” 沈书蔓一头雾水,僵在原地不肯动,同时还拉着他,急急地问道:“走哪里?你干嘛去?” 秦之政:“走!” 沈书蔓还没明白过来,但秦之意和曲洺生去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对视了一眼,秦之意说:“小政,我们聊聊。” 秦之政停下了步子,但不敢看她。 曲洺生这时给了沈书蔓一个眼神,两人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沈书蔓似是有些担心,从病房出去后,一步三回头,呐呐的:“她会不会骂小政啊?” 秦之政最近的心情很差,要是在秦之意这里也挨骂,怕是要心态直接崩了。 曲洺生说:“不会。” “你这么肯定?”沈书蔓诧异。 曲洺生也回头看了眼,嘴角的笑温柔得不可思议,“她是我太太,我了解她。” 沈书蔓:“……” 被这猝不及防的狗粮拍了一脸。 …… 病房里,秦之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个人紧张又慌乱。 秦之意坐在床上,眸光犀利地盯着他,问道:“你现在连叫我一声姐都不愿意了是不是?” “不是!”秦之政飞快回答,又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是、就是觉得我们家对不起你。” 秦之意好整以暇地问:“你和你妈哪里对不起我了,比如?” 秦之政的神情顿时变得更加难堪,他的头也更低了。 有些话,着实难以启齿。 小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母亲对秦之意有敌意。 但是那种敌意藏得很深,表面又粉饰得很好,以至于外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后来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直到后来秦之意的身世甚嚣尘上,他重新回忆了过去,又在家里找到一本母亲遗留下来的日记,才知道—— 当初的感觉没有错,母亲真的对秦之意有敌意。 并且,她一直是知道真相的,敌意也源于此。 对于秦之意的那些好,没有半分真心,不过是想要借此捧杀秦之意罢了。 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最亲的两个人,全都做了对不起秦之意的事,偏偏秦之意对他没有半分连坐的怪罪。 “姐……”秦之政终于低低地叫了一声,却嗓子发哑,“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为谁道歉?”秦之意的语气忽然凌厉了起来,上半身坐直,一字一句说道:“秦之政,你要明白一件事,你就是你,不是为了你父母而活!” 她自己也是。 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就是秦致远的时候,她想过要去找亲生父母,却又觉得……既然他们能抛下自己,要么心狠至极,要么定有苦衷。 何苦非要找到,彼此为难彼此。 秦之意心里也不太好受,看到秦之政的那一秒,她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这几个月她是没怎么外出,所以才没有感受到外界对自己的嘲笑。 但不可能一辈子不外出,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总归还是要面对的。 …… 这一场面对,比秦之意想得,还要来得更早一些。 她那天和秦之政谈完之后,秦之政忽然就发奋图强了。 秦致严原本的打算是,只要秦之意和曲洺生没想要对付他,那么他也就不想再去招惹他们夫妻。 毕竟,现在的曲洺生很可怕。 他为了秦之意,估摸着连屠城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何况是对他下手。 但秦之政近来的举动,又让他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 想要有真正的好日子过,还是要除掉秦之意才行。 那才是真正的心头大患! 所以,他干脆一次性把身世的石锤全部扔给了八卦媒体。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走到哪里都可以听见人们对秦之意的身世高谈阔论。 这一点,就连庭院的烧饭阿姨都感受到了。 她去菜市场买菜,几个熟悉的摊主都忍不住会八卦一嘴:“你就是在她家烧饭吧?她人到底怎么样啊?听说脾气差得很哟!” 烧饭阿姨有些生气,“你们卖菜的还操心豪门的事啊?人家日子好过着呢,老公疼爱,女儿乖巧,还是操心操心你们自己吧!” 说着,她把挑好的菜扔了回去。 并在心里决定,以后再也不来这个摊主这儿买了。 一个两个吃饱了撑着,整天八卦这个八卦那个。 现在倒好,自己一天挣不了几个钱,还去八卦豪门的事儿! …… 回到了庭院,育儿嫂看她脸色臭臭的,就关心了句:“怎么了?今天没买到好菜?” “不是,菜市场那些人都在说曲太太,我听着不舒服。” 育儿嫂叹了口气,“我这也是。” “你那也是?”烧饭阿姨震惊了,“你又不出门啊。” “喏——”育儿嫂朝着自己的手机努努嘴,“都在这上面八卦呢,我有一个亲戚上次送我过来,好像看到过一眼曲太太,今天在群里问了句,搞得所有亲戚现在都追着我问八卦,我把微信都退了。” 烧饭阿姨:“……” 当真是全民八卦的时代! …… 若只是外界的风言风语,曲洺生倒觉得没什么。 秦之意心理还算强大,偶尔有点情绪对着他发泄出来也就不会有什么了。 但她的右手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回到秦非同的庭院后,他和秦非同忙着对付易家和苏家,她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多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以上,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 秦致远醒了。 他昏迷着的时候,秦之意可以假装他不存在。 但他醒了,也就意味着,她要正式面对一个叫了二十几年大伯、却又突然变成自己亲生父亲的人。 并且,这个人,害过秦致怀、害过秦非同、还有她的母亲。 他将秦之意养在身边将近二十年,假装对她关怀备至,以至于所有人都想不到,当初就是他亲手将秦之意推入了痛苦的深渊。 如今,要再来一次。 曲洺生知道这个消息瞒不住秦之意,却没想到,秦致远会那么突然地出现在秦之意的面前。 在秦之意毫无心理准备之际,出现在她和秦致怀夫妇的墓碑前。 他甚至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低声叫着:“之意。” 秦之意在那一瞬有种五雷轰顶的错觉,浑身僵住一动不能动。 她的眸光剧烈闪烁,那些黑暗又残忍、且带着血腥的记忆纷至沓来,如洪水在刹那间将她淹没。 “之意,你都知道了。”秦致远很淡定,那副自若的神情,仿佛他才是受害人。 秦之意浑身发冷,她想要去抓身边的人,却发现右手无法行动自如。 陈旧给的药,没能完全将这只手治好。陈旧说,还需要时间。 看着这一幕,秦致远的脸上并未有任何的惊讶,就好像他昏迷时所发生的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无需惊讶。 秦之意在这一刻忽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如果他的脑溢血也是假的,如今的一切……是否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第122章 死 曲洺生上前一步将秦之意拥入自己的怀里,正要开口说话,被秦致远抢了先:“洺生,我想跟你谈谈。” 他的神情比方才还要更冷静,眼神里的意味深长,十分明显。 秦之意像是突然之间回过神来了,立刻拒绝道:“不行!” “之意……” “你别叫我!”秦之意一脸的厌恶,看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冷漠,“你马上从这里离开,你不配站在我爸妈的坟前!” “我不配?那你呢?”秦致远笑了下,转过去对着墓碑。 上面贴着秦致怀夫妇的照片,两人都是那么年轻,一如当初。 他轻轻地叫了声:“昭蕙……” 路昭蕙,秦之意母亲的名字。 他到底是哪来的脸叫这个名字? 秦之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恨声说了一个字:“滚!” “我可以滚。”秦致远点点头,脚下的步子却半分未动,他说:“但是在我滚之前,我想跟你说个故事。” 秦之意:“我不想听!” 她的拒绝并没有让秦致远停止说故事,当年的事情终于彻底地摊开在秦之意的面前。 秦致远直指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他们明明站在朗朗乾坤下,却又突然之间乌云蔽日。 秦之意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仿佛重新被打入地狱! …… 秦非同将陈旧从南江带回临平城之后,转头又回了南江。 秦之意说他是在躲容颜的订婚宴,他嘴上否认,心里却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躲这一场订婚宴。 好在,躲过去了。 他留在南江和尉迟风等人潇洒快活了几天,正准备回临平城的时候,收到消息:秦致远醒了,还把秦之意刺激到又进医院了。 原以为只是情绪波动起伏过大,但他给曲洺生打电话,曲洺生却在沉默良久后,只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这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秦非同立刻就要回临平城,尉迟风拉住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哪个人对自己妹妹这么上心的,你他妈不会真的有什么情节吧?” “不会说话就闭嘴!” 尉迟风:“……” 秦非同甩开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又听到身后的人说:“那个一直追你的小姑娘最近也在南江哦~” “谁?” 尉迟风挑了挑眉,给了个‘你不要明知故问’的眼神。 还能有谁,容颜啊。 “她在这里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对方我也认识,不太好出手帮忙呢。”尉迟风笑得很坏,一脸欠揍。 所以,你是要回去帮你妹妹,还是留在这里帮容颜呢? …… 这一个局里,从一开始,所有人对秦致远的设防就很低。 所以,他才能顺利地进行自己的计划,骗过所有人,连带着把自己的亲生儿女都蒙在鼓里。 但是设防最低的,还是秦致雅。 除了在那次的饭局上,她的存在感几乎没有,也从未出来作妖,以至于大家都快忘了她的存在。 可现在秦致远醒了,她铺的局,忽然就浮出水面了。 不仅如此,还接连给了好几个暴击—— 当初苏家之所以会回到临平城,也是她设的局。 后面苏茶会勾搭上易承修,是她从中牵的线。 此后,苏茶走的每一步,她都有参与,只不过是秘密参与。 打进秦之意手臂里的那针东西,本来就是给秦之意准备的。 是苏茶自作主张想要害孩子,幸好秦之意挡了一下,最终将局势拨回了原来的轨道上。 陈旧的线索,也是她让人放出来的。 也就是说,她一早就知道曲洺生会找到陈旧来为秦之意治疗。 安静的茶室里,秦致雅徐徐地品茶,末了笑着问:“洺生,这是你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吧?”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从小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 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殊不知,这不过是一个局中局罢了。 见他不说话,秦致雅给他递了一杯茶,“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我想,你应该更想知道原因。” 又来说故事了。 秦家这三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并且,他们都认为自己没做错。 曲洺生冷笑,“你说,我洗耳恭听。” “那我就直接说重点吧。”秦致雅淡淡的,语调不甚在意,好像做了这么多脏事的人不是她,“我心里最恨的人,不是我那三个哥哥,也不是之意,而是你父亲。” “什么意思?” “你们都只看到我一把年纪了还没有结婚,却从来没人问过,我为什么不结婚,你们就不好奇吗?” 所谓的豪门恩怨,牵扯的不止是秦家,还有曲家。 曲洺生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 秦致雅的局,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秦之意去的,而是冲着他们曲家来的。 如今曲家由他当家做主,那么秦致雅的刀尖,自然对着他! 临走时,秦致雅笑着提醒他:“我给你三天时间,要么她死,要么……你死,一命抵一命,很公平。” 曲洺生没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好像没听到,又好像完全不受威胁。 可秦致雅心里清楚,以他对秦之意的感情,最终肯定是会妥协的。 爱情就是软肋,有了爱情的人,就会有为爱方寸大乱的时候。 真好玩。 …… 陈旧来临平城也有几天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曲洺生抽烟。 在他眼里,曲洺生极其爱护自己的太太,任何有可能影响到秦之意恢复身体的举动,他都不会做。 今晚不知怎么的,一个人站在走廊的尽头,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着。 他自己就是烟瘾很重的人,所以看得出来,曲洺生是那种平时不抽烟,只在烦躁的时候用来刺激自己清醒。 “曲总,心情不好?”他上前问道。 曲洺生侧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烟。 陈旧立刻说:“我不是要阻止你抽烟。” 秦之意的身体好不好,和他抽不抽烟没有关系。 最终,还是要看那个人给不给配方。 曲洺生抽完这最后一根烟,开口问他:“如果从现在停止治疗,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死。” 还有什么比死这个结果更坏呢? 陈旧的话直接又残酷:“从第一步开始,就是她安排的,我们都在她设计的局里,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第123章 在哪里 秦之意觉得最近这两天曲洺生粘人的厉害,并且这股子粘人还夹着很明显的不安。 她问过两次,曲洺生都以担心她的病情为借口,掩饰得天衣无缝。 但秦之意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直到三天后—— 老宅那边打电话来说曲父好像不行了,曲洺生便回去了一趟,之后就失踪了。 对,就是失踪。 跟着他的保镖、李嘉牧都不知道他去了那里,曲母那边又说他已经离开老宅了。 问了老宅门口守着的人,也说的确看到曲洺生从屋里出来上了车。 这就见了鬼了。 一个大活人,竟在青天白日下失踪了! 与此同时,在南江的秦非同也给她发了信息,说南江那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等过几天再回来。 秦之意让小六查了下,原来容颜也在南江。 她心里肯定是希望秦非同和容颜能终成眷属的,这么好的相处机会,自然不会去打扰。 这也就意味着—— 眼下她在临平城,需要自己单打独斗。 身世已经完全曝光,再加上秦致远醒了,且承认了她是自己的女儿,整个城里的八卦媒体,都等着堵她。 曲洺生和秦非同都不在城里,这些媒体也就胆子大了些。 不仅在医院楼下堵,最近还堵到了庭院的门口,且距离越来越近。 有手下上前警告,他们竟也无所畏惧,还大声嚷嚷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只是路过这里,无权赶他们离开。 小六性子暴躁,一知道这个事,就说:“大小姐,我去处理。” “不用。”秦之意叫住他,“随他们去吧,没事。” “可是大小姐……” “墨园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已经按照你的吩咐都安排妥当了。” “行,那我收拾收拾,明天住回去。” 她看上去太淡定了,淡定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小六心里担心,但作为一个下属,也不敢过问太多。 陈旧这时刚好从外面回来,见小六忧心忡忡地退出去,问了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之意抬眼,意味深深地看着他。 陈旧面不改色,“曲太太为什么这么看我?” “陈医生应该知道我先生去哪里了吧?” 陈旧笑,“曲太太都不知道曲总去哪里了,我一个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不承认也行。 秦之意点了点头,没有相逼,只道:“我明天要住回自己家,陈医生跟着一起过去吧,也好方便替我医治。” 陈旧:“……” 虽然他对秦之意没有半分不轨之心,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怎么想怎么瘆人。 他有些抗拒,迟疑地说:“曲太太家和这里也不远,如果有需要,我随叫随到,住……” “怎么?曲总临走的时候没有吩咐陈医生要好好照顾我吗?” 陈旧:“……” 如果早知道这位曲太太这么难缠,他是绝对不会来蹚这一趟浑水的。 秦之意说完,也不等他的回答,施施然地上了楼休息。 …… 夏日雷雨来得及,走得也急。 但雷声太大,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人给吵醒了。 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气,这会儿只觉得有种杀人的冲动! 秦之意抓起旁边的枕头,狠狠地摔了出去。 想想还是气不过,又坐起来,抓了自己的那个枕头,也扔在了地板上。 曲、洺、生! 你还真是本事!居然敢玩失踪! 无论有什么理由,这么一声不响地消失不见,就罪该万死! 秦家那三个做了亏心事,到底是担心自己去找他们算账的。 所以,他们要把曲洺生和秦非同从自己的身边引开。 不,确切地说——是逼走。 事到如今,秦之意百分百相信曲洺生对自己的感情。 他玩这一出,还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孩子吧。 他一定就在这个城里的某一处,如果自己真的万分危急,他一定会出来的。 秦之意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无边的夜色。 她在很早之前就说过:秦家的事,就应该由他们秦家人自己来解决。 曲洺生,我允许你玩一次把戏,但是日后你回来,这笔账我还是会跟你算。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或早或晚这些事都要面对的。 早一些处理好,我们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好好过日子。 可别忘了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我还等着,跟你如愿以偿。 …… 秦之意自己带着人搬回了墨园,孩子留在庭院。 之后,庭院里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也不许进去,所有的供给都在门口交接,每一道程序都十分严格。 保镖三班倒,庭院周围一圈二十四小时有人守着,密不透风。 秦之意和秦之政回归了秦氏,高调又张扬。 城里的人都嗅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等着看好戏的同时,又暗暗心惊——昔日的秦家大小姐已经从云端跌落,她如今又是哪来的底气,敢这般嚣张? 终于有八卦媒体在秦氏的楼下堵到了秦之意,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秦小姐,请问你怎么看待自己的身世?” “秦小姐,听说亿城集团的曲董因为你的身世正在逼你和曲二公子离婚,这件事是否属实?” “秦小姐,你会因为自己的身世感到自卑吗?毕竟很不光彩!” 秦之意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周围保镖开道,她昂着下巴,脚踩八厘米的高跟鞋,走路带风。 如果在地上铺块红毯,那架势简直就是去领奖的! 一时之间,众人都被她的派头给震住了,完全忘了接下来要问的问题。 倒是秦之意自己,上了车之后,把车窗降了下来,挑了其中一个问题回答—— “不是曲家要逼我跟曲二公子离婚,是我要离,曲二公子不同意。” 现场一片哗然。 有人表示质疑:“曲二公子现在不在城里,我们也找不到人对质,当然由着秦小姐怎么说了。” “那你们去找啊,找到了问问清楚,到底谁要离婚,谁不肯离。” 她边说着,边对着镜头绽开一个冷艳的笑容。 周围有路人拿着手机在直播,她毫不畏惧,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吩咐司机关上窗户。 秦之政从头到尾都跟在她的身边,却完全没有存在感。 那些记者好像看不到他一样,全程都只盯着秦之意。 其实他们还准备了更尖锐、更难堪的问题,之所以没有问出来,是因为当初见识过秦大小姐的骄纵。 她不高兴了,就会当场跟你撕,撕到你求饶为止。 今天她身边带着这么多保镖,记者们虽然收了有心人的钱,却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万一把秦大小姐惹恼了,她让保镖把他们收拾一顿怎么办? 车子开远,秦之政对身边的人是又佩服又担心。 “姐,你这样会不会得罪媒体?” 秦之意闭着眼睛靠在那休息,闻言漫不经心地回:“就算我不得罪他们,他们也不会写我的好。” 再说了,以前早就得罪过了。 她做事从来都是随自己的心情,什么时候配合过媒体。 秦之政这时又问:“姐夫呢?为什么这几天我都没看到过姐夫?他是出差了吗?” 没人提起来还好,她就真的当曲洺生是出差去了。 以前,不也是这样。 他时不时地出差,自己一个人在墨园独守空房。 每晚,不是抱着被子睡觉,就是看着一室清冷的月光失眠到天亮。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身边有他,晚上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总是会伸手去摸一摸身边的位置。 每次都是空的,就像她的那颗心,也越来越空。 但是也没什么不好,空空的心不会有太多感情。 没有感情,做事就不会瞻前顾后留下后患。 她不耐烦地回:“别问我,我不知道!” 秦之政还以为她的心情不好是因为刚刚那群记者,又嘀咕了句:“你怎么会不知道姐夫去哪里了?姐夫没告诉你吗?” 秦之意倏地睁开眼睛,视线如有实质般,狠狠地砍在了秦之政的身上。 秦之政顿时吓得闭了嘴,再也不敢多问一个字。 可心里又忍不住嘀咕:他们两个是吵架了么?这种时候还能吵架?不是应该一致对外么? …… 白天被八卦媒体搅和了一番,晚上秦之意又失眠了。 她打开床头柜想要吃安定片,又想起陈旧说的,安定片对她现在的治疗有影响,让她能不吃就不要吃。 想及此,她把安定片的药瓶扔了回去。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小时,仍旧一点睡意也没有。 事情其实进展得很顺利,接下去应该用不了几天,秦家那三个就会来找自己摊牌。 他们每个人对当年的事都有一套自己的说辞,但互相印证之后总有矛盾之处。 秦之意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查清楚,到底谁在说谎,又是谁……最该死。 成功的喜悦仿佛就在前方,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但是她回头想要找人分享,却发现那个人不在。 克制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今晚不知怎么的,特别地心烦意乱。 秦之意干脆起来,去敲了陈旧的门。 陈旧被吓了一大跳,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开了一条缝,问她:“曲太太,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曲洺生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 “要么,你告诉我,要么,我现在喊非礼。” 陈旧:“……” 他只是拿钱办事,为什么要遭受这种人间疾苦啊! 第124章 挺美的 眼下城里这么不太平,秦家那三个全部露出了真面目,曲洺生是绝对不可能出去的。 他就在曲家老宅。 老宅所有人都是他的人,要假装他不在这里,简直不要太容易。 曲母已经妥协,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唯一有可能和他对着干的曲父现在是昏迷状态,他在这里没有后顾之忧。 也因为他在这里,如今老宅和外界的联系已经恢复了。 曲母看到铺天盖地的报道,竟对秦之意担心了起来,问曲洺生:“之意她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吗?” 曲洺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可以。” 秦非同本人虽然在南江,但他把大部分的手下都留在了这里,全部听从秦之意的调遣。 虽然没有了光鲜亮丽的身世,但秦大小姐想要在这城里继续横行霸道,依然可以。 还有李嘉牧和唐越那边,他也都吩咐好了。 只要秦之意有需要,两个人会完全配合她。 既然秦家那三个非要秦之意孤身奋战,那他和秦非同也就只能如此了。 表面上不参战,暗地里却时时刻刻都盯着,生怕她会有任何的意外。 当然了,她对着记者说的那些话,曲洺生自然也全部看到、听到了。 他严重怀疑,秦之意那些话其实就是对自己说的。 有本事你出来和我对质啊。 想及此,曲洺生摇头失笑。 他家太太啊,还真是得理不饶人。 他都看到自己现身后的下场了,估摸着要睡客房睡好几个月吧? 说不定睡客房还是轻的,连家门都不让进呢! 不过没关系,她曾许诺过自己一枚免死金牌。 无论自己做了多么糟糕的事,她都会原谅自己一次。 想想,还是挺美的呢。 …… 秦家三兄妹都没有想到,秦之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竟然还能不被打垮。 这份心理素质,和当年那个父母被害后几度自杀的秦之意一对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到底是为母则刚,还是爱情让人强大? 秦致雅和秦致远面对面地坐着,她笑问:“大哥,接下来你怎么看?” 秦致远面色沉得几乎能滴水,他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照目前的局势来看,秦之意势必要调查清楚当年的事,要将真凶绳之以法。 身败名裂什么的,他其实已经败了、裂了,现在唯一还挣扎的——就是不想去坐牢。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居然还会被翻出来! 那天在秦致怀和路昭蕙的墓碑前,他故意颠倒黑白说自己是为了保护她这个女儿才会做一些错事,目的其实是为了刺激秦之意。 毕竟当初秦致怀和路昭蕙出事的时候,秦之意患过很很重的抑郁症,再次爆发的可能性很大。 结果也的确如他所愿。 但后续的发展……却偏离了轨道。 秦致远沉默地在脑海中理了好一会儿思路,才出声问:“你那天和曲洺生谈得怎么样?” “他没有选择,无论我说的真假,他只能相信。” “那他人呢?” 秦致雅嗤笑了一声,“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了吧。”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真要让曲洺生去对付秦之意,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让他回家杀了自己的父亲平息此事,那也不可能。 所以当时她对曲洺生说,要么他死,要么秦之意死。 他也舍不得自己死。 有妻有女、有钱有势,这大好的人生,谁愿意就这么放弃啊。 再说了,他们这些罪该万死的人都还没死,他怎么放心秦之意一个人在世上? 秦致雅忽然问:“大哥,你有没有后悔过?” 秦致远掀了掀唇,笑得阴森森:“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一时色迷心窍对自己弟弟的媳妇下了手?还是后悔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从而犯了更大的错误? 做都做了,有什么好后悔的。 当年秦致怀都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并且,自己是她的亲生父亲,她难道真能把自己送到牢里去?! 再不济,还有秦之政在,他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总会为自己求情。 倒是对面这个妹妹,一个局设计了这么多年,一步步引得他们秦家内斗到分崩离析,就因为当初没有同意她和那个混小子私奔? 说来秦非同和他的亲生父亲还真有些像,天生就是在道上混的人。 当年要不是曲家从中插了一脚,导致那人英年早逝,说不定后来还真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 陈旧死活不肯说出曲洺生的下落,还举着手机说:“曲太太,我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录了音,能证明我真的没有非礼你。” 秦之意:“……” 真他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她咬牙问:“曲洺生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帮忙隐瞒行踪?我给你双倍!” 陈旧眼里顿时亮起了光,但很快又熄灭了。 秦之意:“三倍!” 陈旧:“……” 他叹口气,“曲太太,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像我这种能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你一直用钱诱惑我,我真的会受不了的。” “受不了你就说出来他在哪!” “那……还是不能说的。” 秦之意:“……” 陈旧又把门往前关了关,那条缝更小了,他说:“曲太太,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秦之意哪里睡得着! 她又不是刀枪不入的铁人,发生这么多事她心里总是难受的。 可盛又安最近忙得飞起,江江自己在感情上也受挫得厉害,听说整天躲在家里以泪洗面。 秦之政刚刚有点信心,自己这个时候露出脆弱的一面,肯定会影响到他的士气。 周围看了一圈,竟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曾经感激又尊敬的人,忽然之间变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就站在面前,但彼此除了敌对,再也找不到其他能够和平相处的方式。 可能是因为今夜下了雨,到处都湿漉漉的,让人的心情也跟着阴郁。 秦之意没再说话,一言不发地站在陈旧的门口,站着站着,忽然就倒下了。 陈旧:“……” 这一招简直绝了! 第125章 独一无二 曲洺生是在老宅来了外人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对自己的父亲,终究还是太仁慈了。 曲父的身体的确是不太行了,但就是这种情况下,他还不忘要给曲洺生和秦之意添堵。 外人到了之后,他竟也醒过来了。 曲母在边上有些慌,试图阻止,但被曲父一眼给瞪住了。 曲洺生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好似这一切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曲父清楚他现在的情况。 这一场戏才刚刚开始,落幕之前,他不可能自己暴露。 所以,曲父才有恃无恐地指着那个外人说:“既然你喜欢这种类型的,我让人给你找了,跟秦之意离婚、断绝关系。” 秦家太乱了,秦之意现在就是个拖累。 他为了秦之意长时间不露面,万一这个时候有人对亿城集团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秦致雅跟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既然你能回到这里,说明你心里还是在乎我这个父亲的,洺生,终归我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父子。” “那……如愿呢?”曲洺生笑着问,眼底情绪不明,声音里亦是喜怒难辨,“如愿是我女儿,也是你的孙女,和我们也有血缘关系,她怎么办?” “左右不过就是个女儿,你如果真想要,那就带回来。” “之意不肯把抚养权让给我。” “那就抢。” 听到这里,曲洺生笑出了声,但他的眼底,已经情绪明了,全都是讽刺。 他连称呼都省略了,直接说:“你还真是冷血无情,所以这么些年,你把大哥放逐国外不闻不问,对欢欢也从未上心,这就是你所谓的血缘关系?” “不许提你大哥的事!” “为什么不提?你怕妈知道真相?你都可以逼我跟之意离婚,那你和妈之间……” “曲洺生!”曲父怒不可遏,拍桌而起。 在场的一共四个人:曲父、父母、曲洺生,还有曲父找来给曲洺生的那个女人,何嘉怡。 她长得和秦之意有七分相像,但没有秦之意那种极致的美艳,气场上更是两个极端。 眼下这种场景,如果是秦之意坐在这里,大概只会面不改色地撩一撩自己的头发,才不会像何嘉怡抖都得如同筛糠。 曲洺生有些失望地想:自己的父亲是多不了解自己,才会找这样一个人来,试图代替秦之意? 这个世上,又有谁能代替秦之意? 她的美、她的张扬、她的骄纵,都是独一无二的。 …… 秦之意是装的,陈旧知道,所以才说这一招绝了。 幸好小六冲进来的够快,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不把人扶起来吧,他怕待会儿秦之意装不下去了,会暴起把自己打一顿。 把人扶起来吧,就会有肌肤接触,万一秦之意抓着这一点不放栽赃自己,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左右都是一个死,陈旧决定在死之前打个电话给曲洺生。 然,号码刚拨出去,小六已经把人给扶起来了。 “大小姐?大小姐!”他着急地叫了两声,见秦之意没有反应,立刻抬头看陈旧,问道:“怎么回事?大小姐怎么会在你的门口晕倒?” 陈旧:“……” 小六实在是担心秦之意,没有过多揣摩陈旧的神情。 正当他抱起秦之意想要去医院的时候,陈旧拉住了他,然后对着秦之意抬了抬下巴。 小六:? 陈旧用嘴型说了两个字:演戏。 小六:“……” 对不起,是他关心则乱,差点坏了他家大小姐的一场好戏。 陈旧这时便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道:“曲太太应该是思念曲总过度才会晕过去的,送回房间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小六也十分配合地问:“那要不要通知曲总?” 陈旧:“我试试看吧,能不能联系上曲总。” 小六‘哦’了一声,然后就觉察到抱着的人身体放松了一些。 他看了陈旧一眼,后者耸耸肩摊摊手,表示无奈。 当然了,在小六把秦之意送回房间后,他还是联系了曲洺生,把情况说了下,且提醒道:你家太太情绪逐渐不稳定,请你尽快现身,同时救我出火海。 曲洺生表示知道了,但临挂电话之际,陈旧清清楚楚地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年轻的女音。 陈旧心里霎时一惊,转瞬又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曲洺生对秦之意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如果真的还有这份心思,大可不必浪子回头,继续流连花丛岂不是更方便? 然而,只隔了一天,曲洺生和何嘉怡的绯闻就上了热搜。 因何嘉怡和秦之意在外貌上相似度有些高,众人第一眼还以为是秦之意和曲洺生合体了呢。 再仔细一看,分明就是赝品! 江江躲在家里疗情伤,多的是时间刷新闻。 刷到这一侧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随即,她给秦之意打了电话,“曲洺生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 “那你看一下我发在群里的链接。” 秦之意这会儿手上正忙,但听到闺蜜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说一件事,她还是依言打开看了看。 江江在那边问:“你看到了吗?” “嗯。” “你这么平静,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不是,我现在才知道了。” 江江:“……那你没点反应?” 秦之意怎么会没有反应! 看到合照里的女人和自己如此相像,心里也是抽了一下的。 但她的关注点和别人不一样,她发现放出来的三张合照背景全部做了模糊处理,好像生怕别人知道拍照的地点。 “江江。” “干嘛?” “你看这几张照片的背景,可以复原吗?” 江江的特长就是这个,她看了眼,回道:“可以。” “那你马上帮我复原一下。” 江江迟疑地问:“秦小意,你是要去抓奸吗?” 那句‘不是’到了嘴边,秦之意又给咽了回去。 要不然,江江肯定也要关心一番,到时候她又要解释。 还是承认了干脆:“嗯,我就是要去抓奸。” “我跟你一起去!”江江忽然振奋了,咬牙切齿道:“这些狗东西一个两个全都该死,我们直接带刀去吧!抓奸在床的话就把曲洺生当场阉了!” 秦之意:“……” 大可不必。 那是我老公,我还想下半生继续性福。 第126章 救赎 江江对于抓奸这件事如此振奋的原因是因为自己遇到了渣男,她这个女海王都对男人感到绝望了。 “原来他这么多年都在玩我,当着我的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我还以为他当初离开是有多么不得已的理由呢……原来就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秦之意:“其实之前我和又安就提醒过你,萧让就是表面看着暖,实际上对你没有太上心。” 要不然,怎么会一年到头那么多节日,每一个都忘记呢? 偏偏江江一头栽在了萧让的身上,还不许她们说一句萧让的不好,她们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多嘴。 “现在看清了也好啊,省得你还一直想着他。” “我不甘心啊!”江江哀怨又愤怒,“凭什么他骗了我这么多年,我就这么容易放过他啊?他这么喜欢脚踩几只船,那我就让他尝尝翻船的滋味!” “江江……” “你不要劝我,我先去帮你复原照片的背景,然后去抓奸曲洺生!” 秦之意:“……” 正当她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江江‘呀’了一声,又想到了一件事:“秦非同回来了吗?” 秦之意拧眉:“你怎么连秦非同也关心?” “我不是关心他,我是想让你找时间好好教育一下他。” 顿了顿,江江又笑着问:“秦之意,你身边的男人怎么没一个正经的?” 秦之意:“……” “曲洺生过去的事我就不提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还有你那个哥哥秦非同,你知道他在南江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吗?” “什么?” “他睡了容颜,然后跑了。” 秦之意惊到无言! 虽然她知道秦非同和容颜都在南江的话,难免会碰面。 她也的确想让他们二人好好发展一下,但是‘睡了又跑了’是什么鬼?秦非同就这么点胆子? 而且,容颜都已经订婚了啊! 秦非同这个神经病,前面三年都忍住了没对容下下手,现在居然忍不住了? 可转念一想,他现在如果还能忍住,那就说明他内心最深处真的对容颜一点都不在乎。 到底,还是起了贪念,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倚进别的男人怀里。 秦之意觉得挺好的,这是好兆头。 她想着想着,笑了起来。 江江:“……” 原来不是她身边的男人有问题,是她自己有问题! 疯了吧她!听到渣男的破事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江江气不过,对着自己的闺蜜也骂了起来。 秦之意这会儿心情好,懒得跟她斗嘴,也知道她心里的气需要发泄。 以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找闺蜜发泄。 ‘礼尚往来’才能友谊长存嘛! 等到江江气出完了,她才问:“现在心里舒服点了吗?还想不想跟我去抓奸啊?” 江江:“不想。” 最想抓奸的人,不是别人的男人,而是萧让! 她是个假的海王,但萧让却是个真的海王! 她不过是萧让鱼塘里的一条鱼,现在萧让不想继续浪费饲料养她了,就把她扔出了鱼塘。 哦,还真是绝情呢! …… 复原照片的背景需要一点时间,差不多是秦之意下班的时候,江江才把背景复原好的照片发过来。 秦之意早就料到曲洺生就在临平城,只是没想到,他会在曲家老宅。 背景里的一切她是那么地熟悉,又是那么地陌生。 曲父是铁了心、到死都不会接受她的身世,所以宁愿找一个赝品恶心她和曲洺生,也不肯让步。 不知道曲洺生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她看到照片的时候,觉得恶心。 她拿过手机给曲母打了电话,果然是通了。 曲母接电话的时候犹犹豫豫的,间或还沉默几秒,似是在和人商量怎么回复。 秦之意低低地笑了声,也懒得继续演戏,直接就挑明了:“我知道洺生就在老宅,这会儿……应该就在你边上吧?” 曲母:“……” 这个儿媳妇有多聪慧,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所以从前她和曲洺生装作很恩爱的时候,她时常分不清到底是真恩爱还是假恩爱。 现在被这么直接地拆穿,曲母有些尴尬,讪讪地说:“洺生不在这里啊,我们也在找他。” “你们?”秦之意扬声重复了两个字,“这个你们,是指你和何嘉怡?” 曲母顿时一惊,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何嘉怡的事,我也不知道。” 曲父大概也是知道她妥协了,所以事先根本没告诉她。 要不然,就算拦不住,她也还是要拦一拦的。 儿子已经长大了,孙女都有了,又何苦再去折腾他们。 曲洺生说得对—— 如秦之意这般心理强大的人,纵然外界都嘲笑她的身世,她也能在自己的天地里活出另一番精彩。 由她来做曲家的主母、由她培养出来的下一任继承人,应该也不会太差。 “之意,我希望你和洺生能好好的。”曲母低声却由衷地说道,“那个何嘉怡不会对你和洺生之间造成什么的。” 就算她心怀鬼胎,我也会尽力阻止。 而且,我的儿子、你的丈夫,对你忠贞不二。 秦之意笑声愉悦,听上去并没有要计较以前的事,但她终究是没有再叫一声妈,只是淡淡地说:“这是一场好戏,我会认真欣赏。” 曲母一时没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但曲洺生却是秒懂。 他家曲太太说:你别躲着了,就照着那几个的意思跟我对立吧,适当地放放水,然后……偷个情? 曲洺生差点被自己的脑补逗得笑出声。 他家太太不仅貌美聪慧,还越来越好玩了。 …… 这城里没人知道他们夫妻又开始演戏了,毕竟两人都演技爆棚,针锋相对时的那种火药味,让人心惊。 李嘉牧一开始也觉得奇怪,他家老板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要不怎么就突然失踪突然出现,还要跟自家太太这么大张旗鼓地打对台? 直到某天下了班,他发现自己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落在了曲洺生的办公室,跑回去取。 不但撞见了已经下班、也去而复返的老板,还有从天而降的老板娘。 真的是从天而降,因为他都没有看到秦之意从哪里上来的! 曲洺生和秦之意两人也是没想到,第一次偷着摸着见面,居然就被人给撞见了。 幸好,这个人是李嘉牧。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气氛尴尬得让人头皮发紧。 李嘉牧为了保命,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叠声地说:“我什么都没看到!请无视我!无视我!” 他拿了东西,又捂着眼睛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等到门合上,他跑远了,秦之意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刚刚要不是李嘉牧突然进来,某个人就要耍流氓成功了。 好事突然被打断,她估摸着接下来这几天,李嘉牧应该都不会太好过。 她施施然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本正经道:“曲总,我们该算算账了吧?” “算什么账?” “以前的花心风流,后来的阳奉阴违,还有这次——” 她掰着手指在数罪状,曲洺生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还不要脸地低头在她手背亲了下,“我犯过的错多了去了,曲太太要是真跟我计较,那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下去了吧?” “那就不过了呗!正好你爸不是给你安排了一个赝品么?” 说到这事曲洺生脸都黑了,他甚至有些不顾大局地问:“我今晚能回墨园么?” “不能。”秦之意拒绝得很干脆。 秦家那三个坐山观虎斗,虽然也有怀疑他们夫妻是在演戏,但毕竟演得太真了,为此秦氏和亿城集团都损失了好几个亿。 这么大的代价,总归是让他们心里的疑虑打消了一些。 不过曲洺生一点都不心疼,因为这些钱——是从秦非同的口袋里出! 秦之意倒是觉得不太好意思,“自从我把他叫回来之后,他就没遇到过什么顺心的事,这次还坑他这么大一笔。” “又不是我们坑他,是他说等他回来再一起动手。” 要不然,秦之意已经知道当年那场惨案的真凶是谁,当初的纠葛又有什么内幕,完全可以动手一网打尽了。 可秦非同说:等我回来,我也想知道知道,我在她的局里,到底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没出生之前,是她用来逼迫家里同意她私奔的棋子。 出生之后,是她用来卖惨的棋子。 长大后,又是她用来挑起兄弟纷争的棋子。 直到现在,她也还是希望自己为她、为那个从不曾见过一面的亲生父亲报仇。 没有给过他一丝一毫的母爱,却希望他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秦非同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笑话! 所以,他要回来,亲眼看着这一场笑话落幕。 秦之意其实是不想他回来的,她面对秦致远的时候心里有多挣扎痛苦,秦非同应该也一样,有可能更甚。 他渴望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最终被秦致雅、他的亲生母亲,亲手打碎了。 一个生于黑暗、长于黑暗的人,从来没有人给过他爱、教过他如何去爱,也就不怪他喜欢沉沦黑暗,不愿清醒。 希望容颜能救赎他。 而自己…… 秦之意抬头看了看坐在身边握着自己的手的人,他满目温柔,深情款款。 第127章 不够 曲洺生其实也是救赎她的人。 没有人知道在喜欢上曲洺生之前,她的心里是多么地荒芜。 自从秦致怀夫妇去世、秦非同离开,她就觉得这个世间太过冰冷,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留恋。 直到年少时身着白衣黑裤的曲洺生如一道光闯进她的心里,让她从此有了寄托。 尽管,暗恋的日子也曾伤心难过,甚至是绝望。 幸好,一切都过来了。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和浓烈,曲洺生竟被她望得心跳加速。 虽然刚刚的耍流氓被李嘉牧的突然闯入给打断了,但是眼下这么好的氛围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太过浪费? 他没有犹豫,低头吻了秦之意的唇。 暌违多日的柔软,还是一如既往地甜美。 他越吻越深,大有失控的趋势。 秦之意适时地推了推他,防止他真的在办公室做出什么不雅之举。 曲洺生不满地拉开她的手,将她往沙发深处压。 “好了,你别得寸进尺。” 本来是来找他算账的,这会儿还亲上了,想想真是荒唐。 曲洺生恋恋不舍地停下来,在她耳边闷闷地说:“不够。” 他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碰她了,怀孕的时候怕孩子出事,后来她又要养身体,忍着忍着,感觉都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秦之意抬眼,撞见他眼底的哀怨,顿时觉得好笑,“这可不像你啊,曲二公子,你也有精虫上脑的时候?” 曲洺生坦然得很:“对着你,我什么时候自控力好过?” 以前两人吵架归吵架,到了床上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倒不是秦之意想这样,而是他受不了温香软玉睡在身侧不去碰。 碰着碰着,必然擦枪走火。 秦之意到了床上也不像平时那么蛮横,大概是照顾男人的面子,她会让曲洺生几分。 让着让着,事儿就成了。 秦之意拍掉他还想作乱的手,又严肃了神情,问道:“最近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大哥的传言,真的假的?” 曲洺生:“真的。” 秦之意:“……” 豪门还真是又乱又糟糕。 “听说你妈也病倒了?” 曲洺生脸色沉了沉,终于没了调情的兴致。 他点点头,“打击太大,一时没缓过来。” 对于曲怀生,曲母这些年一直都很内疚自责。 她不知其中缘由,也就猜不透为什么曲父只对曲洺生好,对曲怀生总是冷言冷语。 而她对曲怀生越好,曲父的态度就越恶劣。 摸出这个规律后,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对曲怀生好。 如此虽然减少了曲父的横眉冷对,却让原本活泼开朗的曲怀生日复一日地沉默自闭。 终于在后来的一次争吵中,曲怀生摔门而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当时曲怀生还小,曲家要找到他易如反掌。 可找到后,曲父却没有说要把他带回来,而是任由他在外自生自灭。 这么多年过去,他也终于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曲母心里虽然思念,但也总算欣慰。 可就在这时,她得知曲怀生竟然不是自己的亲身儿子! 那个她拼死生下来的孩子,早就死了! 为人母,这样的打击,是最致命的。 “我妈那天一知道真相就晕过去了,这件事说起来,怪我。” 是他太过急于和曲父撕破脸,没有照顾到曲母的心情,才会让局面失控。 曲洺生到底是有些自责,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很多,“造孽的人心安理得,却要别人为此承担后果、肝肠寸断,真是可笑。” 可不是么? 秦之意想起自己的那个所谓亲生父亲,不是也一样么? 事到如今,他毫无悔意,甚至在某天夜里给她打电话,质问她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 秦之意从来没想过要赶尽杀绝,不过是他们自己心虚,怕她会赶尽杀绝,所以总是先下手为强,逼得她无路可退。 至于秦之政—— 他也不好过。 秦致远逼他站队,甚至以断绝父子关系要挟。 他的母亲去世的早,秦致远对他来说,是父亦是母,是不一样的存在。 秦家这场内斗中,要说受影响最小的人,就是秦之政。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可这一点对于秦之政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曲洺生。” “嗯?” “非同有没有和你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曲洺生闻言笑了下,捏了捏她的脸,“他的行踪都没告诉你,怎么可能告诉我?我跟他什么关系啊?” 要不是有那一层血缘关系挡着,搞不好真会成为剑指对方的情敌。 末了,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问道:“怎么了?他对你也隐藏行踪?” “不是。”秦之意撇了撇嘴,又叹了口气,“前两天他给我打电话,估计是想跟我说什么时候回来,还没说呢,就先被我骂了一顿,他就直接撂电话了。” 曲二公子有些幸灾乐祸地想:不是我一个人挨骂,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他表面上是不敢表露出来的,只一本正经地问道:“你骂他干什么?” “江江说他睡了容颜,然后跑了。” 曲洺生:“……” “你作为男人,也觉得这种举动很无耻、很欠揍吧?” 曲洺生立刻点了点头。 过了几秒,他又忍不住为秦非同说话:“你哥不像是那种人吧?” 秦之意也觉得不像啊。 可那天她骂秦非同的时候,秦非同一个字也没解释,就是默认了自己是渣男嘛! 曲洺生又道:“我听说南江的尉迟家最近出了大事,以秦非同和尉迟风的交情,应该是去帮忙了。” 秦之意一脸的‘我才不信这么凑巧’。 想了想,她又不耐烦道:“管他呢,他要是作死真想要孤独终老,那我们也拦不住。” “嗯。” “我还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曲洺生这心里顿时又开始七上八下,实在是最近这段时间,就没有过一个好消息。 他皱了皱眉,满眼都是抗拒,但还是说:“我先听坏消息吧。” 秦之意笑着拍了他一下,“你这幅样子更像是要上战场。” 第128章 帮我看好 这一下其实是习惯性动作,连秦之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用右手拍的这一下。 曲洺生却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拉过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细地看。 仿佛那不仅仅是一条手臂,而是什么绝世珍宝。 他声音低哑地问:“好消息是你的手好了,对吗?” 秦之意点点头。 她也是昨晚上发现好了的。 就是洗完澡去拿浴巾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能抬起来了。 她试着重重地掐了一下,也有痛感。 当时欣喜若狂,想要第一时间和曲洺生分享这份喜悦,又觉得当面告诉更带感。 果然是更带感。 曲洺生比她还要高兴,在她的手背连着亲了两下。 “真好。” 简短低沉的两个字,足以说明他此刻的心底,情绪是如何地翻腾汹涌。 然—— “还有一个坏消息。” 曲洺生脸上的神情僵了一下,直视她的眼眸。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但亲耳听到秦之意说出来,还是瞬间就起了身,带着凌厉逼人的气势。 秦之意鲜少地有些心虚,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毫无底气地扯说辞:“我看到你和那个何嘉怡的合照,我也会担心你被抢走啊,所以我才让陈旧按照他自己的配方给我开药,只是有点后遗症,不会有大问题的。” “不确定什么后遗症,这还不是大问题?”曲洺生的语气很重,但看着她的眼神里却没有责怪,而是纠结和心疼、还有懊悔。 如果那天他没有先走掉,一直守在她和孩子的身边直到做完复查,那么出事的时候,至少有他在,不需要秦之意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他拿出手机要给陈旧打电话,被秦之意给按住了,“不要为难陈旧。” 那个嘴上说着自己可以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实际上也是有追求、有情怀的人。 “是我逼他的,也是我让他不要告诉你的,至少现在结果也不是很坏,你就不要气了。” 曲洺生没法不气,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种眼神说不上冷,却无端地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秦之意心里有点不舒服了,看了他一眼,语气变得不太好:“你是不是以为,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在为自己私自做决定找借口?” 曲洺生不语,但是他的表情就好像在说:难道不是? 秦之意真的就生气了,随手抓了个抱枕就往他身上扔,还骂他:“你私自做决定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啊?你不要以为自己多了解我,不要以为我能猜出来你在城里就不会慌、不会难受,曲洺生,你不要太过分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曲洺生顿时心疼不已,连忙认错:“对不起,是我过分了。” 可他真的怕。 未知的事情尤其让人恐惧,仿佛跌入深海,四周都是看不穿的黑暗,一直往下坠。 曲洺生稳了稳自己的心情,转而又问:“是她不肯给陈旧正确的配方吗?” “不是,是我不要。”秦之意一字一句地说。 她不想再受任何人的威胁,尤其对方还是自己曾经最尊重的至亲之人。 前些日子她和秦致雅见了一面,秦致雅仍旧和从前一样,对着她温柔又和善,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的。 可她的话里,总是藏着锋利的刀,试图伤人于无形。 秦之意就是见完她才做了这个决定,也让陈旧在最短的时间里重新配了药。 都说善恶有报,若是真有神明,也该保佑她长命百岁不是么? “你当着你妈的面说出你大哥的事,那时候你是什么心情,我做决定的时候,就是什么心情。” 我的心里眼里再也没有别人,只想和你并肩作战,为此不惧将自己推至风口浪尖,任凭世俗言论将我淹没。 你亦如是。 曲洺生伸手将面前的人抱在了怀里,轻而缓地说:“你给秦非同打个电话,叫他早点回来,越快越好。” 我等不及要解决所有事情,只想与你安安稳稳地相守白头。 秦之意坚定地回了一个字:“好。” …… 秦非同最近的心情糟糕到尉迟风这种大老粗都能看出来了。 尉迟风问他:“我家快要分崩离析了,我都没哭丧着脸,你先帮我哭丧着脸了?” 秦非同不客气地扫了他一眼,满脑子想得却都是容颜。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要不然,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和她上了床? 她现在可是别人的未婚妻! 后面的事情更糟糕—— 两人睡完之后他接到了尉迟风十万火急的电话,彼时容颜正睡得香,他就想着先去处理事情回来再跟她说。 然而等他回到酒店,房间里哪还有人影! 再次见到容颜,她正和她的未婚夫牵着手在逛街,两人看上去恩爱甜蜜。 好似那一夜的荒唐从未发生,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秦非同装作没看到她,容颜也没有和他打招呼,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如同两个陌生人。 这没什么不对,事情本来就该这么发展。 如果能把那一夜抹掉,就最好了。 理智是这么想的,但情感却是脱轨的。 秦非同暴躁地把手里的酒杯丢在了茶几上,发出好大一声响,惊得尉迟风以为他要跟自己动手呢。 假装怕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坏笑着问:“秦老大,你该不会也陷入那百闻不如一见、见了就欲生欲死的爱情吧?” “你嘴巴这么欠不如直接扯掉,省得讨人嫌!” 尉迟风:“……” 虽然被人身攻击了,但有个人和自己一起品尝爱情的苦,简直人生美事。 他不着调地劝道:“像我们这样的人,要什么女人没有,走了一个就再换一个,只要钱到位,女人可以比衣服换得更快!” 秦非同:“你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 尉迟风不置可否地挑眉,红酒喝得好不快活。 手机铃声响起,是秦非同的,他接了,说了没几句就起身。 尉迟风问:“你去哪?” “回临平城。” “哎,你那个小姑娘还在这儿呢。” “我回去处理点要紧的事。” 尉迟风见他神情严肃,也就没再开玩笑,点了点头。 秦非同往外走去,到了门口,也没回头,就握着门把,不清不楚地说了四个字:“帮我看好。” 尉迟风:? 第129章 低估 钻石满1100加更 等到秦非同彻底不见了人影,尉迟风才反应过来,他是让自己帮他看好那个小姑娘。 看好什么啊,都是别人的未婚妻了。 真有这份心思,就去抢啊! 转念又想到自己的事,尉迟风低声咒骂了一句,也没了喝酒的心情,起身走出了包厢。 …… 秦非同当晚就回了临平城,庭院里的人都睡了,他安静地坐在楼下。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 如他所料,秦致雅来了。 也正因为他吩咐过,秦致雅才能畅通无阻地进来。 “非同。”她轻唤,温柔得让人险些出现幻觉,仿佛他们是多么亲密的母子。 幸而秦非同足够清醒,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秦致雅在自己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回来了,是第一个通知的我吗?”秦致雅问道,眼里有亮亮的光。 秦非同无法理解,她的心理到底是怎样的,又是如何做到面对自己的时候能毫无愧疚? 他只问:“你非要继续错下去吗?” “我何错之有?”秦致雅接得飞快,声音还是轻柔的,但情绪明显比进来的时候稍稍激动了些。 她说:“是他们对不起我在先,也是曲家先害死你的父亲,我不过是要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我哪里错了?” “那你就送他们去坐牢!送他们去地狱!只要你做得到,没人会阻拦你,但你凭什么把这些账都算在之意的头上?” “所以,在你心里,秦之意那个表妹,比我这个亲生母亲的分量还要更重,是吗?” 这一句,秦致雅问得很慢,语气也很重。 秦非同觉得她连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今晚同意她进来,见这一面纯粹是多余!可笑! “你把我丢给秦致怀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一切。” “不是我把你丢给秦致怀的!是他逼我的!”秦致雅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再也装不出平和,像是戴了许久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痕,让人一眼就看到底下那张扭曲的脸。 “他知道自己无法生育,但又不愿意被世人诟病,就逼我把孩子让给他抚养,我那个时候无权无势,我拿什么跟他争?我也是没有办法!” 秦非同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已然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冥顽不灵! 他也曾被秦致怀抚养十多年,秦致怀对他到底如何,他还是记得的。 倒是她这个亲生母亲,一直就在身边,却对他冷淡至极。 之前他还以为,因为自己是领养的,所以这一位前任秦家大小姐才对自己充满敌意。 现在他才终于明白—— 自己的存在,是她的耻辱。 “你既然深爱那个人,为什么不带着我跟他一起去死呢?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非同……” “我可从来没求过你们带我来这个世上,我宁愿……不曾来过。” 那就不会受苦,不会渴望某些遥不可及的东西。 不会在过去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否定自己的存在,恨不能立刻死去。 “过去十多年,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哪里,在做什么,这样的偷窥,让你很有成就感么?” “不是。”秦致雅摇头,又有些骄傲地说:“非同,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不是偶然,是妈妈在后面帮你。” 妈妈? 这两个字实在是太讽刺,刺激得秦非同心底的阴暗瞬间就爆发了。 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至极,浑身溢满了杀气,“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否则——你就去死。”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最寒冷的夜里只能躲在垃圾堆里取暖、看着自己被人追杀,无动于衷。 那些暗无天际的日子里,自己不敢关灯,时时吃药,像个疯子一样苟活的时候,她一直在背后窥探。 别跟他说什么这是为了成就他,毕竟,他有几次真的差点就死了。 最后一次,是容颜救了他。 一个对他见色起意的人尚且能救他于危难之际,他的亲生母亲…… 算了,她根本就配不上母亲这两个字。 秦非同冷淡地说:“你现在收手,说不定之意能留你一个全尸。” “我不会收手的,秦之意她还需要我手里的配方,否则她的手——” “她的手已经好了。”秦非同打断她的话,笑得讽刺又薄凉。 秦致雅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觉得秦非同是在骗她,“不可能!陈旧绝对不可能有正确的配方!” “用错误的,也可以。” 秦致雅在愣怔过后终于慌了,因为她意识到,自己低估了秦之意的狠绝! “她疯了吗?!” “没你疯得厉害。” “我疯那还不是因为你父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有去好好了解过吗!” “在我这里,你们都是让我一出生就活在地狱的人,我要了解什么?” “非同……” “别叫我。” 可能一开始同意她来见自己,是贪念不灭想要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后悔、一句亏欠。 可她没有。 那便算了吧。 这些年没有爱没有暖,不也是没死么? 秦致雅这时忽然说:“你真的要帮着秦之意跟我鱼死网破么?” 秦非同没回答。 外头夜色深重,连带着屋里的亮光都黯淡了几分。 秦致雅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满目冷漠,如果此刻战火起,他怕是会毫不犹豫地帮着另一方将自己千刀万剐。 “非同……” “我说了,别再叫我,叫了也没用,之意和曲洺生不会放过你们的。” “曲家还有把柄在我手里。” “呵……”秦非同冷笑,“如果是几个月前,你或许还有胜算,现在就算是曲洺生他老子要对付之意,曲洺生也会毫不眨眼地杀之后快,你手里的那点把柄,逗谁玩呢?” 秦致雅咬着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曾利用人性和贪欲将秦致远以及秦致严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她也以为,这一招对付其他人也有用。 可她忘了,很多年前,她也曾为爱不顾一切。 这世上,能打破规律、出其不意的,十之八九也是因为爱。 她当年有多想跟那个人相守到老,秦之意和曲洺生如今也是,所以……他们夫妻,是不会手下留情了。 “非同……”不顾秦非同的厌恶,她又叫了一声。 秦非同早已耐心全无,正要爆发,倏地又听到她问:“你现在的心上人,是容颜吧?” “跟你有关?” “你的容颜,在我这里。” 第130章 最后的体面 秦非同不信她的说辞,毕竟临走的时候叮嘱过尉迟风。 可秦致雅说:“我一直有派人跟着你,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让人把容颜也带回来了。” 说的好听是‘带’,说的确切点,不就是绑架么? 秦非同立刻给尉迟风打了电话。 一接通,没等他开口,尉迟风就说:“你的小姑娘不见了。” 秦非同眼里顿时有暴风雨,可也只是转瞬即逝,快到秦致雅险些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略震惊地问:“是我猜错了么?你不喜欢容家那位二小姐?” 秦非同:“不喜欢。” “她知道么?” “这些和你有关吗?” 秦致雅笑了笑,也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将话筒对着秦非同,慢慢地说:“非同,你要是真不喜欢人家小姑娘,就要和她说清楚,不要耽误了人家大好青春,毕竟……我跟她一样,都是女人。” 秦非同盯着她手里的手机,表情冷到仿佛是一个死人。 他毫无波澜地说:“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是她自己执迷不悟。” “容颜挺好的啊,容家二小姐,容照又那么宠她,你真和她在一起,对你其实有好处的。” 秦非同冷嗤了一声,不愿再交谈下去。 秦致雅却不肯走,这些看似平常的谈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试探秦非同的心。 可秦非同的反应从头到尾都很冷淡,就好像电话那头的人,真的无关紧要。 秦致雅决定用杀招—— “非同,你要是真不喜欢容二小姐,那我……把她送给下面的人玩了。” 秦非同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回答得干脆利落冷血无情:“你的事不用跟我说。” 秦致雅叹了口气,默默地收起了手机。 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断情绝爱,成为强者中的王者。 可当她真的看到秦非同这个样子的时候,又觉得—— 太过无坚不摧的人,实在是可怕。 …… 对容颜来说,哪怕两人睡过,她也不敢奢望秦非同的心里能有自己的位置。 但亲耳听到他的决绝,还是……痛彻心扉。 容照很快找到了她,大怒之下让人直接烧了关着容颜的那栋房子。 他表示,不会放过秦家的人。 容颜却说:“大哥,算了。” “算什么算!”容照怒极,整个人如同一头暴躁的雄狮,随时要将人撕碎,“他们母子对弈,凭什么拿你当筹码?以为我们容家的人都死光了是不是?” 他的确不爱跟外人接触,以至于临平城的人时常忘记,三大家族中有一个是容家。 容照说:“我明天就让人去把秦家踏平!我还要把秦非同大卸八块!” 容颜没有阻止,只是低头笑了笑。 她在心里跟自己说,秦非同肯定知道她被秦致雅绑架了,所以才会故意那么说的,他是为了保护自己。 可她又觉得,秦非同所言,即是内心真实所想。 一定讨厌死她了吧? 那一场欢爱,也是她步步紧逼换来的,他应该厌恶至极。 “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说。” “我想离开。” “什么意思?” “就是离开临平城,去哪里都好,只要是一个没有他的城市。” 容照来的时候并没有听到方才的那段通话,只以为自己的妹妹是突然之间想通了。 他点点头说:“好,你想去哪里就送你去哪里,家里这边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谢谢大哥。” “说什么傻话。” …… 和秦致雅一样疯魔的还有秦致远,在秦之意拿出证据证明他就是当年那场惨案的幕后主使时,他表示自己一定不要去坐牢。 “之意,你真的要把你的亲生父亲送到牢里去吗?这些年我到底对你如何,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秦之意皱着眉,脸色有点不太好。 从早上起床开始,她的头就一直隐隐作痛。 曲洺生原本想改期的,但她认为,既然决定了要在今天解决这些事,就不能继续再拖下去,免得日长梦多、横生枝节。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声音有些低,但一字一句都很坚决:“杀人偿命,这是你该受的。” “我说了!那都是为了保护你!” 无论是他还是秦致雅,都把秦致怀说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说他无法生育,却想要霸占他们的儿女。 说他能力不够,却又妄想一人独掌公司。 说他心如蛇蝎,如果他们不先下手为强,肯定会被害。 可他们都忘了,她和秦非同都是秦致怀抚养长大的。 那十来年的光景,足以让他们记得秦致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之意只觉得可惜,可惜自己不是秦致怀真正的女儿。 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感受到秦致远作为亲生父亲,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秦之政在一旁劝着:“爸,你就认罪吧!姐她不是个狠心的人,只要你认错、认罪,她不会非要置你于死地的。” “她现在还不是置我于死地吗?!” 在秦氏集团最大的会议室里,揭露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待会儿还要让巡捕把他带走,不仅要他身败名裂,还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秦致远越想越恨,不知藏在哪里的一把刀,忽然抽了出来。 秦之意离他不算很近,曲洺生又站在边上,所以秦致远动手的时候,曲洺生第一时间就挡掉了。 他的手臂上被划了一下,那刀极其锋利,他的衬衫一碰到刀锋就被划破了,紧接着划破皮肤,刺目的鲜血涌了出来。 秦致远整个就像是疯了一样,对秦之意下手没成功,转过头竟然把刀架在了秦之政的脖子上。 沈书蔓大惊,尖声叫到:“阿政!” 秦之意也瞬间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那是他秦致远的亲生儿子! 他不是重男轻女吗?他不是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之政的将来吗?那他现在又在干什么?! 秦之意怒气凛然,咬牙切齿地喊:“秦致远,你疯了!” 从前,她一声声大伯都带着尊敬。 哪怕后来撕破脸,也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从未连名带姓叫他。 可他非要一错再错,逼得自己连最后的体面都无法再给他。 那便鱼死网破吧。 “小政是你的儿子,你想拿他威胁谁?威胁我吗?我告诉你,没用!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不会为了他让步,你也休想逃走!” 第131章 后遗症 听到秦之意这么说,最先慌了的人不是秦致远,而是沈书蔓。 她虽然和秦之意是同学,但不曾深交,也就谈不上了解。 毕竟秦致远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太荒唐了,现在还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威胁秦之意,起不到效果也很正常。 沈书蔓对着秦之意大喊:“你也疯了吗?!阿政是你弟弟!你亲弟弟!” “不是。”秦之意冷漠得很,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我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他的女儿。” 所以秦之政于她来说,也不过就是个堂弟罢了。 可舍、可弃。 沈书蔓气得眼眶都红了,冲过来抓着她的手,“就算只是堂弟,那他又没害过你,你为什么不管他?” “我为什么要管他?”秦之意一把甩开她的手,言语之间皆是讽刺:“你们从小就有人疼有人爱,但我没有!现在遇到事情了,却要我来管,凭什么?” 沈书蔓一着急就不擅长吵架,这会儿被她的话堵得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秦之意冷冷地盯着她,眼神非常地不友善。 随后,她又转过去看了眼曲洺生被划伤的手臂,只道:“我们先去医院。” 曲洺生看她脸色越来越白,猜不准她是因为担心秦之政,还是身体不舒服的缘故。 他的伤的确需要处理,到了医院,万一她有个什么事,也不必太慌张。 那边秦致远有些发懵,他没想到秦之意竟然能这么狠。 在他看来,秦之政和秦之意从小一起长大,以前虽然只是堂姐弟,却也胜似亲姐弟。 怎的现在成了亲姐弟,反倒不在意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厌恶自己,连带着对秦之政也厌恶了吗? 秦致远手上的力道忽然松了些,秦之政便抓住了这个机会,一把握住了那把刀。 他就是徒手握住的,然后就有鲜血喷涌而出。 现场的人都被这一幕给刺激得惊住了,四周一片死寂。 就连秦致远,表情都是木木的。 他眼里全是红,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秦之意原本已经和曲洺生转身要走了,听到沈书蔓倒抽气的声音,又转了回来。 然后,她也被那一幕给刺激到了。 她其实很怕看到满是血的场景,尤其是被刀刺中后的画面。 因为,当年秦致怀和路昭蕙就是被人用刀刺死的。 警方通报是一人身中十九刀、一人身中十六刀,但秦之意觉得不止。 她当时被秦致怀藏在厨房的橱柜里,等到外面没声音了才爬出来,看到的除了血……还是血。 那一晚秦非同刚好去同学家玩了,时间晚了就顺便留宿同学家了。 家里除了她,其他人全部被杀害了。 还带着温度的鲜血一路从楼上蔓延到楼下,再一路蔓延到大门外。 秦之意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时从橱柜里出来,每一步都是踩着鲜血走到秦致怀和路昭蕙的身边的。 秦致怀还有一丝气,但他被割喉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紧紧地抓着秦之意的手,在她手心写字,让她不要害怕。 那一夜,天是暗的,地是红的,她的心是空的,世界也倾塌了。 脑海中的画面和眼前的画面忽然重叠在了一起,秦之意感觉到太阳穴剧烈地刺痛了一下,然后眼前的景象便开始后退、模糊,最后变得一片漆黑。 两个受伤的人都没有晕倒,她先一步晕倒了。 曲洺生一把将人抱住,没再多看一眼其他人,转身就出了会议室。 剩下的人当中,秦之政是伤者,但他并不着急离开。 他还是握着那把刀,一字一句地说:“爸,今天你就算杀了我,也离不开这个房间。” “松手!” “我不会松的。” “你疯了!不要这只手了是不是!” “如果我的一只手能让你清醒,这是我作为儿子应该的。” 鲜血汇成一条直线不停地往下滴落,就像是滴在秦致远的心上。 他其实一直都在赌,赌秦之政最终会站在自己这边。 只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场面。 他终于松了手。 秦之政也松了手,那把刀‘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声音刺耳又惊人。 沈书蔓白着脸冲过去,一叠声地问:“阿政!你还好吗?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伤到?” 秦之政没说话,只是预防性地将地上那把刀踢远了些。 秦致远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开了似的,然后闭上眼,整个人缓缓往地上倒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病危了。 医生直接说救不回来了,让他们准备后事。 秦之政站在病床上,明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父亲咎由自取,却又还是忍不住悲伤。 沈书蔓陪在边上,想要劝一劝他,也不知道该劝什么。 她不是个温柔的性子,有些话说出来反而硬邦邦的不像安慰。 或许就这么静静地陪在他的边上,就是最好的。 …… 曲洺生送秦之意去医院的路上就给陈旧打了电话,又因为墨园离医院更近些,他们到的时候,陈旧已经等着了。 一看到他浑身是血,陈旧吓了一跳。 再一看另一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陈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自己当初就不该贪那点钱来趟这趟浑水! 曲洺生并不在意自己手臂上的划伤,顶多就是多流点血,肯定不会危及到性命。 但秦之意突然那么晕倒,他担心除了受到刺激之外,还有可能是治疗手臂的后遗症爆发了。 陈旧先是听他描述了一遍现场,听得心惊肉跳。 他表示:后遗症到底会以什么形式呈现,他也不敢确定。 毕竟当初配药之前,他就提醒过秦之意这一点,是秦之意不顾后果,明知不可为,也偏要为之。 曲洺生脸色阴沉得厉害,再加上失血过多还带着一丝苍白,乍看之下,不免让人背后流汗。 他问:“这次总不至于到死那一步吧?” 陈旧忙摆手,“不会不会。” “有没有什么相似的病例?” “有。” 曲洺生看了他一眼,陈旧识趣地说道:“大多数都表现在生理上,比如说某个器官疼痛,或者感知下降,这种都可以在后期补救治疗,但也有表现在心理上的,比如——失忆。” 这就完全要靠病人本身去恢复了。 药物这种东西,进了身体里,就不再受控制。 谁也不知道药效走到哪一步才会出现后遗症,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后遗症。 陈旧很严肃地说:“之前我对曲太太的身体做过全面的检查和评估,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这一次应该就是后遗症爆发。” “她会体现在哪方面?” “心理上。” “失忆?”曲洺生紧蹙眉头,言语间难掩诧异。 陈旧摊了摊手,“这还真不好说。” 每个人对药物的反应都是不一样的,秦之意表面看似强大,实际上那颗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陈旧提醒道:“曲总,你太太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样,这么久了,她没倒下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一个支撑,这个支撑是什么,想必你心里很清楚。” 是她想要为秦致怀夫妇报仇、想要和过去彻底了结的那份心。 现在秦致远终于倒了,她心里的那根弦也就断了,心理上一下子垮了也不足为奇。 曲洺生终于等到了第二只鞋——秦之意最后一次在情绪上的崩溃。 可这一次崩溃太静默了,静默得让人不安又心疼。 曲洺生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先等她醒来?” “可以把能做的检查先做了,其他的就要等曲太太醒来。” “好。” …… 秦之意昏睡期间,曲洺生去了一趟曲母那里,曲母也在这家医院。 看到他衣服上染了血,手臂上也缠着绷带,曲母顿时惊慌:“洺生,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曲洺生摇头说自己没事,又问:“妈,你想见大哥吗?” 曲母眼神一暗,张嘴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表情很纠结、很痛苦。 曲洺生说:“如果你不想见大哥,那我安排你出国修养。” “出国?” “嗯,因为我要叫大哥回来。” 曲母有些不解,“叫怀生回来干什么?” “让他来管公司。” 曲母顿时大惊,“这件事你爸不会同意的!” “不需要他同意。”曲洺生淡淡地说着,但是很显然,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曲母愣了愣,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刺激得她心口一阵阵发疼。 人在受到伤害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逃避,曲母也是。 但是最终,她还是选择留下来:“我应该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却连是不是亲生的都不知道。 明明是她和曲父的错,又都让小一辈的去承受了。 曲洺生如释重负般地吐了口气,“我想好好陪之意和孩子一段时间。” 过去这些年,他一直在为公司、为家族而活。 对于自己未来的规划,也只有工作。 不曾重视感情,甚至没有好好去分辨感情。 看不到身边的人,所以一直不懂秦之意的心、不了解她的过去,还差点因此失去她。 第132章 十六岁 秦之意的后遗症,有些与众不同。 她可以说是失忆,也可以说没有失忆。 因为她的记忆回到了十六岁,彼时秦致怀和路昭蕙已经遇害,秦非同也已经离开。 她的抑郁症治好了,自杀的念头不会时时在脑海中闪现,她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 那个时候,她也已经喜欢上曲洺生。 两人只差两岁,她高一的时候,曲洺生正好高三。 迎新晚会上,曲洺生作为老生代表上台发言。 十八岁的少年,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站在上千人面前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是同龄人不具有的风度和气场。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更加出尘俊逸。 秦之意就是在那一场晚会上对他一眼万年,却又因为骄傲的性格,无法做到先去表白。 曲洺生长得帅,家世背景好,个人能力又超群,学校里追他的小学妹一抓一大把。 今天这个给他送情书,明天那个给他送亲手织的围巾,后天又有人送奶茶,不知羡煞了多少男同学。 曲二公子呢,简直就是中央空调,对那些小学妹一个个都温温柔柔的,客气得不得了。 秦之意那个时候就觉得他有渣男的潜质,所以虽然心里也喜欢他,但表面上对他很不屑。 曲洺生也看不来她的大小姐派头,无论校内校外,总是一群人拥着她,好像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似的。 两人一个顶着校花、一个顶着校草的头衔,两家也有来往,彼此之间却硬是碰撞出了仇敌的味道。 思绪及此突然被打断,因为耳边突然响起了瓷碗掉在地上碎掉的声音。 曲洺生蹙眉看过去,只见阿姨目瞪口呆地对着楼梯的方向。 他便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然后,他也呆住了—— 秦之意穿了一身校服,站在楼梯中间。 大概是他和阿姨的眼神太过震惊,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短裙,问道:“是不是改太短了啊?” 他们那时候就读的是一间贵族学校,校服发下来之后,爱美的女生就会把裙子改短一些,以此显得自己腿长。 秦之意的腿已经够长了,裙子再一改短,简直让人看得血脉喷张。 曲洺生下意识地就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同时心里觉得自己好笑。 三十多的人了,哪有看双美腿还这么大反应的? 前几天秦之意醒来,一直说要去学校上课,他和盛又安等人轮番解释了两天,总算让她接受了自己已经结婚生子的事实。 可她的心态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候,对于现在的穿着打扮,总不太能适应了。 这个校服,也是应她的要求,临时定制的,昨晚刚送过来。 往下走了两步,她说道:“那些衣服都太成熟了,不适合我,看来看去就这个校服能穿,我等下让江江陪我出去逛逛,买几件衣服。” 曲洺生:“你就穿这样出去?” “对啊。” 她是高中生,穿校服不是很正常吗? 曲洺生黑着脸,咬牙道:“……不行!” 自己天天和她同床共枕,看到这么白花花的大腿都受不了,她居然还要这样出去给别的男人看? 不行!绝对不行! 他对着秦之意招招手,“过来。” 秦之意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有事说事,我们关系没那么好吧?” 曲洺生:“……”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就算是接受了已经结婚生子的事实,对他的态度还是和十六岁一样,动不动就甩脸色,晚上还叫他睡客房去! 曲洺生一个头两个大,给了阿姨一个眼神,然后自己走过去,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秦之意大惊,不配合地双脚在空中胡乱地踢,“你干嘛?!” “叫你过来不过来,那我只能自己亲自来抱了。” 秦之意:“……” 他说完,还在秦之意的脸上亲了一口。 秦之意顿时大怒,手抬起来似乎是想打他巴掌,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硬是给忍住了。 曲洺生正要得意,一抬头,却发现她眼眶都红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你走开!王八蛋!”秦之意坐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给推开,愤怒地说:“你们都说我已经嫁给你了,还说如愿也是我生的,但我不记得了啊,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骗我的?还有你——” “我怎么?” “你这么老,我怎么会喜欢你!” 曲洺生:“……” 人身攻击什么的,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我老不老,你要不要试试?” 秦之意瞪大了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虽然她从小就混迹在名媛圈,但私生活其实一点也不乱。 从小骄傲到大的人,一般人还真看不上。 曲洺生如果只是有一副好皮囊、好家世,自身能力不行的话,秦之意也不会对他动心的。 正如她所言:不但浪,且过分优秀。 只是么—— 优秀归优秀,他也不能对未成年少女动手动脚啊! “曲洺生,你混蛋!”她抓住曲洺生的手,怒不可遏地大骂,想想还是气不过,又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我未成年,你敢碰我,要坐牢的!” 曲洺生顶着满额头的黑线在心里暗暗地想:幸好没有签那份离婚协议,要不然,就她现在的心理状态,自己搞不好还要来个追妻路漫漫。 “之意,我没有骗你,我们真的结婚了,你如果不信,可以拿着身份证去民政局查记录。” “你们曲家有钱有势,想要改一个记录还不简单?” 曲洺生:“……” 都说三岁一代沟,他跟十六岁的秦之意之间存在五个代沟,难怪无法沟通。 “你就算不信我说的,难道也不信自己的好朋友吗?盛又安、江小喜都不会骗你的。” “不一定。”秦之意的表情一脸的嫌弃,慢悠悠道:“只要钱到位,闺蜜都是可以用来互相出卖的,我也是。” 曲洺生:“……” 这一场交谈,他完败。 为了不让自己郁闷而死,他决定结束交谈。 当然了,他也绝不可能放穿着校服露着大腿的秦之意出门。 给常用的设计师打了电话,不多时,设计师就带着助手赶过来了。 请设计师上门量尺寸定做衣服什么的,是豪门大户的常规操作,秦之意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她现在还不太适应大手大脚地花曲洺生的钱,总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印象中的曲洺生,只是和曲洺生长得像而已。 毕竟,高中时候的曲洺生,已经有花花公子的苗头。 而眼前的曲洺生,对她简直不要太好。 设计师和助手量完了尺寸,又拿出衣料本和色卡,让秦之意选。 秦之意那个时候不喜欢鲜艳的颜色,选来选去都是冷色调的。 而且她的潜意识里,还认为自己要去学校。 在学校里,自然是要穿校服的。 她也就没多选,想着做个两三套衣服先穿一下,到时候回秦家拿了自己的卡再去买。 谁知,曲洺生在她选完之后,又在暖色调那几页一口气选了七八个颜色,让设计师每个颜色都做一套。 “不用这么多,我……” 秦之意的话还没说完,曲洺生就挥手示意设计师可以走了。 这摆明就是不尊重她的意见! 秦之意顿时又不高兴了,明艳的脸上全是清冷。 曲洺生看着她,不紧张、不慌乱,反而看着看着还笑了起来。 二十九岁的女人,穿个校服非但不违和,还瞬间就把他的欲望给勾了起来。 这位秦大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有魅力呢。 他想起高中的时候,自己虽然看不来秦之意的大小姐做派,却总是在相遇的时候,忍不住先把目光投到她身上。 真的是美到发光,周围再多人、再多景,还是第一眼就会看到她。 可能那个时候,自己对她……也是有好感的?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总是喜欢口是心非。 曲洺生忽然伸手抱了抱她,低声说:“幸好那时候我选了你。” 如果选了林念,这一生该是多么地无趣。 秦之意却压根不接受他的深情,一把拍开他的手,骂道:“你个流氓!总是占我便宜!” 曲洺生笑得不行,被她一把推倒在沙发上,然后她气呼呼地跑了。 …… 江江的原名就叫江小喜,她自己觉得难听,所以才对外称自己叫江江。 时间久了,大家都快忘了她的本名是叫江小喜。 但是有个人,却从来没有叫过她江江,都是叫小喜。 这个人,就是萧让。 对江江来说,萧让是她灰暗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和依靠。 所以,尽管萧让在之前暴露了那么多的破绽,她也还是选择自欺欺人。 终于,还是欺不下去了。 萧让搂着别的女人,笑着对她说:“江小喜,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娶你吧?就你那个身世……” 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江家放养在外边无忧无可的一个人,谁会娶啊? 江江也从来不敢奢望他会娶自己,但她认为,哪怕是分手,也该说清楚,而不是拿她当跳板,末了还对她冷嘲热讽。 萧让搂着的那个女人这时也开口道:“江江,萧让他真心爱的人是我,你如果对他还有一点点情义,也该成全他。” 江江冷笑。 真是标准得让人恶心的绿茶语录。 她正要动手,身后突然冲过来一个人,比她动作更快地拿起桌上的那杯咖啡,直接朝着对面的两人泼了过去。 萧让不躲不闪,被泼得满脸满身都是。 那个女人也被溅上去不少,惊叫了一声。 两人瞬间变得十分狼狈。 秦之意把咖啡杯扔回桌子上,又抽了纸巾,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擦着手。 萧让等到脸上的咖啡都流下去了才睁开眼,淡淡地说:“气也出了,该满意了吧?” “不满意。”秦之意代替江江回了句,随即掀了掀眼皮,不屑地盯着这对狗男女,“道歉。” “凭什么?”那个女人叫了起来,但是明显底气不足。 虽然过去这段时间,秦家闹得分崩离析,亿城集团也从曲洺生的手上移交到了曲怀生的手上,但秦之意从小的气场摆在这里,她撕人的时候,一个眼神都有可能让人产生想要下跪的冲动。 秦之意压根不认识那女人是谁,只觉得有点眼熟,冷笑道:“凭什么?凭你们劈腿还这么高调!” 她说着,拿出手机对着他俩拍了几张照片,一边拍一边说:“要不要我把照片打出来分别往你们家里寄一份?让你们家人看看,自己到底生养了个什么货色?” “你——” “还有你们的工作单位,居住的小区,都该提醒一下,跟你们这种人做同事、做邻居,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这一通骂人丝毫没有停顿,一气呵成到让旁边的吃瓜群众都忍不住想要拍手鼓掌。 其中,不知是谁,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干的漂亮!” 萧让再渣也不是会和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的人。 再说了,他如果下场搅和女人之间的撕逼,秦之意背后的人大概会立刻让他生不如死地滚出这个城市。 他还有事要做,犯不着惹秦之意。 萧让一个字没说,拉着人就转身走掉了。 “别走啊——”秦之意还想乘胜追击,被江江拉住了。 江江对她摇头:“算了,没意思。” 秦之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突然这么废了?而且这男人谁啊?你怎么会和这种老男人搅和在一起?” 江江本来心情很低落的,听到她这么说,愣了一下,紧接着无语了。 差点忘了,现在的秦大小姐,才十六岁! 再看她身上的穿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装嫩呢! 但是,装嫩也还是很好看啊!好看到让人羡慕! 尤其……曲洺生还那么爱她。 为了专心陪她,甚至连亿城集团都可以拱手相让,只为腾出时间。 光是这一点,整个临平城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秦之意呢。 那么,是不是爱得足够深、守得足够久,所爱之人,终会回头? 她问了秦之意这个问题,吓得秦之意把刚喝进去的白开水喷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曲洺生?” 这件事她一直藏在心里,真的任何人都没说过啊! 江江好笑道:“跟你说了,你已经和他结婚了,你现在是二十九岁,不是十六岁!” 秦之意不服,“我就是十六岁!” “好好好,十六岁的秦大小姐,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秦之意撇撇嘴,懒懒地说:“我不觉得曲洺生爱我啊。” 相反的,她现在看曲洺生,就觉得他是个老色胚! 一天天的,就知道对她动手动脚。 “如果真像你们说的,我跟他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他那种人,还这么粘我,脑子抽风了吧?” 江江:“……” 她突然很想知道,曲洺生这些天是如何跟这位秦大小姐相处的。 是不是,一天被气死八百次? 哈哈哈!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但是萧让……什么时候还呢? 秦之意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又开始悲春伤秋了,无语了几秒,然后起了身。 江江一愣,抬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陪我去买衣服。” “啊?” “家里那些衣服我不喜欢。” 江江有点懵:“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的衣帽间有我三个卧室那么大吧?那么多衣服,你都不喜欢了?” “不喜欢。”秦之意不高兴地扯了扯唇,满脸都是嫌弃,“最近又给我做了一批,都太成熟了,穿上像三十岁的老女人!” 江江:“……” 真他妈致命一击! 她没被接回江家之前,曾留级过一年,所以她是比秦之意和盛又安大一岁的,也就是三十岁了。 居然说三十岁的女人是老女人! 江江不能忍了! 而这时,秦之意又突然反应过来了,“不对啊,照你们说的,那我不是也二十九临近三十了吗?我的天!” 顿了顿,她看向了江江。 没等她把话说出来,江江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你给我咽回去吧!” 秦之意眨巴眨巴眼睛,笑得肩头都一颤一颤的。 江江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就陪她去买衣服了。 …… 曲洺生一直在家等到晚饭快要开饭了还不见人回来,顿时就有些抓心挠肝。 他发现自己在这段时间里也变得好奇怪。 以前忙于工作,偶尔也会想她,但不会像如今这般强烈。 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育儿嫂正好抱着孩子过来,看他眼巴巴地朝着外面张望,偷笑了一下,又问道:“曲先生,太太还没回来啊?” “嗯。” “我们小如愿也想妈妈咯,要不要跟爸爸一起去门口等妈妈呀?” 育儿嫂的话音刚落下,曲洺生就站了起来。 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曲如愿小朋友不太适应爸爸抱她的姿势,嗯嗯了两声表示抗议。 曲洺生一边换姿势,一边对她念叨:“你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嗯?” 十六岁的少女在外面疯,他可真的不怎么放心呢。 第133章 亲自去抓她回家 正想着,少女回来了。 她出门的时候穿了分体的衣服裤子,这会儿从车上下来,却是穿着连衣裙。 脚下的鞋子也换了,应该是搭配着裙子一起买的。 秦大小姐不但天生丽质,后期保养也很得宜,头发拉直之后,乍一看,还真的跟高中生挺像。 当然了,这得在秦大小姐不开口的情况下。 否则,那强大的气场,就又不像高中生了。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秦之意似是有些不高兴,表情地都写着——你这个又老又色的死男人不要盯着我! 曲洺生失笑,逗了逗怀里的孩子,对她说:“女儿想你了。” 女儿…… 这两个字对秦之意来说实在是违和得很,她接受不了自己现在这种心理状态下当妈的事实! 可曲洺生怀里的孩子实在是可爱,皮肤白白嫩嫩,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的时候真像个小天使。 秦之意把有些话咽了回去,走到他边上,摸了摸曲如愿小朋友的脸,跟她打招呼:“你好啊,我是你妈妈。” 小家伙还挺给面子的,咿咿呀呀地回应她。 秦之意以前是很不喜欢小孩子的,觉得小孩子是这个世上最麻烦的生物,完全无法沟通讲道理。 过年的时候秦致远家来了亲戚的小孩,总会弄坏她的东西,有的还拿到手就不肯还回来,非要带回家。 长辈又总是说她作为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一点小东西日后再给她买。 可有些心头好,就算是再小的东西,也舍不得啊。 秦之意就特别烦小孩子,烦到青春期的时候甚至默默在心里做好了决定:以后绝对不要孩子! 但是眼下对着这个孩子,好像一点也不讨厌啊。 难道真的是亲生的?也因为是亲生的,所以才不讨厌吗? 秦之意心里有些惊奇,又伸手碰了下孩子。 曲如愿小朋友这次很直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指头,牢牢抓在手心不放。 秦之意逗她:“这是妈妈的手指,不是好吃的,快松开哦。” 小孩子哪里听得懂这些,她还那么小,纯粹就是自然反应。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她要松开,秦之意便稍稍用力把自己的手指抽了回来。 曲如愿小朋友顿时不高兴了,嘴巴一咧,扯着嗓子就开始哭。 秦之意:“……” 曲洺生这时说:“你抱抱她就好了,就不会哭了。” 说着,就把孩子递了过去。 秦之意吓死了,僵着双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么小这么软的奶娃娃,万一掉地上了可怎么办啊! “你你你、你抱回去啊!”她冲着曲洺生喊。 曲洺生笑着看她,但就是不接手。 秦之意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急得后背都快流下汗来。 她朝着屋里喊育儿嫂,被曲洺生一嗓子给吼回去了:“没事,不用出来。” 秦之意:“……” 最后勉强把孩子给抱住了,她又感觉自己走路都不会走了。 “曲洺生!”她咬牙喊,明明很生气,却又在极力克制。 是怕吓到孩子吧? 曲洺生笑着伸手,但不是去抱孩子,而是一手揽着她,一手和她一起托着孩子,轻声说:“你忘了,还是你教我怎么抱孩子的呢。” 话音落下,他自己又先愣了愣。 那一段记忆实在是黑暗又残忍,他其实不怎么愿意秦之意想起来。 甚至,他觉得十六岁的秦之意也挺好的。 不知道那些肮脏,也不必体会那些痛苦。 如果,对他的态度能好一些,那就更完美了。 …… 夜里洗了澡,两人躺在床上,秦之意睡不着,开始翻自己的朋友圈和qq空间。 只见她翻着翻着忽然就变了脸色,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过去。 曲洺生好奇地凑了过去,一个字都还没瞄到呢,就被她按着脸给推了回来。 秦之意斜昵着他,精致的眉紧拧,愤愤道:“偷窥别人隐私,你有没有点做人的基本道德?” 曲洺生:“……” 可他怎么就觉得,不仅仅是隐私那么简单,她好像是怕自己看到什么,恼羞成怒的呢? “这样吧,为了公平,我们交换手机。” 秦之意:“……” 曲二公子这是对自己多有信心,才敢说出这种话啊? 他难道没听看到最近微博上很流行的一个梗么? #没有一个女人能活着从对象的手机里走出来,如果有,那就是对象有两部手机# 无论你们之间再相爱、再信任,都不要轻易触碰这一点。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不过这世间呐,还是会存在那么几个好男人。 至少,现在的曲洺生,算是个好男人。 秦之意原本想要义正言辞地拒绝的,但又因为内心的好奇,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 她说道:“我要先看你的,我觉得没问题了,再给你看我的。” 曲洺生竟然一点犹豫也没有,直接转头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递给了她。 秦之意有些懵,迟疑地接过他的手机,当着他的面翻了起来。 其实她的心思没在手机上,手指虽然在点在翻,实际上眼睛却一直在瞄着曲洺生。 他太镇定了,镇定得像是——早有准备! 而他的手机里,的确很干净。 别说是出轨的石锤,连暧昧的痕迹都没有。 这可不像曲二公子。 秦之意怏怏地把手机丢还给他,撇嘴道:“你肯定是已经删除干净了才敢给我看,反正我不相信你是这么清清白白的人。” 曲洺生:“……” 失策啊。 原本是想表忠心的,没想到还被倒打一耙。 他那么能言善辩的人,此刻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来反驳秦之意的怀疑。 那就……先这样吧。 毕竟她现在的心理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很多事嘴上都是不愿意承认的呢。 就像她喜欢自己这件事,曲洺生提起过,结果被她臭骂了一顿。 秦大小姐说:我才不喜欢你!就算我真的嫁给了你,那也肯定是家里的安排,商业联姻!还有孩子,那是为了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绝对不可能是我自己想生! 曲洺生试图解释,但她听了也不相信,还送了他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信不得。 行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实在是不适合浪费在胡思乱想上。 曲洺生伸手关了灯,抱住她,欲行不轨之事。 秦之意立刻推他,“说好了不碰我的!” “只是抱一下。” 过了半分钟—— 秦之意开始打他,“你说就抱一下的,现在又是在干嘛?” “亲一下。” “不要!” “之意……”他低声唤,温柔又缱绻。 这世上,有没有一个人,光是叫你的名字,就让你心潮澎湃? 于秦之意来说,这个人,就是曲洺生。 她手上的动作忽然就停住了,曲洺生顺势便更进了一步。 但也只是更进一步,最后那一步,他硬生生给忍住了。 秦之意能感觉到他的欲望,如今的心理导致她有些害羞,嚅嗫地问:“你是怕我生气才忍住的吗?” “不止。” “还有什么?” “怕你打我。” 秦之意本来除了害羞还有些紧张,听到他来了这么一句,没绷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曲洺生感觉到她的身体放松了些,就收了收自己的手臂,她果然没再反抗。 “你不愿意,我不会强来的,像你说的,你现在可是祖国的花朵,我碰了是要坐牢的。” “可你们都说,我实际上已经二十九岁了啊。” 在她的视角,是这个世界变了,其他人变了,而不是自己变了。 就像一个神经病,总觉得别人才是神经病。 她虽然也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去接受事实,但心里总有一股不安,好像事实的背后,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潜意识里,她察觉到自己是拒绝接受现实的。 “曲洺生……” “嗯?” “如愿真的是我生的吗?” “明天去做个亲子鉴定?” “那倒不用。”秦之意笑了下,又慢慢地说:“我就是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中间这十三年的记忆,我为什么会忘了啊?” “可能……是为了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先追求你的机会。” 曲洺生一直后悔,没能早一点知晓她的心意,没能好好了解她的过去,给她更多的温暖和爱。 她这样的人,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秦之意听到他说要先追求自己,起先还有点高兴,后面反应了过来,顿时不满:“什么叫你先追求我的机会?难不成我追过你?” 追是没有追过,但好像在其他人的心里,的确是你先喜欢我。 虽然,连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中意了你,有没有比你更早。 “没追过,我口误。” “这还差不多。” “那你十六岁的时候,真的不喜欢我吗?那个时候,全校的女生至少有一半喜欢我吧?” 秦之意:“……” 又来了。 就这幅自大的样子,其他女同学到底为什么会对他痴迷不已?疯了吗? 好像……自己也痴迷他呢。 哦,那自己也疯了。 秦之意推开他,翻了个身。 曲洺生贴上去,笑着追问:“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我那个时候很帅吧?” “不喜欢,而且你也一点都不帅,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口是心非。” 秦之意立即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也不会!更加没必要口是心非!” 曲洺生笑得更乐了,秦之意都能感觉到他的胸膛在震动。 她顿时有些不爽,用手肘往后顶了一下,“不喜欢你还笑得这么开心,脑子进水了啊?” 身后的人没有立刻回答,秦之意也就没有追问。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耳边好像又落下一句:“总有一天你会承认自己喜欢我。” 秦之意想说自己不会,可整个身体都很困,压根就没有精神再去说话。 她想着,那就明天醒了再说吧。 …… 翌日一早,两人是被曲洺生的电话吵醒的。 秦致远在拖了半个多月后,终于还是去了。 秦之政在电话里声音低哑,很简洁地说:“姐夫,我就是把这个事告诉你一声,你照顾好我姐,葬礼不举行,你们也不用来。” 曲洺生眼神都没有斜视一下,很淡定地回:“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秦之意问他:“谁的电话?刚刚我怎么听到有人叫你——姐夫?” “你弟弟,小政。” 秦之意愣了一下才闷闷地回了一个字:“哦。” 她刚醒来的时候,问过秦致远和秦之政,但曲洺生用别的事转移了话题。 虽然当时她没有立刻觉察出来,但后来还是明白过来了。 又问了盛又安和江江,两人的口径十分一致,让她别再多问秦致远家的事。 至于秦之政,则是说他已经长大了,会自己把握人生,她安安心心去过豪门贵妇的生活,别瞎操心。 可怎么就瞎操心了呢? 秦致远一家养大了她,虽然在心理上对她有所忽略,但在物质上,的确没有亏欠她。 所以秦之意今天就提出来:“我想去看看我大伯和小政。” 曲洺生正掀被下床,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可以,不过今天我有点事,明天。” 秦之意没多想,毕竟十六岁的心理在她的思维上局限了很多,有些事她根本不会去猜测。 …… 秦之政在把秦致远去世的消息通知给曲洺生之前,先联系了殡仪馆。 那边一上班,就把人拉去火化了。 他和沈书蔓跟去的,出来的时候捧了个骨灰盒。 沈书蔓问他去哪,他沉默了好半晌,才低低地说:“去墓园吧。” “墓地……你定好了?” “嗯。” 早在医生说人救不回来的那天,他就去看过墓地了。 当时带看的人还滔滔不绝地介绍哪儿哪儿风水好,能保佑子孙后代。 可秦之政心里想的是:如自己父亲那般自私自利的人,到死都不曾对秦之意说过一句抱歉,求他的保佑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又觉得,最后弥留的时刻,秦致远应该还是后悔了。 很多人在临死之前都有那么一会儿回光返照,秦致远也有。 当时沈书蔓睡着了,只有秦之政一个人陪在床前。 自从出事后,他便夜夜失眠,一闭上眼睛就是那日的画面。 曲洺生满手是血,自己满手是血,秦之意毫无意识地倒下…… 外界如何评论他们秦家,他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哪怕是在乎,也无力挽回什么。 他其实很想问问秦致远—— 在你心里,有没有一刻,真的为我、为你的女儿考虑过? 当年的那些事,你真的就这么心安理得,从来不做噩梦吗? 但是最终,这些话一句也没有问出来。 回光返照的时候秦致远已经不能说话了,他只是睁开了眼睛,很短暂的一会儿。 他看着秦之政,似有千言万语,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秦之政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里头看出点什么,最终只看到他缓缓地闭上眼睛。 一切,归于安静、归于虚无。 尽管所有人都唾弃秦致远,最后的时刻他也曾拿刀抵着自己的脖子,但对秦之政来说,那个人……终究是他的亲生父亲。 给了他生命,抚养他长大。 如今,尘归尘、土归土。 …… 沈书蔓是到了墓碑前才知道,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无论秦致远何时去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下葬。 人心自私,她所爱的男人也不例外。 秦之政到底还是希望这些事情早些落幕,人们对秦致远的唾弃能早日终止。 曲洺生会来,他们二人都没有想到。 秦之政的神情十分黯然,竭力克制下也难掩伤痛,“姐夫。” 曲洺生点点头,看了墓碑一眼。 照片里的秦致远笑容和蔼,看上去当真是慈眉善目。 用不了多少年,这城里再起其他的风雨,这一段往事便会被人们抛诸脑后,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轮不上。 他说:“我是代替你姐来的。” 秦之政听了,沉默。 他们心里都清楚,那个对自己狠绝的人,对亲人却有着最柔软的心肠。 等她日后心理上恢复到正常,大概还是会难受吧。 曲洺生并没有多作逗留,站了一会儿就要走,又叮嘱秦之政:“如果你姐来问这些事,暂时先不告诉她吧,就说……” 他微微一顿,朝着墓碑看了眼,声音淡得毫无情感:“就说去国外了。” 要不然,信息量这么大,还夹杂着那么多血腥和残忍,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秦之政自然也希望秦之意好,就点头应了下来。 目送曲洺生离开后,他和沈书蔓也没再多逗留,回了车上。 他情绪这么不稳定,来来回回都是沈书蔓在开车。 大概是沈书蔓累着了,他说:“先坐着休息会儿吧。” 沈书蔓点点头,安静地陪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看着窗外的人忽然转回来,看着她。 四目相对,沈书蔓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眶泛红,眼里全是泪水。 她呼吸猛地一滞,刚要开口,就听到秦之政说:“蔓蔓,我们解除婚约吧。” “秦之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 “知道你还说,你疯了吗?” 秦之政笑笑,低下了头,“就算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你家里不会再承认这份婚约,我姐那边,我不想再去打扰了。” “那你就自己去努力,你又不是废物!” 秦之政还要说什么,沈书蔓却一个字都不愿意再听。 她启动了车子,猛踩油门,那架势危险至极。 秦之政不敢再刺激她,只好闭了嘴。 今天之后,我就没有爸爸了。 虽然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他是我爸爸。 这么难过的时刻,我的头脑却异常地清醒。 我不想再耗费你的青春,因为我怕最终不能给你一个王国。 …… 曲洺生回到家,被告知秦之意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了。 “太太有没有说,她去干什么?” 阿姨摇摇头,“没说,就听到她接电话的时候在说什么同学聚一聚。” 曲洺生:“……” 大意了。 十六岁的少女虽然心里喜欢他,但喜欢的是那个十八岁的阳光少年,哪里是现在这个又老又色的坏男人! 要是真被挖了墙角,岂不是丢脸丢到全城皆知? 曲二公子立刻收拾了一番,亲自去把那个不安分的少女抓回家。 第134章 老牛吃嫩草 城里的人对于秦之意的真实状态是不清楚的,大多数人只以为,她是受了刺激,选择性失忆或者是记忆错乱了。 众人现在议论起她的时候,嘲笑和不齿已经很少了,大多数都是同情。 就是觉得那么风光骄傲的一个人,沦落成如今这般模样,当真是可怜。 不过秦之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她现在的心理才十六岁,对于肮脏的真相丝毫不知。 于她而言,这个世界的确冰冷了一点,但是她衣食无忧,怎么也跟可怜搭不上边。 至于所谓的同学聚会,她也纯粹是好奇其他人对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反应,所以才会过来这一趟。 大家对于她会来这件事其实还是挺震惊的,同时也有些兴奋。 不过碍于曲洺生是她法律上的老公,表面上也没人敢玩的过分,最多就是打听一下她现在过得如何。 秦之意虽然心理年龄变小了,但不代表就弱智了。 她能看得出来,这些同学大部分还是抱着看好戏的心理邀请她过来,不是真的关心她,所以她也就没把自己记忆回到十六岁的事给说出去。 待了一会儿,她觉得无聊。 大家的话题都围绕婚姻和工作,她心理上跟不上,也就无话可谈。 她起身,说要先走一步。 自然有人站出来留她,但是秦大小姐做事向来只凭自己高兴,她说要先走就要先走,就算天皇老子留她,那也是留不住的。 人刚出了包厢,里头就炸锅般开始议论了起来—— “切~都受刺激成这样了,还拽什么拽啊。” “就是!也不知道曲二公子看上她什么了,现在看去就跟个白痴似的!” “大概就是看中她那张脸了吧。” “还别说,不管什么时候,秦大小姐这张脸一摆出来,绝对秒杀全城。” 对于秦之意的美貌,众人心中纵然再多不屑,那也是无从反驳的。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不会崩。 名媛圈里其实年年都会排名,秦之意从来都是第一。 近几年也有别的人拿了第一,但那是是秦之意退出的情况下。 她是觉得没意思了,但传来传去不知怎么的,就传成了她看不上那个排名,觉得把自己和其他人放在一起比较是玷污了她的美貌。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懒得解释。 一片刺耳的议论声里,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跟着出了包厢。 秦之意正站在路边准备打电话让司机来接自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便回了头—— 是刘在霖,她的初中同学,高中也在一个班。 出身于书香世家,平时待人接物都十分温和有礼。 他笑着上前,问道:“没开车吗?” “没。” 国家法律规定十八周岁才可以考驾照开车啊,自己现在才十六岁好不好。 刘在霖是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的,但听到她回答没开车,自然就接了下一句:“我送你一程?” 秦之意刚想说不用,刘在霖忽然开始脱衣服了。 她吓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你干嘛?” “你裙子上染起来了。”刘在霖的神色很淡定,外套脱下来后,递给了她,“你先围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秦之意这时也感觉到了大姨妈的存在,顿时满脸通红。 这也太尴尬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顾不得其他,她接过了刘在霖递来的外套,先把尴尬遮住再说。 这样一来,也就不好意思不坐人家的车了。 但是—— 刘在霖的车还没到呢,就有另外一辆黑色的车子霸道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秦之意觉得车牌相当眼熟,再往里一看,司机可不就是曲二公子嘛! 曲洺生打开驾驶室的门,动作迅速地下车来到她面前。 上下扫视了几眼,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她腰间的外套上。 顿时,曲二公子的脸色沉了下去,“这是谁的衣服?” “同学的。” “你是冷还是怎么的?把别的男人的衣服围在腰间,像什么样子?”曲洺生说着就要去扯那件衣服,秦之意往后退了退。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大姨妈来了,少女时代总觉得这是一件很害羞、很尴尬的事情。 可这份害羞落在曲洺生的眼里,那就变了味了。 他的太太,居然为了别的男人害羞?! 曲二公子表面维持着绅士风度,实际上内心都快要爆炸了。 “秦之意,把衣服拿下来。” “我不!” “拿下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你说一百遍也没用!”秦之意也火大了,“你是谁啊对我管东管西!” 曲洺生:“……” 叛逆期的少女实在是让人头疼!居然都不认他这个老公了! 正当他准备自己上手的时候,刘在霖到了。 “曲总,之意她来例假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把曲洺生给定在了原地。 曲洺生眼里有明显的愣怔。 她自从大出血后,一直没来例假,所以他也就把这个事给忘记了。 哪怕是看到她腰间围了衣服,也没能第一时间想起来。 曲二公子的心里顿时有些懊悔,但在一个对自己太太图谋不轨的人面前,他是什么都不会显露出来的。 他只是仍旧强势地把刘在霖的衣服拿了下来,随手就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衣服我会赔给刘先生的,多谢。” 秦之意都要被气哭了! 这个老男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只顾他自己的面子,一点也不关心她是否尴尬! 她气得转头就要跑,幸好曲洺生早有防备,动作也快,一把就将人抓了回来。 他也不说话,打开车门,把人塞了进去。 秦之意双手撑着座椅不肯坐下去,脸涨得通红,咬牙说:“我要下车!” “坐着。”曲洺生的声音不重,也不严厉,就是很平常地在和你交谈的那种语调。 见秦之意脸色未曾好转,他似是无奈,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你安心坐下去,脏就脏了,可以洗。” 秦大小姐才不是担心座椅会不会脏呢,别说一个座椅了,就算整辆车在她眼里也比不上自己的面子重要啊。 她只是尴尬,太尴尬了。 这一屁股坐下去,座椅上肯定会留下痕迹。 到时候虽然不用她开去洗车清理,但就是觉得尴尬啊。 曲洺生其实是习惯了成熟后的秦之意处理事情的态度,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有点无法理解少女的心思。 倒是一直站在旁边没走开的刘在霖提醒了一句:“曲总,你要不找点东西给之意垫一下吧?” 之意!之意!这是你叫的吗! 曲洺生面无表情地转过来,语气淡淡,眼神里却是藏不住的不悦:“刘先生,你和我太太不是很熟吧?就算是同学,现在大家也都各自成家,你是不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吗?” 这话实在是直接,刘在霖那种书香世家的子弟脸皮不够厚,被说得哑口无言。 曲洺生这时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西服外套,摊平在坐垫上,秦之意这才愿意坐下来。 然后,曲二公子回头给了刘在霖一个‘管好你自己,不用你教我做事’的眼神。 刘在霖:“……” 他的确曾经喜欢过秦大小姐,但他绝不可能去挖人墙角。 这种事,在他家的教养中,是绝对不允许的。 况且,曲二公子什么人啊,他疯了都不敢去招惹啊。 刘在霖站在车外苦笑,看着车子越开越远。 秦之意还有些生气,别过头看着外面。 曲洺生故意笑她:“干嘛?舍不得你那同学?” “要你管!” “我是你老公,我不管你,谁管你?” “我大伯!我小叔!还有我姑姑!曲洺生,你不要以为我爸妈没了,我就没有家人撑腰了,他们……” “他们都没有我爱你。” 这么突如其来的表白,实在是让秦之意有些不习惯。 这段日子的相处中,她偶尔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欢十八岁的曲洺生,还是也爱上了这个三十一岁的曲洺生。 明明他又老又色,还很坏! 可当他深情款款地说着情话的时候,自己又无法控制一颗心沦陷。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秦之意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抹少女的羞赧,但还是嘴硬:“你说爱我肯定是在骗我,咱俩一直看不对眼,联姻了就爱上了?我才不信!” 曲洺生也没指望自己随便说一句她就信了,追妻路漫漫什么的……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秦之意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他:“江江说我哥也在城里,他真的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秦非同最近太忙了,自秦之意出院后,他连看都没来看过一次。 当然了,曲洺生心里也清楚,他大抵也怕之前的记忆会刺激到秦之意,摸不准秦之意现在的身体状态。 所以,只是电话联系,关心一下她恢复得如何。 另外就是容家那边—— 容颜逃婚了。 这一消息如今已经传得满城皆知,容家二老为此大发雷霆,咬定了是秦非同从中作梗,甚至怀疑是秦非同偷偷把容颜藏起来了。 事实上,秦非同也不知道容颜去了哪里。 他和曲洺生都知道,容颜一定是被容照送走的。 但容照那个人,嘴巴严得很,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和容家对立。 秦非同一面要对付秦致严和秦致雅,一面还要担心容颜的事,简直身心遭受双重打击。 众人对此评价一致:活该! 当初要是和容颜好好的,这会儿有容家的助力,想要将秦致雅和秦致严连根拔起,那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曲洺生也笑话过他,被他给怼了:看好你自己的老婆!少叽叽歪歪别人的事!小心有人贼心不死,继续往你老婆身上打主意! 一开始曲洺生还以为他是指有人要挖墙脚呢,后来才知道—— 贼心不死的人,是秦致严。 他居然还敢打电话威胁自己:“洺生,你和之意过得好吗?” “和你有关?” “怎么会无关呢?我听说,之意选择性失忆了?” “有话直说。” 秦致严笑了笑,“洺生,我就喜欢你这么直接。” 然后,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秦非同现在就是要把我挫骨扬灰,但人嘛,都是怕死的,我也一样,所以——你给我一笔钱,然后帮我离开。” 曲洺生也笑了,“凭什么呢?” “凭你爱之意。” “我爱她,所以我更希望你早点从这个世上消失。” 他把秦致严和秦致雅交给秦非同去处理,为的就是全心全意保护秦之意和孩子。 可不是为了让秦致严找机会来威胁自己。 不等秦致严再次开口,他便直接挑明了说道:“你不过就是仗着之意现在不知道那些事,想要威胁我,但我没什么好怕的,你想告诉她什么直接去告诉就行了,你、应该比我更怕她恢复记忆。” 秦致远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曾抚养她十几年,她不是一样能狠心绝情吗? 所以你秦致严算什么东西? 她恢复了记忆,第一个就要弄死你! 秦致严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一直躲着不敢出来。 曲洺生最后对他说了句:“你最好死在秦非同的手上,如果再落到我和之意的手里……” 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后面这句话曲洺生没说,秦致严那边也沉默地挂了电话。 如他、如秦非同,除非是有把柄能拿捏得住他们,否则要和他们正面相斗的话,胜算很小很小。 曲洺生刚挂了电话,秦之意就从浴室出来了。 因为白天来了大姨妈,所以这会儿她洗澡也只是简单地冲了一下。 躺在床上,换了三四个姿势还是觉得难受,她干脆把自己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曲洺生把她捞到了自己怀里,一只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打着圈帮她暖肚子。 秦之意有些诧异,回过头去看他。 “你好像很迷恋我。” 这是陈述句。 秦之意:“……” 还真是自恋得一批! “我只是好奇,是不是越花心的男人,越懂得怎么对女人好?” 曲洺生:“那你是承认我现在对你好了?” 不太想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呐! 秦之意哼了声,将身体稍稍打开一些,让他能更方便地帮自己暖肚子。 她问:“我肚子上的疤,是生如愿的时候留下来的吗?” “嗯。” “是我自己要剖腹产的吗?应该不会吧……” 自己怎么可能忍得了肚子上留下一道疤! “我生如愿的时候一定很疼吧?我这么怕疼的人,怎么会选择在自己肚子上开刀呢?” 她还在碎碎念,曲洺生的思绪却已经飘回到了那一天。 事情过去后,他从不曾和谁提过,自己在那一天到底有多害怕。 也就是傅嘉盛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在有一次喝酒的时候,状似随意地说了句:曲二,之意大出血的时候,你一定很怕吧? 当时他手里捏着酒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温度褪去,手脚发僵,酒杯也一度往下滑,最后掉在了地上。 傅嘉盛立即就猜到了他的心情,吓得再也不敢提起这个话题。 人总在即将失去、或是已经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某些人对自己是有多重要。 他以前只觉得自己爱上了秦之意,但不至于为了她要死要活。 可当秦之意真的差点死掉的那一天,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不能没有她!如果她死了,他也会跟着一起去! 是真的怕啊。 “之意……”他忽然温柔地叫了一声,然后更紧地抱住了她。 秦之意以为他这个时候还要耍流氓呢,顿时气急败坏:“曲洺生,你禽兽不禽兽啊?!” 抱着她的人没说话,只是手臂越收越紧,好像稍微松一点,她就会消失了似的。 秦之意渐渐地觉得不对劲,问他:“你怎么了?” “没事。” “那你放开点啊,抱太紧了,我难受。” “放开了,我难受。” 秦之意:“……” 这么腻腻歪歪,真是让人不适应,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想着,那就说别的什么,改变一下气氛吧。 “我想明天叫我哥来家里吃饭。” “他不知道回来没有。” “不是说在城里吗?” “前两天去南江了。” “他去南江干嘛?在那边有朋友?” “去找人。” “谁?” 还能有谁?容颜呗! 打着去找尉迟风的名头,实际上就是听说容颜在那边出现了,追过去的。 秦之意一听秦非同有喜欢的人了,顿时来了精神,“他喜欢谁啊?那个人我认识吗?” “容家的二小姐。” “听说过。”秦之意点点头,随即又皱眉,“但是她那么小,我哥疯了吧?摧残祖国花朵啊?!” 曲洺生:“……” 我的大小姐,你是不是又忘了你的实际年龄? 秦之意一说完,自己也反应了过来,随即算了算年龄,又道:“那容颜现在也才二十五吧?我哥跟你一样大,都三十一了,老牛吃嫩草啊?” “照你这么说,我跟你年纪差距更大,岂不是……” “所以你不要想东想西,不然是要进局子的!” 曲洺生:“……” 难熬。 太难熬了。 夜夜温香软玉在怀,他实在是太想干点禽兽的事了。 也不知道他家太太什么时候同意? 第135章 狗夫妻 第二天秦非同还真的来了,不过是一个人来的。 秦之意第一句话就问:“容颜呢?” 秦非同眉心一拢,不满地看向曲洺生,后者一脸无辜,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这对狗夫妻,一个装无辜,一个往自己心上扎刀。 真有你们的。 不过既然曲二公子让他不爽了,他自然也不会让曲二公子好受。 坐下来吃饭后,曲洺生对秦之意体贴细致,秦之意似乎也挺享受的。 秦非同就说:“之意,我记得我离开之前你跟我说过,全校男生你最讨厌的就是曲洺生了。” 曲洺生:“……” 秦之意看了眼身旁脸色黑沉的男人,扯着唇尴尬地笑了笑,“以前的事我记不清楚了。” “不会啊,你现在心理上十六岁,应该记得更清楚才对。” 秦之意:“……” 这混蛋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挑起家庭矛盾的吧? 秦之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立马回击:“我听说你去南江是去找容颜的,南江就那么点大,找个人居然没找到?” 秦非同差点忍不住要摔筷子。 扎了一刀还不够,还扎第二刀! 他的确是一收到尉迟风的消息就赶过去了,但还是没能来得及。 尉迟家如今四分五裂,原先被尉迟风压着的那些人,现在都跳出来跟他作对了。 容照就是抓着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让容颜从南江绕了一下。 如果直接从临平城离开的话,他们要查到容颜的行踪很容易。 从南江走,南江不是他们的地盘,想要查信息就必须通过尉迟家的人。 偏偏,交通这一块的信息,不在尉迟风的手里。 尉迟风前脚刚把容颜在南江的消息传给他,后脚就有人帮着容照把容颜从南江给送走了。 秦非同赶过去,也只在机场扑了个空。 秦之意听完,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那我觉得容颜的哥哥还挺给力的,不像你,我不明不白地嫁人了,你都不管我。” 曲洺生:“……” 别人这么说他还能反驳,自家太太这么说,他除了憋屈,也就只能憋屈了。 无形之中一人挨了秦之意一下,两人后面就都老老实实,谁也不攻击谁了,特别和谐。 吃完了饭,曲洺生接到个电话,说了没两句脸色就变了。 “我出去一趟。” “怎么了?”秦非同问。 “公司有点事。” “不是你哥在管吗?” 曲洺生没再说话,只回了个眼神,然后便快步往外走去。 秦之意没什么兴趣地撇了撇嘴,嘀咕道:“还说最近都要在家好好陪我呢,这才几天啊就开始往外跑了。” “他不是说去处理公事的么?” “谁知道啊。” 秦之意说着,起了身,缓缓朝着洗手间走去。 秦非同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但等秦之意从洗手间出来,他再提起这个话题,秦之意就不想聊了,转到了别的事儿上。 “对了,你离开前的那些事,都查清楚了吗?” 秦非同迟疑了一秒,回:“还没有。” “哦,那等你有眉目了,告诉我。” “女孩子不用知道这些不好的。” “是女孩子不用知道呢,还是你们都瞒着我啊?”秦之意的眼神忽然变了变,一点也不像是十六岁的少女该有的。 秦非同心里咯噔了一下,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 但转瞬之后,秦之意就又是那副未经世事、骄纵单纯的大小姐派头了。 她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伯、小叔、姑姑,一个都联系不上,我问小政,小政只跟我说大伯去国外了,什么时候回来还没定,至于小叔和姑姑,他说他也联系不上。” 两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这个问题对于秦非同来说不算难事,他以前就跟秦致严和秦致雅不怎么亲近,只道:“我回来后没联系过他们,不清楚。” “哦——” 这一声有些意味深长。 秦非同就问:“干嘛,你不相信我啊?” “没有啊。” 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早上曲洺生没下床前靠在床头玩了会儿手机,她正好瞥了一眼,就瞥到‘秦致严’这三个字。 在通话记录最上面,应该是最近接的。 而昨晚她洗完澡出来前,也的确听到曲洺生好像在说话。 可她问曲洺生,曲洺生又说最近没有和她小叔联系。 就好像……全员都在回避秦致严和秦致雅两个人,不愿意告诉她。 这反倒让秦之意更加好奇了。 秦非同走后,她让家里的司机,送自己回了一趟秦家。 并且,她叮嘱育儿嫂和阿姨,不能告诉曲洺生自己去了哪里,也不让司机和保镖提前通知。 然而,到了秦家,她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从屋内的痕迹来看,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住人过了。 她困惑又震惊。 就算秦致远因公在国外需要待一段时间,那也没必要把家里的阿姨也辞退吧? 秦之政那个人打小就纨绔,长大后不愿住在家里听上一辈的念叨,单独住外面那也不足为奇。 但……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秦之意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决定从盛又安和江江的身上下手。 她把两人都约了出来,名义上是说自己在家无聊了,约她俩吃饭顺便吐槽。 盛又安和江江还以为这么久过去了,她对有些事不会那么执着,所以也就没有防备什么。 一进包厢,盛又安顿时警惕了起来,问道:“不是就我们三个吃饭吗?” “是啊。”秦之意点点头。 她故意笑,“那你整个这么大的包厢,太浪费了吧?而且在外面吃比较有气氛。” 尤其吐槽的时候,旁边夹杂着另外的声音,那种感觉才真实。 秦之意但笑不语,就那么看着她俩。 江江再神经大条这个时候也觉察到不对劲了,一把抓住盛又安的胳膊,轻声道:“秦小意这是要干嘛?怎么一副要吃了我跟你的样子?” 盛又安心想:可不就是要吃了她俩么? 但是来都来了,总不可能这个时候跑了,秦之意不是那么好糊弄了,门口又站着保镖。 盛又安拍了拍江江的手,示意她安心坐下来,然后问秦之意:“搞这么大阵仗干嘛?要审问我们啊?” 秦之意盯着她俩看了会儿,正当江江觉得自己已经扛不住,她问什么自己都要如实招供的时候,秦之意忽然说:“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 江江:“……” 盛又安也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秦大小姐这是在跟她们打心理战啊。 她的确觉察到了不对劲,但是没有证据,毕竟她身边所有人的口径都一致,她也不可能随便去外面大街上拉一个人来问。 虽然心理上回到了十六岁,但智商仍旧爆表! 江江是个美食在前就不愿意多费脑子的人,吃着吃着,她自己先吐槽了起来。 不过,是吐槽盛又安—— “你知道前两天我在我家楼下的酒店门口遇到谁了吗?” 盛又安心里直觉不好,刚想叫她不要八卦自己的事,江江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阮唐啊!他居然跟一个孕妇从酒店出来!卧槽!疯了吗?饥渴到那种程度,连孕妇都要下手?” 秦之意:“……” 转眼看了看盛又安的表情,果然是拼命克制都止不住的发白。 江江都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连忙打了自己一嘴巴,“对不起又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可秦之意觉得,这便是把话题转移到自己的事情上的最好时机。 虽然,原本应该先安慰闺蜜。 她看着江江问:“你们最近有没有看到我小叔和我姑姑啊?” 江江现在已经不敢随便乱说话了,也不吃东西,紧抿着唇,像是被人贴了封条似的。 她看了盛又安一眼,好像是在请示后者的意思。 盛又安无奈地笑了笑,很有技巧地把问题扔回给了秦之意:“你想知道什么,问你老公更合适,我和江江都是底层社畜,豪门圈的事,我们都是从你那听说,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这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把真相告诉她了。 秦之意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地为难。 等到吃饱喝足,她起身说:“曲洺生一直在微信上催我回家,那我先走一步。” 盛又安和江江一时没反应过来,两人皆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等到她们也起身走出包厢,服务员迎上来询问哪位结账的时候,她们才知道——这是被秦大小姐坑了啊! 江江顿时暴走,“我没钱!我的钱都被萧让那个王八蛋骗光了!工作室还欠了好多钱没结给合作商呢!” 盛又安完全不想说话,几乎是捂着脸结了账。 秦大小姐分明就是故意挖好了坑,要么招供、要么买单。 她们一无所知,自然跳进了买单的坑! “嗷嗷嗷!”江江一路都是叫着出餐厅的。 盛又安头疼不已,上车前,正要叫她闭嘴,眼睛一抬看到就看到了阮唐。 他的身边,就跟着刚刚江江提起过的那个孕妇。 黑色的直长发,看着就是特别温柔大方的一个人。 不像她,一到阮唐面前,就紧张扭捏,连说句话都说不清楚。 江江见她直直地盯着某一处,也转头看了过去。 本来就因为被萧让劈腿心里很不爽,刚刚又被秦大小姐坑了一把就更不爽了。 阮唐这会儿和孕妇出现,那就跟撞在枪口上没什么区别。 江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过去就开骂。 阮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盛又安,他的表情有一瞬的愣怔,愣怔中又带着点心虚。 然后,在盛又安和江江的注视下,他把那个女人护在了身后。 盛又安只觉得,那一瞬耳边有‘咔嚓’一声,就是心碎掉的声音。 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耳鬓厮磨时也曾给她许诺过未来的人,说分手毫不留恋,转头就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照着肚子的月份看,应是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阮唐就劈腿了吧? 盛又安的眼眶有些发红,却始终没有落泪。 她咬着唇,缓了好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 没有再像以前一样,一看到阮唐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大脑当即无法思考。 她这会儿突然变得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江江还要再骂,却被她一把扯了回去。 “我跟他早就分手了,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力气和时间!” “可他劈腿你啊!” “没有!”盛又安说得很干脆,声音不轻不重,正好阮唐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是我喜欢了他很多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也没有和我在一起过,谈不上劈腿,以后见到他就当不认识!” 江江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在处理和阮唐有关的事情上这么头脑清晰,顿时有些被震住。 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盛又安乖乖回到了车上。 来时开的是盛又安的车,这会儿回去自然也是盛又安开车。 但她怕盛又安受阮唐的事影响,就问了句:“要不我来开?” “没事,我……” “砰——” 盛又安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车忽然就撞了上来。 从车窗看出去,对方司机似乎很惊慌。 撞了车之后,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倒了一下,然后就快速地往前开去了。 盛又安和江江都有些懵,过了几秒,两人对视,几乎是同时问出了一句话:“刚刚那辆车里的人,像不像苏茶?” 紧接着,江江就想起了上一次她从墨园接走秦之意,在半路被一个地痞给撞了的事情。 她立刻惊叫出声:“秦小意有危险!” 苏茶刚刚那副样子,就是疯了啊!听说之前她就一直在精神病院待着! 苏家完蛋后,苏父苏母竟然丢下儿子女儿自己逃了。 只可惜命不好,半路出了交通事故。 路人发现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没气了。 至于苏茶,好像是因为受不了打击,然后易承修又腻了她,就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跑出来了。 盛又安正准备给秦之意打电话,驾驶座的门忽然被人一把拉开。 是阮唐。 他的车就停在边上。 把盛又安拉出去之后,他又上上下下地查看,确认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他忽然把人抱在了怀里。 盛又安完全没搞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尤其她站的位置,刚好可以从阮唐的肩膀上看过去,看到那个孕妇就坐在阮唐的车里。 耳边,是阮唐的温声软语:“有没有被吓到?” 刚刚他开车跟在后面,看到那辆车撞到了盛又安的车,然后肇事逃逸了。 原本也没这么惊慌的,是因为停下来之后,听到车里传出了江江的惊叫声。 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以为盛又安受伤了。 幸好,没有。 “是吓到了吗?为什么不说话?”阮唐捧着她的脸,再次追问。 他的眼里,所有的关心和温柔,都是真实的。 盛又安忽然就分不清,自己认识的阮唐到底是哪一个。 是曾经在床上把自己规划进他的未来、现在温柔关心自己的阮唐;还是那个对自己冷漠无情、转头就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阮唐。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直一直看着他。 江江都无语了。 但这个时候也管不了他们,最要紧的是给秦之意打电话。 还好电话接通的时候,秦之意还没出事,还有心情调侃她们呢:“干嘛?钱不够付要我回来结账啊?” “苏茶来了!苏茶要害你!秦小意,你快点回家!叫司机开快点!或者马上躲起来!” 秦之意现在剩下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苏茶这个人。 她问:“谁是苏茶?” 江江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时间根本不允许啊! “你别管苏茶是谁!就是一个坏人!一个要害你的贱人!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秦之意看了眼前排身强体重的司机,这是曲洺生特意为她新找的,说是万一有情况,司机也能充当保镖。 再看了眼后面跟着的那辆车,里面也坐了两个保镖。 现在这种法治社会,有三个保镖跟着还不够安全吗? 还有那个苏茶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自己? 正想着,前排司机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接通后说了没几句,司机就回过头来对秦之意说:“太太,后面有辆车一直想靠近我们。” 为此,保镖打电话来提醒,让他开快点,早点到家以防出现意外。 秦之意却说:“靠边停车。” 正好,她从所有人的嘴里都问不出真相,那么从敌人的嘴里,或许可以。 司机很为难地看着她。 秦之意明白他们作为手下的处境,只道:“我看了,那车里只有一个人,你们三个人保护我,还怕出现什么意外吗?曲总那边,我会说清楚,不会给你们带去麻烦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司机也只能照她的意思靠边停车。 但是,保镖不让苏茶靠得太近,只让她在三米开外说话。 第136章 越来越本事 苏茶并不知道秦之意心理上回到十六岁的事,她一直被关在精神病院,今晚有人帮她,才有机会逃出来。 她知道对方帮她的目的就是让她来找秦之意和曲洺生的麻烦,虽然以前她也曾将林念当枪使,知道这种行为只会让别人痛快,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实在是太恨秦之意了,她就是想要秦之意从这个世上消失。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秦之意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 “你是谁?跟我什么关系?” 苏茶愣了一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盯着秦之意,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一丝演戏的痕迹,最后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失忆了?” 是因为受刺激过大吗? 可那天在秦之政和沈书蔓的订婚宴上,自己那般大张旗鼓地曝光真相,还拉着曲洺生演了一场戏,她都没倒下,怎么后来就…… 苏茶心里有些震惊,也警惕着。 秦之意皱了皱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情况。 她之前问过给她看病的陈旧,陈旧说她的病情大部分原因是药物的后遗症,并不是所谓的选择性失忆。 之前陈旧也以为她是受刺激过大,事情全部完成之后心理上垮了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但后来陈旧发现,秦大小姐一直想要找回记忆。 真正选择性失忆的人,对于自己选择性忘记的那段记忆,潜意识里就是不愿意去触碰的,以任何形式都不愿意。 可秦之意却是千方百计想要找回那段记忆。 于她而言,再残忍、再黑暗的真相她都可以扛下来,只是不能容忍自己的记忆残缺了一段。 这也是为什么,她今晚选择靠边停车和苏茶对话的原因。 苏茶确定她是真的不记得之前那些事了,索性就睁眼说瞎话,把自己和曲洺生说得多么恩爱,而秦之意就是破坏他俩的坏女人。 秦之意听完,一脸的好笑。 路灯的光不怎么明亮,打在她的身上,那一层昏黄的光晕反倒中和了她清冷的气场。 “曲洺生很爱很爱你?”她笑着问,明明没有很嘲讽,苏茶却还是瞬间就觉得难堪。 因为,曲洺生对她,从来就没有过任何的感情。 秦之意又说:“他要是真那么爱你,趁着我现在失忆了,我们秦家的人也全都不是所踪,他为什么不赶紧去找你啊?编瞎话也稍微编的像一点,我是失忆,不是失智。” “洺生哥是为了家族利益考虑!” “那现在亿城集团已经交到他大哥手上了,要考虑家族利益的人也是他大哥,轮不到他。” 关于这一点,苏茶并不清楚。 她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这段时间,外界的一切事情她都无从获知。 “不管你信不信!洺生哥最爱的人就是我!” 神经病。 秦之意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一声,不愿意再和她就曲洺生爱谁这个话题继续浪费时间,只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失忆么?” “因为你身世肮脏,因为你的亲生父亲是这个世上最卑鄙无耻的人,因为你身边没有一个好人,你受不了刺激所以失忆了啊。” 说起这些,苏茶明显很有快感。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确很惨,但相比起来,秦之意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认为,秦之意现在还能嚣张是因为失忆了,只要秦之意恢复记忆,一定会生不如死。 秦之意也的确被她的话给震惊到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失去记忆的原因……竟然会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我、什么身世?” “你是秦致……” “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苏茶的话。 黑色的车子停下来,车门打开,曲洺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他浑身挟带着杀气,并没有走得很快。 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茶的心上。 她忽然意识到,那个帮自己的人,不仅仅是拿自己当枪使,分明就是让自己来送死。 曲洺生那么在乎秦之意,怎么可能对精神病院毫无布控。 或许早在自己跑出精神病院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苏茶突然疯了般地笑起来,她指着曲洺生,过了会又指着秦之意:“真好!真好!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伴随着她可怖的笑声,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来。 “我车上装了炸弹,我要你们陪我一起死!” 这种电视剧里时常看到的桥段真真儿地出现在眼前,秦之意这会儿的心理年龄到底还是有些惊慌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曲洺生。 后者面色很沉,似是心情极度不悦。 他刚和曲怀生处理好公司的事,转头回到家里就发现她不声不响地出去了。 问了育儿嫂和阿姨,两人也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后面还是打了保镖电话,才知道了她的行踪。 十六岁的少女也越来越本事了。 曲洺生没理会苏茶的威胁,只是给了保镖一个眼神,然后就拉着秦之意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苏茶有些懵,不敢相信他们竟然会这样无视她。 三辆车离得这么近,她的车一旦爆炸,就会连环爆炸,他们在旁边的这些人一个也活不成。 “曲洺生!!!” 她怒吼着,不顾一切按下了遥控器。 然而,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的车子根本就没有爆炸。 苏茶白着脸,披头散发像个鬼一样站在那里,脑子也停止运转了。 曲洺生打开车门,把秦之意塞了进去。 坐进驾驶座之前,他稍稍侧头看了苏茶一眼。 冥顽不灵、咎由自取、死了活该。 随即,他便上了车,头也不回也朝前开去。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到了墨园,车子熄了火,两人却异常有默契地都没有下车。 曲洺生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看了看旁边的人,声音略低:“你没有话要问我?” 秦之意:“你呢?没有话要告诉我吗?” “不管苏茶跟你说了什么,都不要相信。” “哦,是吗?”秦之意勾着唇笑了下,是那种带着杀伤力的明艳笑容。 她一字一句地说:“让我不要相信别人的说辞,那么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 第137章 动粗 曲洺生不说话,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秦之意的笑容中闪过一丝失望,也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唇,转身去开车门准备下车。 “之意……”曲洺生拉了她一下。 就这一下,不知触碰到秦之意的哪根神经了,她忽然就爆发了。 一把挥开他的手,克制的声音里也是藏不住的恼怒:“曲洺生,你以为你是谁啊?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就可以收买我的家人朋友,联合所有人对我隐瞒真相是吗?既然说我二十九岁了,那我连自己做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吗?!” 不管中间这十三年的记忆有多糟糕,自己既然这么想要记起来、想要找回,就说明自己扛得住。 “我听江江说过,我之前跟你提过离婚,照此看,我们之间也没有多少感情,你曲二公子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栽在我秦之意的手里,不如好聚好散。” 像他那样的人,再多的宠爱都是一时的。 刚刚那个苏茶说的话她大部分都不相信,但其中有一句,她觉得说的很对——曲洺生爱谁,那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考虑。 安静的车厢里,终于响起了曲洺生的声音:“我以前不同意离婚,现在更加不会。” “怎么?你们曲家现在还离不开我们秦家吗?” “跟家族无关。” “那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你离不开我?” “是。” 他接话太快,承认得如此干脆利落,反倒让秦之意措手不及了。 然后,她又听到曲洺生说:“你从十六岁就喜欢我,喜欢了那么多年,不能因为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就跟我提离婚,秦之意,你很爱我。” 秦之意的眼眸瞬间瞠大! 这件事以前曲洺生也提过,她当时不承认,骂了他一顿,后面他就没再提。 她以为,他是信了自己的说辞。 原来根本没有! “谁告诉你的?” “你自己。” 秦之意:“……” 她不信。 就算失去了记忆,人的性格也不可能大变。 以她的心性,怎么可能把自己从十六岁就暗恋他的事说出去?那岂不是丢脸死了? 心里微微地有些慌,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打开车门就下了车,然后一口气跑远。 曲洺生没拦着,也没追,就那么看着她的身影。 他的脑海中,回响着秦之意刚刚说的那些话。 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把那些肮脏的真相瞒下来,是否真的能让她更好? 十六岁的秦之意原本应该无忧无虑,可因为自己的隐瞒,她现在满心怀疑,对身边的亲朋好友都不敢百分百相信。 这样的结果,真的是自己要的吗? 曲洺生坐在车里思考了许久,终于在下车前,给陈旧打了个电话:“你上次建议的事情,我同意了。” …… 秦之意这一次的生气有点严重,连着好多天都不理曲洺生。 正好亿城集团那边出了棘手的情况,曲怀生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只好回去帮忙。 老宅那边也不安宁,曲父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昏迷的时候一片和谐,一醒来就闹得鸡飞狗跳。 曲母自从知道曲怀生的事情后,对曲父就变得很冷淡。 曲父闹得时候,她一句不劝,也不管,就站在旁边看着。 家里的佣人自然是不敢多事的,一个个都躲在自己的房里不敢出去。 等到曲父闹完了,曲母就叫他们收拾一下。 曲父偶尔气急了也会对她恶语相向,曲母一般都是当做听不见,但最近这一次,不知曲父哪句话刺激到她了,她忽然就跟曲父吵了起来。 吵得很凶,把家里的佣人吓得够呛,都忍不住给曲怀生打电话了。 毕竟,现在住在老宅的,是曲怀生他们。 曲怀生当时正忙,没空回去,他也不屑回去处理和曲父有关的事情。 之所以住在老宅,一是看在曲洺生的面子上,二是为了曲母。 纵然曲家对不起他,那也是曲父一个人的错,曲母和曲洺生从未对他有过坏心。 相反的,曲洺生接手亿城集团后,曾多次帮助他在国外的公司。 上一次回国,也是碍于曲洺生多次相劝,他觉得欠曲洺生太多人情了,才回来那一趟。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几乎是和曲家彻底脱离关系了,曲父看到他回来,竟然还是那副态度。 曲怀生想起这些事就烦躁得很。 正好妻子梁夏打电话来说要回家了,问他什么时候下班,要不要等他一起,他便让梁夏早点回去,看看什么情况,如有需要,就看着处理。 梁夏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对他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回到老宅后,见曲父曲母实在是吵得凶,她连插话都插不进去,干脆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吃水果,一边看好戏。 佣人看到她这般架势,惊得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梁夏反正从头到尾都很淡定,直到曲父指着她,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坐在我们曲家的客厅!” 一个将死之人、一个做尽错事死不悔改的人,看着她还敢满眼都是不屑。 梁夏心想,要不是自己的老公姓曲,她现在大概会眼都不眨地就送这个老东西直接去见阎王。 这二老对曲怀生不关心,也就没有好好了解过自己的背景。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呀? 梁夏笑了笑,扔了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手起身,问道:“你跟她吵完了?现在准备跟我吵?” 她上次回来曲父刚好病重,只打了个照面,连好好说话都没有。 所以也就不知道,这姑娘一开口,竟是这么没有分寸的。 曲父怒道:“我是你的长辈!” “哪门子的长辈?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把怀生赶出曲家么?也就怀生心善,不跟你计较,要是我啊,恨不得把你们曲家连锅端了呢!” “你——” “我什么?我能出现在这里,是你家祖坟冒了青烟,你他妈不要以为是我求着要来的!你如今要权没权,要势没势,命也快没了,你跟我叫嚣什么啊?脑子清醒的时候赶紧讨好讨好怀生,说不定他到时候大发慈悲能给你举行个体面的葬礼,要不然直接把你的尸体扔山里喂畜生!” 曲父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没有教养的小辈,对方骂人的时候还笑嘻嘻的,好像在跟他闲聊。 他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曲母就站在边上看着,也不曾帮腔一句。 梁夏这时又说:“剩下的这口气你还是省的点用,万一真被我气死了,我可不会内疚,怀生也不会。” 话音落下,她便让边上战战兢兢的佣人收拾被曲父砸坏的东西。 佣人看了曲父一眼,当即惹得梁夏喝了声:“看他干嘛!现在这个家是我说了算!” 曲怀生在她面前不也得乖乖听话么? 她哼着小调回了房间,不一会儿,曲母来敲门。 “你要是想跟我说尊老爱幼的大道理,那就免了吧。”梁夏躺在床上玩手机,满脸的无所谓。 曲母摇头说不是,“我想跟你聊聊。” “其他还有什么好聊的啊?”梁夏皱眉,思索了一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放下手机,俯身拉开床头柜最下面那一层,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曲母:“喏,这是上次我回来,洺生拍下来送给我的那套珠宝,我听说,实际上是你出的钱。” 那晚本来是曲怀生陪她去的,结果临时有点事,就让曲洺生陪着去了。 想来那时候还让秦之意误会了一番呢。 梁夏想起那场慈善拍卖会上自己装模作样的优雅就一度恶寒。 原本以为不会再回来了,装一次就装一次吧,谁知道竟然又回来了,还住了这么久。 晚上可要和曲怀生好好说说,这什么破家业和他又没半毛钱关系,管什么闲事!回国外去潇洒快活不好么? 思绪正在翻飞,突然听到曲母说:“这是我应该给你的,当初怀生娶你过门的时候,我们曲家也没给过聘礼,关于这一点,我一直觉得抱歉。” “不用,洺生早就帮你们给过了。” 曲母一愣。 梁夏见她不接盒子,也懒得一直拿着,就放在了床头柜上。 她说:“其实我挺奇怪的,你和那个老头都算不上是好人,这家庭的氛围也实在够呛,怎么就能养出洺生那样的人?” 第一次见到曲洺生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曲怀生的身世,只觉得这两兄弟一点也不像,无论是从性格还是外貌上。 后来知道了一切,觉得荒唐可笑的同时,就更奇怪了—— 曲父的自私阴暗、曲母的懦弱无能、整个家族重利忘义的氛围,怎么就能培养出曲洺生那种人? 后来曲怀生告诉她,曲洺生哪哪都好,就是在自己的个人感情上有点弱智。 他从很早之前就看出来曲洺生其实是喜欢秦之意的,但曲洺生自己没发现。 梁夏心想:上帝还是公平的! …… 秦之意说要回老宅的时候,曲洺生心里犹豫了一下,但嘴上还是很快就回道:“我问一下我爸妈在不在家。” 他装作给曲母打电话,实际上是打给梁夏的:“之意说要过来看你们。” 虽然是周末,但梁夏昨晚没睡醒,这会儿正在睡回笼觉。 被吵醒后有起床气,不高兴地踹了曲怀生一脚,然后把手机扔了过去。 曲怀生接了起来:“怎么了洺生?” “我们过半个小时出发。” 曲怀生迅速反应了过来,说:“好。” 挂了电话,他碰了下梁夏,被梁夏一把打掉。 “别烦!” “洺生和之意等下过来了。” 秦之意现在心理状态还没恢复,待会儿过来肯定要他们帮着打圆场才能将事情带过去。 曲母精神状态不好,自然是不能指望的。 梁夏虽然年长秦之意几岁,但毕竟都是女人,总有共同话题。 所以,主要还是指望梁夏待会儿能把秦之意忽悠住。 但梁夏的起床气实在是大,曲怀生哄了十分钟也没哄好。 然后,他不哄了。 梁夏正躲在被子下面等着第二波甜言蜜语,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她有些不可思议。 拉开被子,看向了曲怀生。 后者脸色沉沉,眸中情绪难辨。 然后,在梁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梁夏:? 曲怀生在她耳边说:“好好跟你说不听,非要我动粗是不是?” 梁夏:“……” 混蛋啊! …… 曲洺生带着秦之意到老宅的时候,曲怀生早已神清气爽地坐在楼下等着了。 梁夏还在楼上洗漱,一边洗一边在心里疯狂地骂他禽兽。 等到梁夏洗好下了楼,秦之意的无聊已经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了。 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楼下几人自然而然地望了过来。 曲怀生一脸的淡定,但是嘴角的笑藏着几分坏。 曲洺生微微点头以示跟她打招呼。 只有秦之意的反应有点奇怪—— 先是盯着她看了几秒,紧接着那表情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曲洺生问:“你怎么了?” “我是不是见过她?” “你想起来了?” “不知道,但是刚刚脑子里有个画面,你和她坐在一起,在说话,她笑得很开心!” 曲洺生:“……” 梁夏:“……” 秦之意的眼神里顿时有了怀疑,毕竟曲二公子的花名在她心里是没那么容易洗白的。 楼梯上的梁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快步走下楼来,踢了曲怀生一脚。 曲怀生干咳一声,对秦之意解释道:“上次我跟夏夏回来,因为我有事,就让洺生陪夏夏去参加了一场慈善晚会,当时你也在场。” 这解释很正常,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秦之意问:“什么叫我也在场?为什么不是我们三个一起去?” 曲怀生:“……” 这个弟妹的脑回路反应太快,我有些招架不住。 所以,他看了曲洺生一眼,意思就是:这么棘手的问题还是你自己回答吧。 曲洺生:“……” 他就知道来了老宅没好事,可不带来吧,秦之意大概还要再气下去,他实在是受够了每天回到家她冷脸对着自己,晚上床上还有三八线! 在老宅这一通可把曲洺生累得够呛,可回了墨园,秦之意还是不高兴,还是不愿意把床上的三八线给撤掉。 “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说实话了,我什么时候给你好脸色。”她的要求很简单。 曲洺生看着她,忽然问了个完全无关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承认十六岁的时候喜欢我?” 秦之意:“这事跟我想知道的事有关吗?” “有。” “什么关系?” “因为你现在心理上十六岁。” 十六岁的秦之意和二十九岁的秦之意比起来,会更脆弱。 如果你愿意承认自己喜欢我,那我便是你的寄托。 当你所在意的一切全部都坍塌,当你的世界再也没有光,希望你还能有我。 秦之意无法理解他的思维,觉得他的执着点神经兮兮。 不过,承认就承认,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是喜欢你,那又怎么样?” “那我明天带你去见你大伯。” 他这么快松口,秦之意愣了一下。 曲洺生笑着问:“怎么?你不相信我?” 秦之意迟疑地……点了点头。 曲洺生:“……” 算了。 和十六岁的少女计较什么啊。 “那你明天看就是了。” 秦之意点点头。 …… 凌晨三点多,曲洺生被惊醒了。 因为他一摸身边的位置,竟然没人! 迅速起身在房间里搜索了一圈,除了一片漆黑,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洗手间也是黑的,她应该不在里面。 曲洺生开了灯,下床走出卧室去找人。 隐约地听到婴儿房那边有声音传来,他慢慢靠了过去。 房门并没有关严实,留了一条缝,正好可以看到里头的场景。 也不知道育儿嫂去哪里了,这会儿只有秦之意和曲如愿小朋友在里面。 小家伙躺在婴儿床里咧着嘴在笑,间或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秦之意趴在婴儿床边缘,因为背对着门口,也看不到她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但是从她的背影来看,那种放松的姿态,应该是心情极好的。 曲洺生往前走了过去,在她旁边半蹲下来,伸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早就察觉到他来了。 婴儿床里的小人儿看到爸爸也出现了,顿时更加兴奋,小手小脚动个不停。 秦之意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说话的腔调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不能再闹了哦,说好了喝完奶要乖乖睡觉的呀。” 曲如愿小朋友才不管之前说好了什么,反正她现在就是很兴奋。 秦之意笑了起来,微微侧头看着曲洺生。 她眼里有柔光,让人迷醉。 娇妻爱女在身侧,此情此景,对于曲二公子来说,该是多么地美满啊。 然而—— “曲洺生,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在跟你闹离婚,除了孩子的抚养权,我净身出户。” 曲洺生:“……” 他很想现在就打电话告诉陈旧一声,治疗效果很显著。 显著得让他……无语又抓狂。 想起什么不好?偏偏第一件就想起这事儿! 第138章 嘴硬 曲洺生有些不安地问:“你记起了多少?是全部都记起来了吗?” 秦之意摇摇头,还是笑得很温柔。 但这种温柔,带着一股子清冷,让人很有距离感。 她说:“别的没记起来,记起来的都是你对我不好的。” 曲洺生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又道:“我给过你一份离婚协议,应该还在吧?” “扔掉了。” 那种东西,谁要留着! 给自己添堵吗? 秦之意低眉想了想,似是经过深思熟虑一般,慢慢地对他说:“那我让又安再准备一份,曲洺生,你签字好不好?” 要不是顾着孩子就在旁边,曲洺生这个时候真的忍不住要暴躁。 他盯着秦之意,语速也很慢:“你为什么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执着于离婚这件事,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好?” “不是。” “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太辛苦了,我想让你重新追我一次,没有那本结婚证的束缚,我们是完全独立自由的两个个体,然后,你来追我,全心全意。” 虽然很多事都还没想起来,但是那些不好的、心酸的、辛苦的,通通都回到了脑海中。 十年暗恋,婚后两年的独守空房,因为记忆的残缺,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 “如果不是因为联姻,我想看看,我们还能不能走到一起,如果你不想追我,那也没关系。” 她很淡然,眉眼之间是让人心惊的平静。 曲洺生看着她,没有不解,没有暴躁。 他忽然觉得欣慰。 在知晓她的心意之前,她曾一个人度过了十二年的暗恋。 但后来的秦之意,不愿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就连在自己的丈夫面前,也不肯展现全部的自己,所以他一度觉得自己亏欠于她。 重新追一次,也挺好的。 你吃过的那些苦,让我用另一种方式还给你。 自己这么聪明,追求一个人应该也不会太难。 想及此,曲洺生的心情都敞亮了许多。 秦之意再次提出要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他便点头应道:“好。” 就算没有了法律的约束,我也不怕你跑了。 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 第二天曲洺生原本是准备带她去秦致远的墓地的,但刚起床就接到老宅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是曲父不行了,马上就要去了。 到底是父子一场,他不可能连最后的送终都不去。 他问秦之意:“你要过去吗?” 秦之意愣了一下,不解他话里的意思。 曲洺生便解释道:“之前我爸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多过分啊?我这么聪慧漂亮,你爸总不会说不要我这个儿媳妇吧?” 曲洺生沉默。 秦之意便懂了。 然后,曲洺生又说:“其实我心里是不希望你去的,因为你现在如果记忆完整,也应该会选择不去。” 秦之意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行,那我不去。” 人活着太累,实在没必要为了别人的说辞去为难自己。 为难一次两次可以,为难得多了,就显得你软弱可欺。 秦之意心想:能让亲生儿子说出不希望儿媳妇去送终的话,大抵这个公公曾经做过的事情,也不止过分这两个字可以概括吧。 …… 曲父走得很急,而且没有所谓的回光返照,是在昏迷中离世的。 只有曲母陪在身边,曲洺生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了。 因为曲母吩咐过下人,所以家里安静得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梁夏还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 曲怀生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到曲洺生进来,他抬了抬眼,很淡很淡地说了声:“已经走了。” 曲洺生脚步一顿,神情暗了些,却没有平常人失去父亲时的那种悲痛。 就好像,曲父的离世,对他、对曲父本身、对所有人,都是一种解脱。 他没有急着上楼,干脆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四周没有下人,他和曲怀生的交谈都不必藏着掖着。 曲怀生说:“我和梁夏准备回去了。” 儿子还小,他们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心里想的紧。 梁夏脾气也不好,这些天不知道骂了他多少遍。 可他觉得,就算自己不是曲家亲生的,当初欠了曲家的就该还掉。 虽然他没有去曲父的床前,但待在同一栋房子里,也算送了终。 亿城集团帮忙管理了这么久,也算还了曲洺生的人情。 此后,他可以做自己,和曲家再无关联。 曲洺生懂他的意思,也没有再多挽留,只是问:“妈那边,有和你说什么吗?” 曲怀生点点头,又朝着楼上看了眼。 曲母大概是昨天就察觉到曲父快要走了,也明白曲父一走,他们便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所以,昨晚找他说了会儿话。 无外乎其他,就是道歉之类的。 曲怀生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需要道歉,他唯一需要的就是远离这个家庭。 他对曲母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但也做不到对过去的事一点都不在意,等我回了国外,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曲母当时眼中有泪,似是极度不舍和内疚,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曲怀生想起那个画面有些暴躁,忍不住拿出烟来点了一支。 云雾缭绕里,他的声音寡淡又冷漠:“你要是能有我十分之一冷血无情,你和之意应该会幸福十倍。” 从一开始,曲洺生就对曲父曲母太纵容了。 就算是自己的父母,也不该由着他们干涉自己的婚姻、家庭。 可曲怀生转念又想,正因为对面坐着的人身体里流淌的是真正曲家的血液,所以才无法做到跟自己一样冷血无情吧。 他这一生,所有的柔情都给了梁夏。 对于其他人,实在是没有过多的感情了。 这时,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梁夏有些不满地冲着楼下的曲怀生喊:“你就坐在那里当大爷啦?上来帮我拎箱子啊!” 曲怀生深吸了一口,将嘴中的烟雾尽数吐出之后,他才起身大步朝着梁夏走去。 同时,他也念叨了一句:“回来之前就跟你说了不要带这么多东西,是你不听。” “我就不听,你提不提?” 曲怀生:“提。” 梁夏这才满意地笑了,趴在他身上不肯好好走路,随着他的脚步一起下楼。 期间曲怀生表达了两次不满,但是梁夏毫不在意,就是按照自己的喜恶来。 曲洺生看着他俩,就又想起了秦之意。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爱很爱秦之意了,爱到不能没有她。 可是秦之意在他面前,从来不会像梁夏在曲怀生面前一样,任性地撒娇。 他看到的秦之意,大多数时候都是冷静克制的。 偶尔骄纵,也都是无伤大雅的骄纵。 她的隐忍藏在骄纵的外皮下,他是到了很后面才发现。 难怪,她一直执着于离婚的事。 在她的角度看来,自己的确不够爱她。 曲洺生心里的某些疑惑在无形之中突然得到了解答,他也起了身,问道:“你们今天就要走?” 梁夏:“不,是现在。” 曲怀生随后补充了航班时间,又说:“葬礼的事你就自己安排吧,她想孩子了,再不回去,怕是要吃了我了。” 话音刚落下,他的腰间就被梁夏狠狠地掐了一下,然后用眼神问他:这么破坏我的形象,你是想死吗? 曲怀生笑笑,把她掐在腰间的手拉过来,握在手心。 同时,他也用眼神回复梁夏:想不想死,晚上再看咯? 梁夏:“……” 跟畜生比无耻,真他妈毫无胜算啊! 尤其是小叔子就在旁边,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耍流氓! 梁夏没稳住场子,耳朵都红了! 然后,她一把甩开曲怀生,跟曲洺生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跑了。 曲怀生盯着她的背影直发笑,末了抬手拍了拍曲洺生的肩膀,“我们走了。” 曲洺生:“那我不留也不送了,落地了给我发个信息。” 曲怀生点点头,随即提着箱子往外走。 前段时间他刚回国的时候,整个临平城的人都以为曲洺生疯了,居然敢把亿城集团拱手相让! 在他代为管理亿城集团的这段时间里,也有人明着暗着跟他示好投诚,意图想要洗脑他,从而挑起亿城集团的内乱。 曲母对他大概也是担心的,一开始看他的眼神,虽然歉疚,但歉疚之中总是带着几分防备。 只有曲洺生对他一百个放心。 为什么呢? 因为曲洺生说,我敢叫你回来,自然是对你的人品有把握。 什么人品不人品的,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相对而言的。 曲洺生如何对他,他就怎么对曲洺生。 再说了,他对这个城市实在是厌恶至极,绝对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利益就重新留下来。 到时候,就算曲洺生不对他动手,梁夏都得把他大卸八块。 曲洺生站在客厅,一直等到外面的汽车声远了,听不见了,然后才上楼。 曲母坐在曲父的床边,躺着的人已经毫无动静了。 听到脚步声,曲母回头看了眼,微笑着说:“你来了。” 曲洺生点点头,走近了些。 小时候,曲父在他心里,是如高山、如信仰一般的存在。 他甚至默默地在心里将曲父当做目标,想要长大后成为那样的人。 可后来真的长大了,却发现有些事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直到曲父开始干涉他和秦之意的婚姻,信仰终于逐渐坍塌。 但彻底的坍塌,是在曲父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还是不肯承认的时候。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正视,那么他就彻底无药可救了。 再对他放纵下去,也只会引发更多的惨剧而已。 曲洺生后来曾仔细回想过之前的那些事,如果没有秦非同回来,如果秦致严仍旧曝光秦之意的身世,如果自己对曲父狠不下心,那么,最后的结果,会不会是—— 自己被完全夺权,变成一个无权无势的人,然后被迫和秦之意分离? 只能说,今天的局面还被他们掌控在手里,除了本身努力之外,也有几分老天长眼的意思。 …… 曲怀生正在为自己彻底摆脱了曲家而高兴,没想到在机场却遇到了秦致严。 这个人躲起来很长时间,今天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要么就是手里有他的把柄,要么就是疯了。 曲怀生好整以暇地问:“有何贵干?” “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的亲生父母吗?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只要你想办法带我一起离开,我就告诉你线索!” 曲怀生不以为意地掏了掏耳朵,“以前我的确找过,但是早就不找了,你不会是收到什么错误消息了吧?” “不可能!谁会不希望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呢?尤其这些年曲家对你并不好!” 曲怀生没说话,只是侧头看了梁夏一眼。 梁夏早就不耐烦了,翻了个白眼,然后抬腿就踹了秦致严一脚。 她是练家子,秦致严又毫无防备,这一脚下去直接就把秦致严给踹翻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就响了梁夏的惊叫声:“非礼啦!你个老流氓!一把年纪了还敢出来作祟!我打死你!” 她说着,装模作样地真要上来打秦致严。 秦致严当然跑啊。 然后,人群就开始骚动了,机场的安保也出动了。 曲怀生搂过自己的娇妻,气定神闲地朝着安检走去。 “这年头,跟老狐狸过招不能比谁更阴险,只能比……” “谁更不要脸。” “你又知道了?!” “因为你是小狐狸。” 跟你过招,我也只能不要脸。 …… 曲怀生和梁夏走得太急,留下来的摊子全部要曲洺生自己去处理。 曲母又精神不济,葬礼这一块原本是不举办的,但曲家其他的长辈不同意。 大家其实都知道曲父之前做的那些事,之所以坚持要办葬礼,为的就是曲家的面子、自己的面子。 大不了,来人的时候,他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不会去管曲洺生和曲母会不会难堪。 满城皆知曲洺生爱秦之意爱到入骨,曲父却是至死都不肯接受秦之意的身世。 如今儿媳妇和孙女流落在外,连葬礼都不曾露面。 可众人仔细瞧着曲洺生和曲母的神情,却是一点尴尬都没有,反倒使得他们这些不怀好意的宾客显得特别尴尬。 曲母压着声音对曲洺生说:“幸好之意没来。” 要不然,这种场面,等于又是曲家给了她难堪。 曲洺生没有接话,只是朝着大门的方向看了眼。 刚刚有辆车子他很眼熟,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大概只有一分钟。 当时他身边正好有人在和他说话,他走不开。 等到想要过去看个究竟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走了。 车里的人没有下来,但他心里有个直觉:是她吧? 那位大小姐,真是让人不爱都难呢。 …… 白天停在曲家老宅大门口的那辆车里面,的确坐着秦之意,另外还有育儿嫂和孩子,充当司机的人是秦非同。 对于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行为,秦非同并没有多问,甚至在秦之意问他为什么不好奇的时候,他只是意有所指地回了句:女人的心思太难猜。 然后,他把秦之意和孩子送回墨园,就又走了。 可到了晚上,阿姨匆匆跑来说:“太太,保镖刚进来说秦先生的车停在外面,车里只有他一个人,好像喝醉了。” 秦之意:“……” 又喝醉了?是真的不要命了? 她起身去了外面,果然看到秦非同一个人趴在方向盘上。 因为隔着玻璃,也闻不出来到底有没有酒味。 她抬手敲了敲车窗,里头的人听到动静,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秦非同的眼睛有点红,他是那种喝了酒就会脸红眼睛红的人。 车窗玻璃降了下去,他声音低沉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之意没闻到酒气,就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一把。 温度有点高,应该是发烧了。 “干嘛?烧糊涂了?开车开到我家,还问我怎么在这里?” 秦非同似是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低头笑了笑,“不好意思,喝多了。” “行了吧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秦之意一边说着,一边去开了车门,“下来,进去吃点药休息会儿,等退烧了再走。” “我没事。” “烧得连家都不认识了还说自己没事,你这个嘴硬的毛病要是能早点改掉,现在也不至于满世界找容颜。” 秦非同下意识地就说:“我没有满世界找她。” 秦之意:“……” 看来这个嘴硬的毛病是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她也懒得再多说其他,直接抬手叫来旁边的保镖,让他们把秦非同扶回了屋里。 转身之际,眼角的余光瞥到角落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再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秦之意勾了勾唇,径直进了屋。 秦非同烧得有点严重,都四十度一了。 不过他也是厉害,烧成这样还能自己开车来墨园。 秦之意一边把退烧药递给他,一边打趣他:“你这不会是对容颜相思成病了吧?” 秦非同面无表情地把药吃下去,回了个‘你真无聊’的眼神。 秦之意笑笑,故意叹了口气,“我是很无聊啊,就是太无聊了,所以特别有闲心管别人的闲事,我这里……有容颜的消息哦。” 第139章 小姑娘 秦非同吃完了药就躺在沙发上了,听到她的话,只是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其他太大的反应。 秦之意就翘着二郎腿等着。 她不信这个嘴硬的人真的没有心。 果然,约莫过了半分钟,秦非同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淡笑,他轻声问:“她在哪?” 秦之意装傻:“谁啊?” 秦非同再次睁开眼睛,仍旧是笑着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的缘故,此刻的秦非同看起来特别地柔和脆弱。 和传说中杀伐果断的那个秦老大,相差甚远。 甚至和心狠手辣的沈护相比较,也没人敢信是同一个人。 可正因为他是秦非同,所以才有这柔软的一面吧。 容颜一定见过他的这一面,才会对他钟情至此。 秦之意顿时起了恻隐之心:“非同……” “大小姐请说,我洗耳恭听。” 秦之意:“……” 这家伙真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不过太过煽情的聊天氛围,其实她也不太适应。 “容颜应该是真的被你伤透了才会不声不响走掉的,你想一想,最后一次和她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你做了什么?” 哪有什么最后一次见面,他和容颜最后一次有联系,大概就是那天他从南江回来,秦致雅去庭院,用容颜威胁他吧。 当时他不想被秦致雅看出自己对容颜的态度,所以把话说得很无情。 容颜一定是在电话那端全部都听到了。 可她不是很喜欢很喜欢自己么?不是倒追了自己三年么?又怎么会对自己的性子一无所知呢? 秦非同的思绪忽然回到了三年前—— 他和容颜第一次遇见,是在机场。 容颜当时因为戴着耳机听歌,差点错过登机截止时间,又因为冲到登机口的速度过快没能刹车刹好,撞到了他怀里。 秦非同那天心情很好,没有像平时一样立即把人甩开。 他甚至……还十分绅士地扶了下容颜。 然后,容颜一抬头看到他的脸,就被吸引了。 有些人,刚好就长在你的审美上。 容颜在国外的同学曾对容颜吐槽过秦非同那张看上去太过冷厉的脸,让人提不起性欲。 偏偏……容颜就觉得那张脸很欲。 秦非同当时并不知道容颜对她见色起意,直到上了飞机,容颜跟人换座位,坐到了他的身边,又问他要微信,他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或许是看上自己了。 这些年,对他示好、投怀送抱的女人不计其数,但他心里有个人,自然谁都看不进眼里。 容颜……也一样。 他没有给容颜微信,甚至一度冷脸。 容颜到底是个女孩子,飞机上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 最后,她便乖乖闭嘴,没有再缠着他。 下机之后,秦非同走得飞快,容颜要拿行李,一转眼就不见他人影了。 以为两人就这么错过了,谁知隔天,秦非同竟出现在容颜的学校了! 容颜当时还以为是自己魔怔了,直到室友抓着她的胳膊狂喊‘有帅哥’,她才忍不住轻轻地在心里感叹:命运如此奇妙。 秦之意也觉得命运如此奇妙,她问秦非同:“你那天去容颜的学校干嘛啊?” “帮我朋友找一个人。” “找谁?” 秦非同掀了掀眼皮,笑容无奈。 秦之意惊得挑眉,“这么巧?就是找容颜?” 前一天容颜坐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介绍自己的时候,他压根就没仔细听容颜说了什么,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是昨天拒绝过的那一个。 再次见面的时候,容颜明显很兴奋,兴奋得都没有察觉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尴尬。 “所以你就是从那个时候被容颜看上了啊?她追了你这么久?” 秦之意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点佩服容颜的。 想想自己也喜欢曲洺生,但绝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去追。 而且,她和曲洺生还从小就认识呢。 不像容颜和秦非同,那是第一次见面。 然而这时,秦非同又说了句把她下巴都要震惊掉的话—— “她那时候是对我见色起意。” 秦之意:“……” “她自己说的,像你这种帅哥,不搞到手就会便宜了别人。” 秦之意:“…………” 容二小姐生猛啊! 别说是对着刚认识的陌生人了,就算是让她对着曲洺生,以开玩笑的方式,她大概都难以启齿这种话。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秦非同睨着她,“你不是说你那里有容颜的线索?” 秦之意眼神一闪,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一边摸着自己的头发假装在思考,一边往楼上走去。 等到上了楼梯,她才回过头来说:“刚刚我瞎说逗你玩的。” 秦非同一早就猜到了,但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他开始搞不懂自己,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一个满手罪恶的人,竟然还会有感情? 秦之意这时已经走到二楼了,靠在栏杆上对他说:“我困了,先睡了,你今晚就留在这里休息吧,我让阿姨收拾一下客房。” 楼下沙发上的人没答话,他只是重新躺了下来,抬起一直手臂遮住自己的双眼。 秦之意也觉得,这个时候他就该一个人独处,好好想想清楚自己心里到底要什么。 秦非同原本只是躺在床上休息,但最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再加上刚刚吃了药,在药物的作用下,他躺着躺着竟睡了过去。 各种光怪陆离的梦之后,又梦到了国外的那段日子。 他这些年独居习惯了,突然有个人一直在身边叽叽喳喳,对他来说,还是挺烦的。 可容颜那个人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心里强大,任凭他如何冷言冷语,也没办法将人从自己身边赶走。 更过分的是,容颜还要给他过生日。 他不过是个一出生就被人抛弃的人,哪有什么生日?又怎么会知道生日? 以前在秦家,大家给他过生日,都是把秦致怀收养他的那一天当做他出生的日子。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那不是他真正的生日。 所以对于生日这件事,秦非同其实是很排斥的。 但是容颜不知道,亲手给他做了蛋糕,准备了礼物。 换来的,是秦非同的一顿冷嘲热讽,还把蛋糕给扔进了垃圾桶。 秦非同现在都还记得,容颜当时的神情有多错愕,又有多伤心。 她本就是温室的花朵,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长大,有生之年,在他这里受的气是最多的,也是最狠的。 容颜当时就跑了,是哭着跑走的。 到门口的时候,还自己左脚绊右脚,摔了一跤。 但她没有停留,飞快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秦非同去关门的时候,还能听到她的哭声,渐行渐远。 他当时以为是容颜哭声太大了刺耳,所以自己才会觉得不舒服。 现在想想,或许当时就有点心软自责了吧。 小姑娘一腔好意,只是想给他过个生日,自己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好话也就算了,还把人做的蛋糕给扔了,换位处之…… 嗯,算了,还是不要换位处之了。 秦非同觉得,真换位处之的话,自己大概会直接把对方给掐死! 但他转念又觉得,小姑娘伤心了,就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恶人就恶人呗,本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谁知,只隔了两天,容颜就又出现在他的住所门口了。 当时他正在睡觉,被惊天动地的拍门声吵醒,还以为是整栋楼着火了邻居来叫自己逃生呢。 结果一打开门,一个熟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不像机场那次,这一次容颜扑进去的时候直接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那会儿正是当地的夏天,他身上就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大裤衩,上半身是裸着的。 容颜穿得也很清凉,是一件吊带裙。 屋里开了空调,他的身上冰冰凉凉的,容颜因为跑着过来,身上有些发烫。 一冷一热肌肤相触,刺激得秦非同有些心猿意马。 容颜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他的本名是叫秦非同,对他表白的时候,叫的都是他化用的假名—— “沈护,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带点儿害羞,如羽毛在人的心头瘙痒,让人无法克制。 这些年,秦非同认为自己的私生活虽然算不上声色犬马,但也不至于清心寡欲,没那么容易被撩起来。 偏偏小姑娘的一个简单表白,就把他冲击得反应连连。 更过分的是,容颜表白完了,居然还亲他! 记忆里,容颜的吻技一点也不好,就跟小猫似的,在他唇上舔一下又舔一下。 可他,却真的有了冲动。 只是最后,在理智的催促下,他还是把人推开了,然后进了浴室。 他以为出来后不会再看到容颜,可偏偏容颜没走,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等着他。 原来,他被朋友卖了。 容颜得知了他的身世之后,瞬间就原谅了他之前的行为。 小姑娘的喜欢来得热烈而汹涌,就连原谅都来得特别容易。 秦非同心想,自己大概就是习惯了容颜总是轻易地原谅自己,所以才会对她得寸进尺,形成习惯性的伤害吧。 所以,最后那个小姑娘终于受不了他的冷漠自私,离开了。 一梦惊醒。 秦非同茫然地看着四周,等到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墨园,又想起之前的事,顿时觉得好笑。 他低了低头,嘴角勾起,弧度却偏苦涩。 沉默半晌,起身朝外走了去。 生来孤独的人,原本就不该奢望太多。 …… 秦之意第二天一早醒来,被床下一地的花给惊得愣住了。 白玫瑰,她喜欢的。 花是特意摆放过的,一路朝着房间外面蜿蜒,像是铺了一条花路。 房间的装修色调偏灰暗,大片的白铺在地上,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之意的嘴角翘了起来,慢悠悠地下床,俯身捡了一枝玫瑰。 花朵上还有水珠,枝干也精心修剪过,防止拿起的人被刺扎去。 流连花丛多年的人,追女人只会这么老土的招数? 秦之意有些不相信,但是心情还是止不住的好。 她玩着那支玫瑰朝浴室走去,果然里面也布置过。 花的数量恰到好处,所以香味也恰到好处。 她闻着那香味刷牙洗脸,感觉心里眼里都在往外冒粉红的泡泡。 稳住!稳住! 洗漱完毕,秦之意去了楼下。 从卧室出来,一路上都是花,一直铺到了楼下。 育儿嫂和阿姨正在陪曲如愿小朋友玩,听到脚步声,齐齐转了过来。 两人的脸上全是笑,异口同声地跟她打招呼:“太太早。” “早啊。” 秦之意心情好,打招呼的声音都显得比平时轻快。 只是,曲二公子人呢? 她下了楼去餐厅那边吃早餐,育儿嫂就抱着孩子也过来了。 阿姨抢先一步开口道:“太太,这些花都是先生准备的!” 育儿嫂笑她,“肯定是曲先生准备的啊,不然还能有谁?” “昨晚不是秦先生也来过了吗?” “哦,我睡得早,不知道。” 阿姨:“……” 虽然、但是,那位秦先生是太太的哥哥,绝对不会搞这一出的。 秦之意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先生人呢?” 育儿嫂看了阿姨一眼,阿姨也看了育儿嫂一眼,然后两人齐刷刷地问:“先生不在房间里吗?” 秦之意:“……” 阿姨这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有个人走出去,但我以为是昨晚来的秦先生,也就没多问,原来是先生啊!” “几点的时候?” “五点半左右。” 秦之意看了眼墙上的钟,这会儿都八点半了。 她知道曲洺生最近忙,要忙家里的事,还要忙公司的事。 所以,没有抽时间回来看她和孩子,她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再说了,是她非要让曲洺生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严格来说,撇开孩子,他和曲洺生差不多就是没关系了。 谁忙起来还去看没关系的人啊? 只是么,理智的时候是这么想的,半夜三更醒来见不到人的时候,就又不开心了。 偏偏这种不开心,还不能告诉曲洺生。 是她自己说的,你不想追我,也没关系。 心里正郁闷着,曲二公子的电话打过来了,“醒了?” “嗯。”秦之意的声音懒懒的,并没有透露出多少的欣喜。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然后曲洺生就问:“又觉得我土死了?” “又?” “上次给你放了场烟花,你就觉得我土死了。” 秦之意抿了抿唇,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音来,但还是有些忍不住。 她拿着手机起身,转过去逗了逗女儿。 曲如愿小朋友最近天天和她待在一起,对这个妈妈也是越来越黏了。 一看到她就咧开嘴笑,抓着她的手指就不肯放。 秦之意现在也习惯了小孩子,甚至觉得这种软软的、小小的、无法沟通的生物,像个天使呢! 电话还没挂断,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问道:“你怎么还没挂电话啊?” “你还没回答我。” 她终于笑出声来,如实说:“不土。” 不仅不土,我还很喜欢。 心爱之人为我做的事,再小、再平常,我都觉得很开心。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害得曲二公子想要和她腻歪几句都没时间。 只不过,这电话刚挂断,就又响了起来。 是秦非同打来的,和他说了一些秦致严和秦致雅的事。 曲洺生听完,表示自己心里有数了。 然而,秦非同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挂电话。 曲洺生觉得奇怪,就问:“还有其他事?” 秦非同:“没。” “那我挂了。” 这人自从容颜离开后,就跟丢了魂似的。 听说上次就是因为秦致严在他面前提起了容颜,不知道说了什么事,他分了神,这才让秦致严给逃走了。 秦致雅这些年表面上对秦家的财产毫无兴趣,实际上也是从秦氏拿了不少钱。 看似挥霍掉了,背地里却用那些钱养着道上势力。 秦非同以前虽然调查过她,但是没有查到那一步。 毕竟,秦致雅一直在盯着他,对他肯定是防备甚严的。 所以,现在的局面就是:秦致严逃了,秦非同和秦致雅对峙着。 其实曲洺生出手帮一下的话,要拿下秦致雅也很容易,但秦非同说他要自己来。 曲洺生也懒得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现在只想一心追妻! 不过,他很快又从傅嘉盛和周迟那里得到消息,容照约了秦非同。 群里—— 傅嘉盛:【我猜容照这次大概是想直接弄死秦非同。】 周迟:【不至于吧,真弄死了,他妹妹回来还不哭死?】 傅嘉盛:【问题是现在容二小姐不知所踪了啊,听说容照都找不到。】 周迟:【啧啧,那就怪不得容照火气大了,要是换做我妹妹被秦非同那样糟糕,我非得把秦非同片成片儿不可。】 傅嘉盛:【我不信,你是秦非同的对手吗?】 同时,他还艾特了曲洺生,问道:【曲二,你觉得呢?】 曲洺生先是发了个笑脸,然后直接把秦非同拉入了群聊。 傅嘉盛:【……】 周迟:【……】 以前在高中的时候,秦非同打架就是一等一的狠。 现在又是道上混的人,挑衅他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第140章 没有人知道 其实一开始秦非同也以为,容照约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事。 毕竟,自己的确伤害了容颜。 可一顿饭吃下来,容照从头到尾都客客气气的,这就让秦非同很困惑了。 “你找我什么事,直说。” 容照抬眼看着他,眸色意味深长:“颜颜有没有联系过你?” 秦非同这下不止是困惑,还觉得好笑了。 他低笑了声,“你妹妹出去不就是为了躲我么?怎么可能又来联系我?” 容照不说话,自顾自倒了杯酒。 但他只是捏着酒杯把玩,并没有要喝下去的意思。 秦非同估算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就算容照臂力十足,只要不是砸杯子过来,那点酒泼在脸上,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所以,他的姿态挺悠哉的。 甚至在等了半晌不见容照有动作,他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容照就掐着这个时间点说了句:“颜颜怀孕了。” “咳——”秦非同实实在在地被呛去了,连咳了好几声。 他的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盯着容照一眨不眨。 容照淡声说:“你以为她为什么突然跟我断了联系?就是因为我知道怀孕了,要求她把孩子拿掉,所以她才躲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查出来怀孕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秦非同手里还拿着酒杯,嘴角呛出来的酒渍也没有擦掉。 他有些发懵,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作何反应。 容照真的是看他哪哪都不顺眼,可他头脑清醒,知道这个时候把气撒在秦非同的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还不如来问问他,容颜有没有和他联系过。 容颜从小被宠着长大,独自生活的能力很差。 她的朋友也就那么几个,都已经派人盯着了,但是没有线索。 所以,容照觉得,容颜有可能回头找秦非同,毕竟她肚子里怀着的是秦非同的孩子。 可秦非同说:“她没有联系过我。” 容照有点失望,但来之前,也有过这个猜测。 这便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容颜和所有人都断绝了联系,就连他和秦非同也是,那么说明——她是想要偷偷把孩子生下来的。 一定是疯了。 一个娇小姐,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居然还要养小孩。 容照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头痛得厉害。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既然颜颜没有联系过你,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完就起了身,也没有多看秦非同一眼。 好似今晚这一场饭局,就是单纯地吃个饭,打听一点消息。 可秦非同是什么人啊,他怎么会不懂容照的用心。 以容照原先对自己的厌恶,如果不是想要自己拼尽全力去找容颜,他是绝对不会把容颜怀孕的消息告诉自己的。 可怎么就……怀孕了呢? 是在南江那次中的吗? 那一次,的确没有做措施。 可当时太急了,他被容颜逼到了极致,整个人都像是要爆炸一样。 理智完全被愤怒和欲望所占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切,都是随心出发。 那一次,容颜是和她的未婚夫萧策一起去南江玩。 萧策那个人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的,背地里却是个真正的花花公子。 他会和容颜订婚,也是家族联姻,为了所谓的利益。 两人到了南江之后,萧策把容颜一个人扔在酒店,他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 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秦非同现在也不清楚。 他只记得那晚容颜穿得跟个小妖精似的,和朋友在酒吧玩,喝了很多。 说来也巧,那天他和尉迟风也在那个酒吧。 容颜却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对上前搭讪的男人来者不拒。 有两个,还摸了容颜的手。 尉迟风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先是怂恿秦非同出手打架,后面见秦非同无动于衷,又叫了自己的朋友去搭讪容颜。 也不知道容颜受了什么刺激,竟还真的答应了其中一人的‘特殊邀约’。 秦非同以为自己是能忍到最后的,他心里也只当容颜是在胡闹,刺激自己。 可最后,看到容颜被别的男人搂着腰从酒吧带出去,他没能遵从理智,起身追了出去。 身后是尉迟风得意的大笑,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 错误就是从那一晚开始蔓延的。 容颜一开始不愿意跟他走,假装跟他不认识,还说要报警告他骚扰。 后面是他黑着脸,不顾容颜的反抗,强行把容颜带回了酒店。 偏偏一到酒店,容颜就又换了一张脸,开始勾引他。 是最直接的那种勾引。 秦非同拒绝过。 可容颜说:你不要我,又为什么阻止我和别人玩? 她就是铁了心要把自己‘送’出去,以他最不能容忍的方式。 秦非同当时气急了,她又重新扑上来勾引,一时之间,理智溃败如雪崩,他有些不太敢回想自己对容颜做了什么。 总之,很粗暴、很禽兽。 像是要让她知道,那种事没有她想得那样美好,也想让她有个教训。 再后来就是尉迟风的电话,让他赶过去救命。 他和尉迟风认识多年,他能有今天,尉迟家对他的帮助很大。 所以,他不可能不管尉迟风。 那时候容颜安静地睡在他的怀里,虽然累坏了,但是睡着的样子很乖巧。 她的身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迹,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没有人知道,那晚秦非同走得时候,曾在容颜的眉心轻吻过。 带着温柔和眷恋。 只可惜,事情后来的发展,没能如他的愿,也没能如容颜的愿。 容颜带着满腹委屈和绝望,终于下定决心和他彻底了断。 而秦非同…… 在看到她和萧策那般如胶似漆,又觉得自己不该再去纠缠。 本来不会有交集的人,硬生生有了交集,已经是错了。 何必再错上加错。 …… 秦致雅最近明显感觉到秦非同的动作加快了很多,同时也变得更加狠辣,丝毫不顾他们之间的母子亲情。 她让人去查了一下,只能查到容照约他见面过,其他的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容颜现在不知所踪,容家二老恨不得将秦非同大卸八块,要不是容照从中阻拦,自己上次都要说动那二人跟自己合作了。 所以,容家是绝对不可能帮秦非同的。 照明面上的势力分布来看,秦非同的人并没有多起来,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因为知道来人是谁,她没有回头。 这个人,从她青春年少的时候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为爱要生要死,看着她一步一步变成如今的模样。 只要是她做的决定,对方都无条件支持。 这么多年了,无怨无悔。 等到那人到了跟前,秦致雅笑了起来。 上一代的秦家大小姐,年轻的时候也是貌美如花的姑娘。 她突然就问:“阿展,如果最后我失败了,你说他会杀了我吗?” “不要老是想这些有的没的,天冷了,要穿点衣服。” 说话的人是高展,曾是秦家当年请来专门看守秦致雅的。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和秦致雅之间有了感情。 当然了,这份感情是单方面的,他至死不悔地爱着秦致雅。 至于秦致雅,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 高展不是不知道,但他心甘情愿。 将披风披在秦致雅的身上之后,他又轻声叮嘱:“小雅,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还有我。” 秦致雅看着他一直笑一直笑,最后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也曾动过‘算了’的念头,想要和一直守在身边的人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可总在夜里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另一个人的脸庞。 他厉声问:小雅,你为什么不下来陪我? 是啊,当初明明说好的,生死都要在一起。 是她最后当了逃兵,让他一个人在下面等了那么多年。 可是靳容,你在梦里为什么也不问问我,怎么就当了逃兵呢? 因为有了非同。 我迟早都会下来陪你的,就是一直想不好,到底要不要带儿子一起下来陪你。 …… 秦之意最近和秦致雅联系上了,但是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曲洺生。 一来是觉得和自己的姑姑联系是私事,二来则是两人之间的联系内容实在太过平常。 她也问了秦致雅有关于秦致远和秦致严的事,但秦致雅说自己一直在国外玩,也没怎么联系,等有了消息就告诉她。 秦之意当时没太在意,甚至在心里怀疑,自己的姑姑也被曲洺生给收买了,故意对自己隐瞒某些事情。 可隔了两天,秦致雅又忽然联系她,告诉了她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秦致远已经去世了。 秦之意当时拿着手机一动不能动,整个身体如同被人施了魔法一般。 她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唯独没想到秦致远已经……死了。 秦致雅后面还说了什么,但是她已经没有心情去听了。 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太阳穴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脑海中闪过很多零碎的画面,有些是她记得的,有些是她完全陌生的。 秦之意的脸色有点发白,手机被她紧紧地握在手里,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也泛着青白色。 阿姨正好端着水果过来,一看还以为她是病了,连忙问:“太太,你哪里不舒服?” 秦之意摇摇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我大伯……已经死了?” 阿姨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吓一跳,有些懵地说:“我、我不知道啊。” 她是真的不知道。 秦致远已经去世的消息,秦之政对外隐瞒得很好。 再加上没有举办过葬礼,很多外界的人还真不知道他已经下葬了。 尤其是像阿姨她们这种,平时和豪门圈的人也不会有接触,消息的接收来源都是从网上。 所以,没有对外曝光过的消息,她还真的不太清楚。 她只说:“前段时间的确是住院来着,后来怎么样,就没再听你和先生提起了。” 所以—— “我大伯一直在生病住院对吗?” 阿姨点点头。 她还想再问什么,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人,步子有些快。 抬头一看,是曲洺生。 阿姨见状连忙回了自己房间,生怕会被再抓着问问题。 曲洺生来到秦之意的身边,也没有坐下,而是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和她视线齐平:“对不起,那天本来说要带你去看你大伯,被最近的事情给耽误了。” 秦之意现在连发脾气也顾不上,心里的感觉很是奇怪。 至亲的人死了,自己应该很难过才对。 可为什么……反而有一种很奇怪的、轻松的感觉? 自己这是疯了吗? 她当着曲洺生的面给秦之政打了电话,直接问:“你爸呢?” “在国外啊,我上次不是和你说……” “姑姑说,大伯已经不在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过了许久,秦之政才低声说了句:“姐,你都知道了啊。” 秦之意没接话,又听到秦之政问:“你是全部都记起来了吗?还是姐夫告诉你的啊?如果是姐夫告诉你的,你就相信,姐夫说的全都是事实,他不会害你的。” “你呢?你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秦之政心想:自己能说什么啊? 一事无成的烂泥,就该有多远滚多远。 他又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挂电话之前,只说了句:“姐,你要好好的。” 秦之意的脾气被挑了点上来,她盯着曲洺生,一字一句地问:“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有,很多。” 这次倒是承认得干脆! 秦之意气得冷笑连连,又有些分不清自己这火气到底是在气什么。 曲洺生握着她的双手,哪怕是她想要抽回去,也不肯松,只是更用力地握住。 他说:“我对你隐瞒了很多不好的事,我不想你知道,但你现在想知道,我可以都都告诉你。” “怎么不干脆瞒一辈子呢?!” “可以的话,我想瞒一辈子。” 他眼神真切,语气无奈中又带着温柔,如春风拂过人的心头,将那躁火瞬间就吹灭了一半。 “之意,我宁愿你永远十六岁,骄纵也好,不懂事也好,哪怕是死要面子一辈子不承认你喜欢我,都可以,我不想你记起来那些不好的事情。” “有多不好?” “让人想死。” 秦之意愣了一下,情绪上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转瞬又被压制住。 曲洺生握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刚刚她很轻微地抖了一下。 毕竟心理上还没恢复,害怕也是很正常的。 他终于放开了秦之意的手,转而把她抱在了怀里。 两人头贴着头,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就落在耳边旁边:“那些不好的都过去了,以后你有我和女儿。” 他原本以为,秦之意在眼前这种心理状态下得知秦致远的事,或许会对自己大发脾气。 可她竟然没有。 这种茫然无措反倒更让人心疼、自责。 是自己这个做丈夫的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之意,你要是难过,就跟我说,你不是一个人,你要记住,我们是夫妻,应该福祸共倚,不离不弃。”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又推了推他,“我有点累,想睡一下。” “我陪你。” “好。” 秦之意不是真的想睡,就是突然之间心里空空荡荡的,慌得厉害。 她本来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的,但她觉得曲洺生不会同意让自己一个人,而且她有点怕。 两人回了楼上房间,她脱了外面的衣服躺下去。 曲洺生坐在床沿,看着她:“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她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画面,她竭力想要屏蔽,那画面却又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曲洺生看她睫毛一颤一颤的,就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但他忍着,没有出声打扰。 无论好坏,那些事她想记起来,迟早都会记起来。 而这一关,也总要渡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之意突然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像是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 她的呼吸十分急促,一边喘着气一边问:“我大伯……是我亲生父亲?” 果然。 刚刚这一阵胸口剧烈起伏,就是被记忆给刺激到了。 曲洺生抱紧了她,“对。” “为什么?” “你要我直接告诉你,还是等你自己想起来?” “你告诉我。” 曲洺生没有犹豫,只是把话稍稍说的婉转了一些:“他不顾伦理道德,对你妈妈见色起意,他是最该死的人。” 如果不是秦致远贪财贪色,最后又贪生怕死,哪会把秦之意逼成现在这样? “还有秦非同,他是你姑姑的儿子,你们是表兄妹。” “那我姑姑……” “也不是好人。” 秦之意眼里剩下的那点光,也熄灭了。 她怔怔地坐在床上,低垂着视线,好像是在消化这一切。 曲洺生安安静静地陪着,间或摸一下她的头,让她知道自己就在身边。 又过了好久,秦之意似乎才缓了一点过来,她说:“晚上叫我哥过来,我们商量一下吧。” “商量什么?” “未来。” 第141章 响了一声的电话 秦非同最近暴躁得很,手底下的人都尽量减少出现在他面前,生怕一不小心踩雷把自己炸个粉身碎骨。 大家甚至在私底下商议,要把惹了他们家老大的那个人找出来,然后抽筋剥皮,以此安慰他们这些天的心惊胆战。 秦非同自然是不会对别人说自己心里的想法,这么多年了,他习惯了把事情藏在心里。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没有人说,所以干脆不说。 秦之意找他商量什么未来,他其实也没有太多想法。 日子么,就是这么过着,日复一日,不会有太多的改变和惊喜。 “等我把事情解决完,你们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了。” 秦之意白了他一眼,“那你呢?你不准备安安心心过日子了?” 秦非同笑笑,“我和你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曲洺生看了眼。 这家伙自从沾染了道上的事情后,亿城集团的麻烦就越来越多。 往后啊,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真的有安宁的日子可以过。 “事情处理完了后,你就去找容颜啊。” 秦非同闻言不说话,但是眼神闪了一下。 秦之意在心里发笑,表面却故作严肃地说:“你要是真不想找容颜了,那我另外给你介绍一个,你总不可能单身一辈子吧?” “单身一辈子不是挺好的吗?” “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娶了老婆,多个人疼爱我们家如愿。” 秦非同:“……” 真会扯。 他不愿在自己的感情上多讨论,就把话题转移到了秦致严和秦致雅身上。 “人已经找到了,晚上我去处理。” 说着,他又看了眼秦之意,问她:“你呢?你什么意思?” 秦之意现在已经想起了大部分的事情,欠缺的那些记忆,也都从曲洺生那里得到了补充。 这些年,她最亲最尊重的三个长辈,每一个都在算计她。 而先一步离世的那个人,至死也不曾留下一句道歉。 要说秦之意心里一点都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又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可人呐,在被伤透了心之后,就不会再去介意那么多。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轻声说:“你看着办吧,我没有意见。” 秦非同也是半个秦家人,虽然他厌恶这个身份,但终究也会留有几分薄面。 如果秦致严自己不作死的话,大概只会把他送进去吧。 后面秦非同走得时候,秦之意把人送到门口,上车前,最后一次跟他确认:“你真的不找容颜?” 秦非同已经开了车门,听到她的问话,也不着急坐进去了。 一手撑在车门上,一手抵在车顶。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神情里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声音很低:“不是我找不找她的问题,是她愿不愿意被我找到。” 容照的本事不会比他差,却也找不到容颜。 最后还客客气气假模假样地跟他打听消息,以此敲打他,让他去找容颜。 这几天他不是没有找过,但是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容颜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她自己是做不到这样的,背后一定有人在帮她。 这个人,如果是容颜的朋友,那是最好。 秦非同就怕,这个人……是秦致雅。 秦致雅一直在盯着他和容颜,哪怕上次他把话说得那么绝,想必秦致雅的心里也是不信的。 “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上了车。 秦之意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车子渐渐开远,最后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还是对秦非同的。 进了屋,曲洺生正抱着孩子在陪玩,见她脸色不好,就把孩子交给了育儿嫂。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秦之意摇摇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容颜?” 曲洺生失笑,“容照和他都没有办法,我难道比他们加起来都厉害?” 也是。 容照和秦非同一白一黑,两边同时再查都没能查到容颜的消息,别人就更加不可能查到了。 她有些怏怏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我总觉得对不起他们。” “跟你有什么关系?” “之前我和女儿在我哥的庭院休养,容颜有一次来过,跟我聊了会儿,虽然她没有明着说一些事,但我能听得出来是那个意思。” “什么事?哪个意思?” “就是我叫非同回来的时间点太巧了,再迟一点他们或许就在一起了,她心里……应该有点怨我的。” 曲洺生皱眉,“我没记错的话,她是比秦非同先回国的吧?” “后来她又飞过去了。” “我不觉得是你把秦非同叫回来的缘故,是秦非同自己不想跟容颜在一起。” 秦之意:“你帮你前妻撇清关系的样子好认真。” 曲洺生:“……” 前妻?! 这两个字简直就是暴击! 虽然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但是秦之意没有从墨园搬出去,他也就没有太大的感觉。 这会儿突然提到这两个字,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一把将秦之意抱紧了在怀里,有些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问:“什么时候从前妻变回太太?” 秦之意拧眉,似是有些恼了,推着他说:“别靠我这么近,前夫前妻就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什么距离才是适当的?” “三米吧。” 曲洺生收了收手臂,挑着眉反问:“三米?” 秦之意:“……” 她本来想说五米来着,就是怕他不退反进,所以考虑了一下才说的三米。 “快点松手,你这不是追人,你这是耍流氓!” “我本来就不会追人。” 秦之意:“……” 不会追人还有理了? 她气得伸手打他,被曲洺生整个人圈住,然后抱起来,直接回了楼上卧室。 一路上她也不敢喊叫,怕惹来阿姨等人的注视。 房门一关上,曲洺生刚把她放下来,她就一脚踢了过去。 力道不是很重,但曲洺生还是被踢得皱了眉。 “看着点踢,万一踢到什么关键的部位,下半辈子的性福你不要了是不是?”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唔唔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堵住了。 大概是太久没有碰她了,曲洺生有些失控。 她挣扎了两下,他的力道就更重了,拧着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压在门板上。 秦之意吃痛后不敢再乱动,准备等他温柔点了再和他好好说。 可这一晚,曲洺生就没有温柔的时候。 他仿佛饿了许久,好不容易逮到猎物,就要将其全部拆吃入腹,一丝一毫都不留下。 …… 秦非同回庭院的路上发现有人跟着自己,他就没有直接回庭院,而是在路上绕了两圈。 第二圈绕了一大半的时候,前后突然窜出来四辆车,将他给团团围住了。 秦非同缓缓地踩了刹车,车子停下的时候,几乎与挡在前面拦截他的一辆车贴上。 他的脸上丝毫不见慌乱,镇定地坐在车里抽着烟。 青白色的烟雾遮挡了大半的视线,他从挡风玻璃看出去,只看到大片大片无边无际的夜色,一如他生活的世界。 今晚出门他没有带手下,不是不知道城中的局势如何,自己身边又有多少危险。 可就是不知怎么的,不想有人跟着自己。 上一次这么任性,是在国外。 那一次也是有人想要他的命,派了五个人暗杀他。 虽然最后捡回了一条命,却也养伤养了一个多月。 那一次,就是容颜救了他。 他解决完那五个人之后,自己也身受重伤。 原本是该打电话给手下的,让手下来救自己。 可鬼使神差的,就打给了容颜。 当时已经是凌晨了,容颜却秒接,声音里全是热烈的兴奋。 秦非同当时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忽然看到了阳光。 他不太记得自己当时叫了什么容颜,但容颜说,他当时叫的是——颜颜。 怎么会呢?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和秦致雅的关系,一直认为自己和秦之意是没有血缘关系,心里念着的人,也一直都是秦之意。 怎么会……那么亲密地叫别人的名字呢? 容颜没听到他说话,就很着急,一直在叫他。 后来看到他浑身是血地出现在面前,容颜的魂都差点吓没了。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秦非同当时嘴角带了点笑,虽然不甚明显,却是难得的、少见的、发自内心的笑。 然后秦非同晕倒了,也不知道容颜是怎么把他弄到医院的。 醒来的时候,容颜守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因为医生说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小姑娘真是不经吓,一点伤就以为会要人命。 可看着容颜真心实意地担心他,为他忙前忙后,为他流泪,他这心里啊,就像是被熨过一样,又平又软。 容、颜。 也不知道小姑娘现在在哪里,一个人怀着孩子过得好不好? 秦非同心里忽然暴躁了起来,他伸手开了车门,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捻灭。 拦截他的车里面的人这时也跟着下来了,四辆车,每辆车里面有两个人,一共八个。 手上都没有拿武器,秦非同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人。 正好他这会儿烦得很,就拿这些人练练手、出出气。 虽然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是繁华路段,但周围也不是一个路人都没有的。 这么大阵仗的斗殴,且是一个对八个,路人紧张害怕的同时也深觉刺激,忍不住拍照、拍视频发到了网上。 不过眨眼之间,本地论坛以及微博上都有了热度。 江江向来走在吃瓜第一线,越看越觉得照片里的人像秦非同。 只是打架的时候动作太快,路人拍下来的照片都很模糊,就连视频里,都不太看得清楚。 江江下意识地就把视频转发给了容颜,过了半天没收到回复才想起来,容颜自从失踪后,这个微信也跟着死了,再也没有动态。 也不知道这个死丫头躲哪里去了,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厉害也是真的厉害,竟然跟所有人都断绝了联系。 殊不知—— 容颜并没有换微信,她每天都会上微信看看,只不过不再发表状态,也不会去评论别人。 就让大家都觉得,她是彻底销声匿迹了,连社交软件也跟着换了。 看到江江转发过来的那一则视频,她一开始以为是什么搞笑视频,毕竟以前江江看到好玩的好笑的,也都会发给她。 可她点开来,只看了一眼,就惊得呼吸都差点停住! 是秦非同!他又打架了! 视频拍摄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几秒。 可就这几秒的时间,容颜看着觉得有一个世界那么长。 最后那一秒秦非同挨了一拳,伴随着拍摄者倒吸气的声音,拍摄中止了。 容颜脑子里先是空白了几秒,紧接着就变得混乱,她下意识地就想要给秦非同打电话,却在号码拨出去响了一声之后,清醒了过来,迅速掐断。 他不需要自己的关心,也不屑。 上一次之所以会把电话打到自己手机上,就像他说的一样,是打错了。 他从来没有接纳过自己的靠近,但每一次推开自己的时候,都是用尽全力。 所以啊,容颜你别傻了。 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能入他眼的,只有那一人。 你不过和芸芸众生一样,是他生命中可有可无的过客,何必纠缠不休为难彼此。 …… 手下赶到的时候,秦非同已经把那八个人解决得差不多了,但是他自己身上的伤也不少。 “老大!老大你还好吗?” “没事。”他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差点整个人都跌在地上。 手下扶着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的手机。 那手机已经被踩得四分五裂了,就算捡起来也肯定不能用了。 所以手下就问:“老大,手机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没有的话就不要了吧。” 秦非同没说话,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觉得自己刚刚没有幻听,打架的时候的确有人打了他电话,但只响了一声。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有种强烈的直觉,刚刚那个电话——就是容颜打的。 他这把年纪了,除非迫不得已,要不然干嘛要跟人动手啊?还是在这么吃亏的情况下! 除了因为心里烦,还因为……想要看看,她会不会因此联系自己? 是她打的电话吧? 昏迷前的那一秒,秦非同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完了。 …… 秦致雅不敢相信自己派了八个人都没能把秦非同带回来,气得她大发脾气,“你们都是废物吗?八个打不过他一个?!” “不是,是他……” “他怎么?他难不成突然变成了三头六臂?!”秦致雅一边骂,一边开始摔东西。 下面的人顿时不敢再辩解,可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那个人跟突然变成了三头六臂真没什么区别,要不然,谁会那么不惜命? 高展递了个眼色,让手下先退了出去,然后又安慰秦致雅:“你也别跟他们发脾气,是你要求抓活的回来,你自己的儿子多大本事,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秦致雅冷哼,“我就是清楚他的本事,才派了八个人去!” “但是人在受了刺激之后,是会爆发的。” “什么刺激?” “你不是断了他们查容家二小姐的线索么?” 秦致雅一愣,紧接着想起了这件事。 她心里有些不确定,问道:“你真的觉得,非同是喜欢容颜的?” “肯定。” “那我就还有办法。” …… 秦之意昨晚被曲洺生折腾得够呛,一觉醒来浑身酸痛,还没来得及缓过来,就被朋友圈的消息轰炸得惊呆了。 曲洺生自然也收到消息了,抱着女儿站在门口,一脸淡定地看着她说:“等下去医院看你哥。” 秦之意:“……” 迅速起床洗漱,忍着酸痛换好衣服,下连早饭都没心思吃了,立刻出门赶往医院。 秦非同身上多处受伤,肋骨都断了三根,到处包着纱布。 秦之意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明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还不带手下,分明就是有意为之。 做给谁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她原本是想在床沿坐下来的,但曲洺生拉了把椅子,让她坐椅子上。 秦之意:“……” 这些男人的脑回路是不是都奇怪一点的? 就像她家这个,恨不得她跟其他男人保持百米远的距离,最好什么男人都不要接触。 没好气地瞪了这个一眼,转头又瞪了那个一眼,然后才开口:“你还真是要么不做戏,一做戏就惊天动地啊。” 秦非同笑了下,“我不是做戏,我是试探一下她的实力。” 这个‘她’,自然是指秦致雅。 能派来抓他的,一定是秦致雅信得过的人,且这些人的能力都不会太差。 秦之意问:“那你觉得她的实力怎么样?” 秦非同:“就这样,一般般都谈不上。” 秦之意上下瞥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都躺在这儿了,还敢吹牛不眨眼? 曲洺生则是一脸的好好戏。 你看,成双成对的人,连欺负人的时候都成双成对。 第142章 他想去找一个人 秦非同受这一顿伤,的确有做戏的成分,想要引起轰动,想要让容颜知道。 但更多的,是想真正了解秦致雅的实力。 他迫不及待想要解决所有的事情,然后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找一个人。 秦之意当然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但还是觉得他的做法太疯狂了。 趁着曲洺生去了外面,她有些不快地说:“秦家的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现在小政不在,我们要一起承担。” “别了吧。”秦非同笑笑。 他嘴角应该是挨了不止一拳,笑起来伤口就会扯到,痛得连连皱眉。 秦之意被他的反应给逗笑了,打趣他:“你要是能把你这幅蠢样子在容颜面前多表现表现,容颜大概也不会舍得把你丢下。” 总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伤心,都会失望,最终离开。 不过追妻这种事先放后边,眼下还是先解决其他要紧事。 她问:“你不是说昨晚去解决秦致严的吗?” “半路被人拦截了啊。” 秦之意:“……” 这理由还真是把她堵得哑口无言。 “那秦致严呢?” “你想干什么?” “见他一面。” “不行。”秦非同想也没想就回绝了,“你不可以单独见他,太危险了。” “不是啊,我和我老公一起去,有我老公保护我,你不用担心。” 秦非同:“……” 他妈的!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自己都身受重伤躺在这里了,她居然还撒狗粮! “有没有人性?!” “跟你这种人谈什么人性?”秦之意撇撇嘴,还不忘把问题绕回去:“秦致严到底被你关在哪了?” “我没关他。”秦非同嗤了声,“谁愿意在他身上费那个精力。” 秦之意盯着他,也不说话,意思很明显:你还没说他在哪。 秦非同暗暗咬了下牙,心想:她就是欺负自己现在躺在床上没法走人,要不然,自己才不会给她一而再追问的机会。 秦之意也的确是抓住了这一点,再次无声地问:你到底是告诉我呢?还是告诉我呢? 秦非同:“……” 他严重怀疑,秦大小姐不是来看自己的,纯粹就是来问秦致严的信息的。 …… 从医院回来,曲洺生就觉得秦之意有些心不在焉。 路上因为是他在开车,也就没有多问。 等到了家里,他才开口:“怎么了?秦非同跟你说什么了?” “没。”秦之意摇摇头,神情有些暗淡,“我就是有点想不明白。” “什么?” “非同既然是我姑姑……不是,是秦致雅的亲生儿子,那秦致雅抓他干什么?” 曲洺生给了个‘我也想不明白’的眼神。 但—— 每一件不合理的事情发生,背后都会有合理的解释。 而这个解释,很有可能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 曲洺生担心秦致雅在策划什么大阴谋,就叮嘱秦之意最近不要再和秦致雅联系。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隔了几天的一个下午,他在公司开会,不知怎的,忽然开始心神不宁,听着那些主管说话都觉得头昏脑涨想要骂人。 李嘉牧看他脸色越来越差,连忙给在座的各位使了个眼色。 众人顿时更加小心翼翼,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小了许多。 曲洺生大抵也是察觉到了气氛诡异,在听完当前那个主管的汇报后,就说先中场休息一下。 等到人都退了出去,李嘉牧俯身问:“曲总,你是不是不舒服?” 曲洺生摘了眼镜,两指捏着自己的眉心,静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去问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在墨园附近转悠。” 李嘉牧点点头,立刻就走到边上打了个电话。 才刚说了没几句,他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曲洺生捏眉心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转过脸去,眸色深深。 李嘉牧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发抖,后背瞬间就出了冷汗。 曲洺生的声音比脸色还要沉,听着就让人有种泰山压顶的逼迫感:“怎么回事?” “夫人……出去了。” 李嘉牧的话音落下,耳边骤然响起了椅子倒地的声音。 是曲洺生站起来的动作太急太快,把椅子给带倒了。 “她一个人出去的?” 李嘉牧又想点头又想摇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有保镖跟着秦之意一起出去,但后面被秦之意给甩掉了。 秦大小姐自从想起了大部分事情后,不但敢开车了,以前的车技也回来了,甩人溜得很。 曲洺生听完这些话,脸色已经没法看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就转身出了会议室。 李嘉牧知道,这会肯定是不会继续开下去了。 好在重要的内容都已经讨论完了,接下来的只是总结和指示,没那么着急。 他跟着曲洺生回了办公室,路上一边走一边发信息问下面的人,找到秦之意没有。 回复过来的消息让他很绝望——没有。 站在曲洺生的跟前,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彻底湿了。 要是他家夫人真出点什么事,别说这工作保不保了,就连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也不知道他家夫人怎么想的,这么危险的时候,怎么能把保镖甩掉呢? 等等—— 李嘉牧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连忙说:“曲总,小六可能跟着夫人!” 小六是秦之意自己的人,平常因为很少开口说话,存在感一直很低。 但他对秦之意忠心耿耿,就算曲洺生派了人跟着秦之意,他也还是会自觉跟着。 曲洺生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并且,也已经问过小六了,小六说自己家里有丧事,这两天请假回老家了。 你看,这不凑巧了嘛。 曲洺生心里顿时烦躁了起来,拿过车钥匙朝外走去。 进了电梯,秦非同的电话也打通了,问他:“什么事?” “之意不见了。”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迅速给了答案:“可能是去找秦致严了。” “你跟她说秦致严在哪里了?” “我不说她也能知道。” 这一点曲洺生赞同,但还是忍不住骂了他一句:“你就不能把人处理干净了再打架吗?三十多的人跟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样没脑子!” 秦非同:“……” 要不是自己身上的伤没好,绝对不会忍他的人身攻击! …… 秦之意心里清楚甩掉保镖是件多么危险的事,但秦致严说他手上有秦致怀和路昭蕙的遗物。 当年惨案过后,那栋房子因为是案发地,就被警方封了。 后来突发大火,烧得一干二净,里面的东西一件都没有拿出来。 那条被顾一念拿走过的手链,是路昭蕙唯一留给秦之意的东西。 许是小时候那段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得让人想起来就觉得心头柔软、如坠云端,所以总是念念不忘。 所以,对所谓的遗物,也有了执念。 秦致严很早之前就偷偷给她发了信息,说有遗物在手,要单独见她。 秦之意一直没有回复,但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曲洺生和秦非同。 她心里明白,那两个男人不会相信秦致严的说辞。 于他们而言,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让秦致严从这个世上消失,他们根本不会在乎秦致严的手里是否真的有遗物。 女人本来就比男人感性,执着的点也会不一样。 秦之意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那两个男人不开心,但她还是要一意孤行。 秦致严也是没想到,她居然会真的单独来见自己。 看她脸上带着口罩,秦致严笑着问:“怎么了我的好侄女,怕被人认出来啊?” 秦之意拧着眉,一脸的不耐烦,“为了来这里,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工夫吗?” 秦致严心里当然清楚。 他想要走出这里有多难、多危险,等同于秦之意来到这里有多难,甚至更难。 秦之意不想多浪费时间,直接问:“东西呢?” 秦致严从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努了努嘴说:“就在这里面。” “给我。” “不行。”秦致严将小盒子收了回去,又道:“我要先看到钱,你还要送我离开。” 秦之意扔了一个箱子和一张卡扔了过去,“按照你的意思,一部分现金,剩下的在卡里。” “卡是做谁的名字?” “我。” 秦致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直接从背后掏出了一把枪,指着秦之意,“你是在逗我吗?这卡做你的名字,你一转头就可以把账户冻结。” 秦之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语气淡定得听不出一丝的惊慌,“我要是真的想跟你玩把戏,也不至于单独来这里,我这么有诚意了,小叔,你是不是也应该对我放心点?” 自从秦致严露出真面目之后,秦之意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小叔。 这一声,竟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的手往下垂了垂,有些不甘心地问:“秦致远那么坏,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帮我?!” “我没有要帮任何人,我只是不想秦家四分五裂。” 秦之意说得很真诚,双眸直视他,“在我还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就是一个已经失去父母、渴望温暖的人,仅此而已。” “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你真的能做到不怪我吗?” “一点都不怪那是不可能的,但我不会想要你死,总归……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也不知是秦之意太过情真意切,还是秦致严迷途知返,他突然就动容了。 脚下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叹着气,声音缓了些,语气里都是忏悔,“其实我不想这样的,我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当年,他知道秦致远买凶杀人的事,没有阻止甚至推波助澜,也不过是贪图秦家的家业罢了。 少一个秦致怀,就少一个竞争对手。 在庞大的财产面前,兄弟情深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三兄弟当中,要说真正在乎血缘关系、在乎亲情的,也就秦致怀一人。 因为太过相信秦致远,才会毫无防备地喝下有问题的酒。 “本来我是有机会能救你爸妈的,是小雅让我不要救,是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跟我说,二哥也曾想过要害我。” 人嘛,自己有了害人之心,就会怀疑别人也同样有害人之心。 秦致严那时候大概还残留着一丝丝善念,所以动过要去救人的念头。 最终,被秦致雅的一番话彻底打消。 他们三个都是最可怕的人,眼睁睁看着秦致怀和路昭蕙死于非命却无动于衷。 甚至这么多年了,他都不曾做过噩梦,总觉得是别人对不起自己。 “之意,这盒子里,是你们一家的照片,当年你爸让我帮忙去洗出来,还没来得及交给他,就出事了。” 秦致严说着,把盒子递了过去。 秦之意没有犹豫,上前去接。 就在她的手伸出去的那瞬间,秦致严的眼眸忽然瞪大,怒喝道:“你骗我!我要你死!” …… 从秦之意离开家,到手下找到行踪汇报上来,前后总共就两个小时的时间。 可就在这两个小时里,秦之意出事了。 李嘉牧这次不止是后背流汗,就连脸色都白了,说话的声音是那种不受控制的发抖:“曲、曲总,夫人在秦家,然后秦、秦家着火了。” 曲洺生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赶往秦家的路上,听完这些,一个字没说,直接就扯掉了耳机扔在了一边。 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两边的景物极速倒退,最后几乎是模糊了。 一如他的脑海,也是模糊的。 他有点不太相信秦之意会这么轻易出事,又觉得像秦之意那么在意亲情的人,或许真的会被秦致严以亲情的名义给骗过去。 再聪明的人,也会有自己的短处。 就像当初的他一样,在感情方面不开窍,对父母优柔寡断。 随着距离秦家越来越近,他的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 消防车已经到了,整栋房子火势很大,周围一圈都拉了警戒线。 大概是他开车过来的时候,李嘉牧已经提前打电话联系过了,所以他到的时候,并没有被阻挡在警戒线之外,但也不能靠得太近。 消防的人表示火势太大,万一外围再有伤亡,就是他们的失职了。 曲洺生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消防的人差点拦不住他,是傅嘉盛把他给拽住的。 也只有傅嘉盛,才敢那么拽他。 “你别进去!人家消防的比你专业!” 曲洺生回头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要就地把他给撕了一样。 饶是傅嘉盛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也被他盯得心里抖了一下。 但他还是要硬着头皮说:“我知道你着急,但你进去添乱没有意义,等着!耐心等着!” “我没有耐心!” “没有耐心也等着!” 曲洺生还要再动,被他喝了一声:“曲洺生,你不是小孩子!不要无理取闹!” 声音略高,周围那么嘈杂,也引得路人看了过来。 傅嘉盛顿时有些无语,感觉自己为了朋友形象都丢光了。 他刚好就在附近,看到朋友圈有人发秦家着火的视频,就在群里问了句,结果发现曲洺生一点反应也没有。 后来又打了电话,也是没人接。 他就猜到秦之意可能在秦家,曲洺生也是在往这边赶,所以过来看看。 这个时候问曲洺生肯定是不会好好回答的,幸好他有李嘉牧的微信,就问了几句。 李嘉牧一听说他和自家老板在一起,连忙把事情全盘告知,并且希望他能在曲洺生面前说点好话,不要回头拿他们出气。 这一点傅嘉盛心里清楚,但是么—— 男人为了心头所爱发怒的时候,的确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他默默地在心里对李嘉牧说: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 动静这么大,秦非同在医院根本就待不住。 不顾医生护士的劝阻,强行出院让手下送了过来。 曲洺生就站在秦家大门正对着的位置,从到了之后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火势比起最开始已经小了很多,但还没有完全扑灭。 消防的人还在进进出出地忙碌,暂时还没有尸体从里面抬出来。 秦非同让手下按了下喇叭,傅嘉盛回头了,曲洺生依旧没动。 从后面看去,他就像是一尊雕塑一样。 不,说是望妻石更准确。 因为距离有点远,秦非同说话他们也听不到,转念想起那天曲洺生把他也拉入了群聊,干脆就在在群里问起了傅嘉盛。 两人很简短地交谈了几句,群里再次恢复安静。 秦非同虽然对秦之意感情也很深,但自从知道血缘关系之后,心中多少会有点不一样。 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思绪总是被容颜占据,这会儿他的反应比曲洺生冷静多了。 那天秦之意向他打听秦致严的下落,他最后虽然告知了,但提醒过:秦致严如果走投无路,肯定是会选择同归于尽。 毕竟,秦致严什么都没有了,无牵无挂的人,最容易走绝路。 那么,秦之意为什么还要单独见他? 着火之前,她是否已经从屋里出来? 消防到现在也没有抬尸体出来,哪怕是伤员也没有,会不会是秦致严把她带走了? 秦非同沉吟了几秒,又打了几个电话,然后他在群里发了条信息。 第143章 先回家 傅嘉盛迅速瞥了一眼,没怎么看清,还看岔了几个字,以为秦非同是发了一句安慰曲洺生的话。 他不禁在心里诧异:秦非同那样的人,居然会这么矫情地安慰另一个男人? 再仔细一看,他顿时‘卧槽’了一声,然后一把抓住了曲洺生的手臂。 曲洺生情绪上还没缓过来,被他抓得有些痛也还是一脸茫然。 傅嘉盛忙把手机怼到他眼前,让他快看秦非同发的那句话:“之意可能不在里面!你快去找人啊!” 曲洺生刚刚也一直在想,屋里如果真的有人的话,为什么这么久了,消防都没有找到? 而且,他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最近这段日子,只要他在家,秦之意基本是手机不离手的,好像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又或者,是在防着他,怕被他看到什么‘特别’的信息。 那时候他以为秦之意是背着自己偷偷跟秦致雅联系,想着秦致雅那边反正有秦非同盯着,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所以懒得去说什么,免得引起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毕竟,他现在处于‘追妻’阶段。 现在仔细想想,或许是秦大小姐一直在谋划什么吧! …… 曲家老宅早就可以自由出入了,但自从曲父过世,曲怀生和梁夏回了国外,曲母就一直待在老宅,再也没有出去过。 她的精神,是肉眼可见的日复一日萎靡。 家里的佣人也都是老人了,和曲母的关系算不上太亲近,但多少也有点感情。 佣人也曾劝过曲母,让她把心放宽一些,更不要把别人的过错强行加到自己身上背负着。 那样活着,太累。 曲母对这些安慰总是一笑而过,话也变得越来越少。 她的手机也不再带在身上,反正也没人会找她。 所以,今天佣人跑过来说有电话要她去接、有急事的时候,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有点反应:“谁的电话?” “二少爷的!” 曲母‘哦哦’了两声,跟着佣人回到屋里,拿起了座机的听筒。 曲洺生问:“妈,何嘉怡的联系方式你有没有?” “怎么突然问起她?” “你别管,先给我联系方式。” “好。” 曲母让佣人去把自己的手机拿来,因为何嘉怡的联系方式存在手机里。 那个和秦之意长得有七分相像的女人,在被曲洺生无情且冷漠地拒绝后,倒也没有哭闹,后面还一声不吭离开了。 曲母本来就不希望她继续留在老宅,所以这人失踪后,也就没去找过,甚至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曲洺生在打老宅的座机之前,给曲母的手机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 曲母这会儿看到那三个未接来电,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洺生,是何嘉怡做了什么吗?” “应该没有。” “那……” “妈,其他事情你不用管,好好照顾自己。”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瞬间就让曲母觉得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了。 自从她跟着曲父一起做错事后,曲洺生对他的态度,算是一落千丈了。 近段时间,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以前。 那时候秦之意刚嫁过来,小夫妻恩爱甜蜜,他们做长辈的,看着也高兴。 她自己刚嫁到曲家的时候,上头有个严厉的婆婆,总是对她挑三拣四,苛求她成为一个完美的曲家儿媳。 所以她一直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希望以后自己对儿媳能好一点。 尤其是曲怀生离家出走之后,几乎跟家里断绝了联系,让她时常觉得自己人生之中好像只有曲洺生这一个儿子。 她就想对他们小俩口好一点。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曲父洗脑了,然后一路错下来。 谁也不希望自己老了反而变成孤身一人,连个一句关心都得不到。 曲母怕泄露自己的情绪,匆匆叮嘱了两句,然后就让曲洺生赶紧去忙事情。 佣人站在边上,看她眼泪汪汪的,也有些动容,递了纸巾过来。 曲母怕佣人误会曲洺生说她了,连忙解释:“我这是高兴!高兴!” …… 何嘉怡的电话是能打通的,但是响了一声之后就被掐断了。 曲洺生立刻就让李嘉牧去查电话的定位,一旁的傅嘉盛问:“你找这个人干什么?” “我不知道。” 傅嘉盛:“……” 这回答要不是彼此是发小,他非得臭骂对方一顿不可。 实际上,曲洺生心里的确不太明朗。 他就是有个猜测—— 进去秦家和秦致严见面的人,不是真正的秦之意,而是何嘉怡假冒的。 他见过何嘉怡,平常发型和服装不一样的情况下都能让人觉得有七分相像,再打扮伪装一番,也不是不能以假乱真。 当初在老宅,曲父就曾试图让何嘉怡模仿秦之意的一切,然后找机会把他灌醉或者怎么,最后来个乱性。 不过曲洺生当时早有防备,再加上有曲母在一旁帮忙,曲父的计划自然是不能得逞的。 秦非同因为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会儿大喇喇地躺在沙发上。 伤口有些发痛,虽然是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但多少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曲洺生刚刚打的这几个电话,以及和傅嘉盛的对话,还有他自己的神情,秦非同都看在眼里。 所以,在曲洺生问他有什么想法的时候,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我跟你的想法一致。” 早就说了,那位秦大小姐自己心里有数,不会那么冒冒失失就单独去见秦致严的。 这世上,有了深爱的人,就有了无法割舍,那便不会轻易让自己出事。 想及此,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 脑海中闪过某个小姑娘曾经满脸泪水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如果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那你可不可以为我好好活着? 行吧,以后就为了小姑娘好好活着。 哪怕周围仍是全部黑暗,哪怕……她不会回来自己身边。 …… 秦之意早就猜到那两个男人不会像秦致严那么好糊弄,毕竟他们对自己在意,所以很多细节都会去注意。 秦致严不一样。 她和秦致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了,小时候她也是和秦致远更亲近一些。 所以她让何嘉怡冒充自己去见秦致严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多少慌张。 甚至为了这一步,很早之前她就在接秦致严的电话时装重感冒了,毕竟,她和何嘉怡的声音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一开始秦致严也的确没有怀疑,问题就出在何嘉怡的那一句‘小叔’上。 秦致严虽然和自己不亲近,但是对自己的性格还是相当了解的。 她知道自己一旦和一个人闹翻,绝对不会再与之表现出亲近。 所以秦致严最后把小盒子递给‘她’的时候,其实是在试探‘她’,但是何嘉怡不知道。 说起来,何嘉怡这个人聪明也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但笨起来也是让人无语。 她进入秦家之后,秦之意一直又和她保持通话,她和秦致严的对话,秦之意全部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在她即将叫出那一句‘小叔’的时候,秦之意甚至很轻微地咳了一下,以此作为提醒。 很显然,何嘉怡并没有收到她的提醒。 现在事情变得这么棘手,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 秦家着火的事,很快也传到了秦致雅的耳朵里。 对她来说,她巴不得秦致严和秦之意斗个你死我活,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高展说:“你不要小看你那个侄女,她聪明的很。” “我三哥也不差。” “并不是。” 秦致雅皱了皱眉,迟疑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三哥,不是你侄女的对手。” 这些年他一直跟着秦致雅,虽然是躲在暗处,但也因此有了便利,能更清楚地看到每一个人的为心性和能力。 “你侄女是个重情的人,但也因为她重情,所以不能容忍你们在感情上背叛她、伤害她,你们做错了事,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高展,这还是你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说我做错了。” 高展一愣,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失言了。 或许是他的心里也有了大限将至的感觉,也还是希望她在最后能清醒过来,以失言当做提醒吧。 高展笑了笑,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小雅,我们都到这个年纪了,是是非非对我们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 秦致雅也笑了起来,问他:“那我如果真的要你为我去死,你还愿意么?” “只要你开口。” “好。” …… 手底下的人每一次报上来的消息都是不好的,这让曲洺生的心情愈加暴躁。 秦非同大概是伤病未愈的缘故,看上去比较平和一些。 傅嘉盛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曲洺生看着沙发上的人,忽然起身说:“我出去找找。” 虽然下面的人一直在找,但让他就这么等着,他觉得自己迟早会疯掉。 秦非同睨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说三十多的人了做事要带点脑子,看来也没比我好多少!” 曲洺生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眼神堪比刀锋。 秦非同无所谓地扯了扯唇,“你瞪我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瞪秦致严啊。” “那还不是你遗留下来的祸端?” “我留着他,是为了牵制秦致雅。” “他怎么牵制秦致雅?” “我不知道。” 曲洺生:“……” 如果现在秦之意好好的就在眼前,他真的懒得多问一句有关于秦家的这些破事。 之前他以为他们曲家已经够乱,够糟糕的了,结果——秦家更乱,更糟糕。 秦非同不想他出去,但让他耐心地去劝另一个男人,他也实在是觉得羞耻,只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之意肯定有自己的安排,你要相信她。” 曲洺生也很想相信,可问题是现在一点线索、消息都没有。 正在这时,李嘉牧冲了进来。 他的手又是抖着的,看来又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曲洺生沉着脸,一字一句地问:“又怎么了?” 李嘉牧不想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引爆炸弹,直接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曲洺生低头瞥了眼,眸中霎时光芒大盛。 “这就是你说的她有自己的安排?!” 拿过李嘉牧的手机,他扔给了秦非同。 秦非同堪堪接住,也看了眼。 果真不是好消息。 秦致严驾车逃跑,半路翻车,从车里跑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的无论是侧脸还是背面,看上去都和秦之意几乎一模一样。 也不知是拍的时候太凑巧,还是对方在跑动的缘故,一张清楚的正面照片都没有拍到。 拍到的那几张,模糊得只能看清楚是个女的。 这下,曲洺生是真的忍不住了。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去,李嘉牧深吸一口气,问秦非同要手机,也准备跟上去。 秦非同却抬起一只手说:“不急。” 然后,他拿着李嘉牧的手机左看右看,还放大再放大,最后十分肯定地说:“这个人不是你们家夫人。” 李嘉牧顿时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让人想要尖叫! 他正准备说谢谢,手机忽然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 秦非同秉着非礼勿视的做人原则,没想要接通,但好像因为受伤的缘故,手指都不太灵活了,一歪就碰到了。 视频一接通,对面跳出来一个大美女,开口的声音却是娇滴滴的,“牧哥哥,人家好想……等等!你是谁?!” 大美女显然被秦非同突然出现的脸给吓到了,有些花容失色。 秦非同:“……” 他应该比李嘉牧帅吧?所以对方为什么会露出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哦,差点忘了。 他脸上头上的伤都没有好,也难怪别人看到他跟看到了鬼一样。 憋着笑,他把手机还给了李嘉牧。 李嘉牧有些尴尬,低声飞快地说了句‘等会打给你’,然后就挂了。 “秦总,那我就先走了。” 秦非同点点头。 李嘉牧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气。 这年头,打工人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 …… 曲洺生赶到出事点的时候,警方还没到。 秦致严开着逃跑的那辆车子在着火,隔着一段距离围了不少路人。 李嘉牧上去问路人打听了一下,说是车里的两个人跑出来后,一前一后跑了。 但是没跑多远,在前面那座桥上那个男的就追到了女的,然后两人在抢什么东西,抢着抢着不知道是谁脚下滑去了,然后双双掉下了桥。 桥下面是一条小河,看着不是很大,但是水流很急。 现在又是冬天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厚,一落水就跟绑了石头在身上一样,特别危险。 路人还说,一男一女掉下去没多久,不远处又冲出来一男一女,从小路下去,好像是去救人的。 路人一边说着,还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车。 那是秦之意的车。 她不是一个人。 她跑去救人了。 一前一后两个消息让曲洺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管不了那么多,也朝着路人指的那条小路跑去。 老板都去了,下属还能杵着? 李嘉牧咬了咬牙,立刻跟上。 前两天刚下过雨,泥泞的路上只要有人走过,就会留下脚印。 两人顺着脚印一路追过去,果然看到秦之意在前面跑。 她一边跑一边盯着河面在看,注意力很集中。 那么空旷的地方,她都没有发现曲洺生已经追来了。 “秦之意!” 夹杂着愤怒和激动的声音破空而来,震得秦之意立刻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到某个向来衣冠楚楚的男人,满身泥泞,狼狈又着急地朝着自己跑来。 泥路很不好走,好几次曲洺生都感觉自己的鞋要被湿哒哒的泥土给缠得穿不住。 有生之年,他从来没在这么糟糕的环境中行走过。 到了秦之意面前,确认她完好无损后,所有的担心刹那间就转变成了暴躁。 “为什么要自己单独行动?你当我是死的吗?!” 秦之意本来想辩解的,可看到他如此暴躁的时候眼底都还藏不住对自己的心疼,顿时就又不想辩解了。 挨骂就挨骂吧,反正骂几句也不会少块肉。 她连连点头,态度极好地承认自己的错误,还让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曲洺生愣了一下,直觉这反应不对。 果然—— 秦之意刚认完错,就抓着他的手说:“你跟李嘉牧快去救人!” “救谁?” “我的替身。” 她的替身……不就是何嘉怡?! 曲洺生想都没想,立刻拒绝,“不去!” “快去啊!”秦之意急了,边推着他边说:“你要跟我算账可以,先去把人救上来,回到家你要怎么样都行!” “真的?” “真的真的!” 曲洺生:“可我不会游泳。” 秦之意:“……” 男人生气的时候也是不可理喻的。 她无奈,只好用杀招,“你不去救,那我自己去了。” 听到她这句话,曲洺生刚缓和了一点的脸色,刹那间又被狂风暴雨给席卷了。 第144章 临界点 何嘉怡最后被救上来了,但是下去救人的是李嘉牧,不是曲洺生。 也不是曲二公子压榨下属,而是李嘉牧下水后的确比他厉害。 不过这大冬天下去救人等于就是遭罪,又冷又危险。 李嘉牧上岸后冻得直发抖,一句话断了四五次才说完。 曲洺生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他披着,让他赶紧去车上开空调暖暖。 这还是李嘉牧跟了他这么多年,头一次受到这种待遇,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这时候警方和救护车也都到了,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何嘉怡拉去医院抢救。 曲洺生和秦之意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脏得一塌糊涂,警方那边的人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他俩。 幸好秦非同安排了人过来,留下一个配合警方调查,另外的带他们回城。 上了车,周身被暖气包围,秦之意才渐渐地感受到了冷。 知觉恢复了之后,脑子也清醒了,心底顿时起了一阵后怕。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儿怎么了,看到秦致严拽着何嘉怡一起从桥上掉下去,第一反应就是去救人。 明明,一个害过她,另一个……曾想要抢她的老公。 他们一起死了,不是最好吗? 秦之意也是到了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冷血无情。 以前她总说自己不是个善类,真到了关键时刻,有些反应根本不受控制。 若是曲洺生没有那么快赶到,又或者救人的时候发生点什么意外,自己也跟着一起出事了,他和女儿怎么办? 秦之意忽然伸手抱住了身边的人。 因为她低着头,曲洺生没看到她脸上的神情,还以为她是冷了,就张开双臂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给她暖着。 “下次再这么胡来,我不会再管你。” “不会有下次了。” 她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点异样。 曲洺生愣了一秒,紧接着就去抬她的脸,果然看到她的神情里充满了歉疚。 她是一个不会轻易低头服软的人,这么明显的情绪外露,只能说明:她也怕了。 曲洺生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育教育她,防止她下次再擅作主张,可话到了嘴边,还是给咽回去了。 真的就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只要秦大小姐红一红眼眶,他就不会再计较什么,甚至割地赔款这种屈辱的事都做得出来。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秦之意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心里的后怕渐渐地也压了下去。 …… 何嘉怡落水太久,送到医院抢救了之后,虽然命保住了,但是人却暂时醒不过来。 并且,这个暂时,医生也不知道是多久。 可能一个月三个月,又或者是一年五年也难说。 手下把这个消息汇报给曲洺生,他便告诉了秦之意。 彼时秦之意刚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正在陪曲如愿小朋友。 大概是之前那几个小时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所以这会儿变得特别黏女儿。 曲洺生在母女俩旁边坐了下来,先是逗了逗小宝贝,然后才开口说:“何嘉怡昏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秦之意没有太多惊讶,因为何嘉怡被救上来的时候,就不太行了。 当时她想要查看一下的,但是曲洺生不让。 曲二公子这个人,自从和曲父曲母闹翻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冷血了。 除了自己在乎的人,对其他人,就没有正常的情感。 他只说:这些事李嘉牧会处理的,你不要再管。 当然,这会让告诉她何嘉怡的情况,也只是不想她过分担心,或者又做出偷偷溜去医院看望的事来。 随后,他又问:“何嘉怡之前从老宅离开,是被你接走的?” 秦之意点头。 这就说得通——为什么何嘉怡从老宅离开后,忽然就不知所踪了。 当时他还担心,是这城里还有其他什么人帮着曲父。 原来,是自家老婆搞的鬼。 曲洺生看着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秦之意是有些心虚,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就假装看着女儿,低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不高兴了有用吗?” 反正你也不会哄我。 有什么不好的情绪,还不是要我自己消化。 一想到这一点,曲二公子的心情顿时更加暴躁了。 不过,这一次秦之意没有让他自己消化,而是很真诚地道歉了:“对不起,这些事本来我的确应该跟你商量一下的。” 然后呢? “我没有想起全部的事情,对他们、对你,都不像你想得那样,所以……”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恨他们,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爱你。 所以,在做事之前,我没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人真是奇怪,有些话不需要对方明说,自己就能从中揣摩得明明白白。 曲洺生也没说什么,就那么看着她。 那眼神包含了太多情绪,秦之意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抿了抿唇,声音更低了:“我没有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我带了人的,没想让自己出事。” 小六老家的确有丧事,但并不需要他特地请假回去,那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小六一直都在城里,今天也一直跟着她。 “这段时间你太忙了,我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也帮不上你什么,所以秦家的事,我就想自己去解决。” “那秦非同呢?” “什么?” “秦非同也是秦家的人,你为什么不找他一起解决?” 秦之意愣了一下,双眸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这人明明不喜欢自己和秦非同走得近,怎的现在又怪自己不去找秦非同帮忙? 可转念一想,他只是想要自己平安吧。 这个男人啊…… 秦之意把育儿嫂叫过来,让她把孩子先抱别的地儿玩一下。 育儿嫂多聪明的人,一看她的神情就懂了,连连笑着把曲如愿小朋友给抱回了儿童房。 曲洺生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因为看她的神情,并不像是要好好说话。 就在他心里开始惴惴不安的时候,秦之意忽然伸手抱了他。 秦大小姐自打嫁给他之后,很少撒娇。 就算是撒娇,也是带着傲气的,不会像小姑娘一样软软糯糯。 可眼下,她脸蛋儿微红,凑到他跟前轻轻地说:“别生气了呀。” 这谁顶得住? 曲洺生瞬间就原谅了她之前所有的擅作主张。 秦之意这时还特别讨好地亲了他一下,“我以后做事之前,会先想想你和如愿的。” 其实这一次,也想过的,所以才始终都让小六跟着自己。 只是没想到,最后秦致严会那么疯狂,自己脚滑要摔下桥了,也不忘拉着何嘉怡一起。 其实在那之前,何嘉怡也不是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她是想要帮秦之意拿到那个盒子,她以为那个盒子里,真的有所谓的照片。 但是秦之意知道,没有。 如秦致严那样的人,对亲人是没有多少感情的。 就算当初秦致怀真的有让他帮忙洗照片,他大概也早就扔掉了,绝不会留到现在。 想起这些,秦之意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她往曲洺生的肩头靠了靠,声音突然就变得有些倦倦的:“我可能是鬼迷心窍了吧。” 曲洺生:“那你什么时候也能对我鬼迷心窍一下?” 秦之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贴着他的耳朵,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几个字。 承诺过的事,就要做到呀~ …… 秦致严的尸体过了两天才打捞上来,已经完全没气了。 除了他们几人等着这个消息,秦致雅对这件事也是极其关注的。 事到如今,她已经看得很清楚,自己最终的下场会如何。 所以,她决定实施最后一步。 高展没有要阻止她,只是问:“小雅,你真的想好了吗?” 秦致雅看着远处,沉默着。 那个方向,葬着秦非同的亲生父亲。 每一年的忌日,她都会过去住上一日。 那一日,就连高展也不能跟在她身边。 今年的忌日,就在后天。 高展等不到她开口,便知晓了她的决定。 也好。 这一场不知是谁在守候谁、谁在等谁的苦情戏,终于要彻底落幕了。 高展站在秦致雅的身后,无声地笑了笑。 他想要伸手抱一抱眼前这个自己爱了大半生的女人,却又始终不敢伸手。 这不是克制,这是懦弱。 在秦致雅的面前,他从来不敢去争取什么。 所谓随缘,不过是懦弱的另一种说法。 …… 秦非同重伤未愈,秦之意的记忆也还没有全部恢复。 这个时候选择最后一战,对秦致雅来说,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她的手上已经没有别的王牌,无论是秦家的丑事还是曲家的丑事,早已经被秦致严那个疯子全部捅了出去。 众人在最初的吃瓜热度过去之后,大多都会冷静下来,然后开始讨论作为下一辈的秦之意和曲洺生有多可怜。 明明过去的事情和他们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却要他们来承担所有的后果。 至于秦非同,在临平城,就更加无所顾忌了。 所以,秦致雅只能选择把容颜抓来。 她相信高展的判断,赌秦非同的心里其实是在乎容颜的! 只要利用容颜把秦非同引来,那么秦之意为了秦非同,也会来! 她的人一直在跟着容颜,哪怕上次容照把容颜从南江送出去,她也没有把自己的人召回来。 在所有人都找不到容颜的时候,只有她知道容颜在哪里。 而容颜这个时候已经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她的身边,并没有保护她的人。 秦致雅要抓她,易如反掌。 容颜看到她的时候,也只在最初惊讶了一下,随后就明白了过来。 但她并不慌张,只觉得可笑:“你想用我来威胁他,那你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他是喜欢你的。” “不可能。” 但凡有一点点喜欢,也绝不可能在纵情欢爱之后,一声不吭地离开。 更甚至,再见的时候,装作不认识。 还有上次那一通电话…… 一想起这些事,容颜就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摸自己的小腹,却又怕被秦致雅知道自己怀孕的事,连忙把手放了回去。 然—— “容二小姐,我知道你怀孕了。”秦致雅笑盈盈的,实在看不出一点点蛇蝎毒妇的影子,她的声音淡而温和:“真说起来,这个孩子如果生出来,还要叫我一声奶奶呢。” 如果没有孩子,容颜对自己的生死其实没有多少在乎。 人总在被痛苦包围的时候,会特别厌世。 可有了孩子,心理就会改变。 容颜的理智一直很清楚,知道自己不该留下这个孩子,知道应该听大哥容照的话把孩子拿掉好好生活,忘了秦非同。 她也试过了,但最终……失败了。 或许是南墙撞得还不够彻底、还不够痛,所以总是残留最后一丝奢望吧。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他也不爱我,你放了我吧,我只想安静地过生活,如果你需要钱……” 说到这里,容颜忽然笑了下,“你应该不缺钱。” 毕竟是上一任的秦家大小姐,那时候的秦家,比现在还要更鼎盛。 想来这些年也攒了不少的钱,要不然怎么能养这么多人为她做事呢? 容颜再次开口:“如果你有其他要求,我可以让我大哥帮你。” 这个条件的诱惑力其实很大,如果是几天前的秦致雅,大概会为之心动。 因为之前,她就想过要找容家联手,只不过被容照给拒绝了。 甚至,她还私下找过贺行森,同样也是被拒绝了。 后来她不想再证明什么了,尤其是在秦致严也死了之后。 好像……一直执着的那些东西,忽然之间全部消失了。 她就觉得,是时候下去陪那个人了。 以前曾纠结过要不要带秦非同一起下去,后来梦到了那人,让她带儿子一起下去。 那便顺着他的意思吧。 活着的时候没能陪他一起赴死,托梦的事情总要帮他完成。 …… 秦非同收到秦致雅发给他的照片,打开一看,发现是容颜。 有那么一秒,他怀疑自己眼花了。 但随后冷静下来,就知道秦致雅是在威胁自己。 没有再多浪费一秒钟的时间,他立刻打了秦致雅的电话,“你想干什么?” “非同,我记得上次问过你,喜不喜欢容家二小姐,你说不喜欢?” “是。” “那……我再给你看点东西吧?” 秦致雅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然后发了视频通话过来。 秦非同接通,画面里显示的人,并不是秦致雅,而是容颜。 她的手脚都被绑着,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带了个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下半张脸。 画面外有秦致雅的声音传来:“非同,你仔细看看容二小姐的脸。” 伴随着话音,镜头也朝着容颜的脸逼近,那一道道红色的印子,触目惊心。 容颜没有看着镜头,她两眼无神地对着另一处,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一动不动。 秦致雅这时又说:“既然你不喜欢她,但她又一直缠着你,我就帮你教训了一下。” “你是有病吗?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那我非要管呢?” 秦致雅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是用手势给戴帽子的人下了命令,那人稍稍侧身,抬手就给了容颜一巴掌。 ‘啪!’的一声,秦非同有种打在自己心上的感觉。 容颜被打的偏了头,那一侧脸颊立刻肿了起来,嘴角也有鲜血溢出。 不等她有反应,那人换了只手,又打了容颜另一侧的脸颊。 两巴掌的力道都很重,容颜听到自己的耳边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眼前的人和物也变得模糊,她甚至看不清画面里的人,到底是不是秦非同。 那人抬手还要打,被秦致雅出声制止了。 秦致雅问:“非同,你觉得我教训得够了吗?” “你这么做,是在得罪容家。” “所以,我的儿子是在关心我吗?” “并不是。”秦非同阴森森地一笑,“我希望你能原地暴毙。” “这么说,你还是在意容二小姐的。” “我没有。” 视频那边安静了一下,然后出现了秦致雅的身影。 她俯身靠在容颜的耳边,声音如鬼魅:“他一点都不爱你,但你却因为他在这里受苦,你心里……恨他吗?” 容颜笑了起来,嘴角挂着鲜血、脸颊红肿的样子,和秦非同记忆中那个明媚有娇弱的小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她好像在看着镜头,又好像没有看镜头。 “我早就告诉你了,用我来威胁他,没用的。” “我不信。” 秦致雅撂下这三个字,忽然转身从旁边拿了根棍子递给高展,“打她的肚子。” 既然要把秦非同带下去,那就连带他的孩子,也一起带下去吧! 高展接过棍子,捏紧了些。 秦非同的情绪终于被逼到临界点,在他举起棍子的时候,沉沉出声:“你到底想干什么?逼我承认在乎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秦致雅笑,“我并不在乎你和她的感情如何,我是想见你。” “地址。” 第145章 生命中最后的光 秦非同赶到指定的地点时,容颜已经晕过去了。 她的脸肿得厉害,身下也都是血迹。 秦致雅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保不住了。” 那语气,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 秦非同在那一瞬间,满心满脑只有一个想法:把这个世界毁灭,大家一起下地狱。 他其实对容颜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太多期盼,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在阴暗中长大的,对于亲情也很淡漠。 然而,此刻看到容颜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即便是昏迷了,双手也还是维持着护住肚子的动作,他就觉得……好心疼。 是那种让人窒息的心疼。 他走过去把容颜抱了起来,秦致雅让高展拦住了他。 “我没说你们可以走。” “她是容家的人,跟这些事没关系,容照也在赶来的路上。” 秦致雅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是笑了起来,她问:“非同,你看我像是要活下去的样子吗?” 今天叫你来,也不过是想带着你,一起去见你的父亲而已。 这世上唯一剩下让我还有那么一丝丝留恋的,就是你。 但你的父亲要我带你一起下去,我也没有办法。 秦非同在来的路上就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他自己的生死倒是没什么所谓。 唯一想得就是……让容照把容颜带回去。 “她是无辜的。” 这样的话从满手血腥的人口中说出来,听上去更像是一个笑话。 秦致雅无动于衷,甚至有些蛮不讲理:“她那么爱你,应该愿意陪你一起下去。” “可我不想她陪我下去。” “为什么?你赶来这里,不也是因为你在乎她吗?” “在乎?”秦非同低笑,“男人嘛,偶尔总有怜香惜玉的时候,又或者是,想要展现自己作为英雄的一面。” 秦致雅从他进来之后一直思绪清晰,突然听到英雄这两个字,倒是让她愣了一下。 沉默了几秒后,她低低说了句:“你的亲生父亲,也是我的英雄。” 女人大概都会有英雄情结吧,至少对她来说是的。 “他当年在我最害怕的时候救了我,所以……我一见钟情了。” 秦非同有时候怀疑自己真的是个冷血的怪物,要不然为什么对自己亲生父母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自从他知道秦致雅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之后,除了排斥和厌恶,再无其他。 至于那个从未谋面的亲生父亲…… 他也曾有过那么一瞬,想要去调查与其相关的过往,想要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人,把自己带到了这个世上。 可也只是那么一瞬,之后便是冷静到冷血,一点也不想知道和他们两人有关的任何事情。 所以,这一刻秦致雅说起过去的事,他没有兴趣听。 但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容照赶来,他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秦致雅说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 倒不是察觉到他没有兴趣,而是照顾站在一旁的高展的情绪。 陪了自己这么多年,最后一无所有,那么就不要再往他心上捅刀子了。 秦致雅低低叹息了一声,这才把话题转回来:“非同,今天是你父亲的忌日,他之前托梦给我,说是想我们,让我带你一起下去陪他。” “我跟他熟吗?他怎么好意思让你带我下去?” “不是熟不熟,是他想你了。” 真恶心。 为什么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是这样的人? 自私自利、思想扭曲,好像全世界都要服从于他们。 秦非同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她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更白。 也不知道是他心里着急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就是觉得容颜的气息好像都更弱了。 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估算着容照也应该到了,于是抱着容颜往外走去。 这一次,秦致雅和高展都没有再拦他。 但是刚刚进来的大门,忽然就炸了。 秦非同当时抱着容颜离大门已经很近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容颜转过身,等于是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容照也刚到,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炸得怒火冲天。 他想起之前某个不听话的女人跟他说秦家的事太乱了,要看好容颜,免得容颜受到伤害。 那时候他没听进去,等到后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容颜已经深陷不可自拔了。 秦致雅挑这个地方是事先考虑过的,房子建在湖上,大门出去要过一座小桥才能到陆地上。 刚刚炸掉的就是那座桥。 眼下他们过不去,容照也过不来。 两个男人心里都急得不得了,尤其是秦非同。 没看到的容照的时候他的大部分心思都花在和秦致雅演戏上,现在看到容照了,心思都收回来放在容颜身上了,顿时有种她的生命正从自己手中一点一点流逝的错觉。 房子和陆地有一段距离,如果只是他自己,下水游回去不是问题。 可容颜现在这幅样子,他怎么敢抱着她一起下水。 容照看不太清容颜的情况,但秦非同半天没有行动,这般犹豫肯定是因为容颜的状况很糟糕。 出来的时候走得急,到了半路才想起来让下面的人去查这里的地理位置和周边环境,这会儿刚传过来。 手下说物业就在几百米开外,那里有船。 等不及下面的人赶到,容照自己转头就往物业跑。 幸好手底下的人也聪明,给他发完信息后,又给物业打了个电话。 他到的时候,物业已经把船准备好了。 是一条应急用的小船,将将能坐三个人。 容照压制着心里的嫌弃,和物业的人一起把船扛了过去。 因为不熟悉这边的道路,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还绊了一下。 这都叫什么事? 容照一边在心里疯狂地问候秦家的人,一边又忍不住问候自己的爸妈。 当处他把容颜从南江送出去之后,其实是派了人跟着的。 容父容母大概是气昏了头,完全没跟他商量,一通电话就把人给叫了回来,说是要让容颜在外面自生自灭。 所以后来,他们才会失去容颜的行踪。 容照越想越急躁,把船推入水里之后,他率先跳了上去。 这船不是自动的那种,需要有人拿着木浆划船。 物业的两个人看他这么积极,以为他会划,又听到刚刚他说要划过去救人,也就没敢上去。 要不然,待会儿回来就坐不下了。 可容照站在船上安静了会儿,忽而暴怒地吼道:“还不上来一个划船?!” 他又不是船夫,怎么会划船! 物业的两个人被吼得虎躯一震,其中一个连忙爬了上去。 小船晃悠晃悠地朝着房子而去,与此同时,秦致雅也在步步紧逼—— “非同,我叫你来,可不是为了看你表演什么情深义重。” 秦非同头也没回,声音冷得如寒冬中最冷的那股风:“让容照把他妹妹带走,我会留下。” “我一辈子都没能和你父亲相守成功,所以啊,就希望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我不喜欢她!!” 如果不是容颜还在他怀里,他早就和秦致雅动手了。 管她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顾不得什么大逆不道、天打雷劈,秦非同现在满脑子只想杀人。 眼看那艘小船越来越近,秦非同刚想往前一步,耳边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他的腿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是子弹入体、皮肉撕裂的那种痛。 刚刚的声音,他没有判断错误,的确是开枪的声音。 只不过用了消音器,所以声音很小。 剧痛只让他短暂地停留了一秒,随即继续往前走。 身后到底是谁在开枪,其实不需要回头看。 就算是高展开的枪,那也肯定是秦致雅授意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她却一心想要拉自己一起下地狱。 这也就算了,她居然还要带上容颜。 如果说秦之意是他生命中最开始的光,那么容颜……就是他生命中最后的光。 他不会允许这道光从世上消失。 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护她周全。 秦致雅自己心理变态,就企图把别人也逼成心理变态,他就偏不如她的愿! 两条腿上中了三枪,往前走的每一步,都要忍受巨大的疼痛。 只是,他的背脊从头到尾都是挺直的,没有半分弯曲。 第四枪的时候高展犹豫了一下,秦致雅忽然伸手把枪夺了过去,要自己动手。 高展反过来阻止她了,“小雅,可以了。” 秦致雅怎么都没料到,自己最信任的人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反水,“高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高展很冷静,抓着她的手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同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又无奈:“小雅,他是你亲生的,这样可以了。” 别人或许无法理解秦致雅的心态,但是高展能理解。 她从一出生就是高高在上、名正言顺的的秦家大小姐,从来都是风光无限的。 可后来,因为爱上了一个人,她被迫东躲西.藏,可最终仍不能得所爱。 她的心理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扭曲了,撑着一口气活到现在,与其说是为了早就已经死了的人报仇,不如说是满足她自己内心的变态。 要不然,谁能对亲儿子下这样的毒手? “小雅,他是无辜的,是你自己决定要把他生下来的,也是你一步一步推他走上今天的路,你不能怪他。” “我没有怪他!” “你有。”高展说得很肯定,“你觉得是他拖累了你,正因为有了他的存在,所以你才活到了现在,多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心里对他,是又爱又恨的。” 只不过,恨多过于爱,所以才有了眼下的局面。 “小雅,算了吧,如果你真的怕一个人下去太孤单,那我陪着你。” 那个人走了太多年了,虽然你每年都会按时去陪他,也总说时常梦到他,但我知道,他应该从未来梦中和你相见。 因为每一次你提起他的时候,眼里都是痛苦,从来不是快乐。 曾经的秦致雅,眼里有星星。 现在的秦致严,满心只有恨。 “小雅,让他们走吧。” 高展自己也没有想到,最后先心软的人,竟然是自己。 大概是从秦非同的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所以才感同身受般地起了恻隐之心。 秦致雅听不进他真心实意的劝慰,她发疯一般地要所有人陪她一起下地狱。 容照这时候已经到了,秦非同把人递过去。 容颜从他怀里离开的那瞬间,他忽然就跪了下来,好像全部的力气都在这一秒用光了。 容照这时才看清两人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一个腿上中了枪,站起来都成问题。 刚刚隔着距离看不清,只看到秦非同抱着容颜笔直地站着,还以为他多牛逼呢。 容照默默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声,把容颜放好,又对他伸手。 物业的人连忙说:“可能坐不下了!” 容照:“等下我抱着我妹妹。” 物业的人一愣,他并不认识容颜,还以为他俩是一对。 “快点!”容照又催促秦非同。 然而,秦非同却摇了摇头。 船太小了,他再上去,真怕会沉下去。 再者,他也担心,如果自己走了,秦致雅还要继续疯下去,到时候容照和容颜都要跟着遭殃。 容照其实也不想管他,一看到自己的妹妹成这幅样子,他都想要把秦非同大卸八块了。 可临走的时候,秦非同却突然叫了他一声:“容照——” “有屁快放。” “她会好的吧?” “你他妈不要说废话。” “走吧。” 容照:“……” 到底是腿中枪了还是脑子中枪了?这他妈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 秦致雅一开始是想要把秦之意也叫过去,然后大家一起同归于尽的。 后来高展说,就算秦之意也被他们一起带下去了,还有个秦之政在外面,秦家终归不可能在她手上彻底灭绝。 秦致雅想了想,那便算了。 反正秦之意一辈子都要背着那肮脏又可笑的身世,就算活得在风光惬意,也不过是个假象罢了。 她没有通知秦之意,但秦之意还是赶到了。 一看那艘要送他们过去的小船上全是血,她的心跳立刻就加快了不少,抓着物业的人问:“你们刚刚接了谁出来?受伤严重吗?” “一个女孩子,是容家的大少爷来节奏的,他说是他妹妹。” 容颜居然也在?! 秦之意心里的预感更不好了。 也管不了船上脏不脏,她和曲洺生坐进去,让物业的人划了过去。 房子里很安静,从大门口一路都有血迹蔓延。 秦之意的脑海中猛地闪过当年那场惨案的画面,她强迫自己冷静,却还是冷得浑身发抖,脚下再也迈不出去一步。 曲洺生用力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别怕,有我在。” 别怕。 别怕…… 当年秦致怀临死之前,也一直用嘴型在跟她说这两个字。 秦之意脸色发白,太阳穴也开始一阵阵地刺痛。 那些残缺的记忆,在这个不恰当的时机,如潮水般,疯狂地涌入了脑海中。 她想起来了。 全部。 至亲的那三个人,比原本的记忆里,还要更加可怕、更加阴狠。 来这里的路上,虽然曲洺生一直在叮嘱她,如果和秦致雅面对面了,绝对不能听信秦致雅的话,她也点头答应了。 可她自己心里清楚,总有那么一丝心软,时时刻刻萦绕在心底。 当这一秒所有记忆都回归,最后的那一丝心软,也终于消失殆尽。 她没有再发抖,拥有二十九岁成熟心理的秦之意,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让自己变得无坚不摧。 至少,表面上看去就是无坚不摧的。 她扫视着四周,对曲洺生说:“我们先找非同。” 曲洺生不肯让她一个人,正要说话,楼上突然传来声音。 秦非同站在楼梯口,扶着栏杆,在对他们笑。 那一身的血,根本就看不清他到底哪里受了伤。 而这个人,前不久才刚受过伤,并没有全好。 秦之意第一反应就要冲上去,曲洺生比她动作还要快,“你站着别动,我去。” 也幸好是他去,所以秦非同滚上来的时候,他才能接住。 秦之意这时也管不了了,再度冲了上来,半跪在旁边,拍着秦非同的脸,叫他:“非同,你还好吗?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 刚刚她就觉得秦非同脸上的笑容很奇怪,想必是心理和生理都已经到了极限吧。 秦致雅把容颜抓在手里,他过来的时候肯定是一个人。 就算秦致雅没有在这里安排别的人,要让一个人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曲洺生把人从楼梯上背了下去,这个时候外面已经换了另外的船,船上的也不再是物业的人。 但曲洺生认识她——是容照的秘书,何故烟。 明明是来救人的,又是大冬天,可她偏生穿着一条针织裙,外面披着松松垮垮的大衣,长卷发随意披在肩头,脸上的妆容精致又撩人,看一眼就让人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风情万种。 第146章 怕了怕了 秦之意以前也是知道何故烟这个人的,但这会儿不知道是太紧张秦非同的伤势,还是记忆刚回归没反应过来,她只觉得何故烟有点眼熟,但没想起来到底是谁,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以前曲二公子流连花丛的时候,有过牵扯的女人。 曲洺生一看她的神情就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顿时有些无语。 自己早就浪子回头了好吗? “她是容照的女人。” 秦之意:“哦。” 何故烟这时却突然收起了风情万种,丝毫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也有些不善:“曲总,你这话可要说清楚,我到底是容照的女人,还是容照的秘书?” 曲洺生:“……” “你可不要败坏我的名声,我跟容照……清清白白。” 行吧,这大概就是两人闹了矛盾,心里不高兴呢。 曲洺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还是秦之意开了口,故意说了他一句,就把这事儿给带过去了。 何故烟把他们从湖心带到了陆地上,一起下船的时候,她慢悠悠地抱怨了句:“这鬼天气真是冻死人了。” 秦之意问:“何小姐来很久了?” “也没有很久,比你们早到一点。” 实际上,她是跟容照差不多时间到的。 看着容照傻兮兮地和物业的人一起扛着船,还差点绊到,她就觉得搞笑。 那个狗东西既然要气她,那她就看他笑话咯。 何故烟的气场其实和秦之意很合得来,所以秦之意从她的神情之中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她笑了笑,轻声说:“何小姐,男人都很狗的,适当的时候,的确需要教训一下。” 何故烟闻言挑了下眉,给了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 随后,两人道别,她和曲洺生便上了车。 曲洺生问她:“刚刚何故烟跟你说什么了?” “女人间的话题,你不感兴趣的。” “我看你说的挺开心的。” “因为我们对狗男人的理解一致。” 曲洺生:“……” 差点忘了,秦大小姐已经恢复全部记忆了。 这个时候自己凑上去,简直就是自讨没趣。 怕了怕了。 …… 秦非同伤得很严重,又失血过多,医生接手的时候,神情十分凝重,甚至委婉地提了句,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秦之意心里着急,但嘴上还是说:“他这种人肯定命大,死不了。” 也不知道他们赶到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和秦致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刚才急着把秦非同送来医院抢救,也没去管房子里还有没有别人。 这会儿李嘉牧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秦致雅和一个男人也在那栋房子里,但是两人都没气了。 而且从现场来看,两人不像是被杀害,而是……自杀。 更可怕的是,秦致雅穿了一身的大红嫁衣。 那衣服的颜色和鲜血混在一起,刚走进去的时候,下面的人都没发现她已经死了。 李嘉牧觉得现场的照片太过血腥,犹豫着没有发过来,只用文字表述。 曲洺生却回了句:【照片。】 以秦之意现在的心性,没看到照片肯定是不会罢休的。 再说了,秦大小姐经历了这么多糟糕又肮脏的事情,只是一点鲜血而已,她不会被吓到的。 李嘉牧最终还是把照片发了过来,曲洺生看完之后,才知道他为什么会犹豫。 画面着实诡异,第一眼的确带给人很大的冲击。 他没有立即给秦之意看,正好秦之意现在也担心秦非同的身体,没顾得上问秦致雅等人的情况。 …… 另一边,容颜也好不到哪里去。 容照把她送到医院后,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结果的确是孩子保不住了。 除了这一点,容颜本身的伤势其实不算重,但她一直醒不过来。 医生说:要么是本人不愿意醒过来,要么就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容照烦躁得很,他现在对秦家的人,比任何人都要敌意重。 正准备打电话下命令的时候,走廊那边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能毫无阻拦来到他面前的人,除了他的何秘书,没有别人。 何故烟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走近了也只问容颜的情况。 容照臭着脸,语气一如既往地欠揍:“何秘书是不是尽职过头了?连上司的亲属进医院了,你也要来关心?” “容总想多了,容颜之前认了我当姐姐,容总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叫容总一声……” 哥哥? 容照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字,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恼怒地打断了她的话:“攀高枝也要有个度!” “容总不愿意啊?” 何故烟轻笑,又道:“其实我也不怎么愿意呢,容总这样的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极度不屑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容照,好像恨不得跟他保持一万米的距离。 容照:“……” 要不是这个时候医生出来了,两人大概又要吵起来了。 医生婉转地说了容颜现在的情况,说是需要静养,那些容易刺激到她的事情,最好就不要再提。 到了病房,容照还在生气刚才的事,对何故烟的口气仍旧不好:“何秘书还不走?” “该走的是容总吧?” “什么意思?” “容家二小姐出了这种事,想必容总也不希望被八卦媒体大肆报道,那就不方便找外人来照顾,至于容总的父母……” 要是被二老知道,还不知道要生多大的气呢。 倒不至于再对容颜做什么,但是念叨肯定是少不了的。 容颜现在昏迷不醒,还能念叨谁? 容照一想起这些事就又开始头疼了,他睨着何故烟,问道:“你要留在这里?” 何故烟没理他,只是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床上的人不是她的亲妹妹,但她很心疼。 一来是因为容颜和她感情还不错,二来则是因为……她知道失去一个孩子是怎样的痛。 容颜这会儿昏迷了还好,醒来只怕会更加伤心痛苦。 容照等不到她的回答,也没再问,转身出了病房。 过了一会儿,何故烟的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是容照发来的,只有一句话:【好好照顾我妹妹。】 有病。 自己留在这里照顾容颜又不是为了他。 何故烟心里不太高兴了,想了想,回了句故意恶心容照的话:【容颜也是我妹妹,你这个大哥放心好了。】 大哥…… 容照看到这两个字,顿时气得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论这世上谁能把他气得跳脚,何秘书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 秦之意一直到第二天才正式接受了全部记忆,也就问起了之前苏茶的事。 她只记得那天晚上苏茶这个神经病想要跟她同归于尽来着,但是最后她被曲洺生带走了,至于苏茶到底怎么样了,她没问过。 今天突然问起来,曲洺生也愣了一下,“你关心她做什么?” “你看我像是关心她吗?” 那自然不是。 可提起苏茶这个人,曲洺生就没由来地一阵反胃,好像被人塞了最不喜欢的食物,听到名字就开始恶心。 “她在精神病院。” “疯了?” “没疯。” 秦之意:“……” 把一个没疯的人跟一群疯了的人关在一起,那迟早都要疯了。 “谁想出来的招啊?” “我。” “你怎么比我还要恨苏茶?” “不行么?” 秦之意笑了下:“不是不行,就是没想到,曲二公子狠起来,能这么狠。” 曲洺生没接话,但眼底的情绪,明显是带着戾气的。 他不是恨苏茶,对于那种人,恨她都是浪费情绪。 把她往精神病院一扔,纯粹也是为了省事。 那天晚上的事情动静闹得太大,上面的人也在关注,那个时候把苏茶处理掉,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再者,听说苏茶手里还有易承修的把柄,易承修也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既然有人愿意去脏这一把,他又何必多事。 曲洺生没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告诉秦之意,只大概说了句有人会解决这些事,秦之意便懂了。 你看,心理年龄恢复之后,秦大小姐就是这么地聪明。 …… 容颜的确不想醒来,但生理上不受她控制。 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前的何故烟,她愣了一下,然后眼眶就骤然红了起来。 “烟姐……”这两个字刚出口,她的声音便哽咽到无法控制,继而哭泣。 何故烟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床头。 也没说她不许哭,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容颜哭了一会儿,抽抽搭搭地问:“烟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没用,你是不是想骂我?” “没想骂你啊。”何故烟摸了摸自己耳边的鬓发,笑容甜得让人毫无防备。 然而,她的下一句是—— “我想打你。” 容颜:“……” 呆了一秒后,容颜哭得更凶了。 何故烟哈哈大笑,最后笑得容颜都哭不出来了。 “烟姐,你会不会笑得太过分了?” “不哭啦?” “你笑得这么大声,我感觉自己哭得好没气势。” “那就行了,我们小容颜还是笑起来好看。”何故烟摸摸她的头,终于开始安慰:“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要再想他们了,你要是不开心,等你身体养好了,烟姐带你去潇洒。” 容颜点点头。 门外,容照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握着门把,不知道是该继续推进去,还是该把门关上。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又是这句。 她自己这么认为就算了,居然还洗脑他妹妹。 容照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两个女人正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听到动静,齐齐转了过来。 容颜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下去,有些心虚地叫了一声:“大哥。” 何故烟看到进来的人是他,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直接当他是空气。 容照:“……” 忍着一肚子的火气,他走过去把袋子放下,对容颜说:“好好在这里修养,不要再作死。” 容颜正要点头,突然就听到她家烟姐说:“我们小容颜这是为爱勇敢,怎么就是作死了?” “都弄成这幅样子了,还不是作死?” “谁把她弄成这幅样子的,你去找谁啊,在这里跟她发脾气,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开了你?” “容总开心就好。” 容照:“……” 容颜偷偷把手移到被子下面,又伸出来一截,对着何故烟竖了个大拇指。 在气死他家大哥这件事上,这位何秘书一骑绝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何故烟才不怕容照会开了自己,她巴不得呢。 哦,差点忘了。 实际上她早就甩下辞职信了,是容照不批。 她现在也很少去公司,是外面的人不知实情,继续对她一口一个何秘书。 秘书什么秘书,她才不要当秘书! 当不成容太太,那就再见! 容照来一趟就被气一趟,后来干脆就打电话关心一下容颜,连人都不来了。 何故烟觉得挺好,她也不想看到容照,整个从头到尾都散发着讨人厌的气息。 不过,今天来看容颜的人,不是容照,而是萧策。 何故烟不想搅和别人感情的事,就找了个借口出去,留他们单独相处。 不过临走的时候,她给了容颜一个眼神,意思就是:有事随时打我电话,我不会走远。 容颜点点头。 她心里清楚,无论是她大哥还是烟姐,都对萧策没有什么好感。 萧策这个人吧,表面上看去斯斯文文的,骨子里就是个人渣。 但他今天来,一开口直接就是认错:“颜颜,对不起,上次在南江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容颜不想提南江的事,提了就会想到和秦非同的那一晚,之后便会想到刚失去的这个孩子。 这几天有何故烟陪着,她虽然也伤心,但不会情绪失控。 此刻不知怎的,忽然就难过得很想哭。 萧策还以为她是为了上次的事情哭,连忙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颜颜,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联姻的事情也不全是为了家族利益,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联姻的事,算了吧。” “不——”萧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颜颜,我今天来,就是来跟你求婚的,我们结婚吧。” 容颜:“……” 她愣住了,一时都忘了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虽然她住院的消息没有被八卦媒体大肆报道,但是萧策既然能找到这里来,想必也是知道一点内情的。 对着一个刚流产了别人的孩子的女人求婚,他脑子是进水了? 容颜不太了解商场上的事情,只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 萧策却是步步紧逼:“颜颜,你答应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在外面乱来,我会一心一意对你。” “你先放开我。” “颜颜,你先答应我!” “不是,你先放手。” 萧策却仿佛没听到她说话似的,拿出一个戒指,也不管她的意愿,就要往她无名指上套。 容颜吓坏了,转头飞快地去拿手机,给何故烟打电话:“烟姐!烟姐你快回来救我!” “怎么了?” “萧策疯了!” 何故烟:“……” 男人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了! 萧家最近遇到了点事,公司岌岌可危,萧策这个时候来找容颜,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事。 何故烟也是下了楼之后才想起来这一点,转身就回来了。 进了病房,她看到容颜正在阻止萧策给她戴戒指,拉扯中,容颜的手指都红肿了。 “萧策!”何故烟怒喝了一声,走过去就踹了一脚。 萧策本来就是单腿跪地,轻轻松松就被踹翻了。 “发什么神经!颜颜现在需要休养!” “不是,我……” “我什么我!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何故烟这么说还是给萧策留了面子的,毕竟她不是何家的人,和容颜之间的姐妹情,外人也都当是因为容照的缘故。 掺和得过分了,又要说她觊觎容太太的位置。 “拿好你的东西现在马上滚,要不然等容照到了,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萧策一听到容照这两个字,眼神顿时就有些慌。 他就是打听到容照最近几天都没有过来,所以才故意选这个时候来找容颜。 没想到何故烟会在这里,对于何故烟,他也是不敢得罪的。 谁不知道,何故烟跟了容照十年,尽管不是容太太,却是容照最宠的女人。 要不然,区区一个秘书,能翻出那么大的浪花来? 萧策收起了戒指,讪讪离开。 容颜抓着自己的手,脸上还有惊恐。 她颤颤地对何故烟说:“烟姐,我能不能不住这里了?” “你怕他还会来?” 容颜点点头,又说:“本来也不是我自己想回来的,我是被抓回来的。” “那你想去哪里?” “烟姐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何故烟笑着扫了她一眼,又伸手在她额头点了下,“小丫头,跟你烟姐耍心思,你是不是想死呐?” 她就是知道自己跟容照在冷战,前两天接电话的时候又提了一嘴要出去,所以才问自己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行吧,不理那些狗东西,我们去环游世界。” “好。” 第147章 大概也许可能肯定 秦非同一直昏迷不醒,秦之意忙着收拾烂摊子,等到想起来去看容颜的时候,正好是何故烟带着容颜离开临平城的那天。 容颜看到她,笑了笑,如果不仔细看,还是跟以前那个小姑娘一样,迷糊又可爱。 只是她的眼睛,不再有光。 秦之意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怕容颜心里是怨自己的,又怕容颜就这么走了,以后秦非同醒来,会后悔。 她只好说:“容颜,你能不能过段时间再走?最起码,等他醒来。” 要继续也好,要告别也罢,总要当面说个清楚。 可容颜摇摇头说:“我和他早就了断了,剩下也没什么要说的,唔……祝他早日康复。” 秦之意:“……” 容颜随后转身就回了车上。 车门合上,深色的车窗贴膜让外面的人看不清里头的场景。 秦之意有些无奈,看向了何故烟。 后者移动脚步朝着她走了过来,单刀直入地问:“秦非同喜欢颜颜吗?” “肯定喜欢。” 那天昏迷不醒的时候还嘴里喊着容颜呢。 只可惜她拿出手机的动作太慢,要不然肯定录下来给容颜听个清楚。 何故烟听到这个答案,似乎还算满意,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带颜颜出去玩一段时间,等他醒了,再来找颜颜。” “我听说容颜和萧策……” “你放心好了,我看着呢。” 有了何故烟这句话,秦之意就彻底放心了。 她笑着说:“那你们玩的开心。” “一句话可不够。” 秦之意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了过去,“密码是容颜的生日。” “秦非同的卡?” “全部家当都在里面。” 何故烟毫不客气地收下,还吹了个口哨。 虽然她不知道秦非同到底有多少钱,但之前听容照提起来过,只要秦非同愿意金盆洗手不再碰道上的事,就他现在拥有的财富,足够支撑他和容颜挥霍无度地过完这辈子。 所以啊,怎么着也是一大笔钱呢。 上了车,她把卡递给容颜,“喏,秦非同赔偿给你的。” 容颜愣了一下,不接,甚至有些着急地说:“烟姐,你怎么能收这卡,以后要说不清的!” “什么说不清?” “我都跟他没关系了,还拿他的钱……” “那又怎么样?你也在他身上耗费了几年青春,这点补偿费不是应该的吗?” 何故烟说起歪理的时候,通常都是气势很足的,会把人一下子带进去。 尤其是容颜这种温室花朵,她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发现不了到底是哪里不对。 想来想去,最后只憋出一句:“那你收我大哥的钱了吗?” 何故烟:“……” 小姑娘看着傻乎乎的,往人心口捅刀子的时候,真是又准又狠。 偏偏,她知道容颜不是故意的,所以连发火都没有理由。 何故烟深吸了一口气,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才咬牙切齿地说:“你大哥不给啊,你大哥要是给,我肯定收!” 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要跟钱过不去啊喂! 正说着,容颜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容照打来的,问她们去哪里了。 容颜又愣住了,慢慢地看向何故烟,用手捂住手机的话筒,轻声问:“烟姐,你不是说跟我大哥说好了吗?” “说什么?” “就是你带我出去玩的事?” “哦,你说这个啊。”何故烟一脸的无所谓,理了理自己的裙子,漫不经心道:“我忘了。” 容颜:“……” 重新拿起手机,她咽着口水说:“大哥,我和烟姐在一起。” “然后呢?” “然后就是……额……” 容颜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何故烟给拿了过去,她的口气很不耐烦,像是那边的人纠缠不休似的:“容照,你妹妹已经成年了,她的智商也没有问题,她要做什么能自己决定,你不要跟个老妈子似的管个没完没了!” “之前就是因为我不管,所以她才会走到今天。” “你早点放手,容颜也不至于这么脆弱!” “何秘书,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家的事?” 这句话实在是戳到何故烟的痛点了,她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容照还等着对方还击呢,结果等了半天,只有‘嘟嘟——’两声,再就是安静。 这不像何故烟的做事风格。 容照当即觉得不对劲,立刻让助理去查何故烟的行踪,结果助理说:“容总,何秘书一早就打电话来说,您要的东西,她都放在您的办公桌上了。” 因为不知道何故烟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在桌上,容照也不敢叫助理去看,只能自己飙车回去公司。 然而,到了办公室,却发现桌上什么都没有。 何故烟虽然甩下了辞职信,但因为他没有批,也没有把这件事对外公布,所以公司里的人除了他的助理,其他人都不知道何故烟要离职的事情。 也因此,何故烟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他所有的行程。 今天的行程,就在她的掌控和安排之中。 妙招啊! 容照气得冷笑连连,拿起手机打电话。 这一次不是打给容颜,而是直接打给了何故烟:“何秘书,做的不错。” “只是不错吗?”何故烟轻笑,三分讥讽七分得意,“我还以为容总会说:何秘书,干得漂亮!” 容照:“……” “对了,我和你妹妹现在还在机场,以容总的本事想要拦住我们,也不是没可能哦。”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容照当然不会再上当。 自己的秘书有多少本事,自己不清楚吗? 容照深知,这个时候要是让人把何故烟和容颜拦下来,那她真的会转头就带着容颜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少现在,她还是让你知道行踪的。 容照咬着牙,恨恨地说:“玩得开心。” “没钱,大概玩得不会开心。” 行,他懂了。 电话挂断后没一会儿,何故烟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入账信息。 啧啧—— 她把信息给容颜看,笑道:“你大哥出手挺阔绰的啊。” 容颜正想给自己大哥说几句好话,又听到她说:“不过这笔钱要是被你爸妈知道了,又要说我从你大哥那里骗钱了,还是以美色骗钱,哈哈。” 容家那两位啊,大概到死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女放手,总想着帮他们安排好一切。 关于这一点,容颜也十分赞同。 她握住了何故烟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烟姐,我爸妈就那样的人,而且都到这个年纪了,要他们改变自己的思想也很困难,只要你和我大哥好好的就行了。” “你看我跟你大哥能好好的吗?” 十年。 她喜欢了容照整整十年,女孩子最美好的那几年时间都耗在容照身上。 可最后,他一句‘我不想结婚’,就当做是对她的交代了。 容照,可真有你的呢。 “好了,不说你家那几个讨人厌的,说说你吧。” “说我什么啊?” “你对萧策什么感觉?” “没感觉啊。”容颜连忙解释,“我当初会答应跟他订婚,也是家里的意思,我就觉得,反正要嫁人的,也总归是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那至少萧策看起来不算太丑。” “他还不丑啊?”何故烟嫌弃道,“有你大哥和秦非同在前,萧策跟他们一比,简直不能看。” 呸! 怎么又说到容照了! 容颜对于这一点不想反驳,因为和自家大哥以及秦非同比的话,很少有人称得上帅。 何故烟又问:“那你现在跟我出去玩,是想过段时间再回来呢?还是就不回来了?” 容颜低了低头,半晌后才回了句:“不想回来了。” 父母对她已经失望至极,喜欢到骨子里的人又怎么都不会喜欢她,回来要面对这些,太痛苦了。 自从醒来,她没有提起过那天的事,但其实她的心里,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 秦非同的那句‘我不喜欢她’时时刻刻都在耳边回响。 还有那个孩子…… 她对何故烟说:反正他也不喜欢我,孩子没了是好事。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个夜里,那种心如刀绞的痛,多么地让人窒息。 听说他也伤的很重,一直住在医院里。 但……就算他伤得不重,大概也不会来看自己吧。 不在乎的人,不在乎的孩子,生或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何故烟其实能从她的神情里猜到几分她心中所想,但是女人嘛,一旦钻进感情的牛角尖里,旁人再多劝慰都是没用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只有等日后秦非同亲自来解开这个心结,他们两人或许还有转机吧。 …… 最近这些天大概过得太惬意了,秦之意感觉人都要废了。 一天天的除了孩子就是吃喝玩乐,啥事都不用干,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快乐得好不真实。 虽然她现在去外面,偶尔还是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看,但大多数也不会再指指点点。 再者,无论是秦大小姐还是江江,都不是好欺负的主儿。 别人多看两眼,江江都是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样子,吓得路人赶紧跑。 秦之意对她有些无语,“你是不是被萧让刺激过头了?” “你才被刺激过头了呢。” 秦之意摊手:“我倒是想啊,那不是没人刺激我了么?” 江江:“……” 这个狗女人! 不但恢复了全部记忆,秦家那边的麻烦也没有了,分分秒秒都处于嘚瑟的状态! “对了,又安最近有没有联系你啊?”秦之意忽然问。 江江摇头,“没有啊,她不是都跟你玩吗?” 秦之意:? “就是前不久,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和你在一起啊。”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微信也没反应,电话打去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干嘛。” 江江微微一思索,迅速反应了过来,拉起她就往外去。 秦之意问:“去哪啊?” “去她的律所。” “干嘛?” “去了就知道。” 两人风风火火地赶到盛又安上班的地方,一问,居然已经辞职了。 前台说:“盛律师已经从这里辞职一个多月了,说是要结婚生子了,所以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养好身体。” 江江:“……” 秦之意:“……” 什么结婚生子,肯定是又和阮唐搞在一起了! 怕她们会骂她,所以就故意瞒着! 怎么就和那个渣男断不了? 江江气得立刻要打电话去骂,被秦之意拦下来了。 “我们直接去她家。” “她不一定在家吧。” “那我先让人查一下。” 江江:你厉害。 不到十分钟,就有人把盛又安的行踪给发了过来,还真的在家。 两人又从律师直接杀了过去,因为知道盛又安家的密码,也没敲门,直接就开进去了。 一脚踏进去,首先踩到的不是地板,而是一双男士皮鞋。 再往前看,一路都是衣物。 走在前面的是秦之意,她一边翻着白眼一边退了出去,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江江猝不及防,撞在了她的背上,问道:“怎么了?” “给她打电话。” “啊?” “打啊!” 江江一脸懵逼,但还是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盛又安迷迷糊糊地接起来,问道:“怎么了江江?” “我们在你家门口。” “啊?你们?你跟谁?” “秦小意!” 盛又安:“……” 难怪刚刚她好像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还以为是做梦,居然是真的! 她慌张地要下床,被阮唐一把抱了回去,“又想跑?” 上次就是偷偷跑掉了,害得他以为自己睡错人了。 盛又安脸爆红,推着他,“江江和之意来了。” 阮唐这才睁开眼睛,然后说:“你躺着,我去开门。” 话音落下,也不管盛又安同不同意,他就自顾自下床去了。 从卧室一路走出去,把衣服裤子套上,然后把盛又安的衣服收起来放好,再去放鞋。 一看鞋子上的脚印,阮唐:“……” 行吧,女人疯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他收好鞋子,开了门。 秦之意和江江站在门口,两人的脸色皆是不怎么友善,盯着他左看右看,然后问:“又安呢?” “还在睡觉。” “刚刚明明是她接的电话。” 阮唐看了江江一眼,满脸写着‘你能不能上道一点’? 其实一开始秦之意也觉得江江说这些很多余,但仔细一看,江江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看不惯阮唐,觉得他不配和盛又安在一起。 刚刚她们来这里的路上,秦之意又让人查了另外的事——盛又安不是主动从律所辞职的,而是被逼迫的。 至于逼迫她的人,正是阮唐的父母。 这件事,恐怕阮唐还不知道。 所以,江江就干脆替盛又安说了,随后又质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边心安理得地睡着又安,一边又跟其他女人牵扯不轻,还让你父母逼得她连工作都丢了?” 阮唐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一声不吭地转回去,进了卧室。 没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对江江和秦之意说:“这件事我会给一个交代的。” 话落,他换好了鞋子,就要走。 秦之意叫住了他,“阮唐——” “什么事?” “又安的情况你应该很了解,无论是她喜欢了你那么多年,还是她的工作,都不容易,你要是处理不好家里的事,就别拖着她,她今年……二十九了。” 虽说现在这个社会,晚婚的人越来越多,但终归是对女人不那么友好。 年纪大了,免不了闲言碎语。 别看盛又安在庭上辩论的时候气场全开,私下生活里,是个很敏感的人。 你无心的一句话,她可能会好几天都记在心里,反复咀嚼睡不着觉。 阮唐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两人进屋后,盛又安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她的神情有些尴尬,干笑着说:“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但来了,来这里之前,还去了你之前工作的律所。” 之前…… 这两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反正她们都知道了,盛又安反倒心里负担没那么重了。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说:“我不是故意瞒你们的,怕你们为我担心。” 秦之意:“没担心你。” 盛又安:“……” 江江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就在这奇奇怪怪的对视中转变了。 秦之意也忍不住叹气,“你说我们几个,怎么就没有一个感情顺利的呢?” “顺利的只能是没感情的,你看你之前和曲洺生没感情的时候多顺利,一点幺蛾子都没有。” “那倒是。”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他大哥大嫂让我们过去玩,他在安排时间,应该最近会出国一趟。” 江江翻了个白眼,“没劲,我本来还想约你一起出去玩呢。” “我现在出去可得拖家带口,要不然我们家如愿小朋友不答应哦~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一起。” “就带你女儿吗?曲洺生那狗男人会不会也要跟着?” 秦之意皱眉想了想,然后慢慢地说:“大概、也许、可能、肯定会的吧……” 江江:“……” 第148章 回礼 曲洺生把公司里的事很快就安排好了,空出了十天的时间带她们母女去曲怀生那边玩。 秦之意一开始和梁夏不太熟,还担心十天太久了,自己会觉得无聊。 结果才和梁夏相处了半天,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梁夏也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吐槽起来比秦之意还狠。 两家凑在一起,难免就会聊起曲父曲母的事。 梁夏问:“你那时候怎么忍下来的?要是换成我,大概会直接把曲家给一锅端了。” “怎么端?” “曲怀生要是对我不好,那我就送他们一家整整齐齐地下去啊。” 秦之意:“……” 你这股狠劲,我学不来。 梁夏也知道自己的做事风格一般人hold不住,毕竟很少有人能想她一样杀人不眨眼。 想起当初和曲怀生在一起的种种,她就经常会心里不平衡。 但如今儿子都有了,也只能在心里劝自己,凡事想开一点,要不然一天天的净给自己找气受了。 …… 晚上到了床上,秦之意便把这些事说给了曲洺生听,顺便问了他有关于曲怀生和梁夏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也不太清楚。”曲洺生回道,“他们常年在这边,我也都是电话联系,知道得没那么详细。” “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好像是我大哥刚到这边的时候,起步有些困难,是梁夏帮了他。” “梁夏为什么帮他?” “看上他了吧。” 秦之意无语了一秒,又问:“这世上有那么多见色起意?” “那么多?还有谁?” “容颜对秦非同啊。” “那你对我呢?” 秦之意不想说自己的事。 虽然两人的心意早就互相确认了,可一提起以前的事,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矮了一截。 她扁嘴道:“在说你大哥大嫂的事,干嘛又说我?” “我想知道。”曲洺生靠过去,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眼神变了,双手有些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捏来捏去。 仔细算算,两人也的确好些时间没有尽情放纵过了。 秦之意没有抗拒,随着他的节奏很快就有了感觉。 曲洺生趁机问:“你对我是不是见色起意?” “不、不是。” “那是什么?” 是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对光的渴望和追逐。 只是此刻秦之意有些意乱情迷,根本无法完整地表达自己的心中所想,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曲洺生被她这幅模样勾得有些失控,也等不了她说出答案了。 身体,总归比语言来得更加诚实。 …… 梁夏本来就因为曲怀生前些天做的一件事在生气,今天和秦之意聊起曲父曲母后,这心里的疙瘩就更大了。 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曲怀生别说碰她了,连想要近她的身都难。 梁夏没好气地一脚踹过去,力道不加控制,差点就把曲怀生给踹下床去了。 幸好,曲怀生一早就觉察出她的心情不太好,动手动脚的时候留了个心眼。 有所防备,才不至于被踹翻。 曲怀生握住她的脚踝,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声音里带了点笑,问她:“我又哪里惹你了?” “你惹我的地方多了去了。” “那不如先做事,做完了再一起算账?” 梁夏:“……” 论不要脸,她家老公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啊! 梁夏懒得再跟他多废话,直接上手就在被窝里跟他打了起来。 曲怀生挨揍得多了,早已把她的门道摸得清清楚楚。 两人在被子下面缠斗了没几招,梁夏就被曲怀生给控制住了。 梁夏不服,瞪着他:“我要告诉我大哥,你家暴我!” 曲怀生低头在她颠倒黑白的唇上亲了一口,笑道:“我家暴你?这话说出去,你觉得你大哥会信吗?换过来说,他倒是深信不疑。” 我家暴你,换过来就是——你家暴我。 虽然梁夏的确经常会动手,但能占到便宜都是在他让着自己的情况下,哪次他动真格了,自己能讨到好处? “你是男的!你居然不让着我点?!” 曲怀生笑得更乐了,半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我的小狐狸什么时候变成小赖皮了?” 梁夏估摸着自己再跟他硬碰硬下去,今晚肯定被他折腾个半死。 眼珠子转了转,她突然想到了另一招。 “怀生哥哥~” “嗯?” “别太过分哦,家里还有客人,要是我明天不出现,到时候你不好解释呢。” “那你配合点。” “这样够配合么?还是这样?” 曲怀生也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一时没察觉出来她的异样。 等到反应过来,梁夏早就翻身做主,把他双手绑起来了。 用的是刚刚他扔在一边的睡袍带子,打了个死结。 梁夏跨坐在他身上,故意很色.情地往他胸口摸了一把,“怀生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样的配合啊?” 曲怀生:“……” 梁夏憋笑都快憋得肚子疼了,“现在没法嘚瑟了吧?来,说几句好听的求求本小姐,要是本小姐心情好了,说不定会大发慈悲帮你解开呢。” “夏夏——” “干嘛?” “解开。” “我不!” 梁夏非但不解开,还故意在他身上作乱,看着他欲火焚身不得释放,她翻身下了床,慢悠悠地说:“怀生哥哥今晚就在这慢慢熬,我去陪儿子啦。” 曲怀生盯着她的身影,沉默,再沉默。 房门一开一合,梁夏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婀娜的背影。 梁夏没有真的去找儿子,这个点儿子肯定睡了,她过去会造成打扰。 再者,从儿子出生到现在,她就没陪着一起睡过,她都怕自己那吓人的睡相一不小心就会压到儿子。 在楼下溜达了一圈,觉得口渴,她就去了厨房倒水喝。 然,水杯刚拿起来,就觉得有一阵阴风吹过。 她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猛地回过头去。 “咳——”她被呛得咳了一声,然后指着突然出现的曲怀生,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解开的?” “我怎么解开的……”曲怀生一边重复她的话,一边朝着她走了过来。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梁夏也就越来越慌。 她试图逃走,但曲怀生这次压根没给她机会。 将人控制住后,他俯身凑近梁夏的耳边,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我想亲自演示一遍怎么解开的,夏夏很想看吧?” 梁夏:“……” “我演示的时候,夏夏要用心学,等我演示完了,夏夏也来一遍。” 梁夏:“…………” 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怀生哥哥~” “老公~” 曲怀生:“你现在叫天皇老子都没用!” …… 昨晚被迫演示怎么解开睡袍带子的人,第二天根本无力起床。 曲怀生刚好有事要忙,就让曲洺生自己带着秦之意和孩子出门玩。 自打秦家开始乱了之后,秦之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出门玩过了。 之前曲洺生带她去南江看雪景,还差点被抓去打堕胎药,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害怕。 不过这边没人会盯着他们,秦家的那几个也都已经从世上消失,两人心理没什么负担,出门玩的时候心情还挺好的。 孩子没带着一起,留在家里和曲怀生的儿子玩了。 虽然两个孩子都还很小,但凑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都能看好久,还挺有意思的。 秦之意让曲洺生别开车,两人从曲怀生家步行出门,也没有定目的地,就一路这么瞎逛。 曲洺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这么放松的表情了,尤其是不经意间笑起来的样子,眉眼弯弯,竟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怎么了?”秦之意发现他盯着自己,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就抬手摸了摸。 曲洺生笑,“没事,就看看你。” “不是天天看到嘛,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是说自己最好看?” “再好看,天天看也会腻。” “这么说,你对我会腻?” “可不是么?”秦之意撇着嘴,语气十分嫌弃,“要是现在出现一个颜值财力跟你相当的,又能对我和如愿好,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 曲洺生:“……” 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可一听到‘抛弃’两个字,还是浑身一紧。 他也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份离婚协议书签字之后,两人虽然没有去领离婚证,但也一直没有销毁离婚协议书。 也就是说,只要现在秦大小姐不高兴,随时都可以起诉离婚。 财产什么的都已经是次要问题了,主要问题是他不想没有老婆! 但是么—— 追妻这么久了,多少也摸清了一点门道。 这个时候要是直接说想要跟她复婚,她大概只会给一个白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拒绝。 所以,还是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老婆追回来。 正好这时走到了一家花店门口,曲洺生停下了脚步,对秦之意说:“你等我一下。” 秦之意不明所以,然后就看到他进了花店。 这是要买花给自己啊? 老土。 但是老土归老土,没有哪个女孩子会真的不喜欢心爱之人送的花。 她本来想进去的,又觉得进去了就没惊喜了。 还不如站在门外等着,看看曲二公子还能不能做出更土的事情来。 她可是见过,有人买了束康乃馨送女朋友呢! 曲洺生之前向盛又安打听过秦大小姐最喜欢什么花,那时候盛又安跟她说是白玫瑰。 但白玫瑰上次已经送了一次,且曲二公子也没仔细研究过,白玫瑰分很多种。 为了保险起见,他问了花店老板娘的意见。 老板娘知道他是买花送给老婆,就给了他一个建议。 曲洺生听了觉得挺好,干脆利落地付了钱。 门外,秦之意耐心地站着等待。 从小到大,她其实最讨厌等待这件事。 因为,等待就意味着不受自己控制。 大概是因为她的外貌太过出众,就曲二公子进去买花的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有人上前搭讪了。 曲洺生看着那个外国人越凑越近,风度都管不了了,直接上前把秦之意拉到了自己身后,并且语气不善地表示:这是他的太太,让对方识趣点。 对方一看是有主的,也就没有多纠缠。 随后,曲洺生转回来,盯着某个在偷笑的人。 “干嘛?你生气了?” 曲洺生不说话。 秦之意却笑得更开心了,指了指他手里的花,轻飘飘地说:“曲二公子现在可是在追求我哦,其他人别说只是搭讪了,就算真的追求我,你也是不能阻止的~” 曲洺生:“……” 他要回临平城!现在!马上!立刻! 在国外没有威慑力,别人看到秦大小姐好看,自然就要上去搭讪。 但是在临平城不会,大家惧怕他,自然会离秦之意远远的。 秦之意这时又问:“这花不是送我的吗?” 曲二公子很想有骨气地说‘不是’,但嘴巴还没动呢,手已经先伸出去了。 面前的人接过去,笑着说了声‘谢谢’,随即又道:“这花送得挺对我口味的。” 玛格丽特,花语:骄傲。 虽然知道不可能是他自己选的,但是知道张嘴问人了,也算是进步。 秦之意低眉对着那束花看了好一会儿,曲洺生也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她满意了,就好。 正想看一看时间,眼前突然就一黑,然后唇上有温热的触感一扫而过。 “回礼。” 秦之意扔下这两个字,捧着那束花就转身走了。 她大概是高兴,跟个小姑娘似的,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曲洺生愣在原地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抬手在自己的唇上摸了一把。 啧—— 当街亲他。 这种回礼,希望能多来几次呢。 …… 一家人在国外玩了一个礼拜有余,国内正好就是过年了。 曲母从李嘉牧那里打听到他们出国玩了,也不好意思叫他们回去。 但一个人在老宅,难免就觉得孤单。 老宅的老佣人看着于心不忍,偷偷给曲洺生打了电话。 因为有时差,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国外正好是夜里酣睡的时刻。 秦之意来这里虽然玩的开心,但是晚上的睡眠却不怎么好。 今晚好不容易沉沉睡去,就被这么一个电话给吵醒了。 秦大小姐的起床气上来,先曲洺生一把抓过手机,没仔细看,直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给关机了。 佣人当时都惊呆了。 因为印象中,曲洺生一直是个对长辈很尊敬的人。 哪怕前段时间和家里二老闹得不愉快,但办丧事的时候,也仍旧是尽心尽力。 曲母这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眼眶有点红,嘴上却说:“我都让你不要去打扰了,你怎么就不听呢!” 佣人有些尴尬,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只是讪讪地放下了电话。 曲洺生是在第二天醒了之后才看到昨晚的来电是老宅的座机,但是被秦之意挂断之后,没有再打第二个或者发信息过来。 那么,就应该不是什么急事。 不过他的心里也记着国内过年的日子,等秦之意醒了,顺口就提了一句,问她想回去过年,还是在这边过年。 秦之意没睡好,脑子还不怎么清醒,懒懒地说:“我随便。” 曲洺生也没有立即做决定,等到吃了早饭,给老宅回了个电话,才知道是曲母想他们了,但是又不好意思自己开口。 对于曲母,曲洺生的心里,其实没有那么怨恨。 人都会犯错,曲母是迷途知返的那一个。 再者,她以前对秦之意还算不错的,后来会犯错那也都是因为曲父的洗脑和施压。 就连他自己,在曲父的施压下,一开始都差点犯了糊涂。 不过这个事他不打算告诉秦之意,好不容易看到她心情好些了,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他不想去破坏这美好的一切。 所以,老宅那边,只能婉转地表示今年回不去了,机票买不到。 曲母又不是傻的人,自家儿子有多少本事怎么会不知道。 机票这种小事,不过是用来安慰她的借口罢了。 但是这个世上,你伤害过别人,别人还能反过来为你着想,安慰你,也算幸事一件。 曲母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安心留在国外过年,玩得开心点。 隔了两天,秦之意想起了曲洺生之前安排好的时间是十天,但是现在已经超了。 她就问曲洺生:“你不回去,公司那边没事吗?” “没事,我都安排好了。” “这次你又安排了谁?” 上次说要陪她和女儿,直接把曲怀生叫回去扛了一段时间。 虽然曲怀生不是曲家亲生的,但曲家从未对外承认过,公司里的人对他,总是不一样的。 眼下两兄弟都在国外,还能有谁? 曲洺生说:“我让嘉牧扛了一部分担子。” “他没事吗?” “跟我这么多年了,能有什么事。”曲洺生这点把握还是有的,末了又说道:“他快结婚了,女方跟我们曲家也有些渊源,不完全算是外人。” 秦之意:? 自己是在记忆错乱的时候又错过什么大瓜了吗? 第149章 避开情敌,天经地义 钻石满1200加更 倒也没什么大瓜,就是李嘉牧的未婚妻,是曲家一远房亲戚的女儿。 小的时候是个假小子,闹腾得很,现在长大了却像个小妖女一样,李嘉牧被她吃得死死的。 当然了,曲洺生会知道这些,不是因为八卦下属的感情私事。 而是之前他就决定了放一些权力给李嘉牧,毕竟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已经有了足够的信任,也不愿意再花精力去培养别的人。 曲家旁支里倒也有几个小辈能力不错,但由于上一辈的影响,心术都不怎么正。 暂时没有把他们赶出公司,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拽回正途。 曲洺生也不想曲家到了自己手上,一眼望去都是四分五裂的情景。 …… 中国的农历新年,在国外是没有什么气氛的。 但今年因为有他们在,曲怀生和梁夏倒是准备了一番。 国内大年三十那天,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两个小孩在边上叽叽喳喳,倒也热闹又圆满。 吃完了饭,曲怀生又叫了两个朋友过来,说是要打麻将。 虽然他们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打麻将这个传统倒是没有丢。 梁夏以前不会玩,最近刚跟着学起来,瘾头很大。 她第一个坐了下来,对曲怀生说:“我玩,你在旁边指导我。” 曲怀生笑了下,“好,但是输了你自己付钱。” 梁夏白了他一眼,随即招呼其他人赶紧坐下开工。 在打麻将这件事上,曲洺生算得上是王者级别了。 几圈打下来,都是他一个人赢。 梁夏故作不高兴,抬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小叔子,你这么不给大嫂面子,大嫂要是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喂!” 曲洺生心想:我已经给你们放水了,要是一点都不放水,你们还要输得更惨呢。 不过和自家人玩牌,图的就是一个乐子。 他侧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百无聊赖的人,问她:“你玩不玩?” 秦之意懒懒地回:“你们技术太差。” 曲洺生:“……” 哟呵! 他家曲太太口气不小啊! 梁夏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致。 她起身把秦之意拉到自己的位子上,坏笑着说:“你来,让我看一下你们夫妻的精彩对决。” “输赢怎么算?” “输了算你的,赢了算我的。” 秦之意:“……” 只听过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这位大嫂还真是不客气呢。 她是曲洺生的上家,打牌那叫一个刁钻。 就像是有透视眼一般,能知道其他三个人要什么牌。 她甚至明目张胆地对梁夏说:“这张牌曲二公子肯定要,但我就不打给他。” 梁夏不信,狐疑地凑到曲洺生那边看了眼,还真是他要的! 其他两人也受不住嗷嗷地叫了起来,问曲怀生哪里找来的两个人,根本就是在虐他们! 曲怀生笑笑,站在边上看好戏。 秦之意打了两圈下来,帮梁夏赢了个盆满钵满,然后就说不想打了。 曲洺生抬眼看她:“累了?” “有点。” “早点休息还是我陪你坐会儿?” “没事,你玩吧,我去看看如愿。” 虽然秦之意这么说,但曲洺生还是看出来了她心里有事。 转过去看了曲怀生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和梁夏坐下来替了他们夫妻的位子。 曲洺生跟着走了过去,在秦之意身边坐下来。 看她闭着眼睛,倦倦地靠在那里,便伸手在她太阳穴按了按。 “我真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你再陪他们玩会儿啊,多赢点。” “想小政了?”曲洺生一语道中她的心事。 自从秦致远去世之后,秦之政就同意了和沈书蔓解除婚约。 其实不管他同不同意,沈崇山反正是不会再把女儿嫁给他了。 再之后,秦之政就从临平城离开了。 一开始还能打通他的电话,问他在哪里,也会告知。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电话打不通,连行踪也查不到。 秦之意记忆全部回归之后,难免就会担心,“小政和非同不一样,非同能一个人出去闯出一番天地,小政未必能。” 秦非同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好,心理上要比秦之政强大很多。 “我是怕,他一个人在外面吃苦。” “那也没办法,他自己选的路,再多的苦,也要他自己咽下去。” 秦之意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当姐夫的么?” “我已经不是他姐夫了。”曲洺生故作委屈,“你都不肯跟我复婚。” “你不要趁机就想复婚,我没那么好骗。” “那要怎么样才愿意呢?” “怎么着也得求婚求个一百次吧。” 曲洺生:“……” 一把年纪追妻就算了,还要求婚求个一百次,真是太难为他了。 就算一天一次也得三个多月,再说了,他也不是天天没事做,忙起来可能十天半月才能抽时间求一次婚,这得要猴年马月才能达到她的要求啊? …… 他们回国的那天,曲怀生和梁夏亲自送到机场。 梁夏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一想到他们走了之后家里要冷清许多,顿时就有些舍不得了,“之意,要不你们别走了吧?” “不走了你老公一个人不但要养你们全家,还要养我们全家。” “那有什么关系!我少吃一点,分你一半。” 秦之意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我才不要你剩下的,不如你跟我们回国玩啊?” 梁夏立马后退了一步,“祝你们一路顺风。” 她才不要回国! 倒不是因为对曲母还有多少怨气,而是国内有她不想见的人。 之前在临平城的那段时间,她都快被烦死了。 她烦躁,曲怀生也就没好日子过。 所以,曲怀生也不希望她回国玩。 迅速道别之后,他就拽着梁夏回家了。 车上,梁夏不高兴地噘嘴,“我怎么觉得,你比我大哥更怕我回国啊?” “没有的事。”曲怀生淡定得很,“上次回国是我主动说要带你一起的,你忘了?” 梁夏拖长尾音‘哦’了一声,虽然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但嘴角全是坏笑。 曲怀生气得牙痒痒。 避开情敌,天经地义! 第150章 年年有今日,岁岁人相同 秦之意和曲洺生回到国内是大年初五,落地的时候正好是白天。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秦非同会挑时间,居然正好在那天醒了。 医院那边打电话来告知的时候,那语气比家属还要激动。 秦之意当即让曲洺生先带孩子回家,自己去了医院。 秦非同刚醒,整个人还很虚弱,甚至看东西都还有些模糊。 他不知道现在是哪天,外界发生过什么。 但是秦之意心里清楚,他最想知道的,应该就是容颜的近况。 “孩子没保住,容颜和她未来大嫂出去散心了。” 秦非同闻言没说什么,只是垂了视线,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死气。 秦之意不想看到他这幅丧丧的样子,给他打气道:“她出去散心了是好事啊,要是一直待在城里,她父母那边肯定会给她很多压力,等她心情好了,你身体也好了,去把她追回来不就得了。” 追回来么? 恐怕是不可能了。 秦非同也分不清,那日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过。 容颜好像来看过他,还坐在床边说了会儿话。 她说她要离开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 她说希望他能醒来,养好身体,长命百岁。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容颜最后那一句—— 碎了的东西再拼凑回去,也不是完整的,更不可能是最初的样子。 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当初容颜拼凑好塞给他的那个平安符,他一直带在身上,果然不见了。 医生护士都说没看到,但有一个护士说,之前的时候看到过他一直戴在身上,是后来的某一天,突然就没再看到了。 她来把平安福拿走,应该是彻底绝望了吧。 也好。 秦非同无声地笑了笑,转头看着窗外。 正冬天,树干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 有人的心里,也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 秦之意实在是见不得秦非同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活像世界马上要毁灭了一样。 他问曲洺生,“你和容照有点交情吧?你能不能问问,何故烟和容颜现在在哪里?” “我问了容照也不会告诉我。” “为什么?” “我去问不就等于你去问,你去问不就是秦非同去问,容家的人现在恨不得把秦非同给抽筋扒皮,怎么可能把容颜的行踪告诉他。” “那……”秦之意皱眉思索了几秒,然后说:“我自己让人去查。” “你查不到。” “这又是为什么?” “何故烟和容照吵架了,抹去了痕迹。” 秦之意愣了愣,笑出了声:“何故烟很厉害啊。” “她不止是何秘书。” “听你这话,她还有另外的身份?” “华容城的何家,你听过吧?” “她是华容城何家的人?!” “嗯。” 何故烟的身世的确让秦之意有些震惊,但震惊过后,她就说:“那容照完了。” 曲洺生也觉得容照完了,但是别人完不完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转正。 将人抱过来,他还没开口呢,秦之意就伸手拍了他一下,“干嘛?又想占我便宜是不是?” “我都求婚十次了,你还不答应?” “你那叫求婚啊?随口问一句就算一次,那我一开始就应该要求你一万次。” 曲洺生:“……” 真的不是随口问的,每一次都很认真好吗! “之意……” “有话直说,不许腻腻歪歪打感情牌。” “明天要不要去看看你爸妈?” 秦之意怔了一下,脸上的玩闹之色迅速褪去,转而浑身笼罩了低气压。 曲洺生知道提了这个话题肯定会让她心情不好,但是他更知道,秦之意时常为这些事不开心。 她没有自己想得那么豁达和强大,终归是被过去的种种以及可笑的身世扰乱了心神。 见她低了头不说话,曲洺生顿时有些心疼,抱了抱她:“你的人生往后还有几十年,一直活在他们的错误里,对你来说太沉重了,之意,我想看到你开开心心的。” “我多花钱就会开心。” “以前我没有限制过你的消费,以后更不会。” “你多说好话我也会开心。” “你想听什么我说什么。” “曲洺生……” “嗯?” 秦之意伸手回抱了他,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慢慢地说:“那就明天去看看他们吧。” 她一直想去,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站在那块墓碑前。 她也一直告诉自己,做错事的人不是她,不该为别人背负罪孽。 可就是不敢去,怕看到墓碑上那张照片,怕对着那个人的笑容会崩溃。 小的时候,她总说,爸爸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 其实,他真的是。 秦致雅曾对她说过,如果当初秦致怀把她的身世公之于众,利用这一点绝对可以让秦致远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可送到手的利刃,他最后也没捅出去。 那样温柔的人,一定是为了保护她,保护她的妈妈,才会一直、一直隐忍。 …… 秦之意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精心准备了一番才同曲洺生出门。 她的妆容很素雅,服装也是挑过的,眼色偏暗。 脚下穿得是平底鞋,头发就自然地披在肩头。 他们还带上了曲如愿小朋友,自打小家伙出生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来看外公外婆。 墓园四周空旷,风就显得大了些。 下车和的时候秦之意只顾着帮孩子做好挡风保暖措施,压根没顾上自己,还是曲洺生从后座拿了块披风在手里带着。 风一吹起,他便将披风披在了秦之意的肩上。 秦之意抱着孩子,转头看他,微微一笑。 夫妻俩平日里都是巧言善辩的人,此刻站在秦致怀和路昭蕙的墓碑前,却只有沉默。 过往种种早已如云烟,谁对谁错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秦之意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伸了出去。 曲洺生适时接住,握在了手心。 虽然周围的风很冷,但秦之意心里很暖。 这世上最爱她的人,都在这里。 她最爱的人,也在这里。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保护了我的童年。 如果不是在我心智成熟且强大的时候得知真相,那样肮脏的身世,真的很容易把一个人击垮。 现在,我的身边有深爱我的丈夫,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对未来充满了希冀。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保佑我,而我现在的一切,应该也会让你们欣慰。 今日所受之苦,都在铺就明日坦途。 谢谢你们给我爱,也教会了我去爱,还有勇敢。 …… 年假过完,大家都回到了工作岗位。 曲洺生因为年前那段时间的休息,年后直接忙成了狗。 虽然李嘉牧扛起了一部分担子,但毕竟是准新郎官,也不好给他太多的工作。 这一天天的早出晚归,别说是花时间求婚了,晚上连想要求个温存都困难。 更可怕的是,某天曲二公子回到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他有些懵,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不好的猜测,随即又一一被自己否定。 城里最近都很太平,墨园外面有人把守,如果出门,小六都会跟着。 除了秦之意和女儿不见了之外,烧饭阿姨和育儿嫂也都不在,再加上小六,四个大人呢,要真出了事,肯定会有人给自己打电话。 曲洺生一边心里打着鼓,一边给秦之意打了电话。 那边传来懒洋洋的熟悉声音:“我们在老宅。” 曲洺生一愣,转不过弯来了。 “你们……怎么去老宅了?” “元宵节了啊,你不过来么?” “怎么都没有跟我说一声?” “我给你发信息了啊。” 曲洺生立刻拿下手机看了眼,并没有。 秦之意大概也是说完了这句就看手机了,然后哈哈哈笑了一阵才说:“原来我没发出去啊,这可不怪我啊,我当时打好了字想发的,你女儿突然大哭,我被吓到了,赶过去看她怎么了,转头就忘记了。” 曲洺生:“……” 虽然孩子他妈的行为让人很无语,但他的心情却在瞬间高涨了许多。 其实从国外回来后,他就一直想带孩子回老宅那边看看曲母。 可又怕提了秦之意会生气,一拖二拖就到了上班时间,忙起来就顾不上了。 今天提早下班,也是想着元宵节回来陪陪她们母女。 谁能想到,她们居然回了老宅。 曲洺生没再耽搁,连忙从墨园开车赶了过去。 许是大家都赶着回家陪家人过节,今天路上特别堵。 同样的路程,多花了平时三分之一的时间才到。 老宅这边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秦之意站在门口等他。 看到他从车里下来,她歪头笑了笑。 曲洺生上前,想要抱抱她,又怕被她说太矫情了,最后也只是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谢谢。” “谢什么?” “很多。” 谢谢你愿意爱我,谢谢你愿意为了我去原谅、去包容,谢谢你留在我身边。 千言万语,诉说不尽。 秦之意哼了声,“不会说甜言蜜语就跟人李嘉牧好好学学,再不行网上找找情话大全,给我背下来。” “那些土味情话,你听了不嫌弃?” “我嫌弃是我的事,但你说不说,就是你的事。” “曲太太说得对。” “不许叫曲太太,那份离婚协议书我还放着呢。” “早就被我找到烧掉了。” 秦之意:“……” 难怪前两天她想拿出来销毁,却怎么都找不到。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居然能憋这么久都不说。 烧了就烧了,反正她也没想真的离婚。 两人手牵手往里走去,曲母正抱着小孙女准备出来迎,见两人甜甜蜜蜜恩爱如初……哦不,是比当初还要恩爱,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趁着曲洺生和秦之意没注意,她的视线越过他们两人,朝着外头的远处看了看。 不知你在天上还是在地下,想来以你犯下的错,应该也是上不了天的。 我很庆幸,他们没有因为你的错而分离。 那些亏欠,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一起弥补。 …… 有个小孩子在,饭桌上到底是热闹的。 曲母虽然嘴上没怎么说话,但是对小孙女的喜爱,都已经表达在了行动上。 从秦之意点头允许她抱孩子开始,这一整晚都是她抱着,就连育儿嫂怕她累着了想要换把手,她都不肯。 曲如愿小朋友把桌上弄得一塌糊涂,她也只是笑呵呵的,半句都舍不得训斥。 要知道,以前曲母可是最爱干净的。 吃完了饭,大家又坐在一起看晚会。 秦之意压着声音问了句:“欢欢呢?” 过去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自己身上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没有出现在眼前的人,都忘了去关心。 前些天想起来,发了信息过去,但是曲尽欢没有回复。 曲洺生倒是淡定:“跟人跑了。” 秦之意:“……” 随即,他又看了曲母一眼,示意她这件事待会儿到了床上再说。 秦之意想想也是。 之前家里乱成那样,大儿子身世曝光,丈夫去世,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来说,总归都是不小的打击。 曲母也在这些事情之后,肉眼可见地老了不少。 再者,她也不像以前那么善谈了。 听老宅这边的佣人说,平时她都是一个人安静地坐着,不看书不玩手机,也不说话。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乍然之下看到,说不定都会以为她是一尊没气的雕像。 虽然曲洺生的语气听上去不太严重,但曲尽欢这么久不跟家里联系,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事,的确不适合在曲母面前提起。 她拍了下手,又转过身去,问道:“小如愿,要不要来妈妈这里啊?” 小家伙早就想回妈妈的怀抱了,一看到她伸了手,立刻手脚并用想要爬过来。 曲母见状也不好再继续抱着,就把孩子交给了秦之意。 秦之意接过来,抱了会儿,看小家伙眼睛眯去眯去,就让育儿嫂抱上去睡觉。 其他佣人一看这架势,立刻都反应了过来,纷纷退下。 秦之意也找了个借口走开,只留下曲家母子在客厅坐着。 曲母低叹了声,柔声道:“这么聪慧的媳妇,差点被我弄点了,我真是作孽啊。” “妈,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别在之意面前提。” “你放心,我不会在她面前提的,我就是……” “你也不用自责。”曲洺生宽慰了她几句,“总归她今天愿意过来并住下,就是要和解的意思。” 跟过去和解,跟自己和解。 他不敢说自己现在有多懂秦之意,但总能猜出几分。 她选择原谅曲母并且和解,其实是不想为难自己,不想为难孩子,更加不想为难他。 坐在楼下和曲母聊了没多久,曲洺生就回到了房间。 秦之意已经洗漱完了,正靠在窗口看月亮。 清冷的月光倾洒在她明艳的脸上,互相中和,反倒显得温柔。 曲洺生上前,自她身后将她圈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锁骨,轻声问:“这么做,你不会不开心吗?” “有一点。” “那为什么还要过来?” 秦之意低头笑了下,又转过去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倒映出来的人,哪有什么不开心。 她正春风得意~ “我过来,因为我爱你啊。” 这句表白实在是来得突然,曲洺生内心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慌张。 尤其是今天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让他不自觉地联想到某种电视剧里的情节—— 女主角忽然莫名其妙地对男主角好,结果男主一转头,女主就不见了。 曲洺生一边想着,一边抱紧了怀里的人,一字一句都问得很慢:“之意,发生什么事了吗?” 下午做了个梦算吗? 梦到他们白发苍苍,仍旧相依相偎。 梦到他们步履蹒跚,依然不离不弃。 秦之意醒来的时候在床上愣了好久,脑子里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梦境中的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向往。 没有人喜欢老去,但岁月无从抵抗,唯一能够抓住的,就是身边所爱之人。 若有人陪着一起到老,那也是抵抗岁月的另一种方式。 因为你年轻时的容颜,永远记在他的心头。 “曲洺生,我真的很爱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南山顶上正好有人放烟花。 最简单最普通的烟花,没有字,不知道是谁放的,也不知道为谁放的。 秦之意心想,那就蹭一下,当做是曲二公子为自己放的吧。 毕竟上次那一场烟花,只得到了她的吐槽。 曲洺生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盯着她仔仔细细看了个遍,也没察觉出任何异常。 或许……只是秦大小姐突然想通了,所以不再要求自己求婚求满一百次? 不管因为什么,只要不是打算离开自己,那么这样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能让他高兴。 “元宵快乐。” 秦之意笑,“我跟你表白,你居然回我元宵快乐?” “那你想听什么?” “你说呢?” 那句‘我爱你’,以后我每天都会说给你听。 但是此刻我想对你说另外一句话—— “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人相同。” 此心不变。 此爱不渝。 【正文完】 第151章 秦非同&容颜 有人在元宵夜深情相拥幸福美满,有人在南山顶上吹着冷风喝酒,独自一人看烟花。 秦非同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抽风了才会听信了手下的屁话,来放这一场一闪即逝的烟花。 手下说,但凡在南山顶上放烟花求爱的、求婚的、无论求什么的,最后都成功了。 看他心情一直这么不好,就怂恿他来放一场烟花,以求心想事成。 秦非同对此嗤之以鼻,可后来又鬼使神差地真的来了。 应该有很多人看到了今晚的这一场烟花,普通得让人看过就忘。 只是这么多人里面,没有她。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秦非同拎起酒瓶子猛灌了自己好几口,烈酒入喉,刺激的他眼眶发涨,又觉得这种感觉实在是好。 他仰头看着夜空,满是星星,闪闪烁烁。 从前有个小姑娘,天真又烂漫,大半夜把他吵醒,拽着他的胳膊说要去看星星。 这么矫情又浪费时间的事,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去做。 可现在怎么就……一个人在这里看星星了? 秦非同想笑,嘴角却被冷风吹得冻僵了,连弧度都扬不起来。 那个小姑娘还说过:沈护,你笑起来真好看! 好看是好看,就是以后没人看了。 兜里的手机响了好一会儿,他后知后觉地拿出来,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在道上混的久了,什么紧急的情况都遇到过。 有的时候,他也会用陌生号码给熟人打电话。 没多想,便接了起来。 那头的人是何故烟。 秦非同想了好几秒才想起来她是容照的女人,之前秦之意说,容颜就是和她一起出去散心了。 内心有了小小的起伏,他低声问:“有什么事吗?” “我惹了点麻烦,不方便继续把颜颜带在身边。” “那需要我做什么?” “秦非同,有句话我想提醒你一下。” “你说。” “过分装逼,天打雷劈。” 秦非同:“……” 他的沉默反倒让何故烟笑了起来,风情万种的女人笑声也显得特别娇媚,哪里像是遇到麻烦事的人。 她道:“你要是真对颜颜有心,就知道该做什么,反正我明天就要回华容,颜颜一个人在这边,你要是放心,随便你咯。” 话音落下,何故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挂断了。 回头,看到容颜正在摆弄一些花花草草。 她的脚边跟着一只通体白色的小狗,正用小爪子在抓她的鞋子,一下一下抓得可认真了。 容颜停下手里的动作,蹲下来两手举起小狗,笑着说:“小蘑菇,你不要再捣乱啦,等我弄完了就陪你玩好不好?” 小蘑菇内心:不好!我要你现在就陪我玩! 但是容颜说完就把它重新放回地上,不管它了。 小蘑菇委屈死了,跑到何故烟的脚边,蹭了蹭以求安慰。 何故烟不喜欢带毛的小动物,总觉得家里养了猫啊狗啊的,就到处都是毛,看着都难受。 不过这只小狗被容颜照顾得很好,平时也不闹腾,她倒是多了几分耐心。 拢了拢自己的裙摆,她蹲下去,在小蘑菇的头上摸了摸,轻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你妈妈不陪你,不高兴了?” 小蘑菇:是的是的! 何故烟轻轻揪了下它的耳朵,“我也很忙哦,而且马上就要丢下你和你妈妈啦!” 正说着,容颜刚好摆弄完了花草走过来,一听顿时愣了,“烟姐,你要去哪?” “家里有点事,要回去一趟。” “什么事?严重吗?” “不严重,家丑就不外扬了。” 她都这么说了,容颜也不好意思再问。 随即,何故烟又说:“我们家那边有点乱,我回去处理事情带着你不方便,万一没把你照顾好,你大哥非得让我一命赔一命不可!” “烟姐……” “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吧?” 何故烟这一招以退为进很是高明,容颜压根就没察觉出来,点头道:“可以的。” 随后何故烟又叮嘱了几句,然后就拿了行李说要去机场了。 容颜送她出门的时候还是愣的,直到人上了车她才反应过来。 她家烟姐早就收拾好了行李,甚至连说辞都准备好了,所以刚才这一出……就是在跟她演戏? 容颜:“……” 何故烟走后,她一个人无聊,就带着小蘑菇去房子附近散步。 这栋房子是何故烟一个朋友的,具体是什么朋友容颜也没问,但能让她们免费住这么久,想来应该是关系非常要好的。 周围环境好,治安也好,容颜感觉自己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小蘑菇是她刚到这里没两天外出散步的时候捡到的,等了好几天也没在附近看到寻狗启事,就留下了。 现在何故烟走了,这一人一狗反倒互相作伴。 容颜没想到自己出门遛个弯还会遇到危险,对方带着口罩帽子,也不知是劫财还是劫色,勒着她的脖子就往无人处拖。 她被勒得呼吸都困难,更别说是呼喊救命了。 小蘑菇没跑,一直在追着那个坏人咬他的裤腿。 可狗狗太小了,被坏人一脚就给踢飞了。 容颜本来只觉得害怕,看到小蘑菇被踢飞的画面顿时气疯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拉开了那人勒住脖子的手。 对方用当地语言骂了句脏话,再度抓住容颜衣服的后领子,往旁边用力一甩。 容颜当即被甩得头晕眼花,脚下没稳住,头往下栽去,正好撞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然后就晕了过去。 …… “老大,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嗯。” “需要在容小姐的住处附近安排几个人守着吗?” “不用。” 我亲自来。 手下点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秦非同坐在病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好像自从认识他之后,容颜就一直在走霉运。 心理上被他伤害还不够,生理上也一直在受伤。 幸好这次伤得不重,医生说应该不会留疤。 那么爱美的小姑娘,要是额头上留下一个疤,恐怕要看见一次难过一次吧。 何故烟那个女人做事也不靠谱,虽然通知他了,却不等他来了再走,要是晚到一步,容颜可就真的出事了。 之前她们一起住在这里,是有其他人派了保镖守在附近保护的,要不然,这个鬼地方治安差的要死。 何故烟一走,那些保镖也都撤走了。 容颜不知内情,一个人带着一条狗也敢随便出门。 秦非同一想到这些就来气,可看在何故烟通知他过来的份上,两相抵消,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不多时,手机震动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号码,起身去了外面接电话。 是江江,问他:“容颜呢?” “你到了?” “大门口。” “我让人出来接你。” 原本的确是想让手下去接的,但回到病房门口,看到床上的人动来动去,似有醒来的迹象,他不好再多逗留,就自己下去了。 江江行李带的不多,就一个小箱子,看到他下来,脸上的笑有些嘲讽:“哟,秦老大亲自下来接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她要醒了。” “你又对容颜做什么了?”之前听到他说容颜进了医院,就一肚子火,但想着还是当面发作比较有震慑力。 “她为了你吃了那么多苦还不够,你还要怎么样啊?” 秦非同没反驳,也没解释什么,只道:“你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江江:? 然而,不等她问个清楚,秦非同的手下就把车开到了面前。 秦非同面无表情地上了车,然后车子往前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阵难闻的尾气。 江江:“……” 翻完了白眼,她提着行李上楼。 容颜果然醒了,正懵逼地看着四周,看到她突然出现,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江江?你怎么在这里?” 江江:“你这幅表情会让我误以为自己是你的情郎。” 容颜:“……” 把行李箱放到一旁,江江走过去,上下看了看她,问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严重?” 容颜抬手摸了把自己的额头,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江江连忙握住她的手,没好气道:“你不会感觉吗?非要上手摸,现在痛了吧!” “我这不是本能反应嘛。”容颜赔了个笑,还是问她:“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过来旅游,一落地就接到医院用你手机打来的电话,说你受伤入院,但是联系不上家人。” 容颜没想到江江会骗自己,所以尽管这事听起来太过凑巧接近玄乎,她也没多在意。 随后,又把自己遇险的事跟江江说了一遍。 “我好像看到有个人救了我。”她拧着眉,似是极力想要回想起那人的面孔。 江江安静地坐在一边,不追问也不搭话。 因为她心里清楚,救容颜的人,就是秦非同。 其实她也不希望容颜再和秦非同有什么牵扯不清,但之前那么冷漠地拒绝了容颜三年,现在忽然不远千里飞过来救她,救完了还隐身,这是什么操作,江江实在是看不懂了。 不过容颜没多问,她也懒得提起来。 再者,秦非同走之前,也希望她不要跟容颜说这件事。 在医院住了两天,没有大碍后,容颜就出院了。 江江陪她去原来住的地方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两人一起住到了酒店。 毕竟酒店来来往往的人多,正规的酒店也都有安保,对女孩子来说相对安全一些。 江江平时不工作的时候就是到处玩,随便到哪个地方都能第一时间找到娱乐场所,并且很快融入进去。 这次,她不但自己玩,还带着容颜也一起去玩。 容颜之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也是会去酒吧玩的,但都是和自己的同学朋友。 至于陌生人……虽说这世上好人多,但总归是存在一定的风险。 江江不一样,在江江的世界里,几乎不存在陌生人这个词。 因为她在几分钟之内,就可以和完全不熟的人打成一片。 她玩得嗨了,自然也就没那么顾得上容颜了。 有人趁机就坐到了容颜身边,开始搭讪。 对方一开始很有礼貌,容颜虽然没有兴趣,但也没有甩脸色。 只是聊着聊着,对方就开始暗示今晚想要和她共度春宵。 容颜立刻明确拒绝了,随后又抬头找江江。 只见她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一边喝酒一边跳舞,玩疯了。 容颜本来想过去拉上她一起走的,但被人群给挡住了,后面索性也不管她了,转头去了洗手间。 先前搭讪的那个人一路跟过去,到了拐角的地方,旁边忽然伸出来两只手,一只拽住他的胳膊,一只捂住他的嘴,直接就把他拖进了安全通道。 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挨了一顿揍,直接给揍晕过去了。 手下拍了拍手,抬头看向站在角落抽烟的秦非同,问道:“老大,要不要直接从窗户丢出去?” “没带脑子出来吗?” “啊?” “走了。” 手下‘哦哦哦’地点头跟上,还没明白过来刚刚这句‘没带脑子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眼瞎的想要勾搭容小姐,那可不就是上赶着找死吗? 既然是找死的,从窗户丢出去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解决方式吗? 秦非同懒得跟他废话,自顾自从楼梯走了下去。 其实也不怪下面的人做事一根筋,这些都是他教的。 以前他做事也不会拖泥带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被谁给传染了,反正就是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了。 但他们现在在国外,那个人搭讪容颜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 要是出了事,容颜肯定会被怀疑,到时候免不了要接受盘问什么的。 小姑娘胆子小,还是不给她惹麻烦了。 …… 江江是在第二天睡醒了之后才知道昨晚有人搭讪容颜,然后跟着容颜去洗手间的路上,被人拖进安全通道揍了一顿。 对方以为是容颜揍的,还来找江江要说法。 他们认为大家都是玩玩,认真了上手了就是你不对。 江江气得把对方臭骂了一顿,然后撂了电话。 不过她知道,容颜那小妮子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是把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揍晕,恐怕对方真有心欲行不轨,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进医院啊。 该不会…… 江江迅速爬到床尾把刚刚扔出去的手机捡起来,给秦非同打了个电话:“昨晚的事,你干的?” 秦非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你以后不要带她去那些地方。” “怎么的,秦老大是担心颜颜被拐跑啊?” “她不像你,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江江:“……” 你担心自己的女人被拐跑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对我人身攻击那是不行的! 江江冷笑了一声,回讽道:“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可以学啊,有我在,保证带颜颜出师。” “那你可能会出事。” 江江:“……” 算你狠! 后面的日子江江果然没再带容颜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但她自己出去玩了,容颜一个人无聊,在酒店待不住,也会去外面逛逛。 某天,她突然给江江打电话,紧张兮兮地说:“江江,我感觉有人跟踪我!” “啊?那你快报警啊!” “我不确定,怕报警之后是个乌龙。” 江江简直要暴躁了,“乌龙也好过出事吧!你在哪,定位发我,我马上过来!然后你赶紧报警!” 容颜‘哦哦’了两声,挂了电话先是给她发定位,然后真的准备报警了。 可刚按下报警的号码,还没打出去呢,江江又打了电话过来,语气怪怪的:“你要不还是先别报警吧,我先过来看看情况,万一真是个乌龙,到时候不但麻烦,还挺尴尬的。” 容颜说:“好。” 挂了电话,江江抛下那一群刚认识的狐朋狗友,打了辆车往容颜那边赶。 路上她给秦非同打了个电话,问他:“是你在跟着颜颜吗?” “不是。” “那颜颜可能真的被人跟踪了。” “应该没有。” “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有事,让下面的人跟着她。” 江江:“……” 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半句半句让人很抓狂喂! 不过玩了这么多天,突然歇下来,竟真的觉得有点累了。 身体累,心里更累。 整颗心好像是空的,且悬在半空,上不得下不得,连喘口气都特别艰难。 萧让那狗东西,骗了她的钱又把她甩了,如今风流快活潇洒肆意,压根不会回头看她一眼。 绝望的她、孤独的她、无依无靠的她。 当然了,江江也不想让那狗东西看到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 心情恹恹地到了容颜那边,她开口就说:“外面不安全,要不我们回酒店吧。” 容颜点点头,看她一脸的菜色,又问道:“怎么了?玩的不开心啊?” “不是。” “那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小朋友不要乱猜!” “拜托,我也没比你小几岁好吧,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啊,再不然安慰安慰你,逗逗你开心。” “得了吧,我要的不是你的安慰。” 容颜顿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飞快问:“那你想要谁的安慰?” 江江发现自己被套话了,抬手假装要打她,同时怼了句:“别以为有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你保护你,我就真不敢打你了啊!” 容颜一开始没听仔细,等到躲过了她那一下,才反应过来:“谁二十四小时跟着我?” 最近出门总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可每次回头,却又看不到人。 她还以为是之前的事给自己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才会这样,原来另有古怪! 第152章 香气 江江不擅长撒谎,但好在容颜也不是那么精明。 要是碰到秦之意,大概不用江江再说什么,秦之意自己就能猜到跟着她的人是谁。 江江说那些人是容照安排的,容颜没起疑心。 问题出在晚上容颜给容照打了个电话,对此表示感谢:“大哥,我这么不听话你还派人跟着我保护我,谢谢你。” 容照:“我什么时候派人跟着你了?” 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在哪好吗? “不是你吗?”容颜懵了,“可江江说……” 不对! 江江跟自己大哥又没多少交情,就算大哥真的派人跟着自己,自己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 “大哥,没事了。” 容颜匆匆挂了电话,转头去找江江。 江江刚洗完了澡,头发都还没全干,就窝在沙发里跟人打游戏了。 她打得起劲,容颜在旁边问了两遍都没听清问的是什么,‘嗯嗯啊啊’地随口答着。 容颜顿时脾气也上来了,一把夺走了她的手机。 “哎!关键时刻啊!”江江跳起来想要把手机抢回去,却在看到容颜的表情时,僵住了。 容颜盯着她,一句话不说。 江江是个撒了谎就会心虚的人,尤其这么被人盯着,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在冒汗。 一开口,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刚刚给我大哥打电话了。” 江江:“……” “所以,你要不要老实交代,到底是谁跟着我?” 问这句话的时候,容颜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某人,但是她不敢相信。 那个人,无论何时,从未承认过对自己有情。 可她又清清楚楚地听到江江说:“是秦非同。” 这个名字像是魔咒一样,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容颜顿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 江江见她脸色急速发白,又心疼又气:“就知道提了这个名字你会伤心,我不想说的,你干嘛非要问?” “我以为……不会是他。” “你还别说,我也觉得这一次秦非同很奇怪。”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江江干脆把之前的那件事也说给她听了。 “是秦非同救了你,但是他又不让我告诉你。” “为什么?” 江江:“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秦非同那个人她不熟,唯一接触的几次都是因为容颜或者秦之意,就觉得表面看着挺正常的,骨子里也是个神经病。 “哦对了,那次你被他妈绑走,后来昏迷了,所以后面的事你应该不知道吧?” 容颜点头:“不知道。” 她醒来后没问过有关于那天的事情任何一句,就好像从未发生,也跟她无关。 有一次何故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了起来,她也是立刻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上。 容颜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逃避什么。 她甚至怀疑,自己不敢面对任何和秦非同有关的事,是不是也从侧面证明了……自己还没有完全放下那个人? 江江说:那天容照去救她,原本是大发慈悲想带秦非同一起走的,是秦非同自己不愿意。 他抱了必死之心,想要和秦致雅同归于尽。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但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个字。 就连秦之意,也只知道以上这些。 江江叹了口气:“到底是亲妈,要亲自下狠手,肯定很难。” 容颜听不得这些,一听到别人说秦非同很难,她就会发神经,想要去他身边,想要陪着他、温暖他。 江江还要说话,容颜却忽然扔下她的手机,转头跑进了卧室。 ‘砰——’地一声甩上门,江江感觉自己心口都震了震。 自己说什么了?怎么这么大反应? 卧室里,容颜站在窗口,拼命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一转眼,又看到楼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只有一个侧面,可因为那张脸早已刻在她心头,只一秒她就知道了那是谁。 真的是秦非同。 那天遇到坏人,晕过去之前,模模糊糊看到的人,就是他。 但容颜以为,那是自己心不死思念过度所致。 她死都不敢想,秦非同居然真的会来找她! 是烟姐拜托的吗?还是大哥的缘故? 又或者,是有别的什么特殊的原因? 容颜心头乱糟糟的,可看着楼下的人,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小声地说:去见他!去见他! 有什么好见的。 真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啊。 她咬了咬唇,转身进了浴室,洗澡的时候,因为分心,还差点在浴室滑到了。 洗完出来,她原本是想直接睡觉的,江江探头进来问:“容颜,要不要去吃夜宵啊?” “不想去。” “那家夜宵真的好好吃!”江江诱惑她。 容颜没好气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戳破了她的小心思:“你是一个人出去害怕,故意叫上我的吧?” 之前搭讪的那个人被揍晕,事后找江江要说法被江江骂了一顿,然后那伙人一直怀恨在心,好像扬言说要报复。 但是容颜身后一直有秦非同跟着,他们不敢再惹,就转头盯上了江江。 要不然,她能这么老实待在酒店打游戏? 不过这事严格说起来,自己也有一半原因。 容颜想了想,改了口:“行吧,我陪你去。” 江江立马高兴得眉飞色舞,凑过来说:“我以前真的很讨厌秦非同,但最近他这种默默保护的做事风格,我突然很爱,你说奇不奇怪?” “不奇怪。” “为什么?” “因为你是女海王啊。”容颜一边说她,一边换衣服,“就算你现在跟我说你爱上他了,我也不奇怪。” “我呸!我是那种会撬好朋友墙角的人吗?” 容颜:“你是不是不重要。” 江江:“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已经不是我的墙角了。” 江江:“……” 两人在吐槽的时候,秦非同就站在楼下看着她们的窗户。 看到灯突然黑了,他皱眉看了眼时间。 九点多,平时这个点她们都还没睡。 而且江小喜的生活作息完全日夜颠倒,一般都要到凌晨两三点,那屋里的灯才会全部黑掉。 是出什么事了吗? 秦非同正打算上去她们的房门口看看,可才迈出去一步,就看到江江和容颜手挽手从酒店走了出来。 当地眼下是夏季,两人都穿得很清凉。 江江是短袖加热裤,容颜则是一袭吊带裙。 秦非同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上次容颜穿着吊带裙扑进他怀里的画面,还有他那时的……反应。 不远处容颜和江江一边走一边聊天,看似没注意旁边,实际上,容颜从电梯出来,就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往秦非同的方向偷看。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跟着加快。 秦非同这时往旁边挪了挪,将自己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他又穿了一身黑,乍然之下,还真难发现那边站了个人。 容颜因为分心,走着走着忽然踢到了花坛的边缘。 她脚下穿着凉鞋,一脚踢去正好踢在大脚趾上,痛得‘啊’地惊叫了一声。 江江被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什么呢,旁边忽然吹过一阵风,然后容颜就被拉进了某人的怀里。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秦非同嘛。 容颜也被吓了一跳,看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她惊得都忘了反应。 秦非同也是这时才发现,她并没有遇到危险。 放开了手,又往后退了一步,他抬眸看了看容颜。 然后,没有说一个字,转身就要走掉。 容颜是在他走出去四五步之后才反应过来,似是本能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秦非同!” 被点名的人停下了脚步,背脊僵了僵,没有转回来看她。 容颜也立在原地,但视线落在他的背上,一秒都没有移开过。 这么深(诡)情(异)款(吓)款(人)的场面,江江觉得自己应该站远点。 要不然,后果只有两种—— 1、嫌弃她这个千瓦大灯泡。 2、两个人吵起来,殃及池鱼。 她试着往旁边挪动了一小步,再抬头看容颜,发现容颜压根就忘了她的存在。 江江:“……” 爱情果然是容易让人昏头的东西。 即使被秦非同伤得那么深、那么重,在看到秦非同之后,容颜还是无法保持足够的清醒和理智。 两人无声对峙了许久,最终容颜先有了动作,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大脚趾还在痛,可比起狂跳的心,这点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离秦非同还有一步之遥时,她停了下来,又叫了一声:“秦非同。” 一身黑衣的人,动了动,仍旧没回头。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若是不仔细听,都不敢确定他有没有在说话:“什么事?” “你跟着我做什么?” “受人所托。” “谁?” “你未来大嫂。” “烟姐?” “嗯。” 容颜才不信,继续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和烟姐有交情了?” 秦非同没再回答。 以前也是这样,他想让容颜知道的事,就会说;反之,无论容颜怎么逼问,他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等了几秒,没听到她在说话,秦非同重新迈步往前走去。 一个包突然朝着他的后脑勺砸了过去,他反应快,在即将被砸的瞬间,侧身歪了歪头,躲开了。 是容颜刚刚拿在手里的小包,里面只有一个手机、一只口红还有一包湿巾。 东西不多,也都不重,真砸到了也不会怎么样。 但他躲开了,那包直直地飞到地上,手机掉落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啪’地一声。 容颜当即心疼不已,那是她刚换不久的手机! 而秦非同因为躲她的包,这时终于和她面对面了。 他瘦了,原本光洁的下颚处,还多了一道疤,虽然不明显,但那张脸实在太过完美,这道疤就像是贴上去的,特别突兀。 容颜立马就不心疼自己的手机了,头脑不清醒地开始心疼他。 “这里怎么了?会好吗?” 几米外的江江:“……” 明明前几天两人聊天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秦非同,就算不期而遇了,也绝对会装作不认识。 就这? 她甚至怀疑,容颜最中意的,就是秦非同那张脸,所以现在才这么着急。 看这架势,夜宵肯定是吃不成了。 江江叹着气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回了酒店。 容颜还在追问秦非同他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注意到秦非同眼底的情绪动荡得十分厉害。 他知道容颜是个心软的小姑娘,从前无论他的拒绝多么地冷血无情,只要他愿意多看容颜一眼,小姑娘就立马会再次对他好,还是比以前更好的那种。 在她那里,原谅好像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可她越是这样,秦非同的心里就越慌。 同时,也愈发觉得配不上她。 刚刚如果不是因为关心则乱,他不会在容颜面前现身的。 也不该。 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容颜的距离,他淡淡地说:“没什么,这也不是你应该关心的。” “那你又来关心我做什么?!” 他的态度实在是刺激到容颜了,小姑娘心头软,对你好是真的对你好,被你刺到了也会立马就红眼眶。 “我也不需要你关心!不需要你保护!我又不是未成年,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秦非同不会和她吵,就沉默地听着。 容颜也不知是在发脾气还是在发泄内心的委屈,一边骂他一边哭,最后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我讨厌死你了!我真的讨厌死你了……” 自己都躲他躲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他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要追过来? “秦非同,看我在你面前这么卑微,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是不是很开心……” “没有。” 我有什么可开心的。 你的哭声似针一般扎在我的心头,你难受,我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可是容颜,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 我知道自己不该来,最好的选择就是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我没法眼睁睁看你有危险而置身事外,有些事我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我对你,动了心。 秦非同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之前何故烟没有打电话告诉自己容颜的行踪,自己最后是不是真的就不会再找她? 刚刚那一句‘受人所托’,并非只是在骗容颜,也是在骗他自己。 有了自欺欺人的借口,才能来见她,才敢来见她。 容颜哭着哭着忽然心口一痛,是那种很尖锐的刺痛,她本能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同时皱着眉,表情十分痛苦。 此时此刻,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都没法让秦非同做出正确的决定。 他俯身看着容颜,眼底的担忧一览无余:“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容颜抓起他的一只手,直接放在了自己感觉痛的地方:“这里好痛。” 秦非同:“……” 她把自己的手往哪里放?! 而且,她还穿着吊带! 但是容颜做这一动作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勾.引的想法,她是真的心口好痛,见他一脸不怎么相信的表情,还加重了力道,“真的这里痛。” 秦非同僵在那里,把手抽回来也不是,继续放在上面也不是。 渐渐的,他感觉自己的脸上有点发烫。 真他妈见鬼! 三十出头的大男人,碰一下女人竟然脸上发烫? 幸好今晚没带人一起来,要不然,就这反应,手底下的人不得笑他个八百年啊? 容颜也是过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这动作有点不太妥当,但不知怎么的,脑子好像停止了运转一样,明知道应该把秦非同的手甩开,可就是没动。 两人跟雕像似的僵在那里好久,直到有路人经过,警惕地询问容颜是否遇到了色狼、是否需要帮助,容颜才回过神来。 她忘了自己是蹲着的,猛地往后退,然后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秦非同伸手去拉她,力道过猛,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容颜的额头撞在了他的胸口,轻呼了一声。 这样的场面谁也没想到,互相都尴尬到了极点。 容颜刚哭过,看上去特别地楚楚可怜,尤其是睁大了眼睛的模样,简直就是我见犹怜。 她的双手搂着秦非同的腰,虽然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但姿态看上去特别亲昵。 现在站稳了,她也没有松开。 如果说刚刚只是看秦非同的脸觉得他瘦了,那么现在抱着他,就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瘦了。 瘦了好多。 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吗? 那为什么……不敢看自己的眼睛呢? 容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和胆子,又或者是那颗心被缝缝补补得差不多了,就又想要作死了。 她踮脚,凑近了秦非同。 柔软莹润的唇近在咫尺,她的呼吸仿佛带着令人着迷的香气。 秦非同的脑海中满是在南江的那一夜,让人不敢回想却又总是忍不住回想。 不该有的骚动不受控地窜遍了全身,每一个因子都在叫嚣着要释放。 夜色深重且浓,路灯的光辉昏黄黯淡,给这一刻的欲望染上了朦胧,让人更想一探究竟。 第153章 一如既往地混蛋 秦非同是在容颜亲了他之后才回过神来的,像个被人轻薄了的小伙子一样,急急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容颜本来就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做这事,见到他这种反应,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愣了几秒,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秦非同以前很烦别人掉眼泪,在他看来,眼泪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可偏偏……容颜的眼泪,是对他攻击力最大的东西。 他想弃械投降。 容颜一边哭,一边瓮声说:“你还是这么讨厌我,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为什么讨厌一个人还能去保护她,呜呜呜,你肯定脑子有病!” 秦非同:“……” 正当他被容颜的哭声吵得无奈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手下打来的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容颜只听到他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随后,他的气场就转冷了。 再然后,他看了容颜一眼,什么都没说,竟转身走掉了。 容颜呆滞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混蛋! 她气死了,捡起地上自己的小包,一边在心里咒骂秦非同,一边回了酒店。 江江看到她进来,也是一脸懵逼,“这么快回来了?你们不出去吃点东西喝点酒?再不然……你不是应该跟他走吗?” “走你个大头鬼!” 容颜把包往旁边一扔,双手抱胸,越想越生气。 他到底还想自己怎么样? 被他拒绝了三年,被他睡了,还被他亲妈害得孩子也没了,到头来他一句抱歉的话都没有,自己还犯贱地去主动,他竟然掉头走人? 容颜除了生气,还委屈。 虽然父母在她的婚姻上的确强势了些,但在其他方面,对她真的很好。 还有那个大哥,对她简直就是纵容。 她也是被人捧在手心疼爱的孩子啊。 如果没有遇到秦非同,自己的人生或许会继续一帆风顺下去。 可能会嫁给一个谈不上相爱的人,但至少不会动不动就伤心绝望。 爱一个人,实在太难了。 …… 秦非同走得那么快,是因为手下说有个仇家找过来了。 之前在临平城,他和秦家的人斗得你死我活,那些仇家都按兵不动,一是想要看好戏,二是因为临平城不是他们的主场,贸然杀过去,非但讨不到好处,还有可能折在那里。 而如今,秦非同元气大伤,又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下手的好时机。 秦非同匆匆赶回住处,手下早已等在那里,汇报道:“老大,是红九那边的人。” “他这边有靠山?” “姓蔡的那个,谈不上是靠山,他们之间有合作。” 红九是从贩卖禁品发家的,当初秦非同和他还没有翻脸的时候,曾给他行过几次方便。 后来红九想要拉他一起下水,秦非同不愿意,红九就威胁他,结果秦非同非但没有受威胁,还断了他一条财路。 红九怀恨在心多时,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弄死秦非同。 这次突然杀过来,想必也是都打听好了。 手下有些担心,“老大,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无论是回原来的老巢还是回临平城,都比要在这里安全得多。 秦非同沉吟了几秒,摇头,“先不急。” 道上的事牵扯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和容颜说清楚。 但此刻如果把容颜单独丢在这里,恐怕红九的人,会对容颜下手。 毕竟,自己对容颜的心意,逐渐明显。 思索再三,他给何故烟打了个电话。 何故烟那边正鸡飞狗跳,何家的事一团糟不说,容照也是个不省心的,一天天就知道气她。 所以她接电话的时候,脾气特别不好,口气冲得像是秦非同欠了她几百万似的:“干嘛?!” 秦非同没有被她的口气吓到,只是淡定地问:“你在这边有没有认识的人?” 何故烟多聪明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不过她正在生容照的气,连带着看其他男人也特别地不顺眼,所以没说实话,只问:“颜颜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 “哦,那你的死活跟我无关。” 秦非同:“……” 见他不说话了,何故烟就准备挂断。 可这时秦非同又说:“那些人虽然是冲着我来的,但我和容颜……” 顿了顿,他试图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更清楚一些:“至少在其他人眼里,认为容颜是我的女人。” “所以,你是担心他们不能对你怎么样,会转头对颜颜下手?” “有可能。” “好,我知道了。”何故烟语气很是轻飘飘的。 秦非同不解:“你不担心容颜?” 怎么会不担心,容颜是她带出去,也是被她丢在那里的。 如果真的出了点什么事,自己和容照之间,就更加没有可能了。 到时候就算容照点头愿意娶自己,自己又有什么脸嫁过去? 当然了,他父母那么讨厌,她现在考虑让容照入赘。 “你放心,我会让人把容颜平安地送上飞机,回到临平城就好了。” “好。” 秦非同心里想得也是这样,只有让容颜回到容家的地盘,才能确保她无虞。 但是由他去劝容颜回去,和由何故烟去劝容颜回去,中间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何故烟自然也明白他心里的算盘,挂断之前,又问了句:“秦非同,你是真的喜欢颜颜吧?” 秦非同没说话。 何故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们男人心里想什么,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没有那么多是非因果,颜颜是个很单纯的人,她有多喜欢你,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带着容颜在外面玩的这段时间,容颜每一次说梦话,喊的都是秦非同的名字。 何故烟从来不曾对谁说过,她心里……其实很羡慕容颜。 敢爱、且敢把这份爱说出来。 不像她,受过一次伤之后,就再也不敢提爱情的事。 “秦非同,你不要辜负了她。” 何故烟的这句话,在秦非同的耳边回响了一整夜。 第二天手下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的黑眼圈特别重,还以为他是忧心红九来寻仇的事,于是就宽慰道:“老大,红九虽然难缠,但咱们也不是好惹的,他要是真敢来,不用你动手,我来!” 秦非同:“你打过他?” 手下:“……” 老大,你这看似云淡风轻的会心一击,着实让人受不住。 可这会儿再看他家老大,却怎么看怎么心情好。 手下不明白了,昨晚是天上掉钱老大捡了一夜么? 要不然,顶着这么大这么重的黑眼圈,还能有什么好事啊? …… 容颜接到何故烟的电话让她回去临平城,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烟姐,我不要回去!” 何故烟严肃道:“我没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容颜:“……” 何故烟是知道她的性子的,对亲近的人很容易妥协,要不然,怎么能一而再地原谅秦非同? “之前走得急,忘了跟你说,我在那边惹了麻烦,你再不回临平城,可就真的要出事了。” “烟姐,你惹什么麻烦了?”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己会解决,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收拾东西回家,要不然你出了事,你想我自责死啊?” 容颜也不算太笨,何故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自然也会考虑后果。 她一直都希望何故烟和自家大哥能修成正果,自然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的阻碍。 “好,烟姐,我知道了。” “真乖。” 挂了电话,容颜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收拾好之后,她去江江的房间。 江江还在呼呼大睡,看她手机掉落的位置,估计昨晚打游戏又打到天亮。 容颜默默地叹了口气,帮她把手机捡起来,充上电。 江江和她不一样,江江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 哪怕心里难过得快要死掉,表面上仍旧嘻嘻哈哈的。 她对萧让的感情,不会比自己对秦非同的少。 “江江……”容颜轻轻地唤了一声,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更靠近了些,“江江,醒醒。” 江江正在做梦,梦到自己和萧让回到了最相爱的时候。 那段日子里,萧让也是这么温柔地叫她,不过是叫她的名字:江小喜。 所以,现在叫自己江江的人,肯定不会是萧让。 江江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蹲在床边的容颜,不知怎的,忽然就红了眼眶。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一路滑下去,打湿了鬓发,最后浸没在枕头上。 容颜伸手给她擦了擦泪痕,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回哪里?” “临平城。” 江江比她还要抗拒那个地方,因为她刚从临平城逃出来。 有萧让在的地方,对她来说,就是地狱。 容颜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两人虽然相差了几岁,但因为自己天(软)真(萌)无(好)邪(欺),所以江江会把很多心里话都跟她说。 爱了那么多年的人,为之变得优秀,又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出去,最后却被抛弃。 换做谁,也受不了啊。 “江江,我们回去,我帮你教训萧让。” “怎么教训啊?” “把他打残废好不好?” “好啊。”江江笑了起来,“可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把那个王八蛋打成残废啊?” “我可以叫我大哥帮忙。” “你大哥去华容帮你未来嫂子了,你不知道?” 容颜摇头。 她其实不怎么过问容照的事,因为她家大哥太深沉,而且说话总是气死人不偿命。 要不然,何故烟跟在他身边十年,为什么还没有在一起呢? 不过大哥不在也没关系,容颜说:“我还可以叫秦非同帮忙。” 江江:“你为什么要把我叫醒然后塞我一嘴的狗粮?” 容颜抿着嘴笑了笑,“我不是故意的。” 江江白了她一眼,转了个身平躺着,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坐了起来。 容颜吓一跳,连忙问她:“怎么了?” “我想通了。” 容颜:? “我们回去,把萧让打成残废!” 容颜:“……” 就怕你到时候下不了这个手啊喂! …… 红九等人原本的确想要对容颜下手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并且,这个程咬金,不是他们能动得了的。 无奈,只要眼睁睁地看着容颜上了飞机,飞回了临平城。 秦非同买了同一航班的机票,一路都跟着容颜,看她顺利登机了,他才松口气。 容颜一早就怀疑他会跟自己同一航班,所以登机之后,一直在左看右瞄。 江江大概是早上没睡醒,这会儿脑子混乱得很,见状问了她一句:“你在干嘛啊?” “找人。” “找谁?” 容颜回头看她:我还能找谁? 江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一把狗粮是自己讨来的,她气得无话可说,戴上眼罩就开始蒙头大睡。 秦非同和手下的位置离她们不远,斜对着,正好一抬眼就能看到她们。 容颜瞄了没几眼就找到了,心里偷笑了下,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 她起身走到秦非同的手下身边,低声问:“你好,我可以跟你换一下位置吗?” 手下:“……” 秦非同没说话,他也不敢得罪容颜,就慢悠悠地准备站起来。 容颜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然而这时,秦非同却忽然伸手,把他按了回去。 手下:“……” 容颜:“……” 他面无表情,声音冷淡:“坐着别动。” 随后,又抬眼看了看容颜,说道:“我们还有事要商量。” 容颜:我信你个鬼哦! 她才不管秦非同如何表态,只盯着他的那个手下,一字一句道:“你要是不起来,那我坐你身上了哦。” 手下:“……” 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会遇上这么两个冤家! 容颜状似真的要坐下来,他吓得只能违抗自家老大的命令,直接整个人弹了起来。 然后,飞快逃到了容颜的座位上。 容颜趁机坐了下来,晃了晃小脑袋,得意地看着秦非同。 秦非同:“……” 虽然红九的人不至于在飞机上动手跟他们同归于尽,但肯定有派眼线跟着他们。 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光明正大地坐到自己身边来,真是头疼。 刚刚那一瞬,他也想要恶言相向把容颜赶走。 可又怕有些话一出口,她又会红了眼眶。 到时候,乱了方寸、心疼难受的人,还不是自己么? 容颜在他身边坐下来之后,还挺老实的,既没有靠近他,也没有跟他说话。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就开始犯困,刚刚还对着他得意的小脑袋,眼下已是不受控制地一下倒这边,一下倒那边,活像一个不倒翁。 秦非同忍着假装没注意,直到容颜的小脑袋倒在了他的肩上。 行吧。 再装不知道,未免就显得太假了。 低头凝着她看了会儿,最终还是伸手,扶了扶她的脑袋,以便她能更安稳地靠在自己的肩头。 某个看似睡熟的小姑娘,嘴角弯弯,偷偷地在笑。 …… 长时间的飞行以及两地时差,他们落地的时候,临平城这边刚好也是白天。 江江和容颜在飞机上都睡过了,这会儿虽然时差没倒过来,但也不困,还精神挺好的。 秦非同只闭眼假寐了会儿,有她在旁边,哪里敢睡。 从通道出来,容颜跟在他的边上,不远不近的距离,正正好彰显了暧昧。 江江一路上都在翻白眼,要不是顾着自己的形象,她都想当面吐槽一下那两位。 只不过,刚到出口,容颜就被平地一声怒吼给震惊在原地无法动弹了。 “容颜!!” 是容母,满脸掩不住的怒气。 她的身旁,站着同样愤怒不已的容父。 两人本来没这么生气,就是因为看到她和秦非同一起走出来,才暴跳如雷。 他们接到容照的电话,得知了容颜落地的时间。 虽然心中对女儿之前的所作所为不满,可到底是亲生的女儿,还是忍不住跑来接机了。 谁能想到,她居然还和秦非同这厮鬼混在一起! 容母气得顾不上自己的风度和形象,直接在机场就揪了容颜的耳朵:“我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给你生脑子?你非要被他给害死才会清醒是不是?!” 容颜一边喊痛一边试图逃脱母上大人的毒手,脚下一个没注意,脚滑了。 秦非同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然后看了容母一眼。 容母顿时冷笑,“怎么?我教训自己的女儿,还要经过你同意是不是?” 秦非同沉默。 容母更来劲了,嘴上也越骂越难听,甚至不顾周围那么多人围观,还把秦非同的身世也给扯了出来。 “妈!”容颜扬声打断她的话,“你对我有气就冲我来,不要说他!” “你——” 容母气疯了,扬手就朝着容颜的脸上打了过去。 秦非同就站在容颜身边,自然不会看着她挨打,抬手挡下了这一巴掌。 “秦非同!”容父这时也走上前来,厉声道:“你可别忘了上次你来我们家是怎么说的!” 他说,要和容颜了断。 第154章 我是粗人 秦非同并没有正面回复容父,他看了看容颜,然后很淡地说了句:“容夫人,容颜是你们的女儿,为了我这么个粗人,不值得。” 容母再气恼,也不至于理智全无,秦非同这句话听着是退让,实际上根本就是暗含威胁。 跟粗人讲道理没用,他只会跟你动手。 这便是要护着容颜的意思了。 容母其实还有些震惊,因为上一次他来过容家之后,容颜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肯定是拒绝了容颜,且言辞特别冷血。 怎的现在突然又开始护着容颜了? 容父也搞不懂,但是他们对秦非同的背景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所以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秦非同起冲突。 “回家!” 容父一把扯过容颜,拖着往外走去。 “爸!”容颜挣扎着不肯走,一直回头看秦非同。 秦非同没动。 他拿什么立场去阻止一个父亲带女儿回家? 再者,让容颜回来,不就是因为容家能保护她吗? 秦非同转头,给了江江一个眼神。 江江:“……” 这两人是不是有毒啊? 不过她也不希望容颜路上继续挨骂,所以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 “容叔叔,今天没人来接我,能蹭一下车吗?” 江江人美嘴甜,之前几次去容家,容父就很喜欢她,还说容颜要是能像她一样乖,他们做父母的能省心不少。 容颜对此表示无语。 江江可是整个江家人最头痛的存在,说她乖?认真的吗? 不过这个时候,江江表面的乖巧反倒起了作用。 容父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啊,上来吧。” 后排依次坐着容父、容颜、江江,容母生气坐在前排,一路上也没回过头搭理容颜一句。 因为有江江在,容父也不好对容颜发脾气。 再加上江江哄了一路,拐弯抹角地帮容颜说好话,等到了容家门口,容父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江江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她接完,便对容父说:“容叔叔,临时有点事,改天再来蹭饭看你啊。” “不吃了晚饭再走吗?” “不了不了,急事。” 容父也没有强留,看她好像还有话要跟容颜说,就拉着容母先进了屋。 容母起先不愿意,怕容颜又跑了。 但江江做了保证:待会儿一定让容颜乖乖进屋,待在家里哪也不去。 “你别跟你爸妈对着干,哄哄你爸妈。” “我不要。” 江江:“……” 小姑娘的脑子真是一根筋! “你越是跟你爸妈对着干,你爸妈就越是讨厌秦非同,所以你到底还要不要跟秦非同在一起了?” 容颜一愣,没怎么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江江是真的有急事要走,来接她的车子已经到了跟前,她也懒得再继续解释,只是拍了拍容颜的肩,说了句:“你自己慢慢想,想不明白的话就去问秦非同,我这两天忙,不要打扰我!” “你忙什么啊?不是说回来先把萧让打成残废吗?” 江江:“……” 恶狠狠地丢下一个白眼,她便上了车。 容颜站在原地,撇了撇嘴。 进屋的时候,她一直在想江江说的话。 容父容母坐在沙发上等着她,那架势一看就是要教育她。 容颜其实是有点怕父母的,因为容母会动手。 上次,也是因为秦非同,就挨了容母一巴掌。 这会儿看她一脸怯怯的,容母心里是又生气又心疼:“你还知道怕我啊?!” 容颜低着头不说话,她刚刚停下脚步的时候,突然就想明白了江江的话。 她自己本身和秦非同之间就还没有建立牢固的感情,这个时候如果父母还掺和进来搅局,那么她和秦非同,只会越走越远。 再者,父母对秦非同的印象,也会越来越差。 倒不如先阳奉阴违,表面顺着父母,暗地里和秦非同好好发展,等时机成熟了,再摊牌呗。 容颜美滋滋地想着,心里乐得不行,差点笑出声来。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在凶她,她笑什么啊? 容母一头雾水,转过去看了看容父,后者比她还要懵。 “你笑什么?!” 听到母亲的训斥,容颜立刻端正了态度,老老实实地说:“妈,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我会听话的。” “你说真的?” “是啊。”容颜走过去,在容母的身边坐下来,挽着她的手,撒娇道:“你是我妈,是我亲妈,生了我又把我养大,那我当然还是跟你们亲啊!” 她说的情真意切,表情里也不掺杂半分虚伪,容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她。 毕竟,女儿是他们一手养大的,从前的容颜,也的确很听话。 容父是个男人,在教育孩子这方面,向来话不多,容母满意了就行。 “那我先上去休息啦,坐了这么久飞机,好累。” “以后好好待家里,知道了吗?” “嗯嗯嗯。”容颜狂点头,乖得不行。 等到回了房间,门一反锁上,她立刻就给江江打了电话。 江江哭笑不得:“我的大小姐,不是和你说了我很忙不要打扰我吗?” “不是啊,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那当然!那可是我当了这么多年女海王总结出来的真理!” 容颜:“……”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那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啊?” “在家待着,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好吗?” “可我想见秦非同啊!” 江江:“……你们从刚才分开到现在,总共也没多少时间吧?” “别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是一秒不见如隔三秋。” 江江再度无语。 容颜还在叽叽喳喳地诉说心中思念,江江的思绪却越飘越远。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容颜一样,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不必戴着面具过活? 可容颜受了再多的苦,最后终于守到了秦非同的回应。 但自己…… 江江收回思绪,自嘲地一笑,随即调整好心情,对容颜说:“你要是真想秦非同,就晚上偷偷去见他啊,又有情调又刺激。” “可我怕他不让我进门。” 江江想了一下说:“还真有可能。” 容颜:“……” …… 红九等人从国外追到临平城,想要杀他的心有多强烈,可想而知。 所以秦非同还真的没想让容颜进来庭院。 但容颜是那种认定了一件事,撞多少次南墙都不会回头的人。 大门不让进,她居然还学会了翻墙。 一群手下看着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吃力地爬墙头,纷纷在心里吐槽他们家老大太过冷血。 只是么,这冷血的老大似乎也并非完全冷血。 小姑娘从墙头掉了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老大已经身影一闪把人给接住了。 那动作,流利又帅气。 手下们不怀好意地齐齐吹了个口哨,把容颜的脸都给吹红了。 秦非同面无表情地问:“都没事做吗?” “有!” 齐声过后,手下们一溜烟散了。 他要把容颜放下来,容颜却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他们都走了你干嘛要放开,再抱会儿啊!” 秦非同:“……” “反正抱都抱了,一分钟和十分钟也没多大差别。” “谁让你翻墙的?” “你。” 秦非同:? “就是你啊!”容颜义正言辞,“是你不让我走大门,我迫不得已才翻墙的嘛!要是一开始就让我从大门进,哪有这么多事。” “所以,你私闯民宅,还要怪主人不开门恭迎你?” 容颜:“嘿嘿嘿,我来你家,怎么能说私闯民宅呢?” 秦非同懒得跟她计较,把她放到地上,冷声说:“松手。” 容颜也怕真把他给惹毛了,到时候在这墙头上再弄点什么尖锐的东西,那她真的就进不来了。 乖乖地站在地上,不到一秒,又去拉秦非同的手。 秦非同抽了一下没抽回来,反而被她抓得更紧。 “容二小姐……” “你叫我颜颜啊。” 秦非同:“……” 看他沉着脸,容颜也不敢得寸进尺得太过分,只好说:“那不然你跟以前一样,叫我容颜,不要叫我容二小姐,听上去好生疏,我不习惯,更不喜欢!” “容二……” “我不要听!” 耍赖容颜可是一把好手,无论是眼底还是脸上,都是让人怜惜的无辜。 秦非同没法直视她的眼睛,怕从里面看到逐渐沦陷的自己。 暗暗咬了咬牙,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进了屋里。 容颜跟着他一起进屋。 他在沙发上坐下,她也坐下,并且离他很近。 于是秦非同就站了起来:“早点回去吧,不然你爸妈会担心。” “他们不知道我出来。” 秦非同:虽然我猜到了,但你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还是让我有点佩服。 容颜又道:“我定好了闹钟,待会儿闹钟响了我就会走的,不用你这么着急赶我。” “知道我会赶你,为什么还要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容颜不以为意,“想来就来了啊。” 也是,这位容二小姐做事情向来都是随着自己的性子。 开心与否,是第一位。 秦非同知道自己说不过她,确切地说,是不想和她辩论。 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身要回卧室。 容颜这时却突然起身从后面抱住他。 秦非同一惊,飞快地去拉她的手。 然—— 不等他开口,容颜略带委屈的声音就先一步传入了耳朵里:“我是瞒着我爸妈偷偷跑出来看你的,秦非同,你不要赶我走,我好想你。” 秦非同已经把她的手拉开了一半,再拉一下就可以彻底拉开了。 只是听到这些话,他的手上就使不出力了。 容颜的脸贴在他的背上,并没有贴的很紧,但她说话的时候,秦非同依然能感觉到震动。 “不要总是把我推开,让我陪陪你啊,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可以不说话。” 她见过秦非同一个人在不开灯的房间里独自坐到天亮,也见过他在大雪纷飞的街头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那是一个身心无处可归、灵魂没有归宿的可怜人。 容颜见他没有动,壮着胆子绕到了前面,缓缓地伸手抱他。 秦非同的视线没有落在她身上,却也没有再把她推开。 他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一动不动。 可对容颜来说,只要不被推开,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她很乖地靠在秦非同的怀里,没有说话。 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就犯了困。 本来翻墙出来的时候已经大半夜了,睡意袭来,根本挡都挡不住。 秦非同接住摇摇欲坠的人,低头看了看,嘴角终是挂了一丝笑。 她对自己是有多放心,才会这么毫无防备地睡去? 容颜,你本该有更美好的人生。 …… 第二天容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 容父容母看到她下楼来,笑意盈盈的,一看就没发现她昨晚偷溜出去过。 这是怎么回事?是秦非同送自己回来的吗?那怎么家里一个人都没发现动静? 还有自己,一路上都睡得跟死猪一样? 容颜暗自囧得不行,走到餐桌那边坐下来吃饭。 吃到一半,容父的电话响了起来。 大概是容颜最近这段日子表现得太好,容父以为她真的已经和秦非同断了联系,所以在她面前也没有避讳什么。 容颜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猛地放下手里的碗筷,盯着容父问:“爸,你在说什么?你要……对付秦非同?” 许是嫌她的声音太大,容父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然后又说了几句才挂电话。 “怎么?我对付秦非同,你有意见?” “为什么?”容颜震惊地起了身,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要对付他?” 容父说:“他不倒,我这心里总归是不踏实,也怕你以后又犯糊涂,再去找他。” 容颜惊呆了,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没心思再继续吃饭,孤魂游鬼一样回了房间。 容母盯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丫头怕是对秦非同还没死心。” “没事,等把人送进去了,时间一久,她看不到就会忘记的。” “也只能这样了。” …… 容颜回了房间后,给秦非同打了电话,但是秦非同没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因为心里焦躁,午饭也没有胃口,刚好容父容母都出去了,她干脆就没下去吃。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等容父容母睡着之后,她又偷偷溜去了秦非同的庭院。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门守着的人,早就不拦她了。 容颜急吼吼地往里冲,刚到客厅,就听到有人低喝了一声:“谁?!” 是秦非同最信任的手下,叫庄重。 他的手里拿着枪对着容颜,眼里全是戒备。 秦非同坐在他的旁边,背对着门口。 从后面看去,只能看到他衣衫半开,露出一侧的肩部以及一小块背部。 可庄重的另一边,放着医药箱。 医药箱的旁边,全是带血的纱布。 容颜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飞奔过去,正面看着秦非同。 果然受伤了,胸口和腹部都是血,也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受了伤。 而没有染血的那些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全是旧伤疤。 仿佛无形之中有只手掐着容颜的脖子,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庄重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容小姐,老大能受这么重的伤,要多谢你父亲。” “什么意思?” “你父亲联合老大的仇家……” “闭嘴。” 秦非同打断他的话,同时给了个眼神,让他先退出去。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秦非同拢了拢自己的衣衫,看向容颜:“不是跟你说了我这几天很忙,不要跑过来吗?” “你先告诉我,我爸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庄重刚刚明明说,你受伤和我爸有关。” “他胡说八道。” 莫名背锅的庄重:老大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容颜当然也不会信他这番说辞,但秦非同不肯说的事,她就算在这里死磕到天亮也问不出一句。 倒不如,回家去问自己的父亲。 容颜转头就走。 秦非同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问道:“你干什么去?” 容颜假装平静:“你不是忙吗?那我回家了。” 前几次来,赶都赶不走,这次说一句,就听话走了? 秦非同才不信,手上也没松开,低声说:“你先坐会儿,等下我让庄重送你回去。” “让他送我,你不怕他又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吗?还是说,你要先吩咐好,再让他送我?” 小姑娘傻的时候的确很傻,聪明起来也真是不好糊弄。 自己身上的伤急需处理,庄重那边也要吩咐清楚,所以才让她坐一会儿再走。 “容颜……” “我不要听!” 这一次,容颜不是耍赖,而是不想听他所谓的善意的谎言。 大概是气过了头,她忘了秦非同身上有伤,猛地抬手要甩开他。 秦非同对她是毫无防备的,她的动作又极猛,他被甩得往后退了两步,跌在沙发上。 身上的伤口都被扯到了,痛得他扛不住,紧紧拧了眉,脸色也在瞬间变白。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涌出来的鲜血染到衣服上并不明显,只觉得那衣服突然之间变得湿湿的,黏在了他身上。 容颜呆住。 秦非同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对她说:“没事。” 第155章 容颜,不要哭 回到临平城的这些天,容颜以为是自己骗过了父母,和秦非同的感情也在稳步加深。 然而此刻看到秦非同满身的伤,她才知道—— 父母之所以这段时间对她放松了看管,不过是因为背地里用了别的手段对付秦非同。 在他们看来,如果管不住自己的女儿,那就把女儿心心念念的人毁掉。 以前她以为自己的父母只是门第观念深了些,骨子里还是善良的。 看着他们逼迫何故烟离开容照,心里也只不过一声叹息,从未真正理解过何故烟的心情是何等的悲凉。 直到现在—— 容颜几乎是颤抖着手帮秦非同处理好了伤口,眼里一直含着泪,却始终没有落下。 雪白的贝齿紧咬着柔软的唇,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秦非同想起回国前的那一次接吻,虽然她的唇只在自己的唇上停留了没几秒,但那种感觉让人回味无穷。 他没法看着容颜再继续咬下去,伸手在容颜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别咬了。” 我看着心疼。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容颜的眼泪就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如断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掉落。 秦非同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见不得这个小姑娘哭了,她一哭,他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搬来给她。 “容颜,不要哭。” “我忍不住。”容颜抬头看着他,满脸都是晶莹的泪水,她一抽一抽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爸妈……” “不用道歉,不关你的事。”秦非同安慰她,甚至微微笑了下。 容颜很少能看到他笑的样子,尤其是这种毫无棱角温柔似水的笑容。 她一下子就看愣了。 秦非同抬手,指尖在她的眼睛上轻轻地碰了碰,“不要哭了。” 容颜听话地点头,随后又低下去,靠在了他的膝头。 屋里静谧,灯光温柔,秦非同看着靠在自己膝头的小姑娘,心里也跟着发软。 他以前真的很讨厌很讨厌临平城这个地方,但是现在……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红九从国外追到这里,肯定是了解过容颜父母和自己的情况。 虽然回到这里容颜是安全了,但自己却更水深火热了。 容家和秦家不同,纵然秦家和他有血缘亲情的关系,到了最后时刻,他还是能冷血无情地斩断所有。 可对容家…… 他没法下这个手。 先不说下了这个手,他跟容颜之间会永远隔着血海深仇不说,他也不愿意看到容颜变成无父无母之人。 他自己就是无父无母的人,一个人漂泊无依那么多年,其中苦楚比谁都要清楚。 冷血无情的人最忌讳动情,那是他们最致命的软肋。 秦非同知道此刻靠在自己膝头的小姑娘已经成了自己的软肋,可他好像不再像从前那般抗拒了。 甚至,在这夜深人静、身受重伤的时刻,有个人愿意无条件地陪在身边,是件多么幸福又奢侈的事。 …… 金鼎名座的包厢中,红九和容父坐在一起喝酒。 红九举起酒杯,给容父敬了杯酒:“容总,这次多谢你暗中相助。” 容父皮笑肉不笑道:“我也不是完全帮你,对了,你上次说的那样东西……” “容总别急。”红九笑着摆摆手,眼里闪过一抹贼光,“我听说,秦非同的名下,还有蛮多财产的。” “你想要?” “那自然,谁会动钱不动心呢?” 容父思衬了几秒,随后意味深长道:“据我调查所知,他这些年的确积累了不少的财富,但是前段时间和秦家斗的时候,也散了不少,另外——” 红九立刻懂了,这另外的后面才是重点:“容总有话不妨直说。” “她有个表妹,两人关系挺好的,就算他死了,那些财产也落不到外人手里。” “表妹而已,又不是老婆,再说了,一个女人能有多大本事?” 容父哈哈大笑了起来,连带着还拍了两下大腿。 这反应让红九有点看不懂了,要笑不笑地问:“容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是没了解过他这个表妹是何许人也啊!” “哦?大人物?” “她原是秦家大小姐,后来嫁给了曲家老二曲洺生,如今曲家的一切都是曲洺生说了算,也就等于是她说了算。” “红颜祸水?” “是,也不是。” 如果当初曲洺生痛快地跟秦之意离了婚,后面的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还真的不好说。 以秦之意的聪明才智,再加上秦非同回归带来的财力加持,那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们最后或能取胜也未可知。 于曲洺生来说,秦之意征服他的,绝不仅仅只是凭借美貌。 所以啊,他们也只能私下找机会对付秦非同,而没法大张旗鼓地有大动作。 容颜这个时候还想和秦非同好,那也由着她。 有一个牵绊在中间,秦非同对自己反而不好下手。 真把这个牵绊给斩断了,惹他急了眼,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些心里想法,容父是不会说给红九听的。 他只是想从红九那里拿到秦非同当年帮助红九销售禁品的证据,万一日后秦非同急了要对他下手,也好有个最终的王牌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 秦之意压根不知道秦非同和容颜回来的事情,她最近得了重感冒,每天都晕乎乎的,连玩手机都没什么兴趣。 还是曲洺生在某天晚上回来,和她提了起来:“秦非同回来了。” 秦之意‘啊’了一声,一边做着护肤工作,一边转过来,口齿不清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有半个月了。” “你也是才知道吗?” 曲洺生没说话,只给了个眼神,惹得秦大小姐当即回了个白眼。 早就知道了偏偏要现在才告诉她,一准没好事。 秦之意怕自己听完后会没心情再做护肤,干脆就说:“你等下再说。” 曲洺生:? “等我弄好,你要说的八成是让我闹心的事。” 曲洺生:“……” 他家太太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他心里的小九九在她面前如同透明。 的确,他早就知道秦非同回来了,也知道秦非同最近遇到了点麻烦。 可曲二公子想着,那些麻烦都是道上的事,秦非同比自己在道上多混了那么多年,处理起来肯定比自己得心应手。 他家曲太太不喜欢他沾惹道上的事,所以他就没多管咯。 谁知道,不管不管……这事情就越发展越不对劲了。 今儿个临下班的时候,李嘉牧跟他说秦非同受了伤,好像还挺重的。 更诡异的是,这次受伤虽然是秦非同的仇家做的,但是能成功是因为容家从中帮了忙。 那就难怪了。 否则一个外来势力,想要在临平城翻出浪花来,没那么容易。 “现在的问题是,除了他自己的仇家追杀到了这边,容颜的父母,也在对付他。” “对付自己家未来的女婿,容颜她爸妈是脑子进水了吧?” 秦之意说这话没有内涵谁的意思,但是曲二公子还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秦非同还只是未来的女婿,一切未成定局呢。 想当初,秦大小姐可是曲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曲父曲母不也对付过她么? 他的沉默心虚,反倒让秦之意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事,顿时冷笑又嘲讽地瞥了他一眼,“怎么?说到这个曲二公子就没话说了么?” 曲洺生:“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说的好像容颜会背叛非同似的。” “她没有背叛,但是秦非同的行踪,的确是她无意间透露出去的。” 容父容母其实一早就知道了她半夜翻墙去找秦非同的事,没拆穿也不过是把她当饵,故意套秦非同的行踪罢了。 以秦非同的性子,大概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容颜。 问题就出在这一点。 “秦非同不想容颜为难,他肯定会把所有事情都瞒着容颜,可越是这样,容颜的父母想要对他下手,就越是容易。” 秦之意无语地闭了闭眼,“他什么时候也变成恋爱脑了?之前还不是口口声声说不爱容颜,不会去找的吗?” “男人一旦明白过来自己的心,就会变得特别深情。” 秦之意转眼看着他:你这话是在变相夸你自己吗? 曲二公子:是的,我就是在说自己对你深情! 秦之意:“……” 不过秦非同的事在他们夫妻之间也没什么好讨论的,要怎么做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慢悠悠地躺了下去,她笑着问:“你是看我今天感冒好得差不多了,才故意挑今天告诉我的吧?”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信你个鬼。” 曲洺生:“……” 反正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 那就不说了,做点正事。 秦之意被他压着,偏头躲了下,“不要,感冒还没全好,等下传染给你了。” “没事,我不介意。” “喂!” “做.爱是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心情好了,感冒也能早点好,而且我上次看到科普,说做.爱的确能让感冒早点好。” 秦之意:“……” 这人为了让自己配合,还真是什么鬼话都扯得出来。 “我不要听鬼话,你说句好听的。” “我爱你,我最爱你,我永远爱你,这种的吗?” 秦之意‘嗤嗤’地笑了起来,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同意了他接下来的无所欲为。 曲洺生也笑,俯身凑近她的耳边,饱含情欲地说:“你一装乖,我就想弄死你。” 秦之意懒得跟他多说废话,直接挺身挑衅了一下。 来呀,也不知道谁弄死谁。 …… 秦非同伤得重,当晚是容颜在场他硬撑着才没倒下,第二天一早让庄重把容颜送了回去,等庄重回来,他已经躺在床上起不大来了。 身上的伤口哪哪都疼,关键是他还开始发烧,整个脑子像是灌满了浆糊,根本运转不了。 幸好红九不敢跳出来在明面上搞事情,要不然这一次还真不知道怎么扛过去。 可庄重还是叹了口气。 秦非同眼睛地没睁开,没有半点感情地问:“还有什么坏消息?” “容家在对我们的公司下手。” “哦。” 庄重:? 没了? 秦非同等了会儿,没听到走出去的脚步声,不得不睁眼,“你放心,这城里不是容家一家独大,我那个妹夫虽然不怎么待见我,但他敢不管我,我妹妹能把他撕成片。” 正好走到门口的曲洺生:“……” 秦之意看了眼自家老公黑掉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庄重看到来人,便退了出去。 秦之意随手将包包扔在一边,笑床上的人:“还有气啊?” 秦非同斜了她一眼,重新闭上眼睛,懒声道:“你要是来气我的,那大可不必,反正我也快死了。” “呸!”秦之意毫无形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要胡说八道!” “明明是你先说的。” “那不是你抹黑我的形象在先么?” 曲洺生这时也说了句:“还有抹黑我的形象。” 秦非同:“……” 自从这对狗夫妻互相明确心意之后,走到哪里都不忘记撒狗粮。 哪怕自己现在只剩一口气了,也没有悠着点。 秦非同暗暗咬牙,想着等自己好了,一定也要给这对狗夫妻点颜色瞧瞧。 “把眼睛睁开,我们聊聊。”秦之意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见他一直没反应,出声催促。 “不想看到你们。” 秦之意笑,“我老早就劝你跟容颜好好的,是你自己不听啊,现在看我们好好的,你变成柠檬精了,怪我们咯?” 秦非同:“……” 真想起来把他们轰出去! 见他气结,秦之意收了笑,而后才一本正经道:“容家对付你的事,我都知道了,道上的事我们不掺和,商业上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不会说谢谢的。” “滚蛋!我又不缺你那一声谢谢!” 秦非同这才睁开眼睛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曲洺生。 曲洺生说:“我家都听太太的。” 秦非同:“……” 草你们妈的!撒狗粮有完没完了? 可为什么看着他们撒狗粮,自己会想容颜呢? …… 容家。 三天没找到机会溜出去的容颜快要急疯了,不得不求助于江江。 “你在我爸妈那里应该还有点信用,你快想想办法带我出去!” 江江这次回来,是带着报复萧让的目的,最近剧情稳步推进,她心情很好。 “行吧,你在家等着我,我现在过来带你。” “好。” 十五分钟后,江江到达容家。 进了门,她也不着急找容颜,而是坐着和容父容母聊了一会儿。 期间,不免谈到秦非同。 江江当即表示,秦非同那样的人,配不上容颜。 先不说家世背景,就他那冷僻孤傲的性子,跟容颜也不搭。 总之,秦非同到了她的嘴里,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容父容母虽然不接受秦非同,也看不起他,但本身到底是豪门出身,除了教育儿女的时候会被气得失去分寸,在外还是比较在意形象的。 所以,江江这般毫无顾忌的吐槽,反倒让他们有些震惊。 江江也是看他们脸色变了,才堪堪收住,问了句:“颜颜在楼上吗?” 容母点点头,“跟我们赌气呢。” “没事,我上去劝劝她。” 江江上去没一会儿,就拉着容颜下来了。 她对容父容母说道:“叔叔阿姨,我带颜颜出去逛一逛,顺便劝劝她,人嘛,心情好了才能听得进别人说什么,对吧?” 容父容母也是被她刚才对秦非同的那一顿贬低给忽悠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认为她是跟他们统一战线的,有她看着容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所以就点头同意了。 江江把人带出容家后,直接就塞进了车里,然后吩咐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开去秦非同的庭院。 “你爸妈不是傻子,最多两个小时,他们肯定反应过来了。过两个小时我去秦非同那边接你,不要超时,明白了吗?” 容颜点点头,正要说一声‘谢谢’,江江‘砰’地一声把门给甩上了。 司机反应更快,几乎是车门合上的瞬间,他就猛踩了一脚油门。 容颜被惯性拉得往后倒去,狠狠地撞在了椅背上。 好……好吧。 江江的人,果然是跟江江一样的做事风格。 她又从后视镜看了眼,发现有另外一辆车来接江江了。 不过就是谈个恋爱,还要麻烦朋友如此兴师动众,怎么就这么难? …… 容父容母比她们想得还要先一步反应过来,考虑到城里的局势以及秦非同现在的身体状况,两人带了人,直接杀了过去。 彼时容颜才刚进了庭院没多久,正和秦非同坐在沙发上说话。 三天没见到人了,她有好多好多话要讲。 可还才没说几句呢,一个手下就匆匆进来汇报说:“老大,容小姐的父母来了。” 容颜吓一跳,第一反应是躲起来。 不能让爸妈看到她在这里,不然又要为难秦非同了。 可秦非同却说:“不用躲。” 容父容母既然能追过来,想必是没有个结果也不会罢休的。 他让手下去把人带进来,同时吩咐容颜:“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为我出头,明白了吗?”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爸妈欺负你。” “我是任人捏的软柿子么?”秦非同嘴角带笑,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第156章 我会去找你的 容颜觉得,自己以前就是被秦非同拒绝得太狠了,也拒绝了太多次,所以现在秦非同只要对她笑一笑,她就觉得是天大的恩赐。 她知道这样不好,把自己放在太卑微的位置了。 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那颗心。 手下把容父容母带了进来,两人的神情如出一辙地难看,眼底全是愤怒。 容母盯着容颜,咬牙切齿地吐了两个字:“过来!” 容颜往秦非同身后站了站,虽然看上去怯怯的,但再仔细一看,你就会发现,她的眼神其实很坚定。 她要站在秦非同的身边。 容母顿时大怒,“容颜,我今天就跟你把话说明白了,我跟你爸是绝对不会接受他的!我们家是什么家庭,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在道上混的,以后不要过太平日子了是不是?!” 他们调查过,秦非同的仇家不说两只手,一只手的数肯定是有的。 纵然容家在临平城有些势力,曲家也会帮着秦非同,外来势力不可能轻易扳倒他们,可那种生活就跟游走在钢丝上没什么区别,随时有可能掉下去。 容颜摇摇头,轻声却毫无迟疑:“妈,我要和他在一起。” “你疯了!” “我没有,我很清醒的。” “过来!” 容母已经气急了,走过去一把扯过容颜,怒道:“给我回去在家老实待着,再敢跑来这里,我就打断你的腿!” “妈!”容颜抓着秦非同的手不肯走,急急地说:“我又不是物品,连跟谁在一起都没有权利决定吗?” “那你当初答应和萧家的婚事,也不是我逼你的,现在说反悔就反悔,你让我跟你爸怎么向萧家交代?!” 萧家不知道搭上了谁,明明已经半死不活了,最近突然又起死回生,且势头很猛。 并且萧家那边表示,之前的婚约还作数,只要容颜回来,愿意嫁过去,他们就愿意娶。 虽然萧策也不怎么样,但容颜如今名声不太好,萧家愿意接受,容父容母觉得也算一件好事。 提起婚约的事,容颜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当初心灰意冷脑子不清楚答应下来的事,现在全部推给父母去解决,的确不应该。 就这么愣神的一瞬间,容母抓着她的手,往外拖去。 容颜脚下步子跟不上,一下摔在了地上。 容母见状还以为她是要赖在这里,转头抓了旁边放着的不知道干嘛用的一根棍子就朝着容颜打去。 那棍子好点粗,一棍打下去感觉能让人吐血。 容颜看着那棍子打下来,呆住了。 眼前忽然一黑,再然后就是一声闷哼。 秦非同护着她,那棍子打在了秦非同的身上。 容母其实打下去的时候就看到秦非同冲过来了,也知道自己打的是秦非同,可她就是装作没看清,接连又打了好几棍,还骂道:“你不清醒那我就打到你清醒!” 容颜要疯了,“妈!住手!住手!!” “别动。”秦非同按住了她,任凭容母打在自己背上。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戏一演出来就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顿打他不受下来,容父容母心里的气没地儿出,回去还是会找容颜的麻烦。 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这么打。 再者,容父容母故意在他面前教训容颜,不就是给他下马威吗? 只有他在二人面前低头,二人心里才会舒坦。 挨点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容颜却大哭了起来,试图从他的腋下把双手伸到他的背后,想帮他挡着。 秦非同把她的手也护好,还是让她别乱动,“哭什么,死不了。” 大概是容颜的哭声太凄厉刺耳了,容母渐渐地停了手。 一旁的手下忍得快要爆炸,要不是被秦非同的眼神震住,早就上去把容母揍一顿扔出去了。 客厅里的气氛很诡异,也很尴尬。 门外这时又响起了脚步声,进来的是几个警.察,说接到报警有人自私囚禁他人。 这不就是说秦非同囚禁容颜吗? 容母扔下手里的棍子,走过去把哭得虚脱的容颜从秦非同的怀里拉出来。 秦非同扣住她的手,容母顿时叫了起来:“怎么?警.察在这里你还敢强留我的女儿?” “容夫人——”秦非同一派从容,无论是神情还是声调,一点也不像是刚挨了一顿狠揍的人。 他半蹲着,可那姿态和气场却无端地有种居高临下之感,“您出了气,回去就不要为难容颜了。” 容母一怔,被他嘴里的敬词给震惊了。 道上混的人说好听点是不拘小节,实际上都是大老粗、没素质。 妄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尊敬,除非以武力胜之,否则极难。 秦非同随后又对容颜说:“先跟你爸妈回去。” “我不要!” “乖。” 他原想布局得更稳妥一些再动手,现在看来,不得不提前了。 容颜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一放,好似会天人永隔。 秦非同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我会去找你的。” 第157章 你更像新郎 最后这一句话让容父容母十分不安,两人回到家后,商量了一阵,决定联系萧家那边,以最快的速度举办容颜和萧策的婚礼。 礼一成,对外容颜和萧策就是夫妻了,秦非同难不成还能抢别人老婆? 容母立刻给萧家打了个电话,萧家那边表示先见面聊一下。 双方定了个地方,隔日一起过去。 容父容母没有带容颜,留她在家里,为了防止她再跑去找秦非同,派了四个人守着她。 容颜的手机也被没收了,她根本无法和外界联系。 好在家里的烧饭阿姨和她感情不错,她借口上洗手间,然后说需要帮忙,把阿姨叫了进去。 “林阿姨,你知不知道我爸妈去哪了?”容颜担心自己的父母又去找秦非同的麻烦。 她现在也已经看得很清楚了,秦非同那人再冷再狠,对她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他在乎自己? 林阿姨回道:“太太没跟我说去哪里,不过昨晚我听到她打电话,好像说商量什么婚事。” “婚、婚事?”容颜惊呆了。 这家里除了她,还有谁的婚事能商量? “你有没有听到我妈他们定了哪里?” “好像是世贸城。” 容颜一把抓住林阿姨的手,满脸恳求:“林阿姨,你想办法找个手机给我,我保证不会被发现,绝不连累你,我就发一条信息。” 她想知道秦非同的伤势如何了。 林阿姨不忍心,拍了拍她的手说:“那你先回房间,待会儿我给你送东西吃,顺道给你拿个手机。” “谢谢林阿姨。” 小姑娘谈个恋爱不容易,这才回国几天呐,已经瘦了一圈。 本来脸就小,再瘦下去,都不能看了。 林阿姨虽然心里紧张,但好在没出什么意外,偷偷给容颜拿了自己的手机。 容颜也还算镇定,按捺着焦急吃了会甜品,然后说不想吃了。 等到林阿姨把剩下的东西给端走了,她又懒洋洋地去床上躺了一会儿,接着装作尿急的样子,去了厕所。 她毕竟是容家的二小姐,容父容母留在家里看守他的人,哪怕再严,也绝对不会跟进厕所去,甚至都不会靠厕所太近。 容颜坐在马桶上,手指发抖,一句话打了好几遍才打完,立刻发了出去。 秦非同的号码几乎是刻在她心上的,倒着都能背。 焦急地等了会儿,不见回信,她以为是秦非同在忙没看到,正准备发第二条,手机震了下。 是秦非同回过来的:【我没事,你还好吗?】 容颜:【我也没事,就是我爸妈去和萧家商量婚事了,我猜可能会逼我跟萧策举行婚礼。】 秦非同:【你想嫁吗?】 容颜回得飞快:【当然不想啊!】 后面还有一句话,她不敢发:我想嫁的人只有你。 秦非同回得也很快:【那你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容颜原本还想问问他,你现在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了,哪怕只是在乎。 可又觉得,眼下这种局面自己非要去纠结感情问题,未免显得太小气了。 她叹了一声,最后只回了一个字:【好。】 秦非同,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可一定、一定要来找我啊。 …… 容父容母怎么也没想到,萧家表面上想要继续跟他们联姻,实际上不过就是想要容家拿钱去填补他们家的窟窿。 但萧家也承诺,只要联姻成了,以后绝对会拿容颜当亲生闺女对待。 容父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转头对着容母。 后者也是有些恼怒,但转念想想,萧策怎么都比秦非同要好,那些钱就当是给容颜的嫁妆,日后萧家真的对容颜好,那也是值得的。 容母甚至还劝了容父几句,意思是让他对钱财不要那么在乎。 总归,百年之后那些身外之物,都是要留给儿子女儿的。 容父最后答应了萧家的要求,临走时,萧策的父亲拿了份东西给他。 是他上次问红九要,红九没给的那东西。 容父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会在萧家人手上。 萧父将他的震惊看在眼里,呵呵笑道:“你之前不是一直问我,到底是谁帮我们萧家吗?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居然……是红九。 容父不免又担忧了起来,“你们和道上有关系?” “没有没有。”萧父连忙摆手,“都是一些过去的事,不值得一提,不过你放心,我们萧家清清白白,以前不碰那些事,以后也不会碰的。” 容家对道上的事有多讨厌,看他们对秦非同的态度就知道了。 当然了,还有一件事,恐怕整个临平城也没几个人知道。 在容照之前,容父容母原本还有个孩子,但是那孩子没福气,在月份很小的时候就流产了。 而容母会流产,就是因为容家的老爷子早年间招惹过道上的人,他们来报复才造成的。 那时候容家老爷子还在世,但也久病缠身,一直撑着一口气,就是想等孙子出生看一眼再走。 出了那件事后,容家老爷子也撑不住了,没多久便去世了。 不过去世前,容家老爷子下了死令,要求容家的后代绝不可以再去碰道上的事,免得家中不得安宁。 萧父会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跟容父多年兄弟。 但是兄弟嘛,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没有出手相助,那他也只好反坑一把了。 …… 容父容母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问容颜有没有出去。 保镖说一直待在房间,没有哭也没有闹,还乖乖吃了饭。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容母当即去了容颜的房间,问她又想干什么。 容颜怔怔地转头看她,不解又茫然:“妈,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又在想着逃出去,去找那个秦非同?” “我逃得出去吗?”容颜苦涩地笑了笑,“你们安排的那四个人,我连一个都打不过,还怎么逃?” 她说着,红了眼眶。 从小到大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姑娘,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父母软禁在家,和外界失去联系。 偏偏她那个大哥也去追妻了,没工夫管她的死活。 容颜忽然觉得这个家里好冰冷、好陌生,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家庭。 她抱住自己的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轻声问:“妈,你爱爸吗?” 容母被她问得一愣,竟是好半天都回答不上来。 她和容父也是商业联姻,但联姻之前,彼此的心里都没有别人,所以爱不爱的也无所谓,这么多年将就下来了,也就习惯了。 可容颜却继续问她:“妈,你真的从来都不向往真正的爱情吗?虽然在你这个年纪了怂恿你去寻找真爱显得特别大逆不道,可我就是想知道,你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和爸离婚吗?” 容父那个人,一直都很强势,容家的一切都抓在手里,说一不二,不容他人忤逆违抗。 小时候容颜特别怕他,他一凶,容颜就哭。 这样的人,身边应该跟一个温柔安静的人,偏偏容母也是性子烈的那种人。 过去的几十年,容家看似和谐,实际上争吵不断。 容颜曾经深受其扰,后来容照有了些能力,便把她送出了国。 在国外有时候会孤单,会想家,但一想到家里的争吵不休,又觉得孤单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容颜说:“妈,你真的忍心把我推入火坑吗?就算你们真的逼我嫁给了萧策,我也不会幸福的,我有多爱秦非同,你们看不到吗?” 看到了。 可爱情对于豪门中的人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更是如鬼魅一样的存在,只听说,很少见甚至从不曾见。 容母活到了这个岁数,自然不会被女儿三言两语就说动。 她摸了摸容颜的头,难得的温柔:“颜颜,妈妈也年轻过,在十几岁的时候,也曾动过心,妈妈知道不相配的爱情最后会有多伤人,哪怕你现在怪妈妈,恨妈妈,我也不会放你出去的,你死了这条心。” 容颜眼里的光缓缓熄灭,但她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心有不甘,想要试一试罢了。 容母临走时最后对她说:“你想说服我反水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爸,但是颜颜,你和萧策的婚期定在了五天后,在这五天里,你不许再闹幺蛾子,明白了吗?” 容颜低着头没说话,长长的睫毛也向下垂着,像是没有生气的蝴蝶。 房间里安静得很,沉默如同一张网铺在人的心头,又一点一点收紧,无形之中似要将人逼疯。 容颜慢慢地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以一副不听也不看的姿态,做着最后的、无声的抵抗。 容母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这世上多得是愿意撞南墙的人,撞得头破血流还是不回头的也很多。 可不是每个撞了南墙的人,最后都能收获好结果。 颜颜,不要怪爸妈。 …… 婚礼前的这五天,容颜没有闹幺蛾子,秦非同也没有出现。 整个世界都很安静,诡异的安静。 容颜心里一半是着急,一半是生气,又找林阿姨帮忙,偷偷给他发了条信息:【我要结婚了。】 那边过了好半晌才回,只有一个字:【哦。】 容颜:“……” 他是认真的吗? 会不会是自己误会了什么?他之前就一直推开自己,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彻底摆脱自己,该不会在家里开派对庆祝吧?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一晚上都没睡好。 翌日一早化妆师过来,看着她的黑眼圈,小心翼翼地问:“容小姐,你是因为今天大婚太激动所以昨晚没有睡好吗?” “不是。”容颜一副有气无力、生无可恋的模样,“我最近都没睡觉,想试试一直熬夜会不会真的猝死。” 化妆师:“……” 大婚当日新娘子能说出这种话,可想而知是有多么不想嫁人。 作为外人,也不好多劝什么,毕竟不知道其中内情。 以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她开始动手给容颜化妆。 …… 中式庭院。 曲洺生昨晚喝多了,秦之意懒得给他当司机,直接就在这边住下了。 容颜今天大婚的消息,整个临平城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之前秦非同一直没有反应,但她知道,这人应该是憋了大招, 果不其然,她早上六点多起来,看到秦非同已经穿戴整齐了。 “哟,这么一看,你更像新郎啊。”秦之意打趣他,眯着眼睛直乐,“话说,你该不会是准备去抢亲吧?” “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秦之意笑得肚子都痛了,抬起手给他鼓掌,“秦老大,厉害啊~” “夸奖就不用了,你不如祝我成功。” “只是祝你成功吗?我还想助你一臂之力呢?” “那也可以。” 秦之意收住笑,扫了他一眼,饱含嫌弃。 不过她是真心希望秦非同和容颜能在一起,毕竟这世上,能那么热血地追求秦非同,且无条件陪着他的人,只有容颜。 以前也不是没有女人倒追秦非同,最后总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退却了。 只有容颜,被拒绝了无数次,又在父母强烈反对的情况下,依然对他深情不悔。 “秦非同,这一次要是抢亲成功了,以后可要好好对容颜。” “我知道。” 秦之意挑了下眉,略感诧异。 她还以为,这家伙要继续嘴硬下去呢。 不过,她倒是有些担心秦非同身上的伤。 这段时间他一直是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反反复复不见好。 今天去抢亲,要是不动手那还好,万一真的动手了,指不定又要受伤。 秦之意想了想,转身回了楼上房间,把还睡着的人硬生生给摇醒了。 曲洺生半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把她捞进怀里,低头就亲了上去。 “等下等下!有事情和你说!” “做完再说。” 秦之意:“……” 这人最近是精虫上脑了吧?不管早上还是晚上,逮到她就要做,整个就跟发情的动物似的。 “容颜今天大婚,非同要去抢亲,我怕他有麻烦,你让人跟着呗,万一有需要,也好帮点忙。” 曲二公子正担心她会不配合,想要来个速战速决。 听这一席话,顿时不着急了。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被子往下滑到他的腰间,露出精壮的胸膛。 秦之意皱眉,不解地看向他。 曲洺生笑道:“要我帮忙可以啊,怎么说他也是你表哥,我就是他妹夫。” “然后呢?” “你说呢?” 说你个大头鬼! 秦之意抄起一个枕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娇嗔地骂道:“我是饿着你了还是虐待你了!一天天的怎么总想这些事!” 曲洺生拿下枕头,哀怨地看着她,“那你也没好好给我吃饱过。” 秦之意:“……” 怎么就没给他吃饱过了?都要吃撑了好吗! 如愿现在长大了些,变得黏他们了,可这家伙为了那档子事,总是编瞎话骗女儿! 算了,跟他扯这个恐怕扯到明年也扯不清,还是继续说抢亲的事吧。 “你快点打电话安排人,萧家去接亲的车队已经到容家了,非同刚刚也出门了。” “他自己的那些手下呢?” “我不知道。” 其他的事秦之意不想多问,她相信以秦非同的能力可以处理好。 见她严肃起来,曲洺生也没再插科打诨,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李嘉牧打了个电话,让他去安排。 末了,他还吩咐了一句:“别出差错。” 李嘉牧掷地有声地回:“是!” 挂了电话,他笑着看向秦大小姐,问道:“现在满意了吗?” 秦之意‘嗯’了声。 他便勾了勾手,“过来。” 秦之意知道他想干嘛,直接就往那里一趟,跟条死鱼似的,一动不动,“你自己说的,我躺着就行。” 曲洺生:“……” 没关系,你耍赖我也有办法。 虽然是夫妻,但我帮了忙,我就不能吃亏。 …… 容颜是被四个保镖‘请’上车的,从容家出来的一路上,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笑过一下,要不是胸口起伏证明还在呼吸,都要怀疑是不是蜡像。 萧策一身西装,胸口挂着代表新郎的胸花,那副满面春风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新郎官的样子。 但容颜知道,这人跟自己毫无感情。 萧策也在这时转头问她:“颜颜,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你也不爱我,干嘛非要娶我?” “因为你听话。” 容颜:? 大概是知道她无路可退,萧策居然在这个时候就撕开面具不演戏了,“婚后我玩我的,你不要管我,听到了吗?” 要不是不爱他,容颜这个时候大概会直接把捧花砸在他脸上。 讥笑了一声,容颜转向窗外,懒得再搭理这个恶心的人渣。 萧策原本还要再说什么,可车子这个时候突然被另一辆车撞了。 “眼瞎了是不是!”萧策咒骂了一声,随即打开车门下车。 容颜下意识地抬眼看,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车里的人——是秦非同。 他!来!了! 158章 坏 萧策本来是带着满肚子怒火下车,准备好好教训一下对方的。 虽说大婚当日不宜与人结仇,可大婚当日被撞了车,那也是很触霉头的啊! 然而,萧策一看到秦非同那张脸,立刻就被吓得不敢发火了。 上次红九来萧家找他父亲,谈话间说起过秦非同的从前。 那哪是人啊,根本就是地狱来的恶魔! 秦非同倒是看上去心情不错,淡定又潇洒地往自己车上一靠,看着两车相撞的地方,淡声道:“最近车技变差了,不好意思啊。” 正推门下车的容颜:“……” 听到声音,秦非同和萧策都看了过来。 萧策第一反应就是要叫容颜回车上,但是容颜动作飞快,朝着秦非同跑了过去。 原本家里给她准备的是一双高跟鞋,她偷偷让化妆师准备了一双平底鞋放在车上。 因为是容家请来的化妆师,所以去放东西的时候其他人也没多怀疑,只简单查看了下,没有危险用品就不管了。 刚刚秦非同和萧策在车外说话,容颜飞快换了鞋,现在简直能健步如飞。 萧策急眼了,虽然惧怕秦非同,可仗着身后长长的车队都是自己的人,而秦非同只有一个人,他便装作很有气势的样子,对容颜下命令道:“容颜,过来!” 容颜才不要理他。 如果刚刚他没有和自己撕破脸,那自己这个时候或许还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好歹还要为容家想一想。 但是萧策先撕破脸了,她也就懒得再做表面功夫。 “我今天好看吗?”她问秦非同。 本来是不高兴化妆的,想让化妆师随便弄一下就行了。 可后来一想,万一秦非同今天来了呢? 要是化得跟鬼一样,会吓到他啊。 所以就配合化妆师,认认真真地化了妆,穿好衣服。 秦非同看着她笑,比那春风还要温柔。 容颜却得不到答案不死心,继续追问:“到底好不好看啊?” “好看。”秦非同脸上笑意更深,眼睛都有点眯起来了,他抬手在容颜的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又道:“很好看。” 小姑娘穿着中式的婚服,头上戴着珠钗,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明媚生动。 男人过了而立之年就该稳重些,抢亲这种事实在是有失体面。 可这一路开车过来,秦非同一点都没想折回,他只觉得,为了他的小姑娘,什么都值得。 他低眉,语调缱绻:“跟我走。” 容颜脆生生地应:“好啊。”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上了车,当其他人都是空气。 萧策不是没反应过来,也想要叫亲朋好友以及保镖上前把这对狗男女给拦下来,再暴揍一顿。 可对面车道上停着那么多辆车子,下来的人里面,他一眼就看到了李嘉牧。 他不怕跟秦非同作对,因为后面有容家顶着。 可曲家不一样,容家若是真得罪了曲家,以曲洺生现在的做事风格,怕是不在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容家这么多年的根基摆在那儿,首当其冲成为炮灰的,自然是他们萧家。 萧策站在原地不敢动,满心的愤恨无处发泄。 不远处有吃瓜路人指指点点,虽然隔着距离,路人说了什么传不到他的耳朵里,但他也能猜到。 萧策气得回身一拳砸在了车上。 …… 秦非同当街抢亲,容颜还痛快地跟他走了,容父自然大发雷霆。 他拿出前几天萧父给的那样东西,要去警.局。 容母还拦了一下,“你这一趟去了,可就没办法撤回来了,到时候颜颜真的会恨死我们的。” “让她恨!”容父已经气得理智全无,捏紧了手里的东西,眼里全是恨,“她今天跟那混账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容家的以后?” 容家的脸都丢尽了不说,以后怕是也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容母至此也找不出别的话来劝,往旁边走了一步,点点头道:“那行吧,你真要去,我也不拦你。” 容父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自己开了车,直奔警.局。 …… 容颜跟秦非同走得时候,一开始还很激动,觉得刺激。 等到了庭院,她的理智渐渐回归,就开始变得坐立不安了。 秦非同身上的伤其实还没痊愈,幸好萧策是个怂蛋,今天不敢动手,要不然,他都怀疑自己会挂在现场。 看着容颜走来走去,他叫了声:“容颜。” 被点名的人立刻来到他身边,看他脸色有点发白,顿时担心:“怎么了?是伤口疼吗?要不要叫医生来?” “不用。”秦非同摇头,又抬抬下巴示意身边的位置,“你坐下来。” 容颜依言坐下,眉头紧皱着,欲言又止。 不用她说,秦非同也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后悔了吗?”他问。 容颜摇摇头,“我不会后悔的,但他们毕竟是我的亲生父母,从小把我养大,在我叛逆之前,他们也一直对我很好,我有点……” 也说不上来是惆怅还是难过,又或者是自责愧疚之类的情绪。 太过复杂了,反倒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秦非同。” “你说。” “我今天跟你走,可能以后都回不了家了。” “你愿意的话,这里可以是你的家。” 这样的话能从秦非同的嘴里说出来,于容颜而言,已经是非常动听的情话了。 她笑了笑,伸手抱住他劲瘦的腰,“那好,那我以后就把自己当这里的女主人,你也要听我的。” 秦非同正想回一个‘好’字,眼角的余光瞥到秦之意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秦大小姐走路带风,一眨眼就到了跟前。 看到两人还腻腻歪歪地抱在一起,她满脸无语,“你俩还有心情撒狗粮啊?” 秦非同:“怎么了?” 秦之意看了容颜一眼,又看他。 意思很明显,要说的事情和容家父母有关,在询问他的意见,是避开容颜,还是让容颜知道一切。 容颜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的,傻愣愣地看着秦非同。 秦非同也看着她,几秒后,他将视线转回秦之意身上,“没事,你说吧。” “你以前跟那个红九合作过吧?红九留了一手,那些东西到她爸手上了,现在已经交到了警.方手里。” 秦非同神色未变,看得出来,他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当初红九用那份东西威胁过他,但当时他没有软肋,根本无所顾忌。 他曾经的想法是,谁要把那份东西往上递,就把谁废了。 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真把那份东西递上去的人,会是自己的未来丈人。 手底下的人早就汇报给他,说那份东西到了容父的手上。 不是没想过要去夺回来,可他心里更清楚,容家二老只要不是从心里接受他,还是会想其他办法搞垮他的。 那不如就让容父递上去吧,有些事总要面对的。 他想要和容颜厮守,那就要洗白,之后才能得到安稳的生活。 “我知道了。”他很淡定地说。 秦之意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了?然后呢?我让曲洺生找人先把事情压着的,但是曲洺生说压不住多久,接下来怎么样,你看着办吧!” “能压几天?” “最多三天,如果……”秦之意说着又看了容颜一眼,总觉得当着容颜的面说这些事有点残忍。 小姑娘的心理不像他们兄妹这般强大,自己的父亲要对付自己的心上人,简直就像是让她选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如果她爸也找人的话,搞不好只能压一天吧。” 所以自己这趟过来,就是来让他赶紧带着容颜走的。 但秦非同说不走,“我把人都散了,以后就留在这里,指望你和你家曲总罩着我。” 秦之意震惊地都不自觉起身了。 容颜也惊呆。 她以为秦非同今天一个人来,是故意唱空城计吓唬萧策的,没想到他居然把手下都给散了。 秦之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秦非同,你疯了吗?” 他跟曲洺生不一样,曲洺生纵然沾惹了道上的事,但本身手上是干干净净的,没有碰过任何违法的事情。 若是真有人要搞曲家,他们花点钱,还是能摆平的。 可秦非同……他过去的那些事,是真实存在并且留下了痕迹的! “你恋爱脑可以,我也恋爱脑过,但是你不能什么都不管了吧?” 秦非同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秦之意受不了他这种眼神,好像回到了当初他没离开临平城之前,也是这样的眼神。 干净、纯粹。 坦荡、勇敢。 有一晚他们曾坐在一起聊天,秦非同言语间透露出他想要脱离道上的意思,但当时秦之意有些喝多了,没怎么听清。 第二天醒来后又怕自己记错了,再加上有别的琐事一打岔,也就没再提。 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有了回归正常生活的心思。 秦非同曾说过,他以前太着急往上爬,什么道德王法都不放在眼里,人命也视作蝼蚁。 但他心里清楚,所有造下的冤孽,最后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时钟是有规则的。 “之意,我拜托你一件事。” “别——”秦之意连忙拒绝,“我不想听,我也做不到,你自己的人,自己看好。” 容父若是死咬不放,任凭他们本事通天,秦非同总要进去个几年。 那么他不在的这几年里,他最不放心不下的,只有容颜。 秦之意气得骂骂咧咧地走了,容颜却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们两兄妹说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仗着他们自己智商高听得懂,完全不顾及她在旁边听着有多么费劲。 约莫过了两分钟,容颜才把事情理顺。 她倒是没有像秦非同料想的那样咋咋呼呼惊慌失措,她只是起身冲向了他的房间。 秦非同不明所以地跟过去,看到她拿出一只行李箱,然后往里面塞东西。 “你这是……?” “收拾东西跑路。” 秦非同:“……” 他靠着门框,曲指抵着额头笑了起来。 “你还笑!”容颜又气又急,随手不知道抓到什么就丢了过去。 黑乎乎的一团,看着像是布料。 秦非同伸手接住,再仔细一看,竟然是他的……内裤! 容颜抓起来的时候压根没看是什么,现在看清楚了,顿时整张脸爆红,恨不得就地找个洞钻进去。 大概是太尴尬了,她索性先发制人:“你怎么把内裤夹在衣服里啊!这样不卫生!” 秦非同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冷淡的,哪怕那次在南江,两人极尽缠绵,他也没有给与太多的柔情。 所以容颜没想到,秦非同也有坏坏的一面。 他向前走来,眼里全是幽光。 容颜不知道他要干嘛,就愣在原地。 秦非同将手里的内裤往旁边一扔,俯身凑近她。 两人的脸几乎要贴上,彼此的身影在眼底放大数倍,他说话的时候容颜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从脸颊上掠过:“收拾东西就收拾东西,可不能借着收拾东西的名义,试图勾引我。” 容颜:“……” “我身上的伤还没好,你要是想,也得等过段时间。” 容颜:“…………” 自己什么都没想好吗!怎么秦非同也会耍流氓啊! 她的脸更红更烫了,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捂着脸跑了。 秦非同看着她的背影直笑,笑着笑着,又安静了下来。 他查到了容家当年的那件事,也明白了容父容母为什么那么坚决不肯接受自己。 以前都是容颜在追着他跑,为他付出,也是时候该轮到他为两人努力一把了。 也不知道这一道坎跨过去需要多久,希望时间快一点,又希望时间能就此停住。 他以前无法理解秦之意的恋爱脑,现在算是明白了。 容颜,如果我一早便知道会遇到你,会爱上你,那我或许会选择其他的方式让自己变得强大。 …… 这一场闹剧闹得满城皆知,萧家和容家都成了笑话,沦为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容父容母气得不轻,萧家那边却仿佛无事发生一样,除了萧策,其他人该怎么还是怎么。 萧策不解了,问萧父:“爸,你不生气吗?” “气什么?” “秦非同和容颜那么做,也打了我们家的脸啊!” “无所谓。”萧父呵呵笑,“反正该我们的都已经拿到手了,其他的就由他们自己斗个你死我活吧。” “什么意思?” “秦非同把手下都散了,他现在除了钱,其他什么都没有,容家不会放过他,红九也不会,你等着看吧,红九今晚就会杀上门去。” 萧策对此喜闻乐见,虽然他不爱容颜,但是被人当街抢了老婆,颜面扫地了谁能不气啊? “我晚上去看好戏。” “不许去!” 萧父前一秒还笑着,这一秒就变得十分严厉,“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红九是什么人,你看戏万一被殃及,他可不会管你死活!” “爸,我想亲眼看到秦非同死!” “你是不是没脑子?!”萧父站起来,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头皮,“秦非同有难,秦之意和曲洺生难道会不帮吧?曲家是我们惹得起的吗?” “可我又不参与,只是偷偷看戏也不行吗?” “不行!” 红九可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心去找秦非同报仇的,到时候现场肯定一片混乱,出人命也不是不可能。 萧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怎么也不能让他胡来! 萧父又警告了萧策一遍,萧策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 …… 墨园,秦之意正在发脾气,摔了好多东西在地上。 阿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敢劝也不敢收拾,尴尬地站在边上。 不过秦大小姐脾气不好归脾气不好,还知道会吓到孩子,发脾气之前,让育儿嫂先把孩子抱回了儿童房。 这会儿客厅只有她和阿姨在,她发脾气发得毫无顾忌。 也不知是生了孩子的缘故,还是最近这段时间被曲洺生宠坏了,她感觉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差。 刚刚回来是想找曲洺生商量事情的,可这混蛋不知道又去哪里了,打电话过去只说了一句‘在忙’,然后就挂了。 你说,就这情况,秦大小姐能不暴躁吗? 曲洺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满地狼藉。 深吸了一口气,他边走过去边说:“怎么了?谁惹你发这么大脾气?” 秦之意抬眼,狠狠地瞪他。 曲二公子一脸无辜:“难道……是我惹你了?” “你说呢?” 曲洺生先给了阿姨一个眼神,让她下去,然后才走过去抱住他家曲太太,“气我刚刚挂你电话挂太快了?” “把你的爪子拿开!” “好好说话。” “跟你们这些狗男人没什么好说的!” “你们?”曲洺生挑眉,“除了我,你还有男人?” 秦之意:“……” 她本来就气,曲洺生还调侃她,免不了挨一顿揍。 曲洺生知道她不会下狠手,就由着她揍一顿出出气,等揍完了,才问她:“好点了吗?” 秦之意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问:“你刚刚去哪了?” “公司。” “哦。” “还去了金鼎名座。” 秦之意:“……” 大白天的又去那种地方,是浪子的花心又起来了,想找死吗? 第159章 如果恶魔有翅膀 曲二公子现在哪里还敢找死,也不会。 大白天去金鼎名座,不过是因为当时人就在那边附近,懒得去找其他的地方。 除了他,傅嘉盛、周迟、贺行森都在。 秦非同现如今的性子太过阴沉,纵然需要帮忙也不会说出口,只会自己死扛。 他家太太急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决定憋屈点,主动帮一次曾经的情敌。 有另外三家一起帮忙,容父那边就算找了其他人,应该也能再压一段时间。 秦非同如果愿意跑路去其他的地方,那就让他带着容颜走。如果不愿意,那就只能想办法把他过去的那些事粉饰一遍。 万一真被容父给弄进去,尽量把在里面的时间控制在最短。 曲洺生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算真正地有点明白过来,当初自己的父母对付秦之意的时候,她的心理是如何的天崩地裂。 “如果当时你丢下离婚协议书,跟着秦非同走了,我应该也能想明白的。” “想明白什么?”秦之意困惑地看向他,好觉得有点好笑,“你去了一趟曾经的欢乐窝,还悟出什么大道理了?” “嗯。”曲洺生一本正经,还略显严肃:“之前我觉得我比你难,你只要选择留下就好,但我要是夹在中间的,两边为难。” “所以你要对我感恩戴德,最好言听计从,知道了吗?” “我现在还不够言听计从吗?” 他说着,又要动手动脚。 秦之意气得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拍掉了,正要骂人,就听到他飞快说:“秦非同这次有点麻烦。” 转移话题倒是利索。 “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还有什么麻烦?” “他有个仇家追到这边来了。” “叫什么红九的,我知道啊。” 曲洺生不说话,眼神变得深邃了些。 秦之意和他对视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了,“容颜她爸是疯了吗?他想弄死非同啊?” “就在今晚。” 秦之意推开他就往外走,曲洺生眼疾手快地把人拉回来,“你去有什么用?” “我带小六一起去。” 曲洺生:“……” “我不是去打架,我让小六把秦非同打晕,然后送他和容颜出去。” 曲洺生:“…………” 秦致远那性子深谋远虑狡猾奸诈,听说路昭蕙也是个温婉大方的人,所以秦大小姐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我让人去查过了,红九那个人丧心病狂,沾上了就甩不掉,他这几年一直在追杀秦非同。” “那我真不知道该说他俩谁是废物,几年了也没弄死一方吗?” 曲洺生:说得好像弄死一个人很容易似的。 秦之意也是气急了,尤其是想到自己现在帮不上什么忙。 “你也不能出手对不对?” 容父肯定帮着红九,曲家以正面的形象在临平城立足,现在不知道多少方盯着呢。 他要是这次去插手,搞不好能被拖累死。 要是从前也不怕,可现在他们有了孩子,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想。 看来这一次,秦非同是真的难了。 …… 容颜不知道今晚会有一场生死之战,她以为自己心里的那些不安都是自己的父亲带来的。 秦非同也跟她说,是把国外的那些手下都散掉了,这边城里还留了一些。 所以她想着,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今晚总能有他陪在身边,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原先的阿姨已经辞掉了,其他人也都在屋外守着,这屋里,只有他们两个。 晚饭是秦非同做的,他一个人度过了太多冰冷的日子,食物不但能果腹,也能暖人心。 这是容颜第一次吃他做的饭,一直夸他做得好吃,还说:“你以后教我吧,要不然我做饭一直那么难吃,日子还怎么过啊?” 秦非同很淡定地看了她一眼,“我怕你把厨房炸了。” 容颜:“……” “请个阿姨就好。” “你不是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吗?” “上次之意和如愿住在这边的时候,也请了两个阿姨。”似是有意要解释一样,他斟酌着词句慢慢地说:“我能为她们请,也能为你请。” 容颜笑眯眯地:“你这话的意思,到底是我取代了秦之意在你心里的位置,还是我和她一样重要。” 秦非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认真无比。 他不擅长解释,有时候甚至解释不到那个点上。 可他又怕,有些事不解释清楚,有些话不在今晚说出去,对面的人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支撑。 他不想自私,甚至在她答应了别人的婚事后,试图将她从自己的心里彻底抹去。 只是,没有成功。 非但没有抹掉,这张脸还越刻越深。 他就想,那不如最后再混蛋一次,如果真的如她父亲所愿了,就让她等着自己。 “容颜。” “你说。”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对之意的感情变化,你或许会认为,我不再爱她是因为得知了真正的身世,不是的。” 哪怕从秦致雅那里知道了身世,他也不以为意。 一个连王法都藐视的人,怎么可能被道德伦理束缚住? 他是在容颜把拼好的平安符塞回给他的时候,那一瞬间的难受让他变得清醒了些。 “以前的事我不知道怎么说,而且都过去了,但我肯定,现在我对之意,只有亲情。” 容颜:“哦。” 秦非同皱眉:“你不相信?” 无所谓相信不相信啦,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事情都过去了,而且那些事情发生在他们相识之前,他曾经最艰难的时刻,是秦之意帮了他一把。 爱情也好,亲情也好,有人在你的心情让你作为寄托从而变得勇敢,那我就不会计较。 “秦非同,你别想太多。”容颜声音轻柔,笑得如冬日里的暖阳,“我没有那么小气的,以前是你不爱搭理我,所以我才故意找事。” “那你现在……” “我现在的想法是怎么样的,重要的吗?” 我人都在你家了,和父母都闹翻了,还能怎样? “重点是你,秦非同,你爱不爱我?” 爱是什么? 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爱的人,又哪里来的爱去输出? 秦非同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不会爱的人。 哪怕以前他认为自己爱秦之意,除了对她好,关注她,也没有其他举动了。 “我……”秦非同卡壳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对谁说过‘爱’这个字,好像中了诅咒一样,这个字到了嘴边,舌头就会发僵,然后说不出话。 在和秦致雅最后一次的见面中,秦致雅曾问过他:非同,你到底是爱之意,还是爱容颜? 他那时候没回答,除了不想回答,也是无法回答。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爱是什么,自己会不会爱。 容颜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也没有再追问。 她低头笑了笑,正要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了刺耳的枪声。 秦非同反应极快,赫然起身来到她身边,飞快说:“你去楼上书房,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听到了吗?” 容颜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枪声了,她也知道自己跟出去,只会成为累赘。 可最近心底总是盘旋着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不敢说出来,怕好的不灵坏的灵。 “秦非同,你不能有事。” “好。” 他回答得没有迟疑,表情里也没有任何着急的痕迹。 甚至,容颜起身后,他还送容颜回了书房。 书桌第二个抽屉放了武器,他拉开来给容颜看,跟她说:“如果有人闯进来,你可以拿出来用,还记得怎么用吗?” 容颜第一次看到枪很害怕,但也很新奇。 温室花朵对这种充满杀伤力的武器只在电视里看过,所以她就一直偷着摸着想要上手。 秦非同一开始严厉训斥过她,但越训斥容颜却越有兴趣。 后来他怕容颜不懂怎么操作,乱来会出事,干脆就教了她一遍。 但是教会了也没用,容颜不敢开。 果然是嘴上强得一批,实际上手怂得一批。 庄重冲了进来,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门,低声却难掩焦急地喊了声:“老大!” 秦非同往外看了眼,又转回来摸了摸容颜的头,“我出去一下。” “好。” 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容颜却不太愿意松手。 秦非同没有把心里的焦急显露出来,因为,他也的确不怎么着急。 红九在这城里到底有多少人,他很清楚。 要他的命还不至于,但想要毫发无损肯定也不容易。 他被红九追杀的这几年,红九其实有一次是能杀了他的,但红九不想要一具尸体,他要活捉自己。 安抚好了容颜,秦非同和庄重下楼。 庭院外面已经一片狼藉,庄重说:“老大,警方那边也已经出动了,最多半个小时会到这里。” 秦非同‘嗯’了一声,往四周看了看。 原本只是想要查看情况,顺便看看红九在哪里。 可这一眼,却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是容父的车子。 秦非同心里迅速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刚要转身往回走,庄重忽然一把扣住他的肩头将他往下压,同时喊了声:“老大小心!” 一颗子弹从头顶飞过,要不是躲避及时,怕是要直接爆头。 有狙击手。 红九是真的疯了! …… 书房外面响起脚步声的时候,容颜紧张得头皮发麻,呼吸都快要停止。 上一次秦非同刚回到临平城的时候,也遭到一次暗杀,她还想要给秦非同挡枪。 之所以那么勇敢,不过是因为秦非同在身边,知道他会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她赖在秦非同的住处不肯走,也遇到几次有人来惹事。 秦非同虽然很讨厌她,但每到那个时候,都会先护着她。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你在我这里出了事,你家人肯定要算我头上,我不想再多一个仇家。 可现在,秦非同不在自己身边! 容颜的手心和后背都开始出汗,她甚至朝着窗户看了眼,打算无路可退的时候,干脆跳下去。 二楼,应该不至于摔死。 然—— 容颜万万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 容父黑着脸站在门口,怒喝道:“过来!马上跟我回家!” 容颜愣了下,“爸,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不用你管!” 红九说秦非同的人不敢对他下手,让他枪林弹雨也不用害怕,大步往前走就是。 方才在后门,刚下车的时候,听着那接连不断的枪声,容父也是吓得双腿发软。 可他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发现秦非同的人都避开他。 应该是秦非同特意吩咐过的。 没想到那个杀人无数的魔头,竟然能做出这种蠢事。 容父畅通无阻地上了二楼,第一件事自然是带容颜走,他也只有这件事。 容颜自然也是不肯跟他走的,还对他说:“爸,这里太危险了,你赶紧走!” “你还要留在这里?”容父大怒,“你看到没有,他的仇家有多疯狂,你跟着他,以后就只能过这种日子!” “他会保护我的。” “保护你?”容父冷笑不止,“连我这种手无寸铁的人都能站到你面前,更何况是他的那些仇家,个个手里都有武器,他们要是想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你是我爸!”容颜终于忍无可忍,吼了回去:“他不想让你的女儿有太多的心理负担,所以才对你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为什么要把他的好意当成软弱可欺?!” “啪——”容父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对于她说的话,半个字都没听进去,“马上走!” 他抓着容颜的手,不顾容颜的反抗,直接就拖了下去。 秦非同留在身边的人本来就不多,抵挡红九那些人尚且吃力,哪还顾得了容父和容颜。 等到容父把容颜从后门拖出去之后,红九的人突然围上来,抢走了容颜。 容父愣住,“你们什么意思?” “容总,我要借容二小姐一用。” “不行!”容父当即拒绝,他已经看出来了,红九要拿容颜去威胁秦非同。 甚至,刚刚红九帮助他进去,说不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也怪自己这一天被气得昏了头,没往下想到这一层。 此刻容父的心里也是着急的,自己的女儿自己可以打骂教训,但是被别人利用就不可以。 然而红九是什么人啊,道上混的大老粗,毫无素质可言,更不会跟你讲诚信。 红九挥了挥手,让手下把容颜带走,又对容父说:“真的只是借容二小姐一用,很快就还回来。” 容父刚要上前,可只走了一步,就被红九的手下用枪抵着额头推了回来。 那手下说:“容总,我们老大可没像秦老大一样下过命令说不能动你,要是你乱来,我这枪里的子弹可不长眼哦。” 这人满脸横肉,眼神凶狠,身上的衣服也染着血,一看就是亡命之徒。 当年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容父哪里还敢跟这种人多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容颜被带走。 …… 庄重跟在秦非同身边十五年,跟他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厮杀,上了战场,彼此一个眼神就能清楚对方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两人配合默契,红九下面的那些小喽喽,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最棘手的是藏起来的狙击手。 庄重当即就说:“老大,我去引他出来,你把他干掉。” 秦非同拉了他一把,“我去。” “老大?” “我去。”秦非同又说了一遍。 庄重明白过来了。 刚才他们配合杀敌的过程中,秦非同每一次都在当诱饵,最后由他来解决。 “老大,那你小心。” 秦非同点点头,四处看了看,确定了路线之后,就故意暴露了自己。 狙击手果然立刻就对他开枪了,并且在他闪身到隐蔽点之前,还补了两枪。 最后那一枪和庄重开枪的声音同时响起,庄重确定把狙击手干掉之后,才去看秦非同,却发现他也中枪了。 “老大!”庄重飞奔过去。 中枪的位置是肩膀,虽不会立刻要人命,但秦非同原来的那些伤还没好,不像身体好的时候那样撑得住。 庄重立刻就要送他去医院,秦非同却说:“你先上去看看容颜。” “容颜在这。”耳边骤然传来红九的声音。 秦非同和庄重转头看过去,来人的确是红九,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手下,其中一个押着容颜。 “这小姑娘水灵灵的,我还真不怎么好意思下手。”红九一边说着,一边掐着容颜的脸。 他下手很重,容颜的脸都被他掐得变形了。 秦非同站了起来,浑身的杀气在这一刻暴涨。 如果恶魔有翅膀,此刻他的背后,应该会有展翅的画面出现。 他盯着红九的手,一字一句道:“把她放了。” 红九笑了笑,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应道:“好啊,那你先给自己来两枪,我高兴了,就放了你女人。” 这一次,秦非同没再否认容颜是自己的女人。 但容颜却叫了起来:“秦非同!我跟你没关系!你不许动!” 第160章 秦非同,我不爱你了 秦非同好像没听到容颜的话一样,只盯着红九,冷淡地问:“打哪里?这里么?” 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毫无迟疑、毫不畏惧。 容颜眼里盛满了惊恐,喊得都破音了:“秦非同!你把手放下!马上放下!!” 和她一样惊恐的,还有红九。 他脚步飞快,来到秦非同的面前,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将枪口往下压了压,对着地上,咬牙切齿地问:“你宁愿死了,也不肯对我说一句软话,是么?” 秦非同眼底除了见不到底的黑暗,再无其他。 他以前除了对秦之意,对其他人都是这样。 现在多了一个容颜,对其他人还是这样。 尤其像红九这种性取向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他除了恶心的感觉,再无其他。 但是这种事,男人也不会大肆对外去说。 所以道上的人都以为,红九追杀自己,是因为自己当初断了红九的财路。 不是的。 他分明是对自己别有企图,但又怎么都得不到,所以因爱成恨了。 红九见他不肯说话,忽然重重地往他的膝盖踹了一脚。 秦非同本来就受了伤摇摇欲坠,被这么一踹,直接一条腿跪在了地上。 “老大!”庄重扑上来要动手,被秦非同拦下了。 他说:“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他今天身上穿的不是黑色的衣服,而是白色的,此刻大半件衣服都被染红了,脸色却白的异常,这还能没事? 容颜的双眸几乎要撑破,死死盯着半跪在地上的秦非同,哭着喊:“你不要管我了,你走!你走啊!” 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从中作梗,她和秦非同怎么可能沦落到眼下这个局面。 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看到这一幕,是否真的心满意足? 容颜哭得站都站不住,最后直接跌在了地上,“秦非同,我不爱你了,我不要你了,求求你也别管我了,你走吧。” “那可不行。” 都这种时候了,秦非同竟还笑得出来。 他看着容颜,和面对红九的时候完全不同,眼里忽然有了光:“说爱我就爱我,说不爱我就不爱我,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是茶话会吗?周围躺着一堆尸体,他为什么还能有心情开玩笑? 红九抬脚踩在了他中枪的那侧肩头,稍稍一用力,秦非同立刻痛得往下弯了弯。 但也只弯了一点,很快他就重新挺直了背脊,死死扛着红九的力道。 红九问:“是你跟我走,还是她跟我走?” “你想干什么?” 红九低头凑近他,笑得十分暧昧:“你跟我走的话,你知道我想干嘛,但如果是她跟我走,那就只能用来犒劳我的那些手下了。” 当初两人合作的时候,秦非同就见过那种恶心的场面,一群人糟蹋一个小姑娘,毫无人性。 所以,容颜是绝对不能跟他走的。 “我跟你走。” 容颜不知红九对他的心思,只以为他跟红九走了肯定死路一条,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 红九听着头疼,骂了句很难听的脏话,转身就要踢容颜。 秦非同赫然起身,一把扣住红九的肩头,将人往后拖。 红九的身手和他差不多,若是平时两人打起来,他不一定能伤到秦非同。 但是今天——他出于本能的反抗直接就把秦非同掀翻在地了。 秦非同一只手撑在地上,往旁边侧了侧,突然‘噗’地吐出一口血来,再然后就晕了过去。 红九和容颜都惊呆了。 但红九很快反应过来,他让人把秦非同带走,留下了容颜给庄重,同时也留下话:除非他死,否则秦非同永远不可能摆脱他。 第161章 哪方面 秦非同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可房间里的烟味却让他觉得熟悉。 是红九的房间。 他立即坐了起来,身上的伤口全部被扯到,痛得他险些再度晕过去。 旁边传来红九的声音:“怎么?是怕我趁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对你做什么吗?” 秦非同冷眼扫过去,眼神之中难掩恶心。 红九嗤笑了一声,狠狠抽着烟。 也不知道他坐在这里抽了多久的烟,房间里全是青白色的烟雾,笼罩得如同仙境,却也刺激得秦非同忍不住想要咳嗽。 红九盯着他看了会儿,拧着眉掐灭了手里的烟。 而后,他开口问:“护,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可能接受我?” 秦非同以前并不恶心他,性取向这个东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甚至在红九说出喜欢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明确告诉他:自己的性取向是女人。 可红九这人是从小就在道上混的,对他来说,喜欢的、想要的,即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所以,他对秦非同展开了猛烈的、偏激的攻势,且在一次被秦非同拒绝之后,他更试图在秦非同的酒里加料,让他臣服于自己。 秦非同就是在那次之后开始恶心他,断了他的财路也是作为警告。 谁曾想,红九非但没有就此罢手,还步步紧逼。 “性取向不一致的两个人,是绝对没有可能在一起的,红九,你不要再做这些感动你自己,却只能恶心别人的事。” “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恶心我是吗?” 秦非同懒得回答,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曾经,因为身世相近,两人还一度惺惺相惜。 后来秦非同才明白,自己对红九,是当做知己,但那个时候,红九对自己,已然动了非分之念。 他想到了容颜,又问红九:“容颜呢?” 红九听到这个名字就烦躁,又点了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接着漫不经心地回了两个字:“死了。” 秦非同的眸中顿时光芒大盛,几乎要将他生生吞灭! “你杀了她?” “不行么?”红九笑道,一派吊儿郎当,“我得不到你,那么所有你在乎的人,能在你身边停留的人,我通通都要毁掉!” “你——”秦非同要动手,奈何身上的伤势太重,动一下就传来皮肉撕开的痛,不但脸色发白,还令他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红九还好心地劝了句:“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就算你起来了又能怎样,以你现在的情况,我让你一只手,你也打不过我。” “那你杀了我。” 红九闻言哂笑,扔了手里的烟,起身走到床边,他伸手像是要摸秦非同的脸,又在看到秦非同厌恶不已的表情时,讪讪地收了回去,“护,我怎么舍得杀你?” 如果真舍得,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之所以把那些东西给萧家,又让萧家给容父,不过是要断了秦非同的后路,以此逼他回到自己身边。 可谁又能想到,秦非同宁愿去坐牢,也不愿意再回头。 红九觉得无奈的同时,也深感难过。 像他们这种人,一生之中要遇到一个愿意为之舍弃过去、放下一切的人,难如登天。 他以为自己遇到沈护是天大的幸运,却不曾想—— 沈护会遇到容颜。 而他的沈护,也变成了秦非同。 容颜最开始纠缠秦非同的时候,他没放在心上,因为秦非同对容颜很冷漠,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残忍。 所以,他以看客的姿态,在一旁看着容颜纠缠了秦非同三年,一次次碰壁,却死不回头。 直到后来,秦非同为了心里的那个人回来这里,他才意识到危机。 但当时他调查到秦之意有深爱的人,所以那份危机又被他压了下去。 再后来,事情越变越奇怪,直到所有发展完全超出掌控。 “护,你永远都不可能离开我的,因为我不许。” 这是红九离开房间前,最后留下的话。 之后,秦非同有三天没有看到他,但房门口守着四个人高马大的手下,他想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冲出去,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并且,他渐渐地感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样。 这种异常,他曾在一个手下的身上看到过——过度兴奋、出现幻觉、脾气暴躁,之后整个人又特别地萎靡不振。 他的心底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怀疑,在第四天红九出现的时候,他问了:“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红九靠在门口,冲他笑得温柔:“你是指哪方面?” 秦非同拉高了自己的一只袖子,上面有很清晰的针眼。 红九微微蹙眉,似是诧异:“怎么,你现在才发现吗?看来你对这东西,的确是远离得很成功。” 这个疯子给自己注射了他们自己研制的毒.品。 秦非同知道,他们自己用的,都是纯度非常高的,一般人但凡沾上,基本上就不可能戒掉,除非人死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妥协?” “怎么可能?”红九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护你的自控能力有多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 红九的话故意没说完,秦非同心底那股不好的预感,在这瞬间迅速扩大了十倍都不止。 “所以什么?” “你猜啊。” 猜猜看,我还有什么办法对付你,能逼到你妥协。 秦非同脑子里有很多不好的猜测一一闪过,既希望那是真的,又希望那不是真的。 他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被红九给逼疯了。 红九这时也不卖关子了,缓缓道:“这东西我拿了一点给萧家,让萧策那个蠢货带去容家,给你的心上人也试一试,护,她可没有你这么强大的自控力,她要是沾上了……” “砰——”红九的脸上挨了一拳。 红九抬手摸了下嘴角,出血了。 哪怕浑身是伤,依然能有这种速度,且出拳的力道也没有减退得太过分。 “为难女人,你就这点本事?” 红九耸耸肩摊摊手,一脸的无所谓,“我只要你,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第162章 大婚当日闹出那么大的笑话,萧家不计前嫌还是愿意接纳容颜,且没有再附加其他的条件,容父容母心里虽然疑惑,却也感到高兴。 尤其是容父,因为自己的失误,差点害了女儿的懊悔一直刺激着他,导致他的智商呈断崖式下降,做出的决定一个比一个让人无法理解。 就好比萧策来到容家,说要单独见容颜,他竟然同意了。 容母有些担忧,但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他拉了出去。 家里的主人都不在,下人们干完手里的活,自然就躲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会去多管其他的事。 萧策就是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氛围中,得到了下手的机会。 他来到容颜的房间,看到容颜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看上去都不像是个活人。 “容颜?”萧策低声喊了一句,容颜还是没反应。 他没再喊第二声,而是直接拿出了针筒,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趁着容颜没有防备,扎进了她的手臂里。 容颜被那尖锐的疼痛刺激得清醒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切,喃喃地问:“你干什么?” 萧策满脸都是阴险,笑得像个胜利者,“我给你注射了一点好东西。” 他都跟自己撕破脸了,还能给自己注射好东西? 可为什么没人相信自己说的话呢? 曾经对她最疼爱的父母,在听到她说出萧策的真实面目后,认定她是受秦非同的迷惑故意诋毁萧策,他们对自己,再也没有信任。 就好比现在,为什么萧策能进来自己的房间? 容颜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臂,朝着门口叫道:“人呢?来人!为什么这个混蛋能进来我的房间!” 原本守在她房门口的人早就被萧策打发到楼下去了,房间隔音效果又好,她这两声叫唤,并没有引来任何人。 萧策从后面把她拖回去,还捂着她的嘴巴,“叫什么!对外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里又是你家,我还能在这里把你杀了不成?!” 容颜挣扎、反抗,但无济于事。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稍微动一下就因为低血糖而头晕眼花,人也摇摇欲坠,萧策只有一只手就能把她控制住。 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之间她的眼前就出现了幻觉。 明明前一秒看到的人还是萧策,这一秒却变成了秦非同。 容颜心里其实知道看到的这个秦非同是假的,可她真的太想他了,太需要这个人出现来支撑自己继续坚强下去。 “秦非同……”这三个字一出口,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嘶哑,喉咙发堵,再也说不出下一个字。 萧策愣了一下,意识到她是把自己当秦非同了,先是恼怒,紧接着露出了更阴险的笑容。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既然她把自己当秦非同,肯定愿意主动跟自己做那种事。 萧策立刻温柔了起来,摸着她的脸,心疼地问:“是不是想我了?” 容颜点头。 他的手从容颜的脸上一点一点往下,划过容颜的锁骨…… 第163章 这样的描述太过细致,秦非同知道其中肯定有红九编纂的成分在。 可红九这个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干得信手拈来,唯独对他不会撒谎。 所以这件事,或许他夸大了,但绝对是发生了。 秦非同只觉得心口痛得难以忍受,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噬,要一点一点将他蚕食殆尽。 他有些受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一点一点往下弯腰。 “护!”红九惊呼一声,上前来想要搀扶他,被秦非同猛地甩开。 他自己也摔在了地上,整个人麻木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外面这时突然响起了扩音喇叭声,有个男人一直在说话。 仔细一听,是在劝红九出去主动投降。 秦非同这才抬头看了红九一眼,红九脸上褪去对他的担忧,转而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语气轻松地说道:“对,我被通缉了,但是护,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通缉名单里,也有你。” 怪他自己太放纵了,这一趟出门回来的时候没有及时发现被人跟踪了。 眼下,这栋房子里一层外一层,已经彻底被包围。 不过外面的人不敢硬闯进来,因为他说这屋里有危险品,并且是很多。 这栋房子的后面就是一个老小区,居住在那里的大多都是孤寡老人,两边离得很近,一旦爆炸,后面这个小区的伤亡会很可怕。 而且,这些老人大多住在这里一辈子了,对自己的房子感情很深,一般不会轻易离开。 就算警方去疏散,说是附近有爆炸物,那些老人耳背,说不清楚还是另外一回事,说清楚了还不一定相信呢。 红九想到这些就笑了起来,对秦非同说:“你那个表妹的确有些能力,就算今天我不被底下这些人跟踪找到,你表妹的人应该也查到这里了。” 再者他还怀疑,秦之意的人混在了里面,到时候警.方真冲进来,可不好收拾。 那些人瞻前顾后,做事放不开手脚,好对付。 像他们这种的,做事全凭看心情,那就不怎么好对付了。 秦之意找来的人既然能查到这里,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小喽喽。 红九笑完了心里又起了烦躁,转身就一脚踹在了柜子上,随即对着门口喊了声:“阿峰,进来!” 是那天押着容颜的两个人中的一个,人偏清瘦,眼神也很安静。 红九吩咐他拿把枪从窗口对下面扫一下,以此警告外面的人不要太吵。 阿峰却说:“九哥,底下都是警.方的人,我这乱扫万一有伤亡,对我们接下来的跑路没什么好处,还是不要了吧?” 秦非同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 阿峰一直对着红九,但眼角的余光,似是和他的视线交汇了一下。 红九并不听劝,他从小到大在国外横惯了,对国内的警.方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你要是怕跑路出现意外,等会你就可以先跑!” “九哥,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峰低声解释了一句。 毕竟,真让他先跑那是不可能的,红九只会先一步送他去见阎王。 跟在红九身边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阿峰随后便真的拿了把枪去另外的房间窗口,对着下面扫了一圈。 警.方立刻还击,且在双方停战之后,用大喇叭严厉警告了一遍,大意就是再不投降,他们就要强攻了。 红九站在另一个窗户往后看了眼,那些老头老太还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就这,警.方如果敢强攻,他能原地跪下来叫他们爷爷。 他回头对秦非同笑笑,说道:“护,等你身体好点了,我们再走。” 秦非同没有回应,他一直在想阿峰刚刚出门前的那一眼,总觉得……这个阿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能这么靠近红九的人,肯定是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他十分信任的人。 他们刚到临平城还没多久,警.方要把阿峰策反,应该没有机会吧? …… 房子外面,一辆离房子很远很远的车里,曲洺生脸色阴沉沉地盯着自家太太,问她:“好玩吗?” 秦之意赔了个笑,又故意装作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反问道:“什么好玩不好玩的,我们一直在车里,都没下去过啊。” 曲洺生气得牙痒痒,狠狠剜了她一眼。 让她不要来,非要来。 红九那种人,连警.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 到时候真的双方打起来,可不定会出现什么状况呢。 也不知道红九到底是想干什么,扣着秦非同一个通缉犯跟警.方对峙,有那么恨吗?恨到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搭进去? 这一点同样也是秦之意想不通的,按理说,这个时候红九把秦非同交出来,再跟警.方谈条件,找个机会远走高飞不才是上上策吗? “你说……”她拉着自家老公的袖子,说了个猜测:“那个红九该不会是个gay,看上非同了吧?” 曲洺生:“……” 见他一脸的无语,秦之意还拍了他一下,很认真地说道:“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可能了,再恨一个人,也不至于要跟他同归于尽,除了因爱生恨,还能因为什么啊?” “你的想法倒是挺新奇。” “那是,哪像曲二公子,老古板一个。” “我老古板?”某人不服,威胁性地上前,一只手扣住她的腰:“谁老古板?” 秦之意:“……” 又来这一招,这人真是没完没了了。 “好好好,我老古板,是我不肯配合解锁新姿势,是我思想迂腐,行了没?” “不行。” 秦之意:? “你配合我。” 秦之意:“……” 这是什么场面啊?他居然还能有心情跟自己调笑? 算了,看在他这几天没合眼,尽心尽力查找秦非同的份上,且把事情安排得这么周到,就不跟他计较口嗨这种事了。 总归晚上到了床上,只要自己不同意,他也不敢真对自己怎么样。 这一次,秦大小姐失策了。 曲二公子不但敢对她怎么样,还任凭她怎么威胁警告软语相求都不顶用。 事后她累得昏昏沉沉睡去,一连三天连轴转的人,却清醒地躺在床上,无法闭眼。 他家太太总觉得自己亏欠了秦非同和容颜,而且跟秦非同之间的感情胜似亲兄妹,秦非同沦落到如今这地步,要她置身事外,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警.方那边除了通缉秦非同,也在盯着自己。 这城里多少人想要搞垮自己,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拿放大镜来看,只求抓出一丝把柄。 之前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自己没有琐事缠身,谁动,就弄死谁。 现在不一样,一面要顾着老婆孩子,一面要顾着公司,更要抽出精力来处理秦非同的事,就怕会出现疏漏。 看了看躺在身边的人,又想了想在儿童房睡觉的女儿,曲洺生的这心里啊,简直就跟在油锅里煎熬似的。 他家太太实在是太为难他了,又要他帮秦非同,又要他不踩线,偏偏秦非同和红九,就都是踩线的人呐! 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将手臂从秦之意的身下抽出来,又帮她把被子盖好,起身去外面打了个电话。 “傅大哥,是我。” “洺生?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家大舅子遇到了一点麻烦,想请你帮个忙。” 电话那头的人是傅嘉盛的大哥傅嘉衍,往前个十年,也是这个城里的风云人物,创造了许许多多的传奇。 后来,娶妻生女,就此安安分分过日子。 上一次和傅嘉衍见面,傅家的小公主还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口红印,害得秦之意误会他大白天在外宣淫。 当时那小姑娘从他怀里逃走之后,又跳到了傅嘉衍的怀里。 那个早已退出江湖、江湖却还有他的传说的人,护着女儿,对他家傅太太说:我给你打一下出出气,好不好? 曲洺生当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毕竟他的记忆里,傅嘉衍从来都是冷淡又狠厉的,哪怕是对他们这些小辈,也很少露出温和的样子。 偏偏在他家傅太太面前,跟平常的丈夫无二样,妥妥的一个女儿奴。 他也问过傅嘉衍,眼下的生活是否满意? 傅嘉衍笑道:你所珍爱的人就在身旁,不必千山万水奔赴远方,还不满意? 曲洺生捏着手机,回头看了眼床上。 好嘛,秦大小姐压根就没睡着,正躲在那儿对着他的背影偷笑。 应该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转回去,四目相对之际,她还本能地扯高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曲洺生也笑了,说完了最后几句,他又道了谢,而后挂电话。 被子下面的人听到阳台门一开一合,就知道他回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秦之意干脆坐了起来,一脸的‘要杀要剐随你便’。 曲洺生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我家太太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你生气了?” 秦之意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她知道明着跟曲洺生谈,让他去找傅嘉盛的大哥帮忙,曲洺生肯定不愿意。 欠不欠人情还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傅嘉盛的大哥早就不沾这些事了。 人家女儿出生之前就把两手洗得干干净净,做好了一切准备要当女儿奴。 去打扰人家,的确很不合适。 可放眼整个临平城,如今能帮得上忙的,除了傅嘉衍,再无第二人。 “老公,你真的生气了?” 听不到他回答,秦之意这心里更加不安了。 曲洺生绷着脸,一瞬不瞬地看她。 沉默了半晌,秦之意忽然破罐子破摔地说了句:“反正你电话已经打了,生气就生气吧。” 曲洺生:“……” 他气得直接躺下了。 秦之意也躺下,两人就这么互不搭理地躺了十分钟。 最后,秦之意良心发现,靠过去抱住他的一条胳膊,撒撒娇,又敷衍地认了个错。 到这份上了,曲二公子还能继续气下去吗?那自然是不能的。 再者,就像秦大小姐说的那样,她不哄不认错,自己不也拿她没辙么? 自己娶得老婆,哭着也要宠完。 …… 容父容母是在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容颜的异常,一开始容颜早饭没下去吃,他们以为容颜还在耍脾气。 等到中饭的时候,佣人从楼上匆匆跑下来,支支吾吾地说容颜看着不对劲,好像出事了。 容父容母来到容颜的房间,被里头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曾经鲜活明媚的女儿如同一具尸体般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一动不动。 她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的掐痕,手腕上也有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绑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容母心下已经有些崩溃,颤抖着手去拉被子,只稍稍抬高了一点,看都没怎么看清,就立刻又盖了回去,人也扑上去,一把抱住容颜,连连发问:“颜颜,你怎么了?谁把你弄伤了?是萧策吗?” 昨晚萧策来的时候,她总觉得看着有哪里不对劲。 可容父生拉硬拽地把她给带出去了,她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也就没多做挣扎。 “颜颜,你说话啊!颜颜!” 容母一连喊了好几声,床上的人终于有点反应了。 容颜动了动眼珠子,溃散的意识慢慢回拢。 她想起昨晚萧策来找自己,在自己的手臂上扎了一针,然后自己就出现幻觉,看到了秦非同。 后来…… 那个人,不是秦非同,是萧策。 容颜猛地坐了起来,眼神剧烈闪烁。 她身上的被子往下滑落,胸口处的那些痕迹,清晰地映入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佣人吓得连忙背过身去,门口的保镖也纷纷低下了头。 容母立刻抓起被子将她重新裹起来,追问道:“颜颜,你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不用容颜再说什么,他们作为过来人,也能从房间里留下的痕迹猜到昨晚发生的一切。 容父气呼呼地转身出去给萧策打电话,萧策在电话那边先是赔了不是,随即又道:“颜颜现在已经是我老婆了,我碰她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你、你——”容父一时理亏,也骂不出话来了。 和萧家的联姻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也是他给了萧策机会单独见容颜。 可他想着,虽然他和容母出去了,家里也不是只有容颜一个人,容颜心里只有秦非同,应该不会主动和萧策发生什么。 如果萧策乱来的话,容颜肯定会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房间里这时忽然响起东西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容母的惊叫声。 容父跑回去看,是容颜割腕了。 房间里没有刀,她摔了一个瓷碗,用碎片疯狂地往自己的手腕在划。 碎片的裂口处也是很锋利的,她连着划了几下,整个手上顿时鲜血横流。 有他和容母在,佣人和保镖都不敢随便插手。 容母大概是被吓坏了,愣在那里动也动不了,只是一个劲地喊:“颜颜,你住手!你快住手!” 容父大步向前,一把夺下容颜手里的碎片,正要骂她,容颜却缓缓地倒了下去。 …… 医院,病房外的走廊上。 医生正低声在跟容父说着话,电梯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容照的身影出现。 他大步走到容父面前,连称呼都省略了,直接冷漠地问:“颜颜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容父最受不了下一辈人爬到自己头上,尤其还有外人在场,当即就怒喝了一句。 容照冷笑,懒得再理他,直接推开他和医生,又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容母坐在床边,容颜躺着,似是睡着了。 见他进来,容母有些局促,慢慢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叫他:“阿照……” “满意了?”容照冷眼扫过去,胸腔里有股怒气一直在横冲直撞。 也怪他,在华容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他之前就担心,父母的心态会害了容颜,也劝过容父容母,让他们不要过多插手小一辈的事。 容父当时怎么回答的? 他说:秦非同的身世已经定了,总不可能跟何故烟一样,转身变成人上人。 可笑。 当初何故烟只是何秘书的时候,他们对着何故烟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想尽办法把她赶出临平城。 后来知道何故烟是华容何家的人,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可那个时候,何故烟对他已经失望透顶,几乎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儿子孤独终老还不够,还要继续掺和女儿的事。 容照气得有一万句脏话要骂,可毕竟是亲生母亲,他最后也只冷着脸对容母说:“你跟他回去,不要再来刺激颜颜。” “阿照……” “把颜颜逼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死女儿是值得骄傲还是值得高兴?” 容母张了张嘴,突然觉得无话可说。 她转身走的时候,容颜醒了。 看了看四周,最后眼神落在了容照的脸上。 她张了张嘴,似有千万言语要说,可最后也只哽咽地叫了一声:“大哥……” 只这两个字,便已让人心痛到极致。 第164章 带你去见秦非同好不好? 容照上前,抱了抱她,又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没事,大哥回来了。” 容颜崩溃大哭,像个受尽委屈又无助至极的孩子。 这些日子里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向大哥求救,可一想到大哥和烟姐十年了也没修成正果,觉得他们也不容易,怕打扰了他们。 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样。 容照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暴躁,他看到容颜这样,有些话想说又不敢说。 他之所以这么快赶回来,就是因为家里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那天晚上容父容母离开之后,家里看似很安静,实际上林阿姨一直在关注着容颜房间发生的一切,后来听到容颜的声音,觉得不对劲,无人可以求助,才不得不给远在华容的他打电话。 容照这辈子还从来没有给哪个人连环夺命扣过,那晚却是连着给萧策打了六个电话,萧策才不耐烦地接起来。 当时他警告过萧策,如果敢伤害容颜,回来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之后他还是觉得不放心,又给萧父打了个电话,让萧父赶紧把自家那个畜生儿子叫回去。 也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萧策是否真的碰了容颜。 眼下萧家父母带着萧策躲去了国外,打电话也不接,这事他还真不敢肯定地对容颜说什么。 给了希望又失望,那才是最残忍的。 容颜哭了一阵,大概是累了,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一直在喊秦非同的名字,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梦魇,时不时地抽泣。 容照看得更加心烦暴躁,转身出去给曲洺生打了个电话,问他秦非同的情况。 曲洺生简单地说了一下,随后手机被秦之意拿了过去,出声问道:“容颜怎么样?” 今天名媛圈里突起传言,说容家二小姐自杀了,还说得有板有眼的,着实让她震惊。 容照冷笑,“曲家和秦家的人是都死光了吗?这么点破事处理不好。” “你先跟我说容颜怎么样了?” “割腕,在医院。” 秦之意倒吸一口冷气,默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还好吗?算了,我自己来看吧。” “别——”容照毫不客气地拒绝,“你们秦家的人我们容家惹不起,我自己的妹妹,以后不麻烦你们了。” 话落,他便径自挂了电话。 秦之意:“……” 将手机还给曲洺生,她有些愣愣地说:“容照是护妹狂魔吧?” 曲洺生:“护妹狂魔搞不好现在也想弄死秦非同。” 秦之意:“……” …… 容照气归气,理智还是有的。 这个时候去找秦非同的麻烦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不如先回家解决父母那边的事。 容父容母虽然也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思想上还没转变过来,总觉得错的不是他们,只把问题都推到了萧策和秦非同的身上。 容照懒得再和他们多废话,直接说:“我和颜颜会搬出去,以后没什么必要的话,就别联系了吧。” “阿照……”容母不解又震惊,缓缓站了起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听着像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我赌气也好,认为我想跟家里断绝关系也罢,随你们认为。 如果儿子和女儿两个人的终生幸福都不能让你们清醒,那么这份血缘亲情不要也罢。 容照说:“你们不要再出现在颜颜面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砰——”容父拍桌而起,又一把摔了手里的茶杯,“你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们叫板了是不是?” 他虽然是容家唯一的继承人,但并不代表已经完全掌权,自己能把他捧上去,也能把他摔下来。 “儿女的婚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不到你们自己做主!” 容照转头就走,只是刚走没几步,就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是何故烟。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笑盈盈地靠在门框上,长卷发随意地披在肩头,一袭长裙,光洁的脚踝露在外面。 就是脚上……穿着她平时很少穿的平底鞋。 容照没想到她会回来,还是这么突然且悄无声息。 其实他这段时间待在华容,真正见到何故烟的时间没多少。 整个华容都是何家的地盘,他在那里,也要对何故烟俯首称臣。 何故烟笑得风情万种,小巧的下巴微抬,一脸的随心所欲却又夹杂着几分傲慢:“多日不见,我们的老容总还是这么盛气凌人啊。” 容父原先十年如一日看不起她,后来知道她的真实身世,这态度转变得很明显。 “是何秘书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故烟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转向容照,问道:“你爸演技这么好,你怎么就没有得到真传?” 狗东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好好说句话都不会,每次把她气个半死。 这次更是直接跑了回来,一句话也不解释。 要不是她自己查了下知道他是赶回来救妹妹,才不高兴理他呢。 容照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但摸不准她现在的心思到底如何,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是淡淡地问:“你来看颜颜?” “不然呢?看你吗?你有什么好看的?看了十几年,早就腻了。” 容照:“……” 得,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她开始嫌弃他了。 容父容母尴尬地站在边上,何故烟这时转过去,好像才想起来没回答容父的话,摸着自己的头发,懒懒地说:“颜颜之前认了我当姐姐,她的事我要管,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要是换做以前,容父或许还敢有意见,但是现在,还真不敢。 他们何家要是从华容杀过来,再联合一下这城里的曲家,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容父的沉默让何故烟觉得很无趣,她其实是想看容父被气得跳脚的样子。 但是很显然,容父是个狡猾又势利的人,如今大概也不会对她跳脚了。 何故烟低头看着自己刚做的美甲,明明做好的时候觉得很好看,这会儿却怎么看怎么难看,很想马上就卸掉重新做一个。 她缓缓道:“我把颜颜接到我那里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要看容颜,得先经过我的同意。 容父顿时气得有些上头,被容母劝住了。 何故烟不想看他们在自己面前拉拉扯扯地演戏,转身往外走去。 容照跟了上去,到了车旁,何故烟转头看着他,纳闷地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不是说你把颜颜接到你那去了?” “是啊。”何故烟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妹妹。” “我也把她当妹妹啊,又不会伤害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不是紧张。”容照敛了敛神色,“我是去看看她。” 何故烟拧眉,“我刚刚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们去看她,要我先点头同意。” 容照不可置信:“包括我?” “废话,当然包括你!除非你不是人!” 容照:“……” 何故烟开了车门就要坐进去,身后的人拽住了她的胳膊。 “何秘书……” “松手!” 她抬起胳膊想要把容照的手甩开,却不小心撞到了车顶,痛得她当即皱眉。 容照立刻拉过她的手查看,发现手背上红了一块,又轻轻地摸了下。 “怎么?容总现在是准备虚情假意一番,等着我犯贱自动回头找你吗?” “何、故、烟!” “别叫我名字!我是为了颜颜回来的,不是为了你,我才……” 何故烟的话还没说完,唇上忽然被堵住了。 容照有些气急败坏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气得不行:“我在华容丢脸丢得够多了吧?难不成真要我也追你十年才心里舒服?” 何故烟冷眼睨着他。 以前的容照总是高高在上,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跟其他豪门千金相亲的时候还带着她,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现在,她终于把站在高处的容照拉了下来,可似乎……也没那么高兴。 何故烟忽然分不清自己要什么,就好像跋山涉水了千万里,终于到了目的地,却发现景色并没有如自己想象得那般瑰丽。 “容照……” “好了,我知道错了,那我不是在改了吗?你生气可以啊,能不能……”容照有些别扭,咬咬牙才说出后面半句话:“别动不动就不见我,行吗?” “可我看到你,就觉得好难过。” 何故烟的声音低了下去,身上的骄傲和戾气都收了起来,像个乖巧的孩子 容照以前就很喜欢她乖巧的样子,可眼下看着,却只觉得心疼。 他抓着何故烟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是我以前太混蛋了,你打几下出出气。” “哎……”何故烟顿时心疼,“干嘛呀?” “舍不得?”容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确定她是真的舍不得之后,轻笑了下:“以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跟我算账,不着急。” 何故烟动了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抱在了怀里。 容照在她的头顶叹口气,似是心有余悸般地喃喃了一句:“幸好你是华容何家的人。” 要不然,当初何故烟怕是也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如今还在不在人世都要另说。 所以啊,哪怕华容何家要我上门提亲十次才答应考虑把你嫁给我,我也心甘情愿。 “何秘书。” “干嘛?” “我有点喜欢你。” “只是有点吗?” 容照垂眼笑了笑,识相地改口:“很多。” 这还差不多。 …… 红九和警.方对峙了整整十天,外面的人不敢冲进来,他们也不出去。 秦之意就纳闷了:“他们储备了这么多食物和药品吗?都不用出来采购?” 曲二公子一脸的‘我要是知道我早就去给警.方送消息了’。 这十天里,他们压根就不知道秦非同在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一旦有人想要靠近一点,红九就让人拿枪对着外面一顿乱扫。 有一次,还对后面的院子也扫了几枪,后面好像是被谁阻止了。 秦之意叹了口气,连着这么多天心里有事睡不好,她感觉自己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变差,“我听说,容颜也很不好。” 虽然被容照和何故烟从医院接走安顿起来了,但似乎身体状况很差。 曲洺生的消息倒是来得比她多一些,问她:“你不知道容颜的事?” “什么?” “萧策给她注射了毒.品,她现在毒.瘾很重,正在戒。” 曲洺生以为她知道,所以没多说。 不过她不知道也不稀奇,秦非同的事已经够让她心力交瘁的了,再加上近两天女儿生病,她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其他人。 就连自己,她也都没工夫多看一眼。 秦之意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了,“那容家对萧策没有行动吗?就由着他在国外逍遥?” “那倒不是。”曲洺生握了握她的手,“容照现在是想先照顾好容颜,再加上他之前去了华容一段时间,公司也有点乱,一时抽不开手去收拾萧策。” “容颜的父母呢?” “忙着跟自家儿子对立。” 秦之意:“……” 难怪容照没手去收拾萧策。 那么,她来。 “萧策在哪?” 曲洺生看她一眼,“你又想做什么?” “你说我能做什么?” 曲洺生:“……” 不过萧家实力一般,真对付起来倒也不难。 只是他家太太最近这几天因为糟心事太多,脾气火爆十足,还是不让她再沾手这些事了。 “你在家好好陪如愿,萧策的行踪我已经让李嘉牧去查了,今天应该就会有结果的。” 秦之意心里舒服了些,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下示好,“你还是挺懂我的嘛。” 曲洺生:“我不是懂你,我是被你教训得多了,条件反射、心理阴影、本能反应。” “夸你一句还上天了是不是?!” 曲洺生:“……” …… 容颜自杀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哪个佣人还是保镖传出去的,短短几天之内就传得满城皆知。 容照怕容颜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会受刺激,就依何故烟的意思,把她安排在了郊区的一栋别墅。 除了佣人和保镖,还找了一个医生。 容颜的毒.瘾发作得很厉害,再加上心理创伤很大,医生说自杀的倾向还是很强烈,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人陪着,否则很有可能再出现意外。 她清醒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就连容照和何故烟去跟她讲话,她也不怎么回。 何故烟实在是看不得曾经娇嫩的小姑娘变成这幅蔫蔫的模样,心里着急又心疼,就对容照说:“想办法让颜颜跟秦非同见一面吧,除了秦非同,没人能让她重振精神了。”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的大哥和未来大嫂都是心疼她的。 可这么多天了,却始终没有让她见秦非同,那就说明秦非同要么身不由己、要么已经出事了。 她的心里,怎么坚强得起来? 容照却担心:“萧策还没找到,我也不确定那天晚上他到底有没有对颜颜怎么样,我问了当时接诊的医生,说只看了表面皮肤上的痕迹,其他的没有查。” “我赌萧策不敢。” “可他不敢的话他躲什么?” “你说躲什么?”何故烟白他一眼,“无论他对颜颜有没有做过什么,你会放过他?” 容照:“不会。” 那不就好了嘛,不管做没做都是死路一条,那他肯定要躲啊。 “就告诉颜颜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就算把萧策抓回来之后他承认发生过什么了,也要打到他说没有。” 容照:“……” “那不然还怎么办?看着你妹妹就这么消沉下去?她是一个活人,就算我们安排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也总会出现疏漏,再有个万一,有你后悔的。” 外人或许不能理解容照为什么对这个妹妹感情这么深,但是何故烟是知道的。 容照作为长子,在父母那里其实没得到多少关爱。 倒是那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妹妹,从小软软糯糯得就很可爱,十分黏他这个哥哥,也很关心他。 容照跟她提起过一件事,说的是小时候发烧,家里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有小不点容颜蹲在床边问他: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给你拿点药药,你吃了药药就好了,就不难受了。 这样的小事估计多不胜数,人心又都是肉长的,久而久之,这个妹妹在容照的心里,分量就特别重。 以前,她还吃过容颜的醋呢。 容照最后听取了她的建议,点头说道:“好,我联系一下秦之意,问问看秦非同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别问了,等会儿我们带着容颜直接过去就行了。” 容照:? “警.方那边等不住了,今天要行动。” “找到突破口了?” “嗯。”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被全方位碾压的感觉让某人很不爽。 何故烟挑了挑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所以你要多巴结我一点,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心情好了肯定会出手相助的。” 何家虽然远在华容,但是要查点消息还是很容易的。 之前曲洺生找了傅嘉衍帮忙,傅嘉衍找的人,今天到临平城了。 何故烟随后去了容颜的房间,轻声对她说:“颜颜,我带你去见秦非同好不好?” 第165章 妄想 听到秦非同的名字,容颜终于有了点反应,转过来看着她。 因为长时间没说话,她的声音因为发干而听上去有些沙哑:“他没事了吗?” “嗯。” 容颜眼底亮起了光,转瞬却又犹豫了起来,最后低下头去,轻声说:“不了,我不想去见他。” “为什么?” 容颜咬着唇不说话,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似乎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能最好地保护自己。 何故烟看着真是心疼死了,摸了摸她的头问:“颜颜,你还能记起来,那晚你和萧策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这个问题会刺激到她,但是必须问。 容颜果然一瞬间就整个人都不对了,一开始是发抖,后面又开始哭,重复说道:“我记不清了,我记不清了,不要问我……” 为什么要让她去回想那一晚的事情,想起来就恨不得马上死掉! 可何故烟却抱住她说:“颜颜,萧策没有对你做那种事,你不能因为那个人渣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想想我和你大哥,想想秦非同,他现在很需要你。” 容颜捂着耳朵不愿意听她说什么,何故烟只能一遍遍地重复。 说到第五遍的时候,容颜似乎听进去一点了,停下了摇头的动作,茫然地抬起头来问:“秦非同很需要我?” “是。”何故烟点头,“他受伤很严重,也染上了毒.瘾,一直得不到治疗,他的身体状况很糟糕,警.方今天会强攻,会把他救出来,但是之前你自杀的消息传得满城皆知,他可能也知道了,你想想看,他如果知道你自杀了,会不会失去求生欲望?” 容颜在心底默默地问了自己一句:他会吗? 只有在乎的人、心爱的人出了事,才会让另一个人失去求生欲望吧? 自己对于秦非同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颜颜,烟姐知道你心里有疑问,那不如跟烟姐去见他一面,有什么话,都当面问清楚,好不好?” 秦非同的那一句‘爱她’,将会足够支撑她度过所有黑暗的日子。 容颜最终点了点头。 去见他吧。 或许,他真的需要自己。 就算不需要,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见一见他,不也是好事一件吗? …… 容颜自杀的消息,是红九告诉秦非同的。 秦非同听了没有太大的反应,自从他知道萧策害得容颜染上毒.瘾之后,他这心里……就再也没有波澜。 要不是红九非要救他,或许这个时候他早已身在地狱了。 容颜曾经对他说过,这辈子除了在追他这件事上坚持了那么久,其他的事基本上都是三分钟热度。 她没什么毅力,更别提自控力。 饿了就喊,疼了就哭,所有事情都跟随感觉。 红九说过,容颜被注射的东西和自己被注射的东西,是一样的。 这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带来的副作用尚且那么强烈,让自己有些扛不住想要去死,她那么娇弱的人,又怎么扛得住? 再加上萧策带给她的伤害,真自杀了也不奇怪。 可他就是觉得心痛,太痛了。 他们三年前就认识了,也曾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他却连好好跟她说话都很少,轻则冷言冷语,重则赶她走。 以前他听过什么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觉得都没什么。 甚至还在心里嘲笑,时间不对就算了呗,这世上自己开心最重要。 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那一层意思—— 你想去做一件事,却没了机会。 你妄想一切重来,那人却已经不在。 秦非同自打被红九抓来这里,就再也没有笑过,可这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对着红九笑了笑。 红九差点被他的笑容晃了眼,怔怔地问:“护,你笑什么?” 秦非同说:“你不是一直想要跟我在一起吗?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带着我肯定跑不了,倒不如,我陪你一起下地狱吧。” 那个小姑娘美好又善良,自然是不会下地狱的。 可自己满手血腥,也绝不可能上天堂。 生前没有好好弥补她,死后更加不会有机会。 幸好人没有下辈子。 可如果真的有的话—— 容颜,你可一定、一定不要再遇到我。 第166章 为什么这几年都不去看他呢 就在秦非同心如死灰想要真的如了红九的愿,同他一起下地狱的时候,屋子里忽然乱了起来。 那种声音,他和红九一听就猜到——是警.方的人进来了。 在没有枪声对战之下毫无预兆地进来,就说明,有人叛变了。 红九只惊诧了两秒,就笑了起来。 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下,似是怕这间房间里有什么特殊,一时之间不敢往里冲。 秦非同浑身的伤口都疼,毒.瘾也发作了,整个人像是被丢入油锅里煎炸,一层皮一层皮地往下脱,还真的不如死了轻松。 他问红九:“你知道内鬼是谁?” 红九点点头,“知道,是阿峰。” 秦非同眼底有光一闪而逝。 其实红九如果不是对自己执迷不悟的话,无论走在那一条道上,都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 他在这些天里总是忍不住扪心自问:到底是自己耽误了红九,还是自己耽误了容颜,又或者——两个都被他耽误了? 红九知道大势已去,没有想要再做挣扎。 他看着秦非同,轻声而缓慢地问:“护,你真的愿意陪我一起下地狱吗?” 那个永无天日、不得超生的地方,你陪着我下去了,那你的心上人要怎么办呢? 秦非同没有回答他,只道:“我本来也是个该下地狱的人,是不是跟你一起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容颜……没有死呢?” 秦非同的眼底瞬间又亮起了光,继而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你说什么?” “她是自杀了,但是被救回来了,护,她也需要你。” 秦非同耳边嗡嗡声不断,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他其实只听到红九前面说的那半句,后面的都没听清。 容颜被救回来了。 容颜还活着。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因为这个消息沸腾了起来,他突然就觉得好高兴。 红九坐在边上,看着他因为听到容颜被救回来的消息慢慢恢复精气神,心里却如刀割一般。 一个眼里心里都没有你的人,无论你做什么,他都看不到的。 红九也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他倒是……也没有想逃。 “护,她在楼下等你。” 警.方今天强攻,无论成功与否,那个小姑娘一定会来。 你看,被人惦记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秦非同没有立即有所动作,而是看着他问:“你没有什么要求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事,他有时信,有时不信。 但对着红九,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信还是不信。 他知道红九不会对自己撒谎,不会真的杀了自己,却也不敢保证,死到临头的红九会不会想要玉石俱焚。 红九却只是对他温柔地笑,人往后靠去,找了个极舒服的姿势,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抽。 最近这些天,房间里总是蔓延着这种烟味,秦非同从一开始的厌恶,到现在已经麻木。 红九说:“护,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我到底爱你什么?” 性取向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可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总有一个明确的点。 红九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秦非同身上的那股狠劲以及他对自己的惺惺相惜带来的反差给迷住了。 可最近,他又觉得,自己不过是贪恋某种感觉,而给他那种感觉的人,恰好是秦非同,所以才一直追着秦非同不肯放。 换做其他人,自己或许也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认定的那个人,并不是一定要秦非同。 “护,你以前对我太好了,帮我出谋划策,救我于水火,还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你给我的那些关心和体贴,让我产生了错觉。” 错误地以为——我爱上了你。 “我就是想要有个人对我好,且这个人永远在我身边不会离去。” 所以后来秦非同表示不想再碰毒.品,他就以为秦非同要离开自己了,才会剑走偏锋。 “如果我早一点明白这些道理,能与你和平相处,是不是现在不会这样?” 或许能继续当朋友,坐下来吃吃饭喝喝酒,说一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又或者是天各一方,各自安好,等老了,想起年少轻狂时有个人曾那样对自己好过,也会觉得满足。 爱情也好,贪心也罢,不过都是虚妄一场。 红九抽完了那根烟,忽然把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秦非同呼吸一滞,“你干什么?” “我要走了。”红九对着他笑。 “你走了我也不会记住你!别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博取最后的好感!” “我没有。”红九十分真挚地说,“我也希望护你不要记住我,毕竟……我不是个好人。” 秦非同还要再说什么,可红九这时却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地一声,震得他耳膜疼,也把房间外面的一干人等吓了一大跳。 转瞬之后,齐齐涌入,看着里头的场景,又是一愣。 红九的手指还勾着抢,满头满脸都是刺目鲜红的血液,人已经没气了。 秦非同坐在对面,眼神似无波的古井,一眨不眨地盯着红九。 阿峰刚刚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还怕红九会挟持秦非同拼死反抗,毕竟两个都是通缉犯,真不行的话,警.方肯定会把两人都击毙。 他手心一直捏着汗,都有些搞不清眼前的状况了。 直到门口传来秦之意的声音:“非同!” 她惊呼一声,越过众人来到秦非同的身边,看他脸色异常,牙关也紧咬着,就猜到他的人肯定是不对劲了。 和她一起进来的曲洺生随后让人把秦非同先带出去,留下现场警.方还需要查看。 这些天他们一直找不到突破口,也无法确定这屋里是否真的有危险品。 直到傅嘉衍找来的人到达临平城,联系上红九身边的阿峰,才确定最终行动的方案。 原本还以为,肯定会有伤亡,没曾想……居然如此顺利。 也不知道红九最后和秦非同说了什么,是不是秦非同劝服了他,纠纠缠缠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 楼下一辆车里,容颜一直坐着在等。 看着警.方带着大批人马冲进去,不多时屋里就响起了枪声,却只有一下。 再然后,没过多久,秦之意和秦非同就出来了。 他瘦了一大圈,如果不是眼里还有那么一点光亮,整个人看上去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秦之意示意手下把秦非同送上车,但警.方不同意,毕竟秦非同现在是通缉犯。 曲洺生也从屋里出来了,搂着自家太太正在轻声细语地劝,随后又跟警.方在商量什么。 最后,达成协议,由警.方的人护送秦非同去医院先治疗,一旦确定身体没有大碍,便立即收监。 秦之意虽然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但秦非同毕竟是真的犯法了,而且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想要遮掩下来也不可能,最后只能勉强接受。 上车之前,秦非同似是有心灵感应般,转头朝着容颜的方向看了过来。 容颜太过痴迷地盯着他的背影,以至于没能及时躲开他的视线。 隔着一层车窗膜,她也不敢确定,秦非同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 然而下一秒,秦非同就朝着他们的车子走了过来。 容颜顿时紧张,一把抓住了坐在她身边的何故烟的手。 何故烟用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安慰道:“颜颜,下去跟他说说话。” 容颜还是怕,想摇头却又动不了。 整个身体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样,所有机能都失去作用。 秦非同来到车前,终于确定了车里的人就是她。 她跟自己一样,瘦了很多很多,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也变得暗淡了。 他伸手去开车门,拉了两下没拉开。 也不知道是毒.瘾的作用还是被关了这么多天脑子不好使了,他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没力气拉开车门,还是车门从里面锁住了。 直到耳边传来‘咔哒’一声开锁的声音,他才清醒过来。 是前排的容照开了车锁,同时转到后面对容颜说:“颜颜,你如果想下去跟他说说话,就去,大哥一直支持你,如果不想跟他见面说话,那我们现在就走,都听你的。” 容颜很认真地听他说话,之后又低头想了想,然后伸手开了车门,下了车。 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秒,秦非同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之间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这遍是阳光的人间,当真是让人向往且留恋。 “容颜……”他伸手抱了抱面前的小姑娘。 劫后余生,失而复得。 可他的人在抖,浑身有千百只虫子在咬,叫她的名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换做以前的容颜是猜不到他怎么了,但是现在的容颜自己时不时就会这样,所以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很难受吗?”她的第一句话,还是关心他。 秦非同摇摇头,冲她笑,“你还好吗?” 他的手在容颜的手腕处轻轻地抚摸,虽然隔着纱布,但仍能摸到凸起的结痂。 容颜低头看了眼,用一种很轻松很调皮的语气对他说:“没事,这都是用来吓唬我爸妈的,我这么怕疼的人,怎么敢对自己下狠手。” “真的没事吗?” “真没事,这一招还挺管用,你看我今天都能来见你了。” 秦非同笑笑不语。 看到容照和何故烟一起出现,他就知道,容颜今天能站在自己面前,绝对不是经过了容父容母的允许。 应该是,容父容母已经没有资格再允许什么。 这样也好,容照回来了,能护好她。 “容颜,对不起。” “干嘛跟我道歉啊?”容颜也笑嘻嘻的,拼命地给他搓手,试图帮他取暖。 烈日当空,不及你手心半分温度。 如果可以,我想就这样握紧你的手,直至白头。 可警.方的人一直在催他上车,谁会对一个通缉犯放心啊,能让他过来和容颜说几句话,大概也是人情所致。 秦非同加快语速说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来看你,你要听你大哥的话,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知道啦。” “那我走了。” 容颜不肯放手,“这就走啦?没有其他话了吗?” 秦非同看着她,喉结上下滚了滚,死抿着唇。 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想问一问容颜,愿不愿意等他,又觉得太过自私残忍。 他也想说一句‘我爱你’,又怕这句话一说出去,容颜会日复一日地等着他,直至红颜不再仍旧孤身一人。 百般思绪理不出个头,最后的最后,他再度抱了抱容颜,对她说:“我会去找你的,我的小姑娘。” 容颜眼里有滚滚泪花落下来,用力地回抱了他。 警.方的人最后一次催促,秦非同终于放开她,转身朝着警.车走去。 “秦非同——”身后他的小姑娘用力喊他。 秦非同回头。 “二十年后我也还是小姑娘,记住哦!” 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非同就说:小姑娘,你怎么这么招人烦? 他犯的那些事,死刑总不至于。 所以啊,就算你判个二十年,我也还是小姑娘,记得来找我啊。 好,我一定来。 …… 自打那天见了秦非同之后,容颜的求生意识倒是很强烈,医生观察了一段时间,也说自杀的倾向在逐步减退,只是毒.瘾太过凶烈,时不时会把她带入幻境里,她总是会想起被萧策迫害的那一晚,每次清醒过来就会崩溃大哭一场。 何故烟和容照一遍遍肯定地对她说那晚什么都没发生,时间久了,她反而当成是大哥大嫂对自己的一种安慰,她选择了逃避,也就不必继续纠结。 萧家那晚逃往国外的时候,就没想再回来,萧家在那之前就不太行了,后来起死回生靠得也是红九砸进去的钱,萧父知道红九要倒台,所以才连夜逃走。 到了国外再想把人抓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哪怕是曲洺生和容照都查到了他们的行踪,但因为萧父攀上了当地一个有权势的地头蛇,这件事一时半会还真不好弄。 萧策倒是在电话里承认没对容颜做什么,一开始的确有那想法,可容颜没几分钟就又清醒了。 虽然清醒的时间也只有几分钟,但那几分钟里,容颜反抗得很厉害。 萧策当下怒火难忍,打了容颜是真的,碰她确实没有。 其实萧策当时心里想的是,一个被秦非同碰过的破鞋还要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老子还不稀罕碰呢! 不过这人也着实龌龊,临走的时候还故意撕了容颜身上的衣服,才会有那么一个误会。 容照盯了他一段时间也懒得再管,反正等秦非同出来,萧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眼下他除了重整公司,照顾好容颜,还有另外一件大事——何故烟怀孕了。 难怪那天她出现在容家,脚下穿着平底鞋。 容照当时觉得奇怪,但因为心烦意乱,也就没有多问。 后面何故烟开始孕吐了,他才真正反映过来,也因此被何故烟一顿好损。 秦非同被判了五年三个月,这已经是他们这一群人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判决下来的当天,秦之意就给容颜打了电话,问她想不想知道。 容颜现阶段正在戒毒.瘾,每天都很难熬,大家都不敢随便拿秦非同的消息刺激她。 就连秦之意那么风风火火的人,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语气婉转得不能再婉转。 容颜语气轻松地表示自己想知道,可知道了以后,连续发烧了整整一个礼拜。 从那之后,容照也不敢再把秦非同的消息往她耳边送了。 她也没提出来要去见秦非同,秦非同也没有写信给她。 两个人,像是凭空在用意念交流。 容照有时候想,如果这一次,自己的妹妹能和秦非同彻底了断,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秦非同无父无母,本身也不是个温暖开朗的人,容颜跟着他,总觉得吃了大亏。 随着容颜的身体日复一日变好,毒.瘾也慢慢戒掉,性情重新活泼明媚,容照心里的这个想法,更加坚定了。 但,也只坚定了没几天。 某日他落了一份重要文件在家里,何故烟又刚好回了华容,他开车到半路掉头回来取,撞见容颜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 她的手里捏着个东西,一直失神地看着。 容照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撕碎又重新拼好的平安符。 “颜颜……”他轻轻叫了声。 容颜一下子被惊到,抬起头来看他,捏着平安符的手下意识地往身后藏。 容照说:“别藏了,大哥看到了。” 一定是和秦非同有关的东西。 她假装自己什么都好了,重新活成了以前的容颜,可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放下那个人。 容照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晃着秋千,和她一起看着远处刚升起的朝阳,问她:“既然还想着,为什么这几年都不去看他呢?” 虽然秦非同没有写信来打扰,但是有一次他在饭局上撞见秦之意和曲洺生,夫妻俩装作无意地提过一嘴,大意是秦非同很想容颜,希望容颜能去看看他。 容照当时装作听不懂,回来也没有告诉容颜。 原来,她心里一直念念不忘。 第167章 根本就是想要去找容颜 容颜低着头,表情并没有很纠结,静默了一会儿,她轻声回答:“我希望有个更好的人能陪着他过完余生。” “我妹妹就是最好的。” 容颜侧过头来,眯着眼直笑,“大哥,你怎么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说得不对?”容照皱眉。 她倒追秦非同的那三年受了多少冷言冷语,后来又因为他吃了多少苦,还有这三年多,除了戒掉毒.瘾,更要硬生生扛下那些思念。 那个曾是温室花朵的妹妹,变得坚强无比,甚至说一句刀枪不入都不为过。 容照是心疼自家妹妹的,心里对秦非同的那些气过了这么几年,虽说散去了一些,总归没有全部消除。 他看了眼时间,觉得再耽误下去要赶不上今早的那个会议了,于是就起身,有些严肃地对容颜说:“就算他出狱后来找你了,你也不能马上就点头跟他好,知道吗?” 最起码,倒追的那三年,总要讨回来。 容颜乖巧地点点头,等到容照取了文件再次离开,她重新摊开掌心,盯着那个平安符一直看一直看。 这三年多时间,秦非同在里面过得好不好,她其实都知道。 秦之意虽然没有再给她打电话,但是一直有把秦非同的事情告诉江江,借江江的口,告诉自己。 她知道秦非同也戒掉了毒.瘾,甚至比她戒掉的还要更早一些。 也知道他表现很好,多次减刑。 当然啦,秦非同说想她了,她也知道。 可就是没办法去见他。 容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大哥大嫂一次次地跟她明确那晚没发生什么,可越是明确,她就越是觉得那是善意的谎言。 那一晚到底发生过什么,她真的记不起来。 心态崩塌、又陷入幻觉,她分不清那些事是自己想象的,还是真实发生过。 所以这个心里,就一直有个结。 她也时常会想,如果自己能和秦之意一样有本事,当初是不是就能帮得上秦非同一些,而不是拖累他? …… 秦非同出狱那天,秦之意和曲洺生亲自去接的。 前些日子他们来探监过,所以也算不上多久没见,彼此之间并不存在过重的陌生感。 如今的秦非同剃了平头,反而衬得他的脸愈发冷硬,带着一种野性。 要不是眼神比从前柔软,秦之意都要怀疑,他不是改教过了,而是进一步黑化了。 秦非同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底忽地一沉,但嘴上也没多问。 上了车,秦之意倒是直接,问出来的话生生地戳他的心窝:“容颜没来,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秦非同抿了抿唇,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当时判下来五年多,如果不减刑的话,这会儿也还没出来。 容颜那个时候都二十六了,再等他个五年,就三十多了。 他出来后,两人的感情也不知道能不能一帆风顺,再耽搁个几年,这年纪愈发地往上走,总有多管闲事的人要站出来说些风凉话。 那个小姑娘不该再为他受任何一点点苦。 所以在里面的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秦非同既希望容颜能记住自己,又更希望她能忘了自己。 今天没看到她出现,心里难过肯定是有的,但也松了口气。 秦之意和曲洺生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颜这三年多恢复得挺好,有一次远远地遇见,容颜笑靥如花,和最开始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江江也时常带来容颜的消息,说她吃得好睡得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还能平白无故地去希望别人过得不好啊。 越是听到容颜过得好的消息,秦之意越是不敢去打扰。 就连今天秦非同出狱,她也只在昨晚和江江的电话里提了一嘴,甚至在挂电话的时候,对江江说:你还是别把这消息告诉容颜了。 他们把秦非同接回了墨园,让他现在这边住下。 秦非同说:“我那边没了吗?” “还在。”秦之意抬眼看他,“其他的都没了,那座院子我们想办法留下了,前两天也找人收拾过了,但你一个人住那边,我不放心。” 这人看上去比进去之前还要阴郁,再让他一个人住,可别憋出心理病来才好。 “你先在这边住一段时间,正好帮我转移一下如愿的注意力,她现在一天能叫一百声……不,是两百声妈妈,我都快被烦死了,有个人帮我分担一下,我也能清净几天。” “我这才刚出来,就给我安排活儿了?” “不愿意啊?”秦之意笑着扫了他一眼,扭头就朝楼上喊,“如愿,你舅舅来了!” 一连串的脚步声过后,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不点出现了。 黑白分明的眼睛圆溜溜的,盯着秦非同看了看,问道:“你就是我舅舅啊?” 秦非同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相处,愣在那里没说话。 曲如愿十分自来熟地上前,拉了拉他的手,声音软软糯糯地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是我舅舅吗?” “怎么了?我不像吗?” 曲如愿皱了皱眉,又回头朝着她家爸爸看了眼,然后很不解地朝她家妈妈发问:“妈妈,你不是说舅舅比爸爸还帅吗?可我看着还是爸爸比较帅啊!” 秦之意:“……” 曲洺生的眼神立刻变得危险起来,盯着她慢悠悠地问:“我在你心里不是第一帅?” “那个、误会……都是误会!” 之前不是跟他吵架了嘛,一时气急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的,谁知道小不点记性这么好,居然这个时候给提起来了。 狠狠地瞪了秦非同一眼,大有一切都怪他的意思。 秦非同无奈地摊手笑了笑,心下不免有些惆怅。 以前看别人成双成对,现在看别人一家三口,可他自己,仍旧孤家寡人。 他的小姑娘明明说过,就算过个二十年也会等他的。 这才三年多四年不到,居然就不要他了。 秦非同忽然起了身,一本正经地说:“要住这边的话,我回庭院拿几样东西。” 曲洺生一脸的‘你赶紧走看见你很烦’。 秦之意这时却拍了他一下,然后没头没尾地问:“哎,你说江江最近总是往柏景苑跑干嘛,她赚的那点钱,也买不起柏景苑的房子吧?” 曲二公子心里不痛快,不愿意配合她的戏,冷冷地说:“我怎么知道!” 秦之意瞪了他一眼,再看秦非同,分明竖着耳朵在听他们说话嘛! 需要的东西都给他备好了,庭院那边又三年多将近四年没人住了,还能拿什么东西?根本就是寻个借口想要出去找容颜! 可他又不知道容颜现在住哪,就提醒他一下咯~ 第168章 久别重逢 柏景苑这个地方曾经是容照用来‘金屋藏娇’何故烟的,后来图这边清净,就安排容颜住在这儿,时间久了,何故烟懒得挪窝,索性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秦非同没来过这个地方,三年多的时间,这个城市也在飞速变化,他看着四周,总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 高档小区基本上都不会随便让人进,保安看他眼生,就拦了下来,问他找谁。 秦非同张了张嘴,一时也说不上来。 刚刚大概是被曲洺生他们一家三口给刺激到了,才会这么傻头傻脑地跑过来。 容颜如果真的愿意见自己,怎么会三年多的时间都不来看自己一次呢? 懊恼地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秦非同转身想要离开。 而这时,一辆车子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司机和乘客好像都很着急的样子,副驾驶座的人一边探身从后座拿东西,一边跟司机说着话。 车子停下的地方离秦非同不远,周围又安静,他能清楚地听到两人说的话。 司机是江江,而副驾驶座的人……是容颜。 江江比容颜早一步发现秦非同,霎时瞪大了眼睛。 早上她约了容颜去逛街,逛到一半临时有事要赶过去处理,就把容颜送回来了。 她是知道秦非同今天出狱的,但没敢在容颜面前提。 也不知道容颜是不是知道,反正逛街的时候看上去还挺开心的,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这会儿突然看到秦非同,江江的反应很大,重重一掌拍在了容颜的肩上。 容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吓了一大跳,皱眉问她:“干嘛呀?!” 江江朝着她的身后使了个眼色。 容颜毫无防备地转过去,秦非同的身影直直地撞进她的视线里,刹那间,只觉得周遭一切都静止,继而消失。 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对视着,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 他出来了。 刚刚逛街的时候她就觉得江江有些奇怪,总是欲言又止,她心里就猜测,大概是秦非同快要出来了,江江想告诉自己具体时间,又怕自己情绪激动。 没想到,他不是快要出来了,而是已经出来了。 三年多不见,他除了头发短了点,其他什么都没变。 又或者,是身上那种气场变了。 以前的秦非同不但冷,而且无形之中总挟带着一股子戾气,平常人是不太敢靠近的。 此刻站在不远处的秦非同,沉静内敛,让人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容颜的心跳变得很快,几乎要超出她的负荷。 她僵在位子上动弹不了,一只脚落在地上,一只脚还在车里。 江江是真的有急事,要不然她那么爱八卦的人,是绝对不会错过这一场久别重逢的好戏的。 “容颜,你快下车啊!”她急急地催促。 容颜怔怔地点头,提着东西机械地下了车。 江江自己趴过去把车门关上,又降下车窗玻璃对她说了声:“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啊!” 容颜还是点头,直到她的车子绝尘而去,秦非同来到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她才找回一丝丝理智。 “容颜。”秦非同轻声叫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他刚刚愣了这么久,也是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摸不准容颜现在的心理,更怕吓到她。 容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了句:“你是谁?” 秦非同:?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容颜的语气很肯定,眼里也有遇见陌生人的惊慌。 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警惕又害怕地盯着他。 秦非同……懵了。 她是忘了自己了吗?还是说,她失忆了? “容颜,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容颜忽然提着东西飞快跑进了小区。 他试图跟上去,再度被保安拦下。 这个时候保安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原先以为他是来找人的,现在根本是把他当成跟踪狂对待。 “先生,请你马上离开,如果你试图闯进去,那我就报警了!” 秦非同当然不会闯,他只是一时情急,外加搞不清楚状况。 …… 容颜一口气跑回了家,正好撞见何故烟和容照准备出门,两人今天要去补拍婚纱照。 孩子都有了,婚纱照还没拍过,你说这叫怎么个回事? 见她一脸惊魂未定,何故烟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颜颜?有人追你?” 容颜摇摇头。 容照嫌弃道:“那你一副被洪水猛兽追的样子干嘛?” 外面那个人比洪水猛兽还可怕好不好? 容颜心下乱如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何故烟和容照对视了一眼,纷纷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他们赶着出门,也没多问。 往前走了两步,容颜忽然叫住了他们:“大哥、大嫂。” 两人齐齐回头,看着她,等她说话。 容颜咬了咬唇,憋了半晌,终于憋出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我失忆了。” 容照:? 何故烟:? “就是你们待会儿出去会撞见一个人,他要是问起我,你们就说我失忆了,反正就是这样!” 容照:“……” 说的什么鬼东西,怎么就听不明白了? 何故烟倒是立刻反应了过来,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又笑嘻嘻地对容颜说:“好,我跟你大哥会配合你的。” 容颜:“谢谢大嫂。” 两人是开着车出去的,经过大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秦非同站在那里。 何故烟让容照停车,容照皱着眉很不高兴:“干嘛?你跟他还有旧要叙?” “你想让你妹妹孤独终老是不是?” 容照老大不情愿地停了车,何故烟降下车窗,跟车外的人打了个招呼:“嗨,秦非同。” 被叫了名字的人转过身来,看到她和容照,眼里的光动了动。 不等他说什么,何故烟就问:“你来找颜颜啊?” 秦非同点头。 何故烟笑了下,又故作惋惜:“你来得太迟咯,颜颜不记得你了。” “她……失忆了?” “嗯,心理创伤太大,之前又出车祸撞了头,有些事就选择性忘掉了。” 容照:“……” 自家老婆撒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连他都差点相信了。 秦非同倒是没有怀疑什么,只是神情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何故烟又说:“不过你现在出来还挺及时的,医生说只要治疗得当,恢复记忆的概率很大。” 容照:“……” 根本就没失忆好吗? 他家妹妹纯粹就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再加上还有个心结没打开,所以才一直逃避。 但她的心里,除了秦非同,再无别人。 要不然,整天对着一个撕碎过的平安符发什么呆? 秦非同听了何故烟的话,并没有高兴起来,而是说:“其实她忘了我也是好事……好事。” 何故烟:“……” “我就是来看看她,先回去了。” 他说完就走,一点说话的余地都没有留给何故烟。 何故烟顿时懊恼得不行,转过去问容照:“老公,你说我不会帮了倒忙吧?” 容照:“你说呢?” “我不管,反正我不希望颜颜孤独终老,我要是帮了倒忙,你去给我收拾烂摊子!” 容照:“……” …… 秦之意发现,秦非同去找了容颜之后,非但没有心情变好,反而整个人更消沉了。 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她实在是看不下去。 “怎么?容颜拒绝你了?” “没有。” “那你在这里借酒消愁个什么劲啊?” 秦非同低头苦笑了一下,“她失忆了。” 秦之意正剥了个开心果放嘴里,闻言震惊得嘴巴都没合拢,开心果又掉了出来。 “容颜……失忆了???” “嗯,她不记得我了。” “不可能吧。”秦之意的语气三分迟疑七分肯定,慢慢地说:“这几年没听说她失忆的事啊,而且上次我们遇到她,虽然没说话,但远远地点了个头,她表现得很正常啊。” “但她……的确不记得我了。” 秦之意皱眉思索了几秒,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掏出手机给江江打了个电话。 大概是容颜吩咐过了,江江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实话。 秦之意直接放大招:“江小喜,你要是告诉我实话,我就告诉你萧让在哪。” “容颜没失忆!”这句话不带半分犹豫。 果然,闺蜜就是用来出卖的。 电话开着扩音,秦非同听得清清楚楚。 秦之意挑了下眉,随后说了个地址给江江,然后挂了电话。 秦非同此刻的神情明显愉悦了许多,但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着急地去找容颜,而是问:“这三年多,她应该过得很不好吧?” “好不好,不是都过去了吗?”秦之意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缓缓道:“你现在不要去管过去这几年她过得好不好,非同,你要想一想,往后的日子,你能不能让她过得好。” 哪有人真会在原地等你一辈子啊,你稍稍犹豫懦弱,彼此就会成为过客。 秦非同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老公呢?” “你找他干嘛?” “向他请教一下追小姑娘的高招。” 秦之意:“……” 向那个情商时而二百五,时而负数的曲二公子请教泡妞路数,我看你是想要单身到六十岁! 第169章 男女朋友 容颜一直担心秦非同会再次来找自己,可三天过去了,人影都没见到。 她这心里,不禁又失落惆怅了起来。 也是,过去这三年多将近四年的时间,自己一次都没有去看他,久别重逢还装作不认识,但凡是个人都要心灰意冷。 再加上自己的大哥那么不喜欢他,之前那次碰面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他难堪。 “颜颜!”耳边突然响起何故烟的声音。 容颜被吓了一大跳,匆忙回神,问道:“怎么了大嫂?” “在想什么?我都叫你好几声了,你没听到吗?” 容颜摇头。 何故烟多精明的人啊,其实一看她的神色就猜出来她是在想秦非同,笑着凑过去,揽住她的肩头,慢悠悠地问:“他真的不来了,你又不开心了是不是?” 容颜本想摇头,可转念一想,自己也瞒不过这个大嫂,索性就点头承认了。 她低声道:“我还做不到彻底放下他。” “放不下干嘛非要放下?” 当初她跟容照纠缠十年,也曾心死绝望想要此生不再相见。 但到了最后,还不是巴巴地从华容追过来。 “爱情这东西,没办法追求平等,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一个人爱得多一点,一个人爱得少一点,爱得多的那个人,也难免会觉得不公平、觉得委屈,可你仔细想想,别人也没求着你爱啊,是你自己中意对方。” 道理容颜都懂,就是她这心里有件事还没放下,所以面对秦非同的时候,没有勇气。 何故烟也不多劝,怕劝多了会起反作用。 正好小孩哭了,她便匆匆走到了一边。 容颜跟着起身,也想去看看自己的小侄女怎么了,可这脚下刚迈出去一步,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江江打来的电话,问她:“你最近也没事吧?” “怎么了?” “我朋友组织了一场自驾游,他们都是成双成对的,我想去但是没对象啊,刚好你也孤家寡人,要不咱俩凑一凑?” 容颜正好觉得待在城里烦,也怕秦非同找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江江看向对面的人:“现在满意了吧?” 秦之意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还得寸进尺地损她:“江小喜,我发现你着撒谎的本事,简直是炉火纯青啊。” 江江差点忍不住把手里的手机扔在她脸上,“秦小意,你别太过分!” 要不是她威胁自己,自己怎么会一而再地出卖容颜? 她这心里,其实和容照想得差不多,总觉得秦非同差那么一点,觉得容颜跟着秦非同吃亏了。 秦之意也是见好就收,正正经经地说了声谢谢。 这下江江反倒不适应了,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撇嘴道:“少来,你一正经我就害怕。” “干嘛?” “被你坑的次数太多了。” “你坑我也不少好不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一旁的盛又安终于忍不住,慢悠悠地打断她们:“我说,今天到底是为了你俩吵嘴组的局,还是为了我组的局?” “为你!”两人异口同声。 这份默契使得三人都笑了出来,秦之意叹口气,“我们三个好久没聚了吧?” “可不是嘛,你俩那么忙,我都约了你们多少次了,不是这个没时间,就是那个没时间。” 秦之意:“我还好吧?” 随后,两人同时看向盛又安,后者尴尬地笑了笑,“怪我,怪我。”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重,秦之意问:“你和阮唐,还没说开啊?” 当初阮家变天,阮唐为了保护盛又安,可做了不少混蛋事,让盛又安误会很深,两人也因此闹得很难看。 后来阮家的变故落幕,阮唐重伤入院昏迷不醒,知道真相的人于心不忍,把真相告诉了盛又安。 那一晚,盛又安在阮唐的病房坐到天亮。 后来阮唐醒了,两人之间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反正一直都是别别扭扭含含糊糊地没说清楚。 曲家的小公主都能打酱油了,他俩还没走到一起。 秦之意和江江都替她着急,但是劝也劝了,骂也骂了,都不管用,索性后面就随他们自己去了。 今晚提起来,也就是话到了嘴边顺口。 盛又安不肯多说,她俩也就不再多问。 该吃吃该喝喝,总之,友谊不变。 …… 容颜死都没有想到江江会叛变,所以在自驾游的队伍里没看到江江反而看到秦非同的那瞬间,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等反应过来,立即就给江江打了电话。 江江……关机。 容颜立刻表示自己有事要退出这次自驾游,领头的人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跟你男朋友吵架了?你这一走,他可就落单了啊。” “不是不是。”容颜尴尬地摆手,“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这样啊?”有人笑着起哄,吹了个口哨问秦非同:“帅哥,你们真不是男女朋友啊?那她要走的话,我叫个妹子过来跟你同行怎么样?” 换做以前,有人这么对秦非同吹口哨,早就挨揍了。 但今天秦非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轻声道:“小姑娘闹脾气了,我哄哄就好。” “就说是男女朋友嘛!” “本来就说好情侣自驾游!” “两人都长得这么好看,不是一对简直暴殄天物。” 容颜一个头两个大,有些手足无措。 她是让家里的司机送来的,因为江江说不需要她开车。 所以这个时候真要回去的话,只能让人送,或者叫司机重新来接。 路倒是不远,只不过集合的这个地方有些偏僻,看着四周她心里有点犯怵。 再加上秦非同刚才这话说的,估计另外的那些人也没人会站出来送她。 容颜想着想着又有些恼,也不知道是恼自己、恼江江,还是恼某人。 “真不想一起?”秦非同忽然问了她一句。 容颜低垂着视线不看他,其实是不敢和他对视,声音也压得很低:“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不认识你,干嘛要跟你一起?” “那我送你回去。”他倒是爽快。 反正他也不想和这么多人一起,送她回去这一路也是两人单独相处,方便说话。 第170章 出门要看黄历 在现场这么多吃瓜群众似有若无的围观下,容颜着实有些进退两难。 她低眉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同意由秦非同送自己回家。 一路上,秦非同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就像普通人第一次认识那样跟她聊天说话,问一些很平常的问题。 容颜‘嗯嗯啊啊’敷衍着回答,偶尔也有不回答的,秦非同也不会勉强。 唯一让她感觉不太舒服的一点,就是秦非同这一路都开得很慢,似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大概是觉察到了她的抵触,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秦非同低声解释说:“我好几年没摸车了,不太熟悉,尤其有女士在我车上,所以慢慢开。” 这解释实在是恰当,显得容颜的怀疑很是多余且不合理。 容颜抿了抿唇,尴尬地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这时,手机‘叮咚’一声,有人发了微信进来。 容颜低头打开来看,是江江发来的:【我错了o(╥﹏╥)o】 还知道来认错啊? 容颜气不打一处来,手指飞动,打下了一串话,可想要发出去的时候,却又停下了。 江江也是为她好,她心里很清楚。 再者,江江和秦之意也是朋友,秦之意开了口,江江也不好意思只帮她这一边。 所以容颜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还是能理解她的做法的。 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只回了一句:【下次再找你算账。】 江江看到这句话,简直要感激涕零。 她其实一直担心,容颜一气之下会跟自己绝交。 就算不绝交,她也怕秦非同的出现会刺激了容颜,毕竟……过去的这几年,容颜只是表面看着好,内心脆弱敏感到一碰就碎。 容颜回完了信息,就闭上眼睛假寐,一直到车子在柏景苑的门口停下。 保安看到她回来,笑着打了招呼,然后说看到容照的车刚开出去。 容颜愣了一下,想着今天是周末,最近几年,大哥一到周末就老老实实蹲在家里陪老婆孩子,今天又是干嘛去了? 正想着,容照的电话打了过来,不过说话的人是何故烟:“颜颜,我跟你大哥还有小团子出门旅游了,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容颜:“……” 什么鬼啊!怎么会突然出去旅游,之前也没听到他们提起过啊! 她简直要原地暴走,但秦非同还站在边上,她不想把自己真实的心情表露出来,只能咬牙假装淡定,笑着回道:“那祝大哥大嫂玩的开心,回来要给我带礼物哦!” 何故烟连忙表示回来一定会给她多带点礼物,然后就挂了电话。 容照很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幽怨:“你这是在出卖我妹妹。” “我是为了颜颜的终生幸福考虑。” “颜颜她……” “干嘛啦!”何故烟登时也暴躁了,“跟我出去玩你很委屈是不是?” “不是。” “那你叽叽歪歪这么多话?” 容照:“……” 自己叽叽歪歪的事跟旅游没有半点关系好不好?而且这次的旅游事先毫无准备,还带着孩子,他都不知道会玩成什么样。 …… 容颜回到家里,果然除了佣人,其他人一个也不在了。 平常习惯了热闹,这么突然地冷清下来,她还真觉得很不适应。 刚刚她要进来,秦非同也没有阻拦,很有绅士风度地跟她道别。 容颜现在也不知道秦非同心里在想什么了,感觉周围的人都是想一出就是一出,她完全跟不上节奏。 因为原本想着参加自驾游,所以早上起得比较早。 她有点犯困,干脆就去补了个觉。 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的,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落西山。 家里比早上回来的时候还要安静,容颜起床下楼看了看,发现连佣人也不见了。 她觉得奇怪,喊了两声,除了她自己的回音,其他什么都没有。 心里顿时有些发毛,连忙从兜里摸出手机给阿姨打电话,阿姨说:“二小姐,不好意思啊啊,我下午临时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有点急事回老家了,我本来想跟你说一声的,但看你睡得很沉,也没敢打扰,我留了纸条在你床头,你没看见吗?” 睡醒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外头光线也不好,她压根没去注意床头有什么东西。 但人家这么说了,也不好强行把人家给叫回来。 容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躺了十几分钟,她决定约个朋友出门吃饭,她知道自己煮的东西有多难吃,实在不想虐待自己的胃。 至于叫外卖,这个小区不让外卖员进来,叫了外卖也要自己走到小区门口去拿,那还不如出门吃呢。 不过她也没有太多的朋友,想来想去除了江江,竟不知道该联系谁。 正好江江出卖了她,那么叫江江请自己吃饭赔罪也是合情合理。 只不过电话打过去,江江却说:“我有事,改天再请你吃饭好不好?” “你能有什么事啊?” “就是……那个……我……” 那么伶牙俐齿的一个人,居然结巴了。 而这时,电话里又有另外的声音传来,是男人的声音,且容颜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萧让。 他问江江:“怎么了?你有事?” “我先挂了啊。”这话是对容颜说的。 然后,电话就真的被挂断了。 靠!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出卖了她还不算,居然还偷着摸着和萧让和好了! 容颜气得在心里大骂了江江一顿,最后气鼓鼓地自己一个人出门去吃饭了。 当她的车子跟另一辆车子撞在一起的时候,容颜才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出门要看黄历,而今天的黄历上,肯定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宜出行。 从早上开始一连串诡异又巧合的事情发生,自己居然还没反应过来,居然还敢一个人出门,活该因为车祸被拖在这里。 原本想着只是出门吃个饭,身上穿的并不多。 这会儿下车站在冷风里和对方车主商量事情,冻得她瑟瑟发抖。 对方车主是个油腻中年男,说话很冲,反正一开口就全是容颜不对,巴拉巴拉一堆,中心意思就是容颜全责。 容颜不太肯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全责,但她觉得修一下车子也没多少钱,没必要跟人扯皮。 正准备应下来自己全责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靠近,紧接着,她的肩头落下了一件外套。 秦非同给她披外套的同时,轻轻将她的人往后带了带,又看向对方车主。 油腻男一看来了个帮手,而且帮手的气场很强大,光是那眼神就让人觉得惹不起,顿时,他的气焰没先前嚣张了。 不过,他还是一口咬定是容颜全责。 秦非同阴冷的视线从他脸上一扫而过,随后转向容颜,轻声说:“你去车上等着,等交警来了你再下来,交警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其他的不要随便认,懂了吗?” 这男的明显就是碰瓷,找的就是开好车的小姑娘。 容颜以为认下来全责不过就是修车钱,但碰瓷的人肯定还有后招,搞不好还会有一堆的麻烦。 但这些人也最怕交警,毕竟做贼心虚。 这不,在等待交警的过程中,对方就逐步妥协了。 一开始说他赶着要去处理事情,让容颜赔点钱,这事就算了了。 秦非同不同意。 接着又说各找各的保险公司,自个儿修车管自己,互相不麻烦。 秦非同还是不同意。 最后,对方竟然愿意赔点钱给容颜,希望双方能赶紧开车离开,交警那边也撤销报案。 秦非同这才松口表示同意,然后把对方赔来的钱拿给了容颜。 容颜简直目瞪口呆。 这年头,出了车祸还能这样处理啊? 秦非同这时问她:“你要去哪里?” “我去吃饭。” “一起?” 刚才这事虽然是他主动上前来帮忙的,可这会儿再拒绝,就显得有点过分且抗拒得太明显了。 行吧,一起吃顿饭而已,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 秦之意连着给秦非同发了十几条信息,终于八卦到了两人的进展。 曲洺生坐在边上,看她笑得东倒西歪,皱眉问:“有什么好玩的事?” “非同在跟容颜吃饭。” “就这?” “不是啊。”秦之意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非同还真的循序渐进,先跟容颜重新认识,然后约她吃饭,下一步大概要送花追求她了。” 曲洺生一脸的嫌弃,“这也太土了吧?” “土是土了点,但是对女孩子有用啊。” 曲二公子想起了之前自己送了一室的花给秦大小姐,结果就是被吐槽土,怎么现在又羡慕别人了? 他表示不服:“我送你花的时候,你都没有这么高兴。” “我高兴也在心里高兴,干嘛让你知道。” “那现在总可以让我知道了吧?” “哎呀,我手机快没电了,我先去充电,等会再聊。” 曲洺生:“……” 大小姐,我们现在是面对面,又不是网上聊天,你这托词也找的太假了吧? 第171章 美男计 吃饭的地点选在一个很普通的餐厅,容颜实在是饿了,觉得什么都好吃。 用餐期间,秦非同的话并不多。 容颜还以为他是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老祖宗训诫,实际上……秦非同是不太擅长面对女孩子,也不知道约会的时候应该做什么。 他那天原本想找曲洺生取经的,被秦之意的话给吓得打退了堂鼓。 毕竟,谁也不想单身到六十岁对不对? 眼下这些举动,是问了以前的一个手下。 虽说他把下面的人都给散掉了,但当初跟着他回到临平城的那些人,心里还是以他为首。 出狱那天原本还要去接他,又怕人太多了反倒不好,所以才一个个都在事后才打电话给他。 庄重还是单身狗,另一个叫林岩的冲动鬼倒是结婚了,也是林岩给他出的这些馊主意。 秦非同虽一开始觉得这些路数有些上不了台面,但此刻和容颜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心里啊……可舒坦了。 上不了台面就上不了台面呗,当初她追自己的时候,也是没脸没皮的。 想着想着,秦非同笑了起来。 容颜刚好抬头,撞见他嘴角浅浅的弧度,一时愣住。 自从他从里面出来,整个人不但温和了,也更爱笑了。 容颜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秦非同抬头看她,摇摇头:“没事。” 没事还这么傻笑,该不会在里面待傻了吧?要不然,自己说失忆了他就信,这也太不正常了。 容颜又问:“我都说不认识你了,你刚刚干嘛还要下车帮我?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没有企图。” 容颜‘切’了声,就差跟以前一样来一句:我信你个鬼! 秦非同随后又说:“就是觉得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谁啊?” “我的心上人,跟你同名同姓,也叫容颜。” ‘咳咳咳——’ 这种土味情话,容颜实在是吃不消,被刚入口的果汁呛到,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秦非同抽了纸巾递给她,“你不信?” “你这搭讪的方式有点过时。” “我没有搭讪。”秦非同的表情很是认真,慢慢地说:“容颜,你说你失忆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忘掉的那些记忆里,真的有我呢?” 容颜愣住。 这逻辑……满分。 快速地在脑子里想了一会儿,她试图找回自己的场子:“不管我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有没有你,既然能把你忘记,说明你带给我的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说不定你不是个好人呢。” 情急之下的话,没经过深思熟虑,一出口,容颜自己都觉得伤人。 秦非同神色淡淡,眼里有光一闪而过,如天边陨落的流星,那么亮,过后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低垂视线,附和道:“我的确不是好人。” “那个……”容颜想要圆一下。 秦非同却又重新笑笑,打断她的话:“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容颜只好闭嘴,暗暗在心里骂自己猪头。 ……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水滴淅淅沥沥地洒在车窗玻璃上,继而又慢慢下滑。 车里只有广播的声音,正在唱一首老歌。 轻柔的音乐听得人有些犯困,容颜百无聊赖地靠在那里,用手指跟随水滴下滑的轨迹在游动。 “困了?”见她半眯着眼睛,秦非同出声问。 容颜‘嗯’了一声,一时没有进入失忆的状态,懒懒地回:“我都怀疑我是猪投胎,下午睡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又困了,真的是……” 糟糕。 怎么吃了一顿饭就变得这么熟悉了? 容颜赶紧切回失忆状态,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一犯困脑子也不好使,以为你是我朋友呢,就胡说八道了。” “没事,你这也不是胡说八道。” “啊?” “顶多算是自黑。” 容颜:“……” 到了柏景苑门口,雨已经下得很大了,秦非同顺势就说:“我送你进去吧。” 这句话,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询问。 容颜看着外头的瓢盆大雨,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单薄的穿着,心想:反正都单独吃饭了,这车也坐了一路,不差这么点。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 路过门口的时候保安拦了下,容颜降下车窗说是朋友,保安就放行了。 同时,保安的心里有一个大大的疑问:明明上次的时候还把那人当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这么快就是朋友了?还让他送回家? 而且刚刚容二小姐出门,是自己开的车啊? …… 下车的时候秦非同先容颜一步,从后备箱拿了把伞出来,又绕到副驾驶这边,给容颜撑着。 那姿态说像保镖也像,但更多的,则是像一个亲密之人。 容颜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现在还装失忆呢。 秦非同把伞往她那边倾斜,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不过几秒,肩头就被淋湿了。 容颜说:“你罩着自己点啊。” “没事。” “可别——”她笑笑,“万一你淋了雨感冒生病了,回头我多不好意思啊。” “那……”秦非同换了只手拿伞,同时抬手揽住她的肩头,低低沉沉的声音混杂在雨声里,显得特别磁性动听:“这样?” 容颜的心霎时狂跳,双腿也没出息地开始发软。 混蛋啊!居然用美男计! 他明知道,自己那么那么喜欢他,根本抵抗不了他的靠近。 容颜只能假装冷,抬手揪着自己的衣襟,实际上是拼命捂着胸口,怕那过快的心跳声被他听见。 到了门口,秦非同看屋里一片漆黑,就问:“家里没人吗?” 容颜点点头,“我大哥和大嫂出去旅游了,佣人也说老家有事,现在就我一个人。” 说完她就想把自己的嘴巴扯掉,提最后一句干什么!搞得像是在邀请他似的! “那个……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容颜说完,开了门进屋,那动作就跟落荒而逃似的。 秦非同站在门口,对着那扇门无声地笑了笑。 其实这个小姑娘,也不难追。 他没有立刻走,看着屋里亮起了灯,容颜的身影从窗户面前一闪而过。 不一会儿,楼上她的房间也亮了。 看来是准备睡了。 秦非同又笑了笑,转身回到车上,却并没有离开。 小姑娘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半夜会不会害怕,反正自己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就在这守着她。 好像离她近一点,自己这心里,就能更踏实一点。 …… 半夜,容颜被噩梦惊醒。 大概是今天和秦非同走得太近了,竟然又梦到了萧策。 那个人渣在梦里对她狰狞地笑,说着各种各样卑鄙无耻的话,吓得容颜惊声大叫。 她伸手去开灯,可不知怎么的,平时触手可及的开关,这会儿却怎么都摸不到。 她害怕极了,整个人缩成一团,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又是发抖又是抽泣。 门口响起敲门声,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容颜!容颜,开门!” 是谁啊?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敲门啊? 而且听着这声音,像是……秦非同? 怎么可能,他又没有他们家的钥匙,而且刚才送完自己,他也应该回家了啊。 容颜正懵逼,房门突然被人从外一脚踹开了,黑暗中有人大步朝着她走来,那急促的脚步声显露出主人心里的急切以及担忧。 下一秒,容颜整个人被拥入一个带着寒意的怀抱。 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沾了雨水,有点湿湿的。 伴随着‘啪嗒——’一声,灯打开,屋里霎时一片明亮。 秦非同看着怀里的人,低声问:“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他从江江那里得知,容颜在过去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总是会重复做一个噩梦,内容都和萧策有关。 那一晚,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秦非同心里很清楚,容颜本身不是个坚强的人,再加上那时候毒.瘾发作,整个人被幻觉控制,她是分不清有些事发没发生过的。 萧、策。 他默默地在心里把这两个字念了一遍,杀意瞬间暴涨。 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动杀心,却原来,只要事情和她有关,自己还是忍不了。 “别怕。”秦非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些,又摸了摸容颜的头,对她笑,“别怕,只是梦,都不是真的。” 容颜怔怔地对着他,忽然掉下眼泪来。 她在心里默默地发问:秦非同,你为什么不能早点这样? 以前她一腔深爱,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他却总是爱答不理。 现在她被梦魇折磨,迟迟不敢回到他身边,他却变成了她最想要的模样。 为什么……我们总在错过彼此最懂事、最美好的样子? 那一晚,秦非同一直陪着容颜,两人并没有交谈,可就是这样共处一室,也让秦非同心潮澎湃。 …… 第二天一早,容颜醒的时候,秦非同已经离开了,不过他煮好了早饭,还留下了字条。 这次容颜倒是看到字条了,一时间觉得有些不真实。 那个她追了三年也没有成功的男人,如今竟然会守她一夜且做好早饭悄悄离开? 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起,她起床,飞快洗漱完毕,去了楼下。 唔……吃着心上人做的早饭,就是觉得特别美味。 可这份美味,却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后便被一通电话给打破了。 容颜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外国号码,也没多想,以为是自己哪个朋友或者同学打的电话,接通后,听到对方声音的瞬间,她恨不能时间倒流,打死也不接这个电话。 是萧策打来的,笑着跟她打招呼:“颜颜,最近好吗?” 这个魔鬼般的声音,她至死也不会忘记。 容颜瞬间整个人紧绷,手里喝粥的瓷勺‘哐当’一声掉回了碗里,清脆的声音令人心头发颤。 萧策又道:“你不说话,是不想跟我说话,还是不敢跟我说话?” “你想干什么?” “哦,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想问你借点钱。” 他们之间毫无交情,所谓的借钱,肯定是有借无还的。 再者,容颜恨不得能杀了他,怎么可能借给他钱? 她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可能。” 萧策阴森森地笑了一声,“这么快就拒绝了?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问你借钱?” “不想知道。” “那……我只好让秦非同知道了,我听说他已经出来了,对吗?” “萧策!”容颜愤怒地起身,警告道:“你敢再来骚扰我,我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骚然你,容照就会放过我了吗?” 这几年容照虽然没找到机会把他弄死,但他们一家在国外也并不好过。 像容家和曲家,都是大型的跨国企业,在国外的人脉虽然不如国内,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的,想要给他们使点绊子还不简单吗? 萧策自己也不是个上进的人,萧父眼看要撑不下去了,就把事情都推到了萧策的头上,父子俩大吵了一架。 也因此,萧父断了萧策的经济来源,萧策此刻已经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 他在国外交的都是狐朋狗友,一到出事的时候,那些人躲得比谁都快。 要不是走投无路,他也绝对不敢再联系容颜。 毕竟,这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可没钱也是死,有钱了还能潇洒一回再死,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再者,拿了钱说不定能找到机会翻身,再不然逃跑也有路费,岂不是美哉? “颜颜,你给我准备一千万吧,你们容家那么有钱,一千万对于你来说不算大问题,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如何?” “你做梦!” “那如果我手上有你的照片呢?” 容颜心里顿时一惊:“什么照片?” “全身没穿衣服的照片,简称……” “萧策!!”容颜又惊又怒,明明怒火已经冲到了头顶,可她却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萧策并未慌张,继续逼她:“如果三天后我拿不到一千万,那我就把你的照片发到网上,让临平城所有人都看一看,容二小姐的身材,是何等地……有料!” 电话挂断,容颜慢慢地坐了下来。 手机又响了一下,她低头打开来看,真的是她的照片。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她抖着手,几乎拿不住手机。 萧策这个人渣!王八蛋! 约莫过了五分钟,容颜才回过神来,立刻给容照打了个电话,“大哥,我要杀了萧策!” 容照:“……” “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给他一千万,否则就要全网曝光我的照片。” “什么照片?” “就是、就是那种照片!” 容照也不傻,一听就明白了过来,顿时连连冷笑,“他这是找死。” “所以我要杀了他!” “你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杀不杀,乖乖待在家里,这件事我来解决。” “大哥,我不是小姑娘了,我……喂?喂?!” 她的话还没说完,容照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那、那好吧。 真的让她去杀了萧策,她应该也下不了那个手,毕竟杀只鸡都害怕。 而容照挂了她的电话后,立刻要找人去弄死萧策,何故烟把他给拦住了,“你急什么?” 容照拧眉,“都这样了我还不急?萧家父子当我死了是不是?” 何故烟白了他一眼,“你妹妹现在有人保护,秦非同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比你更着急。” “他现在还能行?” “你这话说的。”何故烟笑了,“他在进去之前,好歹也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除了树敌,也肯定有过施恩,要不然红九那个变态为什么会一直纠缠他?” “让他找人做了萧策?” 何故烟点点头。 萧策不算道上的人,就算秦非同找人做了萧策,也不会再惹什么麻烦。 相反的,道上的人把欠他的恩情给还了,就此便能两清再不联系,否则啊,这心里总有一个疙瘩。 这也是她最近听到的消息,说萧家父子现在所在的地方,有个人知道秦非同出狱后,一直试图联系他。 再一查,人家不是要寻仇,而是为了报恩。 这可不就巧了么? …… 何故烟原本是让容照婉转一点把这件事当做一不小心透露给秦非同,结果容照懒得跟秦非同婉转,发了条很直白的信息:【萧策要把颜颜的照片放到网上。】 秦非同:【?】 容照又回了两个字,秦非同眼里霎时光芒大盛。 萧策这个时候爆出自己手上有那种照片,肯定是穷途末路了。 但他绝对不敢去招惹容照,那么……他是找了容颜? 秦非同心里一揪,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容颜好不容易跟自己走近了一些,被他一刺激,肯定又要缩回原地。 那一晚的噩梦,他原以为已经过去了,现在看来——萧策不除,噩梦永远不会散去。 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确定容颜的心理状态稳不稳定。 他原想给容颜打电话,又怕容颜假装没事。 随后又想起了昨晚她做完噩梦后的样子,心里就更不放心了,于是就决定直接去柏景苑,亲眼确定她没事才行。 第172章 老光棍 包含钻石满1300加更 虽然容照说事情交给他去处理,但是容颜的心情因为萧策的这一通电话,已经丧到了极致。 秦非同赶到的时候,她正躺在沙发上挺尸,脸上盖着个抱枕,一动不动。 那画面……看得秦非同心惊肉跳。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拿开她脸上的抱枕,然后就看到容颜被吓得猛然坐直,一脸惊悚地瞪着他。 幸好,没事。 秦非同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问道:“早饭吃了吗?” 其实他从这里离开,前后也不过三个多小时。 刚才进屋的时候扫了眼餐桌,东西都还放着,看上去好像没吃。 容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后,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她家大门需要密码或者指纹,这人是会飞天还是会遁地? 都不是,秦非同是翻窗进来的。 昨晚她上楼睡觉后,他坐在车里百无聊赖觉得闷得慌,就绕着她家房子转了转,顺便帮她检查一下门窗。 这一检查发现侧边的一扇窗户没有锁上,那高度从外面可以很容易地翻进去。 昨晚听到容颜做噩梦的惊叫声,他就是翻窗进来的。 今天……也是。 容颜听完他的招供,简直哭笑不得,“昨晚你翻进来还可以说是情急之下,刚刚翻进来又是怎么回事?你就是习惯了不经别人同意就乱来是不是?” 秦非同抿了抿唇,忽地抛了个问题回去:“你想起来了?” 容颜:“……” 不好意思,刚刚被你吓得太厉害,一时没进入失忆的角色。 她赶紧别开视线,假装抬手理头发挡住他看过来的视线,磕磕巴巴地说:“没、没有啊,我就是听江江说过你的以前。” “以后别听了。” “啊?” “都不是什么好事,听了坏我的形象。” 容颜:“……” 被他插科打诨了一下,容颜也没那么震惊和生气了,只是要求他以后过来一定要先敲门,自己同意了他才可以进来。 秦非同点头答应。 随后,容颜又躺回了沙发上,眉头紧皱,一看就是心情很不好,随时有可能起来暴走的那种。 她不知道秦非同已经知道了照片的事,心里还想着不能告诉他。 首先自己现在是失忆,不记得跟他的过去,那么跟他就只是刚认识,又怎么好意思跟他说? 再者,就算不失忆,这事也不能说。 秦非同以前是个杀心很重的人,她不确定这三年是否真的让秦非同改变了。 而且那是裸.照啊,等于就是她被另一个男人看光了,秦非同如果介意呢? 越想心情越暴躁,容颜气得抓起一个枕头扔了出去。 秦非同怕她会伤到自己,连忙按住她,问道:“怎么了?” “你先走吧。”容颜语气冷硬地下着逐客令,看也不看他。 秦非同坐在那里没动,容颜等了几秒,发了脾气:“我叫你先走,这是我家,难道你要强行留在这里吗!” “你别激动。” “我没激动,就是单纯地不想看到你!” 如果不知道萧策给她打过威胁的电话,乍然之下听到这句话,秦非同的心里还真的会不太好受。 但眼下他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点点头说:“好,那我先走,有什么事你打我电话。” “不要你管!” 自己又不是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都装失忆跟他不认识了,还要来管东管西,算怎么回事! 秦非同还真的听话,乖乖地离开了柏景苑。 但也没离开多远,在外面绕了一圈,就又把车子开了回来。 保安还以为他是出去买东西,这次直接拦都没拦就放行了。 刚停好车子,就有电话打进来了,秦非同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怎么了?” “老大你去哪里了?陈总已经到了。” “你跟陈总谈,反正公司的业务你比我熟悉,所有事情你做主就好。” 庄重:“……” 但他看刚才自家老大出去的时候面色匆匆,似是真的有急事,转念一想大概、也许、可能、肯定跟容家的二小姐有关,于是不再多问。 老大这都三十四了,再不抓紧把容二小姐娶回家,不知道几时才能结束这老光棍的生活,他们这些手下看着都觉得心疼。 再看林岩,都成家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这么一对比,老大实在太惨了,是应该多给他时间让他好好追妻。 …… 容颜在家里闷了一天,越闷情绪越坏,中饭觉得没胃口,也就没吃。 到了下午四点,饿得有些低血糖了,她拿出手机,一个个发消息过去,约人吃饭。 说来也奇怪,最近约谁谁没空,一个两个都跟商量好了似的。 想起自己的车子还在修,容颜最后决定还是点外卖吧,大不了去小区门口拿一下。 只是刚打开外卖app的页面,秦非同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刚好手指在点来点去,一不小心就点到了接听,秦非同低低沉沉的磁性嗓音传来:“一起去吃完饭?” 容颜:“我点外卖了。” 秦非同:“我在你家门口。” 容颜跑到窗户边上一看,他的车子还真的就停在那儿。 保安都干什么吃的,居然随便放人进来!回头一定要投诉今天当值的人! 容颜还在想着借口拒绝,秦非同却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对她说:“要我进来接你?” 这哪是请她去吃饭,根本就是逼她去吃饭。 可容颜觉得自己一个人一直待在家里也不好,跟他出去吃饭就吃饭呗,又不是没吃过。 她叹了口气:“等一下,我换个衣服就出来。” “好。” 十分钟后,容颜换好衣服出门。 秦非同诧异地挑眉,抬手看了眼腕表,“这么快?” “有问题?” “都说女孩子出门比较慢,要选衣服要化妆,我还做好了要等一两个小时的准备。” 容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等过很多女孩子?这么有经验?” 秦非同摸了摸鼻子,“没,这是我网上搜的。” 容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远处太阳西落,漫天都是红霞,美不胜收。 可再多的美,也及不上她这一笑。 美人一笑,惊心动魄。 秦非同心里有些痒痒,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伸手抱住了她,似轻叹,又似呢喃:“容颜……” 容颜也被他这一声叫得有些失神,怔怔地抬头看他。 夕阳的光晕包围着两人,那画面美得很不真实。 秦非同心想,抱都抱了,不如就亲一下? 殷红柔软的唇近在眼前,她小鹿般的眼神似是在邀请他品尝。 容颜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可这份黑的周围,却又带着神奇而柔软的光亮。 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被秦非同紧紧地搂在怀里,温柔地亲吻。 直到旁边传来大人和小孩的交谈声—— “妈妈,他们在干什么呀?” “哎哟!你别看!” “为什么?” “光天化日有伤风化。” 容颜被这几句话给说得清醒了,一把推开秦非同,转头拼命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可眼前只有一辆车,她脑子短路似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等到秦非同也坐进来,她的脑子才恢复正常,顿时恨不得一头撞在车窗上。 秦非同知道她是害羞了,也怪他,刚刚情不自禁,在不合适的地方吻了她。 启动车子,他低声开口:“系好安全带。” 容颜机械地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之后继续转头看着窗外。 只不过,她的耳朵、她的脖子,都是通红通红的。 秦非同抬手在自己的唇上摸了一把,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下次,一定找个没人的地方,亲得更久一点、更深入一点。 而且,刚刚另外的人没出现之前,她一点也没反抗,也是很享受很投入呢。 …… 晚饭是跟庄重还有林岩一起吃的,林岩带了自家太太。 秦非同出狱后,这也是他们三人第一次聚餐。 容颜也是在今天才知道,三人一起合开了一家公司,最近正是忙的时候。 庄重和林岩她在之前都见过,但算不上熟悉,而且之前庄重对她的敌意还蛮重的。 本来应该比较尴尬的场面,因为她的‘失忆’,反倒格外和谐。 庄重对她也改变了态度,恭恭敬敬地叫她大嫂,林岩更是从她进门开始,‘大嫂大嫂’地就没叫停过。 他的太太是普通人,性格温婉居家,和他倒是挺互补的,一直坐在边上微笑着看他上蹿下跳也没有觉得丢脸,反而是一脸的温柔。 兴之所至,林岩和庄重喝起了酒,林岩给容颜也倒了一杯,说:“大嫂,我敬你一杯,希望你和秦老大能早日修成正果。” 容颜看了看那杯颜色鲜艳的果酒,她知道度数不低。 在国外,是渣男专门用来欺骗纯情小姑娘的,有一次她就被坑过,还是秦非同在最后关头救了她。 见她迟迟不动,林岩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也只能笑呵呵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容颜这时却说:“你们别叫我大嫂了,我和你们老大只是刚认识,连朋友都算不上。” 气氛愈发尴尬,林岩那么会圆场的人,也不敢随便乱说话了。 倒是秦非同,附和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叫容小姐。” 林岩连连点头:“是是是。” 随后,容颜自己拿起了酒杯,对他做了个敬酒的姿势,“这一杯我喝了,多交几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林岩和庄重互看了一眼,顿时高兴,立马又把场子热了回来。 容颜发现,这三年多的时间,庄重变得开朗了不少。 正疑惑着,包厢的门忽然被人大力地推开,有个窈窕的身影冲了进来,直接就扑到了庄重的怀里,“好啊!原来是陪美女吃饭来了,难怪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庄重,你想死是不是?!” 说罢,她扭头瞪了容颜一眼,又觉得容颜和庄重的距离似乎有点不太对,抓了抓头,愣愣地问:“你不是庄重的妞?” “胡说八道什么!”庄重一把将人推开,连忙跟容颜道了歉,又看了秦非同一眼,秦非同点头示意没事。 “这是容小姐!”庄重介绍道。 “我靠!”对方似是习惯性地爆了句粗口,又赶紧打了下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我对着庄重说习惯了,一下子改不过来。” 容颜笑笑,问她:“你是庄重的女朋友?” 刚刚就听到林岩问庄重,怎么没有带女朋友一起来,庄重说没有女朋友。 所以这是吵架闹别扭了,还是两人正处于暧昧阶段,没确定关系? 容颜回头看秦非同,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秦非同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庄重这个时候起身,一把拉过那个女孩子,说了句‘抱歉’就出去了。 林岩顿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主动给容颜讲解八卦:“刚刚进来的叫洛溪,没出生和庄重定下了娃娃亲,就是后来庄重家里出了一些事,他流落在外跟多年,去年刚被洛溪找到。” “洛溪喜欢他?” “可不嘛。”林岩笑得没个正行,一时高兴又提起了从前:“比容小姐你以前倒追老大还要凶猛,有一次庄重差点被她给强上了。” 那还真是挺有趣的。 庄重是那种又冷又直的人,被女方这么猛追,估计是扛不住。 方才看着对洛溪挺不耐烦的,实际上脸跟耳朵都有些发红。 门外走廊里,洛溪不管不顾地搂着庄重的脖子,还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不管,我生气了,你快点哄我。” “松手!” “不松!就不松!有本事你打我啊!” 打,庄重是绝对不会打她的。 但是要制服她,也很容易。 洛溪都没看清楚他的动作,手腕就被他扣住,然后一个反剪把她整个人压在了墙上。 “痛痛痛!”洛溪大叫,同时也骂他:“臭庄重,你知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今晚是老大出来后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你别捣乱。” “我没想捣乱啊,我就是气你带我一起来。” “我为什么要带你一起来?” “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庄重:“……” 都跟她说了那个什么娃娃亲不算数,让她早点回家,怎么就说不听。 “总之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你赶紧离开。” “那也要你先松手我才能离开啊。” 庄重在道上混的时候也挺谨慎的,但面对洛溪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且知道她对自己没有恶意,也就不会存在太多的心思。 可等他一松手,洛溪转身就跳到了他身上。 庄重被她整个人的力道一带,往前踉跄了一步。 洛溪的后背贴在墙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个用力,直接把他的脸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庄重的脸撞上柔软,吓得后背猛然绷直,抬头恶狠狠地瞪她:“洛、溪!” “干嘛?占了我便宜就不想认了是不是?” 什么占她便宜,根本就是她自己弄的。 庄重脸更红了,试图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拉下去。 可手指刚碰到她的腿,她就凑在耳边坏笑着说:“庄哥哥,你这是往哪儿摸啊?我软不软?” 庄重:“……” 在这一方面,他真不是洛溪的对手,每一次都被她调戏得落荒而逃。 洛溪靠在他肩上‘咯咯’直笑,还往他脖子上吹了口气,看他痒得直往旁边缩,她更得意:“庄哥哥,我知道你还很纯,但是我不介意啊,或者,我来教你?” “闭嘴!”庄重忍无可忍,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竟鬼使神差地往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洛溪故意发出很暧昧的声音,继续引诱他:“原来庄哥哥喜欢这种?那……我也可以配合的。” 庄重:“…………” 两人虽然是在角落里,可不远处人来人往的,总是能看到一些。 也不知道被洛溪缠了多久,庄重最后决定妥协的时候,秦非同和容颜从包厢里出来了。 容颜似是醉了,靠在秦非同的怀里。 秦非同朝着他们这边看了眼,说了句:“先走了。” 庄重连忙点头,甚至想要赶过去问一句需不需要送他们,可洛溪双腿勾着他不肯放。 这个小妖精,真是欠收拾! …… 容颜是故意让自己喝醉的,庄重和洛溪出去之后,她又跟林岩和林岩的太太喝了几杯,后面酒劲上来,她头晕眼花扛不住,趴在了桌上。 可路过走廊的时候,秦非同停下的那一瞬,她也睁开眼睛看了看。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勾在庄重腰间的那条白花花的大腿,她还是看见了。 这些人真会玩。 她今晚也想玩。 可能是这几天秦非同老在她眼前晃,让她的那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又或者是被萧策早上的电话刺激了,她想放纵一回;再不然就是酒精的作用,令人对某些事心驰神往无法自控。 正好车子转弯,她顺势就往秦非同那边倒去。 秦非同一手控制着方向盘,一手扶住她的头,轻声问:“很难受?” “唔……”容颜应了声,又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曲起双腿跪在座位上,醉眼惺忪地问:“你想不想啊?” “什么?”秦非同没明白过来。 等容颜的爪子解了他两颗衬衫扣子,他才哭笑不得地抓住容颜的手,沉声问:“你干什么?” “我觉得你想。”容颜语气肯定,看上去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说出来的话倒是清晰:“林岩灌我酒,你都不拦着,肯定是想跟我酒后乱性对不对?” 这个还真没有。 他不拦着的确是有私心,但不是为了酒后乱性,而是想趁着她喝醉了,问她一些话,确定一些事。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秦非同抓住她在自己身上作祟的手,忍耐着说:“容颜,我在开车,你别胡闹。” “我才没胡闹。”容颜噘起嘴巴,猛地挣脱他的桎梏,也不好好解扣子了,而是开始撕扯。 只是那扣子缝得很结实,她扯了好几下都没扯开,脾气就更大了。 “你停车,快点停车!” “要做什么?” “我也要那样!” 秦非同怕她再这么闹下去,等下真会出交通事故。 原本是想送她回柏景苑的,但眼下看来还是带她回庭院吧,这里过去也就一两分钟路程了。 到了庭院,容颜没等他停好车就从副驾驶座爬了过来,似是要坐在他身上。 秦非同哪里敢让她真的坐下来,本来忍了一路已经很辛苦了,再贴着,自己怕是要失控了。 “容颜,别乱动。”他将人按回副驾驶,拍拍她的脸,又问:“你看得清楚我是谁吗?” “看得清楚啊。”容颜很不耐烦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一字一字吐出他的名字:“秦、非、同。” “那我们刚认识,进展太快不合适,对不对?” 唔……说的好有道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呢。 可刚认识是假的啊,反正在我心里知道我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容颜其实半醉半醒,借酒发疯罢了。 她故意缠着秦非同,不断地往他身上贴去,还学着刚刚洛溪调戏庄重的样子,勾住秦非同,问他:“你们男的都喜欢这样玩吗?” “那要看跟我玩的人是谁。”秦非同的声音已经有些低哑。 他看了眼外面,自然是不会有人的。 整个庭院都很安静,且因为没有亮灯,只有月亮的清辉洒下来,那种朦胧愈发刺激人的生理。 他和容颜其实没有太多亲密的接触,今晚要不是容颜喝醉了借着酒劲来这么一出,两人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迈出这一步。 他知道容颜没有失忆,不拆穿除了想让她慢慢重新接受自己,也是想知道,自己能否适应平凡的生活,又能否在平凡的生活中,给容颜足够的安稳。 他希望容颜承认自己没有失忆的那一天,是真正重新接受了他,忘掉了以前的苦痛,愿意和他共赴白头。 但是今晚,怕是要打乱自己的节奏了。 “容颜……” “嗯?” “我抱你去屋里好不好?” “不要!”容颜想也没想就拒绝,低头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又嘟囔道:“我要在这里!” 第173章 刚刚不是很大胆,现在害羞什么 这里? 小姑娘喝醉了还真爱找刺激。 秦非同哑着声音问她:“你真的确定要在这里?” 容颜‘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她突然又直起上半身,双手捧着他的脸,眯着醉眼仔仔细细地看。 那种眼神,既温柔,又充满了贪恋。 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秦非同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容颜这时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戳了戳他的脸颊,嘟囔道:“秦非同,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啊?” 你要是长得难看点,当初我也不会对你见色起意。 不对你见色起意,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你还在继续当着你的地下霸主,不必为了给我安稳的生活而付出那么多去洗白自己。 没有人知道,这几年容颜的心里,对秦非同除了思念,还有愧疚。 别人总在为她抱不平,觉得她跟了秦非同多么多么地吃亏,总觉得秦非同配不上她。 可如果当初不是她非要闯入秦非同的世界,他现在也过得好好的,谁看不起他,他就灭了谁,哪里需要像现在一样对人低声下气。 今晚从包厢出来的时候,林岩以开玩笑的方式对她说:容小姐,老大以前让你受了不少苦,的确应该多给他点考验,让他学一学怎么追女孩子,但是也别太久了,我们老大他……也不容易。 是啊,他也不容易。 容颜低头去吻他,模糊地喊他的名字:“秦非同……” 秦非同早就被她磨得受不了了,一把扣住的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头压向自己。 这感觉真好、真暖。 容颜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想要的更多,趁着换气的时候,凑到他的耳边,借着酒劲,大胆地说了几句荤话。 秦非同只觉得头皮发麻,扣着她的肩头将她的人往后稍稍推了一点,拉开距离方便说话,也能更清楚地观察她的表情,“这些话你从哪里学来的?” “什么啊……”容颜装傻,还故意咬着自己的手指头。 那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他引诱他,秦非同觉得今晚要是不好好教育她一下,大概以后会被她笑话一辈子。 几年不见,小姑娘连这种时候助兴的荤话都学起来。 他靠近容颜,对着她的耳垂轻轻呵气,也说了句什么,容颜霎时羞得双手捂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我教你?” “怎么教?” 秦非同闷声笑,直接以行动代替语言。 其实到了这种时候,男人一般都不爱说,只爱做。 月光的清辉洒满整个院子,也洒在那辆微动的车上。 有悦耳的声音又轻又柔,时断时续,令人浮想联翩。 夜色温柔,人心荡漾。 …… 结束后,容颜有些昏昏欲睡,靠在他身上半点不肯动。 秦非同怕直接在车里睡觉的话会冻去,而且空间太小,睡着也不舒服。 只是两人的衣服都已经一塌糊涂,无法穿上身。 幸好后座有一块毯子,他拿过来将容颜包了起来。 这毯子还是之前林岩看他在车里休息,特意给他准备的,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可虽然有毯子包着,从车里下来再回到屋里,容颜还是被冷风吹得睡意全无。 酒劲还在,从进门到上楼,她一路都在嘟嘟囔囔的。 秦非同笑着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还有力气抱怨?还没够?” 臭流氓! 以前在她面前装得一本正经,怎么诱惑他都不为所动,现在倒好,什么下流的话都说得出来! 容颜气得朝他心口咬了一口,大有要把他的心咬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秦非同被她咬得直皱眉,一边觉得痛,一边又觉得好笑,“往哪里咬?” 嗯? 容颜松口,往自己咬过的地方看了眼,顿时更羞了。 秦非同笑得更开心,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两人进了浴室,秦非同把她放到地上,转头去放热水。 容颜双腿有些发软,往旁边的墙上靠去,墙壁冰冷,冰得她‘嘶’了一声。 那边正在放热水的人连忙转过来看她,问道:“怎么了?哪里痛?” 他说着就要伸手拿开她身上的毯子检查,容颜这会儿清醒了点,简直羞愤欲死。 一把拍开他的爪子,她急急地说道:“我没事!哪里都不痛!” 秦非同一愣,紧接着也反应了过来,摸摸她的头说:“好好站着,这里很久没住人了,到处都是冷冰冰的。” 容颜差点脱口而出问他‘那你最近都住秦之意那里?’,后面又觉得这句话问出去不太像失忆的人,就换了种问法:“这里不是你的房子吗?”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以前是我的,后来出了点事,我妹妹重新买了下来,现在在她的名下。” 虽然这些事容颜都知道,但他还是正正经经地解释了一遍,这种感觉……怪怪的。 正好这时热水放好了,秦非同对她说:“你身上应该不太舒服,泡个澡,我去铺床,泡好了你叫我。” 什么叫应该不太舒服,是肯定不舒服好吗? 容颜撇了撇嘴,见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她便拿掉身上的毯子,准备进浴缸洗澡。 可她忘了,自己今晚喝了不少酒,虽然头脑清醒,但并不代表行动如常。 这不,才一脚迈出去,整个人就头重脚轻要往地上栽去。 她‘啊——’地惊叫了一声,已经走到门口的人迅速折返回来,一把将眼看就要摔在地上的她给捞起来。 秦非同心有余悸地查看怀里的人,问她:“有没有摔痛?” 容颜摇摇头。 她其实有点尴尬,喝酒的时候嘴上那叫一个逞强,这会儿连自己洗澡都成问题了。 秦非同自然就问了:“要不要我帮你洗?” “不、不用了。” “我帮你洗吧,万一等下你又滑去,我在外面来不及扶你。” “真、真不用。” “刚刚不是很大胆,现在害羞什么?” 容颜:“……” 刚刚那是借酒发疯,现在酒醒了点,当然不好意思啦。 秦非同却不要脸地说:“那我一起洗好了,互相帮忙,互相照看,这样也不会出意外。” 容颜:……你真是个人才。 第174章 假正经 两人一起洗澡这种事,洗着洗着就容易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秦非同其实挺乐意往另一个方向发展的,但又怕把容颜折腾得太凶了,明天她清醒了要骂人。 只不过,容颜这会儿也已经上头,身体又还残余着酒精,双重刺激下,她半撒娇半撒泼。 “容颜……”秦非同无奈又想笑,“放开,明天我还要上班。” 假正经。 容颜默默地在心里骂他,揪着他的衣服不肯放。 哎……由着她吧。 小姑娘粘人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可爱,他的心都要化了。 秦非同甚至有些坏坏地想,以后再想这事,直接跟她喝酒就行了。 容颜丝毫不知他内心有多邪恶,只觉得这浴室里是真的冷。 “秦非同……” “怎么?” “你抱抱我。” “不是抱着吗?” 这个时候又变成榆木了,讨厌! 容颜直接自己上手。 …… 宿醉,加上转换场地的折腾,容颜第二天醒来不但头痛欲裂,还全身酸胀。 身边躺着的人睡得很沉,手臂横在她身上,一副完全将她霸占的姿势。 容颜愣了下,紧接着混乱的脑海一点一点变得清醒。 再然后,昨晚的记忆开始慢慢回归,她想起自己要求秦非同在车里……还对他说了很多荤话……还有在浴室里……甚至后来在床上…… 容颜恨不得原地去世! 自己是疯了吗?怎么会做出那么大胆的行为? 又转头看了眼旁边的人,她决定趁着秦非同还在睡觉,赶紧溜之大吉。 要不然,待会儿秦非同醒了,两人大眼瞪小眼,那种场面……真的来个雷直接把自己劈死算了! 床边放了套干净的衣服,尺寸大小也正好合身。 容颜穿上的时候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也来不及细想,匆匆穿好就轻手轻脚地溜了。 等到房间门一合上,原本沉睡的人倏地睁开了眼睛。 就知道她今天醒来第一件事情肯定是跑路,所以才在她没醒之前,先去给她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小姑娘又着急又害羞,还带着几分慌乱,估摸着要好久才能反应过来——衣服的大小未免也太合身了吧? 他亲手量的尺寸,自然万分合身。 …… 容颜回到柏景苑后,还处于震惊之中。 她以前只知道自己的酒品很一般,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借酒发疯到这个地步。 万一秦非同那这事要求自己负责怎么办? 自己现在装失忆,也就等于忘了以前和他发生过关系,总不能说一次抵第一这种话吧? 抓心挠肝了一早上,又竭力平复了一下午,容颜的心情,总算恢复了正常。 可到了晚上,秦非同又来了。 这一次他倒是规规矩矩地敲了门,容颜一开门看到是他,立马就想把门关回去。 秦非同伸手挡住,困惑地问:“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了吗?” 他那样子,就好像昨晚两人什么都没发生过。 容颜顿时就愣了,有些迟疑地问:“你不记得了?” “你是说昨晚吗?”秦非同笑了笑,语带抱歉:“昨晚你说没喝过瘾还要喝,我就陪着你喝了几杯,没想到这几年没碰酒,我的酒量也变得很差了,我喝多了,要是做了什么冒犯的举动,跟你道个歉。” 本来他是想说——容颜,我来认错了。 可这么一说等于是承认两人昨晚发生的那些事,小姑娘想逃避,完全可以配合着演一出。 容颜被他这一席话说的有点懵,都不敢确定自己后来有没有和他再喝酒。 但是他既然不提要自己负责,那自己就装作也都忘记了。 秦非同这时举起了手里的保温盒,说:“我做好了晚饭,一起吃。”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晚饭?” “我刚刚进门的时候问门口的保安了,他说没见你出去拿晚上的外卖。” 容颜:“……” 这些保安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怎么能跟一个不是这里的业主的人混的这么熟呢?该不会收了他什么好处吧? “那你这饭菜,也不是在大门口临时变出来的吧?” “嗯。” 他点头,一派理所当然,也没有再解释别的。 容颜等了会儿,被那饭菜的香味给诱惑了,就懒得再问。 两人各怀心思坐下来吃饭,秦非同是不是地给她夹菜,气氛温馨又自然。 容颜吃饭的时候特别专注美食,没注意到他眼里的情绪多么宠溺。 等到吃完了,秦非同边收拾餐桌边问她:“今晚还去喝酒吗?” 容颜:“……” 这问得是什么话?是不是找打? 秦非同笑笑,“我是觉得你既然这么喜欢喝酒,就应该多练练酒量,这样以后有人灌你酒,你也不怕。” 当然,以后你在我身边,也没人会灌你酒。 他说得那么自然,容颜差点都信了。 可他眼神一转,淡定的后面分明藏着坏。 容颜丢了个白眼过去,“要喝你自己去喝,我今晚要早点睡觉。” “好。” 秦非同收拾完餐桌,又去给她切了点水果,那姿态,俨然就跟这个家里的男主人似的。 容颜跟个贵妃似的靠在沙发上,边吃着她的水果边吐槽,“我大哥管我很严的,你老是来,被他知道了,肯定打断你的腿。” “你大哥这么凶?” “是啊,怕了吗?” “没。”秦非同一本正经,“我见过你大哥,我觉得我跟他打个平手应该不是问题。” 容颜:“……” 跟未来大哥打个平手,你这么厉害咋不上天跟太阳肩并肩呢? 两人有的没的瞎扯淡,聊了一会儿容颜觉得吃太多了,肚子有点不舒服,就起身去厕所。 她走的急,忘了带上自己的手机。 而厕所的门一关上,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两人的手机是同款,都是系统自带的原始铃声,也听不出来到底是谁的手机响了。 容颜在厕所里大声问:“是我的手机吗?” “不是。”秦非同回答得很镇定,很自然。 容颜‘哦’了一声,然后就没说话了。 秦非同故意把电视的声音稍稍调高了一两格,并不明显,自己则是拿着手机走到了窗边,接通。 萧策等了一天没等到容照的警告,以为容颜是怕自己的照片曝光到网上没敢把这事告诉容照,气焰顿时更加嚣张—— “颜颜,钱准备好了吗?我本来说给你三天,但眼下我急用,明天我就要!” “她不方便接电话。”秦非同淡淡的,又道:“钱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来拿,要是真急,现在来也行。” 萧策一听这个声音,吓得后背发紧。 萧家自从三年前举家逃去了国外,留下的那一星半点也被秦之意毁了个干干净净,至此在临平城彻底没了姓名,想要打听一下秦非同的事情都找不到人打听。 “你、你又跟容颜在一起了?” “什么叫又?”秦非同笑了笑,声音里满是对他的轻蔑,“我跟颜颜从来没分开过,时间、距离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那清白呢?” “什么清白?就你手上那几张照片?”秦非同更加不屑,懒散的语调似是跟他说话都嫌浪费时间和口水,“你想发就发,我无所谓。” “容颜不可能无所谓!” “有我在,天塌了也不用她操心。” “自己的心上人被人看光,我就不信你心里真的一点不介意!你说的无所谓,是在自己骗自己吧!” “跟你这种人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只需要记得,最多不超过三天,有人会把你拆成一块一块,送到你父母面前,让你的父母清楚,不好好教育儿子,就是这个下场。” “秦非同!!”萧策终于压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满是愤怒地叫他的名字,声音尖锐又凄厉。 厕所里这时传来冲水声,秦非同挂了电话,顺手把通话记录也给删了。 等容颜洗完手从厕所出来,他已经坐在了原来的地方,她的手机也在原位。 秦非同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等她走进了些,好像才发现她出来了,抬头看向她,笑了下。 干嘛老是对自己笑,还笑得这么好看。 美男计用一次就行了,老是这么用来用来,谁顶得住? 容颜抽了纸巾擦手,手心手背反反复复擦了几次,才缓缓地开口问:“你怎么还不走?” 她的语气模棱两可,说客气也客气,说疏远也疏远。 秦非同目光如炬,盯着她,以沉默应万变。 容颜被他这么盯了几秒,脑海中冷不丁地又想起了昨晚那些疯狂的画面。 她的脸‘蹭’一下哄了,羞愤之下,她再次赶人:“很晚了,你可以回家了!” 秦非同原地不动,好似没听到她的话。 容颜脸上热得更厉害,她都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发什么春! “快点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你快走!” 说着,她伸手去拉秦非同。 只是这手刚伸到一半,就被秦非同给抓住了,他沉沉地说:“容颜,我今晚留在这里陪你。” 万一萧策再打电话来,她会受刺激。 可容颜不知道刚刚的电话,听了这句,想得更歪了。 第175章 你的行李和我的行李 她的脸、她的耳朵、她的脖子,全都是通红通红的。 秦非同看着她,稍稍一想,就知道她是想歪了。 看来还是喝醉了好,喝醉了大胆又热辣,他很喜欢。 “你、你快走!我不需要你陪!”容颜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了,她感觉自己的脸很烫很烫,这会儿打个鸡蛋在上面,说不定都能煎熟。 秦非同本来想解释的,看她这种反应,又起了坏心,想要逗逗她了。 “怎么了?我在这里陪你不好吗?” 当然不好!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有可能发生点什么的好吗? 再说了,他能保证不对自己做点什么,自己还保证不了呢! 呸!想什么呢! 容颜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只能把自己的大哥搬出来吓唬秦非同:“我大哥白天给我打电话过了,说他们一家就要回来了,万一撞见你在这里,肯定会骂我。” “骂你做什么?” “我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家,放你一个大男人进来,这还不够挨骂的?” “是我非要留在这里的,你赶我赶不走,力气小也打不过我,要骂也是骂我啊。” 秦非同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一个这么能瞎扯的人。 容颜大概是因为此刻正处于极度想歪的情绪里,也没仔细分辨他的话有什么漏洞,还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很对。 “是不能怪我,要怪你怪你!” “所以你累了的话,就先上去休息。” “那你呢?” “你关心我?” 容颜耳根也热了起来,连忙否认:“我没有!” 秦非同心里直笑,但想着昨晚她肯定是累坏了,所以还是希望她能早点休息。 容颜本来就觉得尴尬,他不说话后,气氛不但尴尬,还多了几分古怪。 她连忙拿起自己的手机,转身跑回了楼上。 秦非同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轻快又着急。 他不是不想和容颜同床共枕,但实在是不想吓到小姑娘,生怕她再受一点点刺激。 楼上走廊里的脚步声消失后,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给远在国外的某个朋友打了个电话。 因为是新换的号码,对方并不知道是他,一开口那调调还有些欠揍:“谁啊?这个点打电话来扰了老子的好梦,是想找死吗?” “是我。”秦非同声音低低沉沉,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感情。 对方却立刻就知道了他是谁,态度立马变得恭恭敬敬:“秦老大!” “别叫我秦老大了,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不不不,你在我心里永远……”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他这话一出,对方也就立刻回归了正题,问道:“什么事,只要你说,我一定办到。” “在你的地盘上,把一个叫萧策的人找出来,照片我等下发给你。” “好!” “我没有太多时间,你帮我尽快。” 这个尽快,秦非同没有给准确的时间,但是他知道对方心里肯定清楚,能让自己亲自去拜托,且说出‘尽快’这两个字的事情,一定非比寻常。 而对方,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萧策找出来。 挂了电话,他先把萧策的照片发过去,然后又给容照发了条信息:【你们可以回来了,我带你妹妹出去散散心。】 容照看到这条信息,不屑地哼了声。 什么散散心,根本就是要把他妹妹给拐跑! 不过这几年看着容颜人前欢笑如常,转个身便是满脸落寞,他这个大哥还真的挺心疼的。 想了想,他给秦非同回了条信息:【出门前,带她回去一趟吧。】 自秦非同进去后,容颜就再也没有和容父容母见过面,甚至连电话的联系都没有。 容父容母跟何故烟之间虽然不像之前那样互看不顺眼,但是他们自己也不好意思来联系,偶尔何故烟想起来了,倒是会大发慈悲让他回去一趟,但也只让他回去,她自己和孩子都没有回去。 容照对此也不敢有过多怨言,毕竟当初何故烟怀着这个孩子的时候,因为容父的阻挠,差点就掉了。 随着时间过去,也因为有儿有女却无人相伴,两人大概清醒过来了。 容母曾有一次让人带话来,说是希望能见容颜一面,他也假装聊天的时候无意提起,询问容颜的意思,容颜很明确地表示:不见。 她身上的那些伤害,大部分其实来自于自己的父母,而并非是秦非同带给她的。 如果跟自己的父母和好了,当初所受的那些伤害算什么呢?日后又怎么面对秦非同呢? 萧家的人,又是否会在每次提起她的时候,都以轻蔑嘲讽的语气说一句:那个破烂玩意儿。 容颜没法去细想这些事,一想起来就觉得呼吸困难。 容照这次让秦非同带她回去见见容父容母,倒不是说要他们原谅容父容母的意思。 而是女儿找到幸福了,跟他们两个说一下而已。 那个人是秦非同,恐怕容父容母也不会有多少高兴。 容照甚至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偏向了哪一边啊? …… 许是昨晚有秦非同守在楼下的缘故,容颜知道无论发生何事,只要自己喊一声,他就会来到身边,所以一整晚都睡得特别香甜。 唔……也不是一整晚,一开始还是偷偷跑出来看他过的,发现他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还叫他去客房。 秦非同当时说了句特流氓的话,意思就是要跟她一起睡,她气得骂了秦非同一顿,然后就回了房间不理他了。 今天早上起来也是打定了主意继续不理他的,可一到楼下,就看到门口放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 “这是……” “你的行李和我的行李。” 容颜:? “你哥让我带你出门散散心,今天一早我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 容颜:?? 我哥为什么会让你带我出去散心?你又为什么知道我的行李在哪里? 容颜满头雾水,秦非同却揽着她的肩头让她先去吃早饭,“赶紧吃,吃完了还要去看看你爸妈。” “看谁?” “你爸妈。” 容颜的脸色立马僵住,她将秦非同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开,冷声一字一字地说:“我不去。” 扫了眼桌上的早饭,她甚至连胃口也没了。 她从来没跟人提过,一旦听到‘你爸妈’‘你父母’这样的字样,她就会心口抽疼,还犯恶心。 可那是她父母,这种话说出去又能让她脸上多有光呢? 第176章 从此以后 容颜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止是冷,还是很难受的那种。 秦非同心疼地想要去抱抱她,却被她一把给拍开了。 她不信秦非同真的看不出来自己是在装失忆,她以为秦非同这么纵容着她是因为爱她、懂她,想要真的和她共度一生。 但此刻看来,好像不是啊。 容颜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转身想要回到楼上。 秦非同这次不顾她的反抗,直接把人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放开!” “先听我说。” “我不听!” “又不是演电视剧,不能说不听不听,先听我说,听完了再发脾气好不好?” 容颜:“……” 秦非同嘴上哄着,手上也没有放松力道,一直紧紧地抱着她。 那种感觉,像是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原地凭空消失似的。 容颜心里虽然生气,但被他这么用心对待,渐渐地也就不生气了。 “你先松手。” “不许跑,不许打人,好好听我说话。” “嗯。” 秦非同松了手。 容颜立马就踢了他一脚。 秦非同痛得龇牙咧嘴,满眼困惑地看向她。 “谁让你刚刚占我便宜了啊!” 秦非同:好吧,那这一脚我挨得不冤。 两人重新坐下来后,容颜耸拉着脑袋,没好气地问:“你要说什么?如果是我不想听的,那就不要说了。” 秦非同面露为难:“容颜,我不知道你不想听的东西包括哪些。” “我的过去。” “全部吗?” 那些和我有关的过去,也让你不想听,让你厌烦吗? 容颜眼神闪了闪,也没有正面回答,低着头嘟囔了一句什么,秦非同没听清。 “你说了什么?” 容颜终于抬起头来,她的脸上、她的眼里,全是秦非同见不得、见到了就心疼到心碎的痛苦:“我不想听到任何和我爸妈有关的事。” 小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有着世上最好的父母。 后来,她恨不得能回到容母的肚子里,只希望自己不是容家人。 那么,就不必被容父容母逼着和秦非同分手、逼着嫁给萧策,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让她一想起来就恨不得去死的事情。 “我不想听,也听不得,我会死的,秦非同,我真的会死的……” 快四年了,如果他们真心悔过,为什么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给她? 她真的是他们亲生的吗?为什么可以在那种时候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家里,让萧策有可乘之机? 容颜捂着脸,忍不住哭了起来。 秦非同其实并不是要她原谅自己的父母,因为这世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劝别人原谅。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要不要原谅容父容母,要看容颜自己的意思,他也绝对尊重容颜的意思。 他想说的事—— “容颜,我说带你去看看你的父母,只是想告诉他们,我现在能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陪在你身边,能给你幸福了,不是想要他们的祝福,或者说的难听一点,我是去炫耀的。” 看啊,你们拼了命不想让女儿跟我在一起,最后她还是和我在一起了啊。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容颜,我现在能坐在这里,能握到你的手,对我来说,跟重生没什么区别。” 狱中不比外面,能有很多其他生活,借此也能虚度一些光阴。 他在里面的这几年,思念被放大了无数倍,每一个无法入眠的夜,容颜的名字就像是刻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默念。 “去看看他们,就当是还他们的生养之恩,把你心里的苦都说出来,让他们知道,以后,就没有瓜葛了。” “真的……可以吗?” “可以。” 只要有我在,往后你想上天入地我都陪着你。 …… 下人匆匆跑进来说二小姐回来的时候,容父容母都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听错了。 两人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颜颜回来了?怎么可能呢?” 他们的女儿,应该恨着他们,至死都恨着。 否则也不会在外面,哪怕隔着一条街,看到一眼也飞奔而逃。 容母扶着容父的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口望去。 容父坐在那里,其实也是有些激动的。 然而,从门口走进来的,不止容颜一个人,还有那个曾经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毁掉、最终进了局子的男人——秦非同。 他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运动服,头发也还是短短的,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清爽干净。 而且他身上的气场,也比以前温和多了。 两人牵着手,比当初还要坚定。 容颜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身体不舒服,整个人都有些发僵。 秦非同捏了捏她的手,末了还是觉得不够,干脆把她抱在了怀里。 容父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样的举动,落在他的眼里,无疑就是挑衅。 一个被他弄到局子里去过的人,现在居然敢上门挑衅了? 容父赫然起身,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容颜的一声‘爸、妈’给震惊得愣在了原地。 两人没想过,容颜还会再叫他们爸妈。 容母当即眼泪就掉了下来,又觉得有下人和秦非同这个外人在场不好意思,慌忙转过头去擦眼泪。 容颜靠在秦非同的眼里,似是从他那里得到了勇气,慢慢地说:“我今天回来,是想告诉你们一声,我和秦非同……重新在一起了。” 她的声音不大,可容父容母就是觉得跟开了扩音似的,最后那句话一遍遍地在耳边回响。 容父又惊又怒,正要发火,容母却突然抓着他的手说:“算了吧!你难道真的想永远都失去女儿吗?” 这几年他们虽然仍旧和过去一样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走到哪里背后都有人指指点点,容母更是直接被玩得好的那个贵妇圈子给抛弃了。 容照一点权力也没留给容父,公司里的事,他半句话都说不上,哪怕说了也没人听,顶多就是表面上不给他难堪,不搭理罢了。 家里的亲戚大多也是趋炎附势之辈,看到公司被容照抓在了手里,容照跟他们也不合,自然不敢再来他们面前套近乎。 至于容照和容颜会不会回来,容颜肯定是不会的。 她明明还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可他们却再也遇不到。 唯一一次遇到,容颜看到他们,转头就跑了。 后来容照过来了,让他们以后避着容颜,如果先看到了,最好立马走人,否则后果自负。 这个儿子说得出做得到,悄悄在容颜身边安排了人。 后来有一次容母在江江的朋友圈刷到两人在外面逛街,特意赶过去想要偶遇,却在跟容颜还隔着几层楼的距离,就被人拦下,客客气气地送了回来。 这栋房子像是一个冰冷的牢笼,没有人看守他们,但是他们的心理上,每天过得如同囚犯。 容照说,不会让他们老无所依,但这个依靠,只能是金钱上的,感情方面就别想了。 容母每每想起这些事,都觉得天塌地陷。 “不要再折腾颜颜了,由着她去吧。”她对着容父,痛哭流涕。 容颜到了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终于学会了对伤害过自己的人无动于衷,哪怕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上一次她在街头落荒而逃,她以为自己最终还是会没出息地原谅父母,所以一直不敢见。 原来不是会原谅,而是缺少秦非同给的这一份底气。 从此以后有人站在我身边,顶天立地,天塌了不用我操心,地陷了也不用我害怕,他会保护我,至死不变。 这世上无论是谁,都不能再伤害她。 她的父母,也不能。 走的时候,容颜说了最后一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们爸、妈,但不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们,等你们百年之后将要离世,我和大哥一定会回来送终。” 生养之恩,只能以此为报。 从此,天高水阔,互不打扰。 …… 这么久了,容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快乐过。 她甚至有种想要跳个舞的冲动,真是让人飘飘欲仙啊。 秦非同看她高兴,也没舍得在这个时候戳穿她假装失忆的事。 车子一路往机场开去,等到机场都在眼前了,容颜才想起来问:“你要带我去哪?” 这人可别一声不吭把自己带出国给卖了! 虽然……他肯定舍不得。 秦非同笑笑,继续假装专心开车,也不回答。 容颜歪着头盯了他一会儿,本来想盯得他受不了自动交代的,但是后面突然想起了她家大哥,索性直接给容照打了个电话过去。 容照看到她的来电,烦都烦死了。 闭着眼睛把手机往旁边一扔,他不接。 这两人谈恋爱就好好谈恋爱,不要一天天的破事这么多,让人严重怀疑借着破事变相撒狗粮。 他刚被老婆训了一顿,满肚子的气没地方出呢! 第177章 以后我来爱你好不好 容照不接电话,容颜挂了之后立马就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等了几分钟不见回复,继续发。 一连发了十几条,容照终于不胜其烦回了个地址给她。 容颜看着那地址觉得十分眼熟,想了想,然后猛地整个人都怔住了。 是萧家所在的地方。 她伸手一把抓住秦非同的手,因为力道过大,把方向盘都扯过来了。 车子也朝着旁边一歪,差点撞上另外车道上的车。 秦非同惊了下,一边将车子摆正,一边回握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容照告诉你了?” 容颜说不上话来,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提到萧策比提到她父母还让她痛苦。 可秦非同却说:“容颜,你要相信我。” 相信我是带你去结束痛苦,而不是要增加痛苦。 容颜呼吸渐渐困难,虽然听到了他的话,可人还是发抖了起来。 秦非同只好加快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机场的停车场,然后停下车子。 “昨晚萧策给你打了电话,是我接的。” “他说什么了?” “要钱。” 容颜低着头,咬着唇不说话。 此刻的她,看上去脆弱极了,浑身都笼罩着一层悲伤。 秦非同试图伸手想要把她抱过来,但是指尖刚碰到她的衣服,她就躲开了。 容颜说:“我想回家,会柏景苑,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一片安静。 秦非同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眼里满满的也都是她。 容颜突然就哭了起来,抓过自己的包没头没脸地砸过去,正好砸在秦非同的额头上。 她大哭:“我要回家!我现在就要回家!你马上送我回去!不然我大哥回来了我一定让他收拾你!” 她不愿意见萧策,排斥到几乎要窒息。 可越是这样,秦非同就越是想要带她过去。 迟早都要解开这个心结的,既然所有人说的话她都不相信,那就让萧策自己亲口来说。 容颜还在哭,他只要伸手,容颜就挣扎,就打他。 秦非同却笑得开心,把人强硬地拉到自己的怀里,低声问:“不是失忆了?连萧策都记得,却不记得我?” “就不记得你!不记得不记得!” “那我要吃醋了。” “吃酱油都没用!” “吃你呢?” 他问得极其暧昧,又靠得很近。 等到容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唇已经贴上来了。 温温热热的,很轻很轻地吻了她一下,不带任何一丝一毫的情欲,似安慰,更似眷恋。 容颜一下就不哭了,只是眼睛里还有先前涌上来的泪水。 她也不眨眼,就那么含着,晶晶亮亮的。 秦非同看得心头发软,又凑过去,在她眼皮上吻了下。 “不要哭了,真的相信我,好吗?” 小姑娘是不知道,她一哭起来啊,他这心里是又疼又暴躁。 疼嘛,自然是心疼她。 至于暴躁,那是恨不得立马飞过去亲手把萧策给碎尸万段! 容颜还是抗拒要去见萧策,秦非同无奈了,只好退了一步:“那如果你真的不想见,你可以不见,只当这一次是纯粹的旅游。” “谁会去一个有神经病的人的地方旅游?” 秦非同:“……” …… 萧策知道自己那个电话被秦非同接到后,肯定会有麻烦,秦非同就不是个会手软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麻烦会来得这么快。 无奈之下,干脆就开始装傻了:“大哥大哥,我不认识您,您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抓错人了?” “你觉得呢?”金城叼着根牙签,笑着反问了句。 萧策顿时觉得背后发紧,连带着双腿都有点发软。 他知道这个地方治安不太好,但来了这么久一直都平平安安的,也就不怎么当回事。 哪怕被秦非同隔着电话警告,他也没放心上。 毕竟隔着十万八千里呢,秦非同就算要赶过来,前后也得一天。 眼下,刚过了半天,他已经被金城的手下给抓来了。 金城拿下牙签,往旁边‘呸’了一声,又看向他,不耐烦地问:“知道自己得罪谁了吗?” 萧策硬着头皮:“还真、真不知道。” “事么?”金城起身,走过去当胸就给了他一脚。 萧策当即被踹飞了,重重地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除了闷哼,也发不出别的。 金城继续往前,一脚踩在他的肩头,稍稍一用力,就将他踩得趴在了地上,“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萧策立刻改口,同时痛得‘哎呦哎呦’叫了起来。 “孬种。”金城不屑地骂了句。 也的确是孬种,要不然为什么只敢威胁女人呢? 手下人凑过来问:“老大,是先砍了他的手,还是先砍了他的脚?要不然砍一只手一只脚?” 金城躺在摇椅上,慢悠悠地晃着,也不说话。 萧策却被吓得立刻大叫了起来,“不要砍我的手脚!我知道自己得罪了谁,是秦非同!是他叫你们把我绑来的吧?” “秦非同?”金城一听立马就不高兴了,随手拿过旁边凳子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来,“他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你配吗?!” “我不配我不配。”萧策这个时候只想保命,怎么贬低自己都行。 可金城看不惯他这幅样子,觉得男人就该顶天立地。 哪怕是被人揍得只剩下一口气了,也要站起来。 要不是秦非同说先不要动这个废物,他真的会让人先把他的四肢砍下来,慢慢折磨。 “把他先关起来吧。” “关哪城哥?” “随便哪里,你看着办。” “好,知道了!” 手下一脸的坏笑,摆明了就是要捉弄萧策。 金城白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多管。 …… 容颜在飞机上睡着了,许是哭累了的缘故,她一路睡到落地。 秦非同轻声把她叫醒,见她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跟丢,一路上都是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取了行李,两人往外走去。 秦非同一手推着两个行李箱,一手拉着她,偶尔还要顾着别人撞到她,忙得不得了。 到了出口,有人上前来接过了行李箱,打招呼道:“秦老大,城哥去上厕所了。” 秦非同点了点头,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问她:“还很困?” “嗯。” 容颜其实半个人都靠在他的胳膊上,努力撑着眼皮,睁开的眼睛也只有平时的一半大。 脑子里跟浆糊似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愿意去想。 秦非同看了她几秒,忽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容颜一愣,紧接着整个人就悬空了。 秦非同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旁边全是人,有些是跟他们同一航班下来的,认识他们,路过的时候,还对他们笑了下。 容颜发懵的脑袋在吃瓜群众的笑容中,一点一点清醒了过来。 “你干嘛啊?” “不是很困,那你靠着睡吧。” 容颜:“……” 自己又不是小孩,他这也太……宠了。 可秦非同还是抱着她不放,她害羞至极,干脆就真的埋头在他肩上,不去看其他人或奇怪、或羡慕的眼神。 秦非同这时却凑到她的耳边,说了句很欠揍的话:“你以后吃少点,太重了。” 嫌弃女生体重的人,都该死! 容颜气得也在他耳边说了句:“那你以后多吃点,免得到了床上还没三分钟就气喘吁吁。” 秦非同:“……” 那天到底是谁哭着喊着求他停下来?是谁可怜兮兮地说不要了? 这才隔了一天吧,居然就敢嚣张至此了? 秦非同温柔地笑了起来,眼神却是深不可测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容颜。 容颜:“……” 糟糕,挑衅过头了。 待会儿不会真的要对自己怎么样吧?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金城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他们两人以如此亲密的姿态立于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管旁人的眼光如何。 从前那个冷情冷性的秦老大,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罢了。 金城走上前去,斟酌了一下语言才开口打招呼:“大哥,大嫂。” 容颜从秦非同的肩‘嗖’地一下竖起了小脑袋,看了看金城,又看了看秦非同,然后扭着半张脸慢慢地问:“这人……是你弟弟?” 秦非同:“你看着像吗?” “不太像。” “哦,那就是非亲生的。” 容颜:“……” 可刚才这人叫得太亲近了,她就忍不住怀疑,会不会是秦致雅还有个私生子。 说起来,她爸妈那边是说开了,这心里以后也不必再有负担。 倒是秦致雅的死,至今为止,除了秦非同自己,还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 容颜想着,等找到合适的机会,还是要问一问的。 万一,这也是秦非同心里的一个结呢? 他那个人,表面看着什么事都没有,但偶尔你一转头,就能捕捉到他失神的样子,其中夹杂着令人心疼的难过。 这世上,有人的难过是惊天动地,是需要说出来甚至是哭出来的,比如自己;而有人的难过,则是默默无声,甚至你都很少看见,如秦非同。 容颜不相信,当初秦致雅死在他面前,他的心里,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秦之意曾说过,他一直很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 因为有容颜在,金城在上车之后也不敢随便聊以前的事,生怕秦非同会不高兴。 毕竟,秦非同之所以进去,约等于他自己束手就擒,且是为了容颜。 倒是秦非同,让他不要太拘谨。 容颜这会儿也清醒了,甚至还主动跟金城聊了几句。 金城都是如实回答,末了把话题转到了他们的住宿上:“安排的地方是我自己的房子,你们今晚先住着,如果住不惯,明天找个酒店,你们再搬过去。” “没事,就住你那。” 金城点头,“另外,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见那个人?” “再看吧。”秦非同语气淡淡,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容颜心里不清楚,‘那个人’肯定是说萧策。 虽然上飞机之前秦非同已经答应,只要她不愿意,就不见萧策。 可到了这里,万事就不一定由着自己了。 车子继续朝前开去,很快就停在了一栋小别墅门口。 金城下车帮他们拿了行李,本来是想送他们进屋的。 秦非同却伸手接了过去,一副不准备让他进屋的样子。 容颜:“……” 大哥,这可是人家的房子,人家才是主人,你会不会太霸道了? 秦非同没有丝毫的自知之明,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先回去吧,有事情我再找你。” 金城听话地点点头,“好。” 容颜在旁边看得直咋舌。 进了门,看着里头一尘不染的光景,她忍不住问:“你们道上的规矩一直都是这么大的吗?” 就算已经金盆洗手了,再见面也要这般恭恭敬敬奉为上宾? 秦非同正给她拿拖鞋,放到她的脚边,说了句:“脚抬起来。” 容颜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呢,也没仔细去想脚抬起来要干嘛,只是依照他说的话,机械地去做。 等到秦非同给她脱了鞋,她才一下子惊醒过来,连忙收回自己的脚,尴尬地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前一秒还是道上呼风唤雨的老大,这一秒就蹲下来给自己换拖鞋,要是被金城等人看到了,还不得大跌眼镜啊? 她也实在是受不起。 秦非同却说:“只是给你穿一下鞋子,你很排斥?” “不是,我不是排斥。” “那你是讨厌我跟道上的人还有接触?” 金城这人很执着,他欠自己的那份恩情不还掉,怕是上天入地也要继续找自己。 倒不如主动出现,就此两清。 容颜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她不是讨厌他跟道上的人继续有接触,而是怕他又遇到危险。 还有一点就是——以前真的被他拒绝得太狠了,他稍稍对自己好一点,都很不适应,怕折寿。 但秦非同的样子却仿佛是在做一件很普通的事,帮她两只脚都换了拖鞋,然后对她说:“你先去沙发上坐一下,我去做饭。” 容颜:?? 刚刚路上金城本来说要带他们去吃饭的,但是秦非同说容颜吃不惯这边的口味,还是在家自己煮好了。 当时金城特别感慨地说了句:有老婆会烧饭就是幸福啊。 那会儿容颜正好在回江江的信息,虽然听到了,但是没去反驳。 可他也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还要烧饭,好像不太好啊? 容颜抓住他的手,说:“要不我们自己去吃吧?” “去哪?” “外面啊!” “你对这里熟?” 容颜摇头。 因为萧策在这边,她对这个地方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平日里会故意屏蔽有关的信息。 秦非同想也知道,小姑娘不太了解这个地方的治安。 晚上出去很容易出事,尤其是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虽说金城肯定安排了人给他们,但那样的话也会惊动金城。 前脚刚说自己在家做饭,后脚又偷偷出去吃,总归不大好。 秦非同想了想,对她说:“你要是觉得光吃饭不干活不好意思的话,那你把我们两个的行李收拾一下。” “好!” 之后,两人各做各的事。 一个烧饭,一个收拾行李。 容颜也是打开了行李箱才知道,秦非同给她收拾的东西十分齐全,就连内衣内裤都分门别类地用袋子装好放了好几套。 其中有一套,和那晚喝醉穿的那套是同系列的,容颜一看到就想起了那晚的疯狂,顿时整张脸红了个透。 她深呼吸,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压下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躁动,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可秦非同的行李箱需要密码,她试了几次都不对。 转身来到楼下,她站在厨房门口,冲着在切菜的人问:“你行李箱的密码是多少啊?” “你生日。” “哦。” 秦非同以为她‘哦’完了就回楼上去继续收拾了,谁知道后背突然贴上来一个人,腰间也多了双手。 “累了的话就放那吧,等下我来收拾。” “秦非同……” “嗯?” “你要想清楚,跟我在一起的话,以后你就要一直过这样的生活,我不会做饭,也不会收拾家里,说句难听的,离开了我大哥,我可能连基本的生活都无法自理,这么一个烂摊子,你真的要接手吗?”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笑笑,声音略低,但语调还算轻松:“身世不好,父母双亡,住的地方是我妹妹的,开公司的钱也是她借给我的,但是在业务上,我不太行,你知道的,我书读得不多,还坐过牢……” 顿了顿,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过来抱着她,后面靠着台子,笑道:“我们两个都挺糟糕的,将就将就在一起,不要去嚯嚯别人了。” “你才嚯嚯别人!我有很多人要的!” 容颜伸手想要打他一下,骂他胡说八道。 可手一伸出去,就舍不得了。 听着他用那么淡然的语气说着旁人无法承受的苦痛,她真的太心疼了。 “秦非同,以后我来爱你好不好?” 第178章 我想把命给你 见山是深情伟岸,见海是热情澎湃,见花见草皆信它们有故事,唯独见了你,山川沉默,海面静谧,花鸟鱼虫都被光与尘凝固,我的眼里只有你。 我假装失忆,假装想要逃离你,可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与你白头到老依然相依相偎的画面。 大概,这就是深爱。 容颜抱着他,声音轻得如同飘在空中的风,可每一个字落到秦非同的耳朵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分量。 给她带去那么多伤害,她却还是愿意爱自己。 “容颜……” “嗯?”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又觉得任何的字眼都无法准确地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意。 这一份九死不悔的心,虽不说感天动地,至少令他久久震撼无法自拔。 “想好了,可不能后悔的。” 容颜在他肩头狡黠地笑了起来,又故意很坏地用柔软的唇往他耳垂上一擦而过,“前前后后我纠缠了你七年,现在好不容易把人纠缠到手了,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倒是你……” 她说着,又往他的脖子上呵气,带着她的气息,一点一点钻入秦非同的肌肤,迅速流窜全身。 小姑娘这么明目张胆地勾引,大概是不想吃晚饭了。 行,那就饿着吧,反正他还有力气先来一场。 下一秒,容颜就被他按在了冰箱上。 身后是冰凉的金属,身前却是他火热的胸膛。 容颜哼哼唧唧地提醒他:“做、做饭啊!” “还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容颜:“……” 算了,是自己先蓄意勾引的,不怪他失控。 …… 等到云收雨歇的时候,容颜又累又饿。 秦非同倒是精神很好,下床去冲了个澡,随便套了件衣服,又回来看了看她。 见她闭着眼趴在那里不动,他笑笑转身去楼下做饭。 不一会儿,他就端着饭菜上来了,叫她:“容颜,起来吃点东西。” 容颜太困了,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话都懒得说。 他走过去拍拍被子,“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饿着肚子容易醒来。” “我没力气。” “只要不是没胃口,其他都有办法。” 容颜:? 等她一脸疑惑地从被子下面伸出头,秦非同才好整以暇地说出那一句:“我喂你。” 容颜:“……” 这千年铁树一旦开花,也是不得了啊,撩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容颜真是怀疑,秦非同以前性冷淡的样子都是装的,实则他就是闷骚。 “躺着喂?”他又问了句。 容颜受不了他这个劲,撑着坐了起来,皱眉靠在床头。 秦非同还真拿起碗筷开始喂她,有模有样,耐心十足,见容颜半天不张嘴,还做了个示范:“啊——” 容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忍住笑,假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以为自己在哄小孩啊?” “差不多。”趁着她开口说话,秦非同将手里的饭菜喂进了她嘴里,又问她:“好不好吃?” 当然好吃,这家伙的厨艺很不错的呢。 不过容颜玩心上来了,神情淡淡地说:“还行吧,就这样。” 秦非同也没什么尴尬或者懊恼的,继续喂她吃饭,又转回了刚才的话题:“你就一直当个小孩好了。” “为什么?你不会有恋童癖吧?” 秦非同:“……” 小姑娘的思维发散起来,真的吓死人。 他笑了笑,不再说话,继续喂她吃饭。 大概是真的饿了,一碗饭很快就见了底,秦非同问她:“还要吗?我再去给你盛点饭?” 容颜摇头,“不吃了,吃太饱也会睡不着。” “饿了我倒是没办法,但是太饱的话,我可以陪着做运动消食。” 容颜:“……” 这人真是什么事情都能扯到那方面去,虽然……她也挺喜欢的,过程中也挺愉悦的,可老是说来说来,自己也会害羞的啊。 秦非同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将筷子调转了一个头,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跟个老夫子似的叹了口气道:“你啊,真是思想越来越邪恶了。” “你才邪恶!” “这个我倒是从未否认过。” 容颜:“……” 好吧,你赢了。 秦非同随后把碗筷拿下去,再上来发现容颜去洗澡了。 正好趁着这个空当,他给金城发了条信息,大意就是萧策手上有容颜的裸照,让他想办法找出来,彻底销毁。 金城简单明了地说了个‘好’字。 没有其他什么事了,秦非同便放下了手机,转身坐在床上等容颜出来。 可等啊等,浴室里的人不但一直没出来,还一点声音都没有。 “容颜?”秦非同在外面轻声叫了句,里头的人也没有回应。 刚才在楼下没听到惊叫,这栋房子外面也有金城的人守着,不至于出事吧? 秦非同迅速从床上下来,走过去推开浴室的门一看,好家伙,容颜直接在浴缸里睡着了。 头歪在浴缸边缘,双手也搭在上面,大喇喇的姿势还挺豪放的。 秦非同心想:她是真的对自己毫不设防,全心全意地相信着自己。 上前,将人从浴缸里捞出来,用柔软宽大的浴巾将人擦了擦又包起来,再抱到床上。 容颜被弄了一阵有些转醒,但也不是完全醒了,迷迷糊糊地对他说:“秦非同,我很累了,你不要再对我做什么哦。” “那我要是还想呢?” “唔……”她的眉头紧皱着,似是很难回答。 秦非同本来就是逗她玩的,她不回答也就没再问。 可等到他把人放平了,想要抽身去换件衣服,容颜却突然揪住他的衣领,含糊不清地说:“只要你不换姿势,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再来一次的。” 秦非同:“……” 可她说完就松了手,翻身对着另一边,呼呼大睡。 刚才这一句,也不知道算不算梦话。 秦非同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忽然就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原来有个人在身边,她对自己心心念念,自己对她也心心念念,哪怕近在咫尺也还是见不够亲不够,是这么令人流连的感觉啊。 爱情真是美好又奇妙的东西。 …… 金城问萧策拿东西,不是直接说我要什么东西,而是让萧策自己猜。 萧策这辈子干过的缺德事不少,抢过别人的女朋友,碰过兄弟的老婆,坑过自己家的亲戚,自然也少不了坑父母的。 可说来说去,他把自己干的缺德事都说尽了,金城还是不满意。 至于金城不满意的后果,骂一句两句都是轻的,动不动就让手下过来踹他一脚。 萧策不是什么硬骨头,皮肉之苦吃了几下就挨不住了,哭着喊着求饶,就差给金城磕头了。 “求我没用啊。”金城笑得极为瘆人,说话的语调也故意慢悠悠的,“你再仔细想一想,手上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我有兴趣的。” 萧策其实从一开始就猜到了他是要容颜的裸照,他以为只要自己能继续装下去,这东西就不必交出去。 毕竟,这是他最后一张底牌了,交出去就等于完蛋。 可再不交出去,命都要没了,也是完蛋,不如最后一搏。 “大哥,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也可以把你要的东西给你,但是你要保证,东西到手之后,就放了我。” “呵——”金城像是听到了这辈子听过的最大的笑话般,发出一声讥笑,随后起身,走到他面前,缓缓俯身,与他视线齐平:“你这是威胁我呢?还是跟我做交易?” “不不不,大哥,我是求你。” “求我?”金城的眼神又冷又厌恶,“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 萧策的脸色顿时难看到几点,可周围都是金城的人,他敢动一下肯定会被打得很惨。 之前还听这几个手下说过金城的暴行,简直毫无人性。 萧策真的怕秦非同之前那句‘让人把你拆成一块一块送到你父母面前’会成真,他竟害怕得抖了抖。 金城顿时更加看不起他,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萧策被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口齿间有咸咸的鲜血涌出来。 “我今晚是心情好,所以陪你多玩了几分钟,你不会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吧?你以为我是把你抓来玩的吗?!你还没有一只狗好玩!!” 萧策大气不敢出,捂着自己的脸慢慢地起来一点,姿势还是维持着跪着。 金城这时又道:“我现在没耐心了,你去死吧!” 话音落下,旁边的手下立刻从后腰处抽出一把刀来,朝着萧策走过去。 萧策惊得大叫:“我给!我马上把照片给你!马上!!” 他说话都破音了,手抖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边递过去一边说了密码,然后又说照片在哪个相册。 手底下的人接过手机,也不敢乱看,立刻就给了金城。 金城本来也不想看的,但是又怕萧策耍花招,心里一面念着‘阿弥陀佛’,一面点开萧策所有的相册看了眼,几乎都没看清照片里的人是不是容颜,反正看着没穿衣服的就全部删除了。 随后,他又逼问了萧策一通,确定萧策没有另外备份,这才砸了手机离去。 …… 容颜一觉睡到天亮,醒来后虽然觉得身体上有些酸乏,但是精神很饱满。 秦非同早就醒了,早饭都做好了,正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对着手提电脑在敲敲打打。 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 沙发后面是很大的一片落地窗,刚升起的朝阳洒下温暖的晨光,从落地窗外倾泄而下,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又折射了光亮,将整栋房子都衬托得特别亮堂。 容颜靠在扶手上,笑着问:“秦总,一大早就这么忙啊?” “容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刚刚在往上搜索了一下,这个地方虽然不是旅游胜地,但是美食很有名,不然我们出去逛逛,中饭在外面吃呗。” “怎么?才吃了没几顿,就嫌弃我的手艺了?” 那倒不是。 只是刚才他整个人坐在阳光旁边,修长干净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动,容颜就觉得,那双手应该是运筹帷幄的,而不是柴米油盐。 她知道自己在厨艺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分,但是人只要努力去学,不说成就,进步总会有吧? 这世上,的确有人愿意赚钱养家,只要求妻子貌美如花。 但容颜觉得,自己不能像秦之意陪着曲洺生那样纵横商场,至少也该在其他方面为他减轻负担。 否则,真的让他一直扛着自己这个烂摊子,偶尔还要承受自己无理取闹的小脾气,时间久了,总会腻的。 可她更清楚,自己对秦非同,这辈子都不会腻。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哪哪都不好。 但他在自己眼里,堪称完美。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容颜下楼,高高兴兴地吃了早饭,在秦非同收拾碗筷的时候,她还特别地狗腿地拍了一顿马屁。 秦非同洗着碗,忙里抽空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要出去吃中饭就生气,我没那么小心眼。” “我知道啊。”容颜一副‘我最了解’你的样子,话锋一转道:“我夸你是为了拜你为师。” “嗯??” “就是我想重新学习厨艺。” 秦非同:“……” 其实不用这么想不开自虐的,出去吃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正好接下来的时候他也要忙了,出去吃省心省力,他也觉得挺好的。 秦非同干笑了两声,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找什么委婉的话来拒绝这个要求。 容颜看他笑得这么假就知道他心里肯定不愿意教自己,顿时气得要跳脚,:“让你教我厨艺都不肯,下半辈子我还怎么指望你?” “厨艺是厨艺,下半辈子是下半辈子,不能放在一起讨论。” “小事不行,但是更不行。” 秦非同:“……” 要是说歪理,他绝对不是容颜的对手。 曾经容颜缠着他的那三年,什么歪理没说过,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活的,而且脸不红心不跳的。 既然吵架吵不过,那不如就妥协呗。 秦非同叹气道:“让我教你厨艺也行,不过要等回国,这里毕竟是别人的房子,万一你把厨房炸了,别人不好意思叫我们赔,我们也不好意思不赔,事情就很棘手了,对不对?” 对你个大头鬼! 还没开始教呢,就说自己会炸了厨房! 哼! 容颜丢下一个大白眼,转身走了。 秦非同默默地在心里松了口气,想着终于是把这件事给先糊弄过去了。 要不然,容二小姐学起厨艺来,还真有可能把厨房给炸了。 …… 有金城的人带着,两人这一天在外面还玩的挺开心的。 中饭的时候本来金城说要请客的,但是容颜要去打卡一家网红餐厅,金城知道那家餐厅,适合情侣,怕千里送灯泡会被秦非同打破头,只能祝他们用餐愉快。 当然了,他顺嘴提了一句,希望晚饭能一起吃。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不再征求秦非同的意见,而是直接问容颜同不同意。 观察了几次,发现秦非同点头了根本没用,最后还是要听容颜的。 索性容颜这次没有拒绝,答应了他的吃饭邀约。 挂了电话,秦非同问她:“你讨厌金城?” “不是。” “那……” 容颜抿了抿唇,忽然问:“你之前说的那件事,还执行吗?” “哪件?” “就是我不和萧策见面,但是你有办法让他说出全部。” 秦非同立刻点了点头,心里微微有些震惊。 他还以为要等很久才能等到容颜同意之前说的这件事,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她就同意了。 容颜靠近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掩藏不住内心的害怕:“秦非同,我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恶心,难过得像是要死掉一样,可我又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多等一分钟我都觉得是浪费。” 所有人都说那件事没发生过,可我就跟中了魔一样,非要亲耳听到萧策承认,才能解开心结。 此前容照曾想过找人把萧策抓回来,直接抓到容颜面前让他说出真相,可那时候容颜不敢见萧策。 她怕听到另一个可能,怕自己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容照也曾请医生来家里给她看过,说这是心理疾病,只能靠时间慢慢恢复,或者有了契机,也能解开。 原来这个契机,就是秦非同归来。 只有这个男人在自己身边,给自己足够的信心和底气,自己才有勇气去面对那些可怕有未知的真相。 秦非同看着她,又心疼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叫容颜的小姑娘,大概把她这一辈子的勇气都用在自己身上了吧。 所以—— 容颜,你让我拿什么还你? “容颜。” “嗯?” “我想把命给你。” 我本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除了这条命,再也给不出其他。 秦非同有些踌躇:“我嘴笨,不知道说什么。” 还要说什么啊,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你已经说给我听。 第179章 浓情蜜意 金城怎么都没想到,说好的一起吃晚饭,最后会变成他和萧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秦非同和容颜坐在隔壁的另一张桌子上吃饭。 他快要……呕血了。 萧策呢,直接被吓得手发抖,连筷子都要拿不住。 金城憋着一肚子火,一个劲儿地给萧策夹菜,还说:“来,多吃点。” 这可不就是跟古代临上断头台前让你再饱餐一顿的场景一模一样么? 萧策都快吓尿了,说话也哆哆嗦嗦的:“大、大哥,你要杀我了么?” “说的什么话。”金城垂头丧气的,还在给他夹菜,“我哪有那么好的心情,杀人之前还给他夹菜,你想多了。” “大哥,那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你就是一条丧家之犬,我对你能有什么要求?” 金城仍旧头也不抬,而萧策的碗里,菜肴已经堆积如山。 萧策不停地吞咽口水,自己把自己先吓了个半死。 他仔细想了想,之前被金城逼着交出容颜裸照的时候,已经把之前干过的缺德事都交代了一遍,如今还真没什么好交代的。 金城这个时候却突然叹了口气,把筷子一摔,暴躁地说道:“女人都没有一个,这让人怎么有心情吃饭!” 守在外面的手下立刻推门进来,问道:“城哥,要不要现在去给你叫一个过来?” “去啊!还要问吗?” 手下点点头,退了出去。 萧策一时没搞明白眼前的这是什么情况,怔怔地问:“大哥,你这是……” “烦。”金城模棱两可地回了一个字,又瞥了他一眼,“你有没有女人?” “我怎么会有。”萧策尴尬地笑了笑,“大哥你看我都落魄成什么样了,命都捏在你手里,哪还有女人愿意跟着我。” “那之前呢?托我教训你的人,就是说你动了他的女人。” 萧策这时满脑子都在想,金城对女人感兴趣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下手,求得一丝生机? 他也没细想别的,脱口而出道:“我没碰过那女人,就是拍了几张照片而已,那贱人一直反抗,被我打了一顿,然后我就没兴趣了。” 做.爱这种事,就是要在兴头上才有劲,都觉得厌恶了,那实在是没什么好做的了。 随着萧策的话音落下,包厢里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萧策纳闷地看了金城一眼,发现他站了起来,走到身后的那堵墙那里,抬手敲了敲,对着墙说:“大哥大嫂,听清楚了吗?” 墙的那边传来很清晰的一声:“嗯。” 萧策如同雷劈一般愣在了原地。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秦非同?! 金城叫秦非同大哥?那大嫂是…… 萧策猛地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而这时,包厢的门再度推开,原先坐在隔壁吃饭的两人,手牵手走了过来。 真的是秦非同和容颜!! 萧策除了震惊,还有恐惧。 这种恐惧和面对金城时完全不同,他看到秦非同,就好像看到死神朝着自己走来,他今晚必死无疑。 萧策想要往后退,却忘了自己的身下还有椅子。 刚动了一步,椅子被推倒,发出‘哐当’一声,震得萧策心头抖得更加厉害。 秦非同倒是没有上来就大开杀戒的意思,他扶着容颜坐下,两人竟慢条斯理地吃起了晚饭。 容颜看上去似是也没有阴影了,一派沉静从容。 秦非同也给容颜夹了菜,笑着说:“刚刚说隔壁的菜难吃,那你吃吃这里的。” 容颜就着他的筷子,‘啊呜’一口吃了下去。 “嗯……这里的好吃多了!” 心里的结打开了,心情好了,自然吃什么都美味。 两人自顾自吃着,完全没有去管旁边的萧策,直接当他是不存在的。 萧策自然也是不敢有逃跑的念头的,要不然,就算秦非同不动手,这个叫秦非同大哥的金城,也会冲过来直接徒手把自己撕碎。 包厢里有好一阵,除了秦非同和容颜吃饭的声音,其他什么都没有。 萧策心里的恐惧依然在,但是思绪却慢慢清晰了起来。 他忽然笑了一声。 金城扔了手里的烟,走上去就踹了一脚:“你他妈笑个屁!” 刚刚对萧策那么客气,根本就是在跟萧策演戏,要从他的嘴里套取有用的信息。 他知道萧策急于求生,对自己除了恐惧就只剩下相求,必定不会戒备太重。 只是没想到,这过程也太顺利了。 金城甚至想,就算不用他演这场戏,直接打萧策一顿,萧策也会如实交代的。 但那样的话,对容颜来说,却是不一样的。 套出来的话,她相信是萧策的真心话,但如果是严刑拷打下的供词,万一是掺了假的呢? 刚刚听到萧策说没有碰过她,那一秒,恍若重生。 她原本以为,只要秦非同回到自己身边,只要自己努力去克服阴影,那一晚到底发生过什么,其实没那么重要。 可事实是—— 她非常非常介意那一晚,介意心里已经把自己‘杀死’了一遍,唯有重生才能继续活下去。 吃完了饭,秦非同还是没有对萧策做什么,只是问容颜:“要回去了吗?” 容颜点点头,一脸笑容。 “好,那我们走。” 两人起身,又是手牵手走出去的。 这下不但萧策懵了,就连金城也懵了。 他想要追上去问一问秦非同,到底怎么处理萧策,可刚走出去一步,又停下了。 算了,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到底怎么处置这个人渣,自己决定就好。 那两人现在浓情蜜意,完全不在乎这个人渣的生死,那么自己也不该再拿这个人渣去恶心他们。 金城朝着地上‘呸’了一声,然后沉着脸朝着萧策走了过去。 …… 容颜是一路沉默跟着秦非同回到住处的,进了门,她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勾住秦非同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来,热切又深情地吻了上去。 秦非同笑着被迫回应,同时还要扶着她的腰,防止她待会儿腿软摔到地上。 第180章 亲亲表情包 容颜太急切了,好几次牙齿都磕到了秦非同的唇。 她的吻技一点都不好,可胜在真心。 秦非同只被动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化被动为主动了。 他将容颜打横抱起,径直回了卧室。 从门口到卧室那么点距离,容颜却一点都不乖,不停地撩拨他,有那么几下他差点控制不住,想要就地陪她一起疯狂。 只是小姑娘细皮嫩肉的,稍微磕到碰到,身上就一块一块的。 兴头上的时候他顾不上心疼,可事后容颜不当一回事,他却懊恼得想要打自己一顿。 所以,忍了又忍,还是忍到回了房间才有所行动。 这是一趟高速列车,可能会脱轨…… …… 事情解决得太顺利了,两人在当地游山玩水了几天,然后容颜又打电话问了问容照,得知他们还没回国,就说过去找他们汇合,然后一起回临平城。 容照在电话里没细说,等她和秦非同到了才知道,容照和何故烟之所以还没有回国,是因为小孩子生病了。 两人虽然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偶尔能帮着看一下,容照和何故烟也能去眯一会恢复点体力。 只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没两天,秦非同就接到了林岩的电话,说是公司出了点事,希望他能回去解决。 秦非同心里是不想回去的,容颜刚打开了心结,他想要多陪容颜几天。 可他接电话的时候,容颜就在身边,刚好都听到了。 所以,没等他开口,容颜就说:“你先回去处理事情吧,我跟我哥他们在一起,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也和他们一起回来。” 创业不易,再加上是三个人合伙的,他当甩手掌柜也不合适。 容颜的懂事愈发让秦非同心里愧疚,就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 “不了,你没看出来我大哥大嫂之间不太对劲吗?我留在这里,也好两边劝劝。” 她虽然还没有当人母,但是电视剧里也看过,孩子生病的时候,大人情绪总是比较暴躁,所以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吵起来。 这两天基本上都是和秦非同在一起,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单独问容照或者何故烟,正好他回去了,自己也能有时间。 秦非同无奈,只能自己一个人先回国。 当晚,容颜就问了何故烟,“大嫂,你是跟大哥吵架了吗?” 何故烟‘嗤’了一声,“我懒得跟他吵,他想跟谁在一起就去,我绝不拦着。” “什么意思啊?”容颜震惊了,“我大哥他……外面有人了?” “是啊。”何故烟语气淡淡的,听着对这件事好像不太在意的样子。 可她捏着温度计的那只手,却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很显然,表面的淡定只存在于表面。 她的内心,恐怕已经快要爆炸了。 容颜虽然心里不相信自己的大哥会出轨,可何故烟也不是会信口胡诌的人,她不敢随便帮着自家大哥说话,免得有一起欺负外人的嫌疑。 过了会儿,她找了个借口,跟何故烟分开,转而去找容照。 容照正站在阳台上抽烟,心里的郁闷已经满溢到了脸上,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容颜走过去,先是打了声招呼:“大哥。” 容照看都没看她,只问:“她们睡了?” “嗯。” “那你也早点去睡吧。” 容颜站在原地不动,轻声问:“大哥,你真的外面有人了吗?” 容照忽然猛地转了过来,那眼神凌厉瘆人,容颜被震得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脸上微微有些慌乱。 “你这问得什么话?!”容照不耐烦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吗?” “我就是不相信大哥是那样的人,所以才来问大哥啊。” 容照拧着眉,思索了几秒,忽然问:“是她让你来问我的?” 容颜说不是,“大嫂没让我问,但是我看这两天大嫂的心情一直不好,也不怎么跟你说话,所以我就问了她是怎么回事。” “她跟你说,我在外面有人了,对吗?” 容颜抿了抿唇,沉默。 很好。 就差拿个喇叭到处说自己外面有人了,败坏自己老公的名声,对她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容照心里都要气疯了,甚至想要现在就冲过去找何故烟理论一顿。 可一想到她是和孩子睡在一起,万一把孩子吵醒了,会吓到孩子。 容照心里的烦躁无处可发泄,猛抽了两支烟后,终于还是对容颜发了几句牢骚:“男人在外免不了逢场作戏,她跟我都认识多少年了,我要是真有那个心在外面养人,还能被她给知道了?一天天的疑神疑鬼也不知道作什么!” “可女人本来就是敏感的啊。” “那只能说明,你们不相信自己的男人!” 容颜:“……” 大哥这是气昏头了吧,居然能说出这么歪的歪理来。 想了想,她决定不再继续和大哥讨论这个话题,免得把大哥给激怒了,动手打自己一顿。 她乖巧地跟容照说先去睡了,等到走远了一些,才回过头来,说了句:“大哥,你活该被大嫂冷落!” 容照:“臭丫头,欠揍是不是?!” 容颜笑着跑了。 …… 秦非同一回到国内,就被公司里的琐事缠得抽不开身。 以前手里有钱,开一个公司根本没花多少心思在上面,只管往里面砸钱就可以了。 现在这种情况,急需用钱的话,还要跟秦之意和曲洺生开口。 一次两次的厚脸皮也就厚脸皮了,可次数多了,秦之意曲洺生不说什么,他自己都觉得开不了这个口。 林岩和庄重之前都是他的手下,在临平城没有任何的人脉。 两人都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剩下的,也就只能靠他了。 林岩这天进了他的办公室,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堆,但是怎么都说不到重点上,可表情里又分明写着——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说。 秦非同停下手里的事情,盯着他问:“到底什么事?” 眼下容颜跟容照在一起,他每天都有跟容颜通电话,没有发现一点异常,所以——还能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林岩往前走了两步,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地开口说:“老大,我们想要拿下的合作方那边,有位上官小姐想要单独见你。” 秦非同虽然在感情上不太开窍,但是这话一听就知道背后的含义。 他的脸色黑了黑:“你让我用美男计?” “不是不是。”林岩连忙摆手,“不是让你用美男计,就是希望你能稍微委屈自己那么一下,当然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要不然事后容小姐那边说不清,我陪着你去!” “对方不是要单独跟我见面?” “他们怎么说是一回事,我们去几个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再说了,到时候见了面再圆场,那位上官小姐我看着也不是非法之辈,应该能好好说话的。” 林岩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秦非同觉得自己再拒绝的话,一个大男人就显得太矫情了。 而且有他陪着一起,自己也把握好分寸尺度,肯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如此想着,他点了点头:“那你去联系一下安排好,到时候把时间地址发给我就行了。” “好嘞!我现在就去安排!” 林岩出去没几分钟,秦非同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微信。 这中间的时间差严重让秦非同怀疑,林岩早就答应了对方,刚才就是在自己面前演戏。 又或者,是对方真的对自己很感兴趣,就等着的? 上官小姐,印象中,自己不认识姓上官的人。 …… 当天下了班,两人从公司出发前往约定的地点。 路上林岩婉转地暗示秦非同,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容颜,就算要说,也别说得太直白,小姑娘年纪小,本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再加上容颜经历过萧策的事,心理上肯定比其他人更加敏感。 秦非同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之前追容颜的时候,也请教了他一些问题,的确是少走了很多弯路。 所以,当容颜在微信上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只回:【跟合作方吃饭。】 容颜:【秦总以后会不会更忙啊?都没空陪我吃饭?】 秦非同:【不至于,我还可以给你做饭。】 这话真是深得容颜的心,她捧着手机,傻笑了好一阵才回:【那秦总吃得开心,我就不打扰你啦。】 秦非同:【可以再聊一会儿,还没到目的地。】 这个人呐,说话非常直球,可就是这么直球的撩人方式,总能让容颜心潮澎湃。 容颜没再回文字,而是回了个【亲亲】的表情包。 秦非同手机里是没有表情包的,临时去找他也懒得找,直接就把容颜发来的表情包,转发了回去。 容颜看着那个【亲亲】笑得更起劲了,甚至还起了坏心。 她点开自己的表情收藏,从里面选了一个有暗示意味的表情包发给秦非同,想看看他会回复什么,或者像刚才一样,傻兮兮地转发同个表情包。 结果等了半天,手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实际上,秦非同是找人去要表情包了。 林岩还因此被吓得差点撞车。 因为,秦非同问他:“你手机里有没有黄色的表情包?” 黄、黄色?是自己理解的那个黄色吗? 第181章 被人期盼 容颜收到秦非同回复过来的表情,差点怀疑回信息的人不是他。 那个冷冷冰冰怎么勾引都无动于衷的秦老大呢?居然会发这么黄暴的表情包! 容颜当即追了电话过去,秦非同淡定地接了起来:“怎么了?” “你这表情包哪来的?” “林岩手机里找的。” 容颜:“……” “怎么了?你不满意?” “不、不是。” 听这语气就知道她是害羞了,秦非同也轻轻地笑了声,又道:“我跟林岩去谈点事情,晚上回家了再给你打电话。” “好。” 挂了电话,容颜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刚才秦非同发给她的那张黄暴表情包。 疯了疯了!真的是疯了! 不说秦非同了,自己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自从心结解开之后,这一天天的,满脑子都是这些事情。 难不成,刚开荤的人,确实比别人饥渴一点的? 虽然周围没有人,但是容颜还是羞得无地自容,‘嗷——’了一声,扯过旁边的枕头盖在了自己脸上。 可千万不能让秦非同知道这些,要不然得笑话自己了吧? …… 看到秦非同和容颜现在感情这么好,林岩是真心实意为他高兴的。 如今大家一起共事,秦非同也一直强调不需要过分地有上下架的意识,所以林岩现在连玩笑都敢跟他开了。 “老大,你和容小姐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红包准备好了?” “可不嘛!”林岩哈哈笑,“我跟庄重早就把红包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结婚呢!” “不急,再过段时间。” 虽说两人年纪都不小了,但是以前的相处模式不够成熟、不够稳定,无法很好地让双方看清楚未来。 反倒是现在这种忙碌又踏实的生活,让秦非同慢慢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正常人。 一个,能把自己当成正常人、能去过正常人活的人。 他自然也希望早点把容颜娶回家,但眼下要啥没啥,黑料倒是一堆,只会委屈了容颜。 听他这么说,林岩也没有多话。 到了约好的餐厅,上官轻灵早就到了。 她是真的一个人来的,所以看到秦非同带着林岩一起出现的时候,表情里闪过了一丝诧异。 林岩本想说几句打圆场的话,让双方都有台阶可以下。 只是他才刚想要开口,秦非同已经出声了:“不好意思上官小姐,我对公司的业务没有林岩熟悉,既然今晚是谈合作的,所以我觉得带上林岩,能显示我们的诚意,以及对你们的尊重。” 这一番话,说得林岩都略感震惊。 太漂亮了,比他刚才想的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些话都还要漂亮!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头脑也更加清醒啊! 对面的上官轻灵笑了笑,语气带了点俏皮:“那待会儿秦总可不能仗着你们多一个人在合作条件上欺负我哦!” “不会。”秦非同依旧客气,但疏远。 三人落座后,交谈声渐起,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一些事,谈得还挺愉快的。 林岩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原本还以为上官轻灵真的对秦非同有所企图,但眼下看来,或许她只是想用美人计,让秦非同在合作条件上更让一步罢了。 正好老婆打电话来查岗,他便拿了手机去外面接电话。 包厢里只剩下秦非同和上官轻灵,这无疑是最好的深入了解机会。 上官轻灵也不避讳,直白地问道:“秦总,林岩没有跟你说,我单独约你,是因为我对你有意思吗?” “没有。”秦非同如实回答。 林岩大概是怕他不来,还真没有明说。 上官轻灵愣了一下,有点不太明白他们两人搞得什么名堂。 林岩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懂自己的暗示? 既然懂了,又怎么会不跟秦非同说?他们公司很需要这个单子! 那么,说了的话,秦非同现在的反应又作何解释? 上官轻灵一向反应极快的脑袋瓜子,完全懵掉了。 包厢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直到林岩接完电话重新推门进来。 气氛太过诡异,林岩刚走了两步就放慢了速度,看了秦非同一眼,后者一脸的淡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上官轻灵脸上的尴尬根本无法忽视,明显就是被拒绝了。 林岩在心底暗叫糟糕,恰好上官轻灵这个时候起身说自己要去下洗手间,他连忙向秦非同解释:“老大,上官小姐是不是说什么了?” 秦非同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在他手下做事做了这么多年,就算现在平起平坐,气场上的压迫依然还是存在的。 林岩几乎立刻就想要跪下来认错,又怕上官轻灵待会儿回来看到了,场面会更加难以婉转。 他轻声道:“老大,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上官小姐的确暗示过我,她对你有意思,但我们真的太需要这一份合作了,所以我就……” 秦非同又不是小孩子,虽说以前没有混过商场,但有时候道上也会遇到类似的事情,只不过不会像眼前这么棘手。 他不说话,林岩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毕竟这件事能不能成,关键还是在于他。 想了想,也只能婉转地劝道:“老大,公司起步一开始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说百分百吧,百分之九十肯定有的,用一点感情的手段吊住对方谈成合作,也是很正常的事,但如果你接受不了,那我也不会勉强。” 林岩心里的着急,比他言语里的着急要多百倍还不止。 刚刚他的太太打电话来,不是查岗,而是要钱。 他的老丈人这两年一直身体不好,起先是保守治疗,虽说花钱少,但却是一个无底洞,不停地往里投钱。 两年下来,他们小俩口也补贴过去不少。 林岩当初跟在秦非同的手下,压根没想过以后娶妻生子的事,所以也就不会去存款,都是有钱了就潇洒,花光用光身体健康就行。 如今老丈人撑不住要动手术了,如同一座大山忽然压了过来,他比任何人都想要谈成这次的合作。 若是上官轻灵一开始看上的是他,合作老早就谈下来了。 秦非同对这些事一直有些了解,但也了解得不多。 刚刚林岩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庄重也给他发了信息,跟他说了林岩的事。 所以,他才没有在上官轻灵表明自己的意图后,立刻起身走人。 当初他为了容颜,说散就散,也没管过下面的人的死活。 林岩和庄重一直对他有情有义,混道上的时候为他冲锋陷阵,以身挡刀都不曾皱过一下眉头。 后来他入狱,也是一直帮他在处理剩下的事情。 那么大的烂摊子,一般是秦之意和曲洺生收拾的,剩下的一半,就是他和庄重收拾的。 秦非同看着他,那一句‘我不愿意’怎么都不说不出口。 其实就算这一次拒绝了,以后要长久地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还是会遇到的。 总不可能每次都拒绝,有可能这一次拒绝上官轻灵后,也就没有以后了。 就连曲洺生,有曲家作为依靠,当初刚入商场的时候,也面不了要逢场作戏。 想及此,秦非同终于开口:“我会看着办,你配合着就行!” 林岩一愣,紧接着就猜到,肯定是庄重和他说了自己的情况,顿时感激不已:“谢谢老大!谢谢老大!” …… 上官轻灵去洗手间,纯粹就是想要化解一下自己的尴尬。 只是没想到,她再度回来,秦非同的态度,竟然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她心里讶异,却也不敢像刚才一样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看向林岩,向他寻求答案。 林岩回了她一个‘搞定’的眼神,看似背着秦非同,实际上秦非同心里什么都清楚。 上官轻灵顿时就兴奋了,给自己倒了酒,说要敬秦非同一杯。 林岩一早就查过上官轻灵的资料,知道她的酒量很好。 秦非同这几年在里面都没有碰过酒,肯定是一喝就醉。 所以,在上官轻灵回来前,两人就做好了准备。 秦非同的酒杯里,装满的是开水。 当然了,这样的招数只能用一次,等到上官轻灵第二次又找借口要敬秦非同的时候,秦非同只能如她所愿喝了一杯。 再到第三次,林岩就把这茬给揽了过来。 同时,他也给了上官轻灵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太心急。 上官轻灵还指望他帮自己得到秦非同呢,他给的提示,自然是全部接受了。 所以后面,就没再继续找秦非同喝酒了。 一顿饭吃下来,上官轻灵总算是松口,说了个人名,让林岩明天过去找那个人。 如果跟那个人也谈得顺利的话,这次合作大概率就成了。 林岩当即喝了杯酒表示感谢,同时也感激地看了秦非同一眼。 秦非同反而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自己没出什么力,酒也只喝了一杯。 散场的时候林岩已经有点喝多了,但是脑子仍旧清醒,知道跟他不顺路,坚持要自己打车回家。 秦非同喝了酒也不能开车,原本准备找个代驾,上官轻灵适时就说:“秦总,我带了司机,顺路送你吧。” “上官小姐知道我住哪里?” “当然。” 秦非同想了想,没有拒绝。 上官轻灵正高兴呢,还想着趁着路上这一段时间能好好聊个天增进感情。 谁知等她上了车,秦非同却说:“我可能太久不喝了,刚才那两杯喝得我有点头晕,我想坐前排透透气,上官小姐不介意吧?” 男女单独坐在后排,到底是会拘谨一些。 他这话,说的上官轻灵无法反驳。 只是好巧不巧的,江江今晚也跟萧让在这边吃饭,远远地就看到秦非同跟上官轻灵一起朝着一辆白色的车子走去。 再一看车标,好家伙,顶级豪车啊! 还有那车牌,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江江纳闷地嘀咕了一句:“我问容颜的时候,容颜明明说还在国外啊,她不是和秦非同一起出去的吗?为什么秦非同会和别的女人出现在这里?” 萧让摊手耸肩,一脸的‘我对男人没兴趣,我啥也不知道’。 江江白了他一眼,停下脚步一直盯着远处看。 只见女方先上了车,秦非同站在车门那儿跟车里的人在说话。 隔得距离太远,一个字也听不清。 再然后,就看到秦非同拉开前排副驾驶的车门,兀自坐了进去。 江江:? 两人都没有坐驾驶座,就说明是有司机的,既然如此,一个坐后面一个坐前面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朋友还是合作伙伴,都不能这样吧? 不过江江的脑袋瓜也还算灵光,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过来,顿时抬手拍了萧让一掌。 萧让差点被她拍得吐血,龇牙咧嘴地问:“女侠,你练得是铁砂掌吗?” “秦非同刚刚那举动是在避嫌吧?一定是吧?” 除了避嫌,她想不出第二种可能了。 她随即又问萧让:“你认识刚刚那个女的吗?” 萧让:“我知道她是谁,但不算认识。” “谁?” “上官轻灵,上官家的大小姐,两年前刚回国,你没听说过?” “两年前……呵呵,我有那个心情去听别人的闲事吗?” 那时候她和萧让如同水火,恨不得将之大卸八块,两人明争暗斗正火热呢,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 萧让一听这话就后背一凉,知道今晚自己肯定又要遭殃了。 自打两人和好后,不提从前还好,一提从前,江江就咬牙切齿磨拳霍霍,随时有可能扑上来揍他一顿。 所以—— 在她动手之前,自己还是赶紧溜吧! “萧让,不许跑!你给我站住!” 傻逼才不跑! 半分钟后,傻逼停下来不跑了。 江江是跑过去打他的,可不知是不是如今老天也站在萧让那边,到了他跟前,一个趔趄,直接摔进了他怀里。 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萧让笑得好不得意,“女侠怎么又突然这么主动?我怪不好意思的!” 江江:“……” …… 因为两地有时差,容颜算是第二天在看到江江的消息。 江江给她发的是语音,生动形象地描述了秦非同是如何避着那个女的为她守身如玉,最后附赠一串魔性的笑声。 容颜被那串笑声笑得脑袋疼,捂着耳朵把手机拿远了些。 过了会儿,又拿回来,点开前面几条语音,仔仔细细地听。 中心意思:秦非同避嫌。 虽然在听到他和别的女人单独出现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是也知道在商场上混迹避无可避。 容颜虽然一直都是千金小姐温室花朵,但家里的环境导致她对这些事情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反正秦非同已经避嫌了,那也没什么好问的。 估计一开始没跟她说,也是怕她会胡思乱想吧。 只不过,当她把这件事告诉何故烟之后,何故烟的想法,跟她并不一致。 何故烟说:“颜颜,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回去。” “怎么了大嫂?” “秦非同虽然身世背景不怎样,但是个人能力,以及他的长相,都属于上乘,这样的人去混迹商场,没成功都有人往上贴,那成功了以后呢?你想过吗?” 容颜愣愣地摇头。 何故烟其实不想打击她的,但自己就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其中的规则比谁都懂。 容颜除却身世背景和这张脸,真的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秦非同的。 她真心把容颜当妹妹看的,自然希望她和秦非同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之后,能终成眷属。 结婚了尚且能离婚,更何况现在他们还只是男女朋友,这个墙角,也未免太不牢固了。 思索之后,她说道:“我跟你大哥说一声,我们尽快动身回去。” 容颜继续愣愣地点头,实际上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其实没有在外表现得那么恩爱,自己的大哥和大嫂纠缠十多年最后修成正果,可现在仍然会闹矛盾。 至于自己跟秦非同…… 容颜忽然发现,自己能留住秦非同的东西,根本没有。 外貌会随着时光老去,身世也随时有可能改变,唯有自身强大,才算作是真正的资本。 若是真有个人出现,像自己当初纠缠秦非同一样死缠烂打,那么秦非同会不会…… 不会!绝对不会! 自己怎么能怀疑他呢? 不要乱想!不可以乱想! 反正就要回国了,有什么事回去问清楚就行了。 容颜拼命让自己不要激动不要瞎猜,可狂乱的心跳却早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情。 …… 秦非同最近几天被上官轻灵烦得头痛欲裂,但是合同还没签下来,他用着最后的耐心在克制,没有撕破脸。 庄重看出来他心情不好,还以为是容颜不在的缘故,就问了句:“老大,容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吧。” 话音刚落,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点开信息一看,原本还阴沉沉的脸色,瞬间如拨云见日,晴空万里。 庄重奇怪,“怎么老大,有什么好消息吗?” “她回来了。” “容小姐?” “嗯,下午六点多到。” “那正好,老大你下班了过去接机。” “不——”秦非同微微一笑,“今天我要早点下班。” 小姑娘这么急吼吼地赶回来,肯定是想自己了,那可不得让她感受一下被人期盼是怎样的么? 第182章 被比下去了 秦之意最近心血来潮要学厨艺,每天都把阿姨新买的菜嚯嚯了个遍。 阿姨因此整天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一看到她进厨房就胆战心惊,生怕她把厨房给炸了。 秦之意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就说让阿姨休息一天,自己去买菜。 但是她又觉得一个人逛超市太无聊了,所以把曲洺生也给拖了来。 这不,和同来买菜的秦非同在超市撞了个正着。 互相看着对方购物车里的菜品,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你来买菜?” 问完,又都笑了。 秦非同来买菜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他一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会做饭是很正常的事。 秦之意奇怪的是他一个人买这么多菜干什么,下意识地就问:“容颜回来了?” “等下到。” “哦——”秦之意拖长了尾音,打趣道:“原来是要给容颜接风洗尘啊!既然凑巧了,那不如我们也去你那边吃?” 秦非同:“改天。” 秦之意:“……” 人类果然都是一样的,有异性没人性! 秦之意立刻回击道:“我逗你玩的,就算你邀请我去,我也不会去的,我自己做!” 秦非同皱了皱眉,又朝着她身旁的曲洺生看了眼,迟疑地问:“她做的能吃?” 曲洺生:“不能。” 秦大小姐做的东西,不是半生不熟的,就是乌漆嘛黑的。 他时常担心,自己会因为吃了秦大小姐做出来的东西,从而英年早逝。 可整个家里,除了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帮秦大小姐试菜的人了,人间悲惨有没有? 秦非同闷声笑了笑,抬起手,同情地在曲洺生的肩头拍了两下,“祝你好运。” “喂!你什么意思啦!”秦之意不服,“我进步很多了,现在做菜也没有那么难吃好不好?!” “不是难吃不难吃的问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能不能吃的问题。” 秦之意:“……” 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绝交吧。 她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推着购物车自己走远了。 曲洺生垮着脸,在秦非同万分同情的目光中,跟了上去。 自己娶的老婆,哭着也要帮她试菜。 …… 秦非同在超市买完东西就直接去了机场,路上上官轻灵有打电话来,但是他没接。 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后,上官轻灵又发了微信过来,问他能不能一起吃晚饭,秦非同连看都没看。 到了机场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容颜就从出口出来了,不过只有她一个人。 秦非同往她身后看了看,问道:“你大哥一家呢?” “临出门前我大哥和大嫂吵了一架,两人不愿意同一航班回来,但是又谁都不肯先改签,就一直在那里生气……” 再等下去,自己也要赶不上航班了,所以就不管他们了。 秦非同听了也是觉得好笑,问她:“你大哥大嫂到底怎么了?” “我大哥在工作上逢场作戏了吧,但我大嫂就觉得他不忠了,怀疑他外面有人。” 秦非同的脚步忽然顿了下,容颜跟着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诧异地问:“怎么了?” “你会不会怀疑我在外面有人?” 容颜:“……” 他俩这才刚好没几天吧?他这么问是想要给自己打预防针,还是为分开做铺垫? “秦非同,你什么意思?” “我就问问。” “我没有怀疑过。” 话虽然这么说,可脑海中却自动闪过了江江发来的那几条语音,循环播放了好几遍。 说怀疑是真的算不上,但是这心里,还真就有了个疙瘩。 秦非同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停车场走去,轻声说:“我现在也在商场上,偶尔也免不了会有逢场作戏,你到时候会怎么处理?” “把你打一顿。”容颜一本正经地说道,“把你的脸直接打残,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对你见色起意了。” “会不会太狠?” “我觉得挺好。” 秦非同:“那……行吧。” 容颜:“你很勉强?” “是有点?” 容颜:?? 秦非同又解释道:“那你至少得保证,把我的脸打残了之后,也绝对不会抛弃我,要不然我多亏啊,脸残了,老婆也跑了。” “谁是你老婆!”容颜被这两个字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脸上蹭一下就变红了。 可秦非同却心情很好,原本牵着她的手转而搂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你现在就否认了,那我还怎么放心?” “先放手啊!” “没事,没人看我们。” “那也不要。” 这么黏人的秦老大,真是让人吃不消。 可这心里,怎么觉得甜蜜更多一些呢? …… 上了车,秦非同当司机,容颜叽叽喳喳地跟他聊着他回国后发生的一些事,基本上都是容照和何故烟的斗嘴。 两人孩子都有了,但是吵架的时候,还跟孩子似的。 容颜说:“其实我挺羡慕我大嫂的,她一直敢爱敢恨,也把我大哥拿捏得死死的,要不然,能把我大哥气得跳脚的人,早就被我大哥打死了。” “恃宠而骄?” “对对对!我大嫂就是啊!” 何故烟那么神气,根本不是仗着她的身世,而是仗着容照爱她,现在非她不可。 吵架归招架,两人心里还是最爱对方,迟早都能解开矛盾,重归于好。 容颜忽然伸手拉了下秦非同的衣袖,秦非同转过去看她:“怎么了?” “以后要是我跟你吵架了,你是会哄我还是跟我冷战啊?” “哄你。” “男人在恋爱的时候总是特别会说甜言蜜语。” “这不是甜言蜜语,这是真实答案。” “我不信。” “那你希望我跟你冷战?” 容颜:“……” 好吧,这逻辑绝了,自己都反驳不了。 恰在这时,秦非同的手机又响了一下,是上官轻灵再度发消息来了。 他没有关闭信息详情,容颜一眼瞥去,就瞥到了那一句‘不方便?女朋友回来了’。 仿佛晴天霹雳,容颜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秦非同其实没看上官轻灵发了什么,但是容颜的表情这么不对劲,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拿过手机,看完了两条信息,又对容颜说:“你需要我解释的话,我可以解释。” “不用。”容颜回答得飞快。 虽然脑子懵了那么一瞬,但好在反应过来了。 江江给她发的语音消息里,就提到过上官轻灵这个名字。 原来这个女人真的对她的男人感兴趣,甚至堂而皇之地想要撬她的墙角。 幸好自己赶回来了!要不然墙角就要被人撬走啦! 容颜心有余悸地一把抱住秦非同的一条胳膊,重重地说:“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自己花了七年时间,受了那么多苦,忍了那么多思念,熬过了所有能熬不能熬的昏暗日子,终于和他在一起了,居然有人来抢了?这还了得?! 可这就是人生啊,她和秦非同要过正常人的日子,那么势必会遇到正常人都会遇到的事。 比如:商场上避免不了的逢场作戏。 比如:有人看上了秦非同。 容颜虽然一直都是温室花朵的形象,但是心里还是很清醒的,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无理取闹。 她只说:“我不要求你对女人完全绝缘,因为这个在商场上不现实,可以有人勾引你,但是你不能动心。” 秦非同:“哦。” 要动心,早动心了,哪里还轮得到她啊。 在容颜出现之前,比她漂亮的、比她妩媚的、比她乖巧听话的,都遇到过,对他更是言听计从,可就是每一个看进眼里去,更别是是进入心里。 偏偏就是容颜,温室里的一朵花,偶尔还会跟他闹脾气,把他给吃得死死的。 秦非同自己有时候也想不通,怎么看怎么不般配的两个人,为什么就在一起了? 容颜对他的回复很不满意,哼了一声,“你就哦?没别的要说了?” “还要说什么?”秦非同好脾气地笑了笑,但也不松口。 容颜刚才还在做心理建设让自己不要无理取闹,可这个时候小脾气上来了,就是不高兴了,怎么自我劝慰都没用。 两人回到庭院,她一开始还不肯下车,说要回柏景苑。 后面秦非同说吃完了饭送她回去,不会强迫她留下,她有了台阶才不情不愿地进屋。 进去之后,秦非同让她先坐着休息一下,自己则是提着一大袋子的菜,进了厨房。 容颜坐在沙发上想着刚才上官轻灵发给他的信息,想来想去也觉得有问题的是上官轻灵,不可能是秦非同。 秦非同这人吧,对待不熟悉或者不感兴趣的人,向来都是采取冷漠的态度。 以前对自己也是这样,无论自己发什么信息给他,一律不回复。 现在对上官轻灵,也是如此。 所以,他没变,是自己想多了。 与此同时,厨房里传来了秦非同开始做饭的声音。 容颜心里一酸,起身走到厨房门口。 秦非同眼角的余光瞥到她,转过来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容颜站在门口,闷闷地回。 正好菜入锅,水和油碰撞在一起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回答,秦非同还以为她不愿意说话,也就没有再问。 他自顾自忙着做饭,容颜就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 等到做的差不多了,她上前去把做好的菜一一端了出来。 秦非同随后拿着碗筷也出来了,笑着打趣她:“什么都没做不好意思吃饭?所以特地守在门口就为了端菜?” 容颜没说话,但表情着实是心虚的。 她的确什么都不会,厨艺、家务都不好,商场上也没本事,就连最基本的善解人意都做不到。 秦非同实在见不得她这幅样子,放下碗筷握住她的手,安慰了起来:“不要胡思乱想,我跟上官轻灵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两家公司在谈合作,有些时候不得不见面罢了。” “我知道。” “那就不要生闷气了,为了别人,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 他高高兴兴来接自己,又费心费力做了一桌好吃的,自己可不能摆脸色给他看。 想及此,容颜连忙换上了笑脸,又拿过碗筷开始吃东西。 “这个好好吃!” “这个也好吃!” “秦非同,我还是想跟你学厨艺!” 秦非同:“……多谢夸奖,但是学厨艺的话,还是免了吧。” 容颜:“……” 两人吃饱喝足,自然又腻歪到了一起。 只是很不凑巧,容颜今天一大早来了大姨妈,没办法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秦非同就说:“没事,我去洗个澡就好了。” “那个……”容颜拉住他,满脸通红,却字字清晰:“我还可以……用别的方式帮你……” 秦非同一愣。 容颜还以为他不相信,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句更为直白的。 秦非同只觉得自己瞬间像是要炸了一样。 分开一次她就进步一点,是不是分开的时间里,她都在偷偷地看小黄片? …… 翌日一早,秦非同定好了闹钟要起床给她做早饭,结果闹钟刚响,就被容颜手快一步抢了过去,直接给按掉了。 “吵到你睡觉了?” “嗯。”容颜闭着眼睛回了一个字,又继续往他怀里钻。 秦非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你继续睡,我先起来。” “不,你陪我一起睡。” “我给你做早饭。” “我自己会做!” 这句话说完,容颜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双手双脚把他整个人霸占住,一副绝对不会放他去做早饭的样子。 其实也就多睡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醒都醒了,没多大区别。 但她这么粘人,秦非同又实在不好推开,只能抱着她继续睡。 等到容颜第二次醒来,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秦非同留了张字条在床头,说是先去上班了,让她醒了给他打电话。 容颜心里甜蜜,也不愿意打电话去打扰他。 起床洗漱完了,一边下楼一边打开手机上的外卖app准备点个外卖。 因为第一次在庭院这边点外卖,需要输入地址,所以就慢了点。 正准备付钱,鼻尖赫然闻到了香味。 循着香味走过去一看,好嘛,秦非同还是给她做了早饭再走的。 容颜心里的甜蜜有一半变成了苦恼,重重地叹了口气。 行吧,既然他忙里抽空给自己做了,那肯定是要吃的! 可明天一定要跟他说清楚,自己不点外卖的话也可以自己做,不管好吃难吃,总要慢慢学会,不能再让他拼命工作的同时还要早起给自己做早饭,说出去要笑死人了。 一直等不到她的电话,秦非同主动打了一个过来,问她中饭怎么解决。 容颜随口说自己约了江江,让他不用操心自己的吃饭问题。 不过说起江江,虽然一直联系,还真的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挂了秦非同的电话,她转头给江江打了过去。 江江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地接起来,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声音沙哑地问:“谁啊?” “我靠!昨晚你们这么疯狂吗?你嗓子都哑了!” 江江:“……” 妈蛋!哪个找死的一大早就来调戏自己?! 还没等她发火呢,容颜就说:“你赶紧起来,我回来了,请你吃饭!” “容颜?” “不然你以为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上赶着请你吃饭吗?” “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找死!” “不对吧——”容颜坏笑道,“秦之意打给你,你敢让她死?” ‘嘟嘟——’电话挂断了。 江江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了起来,起床气无处发泄的她抓过旁边的萧让,一顿猛晃。 萧让差点被她给晃吐了,赶紧把这个疯婆娘给压住,问道:“怎么了?一大早跟吃了火药似的……” “你有没有听到刚刚容颜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什么?” “她说——昨晚你们这么疯狂吗?你嗓子都哑了!” 萧让:“……” 怪他。 本来昨晚没想跟她做什么的,结果到了凌晨四点多,他口渴起来喝水,回到房间的时候恰好看到江江从床上滚下来。 他冲过去把人接住,好巧不巧地就摸到了江江的胸部。 再然后,就是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江江那个时候困得要死,被他换着姿势折腾,各种求饶。 求饶不成,就哭闹;哭闹不成,就挑他喜欢的话说了个遍,这才把嗓子给弄哑了。 萧让看着她几欲喷火的眸子,心里迅速地在盘算——是把人压在身下再折腾一遍让她睡着了自己好逃命,还是赶紧跪下认错比较实际? …… 容颜是不认识上官轻灵的,江江虽然在那天晚上见过一面,但夜色太黑,她也只看了个大概。 所以,当上官轻灵站在两人面前的时候,两人的表情事如出一辙的懵逼:你哪位? 上官轻灵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很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这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啊! 江江本来就被萧让折腾得有点心情暴躁,这会儿直接就冷笑着拍桌子了,“我们请你坐下了吗?” “我是来找容小姐的。”上官轻灵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容颜。 她的眼里没有挑衅也没有敌意,只不过那份傲慢太过明显,让人很不舒服。 容颜抿了抿唇,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会面对上官轻灵,但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原以为,会主动向秦非同示好的,应该是个小姑娘,和当初的自己一样。 却不曾想,竟是个成熟淡定、气场强悍的职场女强人。 这样的人,在商场上,应该跟秦非同很合拍,能帮到秦非同吧? 容颜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第183章 十分钟够吗? 上官轻灵能在商场上混的如鱼得水,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必备的。 尤其是观察容颜这种小菜鸟,一眼就看出来她心虚自卑了。 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 见容颜久久没有回神,她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容小姐?” “哦。”容颜应了声,问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上官轻灵单刀直入:“想跟你公平竞争。” “竞争……秦非同?” “是的。” 对方太自信了,自信得容颜有点怀疑,秦非同是不是给过她什么回应? 想当初,自己面对秦非同的冷漠,也是一而再地打退堂鼓,又一而再地鼓起勇气,何时像她这么嚣张自信过? 容颜抿了抿唇,疑惑地问她:“秦非同喜欢你?” 上官轻灵回道:“现在还不喜欢,但是以后会喜欢的。” “那你知道,我是用了多久才追到他的吗?” “容小姐也是倒追秦总的?” 这一点,上官轻灵倒是不知道的。 她之前只查了容颜的背景,看秦非同对容颜那么在乎,下意识地就认为是秦非同先喜欢的容颜。 “那容小姐应该更能懂我的心情。” “不,你先听我说完。”容颜对她微微一笑,又继续道:“我追了秦非同差不多七年,我俩才正式在一起,期间为他差点丢了命,还和我父母闹翻了,我现在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容小姐的意思是……你这么惨了,我还跟你抢人,就算最终抢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不是。”容颜笑得更开心了,因为她发现对方的思维方式不是秦非同喜欢的那种。 太过复杂的人,秦非同肯定是厌恶的。 她说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那是我用命、用一切换来的男人,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就算你比我优秀那又怎么样? 此刻的容颜,和刚才自卑心虚的容颜,简直判若两人。 上官轻灵差点都要怀疑,容颜一开始的表现,纯粹就是耍自己玩儿。 但容颜真不是。 她只是很快就想明白了,别人喜欢秦非同是别人的事,自己控制不了,秦非同也控制不了,只要秦非同的心在她身上就行了。 自己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给秦非同添乱。 至于上官轻灵还是上官重灵的,来一个打退一个,来两个打退一双。 噢耶! “喂!”江江突然重重地敲了下桌子,吓得容颜猛然回神。 “怎么了?” “你一边发呆一边傻乐,想到什么了啊?” 容颜四下看了看,发现上官轻灵不见了,怔怔地问:“人呢?” “走了。” 明明容颜的话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可刚刚容颜发呆的时候,上官轻灵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起身走了,一句话也没留下。 江江都不明白了,这么气势十足地来找事,被容颜毫无杀伤力的三言两语就击退了? 自己都还没发挥呢!摔! 容颜也不知道上官轻灵为什么突然走了,但是不打扰她们吃饭,那就是最好的。 …… 上官轻灵从餐厅离开,先是开着车在路上绕了两圈散散心里的闷气,然后就去找秦非同了。 她走人不是被容颜击退或者死心,而是她发现,自己和容颜之间,似乎不能正常沟通。 自己都把气势摆得那么足了,容颜就一温室花朵,难道不应该主动退让吗? 可偏偏容颜说——我绝对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所以,上官轻灵觉得,还是从秦非同这里下手比较实际。 秦非同看到她来,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说:“上官小姐随便坐,我等下还有个会议。” 办公室里有会客的沙发,但是上官轻灵还是选了他办公桌对面的位子坐下,笑着问:“秦总对我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上官小姐指哪方面?” “男女方面。” “没有。” 秦非同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抬,好像压根不关心对面坐着的人到底是谁。 有那么一瞬,上官轻灵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可她真的太喜欢秦非同了,尤其是秦非同身上的这股冷酷劲儿! 要是能把这个男人拿下,以后他只宠自己一个人,对外都是冷冷酷酷的,那感觉想想都巨爽! 上官轻灵站了起来,往前倾身,“秦总,我到底哪里比容二小姐差了?” 她是故意做这个动作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身材极好,想要诱惑一下秦非同。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秦非同直接脚点地,微微一用力,椅子就往后滑了一大段。 再抬眼看她,眼神已然是冷冰冰的,“上官小姐,这里是我的办公室,还请你自重。” “我怎么不自重了?”说着,上官轻灵抬了抬臀,直接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暧昧。 好巧不巧地,容颜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了。 她手里还拎着个盒子,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秦非同,我来给你送……” ‘惊喜’这两个字,在看到上官轻灵坐在秦非同的办公桌上时,戛然而止了。 这场景实在是让人想入非非,容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倒是秦非同坦坦荡荡的,走到她面前,看了眼她提着的东西,轻声问道:“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容颜看看他,又看看上官轻灵,心想:你都不先解释一句? 的确是不用解释的,自己相信他。 盒子里装的是一个甜品,她跟江江吃饭的时候瞎点的,但是点完了觉得挺好吃,就有点了一份打包,带过来给他。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也想跟你分享。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密,完全无视了上官轻灵,这让上官轻灵十分难堪,她咬了咬牙,站直了身体,轻咳一声。 容颜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好似才发现她在这里,故意惊讶地说道:“上官小姐,你也在?” “上官小姐?你们认识?”秦非同比上官轻灵还要更快一步接话。 容颜点点头,“刚认识,刚才我和江江在外面吃饭,正好遇到上官小姐了。” 后面这半句,容颜说的时候语气变了变,尤其是‘正好’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其实不用她说,秦非同也知道,肯定是上官轻灵去找容颜过了。 他的心里霎时就有些不高兴了,正要开口,容颜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用紧张,自己没事。 随后,她又问上官轻灵,“上官小姐,你要吃吗?” 那东西被秦非同拿在手里,而且摆明了是爱心甜品,她如果说要吃,不就是抢别人的心头好吗? 上官轻灵再喜欢秦非同,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也不会凑上去自讨没趣。 她笑着摇摇头,“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但是吃了甜的东西心情会变好哦。” 看你心情这么不好,需要吃甜品改变一下心情呀~ 秦非同差点被容颜给逗笑。 小姑娘现在连杀人诛心都会了。 上官轻灵再也待不下去,匆匆说了句‘我还有事’,就走了。 容颜和秦非同高高兴兴地吃了甜品,随后容颜就起身说:“你继续工作吧,我也回去了。” 秦非同皱眉:“你回家有什么事?” “没事啊。” “那你不在这里陪我?” “可你不是还有会要开吗?” 刚刚上来之前,她在楼下的电梯口遇到庄重了,跟她说秦非同两点半还有个会,她来得正好。 现在都两点二十了,自己是该走了啊。 可秦非同却突然变身粘人精,搂着她不肯松手,“开会很快的,一下子就好了。” “那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你什么,有个人在旁边你会分心吧?” “不会。” 别人在这里我不会,但你在这里就不好说了。 尤其是看到她面对上官轻灵也没有退缩怯懦,秦非同就觉得,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容颜又陪了他五分钟,然后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要回家了。 秦非同这次没说不让走,但手上也没松开。 容颜简直是哭笑不得,“干嘛啦你?我俩的剧情是不是拿反了?” 看到上官轻灵那么妖娆地坐在他的办公桌上,不放心的人应该是自己吧? 结果倒好,自己要走,他不让。 这时秘书也过来敲门,提醒道:“秦总,再过五分钟有个会议,需要您出席一起讨论一下跟轻风集团的合作方案。” “好,我知道了。” 秘书并没有推门进来,是站在门外说的。 刚才容颜进来,没一会儿上官轻灵就出去了,秘书就怕打扰了他们二人世界。 实际上,两人也的确实在二人世界。 容颜一心不想耽误他工作,急着要走,秦非同不让,你走我扯,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就动了歪心思。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歪心思,更分不清是谁先吻的谁,总之林岩急匆匆赶过来,一把推开门,就看到里头的两人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林岩如遭雷劈,停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这场面堪比以前老大心情不好,自己还偏偏要去踩雷,最后被狂揍一顿扔出大门。 林岩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偏偏手脚仍是僵硬的。 等在远处的庄重看他一直没回来,还以为秦非同这边有什么事呢,也走了过来。 见林岩杵在门口的位置,他边往里探头边问:“怎么了?老大他……” 庄重的话没说完,也看到了里面还抱着的两个人。 从容颜通红的双颊来看,刚刚肯定发生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好吧,那真是来得不凑巧,打扰了。 庄重一把将林岩拖了出去,另一只手迅速关门,还说了句:“老大,会议延迟十分钟,你别急,慢慢来。” 眼看那门要合上了,忽地又被推开,庄重再次探头进来,一本正经地问:“十分钟够吗?要不延迟到三点?” 啊啊啊—— 容颜要疯了! 为什么连庄重都变得这么不正经了! 她羞得没脸见人,双手把脸一捂,直接就倒在秦非同的怀里装死。 秦非同无奈地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好了,这次他们真走了。” “都怪你!”容颜又羞又怒,“都说了我要走了。” “好,怪我。” “以后我不来看你了!” “这不行。” “你……你不讲理!” “对你要讲什么道理?你以前对我也不讲道理的。” 容颜:……好像也是哦。 最后秦非同还是放她先回家了,腻歪个几分钟还行,真腻歪个半小时再去开会,指不定会传出什么可怕的风言风语来。 女孩子嘛,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 上官轻灵接连被羞辱,心里着实气不过。 回到家之后,就开始发脾气。 下人们都知道这个家的大小姐脾气不好,一个个能躲则躲,真躲不开的,也都是缩小自己站在边上,大气不敢出。 直到上官轻灵的哥哥上管钺回来,看到满地的狼藉,皱着眉问:“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那个秦非同!” “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但他不喜欢我!” 上管钺:“……” 上官家的大公子在感情上从来都是无欲无求的,所以无法理解上官轻灵对秦非同的执着,以及此刻生气的点。 别人不喜欢你,放弃不就好了吗? 再不然,换一个人喜欢也是喜欢,干嘛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上官轻灵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肯定实在腹诽自己,顿时更加伤心了,“哥,你也不帮我!” “我怎么帮你?把秦非同抓来,逼他喜欢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现实一点。” “他的公司刚起步,你要对付他还不容易吗?” 上管钺凉凉地扫了她一眼,语气深沉:“他妹妹是谁你不知道吗?我们打压他,就等于是得罪曲家,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城里待下去了?” 他们兄妹辗转多地,好不容易在这里稳定下来,他可不想去得罪这城里的地头蛇。 可上官轻灵却笑笑说:“他不会去求秦之意的,他这个人骨子里其实也很骄傲的,我听林岩说过,他出狱后一直都是秦之意在帮他,他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这次才没有找秦之意和曲洺生帮忙,这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啊!” “逼一个人喜欢你,没用的,最多只是表面。” “他以前也不喜欢容颜,是容颜追了他七年,他才勉强同意的。” “轻轻……” “哥!”上官轻灵才去撒娇措施,冲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一边晃一边说:“我也不是要你对他赶尽杀绝,他想要在容家的人面前证明自己,你只要稍稍使点绊子别让他太顺利就行了。” 时间一久,大家自然就会开始怀疑秦非同的能力。 容颜毕竟小姑娘心性,不懂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看到秦非同失败,说不定就移情别恋了呢? 等等—— 移情别恋需要对象啊! 眼前这位不就是很好的对象吗? 上官轻灵忽然又叫了声:“哥!” 上管钺被她吓一跳,低喝道:“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你去追求容颜吧!说实话,她长得还挺好看的!” 上管钺:“……” 有个疯子妹妹实在是太可怕了。 上官轻灵却坚持:“我说真的,你要是追到了容颜,她自然会甩了秦非同,那我就有机会了,你也不用怕会得罪秦之意和曲洺生,岂不是两全其美?” “美你个头!”上管钺抬手就在她头上敲了下,随后朝着书房走去,“我还有事要处理。” “哥!哥!!” 奈何走远的人根本不理她,上官轻灵气得直跺脚。 …… 缘分这东西,上管钺以前是不相信的,而且他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对感情冷淡的人,谁也激不起他的‘少男心’。 直到几天后,他在超市遇到容颜。 他一开始也没认出来撞到自己的小姑娘就是容颜,只觉得对方长相上乘,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如同盛满了星光,闪闪亮亮的。 就连声音,也动听悦耳。 容颜说:“不好意思,没撞痛你吧?” 上管钺:“没有。” 两人说话之际,秦非同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地把容颜拉到自己的身后,又看向上管钺。 他们互相认识,所以上管钺立刻就确定,这个小姑娘就是容颜。 见他对容颜没有敌意,秦非同才收回视线,转而问容颜:“怎么了?” “我刚才走路没看路,撞到他了。” “嗯。” 秦非同并没有要和上管钺打招呼的意思,但是上管钺却主动打招呼了:“秦总,好巧。” “咦——”容颜从他的身后探出小脑袋,诧异地问:“你们认识吗?” “认识。”这次说话的事秦非同,抬手在她冒出来的脑袋上一顿揉,把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然后才说:“他是上管轻灵的哥哥。” 容颜:“……” 好吧,居然是情敌的哥哥,那就没什么好打招呼的了。 她只点了个头,然后秦非同也点了个头,两人便手挽手转身离开了。 “我居然撞到了上官轻灵的哥哥,你说我这运气是不是应该去买张彩票?” “嗯,多买几张,万一中了,分我一半。” “你想得美!” “我想的是你。” “哦。” 就这? 秦非同眉头一挑,正纳闷,脸颊上忽然落下来一个轻吻。 第184章 梦里叫谁 大概是顾忌着超市里人多,容颜也不敢太过分,只是垫着脚在他脸颊上飞快地碰了一下,蜻蜓点水似的。 可秦非同这心里,就跟熨过似的,别提多舒服了。 上官钺站在两人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突如其来的狗粮,他吃得很撑。 更过分的是—— 容颜亲完之后应该是害羞了,耳朵红红地躲进了秦非同的怀里,那般小鸟依人。 上官钺:谈恋爱,真的有这么好吗? …… 容颜第二次遇到上官钺,是在机场。 那天容照和何故烟带着孩子回国,秦非同临时有事要去南江出差,容颜就自己一个人去接机了。 上官钺刚好也去接人,就遇到了。 容颜想着,他妹妹跟自己是情敌,他肯定站在自己妹妹那边,所以对她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那不如……就互相装作不认识,互相都不打招呼吧。 却不曾想,上官钺竟然主动上前来攀谈,“容小姐,我们见过。” 这样的开场白,还真是直接到让人想继续装傻都难。 容颜尴尬地笑了笑,很客套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是来接朋友吗?” “接我大哥和大嫂。” “容总?”上官钺挑了下眉,接着又笑开,“我和你大哥认识。” 这有什么奇怪的,自己的大哥在商场纵横多年,认识他的人多了去了呢。 容颜默默地腹诽了一阵,但嘴上还是‘哦哦哦’地附和。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不想和你聊天’的情绪表达得十分明显了,一般识趣的人这个时候就该找个借口结束聊天,各自安安静静地玩着手机等人。 偏偏上官钺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看出了她的不想聊天,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倒直接把这事给挑明了—— “容小姐不想跟我说话?” 容颜:“……” 我的确不想,但我不能说不想。 她之前问过秦非同,说是两家公司有合作。 因此,她作为秦非同的女友,也不好跟上官钺闹翻,毕竟是合作伙伴。 她假笑了下,“没有没有,上官先生错觉了吧?” “其实容小姐不想跟我说话,很正常,因为我妹妹喜欢你的男朋友。” 容颜:“……” “不过我觉得我妹妹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容小姐不该因为我妹妹迁怒于我。” 容颜:“…………” “我挺欣赏容小姐的,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做个朋友?” 容颜心里:不能!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我讨厌姓上官的人! 容颜嘴上:“可以啊。” 上官钺觉得,这小姑娘的声音不止是好听,还很甜,沁入心脾的甜。 刚好这时人群开始往外走来,容颜赶紧转过去寻找自家大哥大嫂,把上官钺甩在身后。 也不知是她走得太急的缘故,还是旁边的人也太急了,两人都没有好好看路,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起。 离容颜较近的一个人伸手扶了容颜一把,容颜正想要道谢,忽然觉得扶自己的这个人……他的手放的位置很不对劲! 居然放在了自己的胸上! 这分明就是借着帮忙的假象实际上揩油嘛! 容颜生气地一把将人推开,还不等她开口说话,对方就气势汹汹地先发制人:“你怎么回事啊!我扶了你,你居然这么用力地推我?恩将仇报啊!” “你胡说!分明是你……”容颜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人摸胸了,甚至话未出口,脸已经先红了。 对方一看她这样,就更嚣张了,骂骂咧咧地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周围的人也都是站在对方那边,虽然没说什么,但光是眼神就足以让容颜觉得难堪至死。 上官钺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他其实一早就发现了那个人揩容颜的油,拖拖拉拉到这个点才出手相助,是因为发现容颜真的就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让人看着怪不忍心的。 他上前,直接照着那人的后膝弯就踹了一脚。 那人‘啊——’地惊叫了一声,直直地往地上栽去。 上官钺伸手一扶,动作完全是学着他刚才扶容颜那样来的,然后问:“你觉得我这样扶你有没有问题?” “神经病啊!”对方大叫着拍开他的手,一脸厌恶。 男人摸男人的胸……的确有点辣眼睛。 上官钺笑了声,“大家都看到了,他刚刚就是这么扶人家小姑娘的,小姑娘不好意思说出来,我帮他说。” “你、你胡说八道!”对方还在强词夺理,看上官钺外表文质彬彬的,以为好欺负呢。 上官钺正暗暗盘算着,是自己直接动手把这人揍一顿比较快,还是叫机场的保安过来比较划算。 而这时,容照和何故烟已经走到他们身边的。 两人刚刚没看到容颜就觉得奇怪,正要打电话,何故烟说这边有个人很像容颜。 走过来,还真的是。 “颜颜,怎么了?” 容颜一听到自家大哥的声音,简直要喜极而泣。 “大哥!”她扑过去,小声地说:“那个人刚才占我便宜。” 容照可不像上官钺,他除了对着自己人还有点好脸色,在外从来都是冷着脸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冷眼扫过去,对方顿时感觉到一阵杀气。 再一看容颜这边人多势众,他顿时也怂了,转身就跑。 容照和上官越十分默契地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追上去。 没必要浪费那个力气,反正这人也跑不出机场,待会儿机场的保安会把他抓起来,直接送到局子里去。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容照代替容颜跟上官钺道了谢,随后他们一行人先走。 上了车,容照问:“你怎么会跟上官钺认识?” 容颜:“他们公司很秦非同的公司有合作。” “就这样?”容照显然不信。 秦非同那个人,不是会把工作带到私生活里的人。 再者,容颜对商场上的事一窍不通,他更不会带着容颜上谈判桌。 而且刚刚看上官钺对容颜,似乎不太一样。 秦非同总不可能拿自己的妹妹去交换利益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容照就觉得头疼,“到底怎么认识的?” “就是上官钺的妹妹喜欢秦非同,然后在超市遇到了,就认识了。” 容照:“……” 秦非同都落魄成什么样了,居然还能招蜂引蝶? 容颜一看他这嫌弃的表情,顿时就不高兴了,“喂!大哥你什么意思啊?他有人喜欢很奇怪吗?你妹妹看上的人很差吗?” “反正,我觉得不怎么样。” 容颜:“……” 这兄妹没法再继续当下去了,原地断绝关系吧! 气死了! …… 送容照一家回到柏景苑,容颜连车都没下,直接转头就要走。 容照撑着车门问她,“你去哪?” “去找那个你看不上的人。” ‘砰——’ 容照都懒得再多问一句,直接就把门给甩上了。 容颜:“……” 卧槽!这还不绝交,真当自己好欺负是不是!!! 她把这些事都跟秦非同说了一遍,秦非同笑了笑,竟表示赞同:“我现在一无所有,你哥看不起我也是正常的。” 这世上的人,大多嫌贫爱富。 哪个人不喜欢钱啊,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为了钱是否会舍弃底线。 但是容照那样的人,也就嘴上说说。 他如果心里也看不上自己,容颜这个时候哪还有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啊。 道理容颜都懂,但是容照故意做这些事气她,她也要配合点不是吗? “看在他在机场维护我的份上,我决定不跟他计较了。” “机场维护你?在机场怎么了?” 容颜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糟糕,说漏嘴了。 她原本不想把自己在机场被人揩油的事情说给秦非同听,怕他不高兴。 来的路上还一再在心里提醒自己别说漏嘴,怎的一见到他心情好了就什么都说了呢。 不过说了一半也收不回去,不说完他会更不高兴,容颜只能老老实实把事情都交代了。 秦非同听完,果然有点不高兴了。 容颜抱住他,“我就知道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不说吧,你又要一直问,都怪我,乱说话!” “没事,不怪你。” 她都受委屈了,怎么还能怪她。 秦非同就是觉得奇怪,上官钺绝对不是乐于助人的人,他妹妹和容颜是情敌,他突然帮容颜……只是因为他有正义感? 可怎么看,这上官钺也不像是有正义感的人啊。 秦非同想着,以后还是要对上官钺多留个心眼。 这个心眼,还真的就留对了。 接下来的碰面中,他发现上官钺总是有意无意地会提起容颜,对容颜感兴趣的心,已经是路人皆知了。 就连林岩和庄重,都在一次会议后,专门留下来八卦这件事。 林岩问:“老大,你有没有觉得,那位上官先生提出来让你带上容小姐一起去宴会,为的不是你,而是容小姐吧?” 庄重也附和道:“我也这样觉得。” “咦?”林岩诧异地转向他,“你这种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居然也能看出来?开窍了?” “欠抽是不是?” “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又不是君子!” 庄重说完就动手,林岩连忙闪开,两人在会议室里毫无形象地你追我打。 秦非同无语地扫了两眼一眼,默默起身离开,随便他们怎么闹。 不过上官钺突然这么来势汹汹,他心里还挺不安的。 不说别的,至少上官钺的家世背景就比自己清白优越。 …… 晚上回到庭院,发现容颜没在家里,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再一看,发现容颜已经打来过了。 都怪那个上官钺,扰乱了自己的思绪,害得自己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的,紧赶慢赶终于在下班前把事情给做完了,都没有好好看过手机。 他给容颜回了个电话,容颜说自己去柏景苑那边了,又道:“你过来吗?” “不了,你在那边多玩会,要是太晚了睡那边也没事,我明天来接你。” “我自己开车了。” 言下之意,就是晚上要回来的。 然后秦非同就听到一旁的容照说:“你还没嫁过去呢,一天天的就往他那里跑,还住那里,像什么样子?” 最近城里有关于他俩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就算他们不说,迟早还是会传到容颜的耳朵里。 说什么她上赶着倒贴一个杀人犯,说秦非同威胁她,如果不在一起就杀了他们一家,还有更过分的,说容颜为萧策打过胎,这个城里没人要她了,所以才一直跟着秦非同。 容照听了这些话不知道多生气,可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当面不说,背后还是要说的。 也不知道这丫头听了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不会哭鼻子。 容颜被他说得一愣,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接什么。 秦非同倒是反应快,笑着说:“别理你哥,你哥就是哄不好你大嫂,看我们好好的他心里不爽,典型的嫉妒。” 嫉妒你妈! 要不是何故烟正好抱着孩子从楼上下来了,容照真的会从容颜手里把手机拿过去,臭骂秦非同一顿。 到底还想不想娶自己的妹妹了?居然敢得罪大舅子? 何故烟走到他们边上,一看容颜的神情,就问:“颜颜,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说不上欺负吧,但是有大嫂撑腰,那还是要欺负一下大哥的。 容颜顿时皱着脸,委屈巴巴地说:“大哥骂我,还让我不要再去找秦非同了,说什么女孩子要矜持,大嫂,你说他是不是在内涵你以前不矜持?” 容照:“……” 他妈的!真是反了! 偏偏何故烟配合得很,站在那里高高在上地问他:“嫌弃我?” 容照:“我嫌弃……我自己。” 何故烟&容颜:“哈哈哈——” 容照:你俩别笑得这么过分,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可他真的好久好久没看到何故烟笑得这么开心了,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在闹矛盾,何故烟对着他别说笑了,连正常一点的表情都没有。 容照忽然就觉得,就算被侮辱了,也值得。 容颜一看他那花痴般的神情,立刻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然后起身走了。 本来还想多留一会儿的,但是自家大哥的表情也太……淫荡了! 旁边还有孩子在呢,也不知道收敛点! 容颜一走,容照立刻让阿姨把孩子也给抱走了。 何故烟是不愿意跟他多待的,连坐都没坐下,转身也要走。 容照一把将人拉住,稍稍一用力,直接拽到了自己的怀里,“脾气还没闹够?”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闹脾气吗?” “不像。”容照突然笑了,在她脸颊上偷了个香,“那别闹了。” “容、照!” “怎么?” “你别以为跟我嬉皮笑脸的,前段时间的事我就会算了,我……” 何故烟的话还没说完,容照突然把她抱了起来。 她吓一跳,慌忙搂住他的脖子,愣愣地问:“你干嘛?” “你说我想干嘛?” 容照抱着她往房间走去,意图很明显。 何故烟都惊呆了,一直到进了房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知道应该先笑还是先生气,“容照,你是不是疯了?” “被你折磨得差不多疯了。” 容照将人放在床上,伸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何故烟真的是哭笑不得,指了指外面,提醒他:“大哥,现在几点知道吗?” “我不管。”容照将脱下来的衣服扔在她脸上,又开始解皮带。 他这个人,很少会有这种耍赖的时刻,所以何故烟一时之间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真是容照吗? 尤其是从他们结婚有了小孩之后,容照对她的耐心和宠爱,越来越少。 偶尔午夜梦回,她总是忍不住问自己——那十年到底值不值得? 容照压下来的时候她想躲,但是没躲开。 她的抗拒容照看在眼里,并没有勉强得太过分,而是有些无奈地叹气:“我认输了好不好?” 每天被她冷冰冰的对待,真的是受不了了。 “我真的认输,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做,好吗?” 那肯定是好的。 只是何故烟没想到,这份妥协会来得这么突然。 在她觉得人生毫无意义,那十年的付出也不值得的时候,他突然就妥协了。 “容照……” “嗯?” 身下的人没说话,却突然流了泪。 容照看着她,心疼又自责,“对不起。” 一开始只是斗气,觉得她自己也是混迹商场多年的人,为什么不能理解自己的那些逢场作戏。 后面就有些拉不下脸,时间一久,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夫妻间吵吵闹闹很正常,迟早都会和好的。 可原来,她的心里是这么地委屈。 “小烟,别哭,我错了。” “不原谅。” “肉偿也不原谅吗?” 何故烟:“……” 你的认错太不老实,分明就是想占我便宜! …… 秦非同没想到容颜会回来得这么快,这几天工作忙,他觉得有点累,再加上没什么胃口,干脆就决定现在沙发上躺着休息一会儿。 这一躺,就睡了过去。 容颜进门的时候觉得奇怪,屋里一点响动也没有,就连灯都没开。 想着如果秦非同出门的话,应该会告诉她一声。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个念头刚起,容颜就借着玄关处的灯光,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人。 他似乎是做梦了,有轻微的声音传来。 容颜放轻脚步,靠近了些,终于听清了他叫着谁—— 第185章 我绝不上你的当 妈妈。 这是容颜第一次,从秦非同的口中听到他用这么留恋的语气叫出这两个字。 他也只是一个正常人,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渴望有人爱他、护他。 因为得不到,只能自己去变得强大,久而久之,就变得冷漠了。 他以前也跟自己说过,他不懂爱,不会爱人,所以不希望被爱情缠身。 这或许就是他以前一直拒绝自己的理由吧? 容颜伸手,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摸了下。 秦非同却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看到蹲在面前的人是她,眼神又从凌厉变得温柔,渐渐地带上了该有的初醒时的朦胧。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吃饭了吗?” “没有。” “那我给你做,想吃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坐了起来。 容颜却突然扑进他的怀里,低声说:“秦非同,你跟我在一起太累了,我什么都不会。” “谁说你了?”秦非同笑着拍拍她的小脑袋,“谁敢说你不好?” “还有谁,我大哥啊!” “他是你大哥,你还需要他给你撑腰呢,被他说两句就说两句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容颜当然不是真的生容照的气,她就是看到刚刚秦非同做梦喊着‘妈妈’的样子,太心疼了。 此刻周围安静,屋子里只有玄关那处开了灯,昏黄的暖光让人心头柔软,外面照进来的夜色也很温柔,容颜觉得,这真是一个谈心事的好环境。 “秦非同,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 “就是你妈妈……那个秦致雅,是怎么死的啊?” 秦非同眼神一暗,神情之中极快地闪过痛楚,却又被他狠狠压下。 他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 “我知道你不想提起他,可刚刚……你做梦的时候,喊妈妈了……” 也许这个妈妈喊的不一定是秦致雅,但也说明他对父母的渴望一直存在。 那么当初秦致雅死在他面前的时候,是否给他留下了心结? “秦非同,我爱你,我想知道你的全部,可能我在别的方面帮不上你什么,但我可以当你的小太阳啊。” 我会一直温暖你,直至我老死。 秦非同却说:“那你就一直当我的小太阳吧,不要去管其他的事,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实在是轻,带着一点点恳求的意味儿。 容颜即便是再想知道秦致雅的事,也不忍心多问什么了。 他不肯说就算了吧,或许等时机合适了,他自己就想说了。 …… 隔了两天,传来了秦之意怀二胎的消息。 秦大小姐上一次生孩子差点一尸两命,这事可整个临平城的人都还记着呢! 曲洺生忘了? 曲二公子当然没忘,他是最焦虑的那个人。 这几年他一直很注意这方面,这一次是因为发生在酒窖,谁会在酒窖里放几个套套啊? 兴之所至两人都有些忘我,顺其自然地就缠绵了一回。 第二天刚好女儿又发烧了,急吼吼地折腾了三天,等再度想起来,连补救措施都来不及了。 曲洺生现在非常暴躁,一得到消息,连上班都不要上了,就赶了回来。 他拉着秦之意的手,先是骂了自己一顿,又进行深刻地认错,最后才说重点:“之意,我们现在去医院。” “去干嘛?” 曲洺生视线往下落在她的肚子上,一脸的‘你别明知故问’。 秦之意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伸手打了他一下,“你干嘛啊?有你这样当老公的吗?老婆怀孕了居然第一反应就是不要孩子!你是不是欠打?” “只要你同意不要孩子,你想要怎么打我都行,我也的确该打。” 他心里的阴影实在是太重了,一想到之前七个月早产的事儿,整个人就感觉被丢进了冰水里一样,透心凉。 “之意,我们不要这个孩子,好不好?” 他那语气,就是在求秦之意。 所有的害怕,已经溢于言表。 秦之意本来觉得事情没这么严重的,都过去好几年了,女儿也健康成长,真不至于。 但此刻看着曲洺生满脸恳求的样子,她竟觉得……是自己太胡闹了。 孩子的事,其实应该事先问一问他的意思的。 这个孩子,算得上是她故意留下的。 因为那天她就是故意在酒窖勾引曲洺生,事后也没有忘记这事,只是一直假装忘记而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是跟女儿聊天的时候,女儿说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她也觉得家里再有个人比较热闹,所以才有了那样的念头吧。 曲洺生那么聪明的人,不会猜不到她是故意的,但他没有说破,不想指责她任何。 见她沉默不语,曲洺生似是有些着急了,拉着她的手起身,说:“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洺生……” “有什么事等去了医院再说。”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曲洺生果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脸上似是不可置信,又像是痛苦纠结。 咬了咬牙,他还是不愿意让步:“我不同意。” “可孩子在我肚子里。” 虽然刚刚是说‘我想’,但也并没有真的商量的意思。 秦之意做事,向来都是这样的。 可这一次,曲洺生却没有由着她,“在你肚子里也不行,我说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那你是要把我拉去打胎吗?” 是这样,但是曲洺生不会把话说出来。 他只道:“如果你不想去医院,让医生来家里也可以。” “曲、洺、生。” “我不同意你生孩子!” 万一再经历个一尸两命,万一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他不想尝试这些万一!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不需要再多一个孩子!”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他鲜少会对自己这么强势,说不上百依百顺,那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也是顺着自己的。 秦之意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踩了他的雷区。 “你先冷静,我也好好考虑一下,明天再说这个事情行不行?” 她这是拖延之策。 曲洺生紧绷着脸,还是不同意的意思。 秦之意直接就不耐烦了,“反正我今天累了,就是不要再去医院了,有本事你把我绑起来带过去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了回去,还气势汹汹地双手抱胸。 曲洺生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叹气让步:“那好,明天再去医院。” 呵!还跟自己玩文字游戏呢! 秦之意白了他一眼,“我是说大家都先冷静考虑一下,不是答应了你明天去医院拿掉孩子,你要是再这么胡搅蛮缠,我真生气了。” 曲洺生:“……” 自己哪里胡搅蛮缠了?不讲道理的人是她吧? 当天,曲洺生没回去上班,就在家里守着她。 秦之意一开始还说了两句,后面干脆就不管他了,随便他去。 这人脑子犯轴了,谁也劝不住。 …… 晚饭的时候,曲洺生一看桌上饭菜这么丰盛,有好几道都是专门给孕妇做的,顿时就不高兴了,还跟阿姨说:“以后这些菜不用做了。” “啊?” 阿姨不知道他不要孩子的事,也没听到刚才他们的吵架,所以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曲洺生还想再说什么,被秦之意在肩头拍了一巴掌。 “阿姨是好心,你不要废话这么多行不行?不想吃你别吃啊,你自己出去喝酒!” “你现在巴不得我出去,我出去了就没人在家里念叨你。” “是啊。” 跟个老妈子似的叨叨叨个没完,她都快熬不住要爆炸了。 曲洺生立刻一副‘我绝不上你的当’的表情,然后坐下来吃饭了。 阿姨在旁边看得直瞪眼,心想: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秦之意其实是真的想他出去的,这样自己能清净会儿,他的那些朋友也能劝劝他,免得这人脑子一根筋,一直不停地劝她拿掉孩子。 当晚,秦之意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想要借此逃避某人的叨叨叨。 可某人即便是上了床,也没有停止叨叨叨。 秦之意:“……” 突然好想地球爆炸啊! 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一晚,第二天一早曲洺生醒来,又开始叨叨叨的。 秦之意忍无可忍,一脚把人给踢下了床,然后扯过被子闷头补觉。 被踹下床的人虽然觉得很委屈,但他也没有想要放弃劝说。 再给他三天时间,一定能劝服曲太太! …… 秦之意实在是受不了他再继续这么叨叨叨下去,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大家以旁观者的态度劝劝某个脑子犯轴的人。 她把秦非同和容颜、傅嘉盛以及他的小女友庞白都叫来了家里吃晚饭。 曲洺生下班回到家,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们是来劝说自己的,不等其他人开口,他抢了先:“为了避免大家朋友都没得做,所以今晚不要聊敏感话题,吃喝尽兴就好。” 秦非同:“……” 傅嘉盛:“……” 另外两位女士看了生无可恋的秦之意一眼,忍不住哈哈笑。 秦之意则是双目喷火地盯着自家老公,很想把手里的碗筷扔在他脸上。 第186章 矫情 曲洺生很坦然地坐了下来,看他们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他心情很好,还让阿姨拿了酒来,说要喝一杯。 身边有了人之后,喝酒就不像从前那么随意了,也不频繁,如今酒量都下降不少。 以前他俩的酒量就没有曲洺生好,现在也是。 所以秦非同和傅嘉盛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用‘开车’的借口挡酒。 然而,他们再一次被曲洺生抢了先:“喝醉了没事,就在这里住下好了,或者我让人送你们回去,你们还省得自己开车了。” 秦非同:“……” 傅嘉盛:“……” 秦之意早就不想跟他说话了,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不过她觉得,喝酒了也挺好了,喝醉了会乱说话,到时候趁着他喝醉了就套话,然后录音,这样他第二天就不好翻脸不认了吧? 秦之意觉得可行,连忙在桌下一人踢了一脚。 被踢的秦非同和傅嘉盛双双懵逼地看向她,只见她笑眯眯地说:“你们的确很久没凑在一起喝酒了,既然曲二公子想喝,你们就舍命陪君子呗~” 曲洺生:“……” 得。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家太太,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三个男人真的喝了起来,喝得上头了,话也就多了起来。 秦之意给另外两人使了眼色,三人找了个借口,迅速退下饭桌。 等到她们走远,秦非同看了某个提议要喝酒的人,严肃地问:“你真不想要这个孩子?” 曲洺生没回答,只是仰头灌了自己一杯酒。 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喝下去的是白开水。 傅嘉盛顿时笑了起来,拿着筷子敲了敲桌子,慢悠悠地说:“他哪里是真的不想要孩子啊,他就是心里阴影太严重,自己吓自己。” 曲如愿七个多月早产的时候,他是亲眼看着秦之意倒下的,也是亲自把秦之意送到医院,所有过程都经历过的人,肯定是一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可是曲二,现在如愿和之意都好好的,也没有之前那么多的事情了,你是不是有点太草木皆兵了?” “换做是你,你怕不怕?” 曲洺生就用这么一句话,把两个人都给问住了。 能待在一个圈子里长久地做朋友,大抵是性格里某些东西相似。 他们都是重情的人,尤其是对那个认定了要白头到老的人,不能接受其在中途退场。 曲洺生端着酒杯苦笑了声,朝着不远处沙发上一遍看电视一遍吐槽的人看了眼,满目都是深情,“让她现在去做手术,我也心疼,也害怕,就是没那么多。” 现在的程度,还在自己可承受的范围,再继续下去,怕是承受不了。 他也知道,现在天下太平,只要用十二分的心去照顾好那个孕妇,至少在足月前,肯定不会出什么事。 至于分娩,这事还真有点听天由命的意思。 但他和秦之意,也算经历了不少,老天有眼的话,不至于还要再为难他们一遭。 他就是觉得,十月怀胎这个过程太漫长了,随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化,自己这心理会越来越脆弱,如那玻璃,一碰就碎。 曲二公子是怕自己承受不了,哪天疯掉了。 “不是跟你们说了今天不聊这些吗?来,喝酒!” 他说着,又给秦非同和傅嘉盛给满上了。 两人相对无言,都有种酒未入口,人已先醉的感觉。 最后散场的时候,只有曲洺生还保留一丝清醒,秦非同和傅嘉盛都已经喝趴下了。 秦之意让他们住下,一个个都说要回家。 容颜会开车,秦之意帮着她把秦非同弄上了车,就算完事了。 傅嘉盛这边倒是真的需要人当司机,因为庞白是个本本族,驾驶证考出来很多年了,但是从来没上手过。 小姑娘武力值很高,就是心性……怎么说呢,往好听了说就是单纯,往难听了说就是无脑。 对,整个就一无脑美少女。 和傅嘉盛那只老狐狸倒是挺相配的,一个八面玲珑,一个直来直去。 秦之意把小六叫了过来,送两人回家。 最后,她自己负责收拾曲洺生这个烂摊子。 “我知道你没醉,起来,自己回房间。” “不要。”某人不要脸地拉住她的手,还往上蹭了蹭,“我喝醉了,走不动,一步都走不动。” “那你刚刚喝得那么起劲?” “我心里不痛快,不喝醉睡不着。” 是啊,不喝醉,这些话也不会说出来。 刚才她帮着扶秦非同上车,这家伙还拦着不让,生怕她磕着碰着,最后被她一顿骂才老实。 秦非同醉得有点厉害,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磕磕巴巴地跟她说:他只是太在乎你了,不是真的不想要孩子,你对他好点。 秦之意腹诽:自己哪里对他不好了? 不过在外向来高高在上的曲二公子,在自己面前,的确没什么面子。 秦之意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另一只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现在清醒点没有?” “你可以不扶,但是家暴是不对的。” 秦之意:“……” 曲洺生说完,松开了她的手,往后倒去。 虽然后面就是沙发,但他那么不管不顾,秦之意还是本能地想要去拉一下。 这就着了某人的道,两人双双摔在了沙发上,只不过她是被稳稳护住的那个。 秦之意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低低沉沉地说:“之意,我害怕。” “怕什么?” “怕你会出事。” “不会的。”秦之意温声细语地哄他,“现在我们都好好的,除非你突然说要跟我离婚,其他也没什么能刺激到我。” “胡说!我才不会跟你离婚!” “那不就得了?” “可我还是害怕。” “曲洺生,你怎么变得这么矫情?” 矫情吗? 好像是有一点。 曲二公子借酒装疯,颠三倒四地说了些平时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秦之意听得直笑,可心里又暖得不得了,双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虽然你变得这么矫情我很不适应,但是曲洺生,我很爱你,不会轻易丢下你和如愿的,相信我好吗?” 给她当肉垫的人醉眼朦胧地看了她半晌,终于妥协般地吐了个字:“好。” 第187章 没有家庭地位 第二天,秦之意是满心欢喜醒过来的,毕竟昨晚终于说服了那个脑子犯轴的人,接下来的日子里终于不用在被他叨叨叨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脑子犯轴的人,第二天醒来,会耍赖。 “曲洺生,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曲洺生坐在床上,一脸的无辜,“我不可能答应你留下孩子,肯定是你听错了。” 秦之意:“……” 要不是自己不想当寡妇,也不想女儿没爸爸,现在好想直接掐死他! 秦之意气得掀被子下床,不愿意再跟他说话。 只是么,秦大小姐的脑子是转得很快的,反应过来也只是一顿洗漱的时间。 她觉得曲洺生就是故意自己,把自己气得受不了了,自己就跑去医院做手术了。 当然是不能如他所愿啦! 正好婚后生活太过平淡,来点斗智斗勇的调调味不是也挺好的么? 秦之意洗完脸出来,和颜悦色地对着床上的人说:“你怎么还坐着?快点起来去上班啊。” 曲洺生:? 怎么还叫自己去上班?不是应该手拉手去医院么? 秦之意走进了些,笑得更温柔了,“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清楚么?所以啊,不要跟我玩花招哦!” 曲洺生:“……” 话音落下,她也不管床上的人多震惊、多郁闷,施施然地转身,换了衣服下楼吃早饭去了。 曲如愿小朋友已经开始上幼儿园了,从一开始就没有排斥的阶段,每天都是开开心心地去上学,偶尔生病了需要在家休息,也还是喊着要去幼儿园。 平时基本上都是秦之意自己送的,偶尔也会和曲洺生一起送,但是她决定,从今天起,让爸爸送去上学,自己安心在家养胎。 想气自己啊?那就得先受着自己给的气! 曲洺生对于早上送去幼儿园没有太大意见,觉得稍微迟到个那么一时半会的,用午休的时间补回来就行了,也不会影响工作。 就是下午要自己去接,未免早退得太早了。 他试图跟秦之意打个商量,秦之意直接用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怎么?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不需要父爱?” 曲洺生:“……” 行吧,谁让他没什么家庭地位呢? 但是—— 就算没有家庭地位,有些事还是不能轻易退让! 他握紧了拳头问:“那你肚子里那个的事……” “你先接送如愿一个星期再说。” “你不能耍我。” “我耍你又怎么样?” “那……我也是会生气的。” 这也太没气势了,秦之意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为了避免破功,她挥手把人给赶走了。 曲如愿走出去了忍不住又跑回来,拉着她的手问:“妈妈,我是不是快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是啊。” “那ta什么时候才来?” “还要好多个月呢,快来的时候妈妈会告诉你的。” 曲如愿很高兴,小脸笑得跟朵花似的,“那我以后要带着弟弟或者妹妹一起上幼儿园!” 那恐怕不行吧,这年龄差没法一起上幼儿园啊。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儿,现在还是先把难题推给某人比较好。 秦之意把女儿转过去,指了指站在门口等着的某人,说:“如愿,你能不能有弟弟或者妹妹,还要问你爸爸哦。” “为什么?” “因为弟弟或者妹妹是要爸爸妈妈一起才能造出来。” 曲洺生:“……” 曲如愿的小脑袋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只知道需要爸爸妈妈一起,于是蹬蹬蹬跑到曲洺生的面前,仰着头问:“爸爸,我能有弟弟或者妹妹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爸爸只要你一个就行了。” “可、可我想要弟弟或者妹妹啊。” 小姑娘说着说着突然就委屈得不行,‘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同学都有弟弟妹妹,为什么自己没有啊? 我好惨,我是全幼儿园最惨的宝宝! 曲洺生被女儿哭得心疼,再一看他家太太,正幸灾乐祸呢。 没关系,早在女儿和她对话的时候,就猜到了她会用这一招,自己也想好了破解的招数,所以—— “如愿,别哭,你先听爸爸说。” 小姑娘停止抽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曲洺生给她擦了擦眼泪,然后才说:“你想要弟弟或者妹妹的话,不一定非要爸爸妈妈给你生,你催一催你舅舅,让他早点娶了容颜当你舅妈,他们生的小孩,也是你的弟弟妹妹。” “真的吗?” “当然!爸爸怎么会骗你?” 曲如愿:“那好吧,今天放学后我就给舅舅打电话,让舅舅赶紧和舅妈给我生一个弟弟妹妹。” 曲洺生:“好!如愿最棒!” 秦之意:“……” 事情发展真是越来越诡异了。 第188章 我这么秀色可餐吗 傅嘉盛今天一大早就来到曲洺生的办公室等他,结果左等右等,上班时间都超了半小时了,这位曲二公子才慢悠悠地走进来。 “明明昨晚我和秦非同都醉得比你厉害,怎么今天你反而迟到了?”傅嘉盛打趣他。 曲洺生略惆怅:“刚送完孩子过来。” “如愿去幼儿园你送的?” “嗯。” 傅嘉盛憋着笑来了句:“那我夸你一句好爸爸真不过分。” 曲洺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问道:“你一大早过来不会就想夸我一句好爸爸吧?” “那肯定不是,我找你有别的事商量。” “什么事?” “我跟庞白的婚事不是定下来了吗?但庞家的生意跟我家的完全不沾边,我哥让我过来问问你,有没有想法去庞家那边分一杯羹?” “你还真是大方。”曲洺生冷笑。 谁不知道庞家现在就是个烂摊子,也就是傅嘉衍念着当初庞老爷子的一点恩情,才没把婚事给拒绝掉。 不过之前也不是直接同意,而是让傅嘉盛和庞白先相处了一年多。 傅嘉盛跟自己同龄,但那丫头才二十多,两人之间将近一轮的年龄差,行为处事更是两个极端,也不知道傅嘉盛怎么受下来的。 可对于曲洺生来说,这件事是傅嘉衍提出来了,当初为了从红九手上救出秦非同,欠了傅嘉衍好大一个人情,肯定是要还的。 所以,即便知道庞家是个烂摊子,这事也得接下来。 “反正我在这笔生意里面亏了多少,你要一分不少地补还给我。” “怎么能算到我头上?”傅嘉盛哭笑不得。 曲洺生扫了他一眼,“你别跟我说,你跟庞白就是玩玩的。” “那不然呢?” 小丫头长得如花似玉,但是智商不太够啊。 亲过抱过摸过了,明示暗示了多次也还是没能进入最后一步。 倒也不是庞白不愿意,而是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在男女方面纯的就跟一张白纸似的,有好几次傅嘉盛都把她的衣服给剥光了,最后也没下得去手。 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你,让人感觉自己就真的是在犯罪! 傅嘉盛越想这心里越是不痛快,叹了口气道:“你说我们是不是上辈子造孽了?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惨?” 曲二公子如今有多惨,他们这些兄弟都看在眼里。 至于他自己么,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跟庞白正式结了婚,这婚后的日子啊,怕是要鸡飞狗跳。 庞家知道自家的小女儿智商天生不够,为了不让她受人欺负,所以从小就送她去习武。 如今,庞白打架从来都是第一名,但却经常帮倒忙。 傅嘉盛都数不清,自己在过去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到底帮庞白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一开始也是暴躁头疼的,随着次数增多,竟越来越习惯。 人……大概都是贱骨头? …… 傅嘉盛走后,曲洺生抓紧把今天的事情都做完,到了下午,又准时早退去接女儿。 曲如愿还记得早上说好的事情,一上车就问他要手机。 “要给谁打电话?” “给舅舅!” “什么事要找舅舅?” “催舅舅赶紧跟舅妈生孩子啊!” 曲洺生:哦,好事啊! 他立刻就拨通了秦非同的电话,然后开了扩音,方便曲如愿和秦非同说话。 秦非同还以为他打电话来是有什么公事呢,结果那边一开口,传来的竟是小孩子的声音:“舅舅,我是如愿!” “怎么了?”秦非同的语气立刻变得温柔了许多。 曲如愿脆生生地说:“舅舅,你什么时候和容颜阿姨结婚啊?” 结婚吗? 这事还没敢想呢。 偶尔也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但每次一冒出来,就被自己压了回去。 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哪里敢去想结婚的事,万一创业失败,难道要带着容颜风餐露宿么? 就算容照不说什么,自己的脸也没那么大吧? 没听到他的回答,曲如愿就着急了,“舅舅舅舅,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不是不想跟容颜阿姨结婚了?” “如愿,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但是妈妈说能不能有弟弟或者妹妹要问爸爸,爸爸又说我们家不能有,等你和容颜阿姨结婚了,你们生的小孩也是我的弟弟妹妹,所以我就问问你。”曲如愿一口气如实回答了一大串。 秦非同听完,只有无语两个字。 还真的跟秦之意说的一样,曲洺生脑子犯轴了,怎么都说不通。 居然把主意都打到自己和容颜身上来了,真是不要脸!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还真要在心里做好打算,再这么拖下去,真把容颜拖成老姑娘了。 到时候还真如某人所说,自己要四十岁才能有孩子! 安抚了曲如愿一通,又骂了曲洺生一顿,然后才挂了电话。 想了想,又拿起刚放下的手机,给容颜打了过去。 容颜正在外面逛街,听旁边的声音,好像是江江,问她:“谁的电话啊?” “秦非同。” “那正好啊,你直接问问他穿哪个号的不就行了。” 容颜:“……” 秦非同问:“你们在买什么?” “没什么!”容颜脸上都快要烧起来了,立马转移了话题,“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是晚上要加班吗?” “嗯。” “那我晚饭跟江江在外面吃,吃完了去找你啊。” “好。” 这个字刚落下,容颜就说了句‘拜拜’,然后迅速挂了电话。 秦非同:“……” 到底在买什么东西?怎么搞得神秘兮兮的? 而这时,林岩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喘气不匀地说:“老大,资金方面出了点问题。” “怎么?” “是陈董那边突然没钱了。” 像他们这种刚起步的公司,前期没有那么多钱投入,肯定是要拉人一起投资的。 三方合作的项目中,有一方出了问题,另外两方都要受极大的牵连。 要是剩下的两方有足够的实力,倒是可以自己掏腰包填补上窟窿,把项目继续下去。 但是很显然,他们公司眼下肯定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的。 也就只剩下上官钺那边,能不能出手搭救一把了。 如果上官钺不愿意承担过大的风险,倒也可以再寻找合作方,只是那样的话费时间费精力不说,项目的进度也就被拖住了,等于成本增加。 秦非同前后仔细想了想,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这个时间点陈董那边出了问题,要么是有人提前预谋,要么就是陈董故意为之。 而这时,上官轻灵来了。 秦非同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事情不妙,但也按捺着性子,想听一听上官轻灵怎么说。 他也没有让林岩退出去,毕竟事关公司存亡。 但上官轻灵说要单独跟他谈,“我就直说了吧,陈董那边,是我打的招呼。” 林岩是又震惊又气愤,“上官小姐,你是疯了吗?” 如果不是疯了,那就是脑子进水了,要不然,谁做事这么坑人坑己的? 这个项目真的黄了,他们公司难不成不用亏钱?还是前期的投入还能拿回去? 林岩忍不住呛声:“上官小姐,我之前还觉得你是个成熟稳重的职场女强人,没想到,也是恋爱脑。” 上官轻灵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评价,她只说:“林岩,等你有一天成功了,你也会为了心中所想,不计得失。” 尤其损失的只是钱,那都是可以赚回来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呢? 林岩心里着急,眼看就要和她吵起来,秦非同出声让他先出去。 “老大!” “你先出去。”秦非同给了他一个眼色,意思是自己能解决这件事。 林岩心里不爽,但多年来对面秦非同都是听从的心理已经成为习惯,最后带着满肚子的愤愤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秦非同和上官轻灵对峙着。 他皮笑肉不笑地问:“你就这么喜欢我?” 上官轻灵点头:“是。” “喜欢我什么?家世不好?有心上人?坐过牢?” 她上官轻灵既不是初出社会的小姑娘,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草包,就因为自己这张脸,所以就昏了头? 秦非同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你是享受征服别人的那种感觉吧?而且,我真的跟你在一起了,我妹妹那边等于也是你们兄妹的靠山了,你们也就能在整个城里立足得更稳,是么?” 两兄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一个冲着自己来,一个冲着容颜去。 打着感情的幌子,实际上不过是想要成为临平城里的人上人。 曲家和容家在这个城里是什么地位啊,他们还真是敢想! “上官小姐,看在我们是合作伙伴的份上,撕破脸实在是没必要,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上官轻灵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狡猾地笑了笑,“我觉得秦总是不敢撕破脸,就算你能承受得起创业失败,但林岩和庄重不能。” 尤其是林岩,有了家庭之后就等于扛了一座大山在背上,随时有可能压垮。 “我看出来了,秦总是个重情义的人,应该会为手底下的人多考虑的。” “你以为凭着这一点能拿捏得住我?” “不能。”上官轻灵摇摇头,往后坐在了椅子上,悠闲地转了个圈,又道:“可秦总应该也不好意思再开口问自己的妹妹要钱吧?而且我听说,曲太太怀二胎了?” 这消息是从医院传出来的,现在整个临平城都传得沸沸扬扬。 上官轻灵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秦之意怀孕了,秦非同肯定不愿意再拿这些琐事去打扰秦之意,容家那边他更加不可能开口寻求帮助,没了退路,自然只能向自己妥协。 可秦非同的思路和她的思路完全是不一样的,秦非同听完她的话,完全没有受威胁的样子,甚至温和地笑了起来。 上官轻灵顿时觉得事情不妙,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你笑什么?” “我的确是不好意思去打扰我妹妹,但是上官小姐也不是第一天到这个城市,应该知道我妹夫对老婆的态度吧?” 就算自己不说,这些事迟早也还是会传到秦之意的耳朵里。 以秦之意的性子,肯定不会对自己坐视不管,她怀着孕还要操心这些事,曲洺生能忍吗? 本来就脑子犯轴了,上官兄妹还往枪口上撞,只怕到时候曲洺生要把他们兄妹连锅端了! 上官轻灵知道之前秦之意怀孕七个月早产的事,但并不知道曲洺生的心理阴影有多大,此刻经秦非同一提醒,立马就明白过来了。 她惊得不自觉起身,后背都有些发凉。 秦非同却在这时继续给她下猛药,“你不会觉得,容颜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吧?你们这么算计我,她知道了能高兴?我是不好意思求未来大舅子出手相救,但只要容颜回去哭一哭,容照还能真不管?” 那个护妹狂魔,为了自己的妹妹,连父母都能收拾,更何况是你们这些外人! 虽然这一招挺不要脸的,但是看到上官轻灵的眼里浮现惊恐之色,秦非同觉得很过瘾。 他其实最受不得别人的威胁,有好几次都想要动手,最后还是给忍住了。 “上官小姐,我还希望能继续合作下去的,你回去跟你哥好好商量一下,然后给我一个答复,你看怎么样?” 上官轻灵嘴唇发干,声音也发干:“好。” 随后,便匆匆走人了。 被她这么一闹,秦非同顿时觉得没了加班的心情。 事情一大堆,怎么处理都处理不完。 他干脆把电脑一关,索性今天就不干了。 旁敲侧击地问了容颜跟江江吃饭的地点,他直接就开车过去。 …… 江江发誓,吃完今天这顿饭,最近都不再跟容颜约饭了。 上次吃饭来了个上官轻灵,这次吃饭来了个上官钺,这两兄妹是吃饱了没事干,就专门盯着容颜了吗? 正好这时家里打电话来说有事让她回去,江江连这顿饭都不吃了,直接起身走人。 不过她走之前还是问过容颜的,一个人有没有问题。 容颜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等她走后,容颜无语又无奈地问:“上官先生,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上次我在机场帮了你,你说过,有空请我吃饭感谢我。” 容颜:“……” 自己说过吗?没有吧? 可当时在机场,这人的确是帮了自己,直接拆穿他也不太好。 吃饭就吃饭吧,吃了这顿饭,以后总没有借口再一直缠着自己了。 饭菜早在她和江江坐下来的时候就点好了,所以这个时候差不多就都上来了。 上官钺其实也还好,吃饭的时候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是很纯粹地跟她聊一些平常的话题。 容颜的防人之心本来就不重,再加上知道对方跟自己的大哥和秦非同都认识,也算一个有头有脸的人,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所以聊着聊着,渐渐地就放下了一开始的芥蒂。 她对上官钺说:“你妹妹喜欢我男朋友,按理说,你应该讨厌我才对,怎么还能跟我坐在一起吃饭啊?” 上官钺一脸的无所谓,“她喜欢秦非同是她的事,我跟你一起吃饭是我跟你的事,有什么关联吗?” 额…… 你非要这么强词夺理的话,那我还真的无话可说了。 容颜低头笑了下,继续吃东西。 殊不知,两人聊天欢笑的画面,全部都落入了秦非同的眼里。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说了跟江江在吃饭的人,实际上竟然是跟上官钺在吃饭。 并且,两人边吃边聊,看上去还挺开心的。 秦非同心里倒不至于怀疑容颜会移情别恋,他是怕上管钺跟上官轻灵一样,用了威胁的方式。 容颜不像自己会想得那么深入,她为了自己好,很有可能会做出妥协。 想及此,秦非同心里愈发地不痛快,大步走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容颜的旁边。 一片阴影突然罩下来,容颜本能地抬头往上去看。 秦非同线条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有点晦暗,让人喜怒难辨。 “你、你不是说要加班吗?”容颜震惊不已,手上的筷子都差点掉了。 秦非同不说话,只是把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往旁边移了移,落在了上官钺的脸上。 上官钺淡笑着打招呼道:“秦总,好巧啊。” 秦非同:“巧吗?” 这两字一出,容颜没由来地一阵心虚,连忙起身解释:“那个,我真的是跟江江在吃饭,江江刚走!” “容小姐,你慢慢说,别这么紧张,搞得我跟你好像有一腿似的。” 容颜:“……” 你他妈给我闭嘴! 再看秦非同,脸色都沉下去了,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容颜立刻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继续解释:“他就是凑巧遇上的,上次他不是在机场帮了我吗,就顺便请他吃饭感谢一下,就是这样,只是这样。” 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就衍生出了一种被当众抓奸的感觉? 尤其是上官钺这个神经病,说话简直就跟男绿茶似的,还有他的眼神,是故意这么暧昧的吧?! “秦非同……”容颜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啊?” 眼下正是饭点,这家餐厅里人还是挺多的。 两人都是外貌很出众的存在,就连上官钺也不差,秦非同走进来的时候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大家这会儿正盯着这边吃瓜呢。 他不出声,容颜这心里愈发地没底,感觉自己真的做错了事一样。 旁边的上官钺却悠闲地往后靠着,曼声问:“秦总不会真的怀疑我跟容小姐之间有一腿吧?” 话虽然这么问,可他那表情就好像在说——你赶紧怀疑我俩有一腿,我俩的确有一腿, 旁边的吃瓜群众也都开始窃窃私语,有几句还落到了容颜的耳朵里。 说她脚踩两只船,说她是渣女。 容颜:“……” 秦非同知道上官钺是在故意激怒自己,想制造自己跟容颜的误会。 他也知道容颜不会对上官钺有任何的想法,可一想起刚才两人吃饭时的场景,这心里还真的有些不舒服。 “秦非同……”容颜又小声地叫他,轻轻地晃了晃他的手,“我吃饱了,我们先走好不好?” 秦非同扫了眼桌上的饭菜,也就刚开始吃,她平时的饭量他心里清楚,这会儿肯定没吃饱。 既然这顿饭是容颜请客当做答谢,那么容颜先走是说不过去的。 索性,他也坐了下来。 容颜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了,问他:“不走了吗?” “我刚下班,还没吃饭。” 这意思,就是要跟他们一起吃了。 容颜更懵了,不知道他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时不时地转头看他。 秦非同笑,“我有这么秀色可餐吗?一直看我能饱?” 容颜:“你是很好看啊。” 对面的上官钺:“……” 自己都快要被自己演的戏给恶心的吐了,秦非同居然不生气,还坐下来一起吃饭?还撒狗粮? 他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而上官轻灵这时也给他打了电话,他一看号码,直接就给掐了,转而发了信息过去:【什么事?】 上官轻灵:【秦非同比我想得还要难缠。】 上官钺抬眼看了看对面正在给容颜喂饭的人,心想:可不是么? 男人大多独占欲很强,尤其是像秦非同那样的人,应该更强才是。 但他亲眼看到自己和容颜坐在一起吃饭,还说说笑笑的,也没做出什么不体面的行为,这样的人,能不难缠么? 上官轻灵随即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跟你商量点事情。】 上官钺又看了看对面的两人,还是先走吧。 总不可能一次就成功离间两人的,毕竟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在。 他起身跟两人道别,容颜理都不想理他了,倒是秦非同,看在合作的份上,客气了一句。 等到上官钺一出餐厅,秦非同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容颜心里一紧,有种被人‘秋后算账’的错觉。 秦非同侧过头看向她,沉声问:“如果我不来,你就跟他单独吃饭,一直吃到结束?” “没、没有啊。”对着他,容颜一撒谎就结巴。 他来之前,上官钺表现得太正常了,她卸下了心理防备,都快把对方当朋友了,的确没有想到要跟秦非同先说一声。 第189章 我喜欢你吃醋 甚至,在容颜的思维里,根本不存在秦非同吃醋这一选项。 无论是之前她倒追秦非同的那三年,还是秦非同出后来他们重新在一起,秦非同一直是克制稳重的那个人,她的身边也没有出现过什么正常的追求对象,毕竟萧策是个人渣,不算正常人。 所以,容颜压根就没想到秦非同会吃醋,她就单纯地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跟上官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可怎么解释,秦非同好像都不满意。 一直到吃完了饭,两人上车准备回庭院了,她看秦非同的脸色,还是算不上高兴。 容颜以前可会哄人了,但不知道是年龄渐长的关系还是经历得多了,有些话不像以前那么容易脱口而出,犹豫来犹豫去,一直到进了庭院的门,她也没再说过什么。 秦非同这一路也在反思自己,莫名其妙地吃什么醋? 别说是上官钺非要凑上去要跟她吃饭,就算是她主动约的,自己又有什么好吃醋的? 以后在一起的岁月还有那么长,她肯定会有异性朋友,会跟他们接触,这要是来一个就吃醋一次,那这日子还真的没法过来。 又或许是,大风大浪能扛过来,细水长流反而更考验人心。 …… 到了半夜,容颜口渴醒了,迷迷糊糊地醒来,伸手往旁边一摸,却发现没人。 她立刻惊醒了,四处看了看,发现卧室就她一个人。 匆匆从床上下来,一打开卧室的门,就听到有声音从楼下传来。 许是周围太安静了,秦非同的那点说话声,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容颜不是每个字都听清了,但是‘上官’这两个字,却被她异常敏锐地给捕捉到了。 她往前走了走,试图靠近点,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可这个时候,秦非同发现了她,立刻就转了回来。 同时,他也挂断了电话。 容颜没有假装什么,低了低头,轻声地说:“我渴醒了,没看到你。” “我接电话,怕吵到你。”秦非同说着,走过去倒了杯水带上去给她。 容颜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又把杯子递回给他。 秦非同连她的手一起握住了,又问她:“生气了?” 容颜忙摇头,“我没生气,但是我感觉,你生气了。” “是有一点。”秦非同坦然地承认,随后又笑了笑,“看到你和上官钺单独坐在一起吃饭,还有说有笑的,我心里是不太舒服。” 尤其,知道上官钺对她心思不纯。 “颜颜,我本来以为,我不是个小气的人,又这个岁数了,吃醋生闷气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现在看来,好像有点高看我自己了。” 容颜怔怔地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又满脸不可置信地问:“你吃醋了??” 秦非同:“嗯。” “你吃醋了?”容颜又问了一遍,还是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但眼底隐隐地又有了些激动,“秦非同,你居然吃我的醋!!” “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啊!” 容颜激动得都快要跳起来了,整个人忽然之间就恢复了生机,眼里也是闪闪发光的,“我居然在有生之年等到了你吃我的醋!啊啊啊——” 秦非同看她兴奋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幸好这房子够大,外面又还有个院子,要是住在那种大平层里,隔音效果不好一点,她这般叫法,邻居非得过来砸门不可。 大概是以前自己表现得太冷静克制了,所以只是小小地吃醋了一下,她居然就能高兴成这样。 好不容易把兴奋过头的小姑娘带回房间,容颜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趴在他胸口淅淅索索地一直动个不停,秦非同感觉自己这身体里都有点起火了。 偏偏容颜还一点都没察觉到,笑嘻嘻地说:“我现在不生上官钺的气的,我觉得下次我还可以请他吃饭。” 秦非同:? “我喜欢你吃醋。” 秦非同:“……” 别了吧,毕竟别人对你图谋不轨,万一误会你也对他有意思,纠缠不休那就麻烦了。 他甚至怀疑,容颜可能并不觉得上官钺喜欢她,索性就趁着这次问了一嘴:“你觉得上官钺这个人怎么样?” 容颜想了一下,无所谓地答:“就这样吧,有点讨厌,但好像人也不坏,反正我是不喜欢他。” “那他如果喜欢你呢?” 容颜‘啊’了一声,又哈哈大笑,“那他肯定是在逗我玩啊,你不会也觉得他喜欢我吧?” “嗯。” 容颜:“……” 虽然上官钺说的话做的事偶尔看去还挺奇葩的,但是她真不觉得上官钺会喜欢自己。 就连秦非同,她也时常觉得,如果没有自己那三年疯狂的倒追,两人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喜欢我什么啊?我长得又不是最好看的,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会,你能被我绑牢我都偷着乐了,还来一个主动喜欢我的?哈哈哈——” 容颜就觉得,这事还挺有趣的,让人想笑。 秦非同却问:“他喜欢你,你很高兴?” “有人喜欢我,我为什么不高兴啊?” 秦非同:“……” 默了默,他忽然也来了句:“按照你说的,上官轻灵喜欢我,我也应该感到高兴?” 容颜:“……” 那还是别了吧。 她立马摆正了自己的态度,诚恳地说:“我这不是跟你在一起后第一次有人喜欢我嘛,就有点嘚瑟了,你别生气呗。” “我没生气。” “哦,那睡觉吧。” 容颜说完就要转身,却被秦非同一把扣住了细腰。 “你的道歉太没诚意了,我想要实际点的。” 容颜:? 秦非同把她往上托了托,然后又放下去,让她整个人跟自己重叠。 然后,不用他说什么,容颜也知道他说的‘实际点’,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了。 可、可现在也太迟了吧,等折腾完洗个澡都天亮了。 容颜埋头在他的颈窝处,有些害羞地说:“你还要上班呢……” “没事。”秦非同抱着她转了个身,两人上下换了位置。 容颜看都不敢看他,虽然两人亲密了无数次,可每到这种时候,就觉得他的眼睛都是会吃人的。 秦非同低下头来,声音里带着笑,还有令她着迷的蛊惑:“颜颜不用担心我的精力,过个十年二十年,你还会感觉我像个少年。” 容颜:“……” 男人到了床上是不是都这么不要脸的? …… 以前在容家的时候,当着无所事事的大小姐,容颜觉得挺好的,没想过要去改变。 但现在和秦非同在一起,看着他每天工作那么辛苦,时不时加班,偶尔到家了吃完饭还是要处理工作,她这心里就有了压力,抓心挠肝地想要做点什么改变现状。 最起码,要改变自己。 但是最近江江有工作,又飞去了国外,她回柏景苑说过这个事,容照和何故烟的态度十分一致:缺钱问我们拿就行。 容颜无语死了,没在那里多留。 翻了翻通讯录,还真找到一个人。 傅嘉盛的女朋友,庞白。 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又都是小姑娘心性,还挺聊得来的。 上次在秦之意家吃饭,就互相加了微信。 容颜一开始还挺客气的,发信息过去问:【庞小姐,有空一起喝个下午茶吗?】 庞白当时正在打游戏,都没仔细看是谁发给自己的信息,回了个【有】字就继续打游戏了。 等到容颜订好了地址发给她的时候,她也正好打完一局,一看是容颜,还愣了一下。 想起来是谁知道,她立马给傅嘉盛打了个电话,问:“容颜叫我一起去喝下午茶,我能去吗?” 傅嘉盛刚签完一个合同,此时心情好得不得了,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悠悠地反问:“你想去吗?” “想。”庞白诚实地回答,“我一个人在家里就是打游戏睡觉,我觉得好无聊。” “那你就去。” “真的可以?” “嗯。” “好,那我去了。” 傅嘉盛还特别贴心地说了句:“要用钱跟我说。” 他真的纯粹就是被刚签完的那个大单冲昏了头脑,所以忘了每次放这位小姑奶奶出去都会有一个烂摊子需要他收拾。 果不其然——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再次接到了庞白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我打人了。” 傅嘉盛:“……” 以她的武力值,说把人打了,打伤都还是轻的,大概率就是把人给打残了! 正要骂人,却发现庞白这一次说话带了点哽咽,声音也很轻,甚至有点小心翼翼,问他:“你能不能来一下啊?” 自从家里人把她扔给傅嘉盛之后,就不管她的事了。 但她总是闯祸,次数多了,她也觉得不好意思。 这一次其实是先打了电话给家里的,但是结果不出所料,没有一个人愿意管她的事情,都是你推我,我推你。 再看容颜,给秦非同打了电话不到十五分钟,秦非同就赶到了,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受伤,那么在乎、那么包容。 庞白心里有点难过,可实在是没人找。 第一次和容颜约在一起喝下午茶就给别人惹了事,她也不好意思麻烦秦非同,所以才走到边上给傅嘉盛打电话。 她能听得出来,傅嘉盛那一句‘你又干嘛了’里面包含着许多不耐烦。 没关系,这是最后一次麻烦他。 很快,傅嘉盛也赶到了,他的神情倒是没有庞白想得那么暴躁,但看着也还是阴沉。 她整个人都是缩着的状态,低着头,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 容颜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但看着这场面也生怕傅嘉盛会骂庞白,连忙解释说:“她是为了我才动手打人的,你别骂她。” 当时庞白从洗手间出来,被人摸了一把臀。 她看着生气,就骂了对方一句。 对方大概是看她们两个小姑娘好欺负,说话特别下流,后面甚至还动手动脚。 庞白一开始只是躲,没想要动手,因为怕给傅嘉盛惹事。 后面是看容颜一直受欺负,忍无可忍了才动手的。 容颜也是万万没想到,她的动手能力这么强,三两下就直接把对方打趴下站都站不起来了。 然后对方报了警,事情就闹大了。 傅嘉盛说:“你们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我来解决,放心,我不会骂她的。” “真的不要骂她。” 刚刚虽然被秦非同搂在怀里,但她一直在注意庞白的情绪,给傅嘉盛打电话的时候,都快要哭了。 也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明明委屈死了,就是不肯掉眼泪。 傅嘉盛又看了秦非同一眼,说了句‘抱歉’。 秦非同是挺生气的,但不是生两个女人的气,只是想把另外那个人渣大卸八块。 傅嘉盛这时又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就是:他现在处于创业初期,很多人都盯着他,万一闹上了新闻,对他没有好处。 秦非同明白了过来,随后便带着容颜先离开了。 庞白一看容颜走了,心里就更紧张了。 傅嘉盛睨着她,那神情就跟对着叛逆期的孩子似的,很无奈、很暴躁。 庞白咬了咬唇,忽然对他鞠了一躬:“对不起,又给你惹麻烦了!” 傅嘉盛吓一跳,本来酝酿好的说教情绪,都给吓没了。 这丫头每次闯祸了都嘴硬说自己没错,从来不反省,这次有搞什么名堂? 见他没有反应,庞白又鞠了一躬,“真的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顿了顿,还小声地补了句:“没有下次。” 傅嘉盛不明所以,问她:“什么意思?” “就是谢谢你之前帮了我这么多次,以后我不会给你惹麻烦了。” “得了吧,我还能指望你这个闯祸精洗心革面啊?”傅嘉盛嗤笑,“指望你洗心革面,还不如直接把你锁在家里更实际呢。” 说起来她也还算听话,让她不要单独出门就真的天天在家打游戏睡觉,一待还几天。 可傅嘉盛不知道,庞白不是对谁都这么听话的。 庞家的人不是没有试过把她关在家里,哪次不是她自己跑出来的? 听他的话,是因为知道他对自己好。 但是现在她也知道了,傅嘉盛对自己好,不是真的想要对自己好,是有其他原因。 如果没有利益相关,他应该是跟家里人一样,嫌弃自己,恨不得把自己推得远远的。 本来,自己也就是一个累赘。 庞白有些难过,可又觉得,累赘是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的,她只是问:“这次的事情可以解决吗?” “怎么?不能解决你是准备自己去蹲局子吗?” 庞白没有立刻回答,好像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可以去蹲局子。” 傅嘉盛:? 自己的未婚妻去蹲局子,传出去自己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城里混啊? 气急上头,他有些口不择言:“你是脑子进水了吗?” “嗯。”庞白点点头,“我就是小时候脑子进水过,现在才会傻傻的。” 傅嘉盛:“……” “我去蹲局子的话,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再惹事,那里还有人会照顾我,看着我,其实也挺好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一点也不像是叛逆的孩子在说气话。 她就是很自然地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无关痛痒,无所谓。 傅嘉盛气得忘了刚刚答应过容颜的话,又气又急地骂她:“你这么上赶着想要去蹲局子,是我虐待你了?!” “不是,我只是不想再麻烦你了。” “你又没把人打死,进去也蹲不了多久,出来还不是要麻烦我?” “那……”庞白犹豫了一下。 傅嘉盛真怕她会说出一句‘我把人打死就可以一直蹲在里面’,幸好庞白说的是另一句:“我出后来也不会再来找你的。” “你有地方去?” 庞家的人要是知道她进过局子,她还敢回去的话,怕是要打死她。 庞白却重重地点头,“我有地方去。” “哪里?” 她连朋友都没有,谁会收留她? 庞白说:“不要你管!” “反了你!”傅嘉盛抬手作势要打她。 以前庞白都会躲的,但是这次却站在那里动都没动。 她的眼神真的很干净,无论何种情绪,都是纯粹而专一的。 哪怕此刻里面都是失望,也不会掺杂其他。 她就是对所有人都失望了,所以宁愿去蹲局子也不想再麻烦任何人。 傅嘉盛这时才明白过来,刚刚她对着自己鞠的那两次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心里莫名地起了一丝慌张,他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可能让你进局子,会丢我的脸。” “那我们解除婚约,我不当你的未婚妻了。” “你能说了算?” “我可以。”庞白声音加重,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我家那边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绝对不找你的麻烦,我保证。” 她能保证个屁! 虽说现在该合作的都合作了,一切井然有序地在进行,谁也没法中途退场。 尤其接触了婚约,对自己也没有坏处,其实自己大可以答应。 但一想到她回去说这件事会挨打,而且会被打得很惨,傅嘉盛这心里就莫名地不好受。 “我不同意解除婚约。” “但是我不想了。” 庞白连为什么都没有问,她决定的事情,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 她只说:“我知道自己是个累赘,也没本事改变这一切,所以我想自己一个人生活。” “你有能力一个人生活吗?” “我没有。”她还是很坦然,承认自己一切的不足,可她的声音,却再度哽咽:“我也知道你嫌弃我,没关系啊,嫌弃的人就不要带在身边,干嘛要为难自己。” 都是第一次做人,不要对自己太苛刻。 庞白忽然就想通了一件事——不想一直活在别人的嫌弃中。 “我会和家里断绝关系,这样我就不是庞家的女儿了,也就没资格跟你订婚,你去找我姐姐吧,我姐姐长得好看,又有能力,我觉得你们很相配。” 相配你妈!我不需要你来说我跟谁相配! 傅嘉盛觉得自己要爆炸了,还是被一个在他面前一直唯唯诺诺的小姑娘给说得爆炸。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事,庞白也没有说他半句不好,怎么就越听越生气了? 他试图伸手去拉庞白的手,但是庞白躲开了,还直接往后退了好几个大步。 傅嘉盛:“……” 草泥马! 她的身手比自己好,真要跑,自己还不一定能抓住她! “庞白,过来!” 庞白摇头,“我要走了。” “我不同意。” “从今天开始,我的事只要我自己同意就好了。” 傅嘉盛:“……”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就去抓庞白,结果还是抓了个空。 庞白身形贼快,两个眨眼就到了门口,她回头看了傅嘉盛一眼。 傅嘉盛怒吼:“你给我站在那里,一步都不许动!” 然而,他的话音落下,庞白就拉开玻璃门跑了。 自己虽然傻,但也知道他有大好前途,过去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够拖累他的,还让他因为自己,受了不少的白眼和指指点点。 傅嘉盛,谢谢你啊。 以后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傅嘉盛要气疯了,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下面的人去把庞白抓回来。 随后,又打给容颜。 容颜和秦非同其实没有走远,他们还在车里。 一开始容颜是担心傅嘉盛会骂庞白,想留下来看看,后面越看越有劲,还一边看一边问秦非同知不知道庞白和傅嘉盛的事,完全就是看八卦的心态了。 秦非同本来还担心她被庞白的战斗力给吓到了,现在一看,算是彻底放心了。 容颜接电话的时候开了扩音,傅嘉盛在那边气急败坏地问:“你跟庞白说什么了?” 小丫头绝对不可能因为闯了祸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是累赘,毕竟之前闯祸的次数太多了。 要么,就是容颜跟她聊了什么不该聊的。 要么,就是她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了不该听到的。 容颜愣了下,“我没跟她说什么啊……” “那其他人呢?你们前后桌、厕所里有没有人胡说八道什么?” 容颜仔细一想,还真有。 当时她跟庞白刚坐下没多久,话题都还没打开,就听到旁边那桌的人在聊一个新生儿。 好像是产检的时候医院没检查出来什么问题,出生后就一直在花钱补救,跟个无底洞似的,家庭负担不起了,父母不得已上网求助。 可这些事跟庞白有什么关系啊? 容颜疑惑地看向秦非同,后者用嘴型说了一句:庞白刚出生就因为一次意外,智力受损。 再加上庞家的人后来也没有善待她,所以‘累赘’‘不敢出生’这一类的词,对庞白来说,是极其敏感的。 容颜:“对不起,我不知道庞白的事,要不然我不会让她听到那些话的。” 傅嘉盛现在压根没心情跟她计较什么,挂了电话自己也跑去找庞白的。 容颜坐在车里,很是不安,“庞白不会出什么事吧?” “难说。” 容颜:“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秦非同苦笑了下,“你不先安慰一下我吗?” “安慰你什么?” “我接到你的电话,可是把一会议室的人都扔下了。” 主要是没细问她跟谁在一起,只听到说巡捕都来了,所以紧张过头了。 容颜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没想给你打电话,但是庞白打电话给家里,被骂了一顿,所以我才给你打的。” “给我打是对的。” “那你不生气了?” “本来也没生气。” 容颜赶紧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以此示好。 秦非同顿时眉眼含笑。 因为这件事情中,庞白的存在感更高,导致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冲着容颜和秦非同去的。 从头到尾,都是经人一手策划。 第190章 跟你老婆说几句话 第二天,秦非同和容颜双双登上八卦新闻的头条。 秦非同坐过牢的黑历史也都被挖了出来,还有昨天他丢下一会议室的人,跑去找容颜,最后两人坐在车里卿卿我我。 这样的人,可能是好男友、好老公,但绝对不是好的领导者、好的合作伙伴。 一时之间,所有合作方都打电话来询问到底怎么回事,甚至有的还要解除合作。 秦非同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名声事业都岌岌可危。 而秦之意向来是走在吃瓜第一线,哪怕这两天因为曲二公子脑子犯轴惹得她心情不太好,她也没忘记要刷八卦。 这不,刷着刷着就刷到了自家人的八卦,还是好大一个瓜! 秦之意懵了一瞬,有些想不明白,这城里居然还有人敢惹秦非同? 就凭自己和秦非同的关系,容颜背后又有容照,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临平城惹曲家和容家?墓地在哪选好了吗? 秦之意当即给秦非同打了个电话,秦非同让她不要操心这些事,安心养胎就好。 “我不操心。”秦之意语气悠闲,笑着说道:“我是想找点事情让那个脑子犯轴的人去做,省得每天回家来就在我耳边叨叨叨,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那是担心你。” “得了吧,他纯粹就是自己心理阴影太大,才要我顺着他的意思。” “你嘴上这么吐槽他,可你这语气听着还不是挺得意的?” 秦之意笑得更欢乐了,“废话,我老公这么在乎我,我当然得意啊。” 只是这个时候不能把这份得意表现出来,要不然这位曲二公子怕是要得寸进尺了。 秦之意又问:“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我能解决。”秦非同语气肯定,随后话锋一转,沉声说道:“我总不能一直靠你靠容照,万一以后你们自己也遇到事了,那我岂不是一击即倒?” “我看这风向,要么是你对手干的,要么就是你的合作方干的。” 虽说做生意都是冲着赚钱去的,但是先亏再赚的也多得是。 合作的时候闹出各种幺蛾子,等到把其中一方给搞垮了,自己再把整个项目接手过来,前期双方一起投入的那些,也算作自己的,后期还没人分利润,多好的事啊。 这事情秦之意其实挺在行,之前对付林家的时候就用过这一招。 只不过她还没开口,秦非同就说:“之意,这次的事情你真的不用插手,我自己来,成败都没关系,我能承受。” 最重要的事,自己要证明,不混道上,自己也可以。 往后用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的。 秦之意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他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会强行去帮忙,只道:“我这边你不用担心,还是担心担心容照吧。” 听说那位护妹狂魔最近心情不咋地,上官兄妹没撞到自己的枪口上,怕是要撞到容照的枪口上了。 …… 晚上曲洺生下班回到家,吃饭的时候秦之意提起了这件事,曲二公子吃着饭,头也不抬地说:“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让李嘉牧去处理这件事。” 顿了顿,他又拧着眉说,“不等明天了,等下我吃完了就给李嘉牧打电话。” 秦之意:“……”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着实没必要拿其他人开刀。 不过她怕说着说着两人要吵起来,现在女儿还坐在边上吃饭,于是她决定等吃完饭了再和曲二公子好好谈谈。 也幸好一直盯着他,要是再晚个一分钟,这家伙还真的就给李嘉牧打电话了。 秦之意从他的手里把手机夺下来,又好气又好笑:“你干嘛啦?” “我怎么了?”曲洺生一脸的无辜,“不是照着你的意思在做事么?” “所以照着我的意思做完了事,等下你就要我按照你的意思做事了是不是?” 曲洺生:你这么聪慧我很欣慰。 秦之意给了他一个白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最后决定还是才去怀柔政策。 她倒不是怕硬碰硬,知道最后曲洺生总会顺着自己。 但一直拖下去不是个事,她也不想双方都心情不好。 总归这事是自己有意为之,自己先让一步也是应该的。 “好了,别生气了啊。” 曲洺生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会、我也不敢。” 秦之意:“……”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拉了拉某个闹小脾气的人的手,她笑得明艳又温柔,“我知道你生气了,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但是洺生,我不是小孩子,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也在我身边,真的不会出事的,你别这么紧张,好吗?” 这么温温柔柔的语气,曲洺生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说实话,他这会儿就有点飘了。 对,就是这么没出息,秦大小姐稍微对他温柔一点,他就想飘。 秦之意继续轻声细语地说道:“怀如愿的时候,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你爸妈也一直在阻挠,包括秦家那边,给我们添了不少的麻烦,我们都没有好好体会过为人父母的那个过程,现在回想那一段日子,大多都是不好的回忆,甚至还有后悔。” 曲洺生心里一紧,“你……后悔什么?” 秦之意笑,“后悔没有再多忍一忍,最起码应该忍到如愿出生再和你提离婚,那样我自己和如愿都不必受苦,每次想起这些事,我都挺后悔的。” 大概是因为现在仍旧和他在一起,且生活幸福美满,所以才会衍生出后悔这种可笑的情绪。 但如果真有时光机,能把他们送回到那个时候,所有的事情重新经历一遍,秦之意想,自己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洺生,你别跟我闹脾气了,要是你真担心后面几个月会有什么意外,那我不出门好不好?” “你待得住?” “待得住。” 我信了你的邪! 可她都低头了、让步了,自己再胡搅蛮缠,就显得小肚鸡肠了。 曲洺生压着那些令自己焦躁的心理阴影,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反正怀胎十月的人是你,你都不嫌辛苦,我有什么不同意的。” “那就这么说好了,嗯?” 你看,目的一得逞,马上就露出了小尾巴。 曲洺生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她的脸,转而还是把人抱在了怀里。 “之意……” “怎么了?” “谢谢你。” “干嘛突然说这个?” 曲洺生低头在她发顶吻了吻,柔情四溢:“这一路走来,你要比我辛苦得多。” “那倒也没有。” “嗯?” “我什么人啊,我辛苦了肯定也不会让你好受的,你说呢?” 曲洺生:“……” 有孩子之前,他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有孩子之后,他家太太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也不知道能不能说一句风水轮流转? …… 容照看到秦非同和容颜的那些报道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些事肯定幕后有人在操纵。 让下面的人一查,很快就查到了上官兄妹的身上。 行,既然他们要找死,那他也不会手软的。 可这个时候,容颜来找他了,让他不要插手这些事。 容照:? “是秦非同说的,他要靠自己解决。” 容照嗤笑了一声,倒也没有看不起秦非同的意思,只是觉得能更快地解决麻烦,干嘛要多浪费时间? “大哥,你不要插手!”容颜再次强调。 容照脸色冷了下来,“我不插手,外面的人怎么看我?欺负到你头上,不就等于欺负到我的头上?” 容颜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她知道,有些话秦非同没有说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自尊心要强。 “大哥,你要是插手,外面的人会对秦非同说三道四的,而且,总不可能以后我们一遇到事情,你就出手帮忙,我俩都依附你生活吗?” “那就是秦非同自己废物!” “所以你要给他机会让他证明自己啊!” 容照:“……” 小丫头说话的技巧大有长进啊! 眯着眼睛思索了几秒,容照沉声问:“是不是秦非同教你来套路我的?” 容颜:“不是!” “你自己心里真的这么想的?” “嗯!”容颜重重点头。 容照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一直如温室花朵的妹妹,好像也渐渐长大了。 虽然中间付出的代价大了些,但总归是好事。 以前容照不希望她正常,因为知道但凡成长总是伴随着代价。 后来他自己组建了家庭,糟心事一堆跟着一堆,对这个妹妹,难免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其实他心里也希望,秦非同能变得很强大,至少能保证容颜一生无忧。 如此,他这个做大哥的,心里也能松口气。 否则这城里盯着自己的人,在日后提起自己的时候,总会说一句——哦,他就是个不自量力的傻逼,带着妹妹跟父母决裂,到头来却又保护不好妹妹。 容照起身,来到容颜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难得的语重心长:“颜颜,那以后你可要跟秦非同好好努力,大哥就不随便出手相助了。” 容颜点点头,感激地看着他。 …… 网上的那些消息,其实不完全是上管钺和上官轻灵散播出去的,两人一开始只是想借机敲打一下秦非同,可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事情的热度一再飙升,吃瓜群众自发开始挖掘秦非同的过去,才走向了眼下这个难收拾的局面。 上官轻灵心里有些后悔,还有些担忧,“哥,你说这事闹这么大,曲家和容家那边,会不会一起出手对付我们啊?” 上官钺轻笑,“曲洺生和容照是什么人啊,他们真要动手,这个时候我们就没这么好过了。” 上官轻灵想了想,点头道:“也是。” 毕竟他们的公司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人生安全也没受到威胁。 表面上看着是好事,可她这心里就是很不安,甚至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迟疑地问道:“哥,你说事情最后会怎么发展?” “事情最后会怎么发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为什么?”上官轻灵又震惊又不解,“没有曲家和容家的帮忙,秦非同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我们吧?” “他一个人是对付不了我们,但是有人会帮他啊。” 上官轻灵愣住,“谁?” 上官钺:“傅嘉盛。” 傅嘉盛会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众来,真的完全就是意外。 虽然大部分的报道都是关于秦非同和容颜,但是因为那天容颜是和庞白一起吃饭,也有人挖了吃饭时发生的事,在网上大肆传播。 庞白的信息,也被曝光了。 一时之间,庞白智商有问题、傅嘉盛未婚妻是弱智等标题,时不时地出现在本地热搜。 再加上下面的人一直找不到庞白,傅嘉盛气得快要头顶冒烟,自然是要找人开刀的。 这不,就找上了他们兄妹。 行动倒是还没有,但上官钺已经收到风声了。 “应该就这几天吧,傅嘉盛会对我们动手。” 上官轻灵无语死了,也很气愤,“庞白的事跟我们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凭什么拿我们出气啊?” 上官钺摊了摊手,“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傅嘉盛脑子肯定是被门夹了,一个弱智未婚妻,跑了跑了呗!他还满城地找,生怕不够丢脸是不是?” “傅家跟庞家有利益交换。” “那他傅嘉盛也是个傻逼!谁会愿意把自己跟一个弱智绑在一起?” 哪怕是为了利益,一般人也做不到。 说得好听点是能屈能伸,说难听点,那就是怂、孬!被家里人捏得死死的! 远在秦非同办公室的傅嘉盛,莫名地打了个喷嚏,顿时暴起骂人,“操他妈!最近喷嚏打个没完,也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笑我是傻逼。” 秦非同微微一笑,“傅总如果总是打喷嚏,许是感冒了。” 傅嘉盛丢了个眼神过去——感冒你麻痹!你他妈不要跟我装! 向来绅士的傅家二少爷,在自那天之后,已经变成了狂躁分子,见谁都不顺眼,见谁都想骂两句。 公司里的人现在看到他都害怕,恨不得贴着墙走!能躲多远躲多远! 傅嘉盛今天来找秦非同,自然也不是为了吐槽,而是想要跟他一起弄死上官兄妹。 “要不是他们背后搞小动作,庞白的事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傅总喜欢庞小姐?” “不喜欢。”傅嘉盛表情臭臭的,语气也冷冷的,“但她现在还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外面的人说她说得那么难听,还带上了我的名字,我脸上也无光。” “庞小姐不是说了么,她愿意跟你解除婚约。” “就算现在解除婚约,我也落不着好啊!”傅嘉盛越说越暴躁,又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真的现在跟她解除了婚约,这城里的人只会说我无情无义,大难临头各自飞。” 顿了顿,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等等——你怎么知道她愿意跟我解除婚约?” 难不成,那天自己和庞白在餐厅吵架时的对话,他们都听到了? 那倒不是。 当时秦非同和容颜虽然没有走远,但是坐在车里,也隔了点距离,只能从两人的口型中推测一二,不可能真的听清。 秦非同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庞白最近跟容颜联系过了。 “傅总,恕我多嘴,那位庞小姐虽然智商有限,但是心地善良,她联系容颜,也是因为看到到了报道,她以为是自己拖累了容颜和我,特地打电话来道歉的。” “她跟你们道歉?”傅嘉盛都要气笑了,“你们跟我们道歉还差不多吧?!” “还有,什么叫她智商有限?你才智商有限!你全家都智商有限!” 秦非同:“……” 都维护成这个样子了,还说自己不喜欢,死鸭子嘴硬。 做过死鸭子嘴硬的过来人,秦非同好心提醒了一句:“傅总,当年容颜倒追我的时候,我比你还高高在上,也不承认喜欢她,现在我的下场……” 秦非同做了个‘你好好看看我’的手势。 傅嘉盛:“……” 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自己喜欢庞白? 自己真的不喜欢啊! 关心她、着急她,纯粹就是因为现在还有婚约关系,她这么乱跑,万一出了事,自己也逃脱不了责任。 真的只是这样!就是这样!没有其他的! 他不肯承认,秦非同也懒得多说,反正最后谁追妻火葬场,谁自己去哭呗! 把话题转回了重点上,两人商量了一下怎么对付上官兄妹,聊得还挺愉快的。 傅嘉盛临走时,容颜正好给秦非同打来电话,问他晚上加不加班,不加班的话就在家烧饭吃,她先去买点菜,家里没菜了。 秦非同说好,又对她说:“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你什么都会做啊?” “不会可以现学,网上都有教程,凭我的智商,分分钟可以学会。” 容颜哈哈笑,吐槽他:“你就不能谦虚点,自大得过分了吧?” 准备走人但是还没走掉的傅嘉盛:“……” 自己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看他们秀恩爱? 可他心里,有个小人一直在说:快去拜托容颜联系一下庞白!面子有什么重要,找到庞白才是最重要的! 秦非同这时已经准备挂电话了,傅嘉盛忽然出声:“等一下——” 他的表情看上去怪怪的,有别扭,也有尴尬。 秦非同皱了皱眉,问道:“什么等一下?” “我要跟你老婆说几句话。” 秦非同:虽然你说容颜是我老婆我挺高兴的,但是有什么话你不能跟我说,要跟我老婆说??? 第191章 非礼勿视 容颜没想帮傅嘉盛把庞白骗出来了,但是她又觉得傅嘉盛说得有道理。 毕竟,庞白单独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她也叫了庞白一起来吃晚饭。 庞白比两个男人先到一步,帮着容颜在厨房洗菜,她边洗边问:“你还会做饭啊?” 容颜摇头,“我不会,我做出来的可难吃了,怕你们吃了会出人命。” 庞白:“……” “你呢,你会不会做饭?” 庞白摇头,“我也不会。” 顿了顿,她又说:“除了打架,我什么都不会。” 容颜:“……”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羡慕她,还是应该躲她远点。 正好外面这时传来了车子的声音,应该是秦非同和傅嘉盛来了。 容颜拿过一旁的擦手布递给庞白,说道:“你擦擦手去外面坐着看会儿电视,秦非同回来了,他会弄的。” “没事,我不喜欢看电视,一个人坐外面也无聊。” 容颜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语气自然地说道:“不是一个人啊,傅嘉盛也来了。” 庞白手里的大胖藕‘哐当’一下掉回了洗手池里,她脸色都变了。 容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戏演了一半,总不能现在自己撂挑子不干,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怎么了?傅嘉盛上次骂你了?” “没……”庞白声音很低,紧紧咬着自己的唇。 容颜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她忽然转身就跑出去了。 秦非同和傅嘉盛都没想到她会突然跑出来,只看到一个身影跟炮弹似的,一闪就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傅嘉盛原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反应还算快,当即追上去把人给拦住了。 庞白绷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你让开。” “你在叫谁让开?” 毕竟还有秦非同在旁边呢,傅嘉盛这要面子的心理,一时半会儿是改不掉的。 再者,以前他和庞白在一起,庞白对他可是言听计从的,现在突然变得叛逆了,他也很不适应。 自然而然地,拿出了以前的威严,想要在气势上压住她。 但是庞白这个人呢,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是死都不回头的,其他人也休想改变她的决定。 盯着傅嘉盛看了半晌,见他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庞白忽然很生气地说了句:“我叫你让开,傅、嘉、盛!” 傅嘉盛:“……” 真是翻了天了!居然敢连名带姓叫自己的名字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吵起来了。 容颜连忙从屋里出来,把庞白护在了自己身后,然后说了傅嘉盛一句:“你干嘛啊!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姑娘,你好意思吗你!” 傅嘉盛:“……” 到底谁欺负谁了?是庞白在对自己大呼小叫吧?自己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 不过容颜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给他使眼色,意思就是让他不要再闹幺蛾子。 好不容易让庞白现身了,要是再跑了,他就自己一边哭去吧,他们可不会再帮忙了。 傅嘉盛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咬了咬牙,没再说吓唬庞白的话。 容颜随后把庞白拉进了屋里,傅嘉盛则是被秦非同叫到了厨房帮忙。 互相各自聊天开解,最后总算是把气氛给扭转过来了。 等到开饭的时候,庞白又是高高兴兴的,一副跟谁也不会计较的样子。 傅嘉盛看她高兴了,还以为是容颜把她说通了,不会再闹着要走,心里也就高兴了。 只是这顿饭快吃完的时候,庞白忽然来了句:“容颜,以后我可以经常来你家吃饭吗?” 容颜笑着看了某人一眼,又骄傲又得意:“可以啊。” 庞白点点头,“那我在你们附近找个房子,住在这边,过来蹭饭也方便一点。” “好。” “等等——”傅嘉盛回过神来了,盯着庞白看了看,不解地问:“你要在这附近找个房子是什么意思?” 庞白:“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你不跟我回去?” 庞白:“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我们都没关系了啊!” 傅嘉盛‘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了桌上,脸色黑沉得可以媲美外面的夜色,“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同意解除婚约?” “那我也说过了,我要解除婚约。” “答应的时候是两个人一起答应的,解除凭什么你一个人说了算?”傅嘉盛都快要气炸了。 可庞白却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似的,无辜地看着他,说道:“我当时没有答应过。” 她连点头都没有,什么都没表态过。 正是因为如此,大家才都以为,她是愿意的。 思维认知里,人们都会不知不觉地形成一个误区——就是下意识地认为,对方不说话,就是同意。 因为不同意,肯定会说不同意。 但这个世上偏偏就存在那么一类人,无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他们都不会说出来。 庞白就是这样的人,她虽然智商有限,但自己做过什么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我从来没有同意过这门婚事,但我现在说我不同意。” 傅嘉盛呆住了。 有生之年,他居然被一个智商有限的女人给拒绝了! 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傅二少爷的面子被丢了个精光,他怒到了极点,死死盯着庞白,“所以你现在是要说,过去一年都是我逼着你跟我在一起的?” “不是。”庞白摇头,一脸的诚恳,“是我自己要跟你在一起的,因为你对我好。” 傅嘉盛:? “但是你不能一直对我好,你也觉得我是个累赘,我不想再跟着你了。” 庞白说完这句话,忽然就起身往外走去。 傅嘉盛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才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敢情就是担心自己以后会对她不好啊? 还有,自己什么时候把她当累赘了?那些话都是外面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说的好不好?为什么要怪到自己的头上? 傅嘉盛清醒过来后,立刻追了上去。 可庞白不想让他追到,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傅嘉盛也跑,他人高腿长,很快就追上了庞白。 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被庞白一掌给拍飞了。 “我操!” 傅嘉盛毫无防备,被这一掌打得差点要吐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庞白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手。 没有很用力啊,只用了五成力,他这么不经打的吗? 傅嘉盛本来就不经打,再加上之前两人从来没动手过,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武力值到底有多少,此刻双双傻眼。 过了会儿,他回神了,发现庞白的表情除了震惊,还有自责和心疼,顿时脸也不要,立刻就开始哀嚎。 庞白更害怕了,跑回了他身边,一双小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我打伤你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痛是痛了点,但是伤还不至于。 傅嘉盛不过就是把她骗到自己身边来,借机抓住她罢了。 庞白被他忽然按在怀里,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傅嘉盛却一改方才痛得奄奄一息的模样,嚣张不已:“跑啊!庞小白,有本事你继续跑啊!” 跟着出来看戏的秦非同和容颜对视了一眼,皆是无语。 容颜说:“还看戏么?我觉得男方太卑鄙无耻了,我看不下去了。” 秦非同点头附和道:“同感,同为男人,我以他为耻!” 傅嘉盛:问候你们全家! 要不是这两货恶心巴拉地抱在一起光顾着看戏,自己至于用上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抓住庞白吗? 秦非同和容颜正手牵着手准备回去继续吃饭,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声‘啊——’听上去惨极了。 再回头一看,傅嘉盛的怀里哪还有庞白的人影,早跑得不知所踪了。 而傅嘉盛蹲在地上,一只手捂着不该捂的地方,痛得脸色都白了。 秦非同连忙用手遮住容颜的眼睛,忍着笑吐了句:“非礼勿视。” 容颜:“……” …… 自打那天闹了一阵后,容颜也和庞白失去了联系。 确切地说,是庞白单方面斩断了和容颜的联系。 至于傅嘉盛那边,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找不到庞白,他甚至怀疑,背后有人在帮着庞白。 不过眼下他和秦非同正跟上官兄妹斗得起劲,心里的气有地方出了,倒也没那么急着要把庞白找出来。 秦非同才没心情管他感情的事,他自己心里的压力,比任何人都要大。 这城里不说所有人都盯着这一场无硝烟的战争,至少大半的人都在好看戏。 自己若是成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纷纷祝贺恭维。 自己若是败了,连带着曲家、容家的面子也都有损。 秦非同又是个有压力也不习惯对外讲的人,因此最近这段日子总是失眠。 容颜的睡眠情况在他出来之前其实是很不好的,有一段时间需要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 是重新跟他在一起后,每晚被他抱着入睡,找回了那种踏实感,才渐渐好眠。 可最近秦非同睡不着了,她也跟着时不时地醒来。 索性,大半夜的就坐了起来,问他:“你怎么了?” 秦非同回道:“没事。” 容颜说:“那我有事。” “怎么了?”秦非同伸手亮了灯,也坐了起来,上上下下地看着她,没看出来有哪里不对劲。 容颜却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我这里有事。” 秦非同:? “我大嫂今天给我打电话,让我提醒一下你,说上官钺最近和道上的人有联系,她怕我们会有危险。” 其实何故烟还说:秦非同应该知道这些事,不跟你说是怕你担心。 可他越是什么都不说,自己越是担心。 容颜现在其实已经有些后悔让秦非同经商了,她甚至觉得,当初就不该让秦非同洗白,干脆一条道走到黑也没什么不好的。 “秦非同,我真的不强求你有多大的成就,只要我们衣食无忧就行了,我现在也不像以前那么会花钱,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这是怎么了?”秦非同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是谁又说什么刺激你了吗?” “没有,是我看到你这么辛苦,我心里不安。” “这是我应该的。” 总不能把千金大小姐骗到手了,然后让她跟着自己去过粗茶淡饭的日子吧? 秦非同安慰她,“你放心吧,我给自己压力不完全是因为你,我都一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我自己也要面子的,你说是不是?” “真的吗?” “我还会骗你?” 容颜:“应该……不会吧。” “好了,快睡。” “你睡了我才睡。” 秦非同笑笑,“好,我们一起睡。” 自那晚后,秦非同就给自己准备了一些辅助入睡的药物,但是不让容颜发现。 临睡前吃一片,还真的挺管用,能一觉睡到天亮。 他以为自己睡得好了,容颜也能睡得好,殊不知,容颜最近几天都失眠到天亮。 有一晚,她还接到了上官轻灵的电话。 上官轻灵那种人,在商场上混迹得久了,什么招数都用得得心应手。 她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容颜却还是听了出来,他们兄妹就是要对秦非同下手。 爱而不得,继而就想要把对方毁掉的事情,容颜在电视里、在现实中,都看到过,所以她并不觉得奇怪。 她只是觉得,非要把事情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其实真的没必要。 后来上官轻灵约她单独见面,她去了。 上官轻灵因此很高兴,早早地就布置好了一切。 和容颜的交谈中,她感觉出来容颜对自己毫无防备,整个就一傻白甜。 她借口去洗手间,悄悄给上官钺打了个电话。 上官钺是不知道她做这些事的,最近他心情很差,甚至隐隐有些后悔去惹秦非同。 好好地合作,大家都赚钱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去挖墙脚? 还一不小心把傅嘉盛也给扯了进来,害得自己现在火烧眉毛。 也正因为如此,才不得不和道上的人有所接触。 他查过秦非同的过去,知道他以前是道上的人,虽然后面洗白了,但只要一提他,道上的人还是如雷贯耳。 当然了,想要寻仇的人,也还是有的。 只是临平城这个地方风险太大,所以他们才迟迟不敢前来寻仇。 上官钺主动找上门,愿意提供便利,那么自然有人想要趁机试一试。 可什么行动都还没有呢,自家妹妹这里就幺蛾子不断了。 上官钺拿着手机,震惊地都起身了,“什么?你给容颜喝什么了?” “就是上次老黄给你的那东西,你不是一直放在家里没用吗?我拿来试试效果。” 上官钺:“……” 试什么效果!上次差点闹出了人命!最后送医院才解决的! 上官轻灵这时又解释:“我没有全部给她喝,就放了一点点。” 一点点也够呛了。 上官钺:“地址。” “我发定位给你。” …… 容照和何故烟自从知道上官兄妹在跟秦非同作对之后,早就悄悄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容颜。 虽说秦非同保证不会让容颜出事,但容照觉得,再多一层保障,不是坏事。 结果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保镖打电话来说,容颜单独和上官轻灵见面了,且看到上官轻灵趁着容颜不注意,在容颜的饮料里加了什么东西。 容照问了两人见面的地址,估算了一下自己这边过去的距离,随即吩咐保镖先把人看好,一定不能出事,他自己转头又给秦非同打了过去。 彼时秦非同正拿着车钥匙从楼梯间飞快往下跑,接通了电话,他只说了三个字:“什么事?” 容照听着口气不对,问道:“你知道颜颜出事了?” “嗯。” “那你快点过去。” 秦非同没再说别的,挂了电话加快了下楼的速度。 他安排在容颜身边的人,早就被上官轻灵给引开了。 之所以会知道容颜出事了,是容颜自己给他打的电话,他当时……都惊呆了! 容颜说:秦非同,我和上官轻灵在一起喝下午茶,她好像在我的杯子里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我现在头好晕,你快来接我啊。 秦非同:“……” 以上官轻灵那龌龊的心思,还能在她的杯子里加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当然是让她意识混乱的药物啊! 秦非同只怕,他们兄妹是一起行动的,上官钺就在边上。 那样的话,自己除非会飞,否则再怎么加快速度赶过去,都有可能来不及。 但现在接到了容照的电话,他知道容照肯定也安排了人跟着容颜,那就绝对不会出事。 …… 上官钺的确到得比他早一步,但他没想到,现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容颜的确是有些意识混乱,但她身边跟着保镖,根本没人能靠近她。 而上官轻灵,被另一个保镖给控制住了,看到他来,激动又害怕地起身,叫他:“哥!” 呵……自食其果了。 在这城里,想要动和容家曲家有关的人,的确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看着这场面,他知道秦非同或者容照很快就会赶到。 果然,不到五分钟,秦非同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他脸色黑沉地走了进来,谁也不看,径直走向容颜,把人抱住后,问了一句:“颜颜,还能认出来我吗?” 容颜知道自己现在意识不清,看人都会出现重影,甚至是幻觉。 所以她干脆就闭上了眼睛,抓着秦非同的衣襟,凑近了闻。 是自己熟悉的味道,也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容颜安心地靠了过去,双手搂着他的腰,半是委屈半是撒娇,“你怎么才来啊,他都比你快!”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上官钺。 秦非同这才转过来,进门后第一次看向他们兄妹。 他的眼神里,是上官兄妹从来没有见过的汹涌杀气,仿佛无形之中就能将人碎尸万段。 上官轻灵以为自己认识秦非同也几个月了,有了一定的了解,再者得知他之前坐过牢,肯定不敢再乱来,所以才步步紧逼。 此刻,她却后背发紧,有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而上,刹那间席卷了全身,冻得她牙齿发颤。 就连上管钺,也有些被震慑住。 果然是在道上称王称霸过的男人,平日里装得再温和,一旦爆发,便是常人望一眼都胆战心惊的狠厉。 秦非同摸了摸容颜的头,拉过旁边一张椅子,扶着她坐下,又对她说:“你在这里坐着,数二十……不,数十个数吧。” 就她现在说话都不利索的样子,数十个数的时间,足够自己收拾那对兄妹了。 容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随后,她闭上眼睛开始数数:“一……” 秦非同走到上官钺面前,边脱外套边说:“别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没意义,来,直接动手,你要是赢了,我现场跪下来认输。” 上官钺心里其实是有些发怵的,毕竟道上的人都说秦非同多厉害多厉害。 可想着他在里边待了将近四年的时间,出来后也没有再跟人交过手,一直忙于商场上的事,连锻炼的时间都没有,身手再好也总退化得差不多了吧? 况且隔着一层玻璃,外头还一大群吃瓜群众围着看戏呢,自己这个时候退缩,以后在这个城里还怎么混? 他也脱了外套,往旁边一扔,“好,你说的!” 他们互相向对方出招的时候,容颜已经数到了四,等到容颜数到九的时候,上官钺整个人伴随着‘砰——’地一声,被秦非同撂倒在地。 而秦非同身上一点没挂彩,除了沾了些灰尘,简直完美。 外面的吃瓜群众全部都沸腾了,尤其是女生,原先害怕的情绪统统变成了激动,一个个贴着玻璃,恨不得能进来贴到秦非同的身上。 容颜打了个嗝,靠在椅背上傻笑。 帅! 真帅! 一想到打架这么帅的男人是独属于自己的,就更开心了。 可秦非同不开心啊,打架打赢了也不开心。 他紧抿着唇,把人抱起来,面无表情地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反正,身后的烂摊子,容照那两个保镖会收拾。 收拾不了,他们会打电话给容照。 上了车,秦非同也不着急把人带回家或者送医院,因为他看容颜的症状并不严重,应该是上官轻灵下药的分量不多。 他把人抓过来,按住她的双肩,严肃地问:“容颜,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啊。”容颜冲着他傻笑,眼里似是蒙上了一层雾,让人看不大清,她说:“我知道她会使坏,但我也是故意来见她的。” 秦非同:“……” 我是不是应该夸夸你? 第192章 我们结婚吧 容颜凑过来勾着他的脖子,故意在他耳朵上轻轻地咬了一下。 秦非同歪了歪头,躲开她的使坏,想要把她的双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拉下来,她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给我抱一下怎么了?小气鬼!”她鼓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明明刚才还蒙了一层雾的眼睛,此刻却水亮水亮的,一如当初她倒追自己的时候,什么招数都能用的出来,死不回头。 秦非同心下顿时变得柔软,也没再扯她的手,只是温声教育:“他们兄妹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绝对不可以单独见他们,知道了吗?” “我没有单独见他们啊。”容颜振振有词,“我知道我大哥安排人跟着我,所以我才答应上官轻灵的邀约。” 秦非同:“……” “还有,她在我的饮料里下药,我早就知道了,我假装喝下去了,其实没喝,都含在嘴里,后面吐掉了。” 容颜笑嘻嘻地看着他,满脸写着‘我聪明吧!我厉害吧!求表扬!’。 秦非同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表扬是不可能表扬的,但也没有生气,就假模假样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不管有没有人跟着你,都不许再见他们兄妹,听到没有?” “你凶我!”容颜皱眉,立刻变得委屈巴巴的,“你还打我!” 秦非同:“……” 真的就很轻很轻地拍了一下,才用了一分力。 要是照着刚才揍上官钺那样的力道打她,这会儿她怕是要哇哇大哭了。 可容颜就是说他打她了,还要叫他赔。 秦非同笑着睨她,“我怎么赔?” “我要亲亲。” “亲哪里?” “这——”容颜指着自己的唇,笑得像只小狐狸。 秦非同心想,她虽然没有把下了药的饮料喝下去,但含在嘴里的时候,肯定也吸收了一点。 要不然,这大白天的,又是在外面,她容易害羞,不会缠着自己要亲亲。 可看着她这幅样子,秦非同也有些心猿意马。 许是刚刚跟上管钺动过手的缘故,全身的血液都有些沸腾,被她随便这么一撩拨,就有点想要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配合着在容颜的唇上亲了一下,但是很敷衍,如蜻蜓点水一般,而后又对她说:“颜颜,我们先回家。” 容颜猛摇头,“不要!我不要回家!” 这比上次喝醉了酒还要不讲理,她跪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往他身上蹭啊蹭,这谁顶得住? 秦非同朝外面看了眼,一边是酒店,一边是医院,送哪边都可以解决问题。 就看自己……想要送哪边了。 “颜颜,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不要!”容颜当然拒绝,并且很不高兴地说:“我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送我去医院!” “你喝了不该喝的东西。” “我没有!”容颜再次否认,“我都吐掉了啊,不信你看,我没喝进去!” 她张开嘴让秦非同看。 秦非同:“……” 行吧,再胡搅蛮缠下去也缠不出一个头绪,还是从了他吧。 …… 容照后面给秦非同和容颜都打了电话,想要问问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事情解决了没有。 但奇怪的是,两个人的电话都没人接。 容照心里放心不下,就给保镖打了电话,保镖的回复是:秦总把二小姐带走了,他们去了酒店。 最后两个字,保镖说得特别清楚,似是刻意在强调。 容照:“……” 何故烟见他一脸无语地挂了电话,还以为容颜那边的事情解决的不顺利,就问他:“怎么了?颜颜出事了?” 容照扭着脸,一副‘我不想提起这个人’的样子。 何故烟更好奇了,“到底怎么了啊?” 容照:“秦非同把她带去酒店了。” 何故烟:“……” 对不起,我不该多问的,非礼勿听! 不过她来找容照,也不全是为了问容颜的事,还有容父容母那边的事。 她踢了容照一脚,懒懒地说:“你妈打电话来,说你爸病了,想叫你回去一趟。” 容照‘哦’了声,倒也没说其他的。 何故烟不动声色地剥着橘子,自顾自塞嘴里吃。 容照凑过来,“我也要。” “走开!”何故烟推开他的头。 但是他又凑了过来,抓着她的手把剥好的橘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还故意把她的指尖咬了一下。 何故烟吃痛叫了起来,又踢了他一脚:“你属狗的是不是!” “你没其他话跟我说了?” “没有!” 明知故问烦不烦啊! 容照笑笑,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低声道:“我妈肯定说了,他们想见若若吧?” “你还真是了解你妈。” “我更了解你。” “那你说说,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你在想,我要是敢瞎几把乱猜,你就打爆我的头。” 何故烟:“……” 虽然你猜对了,但我还是要打爆你的头。 两人闹了一阵,笑声吸引了容若过来,小丫头看着他们,声音娇滴滴地问:“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啊?” “没什么啊,若若玩具玩好了?” “嗯。”容若点点头,又乖巧地依偎进何故烟的怀里,仰着小脑袋说:“妈妈,你早上说等爸爸回来了,就带我去看爷爷奶奶,是真的吗?” “真的啊。” “那……现在爸爸回来了。” 何故烟:“哦。” 这反应容照是懂得其中深意的,但是小丫头年纪还小,就听不懂了。 她看了看容照,小心翼翼地问:“爸爸,妈妈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同意爸爸带你去看爷爷奶奶的意思。” 容若出生三年了,还没正式跟容父容母见过面。 也不是何故烟不让,而是大家都一致避开了这个话题,不提起,就不用争吵。 容父容母过了几年孤独无依的生活,想他们了,想孩子了,那是自然的。 但何故烟这个人,心肠很硬,她说过,这辈子除了对容照犯过贱,对其他人从来都是不原谅的。 尤其容父容母,她以前是以提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现在虽然没那么恨了,但是让她主动去看容父容母,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和容照说起过这个事,容照说都依着她的意思,不会勉强她。 至于孩子,也听她的。 何故烟之前是不让孩子去见容父容母的,现在改变了主意,跟大人的心思无关,完全是为了小丫头。 小丫头前两天跟着家里阿姨看了会儿电视,刚好看到爷爷奶奶什么的桥段,然后就一直追着问。 何故烟不想骗她,就老老实实跟她说了爷爷奶奶还在世,但是不方便见面。 谁知小丫头锲而不舍,追着问了好几天,何故烟实在是烦了,就随口说等容照回来了就让容照带她去见爷爷奶奶。 这不,小丫头又来问了。 何故烟这会儿心情好,答应了也就答应了,但还是叮嘱容照:“就这一次,以后她不提,我们就不要提,听到没?” 容照:“好。” 过去十年里,两人因为他的父母,争吵无数,现在好不容易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了,父母也渐渐地明白了当初错在何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干嘛还要没事找事呢? …… 容颜折腾完了又睡了一觉,半夜十一点多才醒过来,还是被饿醒的。 她的脑子跟不上节奏,还没完全清醒,一看房间里的装潢是完全陌生了,她吓了一大跳。 好在一转头,看到的事秦非同熟悉的脸,她刚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 秦非同这时也醒了,见她愣愣地坐在大床中间,笑着揶揄她:“怎么了?容二小姐把我吃干抹净,准备装失忆耍赖么?” 容颜:“……” 到底谁把谁吃干抹净! 后面自己都说不要了,他还没玩没了!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容颜嘀咕道:“我饿了。” 秦非同故意装作没听清的样子,‘嗯?’了一声。 容颜本来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加上恼怒,顿时没好气,拿起自己睡过的那个枕头,砸在了秦非同的脸上,“我说我饿了!” 秦非同把枕头从自己的脸上移开,好似还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要不,我再让你吃干抹净一回?” 容颜:“…………” 臭流氓!老流氓!不跟你完了! 她翻身下床,急吼吼地跑进了浴室。 秦非同靠在床头,闷声笑了起来,虽然他也觉得饿,但是心情好得很。 刚才两人翻云覆雨的时候,总算是问出来了她为什么要单独去见上官轻灵。 小姑娘知道了他吃安眠药的事,心疼了。 容颜说:就算我们一辈子要靠着我大哥,那也没事啊,反正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 她还真的就是故意去见上官轻灵的,就是故意想出点事,好刺激自己大哥出手。 这样处处为他考虑的小姑娘,让他怎么能不喜欢? …… 两人洗完了澡,从酒店出来,也不着急回家,想找了个地方吃夜宵。 容颜这会儿饿得厉害,看到什么都想吃,随便哪家店都想进去。 秦非同却拉着她一路七拐八拐,进了一家小店。 也是吃夜宵的,不过只有粥和饼,旁边放着一些小菜,都是自家做的。 店里人很多,没有空的位置,需要跟人拼桌。 容颜倒是无所谓,看了眼身边的人,问:“要拼桌诶,你可以吗?” 秦非同说:“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再说了,自己以前刚从临平城出去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拼桌算什么啊。 坐下来等了十来分钟,皱和饼才上来,秦非同又给她拿了点小菜。 容颜只顾着填饱肚子,完全没想要照顾自己的形象。 可吃着吃着,忽然发现跟他们拼桌的两个女孩子,一直在盯着秦非同看。 容颜顿时心里一惊,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也盯着那两个女孩子看。 两人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笑了笑,将手机递了过来,指着上面的一张照片问,“这里面的人,是不是你们啊?” 容颜低头一看,可不就是她和秦非同嘛! 看背景,应该是从她和上官轻灵见面的餐厅出来的时候被人拍下的。 秦非同抱着她,大步流星,目不斜视。 两个女孩顿时有些兴奋,双眼冒着激动的爱心,看了秦非同一眼,又看着她:“你男朋友打架好帅啊!” “长得也帅!” “可以加一下微信吗?” 容颜:“……” 你们怎么知道他是我男朋友?万一我们已经结婚了,他是我老公呢?你们这么公然地挖墙脚,是不是不太好?!! 再看秦非同,分明是很享受别人说他帅! 容颜气得在桌子下面踩了他一脚,见他皱眉,立刻就问:“你不喜欢被人随便加微信吧?” 秦非同:“……” 你这锅甩得太溜了,我有点接不住。 见他不回答,容颜又踩了一脚,学着他平时的样子,‘嗯’了一声。 秦非同赶紧点头,“对!” 那两个女孩子一听立刻就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其中一个还不死心,又对着秦非同问:“真的不可以吗?就是加微信想偶尔能看看你的朋友,不会打扰你的。” “是啊是啊。”另一个附和,“我们都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不会乱给你发东西的。” 容颜:“……” 这店里为什么只卖粥和饼,应该卖绿茶啊! 她干脆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让那两个女孩子扫,又对她们说:“我男朋友平时不发朋友圈的,如果你们想要偶尔看他的照片,加我的吧,我会在朋友圈秀恩爱,经常!” 两个女孩:“……” “快加啊!”容颜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继续催促。 那两个女孩不情不愿地扫了她的二维码,之后便起身走了人了。 容颜故意等她们走远了再通过,然后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试试。 果不其然,两个都把她删了! “我靠!”容颜气得直接爆粗口,“太过分了!” 秦非同不懂小女孩之间的这些心思,觉得都是小事,没必要生气,安慰她:“快吃东西,不是饿了吗?” “我气饱了!” 秦非同:“……” 容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说,你刚刚是不是想要加她们微信?我看到你瞄了其中那个染着奶奶灰的女孩子了,你是不是觉得她比我好看?” 秦非同:“什么奶奶灰?” “你还跟我装!” “我真不知道你说什么。” 两个女孩子都染了头发,颜色也差不多,还有五官,像是一条流水线上出来的,他看着感觉像是一个人。 “她们两个长得太像了,你说哪个?” 容颜愣了一下,紧接着也反应了过来。 刚才走掉的两个女孩子应该都整过容,倒不是说不好看,但是整得差不多,所以看上去反而没特色了。 “你真的不觉得她们漂亮啊?” “嗯。” “撒谎的人鼻子会变长哦。”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容颜:“……” …… 两人吃完了饭,慢慢地往酒店走,车子还停在那里。 今晚风有点大,容颜穿得略显单薄,被吹得打了好几个哆嗦。 秦非同终于把人揽入自己的怀里,笑着问:“你怎么还不问拿外套?” 容颜皱了皱鼻子,“正想着呢,你再等几秒我就问了。” “怕你冻坏了。” “那我也怕你冻坏了啊。” 想着吃饭的地方离酒店也没多远,再扛一会儿就到了。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非要全部都男方付出,男方对女方好,很多时候都是相互的。 容颜忽然觉得,秦非同虽然从来不教自己大道理,但自己在两人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好像自己就慢慢悟出来了。 有人真心实意地爱着你、对你好,你总会感觉到。 繁星当空,容颜看着秦非同线条分明的侧脸,又想到刚刚在那个小店里他被追着要微信。 还是早点把这等帅哥收入囊中比较妥当! 她轻咳了一声,秦非同当即就问:“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 容颜看着他,眼里闪闪的光,比头顶夜空里的星星还要亮。 她脱口而出道:“秦非同,我们结婚吧。” 我想把你变成我的,把你和我的名字写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想要和你朝朝暮暮,想要与你白头到老。 秦非同刚才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肯定有什么话要说,但也只以为,是‘你真好’、‘我爱你’之类的。 他没想到,容颜会突然说‘结婚’这两个字。 他在心里想了无数遍,最后却被她先说了出来。 怎么说呢…… 心里激动有,遗憾也有。 他总觉得时机不好,自己以及身边的一切都不算稳定,还不能给她最好的生活,总想要再等一等。 但容颜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 半晌等不到他的答复,容颜这心里,着实‘咯噔——’了一下。 难不成这段时间被上官轻灵追求,今晚又被小姑娘追着要微信,他飘了,不想跟自己结婚了? 容颜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秦非同,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她啊,心里一有什么,就会表现在脸上。 秦非同知道她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故意叹了口气,然后才说—— 第193章 “我在想,要买多大的钻戒,才配得上你?” 好家伙,居然故意吓自己! 容颜白了他一眼,随后又笑开。 她开心得快要飞起来,根本忍不住,一直一直在笑,“钻戒嘛,当然是越大越好啦!” “好,改天抽个时间,我们一起去选。” “嗯。”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秦非同没有真的想要带她一起去选钻戒。 他再老古董,也知道女孩子对于求婚这件事肯定有所向往。 或许不能给容颜一个完美的求婚,但至少也应该有惊喜不是么? 至于林岩和庄重,他觉得两人都不太靠谱,所以挑选戒指款式的时候,也没有找他俩来参谋,自己一个人就定下了主意。 凑巧的是,秦之意刚好最近也看中了一款戒指,服务她的那个导购认识他们兄妹,顺嘴就提了一句:“秦先生昨天在这里买了一款钻戒,应该是准备求婚用的。” 秦之意一愣,“秦先生?秦非同?” “是的。” 秦之意顿时就来了兴趣,问那导购,“他买了哪一款啊?” 导购拿过ipad,找出图片给她看,“秦先生买的就是这一款。” “啧——”秦之意轻笑,“眼光不错嘛,是不是你推荐的?” 导购摇摇头,“是秦先生自己选的,我也觉得秦先生眼光不错。” 可不嘛,至少比她家那位脑子犯轴的曲二公子好多了。 曲洺生其实没怎么用心研究过她喜欢钻石的款式,基本上就是往大了买,往贵了买! 偶尔察觉到她不太喜欢,也会提出陪着她一起出来逛逛。 但真的只是逛逛,多一点意见都不会提供。 所以秦之意今天来,压根就没告诉曲洺生。 反正来了也只是多个人头,一点用处都没有。 可曲洺生一听说她出门了,急得立马就往她这边赶,半路还给她打了个电话,“你去买戒指了?” “是啊,过两天我要参加个宴会。” “家里不是有很多戒指吗?” “那我怀孕了手胖了啊!”秦之意知道他不是舍不得,但每天盯自己这么紧,真是让人不太舒服,所以她就故意呛曲洺生:“怎么了曲总,我太败家,你舍不得了?” “不是。” “那你叽叽歪歪话话这么多?” 曲洺生:“……” 本来脾气就不好,现在怀孕了,就更加仗孕欺人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全部憋在心里。 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车速加快一点,尽早赶到她身边。 秦之意也知道他来了,故意慢吞吞地一个一个试戴着,这个看看那个看看,等到曲洺生进来,她就说:“我选不出来了,你帮我选吧!” 曲洺生走过去看了一眼,压根就没看仔细,随口就说:“选不好那就都拿走吧。” 秦之意:“……” 导购瞬间两眼放光! 曲洺生压根没心思去管这些钻戒到底要多少钱,买回去她会戴几次,又是否全部戴的上。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让秦之意先回去。 反正只要秦之意在外面,他的心就紧张万分。 秦之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毕竟他已经同意留下孩子了,总不能要求他立刻把心理阴影抹除。 所谓心理阴影,就是不能立刻抹除的。 她懒得理这个脑子犯轴的人,自己转回去挑了个之前已经在心里看好的钻戒,戴在了手上,然后让曲洺生付钱。 曲洺生看着她问:“付完了回家吗?” 秦之意:“不回。” “那你自己付。”他说这话都不带一点犹豫的。 秦之意愣了两秒,紧接着就给气笑了,她拿过导购手里本来用来装钻戒的盒子,直接扔在了曲洺生的脸上,“你再说一遍。” 曲二公子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想顾及自己的脸面,对他来说,就是不想看到秦之意外出。 他恨不得把秦之意变小,一天二十四小时装在口袋里,不放心了就拿出来看一看。 最后当然还是他付了钱,秦之意也同意先回去,不过不是回墨园,而是去秦非同那边。 曲洺生立刻又皱眉了,“去他那边干嘛?他有容颜,用不着你操心。”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不出门,我就能好好说话。” 秦之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你还是别好好说话了。” 曲洺生:“……” 他家太太心里就是没有他了,所以压根不在乎他会不会难受! 曲二公子很生气,很委屈,“秦之意,你是不是有孩子有朋友有哥哥就行了,不需要老公?” “你这种老公,还真不需要。” “我这种老公?我哪种老公?一天天的把你当祖宗一样伺候着,生怕你磕着碰着,我……” 曲洺生的话还没说完,秦之意忽然就吻了上来,把他后面的话全部给堵了回去。 前排还有司机呢,正专心致志地听着八卦,突然没声了,下意识地就回头看了一眼。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司机连忙转回去看着前面,余光都不敢乱瞄。 甚至,他心里也在思衬,要不要先下车给他们点空间? 好在两人没有吻太久,秦之意往后退了退,坐好,一派无事发生过的样子。 曲洺生鲜少地呆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拉着她的手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不要整天叨叨叨,也不要把我当祖宗一样伺候着,每天正常一点,我就会多抱抱你多亲亲你,更会需要你。” 她知道曲洺生最近脑子犯轴还有个很大的原因,是她得知怀孕后,一直刻意冷落他的结果。 可如果不冷落一下,现在突然的好又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效果呢? 你看,曲二公子这不对自己感激涕零了吗? 秦之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安抚的意味儿:“你别闹,刚刚小李跟我说非同买了钻戒,大概是要跟容颜求婚了吧,他也没什么朋友,我们过去给他出出主意呗。” “嗯。” “我没事也不会随便出来乱逛的,以后要出来都叫你一起好不好?” “好。” “老公,我很需要你的!” “嗯。”曲洺生看上去,终于被顺了毛,高兴了。 秦之意不动声色,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后啊,怕是要哄三个孩子咯~ …… 容颜今天刚好回柏景苑去了,也方便了他们三个说话。 秦之意直接问:“你买钻戒是要跟容颜求婚了啊?” 秦非同拧眉诧异,“这你都知道?” “对啊,我神机妙算!” “那你算算,我准备什么时候求婚,容颜又会不会答应我的求婚?” 秦之意:“……” 第194章 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其实刚才秦非同问话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秦之意手上的钻戒,觉得眼熟,再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自己去买钻戒的时候,导购推荐过的那款嘛! 想来应该就是那个导购跟秦之意提了自己买钻戒的事,两夫妻才赶过来八卦。 秦非同觉得好笑,打趣他俩:“如愿都会打酱油了,你们这喜欢八卦的劲头怎么还没改掉?” 曲洺生冷淡地来了句:“我可不喜欢八卦,我只是跟着她。” 秦之意:“……” 这两男人是不是有毒?一个两个都不能好好说话了是不是? 白了他们一眼,秦之意又问秦非同:“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求婚啊?” “看吧。” “啊?”秦之意震惊,“这事对你都还没想好啊?” “没想好。” 毕竟人生头一回,觉得需要慎重,又觉得突然点也挺好。 惊喜到位了就行,反正他心里清楚,只要他开口求婚,容颜肯定会答应的。 秦之意已经从他的表情里感受到他的自大了,顿时什么都不想说,只给了个嫌弃的眼神。 秦非同笑笑,举起面前的酒杯,敬曲洺生,“曲总,喝一杯啊。” 曲洺生头也不抬地拒绝,“我等下要开车。” “我看你们带了司机啊。”秦非同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喝一杯,预祝之意一切顺利。” 这话真是说戳中了曲二公子的心窝,他立马就不用开车了,利索地喝了一杯。 秦之意早就不想理他们了,这会儿只顾着自己吃东西。 两个男人话不多,也说的颠三倒四的。 最后聊起了傅嘉盛,曲洺生问:“他找到庞白了吗?” 秦非同摇头,“没有吧,我最近见他,都觉得他心情不太好。” 要是找到了,应该神采飞扬才对。 曲洺生嗤笑了一声,“他也太废物了,找个女人找了这么久还找不到,我明天要约他一起吃饭。” “你是要去笑话他吧?” 就这,还有脸还说自己不八卦? 曲二公子笑了笑,淡定地说道:“我之前追你的时候,他们背地里不知道笑话了我多少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我可不要笑话回来么?” 秦之意:“曲总高兴就好。” “你要是说你从今天开始不出门了,我会更高兴。” 秦之意:“……” 秦非同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两人在自己面前这般腻腻歪歪的,看着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干脆开口赶人:“你俩早点回去吧,容颜要回来了。” “容颜又不是不认识我们,干嘛要我们早点回去。” “我们有正事。” 秦之意和曲洺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歪了。 然后,又特别有默契地作呕了一声,迅速起身走人。 秦之意故意骂骂咧咧的:“我还想过来帮你出出主意,你倒好,一天天地想这些龌龊事,我可跟你说啊,千万不要在婚前弄出孩子来,对容颜名声不好。” 虽说现在这个社会很开放,未婚先孕什么的也很常见。 但往后其他人议论起来,总会说一句,他们是先怀孕再结婚的。 言语之间总会带着一种女方没有选择,男方也不得不娶的意味儿。 秦之意其实还挺庆幸自己是先结婚后怀孕,虽然一路坎坷了点,但现在的生活也还算圆满。 如果非要说有遗憾,那大概就是先婚后爱吧。 在她的心里,最理想的爱情,应该是爱得水到渠成,然后两人顺利走入婚姻。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能入土为安,也总比曝尸荒野要强一些。 当然了,这是建立在有感情的基础上。 没感情的两人,强行绑在一起,迟早会闹出分崩离析。 …… 秦之意和曲洺生走后没多久容颜就回来了,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回来,还带着庞白。 秦非同愣了下,容颜连忙解释:“我在半路遇到她的,她受伤了,但是不愿意去医院,我就只好带回来了。” 庞白浑身都湿淋淋的,右手全是血迹,也不知道具体伤到了哪里。 男女有别,秦非同不方便查看,只是帮着把人送到了房间,他叮嘱容颜,“你查看一下伤口严不严重的,不严重可以叫医生过来看看,但是很严重的话就要送医院。” 容颜点头:“知道了。” 关上门,容颜转身回到床边,开始给庞白检查伤口。 好在伤得不重,只是手臂上有个口子。 但看着像是伤了好多天,原本快要愈合了,不知道为什么又给扯开了,所以才流了那么多血。 她不仅受了伤,还有点发烧,神志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容颜拍了拍她的脸,问她:“小白,你还能说话吗?” “能。” “你怎么受伤的?除了伤口,还有没有哪里疼?” “没有,我不疼。”庞白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最后蜷缩在床头,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发现跟自己说话的人是容颜,这才松了口气,“我没事。” “都流了这么多血,还没事。”容颜严肃道,“你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我真的没事。” “不行!万一你……” “砰——” 容颜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忽然就被人打开了,来人因为用力过大,门板直接撞在了墙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房间里的两个女人都被吓一跳,纷纷抬眼看了过去。 是傅嘉盛。 容颜刚才给庞白脱了衣服检查伤口,这会儿庞白上半身就穿了一件内衣。 她肤色白,和伤口处渗出来的红色鲜血形成鲜明的对比,刺激得傅嘉盛眼睛发疼。 他一直派人在找庞白,但没想到下面的人会做事这么不牢靠,居然和庞白动手了。 庞白性子倔起来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你跟她动手,她就是被你打趴下了也不会服软认输的那种。 傅嘉盛现在都没心情去找出来那个人想死的混账跟庞白动了手,他一听说庞白受伤了,就来找她了。 幸好是被容颜给捡回来了,要是这幅样子被陌生人给捡走了…… 傅嘉盛光是在心里想想这一可能都后背冷汗直冒,不敢再往下想了。 容颜震惊在那里,见他往里走了才反应过来,“喂!你……” “颜颜。”秦非同在外面喊她,“你出来吧,傅总会照顾庞小姐的。” 门还开着,秦非同大概是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背对着站在门口。 容颜看了看傅嘉盛,又看了看庞白,刚想走,庞白忽然就哭了,爬过来拉着她的手,几乎是求她:“颜颜,你不要走!我不要和他待在一起!” 一个会让手底下人跟自己动手的混蛋,和他单独相处,是不要命了吗? 庞白的思维很简单,对她不好的人,最后就是不要再见面。 傅嘉盛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走过去把她拎起来揍一顿。 可看着她的伤口,以及那惨白的脸色,又着实心疼得不得了。 容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傅嘉盛深吸一口气,沉沉地说:“我保证,不会对她动手的,我有话要跟她说。” “要不先等我给她处理好伤口?” “我等不了!” 容颜被傅嘉盛的怒吼又吓了一跳,就连等在外面的秦非同都急了,“颜颜,你出来。” 傅嘉盛再生气,不可能真的揍庞白。 再说了,这件事还是他有错在先,哪来的脸揍人? 容颜只好安慰庞白,随后在庞白可怜兮兮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房门一关上,庞白立刻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卷住,只露出半个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傅嘉盛,好像他是一头没有理性的猛兽,随时有可能扑过去把她撕碎吃掉。 傅嘉盛气得都笑了,“庞白,你这么怕我?” 庞白摇头:“我不怕你。” “那你躲着我干什么?” “我不想见你。” 傅嘉盛:“……” 这一暴击是自己讨来的,他连生气都只能生自己的气! 庞白垂了垂视线,把被子捏得更紧,声音很小,却十足十的坚定:“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和你回去的,你要是一直派人来抓我,那我只能离开这个城市。” “我允许了吗?” “为什么要你允许?” 为什么? 傅嘉盛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庞白离开。 但庞白的思维从来都是直球的,有些事说的太清楚会吓到她,但是不说清楚她自己又想不到那一层。 傅嘉盛沉吟了几秒,忽然就做了个决定。 他上前,把庞白从被子里扯了出来。 庞白平时打得过他,但是这会儿又是受伤又是发烧的,整个人头重脚轻,看东西都有重影,动手的时候稍稍一用力就觉得天旋地转,哪里还是傅嘉盛的对手。 傅嘉盛很轻松就把人困在了怀里,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她包好。 庞白挣扎着不愿意跟他走,哭着求容颜救命。 容颜心软,但被秦非同拉住了,“没事的,傅嘉盛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可她哭得好伤心啊。” “以前你被我欺负的时候,不是也哭得很伤心?” 容颜:? 你在说什么?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会想歪的好不好? 秦非同本来就是故意让她想歪的,因为他自己今晚一直心猿意马蠢蠢欲动。 所以傅嘉盛来要人的时候,他也没拦,巴不得傅嘉盛早点把人带走。 谁家的女人就自己看好,哪能让别人来照顾啊? 容颜被他拉着回房间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伸手在他胸口一顿乱捶,“你晚上一个人在家吃饭,怎么还能吃出这份心情?” “不是一个人。” “那还有谁?” “之意和曲洺生来了。” “那你是被他们秀恩爱刺激到了?” “不是。” 都要做正事了还这么多话,真应该堵住她的小嘴。 …… 傅嘉盛早就防着庞白会在车上跟自己动手了,可千防万防还是差点出了差错。 真的就差一点点,就让庞白跳车成功了。 傅嘉盛心有余悸地把人按在怀里,她一动他就怒喝:“给我老实一点!” 前后左右全是车,刚刚她要是跳下去了,这会儿指不定都被压成肉饼了。 “庞白!发疯也要有个限度!再闹我就把你绑起来!” “你凭什么绑我?放开!放开!” 庞白虽然不够聪明,但从小习武的后果就是武力值爆表,一般人还真没有几个能控制得住他。 这也就是刚好碰上她受伤又生病,傅嘉盛才捡了个便宜。 她习惯了来去自由,第一次被人这么桎梏着,心里很憋屈,然后就哭了。 傅嘉盛以前也见过她哭,但都是默默流泪的那种,基本上眼泪一掉下来她就自己擦掉了,然后绝对不承认自己哭过。 像现在这样嚎啕大哭,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一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晶莹的泪珠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串串不断地往下掉。 庞白哽咽又断断续续地说:“我不要和你住、住在一起了!我、我讨厌你!” “那你讨厌吧。” “你就是欺负我没有家人撑腰!没有朋友帮忙!傅嘉盛,你是混蛋。” “嗯,我是混蛋。” 你就算骂破了天,我也不会让你走的。 “庞白,你可以不高兴,可以闹,但是你不能走。”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啊。” 庞白抽抽噎噎地靠在他身上,大概是闹累了,也没有再多问别的。 又过了会儿,傅嘉盛低头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还是睡着了好,睡着了自己能放松一下。 要不然,时时刻刻都要防着她动手。 …… 他们回到住处的时候,医生已经等在门口了。 唐医生和傅嘉盛认识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一个女孩子,紧张到都把自己叫过来了。 “她怎样?” “伤口发炎了,还有点发烧。”傅嘉盛眉头紧皱,目不斜视地抱着人大步往屋里走去。 唐素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傅嘉盛的房间。 等傅嘉盛把人放到床上,她便说:“你去外面等着吧。” “我在这等。” 唐素笑了,“干嘛?你信不过我?” “不是。”傅嘉盛朝着床上的人抬抬下巴,语气竟有些无奈,“我怕她醒了会对你动手。” 唐素:“……” 行吧,看样子是把人小丫头气得不轻。 她给庞白处理了伤口,又喂了退烧药,临走的时候叮嘱傅嘉盛:“要是天亮了还没退烧,就送去医院。” 傅嘉盛点头:“好。” 唐素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又停下,回身对他说:“嘉盛,你是不是喜欢她?” 傅嘉盛正弯腰给庞白理头发,闻言动作顿了顿,却并没有回头,也不作答。 唐素轻笑了声,“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也是,不喜欢的话,这么点小伤还要把我叫过来,也太过分了。” “出诊费我会加倍打给你。” “加倍不够啊,三倍吧。” “行。” 这般干脆利落,还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也是有意思了。 唐素摇摇头,转身离开。 傅嘉盛就在床边坐了下来,一直守着。 发烧的时候本来就难受,再加上伤口发炎,又痛又痒,庞白迷迷糊糊地都忍不住伸手去抓去挠。 可每次快要抓到了,就会有另外一只手把她的手挡开。 好讨厌啊!到底是谁? 傅嘉盛看她抓狂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自己以前还真是不了解她,以为她胆小懦弱、乖巧听话,结果呢?差点就真的让她给跑了! 现在受伤生病了还能制住她,等过些天伤病都好了,自己又打不过她了。 一想到这件事,傅嘉盛心里这个堵啊,愁死了! …… 秦非同一开始真的想过要给容颜一个隆重的求婚,可后来又觉得,两人都经历了这么多,求婚更多的是想要一种自然而然的甜蜜。 所以他全盘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所有计划,就等着哪天心情好了,时机何时,就把婚给求了。 不过他也着实没想到,这个时机会来的这么随便—— 那天容颜来接他下班,两人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刚好旁边有个老爷爷卖烤红薯,香味实在是诱人,容颜就想吃了。 可因为红薯还没烤熟,需要等,容颜就让他先去买菜。 他买完了菜走回来,看到她捧着个红薯高兴得像个小孩。 四周行人神色皆匆匆,大多都是买完菜赶着回家做饭的。 夫妻之间有商有量,小情侣说说笑笑,也有老人小孩。 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秦非同以前总觉得自己属于地狱,哪怕尽全力地想要融入这个尘世,中间好像也总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然而这一刻,他的心里无比踏实,虽然周围夜幕降临,可他的心中却一片澄净透亮。 容颜咬了一口红薯,转头看到他站在那里,笑着朝他跑过去。 秦非同把人接住,揉了揉她的头顶,说:“走,去车上。” 容颜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觉得他买完菜突然间就心情大好了。 两人回到车上,容颜专注地吃着自己手里的红薯。 秦非同也一脸的淡定如常,转头从扶手箱里拿出一个钻戒盒,打开递到了她的面前。 钻石的光芒闪了容颜一下,她愣住,“这是……什么?” 第195章 最近有人在追你? 秦非同一本正经地回答:“戒指。” 容颜心说:我当然知道是戒指啊!我是问你突然拿个戒指出来是要干什么?? 她呆呆地看着秦非同,连手里的红薯都忘了吃。 秦非同却淡定得仿佛在做一件很普通的事,将手里的钻戒往前举了举,问她:“容颜,嫁给我好不好?” 容颜:“就……就这样吗?” 这是求婚诶!不应该说很多漂亮的话感动自己吗?为什么他只有一句‘嫁给我好不好’? 可即便是这样,容颜心里仍旧激动。 她暗暗地鄙视了自己一番:瞎激动个什么劲!这么急着想要嫁给他吗! 是啊,就是这么急着想要嫁给他。 秦非同笑了下,慢慢地说:“我们都经历这么多了,我在跟你说什么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显得很多余,我的颜颜,当然会陪我一辈子。” “你这么自信哦?” “因为我也会陪你一辈子。” 秦非同真的不会说太多漂亮的场面话,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时机了。 就在这满满的人间烟火味里,我向你求婚,期待与你携手白头。 往后的日子或许平淡更多,但这份烟火味,你我都不会腻。 容颜一面在心里跟自己说:没什么好动的,可一面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所有爱情到了最后,追求的都不是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 她把自己的手伸出去,轻声却坚定地说了一个字:“好。” 秦非同执起她的手,把钻戒戴进她的无名指,大小刚好。 容颜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啊?” “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偷拿尺子量过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扑过来抱住他,“秦非同,你只要一直保持这样就好了。” “不用更多一点爱你?” “不用。”容颜亲了他一下,带着烤红薯的味儿,“因为我会更爱你的。” 明天会比今天更爱,一天比一天多,我会爱你,直至终老。 …… 别人打架都会破坏形象,秦非同倒好,跟上管钺的那一架打完之后,这城里的很多小姑娘,反倒都迷上了他。 说他是护妻狂魔、男友力爆棚,秦非同对此无感,甚至是有点无语。 因为他发现,公司里的小姑娘最近看自己,那眼神也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有好几个,甚至拿着这样那样的小事,频频敲他办公室的门,试图接近他。 庄重在这方面反应慢半拍,没觉察出来有什么不对,但是林岩却一语中的:“老大,你那一架,可是迷倒了万千少女心啊。” “你羡慕?” “可不嘛。”林岩哈哈笑,“这种打架后遗症,可就你独一份啊。” 上官钺那厮被揍得直接住院,上官轻灵也被吓得不轻,事后两人也不敢追究。 作为交换条件,秦非同表示,只要他们不再作妖,双方合作可以继续,但是往后公归公,私归私,再敢来纠缠,绝不会手下留情。 所谓的‘手下留情’,不仅仅是指打架的时候不留情,商业上也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这一次傅嘉盛把庞白受伤的事也算在了上官兄妹的头上,恨不得将他们杀之而后快,被秦非同和曲洺生劝了下来。 听说,庞白烧退了之后,天天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傅嘉盛请了十几个保镖在家里看着庞白,还差点没看住让人给跑了。 想起傅嘉盛,秦非同又想到了一件事,问林岩:“上次让你拿去给傅总签字的文件签好了吗?” 林岩一愣,紧接着拍了下大腿,“签好了,在车上我忘了带上来,我现在就去拿!” 他走后,秦非同问庄重:“你最近有没有发现林岩有什么不对劲?” 庄重‘啊’了声,眼神微闪。 秦非同也不追问,就看着他。 庄重当即就心虚了,以前对着秦非同的时候,他们也都是不敢撒谎的。 这次要不是林岩事情紧急,又一直拜托他,怎么都不会帮着林岩一起欺上瞒下。 他低着头说:“那份原本应该给傅总签字的合同,他给了黄总。” “然后呢?” “黄总那边钱已经打过来了,他吃了回扣,但是老大,这事你也不能全部怪他,公司前期投入太多,现在回本又慢,他老婆天天跟他闹离婚,他实在是压力太大了才会走这条路的,而且黄总那边我审核过了,不会出问题的。” 秦非同不说话,唇抿得死紧。 看得出来,他已经很生气了,但是在忍耐。 庄重头皮发紧,感觉自己的后背冷汗都要下来了,他试图再劝一劝,秦非同却忽然站了起来,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夹,直接扔在了桌子上。 “老大,这是……” “自己看。” 庄重上前,拿过来打开一看,竟是原本要和傅嘉盛签的那份合同。 而现在,合同上双方都已经签字盖章,很显然是生效了的。 庄重手抖,“老大,这、这……” “我去签的。” 傅嘉盛虽然被庞白的事情弄得心情不好,但公事上并不会马虎。 林岩迟迟没有带着合同过去签字,傅嘉盛就意识到,肯定出事了。 他给秦非同打了电话,提了一嘴,秦非同不动声色地查了下,立马就把林岩做的那点小动作查了个一清二楚。 生气自然是生气的,但是像庄重说的一样,他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林岩。 但是,理解归理解,这样的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人生之长,遇到意外紧急之多,不能次次都这么去解决。 他压了压心里的怒气,转而又拿出一张卡,“里面有点钱,你给林岩吧。” 能给林岩解燃眉之需的,肯定不是小数目。 庄重有些震惊,问道:“老大,你怎么还有……” “这是我本来准备跟容颜结婚度蜜月用的,现在先给林岩应急。” “那怎么行?”庄重接都不敢接,“你和容小姐都这么多年了,我们早就盼着你们修成正果,这要是让林岩知道了,他也不会要的。” “不要我给的,所以去走那些歪门旁道吗?!” 秦非同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把卡扔到了庄重的手里,“让你拿去给他就拿去,废话这么多!” 庄重:“……” 刚好这时容颜来了,一推开门就感觉到了屋里过分旺盛的火气。 再看秦非同,那脸色黑沉得吓人,庄重也是一脸战战兢兢的。 容颜脚下步子一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庄重,迟疑而小声地问:“怎么了?我来得不是时候?” “没有。”庄重苦着脸,故意用眼神暗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卡。 还没等容颜问这卡怎么回事呢,秦非同就喝道:“还不出去?!” 庄重怕自己再待下去他家老大真的要动手,只好先溜了。 他一走,秦非同的火气也就暂时熄灭了,转而问容颜:“怎么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路过,上来看看你。” “出门晚了?” “嗯。”容颜点点头,“我陪江江去试婚纱了,顺便……我也试了一下。” 说完,她跑到秦非同的身边,打开手机给他看了张照片,“这是刚刚我试婚纱的时候江江给我拍的,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 “你都没仔细看呢。”容颜噘嘴。 秦非同笑笑,拿过她的手机一本正经地看了半分钟,然后重复道:“真的好看。” 他这样,再加上刚刚进来气氛不对,容颜就猜到肯定有事,而且事情可能还跟自己有关。 心里顿时有些慌,她小声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又给你惹麻烦了啊?” 秦非同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可林岩毕竟跟着他这么多年了,不能不管。 公司这边刚起步,更加不能乱来。 他只能如实相告:“颜颜,我们的婚礼……延迟一段时间,你看行不行?” 容颜愣了下,紧接着想起刚刚庄重手里的那张卡。 是他把钱给庄重了吗?所以没钱办婚礼了? 还是公司出什么问题了,需要用钱应急? 要说心里一点都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求婚之后,容颜就一直在期待婚礼。 可她也相信秦非同不是个会无缘无故乱做决定的人,低声问:“为什么啊?” “林岩出了点事,急需用钱。” “那你是把办婚礼的钱给他了吗?” “嗯。” “那……好吧。”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失落,但也没有吵闹,甚至没有追问太多,就只是简单地一句‘好吧’。 可就这两个字,让秦非同觉得很难受。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容颜心里好受一些,甚至觉得有些愧对容颜。 憋了半天,最后也只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在家里不抽烟,但在办公室偶尔会抽,这会儿心烦意乱的,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拿烟盒,被容颜一巴掌拍掉了。 “又想抽烟是不是!”容颜瞪着他,语气不善。 秦非同看了眼自己被打的那只手,劲儿还不小,都把他手背给拍红了。 可他倒是希望容颜能打得更重一点,好像多受点疼,他这心里的难受和愧疚就会少一点。 容颜刚刚的确挺难受的,可看他比自己还难受,她又开始心疼了。 反正办公室没别人,她干脆把秦非同的椅子往后推了推,在他腿上坐了下来。 容颜笑道:“干嘛?你这是把钱给出去了,怕婚礼办不成了,我会跑啊?” 她故意把话颠倒来说,就是不想秦非同心理负担太重。 秦非同又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苦笑了一下,附和道:“是啊,怕你跑了。” “那……”容颜故意拖长了尾音,朝他眨眨眼睛,说:“我们先领证?” 话落,她还从自己随身背着的包包里拿出了户口本,“我已经从我哥那里把户口本拿过来了。” 秦非同被她震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容颜故意摆脸,“你又不愿意了是不是?你说想娶我就是骗我的吧?!” “不是。” “那我们去领证啊!”容颜说着又看了眼时间,“现在去,还来得及。” 秦非同:“可我没带户口本。” 又不是天天想着领证,谁会时时刻刻把户口本带在身边啊。 容颜眼里的光顿时灭了,有些讪讪地说:“我看你就是不想跟我结婚。” “容颜……” “我不听!” “这世上除了你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我,没有别人了。”秦非同叹口气,又笑自己,“谁会跟你一样傻,看上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大混蛋。” “那你还不跟我结婚?” “我不想太委屈你。” “我不委屈。”容颜掷地有声,“真的,我一点都不委屈。” “可刚刚……我说婚礼要延迟的时候,你明明就委屈了。” 容颜:“……” 刚才是刚才!人心是会变得! 但看秦非同的样子,应该也不会一时冲动跟自己去领证。 而且,秦非同说:“你应该趁着这段时间再多考验我一下,据我所知,最近有人在追你?” 容颜:“……” 自己没有隐瞒好吗?为什么他会知道? 秦非同其实早就知道了,那天晚上容颜在洗澡,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看来电显示没有备注名字,就帮她接了起来。 好家伙! 对方竟然用一种十分腻歪的语气叫了声:颜颜~ 且在秦非同表明自己是容颜的未婚夫后,对方更直接地说:我知道颜颜有未婚夫,但我不介意,未婚夫就是还没结婚,我还有机会! 秦非同当时无语得直接说不出话了,后来让人一查才知道,原来是江江的一个亲戚,跟容颜一样大,因为江江和萧让的婚礼在即,他就提早过来了。 容颜是江江的伴娘,最近也都和江江泡在一起,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悉了,然后那个人就说喜欢容颜。 “我们的容二小姐,终于有追求者了。”秦非同揶揄道。 容颜本来想解释的,看他还有心情笑话自己,立马把到了嘴边的解释咽了回去,故意说:“我一直都有人追求好不好,是因为我一心一意爱你,把他们都拒绝了!” “那这次为什么没有拒绝呢?” “因为丁彦臣年轻有活力,能和我玩到一起,我们聊天也有很多共同话题。” 这一点,倒是真的。 丁彦臣这个5g冲浪选手,比他们这些女孩子还要热衷于吃瓜,有些瓜她和江江还没吃明白呢,丁彦臣连总结都做好了。 撇开丁彦臣喜欢自己这一点,其实容颜还是蛮喜欢跟丁彦臣做朋友一起玩的。 她想要的伴侣是秦非同这样的,想要朋友是丁彦臣那样的,这不矛盾吧? 秦非同倒也大方,跟她说:“你喜欢跟谁玩都可以,我不会介意的。” “那之前我跟上官钺一起吃饭,你还吃醋?” “不一样。” 上官钺心思不纯,他怕容颜被利用。 但是丁彦臣那个人他调查过了,没什么背景,又是江江的亲戚,对容颜存在什么坏心思。 小姑娘要有自己的朋友,无论男女,有人陪着一起吃喝玩乐,她才能长久地快乐生活。 可这事到了江江嘴里,江江就觉得:“秦非同现在是不是没以前那么在乎你了啊?” 要不然,婚礼延迟,还放心地让她跟其他男人做朋友一起玩,这是一个正常的未婚夫能做出来的事? 江江提醒道:“你要不要试探一下他啊?” “不用吧……”容颜被说得也迟疑了,毕竟最近几次她去公司看秦非同,也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 秦非同的秘书看似是向着她的,每次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等她去了,都会告诉她。 公司里这个谁谁找机会亲近秦总了,公司里那个谁谁故意在秦总面前摔倒,秦总扶她了,大概就是这种芝麻大的事情。 江江听完笑得不行,“这种招数现在还有人用吗?” “有,我每次去他的秘书都跟我说一堆。” “那你要注意点。” “啊?” “有人一而再地用,说明这些招数对秦非同有用啊,不过他看着也是个老古板,分辨不出绿茶不绿茶的也不奇怪。” 江江说得越多,容颜这心里,就越是不安。 她相信,自己能看上的男人绝对是人中龙凤,那自然是容易招来桃花的。 江江虽然把话往严重了说,但心里对秦非同倒也没那么不信任,只说:“你可以一边试探一下他,一边掐掉他的烂桃花。” “你很有办法?” “那当然!” 萧让这种海王都被她收服了,还有什么是她拿不下的? 她很快给容颜出了几个主意,容颜斟酌了一下,觉得无伤大雅,那就试一试呗。 很快,秦非同就发现,她最近不来接自己下班,给自己发的信息打得电话,也少了很多。 以前一天三餐都会发信息问问,现在基本上是自己发一句她才回一句,有时候更夸张,一天到晚都没个信息。 秦非同一问,都说跟江江在逛街、跟江江在吃饭。 江江一个马上要办婚礼的人,很多事等着她确认,哪来那么多的时间陪她逛街吃饭? 再一问,好嘛,都是跟丁彦臣在逛街、跟丁彦臣在吃饭! 秦非同其实能猜到,她就是故意在试探自己。 自己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还要去争风吃醋,场面着实不太好看。 可转念一想,婚礼说延迟就延迟,自己也没事先跟人家商量,相比较之下,吃点醋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他看了眼时间,又问了容颜在哪里吃饭,准备下班了就赶过去。 不凑巧的是,临下班了出了点问题,拖了一个多小时才解决好,等他过去,容颜和丁彦臣早就吃完饭换场地了,两人准备去看电影。 吃饭什么的还好,毕竟餐厅还有其他人,就算男方有其他想法,也不敢乱来。 电影院那种地方,灯一关周围都黑漆漆的,特别适合情侣亲密。 什么牵个手啊,偷个吻啊,都有可能发生。 一想到这些,秦非同的心里顿时就不太舒服了。 本来只是来配合着吃醋演场戏,现在倒好,真吃醋上了。 他直接给容颜打了电话,问她在哪个电影院。 容颜那边吵得很,混杂的声音里只听到她说了句‘我出去接个电话’,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再度传来她的声音,笑嘻嘻地问:“秦总问我在哪个电影院干嘛?是要过来陪我一起看电影吗?” “嗯。” “可我要看的那一场已经满座了,秦总买不到票咯。” 秦非同:“……” 容颜也没再说话,两人似是无声在对峙。 其实一开始,容颜真的只是想要试探一下他,可试探着试探着,发现他对自己跟丁彦臣在一起玩这件事,真的完全不关心,每天就是忙工作、忙工作! 男人嘛,闯事业的时候,的确应该多支持一些。 可再多的自我安慰,在一次又一次约饭失败、约看电影失败后,容颜也忍不住真的有脾气了。 哪有人忙起来好多天不陪未婚妻吃饭的?不能自己懂事,他就毫无表示吧? 气归气,到底还是没舍得找他发泄,索性就拉着丁彦臣每天吃喝玩乐。 丁彦臣虽然说过喜欢她,但在一起玩的时候,不会总是提这件事,更不会对她做出越界的举动,两人在一起玩,就真的跟好朋友似的。 等了半天不见秦非同说话,容颜冷了语调,问他:“秦总没话说了吗?没话说的话我就挂了,电影马上开始了。” “我陪你看。” “都说了没票了!” “你们两个人看,应该买了两张票的。” 容颜:? “让丁彦臣滚蛋回家。” 容颜:“……”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秦非同用这么暴躁的语气说话了,好像一瞬间回到了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不高兴了就让下面的人滚蛋。 那个意气风发、恣意妄为的少年,一直是在她心里闪闪发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配得上她,秦非同总是在改变自己、为难自己。 她也是,以前想要当一个完美的女朋友,现在想要当一个完美的未婚妻,总是克制着自己,力求跟他步调一致。 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不拖后腿。 这样的秦非同、这样的容颜,真的是彼此最想要的样子吗? 容颜回头看了眼正在电玩城里扔篮球的丁彦臣,又想了想自己最近这些日子的模样,忽然说:“秦非同,我觉你说得对,我的确需要再考察你一下,你也一样,再考察考察我。” “什么意思?” 容颜:“就是……试着和别人相处看看。” 秦非同当即否定:“我不需要。” “但我需要。” “容、颜。”他似是有些不悦,声音沉沉、一字一句地叫她的全名。 第196章 借伤卖惨博同情 容颜顿时心里紧了下,潜意识里就有点怕他。 是啊,以前太在乎了,只有他有一点点的不高兴,就怕他会不理自己。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灯光下尤为闪耀。 总不能让他吃定一辈子,既然试探了,就要一条道走到黑。 想及此,容颜顿时底气足了不少,冷淡地对他说道:“没什么事先挂了吧。” “我……”秦非同的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已经传来了电话被切断的’嘟嘟‘声。 秦非同:“……” 那个丁彦臣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胆子居然飞涨? 心里憋着一口气,打了两个电话,然后就知道了容颜在哪个电影院。 离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不远,走过去只要五六分钟,估摸着到那里正好赶上电影检票。 秦非同咬咬牙,把手机放回兜里,转头就朝着电影院杀去。 …… 另一边,丁彦臣看容颜接完了电话没走回来,一直站在原地发呆,他也不玩了,走出去到了容颜身边,问她:“颜宝,你怎么了?” 容颜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颜宝的时候,恶心了好一会儿。 可最近几天一直都在一起玩,每天被他颜宝颜宝地叫,竟也习惯了,真是奇怪。 容颜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没事。” “电影快开始了,那我们走吧。” “哦。” 其实电影院就在电玩城的隔壁,走过去一分钟都不用。 丁彦臣是看她心情不好,想转移一下情绪。 到了电影院那边,他又去买了爆米花和饮料,那架势还真的跟小情侣来看电影是一模一样的。 他捧着东西朝容颜走来,发现容颜呆愣得更严重了。 “颜宝?颜宝?你怎么了?” 容颜回神,又是一句:“没事。” 还能怎么了,想到秦非同了呗。 两人从认识到现在,都七年了,却从来没有去看过一场电影。 以前她倒追秦非同的时候,秦非同是不愿意陪她去看电影,后来秦非同在里面,是没有机会一起看。 再然后就是现在,两人虽然安安稳稳地在一起了,可他总是忙,没有时间陪她吃饭、陪她逛街、陪她看电影。 甚至她想要好好说会儿话,都要等到了床上才有机会。 可一般那个时候,时间都很晚了,她看秦非同累了一天,又不忍心再拉着他一起聊天。 容颜越想心里越烦躁,差点把手里的电影票给绞碎了。 正好这时广播里响起了检票的声音,丁彦臣就说:“颜宝,我们进去吧。” 容颜点点头,跟在他身侧往检票的地方走。 然而,放走了没两步,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一堵肉墙。 她一个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对不……” 那个‘起’字还没出口,她已经抬头看到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秦非同。 索性,就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转而问:“你怎么来了?” “陪你看电影。” “不用了,我……” “你应该更想我陪你看。” “才没有!”容颜低声否认,眼神却不敢和他对视。 一旁的丁彦臣虽然没有和秦非同打过照面,但早已在容颜和江江的手机里看了秦非同的照片不下十次。 所以,秦非同出现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 此时,他自然是要挺身而出,对秦非同说道:“秦总,虽然你和颜宝是男女朋友,但你不能阻止颜宝和朋友正常相处吧?” 颜宝? 秦非同被他嘴里的称呼给惊呆了。 明明上一次接电话的时候还叫颜颜的,现在都升级到颜宝了? 试想一下,有人这么亲密地叫你的未婚妻,你能不炸吗? 就连秦非同这个年纪的男人,都忍不住要炸了。 他一把将容颜扯到自己的身上,神情冷厉,声音沉沉地说道:“丁先生怕是没搞清楚,我跟颜颜不止是男女朋友,她是我的未婚妻!” 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向来都是最劲爆的八卦,再加上三个当事人的外貌都是如此出众,周围一圈原本要去检票的观众全部停下了脚步,开始吃瓜。 容颜觉得有点尴尬,扯了扯秦非同的衣袖,低声说道:“我就是跟他看个电影,又没什么,你先回去吧。” 她到现在还说要跟丁彦臣看电影,秦非同这心里,说不上来是恼怒还是害怕。 围观的吃瓜群众实在太多,他也不想场面太过难看,只道:“好,那你们去看吧,我在这里等你。” “电影要两个多小时。” “我等得住。” 容颜:“……” 他说完,还故意推她跟丁彦臣去看电影,那大方的姿态,惹得路人纷纷为他抱不平,看容颜的眼神就跟看脚踏两条船的渣女没什么区别。 容颜:“……” 自己跟丁彦臣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好不好! 再说了,明明是他太忙了,连根自己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自己跟朋友看一场电影怎么了?他难不成还要煽动路人来唾弃自己吗? 容颜越想心里越不平衡,一起之下,竟真的和丁彦臣一起进了放映厅。 秦非同神情晦暗,眼底的情绪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恢复了冷静。 她还小,正是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而自己最近的确太忙了,再加上婚礼突然延期,她有些小脾气也没什么奇怪的。 秦非同转头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不禁默默地在心底笑了声。 他以为自己只是小小地吃醋一下,不会太生气。 可当真看到容颜和丁彦臣一起进去看电影,这心里就火烧火燎的,恨不得就地揍丁彦臣一顿,然后直接从窗户丢出去。 烦!太烦了! …… 容颜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电影是喜剧,旁边的人都在哈哈大笑,可她一点也看不进去。 她这样,丁彦臣自然也不会有心情看。 轻轻地用手肘碰了一下她的胳膊,丁彦臣低声问:“颜宝,你是不是想出去?” 容颜抬头看他,影厅里的灯光已经全部关了,只能借助电影反射过来的光线看事物。 其实丁彦臣长得很不错,是她以前喜欢的那种阳光大男孩。 这几日的相处中,丁彦臣也十分礼貌绅士,对她处处都很体贴照顾。 可为什么,脑子里总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丁彦臣变成秦非同呢? 明明那个人忙得要死,根本不会有时间陪自己。 她想起之前跟何故烟拐弯抹角地抱怨过商场上的男人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老婆孩子。 何故烟笑着跟她说:商场上的男人的确很忙,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时间陪老婆孩子,要看他想不想,只要他想,就可以。 是啊,只要他想,就可以。 那秦非同应该是不想吧。 那么今天这样子跑过来又是什么意思呢?真的要等到自己和别人有进一步发展了,他才愿意从工作中抽一点点的时间来照顾自己的情绪吗? 等到今天过去,他重新投入工作,自己继续过着之前日子,周而复始地等待? 等他哪天空一点,一起去买个菜。 等他有假期了,一起计划旅游。 等他……等他…… 容颜难过死了,但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看着丁彦臣,满心想得也是秦非同。 她对丁彦臣说:“我好讨厌他。” 丁彦臣笑了笑,却回道:“那你一定很爱他。” 所以即便是嘴上说着讨厌,眼里也全都是爱意。 “我真羡慕他。” “羡慕有人讨厌他吗?” “如果你能这么讨厌我的话,那我就不会羡慕他了。” 容颜白了他一眼,“我第一次听说,有人希望自己被讨厌。” “那我可能是个奇葩。” 还真的挺奇葩的,容颜都被逗笑了。 好在片子的喜剧效果不错,周围也都是‘哈哈哈’的笑声,大家并不会因为她笑出了声就嫌她吵,影响观感。 但最后,容颜也没有把那部片子看完,因为她一直心不在焉,丁彦臣就说让她先出去找秦非同。 “你不生气啊?” “这几天你让我生气的点多了去了,我要生气还不气死啊?” “丁彦臣,我知道你喜欢我。” “那你还跟我来看电影?”丁彦臣故意做出一脸激动的样子,凑近她问:“颜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也喜欢我?这是在给我机会吧?” “不是。”容颜低声地笑,“跟你看这场电影是谢谢你这几天陪我逛街吃饭,我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那为什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继续开心呢?” “因为……”容颜朝着出口看了眼,说:“他在等我。” 虽然我知道回到他身边有可能要继续过之前那样不快乐的生活,可我还是想要回去。 他是我费劲心力才得到的人,是我挚爱的人,是我的梦想,我永远不会放弃。 这些天,放纵自己跟丁彦臣一起玩乐,已经是极限了,绝不会真的尝试和丁彦臣在一起。 那样对不起丁彦臣,更欺骗了自己,还会……伤害秦非同。 “我出去啦,你自己慢慢看哦。” 丁彦臣点点头,看着她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朝着出口走去。 电影片段愈发地好笑,周围爆发出最高潮的笑声,可他却觉得心口有点难受,像是被人闷揍了一拳。 一见钟情是怎样的? 大概就是自己见到容颜时的那样。 她活泼明媚,笑容甜美,声音清脆动听地跟他打招呼:你好,我是容颜。 嗯,你好,我是丁彦臣。 …… 对于容颜会不会提早出来,秦非同心里其实没底。 从容颜进去之后,他就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在对待和容颜这一段感情时,太过强势霸道了。 毕竟从一开始,都是容颜在主动,哪怕偶尔需要他去靠近容颜,也是知道容颜爱着他的。 那种感觉,和刚刚看着容颜跟丁彦臣一起进去看电影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一直以为独属于自己的人,原来也可以在别人身边笑靥如花,这感觉如同针扎一样。 这也使得,秦非同坐在外面等待的那四十分钟,如坐针毡,心乱如麻。 当容颜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敢相信。 容颜的眼睛有点红,像是刚哭过,表情看上去也不太高兴。 秦非同慢慢地站了起来,没话找话地说了句:“电影……这么快看完了吗?” “你这么一尊大佛等在外面,我哪还能看得安心?” “那我去车上等你?” 这话秦非同问得其实是真心的,他现在最急切的想法,就是不想再惹容颜不高兴的。 哪怕容颜现在真的逼他回去,他也准备妥协了。 可偏偏容颜这个时候不说话了,咬着唇万分委屈的样子。 秦非同心里也打鼓,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太懂小姑娘的心思。 小心翼翼地看了容颜两眼,更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你是要我继续等你,还是要我先走?” “我都出来了,还怎么进去看啊。” “丁彦臣呢?” “丁彦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在等我吗?!”容颜有些暴躁了,跟一头发怒的小羊似的,下一秒就要用角顶他。 秦非同再愚钝,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伸手把人抱在怀里,竟有些劫后余生的错觉,“是在等你,我还能等谁?” 容颜没好气,“你能等的人多了,坐在这里都有人跟你搭讪吧?” 秦非同想了下,点头说:“还真有。” 容颜顿时气得转头就要走人。 他重新把人拉回来抱住,笑得很是开心,“我没仔细看谁搭讪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你可真看得起自己,男女通吃啊?” 秦非同略微低头,凑近她的耳边,用一种特别流氓的口吻说了句:“我只想吃你。” 这人每次都是这样,把自己惹生气了,随便哄两句,拐上床折腾一顿,自己没力气计较了,好像事情就过去了。 但这一次,容颜决定跟他好好聊聊。 毕竟余生很长,不可能彼此忍耐过一辈子,总要找一个点磨合,然后以最舒服的方式互相陪伴。 秦非同其实晚饭都没还没吃,但看她这么严肃,他也不敢多说。 两人回到车上,然后就进行了‘谈判’。 容颜说:“以后就算你工作再忙,至少一周也要抽三天跟我吃饭。” 秦非同:“好。” “一个月至少陪我看一次电影,如果没有好看的电影的话,那就陪我出去走走。” 秦非同:“好。” “要是以后有了孩子,你也要抽时间陪孩子,我不希望丧偶式婚姻或者丧偶式育儿出现在我的家庭里。” 秦非同:“好。” 容颜说什么他都说好,并且答应得非常快。 通常这种情况,会被定义为没有诚意。 秦非同也的确被容颜说成了没有诚意,她有些困惑地问:“你是不是都没听清我说什么啊?” “听清了。”秦非同满脸都是认真,“你希望我做到一周至少陪你吃饭三次,一个月陪你看一次电影或者外出走走,有了孩子之后我不能不管,要和你一起带孩子。” “那你都听清了,还答应得这么快?” “我如果犹豫,你现在应该已经摔门走人了。” 容颜:“……” “或者,是把我赶下车了。” 容颜:“……” 虽然我有点无语,但你说的很对。 秦非同握着她的手,有些自责地说:“我最近的确是因为公司的事太忙,对你疏于陪伴了,以后我会改的。” 他的态度实在是好,容颜觉得自己要是再咄咄逼人的话,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可这心里的气,又好像还没出完,她听难受的。 沉默了几秒,她又问秦非同:“你对我没什么要求吗?” “有。” “说说看。” “以后不许再跟别人出来看电影。” 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小的要求,容颜差点绷不住要笑出来,但还是要再逗他一下,“那我和江江出来看电影也不行啊?” 秦非同:“……行。” 他的话音刚落下,容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丁彦臣的来电。 秦非同也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那三个大字,顿时黑了脸。 容颜尴尬地接了起来,还没说话,就听到丁彦臣用一种极其虚弱的声音说了句:“颜宝,我出事了……” …… 是影厅顶上的一盏灯螺丝松了,掉下来正好砸在丁彦臣所在的那个位置。 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好几个人都受伤了 容颜和秦非同跑回电影院,正好看到工作人员用担架抬着丁彦臣从影厅出来。 只见他满脸是血,整个人奄奄一息,像是马上要断气了似的。 容颜跑过去,叫了两声:“丁彦臣?丁彦臣?!” 担架上的人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看到她回来了,顿时露出笑容。 “颜宝……”丁彦臣朝着她伸出摇摇欲坠的手。 容颜犹豫了一秒,还是接住了。 说到底是自己不好,要是一开始不答应他来看这场电影,也就不会出事了。 要是丁彦臣真有个三长两短,江江那边可怎么交代? 容颜心里着急,下意识地就想要找秦非同,他在身边,自己也就没那么慌了。 可一转头,发现秦非同正盯着她和丁彦臣交握的双手,表情很难看。 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醋?! 秦非同当然吃醋了,因为他一眼就看清楚了,丁彦臣虽然满头满脸都是血,但并不是伤在头部,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 多半,是在借伤卖惨,想博取他的未婚妻的同情。 他能不生气吗? 第197章 爱情有排他性 丁彦臣上救护车之前一直拉着容颜的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容颜陪着他去医院。 容颜心里也有些愧疚,所以跟秦非同说了声,表示要陪去医院。 秦非同吃醋生气归吃醋生气,脑子还是很清楚的,他把容颜拉过来,然后说了句:“我陪他去。” 丁彦臣差点从担架上跳起来,浑身写满了抗拒。 容颜也被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了,他陪着去,丁彦臣真的不会伤得更重吗? 随后,秦非同又当着她和丁彦臣的面,给江江打了电话,说丁彦臣出事了,江江表示会立刻去医院。 “你别担心,到了医院有医生,他不会有事,江江也会过去,你要是还不放心,就一起。” 容颜:“……”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容颜又不傻,自然知道他这么安排,就是吃醋了的表现。 可这次的吃醋,她心里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毕竟,是以丁彦臣受伤为代价,等于她欠了丁彦臣。 …… 送到医院后,医生做了详细的检查,的确没有生命危险。 丁彦臣那一身的血,有一半是旁边的人溅到他身上的,剩下那一半是他自己的。 他没有伤到头部,但是伤到了肩部,锁骨都裂了。 医生说情况不算太严重,可以保守治疗,等骨头自己慢慢长好。 江江在一旁简直哭笑不得,伸手在丁彦臣的脸上戳了戳,说道:“你厉害啊,跟人看场电影,还能把自己看到医院来。” “可不是厉害么。”丁彦臣自嘲地笑,眼神直直地盯着秦非同和容颜。 就算是在医院里,秦非同也一直牵着容颜的手,很明显,秦非同觉察到危机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丁彦臣随后又对容颜说:“颜宝,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看我。” 叫什么颜宝!还说明天再来看他,事情都由他安排的吗? 秦非同咬了咬牙,心里气得都要着火了,脸上却还是冷淡如冰,他开口道:“那丁先生好好休息,明天我和颜颜一起来看你。” 丁彦臣:“颜宝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容颜:“……” 你可别再气他了,他发起疯来,我和江江可拦不住! 说了声‘再见’,她连忙拉着秦非同出了病房。 江江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眼神揶揄地看向他。 丁彦臣直挺挺地躺着,一脸淡定,“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 江江‘嗤——’了声,“丁彦臣,我跟你认识二十多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他是真的喜欢容颜,看容颜的眼神都是带着光的。 江江也相信,如果没有秦非同的话,丁彦臣最后应该是能把容颜追到手的。 毕竟,他也不差。 只是两人相遇的时机不对,容颜现在不但有秦非同了,两人还经历了那么多,早已经互相情根深种,绝不会移情别恋。 再者,秦非同都把戒指戴进了容颜的无名指,丁彦臣这个时候去挖墙脚,未免也太没有道德了。 “丁彦臣,我心里是支持你的,但我知道你不会成功,所以我要劝你趁早放弃。” “我知道。”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接下来啊……”丁彦臣笑了下,用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江江差点没忍住起身揍他一顿,瞪了他两眼,也起身走了。 到了门口,江江转回来,对他说:“早点休息。” “好。” 病房的门合上,丁彦臣抬眼看着头顶的灯。 光线柔和,直接看着也不会觉得刺眼。 可难受的不是眼睛,而是心里。 感情的事,成与不成,最先知道的人,肯定是自己。 很多人不愿意放弃,不过是因为心有不甘,并不是抱着什么‘做得多了总会感动对方’。 实际上,对方不喜欢你,做得再多,也只是感动了自己而已。 丁彦臣知道容颜永远不会喜欢自己,因为她看秦非同的眼神和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没办法就这么放下。 如果不能拥有她,那能为她做点什么,也是好的。 …… 回庭院的路上,气氛有些古怪。 容颜知道秦非同的心里不太舒服,但她也不想认错什么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和丁彦臣之间规规矩矩,实在无可厚非。 一直到车子停下,秦非同才开口:“你先进去吧。” 容颜停下开车门的手,转头看他:“你还要出去?” “不是,我去一趟药店。” “哪里不舒服吗?” 秦非同:“晚饭没吃。” 容颜一愣,似是才想起来他原本是说加班的,后来说要陪她看电影,再然后就是丁彦臣出了事,又在医院耽搁了那么久,现在都十点多了。 秦非同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眉头紧锁,一只手抵着自己的腹部,似是在和胃痛做抗争。 容颜道:“那我陪你一起去买药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这就是典型的生气了还要假装没生气,然后做出一些让对方也生气的举动。 容颜心里担心丁彦臣,刚刚回来的一路上都在和江江发短信。 江江从一开始就不怎么看好她和秦非同,不来多话无非是因为她对秦非同死心塌地,作为朋友,就算不支持,也不会随便反对。 江江还说:丁彦臣家里已经没人了,这次住院只能找护工照顾他。 容颜不了解丁彦臣的家庭,所以刚才走的时候,也没说要帮忙找个护工什么的。 江江因为婚事,自己事情一大堆,也没帮忙安排。 一堆事压在心里,本来就不太透气,秦非同还这样,她也没好气了:“你自己去就你自己去,我进去了!” 话落,她打开了车门,径直进了屋里,连头也没回过一下。 秦非同安静地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之中慢慢消失。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之间就有种错觉,好像消失的不仅是背影,而是容颜整个人。 恐惧瞬间席卷了全身,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连胃痛都暂时感觉不到了。 他其实从来没有思考过,如果有一天,容颜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自己该怎么办?生活又会变成怎样? 他没有再去买什么该死的胃药,而是打开车门也进了屋。 客厅里没人,他快速上楼,但卧室里也没人。 秦非同心里‘咚——’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寒潭里一样,冷得他差点控制不住想发抖。 楼上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又转身回到楼下继续找。 终于,他看到厨房里亮着灯,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迅速冲了进去,看到容颜站在池子面前,发着呆。 身后的脚步声也惊动了容颜,她转过身来,看着秦非同。 眼泪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那种莫名其妙的委屈排山倒海一样填满了整个胸腔,让人呼吸都困难。 秦非同看着她蓄满眼泪的眸子,脚下也迈不出去。 他们明明都很爱对方,甚至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什么大风大浪都能扛过去,怎么到了这烟火人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秦非同觉得自己没做错,容颜也觉得自己没做错,他们甚至也不觉得对方有哪里做错,但就是互相心里都不舒服了。 爱情本来就有排他性,一旦有人试图闯入双方共同的领地,自然就会产生矛盾。 只不过,他们还没有看清楚事情的本质罢了。 容颜咬着唇掉眼泪,喃喃地开口:“我想给你做饭,但是我又不会。” 从冰箱里拿了菜出来,洗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切,更别说做法了。 她之前想过要学习做饭的,可秦非同说不用,那时候两人浓情蜜意,她也就真的没去学了。 可后来秦非同一忙起来,连陪她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她自己又不会做饭,也不能总找朋友吃饭,时间久了,经常就一天吃两顿,甚至是一顿。 直到最近丁彦臣出现,一天三餐都在关心她,送饭、接她吃饭,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这些,都是容颜在秦非同那里没有享受过的。 她知道秦非同在为两人的未来拼搏,知道自己不该计较这些,可就是……忍不住。 “对不起……”她声音很轻,双手不安地扣在一起,指甲掐着自己的手背。 秦非同深呼吸,似是鼓足勇气一般,往前走了几步,问她:“你这句对不起,是因为不会做饭才说的,还是因为别的?” 如果是因为丁彦臣,那他真的要受不了! 但容颜不想骗他,因为刚才想了那么多,的确想到了丁彦臣。 沉默似网,将人笼罩其中,又一点一点收紧。 你能看到外面,却找不到出口全身而退。 胃痛再度袭来,秦非同痛得微微弯腰。 容颜下意识地就想要关心他,但他往后退了一步。 “你……” “容颜。”他叫她的名字,很冷静,“你如果真的想要重新考虑,我没有关系。” “什么意思?” “你跟着我受了很多苦,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还是一无所有,你想要多一个选择,或者觉得丁彦臣是更好的选择,我也不会说什么。” 容颜惊呆了。 她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她就是觉得,两人之间莫名其妙地出现裂痕,说明感情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牢固,应该互相找原因,然后一起解决。 怎么到了他那里,就变成她觉得丁彦臣是更好的选择了? 容颜愣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秦非同被胃痛折磨得也有些思绪混乱,他觉得再交谈下去也聊不出什么,还是各自冷静一下比较好。 “别烧了,我自己出去吃。” 一直等到房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容颜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他没吃饭,又胃痛,以他的性子,嘴上说出去吃,实际上应该不会吃,转个圈就回来了。 自己也烧不出好吃的,是追出去陪他一起去吃饭,还是点个外卖等他回来吃呢? 她还没想明白,外头已经响起了车子的声音,等她走出去看,只看到车屁股红红的尾灯,还有一阵难闻的尾气。 当晚,秦非同彻夜未归。 …… 容颜第二天起床没看到人,觉得奇怪,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打了电话过去。 可秦非同的电话……关机了。 想着他看到了肯定会给自己打回来,她没有再打第二个,洗漱完就去了医院,路上还买了两份早饭,一份自己吃,一份给丁彦臣。 她到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丁彦臣一个人,半躺在那里,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又在上面放了本书,随便翻着看着。 容颜昨晚没睡好,虽然出门的时候化了妆,但精神气这东西,靠化妆品也提不起来。 丁彦臣看着她,笑着问道:“颜宝不会是因为我受伤住院,担心了一整夜,今天才这么没精神吧?” 容颜白了他一眼,又把手里的早饭放到床头柜上,“给你的。” “买了什么啊。” “自己看。” “对待病患要态度好一点。” 容颜又白了他一眼,然后在旁边坐下,一声不吭。 丁彦臣没想到她会送早饭了,而且想着,就算她想送,秦非同那个醋王也肯定不会由着她跟自己靠近,所以就定了医院的早饭,已经吃过了。 可他什么都没说,把容颜带来的那份早饭高高兴兴地吃了。 容颜全程都是魂不守舍的,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丁彦臣有些担心,怕她是跟秦非同吵架了,就问:“颜宝,你怎么了?” 容颜摇摇头,沉默了几秒,又忽然说:“丁彦臣,如果你是我男朋友,你会因为昨晚的事生气吗?” “会的吧。” 容颜听了这三个字,蹭一下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慌乱,“那、那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他?” 丁彦臣笑,“他又不是小孩子,这点情绪自己还消化不了啊,再说了,颜宝你不能什么都迁就他,一有什么就妥协,那你会一直很被动,会受委屈的。” “可是……”容颜欲言又止。 “可是你很爱很爱他。”丁彦臣把她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容颜看着他好一会儿,末了叹了口气。 丁彦臣还是笑着,但是心口却突然好疼好疼。 干嘛要接这个话题,找点别的开心的事说不好吗? 而这时,容颜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何故烟打来的电话,问她:“颜颜,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医院。” 何故烟一愣,“在医院?你怎么了?” “一个朋友住院了,我来看他。” “那秦非同呢?” 容颜想了一下才回答:“他去公司了啊。” 何故烟的语气立刻就沉了下去,问她:“颜颜,你确定秦非同在公司吗?” “大嫂,到底怎么了?” “你打开你的朋友圈看看,应该也有人发了。” 容颜没挂电话,直接通话状态下打开了自己的朋友圈,第一条就直接把她炸懵了。 是一个不太熟的朋友,发了一条状态,没有文字,只有三个吃瓜的表情,下面的配图,有点模糊,但容颜却一眼就认了出来,照片里的男人,是秦非同。 他被一个女人扶着,两人站在酒店房间的门口,女人手里拿着房卡,应该是正准备进去。 那个女人,容颜第一眼只觉得眼熟,第二眼仔细一看,也认出来了,是秦非同公司里的一个员工。 所以,昨晚他一夜未归,是和别的女人开房去了? 容颜脑子里再度炸开,耳边全是‘嗡嗡嗡’声。 何故烟还在电话那边叫她,但是她已经无法回答了。 丁彦臣忍着伤痛,从床上下来,拿过了她的手机,接起来说道:“你好,我是颜宝的朋友,她现在需要先冷静一下,我会看着她,你放心。” 刚刚容颜在翻朋友圈的时候,他也发信息问了江江。 江江向来走在吃瓜第一线,自然是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甩了一张图过来。 丁彦臣只认识秦非同,不认识另外那个女的。 但是他知道,这张图会对容颜造成多大的打击。 按理来说,他应该巴不得容颜和秦非同因为误会越闹越僵,最后直接分手最好,那他才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可看着容颜一脸呆滞,好像世界都塌了的样子,他实在没办法再继续自己的龌龊心思。 “颜宝……”他叫了声。 容颜眼珠子动了下,看着他,但是眼神还是涣散的,可能根本就没有看他。 丁彦臣心疼道:“你先别胡思乱想,秦非同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他会不会去和别人开房,你要自己有判断。” 虽然对秦非同了解不多,但才上次见面来看,他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 而且江江那么不待见秦非同,都在发图之后说了句:这瓜大概率是坏的瓜,吃了要拉肚子的。 所以,他觉得容颜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而是去找秦非同问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她都应该是第一个收到解释的人。 “颜宝,你快去找他吧。” 第198章 伴娘服撕了 容颜找到秦非同的时候,秦非同已经回到公司上班了。 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并且……他的表情特别地淡定。 恍惚间,容颜差点想不起来,自己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庄重也在他的办公室,两人好像正在商量什么事情。 看到她进来,庄重下意识地就想要退出去。 秦非同开口:“你不用走。” 庄重一愣,紧接着头皮发麻。 这种修罗场,他其实不怎么想参与。 他又不是林岩,知道怎么救场,在这里顶多就是拉着两人别打起来。 但是容颜不是泼辣型的,秦非同也不会和他动手,所以自己在这里,真的纯粹就是多余。 可老大都发话了,他也不敢走,只能尴尬地杵在一边。 容颜脸色顿时冷了下去,她盯着秦非同问:“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有。” “那你先说。” “你从哪里过来?” 容颜:? 他彻夜未归,和别的女人的照片被发遍朋友圈,他居然还先审问起自己来了? 容颜心里起了火,又不想被人看到自己撒泼的样子,转头对庄重说:“你出去!” 庄重:“……” 两位祖宗到底想怎么样啊?一个叫自己出去,一个叫自己不用走,自己还能分成两半,一半听一人的不成? 容颜见他不动,气得跺脚:“你出去啊!” 庄重看了秦非同一眼,咬咬牙,还是听从容颜的话,先出去了。 老大那边顶多挨一顿揍,但是容小姐这边,一不小心有可能两边都不讨好。 几乎是办公室的门一合上,容颜就把手里的包砸在了秦非同的身上。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容颜真的没有这么发脾气过。 她一直都是顺着秦非同,迁就他,努力跟着他的脚步。 可这个男人绯闻闹得满天飞,自己都找上门来了,他却一句解释都没有,到底当自己什么啊? 容颜气炸了,转头抓起他桌上的一些文件和杂志,都往他身上脸上咋去。 秦非同侧头躲了躲,还被她骂:“不许躲!有本事劈腿你有本事别躲啊!” 秦非同:“……” 等到她发泄得差不多了,秦非同才起身来到她身边,抓着她的手问:“一大早去哪里了?” 他从酒店回到家里,发现她不在。 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到,肯定是去医院看丁彦臣了。 自己一夜未归,她居然还有心思去看别的男人?当他真没脾气的是不是? “容颜,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还是你以为,我心宽似海,什么都容得下?” “什么意思?” “那个丁彦臣喜欢你,借伤卖惨博同情,你还真的一起床就去看他,那我呢?” “你怎么了?”容颜都被他一连串的发问给问懵了。 他又没受伤,也不是小孩子,他怎么了? 秦非同气得差点得内伤,后槽牙都要压碎,语气变得凶狠:“我怎么了?我昨晚要是胃痛痛死在外面,你无所谓是不是?还是说我被别的女人捡走了,你也不在意?” 别的女人…… 对!自己是来找他算账的!怎么一不小心又角色反转,成了他在质问自己呢! 容颜立马踢了他一脚,正好踢在小腿胫骨上,痛得秦非同倒吸了一口气。 “你还有脸问我,你昨晚明明说出去吃东西的,结果呢?跟别的女人吃到酒店开房去了?秦非同,你混蛋!” “你都看到绯闻了,还不找我?” “我现在不是来找你的?” 反应太挺快,不像刚才那么好糊弄。 秦非同当然知道她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是因为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本来留下庄重是想让庄重跟她解释的,毕竟有些事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和从第三人嘴里说出来,效果是不一样的。 再者,庄重在容颜心里的形象,一直都是憨厚老实型的。 可她偏偏把庄重赶了出去,现在也只好由自己来解释了。 “我昨晚是出去吃东西去了,但是胃痛太厉害,没力气吃。” 容颜一脸的‘你别当我是傻子’,讽刺道:“没力气吃东西,但是有力气开房?” “她只是扶了我。” “才不是!她还和你一起进房间了!” “没有。”秦非同语气十分笃定。 容颜一怔,再回想了下自己在朋友圈看到的照片,的确只拍到两人一起在房门口,但没看到他们一起进去。 其实就是最近两人感情不太顺利,所以一看到照片就自动往下深入乱想了,压根没考虑还有另外的可能。 秦非同这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很遗憾又很无奈的语气:“颜颜,原来在你心里,这么不信任我。” 容颜顿时有些慌,试图解释:“不是……我没有不信任你……就是最近事情太多了……然后……我……” 她说不清楚,秦非同却一句话就点出了重点:“因为最近丁彦臣出现了,他的热烈追求是我从来没有给你过的,所以你会怀疑,我们之间的相处,是否真的是正常的恋爱。” 容颜甚至怀疑过,今天和秦非同的一切,都是她单方面强求的结果。 她的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有安全感。 面对秦非同说的这些话,她无可反驳,反而是低下了头,以沉默代表默认。 办公室的气氛陷入死寂,彼此之间的心跳声呼吸声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容颜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是慌乱的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她开口,想要说点什么打破这份死寂:“秦非同,我……我……” 可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非同这时伸手忽然把她抱在了怀里,叹了口气,但拥抱很紧。 容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怔怔地抬头看他。 他在笑,低声说:“你要是再不来找我,那我真的要气死了。” 天知道他多害怕容颜一气之下就说什么分手之类的话,又或者直接就考虑丁彦臣了。 “昨晚我生气跑出去,胃太痛没力气就蹲在了路边,遇到了公司里的员工,她好心送我去边上的酒店休息,只送到房门口,没进去,不信你可以去酒店查监控。” 他当时的姿态并不是喝醉,而是胃太痛整个人显得有点缩起来。 而且仔细看那张照片的话就会发现,男女双方都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真的只是单纯地扶一下,帮忙而已。 秦非同当时意识清晰,自然是不可能让对方跟着一起进房间的,要不然,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容颜还有些懵,追问道:“那你没看到我给你打电话了吗?为什么不回我电话?” “看到了。” 不过那是回到庭院之后的事了。 他早上在酒店醒来,发现手机没电,第一时间也是想到要给她打电话说一声的,可又怕在酒店这件事说不清,就先给庄重打了电话,让庄重来接自己。 随后回庭院换衣服,进了门却发现,容颜根本不在家里。 想到她是去看丁彦臣了,秦非同直接透心凉了,就干脆也不回她电话了。 “我就是想看看,我的颜颜还在不在乎我,会不会主动来找我算账。” 他笑得很高兴,但容颜只想动手打他一顿。 “那我要是不来找你呢?这件事你就不解释了是不是?!” 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秦非同皱眉想了想,然后才说:“那还是要解释的,没做过的事,我不想背锅。” 容颜大怒,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居然犹豫了!秦非同你犹豫了!而且你只考虑了自己!你根本不在乎我!” 她打得挺重的,但是秦非同一点也不觉得痛。 只有真实的感觉,才能让他肯定容颜就在眼前,还是属于自己的。 容颜后面停下是自己觉得打疼了,气呼呼地瞪着他,收了手。 秦非同笑得心满意足,靠在办公桌上,把她搂在怀里,手掌不安分地在她的腰间上下抚动。 “颜颜……” “干嘛。” “我先认个错,最近我太忙了,没有好好照顾你,另外,丁彦臣这件事上,我对你太小气了。” 容颜听了心里高兴,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调侃他:“不得了呀,秦老大居然也会认错?” 秦非同适时把话题转回来,说道:“我认错归认错,但对丁彦臣,还是不会大方的。” “那你想怎么样?” “以后你去看他,我都一起。” 容颜:“……” 你俩见了面,为难的还不是我么? 看在他主动认错的份上,容颜也给他交了个底:“秦非同,你到底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啊?我要是真想考虑别人,不用等到丁彦臣出现。” 但凡她稍微对外释放一点信号,这城里想要追她的人,会少吗? “刚刚来找你的路上我也想过了,是我自己太空闲了,整天无所事事,才会因为你忙于工作就生闷气,我应该去找点事做。” “你要去上班?” 容颜拖着尾音‘嗯……’了声,又说道:“不算上班吧,就是给自己找点事做。” 秦非同觉得这是好事,没阻止,也没细问。 直到后来,容颜越来越忙,比他现在还要忙得夸张,他才深深地后悔,这个时候不该这么轻易就答应让她去找点事做。 …… 两人心里的那点疙瘩互相说开之后,容颜再去医院看丁彦臣,秦非同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每次都陪着。 丁彦臣出院后的第三天,江江和萧让大婚,容颜是伴娘,丁彦臣是伴郎,好多人都说他们登对,为此秦非同又生了一场闷气。 容颜当伴娘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歇下来能休息了,秦非同还缠着她要折腾。 “明天……明天好不好?”容颜有气无力地推着身上的人,试图先将今晚蒙混过关。 秦非同不同意,甚至一反常态地很猴急,直接把她身上的伴娘服给撕了。 这是一个非常不妙的讯号。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一般都是秦非同生气到不受控,才会这么粗暴。 容颜被他压着也动不了,干脆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应该是抢捧花的时候,她不小心被人踩了裙摆,差点摔倒,丁彦臣在边上扶了她一把。 丁彦臣的伤口还没长好,虽然是伴郎,但是今天一天基本上没他什么事,就连敬酒的时候,他都是站在最边上凑数的。 容颜看他因为扶自己痛得皱眉,自然就关心了两句。 总不能因为这么平常的一幕,他就吃醋发飙吧? 容颜哭笑不得地捧着秦非同的脸,问他:“你是最近太空了,所以一天天的借着吃醋的名义故意找我的茬占便宜吧?”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秦非同完全没仔细听她在说什么,一门心思在她身上作祟。 容颜虽然累极,但很快就有了反应,小声地叮嘱他:“秦老大可别太用力哦,我今天实在是累坏了。” “我气坏了。” “他就扶了我一下。” “我不高兴。” 容颜:“……” 忽然觉得以前忙得没时间管自己的秦非同也挺好的,现在的他……实在是太黏了。 其实,那天容颜去办公室找他,他就在和庄重商量互换位置的事。 他觉得自己本身也不是那么适合商场,再者容颜之前因为他经历了挺多的事,小姑娘心里其实没什么安全感。 他想多点时间陪陪她,想要让她快乐一点。 只是后来容颜把庄重赶出去了,他也就没有主动提这件事,想着等她再问起的时候再说。 容颜被他翻来覆去折腾得又累又困,都要哭了,“秦非同,你还不好吗?” “怎么?” “我真的没力气了。” “再忍一下。” 容颜:“……” 那一晚容颜被折腾得好惨,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看到江江给自己打了电话,她回了一个过去。 江江还以为她是给自己当伴娘累成这样的,有些心疼和不好意思。 容颜哑着嗓子解释:“不是,昨晚没睡好。” 江江一愣,反应过来后顿时神秘兮兮地说:“秦非同这么禽兽啊,你都累成那样了他还折腾了你一整晚?” 容颜:“……” 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就这么喜欢八卦?! …… 隔了几天,大家都恢复了元气,江江给她打电话,问她上次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容颜本来也想找他们说这事了,正好想到一块去了,她高兴地问:“你们准备动手了?” “是啊,容二小姐要是愿意投资,那就今天见面大家谈一下怎么样?” “好啊!” 容颜应了下来,随后把自己捯饬了一下,出门去了柏景苑。 今天是工作日,容照自然是不在家的,何故烟也正准备出门,见她来了,就问:“怎么了颜颜,有事找我?” 容颜点点头,又先奉承了一句:“大嫂你好聪明。” 何故烟笑得不行,“颜颜,你这么说的话,我猜你是需要钱。” 容颜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问她:“我这么明显吗?” “嗯,就差在脸上写一行字了。” 容颜:“……” “说吧,什么事。” “想问大嫂借点钱。” “多少。” 容颜比了个数。 这点钱对何故烟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她自己私人名下都拿得出来。 但是容颜特地挑容照不在家的时候来,又先讨好自己,说明这笔钱对容颜来说挺重要的,至少是拿去做正事。 何故烟问了问她想干什么,了解了大概之后,爽快地给她转了账。 容颜道了谢,拿着钱高高兴兴地去找江江了。 …… 半个月后,正在家里养胎的秦之意刷直播刷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截图发给了秦非同,问他:【你看这人像不像容颜?】 秦非同将照片放大看了看,不止是像,根本就是容颜!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容颜还把衣服穿反了,他提醒之后才换过来,所以他对容颜今天的穿着印象特别深刻。 他又问秦之意:【你在哪里看到的?】 之前经历过几次照片事件后,哪怕只是侧面的照片,都让他很不安。 秦之意回:【xx主播的直播间。】 秦非同没听说过xx主播,他平时也不刷直播,所以一时想不明白,容颜怎么就出现在别人的直播间当背景板了。 半天没收到消息,秦之意猜到他肯定也是不知道容颜在做什么。 而刚刚,她已经迅速通过自己的人脉,知道了容颜为什么会出现在别人的直播间。 好家伙!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 她又发了条信息过来:【回家好好审问一下你的未婚妻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秦非同:【?】 秦之意不回了。 言尽于此,他俩的事让他俩自己去解决。 晚上容颜回到家,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太对。 前些日子在她的建议下,秦非同请了个阿姨回来,所以最近都是阿姨做饭。 但今天她进了门却发现,阿姨不在。 而且一看桌上的菜品,就知道是出自秦非同之手。 色香味倒是俱全,可秦非同的脸色,怎么看怎么吓人,让人衍生出一种这是一顿鸿门宴的感觉。 容颜一头雾水地问:“怎么了?” 第199章 醋坛子又倒了 秦非同不疾不徐伸手:“先坐。” 容颜:“……”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反而更觉得是鸿门宴了! 秦非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也不再说别的,直到盯得容颜坐下来为止。 容颜心里打着鼓,筷子拿起来了也不敢夹菜,往前倾身,再度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啊?” “没有,先吃饭。” 什么叫‘没有,先吃饭’? 这个‘先’字一说出来,就说明后面肯定有事啊。 可容颜也知道,他不肯说,自己怎么问都没用,索性就先吃饭。 两人都不吭声,餐桌上的气氛诡异得很,幸好没有其他人,要不然都要被这场面给吓到。 容颜一开始还挺不安的,但吃着吃着就想到了工作的事,渐渐地就走了神。 期间秦非同好几次抬头看她,她都丝毫没有察觉。 秦非同心里憋着的那口气,顿时就更重了。 忽然,他开口问:“你最近每天早出晚归的,工作很忙吗?” “是啊。” 秦非同点点头,又道:“我之前也没仔细问你,是在什么公司上班?怎么这么忙?” “一个小公司,最近有个同事请假了,所以忙了点,等她回来就好了。” “那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特别空闲?” 容颜:有! 但秦非同自己这么一本正经地问出来,就说明事情不简单。 尤其是今晚的气氛,容颜这心里忽上忽下的,有种犯人被提审的感觉。 抿了抿唇,她放下了碗筷,切入主题:“秦非同,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啊?” “我想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之前她说要出去工作,和江江一起,想着应该是随便找份什么文职的工作打发时间,也就没管。 但最近她总是忙,再加上秦之意截图发过来的那张照片,秦非同忽然发现,自己对她或许不够关心? “容颜,你不会去帮人干体力活了吧?” 那张截图照片里,她抱着一个大箱子,似乎是在搬东西。 要是被容照知道,他妹妹跟了自己,沦落到去干体力活,容照非得过来杀了自己不可。 再联想之前自己把婚礼的钱先给了林岩,她难道想要努力赚钱早点办婚礼? 秦非同自己脑补了好多,越想越纠结,语气沉重地对容颜说道:“我真的对你没有太多要求,你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可以,但是……” “噗——”容颜忽然笑出了声。 秦非同停下说话,皱眉不解地看着她。 容颜笑得整个人都在抖,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他,“秦非同,你看我像是能干体力活的人吗?” 他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害得自己以为和丁彦臣一起创业的事被他知道生气了呢! 不过,他既然追问了自己最近在做什么,趁着这个机会和他坦白也挺好的。 “我和江江一起搞了个工作室,做直播的。” 秦非同沉默着。 其实她一说和江江一起,秦非同的心里就跳出了丁彦臣这个人。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如果她只是和江江一起创业,完全没必要瞒着自己,想必这中间肯定也有丁彦臣的参与。 果然,容颜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坦白道:“还有丁彦臣也跟我们一起。” 秦非同的脸色唰一下就黑了下去。 秦之意发给他的那张照片里,其实也有拍到丁彦臣。 他朝着容颜伸手,似是要接过容颜手里的箱子。 之前他们虽然因为丁彦臣闹得不太愉快,但这些小事不会对外去说,秦之意又整天在家养胎,也就不知道了。 秦非同想着两人一起创业,每天都要见面,还要在一起待那么长时间,他这心里怎么高兴得起来? 容颜倒不是故意瞒着他,因为一开始,丁彦臣没说要参与进来,只是在她和江江商量的时候提供一些建议。 后来工作室成立,他也一路都在帮忙,而且是带伤帮忙。 某次吃饭的时候,江江就提了句,说他家里反正没人了,就别回老家了,干脆留在临平城,和她们一起创业,还夸他点子多,总能抓住最新的时机。 丁彦臣当时没表态,后来怎么跟江江聊的容颜也不知道。 但后来,是江江来跟容颜商量,说要让丁彦臣加入工作室。 同时,还对容颜坦白了一点:她搞这个工作室,其实就是给丁彦臣的,因为丁彦臣的父母曾对她有恩,丁彦臣现在寡家孤人,她想要帮丁彦臣一把。 容颜心里其实不介意和丁彦臣共事,她也相信以丁彦臣的人品,不会在工作中对自己有什么过分的行为。 只是家里这个醋坛子翻了的话,不太好弄。 再三思考,才决定暂时隐瞒。 “我怕说出来你会不高兴嘛。” “那你能瞒我一辈子?” “不是啊,我没有想瞒你一辈子,我最近就在找机会想要跟你说,那不是没来得及嘛……” 谁能想到一不小心就被他知道了,还是以这么巧合的方式。 容颜有些心虚,但既然决定坦白了,就要彻底坦白:“江江跟我说,本来他已经找好了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但之前因为在电影院受伤,耽搁了入职,就黄了。那次受伤……不说全部是我的责任吧,至少有一半,刚好我也想找点事做,一起创业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嗯,是两全其美。”秦非同笑着点头附和。 可容颜怎么看,都觉得他脸上的笑假得很,甚至带着一股子狠厉,有种笑里藏刀的意味儿。 她连忙起身走到秦非同的身边,半蹲着抱住他,“你别生气啊,我是想要弥补他一点,也好两清,不然总觉得欠了他,一看到他就矮一截似的。” “那你干嘛不直接给他钱?” 容颜:“……” 她又不是富婆!搞工作室的钱都是问大嫂借的好吗! 再说了,她给了丁彦臣肯定也不会要啊! 她不说话,秦非同半倒的醋坛子彻底倒了,气得语无伦次:“既然你们工作室这么缺人,那我也要加入!” 容颜:“…………” 这是什么三岁小孩的发言? 第200章 他一个人去婚纱店 两人的谈话最后并没有谈拢,秦非同发现,容颜以前只是因为环境使然,没有参加过工作,所以整个人看山去特别小女生。 现在她自己开始创业了,虽然回到家对着他的时候还是小孩子心性,可在外面的状态,和他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偷偷去他们的工作室外面看过几次,有一次是容颜在安排下面的人干活,有条不紊的,小小的个子站在那里,竟然还挺有领导范儿的。 这一次是容颜和丁彦臣加班商量一个方案,她全程都很严肃,给人一种职场女精英的感觉。 可一商量完,她给自己打电话,就又变成了小女孩,跟他抱怨说加班太辛苦、很累,想他去接,想要抱抱。 秦非同当时就在工作室外面,能清楚地看到她打电话的时候整个人窝在大大的椅子里,似慵懒,更似困倦。 丁彦臣好像是忘了什么,回来找她,看到她在打电话,又停下了脚步。 两个男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外面,都看着容颜。 秦非同随后把视线转到了丁彦臣脸上,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还是能看到丁彦臣脸上深沉浓烈的爱意。 他一定、一定很喜欢容颜。 所以,秦非同说:“我在外面。” 容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你往外看。” 容颜转了下椅子,从落地窗看出去。 身量颀长的男人姿势懒散地靠在车门上,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 夜风轻轻吹过,将他已经长长一些的墨发吹得凌乱,却平添一份野性的帅气。 容颜高兴地从椅子上蹦了下来,隔着玻璃对他挥了挥手,又说:“我马上出来。” 她太兴奋了,都忘了拿包,转头往外冲的时候也没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丁彦臣,差点直接撞到他的怀里。 丁彦臣伸手把她扶住,笑道:“跑这么急,屋里有猛兽啊?” “不是。”容颜满脸灿烂的笑,眼里的光晶晶亮,“是外面有王子。” 我的心上人来接我了,我好高兴。 丁彦臣觉得这只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怎么就值得她这么高兴了呢? 是秦非同平时对她不够在意,还是她太在意秦非同,所以对方做的任何一点点小事,与她来说都值得高兴? 容颜继续往外跑,他站在原地没动。 不过半分钟,容颜就跑到了秦非同的身边。 那个男人张开双臂,她欢欢喜喜地扑了进去。 一个仰头,一个低头,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两人的神情看上去都很开心。 尤其是秦非同,不但很开心,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他一眼。 说挑衅吧,算不上。 说炫耀吧,还真有点。 丁彦臣低了低头,笑得有些心酸。 自己和容颜天天在一起共事,却连心意都不敢表白第二次。 靠得越近,就越喜欢,也就越不敢去破坏当前的平衡,怕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 车子开出去好长一段路了,容颜还高兴得不行,大半个身子倾斜过去,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笑眯眯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啊?等很久了吗?是不是想给我个惊喜?” 秦非同面色淡淡:“我在开车,你坐好。” “那你到底是不是想给我惊喜嘛?” 不算吧。 一开始只是想来看看她工作时是个什么样子,看到她和丁彦臣坐在一起就心里有点吃醋,干脆就不走了。 她和丁彦臣商量了两个多小时,他在外面也就等了两个多小时。 当然了,这种小心思他不是不会对容颜说的,不然显得自己很小气。 想了想,干脆就转移了话题,问她:“上次我说我最近比较空闲,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容颜一愣。 上次聊起这事的时候最后有点不欢而散,后面她忙了起来,也就忘了。 这么郑重其事地旧事重提,看来其中的原因很重要啊。 容颜坐回去,标准的小学生听课姿势,问他:“什么原因?” “我准备把公司交给庄重和林岩,我就挂个闲职,每年领点分红,能养活我们两人就行。” 容颜呆了呆,脑子像是卡住了似的,过了好半天才重新转动,声音有点飘:“为、为什么?” “你之前不是嫌我太忙了没时间陪你吗?我认真想过了,应该要多陪陪你,为以后的婚姻生活打下坚实的基础。” 容颜:“……” 秦非同继续说道:“之前借给林岩的钱,他最近也能还给我们了,所以我想准备一下婚礼,我们……” “等等……”容颜打断他的话,表情有些囧。 她是真的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轮到自己说要延迟举办婚礼。 明明……之前因为婚礼突然延迟,自己还偷偷不高兴了好几天。 秦非同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对婚礼有什么更好的想法?我可以都听你的。” 最后这句话可真是太中听了,容颜谨慎地询问:“真的都听我的吗?” “嗯,只要你喜欢,你高兴。” “那……我想迟点再办婚礼。” 听到这句话,秦非同纵然早就在心里猜到了这个可能,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暴躁。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容颜:“是不是因为之前我没跟你商量就延迟了婚礼,你不高兴了?” “不是不是。” 那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自己不可能一直计较,也没必要。 而且事后想想,林岩遇到的事情挺急的,他那么做无可厚非。 换位处之,要是自己的好朋友遇到了这种事,自己应该也会出手帮忙的。 “我没有因为任何事生气,就是现在工作室刚起步,一切也都刚进入正轨,我抽不出太多时间。” “结婚要多少时间?” “不止是结婚啊,婚礼后不是还有蜜月吗?总不能下次再抽时间去度蜜月吧?我不想分两次,高兴的事情要一起做完才能回味悠久嘛~” 秦非同抿着唇没说话,表情看上去特别地深奥难懂,让人猜不透心思。 容颜暗暗在心底奇怪:当初他说要延迟婚礼的时候,怎么就能做到那么理直气壮?自己现在又在心虚什么?又不是出轨了,只是因为工作忙分身无术啊! 他也忙过,总能理解自己的吧? 想及此,容颜的底气又足了些,冷静又理智地跟他讲了一大堆大道理。 而这些大道理,曾经秦非同都在心里想过,是准备着等她闹起来的时候用来说服她的。 谁能想到,现在他变成了那个无理取闹的人,容颜用这些理由来说服他了! 真是让人……想要吐血! …… 翌日,天气晴朗,秦之意吃完了早饭在房子周围溜达了一圈,随后准备回屋里追剧。 身后突然有人叫她:“之意。” 是秦非同。 秦之意诧异地回头看,又忍不住看了看日头。 就算她睡懒觉睡到十点才起来,吃了个早饭又溜达一圈,那也不至于过去大半天就到下班时间了吧? 所以—— “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不上班吗?还是有急事?” 秦非同面色不怎么好,一半是不高兴,一半昨晚没睡好。 他看了眼秦之意已经凸起的肚子,说道:“先进去吧。” 秦之意也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了看,顿时有些心虚。 其实按照月份算,她的肚子应该还没这么大,是她最近太能吃的缘故,整个人都胖了不少。 这也吓坏了曲二公子,一度要求她现在就去医院住着。 秦之意受不了他的草木皆兵,把他赶去客房晾了一个礼拜,曲二公子这才不敢再多啰嗦。 两人进屋坐了下来,秦之意问:“怎么了?看你心情不太好?” 秦非同淡淡的:“没事,就是路过这里,进来看看你。” 秦之意觉得好笑,“你跟我还口是心非啊?” 一看就是有心事,但又不好意思说,她猜这个心事应该是跟容颜有关,说出来显得矫情的那种。 秦非同苦笑了下,也不隐瞒了,把之前婚礼延迟,容颜不高兴,后来丁彦臣出现,再到容颜和丁彦臣一起创业,最后容颜要求延迟婚礼的事一股脑儿全说了。 最后,他问:“你说容颜现在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想赚钱啊。” 女人在某个阶段会变得很奇怪,一心一意就想要赚钱。 她之前怀如愿的时候,被曲洺生气到,一心就想带领秦氏蒸蒸日上,哪有心思跟曲洺生谈什么情情爱爱。 也幸好那时候肚子里有一个,要不然,她和曲洺生怕是走不到今天。 “容颜对你的感情,你大可以放一百个心,她如果要变心,早变心了,不可能等到今天。” “可那个人现在天天和她在一起上班,我看了不舒服。” 秦之意幸灾乐祸地笑,“那你们公司有好多员工也暗地里对你有意思,照你这种吃醋法,容颜不得让你辞职了才行?” “我本来就准备不干了。” 秦之意:“……” 秦非同又解释了下:“也不是不干了,就是之前因为工作忙,陪容颜的时间少,她有点不高兴,我也觉得在商业上很吃力,干脆让林岩和庄重去干,我就坐着分钱,不是轻松加愉快吗?” 秦之意翻白眼,“那我借你的钱,你哪年哪月才能还给我啊?” “你又不缺钱。”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哪天我们家就遇到经济危机了呢?” “你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诅咒曲洺生破产的意思?” “呸!”秦之意瞪他,“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秦非同笑,“是你自己想说的。” 秦之意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就问:“那你当个闲人之后,是准备拉着容颜和你一起当闲人吗?” “拉不动。” “啊?” “昨晚我和她聊过了,她现在一心要创业,还说什么丢下合伙人是很不负责的行为,让我不要无理取闹。” 秦之意听到‘无理取闹’四个字,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实在是想象不出秦非同无理取闹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而且他比容颜大那么多岁,被容颜说无理取闹,真的太好笑了。 “秦非同,没想到啊,你居然也有这么一天,哈哈哈……” 秦非同简直无语,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我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不是让你取笑我的。” “我没取笑你啊,我在说事实,哈哈哈……” 秦非同:“……” 要不是看在你是孕妇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不过,秦之意笑完之后,还是跟他一起商量了婚礼的事。 既然容颜没空,那婚礼的事就干脆他们直接定下来好了,后面再通知容颜。 秦非同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妥,“她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秦之意:“会的吧。” 秦非同:“……” 秦之意又一阵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逗你玩的,容颜不会生气的,你反过来想想,如果是你忙得没时间,她把婚礼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你舍得骂她吗?” “不舍得。” “那不就好了。” “嗯。” 秦非同往外走,秦之意忽然又叫住他。 “怎么了?”他回头。 秦之意忽然表情变得郑重,对他说:“非同,要是容颜真的觉得工作快乐,你也别拦着,你跟她在一起,最终不也是希望她快乐吗?” 虽然她觉得,以容颜的性子,大概也是三分钟热度罢了。 她问过江江,工作室从成立到现在,一切顺利,所以容颜特别有干劲。 等容颜尝过挫折,遭遇过失败,知道创业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顺利,她或许会重新想要当她的温室花朵。 可能这个世上很多人都看不起温室花朵,觉得她们弱不经风,一吹就倒。 但是大多数能当温室花朵的人,是因为有人替她挡风遮雨。 一个人,靠自己,和只能靠自己,这中间相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秦之意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缓缓说道:“刚叫你回来的那段时间,我以为曲洺生这个人不行,所以我只想靠自己,后来看到了他对我的心意,我一时之间也不敢百分百相信,所以闹了不少矛盾,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有了可趁之机。再后来,我想通了,我应该试着百分百相信他一次,就算输了,我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重新站起来,所以我没什么好怕的,我猜……容颜现在也是这样的心态。” 又或者,容颜还多了另一份心思——她不想拖秦非同的后退。 势均力敌的爱情,才能并肩前进。 只是两个人的步调似乎没能像她和曲洺生一样很快调整成一致,秦非同忙的时候,容颜整天无所事事,现在秦非同空闲下来了,容颜又忙到飞起。 秦之意最后说了句:“看你运气吧,大不了最后婚礼没法举行,你再挨容颜一顿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 秦非同:“……” 求求你闭嘴吧,不然我真的忍不住想揍你! …… 容颜是在两天后发现秦非同突然从空闲又变得忙碌了,并且很明显不是在忙公司的事,因为她听到的电话内容,都很奇怪,很公事完全无关。 更甚至,有的电话是女人打给他的,他也一反常态,接的很快,且聊得比较开心? 容颜觉得奇怪,问秦非同:“你最近在忙什么?” 秦非同淡淡地回:“没什么。” 这下,她心里更奇怪了。 江江来工作室的时候,她忍不住犯嘀咕:“之前还嫌我太忙,每天回去都折腾我,最近他自己时常不见人影,还和女人通电话,这是什么情况啊?” 江江这个八卦大王根本不关心后面半句,她的重点全在前面半句:每天回去折腾我! 她笑着朝容颜挤眉弄眼,“看不出来你瘦瘦小小的,精力倒是挺好,工作室这么忙,你还有精力每晚陪着折腾,是被秦非同锻炼出来了吗?” 容颜:“……” 算了,跟这个刚新婚的妇女聊这种话题,自己完全没有胜算! 伸手在江江的锁骨处戳了下,她凉凉地问:“早上出门没照镜子吗?顶着草莓印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萧让晚上多疯狂啊?” 江江低头一看,还真的有个草莓印! 我靠!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看过了,露出来的地方没有吻痕啊! 等等—— 应该是要下车的时候,萧让这个神经病忽然缠着自己又亲又抱的,肯定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江江暗暗咬牙,决定晚上回去要让某人跪一顿搓衣板才行。 正好丁彦臣过来了,容颜就撇下她跟丁彦臣讨论事情去了。 江江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玩着玩着忽然叫了声,“卧槽!” 那边两个人都转向了她,一脸的‘我们正忙,不吃瓜’的表情。 江江举起了手机,说:“这瓜又和你有关。” 容颜:“和我?” “不然还是谁?” 丁彦臣在这里又没亲人,唯一的两个朋友都在这里了,能有什么瓜? 江江说:“秦非同去选婚纱了。” 容颜:? 她怀疑自己最近工作太累,可能出现幻听了。 要不然,秦非同一个男的去选什么婚纱?他就算真的要去选婚纱,那不是也应该叫上自己一起吗? 她快步走过来,拿过江江的手机一看,还真的是秦非同在婚纱店里! 第201章 把你的手给我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过一堆猜测,等看完了江江和对方的聊天记录,才彻底安心下来。 秦非同是一个人去的,没有带别人。 这么说来,应该就是给她选婚纱去了。 容颜的心情一会儿跌至谷底,一会儿又飘上云端,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江江笑着打趣她:“你该不会以为秦非同出轨了吧?” 容颜:“我刚刚差点真的这么以为了。” 出轨的念头的确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立刻就被她否定了。 无论她和秦非同闹多少矛盾,她相信,彼此都不会背叛对方。 这个磨合的过程虽然漫长又辛苦,但是最终总能找到合适的点,支撑他们携手走完这一生。 江江这时又问:“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继续当做不知道,还是直接跟他挑明了啊?” 工作室进行的如火如荼,单子越来越多,她和丁彦臣也越来越忙,如果这个时候她抽身去举办婚礼,剩下的事情就要丁彦臣一个人来做了。 那样的话,不止是累,很有可能会忙不过来。 容颜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转头看向了丁彦臣。 丁彦臣笑着摊了摊手,“没事,你们一个去备孕,一个去结婚,整个摊子我先扛着,等我扛不动了,大家一起完蛋。” 江江和容颜一人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你给我态度端正一点!” 丁彦臣还是一脸的欠揍样儿,“我怎么态度不端正了?” 这两个女人一开始说创业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把自己坑进来了,她俩想倒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丁彦臣倒也不是怪她们的意思,只是眼下工作室本来就缺人,容颜再去结婚度蜜月,那还不如直接关门大吉得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找不到两全之策。 最后还是容颜说了句:“我的婚礼还没定呢,等我回去先跟他商量一下,到时候再给你们答复吧。” 江江和丁彦臣对视了一眼,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 不过工作室毕竟是三个人一起开的,而且最开始还是江江先提起出来的,所以江江这个时候也表了个态:“那我也回去和萧让商量一下。” 丁彦臣和容颜异口同声地问:“商量什么?过两年再生孩子?” 江江懵:“怎么了……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啊!!” 江江之前做了身体检查,有点小问题,医生说如果要孩子的话,这两年是最佳时机,再拖下去对江江身体不好,且生产的时候风险会增加。 原本萧让是不准备要孩子了,但是江江自己想生,所以两人才这么急急忙忙地结婚,又赶着备孕。 容颜严肃道:“我推迟婚礼不会有什么事,你推迟生孩子,要是被你家萧让知道了,是因为工作室,非得冲过来把我俩杀了不可。” 江江:“嘿嘿……也没那么严重,萧让又不是暴力狂。” 容颜:“我觉得你在内涵我家秦非同是暴力狂。” 江江:“我没有!” 一旁的丁彦臣:“……”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为什么聊着聊着,两人就开始互相撒狗粮? 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他要被迫吃狗粮? …… 容颜今天特地提前下班回家,且在路上的时候,就给阿姨打电话,让阿姨多做几个菜。 当然了,她点的这几个菜,都是秦非同爱吃的。 她到家没一会儿,秦非同也回来了,看上去神清气爽,心情很好。 许是习惯了她这段时间早出晚归,难得看到她这么早到家,秦非同还愣了一下,然后说了句多余的话:“你回来了?” 容颜无语,“不是我回来的,难道是有人冒充我吗?这世上居然能有人长得跟我一样美貌如花?” 秦非同:“……” 这么说话的,的确是他的小姑娘。 他笑着走过去,上下看了看容颜,又很自然地伸手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忙完了?” “没,还有很多事。” 秦非同:“哦。” 他这反应太真实了,容颜忍不住笑,“秦非同,我觉得你现在变得好奇怪诶。” “怎么奇怪了?” “你明明就不喜欢我加班,干嘛要一直憋着?” “那你想看到我发脾气?” 那自然是不想的,毕竟他发脾气的样子,有点吓人。 容颜只是低声感慨了句:“就是有点不太习惯你现在这样,你不高兴,就算不发脾气,也可以跟我说。” “我说了,你会改?” 还不是‘我错了,但我下次还敢’的态度。 其实秦非同偶尔在深夜仔细回想最近的一切,也觉得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现在的生活的确和普通人一样,曾以为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安宁,可再一看,却发现在这份生活中,他好像失去了自我。 反倒是容颜,日复一日变得鲜活明媚,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也是容颜今天为什么提早下班回来的原因。 她也发现了,秦非同为了自己,变得不像秦非同了。 一直这样下去,问题会积累得越来越多,等到爆发的那天,他们或许都无力挽救。 所以—— “秦非同,你上去换件衣服,然后下来吃饭,吃完了,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你不要再为我变得不像你自己,我想要的、喜欢的,一直是原来最真实的那个你。 容颜看着他,觉得很心疼。 秦非同半晌都没有动,刚才容颜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容颜说好好谈谈,可他竟想不出来,两人要谈什么。 从前,两人的相处过程中,从来都是他做主导的。 容颜说了上一句,他就知道容颜的下一句要说什么,也总能猜透容颜的心思。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迷茫了? 他依照容颜说的,上楼换了衣服,然后下来和容颜吃饭。 期间,除了让阿姨先下班,其他的话谁也没说,所以吃饭的速度特别快。 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了碗筷,又说了同样的话:“我吃好了。” 说完,互相看着对方,都笑了。 容颜朝他伸出手,又勾了勾食指。 秦非同一脸疑惑。 容颜说:“把你的手给我。” 第202章 他就是天生的强盗 秦非同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容颜握住,与他十指相扣。 前一段时间他忙,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忙,两人连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都很难得,更别说温情脉脉。 在工作室对着江江和丁彦臣的时候,容颜说要回来跟秦非同商量一下婚礼继续延迟的事,可一路上满脑子都是自己船上婚纱的样子。 跟江江说秦非同去选婚纱的人是婚纱店里的员工,江江的婚纱就是在那家店定制的。 那个人说还是第一次看到男士自己一个人来选婚纱,觉得秦非同一定很爱她。 是很爱,可容颜不希望这份爱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秦非同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开口说话,就觉得有点奇怪,问她:“你不是说要好好谈谈?谈什么?” 容颜:“我吃太饱了,需要先消化一下,你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秦非同点头:“好。” 两人牵着手,在外面院子里绕啊绕,但又谁都没说话。 秦非同心里其实已经有点猜到,她可能知道了自己去婚纱店的事,因为在婚纱店里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那个店员偷拍自己了。 考虑了半分钟,他想着索性就说了吧。 然而,他刚说了一个字,容颜也开口了。 两人又齐齐停下说话,互相看着对方。 容颜笑开来,“你先说。” 秦非同:“还是你先说吧。” 两人之间实在是没什么好客气地推来推去的,容颜接过话头,直入主题:“秦非同,我暂时还不想办婚礼。” 秦非同其实从一开始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想过她会拒绝,所以此刻哪怕亲耳听到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倒是容颜,看着他淡定的样子,有些疑惑:“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有。” “你说。” “我要办婚礼。” 容颜:“……” 他的语气平静却又不失强势,就好像再跟你说一件很普通,但绝对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容颜一时被震住了,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秦非同微微抬头,状似在欣赏天上洒下清辉的明月,实际上眼角的余光还是一直在观察容颜的反应。 他说:“我延迟了一次婚礼,你也延迟了一次,扯平了。” 这种事……还能有扯平一说啊? 容颜试图解释一下,“我延迟婚礼真的不是因为你延迟婚礼,林岩的事我能理解,所以我没有一直计较,秦非同……” “我计较。” “什么?” “丁彦臣喜欢你,还和你天天在一个地方上班,我计较。” “可我们规规矩矩,什么都没做啊。” “我知道。” 容颜:? 既然都知道,你又在胡搅蛮缠什么? 秦非同并没有在胡搅蛮缠,他只是突然之间想明白了。 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他强势惯了,从来不会为了谁委曲求全,纵然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被孤独击溃,但从不会在白天的时候发神经。 现在呢? 看到容颜和丁彦臣坐在一起商量事情就觉得碍眼,心里还时不时地担心丁彦臣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是这些情绪他不能一天天的总跟容颜说,所以就一直自己憋着。 然后,就把自己憋得不像自己了。 “容颜,我不要求你辞职回家,你想上班就去,但是丁彦臣……不会再和你一起。” “秦非同,你要干什么?”容颜惊呆了,因为她从秦非同身上,看到了最初认识之时的漠然和杀意。 “他真的从来没有对我做过什么非分之举,我也一直跟他说得很清楚,我心里只有你,绝对不会变心的!” “嗯,很好,我很满意。” 容颜:“……” 秦非同之后就不再说话,他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表达得很明显了:1、婚礼不会再延迟;2、她和丁彦臣不能再共事。 容颜自从创业后,脾气都暴躁了不少。 此种情况下,她更是被激怒得差点要暴跳如雷:“秦非同,你不能这么霸道!” 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不是应该有商有量的吗? 两件事,总不能全部都由他做主了吧? 容颜气愤地说:“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能一个人决定。” “你可以表示反对。” 容颜:? “但我不接受反对意见。” 容颜:“……” 一天天的忍来忍去真的烦死了,他不适合唯唯诺诺,他就是天生的强盗。 容颜被气得脑子混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点切入,去反驳他的强盗逻辑。 谈话再一次谈崩,晚上躺在床上,两人各自占据大床的一侧,谁也不理谁。 秦非同一反常态,一直在玩手机,是不是还把手机贴到耳朵上听一听对方发来的语音,似乎是在聊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都当甩手掌柜了,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大半夜的做决定? 容颜心里憋着一口气,忍无可忍地坐起来,瞪着他。 秦非同毫不心虚,淡淡地问:“怎么了?睡不着?” “你觉得我睡得着吗?” “真睡不着的话,我可以帮忙。” 说着,他放下手机,动作迅速地脱了自己身上的睡衣。 容颜:“……” 平时也没看他锻炼啊,怎么这身材……还是这么地欲啊。 尤其是那两块胸肌,她看着就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上手摸一把。 啊呸! 怎么回事啊?都被他气得睡不着了,怎么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容颜默默地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顿,然后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我同意办婚礼,但是丁彦臣的事……” “解决了。” “额……” “我买了他手里所有的股份,双倍价钱。” 容颜:“……” “另外,之前他黄了的那份工作,我让人重新给他争取了,他明天就可以过去入职。” 容颜:“……” 所以,刚刚他那么‘认真’地玩手机,不是在处理自己的公事,而是在处理丁彦臣的事。 容颜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以为自己会生气的,但实际上并没有。 从小到大,她的人生都是容父容母安排好的,唯一的叛逆,大概就是顾不一切也要和秦非同在一起。 现在如愿以偿了,她其实也没有其他的大追求。 弄这个工作室,纯粹就是一个人在家里实在是太无聊了,怕自己过分无聊的状态下,会不停地找秦非同的麻烦,所以才把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现在脑子里一会儿混乱得理不出头绪,一会儿又一片空白,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两人沉默对视了半晌,她忽然躺了下来,扯过被子说:“我困了,要睡觉了。” 秦非同:“……” 还以为她会跟自己吵几句呢。 随后,秦非同也躺了下来。 两人虽然紧挨着,但是不像平时那么亲密,甚至秦非同明显感觉到,自己靠过去一点,容颜就往另外那边躲一点。 很好。 十分钟后,容颜忍无可忍地踢了他一脚,“你是要把我挤下去吗?” 秦非同勾了勾自己的唇,伸手把她捞过来,故意气她:“我还以为你掉下去都不会说话呢。” “你存心的!” “是啊!” 容颜在他怀里,对他拳打脚踢。 秦非同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如狼似虎。 等到容颜觉察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呜呜呜……我要跟我大哥告状,你欺负我!” “怎么告状?把我们在床上的细节跟容照说一遍?” 容颜:“……” 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无耻? 哦,不对!他一直都是这么无耻的! 只是前段时间,他刻意容忍自己、顺着自己,导致自己产生了错觉,以为可以爬到他的头上撒野。 好女不吃眼前亏,容颜赶紧服软认错:“秦非同,我错了,你停下好不好?” “好。” 过了好长好长时间,他还是没停。 容颜真的要哭了,“你说话不算话!你骗人!” “你以前不就是最喜欢我骗你?” 那时候她说:秦非同,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骗骗我也行啊,说句你喜欢我吧。 仔细想想,自己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娇软听话的小姑娘。 虽然现在的容颜长大了,有了独立的能力,偶尔看着是挺惊艳的,可脱离了掌控的感觉真是让人很不爽。 “颜颜……” “嗯?” “别跟我发脾气,撒撒娇……更有用。” 容颜现在是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他说撒撒娇那就马上撒撒娇,他喜欢听什么就说什么,甚至按照他的喜好,故意凑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荤话。 秦非同果然高兴了,然后……就结束了。 两人都累得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容颜甚至都不想去洗澡了,可身上黏糊糊的,很不好受。 “秦非同……”她踢了踢身边的人,意思就是让他抱着自己去洗澡。 秦非同‘嗯’了声,一只手又搭了上来。 容颜浑身一紧,直觉不好,提着最后一点力气把他作祟的手抓住,谨慎地问:“你……干嘛?” “你不是说要洗澡?”秦非同的声音近在耳边,刻意压低,又充满蛊惑。 洗澡……就洗澡啊……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第203章 想要你的小心心 丁彦臣接到原来那个公司的重新入职邀请时,觉得有点奇怪,追着人事多问了几句,人事说是上面领导的意思,她只负责照办。 有什么话,要去问上面的人,她一个底层社畜也不知道内幕。 丁彦臣正准备托朋友去问问内幕,就接到了秦非同的电话,说要约他见面。 这么看来,所有事情都是出自他的手了。 其实他也早就猜到,以秦非同的性子,看着容颜天天和自己在一起共事,肯定忍不了多久。 他曾是道上呼风唤雨的王,习惯了别人臣服于他,纵然有心去改变,天生自带的血性,却是无论如何都改不掉的。 “好,你把时间地址发给我。” 因为是上班时间,所以去和秦非同见面之前,他去找容颜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容颜正在忙,头也不抬地问:“是要去见客户吗?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丁彦臣笑笑说:“不是见客户,是私事。” 听到最后两个字,容颜才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私事?江江这两天出去了啊,你交了别的朋友?” 这段时间工作室这么忙,他每天都加班到那么迟回去,居然还能交朋友,时间管理大师么? 丁彦臣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又在心里编排自己了,往门框上一靠,叹着气说道:“颜宝,你真的没有心,我这么喜欢你,你不接受我就算了,还不许我另外找人,岂不是要我孤独终老一辈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自己的那份喜欢了,加入工作室之后,也很少再叫她颜宝。 今天怎么又想起来了? 容颜觉得稀奇,放下手里的动作,走过去跟他聊了会儿。 “你真的出去见女孩子啊?” “是啊,有个漂亮小姑娘看上我了,约了我好几次,刚刚终于把我说服了。”他的表情跟真的似的,还真的把容颜给唬住了。 容颜点点头,“那是好事啊,你手上还有什么活没干完吗?给我吧,你安心去约会。” “没什么活了,我都做完了。” “给你点赞。” “不,我想要你的小心心。” 容颜:“……” 见她一副要被自己恶心吐了的样子,丁彦臣哈哈大笑。 容颜顿时没了继续聊天的心情,抬手把他推了出去,催促他快点去约会。 丁彦臣一路都是笑着出去的,那笑声隔了老远容颜都还听得见。 其实她还挺羡慕丁彦臣的,虽然家里一个人都没了,但他乐观开朗,从来不自怨自艾,甚至都没听到过他埋怨社会的话。 希望能有个好女孩出现,温暖他、治愈他,陪他到老。 …… 丁彦臣之前受伤的地方骨头还没有完全长好,虽然平时的生活基本上不太受影响了,但是重活还不能干,突然大幅度的动作也会隐隐发痛。 所以他现在也不开车,平常出门如果来得及,就坐公交,坐地铁,来不及的话,就打个车。 当然了,他也是工作室的老板之一,真的迟到了,也没人会骂他。 他到约定地点的时候,秦非同早就到了,咖啡都喝了半杯了。 见他进来,秦非同点头示意。 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秦非同问他:“喝点什么?” “白开水。” 也是因为受伤的缘故,那些乱七八糟的饮料他都戒掉了,喝酒就更不会了。 秦非同抬手让服务员倒一杯开水,两人进入短暂的沉默。 其实丁彦臣知道,他找自己,除了容颜的事,也没其他的了。 “南江那边的事,是你从中帮了忙吗?” 秦非同面色淡淡的,“是尉迟家打了招呼。” 难怪。 虽然之前尉迟家因为内斗,整个家族差点分崩离析,但是最后关头尉迟风扭转了残局,反败为胜,如今,他是整个尉迟家权力最大的人。 而南江,以尉迟家为首,所谓的打招呼,说成尉迟风发话更为确切。 既然尉迟风发话了,哪还有公司敢不听啊,除非是不想在南江混下去了。 丁彦臣点点头,“那也多谢秦总。” “你谢我,是准备回去南江了?” “我回不回去,不是秦总说了算吗?” 他平时对着容颜吊儿郎当的,也很好说话,但是面对秦非同,话锋就会变得凌厉。 本就是情敌,难不成还要握手交个朋友? 丁彦臣干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秦总有的是办法让我在这个城市里混不下去,特意把我调回南江,应该也是不想和颜宝吵架才不得不做的无奈之举,秦总什么人,我心里有数。” 别看秦非同对容颜宠爱无度,对别人,他下手从来不会心软! 毕竟容颜是他自己喜欢的人,他也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容颜好多。 “秦总有没有想过,你把我调回南江,我并不是就颜宝的世界里消失了,我还可以找她。” “所以,丁先生现在是在挑衅我吗?” 秦非同倒是没想到,这个孑然一身的人,居然还有胆子挑衅自己。 许是自己在里面待了三年多,出来之后又一直在为容颜做改变,所以大家都忘了自己本质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丁先生有话可以直说,我不喜欢弯弯绕绕。” “我要争取颜宝。” 这话刺激得秦非同差点没控制住力道,把手里的玻璃杯都要捏碎。 他跟容颜在一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 这不就是要跟他抢容颜的意思吗? 当初的上官钺都不敢这么狂妄! 秦非同的脸色又张狂又不屑,丁彦臣盯着他的视线,丝毫不怯。 原本有个服务员想要过来问他们要不要点餐,觉察到这边气氛不对,连忙退得远远的。 秦非同心里再怒,倒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丁彦臣动手,毕竟真比较起来,丁彦臣比上官钺那个垃圾要好太多。 可是好太多又怎样,仍然是情敌! 并且这个情敌一开始就处于弱势,自己如果做得过分,还有恃强凌弱的嫌疑。 秦非同越想越恼,都有种要吐血的感觉了。 第204章 要抱抱 容颜并不知道秦非同和丁彦臣私下见过面,她只记得秦非同那天晚上说把丁彦臣手里的股份用双倍价钱全买了,但丁彦臣并没有离开工作室。 隔了几天江江回来了,她把这事跟江江说了下,江江都震惊了。 “秦非同疯了吧?” 容颜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她才跟着吐槽了一句:“我也觉得他疯了。” 反正不管她怎么说,秦非同就是不愿意再延迟婚礼。 不仅如此,对她的管控也越来越霸道,就差在她身上装一个监控了。 江江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又觉得这属于秦非同的正常操作,“你想啊,他之前手底下那么多人,要是优柔寡断唯唯诺诺,也不可能坐稳老大的位置,霸道无情才是他的本质。” 容颜叹了口气,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其实秦非同本质是什么样的人,她比江江要更了解。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小女孩,她长大了,心态上变了。 容颜有些无力地说:“江江,我现在都有点怕秦非同。” “为什么?” “他现在事前什么都不会跟我说,都是做完了才跟我说,就算我反对,也来不及了。” 江江:“那我……表示同情!” 容颜斜了她一眼,“我不要你的同情,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江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要干什么,立马拒绝:“我帮不了,你别找我!” 容颜:“……” 自己都还没说呢,她就知道啦? 江江当然知道,眼下对她来说,除了想办法让秦非同答应延迟婚礼,还能有什么事啊? 去惹秦非同,自己是疯了吗? “要不我们把工作室解散了吧?反正丁彦臣要回南江工作,我要备孕,你要结婚,散了对大家都好,没有后顾之忧。” 容颜:“……” 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人啊!当初说要一起创业的是她,现在说要散伙的也是她! 不过江江搞这个工作室本来就是为了丁彦臣,她自己有另外的工作,现在丁彦臣要回南江,她说要散伙也不为过。 只是容颜有点舍不得,尤其是看到工作室蒸蒸日上,她心里就有个小人等着大展拳脚。 可惜的是,拳脚还没来得及展开,麻烦就来了。 助理急匆匆地冲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颜姐,出事了!” …… 容颜工作室出问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容照和何故烟的耳朵里。 容照最近太忙,也没好好关心自己的妹妹到底在干嘛。 之前有人在他面前提过一嘴,他还以为容颜闹着玩的呢。 而且,他的潜意识里认为有秦非同看着,容颜再怎么闹,也不会有什么事。 结果—— 要么一点事没有,要么直接出大事。 容颜工作室的一个主播瞒着他们偷偷接了个单子,结果供货商那边发给客户的全是假货,现在供货商拿着钱跑路了,客户退货无门,只能找带货的主播索赔。 数额太大,主播赔不起,直接躲了起来。 事情越闹越大,现在那些买了假货的客户全部围堵在工作室的门口,闹着要工作室负责。 媒体也都围在那里,实时报道,网上热搜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容照看完网上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她搞工作室的钱哪里来的?” 能搞成现在这个规模,前期肯定投入不少。 秦非同没钱了,应该也不会再开口问秦之意要,容颜又没问自己要过,难道是找哪个朋友借的? 何故烟的眼底立马就闪过了一丝心虚,想着等容照发飙再坦白还不如主动坦白呢,“颜颜的钱……是我给的。” “你也陪着她闹?!” “没有闹啊,这事没出来之前,她的工作室不是弄得挺好的吗?” 容照:“……” 这是什么歪理,竟然还让人没得反驳! 可容颜是什么人啊,不出事的时候的确看着一切都挺好的,出了事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处理。 网上都骂翻天了,他们工作室连个声明都没出。 容照嫌弃了句:“就这种速度,她还是趁早把工作室关了的好。” 何故烟无语:“你这做大哥的怎么这么说话,她是你妹妹,你现在不帮忙,还吐槽?!” “就是因为她是我妹妹,我才吐槽,要是换做其他人,这种破事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何故烟:“……” 行吧,他本来就是冷漠无情的人。 …… 容颜一开始以为,只要好好去跟客户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至于会遭到围攻。 直到她被众人围在中间,所有人都朝着她喊‘退钱!’,而她说话的声音彻底被淹没,她才知道,是自己天真了。 大家要的是处理结果,并不想听出问题的原因和过程。 也不知道是最近几天没睡好的缘故,还是围着的人太多,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容颜竟在人群中间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秦非同坐在边上,正拿着手机低头回复信息。 明明没有看她,却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立刻就觉察到她醒了。 秦非同收起手机,起身靠过来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容颜突然就红了眼眶。 其实在这之前,两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暗地里一直在较劲,谁也不肯让步。 她都不记得,有多久没看到这么温柔的秦非同了。 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她扁着嘴,咬住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秦非同本来很生气的,因为他这两天刚好去了南江,没能及时知道这边发生的事,而容颜也没有打电话告诉他。 结果就是他一回来,就收到了容颜晕倒入院的消息。 更让他气疯的是,他赶过来的时候,看到丁彦臣守在床前。 如果杀人不犯法,他想把丁彦臣大卸八块! 好在后面丁彦臣自动走了,他慢慢平复了心情,又开始心疼容颜。 尤其是现在看到容颜默默地流眼泪,他更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容颜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哑着声音憋出三个字:“要抱抱。” 虽然最近的他很讨厌,可自己还是最喜欢他啊。 秦非同叹了口气,伸手把容颜扶起来抱在怀里,又摸了摸她的头,“怕了?” 出事的时候他不在现场,但后来在网上看到了视频,那么多人围着她一个小姑娘,有人气愤难当,还伸手推了她。 而容颜晕倒后,网上的舆论也没有改变风向,甚至还有人怀疑她是故意卖惨。 这些评论要是被她看到,恐怕要哭得更起劲了。 秦非同正准备开口安慰她几句,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丁彦臣又来了。 两人齐刷刷地转头看过去,秦非同的脸色当即黑得不能看。 丁彦臣是跑上来的,这会儿气息都还没调整过来,急急地说了句:“琳达自杀了!” 琳达就是那个瞒着他们接单子的主播,刚找到,吃了一整瓶的安眠药,送医太迟,回天乏术。 容颜被震惊地坐直了,眼睛瞪大,双手紧紧抓着秦非同,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出事之前,她和琳达最后见面的那次,琳达还给她买了一杯咖啡,亲手递给他。 就是那种身边很近的人,忽然之间死了的感觉,真的让人毛骨悚然。 丁彦臣特地赶过来,当然不是只为了说琳达自杀的事,而是琳达吞下那一整瓶安眠药之前,写了遗书发给家里人,现在家里人已经赶到了。 对方不听解释,一口咬定是他们工作室逼死了琳达。 所以,现在的局面就是:买了假货的客户要他们解决,琳达的事,也要他们解决。 明明他们也是受害方,但没有一个人要听他们解释。 本来不想再来打扰她休息,又怕琳达的家人会找到医院来。 偏偏秦非同还把容颜的手机给关机了,所以丁彦臣只好亲自跑来。 他平复了呼吸,走过来对容颜说:“颜宝,你在这里好好养身体,这些事都不要管,我会解决。” 他怎么解决?他手上的股份已经在秦非同的手里了,工作室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真要解决,也是她和秦非同出面去解决,因为他俩的股份占最多。 容颜虽然怕,但脑子还没有完全糊掉,她说:“我会想办法的……我也会想办法的。” 丁彦臣看着她,欲言又止。 这事在网上闹得太大,热搜撤了一波又有另一波顶上去,暗地里还有人推波助澜,一时之间还真的很难平息。 他只听说,容颜的大哥也已经插手这件事了。 想想也是,闹得这么大,容照不可能不管。 倒是秦非同,除了陪着容颜,还没有其他动作。 丁彦臣觉得有哪里不对,临走的时候,特意给了秦非同一个眼神,意思是想要跟他单独谈谈。 没想到,秦非同还真的起身说要送他。 容颜一把抓住了秦非同的手,紧张地看着他,好似生怕他出了这个门就会会动丁彦臣动手。 她可没错过,刚才丁彦臣推开门的时候,秦非同那满眼的杀意。 好在秦非同做了保证,绝对不会对丁彦臣动手,她这才忧心忡忡地放开。 两个男人出了病房,并没有走太远,就站在走廊里聊着。 丁彦臣问:“这事跟秦总有关吗?” 秦非同嗤笑,“你把我当什么了?” 对付他而已,怎么可能把容颜拉下水。 丁彦臣闻言放心了些,“和秦总无关就好,否则颜宝知道了,会伤心。” “她会不会伤心,用不着你操心。” “我喜欢颜宝,肯定要为她着想。” 这一口一个颜宝的,摆明了就是在刺激自己。 要不是不想对容颜失信,秦非同真的忍不住要动手。 他压了压自己的火气,冷声对丁彦臣说:“通过这件事,丁先生其实可以看清楚自己的实力,你一直缠着颜颜,帮不了她什么,只会给她带去麻烦。” “秦总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我这个情敌,你早就出手帮颜宝处理这些事了,现在是故意看戏?” “不要乱给我扣帽子。” “我有没有给秦总乱扣帽子,秦总心里最清楚。” 以秦非同对容颜的在乎程度,绝对不可能等到容颜大哥都出手干预了,他还不出手。 想来想去,丁彦臣觉得,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一开始事情的发酵的确跟他无关,但他就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会不会太过分了? 丁彦臣朝着病房看了眼,笑道:“秦总只管好好照顾颜宝,这些事我一定顺利解决,满足秦总看戏的心思。” 这些话说完,丁彦臣没有再多逗留,朝着电梯大步走去。 秦非同有些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背影,虽然很生气,但丁彦臣的话其实也提醒了他。 事关容颜,的确不该太意气用事。 可这几天在南江,每次问林岩和庄重有关于容颜的消息,都是容颜在和丁彦臣吃饭、容颜在和丁彦臣讨论方案等等,听着就让人火。 回到病房,容颜先查看了他的手,确定没有动手过的痕迹,这才松口气。 秦非同问:“你这么怕我打他?” 容颜:“我不是怕你打他,我是不想你惹事。” 再说了,真把丁彦臣打伤了,自己怎么跟江江交代? 容颜此时心里又急又乱,不想再跟他说有关于丁彦臣的事,免得两人又吵起来。 转头拿过自己的手机,询问助理现在工作室什么情况。 秦非同站在病床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头走了。 容颜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紧接着眼眶又红了。 她不知道自己和秦非同之间到底怎么了,只要事关工作和丁彦臣,两人就难以找到平衡点。 最近频发的冷战、吵架,全都是由这两点引起的。 所以,想要和他好好过日子,自己就真的只能做个无所事事的温室花朵吗? …… 秦非同从医院离开后,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些容颜喜欢吃的菜,然后回家做饭。 期间,还给容照打了个电话,问他容颜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容照隐约有点知道他和容颜闹矛盾,之前不清楚这个矛盾闹得有多严重,现在却清楚了。 不严重的话,能这么久了他半点动静都没有? 容照这时便没好气地说:“你又不是死了,你不会处理?” “我不能插手。”秦非同一边切菜,一边冷静地回答。 容照不解:“什么叫你不能插手?你未婚妻的事你不能插手?” 秦非同切好了一个菜,又继续切第二个菜,菜刀在砧板上‘笃笃笃’地响,那声音对于从不进厨房的容照来说,极其陌生,又问他:“你在干什么?” “做饭。” 容照:“……” 秦非同知道他肯定是无语了,这种时候,自己居然还有心情做饭。 其实他是和丁彦臣在走廊上谈完话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一次和容颜的矛盾会越闹越严重,且怎么都不能把丁彦臣踢出局。 容颜心性善良,而丁彦臣的身世很容易激起女人的同情心。 他一直以弱势的姿态出现在这场三人的情感纠葛中,而在容颜的心里,自己从来都是强者,无论做什么,容颜都觉得自己欺负了丁彦臣。 所以,这件事还是让容照去处理更好。 “我和颜颜闹了点矛盾,这件事如果我插手解决的话,我怕有人在颜颜面前装弱博同情,到时候,颜颜又要不高兴了。” “谁装弱博同情?” “一个情敌。” 容照:“……” 作为曾经被情敌这种生物深深困扰过的人,容照立刻就明白了秦非同如今的处境。 女人天生偏袒弱势,他们这种强者,无法理解其中的思维。 容照倒不是不愿意帮忙,毕竟容颜也是他妹妹。 但他就是想为难一下秦非同,所以故意说:“你的情敌你自己解决,使唤我算什么本事?” 秦非同:“我没什么本事,才不得不麻烦大哥。” 容照:“……” 好家伙!为了让自己帮忙,连‘大哥’都叫出口了。 要知道,这人和容颜纠缠了七年,哪怕已经求婚容颜,都从来没叫过自己一声大哥! 容照瞬间就满足了,掷地有声地说:“看在你这一声大哥的份上,我帮你解决情敌。” “谢谢大哥。” 真他么顺耳! 容照接电话的时候,何故烟就在边上,虽然没仔细听他说什么,但最后突然变得眉飞色舞又是怎么回事? 何故烟踢了踢他,“秦非同说什么了,你这么高兴?” “他叫我大哥。” 何故烟:“就这样?” “嗯。” 何故烟:“……” 自己的老公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别人叫他一声大哥,他就屁颠屁颠地应下来出钱出力的事儿,到底知不知道谁吃亏啊喂! 容照当然知道实际成本是自己吃亏,但是男人嘛,不在乎钱,就在乎这一口气。 …… 秦非同在家做好了饭,装好之后就带去了医院。 他到病房的时候,容颜在睡觉。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容颜睡得很不安稳,嘴里还轻声地说着话。 秦非同弯腰凑近听了听,是在叫他的名字。 就算再闹矛盾,她被自己惹得再不开心,睡着了也还是想着自己。 真好。 容颜这时悠悠转醒,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是回到了现实,还是仍旧处于梦境。 毕竟现实中的秦非同近段时间讨厌死了,只有梦里的秦非同才会对她温柔。 所以,自己是在梦里吧。 容颜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又怕自己这一伸手,会把梦境打碎。 以前也是这样,他高兴了偶尔给自己一点温柔,自己就如坠云端不知今夕是何夕,不愿清醒地面对现实。 “秦非同……” “嗯?” “我讨厌你。” “为什么?” “你一点也不好,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我又不是你的宠物,为什么要限制我那么多?” “那以后不管你了好不好?” “不相信你了。” “饿了吗?” “嗯。” “起来吃饭。” 容颜听话地坐了起来,等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她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梦里的饭菜香味,也是这么真实的吗? 她怔怔地伸手接过秦非同递过来的碗筷,手心传来的温度终于把她拉回了现实,“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那这饭……” “家里做好带来的。” 所以,他那会儿走掉,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去买菜做饭了吗?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一会儿惹自己生气,一会儿又对自己无微不至,这样真的让人很难受啊…… 但容颜又实在舍不得对他提出分手,只能低头闷闷地吃饭。 秦非同也安静地吃饭,等到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她:“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啊?”容颜顿了下,而后又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 “那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你的……建议吗?” 近段时间他太霸道了,突然这么平静地说提建议,容颜都有点不习惯了。 秦非同点点头,认真地给出自己的建议:“这个社会很复杂,那个主播的父母那边,就算你们工作室毫无过错,出于人道主义,肯定也要给一笔钱才能平息,买了假货的那些客户,先让丁彦臣做一个统计,然后安排人去联系退款,这笔钱也要你们自己先垫付,等把事情都解决了,再回头去找合作商打官司把钱追回来,如果你们人力财力都够的话,这些事也可以同时进行。” 容颜:……人力不够、财力也不够。 秦非同当然是知道他们工作室的具体情况,光是垫付给客户的那些退款,恐怕都拿不出来。 他说:“我也没有钱。” 本来气氛很严肃的,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容颜都被逗笑了。 “干嘛?怕我问你借钱啊?” “是啊。” “我要问也是问我大哥借啊,他那么有钱。” “那倒是。” 两人这次的交谈还挺愉快的,吃完饭之后,容颜在微信上和丁彦臣商量处理方案。 结果,丁彦臣那边给出的方案,和秦非同的建议完全一致! 容颜震惊得都要怀疑,之前两人出去谈话就是在商量这个事! 但是,钱从哪里来,是个大问题。 丁彦臣的回复是:我来解决。 他回复得很快,像是早有准备。 但容颜再问,他就不肯多说了,只让她不用担心。 容颜还是相信他的人品的,没有把握的事不会随便承诺。 两天后,这场风波完美解决,工作室垫付出去的金额巨大,却是丁彦臣一个人拿出来的。 容颜问不出丁彦臣的钱是从哪里来的,问江江,江江也说不知道。 同时,秦非同在这两天里,也不提婚礼的事了。 这两个男人突然之间,都变得很奇怪。 第205章 怀孕or乌龙 秦非同不但不提婚礼的事了,连容颜工作的事也多说什么了。 如此一来,容颜心里反而打着鼓,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了。 丁彦臣拒绝了南江那边的工作,他说要留在临平城,和容颜一起把工作室状态。 但因为之前同一时间爆发了这么多事情,容颜现在对创业这个事,有了阴影。 可阴影这个事吧,她也不敢跟秦非同说。 直到那天,秦非同带她一起去墨园吃饭,秦之意问起了工作室的事情,她顺口就提了一句。 秦之意深有感触地说:“创业是这样的,没有一帆风顺,而且以后遇到的问题会越来越多,很多时候可能会击垮你。” 人的心理,有时候很强大,有时候又很脆弱。 当你身后无人可以依靠的时候,什么苦你都吃得下,什么罪你都受得住,没有什么挫折是你抗不过去的。 然而,当你身边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你就会变得脆弱。 容颜仔细想了想她的话,还真的是这样。 那天出事后她晕倒,在医院里醒来看到秦非同,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委屈、想哭。 明明两个人还在闹矛盾,还没和好,可她就是想要躲到秦非同的怀里去。 好像他的怀里是这个世上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只要躲进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 想起这些事,容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抿了抿唇,正想转移话题,突然一个人蹬蹬蹬地跑了过来。 是庞白。 自从上次她被傅嘉盛带走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起先容颜担心她的安慰,但秦非同表示,傅嘉盛就算再生气,也绝对不可能真的把庞白怎么样。 换句话说就是:傅嘉盛喜欢庞白。 那种死不承认的喜欢。 庞白见到容颜很兴奋,像是见到了失散许久的亲人似的,抓着她的手,都在手背上抓出了印子。 容颜连忙安抚她:“别激动!冷静!冷静!” 天哪!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傅嘉盛打不过庞白了,小丫头的手劲实在是太大了,抓得她好痛! 庞白闻言连忙松开了她的手,又一直对她念叨:“容颜,晚上我跟你去你家玩好不好?我很久没见你了,太想你了。” 容颜刚想点头,冷不丁察觉到两道充满杀气的眼神朝着自己射过来。 她转头一看,是傅嘉盛。 这人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听说现在十分钟看不到庞白就满世界地找,雇了十个保镖看着庞白。 庞白正好闲着没事,整天就和这些保镖打架闹着玩。 傅嘉盛这时朝着她们走了过来,一靠近就直接把庞白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严肃地对她说:“容颜现在自己在创业,很忙很忙,没时间陪你玩。” “你又不是容颜,凭什么你说了算啊?”庞白立刻呛声回去。 大概是旁边女人多,她觉得有人会帮她。 再者,又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出来了,近段时间她一直被压迫在骨子里的叛逆,此刻全部激发出来。 傅嘉盛黑沉着脸,他忽然明白过来了。 小丫头变聪明了。 出门前一直装乖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还陪着他从楼下沙发上折腾到卧室的大床上,呜呜呜哭得好惨,也没有说不要。 忍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能出来。 他想着来曲洺生家吃顿便饭而已,总不会出什么事,又看庞白这么乖,估摸着隐国不会再跑,所以只带了两个人跟着。 而那个两个人早上刚被庞白揍过一顿,现在恐怕两人联手也不是庞白的对手。 至于曲洺生和秦非同…… 这两个家伙只会站在边上看自己的好戏! 傅嘉盛越想越气,同时心里也着急,一把扣住庞白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你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带你回去,饭也别吃了!” 庞白想也没想,飞起来就给了他一脚。 傅嘉盛怕自己当场被踢飞,连忙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庞白也趁着这个机会往另一个方向退,两人之间瞬间拉开了十几米。 容颜和秦之意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管他们啊,秦之意护着自己的肚子往旁边不碍事的地方躲,容颜跟在她旁边护着。 不管怎么样,孕妇的安全第一! 屋里两个男人正在谈事情,听到动静也快步走了过来。 曲洺生一看傅嘉盛和庞白的架势,知道他俩这是要动手了,顿时脸色大变,立刻冲过来把秦之意护在自己的身后,一个劲地说:“快进去!到屋里去!” 秦之意说:“我想留在这里看他们打架!” 曲洺生:“……” 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对胎教不好! 而且傅嘉盛家这个小丫头身手太好,等下把傅嘉盛逼急了,两人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呢。 他认识傅嘉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傅嘉盛被人逼成现在这幅样子:急躁、无奈,毫无风度可言。 要知道,以前他们几个人里面,傅嘉盛是最要风度的。 曲洺生强行把秦之意带回了屋里,让她站在落地窗那里看,“喏,这样也能看的很清楚。” “但是听不见声音啊。”秦之意嫌弃。 曲洺生顿时黑脸。 要不是看在她是孕妇的份上,肯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 容颜还在外面,她没怀孕,又担心庞白,所以没有听秦非同的话回到屋里再围观。 秦非同无奈,也只能陪着她在外面看戏。 傅嘉盛心里气死了,自己打不过庞白,两个朋友又不来帮忙。 这个时候叫保镖吧,太没有面子。 可不叫的话,庞白肯定会趁机逃走。 解释了这么多天,安抚了这么多天,她表面上好像不介意,可原来一直没忘记要逃跑。 傅嘉盛根本不能理解,自己到底哪里对她不好了,她非要逃。 庞家自从知道她上次逃过一次后,正想找机会收拾她呢。 反正在庞家人的眼里,庞白只要被收拾一顿,肯定就老实乖巧了。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傅嘉盛只能站在原地,试图以理服人:“小白,你先把手放下,你身上的伤刚好,不能乱动,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庞白才不要跟他好好说呢,她的手也没放下,反而更加警惕地盯着傅嘉盛。 她说:“我的伤早就好了,我也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不要跟你住在一起。你们都说我脑子有问题,你没问题为什么听不懂我的话?” 傅嘉盛:“……” 谁也别拦着他,今天一定要把这个小丫头打到哭为止! 哦,他打不过这个小丫头。 那没事了,那还是继续讲道理吧。 旁边站着看戏的容颜和秦非同忍不住哈哈大笑,两声的笑声钻入傅嘉盛的耳朵里,要多刺耳就有多刺耳。 至于屋里的那两人,虽然听不清庞白说的话,但是看庞白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没对傅嘉盛说什么好话。 可怜的傅嘉盛,风流倜傥了三十年,如今被庞白吃得死死的。 庞白最后还真的跑了,不仅跑了,还把傅嘉盛给打伤了。 两人打到后面大概都失了分寸,庞白虽然没下死手,但也用了七八分力道。 傅嘉盛在地上滚了两圈,等到稳住身子抬起头来看,哪里还有庞白的影子。 他冲旁边的秦非同喊:“人呢?你们居然真的不帮我拦着?!” 秦非同很无辜地摊了摊手,“我怎么拦?你的女人身手又多好,你还不清楚么?我不放水会伤到她,放水肯定会被她逃走,我干嘛费这个劲?” 傅嘉盛:“……” 天哪!他好苦,他是全世界最苦命的人! 容颜这时瞪了秦非同一眼,让他不要再刺激傅嘉盛了。 然后,她又走过去对傅嘉盛说:“你放心,庞白不会跑远的,她刚才跑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暗示,她应该会来找我的。” 傅嘉盛停了这些话才稍稍放心一下,可绷着的那口气一松,立马就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 他想咽下去,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那股冲劲,一张嘴,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 容颜震惊得如同石雕一样呆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另外三人本来也都只是看好戏,此刻才意识到庞白是真的下手重了。 曲洺生让秦之意继续待在屋子里,他出来扶了傅嘉盛一把,问道:“还能行吗?” 傅嘉盛脸色发白,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但他却笑了起来,“有什么行不行的,我还能被自己老婆给打死了啊?” “你早点改改你这幅说话的德行,要不然你就等着孤独终老。” 傅嘉盛:“……” 庞白那小丫头明显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他天天派是个保镖看着人家,也就是之前没机会,一旦像今天一样有机会,庞白就会毫不犹豫地跑掉。 再早一点,周迟也提醒过,让他对庞白温柔点,不要呼来喝去。 庞白就算真的智力有缺陷,也不是完全傻的,而且她是完整的人,自然会用心去感受。 也不知道傅嘉盛最近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大概也不会让庞白有什么好的感受,所以庞白刚才揍他的时候,面无表情,找找狠辣。 最后收了手,应该也是念在之前傅嘉盛对她好过,要不然,真把人打死都说不定。 曲洺生侧头看了看自己扶着的好友,又转回去看了看站在屋里的秦之意,忽然长舒了一口气。 傅嘉盛不解,问他:“你干嘛这样?” 曲洺生:“幸好之意没庞白这么厉害,要不然,我的坟头草应该跟你差不多高了。” 傅嘉盛:“……” 秦非同:“……” 容颜:好有自知之明一男的。 后来傅嘉盛也没留下吃晚饭,因为他感觉自己胸口好痛,有可能是肋骨被庞白给踢断了,他要去医院查一查。 反正他自己有带人来,曲洺生送到门口看他上了车,就回来吃饭了。 秦之意怀孕后,胃口变大很多,但她每天都在控制自己的饭量。 一来是怕胖的太多,等生完孩子会瘦不回去。 二来也是怕把胎儿养得太大,后期会很累。 医生也是建议她,平时不要吃得过多,营养跟上就可以了,不要过剩。 容颜本来认认真真地在听秦之意说孕期的事,忽然一股恶心感冲上来,她捂着嘴巴都挡不住那声音,直接‘呕——’了一声。 饭桌上其他三个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脑子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今晚这顿饭是不是不应该一起吃? 傅嘉盛送医院去了,容颜现在又不舒服了? 大家齐刷刷地一直盯着容颜,像是看原始生物一样。 容颜本来想说自己没事,可刚说了一个字,那股恶心感又冲上来了,她怕自己会吐在饭桌上,只好起身冲向了卫生间。 秦非同迅速起身跟上去,在卫生间的门口扶住容颜,带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曲洺生和秦之意互相对视了一眼,脑子里的念头从‘不该一起吃饭’变成了另一个。 秦之意故作一脸的高深,“你先说。” “你先说。” “叫你先说呀!”秦大小姐顿时不高兴了。 曲二公子立刻让步,“我觉得容颜可能怀孕了。” 他家太太这都第二胎了,虽然第一胎的时候两人闹得不太愉快,整个孕期他没有好好陪伴,但是这第二胎,他可是天天都盯着呢。 秦之意前段时间也孕吐过,跟容颜现在的反应是一样一样的。 他挑眉看向秦之意,问道:“你觉得呢?” 秦之意心里也有这个怀疑,可她记得之前自己提醒过秦非同,最好不要在婚前就让容颜怀孕。 但是他和容颜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在一起,有时候干柴烈火难免忘了做措施也未可知。 卫生间里,容颜吐了一阵,那股恶心感终于下去了。 秦非同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手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拿了毛巾,沾了热水给她擦嘴。 容颜吐完了一点力气都没有,虽然恶心感下去了,但是肚子还是不太舒服。 她有气无力地对秦非同说:“要不我们也去医院看一下吧,我肚子好难受。” 秦非同心里的想法和曲洺生还有秦之意是一样的,他也怀疑容颜是怀孕了。 可仔细想想,每一次再情急,也还是做了措施,应该不会怀孕才对了。 虽然……做了措施还怀孕的,也不是没有。 他点头应道:“好,我们去医院看看。”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曲洺生和秦之意早就摆好了表情,一脸的‘我们明白、你们什么都不用说,快去吧’。 秦非同&荣讨厌:“……” 过来人到底是不一样。 …… 前往医院的路上,秦非同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其实是渴望有一个跟容颜的孩子的。 这世上不想要的孩子的很多,想要的孩子更多。 两个人的感情浓烈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地就会想要拥有一个爱情的结晶。 这也其他所有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没有关系,只是单纯地因为爱。 秦非同之前安排婚礼的时候,就想着,等婚礼完,问问容颜,想不想要孩子。 她也想得话,两个人去医院做个检查,然后调理调理身体,一切顺其自然。 但如果她不想的话,那再等等也无妨。 虽然,他都快要四十了。 可现在容颜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有可能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两人爱情的结晶。 接下来的婚礼、蜜月,都要怎么办呢? 秦非同心里乱糟糟的,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反倒是容颜,好像没往这方面想,歪头靠在那里,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眉头紧皱,很难受的样子。 秦非同转头看了她好几次,终于在快到医院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叫了一声:“颜颜。” 容颜睁开眼睛,转过来看着他,‘嗯?’了一声。 秦非同的表情挺严肃的,像是即将要说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弄得容颜都坐直了起来。 他问:“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可能怀孕了?” 容颜:“啊?怀、怀孕?” “嗯。”秦非同重重地点头,每一句话都经过仔细的斟酌,“如果怀孕了,你还不跟我结婚吗?” 这…… 容颜愣住了。 刚才从墨园出来之前,曲洺生和秦之意那一脸的表情,她以为是因为今晚他们这一对和庞白那一堆都发生了小插曲,觉得好玩才故意的。 难道,他们也以为自己怀孕了吗? 容颜震惊不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迟疑地说:“不、不可能吧……” 先不说她和秦非同每次缠绵的时候都做了措施,而且自己这肚子的反应,也不像是怀孕了啊。 刚怀孕的时候,不是应该没感觉的吗? 自己现在就是觉得难受,像是有人在扯着自己的肠子,时不时地有绞痛感。 偏偏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非同已经深情款款又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颜颜,我会对你、对孩子都很好的,虽然之前我们闹了一些矛盾,但以后我不会再限制你那么多,我只想你开心。” 额…… 其实最近的上班,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开心了。 容颜不知道应该先说上班的事,还是先说自己肚子的事,一纠结二纠结,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 容颜:“……” 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期待孩子。 这要是真怀孕了还好,如果只是个乌龙,他会很难过吧。 他一定很想很想要一个至亲的人,能时时陪在身边。 第206章 未婚妻太坏怎么办 容颜虽然心里觉得自己没怀孕,但也不敢百分百肯定,所以进了医院之后,还是做了挂了妇产科,做了怀孕方面的检查。 晚上这会儿人不多,但抽血化验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她和秦非同就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等待。 起初两人都挺安静的,因为互相不知道该说什么。 彼此的脑海中,思绪都有些乱,想过去、想当下、也想未来。 他们的感情正在波动期,所谓的七年之痒,他们也正在经历。 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有了一个孩子,生活会不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其实早在琳达那次事情之后,容颜就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之前之所以把全部的热情投入到创业当中,是享受那种成功的喜悦。 而自己,也只能享受成功的喜悦。 一旦有意外情况发生,自己就会陷入恐慌。 像自己这样的人,其实是不适合创业的,最后一定会连累合作伙伴。 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丁彦臣用来摆平危机的那些钱到底是哪来的,她问过很多次,都没有问出一个答案。 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她想起了一个细节。 “秦非同——”她忽然出声,连带着一把抓住了秦非同的手。 秦非同还以为她身体又怎么了,吓一大跳,“哪里不舒服?又要吐吗?” 容颜摇摇头,“不是,我就是想问你……丁彦臣的那笔钱,是不是你给他的?” 他们不是在等待怀孕与否的化验结果吗?为什么她突然又在这个时候提到了丁彦臣? 秦非同在短暂的愣怔之后,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容颜:“你再这么总是提到他,我真的要怀疑,你已经把他放心里了。” 容颜无语,“你能不能正确抓住重点?我是在问他吗?我是在问那笔钱的事!” 之前她和秦非同念叨过这件事,结果秦非同的反应非常地平淡,只说:事情解决了就好,你不要想太多,丁彦臣愿意出钱,我觉得挺好的。 容颜当时以为他把丁彦臣当冤大头心里高兴,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现在仔细想想,当时两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秦非同的表情分明是意味深长不可捉摸的。 容颜靠近逼问,“你老师承认,那笔钱是不是你给他的?” “我哪来的钱?” “你少蒙我!”容颜气急,抬手要打他,“上次你和秦之意打电话我都听到了,秦之意说帮你保管了很多财产,问你什么时候去拿回来。” “那是她曲二太太财大气粗,在逗我玩呢,你可不能当真。” 容颜:“……” 可她觉得自己的直觉就是对的,“真的不是你给的吗?我会叫我大哥去查哦!” 秦非同:“……” 钱不是从他的口袋里出去的,因为他的口袋里的确没有那么多钱。 但是是他跟尉迟风开了口,尉迟风在南江找了丁彦臣的朋友,辗转了一下,以合理的名头到了丁彦臣的手里。 这件事,丁彦臣还不知道。 可容照跟尉迟风是有些交情的,如果容照去问尉迟风的话,那个嘴上没把的家伙,估计随口就会往外说。 秦非同想了想,趁着眼下结果还没出来,有些话先说清楚也好。 他看着容颜的眼睛,承认道:“那笔钱,的确是我让人给丁彦臣的。” 容颜:“……” 说他一句好家伙不为过! 那笔钱数目不小,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不是从秦之意那里拿的,大概就是问朋友借的。 可工作室是自己和丁彦臣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为什么要去借钱?还要通过丁彦臣进入到工作室? 容颜很是不解,感觉她自己现在真的看不懂秦非同了。 “秦非同,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秦非同说的是实话,语气也很坦然,“我不想看到你不高兴,更加不想看到你为了别的男人担心,那笔钱的确是我让人给丁彦臣的不假,但不是你想得那样直接给,是托了朋友,他不知道的。” 帮她解决了麻烦,也照顾到了丁彦臣的自尊心。 这一次,容颜对他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非同说完之后,还是跟她对视着,但是态度并没有以前那么强硬,他就是很正常地对视。 容颜问:“你这是以退为进吗?” 她不否认,因为丁彦臣是弱势的那一方,所以她总之不自觉地偏向丁彦臣,生怕他们这些人做出什么伤害丁彦臣自尊心的举动。 尤其是秦非同,从各方面都是碾压丁彦臣的,他如果不顾分寸,说话做事真的会很伤人了。 容颜其实就是想要一个朋友,同性异性都可以,想要一个能在她无聊时陪她吃喝玩乐的朋友。 那个时候刚好丁彦臣出现了,如果是别人,恐怕也是如今的场景。 所以—— “秦非同,你真的没必要吃丁彦臣的醋,对我来说,他只是从陪我消遣的朋友变成了真心的好朋友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变,也不会变。” “嗯。” “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等结果出来。” “啊?” 秦非同:“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在干嘛?” 容颜还真的忘了,转头看了看四周,才想起来他们是来坐检查的。 正好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就去机器上查看到结果出来了没有,一查,还真的出来了。 虽然他们都不学医,但是化验单上的数据如此简单,只要识字的,基本上一看就能懂。 秦非同看完之后得出结论:“应该是没有怀孕。” 容颜有些尴尬,很仔细地观察他的反应,问道:“你是不是有点失望啊?”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容颜:“……” 这句话一问出来,根本就不用听真话假话了好吗? 他果然是失望了,且这份失望,连她那么不会察言观色的人都看了出来,可想而知有多强烈。 容颜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有些愧疚:“对不起啊……” 秦非同:“……” 她对不起什么? 她从一开始就说不太像怀孕了,而且那么多次缠绵,大多数都是由他主导的,做措施的也是他,没有怀孕真的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秦非同伸手抱了抱她,“我是有点失望,因为刚刚来的这一路上,我发现自己原来很期待和你有一个孩子,以前……我不喜欢孩子的。” 一个在黑暗中长大人,孩子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 秦非同以前认为,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对于道上混的人来说,都是累赘。 毕竟那么多枭雄,最终都死在了情情爱爱上。 他也曾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触碰爱情,没成想,最后还是败在了容颜手上。 至于孩子…… “如果真的怀孕了,那是最好,但没有怀孕,也很好。” 容颜都被他的话给绕晕了,“啊?” “我想等办完婚礼再要孩子。” 一提到婚礼的事,容颜就莫名心虚。 以前秦非同逼着她举行婚礼,她心底也有小小的叛逆,就想跟他对着干。 现在秦非同不但不逼她了,还在背后默默地帮她处理麻烦,他也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相对弱势的位置,使得容颜不自觉地又把天平倾回了他这边。 这一招不是有意为之,效果却好得令秦非同震惊。 因为容颜在短暂地沉默过后,忽然说:“那我们就办婚礼吧。” 秦非同还以为自己至少要再憋屈个十天半月的才能让她心软,谁知一个怀孕的乌龙就催促她让步了。 就……这么简单? 他的眼底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谨慎地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同意了?” “是啊。”容颜歪头笑笑,眼里亮晶晶的,“我想了下,你都快四十岁了,我要是还一直拖着你,以后我们的孩子读书了,要开家长会,我俩是最好的,怎么好意思出席?” 秦非同:“……” 请不要一直提醒我年龄的问题,想起来还是挺让人揪心的。 …… 虽然没有真怀孕,但由此两人敲定了婚礼的事,还是让秦非同很高兴。 刚好傅嘉盛打电话来问庞白有没有去找容颜,他顺口就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傅嘉盛了。 可怜肋骨断了一根躺在那里不能动的人,气得差点又要吐血,随后默默挂了电话。 这个世界真的对自己太不友好了,所有人都修成正果了,就连周迟那个王八蛋都喜当爹了,为什么自己还是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也就算了,还是被抛弃的孤家寡人,说出去都丢人! 傅嘉盛越想越伤心,想要捶胸顿足,结果刚碰到胸口,就痛得龇牙咧嘴。 “活该!”坐在一旁的傅嘉衍毫不客气地吐槽他,“早就跟你说了,不要欺负庞家那丫头,你不听,现在好了,人跑了你来后悔了,像男人吗?” 傅嘉盛自知有错,也不敢顶嘴,弱弱地问了句:“大哥,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傅嘉衍没好气:“没有!” 没有就是有!要不然他家大哥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傅嘉盛顿时喜上眉梢,“大哥,找到小白了是不是?她在哪?” 傅嘉衍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自己这个弟弟好。 当初和庞家的婚事,他的确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但也不是马上就答应的。 他和庞家约定,让傅嘉盛和庞白先相处试试看,如果两人都觉得对方是合适的人选,那最后再决定。 当时他以为,自家弟弟眼高于顶,绝对不可能看上庞白,所以最终也不过是延迟一些时间,再找个体面点的借口拒绝庞家罢了。 谁知道,事情最后竟会发展到这个局面。 一开始傅嘉盛只是觉得庞白好玩,傻乎乎的,说什么她都信,武力值又爆棚,带出去整蛊他那些狐朋狗友非常合适。 渐渐地,庞白越来越依赖他,平时做什么都会跟他汇报,能不能出门也都会问他。 甚至晚上打雷下雨她怕了,也会抱着枕头去傅嘉盛的房间找傅嘉盛一起睡觉。 傅嘉盛觉得她太小了,而且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一开始真的没想要当禽兽。 可庞白娇软的身躯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把他心里一直压着的那点邪火全部都勾了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了。 而庞白呢,与他坦诚相对的时候,还满脸无辜什么都不懂。 是他亲手开发了庞白的一切,教她接吻、做爱,甚至是在恰当的时候给与他最想要的回应。 庞白不聪明,但是足够听话。 他耐着性子多交几遍,庞白也就学会了。 后来是傅嘉盛上了瘾,让庞白搬到了他的房间,两人正式同床共枕。 他们住的那个地方虽然是高档小区,但是比较有烟火味,当初还是傅嘉衍特地让自家太太挑的,觉得那样的环境能让庞白多接触外人,变得更正常一些。 但也有不好的,就是八卦。 人的天性都是爱八卦的,就算是住在高档小区里的业主,也不例外。 那个小区里很多人都认识傅嘉盛,自然也就知道傅嘉盛过去的那些‘丰功伟绩’,以及和庞白在一起之后,他也没有收敛。 有些时候,他把庞白一个人扔在家里十天半月不过去看,自己在外面玩得欲生欲死。 转头想起了庞白,又把她当小孩一样逗着玩。 时间久了,闲言碎语也就起来了。 那个小区里很多人都替庞白不值,也有人试图想要告诉庞白真相,结果被庞白揍一顿,时候傅嘉盛为了摆平那件事,还花了不少精力财力。 庞白只相信傅嘉盛一个人说的话,傅嘉盛说什么她都信,简直就是把傅嘉盛当神一样供奉。 但是现在,这个最虔诚的信徒,抛下神自己走掉了。 傅嘉盛觉得好难受,抓心挠肝地那种难受。 夜深人静的时候,怎么叫都没有人回应,那种感觉几乎将他逼疯。 傅嘉盛终于在这个时候对着自己的大哥承认错误:“大哥,是我不好,我欺负小白了。” “这还像句人话。” “那……大哥可以告诉我小白在哪吗?” “在秦非同家。” 傅嘉盛:? 刚刚他不就是打电话给秦非同,那个家伙分明说庞白没有过去啊! 难道他也叛变站在庞白那边了,撒谎骗自己? 傅嘉盛气得差点又要从床上弹起来,被傅嘉衍一把按住,“你就不能老实点?!” “大哥……” “庞白自己不愿意回来,你叫我爹都没用。” 傅嘉衍其实老早就查到庞白在哪里了,也跟庞白见过面,吻她愿不愿意原谅自己的弟弟,再给傅嘉盛一次机会。 庞白当时很冷静、头脑很清楚地说:我不喜欢傅嘉盛。 “她说了,不喜欢你,嘉盛,这件事要不就算了。” 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庞白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人,自家弟弟再纠缠下去,怕是不止断一根肋骨这么简单。 可傅嘉盛掷地有声地说:“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傅嘉衍叹口气,“我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你能不能带庞白回来,看你自己的本事,但是嘉盛,我警告你,绝对不能伤了庞白,知道吗:” 傅嘉盛一脸的生无可恋:“大哥你看我像是能伤了庞白的样子吗?我有那个实力吗?” “嗯,你没有那个实力。” 傅嘉盛:“……” 要不是看在你妈也是我妈的份上,我就要问候你妈了! …… 庞白的确是在庭院,秦非同出去的时候,她还和容颜一起看电视吃饭,两人玩得可开心了。 这一次秦非同为什么没有及时察觉庞白在这边,是因为他没想到,早上容颜出门上班,转个弯就回到了家里。 庞白对此很感激,拍着容颜的肩头说:“颜颜,以后如果谁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帮你打他。” “秦非同你打得过吗?” 庞白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诶,我还没和他交手过。” 正说着,原本应该也在公司上班的人,突然出现在她俩的面前。 庞白像是见了鬼一样跳了起来,一把拉过容颜挡在面前,叫道:“容颜,他回来了!” 秦非同黑脸无语。 这里是自己家,自己回来了有什么好叫的? 倒是她们——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一个应该去上班,怎么就坐在一起嗑瓜子聊天了呢? 秦非同眸光犀利地盯着容颜,后者顿时心虚不已,连连摆手说:“小白她、她是今天才来!对,今天才来!” 嗯,我信你个鬼! 容颜也知道这个理由不能使他信服,刚才又正好和庞白在聊她能不能打得过秦非同的问题,所以这个时候容颜恶从胆边生,拉过庞白往前推了推。 庞白一头的雾水,回头问她:“怎么了颜颜?” “他要欺负我,你快点帮我打他。” 庞白一听,二话不说直接对着秦非同就开打。 秦非同:“……” 他真的好冤枉啊!就是突然想起了有样东西没带,所以回来取,不是真的故意回来撞破她们的小计划的! 更可怕的是,像他自己上次说得那样,如果不放水,有可能会打伤庞白;但如果放水的话,这次庞白不跑,他就有可能被庞白打伤。 要找到两者中间的那个平衡点,真的很难很难啊。 再看容颜,居然坐在边上磕着瓜子笑眯眯看戏。 秦非同:未婚妻太坏怎么办?在线等!非常急! 第207章 老公…… 容颜不可能真的让两人交手到受伤的地步,看着差不多了,她就喊‘停手’。 庞白现在非常听她的话,她一喊,庞白立刻就收手了。 秦非同一直全神贯注,这会儿对方突然偃旗息鼓,他差点收不住撞到庞白怀里去。 结果庞白一看他直直地冲过来,一个闪身躲开了。 ‘砰——’地一声,秦非同撞在了柜子上。 庞白看了容颜一眼,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一行字:这可不关我的事! 容颜先是懵了一秒,紧接着哈哈大笑,笑得根本站不起来,肚子都痛了。 秦非同背对着她,摸了摸自己撞痛的地方,狠狠咬牙。 现在、马上、立刻就要给傅嘉盛打电话,让他把他自己的女人带走!不能让庞白继续留在这里,嚯嚯容颜! 可容颜一早就猜中了他的心事,放下手里的瓜子,跑过来抱着他关心:“撞哪里了?疼不疼啊?” 秦非同看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满脸都是委屈。 容颜其实还在乐,憋着笑才能正经说话,“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庞白的身手到底有多好,那我去麻烦别人和庞白打一架,还不如麻烦自己未来的老公,你说呢?” 老公…… 这两个字可真是说进秦非同的心里去了,因为撞痛而起的那点不高兴,立刻烟消云散。 秦非同趁机抓住机会,问她:“老公都叫了,那你什么时候去试婚纱?” 虽然那天晚上在医院的时候容颜答应了办婚礼,但是后面他刚好有事忙了几天,容颜也没再提起。 “你不会又反悔了吧?” 容颜看他刚痛完又紧张兮兮的,好不容易憋住的笑意,又冲了上来,她又开始哈哈哈了。 秦非同:“……”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女人的笑点真的太奇怪了! 容颜笑了半天,好不容易忍住了,才说:“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的,等下我就去小白一起去试婚纱。” 秦非同:“……” 行吧,只要你愿意去试婚纱,那我可以暂时不把庞白赶走。 反正傅嘉盛日子好不好过,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容颜见他收起了对庞白的敌意,觉得有点奇怪,压低了声音问:“你又在想什么?” 秦非同也学着她的样子,说悄悄话:“我在想,我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就让傅嘉盛的日子更不好过一点,有对比就有快乐。” 容颜:“……” 正好回来了,秦非同就说送她们去婚纱店。 路上的时候容颜提了让庞白当伴娘的事,秦非同看了眼庞白,又看她,说了句:“我没想请傅嘉盛当伴郎。” 容颜:“那正好啊,小白也不想。” 秦非同又看了她一眼,深入解释:“虽然我没有请傅嘉盛当伴郎的想法,但是如果你请庞白当伴娘,那么傅嘉盛会不请自来。” 容颜:“……” 好吧,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鉴于两人都已经‘老了’,身边的朋友也大多都进入了婚姻的围城,所以之前秦非同跟她提过,伴郎的人选目前只有庄重一个人。 容颜一直想的就是让庞白来给自己当伴娘,所以觉得对面是庄重还挺好的。 结果现在…… 她看了庞白一眼,问道:“如果傅嘉盛要来当伴郎,你没事吗?” 庞白咬了咬唇,似是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说:“我没事。” 容颜正要松口气,又听到她继续说:“你们的婚礼,他应该不会带很多人,如果他敢对我乱来的话,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容颜:“……” 别这样,大婚的日子,自己可不想看到血溅当场。 好在大家都互相了解,要不然,还以为庞白是要砸场子呢。 …… 到了婚纱店门口,秦非同本来要陪着进去的,但是公司那边又打电话催他,容颜就让他先去公司。 “正好到时候可以给你一个惊喜啊!” 都说女人穿上婚纱出嫁的那一刻是人生中最美的时刻,自然是要惊艳新郎才对。 秦非同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于是便先去了公司。 容颜和庞白两人手挽着手,高高兴兴地走进了婚纱店。 对面街上,一辆黑色的车子降下车窗,露出一张俊逸的男人脸庞。 是傅嘉盛。 刚才接到秦非同的通风报信,他直接穿着病服就从医院来了。 好在助理之前准备了一套衣服放在车上,这会儿正好可以用上。 他让助理把车子也开到婚纱店门口去,随后他推门下去,走了进去。 这家婚纱店在临平城主要服务的就是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江江之所以是在这里定的婚纱,也是秦之意介绍的。 所以店里的人都认识傅嘉盛,一见他进来,立刻就热情地前来接待。 傅嘉盛清了清嗓子,问道:“刚才和容小姐一起进来的人呢?” 店员一愣,一边指方向一边问:“傅先生,那位小姐是您的朋友吗?” “嗯。” “那您跟我来,她们在那边试婚纱。” 傅嘉盛点点头,随店员一起过去,拐了两个弯,然后就看到了庞白站在那里。 他示意店员先不要上前,又压低声音问道:“这位小姐不试衣服吗?” 刚才秦非同说了,容颜请了庞白当伴娘,那庞白也应该在这里试伴娘服才对。 能服务他们这个圈子的人,这里的店员自然都是人精,一听他的话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笑着点头说:“傅先生稍等,我过去问问庞小姐喜欢什么款式。” 傅嘉盛点头,等店员朝着庞白走去,他就旁边站了站,免得过早让庞白看到自己。 庞白在穿着上几乎没什么要求,跟他在一起的这一年多,都是穿的舒适就好。 因为她的智力问题,傅嘉盛几乎没有带她参加过宴会,所以礼服方面,傅嘉盛也就没见庞白穿过。 他现在还挺好奇的,小姑娘穿上伴娘服会是什么样子。 过了会儿,容颜换好婚纱出来,没看到庞白,就问了店员,店员回复说:“庞小姐在另外那个试衣间试衣服,傅先生陪着。” “傅先生?”容颜惊了,“哪个傅先生?傅嘉盛?” 店员点点头。 容颜:“……” 秦非同这混蛋……也太狗了! 一面安抚住自己和庞白,一面居然给傅嘉盛通风报信,他是想晚上回来跪搓衣板了吧?! 正在这时,另一名店员捧着她的手机过来了,微笑着说:“容小姐,您的手机进来了好几条消息,我怕是急事,先拿来您看看。” 容颜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一看,顿时更无语了。 秦非同先是找了很扯的理由把自己跟傅嘉盛撇清,然后又拐弯抹角地求饶,最后表示以后一定不会阳奉阴违。 容颜又好气又好笑,回了个白眼表情回去,又把手机给店员,让店员先保管。 其实这两天和庞白待在一起,她很认真地问过庞白,对傅嘉盛到底有没有感情,以后又是什么打算。 庞白说对以后没有考虑太多,但对傅嘉盛……也不像嘴上说的那样。 她其实……是喜欢傅嘉盛的。 可能她自己还看不明白感情这件事,但她对傅嘉盛的那种依赖,容颜觉得就跟自己依赖秦非同是一样的。 哎,随他们去吧,反正傅嘉盛也打不过庞白! …… 另一边,傅嘉盛在等着庞白换好衣服出来。 他今天是打定了注意不跟庞白动手,虽然……真动手了也打不过庞白。 断掉的肋骨还没好,别说是动手了,连呼吸都疼。 也就是想把她抓回去,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赶来,要不然天塌了自己也不想动一下。 至于庞白,她是万万没想到,等到自己换好衣服出来,会看到傅嘉盛站在面前。 她第一时间就想跑,可身上的衣服还是店里的,总不能带着衣服一起跑路。 再说了,这裙子这么长,还是抹胸的,她都怕自己动得太厉害会掉下来。 庞白被眼前的情况整得懵逼了,而傅嘉盛这时已经让店员先退下去了。 小丫头的身材他一早就摸透了,知道她身上哪里有料,哪里偏瘦。 不得不说,这家店的店员眼光还是非常毒辣的,挑得这件伴娘服非常适合庞白,把她的好身材展现得一览无余。 一款的款式也是清纯中带点性感,让人看着就很有欲望。 当然了,这个时候傅嘉盛是不敢嘴边欲的,要不然,肯定会被庞白暴打,他可不想再断几根肋骨。 庞白警惕地盯着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来抓你的。 傅嘉盛差点就这么回答了,好在话到了嘴边,及时收了回来。 他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撒谎:“我从对面路过,刚好看到你和容颜进来,我就跟进来看看。” 庞白不会去多想秦非同通风报信什么的,但也觉得他的理由太蹩脚,不相信。 她皱了皱眉,吐槽起来狠得一批:“你进来看什么?容颜又不是跟你结婚!” 傅嘉盛:“……” “还是说,你想再被我打一顿?” 傅嘉盛:“……” 我真的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就是单纯地想见你了。 这个念头从傅嘉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自己都愣住了。 不是说来抓她回去的吗?怎么又变成想她了?自己到底是想她,还是想抓她? 应该是想抓她吧?对!就是想抓她! 一个小丫头片子,自己想她干什么!不过就是被她挑衅了,被她揍了,心里不平衡罢了! 傅嘉盛抬步向前,刚走了一步,容颜就喝道:“你别过来!” 庞白也是真的不想跟他动手,因为她知道上次自己把傅嘉盛打伤了。 没人知道,她曾偷偷去医院看过傅嘉盛,知道他总是痛得皱眉,还乱发脾气。 他就是一个喜欢乱发脾气的人,要别人都以他为中心,什么都听他的。 庞白不过就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再抬头,发现傅嘉盛已经站在面前了。 她吓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结果踩到了裙摆,整个人往后仰去,眼看就要摔倒,傅嘉盛把她拉了回来。 这一用力,痛得傅嘉盛脸色都白了,额头上迅速冒出冷汗。 庞白不肯被他抱着,立马挣扎。 “别动!”傅嘉盛在她耳边低喝,随即又‘咝咝’地吸气,因为过分疼痛,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小白,我真的只是进来看看你。” 庞白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有些震惊、有些困惑,同时,还有些心软。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活在别人的嫌弃里,因为被灌输得多了,她也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所以当初傅嘉盛一脸吊儿郎当地跟她说愿意和她定下婚约的时候,她心里起了从未有过的涟漪。 过去这一年多的时间,傅嘉盛虽然对她不好的时间多过于好的时间,但对庞白来说,这是从出生至今,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宠爱,她很珍惜。 所以那天她从傅嘉盛的话语里读出‘累赘’这种意思后,才会决绝地想要离开他。 一个天之骄子,不该被自己拖累一辈子。 如果自己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往后走到哪里,别人都会说:傅嘉盛的老婆是个傻子。 他应该有更好的人相配,比肩而立是被人祝福或艳羡,而不是被嘲笑。 此刻的庞白,有着从未有过的冷静和清晰,她说:“傅嘉盛,你放开我。” 傅嘉盛好不容易才把人抱在怀里,而且还不是他自己主动抱的,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 “我本来就是不听话的!”庞白生气地回。 她讨厌傅嘉盛用那种跟宠物沟通的语气跟她沟通,让她瞬间就能暴躁。 傅嘉盛自己也懊恼,他想要和庞白好好说话,想要把那点算不上误会的误会说清楚,可总是在开口之后,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小白,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庞白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你。” 傅嘉盛:“……” 庞白这时用力,把他给推开了。 距离拉开之后,她也能看清楚傅嘉盛的脸色了,惨白惨白,额头上的冷汗都已经开始往下滚落了。 她吓一跳,想要关心,却又立刻止住。 傅嘉盛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一信息,毫不羞耻地上演苦肉计。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甚至还轻轻地‘哎呦’了两声。 这场面,要是被曲洺生和周迟看到了,非得笑话他百八年不可! 你看,风水轮流转这句话,真的是非常有道理的! 傅嘉盛现在也管不了别人看到会不会笑话自己了,他看到庞白更心疼了,演得也更卖力。 庞白握紧了双手,咬牙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 家里人因为怕她丢脸,所以不怎么让她接触外界,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事情都很简单。 看到别人受伤了,就是会忍不住想要去关心。 她往前走了两步,问傅嘉盛:“你很疼吗?那赶紧回医院吧!” 傅嘉盛:“刚刚车子停在门口被撞了,司机现在开去修了吧。” 等在门口的助理:老板!睁眼说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喂! 庞白没有去外面证实他的话是真是假,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让傅嘉盛快点回医院。 如果傅嘉盛真的因为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那她会内疚一辈子。 结果关心了没两句,傅嘉盛就拉着她的手说:“小白,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什么都好了,不痛了。” 庞白:? 自己还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傅嘉盛顺势直起了身子,靠她很近。 本来是想要说话的时候显得自己更真诚,结果却被庞白那粉嘟嘟的嘴唇惹得心里有点发痒。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又或者想要多断几根肋骨,他居然低头在庞白的唇上亲了一下。 庞白:“……” 这人是疯了吗?为什么突然亲自己! 以前庞白对亲吻是没什么反应的,后来傅嘉盛怕她被别人占便宜,一再跟她强调,只有他能吻她。 咳咳,当然了,他也特别不要脸地歪解了亲吻的意思,告诉庞白,跟她亲吻就是想要跟她那个。 所以庞白这个自然就想起了那些事,然后—— “啊!!!”一声惨叫差点掀飞婚纱店的屋顶。 听到声音,容颜和店员都赶了过来。 庞白提着裙摆冲过来,红着眼眶委屈地跟容颜告状:“傅嘉盛是王八蛋!他居然想在这里对我、对我……” 容颜:“对你什么?” “我没有!”刚刚惨叫过的人连忙为自己正名,傅嘉盛:“我真的只是吻了她一下,其他什么都没想!” 容颜:“……” 好了,你们不用解释了,我明白了。 她看向傅嘉盛,不知道应该先笑他,还是应该先同情他。 庞白的武力值到底有多高,他是最了解的,干嘛非要凑上去挨揍呢? “这样吧……”容颜思考后,慎重地说:“小白陪我在这里试完婚纱,就跟我回家,先住我那里,傅总你呢,也先回医院,等什么时候,小白想见你了,你再来?” 傅嘉盛: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第208章 求我 丁彦臣不是傻子,钱的事情不对劲,他一开始没觉察出来,后面还是想到了。 所以,容颜再去工作室的时候,他就问了这个事。 秦非同没也说这个事能不能跟丁彦臣说,容颜就有点纠结。 可她一纠结,丁彦臣就知道这事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他苦笑了下,有些凄凄然地说:“是我太高看自己了,和秦非同比起来,我的确不算什么。” 秦非同就算一开始名声再难听,可他终究是秦家的人,还有个妹妹叫秦之意。 原以为公平竞争自己能有机会,殊不知,这场感情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入局的门票。 他们的圈子,自己就算硬要挤进去,最终也不过是一个头破血流罢了。 丁彦臣觉得,是时候自己该退场了。 “颜宝……” “啊?” “我准备回南江。” 这决定有点突然,容颜愣了愣,问他:“那工作室怎么办啊?” “我相信你可以做好。” 容颜:“……” 你可别相信我,因为我已经不想干了。 但是直接说自己不想干了也不太好,她想了想,就拿婚礼当借口了:“我马上就要办婚礼了,可能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管工作室。” “那就让秦非同来管。” 容颜:“……” 跟秦非同说这个事,那不是凑上去找骂吗? “我还是先想一下吧,反正婚礼还有几天,趁着这几天我们把事情安排好。” 丁彦臣点头表示同意。 …… 当天晚上,秦非同下班回到家,就感觉容颜不太对劲。 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平时都是说说笑笑的,今天不说话,就光盯着他看了,还是那种特别贼兮兮的看法。 有话要说的意思也太明显了,秦非同有些无语,还有些好笑,问她:“你又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容颜:“嘿嘿……” 自己有坏主意这么明显吗? 她坐直了身体,全身都散发出一种‘我很严肃’的气息,然后说:“我想把工作室转让。” “嗯。”秦非同平静地点头。 容颜顿时就有些惊呆了。 这消息很普通吗?为什么他的反应这么平淡? 因为,丁彦臣早就把这个事告诉秦非同了。 下班之前,丁彦臣去找了他,两个男人这一次的交谈就比上一次愉快多了。 丁彦臣表示要回南江接受原来那家公司的入职邀请,以后应该很少会来这边了。 秦非同呢,大大方方地祝他工作顺利,前途似锦。 虽然,一切都是他暗中使力的结果。 他之前太给丁彦臣面子了,所以使得他在自己和容颜之间存在感特别高。 尉迟风说的对,一个和你不在同一层次的人,你那么在乎干什么? 就算容颜现在多看他两眼,哪怕是他暂时追到了容颜,最后也不会长久的。 丁彦臣从小家境不好,和容颜所处的环境相差十万八千里,他也就是能陪伴容颜,所以给容颜带去了短暂的快乐,令容颜一时有些迷失。 过了那个劲,容颜就会发现,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要走到一起,真的很难。 丁彦臣最后走的时候跟他说了,让他好好对容颜。 秦非同懒得回答。 自己的女人自己当然会好好疼爱,还用得着他一个外人来吩咐么? 他不太想多说丁彦臣的事,工作室的事情如果容颜安排不好,那他会让林岩去处理。 林岩脑子活络,人情世故也比他们使得顺手,让林岩去处理这件事,再适合不过了。 秦非同现在只想一心一意办婚礼,他有时候觉得自己都魔怔了。 容颜也觉得他有点魔怔了,“我又不会跑,你干嘛总是这么担忧?” 秦非同:“不知道。” 容颜:“……” 他俩聊天的时候,庞白一直坐在边上安静地吃饭。 一般在饭桌上的时候,庞白都不怎么爱说话,因为她后来反应了过来,觉得傅嘉盛那天会出现在婚纱店,大概率就是秦非同通风报信的结果。 只是她现在住在秦非同的地方,又霸占着他的老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所以也不好跟他过多计较什么。 秦非同呢,自然也不想和庞白过多交流。 他怕万一一个交流不好,两人动起手来,家里就又要换家具了。 办婚礼要好多钱呢,别的地方能省点就省点吧! …… 容颜和秦非同要办婚礼的事,很快传回了容父容母的耳朵里。 二老这几年都单独住着,家里只有一个负责烧饭的阿姨,周围清净了,心里也跟着澄澈了。 容母其实很想容照和容颜,可容照那边有何故烟,他们没脸过去;容颜这边有秦非同,他们更是没脸来。 所以啊,总是找机会,想要在外面偷偷偶遇他们。 人活到这个岁数,想见一面儿子女儿,都需要用这种路数,未免令人唏嘘。 其实有一次容颜发现了她偷偷跟着自己,但是容颜一直假装没发现。 她还特地在商场里多绕了两圈,容母就一直跟在后面,也没有上前找她说话。 要说容颜这心里一点都不难受,那也是不可能的,谁的心都是肉长的,对于生养自己的父母,也做不到绝对的无情。 婚礼上,她和秦非同两方都没有长辈出席,想来这城里的人,应该会将此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闲来无事就提起来聊聊笑笑。 容颜有些惆怅,去找了容照,问他心里什么想法。 容照正在忙,闻言头也不抬地回了句:“你不用担心婚礼上没人送你出嫁,不是还有大哥么?” “我就是怕大家都会说我们。” “说什么?” “说我们太狠。” 容照听到这句才抬起头来,蹙了蹙眉,忽然又笑了,“有什么狠不狠的,你可是新世代女性,怎么思想还那么古板,这年头,好坏都是相对的,他们对我们做过什么,这城里的人,也都清清楚楚。” 也就是他不爱到处往外说自己和何故烟的那些事,要不然,大家听了,恐怕要跑去容父容母住的地方,骂他们个三天三夜。 为人父母,能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你和相爱的人在一起,那么这一声父母不叫也罢。 容照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心软了,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孩子回去看他们。 至于容颜—— 他思考后说道:“你如果想让爸妈才参加你的婚礼,我是没有意见,但是你要先问问秦非同。” 毕竟当初他们父母给秦非同造成的伤害,非常大,且后遗症严重。 容颜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想让他们才参加我的婚礼,我只是……” “你只是想回去看看他们。”容照还是非常了解自己的妹妹的。 如果没有秦非同,容颜绝对不会和自己的父母闹翻,甚至她心里就算清楚容父容母对她的打算,她也不会那么介意。 因为她就生活在那个环境里,潜意识里也清楚自己最终的归宿。 要不是容照希望她能一辈子开开心心,能跟自己所爱之人相守到老,容颜现在说不定已经成了谁的妻子,过得衣食无忧,但生活也如一潭死水。 就好比秦之意和曲洺生刚结婚的那两年,秦之意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痛苦都会被放大,将她彻底笼罩,痛不欲生。 容照看了下自己手中的工作,随后说道:“你如果真的想回去,那我陪你一起,不过你要等一下,我先把事情做完。” “好。”容颜点点头。 …… 容父容母想儿女归想儿女,却不敢想他们会回来看自己。 所以容照和容颜一起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容父容母都是震惊的,这一次,连容父都表现得很明显。 容照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在一边坐了下来。 容颜跟着坐在旁边,几次张嘴,却有点叫不出口。 其实刚才在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她怕自己一看到父母的脸,就会想起萧策,想起秦非同在里面的那几年自己是如何地痛不欲生。 果然还是没有想得那么坚强,进了门就开始紧张,甚至有点发抖。 容照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紧张什么,又不是不认识。” 不是不认识,可就是觉得有点陌生。 容颜最终还是开口叫了他们,然后说:“我跟秦非同要办婚礼了。” 容父容母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容颜继续道:“如果我一定要让你们去参加婚礼,秦非同应该会同意的,他那么爱我,肯定会对我妥协。” “那、那我们……”容母看上去有些激动。 然而容颜却转了话锋:“我没有要让你们去参加我的婚礼。” 容母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表情都僵住了,继而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还有什么比女儿出嫁了,他们却不能去参加婚礼更让人难过? “颜颜……”她颤声叫,哆哆嗦嗦地问:“你真的、真的这么恨我们吗?” “没有。”容颜摇头,“上次我就说过了,我不想恨你们,那样太累了,可你们对秦非同做的那些事,我没办法原谅,更加不能代替他来原谅,我不想委屈他。” 两人在一起,是为了彼此依靠,而不是委曲求全。 容颜心里其实挺难过的,因为她无法平衡自己的父母和未来丈夫。 “我今天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然后……看看你们……” 屋子里气氛压抑得很,谁的心里都好像有很多话,可又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容照从始至终都是看客的架势,见他们都沉默,就问容颜:“还有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们走吧。” 马上就下班时间了,自己要是耽误得久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跟何故烟说。 要是实话说来这里看父母了,老婆就算假装大度,最终还是会在床上给他使绊子。 何故烟那个人,对他是十年如一日地始终如一,但对其他人,何故烟没有太多的善良和耐心。 她曾清楚地告诉容照,可以假装原谅了他的父母,但永远不会真的原谅他的父母。 所以容照想,秦非同的心理应该跟何故烟是一样的,可以假装原谅,但永远不会站得原谅。 毕竟,伤害太大了。 两人起身往外走,身后容父突然叫住了他们:“阿照,颜颜……” 容照和容颜齐齐转了回去。 容父定定地看着他们,眼里是他们没有见过的决绝。 容照心里一惊,生怕容父还会做什么伤害容颜的举动,正想把容颜护在身后,就听到容父掷地有声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曾经给他们带去的伤害。 对不起曾经给他们所爱之人带去的伤害。 容照和容颜都不敢相信,因为容父的形象,就是死都不会认错的。 刚才容颜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怎么突然就认错了呢? 两人都不解,容父也没有解释。 短暂的沉默后,容父大概是觉得难堪,让容母扶着自己,转头回了房间。 容照和容颜愣愣地往外走,然后上了车。 开出去好远好远,都快回到柏景苑了,他们也没有说话。 容父不过是道了一句歉,却让他们震惊如斯。 最后车子停在车库,容颜转头看着容照,问道:“刚刚他跟我们说对不起,我没听错吧?” 容照点点头。 容颜的眼里瞬间就有眼泪滚下来。 容照伸手抱了抱她,摸摸她的头,“别哭。” 他肯认错,是好事啊。 但也因为他认了错,他们做儿女的,到底还是有点心软了。 容颜可以哭一场把心里的情绪都发泄出来,而他,只能咬牙忍过去。 …… 容颜是在柏景苑吃了晚饭才走,秦非同来接的。 饭桌上她和容照的眼神对视,何故烟都看在眼里。 但是他们两个不说,何故烟也就不问。 洗了澡躺在床上,容照伸手抱她,何故烟还以为他要做那事呢,结果等了半天,却发现他只是抱着自己发呆。 这就不对劲了。 何故烟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问道:“你和颜颜怎么了?我看你俩都不太高兴。” “没事。” 容照不想在她面前提自己的父母,每次提起来,两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都会别扭几天。 可他不说,何故烟也猜到了,“你们去看他们了吧?” 容照低头,和她四目相对,没承认,但也不否认。 何故烟斜了他一眼,笑道:“我虽然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但是容照,我跟了你十几年,你一个眼神我就能猜出来你在想什么。” “那当初我说我喜欢你,你不信?” “我没有不信啊,我那是故意为难你。” 容照:“……” 何故烟这时严肃了脸色,揪着他的领口说:“别转移话题,你们今天去看他们,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 “那你和颜颜不高兴什么?” “他跟我们认错道歉了。” 何故烟愣了一下,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才能把容父和认错划上等号。 她是真的不敢相信,容父那个人会认错道歉。 “你不会是瞎说蒙我的吧?”何故烟的手再往上,在容照的额头上摸了一把,“也没发烧啊,说的什么胡话!” 容照无语,“你不信自己去问颜颜。” “那你肯定跟容颜串好口供了啊!” 容照:“……” 跟她掰扯个什么劲,反正她对这些也不敢兴趣。 容照索性翻身直接把她压在了身下,恶狠狠地说:“等下你的嘴巴还能这么老三老四,那我就服你。” “好啊。”何故烟继续挑衅。 容照不服挑衅,眼里的光都像是要吃人。 何故烟很快吃不消,对着他骂骂咧咧的。 容照附在她的耳边:“求我……” “不可能。” 过了没一会儿—— “好了好了,我求你,别跟土匪一样没轻没重好么?”何故烟搂着他的脖子,语气里满满地都是温柔,“阿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可以从我身上找回去,但我的态度不会变。” 容照说:“好,我知道了。” 顿了顿,他又说:“我知道你的态度不会变,也没想你变,我就是……” 后面的话,他不说清楚,何故烟也知道了。 王八蛋!故意给她下套呢! 就说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吧,还装得那么伤心!狗东西! …… 容照的伤心是假伤心,但是容颜的伤心却是真伤心。 容父那一句‘对不起’,像是把她心里所有的恨、所有的埋怨都带走了,她忽然之间飘在了空中,脚不落地的感觉让她有些混乱。 秦非同路上和她闲聊,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回,有时候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魂不守舍的。 等到回了庭院,秦非同才拉着她问:“颜颜,你怎么了?” 容颜也不想在他面前提自己的父母,眼神闪了闪,随便瞎扯了一个借口。 秦非同自然是不相信的,正好丁彦臣要离开,所以他就把两者联系了起来,问容颜:“他要回南江,你不开心?” 容颜:“啊?” 秦非同:“我说丁彦臣。” 容颜:“……” 什么跟什么啊!今天发生的事和丁彦臣又半毛钱关系吗? 她又瞅了秦非同一眼,顿时嗅到了一股子酸味,“秦非同,人丁彦臣都要走了,你不会还吃醋吧?” 第209章 她要是真因为丁彦臣要回南江而不开心,那自己也就真吃醋。 不,是真生气。 容颜真的是对他哭笑不得,快四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这么喜欢吃醋。 她把今天下午和容照去看容父容母的事情说了说,并对容父会认错这一举动表达了十二万分的震惊。 “我真的没想过,他会跟我和大哥认错,我从来没看到过大哥那么震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秦非同被她的形容给逗笑了,摸了摸她的头说:“人孤独久了,肯定会想要家人的陪伴,我也一样。” 自己就是以前太孤独了,所以在遇到容颜后,变得难以割舍。 “对了,你想什么时候住你大哥那里去?” “我想天天和你住在一起。” 秦非同笑:“等办了婚礼就可以天天住在一起了,还是名正言顺的那种。” “所以之前我住在这里,都不是名正言顺的咯?”容颜气呼呼地瞪着他。 秦非同被她的神情逗得笑得更开心了,感觉整个人都在抖:“之前这房子在之意的名下,我们都是借住在这里,谈不上名正言顺不名正言顺,但是现在,这房子已经重新到我名下了。” 容颜瞬间瞪大了眼睛:“你哪来的钱?不会又问人借了吧?” 上次帮她处理工作室的那个烂摊子就是问尉迟风借的钱,现在还打官司,钱也暂时拿不回来。 “你怎么那么多有钱的朋友?随随便便就能借你这么多钱?” “我再多的朋友,也敌不过你一个大哥。” 容颜想了想,也笑了,“是哦,我大哥超有钱的!” 秦非同:“……” 就是因为你大哥超有钱,还是护妹狂魔,所以我才亚历山大啊。 …… 自从上次容颜去试婚纱,庞白‘偶遇’了傅嘉盛之后,再外出的时候,庞白都会问清楚,这次有没有其他人知道她们的行踪。 容颜哈哈大笑,“你这么怕傅嘉盛啊?他不是打不过你吗?” 大街上情况复杂,就算傅嘉盛带了很多保镖来,也不一定能抓住庞白。 可庞白说:“就是因为他打不过我,我才不想看到他。” “啊?” “我不想打死他。” 容颜:“……” 真是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你放心好了,傅嘉盛在医院呢,听说伤得很严重,医生都让他大哥签字了,鬼知道还能活几天。” 容颜说的时候一副无所谓的口吻,但庞白听了却瞬间变得很紧张,“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那天秦非同和谁打电话,我无意中听到的。” 庞白脱口而出:“我想去看看他。” “啊?”容颜装作很疑惑的样子,“你为什么又突然要去看他了啊?刚才还不是说不想见他吗?” “我去看他,但是不让他看到我,你配合我就行。” 容颜:“……” 说这小丫头智力有缺陷的人才真的智力有缺陷吧?明明精得很! …… 两人到了医院,容颜打头阵,说是来看傅嘉盛的。 傅嘉盛起先很惊喜,因为庞白最近天天跟容颜形影不离,容颜来了,基本上就代表着庞白来了。 可这个基本上,也不是百分百。 很快他就看到,容颜是一个人进来的。 见他脸色瞬间垮了下去,容颜翻了个白眼:“傅总,你不想看到我,只想看到某人的心情,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她为什么不来?” “她为什么要来?” 傅嘉盛被反问的语塞,仔细想了想,庞白还真的没有来看望他的理由。 至少在庞白那边,他们的婚姻关系已经解除了,庞白又那么讨厌他,怎么可能来看他? 傅嘉盛脸色暗了暗,有气无力地说:“谢谢未来的秦太太来看我,代我向你家秦总问好。” “看在你说我家秦总的份上,我给你透露点消息吧?” “什么消息啊?” “八卦。” 傅嘉盛眼睛都没睁开,懒懒地躺在那里,一副挺尸状:“没兴趣。” “这不符合傅总的性格啊,我听曲总说,傅总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八卦,临平城里的八卦,就属傅总最清楚,想要知道什么啊,问你总没错。” 傅嘉盛:“……” 曲洺生这个王八蛋,自己过得幸福美满,现在回头埋汰自己了,真想诅咒他下半辈子不举! 见他还是没反应,容颜凑近了些,确保自己说话的声音外面是绝对听不到的,才缓缓开口:“傅总,你有没有发现,我进来的时候没关门?” 傅嘉盛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困惑地看向她。 容颜神秘一笑,把声音压得更低:“对面墙上有面镜子,有人正通过镜子在看你呢。” 傅嘉盛立刻就要掀被子下床,被容颜用眼神给瞪住了。 “你现在出去,小白马上就跑了。” 傅嘉盛也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急躁道:“但我现在不过去,也看不到她啊。” “她能看到你不就行了?” 你总是想着你自己要什么,却不考虑庞白要什么,一切都按照你自己的喜好来,庞白怎么可能见了你不躲? 别说她只是智力有缺陷,就算真的是个傻子,也得被你的霸道作风给吓跑! 傅嘉盛的脑子很灵活,这些方面容颜不细说,他也很快就想到了。 一时之间,想要出去见庞白和不能出去见庞白的两种情绪互相拉扯,他觉得自己身上更痛了。 容颜幸灾乐祸地笑,“傅总,你这个样子好可怜哦。” 笑吧笑吧,反正上次被庞白差点一脚踹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看够了笑话,不在乎,无所谓了。 容颜除了取笑他,其实真的没什么话好聊。 她多待一会儿,为的就是让外面的庞白能更清楚地看到傅嘉盛现在的状况。 庞白的说法是:傅嘉盛是她打伤的,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有责任,所以要过来看看傅嘉盛到底会不会死。 其实啊,小丫头就是担心傅嘉盛了啊。 …… 从医院出来,庞白看上去心情挺好的,容颜问她:“确定傅嘉盛没事了,所以你现在很高兴?” “不是。” “那你在高兴什么?” “我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担心他会不会死,我看到他好好的,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啊!我不用坐牢了!” 容颜:“……” 墙都不扶,就服你! “哦,还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 “因为我和秦非同马上就要办婚礼了嘛,总不能从他的房子里把我接走,最后又送回他的房子,所以婚礼前我要先回我大哥那边住一段日子。” 庞白一愣,紧接着就抓住了她的手,很害怕地问:“所以你要不管我了吗?” “啊?不是啊。”容颜拍拍她的手安抚,“我的意思是,我大哥家那边人比较多,你过去住可能会不适应,不过你如果觉得自己没问题,那就可以跟我一起去,反正到时候你也是我的伴娘。” 人多的地方,庞白的确不适应,甚至是害怕的。 以前住在傅嘉盛那边,虽然小区里人很多,但家里只有她和傅嘉盛两个,大多数时候,只有她一个。 每次要出去,也都是傅嘉盛带着她一起,所以她才不害怕。 庞白纠结了几秒,然后说:“我还是不跟你一起去了,等办婚礼前一天,我再过去找你。” “那你去哪?” “我自己有地方住。” “哪里?” “反正你不要管。” 不管容颜怎么问,都闻不出来庞白要住哪里,而且庞白这个人说闪人就闪人,速度快得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容颜呆滞在原地,随后又觉得有些风中凌乱。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跟傅嘉盛说一声,庞白一个人跑了。 傅嘉盛一听到这个消息,惊得从伤病中坐起,随后又被胸口传来的痛楚击溃,重重地躺了回去。 “她跑了?跑哪里去了?她跟着你为什么要跑?你怎么她了吗?” 容颜:“……” 傅嘉盛急得完全没有理智可言,满脸焦急地盯着容颜,等她给出答案。 容颜深呼吸,像是有什么重大决定要宣布。 可她深呼吸之后,却又用轻飘飘的语气说了句:“我不知道。” 傅嘉盛:“……” 那个小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啊!一定要到处乱跑让他担心死吗! 从旁边拿过手机,他给傅嘉衍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说了说。 傅嘉衍丝毫没有惊讶,淡淡地来了句:“我一直有派人跟着她,只要她不离开临平城,就不会找不到。” 傅嘉盛:“哦。” 傅嘉衍:“没了?” 电话这边安静了几秒,傅嘉盛似乎是在努力思考,他家大哥还想听什么阿谀奉承的话。 想了半天,他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随后,他就挂了电话。 容颜在此期间一直盯着他看,前面说庞白的事她清楚,可是后面那一个‘哦’和‘谢谢’是什么意思? “你不找庞白了?” “她不会丢的。” 容颜:“哦。” 两人相对无言,容颜也不再多逗留,直接就走了。 …… 庞白其实在之前就自己租了一个房子,虽然过去那些年在庞家过得很不好,但是多少还是存了点钱。 这还要归功于庞家那个烧饭的阿姨,总是偷偷地对她好,提醒她要趁早为自己打算。 而一个人能为自己做得最好的打算,就是攒很多很多的钱! 房子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庞白不会做饭,觉得厨房那个位置还挺浪费的。 房租也不是很贵,至少相对于她的存款来说,支撑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她没有生存的技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融入这个社会。 她的人生履历也很简单,出生、长大……没有了。 庞家的人一直都怕她出去会给庞家丢脸,也是因为庞白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处理不掉才一直留着。 如果庞白是只宠物,恐怕早就被抛尸荒野了。 一个从来没有工作过的人,对自己的未来,全是迷茫。 而生活中,除了容颜,她也没有朋友。 庞白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周围空荡荡的一切,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也知道自己是个累赘啊,可又不是她求着傅嘉盛对她好的,凭什么最后还要怪她不知好歹? 他以为他长得帅就了不起吗?今天在医院遇到的那个医生更帅呢! 想起这事,庞白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迅速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 当时她躲在病房外面偷偷看傅嘉盛,转身的时候没注意到后面,撞了一个人。 对方人高马大的,她一时脚下没稳住,差点摔了个狗啃屎,幸好对方扶住了她。 明明是她没看清撞了人,但是对方很有绅士风度地道了歉,还表示如果她有哪里撞伤了撞痛了,可以随时找到。 庞白害怕跟人接触,可那个医生文质彬彬的,又很有风度,很能博得人的好感。 要不,自己就从这个医生开始,试着和其他人接触呗? 庞白拿起手机,按照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拨打了出去。 响了很多声,一直到自动挂断,那边也没接。 庞白愣了愣,紧接着心里的难过更多了。 是她想太多了,人家或许只是随便绅士一下,既然是医生,肯定也能判断出来那一下相撞不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自己居然还想着联系人家,说不定人家以为自己是去讹钱的,挂了电话立马就拉黑了呢。 她扔下手机,开始从旁边的购物袋里拿零食吃。 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她买了很多方便面和其他的零食,就算在家里蹲一个礼拜,也足够。 正当她撕开一袋薯片的时候,刚刚扔下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庞白吓得差点扔了手里的薯片,一脸惊悚地转头盯着自己的手机。 因为,她的号码,就只有庞家人以及傅嘉盛和容颜知道,所以突然有电话进来,她才惊恐。 但是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她又觉得有点熟悉。 好像是刚刚自己打出去的那个号码,那个医生的号码! 庞白连忙从垃圾桶里捡出刚才扔进去的名片,对比了一下,还真的是! 她小心翼翼地接了起来:“喂?” “你好,请问是哪位?” 庞白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正纠结着,对方竟猜到了她是谁:“是白天被我撞到的那位小姑娘吗?” “嗯。”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伤了?” “没有,我……就是我……”庞白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会特别紧张。 哪怕现在是隔着电话,她也已经口干舌燥了。 对方倒是很有耐心,等了好一会儿才轻声细语地再度开口:“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可以随时来医院找我,名片上有我的名字和科室。” 经他提醒,庞白才去注意名片上的名字:谈墨。 真好听。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谈墨那边又正好有事情要忙,就跟她说:“你不舒服的话,随时来医院找我。” 庞白:“哦。” “那我先去忙了,再见。” “嗯,再见。” 电话挂断,庞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自己居然完成了一次和完全陌生人的人通话!那么下一次,自己是不是可以尝试着去接触陌生人呢?面对面的那种! …… 那天周迟去医院看傅嘉盛的时候,眼角的光瞥到一个人,很像庞白。 再仔细看了看,还真的是。 只是庞白走得快,一转眼就拐过了弯,等他追过去,哪里还有人影。 周迟想着,庞白来医院,肯定也是来看傅嘉盛的,自己追个什么劲,直接去傅嘉盛的病房不就遇见了吗? 可当他到了傅嘉盛的病房,却没有看到庞白,所以就问傅嘉盛:“庞白呢?” 傅嘉盛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这家伙到底是来看望自己的,还是来气自己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迟被他瞪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头说:“我刚才在楼下看到庞白了,她不是来看你的吗?” “真的?” “是啊,我一开始也以为看眼花了,特地再看了一眼确认。” 之所以会以为眼花,是因为听说他们两人一直没和好。 庞白那丫头看着傻乎乎的,性子倔得很,认定了一件事,那就死都不会回头。 傅嘉盛这会儿也纳闷了,嘀咕道:“难道是过来看病的?” “不能吧。”周迟迅速接话,做出分析:“这边是住院部,她要看病也不会来这边啊。” 这就奇了怪了。 庞白也没有别的朋友,难不成是容颜住院了? 傅嘉盛迅速拿起手机给秦非同打了电话,一接通就开门见山地问:“容颜在哪?有没有住院?” 秦非同:“……” 这人是不是自己住院住傻了?医院是什么好地方吗?容颜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医院住! 他咬牙,没好气地回:“你自己多住几天吧,我家容颜好得很,不需要住院!” “好,没事了,祝容颜身体健康永远没病,再见!” 秦非同:“……” 挂了电话,他又担心了,难道容颜真出什么事了,所以傅嘉盛才打这个电话来提醒自己? 不能吧,刚一个小时前容颜还给自己发了信息,有事的话会跟自己说才对。 肯定是傅嘉盛那厮身受重伤又见不到庞白,气得精神错乱了! 第210章 秦非同最后还是给容颜打了个电话,问她现在在哪,容颜说正在工作室处理后续事情。 “怎么了?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跟丁彦臣去南江吧?” “不是。”秦非同不想提到丁彦臣的名字,立刻就转移了话题:“刚才傅嘉盛打电话来,说看到庞白去住院部了,但没有去看他,所以他以为是你住院了。” “啊?”容颜也惊了,“这是……什么意思?” “管他们什么意思,你没事就行。”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啊?” “嗯。” 容颜‘哧哧’地笑了起来,满心都是甜蜜的泡泡,“秦非同,你这么紧张我啊?” “马上就是我正式的妻子了,我能不紧张么?” “送你一个么么哒。” “隔着电话的我不要,晚上多送几个。” “臭流氓!”容颜骂完这句就挂了。 秦非同拿着手机直笑。 以前倒追他的时候,脸皮厚得子弹都打不进去,现在随便调戏她两句就害羞了? 正巧庄重进来找他有事,看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笑得像个花痴一样,顿时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爱情果然是很可怕的东西! 看看,让他们家曾经杀伐果断的老大,都变成智障一样了! …… 容颜挂了秦非同的电话后,转头又给庞白打了电话。 她的电话庞白还是接的,但是说话的声音压得特别低,和平时很不一样,“怎么了颜颜?” “你在哪?” “我在医院。” 果然是在医院,难道是偷偷去看傅嘉盛?这次没人配合,她看的成吗? 容颜心中疑惑,问道:“你去医院干嘛?生病了吗?” “没有,我来找人。” “找傅嘉盛?” “不是。” 容颜:? 除了傅嘉盛,她还认识医院里别的什么人吗?她的朋友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容颜震惊了好几秒才问:“你去找朋友?” “嗯……算是吧。” “我靠!你真的交新朋友了?” “嗯!”这次庞白回答的是肯定的。 她和谈墨见过好几次了,她觉得谈墨对她很好,一点也不嫌弃她脑子不好使,总是温柔绅士,比当初的傅嘉盛还要更好。 所以,庞白决定了要跟他当好朋友! 容颜一开始还挺为她高兴的,终于交了新朋友,可一听这个新朋友是男的,她顿时就警惕了些,“小白,你了解那个人吗?” “不了解,我就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在医院上班,其他都不知道了。” 容颜:“……” 你交朋友未免也太草率了。 她试着提醒了几句:“如果不是太了解,不能和对方走得太近,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了吗?” 如果是别人跟她说这些话,庞白一定觉得是在暗讽她智力有问题。 但是她对容颜有滤镜,也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所以乖乖地听话:“好,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的。” 容颜挂了电话,又给秦非同发了条信息,说了庞白的事。 秦非同呢,转头就把事情告诉了傅嘉盛。 傅嘉盛正和周迟在聊天,听到信息进来的声音,拿过手机漫不经心地瞥了眼。 他其实没怎么看清秦非同发了什么,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去,又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将快要放下的手机重新捞了起来。 周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傅嘉盛仔细盯着秦非同发来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等到所有字都看完,他的脸已经黑得可以媲美锅底了。 周迟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看完一条信息能这么大反应的。 “到底怎么了?难道你家变天了?” 除了这事,也没别的事能让他这么生气了吧? 傅嘉盛却说:“不是。” “那是……?” 有话直说,不要让自己猜来猜去! 只是周迟也明白,一个人在生气的时候,最好不要再去惹他,不然后果会很可怕。 傅嘉盛除了脸色很黑,其他的表情却没有,眼神沉沉的,默了好半晌才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极大的怒意:“你去帮我查一下,庞白今天来医院,到底是来找哪个医生的。” 周迟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庞家那个小丫头是个什么情况,作为傅嘉盛的朋友,他们都是很清楚,曾经还拿庞白开过玩笑,结果傅嘉盛不高兴了。 周迟也很早就怀疑,傅嘉盛喜欢上庞白了,但多问两句,傅嘉盛就不耐烦,嫌他们多管闲事。 这次,怕是不承认也不行了? 周迟一点也不着急去查庞白,他贼兮兮地凑过去,问傅嘉盛:“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庞白?” “跟你有关系?” “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干嘛要关心人家去找谁?管她找男医生还是男护士,人家乐意,有你什么事啊?” “周、迟。” “别这么咬牙切齿地叫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傅嘉盛本来就生气,现在更是被周迟气得差点要吐血。 尤其是和周迟当了这么多年朋友,他一个表情周迟就能猜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根本就无从掩饰。 咬了咬牙,干脆也不遮掩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承认道:“是啊,我就是喜欢她,在意她,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周迟哈哈大笑,“我们傅总也有这么一天啊!” “你今天不是来看望我的,就是特地来笑话我的吧?” “这不是凑巧了吗?” 傅嘉盛:“……” 不过周迟虽然笑话了他一顿,最后还是乖乖替他去去查庞白的事了。 第二天,谈墨的个人信息,无一不漏摆在了傅嘉盛的面前。 周迟说:“我看这个人对庞白没安好心,他表面看着很绅士,实际上就是个赌徒,欠了一屁股债,现在正被人追债呢!” “庞白自己没多少钱。” “但庞白穿着不差啊,人家一看,肯定以为她家里有钱,想着当上门女婿少奋斗二十年吧!” 周迟分析得头头是道,随后还点出了最重要的一点:“庞白没有过多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一旦信任了这个谈墨,恐怕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劝回头的。” 尤其是她现在看傅嘉盛不顺眼,恐怕要怀疑傅嘉盛故意抹黑谈墨。 庞白的信任很珍贵,但也很偏执。 傅嘉盛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清隽的面容时而懊恼,时而困惑。 他想不明白一点:庞白很抵触和陌生人接触,这个谈墨又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她敞开心扉? 想当初自己和她在一起一年多,也是用了半年时间才让她信任自己。 周迟随后给了一个准确的时间点,也就是谈墨和庞白遇见的那天。 傅嘉盛算了算时间,好嘛!就是容颜来看他的那天,说庞白在外面偷看他来着! 怎么的,自己还成了她和谈墨之间的月老了? 傅嘉盛越想越气,干脆起来去找了谈墨。 正值午后,医生办公室里面人不多,谈墨刚好在。 见他穿着病号服,还以为是来询问病情的,客客气气地问:“你找哪位医生?” “找你。”傅嘉盛语气不善。 谈墨在医院工作了六年多,接触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对方是不是来者不善,这两个字足以体现。 而且,傅嘉盛身上那种气场,无端地给他造成了一股压迫感。 谈墨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惹到过这位病人,看他的相貌,也不像是混野路子的,那就不属于来追债的。 谈墨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问他:“你找我什么事?是有哪里并不舒服吗?” “你觉得呢?” 傅嘉盛终于发现,自己骨子里其实也是个暴躁的危险分子。 以前只是没有遇到让他真正生气的人,现在对着谈墨,他就恨不得动手把这货直接打死。 就这张脸,能跟自己比?庞白是瞎了吗? 还有医生这个职业,一天天的早出晚归,剩下的时间他还要去赌博,哪有空陪女孩子? 所以庞白为什么会跟他做朋友?! 傅嘉盛心里气得要杀人,面上却丝毫不显山露水,抬起一条腿,直接在桌子上坐了下来,问他:“认识庞白吗?” 谈墨眼里闪过一丝震惊,这人也认识庞白吗?难道是庞白的家人? 之前听庞白提起来过,说她有个哥哥。 看相貌,面前的人也的确十分出众,和庞白是一个档次的。 之所以那天会选中庞白,一来是看庞白漂亮,二来也是因为庞白穿了一身名牌。 医生的收入还算客观,谈墨在沾染上赌博之前,也三五不时地会买去名牌店逛逛。 买不买还是其次,但总要都认识,免得以后遇到贵人了,还像个没出社会的二愣子。 他当即就判断出来,庞白那一身都是真货,所以故意说是自己撞了庞白,还留了名片给庞白。 有些事情发生的就是这么凑巧,那天庞白也刚好想要试着接触外界。 后来两人见面之后,他发现了庞白在智力上的缺陷。 哦,一个傻子啊,那更好骗了。 谈墨心里是把傅嘉盛当庞白的哥哥了,所以站了起来,愈发客气地打招呼:“是庞大哥吧?我听小白提起过你,说你很疼爱她。” 傅嘉盛:“……” 庞家那些人,谁疼爱庞白了?撒谎也撒一个别人能信的行不行? 还有,他居然把自己认成了庞白的大哥? 傅嘉盛顿时冷笑,嘲讽道:“谈医生自己也是医生,眼神不好就应该立刻去眼科看看,怎么能在这里乱认人呢?” 谈墨顿时有些尴尬,“你不是庞白的大哥?那你是……” “未、婚、夫。” 谈墨一愣,整个人都惊了。 他从来没听庞白说起过有未婚夫这件事,对方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肯定是认为自己挖墙脚了。 谈墨愣怔过后顿时有些慌张,他立刻解释道:“我没听小白提起过你,所以我要先打电话问一问小白。” 问庞白?那怎么行! 庞白现在估计听到自己的名字都头大,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是她的未婚夫! 傅嘉盛立刻阻止了他打电话,“不用了,我不希望你再联系小白。” “那我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手机给我。” 谈墨警惕地盯着他。 傅嘉盛直接翻了个白眼,拿起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然后递给他,“看看。” 那是关于他和庞白的一条八卦新闻链接,那会儿他和庞白的婚事刚定下没多久,有个记者不知死活跟踪他和庞白,被拍了一张照片,后来曝光到网上他才知道被偷拍了。 虽然及时阻止了事情继续发酵,但那张照片却还是在网上不断流传。 很多用户在看到照片的第一时间就把照片给保存到手机里了,你就算把网上的删光了,人家也还是可以继续发出来。 后面傅嘉盛索性也就不管了,毕竟那张照片里,他虽然被拍的清清楚楚,但是庞白只拍到一个侧面。 不过庞白既然和谈墨做朋友了,想必谈墨应该比外人更熟悉庞白。 “能认出来照片里的人是我跟小白吧?内容也都看得懂吧?我又不知道你会和小白认识,至于从一年前就布局骗你吗?” 谈墨当然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准确地来说,是他刻意接近庞白,否则也不会和庞白认识。 所以,他问:“那傅先生现在想怎么样呢?” “不要再去联系小白。” “这话应该让小白自己来说吧?”谈墨思维还算敏捷,知道傅嘉盛一个人来找自己说这些事,肯定是没经过庞白的同意。 再说了,如果他和庞白的感情很好,为什么从来没听庞白说起过他呢? 谈墨心里有了底,说话也更硬气了:“傅先生,我跟小白现在是好朋友,你没有理由阻止我们联系,至于以后会不会关系更进一步,那是我跟小白的事。” “你想死?”傅嘉盛抬了抬眼皮,明明是很慵懒的姿态,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浓烈的杀气。 谈墨背脊一僵,紧接着一股寒意就窜了上来,直冲头顶。 他刚才仔细看了那条旧新闻,字里行间对这个男人都充满了敬畏。 也就是说,这个自称庞白未婚夫的人,非富即贵。 想想也是,庞白家世不错,能和她相配的,自然也不会差。 可正是因为庞白家世不错,谈墨才不想错过。 “傅先生,你威胁我没有用,毕竟我和小白之间,也不是我一个人主动,一开始,还是小白给我打电话,又主动来医院找我。” 他妈的!!! 傅嘉盛听到这几句话,直接就气炸了。 要不是肋骨断了还没好,他真的很想直接在这里就把这个谈墨暴打一顿。 不过没关系,自己不能动手,还有保镖啊。 傅嘉盛刚把保镖叫过来,庞白也到了。 一看他黑着脸坐在桌上,而谈墨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冲上去就把谈墨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样的举动,无疑更加刺激了傅嘉盛。 庞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声音很冷漠:“傅嘉盛,你想干什么?” “我想杀人。” 庞白:“……” 她觉得傅嘉盛一定是疯了! 转回去对着谈墨查看了一番,确定没受伤,庞白才松了口气。 随后,她又转回来对傅嘉盛说:“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不要为难我的朋友!” “朋友?”傅嘉盛笑了笑,眼神里却是急躁,而急躁的后面,又夹杂着几分无奈,“小白,你对他根本就不了解,怎么就成为朋友了?” “了不了解都不关你的事,我想跟谁做朋友是我的自由。” “那也要看人!” “我说了不关你……” “他是冲着你的钱去的!” 怎么说都不听,傅嘉盛只好把谈墨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一开始不说,是不想伤害庞白。 毕竟,她好不容易交个朋友。 “他欠了一屁股赌债,就等着骗了你的钱去填坑!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突然就跟你成为好朋友了?” 其实傅嘉盛说这些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地担心庞白被骗。 可庞白从小到大都被人嘲笑惯了,言者无心,她作为听者,却忍不住自动带入,“是啊,我傻,我分不出别人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友,可就算是谈医生只是想骗我的钱才跟我做朋友,我也愿意给他骗。” 反正自己也没几个钱,骗了也无所谓。 傅嘉盛:“……” 而站在庞白身后的谈墨,眼底很明显地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勾唇,给了傅嘉盛一个挑衅的眼神。 “你他妈……”傅嘉盛真的忍无可忍,从桌子上下来站定,似是要动手。 庞白立刻就让谈墨往后退,自己则摆出一副要跟傅嘉盛过招的架势。 傅嘉盛:“……” 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多少孽,这辈子才会被未婚妻这般误会? 明明她身后的人才是骗子,她却要为了骗子跟自己干架? 傅嘉盛气得胸口疼,抬手捂着发痛的地方,气急败坏地瞪着庞白。 庞白才不管他呢,回头抓了谈墨的手,说:“我们走!” 第211章 大婚 谈墨虽然在庞白面前还是伪装,但被傅嘉盛挑破真实目的之后,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 所以,他就故意假设性地问庞白:“小白,如果我真的是想要骗你的钱,你会不会很伤心?” 庞白毫不犹豫地点头:“会。” “那你刚才说,就算知道我是想骗你的钱,你也还是愿意让我骗。” 庞白不擅长撒谎,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那么说自然是为了气傅嘉盛,至于为什么要气傅嘉盛,她也不知道。 “好了,不说这些事了,你以后看到那个人避开点就是了,他不讲理的。” 讲理的话,自己都要解除婚约了,他凭什么不同意啊? 谈墨自然也不想聊傅嘉盛,两人很快开始聊别的事情。 …… 傅嘉盛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气得他想拆了整座医院。 正巧护士过来给他换药,被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护士都吓哭了。 他想起以前曲洺生被秦之意气得跳脚却无处发泄的时候,就会找自己喝茶,那现在也轮到他曲二公子来陪自己喝茶了。 “什么时候下班?” “有事?” “没什么事,找你喝茶。” 曲洺生一阵无语,然后毫不留情地隔空捅了他一刀:“你是被庞白气到了吧?不然能想起叫我喝茶?” 傅嘉盛:“……” 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看自己笑话很有劲是吗! 曲洺生不但笑话了他,还拒绝了他的邀请:“我下班了要回家陪老婆,她现在是孕妇,脾气差得不得了,我回去得吃了,不但要挨骂,晚上连卧室都进不去。” “曲、洺、生,你是妻管严吗?” “谁不是呢?” 你傅嘉盛现在不也是被庞白吃得死死的吗? 傅嘉盛:“……” 你说得很在理,所以我只能挂电话了。 …… 曲洺生晚上回到家,把这些事告诉了秦之意。 自从怀孕后,秦之意是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这城里都起风言风语了,说她和曲洺生闹翻了,去了国外。 不过秦大小姐就算在家,也永远都是走在吃瓜的第一线。 她说:“我知道啊,容颜今天拉了个群,小白还在群里发了那个男医生的照片,我看着挺不错的。” 曲洺生蹙眉,满脸写着不相信。 毕竟秦大小姐眼高于顶,能从她的嘴里说出‘不错’这个词,对方就算不是极品,也得是上等货色。 “给我看看。” 秦之意打开群聊,在聊天记录里翻了翻,然后给他看,“喏,就是这个人。” 曲洺生:“这就不错了?” “至少在普通人里面不错了啊。” “那你为什么之前说我不好看?” 秦之意:自己说过吗? 哦,想起来了,的确有那么一次,被他烦得口不择言,说了句‘你长得又不好看,为什么一直在我面前晃悠,辣眼睛’。 “我那时候生气了啊,瞎说的。” “那你现在快点改正,说我好看。” 秦之意:“……” 男人幼稚起来,也是让人很受不了的。 她无奈地看了曲洺生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问他:“你是想让我以后的生活里,同时照顾三个孩子吗?” 那肯定不是。 曲洺生笑了笑,伸手抱住她,动作温柔似水,“你不用照顾三个孩子,但我想要照顾三个孩子。” 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你能永远骄纵鲜活,不必再有负担。 “之意,我爱你。” “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腻腻歪歪的。” “因为男人至死是少年。” 秦之意:“……” 果然深情不过三秒,随时可能欠揍。 …… 庞白最近都和谈墨混在一起,两人相处得十分和谐。 要不是知道她对谈墨没有那个心思,容颜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谈墨了。 刚好婚礼在即,她就让庞白住到了柏景苑去。 晚上谈墨打电话来,庞白也不避讳她,直接接了起来。 这还是容颜第一次听到谈墨在电话里是如何跟庞白聊天的,全程就是在带节奏,庞白本身就没有太多想法,就一直跟着他的思维转圈。 谈墨不知道庞白住到柏景苑来的事情,以为庞白在自己租的那个小房子里,所以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顾忌太多。 直到庞白告诉他:“明天容颜婚礼,我是伴娘,走不开诶。” “啊?”谈墨惊了下,“那你今晚……?” “我现在和容颜在一起啊。” 电话那头默了默,然后谈墨就突然说有事了,“我先去忙,明天再联系你。” “好。” 挂了电话,庞白一转头就对上了容颜别有深意的眼神。 她一愣:“怎么了?” “你跟这个谈墨,到哪一步了?” “啊?什么到哪一步了?” “就是你们现在是好朋友,还是异性闺蜜?”容颜问完了还是怕她不懂,索性就让她拿自己跟谈墨对比,“在你心里,我比较重要,还是谈墨比较重要?” 庞白很实诚地说:“你。” 毕竟和谈墨认识的时间不长,而且谈墨对她来说,是想要尝试外界才去接触的人,说得难听点,她是带着目的去接触谈墨的。 庞白有些心虚地说:“其实我不知道怎么跟谈墨坦白我一开始的想法,我怕他会觉得我不是个好人。” 容颜心想:你那点小心思,人家谈墨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倒是谈墨的心思,你一无所知。 “小白,明天我婚礼,你叫那个谈墨也来参加吧。” “啊?”庞白有点不理解,“他只认识我,叫他来不太合适吧?” “不会啊。”容颜笑得很真诚,“我们是好朋友,你和谈墨也是好朋友,约等于谈墨和我也是好朋友啊,叫朋友来参加婚礼,怎么会不合适呢?” 庞白的思维本来就是直线型的,容颜又故意把事情往复杂了说,所以一下就把庞白给绕进去了。 她想了想说,“那好,我等下发信息跟他说一下,如果他愿意的话,就叫他来。” 容颜笑眯眯地点头,趁着去洗漱的机会,迅速拉了个群,然后把这事在群里说了下。 秦非同:【我明天和你一样忙,没空招呼那位。】 傅嘉盛:【多谢告知。】 曲洺生:【带我老婆配合。】 周迟:【?】 他发完这个问号后,傅嘉盛立马又发了一句:【这货的智商不配和我们在一个群,把他踢出去吧。】 同时,还艾特了容颜。 容颜发了个省略号表示无语,又说自己要洗脸了,她明天是新娘也帮不上什么忙,让他们一群人自己商量。 秦非同也表示自己只能看戏,爱莫能助。 周迟再被其余两人嘲笑了二三十条聊天记录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我靠!原来你们是想要在明天的聚会上让人家自惭形秽啊?】 傅嘉盛:【你的智商终于回归正常了吗?】 曲洺生:【我突然不想跟你做朋友了。】 周迟直接发了一句脏话,后来又觉得容颜也在群里,不太合适,及时撤了回来。 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等到散场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多了。 傅嘉盛压根就睡不着,他巴不得大家能陪他一起聊到天亮。 原本他是强烈要求去当伴郎的,但是容颜和秦非同一致不同意,说法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不要来砸场。 再者庄重是个什么样的人,傅嘉盛心里也有数,所以后来就妥协了。 只是么,他见过庞白穿伴娘服的样子,总想着他家小丫头被别人也看了,他心里很不舒服。 更不舒服的,还是谈墨那个人的存在。 也不知道庞白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谈墨的真面目,又或者说,谈墨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所以才继续演戏? 到底是圈外人,对庞家不了解。 如果了解了庞家的内部结构,谈墨大概会避之不及,哪里还敢跟庞白在一起啊。 想当初,自己答应下来和庞白的婚事,圈子里多少人都在笑话自己,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揽一个烂摊子。 哎…… 除了在床上默默叹气,傅嘉盛也不知道自己今晚还能做什么了。 ……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容颜和秦非同大婚的日子,接亲的时候一行人被何故烟一个人挡在了门外,最后还是秦非同爬窗进来才得以见到容颜。 幸好伴娘是庞白,没有何故烟那么厉害,要不然,大门口被挡住,卧室门口还要再被挡。 推开门的那瞬间,秦非同倒是愣了一会儿才进去。 容颜笑靥如花坐在床上,看他走到自己面前,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俯身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哎!”容颜笑着轻轻拍了他一下,“鞋子都还没找,你怎么可以先亲我!” “你太美了,我忍不住。” 身后跟着上来的人顿时一顿起哄,满满的都是热闹和喜悦。 鞋子是庞白藏得,按理说不会藏在很难的地方,可一群人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 最后,秦非同直接问庞白:“你把鞋子藏哪了?” “额……”庞白愣住,“我要告诉他吗?” 男方这边的人自然是喊‘要要要’,女方那边则是喊着‘不要不要’,双方完全就是比哪方人数多声音大,最后庞白被吵得不行了,随手一指。 一群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好家伙,居然藏在了顶灯上。 幸好秦非同身高够,弹跳力也好,终于把鞋子拿了下来。 穿好鞋子后,又进行了一些其他的传统礼节,最后吉时到了,接容颜出门。 容照站在门口,看着自家妹妹上了主婚车,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何故烟站在她边上,轻声问:“怎么了?你不会舍不得自己妹妹出嫁啊?” 虽说是护妹狂魔,但容颜已经跟秦非同在一起这么久了,也一直没在家里住,他不至于舍不得吧? 容照摇摇头,忽然转头看他,脸上全是温柔的笑,让人看一眼都能醉倒其中:“我不是舍不得颜颜出嫁,我是想到你和我。” “没给我隆重的婚礼,终于心生愧疚了?” “嗯。” 每个女孩子都值得一个隆重的婚礼,除了仪式感,也是男方表达爱意最直接的方式。 容照说:“烟烟,我们也补办一个婚礼吧。” “不要。” “为什么?” “孩子都这么大,才想起来补办婚礼,算什么啊?” “那我也没办法把孩子塞回去。” 何故烟朝他眨眨眼,“那不如,容总先跟我离婚,那我再嫁给你,办婚礼就名正言顺了。” 容照:“……” 他可还记得自己去了华容多少次才说服何家人把何故烟交给自己,再来一次,怕是要疯了! 何故烟看他沉默就知道他怂了,很不客气地‘切了声,然后昂着头回屋里。 …… 大婚当日,重头戏除了接亲,那就是婚礼了。 之前彩排过,所以容颜和秦非同都以为,正式的时候自己应该不会情绪失控。 可当现在气氛被烘托起来后,主持人让她说一说两人相识相爱的过程,以及有什么要感谢的人,她竟瞬间泪如雨下。 舞台下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崩溃震撼了。 其实今天能坐在这里喝喜酒的,大多都是容颜和秦非同觉得要好的,人生中很重要的朋友和亲人。 他们都知道容颜和秦非同经历过什么,所以也能明白容颜现在为什么会哭。 秦非同有很多话想说,但是面对容颜的眼泪,除了拥抱,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在台上紧紧相拥,台下掌声雷动。 等到两人分开,主持人很灵光地没有再按照既定的流程走,而是进行了下一环节。 礼成的时候,秦非同和容颜的心里,都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从此以后,他们的人生将以夫妻的形式,重新起航。 …… 谈墨会答应来参加这场婚礼,目的就是想要多认识几个他们圈子的人。 哪怕不能真的成为朋友,最起码在那张桌子上坐过,别人都看到过,那么以后也会更有面子。 只是他没想到,这张桌子不是那么好做的。 曲洺生等人聊的,都是他不熟悉的领域,根本就插不上话。 偶尔聊点生活,说出来的数字也是他负担不起的,以至于到了容颜和秦非同过来敬酒,他除了一开始跟大家打过招呼,其余的话一句没说过。 看到庞白过来,他直接起身抓住了庞白的手,抱歉地说道:“小白,我要先走了,医院那边临时有个病人需要我回去处理,不能等你一起啊。” “啊?”庞白震惊了一下,紧接着迅速看向傅嘉盛。 一桌子的人俱沉默,同时在心里默默同情傅嘉盛。 什么都没做呢,庞白就怀疑他了,要真对谈墨做了什么,庞白还不得把他给撕了啊? 秦之意还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问庞白:“小白,你看嘉盛的眼神不太友好啊,怎么,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庞白的语气很冷硬,“我跟他没关系了。” 傅嘉盛:“……” 明知道她会这么说,秦之意还偏要问,太过分了! 秦之意偷笑了下,又道:“那你的这位医生朋友,好像也不太喜欢我们啊,从坐下来之后,都没跟我们说过话呢。” 谈墨:“……” 哪里是不想说话,而是压根就融不进去。 商场上的运筹帷幄,哪是他这种上班族能懂的。 还有动不动几百万上千万的消费,他也无法承受,除了沉默,还能怎么样? 正常人都知道,秦之意这话其实就是针对谈墨的,表面客客气气,其中藏着锋利的刀呢,能伤人的自尊于无形。 她就是在提醒谈墨,就算他能一直骗住庞白,也始终融不进他们的圈子,天生有壁。 庞白倒是没多想,只当她是关心自己。 既然谈墨说医院有急事,她也没有多说其他什么,只让谈墨路上开车小心。 谈墨点点头,迅速撤退。 他真的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今晚哪里是叫他来喝喜酒的,根本就是鸿门宴! 能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中杀出一条血路且久居高位的人,说话那叫一个刁钻。 你说他在讽刺你,也的确是在讽刺你,但真要抓把柄,又什么都抓不出来。 出了婚宴现场,正准备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旁边突然走出来一个人,问他:“是谈先生吗?” “你是?” “你不用管我是谁,但我知道谈先生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我能帮忙。” 谈墨警惕地盯着对方,似是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点端倪。 但对方是傅嘉盛的助理,跟着傅嘉盛在商场上混迹多年,不可能让谈墨都能看出端倪。 他笑得温和:“谈先生不用害怕,我帮你,当然不可能没有条件,只要谈先生答应我一件事,谈先生的那些债,我可以全部解决。” 谈墨欠了两百多万赌债,因为马上就到最后期限了,对方已经逼得很紧了,甚至扬言到期后他如果还不上,就要砍了他的手脚。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愿意帮他还债,谈墨其实愿意付出所有代价。 反正还不上,也是一个死。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拿了钱,以后不要再和庞小姐联系。” 第212章 我还真是正人君子 助理这话一说出口,谈墨就知道他是傅嘉盛的人了。 既然傅嘉盛这么在意庞白,而庞白对自己又完全没有怀疑,自己为什么不趁机敲诈傅嘉盛一笔呢? 反正钱先拿了,但和庞白还是继续保持联系。 同时,把傅嘉盛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消息假装无意地透露给庞白,庞白心思单纯,身手又好,肯定会形影不离地跟着自己。 如此一想,谈墨的心里,忽然就透气了。 他问道:“你们能给我多少呢?” “足够还清谈先生所有的债。” “好的,我答应你们的要求。” 助理见他识趣,又想着他欺骗庞白本来就是为了钱,所以也没有过多地怀疑。 他拿出手机,分两笔把钱转到了谈墨的账户,办完事之后,还给傅嘉盛回复了一个消息,表示事情已经办妥。 傅嘉盛还坐在里面吃喝,因为身体有伤,医生让他不要抽烟喝酒,可他不听,非要喝。 还说什么—— “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连酒都不让我喝,是不是太小气了啊?” 秦非同:“你还知道今天是我和容颜大喜的日子啊?那你在什么发什么疯?” “因为你们不让我当伴郎啊!”傅嘉盛抱怨道,还戏精附身,演得特别像,“我比庄重帅多了吧?我给你当伴郎又不会给你丢脸!” 秦非同见招拆招:“就是因为你太帅了,会把大家的目光吸引到你身上,所以我才不让你当伴郎!” 傅嘉盛:“……” 这种戴高帽式的结束聊天,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破解。 秦非同和容颜在他们这一桌耽误了挺长时间,后面还有几桌呢。 本来想把他们这一桌放到最后的,但是秦非同聪明,知道最后再来给他们敬酒的话,肯定会被他们搞死。 还不如中间来,后面有人等着,他们也不好意思一直灌他们酒。 秦之意笑着说:“你们也太贼了。” “是你们太狠。” 不贼一点,玩不过你们啊。 好在一桌人没有再过多地为难他们,秦非同拉着容颜的手前往下一桌。 庞白和庄重跟在他们身后,经过傅嘉盛的时候,傅嘉盛伸手扣住了庞白的手腕。 一桌子的人都心提了起来,坐在傅嘉盛旁边的曲洺生甚至直接出声提醒:“嘉盛,别乱来。” 今晚来参加秦非同和容颜婚礼的,都是临平城有头有脸的人,他真在这里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不止他一个人丢脸,傅家和庞家都要跟着丢脸。 坐在另一桌的傅嘉衍也立刻看了过来,冷厉的眼神笔直地落在傅嘉盛的脸上。 傅嘉盛委屈极了,闷着头半晌都没有吭声。 自己明明还没有同意解除婚约,那容颜就还是自己的未婚妻。 干嘛自己摸一下未婚妻的手腕,大家都要这样看着他? 傅嘉盛仰起头来,看着庞白,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住?” 庞白觉得他是神经病! 她也是顾忌着现场人多,又不想给秦非同和容颜大婚的日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甩开傅嘉盛的手。 谁曾想,这家伙竟然越来越过分,不但抓着她的手不放,还试图想要搂她的腰。 庞白急忙躲闪,又因为礼服的裙摆太长,她不习惯,一不小心就踩了上去。 这不是送来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嘛! 傅嘉盛心里正高兴呢,可他的手还没伸出去,庞白已经被人扶着站好了。 庞白还特别诚恳地对那人说了句:“谢谢。” 庄重:“不客气。” 他说完这三个字,觉得气氛不对,一转头,就发现傅嘉盛用一种千刀万剐的眼神盯着他。 庄重:“……” 真是对不起,自己刚才只是出于本能反应扶了一下,不是故意的。 不过幸好傅嘉盛现在身上有伤,要不然很有可能会拖着自己出去‘切磋’一下。 庄重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默默移到了边上。 一群人无比同情地看了看他,随即又特别嫌弃地看了看傅嘉盛。 哎,这位傅总的追妻,才是真的路漫漫呐。 …… 婚礼结束,宾客都离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傅嘉盛孤家寡人不想回家,就怂恿秦非同出去嗨,说什么最后一个单身夜。 秦非同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直接一击毙命:“跟你这种连女朋友都追不回来的人没话说,我忙着洞房花烛夜!” 傅嘉盛:“……” 周迟也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庞白喝多了呢,你在这里跟我们胡搅蛮缠,还不如去看看,庞白愿不愿意让你送回家。” 这话倒是提醒了傅嘉盛,去得晚了,说不定容颜就安排人送庞白回去了。 他朝着休息室走去,正好撞见容颜出来,一碰面就先给了他一个白眼:“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怎么了?” “小白喝多了啊!” 自己一直在等着他过来照顾庞白,结果他不知道在外面干嘛,这么久了才过来。 “里面已经一塌糊涂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傅嘉盛有些不太懂她说的一塌糊涂是什么意思,等到走进去才明白过来。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要转身从休息室离开,但看到庞白所在椅子上,脚下的步子又停下了。 庞白紧皱着眉头,看上去应该很难受。 今晚其实没有人灌她酒,而是她的酒量实在是太差了,喝了两杯就成这样了。 傅嘉盛顺风顺水过了三十几年,从来都是当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还是第一次要照顾一个人呢。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算了,还是不要亲自去照顾了。 一来是照顾的技术实在不好,二来则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一直都不会好了,也就没办法亲自去把庞白抓回来。 那些保镖再听话,也不敢真的对庞白下狠手,而庞白回击的时候,却是毫不留情的。 要不是看在他涨工资的份上,恐怕那些保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 容颜和秦非同累了一天,回到庭院的时候,两人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甚至是洗澡都没有力气。 说什么洞房花烛夜,一天下来累成狗,哪还有力气干那事啊! 容颜转过头看着秦非同,连笑一笑都觉得很吃力,“你也很累吧?” 秦非同话都没说,直接用眼神回答。 两人互相对视着,最后又都笑了起来。 秦非同伸手把她抱住,下巴在她的头上蹭了蹭,轻声而温柔地说:“容颜,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了。” 今天早上接亲,中午彩排,中间还抽了一个小时去民政局领证。 容颜本来不愿意穿着婚纱过去的,可秦非同说,大婚和领证在同一天,很有纪念意义。 她想想也对,反正自己穿婚纱的样子也不丑,就去呗! 结果在民政局那边,被好多人围观不说,还有因为觉得自己不够漂亮的女孩子哭着说,男朋友看过别人穿婚纱的样子这么美,自己以后不敢穿婚纱了。 容颜: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来刺激你们的。 他们领证的时候,还有好多人对着他们拍照了呢。 秦非同平时都挺讨厌别人镜头对着自己的,只有今天,全程都没有不耐烦,甚至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大婚的日子,他是真的很高兴啊。 “颜颜……” “嗯?” “你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补上。” 容颜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啊’了一声。 秦非同在她耳旁低声闷闷地笑,等到笑够了,才给她说清楚:“明天给你补上洞房花烛夜,以后只要你方便,我们每天都洞房花烛夜。” 容颜:“……” 我可去你的吧! …… 傅嘉盛叫了人过来,但不敢把庞白直接带回家,怕庞白醒来一看到是在原来的地方,会暴起杀人。 所以,只能先将人带到酒店。 请来的人帮庞白擦洗干净,又换好了衣服才离开。 傅嘉盛坐在一边,看着庞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忽然就有些搞不懂,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她明天醒来也不会领自己的好,傻乎乎地在这里守一夜,什么都做不了,有什么意义呢? 傅嘉盛暗暗在心里恼自己,起身想要走人的时候,庞白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如同被触到了开关似的,一把抓起了庞白的手机,按了一下,没把电话挂断,但是铃声没有了,这样就不会吵到庞白。 屏幕上显示,打电话来的人是庞白的一个姐姐。 傅嘉盛接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喂’字,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当然了,不是骂他的,而是骂庞白的。 “虽然我们全家都知道你是弱智,但是庞白,我们毕竟也把你养到这么大了,你看怎么能这么自私,只顾自己!” “我们家和傅家的婚约是双方长辈一起商量定下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解除?!” “你脑子不好使就多听听我们的意见,那个狗屁医生比得上傅嘉盛一根手指头吗!” “庞白,你在听吗?你他妈——” “她睡着了。” 电话这头突然传过去傅嘉盛的声音,那边的人明显一愣,紧接着口气迅速变成了讨好的:“是嘉盛啊,你现在和小白在一起吗?哎哟,你瞧我这问的,这个点儿,小白不和你在一起还和谁在一起啊!” 傅嘉盛都有点想不起来庞白的这个姐姐到底叫什么名字,好像是叫庞嘉? 听到庞嘉这般讨好,傅嘉盛心里其实是厌恶的。 只是现在也不知道庞白对这个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傅嘉盛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只是语气不太好而已:“你找小白什么事?” 庞嘉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冷淡,干笑了两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关心一下她,知道她今天当伴娘,怕她喝多了。” “我听着庞小姐刚刚说的话也不像关心啊。” “那个……我刚才就是一时心急,平时我跟小白关系很好的。” 傅嘉盛才不信她的话,至少他从来没有从庞白的嘴里听到过任何关于庞家人的好。 他懒得拆穿庞家拙劣的谎言,默不作声地挂了电话。 看了床上的人一会儿,傅嘉盛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 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能和她待在一个空间里,自己觉得安心。 …… 傅嘉盛的安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庞白很快就酒醒了,她本来喝得也不多。 醒来后看到他在旁边,庞白第一时间就是检查自己。 随后,她一脚就把傅嘉盛给踹醒了。 傅嘉盛睡得正好,突然被人踹到地上,他捂着发痛的胸口,懵了。 庞白站在那里,揪着自己身上的睡袍,居高临下地怒瞪着他,“傅嘉盛,你是畜生吗?!” 虽然昨晚就在心里默默地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此刻亲眼看着她用如此厌恶的眼神盯着自己,傅嘉盛的心里,还是像被捅了一刀。 他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得有些讽刺,“庞白,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不然呢?难道你还是正人君子吗?” 傅嘉盛淡定地接话:“昨晚我还真的是。” 庞白愣住,怀疑地看着他。 傅嘉盛干脆坐了下来,一副大爷的模样,问她:“你看我像是会照顾人的吗?” “不像。” 傅嘉盛:“……” 深吸一口气,他决定换话题:“昨晚我是请了人照顾你,我就是太累了所以才顺便在这里休息,不然你以为我守着你吗?” “我没这么以为啊。”庞白一脸的‘我巴不得和你彻底划清界限,怎么可能希望你守着我’。 傅嘉盛再次深呼吸,防止自己被一个小丫头气得跳脚,传出去未免成了笑话。 不过既然确定他昨晚没怎么自己,庞白就没想多留,她问:“我的衣服呢?” “昨晚你都吐成那样了,衣服还能穿?” 庞白顿时无语,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浴袍,然后更无语了。 自己总不能穿成这样出去吧?大街上的人非得把自己当成神经病不可! 而且现在天还没亮呢,不止是会被当成神经病,还有可能会被当成特殊从业者。 庞白心里有些烦躁,咬着唇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办法。 今晚是容颜和秦非同的洞房花烛夜,自己打电话让她送衣服过来不合适,其他女性的朋友,自己也没有。 难道——让谈墨送衣服过来? 想到这里,庞白抬眼看了看傅嘉盛,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家伙心里扭曲,自己都跟他没关系了,还把自己当成他的未婚妻,如果这个时候叫谈墨过来,很有可能两个人会打起来。 谈墨是拿手术刀的,跟他这种蛮人怎么打得过。 庞白实在是无奈了,特别挫败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傅嘉盛看着她这样,反倒笑了起来,“怎么?找不到人帮忙?” 庞白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傅嘉盛顿时笑得更开心了,对她说:“那不如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了,就会帮你呢?反正也帮到一半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庞白:“呵呵。” 这人还很是来劲! 她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浴袍,干脆一咬牙,就这么穿着要出去。 傅嘉盛大惊,高声喝住她:“庞白,你干什么!” “我走人。” “就这样出去?” “不行吗?要你管!” 傅嘉盛:“……” 当然不行了!!! 就算她把领口抓得更紧,下面的小腿露出了一大截好吗!还有她的手臂,一抬手袖子往滑下去快到肩膀了,现在的天气很冷好吗! “你给我老实待着!” 庞白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就来气,正想着要不直接跟他打一架算了,傅嘉盛这时却说:“你待着,我走!我走行了吧!” 连着说完了这几句,他就真的气呼呼地走了。 房门被甩上,庞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居然……会对自己让步?以前可都是她想尽办法打趴下一干保镖才能求个清净啊! 傅嘉盛一直到出了酒店,也没能从暴躁中抽离出来。 他其实不放心庞白一个人在这里,怕庞白一个脑抽会给谈墨打电话。 如果谈墨过来的话,孤男寡女在酒店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总归天一亮还是要让人送衣服过来的,傅嘉盛想着不如就现在让人送衣服过来好了。 至于送衣服的人选,他已经想好了——庞嘉。 电话号码是之前帮庞白接电话的时候顺便看了眼,就记住了,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这个点庞嘉正在呼呼大睡,被陌生电话吵醒,起床气很重,骂骂咧咧地:“谁啊?大半夜的吵什么!” “是我。” 庞嘉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仔细一想,顿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嘉盛?”她有点不敢相信,傅嘉盛竟然在这个点打电话给她。 心底涌上喜悦,还没等问出口,傅嘉盛说的话就如同一盆凉水,把她心里的喜悦彻底浇灭,冒起了黑烟:“你给小白送套衣服过来,从里到外全部都要,包括鞋子袜子。” 怕庞嘉拿衣服的时候使坏,他又特意说了句:“小白的穿衣风格你如果摸不准的话,就按照你自己的喜好搭配。” 她如果想让庞白出丑,到时候就让她当场换上! 第213章 独创的 庞嘉欺负了庞白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屈辱地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急匆匆地起床去给庞白送衣服。 听着傅嘉盛的那语气,应该是对庞白上心了,往后靠着傅嘉,也不知道是有好日子过了,还是没有好日子过。 庞嘉去庞白的房间,选了一套相对来说淑女点的衣服,她心里想的不是庞白喜不喜欢这么穿,而是傅嘉盛看了会不会喜欢。 虽然庞白动手的时候野蛮了点,但好歹也是个女孩子,男人嘛,都喜欢女孩子穿得像个女孩子。 …… 傅嘉盛在酒店大堂等了半个多小时庞嘉才把衣服送过来,他打开袋子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了才让庞嘉送上去。 庞嘉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他:“嘉盛,那你去哪?” “我也回家换身衣服。” 庞家一脸的‘我了解’,‘哦哦’了两声,随后就上楼去找庞白了。 庞白还以为是傅嘉盛去而复返呢,在房间里故意不开门。 谁知,门外这时却传来了庞嘉的声音:“小白,开门!是姐姐!” 一听到‘姐姐’这个词,庞白就浑身一个激灵。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庞嘉每次对她以姐姐自称,就会把锅甩到她身上,从小到大,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庞白现在都有应激反应了。 她快速走过去开了房门,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庞嘉就把袋子扔到了她脸上。 “你干嘛!”庞白接住袋子,质问她。 庞嘉上下看了看她,双手环胸笑了起来,“干嘛?你还想跟我动手啊?” 庞白:“我现在已经离开庞家了!” “可你还是姓庞啊!” 庞白在吵架这方面极其不擅长,连最基本的怼人都不会,被庞嘉强词夺理了,她也说不出话来。 好在庞嘉今天过来也不是要找她麻烦的,只是送衣服,顺便问一问她和傅嘉盛到底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可是庞白杵在门口,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庞嘉顿时不高兴了,板着脸瞪她:“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给你送衣服,你居然把我挡在门外?” “你给我送衣服?”庞白有些不敢相信,低头打开袋子看了看,里面还真的是她的衣服。 只是款式,她不太喜欢。 这一类的衣服其实都是庞家人给她买的,想要把她打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能让更多人看得上她,也好‘卖’个好价钱。 庞白一直都知道这些,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现在看到这些衣服,她的心里还是会难受。 只可惜,眼下她也没有更多别的选择,只能将就着穿穿了。 她在庞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留下一句‘谢谢’,然后就飞快把门甩上了。 门外的庞嘉:“……” 这个死丫头!是要翻天吗! “庞白,你把门给我打开!” “快点打开!谁给你的胆子把我关门外?!” “庞白!庞白——” 庞嘉‘咚咚咚’地在外面拍门,也不知道是吵到哪屋的客人了,有人打电话给前台投诉,酒店迅速就安排了人过来处理。 来人也是个很上路子的人,很客气地说:“庞小姐,这间房是傅总开的,里面住的是傅总的客人,您这样……万一里面的客人不高兴了,我们不好跟傅总交代。” 庞嘉虽然跋扈,但脑子还是很灵光。 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是拿傅嘉盛在压她,如果她这个时候还不知趣走人的话,后面傅嘉盛就要找她麻烦了。 所以,庞嘉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着什么时间差不多了,要天亮了,她还有事情要忙,就先离开了。 酒店的人也都是人精,她说什么就顺着她的话说,显得台阶合情合理。 门外终于安静了,庞白也换好了衣服。 她其实就在等庞嘉离开,因为她也要走了。 住在傅嘉盛给她开的房间里,浑身都不自在。 她下楼走人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辆车里,有人正在注视着她。 其实傅嘉盛一早就猜到了,庞嘉送衣服过来,她肯定会马上换好就走人。 只是这个时间,比他预想的多了一些。 人行道上快速走动的身影越来越远,傅嘉盛开口,让司机跟上去。 这个点天才蒙蒙亮,她就算身手再好,毕竟是女孩子,一个人走在路上不安全。 傅嘉盛的车子就那么一直跟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可以看到庞白,又不至于让她发现是在跟踪她。 从酒店到庞白租住的房子,一般人走可能需要半个小时。 但是庞白速度快,二十分钟就走到了。 看着她那间房的灯光亮起来,傅嘉盛才算彻底安心。 小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原谅他,偏偏这个小丫头又这么地不好哄。 真是愁人呐! …… 秦非同和容颜大婚后直接就去度蜜月了,选了国内一座风景怡人的小岛,那边温度也正好不冷不热,待在上面很舒服。 其实说起来,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一起出来旅行却是第一次。 容颜是很喜欢旅行的人,以前读书的时候,就会和同学一起出去旅行。 那时候倒追秦非同,也试图拉他一起去旅行,但是这人基本上都是拒绝。 有一次好不容易把他说动了,两人都到机场了,秦非同接了个电话,说有事要回去处理,就把她一个人扔在机场不管了。 容颜现在想起这些事觉得挺好笑的,问他:“当时你把我一个人扔在机场,就不怕我哭鼻子吗?” “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追我的时候太凶猛,让我一度怀疑你是个无坚不摧的人。” 要不然,谁家小姑娘受得了他那么冷血无情的一次次拒绝啊? 秦非同现在想想,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挺混蛋的。 他也不明白,“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就因为见色起意?” “我不知道啊。”容颜笑。 要是能把爱情说得清,当初也不会为情所困了。 夕阳的光落在她的帽子上、脸上,光晕柔美,乍看之下,竟觉得有点不真实。 秦非同盯着看了好半天都没说话,害得容颜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粘东西了。 “有东西吗?”她一边问着,一边抬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 秦非同抓住她的手,一本正经道:“是有东西,但是在眼睛上,不好弄,你闭上眼睛,我来弄。” 容颜听他的话,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上有温热的触感传来。 这种感觉不像是在给她弄掉脏东西,而是在……吻她。 容颜的眼皮颤动了起来,是不由自主的那种。 秦非同很轻很轻地吻着她的眼睛,良久之后才坐回去,隔着她的帽子摸了摸她的头,说:“好了,脏东西弄掉了。” “秦老大弄掉脏东西的方式有点特别哦。” “嗯,我独创的。” 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诌,容颜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最后直接笑倒在他的怀里。 …… 他们这边浓情蜜意开心快活,曲洺生却从婚礼那天之后陷入了水深火热当中。 因为秦之意从第二天开始就无缘无故地肚子痛,也没有痛得很厉害,但因为肚子里有孩子,两个人都特别地紧张。 可是去医院做检查,却又什么都检查不出来,医生表示所有指标都正常,孩子也没有脐带绕颈,呼吸心跳都很平稳。 曲洺生仍旧不放心,直接就让秦之意在医院住下了。 秦之意知道他有多么草木皆兵,她自己心里也担心,所以就答应了。 只是肚子还是时不时地会痛,医生护士们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曲洺生每天都没有心情工作,公司里的员工看着他的那张脸,恨不得跟他保持一百米的距离! 可怜李嘉牧每天对着他做汇报,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当初他和秦之意还没和好的时候。 秦之意是了解自家男人的,也猜到他心情不好,底下的员工肯定战战兢兢。 所以每天曲洺生下班过来,她都会叮嘱:“你不要总是板着脸,人家是来上班赚钱的,你别把他们的心情都搞得跟上坟一样沉重!” “我管他们那么多。”曲二公子不听劝。 反正他心情不好,也就不想管其他人心情好不好。 秦之意哭笑不得,抓过他的手,低头就在他的手背咬了一口,“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如愿看到要笑话你了。” 曲洺生:“我上完厕所没洗手。” 秦之意:“……” 恶心死了! 不过她知道,曲二公子很爱干净,才不会上完厕所不洗手,就是心里不痛快,故意这么说的。 “好了呀。”她拉着曲洺生,让他在床沿坐了下来,“医生说了孩子没事,可能是因为之前生如愿的时候我身体亏得太厉害,这次才会这样吧。” “所以一开始我就不想你再生!” 要他承受有可能失去两个人的风险,他宁愿一直拥有一个! 曲洺生暴躁地想打人,可是房间里除了他和秦之意,没有别人,他只能抓自己的头发。 秦之意实在是见不得他这样,把他的手拉下来紧紧抓住,“洺生,你别这样,是我还想再要一个孩子,你是被我逼的。” “那我也有责任!” 爽的时候自己也爽到了,现在风险却是她一个人在承担。 曲洺生心里愧疚多过于慌乱,看着她的眼睛问:“生完这个,你应该不会再想生了吧?” 可别到时候又生一个女儿,她说还要个儿子,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这时,曲洺生脑海中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眼里都亮起了光,重重地说:“不等你生完了,我直接做手术吧。” 秦之意:“啊?你做什么手术啊?” “结扎手术。” 秦之意:“……” 孩子还没出来呢,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要是个儿子,儿女双全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是个女儿…… 怎么说呢。 她和曲洺生都不存在重男轻女的思想,只是觉得女儿嘛,就是小公主,无忧无虑地长大,追求自己的爱情以及想要的生活,就行了。 家族企业这个重担,还是留给儿子去扛吧。 但如果真的命中无子,那也强求不得。 秦之意说:“等孩子先出来吧。” “我不。”曲洺生坚持。 她无奈了,“你大哥虽然有儿子了,但他不是真的曲家人啊,你不想要儿子啦?” “不想。” 秦之意:“……” 虽然早就猜到答案了,但是你好歹考虑一下,给我一点面子嘛。 其实结扎这个事,曲洺生在刚得知她怀孕的时候就在考虑了。 医生也说,男性结扎要比女性结扎更方便更安全,同时伤害性小。 秦之意生两次孩子就糟了两次罪,怎么还好意思让她再去动手术? 正好她现在要在医院养胎,自己这个时候做手术,还能在医院陪着她一起呢。 曲洺生越想越觉得这个事可行,马上就要去找医生。 秦之意彻底无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曲总,现在几点了啊!医生们都下班了!求求你让打工人好好休息吧,不要再把他们叫回来了!” 曲洺生一愣,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就是下班了才过来的。 好吧,那就明天。 并且,他和秦之意说好,晚上不再因为这个事儿讨论,她也不用想办法说服他放弃这个念头,大家和谐愉快地相处一晚,明早他去找医生。 秦之意:“……” 随他去吧,就算自己这次劝住了,下次万一自己又有点什么事,他还是会动这个念头,且去执行之前,怕是不会再告诉自己了。 晚上两人相拥而眠,她昏昏沉沉地问:“洺生,你以后会不会后悔啊?” “不会。” “那万一你后悔了,也不能怪我。” “都说了不会。” “还是要先说好,不然你以后怪我,我可赔不了你。” “现在医学技术发达,就算结扎了,也可以还原,再说了,结扎了也不影响你的性福生活。” “说什么呢!” “说我爱你。” “哦,我也爱你。” …… 自从上次闹了一次怀孕的乌龙事件后,容颜对这一方面就特别注意。 婚礼之前她和秦非同抽时间去医院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医生说平时戒烟戒酒,然后顺其自然就行了。 秦非同也真的是听话,婚礼之后就真的顺(不)其(做)自(措)然(施)了。 他们在外游玩了大半个月才回到临平城,之后秦非同按部就班地去公司上班,她呢,闲来无事,约江江逛街吃饭,约庞白养生美容。 其实庞白对养生美容不太感兴趣,但她喜欢和容颜待在一起。 至于她和傅嘉盛,好像还是那个样子。 只知道,谈墨被人揍了一顿,揍得太挺狠的,好像以后都不能拿手术刀了。 庞白把这件事算在了傅嘉盛头上,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她就是认为傅嘉盛做的。 容颜问过秦非同关于这个事儿,秦非同说他也问过傅嘉盛,傅嘉盛表示自己虽然讨厌谈墨,但他没有真的对庞白做什么,总不至于去毁人前途。 很大可能,是傅嘉盛的死对头做了这件事,然后顺势就栽赃到傅嘉盛的头上了。 如此一来,庞白和傅嘉盛的矛盾更大,傅嘉盛这心里啊,肯定不会好受。 容颜自然是站在傅嘉盛这边的,所以每次约了庞白去玩,明着暗着都会提起傅嘉盛,顺便给他说两句好话。 庞白一般都装作没听到,但是今天,她反应巨大,表示自己不想再听到了傅嘉盛的名字。 容颜忙问:“怎么了?你欺负你了?” “不是。”庞白的表情很愤怒,咬牙说:“谈墨被医院开除了。” “所以……你认为这件事是傅嘉盛在背后搞鬼?” “除了他没有别人了!谈墨那么好,不会得罪其他人!” 容颜:“……” 她是不知道,谈墨在他们大婚那天,拍了很多照片,隔三差五地在朋友圈晒一晒,渐渐地大家就觉得他真的进入了那个圈子,有人就试图通过他搭上曲洺生等人,中间自然是给了好处费的。 谈墨就这一件事,都捞了不少好处,更别说上次傅嘉盛给他那么大一笔钱了。 容颜觉得奇怪:“傅嘉盛没有跟你说过,他给了谈墨一笔钱吗?” 真说了,庞白应该会让谈墨还回去吧? 可庞白说:“他是给了,但是转头就让人拿回去了,不过是做一场戏,故意给我看的,想让我误会谈墨是贪钱的人!” 容颜:“……” 怎么可能!那笔钱绝对是被谈墨用来还赌债掉了! 他们这群人还拿着这事笑话过傅嘉盛呢,傅嘉盛当时的表情挺无奈了。 所以,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事情的真相到了庞白这里,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呢? 看来自己和秦非同出去度蜜月的这段时间,庞白和傅嘉盛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啊。 那个谈墨,肯定也抹黑了傅嘉盛。 容颜心里忽然就很同情傅嘉盛了,于是她决定搞清楚状况。 “小白,你和傅嘉盛到底怎么了?” 第214章 今晚约一个 “没什么啊。”庞白明显不想说,且眼里都是委屈。 容颜其实也猜得到,不是被傅嘉盛欺负了,就是被傅嘉盛气着了。 他们那些男人啊,自以为是起来,真的让人很火大。 容颜也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先是把自家男人臭骂了一通,然后把傅嘉盛也骂了一通。 庞白听得目瞪口呆,对她一脸的崇拜:“颜颜,你骂人好厉害啊。” “厉害吗?秦之意比我还厉害。” “那你们教教我吧!每次吵架我都吵不过傅嘉盛,我不知道怎么骂人!” “他怎么骂你了?” “他说我被谈墨灌了迷魂汤,说我见色起意!” “噗——”容颜哈哈大笑。 能把傅嘉盛气得说出这些话的,大概也只有庞白了。 他舍不得打庞白,也打不过庞白,除了嘴上占点上风,其他的还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容颜说:“骂人的本事你就别学了,下次你们一起来我家吃饭,我帮你怼傅嘉盛啊。” “我才不要和他一起吃饭。”庞白撇嘴,借着又说道:“我带谈墨来吧。” 容颜:“……” 我可不想我家发生凶杀案。 先不说秦非同也是站在傅嘉盛那边的,肯定不会待见谈墨。 而且傅嘉盛那边要是知道她带着谈墨来庭院吃饭,还不得立马带人杀过来啊? 到时候,搞不好就要血溅当场。 容颜琢磨了好一阵,才想出来一个合适点的理由:“我们跟谈墨都不熟,等以后熟悉了你再带他来吃饭吧,要不然没有话题聊,也挺尴尬的。” 尤其秦非同那人,看谈墨不顺眼的话,估计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庞白也懂了她的意识,点点头说:“好。” …… 下午茶之后,容颜原本是想直接回公司的,但是容照打电话来,说是容父在医院,问她要不要过去看看。 此时距离上次她和容照过去看容父容母,其实也没有间隔多少时间。 所以,容父如果不是病重的话,容照应该不会给自己打电话。 她轻声问:“他怎么了?” 容照:“应该没多少时间了。” 容父的身体以前还算硬朗,但是近几年心结严重,上了年纪的人,一旦触到了某个人,身体就会极速衰退。 容照其实一直都知道,容父时不时地会去医院看病,有两次还在医院住了十多天。 他不是没想过要把往事翻篇,毕竟是亲生父母。 可一想到家里的那个女人,又实在是进退两难。 毕竟何故烟才是跟他共度一生的人,往后父母会先走一步,如果他和何故烟再有了芥蒂,这日子就更难过了。 容颜和秦非同,也是一样。 所以容照说:“颜颜,你如果要来看他,单独来,尽量不要让秦非同知道。” “好,我知道了。” …… 容父住的医院,和秦之意住的医院是同一家。 容颜要过去,理由都不用找,直接说是去看秦之意就可以了。 秦非同对此也没有怀疑,还说要和她一起去。 “你不是在上班吗?” “出来一下不要紧,今天不忙。” “我一个人去也没事啊,之意还要住一段时间,等周末了我们再一起去一趟呗。” 秦非同想了想,回她:“好,那我下班了来医院接你。” “好的。” 挂了电话,容颜就去医院了。 她先去看了秦之意,闲聊了一阵,然后就说下次和秦非同一起来看她,今天还有事,要先走。 谁知,她刚起身,秦之意就叫住了她:“容颜——” “怎么了?”她回头,眼神微闪。 秦之意笑了笑,难得温柔地说:“你今天过来,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啊……” “我听说,你爸病重,也住在这家医院。”秦之意直接点出了关键。 容颜顿时不心虚了,而是变得有些尴尬,她喃喃道:“我也刚知道。” “我明白。”秦之意倒是无所谓,只是提醒她:“男人有时候也很小心眼的,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对于他们来说,你没有把他放在第一位,他就难受。” “曲洺生也这样吗?” “可不嘛,一天天的鸡飞狗跳,我烦死了。”秦之意说完,乐得不行。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是她的脸上、她的眼里,全是甜蜜。 她和曲洺生是真的幸福。 因为她最终选择原谅曲洺生的父母,选择跟自己和解。 但秦之意也说:“我才没有原谅他爸妈,我只是不想为难我自己,想起来那些事,我就会在心里把两个人骂一顿,但骂过了就算了,总不能追着骂,浪费自己的时间,也没意思。” “那秦非同呢?” “秦非同是你老公啊,你应该更了解他。” 顿了顿,秦之意又说:“但是非同跟我也不一样,你看我,虽然被秦致远害得很惨,但是他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并没有伤害我,相反的,在知道真相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我得到过很多很多的宠爱,所以才会在受到伤害的时候,有勇气去抵抗。 可秦非同,他从小就被抛弃,后来又遭受迫害,所有二选一的题目,他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他的人生中,也只有容颜坚定不移地选择他,为他至死不渝。 所以啊,如果容颜最终也希望他去原谅容父容母,对他来说,等于有一次被放弃。 委屈不算什么,被放弃才是最可怕的。 容颜明白她的意思,重重地点头:“我会多考虑他的感受的。” 从秦之意的病房出来,容颜去了容父的病房。 容照有事,半个小时前就先离开了,里面除了昏睡的容父,只有容母。 看到容颜推门进来,容母有些惊讶,随后眼里就滚起了泪花,“颜颜……” “他还好吗?” “医生说不太好,可能、可能就这几天了。” 那还真是不太好。 容颜心里也难过,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站着。 人在痛苦和喜悦面前,都是很被动的。 强烈的情感带来的冲击,往往让人难以招架。 容颜看得出来,容母真的很伤心,因为容父一走,她在这个世上,等于是孤身一人。 儿女都无法依靠,如同浮萍。 曾经那么好面子、高高在上的容家主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当真是让人唏嘘。 可是反观容家,并没有因为她和容父的退居幕后而衰败,反而在容照的手中,更上一层楼。 而何故烟是华容城何家的人,这一点也让道上很多人不敢跟容家作对。 曾经他们看不上且百般阻挠的儿媳,反而带给容家很多荣光。 容母起身走过来,握住容颜的手,问她:“颜颜,你能跟妈妈聊一下吗?” “你……想说什么?” 容母回头看了眼,“我们去外面说。” 两人来到僻静处,容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颜颜,你上次说的,不恨我和你爸了,是真的吗?” 容颜点头:“是真的。” “谢谢你。” 容颜一怔:“什么意思?” “你爸一直担心,她说的不恨了,其实就是安慰安慰我们,他昏迷前一直拖我跟你确认这件事,现在确认了,等我回去转告他,他也好安心。” “他……在乎我和大哥的想法吗?” 容母愧疚地笑了笑,“以前可能不在乎,但是这几年下来,他总归是想明白了,对于当初所做的事情,也早就后悔了,你和阿照都是我们亲生的,怎么会不在乎啊。” 说到最后,容母的声音有些哽咽。 都是往事如风,偏偏到了他们容家这里,往事却如山,隔断了他们的血缘亲情。 “颜颜,你现在和秦非同很幸福吧?” “嗯。” “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已经在准备了,顺其自然。” 容母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神情顿时变得欣慰,笑笑说:“挺好,挺好的。” 容颜觉得容母的反应很不对,但是她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母女之间以前还挺亲密的,自从出事后,又几年不联系,如今就跟陌生人一样。 哪怕想要去靠近,中间也隔着一层隔阂,怎么都靠近不了。 容母随后又和她说了一些心里话,大抵都是说她和容父这几年一直都在反省,容父要面子,嘴上不肯说,但经常看到容父拿着她和容照的照片发呆。 夜里说梦话,也都是叫她和容照的名字。 “我和你爸啊……”容母红着眼眶,声音莎莎地说:“曾经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逼你们去做,现在却连求你们一个原谅,都不敢开口。” 容颜动了动嘴唇,似是有话要说,最终却又没说出来。 容母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 儿子和儿媳妇很幸福,女儿和女婿也很幸福,他们终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完美人生。 而她和容父,也该退场了。 “我和你爸最后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容颜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她说的是近几年没有再打扰她和容照的生活,并没有多想。 直到三天后,她接到电话,说是容父和容母一起走了。 她当时正在帮庞白收拾东西,因为庞白要搬家。 手里的盒子重重地落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庞白从屋里冲出来,看她呆滞的原地,紧张不已地问:“颜颜,颜颜你怎么了?” 容颜像一尊雕塑一样,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一下,就那样僵着。 庞白吓坏了,不停地叫她的名字,甚至都忍不住要打电话给秦非同了,容颜终于回过神来了。 她的脸色已经白了,说话声音也很轻:“小白,我有点事要去处理,我、我不能帮你收拾了。” 庞白看她都这样了,当然不会还想着她帮自己出去,但也不敢让她一个人出去,问道:“什么事啊?你现在不能一个人出去,我陪你吧!” “不用了,你在这里收拾,我自己去就行,我自己去……” “颜颜。” 容颜还是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庞白无奈了,只好给秦非同打电话。 秦非同说:“你拦着她,我马上过来。” 庞白:“好!” 半路上,秦非同也接到了容照的电话,跟他说了容父容母的事,“颜颜应该也知道了,你现在和她在一起吗?” “在去接她的路上。” “好好看着她。” “我知道。” 听庞白的描述就知道容颜到底多伤心了,毕竟是亲生父母。 当初秦致雅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有过伤心。 而秦致雅并没有和他一起生活过,容颜却是容父容母一手带大的。 他能理解容颜的崩溃,也愿意在这种时刻,无条件、无底线对她妥协。 …… 庞白一直守着容颜,等到秦非同把人接走了,她才松口气,转头给谈墨打电话。 谈墨自从被医院开除后,就一直在找工作,但不知怎么的,总也找不到。 他没钱了,总会明着暗着跟庞白说,庞白呢,就把自己存起来的那点钱用来接济他。 现在庞白也没剩多少钱了,所以租不起房子了,她要搬回庞家去住。 容颜在这件事上劝了她很多次,但是一直劝不听。 傅嘉盛那边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没动静了,好像真的不要庞白了。 更甚至,某些花边新闻里,傅嘉盛还是男主角! 庞白不是没看到过这些花边新闻,但是她认为自己不在意。 是的,不是真的不在意,而是她认为自己不在意。 再加上有谈墨在庞白说一些有的没的,傅嘉盛在她心里的印象,真的是越来越差了。 庞家那边呢,也不太清楚她和傅嘉盛之间到底怎么了,只知道两人的婚约没有明面上正式接触,那对庞家来说,就是好事,所以也不敢轻易地去插手她和傅嘉盛的事。 庞白不想搞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她现在就只想交朋友,然后融入这个复杂的社会。 她在谈墨的帮助下,已经学会了写简历,还开始投简历了。 虽然……因为没有工作经验,投出去的简历都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谈墨鼓励她再接再厉,总有一家能看出她是一颗金子。 庞白对此不相信,但没想到,搬家的这天,还真的接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试邀请。 她对这家公司的名字很陌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给他们投过简历,但是对方知道她的电话号码和名字,甚至她简介上出现过的信息全部知道。 庞白想着,自己记性不太好,可能给他们投过,然后忘了吧。 她回复说:“好,我会准时来参加面试的。” …… 另一边,秘书打完电话后,也回复了傅嘉盛:“傅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通知庞小姐了。” “嗯。” “那明天谁过去给庞小姐面试?” “你去吧。” 秘书:? 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杀鸡焉用牛刀? 没听到声音,傅嘉盛抬起头来,冰冰冷的眼神笔直地射过来。 秘书顿时一个激灵,连忙点头说:“好的傅总!明天我亲自去面试庞小姐!” 傅嘉盛挥挥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秘书走后,傅嘉盛把手机和笔扔在桌子上,没了工作的心情。 臭丫头比他想得要厉害得多,不仅和谈墨打的火热,还知道出去找工作赚钱了。 只可惜,这些厉害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却被那个谈墨骗得团团转。 想必以后的工资,也会被谈墨骗走吧? 傅嘉盛根本不在乎这一点钱,他这段时间不去找庞白,就是等着庞白自己发现谈墨的不对劲。 而谈墨从他这里得不到钱之后,已经越来越按捺不住了。 至于那些花边新闻,也是故意放出去迷惑谈墨的。 做戏嘛,自然要做全套,且要效果逼真。 扔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周迟,问他:“傅总,晚上有没有空啊?约一个?” “你这都结婚的人了,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你老婆不管你啊?” “不管啊,说不定过几天,我也跟你一样,成为孤家寡人咯!” 傅嘉盛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谁让他们这些人之前笑话自己来着,有瓜吃那自然是要吃到底的。 “怎么?和你老婆吵架了?” “比吵架严重,跟我闹离婚呢。” “那你怎么准备啊?” “你问这么多干嘛?我问你晚上约不约呢!” 傅嘉盛笑:“约啊!” 为了吃瓜那不是也得约么?! 周迟也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但是他也抱着吃傅嘉盛和庞白的瓜的心思。 挂电话之前,他神秘兮兮地说了句:“今晚的场,有神秘嘉宾哦!” 傅嘉盛压根没把‘神秘嘉宾’这四个字和庞白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出入的那些场所,庞白是不可能去的,也没人带她去。 她的女性朋友只有容颜一个,容颜如果去那种地方,秦非同肯定要炸。 可当他坐在包厢,正被一位美女纠缠着喂酒的时候,庞嘉就带着庞白出现了。 包厢里当时没人唱歌,背景音乐都关掉了,所以庞嘉的声音就显得特别清晰:“嘉盛,我把小白带来啦!” 庞白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只看到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第215章 一百二十斤的公主抱 穿着暴露的女人倚靠在傅嘉盛的身上,一只手抱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端起酒杯,正将美酒送到他的嘴边。 傅嘉盛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惊讶,惊讶之中好像又带着几分不耐烦。 那个美女则是完全不认识她的表情,眼底全是迷惑。 她还开口问了声:“嘉嘉,这是你妹妹啊?” 庞嘉也是经常在这种场所混迹的人,大家都很熟悉了,也就都听说过,她有个智力不太正常的妹妹。 可现在看着庞白,也没觉得哪里有不正常啊。 最多就是……看傅嘉盛的眼神,凶狠了点。 至于傅嘉盛,哪里是不耐烦啊,他完全就是懵逼了,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 包厢里的人都觉察出了他和庞白之间的猫腻,大伙儿纷纷憋着笑在看戏。 向来风流倜傥的傅总,这个时候会作何反应呢? 傅嘉盛不是不知道大家都在看戏,他也想维持自己的形象,想要在众人面前稳住面子。 可今天这个面子稳住了,以后再想跟庞白解释清楚,怕是没有机会了。 庞白这丫头,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是十头牛也别想拉回来。 自己如果试图强行解释的话,说不定她又会揍自己一顿。 傅嘉盛暗暗咬了咬牙,推开给自己喂酒的美女,然后迅速站了起来。 在众人看戏的目光中,快步走向庞白,拉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庞白走出了包厢。 身后全是起哄声,尤其是周迟的声音,听着最刺耳。 混账东西!给爷等着! …… 庞白一直被傅嘉盛拉到楼梯间才反应过来,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刚要骂人,傅嘉盛却动作极快地转过来,双手扣住她的双肩,直接把她按在了墙上。 这丫头身手太好,只有把她这样困住,让她无法施展拳脚,才能保证自己等下不会被打花了脸。 “小白,你听我说!” “你有毛病啊!”庞白挣扎,被他压得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傅嘉盛,你放开我!” “放开你,你又跑了。” 庞嘉肯定没跟她说自己今晚也在,要不然她肯定不会来的。 “刚才我……” “刚才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不用跟我解释!” 就算看见了又怎么样,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需要互相解释! “小白……” “别叫我小白,我跟你没那么熟。” 傅嘉盛说一句,庞白就回怼一句,完全不给他好好解释的机会。 就好像,两人当初是以为什么深仇大恨才分开的一样。 傅嘉盛忍了忍,也暴躁了,“庞白,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怎么得寸进尺了?” “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非要我动手是不是?” “你动手啊。”庞白都笑了,仰头看着他,满脸都是挑衅,那眼神仿佛就在说‘谁不动手谁是孙子!’。 傅嘉盛:“……” 自己怎么就忘了,她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跟她说要动手! 这个臭丫头,在外面浪了这么久,别的没学会,气人的本事倒是更上一层楼了! 也不知道她和谈墨相处的时候,会不会气谈墨? 好像是不会的!因为之前助理汇报上来的都是——庞小姐和那位谈先生去吃饭了、庞小姐和那位谈先生去爬山了、庞小姐和那位谈先生一起去参加公益活动了、庞小姐和那位谈先生…… 傅嘉盛看过好多下面的人拍回来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面,她都笑得很开心。 而她在自己身边,好像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 其实如果那个谈墨真的是个好人的话,傅嘉盛也曾想要大度一回,就把她让给谈墨好了。 但偏偏谈墨心怀不轨,自己现在放任她胡来,日后伤心难过的还是她。 “小白。” “叫庞白。” 傅嘉盛:“……” 深呼吸,忍住暴躁,他按照她的要求叫:“庞白。” “什么事?” “你和谈墨到哪一步了?” 庞白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傅嘉盛这时换了更直接的问法:“谈墨没有工作,你现在是不是一直在养着他?” “和你有什么关系?”庞白讨厌他关心自己的事,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而且,提到了谈墨工作的事,她干脆就问了:“傅嘉盛,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为什么要害得谈墨丢了工作?” “那件事跟我无关。” “谈墨那么好,从来不会得罪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她说:除了你,还能有谁? 她对自己,是完全没有一点信任的。 哪怕自己解释了那件事跟自己无关,她也还是认定是自己做的。 傅嘉盛心里有些凉凉,干脆也不再继续解释,甚至嚣张地说:“我既然能让他丢掉工作,就能让他一直找不到工作,庞小姐要不要考虑为了他,来跟我低个头?” 庞白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做梦!” 话落,庞白转身就走掉了。 傅嘉盛并没有去拉她,因为这个时候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如果不扭转自己在庞白心里的形象,解释得再多,落在庞白的耳朵里,也不过就是狡辩罢了。 她认为你是好人,你的解释才有用。 她认为你是坏人,你的解释全是空。 傅嘉盛往后仰头靠在了墙上,又点了一支烟。 吞云吐雾了一阵,周迟过来找他,问他:“进展如何?” 傅嘉盛轻笑一声,又吐了个烟圈,“你觉得呢?” 周迟也笑,“我觉得你没再次挨打就是进步。” “滚你妈的!” “喂喂喂!我好心安排,你自己搞砸的,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干嘛不提前告诉我?” “我们大家都想看看傅总的真实反映嘛!” “我们你们就是想看热闹!” 周迟:“嘿嘿嘿。” “走吧,不管她了,我们回叙继续喝酒。” “真不管了?” “假的。” …… 容父容母的一起去世,对容颜和容照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容照还好一点,男人嘛,这么多年忍习惯了,也就不会讲情绪外泄。 何故烟也是了解他的,没有多问什么,把孩子交给了阿姨,尽量多陪着他。 容颜的情况要更糟糕一些,她去过医院,看了容父容母的遗体后,回来就一直做噩梦,甚至梦到容父来索命。 潜意识里,她还是惧怕容父的。 也是,这么多年的影响,不是短短几年就可以彻底消除的。 秦非同也把这几天的工作都扔给庄重和林岩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容颜。 但是容颜还是病倒了,且发了高烧。 刚好家里又没有退烧药了,秦非同就直接把容颜带去了医院。 抱着她去找医生的时候,容颜一直嘀嘀咕咕地在说着什么,秦非同还以为她是烧糊涂了在说胡话,也就没有特别在意。 反倒是到了医生那边,医生很仔细地俯身靠近容颜听了听,然后表情就变得有些严肃。 她问秦非同:“你老婆是不是怀孕了?” 秦非同一愣:“我不知道。” 医生:“……” 无语过后,医生又忍不住念叨他:“你这个老公怎么当的,怎么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老婆?她刚刚说她的例假推迟了十几天,有可能怀孕了,所以先不要给她吃药,先抽血做个检查吧。” “那、那她发烧怎么办?”秦非同比刚才更愣了。 他现在整个脑子都是空的,说话都是凭借本能。 ‘怀孕’这两个字一遍遍地在耳边回响,震得他耳朵发疼,心里空无。 医生对着他,实在是无语了,重重地一拍桌子,喝道:“现在清醒点没有?!” 秦非同还真的被她的拍桌声给震得清醒了。 幸好现在没有别人在场,要不然自己这幅糗样,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随后,他抱着容颜先去抽血做检查,回来后又给容颜物理降温。 容颜烧得难受,但是脑子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她靠在秦非同的肩上,有气无力地问:“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过两个小时。” “我现在几度?” “退点下来了,三十八度六。” “那你不要担心,我不难受。” 傻瓜,都这个时候了,还反过来安慰我。 秦非同亲了亲她滚烫的额头,轻声说:“你累得话,睡一觉也行,我看着你。” “我不想睡,我想和你说话。” “好。” “秦非同……” “我在。” “你以后,对我好点。” 虽然他们对我做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阻碍,也给了你很大的伤害,但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曾经我童年里的那些美好,都是他们给我的。 现在一想起来他们不在了,还是会觉得难过。 容颜闭着眼睛,眼皮微微地颤动。 她想哭,但又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揪着秦非同的衣服,哽咽地说:“秦非同,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点啊,我只有你了。” 秦非同心疼得也哽咽了,声音都变得沙哑,“好。” 我一定把他们没来得及给你的那些疼爱,千倍万倍地给你。 …… 两个小时候,检查结果出来,容颜的确是怀孕了,但这个时候查出来怀孕,情况就有点糟糕了。 不能吃药,退烧的过程,需要容颜自己扛过去。 可容颜现在的心态,因为容父容母的同时离世,对她来说,造成了打击,有点崩溃。 幸好,容颜知道自己怀孕后,表示会坚强起来,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秦非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除了抱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 秦之意本来已经睡下了,收到秦非同的信息,说他和容颜在医院,联想到容父容母去世的消息,就猜到容颜肯定是伤心过度病倒了。 正准备问一句‘容颜怎么样了’,字才刚打好,没来得及发出去,秦非同的下一句又发了过来:【她怀孕了。】 秦之意立刻反应过来,秦非同发这句话,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容颜这个时候伤心过度,就算为母则刚,一度强行为难自己扭转心态,迟早也还是会再度崩盘。 她就曾有过一模一样的经历。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能留下孩子给曲洺生,潇洒大度地离开。 期间一直为了这个念头调整心态,后来还是没能扭转过来,心态还崩了。 她看了眼时间,十点多,说早不早,说晚不晚。 以前没怀孕的时候,这个点都还有可能在追剧,更甚至在外面嗨呢。 只是旁边多了个曲二公子,还真是有点麻烦。 秦之意掀开被子的一角,试图在不惊醒枕边人的情况下溜出去。 可她刚坐起来,曲洺生就醒了,扣住她的手腕问:“干嘛去?” 公司里今天忙,昨晚他又没睡好,所以今天才这么早就睡下了。 秦之意回头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温声细语地说:“我去上个厕所,你睡着,我马上回来。” 曲洺生没多想,听她这么说就松了手。 结果,这一松手,过了半个小时,身边的被窝都冷了,也没见到人回来! 曲二公子十分火大地坐起来,先是在病房里找了一圈,随后又出去找值班护士问。 秦之意溜走的时候就猜到了他若是醒来看不到自己肯定会发脾气,为了不连累别人,所以特地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了值班护士。 曲洺生迅速过去找她。 隔着好远一段距离,秦之意就听到某人的脚步声在靠近,带着无限的怒气。 她抿唇偷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家那个烦人精来找我了,你好好养身体,我回去了啊。” 容颜笑着点点头,“之意,谢谢你。” “谢什么,只是因为我们经历相似,我把自己的心理过程告诉你而已,真说起来,你也算是我……嫂子。” 她比容颜大,一直以来也都是叫名字叫习惯了。 突然提起‘嫂子’两个字,两人都挺别扭的。 而这时,曲洺生已经到了门口,秦非同杵在那儿。 秦非同笑他:“你干嘛?这幅表情,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杀人放火的呢。” “我的确想杀了你。” 大半夜的把自己老婆叫过来安慰他老婆,凭什么?给出场费了吗? 他老婆怀孕了很重要,自己老婆不是也怀孕了吗?! 曲洺生火大地睨着秦非同,要不是怕待会儿被秦之意骂,他现在就想动手揍秦非同一顿。 虽然……他不一定打得过秦非同。 秦之意也不敢把他晾在外面晾太久,敢在他发脾气之前就出来了。 曲洺生看到她并没有心情好一点,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大半夜的乱跑什么!” “我哪里乱跑了,我有正事才出来的。” “你是出来吗?你是溜出来的!” “溜出来和出来才相差一个字而已,你干嘛这么斤斤计较!” 曲洺生:“……” 这人……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秦之意看他气得要爆炸,又好笑又心疼,伸手去牵他的手,他不肯,把自己的手藏在了背后。 “喂!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别不识好歹啊!” 曲洺生很想不识好歹一回,看看她能拿自己怎么样。 可她冲他讨好地笑,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他就心软了。 “回去再收拾了!”恨恨地扔下这句话,他把秦之意抱了起来。 秦之意吓一跳,搂着他的脖子提醒:“我现在都一百多了,你不觉得太重吗?” “我自己的老婆孩子,我怎么敢嫌重?” 所以,就算是一百二十斤的公主抱,也要稳稳的。 秦非同看着他步履稳健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不禁思考:男人在老婆怀孕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吗? 那以后自己对容颜…… 他回头,正巧容颜也在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秦非同走进去,握住她的手,感觉温度比刚才退了下,又拿出温度计来测量了一下,三十七度八,马上就退烧了。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容颜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秦非同顿时吓一跳,可他还没说话,容颜就笑了起来。 “这里太满了。” 你给我的爱,我都收到了,收在这里,满满的。 能拿下他的小姑娘到底不一样,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他反应过来后竟有种落下风的感觉。 秦非同低头,和她的额头互相抵着,声音里带着笑:“你这么会说甜言蜜语,以后要是生个儿子,可别教坏了他,到处骗女孩子。” “那如果是女儿呢?你就不担心了?”容颜反驳他,也是带着笑的,“女儿如果教坏了,也可以是女海王哦。” 江江以前就老是说她自己是女孩子,要不是知道她心里只有萧让,还真被她那张不着调的嘴给骗了! “秦非同,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啊?” “只要是你给我生的,都喜欢。” “你还说自己不会说甜言蜜语,现在不是说了吗?” “这不是甜言蜜语,这是我的真心话。” 曾经在地狱游走的我,从来不敢想有朝一日能过上如今的生活。 更甚至,能和你有一个孩子,我们一起陪伴着ta长大。 “容颜,谢谢你。” “也谢谢ta。” 在我这么伤心难过的时候,ta来了,治愈了我。 第216章 仗孕欺人 秦之意从容颜的病房回去后,就睡不着了。 也不是说对容颜感同身受,就是想起了过去某些让人不开心的事,心情差了,睡意也就跟着消失了。 她精致的眉眼全都染着焦躁之色,那张脸上更是如同写了四个大字:我不高兴。 曲洺生本来因为她偷溜出去心里也挺郁闷的,这会儿看她这么闷闷不乐,也就顾不上自己的心情,转而开始关心她:“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秦之意耸拉着眉眼,声音里全是委屈和郁闷:“我突然不想生了。” 曲洺生:“……” “其实生如愿的时候,从怀孕到她落地,整个过程我都很不开心,你那个时候也一点都不好,这才过了几年,我就忘了,我觉得自己有毛病。” 曲洺生:“…………” 她最后还做了总结:“所以我不想生了。” 女人嘛,本来就情绪化,怀孕了更加清晰化。 她现在心情不好,自己如果不顺着她的话,说不定会让她心情更不好,恐怕今晚都不能睡了。 想及此,曲洺生决定顺着她的话说:“那就不生了。” 秦之意一愣,紧接着瞪大了眼睛,神情如同看到鬼一样,震惊过后又极度愤怒,抓起旁边的枕头就狠狠地摔在了他的脸上:“曲洺生,你是魔鬼吗!居然不要你的孩子!” 曲二公子:“……” 他试图解释:“是你先说不想生的,所以我……” “我只是发发牢骚,孩子在我肚子里,我还能真的不生吗?我又不是真的脑子有病,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我也不是真的不想要孩子。” “所以你刚刚是骗我?” 曲洺生:“……” 到底谁是魔鬼?为什么你能得出这种逻辑? 他再度试图解释,但刚开口说了一个‘我’字,秦之意就捂着自己的耳朵说:“我不听!你说的都是鬼话!我不听不听!” 曲洺生:“…………” 生气的女人真可怕。 怀孕了又生气的女人,更可怕。 他干脆不吭声,随便秦之意骂,好在秦之意是那种自己心里的气出完了就不会再作妖的人,同时还会立刻恢复清醒。 “那个……”她可能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不符合她大小姐的气质,脸上略显尴尬,说话也不似平时利落,反倒有些吞吞吐吐的,“刚刚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吧。” 总归是自己偷溜出去在先,害得他担心,回来不但不道歉,还乱发脾气,就算是孕妇,也不能仗孕欺人啊。 秦之意伸手抓着他的睡衣袖子,轻轻地晃了晃,声音又轻又软:“老公,你不生气吧?” “我生气有用吗?”曲洺生很有自知之明地叹了口气。 他家曲太太对付他生气,向来只用一招——以暴制暴。 你生气是吧?那行,我比你更生气。 往往这个时候,自己就会开始自我反省,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惹她生气了,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两人闹了一阵,又重新睡下。 秦之意闭着眼睛酝酿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睡意。 曲洺生其实也睡不着,他不是不知道秦之意突如其来的脾气是因为什么,对于那一段过往,他心里也有一万个抱歉。 “之意……” “嗯。” “对不起。”他轻轻地说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摸了摸她的头,感受到她的身体是柔软的,心里也稍稍地放松了一些,“那时候我做得不够好,给你留下了阴影,我一直深感抱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夫妻之间总是说感谢、说抱歉,会显得生疏。 再加上那些事已经过去许久,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提起来,会显得特别奇怪。 同时,他也担心,提起那些事,会让秦之意心情不好。 她果然是会心情不好的。 秦之意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稳健有力,让人十分安心。 她说:“曲洺生,我你不要给我后悔的机会。” “一定不会。” “那行,你的歉意我收下了,其他的也不必再说,睡觉吧。” 对于爱恨情仇,秦大小姐向来秉持干脆利落的态度。 该扔掉的就扔掉,死死抓着不放,痛苦的还是自己。 曲洺生以她所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更紧地抱着她。 良久,他低下头来,吻了吻秦之意的额头,又往下吻了吻她的唇。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平日里他们总是很注意言行,偶尔有不正经的时候,也都是避着孩子。 更甚至,接吻这样耗时耗力的事,渐渐地就少了。 尤其是不带情欲的亲吻,只是安抚,只是感受,更是少之又少。 曲洺生亲了好一会儿才往后退开距离,黑暗中只用眼神注视着她。 秦之意被吻得有些头脑发昏,双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 半晌后,她清醒过来,双手往上,搂住了他的脖子,二人紧紧贴在一起。 …… 容颜怀孕后,出门溜达的次数就少了很多。 偶尔出门,约这个没空,约那个忙,容颜觉得很奇怪,尤其是对庞白,奇怪得不得了:“小白,你在忙什么啊?” “我上班了。” 容颜震惊,“你找了什么工作?” “杂工。” “啊?” 庞白这时也叹了口气,声音幽幽的:“你先猜猜看,我的老板是谁?” 容颜本来就奇怪,现在哪个公司会找一个杂工啊,每个岗位都有专门的人,大家各司其职,哪还需要别的人? 但是听到庞白这么问,她立马就猜到了一种可能—— “你的老板……该不会是傅嘉盛吧?” 庞白:“你怎么一猜就中?” 容颜哈哈大笑,“这有什么难的,除了傅嘉盛,还有谁……谁会让你问出刚刚那个问题啊。” 容颜本来想说:还有谁会花着钱平白养个人啊,又怕这么一说会伤害到庞白的自尊心,所以即使转了话锋,还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庞白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啊,就是他,一开始我不知道的,后来他每天都来,还使唤我干着干着,不管是不是我的工作,都叫我做,所以我才说我是杂工。” “那他给你多少工资啊?” “就跟其他员工一样啊,两万一个月。” 容颜:“……” 想来傅嘉盛也不会把庞白安排进家族企业,要不然别人不但笑话庞白,还会笑话他,其他股东也肯定会觉得他不成熟,对他诸多怨言。 但是在外面开个公司,专门就为了庞白,不是更加霸道总裁范儿? 哪家公司员工都是两万一个月啊?恐怕是傅嘉盛早就让人统一了口径,所以庞白才不知道其他人的真实工资吧? 这些男人啊,气人的时候让人想要把他们大卸八块,宠人的时候又着实让人上头。 傅嘉盛那个神经病,好好的大集团老总不当,跑去开个公司整天陪庞白胡闹,也不知道有没有闹出什么名堂来。 容颜想了想,就约了庞白晚上过来吃饭。 庞白自然高兴,表示下了班就过来。 挂了电话后,容颜又给秦非同发信息,让秦非同约傅嘉盛一起来。 秦非同一开始不同意,义正言辞地表示:我不想掺和这对男女的感情八卦,毕竟杀伤力太大。 容颜:“……” 不过最后他还是在容颜的劝说下,约了傅嘉盛。 傅嘉盛嘛,一听庞白也一起来,早就高兴地尾巴翘上了天,还要装模作样地表示自己工作很忙,不知道要几点下班。 秦非同冷笑一声,“没事,你慢慢加班,我让那位失业的谈先生去接庞白,然后一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顿时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炸了毛:“秦非同,你非要拆我的台是吧!” “是你先不识抬举!” “你——” 傅嘉盛气得跳脚,但的确理亏在先,而且也希望秦非同和容颜在吃饭的时候能给他助攻一把,所以最终还是把气咽了回去,好声好气地说:“饭桌上配合一点啊。” 秦非同趁机敲竹杠:“配合可以啊,上次我们谈好的利润,你再让我一个点。” 傅嘉盛:“……” 他妈的!这家伙是缺钱缺疯了吗?! 秦非同像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轻笑着说:“你知道的,我还欠了秦之意一大笔,又欠了尉迟风一大笔,尉迟风和容照也是朋友,我如果不早点换掉,他一个不高兴把这事捅到容照那里,我大舅子会怎么看我啊?” “那你就敲我的竹杠?” “这不是正好了吗?傅总凑上来的竹杠,我不敲白不敲,你说呢?” 傅嘉盛:“……” 我嘴上不说话,但我心里问候你全家! 挂了电话,秦非同心情愉悦地给容颜回复:搞定,顺便赚了一大笔。 容颜:? 秦非同:敲傅嘉盛的竹杠了。 容颜:…… 敲竹杠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也真是厉害了呢。 …… 庞白其实隐约猜到了容颜他们有可能会约傅嘉盛一起,但是对她来说,都已经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了,再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 毕竟在公司里,傅嘉盛时不时在中午的时候加班,连带着也会有很多杂事交给她,害得她也只能在他的办公室吃饭。 但是庞白没想到的是,下班的时候,傅嘉盛说:“你也去容颜家吃饭吧?她让我顺路带一下你。” “不用。”庞白拒绝。 傅嘉盛眉头皱了皱,不高兴已经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你自己会开车?” 她在庞家的时候,庞家的人没想让她去学车,她自己呢,对这个事也没有概念。 后来跟着自己那一年多,自己倒是提起过,但她觉得没必要。 怎么?离开自己才几个月,就驾照考出来了? 庞白实诚地回答:“我不会开车。” 傅嘉盛一脸的‘那不就行了,你就坐我的车’。 但是庞白又说:“谈墨会来接我的。” 傅嘉盛:??? 秦非同那个傻叉不是答应了自己不会让谈墨出现的吗?这家伙敲了自己的竹杠,居然没把事情办好? 傅嘉盛都快要爆炸了,而这时,庞白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起来说了没几句,嘴角就垮了下去,最后说了句:“好,我知道了,我自己打车过去也行。” 这是谈墨不能来接她了? 比其她的嘴角快下去,傅嘉盛的眉梢则是微微挑了起来,然后轻咳了一声说:“怎么了?是不是谈墨不能来接你了?” 庞白现在心情不太好了,说话的口气都变差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傅嘉盛:“……” 她转头就要走,但是被傅嘉盛拉住了,“你真要打车?” “我说了跟你没关系!” “你要真打车过去,容颜和秦非同怎么看我?”傅嘉盛语气也变得有些沉了,“庞白,只是搭个顺风车而已,你有必要这样吗?” “傅总的车,我可不敢随便坐。” “什么意思?” “傅总明明每天都在折腾我,但是公司里的人都说,傅总对我特殊照顾,这种特殊照顾,我可不想要。” 傅嘉盛:“……” “傅总要是愿意高抬贵手放我一马,那我也愿意和傅总和平相处。”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每天折腾她? 这种话,很容易解读歧义的好吗! 尤其是现在,看着她柔软嫣红的唇近在咫尺,说话的时候一开一合,像是上了颜色的柔软果冻,让人想要咬一口。 傅嘉盛心里是这么想的,不知何时,竟直接付诸行动了。 两人在公司相处了这么多天,除了傅嘉盛第一天出现的时候庞白闹着要离职场面有点尴尬,其他时候都称得上是和平相处,从来没有过分的事发生。 所以庞白在被吻了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一片空白。 傅嘉盛越吻越深,将她压在旁边的墙上,甚至动手动脚。 很快,庞白恢复了理智,紧接着傅嘉盛就挨揍了:“我靠!庞白你杀人啊!” “你——”庞白满脸通红,气得真的要杀人了,可嘴上还是不会骂人。 傅嘉盛捂着自己被揍了一拳的肚子,心想幸好不是打在胸口,要不然自己刚愈合的肋骨,怕是又要断了。 “不就是亲你一下,你和谈墨在一起这么久,他不会连亲你都没有过吧?” 傅嘉盛问这句话,纯粹就是好奇庞白和谈墨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虽然他有安排人跟着庞白,但也只能跟到谈墨家门外,至于两人进了门到底干了什么,他实在无从知晓。 就是从心里觉得,庞白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和谈墨进行得太快的。 可庞白说:“我和谈墨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这跟你有关系吗?” 傅嘉盛挨了自己讨来的这一闷棍,心口痛得说不上话。 庞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讽刺和厌恶。 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对他全身心信任,所以他对自己做什么,都没有反对。 然后,他就以为自己对着别人,也是这样的吗? 自己和谈墨只是朋友! 但是这句话,庞白不会对傅嘉盛说。 她冷着脸,浑身戾气地从傅嘉盛的身边走过,无视傅嘉盛满脸的震惊。 …… 容颜原本以为,傅嘉盛都是老狐狸级别了,既然能忽悠住庞白跟他一个公司上班,想必忽悠庞白跟他一辆车过来吃饭,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最后,他和庞白,是各自分开坐车,前后脚到的。 庞白紧绷着脸色,一看就心情很不好。 而且,她的口红花了,让人看一眼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尤其是后脚进来的傅嘉盛,嘴角还残留这和庞白唇上同色系的口红,这两人…… 容颜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又忍不住在心里嘲笑傅嘉盛真是有苦难言。 谈墨那里给了一笔钱,现在还没有拿回来。 还因为死对头从中作梗,庞白一直都把谈墨失业的事算在他身上。 还有庞白回到庞家去住之后,庞家明着暗着打他的旗号,总是在外捞好处。 最可怜的就是刚刚,因为这顿饭,还被秦非同敲了竹杠。 容颜都心疼他了,觉得他好惨好惨。 所以,吃饭的时候,她尽量就找对傅嘉盛有利的话题,也一直在挑起庞白的话头,试图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庞白也是个心狠的人,再加上容颜是她唯一的女性好朋友,所以自然愿意听容颜的劝说。 再加上以后上班还要经常面对面,她就想着互相给一个台阶,这件事揭过去就算了。 毕竟,吃亏的是她,只要她不计较了,傅嘉盛应该巴不得握手言和。 但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庞白这边都给了台阶了,傅嘉盛居然一脚把台阶给踢飞了,阴阳怪气地说:“我们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喝她和谈墨的喜酒了。” 容颜愣住:“啊?什么意思啊?” “还能什么意思,说他们干柴烈火浓情蜜语,感情进展飞速!” 容颜:“……” 秦非同也觉得他这个醋劲太大了,用脚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 可傅嘉盛还是不知趣,‘啪’地一下放下筷子,暴躁地说道:“你们干嘛都针对我,她和我的婚约还没有解除干净吧?这么快就和别的男人进展飞速了,是想让我傅嘉盛的头上青青草原一望无际吗?!” 第217章 庞白心想:我都给你台阶了,你还要这么污蔑我,那就不能怪我了。 她也放下筷子站了起来,一边转动着自己的手腕一边冷静地问傅嘉盛:“怎么?要跟我打一架吗?” 傅嘉盛:“……” 一旁的容颜和秦非同这个时候也不插话了,就坐在边上看好戏。 不但看好戏,两人还抱在了一起。 傅嘉盛更加无语了。 可既然今天把心里的憋屈说出来了,他就没准备咽回去,冷笑着回应庞白:“你是不是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傻,我有的是钱,挥一挥手多的是人帮我打架,我需要自己动手?” 他的重点,是后半句。 但是庞白听到的重点,则是前半句。 庞白转动着的手腕忽然就停下了,脸色也沉了下去。 更甚至,她的眼底很清楚地闪过一丝受伤,眉眼之间原本只是挑衅,此刻却变成了冷漠,那种拒人于千里的冷漠。 傅嘉盛一看她的神情,也反应过来了,顿时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但他没有,死死咬着牙,硬撑着自己的面子。 庞白一点一点放下自己举起来的手,秀丽的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那双眼睛如阴沉沉的天,让人不敢多看,单一眼就觉得心头发闷,呼吸凝滞。 她转身对着容颜,声音很轻,似乎是极力在压制什么:“颜颜,对不起,我改天再来看你,陪你吃饭,今天我先走了。” 至于先走的原因,就摆在面前,她也无需多说。 这种场面实在是尴尬,容颜点了点头,同时转向傅嘉盛,给他使了个眼色。 傅嘉盛也很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最起码先把庞白留下,要不然这个误会不知何时才能解开。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怎么了,就是忽然之间一片空白,什么话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庞白最后和秦非同点了点头示意,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饭桌上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听到容颜叹了口气,问他:“你傻啊,说那样的话,到底还想不想小白回来了?” “我没说什么。”傅嘉盛这个时候还嘴硬。 容颜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秦非同这时也让她不要再管,等到她吃得差不多了,就让她先去休息,免得被傅嘉盛这个蠢货气到。 容颜知道,他们男人有自己的沟通方式,而傅嘉盛显然是需要别人劝说。 只是…… 自家老公,似乎不是什么劝说情感问题的好人选。 算了,随他们去吧,自己现在还是发信息问问庞白怎么样比较好。 …… 庞白从庭院出来后,直接打了个车就回了庞家。 大家也正在吃饭,看到她突然进来,也没觉得奇怪。 其他人都没说话,只庞嘉问了句:“小白,你不是跟嘉盛一起去吃饭了吗?” “你怎么知道?”庞白听到傅嘉盛的名字就暴躁,所以这个时候反问的语气也很不好。 庞嘉以前欺负她欺负惯了,家里人都是知道的。 这个时候看到庞白用这么冲的语气顶撞她,还以为她会发脾气呢,结果庞嘉只是笑了笑,说道:“当然是嘉盛告诉我的啊!” 她要显摆自己和傅嘉盛关系好,如此一来,家里人都会巴结她。 当然了,她也知道庞白不会深入去想,所以不存在被拆穿的危险。 庞白的确没有深入去想,甚至不经大脑地问了句:“既然你和傅嘉盛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不是你去嫁给他?” 此话落下,整个屋里都安静了下来。 坐在那吃饭的人,也全部停下了吃饭的动作,齐刷刷地转过来看着她。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震惊,就连庞嘉都被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小到大,庞白在家里,都是被欺负的角色,什么时候轮到她一而再地怼人了? 庞嘉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也有些不高兴了。 她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很让着庞白了,庞白住回来之后,也一直在帮着庞白,没让家里其他人欺负她欺负得太厉害。 偏偏庞白不知好歹,今晚一而再地让她没面子,她也就冷着脸,硬邦邦地说:“小白,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又和嘉盛闹脾气了?” “我早就和他说过了,我跟他之间的婚约接触,以后嫁娶互不相干,是你们非要把我和他绑在一起!” “反了你!”有人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冲着庞白过来,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打人的是庞白的二婶,今晚正好过来一起吃饭,正好撞见这样的场面,自然是要拿出长辈的威严,教训一下庞白。 清脆又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庞嘉甚至有种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的感觉,皱了皱眉。 庞白也是平时被欺负习惯了,所以一时忘记了要去反应。 要不然,以她的身手,十个二婶也不是她的对手。 庞白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那一侧脸颊,火辣辣的感觉,想必上面已经有五个手指印了。 嘴里也有股腥甜的味道,她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随即又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呸!” 这还了得! 刚甩了她一巴掌的二婶觉得自己被挑衅了,立马举起手,又要打她巴掌。 这一次,庞白自然是不会让她得逞,直接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松松就把她甩到了一边。 二婶甩了个四脚朝天,‘哎哟哎哟’地叫着。 明明是她先动手,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指着庞白骂她:“你这个白眼狼,我们庞家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现在找到靠山了,就敢回来造反了是不是!” 其他人也跟着帮腔,“就是,有傅家撑腰,到底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傅嘉盛看中她什么了,脑子比别人不好使吗?” “哈哈哈——” “她刚才还说让嘉嘉去嫁给傅嘉盛,她以为嘉嘉不想吗?是人家傅家看不上嘉嘉啊!” “哈哈哈——” 一阵又一阵的笑声,不但庞白觉得刺耳,庞嘉也觉得刺耳。 以前只是庞白一个人当小丑,庞嘉乐得看戏,也不会有太多别的感觉。 今天和庞白一起沦为小丑,她忽然就心态爆炸了。 “有什么好笑的!小白的确比你们脑子不好,但是傅家就是要她,就说明她有其他过人之处,是你们比不上的!” “什么过人之处啊?是在床上比我们听话吗?我们可是听说了,傅嘉盛自己亲口爆的料,说小白在床上任他摆布,随便什么姿势都会配合,比那些女人还听话。” 这段话实在是难听,简直就是把庞白拿来跟野鸡比。 庞嘉气得摔了个碗,大叫:“闭嘴!闭嘴!闭嘴!” 只有庞白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笔直地站在那里,随便她们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等到大家的话音都落下,她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走了出去。 “小白——”庞嘉追着出来,看她神情很不好,略略有些担心,“你还好吗?不要听她们胡说八道,嘉盛不可能在外面那样说你的。” 要不然,那天叫她给庞白送衣服,也不会最后特意吩咐那么一句,防止她整蛊庞白。 一定是有人打着傅嘉盛的名义在外面胡说八道,又或者以讹传讹,越传越夸张。 “小白……” “我没事。”庞白声音轻轻的,被夜风一吹就散了,她望着远处,语调寡淡地说:“你回去吧,我在附近走走,等下心情好了就会回来的。” 庞嘉还是不放心,但是姐妹俩一直以来都不亲近,庞白不想她陪着,她也做不到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 于是,她就先回了屋里。 庞白单独站在庞家的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等到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些,才开始往前走去。 她没有打车,就这么一直走着一直走着。 天空很配合地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很快就淋湿了她的头发。 庞白仰起头,任凭雨丝落在脸上,这种冰冷的感觉,她一点也不陌生,和这么多年庞家给她的感觉是一样。 所以当初傅嘉盛给她一点点温暖,她就义无反顾地想要跟着他一辈子。 原来,自己在他眼里,不止是累赘,还是一个稍微比野鸡听话点的女人。 庞白努力让嘴角往上,像个傻子一样笑着。 脸上滚滚滑落的,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 容颜是在大半夜的时候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个人住院里,手机里最后联系的人就是她。 问了名字,果然是庞白。 “病人淋了雨发烧了,现在神志有些不清,但是拒绝我们替她换衣服退烧,而且、而且她好像还会武功……” 容颜已经能猜到医院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场景了,她立刻就说:“我马上过来。” 接电话的时候,秦非同已经醒了,也听到了她最后说的这句话,自然是不会同意她在下雨的大半夜赶去医院。 就算对方是庞白,也不行。 他一手把容颜按在怀里,一手拿过自己的手机,给傅嘉盛打了个电话。 傅嘉盛从他们这边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家睡觉,而是和周迟等人又去花天酒地了。 电话里,傅嘉盛大概是喝多了,说话都有点大舌头:“大、大半夜的,什、什么事啊?” “庞白进医院了。” 周围太吵,又是唱歌声又是说话声,还有人在划拳,傅嘉盛都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只听到最后几个字,好像是说谁进医院了。 他笑嘻嘻地:“我又不是医生,谁进医院了也不该找我啊。” 秦非同懒得再和他废话,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发了两个字过去:庞白。 喝醉没事,只要没喝死,看到这两个字,肯定会反应过来。 其实傅嘉盛一挂了电话就把手机扔在一边了,还是后面有人不小心把他的手机碰掉了地上,踩了一脚,捡起来才递给他。 傅嘉盛不甚在意地瞥了眼,不就是一个手机么,就算踩碎了他也不在意。 只是屏幕上显示有条未读信息,实在是碍眼,他接过手机的同时,顺手就点开看了眼。 然后,大家就看到喝多了的傅总忽然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猛地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迅速,导致脑子犯晕,他还晃了两下才站稳。 身旁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想要伸手扶一扶他,然后指尖都还离他老远呢,他人就已经大步朝着门口走去了。 娱乐场所的外面通常都有很多代价等着,傅嘉盛随便找了个顺眼的就把钥匙递了过去,然后说了医院的名字,让代驾开快一点。 代驾刚才上车的时候特意看了眼车牌,此刻再看着方向盘上的车标,顿时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敢多说,按照他的意思,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 …… 庞白淋了一个多小时的雨,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去找谈墨。 但是还没进谈墨所在的小区,就晕倒在了路上,路人发现后,报警把她送到了医院。 随后,医院里的护士通知了容颜,秦非同为了不让容颜半夜外出,又叫了傅嘉盛过来。 傅嘉盛从来没有酒醒这么快过,进了医院后,他那浑身的酒气,护士还以为他是做过测酒精的,他却径直前往急诊。 路上已经打电话问了庞白的情况,也知道了她现在就在急诊。 但是傅嘉盛没想到,自己一进去,就会看到那样一副画面。 庞白身上的衣服一半湿着,一半干了,湿了的那一半贴着她的身体,将她玲珑的曲线完全展现出来。 头发之前也是全湿的,现在干了一半,看上去特别地滑稽。 她的一侧脸颊上,很明显地有五个手指印,脸颊也是肿着的。 她被人打了! 傅嘉盛心里的怒火瞬间就窜至最高点,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拎了起来,劈头盖脸地问:“怎么回事?谁打了你?” 对着自己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外面有几个人身手能好得过她,能把她整成这么狼狈? 一定是她熟悉的人,所以才会挨了打也不熟悉。 傅嘉盛稍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了,是庞家的人! 自己上次说得还不够明白?还是庞家一家都是蠢货听不懂人话?要不然,谁给他们的胆子敢这么对庞白? 傅嘉盛又气又心疼,但对着庞白还是尽量让自己说话的时候显得温柔些。 “乖,先把衣服换了。” 庞白头痛欲裂,一会儿淋雨,一会儿又吹空调,就好像一会儿是在海里,一会儿又在火力,冻着烤着都受了一遍,让人难受得想死,却又没法真的死掉。 她低着头说:“我不换。” “你的衣服还有一半是湿的,不换掉你穿着难受,还会一直发烧。” “嗯。” 她这反应,整得傅嘉盛也愣了一下。 其他医护都站在老远的地方,刚开他们已经试过了想要靠近庞白,结果庞白差点没把急诊室给拆了。 傅嘉盛仔细盯着她的脸看了十来秒,又转过去,对着医护们使了眼色。 等到大家都退了出去,他才蹲下来,和庞白视线齐平,问她:“是谁打你了?” 庞白摇摇头,不肯承认:“没有。” “说实话。”傅嘉盛加重的语气,指腹轻轻拂过她挨了一巴掌的那侧脸颊,生怕稍用力一些,都会弄疼了她。 对方用了很大的力道,仿佛存着想要一巴掌打死庞白的心。 傅嘉盛心里更怒了,语气却更加小心翼翼:“小白,告诉我,谁打你了?” “和你有关系吗?” 庞白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视线低垂,不肯看他。 傅嘉盛最早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以这样的姿态坐在庞家的沙发上,拒绝和外人接触,拒绝融入这个世界。 前段时间她和谈墨走得那么近,傅嘉盛的心里也很煎熬、很难受,但看到她愿意去接触外界了,愿意和陌生的人处朋友了,他又觉得,这样的庞白才是真实活着的,他想要庞白变得更好。 哪怕,最终她真的选择了和谈墨在一起。 只是现在看来,谈墨真的没有保护好她。 而她,似乎也没有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找谈墨。 傅嘉盛伸手把她抱住,摸了摸她的后颈,也不着急知道谁打了她,只是说:“容颜现在怀孕了,你以后有事不要找她,直接打给我,知道了吗?” “半夜打给你,也可以吗?” “可以。” “你不会误会我想跟你睡觉吗?” 庞白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得傅嘉盛一头雾水。 他放开了庞白,低头凝着她,“什么意思?”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听话的性工具,配合你解锁各种姿势,在床上按照你的喜好、听从你的吩咐,做一切你喜欢的事,所以我半夜给你打电话,你会误会的吧?” 傅嘉盛足足愣了四五秒才从她的这段话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刻低喝了一句:“庞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以对我有偏见,但是你这么说,也是在侮辱你自己!” “不是我这么说,是你说的,傅嘉盛,原来你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 第218章 别说话,我们先回家 傅嘉盛懵逼,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说过她了?自己又不是傻逼,她是自己的女人,这么说她自己脸上也没什么光吧? 仔细一想,也就有一次,和朋友出去喝酒,喝多了嘴快一时没收住,说了句她在床上很听话。 什么性工具、解锁各种姿势,这么具有侮辱性的话,自己就算喝得烂醉如泥也不可能说的。 “我没说过那些话,信不信随便你。”傅嘉盛解释得时候还是挺有底气的,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但对庞白来说,她知道自己观察一个人的本事,尤其是观察傅嘉盛这种心思深沉的人,他就算撒谎了,自己也看不出来。 随便吧,不承认就不承认,反正也没人在乎自己的声誉如何。 庞家的人早就知道了这些事,除了暗地里笑话自己,也没见他们帮自己说一句话。 庞白觉得难受,分不清到底是身体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她重新低下头去,将脸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不肯看任何人,又一次拒绝了全世界。 傅嘉盛心疼死了,可他不知道怎么去哄,甚至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下对傅嘉盛来说,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先让庞白换掉湿衣服,然后退烧。 “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等你退烧了,再跟我算账,我现在也喝多了,真动手不公平。” 庞白没抬头,只有声音从两腿之间传出来:“对谁不公平?” 傅嘉盛想也没想,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是对我不公平啊!” 她身手那么好,平时两人都身体健康意识清醒的时候,两个自己加起来还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现在就算她发烧了,那自己也多了啊。 人在酒精的作用下会反应迟钝,这个时候和她打架,那不是上赶着挨揍么? 傅嘉盛摸了摸鼻子,心想:幸好刚才医护都出去了,要不然这场面可太让自己尴尬了。 “我让护士进来,先帮你把衣服换掉,然后你再吃点退烧药。” 他说完,转身要去叫护士,手却突然被庞白抓住了。 除了伸出一只手来,庞白的身体其他部分,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她闷闷地说:“不要去叫别人。” “为什么?”傅嘉盛深感不解,眉头皱得都快要打结了。 他记得上次庞白发烧,被容颜凑巧捡回去,那时候容颜要给她换衣服,也没见她抗拒啊。 难道,她只能让熟悉的人来换衣服? 可这里……只有自己。 傅嘉盛忽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冷静地问:“你自己能换吗?” “我是挨了一巴掌,又不是断了一只手,为什么不能换?” 傅嘉盛:“……” 气我这么给力,换衣服肯定没问题! 他咬咬牙,忍住没发脾气,只在庞白的头顶揉了一顿,把她半干半湿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庞白猛地抬头,正要发火,他却忽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笑得风生水起。 其实他长得真俊,喝了酒脸庞带了点红,笑起来就更俊了。 但也是这个人,在别人面前乱说自己,让自己好难过好难过。 傅嘉盛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往后退了之后就问外面的护士要了一套干净的病服,然后拿回来让庞白自己换上。 以前两人住在一个屋里的时候,傅嘉盛不知道看过多少次她当着自己的面换衣服。 但是此刻,傅嘉盛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把衣服递给庞白后,他就说:“我在外面等你。” 庞白‘嗯’了一声,低着头拨弄衣服上的扣子。 等到傅嘉盛退出去,门合上,她迅速地脱下原来的衣服,然后换上病服。 病服宽大,她身材又纤细,衣服扣子都没解开过,直接就是从下面套进去的。 换好衣服后,她走过去开了门,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外面站着的医护。 好在傅嘉盛已经代她跟医护们说过抱歉了,医护们也没多计较。 在医院里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被医生准许离开。 傅嘉盛自己喝了酒,庞白不会开车,就又叫了个代驾。 他问庞白:“你回庞家吗?” 庞白一听到‘庞家’两个字就脸色变了变,微微地有些发白,身体也跟着有些紧绷,她刚想要说‘不会’,傅嘉盛却自顾自吩咐代驾朝着庞家开去。 “不要!”庞白惊叫,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好自己能去哪里。 情急之下,她竟然说出了谈墨的小区。 傅嘉盛的脸色顿时黑得可以媲美外面的夜色,周遭的气场甚至比外面的温度还要更低。 代驾从后视镜瞄了眼,很识趣地没有参与他们的无形较量。 并且,这车是男方的,他自然要听男方的话。 车子一路朝着庞家快速驶去,庞白怎么说傅嘉盛都不开口让司机停车,她就火了。 “傅嘉盛!!” “怎么?” 相对于她的怒火滔天来说,傅嘉盛反倒是一脸的吊儿郎当,压根没觉察到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 庞白咬咬牙,忽然抬手指着自己的脸颊:“你是瞎了吗?” “嗯?”傅嘉盛扬眉,“我没瞎啊,早就问你过了。” “这就是庞家的人打的,你现在还送我回去,是希望我再多挨几巴掌吗?” “他们为什么打你?” “还能为什么,因为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傅嘉盛清楚地知道她现在有多抗拒和自己在一起,也知道庞家的人有多么希望她能和自己在一起。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庞家的人为了逼迫庞白和自己在一起,竟然会动手打她。 傅嘉盛脸上的吊儿郎当褪去,转而浮现一层明显的杀气。 庞白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这一身的杀气为何出现。 是自己说错什么了吗?可刚才说的都是庞家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唯一一句也就是说不要跟他在一起,这件事自己已经重申很多遍了,他如果还要生气,那自己也没有办法。 “傅嘉盛……” “去庞家!” “你——” “他们打你,你就不会打回去吗?”傅嘉盛突然吼了起来,庞白都被吼得愣在那里了。 “你、你干嘛?” “我干嘛?应该是我问你,你在干嘛吧?庞白,你对着我那么厉害,能把我的肋骨都踢断,怎么对着庞家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就不敢还手了?你是不是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才敢用这么高高在上的态度对我?!” 这么一长段话吼出来,傅嘉盛和庞白都惊呆了。 傅嘉盛是惊呆于自己的憋屈,原来已经这么多了。 而庞白则是惊呆于他说的那句‘你是不是仗着我喜欢你’,是自己听错了吧? 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把她当成累赘,怎么会在外面把她说得那样不堪? 一定是他的把戏,想把自己骗回他身边,供他取乐!一定是这样的! 庞白吓坏了,第一反应就是去开车门,她要下去! 傅嘉盛也被她的反应吓一跳,一把将人拉回来扣在自己的怀里,继续怒吼:“庞白你想干什么?!” “放开!” “不放!” “你别逼我动手!” 前排代驾:“……” 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女的对一个男的吼,你别逼我动手,真是太可怕了! 等下万一两人真的打起来,自己是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到,还是停车帮忙劝一下架? 不等代驾想明白,后排突然安静了。 因为傅嘉盛在庞白的耳边说了句:“我带你去庞家,给你出气。” 庞白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却只撞见他眼里的心疼。 “真的,我去给你出气。” 趁着现在自己喝多了,有什么话都可以和庞家人彻底撕开来说,无所谓面子里子的。 如果等到明天酒醒了再想要给她出气,最多也就是暗地里整治一下庞家的人,不可能如泼妇般去庞家家里撒泼。 今晚就是好时机! …… 容颜是在一个礼拜后才听说傅嘉盛带着庞白深夜大闹庞家的事,那时候她正在医院里做检查,听几个护士提起傅嘉盛。 于是她就发信息问了庞白,庞白对她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容颜惊呆:“那真是傅嘉盛啊?” 她可从来没见过傅嘉盛跟别人撕逼,除了和庞白。 而且每次和庞白撕逼,嘴上都是他赢了,但是打架每次都输。 难以想象,喝醉了的傅嘉盛如同一个疯婆子一样在庞家发飙,庞家人一句话不敢说的场面到底是怎样的。 正巧护士这时叫容颜的名字了,她匆匆跟庞白说了结束语,然后就挂电话,进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手里捏着她的单子,面露遗憾。 容颜心底顿时有了不好的直觉,连说话的声音都变轻了,小心翼翼地问:“医生,怎么了?检查结果不好吗?” 医生拖长尾音,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慢慢说道:“按理来说,这都第八周了,胎芽胎心都应该有了才对,但是现在胎心还没有。” “所以……” “你如果想再等等也行。” 容颜心里脑子里都变得一片空白,有些不太懂医生的话,她声音发飘地问:“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孩子基因不好,优胜劣汰。” “是这个孩子不好,不能留对吗?” 医生点点头。 容颜耳边像是有一个惊雷炸开一样,‘轰——’地一声,将她所有的理智都震得溃散。 今天原本秦非同是要陪她一起来的,临时接到庄重的电话,说出了车祸,没办法去签单,刚好林岩又出差了,所以只能他去。 容颜想着反正也只是来复查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人来就一个人来呗。 可怎么就一个人来复查,会查出这么不好的结果呢? 医生后面还说了什么,但是容颜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她满脑子都是离世的容父容母以及这个不能留下的孩子,以至于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一定造孽了,所以才会突然之间父母离世,孩子不好。 包里的电话一直在响,但是她听不到。 后面是一个护士看她反应不对,把她拦了下来,又提醒她手机响了,她才回过神来。 是秦非同打来的电话,但是她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的时候,电话已经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挂断了。 容颜的脑子还是懵的,甚至想不起来要打回去一个,直到秦非同第二个电话打过来,她才接通。 秦非同还以为刚才那一个电话没接是医院太吵了,她没听到,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有点轻松的:“怎么样?” 电话这边一点声音都没有,要不是拿下来看了眼,屏幕上显示还在通话中,秦非同都要怀疑,自己被容颜挂电话了。 异常的沉默让他瞬间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他一边问容颜‘怎么了’,一边加快速度往她这边赶来。 本来就是赶来接她的,但因为想要早一点知道结果,所以就半路给她打电话了。 容颜说不出话来,沉默过来就是轻微的呜咽声。 她好难过啊。 她以为父母走了,孩子来了,人生就是这样有得有失的。 可为什么现在孩子也是不好的,不能留下? 秦非同听着她的呜咽声,已经猜到了复查结果肯定是不好的,所以也没有多问其他的,只是重复地说道:“容颜,你别动,在原地等我,我在路上,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 容颜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动不了。 刚才被护士拉住,让她坐下休息一会儿,这一坐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双腿的骨头像是被人抽掉了似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电话一直保持通话中,甚至在秦非同停车的时候都不曾挂断,他是用一只手将车子停好的。 随后,问了容颜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身边。 “容颜——” 低头坐着的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大致的轮廓还是可以认出来,是秦非同。 容颜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到他身上,然后就哭了出来。 秦非同一手抱着她,一手摸着她的头,一下一下力道很温柔,每一下都是在安抚。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但是眼神还算友善。 甚至有的吃瓜群众兀自在脑补了起来——女方深爱男方,意外怀孕了,但是男方不要孩子,女方忍痛前来做手术,最后时刻还是下不了决心,又给男方打了电话,好在男方最后赶来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吃瓜群众,因为容颜好巧不巧地,正好坐在等待做流产手术的手术室外面。 只可惜,两个当事人什么都没发现。 容颜哭了好一阵才彻底清醒过来,顿时觉得自己丢脸至极,糗大了。 她一边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一边瓮声瓮气地说:“检查、检查结果不、不太好,医生、医生说孩子可能、可能不能留下。” 她刚才哭得太凶,这会儿说话都要一抽一顿的。 虽然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亲耳听到说孩子可能不好,不能留下这样的话,秦非同的心也揪成了一团。 他的想法比容颜还极端,他觉得一定是自己以前杀孽太多,所以现在报应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可那些错事,都是自己做的,有报应,不是应该冲着自己来么? 秦非同的一颗心一会儿像是被扔进了油锅里,一会儿又像是被扔进了寒潭里,那种难受,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容颜看他表情阴沉沉的,心里更加愧疚,就说了句:“对不起。” “你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容颜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是觉得孩子是在自己的肚子里,孩子不好,那跟自己肯定也有关系。 可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知道受精卵的确存在优胜劣汰,且这个优胜劣汰,和母体本身并不存在必然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孩子的父亲提供的精子不好。 其中真正的缘由,医学上也给不出具体的解释。 非要说的话,只能归于天意。 上天不想给他们一个孩子,所以来了还是要带走。 “秦非同……” “别说话,我们先回家。” 秦非同紧紧握着她的手,牵着她朝电梯走去。 容颜跟在他后面,看他背脊挺得很直很直,有种一碰就会断掉的错觉。 两人一路下来,一直到了车上,也还是没有说话。 秦非同始终都抓着她的手,就连开车的时候,也不肯放开。 容颜怕他一只手开车不安全,小声地提醒:“你好好开车,我没事。” “我有事。” 是我怕自己会心态崩溃,所以才一直牵着你的手,想要从你那里获得勇气。 是我没有你勇敢,是我太懦弱,是我…… 秦非同一直以为,自己看过这世上最多的黑暗与肮脏,如今容颜好好地在身旁,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能击垮他。 原来,还是有的。 一句‘孩子不好’就能将他击垮。 容颜先是愣怔了几秒,紧接着也感觉到了他抓着自己的力道不同寻常。 她立马靠了过去,让自己离他更近。 第219章 你最爱的讨厌灵 秦非同整个人都是紧绷的,脑子里嗡嗡嗡地一直在响,他只有全力想着开车,才能让自己不陷入那种奇怪的氛围里,才能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容颜紧紧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声音都颤抖了:“秦非同,你先靠边停车,你冷静!” “我没事。” 还说没事,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容颜心疼死了,眉角眼梢都是痛苦,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只能一直看着他,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 有一滴刚好滴在秦非同的手背上,明明温度不高,秦非同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整个人都抖了一抖,连带着方向盘都歪了。 旁边的车子差点被刮擦,吓了一大跳,用力地按了一下喇叭。 容颜叫了起来:“秦非同,停车!” 秦非同被她这一声惊叫叫回了神,连忙打了转向灯,靠边停车。 停好车子后,他也没做其他什么的,就是转过来抱着容颜,仿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容颜也紧紧地回抱着他,眼泪不停地掉落,将他的衣服都打湿了。 过了好一阵,秦非同才从那种令人窒息的悲痛中彻底清醒过来,摸着容颜的后颈说:“没事,我们现在也不算老,这个孩子不好的话,还会有下一个,你好好养身体,我也改一改生活习惯,以后会有的。” “可我好难过啊。”容颜一开口,又崩溃了。 容父容母的离开其实带给她很多很多痛苦和难过,只是那个时候刚好得知自己怀孕了,怀孕带来的喜悦冲淡了那份痛苦,两相抵消,所以她才振作。 现在孩子也没了,双重打击令她再也找不到坚强的力量。 “秦非同,我好难过。” “没事,我在这里。” 秦非同除了一遍遍用苍白无力的语言安慰容颜,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两个悲伤的人,互相都是对方的全世界。 他们坐在安静的车里,紧紧拥抱着,一起悲伤,一起难过。 …… 秦之意是很后面才知道容颜的孩子不好的事,她原本是想打电话和容颜交流一下怀孕心得,结果一提起孩子,发现容颜的反应很不对。 她心里顿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放轻了声音,迟疑地问:“怎么了?是孩子不稳定吗?” “不是。”容颜深呼吸,像是在鼓足勇气,“孩子已经拿掉了。” 秦之意顿时大惊,“这么严重吗?孩子不好?” “嗯,一直没有胎心。” 秦之意现在都是二胎了,自然知道‘一直没有胎心’这句话代表了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鼓起的肚子,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之前她觉得老天还是很公平的,她和曲洺生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尤其是生曲如愿的时候,差点一尸两命,所以怀这个孩子的时候,曲洺生才那么抗拒。 但是除了孕吐,还有前段时间不知名的肚子痛,其他一切倒是都挺好的。 就好像怀上一个孩子吃了太多的苦,这个孩子要全程都平平安安。 可秦非同和容颜这一路走来,也没有比她和曲洺生好多少,甚至两人吃过的苦,比她和曲洺生吃得苦还要更多。 尤其是秦非同在里面的那几年,容颜一个人在外面,两人的内心所受的煎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所以啊,要说老天公平,其实多有的人,又是那么地不公平。 秦之意心里也跟着难过,安慰容颜说:“没事,你还小,养养身体以后再和非同一起努力。” “他也是这么说的。” “非同也很难过吧?” “嗯。” 容颜的声音很低,本身的难过再加上担心秦非同,使得她的情绪直接跌落谷底。 而秦之意除了言语上的安慰,其他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挂了电话,她心里的闷气憋得难受,转而又给曲洺生打了过去。 曲洺生正好要去开会,看到是她的来电,就停下脚步先接了起来:“怎么了?” “你忙吗?” 他家曲太太一般是不会这么问的,有事就直接说事。 所以曲洺生一下子就感觉出来她心情不太好,并且这个心情不好,还是比较严重的。 要不然,也不会特地给他打电话。 虽然平时在家他的确没什么家庭地位,但是出了门秦之意还是很给他面子的,至少……在外人和员工面前是的。 尤其是在他工作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事,不会给他打电话发牢骚。 曲洺生看了眼前面会议室的门,抬手示意李嘉牧等人先进去,他自己则是走到了边上僻静处安心接电话。 “等下有个会要开,但是可以先和你讲一会儿电话,怎么了?” 秦之意也没有要他先去开会,反正电话已经打了,这个时候不把话说完,他开会的时候也肯定会想着这个事。 “我刚给容颜打了个电话。” “嗯,然后?” “本来是想交流一下怀孕心得的,但是容颜说,她的孩子已经拿掉了。” 这消息也把曲洺生震惊了一下,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了半天,才来了句:“的确是个悲伤的消息。” 秦之意本来很难过的,被他这么‘接梗’,一个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埋怨道:“幸好我旁边没人,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是拿这事跟你取乐呢,到时候传到秦非同的耳朵里,非得把我宰了不可。” “秦非同又不是傻子,知道你不会乱说的。” “但他现在一定难过的像个傻子。” 曲洺生‘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又道:“我们也做不了什么,这个坎,还是要他自己和容颜迈过去。” “可这个坎没那么容易迈过去啊。” “总会迈过去的。”曲洺生的语气颇有点过来人的姿态,“之前你怀孕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迈步过去那个坎,最后还是被你治得服服帖帖吗?” “曲洺生,你这嘴巴今天吃了蜂蜜吗?怎么说话这么甜,一套一套的?” “曲太太教得好,以前我什么样,你清楚的。” “可不是么,气死人不偿命。” “彼此彼此。” 这么熟悉的针锋相对,不由得让人想起最初的时候。 秦之意甚至想起了那一次,他的衬衫上带了个口红印回来,自己一开始就误会了,说话很不好听,但是他呢,也没想要解释,两人也是夹枪带棒地互怼了一番。 那个时候,自己分明在意的要死,但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又死活不肯说出真心话。 到了此时此刻,秦之意忍不住假设—— “曲洺生,如果我早一点把我的心意告诉你,会不会就没有中间那些波折了?” “会的吧。”曲洺生笑了起来,声音温温柔柔的,一字一句都带着无限的耐心:“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我早一点意识到自己那么那么喜欢你,哪还有林念什么事。” 总是和她斗嘴,不就是喜欢和她有交流么? 还有她对自己的那些包容,也就是自己二百五没有及时察觉到,换做其他男人,恐怕早就二胎生好了,哪还有现在的担惊受怕。 “之意……” “嗯?” “你好好养胎,一定、一定不要有事,你知道的,我现在一点也不经吓。” “知道了,讨厌鬼。” “再讨厌也是你最爱的。” “哼!挂了!”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曲洺生笑着摇了摇头。 他重新朝着会议室走去,李嘉牧进去之后又出来等他了,看到他走来,迎了上来。 “曲总,是太太的电话?” “嗯。” “您心情不错。” “是的。” 李嘉牧顿时也心情明朗,因为老板心情好,就说明今天他可以提要求按时下班。 毕竟这段时间,老板每天都是按时下班的,没完成的工作就直接丢给他。 可怜李嘉牧已经连续加班加了一个多月,佳人已经抱怨连天,闹着要跟他分开了。 …… 容颜和秦非同持续心情低落,两人虽然嘴上都不说,且表现得很正常,但是阿姨能感觉出来,他们就是不高兴。 阿姨知道他俩熟悉一点的朋友都有哪些,尤其是容颜,印象中在庭院住在最久的人,就是庞白。 所以,阿姨想着叫庞白过来,陪容颜聊聊天也是好的。 至于电话号码,她上次已经问过庞白了,也记下来了。 好在现在庞白已经不抗拒陌生电话了,哪怕是看到座机,也会接起来:“喂,你好。” “是庞小姐吗?” “你是哪位?” “我是容颜家的阿姨。” “哦哦,是你啊,怎么了?” “你现在有空吗?有空的话,能不能来这边陪陪容颜?” 庞白闻言顿时一惊:“颜颜怎么了?是和秦非同吵架了吗?” “不是不是,先生和她感情很好,他们不会吵架的。” “那是……” “孩子没了。” 电话那头传来倒吸气的声音,安静了几秒,随后又传来庞白的声音,伴随着快速的脚步声:“好,我马上过来。” 庞白最近住在傅嘉盛这边,当然了,她会愿意住在这里,是因为傅嘉盛住回傅家去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住。 原本她是打算,如果庞家没办法再住下去的话,就住到谈墨那边去。 其实谈墨早就已经和她表白过了,她也觉得谈墨是个好人,以后会是个好丈夫,真的走到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 谈墨的确没有傅嘉盛长得帅,家世背景跟傅家也毫无可比性。 但是庞白觉得,谈墨就是最适合自己的人。 因为有一次,庞嘉和她聊天的时候,无意中提到过一点—— 之所以会把她推给傅嘉盛,就是因为傅家真正做主的人是傅嘉衍,要不然,就算傅嘉盛本人会要他,傅家其他的长辈也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毕竟,没有哪一家的豪门,能娶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女人当未来的主母,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可对庞白来说,就算傅嘉盛不是傅家真正的掌权人,那也是她眼里的天之骄子。 既然是天之骄子,就不该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 以后出去,他会被人笑话的,而自己不想看到他被人笑话。 和谈墨在一起就不一样了,谈墨身世背景简单,尤其他的朋友都是医生,对于她的病情能以最快的速度接受,甚至还会提供治疗思路,完全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 这样的人,以及他的环境,应该是值得托付终生的。 可为什么……自己却住在了傅嘉盛的家里? 庞白出门的时候想起了这个事,觉得有些头疼。 她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多想,正准备拿起手机打车,谈墨正好来了。 看到她站在门口,降下车窗对她笑:“心有灵犀啊。” 庞白也笑了下,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想找你一起吃饭。” “那应该是不行了。” “啊?你已经有约了?”谈墨一脸的受伤,嘴角都垮下来了。 庞白连忙解释:“不是有约,是容颜出了点事,我过去陪陪她。” “容颜怎么了?孩子不好?” “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看她脸色不太好,本来想提醒她注意身体,但是她和秦非同都跟傅嘉盛关系更好一些,我凑上去提醒,会让人误以为我别有所图。”谈墨面露尴尬,神情要笑不笑的。 庞白愣了愣,也觉得尴尬,低叹道:“反正现在孩子已经没了,提不提醒都不重要了。” “那行,我送你过去,你陪陪她,等要回来的时候,提前给我发信息,我再过去接你。” “好。” 庞白点完头,又想起了另一个事,问他:“你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都在干什么吗?” “和朋友找点事情做,我总不可能永远靠你养,别说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关系,就算以后是夫妻,也不能只有你一个人挣钱,你说是不是?” 谈墨话中意有所指,明显得如同庞白都听出来了。 她脸上的尴尬变得更严重,眼神也闪来闪去,不敢直视他。 明明出门的时候还在想,他是个好人,是个好丈夫,怎么真的说到这个话题,自己反而逃避了呢? 幸好谈墨也没有步步紧逼,顺带把自己工作的事给带过去了,他觉得现在各自沉默下来也挺好的。 傅嘉盛的住处也在市中心,离秦非同的那个庭院不远,开车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不一会儿,车子就停在了庭院的门口。 庞白一边解开安全带下车,一边跟他说:“你要是忙的话就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 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等陪完容颜再回去,差不多就是晚上了。 到时候傅嘉盛说不定会过去找她,万一和谈墨面对面遇见了,就算不打起来,那场面也够尴尬的。 毕竟之前谈墨得知她住到傅嘉盛那边去了,气得差点要和她绝交。 谈墨也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自己也不想和傅嘉盛遇见。 毕竟,之前从傅嘉盛那里拿了钱却又没有和庞白断了联系,总归来说还是心虚的。 也不知道傅嘉盛在搞什么鬼,竟然也不提那笔钱了。 难道——钱财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就真的只是个数字? …… 傅嘉盛很快受到消息,说是谈墨去家那边,把庞白给接走了。 “为什么不拦下?” “庞小姐是要去看秦太太,所以才没有拦。” “秦太太?”傅嘉盛愣了一下才想明白,所谓的‘秦太太’其实就是容颜。 因为平时他们这些人凑在一起,叫名字都叫习惯了。 “那谈墨呢?” “谈先生送庞小姐到秦太太家后就离开了,庞小姐是一个人进去的。” “谈墨干什么去了?” “去那个宣传点了。” 傅嘉盛顿时冷笑了一声,双手抱着环在胸前,往后一靠,姿态很是悠哉:“什么宣传点,其实就是传销点吧?” 助理点点头,“实际上是的,但是那些老人一时还没明白过来。” “谈墨他们骗了多少钱?” “据不完全统计,应该有两千多万了。” “被抓的话,够他坐几年了吧?” “五年以上。” “嗯,那你动手去办吧,事情做仔细,不要再给他翻身的机会。” 助理点头,随即又问:“庞小姐那边……” “不要管。” 助理:“……” 傅嘉盛顿时有些暴躁,挥了挥手让他立马滚。 随即,他站起身,从落地窗看了出去。 秦非同的庭院距离他所在的大厦也不远,只是因为高度差的缘故,没办法看清楚罢了。 要是有个望远镜,说不定都能看到庞白在屋子里上蹿下跳。 那个小丫头,每天都精力旺盛。 可也是那个小丫头,让自己头疼得不行。 因为她对谈墨深信不疑,谈墨说什么她都信。 到时候谈墨被抓进去,她知道是自己让人去举报并且提供证据的,肯定要恨死自己。 虽然自己做这些的确是有私心的,但也怪那个谈墨太不是人。 缺钱就应该去努力工作,骗老人的养老钱算什么本事? 既然不能好好做人,那就进去好好改造。 至于庞白…… 嗯,大不了她火大起来再揍自己一顿呗。 第220章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容颜觉得自己的心情没那么糟糕,至少已经在努力调整了。 但是外人都觉得她需要陪伴,需要开导,所以总是找各种借口想要陪陪她。 看到庞白进来,容颜都不需要动大脑就知道她为何而来。 庞白也是直接,上去就说:“颜颜,你别伤心!你和秦非同这么相爱,宝宝肯定还会有的!” 容颜:“……” 是的,我知道我和秦非同肯定还会有下一个孩子。 自从孩子拿掉后,她也上网学习了很多知识,知道每一个胚胎都必须经过优胜劣汰的抉择,最后留下来的,才是最好的。 只能说,这个孩子跟她、跟秦非同没有缘分,看开一点就好。 容颜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小白,我没事,我已经调整好心情了。” “可阿姨说你很难过。” 容颜:“我真的没有难过。” 最主要的是,自己如果表现得开心,旁人都以为她在强颜欢笑,所以才干脆表现得难过一点啊! 庞白盯着她仔细看了看,觉得她不像是在装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她说道:“正好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来找你聊聊天也好的。” “怎么了?你是不是也有心事啊?” 庞白点点头,犹犹豫豫地说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容颜都急了:“到底什么事啊?不会傅嘉盛又欺负你了吧?” “没有没有。”庞白连忙摆手,帮傅嘉盛解释清楚:“他最近对我挺好的,没有欺负我,还让我多休息几天病假。” “多休息几天你就帮他说话啦?” “我没有!” “哼!”容颜故意刺激她。 庞白呢,就是个不经刺激的人,立马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的心事跟他没关系,我是准备答应谈墨了。” “啊?”容颜正伸手去拿茶杯,幸好还没开始喝水,要不然非得被她这句话给呛去,“你、你要答应谈墨?答应他什么?在一起?” “嗯。”庞白点头。 容颜顿时惊了,“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突然就想要答应谈墨了啊?” “没有怎么回事啊,就是觉得我们也认识挺长时间了,彼此了解,而且他对我一直挺好的,他的家世背景也简单,他自己本身又是从医的,我跟他在一起,没有压力。” 容颜认识她这么久,很少听到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可想而知,这件事她已经在心里考虑很久,并且已经考虑清楚,有决定了。 只是这个决定,需要别人推波助澜一下。 比如这个时候自己说一句‘你跟谈墨在一起挺好的’,估计庞白立马就会打电话告诉谈墨这个消息。 那么,傅嘉盛那边,估计也就要爆发了。 容颜心里迅速盘算着,最后决定还是先稳住庞白:“小白,你先别着急答应谈墨,虽然你觉得跟谈墨认识很久了,实际上也就半年时间,你还没有见过他的家人吧?跟一个人在一起,如果想要最终和他走入婚姻,那在婚前是一定要见见他的家人的,毕竟以后肯定会打交道,如果他的家人不接受你……” 后面的话容颜没再继续往下说,但是她相信庞白能懂自己的意思。 可庞白却说:“谈墨已经跟他家里人说过了,他家里人也能接受我。” “嘴上说的能接受,和见了面之后的能接受,是两回事。” 庞白皱眉,“是这样吗?” “你最好还是让他找个时间,带你去见见他的家人,如果见面之后你还是觉得很愉快,想要跟他继续走下去,那我也会支持你的。” 虽然,自己现在更支持傅嘉盛。 但感情的事,谁也没办法说清楚。 就像之前自己和丁彦臣玩得开心的那段时候,虽然从来不曾怀疑自己对秦非同的感情,但也思考过,秦非同是不是那个最适合自己的人? 最爱的,不一定最适合。 最爱的,又是最适合的,可遇而不可求。 …… 晚上秦非同回来,发现容颜的心思已经不在失去的那个孩子身上了,而是滔滔不绝地在说庞白。 他拧眉不解:“庞白这么大魅力吗?居然能让你把所有中心转移到她身上?” 容颜愣了一下,紧接着哭笑不得,“什么啊!小白当我是唯一的朋友,她要决定终身大事了,我总得为她考虑一下吧?” 秦非同:“那不是傅嘉盛应该考虑的事吗?你这样……让我很突然地就有了个情敌。” 容颜:“……” 行吧,我看你也心情挺好的,咱俩自愈的能力倒是挺不错的。 她已经察觉到了秦非同不想聊庞白的事,索性也就不说了。 秦非同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过了好一会儿,忽而一顿。 容颜抬头看他:“怎么了?” “医生说你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啊,等下个礼拜回去做个复查,没问题的话回来好好休养就行了。” “没了吗?” “啊?还有什么?” “没说以后的事?” 容颜呆了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顿时又羞又怒:“秦非同,这才多久,你就在想那事儿了?!” “我没有,我就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有点焦虑。” “焦虑什么?” “今天听到公司的员工在说,我再拖个几年才当上爹,以后去给孩子开家长会,人家以为我是孩子的爷爷。” 容颜:“……” 无语过后,她又觉得这话实在是太好笑了,忍不住哈哈哈。 秦非同咬牙切齿地把她按在怀里亲了一顿,又抵着她的额头,故作不悦地说:“容颜,我可真的快要四十了。” 之前不觉得自己老,但今天听到底下的员工这么议论自己,心里还真的有点不爽。 尤其是看到曲洺生家的小公主都已经会打酱油了,秦非同这心里啊,当真是焦虑。 容颜心里又何尝不焦虑呢,但是这事儿还真的就急不来。 “医生说,最好过半年再要孩子。” “我知道。” “那你还焦虑?” “我就是想问问,你同不同意半年后重新要孩子,我怕你心里有阴影,想要过个一两年再要。” 容颜:“……” 大哥,你快四十了,那我也三十多了好吗。 再拖下去,我自己也是高龄产妇了,我不想的。 “秦老大再忍忍,半年后我们再努力,好不好?” “生孩子的事的确半年后才能努力,但是我想要的话,应该不用半年后吧?” 容颜:“…………” 聊天结束。 再聊下去,肯定又要歪了。 …… 庞白听了容颜的建议,和谈墨提出了要见一见他家人的要求。 谈墨表情有点奇怪,问她:“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见我的家人了?上次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家里人都很喜欢你,对你很满意。” “但是颜颜说,还是先见一见比较好。” 谈墨暗暗在心里骂了容颜一顿,但是嘴上还是应了下来,“好,那我先跟我家里人说一下,等安排好时间了,再跟你说,好不好?” “嗯。”庞白点点头,又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她说:“那我先回去了。” 谈墨忽然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后一个用力,直接把她转了回去。 庞白身手好,即便是这么突然的情况,还是马上就把他给挡住了,“你干嘛?” 谈墨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轻声说道:“小白,你提出来要见我的家人,应该是决定要跟我在一起了吧?那我们……” 他手上更用力,将庞白拉到自己的怀里,“小白,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抱抱你,亲亲你。” “可、可……” 庞白可了两下没可出什么来,她觉察到自己的心里是抗拒的,但是嘴巴笨,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而且,谈墨说的也有道理。 既然有想要跟他在一起的想法,那么以后迟早还是会有亲密的行为的,总不能一直这么抗拒一下。 自己之前也很抗拒傅嘉盛,最后不也适应了吗? 当然了,对傅嘉盛的适应,其实是在被骗的情况下。 傅嘉盛才不会和谈墨一样诚恳直白,说什么想亲亲她,抱抱她。 傅嘉盛都是说—— 小白,我看你最近瘦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小白,你这尺寸不太对啊,我亲手给你量一下,重新买一套尺寸合适的给你。 小白,你是不是难受?我帮你…… 他就是这么一步步引诱自己深陷其中,最后完全臣服于他。 庞白走神的空当,谈墨已经把她抱在了怀里,一只手摸着她的后颈,低头想要吻她。 眼看谈墨的唇就要压下来,庞白浑身紧绷,心里的小人叫她赶紧把谈墨推开,脑子里的小人却叫她试着适应。 庞白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叩叩——”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有人敲车窗的声音。 庞白吓一跳,谈墨的动作顿时也止住了,庞白趁机推开他,转身回去看。 居然是傅嘉盛!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 此时他站在外面,目光阴沉沉地盯着她,隔着一层玻璃,庞白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想要将谈墨大卸八块的气势。 庞白连忙对谈墨说:“我下车了,你先走。” “小白——” “你放心,他打不过我,但是你在这里的话,会让我很被动。” 谈墨心里也是不想得罪傅嘉盛的,所以听了庞白的话,等她一下车,他就一脚油门直接跑路了。 傅嘉盛:“……” 能耐了啊,在他家门口挖他的墙角,现在看到他就跑。 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嘚瑟不了几天。 随后,傅嘉盛的视线转回来,落在了庞白的脸上。 庞白莫名地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问:“你看我干什么?我们之前说好的,借助归借助,我的私生活你不能指手画脚。” 傅嘉盛本来就一肚子火,现在她还先发制人,顿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我管你什么了?我刚才就是觉得车里的人像你,敲了下窗户想要确认一下,是你自己下来的,也是谈墨自己开车跑了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庞白:“……” 见她一脸懵逼,傅嘉盛顿时又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是的,他生气!他吃醋!他快要爆炸了! 凭什么庞白对着谈墨的时候那么乖巧,谈墨想抱想亲都可以,偏偏一对着自己就大展拳脚,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废掉? 不公平! 傅嘉盛气得转身一脚踢在了垃圾桶上,直接把垃圾桶给踹翻了。 庞白:“你这样真的很不文明。” “文明你妹!我为什么要文明!” “我没有妹妹,我只有姐姐。” 傅嘉盛:“……” 你一天不气我能死吗?! …… 庞白没想到,傅嘉盛这人会死皮赖脸到这种程度——他说他刚才踢垃圾桶的那一脚太用力了,现在脚疼走不了路,开不了车,没法回傅嘉,要在这边住下。 而且,他还说得义正言辞:这里是我家! 庞白觉得自己当时肯定是被他的不要脸给震惊过头了,所以才没有及时反驳他。 现在他都进来了,再想要赶他出去,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一点,庞白还是很清楚的。 索性,她也懒得管傅嘉盛,自己进了卧室,洗漱完准备睡觉。 傅嘉盛就住在隔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心心念念的人尽在咫尺不说,还满脑子都是刚才她差点被另一个男人亲了的画面,傅嘉盛觉得,自己没有揍谈墨一顿,那至少也应该收拾庞白一顿,不然心里的这股气,发泄不出去反过来非得把自己憋死不可! 可收拾庞白……这也太有难度了! 傅嘉盛忽然就好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其他兄弟那么好命,偏偏要喜欢一个武力值爆表的女人,现在打不过就算了,以后真在一起了,说不定三天两头就要挨揍,那可太丢脸了!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屈,他干脆不睡了,起床下楼去喝酒。 喝到一半,庞白也下来了,她是来倒水喝得。 庞白见他手边已经放着好几个空酒瓶了,忍不住好心提醒了一句:“喝多了伤身,你还是早点睡吧。” “关心我?”傅嘉盛挑眉问。 庞白直接无视他的问题,自顾自倒了水,一边喝着一边往楼上走去。 “庞白——”傅嘉盛忽然又叫她。 庞白停下脚步,看着他,目光之中带着几分警惕,随即又觉得他反正打不过自己,太过警惕未免显得对他过分重视。 她放松了姿态,轻声问道:“干嘛?” “喝酒吗?” “不喝。” 自己的酒量如何,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万一喝醉了,直接睡觉那还是好的,万一找人打架,指不定把人打成什么样呢。 而这里,只有傅嘉盛一个人。 万一自己把傅嘉盛给打残了,傅家还不得全家冲过来把自己撕成一片片的啊! 庞白再次重复:“我不喝,我要回去睡觉了。” “你是不敢喝吧?”傅嘉盛笑了笑,一脸的‘我知道你怕我’,“你怕喝多了在我面前说出真心话,毕竟……酒后吐真言。” “我怕说出什么真心话了?” “你喜欢我。” 庞白:“……” 这人是喝多了发酒疯吧?自己怎么可能喜欢他! 庞白立即否认:“我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不敢在我面前喝酒?” 这两件事其实完全没有关系,但被傅嘉盛这么生拉硬扯的,好像真的成了因果关系。 庞白脑子本来就比较直接,被他套路了之后,果然上当了。 她走过来,把手里喝水的杯子一放,说:“倒酒。” 傅嘉盛拿着酒瓶子晃了晃,笑道:“真的喝啊?那等下你如果酒后吐真言了,我可是要录音的,明天别不承认。” “你放心,就算我真的酒后吐真言,也只会骂你是个王八蛋!” “在你心里,我就是个王八蛋?”傅嘉盛一边说着,一边真的给她倒了酒。 庞白喝水的杯子比较大,傅嘉盛心里端着尺子,一次也没有倒很多,这使得庞白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一来二去的,她被傅嘉盛灌了不少酒,最后真的喝醉了。 傅嘉盛眼里露出得逞的光芒,越来越亮。 今晚的事可千万不能别其他人知道了,要不然,自己这脸啊,可就丢光了。 庞白喝醉后就变得东倒西歪,傅嘉盛顺势把人抱住,问她:“小白,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 庞白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出现重影,说话也有点大舌头了。 傅嘉盛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红红的、有点烫的脸蛋儿,忍不住靠近。 除了酒味,还有她身上久违的香味。 庞白平时不用香水,但是天生自带一股体香。 这种香气不浓郁,不仔细的话甚至不怎么闻得到。 傅嘉盛也是第一次和她睡在一起的时候才确定她身上有体香,并且,折腾过后,这股香味会变浓。 “小白,你看着我的眼睛,再仔细想一想,真的不喜欢我吗?” 庞白哪里还能看清楚他的眼睛,只能大概看到他的一个轮廓尽在眼前,却又怎么都看不清五官。 还有,他干嘛要一直问自己喜不喜欢他?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庞白嘟了嘟嘴,不太高兴地回了句:“不想告诉你!” 第221章 带颜色的话题 傅嘉盛继续循循善诱:“真的不喜欢吗?不喜欢为什么还愿意住在我这里?” “因为……因为我没有地方去啊!” “可你之前不是说,谈墨也会收留你吗?其实你潜意识里是不想跟谈墨住在一起的吧?” 庞白咬着唇,似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又拒绝回答,所以表情十分纠结。 她的潜意识里,的确是不想和谈墨住在一起的,男女有别是一说,另一说则是她心里还没有做好准备。 尤其是在傅嘉盛说喜欢她之后,她虽然不相信傅嘉盛的说辞,但是潜意识里,却更加抗拒谈墨了。 庞白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她以为是自己脑子不够用所以想不明白,现在被傅嘉盛一提醒,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不想想明白。 她忽然就觉得好难过啊。 谈墨那么好,自己为什么还要抗拒他呢? 傅嘉盛见她实在是不想回答,也不敢逼得太过,怕最后适得其反。 “小白?” “嗯?” “还认得我吗?” “认识啊。”庞白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又抬手在他脸上揪了一把,“你是傅嘉盛啊!你是讨厌鬼!你是大坏蛋!王八蛋!” 傅嘉盛:“……” 这些话肯定是容颜那里学来的,以前她压根就不会骂人。 每次被自己气到了,要么就是回房间生闷气,要么就是直接动手开干。 泼妇骂街这种行为,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庞白的身上的。 偏偏,刚才就出现了。 傅嘉盛再度在心里问候了容颜,随后弯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庞白整个人都天旋地转,本来喝多了就觉得头晕,现在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她本能地抬起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问道:“你干嘛啊?” “送你回房间。” “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回去。” “你喝多了。” “嗯。”她很老实。 傅嘉盛乐了,忍不住现在就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真乖。” “走开!”庞白挥手打他,但因为喝多了,看东西都是飘来飘去的,再加上傅嘉盛躲得快,她压根没打着。 傅嘉盛笑得很得意:“你现在打不过我了吧?” “欺负一个喝醉的人,算什么本事!有、有本事等我酒醒了再打啊!” “不,你喝醉了我才好下手。” 醒着的时候别说亲热了,靠近一点都有可能被她踢飞。 傅嘉盛暗暗在心里计划,回头要找庞家的人问问,庞白的师傅到底是谁,自己也去跟人家学几招。 要不然,总是打不过庞白,实在是太棘手。 …… 回到了房间,庞白被放倒在床上。 她还是不知道傅嘉盛要干涉呢,或者说——最近这段时间,傅嘉盛都处于被她压制的局面,所以她以为,傅嘉盛是不敢对自己做那种事的。 但是今晚傅嘉盛之所以骗她喝酒,为的就是做那种事。 他太想了,想得就跟个疯子一样,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哪怕庞白醒来后会骂他,揍他,他也还是想。 “小白……” “你干嘛?” “想睡你。” “什、什么?” 他说的太直白了,庞白哪怕是喝多了都被吓得清醒了些。 而傅嘉盛此时已经开始脱衣服了,庞白躺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又纠结。 傅嘉盛忽视掉她的眼神,脱光自己的衣服,直接欺身而上。 “傅嘉盛!!!” 床上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刻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奈何酒精作用下,她的武力值减弱了一大半,哪里还打得过傅嘉盛。 “王八蛋!你欺负人!” 傅嘉盛其实还没做什么,只是压着她而已,“我只想欺负你。” “我不要!” “那你希望我去欺负谁?” “关我什么事!” 庞白大怒,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桎梏中逃离,可越是挣扎,头就越晕,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傅嘉盛,你放开我!” “你觉得可能吗?”傅嘉盛看着她,眼里的光,透着势在必得的意味儿。 庞白气死了,气他,更气自己。 怎么就对他掉以轻心了呢?这个王八蛋套路又多又深,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还是谈墨说得对,自己如果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其实就应该彻底从他的生活中远离。 庞白忽然就不挣扎了,她闭上眼睛,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如果今晚逃不掉,那就随了他的意。 但是傅嘉盛,明天我就会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 昨晚纵欲过度,傅嘉盛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也有点头痛,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一摸,却什么都没摸到,空空如也。 他愣怔了一秒,紧接着掀开被子下床,迅速来到浴室,没人。 房间里扫视了一圈,也还是没人。 心底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打电话给公司里的人,问庞白有没有去上班,那边回复说没有。 随后,傅嘉盛又打了个电话,让人查一下庞白现在的行踪。 等到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那边也给了回复——庞白和谈墨今天一早的飞机,飞去南江了。 傅嘉盛拿着手机愣在原地,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她跟谈墨……私奔了? 就因为昨晚自己设计她了吗? 一开始的确是自己图谋不轨,可后面是征得她的同意之后才开始行动的啊,自己也不想当强奸犯好吗! 昨晚自己那么想要,不也是一直熬着忍着,等她点头了才动手吗? 甚至,自己也想过,如果她最后还是死活不同意的话,那就算了。 生理需求而已,真的没法解决,也死不了。 傅嘉盛懵逼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紧接着就是大怒。 他给庞白打了电话,毫无疑问,庞白的电话是关机的。 他又打给谈墨,结果一样,也是关机。 好! 很好! 两个人牛逼了! 傅嘉盛又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马上给我订去南江的机票!” “傅总……” “废什么话!订机票!” “胡闹够了没有!” 电话那头忽然换了人,这次传来的是他大哥傅嘉衍的声音。 傅嘉衍冷冷地问他:“多大了人了还这么胡闹,怕笑话还不够多,别人笑得还不够?” 一开始就跟他说的很清楚了,真要和人家女孩子好,就拿出点诚意来。 结果他倒好,各种小手段小计谋,就是不肯好好地去追求。 傅嘉衍自己也是在感情方面吃过亏的人,一直以来都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走弯路,所以用着最后的耐心说了句:“马上过来公司!出事了!” 要不然,谁一大早不在家抱老婆孩子,跑他的地盘给他收拾烂摊子啊! …… 傅家突然大乱的事情,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在临平城传得沸沸扬扬。 起因究竟为何,外人只能从传言里听个大概。 其中说的最有模有样的,就是说傅嘉盛最近这段时间一心扑在感情上,荒废了事业,以至于让心怀不轨之人有了可趁之机,所以才会大乱。 秦非同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同时从容颜那边知道庞白离开了临平城,他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容颜原本对商业上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事关傅嘉盛,她觉得可以了解了解,万一庞白想知道,也省得被一问三不知。 秦非同说:“傅嘉盛就算再荒废事业,能让傅家突然乱成这样的,肯定是他们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他们。” “那他不会没有机会翻身了吧?” “如果只是靠他自己,翻身虽然难,但最多只是战线拉得长一点,最终还是能翻身的。” “你的意思是,现在有你们帮他,所以他很快就能翻身?” “不是。”秦非同摇头。 容颜顿时就纳闷了,“那是什么?你快说啊!不要让我浪费脑细胞去猜了,我懒得猜!” 秦非同:“……” “快说啊!” “说了有什么好处?” 容颜:“……” 她二话不说就踢了秦非同一脚,随后威胁道:“晚上你不想上床了是不是?” 秦非同被踢得龇牙咧嘴,将她重重地抱在怀里,“我不上床你一个人能睡着?” “睡得不要太香。” “我看你是嘴特别硬。” “我嘴怎么会硬,我嘴应该很软吧?秦老大不是亲自体会过吗?” 秦非同:“……” 这突然的黄腔来得猝不及防,就算我是老流氓,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容颜说完还朝着他挤眉弄眼,随后又往下,朝着他的裤裆看了一下。 秦非同顿时头皮发紧,昏沉夜色里的那些旖旎时刻全部回归到脑海,一夜一夜地开始回放。 “容颜……”他将人抱得更紧,那力道似是要将容颜揉到自己的骨子里去。 容颜笑着,故意舔了舔唇。 秦非同的头皮绷得更紧,他觉得等不到待会儿睡觉了,现在就要! “你你你、你疯了啊?还没吃饭呢!” “吃太饱不好做事!” “没吃饱没力气啊!” “我有力气就行!” 容颜:“……”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聊这种带颜色的话题了!尤其是黄色的! …… 庞白和谈墨到了南江之后,先是住的酒店,然后在谈墨一个‘朋友’的帮忙安排下,住进了一栋别墅。 谈墨的家世不太好,小时候是住在农村的。 后来家里人为了他努书,七拼八借的,凑了首付在临平城买了房,这才住到城里来。 坐落在南江市中心的大别墅,他压根想都不敢想。 但是朋友着慷慨,他也是盛情难却,同时又能在庞白面前撑一撑面子,他觉得两全其美,就应下了。 这边安排好后,很快有人就把消息传给了傅嘉盛——人已经安排妥当,但是目前男女住在一起,屋子里会发生什么事,不归我管。 傅嘉盛:“……” 他气得咬牙,立刻就打了电话过去。 手机响起的时候,秦非同压根就没有把手机放下过,一直都捏在手里,“傅总,你这是特地打电话来感谢我的吗?” “感谢你大爷!” “就现阶段来说,我的确是你大爷。” 他想知道庞白的消息,可都得通过自己。 当然了,自己上面还有个大爷,就是尉迟风。 傅嘉盛牙根都要咬碎,恨恨地问:“为什么要把谈墨也安排进去?他们住在一起怎么行!秦非同,你也是男人,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我以为傅总现在操心家族企业的大事已经焦头烂额,无心再管儿女情长,没想到……” “秦、非、同!” 见他气得差不多了,秦非同终于收起了玩心,没再逗他,好好说道:“你放心好了,庞白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你都打不过她,谈墨那点手上功夫,庞白不用三招就能把人放倒,他想要跟庞白发生点什么,不可能。” “万一庞白自己愿意呢?” 秦非同沉默了两秒,有些无语:“你也说了,万一庞白自己愿意,她都自愿的了,你还管的了吗?就算不住在一起,只要她愿意,谈墨随时可以带她去开房,南江遍地是酒店。” 傅嘉盛:“……” 虽然他的话字字如刀,捅得自己差点要死掉,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是啊,只要庞白愿意,他们有没有住在一起,都能发生关系。 他现在唯一能抱希望的,就是庞白不愿意和谈墨亲近。 以前两人在眼皮子底下,多少还是能干预干预,现在跑到了南江那边,自己又分身乏术,连打听一点她的消息都要辗转几首,还能干预个屁! 傅嘉盛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谢谢’,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秦非同骂了句‘没出息’,想想还是发了条信息过去安慰安慰他:【我会让尉迟风找人看着点的,但也只能尽力,真有什么,我不负责。】 那边半晌没动静,秦非同也懒得再管。 等到忙完拿起手机一看,傅嘉盛居然联系回了三个谢谢。 秦非同:“……” 如此大礼,我觉得有点受不起。 …… 庞白之前在傅嘉盛那边住的就是别墅,所以再次住别墅,对她来说,就是换了个结构不一样的房子而已,其他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谈墨看上去好像很高兴,时不时地还会对这栋房子的装修评头论足。 一般都是说:如果这是我的房子的话,我会如何如何装修这一块。 庞白对这些不敢兴趣,在她眼里,房子装修得再豪华,如果不是跟有爱的人住在一起,那住得好与不好,也没多大差别。 这个‘有爱’,不仅仅是指爱情,也可以是亲情。 她之所以渐渐地对谈墨产生依赖,实际上也是因为谈墨给她的感觉像个哥哥。 只是谈墨一直说对她的是爱情,所以她才勉强将这份感情当成爱情对待。 来到这边之后,她没事做,也没有朋友,就连和容颜联系,也不敢太频繁,生怕一不小心会说漏自己的行踪。 毕竟,容颜的老公是秦非同,而秦非同和傅嘉盛是好朋友。 庞白的理智是不希望被傅嘉盛找到的,可转念又觉得,傅嘉盛不会找来。 那天晚上她一开始的确是不同意傅嘉盛碰自己,后来被他缠得鬼迷心窍,不知怎么的就点头答应了。 甚至……最后的时刻,她自己也如坠云端,飘飘欲仙。 所以啊,自己也享受快乐过了,凭什么转头指责他,还因此逃跑?说出去都丢人! 谈墨这时走了过来,看她闷闷不乐的,关心道:“小白,怎么了?” “啊?我没事啊。”庞白垂着视线回应。 谈墨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你是不是在担心傅嘉盛会追过来?放心吧,他现在自顾不暇,应该没时间再来追我们。” “什么意思?” “傅家出了点事,他现在过得有点惨。” 谈墨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庞白会担心傅嘉盛。 因为一直以来,庞白给他的印象,都是讨厌傅嘉盛的,要不然怎么能把对方的肋骨打断? 可庞白一听到说傅嘉盛过得有点惨,就猛地站了起来,“他怎么了?傅家发生什么事了?” 傅家在临平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能让傅家出事且让傅嘉盛过得惨,可见这个事不简单。 谈墨被她的反应吓一跳,也跟着站了起来,皱眉不解地看着她,语气沉了下去:“小白?你这是什么反应?你是在……担心傅嘉盛吗?” 担心傅嘉盛?谁?自己吗? 庞白一愣,紧接着迅速否认:“我没有!” 谈墨又问:“那你为什么要问傅家的事?” “因为……因为我们两家的婚约是我单方面解除的,长辈那边并不赞同,如果傅家真的出事了,庞家也会受连累,到时候我的家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庞白发现人被逼得急了,智商的确是会爆发的。 但是她这个理由,其实细细推敲的话,是完全站不住脚的。 可谈墨这个时候也陷入了莫名的怪圈里,压根没有仔细去听她说了什么,只是想要搞清楚一件事—— “小白,你是不是在乎傅嘉盛了?” 第222章 我无能 庞白继续否认:“我没有!” 谈墨还想再问,她却突然转头就跑回了房间,还直接把门给反锁了。 锁门声清晰地落在谈墨的耳边,久久没有散去。 他愣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走过去抬手想要敲庞白房间的门,却在敲下去的瞬间,停住了。 算了,她不肯承认自己在乎庞白,其实是件好事。 反倒是真的承认了,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是傅嘉盛最近应该也没有时间过来这边,自己不需要花太多的精力去应付,可以专心搞钱。 也不知道那个傅嘉盛怎么想的,之前表现得好像很在乎庞白一样,被自己敲了一笔后,居然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虽然还是有点在乎庞白,但他再也不来找自己,甚至没有要求自己退出。 谈墨心中疑惑万千,但也不敢去找傅嘉盛问个明白。 …… 庞白一直等到外面彻底没声音了,确定谈墨已经走了,这才开了门从卧室出来。 她以前在庞家的时候,待在卧室的时间最多,长大后,就觉得卧室是这个世上最压抑的地方。 傅嘉盛曾经听她提起过这一点,就把原来他们住的那个地方,三间房改成了两间房,其中两间直接打通成一间,就为了让卧室面积大一点,她住在里面不压抑。 还有她不喜欢接触外界,傅嘉盛带着她出去玩的时候,都不会约朋友,哪怕是偶遇了,也是简单聊两句就分开了,不会给人询问她是谁的机会。 周围太安静,有些思绪一旦起了个头,就很难再压回去。 庞白越是不想去想傅嘉盛,脑子里就越是全都是傅嘉盛,甚至,都是傅嘉盛对她好的画面。 谈墨刚才只说傅家出事了,也没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庞白咬牙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给容颜打了电话询问。 容颜:幸好自己跟秦非同做功课了,还真考了。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对,应该是具体的事情秦非同也不是很清楚,我问过秦非同,他只说傅家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如果傅嘉盛处置不当的话,很有可能就没办法翻身了。” “什么……意思啊?”庞白反应不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容颜随即解释道:“就是傅嘉盛有可能变得一无所有,你知道的,像他们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从有到无是一个落差很大的过程,他们基本上没法适应,你看过电视剧吧,有些人破产了,就会崩溃,甚至是……” 自杀。 容颜没说出来的两个字,庞白自动在脑海中补上了。 她猛地站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很急躁,“那怎么办?秦非同不能帮帮她吗?” “秦非同自己公司里也有点事,傅嘉盛其他的帮忙倒是有帮忙,但是这次的事情实在太严重了,他们帮忙了,收效也是甚微。”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庞白已经急得顾不上管理自己的语气了,全部的担忧都体现了出来。 容颜却故意装作没听出来,悠悠地说道:“那你就等着看好戏啊,傅嘉盛变得一无所有,那你的家人也不会再逼着你嫁给他,你就自由啦!” “可……” “你放心吧,他都一无所有了,就更没有能力来强制你什么了,小白,这次真是老天帮你,让傅家出事出得这么及时,应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来了,我好想你哦!” 庞白有些无语,更有些摸不着头脑:“颜颜,你和傅嘉盛不是朋友吗?” “但我跟你关系最好啊!我当然希望看到你开心!” 顿了顿,她又压低了声音,带仍旧掩不住幸灾乐祸:“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装病骗一骗秦非同,这样他就彻底没有心思去帮傅嘉盛的。” 庞白:“……” 我不需要!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不在焉地聊了两句,然后就挂了电话。 一个人在别墅里上上下下地走着,却怎么也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 自己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要不然,为什么傅家出事了,自己要这么紧张担心呢? 就像容颜说的一样,傅嘉盛变得一无所有,对自己来说不是大好事吗? 可为什么一想到他从天之骄子变得落魄,自己会那么地……心疼? 庞白被自己心底的那些情绪折磨得快要疯了,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索性再次回到卧室,躺倒在床上,扯过被子闷住头,以此抵抗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 秦非同发现容颜今天心情特别好,就连吃晚饭的时候,都眉飞色舞的,甚至还哼了几声调调。 这不太对啊。 秦非同笑着问:“怎么?在家也有钱捡啊?” “又不是捡钱了才开心。” “那是因为什么开心。” “不告诉你。” 秦非同点点头,继续认真吃饭。 容颜觉得他这么好商量不太对啊,正怀疑他在酝酿什么大阴谋,脚底下忽然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 再仔细一感受,往上爬的这东西……可不就是秦非同的脚吗! 容颜瞪了他一眼,“干嘛!好好吃饭!” 秦非同一本正经的:“我在好好吃饭啊。” 容颜:“……” 桌子下面的脚还在作祟,弄得人痒痒。 容颜忍了一会儿没忍住,暗暗咬牙,然后一脚踢了过去。 秦非同早有准备,迅速地撤掉自己的脚,她踢了个空。 因为下面的惯性,容颜上半身也往前撞了一下,正好胸口撞在了桌子上,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撞痛了?”秦非同立马心疼地看了过来。 容颜又气又痛,“都是你不好!” “怎么能怪我呢?” “你不用脚弄我,我就不会踢你,不踢你,就不会撞去啊。” “你看你自己都说了,是你要踢我才有了后面的事,所以不能挂我头上。” 容颜:“……”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把最前面的那句话省略,那句才是最关键的好吗! 容颜气得要吐血,但秦非同诡辩很有一套,她硬要争辩下去最后也是一个输,不如趁早就结束聊天。 秦非同也不是真的要气她,而且刚才她撞痛了,他还心疼呢,连忙跟了上去。 “颜颜。” “走开!” “让我看看,哪里撞痛了。” “撞痛的地方已经好了,现在是被你气痛了!” 秦非同低笑:“我这么厉害?” 容颜:这人是魔鬼吧? 秦非同也只敢再贫嘴这么一句,生怕玩得过火了,晚上会真的上不了床。 “颜颜。” “不理你了!” “老婆……” 这么一声,容颜顿时就没辙了。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为什么今天心情这么好。” “为什么?” “庞白给我打电话了。” 秦非同不解:“就因为这个?” “不是啊,她知道傅嘉盛出事了,担心傅嘉盛呢。” “可是容颜,你姓容。” 言下之意:你又不傅,傅嘉盛也不是你哥,你这么关心他,不太合适吧? 容颜简直服了他的脑回路,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小白担心傅嘉盛了啊,她正在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所以,你是因为马上就要当上红娘了,很开心?” “我的好朋友马上就能感情圆满了,我为什么不开心啊?” 秦非同:“那行吧。” “你为什么语气这么勉强?” “没有啊。” “你明明就有!” 秦非同:“……” 自己那不是语气勉强,而是单纯地觉得这件事不值得那么高兴,觉得她太兴奋了,仅此而已。 但是容颜不知道哪根筋搭牢了,就是要跟他胡搅蛮缠,秦非同最后无奈地表示自己还有点公事要去书房处理,容颜这才放过他。 等到他进了书房,门一合上,容颜就高兴地在沙发上打滚了。 她才没有真的觉得秦非同语气勉强,两人认识这么久了,所有的行为处事都一清二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能不知道? 刚才那一通胡搅蛮缠,完全就是怕他又拉着自己没完没了地折腾,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再折腾下去,自己这小身板就真的要散架了。 只可惜,容颜暗自高兴了还不到三分钟,秦非同就反应过来了。 他从书房出来,直奔她而来。 容颜当时正拿着手机在给庞白发信息,结果被秦非同吓得不小心按住了录音键,她哇哇大叫的声音全部发给了庞白。 等到她和秦非同折腾完重新拿起手机来看,都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的事情了,想要撤回也撤回不了。 容颜两眼一闭,直接往后一倒。 秦非同还以为她是晕倒了,吓得连忙坐了起来,叫她:“容颜?容颜?!” 容颜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有气无力地说道:“别喊了,你还嫌我不够丢脸吗?” 秦非同:“……” …… 庞白一开始其实没反应过来容颜发的那段语音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还是因为看电视,正好有个类似的片段,她不经意地瞥到一眼,顿时明白过来,脸上烫的跟什么似的。 然后这个时候谈墨也打电话来了,她本来不想接的,然后鬼使神差的,竟然就接了起来。 谈墨说:“小白,我还以为你生气不会接我电话了。” 庞白尴尬地回应:“我没生气,就是觉得那件事情很无聊,不想一直讨论。” “嗯,我也觉得很无聊,我那个时候有点着魔了,所以才一直和你争辩,对不起小白,是我不好,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庞白更加不想说这件事,问道:“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谈墨连忙说:“我姐和我妈过来了,她们想要跟你吃顿便饭。” 庞白一愣,这才想起来,要见他家人这件事,还是自己之前提出来的。 可自己现在心情这么糟糕,怎么能见他的家人呢? 但如果说不见,又好像不合适。 怎么都想不到两圈之策,庞白一边在心里骂自己脑子不好使,一边无奈地回应:“好,那你来接我吧。” “马上就到了,你要换衣服吗?要换衣服的话我在外面等你。” 庞白低头看了看,想着到底是要见长辈,哪怕只是朋友的长辈,也应该穿着得体有礼貌。 她说:“你还是等我一下吧,我换身衣服。” 谈墨一听,心里顿时更高兴了。 她这么重视和自己家人的见面,说明在她心里,肯定也是又自己的位置的。 只是傅嘉盛的条件实在是太好,她有所留恋也不奇怪。 谈墨在外面等了十分钟,庞白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将整个人衬托得更加水灵,从屋里走出来,就像是一朵纯洁的百合花。 谈墨漫不经心地看出去,一眼就被彻底吸引了。 其实这么久相处下来,他从一开始对庞白图谋不轨,到现在的确是有点心动了。 他连忙下车走到副驾驶座这边,打开了车门绅士地请庞白上车。 庞白心里还想着傅嘉盛的事,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失魂落魄。 上车的时候,头顶差点撞到车门框,还是谈墨及时伸手挡住了。 庞白低了低头,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谈墨觉得她有点奇怪,上车后也不着急带她赶去吃饭的地点,而是先关心她:“小白,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也没有。” 谈墨不说话,就盯着她。 庞白被盯得很不舒服,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真的没有不开心,可能就是你一直都是让着我的,刚才突然跟我争辩,我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这话纯粹就是托词,谈墨不是听不出来。 但他实在不想把话题绕回傅嘉盛的身上,所以顺着这个话头就说了下去:“嗯,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一定、一定不会再和小白争辩了,小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都听你的。” “那我要是叫你去杀人放火,你也去啊?” “去啊!” 谈墨是真心实意地想要逗她开心,庞白心里的阴霾虽然没有全部散去,但多少还是笑了下。 “快走吧,让你妈和你姐姐等久了不好。” “嗯。”谈墨点点头,又对她说:“你别紧张,只是吃顿便饭,你只要和平时一样就可以了。” “好。” …… 庞白跟着谈墨去见家长的事,也立刻就传回了傅嘉盛的耳朵里。 彼时傅嘉盛正被公司的股东堵在办公室质问了半个小时,头痛欲裂怒火难忍。 一看到这条信息,顿时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一样,猛地起身,挥手就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一阵噼里啪啦之后,办公室陷入了死寂。 原先气势汹汹,一副他如果不给个具体时间就要把他大卸八块的那些个股东,全部都被震住了。 因为他们认识傅嘉盛这么久了,从来没看到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所有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满脸懵逼。 傅嘉盛看都没看他们,只是冷沉地往外吐了两个字:“出去!” 众人不动。 他顿时暴怒地喝:“出去!” 那声音实在是响,震得四周的东西都好像在动。 股东们也都只是要钱,犯不着拼上自己的性命,这个时候也怕傅嘉盛发疯跟他们同归于尽,所以赶紧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办公室里面终于安静了下来,傅嘉盛看着满地的狼藉,勾唇无声地笑了笑。 自己因为那个人心神不宁,无法做事,但她呢? 居然跟谈墨去见家长!! 下一步,就该谈婚论嫁了吧? 哦,不对,应该是她带着谈墨去见庞家的人。 想必到时候的场面,不会太好看。 可傅嘉盛转念又想,庞白既然敢跟着谈墨跑到南江去,说不定真的能被谈墨说服,直接就留在南江,不回临平城了,也不跟庞家人联系了。 反正,庞家人本来对她也不好。 就算傅家倒了,还有别家,她只要想跟谈墨在一起,就绝对不能回庞家。 她会留在南江吗? 会的吧? 傅嘉盛越想心情越糟糕,在原本就一片狼藉的画面里,又添了几笔。 傅嘉衍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弟弟的办公室里,如同台风过境,乱得都没有地方下脚。 他站在门口,抬眸盯着傅嘉盛,那眼神冷得能将人原地冻住。 傅嘉盛一直都很怕自己的大哥,但是今天他心里太累了,干脆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他说:“大哥,我无能,我管不好公司,你自己来吧。” 傅嘉衍冷笑:“你这叫什么?让位?” “不是。” “那你说,这算什么?” 傅嘉盛张了张嘴,那几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承认自己无能对一个男人来说,已经是最丢脸的事了,现在还要承认自己把烂摊子丢给最亲近的人,更是啪啪打脸,响声过大。 傅嘉盛站在那里,全身都是颓败之态。 傅嘉衍看着他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指了指他身后的落地窗说:“喏,你要是真觉得自己没办法收拾眼下的残局,不如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 傅嘉盛往后看了眼,二十九层。 真跳下去,死相应该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第223章 四十八小时 傅嘉衍看他站着不动,顿时笑得更加嘲讽:“怎么了?不敢跳?” “大哥……” “别叫我大哥,我没你这么怂的弟弟。” 傅嘉盛面上的苦色更严重,声音很轻地说道:“大哥,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又不是真的不管这个烂摊子了,就是刚才一时脾气上来了没控制住,所以才这样的。” “你碰了女人,以后这样的时刻还会有很多。” 女人,向来都是最麻烦的生物。 你顺着她不行,反驳她不行,不说话还是不行。 总之,她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你就连呼吸都是错,你活着就是错。 傅嘉盛:“……” 他们这些过来人怎么也不告诉自己,女人和爱情会这么麻烦啊。 不过傅嘉衍和他到底是兄弟,来这里也绝对不只是为了嘲笑他,自然是要跟他一起解决眼前的烂摊子。 “资金方面我已经找好人了,只要接下来你不要再出错,用不了三个月,就可以逆风翻盘了。” 傅嘉盛有些怀疑:“三个月?” “你觉得太长了?”傅嘉衍也很怀疑。 毕竟,三个月的时间,他是按照自己的能力估算的。 自家弟弟……不如自己,应该需要更长的时间才对。 事实的确如此,傅嘉盛连忙说:“不是太长,而是太短。” “哦。”傅嘉衍点点头,但是没有增加时间,只说:“反正我只给你三个月。” 过去这几年,他在自己的庇护下,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以至于都忘了提防商场上的尔虞我诈。 虽然这一次损失巨大,但也正好给他敲了警钟,想必以后不会再这么肆无忌惮了。 随后,傅嘉盛叫了人进来,快速地先把办公室收拾了一下。 兄弟俩先是单独谈了半个小时,确定了大方向后,又叫了几个高管进来,指定了计划。 最后,给股东一个交代。 傅嘉盛端正了态度,再加上有傅嘉衍在旁边,那些股东倒也没有再为难。 折腾了大半天,闹剧终于落幕,傅嘉衍问:“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傅嘉盛:“嫂子在家吗?” 傅嘉衍上下看了看他,立刻摆出一副‘你不要瞎想什么,要是对你嫂子有想法,就算是亲兄弟我也栽了你’的架势。 傅嘉盛连忙摆手解释:“大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就是怕嫂子在家,你和嫂子疯狂地撒狗粮,我现在这个状态,经不起被人塞狗粮啊!” 傅嘉衍:“……” “吃饭我是想去的啊,但是先说好,你和嫂子在饭桌上不许太过分。” 傅嘉衍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说:“我尽量。” 毕竟,撒不撒狗粮,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自古追妻火葬场过的男人,终成眷属后,都是没有什么家庭地位的。 …… 傅家出事,曲洺生不可能不知道。 当然了,秦之意也有所耳闻。 只是她月份大了,马上就要临盆,所以也就没去多管这些事,想着作为兄弟,曲洺生自己心里肯定有数。 然,最近这段时间,曲洺生该上班的时间就去上班,该休息的时间就早早回家休息,眉宇之间除了对她的关心,其他什么事都没有。 秦之意不禁觉得奇怪:“哎,傅嘉盛出事了,你知道吧?” 曲洺生被她那一声‘哎’叫得老大不高兴了,眉头都瞬间拧了起来,问道:“你叫谁?” “叫你啊!” 这房间里就他跟自己,不叫他,难道是在叫鬼吗? 曲洺生跟个小孩子似的,继续不高兴地说:“我不叫哎,我有名字。” 秦之意:“……” “或者,你可以叫我老公。” 秦之意:“…………” 自从怀孕后,她时常怀疑,十月怀胎的人,到底是自己,还是曲二公子。 毕竟,孕期里作天作地情绪反复无常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曲二公子。 秦之意懒得再和他说话,推开他就要下床。 曲洺生赶紧把人拉住,问道:“你去哪里?要什么东西跟我说,我帮你拿。” “我不要东西。” “那你要干嘛,我也可以帮你。” 秦之意回头,一本正经地:“我要上厕所,你帮我?” 曲洺生:“……” 秦之意扶着腰,施施然地进了卫生间。 只是刚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惊叫:“啊——” 曲洺生差点被吓得灵魂出窍,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直接飞身冲了过去。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痛?” 秦之意惊恐地指着马桶后面,“那那那、那里有个蜘蛛!” 秦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最怕蜘蛛。 每次看到,都能吓得浑身紧绷大脑空白,除了尖叫,什么都做不了。 曲洺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蜘蛛已经跑了,就说:“没事,等明天让阿姨上来打扫一遍,把蜘蛛清理了就行。” “可我现在就要上厕所啊!” “你上啊,蜘蛛已经跑了!” “它还会回来!” 曲洺生:“……那我在这里陪你。” “你看着我,我不习惯。” 曲洺生:“…………那你要我怎么样?” 秦之意说得理直气壮:“你把蜘蛛找出来,灭掉。” 曲洺生:“……” 他没有立即答应,秦之意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那我睡客房去!” “好好好,我现在就把蜘蛛抓出来灭掉。” 这还差不多。 曲洺生简直无语,可谁让她是孕妇呢? …… 秦之意实在预产期还有一个礼拜的时候就住院去了,原本按照曲洺生的要求,是提前一个月入住,医生护士都觉得他疯了,但是又不敢明说,只是一再地强调,检查结果很好,无论是大人本身还是肚子里的孩子,都非常非常地好。 就差明着说:你们迟点再住进来! 秦之意头疼,好说歹说总算让某人同意稍稍延迟一些,她回家后又做了好几天的思想工作,最后曲洺生才面前同意提前一周住进来。 当然了,这是最大、也是最后的让步,后面无论秦之意怎么说,他都死活不同意了。 因为第一胎是剖腹产,第二胎一般也是剖腹产,到不到预产期都可以,只要大人们挑好日子就行。 秦之意无所谓,问曲洺生希望孩子哪天出来,曲洺生慎重地说:“预产期那天。” “你早就看过黄历了?” 要不然,他怎么回答得这么快? 曲洺生摇头,“没看过,我也不太信那些,就是觉得本来应该哪天出来就哪天出来,没必要去算什么黄道吉日。” 秦之意心情好,存了逗逗他的心思,故意问:“那要是宝宝本来不想预产期出来,想迟点再出来呢?” 医生说了,迟个一周也是正常的。 曲洺生这时的表情就变得更加慎重了,语气也很深沉:“他如果要提早,我拦不住,但如果他要延迟,那我还是有权力干预的。” 秦之意:“……” 最后还是同意了他说的,就选择预产期那天动手术把孩子拿出来。 只是没想到的是,前一天傅嘉盛也进来了,并且是被推进来的。 听说出了车祸,很严重,现场流了很多血,人送来的时候也是昏迷不醒的。 曲洺生过去手术室那边,看到傅嘉衍在门口等着,他叫了声:“傅大哥。” 傅嘉衍听到声音看过来,点了点头示意。 曲洺生随即又问:“嘉盛怎么样?是谁下的手?” “进去两个小时了,刚才让我签了一个什么通知书,医生说手术情况不太乐观。”傅嘉衍说话的时候全程表情都很严肃,足以见得傅嘉盛伤势之重。 至于是谁下的手—— 傅嘉衍的神情瞬间充满了杀气,“我心里大概知道是谁。” 他们看自己和傅嘉盛指定的计划一直在稳步推进,成效也越来越明显,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 今天居然在傅嘉盛上班的路上埋伏,企图撞死傅嘉盛。 据现场目击者说,朝着傅嘉盛车子撞过去的另一辆车,中间完全没有减速,好像就是有预谋一样。 甚至,在撞击之后,也没有踩刹车,还使劲踩油门,当时轮胎还在转,但是车子已经无法上前,轮胎和地面摩擦之后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傅嘉衍收到消息后就来医院了,还没去看现场的监控视频。 但其实不用看他也猜得到,对方下手到底会有多狠。 毕竟,当年他们也曾这般对付过自己,还差点废掉了自己的一只手和双腿。 关于那段往事,曲洺生当时虽然才十几岁,但也有所耳闻,后来更是听傅嘉盛说过其中细节,深知幕后之人的凶残。 如果不是傅嘉衍当初金盆洗手之前清理了一些人,想必今天他们会更加嚣张。 曲洺生往前一步,低而沉地说:“傅大哥,如果你有需要,有些事可以由我来动手。” 当初为了救秦非同,还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 再者,傅嘉盛也是自己的好兄弟,就算不是为了还人情,自己该帮忙还是要帮忙的。 傅嘉衍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想到了秦之意,随即说:“你先别进来趟这次的浑水,等之意生完了孩子,到时候我如果有需要,我会告诉你的。” 曲洺生想了想,点头:“也好,那我等你电话。” …… 傅嘉盛重伤昏迷的消息,容颜一得知,立马就打电话告诉庞白了。 彼时庞白正在陪谈墨的‘姐姐’逛街,谈影看中了一个包,但是卡里的钱不够了,让庞白先付一下。 那个包好几十万,刚才问价的时候,庞白就觉得太贵了。 之前她问过谈墨,他的姐姐和妈妈都是干什么的,谈墨说就是普通的上班族。 所以啊,普通的上班族而已,买一个几十万的包,有必要么? 但是谈影作为谈墨的姐姐,对于庞白来说,大小也算是个长辈,她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帮谈影垫付了。 去刷卡的时候,导购趁着谈影走到另一边去看别的包了,悄悄问她:“女士,您和那位女士是好朋友吗?” 庞白如实告知:“她是我朋友的姐姐。” “您的朋友和你关系如何?” 自己和谈墨的关系吗? 庞白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以前还能说是好朋友,但自从见了谈墨的姐姐和母亲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暧昧。 她自己是觉得还没有跟谈墨更进一步,毕竟没有口头上很明白地确认过。 但是谈墨的母亲和谈影在说起她和谈墨的时候,都是拿她当谈墨的女朋友来说的。 庞白有些纠结,思索过后没有给答案,只是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是看着谈影的。 谈影当时正在向另一个导购咨询另一个包,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因为谈墨跟她说过,庞白的脑子不太好使,只要她不露出明显的破绽,不管发生什么,总能圆回去让庞白相信。 不巧的是,有人脑子好使。 先前和庞白说悄悄话的导购再度提醒:“那位女士每次都和不同的朋友来我们这里买包,但是过不了多久,她买的包,就会背在别人身上,我怀疑她是倒卖的,而你们这些帮她刷钱的朋友,就是冤大头。” 很多人都是碍于面子才帮谈影垫付的,因为只是口头一说,没有立字据也没有其他什么,所以事后谈影不承认买包的钱是问她们借的,她们也没辙。 导购还说:“之前还有一位女士曾找来我们这里,是为了调监控,证明当时的确是那位女士开口要求帮忙垫付她才刷卡的,好像两人之间有了金钱纠纷。” “那后来呢?” “很不幸,那次我们的监控刚好坏了,但是今天没坏。”导购指了指监控,表情有些调皮。 庞白不知怎的,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问道:“她经常来你们这里买包,那你有没有听她说起过,她有个弟弟?” “弟弟?不是妹妹吗?” “妹妹?”庞白懵了。 之前和谈墨的母亲以及谈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很明白地说过,家里只有谈墨和谈影,没有什么妹妹了啊。 而这个时候,谈影已经走回来了,见庞白愣在那里,问道:“怎么了小白?你的卡也钱不够了吗?” 庞白想也没想,直接就点了头。 谈影有些不相信地看向导购,导购连忙转头跟收银确认,同时给了收银一个颜色。 收银配合道:“是的,这位女士卡里的余额也不够了。” 谈影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看庞白的眼神都变得很不屑。 毕竟,之前谈墨说起庞白的时候,可是把她夸得很有钱,跟个财阀千金似的。 谈影还以为,能好好在这位‘财阀千金’手上捞一笔呢。 没想到,竟然跟自己一样,也是个骗子! 谈影随即就冷了脸,说了句‘我有事’,就丢下庞白走了。 一专柜的人都觉得尴尬,可庞白还来不及尴尬,手机就响了起来,接通说了没几句之后,她更是把谈影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只问:“傅嘉盛怎么样?还没醒过来吗?很严重吗?” “是的,很严重。”这一次,容颜一点也没有说谎,“他还昏迷,医生说能不能醒来不一定,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那、那现在怎么办?”庞白已经六神无主。 容颜也不知道怎么办,知道的话,还给她打电话干什么,早就让秦非同去告诉傅嘉盛的大哥了啊。 她只是听说,傅嘉盛如果能在四十八小时之内醒过来的话,就等于是脱离生命危险,不会变成植物人了。 而庞白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叫庞白回来陪在他身边,应该能增加他醒过来的几率吧? 容颜斟酌了一下才问:“小白,如果你陪着傅嘉盛,能让他醒过来,你愿不愿意?” “愿意啊!” 你看,就是回答得这么干脆,毫不犹豫。 话一出口,庞白自己都愣了。 她不知道,原来自己对傅嘉盛……已经这么在意了吗? 既然这么在意,自己为什么还是不想和他在一起,想要逃离,还真的跟谈墨逃离了呢? 庞白搞不懂自己心里的想法了,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容颜在另一边也沉默着,她相信,庞白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突然不说话。 原本她是想要刺激一下庞白,帮她看清内心。 谁曾想,傅嘉盛忽然就出了车祸,还伤得这么严重。 这对于他和庞白来说,既是灾祸,也是契机,就看庞白能不能抓住这次契机了。 容颜再度对庞白说:“小白,他只有四十八个小时,你可以先考虑一下,如果真的决定回来,你再告诉我。” “好。” 庞白只回了一个字,然后就挂了电话。 她很慌,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慌什么。 旁边导购还在关心她,但是她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呆呆地往外走去。 傅嘉盛出车祸了。 傅嘉盛昏迷了。 傅嘉盛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傅嘉盛…… 傅嘉盛…… 她满脑子都是傅嘉盛,走路的时候眼神也没有焦点,从专柜出来到电梯,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却连着撞了三四个人。 自己是愿意回去的,也想回去,但……能回去吗?该回去吗? 第224章 没有这个如果 秦之意剖腹产的当天,正好也是傅嘉盛能不能醒来的关键日。 秦非同和容颜过来医院等小宝贝出生,说是想要沾一沾喜气,正好也能第一时间得知傅嘉盛有没有醒来。 南江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庞白的手机也关了机,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她最后的决定是不回来。 容颜把这事告诉了秦非同,刚好曲洺生也站在边上,就听到了。 曲二公子下意识地朝着对面那栋楼看了眼,低沉的声音难辨情绪如何,只听到他说:“我早就提醒过他了,他要是不改改说话的习惯,迟早要死在他那张嘴上,他偏不信。” 庞白那种小姑娘,一开始摆明了就是吃软不吃硬。 偏偏傅嘉盛一开始对庞白,就喜欢来硬的。 后来庞白对他失望了,不愿意轻易对他妥协了,他又想要来软的,庞白就怀疑他别有所图了。 曲洺生说到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别说他了,我家小宝贝今天要出来,不要说这些不好的。” 秦非同:“……”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就算是再好的兄弟,也不可能抵得过亲骨肉。 秦之意进去之前,曲洺生再三跟医生确认过各项数据,也问了出来的时间。 这不,快到点了,但是秦之意还没出来。 曲洺生顿时就急了,一副要往里冲的样子。 秦非同和容颜连忙拦着,问他:“你干嘛?” “我还能干嘛?”曲洺生瞪眼,“我想进去看看。” “医生不是说了不让进吗?” 这人刚才已经发作过一次了,神经兮兮地说要进去看看手术的进度。 医院这边好说歹说,再加上秦非同和容颜在旁边劝着,好不容易才把这个人给劝住。 容颜甚至还和秦非同嘀咕了一句:幸好今天我们在,要不然医院这里非得被他闹翻天不可。 秦非同给了个‘我非常赞同’的眼神,然后两人偷笑了好一阵。 曲洺生不是没看到他们在嘀嘀咕咕和偷笑,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情去管别人,一心一意只想等秦之意出来。 尤其,护士把孩子先送了出来,高高兴兴地跟他说是个男孩,他只看了一眼,然后更着急了:“我太太呢?” “秦太太还没醒,等醒了我们就会把人送出来的。” “怎么还不醒?” 他这一声问得有点高,护士被吓了一跳,顿时愣住了。 随即,回过神来后,又小心翼翼地解释:“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有些人早几分钟醒来,有些人晚几分钟醒来,都是正常的,曲太太现在是在正常的时间范围内。” 这位曲总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上面也都交代过了,让她们千万不要得罪曲总,反正什么话好听就捡什么话说。 护士觉得,就算自己说好听的话,这位曲总不见到他的太太,也还是会着急,干脆还是……不理他了吧。 然后,护士转头就跑了。 曲洺生顿时大怒,一副要拆了医院的样子。 容颜站在边上惊恐地叫他:“曲、曲、曲洺生!” “干嘛!” “疯了你!”秦非同一把按住他的肩头,“你吼我老婆干什么!” “是你老婆先叫我的。” “因为你儿子在我老婆手上!” “我不管!” 曲洺生扭头看着容颜手里那小小的一团,其实有些欣喜,但又有些害怕。 他们家的小公主如今已经长大了,抱在手里怎么玩都不会有事,所以也就不记得小时候到底是个多软绵脆弱的小生物。 现在看到刚出生的小儿子,曲洺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抱。 容颜也是一样的,容颜甚至比他还要更加新手。 刚才护士简单地教了一遍怎么抱孩子,然后就把孩子塞在她的手里跑了,害得她现在全身都僵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求救般地看向秦非同,后者自然也是一脸惊悚,好像她手里抱着的不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而是全世界最难搞的炸弹。 三人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曲母来了。 她其实一早就到医院里,一直不敢靠近,生怕会惹曲洺生和秦之意不高兴。 秦之意进手术室之后,她也一直站在远处看着。 曲洺生一心都在手术室里面的人身上,哪里还会去管外面到底有什么人。 再加上秦非同和容颜都在边上,他就更加没有戒备的必要了。 倒是秦非同和容颜,其实早就发现曲母在了,只是没说出来。 此时曲母大概是看他们对新生儿不知所措,所以才着急地跑了过来。 “我……我来抱抱吧?”她小心翼翼地问,有些局促。 曲洺生一点也不讶异她的出现,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点头:“嗯。” 曲母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赐一般,从容颜手里把孩子抱了过去。 小家伙闭着眼睛在睡觉,一只手藏在衣袖里,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似乎要把自己的脸遮起来不让别人看。 曲母刚才站得远,并没有听清护士跟曲洺生说‘是个儿子’这句话。 她是现在把孩子抱在手里了,才想起来问曲洺生:“洺生,这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曲洺生背脊一僵,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愧疚。 因为刚才他以为,曲母是听到了护士说孩子是儿子才过来的,可她这个问题又表明她没有听到。 尤其是此刻她脸上的神情,除了对孩子的喜爱,再无其他。 好像孩子是男是女,其实她并不那么在乎。 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曲洺生缓了缓语气,回道:“是个儿子。” “真好。”曲母由衷道,“你和之意儿女双全了,恭喜你们。” 至亲之间,说这样的话,其实多少会显得有些尴尬。 曲洺生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他转回去,假装继续专心地等秦之意,实际上刚才看着曲母的那瞬间,其实他心里已经彻底原谅曲母了。 当年那些事,源头都是出在死去的曲父身上,曲母最多只是个帮凶。 这么多年,她也一直在为过去的事情赎罪,尽量避免出现在他和秦之意的视线里,生怕会惹得他们不高兴。 秦之意呢,就算不想为难自己了,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去亲近。 别人常说自己人生圆满,可谁的人生又真的会圆满呢? 又过了十分钟,秦之意终于被推出来了。 曲洺生几乎是扑上去的,问躺着的人:“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之意无力地摇摇头,麻药还没完全过去,她现在几乎没什么感觉,除了饿。 因为手术之前不能吃东西,她已经十几个小时滴米未进了。 “我好饿。” 曲洺生一愣,怎么都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好饿??? 她看不到自己的担心着急吗?不想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吗? 秦之意:不用问你了,刚才孩子拿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第一时间先告诉我了。 曲洺生:“……” …… 秦之意的手术很顺利,病房里到处洋溢着喜悦的氛围。 而另一边,傅嘉盛的病房里,则是安静得如同坟墓。 傅嘉衍去处理事情了,又怕傅嘉盛会再出意外,所以派了人守在病房门口,他吩咐过,除了庞白过来,其他任何人来了都不许进去。 距离傅嘉盛最后醒来的时间还有十个小时,如果醒不来,基本上就成为植物人了。 傅嘉衍没有去联系庞白,也没有给庞家的人施压,让他们去联系庞白。 虽然他担心自己的弟弟,但是他更希望,庞白是因为自己担心傅嘉盛,自己想要回来才回来,而不是被逼着回来。 她如果不是出自真心想要唤醒傅嘉盛,那么所有一切最终也不过是徒劳。 秦非同和容颜从秦之意那边离开后,来傅嘉盛这边看了眼,顺便问了问情况。 守门的人说:庞小姐没来过。 容颜叹了口气,又觉得奇怪:“按理说,庞白不是这么心狠的人啊,而且她之前在电话里已经很表现得很明显,她是担心傅嘉盛的,为什么没回来呢?” 秦非同道:“很多事不能按理来说,要真按理来说,我跟你就不应该在一起。” “哦,那我们去离婚?” 秦非同:“……” “或者我们也学一学秦之意和曲洺生,先签一份离婚协议书,分配一下婚前婚后的财产?” 秦非同:“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话题回到庞白和傅嘉盛身上。” “别啊。”容颜笑得很坏,“我是真的想听一听,如果我要跟你离婚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我是说如果。” “没有这个如果。” “假设!只是假设啊!” “假设也不行!” 容颜:“……” 行吧,你把天给聊死了,那我还能说什么? 她耸了耸肩,正准备去挽秦非同的手,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于是,她就先低头去拿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容颜接了起来,还没开口问什么呢,就听到庞白着急地喊道:“颜颜,你能来接我吗?” “你怎么了?” “我在机场,现在没钱坐车,你能不能先来接我?” 庞白已经很急很急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但因为刻意压制,所以没有那么明显。 容颜顿时没有再多问,只说了个‘好’字,然后拉着秦非同直奔机场。 路上,她对秦非同说:“小白回来了,傅嘉盛肯定能醒。” 秦非同正在想别的事,也没多思考,一是嘴快就说出了真话:“庞白不回来,傅嘉盛也肯定会醒的。” “啊?”容颜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秦非同:“……” 现在收回刚才那句不经大脑的话还来得及吗?可不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容颜当然是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追问道:“秦非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真没有?”容颜严肃地瞪着他,一副‘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让你没好果子吃’的神情。 秦非同头疼。 他可不想为了傅嘉盛那点破事得罪自己的太太,轻则同床不能碰,重则睡客房,太凄惨了。 “我真的没有事情瞒着你,我是自己推理出来的。” “推理什么?” “你想啊,现在对傅家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昏迷不醒即将变成植物人的傅嘉盛更重要?虽然守着他的确改变不了结果,但是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无论什么事,都想要求一个心安,可你看看傅嘉盛的病房外面,除了两个保镖,其他一个人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容颜皱眉,有些绕不进去他的理论,满脸都是困惑:“可病房外面没人,不是本来就没人,而是傅嘉盛的大哥不让其他人来探望,所以才没人啊。” “傅嘉衍为什么不让其他人来探望?” “应该是怕吵到傅嘉盛恢复吧?” 秦非同:“……” “不是吗?” “不是。”秦非同给出最后的结论,“因为傅嘉衍知道,傅嘉盛肯定会醒来。” 应该是医院这边已经把消息放给傅嘉衍了,但是傅嘉衍想借此机会帮自家弟弟试试庞白会不会回来,所以就把戏继续演下去了。 再者,傅嘉盛会醒来的消息一直瞒着,对傅嘉盛也的确是有好处的。 不然的话,那些神经病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容颜理了好一会儿,总算把他说的话理清楚了。 她对秦非同露出崇拜的神情,“不愧是秦老大,推理能力很厉害嘛!” “你这番夸奖,有点违心了。” 容颜:“哈哈哈——” 这人真是太没意思了。 自己夸他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蠢,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他倒好,直接把台阶给自己踢飞了,是想摔死自己吗? 秦非同摸了摸鼻子,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过,转过去盯着前面,专心致志地开车。 容颜轻哼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想好了——晚上回去再跟你算账! …… 庞白虽然从小到大都生活得不怎么如意,但是像今天这么惨的,还是第一次。 在南江机场那边,她被人偷了手机和钱包,好不容易拿其他证件证实了身份成功登机了,落地后又因为没钱,没办法打车,在原地急了二十分钟才有个好心人上前帮忙。 并且,这个好心人还特别凑巧地认识容颜,知道容颜的号码,帮她打了电话给容颜。 庞白也就是这会儿急糊涂了,要是在平时,这么明显的凑巧实在是太过分了,她还是能察觉出来古怪的。 等到容颜和秦非同赶到的时候,她已经稳住自己的情绪了。 容颜上前,问她:“你还好吗?有没有事?” “没事,就是钱包和手机被偷了。” “那刚才是谁帮你打电话的?你记得我的号码?” 庞白着急去医院,只说是个好心人,其他也没过多解释。 反正那个人已经走了,庞白也没损失没受到伤害,容颜也就懒得花时间花精力去多问。 三个人又急匆匆地从机场往医院赶,路上庞白问容颜:“他怎么样了?” 容颜正和秦非同用眼神在无声地交流,忽然听到她的问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怔怔地反问:“谁怎么样了?” “就是……就是傅嘉盛。” 容颜:“……” 这可让自己怎么说? 现在告诉庞白说,就算她不回来傅嘉盛也会醒,她会不会直接掉头就回南江? 可如果不告诉她,就等于是骗了自己的朋友,容颜这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她从后视镜看了秦非同一眼,无声询问: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回答? 秦非同: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的确没人跟他们说过傅嘉盛会醒来的事啊,所以装作不知道也没什么不对啊。 容颜:好,我都听你的,反正以后小白要是怪我的话,我就说是你逼我的。 秦非同:“……” 也就是我能打得过庞白,要不然你把这个锅甩给我,我还要好好掂量掂量,到底要不要接住。 容颜随后回答庞白:“还在昏迷,医生说再过几个小时如果醒不来的话,就等于是植物人了。” 庞白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瞬间握成了拳头,眼里也涌上了焦躁。 容颜又安慰她:“你别着急,该做的医院那边都已经做了,你回来,也是希望你能在心理上刺激他,让他的求生欲望更强烈一些。” “我可以吗?” 自己偷偷跑去南江,傅嘉盛应该很讨厌自己了吧?怎么还会希望听到自己的声音呢? 容颜原本想说:傅嘉盛对你那么心心念念,听不到你的声音也会想要醒过来去找你,要是听到你的声音,恐怕当场就能活蹦乱跳。 但是她又怕这么说了会吓到庞白,所以只点点头,给她加油打气:“你肯定可以的!” 秦非同这时又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老婆,你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也不赖。 容颜:得了你的真传! 秦非同:“……” 有没有天理了!又甩锅给自己!真当自己身强力壮,无论几个锅都接得住吗? 容颜随后又冲他讨好地笑了笑,给了个暗示:回去给你好果子吃。 秦非同: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接几个锅! 第225章 我怕我死了,你会改嫁 庞白到医院的时候,距离傅嘉盛最后能醒来的时间,已经没剩下几个小时了。 虽然之前医院这边给傅嘉衍透露过信息,说傅嘉盛应该能醒来,可随着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傅嘉衍这心里,终归还是有点着急了。 正想着要不要想办法刺激一下庞白,让庞白回来,结果脑子里刚想着的人,转眼就出现在面前了。 容颜赶紧把庞白推进了傅嘉盛的病房,“你快去骂他几句,把他骂醒了最后。” 庞白:“……” 傅嘉衍虽然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但是外人都帮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掉链子,所以,他客气又郑重地对庞白说了句:“拜托了。” 庞白吓一跳,连忙摆手:“没事,这是我应该的。” 说完之后她又想扯掉自己的嘴巴,什么叫‘这是我应该的’? 应该什么?傅嘉盛又不是因为自己才昏迷不醒差点变成植物人的,就算最后醒不过来,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啊。 只是…… 为什么明知道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自己还是要巴巴地跑来呢? 容颜见她杵在原地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赶紧又推了她一下,然后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她回头,冲着秦非同挑了下眉,意思就是:我厉害吧? 秦非同也学着她的样子挑了下眉,随后又笑开,将她搂过来,“说到要做到。” 容颜:“什么?” “你知道的。” 容颜:? “刚才你在车上跟我说好的。” 容颜:“……” 我什么都没说好吗!我只是给了你几个眼神,如果有理解错误,那也是你的问题,跟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两人还在争辩,一旁的傅嘉盛凉凉地来了句:“你们在一个女儿都上小学的人面前撒狗粮,不会觉得太无趣吗?” 容颜:“……” 秦非同:“……” 傅嘉衍毕竟大他们许多,两人还是很尊重的。 即便对方是开玩笑,他们也很识趣地先行离开了。 傅嘉衍看着两人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真是好啊,各种矫揉造作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自己现在也不算很老吧?怎么对着家里那个矫情一点就会挨训呢? 傅嘉衍头疼地想着自己的事,也就不那么担心自家弟弟了。 又或者说,是因为庞白来了,所以他的心理压力没那么大了。 而在病房里,庞白对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傅嘉盛,一开始是完全懵逼的。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她就是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容颜说他离最后醒来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了,如果过了那个时间还醒不来,那就以后都醒不来了。 如果他真的以后都醒不来,又会怎么样呢? 没人会再来找自己,没人会再关心自己,更加不会有人阻止自己和谈墨在一起。 应该高兴吗? 按理来说,是应该高兴的。 可为什么自己这心里,一点高兴的影子都见不到,反而满满的都是难过呢? 庞白走过去,在床沿坐了下来。 她低着头,双手的十指扣在一起,用力地按着,也不知道在按什么。 心里好像有千万句话要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良久,庞白终于骨气勇气,往外吐了三个字,“傅嘉盛……” 只是刚叫了他的名字,心里的难过,就更多了。 这一刻,庞白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病床上的人,其实是有些在乎的。 要不然,这么多年一直被人当成累赘,为什么从来不生气不难过,一听到傅嘉盛把自己当成累赘,就生气、就难过了呢? 因为在乎他,所以不想被他当成累赘。 就算全世界都觉得我们不配,那我也还是想要和你站在一起。 只可惜,你也嫌弃我。 庞白眼里有眼泪掉下来,刚好砸在自己的手背上。 明明温度不是很高,她却好像被烫了一样,整个人猛地一惊。 随即,她又叫了一声:“傅嘉盛……” 你还是醒过来吧,就算你觉得我是累赘,只是因为我在床上听话所以才留我在你身边,我仍旧希望你醒过来。 哪怕你醒了之后,依然把我当成累赘,依然不给我自由,那我也不会怪你的。 “傅嘉盛,你醒来吧,好不好?” 情绪一旦决堤,那就不是轻易能控制得住的。 庞白不想哭,可眼泪却好像又自己的意识,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怎么也止不住。 手背上湿润了之后,就开始往下话落,滚到被子上。 很快,被子也被浸湿了一小块。 庞白低着头,始终不敢看傅嘉盛毫无血色的脸庞。 路上她也问了容颜关于傅嘉盛的伤势,容颜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可越是说不清楚的事情,就说明越严重。 应该不是说不清楚,而是怕说出来会让自己更加担心吧。 庞白难过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到傅嘉盛的手近在咫尺,鬼使神差地就抓住了他的手,“傅嘉盛,你知道我脑子不好,嘴巴也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你到底要听我说什么才愿意醒过来啊?” “听你说喜欢我。” “好,我说,我喜欢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庞白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她慢慢地抬头,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一张脸,唇角挂着熟悉的笑容,眼睛睁得大大的。 傅嘉盛醒了。 这五个字如一道闪电在庞白的脑海中炸开,将其他所有的思绪全部都炸得粉碎。 除了‘傅嘉盛醒了’,她再也想不到别的什么。 傅嘉盛的手还被她抓在手里,如此一来,傅嘉盛反倒只要一动手腕就可以反抓住她的手:“别哭了,你哭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庞白本来还处于震惊,现在听到他说话,猛地清醒了过来。 “你、你醒了?!” 她一边惊叫,一边抽回自己的手,很用力,像是抓着她的手不是个人,而是洪水猛兽。 她这一抽其实没有带给傅嘉盛多少伤害值,但是傅嘉盛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他皱起眉头,像是被庞白揍了一顿似的,奄奄一息地说道:“我好不容易醒了,你是准备再把我弄晕吗?” “我我我、我没有!”庞白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激动还是紧张,总之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傅嘉盛又道:“那你这么用力地甩我,不知道我浑身是伤吗?” “我、我不知道!” 伤得严重也不代表就是浑身都伤了啊,有可能只是伤到头部、伤到心脏也可以很严重的。 傅嘉盛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和她斗嘴的欲望,他只想抱一抱庞白。 刚才昏昏沉沉里听到庞白的声音,他还以为是自己做梦呢。 哪怕睁开眼睛后看到庞白就坐在床沿,也还是不敢相信。 直到她的手指动了动,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种温热,是她身上的温度,这才确定,她是真的就在眼前。 “小白……” “什么事?” 他昏迷的时候,庞白还能把自己的情绪表达一些出来。 现在对着醒过来的他,庞白是一句心里话都不敢说。 她只问:“你要干嘛?你大哥就在外面,我去叫他进来。” “不要。”傅嘉盛及时阻止她,又说:“我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不了,我还有事,我是路过这里,被容颜推进来的。” 傅嘉盛:“……” 自己真的要再度被气晕过去! 她居然说,是路过这里,被人推进来的? 难不成,她真的不是自愿进来的,而是被其他人闭着来看自己的? 傅嘉盛又气又急,冲着门口喊:“大哥!大哥!” 傅嘉衍正站在门外想自己老婆呢,忽然听到屋里的人这么中气十足地叫他‘大哥’,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紧张,连忙冲了进来。 傅嘉盛一看到他就大声问:“是不是你们逼她来的?” 傅嘉衍看了庞白一眼,小丫头低着头,虽然没说话,但是表情里窘迫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甚至有点想要打晕自家弟弟。 怎么就会情商这么令人捉急呢?看不出人家小丫头很尴尬了吗? 他不知道庞白和傅嘉盛说了什么让傅嘉盛误会她是被他们逼来的,但就算真的是被他们逼来的,傅嘉盛又何必非要追问呢? 互相留个余地,彼此都留点体面,不是很好吗? 最终,傅嘉衍没有骗傅嘉盛,但也没有说庞白是自愿来的,他只道:“你们俩的事情,你们俩自己解决,不要把我们扯进来。” 希望低情商的人,智商能够不要那么捉急了。 自己的话虽然听着没有帮谁,但到底还是给了他暗示了。 不巧的是,傅嘉盛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哪里有仔细去听他说什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反而气得更严重了。 本来就是鬼关门刚回来的人,哪里经得起这么动怒。 傅嘉盛忽然剧烈地咳嗽了一起,那样子像是一口气接不上来就要背过去似的。 傅嘉衍连忙去叫了医生过来,医生检查之后表示,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情绪波动过大,后续只要稳定心态,好好休养,等身体恢复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没有?稳定心态!” 傅嘉盛咬着牙闭着眼躺在那儿,话也不说,但是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已经无声地在表达了:我没法稳定心态! 傅嘉衍心想:难不成,真的是庞白一出现,把他给气醒了? 气醒了也好,自家弟弟着臭脾气,也的确需要治! 刚好碰到个庞白,脑子不够灵活,但是身手够了灵活,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 秦之意和曲洺生儿女双全了,傅嘉盛也醒了,庞白又陪在身边,就算还没有互通心意,但至少表面看去,是皆大欢喜。 容颜和秦非同回到家后,渐渐地从旁人的喜悦中抽离出来,顿时都觉得这家里有点太冷情。 阿姨晚上虽然住家,但基本上收拾好家务,就会回到自己的房间。 容颜戳了戳身边的人,低声问:“你有没有觉得,周围太安静了?” 秦非同点头,反问她:“你是不是也觉得,却了点什么?” 还能缺什么,自然是缺一个孩子。 容颜又难受又急躁,忽然一个翻身跪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搂着秦非同的脖子说:“要不我们把计划提前吧?” “什么计划?” “要孩子的计划啊。” 秦非同:“……” 那怎么行!医生说半年后那就得半年后! 虽然他也很急,但是比起孩子,还是容颜的身体更重要! 毕竟,孩子只能相伴一程,而容颜……却是要相伴一生的。 他比容颜大了好几岁,应该也会比容颜先走吧。 所以—— “你好好养身体,孩子的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那你呢?” “我也会好好养身体,然后监督你好好养身体。” 容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我已经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对孩子的期盼。” 秦非同也不否认,如今在容颜面前,他可以完全地坦然:“我的确很期盼能有一个孩子,但是颜颜,孩子只能长大后会有自己的生活,而陪在我身边,直到我去世的人,只有你。” “你干嘛突然说去世啊?” “因为生老病死,我们无法抵抗。” 容颜听不得死不死的,只要一说到这件事,她心里就发慌。 也许是因为曾经轻视过生命,想过要放弃,所以重新对生命充满希望之后,又特别地珍惜生命。 “秦非同,你一定要长命百岁,至少,不要比我先死好不好?” “好。” “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我怕我死了,你会改嫁。” 容颜笑得停不下来,整个人都倒在了他的身上,“你想什么呢,等你死的时候,我也肯定七老八十了,还改嫁呢,谁会娶个祖宗回去啊。” 秦非同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可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姑娘。” 容颜眼里忽然就滚起了泪花,用力地抱着他,“秦非同,那还是你先死吧,我要活得更久一点。” “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因为刚才我希望你长命百岁,是害怕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太孤单,那个时候,朋友不是老了就是没了,孩子也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想要有个人陪在身边,太难了……” 其实这种感受,她是在自己的父母一起离世后才悟出来的。 她相信,自己的母亲其实没有那么爱自己的父亲,之所以跟着一起去,是因为跟子女离心,怕以后一直孤单,直到去世,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一定一定很难熬。 所以啊,秦非同,我舍不得你过那样的日子。 “我会陪着你,直到最后一刻,我不想你孤单,更希望你死后最后一个看到的人,是我。” 秦非同仍旧没有犹豫,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好。”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啊?” “因为你是容颜啊。” 你是那个放弃了一切也要和我在一起的小姑娘,你已经为我受了足够的伤,我唯一能给你的,也不过都是一切空头支票。 谁知道以后谁会先走,如果上天要先带走你,我也没有能力阻拦。 我只能……现在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 …… 庞白回到临平城的消息,傅嘉衍特意让人压住了没往外传,所以庞家那边一直都不知道。 至于南江那边,谈墨试着想要回临平城找庞白,但是怎么都找不到。 又因为庞白的手机和钱包被偷了,没有证件一时半会儿也补不回号码,导致谈墨想给她打电话都打不到。 这也让傅嘉盛心里舒坦了好多,尤其是现在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庞白在身边,虽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但至少不是和那个该死的谈墨在一起。 不过,一直这么拖着肯定是不行的,谈墨迟早还是能回来。 到时候,庞白说不定又会一头扑到他怀里。 傅嘉盛越想越不高兴,连带着一看到庞白就有了情绪。 庞白瞥了他一眼:“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自己亲耳听到的,不是我要待在这里,是你大哥出了高价请我来的,我也是勉为其难。” “看在钱的面子上,勉为其难?” “嗯。” 傅嘉盛:“……” 庞白看他无语,反倒难得地好脾气了一次,说道:“如果你能出个比你大哥更高的价格,我可以考虑马上从你眼前消失。” 傅嘉盛:“……” 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智商大有长进啊! 不仅如此,还变得奸诈了! 庞白心里乐着,窝在椅子上看书,时不时地瞥傅嘉盛一眼。 这个男人真是小心眼,一天到晚总能在自己身上挑出各种小毛病,然后作天作地,好像自己虐待了他一样。 一开始庞白其实很不适应这样的傅嘉盛,但看在他重伤未愈的情况下,也都一一忍了下来。 再加上傅嘉衍给了个很好的台阶,她也就能说服自己留下来了。 时间一久,她摸清了傅嘉盛的套路,见招拆招的本事也越来越溜。 所以到了现在,每天都是傅嘉盛被她气得跳脚,她总是一身自在。 第226章 你的生日和我的生日 庞家的人,在被谈墨通知后,才知道庞白回了临平城。 一开始他们也很义愤填膺,一副找到庞白就要将庞白大卸八块的样子。 但随后他们听说庞白回来是为了傅嘉盛,就说:哦,那没事了,让她和傅嘉盛待在一块儿吧。 谈墨之前还想着入赘庞家,后来从庞白那里知道,原来庞家也只不过是小门小户,现在更是家道中落,要靠着傅家才能在临平城的豪门圈里有一席之位。 如果庞白真的和傅嘉盛闹翻,那等于庞家就玩完了。 所以,谈墨虽然是想找到庞白,但不会在庞家人面前说傅嘉盛什么。 他只是暗示庞家人,庞白在傅嘉盛身边并不开心。 他原以为,庞家人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去找傅嘉盛算账,帮庞白出出气,不然庞白以后就要被傅嘉盛一直欺负啊。 只可惜,如意算盘打得再响,遇到庞家那些不靠谱的人,最后也只能叹气。 庞家的人根本不关心庞白在傅嘉盛身边到底开不开心,他们要的,只是庞白在傅嘉盛身边就行了。 纵然谈墨只是利用庞白,想要从她身上多拿到一点好处,听到庞家的人对她如此态度,也是怒火中烧。 幸好谈墨也是在临平城待过一段时间的,而且他之前就是在医院工作,多少还是有点门路。 本来不好意思,但现在庞家那边的路也断了,他只能厚着脸皮去求以前的同事帮忙了。 多打了几个电话,终归还是问到了庞白的下落。 因为从南江飞回来一直受阻,这次谈墨也学聪明了,没有选择飞行路线,而是直接租了辆车,从南江开车回来。 尉迟风最近刚好一点事在忙,对他这种小喽喽也没太在意,这不,就是这么个没注意,谈墨也回到了临平城。 庞白是在一次下去给傅嘉盛买零食的时候遇到谈墨的,当时谈墨直接冲过来,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本能反应想把人给掀翻,但还没来得及动手,谈墨就出声了:“小白,我好想你。” 听到这句话,庞白顿时有些下不了手。 但她不想被谈墨一直这么抱着,就说:“谈墨,你先放开我。” “不放,我怕我一放手,你又不见了。” “不会的,我不会不见的。” “那也让我再抱一下。” 庞白:“……” 为什么自己对着傅嘉盛的时候那么底气十足,甚至动手也毫不犹豫,对着谈墨反而下不了手了呢? 明明谈墨的武力值更低,自己想要脱离他的桎梏,更加容易。 庞白默默地在心里叹着气,殊不知,谈墨拥抱她的行为,被楼上的傅嘉盛看了个清清楚楚。 原本按照高度差,傅嘉盛应该是看不清楚的。 可前两天他借口说担心庞白出门会走丢,让人专门买了个望远镜过来,今天刚第一次拿出来用,没想到竟看到这么个场景。 傅嘉盛气得直接就把望远镜甩了个稀巴烂,甚至想要下去把谈墨也摔个稀巴烂。 那个尉迟风到底怎么回事?大半个南江都能掌控在手里,一个外来的谈墨居然看不住? 傅嘉盛心里郁结难舒,想给庞白打电话,号码拨出去才想起来,她的手机号码还没有补办,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无手机状态。 他现在又不能跑出去,心里就更恨了。 索性,给秦非同打了个电话,问问他尉迟风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秦非同正忙,都没怎么仔细听他说的话,回答得着实有点敷衍。 傅嘉盛正好没地方撒气,就逮着他撒气了,“你说说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一点小事都不靠谱,以后还能指望他大事?” 秦非同:? “谈墨被放回来了。” “你就因为这个事给我打电话?” “这个事还不大?” 秦非同:“……” 他懒得跟脑子有问题的人废话,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傅嘉盛气得更凶,又打了过去,秦非同再度挂断,然后顺手就把他给拉到了黑名单了。 猜到他会继续在微信上作死,先他一步发了信息过去:【再烦我就全部拉黑】 可怜傅嘉盛才打了几个字,就被堵得没话说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个都欺负自己! …… 秦非同晚上回家还把这事说给容颜听了,容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庞白下午的时候借别人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说晚上要来我们家借宿。” “看来他俩又吵架了。” “应该没有吧。”容颜一半迟疑一半猜测,“我听着小白的语气还挺高兴的,应该是傅嘉盛单方面气疯了,小白的心情没受影响。” “好像最近庞白的功力见长,只有傅嘉盛受气的份儿?” “好像是这样。” 说完这句,容颜憋不住笑,哈哈哈了起来。 秦非同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们这些坏女人,把自家男人气个半死,就很高兴是不是?” “那是你们自己欠。” “我们怎么欠了?” “你看傅嘉盛啊,好好地跟庞白说一句喜欢她不就行了吗?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都被庞白揍趴下了,还高高在上,换做我是庞白,我也不高兴理他。” “那你高兴理谁?”秦非同凑过来,凑得很近很近。 他的气息钻入容颜的耳朵里,容颜瞬间就觉得有些发软。 “又、又不是在说我,你干嘛问我?” “现在开始说你。” “我有什么好说的?” 秦非同但笑不语,但是手却伸到了她的身上,一通作怪。 容颜把他的手抓住,又羞又气:“你干嘛啊!说话就好好说话!” “我在好好说话。” “那你的手不要动。” “我没让它动,是它自己要动的。” 容颜:“……” 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真的让人很难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一场缠绵下来,容颜累得睁开眼睛都费力,但脑子却又还清醒。 她全身无力地瘫软在秦非同的身上,倦倦地开口问:“你说小白和傅嘉盛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难。” “为什么?” “傅嘉盛外面欠了很多情债,他也就是没有把庞白真正公开,大家都认为,最终他和庞白肯定是会分开的,所以才没人去找庞白的麻烦,如果他公开说他是认真的,你等着看,庞白的日子,不会比之意当初好过。” 最起码,秦之意本身泼辣骄纵,秦家没出事之前,也是显赫豪门,一般人根本不敢去惹她。 但是庞白不一样,庞家本身就不显赫,庞白在庞家也不受宠,再加上她本身自己有点缺陷,如果有人上门撕逼,她是招架不住的。 容颜本来累得厉害,聊着聊着反而来了劲头,干脆从秦非同的身上下来,一本正经地问:“那你说,傅嘉盛什么时候才会公开他和庞白的事情?” “他不会。” “这又是为什么?” 秦非同看了她一眼,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不接受容颜,是因为不喜欢容颜。 后来才知道,自己也许那个时候就已经被她征服了,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不停地拒绝她,也是清楚自己的环境有多危险,怕把她搅进来,会给她带去杀身之祸。 “颜颜……” “嗯?” “我以前那么拒绝你,你有没有恨过我?” “有啊。”说起这个,容颜就更来劲了。 让她数秦非同的罪状,那她数个三天三夜也数不完。 “每次被你无情拒绝的时候,我都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可我这个人吧,心太大,一般都是睡一觉就忘了,所以才能追你三年都不放弃啊。” “那如果后来我没有回来这里,一直在国外,你还会来找我吗?” 容颜那时候之所以回来临平城,还办了个聚会说要多认识人,其实也就是被他伤透了心,想回到国内来发展。 那段记忆,并不美好,也不快乐。 但是容颜也不抗拒,她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才是真实而鲜活的。 “如果时间重来的话,我想我还是会追你的。” “为什么?” “哪有什么多为什么。” 因为我——还是会见色起意呗! 身后的人其实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但她不说,他也只是笑着抱了抱她。 夜深人静,最爱的人躺在怀里,想想也该满足了。 …… 庞白想去容颜家借住两天,傅嘉盛不同意。 在傅嘉盛看来,她不是要去容颜家借住,而是要和谈墨去开房。 要不然,为什么谈墨刚回来,她就正好在这个时间点提出来要去容颜家借住呢? 只不过他没把话说清楚,所以庞白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庞白就是觉得奇怪,“我现在没钱没手机,就连证件都没有,我想跑也跑不了啊,再说了,我答应过你大哥,在你出院之前,不会跑的,我是那么不讲诚信的人吗?” “那你以前还答应过我,会永远听我的话呢!”傅嘉盛呛声她。 庞白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我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我用得着骗你吗?” 庞白:我看你挺用得着的。 傅嘉盛:“……” 其实那句话庞白是真的说过,只不过说的时候是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时候思绪被他牵着走,压根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现在傅嘉盛提起来了,她倒是想确认一下。 “我什么时候说的,你拿出证据来,我保证不耍赖。” “证据是吧?好,我给你证据!” 傅嘉盛一脸的‘你等着瞧’,然后迅速拿过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 紧接着,庞白的手机‘叮咚’一声,提示有信息进来。 她疑惑地低头点开,是傅嘉盛发过来的一条语音信息,她点了一下,手机里顿时传出她的声音。 她不是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只不过这个声音……太令人羞耻了! 尤其是她说的那些话—— “嗯,我以后都听你的。” “傅嘉盛最好,我只听傅嘉盛的。” “傅嘉盛是我老公,我爱傅嘉盛。” 庞白:“……” 啊啊啊! 自己居然真的用那么娇软的语气说过这些话!真是太可怕了! 她的脸红得像是要爆炸,死死盯着傅嘉盛,那眼神里的杀气已经溢满了整个病房。 傅嘉盛扯了扯被子,假装给自己盖被子,实际上是在掩饰自己的心慌。 “干嘛?你说的,只要我拿出证据,你不会耍赖的!” “我没想耍赖!”庞白大声说道,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尴尬减少一些,“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录音?!” 当初好的时候,两人在床上的次数很多,他到底录音了一次,还是所有的都录音了? 他把自己说的话录音下来,又想干什么? 傅嘉盛连忙解释:“我没有特意录音,那次是凑巧,不小心按到的,后来我整理手机内存的时候才发现了这段录音。” “那你为什么不删掉?” 傅嘉盛:“……” 为什么不删掉? 因为翻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正好是她和谈墨从临平城跑到南江的时候。 自己琐事缠身没办法去找她,给她打电话又被拉黑了,见不到她的人,又听不到她的声音,所以才不舍得删掉。 可这些话傅嘉盛说不出口,沉默又像是心虚不敢解释。 庞白果然就怒了,“傅嘉盛,你太恶心了!” 一个在床上会录音的人,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做过更恶心的事情呢? 就算以前没做过,现在没做过,以后也难保证。 庞白原本是下定了决心要留在这里,一直陪到他出院为止。 无论中间他怎么气自己,怎么骂自己,都不走。 可现在,她一秒也不想多待,也不想再多看傅嘉盛一眼。 她要走,现在、马上、立刻! 傅嘉盛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拉她,被庞白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瞪住了,“你还要更恶心我一点吗?” “小白……” “不要叫我!” “小白!” 傅嘉盛知道她误会了,可她喊得这么大声,已经惊动了外面守门的两个保镖。 录音里面的事情又是那么地私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说,他只能叫庞白先留下来,“小白,你听我解释。” 庞白都气糊涂了,哪里还会愿意听他说话。 要不是看在他还是伤患的份上,她都怀疑自己会直接动手揍傅嘉盛一顿。 她快速走了出去,背影毫不留恋。 傅嘉盛在病房急得不行,正准备给容颜打电话,让她帮自己看好庞白,忽地,病房的门被推开,庞白回来了。 “小、小白,你怎么回来了?”傅嘉盛被吓一跳,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庞白满面杀气,朝着他走过去,掌心朝上,摊开手。 傅嘉盛愣住:“什么意思?” “手机给我。” 傅嘉盛这个时候脑子都是打结的,她说什么就给什么。 庞白拿到手机后,胡乱输了一遍密码,系统提示错误,然后她就问傅嘉盛:“密码是多少?” “你的生日和我的生日。” 庞白:“……” 傅嘉盛见她一脸的无语,还以为她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连忙把数字报了过去。 庞白这时其实已经解锁了,但听到他把数字报出来,心底不由得还是软了软。 他记得自己的生日。 就连庞家的人,都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 手机解锁后,她迅速翻了翻傅嘉盛的手机,确定只有那一段录音之后,然后删除,这才放心地把手机还给了傅嘉盛。 做完这一切,她还是转身要走。 傅嘉盛对着她的背影说:“小白,我真的不是故意录下来的,就算你不会来删,我也会删的。” 庞白脚步停了停,但是没回头,好像根本不在意他的解释。 傅嘉盛也没再说其他什么,直到她的身影出了视线,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像庞白这样的人,说好骗也好骗,你看谈墨就那么轻易地骗了她那么久。 可说不好骗,也真是不好骗,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了。 又或者,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真的想要离开自己吗? …… 庞白从医院离开后,打了车直奔容颜家,然后快到的时候给容颜打了个电话,借的事出租车司机的手机。 司机听到她说:“颜颜,我马上就到你家门口了,麻烦你先出来帮我付一下车费。” 好家伙!这人身无分文居然敢坐车! 待会儿要是她的朋友不出来付钱,自己岂不是要被她坐霸王车? 司机顿时警惕了起来,甚至还在脑海中想好了下一步行动,万一后座的女孩子说自己没钱付车费的话,那就车门一锁,直接把人拉到警.察局。 然而,车子还没停下,远远地就看到另一个女孩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容颜爽快地付了车费,又对庞白关切道:“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傅嘉盛欺负你了?” “没。”庞白吹了个口哨,“是我不想理他了。” “那他没有拦你?” “他拦不住。” 容颜愣怔了一秒,忽然笑了起来:“也是哦。” 傅嘉盛没受伤的时候都拦不住庞白,更何况现在受伤了呢。 而且听说,傅嘉衍派去的那两个保镖,听庞白的话大过于听傅嘉盛的话,之前傅嘉盛还因为这件事又作过一回。 容颜想想这些事情都觉得好笑,问庞白:“那你准备以后和傅嘉盛怎么办啊?” “我跟他……没有以后。” 第227章 这话说得容颜有点困惑了,她问道:“为什么?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傅嘉盛了吗?” 难不成,他们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庞白平时都是大喇喇的,很少露出悲春伤秋的样子。 然而此刻的她,却是真的在悲春伤秋。 她对容颜说:“颜颜,我和他不相配的。” “是谁说你了吗?” “没有。” 傅嘉盛的朋友就算心里笑话她,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出来,顶多就是背后议论。 而像容颜他们这些人,是真心实意把她当成朋友了,就更加不会笑话她了。 庞白只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但是那些闲言碎语,又让她觉得很有道理。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也很清楚,我不想以后和他走在一起,背后总有人在对我们指指点点,我习惯了那样的日子,但是傅嘉盛……” 后面的话庞白就算不说,容颜也懂。 因为每个陷入爱情里的人,如果不是门当户对、势均力敌,弱势的那一方,或多或少都会产生这样的心理。 容颜赶紧开导庞白:“小白,你别想太多,只要傅嘉盛是真心喜欢你的,那就可以了,其他人说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我……” “真的不重要!”容颜立刻打断她的话,还给她举了个例子:“你看秦之意和曲洺生,现在不是也很幸福吗?以前秦之意也和你一样,因为自己的身世,不愿意留在曲洺生身边,怕他被自己连累,可男人如果真心爱你,你离开了,他们也不会过得好的。” “傅嘉盛和曲洺生不一样,我跟秦之意……也不一样。” 容颜:“……” 都怪自己一时情急,举得例子不是太恰当。 毕竟,秦之意脱离了秦家,自己本身也足够优秀耀眼。 庞白和她比起来,的确不是一个档次的。 容颜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是一再地强调,傅嘉盛是喜欢她的,只这一点就足够。 庞白后来也不愿意再聊这个话题了,生硬地扯到了别的事情上。 就算容颜想要把话题绕回来,她要么就装作没听懂,要么就不接话,害得容颜那么能聊的人,最后也聊不下去了。 容颜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不想说傅嘉盛了,那我们说说谈墨吧。” “谈墨怎么了?” “你跟他去南江的这段时间,他对你怎么样?” 庞白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在南江的生活,其实谈墨对她算不上好,甚至比不上在临平城的时候。 但她觉得这也是正常的,两个人在一起,新鲜感慢慢减退,彼此自然不再那么热烈。 就好比她对谈墨,一开始也非常感兴趣,但现在就算谈墨好几天不联系她,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还有那个谈影,要不是傅嘉盛突然出事了,她本来是想跟谈谈聊一聊谈影的事的。 也不知道谈墨知不知道自己的姐姐有古怪,万一不知道的话,要早点提醒他。 想及此,庞白忽然说:“颜颜,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啊?这就走了?晚上过来住吗?” “晚上……再说吧。” 庞白回答的时候心里想的其实是傅嘉盛,她觉得傅嘉盛太作了,她是想要在容颜家借住,但万一到时候傅嘉盛闹起来,大家都是朋友,消息也都是马上就知道的,他不觉得丢脸,自己还觉得丢脸呢。 可因为刚刚她们是在聊谈墨,她突然改变了注意,以至于容颜想歪了。 庞白走后,容颜立马给傅嘉盛打了电话,跟他说:“小白晚上不一定回来我家住。” 傅嘉盛一愣:“什么意思?她要回庞家?” 容颜:“……” 诡异的沉默迅速拉回了傅嘉盛的智商,他咆哮地问道:“她要跟谈墨去开房?!!” 容颜:“你能不能轻点,我又不是听不见。” “我怎么轻点!我还能怎么轻点!” 再然后,电话就突然挂断了。 容颜:“……” 算了,随他们折腾去吧。 …… 庞白从庭院离开之后,就找了谈墨。 虽然她现在没手机,但为了找人方便,她特地把容颜、谈墨还有傅嘉盛的号码都背了下来。 谈墨马上就开车到她说的地方去接了她,然后两人一起去吃饭。 饭桌上,庞白说起了谈影的事,“导购一直暗示我你姐姐有问题,但我对你姐姐也不是很了解,所以这个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只能先告诉你了。” 谈墨的表情立马变得很奇怪,不像是担心自己的姐姐,反而更接近于心虚。 庞白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他,“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谈墨叹了口气,“其实她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能怪她。” “怎么了?”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而且那些事都是我姐的私事,我不太好说。” 庞白最怕听别人的私事,听到这里连忙摆手说:“那你别说了,我也就是觉得你姐那天的反应的确有点奇怪,才和你说一下,反正只要你觉得你姐没问题就行了。” “小白,你怎么还是一口一个你姐的啊?” “哪里不对吗?” “应该是我们的姐姐。”谈墨笑了笑,一脸的宠溺。 可庞白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就有点不舒服了。 她本来就还没彻底决定要和谈墨在一起,虽然答应了和他的家人见面,但是见面之后的感觉也不是太好,所以先前的那份犹豫,反而变得更多了。 眼下谈墨却步步紧逼,好像现在就要娶她似的。 庞白奇怪地问:“谈墨,你最近怎么了?” “我?什么怎么了?” “就是感觉你对我……和以前不太一样。” 谈墨心想,那当然不一样了。 我需要尽快搞定你,然后让你心甘情愿地来帮我背锅。 只有把你牢牢地抓在手里,傅嘉盛才不能真的拿我怎么样。 当然了,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不会告诉庞白的,他只会深情款款地对庞白说:“因为我发现自己是真的爱上你了,小白,我怕傅嘉盛会把你抢走。” “怎么会,我跟他又没感情。”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像他们那样的豪门子弟,想要得到一个女人,肯定会不择手段,小白,我真的很担心。” 谈墨的演技其实算不上好,如果对面是秦之意的话,分分钟能看破他的原型。 只可惜,庞白看不破。 庞白甚至觉得,自己和傅嘉盛的那一段,在无形之中给谈墨增加了很多压力。 尤其之前谈墨丢工作,也是因为傅嘉盛,间接地等于就是因为自己。 幸好后来他有了收入更高的工作,要不然,自己肯定要内疚一辈子。 对于这件事,傅嘉盛一直都否认,但是庞白心里就是认定是傅嘉盛做的。 两人吃一顿饭的时间,聊了谈影、傅嘉盛,还有日后的规划。 谈墨说的天花乱坠,甚至表达了一种没有庞白不行的意思,问庞白到底何时才能接受他的感情。 庞白不知道怎么回答,扯东扯西地敷衍了几句,然后就说要回医院了。 可她忘了,她从医院出来,就是因为和傅嘉盛吵架了。 至于吵架的原因,令她十分羞耻、愤怒! 庞白是在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才想起这些事,立马想要转头走掉,可突然之间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此时时间还不算太晚,医院门口仍旧有人来来往往,急诊那边更是人很多。 庞白看过去,每个来看病的人,都有人陪着,或是亲人、或是朋友,或是心爱之人。 她想起以前自己来医院,都是一个人。 她生病也好,受伤也罢,庞家的人基本上都是无所谓的态度,说一句‘你自己去医院看下’已经是天大的关心了,哪里还敢奢求他们陪自己来医院。 庞白以前不怎么会回想这些事,因为想起来都是难过,也无力改变什么。 自从遇到傅嘉盛和谈墨之后,她也尝到了被人捧在手心的滋味,渐渐地对以前的生活就有了埋怨。 人心贪恋,自古如此。 如果你不曾拥有过好的,就不知道原先拥有的,其实都是坏的。 对比之下的那种痛苦和心酸,往往都是最伤人的。 庞白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看着,一直看着…… 身后有人越来越靠近,离她只剩一步之遥,她却仍旧不曾察觉。 傅嘉盛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她。 庞白还没有从心酸难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也只是机械地回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当她看清楚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傅嘉盛的时候,难得地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傅嘉盛本来还做好了被她骂一顿或者揍一顿的准备,忽然对上她这般可怜兮兮的神情,反倒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小白……” 一声轻唤,直接把庞白的眼泪都勾了出来。 庞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是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像是坏了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地往下流。 傅嘉盛更慌了,扯着自己身上病服的袖子给她擦眼泪,“你怎么哭了?你为什么哭啊?你要是看见我生气,你可以打我骂我,你别哭啊。” 习惯了庞白的暴力,突然用眼泪当武器,傅嘉盛连抵抗都不曾抵抗,直接就举手投降了。 “小白,别哭了,你打我吧。” “不关你的事。”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傅嘉盛更着急,生怕她和自己完全撇清关系,“我知道我做的事不对,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也只有那么一次,你相信我!” “我哭不是因为那件事。” “啊?”傅嘉盛表情僵住,“我还、还做了别的要挨揍的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在脑海中回想。 这些天一直都在忙公司的事,连她的面都没有见到过,就算真有什么要挨揍的事,那也肯定是以前做的。 可以前自己做过的混蛋事多了去了,这让自己怎么想的起来到底是哪一件啊? 要不……一件一件认? 傅嘉盛心虚地抿了抿唇,正硬着头皮准备开口的时候,庞白忽然说了句:“我饿了。” 傅嘉盛:? 庞白又重复了一遍:“我饿了。” 傅嘉盛:“……” 你饿了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把全城最好吃的东西都给你买来。 但你一边哭一边还不指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那可就真的是大事了。 我很慌!非常慌! …… 庞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傅嘉盛又和平相处了,两人坐在一个病房里,傅嘉盛看着她在吃东西。 她提过两次让傅嘉盛不要这么盯着自己,但傅嘉盛嘴上说好,实际上眼神压根就没挪开过一下。 想想他最近作天作地的那些事,庞白忽然觉得,他只是盯着自己吃饭,也不算事儿了。 刚才对着谈墨,聊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压根就没好好吃东西。 最后还落荒而逃了,想想都觉得丢脸。 可自己为什么要落荒而逃呢?就算真的不答应谈墨,也可以跟他说清楚讲明白啊。 庞白一想起这些事情就心情暴躁,幸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索性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只是,她放下筷子的动作有点重,‘啪’地一声像是拍在傅嘉盛的心上一样,吓得傅嘉盛猛地坐直了身体,磕磕巴巴地问:“又、又怎么了?” “你干嘛?”庞白觉得他的反应太奇怪了。 毕竟平时对着自己的时候高高在上吆五喝六的,现在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做给谁看啊? 傅嘉盛当然也不会说自己是因为怕她所以才这样,只轻咳了两声,然后说:“你突然不吃了,我问一下。” “吃饱了就不吃了啊。” 傅嘉盛:“哦。” 随后,病房里又陷入了奇怪的安静。 庞白以前在庞家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这种安静对她来说,其实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这个空间里多了个傅嘉盛,她又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自在。 傅嘉盛呢,是一点也不习惯。 他习惯了被人众心捧月,哪怕只有两个人对着,也是对方完全捧场他,找尽话题和他聊天。 像现在这样对方一句话不说,就这么低头坐着,简直让人如坐针毡。 傅嘉盛忍了一会儿,忍不住了,问庞白:“你怎么没住容颜家?我还以为,你那么跑出去,不会回来了。” 庞白:“我也以为自己不会回来了。” “那……?” “我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着让你看着吃饭,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要和你好好说话。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有事情都超出了我的认知,我真的完全迷茫了。 “傅嘉盛……”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因为不会掩藏自己的感情,所以每个字都带上了颤抖,她说:“我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也不会嫁给你的,我留在这里除了因为你大哥给我很多钱,还因为以前你对我好过,我想把欠你的那些全部还给你,等我们两清了,就当做互不认识,好不好?” 傅嘉盛平时揣摩人心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可对着庞白,他的智商和情商就会呈现断崖式下降。 庞白明明都已经把难过和不舍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却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庞白要和自己两清! 傅嘉盛瞬间暴跳如雷,风度全无:“是不是我对你太好说话了,所以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要对我做什么?”庞白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愤怒来自何处,又为何要愤怒? 傅嘉盛看不到她眼里的困惑,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绝对不能让庞白跟自己两清!如果她非要两清的话,那就让庞家的人、让谈墨跟着一起陪葬! “我不允许你跟我两清!” “为什么?” 自己想要对他好,也不可以吗? 两人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庞白越是茫然,傅嘉盛心里的怒火就越是旺盛。 他冷笑道:“如果你非要跟我两清的话,那我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 话落,他也没有再给庞白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扭头离开了病房。 庞白愣在原地,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连门口守着的两个保镖都已经不见人影了。 自己说错什么了?他说的让所有人付出代价,这些所有人又是谁? 几天后,庞白终于知道,傅嘉盛说的所有人,其实就是指的谈墨。 他给警方提供了大量的线索和证据,这次谈墨的回来,正好方便了警方抓捕他。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庞白又没有手机,还是通过容颜知道这件事的。 原本秦非同的意思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庞白,就让她先蒙在鼓里,等她找不到谈墨了,自然会去问傅嘉盛,让傅嘉盛自己说,他们这些外人就不去蹚浑水了。 可容颜怕庞白对谈墨真的有感情,万一受不住刺激,到时候不止她自己情绪崩溃,还会跑去跟傅嘉盛拼命。 那场面,铁定不会太好看。 第228章 我除了卑鄙,还会无耻 庞白第一反应就是傅嘉盛陷害了谈墨,她对傅嘉盛是毫无信任的。 这一点,容颜看在眼里都觉得她有点过分,甚至忍不住同情傅嘉盛了。 “小白,傅嘉盛不是会乱来的人,你这么怀疑他,真的不太好。” 庞白心里急得很,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她反驳道:“可谈墨也不是会犯法的人啊!” 说他是传销头头,涉案资金几千万,这怎么可能?! 如果谈墨真的那么有钱,之前为什么还会因为找不到工作发愁呢? 而且他们去了南江那边,也是借住朋友的房子。 谈墨也跟她聊过,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就选一个她喜欢的城市,买个房子安定下来。 若是钱款到位,他为什么从来没问过自己,喜欢哪个城市呢? 总之,庞白的心里就认定是傅嘉盛陷害了谈墨,任凭容颜怎么劝她都不听。 到了最后,她甚至怀疑容颜也是站在傅嘉盛那边的,所以才会一直帮傅嘉盛说话。 容颜:“……” 行吧,她什么都不说了,就让傅嘉盛自求多福吧。 …… 庞白跑去找傅嘉盛,因为她没有手机,也不知道傅嘉盛一早就出院了。 到医院那边扑了个空,她又去之前和傅嘉盛一起住的那个小区,傅嘉盛果然在那里。 傅嘉衍送他过来的,当时两兄弟还在说着事儿,傅嘉衍看到她急匆匆地冲进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傅嘉盛一眼。 “没事,大哥你先走,我和她单独谈。” 傅嘉衍还是有点不放心,走的时候叮嘱了一句:“不要动手知道吗?” “我现在能动手吗?”傅嘉盛往后一靠,装出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傅嘉衍瞪了他一眼,随即和庞白点头示意,然后就走了。 傅嘉盛身上的伤大多都还在恢复的阶段,如今基本的生活已经能够自理,但有些事还是需要别人帮忙。 原本傅嘉衍的意思是让他回傅家去住,那边有人,他若是有需要,直接喊一声就行。 如果他一定要住在这边,那就帮他找个阿姨,让他一个人住着肯定是不放心的。 但是傅嘉盛说:庞白会来照顾我的。 傅嘉衍当时满脸嫌弃和不相信,甚至怼了他一句:庞白不是来照顾你,庞白是来揍你吧? 谈墨出了事,庞白能不生气? 庞白自然是生气的,但她现在想要先问清楚,傅嘉盛为什么要针对谈墨。 “他会被抓进去,和你有关是吗?” “嗯。”傅嘉盛淡定地点了点头,一脸的高深,和庞白以前认识的他,很不一样。 庞白皱起了眉头,忽然忘了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 傅嘉盛轻笑了声,抬起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又拽又贱:“没别的要问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是我陷害他的。” “难道不是吗?” “算是吧。”傅嘉盛似承认,又不似承认。 他心里其实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无论自己承不承认,庞白始终都认为是自己陷害了谈墨。 既然这个锅死活都要背,那不如就好好背着。 “那些线索和证据都是我提供给警方的,这次你回来,我知道他肯定会回来找你,所以一早就让人给警方通风报信了,最后——” 他拍了下手,做了个完蛋的动作。 庞白气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涌去,她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傅嘉盛的衣襟,另一只手紧攥着拳头,眼看就要落在傅嘉盛的脸上。 傅嘉盛没有躲避,也没有反抗,任凭她恼怒地揪着自己,唇边仍旧挂着笑,轻声而危险地说:“小白,你打我一拳,我就让人在谈墨同样的地方打十拳,你要是舍得谈墨被打个半死,那你就多打我点,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你还能更卑鄙一点吗?” “能啊。”傅嘉盛忽然伸手搂住她的腰,趁她不备,将她往自己怀里带,随后又低头靠近她的耳边,说话的时候热热的呼吸就落在庞白肌肤上:“我除了卑鄙,还会无耻。” 庞白:“……” “小白,你要是听我的话,乖乖在这里伺候我,说不定我高兴了,就不会再去插手谈墨的事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针对他?!” “因为你啊。”傅嘉盛低低地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庞白的拳头还攥着,却怎么也打不下去。 刚才的停顿,在傅嘉盛开口威胁她之前。 所以傅嘉盛不会知道,她打不下去,不是因为心疼谈墨,而是心疼他。 庞白清楚地记得,前些日子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因为伤口疼,整夜整夜地没法睡觉,又因为不想吵醒她,咬得嘴唇都破了。 他真的伤得很重,自己不能再打他了。 可傅嘉盛却只以为,她所有的心软都是因为担心谈墨,他的心里不会有高兴,只有愤怒。 “庞白,我真是小看你了。” “小看我什么?” “我以为你不懂感情,原来不是,你一离开我,就什么都懂了,不是吗?” “我有吗?” “你有!”这两个,微微带了一些怒气。 傅嘉盛心底的那些情绪,终于显露了一些出来。 这样的他,才是庞白熟悉的。 刚才那副深不可测喜怒难辨的模样,让庞白看着觉得害怕。 傅嘉盛问:“你要不要留下来?” “我不要。” “你不管谈墨的死活了?” 庞白没答话,只是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身后的人先是不可置信,紧接着大发雷霆,怒吼着叫她的名字:“庞白!!!” 往外走的人干脆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仍旧头也不回,很快身影就从傅嘉盛的视线中消失了。 傅嘉盛:“……” 为什么剧情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发展? 庞白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痛哭流涕地求自己放过谈墨,然后为了谈墨愿意答应自己任何事情吗? 她就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 庞白其实是回庞家去户口本补办身份证了,然后准备去补卡,再买个手机。 虽然谈墨进去之后,会联系她的人只剩下容颜,但她觉得没有手机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至少接受信息就比别人慢了好几拍。 庞家的人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今天家里只有庞嘉一个人在,乍然看到她出现,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足足愣了四五秒,庞嘉才反应过来,问她:“你一个人回来的?” 庞白点点头,不打算和她多说话,直接就朝着书房去。 庞嘉却一路跟着她,不停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不是和傅嘉盛在一起吗?傅嘉盛呢?你回来跟傅嘉盛说了吗?” 她一连串问了好多个问题,听得庞白头都大了。 正巧赶上庞白在书房翻了一圈都找不到户口本,忍不住转过去吼了庞嘉一声:“你有病吗!这么关心傅嘉盛你去问他啊,问我干什么!” 庞嘉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想要发火,可转念又想起上次傅嘉盛喝醉了带着她来家里帮她出气。 当时傅嘉盛说:以后小白就是我的人,如果你们打小白,那就是打我傅嘉盛的脸。 他傅嘉盛的脸,是那么容易打的吗?打了不用还的吗? 庞嘉咬咬牙,把冲到喉咙口的火气咽了回去,没好气地说:“那不是你回来了就在我跟前,我问你比较方便吗!” “傅嘉盛的事不要问我!” 庞白说着,将杵在面前挡路的人推开,然后继续找户口本。 庞嘉这时终于发现了她在找东西,问了句:“你找什么啊?” “户口本。” “你找户口本干什么?” “补身份证。” “哦。” 庞白:“……” 你他妈不知道户口本在哪里还问东问西?精力这么好你不如去打扫卫生! 庞嘉其实知道户口本在哪里,但是刚才庞白吼她了,她心里不爽,所以故意不告诉庞白,就看着她像无头苍蝇似的,一直在书房里这里找找,那里翻翻。 最后,庞白彻底没了耐心,拎起桌上的座机,问她:“大哥的号码是多少?” “你不知道大哥的号码啊?” 庞白忍着火气嗯了一声。 这不是废话吗?知道了我还问你? 庞嘉拖长尾音“哦”了声,然后故意说:“我也不知道,我和大哥平时打电话都是家庭短号,我哪记得大哥的长号是多少啊。” “那你把手机给我,我用你手机打给大哥。” 庞嘉立马把自己的手机藏到背后,警惕地盯着她:“你这么着急要户口本,应该不止是为了补办身份证吧?你该不会……想和傅嘉盛去结婚登记了吧?” 庞白:“……” 自己都快要和傅嘉盛彻底闹翻了好吗?还怎么可能结婚登记! 她无语扶揉了揉太阳穴,真真是头痛得快要爆炸了,“庞嘉,把你手机给我。” “不给!我……啊!” 庞白没再给她胡搅蛮缠的机会,直接就上手把她压住,然后从她手里抢走了手机。 虽然她不记得自家大哥的长号,但是短号还是知道的。 电话刚打出去,庞嘉就叫了起来:“大哥,小白打我!小白要造反了!她要打死我!” 除了电话这边的庞白无语,就连刚接通电话的庞朗也很无语。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拿出大哥的威严,故作沉稳地问道:“怎么回事?” 庞嘉还在鬼吼鬼叫,庞白听着心烦又头疼,干脆把她推出了书房,然后‘砰——’地一声把门甩上。 虽然外面还是有骂声传来,但是隔着门板,倒也不觉得那么刺耳。 庞白拿着手机走到了窗户边上,直截了当地问:“大哥,我们家的户口本呢?” 庞朗问了和庞嘉一样的问题:“你要户口本干什么?你和傅嘉盛要结婚了吗?” 庞白:“……” 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庞家从一个顶级豪门变成了末流,因为庞家的这些后代,智商都堪忧! 只不过她的之上看游戏明显了点,其他人嘛,其实也挺明显的。 庞白说了要户口本的原因,也解释了自己和傅嘉盛的关系,然后就听到庞朗干脆利落地回答她:“除非你要和傅嘉盛结婚了,登机要用到户口本你再来拿,要不然我不会给你的,谁知道你拿户口本去是不是真的补办身份证,万一是要和别人结婚呢?” “大哥,你看我像是有人要吗?” 庞朗呵呵笑了下,“看着是不像,但大哥也听说过你和那个谈墨的事,小白啊,大哥不来说你,不是不关心你,而是不想给你太多的压力,那个谈墨和傅嘉盛比起来,根本连傅嘉盛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 又来了。 这些人总是跟自己说傅嘉盛有多好有多好,可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和傅嘉盛多么地不般配吗? 不过他们只要得到好处了就行,反正以后沦为全城笑柄的人是自己和傅嘉盛,他们才不会在意那么多呢。 庞白心累得很,没再听庞朗说下去,直接就挂了电话。 她在这个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除非傅嘉盛开口,否则自己连补办一个身份证都可能完成不了。 以前她看新闻,说那些女孩子被家里扣着户口本,然后遇到了多少阻碍,她还觉得奇怪。 一个户口本而已,能阻碍一个人的人生? 现在自己遇上了,才知道,原来真的可以。 庞白打开门,将手机直接怼到了庞嘉的脸上,随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庞嘉脚步快,在她关门之前挤了进来,是来八卦的:“喂!小白,我看你很不开心,是和傅嘉盛吵架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一个朋友出了事。” “朋友?你还有朋友啊?应该就是那个谈墨吧?” 庞嘉虽然也是智商堪忧型的,但这点推理能力还是有的。 毕竟,庞白的朋友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如果是容颜出了事,哪里需要她担心什么,秦非同早就去解决了。 再说了,容颜背后还有容照,整个容家都是她的依靠。 庞嘉笑得贼兮兮的,坐在她身边,用手肘捅了她一下,“小白,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告诉你户口本在哪呗!” 庞白瞥了她一眼,迅速在心里斟酌了一番,然后拒绝了这个要求,“不用了。” 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告诉自己户口本在哪,最多只是想骗自己叫她一声姐姐,耍自己罢了。 同样的游戏,庞嘉已经跟她完了不知多少次。 现在她不想当那个傻子了,她觉得好累。 庞嘉对自己这个妹妹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感情,但看着庞白焦急又无奈的样子,她竟也动了恻隐之心。 “小白……” “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庞嘉:“……” 不识好人心! 自己是真的想告诉她户口本在哪,她居然赶自己出去! 庞嘉气得骂了她几句,然后甩手走出了她的房间,还把门摔的震天响。 庞白没去管门有没有被摔坏,反正她也在这里住不了几天了。 刚才对着傅嘉盛的时候虽然很硬气,但谈墨那边不可能真的不管。 谈墨的那些朋友,她一个也不认识,除了见过谈墨的母亲和谈影,庞白对谈墨的圈子一无所知。 想了想,他为人不错,以前的那些同事或许会愿意帮忙吧。 庞白只在房间休息了不到五分钟就出门了,临走时问庞嘉拿了一些现金。 庞嘉追在她后面一直骂,被她一个眼神瞪得又缩回去一大截。 “你不就仗着自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所以才敢这么对我吗?” 庞白:所以呢?你是要跟我打一架吗? 庞嘉又不傻,她以前跟人起冲突的时候,都是叫庞白帮她去出头的,见过庞白跟人打架的样子。 亲自和庞白交手,那不如直接一头撞死呢! 庞白见她不吭声了,也没有再步步紧逼,直接就走了。 …… 谈墨的案子最近天天都在报道,原先他工作过的那个医院,大家都已经看到新闻了,所以这几天茶余饭后聊天的中心也都是谈墨。 但是谁也没想到,庞白会忽然来找他们,并且希望他们能帮一帮谈墨。 同事们面面相觑,纷纷用困惑的眼神看着庞白,仿佛看着怪物一般。 庞白愣住,想着以前这些人对她也没有偏见,怎么谈墨一出事,他们也全都变了呢? 实际上,大家用异样的眼神看她,是因为奇怪她为什么还会帮谈墨忙前忙后。 其中一个年纪轻的女医生大概是对庞白于心不忍,站了出来,问她:“庞小姐,你和谈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跟他是朋友。” “普通朋友?” “嗯。” “那你就不要再管谈墨的事了,谈墨那个人……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之前谈墨赌博的事情,自以为瞒得很好,实际上因为他频繁地问同事借钱,大家早就在猜测了。 而后来谈墨从事传销,也想过要拉他们其中的几个同事入伙。 好在医院工作比较忙,时间也凑不上,最后谈墨没再纠缠。 女医生劝庞白:“谈墨那个人不太老实的,你可能被他骗了,如果没什么损失的话,趁着他现在进去了,你赶紧断了和他的联系。” 庞白听得完全愣住,看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些表情都赞同她的同事,感觉脑子被雷劈中了似的,根本不能运转思考。 第229章 另有女伴 同事们还说了很多谈墨之前的事迹,大多都是不好的。 甚至,谈墨还在无意间透露过对她的嫌弃,但后来又给圆回去了。 只不过,大家同事多年,谁还不知道谁那点小心思啊。 女医生再度诚恳地劝庞白:“我们和你都不认识,真的没必要骗你,如果你还是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其他科室问问,他们也都知道谈墨这个人的。” 八卦通常都是自己长脚的,身处同个医院,不想听到都难。 庞白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去求证谁了,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想要找到那个头,把思绪理一理,却又怎么都理不清。 她从医院出来,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坐了很久很久。 期间有好几个好心人过来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都摇摇头。 她一直在回想自己和谈墨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前没有刻意去观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仔细去想了,还当真是漏洞百出。 谈墨是突然变得有钱的,而且一直不告诉自己,他到底在做什么工作。 自己问过几次,他含含糊糊地不肯说,扯了其他的事,自己也就没再多问。 如果真的是正经工作,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自己呢? 至于傅嘉盛那边…… 庞白现在忽然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了,信一个错一个,本来就脑子不够用,现在更不够用了。 …… 这天容颜晚饭是和秦非同在外面吃的,两人吃完饭还看了个电影。 一路说说笑笑到家,容颜刚打开车门,就看到门口蹲着个人,黑乎乎的一团。 她吓一跳,连忙收回要下车的脚。 再仔细一看,蹲在那里的人,可不就是庞白吗? “小白?”她叫了声,然后下车走过去。 庞白抬起头来看着她,一脸的呆愣,像是遇到了很难缠很费劲的事。 容颜让她先进屋,然后才问她:“你怎么了?过来了怎么也不进去?” 就算自己和秦非同都不在家,阿姨也认识她啊。 再说了,她都在这里住过很久了,对这里都熟悉,完全可以自便。 庞白说不上来,她现在心里很乱,脑子都要炸开了似的。 容颜看看她,又回头看看秦非同,一脸的莫名其妙。 秦非同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低声道:“应该是为了谈墨的事情在烦。” “可……也烦不出什么啊。” 现在法治社会,谈墨真的做了那些事,就算请最好的律师,也只能尽量争取刑期少一点,直接释放是不可能的。 但是庞白本身没有人脉财力,庞家也不可能帮谈墨。 她认识的人当中,唯一有能力帮忙的,除了自己,就是傅嘉盛了。 容颜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看着庞白说:“小白,你知道的,我们和傅嘉盛的关系比较要好,所以……” 就算你开口求我们,我们也不可能去帮谈墨。 要不然,傅嘉盛非得跟我们翻脸不可。 庞白清楚这一点,也没有要他们帮忙的意思。 她来这里,纯粹是因为心里烦闷,没人可以说话,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 “我今天……去谈墨之前工作过的医院了。” “啊?你去医院干嘛?你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没有。”庞白摇摇头,脸垮得厉害,“我本来是想去找谈墨以前的同事帮忙的,我觉得他是个好人,肯定跟同事也都相处得很愉快,就算不在那里工作了,大家也还是朋友,应该会帮他的。” “但是他们没有帮他对不对?” 庞白点头。 容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又说道:“不帮他是对的,因为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颜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有告诉我?” “就是上次我结婚的那天,谈墨收了傅嘉盛一大笔钱,答应傅嘉盛不会再和你联络,但是他后来反悔了。” “还有吗?” “还有他工作的事,真的和傅嘉盛没关系,是傅嘉盛的一个对手知道你们那段时间闹矛盾,故意整这一出用来破坏你和傅嘉盛的关系的。” “还有吗?” 容颜愣了一下,最后总结:“还有他真的喜欢你。” 如傅嘉盛那样的人,真要玩,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嘛非要死磕庞白这颗歪脖子树啊。 傅家那些叔叔伯伯也都不看好他和庞白,巴不得他和庞白的婚事告吹,然后把自己看中的人塞给傅嘉盛,想要借此在以后获得更大的利益。 傅嘉盛表面什么都不说,背地里应该也承受了不少的压力。 没有哪一个豪门是真的和谐融洽的,大多都是暗藏汹涌,随时能将人卷入无底的深渊。 容颜觉得现在非常适合跟庞白谈一谈,就示意秦非同先走开。 秦非同:“……” 行吧,让你们先谈。 他其实巴不得傅嘉盛和庞白能早点和好,这样的话庞白就没那么多时间来找容颜了,容颜剩下的时间都是他的。 秦非同走开后,庞白才哑着声音开口:“这些事,以前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我想要和你说啊,但是每次我和你说起傅嘉盛的时候,你都一副什么都不想听的样子,我怕说多了你不高兴,而且我们和傅嘉盛的关系这么好,万一你觉得我是在帮着傅嘉盛说谎,也不理我了,那我多冤枉?” 容颜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但是庞白笑不出来,她心里更难受了。 这种难受夹杂了很多情绪,其中最多的,大概就是对傅嘉盛的愧疚和心虚。 “在我心里,一直都认为,谈墨是绅士,傅嘉盛是混蛋,可现在所有人都告诉我,谈墨才是真正的混蛋,我就……我就……” “你就很难过,也很茫然。” “是的。” “小白,你再仔细想想,为什么你觉得傅嘉盛是混蛋?” 哪有无缘无故的讨厌啊,尤其是她和傅嘉盛之间。 曾经自己找她出来玩,她都要先请示傅嘉盛,每次玩好了傅嘉盛来接她,也都高高兴兴地扑到傅嘉盛的怀里,分明是太喜欢了,所以才会闹矛盾啊。 “小白,你难道没发现,自己是喜欢傅嘉盛的吗?” 怎么会没发现,早就发现了的。 虽然知道自己脑子不够用,对感情也很迟钝,可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发生了这么多,她不会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出来。 所以,容颜他们都没有看走眼,只是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庞白低着头,难过的抱住了自己,她的声音很轻很低,让人听着不太真切:“颜颜,我喜欢他的。” 如果不喜欢,那么听到他嫌弃自己是累赘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 如果不喜欢,不会和他分开之后总是想他,更加不会跟谈墨跑去南江,只想避开他。 因为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啊。 容颜知道她现在很难过,但是眼下这么好的时机,实在不适合难过。 她鼓励庞白:“小白,你现在应该马上去找傅嘉盛,跟他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还有谈墨的事,如果你有疑问,也可以当面问清楚,你们之间又没有血海深仇,说开了就好了啊。”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跟他不配啊。” 容颜:“……” 这个坎怎么就迈不过去了?配不配的,在喜不喜欢面前,算个屁! “你不要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去找傅嘉盛。” “他应该不想见我。” “为什么?” “之前他让我留在那里照顾他,我……跑了。” 容颜:“……” 庞白看她沉默了,就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可傅嘉盛那个人吧,好的时候很好商量,轴起来也是牛脾气,任凭别人怎么说都是听不进去的。 庞白又嘴笨,让他们单独谈,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谈崩了。 容颜想了想,想到了一件事,立马高兴地拍大腿:“没事,过几天你们就有了正当的理由见面!” “什么理由?” “秦之意生了个儿子,满月了,要摆满月酒,到时候傅嘉盛肯定会去,你也一起去,不就见到了吗?” “可我跟秦之意他们不熟……” 容颜:“……就是因为不熟,大家才知道你为什么去。” 庞白:“啊?” 容颜摆摆手,“其他的你就别管了,反正到时候一起去就是了。” 越是跟主人不熟,越是能说明你别有所图啊。 …… 傅嘉盛一直都知道庞白住在秦非同家,所以这两天在微信上找秦非同找得特别勤,问的都是一些有的没的,无关紧要的小事。 秦非同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就是决口不提庞白的事。 两人暗地里较劲,最终还是傅嘉盛败下阵了,直截了当地问:【庞白在你家吧?】 秦非同:【在,我还以为你不关心呢。】 傅嘉盛:【明天曲二家摆酒,你和容颜要带电灯泡吗?】 秦非同:【可带可不带。】 傅嘉盛:【那别带了。】 这可就稀奇了。 他这么勤快地打听庞白的消息,不就是想庞白了吗? 明天那么好的借口见面,互相都不尴尬,他居然让自己别带庞白了,难不成—— 秦非同迅速打下自己心里的猜测,发了过去:【你另定了女伴?】 傅嘉盛:【嗯。】 秦非同顿时幸灾乐祸:【那我更要带庞白来了,让她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傅嘉盛先是发了个杀人灭口的表情包过去,紧接着发来的语音:【我什么真面目?我不就是带个女伴,又不干嘛,说的好像我出轨了一样!】 秦非同:【本来不像,但你现在着急解释的样子,还真的有点像。】 傅嘉盛:【……】 算了,有求于人,还是端正态度,不要回怼了。 他又重新发过去:【我说真的,你明天不要带庞白来,我带别的女伴是有原因的。】 傅家那些事,秦非同心里也清楚个五六分。 虽说傅嘉衍能力卓越,但早些年和家里早就闹掰了,自立门户后再回头处理家务事,大家心里就不那么服气了。 傅嘉盛这段时间总是出岔子,无论是公司里面还是家族内部,对他都已经怨声载道。 这个时候,拉外援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正好顾家那边也有这个意思,双方一拍即合,就借着明天曲洺生儿子的满月酒做场戏。 为此,傅嘉盛一早就和曲洺生打了招呼,还被曲洺生骂了一顿。 准备了这么多,当然不能因为庞白这么个小人物就放弃计划。 秦非同理解傅嘉盛的难处,但也提醒他:【我在家里基本上没什么家庭地位,如果你不想庞白出现在明天的酒会上,你不如直接给我老婆打电话。】 傅嘉盛:【……】 这让自己怎么去跟容颜说?她肯定是站在庞白那边的,要是跟她去说,等不到明天,挂了电话庞白立刻就知道明天自己另有女伴。 傅嘉盛一个头两个大,转念又想起庞白走的时候背影毫不留恋,既然她如此无情,自己干嘛还要唯唯诺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 曲家小少爷满月酒当天,楼下宾客云集,楼上鸡飞狗跳,因为秦之意的礼服找不到了。 曲洺生无法理解她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找不到的那件衣服,随手拿了旁边放着的另外一件,边递过去边说道:“你的身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穿这件也可以啊。” 秦之意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件衣服会暴露我的短板。” 曲洺生的眼神上下扫了扫,仍旧不解:“为没看出来哪里是短板。” 秦之意:“……” 你当然看不出来了,因为你压根就不在意我胖瘦! 甚至,曲洺生还说过,她丰满一些手感更好。 秦之意懒得理他,继续找自己的礼服。 边上站着的造型师和化妆师都沉默地站着,房间里气氛略显尴尬。 曲洺生低头看了眼时间,再不下去,客人们也要着急了。 他抬手示意其他人都先出去,然后走到秦之意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不要说话!”秦之意先他一步开口,直接把他的话给堵住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不想听,我就要穿那件衣服!” 曲洺生:“……” 好在手还被他拉着,秦之意走不掉。 挣了两下挣开,秦之意再度瞪他,“松手呀!” 曲洺生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双手将她环住,笑着说道:“好了,今天是应该高兴的日子,别因为一件衣服不开心。” “可那件衣服是为了今天特意定制的啊!” “那又怎么样?我家曲太太天生丽质,就算披个麻袋在身上,也可以艳压全场。” 虽然这笑话冷得跟十二月份的天气一样,但秦之意还是捧场地笑了。 “少给我油嘴滑舌,你就是怕我耽误时间,所以想诓我随便穿一件。” “你是真的穿什么都好看。” “可我记得,前些日子还有人说,我不穿最好看。” 曲洺生:“……” 这种日子就不要说荤话撩我了,万一我没控制住,拉着你来几个回合,那楼下还不得翻天啊? “柜子里衣服很多,我们重新选一件,好不好?” 今天的曲二公子实在是温柔,眼里也全是宠溺,秦之意看着他,不禁心头发软。 可能是因为年纪渐长,家里又有了孩子,近几年曲洺生越发稳重内敛,完全没有任何绯闻。 就连在家里,也都是事事以她和孩子为先。 秦之意呢,本来性子就骄纵,现在更是被宠得无法无天。 他们一群男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其他人都打趣曲洺生,说等秦之意肚子里的那个落地,他们曲家就有了三个孩子。 曲洺生听到这些言论,一般都是笑笑。 但是他笑的时候,也是满脸温柔的。 好吧,看在这几年他都让着自己的份上,今天就不作了。 秦之意转头拿起刚才那件说穿上会暴露她身材短板的衣服,动作迅速地换上,然后原地转了个圈,问曲洺生:“好看吗?” “好看。” “切~”她丢了个白眼回来,骄傲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反正我穿什么你都说好看,你的意见一点也不真诚。” 曲洺生摊手,“我说的是实话。” “那还不是因为我本身好看啊。” “是因为你本身好看啊。” “所以关衣服什么事?” 曲洺生:“……” 你到底在跟我绕什么? 秦之意这才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又踮起脚在他脸侧亲了一下,“逗你玩呢。” 她亲完了就想跑,曲洺生眼疾手快地把人按住,“前面逗我玩,还是这个吻是逗我玩的?” “前面呀。” “那你这么认真地献吻,我是不是也应该给点回礼?” “不要!唔……” 这份回礼有点重,秦之意被亲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她伸手在曲洺生的肩头打了一下,娇嗔道:“口红都花了!” “那我重新给你涂。” “才不要!你技术不好!” “我技术不好?”曲洺生低下头来,语气危险又暧昧:“我记得,你只有我一个男人,技术好不好的,不是要对比过才知道么?你哪里得出来的结论,说我技术不好?” 秦之意:“……” 这车来得太过猝不及防,她都跟不上车速了! 两人在楼上闹了好一阵,等到终于下楼的时候,楼下的那些宾客也的确等的有些焦躁了。 尤其是人群中的某人,除了焦躁,还有点心虚,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第230章 吻 傅嘉盛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庞白,不由得在心里骂自己神经过敏。 他旁边就是今天的女伴顾依晨,见他一直心不在焉的,笑着问了句:“怎么?心上人没来?” 傅嘉盛脸色僵了僵:“什么心上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依晨笑,压着声音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你的心上人不就是庞家那小丫头么?” “我跟她已经没关系了。”傅嘉盛继续嘴硬。 顾依晨也懒得拆穿他,正好眼神一转看到了角落里的人,心生坏意,故意挽住了傅嘉盛的胳膊。 傅嘉盛还以为是有人在拍照,特意朝她靠近了点,配合得十分默契。 顾依晨忍着笑,眼角的光一直在观察庞白。 果然垮了脸色不高兴了。 都说庞家的小丫头脑子不好使,不但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庞家让她嫁给谁就嫁给谁。 现在看来,传言也不尽然,她分明是知道自己喜欢傅嘉盛的,要不然今天也不会来。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顾依晨觉得捉弄得差不多了,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傅嘉盛低声问:“刚才是谁?” “什么是谁?” “不是有人拍照吗?” 他家的那些叔叔伯伯怕他跟顾依晨是演戏,所以时不时地会派人盯着他。 顾家那边呢,也怕自家女儿吃了亏,也派了人盯着。 两人在外的时候,比当初的秦之意和曲洺生演戏来得还要更加认真。 只不过,那两人当初演戏毫无顾忌,傅嘉盛和顾依晨却都身后有人。 顾依晨怕下次被傅嘉盛捉弄回去,所以捉弄完了还是要坦白:“我刚到看到庞家那小丫头了。” 傅嘉盛的眼神顿时睁大,不可置信地转过来看她。 顾依晨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假装淡定:“刚才我挽你手的时候,她就站在那看着。” 傅嘉盛:? 傅嘉盛:“……” 顾依晨给他指了个方向,趁着他看过去的间隙,连忙提着裙摆闪人。 可怜傅嘉盛憋了一肚子的气,转头回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 …… 庞白事先是不知道傅嘉盛另有女伴的,秦非同和容颜都没把这件事告诉她。 秦非同和她本来就话不多,容颜呢,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刺激一下庞白,说不定两人说开了就和好了。 这么一直别扭着,他们这些外人看着都觉得累。 只是庞白看到傅嘉盛和顾依晨两人深情款款地挽着手,并没有上前去找傅嘉盛问清楚,她扭头就走开了。 容颜怕她跑了,丢下秦非同追了过来。 “小白,你去哪里?” “我有点事。” “你能有什么事!”容颜拉住她,满脸写着‘你别想骗我’。 庞白不擅长撒谎,被她拆穿之后,干脆就不说话了,低着头站在那儿。 容颜上前,轻轻地戳了戳她的额头,笑着问道:“怎么了?看到傅嘉盛带别人来,你不高兴了?” “那秦非同如果带了别人来,你也会不高兴啊。” 容颜:“……” 好啊!居然还学会回怼了! 她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叉着腰说道:“秦非同如果敢带另外的女人出席公共场合,我不止会不高兴,我还会当场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我也是不好欺负的!” 庞白:“傅嘉盛本来就打不过我。” 容颜:“……” 能不能聊天的时候配合一点?你这么聊的话,那这天就直接被你给聊死了。 她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角度继续说:“他打不过你更好了,你就不应该走掉,而是上去直接揍他一顿。” “但今天是主人家的好日子,我揍他的话,也等于砸主人家的场,不太好吧?” 容颜:“……” 当我什么都没说,谢谢! 要是被秦之意和曲洺生知道自己怂恿庞白砸场,那他们非得把自己撕了不可! 两人胡说八道了一通,虽然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庞白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容颜见她神色缓和了一些,这才绕回正题:“小白,你不能老是这么懦弱,一遇到事情就退缩,你如果真的喜欢傅嘉盛,你也要去争取啊。” 庞白摇摇头,很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他跟刚才那位小姐很般配。” 容颜:“……” “我记得之前你也说过,豪门里大多婚姻都是身不由己,也是用来交换利益的,我如果跟傅嘉盛在一起,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容颜: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就算我真的说过,那也肯定不适合你和傅嘉盛! 庞白却仿佛突然想通了似的,一脸轻松愉快,“我今天来,不是真的想要跟他和好,我就是……想来看看他。” 之前因为谈墨,两人之间闹了那么多矛盾,傅嘉盛一句都不曾解释,她本来是想问问傅嘉盛:为什么? 他从来都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主儿,怎么这些事情就偏偏不解释呢? 是把她想得太聪明了,觉得她自己迟早能发现,还是根本不屑跟她解释? 虽然疑问很多,但是庞白的心里已经没有前几天那么乱了。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仔仔细细地去想这一段时间的事情。 或许傅嘉盛是真的喜欢她,因为她傻,因为她听话,也因为她后来的‘不听话’。 不管任何人,对新鲜的事情总会特别感兴趣。 可这份兴趣,又能保持多久呢?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一辈子? 庞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身上没有任何闪光点,没办法一辈子吸引谁。 那不如……就不要抱有幻想。 “颜颜,你回去吧,我走了。” “你去哪?” “暂时没地方去,回你家可以吗?” 容颜愣了一下,紧接着哭笑不得,“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要跑了!” “我跑什么?” “你最好不要跑,要不然这次是从我手上弄丢的,傅嘉盛非得跟我们家秦非同翻脸不可。” “等他和刚才那位小姐结婚了,就好了。” 容颜:“……” 算了算了,还是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 她可太喜欢秦之意家的小公子了,现在心急地想要去抱一抱呢。 至于庞白和傅嘉盛,感情的事外人帮不上什么忙,就随他们自己去吧。 …… 庞白对于场地不太熟悉,绕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出口。 正准备直接从围墙翻出去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扣住,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道把她往一边拽去。 庞白毫无防备,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今天的安保有多严实,所以压根没想到会有人敢在曲洺生儿子的满月酒上闹事。 她懵了两秒,人就被按在了墙上。 角落里没有灯,对方又是一开始就防着她的,现在把她的手脚都困住了,她身手再好也施展不开。 只是,这人身上的味道,为什么这么熟悉? 是傅嘉盛。 庞白的挣扎顿时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他,问话的声音也小小的:“你干什么?” 傅嘉盛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能桎梏住她,一半是依靠男女天生力量悬殊,另一半则是因为庞白没有反抗。 相较于庞白的冷静,他则是有些咬牙切齿:“我干什么?你不知道我干什么?” 庞白摇头:“我不知道。” 傅嘉盛:“……” 这人的心要么是铁做的,要么就是没有心! 庞白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明明是他另外带了女伴,为什么反过来要对自己生气? 尤其是他抓着自己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手腕给捏断似的。 “傅嘉盛,你……” 她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傅嘉盛忽然就吻了她。 很突然,很奇怪的吻。 第231章 你没有心 庞白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一片空白,身体也僵住了,手脚完全无法动弹。 只有唇上有感觉,被另一双唇重重地碾过。 傅嘉盛不是因为有了情欲才吻她,纯粹就是在惩罚她。 因为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这样发泄了。 可吻到了最后,所谓的惩罚根本不见踪影,只剩下怜惜和温柔。 庞白被吻得差点要接不上气,停下来之后也是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反倒是傅嘉盛,除了胸口起伏的弧度有些大,呼吸上比她平稳多了。 他捏着庞白的下巴,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心?” 庞白整个人都还是懵的,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才问什么,怔怔地反问:“什么没有心?” 你、没、有、心! 傅嘉盛没办法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全部说清楚,昏暗的环境里盯着她看了许久。 莹润的樱唇就在眼前,他有些忍不住,再度低头亲下去。 庞白瞬间睁大了眼睛,伸手去推他,被他抓住摁在了两侧。 “傅嘉盛,唔……放开我……” 断断续续的话语,愈发显得暧昧。 等到亲够了,傅嘉盛抵着她的唇轻笑,“现在放开来不及了,亲都亲了。” 庞白:“……” 两人气氛正好,互相都觉得这是个好时机,想要说点什么。 可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咳,紧接着顾依晨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个……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可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天了。” 庞白:“……” 傅嘉盛:“……” 顾依晨其实比他们还要尴尬,幸好周围灯光昏暗,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反倒可以说话:“嘉盛,你跟我来一下,我二叔要见你。” 她也是没办法才来找傅嘉盛的,没想到会撞到这种场面。 更甚至,顾依晨以为等个几分钟两人就会接吻结束,可左等右等,等完了一轮又来一轮,眼看第三轮还要发生,顾依晨无奈之下只能出声打断。 “他估计要等不住了,万一带人找过来……” 撞见你和庞白这样子,那估计要跟你们傅家翻脸了。 眼下傅家正是四面楚歌的时候,再来个顾家为敌,那傅嘉盛真的要完蛋了。 所以,傅嘉盛这个时候很理智地放开了庞白,朝着顾依晨走了过去。 庞白也没有拦,就那么看着他。 傅嘉盛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回头对她说:“你在这里等我。” 庞白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傅嘉盛忽然加重了语气喝道:“在这里等我,一步都不许走开!更不许翻墙出去,听到了吗?!” 庞白被喝得一愣一愣的,竟真的点了头。 顾依晨:“……” 这小丫头也被傅嘉盛吃得太死了吧? 傅嘉盛:你是没见过我被她暴打的样子,所以才会产生她被我吃死的幻觉。 等到庞白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哪里还有傅嘉盛和顾依晨的影子。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还有感觉,更甚至傅嘉盛的味道也还残留在上面。 所以,他为什么能吻完了自己又跟别的女人继续去逢场作戏? 不对,不是逢场作戏,说不定是真的呢? 庞白本来觉得他和顾依晨很般配,不想打扰他们,可刚才傅嘉盛亲了她,把她的脑子亲糊涂了,脾气反倒亲上来了。 她这个时候气坏了,就想跟容颜说的一样,冲过去揍傅嘉盛一顿。 实际上,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容颜看到庞白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她看庞白的表情就是来揍人的。 傅嘉盛和顾依晨背对着她在跟人聊天,等到发现的时候,庞白已经出手了。 好在周围还有人,本能地帮着傅嘉盛挡了一下。 傅嘉盛堪堪躲开,不可置信地盯着庞白,问道:“你干什么?” 庞白死死盯着他,眼里全是愤怒。 可如果仔细看,又会发现,那层愤怒的背后,还藏着深深的委屈。 她委屈了,生气了,所以要动手打人。 傅嘉盛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连忙看向曲洺生。 这个时候,谁站出来打圆场都不合适,也没人能打得住圆场,毕竟庞白的战斗力摆在这里。 只有曲洺生这个主人站出来,先礼后兵,把庞白请出去,这件事才算解决的圆满。 傅嘉盛心里又气又急,刚刚明明已经吩咐过她了,让她待在原地不要动,干嘛要跑进来? 生意场上的那些事说给她听,她能懂吗?那些人情世故逢场作戏,她又能理解多少? 傅嘉盛看完了她,再度看向曲洺生。 这家伙,居然还不出手帮忙,看戏看得这么起劲! 曲洺生一点都不着急,手里捏着酒杯,晃啊晃的,看着心情很好。 实际上,他现在想亲自动手把傅嘉盛扔出去。 之前得知他要带顾依晨过来的时候,就提醒过他,庞白那边一定要说清楚,不要到时候闹起来。 自己儿子的满月酒,他们来闹事,自己是生气呢?还是不生气? 外人不知道曲洺生心里在想什么,秦之意却摸得一清二楚。 她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人说:“好了,别看戏了,你去帮一下傅嘉盛啊。” “不帮。”曲洺生脸上笑意不减,但语气已经沉了下去。 秦之意道:“你不去帮,那我去?” 曲洺生顿时扭过头来看她,“你也不许去!” “那打起来呢?” “让他们打。” 秦之意:“……” 打个屁!这么大喜的日子还打,万一伤了人,不是触霉头么? 傅嘉盛和顾依晨心里有数,庞白冲动起来可未必有数。 秦之意随后给秦非同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着点庞白,如果真的失控了,这里大概也只有秦非同能制得住庞白。 好在曲二公子气归气,理智一直在线。 他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然后才走过去帮忙处理。 容颜一看曲洺生出场了,也赶紧上去拉住庞白。 他们一个个都能言善辩,场面话说得比谁都漂亮,在场的人就算有所怀疑,也不敢多说什么。 幸好顾依晨那个二叔也不敢不给曲洺生面子,没有过多地为难庞白。 傅嘉盛看着容颜把庞白拉走,心里着急,面上却不能表露。 与此同时,顾依晨还挽着他的手在做戏,庞白又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心里当真是煎熬。 都怪自己最贱,说什么不要大哥帮忙,现在好了,把局面弄成这幅样子。 顾依晨贴在他的耳边问:“她就这样走了,没事吧?” “你说呢?”傅嘉盛咬牙。 顾依晨抱歉地笑笑,“我也没想到我二叔会来,他都没有请帖,打电话叫我出去接的,那我又不能不接。” “你二叔怎么这么烦?” “那不然……你帮我解决一下?”顾依晨适时地接话,抛出要求。 傅嘉盛勾了勾唇,笑得很是玩味,“顾小姐,你可真是挑时机。” “可不嘛。”顾依晨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紧,用最轻柔的语调说出带有威胁性的话语:“傅总,你的心上人那边,你自己是解释不清楚了,如果我带着我的心上人去解释,不用说话她就什么都明白了,你觉得呢?” 庞白那个脑子,认定的一件事就死不回头的。 自己和傅嘉盛表现得这么亲密,就算傅嘉盛解释说跟自己逢场作戏,她心里也会有疙瘩,也会有怀疑。 那这个时候,只有证明自己另外心有所属,才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如果傅总答应帮忙解决我二叔,那我想明晚请你和你的心上人一起吃个饭。” “带你的心上人一起?” “当然。” “成交。” 第232章 嘴硬的最后都要追妻火葬场 庞白从满月酒现场离开后,没有回庭院,而是回了傅嘉盛的住处。 路上是保镖送回来的,所以也没人开导她什么,心里憋着的火气丝毫不曾减少,反倒是越来越多。 把门甩上之后,她就开始在屋里发脾气。 庞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砸掉的那些东西,其实都不属于自己。 许是之前在这里住的时间太长了,她潜意识里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砸自己家的东西,谁也管不着! …… 满月酒那边,他们这几个和曲家关系最好,自然是最后才离场。 傅嘉盛幸好身上的伤还没好,要不然肯定也会被灌趴下。 曲洺生已经被人扶到车上去了,周迟还在做戏,秦非同抱着容颜哼哼唧唧,除了容颜,其他人一个都不认识了。 顾依晨也陪着他留到了最后,眼看周围没有其他人了,顾依晨也不想多留,就说:“傅总,那我先走了呗?” 傅嘉盛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问道:“明晚的饭局约好了吗?” “我的人由我说了算,你放心,至于你那边……” 顾依晨给了个‘你到底能不能搞定’的眼神,分明是在质疑他的能力! 傅嘉盛顿时被激怒了,咬牙切齿道:“你也放心!” 顾依晨笑,“那就明天见了。” 傅嘉盛哼了声。 顾依晨走后,他又过去和其他人打了招呼,也准备走人。 容颜问他:“小白去你那了吧?” “嗯。”自己的保镖不至于那么蠢,总知道把人送回自己那里去。 容颜好心提醒他:“我看小白走的时候挺生气的,你回去说话注意点,可千万别再惹他了。” 到时候没有外人在,庞白火起来非得把他打死不可。 傅嘉盛心里顿时紧了紧,后背也莫名地一寒。 真是见了鬼了!好像被庞白打出阴影了!这可千万不能被面前这些家伙知道,不然以后聚会一次肯定笑自己一次,没完没了的要! 傅嘉盛深呼吸,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压下去,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又没做什么,怕她干嘛?” 容颜:你不怕最后,当我什么都没说。 傅嘉盛:“……” 我就是想挣点面子,你应该再多提醒我几句,全方位提醒才对啊,怎么就不说话了呢! 秦非同这时候已经嫌他烦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他,“快走快走,不要缠着我老婆,你要是羡慕,自己也娶一个去啊!” “就是!”一旁同样喝多来的周迟笑嘻嘻地起哄道,“他孤家寡人,可不就羡慕我们这种有家有室的吗?哈哈哈——” 傅嘉盛狠狠地瞪过去,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周迟知道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也赶着回家去看庞白,不会真的留在这里和自己打架,所以不怕死地继续挑衅:“傅总瞪我干嘛?你难道不羡慕我们有老婆孩子的?不羡慕的话,你有本事继续去游戏花丛啊!”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怎么没有?我在家里就是个哑巴!” 周迟一时嘴快,一不小心把自己丢脸的事情说了出来。 傅嘉盛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也笑了起来,“我说今天你怎么没带老婆孩子一起来呢,原来你家周太太压根不屑搭理你啊?” 周迟:“……” 这个王八蛋,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人眼看真要打起来,正好秦之意回来取东西,连忙说了句:“先说好,万一你们谁受伤了,明天可不要来我家赖医药费啊!” 周迟看了傅嘉盛一眼,傅嘉盛也看了他一眼。 然后,两人齐齐看向秦之意。 秦之意:“好了,现在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周迟:“……” 傅嘉盛:“……” 看着两人被秦之意噎得说不出话来,那边秦非同和容颜也笑得快要直不起腰了。 傅嘉盛顿时清醒过来,自己是要走了的,怎么会被周迟缠住站在这里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 他分明是自己心里不痛快,所以才故意笑话自己。 不过今天这种日子,他家周太太都没有跟他一起来,可想而知两人之间应该不仅仅是周迟说的小矛盾,一定是分歧到无法求同的地步了。 傅嘉盛走后,秦非同和容颜也走了。 秦之意拿了东西出来,看到周迟一个人还坐在那里,她走过去问了句:“你怎么还不走?” 周迟‘啊’了声,猛地回过神来,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秦之意差点以为自己看眼花了。 他刚才是……要哭了? 秦之意被自己这一发现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愣在了那里。 周迟也看着她,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也显得十分古怪。 这时,门口处又传来了声音。 原来是曲洺生在车上等她等不到,在司机的搀扶下,又跌跌撞撞地回来找她了。 秦之意顿时头疼,迎了上去,娇嗔地责怪了一句:“不是叫你在车上等我吗?” “我等很久了。”曲洺生抱住她,丝毫不顾忌旁边还有周迟和司机,低头跟她蹭了蹭,“你说拿一下东西就回来,可我都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秦之意:“……” 哪有好几个小时,前后最多十分钟。 她知道曲洺生喝多了,也没跟他继续瞎扯,只是说:“你先回车上去。” “那你呢?”曲洺生顿时紧张,一把抓住她的手,生怕力道轻了她都会飞走,“你不回家?你要去哪?你要见谁?” 秦之意:“……” 大哥,你喝多了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车上,不要出来免费做戏给别人看好吗? 你的另一面,只给我一个人看就好。 “我跟周迟说几句话,马上就来,你先回去。” “周迟是我兄弟,你跟他说话,干嘛要我先回去?而且周迟有老婆了,孩子都有了,你们没可能的。” 秦之意:“……” 周迟:“…………” 喝多了的人不但话多,而且说的话都是毫无逻辑的。 要是换做平时清醒的时候,曲洺生绝不会这么胡说八道。 当然了,他清醒的时候要是这么胡说八道,那秦之意也是要生气的。 “你不回去也行,那你站在这里,不许乱动,也不许说话,听到没有?” 曲洺生很乖地点了点头,但表情看上去有点委屈。 秦之意真是服了他了,瞅了他一会儿,突然抬手捧住他的脸,给了他一个香吻。 曲洺生眼里顿时亮晶晶的,刚想吻回去,秦之意却退开了。 随后,她凑近曲洺生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听话不闹,回去有好事。” 曲洺生答应得飞快:“好!” 并且,他立刻松开了秦之意,乖乖站在了一边。 秦之意:“……” 怎么觉得他其实没喝醉,是在装醉?借酒耍疯? 周迟也觉得曲洺生在装醉,笑着说:“曲二,你真是越来越不厚道了,今天可是你儿子的满月酒,你居然装醉。” 曲洺生:“我不装醉还不被你们灌死啊?” 又不是以前天天喝酒,酒量如海。 最近几年生活太规律,平时也很少喝酒,稍微喝多一点就会头晕。 今天多喝了几杯,更是觉得头重脚轻。 秦之意怕他们两个喝多了的人越聊越起劲,连忙插话打断他们:“周迟,你要是遇到什么事了,需要我们帮忙的话,要跟我们说。” “没事。”周迟垂了垂视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秦之意不喜欢强人所难,自己关心过了,他不想说,那便随他去。 可她刚想和曲洺生离开,周迟这个憋不住的,又自己开腔了:“之意,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胡思乱想啊?” “哪方面?” “嗯……各个方面。” 秦之意毫不客气地拿冷眼扫了他一眼,“就你这样的,别说女人要胡思乱想,男人也忍不住要胡思乱想啊。” 周迟:“……” “我不知道你和你老婆之间干嘛了,但看你刚才都快哭了,应该在乎的吧,既然在乎,就回家去跪搓衣板,再不行就跪榴莲,跪到你老婆满意就行了。” 周迟:“……” 曲洺生凑上来八卦:“谁刚才快哭了?周迟?” “嗯。” “我没有!!!”周迟发出一声猪叫。 秦之意连忙拽着自家老公闪人,边走边说:“他刚才眼含泪花,要不是我突然出声,估计那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他居然会哭?之前跟我们聊天的时候,可嘴硬得很呢。” “嘴硬的最后都要追妻火葬场。” “那幸好我以前没有嘴硬。” “你还不嘴硬?” “那我不是没有追妻火葬场嘛。” “那是我心软!” “……” 周迟听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没了,他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哭是真的有点想哭,尤其是看到他们一双双一对对的,一个个喝醉了都有人照顾,就自己可怜兮兮。 可家里那位吧,狠起来比秦之意还狠,说要离婚就死活都要离,怎么都哄不住骗不住。 总不能……真的像秦之意说的那样,回去跪搓衣板吧? 这年头,睡觉还有搓衣板啊! 难不成——去买个榴莲带回家? …… 傅嘉盛推开门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屋里一片狼藉,活像是被人洗劫过一样。 他站在门口愣怔了几秒,第一反应就是找庞白。 可刚往里冲了没两步,他又停下了。 不对—— 以庞白的身手,一般的小偷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在她面前偷东西,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而且她下手从来都是干脆利落的,不可能把家里弄成这幅鬼样子。 傅嘉盛原本还想报警的,手机都拿出来了,幸好号码没拨出去。 应该是庞白干的。 但是她人呢? 傅嘉盛快速地在房子里找了一圈,最后在阳台找到了人。 庞白所在椅子上,眼睛是闭着的,但是人肯定没有睡着。 因为她的手势是防备的姿态,随时有可能动手打人。 傅嘉盛警惕地站在原地没有再上前,只叫了她一声:“庞白。” 椅子上的人动了动眼皮,然后缓缓睁开来。 她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可傅嘉盛了解她,知道她外表越是冷漠,内心就越是愤怒。 搞不好下一秒她就会从原地跳起来,直接一脚把自己踢飞。 傅嘉盛张口想解释,话都到了嘴边,又突然停住了。 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她在意吗?她不在意的话,自己主动解释岂不是很可笑? 他轻咳了一声,先不解释了,而是问她:“外面怎么回事?你砸的?” 庞白很硬气地‘嗯’了一声:“就是我砸的。” 傅嘉盛:“我报警了。” 庞白眼神一闪,没想到他会报警。 其实刚才砸完之后,她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砸到的那些东西加起来值不少钱,如果傅嘉盛真的要她赔的话,她根本就拿不出那个钱。 眼下傅嘉盛报了警,自己又一直强调和他婚约作废没关系了,那岂不是要被抓去蹲局子? 庞白以前因为打人被抓进去过,当时庞家的人正好都在外面旅游度假,也没人管她的死活,她在局子里蹲了三天,庞家的人回来后才不情不愿地让庞嘉把她带了回去。 那三天的记忆,对庞白来说是非常不好的。 所以,她还是有点怕被抓进去的。 傅嘉盛刚才说报警了,不过就是随口瞎说了一句,没曾想,居然从庞白的脸上看到了惊慌。 这可就出乎他的意料了,他甚至有点窃喜。 稳了稳表情,他更严肃地说道:“庞白,你砸了我家,警.察来了的话,你可是要被抓去拘留的!” 庞白有些急了,忘了自己刚才已经承认了,现在又突然反悔:“不是我砸的!你不要乱说!” 傅嘉盛:“……” 他都被气笑了,哪有人这样光明正大地出尔反尔的? 不过这也说明,庞白是真的怕了。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客厅里有监控,是直接连在我手机上的,我只要打开看一眼,就能知道到底是谁砸了我家。” 他说着,真举起手机要看监控。 庞白几个箭步就冲到了他面前,一把抢走了他的手机。 傅嘉盛怕她一冲动会砸了自己的手机,语速飞快地说道:“视频会在软件里保存一个月,你砸了我手机也没用!” 庞白没想砸他手机,抢他手机也只是本能反应。 她梗着脖子,记得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就、就是我砸的,那又怎么样!你凭什么报警抓我?” 傅嘉盛:? 你砸了我家,还问我凭什么报警抓你? “今晚酒喝多了的人是我吧?怎么你说话颠三倒四的!” “我才没有!”庞白大声否认,“你也不要借口说自己喝多了,你和那个顾小姐搂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是清醒的!” 傅嘉盛点点头:“是啊,那个时候我的确是清醒的,怎么了?” 就算是现在,我也很清醒,因为我从头到尾就没有喝多。 傅嘉盛心里已经有点飘了,他预感到了什么。 庞白却是绕进了这个圈子里,怎么都绕不出去了,她就算是冷静下来后,也还是满脑子都是傅嘉盛和顾依晨搂在一起的样子。 虽然,都是顾依晨主动的。 她咬了咬唇,声音有些低,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愤怒:“你巴不得别的女人主动搂你抱你,因为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傅嘉盛:“我怎么就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了?” “上次在包厢,也有个女人搂着你,给你喂酒。” 傅嘉盛:“……” 那次真的是意外,而且喂酒也没成功好不好! 不过她今天真要算账的话,还就给她算了。 “那就算我是这样的人,庞白你现在又是以什么立场再质问我这些事?你不是说我们婚约解除了,互相不受约束没有关系了吗?” “那你让保镖送我回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我让保镖送你回来这里,是他们自己擅作主张。” 莫名躺枪的保镖:老板,你说这话未免太过分了,明明刚才还在心里夸我们懂事来着。 庞白本来就生气,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更生气了,直接一扬手就把他的手机砸了过去。 傅嘉盛一直都警惕着,这个时候也没想接住自己的手机,一个侧首就躲开了。 手机‘啪’地一声砸在地上,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傅嘉盛看了眼,冷笑道:“你又多砸了一样东西,这还是我亲眼看到的呢。” 庞白转了转手腕,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我不但要砸你的东西,我还要砸你的人!” 傅嘉盛:“……” 砸东西就砸东西,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他立刻往后退和庞白拉开安全距离,同时不断地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庞白,你别太过分了,我们都没关系了,我和谁搂抱你都管不着!” “那你凭什么管我?之前我和谈墨在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一直来破坏?” “我要是不破坏,你现在就跟着谈墨一起进去了!” “那也不要你管!” 庞白气疯了,一点道理也不讲,只想以暴力解决。 傅嘉盛被她最后那一句话给气到,本来想躲来躲去逗她玩,现在突然不动了。 庞白一掌打过去,也以为他会躲的,结果他直愣愣地站着,她根本来不及收回。 第233章 我又不是变态偏执狂 那么狠的力道最后硬生生给收住,庞白根本稳不住自己,整个人都朝着傅嘉盛撞了过去。 傅嘉盛没想到她最后会收住,原本只想扛下她那一掌,现在倒好,那一掌是不用扛了,反而要接住她整个人。 因为事先没有心理准备,庞白撞过来的力道又大,他根本稳不住自己的脚下,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当然,他是被压在下面当肉垫子的那一个。 倒地的声音伴随着闷哼的声音同时响起,傅嘉盛这会儿倒是挺绅士的,倒下的时候还知道护着庞白。 他自己都痛得眼冒金星了,庞白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个……你没事吧?” 庞白一边从他身上起来,一边尴尬地问他。 傅嘉盛龇牙咧嘴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了,嘶嘶地吸着气。 他现在除了痛,再也没有第二种感觉。 而且他也不想说话,不想改变姿势。 偏偏庞白拼了命地想要扶他起来,拉扯间他觉得自己身上更痛了。 “走开!”他咬着牙,终于费力地吐出两个字。 庞白一愣,紧接着松了手。 ‘咚’——地一声,他又摔了地上。 庞白更尴尬了,喃喃道:“对、对不起……” 傅嘉盛:“……” 对不起有什么用,自己都快死了好吗! 庞白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就只能无言地愣在原地。 傅嘉盛在地上大概躺了五分钟才缓过来,自己慢慢地爬了起来,动作十分艰难。 家里已经被庞白砸得差不多了,但是沙发还好好的,应该是沙发太重了,她拿不起来砸。 从摔倒的地上挪到沙发上,平时不过几秒钟的事情,这会儿却仿佛一个世界那么漫长,每一步都在耗尽生命。 傅嘉盛往后仰着靠在沙发上,气着气着不禁笑了出来。 自己整个人都快被她搞散架了,可自己竟然还是舍不得打她,再生气也只是生闷气罢了。 这种感觉,真的太不好了。 庞白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他此时此刻的行为十分诡异,让人看着有点毛骨悚然。 她想了下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有点过分了,“那个……对不起啊。” 傅嘉盛看都没看她,专心致志地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疼痛。 对不起有什么用,等自己哪天被她打死了,她也来一句对不起吗? 想及此,傅嘉盛后背都寒了寒。 他慢慢抬起头,终于看向了庞白,声音因为疼痛有些粗噶,他沉声问道:“庞白,我到底哪里做的让你不满意,你就这么想打死我吗?” 庞白摇摇头,“不是的,我没有想打死你。” “那你知不知道我身上的伤还没好?你刚才那么打过来,我受得住吗?” 庞白:“可我最后不是收住了吗?” “你那是收住了吗?你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咳咳——”傅嘉盛越说越激动,都咳嗽起来了。 庞白涨红了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就杵在原地,心里想着,他想骂就骂,给他骂过瘾了,应该就不会再和自己计较了。 傅嘉盛也没想怎么骂她,只不过心里有气,想说她两句,她刚才顶嘴了,他更气了,所以才激动。 眼下庞白闭嘴了,他也觉得没什么好骂的了。 一个周瑜,一个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别怪谁。 傅嘉盛又仰头靠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他突然不骂了,也不说接下来怎么办,庞白愣在原地,一脸懵逼。 约莫安静了五分钟,庞白觉得实在是等不住了,这才开口,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了吗?” 傅嘉盛:“生气有用吗?” 又不是生气了东西就会变回原样,身上的痛也不会少一分。 还不如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她也安安静静地陪在一边。 傅嘉盛都不敢说:只要你不走,整个家砸了都没事。 他怕这句话说出来,庞白又来一句: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 那个搞传销的谈墨到底哪里好,值得她这么一直跟自己较劲? 容颜那边分明说把事情都跟她说清楚了,她为什么还要跟自己较劲? 傅嘉盛怕自己再继续想下去又会激动起来,连忙让自己冷静。 屋子里再度陷入死寂,庞白尴尬得脸上都快要烧起来了。 同时,她的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件事——傅嘉盛刚才说报警了,可为什么这么久了巡捕还没有来? 再仔细回想一下,从他进门之后,自己也没听到他打电话的动静,说报警了只是吓唬自己吧? 这一次,庞白没有因为他骗自己吓唬自己而生气,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她只是觉得不好意思,非常不好意思。 想了想,她硬着头皮再次开口:“你算一下这些东西多少钱吧,我赔给你。” “你有钱?”傅嘉盛睁开眼瞄了她一眼,然后又重新闭上。 庞白握紧了双手,咬咬牙说:“我没有,但是我可以先问容颜借。” 傅嘉盛:“……” 秦非同还欠自己好大一笔钱呢,她从容颜那里借钱还给自己,回头秦非同就直接从账上给减掉了。 傅嘉盛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很无力地挥了挥手:“算了,不用你赔,你走吧。” “不,我真的会赔给你的,或者我再去你公司上班,你从我工资里扣。” “你的职位已经另外有人了。” 庞白顿时着急了,“那、那我也可以去其他公司上班赚钱的,我现在已经不怕了。” “那就等你找到工作再说吧。” 他回答得如此随意,根本就不在乎这点钱。 可庞白又忍不住想,他到底是不在乎这点钱,还是不在乎自己? 明明之前他还说让自己留下来照顾他,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他反倒不提起了呢? 庞白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只能说:“那好吧,我先去赚钱,等有钱了我就还给你。” 她说完了,傅嘉盛也没什么反应。 庞白觉得他对自己的厌恶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自己还继续留在这里的话,未免有点不识相了。 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毕竟,地上太乱了,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走到了门口,她又停了下来,转回来问他:“这里……你自己收拾吗?” 傅嘉盛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当然了,他自己收拾是绝对不可能的,之所以这么回答庞白,只是心里有点累,不想今晚继续被她气得跳脚了。 庞白却突然说:“那我收拾完再走吧。” 傅嘉盛刚想说‘不用’,但庞白的话音一落下,就立刻弯下腰开始收拾,动作之快,他压根来不及阻止。 庞白先是把那些砸坏的大件东西搬到走廊上,剩下那些细碎的,又扫到一起。 她在忙前忙后的时候,傅嘉盛就跟个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看着。 大门是开着的,物业突然来了,敲了敲门,客气地问:“傅先生,您这里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他们在监控里看到庞白一趟趟地往外搬东西,且都是弄坏的东西,走廊里都堆了一大堆。 虽然这个小区是一梯一户,但走廊毕竟不能用来堆积东西,物业就过来看看。 傅嘉盛闻言看了庞白一眼,也不着急回答。 之前庞白在这里住了很久,物业也是认识庞白的,他不回答,自然就转向了庞白,“庞小姐,需要帮忙吗?” 庞白挠了挠头,指指外面:“走廊里的那些东西,明天能帮我找人运走吗?” “可以的。” “还有这些,也都要搬走。” 物业也点头说可以,但忍不住又问了句:“您家这是遭贼了?” 傅嘉盛:“是啊,遭贼了。” 庞白:“……” 物业一听,连忙表示他们工作都很敬业,没有放陌生人进来,如果真的遭贼了,只要查看监控,一定能抓到。 傅嘉盛憋着笑附和道:“好啊,我受伤了不方便走来走去,让庞小姐跟你们去查看监控吧。” 庞白:“……” 你损我就损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去看监控。 她狠狠地瞪了傅嘉盛一眼,又转回去对物业解释:“没有没有,不是遭贼了,是我不小心把这些东西弄坏的。” 物业的人顿时震惊地长大了嘴巴,看看四周,再看她,那眼神就跟看怪物似的。 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一个不小心居然可以把家都给拆了,这破坏力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随后,物业的人又特别同情地看了傅嘉盛一眼。 傅嘉盛默默地回应:你们都看到了吧,我真的太可怜了! 庞白:“……” …… 等到家里都收拾完,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 庞白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对还坐在沙发上的傅嘉盛说:“都弄好了,这样你走路就不会没地方下脚了。” 傅嘉盛:“嗯。” 他的回应太冷淡了,庞白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低头安静了几秒,她只能说:“那我先走了。” “大半夜的,你去哪?” “回容颜那里。” “秦非同今晚喝多了,肯定缠着容颜,他们很忙,你这个时间过去打扰,你不会不好意思吗?” 庞白:“秦非同喝多了……不是应该睡觉吗?” 要不是了解她,傅嘉盛都要怀疑,她这么问纯粹就是为了气自己。 傅嘉盛轻笑了一声,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庞白愣愣地,随着他靠近,也往后退了一步。 傅嘉盛干脆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声音刻意压低了一些,显得有些暧昧:“你要是不明白我说的,那我现在给你解释解释。” “解、解释什么?” “解释一下秦非同和容颜今晚在忙什么。” “那、那你可以坐在那里解释啊。” “我坐累了,想要站起来说话。” 庞白:“……” 站起来说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为什么站起来之后要走过来,还靠我这么近? 迫于他的靠近,庞白只能往后仰着拉开两人的距离。 傅嘉盛笑着,故意俯身,看着庞白越来越往后。 她站不住了,自己就会抓着自己。 庞白也如他所愿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能不能站直?” “我要给你解释。” “我已经懂了。” “哦?那你说说看。” 庞白:“……” 其实我没懂,我就是觉得我们的距离太近了,随口瞎说的。 再者,因为傅嘉盛靠得太近,呼吸都喷在了她的脸上,那种热热的感觉令她心跳加快,脑子都一片空白了。 “傅嘉盛……” “嗯?” “你别靠我这么近。” “为什么?” “我、我不能呼吸了。” “你砸了我的家,刚才又差点砸死我了,现在我从你这里要点补偿,不过分吧?” 庞白觉得再往后仰下去,自己的腰就要断了。 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原本抓着傅嘉盛袖子的手,直接勾住了他的脖子。 傅嘉盛如愿以偿,手上愈发用力,将她压向自己。 两人之间再无缝隙,彼此一呼一吸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 庞白一开始是太自责太内疚,后面则是太紧张,完全忘了可以打他。 其实,就算是她想起来,也不会再打傅嘉盛。 刚才傅嘉盛被她压倒在地,起来后坐在沙发上,那会儿的脸色,白的有点吓人。 毕竟是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人,自己下手也的确太没轻没重了。 可傅嘉盛现在关心的根本不是她会不会再打自己,就算被揍了一次又一次,抱着她的时候,脑子里还是忍不住会想那档子事。 他低头在庞白的耳边问:“我想睡你,行不行?” 上次自己是把她放倒了之后再问的,结果后来她不承认了,说的好像自己强迫了她一样。 这一次,一定要在上床之前先问清楚。 她如果真不同意,就算了。 可对于庞白来说,这个问题就是很羞耻的,不管答案是行还是不行,她都说不出口。 她试着转移话题:“容颜跟我说,之前你给了谈墨一笔钱,让他不要再和我联系,你给了多少?” “不记得了。” “那后来他丢了工作,我误会是你从中作梗,你为什么也不解释?” “我解释了,你没信。” 庞白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过去的信息,好像有一次,两人也因为这件事,说得吵了起来,他的确解释过,说不是他做的。 但吵架的时候大家都在气头上,谁还会仔细去听对方说了什么,自己说出去的话都没经过大脑。 傅嘉盛的手在她身上已经作乱了好一会儿,她被撩拨得有些难受,动了动身子想要挣开他。 “不愿意?”傅嘉盛再度发问,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庞白脑子里有些乱,她能感觉到自己心里不是不愿意,但又好像还有什么疙瘩没解开。 哦,对了—— 是顾依晨这个疙瘩。 “你跟那位顾小姐,真的没有什么吗?” “要是真有什么,我还会回来这里来?” 早跟顾依晨去酒店开房了。 庞白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她其实就想着,自己‘嗯’过了,他就当成是自己答应了,别再问了。 可傅嘉盛就是非常执着这个问题,非要清楚地听到她的回答才满意:“庞白,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趁着现在问清楚,今晚我没有喝多,也很冷静,我保证,说的每句话都不骗你。”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傅嘉盛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之前对待这份感情,他也是稀里糊涂的。 庞白呢,她心里应该从来没想过以后,和任何人的以后。 她不想再待在庞家了,又没有能力自己离开,于是她选择了自己。 说她傻,她也是真傻,毕竟选择自己的时候,对自己毫无了解,甚至外面听到的那些,在感情方面,肯定都是不太好的。 说她幸运,应该也是幸运的吧。 误打误撞,自己还真就对她上了心。 周迟曾问过傅嘉盛:你到底喜欢庞白什么? 傅嘉盛当时不肯承认,后来却忍不住细细去想。 自己到底喜欢庞白什么? 她生的还算好看,但算不上倾国倾城,至于庞家,与其说是联姻,那不如说是傅家多了个累赘。 真要细究起来,自己应该就是迷恋和她在一起的那种感觉——轻松、自在,不必戴面具。 哪怕是和庞白吵架,她也都是直来直去的,不会和你勾心斗角。 每一个在商场里浸淫的人,最后都会厌倦商场的尔虞我诈。 回归家庭,自然是希望这个家能给自己带来轻松自在的氛围。 傅嘉盛等了一会儿不见庞白开口,他自己率先说了起来:“我从来没有把你当累赘,或许一开始我答应和你试试看没有带多少真心,但是庞白,你好好想想,如果我真的嫌弃你是累赘,那你和谈墨在一起,对我来说不是好事吗?我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地去破坏?” “我以为你只是得不到也不想让给别人。” 傅嘉盛:“……” 我又不是变态偏执狂。 他轻叹,低低地说:“小白,其实我想过的,如果谈墨是个好人,你又真的喜欢他,那我要不要成全你们。” “答案呢?” 第234章 好,我娶 那个答案庞白到了很后来才知道,傅嘉盛压根就不是会成全他人委屈自己的主! 他那种霸道的性子,委屈别人成全自己还差不多! 昨晚先是收拾东西收拾了好几个小时,后来又被他按在床上折腾了几个小时,差不多天亮了庞白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哪里还有傅嘉盛的影子,只有满床满地的凌乱证明昨晚的确发生过某些事。 庞白坐在床上,一时之间脑子里又空白了。 她感觉自己最近总是大脑空白,明明有些事更清楚了,却又好像怎么都看不清楚。 ‘叩叩——’突然有敲门声传来。 庞白愣了一下,以为是傅嘉盛,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傅嘉盛的话——不是应该直接推门进来吗? 她正愣着,外面的人突然拧开门把探了个头进来,看她坐在床上,冲她一笑,问道:“庞小姐,你睡好了吗?” 庞白没睡好,庞白觉得头很痛,身体很累,如果现在倒下去的话,大概还能再睡个一天一夜。 但跟她说话的这个人她完全不认识,便本能地警惕了起来,“你是谁?” “庞小姐别紧张,我是傅先生请来的钟点工,外面的卫生我已经搞好了,这里有部手机,是傅先生让我在你醒来后给你的。” 那阿姨说着走向前来,真给她递了一步手机。 庞白这段时间都没用手机,其实也习惯了这种生活。 突然给了个手机,她还真不知道要干嘛,只是愣愣地接过来,然后准备放一边。 可手机刚到了她手上,忽然就铃声大作。 她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定睛一看,发现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两个字——老公。 庞白:“……” 这到底是谁的手机,为什么还有备注老公的号码打来电话? 她看了钟点工一眼,钟点工只对她笑,尴尬又不失礼貌。 庞白无奈了,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结果那边的人——是傅嘉盛!!! 他说:“这是给你买的新手机,卡已经放在里面了,因为没有你的身份证,是用我的身份证新办的卡,你先用着,容颜的号码和我的号码已经存在里面了。” 安排的倒是挺周到的,就是为什么要把他的号码备注成老公? 就算昨晚那个那个了,但也不代表他们就和好了啊。 庞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傅嘉盛猜到了也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问她:“你晚上有没有事?” “没有啊。” 自己能有什么事,以前在庞家虽然待遇不好,但是也被养废了。 之前找工作什么的,虽然最后成功上班了,那不还是他的‘功劳’么? “怎么了?”庞白反问。 “晚上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去。” 庞白一听到饭局两个字就头疼,因为饭局上肯定人很多,而且那种场合需要会说漂亮的场面话,听得懂别人是真心夸赞还是假意逢迎。 再不然,有些人在言语上挖个坑给你跳,你要是不能及时发现,那可是会闹笑话的。 以前傅嘉盛不带她一起出席饭局,怕的就是这个。 今天怎么又突然说要带她一起了? 庞白抗拒:“我晚上没事,但我也不跟你去。” “为什么?”傅嘉盛顿时就纳闷不爽了,“你没事也不跟去我?这什么理儿?” “反正我就是不跟你去。” “那我要叫容颜和秦非同也去,你要是怕去了无聊,正好可以跟容颜聊天。” “容颜和别人也可以聊的,不一定需要我。” 傅嘉盛默了默,忽然就明白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声音缓了缓,变得温柔了:“小白,你安心跟着我去,你想的那些不会发生的。” 今晚就四个人吃饭:自己、她、顾依晨以及顾依晨的心上人。 但庞白不知道吃饭的是哪些人,她就是抗拒去那种场合:“你们聊的那些我听不懂,更插不上话。” “今天不说那些。” “其他的我也听不懂,反正我就是不想去!” 庞白忽然就脾气上来了,脑子里那根筋搭牢了怎么也无法拉直,她硬声道:“你可以找那位顾小姐一起去!” 傅嘉盛:“她的确也去。” 庞白:“……” 庞白:? 什么意思?这还能三人行? 傅嘉盛乐坏了,“你又在瞎想了吧?今晚就是顾依晨请我们吃饭,她还带了个人。” “她带了谁?” “我也不认识。” 你不认识你这么高兴干嘛,搞得好像带来的人跟你是故交似的。 但一听说是跟顾依晨一起吃饭,庞白这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她知道自己哪哪都比不上顾依晨,可情敌见面从来都是分外眼红的,她突然就想去了。 “那你下班了回来接我吧。” “好,衣服给你准备好了,你昨天穿的衣服被我弄坏了,扔了。” 庞白:“……” 说衣服坏了就坏了,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暧昧的语气? 她红了脸,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下去,立马就挂了电话。 傅嘉盛的办公室里,某人笑得如沐春风。 助理小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们的傅总笑得这么开心了,于是便壮着胆子问了句:“傅总,有喜事儿?” 傅嘉盛拖长尾音‘嗯’了声,又话锋一转:“喜事儿还早,但总会有的。” 小孟点点头没再多问,但心里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像他们这种一出生就在罗马的人,不太会为金钱财富烦恼,至于公司的事,局面正渐渐稳定,还不到高兴的时候。 所以,剩下只有一种可能——情场得意。 都说女人需要爱情的滋润,其实男人也一样。 …… 顾依晨没想到自己的计划会出现意外,并且这个意外还相当棘手。 当初答应家里和傅嘉盛接触,是瞒着男朋友的。 结果男朋友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这件事,生气了。 顾依晨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哄了三两句哄不好顿时也火了,“梁靖申,你不要得寸进尺!” 梁靖申冷笑了一声,“我得寸进尺?顾依晨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再说一遍,到底谁得寸进尺?!” “我为什么要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不是早说我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梁靖申:“……” 算了,跟这个人根本就是不能沟通的。 每次吵架,她都是以歪理取胜。 她怎么就不能想想,为什么她每次都是胜利者,还不是因为自己让着她吗? 梁靖申拿了自己的外套,起身准备走人。 顾依晨上前挡住他的去路,“你去哪?跟你说了晚上要跟我去吃饭!” “让开!”梁靖申看上去有些火大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很冲。 但顾依晨不怕他,因为知道他表面脾气再打,心里总是舍不得对自己动手的。 最终,也总是会对自己妥协。 “梁靖申,我们说好的,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而我也绝不过问你的工作,你现在这样算什么?出尔反尔吗?” 梁靖申冷眼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你要维护你们家里的利益我的确支持,但你要利用我,对不起,我不能配合。” “你为什么不能配合?我们家繁荣昌盛,以后我嫁给你,嫁妆也能多一点啊。” 梁靖申:“……” 他一个字都不想再说,直接推开顾依晨走人。 顾依晨没想到他会推自己,气得口不择言:“梁靖申,你给我站住!你凭什么对我这么骄傲!你知不知道你当初……” “我当初读书的钱都是你资助的,你又要说这个是不是?”梁靖申接下她的话,语气已经转冷,令人听着就心底生寒。 顾依晨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她也是极度好面子的人,这个时候要彻底低头还是做不到,只是别别扭扭地说:“那不管怎么说,你都答应了要跟我去吃饭,现在又临时反悔,我怎么跟我朋友交代?” “那是你朋友吗?那是你的相亲对象!顾依晨,你现在是把我当地下情人,然后带我去跟你的相亲对象吃饭,你不觉得你的三观有问题吗?” “三观有问题的人又不是我一个,傅嘉盛也是带着她女朋友一起的啊!” 梁靖申:“……” 你们豪门水深,我实在理解不了。 这些人都过的什么生活,好好谈恋爱、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不行吗? 他还是要走,顾依晨忽然就不拦了,也没再出声。 梁靖申径直走了出去,等电梯的时候,他心烦气躁,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点了根烟。 刚吸了两口,电梯到了,他准备把烟灭了要进去,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以顾依晨的脾气,不可能让自己这么顺利地走掉。 梁靖申没忍住,折回去看了眼。 然后,他就看到顾依晨蹲在地上,正抱着自己在哭。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看到的顾依晨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万分骄傲的,就算是哭,也都是在床上被他弄哭,平时从来不会掉一滴眼泪。 顾依晨常说,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而我只喜欢有用的东西。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追出来把自己拽回去? 门没关,梁靖申就站在大门口看着她哭,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去。 顾依晨没想到他会回来,抬起头的时候满脸都是惊讶。 梁靖申一时也分不清,她此刻的震惊是因为自己回来了,还是因为自己看到了她软弱哭泣的样子。 “你……” 他才刚说了一个字,顾依晨忽然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疯狂地擦脸上的眼泪。 她甚至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没哭!” 梁靖申:“……” 我又不瞎,你哭没哭,我自己看的见。 他伸手将顾依晨转过来,盯着她的眼睛。 顾依晨不愿意和他对视,被他捏着下巴把脸转了回来,然后他问:“你哭什么?就因为我刚刚推你了?” “我说了我没哭!” “说实话!” 顾依晨咬咬牙,还准备继续嘴硬,可一张嘴,眼泪就跟着掉了下来。 她也好委屈的好不好?又不是只有他梁靖申一个人委屈! “是啊,我哭了,所以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 “你当然不觉得有什么怎么样,我赔着笑脸跟人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的时候,你忙着你的工作,我被家里逼着相亲的时候,你还是在忙着你的工作,梁靖申,你有什么资格说你自己委屈?我跟你在一起的这几年,你待在实验室的时间比陪我的时间还多,你这么喜欢工作,那你干脆跟你的工作去过一辈子好了啊!” 反正他也不愿意再配合自己的人生,不如就破罐子破摔,索性今天彻底玩完。 “在你眼里,我这个女朋友可有可无,你工作完了,一个人待着无聊了,才想起给我打个电话,平时我联系你都联系不到!” 顾依晨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崩溃了。 家里一个劲逼她,她什么都不敢告诉梁靖申,自己一个人生生扛着。 他倒好,回头还来指责自己跟人相亲。 “你这么不喜欢我跟其他男人逢场作戏,有本事你娶我啊!” 提了多少次结婚的事,他每次都说不急。 他一个大男人的确没有什么好急的,但他也不想想,自己作为一个女人,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结婚,肯定是会受到家里长辈的施压的。 顾依晨发泄完了,抬手又去抹自己脸上的眼泪。 今天真是太丢脸了! 本来是过来接梁靖申去和傅嘉盛他们吃饭的,结果这混蛋临时反悔说不去的,自己又怎么都说服不了他。 现在还闹掰了,这房子是他的,自己再继续待在这儿也不好。 顾依晨转身要去找自己的包,梁靖申把她拉了回去,按着她的肩头让她站好。 “放开我!” 梁靖申没理会她的脾气,只是抬手给她擦眼泪。 相较于她自己刚才胡乱地抹,他现在的擦拭则尤为温柔。 顾依晨不解他此刻的做法,咬牙问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是让我娶你吗?” “所以呢。” “好,我娶。”梁靖申答应得很淡定。 顾依晨顿时不敢相信,盯着他仔仔细细地看,想要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一丝一毫在开玩笑亦或者在骗自己的意思。 然而,没有。 他是认真的。 梁靖申抬眸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说道:“晨晨,我从来没想过除了你之外我还能娶谁,我让你再等等,不是故意拖着你,也不是不想娶你,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想等试验成功了,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安安心心地准备跟你的婚礼。” 结婚这种事,这辈子他也没想来第二次。 所以啊,想要有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 “你工作上的事,我帮不了你,但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也可以养你,只是没办法再过你以前那种生活。” 自己不过一个普通人,能给的也只是普通的生活。 梁靖申志不在商场,他也知道自己没那个天分,无法奋斗出一个豪门给她。 顾家的家世到底如何,他多少也是了解过的。 再者,平时从顾依晨的吃穿用度上也可以窥探一二。 “晨晨,你想好了,跟着我的话,只能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一顿饭几千,一个包几十万,我可给不了你。” “那你能给我什么?” “工资卡。” 给不了你奢侈的生活,但我愿意把我的全部都给你。 顾依晨顿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那点工资给自己买个包都不够。 这么大的贫富差距她以前也怀疑过,自己对梁靖申到底是不是真爱,或者只是一时新鲜。 还有梁靖申对自己,是贪恋自己背后的显赫家世,还是只贪恋自己这个人? 这几年相处下来,她心里是有答案的。 除了一开始的读书她资助过梁靖申一些钱,后面他都是自给自足,甚至还省下钱来给她买礼物,也都是他能力范围内能给的最好的。 工作了几年之后,还把之前她资助的那些钱都还给了她,说是只有这样两清之后,才能继续平等地恋爱。 梁靖申从来不会因为她家里特别有钱就对她格外地纵容包容,该讲道理的时候,他就是一板一眼地跟你讲道理。 就好比这一次,他觉得自己一边和傅嘉盛逢场作戏,一边又继续和他恋爱,就是三观不正! “你不是说我三观不正吗?那你还愿意娶一个三观不正的人当老婆?” “我能教好你。” 顾依晨:“……” 梁靖申握着她的手,再度认真地问:“晨晨,你真的想好了没有?” 顾依晨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先答应我今晚跟我去吃饭,我就告诉你我想好了没有。” “要你先回答我。” “为什么?” “你如果想好了,想清楚了,那我自然会跟你去吃饭,我要去跟那位傅总说清楚,我们快要结婚了,这场戏到此为止。” “那如果我说没想好呢?” 梁靖申安静了几秒,突然又叹口气:“没想好也没事,你慢慢想,我还可以再等等。” 顾依晨想笑,“你还能再等几年?” “等到七老八十吧。” 第235章 十个亿 梁靖申最后还是跟顾依晨一起去吃饭了,顾依晨在路上就叮嘱他:“傅嘉盛的女朋友看着还很小,你不要老是这么严肃,会吓到别人的。” “那我总不能老是像个傻子一样对别人笑吧?”梁靖申也很无奈。 自己本就不是外向的人,平时的生活就是一丝不苟型的,让自己跟她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己还真做不到。 顾依晨也知道为难他了,无奈地笑笑,“你这老干部作风也只有我受得了。” “你这是在自夸。” “对啊,我就是在自夸。”顾依晨理直气壮。 梁靖申笑笑没再说话,过了会儿,忽然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这还差不多。 要不是因为赶着时间去吃饭,刚才顾依晨不会就那么算了的。 毕竟,他让自己哭了那么久,掉了那么多的眼泪,总要多为难他一下这口气才算是全部出了。 他这一下握手,也等于是在哄自己了。 虽然……这种方式实在是不浪漫,不怎么样。 算了,自己选的男人,眼瞎也只能骂自己。 …… 傅嘉盛给庞白选的是她喜欢的休闲款式,穿上身感觉很轻松自在。 之前给容颜当伴娘的时候,那伴娘服穿在身上的确好看,但总觉得哪哪都很勒,动一下手脚都不自在。 傅嘉盛提前下了班回来接她,见她已经准备妥当,便说:“那走吧。” 他很自然地伸手给庞白,就好像他们是多恩爱的夫妻似的。 庞白不像他能做到这么自然,毕竟之前的种种都刻在脑海里,没办法轻易抹去。 她看着傅嘉盛伸到面前的手,愣了好一会儿才握住。 傅嘉盛表面虽然自然,内心其实也是很紧张的。 他还以为,庞白不会来握自己的手。 现在握住了,反倒超乎预料,心底有了小小的雀跃。 因为庞白心里害羞,路上两人说话也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到了吃饭的地儿,庞白感觉自己后背全是汗,手心也腻腻的,很不舒服。 无他,紧张的。 说出去真是要丢死人。 以前也经常跟他一起出来吃饭,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庞白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 傅嘉盛听到了,转过头来看着她问:“怎么了?又不想进去了?” “没有没有。” “那是哪里不舒服?” “不不不,也没有。” 傅嘉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才笑着说道:“不是不想进去,也不是哪里不舒服,那应该就是害羞了。” 庞白:“……” 这人有病吧,知道自己害羞了还非要说出来让自己尴尬,火起来真想动手打他一顿。 可她刚想抽回自己的手,傅嘉盛顿时就握得更紧了。 “干嘛?又想当逃兵?” 庞白:“……不是,我手心出汗了,我怕你难受。” “我不难受。” “那、那好吧。” 他们进去没五分钟,顾依晨和梁靖申也到了。 梁靖申虽然不善言辞,但基本的礼仪还是很到位的,互相介绍后,他也会在他们的聊天过程中适当地插话。 倒是庞白,从头到尾都只是盯着他看。 顾依晨早就注意到庞白的眼神了,笑着问:“庞小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跟他是情侣啊?” 庞白忙摇头:“不是。” “那你这么一直看我男朋友,不太好吧?” 顾依晨这话是在开玩笑,想让气氛轻松一点,让庞白也能加入他们的聊天阵营。 但庞白显然当真了,顿时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梁先生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顾依晨笑得花枝乱颤,“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吗?难道他是三眼二郎神?” 这笑话实在是够冷的,两位男士很不给面子的没有捧场,甚至都是微微蹙眉,一脸的无语。 反倒是庞白,笑点挺奇怪的,被她这冷笑话给逗笑了。 她随后又说道:“我说的奇怪,不是指梁先生长得奇怪,而是他的性格和傅嘉盛完全不一样。” “然后?” 庞白看了看身边的人,又转回去对着顾依晨神秘兮兮地说:“你不会出戏吗?” 就算是演戏,那也总要看对了眼才能演得自然吧? 至少在庞白看来,如果让她跟谁都演戏,那铁定是分分钟被看穿。 顾依晨听完她的话,直接笑倒在桌子上,根本直不起腰。 梁靖申无奈道:“有这么好笑吗?你们这是在互相捧场吧?” 一个说了个完全不好笑的冷笑话,对面那个笑了。 对面那个问了个很正常的问题,她也笑了。 这不是互相捧场,还是什么? 傅嘉盛起先是在跟顾依晨聊天的,自从顾依晨把话头扔给庞白之后,他就没再插话。 女人聊天的方式向来奇奇怪怪,他之前就无法理解庞白和容颜的聊天方式,因此还被容颜给教育了一顿。 所以,这次顾依晨和庞白聊天,他索性就坐在边上当个听客,她们爱说什么随她们说去,哪怕是攻击自己,也没关系,反正也不会掉一块肉。 所以反观梁靖申,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顾依晨停下了狂笑,转过来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就是:你懂个屁! 梁靖申:“……” 我的确不懂,不然我为何要发问? ……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庞白也确定了顾依晨和梁靖申的确是多年情侣。 但是回去的路上,她又十分困惑地问傅嘉盛:“既然你们互相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对外演戏?” 傅嘉盛一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就等着她发问呢,此刻便从善如流地回答:“工作需要。” “工作上还会有这种需要?” “之前你在我手底下工作的时候,不是也偶尔需要配合我演戏吗?” 庞白:“……” 那不叫工作需要,那根本就是你戏弄我。 不过她相信,就算傅嘉盛真的愿意把其中的利害分析给自己听,自己也未必有耐心全部听完。 顶多就是听个大概,其中最主要的还是自己信不信他。 其实见了梁靖申之后,她心里已经相信他和顾依晨是在演戏。 毕竟顾依晨看梁靖申的眼神,着实火辣辣赤裸裸,让旁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 自打傅嘉盛和庞白把心里的疙瘩说开了之后,他和顾依晨演起戏来也就不再束手束脚了,所有事情突飞猛进,身边的危险也与日俱增。 只是,傅嘉盛太过相信庞白的伸手,以至于忘了在庞白身边安排保镖。 等到庞白失踪,哪里都找不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疏忽大意了。 容颜是第一个被他询问的人,也很关心庞白,所以隔一段时间就在微信上问他一下,找到人没有。 傅嘉盛起先还会回一句‘没有’,到了后面,连回复也没有了。 容颜心里着急,也没多想,就想打电话过去问。 秦非同把她打电话的手给按了下去,“别打了,他现在肯定着急得快要疯了,如果有消息了,会有人通知我们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容颜:“……” 秦非同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她,“你要相信你老公的判断,庞白现在肯定还没出事,带走她的人故意拖延时间,就是想让我们着急,也想看看庞白在我们这些人心中,分量到底有多重。” 他们越着急,庞白的分量就越重,对方能提的要求,也就越高、越多。 如果只是要钱,那便是最好的情况。 傅家虽然刚刚遭受了一次重创,但这么多年下来,家底已经不是寻常人能想到的厚实,就算对方开出天文数字,傅嘉盛也会想办法凑齐送过去,还庞白平安回来。 钱嘛,最是身外物,只有人活着,总能再赚回来。 怕就怕,对方不是要钱。 果然,庄重打来电话说:“老大,庞小姐的事情有眉目了。” “怎么说?” “对方是冲着傅总去的,抓了庞小姐也只是为了威胁傅总,眼下傅总那边也已经收到消息了,对方让傅总先打十个亿过去。” 秦非同:“……” 见他一脸的无语,容颜想起他刚才说的,对方如果只要钱的话是好事,是最容易解决的。 她问道:“怎么了?十个亿太多了吗?” “他们不是要钱,是想先在经济上整垮傅嘉盛,磨得他彻底没了耐心失去方向,再跟他玩别的游戏。” 容颜:“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因为这样的事情,我以前就做过。” 容颜:“……” 对不起,你改邪归正太久了,我都忘了,你原本也是个邪! …… 至于傅嘉盛那边,十个亿对他来说,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是傅嘉衍不同意他立刻把钱打过去,而是说:“你先别急,如果他们再打电话来催,你就说十个亿太多了,正在凑。” “大哥!” 傅嘉衍神情冷厉,喝道:“你现在直接把钱打过去,他们会再跟你要,你真当账户上的钱取之不尽吗?!” “可他们回打庞白。” 刚才那个来要钱的电话,自己稍微沉默了一秒,对方就打了庞白一下。 虽然庞白没喊出来,但是那细微的声音落在傅嘉盛的耳朵里,更像是尖刀,扎得要命。 他急火攻心又无处发泄,只能原地暴走。 傅嘉衍冷眼看着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这样的事情,他当年遇到过一模一样的。 当时他的所爱之人也被人绑架了,对方一开口也是要钱,他连着打了两次才回过神来,第三次就选择了拖延。 对方果然恼火了,将他的心上人暴打了一顿。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别说是暴打了,稍微碰一下都是要哭的。 那一次,他家太太差点没了命。 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怪过傅嘉衍一句,她甚至夸他做得好,遇事冷静有勇有谋。 只是傅嘉衍每一次看到她背上的疤痕,心里都会痛。 有过那样的经历,他自然不希望看到自家弟弟也和自己一样留下遗憾。 “你越是拖延,他们就越是着急,等到他们先亮出底牌,你才有翻盘的可能,嘉盛,你相信大哥。” 傅嘉盛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此刻有力没地方使的感觉,实在是让他太难受了。 他忽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往前倾身,双手的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插入黑发之间,狠狠揪住。 傅嘉衍懒得劝说,这个时候只要他不自残,这种小打小闹反而能让他发泄心底的烦躁。 只有他冷静了,事情才会迎刃而解。 …… 庞白压根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挨了一顿打之后,脑子就更糊涂了。 但是从那个电话里,她也能知道,对方最终的目标是傅嘉盛,而不是自己。 她其实不希望傅嘉盛为自己出那么多的钱,十个亿对她来说就是天文数字,这辈子都不可能赚到的。 可刚才这些人开口之后,傅嘉盛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 即便如此,这些人也还是不满意,甚至在事后嘲讽她在傅嘉盛的心里不够重要。 他们知道个屁! 就自己这样的条件,有人愿意出十个亿来赎自己,足以见得自己在那个人的心里有多重要。 傅嘉盛啊,我本来一直在说服自己相信你,但说服归说服,心底总是存在小小的怀疑。 毕竟,我自己太渺小,太不堪了。 这样的一个我,到底怎么就让你着了迷? …… 庞白被绑架的第三天,傅嘉盛还是没有睡觉,两只眼睛里全部都是红血丝,脸色难看得吓人。 傅嘉衍连着劝了两天劝不动,到了今天,干脆劝也不劝了,直接就随他去吧。 秦非同带着容颜过来问问情况,顺便关心关心他。 容颜劝道:“你也别这样,小白还等着你去救呢。” “我连她都打不过,还怎么救她?” “话不是这样说的啊,可别到时候小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你反而倒下了,那多尴尬。” 秦非同也说:“你身体本来就还没有彻底恢复,你这么没日没夜地不睡觉瞎着急也没用,先去睡一觉,手机放这里,有什么事我会帮你接的。” “不,我不睡。” “听我的。”秦非同从他的手里夺过手机,“你去睡,相信我,你一觉睡醒肯定就会有新消息了。” 傅嘉盛本来是要抢手机的,但是听到他这么说,就怀疑他是从别的渠道知道了什么,连忙追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庞白现在在哪里?她还好吗?” “你先去睡,你睡醒了我再告诉你。” “我他妈怎么睡得着!”傅嘉盛都要疯了。 秦非同无语地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不要动脾气,“那我先告诉你,庞白现在没事,你去睡,睡醒了才会有新消息,我也在等。” “真的有?” “我骗你干什么?再说了,我现在骗你是想你暴起跟我打一架吗?” 虽然你打不过我,但是跟人打架还是很累的,就算最后打赢了,也有可能受伤。 傅嘉盛的身体早就已经超负荷了,他很累很累,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容颜看他睡得那么快,不禁讶异:“他就……睡着了?” “嗯。”秦非同点头,又看了旁边的水杯一眼。 容颜也跟着看了过去,“刚才那杯水有问题啊?” “加了安眠药。” 容颜:“……” 好吧,难怪睡得这么快。 不过秦非同却说:“人在极度紧绷的时候,就算吃了安眠药也不一定有效果,所以我先把他骗到床上,他躺下了,主动去放松,想要入睡,再加上药物的效果,才能睡得这么快。” 容颜又惊了,“你骗他?” “不然呢?”秦非同好笑。 当初他被红九挟持的时候,是傅嘉衍找人救了他,也就是说,傅嘉衍的门路比他要广。 作为傅嘉盛的亲大哥,如果真有庞白的最新消息,他会不告诉傅嘉盛? 所以,那就是没有最新消息嘛。 容颜:“……” 这些人,套路一个比一个玩的深。 不过那些人从昨晚之后就没有再打电话来,这一点着实不寻常。 容颜忧心忡忡的:“不要说傅嘉盛了,连我都很不安,要暴躁了。” “你还挺会将心比心的。” “他可是你朋友!” “男人之间很难共情,一般都只有兄弟情。” “所以呢?” “所以我现在在这里啊。” 容颜又突然问:“老公,如果是我被抓了,你是不是也会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嗯。” 哪里需要被抓,当初她装失忆不想见自己的时候,身边一点危险没有,自己不也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吗? 两人同时转过去朝着卧室看了眼,顿时觉得傅嘉盛更加可怜了。 而这时,容颜的手机上收到一条匿名短信:我知道庞小姐在哪里,请速来见面。 最后面附了一个地址。 容颜一看短信内容,立刻也给秦非同看。 “怎么会发给我?为什么叫我去见面?” 秦非同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你不许去!” 真是乌鸦嘴了,好的不灵坏的灵,刚在假设如果她也被抓走了怎么办,那伙人居然真的冲着她去了! 可对方打着有庞白下落的旗号,到底是真是假? 第236章 被他爱慕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秦非同不愿意让容颜去冒险,但又怕对方手里真的有庞白的下落,错过了的话,傅嘉盛醒来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等傅嘉盛醒来再说。 好在傅嘉盛这一觉睡得时间也不是特别久,醒来后得知容颜那边或许有庞白的消息,激动得整个人都要蹦起来。 秦非同无语地看着他,在他激动得差点要把容颜抓起来摇晃的时候,及时按住了他的爪子。 傅嘉盛回头对上他不悦的视线,忽地冷静了下来。 也是,不能这么激动。 只是有可能有庞白的消息,现在什么都还没确定的。 万一这信息是绑匪发的,想要把容颜也骗去呢? 傅嘉盛说:“容颜,去不去问你,就算你和小白是好朋友,但你也没有义务为她以身犯险。” 这是真心话。 当然了,还有其他的原因—— 比如:容颜这一趟去了如果真出了事,秦非同和容照非得把自己扒了皮不可。 容颜其实不用他说也肯定会去的,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说服秦非同,同时保证自己的安全。 对方约见的地点有些偏僻,但也不是完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只要对方不是真的亡命之徒,多安排几个人在附近保护,生命危险总不至于。 容颜给了傅嘉盛一个眼神,后者立刻明白,说了句‘我上厕所’,然后留下他们二人单独说话。 这世上,能说服秦非同的人,只有容颜。 只可惜容颜还没开口呢,秦非同就先抢了白:“我知道你要去,我同意。” 容颜:? 你这同意得也太快太简单了,我好不容易酝酿好了情绪,一个字都还没说呢。 秦非同勾唇似笑非笑,“当然了,我答应让你去,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我亲自去保护你。” 容颜:“……” 论身手,他肯定是最好的。 可他对自己过分紧张,稍有风吹草动肯定就忍不住站出来阻止事情继续进展。 万一到了关键时刻,岂不是功亏一篑? 容颜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抓着他的手一下一下捏着。 这么多年了,她这个习惯还是没变,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变了。 秦非同理智起来也是很坚决的,这个时候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心软这两个字了,他只说:“你如果同意我说的,那我就同意你去,否则,免谈。” 容颜又看了看他,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傅嘉盛说是去上厕所,其实一直躲在厕所的门后面在听他们说话。 这个时候忍不住了,拉开门对容颜说道:“就让非同去保护你,这样我也放心。” 他们两个男人都这么说了,容颜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 郊区一栋废弃的房子里面,庞白见到了那个说有庞白下落的人。 一个高高瘦瘦,长相清瘦,看着挺斯文的男人。 但是年纪应该跟庞白相仿,看着比他们都小一些。 对方在开口之前,先是从自己背着的包里掏出了一个资料袋递过来。 容颜没敢立刻伸手去接,迟疑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庞小姐的东西。” “什么东西?” “她的手机,钱包,卡和证件都还在里面,没动过。” 容颜:? 这人居然是个小偷?! 面对她的震惊,对方连忙摆着手解释:“这不是我偷的,这是我帮庞小姐找到的。” “你认识小白?” “算是认识吧,容小姐不奇怪,我为什么会有你的号码?” 容颜很配合地问:“你为什么会有?” “上次庞小姐借我的手机给你打过电话。” 容颜仔细回想了一下庞白最近几次借别人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的场景,唯一第一次的时候,她听到过一个声音,和面前这人的声音,还挺像的。 他叫喻斯,南江人,这次过来是特地给庞白送手机和钱包来的。 至于庞白的手机为什么会到他的手上,这人没细说,看样子也不想细说。 既然对方没有敌意,容颜也不想逼问得太多免得互相感觉不好。 她只问:“你知道小白在哪里?” “嗯,她就在这个村子的那头,最外面那栋房子里。”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去给庞小姐送东西的时候,刚好看到她被人打晕扔上了车。” “所以你就一路跟来了?” “是啊。” 容颜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笑着称赞道:“勇士啊。” 一般人看到别人被绑架了,帮忙报个警已经是有正义感了,他居然不报警还一路跟了过来,看他谨慎的样子,应该也没有打草惊蛇。 容颜觉得这个人和庞白之间肯定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再说了,谁捡了个手机和钱包还不远千里给人送回去啊?说出去都没人信! 只不过眼下实在是没有时间去管别的,她一心只想快点把庞白的消息告诉傅嘉盛,然后早点回到秦非同身边。 毕竟秦非同那人小心眼的很,自己和一个男人单独在屋子里说话说了这么久,可不要一时醋意上头冲进来把喻斯暴打一顿才好。 正想着呢,秦非同就进来了。 他严肃起来的时候脸上是没有表情的,脚步沉稳地朝着她走过去,眼神却一直落在喻斯的身上。 喻斯虽然年轻,但在社会上混了很多年,识人的本事是生存的基本。 从秦非同进来的第一秒他就感觉了出来,对方来者不善。 不但对自己敌意很重,他身上的那股子气场,一般人也根本压不住。 更甚至,他不说话,只盯着你,那种深沉诡谲的眼神,仿佛能带着你跌入无底的黑洞,你为了活命,不得不臣服于他。 秦非同一直站到了容颜身边,确保喻斯就算出手也伤不到容颜,这才收回视线看向了容颜,问道:“有没有事?” “你看我有没有事啊?”容颜笑嘻嘻的,又催道:“快给傅嘉盛打电话。” “不要打!”喻斯忽然出声。 秦非同再度看了过去,眼神比刚才还要冷冽骇人,声音又沉又冷,自带威严:“为什么不要打?” “我虽然不认识那些人,但我混进去好几次了,听到过他们的对话,他们就是想要那位傅先生的命,所以才绑架了庞小姐。” 对方说,要先折磨傅嘉盛的心理,等到傅嘉盛心理崩溃了,再叫他单独过来交换庞白。 傅嘉盛肯定是愿意的,可到时候庞白已经被他们折磨得奄奄一息,让她跑也跑不了几步。 “我亲耳听到的,他们如果抓到那位傅先生,第一件事就是……阉了他。” 容颜:“……” 秦非同:“……” 从阉这个字大概率可以判断,对方和傅嘉盛肯定有仇,还是感情上的仇。 但对方是他们完全不认识的人,却又能悄无声息地从临平城里把庞白带出来,想必也是有人专门指点过的。 背后指点的这个人,才是傅嘉盛真正的对手。 说不定,这些和傅嘉盛有情仇的人,也是受了幕后之人的煽动。 秦非同依言没有给傅嘉盛打电话,只问:“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他们一共有四个人看着庞小姐,早晚班轮换,吃饭也是间隔开的,应该怕被人在饭菜里下药,睡觉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两个人两个人。” 更棘手的事,除了睡觉的那几个小时,这四个人基本上都是凑在一起的。 “我上次给他们送饭的时候从门缝里瞥到过一眼,庞小姐的情况应该不太好,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这个词用的实在是吓人,容颜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抓着秦非同的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有勇气问下面的话:“一动不动……应该不是死了吧?” 喻斯笑着摇摇头,“没死,那几个人说庞小姐是自己要躺在地上的。” 容颜:“啊?” “那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他们那四个轮流睡觉的时候也是睡在那张床上,庞小姐肯定嫌脏。” 容颜顿时又不解了,“小白很厉害的啊,他们就在小白面前睡觉,不怕小白对他们动手吗?” “因为他们抓走庞小姐的时候,给庞小姐打了一针,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庞小姐的动作好像变得很迟缓,人也不大清醒的样子。” 要不然,哪能那么容易就绑走庞白啊。 秦非同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时忽然问了句:“你有没有看清楚,给庞白打针的额人,和带走庞白的人,是不是一起的?” 喻斯被问得一愣,仔细回想了后才回道:“应该不是一起的。” 那个被庞白打针的人,打完针之后并没有上车,而其余的人是跟着庞白一起上车出城,最后来到了这里。 “而且从穿着上看,那个人和留在这里的人应该也不是一伙的,打针的人穿的更讲究。” 这才是真正有用的线索。 秦非同立刻让傅嘉盛去调监控,把庞白出事前后的监控全部调出来,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找到那个给庞白打针的人。 搞这些小喽喽很简单,但幕后之人如果不揪出来,他和庞白以后永远都不会有安宁日子。 就像曾经的自己和容颜,如果不把那些事情彻底抹去,该承担的罪孽全部承担下来,那自己和容颜也不会有安宁日子。 容照那边,恐怕也很难和他们站在统一战线。 …… 傅嘉盛收到秦非同发来的信息后,亲自去调了监控,一帧一帧地看过去,最后终于找到了那个给庞白打针的人。 他随后给傅嘉衍打了电话,“大哥,是五叔的人。” 傅嘉衍并不诧异,轻声而危险地说:“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他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和蔼。” “是嘉恒动的手,他给小白打了针。” 傅嘉恒就是学医的,那针东西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傅嘉盛有些按捺不住,咬着牙说:“大哥,我想去找他。” “你现在去找没用,就算你拿着监控去找,他最多也就是动手给庞白打了一针而已,谁也不知道那一阵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还可以矢口否认跟绑匪有关,你能拿他怎么样?” 家族里的长辈会说,都是一家人,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动手来个你死我活吧? 尤其那个人还是庞白,傅家的那些个长辈压根就看不进眼里。 傅嘉盛也知道事情要慢慢计划,可庞白都失踪三天了,也不知道她在这三天里到底吃了多少苦,那些人除了打她,会不会对她…… 到底是个小姑娘,真被怎么样了,心理这一关肯定是过不去的。 傅嘉盛越想越暴躁,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找傅嘉恒父子,直接把他们毙了算了! 电话里这时却突然传来他家大嫂的声音,“嘉盛,我给你指条路吧。” “大嫂请说。” “嘉恒有个心上人,是顾依晨的闺蜜,叫苏绘,你从苏绘那里下手,保准能让嘉恒乖乖臣服。” 傅嘉盛平时和傅嘉恒交往不密,尤其傅嘉恒不混场子,所以关于他的感情,基本上也就没听到过什么传言,压根不知道他和苏绘之间有什么事。 他家大嫂这么指点了,他下意识地就认为:“大嫂,你是让我去把苏绘也绑了,然后以人换人?” “……” 电话那头一阵死寂,两个人都被他的逻辑给整无语了。 傅嘉盛也从这一阵死寂里亦是到自己猜得不对,不禁有些沮丧。 自从庞白失踪后,他的智商也跟着失踪了一样,想事情总是会往岔路上去,没有一次想到点子上。 对着他家大嫂他也不敢大声嚷嚷,只能好脾气地再度请教:“大嫂,那你说我要怎么做?” “我听说苏家小姐看不上嘉恒呢,但嘉恒又非要当苏家小姐的舔狗,反正就这些,至于怎么下手,我不知道啊,你自己想呗。” 说完,吧手机扔回给了傅嘉衍。 傅嘉盛都要哭了,“大哥,大嫂说的什么啊?” “我也不是很明白,但你去找顾依晨应该没错。” 正好和顾家在合作,顾依晨应该愿意帮忙的。 可对于傅嘉盛来说,去找顾依晨那就代表着又要被顾依晨敲一次竹杠。 那个女人表面看着好欺负,其实就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梁靖申那种人都能被她吃得死死的,顾家又都以为她软弱,这得多厉害的演技,费了多少心血才能做到啊? 傅嘉盛没再耽搁,给顾依晨打了个电话,约她见面。 顾依晨那边正忙,当着公司里的人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拿着手机到了无人处,立刻就不高兴了,“虽然庞白失踪了,但你也不至于来找我麻烦吧?” 这几天自己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给他当垃圾桶听他胡言乱语啊! 演戏归演戏,谁还不是为了利益呢? 顾依晨正想挂电话,又听到傅嘉盛说了个熟悉的名字:“苏绘是你朋友吧?” 她一愣,随后变得警惕:“干嘛?庞白才失踪几天啊,你转头就看上了我闺蜜?” 傅嘉盛:“……” 你们自己无情无义我管不着,请不要把我想的跟你们一样,谢谢。 “我有事想要请她帮忙,麻烦你做个中间人。” 顾依晨一听,这可是大好事啊,“傅总这次能给我什么好处啊?” “你要什么好处?” “我听说,绑匪问你要十个亿,要不你把这十个亿给我吧?” 傅嘉盛:“呵呵,你怎么不要傅家的全部呢?” “我想要啊,那不是我要了你也不会给啊。” “我可以给,只要你吃得下。” 话说到这里,顾依晨也明白他的意思了,没再继续开玩笑,说了重点:“我和绘绘十几年的闺蜜,她最近刚好空,给她打个电话说好时间地址她马上就会来。” “想要什么回报?” “最近我缺点资金。” “多少?” “两千万。” 几乎是在她说出数字的时候,傅嘉盛就吩咐了自己的助理去办这件事。 电话还没挂断呢,顾依晨就收到了信息提示,账户上进来两千万。 这速度!让人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 “傅总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安排,待会儿发你时间地址。” “谢谢。” “也谢谢傅总。” 傅嘉盛不置可否,毕竟两千万跟十个亿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就算顾依晨开口再多要一点,他也不会拒绝的。 顾家现在从他身上扒去多少,等庞白回来之后,他会如数拿回来的。 当然了,前提是不会给顾依晨造成太大的麻烦。 虽然这个女人利益心太重,但多少还是帮了自己的。 两分钟后,傅嘉盛收到了顾依晨发来的信息,内容是时间和地址,下面还有一句提醒:绘绘对香水过敏,千万不要在身上喷香水。 傅嘉盛低头闻了闻自己,香水味是没有,但臭味好像有点。 到底是求人帮忙,又是第一次见面,傅嘉盛觉得还是应该要换身衣服注意形象。 苏绘倒是穿得挺随意的,她先到地方,百无聊赖地靠在那里玩手机。 看到傅嘉盛走进来,她挪了挪身子,坐正了一下。 “苏小姐。”傅嘉盛先开口打招呼。 苏绘‘嗯’了一声,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要我帮你对付傅嘉恒?他是你堂弟吧?” “他是我的堂弟。”傅嘉盛点点头,又道:“同时也是苏小姐的爱慕者。” “切~”苏绘发出一声不屑,表情厌恶地说道:“被他爱慕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第237章 往前看你这个变态? 见苏绘对傅嘉恒是这种态度,傅嘉盛这心里忽然就有些拿不准了。 她这么讨厌傅嘉恒,自家大嫂还让自己来找她帮忙,没有搞错吧? 而且她的脾气看上去也不像是深谋远虑型的,到时候不要坏了自己的事才好。 苏绘看他皱着眉头不说话了,也跟着皱了眉,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一句嫌弃你堂弟的话,你不爽了?” 傅嘉盛微微一笑,“我没有不爽,你可以尽情嫌弃,我不介意的。” 苏绘:“……” 他随后又解释道:“顾小姐应该跟你说过了我来找你的目的,所以我看你这么讨厌嘉恒,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苏绘还是一脸的不在意,说话的强调都是懒懒散散的,“我再讨厌傅嘉恒,那不是也甩不掉吗?他一直都知道我讨厌他啊,但只要我说的,他就愿意去做。” “那……?” “让他直接放了你的女朋友?” “嗯。” 不用拐弯抹角,不用各种曲意逢迎,那自然是最好的。 可苏绘又说:“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啊?” 毕竟,傅嘉恒那个人,也不可能真的无条件帮自己,他也是要索取回报的。 至于这个回报嘛…… 苏绘忽然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后腰,还是又酸又痛,也不知道几天才能好。 那个傅嘉恒就是个疯批,活像饿了几辈子似的。 傅嘉盛有求于人的时候,心态还是很好的,态度也很好,他问道:“苏小姐想要什么好处?只要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那都好商量。” 苏绘低头玩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杯,想了一会儿才说:“我让傅嘉盛放了你女朋友,你帮我说服傅嘉恒让他以后不要再缠着我,怎么样?” 傅嘉盛:“……” 我觉得不怎么样。 其他的事都好办,就算稍有麻烦,那也是可以解决的。 只有感情的事,最最难办。 “苏小姐,我堂弟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都说服不了他放弃你,我一个男人去说服,搞不好他还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呢。” 苏绘听到最后一句话,忽然眼前一亮,猛地拍了下桌子,“你说的对啊!” 傅嘉盛:? “我要是成了傅嘉恒的嫂子,他应该就不会再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吧?” 傅嘉盛:“……” 苏绘却觉得这真是一个极好的主意,她兴奋地说道:“我知道你和晨晨也是在演戏,她演技还没我好呢,跟她演不如跟我演,顾家能帮你的,我们苏家也能帮你。” 傅嘉盛轻咳了一声,“苏小姐,你们苏家……好像不经商的吧?” “是啊。” 傅嘉盛:“……” 那还说帮我? 苏绘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懒散又不耐的样子,看上去甚至有点厌世,“我家不行,但我外婆家可以。” 南江的宁家,也的确是经商的,条件甚至比顾家要更好一些。 只可惜,距离也是个问题。 再者,她的外婆家,和他们家关系好像不怎么样吧? 顾家和傅家同在临平城,有什么事见个面商量也很方面。 虽说南江那边飞过去也只要两个小时,可来来去去的总是耽误时间。 如果遇到急事,还有可能被这两个小时给耽搁了。 要说电话,总也有些话是不适合在电话里说的。 苏绘见他不太愿意的样子,也没勉强,只道:“我不做没有回报的事,傅先生如果不能答应我的要求,那就当今天我们没见过,早点回去吧,多想想办法,自己的女朋友自己救。” 傅嘉盛:“……” …… 苏绘见过傅嘉盛的事,傅嘉恒很快就知道了。 他对苏绘的志在必得,俨然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所以苏绘提起他才会头疼和厌恶。 这不,傅嘉盛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到了苏绘的面前。 苏绘还坐在原来的地方,面前的咖啡已经见底,她正靠着椅背玩手机,不知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笑得很开心。 面前忽然罩下一篇阴影,她本能地抬头看了眼,看清楚来人是傅嘉恒以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紧接着迅速收了手机,拿了包就走人。 傅嘉恒将人拉住,淡声问:“我哥来找你什么事?” “跟你有关?”苏绘神情很不耐烦,精致的眉头紧紧拧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还是这么讨厌自己。 傅嘉恒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但是他没有立场去责怪苏绘什么。 毕竟,在遇到自己之前,苏绘有一个相爱多年的男友,两人如胶似漆,即将步入婚礼的殿堂。 是自己破坏了他们的婚礼,又一步一步设计她,让她彻底踏入陷阱,从此万劫不复,终生只能与黑暗为伍。 “绘绘……” “别叫我!”苏绘一把甩开他的手,眼底全是恶心。 随后,她大步朝着门口走去,头都没有回一下。 傅嘉恒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外面的人已经拦下了苏绘,从她的背影就能看出来,她此刻到底有多生气,应该是生气到想要杀人了吧? 傅嘉恒上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绘绘,我说过的,只要你听话,不要跟别的男人接触过密,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的。” “你这种畜生说的话,我不信。” “那……也没办法。”傅嘉恒笑得很温柔,可他越温柔,苏绘的恶心就越严重。 就是面前这个人,设计分开了自己和男朋友,又在一次聚会上让人将自己灌醉,假意好心顺路要送自己,却在半路把自己带去了酒店。 一夜凌乱之后,他终于露出真面目,说什么喜欢自己很久了,要娶自己。 苏绘当时给了他两个巴掌,可他却只是笑着说:绘绘,你逃不掉的。 这样的人,你敢相信他? …… 车上,苏绘从上车之后就一直闭着眼睛,不愿意去看身边的人。 傅嘉恒像个神经病一样抓着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在捏,那神情像是得到了什么爱不释手的宝贝。 末了,他又凑上去亲苏绘的脸,苏绘扭头躲开,被他强行转回来,吻得更重。 苏绘顿时挣扎,可左右都逃不开他的怀里,苏绘急得咬了他一口。 傅嘉恒吃痛往后退开了下,眼底忽地酝酿起了风暴。 对嘛,这才是魔鬼该有的样子。 刚才那个风度翩翩温柔似水的傅嘉恒,都是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苏绘气急败坏地质问道:“你是种马吗?随时随地发情?” 傅嘉恒丝毫不知羞耻,淡定地接话:“只要绘绘在我面前,我就忍不住对绘绘心动,自然就想要了。” 前面还有司机呢,这人就如此不知廉耻。 苏绘气得想要打他巴掌,可双手被他按着,根本使不出劲儿。 “放开我!” “等会做完了就放开。” 苏绘:“……” 听听,这是人话吗? 自己的腰到现在还酸痛着,他居然还想在车上折腾自己? 可傅嘉恒是什么人,她早就领教过了。 “你要做可以,喏,那里有个酒店。”苏绘随手指了路边的一家酒店。 傅嘉恒转头看了眼,诧异地问:“那家……你不嫌档次低么?” 苏绘微微一笑,“有什么档次低不低的,我觉得跟你的档次很配。” 这是夹枪带棒在骂他呢,可傅嘉恒一点也不生气,还当真让自己掉头去了对面的酒店。 苏绘:“……” …… 到了房间,傅嘉恒一句话不多说,直接上手。 “放开我!” “你自己要求来这里的。” “那我现在说放开我!”苏绘抵死不从,扭动得厉害。 傅嘉恒起初还有点耐心,后面也火了,低下头来阴沉沉地说:“绘绘,你别逼我对你动粗。” “你又不是没有对我动粗过!你个强奸犯!” 就算第一次是自己喝醉了,把他当成了前男友主动和他发生关系的,但是后面几次不都是他强迫的吗? 更过分的是,因为苏家在临平城只是普通家庭,但傅家却是鼎盛的豪门,他就用自己的家人威胁自己不准报警。 苏绘是那种外表看着强悍,实则内心很软弱的人。 她真的受了傅嘉恒的威胁,没有报警。 再后来,傅嘉恒时不时地和她一起出现,周围的人自然就把他们默认成情侣。 就连顾依晨,也是很后面才知道她和傅嘉恒之间的那些事,气得说要找人打傅嘉恒一顿。 可那时候,苏绘已经麻木了。 对她来说,傅嘉恒挨不挨揍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什么时候能离开傅嘉恒。 顾家虽然在临平城也有些实力,但顾依晨在顾家并不受宠,顾家的人为了她会不会和傅家为敌尚且未可知,更何况是为了她的朋友。 苏绘不想让她冒这个险,也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事情一拖再拖,就拖到了今天。 对外,大家都以为自己是傅嘉恒的女朋友,自己也懒得解释。 对内,傅嘉恒把她当物品一样看着,限制她的自由,摧垮她的心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终于结束。 苏绘闭着眼睛,白净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整个人也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傅嘉恒自己穿好衣服之后,又给她收拾了一下,然后帮她也穿好衣服。 苏绘还是不动,除了心口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其他的真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傅嘉恒吃饱喝足,心情好了,把她扶起来抱在了怀里,轻声细语地说道:“绘绘,别老是记着过去的事,人活着,总要往前看的。” “看什么?往前看你这个变态吗?”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傅嘉恒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了? 一个人不喜欢你,你却非要把她留在身边,这让你很有成就感? 哪怕是那个的时候,自己回馈给他的感觉也只有厌恶,他为什么还对这件事充满兴趣? 苏绘不但厌恶他,也厌恶自己,觉得自己脏死了。 “现在做完了,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不可以。” “傅嘉恒,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绘绘嫁给我。” 苏绘咬牙切齿:“绝不可能!除非你绑着我去民政局,让人抓着我的手签字画押,不然我绝不可能自愿嫁给你!” “不是自愿的也可以。” 苏绘:“……” 算了吧,跟一个人渣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她刚刚和傅嘉盛最后达成的交易是——她让傅嘉恒放了庞白,傅嘉盛帮助她逃离,同时保证她的家人朋友不会受到伤害。 苏绘之所以会同意冒险出来和傅嘉盛见面,是因为一早就想得十分清楚,能制得住傅嘉恒的人,必然也是傅家的人。 而傅嘉盛送上门来了,那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傅嘉恒不可能让她离开,还带着她回了家。 苏绘跟着傅嘉恒一路沉默到家,不管傅嘉恒再和她说什么她都不回答。 之后,也不愿吃饭喝水。 她以最沉默的方式,在和傅嘉恒做最有力的反抗。 傅嘉恒虽然心理病态,但也只体现在占有欲上,其他方面还是对苏绘很好的。 他见不得苏绘自虐,苏绘一顿不吃饭,他就急得不得了。 “绘绘,你又到底想我怎么样?” 苏绘还是不说话。 傅嘉恒抵着她的额头,无奈至极:“只要你好好吃饭,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放我走也可以?” “除了这个。” 苏绘冷笑了一声,“不放我走也可以,傅嘉恒,那你放了庞白。” 傅嘉恒乍然听到‘庞白’这个名字,还愣了一下,紧接着回过神来,盯着苏绘的眼神就变得有点阴狠了,“你要当傅嘉盛的说客?” “你就说,你放不放人就行了。” “我如果不放呢?” 苏绘也不说别的什么,直接就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她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不放人,她就继续绝食。 傅嘉恒想不到,她居然会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己闹绝食这种戏码,“苏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庞白是傅嘉盛的女人!” “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做?” “因为傅嘉盛给我许诺了好处。” “什么好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苏绘故意吊他的胃口。 傅嘉恒这个人疑心很重,尤其是对自己,但凡自己见过哪个男人,哪怕是他的父亲,他都要问个没完。 也就是不能在自己身上装个监控器,要不然的话,他真会那么做。 傅嘉恒果然如他所料变了脸色,阴沉沉地问:“只要我放了庞白,以后你就什么都听我的?” “是。” “庞白和你有交情?” “没有。” “那你为了她牺牲这么大?” “我是为了傅嘉盛。” 苏绘的话落落下,傅嘉恒伸手一把掐住了她,“别再让我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苏绘,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那你掐死我吧。” 这一刻,苏绘是真的觉得,能被傅嘉恒掐死,也是一种解脱。 与其日日夜夜活在阴影里,活在痛苦里,还不如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 可傅嘉恒又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死的,如果你真要死,我一定送你爸妈去陪你!” “这世上没有王法了吗?” 傅嘉恒笑,“不是这世上没有王法,而是我为了你苏绘,什么都能抛下,包括我的命!” 这个人变态到了这种程度,凭一己之力又如何逃得了? 苏绘露出一脸的绝望,不愿再多说什么。 傅嘉恒这时却说:“绘绘要我做的事,我自然会去做,那个女人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也只是帮我爸一个忙而已,你让我放了,那我就放了。” 苏绘闻言还是没有反应,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傅嘉恒直接当着她的面就打了个电话出去,吩咐那边的人把庞白给放了。 然后,他问苏绘:“现在信了吗?” 苏绘低着头,仍旧不愿开口。 傅嘉恒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他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号码,立刻就起身出去接了。 趁着这个机会,苏绘飞快给傅嘉盛发了条信息。 傅嘉盛收到信息后,一边给秦非同打电话一边朝着目的地飞驰而去。 他实在是没想到,苏绘竟然这么容易就让傅嘉恒答应放人了,可见傅嘉恒对她的爱之深。 只是刚才自己临走的时候,苏绘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们只看到他喜欢我,当他是我的舔狗,但你们不知道,他背后都做过些什么。 还有她提的那个要求,帮她逃出去,保护她的家人朋友? 傅嘉恒那么喜欢她,背后真的做了很多奇葩的事? 不过他那个人,表面装得斯文,实际上就是阴森。 这样的人不惹到他还好,否则他那变态的心理会导致他做出很多变态的举动。 车子开到半路,秦非同的电话打了回来,一开口便是:“你不要过来了,直接去医院等我们。” “怎么了?” “庞白受伤了,我们现在送她去医院。” 傅嘉盛觉得秦非同的语气比平时都要严肃,心底顿时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问:“她伤得重吗?” 第238章 出院了,我能回你那里吗 庞白伤得倒是不重,就是受伤的过程有点……搞笑。 原本傅嘉恒那边都已经打电话让下面的人放了庞白,可庞白什么都不知道啊,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可以逃走,自然是拼尽全力的。 可她身体里的药效还没过去,武力值没恢复到以前,动起手来多少还是吃亏的。 这不,最后就从二楼跳下来了。 秦非同和容颜以及喻斯到那栋房子门口的时候,从天而降一重物,‘啪’地一下摔在他们面前。 再仔细一看,这重物可不就是庞白呢。 容颜当时都吓懵逼了,好在两个男人反应还算及时,迅速地查看了一下庞白,然后决定不等救护车过来,直接就送去医院。 傅嘉盛一听庞白伤得不重,提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他调转车头,朝着医院驶去。 …… 庞白被绑架的事情,虽然没有报警,都是他们私下里解决的,但多少还是在圈子里传开了。 庞家那边打电话问过傅嘉盛,傅嘉盛知道他们不是真的关心庞白,只是在自己面前做做样子罢了,所以也没有和他们多说什么。 不过重点不是庞家的人,而是他外面的那些‘情债’。 正如秦非同所说,傅嘉盛这般在乎庞白,自然有人会眼红。 趁着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翻身,他那五叔可是想尽了办法要恶心他。 这不,就把自己的侄女送到了他的跟前。 还说什么知道他和顾依晨是对外演戏,等公司大局定下之后,他和顾依晨分了就是,他家侄女是不会介意的。 傅嘉盛把这件事回头跟自己那群好友吐槽了,结果群里一个两个都‘羡慕’他坐享齐人之福。 周迟甚至发来了语音:【兄弟,你要不分我一个?顾家那个有主了,那不如把你无数的侄女介绍给我吧?】 傅嘉盛:【你发这段话你家太太知道吗?】 周迟:【……】 很好,一剑封喉,直接毙命。 秦非同也凑了个热闹:【傅总要是两个都不喜欢,可以介绍给其他朋友,比如群里这几个。】 傅嘉盛什么都不说,直接截图甩给了容颜。 半分钟后后,容颜的电话打到了秦非同的手机上,之后秦非同不知道是在解释还是在哄容颜,再也没有在群聊里说过话。 曲洺生今天倒是安静,他们聊了那么多,他愣是沉得住气,没跳出来说一句话。 其他三人都觉得奇怪,然后特别有默契地做了同一件事:艾特曲洺生。 正在家里补觉的曲二公子,被继而连三的震动惊醒,恼火地抓过手机来看,最后咬牙切齿地发了句:【你们就这么闲?】 三人纷纷惊讶。 傅嘉盛:【没听说你们公司最近有什么大事啊。】 秦非同:【我家妹妹刚生完孩子,曲总不要太勤劳了。】 周迟:【我估摸着,曲二应该是被他家儿子折腾过头没睡醒吧?】 看看,还是有孩子的人最懂自己。 曲二公子是怎么都没想到,刚出生的儿子会这么难带。 都怪他家的小公主太乖了,打从一出生除了身子弱点,基本上就不怎么哭闹。 他习惯了,以为这第二个孩子也会和第一个孩子一样,结果……!!! 啊啊啊!曲二公子现在天天都是暴走的状态! 昨晚又是陪着闹了一宿,今天直接连公司都没去,在家补觉呢。 曲洺生被这群人气得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洗漱,之后去找秦之意。 秦之意正陪着孩子在睡觉,见他进来,压着声音诧异地问:“你不是睡觉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被他们的信息吵醒的。” “谁?” “还能谁?” 那群不知该称为好兄弟还是损友的家伙! 秦之意顿时哭笑不得,“干嘛,你被吵醒了?所有要把你儿子也吵醒啊?” 那倒不是,曲二公子还不至于气到失去理智。 把儿子吵醒,折腾的还不是他么? 他转头就把月嫂叫了进来,然后让月嫂把孩子抱去了另一房间。 秦之意正纳闷他想干嘛,结果……看到他在孩子睡过的地方躺了下来。 秦之意:? “你这是干嘛?” “睡不着。” “然后?” “抱着你就好睡了。” 自从孩子出生后,天天粘着他妈,也害得他天天只能睡客房,要不就是陪女儿睡觉。 再不然孩子就是黏他,他想让秦之意多睡会儿,自然也就不能抱着孩子跟她待在一个屋子里。 今天实在是心里难受,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秦之意想着他这段时间也的确折腾得够呛,就陪着他睡会儿吧。 温香软玉在怀,熟悉的感觉回来了,曲洺生原本被气跑了的睡意顿时又回来了。 他蹭了蹭秦之意,秦之意还以为他是睡不着,就起了个话头,“我听说,傅嘉盛的女朋友被绑架了?” “嗯,不过已经找回来了。” “人没事吧?” “真有事他还能有心情气我啊?” 秦之意闻言轻笑了声,捏了捏他的耳朵,“我怎么觉得你年纪越大,心眼反而越小了?” 曲洺生不高兴地拉下她的手握在了手心,没再接话。 秦之意这才去看他,发现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本来还想问问他,儿子的名字想好了没,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曲二公子现在最需要的啊,就是睡个好觉。 …… 庞白从二楼跳下来,右腿骨折了,其他倒是没什么。 傅嘉恒给她打的那一针除了让她近几天软绵无力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别的副作用。 眼下庞白已经回到了傅嘉盛的身边,傅嘉盛也要遵守承诺,帮苏绘从傅嘉恒的身边逃离。 只是傅嘉盛这边还没有动作呢,傅嘉恒就找上门来了。 他开门见山地说:“二哥,我知道你肯定答应了绘绘什么,让我猜猜,应该是帮她逃跑吧?” 傅嘉盛:“……”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相信是他猜出来的,还是该怀疑是苏绘告诉他的。 傅嘉恒倒是笑了,“二哥不用紧张,我进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声,不要插手我和绘绘之间的事,否则——”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了病床上的庞白一眼。 那种阴险的眼神,傅嘉盛看了都不禁心头发紧。 可做人如果言而无信,以后无论是在商场上还是在哪里,都会混不下去的。 傅嘉盛甚至觉得,自家堂弟今天来,或许并不确定自己和苏绘之间有没有交易,只不过先来警告一下,无论有无,对他来说,也不吃亏。 他淡定地开了门,又转回去对傅嘉恒说:“小白还要休息,有什么话,我们去外面说。” 傅嘉恒见他态度这么好,就跟着到了外面无人处。 傅嘉盛问:“你对苏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要她点头,我立刻就娶她。” “反过来呢?” 傅嘉恒愣了一下,“什么反过来?” “就是她一点都不喜欢你,你能不能放过她?哪怕是在一个城市,你能不能做到以后不去招惹她?” “不可能。”傅嘉恒回答得很干脆,“她是我看上的人,我绝不可能放过她。” “哦,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毕竟你也是我弟弟,你的感情事我关心一两句,没什么问题吧?” 傅嘉恒:“……” 有没有问题大家心里都很明白,没必要说出来。 但是傅嘉盛既然这么说了,他就知道,这趟浑水,傅嘉盛必然是不会错过了。 傅嘉恒也懒得再跟他装,直接就说:“二哥,你不怕多管了闲事,会给自己的女人带去麻烦吗?” “怕啊。”傅嘉盛淡淡地笑着,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笑容很假,里头甚至还藏着几分讽刺,“但有过这一次教训,我不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去伤害小白,嘉恒,我不了解你,但你和你爸,应该挺了解我的吧?” 这么多年处心积虑想要把自己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可不得把自己的底都摸个透么? 傅嘉恒道:“二哥,你知道的,我对公司没兴趣。” “你没有,你爸有。” “那是他的事。” “可这次是你帮他弄晕了小白!”傅嘉盛终于火了,脸上的神情黑压压的,眸子里全是阴冷犀利的光,“你帮你爸做事,现在却又想把自己撇清,嘉恒,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那二哥你告诉我,做人是要怎么做的?像你一样言而有信,来破坏我和绘绘的美好生活?” 傅嘉盛:“……” 他跟苏绘能有什么美好生活?苏绘都恨死他了好吗! 不过这人心理变态,他认定的事,自己想要说服他,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 傅嘉盛懒得再和他多说废话,只留下最后一句重点:“你回去告诉你爸,如果再敢动小白,别怪我不客气!” 回到病房,正好庞白醒了,傅嘉盛立刻敛了自己浑身的火气走过去,轻声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庞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其实她不是一直昏迷到现在的,之前醒来过一次,但也没说话,好像是在消化这一次的绑架事件。 这会儿看她的眼神,似乎清醒了些,却不知为何,还是不愿意说话。 傅嘉盛也不敢多问她被绑架时的细节,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回忆起来伤心伤神。 他在床沿坐了下来,拉过庞白的手握着,再度开口问:“小白,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的话告诉我,或者我叫医生来。” 庞白这时终于摇了摇头,又安静了一会儿,才发出一点声音:“我没事,也不饿。” 傅嘉盛听到她开口了,差点都要喜极而泣。 这不,一激动他就上手了,直接把人抱在了怀里。 庞白……没有把他推开。 病房里的气氛霎时变得有些暧昧,傅嘉盛反应过来后,竟第一次觉得不知道该跟庞白说什么了。 其实应该先说说这次绑架的事,毕竟她是受自己连累的。 又或者两人的感情也需要快点明确,总不好继续这么拖下去,说清楚讲明白,该在一起在一起,不该在一起……也要在一起! 只是脑子这么清楚,嘴巴突然就变笨了,愣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傅嘉盛一手抱着庞白,一手捏着庞白的手,踌躇了半天,最后只来了句:“你想不想出院?” 庞白立刻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要一到医院,就浑身都难受。 她想出院,但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回庞家……自己眼下这个样子,回去只会被庞家人嫌弃。 回容颜那边,也不合适。 庞白这时又抬眼看了看傅嘉盛,很小声地问:“出院了,我能回你那里吗?” 傅嘉盛激动得差点大吼,最后怕吓着她,又柔声回复:“可以,只要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庞白那脾气性子,鲜少有害羞的时候。 此刻却被傅嘉盛这么普通的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 傅嘉盛呢,跟着傻子似的,一直笑一直笑。 …… 两人和好如初,容颜松了一大口气。 秦非同笑她:“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不喜欢庞白住我们家呢。” “不是啊,我和她是好朋友,我们家也不是没有地方住,我怎么会不喜欢她住我们家呢?再说了,住在这里我也有人说话,挺好的呀。” “你不说这些,我也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容颜:“哦。” 刚才没听清,还以为他说自己不喜欢庞白住在这里,所以才解释了这么一大堆。 实际上,容颜松口气是有种闺蜜终于找到归宿的庆幸感。 秦非同却泼了她冷水:“别高兴得这么早,嘉盛那个无数安排来的侄女,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怎么说?” “林岩刚好认识那个人,跟我说了一下那人的大致情况,我觉得傅嘉盛和庞白以后还有的吵。” 容颜:?? 秦非同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对方,只能用林岩的原话来解释:“扮得了柔软,也能手撕人渣,说哭就哭,说跪就跪,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再话下,也是个高级绿茶。” 容颜:“……” 就这形容,别说是庞白,哪怕是秦之意,都不一定斗得过吧? …… 傅五叔的侄女叫凌媛,乍一听还以为是名媛呢。 傅嘉盛一早就让人调查过这个人了,下面回复上来的消息,和林岩说的差不多。 他心里有了数,对这个凌媛是能避则避。 毕竟人家也没做什么犯法的事,你总不能一气之下就把人杀了吧? 而且,她是傅五叔的侄女,自己也不好去对付。 就像当初苏绘找上自己一样,可不就是因为自己是傅家的人,真和傅嘉恒撕破脸了,傅家其他人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嘛。 然而,他这里跟个铁桶一样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凌媛转头就去找庞白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的小区,直接就敲响了大门。 庞白从猫眼里看到是个女人,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以为是傅嘉盛的朋友找到了这边,就开了门。 “你好。”凌媛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并且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凌媛,是嘉盛哥的未婚妻。” 庞白本来是要伸手跟她握手的,一听到‘未婚妻’三个字,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随后也没有跟凌媛握手,直接收了回来。 凌媛看了看自己的手,脸上一点没有尴尬的样子,反倒推开庞白,走进了屋里。 她四处看了看,感慨地说道:“嘉盛哥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装修的品位也很对我的胃口。” 庞白怔怔地看着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嘉盛不是在跟顾家小姐逢场作戏吗?突然冒出来一个未婚妻,也不怕顾家那边翻脸? 凌媛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似的,适时地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嘉盛哥有我这么个未婚妻吧?也不奇怪,因为这件事是刚定下的,也没对外公布吧,因为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等嘉盛哥结束了逢场作戏的生活。” 哦,她也知道傅嘉盛和顾依晨在逢场作戏。 庞白又问:“那你现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我听五叔说,嘉盛哥最近收留了一个女孩子在家里,我就过来看看啊,毕竟,我以后是这房子的女主人。” 凌媛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太过盛气凌人,可她越是用平常的语气说这些话,庞白就越是受不了。 她想要给傅嘉盛打电话,凌媛阻止了,“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就给嘉盛哥打电话告状,不太好吧?” “我不是告状。” “那你想跟嘉盛哥说什么?”凌媛紧紧抓着她的手,眼里有得意的光。 难怪五叔让自己别把这个傻子放在眼里,原来真是傻子啊。 自己就这么随便说了两句,她都气得不会反驳了,这种人要是嫁给了嘉盛哥,以后还不得连累嘉盛哥成为整个临平城的笑话? 这么一想,凌媛顿时有种自己在拯救傅嘉盛的感觉了,瞬间都都觉得自己伟大了。 只可惜,傅五叔什么都跟她交代了,唯一忘记交代的,就是庞白身手很好。 原本傅五叔想的是,庞白断了腿,身手再好也没法行动自如,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杀伤力。 只可惜,事实没有如他所愿。 庞白被凌媛抓手抓疼了,再加上心里有火,直接手腕一转就拧着凌媛的胳膊把她给摁住了。 第239章 气死我算了 凌媛惊叫一声,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胳膊处传来一阵剧痛。 庞白不高兴的时候下手通常都是没轻没重的,对着傅嘉盛尚且如此,对着外人就更加不会留情。 凌媛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慌忙喊着让她松手:“庞白,你放开我!” “是你先对我动手的。” “我怎么对你动手了?我就是抓了一下你的手,又没有这么按着你。” “但是你抓痛我了。”庞白一本正经的。 凌媛原本还庆幸她脑子不好,忽悠起来不费劲。 可脑子不好的人,看事情也都是直来直去的,你跟她讲道理,也不是那么容易讲通的。 凌媛怕继续被这么按着自己的胳膊会脱臼,于是只能先低头认错:“庞小姐,如果刚才我的行为让你误会了,那我道歉,多可我真的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 庞白也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毕竟她声称自己是傅嘉盛的未婚妻,不管真假,想来她跟傅嘉盛肯定也是认识的,自己如果真的伤了她,不知道傅嘉盛会不会生气。 凌媛见她神情犹豫,连忙又说了句:“庞小姐,你先放开我吧,退一万步讲,反正我也打不过你,放开我对你也没什么威胁。” 庞白想了想,觉得她的话说得对,于是就松手了。 凌媛嘶嘶吸着气,揉着自己的胳膊,又忍不住上下瞥了她几眼。 那种眼神,充满了讽刺。 她的确对庞白没有威胁,但她知道怎么伤害庞白的自尊心。 你听,她一开口就说:“庞小姐,我知道你和嘉盛哥关系比较好,但是我也知道,你的智商不太行,你看嘉盛哥是人中龙凤,你这样一个人跟在他身边,对他的名声……实在不太好。” 庞白眼神暗了暗,也不说话。 凌媛继续道:“庞小姐,我今天过来,不是要跟你动手,我是来跟你分析利弊的,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其实不是的,我是为了嘉盛哥好,如果有比我更合适,比我更爱嘉盛哥的人出现,我也愿意退出的。” 这话一出,直接就把庞白的退路和反驳都堵死了。 凌媛的意思很明显——你看,我愿意为了傅嘉盛的前程放弃和他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可以? 庞白心里又难受又矛盾,但她不会说什么漂亮的话,甚至连敷衍的话,也说不出来,她只是闷闷地回了句:“你出去,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 “庞小姐不想听我说话,是因为我说了实话,让庞小姐难堪了吧?” “出去!” “庞小姐,听我一句劝,你如果真的想要嘉盛哥好,就放过他吧。” 庞白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她捏紧了拳头,咬牙问:“你走不走?” 凌媛已经见识过她的暴力了,当然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被她揍。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庞白再傻,总也能听得懂大白话,只要她心里是有傅嘉盛的,最后总会为了傅嘉盛好,从而选择离开她。 都是女人,动刀动枪的大可不必,还是攻心为上来的最快最直接。 凌媛走后,房子里就剩下庞白一个人。 她知道凌媛刚才说那些话是为了刺激自己,她也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别人的话语影响,只可惜……心里的烦闷一点也没有少下去,耳边也还是一直回响着凌媛的话。 怎么办?自己好不容易才回到傅嘉盛的身边,现在难道真的要为了他好又离开吗? …… 傅嘉盛从下午开始就觉得耳朵发烫,好像背地里被人念叨了。 在群里问了一圈,一个个都表示没空八卦他。 想来想去也没有别人了,傅嘉盛就想起了那个在家里养伤的人。 他给庞白打了电话,但是庞白没接,随后他又发了信息过去,让她看到了回个电话过来。 可是等啊等,一直等到快下班了,也没接到庞白的电话。 傅嘉盛心里着急,等不住了,直接就提前五分钟下班往家里赶。 庞白没有出去,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她只是……睡着了。 傅嘉盛看着她,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最后只能重重地叹口气,“你是猪吗?睡得这么熟?” 庞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垂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平时就这么傻兮兮的,傅嘉盛其实不会多怀疑她什么。 只不过,他走进庞白的时候,明显从空气中闻到了一股不属于她的味道。 很浓的香水味,是庞白不会用的那种香水,他也不喜欢这么冲的味道。 傅嘉盛仔细想了下,每次和容颜见面,虽然能闻到她身上有香味,但绝不是这种味道。 而这里,除了容颜,其他人应该不会来。 傅嘉盛心里立刻就猜到了有人来过,但是他看庞白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如实相告的意思。 他便也不多问,只道:“你出去吃饭也不方便,就在家等我吧,我去买点带回来。” 庞白点点头。 等到他走出去,大门合上了,庞白才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她根本没睡,傅嘉盛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信息她都看到了,想接,最后没接,想回,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只能假装是在睡觉,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 傅嘉盛其实出了门之后也没走远,他一边给助理发信息让助理买了晚饭送过来,一边站在门口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听了半晌,却是什么都没听到,他顿时觉得烦躁,转而去了物业那里。 他说家里丢了东西,需要查看一下监控。 物业那边的人对待业主还是很客气的,立刻给他找了监控让他查看。 这一看,傅嘉盛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凌媛那个人他接触过几次,心机算不上厉害,但对付庞白却是绰绰有余。 她肯定跟庞白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庞白呢,又都憋在了心里。 傅嘉盛没有立刻回去找庞白问清楚,而是去了大门口等助理送完饭过来。 他站在那里,一根烟借着一根烟抽着,助理到的时候,他的脚边已经堆了五六个烟头。 助理顿时有些惊讶,轻声问:“傅总,是有什么事吗?” 傅嘉盛:“没事。” 助理不敢多问,只好点点头闭嘴。 只是他家老板着样子,像是又被人抛弃了似的,哪里是没事啊。 …… 傅嘉盛提着晚饭回到家里,庞白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正低头在看手机。 听到他进来的动静,庞白有些慌乱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傅嘉盛其实看到她的慌乱了,但是假装没看见,只是走过去,将晚饭放在桌子上,说道:“吃饭吧。” 庞白‘哦’了一声,正准备起身自己蹦过去,傅嘉盛转了过来,把她抱了起来。 “那个……我可以自己走。” “那你就当我力气多没处使吧。” 庞白:“……” 吃饭的时候傅嘉盛也表现得比平时更加绅士,一直给她夹菜,看她对着饭菜发愣,又问她是不是这家的饭菜不合口味,要不要换一家。 等到庞白放下了碗筷,他还担心庞白没吃饱,问她待会儿想不想吃甜品,楼下有家甜品店很不错,十点才关门。 庞白只知道自己很心虚,吃饭的时候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却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牢了,如此地反常。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庞白最终还是忍不住,看着傅嘉盛说了句:“你……有点奇怪。” “我奇怪吗?”傅嘉盛摸了摸自己的脸,说的完全不在一个点上,“是不是我今天早上胡子没刮干净,所以看着显老?” 庞白:“……” “还是脸上有脏东西啊?” “傅嘉盛!” “怎么?” “你有话就说,不要这么奇奇怪怪的。” 她终于受不了爆发了。 傅嘉盛也收起了脸上的假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问:“那你呢?庞白,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庞白眼神闪烁得厉害,却还是不愿意说出凌媛来过,只是轻声地反问了句:“你要我跟你说什么啊?” “你想说就说,你要是觉得没有想说的,那我也不勉强你。” 庞白低着头,沉默着。 傅嘉盛异常地有耐心,也跟着沉默,两人仿佛在无声对峙。 也不知过了多久,庞白终于败下阵来,低低地开了口:“你的未婚妻来过了。” 傅嘉盛:? 未婚妻?什么未婚妻?谁是自己的未婚妻?凌媛? 他先是一脸的懵逼,紧接着就是一脸的冷笑加不屑,“凌媛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嗯。” “她说是我的未婚妻你就信啊,她要是说她是我妈,你是不是也信?” 庞白:那我还是不信的,毕竟外表看着也不像。 傅嘉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奈地叹气,“庞白,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改天要是有人说她怀了我的孩子,你是不是也信?” 庞白抿着唇没接话,但她的表情好像在说:你以前那么会玩,真有私生子也无需意外。 傅嘉盛被她这表情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你别的方面不行,气我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我没有。” “你还没有?!”傅嘉盛忽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略略地有些凶悍,“你不解电话不回微信,我回来了也不告诉我凌媛来过,但是自己却在生闷气,对我爱答不理的,庞白,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自从明白过来对她的感情之后,自己当真是洁身自好,再也没有拈花惹草过。 傅嘉盛想着想着忽然就觉得有点委屈,“庞白,你要真不喜欢我,你就说清楚,这么吊着我,有意思吗?” “我……” 庞白说不出口那句‘我是喜欢你的’,无形之中像是有人在扯着她一样,让她不要说出去。 凌媛说的话很对,可她仔细想想容颜之前说的话,也很对。 只要傅嘉盛喜欢的是自己,其他人怎么看并没有那么重要。 人活一世,如果一直活在别人的口中,那会很累很累。 但是…… 任何意见事情,如果有了但是,就会选择困难。 庞白现在就是选择困难,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坚定地留在傅嘉盛身边,还是为了他好离开他。 “让我想一下,傅嘉盛,我先想一下好吗?” 傅嘉盛没说话,只是黑着脸看她。 庞白不敢抬眼看他的表情,默默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卧室走去。 到了卧室的门口,傅嘉盛忽然叫了她一声:“小白——” 庞白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扶着门框,没有回头。 但她停下了脚步,说明她在等傅嘉盛接下来的话。 “你好好想,想清楚。” 庞白确定他说完了,然后继续往里走,最后关了门。 傅嘉盛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自己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与其说是提醒她想清楚,不如说是在恳求她不要离开自己。 真是没想到啊,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 庞白原本第二天就想给傅嘉盛答案的,但是傅家的公司里面突然出了事,傅嘉盛没日没夜地接班,连续一个月她都没见到傅嘉盛的人。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从小练武的缘故还是体质特殊,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能活蹦乱跳了。 见不到傅嘉盛,她一个人在家太无聊,就时不时地去找容颜玩。 容颜最近都在备孕,饮食睡眠都十分规律。 庞白跟着她一起规律生活,很快就适应了。 容颜笑她,“你怎么跟谁都能玩得很好?” “没有啊。”庞白皱了皱眉,“我跟傅嘉盛就玩得不好。” “怎么了?你俩吵架了?” “没……” “那我看你最近都不大高兴的样子?” “我不高兴才不是因为他呢,再说了,他最近都加班,我连他的人都看不到,怎么吵架啊?” “啊?傅嘉盛这么忙啊?” “嗯。” 容颜眼珠子一转,顿时起了坏心,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坏坏地说:“那要不要我给你找个玩伴啊?” “谁啊?” “就是之前你被绑架的时候,提供消息的那个人。” “谁?” “他说他叫喻斯,你不认识吗?” 庞白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压根就没有这个名字,她困惑道:“我不认识啊,他认识我?” “他不仅认识你,还把你的证件什么的都送了回来,也怪我,以为你知道呢,就没再跟你提这个事。” 其实是因为,最近她和秦非同一心都在备孕,别人的事,没放在心上。 容颜觉得不好意思,问她:“你真不认识喻斯啊?但我看他好像对你挺了解的,而且从南江送你的东西回来,雷锋做到这份上,未免太热情太好心了吧?” 庞白还是摇头:“但我真的不认识他。” “不认识就不认识吧,但人家送了你的东西回来,你是不是应该请人家吃饭感谢一下啊?” “你一起去吗?” 容颜知道她的,跟陌生人吃饭的话,身边必须有个熟人陪着。 她笑着说,“当然一起,我也好多天没出去吃饭了,正好出去换换口味。” 她转头把这事跟秦非同说了,秦非同立刻就猜到了她的意图,扶着额头有点无语。 想了想,他还是提醒了容颜一句:【傅家最近的确事情多,傅嘉盛他大哥那边好像也出了点事,没人帮他,焦头烂额分身乏术的确有可能。】 容颜:【那也不至于一个月见不到人吧?】 秦非同:【嗯,一个月的确是太过分了,庞白说他们没吵架?】 容颜:【是啊,我再三确认了,庞白说没有,她对我不会撒谎的。】 秦非同:【那我明白了,他俩不是吵架了,而是傅嘉盛单方面生气了,很有可能,庞白都不知道他在生气。】 容颜:【……我对傅嘉盛表示同情。】 秦非同:【我跟老婆想法一致。】 容颜:【么么哒~】 秦非同也回了个么么哒的表情包。 容颜顿时对着手机哧哧地笑,庞白凑过来看了眼,“你俩好腻歪哦!” “所以啊,你也要找个人好好谈恋爱,享受一下这种腻歪的滋味。” 庞白一本正经:“我不喜欢腻歪!” 容颜:“那是因为你没有享受过腻歪,等你享受过了,你会爱上这种感觉!” 庞白:“我不会!” “那我们打赌,你绝对会!” “赌就赌,赌注是什么?” “赢了你请我吃饭,输了我请你吃饭。” 庞白:“……” 能不能选个好玩的赌注啊,吃饭太不好玩了。 容颜才不想多废话呢,她想快点拉她和去喻斯吃饭,然后发照片给秦非同,让秦非同发到他们群里,再等着看傅嘉盛的反应。 她就不信了,傅嘉盛看到照片后,还能坐得住。 傅嘉盛不是坐不坐得住的问题,而是压根没时间看群聊的消息。 因为这段时间太忙,他深知把群消息改成了免打扰模式。 后来还是周迟艾特了他三次,他觉得吵,才拿起手机看了眼。 好! 很好! 让她好好想清楚再来找自己说清楚,结果她跑去跟其他男人吃饭了! 气死自己算了! 第240章 奇奇怪怪 容颜一开始只是想让庞白跟喻斯吃顿饭气一气傅嘉盛,谁让他谅了庞白一个月呢? 结果倒好,他们的饭菜才刚上桌,傅嘉盛就到了。 庞白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起身。 容颜:“……” 不用这样的,你越是这样,男人越是嚣张。 她拉了庞白一下,示意庞白坐下来。 庞白其实脑子有点懵,就按照她示意的坐下来了,也没跟傅嘉盛说句话。 傅嘉盛顿时更加咬牙切齿,愤愤地盯着她,问道:“你没看见我?” 庞白十分无辜:“看、看见了啊。” 看见了你还不说话?! 傅嘉盛更气了,又转眼看向喻斯,冷声道:“你坐那边去。” 喻斯不知道他和庞白的关系,只在之前救庞白的时候听到容颜和秦非同聊起过这个人。 现在看来,他和庞白之间……是有故事的。 喻斯很听话地从庞白的身边挪到了容颜的身边,容颜故意笑眯眯地说:“我家老公也很小气的哦,要是看到你坐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也会吃醋。” 喻斯:“……” 我真的只是应邀吃顿饭而已,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容颜哈哈大笑,又摆摆手说:“好了好了,逗你的。” 喻斯这才放心下来,四个人都开始吃饭。 庞白这会儿也终于回过神来了,问傅嘉盛:“你怎么突然来了?不对啊,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吃饭啊?” 傅嘉盛不回答,只是一脸凶相地吃着肉。 庞白顿时一阵恶寒,催促他:“快说啊,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还能怎么知道!”傅嘉盛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容颜,“当然是她告诉我的啊!” 庞白也看了过去。 容颜:“……” 自己哪有直接告诉他,不过就是跟秦非同说了句,然后秦非同跟他说了呗。 容颜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否认:“我没说,是他自己来的。” “我又不会读心术,更加没有千里眼,你没说,她也没说,难不成——” 傅嘉盛这时又转向了喻斯,一脸的‘罪魁祸首只能是这个’的样子。 喻斯:“……” 早知道这顿饭吃得这么危险,自己就不来了呢。 容颜看着他对喻斯的意见那么大,心想:这一通刺激看来是生效了。 喻斯毕竟是无辜之人,接下来的时间,傅嘉盛虽然有意针对喻斯,但都被容颜解围了。 最后吃完饭,容颜更是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没开车,让喻斯送她回去。 庞白震惊了,“颜颜,你没开车吗?可我们来的时候……” “你记错了!”容颜说的掷地有声。 喻斯也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附和道:“我送秦太太,再见。” 说罢,两人一溜烟就跑了。 到了车上,喻斯大大地松了口气。 容颜有些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本来能好好吃顿饭的,没想到小白的男朋友忽然就来了。” “没事。” “喻先生这么聪明,应该看出来我们的意图了吧?” “嗯。” “那还请喻先生不要怪罪小白,这事小白不知道,是我的私心。” “秦太太很关心小白。”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 尤其是自己幸福了之后,也总是希望朋友也能幸福。 喻斯点点头,很宽容地表示:“秦太太放心,我既不会怪罪小白,也不会怪罪你,不过,下次如果还有这种事,麻烦你们先通知我一声,我也好配合着把戏演得更完美一些。” 容颜愣了下,紧接着哈哈大笑。 想想傅嘉盛故意晾着庞白一个月,等着庞白主动去认错,结果庞白却跟别人去吃饭了,他肯定气死了。 现在一个气他还不够,又来了一个。 容颜笑够了又觉得有点不放心,毕竟谈墨的事情就发生在不久前,万一这个喻斯也不安好心,再把傅嘉盛和庞白折腾一通,那庞白可就太遭罪了。 她问喻斯:“喻先生和小白是怎么认识的啊?” “这个问题上次秦太太已经问过我了。” “但你并没有回答。” 面对容颜的咄咄逼人,喻斯从始至终都是微笑的,“我不回答,是因为我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我和小白是怎么认识的,都不会让我生出伤害小白的心。” 他能看得出来,容颜是真的关心庞白,所以问自己这些问题,自然也是怕自己心怀不轨。 但自己认识庞白都那么多年了,若真心怀不轨,何必等到她现在有依靠了再来不轨呢? 容颜看他表情真诚,没有半点诓骗的意思,也就没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愿说或者不能说也很正常。 既然他不会害庞白,就够了。 …… 餐厅门口,傅嘉盛和庞白还站在那里,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先说话。 其实,庞白是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一个月没见了,今天傅嘉盛突然出现不说,还在吃饭的时候表现得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而且,他这个人本身就喜怒无常,万一自己说了什么让他不开心的话,待会儿又要对自己发脾气了。 庞白干脆就低着头,等他先开口,他不开口就和他一起沉默,看谁熬得过谁。 自然是傅嘉盛熬不过她。 傅嘉盛气呼呼地问:“你不是说你跟容颜吃饭吗?为什么还有别人?” 庞白很无辜:“颜颜是这么跟我说的啊,我又不知道她还约了别人。” 傅嘉盛:很好,原来是容颜从中在作妖,看自己明天也去给秦非同摆一道! 还在公司加班的秦非同突然打了个喷嚏,有些不解地摸了摸鼻子:自己这是被家里的小姑娘念叨了? 傅嘉盛随后让庞白跟着上车,说要送她回家。 庞白没有立即跟上去,就问:“你送我回家,那你呢?” 她的意思其实是怕傅嘉盛送她回去之后自己又回公司加班,来来回回麻烦不说,她也不想这么早就回家一个人待着。 但是同样的话落到傅嘉盛的耳朵里,傅嘉盛就觉得她是不希望自己送她回去。 傅嘉盛板着脸,沉沉地问:“怎么?那个喻斯已经送容颜回去了,难道你还要等他再回来送你?” 庞白:“……” 什么跟什么啊。 这人怕不是今天吃错药了,一直在说些奇怪的话。 刚才对着喻斯也是,一直追问人家是不是单身,什么时候找女朋友,对女喷朋友有什么要求,最后还说要给人家介绍。 喻斯明显不想找女朋友,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嗯嗯啊啊笑着回答得很敷衍。 傅嘉盛平时也是很灵光的人,察言观色更是不在话下,今天却不知道抽什么风,喻斯都那样了,他还不肯跳过这个话题,最后硬是把天给聊死了。 庞白不想跟他吵架,就主动说:“我没有等谁来送我,就是吃太饱了,想要走走消消食。” 傅嘉盛愣了一下,看她真的往旁边人行道上走去,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庞白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干嘛?你也吃太饱了?” 傅嘉盛:“嗯,我也需要消消食。” 庞白:“……” 两人大概往前走了两百米,庞白一抬头看到某某影城的广告牌,又刚好想起来最近上映的某部电影很想看,她就又对傅嘉盛说:“我不散步了。” 傅嘉盛完全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被她一会儿一个主意给整得有些懵逼。 “你要是还需要消食,你就自己再走走。” “那你呢?” “喏——”庞白指了指影城的广告牌,“我去下那里。” 傅嘉盛平时很少陪女人看电影,尤其近两年,更是没有陪过,此刻看着影城那两个字,也没反应过来,只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第241章 唇上被撞了一下 庞白差点就要被他这个问题给问跪了! 去电影院还能干什么?难不成特意去那里卖爆米花吗? 智商有缺陷的人是自己吧?为什么他今天表现得这么弱智? 傅嘉盛反倒被庞白无语的神情给刺激得清醒了过来,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说道:“你要去看电影?什么电影啊?” “刚上映的,《我在月球卖报纸》。” 傅嘉盛一听这电影名差点直接笑出声来,这是什么沙雕电影,居然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庞白,问道:“是喜剧吗?” “是啊,我一般去电影院都看喜剧,其他的不怎么爱看。” “青春文艺片,也不爱看?” “什么青春文艺片?就是那种你暗恋我,我暗恋你,好不容易在一起,然后不小心怀孕了又突然离开,再来个堕胎的那种吗?” 傅嘉盛:“……” 任何一部青春文艺片,被你这么一形容,就成了狗血破剧。 庞白说完了其实也有点后悔,尤其是提到‘堕胎’什么的,总觉得这样的刺眼出现在她和傅嘉盛之间,有点怪怪的。 好在傅嘉盛这会儿智商回归了,没再继续说什么青春文艺片,而是说:“那一起啊,正好我最近工作压力大,看个喜剧放松一下,挺好的。” 庞白:“……” 为什么有种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能接话的感觉?是不是自己说要看青春文艺片,他也能来一句‘正好我也喜欢看’? 算了算了,电影院又不是自己开的,他想去看自己还能拦着吗? 只不过买票的时候,傅嘉盛让她一起买,“怎么,难道你还想分开看?” 庞白:“我笑点比较低,每次看喜剧都笑得很夸张,你坐我旁边,我怕影响到你。” 傅嘉盛一本正经的:“没事,我也笑得很大声的。” 庞白:“……” 看来你今天是非要跟我一起看电影不可了。 有那么一秒她甚至又不想看了,但是又怕不看电影了,别的事傅嘉盛也能跟着,他这股古怪劲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还是看电影吧,等下到了里面,灯光一关,影片一放,自己只要专心看电影就行了,比起应付他总来得容易的多。 刚好二十分钟后就有一场,买了票之后,庞白又准备去买杯饮料。 她才刚走出去一步,傅嘉盛就问:“你去哪?” 庞白闭了闭眼,深呼吸,转回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奇怪,她说:“我去买点喝的。” 傅嘉盛朝着售卖处看了眼,眉头微蹙,约莫三秒后,他才有些为难地开口:“那你也给我买一杯吧,可乐。” 庞白:“还有吗?” 傅嘉盛:“没了。” 可等到庞白买完了饮料回来,傅嘉盛又说:“你没买爆米花吗?” 庞白纳闷:“我为什么要买爆米花?” “可他们都买了。”傅嘉盛指了指旁边一圈的男男女女。 庞白这下彻底无语了,“他们买了是他们想吃啊,我不买是因为我不想吃,这有什么问题吗?” 傅嘉盛:“没问题。” 庞白觉得到这里他还是有药可救的。 只不过,这种想法只持续了一秒而已,傅嘉盛又说了句让她抓狂的事:“但是我想吃。” 庞白:“……” 你想吃你自己去买呗!一趟趟的使唤我算什么事儿啊? 再说了,我又没有经济来源,电影票是我买的,可乐也是我买的,你怎么还好意思叫我去买爆米花? 傅嘉盛其实也看出来了她很生气,但是他不懂庞白在气什么。 在他心里想的是:他们一起来看电影,就应该跟别的情侣一样,坐在一起,喝着可乐吃着爆米花。 虽然,他觉得这里的可乐难喝死了,爆米花也不会好吃到哪里去。 但两人在一起,要的就是一个氛围。 思索再三,他忽然站了起来,然后自己去买了爆米花。 庞白吃惊地看着他,刚张嘴说了个‘你’字,傅嘉盛就把爆米花塞到了她的手里。 那画面看去,就好像是庞白要爆米花,他不情不愿地去买来。 庞白:“……” 这可太冤枉自己了! 但是买都买来了,总不能扔掉吧?还给他就是了,反正自己不想吃这甜腻腻的东西。 庞白刚把手伸出去,电影就开始检票了。 傅嘉盛一把拉过她,跟着人群一起往检票口走去。 周围人多,庞白也不好说太难听的话,只是把爆米花桶往他那边递过去,压着声音说:“我看你刚才晚饭没吃多少,多吃点爆米花吧。” 傅嘉盛:“没事,等下电影看完了,你陪我去吃点夜宵。” 庞白:“……” 谁要跟你吃夜宵! 虽然她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不高兴或者暴躁,但是无缘无故被人晾了一个月,换做谁也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吧?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反复想了很多,也在心里劝了自己很多遍,最后才能做到现在的样子。 进了影厅后,两人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电影刚上映,又是晚上,看片的人很多,周围都坐满了。 两人坐在人堆里,各自喝着饮料,也不说话。 好在这样尴尬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很久,电影开始后,大家自然都安静了下来,他俩不说话也就不会显得另类。 然而—— 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傅嘉盛偏偏要说话。 他往庞白这边靠了靠,轻声问她:“你跟那个喻斯是怎么认识的?” 庞白正专心看电影呢,压根不想说话,怕一心二用看不好电影,也怕打扰了周围的人,让别人不高兴。 她只回了一句:“等下看完再说。” 傅嘉盛:“我想现在说。” 现在周围有人,且都是陌生人,她虽然武力值高,但心地善良,不会去伤害陌生人,也怕给陌生人带去麻烦。 这个时候有什么话可以尽情地问,不怕她跑了。 等看完了电影,散场了,她一个不高兴回答,扭头就跑,自己追都追不上。 傅嘉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甚至还仗着环境优势,抓了庞白的手握住,“问你话呢,跟那个喻斯怎么认识的?” 庞白微怒,“我不认识他,是你们说的,你们能找到我是他提供了线索,仅此而已。” “不认识为什么还跟他吃饭?” 庞白:“……” 这人是得了失忆症吗?自己刚才不是说过了,容颜约了喻斯,自己事先不知道的啊! 庞白无语地抽回自己的手,看到傅嘉盛再度伸手过来,她直接把爆米花桶塞了过去。 傅嘉盛:“……” 好吧,不让牵手就不牵手。 安静了五秒钟,他又开口了:“这一个月我没回家,你都不担心吗?” 庞白冷漠:“不担心。” “也不想我?” 庞白继续冷漠:“不想。” 傅嘉盛:“……” 庞白以为自己回答得如此冷血无情能让他彻底安静下来,结果又只安静了五秒。 “不担心我,也不想我,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想清楚了?” 庞白:“……” “你想清楚了,你不喜欢我,也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对吗?” 庞白:“……” “你不想也没关系,跟我说清楚就行了,我还能绑着你一辈子吗?我……” 唇上忽然被撞了一下,有点痛。 但这点痛傅嘉盛还没感受清楚呢,撞他的人就往后退去坐好了。 她那么认真地看着电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傅嘉盛眼底全是震惊,抬手摸着自己的唇,一时之间竟忘了开口说话。 庞白:他终于安静了,真好。 第242章 分不清什么是爱 对于庞白来说,她真的就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看个电影而已,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偏偏傅嘉盛一直哔哔个没完,就连把爆米花塞他手里了,也堵不住他的嘴。 庞白当时又急又暴躁,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电视剧里出现过的画面,然后…… 亲完了她自己也觉得很尴尬,装得再怎么认真看电影,其实也是一句台词一个画面都没看进去。 傅嘉盛倒是真的安静下来了,只是他此刻的安静是伴随着震惊的。 并且,在震惊过后,他猛地站了起来。 周围一群人都因为电影的喜剧效果在哈哈大笑,他动作这么迅猛,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庞白也惊了,着急地问他:“你干嘛?” 傅嘉盛:“你跟我出去,我有话问你。” 庞白才不要跟他出去呢,这个时候跟出去了,他要是问起刚才这个吻的原因,自己怎么解释啊? 难不成,就告诉他,自己是为了能够安静地看电影? 以傅嘉盛的性子,大概会当场发飙吧? 庞白摇摇头:“电影还没看完呢!” “等会儿还可以再看!” 庞白:“……” 疯了吧这人。 看个电影还要一次又一次地买票,等下检票口的那两人都要当她和傅嘉盛是神经病了。 可周围一圈人都盯着他们在看,那场面实在是尴尬。 庞白本身就是脸皮薄的人,她伸手拽了拽傅嘉盛的衣袖,“你先坐下,有什么事看完电影再说。” “我现在就要说。” “等下说。”庞白的手往下滑了一段,转而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她其实不会撒娇,但是容颜之前教过她这些事,让她跟傅嘉盛吵架闹矛盾的时候,不要总想着用武力解决事情,很多时候女人的撒娇比武力更加有用。 庞白心里有点恶寒,但还是按照容颜教的做了一遍,“等下看完电影再说,好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勾着傅嘉盛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说是撒娇,但又夹杂着那么点请求的味道,彻底满足了傅嘉盛的大男子主义。 其实傅嘉盛刚才那么刚,是一时激动忘了庞白的武力值,但凡他记得上次被庞白一脚踢断了肋骨,也不敢对着庞白正面这么刚。 现在庞白又撒娇了,他自然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庞白也是没想到,这一招竟然这么有用。 早知道,就早用了啊!还省得自己一天天的跟他动手,容易把他打伤不说,自己也费劲啊! 回头要再向容颜多学几招,毫不费力就将人给拿下。 …… 一场电影放完,傅嘉盛全程就没看进去几个画面,他不是皱着眉头在思考庞白刚才为什么突然亲他,就是一直盯着庞白的侧脸看。 周围甚至有人小声地讨论了一句:这男的怎么这么黏女朋友? 傅嘉盛也不想黏的,可谁让自己找的女朋友在感情方面不开窍呢? 之前没注意,差点被谈墨给拐跑了。 现在一个不小心,又冒出来一个叫喻斯的。 虽然他表现得对庞白好像没有非分之想,可谁知道是不是演技爆棚遮盖了原本的欲望? 好不容易熬到出了影厅,傅嘉盛甚至等不及走出电影院,直接拉着庞白就进了楼梯间。 安全门‘砰——’地一声关上,庞白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你要干嘛啊?” 傅嘉盛:“你刚才为什么突然亲我?” 庞白:“我没有啊。” 傅嘉盛:“……” 刚才坐在里面,他想了各种庞白有可能找的借口,唯独没想到她会翻脸不承认。 傅嘉盛一时也愣住了,脑子里都是空白的,嘴巴张在那里,却发不出声音。 庞白脸上又红又烫,幸好楼梯间光线昏暗,她又低着头掩饰,反倒看不真切。 等了半分钟不见傅嘉盛再说别的,她假装无事发生:“那什么……我们可以走了吗?” 傅嘉盛还是不说话,只是把张着的嘴巴给合上了,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庞白:? 他要说话就说,要走就走,不说话也不走到底算什么意思? 一个月不见,这人怎么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庞白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多说多错,干脆也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相对,无形之中好像在拉锯。 可这场无声的拉锯战,最后先低头的人,竟是傅嘉盛。 他很挫败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既有无奈也有不甘,问庞白:“上次我让你想清楚的事情,你想得怎么样了?” 庞白‘啊’了一声,好像已经忘了他让自己想什么事。 傅嘉盛顿时气急败坏,抓着她的胳膊,神情也变得恶狠狠,“庞白,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当然有。 否则,这一个月自己也不必如此难熬。 庞白不是个擅于言辞的人,哪怕是对着容颜,她也无法找到准确的词语来形容自己那时的心情。 可这一个月,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难熬的滋味。 她想傅嘉盛了。 那种想念,时时刻刻围绕在身边,如影随形,就算你拼尽全力想要甩掉,最终也只是徒劳。 吃饭的时候想他,睡觉的时候想他,就连在外面逛街的时候,也忍不住想他。 庞白甚至想,自己是不是被傅嘉盛下了降头? 要不然,何至于想念一个人至此? 但熬过了这一个月,她又觉得习惯了,没之前那么难熬了。 傅嘉盛出现也好,不出现也罢,一直就在她的心底。 想他了,就偷偷地在心里描绘他的样子。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很久,却不曾想,他今天忽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庞白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将她眼里的神情彻底遮盖。 傅嘉盛还等着她的答案呢,左等右等不见她开口说话,顿时又急了,“你要是真不喜欢我,你直接说就可以了,不用害怕伤到我,我一个大男人,这点伤害都顶不住,还有什么用。” “哦。” “那你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啊?” “我不知道。” 傅嘉盛:“……” 喜欢还是不喜欢,不是很直接的事吗?怎么到了她哪里,就这么多弯弯绕绕呢? 傅嘉盛甚至想,以她的智商想要吊住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 那么,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吗? 傅嘉盛也不敢逼得太过,就问她:“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敷衍我?” “我真的不清楚。”庞白的语气十分真诚,就差举手对天发誓了,“傅嘉盛,你知道我所有的情况,我以前没谈过恋爱,对谈墨……其实也不是爱情,就是那个阶段我身边没有朋友,他刚好出现了,哪怕别有所图,但他愿意带着我帮助我去适应外面的世界,我把他当朋友。” 唯一的男性朋友。 所以你针对他的时候,我就会维护他。 “他的事情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我早就不怪你了,可你让我想清楚我对你的感情,我想不清楚,我甚至……分不清什么是爱。” 如果想念是爱,那我应该是爱你的。 可我空下来的时候也会想念容颜,甚至更想找容颜一起玩。 庞白心里又纠结又痛苦,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得清楚,最后只能讲自己的心剖开给他看,“傅嘉盛,我很笨的,尤其在这方面。” 你非要我现在给你一个答案,我给不了。 如果你因为我给不了你答案,就要跟我划清界限,那我……也接受。 后面这些都是庞白自己的心理活动,可傅嘉盛却猜到了。 他冷不丁地笑了声,似自言自语:“我跟你较劲这个答案干什么?我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庞白:“什么?” “没什么,回家了。” 庞白:? 这又是什么情况?他还没表态呢。 “你、你不是问我要答案吗?” “不用了。” “啊?” “快走,电梯要关门了。” 庞白被他拉着手往电梯奔去,心里是乱的,手上却是暖的。 算了,自己也不纠结了,管他要不要答案,反正就这么先过着呗。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 凌媛在庞白哪里讨不到好处,自然就回头求傅五叔了。 傅五叔最近也是头疼得很,因为自家儿子对家族企业毫无兴趣,他谋划了一生,到头来却只能是一场空。 面对凌媛的抱怨,他更是无心应付,直接甩了句话过去:“你这么讨厌庞白,那就找人把她做了,反正她在庞家也算不上重要,有她没她庞家不会太在意的。” “那嘉盛哥那边呢?” “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局。”傅五叔笑得有些阴险,“再说了,他就算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局,他大哥也不会同意的。” 凌媛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五叔是指,眼下正是好时机?” “聪明。” “好,那我马上去找人。” “不要在这个城里找人,去外面找。” 毕竟整个临平城都在他们几家的手里,其他人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凌媛听了他的指点,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扭头离去。 傅五叔靠在沙发上,惆怅地盯着某处看,末了忍不住重重叹气。 要是自家儿子能有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女的一半斗志,自己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偏偏傅嘉恒那混账东西只要美人不要江山,一心只想着那个眼里心里没有他的苏绘。 到底要做点什么才能拆散他们呢? 傅五叔眉头紧皱,眼神略过电视,正好看到了女主‘被出轨’的一幕。 对啊!自家儿子既然对苏绘执念那么重,肯定不能接受苏绘给他戴绿帽! 至于苏绘出轨的对象…… 傅五叔眯了眯眼,笑得格外阴险。 显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目标。 …… 自从庞白上次被绑架过之后,傅嘉盛悄悄在她身边安排了两个保镖。 当然了,庞白觉得自己是不需要保镖的,上次之所以会被绑架,完全是因为没有防备。 但是意外发生过一次了,自然就不会发生第二次。 可那两个保镖跟着庞白不到一个礼拜,就发现有人在盯着他们。 傅嘉盛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傅五叔那边。 “是不是五叔的人?” “应该不是。”保镖谨慎地回答道,“看着面生,就算是五叔的人,也应该是外面找来的。” 学聪明了嘛,都知道去外面找人了。 傅嘉盛正要吩咐保镖去查一下跟着庞白的人,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凌媛拿着文件走了进来。 他一愣,紧接着脸色就沉了下去,语气也很不好,问她:“你来干什么?” “傅总,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凌媛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 她好像一点也没觉察到傅嘉盛对她的厌恶,并且表现得跟真的秘书似的。 傅嘉盛的眉头不由得拧得更紧,按下内线把自己的秘书叫了进来。 他指指凌媛,“这是怎么回事?” 秘书一脸的为难加尴尬,“这是您五叔安排进来的。” 凌媛一听到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杨秘书,你说话要公平,什么叫我是五叔安排进来的?我是自己投了简历,面试成功才入职的。” 杨秘书:“……” 你非要这么狡辩那我也无话可说。 凌媛的确投了简历,也参加了面试。 但面试的成绩够不上入职,是傅五叔跟人事部打了招呼,才勉强招了她进来。 人事部那边不知道她和傅嘉盛有关系,还以为她只是傅五叔的一个亲戚,想着安排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岗位也不是大事,所以也没特意汇报给傅嘉盛知道。 谁知凌媛来了不到一个礼拜,竟就找到机会直接出现在了傅嘉盛的眼前。 傅嘉盛此刻已经脸色铁青,一边让秘书先带凌媛出去,一边打电话把人事部经理叫了上来。 人事部经理是个中年妇女,在公司里干了十几年,也算是老员工老资格了。 凌媛的事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礼拜,她手头又忙,早就忘了这茬。 她还以为,傅嘉盛叫她上来,是要夸她这次招进来的人好呢。 不曾想—— 一推门进去,就被屋里如地狱般的气息吓得浑身紧绷。 “傅总,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说呢?”傅嘉盛皮笑肉不笑,看着更加可怖,“找你没事的话,是专门叫你来陪我喝茶吗?” 人事部经理:“……” 至此,她知道自己肯定是犯了错被老板抓到了。 可她左思右想,除了凌媛的事,还真就没别的了。 但凌媛的事背后是傅五叔,就算傅嘉盛想要找她的麻烦,她也是有说辞可以推脱的。 “傅总,那位凌小姐是您五叔特意跟我打了招呼要我安排的,我看您平时对您五叔也挺尊敬的,所以我就……” “你这么了解我啊?”傅嘉盛缓缓站了起来,“我对谁尊敬,对谁不尊敬,你看得这么明白?” 人事部经理:“……” 好吧,自己又说错话了。 不仅仅是说错话了,之前看到的一切也是假的。 这位傅总表面上对自己的五叔十分尊敬,原来暗地里根本不把他的五叔当一回事啊? 要不然,五叔安排个人进公司,他何至于这么大反应? 人事部经理后背冒了一层冷汗,战战兢兢地开口,试图挽回局面:“那位凌小姐现在还在试用期,傅总如果不想她出现在公司,我回去就找个理由把她开了。” “你们平时开除员工都是这么随意的吗?” “没、没有。” “那就是招人进来很随意?” “没没没、那更没有了!” 傅嘉盛一脸的不相信,冷眼睨着她。 半晌后,他说了句:“凌媛的事不用你管了。” 人事部经理还以为他看在自己是老员工的份上,放过自己这一次了。 谁知,傅嘉盛的下一句却是:“你给自己办个离职吧。” 人事部经理先是一愣,紧接着大惊,慌乱无比地为自己开脱:“傅总,这事我也很为难,都是您五叔安排的啊,我总不好驳了您五叔的面子,真的不能怪我!” 傅嘉盛:“不能怪你,那怪我?” 人事部经理:“……” 不论她说什么,傅嘉盛都打定了主意要把她给开了。 因为,她是五叔的人。 这些年,她帮着五叔在公司里安排了不少爪牙,所以才会有上一次的危机。 不把这些爪牙都拔除干净,下一次危机,也不会远的。 本来还以为这只老狐狸的把柄很难抓到,没成想,他们居然主动递了把柄到自己手里。 傅嘉盛心情大好,下班前给庞白打了电话,跟她说:“你准备一下,我回来接你,我们出去吃晚饭。” 庞白听着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心情好,可她自己心情不太好。 庞家那边打来电话,问她和傅嘉盛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庞朗表示,她如果跟傅嘉盛不能成的话,一直跟着傅嘉盛有损名声,让她回庞家去。 庞白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哥对自己向来是没什么好心的,这个电话肯定别有原因。 第243章 女人间的话题 吃饭的时候,傅嘉盛觉察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就问她:“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庞白摇摇头说没事,但对着美食却始终提不起胃口,如同嚼蜡。 她不肯说,傅嘉盛也没有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能管束得太多。 两人吃完饭才七点多,觉得时间尚早,傅嘉盛就提出来说去曲洺生家玩一下。 庞白也觉得回去两人坐着不是玩手机就是看电视,也很无聊,就同意了。 他们吃饭的餐厅离墨园不远,傅嘉盛说刚才吃多了,想走一走,正好可以消食。 庞白笑他:“你最近都好能吃,幸好你是男的,要是女的,饭量突然大增,别人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我要是能怀孕,肯定成为世界奇闻。” “你还挺会臭美。” “臭美不好吗?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傅嘉盛一边说着,一边牵了她的手。 路上都是出来散步消食的人,一双双一对对的,一眼望去都是情侣夫妻,还有的则是一家人,带个小孩的。 现在的小孩都生得极好看,更甚至一个个都是睫毛精。 傅嘉盛看着心里有点痒痒,转头对着庞白,想说又怕吓到她。 庞白也在看行人,没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到好玩好笑的,还会激动地拉着他的手叫他也看。 “小白……” “嗯?” “你喜不喜欢孩子?” “喜欢啊。”庞白不觉有他,欢快地回答着他的问题:“小孩子又小又软,还可爱,为什么不喜欢啊?” “那……”傅嘉盛凑近了些,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魅惑:“我们也生一个?” 庞白脸上的表情迅速僵住,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转过来对着傅嘉盛,一个眼神里藏满了期待,另一个则全是茫然。 他刚刚说什么? 是说要跟自己生个孩子吗? 可、可…… 庞白也可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内心的恐惧和惊慌却十分明显。 她记得之前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婉转地提过,最好不要要孩子,否则孩子的智商很有可能会随了她。 虽然自己现在看起来挺正常的,但如果有人存心来试探,立马就可以试探出来,自己在智商上是有一定缺陷的。 就好比,同一件事情,自己无法跟正常人一样快速反应;又或者,思维方式根本就不会转到那个点上去。 庞白喜欢小孩,但是却害怕、抗拒要孩子。 她低下头,含糊不清地说:“这事还早吧,我们……都还没结婚呢。” “你愿意的话,我们明天就去登记。” 庞白:“……” 不用这么着急的,结婚是大事,总要考虑清楚。 再者,她想起自己大哥的那个电话,总觉得最近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傅嘉盛也摸不准她这个反应代表什么,好像是同意的,又好像没表态,表情看上像是害羞了,再仔细一看,却更像为难。 刚好前面就是墨园了,他不想庞白带着情绪去别人家里,于是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 墨园里面,今晚除了曲洺生一家,还有另外一大一小:盛又安和她的女儿。 这几年盛又安都不在临平城,最近刚回来。 本来是不想和他们这些旧友联系的,因为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是过得太糟糕了,也没脸联系。 可秦之意这人‘本事通天’,她刚回到临平城的第一天,秦之意就知道了,给她打来电话,撂了狠话:要么来我家吃饭,要么怎么回来的就怎么出去,别让我在城里撞见你。 盛又安:“……” 在这城里,想要跟她秦大小姐斗,那等于是自取其辱。 所以,盛又安今天乖乖地来吃饭了。 她女儿如今也三岁了,正开始懂事的年纪。 秦之意和曲洺生没有当着孩子的面问盛又安过去这几年的生活,聊得多是开心的,让人发笑的。 家里本来就有两个孩子了,再来一个,当真是热闹。 等到孩子们都吃的差不多了,秦之意就让自家的小公主带盛又安的女儿去玩玩具。 盛又安的女儿有点怕生,面对曲如愿伸出去的手,迟迟不敢握,最后还是在盛又安的一再安抚下,才愿意跟曲如愿去玩。 孩子们一走,餐桌上就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吃饱喝足了,没再动碗筷,一点声音都没有。 盛又安从来没这么心虚慌乱过,明明坐在对面的人是自己的好闺蜜以及她的老公,可她就是有种判官坐在对面的感觉,自己即将被审判。 秦之意本来是真的想要好好骂骂她的,可看着她低眉垂眼唯唯诺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开朗,心里又止不住地发疼。 她转头给曲洺生使了个眼色,示意曲洺生先去一边,然后才开口问盛又安:“你和阮唐怎么回事?” “离婚了。” “你要离还是他要离?” “我要离。” “为什么?” “他出轨了。” “主动出轨还是被动出轨?” 盛又安不愿回想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因为一想起来就头痛欲裂,甚至胸口都要裂开了似的,痛的她忍不住微微弯腰。 秦之意见状,连忙倒了杯开水给她,又气又心疼地嗔怪:“你啊,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到底有没有把我和江江当朋友?” 当初她和阮唐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走到了一起,却突然说要离开临平城,去另寻一地生活。 她和江江作为好闺蜜,虽然诸多不舍,可只要盛又安自己觉得幸福,她们也不好过多阻拦。 那么多年的暗恋,终于要成真了,谁舍得阻拦啊。 可这才几年啊,她居然就跟阮唐离婚了,还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身无分文,生活拮据。 盛又安喝了半杯水,心里好受一些了,她缓着气慢慢地说:“之意,你不要再问他的事了好不好?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以后也不要提起。” “那孩子呢?她都不会问她爸爸的事吗?” 盛又安闻言心口又是一痛,却咬牙说:“我跟她说她爸爸死了,她虽然难过,但应该不会再问了。” 秦之意有点佩服她的心狠,转念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你女儿大名叫什么?” 之前只听她叫‘却却’,但不知道姓阮还是姓盛。 盛又安回道:“盛却。” 果然是姓盛的。 “这么说,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他就出轨了?” 要不然,孩子肯定是姓唐的。 可既然阮唐那么早就出轨了,何至于拖到孩子三岁了才回来? 秦之意又想不明白了,“是阮唐不肯离婚,一直拖着你和孩子吗?” “也不全是。” 刚生完孩子的第一年她自己没缓过来,就想着先带好孩子。 毕竟那时候孩子太小,她又没工作,孤身一人带着孩子恐怕两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熬过了一年之后,她准备重新找工作,同时暗地里计划要带孩子离开,和阮唐彻底划清界限。 不曾想,这件事被阮唐提早察觉了,阮唐自是不愿意和她离婚。 “说出来都丢人,我帮那么多人打过离婚官司,到了自己头上,硬生生拖了两年才完事。”盛又安自嘲地说道。 秦之意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其实心里更多的,是对阮唐的愤怒。 当初送他们离开临平城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好好对盛又安。 真当她们这几个朋友是吃素的是不是? 秦之意低头,迅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发了条信息出去。 盛又安对她也是了解的,连忙问:“你干嘛?” “我还能干嘛?”秦之意满脸的杀气。 盛又安顿时哭笑不得,“你不会叫人去找阮唐,然后把他揍一顿吧?” “他不该吗?” 该。 可揍了之后呢? 哪怕把阮唐打死了,也不能抚平自己心里的伤口。 盛又安苍凉地笑笑,“算了,揍他也没什么意思,我可不想他到时候跑过来,找我赔偿医药费。” “为什么要找你赔偿医药费?是我叫人打的啊!” 盛又安:“他敢找你吗?” 谁敢动她一下,曲洺生肯定跟人拼命。 秦之意看着自己的闺蜜如此落魄伤心,但自己却是春风得意,不免有点难为情。 她干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没想跟你秀。” 盛又安:“你不需要秀,我从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你的幸福。” 孩子可爱健康,老公满心满眼都是她,家庭氛围好得让人羡慕。 “之意,曲洺生很爱你吧?” “他敢不爱我吗?”秦之意有些骄傲,“毕竟我这么优秀。” 盛又安白了她一眼,“你这个臭美自恋的毛病还真是改不了了。” “为什么要改?我觉得这样挺好。” 盛又安笑笑,想要说话,却又觉得喉咙里堵了东西似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太羡慕秦之意了,羡慕得都有点想哭。 因为有人这么宠着她,所以她才能一如既往地骄纵啊。 以前的自己和她走得那么近,虽然不能和她一样无所顾忌,但多少也有点相似,脾气说来就来,不像现在,事事都得隐忍。 盛又安想着想着,还真的湿了眼眶。 秦之意也不劝慰,就看着她哭。 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直在往下掉。 等到她哭够了,秦之意才抽了纸巾递过去,“擦擦。” 盛又安接过纸巾,按在自己的鼻子上,瓮声瓮气地说:“让你看笑话了。” “让我看笑话有什么要紧?又不是第一次看你笑话,再说了,你不是也看过我的笑话吗?” “所以这是礼尚往来吗?” “那我觉得这种礼尚往来其实可以少一点。” 盛又安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傅嘉盛带着庞白也到了,一进门就听到屋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傅嘉盛人还离得老远,但是声音先传了过来:“这是有什么大喜事么?” “是啊,大喜事。”秦之意逗他,“傅总,过来帮个忙呗。” “什么事?” “你最擅长安慰女人了,帮我安慰一下又安。” 傅嘉盛:“……” 这他妈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傅嘉盛抓了庞白的手,扭头就要跑。 秦之意连忙叫住他,“行了行了,逗你玩呢,你未婚妻在旁边,我还能真坑你啊。” 傅嘉盛:这可说不定。 以前被她坑得还少么? 秦之意笑笑,拉了盛又安去沙发那边。 傅嘉盛是认识的,自然不用介绍,秦之意就只跟她介绍了庞白。 盛又安礼貌地跟庞白打了招呼,害得庞白一阵紧张。 “她有社交恐惧症。”傅嘉盛在旁边轻声解释。 说话的同时,他伸手揽了庞白在怀里,姿态亲昵。 他其实只是不想让庞白有心理负担,但这一举动,却是实实在在地给盛又安塞了一把狗粮。 更让秦之意无语的是,傅嘉盛左看右看不见阮唐,还问了句:“你家阮公子呢?” 盛又安刚缓和一些的脸色刹那间又变白了,气氛也一下子凝固。 秦之意瞪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傅嘉盛:“……” 这可真不能怪自己。 自己这不是刚来么,哪里知道她和阮唐闹矛盾了啊? 再说了,闹矛盾而已,以后总要和好的,不至于提一下都这么大反应吧? 傅嘉盛觉得奇怪,又不敢当面问,于是就跟庞白说了声,让她和秦之意她们聊天,他自己则是跑去找了曲洺生。 曲洺生正在逗儿子玩呢,这会儿刚睡着。 傅嘉盛一进门,还没说话,就先挨了他一记眼神杀。 随后,曲洺生起身,叫他也出去。 “那个盛又安和阮唐是怎么回事啊?我刚才问了句阮唐怎么没来,盛又安那表情跟死了人一样,吓得我都不敢留在下面了。” “你也会害怕?”曲洺生嘲笑他,“傅总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以前我说你要死在你这张嘴上,你还不信呢。” 傅嘉盛怒:“你说的死和这个又不是一件事,快说,他俩到底怎么了!” “离婚了。” “那我刚才经过如愿的房间,看到里面还有个小女孩,是盛又安的女儿?” “嗯。” “我靠!盛又安带着女儿净身出户啊?”傅嘉盛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当初可是我们城里有名的离婚律师,给自己打离婚官司,还能打到净身出户?” 曲洺生:“……” 你还能再大声一点,是生怕楼下的人听不见吗? 再者,你不说话,我也不会把你当哑巴。 曲洺生自己这几年稳重了之后,觉得这几个好友真的是浮夸,偶尔面对他们的时候,还觉得十分头疼。 可傅嘉盛向来是喜欢八卦的,虽然他跟盛又安和阮唐都算不上熟悉,但却知道一些内幕。 “你记得吧,之前有段时间,庞白被那个谈墨拐去了南江,我托秦非同联系了那边尉迟家族的人看着庞白,结果你猜,还看到了谁?” 曲洺生有种智商被侮辱的感觉,他都不想跟傅嘉盛说话了。 他们在说盛又安和阮唐的事,所以,要么是看到他们当中的一个,要么就是两个都看见了。 再不然—— 看见了其中一个,和另外的男女。 曲洺生刚才吃饭的时候听盛又安提过一嘴,联系盛又安如今的情形,多少也能猜到七八分。 “阮唐出轨了吧?” “卧槽!你会读心术啊?” “别用你的蠢脑子想我的脑子。” “哎!”傅嘉盛不服了,“我怎么就蠢脑子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要是真蠢,那你也现在才发现啊,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曲洺生:“……” 还说自己不蠢,这种歪理都说出来了。 他实在不想八卦别人家的事情,索性就不再理傅嘉盛,径直下了楼去。 秦之意他们正聊得热火朝天,应该是换了高兴的话题,每个人脸上都在笑。 他家曲太太啊,更是笑得夸张,整个人都在发抖。 曲洺生走过去,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低声问:“说什么这么好笑,也说给我听听。” “女人间的话题,你不感兴趣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感不感兴趣?” “因为我了解你。” “嗯,行吧。” 旁边的三个人:“……” 尤其是傅嘉盛,简直受不了被人硬塞狗粮,尤其是自己女朋友就在旁边的情况下。 他也去缠着庞白了,“小白最好了,小白告诉我吧,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庞白:“……” 真的是女人间的话题,而且特别私密。 见她不说话,傅嘉盛更不高兴了,“人家都知道说自己了解老公,你怎么不说你了解我?!” 庞白愣住:“我、我不了解你啊。” 傅嘉盛:“……” 行吧,狗粮没能塞一把回去,反倒拆了自己的台,真是太丢脸了! 不过比起他们一对塞狗粮,一对丢脸,盛又安一个人形单影只,格外地凄惨。 她干脆起身说:“你们都是一对对的,我这个电灯泡在这里实在是亮了,我还是先走吧。” “别啊。”秦之意拉住她,“我还想你今晚和我睡的呢,好久没人陪我聊天呢。” 她哪需要人陪她彻夜聊天啊,纯粹就是想陪陪自己,开导自己。 盛又安知道她的好意,但是这两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住习惯了,反倒不适应人多的场合。 “我改天再来你家住好不好?今天什么都没带呢。” “不用带,我这里什么都有。” 盛又安:“……” 秦之意见她还是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咬咬牙祭出了大招。 她打开微信朋友圈,给盛又安看了一张图。 第244章 你这是……求婚吗? 那图片其实不怎么清楚,乍一眼看去,压根就看不出来图里有个人。 但盛又安对阮唐是何其熟悉,哪怕只是个轮廓,她也看出来了。 秦之意又压低声音对她说:“你前脚刚回来,他后脚也跟过来了,你今晚要是回去,保不准他要去找你闹。” 盛又安背脊僵了僵,连带着脸上的肌肉也有些发僵。 还要闹吗?这都闹了两年了,差不多了吧。 她真的觉得累,很累很累。 “好,那我住下。” 秦之意这才高兴,拉着她去准备待会儿睡觉要用的东西了。 傅嘉盛还追着曲洺生在打听八卦,庞白一个人无聊,就坐在沙发那里玩手机。 玩了没一会儿,她那个大哥,庞朗又打电话来了,问她在哪里。 庞白不想细说,就模糊地回答:“我跟傅嘉盛在外面吃饭,刚吃完。” “那你跟傅嘉盛提了吗?” “没有。” 庞朗一听顿时急了,“你怎么还不跟他提?再这么一天天地拖下去,你就变成老姑娘了,本来就先天不足,以后还有谁敢要你!” 没人要就没人要呗,一个人过不是也挺好。 庞白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 也许是从小被欺负长大的缘故,她对家里的哥哥姐姐,都有一种无形的惧怕。 明明……那些人其实都打不过她。 庞朗其实让她跟傅嘉盛提结婚的事,光结婚倒也没那么难以启齿,可庞朗让她提结婚的同时,再问傅嘉盛要一笔彩礼钱。 这种事,男方自己提出来还好,要女方开口去说,何止是难为情,简直就是难为情到家了。 至少庞白觉得自己是开不了这个口,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一想起来就觉得羞耻。 但庞朗一直逼她,她也觉得很难熬。 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地就拔高了,“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我又不是物品,难道还能明码标价吗?!” 庞朗习惯了自己这个妹妹逆来顺受的模样,她突然爆发,吓得庞朗一哆嗦。 那边正在说话的曲洺生和傅嘉盛也被震惊到了,两人齐刷刷地转过来,同款懵逼神情看着庞白。 突然成为焦点,庞白也懵逼了。 电话还没挂断,那边的庞朗反应过来后,更大声地咆哮了回来。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可傅嘉盛还是听到了些许声响。 他撇下曲洺生大步走过去,问庞白:“怎么了?你和谁在讲电话?” 庞白眼神闪了闪,支支吾吾地不肯说那边的人是谁。 傅嘉盛抿着唇,神情不悦,也不再多问,直接就从她的手里把手机给拿了过去。 那边庞朗骂得正起劲,压根就没听到他们这边的声音,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已经换了傅嘉盛在接听了,还在骂呢。 骂庞白脑子不好,骂庞白假正经,反正怎么难听怎么骂。 傅嘉盛也不出声,就听着他骂。 庞朗还以为是庞白被他骂傻掉了呢,正洋洋得意,还把话题转到了重点上:“要我说啊,你就直接跟傅嘉盛摊牌,成就成,不成拉到,大哥另外给你找了人家,虽然不像傅家那么显赫,但能保证你衣食无忧,你觉得呢?” 没有声音。 庞朗奇怪了,“小白?小白?庞白!” “你还知道她姓白啊。”傅嘉盛终于出声了,语调冷得让人有种身处数九寒天的错觉。 庞朗惊得差点把手机都扔掉了,连忙磕磕巴巴地找补:“是、是嘉盛啊,怎么你接电话了?小白呢?” “是不是我上次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所以你们还敢来欺负小白?” 庞朗:“……” 明明之前他都不要庞白了,把庞白一个人丢在家里,怎么现在又维护上了? 庞朗手心额头都开始冒汗,说话更加不利索了,“嘉盛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刚才我也是在气头上,一时情急才说了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小白是我妹妹,我还能害她不成?” “那可说不定。”傅嘉盛丝毫没有要给他台阶的意思。 庞朗顿时更尴尬了,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干脆沉默。 傅嘉盛也没再多说,只冷笑了一声,随后便挂了电话。 庞白一直站在他边上,刚才他和庞朗的对话,她都听的很清楚。 此时此刻,庞白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论尴尬,还有人会比她更尴尬吗? 她恨不得就地挖个洞,直接把自己给埋了。 曲洺生倒是难得地善解人意,也没多嘴问什么,还让阿姨切了盘水果端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吃。 傅嘉盛哪里还有心情吃,他只道:“我们有点事,先走了。” 曲洺生点点头,叮嘱道:“路上开车慢点。” 他不提傅嘉盛差点忘了,自己的车还停在吃晚饭的餐厅那边,走过去要十来分钟呢。 他当即就跟曲洺生说:“你的车借我开一下。” 曲洺生:? “我们刚才吃完饭走路过来的。” 曲洺生微微一笑:“那正好啊,走回去的这段路,能让你冷静冷静。”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傅嘉盛此时的心情是有多么地爆炸,真直接飙车去了庞家,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呢。 毕竟,冲冠一怒为红颜,后果往往都是比较惊人的。 傅嘉盛更不爽了,怼他:“干嘛,车都不舍得借别人开一下,又不是问你借老婆!” 曲洺生:“你要是问我借老婆,那你现在已经被我和庞白混合双打了。” 傅嘉盛:“……” 对不起,我刚才气糊涂了,胡说八道的呢。 庞白这次倒也没和他计较,还拉着他的衣袖说:“我们走过去把吧,我肚子还涨着呢,还要再走走。” 傅嘉盛更无语了,因为晚饭的时候庞白压根就没怎么吃。 不过要走走也行,正好趁着走走的这一段,好好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傅嘉盛跟曲洺生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拉着庞白离开了。 …… 墨园楼上,秦之意和盛又安布置好了房间,就地在床上坐下来聊天了。 秦之意其实也好久没这么轻松了,跟闺蜜在一起的感觉,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比的,就连曲洺生也比不上。 盛又安笑她:“你这么想,曲二公子知不知道啊?他要是知道,恐怕以后不准我再进你家门了吧?” “所以不能让他知道啊。” 盛又安哈哈大笑,笑完了拉着她的手感叹:“之意,我真为你高兴。” 那时候看着她因为曲洺生纠结挣扎夜不能寐,她们作为好朋友,别提有多心疼了。 再者,当初她要和曲洺生离婚,离婚协议还是她帮忙草拟的呢。 只是最终,那份协议没有生效。 不过也幸好没生效,不然秦之意哪能像现在这般春风得意啊。 相比之下,她的生活何止是心酸,用可怜这样的词来形容都不为过。 那些落魄难堪的日子,她从不曾与人诉说,但这一刻对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盛又安也觉得委屈了,委屈地想要说出来—— “那时候我暗恋成真,别说你们为我高兴,我自己更高兴,我真的以为,能和他幸福圆满,携手一生。” 因此,不惜抛下家人,放弃事业,跟着他去了陌生的城市,一切从头开始。 要多爱一个人,才愿意做到这个份上呢? 秦之意细细想了一下,就以她对曲洺生的感情,她都不敢说自己有那份勇气。 她也是心疼盛又安的,“没关系,那些苦日子都过去了,你应该早点回来的。” 虽然回到临平城,对于她感情方面受到的伤害,其他人没有办法帮着抹平,但至少在物质上,可以让她不必再操心。 盛又安却是捂了捂脸,“我真的不敢回来,我怕你们都骂我,都笑我。” “骂肯定是要骂。”秦之意板着脸,“但是笑你绝对不会。” 好朋友已经遭受了太多的磨难,何至于还要去笑话。 盛又安现在也知道她们不会笑自己,但那时候生活里处处都是糟糕和阴暗,她已经怀疑自己了,所以什么事都往坏处想。 “那以后,我和却却还要你接济一段时间。” “我才不会接济你,我借钱给你啊,要记账的,以后一分不少全部都要还给我。” 盛又安顿时拧眉,故意做出一脸的:你这么有钱给我点又怎么了? 秦之意老大不愿意了,“我有再多的钱那也是我的啊,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是秦非同问我借钱,我也都是要他如数奉还的!” 亲兄妹还明算账呢,好闺蜜也要明算账! 盛又安:“那好吧。” 两人对视了几秒,忽然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曲洺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身姿慵懒地斜倚在门框上,表情悠闲,“曲太太,聊得差不多了吧?该跟我回房睡觉了吧?” 秦之意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床,“我今晚睡这里。” 曲洺生顿时站直了身体,“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啊?”秦之意眼底藏着狡黠的笑意,轻描淡写地说:“我想跟又安睡,有什么问题吗?” “那我呢?”曲洺生指着自己,有点懵。 秦之意双手一摊,“你当然是睡原来的房间啊!” “可她晚上是要跟她女儿睡的啊!” “如愿会带着却却一起睡的,还有阿姨会看着,你不用担心。” 曲洺生:“……” 早知道刚才盛又安说要走,自己就应该帮个腔。 现在好了,她留下来睡,反倒让自己独守空房了! 曲洺生很不爽,但又不能拿秦之意怎么样,更加不会在秦之意的好朋友面前对秦之意发脾气,连小脾气都不会。 所以啊,曲二公子带着一肚子的闷气,回了主卧。 秦之意笑得躺倒在了床上,肚子都要抽了。 盛又安对着曲洺生离开的方向一脸同情,随后又转过来戳了戳秦之意,“你这样他更不喜欢我来你们家了。” “没事,我明天补偿给他就好了。” “怎么补偿?” “夸夸他抱抱他亲亲他,或者……” “停停停!”盛又安都要疯了,自己才刚缓过来一点,她又要给自己撒狗粮了吗? 秦之意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样儿。 盛又安:“……” 行吧,好人坏人都被你一个人当完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 傅嘉盛拉着庞白从墨园离开后,走回去的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 庞白幸好是有武功底子的,穿的也是平底鞋,要不然这脚都要走废掉! “傅嘉盛,你慢点。” 虽然距离他们吃完饭已经有段时间了,但她还是担心走得太快会影响傅嘉盛的身体健康。 傅嘉盛却恨不得自己有双翅膀,然后直接飞到自己的车子旁边。 他气呼呼地说:“我真是有病,有车不开非要走路,病得不是一点点!” 庞白忍俊不禁,“你这么着急回来开车,到底要去哪里啊?” “去你家。”顿了顿,他又改口:“去庞家。” 上次去最后还是给庞家的那些人留了情面的,这一次,最后那点情面也要收回来。 从此以后,庞白和庞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庞家人同意最好,不同意最后也要同意! 庞白却不想他去庞家,哪怕是为了自己去出头,她也不想。 因为她知道傅嘉盛这次去肯定会和庞家的人撕破脸,到时候,庞家的人被逼急了,定然会说出难听的话。 他们不敢说傅嘉盛,也就只能说自己了。 庞白知道自己已经很糟糕了,不想再让傅嘉盛看到更加糟糕的自己。 她说:“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吧,我都告诉你。” 傅嘉盛脸一扭,很不高兴,“吃饭的时候我就问过你了,那时候你不是不肯说?” “那你现在都听到一半了啊。” 傅嘉盛:“……” 哪有这样的人啊?要是自己没听到庞朗说的那些话,她就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了吗? 傅嘉盛心里的闷气更多更重了,他咬牙问:“你本来是准备自己解决这件事的吗?” 庞白点头:“嗯。” “你怎么解决?” “拖着呗。” 庞家的人对她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只要她一直避着庞家的人,不点头,事情迟早都会过去。 傅嘉盛却不赞同她的做法,“任何事情拖着拖着是会黄掉,但是只有有心,下次依然可以提起来,就像是我们之间有误会一样,如果不解释,只是拖着,时间一久是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以后吵架,这个误会就要被提起来,会成为永远的刺。” 尤其是庞家那些贪得无厌的混账,只要庞白没有彻底和他们撕破脸,他们以后还是会时不时地提起这件事。 傅嘉盛越说越恼火,“走,我们现在就去庞家!” “真的不用去!” “我要去!” “可你去了,他们也只是逼你娶我啊。” 绑牢了傅家,庞家以后就能永远风光。 可他们从未考虑过,若是有一天,傅嘉盛腻了自己,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庞家又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风光的岁月谁不想要啊,是个人都难免会有贪欲。 但有人足够理智,会在风光唾手可得的时候,想一想风光之后的日子。 庞白算不上是足够理智的人,她只是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不是和傅嘉盛最般配的那个人,所以才会有这些担忧。 傅嘉盛却是呆住了,耳旁只有她说的最后连个字——娶我……娶我…… 原来庞朗逼她的不是别的事,而是逼她嫁给自己啊? 那挺好啊。 正中下怀! 如此还真的不用去庞家了,只要庞白愿意点头就行。 傅嘉盛刚才带庞白去墨园,也是存着一样的心思。 许是因为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结婚生子了,他和庞白看着稳定,却始终缺了那一纸婚书,他也不安了。 所以,他带庞白去曲洺生家,让她感受一下美满的家庭氛围。 他甚至还有另外一种小心思,想着庞白看到曲洺生的儿子女儿都那么可爱,会不会也想跟自己生个孩子呢? 他抿了抿唇,刚才的火气悄悄地都散去了。 而后,他抓着庞白的手,紧紧地捏着,问她:“那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庞白愣了一下,紧接着口气就变得疑惑了:“你这是……求婚吗?” “嗯,事出突然,先这样求一下。” 庞白:“……” 不说精心策划,好歹你也要买个戒指吧? 什么都没有,就问一句愿不愿意,就行了? 可庞朗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回想,她觉着自己真要和傅嘉盛修成正果,庞家那边还是要处理好的。 要不然,等自己嫁过去了他们再来闹,那自己更加难堪。 正好傅嘉盛什么都没买,自己也有借口拒绝。 “钻戒都没有,谁会嫁给你啊!” “只要钻戒?还有没有别的?” “鲜花!” “还有呢?” “也不需要太多,这两样最起码要有吧?” 傅嘉盛转头看了看,距离他们五百米的地方有个商场,他记得里面有花店,买钻戒的珠宝品牌更是有好几家。 本来想定制的,但择日不如撞日,择日也不一定能让她点头。 就今晚呗! 第245章 不敢多想家庭地位 庞白被他拉进商场,全程都是一脸懵逼。 傅嘉盛先是去了花店,让店员包一束求婚的花。 店员也懵了,“啊?求婚的花?是玫瑰吗?” “你喜欢什么?”傅嘉盛转回来问庞白。 庞白呆呆的,“都、都行吧。” 傅嘉盛也没多犹豫,直接对店员说:“那就玫瑰吧。” “要几朵?” “999。” 店员:“……” 这都快关门了,突然来个大单,根本来不及啊。 “现在就要吗?”店员满脸都是震惊,还有些束手无策,“现在临时包可能来不及。” “那包几朵来得及?” 店员又看了眼时间,犹豫道:“九十九朵吧……” “那好,那就九十九朵,等下来拿。” 话一说完,傅嘉盛就拉着庞白想要走人,店员迅速从懵逼状态回归理智,连忙说:“先生,你去哪里?” “怎么?” “你如果不在这里等的话,那要先付定金。” “多少?” 店员报了个数。 傅嘉盛二话不说,直接就掏出手机付了。 庞白从头到尾就站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 傅嘉盛付完钱后,又火急火燎地拉着庞白去了珠宝店。 虽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但店员们还是尽职地站在柜台后面,一看到有客人进来,立马就露出甜美的笑容,热情地招呼。 傅嘉盛直接说:“帮她选一个钻戒。” “先生,请问要几公分的?” 傅嘉盛对钻戒的公分数没什么概念,只道:“越大越好。” 店员眼里立刻亮起了光,连忙去拿了店里最新出的那几款给他们挑选。 傅嘉盛把戒指盘往庞白面前一推,“你自己选。” 庞白已经不仅仅是懵逼了,她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那种害羞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但是除了害羞,好像还有一些兴奋。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也一直在期待傅嘉盛求婚自己吗? 傅嘉盛见她呆在那里不做决定,就自顾自拿了一个戒指,往她手上套去。 店员‘哎——’了一声,作势要阻止。 傅嘉盛顿时皱眉,“不能试戴?” “不是不是。”店员连忙摆手解释,“我就是想提醒先生您,是不是等这位女士点头了您再往她手指上戴钻戒?” “先试试大小。” “款式喜欢的话,大小是可以改的。”店员笑眯眯地解释,不疾不徐,又耐心又温柔,“最好还是女士自己选。” 傅嘉盛听到这里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店员看着庞白的状态不对,怕自己是逼着庞白点头答应嫁给自己的。 他笑了下,放下钻戒,对庞白说:“听到没?要你自己选才行。” 庞白:“那、那我选吧。” 她有些紧张,看着面前的那几个钻戒,感觉光芒四射,闪得她眼睛都花了。 其中有一个她觉得还挺好看的,就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无名指上试戴,大小也正好。 庞白顿时有些兴奋,举着手给傅嘉盛看,“这个怎么样?” “你喜欢?” “嗯。” “那就这个。” 傅嘉盛转过去又对店员说,“就她手上这个,多少钱?” 店员迅速拿出计算器算了一下,然后报出了价格。 傅嘉盛听着那价格觉得有点便宜了,但是大晚上的,能买到就不错了。 先把求婚这件事搞定,等庞白点了头,以后可以给她换个更大的。 傅嘉盛付钱的时候,店员从庞白手里把钻戒要了回去,说是要包装起来。 可傅嘉盛说:“不用包,我现在用。” 店员:“啊?” 收银那边已经扫码支付完成了,傅嘉盛便从店员手里把戒指拿走了。 要说一点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可他觉得,这次既然紧张了,就要一鼓作气把事情做完,否则下次还要紧张,岂不是亏了? 傅嘉盛捏着戒指,左右看了下。 刚好花店那边也包好了九十九朵玫瑰拿过来了,直接送到了他手里。 傅嘉盛一手拿着戒指,一手拿着花束,在庞白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庞白:“……” 一群店员:“……” 求婚的场景现实中和电视里都见得多了,但是像这个人这么直接简单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店员们到底是做销售的,烘托气氛着实一把好手。 有人甚至不知从哪拿出了气球,悄悄绕着他俩放了一圈。 这不,氛围就有了嘛。 傅嘉盛心里立刻就做了一个决定:下次补给庞白更大的那个钻戒,也要在这家店定制! 但是,眼下最大的难题是——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 他喉咙里有点发痒,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仔细一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店员们立马又握拳给他做出加油的姿势,毕竟买这么大这么贵眼睛都不眨的顾客,必然是上帝了! 傅嘉盛心里再度感谢了这些店员,轻咳了一声,这才开口—— “小白,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店员:“……” 不仅求婚的准备简单,就连求婚的台词也如此简洁。 店员们都默默地在心里为傅嘉盛捏了一把汗,想着就算那个女孩子再喜欢她,也忍不住要生气吧? 可庞白没生气,庞白这会儿反倒清醒过来了,很淡定地问傅嘉盛:“你之前要我想清楚,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自己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成为贤妻良母的,他娶了自己,等于是娶了一堆麻烦。 “傅嘉盛,你要想清楚,这戒指我要是戴上了,你可不能再反悔。” 以前庞家的人也给她找过夫家,一开始对方见她长得还算不错,倒也乐意。 但是接触下来之后,也在背后骂她脑子不好。 庞白知道后,就揍了那人一顿,之后自然是被退婚了。 好在当时婚事刚定下没多久,庞家的人还来不及对外炫耀,后来被退婚又觉得丢脸,所以这事也没几个人知道。 庞白自己却记得清清楚楚,更记得退婚后,庞家的人是怎么对她冷嘲热讽的。 要是这次傅嘉盛求婚之后再反悔,那庞家的人对自己,就不止是冷嘲热讽了,恐怕会直接用口水淹死自己。 傅嘉盛对上她认真的视线,笑了起来:“我有什么好想清楚的,都说现在男多女少,我都能娶到老婆了,还不得高兴得睡不着觉。” “那好。” “你呢?” 庞白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傅嘉盛把花地给她,然后给她戴上钻戒。 整个过程虽然简单,但是两人之间有种无言的默契,倒也觉得挺感动人的。 但是结束的太快,店员们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立马‘啪啪啪’地鼓掌表示祝贺。 傅嘉盛这个高兴啊,就差取点现金包一堆的红包,一个个发过去了。 这时,广播里传来了商场即将关门的提示,庞白连忙拉着傅嘉盛走了。 傅嘉盛心情好,这会儿也不想去找庞朗睡觉了。 他心里唯一的想法是:求婚成功了,那什么时候再去登个记? 庞白之前提过,她回家找过户口本,但是没找到,好像被庞朗藏起来了。 庞白看着自己手上的钻戒,也愿意把事情告诉傅嘉盛了:“我大哥应该不会轻易把户口本给我的,我去拿户口本的时候,肯定还会问我要钱。” “问你要钱干嘛?不是应该问我要吗?” “我又没钱,问我要不就等于问你要吗?” 你等于我,我等于你,这个结论不错。 傅嘉盛顿时笑得像个傻子。 庞白觉得他今晚的一切行为都像个傻子,但是她喜欢。 “傅嘉盛……” “嗯?” “我大哥要是问你要钱,你就给他,好不好?” “好啊。” “你怎么答应得这么快?都不问问原因吗?”庞白震惊了。 傅嘉盛莞尔一笑,身心舒坦,“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几个钱吗?小白,你要记住,这个世上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最简单的事,因为钱是可以赚的。” 最怕的是情感方面的亏欠,无论你怎么补偿,都无法还清。 两人正说着话,他们的旁边忽然停下一辆红色的车子,随后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女人,微挺着肚子。 “嘉盛,我怀孕了!” 傅嘉盛:“……” 你怀孕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跑来跟我说? 那女人又说了句:“是你的。” 傅嘉盛:“…………” 这绝不可能! 自己虽然也曾风流过,但是和谁睡过,和谁没睡过还是记得住的。 这个女人看着有点面熟,最多也就是场子里玩得时候出现过。 别说是发生关系了,自己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傅嘉盛第一反应就是跟庞白澄清:“没有的事,她肯定胡说八道!” “我怎么会胡说八道,嘉盛,我肚子里的真的是你的孩子。” 傅嘉盛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你要是带个几岁的孩子过来,我或许不肯否认,但是你现在才几个月,我这两年都跟我未婚妻在一起,你要栽赃陷害也先做一下功课吧?!” 这段话,既是说给那个女人听的,也是说给庞白听的。 他在有了庞白之后,的确没有再和其他女人发生关系。 这一点,庞白就算心有怀疑,但也能从日常生活的蛛丝马迹中验证。 哪个男人精力那么好,在外有女人,回到家还能夜夜折腾到凌晨? 对方一看就是临时起意,搞不好还是临时演员,被拆穿了把戏之后,既不道歉也不敢过多纠缠,直接一转身就上车跑了。 傅嘉盛:“……” 这么烂的把戏应该不是五叔会用的,那是……凌媛? 的确是凌媛,她从外地找了人过来,想要找机会除掉庞白,可跟了这么多天,愣是一点机会都找不到。 除了庞白本身的身手是个大问题之外,还有更大的问题——傅嘉盛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她。 并且,凌媛找来的人在跟踪过程中,发现不止一波人在保护庞白,除了傅嘉盛的保镖,还有另外的人。 至于另外的人是谁,暂时还没有查出来,好像也是外面的人。 凌媛想着那就先不对庞白下手了,先从傅嘉盛这边捣乱。 可是她对傅嘉盛有情,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过分,所以才想出来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雇来的人演戏没成功,就打电话告诉了她。 凌媛顿时气得大骂,还说尾款不结了。 对方既然敢接这种活儿,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就威胁她说:“你要是不结尾款,那我就去刚才那个男人面前说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指使!” “你——” “凌小姐,做人要言而有信,我可是冒着被打的风险去帮你演这场戏的。” 也就是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人傻乎乎的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否则换成任何一个正主,都得把自己抓起来严刑拷问。 凌媛吃了哑巴亏,无奈之下只能把尾款打过去。 亏了钱,心里自然就有气,有了气,胆子就会变大。 她给找来的那些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在最近三天内找机会下手。 对方怕找不到机会,她大吼着:“没机会就创作机会,一天天的从我这里拿钱,以为我是印钞机啊!” 那边的人一阵沉默,随后回了句:“那行,我们看着办。” 凌媛这才觉得解气了些,等着看庞白的凄惨下场呢。 …… 傅嘉盛求婚成功,高兴得一夜没睡,凌晨两点多了还在群里发消息,结果惹得天怒人怨,最后直接被踢出了群聊。 他又转身去抱庞白,在她脖颈上蹭啊蹭的,“小白,你睡了吗?” 庞白困得厉害,迷迷糊糊地回他:“怎么了?” “我高兴。” “嗯,我也高兴。” “你高兴怎么还睡得这么快?” 庞白:“……” 就是因为心里高兴,没有藏着事,所以才能安然入睡啊。 被那个跑出来的女人搅和了一通,当下该说的事没说清楚,幸好回来后她又找机会给说了。 她让傅嘉盛给庞朗钱,其实是最后一笔钱,等于是给了这笔钱之后,就买断了她和庞家的关系。 从此以后,庞家兴衰荣辱,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在庞家生活了这么多年,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也不为过,傅嘉盛愿意娶她,其实就是救她出火坑。 她以前想找个老实安稳的普通人,过最平凡的日子。 后来发现这条路走不通,庞家的人都指着她卖钱,哪会让她跟普通人去过日子。 后来遇到了傅嘉盛,又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挫折,她才算真正明白过来—— 想要过得好,就必须脱离庞家人的控制。 但胖家人死皮不要脸,想要脱离他们的控制并不容易,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傅嘉盛这样的人出现,救她出水火。 她说到时候回庞家拿户口本的时候,让傅嘉盛也跟着一起去,然后登记完,就直接把户口迁入傅家。 傅嘉盛倒是无所谓,她要迁入傅家就迁入傅家,她要是不想,单独迁出来自己一个人也行。 庞白是在今晚被求婚之后,才想清楚这些事,也才真正感受到傅嘉盛对自己的爱。 她觉得自己是被宠坏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小脾气。 更过分的事,过去某段时间,她还动不动就打傅嘉盛。 现在两人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她忽然觉得人生圆满又幸福。 “嘉盛……” “嗯?”兴奋的某人蠢蠢欲动。 庞白却是搂着他的脖子,温声细语地说:“你以后如果不要我了,就直接跟我说,不要背着我在外面做什么,好不好?” 傅嘉盛一愣,紧接着将她拉开了一些,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今晚那女人出现,让你不安了?” “不是,我没有不安。”庞白冲他笑笑,继续闭上眼睛,“她出现是让我把事情想得更清楚。” “怎么清楚?” “我嫁给你,很多人肯定都不好看的,等着看我的笑话,所以我才提前给你打预防针,你要是厌倦我了,或者爱上别人了,就直接告诉我。” “然后呢?” “然后啊?”庞白在他胸口哧哧地笑,把睡意都给笑没了,“然后我把你暴打一顿,先把你甩掉。” “好啊!你居然打这种主意!” “因为我是弱势的那一方啊,只有我先把你甩了,才能让别人少笑话我一点。” 完全不笑话是不可能的,但能少笑话一点,那也是好的。 庞白平时基本上都是不粘人的,但这会儿不知什么情绪上来了,黏糊得紧。 傅嘉盛感觉到她抱着自己的双手都越来越用力,猜到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以后的。 “小白。”他摸摸庞白的头,“你只要一直保持你这份单纯就好了,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要真有可能看上别人,跟其他人好了,还会有你什么事啊?” 在她之前,自己可是万花丛中过的人。 之所以片叶不沾身,还不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命定的那个人。 傅嘉盛之前也曾怀疑过,是不是自己才是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要不然,那么多漂亮的、贤惠的、温柔的、聪明的女人不选,偏偏就看中了这个小傻子呢? 而且,这个小傻子还很暴力! 最苦的是,自己打不过这个小傻子。 以后啊,家庭地位什么的,是不敢多想了。 第246章 当好人太累 傅嘉盛本来是想第二天就去庞家拿户口本的,但是第二天他俩还没醒呢,助理就连环夺命扣了。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不然等我来公司——” 傅嘉盛的狠话还没放完,助理竟胆大包天地打断了他,“傅总,庞家出事了。” 助理知道他心里惦记着庞白,虽然昨晚的求婚还不知道,但想着庞家出事了还是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傅嘉盛一听他这话,顿时就清醒了,一边坐起来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庞小姐的大哥昨晚酒驾,撞死人了。” 傅嘉盛:“……” 真他妈牛逼!喝了酒还敢开车,还撞死了人! 这种事就算通知了自己,也没用啊。 自己还能只手遮天,把杀人犯给保下来不成? 傅嘉盛看了眼正醒来的庞白,压低了声音,“你先跟进事情的进展,我现在起床过来。” “那庞小姐那边……” “通知庞家其他的人。” “通知过了,但是庞家其他的人……都选择了独善其身。” 傅嘉盛:“……” 他家的小傻子看着暴力,实际上最心软了。 正因为从小没有好好感受过亲情,所以她的执念其实就是拥有亲情。 傅嘉盛有时候觉得,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像自己这样聪明的,把庞白没说的事情都给猜到了,就会很纠结。 把这件事瞒下来也不是不可以,直接带着庞白去国外就行了。 平时就没什么人给她打电话,在她手机上做点手脚她也不会发现的。 怕就怕,等事情落幕他们再回来,庞白会难受。 庞白这个时候也已经坐起来了,傅嘉盛便迅速结束了通话,问她:“醒了吗?” “嗯。”庞白点点头,也问他:“一大早谁的电话啊?” “助理。” “是公司有事吗?” 傅嘉盛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眼神就仿佛有话要说。 庞白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一股不好的感觉迅速蔓延开来,她不安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和我有关啊?” “嗯,你大哥出事了。” 庞白刚醒,脑子是半清不楚的,听到他说自己大哥出事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大哥出事了?他能出什么事?” “酒驾,还撞死了人。” 庞白都听惊呆了,“撞、撞死人?” “嗯。” “那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她连续问了两遍怎么办,就证明她是真的慌了。 傅嘉盛连忙握住她的手,“先别急,我已经让人去跟进事情的进展了,我们先起床,然后过去看一下。” 虽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不去看又说不过去,自己的心里也总有个疙瘩。 哎,当好人太累,还是当个坏人来得轻松自在! …… 庞家已经没落很多年了,庞家大少爷酒驾撞死人,这么大的新闻,也没在圈子里翻出点什么浪花。 秦之意听到盛又安说起这事的时候,还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了庞朗是谁。 她笑道:“阮唐还没回国之前,那个庞朗好像还追过你一段时间吧?” 秦之意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心高气傲,再加上看出来盛又安对庞朗一点意思也没有,庞朗呢,又死缠烂打的,还被她给狠狠怼过呢。 “提以前的事干嘛?” “这不是你提起来了我才提的吗?” “我跟你提他不是为了说他以前追过我。” “那你要说什么?” “那天晚上跟着傅嘉盛来你家的那个小姑娘,是庞朗的妹妹吧?” 当时庞白一说自己的名字,盛又安就想到了庞朗。 在临平城,独独他们一家姓庞。 听说再往前几辈,是从外地迁过来的,在这边做生意发迹了,就留了下来。 只可惜,后人不给力,一代不如一代。 那点家业到了庞朗手上,已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那晚因为没有提到庞朗这个名字,所以秦之意没想到以前的事,但盛又安却是记在了心里。 倒不是庞朗给她留下了多少美好的记忆,正是因为那段记忆不好,所以才记得深刻。 后来她和阮唐在一起后,还因为这件事吵起来过呢。 打住!怎么又想起那个人渣了! 盛又安深呼吸,把心里的郁气都吐出来,然后问秦之意:“你今天空不空?” “怎么了?要逛街买东西啊?” “我不是刚回来么?你又刚好接济了我,所以就想出去浪一浪。” “啧~”秦之意笑得得意,“这才像以前的盛大律师嘛。” 只要事情不和阮唐沾边,盛又安的脑子就很清醒。 只可惜,这份清醒并没有保持太久,两人刚到商场,才开始逛第一家店呢,就遇到了阮唐。 看他的样子,像是专门来堵盛又安的。 盛又安当即脑子宕机,直接就愣在了原地,不会走了。 秦之意:“……” 这都什么事啊!一大早就闹心! 她向来脾气火爆,近几年被家里大大小小宠得更加无法无天,看着阮唐朝着盛又安走过来,她直接就挡在了面前,“别往前走了。” 这话用的是警告的语气,搭配着她那高高在上的冷傲神情,倒还真能镇得住人。 阮唐果然停下了脚步,却说:“之意,你让一让,我有话跟又安说。” “听说你们的离婚官司打了两年,什么话说了两年还没说清楚的?”秦之意语气更加不好,眸中已然有了怒火的踪迹。 虽然近几年生活里一直平安无事,但曲洺生对她的保护还是很周到的。 只要她出门,肯定是有人跟着的。 就连家里的司机,也都换成了保镖顶上。 这个时候保镖就站在离她们两米远的地方,警惕地盯着阮唐,但凡他敢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保镖立刻就会上前。 阮唐在走过来之前也观察过,知道她们身边带着保镖,也没想在商场这种地方闹事。 他无法说服秦之意让开,只能看向盛又安:“老婆,我有话跟你说。” 盛又安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这一生‘老婆’如同利刃插进了她的胸口,无形之中的痛楚几乎将她击溃。 “之意!”盛又安轻呼了一声,抓着秦之意的手。 她是想走的,可身体对于阮唐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反应,再加上她此刻心防崩溃,压根就没法好好走路。 秦之意本来不想刺激阮唐的,就算是离婚了,这两人好歹夫妻一场。 插手人家夫妻的事,最后不一定有什么好的结果。 若是朋友开明,那以后还是朋友。 若是朋友不开明,以后就两边都不是人。 但转念想到以前自己跟曲洺生离婚的时候,盛又安对自己可是两肋插刀的态度。 行吧,哪怕最后这两人复合了,今天这档子事,自己也管定了。 大不了,以后阮唐恨自己呗! 秦之意转头叫来保镖,让他把盛又安抱走。 保镖:“……” 人家老公在这里,还去抱? 秦之意又道:“他们离婚了,没事。” 毕竟拿人工资,保镖也就只能听令行事。 盛又安很快就被抱走了,但是秦之意没走,她要留下来,听一听阮唐怎么解释过去的事情。 “你怎么还有脸追过来?你脸上那两只眼睛不瞎的吧?不瞎就应该看得见,又安现在有多憔悴!你看她那样子,还剩几斤?” 那晚她跟盛又安睡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盛又安的腰部,肋骨根根分明,瘦得跟猴子似的。 后来她让小六仔细去查了一下过去这几年盛又安的生活轨迹,以及发生了什么大事。 好嘛,结果差点让她爆炸。 因为阮唐出轨,盛又安流产、抑郁、暴瘦,长期只能与药物为伍。 后来她提出离婚,阮唐又拿孩子威胁,将她软禁在家里大半年,期间盛又安自杀过一次,最后被抢救回来了。 这些事情盛又安都不敢跟她说,因为知道说了她肯定要帮着出气。 “阮唐,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解释。” “我……”阮唐欲言又止,好似没有准备好解释的台词。 秦之意冷笑了一声,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明明是轻松自在的样子,说出来的却都是狠话:“那我给你两条路,一、滚出临平城,永远不要出现在又安的视线里再惹她伤心难过。” “我选第二条。” “别急啊,先听我说完。”秦之意脸上笑意更深,朝着自己倚靠着的护栏抬了抬下巴,“第二条就是你从这里跳下去,如果你命大不死,那你以后再来纠缠又安,只要她愿意理你,我绝不阻止。” 他们在三楼,跳下去不一定会死。 但下面人来人往,万一砸到人,就罪过大了。 秦之意给他选的这第二条路,不止是死路,还是一条肮脏的死路。 阮唐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因为盛又安为了他,几乎到了众叛亲离的局面。 可现在,有个人站出来,保护她了。 阮唐往下看了眼,笑道:“那要是我砸到了人,赔偿方面,曲太太负责么?” “你想得美。” “那好吧。” 阮唐摊手,表情很是无奈。 随后,他竟真的爬上了护栏。 秦之意心想,一个有妻有女还能出轨的人,必然是自私自利的。 所以啊,自私自利的人,怎么舍得死呢? 可阮唐真的跳了,跳得毫不犹豫。 别说秦之意了,周围的人全都吓了一大跳,底下更是有人惊声尖叫,四处逃窜,场面一度混乱。 秦之意脑子里空白了好几秒,等到反应过来往下看的时候,阮唐的身影早就被人群包围了。 完蛋了。 事情搞大了。 这要是阮唐真的摔死了,那自己和盛又安的姐妹情,就真的成塑料了,一掰就断。 秦之意脚上踩着高跟鞋呢,蹬蹬蹬往下跑的时候,差点从扶梯上滚下去。 她一边往下跑一边给盛又安打电话,问她在哪里。 盛又安说她在车里,保镖在车子外面守着,防止阮唐追过去,回答完了又问:“怎么了之意?我听你的声音好像很着急,是阮唐怎么你了吗?” “不是他怎么我了,而是我怎么他了!” “啊?” “我刚才让他跳楼,他真跳了!” 盛又安:“……”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然后又传来车门被甩上的声音,以及保镖的大喊:“盛小姐,你去哪里?” 秦之意想着盛又安肯定是折回来了,她也正好到了一楼,连忙把手机收起来,然后冲进了人群里。 阮唐……没死。 怎么说呢,真他妈幸运。 他跳下来之前,刚好有工作人员拿着软垫过来,原本是要在这块空地上准备节目的,谁知软垫一层一层地放好,还没来得及排练呢,上面‘啪——’地一下摔下来一个人,吓得工作人员灵魂出窍! 可毕竟二十几米的高度差,这么掉下来虽然没死,但身体不可能完全无恙。 阮唐觉得自己现在哪哪都疼,看这些围着自己的人都是带有重影的。 脑震荡肯定是跑不了了,内脏不知道有没有摔裂。 还有肋骨,搞不好断了好几根。 其实刚才跳下来之前,他心里唯一的一个念头便是:真死了也好,死了他和盛又安就都解脱了。 若是活着,他做不到不去找盛又安。 可过去的错误无法抹去,一辈子横亘在两人之间,想要过得幸福快乐,又是何其的艰难。 上天偏偏又让他捡了这么大一个幸运,死肯定是死不了了。 盛又安这时也已经赶到了人群外面,正准备往里挤的时候,就听到了秦之意的咆哮声:“阮唐!你有种!” 秦大小姐是多要面子的人啊,能这么不顾形象地咆哮,看来是真的被阮唐给气到了。 可她既然能对着阮唐咆哮,那阮唐就应该没死啊。 盛又安发现自己在关键时刻竟然还能脑子清醒,顿时有些激动。 她迅速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 跟着她一路飞速跑过来的保镖:“……” 你们这些富太太真会玩,我都懵了。 阮唐其实也在等盛又安,他觉得自己跳下来之后,秦之意怕自己死了,肯定会给盛又安打电话的。 盛又安一听这事,也肯定会跑回来看自己。 她是爱自己的,很爱很爱。 可直到救护车停在了商场外面,救护人员提着担架进来,他也没能在重重人影里,看到盛又安的影子。 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吗?就算我要死了,你也不愿意再跟我见面,跟我说话了吗? 又安…… …… 回墨园的路上,秦之意从头骂到尾,把阮唐家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 不过,中间她还停顿了一下,是因为给曲洺生打了一个电话。 她把商场发生的事告诉曲洺生了,让曲洺生找个人去医院看一下阮唐,负责一下医药费。 “我看他的样子,好像身无分文,可别到时候因为医药费交不起给拖死了,那我太冤了。” 曲洺生从听到她说让阮唐跳楼那里开始就已经无语了,听到最后直接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曲太太,你可太能耐了。” 秦之意平时做事很有分寸,但是对她自己那几个朋友,当真是真心实意,所以也就情绪很容易上头。 “干嘛?你要骂我啊?”秦之意先发制人。 曲洺生无奈地笑笑,“骂你又没用,改变不了发生的事,医院那边我会让人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我才不担心!” “不担心还给我打电话?” 两人夫妻这么多年,还会不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啊。 她其实也是关心阮唐生死的,毕竟是盛又安的心上人。 可这事是她闹出来的,她又巴巴地跑去医院看人交医药费,她觉得丢脸,所以才给自己打这个电话,一来坦白,二来就是暗示自己安排人去处理这件事。 曲洺生懂她,但也忍不住说她:“以后不要瞎出头,万一真出事了,你被抓紧去,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秦之意难得没有犟嘴,老老实实地回了句:“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又问盛又安:“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 “回答的这么快,肯定是骗我的。” “之意,我真不会,我……” “好了,逗你玩呢。”秦之意笑了下,很快又严肃了神情,“不过这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我那时只想逼阮唐不要再来缠着你,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孤注一掷。”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先不管他是怎么样的人,反正以后我不能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了,但如果他欺负你了,我不插手,我也可以叫别人插手!” “噗——”盛又安被她这强盗逻辑给逗乐了。 其实她觉得,阮唐之所以敢跳,或许在跳之前,也注意到了下面的软垫。 可到底是真的跳了,这又让盛又安迷茫了。 他到底爱不爱自己? 爱的话,为什么要出轨? 不爱,今天又为什么要跳? 她沉思的时候,秦之意接了个电话,是傅嘉盛打来的。 但是秦之意接起来说了没两句,就碰了她一下,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她,“找你的。” 盛又安:“啊?” “小白大哥也出了点事,说是有些问题要找律师问,刚好你是。” 盛又安第一反应还以为庞朗也闹离婚了呢,毕竟她以前主接的都是离婚官司。 第247章 喝多了好办事 酒驾加死人,想要免刑那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多赔钱,取得死者家属的谅解,争取少判几年。 可庞家的人在庞朗进去之后,都是一副恨不得和他就此划清界限的态度,要他们出钱,是绝对不可能的。 盛又安以前就知道,庞朗对自己这个最小的妹妹,一直都是看不起的态度,更甚至当她是累赘。 也就是因为是个人,没办法抛弃,所以才被迫养着。 倘若是阿猫阿狗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扔掉。 所以这次庞白出面来跟她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她婉转地像庞白以及傅嘉盛表示:这个事情能不管就别管了。 对人对你千好万好,你为他出钱出力那是应该的。 否则,冷血一点,也无可厚非。 傅嘉盛巴不得不要管这件事,他现在听到庞家这两个字都头疼。 其实庞家的人之所以这么坚定地不管庞朗,一来是他们个个自私无情只顾自己,二来也是知道庞白心软,再加上傅家有钱,就想着他们来出钱。 傅嘉盛问庞白:“你真的要管吗?” 庞白点点头,但她说在出钱之前,她要先见庞朗一面。 盛又安本来想说,像庞朗这种,不一定能见面。 但是一看她边上坐着的人,又举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以傅家的财力和人脉,想要见庞朗一面还是能做到的,又不是要让庞朗免罪。 而且她觉得,庞白此刻脑子里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去见庞朗,也绝不是为了庞朗好,她是为了自己好。 庞白的确是为了自己好,她说过的,要和庞家断了这种畸形的关系。 见面的日子定在第二天早上,庞朗一见到她,激动得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一口一个‘好妹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感情多好呢。 庞白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冷静和漠然,看着自家大哥,跟看着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庞朗不是傻子,其实感觉出来了她的异常,但是眼下庞白是庞家人里面唯一愿意站出来处理这件事的人,再怎么样,他也得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当然了,他也声泪俱下地表达了忏悔:“我想着就那么一点路,我慢点开不会出事的,谁想到一时眼花,看错了红绿灯,结果就这样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白,你要帮帮我。” 庞白想起想起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她从楼梯上滚下来,脚扭去了,站都站不起来,她哭着求这个大哥,让他伸手扶一下。 可庞朗做了什么? 庞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狠狠地嘲笑,还叫来其他的小伙伴一起笑她。 大家都当她是傻子,以为再怎么笑她,时间久了她就会忘记。 可庞白从来不曾忘记那些嘲笑,她一直记在心里,如烙印一般,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很难受。 她静静地看着庞朗,终于开口了:“大哥,这次的事情我会让傅嘉盛帮忙处理好的。” “好好好,大哥就知道,小白最懂事最好了。” “但是我有个条件。” 庞朗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这个妹妹竟然还知道提条件了,这是要跟自己做交易吗? 他顿时沉下了脸色,正欲发作,庞白却又说:“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我马上就走,这件事我不会管,傅嘉盛更不会管,以后我也不会再来看你,庞家的人,谁愿意管谁管去。” 庞朗:“……” 就是因为知道庞家没人愿意管这个事,所以才把她当成最后的救星啊。 庞朗想着,不管什么条件,现在先答应了再说,等自己出去了,再反悔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又缓和了语气,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这次事情之后,我就和庞家没有关系了,以后庞家不管出了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再来找我,甚至在路上碰见了,也当做不认识吧。” 庞朗震惊地差点站起来,“你说什么?你这是要和庞家断绝关系?” “是的。” “庞白!!!” “如果你不答应,我马上就走。” 庞白的态度很坚决,且毫无商量的余地。 这是庞朗自她出生以来,第一次面对她产生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是庞白自己的决定,还是傅嘉盛在后面指导。 真让她和庞家断绝了关系,以后庞家在这个城里,恐怕更难立足。 可他自己心里有清楚,整个庞家包括自己,对这个妹妹的确从未关心过,给她的全是冷落和伤害。 庞白看着他,眼神都没有闪一下,她重复而坚决:“你答应吗?” 庞朗怒火攻心,可他只能攥紧了拳头,不敢对庞白发泄一个字。 最终的最终,他败下阵来,点头同意。 那一瞬间,庞白只觉得全身都轻松了,像是卸下了多年的包袱。 原来,放过自己,不再为难自己,那种感觉竟是如此地美好愉悦。 …… 傅嘉盛本来是坐在车里等她的,后来觉得车厢空间太小,压抑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就下车到外面等。 可到了外面,干等着还是觉得难受,他又拿出烟来抽。 连着抽了三根还不见庞白出来,他这心里忍不住着急了起来。 庞朗那人小心思太多,庞白呢,智商又不够,可别说着说着又被绕进去了。 刚才就不该答应让她自己一个人进去,反正都说好了,可以两个人一起进的。 正当傅嘉盛准备进去看看的时候,庞白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兴的庞白,蹦蹦跳跳地从里面出来,像只鸟儿一样飞过来,直接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庞白是不会撒娇的那种人,偶尔在床上傅嘉盛让她撒个娇,她也不会。 这会儿不知是心情好还是怎么的,说话的语调又软又娇,不是撒娇却胜似撒娇,听得傅嘉盛心里头只发软:“我搞定啦!” “他同意了?” “是啊,不是你说的,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么?” 进去之前傅嘉盛叮嘱过,让她怎么都不要让步,因为他们有的选择,庞朗却没有选择。 如果有选择的那一方还要给没有选择的那一方让步,说出去可太丢脸了。 庞白一直谨记这句话,所以刚才无论庞朗表现得多么可怜或者多么愤怒,她始终不曾让步。 有人当靠山的感觉,真好! …… 他们这边高高兴兴,容颜那边也有了好消息:她又怀孕了。 其实早在一个月之前,她就发现自己例假延迟了,但她没有去医院检查,故意拖了一个月才去。 并且,她没有告诉秦非同是去检查怀孕,只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想要去妇科做个检查。 医生看诊的时候,她也没让秦非同跟进去。 后面去做b超,秦非同也是站在外面等着的,全程当真是一无所知。 只是拿着b超单回医生办公室的路上,他感觉容颜的表情有点不对,“怎么了?检查的结果不好吗?” “嗯。”容颜表情严肃极了,还有那么一点深沉。 秦非同脑海中顿时闪过无数不好的词汇,但他仍旧镇定,说道:“不管什么结果,你都有我。” “我们闹出人命了。” 秦非同:? 生个病和闹出人命有什么关系? 他懵逼地看着容颜,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容颜其实憋笑憋得很难受,她怕自己再继续说下去会笑场,索性就把b超单给他看。 秦非同接过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他感觉,这次的单子和上次容颜检查胎儿的单子好像是一样的,但其中有几句话似乎又不一样。 上次写着是未见胎芽什么的,这次却都是有的。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就加速了,一把年纪了还要经受这种刺激,真是要命。 “你这是……怀孕了?” “嗯!” “孩子好的吗?” “我问了刚才给我做检查的医生,她说孩子长势很好,一切都好。” 秦非同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忽上忽下的,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甚至想要和毛头小伙子一样,把容颜抱起来转几个圈,大喊几声。 可最后的最后,他也只是很克制地扣住容颜的后脑勺,低头在她眉间亲了亲。 他说:“容颜,谢谢,我很高兴。” 也不是对孩子有执念,只是觉得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水到渠成地想要有个孩子。 偏偏上一个孩子不好,没能留下来,这让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了一个伤疤。 “走,我们去医院那里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上次医生已经吩咐过了,我都还记得呢。” 秦非同:“这次不一样。” 容颜笑,“好,听你的,去问问。” …… 傅嘉盛那边因为庞白高兴,就想要请大家吃顿饭,大家一起高兴,才是真的高兴。 秦非同一看群消息,就跟容颜说:“我本来也想请大家吃饭的。” 容颜:“为什么?” “因为心情好。” 容颜:“……” 行吧。 这个群里的男人果然趣味都一样,一高兴就想要凑一起吃饭。 曲洺生这时在群里回:【我们家阿姨今天请假了,我们来的话,拖家带口。】 傅嘉盛:【没事,我和庞白争取下次也拖家带口。】 曲洺生:【……】 这人怕不是个智障,按照他这说法,那他们这群人下次约饭起码得一年后。 相较于他用省略号的暗讽,周迟则是明着嘲笑:【你这种没有生活阅历的家伙,说出来的话都透着一股蠢味儿。】 傅嘉盛:【那也比你这种有生活阅历但是被老婆抛弃的人强。】 周迟:【……】 周迟:【你他妈人身攻击。】 傅嘉盛:【那也是你先人身攻击我!】 周迟:【你人逢喜事精神爽,都请客吃饭了,被我人身攻击一下怎么了?】 傅嘉盛想了下才回:【好吧,看在我今天心情好的份上,放你一马。】 周迟顿时又不干了:【我需要你放一马?爷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傅嘉盛:【你他妈生了个儿子了不起,曲二有儿有女都没嘚瑟,轮得到你嘚瑟?】 周迟:【艹,说自己就说自己,你拿曲二攻击我算什么事?】 秦非同&曲洺生:【……】 这俩怕不是智商退化成小学生了,吵架的内容简直太没水平了。 曲洺生回头跟秦之意说了吃饭的事,秦之意觉得带着两个孩子去太麻烦了,不怎么愿意,曲洺生就说:“你叫上盛又安一起,她刚回来,正好跟我们这群人熟悉熟悉,以后大家互相有个照应。” 照应什么照应,盛又安现在只能接受被人的照应,让她照应别人太难了。 不过曲二公子难得这么善解人意,秦之意高兴地接受了这份好心,懒懒地回了句:“行吧,待会儿你来接我们。” “儿子今天乖吗?” “还好。” “你要是一个人在家里带不住,我现在就让嘉牧过来接你们。” 秦之意:“……” 带个孩子去公司像什么样子,她直接就给拒绝了,还说:“你也太小瞧我了吧,自己的儿子都搞不定,说出去丢死人了。” 曲洺生:“……” 也不知道是谁,两个小时前给自己发信息,说儿子太难搞,要崩溃了。 行吧,他家太太十分要面子,他如果这个时候拆台,待会儿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 傅嘉盛周迟等人一开始是不知道盛又安也来的,但他们也知道盛又安最近回来了,再加上阮唐跳楼的事闹得大,见了面难免就会聊起来。 正说得起劲了,八卦主角之一就出现了,两人急急刹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傅嘉盛还睨了曲洺生一眼,满脸写着‘就不会事先通知一声吗?’。 背后说人却被当事人撞见的尴尬,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盛又安其实远远地也听到了阮唐这个名字,但是大家以看到她立刻就转移了话题,当做无事发生,她自然也不会去提。 人到齐了,就坐下来吃饭了。 有小孩子在,现场又乱又热闹。 众人发现,秦非同比傅嘉盛那个提议约饭的人还要更加高兴,纷纷问他有什么好消息。 秦非同看了容颜一眼,几个男人疑惑,女人们却是秒懂:“容颜有啦?” 容颜点点头。 秦之意又问:“都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很好。” “真好。”秦之意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毕竟,秦非同这个年纪摆在这里,两人再迟几年要孩子,那以后去开家长会,怕是真的要被人以为是孩子爷爷了。 傅嘉盛本来很高兴的,现在一听秦非同和容颜也马上要升级当爸爸妈妈了,他顿时又高兴不起来了,转头就对庞白说:“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吧,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造人了。” 庞白:“……” 你在说什么东西?你是谁?我和你认识吗? 这种事回家悄悄说就行了啊,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庞白顿时脸红的不行,一只手移到桌子下面,狠狠地揪了傅嘉盛一把。 傅嘉盛顿时更委屈了:“你揪我干嘛?他们要么已经当爸爸了,要么快要当爸爸了,只有我,孩子的影子都还没有,我好惨的好不好?” 庞白:“……” 其他人也是纷纷无语,干脆互相敬酒吃菜,懒得搭理这个戏精。 他啊,就是知道庞白脸皮薄,所以才故意在饭桌上说这个话题。 庞白为了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肯定就点头答应了啊。 这不,庞白果然给了他一个‘你不要再说话一切好商量’的眼神。 傅嘉盛满血复活,比先前更高兴了。 盛又安离开太久,突然回归,跟大家之间总好像有点距离。 她挨着秦之意坐,基本上都在给自己的女儿喂饭,没怎么说话。 盛却旁边是容颜,看着小姑娘可爱又乖巧,喜欢得不得了,就和盛又安聊起了孩子的话题。 盛又安听过她和秦非同之前的种种,如今看到他们幸福圆满,自然是为他们高兴。 “孩子嘛,自己一个人带会比较辛苦,但是我看你家秦总应该会是个好爸爸,到时候你就让他多带孩子。” 容颜凑过来,悄声说:“这事之前之意也提醒过我,我记着呢。” 上次怀孕秦之意就交代她了,甚至还怂恿她在孕期使劲作,因为男人那个时候最体贴。 殊不知,她家的曲二公子,并不是在她孕期最体贴,而是时时体贴。 幸好,自家的老公,也不差。 散场的时候,其他人都没喝多,就傅嘉盛一个人喝多了。 周迟又欠欠地凑上去:“你这是故意喝多的吧?毕竟,喝多了好办事。” “滚你丫的!”傅嘉盛笑着踢了他一脚,实际上有种被人戳中心事的恼羞成怒。 周迟跟他兄弟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随后更欠揍地提醒庞白:“你回去之后离他远一点,酒鬼发疯很可怕的。” “谁酒鬼?啊?谁酒鬼你说清楚?”傅嘉盛又踢了他一脚,但是被周迟躲开了,他便直接把周迟的糗事给抖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连着好几天都喝得烂醉如泥,到处乱打电话哭诉,要不要我给大家说说,你哭诉了什么东西?” 周迟:“……” 第248章 我下次还敢 那边傅嘉盛和周迟还在吵吵嚷嚷互不相让,秦非同早就拉着容颜走了。 秦之意等人也准备走,但两个女孩突然说要上厕所。 曲如愿现在有自己的意识了,不愿意跟着爸爸去男厕,秦之意就准备把手里的儿子给曲洺生抱。 盛又安这时说:“我带她们去吧,反正不用抱着,一手牵一个就行。” 上个厕所而已,大家都没有多想,盛又安这么说,就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了。 可他们在外面等啊等,差不多十分钟了,也不见三人出来。 傅嘉盛和周迟都嚷嚷完了,见他们还站在那里,就问:“怎么?落下东西了?” 秦之意说孩子们去上厕所了,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还不出来?” 话音才刚落下,里头忽然冲出来一大堆人,伴随着惊声尖叫,其中还有跑不及跌倒的,差点被踩踏。 秦之意和曲洺生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刻逆着往外跑的人群往里冲。 其中有个穿着服务生服装的人也在往外跑,被曲洺生一把拉住,问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持刀杀人,好像有个小孩受伤了。” 曲洺生听得心口砰砰直跳,放开那个服务生,更快地往里冲去。 远远地就听到了两个孩子的哭声,一个比一个哭得惨。 尤其是自家那个的哭声,听得曲洺生心都要碎了。 他走近了才发现,两个孩子没受伤,受伤的是盛又安。 因为她的血溅到了两个孩子身上,乍一眼看去还真会误以为孩子也受伤了。 持刀行凶的那个人已经被餐厅的人联合制住了,正摁在地上。 不远处有把水果刀躺在那里,刀锋如雪,又白又亮。 曲洺生看了眼被摁在地上的人,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对方到底是谁。 盛又安却是知道对方是谁的,正因为知道,所以她看到曲洺生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对不起,吓到如愿了。” 曲洺生点头示意,把自家女儿抱过来,摸着她的头哄着。 盛又安也抱着盛却,上上下下地检查她,再次确认她没有受伤。 盛却这时却转过去看着地上的人,轻声说了句:“妈妈,她就是和爸爸在一起的阿姨。” 刹那间,盛又安只觉得天崩地裂。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阮唐之间的事情对孩子隐瞒得很好,哪怕和阮唐闹到如今的地步,也从未在孩子面前大声争吵过。 他们对孩子的说辞一致都是:爸爸妈妈之间的感情破裂了,为了大家都好,所以才分开,但是以后仍然爱你。 可原来,孩子什么都知道。 盛却其实在哭,但她只有眼泪流下来,却没有哭出声音。 盛又安哭得比她还要惨,再加上受了伤,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地狼狈。 曲洺生抬手叫来餐厅的人,让他们先把盛又安和盛却送去外面的车上,随后他自己抱着曲如愿也出去了。 秦之意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一行人出来竟是那样一副画面。 她吓得愣在了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傅嘉盛和周迟本来都要走了,见状也都留了下来。 曲洺生从里面走到外面的这段路上已经想好了安排,他让周迟送盛又安去医院处理伤口,然后盛却先跟着庞白。 他们一家有两个孩子,一个还不会走路,一个受了惊吓,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傅嘉盛:“那我呢?” 所有人都安排了好了,咋的就没有自己? 曲洺生瞥了他一眼,“你也跟着去医院,正好醒醒酒。” 傅嘉盛:“……” 这也太惨了吧,自己本来的计划是喝多了好办事啊! …… 秦之意一直到回了墨园才算情绪稳定下来,问曲洺生:“到底谁要杀又安?疯了吗?” 他们吃完饭散场的时候也不算太晚,餐厅里还有好多人呢,这不就等于大庭广众之下行凶?简直没有王法! 刚才她抱着孩子,盛又安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冲到孩子,更怕弄脏了他们,所以也没靠近,她都没来得及问两句。 秦之意气死了,但思路还算清晰,她直觉这件事肯定跟阮唐有关,因为曲洺生说动手的是个女人,并且盛却说了句,看见过那个女人和阮唐在一起。 “我还对那个人渣心生愧疚,想着他为了又安都敢跳楼,肯定是真的爱又安,出轨的事,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呵呵……误会他妈!” 曲洺生:“……” 行吧,看得出来是真的很生气了,连脏话都飚出来了。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尤其是在孩子面前,秦之意还是很注意家教的,几乎没有爆过粗口。 曲洺生连忙安慰了几句,又说女儿要她抱抱。 秦之意转眼看到一脸害怕的女儿,心里又软又难受。 也不知道当时的场景到底是怎样的,两个孩子心理怕是留下阴影了。 她问曲洺生:“问餐厅要监控了吗?” “让嘉牧去要了,应该很快就会发过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前脚刚走,警方后脚就到了。 餐厅人员在现场的都要接受问询,一时半会可能也抽不出人手负责配合他们这边。 其实监控什么的也不急,不经不会跑。 倒是医院那边,秦之意放下不下,想着盛又安受伤了不方便,就用曲洺生的电话给周迟打了个电话。 可那边接电话的人却不是周迟,而是周迟的老婆。 周太太客气地说:“孩子发烧了,我带来看一下,刚好撞见他陪着别的女人孩子一起。” 秦之意:“……” 这可误会大了! 她连忙解释:“那个女人是我的好朋友,她今晚跟我们一起吃饭,本来是我跟洺生送去的,但是刚好今天家里阿姨请假了,我们带着两个小孩也不方便,才麻烦周迟的。” 周太太对她的话还是相信的,轻笑着‘嗯’了声,又忍不住嗔怪了一句,“我问他,他还不说呢。” 秦之意不知道该接什么,毕竟他们夫妻闹矛盾的事情,已经很久了,他们这些朋友都知道。 其实她和周太太也见过几次,很温婉的一个女人,看上去不像是会跟周迟硬刚的人。 可周迟说,他家太太的手段比硬刚更狠、更折磨人。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秦之意问了下盛又安的情况,周太太说:“那位盛小姐右手挨了一刀,伤口有点深,幸好没伤到骨头,医生那边建议今晚先留院观察,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再办理出院。” “还有个孩子呢?” “盛小姐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昏过去了,那孩子也吓得不轻,我看傅嘉盛和庞小姐先带她走了。” 那也行。 虽然傅嘉盛喝多了,但是庞白武力值足够,傅嘉盛真发酒疯的话,庞白也制得住,不至于会再次吓到孩子。 她跟周太太道了谢,随后又给庞白打了个电话。 庞白说他们刚到家,“我看她一到医院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和我以前很像,我问她是不是怕医院,她说是,然后盛小姐又昏迷不醒,所以我就想着先带回来。” 最主要的事,傅嘉盛的酒精越来越上头,像个挂件一样粘着他,来来往往的人有事没事都要看他们三个一眼,她觉得好尴尬。 “你放心,小姑娘很乖,傅嘉盛给她放了动画片,两人在聊天呢。” 秦之意:“……” 一个醉鬼跟一个小鬼聊天,还是被吓坏了的小鬼,那画面想想就觉得很搞笑。 只不过,这份搞笑并没有持续很久,傅嘉盛很快就把盛却惹哭了。 庞白闻声赶过去,先把盛却抱在怀里,问她:“怎么了?” “我妈妈说这个世上是没有鬼的,可这个叔叔一定要说有。” 小孩子嘛,辩论没对方大声,吵架也没对方有气势,顿时心里就委屈了,然后索性放声大哭。 庞白简直无语,伸手打了傅嘉盛一下,“你干嘛,和小孩子吵架很好玩吗?!” “我这不是先适应一下嘛。”傅嘉盛嘿嘿笑着,一脸的‘我下次还敢’。 庞白顿时更无语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抱着盛却回卧室去了。 傅嘉盛‘哎哎’了两声,但是庞白压根没回头看他一眼。 盛却呢,看似乖巧地趴在庞白的肩上,却在进卧室之前,对他做了个鬼脸。 傅嘉盛:“……” 这丫头分明就是个心机女!早熟! …… 盛却才不早熟呢,她只不过是小孩子心性,有人帮着撑腰,自然就嘚瑟了。 进了卧室后,庞白先是用湿巾给她擦了脸和手,然后让她躺下。 她不太会照顾小孩,准确地说,是不会照顾小孩。 所以此时面对盛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起到安慰作用,她只是说:“很晚了,该睡觉了。” “我害怕。”盛却揪着她的袖子,一脸的可怜兮兮。 庞白立刻表示:“我会在这里陪你,不会让那个坏叔叔进来的。” 盛却冲着她笑了下,但心里其实还是害怕的。 她还记得妈妈受伤时的画面,之所以说这么多话,就是害怕过头的表现,一旦安静下来,尤其是闭上眼睛,她就想要尖叫。 庞白有些无措,想了想,她直接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孩子害怕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拥抱她、亲吻她,让她知道有人在陪着她,这样能减少心里的恐惧。 还可以给她讲故事分散注意力,或者跟她一起畅想未来。 跟一个孩子拥抱亲吻什么的,庞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但…… 自己以后和傅嘉盛肯定也会有孩子吧?如果是自己孩子遇到了同样的事情,那自己还会不好意思吗? 正好眼前有这个机会可以提前联系,就应该用心去做。 庞白咬咬牙,抱住了盛却,然后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并安慰她:“不要怕。” 盛却:“你好僵硬哦,我妈妈吻我的时候都很软的。” 庞白:“……” “小屁孩!” 盛却挨骂了,但是心里高兴,靠得庞白更紧了。 她很想妈妈,但是这些叔叔阿姨说得对,自己留在那里也照顾不了妈妈,自己如果也生病了,妈妈就不能安心养伤了。 妈妈,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 盛又安昏迷期间做了好几个梦,都是不好的。 要么是梦到阮唐出轨被她当场撞见,要么就是梦见两人闹离婚期间,互相撕破脸场面十分难堪。 她想不明白,自己那么那么爱阮唐,为什么到最后,会这么这么恨他呢? 想起那些伤心欲绝的瞬间,恨意就会直冲头顶,那个时候,恨不得阮唐可以去死。 江江说:你是太爱了,所以恨也入骨了。 再爱、再恨,都该有结束的时候,自己这一场噩梦,到底何时结束? 她睁眼的时候床边坐着一个人,因为对方也穿着病服,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同个病房的病友。 正准备开口说话,对方却觉察到她醒了,转了过来。 是阮唐。 屋里只开了一盏小灯,是在他的后面,柔和的灯光打过来,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光晕,令他整个人都显得很不真实。 更不真实的,是他那温柔又陌生的嗓音:“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盛又安心想,自己一定还在梦里,要不然,阮唐怎么可能对自己这么温柔? 自从开始闹离婚,两人互相就再也没有给过好脸色,哪怕是在孩子面前,也是尽可能地互不接触,甚至是眼神都别开。 此刻他不但声音温柔,连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温柔无比的。 一定是幻觉,一定是梦境。 然—— 盛又安闭上眼睛又睁开,还是看到他站在那里。 他瘦了很多,病服穿着身上松松垮垮的,最上面两个扣子没扣起来,可以清晰地看到凸出的锁骨。 曾经如胶似漆的时候,多少夜里昏昏沉沉旖旎中,自己轻咬过那个地方。 盛又安觉得自己有病,而且病得不轻,要不然,何至于这种时候了,还要回想从前? 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接着又坐了起来,然后对阮唐说:“出去。” 很冷漠的语气,很无情的字眼。 一如当初她发现自己的背叛时,决绝地提出离婚。 阮唐站着没动,他垂了视线,很卑微的姿态:“这次的事情对不起,又是我惹出来的,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一路跟到这里来,还想杀了你和却却。” 他不提女儿还好,一提女儿盛又安直接就情绪爆炸了。 她转头抓起枕头就朝着阮唐砸了过去,咬牙恶狠狠地说:“幸好今晚却却没事,如果却却有事,我要你们两个一起偿命!” “又安……” “别叫我的名字,恶心!” 那个女人上门挑衅的时候说了一件事,说阮唐跟她上床的时候,其实是意识不清的,一直叫着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盛又安知道她说这件事是为了恶心自己,她想装作不在意,然而事实上却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她不相信什么酒后乱性这种烂借口,以前帮那么多当事人打离婚官司,也有因为酒后乱性出轨被抓的。 实际上男方并不是真的毫无意识,他们只不过是清醒的时候没有那个胆子,所以借着酒精放纵罢了。 “你现在走,以后如果在路上遇见,我还能允许却却叫你一声爸爸,要不然,我马上带着却却消失。” 阮唐眼底顿时划过一抹惊恐,身子也晃了晃。 他心里清楚,盛又安回到了这里,那么秦之意对她的一切便不会坐视不管。 有秦之意那样的人在旁边帮忙,要把盛又安和盛却悄无声息地送出去,实在是轻而易举。 尤其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和街上的乞丐没什么区别。 就连住院的医药费,也是秦之意看自己可怜,一次性交了很多,医院才没有来催自己交费。 阮唐把姿态放得更低,语气似乞求般:“又安,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解释一次?” “你要说的,我都清楚。”盛又安仍旧一脸的冷漠无情,眼底半点波澜都没有,“出轨不是你主动的,你当时喝醉了,事后很后悔,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让我原谅你一次。” 她把阮唐要说的话全部说完了,阮唐就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盛又安这时终于转头正眼看他了,语调里带了几分嘲讽:“现在可以走了吗?” 她本来一看到阮唐就会大脑宕机,许是被今晚发生的事情给刺激了,竟前所未有的思路清晰狠心绝情。 阮唐其实也震惊于她的反应,他特意挑没有人在的时候过来,就是想趁着这个时候盛又安会心软会妥协,他还能再有机会。 可最后…… 盛又安见他还是不动,立刻伸手按了铃。 这个时间点了,醒着的病人不多,护士不忙,立刻就过来了。 盛又安指着阮唐说:“这个人我不认识,护士小姐,麻烦你让他出去,打扰到我休息了。” 护士一看阮唐也是穿病服的,但是是个男的,又惊又无语,“你是哪个病房的啊?怎么乱走?快快快,回自己的病房去。” 阮唐:“她是我老婆。” 盛又安:“前、妻。” 《曲意逢情》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曲意逢情请大家收藏:()曲意逢情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249章 自己娶的老婆,哭着也要宠完 护士一听两人的对话,就知道肯定存在感情纠纷。 但这里是医院,不是街道调解处! 护士毫不客气地把阮唐给赶了出去,又叮嘱盛又安好好休息。 毕竟之前盛又安住进来的时候,她看到是科室主任陪着过来的,主任的态度也十分客气,想来是个有背景的人。 这年头,谁也不愿随便得罪人给自己找麻烦。 护士和阮唐都出去后,病房里安静了下来,盛又安心里想着盛却,但是时间这么晚了,她怕打电话去回吵到孩子睡觉。 可这两年她都跟盛却相依为命,从未分开过,此时心里十分煎熬。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给庞白发了条信息过去。 谁知,庞白居然秒回:【刚睡下。】 盛又安顿时很激动,又发过去:【谢谢。】 庞白转头看了眼另一边的傅嘉盛,心想,还是别谢谢了,怪不好意思的,毕竟傅嘉盛后面进来卧室,又把盛却气哭了。 一个三十几了,一个才三岁,庞白看着他俩互相嘶吼,简直无语。 不过吼完了盛却就睡了,她是借着跟傅嘉盛对吼的机会把心里的害怕都发泄出来了。 傅嘉盛后面还洋洋得意,说自己聪明,庞白直接扔给他一个大白眼。 聪明个屁哦! 她随后又问了盛又安的情况,盛又安回道:【我没事了,明天就能出院。】 庞白:【好,那你也好好休息,不用担心孩子,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盛又安再次道谢:【谢谢。】 放下手机,她还是睡不着的,毕竟阮唐刚走,感觉这屋里都还有阮唐的气息。 盛又安觉得心里好难受,像是原本平静的心湖里被人扔进了一颗石头,荡起了涟漪,一圈一圈地往外扩。 阮唐走的时候特别无奈,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留恋。 她其实也知道,第一次出轨阮唐真不是故意的,可后面事情卫生也那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是她自己心里过不去那个坎,一次又一次地争吵,拼命地将阮唐往外推。 是她亲手把阮唐推到那个女人的手里的,要说后悔,盛又安不是没后悔过。 可她觉得,与其始终带着一个疙瘩过日子,不如彻底分开。 只是分开的过程,太痛了,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力气。 如果人生有机会重来一次,她甚至希望自己不要认识阮唐。 …… 回到自己病房的阮唐也是一夜无眠,他连躺都没躺下,直接就是坐在椅子上坐到了天亮。 他是从手机上刷到了今天的事,瞧着照片里的人就是盛又安和阮唐,另外还有一个孩子。 盛又安刚回来,也只和秦之意恢复了联系,阮唐照着那孩子的年龄猜测,应该就是秦之意的女儿。 他们吃饭的餐厅在临平城开了好多年,阮唐知道位置。 而自己所在的医院,是距离餐厅最近的。 他的推测没有错,他也的确在医院找到了盛又安和盛却。 他们身边跟着周迟和傅嘉盛,还有傅嘉盛的女朋友。 过了会儿还撞见了周迟的太太和儿子,场面着实热闹。 幸好这两家人没有秦之意那么难缠,看到他出现,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掺和他们的事,然后事情处理好了之后就都离去了。 阮唐想要有个机会和盛又安好好说话,离开原来那个环境,大家都换上另一种心情,能平心静气地好好交谈。 只可惜,现在看盛又安的态度,是绝对不会再给自己机会了。 …… 翌日一早,傅嘉盛被庞白叫醒,说是让他出去买早饭。 堂堂傅总,向来只有别人给他买早餐的份儿,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使唤呢。 再加上昨晚没睡醒,傅嘉盛有起床气了,就不愿意去买。 庞白说:“那我去买,待会儿却却醒了,你要负责照顾好,不要再把她气哭了,知道吗?” 傅嘉盛一听要照顾小孩,那就更不乐意了,他一骨碌坐了起来,一把抱住庞白,“不要!” “你不要买早饭,还是不要照顾小孩?” “都不要!” 庞白:“……” 一定是自己从答应他的求婚之后对他太客气了,所以才会给他产生一种‘我可以当大爷’的错觉。 庞白特别好脾气地笑了笑,跟兄弟似的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我看你也没睡醒了,要不我们活动活动?” 傅嘉盛:“……” 老婆武力值比自己高什么的,真的太烦了! 最后,他认命地起床去买早饭了。 傅嘉盛刚出门,盛却就醒了,她还以为是在自己家呢,左右看了看,没看到盛又安,就有点懵。 三岁的小姑娘正是最可爱的时候,脸蛋圆圆的,捏上去软软的。 庞白进来就看到她小小的一只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头,整个就像是毛绒玩具似的。 女儿真可爱。 昨晚傅嘉盛就凑在她的耳边说,我们也生个女儿吧,生个比盛却还可爱的。 庞白心里也是想的,但又有点怕。 此刻看着盛却,心里的那点想,就更多了,变成了很想很想。 盛却小声地问:“庞阿姨,我现在睡醒了,可以去医院看妈妈了吗?” 昨晚庞白就答应过她,等她睡醒了带她去医院看妈妈。 庞白点点头,又道:“不过要吃了早饭才能去。” 盛却连忙从床上站了起来,跑到床尾朝她张开双手要抱抱,“那麻烦阿姨抱我去吃早饭吧。” 顿了顿,她又想到了什么,改口说:“还是先麻烦阿姨抱我去刷牙洗脸。” “再等一下。” 盛却皱起小小的眉头,不太明白的样子:“为什么要等一下啊?阿姨家是没水了吗?” 庞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小孩子实在太好玩了。 他们对于不懂的问题,通常也只会以最简单的方式去猜测。 她笑着说:“阿姨家不是没水了,而是阿姨家没有你用的牙刷和牙膏,阿姨让叔叔去买了。” “那我可以不刷牙,只漱口就行了。” “但是我们还是要等叔叔买早饭回来才能吃啊。” 盛却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对,小脸一垮,点点头。 庞白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你了一把,手感果然好到爆。 要是自己也生一个,以后是不是能天天捏着玩? 过了会儿,傅嘉盛买完早饭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了儿童的牙膏牙刷。 庞白抱着盛却去刷牙洗脸,他则负责把买来的早餐拿出来摆好。 明明很普通的一个早晨,却让傅嘉盛衍生出了一种三口之家的错觉。 都是因为盛却在这里。 虽然这个小屁孩昨晚和自己吵了两次,但看在她带给自己这么愉悦体验的份上,还是不跟她计较好了。 尤其是看着庞白抱着盛却忙前忙后,傅嘉盛觉得,那是他看过第二美的画面。 至于第一美的画面,那自然是以后庞白抱着他们的小孩忙前忙后。 想想都觉得很美好,所以要尽快抓紧造人啊。 …… 医院,盛又安自己正在办理出院手续。 傅嘉盛和庞白送盛却过去的时候,她刚好办完,一转身看到盛却站在自己后面,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无边的惊喜。 “妈妈!”小姑娘仰着稚嫩又天真的脸庞,笑着抱住了她的大腿。 盛又安连忙蹲下来,也抱了抱她。 但因为另一只手上挨了一刀,她没法把盛却抱起来,只好跟她说:“却却要自己乖乖走路,知道了吗?” 小姑娘很乖地点了点头,盛又安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以示奖励。 庞白这时上前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盛又安笑了笑,“那我也不假客气了。” 说着,她又转向傅嘉盛,说了句:“谢谢。” 傅嘉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原是不愿意过来当司机的,但庞白不会开车,正好曲洺生打电话来说,他家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安排人安全地把盛又安送回家,反正他们也要送盛却去医院,就顺道送一下好了。 未婚妻加朋友双重拜托,怎么着也要来走这一趟的。 只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郑重其事的一句‘谢谢’。 傅总觉得,受之有愧呢。 “走吧。”他很快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了句。 一行人朝着医院外面走去,眼看就要出了门,横里冲出来一个人,吓了他们一大跳。 尤其是盛又安,昨晚那件事的阴影还在,她几乎是本能反应般,一把将盛却拉到自己的怀里护着。 盛却被她按在怀里,看不到来人是谁,但听得到声音:“却却。” “是爸爸!”小姑娘仰起头高兴地叫了声,但看见妈妈的表情似乎没那么高兴,她又不敢动了。 盛又安用着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绝不可以在孩子面前和他撕逼,忍一忍。 可阮唐这个人吧,很不识趣。 又或者,他每次都是故意挑时间的。 他知道盛又安脸皮薄,医院大堂这么多人来来往往,而且孩子又在身边,她绝不会和自己闹起来。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卑鄙,可不这么做的,他想要见女儿一面,简直难如登天。 阮唐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假装没看到盛又安的神情,又对盛却说:“却却,来爸爸这里。” 盛却回头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小声地问:“妈妈,我可以去爸爸那里吗?” 不可以。 三个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到了嘴边却被盛又安急急地收了回去。 从她僵硬的身体以及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都能看得出来,她很生气,但还在忍。 但凡是个人,这个时候都不应该再上前。 尤其,阮唐和她曾经还是夫妻,属实没必要再逼她了。 傅嘉盛虽然爱好八卦,但是不喜欢伸手去多管闲事,可这个时候他也觉得看不下去,脚下步子动了动,挡住了阮唐的去路,压低了声音说道:“阮先生,适可而止。” 阮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同样也压低了声音:“我不会伤害她们的。” “但她不想你靠近她们。” 这一点,也就盛却那个三岁小屁孩看不出来,在场的哪怕是个完全陌生的人,想必也能看出来。 傅嘉盛说:“我先送她们回家,阮先生有什么事,日后再过去找她们,可好?” 这等于是间接地告诉了阮唐有关于盛又安的去处,他如果还不知好歹,傅嘉盛觉得——那就让庞白出手吧。 幸好,阮唐没有再坚持要去抱盛却,只是对她说:“你跟妈妈先回去,爸爸也去办一下出院手续,办好了再来找你和妈妈。” “你知道我和妈妈现在住在哪里吗?” “知道。” 盛却顿时就高兴了,还叮嘱他:“爸爸你一定要来哦。” 小孩嘛,哪怕看到过自己的父亲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出轨不出轨的观念。 只要爸爸愿意回家,他们就高兴,盛却亦是如此。 …… 盛又安一直到了车上情绪才算缓过来一些,她用抱歉的眼神看了庞白一眼,庞白连忙摆了摆手。 傅嘉盛也说没什么,随后又转了话题:“之意他们晚点会过来看你,说是给你找了个阿姨。” “医生说我的伤不妨碍生活自理的,她找阿姨做什么。”盛又安无奈,总觉得越欠越多。 傅嘉盛笑了下,“你不用不好意思,他们夫妻钱多的花不完,不给你找阿姨,他们才会过意不去呢。” 秦之意那个人重情,盛又安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定然是尽心尽力的。 如果只是盛又安一个人,找不着阿姨或许随便,但现在跟着个孩子,的确请个阿姨更方便些。 送她们母女到家后,庞白也留了下来,傅嘉盛则是去了公司上班。 屋里也就一晚没住人,还是干干净净的。 庞白陪着盛却在玩,盛又安就东看看西看看,虽说一只手伤着了,但这两年在家里忙习惯了,空下来反倒觉得难受。 午饭的时候秦之意就过来了,带着曲如愿和给她们请的阿姨。 盛又安问:“你儿子呢?” “我们家阿姨一早就被我们叫回来了,儿子给她带着呢。” “没事吗?” 秦之意愣了一下,有点懵,“能有什么事啊?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而且也不是第一天在我家做事了。” “不是,我不是说阿姨会对你儿子做什么,我是觉得你就这么把你儿子丢在家里是不是不太好?” 秦之意顿时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懂我的苦,不过我也是自作孽,算了算了,不提也罢。” 毕竟当初是自己算计了曲二公子要生二胎的,因此还闹别扭闹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可孩子生下来之后,她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痛苦。 虽然像他们这种家庭不在乎多请几个阿姨,可阿姨和亲妈之间还是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小屁孩闹起来非要亲妈的时候,谁也哄不好。 秦之意想起这些事就头疼,她甚至说:“你要是愿意收留我,那我和如愿在你这里住几天。” 盛又安:“……” 她们在这里住下了,那曲二公子还不得立马杀过来? 秦之意当然也只是说笑而已,进屋后就让阿姨去做饭了。 随后她又叮嘱盛又安,“反正请了阿姨,你手臂上的伤还没好之前,能让阿姨做的事尽量让阿姨做,都是家务,也不会太累。” 自己朋友是什么性子她心里还是有数的,不会故意折腾阿姨。 只要是在合理范围呢,阿姨自己眼力见好的话,也肯定会主动帮忙的。 盛又安刚一张嘴,她又立马说了句:“钱的事你不要管,我心里有个小本本,都急着呢,等以后你要还我的。” 盛又安:“……” 行吧,好话坏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我就只好闭嘴,接受你全部的安排了。 阿姨的厨艺很不错,人也勤快,她们在吃饭的时候,阿姨主动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虽然不脏,但该擦该扫的都做了,她们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也都放好,准备待会儿等她们吃完了再洗。 盛又安这时就让阿姨也可以过去吃饭了,阿姨看了秦之意一眼。 秦之意很想翻个大白眼,但为了自己的形象,她忍住了,特别好脾气地对阿姨说:“以后你在这边听我朋友的就行,也不用太拘束,大家都不是不讲理的人。” 盛又安这时就看了她一眼。 她立刻化作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了:“你看我什么意思?我对外是不讲理的人吗?我就算不讲理,那也只是对着曲洺生!” 刚才在车上,傅嘉盛还说过一句:曲太太的脾气,谁也吃不消,曲二除了顺着,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是自己娶的老婆,哭着也要宠完。 盛又安觉得,曲洺生的日子,似乎真的不太好过。 但其实曲二公子还挺乐在其中的,要是哪天秦之意突然变得温顺乖巧唯命是从了,他反倒不习惯不喜欢了。 毕竟他家太太虽然经常表现出骄纵野蛮的样子,但往往骄纵野蛮过后,会给很大很大的甜枣。 看在后续那个很大很大的甜枣份上,他其实还是挺乐意看到自家太太闹小脾气的。 多闹几次,也不妨事。 第250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秦之意一直在盛又安这边待到了下午才回去,曲洺生本来是说来接她的,她觉得绕一圈过来没意思,就说自己回去。 曲如愿和盛却也在一起待了一下午,两个小姑娘昨晚都吓得不轻,但是有妈妈陪在身边,她们又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回去的路上曲如愿对秦之意说:“妈妈,却却妹妹刚才问还怕不怕,我说不怕了。” 秦之意正想事情呢,闻言低下头来看着,嘴角挽起一抹温柔的笑,“那我们如愿是真的不怕了,还是在安慰妹妹啊?” 曲如愿抿了抿唇,犹豫了几秒才回答:“我还有一点害怕,但是如果我说还怕的话,妹妹肯定会更怕的。” “嗯,如愿做得对。”秦之意表扬了她,随后又摸了摸她的头,“但是如愿对着妈妈可以不用假装坚强,害怕了就告诉妈妈,妈妈会陪着你的。” 我小时候无比渴望却无法得到的东西,我会尽我所能全部给你。 …… 到了家,儿子正在哭闹,阿姨说应该是想她了。 秦之意伸手接过来,小家伙一到了妈妈的怀里,果然就不哭了。 过了一会儿,曲洺生也到家了。 “爸爸!”曲如愿迎上去,张开手要抱抱。 曲洺生一笑,弯腰把她抱起来,又轻声问:“弟弟刚才是不是在哭?” “爸爸怎么知道?” “刚才听到了。” 曲如愿顿时昂了昂头,有些骄傲地说:“但是我没哭。” “嗯,我们家小公主很勇敢。” “那爸爸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今天答应却却妹妹,等她妈妈手臂上的伤好了,就带她们去游乐园。” “然后呢?” “然后我想要爸爸妈妈也一起去。” “好啊。”曲洺生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曲如愿有点不敢相信,转过去对着秦之意问:“妈妈,爸爸这是答应了吗?” 毕竟,不久前她才去过游乐园,明明上次回来的时候,爸爸说要过一段时间再去。 其实啊,曲洺生是想着,盛又安手臂上的伤要全好肯定需要一段时间。 再者,两个孩子都受了惊吓,她们没有在家里哭闹,而是还愿意出去玩,对他们大人来说,反倒是一种安慰。 他看了秦之意一眼,后者也点头表示同意。 吃了晚饭,曲洺生趁着阿姨给儿子洗澡的时间,打发了女儿去玩玩具,然后坐在了秦之意身边。 两人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秦之意多了解他啊,连头都没转过去看他一眼,直接就问:“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嗯。” “说吧,我有心里准备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就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有话要说,但当时两个孩子和阿姨都在场,他们就很有默契地都没有提。 眼下只有他们两人,自然把该说的都说了。 “昨晚想要杀盛又安的人,已经抓起来了,但是据她供述,她这次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还有个弟弟陪着一起来。” 今天下午在盛又安那边,秦之意已经大概了解了这个行凶者的背景,以及她为什么要对盛又安行凶。 逃不过一个情字。 那人名叫何诗诗,是阮唐的同事,在一起相处久了,就对阮唐产生了爱慕之意。 阮唐一开始应该是对她没有任何想法的,后来在一次公司聚会上喝多了,然后两人发生了关系。 再后面,这女的就说自己怀孕了,是阮唐的孩子。 当时盛又安也正怀孕,阮唐怕影响她养胎,就想悄悄把事情解决掉。 中间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错,不但没解决好,反而两人之间更加纠缠不清了。 盛又安有一次去公司给阮唐送身份证,好巧不巧地,就撞见了他俩在办公室里搂搂抱抱。 阮唐的说法是:何诗诗主动抱他,他当时正准备推开,盛又安忽然推门进去,他愣住了,所以才让盛又安误会了。 自那之后,他和盛又安的关系就开始恶化,直到孩子出生后,盛又安提出离婚。 中间很多细节盛又安都省略了,但是秦之意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出来,当初的那些日子,肯定很不好过。 要不然,以前那么乐观的一个人,怎么就变得那么郁郁寡欢? 秦之意问曲洺生:“何诗诗那个弟弟叫什么名字?” “何磊。” “还没找到?” “应该是昨晚的事情闹得太大,他躲起来了。” “何诗诗还说了什么?” 曲洺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斟酌了一下语句才开口:“我也不是不让你为朋友出头,但是之意,你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秦之意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何磊对我也有意见?” “他是何诗诗一手带大的,何诗诗恨的人,他会跟着恨,没有原因,完全盲从。” 秦之意:“……” 这种事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没想到竟然现实中也真的有,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她皱眉沉思了几秒,又道:“我不出门无所谓,反正家门口你安排几个人,他单枪匹马应该闯不进来,倒是你——” 秦之意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还要出去工作挣钱养活我们全家,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之前那么多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可别在阴沟里翻船才好。 而且她相信,何诗诗和何磊既然是心理变态的人,那么所有和盛又安有关的人,或许都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果不其然,庞白落了单,还真就成了何磊的目标。 只不过庞白当时并不知道何磊是谁,在揍了何磊一顿之后,就把何磊放了。 事后傅嘉盛知道这件事,吓得脸色都变了。 他又气又心疼,用着最后的理智控制住自己没有对庞白嘶吼:“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下班会来接你的吗?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回家?” 庞白自知理亏,但又觉得自己没啥事,忍不住给自己辩解:“反正他又打不过我。” 傅嘉盛:“……” 那是因为对方不知道她伸手这么好,大意了所以才会被她狠揍一顿! 下一次,对方肯定不会直接上来就跟她开干,一定会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搞不好就跟上次傅嘉恒一样,先用药物把她弄晕,然后再杀了。 傅嘉盛光是在脑子里想想这些事都要惊出一身冷汗,更别说是真的发生了。 他咬牙道:“你以后也别一个人出门了。” 庞白:“我真的没事!” “好好跟你说你不听,信不信我把你绑起来?!” 他是真的急了,脸上眼里全是心疼。 庞白纵然再觉得自己身手好,这个时候也不会反驳他。 她乖乖地点头应下,“好好好,以后我不单独外出,有什么事我都叫上你一起好不好?” 傅嘉盛:“这还差不多。” 庞白笑眯眯地又补了句:“可带着你的话,真有危险发生,我还要保护你呢。” 傅嘉盛:“……” 摔!这日子没法过了! …… 那天晚上一起吃饭的一桌人其实都有点担心自家会受到牵连,因为何诗诗说,她那天拍了照片发给何磊,不知道何磊最终会找谁下手。 第一次找了庞白,吃亏了,第二次肯定会准备得更加妥当,手法肯定也会更凶残。 秦非同很直接,安排了人守在庭院,容颜自己也不想外出,本来医生就说前三个月胎儿还不稳,能多休息就在家多休息。 唯一有点问题的就是周迟那边,周迟跟自家太太没法好好沟通,他说外出有危险,周太太觉得他有病。 “你和盛又安又没关系,她的仇人为什么要找你的老婆孩子麻烦?再说了,我们再闹离婚,很快就没有关系了!” 周迟:“……” 就不能换个时间再吵吗? 他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只能拿孩子威胁周太太,“你要出去我拦不住,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儿子有危险,你不许带着他一起出去!” “平时不关心不在乎,这个时候来装好爸爸了?周迟,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 周迟:“……” “你要真心为了孩子好,就趁早跟我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我们一拍两散,管你在外面有多少仇人,自然也找不上我们。” “离婚你想都别想。”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周太太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的模样。 从孩子三岁还是说离婚,本来说得好好的,自己只要孩子,其他什么都不要,他就同意离婚。 结果那天到了民政局门口,他突然就反悔了,还说什么‘再找一个像你这么贤惠又愿意对我放养的太太不容易,不如我们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谁要和你将就?真是不要脸! 周太太想起这些事都觉得恼火,平日里她也是不愿意发脾气的,觉得跟周迟这种人发脾气都是浪费力气。 但是今天说到孩子了,她就觉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人啊,可以不为了自己去争取,但不能不为了孩子去争取。 周太太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叠东西,递到了周迟的面前:“这是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你。” 周迟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你不肯跟我离婚,不就是怕我带走你们周家的财产吗?现在我把我自己赚的也给你,总行了吧?你总愿意离婚了吧?” 周迟:“……” 自己是那种人吗?! 再说了,自己不愿意离婚,跟钱没有半点关系好不好?纯粹就是因为……因为喜欢她啊! 可想想过去这些年自己做了那么多混账事,这一句‘喜欢’,周迟是无论如何都没脸说出口。 所以啊,两人就这么一直僵着了。 周迟也不敢对外说,自己睡客房都睡了一年了。 周太太见他迟迟不肯接,皱了皱眉头,迟疑地问:“怎么?你嫌少?” “是太少。” “我就这么多了!”周太太气结,“这是我的全部!” “这不是你的全部。” “啊?” “你还有更值钱的。” 周太太:“?” 你在说什么?我俩聊的是一个话题吗?怎么感觉不在一个频道上对话? 周迟忽然逼近她,眼里的光闪烁又暧昧。 周太太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便本能地往后退去。 “你、你干嘛?” 周迟没说话,眼神却变得更加幽深。 这种眼神,在一年前周太太曾见过。 那次周迟喝多了,半夜闯进了主卧,抱着她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颠三倒四的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她却清楚地记得,那晚周迟想要和她发生关系,眼里的光就和此时一模一样。 周太太惊呆了,尤其是周迟抱住她的时候,手里捏着的银行卡什么的,‘啪’地一声全部掉在了地上。 周迟也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可他能怎么办啊。 自己太太对他要么就是爱答不理的,要么一开口就是提离婚,再不然,不管他说什么,都当做没听见,好话坏话他都试过了,可人家就是油盐不进啊。 “知知,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知知,周太太的小名。 自从嫁到周家后,周迟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 就算以前在床上,两人颠来倒去,他也是极少开口说话的。 周太太总觉得,自家老公是在完成某种任务,而她就是给他增加压力的那个不讨喜的人。 她谨小慎微战战兢兢,不求周迟能爱自己,只要不在自己的头上开垦出一片草原就行。 他在外面的那些逢场作戏莺莺燕燕,她都可以当做没看见。 可偏偏,这人不识好歹,非要在她头上开垦出一片草原。 那行,那就离婚呗。 怎么就又不肯离了? 周太太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愿意费那个心思去猜,她现在唯一想的事情,就是把周迟打一顿然后赶出家门。 偏偏男人冲动的时候力大无比,她挣扎了很多下都没挣扎开,后面索性也就不挣扎了,只是冷漠无比地问他:“周迟,你是准备婚内强奸吗?” 强奸这两个字实在是刺耳,刺得周迟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他的双手还抱着她,但是所有的动作却都已经停下来了。 周太太僵在他的怀里,浑身都是冷漠的气息,“你现在松手,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要是我不松手呢?” “啪——” 一个巴掌有力地打在了周迟的脸上,将他的头都打得歪了过去。 周太太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这甚至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跟人动手。 “周、迟!”她气坏了,但是又不会骂人,只能气得自己全身发抖,眼眶通红。 周迟就是要逼她发脾气,他看够了她贤惠懂事的样子,就想看她撒泼打滚。 “就打一下吗?”周迟转回头来,盯着她的眼睛问,“这边要不要也再打一下?” 周太太:“……神经病!” “是,我神经病,知知,我被你折磨得成神经病了!” “我知道错了,我已经不去外面玩了啊。” “难道你都没发生,已经很久很久没人上门来找你麻烦了吗?” 周太太冷笑了一声,“这么说,我还要谢谢周总如此照顾我的心情?” 周迟讪讪地:“我不是那个意思。” 自己早就改邪归正了,只不过不好意思跟她解释。 她呢,也总是摆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搞得好像自己去解释反倒是笑话。 周迟今天也是被她逼得狠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知知,我真的不想离婚,我不想跟你和儿子分开。” “可我想。”周太太一如既往地冷静,“你住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还有儿子,你想过以后他在学校里,同学们在背后会怎么笑他吗?” “我想过的,所以我改了啊。” “不见得。” “我真改了,现在除了和嘉盛他们,其他人叫我喝酒,我都不去的。” 周太太白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你不用狡辩太多,因为我根本不会相信’。 周迟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正好这个时候儿子过来找妈妈了,他一时松了手,周太太便从他怀里溜出去了。 周迟:“……” 幸好也算把该说的都说了,只要她暂时不提离婚,那就还有机会。 …… 容颜这次怀孕反应挺大的,孕吐来得特别早,最近几天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圈。 秦非同又心疼又着急,可这事他也帮不上忙,也就只能在边上干着急。 他还特地问了秦之意有没有办法,秦之意甩给他一句话:你问我不如直接问医生。 秦非同问医生了,医生说孕吐是正常的,只要人没出现其他异常,就不需要干预,还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孕妇的饮食,要是营养跟不上,也会影响胎儿的发育。 这不,他天天变着花样给容颜做吃的,容颜还是吃了就吐,吃了就吐。 容颜自己倒是坚强,不管吐得再厉害,稍微有力气一点,就会试着吃东西,能吃一点是一点。 秦非同坐在边上,似是有些气急败坏:“折腾你算什么本事!” 容颜:“啊?” 第251章 把户口本带身上 秦非同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也不能发。 毕竟她肚子里的那个,也是自己的亲骨肉。 他只是说:“等ta出来,我揍他。” 容颜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哈哈大笑,中间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去,咳嗽了好几声。 秦非同在她背上轻轻拍着给她顺气,也跟着笑了起来,“笑也这么着急,你这性子。” “我大嫂说,我这性子怕是要生儿子。” “还是生个女儿吧。” “咦?”容颜困惑,皱眉看向他,“你喜欢女儿?” “我不可以喜欢女儿吗?” “不是,我以为你会喜欢儿子。” 像他们这种在道上混过的人,应该喜欢儿子那种皮糙肉厚耐打的,女儿家都是娇滴滴的,话说得重一点都是要哭的。 秦非同却一本正经地说:“还是女儿好,儿子大多都是混账。” “啊?” 他自己不也是男的吗?还有自己骂自己混账的。 秦非同笑了笑,“你看曲洺生、傅嘉盛、还有周迟,甚至是你大哥,哪个没有混账过?” 男人年少轻狂的时候,总以为自己眼里看到的就是天下,以为别人非自己不可,到了最后,却是自己飞别人不可。 秦非同现在想起当初的日子,其实内心都是还有懊悔的。 看到容颜怀孕后又这么辛苦,他更加觉得自己该死。 可如果真的生个女儿…… 秦非同说:“我大概不能做一个开明的父亲,我肯定会去干涉她的感情问题,要是敢有男的对她不好,我应该会把那个人大卸八块。” 容颜:“……” “我的女儿啊,看她掉眼泪,我肯定要心碎。” “那我呢?”容颜莫名地就吃醋了,“看我掉眼泪你不心碎?” 秦非同愣了一下,求生欲让他点头:“也心碎。” 容颜觉得他的回答并不真心,因为刚才他很明显犹豫了一下,“哼!孩子还没出来呢,你就这样了,要真是女儿,你以后是不是就成女儿奴,眼里没有我了?” 秦非同:“……” 哪里跟哪里,女儿和她怎么能一样? “你是陪我一辈子的人,我再喜欢女儿,可也比不上喜欢你啊。” 容颜继续扭头不理他,摆出很生气的样子。 秦非同一时也没觉察到这是个‘陷阱’,说了好多话哄她,平时想不到的甜言蜜语全部都用上了。 容颜起先一直憋着笑,后面实在是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秦非同这时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甩了。 “容、颜!” “干嘛啦!平时让你多说两句好听的你都不愿意,所以我才这样啊。” 她说着,又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对他说“我好饿哦,我想吃小笼包,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不好。” 容颜垮脸,“你就是不爱我!” 秦非同:“你自己也去。” 那个何磊还没抓到,虽然安排了人守在家门口,但既然自己今天不上班,还是把她带在身边吧。 容颜这才高兴,伸手要把他抱。 秦非同摇头失笑,又弯腰把她抱了起来,两人一起出门找吃的。 …… 傅嘉盛想要跟庞白结婚,但因为最近手头上事情比较多,他没抽出时间,就拖了几天。 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了,庞白又说户口本没带着。 他顿时气急,“你干嘛不带着?” 庞白扶额:“我怎么知道你今天要带我去民政局啊,早上你也没说啊。” 谁没事整天把户口本揣在身上,万一掉了还要去补,多麻烦啊。 傅嘉盛不想再跟她多说废话浪费时间,于是就拉着她上车回去拿户口本。 庞白在车上问他:“真的今天去啊?” “怎么了?你想反悔?”傅嘉盛瞪着她,一副她如果真的敢说反悔,就当场把她丢下车的架势。 庞白笑着伸手打了他一下,“我不是要反悔,我就是觉得你好随便啊。” 其他人去登记结婚,不都是要特意选个日子的吗? 哪有像他这样的,说要去就直接拉着自己去了,也不挑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可傅嘉盛说:“本来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星期三,但因为我们今天去登记结婚,以后每个星期三你都可以当成结婚纪念日。” 庞白:“……” 我谢谢你了! “好了,你别说话,我要快点开车。” 虽然现在时间还早,可傅嘉盛不知怎么的,心底就是有股不好的预感。 庞家的人巴不得庞白嫁给自己,傅家这边该阻止的早就阻止过了,况且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和庞白去登记结婚,想阻止也来不及。 至于情敌啊、前任啊什么的…… 傅嘉盛这时偷偷看了庞白一眼,不由得有些心虚。 她是没有前任的,但自己这边…… 傅嘉盛在脑海中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之前所有谈过的女朋友,不是出国了,就是嫁人了,再不然也过得风生水起,不至于要回头找他。 还有那个凌媛,之前特意留她在公司,不是真的怕了傅五叔,而是为了方便操纵她。 既然是公司员工,那就必须要听自己这个老板的派遣。 这不,让她出差去了,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去就是三个月半年的。 傅五叔那边虽然有怨言,但他本身就把凌媛安排在一个不重要的岗位,这就意味着凌媛这个人对他来说不重要,现在如果又来为凌媛说话,未免显得自相矛盾。 傅嘉盛左思右想也不知道哪里会出问题,直到他们从家里拿了户口本去民政局,在路上被一辆车连着追尾撞了两下他才明白过来—— 那股预感既不是来自情敌也不是来自前任,而是来自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何磊。 就因为那天晚上他们帮盛又安照顾了盛却,第二天庞白又在盛又安那边待了一下午,所以何磊就认定了她们跟盛又安关系匪浅,直接连坐了。 傅嘉盛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再带着庞白去民政局了,那边虽然也有保安,但是力量不够。 何磊那种不要命的神经病,谁知道车上会不会有炸弹,搞不好就是想跟大家同归于尽,拉几个人垫背他都觉得赚了。 傅嘉盛调转车头,直接就朝着警|局开了过去。 何磊在后面猛追不止。 他一边开车,一边让庞白用自己的手机给他大哥傅嘉衍打电话。 庞白其实不紧张,在她看来,开着车子互相撞来撞去的反而危险,不如就停车,大家赤手空拳打一架。 反正上次跟何磊交手的结果也是她赢,她不觉得自己这次会输。 但傅嘉盛不同意,他不想冒任何的风险。 万一何磊带着武器,他们赤手空拳的,不就等于送人头? 电话接通后,他又让庞白开了扩音,然后自己对傅嘉衍说:“大哥,我现在在中山路上,后面有辆车在追我,想跟我拼命,你那边可以解决吗?” 傅嘉衍一秒的震惊都没有,只沉声问:“谁?” “朋友的仇人,不是城里的。” “那你过来,直接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傅嘉衍一边说话,一边起身朝外走,因为开着扩音,庞白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他叫了下属,然后做了一些安排。 何磊如果真的敢跟到地下车库跟他们拼命,最后的下场肯定是有去无回的。 庞白对周围的地理位置不是很熟悉,并不知道警|局其实就在前面那个路口,比去傅嘉衍的公司要近很多。 但对傅嘉盛来说,去警|局和去自己大哥那里,结果是不一样的。 何磊如果只是想中途找到机会杀了他们,那么就算他们引何磊去警|局,何磊最终也不会进去的,肯定是看到他们的车子开进去之后,直接就掉头跑了。 还不如去自己大哥那里赌一把,万一赌赢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危险了。 傅嘉盛这个时候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身边有亲人相帮,即将成为妻子的人也身手不凡,真遇到了困境,她不但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他。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庞白不懂他了,问道:“你突然笑什么?” “笑你。” “啊?我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厉害。” 庞白:“……” 你是不是被后面的那个神经病吓坏了,所以才说话这么语无伦次的? 傅嘉盛没再说其他的,只是加快了速度朝着傅嘉衍的公司开去。 何磊果然只是想中途找机会杀他们,并不是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看到他突然改道去了其他地方,他立马就也转了方向,加快速度消失了。 傅嘉衍看到傅嘉盛的时候,他从车里下来的状态十分悠闲,一点也看不出后面有恶徒在追杀他们。 傅嘉衍皱眉,“没事了?” “嗯。”傅嘉盛点点头,“那人看到我拐你这边来了,就不敢追过来了,应该是猜到了我们有所准备。” 傅嘉衍松了口气,抬手让埋伏在周围的人都撤掉了。 随后,他又盯着傅嘉盛问:“你哪个朋友的仇人要连带着把你也杀了?” “是曲二老婆的闺蜜。” 傅嘉衍:“……” 无语了两秒,他才说了句:“你还挺能惹事。” 站在边上的庞白连忙把责任揽回到自己身上,不让傅嘉盛背锅:“大哥,不关的嘉盛的事,这次是我不好。” 是自己和盛又安还有盛却表现得太亲密了,所以才会导致何磊误会他们和盛又安的关系有多好。 但实际上,庞白的确是想要和盛又安以及盛却当朋友的。 她本来朋友就少,能多一个是一个。 傅嘉盛却愿意背锅,把她扯到自己身后,说:“是我带她一起去吃饭,她才会认识那对母女的。” “行了。”傅嘉衍才不想看他们这两个小的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尤其是最近这两天他被罚睡在书房,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既然来了,就上去坐会儿吧。” 傅嘉盛想了想,点头。 庞白拉住他,小声地问:“我们不去登记了吗?” “你把户口本带身上,每天都带着,等哪天我觉得是好日子了,我们再去。” 庞白:“……” 我咋那么想动手揍人呢?! 其实傅嘉盛是担心,这个时候出去,万一又遇见何磊,可就危险了。 何磊那种人,心思不定,还真不好琢磨。 按理说,他应该知道,这个时候他们这群人肯定都在找他,最安全的办法是离开临平城。 只要他不出现,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天涯海角地去追杀他。 偏偏,他不跑,还时不时地出来要杀他们。 更让众人觉得头疼的是,因为他没有对他们这些人做出实质性的伤害举动,警方那边要抓他,也不是很好定罪。 …… 傅嘉盛和庞白差点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曲洺生的耳朵里,于曲洺生来说,他是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出现在自家太太或者自家孩子身上的。 他约了秦非同和周迟一起吃饭,没叫傅嘉盛。 其实他们三个心里都清楚,何磊真撞到了傅嘉盛和庞白的手里,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毕竟庞白那身手,两个何磊加一起也不一定打得过。 可他们几个的太太不一样,哪怕骄纵如秦之意,撕逼从不会输,真和男人动起手来,她也肯定是吃亏受伤的那一方。 所以,曲洺生觉得,他们几个应该联合起来,早点把那个何磊引出来抓起来,以绝后患。 秦非同和周迟表示同意,但是怎么引何磊出来是个问题。 谁也不愿意让自家太太和孩子去冒险,庞白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可如果他们去叫庞白,被傅嘉盛知道了,怕是要翻脸。 剩下的——就只有盛又安和盛却了。 “不,还有一个人。”曲洺生突然说道。 秦非同和周迟双双看向他,紧接着,两人也反应了过来。 可以让阮唐引何磊出来。 何家姐弟除了恨盛又安和盛却,还恨阮唐。 虽说阮唐上次因为跳楼受了点伤,但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 让他来引何磊出来,若是真有意外什么的,他是个男的,多少能和何磊对抗几招。 只要他们互相配合到位,最后一定能抓住何磊。 周迟这时也说:“那天在医院,我看阮唐对盛又安也是余情未了的样子,让他为了盛又安母女来配合我们,他应该会愿意的。” 秦非同和曲洺生双双点头,然后又异口同声地说:“那这件事就麻烦周总去一趟医院了。” 周迟:“……” 你俩也太坏了! …… 因为第二天要去医院,头一天晚上周迟一直在想第二天怎么跟阮唐说比较合适。 虽然整件事罪魁祸首就是他,但毕竟是让人冒险,如果对方害怕了、拒绝了,也是人性之根本。 他睡不着,半夜起来在客厅里抽烟。 周太太也睡不着,半夜起来喝水。 然后,两人就在客厅遇见了。 自从上次周迟失控想要对周太太做那件事,周太太就再也没理过他。 确切地说,是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 这会儿夜深人静的,忽然来了个四目相对,周太太就觉得有点尴尬了。 她别扭地咳了声,僵着背脊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着一边回卧室。 周迟连忙出声:“知知,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周太太停下脚步,没看他。 但既然停下了,就说明是愿意听他说话的。 周迟心里那个高兴啊,连着猛吸了两口烟才开口:“那个,我明天要去医院!” 周太太愣了一下,这才转过来看他,带着几分不解:“你又去医院?” 她记得那天晚上医生就说,那位盛小姐第二天就能出院的。 再者,人家有女儿有前夫,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如此殷勤也没必要吧? 周迟觉得她的眼神不对,细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是想歪了,顿时气急败坏地解释:“我不是去看盛又安,我是去看她前夫!” 周太太:“……” 你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让我更加不解了。 周迟也是觉得自己光长了嘴巴没长脑子,要不然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他着急地上前,拉过周太太,让她坐下来。 周太太起先不愿意,他就说:“我要跟你解释清楚啊!不然你还以为我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呢!我要跟你解释清楚!” 对不起自己的事,以前他做的还少么? 也没见他解释。 可他难得这么认真地想要解释,周太太又是心软的人,也就半推半就地坐着了。 周迟先是把盛又安和阮唐的事说了个大概,然后又说了何诗诗和阮唐的事,最后才说他们那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现在你明白了之前我为什么让你不要随便带着儿子出门了吧?那对姐弟真的是神经病,今天又想杀嘉盛和庞白,只不过最后没得逞。” 周太太没有太大的反应,淡淡地应了声:“好,那我现在知道了。” 就这? 周迟有些不敢相信,误会解开了,是不是应该有点进展啊? 可他瞧着自家太太,完全没有要好好搭理他的意思,更甚至,在他沉默了几秒后,周太太起身说:“没别的事,那我回房睡觉了。” “有!”周迟跳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周太太穿着睡衣,因为拉扯的动作,袖子往上走了一截,手腕处是空的。 周迟的手抓在上面,两人直接肌肤相触,温度瞬间飙升。 第252章 护妻 被赶出卧室一年多的人,根本就没机会靠近自家太太。 上次他想那个啥,还挨了周太太一巴掌,周迟现在想起来,其实都是心有余悸的。 只是这深更半夜的,感觉到位了,又拉着手,不做点什么的话,好像又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周迟抓着她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地捏啊捏啊,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周太太其实也有点心跳加快,尤其是在周迟把事情都讲清楚之后。 她向来就是个软弱的人,本身嫁到周家来,也只是为了图一个安宁。 要不是那一场意外,她和周迟之间是不会有孩子的。 周太太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拉扯,一个让她要绝对理智,不能再对周迟有任何的想法;另一个却完全被欲望控制,拉着她要一起沉沦。 “知知……”周迟微微用力,把人拉到自己的怀里,轻声地叫着她的小名。 他一直觉得,自己太太的小名很好听。 每一次叫的时候,就好像把那两个字含在嘴里,心窝子里都是暖暖的、软软的。 “知知,我想……”他在周太太的耳边蹭了蹭,另一只手也开始不老实。 周太太心里还残留这最后一丝挣扎,想要把他推开。 可双手刚举起来,周迟就忽地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直接就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儿子是跟她睡在主卧的,这个时间点肯定睡熟了,正好方便自己做事。 他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就关掉了,这会儿进去,两人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伸手去开灯,就那么乌漆嘛黑的叠在一起。 周迟一年多没碰她了,这会儿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整个就一疯子。 周太太有些难受,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周迟不明所以地“嗯?”了声。 周太太问:“你在外面也这样的吗?” 周迟:“……” 自己以前在外荒唐的时候,都是女人伺候自己的份儿,哪会像对着她一样,这个不敢那个不敢,想要和她来点亲密的,都要看她的脸色。 她家太太鲜少哭闹,可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什么表情也没有,呼吸轻得几乎察觉不到,那种感觉,周迟很怕。 过了会儿,周迟自己反应过来了,连忙变得绅士,又对她解释:“我没在外面找女人了。” 应该说,很久很久之前就没再找过了。 周迟其实一直没想明白,当初那么多人可以选,怎么偏偏就挑中了这么个倔脾气。 其实也不是,一开始挑中她,就是看她乖巧好拿捏。 想着娶了她,以后也不敢管自己,婚前如何潇洒,婚后也能照样潇洒。 他家太太也的确不管他,就好像没有他这个人似的。 自己上班下班,跟朋友吃饭玩耍,到家了把门一关,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却能各自待在自己的世界,互不打扰。 后来,周太太跟朋友去酒吧玩,误喝了一杯别人加了料的烈酒。 药效和酒精双重作用下,她差点失身,最后给周迟打了求救电话。 那是周迟第一次接到自家太太的电话,他看着来电显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那晚他也在外面玩,也喝了挺多酒,但是脑子还算清醒。 电话接通后,说了没几句他就往外跑,中间还把进来送酒的服务生给撞翻了。 儿子就是在那一晚有的。 既然有了肌肤之亲,一次和多次也没太大区别,周太太自那之后,只要周迟想,她也就不会拒绝。 但是两人在床上没有丝毫情调,纯粹就是发泄欲望。 再后来,周迟外面的那些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找上门来,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堪。 如果没有孩子,周太太其实无所谓自己难堪不难堪。 这一场婚姻,与其说自己是嫁到周家来的,不如说自己是被卖到周家来的。 从一开始就很难堪,多难堪一点,也没有多大关系。 可是,他们有一个孩子。 儿子一天天地长大,对周围的事情越来越敏感,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觉得人生难熬。 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她都想要带着孩子离开,却又因为重重阻挠,只能妥协。 最后逼得周太太提离婚,是因为有个女人上门说自己怀孕了。 当时事情闹得挺大,周迟的父母也出面了,说是会给她一个交代。 可最后,也不过骂了周迟几句,让他自己去把事情处理好,没有别的了。 他们甚至还安慰周太太:不管周迟在外面怎么玩,始终你才是周太太,只要你们不离婚,谁也别想从你手里拿走一分钱。 周太太心想,谁在乎的是钱啊? 人活着,不都是为了一口气吗? 以前为了自己可以不争,但现在为了孩子也得争! 她提出离婚后,就把周迟的东西收拾好搬到了客房,然后在主卧门上贴了字条,禁止周迟和狗进入主卧。 这等于是把周迟和狗划上了等号,这让周迟怎么能忍? 可不能忍又如何?总不能真动手打女人吧? 至于吵架—— 周太太不会跟你吵,无论你说多么难听的话,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地看着你,最后让你在自己的骂声中觉得自己是个傻逼、是个疯子! 再后来,就是冷战。 周太太一个人管孩子,进进出出绝不会看周迟一眼。 周迟回家也好,不回家也罢,她从不过问。 更甚至,有一次周迟喝醉了,打电话想让她来接自己回家,一打过去才发现,人家把他的号码给拉黑了! 周迟那次又发了好大的脾气,周太太仍旧没跟他吵,直接就把门给反锁了。 大冬天,周迟喝多了,手机又刚好没电了,害得他在门口冻了一宿。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明明心里的伤疤还没好,可怎么就跟他又睡在一个床上了? 事后,周太太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想着从前。 周迟难得体贴,拿了热毛巾过来给她擦了擦,又问道:“要抱你回去睡吗?” 周太太累了,一动不想动,连说话都不愿吭声。 周迟等了几秒,没见她开口,就把毛巾放边上,也钻进了被窝。 他刚去卫生间回来,身上有点凉,刺激得周太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周太太不高兴地推了他一下,周迟却把她抱得更紧,笑着说:“知知,你可真无情。” “我怎么无情了?”周太太不服气地转过来瞪了他一眼。 真无情,刚才就不会跟他…… 想起那些画面周太太就忍不住脸红,缠绵过后整个人本身就特别水润,这会儿更是看得周迟心痒痒。 他低头亲了一口,然后被周太太打了一下,“走开!” “用完了我就叫我走开,还不无情?” 周太太:“……” 不要脸! 两人安静地抱了会儿,周迟忽然又想起来何磊的事,就说:“这两天你和儿子先待在家里,等我们把事情解决好了再出去,到时候也放心。” 怀里的人没应声。 他低头看了看,原来已经睡着了。 时隔一年多,老婆终于睡在了自己怀里。 周迟心里乐开了花,大半夜的也不管其他人正在好梦,直接在群里发了一连串的表情。 不一会儿,他也收到了一条消息:你已被踢出群聊。 周迟:“……” 这群混蛋果然都是损友,就是互相见不得别人好! 不过他今晚心情好,就暂时不跟这群混蛋计较了。 …… 周迟昨晚是高兴得一宿没睡,傅嘉盛则是气的。 因为庞白大半夜睡不着,忽然说要想办法把何磊抓出来。 她从来没有智商爆发得这么厉害过,她自己可兴奋了。 傅嘉盛承认她说的都对,但是作为未婚夫,他不同意庞白以身犯险。 万一她有个好歹,自己的下半辈子幸福可怎么办? 庞白却坚持要自己亲身上阵,因为只有她打得过何磊。 傅嘉盛怎么说她都不听,然后傅嘉盛就被气得睡不着觉了。 第二天一早,他五点多就起床出门了。 庞白昨晚也没睡好,那个点正好犯困了,只听到他出门的声音,连跟他说句话都来不及。 她干脆就倒头睡了回去,可怜傅嘉盛站在外面还等着她说话,结果最后只等来个寂寞。 五点多去公司不太实际了,先不说保安会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就是下面那些员工,知道自己这么早去公司,也肯定会八卦。 他去外面晃悠了一圈,气消了不少,顺便就买了早餐带回来。 庞白那时还在呼呼大睡,他进了卧室,没好气地没人提起来。 “吃早饭了!” “啊?”庞白睡眼朦胧,一脸的茫然。 很显然,她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 傅嘉盛伸手就在她的脸上揪了一把,没好气道:“我早饭都买回来了,你还不起床!” 庞白:“……” 我没有叫你买早饭啊,而且我好困,你别吵我睡觉啊。 她内心说了一大堆,实际上嘴上一句也没说出去。 傅嘉盛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她软绵绵地又准备倒回去,顿时更加气急败坏了,直接开始摇晃庞白:“起床了!起床了!快起床!” 庞白:“……” 要说傅嘉盛没疯,自己是不相信的。 十分钟后,庞白浑浑噩噩地坐在了餐桌旁。 其实她已经洗脸刷牙过了,但还是困得找不到北。 傅嘉盛买回来的早饭色香味俱全,但是她真的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想睡觉啊啊啊! 但是瞧着傅嘉盛那架势,她这个时候要是敢回去睡觉,两人怕是又要吵一架。 庞白于是只能盯着没睡醒的沉重脑袋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吃着早饭。 傅嘉盛跟个监工一样坐在边上,看着她把一份早饭吃完,然后又叫她去换衣服。 “啊?我也要跟你去上班吗?”庞白懵逼了。 傅嘉盛严肃道:“让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因为你不听话!” 庞白:“……” “我要把你带去公司,二十四小时看着。” 庞白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我答应你不出门就是了啊!” “你的信用在我这里已经破产了!” “可你带我去上班多不好,公司的员工会笑话你的。” “该笑话都笑话过了,无所谓。” 最后庞白实在拗不过他,只好换了衣服跟他去公司。 好巧不巧的,今天凌媛刚好出差回来,一进傅嘉盛的办公室,刚好和庞白撞了个面对面。 傅嘉盛当时去会客室谈事情了,办公室里只有庞白一个人。 庞白本来是准备睡觉的,正在找毯子,然后凌媛就进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凌媛看上去瘦了很多,皮肤也黑了。 她虽然没睡醒,但是傅嘉盛这段时间把她养得很好,一个晚上没睡醒也掩盖不了她的春风满面。 凌媛看在眼里,恨得咬牙切齿。 她‘砰——’地一声把门甩上,那架势像是要上前来找庞白干架似的。 庞白想起上次自己受了伤她还被自己摁住了,不禁困惑地皱眉。 凌媛呢,对上她困惑的视线后,也清醒了过来。 算了算了,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正面刚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她索性在旁边的身边坐了下来,对庞白说,“给你听一段录音。” 庞白直觉没什么好事,但听一听录音也不不会少块肉,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凌媛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录音里是傅五叔和其他人坐在一起吃饭时的谈话,那些人对庞白即将成为傅家人很不满,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其中有一句最刺耳:嘉盛怎么会看上一个傻子?随便大街上抓一个也比那个傻子来得强。 凌媛看她表情僵硬了,心里有点高兴,笑着问她:“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倚傻卖傻,装到底?” 庞白最不擅长的就是打心理仗,每次遇到这种事,对方一开口就能击溃她脆弱不堪的心防。 她顿时变得暴躁,“我几斤几两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是没什么关系,但是跟整个傅家有关系,你听到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吧?五叔一直没说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庞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凌媛就是要让她知道:“因为五叔也觉得你丢脸,觉得你拿不出手,所以只能沉默以对,庞小姐,如果你真的跟嘉盛哥结婚了,五叔遇到过的事,以后嘉盛哥每天都有可能遇到,那个时候……” 傅嘉盛会跟傅五叔……不,是比傅五叔还要难堪,最后也只能沉默以对。 庞白彻底被惹怒了,伸手就揪住凌媛的衣服,把凌媛提了起来,“我跟傅嘉盛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你是怕我操心吧?” 凌媛没有要跟她动手,看出了她心理脆弱,于是就选择猛攻她的心理。 之后她又挑了几句难听的话,刺激得庞白直接把她甩了出去。 其实也没有多大力,摔在地上最多疼一下,受伤什么的真不至于。 可凌媛瞧着这是个好机会,她顺着那力道自己狠狠地往茶几上撞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啊啊惨叫了起来。 外头秘书听到声音,连忙冲了进来,一看这场景,待住了。 凌媛指着庞白大叫:“她要杀了我!她要杀我!” 那凄厉的生意,传出去老远。 傅嘉盛刚好谈完事情回来了,一听动静不对,立刻就加快了脚步。 他身后跟着一行人呢,齐齐地都进了他的办公室,将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凌媛要的就是大家都知道庞白对她动手了,趁着人多,她演技爆发,如戏精附体般开始哭诉刚才庞白如何地打骂她。 所有人听她哭诉完,纷纷看向了庞白。 庞白不知道怎么应对戏精,她只会打架,所以这个时候脑子里是空白的。 她只是无措地解释道:“我没打她,是她一直在骂我,我就甩了她一下。” 这番说辞对应凌媛额头上的那个大包,显然是站不住脚的,众人眼里纷纷藏着疑惑。 但因为知道她和傅嘉盛的关系,大家也不敢多说什么,甚至有胆子大一点的,还站出来打圆场,让凌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凌媛也不说肯不肯了,但是一直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还哭哭啼啼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只是来送一份文件,却突然遭到了一顿暴打,把自己说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把庞白说的要多凶残有多凶残。 期间,傅嘉盛一直站在边上,什么话都没说。 他的表情太过深沉,众人也无法猜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按理说,肯定是要护妻的。 未婚妻,也是妻嘛。 傅嘉盛也的确护妻了,他走到庞白身边,问了句:“你打她了吗?” “没有,我就抓了下她的衣服,然后她一直说难听的话,我就把她甩开了。” 傅嘉盛点点头,又转向凌媛,“你呢?你怎么说?” 凌媛一口咬定庞白打自己,额头上的大包就是证据。 傅嘉盛也点点头,然后就吩咐助理:“小杨,报警吧。” 小杨‘啊’了声,转眼瞧见傅嘉盛神情特别地严肃,他也不敢多话,就依言报了警。 凌媛心里有些紧张,但她想着,现场众人都被自己的演技征服了,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警|察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警|察也肯定会相信自己的说辞。 最多,就是把庞白抓进去! 第253章 得,又甩锅给自己了 在场众人都摸不准傅嘉盛的心思,却又都觉得一件小事而已,这么大张旗鼓地要叫警|察来是不是有点过了。 毕竟,一个是他的未婚妻,另一个则是他五叔安排进来的人,也算半个熟人。 事情闹大了谁的脸上也不好看,他自己也会丢脸不是吗? 庞白心里也有点慌,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傅嘉盛的手,后者却仿佛就在等她来抓自己的手,顺势就抓了回去,两人十指相扣。 众人:“……” 我们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吃狗粮的。 傅嘉盛被庞白这一抓抓得心情好了,脸上这才有了点表情。 是要这样的嘛,自己是她未来老公,出了事不就是应该第一时间找自己帮忙依靠自己吗? 至于那个凌媛—— 傅嘉盛冷眼扫了过去,地上的人被眼神震慑到,不由得一缩。 有本事血口喷人,就要有本事承担后果! 傅嘉盛这时便开口吩咐了下去:“小杨,你去把监控拷贝一下,等下警|察来了让他们一起带走,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打了谁,又是谁来我办公室想要窃取公司机密!” 这席话分明是要把凌媛打成窃取公司机密的内贼,尤其现场有监控的情况下,两个女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一看便一清二楚。 凌媛呆滞了两秒,然后彻底慌了。 她并不知道傅嘉盛的办公室装了监控,所以刚刚才敢那么理直气壮地冤枉庞白打了自己。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来到庞白面前,不顾脸面地拉着庞白的手说:“我知道刚才庞小姐是情绪上来了一时冲动,我刚才也是痛糊涂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互相不计较了好不好?” 庞白:? 这人在说什么?不是她一口咬定自己打了她吗?而且刚才报警之前,傅嘉盛也是问过她的。 见庞白愣着,凌媛心里更加着急。 这会儿警|察还没到,一切都还能商量,最多也就是被在场的人看个笑话。 凌媛又道:“庞小姐,等你跟傅总结了婚,那我们也算亲戚了,亲戚之间,就不要闹到警|察了那里了吧?外人看了也不好看啊。” 这几句庞白倒是听进去了,她犹豫地看了傅嘉盛一眼。 事情闹大了的确谁的脸上都没光,就此打住自己也没什么吃亏的,不如—— 傅嘉盛却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打算,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吐了两个字:“不行!” 上次没有开除凌媛,是为了好拿捏她。 但是这人毫无自知之明,一而再地来挑衅,自己如果再没有动作,恐怕就要被误会自己没有能力,或者是怕了五叔。 傅嘉盛转眼看向凌媛,冰冷的眼神里像是夹了利刃,“你俩打架的事可以私了,窃取公司机密的事,不能私了!” “嘉盛哥,我没有!我……” “谁是你的嘉盛哥?别给我乱攀亲戚!”傅嘉盛的语气更不耐,满脸嘲讽。 至此,在场的众人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两个女人打没打架,傅嘉盛心里一开始就有一杆称,该偏向谁,早有定夺。 别说庞白没有打凌媛,就算庞白真的打了,他也肯定是站在庞白那边的。 只不过,他了解庞白,就算没有看到监控,也是第一时间就选择相信她。 庞白心里又感动又无措,毕竟凌媛进来之后也只是在办公室晃悠了两下,并没有真的窃取机密。 等会儿警|察来了,也不能把没有的事说成有的吧? 庞白又看了傅嘉盛一眼,后者却只是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不多时警|察就到了,傅嘉盛学着凌媛的样子,一口咬定她就是窃取公司机密的内贼。 警|察询问在场的人,那自然是都站在老板那边的。 要不然,是想要收拾东西滚蛋吗? …… 闹剧结束,庞白心里的翻涌却没有停止,她靠近傅嘉盛,小心翼翼地问:“你把她弄进去,真的没事吗?” “她不会进去的。” 虽然凌媛和五叔的关系算不上多好,但始终都是五叔安排进来的人,若是就这么被自己给弄进去了,五叔的脸往哪里放?不就等于间接地对自己认输了吗? 傅嘉盛现在一点也不想关心凌媛到底会怎样,他现在就想知道,庞白刚才为什么不揍她! “她跟你说什么了?” 庞白眼神闪了闪,顿时不敢和他直视,声音也因为心虚小下去不少,“没说什么啊,还是那几句,说我笨,长得不好看,配不上你呗。” “就这些?没了?” “嗯。” 傅嘉盛顿时笑了声,看上去特别地好脾气,可再仔细一看,分明就是发怒前的征兆。 他一字一句地问道:“小白,你到底是现在自己老实交代,还是等我看了监控再交代?” 庞白:“……监控不是警|察拿走了吗?” “哦,所以你就有恃无恐了对吗?” 庞白:“……” 录音里的那些话实在不好听,她听过一遍就算了,傅嘉盛没必要再听。 而且,傅嘉盛脾气冲,听完了不知道要发多大的脾气。 那几个说话的人自己听不出来是谁,他搞不好一听就听出来了,到时候还要去找那些人的麻烦。 庞白不想他因为自己再去惹事情,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别人要怎么说,他们也没法控制。 于是庞白就说:“你别去看监控了,反正我不会因为她的那些话就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就好了。” 她这么一说,傅嘉盛就更想听一听,刚才凌媛到底说了多难听的话。 可对着庞白,他也不想辜负她的好意,就点头说:“好,我不去看。” 庞白顿时感激地对他笑了笑,傅嘉盛抬手就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笑什么笑,以后再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知道了吗?” “可他们报警把我抓走怎么办?” “有我在呢。” 庞白瞅了他一眼,“怎么?临平城是你家的吗?没有王法了是不是?” 傅嘉盛:“……” 就不能让自己吹个牛吗! …… 他俩打情骂俏好不快活,另外三个却已经开始行动了。 周迟原本是计划一大早就去医院找阮唐的,但温香软玉在怀,他没舍得起床,硬是拖到了十点多,最后还是被曲洺生的电话给催起来的。 周太太昨晚累着了,觉察到他起床,也没有要跟着起床的意思,自己翻个身继续睡觉了。 周迟洗漱完,又换好衣服,回到床边跟她说了句:“我去医院找阮唐了。” “嗯。”周太太眼睛都没睁开,回答的时候带着点鼻音,像孩子似的。 她把被子拉得很高,遮住了小半张脸,只有上半部分露出来。 周迟以前其实没怎么好好看过自家太太,最开始是不在意,后来两人一直在闹矛盾。 偶尔起了心思想要看一看,一对上周太太冷冰冰的眼神,他又自动别开了视线。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自家太太的五官和皮肤。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以前周迟觉得这个城里秦之意最漂亮,再也没有人能比秦之意更入他的眼。 当然,他对秦之意只是欣赏,非分之想是万万不敢有的。 否则,曲二公子不仅要跟他翻脸,还会把他吊起来鞭尸。 但现在,周迟觉得自己的太太最好看。 五官生得精致,肤若凝脂,上面都能看到绒毛。 周迟心里有点痒痒,忍不住低头在周太太的脸上亲了一口。 周太太正做梦呢,梦里也有个大怪兽要吃她。 觉察到脸上突然湿湿的,她抬手就打了过来,周迟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把她自己给惊醒了。 一睁开眼,看到周迟蹲在床沿,僵着脸委屈地对着她。 周太太:“怎、怎么了?” “知知,你打我。” 周太太:“……” 后面她对着周迟一顿好哄,总算是把周迟给哄出门了。 她想着,冷战的日子虽然清净,但好像太清净了,清净到有点无聊。 只要他不再乱来,过一过鸡飞狗跳的日子,也无妨。 …… 周迟到医院的时候,阮唐正准备出院。 本来是盛又安出院的那天他就想跟着一起出院的,但是医生不让,说他需要再住院观察几天。 看到周迟,阮唐倒是特别好心情地打趣了一句:“周总是知道我今天出院,特意来接我的?” 周迟点点头:“是。” 这就让阮唐有点意外了,同时他也立刻就明白过来,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那我先上去收拾一下东西。”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都是一些生活用品,要不要的都无所谓。 他住在这里的这些人,除了何诗诗,其他人一个都没有来看他过。 当年他带着盛又安从这座城市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和阮家断了关系,阮家那些人,自然是不会来看他的。 周迟陪着他回到病房,拿了该带走的东西,然后就说先去吃饭。 阮唐在车上问:“是你跟我吃饭,还是有其他人?” “曲二和秦非同也在。” 那两个也都是大忙人,尤其是秦非同。 如果不是因为事关容颜的安全,怕是根本叫不出来一起吃饭。 阮唐想了想,能让这三个人聚在一起请自己吃饭,事情肯定很严重。 再一想,他就明白过来了,是何诗诗和何磊的事情。 想到那对姐弟,阮唐其实有点尴尬。 即便是对着男人,他也觉得过去的事情难以启齿。 周迟看他脸色尴尬,一猜就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笑着揶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阮唐:“……” 秦非同和曲洺生对着自己说这话,自己无从反驳,但是他周迟有什么资格说自己? 也就是他家周太太性子软弱随他拿捏,他才能依旧潇洒,要不然,他就是第二个自己。 阮唐也跟着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句:“听说,最近一年周总都不曾带周太太出席过,是闹矛盾了吗?什么矛盾能闹一年这么久?” 周迟:“……” 去你妈的!给爷滚下去自己爬! …… 他俩到的时候,曲洺生和秦非同就发现,周迟在生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曲洺生不解地问:“干嘛?让你一个人去说事你不愿意,现在把人接过来大家一起说,你还不高兴?” 本来昨天说好让他今天一个人去找阮唐的,结果这家伙这么不靠谱,七拖八拖的。 所以曲洺生干脆叫了秦非同一起,大家出来吃饭,顺便商量一下怎么引何磊出来。 太过刻意肯定不行,何磊那个人是抱着不要命的心态跟他们在周旋,但也势必要带几个人一起下去,太刻意了会让他心生警觉。 见周迟不说话,他又看了阮唐一眼,后者摸了摸鼻子,也不答话。 行吧,曲洺生心里有数了。 这两个混账大概就是在路上互怼了,然后肯定都是挑对方的痛点狠狠地踩,所以心里都憋着气呢。 曲洺生决定不再关心他俩的心情,只叫服务员开始上菜,然后聊正事。 秦非同也不放心家里那个一直吐的孕妇,巴不得早点谈完事情好回家。 阮唐听他们三人说明来意之后,犹豫了一下。 倒不是害怕,而且他觉得何磊并不会因为自己现身。 “他姐姐对我迷恋很深,肯定叮嘱过他不要伤害我,他又是什么都以姐姐为重的人,即便心里真的想要我死,也还是会留我一命的。” 说这段话的时候,阮唐又尴尬了,尤其是第一句,他自己都尴尬得起鸡皮疙瘩了。 再看另外三个男人,皆是一脸的无语。 尤其秦非同,拧眉不悦地转向周迟,问他:“你路上没跟他说这个事?” 周迟:“……” 一开始想说的,后来不是互怼了吗? 再者,反正来了这里也是要说的,跟自己在路上有没有说过有什么关系? 秦非同想把自己面前的盘子拍在他那张无辜的脸上,愤愤地丢给他一句:“你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是我的错。”阮唐把话接了过去,“这些事情会发生都是因为我,本来就应该由我去了结。” 秦非同跟他本来就不熟,也就是看在盛又安是秦之意闺蜜的份上才对他稍微客气点。 他不满地问:“你怎么了结?” “何磊虽然不会出来杀我,但是他会出来见我。” 这也是为什么他来这一趟的原因,要不然,还真不好意思过来,浪费大家的时间。 秦非同和曲洺生互相看了眼,然后又齐齐看他,等着他说下去。 “何诗诗现在还没判吧?何磊肯定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少判几年,他甚至希望能用自己的命换他姐姐的命,但是在这个城市里,他只认识我。” 那天晚上的事情多少人在场看得清清楚楚,还有监控,何诗诗自己也都认了,唯一能争取少判几年的渠道就是获得伤者的谅解。 何磊是一心想要盛又安和盛却死的,他根本不可能去求盛又安和盛却。 但阮唐不一样,在何磊的眼里,阮唐是辜负了他姐姐,最后回到盛又安的身边。 虽然阮唐和盛又安现在的关系不咋地,但毕竟是枕边人,吹一吹风总有用的。 至少,在外人看来,就是这样。 但—— 在场的人都是知道内情的,尤其是周迟,可是亲眼见过盛又安对阮唐的那个冷淡劲儿,比自家太太对着自己的时候还要恐怖。 让阮唐去给盛又安吹枕边风? 呵呵。 但阮唐说,他自有办法让何磊出来见他。 “我今天来,是想拜托大家,以后多照顾点又安和却却,她们刚回来,孤儿寡母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容易稳定,所以……” 阮唐说着,举起了酒杯。 周迟拦了一下,“你刚出院就喝酒啊?” “没事,就一杯。” 三人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有种怪异感。 总觉得阮唐这番话不像是在拜托,更像是在交代后事。 他说的自有办法让何磊现身,该不会是准备在何磊现身之后,跟何磊同归于尽吧? 曲洺生回去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秦之意,秦之意现在听到阮唐这个名字都头疼。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表示不想听,随后又问曲洺生:“你和阮唐见面了?” 曲洺生:“嗯。” “你跟他见面干嘛?你该不会想帮他吧?” 曲洺生:“……” 自己是那个八卦的人么?再说了,自家太太这么彪悍,自己敢站在阮唐那边么? 他也有些头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声道:“我找他是商量何磊的事,他和盛又安的感情,我才不关心。”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秦大小姐开心了,悠悠地问:“那你关心什么?” 还能关心什么?关心她和两个孩子呗! 曲洺生伸手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说起了另一件更头疼的事:“儿子的名字到底想好了没有?再拖下去,他都能自己给自己取名字了。” 之前两人也想过几个名字,但都觉得不太好。 拖着拖着,就到现在了。 秦之意习惯了叫小名,都快把大名这事给忘了,她心虚地反问道:“不是说好了你想的吗?” 曲洺生:“……” 得,又甩锅给自己了。 明明是她嫌弃自己取的名字不好听,说要自己取! 第254章 渣男还会寻死? 阮唐出院后,自然就想去找盛又安和盛却。 但是盛又安住的那地方是秦之意安排的,小区门卫特别严,陌生人出入都要打电话问过主人,主人同意了才会放进去。 盛又安自然是不会同意阮唐进来的,这不,阮唐去了三次,没有一次进去的。 后面还是盛却听到他俩打电话,说想爸爸了,盛又安才让阿姨带着盛却下来和阮唐见个面。 三岁的小孩,没有那么多心思,对她来说,爸爸就是爸爸,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就算之前他和盛又安闹离婚,但对女儿仍旧实打实的好。 盛却扑到他的怀里,甜甜地说了声:“爸爸,我好想你啊。” 阮唐也紧紧地抱住她,“爸爸也想你。”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来跟我和妈妈住在一起呢?” 阮唐朝着阿姨看了眼,又朝着楼上她们住的房子看了眼,模棱两可地说了句:“等爸爸外面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回家陪你和妈妈,好不好?” “好!” 因为盛又安吩咐过,不能让阮唐带着孩子走太远,所以他们就在小区门口转了转。 眼看快要饭点了,阿姨说还要回去做饭,意思就是她要带孩子回去了。 阮唐舍不得女儿,但这次不让盛却回去,肯定会惹盛又安生气,下次怕是更不会让他和女儿见面了。 下次…… 这两个字像是带着刺一般,从阮唐的心底慢慢滑过,一点一点地整颗心都刺伤。 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下次来看她们。 造了那么多孽,总要还的。 阮唐将盛却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头,恋恋不舍道:“却却,你先回去陪妈妈,爸爸要走了,下次来看你。” 盛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哽咽着说:“我要爸爸也上去,我要爸爸陪我吃饭!” “乖,爸爸下次再来看你。” “不要下次!就今天!”盛却说着说着就大哭了起来,死死抓着阮唐的手,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地往下掉。 阮唐看着心都要碎了,哪里还舍得走。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到了一定年纪,更是不会轻易掉泪。 可这会儿对着自己的女儿,阮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更是不敢眨眼睛,生怕会掉下眼泪。 盛却后面整个人都扑在了他怀里,揪着他的衣服想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 阿姨看着也不忍心,就给盛又安打了个电话,说了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像是在做心里挣扎。 阿姨刚来,并不了解这家人之前的感情纠葛,只是看着孩子可怜,就低声劝盛又安:“要不就让阮先生上来吃顿饭?” 孩子吃了饭再玩会儿就要午睡了,到时候再走,孩子也不会哭闹。 要是换做以前,盛又安说不定就答应了。 她对着阮唐本身就容易心软,旁边再有人劝说的话,就会妥协。 可自从那晚差点死在何诗诗的刀下,孩子吓得大哭不止,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能瞬间心硬如铁。 盛又安回道:“你们等一下,我下来。” 阿姨挂了电话,对阮唐说盛又安要下来。 阮唐当即就明白了,盛又安下来是为了能把孩子顺利带下上,绝不是愿意让他上去的意思。 他的眼底暗了暗,唇边也流露出苦涩的笑,但却没有说什么。 盛又安下来的很快,她手上的伤还没好,但袖子盖下来也看不见。 她没看阮唐,快速走到盛却的面前,伸手要把盛却抱过去。 盛却看自己的妈妈脸色不大好,也不敢再哭闹,只是说:“妈妈,你的手还痛痛,不能抱我。” 盛又安本来绷着一根弦,此刻被女儿的话语所冲击,明明力道柔软,绷着的那根弦却一下子就断了。 琴弦弹回来,她自己心里先难受了一下。 她咬咬牙,把情绪忍住,又对盛却说:“那让阿姨抱你,或者你下来,我们该回去了。” “可是爸爸……” “盛却!” 盛又安鲜少会在孩子面前这么情绪化,阮唐怕两人在对峙下去,盛又安的脾气会更可怕,连忙对盛却说:“却却先跟妈妈上去,爸爸去买包烟,马上就来,好不好?” 孩子虽小,却也能感受得出来,阮唐是在骗她。 盛却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咬着自己小小的唇,抱着阮唐的脖子一直哭。 她什么都没说,盛又安却被她哭得心碎。 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尤其在对孩子上面。 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肉,她哭的时候,自己的心也是跟着在痛。 当初闹离婚的时候,盛又安也曾想过:不要孩子。 现在这个社会对离异的女性本身就有流言蜚语,再带着一个孩子,日后的归宿大抵也就是跟孩子相依为命了。 可盛又安舍不得,每次狠心想要把孩子丢下自己一个人离开的时候,看着盛却的脸,就会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是毒妇。 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跟她相依为命一辈子也挺好的。 再说了,经历过阮唐这一遭,自己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想要跟谁白头到老了。 盛又安此刻真是恨死阮唐了,她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就非得缠着她们母女。 她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说了句:“上去了!” 话音一落下,她率先扭头就回家,也没说这句‘上去了’,到底是叫阿姨和孩子上去了,还是叫阮唐也一起上去了。 阮唐和阿姨面面相觑,各自都在心里琢磨。 阿姨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撺掇阮唐跟上去。 但如果阮唐自己要上去,她也不会阻拦。 离婚的夫妻很容易和好,这万一他们以后复婚了,自己得罪过其中一方,还怎么继续在这个家里干下去? 阮唐犹豫了好久才抱着盛却上楼,盛又安已经先一步自己乘坐电梯回家了,但是她进门后,没关大门。 看到这一幕,阿姨和阮唐都觉得,她刚才在楼下说的那句话,就是让阮唐也跟着上来的意思。 可阮唐真的上来了,也没啥好处。 盛又安一个人在卧室里,从头到尾就没出来过。 后面饭菜做好了,阿姨去叫她,她才慢吞吞地过来吃饭。 因为有爸爸陪着,盛却明显心情很好。 她还不会用筷子,但是勺子用得很溜,就用自己的勺子给爸爸兜菜。 阮唐心花怒放,拿了自己的筷子给她,教她怎么夹菜。 盛却毕竟还小,怎么都学不会,过了会儿就不耐烦了。 她噘嘴说道:“爸爸,我还是用勺子吧!筷子太难了!” “但是却却以后总要学起来用筷子的啊。” “我可以一辈子都用勺子,我觉得没关系。” 阮唐:“……” 旁边的阿姨听了哈哈大笑,也忍不住说了句:“阮先生,不着急,孩子还小,等大一点,自然就学会了。” 是啊,等她慢慢长大,该学会的东西,会一样一样的学会,可自己…… 阮唐心有戚戚,再吃饭菜,就如同嚼蜡了。 整顿饭吃下来盛又安都没有开口,好像她是不存在的。 无论盛却说了多么幼稚好笑的童言童语,她也全程都是没表情。 阿姨看着挺诡异的,好几次都忍不住偷偷瞧她。 但是阮唐觉得,这是盛又安对自己最后、最大的善意了。 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她终究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再看自己不顺眼,也没有把自己轰出去。 吃完了饭,盛又安又想回到卧室,阮唐连忙丢下孩子挡住她的去路,“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盛又安抬头看他,直接用最冷漠的眼神回复:我跟你无话可说。 阮唐硬着头皮继续恳求:“真的说几句就好。” 盛又安还是想拒绝,但扭头看了眼盛却,发现女儿正眼巴巴地盯着他俩。 混蛋!他就是故意在女儿面前搞这一出,就是想让自己无路可退从而答应和他说话! 盛又安气死了,咬牙切齿地说:“那你跟我进来。” 两人进了卧室,门就关上了。 卧室里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半,今日外面又是阴天,室内的光线看上去就没那么好。 阴沉沉的天,阴沉沉的心情。 阮唐站在离盛又安两米远的地方,轻声地开口:“又安,对不起。” 盛又安直接回以一声冷笑,“你不如等我和女儿死了直接来给我们上柱香,对不起这种话,我受不起。” “又安……” “麻烦你以后叫我盛小姐吧。” 一口一个又安,听着就难受,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他们关系多好似的。 说起这个盛又安忍不住又想起了两人刚在一起时的一件事—— 那时候他们刚从临平城离开,到了另外的城市生活。 有一次他们一起去银行办事,因为前面等待的人比较多,他们也只好找个地方坐着等。 中间阮唐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杯奶茶。 盛又安当时正低着头在玩手机,眼角的余光瞥到是他进来了,他把奶茶递过去,她自然就接过来喝了。 可阮唐忽然轻呼了一声,说自己认错人了。 盛又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 阮唐当时简直演技爆棚,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他说自己是和女朋友来办业务的,出去之前就是和女朋友坐在这里,刚好盛又安和他女朋友穿了同款衣服,所以顺手就把奶茶地给她了。 周围的人都在偷笑,甚至有人说盛又安长得也不错,和他挺配。 当然了,也有人怀疑阮唐就是戏精,他故意的。 盛又安是在他演戏过半之后,撞见他眼里的狡黠才知道他在玩,那日心情好,索性也就配合了。 两人全程演了下来,阮唐还一口一个盛小姐,妥妥的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渣男无疑! 那时候盛又安只觉得好玩,时至今日,她又忍不住想,搞不好阮唐那时候就是本色出演,所以才演得那么逼真! 当时他俩的那点事情还被传了好久,因为他们就住在附近,时不时地就听到街坊邻居提起。 后来大家知道了他俩本来就是情侣,还说他们有情调。 有个屁! 盛又安冷着脸,口气不善地问阮唐:“除了对不起,还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赶紧走!” 阮唐上前一步,她立马就后退一步,一脸的冷漠变成了警惕,问他:“你想干什么?” “又安,你能不能稍微对我友好点?我没有恶意,我真的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你站在那里也能说,别靠过来。” 阮唐无奈地垂了垂视线,只能站在原地,“我就是想说,何诗诗和何磊的事情,我会解决好的,你和却却好好待在家里,等事情解决了,你们再安心地出门。” “最快的办法,就是你答应娶何诗诗。” 阮唐:“……” “另外,就算你真的解决好了这件事,我也不会感谢你的,因为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你。” “是,我知道。” “那现在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阮唐点点头,转身要走。 可手握住了门把,他却迟迟没有把门打开,最后还转了过来,低低沉沉地问道:“又安,我能再抱一下你吗?” 盛又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满眼都是嘲讽。 她没回答,但眼神和表情足以说明一切——我厌恶你,给我滚远点。 阮唐心口如同挨了一刀,比那天从楼上跳下来还要更痛。 他退了一步,“那……握一下手可以吗?” “不可以。”盛又安依旧冷漠地拒绝,“你我已经是陌生人,你靠近我的安全范围,会让我更加反感,阮先生,还请自重。” 自重…… 那一次宴会上,她被秦之意逼着来跟自己表白,后来去了酒店,自己也跟她说过这两个字。 但当时,自己是要她想清楚,因为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无法改变。 现在她让自己自重,却只有厌恶的意思。 阮唐终于不再纠缠,打开了卧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们闹了这么久,盛又安看过无数次阮唐从房间出去的背影,不是无奈凄凉,就是气急败坏,从来没有哪一次,想今天这般决绝。 那一瞬,盛又安觉得他不是从这个房间走出去,而是从自己的生命中走了出去。 她下意识地伸了下手,触摸到的却只有一片虚无。 转瞬,又觉得自己可笑。 是被伤得还不够吗?居然还想叫他回来? 盛又安,别傻了! …… 曲家小公子的大名最终定了下来,叫曲聿阳,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秦之意瞎取的。 曲洺生表示同意,但他表示,如果以后孩子问起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含义,一律由秦之意负责解答。 毕竟,女儿的名字是有含义的,到时候儿子搞不好会觉得自己是捡来的。 秦之意翻了个大白眼给他,“又要叫我取名字,又要有含义,我是风水大师啊,随便取个名字都能有含义?” “那我取你的为什么不同意?” “你取的不好听啊!” 其实这个名字是在曲洺生取的名字上面改了一个字,曲洺生一开始取的是曲如阳,既和姐姐的名字听上去像姐弟,又寓意着一生如太阳一样闪耀。 但秦之意觉得如这个字夹在男孩子的名字里有点怪怪的,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有点娘气,所以她就改了一个字。 至于为什么改成聿,那就真的是瞎去的。 她只不过在手机里随手一翻,刚好看到了这个字,就用上了。 再不给儿子取好名字,儿子不会烦自己,这个曲二公子快要把自己给烦死了。 秦之意甚至还打电话给远在国外的梁夏,专门就这件事吐槽了一番,梁夏笑得不行。 “反正名字我取好了,你不要再烦我。” 她转身就要走,曲洺生拉住她,皱眉问道:“你去哪?” “补觉。” 曲洺生:“……” 这才刚吃完晚饭,补什么觉? “中午没睡?” “你儿子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兴奋得不行,整个中午都拉着我嗯嗯啊啊地玩游戏,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在玩什么。” 曲洺生:“……” 这家里,以前是两个孩子,现在是三个孩子。 只不过这个大孩子,正经起来的时候也还能聊聊事。 他让秦之意坐在自己的膝头,跟她说:“阮唐好几天联系不上了。” 秦之意对阮唐仍旧没好气,一派漫不经心:“跟我说这个干吗?还想我去跟又安说啊?” 说了也没用,盛又安不会去找的。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盛又安那么狠心绝情的样子。 看来啊,阮唐是真的没戏了。 曲洺生又无语了几秒,深呼吸之后再度开口:“你是不是忘了,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对他俩的感情没有兴趣吗?” “嗯?”秦之意的脑子一时卡住了,愣怔怔地:“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担心阮唐出事了。” 之前说好的由他负责解决何磊的事,现在何磊一直没出现,他也联系不上了,这是非常不好的苗头。 “我让律师去问了何诗诗,她说阮唐自从和盛又安离婚后,万念俱灰,对生活已经没有留恋了。” 秦之意:? 渣男还会寻死? 第255章 请给我留点面子 秦之意反正是不相信阮唐真的会为了大局去跟何磊同归于尽,若是真的英勇至此,当初还能婚内出轨? 一个人的秉性前后不会相差太大,对婚姻不忠的人,大概率也是自私主义者。 不过么,凡事也不能绝对,把话说得太满了就怕日后啪啪打脸。 秦之意淡淡地说了句:“你担心他就让人去找找呗。” 曲洺生:“就是找了没有消息我才跟你说。” “你什么意思?” “让你跟盛又安说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秦之意:“……” 说来说去还是让自己去跟盛又安说这事! 她气得捶了曲洺生一下,怒道:“就算阮唐真的死了,又安最多也就是难过几天,不会寻死觅活的。” 曲二公子挑眉:“你确定?” 秦之意张嘴就想说‘我确定’,可话到了嘴边,又喊不出去了。 以她对盛又安的了解,那么爱阮唐,就算现在离婚了,如果阮唐真的死了,盛又安很有可能也活不下去。 活着的时候还能闹得鸡飞狗跳,一旦另一方永远从世上消失,心里的那根弦就断了,就好比活着的信念消失了。 秦之意老大不高兴了,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说了句:“知道了知道了,真烦。” 曲洺生把人按在自己的怀里,一顿揉,“那什么不烦?说孩子烦,说我也烦,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能让你觉得不烦?” “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就不烦。” 曲洺生瞬间黑了脸,幽深的眸子里似有风暴。 秦之意平时也不怕他的,就算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也是梗着脖子死扛到底,最后曲洺生总会让步。 但今天这个话题是她先挑起来的,她不想先惹事,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让步,“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要生气嘛。” 曲洺生放开了她,兀自站了起来。 “你去哪?”秦之意拉住他,问。 曲洺生没回头,只冷硬地说了句:“我知道在一起久了,你对我已经腻了。” 秦之意:“……” 说的哪跟哪啊,自己不就是开个玩笑么,至于这么生气啊? 她晃了晃曲洺生的胳膊,语气带上了几分讨好:“你不是说我这几年更像小孩了吗?就当是孩子说话,没过大脑,不要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曲洺生:“不好。” “那你想怎么样?” 秦大小姐的脾气,一步两步还是能让的,但如果你还不知足,还要得寸进尺的话,她就也不哄着了。 “我又不是真的那个意思,自己的老公孩子,还能不要了啊?” “我看你就是不想要我们了。” “额……这话从何说起啊?” 曲洺生看了她一眼,那种眼神活像是被抛弃了的小媳妇似的。 秦之意:“……”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看自己?难不成自己还真的会抛夫弃子不成? “喂!有什么话说出来,不要打哑谜,我也不喜欢猜来猜去。” 自打两人说明心意之后,秦之意就懒得再猜来猜去,而且年纪大了,就喜欢有事说事的节奏。 曲洺生又看了她一眼,很不高兴的样子,然后朝她伸出手,说道:“你手机给我。” 秦之意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他说的把手机给了他。 曲洺生接过后,举起来对着她的脸先解锁,然后再点开了微信。 直到他把聊天记录找出来,举到了秦之意的面前,秦之意才总算明白过来,他这两天到底是在闹什么别扭。 之前觉得他好像在生闷气,还以为是自己错觉呢,原来是真的。 “你就因为这个生气啊?” 见她这么不以为然,曲洺生又惊又怒,“这还不够?” 这个小男生是江江介绍给她的,说什么现在流行年下,让她也体验一把。 曲洺生一开始也没太在意,夫妻在一起久了难免会有审美疲劳,她跟小男生聊两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毕竟,当初他也曾在外面花天酒地过。 只是么,他家曲太太聊起天来简直让人想要暴走,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在和小男生发信息,他能不生气吗? 秦之意见他一副要气炸了样子,死死憋着笑,淡定地问道:“曲洺生,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出轨啊?” “出轨不至于,但你心里已经不是只有我了。” 之前还说暗恋他多年,结果这才好了没几年,居然就腻了。 曲洺生心里很难受,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跟比自己小的男孩子计较,有失身份。 可看到她和别的男人聊得那么开心,他就觉得自己要爆炸。 往后还有几十年呢,怎么过? 如今有了两个孩子,离婚是绝对不会离的,但这种相处方式,曲洺生也无法容忍。 “既然今天话说到这里了,那我也表个态,我不喜欢你和他联系。” “为什么啊?” 曲洺生怒:“你说为什么?” “曲总吃醋了啊?” 这么多年了,也就秦非同刚回来那段时间,他吃过自己的醋。 再后来,两人都身心干净,在外毫无绯闻,日子也就过得安稳平淡。 秦之意没想到,一个小奶狗竟然会让曲二公子吃醋。 她笑着把聊天记录往上拉了一段,又递给曲洺生看,“来,出轨也要讲证据,给你看个完整的。” 曲洺生:“我不看!” 那天看到一句‘你很漂亮’自己都气得一晚上没睡觉,要是再看到别的更加暧昧的话,自己怕是要控制不住脾气,跟她吵起来。 她再骄纵都没事,但心里有别人就是不行。 秦之意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肚子都快笑痛了。 曲洺生不解,“你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傻啊!曲洺生,你也有今天啊!” 秦之意把手机怼到了他眼前,“你好好看清楚,这人是卖保险的,江江胡说八道开玩笑的,你也信。” 这个小男孩是萧让那边的亲戚,在一家保险公司做了好几年了,对业务方面还算精通。 正好秦之意想给儿子买个保险,上次跟江江一起吃饭的时候提了句,江江就把小男孩介绍过来了。 做业务的人,大多嘴巴甜,那个小男孩夸过秦之意两次,但言语尺度把握得很好,也没有让人感觉不高兴什么的。 女人都喜欢别人夸自己,秦之意这种大美人听多了别人的夸赞,也仍旧爱听。 至于那次半夜,其实不是那个小男孩先发信息来的,而是她失眠了,中途忽然想起来人家下午发来的信息还没回,一时脑抽就拿起手机回了过去。 结果人家敬业,大半夜的不睡觉给她解答。 秦之意无奈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聊完。 谁知道,曲二公子那晚是装睡的,其实都看在眼里,还憋了这么多天才发作。 曲洺生这时已经把全部的聊天记录都看完了,着实尴尬。 他扭头就想走,秦之意抓着他的胳膊,死死拖住。 “曲总这是要去哪里啊?” “太晚了,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这才几点?嗯?”秦之意举起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示意他看清楚时间。 曲洺生:“……” 老婆,我知道错了,请你给我留点面子。 秦之意倒是没有想要把他的面子笑光,但难得看到他因为吃一个小男孩的醋失了理智和身份,她觉得挺好玩的。 “这几年我人老珠黄了,我还怕你对我腻了呢,原来还是这么稀罕我啊?” 曲洺生睨了她一眼,“哪里人老珠黄了?” “喏,这里。”秦之意指了指自己的脸上,怀儿子的时候,长了几颗孕斑,一直没褪下去。 每次照镜子看到了她就心里不舒服,尤其是生完第二个孩子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肚子上的肉松松垮垮的。 但是这些事,她也不好意思跟曲洺生讲。 女人都爱美,在自己的男人面前,更是希望永远保持最靓丽的状态。 秦之意是从小美到大的美人,从没想过怀孕生孩子会让自己的身材变得这么糟糕。 一胎的时候没有太大的感觉,二胎之后她真的时常对镜懊恼。 正好今天气氛恰到好处,她便说了这个事,“我看小区里新开了一家健身房,教练一个个都很帅,我想去锻炼。” 曲洺生刚缓和一点的脸色瞬间又拉了下来,“你到底是想锻炼身体,还是想去看健身教练?” 秦之意:“嘿嘿,互相不耽误嘛~” 曲洺生: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揍! 他把人抱回卧室一顿折腾,秦之意连连求饶,说了诸多好话,他才不情不愿地放她一马。 秦之意得了自由,回头就踢了她一脚:“你想弄死我啊?” “你要是敢想别的男人,我就真的敢弄死你!” “以前你去找别的女人,我也没弄死你啊!” “那是因为你爱我爱得不够。” 秦之意:“……” 这人最近歪理真的是一套套的,自己都说不过他了。 没好气地又捶了他一下,秦之意说了句真心话:“我不是爱你爱得不够,当初我就是爱你爱得太够了,所以舍不得。” 再加上那时候有孩子了,纵然万念俱灰,也不可能希望孩子一落地就没有爸爸。 话一出口,秦之意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段日子,顿时心情变得糟糕。 曲洺生看她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一转眼就闷闷不乐了,轻声问道:“怎么了?想起不好的事情了?” “都是你!”秦之意愤愤,“现在想起来都还想打你一顿!” “那你打。”曲洺生凑上去,“你打,我绝不还手。” 他说着,还抓起秦之意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 秦之意‘哎’了一声,猝不及防地就着他的力道真打了他一下。 “你干嘛呀!” “不是你说的想打我?” “现在打还有什么用,事情都过去八百年了!” 曲洺生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叹了口气,转而又把她抱在了怀里,“之意,我很抱歉那时候给你造成了伤害,但我没有办法让时间重来,发生过的事情也就只能那样了,对不起。” “都说了过去了啊。” “但每次你只要想起来,就会不开心。” 有时候她突然心情不好了,就是因为想到以前的事情了。 曲洺生不是没感受到过的,只是每次都觉得很无力,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之意自己倒是没太在意这些,但人嘛,骨子里都是犯贱的。 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过顺心,空闲下来就会去想从前。 想着如果曲二公子能早点被自己收服,是不是那段黑暗的日子就可以抹去如同没有发生? 哪有什么如果啊。 秦之意也叹了口气,保证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不再想这些事情了。” “思想要是那么能控制,这世间也就没有痴男怨女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看透人生似的。” 曲洺生看她一眼,“我不是看透人生,我是看透你了。” 他家曲太太啊,心眼从来都不是坏的,就是脾气从来没好过。 秦之意觉得他说得挺对,也就懒得反驳了。 谁家日子不是对外岁月静好,对内鸡飞狗跳,就这么着吧。 …… 阮唐不见了的消息,盛又安不是从秦之意那里知道的,而是从女儿盛却那里知道的。 明明才三岁的小孩,却已经把阮唐的号码给背了下来。 她不敢让盛又安打电话给阮唐,但偷偷让阿姨给阮唐打过几次电话,通是通的,但一直没人接。 后来盛却忍不住了,晚上和盛又安睡在一起的时候,说了这件事,“妈妈,爸爸不见了。” 盛又安见她语气那么肯定,不由得觉得好笑,“爸爸是大人,不会不见的。” “那为什么我给爸爸打电话,爸爸都不接呢?” “可能爸爸在忙别的事情,等忙完了就会给你回电话的。” 盛却皱着小小的眉头表示不同意她的说法,“不是的妈妈,我昨天给爸爸打电话了,昨天的昨天也给爸爸打电话了,爸爸在忙什么事情啊,为什么好几天了也不给我回电话?” 盛又安不知道她这两天都有联系阮唐,还以为只是今天偷偷叫阿姨给阮唐打了电话呢,闻言顿时也觉得不太对。 阮唐虽然和自己闹僵了,但是对这个女儿却是十分在意的。 如果人真的没事,不可能三天了也不回一个电话过来。 再者,她想起那天阮唐从卧室走出去时自己心底的那股不好的预感。 盛又安当即坐了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迅速按下了阮唐的号码。 拨出去的前一秒,她的手指却停在了空中。 心口处有剧痛蔓延而过,痛得她差点眼泪都要掉下来。 刻在心上的人,哪怕已经删了他的号码,看似将他从生活中剔除了,实际上却如影随形。 你看,他的号码还是倒背如流。 可如果这一通电话打出去,打通了,阮唐接了,自己说什么? 盛又安转头看了盛却一眼,觉得也没关系,真接通了,大不了就说盛却想他了,想要跟他说话。 如此想着,纵然心里还是纠结,手指最终却落下了下去。 电话一直响一直响,最后系统自动挂断了,也没有传来阮唐熟悉的声音。 盛却更担心了,小小的人儿跪坐在盛又安的身边,抓着她的手说:“妈妈你看,爸爸真的不见了!” 他们离开临平城好几年了,和这边的朋友几乎全部断了联系。 阮唐这个时候失去联系,还真的挺让人不安的。 盛又安转眼看了看时间,九点多,秦之意应该还没睡觉。 她发了信息过去,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堆,最后终于扯到了阮唐身上,说:【孩子想他了,但是联系不上,鬼知道干什么去了】 秦之意其实一早就感觉出来了,她是想要打听阮唐的消息。 但又怕自己会错了意,先一步说出去会让盛又安心情不好。 这下好了,她先提起来了,自己也就能顺势说给她听了:【我听曲洺生说,阮唐好像失踪了。】 盛又安的心跳顿时飙升,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看着手机只觉得上面的每个字都在动。 她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甚至再问秦之意一句都想不起来要问什么。 倒是秦之意后面紧跟着又发来了一句:【曲洺生跟他也有点交情,安排人去找了吧,我也不太清楚。】 曲洺生和阮唐能有什么交情?最多就是通过自己和秦之意,算是见过面打过招呼罢了。 虽说以前在同一个城里,但阮家和曲家相差悬殊,根本不是一个阶层呢。 阮唐呢,也一直在国外,后来在回来。 盛又安心里乱得不行,但在孩子面前又不敢太过表现出来。 盛却问起阮唐的时候,她还安慰盛却:“妈妈问之意阿姨了,她也说最近爸爸在忙,等爸爸不忙了,我们再给爸爸打电话,好不好?” “妈妈不会反悔吗?”盛却眨了眨眼睛,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她记得上次妈妈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自己一直在等着给爸爸打电话,可后来……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盛却很难过,小小声地问道:“妈妈,我以后还能再见到爸爸吗?” 第256章 回去再骂 盛又安从来没想过,如果阮唐真的从生命中消失了会怎样? 女儿的这个问题把她给问住了,她愣在那里,久久回答不上来。 盛却也不敢再发出声音,眼睛睁得大大的,就那么看着她。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小灯,光线昏昏沉沉的,将氛围烘托得愈发令人心慌。 盛又安心里像是有千军万马过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她用着最后的理智把盛却哄睡着了,自己却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凌晨时分,她再度拨打了阮唐的电话,这一次,直接关机了。 如果手机在阮唐本人手上的话,他看到自己打去的电话,不接不回,后面还把手机给关机了,这样的举动盛又安实在是无法理解。 正好阿姨出来上厕所,看到她一个人在客厅急得团团转,连忙走过来关心:“怎么了盛小姐?是你不舒服还是却却怎么了?” 盛又安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上次阮唐来的时候,自己表现得很冷淡,一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现在又突然表现得很关心阮唐,着实前后矛盾。 可秦之意找来的人,也是人精。 她看着盛又安担忧着急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样子,就猜到事情可能跟上次来过的那位阮先生有关。 阿姨没有半分看笑话的意思,只是真心地出主意:“盛小姐,你要是担心,就过去看看,这个时间点了,你的朋友们应该也都睡着了,打扰别人也不太好。”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顾着盛又安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还担心阮唐,只是换了种说法,听上去更加入耳罢了。 盛又安又回头看了眼卧室,还没开口说话呢,阿姨就懂了:“我会看着却却的,孩子睡着了半夜不大会醒来,真醒了,我也会哄好的。”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盛又安觉得自己再扭捏就显得太过矫情了。 再者,人家也已经把自己的心思都看透了,实在没必要再装下去。 她点点头,然后回卧室轻手轻脚地换了身衣服,出门。 因着还记得最近发生的事,她便格外小心警惕,所以没有出小区,而是直接让司机把车开了进来。 上车后,她报了阮唐的地址。 司机的上一单正巧送了个人去那边,就笑着说了句:“怎么今晚都往那边去?跟人命有关的热闹,不好看啊。” “什么意思?” “我刚才送客人去那边,看到拉了警戒线,旁边的人在说出了人命什么的。” 司机的这几句话说完,盛又安就感觉到世界忽然安静了。 明明司机还在说话,车子也在往前开,可她就是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心底是那种诡异到可怕的安静,她整个人仿佛都失去了一切感觉。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路程已经开出去了大半。 司机见她一直没搭理自己,还以为这个客人不喜欢聊天,也早已经闭了嘴。 盛又安这时却激动地发问:“出了什么人命?你能说得再清楚一点吗?” 司机被她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生怕自己拉到了一个神经病。 要不然,谁会对命案感兴趣? 司机警惕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盛又安已经毫无理智可言,就差抓着司机的胳膊摇晃了。 好在后面司机反应了过来,猜到出事那边可能有她的亲人,所以她才这么紧张激动,也就能理解她的行为了。 “我当时就是送客人过去,马上就赶着去接下一单了,没留在那里仔细看啊。” “你也别太着急,马上就到了。” 盛又安现在满脑子都是阮唐出事的画面,越想越害怕,手脚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司机莫名地有些心疼她,于是把油门踩得更猛了。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盛又安下车的时候因为脑子跟不上行为,手脚并用差点从车里摔下去。 司机刚提醒了一句‘小心’,人已经飞快往前跑去了。 盛又安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阮唐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离婚也好,老死不相往来也好,但至少他是活着的,活在这个地球上的某个角落。 等以后孩子大了,想要去看爸爸的时候,还能找到他。 而不是,再也没有爸爸了。 跑到警戒线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她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往前狠狠地摔了一跤。 手臂上的伤口刚愈合,这一摔直接又给崩开了,痛得盛又安眼泪都要掉下来。 可她没有时间哭,立马就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警戒线那里有人守着,自然是不让进的。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是出事人员的家属,结果警|察一脸懵逼地看着她,过了好半晌才开口说:“家属已经到了啊,怎么又来一个女儿?” 女儿? 盛又安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带着盛却,也懵逼了。 好在旁边有热心的围观群众上前来解释了一番,说出事的是一个老人,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小时前已经赶过来,问她是谁? 盛又安顿时又惊又喜,但转念想到人家老人出事了自己不能这样,连忙又把惊喜压了下去。 她表示自己是来找人的,刚才一时激动,没搞清楚事情。 围观群众又问了她是来找谁的,盛又安说了阮唐的名字,周围的人都摇摇头一脸的疑惑。 她于是形容了一下阮唐的长相,可大家还是表示查无此人。 只有站在她后面的一个老大妈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应该是刚住到这里来的吧?我之前出门倒垃圾的时候,见到过两次。” 盛又安欣喜地转向她,却听到她继续说:“但是这个小伙子最近好像都没有回来,他住我对门的,要是家里有人,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房子隔音效果不行哟。” 旁边有熟悉的另外大爷大妈打趣她—— “你可别乱说,我们年纪大了有时候耳朵不好使,许是没听见呢?你看人家小姑娘都被你吓坏了!” “就是,老唐啊就喜欢瞎说。” “小伙子嘛!平时忙工作什么的都有可能!” 末了大家才想起来问:“小姑娘,你和那小伙子是什么关系啊?” 盛又安犹豫了一下,收了收脸上的神情才说道:“他是我的一个表哥,我阿姨一直联系不上他,比较着急,所以让我来看看。” “这么大晚上的,你一个小姑娘出来多危险,快回去吧。” 盛又安还是不放心,跟警|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得到准许后才上楼去阮唐住的地方看了看。 其实这个地址阮唐一住在这里就告诉她了,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来呢。 到了门口,她敲了敲,果然是没有人来开门。 她又试着打了阮唐的电话,一样是关系。 心底的不安已经快要满出来,盛又安咬咬牙,转身下楼,找下面的警|察说了阮唐失踪的事。 警|察问她失踪几天了,她说了个大概,问她最后一次和阮唐联系是什么时候,她又说没有联系。 顿时,警|察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好像她是在瞎说。 以前当律师的时候,跟警|察也时常接触,盛又安早就习惯了,根本不存在怕不怕的。 她之所以紧张得支支吾吾,完全是因为事情和阮唐有关,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罢了。 最后,不得不老实交代自己是阮唐的前妻,因为离了婚,所以平时并没有过多的联系,只是今晚孩子想给爸爸打电话了,但是一直打不通,这才赶过来看看。 这都凌晨了,哪个前妻会这么关心前夫的死活啊? 警|察平时见得多了,大抵也能猜出来,这个前妻肯定是对前夫还没有放下。 警|察表示她要正式报案,立案了之后才能开展工作。 盛又安心里清楚,阮唐又不是什么名人,案件不特殊的话,警方其实不会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 而且之前聊天的时候,秦之意有意无意地透露过一句,说阮唐要自己解决跟何诗诗姐弟之间的纠葛。 何诗诗的那个弟弟何磊,盛又安之间也见过几次。 对姐姐唯命是从,整个生命力只有这个姐姐。 现在何诗诗因为杀人未遂被抓进去了,何磊一心想要给自己的姐姐报仇,不知道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来。 盛又安想着想着,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连忙说暂时先不报警了,然后也没给警|察反应的机会,一转身就跑了。 打了车回家,进门之后她猛喝了好几杯水,心跳这才平稳了一些。 阿姨听到响动从屋里出来,轻声问她:“盛小姐,你找到阮先生了吗?” “没。”盛又安摇摇头,“现在太晚了,只能等天亮了再找。” 秦之意也说过,曲洺生那边已经安排人去找了,总比自己这样大海捞针要来得快。 她又问:“却却醒来过吗?” 阿姨笑着摇摇头,“没有,抱着娃娃睡得可香了,我进去看过。” 盛又安顿时松了口气,洗漱完回房间陪孩子睡觉去了。 …… 墨园,秦之意一大早就发现女儿发烧了,用温度计一量,还是三十九度多! 虽然曲如愿是早产儿,身体不好也是正常的,但出生后他们都是尽心照顾,这两年也没见生病发烧什么的。 秦之意心里有些不安,但一开始也没想着上医院。 曲洺生去上班了,家里就她和阿姨,一人照看着一个小孩,单独带孩子去医院,其实不太方便。 她给曲如愿吃了退烧药,也采取了物理降温,却一点也不管用。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曲如愿不但高烧未退,还开始说胡话了。 秦之意凑近仔细听了听,原来是在说那天晚上何诗诗要杀盛又安和盛却的事。 曲如愿一会儿说要保护妹妹,一会儿又要不要杀阿姨,最后抓着秦之意的手,一直喊我害怕。 秦之意看着心疼死了,眼泪都要掉下来。 还以为那天的惊吓也不是很严重,尤其是这几天看着她好好的,就以为没事了。 不曾想,过了这么多天,突然反应来了。 秦之意给曲洺生打了电话,说自己要带女儿去医院看看,有小六陪着。 曲洺生一听也立马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说去医院跟她汇合。 路上,曲洺生忽然想到一个人,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方没接,过了五分钟才回过来,“怎么了曲总?” “今天有没有空?” “下午还有三点钟还有一个客人。” “那你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啊?”对方诧异了一秒,有些不敢相信,“曲总这是……要找我看病?” “不是我,是我女儿。”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打电话的这个人是心理医生,叫林圩,跟曲洺生也认识多年了。 平时因为工作忙,再加上本身生活极其自律,所以不怎么出现在风花雪月的场所,大家也就不知道他们关系好。 但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好到,只要曲洺生一个电话,对方可以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 上次餐厅里发生的杀人未遂事件,林圩也在新闻上看到过,当时他就提醒曲洺生,要多多关注曲如愿的心理。 只是他们夫妇瞧着曲如愿那几天表现都正常,还以为孩子的心理随了他们,十分强大。 现在看来,孩子到底是孩子,终究还是怕的。 …… 曲洺生到医院的时候,秦之意已经带着孩子看完医生了。 医生也只是开了一点药,让再观察观察。 “早上吃了药之后退下来一点了,但一直徘徊在三十八度多,医生说温度其实不算危险,就是如愿一直说胡话,我有点怕。” 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孩子发烧这么点小事,却让秦之意难过不已。 只因为,她心里一直对这个孩子十分愧疚。 当初的事情虽说秦致远等人才是罪魁祸首,但她终究也是任性的了。 如果当时多忍一忍,等到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了再撕破脸,也不至于让她变成体弱的早产儿。 曲洺生自然是知道他家太太心里想什么,要真在过去的事情里论出个对错来,那他肯定是最大的罪人。 “跟我走。” 他从秦之意手里抱过孩子,另一只手牵起了她。 秦之意茫然地抬头看他,“去哪里?” 孩子还没退烧呢,离开医院岂不是更不安心? …… 曲洺生带着她和女儿去了林圩的工作室,原本想的是晚上让林圩去家里,但看着秦之意那么难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圩当时正在吃中饭,被他的突然来访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是说晚上的吗?” 曲洺生睨了他一眼,“现在不行?” 林圩:“……” 就这霸道总裁的作风,要不是看在认识二三十年的份上,早就把他们一家赶出去了。 林圩无奈地放下手里的碗筷,又让助理进来收拾了一下。 随后,他招呼曲洺生一家坐下来,问道:“去医院看过了吗?” 秦之意:“嗯。” “医生怎么说?” “检查不出什么,就说可能是被吓去了。” “当时的监控有吗?” 秦之意刚想说没有,曲洺生却点头说:“有。” 她震惊地扭头,“有?上次我问你,你不是说没有吗?” 曲洺生眼中带着抱歉,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林圩的手机就响了一声,提示有邮件进来。 林圩不由得失笑,猜想视频的内容肯定有点血腥,对面这家伙怕自己老婆看了会心情不好,所以才故意不给看。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时何诗诗拿着刀从厕所追过来,盛又安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往前飞快逃跑,但因着两个孩子脚步跟不上,何诗诗很快就追上了她们。 盛又安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两个孩子,但两个孩子中,她的本能又偏向了自己的孩子。 何诗诗的目标也只是她跟盛却,看到曲如愿被推到一边,并没有逼近伤害,而是直接对盛又安和盛却下手。 如此一来,曲如愿在边上把何诗诗行凶的过程看了个清清楚楚。 看完视频后,林圩也是心里紧了紧,有些埋怨地看了曲洺生一眼,“事情这么严重,你早该带她来我这里看看。” 曲洺生没说话,看上去有些烦躁。 他不是没想过早点带女儿过来看看,但又怕带过来了,林圩会问起那天的事,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怕孩子再受二重刺激。 秦之意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的理智告诉她,曲洺生这几年对女儿也是千好万好,说一句好爸爸不为过。 但是情感上她却无法控制地生气了,很生气! “你有视频为什么不给我看?要是今天如愿不发烧不生病,你是不是还要一直拖着?” 给自己看了,自己肯定会要求带如愿去看心理医生的。 曲洺生也不敢解释,沉默着随她骂。 林圩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 他认识曲洺生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在外面见他这么低声下气过。 之前城里传言他是老婆奴、女儿奴,自己还不信,原来竟是真的。 不过林圩也没让秦之意骂太久,毕竟下午还有别的病人,中午这点午休的时间,要帮着看看他们的女儿。 “之意,你回去再骂他吧,先让我看看如愿?” 秦之意这才收了脾气,转头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 第257章 你行你上啊 曲洺生理亏,任骂任瞪不敢有任何怨言。 因着曲如愿现在还发烧不太清醒,也没法自己好好坐着,林圩就让秦之意抱着她,然后问她问题。 小姑娘身体难受,不愿意好好回答,嗯嗯啊啊地说不清楚,林圩稍微多问两句,她就埋头在秦之意的怀里,嘤嘤嘤地哭。 曲洺生在边上看得心疼又着急,忍不住出声问:“你行不行?” 林圩:“……” 他在问什么东西,怎么能问一个男人行不行? 林圩缓缓站了起来,特别绅士地一伸手,示意曲洺生坐他的位子。 曲洺生:? 秦之意简直服了他此时此刻的智商,没好气道:“你问别人行不行,那你行你上啊!” 曲洺生:“……” 老婆帮外人怼自己怎么办?在线等!非常急! 之后曲洺生就不敢说话了,再怎么着急,也只是默默地坐在边上,干着急。 秦之意配合着林圩劝说女儿,总算是吧林圩问的几个问题搞清楚了。 随后林圩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低头写了一段病历,又对他们说:“以后每个星期都带她过来一次,等什么时候好了,不用来了,我会告诉你们。” 秦之意忧心忡忡的,“她很严重吗?” “还在我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看着林圩信心满满的样子,秦之意总算是松了口气。 林圩又道:“你先带她去里面休息一下吧,等下退了烧再走。” 秦之意点点头,抱着曲如愿进了休息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男人,林圩连忙转头看向曲洺生,后者一脸的了然,起身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兄弟!” 林圩几乎要炸毛:“谁跟你好兄弟!我先声明,如果你女儿的病治不好,你不能怪我头上!” 曲如愿的心理阴影十分严重,何时能治好、到底治不治得好,都不好说。 但林圩瞧着秦之意方才那着急的样子,自己要是毫无保留地全部说出来,估摸着曲二公子今晚怕是要被赶去客房。 “我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对病人的家属撒谎。” “那你就当我们今天过来玩的,你作为朋友适当地安慰两句也是正常,不算撒谎。” 林圩白了他一眼,“你老婆那边你最好也心里有数。” 秦之意刚才是关心则乱,没仔细观察自己的神情,以及揣摩自己话里的深意,要不然,凭她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猜不到曲如愿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 林圩这时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问曲洺生:“那天不是有两个小女孩在场吗?除了你女儿,另一个呢?” “另一个现在也还没有症状。” “那赶紧让她过来啊!”林圩瞪眼。 难不成也要等到她发烧说胡话了才想到带过来看吗? 曲洺生顿时很无语,还了个白眼回去,“另一个又不是我女儿,我说带过来看就带过来看啊?” 孤儿寡母什么的,自己一个大男人太过殷勤,会引起误会的。 再说了,阮唐现在不知所踪,盛又安那边估计也没什么心情好好观察盛却。 曲洺生知道林圩要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前又说了句:“我会跟之意说的,让她提醒对方一声。” “不是提醒,要把事情的严重性说清楚,让对方千万不要麻痹大意。” “知道了。” “真乖!” 曲洺生一阵恶寒,狠狠一眼瞪了过去:“我看你是想找死!” 林圩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的有恃无恐:“你要是敢打我,我马上叫你老婆出来,到时候看谁更惨。” 曲洺生:“……” …… 阮唐还没找到,孩子这边又说可能有心理阴影,盛又安的心态又要崩了。 原本想着回到临平城能一切从头开始,也咬着牙提着一口气想要活出个样子。 谁能想到,这才回来没多久,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压根没停歇过。 她感觉自己身上背着大山,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可即便如此,她在接完秦之意的电话之后,还是给林圩打了个电话,约了时间准备带盛却过去看看。 那天早上阿姨原本也是陪着一起去的,但临出门的时候阿姨忽然肚子痛,进了厕所好长时间没出来。 盛又安看着时间快要来不及,就跟阿姨说她自己带着盛却过去。 阿姨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肚子还是不舒服,怕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添乱,就让她自己路上小心。 其实盛又安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秦之意知道她今天带盛却过去林圩那边,特意让家里的司机开着车过来送他们。 那司机叫小六,盛又安以前就见过,知道他身手很好,表面上是司机,其实是秦之意的贴身保镖。 有小六在身边,真没什么可担心的。 …… 林圩很早之前就听说过盛又安,但不是从曲洺生那里听说的,而是从另一个朋友那里,也是律师。 那时候盛又安在圈子里已经有了点名气,那个朋友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总会提起盛又安。 当时他们一群朋友还怂恿那人去追求盛又安,后来才知道,原来盛又安早就心有所属。 再后来,为了所爱,她放弃了事业,跟着对方远走他乡。 本是一段佳话,只可惜结局不够圆满,也就成了笑话。 昨晚林圩又约了之前的那个朋友吃饭,特意问了他还记不记得盛又安。 记是当然记得的,只是再提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当初那种倾慕的语气了,全然都是不屑。 林圩不喜欢这样的,所以饭吃到一半就起身走人了,对方也不知道哪里惹他不快了,时候打来电话,他也没接。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林圩正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淡淡地说了句:“请进。” 助理先开了门,然后才请盛又安和盛却进来。 小六跟到门口没再往里面走,因为秦之意说过,这位心理医生是朋友,不存在什么危险。 助理将人带到之后,也退了出去,办公室里就林圩、盛又安还有盛却。 大概是那晚盛又安把盛却抱在怀里,没让她看到何诗诗行凶的缘故,盛却看上去真的跟没事人一样。 林圩问了她几个问题,虽然回答得不是很流畅,但大体能说清楚。 末了,盛又安问:“林医生,她有问题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你放心的话,我想单独跟她玩个游戏。” 秦之意介绍的人,盛又安自然是放心的,她点头表示可以。 林圩微笑了下,故意问:“是不是我看起来特别地和蔼可亲,所以盛律师对我很放心?” 盛律师…… 这个称呼离盛又安的生活已经很远很远了,过去这几年,所有人都叫她盛小姐,再没有人叫过她盛律师。 她诧异地看向林圩,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熟悉的痕迹,最后却一无所获。 “我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林圩继续微笑,许是因为职业的缘故,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让人舒服的亲近感,他说道:“我有个朋友也是律师,以前盛律师还当律师的时候,常听他提起。” 往事不堪回首,对于盛又安来说,更甚。 那时候阮唐还没回来,她专心拼事业,整个人都是发光发亮的。 每次为当事人辩护的时候,那种胸有成竹的感觉,让人充实激动,更是意气风发。 而现在…… 一个离婚少妇,还带这个孩子,全靠朋友接济才能过日子。 多可笑。 盛又安不怎么想回忆过去,便没有接这个话题,只道:“麻烦林医生了。” 林圩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没再说什么,带了盛却去了玩游戏的小房间。 小孩子嘛,虽然和陌生人刚才一起的时候有点不适应,但只要有玩具,有人陪着玩,很快就能喜笑颜开。 盛又安从监控画面里能清楚地看到,盛却和林圩玩得很开心。 她不知道这个游戏对盛却的心理有什么帮助,但看到盛却脸上笑容灿烂,她紧绷了多日的心情,也稍稍松了些。 正因为放松了下来,她忽然就觉得很累。 自从知道阮唐失踪了之后,没有一个晚上睡过好觉。 这会儿不知怎的,特别特别困,就在沙发上靠着,睡了过去。 等到林圩和盛却玩完游戏从小房间出来,就看到盛又安安然地睡着,对周围一切毫无感知。 盛却张口就想叫‘妈妈’,被林圩拦了下来。 林圩对她说:“你妈妈太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叔叔带你去另外的地方再玩游戏好不好?” “妈妈要睡多久啊?” “不会太久的,我们再玩一个游戏,她就醒了。” 盛却也是心疼妈妈的,听到过阿姨说妈妈最近都没有睡好,所以这个时候她就乖乖地跟着林圩去玩游戏了。 两人走出办公室,关门的时候林圩意味深长地看了盛又安一眼。 盛却还小,自然毫无察觉,但是一旁的小六却立刻看出了深意。 随后,小六给秦之意打了个电话。 秦之意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接到电话的时候特别紧张:“怎么了?何磊出现了?” “不是的大小姐,是盛小姐这边,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不对劲?还是盛却不对劲?” “都不是。” 秦之意:“……” 麻烦你有话一次性说完,不要让我猜来猜去! 隔着电话小六都感觉到了她即将爆发的脾气,连忙一口气说完了林圩对盛又安的那种怪怪的感觉。 秦之意听完之后,不知道说什么了。 小六还以为她挂了,下意识地问了句:“大小姐,你还在听吗?” “听完了。” 小六:“……” “那个……我知道了。” 小六:“……” 两人都觉得这番对话挺搞笑的,然后都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挂了电话。 曲洺生今天没去上班,在家陪女儿。 秦之意挂了电话之后,就跑过去找他了,问他:“林圩以前认识又安吗?” 曲洺生正专心致志地帮女儿在搭积木,闻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很肯定地回答道:“不认识。” 虽然自己以前和林圩联系得不多,但如果有互相都认识的朋友,那么见面吃饭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次会聊起来。 可在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在林圩的口中听到过盛又安这三个字。 秦之意有点怀疑他没听清楚自己问了什么,伸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下。 曲洺生终于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你再仔细想想,林圩和又安,真的不认识吗?” 曲洺生:“……” 她这是在怀疑自己的记忆力吗?! 秦之意一看他眉头拧了起来,就知道自己问错话了,也不等他发作,她直接先发制人:“不认识的话,为什么小六说林圩看又安的眼神怪怪的?” 曲洺生果然被制住了,其实是她说的话题引起了他的好奇,“什么意思?什么叫林圩看盛又安的眼神怪怪的?” “就是今天又安带盛却过去林圩那边,让林圩看看盛却心理有没有问题,我让小六过去给她们当司机,小六跟着他们去的,然后刚才小六打电话来说,盛却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林圩看盛又安有问题。” 这一段话直接就把曲洺生给绕晕了,他发现自己突然之间变成了弱智,都听不懂老婆再说什么了。 其实不怪他,是秦之意故意把简单的事情往复杂了说。 要不然,刚才怀疑他记忆力的事肯定不能这么简单地就忽悠过去。 见他一脸懵逼,秦之意这才简洁明了地又解释一遍:“简单来说,就是林圩可能对又安有意思。” 曲洺生:?? 林圩一个三十六岁的老光棍,从来没有恋爱过,一堆朋友都说他是gay,怎么就突然看上了离婚少妇? 再说了,盛又安心里明显是还没有放下阮唐,林圩这是要上赶着当男小三? 曲洺生彻底被这个八卦给惊呆了,“小六没看错吧?” “不会的,小六跟我这么多年了,如果不确定,不可能打电话来跟我乱说的。” 曲洺生当即放下了手里的积木要给林圩打电话,被秦之意拉了回去,“你干嘛啊?” “阻止朋友跳入火坑!” 秦之意笑着打了他一下,“说什么呢!又安怎么就成了火坑了?” “不是说盛又安是火坑,而是这整件事就是不对的!” “我看你就是看不上又安。” “那要看跟谁比。”曲洺生这个时候又不弱智了,条理非常地清晰,甚至还顺带拉踩了江江一把:“如果跟江小喜比,那盛又安要好很多。” 秦之意:“……” 你他妈一天天的不要挑拨我的朋友情谊! 曲洺生还是要给林圩打电话,她还是不让,曲洺生不理解了:“你不会是想让她跟林圩发展出点什么来吧?” 秦之意挑了下眉,“不可以?” 出轨那种事,就算不是主动的,但也永远是两个人之间的一根刺。 这根刺拔出来也好,不拔出来也罢,总之两个人之间有了隔阂,就无法再平和地相处。 盛又安那个人自己最了解了,看着柔弱,实际上也是个死心眼。 要不,能和阮唐闹成如今这样? “不管阮唐找不找得到,她和阮唐肯定是好不回去了,我看着林圩挺好的啊,一个律师,一个心理医生,绝配。” 曲洺生对于她的歪理特别无语,好心提醒她:“盛又安还有个女儿。” 父母再婚,最先考虑的都是孩子。 如果盛却不能接受林圩,他们这些大人想得再多都无济于事。 最重要的是—— “阮唐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你现在就给盛又安想好了后路,万一他们最后和好了,你不就两边都不是人了吗?” 秦之意撇撇嘴,“又安肯定不会怪我的,至于阮唐,我不在乎他怎么看我,把我的好朋友伤得这么深,就算他们和好了,我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我看你就是被我宠坏了,现在做事越来越没分寸。” “干嘛!后悔宠我了?” 曲洺生睨她一眼,又忍不住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不要随便掺和别人家的事,知道了没?” “不知道!”秦之意没好气,但手上却松开了。 这分明就是同意他给林圩打电话了,他家太太啊,还是很懂事的,就是为朋友出头的时候,有点不讲理。 只是曲洺生这电话还没打出去,李嘉牧的电话就先打了进来,一接通就听到李嘉牧说:“曲总,阮先生找到了。” “在哪里?” “医院。”李嘉牧言简意赅,“可能过不了今晚。” 曲洺生接电话的时候,秦之意就站在边上,李嘉牧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这个电话之前,她甚至坏心肠地想过,如果阮唐真的没了,对盛又安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 人死了,那些不好的就都跟着走了。 留在盛又安心里的,是当初读书的时候,最美好的那个阮唐。 但现在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秦之意又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曲洺生挂了电话看向她,低声问:“要告诉盛又安吗?” “你说呢?!” 秦之意转头就要去找自己的手机,曲洺生却把她拉了回去,“手机在你手上。” 第258章 那女孩是不是喜欢你? 盛又安还在林圩的办公室里睡着,被手机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还以为是在家里呢。 一睁开眼,看到的却全是陌生的装潢。 她愣了一下,紧接着回过神来,迅速恢复了神智。 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迅速按下接听键,不等她开口,秦之意就十万火急地说了句:“阮唐找到了,在医院,医生说不行了。” 不行了…… 这三个字如巨石落入盛又安平静的心湖,霎时激起了千层涟漪。 她的手抖了起来,几乎要抓不住手机,脑子里也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林圩就是这个时候带着盛却进来的,看她脸色不对,连忙快步上前,问道:“盛律师,你怎么了?” 盛又安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脸色白得像鬼。 自从阮唐失踪,那股不详的预感其实一直盘旋在心头,但她强行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好不容易压下去了一点,这会儿因为秦之意的一句话,彻底喷薄而出。 林圩看了眼她的手机,发现还在通话中,就接了过来:“喂?” 秦之意一听就知道是他接了电话,连忙问:“又安还好吗?” “不太好。”林圩低头看着盛又安,眼底浮动着担忧,“怎么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秦之意说了个地址,让他跟小六说一声,赶紧把盛又安和盛却送过去。 “是她的前夫在医院?” 秦之意:“……” 不知道是该夸他猜得准,还是该说他多管闲事。 一个帮人家女儿看病的心理医生,管人家前夫的事干嘛? 秦之意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就挂了电话,然后给小六发了条信息。 这边盛又安和林圩都还没回过神来呢,小六已经推门进来,请她带着盛却赶紧上车。 盛又安双脚无力,站都站不起来,刚起了一点,还跌了回去。 小六正想上前扶一把,因着林圩站得更近了一些,他的手才伸到一半,林圩已经帮着把盛又安扶了起来。 他轻声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待会儿要是你没空照顾却却,我可以帮忙带一下。” 盛又安现在六神无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六虽然早就看出来林圩对盛又安别有所图,但毕竟他今天只是个司机,其他的事自然不会多说。 …… 路程开出去一般,盛又安的情绪缓了过来,她有些抱歉地看了林圩一眼,低声道:“不好意思,刚才我有点失态。” “失态才是一个人正常的反应。”林圩温柔地笑了笑,又提醒她:“我是心理医生。” 言下之意,就算你在我面前强装镇定,我也能看透你的心理。 盛又安抿了抿唇,笑了笑,没再说话。 盛却被林圩抱着坐在他身上,一路上一直不敢说话,这时看到妈妈好像没事了,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张开双手说:“妈妈,抱抱。” 盛又安连忙伸手把女儿接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去。 自己不该这么失态的,让林圩看了笑话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会吓到女儿。 刚才林圩接电话的时候,盛却也在边上,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爸爸在医院,此刻她的眼里,也有紧张和害怕。 盛又安将她抱得更紧,默默地在心里祈祷,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然而,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曲洺生和秦之意也已经在那里了。 秦之意看到他们就走了过来,神情略显凝重。 她看了盛却一眼,盛又安立刻就懂了,弯腰放了盛却下来,让她过去曲洺生那边和曲如愿玩。 等到孩子走远了,秦之意才开口说:“你进去看看他吧,医生说他还撑着一口气,应该是在等人,还有话要说。” 盛又安脚下一软,差点跪下去。 林圩伸手服了她一把,挨了秦之意一眼瞪。 随后,秦之意从他手里把盛又安扶了过去,然后搀着她进病房。 林圩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身也过去找曲洺生了,问道:“你老婆刚才瞪我了,为什么?” 难道是曲洺生说漏嘴了,她知道了曲如愿的真实病情? 曲洺生头也没抬,只道:“因为你让她看不顺眼了?” 林圩更加摸不着头脑,“可我刚来啊,刚才什么也没干。” “真的什么都没干?” 林圩仔细想了一下,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就是扶了盛又安一把。 就这? 林圩哭笑不得,“你老婆男女通吃?” “你才男女通吃!”原本不想搭理他的曲洺生这时抬起头来,首先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要打盛又安的主意,她是我太太最好的朋友,要是有点什么事,我可保不住你。” 林圩:“……” 虽然我知道你没什么家庭地位,但是这也太没有家庭地位了。 他再度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没有打盛律师的主意。” “我家司机都看出来了,你还说没有?” “我那是……”林圩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其实事情不算复杂,但因为其中牵扯了另一个朋友,真闹大了对另一个名声不好,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没说。 曲洺生压根就不想管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最后提醒了一句:“要么别招惹,要么出手就要拿下。” “说什么呢。”林圩笑着睨他,“人家前夫还躺在里面生死未卜,我们就聊这种话题,也不怕天打雷劈?”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天打雷劈的事。”曲洺生淡淡地。 其实在盛又安和林圩来之前,他们已经找医生问过了,说阮唐身上的伤其实还好,做手术还能把命救回来,最大的问题是阮唐身体里的毒素。 应该是中毒好多天了,分量也很重,身体里的内脏都已经开始衰竭了,足以见得毒性有多厉害。 但医生询问阮唐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他却说不知道。 医生瞧着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再者,关于手术的事,阮唐也表示不用做了。 这是很明显的……生无可恋了。 一个大男人,被老婆抛弃了而已,就生无可恋了? 反正曲洺生是无法理解这种操作,在他看来,就应该原地振作,再把人追回来才是。 当然了,这种想法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去,大概会被他家曲太太给打死。 秦之意咬牙切齿地说过:出轨零容忍! 算了,不想这些闹心事,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 …… 病房里,秦之意扶着盛又安进去之后,又退了出来,现在只有阮唐和盛又安在里面。 阮唐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脸色从未有过的苍白。 盛又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脸,却又停顿在半空中,不知该从何下手。 还是阮唐自己抬手接过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两人掌心都有点湿湿的,交握在一起的感觉并不美好。 但阮唐不想放开,也希望盛又安不要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好在,盛又安如他所愿,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阮唐咧嘴笑了笑,有些艰难地开口发声:“我真担心你不会来。” 他知道自己失踪了这么多天,曲洺生肯定会安排人来找自己。 只要没出临平城,迟早都会找到,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从第一天消失,就是和何磊在一起。 两人住在一个烂尾楼里,每天都在商量怎么救何诗诗。 现如今的社会,劫狱什么的肯定是行不动的,别说他们手上没有武器,就算真的有,就凭他们两个人,大门冲进去就算他们赢了。 至于原先想得希望取得盛又安的谅解,阮唐表示试过了,但是盛又安那边连着他一起恨,根本不可能对何诗诗出具谅解书。 何磊于是就逼着他去伤害盛又安,因为他是能靠近盛又安的,而且盛又安对他没有防备。 阮唐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也没有跟何磊撕破脸。 他想要拖延时间,想要拖到曲洺生的人找到他们。 但他万万没想到,何磊竟会违背他姐姐的意思,在他们吃的饭菜里下毒。 更可怕的是,饭菜两人都是一起吃的,他中毒了,何磊自然也逃不掉。 到了今天,两人身体里的毒性都已经很重,根本就无法支撑他们再正常生活。 而曲洺生的人,也终于找到了他们。 是晚了点,但也不算太晚。 阮唐说:“其实中间有两次,我是有机会可以跑的。” “那你为什么不跑?”盛又安恨恨地问他,因为过分心痛,面容都扭曲了。 阮唐笑着,气息虚弱:“跑了也没用,跑得再远,也回不到你身边。” 事到如今,他一直很后悔,后悔自己在那一晚没有拒绝盛又安拒绝得很彻底。 后来也有很多次可以分开的,但他一直没有做到,以至于最终走到了这一步。 “是我不好,你本来是天上的一颗星,我把你摘了下来,却没有好好珍藏,让你没了光芒,是我不好……” 早知今日,还不如让你继续在天上光芒闪耀,于我可望不可即最好。 “又安……” “你说。” “趁着却却还小,有机会的话,你再给她找个爸爸,这一次,要眼光好一点,千万别再找我这样的。” “她的事你自己跟她去说,愿不愿意接受新爸爸,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那我们说说你的事。” “以后说。”盛又安的声音有点哽咽,手上用力,回握了他的手,“医生说你需要做手术,等你手术完了,休养好了,再聊其他的。” “我没时间了。”阮唐此刻异常的清醒,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受伤躺在这里动不了,他还想抱一抱盛又安。 抱一抱这个深爱了自己多年,又被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 “你还年轻,要是以后有遇到合适的,就重新开始,不能因为我这样的人渣给你留下了阴影,就选择孤独终老,那样我死了也会不安的。” “人渣怎么会不安?”盛又安气得驳他,“你还是自己好好活着,想办法弥补我吧。” “我一直想弥补,但……”后面的话,阮唐想了想,还是没说下去。 他又冲盛又安笑了笑,翻来覆去地说着他们在一起的这些年,唯一能想起来的那些美好记忆。 其实盛又安都记得的,无论是快乐的还是难过的,每一天的日子都是自己亲生经历的,又怎么会忘记呢? 从这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又从另一个城市逃回到这个城市,最终也没能逃出自己心里的那座囚笼。 回来的这段日子,每路过一个熟悉的地方,都会想起自己和阮唐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发生过什么。 那些说好要忘记,再也不要想起的往事,其实历历在目,恍若发生在昨日。 “阮唐……”盛又安哭出了声,她愿意在这一刻放下自己的底线,只求他能平安,“你听医院的话去做手术,好好养身体,等你好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阮唐想说‘好’,他等‘重新开始’这四个字,等了太久太久。 今天终于等到了,却是以生命做代价。 他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马上要死了,盛又安是绝对不会说出这句重新开始的。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了。” “我那么不好?我都愿意原谅你,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不要?” “因为我耽误了你一次,不能又耽误你一次啊。” “可你现在陪着何诗诗姐弟一起去死,又把我置于何地?!”盛又安又哭又骂,泣不成声。 可阮唐却说:“我没有陪他们去死,就算何磊不给我下毒,我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盛又安惊得一下子止住了哭声,眼上还挂满了泪水,就那么愣怔怔地看着他。 阮唐轻声细语的,“上次我住院的时候查出来的,癌症,就算没有这一出,最多也就三个月时间。” 当时他也觉得晴天霹雳,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正因为如此,所以在住院的那段时间,才没有打扰她和女儿。 因为知道自己要走了,愿意不想再给她们带去任何的困扰。 可最后,却又忍不住想要去看她们,想要把她们刻在心上。 “我其实挺高兴的,最后这点时间里,还能为你们再做点什么事,虽然……这些事也都是因我而起。” 那日周迟去找他,说要他配合引何磊出来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何磊那个人凶残又偏执,如果他们这边毫发无伤,他们姐弟却要双双坐牢,那么以后他出来了,只会更疯狂地报复。 阮唐就想,反正自己也要死了,那就带这个隐患一起下去,让其他人可以安枕无忧。 “又安,我要走了。” “你去哪!我不许!”盛又安崩溃大哭,紧紧抓着他的手,猛摇头,“你走了我怎么办?却却怎么办?三个月就三个月,那你就把三个月过完,现在还没到时间!” “又安……” “我不要听……” “好,我不说。” 可他真不说了,盛又安却更慌了。 她拿出手机给秦之意打电话,让秦之意去把盛却带过来。 阮唐有点担心,“会不会吓到她?” “你不想见她吗?” 那肯定是想的。 人生最后一面,没见到多可惜啊。 只是孩子还那么小,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爸爸离世,未免太残忍。 阮唐心里挣扎又痛苦,但盛又安管不了那么多。 她感觉自己要疯了,世界都在此刻崩塌了一样。 秦之意很快就去曲洺生那边把孩子抱了过来,交给盛又安的时候,也有些担忧地看了盛又安一眼。 盛又安什么都没说,抱着孩子进了病房。 盛却一看是自己的爸爸躺在那里,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却却,不要哭,爸爸有话要跟你说。” 盛又安把她抱到床边,让她拉着阮唐的手。 阮唐已经快要没力气说话了,每一次呼吸都在耗费最后的生命。 他很累,想要闭上眼睛睡觉。 可耳边这时却突然响起一声:“爸爸!” 是他的乖女儿。 阮唐又重新睁开眼睛,看着盛却,他说:“却却以后要乖乖地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那爸爸呢?” “爸爸要走了。” “爸爸要去哪里?”盛却拉着他的手,哭得好大声,边哭边说:“我知道爸爸妈妈吵架了,但是爸爸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你跟妈妈道歉,你们和好好不好?” 她越哭,盛又安就越崩溃。 阮唐看着他们母女,想要挣扎着坐起来,抱一抱她们,却因为身体无力,只能躺着看着,心里煎熬着。 盛却一遍遍地叫他爸爸,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了。 他想,一定是老天也觉得自己做错了,所以才会让自己得癌症,并且一查出来就是晚期。 呼吸开始困难,但眼前的景象却突然变得清晰。 他看到了他们上学的时候,盛又安每次从他面前路过,都是紧张的双耳通红。 旁边的同学打趣他说:“哟,阮唐,那女孩是不是喜欢你啊?” 第259章 棒棒的 其实很早很早之前阮唐就知道了盛又安暗恋自己,但那时候阮家几近四分五裂,他被迫出国,再归来的时候,印象中那个一见到他就要耳朵红起来的小姑娘,已经成了大律师。 阮唐也想过不要再招惹她,但不知怎的,就是鬼迷心窍,忍不住要去看看她。 再后来…… 说什么后来,若是人生重来一次,他宁愿自己从未遇到一个叫盛又安的女人。 两不相识便两不耽误,她自有她的大好人生。 盛又安,对不起。 然后,忘了我。 …… 阮唐的后事是盛又安自己亲手操办的,没让任何人帮忙。 因着他和阮家其他的人已经断绝了关系,又离开临平城好几年了,这城里谈不上有朋友,也就不必举行葬礼。 盛又安给他选了块地理位置优越的募地,还挑了张他笑起来最好看的照片。 盛却知道自己没爸爸了,整天整天地哭,却在阮唐下葬后,突然不哭了。 母女俩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不爱跟人说话,更加不喜欢外出。 阿姨担心她们的心理状态,悄悄给秦之意打了电话,“曲太太,盛小姐和却却都太安静了,你有没有时间,过来看看她们?” 秦之意到不是没时间,只是最近她自己病倒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来了别说是安慰盛又安了,可能还要反过来让盛又安照顾她呢。 秦之意想了想,让阿姨别担心,说是会让过去看看的。 这个人,就是林圩。 他接到秦之意的电话有点诧异,还以为是曲如愿怎么了呢,结果听到秦之意说让她过去看看盛又安和盛却,他沉默了。 这下,秦之意也纳闷了,“你怎么不说话?” 林圩抿了抿唇,声音有点低沉:“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喜欢盛又安?” 秦之意:“那不然呢?” 林圩简直百口莫辩、哭笑不得,“我没有,我一个朋友曾喜欢过她,所以我对她比较好奇。” “你这是无中生友吧?” 林圩:“……” 行吧,反正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干脆就背了这个锅吧。 “那你知道我对她有意思,你还让我去看她,敢情你也想撮合我们啊?” 秦之意哼笑了一声,“我可没有撮合你们的意思,只不过看你比较空,所以使唤使唤你。” 林圩:“……” 玩笑归玩笑,末了秦之意还是很郑重地拜托他好好开导开导盛又安,至于盛却,相对来说孩子的心理还未成熟,应该更好疏导。 林圩挂了电话后,看了下自己的安排,然后让助理把后面的客人调整了一下时间,再就去盛又安家了。 …… 盛又安昨晚又是一夜没睡,但因为盛却是和她一起睡的,她如果不在床上躺着,盛却也会醒来。 可在床上躺着,她也不能频繁翻身,否则盛却还是会醒来。 再床上僵了一夜,四肢百骸都很酸痛。 吃了午饭,她就想要补个觉。 知道自己睡不着,但还是要强迫自己去睡觉。 无论如何,还有个孩子呢,自己要是垮了,孩子怎么办? 但她刚进卧室,还没躺下,外面就响起了门铃声。 阿姨是知道秦之意安排了人过来的,所以也没发愣,径直就去开了门。 外头站着的男人高大帅气,气质也斯斯文文的,让人一眼就觉得很舒服。 阿姨瞧着这人也不像是下属,应该是朋友之类的,连忙客气地请他进去。 盛又安这时从屋里出来了,见状忍不住问了句:“你们认识?” 阿姨摇摇头:“不认识啊。” 盛又安:“不认识你就让他进来了?” 屋里还有个孩子呢,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阿姨顿时有点委屈,刚想解释,林圩比她快了一步,“是之意担心你们,让我过来看看却却。” 一说秦之意,盛又安就想到了阿姨原本就是秦之意找来的。 她向阿姨投去抱歉的眼神,阿姨却不好意思起来,连连说着下次的确要注意来人,不管认不认识,都应该先说一声。 盛又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从阮唐没了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也停止运转了一般,每天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林圩看了她一眼,从她憔悴的脸色,浓重的黑眼圈都能看出来,她最近的睡眠状态到底有多糟糕。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盛却,相对盛又安来说,盛却的状态要好点,最起码孩子累了就会睡着,而不是像大人一样整日整日地失眠。 林圩走过去,摸了摸盛却的头,又问她:“却却还想不想跟叔叔一起玩上次玩过的游戏啊?” 盛却立马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盛又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盛又安其实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看自己,只听到盛却说:“我还是不去跟叔叔玩游戏了,我要陪着妈妈。” “为什么啊?” “因为妈妈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哭,但我陪着她,她就不会哭了。” 哪里是不会哭,而是不想在她面前哭,强忍着罢了。 听了她的这番话,盛又安强忍着的心情瞬间崩溃,连忙转过身去,仰起头,防止眼泪掉下来。 盛却顿时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小的身子缩了起来。 林圩把她抱了起来,安抚她:“别怕,你妈妈哭不是因为你不听话,却却是最乖的。” 随后,他让阿姨抱盛却去房间里玩。 盛又安堪堪稳住自己的心情,转回来对着他的时候,连挤出一个笑容都很勉强,她轻声道:“不好意思,又让你看笑话了。” “什么笑话?”林圩的态度一点也不客气,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 盛又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强势给震惊到了,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林圩上前,拉进和她的距离,眼神却一秒钟都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过,他沉声道:“你难过可以哭出来,发泄出来,强忍着是没有用的,除了你自己难受,还会吓到孩子,你看到却却刚才害怕的样子了吗?是因为你。” 大人们总说孩子小,很多事都还不懂。 实际上孩子最会观察大人的脸色了,从而来判断自己能不能撒娇耍赖。 “你上次带她去我那里,就是不想上次的事件给她心里造成什么阴影吧?但这次的事情呢?她没有爸爸了,妈妈又整天地哭,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林圩的话太过直白,说得盛又安哑口无言。 她有些慌乱地垂下视线,内心的难过多得几乎要满溢出来,说话的腔调再度哽咽:“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 尽力地去调整自己,尽力地在女儿面前装作平和的样子。 可就是……没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啊! 晚上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睛,阮唐的脸就会浮现在眼前,还有他们过往的种种。 盛又安甚至害怕,自己真的睡了过去,阮唐会不会来梦里质问自己,为什么活着的时候不原谅他,不愿跟他重新开始,他死了却要假惺惺地想念他? 没有假惺惺,是真的很想很想,想得快要死掉了。 孩子不在面前,心底的情绪又在极速地翻涌,盛又安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捂着嘴痛哭了起来。 林圩站在边上,没有安慰她,也没有抱她,就只是看着。 一开始盛又安是站着在哭,后面支撑不住了,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哭得一抖一抖的。 林圩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盛又安只有把心里的那些情绪都哭出来,彻底释放过了,之后才能重新振作。 其实有个孩子,对于她来说,将会是另一种支撑。 …… 秦之意身体不舒服,但是不愿意去医院。 曲洺生没办法,只能托人去问了医生,然后又按照医生的嘱咐,去药房买药。 好巧不巧的,竟在药房遇见了傅嘉盛。 傅嘉盛也是来买东西的,两人一进一出差点撞了个正着。 “我……”傅嘉盛似乎是要爆粗口骂人,一抬头看到是他,也愣住了,“曲二,你怎么在这里?” 曲洺生上上下下地睨了他几眼,发现他手里捏着某种事后药。 他不是已经跟庞白求婚成功了么?那还避什么孕? 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傅嘉盛没有尴尬,反倒是有些无奈和颓然。 因着药店里还有其他人,不方便说话,曲洺生让他等一下,自己进去匆匆买了秦之意要吃的药,然后出来和他说话。 傅嘉盛道:“前几天去了趟医院,查出来她不适合怀孕。” “怎么说?” “特殊血型,体质也不好,医生说如果坚持要孩子,分娩的时候有个万一,那是神仙也救不回来的。” “那你还……”曲洺生顿时用一种看渣男的眼神看着他。 傅嘉盛:“……” 那不是昨天晚上喝多了一时情急,然后家里刚好又没有避孕套了吗! 箭在弦上,也不能不发吧? 他正生闷气呢,曲洺生又忽然问他:“怎么突然想到去医院做检查?” “顺便。” 曲洺生:? 傅嘉盛刚才被他撞见拿着事后药都没尴尬呢,这会儿突然又尴尬了起来。 其实啊,那天去医院,不是因为庞白,而是因为他。 凌媛因为上次的事情虽然没被抓进去,但也让傅五叔对她彻底失去了兴趣。 将人从里面捞出来之后,傅五叔就叫她哪来的回哪去,没准备再管她了。 凌媛自然是不甘心的,就想着要来报复他们。 当时事出紧急,庞白面对危险的反应竟比他还快一步,所以庞白避开了,他没有避开。 “整一个就是疯婆子!我被她撞得从楼上滚了下去,他妈的!被全公司看了笑话!” 那一个四脚朝天的姿势,现在想起来傅嘉盛都觉得脸丢尽了,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当时觉得有点头晕,庞白不放心,非要拉我去医院做检查,既然去了,我就想着顺便让她也做个检查。” 婚礼的事已经在安排了,那么生孩子也可以提上日程。 可谁能想到,这一查竟查出了不好的结果。 傅嘉盛心里庆幸多过于懊恼,他还记得当初秦之意生曲如愿的时候,曲洺生差点疯了。 “没孩子就没孩子呗,你家曲太太每次都说孩子太吵,二人世界最好,那我和庞白就帮她完成这个愿望。” 曲洺生要笑不笑的,“我家太太的愿望,还需要你来完成?” “不然呢?还能把你家的儿子女儿塞回去啊?” 曲洺生:“……” “以后聚会啊,你们都拖家带口,我跟我们家小白来去自由。” 曲洺生是知道他有多喜欢小孩的,以前家里只有如愿的时候,他每次过来,都追在如愿后面让如愿叫他叔叔,还一度闹着要当如愿的干爹。 如果真不能有孩子,他心里一定很遗憾。 曲洺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男人嘛,说对了就显得矫情了。 傅嘉盛没好气地抬手回了他一圈,“一边去,我不需要安慰!” “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傅嘉盛:“……” 曲洺生大概是急着赶回去给秦之意送药,所以说完之后也没多留,只在车子开出去之后,发了条信息过来,让他不要想太多。 傅嘉盛低头看着手机,笑了笑。 什么想多不想多的,检查结果出来已经好几天了,该想多的早就想完了。 其实刚才对曲洺生说的那些话也不算是假话,没有孩子的确挺好的,清净、自由。 也就是……太清净、太自由了。 傅嘉盛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药,无声叹了口气,然后也上了自己的车,回家去了。 …… 庞白一开始不知道他去买药了,直到傅嘉盛把药给她,一边跟让她赶紧吃掉一边跟她道歉才反应过来。 傅嘉盛说:“我保证没有下次,以后再着急我都一定戴套!” 吃药这事,对女孩子身体伤害太大,本就不应该发生。 傅嘉盛发自内心地愧疚:“反正我也不喜欢孩子,要不我去结扎了吧,还省了买套的钱。” 庞白:“……” 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她结果傅嘉盛手里的药,拆开直接扔进嘴里吃了下去。 傅嘉盛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连忙去给她倒了杯水。 “快喝水快喝水!” “我没事,以前我吃药都是这么吃的。” “你们庞家是穷得连水都没有了吗?”傅嘉盛不高兴地瞪她。 庞白捧着水杯抿了几口,然后才小声地回答:“不是没水,是那个时候我太小了,自己没法倒,家里又没人帮我,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吃药不用喝水。” 自从庞朗的事情落幕之后,他们就没有再提起过庞家的事。 傅嘉盛是知道她以前在庞家受了很多苦的,不去问,是不想她去回忆那些不好的记忆。 可突然间听到,反而心里更疼。 “小白。” “怎么了?”庞白仰头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嘴角挂着笑,看上去一点也不伤心,她语调轻快地说道:“没事啊,反正都过去了,以后他们也不能再欺负我了。” 庞嘉最近倒是给她发过信息打过电话,她想回就回一句,不想回就直接当没看到。 她和傅嘉盛即将成婚的消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庞嘉就算再不满她的态度,也不敢再对她有任何的埋怨。 庞白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但是她没有太在意。 傅嘉盛起先担心她会受影响,因为上次在他的办公室,凌媛就是凭借录音里的那些话,才刺激了她。 可不止为何,庞白最近突然什么都不在意了。 无论外界有多难听的传言,到了她这里,要么就是当做没听到,要么就是一笑了之。 本以为她是假装的,可仔细观察之后却发现,她是真的不在意。 傅嘉盛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趁着今天这个机会,他干脆问了出来:“你以后也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了吧?” “嗯。” “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你想知道啊?” “快说。” “那你先答应我,不要跑去结扎。” 傅嘉盛:“……” 刚才那不是急了一时嘴快么,真要去,那肯定是会慎重考虑的。 见他点了头,庞白才道出原委:“前几天你大哥和大嫂找我了。” “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给我讲了个故事。” “啥故事?” “你大哥大嫂的爱情故事啊。” 傅嘉盛:“……” 什么鬼!这也行? 不过仔细想想,自家大哥当初为了能和大嫂在一起,直接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大嫂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背着骂名走过来。 “他们那么难都在一起了,我不过是被人说几句,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再说了,他们说的也都是事实啊。” 狗屁事实。 傅嘉盛不高兴了,大声说:“我们家小白是最聪明的!” 庞白笑着翻了个白眼,“最聪明的就算了,你说我打人最厉害那倒是可以。” “可不是嘛,把自己老公的肋骨踢断,你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棒棒的。”傅嘉盛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庞白:“……” 这事我们就揭过吧,以后你不提我不提,大家都不提了,皆大欢喜。 第260 谁需要压惊 庞白吃了事后药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傅嘉盛还以为就没事了,便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庞白频繁起床去厕所,他也被吵醒,惊坐起来,问她:“怎么了?不舒服?” 庞白:“有点恶心。” “那要不去医院看看?”傅嘉盛说着转头就要去穿衣服,被庞白拉住了。 “我刚才上网搜索了,吃了这种药会想吐也是正常的。”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只是那股呕吐感上来,她就想吐,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真吐床上,那就不止脏不脏的问题了,还很恶心。 傅嘉盛紧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都没说话。 庞白怕他又要提结扎的事,推了他一下,笑道:“没事啊,又不是哪里痛,只是想吐,我忍一忍就过去了,你别想那么多。” “我没想。”傅嘉盛嘴硬。 事实上,他还真的在想结扎的事。 一个小手术,做完了就永无后患,真到了激情时刻也不用中途停下来去找套套,影响节奏。 孩子嘛,命里早就定好了,没有就没有呗。 庞白跟他在一起也这么久了,多少还是有了点了解,从他的神情就能猜到七八分,“傅嘉盛——” “干嘛?” “你要是偷偷摸摸去医院做手术,被我知道的话……” “怎么?你又要把我肋骨踢断?”傅嘉盛说着,还抬头摸了摸上次被她踢过的地方。 庞白顿时被噎住了,涨红了脸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其实也很后悔这件事,但当时就像鬼迷心窍般,死都不想跟他在一起。 她说的话都不信,甚至怀疑他图谋不轨。 庞白低下了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双手的十根手指扣在一起,声音轻轻地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提这个事了?” 傅嘉盛没想大半夜的惹她不高兴,再说了,当时他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知道她的思维陷入了一个怪圈,却从来没想过要去正面引导,只想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让她清醒。 结果可想而知,她非但没清醒,还把他揍了一顿。 傅嘉盛把她抱在了怀里,叹了口气:“好,不提,但是你以后也不能打我了。” “那万一你打我呢?”庞白特别有自我保护意识,很认真地说道:“你打我的话,我肯定要还手的啊。” 傅嘉盛:我看起来那么不自量力吗? 明知道打不过你,还非要凑上来挨揍,我是吃饱了撑的吗? 短暂地沉默过后,傅嘉盛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跟她说:“明天我们去领证。” 这个事前前后后耽搁了好久,直到后面何磊死了,他也没再提起,庞白也就不好意思问。 怎么今天晚上突然又想起来了? 庞白仰头看他,只看到线条完美的下巴,她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往旁边侧了侧,这才看到傅嘉盛的脸。 长的是真好看。 之前在庞家看到他的时候,庞白就想着,这个人这么帅,跟着他就算会吃亏,那至少能饱眼福。 反正,她跟着谁都免不了吃亏。 半天没听到她回答,傅嘉盛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想着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拖太久了,她突然又反悔了吧? 这种事别说电视里了,现实中也见过听过不少。 更有的到了民政局门口还说不要结婚了,当场闹掰。 傅嘉盛拢了拢自己的双手,把她抱得更紧,语气很严肃,甚至称得上是恶狠狠的,对她说:“反正我决定明天要去领证,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把你绑也要绑去。” 庞白哭笑不得,“你这种行为放在古代,就是强抢民女吧?” “我就是抢了。” “抢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有你的。” “快说,你愿不愿意?”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愿不愿意的。 庞白定定地看着他,他也低头看下来,四目相对,双方的眼中都只有彼此。 傅嘉盛听到她说:“我没想过嫁给别人。” 就算那时候跟着谈墨到了南江,试图说服自己和谈墨好好过日子,但总是忍不住想起他。 人只要不是全傻的,总归是能觉察到自己的心思。 庞白轻声道:“我们是先领证再办婚礼吗?” “嗯!先领证不怕你跑了,要不然先举办婚礼你再跑了,我岂不是要成为全城笑柄?” 庞白:“你居然会害怕我跑了?哈哈哈——” “不许笑!” 傅嘉盛是不好意思对别人说,像庞白这种心里没有弯弯绕绕的,真有点什么,第一反应肯定是直接跑路。 换做容颜,可能会回家告状,让容照来收拾秦非同。 再比如秦之意那种,会自己变身女王,亲手把曲洺生一顿收拾。 再不济也是周迟老婆那样的,一声不吭直接冷战一年以上,彻底把周迟的那点耐心和傲气全都给磨没了。 偏偏他的这个,什么都不会,最擅长的大概就是打架和跑路。 傅嘉盛时常担心,万一自己哪天真让庞白受了委屈,说不定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在家,下午下班回来,家里就没人了。 “小白。” “嗯?” “我想了想,以后你要是真生气了,还是可以打我的。” “啊?为什么?” 傅嘉盛一本正经道:“你打了我就出了气,出了气就不会跑掉,与其担心你憋着气会跑掉,还不如被你打一顿。” “傻不傻你?” “是啊,我比你傻。” 爱得多,就患得患失。 傅嘉盛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看庞白哪哪都好,甚至觉得她打架的时候都是又美又飒的。 呸!挨打的时候可疼了!怎么还能觉得她又美又飒呢? 庞白虽然不是很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但他对自己的好还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她难得地粘人,抱紧了傅嘉盛,温柔地说道:“我现在不想吐了,你抱着我睡吧?” 傅嘉盛:“你不怕我抱着抱着就想……” 庞白脸上的笑容一秒收得干干净净,“我看你是想被我踢下床去!” 傅嘉盛:“……” …… 因着要领证很兴奋,第二天傅嘉盛六点钟就起来了,还亲自下厨做了早饭。 不过他做的早饭,只是勉强能吃罢了。 庞白本来想说:这么好的日子,竟然让自己吃这么难吃的早饭,不太合适吧? 可一看他满脸的兴奋激动,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 吃完了早饭,傅嘉盛还特别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两人所需的证件,然后才带着庞白去民政局。 因为来得比较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所以前面没人排队,一进去直接就轮到他们了。 填写表格,拍照。 庞白大概是有点放不开,拍照的时候显得特别拘谨严肃。 工作人员从镜头后面探出头来,对她说:“新娘子笑一笑诶!” 过了会儿,又探出头来,“女的在前,男的在后,靠近一点,对对对,就是这样!” ‘咔嚓’,画面定格。 照片拿到手,庞白只看了一眼就不要看了。 傅嘉盛问她:“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太帅了,衬得你不够漂亮?” 庞白:少说两句,我不想在民政局上演什么不和谐的画面。 傅嘉盛却不管她的眼神警告,还是美滋滋的,“其实你也很好看,不要介意啦。” 哪里好看了,那笑脸一看就很僵,还有身体的姿势也不太自然。 庞白心里不舒服,想要回去重拍又不好意思开口。 倒是傅嘉盛猜出了她的心思,笑着问道:“你想重拍啊?” “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傅嘉盛说完就拉着她回去拍照的地方了,工作人员一看,霎时瞪大了眼:“你俩不是刚拍完吗?” “刚才拍的不好,再拍一遍。” “反正结婚证也不天天看,多拍一遍要钱的啊。”工作人员好心提醒。 拍照才几个钱,傅嘉盛觉得重拍个一万次也不是问题,只要庞白高兴。 “钱不钱的不重要,老婆开心最重要。” 幸好这会儿人不多,工作人员空着也是空着,他们愿意出钱自然就给他们重拍了。 新的照片出来,庞白看完之后果然开心了。 工作人员还打趣了傅嘉盛一句:“好男人啊!” 傅嘉盛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幸好他没有尾巴,要不然肯定要翘到天上去。 只是他们走开后,工作人员看着他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 长得这么好看,是哪个明星吗?还是经常上新闻的富二代? …… 几分钟后,两本红本本就到了傅嘉盛和庞白的手里,傅嘉盛当即高兴地表示今晚要请大家一起吃饭,分享好心情。 庞白害羞到有些无语,“你怎么每次都要请大家吃饭?” “我这不是高兴嘛!” “行吧行吧,随你。” “那我现在先送你回家,然后早点下班来接你去吃饭?” “好。”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一把抓住庞白,然后把刀架在了庞白的脖子上。 傅嘉盛:??? 这都什么年代了,光天化日的居然还有人抢劫? 大家都用手机支付了,谁会身上带现金? 而且,何磊都死了,怎么还有人找他们事情? 庞白也懵了,要是换做平时,她应该在对方抓住她的肩膀的时候就反应过来。 可因为刚才刚领证,心情也有些激动,所以没有那么警惕,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傅嘉盛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怒气,冷声问持刀的人:“你想干什么?” 对方回道:“跟你无关!” 傅嘉盛:????? 你劫持了我老婆还说跟我无关?你是神经病吗? 后面他才知道,对方说的跟他无关,是因为所求之事的确跟他无关。 他昨晚想的有人在民政局门口突然反悔的事,还真的上演了。 那个男的就是因为对象的突然反悔不肯结婚了,然后跑到附近的商店买了把水果刀,随即挑选了一个目标,以他人性命威胁对象答应跟他领证。 傅嘉盛简直不能理解这种脑回路,脑子里到底有多少坑才能做出这么毫无逻辑的事情? 除了他们,其他来领证的路人自然也受到了惊吓,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还在第一时间就报了警。 前后不到十分钟,巡捕就到场了,周围还有一圈围观的群众。 可那个男的对方却始终没出现,警方打了电话,女方表示和男的谈崩了,绝不可能再来跟他登记领证。 哪怕警方说了这边事情的严重性,女方也丝毫没有要来化解困局的意思。 傅嘉盛气得立马就想找人把女方给绑过来,但庞白给了他一个眼神。 其实庞白一直按兵不动,是想知道这位兄弟劫持自己到底所谓何事。 从头到尾听下来,好嘛,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不喜欢多管闲事,更不喜欢被人这么劫持。 傅嘉盛接收到她眼神里传递来的信息,这才把火气强压了回去。 因为叫不来女方,警方那边正想着要怎么稳定劫持犯的情绪,还没商量出对策呢,就看到庞白忽然抓住对方拿刀的那只手,然后也没看清后面发生了什么,最后只听到一声惨叫划破天空:‘啊——’ 围观群众一致惊呆,全场一片死寂。 傅嘉盛因为早就知道了庞白要做什么,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清醒的。 他快速走过去,把庞白拉过来,上下看了看,尤其仔细地检查了她刚才被水果刀抵着的地方。 有一点点划破皮,渗出了一点血色,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妈的!”傅嘉盛扭头就想冲上去把那个被庞白摔在地上的人暴揍一顿,被庞白拦住了。 “别乱动手,等下把你也抓紧去。” 警|察们都还在边上看着呢,他这个时候上去打人,是想挑衅权威吗? 傅嘉盛气得不行,连带着对走过来询问的警|察也没好气。 庞白瞪了他一眼,客客气气地回答了警方的问题,大意就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害怕过,不出手是想知道原因。 然后,警|察的表情就变得特别地一言难尽。 但毕竟她是被劫持的那一个,警方也不好说他们什么,只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因为事情闹得比较大,后面他们还去了巡捕局录口供。 庞白全程都在安抚傅嘉盛,就怕他一个没忍住,对警|察说出什么惊悚的言语来。 好不容易忍到从巡捕局出来,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庞白问:“我们去哪吃饭?” “气都气饱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多开心的日子,竟然被迫参与到一场闹剧里面。 傅嘉盛睨着她,“要不是你身手好,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那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庞白笑嘻嘻的,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像挂件一样挂在他的身上,“我怕那个人是冲着你或者冲着我来的,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那你也应该早点用眼神告诉我啊。” 庞白:“我以为你知道的啊。” 事后想想的确知道,但当时紧张她啊,压根没想那么多。 傅嘉盛心里还有一丢丢的挫败,“那以后要是遇到危险,你是不是都不用我保护了?” 庞白:“你要是想保护的话,那我可以表现得柔弱一点。” “怎么个柔弱法?” “就比如刚才我不出手,等你把那个男的对方绑过来,按头让他们登记结婚,他满意了,肯定会放了我。” 傅嘉盛被她这一说法给逗笑了,但仔细想想,这还真的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儿。 “哎……老婆这么厉害,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没等庞白回答呢,两人的手机就开始叮咚叮咚响个不停,都是群里的消息。 有围观的路人把早上的事情发到了晚上,容颜和秦之意这种走在吃瓜第一线的吃瓜群众都看到了,所以就在群里轰炸式地发消息问他俩,是不是去领证了。 傅嘉盛没好气地回了句:【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请你们吃饭?】 秦之意:【你被吓傻了?】 容颜:【你什么时候说要请我们吃饭了?】 傅嘉盛愣了愣,往上翻信息看了后才知道,原来吃饭的事还没说。 也对,那时候刚决定要请大家吃饭分享好消息,还没来得及说就发生了那场闹剧。 好吧,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傅嘉盛直接甩了个地址过去,说晚上在那里请他们吃饭。 其余几个人也都跳了出来—— 秦非同:【这顿饭的意义已经从分享好消息变成了压惊吧?】 曲洺生:【压惊的对象需要好好确定。】 周迟:【确定什么啊确定,这不明摆着我们傅总比小白更需要压惊吗?】 傅嘉盛迅速艾特他:【晚上你不用来了。】 周迟:【别啊,我刚和我们家知知和好了,我也要拖家带口了呢。】 傅嘉盛:【就不给你这个机会!】 周迟:【都领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看着他们几个男人像小学鸡一样在斗嘴,秦之意容颜等人纷纷无语,特别有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什么男人至死是少年,应该是男人至死都是小学鸡! 第261章 一切都是命数 晚饭的时候大家都拖家带口的,包厢里特别热闹。 傅嘉盛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随身带着红本本,喝上头之后还拿出来炫耀。 庞白拦都来不及,然后就听到满桌子嫌弃的声音—— “你是这里最晚结婚的人,你跟我们炫耀结婚证?” “就是,这才喝多少啊,傅总就不行了?” “你们别欺负他了,他这是好不容易把小白拐上了贼船,当然要炫耀了。” “哈哈哈——” 傅嘉盛今儿个心情好,随他们怎么笑都不介意。 庞白坐在他边上,扯着他的手让他收敛点。 “干嘛要收敛?”傅嘉盛外头靠在她的肩上,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真的太高兴了,眼里亮晶晶的,“我高兴就要让大家都知道啊。” 庞白瞪他:“不要再喝了。” “我是真的高兴。”傅嘉盛不管她说什么,反正就是说自己想说的,“那时候你跟谈墨去南江,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他是有办法让她回来,也掌握了谈墨传销的证据,可他想要的,是庞白心甘情愿回来。 那时候傅嘉盛和庞白也闹了几次矛盾,多少也开了窍。 知道这丫头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跟着他,哪怕二十四小时派人看着,最后也还是会跑的。 “小白,我今天太高兴了!要是没那个神经病早上闹一出,我会更高兴!” “好好好,我知道你高兴。” “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 “……” 见她不回答,傅嘉盛倏地一下坐直了身体,然后紧紧地抓着她,“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我们今天刚领证,你就是我老婆了啊!” 庞白:“……” 喝多了发酒疯什么的,真是让人头疼。 边上周迟几个一边笑一边附和他:“是是是,小白是你老婆了,我们都可以作证!” “这还差不多。”说完,傅嘉盛又咧嘴笑了。 其余人纷纷摇头,然后又开始各自交谈。 曲洺生看自家太太今天一直情绪不佳,还以为前几天生病没缓过来,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问她:“要不要早点回去?” 秦之意看了眼正跟周迟儿子玩得欢的女儿,摇了摇头,“让如愿再玩会儿吧。” 墨园那边大家都离得远,就算邻居家有小孩,平时也很难凑在一起玩。 每天基本上从幼儿园回来,曲如愿就是在家玩玩具,要么就是大人陪着她。 但孩子还小,心里总是向往和同龄的小伙伴一起玩耍。 周迟的儿子比曲如愿小一岁,但因为是男孩子,性格又开朗,所以曲如愿还挺喜欢跟他玩的。 曲洺生却是不太愿意自己女儿跟别人家的儿子玩,他紧紧盯着周迟的儿子。 秦之意觉得好笑,伸手在他腿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干嘛啊?他们都是小孩子,你这幅样子还以为你防狼呢。” “我是在防狼。” 防色狼。 秦之意:“……” 神经病吧! 周迟也听到他们这几句对话了,插话道:“曲二,我先提前声明啊,我也是不希望我儿子搞姐弟恋的,尤其这个姐姐还是你家的。” “怎么?我家的女儿配不上你家的女儿?”曲洺生挑了挑眉,一脸的傲。 周迟笑着摆手,“曲总家的千金小姐哪会配不上别人家的啊,我是怕我家的儿子配不上你们如愿,以后我们全家都要被你们压榨!” 自从有了女儿之后,曲洺生是个什么德行,他们这些好朋友可都是看在眼里。 也曾私下吐槽,以后谁当了他的女婿,想必日子不会太好过。 周迟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去曲洺生手下受调教,再者,一个曲洺生已经够难缠了,还有个秦之意呢。 怕了怕了,惹不起。 曲洺生给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可刚得意了没几秒,周迟又忽然转了话锋—— “但如果你家如愿看上了我们小放,非要嫁到我们周家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嘛。” 曲洺生:“拆你个头!” 周迟立马转头对自家太太说:“你看你看,他急了,就他那样的人,肯定不是个好岳父!” 曲洺生:“……” 秦之意和周太太对视了一眼,纷纷表示对两个男人无语。 容颜和秦非同坐在一边,看着他们拌嘴就觉得好羡慕。 容颜说:“等以后我们有孩子了,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从小考虑他的婚姻啊。” 秦非同摸着下巴仔细想了半天,慎重地点了点头,“应该会的。” 甚至刚才周迟和曲洺生斗嘴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自己家也有个女儿,自己应该也会和曲洺生一样,生怕自家的大白菜被哪只猪给拱了。 容颜这时也发现了秦之意兴致不高,凑过去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不是。”秦之意摇摇头,看着满包厢的热闹,想起了好友盛又安,“我叫了又安,但是她不肯来。” 容颜表示感同身受,“没那么容易走出来的,人活着反而容易放下,死了就永远留在心里了。” 而且盛又安和阮唐之间还有一个孩子,每天看到孩子就会想到孩子的爸爸,盛又安更加不可能忘记阮唐。 秦之意更愁了,“我怕她再这么自闭下去,人就废了。” “那……”容颜想了想,给她出了个主意,“盛又安不出来,我们就上门去呗。” …… 比起前段日子阮唐刚走的时候,最近盛又安其实好多了。 最起码,她在家里表现得很正常,也会和阿姨正常交流了。 至于盛却,虽然没了爸爸,但妈妈每天陪在身边,有好吃的好玩的,小孩子嘛,到底忘记的快。 看着她每天高高兴兴的,盛又安这心里也好受了些。 林圩倒是经常过来,有时候说过来看盛却,有时候直接说过来看她。 一开始盛又安担心林圩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明确表示自己心伤未愈,绝不会有新的开始。 可林圩说,他是心理医生,现在她和盛却都有心理问题,于他而言,是很好的研究对象,所以才每天跑她们这边跑得这么勤快。 这个借口倒是天衣无缝,盛又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是今天,林圩没过来,秦之意他们一大家子倒是过来了,还有秦非同和容颜等人。 盛却一看到曲如愿,高兴地在原地一直跳。 两个小姑娘随后手拉着手,去房间里玩玩具了。 秦之意让曲洺生负责照顾儿子,她则是陪着盛又安聊天。 盛又安道:“我没事了,你不要这么担心我,要不然啊,你整天想着我,你家那位,可是要吃醋的。” 刚才曲洺生进门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老大不高兴的样子,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哀怨。 “你现在也是有家庭的人,儿子女儿老公都需要你赔,好朋友都是吐槽的时候当垃圾桶的嘛。” “切~”秦之意丢了个大白眼给她,“你没事了叫你出来吃饭你不来?容颜说得对,你不出来,那我们就上你家来吃饭,吃穷你!” 盛又安摊手,“你可饶了我吧,我现在用的钱还是从你那借的,你好意思来蹭回去吗?”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我脸皮厚吗?” 盛又安:“……” 行吧,讲歪理你就从来没输过。 但是秦之意看她好像真的心情上调整了过来,觉得奇怪,“你自己调整的?” “嗯。”盛又安点头,借着又拖长尾音‘嗯’了一声,说道:“林圩也算有帮忙吧。” “林圩?” “是啊,他最近经常过来。” 秦之意:“……” 大意了啊。 还以为那天之后林圩就没来了,谁知道居然经常过来! 这家伙……当真是另有心思呢! 秦之意顿时开启了审问模式:“林圩有没有跟你表白什么的?” “你说什么呢!”盛又安丢了个抱枕过去,简直无语,“他把我和却却都当成研究对象,压根就不是你想得那样。” 虽然,一开始她自己也误会过。 秦之意听懵了,“研、研究对象?” “是啊,他说我和却却心理上都有问题,正好方便他观察我们从有问题到痊愈的过程。” “你也同意让他观察?” 盛又安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本来不同意的,但是却却听习惯跟他玩的,而且他说,只要让他观察我们,他以后给却却看病,就不收费。” 秦之意:“……钱过来是好东西。” 盛又安嘿嘿笑了两声,“可不是嘛,尤其我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对金钱低头的。” “那你咋不对我低头啊?” “你不一样,你财大气粗,不在乎借我的那点钱,就算我真的不还,曲太太应该也不会来追债吧?” 秦之意:“……”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挖坑给我跳呢! 不过看到她能跟自己开玩笑了,秦之意心里也为她高兴。 无论是心态上真的调整过来了,还是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只要愿意去努力,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不多时,江江和萧让也到了。 她前段时间在国外旅游,听到盛又安回来临平城了,连忙结束旅程回国,但因为中间出了点小问题,愣是拖到今天才正式见面。 有关于前段时间的事情,江江自然也从秦之意那边全部知道了。 她一进门就抱了抱盛又安。 “你这样……我不太习惯啊。”盛又安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又对萧让点头示意。 江江也就矫情这么一会儿,放开她之后,立马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肩头,“好家伙!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哪能啊,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们这两个富婆啊,你们可是我最后的退路。” “知道就好。”江江在她身边坐下来,抓着她的手。 好像有很多安慰的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了秦之意一眼,发现后者心理素质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此刻竟也红了眼眶。 她们三个太久没有这么坐在一起了,此时此刻,却不是都幸福圆满。 秦之意虽然也经历了很多,但相对另外两个,无疑是最大的人生赢家。 江江跟萧让也是极度分分合合,还曾想要要拉着萧让一起下地狱,最后修成正果也算来之不易。 至于盛又安…… 两人分别抓着盛又安的左手和右手,说了句:“待会儿多喝几杯。” 盛又安心里又难受又感动,哽咽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女人喝多其实很可怕的,尤其是一桌三个女人都喝多了。 秦非同心有余悸都看着容颜,心想幸好容颜现在怀孕不能喝酒,要不然刚才肯定也加入其余三人的阵营了,那就……四个醉鬼了。 曲洺生本来照顾儿子就已经很忙了,现在还要看着秦之意,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萧让比他更头大,因为江江喝醉后疯得比秦之意厉害,他一个大男人差点控制不住。 盛又安也喝多了,但是盛又安喝多了之后趴在桌上,并没有像其他两个那样满屋子疯疯癫癫。 秦非同忍不住跟容颜吐槽:“肯定是曲洺生和萧让平时管东管西管太多了,所以之意和她那个朋友现在才会这样。” 容颜:你看着我眼睛,好好回想一下你对我是不是也管太多了? 自从她怀孕后,大事小事秦非同全都要过问,甚至连她今天穿哪件衣服、哪双袜子都要管,容颜时常觉得生无可恋,然后就木着脸,像个玩偶似的随他摆弄。 时间久了,她觉得也挺好了,每天吃吃喝喝睡睡,什么也不用管不用想。 容颜:我一定是得了什么病! 三个喝多了的女人一直疯到十点多才结束,江江是被萧让直接抗走的,秦之意则是被曲洺生半拉半拖才弄上车。 盛又安醉得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是送他们了。 阿姨把人一个个送走,再回来收拾家里的时候,发现盛又安好像清醒了些。 阿姨上前问了句:“盛小姐,你还好吗?” 盛又安‘啊’了声,又咧嘴一笑,“我没事啊。” 真没事吗?怎么感觉怪怪的。 但因为时间有些晚了,阿姨赶着收拾完休息,也就没有多问。 盛又安在外面坐了会儿,然后就去了卧室。 她是喝多了,但是脑子格外地清醒。 刚才秦之意和江江喝醉之后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秦之意说:我很后悔当时没有阻止你跟阮唐走。 江江说:我那时候去看你,明知道你跟阮唐之间出现了问题,但我却没有及时救你出火海,都是我不好! 作为闺蜜,看到自己这么上心难过,她们忍不住自责。 可盛又安心里很清楚,当初就算秦之意阻止了,江江把自己拉回来,自己最后还是会回到阮唐身边的。 事情就算再绕几个弯,该往哪个方向发展还是往哪个方向发展,谁也不可能和命运之神掰手腕。 一切都是命数。 今晚的确喝得有点多,头痛欲裂很难受。 可喝多了,也挺好的啊。 喝多了,就能看到阮唐。 盛又安看着站在面前的人,一如记忆中鲜活,可她伸手想要触摸,却只摸到一片虚无。 “阮唐……”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光影里的那个人好像听到了,便冲着她笑。 就是因为他笑起来好看,自己在读书的时候才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啊。 盛又安也听到阮唐跟她说:“又安,我们去南江看雪吧。” 其实南江的雪景她和秦之意去看过了,但阮唐说要带她去看,她自然欣喜地前往。 比起和闺蜜一起看雪,自然是和心上人一起看雪更有情调啦。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规划未来,甚至没有说过在一起这样的话,彼此之间足够暧昧,却没有定性。 那种朦胧又害羞的感觉,令人心生激动。 雪地里,阮唐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地散步。 两人头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雪,阮唐侧头看了她几次,然后突然说了句土味情话:呀,一不小心和你一起白头了呢。 当时盛又安笑得不行,觉得他真是土得掉渣。 可即便如此,她也是心里乐开了花。 一起白头,多美好的愿景啊。 只可惜,最后你先走一步了。 “阮唐……”她又呢喃了一声,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翌日天光大亮,她从头痛中醒来,发现自己昨晚没洗脸也没刷牙,甚至没换睡衣,就那么躺下了。 低头稳了稳自己身上,那臭味熏得她快要吐了。 连忙起身想要去浴室洗漱,却因为刚醒来大脑供血不足,一阵眩晕后,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外头有人匆匆冲进来,一边扶她一边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男人的声音? 盛又安惊了下,猛地抬头,发现进来扶自己的人不是阿姨,而是林圩。 跟在后头的阿姨很无奈,低声解释道:“林医生动作太快了,我来不及说。” 就算是朋友,但这也是女人的闺房,一大早的谁知道里面的人穿没穿衣服,这么冲进来实在是太不讲礼数了。 林圩被说得也有点尴尬,收回了自己的手,握拳在唇边虚咳了一声,“抱歉,刚才太紧张了,应该先敲门经过你同意再进来的。” 盛又安:“……” 进都进来了,还说个啥。 林圩说完话也没下一步动作,她更纳闷了,皱眉问道:“你不出去?” 第262章 女为悦己者容 林圩看她身上穿得整整齐齐的,还以为她已经洗漱完毕了。 再仔细一闻,她身上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林圩皱着眉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盛又安迅速找了干净的衣服,进浴室洗了澡。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发现林圩已经走了。 阿姨说:“林先生刚才接了个电话,好像有什么急事,你在洗澡,他就跟我说了声,然后走了。” “哦。” 挺好的。 他留在这里,自己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随后她又问道:“却却呢?” “早上很早就醒了,陪我去买了菜,回来又困了,这会儿睡着呢。” 盛又安去另外的房间看了看,小家伙果然在睡觉。 因着身边没有大人看着,她把被子什么的都踢了。 盛又安无奈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帮她盖好了被子。 然而,盛却这时却忽然喊了一声:“爸爸……” 她分明是在睡梦中毫无意识的,可盛又安的心却被她的这一声呼喊狠狠地刺痛,捏着被角的手抖了抖。 阿姨站在门口,因为是背对着的,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可通过她僵硬的背影,还是能猜得出来,此刻她该有多难过。 …… 傅嘉盛最近心情好到逢人就笑,公司里的员工都忍不住打听他有什么大好事。 后来得知他英年早婚,顿时觉得遗憾惋惜。 傅嘉盛才不管其他人遗憾惋惜什么的,他现在一心一意在准备和庞白的婚礼。 按照庞白的意思,两人的婚礼并没有计划得很隆重,要邀请的,也都是很亲近的人。 至于庞家那边,则是一个都没有邀请。 傅家这边傅嘉盛自己心里有数,请的也都是真心祝福他们的。 然,手底下的人汇报上来说,傅五叔那边最近好像又有动作了。 也不知道傅五叔用了什么手段,竟让一直对商场没有兴趣的傅嘉恒突然点头愿意回公司来上班了。 如此,傅五叔就更加卖力跟傅嘉盛作对了。 商场上的手段傅嘉盛并不怕,最后若是输了,那也是自己能力不够。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傅五叔等人会从庞白那边下手。 尤其是那个傅嘉恒,阴招损招特别多,他自己尚且防不胜防,更别说是庞白了。 索性,他让庞白最近减少出门,如果真想出去玩,一定要带着保镖,再不然就等他下班或者周末的时候,陪她一起去。 庞白不解:“何磊不是死了吗?何诗诗也在里面,而且就算她出来了,也打不过我啊。” “是我五叔那边。” “他们还不死心啊?” “你以为呢?” 那么大的一个集团公司,代表着多少财富,是个人都要心动。 庞白却觉得很没劲,“你不能让位吗?反正你也已经这么有钱了,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呗,大家都姓傅,他们要过去了,也不至于把公司弄得破产倒闭吧?” 傅嘉盛:“……” 见他一脸无语,庞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道:“我要是说的不对,你不要介意,我也不懂你们商场上的那些,就是觉得这么斗来斗去挺没意思的。” 一家人,何苦要兵戎相见。 从小鲜少感受到家庭温暖的人,越是渴望能在婚后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庞白也不希望傅嘉盛总是处于危险之中,她轻声道:“我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就算你没钱,我也能跟着你过的。” 傅嘉盛都她给说笑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把公司让出去,我就没钱了?” “那不然,你还有很多私房钱?” “私房钱谈不上,个人财产倒是有一堆。” 庞白一听,眼睛都亮了,瞬间变成一个小财迷,“所以说,就算你不是傅总了,你也还是有钱人,对吧?” “怎么又好像对钱很有兴趣了?” 庞白笑眯眯地,“没钱那是没办法,但能有钱的话,谁喜欢没钱啊。” 虽说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活法,但是能富养,谁喜欢亏待自己啊? 傅嘉盛用一种赞赏的眼神看着她,说了句:“哟,我们小白开窍了嘛。” 然后,他就拉起庞白的手,说要去商场给她买几套行头。 “啊?是有什么场合需要我参加吗?” “暂时没有,但是有备无患,等婚礼过后,肯定有需要你一起出席的场合。” 庞白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懂那种酒会的社交礼仪,你带着我去,我怕给你丢脸啊。” “怎么会,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 再说了,婚礼过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傅太太,哪个不想活了的敢给她难堪? 傅嘉盛看她还是不怎么愿意的样子,又道:“反正我们也要出去吃饭,顺便买衣服,不是买了就要你马上去参加宴会,你怕什么?” “那……好吧。” …… 两人到达商场后,先是找了家餐厅吃饭。 大概是因为想着待会儿要买衣服的事,庞白胃口缺缺,并没有吃得很多。 倒是傅嘉盛,一个人吃了有庞白两倍那么多,末了还说待会儿要去吃夜宵。 庞白嫌弃他:“你是突然猪八戒附身了吗?” “我是因为心情好。” “遇到什么好事了?” “因为把你娶回家了啊。” 庞白笑:“这都好多天了,你怎么还在因为这事高兴。” “什么这么多天了,我能高兴一辈子呢。” 傅嘉盛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亮闪闪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庞白忽然就很感动,然后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忽然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亲完自己不好意思了,转身就跑。 傅嘉盛一个人愣住原地,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庞白已经跑出去二三十米远了。 他追上去的时候庞白还想往前跑,但因为没看路,撞到了一个路人。 庞白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却得理不饶人,说庞白踩了他新买的鞋。 庞白低头看了眼,对方的鞋是白色的,上面的确有一个脚印,应该就是她刚才撞上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的。 庞白再度道歉:“不好意思,我帮你擦干净吧。” “擦不干净的,你赔偿我吧。” 庞白:? 对方看她傻愣愣的,觉得她是杀猪的好对象,气势嚣张地说道:“我这鞋限量版的,好几千呢。” 庞白不懂鞋,低头看了眼,甚至没看出来是什么牌子。 但是踩了别人一脚就要赔一双新鞋给对方,这种事她听都没听过。 庞白轻声说道:“踩了你的确是我不对,但是我看你的鞋只是刚洗过,所以看上去特别干净,并不是全新的,你让我赔偿,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你都说了是你不对,怎么,现在是想赖账吗?” 从小到大,在吵架方面,庞白向来是不行的那一个。 她嘴巴笨,别说今天是先踩了别人,就算她占理,对方只要能说会道一些,她也是说不过人家的。 可傅嘉盛不一样,傅嘉盛从小就是大少爷,横惯了。 他上前来把庞白拉到自己的身后,不屑地扫了对方几眼。 对方也是有眼力见的人,一看傅嘉盛气质不俗,全身都是高档货,顿时好说话了不少。 傅嘉盛懒得跟这种人胡搅蛮缠,浪费时间不说,还降低了自己的档次。 他拿出手机,让对方报账号。 庞白连忙拦住他,“你干嘛?” “给他转钱。” “你疯了!” “我没疯。” 瞥到对方已经出示了收款码,傅嘉盛随手就扫了对方三千块。 庞白想拦已经来不及,对方美滋滋地收了钱,还说了句‘兄弟爽快’。 傅嘉盛冷哼了一声,拉着庞白往前走。 庞白嘀嘀咕咕地说着刚才的事,显然很不满意他这么轻易就被人给讹了。 “你不是比我聪明吗?看不出来那个人实在讹我们吗?你怎么可以给他转钱呢?!三千块啊!你是不觉得多,但对我来说很多啊!我……” 庞白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被傅嘉盛拽着手腕拖进了楼梯间。 然后,面前罩下了一片阴影,傅嘉盛把她压在墙上,毫无预兆地吻了下去。 庞白瞪大眼睛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傅嘉盛亲了她好一会儿,没觉察到她换气,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抬手拍了拍庞白的脸,提醒她:“换气!你要憋死自己吗?” 又不是第一次接吻,怎么表现得这么稚嫩? 庞白按照他的提醒吸气呼气,可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的。 傅嘉盛喜欢死了她现在的反应,忍不住抬手在她脸上一下一下地摸着。 庞白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顿时双颊爆红,几乎要滴血。 她抬脚就想踢傅嘉盛,好在傅嘉盛早有防备,用自己的长腿压住了她的腿,咬牙道:“又想打老公了是不是?庞白,我们现在结婚了,你再打我,就是家暴!” 庞白又羞又躁,眼神不敢和他对视,只是拼命地推着他,“你疯了你!大白天的居然拉我……拉我……” “拉你干嘛?”傅嘉盛笑眯眯的,一看就不怀好意,“我拉着自己的老婆,亲的也是自己的老婆,其他人看见了又怎么样?还能有意见不成?” “不要脸!” “要什么脸,我只要你。” 庞白实在受不了他这种没脸没皮的样子,再加上两人贴在一起,她怕等下傅嘉盛做出什么更夸张、更没眼看的事情。 “不是说带我来买衣服的,现在把我堵在这里?” “衣服随时都可以买。” “别、太、过、分!” 收到警告的人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地放开她。 庞白哼了一声,转身开了防火门要走出去。 傅嘉盛抓着她的一根手指不肯放,庞白回过头来,笑着瞪他:“你还想干嘛?!” “再亲一下!” 庞白:“……” “不亲我不走。” 怎么会有这种人,他是三岁小孩吗? 庞白最后还是拗不过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凑近踮脚,又在他脸上亲了下。 本来亲完了她就后退的,但傅嘉盛这个不要脸的,在她退远之前,直接一把抱住了她,更深地吻了下去。 庞白真是欲哭无泪,明明是三十多的人,怎么就跟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样,整天逮着她了就没羞没臊呢? …… 两人买衣服的时候遇到了顾依晨和梁靖申,互相打了招呼后,顾依晨忽然说:“你们男的都不喜欢逛街吧?” 傅嘉盛愣了一下,仔细琢磨了她问这句话的含义,然后又观察了一下梁靖申的眼神,他敢肯定,对面两口子肯定是吵架了。 就算没吵架,那也是闹了不愉快。 顾依晨问这话,是等着自己给出肯定的答案,然后把梁靖申推给自己,她拉着庞白去逛街。 傅嘉盛当即摇头表示:“我没有不喜欢,陪老婆逛街,我尤其喜欢。” “傅总,狗粮撒得差不多得了,你都已经把庞小姐娶到手了,还至于这样么?” “我哪样?” 顾依晨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你不会看吗?” 她就差直说自己和梁靖申闹矛盾了,不想再让梁靖申陪着自己逛街。 而这时,梁靖申也主动说:“我单位还有点事,那你和庞小姐逛,我先回去。” 偏偏顾依晨又不让,愤愤道:“我让你走了吗?” 梁靖申:“……” 我要陪着你不让,我要走你又不让,所以——你到底要我怎样? 顾依晨朝着傅嘉盛努努嘴,“前段时间多亏有了傅总帮忙我才能顺利渡过难关,今天正巧遇上了,那你帮我答谢一些傅总吧。” “答谢是要将就诚意的,碰巧遇上的不算,而且现在也不是吃饭的点,不如改天再正式约?” 约你大爷! 顾依晨差点忍不住要爆粗口,“就你这样的,还年年评级第一,你们单位的领导都是猪脑子吗?!” 梁靖申:“……” 你可以说我,但是对我的领导人身攻击,就不太好了。 顾依晨快被他气死了,感觉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她只能看向傅嘉盛,咬牙问:“傅总愿意帮我这个忙吧?” 傅嘉盛说:“我不愿意。” 顾依晨:“……” 好在庞白比他善解人意,安抚住了顾依晨,又对他说:“你就和梁先生先找个地方坐会儿呗,我跟顾小姐去逛,我们女人一起买衣服更方便,而且顾小姐的眼光不错,我相信她。” 老婆发话了,那傅嘉盛还是要听的。 他看了梁靖申一眼,无奈道:“那好吧。” 两个女人走远之后,傅嘉盛问身边的人:“你干什么,把顾小姐惹得这么生气?” “她刚才看上件衣服,试了试,问我好不好看,我如实说了。” 傅嘉盛顿时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勇士啊。” 居然敢在对象面前抨击她的审美,这简直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刚才他和庞白一起逛的时候,其实好几次庞白看中的衣服他都觉得太幼稚了。 但仔细一想,庞白比他小那么多呢,而且心性也嫩,选的衣服幼稚,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总之,不管庞白选中的衣服多么不符合他的审美,他都表示好看。 “作为男人,你怎么一点求生欲都没有?” 梁靖申摸了摸鼻子,压根不懂这些,他甚至诚恳地说道:“我认为两个人相处,坦诚最重要,我说了假话,她现在买回去开心了,等日后被其他人说不好看,她回头骂我骂得更凶。” “所以,现在就是你要的结果?” 被老婆嫌弃丢在一边? 梁靖申:“……” 同为男人,应该惺惺相惜,何必当面扎心呢? …… 庞白和顾依晨连着逛了几家店,顾依晨都没看上的,倒是给她选了好几套。 那种风格庞白平时是断然不会穿的,但考虑到以后要陪着傅嘉盛出席,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尝试一下。 要说顾依晨的眼光,还真的是不错。 庞白换上她挑的那几套衣服,店里的店员都发自内心地夸她好看。 顾依晨歪头对她说:“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迁就的,审美上也是,你不能总买你自己喜欢的衣服,偶尔也要买几件傅嘉盛会喜欢的衣服,女为悦己者容,对吧?” 庞白皱了皱眉,“但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风格。” “就你现在身上穿的这种呀。” 顾依晨把她拉到镜子面前,从衣服到鞋子,一一给她讲解,顺带叫教了她几个搭配技巧。 “你要是平时没什么事,可以多看看时尚杂志,上面五花八门各种搭配都有,你不一定都要喜欢,但多看看,总能学到一点。” 庞白似懂非懂,愣愣地点头。 顾依晨说让她等一下,再去给她挑一套。 庞白说好,但因着穿不惯高跟鞋,就想要到旁边坐下来休息。 谁知,她刚想要移动步子,发现自己身后突然多了个人。 这家店也不是专门为她开的,有人进来选衣服很正常。 之所以会让庞白震惊,是因为这个人是凌媛。 消失了好多天,忽然出现,且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恨,似是要将她就地千刀万剐。 第263章 都是祖宗 上次凌媛心怀恨意报复她和傅嘉盛,害得傅嘉盛从楼梯上滚下去,最后摔了个四仰八叉,面子也丢光光。 凌媛当时行凶完就跑了,傅嘉盛大概是太在意自己的面子,当时懊恼万分,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让人去追。 再后来何磊死了,他们领了证,好事一件接着一件,就把凌媛忘到了脑后。 谁能想到,这人居然又杀回来了。 从凌媛的眼神和表情就能看出来,她这次是来拼命的。 庞白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换掉自己身上的衣服,要不然待会儿动起手来实在不方便。 更让她觉得不方便的不是衣服,是脚下的鞋子。 庞白正准备把脚下的鞋子给脱下来,那边顾依晨拿着选好的衣服走了过来,看她盯着凌媛,就问了句:“是朋友吗?” “不是,她……” “啊——” 庞白根本来不及解释,她的话说到一半,顾依晨就惊声尖叫了起来。 凌媛拿刀抵着她的脖子,吼她:“闭嘴!” 顾依晨万万没想到,自己出来逛个街,还会被人劫持。 她没有庞白那样的好身手,被人用刀抵着脖子,那是动都不敢动,只能对方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那个……这位女士,我们好像不认识吧?”顾依晨小心翼翼地问,尽量歪着脖子,远离刀锋。 虽然她看着凌媛的脸有点眼熟,但印象中没有和这人打过交道画面,应该是不认识的。 既然不认识,劫持自己做什么?为了钱? 现在法治社会啊,她这样就算拿到钱了,有命花? “女士,你如果有什么要求,说出来都是可以商量的,你这样拉我一个无辜的人当人质,大家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啊!” “闭嘴!” 顾依晨:“……” 这女人的声音实在太尖锐了,吼得她耳朵疼。 凌媛这时又对庞白说:“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我可以拿你的朋友怎么样!”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庞白那样的反应,只要她假装无意地靠近,想要下手劫持还是很容易的。 庞白死死盯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她疯起来真的会对顾依晨下手,“你有什么事冲我来,跟她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她是你朋友,那她就活该倒霉!” 顾依晨:“……” 今天出门真是忘了看黄历,否则黄历上一定写着:不宜出门! 先是和梁靖申闹了不愉快,现在还要被迫当人质,都是什么事儿啊! 顾依晨简直欲哭无泪,但她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紧张。 因为她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经历过被绑架的事件,当时差点被撕票。 所以此刻的情况,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也能看得出来,凌媛不是真的想要她的性命,只是庞白武力值太高,凌媛搞不过庞白,不得已只能从旁人身上做文章。 顾依晨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就想到了一个点子—— “那个……你是不是喜欢傅嘉盛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凌媛的态度还是恶狠狠的,一副恨不得把她马上弄死的样子。 顾依晨瑟缩了一下,继续好声好气的:“因为我也喜欢傅嘉盛啊,你以为我为什么跟庞白做朋友,我接近她都是为了傅嘉盛。” 凌媛闻言顿时一愣,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们同样视庞白为情敌,那就是可以握手成朋友的! 而且她现在盯着顾依晨仔细看了看,猛地想起来,这不就是之前那个跟傅嘉盛传过绯闻,还差点订婚了的顾家小姐吗? 凌媛放松了警惕,手里的刀也松了些,问她:“那你今天跟她出来逛街是……?” “为了让她出丑啊!”顾依晨掷地有声,好似她真的就是一个有着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你看她根本穿不惯这种衣服鞋子,但我给她挑的都是这一类的,我还要鼓励她多尝试,你要是不出现,待会儿她肯定就穿着我手上这一套出门了,你看看这裙子,一步裙,她像是那么优雅的人么?” 凌媛自是知道庞白的性子的,大大咧咧毛毛躁躁,跟优雅这两个字半点不沾边。 顾依晨说得有理有据,再加上演技精湛,凌媛从一开始的抱有怀疑,到最后已经信了顾依晨是真的在坑庞白。 她说道:“光是让那个贱人出丑不够,我要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顾依晨:“……”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再说了,她让庞白去死,她就能活了? 这么愚蠢至极的人幸好是对手,如果是队友,顾依晨觉得这一局必定完败。 她轻咳了一声说道:“那不然这样好了,庞白也不知道我心里实际上是想看她出丑的,她是真心拿我当朋友,你跟她说,让她拿自己跟我交换,她一定愿意的!” 凌媛想了一下,拒绝了她的建议。 毕竟傅嘉盛和庞白去领证那日闹上了新闻,网友已经把庞白夸成了功夫女王。 凌媛跟她交手了几次,都只有吃亏的份儿,所以她心里对庞白,其实是有点害怕的。 顾依晨知道她会拒绝,也想好了后面的话要怎么说,她道:“你怕她动手的话,那就让她先把双手绑上再过来。” “她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啊!总不能让我这个无辜人士替她背锅丢了性命吧?” 凌媛看了庞白一眼,随即又压低声音说道:“那你跟她说。” 顾依晨连连说好,然后对着庞白喊道:“小白,她让你过来,把我换出去,你知道的,我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一个弱女子,和你不能比的,嘤嘤嘤……” 刚好赶到门口的傅嘉盛和梁靖申:“……” 尤其是梁靖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女人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虽然平时顾依晨也会撒娇,但这种‘嘤嘤嘤’式的撒娇,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梁靖申顿时感觉到有些不适应,咳嗽了一声。 顾依晨一看到他,就更委屈更难受了,“老公,救我!我好惨啊,陪人买衣服竟还遭遇了横祸,呜呜呜……” 梁靖申:“……” 快点恢复正常,不然我要掉头走人了! 顾依晨才不管他受不受得了,现在就是要扮演的越柔弱约好。 傅嘉盛这时已经走到了庞白身边,见她让店员把自己的手绑起来,便阻止了她。 “你不要去。” 庞白着急得不行,“我不去她会伤害顾小姐的。” “她不敢。” “啊?” 傅嘉盛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打了个电话。 期间凌媛一直盯着他们,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尤其现在她把顾依晨当成盟友,也不会随便伤害顾依晨。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幸好店员没有大喊大叫,还紧急关了门,外面的路人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傅嘉盛转向凌媛,开口道:“你有完没完?” 上次害得他丢脸至极,没把她找出来大卸八块,已经是她祖坟冒青烟的结果了。 可她居然不知死活,还敢跑来闹事。 “把顾依晨放了,我不为难你父母,要不然,你和你父母一个也逃不掉。” 凌媛惊了,“你把我爸妈怎么了?” “现在他们还好好的,但是你再继续作死,他们也要给你陪葬!” 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他虽然没有派人去找凌媛,但也不是一点事都没做。 凌媛的父母早就让人接到了城里,就在凌媛之前住过的房子里住着。 他嗤笑道:“你不信就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证实一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凌媛知道他不会凭空威胁自己,可很早之前,自己就已经提醒过父母,趁早收拾东西出国,他们怎么就不听呢? 她之所以这么执着地想要嫁给傅嘉盛,就是因为家庭环境影响,让她觉得只有嫁入高门,往后的人生才有幸福可言。 同时,家里还有个弟弟需要她扶持,如果只是嫁个普通人,那么小家的生活就会很累很辛苦。 凌媛发愣的瞬间,庞白早就甩了手上的几根带子冲过去把顾依晨救下来了。 顾依晨只看到她朝着自己冲过来,再之后发生的事情她都没来得及看清,然后人就到了梁靖申的怀里。 梁靖申双手牢牢地抱着她,低声而柔软地问:“有没有哪里伤到?” 顾依晨指着自己的脖子,大哭:“你快看看这里,是不是划破了?会不会了留疤?” 梁靖申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地看了看。 是划破了一点皮肤,但血丝都没有渗出多少,再迟点,这伤口就该自己愈合了。 至于留疤,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他回道:“一点点小伤,不会留疤的,我觉得你应该都感觉不到痛。” 顾依晨:“……” 你他妈真是钢铁直男!让人无语! 她没事,但庞白有事。 刚才冲过去就她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她本就穿不来高跟鞋,动作幅度过大的情况下,那一崴,威力相当大。 脚踝瞬间就肿了起来,庞白每走一步都觉得钻心地疼。 傅嘉盛快被她气死了,冷着脸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恨恨地骂:“不是说好了再有危险我第一个上,你又逞什么能?!” 庞白缩了缩脖子,声音很轻,有些心虚:“我没逞能啊。” “还没逞能?!”傅嘉盛又气又心疼,把她抱起来放到一边的沙发上,又蹲下来看了看她的脚踝。 他伸手轻轻一碰,庞白顿时痛得倒吸冷气。 那声音落入傅嘉盛的耳朵里,他就更生气了。 凌媛已经被庞白一脚踢飞在地,痛得根本站不起来。 傅嘉盛平时从来不动手打女人,今天却也是忍无可忍。 但他刚站起来,庞白就看出了他的意图,一把拉住了他,“你别再上去补刀了,她又不是我,你再补两脚,我们就要叫救护车了。” 傅嘉盛:“……” 你对着别人不行,但是你对着我好像很行啊! 庞白被他盯得再度心虚起来,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就对他皱了脸,“我脚疼……” 傅嘉盛:“我还心疼呢!” 顾依晨:你俩真是够了! 她转过去瞪了梁靖申一眼,随后还是觉得气不过,抬手在梁靖申的胸口打了一巴掌,怒道:“你学学人家,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我!” 梁靖申很是无辜,“我没想气你。” “别说了!” 把自己气得跳脚还说没想气自己,比故意气自己还要更加让人生气! 顾依晨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吃狗粮,更加不想看见凌媛那个神经病,她就说:“我们走吧。” 凌媛虽然痛得站不起来,但是神志还是清楚的,听到她说要走,猛地抬起头来,满脸不可置信,“你、你要走了?” 顾依晨:“不然呢?” “你不是和我站一边的吗?” “你是不是傻?”顾依晨翻了个大白眼,“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我凭什么和你统一战线啊。” 凌媛恨得咬牙,“那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是啊!” “你、你——!” 凌媛一边说着,一边抓起刚刚丢在地上的那把刀,又想朝着顾依晨冲过来。 这一次,无需庞白出手,梁靖申长腿一抬,伴随着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凌媛重新跌回地上,直接晕了过去。 梁靖申从事的是文职,平日里也是文质彬彬的。 虽然偶尔在床上的时候顾依晨也感受到过他的力气很大,但像今天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粗,真是两人匪夷所思。 顾依晨心里的那点气瞬间就消失无踪了,她激动又欣喜地抓着梁靖申的手,只夸他厉害。 庞白悄悄地问了傅嘉盛一句:“这样也可以夸厉害吗?那刚才她怎么没有夸我厉害?” 自己冲过去的时候,情况比现在危险多了吧? 傅嘉盛睨了她一眼,“人家那叫男友力,你的叫什么?瞎逞能!” 庞白:“……” …… 这一次,凌媛终于被抓进去了。 傅嘉盛由此总算是能松口气,如果庞白的脚没有扭去的话,他的心情会更好。 傅嘉衍打电话来叫他带着庞白过去吃饭,傅嘉盛想了想还是回绝了:“下次吧。” “怎么了?” “小白脚上的伤还没好,出门不太方便。” “就上下车的时候走一下,这也不方便?” “嗯。” 傅嘉衍:“……” 行吧,疼老婆疼到这份上,我只能对你表达佩服了。 实际上,傅嘉盛不想带庞白出门,是在最近几天的相处中发现,庞白脚扭了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他时时刻刻可以把庞白抱在怀里,当宠物一样揉来揉去,庞白也不会跑掉。 以往他要是把庞白当宠物对待,庞白一下就从他的怀里给溜走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所以有一天是一天,都要好好珍惜啊! 偏偏—— 容颜听说庞白的脚扭去了,还挺严重的,就特意过来看望。 傅嘉盛下班一进门,正高高兴兴地想要喊老婆,一抬眼却看到了秦非同的身影。 他惊了:“我去!你怎么在我家?” 秦非同对着沙发那边抬了抬下巴,“跟着我家祖宗来看望你家祖宗。” “噗——” 傅嘉盛觉得他说得很对,那两位的确是祖宗。 听说容颜怀疑之后,当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妥妥的皇后。 这不,他们过来看望庞白,还顺带买了菜在这边做饭。 傅嘉盛当惯了大少爷,做饭这种事他是做不来的,也觉得湿漉漉油腻腻脏兮兮,不愿意去做。 秦非同看出了他的心思,故意叫他来搭把手。 傅嘉盛不耐烦地皱眉,“你一个大男人要我帮什么忙啊?两个大男人挤在厨房里,像样吗?” 秦非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帮不帮?” 傅嘉盛觉得这货就是挖坑在给自己跳,尽管如此,他还是硬气地摇头:“不帮!” 秦非同也不再跟他多话,转头就喊:“老婆,我一个人搞不定晚饭,需要人帮忙。” 容颜和庞白齐齐看了过来,不等容颜开口,庞白就说:“傅嘉盛,那你帮一下啊!人家来看我,让他们自己动手烧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赶紧帮一下!” 傅嘉盛:“……” 秦非同这时已经笑得心满意足了,用嘴型挑衅他:有本事别听老婆的话。 傅嘉盛:“……” 那自然是没本事的。 两个大男人进了厨房,里面时不时就会传来互怼的声音。 容颜听得直摇头,一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叹气道:“等这个孩子出生,我感觉我家就要有两个小孩了。” “啊?”庞白一下没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睛,“怎么……突然两个小孩了?” “喏——”容颜指了指厨房,“那里面不就两个小孩吗?你家一个,我家一个。” 庞白:“哈哈哈——” 既然提到了孩子,容颜顺口就问了一句:“你和傅嘉盛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庞白神情一僵,立刻垂下了视线。 她是个不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容颜一看她的反应心里就猜到了,迟疑地问:“是你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庞白:“是我。” 第264章 我要那种爱 大概是因为庞白平时战斗力太彪悍了,所以容颜从来没想过,她的身体会出现什么问题。 庞白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又忍不住叹气,“傅嘉盛的意思,是不要孩子了,就我们两人过到老。” “那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啊。”庞白有点不好意思,压着声音道:“生孩子这事我一个人又不能完成。” 要是换做别的情况,容颜说不定就给她出馊主意了。 但关系到生命,容颜也不敢瞎说,就只是安慰:“你也别心理压力太大,傅嘉盛上面还有个大哥,传宗接代这事,丢给他大哥大嫂去完成吧。” “我听说她大嫂生第一胎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止不住,所以也没打算生第二胎。” 容颜:“……” 那这可就真的有点棘手了。 中国人对传宗接代这种事多少还是有点执念的,尤其是大家族。 辛辛苦苦一辈子打拼下来的江山,转手要给别人,换做谁也不能心甘啊。 容颜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和她一起叹气。 庞白这时反倒笑了,“你叹什么气啊,你现在要保持好心情,别因为来我家看我,心情都变得不好了,要不然,秦非同下次该不让你来看我了。” 容颜:“不让我来就不让我来呗,换你来看我啊。” 庞白:“我觉得可以。” 两人顿时哈哈大笑。 这时,傅嘉盛从厨房出来了。 庞白收住笑声,问他:“不用你帮忙了吗?” “哼!”傅嘉盛很不高兴。 庞白怔住,“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 傅嘉盛当然不会告诉她们,自己是被秦非同从厨房给赶出来了。 一开始秦非同还说着要他帮忙,后面看他干啥啥不行,帮倒忙第一名,就忍无可忍地把他赶了出来,还附赠一句:看着这么大一人,怎么什么用都没有? 他就差只说了:你是个废物。 傅嘉盛气死了。 容颜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起身去了厨房,直接问秦非同:“干嘛?他吵不过你生气了,所以不帮你洗菜了?” “洗什么菜?”秦非同指了指旁边傅嘉盛洗好的青菜,很是无语:“他洗完了我还要再洗一遍,浪费时间。” 容颜‘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撩起自己的袖子,说道:“那我来洗吧。” “你别动!”秦非同连忙拦住她,“你去外面坐着等吃饭,什么都不要做。” “可我想跟你待在一个空间啊。” 秦非同闻言心口一软,看了眼她的肚子,还是说:“待会儿我开了火会有油烟,你闻了难受,去外面吧。” 容颜噘着嘴哼哼唧唧的,最后是被秦非同强制送出来的。 “乖,坐着等我,很快就好。” “那好吧。” 秦非同满意地笑了笑,眼神朝着不远处瞥了眼。 容颜还以为傅嘉盛和庞白在干什么呢,也想转过去看看,下巴却突然被捏住了。 再然后,唇上就传来温热感,秦非同飞快亲了她一下。 容颜都没反应过来,而秦非同亲完,转身就去烧菜了。 什么跟什么嘛! 但是秦非同很少这样,容颜表面嫌弃,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难道是因为那边傅嘉盛和庞白太腻歪了,所以她家的这个,也被刺激了一下,开窍了? …… 周迟今天又被周太太冷落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总之周太太就是冷着脸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他郁闷死了,就想找人喝酒。 其他人都有孩子了,他不想自讨没趣,就想到了傅嘉盛。 “傅总,出来喝酒啊,我请客。” 傅嘉盛嗤笑了一声:“咋的,又被你家周太太甩脸色了啊?” 周迟:“……” 这人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装了监听器,要不然怎么会一猜就中? 没听见他吭声,傅嘉盛就知道自己才对了,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没搞定?” 周迟哼了一声,“我要是知道怎么回事,还能找你喝酒?” “可我家今天有客人啊。” 周迟一愣,“谁会去你家?” 这圈子里爱玩的人,大多都不喜欢去家里。 其他的…… 周迟仔细在脑海中想了一下,就猜到了:“秦非同和容颜?” “是啊。” “那不正好吗?你家小白有人陪着了,你可以来跟我喝酒啊。” “我看你是想拖我一起下水。” 庞白的脚还伤着呢,自己这个时候跑出去喝酒,是想喝完了回来跪搓衣板么? 不过好兄弟心情不佳,那自然也是要多关心的。 傅嘉盛提议道:“那不然你来我家吃饭?正好你可以问问小白和容颜,知道一下你家周太太为什么生气。” 周迟觉得他这话说得挺对的,于是就答应了过去。 可真坐到一起吃饭了,他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多么地不明智。 他们都是成双成对的,你给我夹菜,我喂你吃饭,浓情蜜意如胶似漆,好得不得了。 自己孤零零地坐在边上,显得尤为刺眼。 周迟不爽地敲了敲桌子:“我说你们……能不能收敛点,照顾一下我这只单身狗好吗?” “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还说自己单身狗?”傅嘉盛笑话他。 秦非同也难得打趣:“你这么说话,难怪你家太太会不想理我,换做是我,何止不理你,还要打你一顿。” 周迟:“……” 吃狗粮还不够,还要被怼,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拖过桌上的酒瓶,自顾自喝了起来。 傅嘉盛也不阻拦,只是笑眯眯地说道:“你要是喝醉了,可不能在我家发酒疯。” 周迟不理他,一杯接着一杯灌自己。 傅嘉盛和秦非同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容颜一看就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坏主意,所以也没有说出来。 但是庞白不知道啊,她看周迟那喝酒的样子有点疯,于是担心了起来,“他这么喝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傅嘉盛不以为然,又瞥了周迟一眼,淡声道:“最多就是喝醉。” “你不是说他喝醉了不让他在我们家发疯吗?” “把他扔出去就行了啊。” 庞白:“……” 好兄弟?? 容颜这时提醒了一句:“你放心吧,他们还能坑他啊?” 庞白:那好吧,那我就不多事了。 等到一顿饭吃完,周迟也喝得差不多了。 秦非同带着容颜走了,傅嘉盛把庞白抱到了沙发那边,让她看电视,然后才折回餐桌,拍了拍周迟的肩:“怎么样?自己还能走吗?” 周迟趴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傅嘉盛看了眼桌上的酒瓶子,按照周迟的酒量,这么一瓶红酒下去,上头是肯定有点上头了,但醉得不省人事那是不可能的。 这家伙就是心里憋着事难受了,所以才故意不吭声。 傅嘉盛起了坏心思,踢了踢椅子,一本正经道:“我可是事先跟你说过的,喝醉了我不管的。” 趴在桌上的人闷声回了句:“那你把我扔出去啊。” 傅嘉盛:“你我兄弟一场,我怎么会把你扔出去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来凑近周迟,“不如这样吧,我打电话给你的知知,让她过来接你,你觉得如何?” 周迟本来是闭着眼睛的,听到他这句话,倏地睁开了眼睛。 随即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重新把眼睛闭了回去,故作不在意地说:“我自己能打车回去,用不着她来接!” “这样啊……”傅嘉盛十分识趣,“那行,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周迟:“……” 你他妈还是不是我的好兄弟?怎么就听不懂我话里真正的意思呢? 被他瞪了两眼,傅嘉盛终于忍不住,又笑了好一阵,然后才说:“行了行了,你就趴着吧,我去打电话了。” 周迟不吭声,但是表情很欠揍,好像在说:是你自己要打的,跟我无关。 傅嘉盛才懒得理他,转身打电话之前,又从酒柜上拿了两个空的酒瓶子放在桌上。 周太太跟周迟结婚这么多年了,对周迟的酒量肯定是有所了解的。 一个空瓶子放着未免不够说服力,多放几个总没错。 所以,等到周太太感到的时候,一看桌上那四五个空酒瓶,都有些懵了。 “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喝的?” “是啊。”傅嘉盛点点头,“一边喝一边忏悔,说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你,老可怜了。” 周迟:“……” 我没有!你他妈不要毁我的形象! 周太太心里自然也清楚,周迟绝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这么说。 但既然傅嘉盛把这戏都做到这份上了,她人也过来了,再拆穿他们也没什么意思。 她上前,碰了周迟两下,“你还能走吗?” 周迟哼唧了一声,“能!” 话音落下,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外面走去。 那瓶红酒刚下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一点事都没有,但过了这么一会儿,还真的有点头晕了。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出息玩了,酒量也跟着急速下降。 眼前的景物晃得他头晕,脚下一个没稳住,往前趔趄了一步,差点摔在了地上。 周太太匆匆赶过来把他扶住,低喝道:“你急什么!” 随后,她回头跟傅嘉盛和庞白道了别,这才扶着周迟走了出去。 两人到了楼下,周太太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周迟不解地问:“你不是自己开车来的?” 周太太头都没抬,随口回了句:“我从我妈家过来的,那边没车。” 周迟愣了一下,然后按住了她正在打车的手。 一阵微凉的夜风吹过,令他愈发清醒。 周太太抬头看他,满眼困惑:“干嘛?不让我打车难道我们走回去?” 面前的人盯着他,那双眼睛有点红,不知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还是怎么的,看着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好半晌后周迟才开口,嗓音带了点哑:“你和小放回你妈家了?” “是啊。” “本来晚上准备睡那边的?” “嗯。” “怎么没跟我说?” 周太太眼底暗了暗,仍旧装作自然的样子,“我回娘家一趟,不用跟你汇报吧?” 是不用汇报,可问题是,桑家对她一直都不好。 当初她答应嫁给自己,不过是想从桑家的火坑里跳出来,没想到又跳进了自己这个火坑。 过去这些年,自己对她也从未伤心,桑家那边应该没少给她脸色。 她习惯了这种生活,也就想不到要带着自己一起回去。 周迟忽然说:“我跟你一起过去。” “啊?”周太太愣怔了几秒,又连忙说:“没事,我姐今天也回去了,小放跟着她睡的。” “我们的儿子,干嘛跟着别人睡?” “可现在这么晚了,等我们到了那边,小放肯定睡着了,又把他叫起来再回家,太折腾了。” “那就睡你妈家。” 周太太彻底愣住。 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周迟从来没有在她的娘家留宿过,一晚都没有。 逢年过年碍于面子过去一趟,也都是匆匆去匆匆回,大多都是不怎么愉快。 周太太心里突然乱了起来,低声问周迟:“怎么想起来住我妈家去了?” “女婿住丈母娘家,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说呢? 周太太没问出声,但眼神表达得明明白白。 她觉得周迟一定是喝醉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周迟说:“我是有点喝多,可我没醉,桑知,我是你老公,带你老公回你娘家住,你很不乐意是吗?” 桑知,周太太的名字。 周迟平日里也很少叫她的名字,以前两人刚结婚的那段,他都是叫‘哎’。 桑知无所谓,也就不会去纠正。 最近这段时间偶尔腻歪,他就叫知知,这么连名带姓的,还真是少见。 桑知不习惯这样的周迟,声音都开始发虚:“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 “你以前,都不愿意住我妈家的。” “是我不愿意,还是你从来没提过?” “我提了,你就愿意吗?” “是。” 大概是一年多前,有一次他们回桑家,吃完晚饭,周迟没有急着走,而是和桑知的父母坐在客厅聊天。 其实周迟不太喜欢桑家的氛围,所以聊天的时候也没怎么走心,聊得很敷衍。 桑父桑母都看了出来,但见他迟迟没有开口说要走,摸不准他的心理,也就没提留宿的事。 后来是桑知抱着睡着的周放走到周迟身边,说时间差不多了,孩子都睡着了,该回家了。 周迟当时立刻就脸色变得不太好,可桑知以为,他是气自己说得晚了,还暗暗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要早点回家。 其实,周迟那晚就是想和她留宿桑家的。 桑家那些人对她颐指气使冷嘲热讽,背地里甚至对她骂很难听的话,不都是因为看自己不把她放心上吗? 周迟催促她:“打车啊,去你妈家。” 桑知怔怔的,按照他的吩咐打了车。 等到两人上了车,开出去好长一段路,她才重新找回理智。 “那个……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和我爸妈说不回去了。” “嗯。” “要不,我们还是别过去了?” 半夜三更把人吵醒,说不定又要挨一顿骂。 周迟不高兴地哼了声,往她身上靠去,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头疼,你给我按按。” “越按越疼,你靠着别乱动,安静地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点。” 周迟才不要安静,他说道:“你对我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对着你自己家里人就那么怂?” 但凡她拿出一半的硬气对付桑家人,也不至于怂成这样。 桑知抿了抿唇,没接话。 让她怎么说呢? 她一个家庭主妇,跟他的婚姻朝不保夕,也没什么特长,真离了婚,说不定还要靠娘家帮衬。 让她去跟娘家撕破脸,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那么做的。 再说了,父母对她虽然算不上好,但也把她抚养长大,让她吃穿不愁,尽了该尽的责任。 还有家里那个奶奶,总是偷偷地给她塞钱,真和家里闹翻了,以后想要回去看一眼奶奶都苦难。 桑知心里很难受,无力的难受。 她没有和秦之意容颜等人走得很近,是因为知道自己和她们都不一样。 秦之意本身厉害,容颜有大哥撑腰,庞白心性单纯反倒能不管不顾,偏偏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背后又没人撑腰,处处矮人一截。 更重要的是,曲洺生很爱秦之意,秦非同很爱容颜,傅嘉盛很爱庞白,唯独周迟——她甚至不敢很肯定地说,周迟爱自己。 偶尔也能感觉到周迟对自己很好、很有兴趣,甚至是喜欢自己,但这些都不够。 兴趣会减退,喜欢会转移,唯有深爱,才能永久。 桑知突然对周迟冷淡,就是因为从周迟的手机上看到了暧昧的短信。 他如果本性不改,那么离婚是必然的。 她怕自己再陷下去,最后会遍体鳞伤。 但周迟今晚的举动—— 她犹豫了很久,车子都停在桑家门口了,她才问出口:“周迟,你爱我吗?” 像曲洺生对秦之意那样、秦非同对容颜那样、傅嘉盛对庞白那样,我要那种爱。 第265章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周迟被她问得愣了一下,‘爱’这个字带有强烈的冲击性,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桑知问这句话全凭一时冲动,等了半晌不见他开口,顿时就有些心虚和慌乱。 她开了车门,落荒而逃般地下了车。 周迟紧跟着下车,见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大喊了声:“桑知,你给我站住!”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大家要么已经睡着,要么也是躺在床上在酝酿睡意。 他这么突如其来地大喊,如同平地一声雷,把桑家的其他人都给炸醒了。 桑知的姐姐桑夏刚把周放哄睡,乍然听到周迟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而且这幻觉还是跟妹夫有关,她吓得一个激灵,抬手就在自己头上抽了一下。 可是……刚才那声音很真实啊,不像是幻觉里的! 桑夏皱着眉头很迟疑,但最后还是起身拉开窗帘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好家伙!楼下两个人正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完全没有体统! 因为周围太安静,桑夏开了窗就能听到楼下那两人的对话。 自家妹妹不知怎么了,不愿意和周迟说话,左躲右闪地想要逃离他的桎梏。 周迟呢,双手牢牢地抓着她,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对桑知说:“哪有人像你一样,问完了问题不听别人说答案,转头就跑的?” 桑知不看他,声音又急又快:“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想听你的答案了!” 周迟无语望天:“……” 桑夏趴在窗口,竖着耳朵听得格外仔细。 到底问了什么问题啊,一个拼命想要说答案,一个就是不想听。 桑夏很想喊一嗓子:知知,你不想听我想听! 毕竟,八卦是人的本性。 不过她也是了解自家妹妹的,这一嗓子喊出去,桑知大概会更加不好意思,直接跑进屋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于是,桑夏忍着内心爆棚的八卦欲,等着他们自己说出上下文。 周迟好像喝醉了,跟桑知拉扯了没一会儿就喊着自己头晕。 桑知愣了一下,他便抓住这个机会,把桑知抱在了怀里。 “为什么不想听我的答案了?你是不是怕我说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桑知不想再跟他说这个事情了,她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脑抽了才会胡言乱语,“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过,我们快进去吧!” 周围的邻居都是认识她的,万一有人也在外面玩,这个时候才回家,撞见她和周迟在门口这样子,明天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周迟才不管呢,他既然决定要来这边留宿,自然是想好了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他低头靠在桑知的肩上,声音轻轻软软的:“知知,我爱你。” 这话似有魔力,一下子就把桑知给定住了。 周迟顺势抱得更紧,又和她脸贴着脸,蹭了蹭,“我要是不爱你,干嘛死拖着不愿意和你离婚?真要玩,离了婚不是更自由吗?” 天知道自己被她冷落的这一年过得有多惨,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一把辛酸泪。 “你把我赶去客房,进进出出都当我不存在,有时候我下班回来,也没有我吃的饭,我那么讲究的一个人,都沦落到偷吃儿子的零食了,被人知道飞得笑死我。” ‘噗——’ 桑知没忍住,也笑了。 难怪有段时间她总觉得儿子的零食吃太快了,为此还骂过儿子,看来是儿子替老子背锅了。 “你有钱有人陪,出去吃就行了啊。” “我想跟你吃啊。” 想跟你坐在一张桌子上,想和你面对面,哪怕粗茶淡饭,也觉得香甜可口。 桑知没想到他今晚喝醉了还能说出这么多矫情的话,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但是,周迟的那一句‘我爱你’,她可是实实在在地听了进去。 “我们先进去。” 周迟:? 我都跟你深情告白了,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桑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很淡定地说:“你喝多了肯定难受,早点进去休息。” 周迟不依,抱着她哼哼唧唧的。 桑知别过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眉眼弯弯,笑得可甜蜜了。 楼上等着看好戏的桑夏被喂了一嘴的狗粮,这时终于忍无可忍,朝着他们吹了个口哨。 两人皆是一惊,纷纷朝着口哨声发出来的方向看了过来。 桑夏摊了摊手,“你俩大半夜的够了吧?快来把你们的儿子抱走!可烦死我了!” 桑知差点要原地跳起来,一张脸瞬间爆红。 正好趁着周迟这会儿愣住了,她想也不想,一把就将人给推开了。 周迟毫无防备,被她退得往后踉跄了两步,最后还没站稳,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桑夏:“哈哈哈——” 周迟:“……” …… 傅嘉盛发现,做人还是要善良,不能动不动就笑话朋友,否则是会有报应的。 这不,他前脚刚笑话完周迟,后脚就因为帮庞白洗澡,在浴室摔了个四仰八叉,头上撞出好大一个包。 庞白不放心,让他去医院检查,他不肯去,还愤愤地说:“医生问了我怎么回答?” “据实回答啊。” 傅嘉盛:“……” 怎么能据实回答呢? 跟医生护士说自己是帮老婆洗澡,心里想歪了,只顾着吃豆腐,所以没注意脚下,才摔成这样的? 傅嘉盛不干,捂着自己的头回了房间。 庞白一只脚跳啊跳的,也跟着回了房间。 两人现在都是伤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个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庞白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道:“挺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傅嘉盛扭头躲开她的手,不满地皱眉:“你别把我当宠物一样摸。” “可你有时候就是这样摸我的啊。”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傅嘉盛解释不清,只道:“就是不一样。” 庞白:“……” 我看是你胡说八道吧? 这时,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对视了一眼,瞬间了然,肯定是群里的消息。 傅嘉盛的手机就捏在手里,他低头看了眼,是周迟发的,一连串的笑脸。 他摸了摸下巴,做出猜测:“看样子,他是借酒装疯成功了啊。” “啊?” “周迟喜欢他太太。” 庞白:“这不是很正常吗?” 夫妻两个,不就是应该互相喜欢的吗? 傅嘉盛不想跟她说别人的事,他现在只想庞白看在自己摔了一个大包的份上,过来亲亲自己抱抱自己,然后允许自己今晚和她大战三百回合。 庞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心只想八卦周迟和桑知的事,最后傅嘉盛被她问得烦了,直接澡也不洗,扯过被子就钻进了被窝。 “我要睡了!”被子下面传来他欲求不满的声音。 庞白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床头,一脸无语。 过了几秒,她叹口气:“那好吧。” 傅嘉盛这时又不知道抽什么风,忽地掀开被子,狠狠地瞪着她。 庞白本来也准备躺下来睡了,突然被他这么瞪着,坐下去的动作到一半就停在了那里。 她怔怔地问:“又怎么了?” “我没洗澡就要睡觉,你居然也没意见?” 庞白:“我要有什么意见?” 正常人肯定偶尔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那不想洗澡也很正常的嘛。 再说了,他们都领证了,以后还有很多年要一起生活呢,这种事也肯定还会发生,一直有意见,那不是很累? 庞白觉得小事上没必要计较,她甚至十分贴心地说:“以后我也有可能不洗澡就睡觉,你到时候也不要嫌弃我就好。” 傅嘉盛:“……” 算了吧,还是老老实实睡觉的好。 再说下去,不知道她还能一脸无辜地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来,搞不好自己要气死在今晚。 手机这时又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都是周迟发的信息,无一不在表达着他的兴奋。 傅嘉盛看都不想看,可即便他不看,庞白看完了也还是会告诉他。 啊!好想从地球上消失一晚上啊! …… 傅嘉盛昨晚没休息好,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老大不高兴了,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怨念气息。 助理硬着头皮匆匆迎上来,轻声问道:“傅总,您是已经都知道了吗?” 傅嘉盛面无表情,“知道什么?” “报道的事。” “什么报道?” 他这么问,肯定是不知道了。 助理连忙拿出手机,把那些报道一一给他看。 傅嘉盛本来脸色就不太看,看完那些报道,直接就黑得跟锅底一样了。 旁边路过的员工原本想跟他打招呼的,见状也纷纷低着头快速走过,不敢吱声。 助理其实也有点紧张,他没想到傅五叔那边居然贼心不死到这种地步,而且使的手段都很下三滥。 因着庞白和庞家那边基本上已经算是断了关系,所以他现在直接说庞白是孤儿,连带着最近几次凌媛闹事,却次次被她占了上风,直接颠倒过来说她仗着自己身手好,随便出手伤人。 还有庞白体质特殊不能生育的事,也一并捅了出去。 傅嘉盛的助理跟庞白其实不太熟,但也见过几次,知道那个小姑娘心性单纯,面对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肯定会受不了。 所以他才这么着急地跟傅嘉盛说这件事,希望能尽快处理好。 可傅嘉盛看着报道出来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多。 虽然那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在睡觉,但仍不排除有很多夜猫子已经看过了报道。 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想要彻底清除痕迹不让庞白知道,恐怕有点困难。 心里还没想好应对的计策,群里先一步炸开了锅。 曲洺生秦非同等人纷纷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显然是看不下去傅五叔做事如此卑鄙。 傅嘉盛只回了四个字:我自己来。 既然对方非要一而再地挑衅,那不如就趁着这次,直接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吧。 他让助理先去把这些报道都扯掉,然后一一联系发出报道的媒体方。 助理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问了句:“傅总,联系他们是要……” “提前祝贺他们要有新工作了。” 助理:? 等到傅嘉盛走远了,他才终于想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思——那些人都要失业了! 这一次,是真的要斩草除根了。 …… 傅嘉恒最近被自己的老子逼得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去学习商场上的事。 他其实智商很高,学什么都很快。 傅五叔见他听话,还挺欣慰的。 可傅嘉恒说:“你答应过的,只要我从嘉盛手上把公司抢过来,你就放了绘绘。” “是。”傅五叔点点头,又眯着眼说:“但你现在还没有把公司拿到手。” 傅嘉恒嗤笑了一声,转头就去找傅嘉盛了。 要从傅嘉盛手里拿公司还不简单啊,只要他一句话就行了。 他也是这么跟傅嘉盛说的,然后得到了傅嘉盛一声嘲笑,“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傅嘉恒坐在他对面,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脸上满是自信,“我没疯,你也没疯。” “那你在我这里说什么屁话!” 傅嘉恒皱眉:“你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我还有更粗俗的,你不走的话我可以继续说给你听。” 下三滥的手段自己或许用的没他们父子顺手,但是骂人的话,自己还挺在行的。 傅嘉恒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尾,叹气道:“我以为我亲自登门,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啊。”傅嘉盛扬起一个标准的假笑,漫不经心道:“你这是亲自来挑衅,足以证明你们父子有多么重视我,我真明白。” 傅嘉恒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你明白个屁!” 傅嘉盛:“……” 这狗东西也学得太他妈的快了! 傅嘉恒说完有些不适应,嘴角又抽了抽,随即恢复一贯斯文败类的模样,淡声说:“我对商场从来不感兴趣,你知道的。” “然后?” “我爸抓了苏绘。” 要不是因为心上人被抓了,自己能低头服软? 不过这事真说起来,也都怪自己太大意了。 一直看不上苏绘的人,突然说要约苏绘吃饭,想要真正了解一下未来儿媳,自己一时兴奋失去了理智,这才让苏绘入了虎口。 自那天后,苏绘就不见了。 傅嘉盛其实隐约也听说了苏绘的事,当初他答应苏绘会送她离开临平城,后来苏绘没再提起,也就没了下文。 再之后,没怎么看到苏绘的身影,还以为她是自己想了办法离开了呢。 原来—— “你确定她在你爸手上?” 傅嘉恒点点头,“我跟她通过电话。” 傅嘉盛抿了抿唇,看上去像是要说什么,可最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还是不多嘴的好。 苏绘那个人,看着很阴郁不太灵光的样子,实际上脑子灵活得很。 说不定她不是被傅五叔抓走的,而是自己主动配合傅五叔的也说不定。 她知道傅嘉恒对商场没兴趣,要是被傅五叔逼得没办法了,还真有可能放弃她。 只是这些事都不管自己的事,随他们这样去。 听着傅嘉恒的意思,他应该只是想救出苏绘,其他的仍旧没兴趣。 “你的意思,是让我配合你演一场戏?” 傅嘉恒给了个‘你还不算太蠢’的眼神。 傅嘉盛气得当即丢了一支签字笔过去,被对方接住,然后丢了回来。 他也接住,‘啪’一下放回了桌子上,又故作严肃地说道:“我凭什么配合你?万一你现在就是在跟我演戏,你们父子就是想拿走公司呢?” “我有病?”傅嘉恒无语死了,“我放着自己好好的医疗事业不干,来跟你们勾心斗角,我吃饱了撑的吗?” “这些话你应该跟你爸去说。” “我说过了,他不听啊。” 傅嘉盛:“……” 上一辈人在某些事情上的执念,他们作为下一辈,的确是无法理解。 尤其是像傅嘉恒这样的,智商超高,却又从小都特立独行,不愿被安排被束缚,傅五叔这么逼他,只能适得其反。 傅嘉盛也没准备继续装下去,这时便正正经经地问道:“你要我怎么配合?” “让你老婆在医院躺几天,之后我会弄一份假的文件给我爸看,他应该会来跟你求证,你到时候临场发挥好点,别把我卖了就行。” 假的文件是什么,傅嘉盛用脚趾头猜都猜得到。 他笑了笑,“你胆子挺大啊,这事你如果真做了,事后我抓着不放的话,你是要去蹲局子的。” “我会留一手的。” “什么意思?” “你想要孩子吗?” 傅嘉盛:??!!! 这货怎么什么都知道?知道就算了,居然还以此作为留一手? 傅嘉恒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悠然自得地说道:“你让我满意,我保证也让你满意,别忘了,我是学医的。” 傅嘉盛当即点头:“好,成交。” 傅嘉恒心满意足,随后便起身走了。 傅嘉盛心里十足激动,等他一走,立刻就给庞白打了电话。 然而,电话无人接听。 第266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庞白以为,自己在经历过凌媛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之后,听过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心理上应该不会太脆弱。 然而,真的看到了那些报道,她还是有种被人掐住了喉咙的感觉,几乎喘不上气。 她看到了傅嘉盛发来的信息,知道他担心自己,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后面傅嘉盛打来电话,她也听到了,同样也是没接。 就算接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傅嘉盛会说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肯定是安慰她,让她不要多想。 她也不想多想,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 庞白觉得很难受,那种快要死掉的难受。 她也想马上就见到傅嘉盛,想要他的安慰,又怕见了面不知道说什么,相对无言反而更难受。 傅嘉盛也只打了一个电话,之后没有再联系她。 可能是去忙了,也有可能是在等她看到未接来电再给他打回去。 庞白心里乱糟糟的,平时不会想起来的事情,这会儿一股脑儿全部涌入了脑子里。 她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可越是控制,反而想得越多。 思绪完全乱了,以至于她忘了自己的脚还没有完全好,猛地站起来想要暴走,结果就被脚踝处传来的刺痛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嘶——’ 庞白皱眉倒吸一口冷气,连忙低头去看发痛的地方。 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原来肿着的地方,瞬间更肿了。 这都什么事! 她抓起一旁的抱枕狠狠地摔到地上,想要借此发泄内心的郁闷,结果因为动作太大,带的整个人站不稳,差点跟抱枕一起摔倒。 庞白:“……”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要是再摔出个什么好歹来,待会儿傅嘉盛回来,问一句怎么了,自己都没脸回答。 …… 傅嘉盛等了十多分钟没见庞白回电话过来,就猜到她肯定是看到那些报道了,心情不好了。 他看了下自己手头的工作,然后把助理和秘书都叫了进来。 吩咐了一通后,他一身轻松地起来了。 助理大着胆子问了句:“傅总,您这是有另外更要紧的事?” 傅嘉盛:“没有。” “那您……?” 傅嘉盛微微一笑,特别坦然地说:“我早退。” 助理:“……” 秘书:“……” 傅嘉盛抬手拍了拍助理的肩头,还说了句:“辛苦了。” 助理:“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 然后,傅嘉盛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但是老婆不哄的话,很有可能就跑了。 想及此,傅嘉盛愈发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 傅嘉恒从公司离开之后,就给傅五叔打了个电话,表示一切都搞定了。 傅五叔有点不相信,语气里充满了怀疑:“你这么容易就搞定了?傅嘉盛愿意拱手相让?” “为什么不愿意?”傅嘉恒笑了笑,“我为什么会参与这件事,他就是因为相同的原因才愿意退出,这很难想通吗?” 两人都是情种,这一点傅五叔表示赞同。 可为了一个女人把整个集团让出去,傅嘉盛是疯了吗? 傅五叔嘴上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但心里还是保持怀疑。 挂了电话后,他又让人去查了下傅嘉盛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概是因为他刚才挂电话太快了,傅嘉恒还有话没说完,刚挂了没几秒,傅嘉恒又打了过来。 傅五叔摆摆手示意下面的人赶紧去做事情,然后接通了电话。 傅嘉恒很不高兴,冷声道:“怎么,我按照你的意思把事情圆满完成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让我见一见绘绘?” 傅五叔沉吟了几秒,然后说:“好,我给你发一个地址,你过去吧。” 这么容易就把关着苏绘的地址给自己了?傅嘉恒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苏绘了,他又没有心思去想别的,连忙驱车赶了过去。 然而,这份好心情在见到苏绘之后,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五叔之所以这么痛快地让他过来见苏绘。不怕他把苏绘救走,是因为在苏绘身上做足了准备。 傅嘉恒自己就是学医的,那种药吃下去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可苏绘说:“嘉恒,你带我走吧,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傅嘉恒一愣,茫然地看着她。 以前让她跟自己在一起,她是宁愿死也不肯的,怎么现在突然转性了? 傅嘉恒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了。 “绘绘,你好狠的心。” 她故意让自己带她走,如此一来,解药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自己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在一个月之内研制出解药,到时候苏绘只有死路一条。 她怕死吗? 非但不怕,而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死。 “苏绘,你就这么恨我?”傅嘉恒步步逼近,伸手捏了苏绘的下巴,很用力地抬了起来。 苏绘拼命往后仰头,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断了,下巴也要被他捏碎。 可她不想服软,更甚至还冷笑了一声,“你们傅家的内斗,凭什么要把我抓来当人质?你傅嘉恒就这么没出息,为了我这么一个外人就妥协了?” “你在我心里,从来不是外人。” “可我永远不会把你当自己人。” “绘绘,话别说得太满,最后可是会打脸的。” 苏绘懒得再和他争辩下去,这个疯子永远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没有人可以说服他。 别开了眼,苏绘不看他也不说话,就当自己是木偶。 然而,傅嘉恒这个变态对着木偶,也是能产生欲望的。 他太喜欢苏绘了,喜欢到只要见到她,就想要跟她负距离接触。 “绘绘……”他的声音从先前的恼怒变得温柔,头也低了下来,以唇在她唇上蹭了蹭。 苏绘觉得恶心,转过脸想要躲开他的亲吻,傅嘉恒却突然双手箍住她的脸,让她避无可避。 “放开我!” “我不会放开的。” “你信不信我喊人?” 傅嘉恒先是一怔,紧接着被逗笑了。 他往外看了眼,提醒苏绘:“这里都是我爸的人,你真喊了,他们也不会冲进来救你的。” 外头的人不过是听命把她看住,至于这屋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不会多管,也不敢多管。 毕竟,傅嘉恒是金主的儿子,而他们只是给金主打工的。 苏绘躲不掉也逃不掉,整个人被他按在沙发里,衣衫开始变得凌乱。 傅嘉恒好久没有碰她了,之前是因为她来了例假,再之后就是被关在了这里,今天才刚见面。 身下的人一点也不配合,更甚至总在找机会,想要把他掀翻在地。 再不然,苏绘还想把他的命根子踢断。 两人缠斗了一会儿,傅嘉恒失去了耐性,转头从地上捞起刚刚自己扔下的领带,又把苏绘翻过来,然后绑住了她的双手。 苏绘又急又怒:“傅嘉恒,我不要跟你做,你放开我!” “我不会放开你的,省点力气,不然待会儿又要被我弄得晕过去。” “你混蛋!” “我一直都是个混蛋。” 从我想要把你占为己有的那一秒开始,我就没想过再要当什么正人君子。 如果卑鄙无耻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那我也甘之如饴。 …… 傅嘉盛到家的时候,庞白正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他上前查看了一会儿,觉得庞白睡得挺熟的,就没忍心吵醒她,反而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虽然把公事都交代了下去,但有些事还是需要他亲自处理。 打开邮箱,把要紧的那几封邮件挑出来,一一看完并且回复掉,傅嘉盛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像他们这样的人,从小到大被锦衣玉食地供养着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子自然也被养得十分浮躁。 别看现在一个个成家之后都很稳重上进,年少轻狂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爱玩。 最多,也就是分寸的问题。 傅嘉盛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庞白这才领证没几天,竟然也变得和曲洺生一样,不把工作做完就会难受,生怕一不小心哪天公司破产了,老婆会丢下自己跟被人跑。 傅嘉盛想着想着兀自笑了出来,又转头看了庞白一眼。 这一看,他顿时又觉得庞白不太对劲。 自己都坐在这里这么久了,刚才用手机回复邮件的时候,还不小心碰了她一下,按理说,她应该醒过来才对,怎么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傅嘉盛凑近了些,觉察到庞白呼出来的气息比平时要烫,连忙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一把,是发烧了。 那么烫的温度,都不需要量就知道肯定烧得不轻。 傅嘉盛一边把人抱起来,一边叫她:“小白?小白醒醒!” 庞白还陷在梦境里,她梦到自己在一个迷宫里,怎么走都找不到出口,一圈一圈地转着,都快要崩溃了。 耳边忽然传来傅嘉盛的声音,近在咫尺的感觉让她原本焦躁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了些。 再然后,突然出口就自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庞白没有犹豫,一脚跨出去,外头天光大亮,她被那光线刺激得睁不开眼睛。 然后,她醒了。 她发现自己被傅嘉盛抱着,两人正在电梯里。 “你要带我去哪?”她开口问,声音沙哑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傅嘉盛心疼地看着她,“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庞白不喜欢去医院,而且觉得发烧不是什么大事,轻声说:“不用去医院,家里有退烧药,吃下去再睡一觉就好了。” “你不知道自己发烧了?” “不知道。”庞白很老实,也很无辜,“我就是觉得头很重,很困,然后靠在那里想要眯一会儿,再就这样了。” 傅嘉盛动了动嘴唇,似是有话要说,但最后却没说出来。 算了,那些报道的事,还是等她看完了医生再问吧。 上了车,庞白仍旧不死心,挣扎着又问了一遍:“能不能不去医院啊?” 傅嘉盛看都没看她,只顾专心地开车,扔给她两个字:“不能!” 庞白:“……”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两人在医院看病的时候,撞上了林圩和盛又安。 林圩和傅嘉盛是通过曲洺生认识的,也算多年朋友。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紧接着都问了一句—— “陪你老婆看病?” “陪盛律师看病?” 这默契,惹得庞白和盛又安都笑了起来。 她俩一个是发烧,另一个是肚子痛,挂的不是同一个科室,打过招呼后就各自去找各自的医生了。 庞白脚上也还有伤,一路都是傅嘉盛抱着的。 她一手拿着自己的医保卡,一手勾着傅嘉盛的脖子,回头朝着林圩和盛又安的方向看了看,突然来了句:“他俩是在一起了吗?” 傅嘉盛这会儿没心思关心别人的八卦,让她也不要八卦:“阮唐这才走多久,盛律师应该没有心思这么快就开始新恋情,你别乱猜。” “可刚才他们站一起的样子,真的有点像情侣。” 傅嘉盛没好气地抬头瞪着他,“我在为你担心着急,你却在八卦别人的恋情?” 庞白:“……” 嘿嘿笑了两声,她打着哈哈说:“你还挺押韵的!” “押你个头!”傅嘉盛抬手就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虽然不是很重,但也让庞白皱了眉头。 她故作可怜样,“我都发烧了,你还打我。” “别跟我装。”傅嘉盛继续没好气,“我就这么碰你一下就是打你了?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家暴呢。” “你又不是没有家暴过我。” 傅嘉盛:? 自己什么时候家暴过她了? 别说她是自己的心上人,就算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打女人! 等等—— 就她那身手,到底谁家暴谁啊喂?! 见他反应过来了,庞白也憋不住笑了,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哈哈哈。 傅嘉盛本来还想在她的脑袋上再敲几下,但是她这么一扑过来,他的这颗心啊,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 只想把她抱着,亲亲她,哪里还舍得再敲她。 …… 发烧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两人在医院折腾了一阵,拿了点药,然后就回家了。 庞白吃了药之后,睡了一觉,出了汗,再醒过来的时候,脑袋就比之前清醒过了。 她拿了衣物准备去浴室洗漱,正要下床的时候,清醒了许多的脑袋提醒她:你脚上的伤还没好! 庞白倏地把自己的脚收了回来,紧接着又犯难了。 不洗吧,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去洗吧,只有一只脚能行动自如,的确很不方便。 倒是可以叫傅嘉盛帮忙,但是这家伙上次帮自己洗澡的时候就摔了一个大包,多来几次迟早摔成弱智。 庞白正纠结,卧室的门推开了。 她还以为是傅嘉盛进来了呢,正要说话,一看清进来的人,愣住了。 不是傅嘉盛,而是庞嘉。 自打上次处理完庞朗的事,决定和庞家的其他人不再联络,庞白就刻意不让自己想起庞家的人。 所以这会儿突然看到庞嘉,她是意外又震惊,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傅嘉盛是不喜欢庞家人的,所以,庞嘉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没等她开口问,庞嘉就主动解释了:“我一个朋友看到你和傅嘉盛去医院了,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个道理,庞白很懂。 倒不是因为她突然智商爆发,而是同样的事情经历了太多次,她已经形成了习惯性的条件反射。 无论是庞嘉还是庞朗,但凡对她客气一点,亦或者对她稍有示好,那肯定是因为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庞白脸色冷冷淡淡的,语气也冷冷淡淡:“你找我什么事?” 庞嘉没想到她这么直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慢吞吞地往外吐字:“就是、就是有一件小事,想让你帮个忙。” “说。” “前两天我去参加一个聚会,不小心把主人家的一个花瓶给打碎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就是那个……”庞嘉更心虚了,扯着自己的衣摆,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庞白没什么心情陪她浪费时间,只道:“你要说就说,不说就走,我要洗澡了。” “那我帮你洗吧!” 庞白:“……” 虽然我们都是女的,但就凭着我们的关系,你难道不会尴尬吗? 庞嘉自然也是尴尬的,可她走投无路了,只能打着关心的名头来求庞白:“我原本以为那个花瓶只是个摆件,可后来人家告诉我说,那是古董,价值连城,这我怎么赔得起?!” 庞家本来就不行了,庞朗进去之后,人心更加溃散,如今已然到了吃老本都吃不上的地步,更别说是赔偿价值连城的东西。 还有就是对方放了话,她要是不赔,以后就别想继续待在临平城了。 庞嘉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这不,就求到庞白跟前来了。 “小白,你可一定要帮帮姐姐!不能见死不救啊!那钱就当是借给姐姐的,等你们先帮姐姐过了这一关,以后姐姐会慢慢攒钱还给你们的!” 第267章 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这话第一次说的时候,庞白深信不疑。 后来一次又一次,她辛辛苦苦存下来的那点钱被掏了个空也没见庞嘉还回来一分,她才知道,庞嘉一直都是在忽悠自己。 庞白皮笑肉不笑的:“这么多年了,你攒过钱吗?” 庞嘉顿时被问得面红耳赤,只能吼一句:“我是你姐姐!” “因为你是我姐姐,所以你现在才能在这里跟我说话。” 要不然,傅嘉盛压根就不会放她进来,自己也不会浪费时间听她说这么谎话。 许是因为生了病的缘故,庞白的声音比平时轻很多,她对庞嘉说:“我累了,不想再被你们耍得团团转,我只想过简单一点的生活。” 有人对我好,我也想对他好,就这么简单。 虽然在傅嘉盛的身边很累,时不时也会有人说难听的话刺激自己,但至少……傅嘉盛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自己不必防着怕着。 “你如果真的当我是妹妹,就放过我吧。” 庞嘉欺负她欺负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她忍气吞声的模样。 后来她有了傅嘉盛当靠山,又变得嚣张跋扈,庞嘉虽然心里不爽,但也忍下来了。 唯独像此刻这样,脆弱又易碎,让人看着就心生不忍,没办法再去压迫她什么。 庞嘉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当恶人当了这么多年,怎么就突然想要立地成佛了? 可她真的没有再说其他什么,默默地盯着庞白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庞白的心里也安静了下来。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虽然一只脚不能落地着力,洗澡的过程也磕磕绊绊,但最后还是完成了。 一切弄好,傅嘉盛也回来了,见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就问了句:“庞嘉走了?” “嗯。”庞白点点头,又问他:“你干嘛放她进来?” “公司出了点急事,我赶回去处理,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本来想送你去容颜家的,刚好庞嘉来了,就让她帮忙看着你。” 傅嘉盛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 算不上高兴,但也看不出来不高兴。 一时之间,傅嘉盛都摸不准她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好还是坏。 “怎么了?我让她进来,你不高兴了?那下次我……” “没有。”庞白打断他的话,又冲他笑了下,“我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他们那些人……怎么说呢……” “死性不改?” 关于庞嘉为什么会突然来找庞白,傅嘉盛哪怕没有亲耳听到原因,心里多少也猜到了一点。 不是有什么事要庞白帮忙,就是缺钱了来找庞白要钱的。 庞家的人一个个都不上进,吃完了老本就想赖着妹妹一辈子。 幸好庞白自己头脑清醒,没有和那些人继续牵扯不清,要不然,那么大一家子,傅家就算富可敌国都不够他们败的。 不过,如果庞白不是这样清醒的人,自己大概也不会和她在一起了。 他正心里想着,庞白忽然问:“公司出什么事了?你五叔他们又闹了吗?” “嗯。” “那现在怎么办啊?” “已经处理好了。”傅嘉盛得意地笑了笑,抬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要相信你老公的实力。” 庞白不是不相信他的实力,只是觉得前些天他还愁眉不展的,今天突然就说处理好了,进展有点过快。 她刚想问后面会不会还出问题,傅嘉盛这时突然来了句:“我把公司给他们了。” 庞白:? 这也就是他说的处理好了?把公司让出去? 庞白惊呆了,“可、可你之前不是说,就算把公司让出去,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吗?” 于傅五叔等人来说,只要傅嘉盛和傅嘉衍或者,那就始终都是威胁。 要么他们死掉,要么他们被打压得彻底没有还手之力,穷困潦倒地过日子。 但凡傅嘉盛和傅嘉衍还是过得跟从前一样风光,他们心里就会不,生怕两兄弟哪天心血来潮,说把公司要回去就要回去了。 到时候就算他们不想还,也由不得他们。 所以,傅五叔才觉得,只有傅嘉盛死了或者永远离开临平城了,才会安心,而不是放任他安生地过日子。 庞白震惊过后又有点自责,“是不是因为我?是那些关于我的报道成了他们攻击你的把柄,让你为难了吗?” “和你没关系。”傅嘉盛的声音愈发温柔,安慰她:“你放心,那些事我一定处理得没有后患,你只要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了,下次可不能一个人在家发烧睡着了。” 庞白囧了囧,乖乖地应下:“好,下次我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这才乖。” 傅嘉盛说着,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随后,他又把自己和傅嘉恒商量好的事情,和庞白简单地说了一下,最后才说到重点:“傅嘉恒那个人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是在医学方面的确很有天赋,他说能治好你,小白,我们试试好不好?” 庞白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有转机。 傅嘉盛却把她的愣怔当成了迟疑,心底微微起了点涟漪,有些不舒服,但他压下去了,并且迅速把话说了回来:“你要是不愿意那就不试,按照你的意思来。” 反正,自己早就做好了没有孩子的准备。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眼底的失落和难过还是被庞白捕捉到了,庞白连忙说:“我不是不愿意,我是……太震惊了。” “额……” “我们试试啊!什么时候开始?” 傅嘉盛笑,“你急什么,你这才刚退烧,先好好养身体,等公司的事告一段落了,我们安排好时间,再跟你说。” “那要快一点哦!” “你这么着急啊?”傅嘉盛瞬间又变得坏坏的,凑近了她的耳边:“急着跟我生孩子吗?” 庞白:“……” 这人一天不调戏自己就难受是不是!好想打他啊! …… 庞白怀孕的事情有了转机,她很快就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容颜。 但是容颜却说:“小白,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怀孕真的太辛苦了,我好想马上卸货啊!” 庞白知道她孕吐的事,但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娇贵,应该能忍下来。 容颜:“那好吧。” 其实她说的辛苦,也不仅仅是说吞吐,还有其他因为怀孕带来的各种问题。 可转念想想,庞白现在心情正好,自己实在没必要说一些糟心事坏了她的心情。 于是容颜就转了话题,问他:“傅嘉盛最近忙吗?” “忙,晚上都很迟在回来,早上出门也很早。” “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怎么了?” 容颜也不清楚具体的事情,只是前些天晚上听到秦非同在打电话,有几句提到了傅嘉盛,好像是说有什么危险。 “他那个五叔,以为他年纪轻,没那么多经验,对付起来很容易,但是他也不想想,傅嘉盛不是一个人啊,曲洺生他们都是会帮忙的,他们这几个人其实就是个小团体,跟其中任何一个人作对,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实力碾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几个男人都是眦睚必报型的。 傅嘉盛表面上是把权力都移交出去了,实际上公司的一切动向都还被他掌握在手里。 “他五叔斗不赢他,肯定会下黑手,傅嘉盛自然是有准备的,你自己这边越要注意点。” 听到容颜这么提醒,庞白突然也想到了一件事—— “难怪前几天他说让我去他大哥大嫂那边这一段时间,我还以为他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原来是怕我有危险。” “是这样的,他自己肯定也觉察到了。” 不光是傅嘉盛,最近这几天,连秦非同都变得忙碌了起来。 平时秦非同只要一有空,都是要在家里陪着她的,赶都赶不出去。 并且因为最近总是早出晚归,还对她说了抱歉。 容颜虽然不懂商场的事,但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对于这些手段多少还是了解的,“小白,你是傅嘉盛最在乎的人,你如果出了什么事,会打乱他所有的做事节奏,所以你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好,我记住了。” 挂了电话,容颜正想起身去上个厕所,一回头发现秦非同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她身后。 容颜吓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是你打电话太投入了。” “那你也可以出声啊。” 秦非同一脸的‘我就是想听听你说什么’。 容颜丢给他一个大白眼,又问他:“你都听到了?” “嗯。” “我本来不想跟小白说这些事的,但是小白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万一她麻痹大意被傅嘉盛的五叔给绑去了,傅嘉盛到时候就肯定会为了她妥协,连带着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说他们是小团体,那自然是要一起收拾烂摊子的。 容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我既不想我的朋友有危险,更加不希望我孩子的爸爸有危险。” 虽然,再给傅五叔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招惹他们。 秦非同倒是赞同她提醒庞白,甚至说:“我还要再忙几天,你要是一个人在家无聊,可以让庞白过来住。” “不了,我大着肚子,她脚扭了还没好,两个行动不便的人凑在一起,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聊天,我们也没那么多话可以聊啊。” “那……”秦非同面露歉疚,也有些为难。 不过容颜在给庞白打电话的时候就想好了,她眨了眨眼睛,笑容温婉:“我也回我大哥那边住几天,听我大哥说,我大嫂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每天都很不高兴,天天找他麻烦,他日子太难过了,让我过去救他。” “你大哥还会搞不定你大嫂?” 当初何故烟倒追容照十年,那该是多浓烈的爱才能坚持这么久啊? 容颜坏笑了下,“风水轮流转嘛,我那时候不也倒追了你三年嘛,但你看现在——” “现在怎么了?”秦非同一本正经面不改色,“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容颜:“哈哈哈——” 你觉得好就行,我怕你受不了我现在这么作天作地呢。 秦非同:没什么受不了的,忍无可忍,重新再忍就是。 …… 庞白和容颜打完电话之后,就听傅嘉盛的话,去他的大哥大嫂那边住了。 傅嘉衍最近也忙,庞白在那边住了一个礼拜,只见到过一面。 他家大嫂早些年跟着他大哥的时候经历了不少事,后来日子太平了,傅嘉衍对她十分宠爱,就把她的性子宠得跟孩子一样了。 他们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但是古灵精怪,时不时地就会把她的妈妈气得跳脚。 庞白经常在午睡的时候被吵醒,然后就听到一大一小在斗嘴。 小的拒绝承认自己有错,大的非要让她认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 偶尔小的说不过大的了,就坐在地上耍赖哇哇大哭。 再不行,就给爸爸打电话,说被妈妈欺负了。 同样的事情也会出现在大的那一个身上,大的被小的气疯了,也会打电话给老公,说被女儿欺负了。 不知道傅嘉衍在电话那边是怎么回答这一大一小的,但通常打完了电话,一大一小就又都高兴了。 庞白那时候就会想,如果自己和傅嘉盛有了孩子,家里是不是也这么热闹有趣呢? 说起来傅嘉盛也好几天没过来了,说好了今天要来看自己的,这都快七点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庞白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了几次,最后忍不住,起身走到了门口,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傅嘉盛出现。 她的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走路小心一点基本上不需要别人扶,再过个几天,应该就全好了。 到时候,自己可以跟着他。 虽然不能帮他做什么,但如果有人想要伤害他的话,自己也能搭把手。 庞白等啊等,没有等到傅嘉盛的出现,而是等到了容颜的电话。 “傅嘉盛出事了。” 一句话,让庞白如雕塑一般定在了原地,大脑瞬间变得空白。 大嫂走了过来,见她拿着手机发呆,但是手机里又有声音传来,也意识到了不对,便上前去替她接了电话。 “你好,我是小白的大嫂。” 容颜是知道她的,也连忙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你好,我是容颜。” “哦……就是容照的妹妹吧?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小白看上去不太对劲……” “那个、是傅嘉盛出事了。” 容颜那边话音刚落下,大嫂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傅嘉衍打来的。 她没挂容颜的电话,又接通了自己的电话,听到傅嘉衍在那边说:“嘉盛出事了。” 大嫂看了旁边的庞白一眼,怕问得太仔细了会更加刺激庞白,只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容颜那边她也说了声,容颜连忙让她先安慰庞白,也挂了电话。 大嫂把手机放在一边,又过来拉了庞白的手,对她说:“你先别急,嘉盛有那么多朋友,大家都会帮忙的,再不然,也有他大哥。” 庞白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知道,容颜有那么着急的语气和她说傅嘉盛出事了,那就一定是大事。 而且,刚才大嫂当着自己的面也不敢多问大哥什么,就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约莫过了五分钟,庞白才从震惊从回过神来,然后就变得很慌乱很无助,她反手抓着大嫂的手,一叠声地问:“傅嘉盛人呢?他现在在哪里啊?是受伤了吗?在哪个医院?” 受伤入院什么的,都不可能让傅嘉衍的语气变得那么沉重。 是因为傅嘉盛失踪了,所以大家才都这般着急。 并且这次的失踪,是因为出意外,连人带车滚下了山坡。 出事的地点常年只有车辆通过,周围根本无人居住,是他们这些人联系不上傅嘉盛,让人去查才知道出事了。 山坡太抖,底下又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车子滚下去后,直接掉进了河里被冲走了。 虽然第一时间找了人过去救援,但眼下……还没有消息。 庞白根本做不到安安静静地坐在家里等,她要去出事的地点看一看。 大嫂拦不住她,只好给傅嘉衍打电话。 傅嘉衍说:“我在回来的路上,就算她要去,也不急于着几分钟,我马上到家了。” 大嫂挂了电话,转过来对她说:“你在等几分钟,他大哥回来了,你要过去也不知道地址,等他回来再说,好不好?” 哪有什么好不好,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庞白暴躁地想要杀人,又怕吓到自己的侄女,只能硬生生咬唇忍着即将爆发的坏情绪。 五分钟后,傅嘉衍到家。 进了门,没等庞白问什么,他便先开了口:“出事的地点距离这里半小时路程,你要过去可以,但你要保证,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一定要听我的。” 可别傅嘉盛失踪了,回头庞白也失踪了。 傅嘉衍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不想任何人再出任何的意外。 第268章 好惨 河边道路崎岖不平,还有些泥泞,根本不好走路。 腿脚利索的人尚且行走困难,更别说是庞白这种脚伤刚好的人。 傅嘉衍看她没头没脑地往前跑,一路上不停地跌倒又爬起来,不得不加快脚步上前,把人拉住。 “你小心点!”他低喝,第一次对庞白发脾气。 庞白平时其实挺怕他的,但今天因为心里担心傅嘉盛,早就没了理智。 她甩开傅嘉衍的手,又要往前冲,“我要去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里?!”傅嘉衍指了指宽大的河面,“这么大的地方,你找得到?” 他和曲洺生派了那么多人去找,也是毫无音讯,她以为她就能找到了? 关心则乱这事傅嘉衍能理解,但眼下他也没什么好脾气。 “小白,出门前你答应过的,来到这里会听我的。” 庞白难受死了,心底什么情绪都有,压根就理不清。 她想哭、想要大叫、想要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可最终却只能在冷风里咬着自己的唇,忍着。 傅嘉衍站在她的身侧,也是眉头紧皱。 不时有人过来跟他汇报进展,但与其说是进展,不如说毫无进展。 傅嘉盛连人带车都被冲到下游去了,找不到人不说,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一个小时候,傅嘉衍提出让庞白回去等消息。 庞白自然是不愿意的,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说:“我要在这里。” “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要在这里。” 傅嘉衍:“……” 这臭脾气,是跟自己那个弟弟学的吗? …… 容颜很想去看看庞白,因为庞白没什么朋友,而她现在肯定心里很难过,需要人安慰。 可秦非同说:“你不用过去,她不在家里。” “她不是在傅嘉盛的大哥家吗?” “也不在。” “那她……”容颜低眉想了一下,就想到了:“她是去出事的地点了?” “嗯。”秦非同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揽着她的肩头,叹了口气:“其实她在那边没什么用,但是她一定要待在那儿,傅大哥没有办法。” “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劝劝她?” “你觉得她现在听得进去吗?” 容颜:“……” 那自然是听不进去的。 虽然知道帮不上什么忙,但容颜心里还是着急,问秦非同:“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就突然出事了?是他五叔做的吗?” “还能有谁?”秦非同嗤笑了一声。 大概是最近傅嘉盛和傅嘉恒走动得太过频繁,傅五叔心里起了怀疑,然后让人跟踪傅嘉恒调查了一番。 好嘛,这一查就查出了他和傅嘉盛之间的交易,傅五叔当即大怒。 一开始他也没想铤而走险,是在傅嘉恒把苏绘救走之后,失去了联系,他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才想要跟傅嘉盛同归于尽。 “他知道自己买凶杀人最后肯定逃不掉的,已经在家自杀了。” 容颜:“……” 秦非同说完才记起来她现在是孕妇,跟她说这些死啊活啊的,实在不太好。 又叹了口气,他问道:“要不要去之意家吃饭?” “啊?怎么突然要去她家吃饭?” “曲洺生不在家,她一个人无聊,想叫你过去聊聊天。” 容颜:? 秦之意又不是没有自己的联系方式,真找自己聊天,为什么要他来传话? 秦非同被她盯得有些心虚,最后还是老实交代了:“是我怕你心情不好,让你过去找之意聊聊天,她主意多,也了解你们女人。” 看在他一片好心的份上,容颜也不好拒绝,就点了点头:“好吧。” …… 秦之意的确一个人在家无聊,虽然有两个孩子,但并不是孩子陪她,而是她陪孩子。 因为傅嘉盛出事,曲洺生要帮忙处理后面的事情,忙得回不了家,她的心情也跟着不太好,索性就把盛又安叫过来一起吃饭。 盛又安今晚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连盛却都没带。 秦之意见状便问了句:“孩子留家里让阿姨带了?” “在林圩那里。” 秦之意坏笑着‘哦’了一声,又忽然凑近,问她:“你跟林圩怎么样了?” “却却去他那里是看病,不是别的。” “我不是问却却,我问你的是你和林圩。” 盛又安耸耸肩,摊手:“没怎么样啊,我跟他就是朋友啊。” “他不是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 林圩从来没有正面说过这个事,她呢,自然也不会去提。 除非已经想好了下一步怎么做,要不然千万不能把最后一层窗户纸给捅破,多尴尬啊。 可秦之意却说:“林圩也不差,你难道准备为阮唐守一辈子吗?” 人死了就是死了,心里念着一辈子,也永远不可能活过来。 盛又安才三十几,往后几十年都要一个人过,未免太孤单了。 “你啊,就是自己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以后别人成对了也能跟你一样舒坦。”盛又安笑着睨了她一眼,然后很认真地分析了一下自己和林圩之间的事:“他喜不喜欢我另说,但我对他,真的只是朋友之间的感情,之意,我知道你希望我能找个人陪着过一辈子,但这种事,急不来,更勉强不来。” “你对林圩毫无感觉吗?” “至少现在没有。” 秦之意想了想,觉得阮唐刚走没多久,现阶段盛又安的确没办法对其他男人产生感情。 她表示了理解,又道:“我也没有过得很舒坦啊。” “你太不够舒坦啊?”盛又安简直要怀疑她是在凡尔赛,“儿女双全,老公又宠你上天,你说一他不说二,钱花不完,也没有婆媳问题,这种日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婆媳问题?”秦之意毫不顾形象地翻了个大白眼,“我婆婆还在呢。” “那你婆婆敢给你添堵吗?” “你以为不敢?” 盛又安惊了,放下刚拿起来准备吃的零食,咽了口唾沫,然后才开口问:“曲洺生他妈……居然还敢给你添堵?” 想当初因为他们嫌弃秦之意,试图拆散她和曲洺生,为此曲洺生气得和差点就和家里彻底断绝了关系。 “他爸都走了,他妈一个人,还能折腾出花样来啊?” 秦之意发现,闺蜜八卦时候的样子,一如当初。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朝气满满的盛律师,眼里都是闪着光的。 只可惜,这份朝气,用在了八卦上。 秦之意没好气地伸手在她身上打了一下,“你就知道八卦!” “嘿嘿嘿……” “她妈不是要折腾出什么浪花,而是嫌我们过去看她的次数少,总是打电话跟曲洺生哭哭唧唧的,我都听到好几次了。” “那曲洺生呢?他什么反应?” “他就自己偷偷摸摸回老宅啊,难道还敢逼我回去啊?他要是逼我,你就又可以帮我拟离婚协议了。” 盛又安:“……” 得了吧,帮你拟了你也不用,别浪费我时间精力。 秦之意还了个大白眼给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本来就不是个大度的人,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做不到。” 当初选择原谅,单纯地就是不想继续为难自己,才不是真的原谅了他们。 那些伤害,永远都在心里,一辈子也不会忘掉。 尤其是女儿天天都在眼前,看到女儿就会想到那段黑暗的日子,没有恨得咬牙切齿,已经是自己善良仁慈了。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说说你和林圩吧。” 盛又安:“……” 什么鬼?怎么又绕到自己和林圩身上了? 两人互相都不想说自己的糟心事,正好秦非同带着容颜过来了,便一致把八卦的重心放在了容颜身上。 但容颜今天没什么心情八卦,她正为庞白和傅嘉盛忧心呢。 “我是看着他俩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的,小白那性子你们也知道,好不容易才安心跟着傅嘉盛,这才领证多久,婚礼都没办,傅嘉盛就出事了,小白好惨……” 第269章 把人打了 秦之意和盛又安也觉得庞白好惨,但是惨归惨,让她们说安慰的话,两个人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来是因为她们跟庞白不是很熟,二来则是相处的方式不一样。 她们自己闺蜜多年,什么软话重话都可以说,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还能互怼,但是对别人,尺度把握不好就会引起误会。 两人对视了好几眼,然后盛又安才拍拍容颜的肩头,说了句:“你也别太担心了,傅嘉盛那个大哥很厉害的。” 容颜:“厉害是厉害,但傅嘉盛出事了也是事实,现在没找到人更是事实。” 秦之意:“……” 她扭头看了眼秦非同,后者嘴角抽了抽,但是沉默着没吭声。 得,她算是明白了。 这家伙分明是自己搞不定孕妇,所以才故意把容颜带到这里来。 容颜大概也是因为怀孕后情绪上特别容易多愁善感,再加上是朋友出事,所以才这般絮絮叨叨。 …… 庞白最后是被傅嘉衍强制带上车给送回来的,下车的时候她有些不配合,保镖差点制不住人。 好在傅嘉盛的大嫂一早就接到电话,等在了门口。 见她不肯下来,大嫂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小白,别闹。” 庞白顿时停住了动作,转眼看向她。 几秒之后,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 大嫂也是心疼她的,其实同样的事情,大嫂也经历过。 当年傅嘉衍身负重伤下落不明,她足足找了三个月才把人找到,当时已经心死如灰,甚至做好了殉情的准备。 大嫂开口说:“先跟我进去,有什么事跟大嫂说。” 庞白哭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但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显然难过到了极点。 小的时候她是个很爱哭的姑娘,可庞家的人对她的情绪从来都是不在意的,她哭得再厉害,也没有人来安慰,甚至听得烦了,还会吼她几句。 再后来,庞白就不敢哭了,难过了自己憋着、忍着,真憋不住忍不住了,就回自己床上躺一躺。 于她来说,在人前把情绪发泄出来,并且是以痛哭的方式发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大嫂牵着她进了屋,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给她带了杯水,然后把纸巾拿过来放在她面前。 庞白哭了好一阵,到后面抽噎得没有那么厉害了,旁边的人才轻声细语地问:“我现在说几句,你能听进去吗?” “嗯。” “你想哭就哭,自己老公忽然出事找不到了,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难过会哭的,你不哭我才觉得不正常。” “嗯。” “但是哭完了就要振作,傅家是什么样的家庭你也清楚,我和他大哥早就出来自立门户了,现在再想要回去插手家族企业,那些叔叔伯伯肯定不服,到时候又要一团乱。” 庞白这次没有‘嗯’了,因为她觉得大嫂似乎话里有话。 见她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大嫂其实还挺满意的。 都说这小丫头有点傻,看着还挺聪明的啊。 大嫂微笑道:“五叔对嘉盛下手的事,大家心里肯定都早有猜测,他们坐山观虎斗,想要最后来个渔翁得利,真是长得丑想得美,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庞白:“……” 他们是长得丑想得美,那您是长得美说得狠。 大嫂的语调始终是轻飘飘的,但是意思表达得很到位:“公司是不可能让给任何一个人的,他们父母为这个公司付出了那么多,他们两兄弟也操了这么多年的心,凭什么让出去啊?” “那我们……” “我要在家带孩子,他大哥要找他,所以你去。” 庞白:你在逗我? 大嫂没有逗她,大嫂很认真:“你放心,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人出现在公司就行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和他大哥。” 庞白本来因为傅嘉盛还没找到很难过,心情丧到几点。 现在被大嫂的这席话一说,忽然就从难过变得紧张了。 “我不行啊……就算只是让我的人去公司,我、我也会紧张的。” “那你想想嘉盛,他现在生死未卜,你有勇气了吗?” “我……” “还没有的话我再跟你说得严重点。”大嫂毫不留情地狂下猛药,“如果嘉盛真的死了,回不来了,你能为他做什么?嘉盛是为了公司才出事,难道你不该帮他守住公司?” 庞白一听到这个‘死’字,顿时没办法再思考其他。 大嫂说什么,就是什么! …… 傅家的公司里,早就乱做了一团。 傅嘉盛出事失踪,傅五叔自杀,傅嘉恒去了国外联系不上,这么大的一个集团,说群龙无首就群龙无首,气得一众股东高层几乎要吐血! 也有人提议让傅嘉衍回来住持大局,但是股东里有人不同意。 这事很快传回了傅嘉衍的耳朵里,他倒是不甚在意。 当年他和家里闹得太僵,甚至登报申明过断绝关系,这个时候就算那些人叫自己回去,自己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昨晚上他家老婆大人和他说了庞白的事,虽然他觉得很不靠谱,但眼下庞白的心情太糟糕,找点事烦着她,转移她的注意力,也挺好的。 只是么,庞白刚去第一天—— 秘书忽然急匆匆地进来,跟他说:“傅总,小杨那边打电话来说,庞小姐把人打了。” 傅嘉衍眉心一跳,“她把谁打了?” “一位姓王的董事。” 王麟,在董事会里分量还挺重的一个人。 傅嘉衍皱眉问:“怎么回事?” 秘书:“是王董事先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然后庞小姐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时冲动就把人给打了。” “严重吗?” 秘书摇头。 那边一出事小杨就给她打电话了,王董事当时刚送去医院,结果还没这么快出来。 傅嘉衍本来就因为最近太忙,又没睡好而头痛,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愈发头痛了。 他甚至暗暗在心里决定,等找到自家弟弟了,什么都不说,先揍一顿! 看看他给自己留下了多少烂摊子,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处理不完! …… 而在傅嘉盛的办公室里,庞白已经开始懊恼了。 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上次被凌媛一刺激动了手,这次被王董事一刺激,又动了手。 但上次她只是推了凌媛一下,不是真的打,这次却是真的把文件夹砸到了王董事的头上。 文件夹的角磕到王董事的额头,当时就有新鲜殷红的血液留下来,那画面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办公室的门这时推开,小杨走了进来。 庞白着急地看过去,发现小杨后面还跟这个人,是容颜。 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起身飞奔过去,叫了声:“容颜!” “还好你叫了我名字,要不然,我都要怀疑你是把我当傅嘉盛了。”容颜笑着打趣了她一下。 可庞白一听到傅嘉盛的名字,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杨把人带进来后就退了出去,庞白也就不用掩饰的自己的心情。 她抬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浑身都写满了崩溃:“他们为什么还没有找到傅嘉盛?为什么还没找到?我真的要疯了!” 第270章 就这点战斗力 容颜就是知道她心情不好快要疯了,所以才过来的。 她姓容,老公是秦非同,还是个孕妇,这城里没几个人敢惹她。 容颜有些小得意地笑:“我过来帮你挡那些你应付不了的人。” 庞白才没心思管那些人呢,她郁闷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应付不了的人,我只能打出去了。” 容颜:“……” 容颜:“哈哈哈。” 那些人是来踢馆的,结果踢到了庞白这块铁板。 你说她不懂事吧,她也不会和你多吵吵,但你说她懂事吧,她不跟你吵吵的后果就是直接把你打出去。 容颜想起来这事就觉得搞笑,问庞白:“你怎么不打得凶一点,应该直接杀鸡儆猴,让他们后面的人都不敢再来。” 庞白:“你到底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笑话我的。” “当然是来安慰你的啊!” 只是么—— “我听秦非同说,傅嘉盛那边好像有了线索,但是他们怕告诉你又是一场空,所以才都没有说。” “真的吗?”一听到有了线索,庞白顿时就来了精神,“是快找到了吗?” “你别这么激动。”容颜盯着她瘦了一圈的小脸,很是心疼,“我是偷偷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你要答应我,就算最后没有找到傅嘉盛,你也不可以崩溃,好吗?” 庞白连连点头:“好好好!” 容颜看着她这样,更心疼了,“小白……” “我没事,我会振作,还要等他回来呢。” 两人正说着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是王董事的家人来了。 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一进来就嚷嚷着要抓庞白进去。 “就是你打了我老公是不是?看着年纪不大,心肠倒是毒得很!”王太太一边骂,一边指着庞白,手指头都快戳到庞白的脸上去了。 庞白皱着眉,双手紧握,隐隐有动怒的趋势。 容颜见状,连忙将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又对着王太太说道:“你老公被打的事,不能怪小白,是你老公自找的。” “哎——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哪有人会上赶着挨揍的?” 容颜一本正经的:“那就要问你老公了。” 王太太顿时被气得跳脚,张牙舞爪地要扑过去。 跟她一起来的人是认识容颜的,连忙把她拉住,还提醒了一句:“她是容照的妹妹,还是孕妇呢!” “孕妇了不起!孕妇就能欺负人了啊?” 容颜从一本正经变成了一脸无辜,“不关我的事啊,我没欺负你老公。” “就是你们一起欺负的!”王太太说不过她,直接就放弃了讲道理,开始胡搅蛮缠,“今天你们要么进局子,要么赔偿损失!” “什么损失啊?” “医药费和精神损失!” 容颜笑眯眯的,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上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气人:“你老公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欺负一个小姑娘不成反被打,现在还有脸来要精神损失啊?我们没问你们要精神损失就好了,哪来的脸哟?” “你——你——!”王太太‘你’了半天,却始终不敢动手。 容照自从完全接手了容家的事业之后,做事不仅杀伐果断,简直就是冷血无情。 这人对外有两个称号:宠妻狂魔、护妹狂魔。 你惹了他还有可能寻得一条活路,但如果你惹了他老婆或者惹了他妹妹,那就等死吧! 王太太也是混‘太太圈’的,对于这一点总是知道的。 她不敢对容颜动手,只能一直骂骂咧咧。 容颜一开始想着,毕竟她老公被庞白给打了,她骂几句出出气也是正常的。 可这人太没分寸,不但骂个没停,还越骂越难听。 容颜也算不上是个好脾气的人,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中间和秦非同分分合合那几年算是吃了点苦头,但后来嫁给秦非同之后,被宠得更加无法无天了。 所以啊,你在她面前一直骂个没完,她是绝不可能容忍到底的。 “哎哟——”容颜忽然叫了声,然后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小脸皱成了一团。 办公室里其他的人都愣住了,庞白在愣怔过后,连忙扶住了她,焦急地问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容颜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肚子不舒服,好像有点痛。” 这还了得! 庞白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打电话说要叫救护车。 容颜一把按住她的手,同时朝她使了使眼色。 因为是背对着王太太等人,所以她们看不见容颜的表情和眼神。 庞白:“……” 这是炸对方啊! 但问题是,也要自己配合着演戏,这对自己来说,真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庞白顿时有些磕磕巴巴,“要、要不你先坐着休息一下?” 容颜哼哼唧唧的,好像很难受,她噘嘴说道:“你先给我大哥打个电话吧,秦非同今天特别忙,就不找他了。” “好。” 庞白转过去,假装有模有样地给容照打电话。 实际上,她手机里根本没有容照的号码。 那边王太太和陪着她一起来的人已经有点慌了,尤其是看到庞白在给容照打电话,更是觉得手心后背都要开始冒汗。 “那个……”王太太尴尬地开口,“容小姐,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刚才我因为太担心我老公,可能又失言的地方,还请你体谅我的心情。” 容颜:“我不会体谅啊。” 王太太:“……” 站在边上假装给容照打电话的庞白差点破功笑出来,偷偷转过去一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容颜本来还在假装肚子痛,对上她的视线,顿时狡黠地一下。 王太太见状便知道她今天是要护着庞白到底了,她们再闹下去,恐怕就真的要把容照和秦非同都闹过来了。 那两个男人本来就和傅嘉盛有点交情,暗地里都一直在帮着傅嘉盛,若是真有了光明正大的由头,可不得好好收拾他们这一群么?! 王太太无奈,只能咬咬牙先行离去。 容颜没想到对方偃旗息鼓得这么快,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高兴地朝庞白说:“她们就这点战斗力啊?其实我不来你也自己搞得定吧?” 庞白垮着脸,正要说话,突然发现进来个人。 然而,对方抬手示意她不要开口。 容颜是背对着门口的,不知道有人进来了,更加不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她低头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我还以为我这肚子就对付秦非同有用呢,没想到对付别人也这么好用。” “呵呵……”庞白笑都笑不出来,疯狂用眼神暗示她看身后。 奈何容颜还沉浸在自己兵不血刃就击退了王太太等人的兴奋里,没看到她眼神里的暗示,自顾自继续说道:“不过要是让秦非同知道,我停着肚子跟人吵架还差点干仗,他非得撕了我不可。” 庞白:求求你往后看一眼吧!你说的那个要撕了你的人,就站在那呢! 而且她觉得,秦非同现在不止想要撕了容颜,还想要撕了自己。 不对!应该是先撕了自己! 庞白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指了指她后面,小声地说:“你老公来了。” 容颜没听清,“啊?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回头——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她身后,线条完美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平日里对着她从盛着温柔的眸子,此刻也是黑峻峻的,幽深得不见底。 容颜顿时感觉后背爬上来一层颤栗,连带着头皮都开始发紧。 她努力牵起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哈喽,老公你怎么来了?” 第271章 闷骚 秦非同皮笑肉不笑的,“我再不来,你怕是要翻天了吧?” 容颜否认三连:“呵呵……呵呵,我没有、我不会、我不敢。” “是么?”秦非同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进来这么久了,仍旧面无表情,更甚至,眼底隐隐浮动着怒气。 容颜自知理亏,也不敢狡辩。 起身来到秦非同的身边,勾住了他的小指头,语调里满是讨好:“我跟你先说的话,你肯定不让我来,但是小白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啊!” 秦非同不想跟她说话,可以的话,她是真的想要把这个不听话的老婆狠狠地打一顿。 那边庞白也连忙说:“你不要生颜颜的气,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如果自己能和秦之意一样有本事,那就根本不需要容颜过来帮自己撑场。 或者自己的家世背景厉害一点,那些人也不敢来闹。 可秦非同说:“你真以为傅嘉盛的大嫂让你来这里,是指望你守住公司啊?” 容颜听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又掐了他一把,“你说什么呢!” 虽然……庞白的确不可能守得住这么大一个公司。 但当着人的面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等于就是往人家心上扎刀,是人干的事么? 秦非同看她一眼,脸上仿佛写着一行字:这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容颜:“……” 好在庞白并没有很介意,她甚至很诚恳地说:“我知道自己不行,我有自知之明的。” 秦非同:“……” 容颜不忍,安慰了两句:“他不是那个意思,小白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不会说话。” 秦非同不是不会说话,而是故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同时他也要告诉庞白—— “我们把你放在这里,是为了吸引火力,你跟这里的人怎么吵则呢闹都好,甚至你动手把他们打了也没事,这里闹得动静越大,我们才有更多的时间去找傅嘉盛。” 要不然,他们一边找,有人在暗地里一边破坏,那必然是要多花精力和时间的。 而傅嘉盛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准,时间上是万万拖不起的。 傅嘉盛的大嫂也是太高估了庞白的智商,以为点到为止地说几句,庞白心里会有数。 可庞白不但心里没数,还让容颜也过来了。 秦非同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说了几句重话。 但现在看庞白这么老实巴交又自责不已的样子,他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走,回家了。” 容颜皱了皱鼻子,似是有些不愿意,秦非同顿时气急败坏,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喂!”容颜抗议,“你可别把我摔了。” “我什么时候把你摔去过?” “我是怕你在外面会不好意思。” 他这个人,以前就是个粗人,是和自己在一起之后,被自己缠着秀恩爱,渐渐地才变成现在这样。 容颜还从来没想过,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主抱自己呢。 说是担忧,其实心里甜蜜更多。 看着两人腻腻歪歪地走出去,庞白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羡慕还是应该难过。 容颜到底是不放心她,到了楼下车里,还给她打了个电话,“你放心,他们真的已经有傅嘉盛的线索了,马上就会找到的。” “好,我知道了。” 容颜挂了电话又打了秦非同一下,“你刚才干嘛那么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 “还不承认!”容颜瞪他,“你那样说会伤害到小白的。” “你真以为她还想以前那样弱不禁风吗?” 容颜:我可从来不觉得庞白弱不禁风。 秦非同本来很生气的,又被她此刻的表情给逗得笑了出来,“你啊……” 他似是很无奈,伸手在容颜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庞白和傅嘉盛也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自然会成长,傅嘉盛的大哥大嫂也是想要借着这次的机会让她成长,傅家不是小门小户,她不能因为有傅嘉盛宠着,就永远不长大。” 容颜:“那我呢?” “你什么?” “我可不可以永远不长大?” 秦非同:“……”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她如果长大了,怎么还要问呢? 看他哭笑不得的样子,容颜就知道答案了。 她舒服地往后靠了靠,悠哉悠哉地说道:“其实每个人都不想长大的。” “你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那你说,你想长大吗?” 秦非同笑着睨了她一眼,漆黑的某种似是漾着某种情绪,但很快又被他给遮掩下去了,“我想长大啊。” “骗人!” “不长大,怎么娶你?” 容颜愣了一下,紧接着哧哧地笑了起来,靠过去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胳膊上,“老公,最近几天你特别会说甜言蜜语,是不是偷偷做功课过了?” “我本来就会说。”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说?” “没有为什么。” 容颜:“……” 问了个寂寞。 她看到秦非同的手机就放在边上,眼疾手快地拿过来,迅速打开他的搜索记录看了眼。 好家伙! 何止是做功课,简直不要做了太多功课好吗! 密密麻麻地一连串下来全部都是怎么哄老婆怎么哄孕妇的,容颜简直看得目瞪口呆。 她愣怔怔地问:“你干嘛搜这么多?你是天天都搜吗?” 大概是被知道了自己的笑眯眯,秦非同有些不好意思了,劈手从她手里把自己的手机拿回去,转而塞在了兜里。 “不要随便翻老公的手机,我前几天刚看到一个段子,说是没有一个女人能活着从老公或者男朋友的手机里走出来。” 容颜:“如果有,那说明你的老公或者男朋友有两个手机。” 秦非同转过来看着她,挑了下眉。 容颜顿时笑得不行,伸手戳了戳他腰间的痒肉,“你居然会看这种段子,我还以为你只会看财经杂志呢。” “说什么呢。” “你和我大哥其实是一样的人,表面装得一本正经,背地里都很闷骚。” 秦非同皱眉,嘴角甚至也有抽搐的趋势:“我……闷骚?” “是啊。” “表现在哪方面?” “床……” 容颜差点真把‘床上’这两个字给说出去了,最后着急收回来,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但秦非同一听到‘床’这个字,就知道她要说什么,顿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原来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没有!” “晚上见分晓。” 容颜抓狂:“……” …… 庞白一个人在傅嘉盛的办公室待到了晚上十点多才离开,到了楼下,她发现暗处有个人,一直朝着她这边张望。 仔细一看,又是庞嘉。 这人没拿到钱还真是阴魂不散! 庞白站在夜风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就要上车。 “小白!”庞嘉匆匆奔过来,一小段的距离,就跑得气喘吁吁,“小白,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庞白:“我不想听。” 幸好旁边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司机,要不然被这么直接地拒绝,庞嘉要尴尬死了。 她没有要让开的打算,很坚持地说:“就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庞白没再回她话,表情比刚才看她的时候还要更冷。 这个时候跟她说什么她都没兴趣听,除非是告诉她傅嘉盛的下落。 但庞嘉今晚跑过来,还真是要告诉她傅嘉盛的下落。 她压低了声音,“我认识一个人,他说有嘉盛的下落,你要不要见见?” 虽然庞白急于找到傅嘉盛,但是她对于从庞嘉嘴里说出来的话,并不是很相信。 秉持着怀疑的态度,她淡声问:“谁?” “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你不说名字我不去见。” 第272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其实庞嘉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是个地痞流氓。 庞家没落后,她从高端酒吧混迹到低端酒吧,便和这些三教九流的人有了接触。 昨天晚上就是听到他们几个人在说傅嘉盛的事,她多留了个心眼在旁边听,这才知道,傅五叔当时找人撞傅嘉盛的车,那个人他们这一群都认识。 对方比傅嘉盛命好,也是连人带车一起滚下山崖,但只受了轻伤,逃回家休息了几天,现在已经能走能跑,活蹦乱跳了。 庞嘉说:“小白,这次姐姐真的没有骗你,你跟我去见一见那个人,说不定能问出点线索。” 庞白皱着眉,似是很犹豫。 她信不过庞嘉,但是又急切地想要找到傅嘉盛,最终,还是决定跟庞嘉过去。 …… 傅嘉衍这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彼时他正陪在老婆女儿身边。 连着忙了这么多天,傅嘉衍也觉得累极。 傅太太站在他身后给她轻轻按着太阳穴,柔声问道:“你不派人拦着?” “不用。”傅嘉衍眼睛都没睁开,说话仿佛没过大脑似的,“她的身手可以保护自己,那群地痞不是她的对手。” 傅太太笑了声,低头和他脸贴着脸,戳破了他的小心思:“是你也想从那些人手里知道嘉盛的下落吧?” 虽然他们自己派出去的人的确查到了那么一点线索,但如果能从下手者得到最有用的线索,岂不是省时省力? 傅嘉衍这时睁开眼来,看了自己老婆一眼。 随后,他伸手,将人直接从自己身后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傅太太虽然有所心理准备,还是被他大幅度的动作扯得差点摔倒。 “干嘛呀!” “你这两天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 “我这么忙,你居然也不关心一下?” 傅太太白了他一眼,又伸手在他脸上戳了戳,“我关心你干嘛,你这是活该啊。” 傅嘉衍:“……” “很早之前我就提醒你了,五叔那个人,如果做不成事情,肯定会狗急跳墙,让你也提醒嘉盛一声,防着点,你们兄弟两个谁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现在出了事,累死累活可不就是你们自己自找的么?” 傅嘉衍冤枉,“我提醒他了,是他自己太大意。” “那你是做大哥的,你就不能替他防着点?”傅太太还是没好气,“他现在出事了,还不是你在收拾烂摊子。” 本来早防着么,现在也不用忙成狗,连陪她和女儿的时间都没有。 偏偏她还不能生气,否则说起来,小叔子生死未卜,她还在使小性子,得是多么自私无情啊。 傅太太心里不爽,推了傅嘉衍一把,起身就要走人。 傅嘉衍连忙把人拦腰抱住,又低头在她肩颈处蹭了蹭,“我太累了,你陪我休息一会儿。” “不要!走开!” “老婆……” “叫什么都没用。” “女王大人。” 傅太太:“……” 这家伙就是吃定了自己对他心软,所以才这般油嘴滑舌。 哎,算了,谁让他是自己老公呢。 …… 庞白跟着庞嘉到了酒吧,庞嘉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伙人,低声道:“他就在那里,你看那个戴黑色棒球帽的,他就是帮傅五叔做事的。” “有两个戴黑色棒球帽的。” 庞嘉:“……带链子的那个。” 庞白仔细看了看,两个之中的确有一个的帽子上挂着银色的装饰链条。 她正要上前,庞嘉拦了拦,“你别着急啊,先让他们喝会酒,等下人少的时候,我们再过去。” “为什么要人少的时候再过去?” 庞嘉简直要骂人,“他们那么多人,万一跟我们一言不合打起来怎么办?” 地痞流氓大多数都不会跟你好好讲道理,而且你是去问傅嘉盛的事,对方一心虚着急,万一想要灭口呢? 庞白无语。 这么多人的地方,对方是天王老子么?想灭口就灭口? 再说了,他们虽然有六七个人,但自己也不是吃素的,真动起手来,不一定会输。 她没理会庞嘉的劝阻,径直朝着那群人走了过去。 大家喝酒喝得正嗨,冷不丁瞧见后面站了个美女,顿时都来了兴致。 “小妹妹,一个人啊?” “是想跟哥哥们一起玩吗?” “怎么不说话?看中哪个哥哥了?” 一片调戏声中,庞白盯着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开口。 她盯着对方,对方也盯着她。 从眼神中可以觉察出,对方似乎是认识她的。 的确认识。 当初傅五叔拿了照片给他,上面除了傅嘉盛,还有庞白。 刚才庞白站在他们身后,他第一眼看过去还没及时认出来,只觉得这人看着有点眼熟。 当两人眼神在空间相交,他才猛地想起那张照片。 当即,他起身想走。 庞白快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我有事问你。” “滚开!”对方气势汹汹,“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说罢,他就动了手。 庞白早有准备,三两下就直接把对方摁在了地上,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往后反拧,一手按着他的头,同时又用一只脚踩在他的背上,以完全碾压的姿势将人制服。 他们那一群人都愣住了,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妹妹,出手竟然这么干脆利落。 被压着的那个人大家都叫他黑哥,平时也算这群人的头头。 所谓的患难见真情,在他们这群地痞流氓当中……似乎不是这样的。 一群人见黑哥已经被制住了,纷纷找借口迅速闪人。 庞嘉站在不远处看着,原本还担心庞白这么冲动地跟他们动手最后会吃亏,眼下看到那群乌合之众全都散了,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庞白把人提起来,扔进了他们原先坐着的卡座里,也不顾旁边的人全在围观,她只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傅嘉盛在她身边都安排了人保护,自己身边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能被对方连人带车一起撞下山坡,要么是对方抱了必死的决心,要么就是自己麻痹大意了。 庞白紧盯着对方,那股气势仿佛对方敢乱动,她就会原地将人撕成片。 黑哥从刚才两人过的几招之中已经知道了她的实力,绝不会再跟她动手自讨苦吃。 此时,垮着脸好声好气地说:“傅太太,我也是拿钱办事,我跟傅总无冤无仇,不可能是我自己想要害他。”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你知道的,那天事情发生之后,我也滚下去了,撞到了头,有关于那天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居然跟自己装傻。 庞白一点耐心都没,赫然起身,又要动手。 庞嘉这时冲过来,按住了她:“小白,你别乱来!” 黑哥被吓了一跳,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 “松手!”庞白对着庞嘉也没什么好语气,事关傅嘉盛,她实在没办法冷静。 庞嘉自然是理解她现在的心情,也不是真的要阻止她揍人,只是周围太多人围观,再闹下去,搞不好会把警|察招来。 她凑在庞白耳边,给庞白出了个主意。 庞白觉得可行,便按照她的建议把黑哥拎了出去。 周围的人看着那场景,顿时窃窃私语。 “他们是情侣吗?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跟地痞流氓在一起?” “什么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你看那个男的被她三两下就打趴下了,她看起来更不像是善茬啊。” “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听着身后越来越远的讨论,庞白根本不屑一听。 随便他们说什么,她现在甚至觉得,就算有人当面骂自己傻子,说自己配不上傅嘉盛,自己也不会在意了。 有了更关心的事情,其他的都能先放一边。 第273章 悲伤 黑哥是个很识相的人,在看清楚旁白的实力之后,又被带到了无人处,基本上就是庞白问什么他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那天傅五叔找了个女人,装作想要亲近傅嘉盛的样子,实际上是给傅嘉盛下了药。 而那种药会让人短时间失去行动能力,是傅嘉恒特别研制出来的,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傅总车技很好的,一开始我被他甩出去好远,根本就追不上,后面应该是药效发作了,所以才被我追上有了机会。” 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眼睁睁看着对方撞上来却不能才去避让措施。 滚下山坡的时候,想必也是头脑清醒的,那该多害怕啊。 庞白闭着眼睛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顿时气得理智全无。 然后……她就把黑哥狠狠地揍了一顿。 黑哥起先还想反抗,结果越反抗她打得越狠,后面索性就当个沙发,任她出气。 庞嘉站在边上,根本就不敢上前去拦。 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打人的时候到底有多凶的,但以前的凶只是单纯地凶,今天的凶却是在发泄。 后面黑哥都躺在地上不能动了,她怕再打下去会出人命,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劝:“小白,算了,他就是个工具人,你把他打死了也没用。” 道理庞白都懂,可傅五叔自杀了,她没办法亲手报仇,所以才把气都撒在黑哥身上。 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庞白最终还是收了手。 傅嘉衍派来的人始终跟在身边,但无论她做什么,都没有阻止。 庞白想着傅嘉衍肯定是知道自己今晚的行踪的,没有丝毫表示又代表了什么呢? 她上了车,让保镖送自己去傅嘉衍那边。 庞嘉站在车外问:“小白,你不送一下我吗?” 庞白看都没看她,直接从自己的包里摸出来一张卡扔了过去,冷淡地说:“密码是我生日,当是今晚的报酬,以后别来找我了。” 庞嘉接住那张银行卡,愣了一下,想要说句‘谢谢’,可车子却飞快地朝前驶去,只留下一阵难闻的尾气。 她那个傻妹妹,现在终于变得强大了,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毕竟,以后再也没人给她欺负,没人保护她了。 …… 庞白到了傅嘉衍的住处外面,迟迟没有下车。 司机有些不解,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庞小姐,你不进去吗?” 庞白本来是想进去的,但是路上一路想过来,又觉得没必要进去。 里面的人是傅嘉盛的亲大哥,两兄弟的感情她看在眼里,大嫂对傅嘉盛也很关心,他们在寻找傅嘉盛这件事上,肯定十分用心。 是自己想多了。 也许是因为这么久了也没有找到人,自己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吧。 以前她只觉得傅嘉盛对自己好,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她没想过,傅嘉盛在自己的心里,已经不知不觉重要到了这种程度。 没有他,度日如年。 每一份每一秒都是那么地难熬,每晚一个人躺在床上,都会忍不住想哭。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可人在难过无措的时候,就是会哭啊。 这些事她也没有人说,虽然傅嘉盛的大嫂很好,但两人隔着一段年龄,也不是那么熟悉。 容颜倒是可以说,但容颜现在怀着孩子,自己尚且夜夜睡不好,她又怎么好意思再拿糟心事去烦别人? 其他人…… 庞白终于发现,自己除了傅嘉盛,几乎是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的。 傅嘉盛,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在等你。 我好想你。 …… 因为上次出事的时候庞白帮着照顾了盛却一晚上,盛又安念着这份情,所以这次傅嘉盛出事,她也来看了看庞白。 正好赶上庞白一夜没睡,又发了烧,她干脆就留下来照顾庞白了。 庞白很不好意思,“抱歉,你是客人,还让你帮我端茶倒水。” 盛又安笑了笑,“之前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啊,我就麻烦你帮忙照顾女儿,我脸皮厚,你也别脸皮太薄。” 庞白被她的话说得笑了起来,看她脸色比前段时间好了不少,问道:“你现在还好吗?” 盛又安正在给她削苹果,闻言动作顿了顿,再然后又恢复如常,“有什么好不好的,日子总是要过的。” 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盛却想想。 没有了爸爸已经很可怜了,难道还要让她没有妈妈吗? 盛又安将削好皮的苹果递给她,也安慰她:“你也别太着急,他们都在找傅嘉盛,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庞白拿着苹果吃不下去,脸色很丧,“我现在不是着急,我是害怕。” 怕他们找不到傅嘉盛,更怕他们找到了傅嘉盛,却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尸体。 那么高的山坡,那么急的河水,要说还活着,希望真的不大。 庞白越想越难过,放下苹果,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盛又安伸手抱了抱她,低声道:“你知道我前夫刚走的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怎么过来的?” “看谁都像他,又知道谁都不是他,每天晚上睡不着,却又希望自己能睡着,因为醒着永远见不到他,梦里可能还有机会。” 那种难过是蚀骨的,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一个人的坚强全部摧毁瓦解。 盛又安当时几度崩溃,甚至拿着刀一个人躲在浴室想过要割腕自杀。 那么爱那么爱的人从此再也无法相见,真有种想要去陪他的冲动。 “不管怎么样,傅嘉盛至少还有希望啊,我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也要熬过来,你要加油哦。” 庞白点点头,随后又问:“却却怎么样?” “她偶尔还是会想起爸爸,但是知道爸爸不在了,不会追着我说要见爸爸。” 每当盛却提起阮唐的时候,是盛又安最难过的时候。 她经常后悔,没有让盛却多和阮唐见面相处。 小时候盛却没有记忆,有一点记忆的时候她和阮唐一直在闹离婚。 一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屈指可数,多数还是她和阮唐互相演戏。 若时光重来,她应该还是会选择阮唐,但有可能最后选择原谅。 两人正说着话,门铃响了起来。 庞白一愣,就听到盛又安说:“应该是却却过来了。” 刚才阿姨就给她发信息,说盛却想妈妈了,要过来找她。 她把地址发了过去,算着时间,这个时候差不多到了。 只是,打开了门,却发现外面站着的人不是阿姨和盛却,而是林圩和盛却。 林圩看到了她眼底的诧异,轻声解释道:“我去你家看却却,阿姨正好带着她准备出门,阿姨不会开车,过来太麻烦,所以我就带却却来了。” 行吧,这理由倒也说的过去。 盛又安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却却,笑着问:“怎么突然想妈妈了?” 盛却搂着她的脖子,趴在她肩上很是难过地说:“因为我梦到爸爸了。” 梦到了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再见的人,醒来又看不到妈妈,所以很难过,就想要立刻来找妈妈。 盛又安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痛苦,转瞬又被她压了回去。 她摸了摸盛却的头,又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庞白,问她:“还记得小白阿姨吗?你和她一起睡觉过的。” 盛却点点头,“记得。” “小白阿姨遇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却却可以去安慰一下阿姨吗?” “可以的。” 盛却从妈妈的怀里下来,然后走到了庞白的身边。 她拉起庞白的手,认真地说:“阿姨不要难过,我没有爸爸了,也不哭,阿姨是大人,要比我厉害。” 这话实在是戳人心窝,屋里三个大人听着,神情皆是瞬间变得悲伤。 第274章 重情 庞白更是觉得难为情,自己一个大人,还要一个三岁小孩来安慰。 她连忙把盛却抱在了怀里,贴了贴她的脸,“却却最乖了,阿姨没事,阿姨真的没事啊。” 盛却靠在她的肩上,眨巴眨巴眼睛,似是要哭,最后却硬是被眼泪给忍了回去。 盛又安没法看这种画面,心里像刀割一样,痛得她呼吸都困难。 她转过身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情绪崩溃,真的哭出声来。 后来又直接咬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很用力很用力。 林圩看着心疼,伸手在她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盛又安太难过了,没人安慰还好,自己难受一阵,哭一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有人安慰反而情绪收不回去,她慌忙推开林圩冲进了洗手间。 动静有点大,盛却被吓了一跳,转过来看了看,又转回去问庞白:“阿姨,我妈妈怎么了?” “你妈妈要上厕所。” “那为什么林叔叔也跟进去啊?妈妈是女的,林叔叔是男的,不能一起上厕所啊。” 庞白:“……” 这个问题太深奥,还是待会儿等你妈妈和林叔叔出来,你自己问他们吧。 转眼看到刚才盛又安削好的苹果,她拿起来递给了盛却,“却却,你吃个苹果吧,小朋友要多吃水果,才会皮肤好哦。” 盛却乖巧地接了过来,但是没吃,她还在担心自己的妈妈。 庞白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有林圩跟进去,盛又安怎么都不会出事的。 也不对—— 林圩跟进去,可能才会出事? 卫生间里,盛又安一手撑在洗手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却还是有轻微的呜咽声传出来。 林圩站在门后,看了一会儿,然后才上前。 他一直都知道阮唐会永远留在盛又安的心里,只是没想到会留得这么深,想起来竟就能让她崩溃至此。 林圩揽了盛又安的肩头,在哭的人大概是悲伤过度,一时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稍稍用力,盛又安就靠了过来,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地哭。 滚烫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一颗颗落在他的衣服上,很快就浸湿了衬衫,烫的他都有些受不住。 “盛律师……” “盛律师,你先别哭,听我说几句话好吗?” “我不想听!”盛又安低声反驳。 说的一定是安慰她的话,有什么用。 自从阮唐走了之后,自己听到的安慰还少吗? 话语总归是苍白无力的,丝毫不能减轻自己心底的悲痛。 还因为有人安慰了,自己不能再继续哭闹撒泼,郁气悲伤无从发泄,整个人就更难受了。 她咬牙狠狠地说:“我什么都不想听。” 林圩顿时哭笑不得。 自从和盛又安接触之后,盛又安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克制理智的。 像现在这样随心任性的,还是第一次见,他觉得挺新奇的。 “好,你不想听我就不说。” 原本自己要说的也不是安慰的话,但瞧着她这会儿心情实在不好,说出去了恐怕会遭到无情的拒绝。 林圩抱着她,安抚似的拍了拍。 然而这两下拍,使得盛又安清醒了过来,猛地抬头看他,像是看到了怪物似的。 再然后,她一把推开林圩,往后退了两步。 身后就是洗手台,她的腰狠狠地撞上了洗手台的边缘,顿时痛得倒吸气,眉头也打了结。 林圩伸手想要扶她,她慌乱地说不用:“没事,我没事。” “盛律师……” “刚才是我失态了,抱歉。” “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说抱歉?” 盛又安看了他一眼,又别开了视线。 这人突然眼神灼灼,看着像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似的。 她心里很不安,怕林圩说出什么让两人都难堪的话。 林圩本来不想说的,但眼下她避自己入蛇蝎,心里一个不爽,就又想说了:“盛律师,我喜欢你。” 盛又安:“……”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情情爱爱的事,他偏就说了和情情爱爱有关的事。 盛又安想也没想直接就拒绝:“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 盛又安:“……” 你知道你好说,是故意让我难堪吗? 林圩自嘲地笑笑,“你前夫刚走没多久,这个时候如果我表白了,你就接受了,那才可怕。” 那样的话,她就不是一个重情的人了。 林圩之所以对她越来越着迷,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看着她日日夜夜为阮唐的离世难受。 他觉得自己有病,竟然会想要把这份爱抢过来,让她深刻地爱着自己。 “盛律师,我可以等的。” 盛又安连连摇头,“不要,你别等我,我不会喜欢你。” “话别说的这么满,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他说的话其实很对,而且语气也是平和的,可盛又安就是心里不舒服。 那种有人试图取代阮唐的感觉,让她恐慌不安。 她转过去洗了把脸,确定自己脸上没有哭过的痕迹了,就说要出去了。 林圩站在原地没让开。 盛又安拧眉,“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第275章 找到 林圩直视着她,一点也没有躲避或者心虚,坦荡得反而让盛又安心里有些不安。 大概是顾忌着外面庞白和盛却都在,他说话的时候是压着声音的:“你说的很清楚,我也听的很清楚,但是盛律师,你可以不喜欢别人,不能阻止别人喜欢你吧?” 盛又安:“……” 林圩勾唇微微一笑,“你可以慢慢疗伤,慢慢遗忘,我等得起。” “随便你。” 盛又安绕过他,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那边盛却和庞白还在说话,但两人的情绪看上去都好转了不少。 盛又安顿时觉得自己是最没用的那一个,她们这么快都调整了情绪,自己却还哭了一场。 庞白原本是要留她们吃饭的,但盛又安瞧着林圩没有先走的意思,她和盛却留下来,林圩自然也就留下来了。 还不如早点走,各回各家也能早点清净。 路上,林圩没再提感情的事,只和盛却聊天。 看得出来,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盛却挺喜欢他的,甚至渐渐地有点依赖他。 小孩子嘛,谁对她好她自然就跟谁更亲近。 盛又安想着,要不露痕迹地减少盛却跟林圩的接触才行,否则以后盛却真把林圩当爸爸看了。 可林圩这人仿佛有读心术似的,她心里刚冒出来的念头,林圩就猜到了。 到了门口,盛又安说不用他送上去,林圩坚持要送上去。 盛又安无奈,毕竟是蹭了人家的车回来的,人家说要上去喝杯茶,她不让的话显得不近人情。 但林圩也没有真的要进门,只是送她们到门口,阿姨把盛却接过去之后,他叫住了盛又安:“盛律师,聊两句。” 盛又安警惕地看着他,末了又很无奈,“林医生,刚才在小白家,我真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不要太过分。” “不是那件事。” 盛又安:? “你是不是打算以后不让却却去我那边玩了?” 盛又安:?? 对上她震惊又略带心虚的视线,林圩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顿时嗤笑了一声,“不至于吧?我就对你表了个白,你就不让小孩跟我玩了,不都说,大人的事大人自己解决,不牵扯小孩子的吗?” 盛又安:“……” 你好会讲歪理,我一个当律师的,都要说不过你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终是开口:“林医生,我知道你对却却好,也很感谢你喜欢我,但是感情的事,总要两情相悦才能长久和幸福,单恋没意思的。” “你一个暗恋过那么多年的人,跟我说单恋没意思的,好像不太够说服力?” 盛又安:“……” 反正自己也不喜欢他,爆两句粗口不过分吧? 她真的骂了林圩一句,可林圩非但不生气,好乐了,“原来盛律师会骂人?” “是个人就会骂人。” “会骂人就好,我希望能看到真实的盛律师。” 之前在自己面前一直冷静克制的那个盛又安,太假了,看着就让人觉得很累。 他笑着身后想要摸一摸盛又安的头,被盛又安躲开了。 “你干嘛?” “别这么紧张,我不会对你硬来的,我又不是流氓土匪。” 盛又安撇撇嘴,那神情仿佛在说——就算你不是流氓土匪,也绝对不是好人。 林圩都笑了,“难不成喜欢你,就不算好人了?” “嗯。” 林圩:“……” 行吧,坏人就坏人。 如果我承认自己是坏人,能把你占为己有,我觉得很划算。 有的没的都说了一遍,林圩最后郑重地重申:“大人的事大人自己解决,不可以限制却却来找我,知道了吗?” 盛又安:“知道了。” 她那语气一听就是在敷衍在欺骗,可她一说完,转头就开了门进屋,都没和他再见,直接就把门关上了。 林圩:“……” …… 黑哥那边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但黑哥说,当时他从车里出来跑路的时候,看到另一辆车里的傅嘉盛还会动,当时人肯定是还活着。 庞白心里终究是有了点安慰,觉得希望更大了。 而傅嘉衍这边,这么多天找下来,也终于有了明确的线索。 傅嘉盛连人带车滚下山坡掉进河里,一开始是被卡在了一块石头上,后面河水又急又大,这才把车冲到了下游。 后来那辆车找到了,里面并没有傅嘉盛。 从车内的痕迹来看,傅嘉盛应该是自己解开了安全带,自己爬出去或者是被水冲出了车外。 沿着河流附近的村庄一个个问过去找过去,终于在最后一个村庄找到了人。 村里一个老大爷说起那天的事还特别亢奋,“小伙子满身都是血,自己从河里爬上来的,当时我们几个老头坐在那边唠嗑,一转头看到他,差点都被吓死!” “所以他人呢?” “送医院去了啊,我们又不会救人。” 傅嘉衍:“……谢谢。” 第276章 单挑 傅嘉盛全身多处重伤,小地方的医院也没有很好地救治,只不过是给他吊着一口气罢了。 看着病床上一眼望过去不是绷带就是管子的弟弟,傅嘉衍的脸色,黑得让人害怕。 旁边跟着的护士大概是怕他闹事,小心翼翼地解释说先前一直没人找过来,也没人交医药费,所以才没有给他做大手术什么的。 傅嘉衍心里恼怒得很,眼下拆了这家医院的想法都有。 陪着一起来的下属低声说了句:“衍哥,不管怎么样,他们毕竟救了二少,眼下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先送二少回城里吧。” 傅嘉衍点点头,吩咐他马上去安排。 随后,他给庞白打了个电话。 庞白一听人找到了,立马就说要赶过来。 傅嘉衍道:“你不用过来,我马上带嘉盛回城里,你直接去医院吧。” “好。” 庞白想着,既然能移动,那应该也不会伤得太重。 再者,都这么多天了,他既然没死,肯定是被人救了,那身上的伤也应该被治得差不多了。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回来的傅嘉盛会是那个样子。 比上一次出车祸还要更严重,且因为上次出车祸身体刚受过伤,这一次有重伤,是个人都要撑不住。 要不是那些仪器显示他还有呼吸心跳,庞白简直要怀疑他已经死了。 傅嘉衍沉声道:“这两天医院就会安排做手术,具体情况要看术后恢复,你别太担心。” 话是这么说,可他自己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 因为,医生说,傅嘉盛伤得太重,就算做了手术,也不能保证恢复如初。 庞白心跳砰砰砰的,明明还没有开始做手术,可她已经心跳快得要超出负荷。 大嫂也过来了,握了握她的手,软声安慰:“没事的,既然老天留他一条命,肯定都会好起来的。” 庞白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很难受很难受。 医生随后过来让他们都先回去,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庞白不愿意走,她低声对傅嘉衍说:“大哥,我想留在这里陪他。” “先回去好好休息,你要养好精神,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需要你照顾。” “白天我睡过了,不困。” 傅嘉衍还要再说什么,被身边的人扯了扯袖子。 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就算庞白这个时候回去了,也肯定是睡不着的。 留在这里看着傅嘉盛,她还能心里有点安慰。 傅嘉衍读懂了自家老婆眼里的意思,也没再多说别的什么,只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庞白:“谢谢大哥。” 他们走后,庞白就站在那里看着傅嘉盛。 医生说他的脸上也有好几道很深的伤口,大概率是要留疤了。 他那么在意自己外貌的一个人,真毁容了,恐怕要气得跳脚吧。 庞白忍不住想象傅嘉盛毁容后的样子,自己应该能接受的吧? 虽然一开始是觉得他有钱又长得帅,跟着他不吃亏,但后来是因为真的喜欢他啊。 就是怕他自己接受不了自己毁容的样子,那样的话,就去整容好了。 现在整容技术那么发达,说不定能整得比以前更好看呢。 庞白想着想着,忽然笑了下。 但是这一笑,却把眼泪笑了出来。 她抬手放在玻璃上,好像如此就可以摸到傅嘉盛的脸,又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傅嘉盛……” 你回来了,却不能跟我说话。 人果然都是犯贱的,我竟然开始怀念你跟我发脾气的样子,还想看到你吃醋的样子。 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要跟别人跑咯。 虽然谈墨进去了,但还有谈纸、谈笔什么的,你不能就放任我一个人在外面自由自在啊。 傅嘉盛,你要快点醒过来。 …… 庞白一直在外面守到凌晨三点多,护士来劝说了几次都劝不动,最后只能给她买来一块毯子,让她冷的时候披着。 庞白一点也不觉得冷,现在能真实地看到傅嘉盛就在眼前,她觉得心里都是暖的。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半夜三更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医院空旷的走廊上,铃声忽然大作,她吓了一跳。 再一看来电显示,是国外的号码。 庞白不记得自己有朋友在国外,不对——是压根就没有朋友在国外。 她想也没想就挂了电话,对方锲而不舍地又打了一个过来。 庞白恼了,再度挂断,还准备把手机关机。 然而这次挂断后,对方学聪明了,没有再打电话,而是先发了个信息过来:我是傅嘉恒! 傅嘉恒?那个带了自己女朋友逃之夭夭的人? 他老子没办法把他抓回来,然后把气撒在了傅嘉盛身上,差点害死了傅嘉盛! 这个王八蛋居然还敢给自己打电话。 庞白不等对方打过来,直接回拨了过去。 傅嘉恒迅速接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电话那头恨恨地说了句:“是个男人就回来单挑!” 傅嘉恒:“……” 我又不是傻子,谁跟你回来单挑。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嘉盛现在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他居然还敢提这件事? 庞白只恨自己不能从手机里把手伸过来,要不然她当场就把傅嘉恒给打死! 第277章 别夸 傅嘉恒打这个电话既不是为了来挨骂,也不是想被她下战帖,而是想要知道傅嘉盛现在的情况,最后决定要不要回来。 庞白这才想起来,他是医学方面的奇才,傅嘉盛之前说过,这人很厉害的,其他同行对他是崇拜又嫉妒,甚至背地里说他是医学变态。 她忍着气愤把傅嘉盛的伤情说了一边,然后问他:“你有把握吗?” 这里的医生都没有太大把握,但又害怕直说会伤害到她,再者也畏惧傅嘉衍,所以说话净是挑好听的说了。 傅嘉恒沉吟了一会儿,而后才郑重地回答:“百分之七十的把握。” “那你马上回来。” “这么相信我?” 庞白哼了声,“不是相信你,而是你回来了,我才有机会打死你。” 傅嘉恒:“……” 一片好心喂了狗! …… 虽说庞白威胁要打死他,但傅嘉恒还是在挂了电话之后立刻就订了机票回来了。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没有带苏绘一起。 苏绘送他到机场,笑着问:“你不怕你回去之后,我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啊?” 他们刚到国外,一切都还没有安定,这个时候傅嘉恒身边也没有太多可用的人手,他再一回国,苏绘等于就是完全自由了。 要跑的话,这个时候真的就是最好的时机。 傅嘉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伸手抱住了她,覆在她的耳边,轻声而危险地说道:“你现在跑了没关系,我迟早都会把你找回来的,绘绘,我说过,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苏绘身子僵了僵,没再说话。 而傅嘉恒在说完这一段话之后,也迅速放开了她,然后就转身去登机了。 他走得干脆利落,那么一长段路,一次回头都没有。 苏绘站在他的身后,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如果眼神能杀人,傅嘉恒这个时候早就被她千刀万剐了。 他之所以对自己这么放心,并不是因为他有通天的本事,而是他爸那个王八蛋给自己吃下的药,只有他有办法解。 自己真跑了,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苏绘恨得咬牙,最终愤愤地转身。 …… 傅嘉恒没有通知任何人自己落地的时间,但是他刚走到出口,就看见了傅嘉衍等在那里。 他微微愣了下,紧接着便摘了脸上的墨镜,面带微笑地上前,开口打招呼道:“大哥。” 傅嘉衍点了点头,上下扫了他两眼,又对上他含笑的视线,“看样子在国外过得挺好,心情不错。” “那不然我哭着出来?”傅嘉恒摊了摊手。 傅嘉衍:“……” 这小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讨厌。 两人接下来没再说话,皆是加快了脚步往外走。 上车后,傅嘉衍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他,“这是嘉盛的资料,你看一下,先做什么手术、需要准备什么,你跟我说,我让人准备好。” 傅嘉恒低头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比他老婆说得严重多了。” “他老婆?” “就是那个庞白,我听她说得没这么严重,我才决定回来的啊。” 傅嘉衍顿时用一种‘你居然会被庞白骗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关爱智障。 傅嘉恒:“……” 真他妈操蛋! 敢情那个庞白放话说要把自己打死,不是说说,是真的想把自己打死啊? 傅嘉恒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跑,他垮下了脸,一把抓住傅嘉衍的手:“大哥,你让司机掉头送我回机场吧?” “怎么?” “本来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但是现在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了,这还回去,我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万一没把傅嘉盛给治好,那个庞白可是真的会把自己打死的。 傅嘉衍看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又抬起另外一只手,特别好脾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如果现在想回去,那么不是活得久不久的问题,可能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 傅嘉恒:“……” 这一家子都是神经病吗? 呜呜呜!自己太惨了! …… 虽然傅嘉恒说自己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治好傅嘉盛,但比起他的百分之三十,其他医生那里,只有百分之十。 所以,哪怕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必须让他留下来医治傅嘉盛。 关于他能回来这件事,傅嘉衍还夸奖了庞白:“做的很对,他先不仁的,我们的确不用太讲义气。” 庞白:你别夸我,不然我要心虚了。 因为当时她让傅嘉恒回来,是听了他说的百分之七十,真的觉得他能治好傅嘉盛。 谁能想到,这家伙落地后改口说百分之三十了,还甩锅说是自己没把伤情说清楚。 自己又不是专业的医生,说不清楚很正常啊! 再说了,自己是傅嘉盛的老婆,自然是希望他能活着,潜意识觉得,把病情说轻一点,他就能好得快一点,这有什么错? 傅嘉恒:“……” 你开心就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我打不过你? 庞白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又恶狠狠地叮嘱道:“反正你要尽全力!” 傅嘉恒苦着脸:“……知道了,我尽全力。” 第278章 压力 手术的前一晚,庞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熬到凌晨三点多,还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却又做了个噩梦。 梦里傅嘉盛的手术失败了,医生宣布了死亡,一群人对着傅嘉盛的遗体鞠躬道别。 她拼了命地拦住大家鞠躬,可人太多了,她拦得住这个也拦不住那个,最终跌坐在地上,扯着自己的头发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然后,她醒了,被噩梦吓醒的。 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不过才凌晨四点。 从睡着到吓醒,才半个小时。 可这三十分钟,却让她感觉有一个世界那么长,梦境里的每一个画面都是那么地清晰真实。 她吓得后背一层一层地流冷汗,再也睡不着,起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直接赶去了医院。 傅嘉衍派去的人还守在病房门口,看到她那么早过去,有些惊讶,“庞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昨晚,她是半夜十二点才走,前后一共才四个多小时,根本不够睡吧? 从她脸上严重的黑眼圈可以看出来,她应该是没睡。 庞白的脸色很不好,她只对守着的人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傅嘉盛好好地躺在病床上,什么变化都没有,旁边的仪器依旧显示他还活着,好好地活着。 庞白顿时觉得自己太敏感了,而且人们都说,梦境跟现实是相反的,自己梦到傅嘉盛死了,那说明现实里他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傅嘉盛,你一定一定要好起来啊。 …… 傅嘉恒早上刚到医院,就听护士说庞白凌晨四点多就来了。 他惊了惊,问护士:“她来这么早干嘛?” “听说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担心傅先生,所以过来看看。” 傅嘉恒:“……” 自己压力已经够大了,她真的不需要再继续给自己增加压力。 这样子搞得自己很担心啊,万一真的手术失败,自己也不要出手术室了,直接拿起手术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一把,跟着傅嘉盛一起去得了。 不过,傅嘉恒对外说自己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是不想给人太大的希望,实际上他还是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的。 只是傅嘉盛伤得太重,就算手术成功了,后期恢复稍有不慎,也是功亏一篑。 他在进手术室之前把这些情况都先跟傅嘉衍说了一遍,傅嘉衍笑他:“怎么?你是准备一做完手术就直接跑路么?” 傅嘉恒:“不跑等着庞白来把我打死么?” 那丫头的身手他是见过的,被他扎了一针都还能撂倒两个壮汉,普通人在她面前,真的只有被打死的份儿。 傅嘉衍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说了句:“自求多福。” 傅嘉恒:“……” 要不是看在自己也姓傅的份上,才不管傅嘉盛那厮的死活呢! 手术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庞白等在外面,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无尽的煎熬。 她甚至因为太过紧张,频频起身来回踱步。 原本安然如山坐在那里等待结果的傅嘉衍也被她带得心绪不宁起来,抬手示意护士上前劝一劝。 然而,护士说了一堆,庞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来一句:“别烦我!” 护士无奈又委屈,转回去看了看傅嘉衍,后者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先下去。 但那护士不知怎么的,竟没有直接退下去,而是走到了傅嘉衍的身边,对他嘘寒问暖了一番。 傅嘉衍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有所企图。 护士长得不错,颇有几分姿色,说话也轻声软语特别会关心人。 要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说不定真会被蛊惑。 可他都这个年纪了,对于小姑娘的那种情情爱爱早已没了兴趣。 再说—— 脑子里刚想到家里的女王大人,一抬眼就发现她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小护士还蹲在跟前,见他没说话,再度关心道:“傅先生,要不要我去给你倒杯水?” “去吧。”旁边一道清丽的女音插了进来,满脸都是友好的笑容。 可傅嘉衍知道,自己老婆每次这么笑的时候,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都是这个小护士不好! 他心里生气,同时觉得有点好笑。 都老夫老妻了,她还能吃醋? 傅太太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看那小护士皱着眉不肯去倒水,顿时笑了声,“怎么?给他倒水可以,给我倒水就不行啦?” “老婆……” “你给我闭嘴!” 傅嘉衍抿了抿唇,乖乖闭了嘴。 小护士惊呆,转眼看向跟着傅太太一起来的保镖,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毫无波动,似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人家两夫妻就是很恩爱啊,你不要自取其辱。 小护士顿时觉得很难堪,扭头就跑了。 傅嘉衍低笑了声,看向身边的人,“满意了?” 傅太太没接这个话题,只是看了眼手术室上面还亮着的灯,问道:“嘉盛应该快出来了吧?” 第279章 跪下 傅嘉衍被无视了很难受,他伸手掰过女王大人的脸,和她四目相对,“你现在只关心小叔子了是吗?” 女王大人皮笑肉不笑的,“小叔子是你弟弟,我关心他不是很正常吗?总比你关心一个不认识的小护士要正常吧?” 傅嘉衍:“……” 自己什么时候关心小护士了? 最多,也就是那小护士凑上来关心自己罢了。 傅嘉衍试图要解释,但女王大人不想听。 恰巧,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傅嘉恒这个主刀医生居然是第一个冲出来的,啪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庞白:“……” 傅嘉衍:“……” 场面顿时变得尴尬又令人窒息。 庞白耳边嗡嗡嗡的,噩梦里的场景再度从脑海中闪过。 她怀疑,傅嘉恒下一秒就要宣布傅嘉盛死了。 然而—— 傅嘉恒此刻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他真的不是要给大家跪下,纯粹就是因为站着做了四个小时的手术,太累了,刚才又走得太急,脚下滑了一下,然后就跪下了…… 看庞白那脸色,估计以为手术没成功吧。 一开始是震惊,过了几秒之后转化成了悲痛。 再然后……就是要杀人啊! 傅嘉恒拼着最后一口气连忙解释,“没没没、没死!活着呢!好好活着呢!” 庞白不太敢相信,看了看跟在他后面出来的医生护士,大家皆是点头。 她这才放松了神经,然后不知怎么的,竟也跪了下来。 众人:“……” 傅嘉恒也被吓了一跳,尽管自己已经累得抬手都困难,但还是伸手去扶了庞白一把。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虽然我把手术做成功了,但你也不用行这么大礼,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庞白:“我不是对你行礼,我是太累了。” 傅嘉恒:“……” 草泥马! 两人随后都被扶了起来,庞白原想冲进手术室的,被后面走上来的傅嘉衍还有女王大人给拉住了。 “马上就出来了,我们在这等着。” 庞白连连点头,却是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然后,傅嘉恒这个时候又开口说话了,“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后面恢复的路还很长,而且他现在还不会说话,你们说的他也听不到,不用紧张。” 庞白顿时转过去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得,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气得要走人,给他做助手的医生却觉得他说得很对,忍不住又对病人家属叮嘱了一番。 这一次,庞白客客气气地说:“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你们。” 傅嘉恒:? 凭什么? 自己辛辛苦苦四个多小时,她不跟自己道谢就算了,居然还瞪自己恐吓自己,太没天理了! …… 回到病房后,庞白让大家都先回去。 反正现在傅嘉盛也没醒,人太多留在这里,反而空气不好。 傅嘉衍同意她的决定,转头就带着自己老婆先走了。 从电梯出来,女王大人不着痕迹地把他的手甩开,清清冷冷地说:“我自己开了车来的。” 傅嘉衍:“那我坐你的车。” “不好意思哦,我们不顺路。” “你去哪里?” 这一招很早的时候女王大人就领教过了,自然不会再上当。 她笑了笑说:“你去哪里我就不去哪里,反正怎么都不会顺路的。” 傅嘉衍:“……” 一招不行,那就再换一招。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车上。 女王大人很生气,扬手就把自己的包砸在了他的头上,“傅嘉衍,你真以为我现在离不开你了是不是!” “闹什么脾气?”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小护士眉来眼去,当别人都是瞎的吗?” “我没有。”傅嘉衍正色道,“是小护士单方面对我眉来眼去,我没理她。” “还没理她?我不出现的话,她就该倒了水往你手里塞,顺带摸一摸手了吧?” “怎么?别人摸一下我的手,你都介意?” “恶心!” 傅嘉衍失笑,“好了,除了我的女王大人,我对谁都没兴趣。” “那你为什么不马上拒绝?” “我那时候在想,我是哪里做的不对,居然让她以为我是能被勾引的。”傅嘉衍皱眉,很是苦恼的样子。 女王大人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傅嘉衍执起她的手,低头亲了亲,“不气了?” “哼。” “那回家补偿你?” “喂!你弟弟刚做完手术,你怎么好意思想那种事?” “就是因为他手术成功了,我才心情好。” “……也说得通。” 前排司机:这都叫什么事啊!要不杀了我给你俩助助兴吧! …… 庞白在病房陪了傅嘉盛一会儿,后面想起自己对傅嘉恒的态度,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决定去找傅嘉恒道个歉。 刚好傅嘉恒做完手术太累了,瘫在员工休息室休息,还没走人。 她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 傅嘉恒吃力地把垂下去的头抬起来,一看到她,立马浑身戒备,“你怎么又来找我了?” 手术都成功了,就不能放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吗?摔! 第280章 反着来 庞白在道歉这方面不太擅长,站在休息室的门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向来是动手干脆利落的人,嘴皮子功夫实在不行。 傅嘉恒本来脑子挺好使的一人,也不知是做了太久的手术脑子高度运转之后此刻呆滞了,还是看到庞白就本能地紧张害怕,竟也猜不出来庞白到底是找自己干嘛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儿,庞白才豁出命去似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突然道歉,傅嘉恒心里愈发没底,生怕她是受了什么刺激,等下一个冲动就过来杀了自己。 庞白见他不信,顿时有些急了,“我是真心的,毕竟你救了嘉盛。” 从最开始的电话到隔日飞回来,再到今天长达四个小时的手术,傅嘉恒其实算是尽力了,也是最大的功臣。 虽说傅嘉盛会有今天也是拜他老子一手所赐,但他本人真还揪不出什么罪过。 上次给自己扎针的事,过去了就算了,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计较。 庞白不敢看他,实在是尴尬又心虚,她低声道:“如果是别人给嘉盛做手术,那我们自然是要千恩万谢的,换成你,我不但没有跟你说谢谢,还骂了你,一直也没给你好脸色,很抱歉。” “没、没事。” 傅嘉恒虽然不混商场,但从小生活在那个环境里,也是见惯了大家戴着面具生活的场景,很少遇到这么真诚的道歉。 末了,庞白还对着他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对不起,然后也谢谢你。” 傅嘉恒被她吓得站了起来,差点给她行了个礼。 “真没事,嘉盛好歹也是我的亲兄弟,救他是应该的。” 庞白:“嗯。” 傅嘉恒:“……” 我客气一句,你咋还当真了呢? 我不求你对我像对其他人一样千恩万谢,但再说一遍也不过分吧? 结果—— 庞白转头走了,看那表情,似乎是确定了他没有生气从而很放心。 傅嘉恒:“……” 要是换做别人,自己忍不住冷嘲热讽。 但对着庞白…… 算了吧。 嘴炮一时爽,挨揍火葬场。 …… 傅嘉盛手术成功的事,曲洺生等人也很快就知道了。 因着他还没醒,过来看他也没有什么意义,只会打扰到他的休养,所以,大家都只在群里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傅嘉盛身上的管子也一天比一天少,最后连呼吸机也撤掉了。 医生说:一个礼拜之内应该会醒过来。 傅嘉恒在给他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就飞回国外了,听说苏绘没跑,但是和他依然是拉锯的状态,谁也不肯让步,谁也不肯低头。 两人看着像是相爱相杀,可苏绘说自己从来没有爱过傅嘉恒。 庞白每天守着傅嘉盛很无聊,所以八卦听了不少。 容颜到了孕后期天天都很难熬,一摸到手机就跟她吐槽身体上的不适,外带吐槽一下秦非同。 可庞白看着她吐槽的那些内容,心底真的好羡慕啊。 她把视线从手机上转移到傅嘉盛的脸上,惊不自觉地问出了声:“傅嘉盛,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身体的各项指标都逐渐接近正常,脸上的伤口也愈合了。 他不是疤痕体质,最后虽然留下了一点疤,但并不严重,可惜他是个男人,要是女人的话,化妆弄一点,根本就看不出来。 庞白伸手沿着他的疤痕轻轻描绘了一遍,声音更轻更柔,又问了一遍:“傅嘉盛,你到底什么时候醒啊?” 然后,她就看到,傅嘉盛的睫毛好像颤了颤。 她震惊地站了起来,再仔细去看,又发现睫毛不动了。 怎么回事?是自己太希望他醒过来,所以出现幻觉了吗? 又或者是——他就是要醒过来了? 庞白连忙去叫了医生来,但是检查过来,医生说还是昏迷的状态,可能是病人潜意识里也很想醒过来,所以才睫毛动了吧。 当然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庞白太希望傅嘉盛立刻醒过来,是她出现了幻觉。 后面这一种可能处于好心,医生没说,但是庞白自己想到了。 她有些失落,低着头,双手往前垂着,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医生更加于心不忍了,毕竟天天都看到她守在病床前,再继续下去,怕是要成为医院里的望妻石了。 医生安慰道:“傅先生现在应该是能听到其他人说话了,你最近多陪他说说话,说不定明天就醒了。” “真的吗?” “真的。” 庞白眼里顿时又重新亮起了光。 等医生走后,她重新在病床前坐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病床上的人,半晌后笑着开口道:“医生说你能到我讲话了,但我不知道说什么啊。” 他这个人臭屁又自恋,应该是想要听到自己夸他的吧? 那要不然,自己反着来,骂他一顿,说不定也能把他气醒? 傅嘉盛:你真是我老婆吗?怕不是死去的傅五叔的卧底吧! 真骂我一顿,我不会醒来,我会直接气死! 第281章 老婆威武 傅嘉恒是算着傅嘉盛醒来的日子回来的,他计算的日子要比这边医院里的医生给出的日子精确得多。 落地当天,正好是傅嘉盛醒来之日。 彼时庞白正趴在床边睡觉,午后温暖的阳光照进来,将她浑身都镀上了一层明亮的光,乍然看去很不真实。 对傅嘉盛来说,也的确不真实。 从那天连人带车滚下山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庞白,梦里梦到了无数次,却总是看不清她的脸。 那时候傅嘉盛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会在梦里看不清她的脸呢? 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是因为上天要让自己继续活着,所以要自己睁开眼来,真实地看到她的脸。 “小白……”他轻唤了一声。 庞白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熟悉的声音叫自己,本能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你接着睡。”傅嘉盛睡了这么久,刚醒过来时的声音是有点沙哑的。 庞白一开始听着他的声音熟悉,现在又觉得这份熟悉之中带了几分不熟悉。 怎么回事?这个房间里是进了其他人吗? 可如果有人来看傅嘉盛,门口守着的人肯定会叫醒自己,再不然,来的人也会叫醒自己。 难道…… 庞白猛地睁开眼睛,却不敢立即抬头去看。 她怕自己想的不对,怕自己刚才听到的两句话不是真的有人在说,而是自己在做梦。 “不睡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度说话了。 庞白震惊得脑袋一片空白,缓缓地抬头,动作慢得仿佛电视特效。 她看到傅嘉盛睁开了眼睛,还在对他笑。 明明外面的阳光更加热烈,可她就是觉得被傅嘉盛的笑容给闪到了。 傅嘉盛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是不相信自己醒了,轻轻地在她手背捏了一把。 轻微的痛感刺激了庞白,让她知道自己现在身处现实而非梦境。 “你、你醒了?” “是啊,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 “好……好……”庞白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大脑还是空白的。 傅嘉盛转而握住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又一点点收紧。 他刚醒,还没有太多的力气,庞白感受到之后,立刻反握住了他。 “傅嘉盛……”她的声音变得哽咽,因为激动、因为后怕、也因为委屈。 她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但心底就是突然地冒出无情无尽的委屈。 眼泪跟着落了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被子上。 傅嘉盛吃力地抬手给她擦了擦,“别哭,要是把眼睛哭肿了,他们还以为我一醒来就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了。” “我这才刚醒。” “反正你就是欺负我了。” 以前的傅嘉盛最喜欢跟她抬杠,但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傅嘉盛只想看着她,听她说话。 能从河里爬上来,就是因为她啊。 怕她一个人在世上会被别人欺负,怕她没了自己会日日夜夜难过,所以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上岸,也要找到人救自己。 傅嘉盛现在都不敢回忆当时的情况,只记得河水很冷、很急,他满头满脸都是血,被河水冲刷干净,又再度被新流出来的血水染红。 可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下去!为了庞白一定要活下去! 幸好,真的活下来了。 …… 傅嘉恒上一次回国傅嘉衍是知道的,还亲自来机场接他了,但这一次回国他没告诉任何人,因为刚好和苏绘吵了一架,心情很不好,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落地后,他自己直接从机场打车来了医院。 他本来是想来病房先看一看傅嘉盛醒了没有,没醒的话就先去酒店,晚上再过来,那时候肯定醒了。 谁知道,门一推进去,就看到屋里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听到响动,两人十分默契地一致转头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然后,脸上又是一致的震惊的表情,再又异口同声地问:“你怎么来了?” 傅嘉恒:“……” 是我的错,我不该事先不打招呼的。 现在好了吧,吃了满满一嘴的狗粮,晚饭也省了。 他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扔,没好气道:“我怕你还不醒,赶回来看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婆的杀伤力,万一你情况恶化,她肯定是要追到国外来把我碎尸万段的。” 傅嘉盛呵呵笑,“老婆威武。” 傅嘉恒:“……” 看在你是重伤刚醒又是我自己亲手救过来的份上,我把脏话忍回去,要不然肯定骂得你妈都不认识! 太过分了! 自己在国外被苏绘一天天地甩脸色,连床沿都摸不着,更别说是亲亲抱抱了。 他倒好,一醒来连下床的力气都还没有,居然就跟老婆抱上了,凭什么?凭什么?!!! 凭他们已领证,是合法的夫妻呀~ 傅嘉恒:“……” 第282章 骂人不带妈 傅嘉盛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还没有恢复,庞白怕回家休养自己照顾不好,所以干脆就在医院住下来了。 她本来就不会烧饭,在家里和在医院,吃食方面其实没啥区别。 盛又安最近找到了工作,重新去上班了,盛却又去了幼儿园,她们家的阿姨中午都空着,干脆就借过来用了。 阿姨不会开车,又特地给配了个司机。 庞白觉得这笔钱挺浪费的,暗暗决定等傅嘉盛出院之后,自己就去考个驾照。 虽然医生说傅嘉盛需要安静休养,但他本身就不是个安静的性子,一天天的就在群里叫人来看自己。 庞白简直看不下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住院,特意叫别人看来看自己的。” 傅嘉盛撇了撇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庞白:? “我那是怕你无聊,你还真以为我是叫他们来看我啊?” 除了周迟,剩下的曲洺生和秦非同都是嘴巴不饶人的货色,自己叫他们过来,上赶着被损么? 还不是希望他们拖家带口,然后有人能跟庞白聊聊天么? 自己虽然还住在医院,但公司的事已经慢慢让助理汇报过来一部分了。 傅嘉衍那边自然是不同意他这么早开始办公的,但拗不过他,只能三五不时地给他打电话,叮嘱他不要太累,免得真有什么事,他不好跟傅家的祖宗交代。 傅嘉盛就……很无语。 傅嘉恒最近也都在国外,他说是为了观察傅嘉盛的病情,顺便要帮庞白治疗身体。 傅嘉盛才不信呢。 自己眼下这种情况,根本就不适合那种剧烈运动,他就算把庞白治好了,也无法验证结果啊。 明显就是自己的感情遇到问题了,赖在国内不肯走人嘛。 傅嘉盛故意打趣他:“喂,你回来的这段时间,开销都是算在我的头上的吧?” 傅嘉恒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懒懒地斜躺在沙发里,一个人霸占了整个沙发,“不然呢?我是回来为你俩治病的,难不成还要我自己出钱吗?” “你看看我都惨成什么样了,怎么好意思继续坑我的钱?” “好像我比你更惨吧?”傅嘉恒终于看了过来,却是无比哀怨的眼神。 之前他联合傅嘉盛耍了自己老子,气得傅五叔临死之前还对外宣布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他再也不是傅家人,也没有资格继承遗产。 虽然……傅嘉恒也不在乎那点遗产。 但现在傅嘉盛借此想要让他当冤大头,那他肯定是要卖惨的。 “我现在没钱没势,连工作都没有,还被人嫌弃,冒着被人砸鸡蛋的风险回来给你俩治病,全天下也没有比我更惨的人了吧?” 当时事情闹得那么大,傅嘉盛又出了事,傅家公司的股份一度跌得很难看,那些股东要是见到自己,怕是要跳起来跟自己拼命。 傅嘉盛对与他的蛮不讲理有了新的认知,好脾气地笑了笑。 他这一笑,傅嘉恒顿时觉得没好事,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 “有话就说,别搞神秘。” “真没事。” 傅嘉恒站了起来,咬牙盯着他。 半晌后,傅嘉盛状似没顶住他杀人般的眼神,懒懒地说了句:“苏绘正在回来的飞机上。” 傅嘉恒:“……” 你他妈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你给我等着!” 傅嘉盛优哉悠哉:“那我肯定等着的,还等着你创造奇迹,让我们抱上大胖小子呢。” “抱你妈!” “骂人不带妈,文明你我他。” “骂人不带妈,等于过家家!” 傅嘉盛&庞白:“……” 傅嘉恒说完扭头就走了,也不知是去机场接苏绘了,还是去哪里躲起来了。 不多时,周迟带着桑知和周放一起来了。 自打周迟和桑知和好之后,周放也开朗多了,笑嘻嘻地跑到傅嘉盛的床前,仰着头说:“傅叔叔,你和庞阿姨什么时候生个小妹妹啊?” 傅嘉盛愣了一下,旁边的庞白更是惊了,震惊过后就是害羞,脖子都红了。 桑知连忙上前拎着周放的后领子把人往后提,“你一个小孩子胡说什么呢!要催生也轮不到你啊!” “怎么轮不到我?” 四个大人面面相觑,不解他的意思。 周放一本正经道:“曲叔叔说如愿不能嫁给我,只能我嫁给如愿,但是我不想嫁到他们家去啊,所以我要另外再找一个老婆。” “周放!”桑知简直哭笑不得,“你才几岁,什么老婆不老婆的,谁教你的?” 周放无辜地指了指她身边的人,“是爸爸。” 周迟:“……” 好儿子,不带你这么出卖老爸的喂! 今晚回去跪榴莲的话,非把你拉着不可! 桑知转过去狠狠瞪了周迟一眼,“你能不能教点好的?” 周迟摸了摸鼻子,嘿嘿傻笑:“我教的也不算不好的啊,迟早都是要教的嘛。” 桑知:“……” 心虚的人连忙将视线转向傅嘉盛和庞白,“话说你也快出院了吧?这身体差不多了吗?什么时候真的安排上啊?” 傅嘉盛抄起旁边庞白刚削好的一个苹果就扔了过去。 第283章 有事说事 周迟伸手接住,直接啃了一口。 桑知:“……” 如此厚脸皮的人肯定不是自己老公! 傅嘉盛也是忍无可忍,“你丫自己不会安排个二胎吗?你儿子都这么大了,刚好可以照顾妹妹?” 周迟脸上的笑顿时变得意味深长:“我也想啊。” 说着,他还看了桑知一眼。 桑知:这人是谁?我不认识他!! 傅嘉盛和庞白看着她的表情,顿时哈哈大笑。 周迟一口接一口啃着苹果,心底也是忙不迭地在盘算,待会儿回去的路上,说点什么才能讨老婆大人开心,以至于能免了今晚的跪榴莲呢? 一群人说说笑笑没多久,曲洺生也带着秦之意过来了。 相较于周迟的拖家带口,他们两人到只有大人过来,没带小孩。 周放一看到曲洺生就跑了过去,一脸期待地问:“曲叔叔,如愿怎么没来啊?” 曲洺生:“如愿在家陪弟弟呢。” 周放‘哦’了声,似是很失望,下一瞬,他的眼里又突然亮起了光,回头对着周迟说:“爸爸,那我们等下可以去曲叔叔家吃晚饭吗?” 周·冷漠无情·迟:“不可以。” 周放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扁着嘴很委屈很委屈了。 桑知简直受不了这对父子,抬手在周迟的肩头给了他一巴掌,又把周放拉到自己身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你为什么想去曲叔叔家吃晚饭啊?” “我想找如愿玩。” “那你可以邀请曲叔叔一家来我们家吃饭,这样你就可以和如愿一起玩了。” 周放咬了咬嘴唇,很纠结、很为难、又有点害怕地看了曲洺生一眼。 现在的大人顿时齐齐看向他,好像他对周放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曲洺生:我没有,我冤枉。 最后周放还是在妈妈的引导下说出了不请曲洺生一家去自己家里吃饭的原因:因为曲如愿告诉他,她爸爸不喜欢她去有男孩子的家里玩。 “如愿不能来找我,那只能我去找她了啊。”周放委屈的都快要哭了。 周迟不知怎么的,觉得这画面有点滑稽,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桑知顿时起身给了他一脚,“你好笑!” “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没忍住。” 秦之意也是服了这两个男人暗地里的较劲,都是护崽的主儿,生怕自己家的崽被别人家的给骗了。 可两个孩子才几岁啊,他们想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秦之意看了看周放,好心道:“那今天小放和爸爸妈妈一起来我们家吃饭吧,改天叔叔阿姨再带如愿去你们家吃饭,好不好?” “好,谢谢阿姨。” 曲洺生:老婆,你没有看到我的眼神吗?你怎么可以随便答应? 秦之意直接无视。 那边傅嘉盛和庞白挨在一起,两人也在窃窃私语。 “有孩子好好玩哦。” “有孩子也很麻烦。” “但是我觉得好玩的时候比较多。” “是吗?” 傅嘉盛猛点头,甚至暗暗在心里决定,是时候让傅嘉恒开始给庞白治疗了。 自己这身体也恢复了大半,等出了院,就可以验证一下他的治疗结果。 …… 傅嘉恒严重怀疑苏绘是傅嘉盛那王八蛋给叫回来了,因为他嫌自己花费太多,还时不时地去医院打扰他和庞白,所以才让苏绘回来收拾自己。 但苏绘否定了他的想法,只说:“依晨和她男朋友要结婚了,我是回来当伴娘的。” 傅嘉恒:“当伴娘会很累,你吃得消吗?” 苏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意思都在眼神里了:再累,能有被你折腾的累? 傅嘉恒:“……”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问她:“那伴郎是谁?” “不知道,是梁靖申的朋友,好像是国外刚回来的,以前连依晨也没见过。” “帅吗?” 苏绘正低头整理行李,被他这两个字问得愣住,慢慢抬起头来,好笑地看着他:“怎么?这种醋也吃?” “有没有照片?” “上飞机之前依晨说给我发照片,好像发了吧,我还没看。” 她的话音刚落下,傅嘉盛转头就拿了她放在柜子上的手机,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了微信里她和顾依晨的对话框。 果然已经把照片发过来了,看小图就知道这人长得不赖。 大图一点开,那更是帅得让人眼前一亮。 嗯……但是傅嘉恒的脸黑了。 他紧紧扣着手机,一字一顿道:“我不同意你去当伴娘。” 苏绘懒得和他争吵,只道:“我已经答应依晨了,婚礼在后天,伴娘服的尺寸是按照我的尺寸定做的,现在临时去找个跟我身材一模一样的没那么容易。” “人我去找。” “就算找到了,依晨那边我也不好交代。” “我去交代。” “傅嘉恒!”苏绘还是动了脾气,扔了手里的衣服,怒瞪着他,“你是不是有点毛病?” 傅嘉恒坦然地迎接着她的盛怒,甚至还面带微笑,“绘绘,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有点毛病。” 苏绘:“……”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跟这个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扭头就走。 傅嘉恒将人拦住,“你要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 “苏绘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 “那你把我杀了带在身边啊,死人才会完全臣服于你!” 两人很久没这么吵架了,傅嘉恒心里很暴躁,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他眸色沉沉地盯着苏绘,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们都冷静一下。” “该冷静的人只有你,我一直都很冷静。” 知道自己这次回来是给顾依晨当伴娘的,不希望中途出现任何的意外,所以才对他客气有加,只希望他不要犯病。 谁能想到,他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伴郎也会这么神经兮兮。 苏绘从他的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照片看了眼。 是很帅,但是帅哥她见得多了,只要对方长得帅自己就要动心,那这颗心也未免太忙碌了。 苏绘举着手机怼到了傅嘉恒的眼皮子底下,“你就因为这么一张照片生气吃醋?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什么?” “不想跟你说话。” 其实傅嘉恒听清楚她刚刚说的话,只是不敢相信,所以才又问了一遍。 苏绘转身坐在了床边,看着地上的行李箱,大概是心里郁结难舒,她踢了行李箱一脚。 傅嘉恒站在旁边笑道:“这是你自己的行李箱。” “是啊,我自己的,所以我踢自己的行李箱,和你有什么关系?” 傅嘉恒连忙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没关系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你别出现我就能开心。” “那么不想见到我?”傅嘉恒在她身边坐下来,双手箍住她的腰,猛地收紧。 苏绘立刻就想挣扎,却又听到他凑在耳边说:“好,我同意你去当伴娘?” 变脸跟翻书似的,苏绘不太敢相信他。 傅嘉恒却一本正经,“真的,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你又有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绘绘开心就好。” 苏绘:“呵呵。” 我信你个鬼! 但这次傅嘉恒还真的不想做什么,只因为刚才苏绘说的那句话取悦了他。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是啊,不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的。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比得过自己呢?她苏绘看不上自己,更不会看上其他人。 …… 傅嘉盛发现最近两天傅嘉恒不来医院了,他觉得很奇怪。 按道理,苏绘和傅嘉恒不可能和平相处的,凑在一起就要吵架发火的两人,是如何做到待一起两天的? 又或者,苏绘为了这次伴娘之行,比以往更加忍气吞声了? 傅嘉盛带着怀疑的态度,给傅嘉恒打了个电话。 结果,傅嘉恒很不耐烦:“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挂电话。” 傅嘉盛:“……你俩没吵架?” 傅嘉恒:“呵呵,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 “八卦王子到底是八卦王子,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八卦。” “你他妈快活两天就嘚瑟上了是不是?” “怎么着?你不服啊?” “我……” 傅嘉盛还真的很不服,但转念想到自己打这个电话并不是要跟他吵架,就缓和了语气,“你什么时候来医院?” “怎么了?你又要做手术?不可能啊,我的技术怎么可能出现病情反复?” 傅嘉盛:“……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 “我无法容忍任何人对我的技术产生质疑。” “我是让你来给庞白治疗!” 傅嘉恒被吼得一怔,声音实在是大,就连站在他旁边的苏绘都听得一清二楚,问了句:“庞白怎么了?” “他俩着急要孩子。” 苏绘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你还能治疗不孕不育啊?” 傅嘉盛:“……” 他现在严重怀疑苏绘被傅嘉恒同化了!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 你们才不孕不育,你们全家都不孕不育! 苏绘问完了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妥当,又改了改说辞,“庞白身体有点问题?” “嗯,小问题。” “反正在你那里都是小问题。” “在我这都是大问题了,在其他人那里,就是无法解决的难题。” 苏绘:“……” 吹牛你真是第一名。 但转念想想,事实似乎的确如此。 她随后便说道:“那我们去医院一趟?” 傅嘉恒只想跟她二人世界,“不去。” 苏绘:“我当完伴娘就回去了,你不早点把庞白治好,是要一直留在这里吗?” 傅嘉恒:?? 你说得对!马上去医院! …… 傅嘉盛叫傅嘉恒来医院给庞白治疗的事,提前没有跟庞白说,而且那会儿庞白刚好接了个电话,跑出去了。 傅嘉恒带着苏绘到了病房,看到只有他一个人,而且还是不需要治疗的那一个,顿时瞪大了眼睛,“庞白呢?” “出去了。” 傅嘉恒:??? 那你叫我过来干嘛?病人都不在,治疗个寂寞吗? 傅嘉盛也生气,因为刚才庞白接完电话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都没跟他说是谁的电话,更没说是去见谁。 后面他打了电话过去,庞白也没接。 傅嘉恒看他的表情,还以为是他们过来的这段路上,两人吵架了呢。 他顿时就笑话傅嘉盛:“你也不能忍着点?我们接完你的电话到过来,也就二十分钟,你至于这么着急吵架吗?” “吵你妈!” “喂,你自己说的,骂人不带妈,文明你我他。” “那也是你自己说的,骂人不带妈,如同过家家。” 苏绘:“…………” 这两人是小学鸡吗?简直没眼看。 而这时,庞白回来了。 看到傅嘉恒和苏绘,她微微愣怔之后便打了招呼。 病床上那个气鼓鼓的,看上去很不高兴。 她不知道傅嘉盛不高兴是因为她没接电话,还以为是跟傅嘉恒斗嘴了。 以前不知道傅嘉恒也是这么逗比的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谁知骨子里竟也跟傅嘉盛差不多。 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了?” 傅嘉盛:“你不知道?” 庞白懵:“我不知道啊。” 傅嘉盛:“……” 另外两人反正就是看戏,傅嘉恒甚至在心里疯狂地呐喊:吵起来!吵起来! 周围一圈全部都已经结婚生子,就傅嘉盛和庞白只是结婚还没有生子,但也比他快一步,这让他很不爽。 但是傅嘉盛这人也是特别小心眼的,他知道傅嘉恒想看自己的笑话,硬生生忍着脾气,然后好声好气地问庞白:“你干嘛不接我电话?” “你打了吗?”庞白拿出手机看了眼,还真有个未接来电,然后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接的,最近都住在这里,我怕突然有电话会吵到你睡觉,所以把铃声调得很轻,在病房里倒是听得见,一到外面空旷或者人多比较吵的地方,就容易忽略。” “那你刚才去见谁了?” “容颜啊,秦非同带她出来溜溜,路过这里,说是给我买了个冰淇淋,我就下去吃冰淇淋了。” 傅嘉盛:“……” 一个冰淇淋居然比自己重要?她走得时候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旁边的苏绘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因为她觉得,像傅嘉盛和庞白这样的,才是正常的情侣、夫妻。 会有争吵、会有误会、也会有鸡飞狗跳,但是过后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看着对方满眼都是爱意。 至于自己和傅嘉恒之间……就算有感情,那也是仅有的一点带着变态的感情。 他至死都不愿意放了自己,而自己无法忘掉过去的那些伤害,两人互相拉锯,最后除了两败俱伤,没有第二种结果。 苏绘低头笑了笑。 傅嘉恒正好转过来看她,然后就看到一个笑起来很温柔的苏绘,如轻轻绽放的白玫瑰,那么令人向往。 他的心脏忽然之间似是裂开了一条缝,有什么东西疯狂地往外漏,他想要抓住,但此刻除了看着苏绘,再也做不出第二种动作。 她真美啊,美得让自己心醉。 可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爱自己呢? 傅嘉盛被他看苏绘的那种眼神刺激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连忙叫了他一声,然后问了治疗庞白的事。 突然被cue的庞白:“怎、怎么突然要开始治疗啊?” 傅嘉恒回道:“因为顾依晨的婚礼结束,我们就准备回去国外。” “这么着急吗?” 傅嘉恒:“还着急吗?我都会来多久了?” 要不是之前和苏绘吵架,心里堵着一口气,自己哪里能这么久不见苏绘啊! 傅嘉盛也说:“人家救了我,还要给你治疗,我们也要多为他想想,不能耽误了人家追妻。” “追你妈!” “追你妈!” 傅嘉恒和苏绘竟异口同声。 傅嘉盛微微愣怔,而后又扑到了庞白的怀里,“老婆你看,他们联手欺负我,你快帮我打他们!” 庞白:“……” 闭嘴吧你,可别给我丢脸了! 傅嘉盛才不知道她想什么呢,扑在她怀里假模假样委屈了几秒,又突然抬起头来挑衅傅嘉恒:“要是我妈还活着,你敢追吗?” 傅嘉恒:“……” 什么人啊,为了吵架能赢,连自己的妈都能搬出来怼人。 他气得给傅嘉盛竖了个大拇指,“行,你厉害,绘绘,我们走。” “哎——那小白的治疗呢?” “你这么行,你自己上啊。” 傅嘉盛:“……” 最后当然还是约定了开始的时间,就定在隔日。 然后庞白送他俩出门,过了会折回来,一合上门就对傅嘉盛说:“我感觉他俩之间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 “就是不像正常的情侣,无形之中总好像有一条沟。” “哟,不得了啊,我们小白居然能看懂无形之中的东西了?” 庞白:“你是不是想挨揍?” 傅嘉盛哈哈大笑,对她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庞白板着脸不肯过去,“有事说事。” “你不是想知道他俩的事吗?我告诉你啊。” 庞白狐疑地看了他几眼,又想到他本来就打不过自己,现在这身体状况就更不可能了,于是放心大胆地走了过去。 第284章 劳动力 傅嘉盛是打不过她,但别的方面总是比她厉害,哪怕现在躺着半身不遂,也还是比她厉害。 庞白被他扣在怀里,炙热的吻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让人无处可逃。 “还要揍我么?”傅嘉盛吻完了在她耳边有些欠欠地问。 庞白此刻大脑一片空白,连他的话都没听清,只傻傻地‘啊’了一声。 傅嘉盛顿时轻声笑了起来,又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以后你要是想揍我了,我就亲你。” 庞白:“……” …… 顾依晨和梁靖申大婚那天,苏绘赫然发现,原定好的伴郎,换成了傅嘉恒。 她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压着声音问站在身边的人:“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来当伴郎?” “我不能来?” 苏绘瞪他,“你知道我问什么。” 这人对自己有种变态的占有欲,可别对原来的伴郎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傅嘉恒嗤笑了一声,“杀人犯法,我又不是文盲。” “那原来的伴郎呢?” “临时有事,所以我来顶替。” 苏绘:你他妈撒谎能不能撒个像样点的? 真有事,顾依晨能事先不知道? 顾依晨知道了,肯定会告诉她一声,尤其伴郎换成了傅嘉恒。 可傅嘉恒却说:“要是提前告诉你,万一你因为我甩手不干了怎么办?好不容易临时找了个伴郎,再去临时找个伴娘?” 苏绘听他这么胡搅蛮缠,就知道他是不想把真相告诉自己了,也懒得再多问。 “待会儿你老实点。” 待会儿的事待会儿再说,现在—— 傅嘉恒直接伸手在她腰间搂了一下,语调暧昧又性感:“怎样才算老实一点?刚刚这样算么?” 苏绘弯了弯唇,也不管周围到底有没有人在看他们,直接一脚踩在了傅嘉恒的脚上。 她特意用尖尖的脚后跟踩的,傅嘉恒当即就痛得变了脸色。 “你、谋杀亲夫啊?” “傅先生算我哪门子的亲夫?”苏绘依旧笑吟吟的,脚上却愈发地用力,“不想脚被我踩烂就不要话说八道,更不要做一些小动作。” “绘绘……” “也不许这么叫我!” 傅嘉恒深呼吸,感觉她再不把脚挪开的话,自己的脚趾头就真的要烂了。 他连忙点头服软:“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保证待会儿不胡来。” 这还差不多。 苏绘满意地轻哼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脚。 但是傅嘉恒这人吧,向来就是没什么诚信可言的。 苏绘刚把脚收回去,他直接就把苏绘整个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因为凑得太近,苏绘感觉他说话的时候,唇瓣都是擦着自己的耳垂的—— “你现在多用力踩我,晚上回去我就多用力弄你。” 苏绘跟他认识这么久,什么荤话没听过。 但这会儿身处顾依晨的婚礼现场,他们就站在新郎和新娘的身后,大家虽然都在看新娘和新郎,但多少也会注意到他们。 苏绘急得整张脸都红了,愤愤地骂:“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第一天认识我?” 从想要把她占为己有的那天开始,自己就不要脸了。 苏绘无语又抓狂,想着真闹起来会让顾依晨和梁靖申丢脸,只能硬生生把这股气忍下,“你先放开我,晚上回去随便你。” “真的?” “我有的选吗?” “那倒也是。” 苏绘:“……” …… 头一天晚上傅嘉恒吃饱喝足,第二天心情贼好,去医院看到傅嘉盛,也不跟他怼了,还笑眯眯的。 傅嘉盛也是男人,一猜就猜到了他因何心情好。 正因为猜到了,他就更加心情不好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行动自如?” 傅嘉恒瞥了他一眼,顿时起了坏笑,“干嘛?急着吃肉啊?” 傅嘉盛眯着眼:“你说呢?” 傅嘉恒顿时哈哈大笑,等到笑够了才回道:“等你家老婆治疗得差不多了,你也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 “怎么?你不信我的医术?” 傅嘉盛白了他一眼,“不是不信你的医术,是不信你的人品。” 这家伙做事情都是凭心情,谁知道过两天他会不会因为跟苏绘吵架又闹幺蛾子。 傅嘉盛低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我现在已经能下床了,就是不能久站,站一会儿觉得很累,我回家躺着可以吧?” “你就不能安心点待着?” 傅嘉盛:“不能!” 自己都在医院住这么久了,是个人都要疯掉。 尤其最近庞白还时不时地跑出去看容颜,他一个人在这里快要郁闷死了。 傅嘉恒看他的确是快要憋坏了的样子,让他从床上下来,站着看看。 玩闹归玩闹,真的要让他出院回家休养,还是要从他的身体情况具体分析。 傅嘉盛不耐地皱了皱眉,“之前不都说我可以回家了?怎么现在还要站给你看?” 傅嘉恒:“你站不站?” “……站。” 屈辱只是一时的,回家的快乐才是长久的。 傅嘉盛从床上下来,稳稳地站在了傅嘉恒的面前,还有些得意地挑了下眉,“怎么样?” 傅嘉恒绕着他看了一圈,最后点了点头。 “行,那我去跟医生说一声,今天就出院吧。” 他说完,又想起了庞白,问道:“你老婆还没回来,你怎么回去?你大哥来接么?” 傅嘉盛诡异地一笑,然后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傅嘉恒:??? 他妈的,把自己骗来当劳动力了是吧?! …… 庞白回到医院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傅嘉盛的病房被整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她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几秒,又闪过很多不好的画面。 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倒流,又好似从身体里流了出去,整个人都是冰冷冰冷的。 有护士路过,看到她站在那里,就叫了声:“傅太太?” 他们住在这里好长时间了,这一层的医生护士和他们都很熟悉了。 庞白一点一点转过去,脸色白得吓人。 护士也被吓住了,快步走过来扶着她,关切地问:“傅太太,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老公呢?” “傅先生吗?他出院了啊。” 庞白:? 护士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不禁笑了笑,给她解释道:“傅先生由另外那位傅医生陪着出院了,已经好一会儿了,现在估计都到家了吧。” 庞白:“……” 第285章 太肉麻说不出口 其实出院的时候,傅嘉恒就提醒过傅嘉盛了,让他打电话和庞白说一声。 傅嘉盛说要给庞白一个惊喜,所以就没打电话。 结果……惊喜是没有,惊吓挺大的。 庞白从医院打车回来,进门那架势,像是要把傅嘉盛给原地撕成片。 不过,不等她开口,傅嘉恒就先抱怨了起来:“小白,你可总算回来了,你老公真的太无耻了,不仅骗我送他回家,还骗我帮他整理东西,你看看,这是我该帮忙整理的东西吗?” 说着,傅嘉恒就从行李袋里拎出了一条内裤。 傅嘉盛:“……” 庞白更是万分难为情,尴尬地说话都磕磕巴巴了:“不、不好意思啊,他这个人就是喜欢胡闹。” “你习惯了吧?” “嗯。” 傅嘉恒笑着看了傅嘉盛一眼,似乎带了点羡慕。 傅嘉盛顿时就觉得,自己如果有尾巴的话,此刻大概会忍不住摇起来。 庞白先把傅嘉恒送走,然后把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收拾好。 期间不管傅嘉盛跟她说什么,她都不理,就当他那个人不存在。 傅嘉盛心虚理亏,也不敢过多纠缠,灰溜溜地躲进了卧室。 等到庞白全部收拾完,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在医院的时候,他什么都是自己的伺候的,就连下来上个厕所,也是要自己扶着,进去之后还要自己扶着。 他说自己站不住! 所以,刚刚他怎么能自己走进卧室? 庞白气得一脚踢开了卧室的门,刚躺下的傅嘉盛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差点从床上弹起来,“老、老婆,你干嘛?” “你自己能走了?” 傅嘉盛眼神一闪,更加心虚了,“今天刚能走,出院的时候医生还交代说不能走太多,要多躺着休息。” “是么?”庞白笑了下,往前走了走,随着距离的拉进,傅嘉盛感受到了她身上即将爆发的怒气。 庞白说:“我听一个护士说,你是自己走进电梯,自己走出医院的。” 傅嘉盛:“……” 哪个护士啊?是不想干了吗?! 眼看庞白就要扑上来揍他,傅嘉盛连忙摆正态度认错,“老婆老婆!别打,我错了!” 庞白刚抬起来的手,因为他的认错,僵在了半空中。 傅嘉盛赶紧趁热打铁:“我不是故意瞒你的,那不是为了能和你更亲密一点吗?” “你告诉我了就不能亲密了?” “在外面你比较害羞。” 那倒是。 庞白赞同他的说话,还觉得他挺了解自己的。 所以—— “这就是你着急出院的原因?” “我没有着急出院啊,是让嘉恒看过,确定可以出院了才回来休养的,我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怎么也要好好珍惜啊。 说着,傅嘉盛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虽然已经很淡了,但毕竟还在,摸上去尤其明显。 他看着庞白的眼睛,缓缓问道:“老婆,你现在是不是嫌弃我了?” 一开始大家似乎不想让他知道脸上留了疤,一个个都避而不谈。 庞白呢,更直接,把病房里的镜子都收了起来,就连卫生间里的镜子,都提前让人拿掉了。 傅嘉盛问过一遍,她说是碎了,所以要换。 可过了好几天,该换上去的镜子,还是没有影子。 那是他住的病房,进进出出的都是如曲洺生、周迟之类的人,院方得多没眼力见,才会连一面镜子拖了好几天都换不好? 傅嘉盛那时候心里就猜到了一个大概,后来用庞白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看,果然是一张脸毁了。 只是留了几道疤,其实也算不上毁了。 但一个人拥有过最好的,突然有了瑕疵,一时之间就是很难接受的。 傅嘉盛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了自己脸上有疤,又挑了个时间把这件事说破,然后郑重地和庞白谈了一次。 庞白当时表示不会在意这件事的,可那天之后,她突然就一直往外跑。 傅嘉盛这心里啊……自然忍不住想多了。 他看着庞白,委屈死了,“我不帅了你就不要我了是不是?你一开始看中的就是我这张脸对不对?” 庞白:“……” “你看你,都不说话了,不说话就是默认!” “默认你个头!” 庞白觉得男人闹起脾气来也挺可怕的,简直比女人还难哄。 她怎么说傅嘉盛都不信,最后没办法了,她干脆举起手要发誓。 傅嘉盛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你干嘛?要发毒誓?” “不然呢?你不是不信我吗?” “也不是不信你,但你发了誓的确更能让人信服。” 庞白:“……” 但是傅嘉盛不是要她发毒誓,而是要她发誓一辈子都会爱他。 庞白当即就很无语,“你恶不恶心?那些话太肉麻了,我说不出口!” “那你就是不爱我了!” “傅、嘉、盛!” “你看你看,你现在动不动就吼我!” 庞白:“……” 天哪,直接来一道雷,把她劈死算了,她实在是不想跟这个神经病扯来扯去了。 庞白转身要出去,但傅嘉盛从床上爬起来,抱住了她。 “老婆,我们可是领了证的,你就算现在出去了,也还是我老婆。” “所以呢?” “你一辈子也逃不开我。” “我没想逃。”庞白回头看他。 因为傅嘉盛是跪坐在床上的,庞白站着,反倒有种居高临下感。 她低头看着抱住自己的人,轻声道:“傅嘉盛,我以为你不会自卑不安的,尤其是面对我。” 如果自己是和秦之意一样光芒万丈,那他脸上留了疤,自卑不安倒也说得通。 可自己要什么没什么,一穷二白不说,脑子也不行,离了他都不一定有人要自己呢。 庞白双手捧着他的脸,说得无比认真,“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你不用担心。” “你说的啊。” “嗯。”庞白重重点头,又说道:“别说你只是留了一点疤,就算真的毁容了,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傅嘉盛:“……” 你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呢。 两人算是把话说开了,然后就腻腻歪歪地抱在了一起。 过了会儿,傅嘉盛想起出院回来的路上,傅嘉恒拜托自己的事,就对庞白说:“你等下给苏绘打个电话,让她过来吃饭。” 庞白怔住,“啊?可我和她不熟啊。” “多吃几次饭不就熟了。” “那我用什么借口叫她来吃饭呢?” “就说感谢她。” “啊?” “没事,你就这么说。” 庞白都不知道感谢苏绘什么,但看傅嘉盛说得这么胸有成竹,她也就真的这么对苏绘说了。 苏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真的答应来了。 其实在苏绘的思维里,她是把庞白说的感谢理解成那次傅五叔绑架庞白,然后她说服傅嘉恒放了庞白。 随后当时会去说服傅嘉恒是因为跟傅嘉盛做了交易,但最后傅嘉盛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所以,苏绘今天来,也想要问傅嘉盛要当初应有的回报。 趁着庞白去厨房帮阿姨洗菜,苏绘轻声问傅嘉盛:“他有没有和你说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没说。” “那你帮我打探一下。” “怎么?”傅嘉盛挑了挑眉,整个人横在沙发上,一点坐相也没有,意味深长地问:“你还想逃?” “难道你以为我已经放弃了?” “可我记得,上次我五叔抓了你,好像让你吃了一种药吧?已经解了?” 苏绘摇头:“没。” “那你还逃?” 离了傅嘉恒,她随时有可能死。 可苏绘就是那种宁愿死也还是想要离开傅嘉恒的人,这一点几乎成了她的执念。 她没给傅嘉盛解释太多,只是说:“你帮我打探一下,然后我有需要的话,你帮一下就行了。” “他救了我,现在又在帮忙给我老婆治疗,然后我帮你逃走,背地里捅他一刀?” 苏绘闻言顿时冷笑,“所以现在傅总是要出尔反尔,跟我上演兄弟情深吗?” “不是。”傅嘉盛坐起来一些,表情也不再吊儿郎当,“嘉恒没有你想得那么坏,之前的确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他其实……也后悔了。” 苏绘才不信傅嘉恒那样的人会后悔,她只当傅嘉盛是在帮自己的兄弟说话,她摆摆手表示不想再听。 可傅嘉盛执意说了下去,“他真的后悔了,你不要着急冲动,他可能……会主动放你走。” 最后半句话着实震惊到苏绘了,她原本都想起身走开了,这会儿定在那里,眼神也转回来了。 “他……会主动……放了我?” “不是百分百,但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这个意思。” “那百分百是你听错了。” 傅嘉盛:“……” 苏绘只有刹那的震惊,随后便是彻底的冷静:“他说过,就算互相折磨到死,也绝不会放了我。” 第286章 花 那边苏绘和傅嘉盛谁也说服不了谁,厨房里阿姨和庞白也在聊天。 阿姨是从盛又安那边借过来的,对她和傅嘉盛都不熟悉。 看着外头俊男美女坐在一起聊天,但那个俊男时不时地朝着厨房张望,阿姨笑着说了句:“傅太太,你好福气。” 庞白不明所以:“啊?” “傅先生满眼都是你啊。” 无论是在医院里还是回到家之后,傅嘉盛的眼神就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似的,只盯着她看。 阿姨想起了盛又安和林圩,男方是真心实意喜欢女方的吧,默默地付出了很多。 只可惜,女方心里还想着亡夫,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庞白这时也回头看了眼外面的两人,正好撞见傅嘉盛看过来的眼神,还冲着她挑了下眉。 坐在边上的苏绘猝不及防吃了把狗粮,当即起身表示要走人。 傅嘉盛笑呵呵的,“你现在走,正好到楼下撞见嘉恒。” 苏绘:?? 傅嘉盛一点也不心虚,“感谢的事情当然要在一天完成啊,这阿姨本来就是借来的,不好意思一而再地问别人借,你说呢?” 苏绘:呵呵。 她又不是没去过医院,早就见过这个阿姨了,知道他们不是第一天借过来用。 现在倒好,没脸没皮地说这些话来搪塞她! 只是么—— 下去真撞见傅嘉恒的话,还不如待在这里,又其他人在,傅嘉恒多少都会收敛一点。 约莫过了两分钟,门铃就响了。 傅嘉盛抬抬下巴,示意苏绘去开门。 苏绘充耳不闻,只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 “喂!你是要让我这个病患起来去开门吗?” “不然呢?”苏绘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笑得人畜无害,“我是客人,随便帮主人开门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万一放了坏人进来,后果我也承担不起。” 傅嘉盛:“……” 行吧,傅嘉恒对她来说,也的确是坏人。 他正要起身去开门,那边庞白已经从厨房跑了出来,对他说:“你坐着,我去开!” 其实她也知道来人是傅嘉恒,也一直在观察外面的动静,见傅嘉盛是想让苏绘去开门的,她才一直没出来。 但是现在他自己要起身去开门了,她就待不住了。 门打开,傅嘉恒看到是她,眼底顿时划过一丝失望。 庞白笑了,“不用失望得这么明显吧?” “她没来?”傅嘉恒问。 庞白往旁边让了一步,示意他往里面看,“早来了,我们还怕你不来呢。” 傅嘉恒把藏在背后的东西拿出来,好大一束花,他道:“我去买花了。” 庞白:怎么办,突然有点羡慕。 她回头看了傅嘉盛一眼,后者竟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一把抓过自己的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老婆,花店等下就送花过来,看在我重伤未愈的份上,没有亲自去买你能体谅吧?” 自己一个眼神他就去安排了,还有什么不能体谅的。 庞白心里都开始冒甜蜜的泡泡了,笑着朝傅嘉盛点了点头。 第287章 狗粮 苏绘和傅嘉恒当即就觉得,他们两人今天不该来的。 这哪里是来吃饭啊,根本就是被迫来吃狗粮的。 傅嘉恒尤其不爽,冲着傅嘉盛嚷嚷道:“你故意砸我的场是吧?” 傅嘉盛无辜地笑了笑,“我怎么了?这里是我家,要砸场也是你砸了我的场啊。” 傅嘉恒:“……” 这人自从结婚后,变得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他走过去,把自己手里的花递给了苏绘,特意说了句:“这是我亲自挑选的,连包装都是我自己包的。” 苏绘本来一点都不在乎他对自己的心意,甚至刚刚看到他手里拿着花的时候,都想好了待会儿他递给自己的时候要拒绝。 可这傅嘉盛和庞白真的太过分了,一而再地往她嘴里塞狗粮,她觉得不塞点回去,显得自己太好欺负了。 于是,她笑眯眯地接过傅嘉恒手里的花,还软软地说了句:“谢谢。” 两人认识这么久,除了被逼迫的时候她会假装服软说好话,傅嘉恒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当即骨头都有点酥了。 傅嘉盛看着两人,撇了撇嘴,又嗤了声,“恶心。” 苏绘正低头看自己拿着的花,闻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再恶心也没你恶心。” 傅嘉盛:“……” 傅嘉恒这时也赶紧帮着苏绘怼他:“就是,全天下你最恶心。” 傅嘉盛:“…………” 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赶出去!气死我了! 然而他一转眼看向庞白,却发现庞白站在那里看好戏。 傅嘉盛委屈死了,“老婆!他们合伙欺负我,你都不来帮我!” 庞白立马朝着厨房喊:“阿姨,饭菜是不是好了啊?我来帮你端。” 傅嘉盛:“……” 老婆胳膊肘往外拐怎么办?在线等!非常急! …… 吃饭的时候花店那边送来了花,好大一束,屋里顿时飘满了花香。 庞白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虽然这个别人现在已经是自己的老公了,但她还是很高兴。 “老公,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买。” 庞白顿时又高兴又害羞,要不是有外人在,估计这会儿已经扑到傅嘉盛的怀里了。 傅嘉恒和苏绘对视了眼,从未有过的默契:“走吧。” 话音落下,两人迅速起身,连招呼都没跟他们夫妻打一个,直接就扭头走人了。 “哎——”庞白不好意思,想要起身送送他们,被傅嘉盛拉了回去。 “没事的,随他们去吧。” 庞白皱着眉,“真的没事吗?万一生气了呢?” “吃点狗粮就生气,那他们早就被气死了。” 虽然已经起身走了,但才走到门口的苏绘和傅嘉恒双双回头,万分不满地盯着傅嘉盛。 苏绘甚至有点忍不住,想要把手里的花束扔到傅嘉盛的脸上。 傅嘉盛嬉皮笑脸的,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 庞白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不知收敛。 然后,庞白就直接使用暴力,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又对傅嘉恒和苏绘抱歉地笑了笑。 第288章 放了我 那两人心里气着呢,都没给她回应,直接甩上门就走了。 到了楼下,苏绘要打车,傅嘉恒按住了她的手,“我开车了。” 苏绘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 但是,她的手指还是飞快在屏幕上点着,转眼就打到了一辆车。 傅嘉恒也没拦,站在她旁边一起等着。 苏绘扭头看了看他,奇怪地问:“你怎么不走?你不是开车了吗?” “突然想起来,刚才和嘉盛喝了点酒。” 苏绘:你是当我瞎吗? 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喝没喝酒,自己能不知道? 再说了,喝过酒叫代驾就行了啊,杵在自己旁边算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有特异功能,挨着自己能醒酒? 傅嘉恒当然不是为了醒酒,而是要和她一辆车回酒店。 白色的车子停在两人跟前,傅嘉恒眼明手快地拉开车门,示意苏绘上车。 苏绘顿时警惕了起来,问道:“你不自己开车了?” “蹭一下你的车,不用这么小气吧?” 苏绘假笑了一下,“行,那你上车,我再打一辆。” 她就是铁了心不要和傅嘉恒一辆车,仿佛刚才在楼上的温婉全部不曾发生。 傅嘉恒眯了眯眼,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然后用力‘砰’地一声把车门给甩上了。 不止苏绘吓一跳,就连那司机也被吓了一跳,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喊了句:“坐不坐车?!” “不坐!”傅嘉恒冷声回。 那司机倒也硬气,直接取消了苏绘的打车,然后一脚油门就走了。 车窗关上之际,傅嘉恒听到他骂了句:“两个神经病!” 是啊,还真是两个神经病! 他勾唇笑了笑,盯着苏绘的眼睛。 这双眼睛生得极美,当初一眼就勾走了自己的心。 可后来,也是这双眼睛,用最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在她面前卑躬屈膝,无论怎么求,也求不来她的一个正眼。 傅嘉恒心里的暴虐因子全部都复活了,他拽着苏绘的胳膊,咬牙切齿地问:“刚才在楼上,你是故意演戏给他们看的?” “不然呢?”苏绘挑衅地反问。 傅嘉恒冷笑一声,手上更加用力,几乎要将她的胳膊给拧断,“是不是最近我对你太客气了,所以你以为,自己能爬到我的头上来?” “我从来没想过能爬到你的头上,傅嘉恒,是你非要把我绑在你身边,如果你愿意放了我,大家都能好过。” 真的互相折磨到白头,又有什么意思呢? 苏绘不相信傅嘉盛说傅嘉恒会主动放了自己的话,可又希望那是真的。 她实在是太想、太想离开这个魔鬼了。 苏绘仰起头,眼里仿佛盛着星河,随着她眸光流转,美得勾人心魄。 她问:“阿恒,放了我,好不好?” 阿恒……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她经常这么叫他。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只会连名带姓地叫他。 傅嘉恒明知道她的示好别有目的,却还是止不住地心软。 迎着她满是希冀的目光,他笑了笑,“好啊。” 第289章 别回头 苏绘一开始还以为傅嘉恒说的那句‘好啊’是逗自己玩的,毕竟看着也不像有几分真心。 答应得太快,承诺来得太容易,总是让人不太敢相信。 可后来,到了他们要回国外的那日,傅嘉恒送她到机场,笑得温柔万分,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疼惜,他说:“绘绘,你走吧,我不走了。” 苏绘耳边‘嗡’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震惊地看着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她又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傅嘉恒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大拇指的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擦着她的脸颊,每一下都带着无限的眷恋。 他是真的舍不得,像是活生生从胸口把心脏挖走一样。 可他知道,自己继续把苏绘困在身边,到头来总会有一个受不了爆发。 而爆发的结果,必然是非死即伤。 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干脆就放了她吧。 苏绘震惊过后又有点害怕,怀疑他葫芦里卖的是其他药,红唇渐渐失了原来的颜色,有点发白,还带着颤。 傅嘉恒的手往下,轻轻按住了她的唇上,“别怕,这次是真的放你走。” “为、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啊。” 其实他心里是感谢傅嘉盛和庞白的,正是因为回来给他俩治疗,亲眼看到了他们的爱情,才知道,原来真的爱一个人,除了将她占为己有,还可以完全放手。 那时候傅嘉盛还昏迷不醒,他问庞白,如果要她离开,傅嘉盛才有救,她愿不愿意? 庞白当时一点犹豫都没有,她说只要傅嘉盛能好起来,就算要她的命她都给。 傅嘉恒无法理解,自己都死了,救活了心爱的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庞白说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希望对方能活着的念头比自己能活着的念头要强烈许多。 傅嘉恒那晚回到酒店,失眠到天亮,反反复复想着庞白说的话。 再后来,他就在心里悄悄做了决定,等哪天时机合适,就放了苏绘。 这一天,来得好快啊。 苏绘又激动又惊恐,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她被迫在傅嘉恒身边这么久,哭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是做戏给傅嘉恒看。 这一次,却是她自己想哭,并且是控制不住的那种。 傅嘉恒给她擦了擦眼泪,笑着安慰道:“别哭了,快点去安检吧。” 苏绘点头,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东西,转身朝着安检走去。 走了没几步,她又停了下来。 不等她回头,傅嘉恒就说:“别回头,绘绘,往前走,别回头。” 你一回头,我可能就舍不得放你走了。 苏绘全身僵了几秒,然后就按照他说的,没有回头,快步往前,很快就过了安检。 傅嘉恒站在原地,盯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久好久。 脑子像是被什么糊住了一样,完全无法运转。 真的……走了吗? 天高海阔,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吗? 苏绘,你以后会不会想起我? 第290章 验证治疗效果 庞白今天又跑出去看容颜了,傅嘉盛给她打电话让她早点回来,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还是拖到了下午六点多才到家。 一进门,屋里漆黑一片。 庞白愣了一下,伸手去按墙上的开关,连着按了两下也没动静,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回事?停电了?” 可刚才一路进来,看到别人家都是亮着灯啊。 庞白正准备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面前忽然闪过一个人。 紧接着,傅嘉盛的声音就落在了耳边:“你还知道回来啊?” 庞白吓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就想要拍他,被傅嘉盛一把抓住,更气了,“这么迟回来就算了,还想打我?好啊庞白,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 庞白:“……” 这人是不是饿过头脑子不好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傅嘉盛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就净说胡话呢?” 傅嘉盛:“……” 庞白这时又问:“家里怎么没电?是欠费了么?” “我已经穷到连电费都交不起的地步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我是虐待你了,不然你为什么总是跑去看容颜?” “那不是因为容颜快生了吗?” “她快生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你的!” 庞白:“……” 算了,不跟他说了,再说下去,自己可能真的忍不住想要揍他了。 自从回家休养后,他因为太空,一天天的没事干就找自己的麻烦了。 庞白绕开他,走到电源总开关那边,看了眼,果然是跳闸了。 她给推了上去,屋里霎时就有了光亮。 两人都在黑暗中待得久了,灯光一下子照下来,还有点不太适应。 庞白拿手挡了挡光线,又问傅嘉盛:“你不知道跳闸了吗?为什么不弄一下啊?” 傅嘉盛面无表情:“不是跳闸,是我关掉的。” 庞白:? 傅嘉盛说完就回了房间,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庞白跟了进去,还没开口说话呢,走在前头的人忽然转了回来,然后一把抱住她,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们验证一下治疗的效果吧?” 庞白:?? 傅嘉盛抱着她就往后面的床上倒去,脑袋也一直往她的脖子上拱来拱去。 庞白再迟钝,这会儿也肯定明白过来了。 她又羞又怒,“喂!你还没吃饭呢,不是说饿了吗?我们先出去吃饭!” “不用了,吃你就够了!” 庞白:“……” 大概是饿得久了,傅嘉盛这次格外地兴奋。 庞白担心他的身体,婉转地提醒他快点结束。 “不行!”傅嘉盛毫不犹豫地拒绝,又咬着她的耳朵说了句荤话,羞得庞白只想装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人的兴奋劲儿终于过去了,庞白觉得好累,摸了摸他的背,问他:“你不累吗?” 傅嘉盛:累,很累,累死了。 也就几个月没温习,怎么体力差成这样了? 他不敢相信地抬起自己的手臂,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这胳膊上的肌肉……都快要没了! 第291章 终 傅嘉恒的治疗效果那是相当地好,傅嘉盛验证了没几次,庞白就怀孕了。 这对傅嘉盛来说,是好事……也不太好。 庞白看他一开始还高高兴兴的,转眼就愁眉苦脸,甚是不解,问道:“怎么了?你不开心?不想要孩子?” 傅嘉盛叹了口气:“不是。” “那你怎么了?” “我就是……”傅嘉盛低头凑在她的耳边,说了句床笫之间的话。 庞白顿时羞红了连,有些炸毛似地伸手打了他一下。 傅嘉盛抓住她的手,又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平坦得还没有她吃撑的时候大呢。 这里头……真的有个孩子了? ……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傅嘉盛还神经兮兮地问庞白:“你说,会不会是医院检查错了?你其实没怀孕?” 庞白:“……” 她翻了个身,不想理这个神经病。 可傅嘉盛就算自言自语,也能说上个半天。 最后庞白实在是忍无可忍,在被子下面踢了他一脚,“你到底要不要睡觉?” 傅嘉盛扁嘴对着她的背,分外委屈:“我睡不着。” “你是高兴得睡不着,还是愁得睡不着?” “嗯……都有吧。” “然后呢?你到底想怎么样?”庞白干脆坐起来,开了灯,没好气地瞪着他。 当初说要孩子的事他,现在有了孩子神神叨叨的也是他。 “傅嘉盛,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明天我们去医院……” “说什么呢!”傅嘉盛几乎是跳起来捂住了她的嘴,防止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虽然,孩子现在还只是个胚胎,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其实……我也没想什么。”傅嘉盛自己也有点搞不定自己,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别扭。 可能是因为之前受伤,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昏迷的,没有和她好好相处。 醒来后也一直在恢复,好不容易恢复如常了,突然就有个孩子了。 他捏了捏庞白的手,叹息着说:“可能是因为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所以没有以前那种期待孩子到来的焦急了,我就想和你两个人好好过。” “那ta也不是马上就出来的啊,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呢。” “话是这么说,但你看容颜,自从怀孕后,眼里就没有秦非同了,我都听秦非同抱怨好几次了。” 本来容颜就时不时地忽略他,还要抽时间和庞白一起玩耍,这就让秦非同更加不爽了。 庞白闭了闭眼,实在无法理解他们这些男人幼稚起来怎么也会这么不可理喻。 她躺下来,扯过被子给自己盖好,只留给傅嘉盛一句话:“你想睡就睡,不想睡我先睡了,晚安。” 傅嘉盛:“……” …… 过了几日,众人发现,得了产前抑郁症的人不是庞白,而是傅嘉盛。 总是摆着一张忧郁的脸,然后又一直唉声叹气的。 大家聚在一起吃饭,他也说没胃口,夹了两筷子菜,就没再动了。 周迟虽然平时总是怼他,但真的看到他这样,又有点担心,问庞白:“他怎么了?难道他家又出事了?” 庞白眼皮都没有抬,自顾自吃着菜,和旁边的容颜聊得很是欢快,抽空回了他一句:“没事,就是悲春伤秋。” 周迟:“啊?” 容颜这时正好起来要去上厕所,庞白也就得了空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傅嘉盛的事。 从头到尾停下来,周迟最后只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牛逼。” 庞白哈哈大笑,抬手一掌拍在傅嘉盛的肩头,“听听你朋友对你的评价,高不高?” 傅嘉盛垮脸:“老婆,我吃不下饭,你却笑得这么开心?” “不然呢?我陪你一切饿着?”庞白说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傅嘉盛咬了咬牙:“……你多吃点。” 其他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而这时,容颜忽然白着脸推开了包厢的门,带着哭腔叫了声:“秦非同……” 众人吓一跳,纷纷看过去。 秦非同反应极快,已经起身来到了她身边,一边伸手扶住她,一边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容颜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好像……要生了。” 秦非同:“……??!!!” 眨眼之间,他已经抱着容颜冲出去了。 桑知只‘哎——’了一声,后面的话都来不及说。 周迟问道:“怎么了?你要说什么?” “不用那么急啊。”桑知温婉地笑笑,“第一胎没那么快的,就算见红了,去医院也还要好久。” 说起生孩子这事,周迟其实很心虚。 当初桑知怀上周放的时候,他眼里压根就没有桑知,每天都在外面喝酒玩乐。 哪怕是桑知分娩的那天,他也是姗姗来迟,周放出生了他才赶到医院。 当时他父母为了给他粉饰,骗桑知说是公司出了点急事他才没及时赶到,实际上,那天他也是在外面跟人喝酒。 这件事周迟一直想要跟桑知坦白,但之前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今天这时机,他觉得挺合适的。 “老婆……” “嗯?” “你生孩子那天,我来晚了,你记不记得?” “记得啊。”桑知睨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周迟顿时更加心虚,连坦白的勇气差点都没有了。 可他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那天其实不是公司出事,我是在外面跟人喝酒,我那是对你还没有动心,不对,我是不知道自己对你动心了,所以故意那样的。” 桑知:“我早就知道了。” 周迟:“……” 桑知垂了垂视线,又微微侧头,似看他,又不似看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喜怒难辨:“你爸妈骗我的时候,没把话圆好,我当时听着就觉得不对,后来私下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 “那、那……” 周迟‘那’了两声,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包厢里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往外走了,就他和桑知留在了最后。 桑知也想往外走,他抓住桑知的手,不安有局促地问:“你是生气了吗?” “怎么?你怕我生气?” “当然怕啊!”周迟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脸面,他真怕桑知一气起来,又把他赶去客房睡个一年半载。 自家老婆外柔内刚,而且还是比秦之意还要刚的那种刚。 周迟心跳都加快了不少,抓着桑知手腕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桑知被他抓痛了,转回来瞪了他一眼,“我真要生气,早把这件事提出来了,还能给你机会让你自己坦白?” 话落,她掰开周迟的手指,然后走出了包厢。 周迟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十来秒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既往不咎的意思,高兴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老婆!你等等我!” …… 医院里,医生说宫口还没开,让等着。 秦非同一脸懵,“就等着?然后呢?” 医生看了他一眼,更加懵,“没有然后啊。” 秦非同:“……” 后面还是容颜给他科普了一些分娩知识,他才不至于继续一头雾水。 其他人原本也想来医院陪着的,但容颜怕人多了自己会紧张,就让他们都别来,就连容照和何故烟都没让来。 其实生孩子的过程比她想得顺利多了,前期打了无痛,她几乎没有感觉,和秦非同两人优哉游哉地在医院里晃荡了一圈。 等到宫口开到可以生的时候,就被推进了分娩室。 生孩子的时候自然也是受了一场磨难,但因为提前做了很多功课,有了心理准备,反倒没有觉得太痛苦。 是个女儿,两人都挺高兴的。 大伙儿得知消息,也纷纷在群里祝贺了一番。 想着容颜刚生完应该很累,第一天大家都没有来打扰,到孩子出生的第二天才来看望。 曲洺生和周迟家都已经有了孩子,所以女主人一早就准备好了给大人孩子的礼物,顺带还有一个大红包。 秦非同不客气地一一收下,还对容颜说:“这些其实都是我自己的,之前我先给出去,现在才有的收。” 容颜哭笑不得,抬手捂了捂自己的脸。 傅嘉盛和庞白来得最迟,两人只准备了红包,没有准备礼物。 秦非同故意埋汰了他们两句,傅嘉盛当即掏出手机给他转了账豪气十足地说:“礼物什么的也不知道什么合适,干脆就给钱你们自己买吧。” “嗯,觉悟不错。” 傅嘉盛友好地笑了笑,“没关系,等我孩子出生了,你也得有同样的觉悟,我亏不了。” 秦非同:“……” 好家伙!被他摆了一道! 难怪他这么大方,转账转了这么多,自己到时候回礼,可不得翻一倍才显得有诚意么? 容颜一看自家老公的脸色就知道他这一局输了,也没安慰,反倒跟着其他人一起笑话他。 病房里热热闹闹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 容颜出院那天,容照和何故烟也来了。 容照不高兴地说道:“我这舅舅想要见一见外甥女,也是不容易啊。” “大哥……”容颜立刻认错,“我又不是故意不让你来的,我怕自己会紧张嘛。” “那你紧张了吗?” “没……” 容照:“呵呵……” 一旁的何故烟拍了他一下,“干嘛啊?你妹妹和你外甥女回家的日子,多高兴啊,别这幅死样子。”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本来昨天可以来的,是你自己不来。” 容颜其实也蛮好奇这个问题的,因为昨天只有何故烟来了,说容照临时有点急事去处理了。 但她太了解自家大哥了,一个护妹狂魔,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阻止他来医院看妹妹的脚步。 唯一的可能——那就是跟大嫂吵架了。 再看何故烟现在的神情,说明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 容照不想多说昨天的事,扭过头去没再说话。 容颜看了何故烟一眼,后者狡黠一笑。 都认识这么多年,结婚了这么多年了,两人还是跟少男少女一样,时不时吵架,转头就和好。 …… 容颜坐月子的日子里,庞白跑庭院跑得更勤快了,美其名曰要学习如何坐月子。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傅嘉盛的产前抑郁症更严重了,庞白躲着他呢。 为此,庞白甚至给已经去环游世界的傅嘉恒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回来给傅嘉盛再治疗一下。 傅嘉恒还以为傅嘉盛的病情发生了反复,着实紧张了一下。 结果……问明白之后,他一个字没说,直接就撂了电话,还把庞白给拉黑了。 庞白:“……” …… 最终,傅嘉盛的产前抑郁,是在秦非同和容颜的女儿摆满月酒那天突然好的。 那天临出门前,庞白再三跟他叮嘱,如果他还是那副悲春伤秋的样子,到了酒席上也是接连不断地叹气给人添堵,那就找个借口不要去了。 傅嘉盛当即表示自己会好好表现,绝不会让她难堪。 庞白不太相信,但看他语气真诚,就勉为其难地和他出门了。 一路上,傅嘉盛还真的表现挺好的。 到了庭院,其他人一看到他俩进去,就笑着打趣:“我们傅总终于出门了啊。” “不容易啊。”周迟笑眯眯的,随后又补了句:“我是说小白照顾孕妇不容易。” 傅嘉盛:“看在今天是人家孩子满月酒的份上,我懒得跟你计较。” 周迟的眼神落在他的肚子上:“你是不方便跟我计较吧?” 傅嘉盛:“……” 几天没见,这人的嘴巴怎么更欠了? 他转向桑知,“你老公在家跟你也这样吗?” 桑知一脸的见惯不怪,“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那你怎么受得了?” “受不了啊,我都提了好几次离婚了,他就是不同意。” 傅嘉盛闻言顿时哈哈笑,“听听,你老婆都受不了你要跟你离婚了,你以后收敛点吧。” 周迟正纳闷自家太太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然后就听到桑知特别及时地补刀:“但是现在吧,我已经不想跟他离婚了,嘴巴虽然欠了点,至少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产前抑郁。” 傅嘉盛:“……老婆!!他们都欺负我!” 正站在容颜身边逗孩子玩的庞白:谁喊我?没听见。 …… 满月酒散场的时候,大家都喝多了。 好在一个个都事先想到了这一点,不是叫了代驾就是带了司机。 他们这一群人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是金字塔顶尖的,往庭院的门口一站,其他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大家都在等着司机和代驾开车过来,干脆就聊了会儿天。 曲洺生大概也是喝多了,多说了几句,尤其是对着傅嘉盛:“你也别作天作地了,等你老婆生了孩子,你就会知道,现在的日子有多爽,还是好好珍惜吧。” 周迟作为过来人,点头深表赞同。 而秦非同,刚经历了一个月,却也教训深刻,“真的,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以后你老婆的眼里,会更加没有你的。” 自从女儿出生后,容颜和他说的十句话里,有九句话是跟女儿有关的,只有一句是对他说的。 想起来都是泪啊。 傅嘉盛愣了愣,紧接着醍醐灌顶般,突然就清醒了。 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开到他们面前,各自挥手再见,和家人一起上了车。 傅嘉盛和庞白来得最迟,走的也最迟。 庞白从屋里出来,见他一个人愣在原地,还以为他是喝多了不舒服,连忙上前关心:“怎么了?难受是吗?” 傅嘉盛摇摇头,忽然抱住了她。 “额……你怎么了?” “老婆,我不抑郁了。” “啊?” “曲二个老周都说,等孩子出生,你眼里就更没有我了,让我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我不敢再作了。” 庞白愣了愣,紧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早知道这么简单,那早该让曲洺生和周迟跟他聊一聊有孩子之后的生活了啊。 可傅嘉盛这个时候又说:“虽然他们表面上充满了怨念,但其实他们内心很得意,尤其是曲二,儿女双全,事业有成,老婆又是全城第一美,他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 “那你呢?你的老婆不是全城第一美,你尾巴翘不起来了是不是?” “怎么会?不是全城第一美,但是在我心里是第一美啊。”傅嘉盛说着,侧头冲她一笑。 身后是漫天星辉,却也不及这一笑璀璨。 庞白知道,他的‘产前抑郁’是真的好了。 傅嘉盛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似感叹,又似随口一说:“我们这群人啊,年少轻狂的时候以为自己就是天,谁也不放在眼里,大家在感情里,都是兜了一圈才彻底清醒。” “反正最后都清醒了,也不赖啊。” “是啊,不赖。” 就是某个在环游世界的家伙,好像不咋地。 还有盛又安和林圩,今晚看着,也还没有修成正果的迹象。 算了,不管他们,这世上,有圆满,自然也有不圆满。 傅嘉盛想着想着傻笑了起来,庞白不明所以,一边开车门一边扶他上车,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开心。”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老婆,快坐进来。” 庞白弯了弯唇,也笑了。 天上星,一闪闪。 有情人,终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