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镇的月亮》 第1章 恶梦 “哒哒哒……” 高跟鞋与青石砖相触，发出一阵清脆而富有韵律的声音，不断地在这条街道上回响着，周遭的景物，随着眼睛主人的睁开，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好熟悉的地方。 佳佳扭头四处瞧，小小的手儿被身旁一位身穿长裙，披散着长发，身姿婀娜的女人牵着，那女人步调不紧不慢，十分从容，反倒是被牵着的小孩，因为腿短跟不上，而显得步履匆匆。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呀？” 佳佳听见自己这么说，不由得抬头望向牵着自己的人： 莹白的圆月悬挂在星星闪闪的深蓝色的幕布上，月光从天上流向人间，落在屋顶上、植被上、街道上，明亮柔和，暗处还有不绝的虫鸣融入这夜色中，而牵着自己手的那个人，披着薄纱一般的月光，叫那冷又清的月色模糊了她的面庞，让有心探寻的人怎么也看不清。 女人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回一下头，只是自顾自地走着，行李箱的滑轮发出低沉的“呼呼”声，前方的路笔直望不到头，佳佳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这条路什么时候能走到头，她们的目的地到底在哪儿，她本能的开始感到害怕，开始挣扎起来，她要离开这里！ 牵着她的那只手白皙、纤细，看上去那样柔弱美丽，可当佳佳挣扎着要将手抽出来，那只美丽柔弱的手却像是钳子般，将她牢牢控制住，让她不得动弹！！！ 佳佳扭啊跳啊使劲挣扎，她张开嘴巴，想要通过叫喊来震慑控制自己的人，但奇怪的是，她竟然发不出声音！在这里，她什么都做不了，做什么都是徒劳。 不知什么时候，场景发生了改变，佳佳的视野高出许多，她四处打量，发现自己在一户人家的门前，身下坐着的是放倒的行李箱，再抬眼，先前牵着自己的人已经下了台阶，是要离开的样子，佳佳焦急站起身，问： “妈妈，你要去哪儿？” 女人背影明显怔了一下，依然没有回答佳佳的问题，抬腿要走时，听见身后那个小孩又说： “我也要跟你去！” “不许跟过来！！！” 女人终于转身，开口低声轻斥，语气严厉中带着责怪，让起身想要下台阶追上来的小孩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妈妈。”佳佳嘴张了张，轻轻喊，被唤的人或是听到了，或是没听到，脚步未停，裙摆飘飘荡荡，决绝的身影缓缓融入月色，消失的一干二净。 恰巧一阵风吹来，吹的佳佳打了个激灵，脸上凉意越发明显，她抬起手，抹过去，再拿到眼前看，指腹在月光下，折射出水光，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 “别……别走！！！” 佳佳大喊一声，从床上坐起，鬓角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双圆润的眼里包着泪，以及还未散去的恐惧。 “做噩梦了？好了好了，婆婆在呢，婆婆在呢，不怕不怕……” 在屋外听见动静的彭桂芳赶忙放下手上的事，一进房间就见到孩子这副可怜模样，心疼极了，快步来到佳佳的身旁，将孩子搂进怀里，轻轻拍着背，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呜……婆婆……” 彭桂芳这番动作下来，佳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有了依靠，那颗惶惶不安的心定下来，她委屈得搂住彭桂芳的脖子，将脸埋在彭桂芳的颈窝处，呜咽着唤道。 眼泪洇湿了衣服，落到了彭桂芳的心上，惹得彭桂芳的鼻头也是一酸。 这个娃娃真是太遭人心痛了。 耳边小孩子委屈的呜咽声不禁使彭桂芳回想起前几天，她遇到这个小娃娃的情景。 —— 再过两年，彭桂芳的人生就算正式踏入古稀之年的阶段了。 彭桂芳年轻时就是生产队的一把好手，勤快热情，做事麻利，不论什么事经过她的手，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叫人赞不绝口，现如今生活变好了，子女们都已长大各奔东西，村子里的人也在逐年减少，留下的，只有几户步履蹒跚的老人，听说再过不久，这几户老人也会被各自的儿女接走。 彭桂芳本就喜静，早年间丈夫意外离世，留下她和两个孩子，她的妈劝她，把孩子送到爷爷奶奶家，说她还年轻，再去找个男人嫁了，照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但彭桂芳没听妈的话，就像当初义无反顾，嫁给孩子的爸一样，她选择留下来，独自抚养这两个孩子，直到长大成人。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讨生活，在那个年代，是件十分艰难的事情，母子三人度过了一段十分困苦的日子，好在时代的风向发生转变，女人也能像那些男人一样，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就能养家糊口！ 立马投身到事业中去的彭桂芳很快掌握了工作的基本要领，做起事来更是得心应手，再加上人也长得不错，在当时十分受欢迎，但彭桂芳一心只有劳作和孩子，面对他人的示好不为所动，她都想好了，她要送她的两个孩子去读书，虽然她自己没念过书，但陈哥还在时，就教过她，让她识得几个字，而恰恰就是这段本就没啥用的经历，却在工作上发挥了莫大的用处。 有了目标后的彭桂芳工作时，更加卖力了，一段时间后，给队里创造的价值甚至超过了同队的男人们，曾经追求她的人们消失了，当他们再次看向她时，眼中就只剩下了敬佩，彭桂芳简直乐见其成，她成了组里的头头，家里的生活越过越好，孩子们也都有书读了，她闲下来时还能让孩子教她识字，日子照样过得红红火火。 再后来，时代的巨轮像是上了油，转的飞快，好在彭桂芳靠着自己的手，将孩子们托出了这个小村庄，送他们去到外面的世界翱翔，闲下来的彭桂芳时常恍惚，曾经那段窘困的生活历历在目，鲜活得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一样，但一想到这段路虽然走得艰难，但她从未有过后悔的念头，也就释然了。 第2章 彭桂芳 生活还在继续，独自住在老屋的彭桂芳依旧能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一日三餐，十分规律，可家务活总有做完的时候，彭桂芳不爱看电视，更搞不懂手机，在空闲的日子里，她总是坐在老屋门前，戴着老花镜看书，累了，就抬头看看天缓解一下，有时候还会望着村口的方向出神。 在这一年，那几位老人相继随着儿女离开，这个村子就只剩下彭桂芳一人。 缺少了人气的小村子看着十分的荒凉，风经过卷起几片枯叶，离开时留下一股寂寥的味道，在儿女的劝说下，彭桂芳终于松口，同意离开这个承载了她太多情感的地方。 彭桂芳同意离开，但她不愿意与子女同住，在一个人的日子里，彭桂芳时时牵挂着她的孩子们，可真当可以和孩子们一起生活时，她又觉得自己的存在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后来在陈国梁与陈红英的协商下，决定在两人生活的城市附近，给彭桂芳买一套房子，他们将想法告诉彭桂芳，彭桂芳听后觉得挺好，于是，几人在老屋住了几天，收拾好物件，与这间为他们遮风挡雨好几十年的老朋友告了别，驱车离开了。 怕彭桂芳身体会吃不消，几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刚开始彭桂芳担心这种赶路方式会耽误两个孩子的工作，但在陈国梁和陈红英再三保证自己假期足够长后，她也就放宽了心，把这次的行程当成了旅游。 陈国梁与陈红英这两姐弟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不在同一个区，这几天在各自朋友们的推荐下，他们在同城市看中了好了几套小区房，就等他们去实地考察一番，再做决定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经过一个小镇时，彭桂芳忽然提出，想要在这个小镇歇歇脚，姐弟俩以为是母亲赶路累了，便按照彭桂芳的意思，停留在了这个小镇，他俩也没想到，就在这么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彭桂芳便决定要留在这个小镇了。 —— “妈，你真的不和我们去华市吗？” 陈红英提起行李箱的拉杆，不死心地又问一遍。 彭桂芳站在院子里的树下，手抚上桂树的树干，树皮的粗糙感从手掌的皮肤传递到心底，泛起阵阵涟漪，她抬头看了看繁密的树枝，笑得满足： “我看这儿就挺好，就不折腾了吧。” “姐，就这儿吧。” 陈国梁提着行李从房子里出来，说： “咱妈高兴就好，我刚刚看了，这云起镇交通还算方便，咱们要是想来看看妈，也就一个半小时左右，而且这镇上空气和景色也不错，菜市场超市什么的也都不远，挺符合咱妈的生活习惯，再说，手续都办好了，多说无益，多说无益。” “切~就你会说！”陈红英举起手攥成拳，往路过的陈国梁手臂上来了一下，翻了个白眼道。 “好了好了，快走吧，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似的。”彭桂芳走过去，将姐弟俩送到街口，坐上车，等车开远了才慢悠悠的往返。 —— 转眼间，彭桂芳来到云起镇已有一个多月了，除了每天打扫屋子之外，她又多了一个兴趣，那就是早晚饭后出门遛弯。 这天，彭桂芳体内的生物钟照常使她凌晨五点，准时睁眼起床，在做过简单的洗漱后，她拿过墙角放着的笤帚，做起院内的洒扫。 因为她每天都会做清洁，所以院内的地面上只有寥寥数片落叶，没怎么费工夫，彭桂芳提着簸箕，将这几片落叶倒入墙角处的土壤上。 那是一个蔬菜角，是这所房屋的主人之前开出来种一些家常菜的，之前这屋子许久没住人，那块土壤上长满了杂草，甚至连将它们圈围起来的，用红砖垒起来的篱笆都落了几块在地上。 前些天，彭桂芳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将这块地拾掇出来，将掉落的红砖码了回去，将地里的杂草清理干净。 她围着这块地左转转、右转转，实在没想好要种些什么，这时候她开始想起她在老家菜地里种的那些菜了，这么些天没收拾，地里肯定又冒出了许多的野草。 想着想着，她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些那些菜的籽儿，这些天她吃着从超市买回来的菜，总觉得差些滋味儿。 收拾完院子，彭桂芳从抽屉里拿了几块钱，她准备去昨天傍晚遛弯时路过的一家包子铺里吃早餐。 从桌上拿过一个小布包，将钱塞到布包内部的夹层，拉上拉链，再将一旁的保温杯斜插进包，彭桂芳提上布包带子慢悠悠的迈出房门，穿过小院，抽开门栓，打开院门，一个小小的身影顺势软软地倒过来。 面对突发情况，身体往往比脑子要更快作出反应。 “哎？！！” 彭桂芳俯下身，迅速伸出手接住那道下滑的身体，借着月色瞧，平日里总是一脸淡然的彭桂芳没忍住瞪大了眼睛！ 这居然是一个小娃娃！！！ 谁把娃娃丢她家门口了？！！！ 容不得她多想，她感觉到手臂与孩子脸相触的地方温度有些过于热了，大概是在夜里吹风受凉发烧了。 “个杀千刀的！” 彭桂芳十几年来头次没忍住怒气，低低骂道。 真是丧良心，虽说现在入了夏，但白天和晚上能比吗？娃娃还这么小，也不给多穿几件，要是烧出个好歹，这辈子算是毁了！！！ 彭桂芳用手拍拍怀里小孩的脸，见没反应，又左右看看，这时天还早，连环卫工人都还没上班，找不到人帮忙，彭桂芳沉沉气，独自将小孩抱进屋。 安置好小孩后，彭桂芳身上愣是出了层薄汗，她站在床边缓了缓，感叹自己真是岁数大了，连抱个四五岁的小娃娃都费力。 想起儿女们走之前给她安置了些常用的药物，她记得她是放在堂屋抽屉里的，在哪个抽屉里来着？她一时倒是忘了，现在正到了用药的时候，她得快点去找出来。 第3章 来找外婆的小孩 彭桂芳来来回回好一顿忙活，烧水冲药的间隙还没忘了去院子门口，把那个大行李箱提进屋。 在喂小孩吃完药后，她累的直接坐到床边，衣服背部的布料早就被汗水浸湿，与皮肤粘连在一起，有些难受，但她一时也懒得去换。 就这么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抬头看看窗外，瞧见外面天光大亮，这才慢腾腾的起身去换了身衣服。 —— 重新换上干爽衣服的彭桂芳来到厨房，原本计划的包子没吃上，还干了这么多的事儿，整个早上连一口水都没喝上，肚子早就饥肠辘辘，现在这情况又离不得人，看来只能随便吃点了。 拿定主意后的彭桂芳煮了碗面，怕小孩出现什么状况，就把面端去了房间吃。 柔软的面条浸在热气腾腾的汤里，在面的旁边，一颗白嫩的荷包蛋乖巧的卧着，而另一边则是几颗绿油油的青菜，几颗翠绿零星的葱花与点点金灿灿的猪油花在汤面上缓缓地飘着，没一会儿，整个房间里便都是这股柔和的、令人食指大动的面香。 彭桂芳去堂屋端了把椅子，放到了房间门口，就这么端着碗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的吃着。 一碗面条下肚，饥肠辘辘的胃便被照顾得妥妥贴贴，彭桂芳舒服的喟叹一声，抬手将碗递到嘴边，准备将剩下的面汤喝完，忽然听到正睡着的小孩发出轻微的咳嗽声，怕自己听错了，她起身将面碗放到一边，走近了去看。 小孩的眼皮先是动了动，随后便睁开了眼睛。 醒了！ “娃娃，感觉怎么样？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见小孩子醒了，彭桂芳伸出手抚上小孩的额头，嗯，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热了，看来这烧已经退了，她自顾自点点头，心下一松，面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你是外婆吗？” 搭在额头上的手掌宽大，因为有茧子的存在而显得粗糙，老人面容慈祥，看向佳佳的眼里包含关切，虽然她年纪还小，但她看得出来，这个老奶奶不是坏人，所以她轻轻摇头，问出心中的问题。 “你是来找外婆的？你外婆住在这儿吗？” 彭桂芳收回手，惊讶道，她还以为这娃娃是哪个丧良心的父母丢的，没想到居然是来寻亲的。 “妈妈说送我来找外婆。”小孩看着彭桂芳说。 “你妈妈送你来的吗？那你知道妈妈去哪儿了吗？”听孩子提到自己的妈妈，彭桂芳心里也是一喜，想着要是这娃娃知道自己妈去哪儿了，她也好去找居委会，让他们去打听打听这孩子的妈的下落。 听彭桂芳这么问，佳佳的变得神情恹恹的，她顿好一会儿才开口： “不知道，妈妈不要我和她走。” 彭桂芳心里咯噔一声响，看来这孩子的妈和她娘家关系不太好啊。 也是，彭桂芳转念一想，要是关系好的话也不会大晚上一声不吭的把孩子放在门口就走，想到这儿，彭桂芳看了眼乖乖躺着的佳佳，心中怜悯，就是苦了娃娃啊。 彭桂芳还想再问点什么，却听见房间里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她笑着打趣道： “娃娃饿了啊？” 佳佳脸蛋红红的，害羞地点点头。 见小孩这副可爱的模样，彭桂芳怜爱之心更甚，这么招人稀罕的孩子，他的妈怎么狠得下心？ “等着啊，婆婆这就去给你煮面。”说完，彭桂芳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 吃饱喝足的佳佳困意渐渐上头，彭桂芳看着小孩入睡，再给小孩掖好被角后，转身出了房间，取下房门上挂钩挂着的草帽戴上，她决定先去趟居委会，和居委会里的人报备一下情况。 居委会内。 “小孩子？”一工作人员惊讶的看着陈阿婆。 “把娃娃放在门口就走了，肯定认识卖我房的那家人。”陈阿婆笃定道。 了解了情况后的李原起身去接了点水，示意彭桂芳坐下后才说： “您先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啊。” “好。”彭桂芳伸手接过纸杯，别说，她还真有点口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咂咂嘴，坐下等待结果。 李原回到工位，翻找出之前的调查册，照着表格上的号码打过去，好在册子上的联系方式还有效： “喂？哪位？”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语气明显不耐烦。 “你好，你是张建军吗？我是流云街居委会的李原，刚刚有个老太太捡到了个小孩，说小孩妈妈应该和你们家认识，我看人口调查册上写，你还有个妹妹是吗？你这几天方便……” 李原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建军打断了。 “啧，张香君早就不是张家的人了，她的事儿我可不管，你们爱咋办咋办，和我没关系。” 说罢，张建军利落的挂断电话。 “诶？！喂？喂？！！！”李原直接懵了。 “咋了？”彭桂芳看李原表情不对，问。 李原脸色难看：“他不愿意过来。” “啊？”陈阿婆惊讶：“这家人不管啊？那这孩子怎么办？” “……” 李原沉吟片刻，开口道：“先去公安局备个案，然后再找个福利院把孩子接过去。” “要不得要不得，我听说那里面的待遇差的咧！这么个小娃娃进去不是遭罪嘛！” 彭桂芳一听要送小孩去福利院，连连摇头表示不同意。 李原无奈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再说，福利院的待遇也没有那么差的。” “不行不行！”彭桂芳根本不信，沉吟片刻后，她又说：”要不这个孩子还是先放我那儿养着，等警察找到她妈了再把这娃娃接走？” 李原没想到这老太太这么热心肠，不过这样也好，这小孩也算暂时有了去处，他也能少点事，于是立即笑道： “如果您不嫌小孩闹腾，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但咱们还是要去公安局备案。” “晓得晓得，我先回去问问孩子的意愿。”彭桂芳说罢起身，慢悠悠的朝外面走去。 “好，您慢着点！那我明天来找您，咱一起去哈!”李原在身后招呼。 彭桂芳摆摆手，出了办公室。 第4章 朋友 这是佳佳来到云起镇的第三个星期，小家伙很喜欢这个地方，彭桂英还记得前段时间离开居委会后回家，等娃娃醒后，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生活时，那娃娃神情迷茫，动作带着拘谨，她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又好像隐隐懂了一些。 那天下午，太阳很大，把空气都晒热了，院子里的桂树静静的站着，一片叶子也不曾动，将树下的石桌石凳罩的那叫一个严严实实。 堂屋里，佳佳站在彭桂芳面前，揪着自己的衣摆，低着头，好一阵都没有出声，彭桂芳还以为是小娃娃不愿意，刚想开口打个圆场，没想到小娃娃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她，会不会像妈妈一样丢掉她？那刻彭桂芳的心蓦的像被人用小刺，轻轻扎了一下，隐隐的疼。 真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她想起自己那一双儿女，他们在佳佳这个年纪一个二个混的跟什么似的，闯祸装乖的事没一件少干，被逮到了也是理直气壮的撒娇耍无赖，哪像眼前这个孩子……任谁看了都要心疼。 “婆婆是不会丢掉佳佳的，以后佳佳和婆婆一起生活，好不好？” 彭桂芳想，要是娃娃的家里人没找过来，娃娃愿意和她一起生活，那她就一直能养着她，就算一直养到她长大成人，也没什么要紧的。 小孩子总能察觉到危险的到来，就像那天坐车时，心里的惴惴不安，妈妈转身时，心里忽然涌现出的恐惧感，而在这个婆婆身上，佳佳能感觉到的只有温暖和善意，于是她看着彭桂芳的眼睛，重重点头。 ——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这天午饭后，彭桂芳躺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右手捏着蒲扇扇柄，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午后的时光好像静止了般，说不出的惬意，直叫人犯困，此时睡上个午觉无疑是最舒服的。 奈何就在她快要眯着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了小孩子一声激动的喊叫，困意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唉。” 彭桂芳坐起身，叹了声，习惯性地转头，却没看见佳佳的身影，她轻咦了一声，奇怪，那娃娃平时这个时间都是待在她旁边自己玩自己的，今天怎么没在？跑哪儿去了？ 越想越担心，彭桂芳索性起身，先去房间转了一圈，搜寻无果后又来到院子，一瞧，嘿！这娃娃，正蹲在门后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呢！ “佳佳，在看什么呢？” 走近了才发觉，这孩子看得太过于专注，连身后有人了都没有察觉到，怕吓到孩子，彭桂芳放柔了声音轻轻问。 即使这样小心，佳佳还是被吓到了。 只见她身形一抖，立马站直转身，面对彭桂芳，低着头，一副做错事任批评的模样。 这孩子......彭桂芳看着佳佳这副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她伸手摸摸佳佳的发顶道： “婆婆没有怪你，佳佳是想和他们一起去玩吗？” 小孩抬眼瞅了一眼彭桂芳后点点头。 “那就去吧，不要跑的太远哦。” 彭桂芳轻摇手中的蒲扇，伸出左手轻轻推了推佳佳，轻声嘱咐道。 佳佳霎时眉开眼笑，像朵绽放的粉嫩漂亮的小桃花。 “谢谢婆婆～”佳佳甜甜的说，随后，像只小鸟似的飞出院门，跑向那群孩子。 彭桂芳手腕轻摆，蒲扇随即带起一小股风，扑面的风里透着微微的热气，她转身回屋，又坐回躺椅上，她想起佳佳的笑，嘴角向上弯起。 屋外的阳光亮得晃眼，这时起了一阵风，惹得院里的那棵桂树簌簌的响。 —— “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了。”彭桂芳叮嘱道。 小孩只顾着埋头往嘴里扒饭，心思早就飞到屋外去了。 “这娃娃。”彭桂芳忍俊不禁，伸手夹菜：“别光吃饭，再吃块肉。” 听彭桂芳这么说，佳佳这才从碗里抬起脸，乖乖地把碗伸过去。 “哟，这是谁家的小花猫呀？” 彭桂芳一看佳佳的脸，没忍住笑了，她指指自己的脸，打趣道。 佳佳不明白彭桂芳为什么会突然笑她，她看着彭桂芳手指的位置，摸上自己的脸，竟然摸到了几粒米粒！ 原来婆婆说的小花猫就是自己啊，佳佳不好意思地也跟着笑起来了，将手里的几粒米塞到嘴里，最后再把婆婆夹给自己的肉吃掉，佳佳放下碗，脆生生地向彭桂芳汇报： “婆婆，我吃完啦！” “吃饱了没？”彭桂芳笑眯眯地看着佳佳，问。 “嗯！婆婆我去玩啦！”佳佳点头说。 “去吧去吧，天黑早点回来，不要跑远了。”彭桂芳叮嘱道。 佳佳点点，转身跑出门去。 这娃娃，自从认识了街坊邻居的那帮娃娃，在家一刻也待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比起开头那段时间，看着要活泼了不少，小娃娃嘛，是该好动些的好。 彭桂芳慢慢吃着饭，心里盘算着等会出去溜达溜达，家里的桃酥也吃完了，要去桥头那家铺子再买点…… —— 街尾，黄桷树下。 “黑板白板走！黑板白板走！” 一群小孩子围成一个圈，正在通过手心手背的方式，来筛选谁来当捉迷藏的鬼。 清脆稚嫩的声音齐齐发出，震天响，不想当鬼的，想当鬼的都在暗暗较劲，有如愿了的就畅快地笑，没如愿的也会暗自叹息，不过又会因为接下来刺激的游戏，将这点不快抛掷脑后，变得兴奋起来。 这片天地因为有他们而变得热闹起来，偶尔有路过的行人见到这一幕，脸上也会不自觉地挂上微笑。 “你们在玩什么？我也要玩！”佳佳远远地就看见这群伙伴聚在一起，她加快步伐赶紧跑过去问。 原本喧闹的圈子蓦地静了几秒，其中有两个小孩对视一眼，随后其中一个对佳佳说： “啊？可是我们都已经分好了。” “我刚刚还看见你们在划队呢！” 佳佳没听懂别人话里拒绝的意思，疑惑的反驳道。 见没糊弄过去，说话的那个小孩转头，看向刚刚那个和他对视的人，那人接收到信号，上前几步，对自己伙伴说：“她要玩就玩呗，这有什么。” 然后又转头对佳佳说：“那你就当躲的那个吧。” 第5章 真相? “哦。” 佳佳没在意这种怪怪的气氛，高高兴兴的朝已经划分好的那群小孩走过去，等待确定谁是鬼的扮演者。 可能是因为要玩游戏了，佳佳一直没发现，当她向他们靠拢时，那群小孩都在有意无意地和她保持距离。 很快，谁来当鬼就被确认下来了，那个小孩哀叹一声，显然这个结果是不如他愿的，但是愿赌服输，在确定了游戏规则后，游戏开始了。 孩子们一哄而散，只留下那个当鬼的小孩面对着墙倒数时间。 佳佳这是第一次玩捉迷藏，刚刚有人说规则的时候她也没听懂，一声令下后，她就只会跟着其他人到处跑。 “诶！我这儿没位置了，你去其他地方藏吧！” 佳佳跟着一个小孩躲到一处角落，刚想学着那小孩蹲下就被叫停了动作，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点点头后起身离开。 “欸欸欸！躲这里躲这里！！！” 还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一道殷切的招呼声，佳佳心里一喜，以为是在叫自己，转头看过去： 一个小孩正从拐角跑出来，而那个刚刚和她说没位置的小孩正热切的叫那个小孩过去。 “我这里还能再来一个，你快来！！” 佳佳觉得很奇怪，刚刚明明是他对她说没位置了，为什么没一会儿对一个人又说还有位置？ “15！14！13……” 远处传来的倒数声让佳佳顾不了这么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没一会儿，佳佳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藏身地点：一处居民楼梯旁放着的小纸箱里！ 倒数声愈来愈急迫，佳佳二话不说，掀开纸箱钻了进去，纸箱落下，大小刚刚好！ 视线昏暗下来，楼道间安静无比，已经躲好的佳佳都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我去，快快快！就这里，这个楼梯下面！绝对不会被找到！！！” 突然，楼梯间响起一道急迫、刻意压低的声音，那声音从佳佳面前飘过去，惊得佳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差点吓出声，还好她反应快，用手捂住了嘴，才把声音吞了下去。 “来了来了！！！”又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从佳佳面前经过。 后来的两人躲好后就不再说话了，一时间楼道里又恢复安静，外面的倒数声已经结束，鬼开始捉人了！ 或许是这个藏身的位置太好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来这里找人，游戏在漫长的等待中开始变得无聊，后来的两人开始忍不住讲起小话。 “这也太笨了吧？都找这么久了。”女生抱怨道，语气中带着小小的得意。 “害！多亏了你选了这么隐蔽的地方，我们肯定是最后被找到的，说不定到最后他们都找不到。”男生立马附和。 这句话说完后，楼道里又陷入了安静。 躲在纸箱里的佳佳听着他们的对话，捂着嘴偷偷地笑，进来这么久，这两人都没发现她，看来自己才是躲得最好的那一个！ 她默默盘算着等会儿等那些鬼找到这里来时，发现了他们，她再掀开纸箱跳出来，一定会吓他们一大跳！ 这边的佳佳还在想象所有人都被她吓一跳的模样，那边的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话题。 “话说，彩姐，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带着那个小孩玩了啊？”男生问。 楼道里又响起了两人的谈论声，佳佳没意识到这次他们嘴里的主人公是自己，于是一并认真地听着。 “我听我妈说的，你别告诉别人。” 蒋彩听伙伴这么问，故意再次将声音压低了些，为自己接下来的话营造起一种不为人知的神秘感，狠狠地吊起了楼道里另外两个小孩的胃口。 “彩姐你尽管说，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三个人！！！”男生举起右手发誓声音十分坚定。 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佳佳捂着嘴缩在纸箱里，内心附和道。 “好！我相信你！” 蒋彩颇为欣赏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男生，进入正题： “我们之前不都以为那个才搬来不久的奶奶是她外婆嘛。” “难道不是吗？” 听蒋彩这么说，那男生眼眸一亮，立马嗅到这其中暗含其他的说法，心里的八卦之火瞬间熊熊燃烧，接话： “我们之前都看见她喊婆婆了。” 蒋彩笑容却变得古怪起来，接着，她就顺着男生的话说下去： “是吧？其实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那个奶奶根本就不是她的外婆，她们两个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啊？！”男生惊讶道。 蒋彩很满意男生的反应： “她啊~是她妈半夜随便丢在别人家门口的！” “我去？！” 这个消息像是个重磅炸弹，男生眼睛瞪大，低呼出声，满脸震惊！ 蒋彩微笑地看着男生，表情里带着一种隐秘的得意，她静静地站在一边，耐心地等待伙伴消化这个信息。 而另一边的佳佳此时却笑不出来。 她睁大眼睛，这下，就算她再迟钝，也明白他们是在说自己了。 她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晚上，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妈妈牵着她的手，拖着行李箱说要来带她找外婆，那天她们坐了好久的车，车晃得她难受，早上吃得饭都吐在了自己和妈妈的外套上，然后她就睡着了，再醒来就看见了婆婆…… “她妈为什么要把她丢在别人家门口啊？”男生回过神，心里像有只猫在挠。 对啊，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佳佳从回忆里挣扎出来，男生此时问的问题也是她想要知道的，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等待谜底的揭晓。 “这个，呃，后面我妈叫我去洗碗了，所以我没听到他们后面说的什么。”蒋彩神色有些尴尬，说。 “啊？”男生语气失望。 蒋彩被男生的失望的神情给刺了一下，她觉得，如果不给这个消息来上一个大差不差的结局，会有失她在这个小团体里的威望，于是她轻咳两声，发表自己的看法： “在我看来，被遗弃，一定是她的问题！” 第6章 痛苦 “谁？那个佳佳吗？”男生闻言抬头，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躲在纸箱里的佳佳被闷得浑身是汗，听到蒋彩这么说，她感觉到有一股凉意正从脚底往上蔓延。 “不然呢？全天下没有一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你想，既然她妈能把她丢了，一定是她做了错事，她妈受不了了才这样的！”蒋彩一脸笃定，仿佛自己看见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 “不会吧，那小孩看着挺乖的，做啥了让她妈这样？”男生嘴上说不信，实际上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谁知道呢，你没听过这句话吗？”蒋彩微抬起下巴，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什么？”男生追问。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蒋彩将这句话念得抑扬顿挫，仿佛自己是一位学问十分深厚的学者。 “确实、确实。”男生颇为赞同的连连附和道。 原来一直是我做错了事，妈妈才不要我的吗？ 佳佳环抱双膝，全身发抖，大颗大颗的泪珠子直往下砸，她紧紧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高跟鞋的哒哒声仿佛又出现在耳畔，佳佳心底忽然生出恐惧，她现在迫切的想要回家，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佳佳现在只有这个念头，她猛地掀开纸箱，弹起来，飞快地往家跑，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佳佳一套动作下来发出的声音将藏在楼梯后面的俩人吓了一大跳，尤其是蒋彩，在心虚的加持下，反应比另一个要大得多。 “谁啊？”男生被吓得抖了一下，探出头去看，哪里还看得见人影？于是又把头缩了回去。 “没人吗？”蒋彩问。 “没，估计是野猫。”男生回答。 不过这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最近风靡学校的鬼故事，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四周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彼此心里都搞得毛毛的。 不一会儿，男生强装镇定地提议道：“彩姐，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诶，要不我们出去吧？” 蒋彩咽咽口水，刚刚一直碍于身为老大的面子，没说出口，现在男生递了个梯子，她恨不得直接顺杆往下滑！ “好好好！”蒋彩一连声三个好，后又觉得应得太急迫，找补道：“这么晚了，该回家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对对对！”男生显然没有面子上这个顾虑，连连应道，两人极其默契地迅速钻出去，各自飞奔回家。 —— “她好像哭了。”一小孩望向跑远的佳佳，凑近自己的伙伴，低声说。 “管她呢！继续找人吧。”那小孩头也没回的道。 —— 佳佳到家时，彭桂芳还在外面散步，临走前彭桂芳还在想，佳佳平时都会在外面玩很久，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等她晚上到家时，那娃娃指定还得好一会儿才回家。 院门紧紧关闭着，佳佳在门外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声，她无措的站在门前，身上粘的难受，四下看看：夜晚、冷白的圆月和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她头皮一麻，汗毛竖立！！！ 仿佛再次坠入梦魇，佳佳牙齿直打颤，她抱着双臂靠着门蹲下，头重重垂着，眼睛直直盯着地面，恐惧迷茫爬满全身。 怎么办？妈妈不要我了，婆婆也不要我了，她们都不要我了，一定是我做错事了，一定是我不乖，一定是我不够乖…… 就像是有人在耳边一直重复，念的人头昏脑胀，不知不觉中，佳佳的姿势变成了蹲着抱着自己的脑袋，连眼泪也不流了，就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像尊石像。 —— 彭桂芳心情很好，因为今天去买桃酥的时候正正好赶上老板新烤制好一批，那些才出炉的糕点，浑身都冒着热气，纷纷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勾的人馋虫直往外钻。 彭桂芳赶得巧，到地方时糕点铺里还没什么人，老板见彭桂芳来，立马拿了块桃酥邀请她尝尝，彭桂芳也没推辞，接过桃酥掰开，在清脆的咔嚓一声中，不算烫手的桃酥被送入口中，她顿时感觉整个身子都轻盈了一些，酥、香，充盈整个口腔！当即就掏钱买了两包冒着热气的桃酥。 提着桃酥的彭桂芳心里舒畅的不行，一路上她都在想佳佳吃到这么新鲜的桃酥表情会是怎样。 就这样一路晃晃悠悠的走着，临到家门，彭桂芳远远的看见门口蹲着小小的一团，她起先心里还疑惑这娃娃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走近了才觉得不对。 “佳佳？怎么蹲在门口不进屋？”彭桂芳还没上阶梯，就先问出口。 平时听到她的声音，佳佳早就笑着跑到她身边婆婆长婆婆短了，今天怎么？ 彭桂芳不解，来到蹲着的佳佳身边，见她手抱着头，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忙开口又问： “怎么了娃娃？头痛吗？是不是在哪儿磕着了？来，给婆婆看看。” 沉浸在恐惧中的佳佳忽然感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头顶，那只手宽大，温暖，动作轻柔，好像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耳畔的低语消失了，她抬起头，熟悉的面容还是那么慈祥，这张脸上没有平日的笑容，眉头皱起，那双柔和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佳佳直直地看着彭桂芳，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怎么了这是？”彭桂芳有点吓到了，佳佳这样子让她想起她年轻时听村里的一些老人的闲聊时说起的一些事。 说是在十几年前，村子里有一家人的娃娃喜欢到处跑，经常很晚才回家，有一次，那家人快要睡觉了，才发现娃娃没回家，于是那家大人拉上几个邻居一起出门找，最后在村口的路边的树后边找到了，那娃娃当时蹲在树旁边，脸色发白，双眼发直，嘴里还念念有词，看着就怪，把娃娃弄回家的当晚，那家人就去请了隔壁村一个很有手段的老婆子，那老婆子来了一看，就说这娃娃是中了邪，然后不知怎么弄了一下，第二天就好了。 婆婆……婆婆……佳佳的嘴巴开开合合，好半晌，才找回了声音。 “呜……婆婆……呜呜……”佳佳站起来，因为蹲的时间太久，腿都麻了，好在她一把抱住了彭桂芳的腿，恐惧褪去，泪水随着委屈源源不断的往外涌。 彭桂芳还在胡思乱想，下一刻就被佳佳抱着腿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又想，到底是什么事惹得佳佳会哭这么的委屈。 第7章 月亮桃酥 “哎哟哟，怎么了这是？”彭桂芳拨开佳佳粘在脸上的头发，耐心哄到：“娃娃是不是遭欺负了？说出来，婆婆去打他！！！” 佳佳紧紧抱着彭桂芳，那颗摇摆不安的心才稍稍定了定，情绪得到宣泄，渐渐止住了哭，但说起话来还是一抽一抽的： “婆……婆婆，你……你去哪……哪儿儿……了？” 佳佳仰着头看着彭桂芳，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晶亮，像两个精心雕磨过的黑色宝石，哭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珠，要落不落的，小可怜的模样看得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彭桂芳掏出手帕，擦去佳佳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婆婆去给娃娃买桃酥啦！走，我们回家吃桃酥噢！” 彭桂芳左手提着袋子，右手牵着佳佳，走到院子中的桂树下，将东西放到桌子上，立马拆了一包，拿出一个桃酥递给佳佳： “娃娃快吃，还热着哩！” 佳佳接过，在彭桂芳热切的目光中咬了一口，双眸瞬间一亮！ 新鲜出炉的桃酥喷香酥脆的口感瞬间俘获了这个小孩的心！让她将刚刚的种种不愉快统统抛掷脑后。 “婆婆！这个桃酥！好好吃呀！” 佳佳双手拿着桃酥，眼睛弯弯看着彭桂芳，嚼着东西的两颊一鼓一鼓的，嘴角沾着碎屑，萌萌的样子活像只小仓鼠。 “好吃吧？”彭桂芳见小孩笑了，也跟着笑起来，小孩忘性大，估计过一会儿就想不起来自己先前是为什么哭了。 见佳佳吃得兴起，彭桂芳也从袋子里掏出那块在店里还没吃完的桃酥，拿在手里时已经凉了，她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还是一样的酥脆，但不及刚出炉的香了。 一老一小就这么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静静地吃着桃酥，吹着夜风，听着头顶树叶沙沙的响。 “婆婆。”佳佳咽下嘴里的桃酥，开口。 “怎么了？”彭桂芳飘走的思绪逐渐回笼，她应了一声。 “那个，”佳佳用手指着夜空中的月亮“一直都是圆的吗？” 闻言，彭桂芳顺着佳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今晚无云，深蓝的夜空中悬着一轮圆月，周围有几颗零星的星子闪闪烁烁，看来明天是个大晴天。 “那个是月亮，它有很多的形状，有时候弯弯的像小船，有时候像西瓜被切走了一半，圆的时候就是还没被咬的桃酥。”彭桂芳努力地向佳佳描绘着月亮的各个形态。 “圆圆的月亮就是桃酥？”佳佳惊讶的张大嘴巴，一时忘了内心对圆形月亮的惧怕，仰起头直视那颗夜空中散发着柔和光辉的莹白的明珠。 望着望着，那月亮在佳佳眼里变了样，她是越看越觉得像手里的桃酥，隐隐的，她竟然嗅到了月亮散发出来的属于桃酥的甜香味！ 彭桂芳被小孩子天真的言论逗笑了，看着佳佳这副呆呆望月的模样，她没忍住想要逗逗孩子，于是顺着佳佳的话说： “对，月亮圆圆的时候就是一块大桃酥！” 佳佳对彭桂芳的话深信不疑，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桃酥，突然顿悟，于是迫不及待地向彭桂芳宣布自己的发现： “婆婆！我知道了！” 佳佳跳下凳子，蹦到彭桂芳面前，将自己啃了一半的桃酥递到彭桂芳眼前，脆生生的说： “月亮本来是一整个桃酥，变成半个的时候就是因为有人在吃它！当它变成弯弯的时候就是那个人快要把月亮吃完了！但是每次那个人把月亮吃完了，月亮又会长出来，就像婆婆种的久菜一样，吃完了又会长，月亮是一个吃不完桃酥！” 佳佳眼神坚定，冒着光，那副信誓旦旦的小模样叫彭桂芳笑弯了腰。 “哈哈哈哈哈，哎哟哟，我的乖娃娃，怎么那么机灵，月亮就是一个吃不完的桃酥！哈哈哈哈……” 彭桂芳把佳佳搂进怀里，乐得不行，看彭桂芳这么高兴，佳佳不明所以，窝在彭桂芳怀里，咬着桃酥，也跟着咯咯地笑。 —— 堂屋，屋子里静悄悄的，时不时能听见碗筷相碰的声音。 因为上了年纪，彭桂芳的牙口到底不比以前，所以平日里吃饭要花上好一顿功夫。 放下碗筷，彭桂芳拿起勺子舀了勺水蒸蛋放进佳佳的碗里。 “来，多吃点。”彭桂芳说。 “谢谢婆婆！”佳佳一手扶着碗一手捏着小勺子慢慢吃着。 比起前段时间，佳佳如今的吃相要显得乖巧斯文了。 一连好几天佳佳都是这样，慢慢吃饭，吃完也不急着出去，越往后干脆就不出门，一个人在院子里，有时候拿着小锄头蹲在角落不知道挖些什么，有时候搬个小板凳在树下看蚂蚁，一看就是一下午。 起先彭桂芳还会问孩子为什么不出去找朋友玩，小姑娘只是摇摇头，说不喜欢。 彭桂芳想，可能是佳佳年纪太小了，附近的那些孩子又都上小学了，在年龄上相差较大，玩不到一起去也正常，再加上佳佳年纪太小，要真天天和那些孩子到处疯跑，她也是不放心的，就这样自个儿在院子里玩也挺好。 没过几天，彭桂芳的想法发生了改变，她觉得佳佳一直自己玩不接触同龄人也不是回事。 再三思索下，昨天，彭桂芳去了趟居委会，正好是李原值班，彭桂芳把情况一说，李原也觉得行，然后去开了个证明，两人又去了趟派出所，把佳佳的户口给上了，现在，彭桂芳便成了佳佳法律上的监护人。 “婆婆，我吃好了！”佳佳把碗里最后一粒米用勺子扒进嘴里，说完，还把碗亮给彭桂芳看，碗里干干净净，一粒米也不曾剩下。 “乖娃娃，吃得真干净！”彭桂芳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立刻夸赞道。 “嘻嘻。”佳佳咧嘴笑，露出一排乳白色的整齐小牙，她跳下椅子，端起一边的小板凳，对彭桂芳说：“婆婆，我去院子玩儿啦！” “去吧去吧！”彭桂芳挥挥手，笑着说。 话音未落，佳佳就已经端着小板凳跑出了堂屋。 第8章 劝学 收拾完碗筷，彭桂芳还是拿着她那把蒲扇，不过今天她没有照例去她那把躺椅上休息，而是踏进院子，来到佳佳身边。 今天天上的云多且厚，太阳被云层遮住了，院子里的桂树叶子是墨绿色，整棵树看着像是笼罩了层薄薄的灰纱，走得近了才能看见枝头上的一些新芽，没有阳光，整个院子的色调都是偏暗的，有种隐隐的郁味，唯有蔬菜角的蔬菜颜色要稍稍亮些，才不叫人的心情太过烦闷。 佳佳此时坐在小板凳上，俯着身子，看墙角下的一窝蚂蚁搬运她撒下的一些饼干碎屑，看得专注。 “在看蚂蚁啊？”彭桂芳站在佳佳身后，明知故问。 “嗯！”佳佳早就听到了彭桂芳走过来的脚步声，应了一声。 “佳佳想不想去上幼儿园？”彭桂芳晃了两下手中的扇子，带起两股沉闷的风，问。 本在看蚂蚁的佳佳扭过头，看向彭桂芳，脸上写着好奇： “什么是幼儿园？” 幼儿园这个词佳佳听过，之前和外面那群哥哥姐姐玩的时候，他们就问过她在哪里上幼儿园，但她不知道什么是幼儿园，就摇摇头如实说了，问问题的小孩一脸吃惊，佳佳五岁了居然都还没上幼儿园，要知道她表妹三岁就被送去幼儿园了啊，就连她自己都是一过完四岁生日就被老妈丢进了幼儿园，不过佳佳还没上过幼儿园这一事他们也就吃惊了一下，很快就揭过去了。 “幼儿园就是可以认识很多像你一样大的小娃娃，你们可以交朋友一起玩，一起吃饭的地方。”彭桂芳解释说。 佳佳直起身，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撑着脸，想了一会，说： “可是，我只想和婆婆一起吃饭，一起玩，不想和他们交朋友。” 彭桂芳被佳佳的话逗笑，没忍住用扇面轻拍了一下佳佳的头： “鬼机灵！婆婆哪儿能一直陪着你？” 佳佳急了，忙站起来一把揪住彭桂芳的裤子，问：“婆婆，你要去哪儿？” 攥着裤子布料的那只手死紧，生怕抓得松了裤子的主人就会消失掉。 这娃娃。 彭桂芳不知为什么佳佳的反应会这么大，但回想和佳佳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佳佳确实要比一般的娃娃要黏人些，可能是娃娃还小，粘人点也很正常。 “婆婆哪儿也不去，要是佳佳去上幼儿园了，婆婆每天去接佳佳上下学呢！”彭桂芳伸手捏捏佳佳的小脸蛋道。 “可是我不想离开婆婆……”佳佳瘪着嘴，很不情愿。 “佳佳只是去上学，到点了婆婆还要接你回家呢！我家娃娃这么乖，婆婆还怕佳佳被人哄走了呢！”彭桂芳循循善诱：“去上学之后，佳佳就可以见到更多没见过的东西，幼儿园的老师会讲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佳佳不想去看看吗？” 听到彭桂芳这么说，佳佳内心有些动摇了，虽然挖泥巴、看蚂蚁很有趣，但她也想去看看婆婆说的很多自己没有看过的东西，还有没有听过的故事。 攥着彭桂芳裤子的那只手渐渐松开，佳佳认真思考着，彭桂芳就站在旁边，静静等待佳佳的答复，同时也预想好了，要是佳佳暂时不想去幼儿园也没关系，可以过段时间再去，现在她才五岁，不着急。 这边，佳佳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去幼儿园。 “那婆婆，你一定要每天接我上学和放学哦！”佳佳不放心，抬头向彭桂芳确认道。 “那当然啦！婆婆说到做到！”彭桂芳伸出小指与佳佳拉勾盖章。 ——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佳佳下个学期就是四年级生了，离开学还有两个星期。 “悦悦，来吃饭了！”彭桂芳端着盘菜，从厨房出来，朝楼上喊。 “来了！”房间里，彭悦应了一声合上书，关掉风扇起身往外走。 当初为了让孩子上学给孩子上户口，彭桂芳为了方便，就让孩子随了她的姓，姓彭，单名一个悦字，后来小彭悦上学后，懂的越来越多后就不太喜欢自己之前的小名，彭桂芳也就随了孩子的想法，改叫佳佳为悦悦。 云起镇这五年来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比如曾经游客爆多的景点关闭了，说是在修整，现在彭悦都要上五年级了都还没开放；街上多了很多新的店铺，也关了许多老店铺，不过还好，彭桂芳一直光顾的桥头那家，老式糕点铺倒是越开越红火；有好几片老房区都被推了，变成了几幢高楼，有人说或许再过不久，彭悦她们居住的这片区域，也会被征收了搞开发；街上的邻居来来去去，换了又换，院外再也听不见小孩子的嬉笑声，大家的生活方式也好像发生了改变，比起前几年的走街串巷，现在的人们更倾向关起门来过日子。 “好香呀！”彭悦飞快下楼，路过桌子时深深吸了一口，大声说。 “饿了吧？快去拿碗洗手吃饭。”彭桂芳笑呵呵地将锅里最后一口汤倒进碗里，对刚进厨房的彭悦说。 “嗯嗯！” 彭悦速度很快，当她提着电饭煲，拿着两只碗和两双筷子来到堂屋时，彭桂芳刚好把汤碗放到桌上。 两人吃饭时很少说话，这几年都养成了习惯。 八月正是热的时候，光是吃饭就叫人吃出了一头的汗。 汗水顺着脸颊不住的往下滑，彭悦这是第三次抬手擦汗了。 “今年是要比往年热些。”彭桂芳放下碗，拿过一旁的蒲扇给彭悦扇风。 彭悦伸手抽了张纸，擦掉又一次细细密密冒出来的汗珠说： “婆婆，你自己吃，不用给我扇。” “没事，我歇会儿再吃，你先吃。”彭桂芳继续晃着手里的蒲扇，又说：“暑假作业写完没？过段时间就要开学了哦。” “写完了。”彭悦抓紧时间往嘴里送了两口饭，起身向楼上跑。 彭桂芳看她碗里的饭还没吃完，忙问： “做什么去？” “我去把风扇拿下来！”接着就是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彭悦房间里是一把台式的奶油绿色的三叶式电风扇，是彭桂芳的女儿陈红英几年前买的。 当年彭桂芳正式收养了彭悦后没多久，陈红英就来云起镇探望自己的老妈，刚踏进院门就看见一老一小在院子里吃西瓜，尤其是当她得知这个小孩不是自己以为的邻居家的孩子，而是自己妈收养的孩子，她这火气就止不住噌噌往外冒！ 开什么玩笑？！自己妈多大了？这孩子才多大？！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妈是越老越糊涂，做个什么心里没一点数！ 陈红英是个暴脾气，心里有啥就说啥，当即就要彭桂芳把孩子送去福利院。 第9章 新邻居 彭桂芳本来也是想要好好说的，但被陈红英的架势给激怒了，再加上彭悦在旁边被吓得嗷嗷哭，这下，就算是再软的泥巴做的人儿，心里也窝火！ 她心想，自己活了这么多年，那么艰苦的日子都挺过来了，自己做什么自己心里能不清楚？你个陈红英也是从自己肚皮里钻出来的，不和自己同心就算了，现在翅膀硬了，还管起老子娘头上的事儿来充能耐了？！ 母女俩大吵一架，引得周围的邻居进门来劝架，其中有陈国梁联系方式的人把这件事告诉了陈国梁，于是，在母女俩，吵累了的休息冷战时间，陈国梁赶来了，并拉走了陈红英，不过这也是两人吵完架四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后来不知道陈国梁是怎么劝的陈红英，彭桂芳收养彭悦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事后，陈红英带着礼物又一次来了云起镇，静下心来和彭桂英谈了谈，母女俩又和好如初。 对彭悦，陈红英的态度不咸不淡，不喜欢也不讨厌，刚开始彭悦还挺怵这个姑姑的，但越往后相处，彭悦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反正她只要婆婆，其他人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拿下来搬上去的多麻烦，吃个饭又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彭桂芳放下蒲扇，看着彭悦把风扇的插头插上，然后调整风扇头的角度，说。 “不麻烦，反正又不重，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再拿上去就好了。” “啪哒”一声响，正在转头的风扇被固定住了，风朝着桌面吹，带来阵阵凉意。 “舒服！”彭悦回到桌子边坐下，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叹道。 有风扇的加持，吃的饭都要香一些了。 “就这里，麻烦师傅送进去一下。” 院门外，一阵三轮车熄火的声音后，有人喊道。 听声音是个中年女人，嗓门儿大，声音醇厚，语气轻快干练，给人一种很老实勤快的感觉。 因为是对门，所以只要没关院门，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对面在做什么。 彭悦被外面的人的嗓音吸引，她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 门外是一辆红色的三轮，车身还贴着广告，应该是拉货公司的宣传语，一个身穿工装的男人开门下车，打开车身后装货的插栓，往外搬着一些打包好的物件。 “对面的房子租出去了吗？”彭悦收回视线，伸手夹起一条凉拌的腌茄子瓤，问。 彭桂芳也好奇的看了眼，但是年纪大了，视线模模糊糊的，看得不真切，没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 “不晓得，应该吧，东西都搬来了。”彭桂芳回。 彭悦抬头又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刚刚那道声音的主人，牵过着一个小男孩，朝屋内走去。 那女人的外貌和她想象的一样，只是那个小男孩的穿着和牵着他的那个大人不太搭。 “乔乔，快过来，外面晒，我们先进屋。” 女人牵着小孩消失在彭悦的视线中。 要有新邻居了。 彭悦低头将茄子瓤嗦进嘴里，绵软的瓤上挂满了酸酸辣辣的料汁，进入口腔的瞬间就占据了整个味蕾，彭悦幸福的眯起眼睛，想。 —— “起来了？”彭桂芳手里提着小布袋，看着是要出门。 “嗯。”彭悦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呵欠，进到卫生间，拿过牙刷挤上一点乳白色的牙膏，开始洗漱。 镜中的女孩留着一头齐肩短发，因为刚起床还没开始打理而显得凌乱，放进嘴里的牙膏一点点刷出沫子，薄荷的清凉感刺激着大脑，睡意一点点的消退下去，那双半垂的眸子完全打开了，露出那双清亮水润的眼瞳。 快速擦了把脸，彭悦踏出厨房抓过柜台上放着的梳子理好头发，又迅速抓了个马尾，来到堂屋时，发现彭桂芳正站在门口等她。 “婆婆？你怎么还没有出门？”彭悦背好书包，跑到彭桂芳跟前。 “等你收拾好送你去上学呀。”彭桂芳伸手给彭悦理理衣领，发现少了样东西，又说：“红领巾呢？” 彭悦一经提醒，立马低头查看，呀！又给忙忘了！忙转身跑上楼去找红领巾。 一顿折腾后，一老一小并肩走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大人和小孩，水汽蒸腾的早点铺，叫卖声，谈话声，嬉笑声，小鸟清脆的叫声，热闹非凡。 彭悦背着书包，脸上洋溢着笑，她很高兴，婆婆已经很久没有送她上学了。 彭桂芳侧头看身边的彭悦，看着她一副喜滋滋的模样，不禁也跟着露出了笑，再过两年，悦悦就要比她高了，时间过得真快，看着这娃娃一点点长大，变得越来越懂事，她这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满足，这娃娃哪儿都好，就是不喜欢出去玩，上了这么几年学，也没见和哪家娃娃玩的好，一年到头就爱自己待着，孤孤单单的，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能不能看着她考上大学…… “婆婆，你今天为什么想要来送我上学啊？” 彭悦双手捧着一个大包子，白白胖胖的包子裹在塑料袋里，已经被咬了一个小缺口，热气夹着菜香、油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彭桂芳提着彭悦的饭盒，端着一杯甜豆浆说： “我听别个说这几天拐娃娃的很凶，离我们这儿不远的镇上已经遭拐了好几个了，这段时间我还是要来送你上下学心里才放心，来，喝口豆浆。” 彭桂芳将豆浆递过去，彭悦伸手接过，手里的包子已经不烫了，豆浆的温度也刚刚好，她咬了口包子，又吸了口甜豆浆，两者在口腔中完美融合，熨胃又贴心。 “婆婆，再过几个月我就十岁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能保护好自己。” 彭悦咬着包子，说话含含糊糊的。 “对，婆婆当然知道我们悦悦已经不是小娃娃啦，但婆婆就是有点不放心，这段时间婆婆就先接送着，要是没事。悦悦还是自己上下学好不好？” 彭桂芳笑着哄道。 “婆婆，你又把我当小孩儿哄！”彭悦佯装恼怒，实际上嘴角都差点咧到耳根了。 “好啦好啦，快把包子豆浆吃完，早点进学校去。”彭桂芳被彭悦的小表情逗乐了，催促着说。 “嗯嗯！”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拿过彭桂芳手里提着的饭盒，将手里的垃圾丢进垃圾桶，彭悦朝彭桂芳挥挥手，大声告别： “婆婆，拜拜！” “拜拜！”彭桂芳挥挥手，看着彭悦蹦蹦跳跳进了学校。 第10章 孟乔 不知道婆婆今天有没有来。 这是今天最后一节课，因为老师临时有事，所以这节课成了自习。 教室里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在等放学铃响，彭悦写完这篇字帖最后一个字，合上字帖，手腕有些酸，不写了，等下课吧，她转头看向窗外，活动着手腕。 走廊上静悄悄地，有两只小鸟扑棱棱地飞到护栏上，尾巴一翘一翘的，歪着头朝教室里瞧，说不出的呆萌可爱。 这几天彭桂芳一直接送彭悦上下学，途中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今早彭悦特地嘱咐彭桂芳下午不用再来接她放学了，因为彭桂芳今年七十三了，虽说比起其他老人，彭桂芳的精神和身体让她看上去不像是七十多的人，但彭悦还是不想彭桂芳太累。 窗外的小鸟忽地飞走，丝丝缕缕的思绪随着小鸟的离开，纷纷绷断。 “闹什么闹？整个楼层就你们班最吵！都没事做是吧？再吵全班放学留五分钟！” 门口，是神出鬼没的年级主任在呵斥，班里躁动的人瞬间全都规矩坐好，怕真的被留下，不敢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年级主任视线在教室里狠狠刮了几遍，见他们一个二个低着头，鹌鹑似的，才满意转身离开。 终于，在班里又响起悉悉簌簌的声音中，下课了。 彭悦背着书包，在人流的裹挟下来到校门口，她没忍住四处张望，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垂下眼眸，明明知道婆婆没来，但是还是忍不住失落。 今天之后又要回到自己一个人上下学的日子了，彭悦拍拍脸，打起精神，去小卖部买了袋甜味儿冰坨子朝家的方向走。 离开了人流量密集的校门口，身边同行的人渐渐变少，彭悦嘴里含着冰坨子，咂着甜味儿，慢慢走着，回想着自己在图书馆看的那本故事书里的精彩情节，忽然，不远处的一辆灰色面包车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辆车停在路中段，车身看起来灰扑扑的，越走近，车身的划痕就越明显，彭悦还注意到，那车的车窗黑乎乎的，完全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在车旁边人行道的树墩子上，蹲着个抽烟的，穿着黑色短袖的寸头中年男人，在抽烟的空挡，还时不时地扭头到处看，像是在打量着什么，又像是在等人。 彭悦心里咯噔一声响，危机感瞬间起来了。 在那男人目光扫过来的瞬间，彭悦垂下眼眸，不与其对视，并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跟上自己前面的那对父女，那男人牵着自己的女儿，另一只手在打电话，彭悦见缝插针，走到那位父亲的旁边，模仿他们步伐频率，和他们保持同一水平线，尽量把自己融入进去。 彭悦一路眼观鼻，鼻观心，心跳的飞快！ 终于，彭悦冒充别人家女儿，从那可疑男人面前走过去了！ 呼~ 彭悦终于松了口气，天知道，她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敢多留，彭悦拉紧书包肩带，加快步子，往家的地方走。 “阿姨，大古呢？你不是说就在这儿吗？” “还在前面，我带你去，你不要说话！” 身后，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的对话传入彭悦的耳朵，刚“逃过一劫”的彭悦觉得怪怪的，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人贩子，彭悦，你别自己吓自己！ 彭悦僵着脸呵呵一笑，安慰自己。 “阿姨，你是不是骗我？你根本就没有看见大古对不对！你放开我！我要回去！”小男孩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比较大，说明那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彭悦慌张地四处看了看，刚刚那对父女早就不见了，她的旁边也没其他的人！也许这条路上现在就只有她和她身后的两个人，对了，还有那个可疑的男人！ 她越想越怕，心想要快点走快点走，奈何这两腿不争气，使不上劲了，还好她手里还有一袋冰坨子源源不断地传来凉意，能让她保持一丝冷静。 “闹什么闹！” “啪！” 身后的女人语气不耐烦，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彭悦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小男孩捂住自己的脸，被打懵了，呆呆地任由女人牵着走。 不过也幸好回了头，彭悦看见了在那女人和小男孩身后还有零零散散几个行人，这叫她的心安定了不少。 “我都说了我看到了，难道还能骗你？”那女人看彭悦看过来，忙冲彭悦一笑，补上一句。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彭悦咽咽口水，回过头，不过，那小孩子好眼熟，她好像在哪儿看到过？ 额，不管了！赶快回家！彭悦从袋子里捏出一块冰坨子含在嘴里，默默想。 还没等彭悦加快步子，一直在她身后的女人倒是先超过了她，扯着小孩快步朝路口一辆车尾闪着灯的黑色轿车方向走去。 “不！你放开我！我要回家！”小男孩回过神，又开始挣扎起来。 “又想挨打是吧？！”那女人恶狠狠的拽着小男孩的手，挥起巴掌，作势要打人。 男孩与彭悦擦肩而过，挣扎中回头，叫彭悦确切地看到了小孩的脸，电光火石间，彭悦脱口而出： “孟乔！” 还在挣扎的小孩安静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过来。 那一瞬间，彭悦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她只觉得心里有一块石头落了地，那些恐惧、犹豫与怯懦统统化成了一股气，直直地从腹部腾起，呼啸着经过胸腔，冲破喉咙，喷薄而出！ “啊——人贩子拐卖小孩儿啦！！！！” 彭悦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她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声喊过，现在她喊出来了，甚至这条街上还有她的回声！ 那女人也被彭悦这一嗓子吓得一愣，随即扯着孟乔就要跑！ 孟乔也争气，从彭悦嚎出那一嗓子后，他像是接到了某种指令，疯狂挣扎扭动并尖叫起来，搞得那女人贩子带着孟乔根本跑不了！她慌张地回头，看到那几个路人正快速朝这里靠拢，气势汹汹地模样看得她心惊胆战！再不跑就跑不了了！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女人松手，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彭悦，把彭悦吓得不自觉后退一步。 女人跑了，孟乔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点，摔了个大屁蹲！ 第11章 你相信光吗? “没事吧？”彭悦小跑过去，朝孟乔伸手。 孟乔仰头，顺着那只手往上瞧，那女孩的白皙的脸上泛红，碎发被路人跑过带起来的风吹得四散飞舞，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清澈的叫他无端的想起之前，和父母去山里游玩时，遇到的那一汪泉眼。 孟乔伸出手，搭在彭悦的手心，温温软软的。 女孩子的手…… 孟乔被自己的想法搞得脸一红，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彭悦抓住孟乔的手，抿嘴，用力把孟乔从地上拉起。 “谢……谢谢你。”孟乔磕磕巴巴地道谢。 彭悦没看出孟乔的羞涩，以为他是吓到了，孟乔一侧脸红得异常，微微地发肿，尽管内心不舍，但她还是贡献出自己手里的化了一半的冰坨子，敷在孟乔发肿的侧脸。 忽然的冰凉刺激的孟乔瑟缩的侧过头，他看向彭悦，一时没搞懂孟乔什么意思。 “你自己拿着，抓好，别撒了。”彭悦心中不舍，只觉得今天倒霉。 “哦。”孟乔接过彭悦手里的冰袋，自己敷在发烫的侧脸上，凉意缓解了脸上发烫发胀的感觉，也驱散了心头的那股燥意。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那女人贩子被几个路人围着，按压在地，无法动弹，而那把车停在路口的同伙见情况不好想要开溜，却被一辆灰色面包车逼停，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好几个人，把车上的人贩子都揪了下来，人贩子至此全部落网。 “走吧，回家。”彭悦侧头对孟乔说。 “啊？哦。”孟乔也在看那几个坏人的狼狈样，彭悦和他说话，他还没缓过神来。 两小只一前一后的走着，一时无言。 阳光透过树枝叶间的缝隙落到地面上，虚虚实实的光影在黑色的沥青路上跳动着，周遭的人多起来，嘈杂的环境终于让彭悦紧绷了一路的心放松了一些。 “姐姐，冰化完了。”孟乔几步跑到彭悦身侧，举着彭悦刚刚给他的冰袋，说。 彭悦瞟了眼，一阵肉疼，面上不显，说出的话也是冷冷淡淡的： “那就丢了吧。” “哦。”孟乔听话的把东西丢进身旁的垃圾筒，没话找话：“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叫孟乔？还知道我住哪儿？” “我就住你家对面。” “那我为什么没见过你？” 彭悦心想，我又不出门，你当然见不到我，但她不想说，于是换了个话题： “你怎么和那人贩子搭上话的？还和她走，你家大人没和你说过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走吗？” 孟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在校门口等张妈，那个阿姨就过来和我说她刚刚在那条街上看见了大古。”可能是觉得自己的理由不够充分，他又补充：“我看她指的方向是我平常回家的方向，而且她长得也不像坏人，就和她走了。” “大古是谁？你的朋友吗？”彭悦有些疑惑，这个词她从那女人贩子的嘴里听到过，她想，大古应该是孟乔很重要的人吧？不然也不会听别人提起一个名字，就跟着走了。 这么一想，她不禁胆寒，拐人前居然还去调查别人的信息，连别人身边的朋友都能查的一清二楚，现在人贩子的手段越来越高超了！ 要是第三个人在场，知道彭悦的心中所想，怕是要笑到肚子痛，看过迪迦奥特曼的人都知道大古是谁，不过，这也不能怪彭悦，她不爱看电视是受了彭桂芳的影响。 彭桂芳平时就很少看电视，空闲时大多都在看书，或在堂屋门口，或在院子里，一盅茶、一把躺椅、一本翻得毛了边的书、一把打着补丁的蒲扇，往那躺椅上一坐，一个人静静的、慢慢地看，一看就是一下午。 彭悦特别喜欢和彭桂芳一起看书，比起好看的书，她更喜欢的是和婆婆待在一处，享受这种安静、祥和的氛围。 久而久之，在彭桂芳的熏陶下，彭悦在闲时，往图书室跑，同龄人谈论的话题她也听不懂，更没兴趣去了解，就越发让人觉得她古怪了。 “我们还不是朋友，但我超级想见他，他真的特别帅！你知道吗？他总是能在最危急的关头挺身而出！”说到这里，孟乔顿了顿，语气中的崇拜丝毫没有减少：“就像你一样！” “我？”彭悦有些意外，她有些不明白孟乔为什么会把话头转到她的身上。 孟乔凑近彭悦，眼睛都在冒光： “对！当时我被那个阿姨拖着走怎么都挣不脱！但是！”孟乔停了一下，继续说：“你相信光吗？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你！姐姐！是你的声音！像一道耀眼的光，刺破了黑暗！给了我勇气！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才没让那个坏阿姨得逞！” 孟乔声音越说越大，语气抑扬顿挫的，十分夸张，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笑出声。 彭悦尴尬得低头扯着孟乔得书包带子快步走，一边走一边埋怨孟乔一惊一乍的，让人莫名其妙的社死！ “怎么了姐姐？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孟乔正慷慨激昂着呢，他觉得胸口热热涨涨的，好像回到了之前参加演讲比赛的时候，此时他恨不得来他八百字的赞美词，好好发泄一通！ “我还有作业呢，我们走快点行不行？”彭悦真的服了孟乔，大街上突然这么来，是真的不会觉得尴尬吗？她都有点后悔刚刚叫上他一起回家了，放任孟乔在那里，一会儿警察也会送他回家吧？ 彭悦心里有点烦，她不明白自己今天怎么了，好像转折点就是自己那突然的一嗓子，虽然是做了好事，但她隐隐感觉，今后的日子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太平了。 周遭的人又开始变得稀疏，住房变多了，空气中飘起的饭菜香驱散了彭悦心里那点不安，她松开孟乔的书包带子，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终于快到家了。 从彭悦拉着他快步走时起孟乔就没再作声，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一路上一直小心观察着彭悦的脸色，直到周遭的景色变得熟悉，彭悦看起来好像心情变好了，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彭悦转身看向孟乔，见他那副可怜样，忽然想起刚刚一路上孟乔都没有再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了。 “哦哦！那没事儿了。”孟乔又笑起来，跑到彭悦身边和她并肩：“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彭悦惊奇这小孩一秒一个表情，听到孟乔问她名字，没忍住想，知道她名字做什么？以后两人又不会有什么交集，但瞧着他那副期待的表情，她还是说了。 “彭悦。” 第12章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上学呀! “悦悦！” 清早，彭桂芳打开院门，准备出门散步，再去附近的菜市场买点菜，然而门打开后却令她有些惊讶。 “奶奶早上好！” 白t黑短裤，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的孟乔背着书包，乖乖巧巧地等在门口，见门开了，是彭桂芳，立马扬起笑脸甜甜地朝彭桂芳问好。 “诶！这娃娃，嘴真甜呵！”彭桂芳应了一声，往孟乔身后看去，在孟乔家门口，有个中年女人规规矩矩的站着，看彭桂芳看过来，笑着点点头，算作是打招呼。 “是来找彭悦的吗？”彭桂芳问，小孩立马点点头，彭桂芳笑着侧过身，说：“她还在洗漱，快进来等吧。” “好！”孟乔开心地应了一声，小跑着进了院子。 “你叫什么名字呀？”彭桂芳把小孩带到院子里，让小孩坐在石凳上，自己也在旁边的一个石凳上坐下。 “我叫孟乔，今年九岁，小学三年级一班，班主任姓何，家住在云起镇西湖……” “好好好！”彭桂芳忙打断孟乔倒豆子般的自我信息透露，“好了，好了，奶奶知道了。”彭桂芳汗颜，心想，这娃娃这么不设防么，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的。 “呵呵，你这娃娃，怪实诚的。”彭桂芳摸摸孟乔毛茸茸的脑袋笑道：“下次可别这样自我介绍了，招来坏人怎么办？” “我知道呀，但是因为你是彭悦姐姐的奶奶我才这么说的，要是别人，我才不说呢！”孟乔说。 屋内。 皮筋灵活地在手指中绕了几个圈，利落地扎好了一个马尾，彭悦背着书包跑到门口，应道： “婆婆！怎么啦？！” “来，看看这是谁？”彭桂芳起身朝彭悦招招手。 上一秒彭悦还在想谁会大清早的来找自己，下一秒就在一声“姐姐”中得到了答案。 孟乔？他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彭悦走到彭桂芳身边，低头问。 “我来找你上学啊！”孟乔站起身，笑得见牙不见眼。 彭桂芳在一边看着，伸手轻轻推了一把彭悦的书包，说： “好了好了，快和乔乔一起去学校，再耽误下去待会儿就得迟到了。” “好吧，婆婆，我们走了！”彭悦对彭桂芳说，那副小表情里似乎还有些不情愿。 “悦悦姐姐，给你这个！”孟乔赶紧跟上彭悦，献宝似的掏出一盒牛奶，送到彭悦面前：“巧克力味儿的！你尝尝！” —— 彭桂芳看着两个小孩一直走出院子，消失在院门处，心里说不出的欣慰，她坐回到石凳上，一时感慨，这还是彭悦交的第一个朋友。 她不知道前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小彭悦哭着回家后就再没出去和那些娃娃玩，事后无论她怎么问，小彭悦都没说，但她心里明白，这娃娃是受了委屈。 后来送她去上学，想着能多和同龄的接触接触，能交上几个朋友，不至于玩的时候总是一个人，但那孩子每天回来后就只和她说老师上了什么课，做了什么活动，完全不提和班里哪个小娃娃玩的好。 出于担心，后来她悄悄去幼儿园看望小彭悦，看着她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兴致勃勃地在本子上涂涂画画，任凭周边的孩子四处跑，玩闹都没能引起她的注意，彭桂芳也就歇了让小彭悦交朋友的心思。 彭桂芳想，随她去吧，该来的不会少，没来的只是时间还没到，只要小彭悦开心就好。 —— 早点铺。 “叔，一个菜包……等一下。” 彭悦掏出零钱，朝捏着夹子正在麻利的往袋子里捡包子的早点铺老板说，忽然想起今日不同往日了，她转头看和她一同站在包子铺门口的孟乔，果然，正瞧着孟乔巴巴地朝呼呼冒白气的蒸屉里瞅。 “你吃早饭了吗？”彭悦问。 “吃了。”孟乔老老实实的答，又说：“但是我还没吃过这个包子。” 好好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彭悦捏着钱，问孟乔想要吃什么口味的，孟乔说他不挑，什么口味都可以，然后俩小孩各自捧着一只白白胖胖的大菜包边吃边往学校走。 “好好吃！这个包子！”才出蒸屉的冒着热气，孟乔拿了好几张纸垫着才没觉着烫，他捧着包子低头小口小口咬着吃，边吃还要往外呵口气。 彭悦则是用手帕垫着吃的，听到孟乔含含糊糊满足的不行的语气，心里没多大感觉，这包子天天都在吃，也没觉得多好吃，比起包子，她回头瞧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中年女人，问： “孟乔，那个是你的谁啊？怎么一直跟在后面？” 孟乔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手里的大包子，他撅起嘴朝包子馅里吹气，热气从馅的空隙中喷出，带着鲜甜的气息四散在空气中: “那个是兰姨，我爸妈工作忙，没时间管我，就请来兰姨照顾我的生活。” 孟乔咬下一口包子，在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后又继续说：“平常都是兰姨接送我上下学的，昨天没来是因为她不小心睡着了。” 彭悦点点头，抬手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说： “那你都有人送你上下学了，怎么还要来找我啊？” 彭悦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孟乔早上回来找她一起去上学，她不觉得只是知道对方的名字的程度，就能结下多深厚的情谊，彭越很想知道孟乔的目的。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上学呀！” 手里的包子渐渐散去，不再像刚开始那么烫手烫嘴，孟乔不再像先前那样，小口小口的咬，转而快速的两口就吃完了手里的东西，然后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巴，十分坦然的说。 “就这样？”彭悦睁大眼睛，她有些不相信理由会这么简单。 “对呀！”孟乔抽出书包侧兜里放的一盒牛奶，拆开吸管，插进牛奶盒中，递给彭悦：“给，快尝尝，这个真的很好喝！” 彭悦这次没再拒绝，主要是今天没买豆浆，光吃包子真的还有点噎人。 彭悦接过孟乔手里的牛奶，喝了一口，巧克力醇厚香气在嘴里绽放，牛奶不是很甜，甚至有一点点的苦，但就冲那股巧克力香气和丝滑的口感，彭悦不得不承认，这牛奶是真好喝。 第13章 体育课 课间，彭悦在座位上看小说，教室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因为下节课是体育课，其他人一下课就提前跑去了操场。 彭悦转头看看教室后面黑板报上方挂着的钟表，默默估算了下时间，想着把手里这章看完再去操场，时间也差不多。 “嗨！”教室门口探出半个小脑袋，目标明确地看向彭悦，朝彭悦打招呼。 彭悦闻声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就见在门口探头的孟乔自来熟的走进教室，来到她的旁边坐下。 “你怎么又来了？”彭悦心里叹了一口气，自从两人一起上下学后，每个课间孟乔都会跑上楼来找她，在她的班上进出自如，毫不见外，已经五天了，每次孟乔来，就特自觉的坐在她的旁边，有时候会说一些他班上新鲜事，有时候就静静地看着她看书或者写作业。 彭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有时被孟乔搞烦了，张嘴想说他，他就扬起个脸对着彭悦笑，乖得不成样，好几次话到嘴边，见他这样，又咽了下去。 “我来找你下去上课呀，今天星期五，我们班下节课也是体育课！” 孟乔手臂支在桌面上，手撑着脸，瞧着彭悦，圆圆的脸蛋在手的挤压下，看起来肉嘟嘟的，可爱的很。 “你怎么知道我们班下节课是体育课？”彭悦合上手中的书，整理着桌面，问。 “嘻嘻，”孟乔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我看过你们班上的课程表。” “……”对哦，彭越被自己傻到了，一时无语。 现在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彭悦再次转头看向后方挂着的钟，时间差不多了，将笔盖上笔帽装入笔袋，彭悦起身对孟乔说： “走吧，快上课了。” —— 出了教学楼，去操场要经过一条林荫小道，道路的两旁种着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九月份的太阳毒辣，凡是有阳光照射的地方都变得十分刺眼，但被香樟树保护的这条路则算得上凉爽。 两人在这条路上走着，嗅着空气中属于香樟那股淡淡的特殊气味，脚下时不时传来哔哔啵啵的脆响，一时无话。 —— “好了，同学们，天气炎热，咱们做几个热身运动后就解散自由活动好不好？” 队伍前，体育老师穿着那身经典的纯棉白t恤，黑色运动长裤，脖子上戴着一个明黄色的哨子，左右扫视了一下面前这群学生，然后拧开了手中拿着的矿泉水瓶，仰头喝了一口，说。 “好！！！”众人立马齐声应道。 因为个子高，彭悦站在女生最后一排，和男生混排站，阳光浓烈得让人睁不开眼，落在皮肤上更是火辣辣的痛，才一会儿，额头上就已经开始冒起密密的汗珠，所有人都巴不得热身运动赶快结束，解散之后去阴凉的地方待着。 基础的几个热身运动结束后，到了两两组对压肩环节，这是彭悦最讨厌的一个环节，也是几个莫名其妙看不惯她的人，最喜欢的环节。 “好了，同学们，做完三组压肩，就可以自行解散去树荫下休息了，现在各自组队，开始吧。” 体育老师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先一步跑到树荫下坐着休息了，顺便盯着他们做热身运动。 彭悦站在原地，听着周围的人讨论组队的声音，内心毫无波澜，没有人会和她组队的，她抬起头，四处看看，已经有人开始了，先做完的已经跑到树荫下休息谈笑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方队里的人越来越少，彭悦和好几个人对上目光，她们却都躲闪着，然后彼此间迅速组队开始压肩。 全班四十一个人，她是多余的一个。 此时，操场上还剩三组人，他们都在完成老师布置的热身任务，唯独彭越一人站着，没有动。 “哎，那个同学！”体育老师朝彭悦的方向喊道：“赶快找人组队压肩，不要一直站着。” 彭悦低头，她倒是想找人和她一起组队，但问题是，没人愿意和她组队。 老师的话，像一柄尖刀，轻而易举就划破了她勉强维持的淡然，尤其是耳边还传来几个女生故意放大的嬉笑声，彭悦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毕竟全班就数她们几个最喜欢看她难堪的样子，想到这里，彭悦鼻头有些发酸。 “姐姐，你怎么站在这里？” 队伍好不容易解散了，一听到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后的孟乔立马穿过半个操场，跑到彭悦班级所在处，来找彭悦玩。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向下巴，滴到地上迅速消失不见，头顶在太阳的灼烧下反而产生出丝丝的凉感。 彭悦张张嘴，她不想说的，她想像之前一样，熬到最后，只剩她一个人，再由体育老师随便指派一个人，来和她搭档，做完动作就行了，可是…… “老师叫我们组队压肩，没人和我组队……”彭悦声音越来越低，连带着头也低了下去。 明明只是陈述事实，但彭悦觉得，这样像是把自己剖开了，向别人展示自己一直掩饰的糟糕的内里。 如果孟乔知道了自己是一个被人讨厌的，避之不及的存在，他还会像之前那样一直来找她，和她讲述趣事、或是在旁边安静的陪伴她吗？ 他大概率也会像之前每一个靠近她，然后过段时间又突然远离她的人一样吧…… “那我和姐姐一起组队吧！”孟乔笑嘻嘻的说：“不过，什么是压肩啊？” 三年级的体育课里没有这个项目，孟乔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啊？”彭悦都做好了孟乔转身离开的心理建设，却没想到孟乔说要和她搭档，一起压肩，一时没憋住，抬头疑惑的看着孟乔。 “啊！姐姐，你怎么了？你眼睛好红啊！”孟乔凑近去看彭越的眼睛突然问。 那些多愁善感的情绪，一下子被孟乔打散了，彭悦尴尬的眨眨眼睛，泪意瞬间消失不见，她忙转头看向体育老师，看体育老师没有反对，才又转头看向孟乔。 “没什么，只是汗进了眼睛，刺激到了。” “哦哦。”孟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而催促彭悦：“姐姐，快教我做压肩，做完了我们好去树下玩！” “嗯。” 第14章 孟乔的妈妈 “啧，也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谁，天天来找她，看着就烦！” 洗手间，一梳着马尾，身穿碎花连衣裙的女孩，手臂环胸一脸嫌恶。 “就是就是。”另一个上身穿鹅黄色短袖，下身着背带牛仔短裤，扎着双马尾的女孩附和。 在她俩的前面，站着一个身穿淡蓝色素色连衣裙，头戴白色布艺发箍，留着齐刘海，披散着头发，发尾齐肩的女孩。 听着后面两个人的抱怨，女孩神情淡淡，打开水龙头，将手伸过去，作捧水状，水流很快从手掌心溢出，顺着手背流下，带走了皮肤上粘着的白色泡沫，然后落入洗手池的排水孔后消失不见。 “纸呢？” 冉倩双手交互搓了搓，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微微滞涩感后，才转头问身后的双马尾辫女孩。 “哦，在这儿！”女孩将手中的纸包递过去，冉倩抽出一张纸，将残留在手部的水珠擦干，先一步出去。 走廊上，三人一前两后的走着，后面两个女生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大小姐又在想什么，一时竟都安静了下来。 直到快进教室了，冉倩才扭头向身后的两个女孩邀约： “秋月、玲玲，我爸爸又给我买了一些玩具，周末要不要去我家？如果有你们喜欢的，可以送你们哦。” 李秋月和马玲玲面露喜色，立马跑到冉倩左右，争先恐后惊喜地问： “真的吗？” “喜欢什么都可以拿吗？” “你家里人不会说你吗？” 冉倩面带微笑，说：“当然不会，只要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他们不会干涉的。” “哇！倩倩，我好羡慕你！” “我也是！你家里人对你可真好！” 冉倩在两人的簇拥下进了教室。 —— “她们笑什么呢？”孟乔放下从彭悦书桌上抽来的书，用手指掏了掏耳朵，一脸好奇的望过去，只瞧见了那三个人的背影：“笑声好奇怪哦，又尖又细的，好像动画里的反派。” 经过上午的体育课一事后，彭悦没察觉到自己对孟乔的容忍度又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要是放在昨天，她是绝不会允许孟乔来动她的东西。 听孟乔这么说，彭悦没忍住笑，但还是伸手拍了一下孟桥放在桌上的手臂：“小声点，别让她们听见。” “为什么？她们听见了会怎么样？”孟乔转过头，有些跃跃欲试。 彭悦看着孟乔，惊奇发现，孟乔并不像他的外在那样乖巧，相反，他甚至是有些叛逆在身上的，就比如现在，彭悦是真怕孟乔跑过去挑衅那三个人，惹出祸来。 “你这是背后说人小话，是不礼貌的。”彭悦凑过去小声说。 “哦，好吧，我错了，我不说了。”孟乔瞬间偃旗息鼓，同样低声道。 上挑的眉头落回原处，孟乔微低着头，黑色的发丝软软的耷拉下来，让彭越不禁想起了几年前，街口王婆婆家养的一只四眼小黑狗，那小狗做错了事，被王婆婆训时，也是耷拉着脑袋，低声呜咽着，瞧着可怜又可爱。 孟乔现在的模样像极了那只小黑狗，瞧着真是乖的不行。 “你还不回你的教室去？” 彭悦转头瞧了瞧时间，没忍住伸出手，拍了拍孟乔垂着的头，提醒道。 孟乔抬起头，神情中带着一丝迷茫：“要上课了吗？” 彭悦微笑： “友情提示，距离上课还有六十秒。” …… “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啊！” 孟乔从座位上弹起，飞奔出去，跑之前还不忘嘱咐彭悦接下来的安排。 —— “姐姐！这里！” 正是放学，不算宽的教学楼梯间，放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全是攒动的人头！ 彭悦在这人流中，周围吵闹的环境，叫她听不清孟乔呼唤的声音，彭悦踮脚四处看了看，好在她长得高，看见了二楼楼梯口，紧紧抓着栏杆不肯走的孟乔。 “让一让，让一让……” 彭悦努力拨开身边的人，慢慢朝孟乔的方向挪过去。 “我来了。”彭悦抓住孟乔的手腕，说。 孟乔正努力的和人流做对抗呢，心中也是十分焦急，他怕彭悦找不到他。在他着急上火的档口，耳边忽然传来彭悦的声音，他一抬头看，笑了，这不是彭悦还能是谁？ 于是彭悦就看见孟乔被她带着，微仰着头对她笑，看着有点傻。 “姐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孟乔问。 “因为我长得高，看得远。”彭悦被孟乔逗笑了，和孟乔开起玩笑。 知道彭悦在笑他，孟乔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还没到长个子的年龄，再过几年，我一定比悦悦还高！” “好吧，其实我是看到了你书包上的迪迦。”彭悦逗够了，解释说。 “是吧？！”孟乔得意起来，“我这可是限量款！镭射封层，绝对醒目！” “是嘛！”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校门口，不一会儿，彭悦身边的孟乔像是看到了什么，脚步顿了一下，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弄的彭悦一头雾水，快步跟上去。 —— “妈妈！你怎么来了？！” 校门外，孟乔惊喜的叫了一声，然后一头扑进一位披着一头黑色浓密的大波浪，带着墨镜，身穿修身长裙，身姿窈窕的大美女怀里。 彭悦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住，有些无措，她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是应该直接走掉还是上前去打个招呼后再离开。 “儿子！”美人抬手摸了摸孟乔的头发，勾起红唇柔声问：“想死妈妈了，最近过得怎么样？还适应这里的环境吗？” “嗯！这里还不错！”孟乔笑嘻嘻的回应：“对了！妈妈，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彭悦姐姐！” 孟乔转头想给妈妈介绍彭悦，却发现彭悦并没有跟上来，扫视一圈后发现，彭悦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于是跑过去拉起彭悦的手，把彭悦带到自己妈妈面前。 “阿……阿姨好！”彭悦站在程向晚面前，双手紧紧攥住书包带子，紧张问好。 面对彭悦的局促，程向晚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动人的美目，她眨眨眼睛，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语气温柔： “原来你就是乔乔说的悦悦姐姐呀！长得真漂亮！” 第15章 邀请 晚饭过后，趁着天还没黑，彭悦在院中的石桌上写作业，彭桂芳坐在一边喝茶，手里摇着蒲扇，给彭悦扇风驱蚊。 “彭奶奶在家吗？”孟乔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彭悦停笔看向彭桂芳，然后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程向晚母子二人，两人的手里都提着东西，看见开门的是彭悦，一齐咧嘴朝她笑起来，灿烂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悦悦，你婆婆在家吗？”程向晚先开口问。 坐在院子里留意着院门口动静的彭桂芳听见有人找她，起身向院门口走，边走边问： “悦悦，是谁找我？” 彭悦转头，彭桂芳已经走到她身后了。 程向晚看见彭悦身后的彭桂芳，脸上的笑容更加热切了几分，她上前几步，向彭桂芳道谢： “您就是悦悦的婆婆吧？真是太感谢您了，教出悦悦这样勇敢的好孩子，如果不是悦悦，我家这小子怕是早让那人贩子拐跑了！” 彭桂芳起先还一脸迷茫，直到听到对方的话里题起人贩子等字眼，她这才搞懂，为什么程向晚会这样的热情。 彭桂芳转头看向身边的彭悦，正好瞧见她低头一副心虚的样儿，顿时心下了然。 这娃娃是做了好事，没和她说，怕她担心呢！ “哪有哪有，快进屋来！” 彭桂芳忙笑着招呼孟乔母子进屋。 —— 堂屋里。 “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彭桂芳递给程向晚一杯凉茶： “这茶是我在老家时，去山里摘的一些野生的金银花和菊花，洗干净后放在大太阳下晒干带上来的，清热解毒，夏天喝再合适不过，不知道你们喝不喝的惯。” 程向晚笑着将手里的礼物放到一边，接过杯子：“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 说完，坐下，举起杯子低头抿了一口，茶水淡黄，入口是微微的苦，混着菊花的清香，过喉后，嘴里开始回甘，菊花的香气残留在口中久久不散。 “这菊花好香！” 程向晚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叹道。 “哔嘶哔嘶！” 站在一边的彭悦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扯动着，耳边传来孟乔发出的奇怪声，她低头看过去，正好对上孟桥那双黑白分明，眼珠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 “做什么？”彭越低声问。 “悦悦，你不觉得无聊么？我们要不去其他地方玩吧？”孟乔提议道。 彭悦有些意动，她抬头看向那两个交谈甚欢的长辈，心中纠结。 “走嘛走嘛！”孟乔扯扯彭悦的衣角，小声道。 彭桂芳早就把这两个孩子间的互动看在眼里，不禁失笑，招呼彭悦带着孟乔去玩。 得到彭桂芳允许的彭悦舒了一口气，扬起笑，拉着着孟乔去了院子，离开了堂屋。 程向晚手撑着脸，看着自家儿子被彭悦乖乖牵着走了出去，笑容渐深。 —— “你想玩什么？” 院子里，彭悦放开孟乔的手，问。 孟乔环顾了一圈院子：一棵树，一处被围起来的种了菜的墙角，墙边堆放着杂物，有木头，石磨什么的。 确实没看见有什么好玩的，孟乔心中有些泄气，转头看向彭悦： “不知道啊，好像没什么好玩的，悦悦平时都玩什么呀？” 彭悦已经走到桂树下面的石凳上坐下，翻动起石桌上的书本，回道： “我？我平时都是看书玩。” 看书？！玩？！彭悦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孟乔的脑袋突突的疼，他怎么也想不到看书和玩是可以被联系起来的。 一个想法涌上头，孟乔一言不合，演技大爆发，他夸张的用手抱住脑袋，踉跄几步，皱着眉看向拿着笔，翻开作业本蠢蠢欲动的彭悦，声音中染上几分痛苦，如泣如诉： “悦悦，平时在学校里看书还不够吗？怎么回家也要看？你的头不痛吗？是不是……是不是这些邪恶的书？它们对你下了诅咒？叫你一刻也离不得它们？！” 彭悦抬起头，看向面前抱着头乱窜的的孟乔，被逗的笑出声，然后向孟乔抛出一个可谓是致命的问题： “孟乔，别闹了，你作业写完了吗？” 噔噔噔！！！ 孟乔僵住身子，汗流浃背了！ 不过这反应也只是维持了一瞬，因为下一秒他想起来今天星期五，接下来两天是周末，不用上学！ 小家伙又神气起来，他大手一挥，哈哈大笑起来： “这有什么？！今天可是周末！就算我明天不写作业都没事儿！” “可是，完成作业后就能安心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啊。” 彭悦刚落笔写了几个字，感觉到光线确实变暗了，为了保护眼睛，只能略带遗憾的合上作业本，将书和文具一并装入书包，拉好拉链，准备明天再写。 “悦悦，你知道奇迹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吗？”孟乔站在原地停止了表演，转而认真地向彭悦提问。 “乔乔，咱们走了！和奶奶还有悦悦说再见！” 程向晚从堂屋里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彭桂芳。 “悦悦，明天你来我家玩，我们一起打游戏呀！”没等彭悦回答上一个问题，趁着程向晚还没走近，孟乔赶紧向彭悦邀请道。 “对啊，悦悦，明天来我们家玩吧！”程向晚走过来听到了两个小孩间的对话，赞同道。 如果是孟乔邀请，彭悦可以敷衍过去，但现在孟乔的妈妈也向她提出邀请，彭悦一时犯了难。 面对别人的要求，尤其是大人的，她总是很难生出拒绝的心，而且她从来没去过别人家做客，万一在孟乔家做错了事，惹人烦了怎么办？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害怕出错的心占据了上风。 彭悦抬起头，见面前母子二人紧紧盯着她，眼中满是真诚，尤其是孟乔，神情紧张，生怕她拒绝。 彭悦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绕着舌头转了几个圈，几番挣扎下，她眨了眨眼，终于吐出一个“好”字。 “耶！！！”孟乔欢呼，十分高兴。 “好了，咱们该回去吃饭了！快和奶奶说再见！”程向晚笑着低头看向身边兴奋的儿子提醒道。 “彭奶奶再见！” 孟乔向彭桂芳挥手道别，跟着程向晚离开，出了院门口后，又转身跑回来向彭悦嘱咐道： “明天我来找你！悦悦再见！” 也不等彭悦回话，自己转身就跑没影了，留下彭悦和彭桂芳面面相觑。 第16章 做客 周六清晨，院子中准时传来彭桂芳扫地的“唰唰”声，本该还在熟睡的彭悦睁开眼，就着醒时的姿势，看着纯白的天花板，直到感觉到眼睛略微干涩后，才又闭上眼。 半晌，彭悦从床上弹起，关掉电扇，换好衣服下楼。 “哟！今天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彭桂芳正拿着笤帚将几片落叶扫到一处，余光中瞥到穿着一件淡蓝色短袖，套着条米白色休闲长裤的彭悦披散着头发，倚着门框嘴里叼着牙刷看她扫地。 “会布镐。”彭悦握住牙刷柄刷牙，嘴里包着牙膏沫，怕沫子喷出来，含含糊糊地回。 彭桂芳走到墙角拿过簸箕，瞥了彭悦一眼，笑道：“说的什么呢？快去把嘴里的沫子吐了，把牙刷了，等会儿和我出去吃早饭。” “唔。”彭悦闭嘴应声，转身朝屋内走去。 再出来时，已经洗漱完毕，只是头发披散着依旧没扎。 “婆婆，我今天想吃面，就不出去了。” 彭桂芳把给院子里提供光源的灯关上了，人已经走到院门口等着，没想到彭悦会说不想出门。 这还是头一次，彭悦说不和她一起出门，彭桂芳觉得还怪稀奇的： “真不吃？” “真不吃，婆婆拜拜！”彭悦回应，并朝彭桂芳挥手告别。 “行吧，那我自己去吃。”彭桂芳背着手小声念叨一句，慢慢走出门。 目送彭桂芳出门，彭悦又看了看对门的孟乔家，院门紧闭，也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彭悦舒气，心里有些轻松，看来孟乔他们还没起床。 —— 草草煮了碗面，吃过早餐的彭悦拿出昨天没写完的作业，来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九月的清晨还是凉爽的，只是天色没六月那样亮的早了，此时东边还没破晓，天空昏昏沉沉的透着紫气，四周还有蟋蟀等虫鸣，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石凳传过来的凉气。 作业此时是做不了的，彭悦颓丧的将笔和书本放到一边，整个人趴在了石桌上，冰凉的触感瞬间透过皮肤直窜上大脑，叫人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使人愈发清醒了。 彭悦闭上眼，暗道自己真是起的早了。 昨夜一整晚她都没有怎么睡，中途醒过来好几次，直到耳边听见笤帚的划拉地面的声音才彻底决定起床。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不好觉，甚至好几次都在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答应下来，如果当时拒绝了，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折磨了？ 可惜时间不会倒流，说出去的话也是收不回来的。 彭悦趴在桌子上胡思乱想，直到耳边传来蚊子的“嗡嗡嗡”声，挥手几次都赶不走后，这才起身抓起书本逃回屋内。 —— 孟乔来叫彭悦时，彭悦边做作业边等人，已经将所有作业完成了，甚至把下周数学课上要讲的知识点给预习了，现下正一手拿着书，一手提着小板凳往屋外走，准备去院子里看小说。 “悦悦！”孟乔一进门，正看见彭悦拿着书要往外走，立马挥手打招呼。 彭悦弯腰把手里的小板凳放到门后，又将小说轻轻放到小板凳上后才站起身，迎上孟乔： “你才醒吗？” 听彭悦问，孟乔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啊，我还在长身体嘛，睡得越久，长得越高！”说完，看彭悦笑了，孟乔顺嘴也问彭悦什么时候醒的，彭悦说刚刚。 “好了好了，我们快去我家打游戏吧！” 孟巧拉起彭悦的手，语气兴奋中带着迫不及待。 “悦悦，来厨房把我刚刚切好的西瓜拿出来给程阿姨带过去！” 屋内，传来彭桂芳的声音。 “我来！奶奶！”听见有西瓜，孟乔表现的十分积极，飞快地就窜进了屋子里，十分不见外。 彭悦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孟乔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出来，表情喜滋滋的，嘴边还有没擦到的红色汁水。 “快走吧悦悦，去我家吃西瓜！” 孟乔端着西瓜往屋外走，还不忘招呼彭悦一起。 孟乔在前面健步如飞，而彭悦在后面走的磨磨蹭蹭，明明就几步路，等彭越到孟乔家的院门口时，孟乔正端着西瓜站在程向晚面前，仰着脸，让程向晚擦嘴边残留的西瓜汁。 “快进来呀！悦悦！”程向晚看见了门口的彭悦，笑着招呼道。 而站在院门口的彭悦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胆怯，她想进门，可此时的脚却犹如千斤重，叫她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程向晚以为彭悦害羞，怕自己呆在这里给孩子增加心理压力，于是接过孟乔手里的西瓜，对孟乔说： “乔乔，你先去把姐姐带进来玩，妈妈去把西瓜放进冰箱里冰镇一下，等会儿吃的时候我叫你们。” “yes！sir！”孟乔立正朝程向晚敬了一个略显滑稽的礼。 “显得你！” 程向晚好笑地轻拍了一下孟乔的头，给孩子腾出空间，走开了。 送走了程向晚，孟乔的视线转向还在门口的彭悦身上。 “悦悦！我和你说，我现在玩的这个游戏可难了，有个关卡我一直过不了，今天有你助我，我势必把它给通过了！” 孟乔跑向彭悦，一把抓过彭悦的手腕，带着彭悦一路跑进屋。 “诶！等等！我还没换鞋！”彭悦叫道。 “不用换，不用换，我家没拖地！”孟乔松开手，转过头，朝彭悦笑，又接着说：“去我房间玩，设备都在我房间里，你还能看欣赏欣赏我珍藏的大宝贝们！” 说完，就先踏上楼梯，朝楼上走去。 “哎！等等我！”彭悦小声喊了一声，不敢多看，忙跟上孟乔的脚步，往楼上走。 其实孟乔家的布局和彭悦家没什么两样，但是装修风格却是天差地别，即使房子外貌看上去一样，但只要走进去，就会发现好似进入了两个世界。 “当当当！” 孟乔带着彭悦来到自己房间门前，打开门，充足的光线使整个房间看起来格外的亮堂，家具的摆放，让这个房间看起来温馨又宽敞。 彭悦跟着孟乔进去，离床不远的地方，被收拾出了一个游戏角，铺着色彩斑斓的地毯，有几个玩具零散的落在上面，非但不乱，还显得十分有童趣。 “诶！这个……这个，我只是忘了收拾。”孟乔随着彭悦的视线落在地毯上那几个散落的玩具身上，顿时觉得一阵脸热，忙跑过去抓起那几个玩偶，摆回到书架上。 第17章 羡慕 “悦悦，来坐！”摆放好玩偶后，孟乔走到地毯上盘腿坐下，身体前倾打开显示屏，然后拾起两个游戏手柄，自己拿一个，递给彭悦一个。 彭悦迟疑的靠近，看着那块色彩斑斓的地毯，又问了一遍： “孟乔，真的不用脱鞋吗？” “不用不用！”孟乔转头朝彭悦笑，招呼彭悦坐到他旁边。 显示屏亮起，发出蓝色的光，一串英文字母显现，几秒后又消退下去，接着各种五花八门的游戏封面在屏幕里滚动着，等待被人选中点开。 彭悦抿抿唇，走上地毯，没有想象里的那样软，她的心定了定，然后另一只脚也跟上去。 彭悦这几步路走得别扭，她忍不住心中做起比较，暗道：在这地毯上走不如踩在石砖水泥地上令人心里踏实！ 彭悦接过孟乔递过来得操作手柄，学着孟乔盘腿坐，她抬头看着游戏屏，花花绿绿的封面叫她目不暇接，这就是班里的那些同学课间讨论的打游戏？ 她茫然的翻看起手里的东西：梯形的外轮廓，细腻的手感，表面规则的分布着几个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按钮……这要怎么玩？ “悦悦，你看看你想玩哪种？咱们先玩你想玩的！”孟乔操控着手柄，划动着屏幕里排列整齐的游戏，高兴的眉毛都扬起来了。 彭悦的注意力从手上的手柄又转移到屏幕上，她皱皱眉，这些游戏她都没有接触过，种类还这么多，也不知道哪款好玩，万一选了个孟乔不喜欢的，不爱玩的怎么办？到时候会不会冷场？她要怎么做才能过渡或者是弥补那种情况？ “我没玩过这些，不知道那种游戏好玩……”彭悦摩挲着手里的手柄，低声慢慢解释。 “没事，这些游戏我都玩过，那我先选一个我平时喜欢玩的，先带你玩玩！”孟乔注意到彭悦的情绪不是很高，以为她不想玩，忙出声安慰，以求能稳住彭悦。 开玩笑！好不容易能玩一整天，这还是妈妈看在悦悦的面子上才准许的，要是悦悦走了，他哪里还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彭悦纠结的问题被孟乔轻飘飘的化解掉了，她有些感激地看向身边正专注找游戏的孟乔，记下孟乔的好，完全不知道孟乔心里打的小九九。 —— 因为彭悦的加入，孟乔终于解锁了游戏的双人玩法，心里那叫一个激动！所以在玩游戏的过程中，遇到了惊险刺激的场面，孟乔的兴奋程度是平时的两倍之多！ 在孟乔大呼小叫的氛围中连带着彭悦心情也变得轻松愉悦，操纵游戏人物时也更投入些了。 “乔乔！”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程向晚的呼唤声。 “怎么了？！”孟乔暂停游戏，头朝向门口应道，没过几秒，孟乔站起身，对彭悦说：“我妈妈刚刚叫我了，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儿，你先玩。”说完，便扔下手里的操作手柄，离开了房间。 彭悦呆愣愣地坐在原地，头朝着门口，眼睛注视着孟乔离开的方向，手里捧着手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做什么。 她回过头，看着屏幕里待机的游戏角色，那双简易的黑豆眼透着冷意，彭悦内心有些不安，她感觉孟乔一走，好像把刚刚那些轻松愉快的氛围一并带走了，这间像是在书里才存在的房间，衬得自己愈发的格格不入。 在等待孟乔回来的时间里，彭悦如坐针毡，度秒如年，终于，又一分钟过去了，彭悦还是没熬过内心的忐忑，放下手柄站起身，离开这个房间，下楼找孟乔去了。 —— 彭悦刚到一楼，正巧碰见孟乔端着切好的西瓜从厨房出来，往楼梯间走。 “咦？悦悦，你怎么下楼了？” 孟乔见到彭悦，话没出口，就先笑了起来。 直到看到孟乔，彭悦一颗紧绷的心才松懈下来： “我看你一直不来，我一个人玩没意思，就下楼来了。” “哦哦！那正好，”孟乔点点头，然后轻轻抬了抬手里端着的水果拼盘，眼睛亮晶晶的对彭悦说：“悦悦！来吃西瓜！” —— 客厅里，彭悦虚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只精致的钢制水果叉，叉了块西瓜慢慢的吃。 刚刚孟乔准备和彭悦坐在一起吃水果，还没吃上几块，就被程向晚叫去了厨房，好在独自待在客厅好过独自待在陌生的房间，彭悦垂着眼眸，望着手里的水果叉子出神。 “妈妈，你怎么用筷子插着西红柿在火上烤？！” 厨房里传出孟乔的声音，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与无奈。 彭悦回过神，抬眸看向厨房，厨房门没关，门口正对着客厅，只要想看，客厅里的人能把厨房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彭悦看到扎着低马尾的程向晚穿着素色的居家服，腰间系着一条白围裙，可能是因为头发扎的松，有几缕发丝散落下来，垂于未施粉黛的脸颊两侧，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了昨日初见时的强势与惊艳，要更显得温柔近人、更像一位妈妈了。 程向晚握着筷子，顶着那颗外皮烤得焦黑的西红柿，插着腰站在孟乔面前为自己辩解： “你懂什么？把西红柿放在火上烤一烤，这样就更容易去除西红柿表面的那一层皮了！” “可是妈妈，”孟乔眼神中透露不解，他歪歪头看向程向晚：“放在开水里烫一烫也是可以去皮的呀！而且还不会把筷子烤黑。” 陈向晚身体僵了僵，对哦，她怎么没想到可以放在开水里烫一烫是一样可以去皮的？但为了维持作为妈妈的威严，她是不会承认自己这个错误的！ “我能不知道吗？孟小乔，我这是为你提供一个新的西红柿去皮方法，现在你明白了吗？”程向晚死鸭子嘴硬。 孟乔可不吃程向晚这一套，他放肆的嘲笑程向晚，恼得程向晚用手指蘸水往孟乔脸上弹水珠。 彭悦没意识到自己看向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满是羡慕，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彭悦不禁露出微笑，暗自感叹孟乔和他妈妈的感情真好。 回家后的彭悦，在入睡后做了一个梦，梦里在孟乔家，她变成了孟乔，程向晚变成了她的妈妈，她会亲昵的叫她的名字，耐心的陪着她写作业，在她感到困扰时鼓励她，为她加油打气…… 第18章 意外之喜 周末的假期很快结束，孟乔的妈妈程向晚因为工作的原因，匆匆赶去了其他城市，之前照顾孟乔起居的兰姨被辞退了，来了个年轻一点的，彭悦听孟乔叫她曼文阿姨。 周一，孟乔照常到彭悦家的院子里等彭悦一起去上学，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彭悦还在纳闷孟乔今天怎么变文静了，但出于尊重，孟乔不说，彭悦也就没问。 孟乔就一直跟着彭悦，期间好几次都被彭悦逮到他悄悄抬头瞅她，一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几次下来，彭悦被他搞得心痒痒的，都有些开始有些好奇孟乔到底有什么事儿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彭悦已经到教室，并坐在座位上开始从书包里往外掏书了，孟乔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怀里抱着书包，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说没事。 他们来得比较早，此时四年级一班的教室里的人数屈指可数。 “哦。”彭悦从抽屉里抽出语文书，转过头，对孟乔晃晃手里的课本说：“真的没事吗？没事的话我就要开始背书喽？” “别别别！”孟乔急急地抓住彭悦拿书的那只手，一脸难为情。 看着面前孟乔这副斗败公鸡的模样，彭悦有些想笑，她用另一只手拿过被捉住的那只手上的书，好整以暇地等着孟乔开口。 “害，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孟乔的头都快垂到地面上去了，脸红得都能滴血：“我作业没写完你能不能帮我写一点？” “嗯？你说什么？”因为孟乔后面一句话声音小且说得极快，彭悦愣是没听清，她偏过头，脸上表情迷茫的可以看见一个大问号在跳动。 也许是因为说过一遍，孟乔在说第二遍时候显然没有了第一次那样艰难： “姐姐，悦悦姐姐！求求你，帮我补一次作业嘛，求求你了~” 双手合十，脸上尽是哀求之色。 嗯？彭悦短暂地惊讶后，看着不断向她作揖的孟乔，莫名觉得可爱，没忍住打趣他： “你怎么没做完？不是说要创造奇迹吗？” 彭悦一句话就让孟乔想起了上周五在他在彭悦面前夸下的海口，尤其是又回顾了一遍当时自己那信誓旦旦的模样，真是……太丢脸了！ 孟乔双手捂住脸，脸上的红温蔓延上脖颈，不敢看彭悦。 看着孟乔像只鸵鸟般，把自己的头埋在掌心，彭悦忍住笑意，哄到： “好了好了，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再这样，我可不帮你补了！快把作业拿出来，再拖下去就要上课了！” —— 上午第二节课，课间。 “悦悦，我又来了！”孟乔大摇大摆的进入教室，走到彭悦身边坐下，得亏彭悦没有同桌，否则没人能容忍一个低年级的天天来霸占自己的座位。 “你上节课……”彭悦欲言又止，怕嫌多管闲事。 “我上节课，”孟乔自觉地伸手从彭悦的课桌里抽出来一本课外书，解释道：“被老师罚重写周记了，一直补到第二节课上，才补完。” 彭悦疑惑转头看向孟乔：“早上不是都补完了吗？为什么还要罚你重写？” 孟乔神色尴尬的翻开书，说：“我只顾着补作业，完全忘了看内容，把班主任何老师写成了雷老师……” 彭悦听后，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她一直以为这种事是写笑话书的胡乱编的，没想到艺术真的来源于生活，而且就在她身边！ “厉害！” 彭悦一时想不出别的话，只伸出右手，送孟乔一个大拇指后就不想在搭理他。 —— 后排，冉倩的座位围了一圈人。 冉倩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绘画比赛的奖状，是冉倩刚刚从老师办公室里领回来的。 “哇！倩倩，你好厉害，省级第二名耶！” “难怪之前有几次上课请假了，原来是去参加比赛了！” 马玲玲和李秋月围在冉倩的身边，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诶！冉倩，我能看看你的奖状么？” 一个壮壮的男生过去凑热闹道。 “当然可以。”冉倩大方一笑，点头道。 见冉倩点头，男生一把抓起平整铺在桌面上的白色奖状，双手捏着奖状的两边，平行举着，那认真的样子像是要把这张奖状上再看出个花来，其他凑热闹的人见其这样，也都围了过去一起看。 冉倩看了一眼被男生抓起了褶皱的奖状，眉头紧皱，开始后悔刚刚答应的这么快。 马玲玲十分有眼力见的捕捉到了冉倩的面部表情，立马大声提醒那个男生： “诶！张强！你小心点！别把倩倩的奖状弄坏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张强不耐烦的回应：“人家都没说什么，要你在这里乱叫！” 吵闹间，上课了，聚成一堆的人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座位，孟乔早就在上课铃声响之前溜走了，班主任雷春华意气风发的走进教室。 “呵呵呵，同学们，上课了！”雷春华拿着教案，笑容满面的扫视了一圈台下，见同学们都安静下来后，才继续说到：“首先我们要恭喜我们的冉倩同学，在省级绘画比赛上获得了第二名的优秀成绩！” 话音未落，台下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 冉倩本想淡然处之，但内心的喜悦还是没掩盖住，在脸上浮现出来。 “其次，我们还要恭喜一名同学，在省级作文比赛中拿到了省级特等奖的名次！大家可以猜猜是谁？” 雷春华故意卖了个关子，吊足了台下孩子们的胃口。 果然，台下的同学们议论纷纷，都在猜会是谁拿下了这个省级特等奖的名次。 坐在冉倩旁边的李秋月激动的转头看向冉倩，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的人听见： “倩倩，我记得上次征文比赛，咱们班就你的作文入选了吧？会不会……” 李秋月的话没说完，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懂的人都懂。 瞬间，羡慕、崇拜等热切的目光纷纷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此时再看冉倩微笑的表情，也就不难理解了，原来人家早就运筹帷幄，志在必得了啊。 就连冉倩她自己也认为，那个特等奖非她莫属，为了等会儿上台领取奖状的时候不失态，她在心里把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勉强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第19章 争吵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恭喜彭悦同学获得了省级作文比赛特等奖！” 雷春华站在讲台上带头鼓掌，笑眯眯地看着面前一脸懵圈的彭悦。 因为班主任带头，同样懵圈地同学们纷纷抬手鼓掌，一时间，教室里每个人神色各异，可谓是精彩纷呈。 “到讲台上来呀！”雷春华对彭悦说。 刺啦一声，座凳后移，彭悦站起身，听话的走上讲台，小声问： “老师，我没有参加这次的征文比赛呀，怎么会是我？会不会搞错了？” 雷春华从课件夹里取出那张被小心压着的奖状，递给彭悦，笑容和蔼： “有没有搞错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彭悦，你要相信你自己。” 彭悦接过奖状，纸质偏硬，印有字的那面细腻光滑，彭悦眨眨眼，无论是她的名字，还是特等奖那几个字，都没有变化，这，真的是她的奖状吗？ 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彭悦捧着奖状走下讲台，直到坐回到座位上，脑子里还有一种在梦里的不真实感。 “好了，同学们！”雷春华拍拍手，将台下学生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继续道：“大家都要向彭悦同学多学习，平时多多阅读课外书，将课外知识灵活融入到写作当中，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听见上课，彭悦小心地将奖状收进课桌里面，打开书本，不再多想。 ——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雷班主任前脚刚踏出教室门，张强后脚就凑了上来，那双本来就小的眼睛，因为笑，被脸上的肉挤得更是只剩下一条缝： “哎！彭悦，把你奖状拿出来给我瞧瞧呗！” 彭悦抬起头，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张强，要知道她在这个班上可是一个透明人的存在，除了有平时要紧的事需要她参与、对接，平时这群人都是有意识或是无意识的忽略她的，同学四年，今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找她搭话。 “噢，好。”彭悦将奖状从课桌里拿出来递给张强，仰着脸看着他，不懂他要干什么。 张强用手指捏住奖状的两侧，那双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又因为兴奋而瞪大，他细细的扫视着手中这张纸，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边看，一边大声赞叹： “嚯！特等奖诶！还是省级的！大家都来看看啊！” 张强这一嗓子，直接把还在观望的众人拉了过去，大家把张强连带着彭悦一同围在中间，或是叽叽喳喳地互相讨论，或是抻长脖子探头去看，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处在人群中央地彭悦只觉得头晕，这还是头一次，她的座位上这么的热闹，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应付这种场面，所以不管别人说什么，她就只是扬起嘴角笑。 笑，无论怎么样，笑总不会出错的，彭悦告诉自己。 “真是一群墙头草！”马玲玲站在冉倩的身边，双臂环胸，看着前面热闹的场景，愤愤不平的呸了一口。 冉倩安静的坐在座位微微低头双眼盯着桌面上的平铺着的课本，看似在看书，实际上从上节课的后半节课后，她面前的课本就没再翻动过，一直停在这一页。 “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们倩倩得的奖状多了去了，才得一次奖就这样了，真是没见识！”李秋月朝前面那群翻了个大白眼，说出的话酸溜溜的。 冉倩没有抬头，只是捏着书页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平整的书页生出褶皱，细细密密的从手指下蜿蜒而出，四散开来。 冉倩想起自己当时报名参加征文比赛，当她信心满满的拿着初稿去找雷老师，雷老师只是看了一遍，就把她的稿子打了回来，直接告诉她，她的初稿不行。 后来她一趟趟的跑办公室，前前后后改了四遍，几乎是又重新写了一遍，才勉强在雷老师那里过了。 冉倩不明白，自己明明这么努力，为什么到最后，那篇让她那么辛苦的稿子却什么都没捞着。 反而是那个彭悦！那么古怪孤僻的人！什么都没做！甚至连比赛的名都没报！这么不上心的一个人，凭什么，凭什么能那么轻松的拿到省级的特等奖？！ 雷老师为什么那么偏爱她？！难道就因为她成绩好？难道成绩好就能代表一切吗？ 她想起自己早上从美术老师那里拿回来的奖状，自豪骄傲的情绪现在已然全都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愤怒、嫉妒、不甘心以及那一点被自己故意忽略掉的失落和委屈。 彭悦的奖状在围观的人手中的传阅了一圈，又回到了张强手中，张强拿在手里，晃动着，纸上烫金的“奖状”二字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一道细细的高光，他不禁感叹道： “这可比什么二等奖要牛太多了！” 张强的嗓门本来就大，更何况他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过脑子，想什么就说什么，周围凑热闹的人也都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有些还点头附和，这一下，直接把本就不爽他们的马玲玲惹毛了，马玲玲手指向张强，大喝一声： “张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像是按到了静音键，本还在吵嚷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就连那些没凑热闹的，在自己座位上做自己事的人此时也都纷纷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很快，有人就嗅到了事情的发展不对，悄摸的走开了，原本热闹的圈子就只剩下寥寥数个人坚持在吃瓜第一线。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张强也不是个怂的，他最看不得马玲玲这副嚣张样，见马玲玲舞到自己面前，他也不惯着，立马回道。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道歉！”马玲玲气的脸都红了，她气自己没理，更气张强不让着她，弄得自己下不来台。 张强把手里的奖状丢回彭悦的桌上，看马玲玲还拿手指着他，心中不爽更甚，他几步就走到了马玲玲的面前，近得马玲玲的手指都快戳到他的鼻子了！ “你还敢拿手指着我？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张强瞪着马玲玲，粗声粗气地说。 第20章 别怕，我保护你 这个年纪的男孩普遍要比同龄的女孩矮上一些，但张强不同，得益于张强奶奶的喂养手法，四年级的张强长的又高又壮，成为了班里最高的男生。 马玲玲是班里最高的女生，同班级里也就张强比马玲玲高出大半个头，此时张强态度强硬，恶狠狠地盯着马玲玲，周边围观的同学看着心里都打颤，更别说只是一只纸老虎的马玲玲了。 “你……你敢！”马玲玲声音发颤，努力瞪大眼睛，不让自己败下阵来，但那只指着张强的手，却不自觉的放了下来。 看马玲玲这怂样，张强哼笑一声，举起手攥成拳头，在马玲玲面前挥了挥，吓唬到： “你看我敢不敢？” “啊！”马玲玲以为张强真的要对她动手，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抱着头蹲在地上，哭了。 “张强！你真过分！”见马玲玲受欺负，李秋月坐不住了，她从座位站起来，谴责张强。 张强不以为意，甚至朝李秋月也挥了挥拳头，语气十分欠揍： “别像马玲玲一样不识好歹，再多说一句，连你也揍！” 一句话，直接让李秋月哑口无言，僵在原地。 本以为这场闹剧就此收场，周围围观的人也纷纷准备离开，没想到一直坐在座位上一语不发的冉倩，猛的站起来，径直冲向教室前排。 彭悦对这件事的发展也挺好奇的，不过她并没有凑近去围观，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扭身看着后排那几个吵架，眼看事情即将告一段落，没想到剧情突然扭转，火好像要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冉倩噔噔噔快步走到彭悦面前，脸上带着怒气，双眼通红，一开口，眼泪就扑簌簌的往下掉： “事情弄成这样，你满意了吧？！” “不是……我没……” 彭悦被这突如其来的控诉逼得上半身直往后仰，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当即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冉倩的那双流着泪的发红的眼睛。 “彭悦，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人厌？！你怎么就那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不就是省级特等奖吗？不就是年级第一吗？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现在装出这副无辜的样子给谁看？” “天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结果自己偷偷报名，你真的很心机，彭悦，和你这种人做同学，我觉得真恶心！” “我没有抢你的东西……” 彭悦觉得委屈，和冉倩同学四年，她们就没说过话，还是相处的日子长了，彭悦通过日常她们对她的态度看出来她们不喜欢她。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彭悦也是非常识趣的没有去招惹她们，就算平时彭悦身处窘境时，她们三个在旁边嘲笑彭悦，彭悦也没有动过和她们争吵的心思。 至于冉倩说她抢了她的东西，彭悦更觉得莫名其妙了，要知道平时路过她们的座位时，彭悦都会绕着走，怎么还会去抢她的东西？ “你干什么？！” 教室门口传来一句包含怒气的喊声，彭悦看过去，视线朦胧，只见那个人影越跑越近，飞快的跑了过来，直接插在了她和冉倩中间。 “悦悦别怕，我保护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彭悦一直努力憋在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孟乔那张紧皱着眉头，充满担忧的圆脸变得清晰可见。 “孟乔。” 彭悦哽咽的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委屈。 孟乔抿着嘴，努力平复自己剧烈的喘息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抽出其中一张，轻轻的擦去了彭越脸上的泪珠和泪痕。 这下倒是搞得彭悦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接过孟乔手中的纸，自己擦掉流出来的眼泪。 孟乔看彭悦暂时没事了，才转过身，看着冉倩，虽然没冉倩高，对视时还需要仰着头，但这并不影响他想要为彭悦出头的心： “你是谁？为什么要欺负悦悦？！” 冉倩不习惯与人这么近，自己后退半步后，才开口： “你又是谁？关你什么事？” 在对着彭越不管不顾地发泄那一通之后，冉倩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她抬手用手背擦去脸上挂着的泪珠，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表情。 “我是悦悦的朋友，你欺负她，这当然关我的事！反倒是你，一看就是个反派！” 孟乔上下打量了一遍冉倩，义正言辞道。 冉倩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形容她的，当即冷笑一声，道： “幼稚。” 冉倩心中很慌，因为她知道她刚刚因为一时冲动而说出来的话是十分无理可笑的，所以在孟乔问及原因时，她才会避而不答。 “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抢你的东西，也没有偷偷的报名作文比赛。” 彭悦终于从惊慌、无措中回过神来，她站起身，直视冉倩，慢慢说。 “悦悦，什么东西？什么比赛？”孟乔没听懂，转头问彭悦。 “哈哈哈，冉倩的意思是说，你的悦悦抢了她的年级第一和省级作文比赛特等奖呢！”张强站在后排，大笑着插嘴，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张强！”冉倩转头狠狠瞪了一眼张强。 张强完全不怕，甚至还朝冉倩做了个鬼脸。 孟乔听懂了，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向冉倩，语气里的不可置信在此时听起来完全就是一种讽刺的意味： “就为了这个啊？不是，你……” 孟乔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瞅着冉倩。 这还不如直接骂她来的痛快，冉倩被这种眼神伤害到了，一张白嫩的脸涨得通红，她完全不敢到处看，因为她知道，那些围观的人差不多和孟乔是一样的表情。 “哼！”冉倩哼了一声，逃也似的回了座位，把头埋在臂弯里，不敢四处看。 “你怎么上来了？”因为知道了冉倩三个人一直讨厌她的原因，心中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彭悦坐下来，看着背对自己的小孩，第一次体会到那些文章里写的，心中涌现一股暖流是什么感觉。 “我听我们班上同学说四年级一班在吵架，我一想这不是你的班级吗？我马上就跑上来了！”孟乔转身，眉眼弯弯，坐在彭悦身边，解释说。 “孟乔，谢谢你！”彭悦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此时自己内心的感受，只能道谢。 孟乔拿起桌子上彭悦的刚刚擦过眼泪都纸，攥在手心里，感觉润润的，半晌，才口说： “悦悦，要不我来做你同桌吧。” 第21章 孟乔，你又做我作业! “嗑哒”一声门响，彭悦拉过门把手，把卫生间的门带上，边甩着手上残留的水边往堂屋走。 听到动静的孟乔赶忙停下手中的笔，鬼鬼祟祟的将练习册摆放回它原本的位置，然后端正坐好。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彭桂芳坐在一边呵呵地笑，孟乔怕事情败露，忙将右手食指竖着抵在嘴巴上，示意彭桂芳不要把他供出来。 彭悦一进堂屋就看见了这副场景，直觉告诉她，这两人肯定藏了什么秘密！ “怎么了？”彭悦抽过一张纸，将手上还剩余的一些水渍擦干净，然后走到桌边，跨过板凳坐下，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孟乔和彭桂芳两人。 “没事。”孟乔心虚的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就是不看彭越的眼睛，这让彭越直觉其中大有猫腻。 于是彭悦又偏头看向彭桂芳，希望婆婆能给她一点提示，但彭桂芳也只是笑着摇了摇手中的蒲扇，没有言语。 彭越一头雾水地拿起笔翻开练习册，准备做作业，只一眼，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练习册上一些题目的开头她画了三角，这些做过标记的题目是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但此刻，那些题目下面空白的地方已经被写得满满当当！ 彭悦接连往后翻了几篇，凡是做过标记的题目，全都被写了，一道题都没给她剩！ “孟乔！你又做我作业！” 彭悦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这句话，扭头瞪向悄悄观察彭越脸色的孟乔。 “悦悦。”孟乔缩缩脖子，讪讪一笑。 彭悦合上练习册，长叹一口气，回想这段时间，孟乔来找她的次数更加频繁了，每次做完自己的作业之后，没事就要翻她的课本，遇到不懂的还会问她，要她讲解公式的原理，求教的态度十分认真。 彭悦也没有藏着掖着，孟乔问她就教，而且在讲完之后还会给他几道题，让他练习做，也不知道是做上瘾了还是怎么的，没题做的孟乔就会偷偷来写她的作业，然后在她生气之后，又会捧着零食来讨好她。 这不，孟乔从书包里掏出一条巧克力，划拉到彭越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放柔了语调讨饶： “悦悦，我们来吃巧克力吧悦悦。” 看彭悦不理他，他伸出手拉住彭悦的衣袖，左右摇晃，继续道： “别不理我嘛，我就是太无聊了才没忍住的，你不要生气了嘛！你看看这个巧克力，它真的很好吃的，你真的不想吃它吗？” 彭悦合上的眼微微睁开，瞄上了孟乔手里的长条，黑金色包装的东西，有些意动。 计谋得逞，悦悦上钩！ 孟乔暗笑，但面上不显，看见彭悦表情缓和下来，便十分殷勤的将手中巧克力的包装袋撕开。 “呀！化了！” 此时巧克力包装纸内壁一塌糊涂，看上去十分惨不忍睹。 “没事，我把它先放进冰箱，冻一会儿就好了！” 还好开口撕得不大，孟乔拿着巧克力跑进厨房，将手中有些软化的巧克力放进了冰箱里的冷冻室。 再回到堂屋，彭悦已经在开始写剩下的作业了。 孟乔轻手轻脚走过去，屁股刚挨着板凳坐下，彭悦一声喊，立马就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 彭悦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一时忘了刚刚叫孟乔是为了什么事，怔愣片刻后，轻轻说了句没事，低下头继续写卷子。 孟乔挠挠头，也被自己下意识的动作逗笑了，慢慢坐回了坐凳上，看彭悦写作业。 人没事可做的时候，时间就会被拉长放慢，孟乔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撑着脸看着彭悦将卷子的一面做完后翻页，趁着她抬头拿水杯喝水的空挡，孟乔无聊的开口问： “悦悦，你还有多少作业啊？” “嗯。”彭悦咽下水，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孟乔，回道：“就这一张了，做完就没了，怎么了？” 孟乔笑笑摇摇头，换了另一只手来撑脸，答：“有点无聊，好想打游戏。” “想的话就去打呀，等我做完还要一会儿呢！”彭悦说。 “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孟乔坐起身，瞥到彭悦面前平摊的试卷，又焉了下去，闷闷不乐：“我还是等你做完了再说吧。” 孟乔趴在桌子上，看着拿着笔认真写作业的彭悦，耳边是风扇正在运作时发出的微弱嗡鸣声，桌上摆放的书本时不时被风吹起，哗哗作响，清脆悦耳，他渐渐合上眼睛，呼吸放缓。 —— 笔尖在卷纸上落下一个句号，彭悦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写完了！ “孟乔，再过两天就放国庆了，你……” 彭悦盖上笔帽，终于想起自己之前忘的是什么了，她抬眸向孟乔的方向看去，话到一半便噤了声。 孟乔趴在桌子上，头枕着手臂，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圆圆的脸在挤压下变得愈加肉乎乎的，红润的嘴巴微张，淌出的口水顺着嘴角经过手臂，滴落到桌子上。 风扇还在尽职的摇着头，吹过去的风撩起平时乖乖搭在他额头的刘海，露出了一片光洁饱满的额头。 好可爱。 彭悦看着，不禁勾起唇角，动作也变得轻柔，她左手撑着脸，欣赏起孟乔的睡颜，右手时不时的在草稿纸上勾勾画画，不多时，一个孟乔q版睡颜小人儿便跃然纸上。 虽然彭悦和孟乔认识的时间不长，两人之间能这么熟稔，全靠孟乔主动靠近搭话找话题。 在彭悦的印象中，孟乔鲜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她耳边“悦悦悦悦”个不停，更让她觉得神奇的是，她居然习惯了这么“烦人”的孟乔。 习惯真可怕。彭悦想。 啪嗒！ 另一边，躺在躺椅上睡熟的彭桂芳手中的补丁蒲扇滑落，掉到了地上，声音不大，却叫孟乔醒了过来。 孟乔扬起眉头，似是要睁眼，但直到他的头都抬起来了，那双眼睛也还没有睁开的意思。 在一声长长的呵欠之后，孟乔迷迷糊糊的抬手摸脸，准确无误的摸到了一手口水。 瞌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猛地睁眼，就看见对面得彭悦捂嘴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孟乔抽过一张纸，边擦去脸上、手臂上的口水，边跟着彭悦笑。 第22章 国庆计划 由于明天是国庆节，两人约定好今天放学后就去孟乔家打游戏，把作业都推到假期完成。 孟乔房间内。 “先停一下，我有点渴。” 彭悦按下暂停键，伸手去拿一旁的果汁，又一次瞥到孟乔勾着唇角，偷摸傻笑的模样，彭悦最终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出口： “孟乔，我发现你今天好像特别的高兴啊。” “哈哈哈，对啊！因为明天我妈妈要来接我回恒市过国庆，爸爸也会来陪我们！”孟乔扭过头看向彭悦，眼睛亮晶晶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彭悦喝果汁的动作一顿，很快恢复如常，再放下杯子时，脸上同样洋溢着笑容，回到： “是吗？玩多久啊？” “我按开始了哦！” 彭悦的脸转向显示器，接着提醒道。 “哦，好！开始吧！”孟乔也将脸转回去，认真地盯着屏幕。 游戏开始了，屏幕里的两个小人被屏幕外的两个小人操作着，蹦蹦跳跳的再次开始了冒险。 “这个怪我来，看我一击拿下它！” 孟乔对彭悦说，然后控制他的游戏角色一个大跳挡在彭悦的游戏角色面前，一个横劈，带着蓝色火焰特效的技能打在中级怪身上，受到攻击的绿色粘液怪惨叫一声，身体闪烁了几下，便消失不见，留下了几个蓝色的药剂。 “我厉不厉害？”孟乔扭头朝彭悦得意的挑挑眉。 彭悦操作着小人跑过去把药剂捡了起来，还不忘肯定道：“厉害厉害，还得是你！” 得到夸赞的孟乔心花怒放，继续投入到游戏里去，在又消灭一个怪后，他突然想起刚刚彭悦问他要去恒市多久，他还没回呢！ 屏幕里，两人的装备再次升级，对付起那些普通小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前进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孟乔操作着角色，在彭悦的角色身边连续翻滚，因为键按的频繁且快速，游戏里的孟乔的角色动作看起来十分的滑稽搞笑，直接把彭悦逗得笑出声来： “哈哈哈！你在做什么？好搞笑！” 孟乔嘿嘿一笑，开口：“这是我独创的风火轮步法，你看，我还能一边翻一边放技能呢！” 说干就干，孟乔操作着角色翻滚着放技能，有了技能特效的加持，显得原本就搞笑的动作变得更加的鬼畜了，看得彭悦笑得停不下来。 “好了好了，你别翻了，不行，我笑得肚子疼！”彭悦捂着肚子，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听彭悦说肚子疼，孟乔这才停下了按键的手，游戏角色恢复了正常，彭悦翻腾的笑意渐渐止住。 孟乔的小人甩着小刀在前面走，彭悦的角色在后面小跑跟着。 “我应该会在七号那天回来。”孟乔想了下，程向晚没告诉他要去恒市几天，但如果有爸爸在的话，他应该会在那边待到上学前一天才回来吧？ 彭悦很快就反应过来孟乔是在回应她先前问的话，她点点头，语调轻快，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是吗？真好！” “主要是好久都没见到爸爸了，我有点想他了。”孟乔嘿嘿一笑，继续道：“不过悦悦你放心，我回来一定会给你带好吃的！” “你自己好好玩就行啦，不用老是想着我。”彭悦扬起笑，有些心不在焉的回。 彭悦有些失落，她本以为国庆这七天孟乔会在云起镇度过的，没想到他早就有安排了，和父母一起过国庆，真好呀，她还没见过自己的爸爸，就连妈妈，也早就忘了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一个大概的轮廓，要是…… “悦悦！小心！” 孟乔突然叫道，操作着角色飞扑过去救彭悦，但很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彭悦和孟乔双双盯着屏幕上的闪烁跳动的“game over！”几个大字母，一时有些呆。 “对……对不起，我走神了。”彭悦放下手里的手柄，有些丧气和愧疚，这可是他们打了一个下午才和最终的boss交上手的，要是自己认真一点，他们说不定就通关了。 孟乔狠狠的叹了口气，抓过手边只剩半杯的果汁一饮而尽： “可恶！我们的装备还是不行！” “啊？”彭悦惊讶：“这关装备什么事，是我走神了才导致游戏输掉的呀！” 孟乔看着彭悦，神情十分严肃的给彭悦分析道： “不，悦悦，就算你不走神我们这把也很难赢，可能你没注意，刚刚那个boss的大招都没使出来，仅仅一个普通的攻击就去了我大半管血，我可是攻击兼防守型的战士诶！什么概念？！” “是吗？” 彭悦被孟乔的分析整得一愣一愣的。 “我骗你干嘛？”孟乔将彭悦的操作手柄抓起来，塞到了彭悦的手里，自言自语道：“不行，看来还是不能贪快，还是得把那几条支线做了！还好刚刚在那几个支线那里存了档，嗯，对，这把必赢！” 彭悦拿着游戏手柄，听着孟乔在一边自言自语的分析，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悦悦，快跟上！这次我一定能带你赢！” 孟乔点开存档，游戏开始，孟乔操纵着角色自信满满的走到一个npc旁边，触发了任务，传送门开启，孟乔跳了进去，还不忘招呼彭悦跟上。 “哦哦，来了！” 彭悦回道，立马操纵起她的游戏角色，跟着孟乔跳入了传送门，开启了支线任务。 —— 这个晚上，彭悦又没睡好。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孟乔明天要离开云起镇，接下来好几天都会见不到他的原因，还是因为今天和孟乔聊天时，听孟乔谈论起他的家庭，导致自己开始幻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原因。 影响她的也许是这两个原因中的其中一个，但不排除这两个都是影响她心绪的可能。 等彭悦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她下楼时，彭桂芳正拿着一把小白菜进屋，还没等彭悦问，彭桂芳就先开了口。 彭桂芳说孟乔早上来找过彭悦，但是彭悦没起床，因为要赶高铁，就先走了，来的时候还给彭悦带了两盒曲奇饼干。 说完，彭桂芳指指桌上放着的一份曲奇，进入厨房洗菜去了。 彭悦走到桌边，从袋子里拿出一份，是圆形铁盒装的，沿着盖子撕开密封胶带，打开盖子，一股诱人的奶香味扑面而来。 彭悦将铁盒盖子盖了回去，空气中的香甜气味直往鼻子里钻，但彭悦一点食欲也没有。 将盒子放回礼品袋，彭悦懊恼的对着自己的头发一顿乱揉，气自己为什么昨天没有定一个闹钟！ 第23章 孟方海 恒市，随着一阵密码锁发出的滴滴声，一扇棕红色的大门被一把拉开。 孟乔飞快的跑进屋，来到客厅后便迫不及待地将背上的限量版镭射迪迦书包解下来，丢在了真皮大沙发上，猛地扑过去，高声欢呼： “耶！我的大迪迦！我想死你啦！” 程向晚款款走进屋，将手提包放在玄关柜台上，好笑的看着客厅里的孟乔把头埋在迪迦玩偶怀里一阵猛吸，然后又弹起来，对着玩偶来了套组合拳。 “你这又亲又打的，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啊？” 程向晚走过去，坐在了趴在沙发上不动的孟乔旁边，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笑着打趣问。 “嘿嘿，是太高兴了！” 孟乔嘿嘿一笑，抱着玩偶坐起身，凌乱的头顶上竖着一根呆毛，眯着眼朝程向晚笑。 程向晚笑着揉了把儿子的脑袋，拿出手机看时间，刚好十点整。 “乔乔，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程向晚问。 兴奋过后，早起赶车的疲惫便随之而来，孟乔手掩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眼睛里都泛出了点泪花，脸上浮现出困倦。 “妈妈，我想先上楼睡觉，不想吃东西。” “行吧，你先去睡吧，等会儿我叫你下楼吃饭。” “好！” 回应过程向晚后，孟乔抱着玩偶朝旋转楼梯处走。 —— 云起镇。 彭悦刚刚吃完一碗冰镇醪糟小汤圆，将洗碗槽中的碗筷收拾干净后，彭悦跑到二楼房间里看小说。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从房间窗口往外看，街道被路两侧栽种的榕树树冠遮挡的严严实实，在阳光和风的加持下，嫩绿的新叶微微闪着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彭越站起身，伸出脑袋往外看，密实茂盛的树叶像是一条正在流动的小河，蜿蜒着远去，不知要流向何方。 彭悦的房间窗口，正好朝着孟乔家，在绿叶的小河对面，是孟乔家的院子，彭越站在自己房间，就能将对面一览无余。 此时，孟乔家的院子空荡荡的，那些被精心伺候的五颜六色的小花，面对烈日，都纷纷垂下了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彭悦坐回到椅子上，随手抽出一本小说，看了许久，愣是看不进去，因为心静不下来，彭悦烦躁地合上书，索性趴在桌子上假寐。 —— “妈妈，爸爸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孟乔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钟才醒，因为这边家里的保姆放假回家了，程向晚又不爱做饭，于是程向晚等孟乔起床后才拿着手机在外卖平台上下了单，直到三点多的时候母子俩才吃上午饭。 孟乔夹起一小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吐出一块骨头后，将嘴里酸甜的肉嚼吧嚼吧咽下肚，抬头望向餐桌对面正慢条斯理挑着鱼刺的程向晚，舔舔嘴唇问。 程向晚看看手中筷子上夹着的鱼肉，确定没有刺后伸手将肉放入孟乔的碗里： “不知道诶，来，儿子，吃鱼肉！” “哦，那好吧。”孟乔将碗里的鱼肉和着米饭塞到了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有些失落。 程向晚是真受不了孟乔这副小可怜样儿，她微微叹了口气，哄着孟乔：“乔乔，我们先把饭吃完，之后妈妈把手机给你，你可以自己问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嗯？” 孟乔眼睛一亮，高兴地应了一句好，加快了吃饭的进度。 程向晚放下碗筷，撑着脸看孟乔吃饭，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忧愁。 —— 孟乔拿着程向晚的手机给孟方海打电话的时候，孟方海牵着自己的小女友在游乐园里游玩。 下午正是热的时候，两人几个项目玩下来，手里的饮品早就见底，小女友热的受不了，跑去买冰激凌去了，孟方海手里提着几个袋子站在树荫下，等着女友回来。 汗液一颗颗的往下滑，孟方海手中拿着擦汗的纸巾早就被汗水浸透了，孟方海皱皱眉，将手中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准备再拿一张新的。 这时，放在裤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孟方海掏出来一看，来电联系人显示的是程向晚，眉头不觉皱的更深。 她给我打电话做什么？孟方海想，不过他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听筒递到耳边： “喂？做什么？” 孟家，孟乔捧着程向晚的手机给孟方海拨去了一个电话，正喜滋滋的等着自己爸爸接通。 没出几秒，电话被接通了，听着电话那头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孟乔眼睛一亮，没听出孟方海冷漠不耐烦的语气，欢欢喜喜的喊道： “爸爸！是我呀！” 以为是程向晚来电的孟方海猝不及防听到孟乔稚嫩的声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别人打错电话了。 他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见联系人的名字还是程向晚三个大字，才想起来孟乔到了恒市，现在正和程向晚在一起。 “爸爸，你怎么不说话呀？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孟桥半晌没听到孟方海回应，还以为对方没听见，又开口问道。 “噢！是乔乔啊，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孟方海的神情变得柔和，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毕竟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 “我早上就到了，刚刚和妈妈吃了午饭。”孟乔笑呵呵的回答。 但孟方海却皱起了眉：“怎么这个时候才吃午饭？是妈妈做的吗？” “因为我两点钟才醒，妈妈点的外卖，有鱼有排骨，可好吃了！”孟乔高高兴兴地回答，接着又想起了那个最重要的问题，然后继续开口问道：“爸爸，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个时候，孟方海看到他的小女友正举着两个甜筒往他的方向快步走过来。 “乔乔，爸爸现在忙，今天可能回不了家了，明天爸爸再带乔乔出来玩，好吗？” “好吧，爸爸拜拜。” “拜拜。” 孟方海刚把手机揣进裤兜，小女友就走到了面前。 “是谁的电话呀？” 孟方海看着面前的小女友，笑容宠溺，伸手将小女友嘴边的奶油揩掉： “我儿子的。” “哦，给，你喜欢的抹茶！” 女生不在意的将手中另一个甜筒递给孟方海，在孟方海接过后又将头探过去，咬掉了冰淇淋甜筒的抹茶尖尖，然后一脸得逞的朝着孟方海笑。 “你咬过了我怎么吃？”孟方海挑着眉看着小女友。 “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女生偏过头，做出一副无赖的模样， “好啊！” 下一秒，孟方海将手中的袋子丢到了地上，虎口抵在女生的下巴处，捏着女生的脸，闭眼凑了过去。 第24章 游乐园 清晨，孟乔揉着眼睛下楼洗漱，刚走到楼梯口，便看见楼下客厅面无表情分别坐在沙发两端，距离相隔甚远的程向晚和孟方海。 “爸爸！”孟乔睁大眼，惊喜喊道。 听见动静的两人纷纷抬头向上望过去，看见孟乔扶着扶手飞快下楼，孟方海站起身，朝一楼楼梯口走去。 “哎哟！好小子！” 孟方海也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儿子了，现在见孩子还是那样亲近他，心下亦是十分的高兴。 于是他双手抄在孟乔的胳肢窝处，想像对孟乔小时候那样，将孟乔举起，结果孟乔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好，体重长了不少，这一下没用对力，差点没把腰闪了！ 好在他一到三十岁就开始注重起自我身材管理，应付这一小小变故，不在话下。 孟方海把儿子举起转了个圈，便放到了地上，笑着将孟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复而拍拍孟乔的肩，道：“长高了！变壮了！” 孟乔接收到孟方海的肯定，不由得站直身体，挺起胸，仰起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父亲，语气也变得坚定了：“我还会长得更高更壮的！” “好好好！”孟方海哈哈大笑，拍拍孟乔的后背：“快去刷牙洗脸，今天爸爸就带你好好玩一天！” “好！” 孟乔欢呼，跑向盥洗室。 —— 二十分钟后，孟乔一家三口便齐齐坐在了车中，整装待发。 “儿子，想去哪儿玩？” 车后座，孟方海转过头，看着坐在中间的孟乔，问。 孟乔想了想，将头转向坐在另一边的程向晚，问正在看手机的程向晚： “妈妈，你想去哪儿玩？” 听见孟乔问自己，程向晚按熄了手机屏，抬起头，因为想着今天要在外面陪孟乔玩一整天，程向晚就只是画了个淡妆，就连口红色号也是选择了适合素颜涂的，仅需提个气色的色号。 没有了往日的强势气质，现在的她眉眼弯弯、笑盈盈的偏头看着孟乔的模样，说是还在校的女大学生也不为过。 程向晚看着孟乔，自然也看到了偏头看过来的孟方海。 三十六岁的孟方海正值壮年，比起二十多岁时的年轻气盛，现在的孟方海在职场的沉淀下，多了一种成熟的味道，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进退有度，加上外形不错，简直就是小说中能迷死一大片少女的魅力大叔！ 孟乔虽然因为年龄小，五官还未长开，但在某些神态上，父子俩简直如出一辙！ 现在这一大一小两道目光看向她，她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恍惚。 孟方海看着扎着马尾，青春靓丽、活力四射的程向晚，不禁回想起两人的校园时光，那时候他们还只是每晚在操场上散步谈心的情侣大军中的一对，那时候的他们那么单纯，单纯到相信一时的海誓山盟就是永恒…… 程向晚看到孟方海对着她发呆的样子，顿时嫌弃的收回放在孟方海身上的目光，只看孟乔。 还是儿子可爱，程向晚心想，于是伸出手，捏了捏孟乔的小脸蛋，语气亲昵道： “都可以呀！乔乔去哪儿妈妈就去哪儿！” “那我要去那个最大的游乐园！”听程向晚这么说，孟乔没了顾忌，立刻双眼放光，兴奋的说。 被程向晚嫌弃的孟方海恼羞成怒的转过头，直视前方，冷声吩咐司机去孟乔说的那个游乐园附近的美食街。 “爸爸，我想直接去游乐园。”孟乔说。 “乖，我们还没吃东西，吃了东西之后再去游乐园玩，不然等会儿饿了，在游乐园吃东西的话，要排好久的队呢！”程向晚笑了笑，向孟乔解释道。 “哦。”孟乔乖乖点头，拿起一边的平板，点开了小游戏。 —— 云起镇。 彭悦起了个大早，陪着彭桂芳去菜市场转了一圈，顺便买了几个麻圆当早餐，回到家后便开始做起了假期作业，仅仅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七天的作业便只剩下了两张试卷。 吃过午饭刷过碗，彭悦一手拿着书，一手提着小板凳来到堂屋，彭桂芳已经躺在躺椅上微微的打着鼾了。 彭悦轻手轻脚的绕过彭桂芳，来到堂屋外的屋檐下，将手里的小板凳放下，也许是因为昨晚下过一场雨，今日艳阳高照，却没有前几天那么热了，被雨水冲刷过的树叶，也全都焕然一新。 彭悦坐在屋檐下，双腿上放着一本小说，她没着急翻开，而是观察起了院门外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渐渐的发起了呆。 孟乔家的院门紧闭，也是，今天还才国庆假期的第二天，彭悦视线下移，叹了口气，没了孟乔在身边吵闹，她尝到了寂寞的滋味。 —— “爸爸！我想吃脆筒冰淇淋！”抱着一只猫咪大布偶的孟乔扯扯一旁孟方海的衣角，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辆冰淇淋售卖车兴奋道。 “好，你和你妈妈在这里等着，我去买！”孟方海爽朗一笑，朝孟乔手指的方向走去。 孟乔和程向晚站在树荫下，等着孟方海。 “热不热？”程向晚把手里的电动小风扇递给小脸红扑扑的孟乔，自己拿着手里的传单扇风。 孟乔摇摇头，没有接受程向晚递过来的小风扇，他仰着脸，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妈妈，你看见了吗？爸爸好厉害呀！” 孟乔说着，还抬了抬手中抱着的玩偶，这是他和孟方海一起玩射击游戏，得来的奖品，虽然他一发也没打中过，但这是爸爸给他赢来的！ 程向晚没说话，只是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包纸，抽出其中一张，细心的给孟乔擦汗。 而在另一边，孟方海接过冰淇淋摊主手里打好的三个冰淇淋，往孟乔他们的方向走，不经意中，他忽然看到了他的小女友正甜甜蜜蜜的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臂，消失在了人群中。 孟方海瞬间就没了兴致，他匆匆地走近程向晚母子两人，将手里的三个冰淇淋往程向晚手中一塞，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你们玩吧。便急匆匆地朝着他小女友消失的方向赶去。 第25章 破碎的婚姻 孟乔抱着布偶望着孟方海离开的背影，一时间还有些疑惑，他抬头看身边程向晚，开口问： “妈妈，爸爸怎么走了？” 程向晚冷笑一声，收回目光，将手中的冰激凌甜筒，递给孟乔一只，将剩下两只一同丢入垃圾桶中，抬手摸了摸孟乔的脑袋，说： “你爸爸还有工作要忙，我们自己去玩好吗？” “哦。”孟乔懂事的点头，接过冰激凌不再问。 —— 夜晚，孟乔在睡梦中被一阵清脆的乒乓声吵醒，他下床打开房门，走向二楼楼梯口。 一楼灯火通明，在一地狼藉中有两人对立而站，气氛十分的紧张。 原本睡得迷迷糊糊孟乔瞬间惊醒，他站在玻璃护栏处静静地看着楼下二人的动静。 程向晚双眼通红，很明显是哭过，一向被打理的很好的秀发此时略显凌乱，她平时是个很爱美的人，现在却管不上这么多了。 此时，她看着对面离她五步之遥的孟方海，声音嘶哑，开口道： “孟方海，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果断点对我们彼此都好。” “我不同意！程向晚，你别想摆脱我！这个字我不会签！” 孟方海身上还穿着陪孟乔去游乐园玩的那套白色休闲服，但他早就没有了白天那般温文尔雅，此刻的他像是一头随时都会暴走的野兽！ “程向晚！你别忘了，我们可是还有一个孩子！你要离婚，那乔乔怎么办？你忍心让他这么小就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吗？”孟方海神色稍缓，又搬出老一套说辞，看似劝说实则威胁。 程向晚声音沙哑，毫不让步：“我会好好和乔乔说，我们离婚后，乔乔由我来抚养，如果他想你了，我会送他来你这边住几天，但这个婚，我必须离。” 程向晚受够了，每次她向孟方海提起离婚，孟方海都会拿孟乔说事。 她本该在三年前就脱离这个男人，脱离这个不断拉扯着她、让她觉得窒息的家，但每次看到孟乔，她就会心软。 事情一拖再拖，她也变得越来越痛苦，如今，她终于痛下决心，无论孟方海说什么，她都要离婚！绝不妥协！ “程向晚，我他妈告诉你，孟乔是我的儿子，你休想把他带走！” 见程向晚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妥协，孟方海心中怒火暴起，随手抓起手边的一只瓷白花瓶，猛的砸向地面，瞬间，花瓶四分五裂，瓷片四处迸溅，花瓣散落，花枝狼狈的浸在水里，轻轻颤动。 饶是程向晚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孟方海这一操作吓得一个激灵，落在地上的瓷片弹起，从她裸露的小腿皮肤上飞掠而过，留下两三道往外冒着血珠的红痕。 “妈妈！” 孟乔惊惧的喊道！ 程向晚被孟乔的声音吸引，抬头看着孟乔从二楼飞奔下来，往她的方向跑来。 “乔乔，你就站在原地，别过来！” 程向晚看着一地狼藉，担心地上的碎瓷片会伤到孟乔，开口对孟乔喝道。 孟方海没有回头，他依旧看着程向晚。 孟方海只是想通过摔东西来达到震慑程向晚的目的，却没想过伤她。 他看着程向晚小腿上的伤痕，垂在身侧的手掌动了动，手指微蜷，后又松开，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他想开口道歉，嘴唇蠕动好几下，终是没有说出口。 程向晚心中颤抖，她看着孟方海，害怕地后退了半步，脚碰到瓷片，使碎瓷片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要离开的心越发急迫和坚定，她抿了抿唇，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孟乔也是我的儿子，他现在已经不小了，可以让他决定选择今后和谁一起生活，但是，孟方海，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们俩，彻底不可能了！” 程向晚决绝的态度令孟方海十分恼火，心中那一丝对程向晚的愧疚荡然无存，他恨恨地看了一眼程向晚，连声说了三个好，转身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叫屋内的母子二人齐齐一颤，孟乔哭着跑到瘫坐在沙发上的程向晚身边，蹲下身去看陈向晚腿上的伤： “妈妈，痛不痛？痛不痛？” 孟乔边哭边朝程向晚腿上的伤口吹气，惹得程向晚心下一阵发酸，她抬手擦掉孟乔脸上的泪，下一秒，自己也落了泪。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孟乔能在爸爸妈妈的呵护下快乐长大，但是，她真的坚持不住了，或许她本就不是个无私的母亲，如果将来孟乔没有选择她，她也会时时关注孟乔的成长，尽力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乔乔，别哭了，妈妈不痛，你看，现在已经没有流血了。”程向晚尽量柔声安慰孟乔，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哭腔。 孟乔看着程向晚腿上的伤口，伤口不深，伤口处的血珠已经凝固，确实没有再渗血了，孟乔哭声渐止，只是时不时的抽噎着。 一时之间，母子二人皆静默地坐在沙发上。 “乔乔……” “妈妈……” 两人齐齐开口，又都同时闭上嘴，让对方先说。 程向晚是想问孟乔，如果她和孟方海离婚，届时法官让孟乔从她和孟方海两人中选一个作为自己的监护人，孟乔会选谁？ 可看着面前这个明显还处在慌乱的情绪中没有缓过来的孩子，她又觉得心疼，算了，等过段时间再问吧，程向晚想。 “怎么了？乔乔？”程向晚情绪稳定了很多，她抬手捋了捋孟乔黑短的头发，问。 “妈妈，我想回云起镇了。”孟乔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好。”程向晚抬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四周，心中只剩下厌恶，这个地方，她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于是程向晚点点头，然后拍了拍孟乔的后背，道：“那现在我们上楼去睡觉，明天早上妈妈来叫你。” “嗯。”孟乔点点头，起身回房间。 程向晚也跟着上楼，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第二天天一亮，母子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孟家。 第26章 是幻觉吧? 程向晚本来是打算和孟乔一起去云起镇的，奈何路程行至一半，公司的一个电话，将她接下来打算陪着孟乔的计划给打散了，无奈，她只能中途下车，目送孟乔离开。 因为孟乔还小，虽然恒市有直达云起镇的高铁，但高铁站距离孟乔住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再加上上次人贩子一事，程向晚怕路上出岔子，干脆直接叫了辆车，直接把孟乔送到家门口。 孟乔到西湖路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车停在了路口，孟乔是走回去的，幸好他带了这边房子的钥匙，不然就要无家可归了。 烈日炎炎，孟乔身心俱疲，即使看见了彭悦家的院门是敞开的，他也没那个心情去找彭悦。 将钥匙插进锁眼，再转动钥匙，随着咔哒一声，门开了。 —— 今天是国庆假期的第三天，彭悦用一上午的时间自学了接下来要学习的课程内容，而下午，她打算用来看小说。 孟乔回家时，彭悦正好捧着一牙冰镇过的西瓜准备去屋檐下吃，她看见孟乔走上台阶，推开院门，再转身合上院门的全过程。 不得不承认，彭悦在见到孟乔的那一刻，心底是喜悦的，她甚至做好了孟乔在街对面喊她“悦悦”后朝她跑过来，然后她笑着迎上去，把手上拿着的冰凉的西瓜递给他的准备。 但是事实是，孟乔直接开门回家，在他关门的那刻，他好像微微的抬了一下头。 彭悦不确定孟乔有没有看见她，她只觉得今天看到的孟乔和她认识的那个孟乔大相径庭，至少在她的印象里，孟乔从来没有这么阴郁的一面。 手中西瓜的汁液、冷气遇热凝成的水珠流了满手，滴落到地上，彭悦站在门口好久，直到彭桂芳从厨房出来，看见彭悦站着，一动不动的，喊了一声，彭悦飘走的神这才归位。 是幻觉吧？ 彭悦眨眨眼，对面的院门一动不动，好像刚刚从未被人打开过，对，一定是幻觉，孟乔现在正在恒市和父母待在一块儿呢，哪儿能这么快就回云起镇，刚刚那个一定是个幻觉！ 晚上睡觉前，彭悦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边，仔细观察了对面一番，看孟乔家就如前几天一般静悄悄、黑漆漆的，便越发肯定自己白天是看错了。 —— 孟乔进屋后，没开灯，也没去拉开窗帘，屋外的阳光打在米色的布料上，使屋内散布着暗黄色的光，像极了许久都无人居住的空宅。 孟乔反手带上门，将书包随意的往地上一丢，鞋也没脱，直奔客厅沙发，一头栽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孟乔翻了个身，仰躺在沙发上，望着昏黄的天花板，大脑逐渐放空，陷入沉睡。 再醒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快三点的样子，孟乔坐起身，一双水蒙蒙的眼睛环视了一遍四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不绝的虫鸣声不断地传进耳内，眼里的迷茫散去，孟乔想起自己已经回到了云起镇。 肚子适宜的响了起来，孟乔摸着肚子，顿感饥饿，于是起身摸着黑去开灯。 好在冰箱里还有半袋面包和几个苹果，孟乔拿出两片吐司和一个苹果往二楼楼梯口走。 那里有一台座机，孟乔准备给程向晚打个电话报平安。 电话被接通，程向晚疲惫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孟乔的耳中： “喂？” “妈妈，我到家了。” 孟乔咬下一口面包，边嚼边说。 程向晚突然想起孟乔到云起镇这么久，自己还没主动打个电话问问呢，程向晚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声音柔和又带着愧疚： “好，对不起啊，乔乔，妈妈这边的工作太忙了，一直没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这边的情况。” “没事的，妈妈，今天下午一到家，我就去睡觉了，刚刚才醒，现在在吃东西。”孟乔主动汇报。 “好……”程向晚话还没说完，肩膀便被一个人轻轻一拍，程向晚扭头看过去，是她的上司张卓。 “张组长？” “向晚，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张卓看着面容憔悴的程向晚，不由得心疼道。 “不用，这张图是我设计的，有些地方还得我来改……” 程向晚心中一暖，朝张卓笑笑，想起自己还在和孟乔通话，于是叮嘱孟乔道：“乔乔，你吃完饭后早点休息知道吗？妈妈这边还有工作，就先挂了。” 孟乔听到程向晚那边的对话，知道妈妈还在忙，虽然不舍，但他还是乖乖应好，和程向晚说再见。 母子二人挂断电话后，孟乔啃着手里的苹果去二楼拿了换洗的衣服，回到一楼丢掉苹果核，简单的梳洗后直奔二楼房间打游戏，直到天边泛白才去睡觉。 —— 国庆假期第五天。 彭悦照常跟着彭桂芳早起去散步买菜，两人慢悠悠的刚走到西湖路口，便碰见了杨曼文，孟乔家请的保姆。 “哟！曼文！怎么提前回来了？”彭桂芳笑着和杨曼文打招呼。 杨曼文挎着包，连夜的赶路让她神色显得十分疲惫，她无奈回道： “孟太太昨天下午和我打电话，说孟乔那孩子已经回这儿了，问我能不能提前回来，这不，高铁没票，我坐了一晚上的车赶回来的，先不说了，我要回去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 “哦，那娃娃回来了？我们这儿怎么没看到个动静？你快去吧快去吧！”彭桂芳赶忙挥手作别，回道。 站在一旁的彭悦却呆住了。 什么？孟乔他回来了？那我前天看到的不是幻觉？！他前天就回来了？！ “悦悦，愣着干什么，快跟上来！”彭桂芳在前面招呼。 “哦！来啦婆婆！” 彭悦回过神，小跑跟上去，和彭桂芳并排走着。 “等会儿顺便去桥头那家点心铺瞧瞧。”彭桂芳手背在身后，悠悠的说。 “嗯？婆婆，家里的零食还没吃完呀，又去买一些做什么？”彭悦挽着彭桂芳，不解的问。 彭桂芳笑了笑，说：“乔乔那娃娃回来了，你等会儿不去看看？我买点你们这些娃娃爱吃的，等会你去找乔乔的时候记得带上！” 彭悦听后没再说话，脑子里却已经开始计划着等会儿和孟乔见面要说些什么了。 第27章 孟乔，你是不是胖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堂屋里，彭桂芳正拿着扫帚打扫屋子，抬眼看见彭悦抬腿进屋，有些意外。 彭悦走到桌子边，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水，说： “孟乔还没起床，我把东西给曼文阿姨后就回来了。” 彭桂芳点点头，见彭悦举起杯子要喝水，开口阻止道：“悦悦，厨房里我给你留了一碗米汤，你现在去喝刚刚好。” “哦，谢谢婆婆！”彭悦眼睛一亮，心情瞬间高涨，蹦蹦跳跳地转身去了厨房。 —— 孟乔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才醒，这两天他日夜颠倒，晚上玩游戏，白天睡觉，饿了就吃零食，将自己沉浸在精彩刺激的游戏世界中，把烦心事统统逼到大脑中最隐晦的角落，日子倒也过得轻松自在。 本想下楼上个厕所，孟乔揉揉眼睛，打开门，一股饭菜的香味便直溜溜的通过鼻孔钻入大脑。 好香啊！ 孟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口中清水直往外冒，他咽咽口水，下楼。 “乔乔起来啦？”杨曼文听到动静，扭头看向孟乔，笑道。 孟乔看着已经被收拾整洁的客厅，正拿着剪刀，坐在三角小凳上修剪绿植的杨曼文，有些吃惊： “曼文阿姨？你回来啦？” 杨曼文放下剪刀，起身走到饭桌边，将饭菜上的罩子收起，笑容慈爱： “你妈妈昨天给我打的电话，说你已经到家了，拜托我早点回来，我今天早上到的镇子，那时你还在睡觉，我估摸着时间做饭，这不，时间差不多，乔乔，你现在快去洗漱，完了就来吃饭，这饭菜还是热的。” “哦好。”孟乔有些迫不及待洗漱去了。 饭桌上，孟乔这是第二碗饭了，嚼着嘴里甘甜饱满的白米饭，孟乔回想着这两天的生活忽然有些热泪盈眶，零食虽好吃，也架不住当主食啊！ “对了，今天上午对面的彭悦来找过你，我跟她说你还在睡觉，她就递给了我一包饼子，说是给你的，就回去了。” 杨曼文在擦客厅的窗户，路过茶几时，看到那上面放着的一个袋子，忽然想起这么一件事，于是和孟乔说道。 “知道了！”孟乔伸手夹起一筷子青椒炒肉丝，回道。 吃完饭后的孟乔并没有去找彭悦，而是转身匆匆上楼，放纵了两天，他想起自己的假期作业还没开始写，回房间补作业去了。 —— 昨天一直等孟乔来找的彭悦等了一整天也没看见孟乔的人影，因为怕打扰，彭悦也没有再次上门去找孟乔。 明明知道自己和孟乔之间并没有什么嫌隙，彭悦还是忍不住多想，想孟乔为什么不来找她玩，会不会是新鲜的劲头过了，没兴趣了？ 一整下午，彭悦什么都没干，在忧虑中度过，直到睡觉前，她还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处看孟乔家，想着自己需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和孟乔的关系重归于好。 这一个晚上，理所当然的，彭悦又没睡好，国庆假期第六天，彭悦第二次一觉睡到了上午九点多还没醒。 彭悦是被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敲醒的。 “悦悦！你醒了吗？我来找你玩啦！” 孟乔站在门外，声音透过门缝，飘进了房间里躺在床上熟睡的彭悦耳中。 谁啊？彭悦闭着眼睛坐起身，懵懵的。 “悦悦，你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孟乔贴着门，没听到动静，又一次敲门喊。 “进来吧！”彭悦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回道。 门外的孟乔听到了彭悦的回应，开心的转动把手，开门进屋。 孟乔进了房间，首先就被彭悦书桌边高高摞起的几堆书给惊到了，他眼睛不觉睁大，吃惊道： “悦悦！这都是你看过的吗？” “嗯？”彭悦看着背对着她翻动着书籍的，强制开机的大脑终于清醒了：“孟乔？你怎么上来了？” 孟乔转过身，手里捧着一本书，嘿嘿一笑：“我八点钟就来找你了，一直在楼下等你起床，刚刚奶奶让我上楼来叫你起床，我就上来了！” “哦。”彭悦打量着孟乔，突然说：“孟乔，你是不是胖了？” “哪有？！”孟乔低头左看看右看看，不可置信道。 彭悦掀开薄被，套上拖鞋，靠近孟乔，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戳了戳孟乔的肚子，不禁笑出了声，调侃道： “放国庆前，你的肚子可没有这么大哟！” 说完，彭越又戳了戳，软软的弹弹的触感从指尖传递过来，还挺好玩！彭悦想。 孟乔涨红了脸，用手轻轻拨开彭悦的手指，把书挡在肚子前，防止彭悦的再次偷袭，辩解道： “你不懂，我这不是胖，我这是给以后长高攒的能量！” “哈哈哈哈哈哈！”彭悦没忍住哈哈大笑。 在笑声和孟乔涨红的脸中，彭悦感觉到有什么渐渐稳定了下来，心中变得轻松了。 —— 午饭后，彭悦和孟乔两人沿着西湖路往外走。 “你说的那儿能下去吗？” 彭悦手中捏着一根狗尾巴草，绿油油、毛绒绒的穗子又肥又长，这是孟乔刚刚从路边薅的，他非说这是狗尾巴草之王，谁把它拿在手里，谁就能号令所有的狗尾巴草！ 结果自己玩了一会儿后，腻了，又舍不得丢，塞到了彭悦手里，说让她暂代狗尾巴草之王一职。 彭悦觉得孟乔的说法很有趣，于是接过了孟乔手里的草，一直拿着了。 孟乔手里也没闲着，拿着根树枝舞得虎虎生风，这是他刚刚在路边捡的，只因这根树枝较粗的那一端的两侧，分别有一长一短的两个小枝，造型上看上去像把小剑，便被孟乔看上了，孟乔把它拿在手里，朝彭悦炫耀，说自己获得了勇者之剑，经过之处，无人可敌！ “当然能！悦悦，你不信我吗？”孟乔回头挥了挥手中的树枝，看向身后的彭悦，道：“我前几天看见有小孩在下面玩呢！” “好吧好吧！我信你！”彭悦抖抖手里的大狗尾巴草，哄道。 这是彭悦和孟乔第一次一起出门玩，彭悦想，要是到不了孟乔说的好玩的地方也没关系，就当出门散心了。 第28章 真实的冒险! 两人一直走，路途中间拐了好几个弯，索性这一路上都有茂密的树叶遮挡，才不至于那么的累。 “悦悦！给！老冰棍儿！” 彭悦接过孟乔递过来的冰棍儿，冰凉的触感顺着手心蔓延，将心中那几缕因为热而生出的烦躁悄无声息的瓦解掉了。 “你不是说要去买水吗？”彭悦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冰冰凉凉、甜丝丝的雪糕化作甜水儿顺着嗓子眼往下滑，叫人的心情越发舒畅。 孟乔学着彭悦咬了一口，只不过下嘴太狠，咬下一大块，冰的他直往外哈气，一股凉意直通天灵盖，镇的脑瓜子发胀。 彭悦被他这样子给逗笑了，又咬下一小块后说： “你一次性别咬这么多啊！” 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孟乔才缓过劲儿来，他捂着额头说：“太猛了，算了，我还是不咬了。” 两人顺着梧桐大道走着，孟乔前面还说不咬着吃冰棍了，但没走多久还是两三口就把冰棍儿咬的只剩下了一个棍儿，直言说这样吃才够爽，这脸变得，在一边走着得彭悦都懒得说了。 —— 梧桐路的尽头是一座小桥，前些年这小桥下面还有一条小河，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这小河水位越来越浅，到现在，曾经的小河已经变为了一条涓涓的浅溪，或许再过不久，这条小溪也会消失不见。 梧桐路的尽头处与桥的一端连接，在连接处的两侧杂草丛生，彭悦和孟乔并肩站在杂草丛前，一时有些沉默。 “这就是你说的路？”彭悦捏着手里的狗尾巴草王伸过去拨了拨，草丛分毫未动，倒是她手里的那根草王折了，蔫哒哒的垂着。 孟乔也沉默了，他抬起手里的树枝插进草丛，想着或许将杂草拨到一边，路就会露出来，刚用了点劲儿，只听一道细微的咔嚓声，树枝折了，断成了两截。 “好脆的勇者之剑。”彭悦在一边幽幽补刀。 “这一定是山寨剑！”孟乔将手里的半柄残剑掷了出去，看着很是气愤。 两人一同瞧着树枝成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入了草丛中后消失不见。 “那现在咱们去哪儿？”彭悦问孟乔：“回家吗？” 孟乔好不容易约着彭悦出来玩，自然不想回去，再加上他前几天路过的时候是真的看到有小孩在这桥下玩，他一路上这么信誓旦旦的向彭悦保证，现在到地方了却下不去，这不显得他好像在说大话似的，万一下次他再约彭悦出门玩，她不愿意了怎么办？ “路肯定就在这周围，我们再找找嘛！”孟乔说。 “行吧！”彭悦丢掉手里陨落的狗尾巴王，无所谓道。 她本来就是陪孟乔出来玩的，无论找不找得到那条路，玩不玩得到水，她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出来要玩的开心。 “那我们去桥对面看看！”孟乔打起精神，指着桥对面对彭悦提议道。 彭悦看过去，点点头。 小桥的桥面没有任何遮挡物，阳光直直地铺在桥面上，晃的眼疼，彭悦与孟乔将手臂抬起，横在额头遮挡阳光，一鼓作气冲到了桥对面。 —— “欸嘿！” 到桥对面后，孟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在桥的旁边，有一条泥巴小路，呈阶梯状，周围的杂草稀疏，一看就是被人踩出来的，这一定就是了！ “我就说吧！这里能下去，只不过是在桥的这边！”转身得意的对彭悦说。 彭悦端详着这条潦草的小路，判断着能走的可能性，不想孟乔已经实践上了，边走边招呼她： “来啊!还站着干嘛？！我要第一个找到螃蟹！” “你慢点！”彭悦跟了上去。 —— 到了桥下，周围的草丛变得更加茂密了，有些芦苇长得比成人还高，彭悦与孟乔两人走在其中，这些植物显得愈发高大，遮天蔽日的，彭悦莫名想起了一些书中对森林的描述，她默默的想，虽然她没去过森林，但眼前这副景色也是差不多了吧？ 在这片高大的草丛中，有一条窄窄的泥巴小路，蜿蜒的延伸下去，彭悦和孟乔只能看到一段路，剩下的路则被野蛮生长的植被给遮挡住了。 “这种未知的神秘感……”孟乔喃喃开口，忽然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悦悦，这才是冒险！真实的冒险！！！” 彭悦皱着眉，心中有些担忧和害怕，她担心这种草丛里会有什么不知名的毒虫或者是蛇，万一不小心被咬了怎么办？可能是她没有冒险精神吧，其实她一直都不太喜欢这种前路未知的感觉…… 彭悦心中正打退堂鼓呢，忽然被孟乔因为激动而变得高昂的音调给吓了一跳，她不由得责怪道： “做什么？！吓我一跳！” “哎呀！快走吧！快走吧！”孟乔没注意到彭悦的情绪，不等彭悦回答，便先一步出发了。 这下，彭悦即使不想去也得跟着了，万一她没在孟乔身边看着，孟乔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孟乔！你等等我！”彭悦抬脚追上去。 —— 孟乔和彭悦并肩走着，因为在桥底，周围又有这么多高的植被，所以路上的光线并不是很好，有些幽幽暗暗的，十分令人不安。 不同于孟乔的大大咧咧，彭悦踏出的每一步可谓是十分的小心，生怕踩上个什么不该踩的，碰上个什么不该碰的。 “悦悦，你很害怕吗？”孟乔瞧着彭悦小心翼翼、偷感十分重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 彭悦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害怕，在她看来，她比孟乔要大，是姐姐，遇到危险要挡在比自己年龄小的前面，是保护者的存在！ “我才不怕！”彭悦挺直腰，故意将声音拔高，说着还虚张声势的将步子迈大，往前走着。 然而，不过三秒，彭悦感觉到有一条细细的线状的不明物体蒙上了她的脸，吓得她立马叫起来： “啊！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孟乔两步跑到彭悦身边，见彭悦闭着眼，一动也不敢动的站在原地，也有些紧张起来。 彭悦害怕的五官都皱到了一处，她感觉得到，那个东西还在她脸上！ “我的脸上！你快看看，我的脸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彭悦声音颤抖，甚至都带上了哭腔。 孟乔凑上前细细的看了一遍，有些摸不着头脑： “悦悦，你脸上什么也没有啊！” 第29章 浅溪玩水 “有！我感觉得到！就在我得鼻子上！孟乔你快帮我看看！”彭悦不信，害怕极了。 孟乔又仔细看了看彭悦的鼻子，光洁挺翘，啥也没有，他挠了挠脑袋，说： “真的什么也没有，真的！不骗你，不信你自己摸摸！” 听孟乔打包票，彭悦这才将信将疑的睁开眼，抬手摸向自己的鼻子，异样感消失，再看手上，确实什么也没有。 奇怪，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彭悦气恼的想。 孟乔走到彭悦前面，笑着说：“悦悦！接下来就由我来领队吧！” 彭悦瞧着前面还没她高的小孩，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刚刚那一下确实给她吓得够呛，现在都还处在惊魂未定情绪中，想要逞强的心思歇了下来。 只要孟乔一直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让她时时刻刻看着，这怎么不算是一种保护呢？ 彭悦打起精神，默默跟在孟乔的身后。 好在这条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两人一前一后拐了两个弯，视线忽然变得开朗起来。 出了芦苇丛小路，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低矮的野草坪，环境的光线也变得明亮起来，孟乔抬头，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了桥底，现在站的这个位置离桥的位置不远，距离他前几天看到的那群小孩玩耍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 “以前我只是从桥上路过，偶尔几次探头去看，只觉得下面的草都长得很杂乱，有些地方还没长草，露出了黄色的土壤，每次都会让我无端的联想到有时候在路上遇到的一些得了皮肤病的流浪狗，它们的身上的毛毛躁杂乱，有些地方秃了，露出了粉红色的皮肤，东一块西一块的，看着又可怜又叫人害怕，看过几次后我就不会再好奇了，没想到，今天走到这桥底下来，身处在这个环境中，居然能看到不一样的美景！” 彭悦忍不住上前几步，惊喜地环视着四周的景色，赞叹道。 “流浪狗？我怎么没碰到过？”孟乔感觉脸上痒痒的，好像沾到了什么东西，抬手摸上脸，用手指小心捻掉了脸上的异物，放到眼前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彭悦心情变好了，她转过身，笑语晏晏道： “这两年镇上的流浪动物都变少了，我平时都很难看到一只，你才来不久，没碰到过很正常……你在摸什么？” 彭悦注意到孟乔的动作，开口问道。 孟乔跑向小路的一侧，仔细地观察，很快就发现了一条粘在一根细长叶片上的正在飘荡的透明丝线，见此，他向彭悦招招手，示意彭悦过去看。 “悦悦，你过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彭悦瞧着孟乔一脸兴奋的样子，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去：“你发现了什么啊？” “蛛丝！你看！你先前一定是碰到蛛丝了！” 孟乔用手指着那根极难让人察觉的，道。 听孟乔这么一说，彭悦也是反应过来了，对哦！是蛛丝啊！她怎么没想到！ 彭悦恍然大悟，回想起自己之前大惊小怪的模样，脸上不自觉开始发热。 孟乔摸着自己下巴，喃喃自语：“真厉害呵，这根线可是从路的一边连接到了另一边，那个小蜘蛛一下子能蹦得这么远吗？”说完，他转头看向彭悦好奇的问：“悦悦，你知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 彭悦露出一个问我就算你问对人了的微笑，她想起之前自己在课外书里看到过的一个关于蜘蛛的文章，里面正好描介绍到蜘蛛的这特点： “我记得有一本书上说，蜘蛛的肚子里有一种液体，当它将这些液体通过一个叫丝腺的地方喷射出来，这些液体暴露在空气中就会变成蜘蛛丝，然后蜘蛛只需要待在较高的地方，让喷出来的丝随着风飘动，粘到远处的物体上就好了，这种技能还有一个名字，好像叫飞航。” “这么厉害？！”接受完科普的孟乔有些目瞪口呆，他想起了彭悦房间里的那几摞书，由衷的佩服彭悦天天看书，没一本书是白看的。 彭悦以为孟乔在赞叹蜘蛛的能力，轻轻一笑：“这算什么？有些蜘蛛还能通过这个能力，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跨越海洋旅行呢！” “厉害！实在是厉害！”孟乔配合的伸出手，翘起大拇指赞叹道。 —— 不知名的野草组合而成的草坪成一个向下的缓坡的状态，两人沿着草坪中间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顺势往下走，今日虽然晴朗，但天空中飘着许多厚厚的云，此时太阳隐匿在云层中，灼人的光线消失，地面上变得有些闷热。 越往下走，潺潺的的流水声便越发的清晰，俩小孩步伐也就越发欢快起来。 “哈哈哈！小溪！我来啦！” 距离浅溪还剩三四米的样子，孟乔终是没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欢呼着撒丫子跑了下去。 彭悦被他出乎意料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叫孟乔小心点，别跑那么快，然后自己也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彭悦到孟乔身边的时候，孟乔正蹲在溪边从水里掬了一捧溪水在看。 “孟乔！这个可不能喝啊！”彭悦怕孟乔看着看着就把手里的水喝下肚了，连忙给孟乔打了一剂预防针。 孟乔分开合并着的手，水流没了手掌的拘束，纷纷跌落回流动着的溪水中，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我知道，我又不傻！”孟乔站起身，甩甩手上残留着的水珠，向彭悦提议道：“悦悦，我们把鞋子脱了进水里去玩吧？！” 彭悦看着面前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水底铺着细软的的沙和光滑的鹅卵石，还能见到一些水草随着水的流动而摆动着，看着十分的安全无害。 “不行，万一踩到碎玻璃或是生锈的钉子了怎么办？”彭悦皱着眉，没同意，又继续道：“反正我们俩穿的都是凉鞋，湿了也不怕，而且还能防滑，我们就穿着鞋玩水呗。” 孟乔有些不愿意：“可等会儿等我们回家的时候，鞋子和脚都是湿的，穿着不舒服” “那我们就在溪边把脚和鞋子晾干了再走嘛！”彭悦说。 孟乔一想也是，立马就踏进了溪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彭悦还未卷起的裤腿。 “孟乔！你完了！” 彭悦气的大喊，随便将裤脚挽了几圈，紧随其后，捧起一捧溪水，朝孟乔的方向跑去。 第30章 是你说的我都会信。 傍晚，彭悦坐在溪水岸边的一块石头上，将脚搁在裸露在水外的鹅卵石滩上，鞋子则尖朝下的立在自己坐着的石头边，瞧着还在小溪中掀石头找螃蟹的孟乔道： “孟乔，别找了！等会儿天就黑了，而且我们也该回家吃饭了！你快上来！” 在彭悦的再三呼唤下，孟乔恋恋不舍的停止了自己的捉螃蟹大业，趟着水上岸了。 太阳逐渐偏西，天地间的燥热好像也随着渐落得太阳而远去，好在太阳留下的余热足够将小孩子腿上、脚上、鞋子上得水珠烘干。 孟乔站在岸边得鹅卵石上脱下往外淌着水的鞋子，背对着彭悦赤脚站着，手上提着的鞋子往下滴着成串的水珠。 彭悦的鞋子干的差不多了，她拿起来穿上，叫孟乔坐到自己刚刚坐的位置晾脚晾鞋，自己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 “哎哟！这石头有点热了啊！”孟乔屁股刚坐下便叫了起来，被晒了一下午的脸红彤彤的，像只熟的得很好的苹果，看着有些滑稽。 彭悦头也没回，蹲在溪水边，手在水里荡啊荡的，感受着水流从手缝间穿过，凉凉的、痒痒的，叫人的心里舒坦极了。 光听声音，彭悦就可以知道孟乔是什么表情，她咯咯的笑着调侃孟乔： “得了吧，太阳那么热的时候都坚持在水里玩了一下午，现在石头稍微热了些就受不了了？” “这哪儿能一样？！”孟乔抬了抬脚，挪了个位置，空出来的区域留下了两个深色的、圆圆的水渍。 “这哪儿能一样~”彭悦存心要逗孟乔，然后复述了一遍孟乔的话，只是语调打着飘儿，听着十分得搞怪。 果然，孟乔一听，没忍住，笑了，边笑边控诉彭悦：“悦悦！你学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在这片小小的天地中，回荡着两个孩子纯真而清脆的欢笑声。 —— 一直等到孟乔的鞋子干后，两小只才起身往来时的路走，由于太阳快要落山了，往返的路要比来时更加昏暗。 或许是经历过一次，又或许是下午玩的太痛快、太快乐了，再次走进这片芦苇丛，彭悦没了来时的恐惧，转而情绪平和的与孟乔说说笑笑并肩而行。 从桥头处下行的泥巴小路要比来时好走得多，两人一前一后噌噌几步便又站回了青砖铺的人行道上。 “好饿。” 快乐褪去，一股饥饿感便顺势席卷而来，孟乔摸摸自己微凸的肚腩，道。 彭悦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但经孟乔一提起，胃中无物的空虚感瞬间就顺着食道一路往上爬，一直到嗓子眼，揪着她的舌头，让她直冒口水。 彭悦咽咽口水，附和道：“我也是，好饿啊，感觉走不到家门口，我就要饿晕在路上了。” “什么？！这么严重？”孟乔当真了，立刻紧张起来了，补充道：“要不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回家给你拿吃的过来，不然你倒路上了我可怎么办呐？！” 彭悦瞧着孟乔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担心的情绪都快要从中溢出来了，扑哧一笑，她怎么觉得孟乔聪明的时候聪明的出奇，傻的时候也是真的傻呢？就比如现在，他是真的信了自己说的会饿晕在路上。 孟乔正心焦着呢，见彭悦忽然笑了，心中顿时咚咚打起了鼓：坏了，悦悦饿傻了！ “我那是夸张的说法，你怎么还真信了。”彭悦笑眯眯的说。 夸张的说法？那就是不会饿晕喽？孟乔舒了口气，顺了顺胸口，说： “哎哟，你吓我呢，下次别这么夸张了，我还以为是真的。” “好好好！谁知道你这么天真，这都会信。”说罢，彭悦从口袋里掏出了零零碎碎共六块的零钱，拿在手里，在孟乔的眼前一晃，扬起了嘴角，道：“走吧，孟天真，姐姐我请你吃烤肠！” “好耶！”孟乔欢呼，欢快的跟在彭悦的身边朝便利店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后，他有点不服气彭悦说他天真，于是在彭悦的旁边碎碎叨叨的辩解： “我这不是天真，悦悦。” “嗯？那你说说，这不是天真是什么？”彭悦挑眉。 “是你说的我都会信。” “孟天真，你说谎，上次那个人贩子说的你也信了！” “这不一样，相信光是信仰！” 太阳渐落西山，暖橙色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 “老板，两根烤肠。” 便利店里，彭悦站在收银台前，对店员比了个耶，然后转头问趴在冰柜上，挑选着心仪的雪糕的孟乔： “孟乔，你想刷番茄酱，还是辣椒面？” 番茄酱刷肠？这什么吃法？ 孟乔在雪糕中划动的手一僵，满头黑线，果断选择了听起来还算合理的辣椒面。 “我要辣椒面的。”孟乔回答完，拿着两只脆皮甜筒走向彭悦，道：“悦悦，我找半天，就这两只了，香芋的和巧克力的，你要哪种？” 彭悦给了钱，手里举着两只冒着热气，肠衣都烤裂开的烤肠，朝孟乔走过去： “香芋的，啊——” 孟乔听话的张嘴，叼住了彭悦递过来的肠，将手中的香芋味的甜筒递过去。 彭悦将甜筒接过，孟乔动作流畅的将嘴里的肠取出来，吸着冷气：“好烫！” 彭悦举着咬了一口的肠，满脸问号： “哪里烫了？不烫啊，温度刚刚好。” 孟乔舔舔被烫的发凉的牙，朝彭悦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这是真高手。 —— 等两人到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空上飘着几片蓝紫色的薄云，不远处的几根电线杆的电线上站着好些小鸟，有几颗星星比它们身边那轮淡白色的弯月还要亮眼，草丛中的蟋蟀声此起彼伏，孟乔与彭悦相互告别，各自推开自家的院门，走进了屋。 “婆婆！我回来啦！”彭悦刚踏进院子，便迫不及待地喊道。 彭桂芳坐在堂屋的屋檐下，摇着手中的补丁蒲扇，笑着问： “去哪儿玩了？饭菜我给你用碗扣着放桌上的，记得洗手再吃！” 彭悦笑着从彭桂芳跑过，直奔堂屋的饭桌，经过时带起了一阵风，风中留下了一道欢快的声音： “等会儿再和你说！” 彭桂芳笑着摇摇头，手中蒲扇轻晃，带起几股微凉的夜风。 第31章 彭悦的生日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的短暂，七天的国庆小长假很快就从欢笑声中溜走，彭悦与孟乔又回归了校园生活。 天气在一天天的转凉，有时候早晨夜里在屋外穿着一件短袖，一阵风袭来，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就会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汗毛也随之一根根地立起。 这是一个平常的周三，彭悦与孟乔如往常一般放学后一起回家，杨曼文在两人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恰巧一阵风吹来，路边的绿化植物簌簌的响，那些泛黄的老叶纷纷随风而落，一时之间，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仰头观赏。 孟乔与彭悦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感受着这秋天的专属浪漫。 “好美！”彭悦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孟乔点点头，以示赞同，补充道：“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了以前看的一些番剧，不过里面是在落樱花雨，但它们一样的美。” 彭悦捕捉到了一个陌生的词语，疑惑道：“什么是番剧？” “是海上的一个小国家做的动画，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国家，但他们的一些动漫还是不错的，下次我们一起看。”孟乔解释说。 彭悦立马就明白了孟乔说的是哪个国家，虽然她也不喜欢这个国家，但她读到过这个国家的作家写的一些书，不说别的，就单单说她读的那几本小说，是真的挺好看的，她目前没接触过这个国家做的动画，如果孟乔不提起，她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这些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不过，既然孟乔现在提起了，她也不介意去看看。 “好啊！”彭悦笑了笑，回应，又继续说：“风停了，我们走吧！” “嗯！” —— 三人到西湖路时，孟乔背着书包自觉地跟着彭悦进了院子，杨曼文则去了对面准备晚饭去了。 “婆婆！我们回来啦！”彭悦踏进院子，大声喊道。 此时彭桂芳正在厨房和面，听见彭悦的声音，她放下手中的活，去冰箱取出了早上去菜市场买的红彤彤的软柿子，拿到了堂屋叫孟乔彭悦一起吃。 “哇！软柿子！我最爱吃了！” 彭悦刚放下书包，正往外拿作业，听见彭桂芳说买了柿子，立马双眼放光，跑到了彭桂芳身边，十分高兴。 “给乔乔拿一个，柿子再好吃也不能吃多了，这东西不消化。”彭桂芳撑着袋子嘱咐道。 彭悦点点头，一手拿了一个柿子，剩下的几个叫彭桂芳又拿进了厨房，放进了冰箱。 彭悦拿着冰冰凉的柿子朝孟乔走了过去，孟乔已经将两人的作业摆在了桌子上了。 “孟乔！快来吃柿子！”彭悦举起手中的两个鲜亮的橘红，朝孟乔晃了晃。 孟乔走过去，接过一个，说：“谢谢悦悦。”说完又扭头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谢谢奶奶！” 再转头时，彭悦已经坐在板凳上，两只手肘分别支在膝盖上，分开腿，一手捧着柿子一手开始剥皮了。 孟乔走到彭悦身旁，学着彭悦的样子坐下，剥皮吃柿子。 “好甜呐！”彭悦咬了一口软柿子肉，柿子软绵充沛甜如蜜的果肉和汁水瞬间占领了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惊得彭悦不由自主地叫道。 看彭悦吃得这么的满足，孟乔对手中的柿子也是充满了期待，迫不及待地一口下去，同样也被这柿子的滋味给惊艳到了。 “好好吃！我之前只吃过脆的，没想到软得柿子会这么的好吃！”孟乔睁大了眼睛，道。 “是吧？！”彭悦见孟乔也喜欢吃，更高兴了，她笑着说：“脆柿子也好吃，但是软柿子里面还有脆柿子没有的惊喜哦！我最最喜欢的就是那个了！” 孟乔将嘴里的柿子咽了下去，抬起头，好奇的问：“什么惊喜啊？” 几乎在孟乔抬头的瞬间，彭悦就笑出了声： “哈哈哈孟天真！你的鼻子也喜欢吃柿子吗？” 孟乔一听，就知道自己刚刚吃柿子时，鼻子不小心碰到柿子肉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彭悦的取笑，反而也跟着笑： “悦悦，你还说我，你自己也都糊的满嘴都是呢！” 没一会儿，在孟乔的又一口下去，孟乔吃到了彭悦说的惊喜： “悦悦！我吃到了一瓣滑滑的，耿啾啾的东西，口感好特别啊！” 彭悦已经将柿子的果肉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中间的芯立着，她小心咬下一瓣吃掉，将剩余的拿到孟乔眼前展示，说：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惊喜，你吃到的那个是柿子的心，是柿子没有发育好的种子，而且这不是每个软柿子都有的，吃到了就代表你真的很幸运哦！” 孟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看着彭悦手里的那个独剩下的柿子心，笑道：“悦悦也很幸运！” “那是！”彭悦微微抬起下巴，傲娇道。 —— 两人吃完柿子，将自己脸上手上，以及地上残留的柿子汁收拾干净后，开始写起了作业，彭桂芳将菜备好后，出了厨房，对着坐的端端正正的二人说： “乔乔，等会儿留在奶奶这儿吃晚饭啊，今天悦悦过生日哦！” “啊？” 认真写作业的两人齐齐抬头，面面相觑，发现对方的脸上都是疑惑的神情，两人双双开口： “今天我生日？” “今天你生日？”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下一秒又都笑了起来。 “悦悦，你怎么会不知道今天你过生日？”孟乔好奇的问，下一刻又满是歉意的说：“我都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彭悦不好意思的笑笑：“唉，我都是过的农历的生日，就经常搞不清楚，我还以为距离我生日还有一段时间呢！”彭悦解释完，又安慰孟乔道：“礼物什么的都无所谓，你人来了就好了！” 礼物还是要补上的。孟乔默默的想。 孟乔搁下手中的笔，起身道：“那我先去给曼文阿姨说一声，今天我就不回家吃饭了。” 说完，孟乔便向门外跑去。 “我还在桥头那家铺子订了个小蛋糕，等会儿吃完面后，你就和乔乔一起去把它取回来哦！”彭桂芳躺在躺椅上，闭着眼，慢悠悠的说。 “好耶！婆婆万岁！”彭悦欢呼。 第32章 我的生日愿望是? “我和曼文阿姨说了今天不回去吃饭了。”孟乔从门外跑进来说。 正在写作业的彭悦头也没抬，答道： “好哦！快来写作业，婆婆说等我们写完作业就开饭，吃完饭后我们还要去飞云桥头去取蛋糕呢！” “好！” —— 小学生的作业量并不多，且都是课堂上老师讲过的知识点，这对于彭悦来说根本没难度，所以她很快就完成了任务，正端着水杯喝水。 彭桂芳已经进厨房做饭去了，炒菜香从厨房飘到堂屋，馋的两个小家伙直咽口水。 “终于做出来了！” 孟乔兴奋的在草稿纸上大笔一挥，最后一个数字四的最后一划拉得老长，看着十分的嚣张。 “快把过程誊写在练习册上，我们马上就要吃饭了。” 在厨房帮忙的彭悦听到动静，探出头，对孟乔说。 “马上就好！”孟乔回道，同时手中的动作不停，不到一分钟，便将草稿纸上的题工工整整的誊写在了练习册上了。 孟乔站起身，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收拾好，然后抽出搭在桌子横梁上的抹布，仔细的把橡皮屑全都扫进了垃圾桶。 “开饭啦！” 彭悦端着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打卤面来到堂屋，将碗放到了桌子上后，见孟乔就站在一旁，彭悦坏笑着将发烫的手指伸到了孟乔脸庞的两侧，精准的捏住了孟乔的耳垂： “嘻嘻！烫不烫？” 孟乔本来还在想彭悦向他伸手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彭悦会突然捏他的耳垂。 耳垂被捏不痒不痛，只不过是摩擦时，那些细微的声音会被放得很大而已。 孟乔感受着耳垂处传来的热度，看着笑语盈盈近在咫尺的彭悦，孟乔的脸忽然有些发烫，他有些羞涩的挣脱彭悦的魔爪，小声回道：“有点。” 孟乔这样反常的模样自然引起了彭悦的注意，她瞧着孟乔四处乱看就是不看她的眼睛，哈哈大笑道： “孟天真，你是不是害羞了？！” 被彭悦一语道破的孟乔有些羞恼的狡辩：“才没有，我只是……只是看到了一只蚊子！” “好好好，那行嘛。”彭悦逗够了，主动岔开了话题：“我们去厨房拿碗筷吧，婆婆说等会儿还要吃蛋糕，为了留点肚子，面就少吃一点。” 孟乔松了口气，点头应好。 —— 简单吃过饭，彭悦和孟乔一同去飞云桥头那家王记糕点铺取回了一个六寸蛋糕，在路上，两人都十分的小心，生怕蛋糕没提平稳使蛋糕蹭到盒子，弄花了蛋糕表层的图案。 还好一路上无惊无险，安全回到家后的彭悦与孟乔将生日蛋糕十分郑重地摆在了饭桌的正中央， 然后两人便跑到屋外的屋檐下并排坐下聊天。 “哎呀，怎么还没到七点呀？”彭悦撑着小脸，瞧着院子上空差不多黑下来的天色，语气期待中带上了些忧愁。 孟乔在一边，学着彭悦的样子，也撑着自己的脸，抬着头看着天空，宽慰道：“刚刚咱们看钟正好六点半，现在咱们在外面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距离七点说不定就只剩下十几分钟了。” “唉，好想看看我的生日蛋糕是什么样子的啊。”彭悦叹道。 见彭悦的注意力还是在生日蛋糕上面，孟乔决定开启另一个话题，来转移彭悦的注意力。 “悦悦，”孟乔问：“你有没有想过，等会儿自己要许什么生日愿望啊？” “嗯？” 孟乔成功的将彭悦对生日蛋糕的注意力转移开了。 “这我还真没有想过耶！”彭悦被提起了兴趣，声音也不像之前那样闷闷的了。 孟乔笑了笑，说：“那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想你等会儿想要许个什么愿望呀！” 彭悦点点头，认真的考虑起来。 没了人说话，四周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彭悦在低头想愿望，而孟乔则是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夜空。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月亮和星星也都全部显现了出来，此时的天空热闹非凡。 “孟乔，你许过什么愿望啊？”彭悦苦思冥想许久，也没得出个结论，自己到底想要许个什么愿望。 正在发呆的孟乔回过神，说：“挺多的，我记得最深的是我许过一个想要一整套正版的奥特曼手办的愿望，悦悦，你知道吗？第二天我爸爸，他就给我买回来了！一整套啊！超级贵的，那天我高兴惨了！” 说完，孟乔像是又回到了收到礼物的那天，轻轻的笑了出来。 可是我也不喜欢奥特曼呀。彭悦瞧着孟乔开心的表情，默默想。 “你不知道自己想许什么愿望吗？”孟乔见彭悦没说话，问道。 彭悦点点头。 真奇怪，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想要许什么愿望呢？孟乔想。 “愿望的话，你可以许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比如学业进步、考试第一、身体健康、心想事成什么的。”孟乔给彭悦举了个几个例子道。 彭悦低头思索了会儿，忽然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知道我要许什么了。” “什么呀？”孟乔顺嘴一问。 此时，屋内的闹钟响了，七点到了。 彭悦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朝孟乔狡黠一笑： “不告诉你！” 说罢，便转身朝屋内走去，语气轻快：“吃蛋糕喽！” —— 此时，堂屋没有开灯，在一片乌漆嘛黑中，三个人围着桌子站着，谁也看不见谁。 “打火机在哪儿啊？”在孟乔的正前方，传来了彭悦的声音。 “在我这儿！”孟乔啪嗒一声按下打火机的开关，一颗小小的火焰弹了出来，照亮了孟乔的脸，轻轻跳动着。 孟乔伸出手，用打火机点燃了插在蛋糕中间的粉色塑料莲花，伴随着一束银白色的烟火喷出，莲花绽放，花瓣上的每一根蜡烛都被点亮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曲调从莲蓬中隐隐绰绰地飘了出来。 “悦悦快闭眼许愿！许完了就把蜡烛吹了！”孟乔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式儿的蜡烛，短暂震惊后迅速反应了过来，快速吩咐完之后，便一边拍手打节拍，一边唱生日快乐歌。 暖黄色的烛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彭悦望着面前的两人：彭桂芳脸上挂着笑容，慈爱的看着她；孟乔拍着手，看着她，笑着为她唱歌，烛光下，他们的眼睛亮晶晶的，透过跳动的烛火，彭悦看见他们的眼中全部都是她…… 彭悦的心忽然变得酸酸涨涨的，她双手合十，在孟乔与彭桂芳的注视下闭上了眼。 看来，我要换一个愿望了。彭悦想。 如果许下的愿望真的能实现，我希望眼前的人能一直陪伴我，年年岁岁。 第33章 陈红英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在一场连绵了两天两夜的雨后，云起镇的人们纷纷在短袖外面套上了外套，更有甚者已经换上了毛衣。 今天是星期六，彭悦把碗池中的碗洗干净放好，又将灶台擦了一遍，把一切都归整了一遍后，才来到堂屋。 许是昨夜才下过一场雨，所以今日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屋子里也是昏昏暗暗的，让人提不起精神。 彭桂芳端了把椅子到屋檐下，低头专注的削着手中的苹果，苹果皮从她的手中垂下，又长又匀称的一条搭在地面上，随着彭桂芳或削或转的动作抖动着，显出了几分弹性。 孟乔可能要等会儿才来找自己，趁着这个空闲的时间，彭悦选择待在彭桂芳的身边看会儿小说。 “悦悦，不是告诉你要多加一件衣服吗？怎么穿个短袖就出来了？今天外面还是冷的哟！” 彭悦拿着小板凳一出现在门口，彭桂芳便注意到了彭悦，见彭越穿的这样少，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着眉提醒道。 彭悦把小板凳放到彭桂芳的身边，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小说，身子挨着彭桂芳坐下，翻开压了书签的那一页，说： “刚刚洗碗有点热，我就脱了，等会儿再穿上。” 彭桂芳点点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很快，苹果皮落到了地上，一颗白净的苹果出现的彭桂芳的手中。 “夸嚓”一声，彭桂芳用刀削下了一大块苹果肉，递给一旁正在看书彭悦道： “来，苹果。” “谢谢婆婆！”彭悦接过，咬上了一口，脆甜的果肉带着微微的酸，每一次的咀嚼都使得苹果的汁水在口腔中四溅，彭悦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白嫩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彭悦吃得香，彭桂芳也高兴，只是她年纪大了，不能再像彭悦一样大口大口的嚼东西了，所以她拿着小刀将苹果削下薄薄的一小片，放进嘴里慢慢的磨。 其实去年陈红英和陈国梁带彭桂芳去市里装了个假牙，这假牙刚开始用着还行，但到底不是原装的。 每当彭桂芳戴着假牙吃饭时，她的上颚总是被那玩意儿膈的发疼，这和彭桂芳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戴上这东西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吃东西了，没想到她还是得和以前一样慢慢的吃，吃些软和的东西。 既然这样，那她做什么要费那老些功夫去带那玩意儿，找罪受吗？ 这么一想，彭桂芳便就将那副假牙搁置到了一边，落灰去了。 手中的书页翻了又翻，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滑走。 “悦悦，你现在饿了没有？”彭桂芳拿着氧化发黄的苹果核，慢悠悠的说：“不饿的话，咱们今天就晚点吃中午饭。” 彭悦正看到了书中精彩的环节，头也没舍得抬的答： “我还不饿。” “好，那就再坐会儿再去做饭。”彭桂芳眯着眼，轻轻靠在椅背上，看着院子里长势十分不错的蔬菜，道。 彭悦右手拇指与食指捏着书页，随时准备翻页。 ——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彭桂芳与彭悦同时看了过去。 “婆婆，我去吧！”彭悦将手里的书递给彭桂芳，起身跑去开门。 彭桂芳顺势坐下，她看着彭悦的背影，笃定是孟乔来找彭悦玩了，想着这对形影不离的小娃娃，彭桂芳不禁露出了个欣慰的笑。 跑去开门的彭悦也猜测是孟乔来了，她将门栓拉开，门外的人听到动静便安静了下来。 “孟天……姑姑？”彭悦拉开门，脸上的笑有些僵住。 “嗯。” 门外站着的陈红英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下身穿着一条浅色牛仔裤，外搭一件灰色过膝风衣，在一头短发利落的短发加持下，整个人显得干练又冷清。 陈红英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看见来开门的是彭悦，她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将其中一只手里的袋子递给了彭悦，留下一句：你进屋去试试。便绕过了彭悦，朝院内走去。 “哦。”彭悦愣愣的接过陈红英递过来的东西，跟在她身后往堂屋的方向走。 “妈！”陈红英见到了屋檐下坐着的彭桂芳，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她加快了步子，朝彭桂芳的方向而去。 彭桂芳见来人是陈红英，也十分的高兴，她放下书，站起来，拉着女儿的手，笑着问： “最近也没有假呀，你怎么回来啦？” “这几天出差，正好路过这儿，这不就抓紧时间来看看你嘛！” 陈红英亲亲热热道。 “好好好！”彭桂芳轻拍陈红英的手背，见女儿这么大了还跟以前一样和她撒娇，依赖她，彭桂芳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十分欣慰。 没一会儿，彭桂芳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她语气顿了顿，接着问陈红英：“这次能留多久？” 陈红英的表情有些无奈，声音包含着歉意：“时间紧，下午就走了。” 见老人的神色有些失落，陈红英转移话题道：“先不说那些了，妈，我们进屋，你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 “买这么多做什么，之前你们给我买的我都还没吃完呢，现在又买这么多。” 彭桂芳看着陈红英从袋子里一样一样的往外掏保健品，不禁感到头疼。 “妈，你现在年纪大了，就是要来点这些，不然一天光靠吃那一点饭能有什么营养？” 陈红英挨着将每一瓶拿出来的保健品都一一给彭桂芳讲了，但彭桂芳在一旁还是听得云里雾里，正巧，彭悦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 “婆婆，姑姑。” 堂屋的母女俩抬头望过去，见彭悦穿着一整套浅蓝绿色，带着粉色条纹色的运动套装走下来，鲜亮的颜色，衬的彭悦整个人朝气蓬勃，青春可爱。 彭桂芳眼睛一亮，连连夸赞陈红英会买。 陈红英见衣服在彭悦身上效果不错，也挺高兴的，她对彭悦招招手，态度也没有一开始那样冷淡了： “过来。” 彭悦听话的走过去，陈红英继续说：“这些保健品都是婆婆买的，婆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每天都要监督她吃，现在我给你讲讲这些该怎么吃。” 彭悦点点头，认真听着。 “那我去给你下碗面吃。”彭桂英一时没事做了，又想起来女儿等会儿就要走，怕女儿来不及吃饭，也不等陈红英回答，便去了厨房。 第34章 夏天的雨是西瓜味! 陈红英并没有在彭桂芳这里待多久，甚至刚过中午十二点便被两个电话急匆匆的叫走了，离开时，彭悦去楼上换衣服去了，等她将衣服收拾好再下楼时，堂屋里就只剩彭桂芳一个人了。 “婆婆，姑姑呢？”彭悦边下楼边问。 彭桂芳端着一个白瓷碗，碗里的面被吃得干干净净，只有碗底还剩了一点点的面汤，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答道： “你姑姑她上司一直打电话来催，就先走了。” 彭悦此时已经走到了彭桂芳的面前，她接过彭桂芳手中的瓷碗和筷子，心底略略松了口气，而后又开始愧疚起来。 彭悦感觉得到婆婆对姑姑的离开是舍不得的，但对于她来说，每次姑姑和叔叔回来看望外婆，她的压力就很大，也不是说他们对她不好，相反，他们每次来都会给她带一份礼物，或衣服或书籍或零食，有时候还会主动询问她的近况，可是……每当她看着他们与婆婆互动，她便越发觉得失落，那是有血缘作为纽带，彼此间有着千丝万缕牵扯的亲人，而她，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一个外人，这是一个无论怎样她都无法忽视的事实。 每逢家人团聚的节日，彭悦都会忍不住祈祷姑姑和叔叔都会被工作上的事绊住，无法赶回来团聚，那么这个家里便只有她能陪伴婆婆，享受婆婆全部的爱。 但当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彭悦就会忍不住唾弃自己的想法阴暗，尤其在她这一祈愿真的实现后，看着彭桂芳挂断电话，失望的神情，愧疚与自责感更甚。 “婆婆，我来洗吧！” 彭桂芳看着面前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内心十分的欣慰与满足，她笑道： “悦悦真是越来越懂事喽！” 彭悦腼腆一笑，没说什么，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 “悦悦！走啊！我们去玩儿啊！” 今天，孟乔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朝自己设立的目标迈进了一小步，虽然只是一小步，但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大步！ 完成打卡后的孟乔兴冲冲地跑进了彭悦家的院子，朝正在看书的彭悦喊道。 正好彭悦满脑子都在想上午陈红英的事儿，书拿在手里半点也没看进去，听到孟乔来叫她，她果断地放下书，跟着孟乔出门散心去了。 “婆婆！我和孟乔出去玩儿啦！” 出门之前，彭悦朝屋内知会了一声。 彭桂芳正在看陈红英今天给她带来的羽绒背心，听到彭悦的声音，她抬起头朝彭悦的方向大声回道： “好！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 彭悦与孟乔在街上漫无目的并排走着，雨是今天凌晨停的，现在路上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积水在微微反着光。 “这天气，真的，一下子就变冷了，我前几天还能穿着短袖到处跑呢，今天就不得不加上外套了。” 孟乔右手食指与拇指间捻着一片黄色的树叶，叶片薄而湿润，是孟乔刚刚在地上捡的一片比较干净的落叶，此时他把叶柄捏在手里，两指来回搓动，叶片便像风车一样转动起来。 “接下来就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彭悦将双手插在外套的两个口袋中，吸了一口空气中清新中透着冷的泥土的味道，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道。 孟乔学着彭悦的样子，吸气，再将气吐出后，顿感一阵轻松。 “这泥巴味儿真好闻！”孟乔说。 彭悦听到孟乔形容的这么具体，不禁笑了，她转头看向孟乔，问：“你有没有注意到夏天雨后的空气是什么味道的？” 这倒是把孟乔问住了，他仔细回想过去几个月雨后他都在做什么，哪部游戏完成了通关，结局是什么他都想起来了，却怎么也想不起那几个月里，雨后的味道是怎样的。 孟乔挠挠头，实话实说：“不知道，我都没留意这些事儿。” “是西瓜味儿的！”彭悦的雀跃的公布了答案。 “真的假的？！”孟乔惊讶道，手中旋转的叶子都停了下来。 彭悦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道：“不信的话，明年夏天下过雨后，你自己去院子里闻闻，到时候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好，不过，明年夏天下过雨后你记得要提醒我，我怕我忘了。”孟乔说。 彭悦答应下来：“好啊，只要明年夏天的时候，你还在这里。” 孟乔又捻起了手指中的叶片，道：“明年我当然会在这里，后年也会在，后后年还会在！” ——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云起镇的老广场。 之所以叫老广场，是因为最近几年，云起镇政府批了一块地，那片地的背后有一条老商业街，云起镇上唯一的一家高中学校就在那条街上，所以那条街比其它的几条商业街要热闹的多，那片地修建出来后，陆陆续续的搬来了好多的商铺。 如果说没有批地前，这条街在云起镇中算火的，那么有了这块地后，这条街的受欢迎程度便叫旺了。 这条街旺了，便代表其他区域的人流量流失了，而作为曾经最受欢迎的老广场，便成了被吸走了人流量的受害区域之一。 此时是下午两点左右，老广场上时不时有一两个人匆匆路过，偌大的一片场地上就只有彭悦与孟乔这两个小孩悠闲的走着。 “那个东西！好酷！它是真的吗？怎么没有个玻璃罩保护它啊？”孟乔指着老广场中央的立着的一鼎青铜礼器，惊讶道。 彭悦不用看就知道孟乔指的是什么，说实话，虽然鼎下有刻字说明，但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应该是假的吧？不然早就有人把它偷走了。彭悦默默的想。 两人向广场中央那尊青铜鼎靠拢，孟乔没按捺住，率先跑了过去，彭悦在后面慢慢跟着。 站在鼎下反而不好观赏了，孟乔只能看到顶着鼎的黑色石柱上刻的字，抬头便只看得见灰蒙蒙的天。 彭悦迈上阶梯，走到孟乔身边，见孟乔正在读上面刻得字，但有好多的生僻字，才读三列脑子里便一片浆糊了。 “悦悦，你认识上面的字吗？”孟乔挠挠脑袋，问。 彭悦摇摇头，如实说：“认不全。” “好吧，那我们看一圈了就走吧，等在学校学到了更多的字后我们再来仔细地看！”孟乔说。 彭悦点点头，两人绕着这个四方的柱子走着，虽然不认识，但也一面面的看得认真。 第二面看完后，二人转到了第三面，彭悦正皱着眉看得磕磕巴巴，忽然听到身边孟乔叫道： “悦悦，看！小猫！” 第35章 救走小猫 彭悦扭头看过去，一只黑灰色的小奶猫缩在石栏的角落里，浑身都湿了，毛发被水粘成了一绺一绺的，瘦弱的小身体团成了一团，不知是冷还是害怕，正微微的发抖。 “好小啊！毛都被打湿了，真可怜。”彭悦眼神中透着怜悯，说。 “嘬嘬嘬！”孟乔没回，反倒蹲下身朝小猫伸出手，嘬嘴吸引小猫的注意。 这招好像很有效，小奶猫听到孟乔的召唤，发出了细弱的“咪呜”声。 孟乔一看有效，嘬得更起劲儿了。 小猫站了起来，边叫边颤巍巍的朝孟乔的方向走。 “哇啊！它过来了它过来了！！！”孟乔压低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彭悦在一边皱皱眉，弯腰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孟乔的衣领，提醒道： “看看就好了，不要招惹它，不然它会以为你要养它的！” 孟乔现在满眼都是这只小猫，哪里听得进去彭悦的劝告，他伸出手想摸摸小奶猫的头，食指搭上去的那刻，又湿又热的触感便顺着指尖传到了大脑，孟乔仿佛触电了般，将手收回。 “我们走吧。”彭悦在一边目睹了全过程，她就知道会是这样，于是，在合适的时机，她开口给了孟乔一个台阶。 孟乔站起来，摸过小猫的手垂在身体的一侧，食指与拇指相互捻了捻，那点湿润早就消失了,但那抹热度却烙在了心上。 小猫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类不摸它了，但它好不容易感觉到了善意，想要活着的欲望促使它努力的朝面前的人类靠近。 “哦，好。”孟乔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即将要蹭到他裤脚的小猫，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应道。 两人转身下了台阶，彭悦在前孟乔在后。 彭悦很清楚，虽然小猫很可怜，但他们只是个小孩，自己都还在被大人照顾，又怎么去照顾一个小猫呢？所以她走得很果断。 一共三步台阶，彭悦先一步走到老广场通铺的大理石砖地上，而孟乔却是犹犹豫豫的，一步三回头。 小猫眼中的蓝膜还没褪去，这个时间段视野非常受限，它只看到原本一团黑色的影子竖了起来变成一长条，然后离它越来越远，小猫着急了，朝着孟乔离开的方向追去，由于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身上还被雨水给打湿了，又饿又冷，它迈出的每一步都非常地吃力。 “咪呜咪呜~”小猫边走边叫，叫声又小又可怜。 孟乔终于走下了阶梯，他捏起拳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悦悦，我决定了！” 彭悦正在考虑接下来往哪儿走，听见孟乔的话，她下意识随口接了一句：“决定什么？” “我就站在这里一分钟，如果这只小猫跟了下来，我就把它带回去！”孟乔圆圆的小脸上满是严肃。 “嗯？”彭悦表情意外的看向孟乔，有些不赞同：“可是养一只小猫很麻烦的，你妈妈会允许你养吗？” “不知道，但它看着真的好可怜。”孟乔看向台阶上那只犹犹豫豫不敢下的小猫，蹙眉道。 因为它可怜就要把它带回家吗？世界上可怜的动物多了去了，难道见一个就去救一个？救的过来吗？彭悦默默的想，没说话。 孟乔与彭悦站着，共同的看着台阶上小奶猫的动作，都没出声，任凭小猫叫声如何的焦急与揪心，两人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孟乔在心中默默数着，一分钟六十秒，现在只剩下最后十秒，可那只小猫还是在试探不敢下。 五秒、四秒、三秒……孟乔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期待慢慢转为失望。 或许，这就是妈妈常说的没有缘分吧。 “我们走吧。”孟乔声音闷闷的，转身对彭悦说。 但彭悦没动，孟乔听见她说： “等一下，它下来了！” 孟乔立马转身，正好看见小猫从第二个台阶上滚了下来，原本就湿了的毛现在滚到了积水潭中，更是湿了个彻底。 孟乔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想伸手把小猫拎起来，但一看到那脏兮兮的毛，又下不去手，然后他灵机一动，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小心裹住小猫，将小猫包进外套，抱进了怀里。 “哎？！”目睹了孟乔全部操作的彭悦睁大了眼，惊呼出声：“孟乔！你做什么呢？！衣服还要不要了？” 孟乔抱着小猫，看向彭悦，表情十分无辜道：“可是这样包起来就不会脏了啊！” 好嘛，彭悦没话说了，她瞅了一眼穿着短袖抱着小猫，笑得一脸开心的孟乔，没好气道： “走吧，我们回去吧，别等会儿给你冻感冒了。” “好！”孟乔抬起头，笑得傻乎乎的。 —— 两人快步走回西湖路，孟乔抱着的小猫一路上也是十分的乖巧，没有叫也没有闹。 孟乔开门时，杨曼文在房间休息，孟乔说想先给小猫洗个澡，但彭悦看这猫蔫哒哒的模样，提议说先给小猫吃点东西。 孟乔觉得彭悦说的对，于是把小猫给彭悦抱着，自己跑去厨房翻出了根火腿，然后又拿了个调料小碟跑进浴室给小猫喂食。 在小猫狼吞虎咽的吃完大半根后，两人一起给脏兮兮的小猫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就不会再长小虫了吧？”孟乔摸了摸小猫湿漉漉的头，想起刚刚给猫洗澡的过程中，十几只芝麻大点的虫顺着水流流进下水道，看得他头皮发麻，他想不到这么小的一只猫，身上居然会有这么多的虫，还好他抱猫的时候用衣服包住了…… 想到这儿，孟乔看向丢在一边的衣服，有些害怕，招呼都没和彭悦打，跑出浴室找出了好几个塑料袋，然后将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的，一口气丢出了屋外后才勉强放心。 彭悦蹲在地上，从头到尾拨开猫毛仔细地察看，确认彻底没虫后才开口： “孟天真，这下害怕啦？那些都是跳蚤，专吸动物身上的血，每只流浪动物身上都有的哦！”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小虫，好恶心。”孟乔皱着眉道。 彭悦笑了笑，拿过准备在一边的新毛巾包住小猫，站起身说： “好啦，我都检查过了，小猫的身上没有跳蚤了，我们出去把小猫身上的毛给吹干吧！” 第36章 将小猫正式收编! 两人带着小猫跑去了客厅，彭悦负责抱着小猫，而孟乔则负责给小猫吹毛。 孟乔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插上插头，走到彭悦身边蹲下，彭悦将包着小猫的毛巾打开，两人瞧着潦草的小猫，忍俊不禁。 “我开始了哦！” 孟乔知会了声，打开吹风机的热风档，给小猫吹毛，不想，连洗澡时都安安静静的小猫此时却挣扎起来，吓得彭悦连连叫停。 孟乔也被小猫的反应给吓到了，忙关掉了吹风机： “怎么回事？它怎么突然不听话了？” 彭悦抓着小猫，控制着手里的力度，好在孟乔关掉吹风机后，小猫的剧烈的反应渐渐平复下来，待在彭悦的腿上一动不动，又变成了乖乖巧巧的小猫咪。 “是不是吹风机的声音太大了？”彭悦猜测道：“要不你把吹风机吹风的力度调低一点，我再用毛巾包住小猫的头，捂住它的耳朵试试呢？” 孟乔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他把强风调成柔风，吹被包着头的小猫露出来的身体，小猫果然没有再挣扎。 楼下的彭悦与孟乔配合默契的给小猫吹毛，楼上正在休息的杨曼文却被俩小孩搞出来的动静吵醒了。 “乔乔，你们在做什么呢？”杨曼文下楼，看见彭悦与孟乔凑在一堆，正用吹风机吹着什么东西，不由得开口询问道。 听见杨曼文声音的两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朝杨曼文问好： “曼文阿姨好。”彭悦说。 “曼文阿姨。”孟乔说。 杨曼文笑着点点头，走向他们，待走近了才发现，两个小孩正抱着一只瘦弱的小奶猫，给小猫吹毛！她不禁有些吃惊的问： “哎呀！乔乔！你们这是从哪里抱回来的猫儿？” “这是我从老广场的那个青铜鼎下捡回来的！我们给它吃了火腿肠，还给它洗了澡，洗出了好多好多的小虫！”都不需要杨曼文问，孟乔便一脸骄傲的把事情全部说出来了。 杨曼文担心的就是这个！她怕这两个小孩子没处理好，到时候弄得屋子里满是跳蚤寄生虫的怎么办？要是程小姐知道了，那她的饭碗还保得住吗？！ 杨曼文神色紧张，向彭悦上前一步，伸手拎起小猫的后颈皮，提起来仔细察看…… “曼文阿姨，悦悦都看过了，小猫的身上已经没有跳蚤了！我们洗的很干净！”孟乔在一旁高兴的邀功，完全不明白杨曼文的为什么这么紧张。 将小猫仔细看过一遍后，杨曼文脑子里紧绷着的弦才微微放松下来。 她将夹着尾巴的小猫放回到彭悦的腿上，柔声问： “乔乔啊，你想养小猫这个事儿和你妈妈说过没有啊？” 孟乔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还没有呢，不过我打算把小猫的毛都吹干了再和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件事。” 杨曼文点点头，掏出了手机，朝孟乔伸出手，笑容亲切： “这样吧，乔乔，阿姨帮你给小猫身上的毛吹干，你拿阿姨的手机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先征求你妈妈的同意好不好？” 孟乔本来就是要和程向晚说这件事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现在有曼文阿姨来帮他给小猫吹毛，那他提前给妈妈说这件事也没什么。 于是孟乔高兴的将手里的吹风机与杨曼文手中的手机互换，跑到一边给程向晚打电话去了。 一时间，客厅里就只剩下彭悦和杨曼文两个人。 杨曼文朝彭悦和善的笑了笑，拎起小猫的后颈皮，拿吹风机给小猫吹肚皮上的毛，不出意外的，小猫又开始挣扎起来。 “曼文阿姨，吹风机的声音太大了，小猫会害怕，我们刚刚都是用毛巾包住小猫的耳朵后，才给它吹毛的。” 彭悦不自在的站起身，斟酌再三，开口道。 从杨曼文出现时，她就很少说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除了害怕杨曼文不允许孟乔私自带小猫回家之外，她更害怕的是，杨曼文认为是她怂恿孟乔把流浪动物带回家的，要不是看小猫在杨曼文手中挣扎的厉害，她是断不会贸然开口的。 “哦？是吗！”杨曼文一手提着小猫，一手拿着吹风机，一脸惊奇的看向彭悦，看小姑娘一脸紧张的样子，以为她在心疼小猫，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粗暴了些。 “那么你来帮阿姨抱着猫儿，阿姨先给它把肚子上的毛吹干了，免得它一会儿感冒了，好不好？”杨曼文一脸歉意的和彭悦打着商量。 彭悦点点头，接过小猫，用毛巾包着小猫的头，让小猫躺在她的腿上，以便杨曼文给小猫吹毛。 —— 由于担心室内吹风机声音太大，会听不清妈妈讲话，孟乔拿着手机跑到了院子里，给程向晚拨去了电话。 “喂？”程向晚正在餐厅与张卓吃饭，见手机来电备注是杨曼文，便示意张卓，起身去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妈妈！是我呀！” 孟乔的声音从听筒处传来，程向晚不自觉地露出了笑。 “原来是乔乔呀！吃晚饭了吗？怎么想起给妈妈打电话啦？” 程向晚嗓音柔和，带着笑意问。 “是这样的……”孟乔清清嗓子，绘声绘色的向程向晚讲述了自己今天所遇到的全部事情的经过。 “所以，妈妈，我可以把这只小猫留下来吗？”孟乔问程向晚，语气中饱含着期待。 程向晚耐心听完了孟乔所有的话，期间，脸上的笑容就没淡下来过，想到自己即使没有在孟乔身边，孟乔也能成长的这么优秀，愧疚的同时，她更感到欣慰，所以程向晚很果断的就答应了孟乔的请求： “当然可以啦，我的宝贝！妈妈真高兴啊，我的宝贝在对小动物充满同情心的同时，有着独立思考的能力，能够向弱小的动物伸出援手，妈妈真为你感到自豪！” 孟乔被程向晚一通话夸的高兴的找不着北，嘴角笑得都咧到了耳后跟，他拿着手机，害羞地扭捏道： “哎呀，其实也没有啦……” 程向晚却被孟乔明明很高兴，却要忍住然后故作谦虚的语气逗笑了，她移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惊觉距离出来接电话，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而里面还有人在等她。 程向晚将接下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然后对孟乔说： “乔乔，等会儿你和曼文阿姨说，让她晚点给我回个电话，妈妈现在还有事，就不聊了啊！” “好，妈妈再见！”孟乔恋恋不舍的和程向晚告别，挂断电话，进了屋。 第37章 姜茶恶作剧 “曼文阿姨，我妈妈叫你晚点给她回个电话。” 孟乔将手机递给杨曼文，说。 小猫的毛早已吹干，现在正窝在沙发上睡觉，彭悦坐在小猫旁边，用手抚着小猫柔顺的毛发。 “好，那我现在去热饭，彭悦也留下来吃饭吧！” 杨曼文接过手机，起身对两个小家伙说。 “不了不了！”彭悦起身连连摆手，拒绝道：“婆婆该叫我回去了，孟乔，我先走了，曼文阿姨再见！”说罢，彭悦忙不迭地离开了孟乔家。 孟乔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彭悦已经关上门离开了，他只能放下尔康手，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失落的情绪在下一瞬，便被沙发上酣睡的小猫一扫而空。 洗干净并被吹干了毛的小猫没有了初见时的落魄，黑白相间的花色叫孟乔想起了一部很老，但很好看的动画片，他小心的抚摸着小奶猫的蓬松的毛发，眼睛里亮晶晶的，怕把小猫吵醒，他压低声音，小声的说： “小猫小猫，以后你的名字就叫警长吧！” 小奶猫的耳朵动了动，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 气温一天天的降低，有些怕冷的人已经换上了冬装。 自从养了小猫后，孟乔来找彭悦的次数明显变少了，就算来找彭悦玩，孟乔也会带着小猫。 “悦悦，悦悦！！！” 孟乔肩上驮着小猫，从院门外小跑进来。 屋内，彭桂芳和彭悦一人捧着一杯红枣冰糖姜丝茶，一边做着自己事情一边慢慢的喝，氤氲的热气自杯中升起，模糊了喝茶人的面容，湿热的水汽敷上脸，茶还没入口，心就先热乎起来了。 孟乔一进屋，看见的便就是这副场景，看着彭悦与彭桂芳喝的一脸享受，他的心中也不免好奇起来，他将小猫抱下来，放到地面上，走到彭悦的面前，问： “悦悦，你在喝什么呢？感觉好像很好喝的样子。” 彭悦站起身，将手里的杯子放到一边，嘴角勾起一个小弧度，说： “婆婆煮的茶，你等着，我去给你盛一点，喜欢的话，管够！” “好！”孟乔应声，找了把椅子坐下。 “乔乔，”彭桂芳一只手拿着杯子，一只手摸着小猫的头，笑着喊道：“你家这猫儿是真的不认生，我在这儿坐着，它自己就跳上来了。” 孟乔望过去，见警长趴在彭桂芳的腿上正悠哉游哉的舔毛呢！ “警长！过来！”孟乔笑着招呼小猫，然而小猫并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躺在彭桂芳的腿上，在孟乔叫了第二遍的时候才转过头，用一双琥珀色的圆眼无辜的看着孟乔，像是在问孟乔为什么老是叫它。 “嘿！你这家伙！”孟乔无奈的道。 而彭桂芳则被孟乔与警长互动的这一幕逗得合不拢嘴。 彭悦拿着一个玻璃杯，从厨房走出来： “给，尝尝，还挺好喝的。” 孟乔接过彭悦手中的杯子，仔细打量着杯中的液体：透亮的橙黄色，一颗红而饱满的枣飘浮在水面，仔细闻，升腾的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辣味。 “这里面有姜吗？”孟乔抬眼问站在他面前的彭悦。 彭悦之所以站在孟乔面前，主要原因是想看孟乔喝到这茶的第一反应，听孟乔问起，她也没隐瞒，坦然道： “对，但没放多少，喝着是甜的。” “哦。”孟乔看看手里的杯子，又看看彭悦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感觉怪怪的，杯子拿在手里，他有些犹豫，不太敢喝。 彭悦忍住笑，一本正经的催促： “孟乔，快喝呀，本来就没给你盛多少，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喝了。” “那我喝了？”孟乔举起杯子，将信将疑地看着一脸期待的彭悦，道。 玻璃杯中只有两三口的量，孟乔警惕的抿了一小口，脸上迅速升起了红温： “嘶！好辣！” 彭悦瞧着孟乔红着脸直吐舌头的模样，笑出了声。 “悦悦！你不是说是甜的吗？怎么这么辣？”孟乔用手扇着风，委屈的控诉彭悦。 彭悦有些心虚，渐渐止住了笑，她才不会告诉孟乔，这杯是她重新煮过了的浓缩版红枣冰糖姜丝茶。 看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彭悦开口安慰道： “可能是你不太能吃姜吧，我去给你加点热水，把姜味冲淡一些可能会好喝点。” “哦，好。”孟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彭悦，不放心的嘱咐道：“水加多一点啊！”然后咂吧咂吧嘴，嘿嘿的傻笑一声：“你还别说，姜味淡了之后，真的挺甜的！” 彭悦拿过杯子，见孟乔被她整蛊了还乐呵呵的样子，终于良心不安，她眨眨眼，把真相告诉孟乔，然后忐忑的注意着孟乔的表现。 彭悦在脑子里模拟出好几种事情的走向，和事后的解决办法，没想到，孟乔真实的反应是跳脱在她列举的种种可能性之外的。 “嘿嘿！我早就猜到了！悦悦，有时候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孟乔笑道。 彭悦的眼睛睁得滴溜圆，她不可置信的问： “都看出来了你还喝？！” “我就想看看你放的是啥嘛！” 彭悦被孟乔纯真的话堵住了嘴，半晌才开口： “孟天真，有时候，你是真的傻。” 说完，彭悦拿着杯子进了厨房，留下一脸懵的孟乔坐在椅子上。 悦悦刚刚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吗？怎么又突然不高兴了？难道不能喝吗？ “咪呜！” 警长跳下彭桂芳的腿，翘着尾巴走向孟乔，用头不住的蹭孟乔的小腿，在孟乔黑色的裤子上留下了几根白白的毛。 “警长！你终于过来了！” 孟乔一把抄起小猫，把小猫放在自己的腿上，从头摸到尾。 —— “话说，警长的毛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彭悦坐在一边，看孟乔拿着一根在院子里随便扯的野草，逗的警长扑来跳去，又长又多的毛炸起，看着像朵黑白色的蒲公英球儿。 “不知道诶，”孟乔抽出警长扑在爪下的草穗，用草尖儿扫扫警长的鼻头，引得警长打了个喷嚏，又投入了新一轮抓捕野草的过程中：“不过曼文阿姨说，警长可能是只长毛猫。” “哦。”彭悦拿着空杯子，点点头道：“那还挺稀奇的！” “云起镇没有流浪的长毛猫吗？”听彭悦这么说，孟乔好奇的问道。 “反正我在云起镇是没有碰到过的。” 第38章 为长大而预备的礼物 昨天是元旦节，学校放了三天的假，彭桂芳的一双儿女也都回了趟家，一家人难得团聚，一行四个人，就近找了家火锅店，吃了顿火锅。 孟乔在放假的当天，连带着警长小猫一同被程向晚接走了，杨曼文也回了老家，一直到第四天上午，杨曼文都回到了云起镇，孟乔都还没回来，彭悦时隔好几个月，又重温了一遍独自一人上下学的感觉。 彭悦不明白，以前没遇见孟乔时，自己独来独往，早已成了习惯，而今天，没有了孟乔在身边吵闹，她第一次觉得在学校日子竟然会如此的难熬。 在学校的一整天，彭悦颇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好在这个糟糕的情况，在第二天就解决了，因为孟乔回来了。 —— “悦悦！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还没看见人，孟乔的声音便先一步传到了屋里，正在写作业的彭悦，手中的笔不自觉的停了下来，笔尖落在纸上，洇出了一小团墨迹，在洁白的纸上十分显眼。 孟乔穿着宝蓝色的短款棉服，鲜亮贵气的颜色衬得他精致又可爱，他兴冲冲的提着一个中等的牛皮纸袋，跑进屋中，将袋子放在彭悦正在写作业的桌子上，督促彭悦打开来看。 “你怎么今天才回来呀？” 彭悦此时的心情就像拨开乌云见太阳，一下子晴朗起来了，尤其是在见到孟乔笑脸的那一刻，彭悦心中的那股郁气一扫而光。 “你先把袋子打开，我再和你说。”孟乔眼咕噜一转，卖了个关子道。 彭悦嘿了一声，还是拿过了袋子，拿出了里面一大一小的两个礼盒。 彭悦先打开的是小盒子，里面是一个淡蓝色的星状雪花钥匙扣，彭悦把钥匙扣拿起来，透过光，里面的亮片一闪一闪的，在这个大雪花的中央，有一小片莹白的小雪花，彭悦瞧着这小雪花，有些惊讶的开口： “这个小的雪花……是画上去的么？” 孟乔咧嘴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牙，颇为自豪的说： “恭喜你，答对了！这是我画的哦！不错吧？！” 彭悦用手摸了摸，小雪花是封印在大雪花的中间的，所以说，这个钥匙扣的挂件也是孟乔做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孟乔便主动说了： “而且不止这个小雪花，连外面这个大雪花，都是我在滑雪场做出来的哟！” “你去滑雪场玩啦？”彭悦捕捉到了关键词，好奇的问。 孟乔点点头，道：“对，不过滑雪不太好玩，我老是摔跟头，可疼了，先不说这些，你快看看那个大的盒子里面，里面还有礼物！” 彭悦看着孟乔兴奋的模样，不禁觉得有点好笑，怎么送礼物的人比她这个拆礼物的人还要激动？ 彭悦笑着打开大的礼盒，拿出了一条围巾和一副手套。 还没等彭悦问，孟乔就开口了：“这副手套是送给奶奶的礼物，这个围巾是送给你的礼物！” “噢噢！”彭悦将手套放好，把围巾拿出来，这是一条酒红色的围巾，围巾很宽，也很长，至少，对现在的彭悦来说还很长。 彭悦的语气有点不确定：“孟乔，你确定这我能戴的了吗？” 彭悦怕把围巾弄脏，站在椅子拉住围巾的一头，举着展示给孟乔看。 看着这红色的一长条，孟乔有些傻眼，他怎么记得他当时选的时候没有这么长的啊！而现在，这围巾被举着都快要垂落到地了！ 彭悦将围巾收起，看着孟乔那呆若木鸡的表情，觉得十分好玩，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孟天真，你说说你怎么买的？”彭悦将围巾放回盒子，用手擦去眼尾笑出来的泪花，问。 孟乔用食手挠了挠脸蛋，回想道：“当时我就觉得这颜色很好看，叫店员阿姨给我拿下来看看，她问我是送给谁的，我说是送给姐姐的，然后她问我是什么年级，但那里太吵了，我就比个四。”孟乔边说边伸出手，将大拇指弯曲至掌心，比了个四。 说完，孟乔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有些委屈：“那个阿姨还说这条围巾很合适呢！” 彭悦真的快要笑岔气了，她弯腰捧着肚子，笑得肚子疼。 彭悦笑了多久，孟乔就站在原地看她笑了多久，直到好半晌后，彭悦才慢慢止住了笑，揉着肚子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悦悦，你没事吧？”孟乔小心的问，他还从来没见过彭悦笑成这样。 彭悦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朝孟乔摆摆手。 “看来短时间内我是戴不了了。”彭悦说。 孟乔拿起围巾，有些不死心，他看向彭悦，说：“要不试试？万一正好合适呢？” 彭悦也想看看这条超长的围巾戴上是什么感觉，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孟乔拿着围巾，在彭越的脖子上，一圈又一圈的绕，在绕到第五圈的时候，被彭悦紧急叫停： “等等等等！孟天真，你是想勒死我吗？” 彭悦伸手扒了扒脖子上厚厚的一层，深吸一口。 孟乔手忙脚乱的将围巾从彭悦的脖子上取下来，叠好后，一脸郁闷的将围巾放回了礼品盒。 “好啦，长了点就长了点，反正我还会再长高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又不是不会戴。”彭悦贴心的安慰着孟乔。 “唉！”孟乔长长的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可是，这种围巾，我买了两条。” “……没事，反正我们都还会长高的。” —— 彭悦将围巾放到了衣柜里，再回到一楼堂屋时，孟乔已经帮她把钥匙串到了雪花钥匙扣上。 彭悦接过孟乔手里的钥匙串，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笑得很高兴。 “警长呢？你今天怎么没把警长抱过来？”彭悦将钥匙放回书包，扭头问。 孟乔呵呵一笑，说：“这次我和妈妈带它去了宠物医院，给它打了几针疫苗，它生气了，直到现在都对我爱搭不理的。” “啊，那怎么办？”彭悦皱眉问。 “没事，只要我天天给它喂好吃的，陪它玩，它总会原谅我的。”孟乔笑着说。 第39章 分别 随着最后一门学科考试结束铃声响起， 寒假生活随之开启。 孟乔背着书包，早早的等在彭悦教室外，彭悦坐位在第一排，讲台上，雷班主任在黑板上写着寒假作业，彭悦则将抽屉里的，和桌面上的一些东西整理进书包。 “好了，寒假作业我都写在黑板上了，祝同学们度过一个快乐的寒假！” 雷春华转过身，将手里的粉笔头丢入粉笔盒内，拿起桌子的包走出教室。 “雷老师好！” 孟乔背着书包仰头朝雷春华礼貌问好。 雷春华低头，笑着点点头，她认识这个孩子，是三年级一班的，经常去她班上找彭悦，性格好，不惹事，很讨人喜欢。 看雷春华走远，孟乔非常自然的走进彭悦的教室，娴熟的在她旁边坐下，此时彭悦正在誊抄黑板上的作业任务。 任务不多，一两分钟就抄完了，彭悦将小本子装进书包，孟乔先一步起身，在旁边站着了。 “走吧！”彭悦背上书包，笑道。 —— 回家的路上，依旧是彭悦孟乔在前，杨曼文在后。 期间，杨曼文想着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里需要收拾的东西很多，书包也就比平常要重很多，怕把孟乔压坏了，杨曼文想接过孟乔背上的包，却被孟乔拒绝了，还美其名曰要与彭悦共患难。 俩小孩儿一边走一边聊天，嘻嘻哈哈的很快就到了家。 “走，悦悦，我们去打游戏！” 刚把书包放下的孟乔马不停蹄的跑到彭悦家，邀请彭悦去他家玩。 “歇歇，歇歇！”彭悦屁股刚挨上板凳，手里端着一杯水，才抿上一口，孟乔就噔噔噔地跑进了堂屋，精力十足。 “行！”孟乔爽快地答应下来，在堂屋左转转右转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身问：“彭奶奶呢？” 保温杯里的水是早上装的，下午回到家打开，还是烫的，彭悦吹了吹水面上升腾的雾气，小心的抿了抿，回道： “可能是和街上的王婆婆她们逛街散步去了吧。” “哦哦。”孟乔应道，看了看周围，问：“悦悦，你的钥匙呢？” 彭悦叹了口气，明白了孟乔的小心思，无奈的拧上保温杯的盖子，指指椅子上的书包，道：“在侧兜里。” 孟乔嘿嘿一笑，快步过去，将雪花钥匙串掏出，握在手心里，一双眼尾下垂的狗狗眼望过来，看得人生不出拒绝的话。 “好好好，走吧走吧！”彭悦站起，率先朝门外走去。 孟乔跟上去，贴心的合上堂屋的门。 —— 相较于第一次去孟乔家做客的局促与紧张，现在的彭悦对于这件事简直就是轻车熟路，信手拈来，你就是叫她闭着眼睛走，她也不带磕碰的。 两人在玄关处换鞋，孟乔殷勤的帮彭悦拿出她的专属拖鞋，是一双爆粉的小兔子棉拖，而孟乔的则是一双绿色的恐龙样式的。 彭悦问过孟乔为什么会选择这两双，孟乔的回答是，他觉得彭悦很适合粉色，至于自己为什么是恐龙拖鞋，是因为他要时刻把怪兽踩在脚底，不给它们一丝反抗的机会！ 彭悦蹬上拖鞋进屋，刚经过沙发，警长便从沙发角弹了出来，扑向彭悦的腿。 “警长，你又来！”彭悦抬抬腿，配合的做出一个被吓到的姿势。 孟乔走上前，拿起放在沙发上的逗猫棒逗警长，引得警长在地上团团转。 “彭悦来啦？”杨曼文在浴室洗衣服，听到动静便走出来打招呼。 彭悦笑着问好，杨曼文回笑，点点头，进了厨房。 “悦悦，我们先上楼吧。”孟乔将逗猫棒丢回沙发，朝彭悦说。 警长没了乐子，又把目光瞄上了孟乔，它颠颠的跑向孟乔，扑向他的腿，顺着孟乔的裤管一路往上，直到爬到他的肩头才肯作罢。 孟乔乐的龇牙咧嘴的，看得彭悦有些好奇： “你怎么又笑又哭的？” 孟乔驮着小猫，用手扶着，生怕小猫掉下来，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听见彭悦的疑问，他缓慢的侧过身，道： “因为这两天警长的爪子又长利了，爬我腿的时候怪疼的，”说完，他顿了顿，朝下方的彭悦扬扬下巴：“悦悦，你先上，我这儿走得有点慢。” “哦，好！”彭悦没客气，侧着身越过孟乔，几步就到了二楼，她站在楼梯口，看着下面一步一步往上挪的孟乔，说：“那我先去开机子了？” 孟乔仰头朝彭悦笑着说了一声好，手摸着警长的柔顺的后背，听着耳畔传来小猫特有的呼噜声，脸上的表情说是无奈，更多的其实是纵容。 —— 彭悦进到孟乔的房间，熟练的打开显示器，翻出游戏手柄，插上，等待着游戏界面的跳出。 “我来了！” 孟乔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里，彭悦已经点进了他们最近玩的双人游戏《闪耀双星》，彭悦回过头，看向孟乔，发现他肩头的警长不见了，手里多了一份果盘。 “警长呢？你这手里的水果哪儿来的？” 孟乔端着果盘走进房间，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一个小身影敏捷的溜了进来，飞扑到了孟乔的床上，然后咬住孟乔的小猫玩偶，后腿猛蹬。 “还不是因为那小子，害我走得这么慢，这水果是曼文阿姨打算给我们拿进来的，后来在路上碰到我，我就顺手接过来了。” 孟乔将盘子放到床头柜上，手搭在后颈，转了转头，嘀咕道：“感觉警长好像长胖了，我前几次驮它脖子都不酸的。” 彭悦伸手叉了块雪梨，解了渴，笑道： “警长看着明明就是膨胀了一大圈，就现在这圆乎乎的样子，谁能想到它会是两三个月前，那个瘦的只剩皮包骨的小可怜？” 孟乔笑着看向在他床上为非作歹的小猫，在彭悦身边坐下来，接过彭悦递给他的手柄，与彭悦一起攻克最后的三关。 “话说，你妈妈什么时候来接你啊？”彭悦盯着屏幕，状似不经意地问。 这次放假不同前几次假期，接下来足足有一个月两人都不会见面，一想到中间要分别这么长的时间，彭悦心里就感觉怪难受的。 孟乔操纵人物捡起一个道具，顺利避开了地面上冒起的突刺，目不转睛： “明天早上就走了。” “啊？这么早？”彭悦惊讶道，不舍的情绪更甚。 “对啊。”对此孟乔也感到很无奈，他说：“我妈妈工作太忙了，她只请到了一上午的假，所以时间会比较赶。” 彭悦没说话，孟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身去拿了一张纸和笔，递给彭悦，脸上笑嘻嘻的： “所以，悦悦，快把你家的电话号码写给我，放假了我好给你打电话！” 第40章 好心情，从一个电话开始 云起镇每到冬天，就会有专门的工队来修理路边榕树的枝丫，让路面的光线变得更加充足。 寒假第一天，彭悦起得很早，她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边，看着孟乔抱着警长和曼文阿姨走出院子，给院门上锁，然后向路口的方向而去。 这次彭悦没有错过孟乔离开，但她依然没有下楼为孟乔送行，因为她不太想面对那种离别的场景。 此时彭悦正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发呆，她想起了昨天两人一起打的游戏，想起了孟乔找她要电话号码，想起了在一旁捣蛋的警长…… 为什么孟乔一走，那些热闹的、快乐的事情也随着他一并远去了呢？ 彭悦穿着睡衣，手搭在窗沿上，手指用力，指尖微微泛白，她回过神，转头朝路口看去，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或许已经走远了吧。彭悦想，后退半步关上了窗。 换好衣服下楼，彭桂芳正在吃面。 “婆婆，你今天没出去散步吗？”彭悦表情有些焉焉的。 彭桂芳端起面碗，喝了一口汤，回道：“我去市场转完一圈才回来。” 看着彭悦没精打采的模样，彭桂芳有些好奇，按照惯例，每到冬天，彭悦是最喜欢赖床的，而今天是放假的第一天，这个点，怎么说彭悦都不应该出现在楼下。 “悦悦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彭桂芳放下碗，问。 彭悦才不会说出她没赖床的真正原因，她想了想，看向彭桂芳面前的碗，临时找了个借口，道： “饿醒了。” —— 杨曼文带着孟乔打了一辆车去高铁站，两人到时，程向晚已经在检票口等着了。 杨曼文与程向晚没说几句话，转身匆匆离开，因为她要去赶车。 孟乔提着航空箱，站在程向晚面前，有些担忧道： “妈妈，警长能上高铁吗？” 程向晚笑着摸摸孟乔的头，回道：“当然！曼文阿姨给你的那些证件你都带上了吗？” “都在我的书包里。”孟乔点点头，答。 程向晚接过孟乔手里的航空箱，然后牵起孟乔的手，带他进了高铁站，说：“那我们现在就去窗口给警长办理托运手续。” —— 孟乔到恒市时，离中午十二点还有十分钟左右，一下高铁，孟乔便迫不及待的接回警长，好在警长的状态还是很不错的。 程向晚一手提着航空箱，一手牵着孟乔在路边打了个车。 “妈妈，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孟乔直着身子去看车窗外的景色，直到沿途的建筑物变得陌生，他才感觉到不对。 坐在一边的程向晚正举着航空箱朝里看，警长显然不认识她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瞳睁得溜圆，充满了警惕。 “小没良心的。”程向晚朝警长耸耸鼻子，便将警长放置在了一边。 听孟乔问起，程向晚一时哑口，不知道怎么说。 她在考虑要不要把她和孟方海分居了的事告诉孟乔，但最近孟方海不离婚的态度还是那么强硬，为了不给她提起这事的机会，孟方海甚至刻意避开她的生活作息，不与她碰面。 程向晚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孟乔这件事，等孟方海那里什么时候松口，她再什么时候说吧，现在说早了肯定会给孩子造成负担。 “这个寒假乔乔就去妈妈那里住吧？”程向晚笑眯眯的道。 孟乔心中咯噔一声，忍不住往坏处想：难道妈妈和爸爸已经离婚了？！ 但再怎么想也只是猜测，孟乔决定探探程向晚的口风： “妈妈现在没有住在滨江花园了吗？” “滨江花园离妈妈上班的地方太远了，乔乔，你知道的，妈妈每天上班很累，每天一下班就想快点到家休息，所以妈妈就在公司的附近找了个房子住。” 程向晚和孟乔解释道。 孟乔紧紧盯着程向晚的眼睛，确认程向晚没说谎后，不禁松了口气，心下变得轻松起来。 程向晚眨眨眼睛，泰然自若转过头，掏出了手机，勾唇笑。 开玩笑，她可是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孩看出什么端倪，再说，她刚刚说的话，也是她搬离那地方的原因之一，这么一想，那她也不算骗小孩子了。 “妈妈，我可以拿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孟乔看向程向晚的手机，眼眸一亮，语气欢快的问。 “乔乔要给谁打电话呀？”程向晚捏着手机问，心里打定主意，要是孟乔说是打给孟方海的，那她就说手机没电了。 孟乔拿过书包，翻出他小心放在暗袋里的纸条，展示给程向晚看： “我想给悦悦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已经到恒市了！” —— 中午十二点，云起镇彭悦家才开始做午饭。 彭悦正在择菜，彭桂芳在厨房将葱姜什么的都切好了，临到炒菜时才发现家里已经没盐了，无奈关掉火，朝厨房门口喊： “悦悦！厨房没盐了，你去李婆婆家买袋盐回来！要两块五的那种啊！” “哦！好！” 彭悦站起身，把手中的菜放下，出门买盐去了。 好在小卖铺离家不远，彭悦拿着食盐进堂屋时，彭桂芳正在电视机柜旁接电话。 “她现在回来了，我叫她过来。”彭桂芳笑着将听筒放在一边，招呼门口的彭悦：“悦悦，有你的电话！” 彭悦一脸莫名，心想，这一年到头来的电话都是找婆婆的，还从来没人打电话是专门来找她的，难道是老师？期末成绩不可能出来的这么快吧？ 彭悦朝彭桂芳的方向小跑过去，将手里的盐给了彭桂芳，便拿起了搁在桌上的电话听筒： “喂？” “悦悦！是我！”听到彭悦的声音，孟乔拿着手机呵呵地笑。 听筒处传来的声音音质有些差，不像说话人平时的音色，但通过说话的语气与方式，彭悦还是听出来电话的另一头是孟乔。 “是你呀！你不是今天才走吗？这么这么快就给我打电话啦？”得知是孟乔后，郁闷了一上午的彭悦有些高兴起来。 “就和你说一下我现在已经到恒市了。” 程向晚好笑地看着捧着她手机，笑得一脸傻气的孟乔，心想，这两小孩之间还怪黏糊的，要不是看孟乔还是个小学生，她都要以为她儿子早恋了。 “那好吧，警长怎么样了？”彭悦笑着问。 “还行，没有应激的反应！”说着，孟乔让程向晚把航空箱递过来，打开扬声器把手机凑到笼口，道：“警长，你快说句话！” 彭悦被逗笑了，开口道：“好啦！警长怎么可能会说话？你别折腾它了，我现在要去帮婆婆做饭了，有空再聊！” 彭悦听到孟乔那边的声音嘈杂，猜孟乔还在回家的路上，于是选择快速的结束对话。 “好吧！悦悦再见！”孟乔依依不舍的说。 “再见！” 第41章 除夕夜前夕 如果说孟乔离开的那天，彭悦面对分别是逃避的，是不舍的，那么现在，在彭悦看来，两个人不在同一处，见不着面，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就冲一天三个电话的频率，这跟孟乔还在云起镇时有什么差别？ 日子在每天的电话铃声中度过，一转眼的时间，便到了过年。 早上，彭悦是被鞭炮声吵醒的，本来打算翻个身，再继续睡会儿，可屋外的哔啵声一阵连着一阵，根本就达不到再睡一个回笼觉的条件。 彭悦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期待下一刻，这些鞭炮声能停掉，然而，五分钟过去后，她所期待的事情反倒越演越烈，终于，心情成功变得烦躁的彭悦，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起床了。 陈红英和陈国梁还没到家，听彭桂芳说，两人都是下午的票，等他们到家了，也得是傍晚的事儿了。 彭桂芳起了个大早，在厨房准备年夜饭的菜，彭悦到楼下时，彭桂芳正在切盐菜，准备做扣肉。 “婆婆，不是说今年出去吃吗？怎么做这么多菜？” 彭越站在厨房门口，瞧着彭桂芳麻利的动作，疑惑的开口。 彭桂芳将案板上切的细碎的盐菜装进一个大碗中，用手指抹下粘在菜刀上的盐菜碎屑，笑道： “外面的哪有自己做的好？我啊，心里门清着呢！你姑姑他们就是不想我累着了，你就看着吧，等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他们俩吃的比谁都香。” 彭悦听着彭桂芳的话，她忽然想起，之前过年的时候也是这样，姑姑和叔叔嘴上说着婆婆的菜做多了吃不完，但实际上真到了吃饭的时候，两人夹菜的动作比谁都快，有时候因为一盘菜还相互斗嘴，一点都不像个大人，倒像两个小孩。 “婆婆，桌子上那盆没拌的馅儿是要用来做什么的？”彭悦将头发拢到一起，手指灵活翻飞，加了一个利索的低马尾。 彭桂芳拿过一旁处理好的肉，一片片的切着，肉片大小均匀，陈列在案板上，说不出的好看，听彭悦问起，她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 “悦悦今晚想吃饺子吗？要吃的话，等会儿馅儿拌好了就给自己留一份出来，剩下的我过会儿来炸圆子。” “好！”彭悦乖乖应道，去堂屋帮忙拌肉馅去了。 —— 陈红英和陈国梁相继在六点左右到的家，那时，彭桂芳已经将明天要吃的菜都备齐了，浓郁的肉香味从屋内溢出，引得二人拖着行李箱直奔厨房。 “别都吃完了，留点明天吃！”彭桂芳在一旁看着许久未见，一见面就疯狂祸祸她准备好的团圆饭菜品的一双儿女，有些头疼。 而被警告的两姐弟，一个手里抓着卤鸡爪，一个守着一盆炸肉丸，点点头，满口应着，可那手上的动作却是没见得停下，彭桂芳看着是又气又觉得好笑，这两个从小就是这副样子，这么多年了也没变过，像是永远也长不大似的。 “悦悦！你的饺子好了！”彭桂芳拿着碗和漏勺，将锅里的饺子盛起来，放到了一边，朝厨房外喊着。 “来了！” 彭悦正在研究手里的四阶魔方，这是陈国梁给她带的新年礼物，照着说明书，她已经拼好了两个面，也差不多摸出了一些规律。 灶台上，一个个白胖的饺子挤在一个碗里，腾腾的冒着热气，彭悦往里倒了点香醋，便快速端着碗溜出了厨房，生怕被卷进姑姑和叔叔的抢食战中。 将碗放到桌上，从起床到现在，这还是今天第一顿正式的饭，彭悦期待的用筷子戳起一只饺子，小心的咬，下一秒，破了皮的饺子便掉回了碗里，彭悦将筷子搁到碗上，舌尖舔了舔被烫的发凉的牙，决定还是等会儿再吃。 在彭悦将目光投向桌子上的魔方时，屋内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 是孟乔！ 彭悦站起身，跑到电视机柜边，拿起听筒，果然，在通话被接通的那一刻，孟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悦悦，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电话另一头，孟乔穿着厚厚的黑色长款棉服，带着一顶白色的针线帽，脖子上白色的围巾遮住了他的下巴，暴露在外的鼻子和脸被冻得通红，他看着四周打着雪仗，在厚厚的雪地里翻滚的、惊叫的、嬉笑的人们，笑着问彭悦。 在这头的彭悦也听到了孟乔那边嬉闹的声音，她感觉得到孟乔身处一个很热闹的环境，但猜不出孟乔是在哪里，于是如实的告诉孟乔，说自己不知道。 “哈哈哈，我现在在东北这边，悦悦，你知道吗？这里有好多的雪！又厚又蓬松！我刚刚扑到一个雪堆里，直接就被雪给埋了！” “是吗！这么夸张？！”彭悦听着孟乔因为激动而不自觉放大的声音，也跟着笑起来。 孟乔跑到一边，躲过陈程向晚扔过来的一个雪球，道：“下次我们一起来，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彭悦拿着听筒，听着孟乔充满活力的声音，笑得眉眼弯弯，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孟乔站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同周边的人一起快乐的玩雪，脸上的笑容就像天上落下的雪花一样纯洁。 “对了，云起镇现在下雪了吗？”孟乔的手上带着手套，露出的指节被冻得通红，他蹲下身，挖起一团雪，把它团吧团吧紧实，成了一个雪球。 彭悦抬头看了看安静的院外，路上橘黄色的灯已经亮起，门口几乎没有行人路过。 冬天的云起镇也会很冷，但极少下过雪，彭悦长这么大，也就看到过一场，不大，落到地上就化了，下的时间很短，短到地上没有任何雪来过的踪迹。 这么一想，彭悦忽然就对这样稀有又脆弱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她也挺想试试躺在厚厚的积雪里是什么感觉，也想看看书中说的鹅毛大雪中的雪，是不是每片都有鹅的羽毛那么大？ 孟乔那边，程向晚在叫他过去，手里的手机的电量告急，孟乔就是还有话想说，也得等到下次了。 “悦悦，先不说了，手机快没电了，我明天再和你打电话！拜拜！”孟乔匆匆的说。 彭悦点点头，忽然想起自己在打电话，自己点头对方怎么会看得见？于是补了句再见。 再次回到餐桌，碗里的饺子皮入口时微凉，好在里面的馅儿还是热的，这时吃，刚刚好。 第42章 同一片夜空下的不同焰火 现在快到午夜十二点了，彭桂芳一家四口围在火炉边聊着天，内容全都是彭桂芳年轻时的所发生的事，屋内灯火通明，彭悦边嗑瓜子边看小说，靠近火炉的小腿热的发痒，彭悦伸手摸了一把，裤子烤的都有些烫了。 “我先把烟花都拿出去准备着。” 陈国梁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屑，将手里攒的一把瓜子壳丢进火炉，不多时，一股青烟冒起，火舌很快就舔了上来，一时间，围着火炉坐的彭桂芳三人的脸上都被打上了一层橘色的光。 彭悦将小腿往回收了些，抬眼看了看电视机里的春节联欢晚会，节目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而她手里的这本小说，也只剩下几页便是大结局。 陈国梁提着袋子走向院中，屋内还有陈红英在陪彭桂芳聊天，彭悦翻翻剩下的几页，考虑着是要一口气读完，还是停下来，留到明天再看。 —— 而另一边，孟乔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草莓，被程向晚牵着往冰雕广场的中心而去。 这个时间，广场上人流密集，且大多数都是外地游客来这里旅游的，在行走的过程中，很容易解锁各地的方言，有时候靠着一口地方口音，便能在茫茫人海中寻到那么一点家乡的影子。 越往里走人越多，越挤，这个天气，这个点，能留在这里的人，都是奔着冰雪大世界宣传的那场烟花秀而去的。 孟乔将冰糖草莓拿至胸前，避免被身边的人碰掉，这是程向晚在入口处买给孟乔的，但孟乔瞧着这串另类的糖葫芦晶莹剔透的，十分好看，一口没舍得吃，想着彭悦肯定没见过这样式儿的，到时候把这东西带回云起镇，给彭悦瞧瞧，两人一起吃。 孟乔有些无聊，现在临近十二点，在外面玩了一整天，他早就有些累了，先前还好，四周还有五颜六色、栩栩如生的冰雕花灯来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提起精神，但现在，妈妈牵着他还在往里走，紧密的空间让孟乔感觉有些热，他抬头四处看，黑色的、白色的、红色的大棉袄把他围了个严严实实，除了漆黑的天，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一次长长的呵欠过后，孟乔被程向晚牵着，边走边打起了瞌睡。 不知走了多久，睡着状态的孟乔被人猛地撞了一下，他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听见有人和他说对不起，然后声音越来越小，彻底淹没在周遭的嘈杂声中。 “妈妈，还没走到么？”孟乔抬手揉揉眼睛问，下一刻，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不是，他那么大一串的宝贝糖葫芦呢？！哪儿去了？！他可一口都没吃呢！ 孟乔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又气又急，朝程向晚喊： “妈妈！我糖葫芦掉了！我一口都还没吃呢！” “什么？”听见儿子声音的程向晚回头看向孟乔，见小家伙皱着脸，似是要哭的表情。 “糖葫芦！冰糖草莓糖葫芦！掉了！”孟乔难过的重复了一遍。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程向晚心想，然后朝孟乔笑了笑，安慰说： “没事儿，明天妈妈再给你买两串！” 听到自己即将会拥有两串糖葫芦的孟乔立马展开笑颜，重重点头，应了一声好。 缓慢移动的人群渐渐停了下来，大家都仰头望着他们围着的那座巨型冰雕，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震撼的表情。 立在这座巨物下的人类显得是如此的渺小，也不知是哪群能人，居然会有如此巧夺天工的技艺，让每个见到它的人无不折服于它的绚丽华美、精美绝伦。 嚯！好漂亮！好大的冰雕！冰雕之王！ 孟乔感叹。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道了一句“新年快乐！”，顿时，这句话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人们纷纷恭喜身边的陌生人新年快乐，场面逐渐热闹起来，烟花秀在一声刺破天际的尖锐爆鸣声中开始了！一朵盛大的烟花盛开在夜空，转眼间，凋零的花瓣犹如流星般滑落、消逝，场中的气氛被推入高潮。 —— 同一时间，云起镇这边，家家户户在零点十分，点燃了自家准备的烟火，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彭桂芳三人站在堂屋门口，看着陈国梁点燃引线，几人瞧着那引线飞快的燃完，钻入了炮壳，心中都同时揪着，等待第一颗焰火尖啸着窜上夜空，绽放，然而陈国梁都跑到跟前了，那放在院子中心的方形炮壳也没个动静，几人的心吊在嗓子眼，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极了。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买到假的了？！” 陈红英率先忍不住了，伸出腿对着也是一头雾水的陈国梁小腿上来了一下，怒道。 “我怎么知道？”陈国梁挠挠头，道。 陈红英翻了个白眼，预备再给自己弟弟来一下，腿刚伸出去，便被陈国梁躲开了，他嬉皮笑脸的道： “别着急，我去看看。” 陈国梁转身，刚踏出一步，那些烟花弹犹如连珠炮似的，争先恐后的冲上天空，绽放着自己绚丽的色彩。 小镇上空百花齐放，虽不及冰雪大世界的烟花秀来的壮观，但胜在繁密，胜在承载着这个小镇每家每户对新年的美好祈愿，胜在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经过短暂的惊吓过后，彭悦仰着头，欣赏着这特殊的花儿。 焰火倒映在她的眼中，耳畔的轰鸣声虚虚实实，还有姑姑叔叔的打闹声，婆婆呵呵的笑声，这一切组合在一起，令彭悦的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新年以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开启，似乎也不错！ —— “妈妈，我想告诉你我的新年愿望！” 烟花秀结束后，程向晚牵着孟乔往广场外走，在路上，孟乔忽然仰起头说。 程向晚低头看过去，笑着逗孟乔说：“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后就不灵了吗？” 孟乔却是很自信的答：“不会的，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 看自己儿子如此的信誓旦旦，程向晚倒有些好奇了，她问：“那你倒是说说，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见妈妈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孟乔轻呼一口气，语气坚定道：“我的新年愿望是，下学期开学，我想去四年级一班，和悦悦做同桌！” 第43章 好朋友，就是要有福同享! 程向晚很惊讶，她不明白孟乔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于是半是疑问，半是劝告道： “乔乔，跳级不是说说就行的哦！妈妈知道你和悦悦是好朋友，但是你要明白，自己才上三年级，四年级的课，你都还没学过呢！怎么和悦悦做同学？” 孟乔笑了，露出了标准的八颗小白牙，说：“我有在自学四年级的书上的内容，现在我能保证，四年级的每门学科我都能考到六十分以上！” “乔乔，你什么时候去学的四年级课啦？”程向晚惊诧道。 “在上学的时候。”孟乔回答，然后请求道：“妈妈，下个学期，可以让我转到悦悦的班上去吗？” 意识到自己儿子对这件事认真的态度，程向晚决定尊重他的决定，她俯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平视着孟乔的眼睛，道： “乔乔，如果你下定了决心，妈妈当然不会拦着你……” 程向晚的话还没说完，孟乔就先开心的笑了：“谢谢妈妈！” “诶！”程向晚叫停，又继续说：“但是……妈妈同意是有条件的，你看，你现在的成绩每门都在稳定在九十五分以上，下学期开学前，妈妈会带你去找老师，给你出一套四年级的卷子，要是你每门学科都能达到八十分以上，妈妈就同意你跳级，和悦悦做同学，要是没达到——” “那我就乖乖待在原来的班级！”孟乔接话道。 程向晚弯弯眼睛，伸出手把孟乔的围巾又往上提了提，白色的围巾遮住了孟乔的大半张小圆脸，只露出了一双圆圆的眼在看着她，程向晚被孟乔萌到了，宠溺地开口道： “没错！” —— 陈红英和陈国梁只回家待了三天就走了，前者是为了工作，后者是为了女朋友，两人走之前，还把过年时没吃完，炸的一些年货通通都打包带走了一份，冰箱库存瞬间空出了好几个格子。 “国梁，你和雨桐今年还是不打算领证？” 彭桂芳喊了一声准备走的陈国梁，问。 “领证这件事主要看她，我随时都可以的，再说了，妈，我和雨桐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陈国梁拖着行李箱，转身回道。 “行吧行吧，我就是问一句。”彭桂芳朝自己那一对儿女挥挥手，继续道：“走吧走吧，等会儿别赶不上车了，路上注意安全！” 陈国梁点点头，拖着行李箱出了门。 也许是年轻时那段经历的缘故，彭桂芳对于儿女门的婚姻大事看法很是开明，她觉得选择一个怎样的人，与自己一同度过下半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有句话她说的很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人这一辈子追求的不就是幸福两个字吗，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还不如一个人时幸福，那这辈子不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彭桂芳从来没有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催过婚。 有这样一个开明的母亲，陈红英和陈国梁这些年一直过的很潇洒，一个成了圈里有名的珠宝设计师，跟着团队满世界跑，一个稳定在国企上班，职位也在稳定上升，和自己谈了十多年的女朋友一起经营着自己的小日子，平淡又幸福。 他们都在过着自己理想中的生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婆婆，苹果吃不吃？” 彭悦坐在堂屋里，认真的削着手里苹果的皮，但她无论多么的小心，都无法像彭桂芳那样，削出一条厚薄均匀、宽度适中，且不断的完美的皮。 “哎哟，我来吧，把手划到了怎么办？还写不写字了？” 彭桂芳心惊肉跳的瞧着彭悦手里动作，伸手接过那颗坑坑洼洼的苹果，道。 “我就想试试。”彭悦也觉得自己削的苹果确实不忍直视了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模样看着十分的可爱。 要不说姜还老的辣呢，苹果和水果刀就这么在彭桂芳的手里动了几下，一条皮便从她的手中落了下来，看得彭悦拍手叫好。 “好了，拿去吃吧。”彭桂芳将刀收起，把苹果塞到彭悦手里，去厨房洗刀去了。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洒在院子里，暖洋洋的，彭悦边啃着苹果边朝屋外走，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屋檐下的椅子上。 院子里桂树的树叶稀疏了很多，一眼看过去，还能看见里面错乱的枝丫，地上有几只麻雀在蹦跳着找着食物，时不时歪头打量啃苹果的彭悦，像是在好奇她吃的是什么。 彭悦想起除夕夜看的那本小说，当时她选择把结局留到第二天再看，但也能顺着那个逐渐下滑的故事走向看到几分悲凉。 第二天早上一醒，彭悦便将剩下的几页全部看完了，果然，当她看到主角为保护自己的孙子，与金雕搏斗，同归于尽那一刻，她是震惊的，也是悲伤的，主角到死都没有看到有着自己和丈夫血脉的孩子当上狼王，但她舍命去保护的那几只崽子，何尝不是又播下了希望的种子？ 自那本书看完后，彭悦这几天便没有再看新的书，没别的原因，只是那本书的后劲太大了，她还想再缓几天。 手里的苹果很快便只剩下了一个核，彭悦又想起了孟乔，除夕那天挂断电话前，孟乔说第二天会再给她打，然而今天都第四天了，彭悦也没接到孟乔的电话。 难道是忘了？彭悦默默的想。 —— 彭悦猜的没错，孟乔和程向晚这几天的行程十分的满，主要是程向晚的攻略做的太多了，总体时间也就那么几天，于是孟乔被程向晚带着早出晚归，一到酒店简单的收拾一番，躺下就睡的生活。 程向晚和孟乔玩得都很尽兴，尤其是程向晚，一路上各种买买买，完全没去想自己到时候带不带的走，以至于在最后一天晚上，母子俩一身疲惫，回到酒店，看着地上一大堆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妈妈，我劝过你，不要买这么多的。”孟乔在一旁弱弱开口道。 “有吗？”程向晚眼神闪烁道。 孟乔想起了这两天程向晚买红眼的样子，张张嘴，又闭上了。 “只能先寄点回去了。”程向晚叹口气，拿出手机下单。 孟乔听见程向晚要寄东西，眼睛一亮，道：“妈妈，可不可以给悦悦寄一点啊？” 看着自家儿子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她没忍住想要逗逗孟乔的心： “哎呦呦，我家乔乔怎么老是想着悦悦啊？” “因为悦悦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就是要有福同享！”孟乔一本正经道。 第44章 我想让她开心 程向晚忽然想起前几天，她和孟乔在冰雕广场上做的约定，当时她一直没弄懂，孟乔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在每天完成自己班上的课程任务后，还要去自学高自己一年级的课程内容。 自己生的自己了解，在程向晚的印象里，孟乔是一个喜欢玩的孩子，在学习这方面上，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多余的兴趣，更不愿意在这上面多花，哪怕一分钟的时间。 程向晚不认为孟乔仅仅是因为他和彭悦玩得好，想要和彭悦一起上课，而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这么想，程向晚也准备就这么问了，她戳着手机，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在一堆纪念品里划拉的孟乔，道： “好好好，那乔乔就自己选一些出来，先放到一边吧！” 孟乔就等自己妈妈开口发话呢，没一会儿，他就挑出了好几样特产，什么红肠啦，巧克力啦，套娃什么的，凡是他觉得好玩的，没见过的，通通往自己身边放。 “嘿！你这孩子！给妈妈留一点啊！” 看着孟乔大有一副要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寄给彭悦的架势，程向晚好笑的用脚尖踢踢孟乔的屁股，示意他收敛点。 孟乔挠挠头，嘿嘿一笑，又从自己挑好的一堆东西里挑挑拣拣，拿出了好几样。 程向晚看着孟乔的后脑勺，问： “乔乔，妈妈问你噢，你为什么想要转到悦悦的班上去啊？” “因为悦悦在她的班上待的不开心啊！” 孟乔随口答到，手里拿着一包红肠和一包皮蛋肠，有些纠结。 这是什么理由？程向晚笑了，继续问：“你怎么知道她不开心？” 孟乔放下皮蛋肠，心想，还是这个黑色的肠看着稀奇，要这个！然后将红肠利落的丢回了那一大堆物品中，听见自己妈妈的提问，他仰起头，表情很认真： “因为我是被光选中的人，我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的悲伤，我想要保护她，让她开心。” “……行吧，以后少看点奥特曼。” 孟乔认真的表情配上他说的话，让程向晚十分触动，如果她的儿子不加上前面那句中二的话，她会觉得孟乔长大后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 “不行，我要和大古共进退！”孟乔毅然决然的拒绝道。 —— 眼看着快递工作人员将昨晚收拾好的一堆特产打包带走，孟乔几乎是一刻也等不了，他想要立马告诉彭悦自己给她准备的礼物。 “妈妈！”孟乔喊：“你的手机在哪里？我想要和悦悦打个电话！” “在包里！你自己找！”程向晚在卫生间洗漱，大声回道。 孟乔给彭悦打电话时是早上八点左右，那时彭悦跟着彭桂芳去逛早市了，孟乔反复打了三个电话，都是无人接通的状态，他有些纳闷的放下手机，猜测道：难道悦悦还没起床？ 现在正值春节期间，路上张灯结彩，街边小摊更是种类繁多，各种吃的玩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彭悦难得起了一个大早，跟着彭桂芳来逛街，那颗因为没睡好而烦乱的心，在这副热闹的场景的感染下而逐渐活络起来。 祖孙俩一路走走看看，逛到一个卖小糍粑的摊子面前，彭桂芳笑眯眯地掏钱，给彭悦买了一份五块钱的，多加红糖多加黄豆粉的热乎乎的糍粑，于是，原本并肩走的两人，变成了彭桂芳在前面开路，彭悦跟在彭桂芳身后捧着小盒子，戳着小糍粑吃。 “婆婆！啊——” 彭悦戳着一个沾满了红糖，裹满了黄豆粉的完美糍粑团，递给彭桂芳。 彭桂芳伸手拿过签子，说：“剩下的悦悦自己吃，婆婆就吃这一个，这东西粘牙，还不好消化。” 彭悦点点头，甜滋滋的小东西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好，她啊呜一口吃了两个，嘴角沾着黄豆粉和点点红糖，配上那双圆溜溜的清澈眼眸，十分的娇憨。 “李奶奶，这是你孙女啊？都长这么大啦？这小模样，真好看！” 路上时不时会碰到几个熟人，纷纷朝彭桂芳热情的打招呼道。 “嬢嬢好！”彭悦听到有人提起自己，乖巧地探出半个脑袋问好。 “好好好！”那人笑着应道。 彭桂芳笑着寒暄两句后便各逛各的去了。 小糍粑很快便吃完，彭悦捏着签子戳了戳小盒底那层厚厚香香的黄豆粉，抿抿嘴，想吃。 彭悦抬起头，鬼鬼祟祟地朝四周看了看，还是打消了念头，人太多了，有点不好意思，长痛不如短痛，在路过一个垃圾桶时，她将手里的东西全都丢了进去。 —— 中午的时候，彭悦接到了孟乔的电话，得知了孟乔给她寄了个快递，大概三天后到，彭悦很惊讶，想要细问一下，但孟乔还要和妈妈赶飞机，两人没聊几句便挂了电话，之后，孟乔打电话的频率越来越少，有时候打来电话也是请教彭悦几道数学公式，然后简单的聊几句便挂了电话。 彭悦被孟乔的操作弄懵圈了，在她看来，孟乔对她好像没有以前那样热切了。 难道孟乔不想和她玩了？ 彭悦想起看过的一本古代小说里，某一个章节对断头饭的描述，再联想到前段时间孟乔忽然寄的特产，越想，心越凉，合着那一大箱是‘绝交饭’？ 为此，彭悦失落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朋友，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失去了…… 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相的彭悦，为了不让自己太过于难过，决定化伤感为学习动力，开启了早出晚归泡书店，自学下学期课程内容的生活…… 时间便在一页一页的翻书声中度过，很快，云起镇的各个学校，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 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彭悦决定今天早点回家，把寒假作业和一些学习用品准备好，明天早点去学校报到。 通过这段时间的刻意逃避，彭悦已经很少去想孟乔了，如果再给她一段时间，她一定会用知识，把这个人从自己的脑子抹去！ 彭悦双手插兜往西湖路走，这段时间，她又变回了以前那副除了婆婆，看谁都冷淡的表情。 “婆婆，我回来了！”彭悦推开门，朝院子内喊道。 “悦悦！” 熟悉的声音响起，彭悦错愕的看向像小狗一样，欢快地朝她跑来的孟乔，一时呆愣在原地。 第45章 嘴欠的张强 “你……”怎么在这里？ 一句话像是卡了壳，彭悦只吐出了一个字。 孟乔没注意到彭悦的异样，绕到彭悦的身后，像往常一样亲昵地轻推她的后背，往石桌的方向走，边走边说： “悦悦，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苦，明天你必须请我吃好吃的！” “不过在这之前，我先给你个好东西！” 孟乔将彭悦带到石桌前，然后跑到石桌的另一边，去翻自己的书包，从里面翻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塞到彭悦的手里，笑道： “悦悦，你愣着干什么？快打开看看，我挑了好久的！” 彭悦捏着手里的礼品盒，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在孟乔的催促下，她拆开了外层的包装纸，露出了里面红丝绒的盒子，彭悦把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只十分精美的黑色钢笔。 “怎么样？我补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喜不喜欢？”孟乔欢喜的看着彭悦，期待着她的反应。 看着面前这个热情的和之前没差的孟乔，彭悦想起了前段时间，因为孟乔突然冷淡而变得患得患失的自己，鼻头有些发酸。 “喜欢……谢谢你，孟乔。” 彭悦说话时带着鼻音，声音闷闷的。 孟乔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收起笑，小心的问： “悦悦，你怎么了？” 人有时候最怕别人的关心，本来情绪是能忍住的，但那句话就像是一个阀口，说出口后，便相当于打开了闸，让那些本在咕嘟咕嘟发酵的情绪，如洪水一般，纷纷涌了出来。 孟乔看彭悦低着头，像是在看手里的礼物，忽然，一颗水珠“吧嗒”一声落在了盒子里，圆圆亮亮的一个，慢慢滚动到了一边。 这是怎么了？！悦悦她怎么哭了？！ 孟乔在一边看着，手足无措，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孟乔还是愿意和自己做朋友的。 彭悦抬手，用手背抹去泪水，抬头朝孟乔笑着说：“没事，我就是太喜欢这个礼物了！感动的。” 孟乔如临大敌的姿态慢慢缓和下来，看着彭悦的笑颜，他狠狠地松了口气，吓死，他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才让彭悦哭的。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孟乔笑道。 —— 第二天很快就到来了，孟乔和彭悦如往常一样，一起背着书包去上学。 进入教学楼，直到踏上去往三楼的阶梯，孟乔都还一直跟在彭悦身边，彭悦瞄了一眼从早上见面时起，就笑了一路的孟乔，内心犯嘀咕： 孟乔怎么不回自己班上去？二楼都走过了，还一直跟着我，难道作业又没写完吗？但看他这么高兴，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啊，算了，要是等会儿他求我帮他赶作业，我还是帮一下吧，但是得警告他，再没有第三次了！ 就这样，两人一起走进了四年级一班的教室。 原本喧闹的教室安静了一瞬，那些小孩的目光不住的往他们两人身上瞟，有些用手挡着嘴巴，眼睛盯着他们，偏着头和自己同桌窃窃私语，一边说还一边笑，一看就没说什么好话。 彭悦和孟乔却对此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张强在班里呼风唤雨惯了，是个不怕事的，现下他把作业全已抄完，正闲着呢，正巧彭悦和孟乔两人一起进了教室，他眼睛一眯，嘴角勾起，拿他们俩找乐子。 “哎哟！彭悦和她的小尾巴童养夫来喽！” 张强人高马大，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加上他声音洪亮，说话时立马就盖住了教室里其他的声音，像是一滴水落入了烧热的油中，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笑声如雷。 “有病吧他！” 孟乔刚把书包里的文具袋掏出来，忽然听到张强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将笔袋往桌上一摔，站起身就要去找张强理论，幸亏一旁的彭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孟乔的手腕，将他拽回了座位。 “你做什么去？！”彭悦问。 孟乔被彭悦拉着，一张脸气的红彤彤的，但他没敢挣扎，怕不小心把彭悦伤着了： “当然是去教训那个口出狂言的家伙！” 在彭悦眼里，此时的孟乔奶凶奶凶的，尤其是当他说出‘口出狂言’这个成语时，彭悦就有点想笑，总有一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不过还好她忍住了，不然孟乔十有八九是会炸毛的！ “他长得那么壮，你能打得过他吗？到时候反被他打了，痛的可是自己！”彭悦安抚着孟乔的脾气，循循善诱：“他喜欢找茬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去找他反而达成了他的目的，如果你不理他，他不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也就主动闭了嘴。” “可是！”孟乔还是不服气，凭什么平白无故被捉弄了还不当即报复回去？那岂不是会让人觉得自己好欺负？ 彭悦知道孟乔还有气，决定还是先让孟乔远离“战场”，等他冷静一段时间后，气自然就会消了。 彭悦转过头往后看了眼时间，正好对上张强那张欠揍的脸。 刚刚孟乔站起身时，张强可是看见了的，就等着孟乔不自量力上前来找他“算账”，可是没一会儿，孟乔又坐了回去，好半晌都没什么动静，张强扣扣指甲，觉得有些无趣，现在好不容易彭悦有点反应了，还没等他做出一些挑衅的动作，人家彭悦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又把头转了回去。 张强感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是花出去了，自己却无端的生了一肚子火，还不好去发泄！ “笑什么笑？闭嘴！”感到窝火的张强看见一旁嘎嘎傻乐小跟班，心中的火气更甚，怒道。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闹哄哄的人，全都住了嘴，纷纷低头找事儿做，装出一副忙碌的样子，生怕被殃及池鱼。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现在差不多也要上课了，你还不快回自己的班上去？” 彭悦看孟乔的情绪没有先前那样激动了，于是松开抓住孟乔手腕的手，笑着提醒道。 孟乔掏出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擦桌面，看了看，纸巾依旧洁白如新，然后满意的点点头，道： “我不回去。” 第46章 雷班撑腰 彭悦还以为孟乔还在为刚才的事而赌气，她想了想，决定换个说法劝孟乔回自己。 “孟天真，你确定不回去？马上就要上课了哦，要是这时候不回去，待会儿上课了再下去的话，可是会被老师算作迟到的哦！” 孟乔看彭悦吓唬他，微微一笑： “我不会迟到的。” 这孩子嘴怎么这么硬？ 在彭悦眼里，孟乔现在就和那些犯犟的小孩一个样子，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在扣了半天的脑袋后，她小心的试探道： “你还在因为那些话生气？” 看孟乔只是笑而不语，她继续劝道：“别生气了，说就说了呗，反正我们又不会少块肉。” “我已经不生气了。”怕彭悦不信，说着孟乔转头还朝彭悦笑了一下。 在彭悦看来，孟乔这纯真的笑容里多少掺了点阴恻恻的味道。 行吧，犯犟的小孩是不能劝的，越劝越犟，或许她不劝了，过会儿孟乔自己就回去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彭悦也就闭了嘴，掏出了一本小说看了起来。 很快，上课铃声就响了，彭悦瞟着还稳坐在身侧的孟乔，自己先有些坐不住了。 她伸手扯扯孟乔的衣袖，惹得孟乔转头看向她，轻声问怎么了。 “上课铃都响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儿？你不怕挨骂呀？” 闻言，孟乔只是给了彭悦一个安抚的眼神，朝彭悦竖起一个大拇指，并露出了他那八颗标准的小白牙。 彭悦看孟乔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了个仰倒。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哒哒声，是雷班来了！ 彭悦紧张的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孟乔现在走也来不及了，更何况这孩子就没有要走的架势，彭悦在一旁心跳如雷，干着急，正主却神在在的端坐着，甚至不急不缓的拧开杯盖喝了一口水。 “同学们好！” 雷班笑盈盈地踏进了教室，对教室里的孩子们打招呼道。 “雷老师好！！！” 回应她的，是四年级一班四十一个孩子震天响的声音。 “不是……”彭悦看着身边跟着喊话的孟乔，大为震惊，不是，他这是嫌自己没有存在感吗？ 彭悦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已经看到了好几种结局，而且每一种的下场都很惨。 雷春华自然注意到了坐在她面前的孟乔，她微笑的看了一眼孟乔，然后扫视着台下，语气里带着笑意道： “同学们！首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同学的到来！” 台下的人都不明所以的鼓起掌，在一片哗哗声中和彭悦震惊的目光中，孟乔面带微笑，站起身，朝四周挥手致意。 “我去！怎么是他？” “这小孩儿不是三年级的吗？” “真牛！” 彭悦听着四周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内心颇为赞同。 见差不多了，雷春华抬起手，掌心朝下，做了几个往下压的动作，示意同学们安静。 “好了，同学们，相信大家也都认识这位新同学，我也就不用再过多介绍，希望在今后的学习生涯中，大家能团结友爱，互相帮助，一起为这个集体添光增彩！” “好！”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全班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雷春华笑着看着讲台底下的孩子们，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清了清嗓音，道： “等会儿再去领教材，现在我们先把这次的作业全都收齐……怎么了，孟乔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孟乔忽然举手，引起了雷春华的注意，她停下接下来的话，和蔼的看向孟乔，道。 彭悦好不容易消化了孟乔现在已经成为了她的同学这件事，现在看孟乔毫无征兆的举手，她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孟乔站起来，转身对着所有人都扫视了一圈，然后目光直直地锁定了正在整理作业的张强，转回身，一脸认真地看着雷春华，语气里带着困惑与无辜地问： “雷老师，刚刚我进教室的时候，后排的张强同学，说我是彭悦同学的童养夫，然后同学们都笑了，” 孟乔的话顿了顿，表情里流露出一丝苦恼，继续道： “老师，什么是童养夫啊？这是张强同学在夸我的意思吗？” 孟乔话音落下，全班寂静一片，就连平素里十分嚣张的张强也都愣住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似乎谁都没想到，孟乔会来贴脸放大这一招。 雷春华好歹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大大小小的场面都见识了不少，孟乔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台下的众人眼睁睁看着雷春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班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紧迫感。 “张强！给我站起来！！！” 雷春华重重的拍了一下讲台，扬起了一层灰，彭悦就坐在讲台面前，见此，她熟练地抽出一张纸，捂住了口鼻。 台下大部分同学，被雷春华这一动作吓到了，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三抖，纷纷扭头看向后排被点名的张强，脸上大多数是幸灾乐祸和同情的表情。 虽然张强平时在班上耀武扬威，呼风唤雨，一副小霸王的形象，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怕老师，尤其像雷春华这种严正不阿的老教师，搁平时在路上碰见了，他这霸王龙都要化身成小猫咪，暂敛锋芒的程度，更别提像今天这样，沉着脸怒呵他的名字了！ 张强白着脸，双腿发软，用手撑着桌面才勉强站起身，他垂着头，不敢直面雷春华。 “张强！真有你的！开学第一天就欺负同学，往日我和你说的话你是全当成耳旁风了吗？啊？！还童养夫，懂得挺多啊！来！你来说说，童养夫是什么意思？！” 雷春华走下讲台，几步就到了张强面前，厉声道，张强的头越垂越低，缩着肩膀，跟鹌鹑似的。 “说啊，怎么不说了？！不是很会说吗？！” 雷春华边说，边重重拍了几下张强的桌面，吓得张强直发抖，不敢吱一声。 “下课跟我去一趟办公室！听到没有？！” 雷春华道，直到看到张强点头才转身离去。 回到讲台，看到还站着的孟乔，雷春华安抚的笑着，朝孟乔点点头，叫他坐下，没想到，后排的张强也坐下来了，看得雷春华火气直冒，没好气道： “张强，谁让你坐的？！今天这节课就给我站着上！” 一句话，让刚坐下的张强，忙不迭的又站起，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滑稽。 第47章 梦想觉醒 孟乔坐回位置，朝已经看呆了的彭悦笑了笑，道： “你看，我说过我不会迟到的吧？” 难怪他上课铃响了都不着急，原来是早就胸有成竹！ “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白担心这么久！”彭悦佯装恼怒，轻轻拍了一下孟乔放在桌面上的小臂，小声说。 孟乔咧开嘴，笑得挺开心： “这不是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嘛，再说，我上学期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来做你同桌的嘛！你是不是忘了？” “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彭悦小声嘀咕。 很快，四年级一班的寒假作业全部收集完成，雷春华组织了几个高个子的男生去搬教材，自己则拉了个凳子，在讲台上批改起作业。 —— 开学第一节课，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下课铃声一响，后排的张强便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跟在雷春华的身后走了，路过孟乔的座位时，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放狠话： “你给我等着！” 彭悦自然也注意到了面目狰狞的张强，她不禁害怕的握紧了拳头。 孟乔却安抚的拍拍彭悦的手背，丝毫不惧地转头朝张强展开了笑容，大声道： “雷老师！张强说叫我等着！” 虽然雷班已经先一步走出了教室，但难保还没走远，孟乔的举动吓了张强一跳，他慌张的看向教室门口，再也嚣张不起来，匆匆的跟上抱着一摞作业离开的雷春华。 正如前文所说，雷班是一位严正不阿的老教师，在她的班上，学生不守时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无论是上学还是做什么，要是误事了，可是会被严厉的批评的，更别提像张强这样犯了错的！ 彭悦看着张强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眉头蹙起，忧心忡忡道： “孟乔，你怎么还惹他，你不怕他后面报复你吗？” “怕什么？”孟乔满不在乎道：“他惹我一次，我就举报一次，惹我两次，我就举报两次，保管治得他服服帖帖，不怕他不来！” 彭悦愣愣的看着面前脱去了乖巧的外衣，眉宇间毫无畏惧神色的孟乔，觉得有点陌生，这一刻，她对书里的那句‘人具有多面性’有了具象化的理解。 —— 张强这一去，便一直都没有再回来，直到中午午饭时间到，他才红着眼跟在雷春华的身后，步伐沉重的走进教室。 雷春华转过身，靠站在门口边，冷着脸，对着张强，朝讲台方向扬扬下巴，道： “去，就像你刚才在办公室里说的那样，当着全班同学检讨，给孟乔和彭悦道歉！” 此话一出，张强的眼眶更红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不情不愿地朝讲台上挪着步子。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是男子汉就要勇敢的承认自己的错误，你这样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子？！快点！” 雷春华最看不惯这种做事不坦荡，死要面子的样，立马冷声训斥道。 张强吓得一哆嗦，两步就跨上讲台，拿起自己耗费了两节课写的，足足有八百字的检讨书，磕磕巴巴读了起来，一边读，那双黑胖的，捏着检讨书的手，边在微微的颤抖。 天可怜见，他平时考试写作文时，都没写满过五百字的字数要求，而今天被雷春华全程盯着，愣是硬生生的蹲在办公室，趴在塑料凳子上磨了两节课，憋出了八百个字。 在写完的那一刻，张强似是解脱了般，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感觉自己身心俱疲，是围着学校操场，一口气跑五圈都没有的累。 座位就在讲台跟前的彭悦和孟乔两人，对于一些细节，看得尤为清楚。 看着张强受到了惩罚，彭悦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孟乔，听着听着，竟咧开嘴无声的笑了，那小模样，十分的欠儿，于是，站在台上的张强，手抖得更明显了。 终于，全班一起煎熬的度过了这漫长的五分钟，在张强的一句‘对不起，彭悦、孟乔同学，我不该乱说话，我错了，请你们原谅我！’中，这场自我检讨大会圆满落幕，饱受张强朗诵折磨的众人，纷纷鼓掌，场面一时变得热闹非凡。 明明是不堪折磨，庆祝自己终于解脱的掌声，但在张强的眼中，却是有了另一番解释。 说实话，以前只有他给别人鼓掌的份，从幼儿园到小学四年级，他这还是第一次当众受到这么多的人的掌声，张强感到心中涌现出了一种强烈的满足感，这种感觉让他着迷，在暗喜中，张强忽然就开窍了！ 像是久困于迷雾中的航海人终于等到了雾散，看到了路的那一天，他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想要努力的方向了！ “悦悦，你有没有感觉他看起来好像有点高兴？” 孟乔随着众人一起鼓掌，他抬头看着张强一脸备受鼓舞的表情，面露古怪道。 “是嘛？”彭悦听孟乔这么说，也抬起头仔细地去观察张强的表情，一眼就发现了他因努力下压，而略显抽搐的嘴角，回道：“好像确实有点。” “好了，道完歉就赶快去吃饭吧。” 雷春华的脸色缓和下来，对还站在讲台上的张强道。 “嗯！” 张强点点头，攥着检讨书回到座位，他的小跟班早就将饭菜打好，放在了张强的课桌上，份量是张强平时饭量的一半。 张强一回到座位，他的同桌兼小跟班便殷勤的凑上来，满是雀斑的脸上带着笑： “老大，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奶奶说，人生气时吃饭不容易消化，所以就给你打了一半。” 张强瞥了一眼关宝，难得没发火，他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道： “谢了啊麻子。” 关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张强，这可真是母猪上树，头一回见啊！霸道惯了的张强居然会道谢了！ “看着我做什么？吃你的饭去！” 张强被关宝看得浑身不自在，又恢复了平日里那恶声恶气的样子。 对，就是这个感觉，这才是我所熟悉的老大！ 关宝浑身都舒坦了，转过头笑嘻嘻地继续往嘴里扒饭。 第48章 一笑泯恩仇 怪，很怪。 看着围坐在孟乔桌子旁边，笑得一个比一个谄媚的二人组，彭悦觉得无比魔幻。 就在上一个月，孟乔和他们之间明着斗过嘴，暗里掐过架，主打一个互相看不顺眼，是班里众所周知的冤家，可现在谁能告诉她，他们这一副巴结的样子又是在对着谁？ “孟乔，今天在课上，你说你之前参加过演讲比赛这件事是真的吗？” 张强端端正正的坐着，讨好地笑着问。 “是真的，怎么了？” 孟乔头抬也不抬，只是专注的翻看着手里的漫画书，平淡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傲气，搁平时，张强早就跳脚了，但现在令人意外的是，张强对此毫无反应，态度甚至更加殷切了。 此时的孟乔在张强眼里，简直就是一个香饽饽，直叫他两眼放光，在他眼里，像孟乔这种参加过比赛的人就已经是高手了，他恨不能立马跪地抱住孟乔的大腿叫师傅，但张强认为自己好歹也是一方强者，对于拜师这种事，还是要矜持一点的！ “咳，那什么，孟乔，你比赛获奖了吗？”张强试探道。 “嗯哼！”孟乔用鼻子哼出一个音，再搭配上他那张白净的小圆脸，简直就是一个傲娇的小正太！ 这模样落在张强眼里，就是一个强者该有傲气，更加证明了孟乔深不可测的功力！ “大师！哦不！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张强一把抓住孟乔的手，激动道。 孟乔被张强突然的动作吓得一激灵，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从张强的手里抽出来，但奈何张强抓得太紧，叫他动弹不得。 “张强，你干什么？你想和我动手吗？”孟乔怒了，眼尾下垂的一双狗狗眼瞪得溜圆，配上那张圆脸蛋，连生气都显出了几分可爱。 “不是不是！”见孟乔这么说，张强赶忙否认：“师父，你误会了！”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孟乔合上手里的漫画书，还给关宝，道：“这本我已经看过了。” “那我去给你换一本！”关宝十分有眼力见的拿起书，起身朝自己座位走去。 “我想请你教我朗诵！”张强双手搭在膝上，坐的端正，神情恳切又严肃，道。 孟乔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有点不明白张强的操作。 想学朗诵当然是要去找老师啊，找他干什么？难道他会比老师专业吗？ 孟乔皱着眉，有些抗拒，想要拒绝。 “如果你愿意做我老大的朗诵老师，我家里那一整套典藏版奥特曼就……” 关宝的话一顿，脸上的肉抽了抽，到底还是做不到为张强两肋插刀，因为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就——？”孟乔睁大眼睛，期待着关宝那句未说完的话，眼睛里闪着光，心跳都加快了！ 周年庆典藏款！花钱都买不到的画册，能得到全拼运气和手速的东西，没想到，在这个班上就有一个人拥有它！我的天呐！孟乔感觉自己快要幸福的晕过去了。 “我就借给你看一天。”关宝话锋一转，及时止损。 孟乔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他不屑道： “切~就一天，小气死了，但凡你愿意借我一周我都能多高看你一眼。” “你！” 关宝被孟乔的态度气到了，他转头想拉着张强离开，再另寻他人教他朗诵这个技能，然而张强像是中了邪般，就认准了孟乔，当了他这么久的小跟班，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哥露出这么落寞的神情，关宝就是再气愤，见张强这样，也只剩下了不忍。 “行！就这么说定了！一周就一周，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七天后，你归还的时候叫我发现了一丝一毫的损坏，到时候你不仅要把东西还我，还要照原价的两倍补偿我，来作为我的精神损失费！” 关宝肉疼的直抽抽，虽然只是借出去几天，但他就是怕他的宝贝不被别人爱惜，到时候再回家的时候满身的伤。 关宝想，要是真的见到了那一幕，他一定会第一个昏厥过去。 “你放心，我绝对会小心的欣赏，不会让它受伤！”孟乔收起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认真，保证道：“要是到时候还你的时候，你发现了哪怕是一点点，是由我造成的损伤，别说是两倍，我直接三倍赔付！” “行！”关宝转忧为安，笑道。 原价三倍赔偿，这已经超出了出货市场最高价了，足够关宝买好几个高级手办还有富余的钱，而且看孟乔那态度，就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先不说他是不是真有这么多钱，就冲孟乔这爽快的处事个性，关宝就认定，孟乔这人，行！能处！ “那我……”张强弱弱出声提醒，生怕两人越聊越爽，把他的事儿给忘了。 有典藏版画册加持上，孟乔连带着看张强都顺眼了不少，于是他也就没再推辞，笑眯眯的一口答应下来： “行，那我就帮你练练！” 张强高兴地眼睛都睁大了，忙说谢谢师父。 “诶！打住！” 孟乔做了个停的手势，是雷班常用的那一种，他给学来了，但事实证明，这也确实好用，躁动的张强立马就安静下来了，紧张地盯着孟乔的脸，生怕他反悔。 见张强冷静下来了，孟乔才开口道： “你不要叫我师父，” “可是——”张强出声。 “哎——先听我说完，我们是同学，我还比你小，你叫我师父多不合适啊！虽然我们做不了师徒，但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呀！朋友之间，还谈什么谢不谢的呢，你说是吧？！” 孟乔一顿输出，听得张强直点头，连连说好。 “行，既然我们都是朋友了，那么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咱们一笑泯恩仇！” 张强说着说着就站起来了，还伸出了自己的大拳头，示意孟乔和他碰拳起誓。 孟乔见此也是一笑，伸出自己的拳头迎上去，和张强碰了一下。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麻子！你也一起啊！”张强朝关宝歪歪头，笑得爽朗。 “我也可以？！”关宝在不可置信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攥成拳头，和两人碰在了一起，立刻就感受到了那股直冲云霄的兄弟豪气！ 第49章 初中生活正式开启! 三人越来越离谱的操作，看得彭悦瞠目结舌。 她这是看到了什么？‘教室三结义’吗？ 看着意气风发，明显不跟她一个频道的三兄弟，她感叹道：男生之间的友谊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建立起来了，没有人能猜得到他们是在哪一个瞬间看对眼的。 上课铃声响起，张强和关宝满心欢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孟乔也是面带笑意开始准备上课了。 后排，两人落座后。 “老大，我还是不明白。”关宝抽出漫画书，熟练地夹在课本，问出了刚刚一直没说出口的困惑。 “什么？”张强好心情的旋开笔头，从关宝的桌上拿了一只新笔芯换上道。 关宝摸摸下巴，皱着眉问：“就是，我不懂你为什么就认定了孟乔，要他教你朗诵呢？明明找老师要好一些的吧？” 张强压低声音，嘿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得意道： “麻子，说你傻你还真傻，你知道孟乔和谁玩得最好吗？” “彭悦啊，怎么了？”关宝一愣，答道。 张强点点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继续道： “彭悦是谁？一个作文获得过省级特等奖的牛人！你觉得和她玩的好的孟乔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吗？” 经张强这么一分析，关宝睁大了眼，恍然大悟，道：“对哦，还得是你啊老大！” 被自家小弟吹捧的张强得意的神情愈发明显，以至于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找孟乔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害怕老师。 —— 此时老师还没来，孟乔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时不时的投向他，可每当他把头转过去时，又看见彭悦在一脸平静地看书，直到第三次时，孟乔受不了了，干脆一直看着彭悦，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彭悦在又一次转头看向孟乔时，被孟乔当场抓了个正着。 “怎么了？悦悦，干嘛一直看我？”孟乔看着彭悦眼神躲闪地样子觉得新奇，他很少见彭悦做出这种表情。 彭悦没弄明白孟乔是怎么发现自己在暗戳戳观察他的，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索性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孟天真，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演讲比赛获奖的事儿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 孟乔心中暗笑，随即满不在乎地说：“就一个参与奖，比赛的每一个人都有，没啥好说的。” “啊？”彭悦震惊，她还以为是一等奖那种呢！此时，她又想起了上课前孟乔满口答应张强，要教别人朗诵这件事，不免有些着急道：“那你怎么还答应张强，要教他朗诵？” 见孟乔不说话，还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彭悦立马就冷静下来了，默默的想：等等，看他这样子，不像是他说的只拿了个参与奖的样子，好家伙，孟乔说不定是在和她开玩笑，逗她呢！ “孟天真，你骗我呢是吧？我才不上当呢！”彭悦笃定孟乔在和她玩儿，作出了一副我早就看穿了的表情道。 “诶？”孟乔被彭悦这一系列的变脸给整懵了，还想再说点什么，恰巧这时候老师进了教室，就处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的孟乔不好再说话，只好闭上了嘴。 啥呀，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为什么悦悦不相信我……孟乔有些郁闷的想。 ——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曾经闹出的乌龙，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化解，曾经“教室结义”的三兄弟也只剩下了孟乔和张强两人。 “砰砰砰——”一阵篮球落地的声音响起，一颗球快速地滚向在一边捧着手机玩消消乐的彭悦脚边，受阻后又滚去了其它地方。 感觉到有什么碰到了自己的鞋，彭悦抬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自己的脚上，果然，一块黑色的污渍出现在干净无瑕的鞋面上。 “张强！”彭悦的小脸充满怒气，她抬起头瞪向不远处站着的高壮男生，大声喊道：“我今天才换的鞋！” “对不住对不住！”张强站的远远的，生怕彭悦起身来收拾他，连连道歉道。 以前没和彭悦有过多接触时，张强一直认为彭悦是一个很安静，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爱学习的书呆子，直到后面和孟乔玩的越好，也和彭悦熟悉起来后，他才明白，彭悦的冷淡都是对不熟的人的，真实的她和其他的人没什么区别，会哭会笑，生气了也会举起拳头锤人。 “怎么了？”球场外，孟乔提着塑料袋朝两人的方向走过去，问道。 “害，刚刚我球滚过去把她的鞋弄脏了，她正在生气呢！”张强一看孟乔来了，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救星来了！不用挨打喽！ 孟乔抿唇笑了笑，清爽利落的碎发垂下来，露出的眉眼弯弯，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一双唇红润亮眼。 比起两年前还是圆圆脸蛋的小孩，现在的孟乔脸颊两侧虽说还带了点婴儿肥，但也可从中窥出来日少年的风华。 孟乔打开袋子，从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熟练的扔给张强。 水在半空中划过了一条完美的弧线，然后被张强伸手一把接住，并当即拧开瓶盖，朝嘴里灌了一大口，喝完后，还向孟乔比了个大拇指，狭长的眼睛眯起，露出一排整齐白亮的牙，贱贱地道： “不愧是乔儿买的水，就是甜！” “去你的！”孟乔笑骂回去，朝彭悦的方向走过去。 “你来啦？”彭悦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笑的孟乔，也不禁笑了起来。 孟乔将袋子放到一边，蹲下身，看向彭悦的鞋，检查道： “刚刚强子不是把你鞋弄脏了吗？在哪儿呢？我看看。” 闻言，彭悦指向放在地上的一团纸，说：“还好只是在侧边，能擦掉，如果在网面上，他就死定了！” 说着说着，彭悦又攥起了拳头，朝向他们走过来的张强挥了挥。 “哎哟，还生气呐！”张强假装害怕的瑟缩了一下，然后走到彭悦旁边，一屁股坐下，朝彭悦伸出胳膊无赖道：“呐！那你打吧，打死我好了，只是之后可别又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鼻子。” 第50章 不辞而别 “谁哭鼻子了？！”彭悦提高音量，将张强横在她面前的小臂推远，不承认。 张强挑挑眉，收回手臂，转过头，纵容道：“好好好，是我哭的，我哭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彭悦被张强调侃得尴尬得一时说不出话，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六年级刚开学那天。 —— 那日，她和孟乔早早的就到了学校，因为他们从五年级升六年级需要换教室，往年的六年级是在五年级上面一层的，但这几年，云起小学将学校里的学前班部分了出去，并且一直在扩招学生，直到他们这届六年级生，需要直接脱离这栋老教学楼，搬往以前的学前班部。 虽说两个部门在同一栋教学楼，但一个是在一楼，一个是在五楼，平时还好，但就怕这种换教室方面的事儿，要来回的在楼梯间一趟趟地跑，很是累人。 说起换教室，这还是暑假期间，班群里老师发布的消息，当时所有的人在群里怨声载道，饶是平时不爱讨论这种事的彭悦，都和孟乔吐槽抱怨了两句。 已经快要升六年级的他们，早就不像低年级那般，每次放假，都会将自己所有的家伙事儿全部打包带回家，然后下一个学期又都傻傻地从家里背到学校，现在大多数同学都选择将作业带回家，至于其它的书，则被留守在教室的课桌里，等待他们主人下一次的开课。 两人到新教室时，张强已经到了，此时，他的手里抱着一摞厚厚的课本，正往新教室里走。 “强子！”孟乔高兴地朝张强打招呼，引得本就进了教室的张强又探出一个头来。 “你们来啦？！” 此时的张强相比四年级时，变化实在太大，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也不为过，臃肿的肉散去，挤成一团的五官散开，渐渐显出了原本帅气，在加上平时勤于锻炼，身量拔高的同时，整个人的气势在同龄人中，显得格外的出众。 而且，通过自身不断地努力，在老师的帮助、朋友的鼓励下，他已经拿下了大大小小六张演讲、朗诵比赛的奖状，性格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恶劣了，简而言之，他在整个年级里混的很开，人脉极广，深受老师、同学们的喜欢。 “你来的怎么这么早？麻子呢？”孟乔和彭悦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好在教室里的陈设没变，他们走向专属于他们的位置，做起了卫生。 张强习惯性走向最后一排，将手里的书放到关宝的位置上，简单收拾了下，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拿起自己的水瓶“咕咚咕咚”地仰头畅饮，一眨眼，水便见了底。 “麻子还没来，我闲着没事儿就先来了，想着顺便帮你们把书都搬下来着。” “谢谢你啊，张强！”彭悦转头笑着说。 张强一听，扑哧一笑，道： “我才把我和麻子的搬下来，还没轮到你们俩的呢，彭悦，你是不是谢得有点早了？” “心意收到啦！你先在教室里休息，我和天真上楼搬书去了。”彭悦站起身，和孟乔一起向教室外。 张强站起身，朝他们的方向追去： “等等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 班上的同学进进出出，三人一直等着关宝的到来，然而，任凭他们望眼欲穿，那个熟悉的人也没有到来。 直到雷春华来到班级收作业、吩咐新学期注意事项时，张强问起，才知道关宝已经转学了。 那一刻，三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震惊？怅然若失？愤怒？好像都有，又好像不止，彭悦愣愣地坐在位子上，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做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几节课，几人都明显地心不在焉。 好在今天是开学第一天，除了第一节课被雷班用来收改作业后，后面两节课都用在了让全班一起看开学第一课上了。 对于这样的活动，大家早都习以为常，任凭讲台上多媒体自己投射播放着内容，因为没有老师的监督，台下的人只要不是太过分，即使是讲小话，也没什么。 往常这样无聊的活动，彭悦都是用来看小说的，然而这次，彭悦罕见地手撑着脸，盯着白板发起呆来。 身边的孟乔不知道在做什么，难得的安静。 目光漫无目的的在面前这块板子上滑动，直到定在了白板最右侧边上： ‘六年级一班应到：41人，实到：41人’。 这个数字对于彭悦来说，既陌生，又熟悉。 孟乔没来时，全班四十一个人，她是多余的一个，孟乔来后，她终于跳出了形单影只的诅咒，而现在，再次看到这个数字，她竟失去了一个朋友！ 彭悦的鼻头一酸，眼眶里蓄起水雾，她后知后觉难过起来。 好想哭。 彭悦抽了好几张纸，从孟乔身后侧身出去，离开了教室。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时，有两道视线注视着她，直到她消失在教室门口。 —— 这是孟乔第三次低头看手表了，一节课已经过去了大半，但彭悦迟迟不回，这叫孟乔有些担心起来。 盯着秒针滴答滴答围着表盘转了一整圈，孟乔终是坐不住，起身离开了教室，后排的张强看孟乔走了，也起身跟着追了出去。 孟乔记得彭悦出门后是往左边走的，而左边正是卫生间的位置。 “孟乔，我们一起！” 身后，张强追了上来，低声道，随后两人便一齐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学前班部的厕所和小学部的厕所不同，它是男女生洗手台共用，进出口就一个，到里面了才分男女厕所的那种。 两人站在洗手台处，双双面对着镜子，都从镜子里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尴尬。 啊这，光想着出来找人了，完全忘了这地方是否合适他们的行动。 此时这地方静悄悄的，卫生间里被负责卫生的阿姨放了一盘柠檬味的蚊香，除臭的同时还能驱蚊，两人静默的站着，像是两尊雕像。 “！” 稳定好情绪的彭悦低着头往外走，想去洗个脸，却被杵在洗手池处的两人吓得一抖，但也正因如此，两人才从那诡异的静默中跳了出来。 “你哭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 孟乔和彭悦一起开口，说完，两人又齐齐一愣。 第51章 开学! “你们两个这么默契，倒显得我跟个外人似的。”站在一旁的张强幽幽开口，那幽怨的模样放在他那张小麦肤色的俊脸上，要多违和就有多违和。 孟乔搓了搓手臂，满脸嫌弃的给了张强一个白眼，倒是彭悦，被这两人的动作逗得扑哧一笑，可没成想，下一秒，竟呼出了个鼻涕泡！ 彭悦遮挡不及，被这两人瞧了个正正好，这下，彭悦闹了个大红脸，笑容从她的脸上转移到了另外两张脸上。 比起张强的放肆的笑，孟乔的抿嘴笑就要显得含蓄得多，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彭悦，那双下垂的狗狗眼里满是笑意，彭悦接过纸巾捂着鼻子，瞪着笑得越来越猖狂的张强，瓮声瓮气地放狠话： “张强！你还笑！你等着吧！” 话毕，彭悦转身迅速清洁了一番，然后接了一捧水朝张强撒去，张强避之不及，红色的球衣上是斑驳的水渍，张强扯起衣服，抖落掉挂在上面的水珠，笑道： “哇！真是狠心啊！明明乔儿也笑了，你怎么就光泼我一人？” 彭悦扭过头，一脸你活该的表情道：“谁叫你笑得这么大声？” 而孟乔则在一边看着两人笑而不语，经过这么一闹，几人心中对于关宝的不辞而别，心中都好受了些。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几人从最开始的避而不谈，到后面时不时的就会提几句，对于关宝的离开，几人好像都在时间的劝说下慢慢释怀。 —— “也不知道明天咱们会被分到几班去。”张强将空掉的矿泉水瓶子拧得小小一个，然后放到了一边，起身道。 孟乔抱着篮球，在地上拍了两下，沉闷的砰砰声在这场地里回响，他伸手将篮球抛向张强，笑得张扬： “想这么多干什么？明天去学校看看不就知道了？” “也是，打球去！”张强将球往地上一砸，率先向对面的篮球框跑了过去，孟乔笑着紧随其后。 跑起时带起的风，使少年的衣角翻飞，空气里浮动着柔和清新的衣皂香。 “悦悦！我给你买了糖，在口袋里，记得吃！” 不远处，孟乔的声音响起，彭悦抬头看过去，见孟乔笑得一脸灿烂，还不住的朝她挥手，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孟乔笑时，彭悦的心都会忽地一软，就比如现在。 “知道啦！”彭悦回道。 “什么？！” 正在运球的张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任由篮球滚远，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孟乔，做出了一副伤心的模样： “乔儿！难道你就只给你的悦悦买糖，我就不管了吗？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好狠的心！” “过了啊！强子！”孟乔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也不知道张强是从哪儿学来的，一个大老爷们身上一股子绿茶味儿，老来恶心人。 张强像是听不到孟乔话里的警告，脸都快笑烂了，但嘴里却是一边幽怨一边贱贱地道： “哦，原来是不爱了~” 孟乔忍无可忍，跑到一边捡起篮球，对张强放狠话：“别说了，输的那个包另外两个人一周不重样的早餐！今天必拉爆你！” “行啊！那还是老规矩，看谁先投到18分！”张强一秒恢复了正常，呲牙笑道，然后他转头看向另一边正在剥糖纸的彭悦，挑挑眉：“小悦帮忙当裁判啊！” 彭悦将棒棒糖塞进嘴里，比了ok的手势，起身将周围的东西都收拾走了，给他们对决腾出位置。 “那我先说好，我明天要吃肠粉！”彭悦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举手道。 “行！” “行！” —— 第二天一早，孟乔和彭悦在早点铺吃完早饭后便赶去了学校，而张强早就等在了初中部的校门口。 “喏，你的肉夹馍。”孟乔将手里的早餐塞进了张强的怀里，道。 张强咧嘴一笑，将东西一把塞到口袋里，手臂十分自然的搭在了孟乔的肩上，语气贱贱的： “哟，不服气啊？下周再来一场呗，哥哥让让你。” 孟乔扭过头，淡淡一笑，嘴唇轻启：“不用让，下周必拉爆你！” 彭悦在一边并未出声，只是瞧着张强鼓鼓囊囊，异常明显的裤袋，两条细细的弯眉都蹙到了一起。 “张强，你怎么还不吃早饭，这饼凉了，外面的皮可就不脆了。” 张强放下手臂，拍了拍那鼓起来的一团，道： “等我上去了再吃，这儿吃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保安发现拦在外面了。” “那好吧。”彭悦不好再说些什么，她想，你这这么明显，藏了和没藏有什么区别？ 三人随着人流朝教学楼的方向走，直至来到一处告示栏处，那里乌泱泱地围了好大一圈人。 “诶！同学，你们这是在看什么？”三人来到外围，但人实在是太多了，字又太小，根本就看不清，无奈，孟乔拍了拍自己前面的一个女生，开口询问道。 被拍的女生迷茫的回过头，便看见了身后带着笑，看着她的孟乔，脸一下子就红了，害羞地垂下眼帘，支支吾吾地道： “是……是新生分班的名单。” “哦好，知道了，谢谢啊。”孟乔微笑着礼貌点点头。 一听是分班的名单，在一旁啃着肉夹馍的张强瞬间来了精神，他伸出手拨开人，直往里挤，一边挤一边含糊地喊：让一让啊，让一让。 谁都想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可人又太多了，里面的人老是不走，外面的人就进不去。 好多人在外围站了好一会儿了，想看的一直都没看到，心也渐渐变得浮躁了起来，现下后面有一个人忽然把自己拨到一边，这换谁谁不生气？ “你干什么？！” 张强的手刚搭上前面一个男生的肩头，那男生就满脸不耐烦地转头低吼道。 “看个名单而已，同学没必要这么大火气吧？” 张强眯起眼睛，垂眸盯着面前发怒的男生，和善道。 那男生仰头对上张强的脸，满身的怒气与怨气在面对人高马大的张强时，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缩缩脖子，畏惧道： “没有没有。” 这里发生的事很快便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攒动起来，很快便挪出了一条路。 “强子！怎么了？！”人群外，孟乔喊道。 “没什么！你们也进来吧，这里面还挺宽敞的！”张强左右看了看异常谦逊的同学们，笑着回道。 第52章 于雨桐 张强话音刚落，人群又开始挪动起来，在众人的努力下，孟乔与彭悦的面前留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路。 “这些同学真是太客气了哈！”孟乔扭头朝彭悦一笑，率先走了进去。 彭悦看着里面两人嘻嘻哈哈的背影，额角不由得滑下三条黑线，她瞅了瞅那些望向她的脸，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抬脚立马跟上了孟乔的步子。 彭悦刚站到孟乔的身边，便听到了张强不爽的声音： “我们这届居然是按小升初的成绩排的，真没意思。” 彭悦抬头看过去，在第一张第一行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紧随其后的就是孟乔，第一张看完再看第二张也没看见张强的名字，正在她想要继续往后看时，孟乔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离开，彭悦转头看向张强，发现他已经转身朝外走了。 现在已经确定了孟乔和她都在一班，只是不知道张强在几班。 “张强他……”彭悦开口，转头看向孟乔。 “他在五班。”孟乔当然知道彭悦想要问什么，于是主动补充道。 彭悦听后叹了口气，道：“虽然没在同一层教室，但好歹在同一层楼，平时课间约着玩儿的话也不麻烦。” 孟乔看着前面张强的背影没说话。 然而，云起镇的初中部与小学部的教学楼布局并不一样，一楼只有四个班，也就是说，三人连在同一层楼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彭悦与孟乔是站在楼梯口目送张强上的二楼。 平时背挺得溜直的张强此时看上去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儿哒哒的，格外的萧索。 “强子这背影看上去感觉有点像留守的老人，怪可怜的。” 与好友分离本来就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但在这样伤感的氛围下，孟乔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一下子就让彭悦破了功。 “孟乔！我还没走远呢！你说话能不能背着点人？”张强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上方传出来，两人望过去，便瞧见张强在二楼楼梯口处，探出了一个头，正瞪着孟乔。 看着楼下两人仰着头笑嘻嘻的模样，张强哼了一声，知道孟乔长了一张爱损人的嘴，他才懒得计较，于是扭头转身就走了。 —— 彭悦和孟乔去到了自己的新班级，里面已经坐了大半的人，前排的好位子都被占了，教室里剩下的就只有一些靠后的位置了。 孟乔站在门口朝室内环视了一圈，很快就相中了一个，那是教室后三排靠窗的位置，光线很好，站起身就能看到教学楼外郁郁葱葱的街道。 就是那里了！ 孟乔心中一喜，低头看向身侧的彭悦，看她蹙着眉打量着余下的空位，就知道她又陷入了选择困难的怪圈中，为了避免失去那个还算和眼缘的座位，孟乔干脆直接抓住了彭悦的手腕，带着她走过去坐下。 “哦——” 教室里不知是谁发出了那种类似于起哄的声音，彭悦瞬间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 “别理他们。”孟乔擦了擦桌凳，坐下，察觉到身边人的不自在，于是低声对彭悦说。 彭悦轻轻应了一声，垂眸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手，睫毛轻颤。 她倒是没有在意那些目光，毕竟是从小就习惯了的，只是…… 彭悦左手轻轻伸出食指，点在右手手腕处，这是里是孟乔刚刚牵过的地方，竟莫名有些发烫。 “怎么了？”孟乔注意到彭悦的动作，担心道：“是不是我刚刚下手重了？” 彭悦心中刚刚升起了一点异样，还没等她去体会理解，便立马被孟乔的关心转移了注意力。 “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我们小时候天天牵着手满街跑的日子了。”彭悦勾起唇角，笑得很恬静。 听到彭悦谈起这件事，孟乔也是会心一笑，道：“如果我不拖着你出去玩，你是能在家待到长蘑菇的。” “那婆婆就可以省一道菜钱了！”彭悦笑着开玩笑道。 —— “你们好，我叫于雨桐，你们叫什么名字啊？可以互相认识一下吗？” 于雨桐在进教室的那一刻便看见了坐在这里的两人，尤其是见他们的前面还有一个空位，心中便忍不住欢欣鼓舞起来，于是一路小跑过去坐下，成为了彭悦的前桌。 老师还没来，于雨桐听着后面两人的对话，心脏砰砰直跳，她一直在琢磨着自己的开场白，在不断地给自己加了好几次油后，她终于鼓足了勇气转身，面对身后二人开口道。 看着面前的女孩声音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红，彭悦眨眨眼，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来自女生的，想要和她交朋友的正式邀请，怔愣了两秒后，彭悦展颜一笑，声音下意识的变得柔软： “你好，我叫彭悦。” 于雨桐得到了彭悦的回应，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她点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孟乔，等待他开口。 孟乔礼貌微笑，向于雨桐点头示意： “我叫孟乔。” 听到孟乔的回应，于雨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于是她兴奋地和孟乔继续说： “孟乔，我们见过的，在教学楼外的告示牌处，你当时还问我告示牌上贴的什么来着。” 孟乔恍然大悟，他就说这人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原来是见过一面。 孟乔笑了笑：“哦，我想起来了，没想到你也在一班。” “我们真的太有缘了！” 于雨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下一秒她便识趣地住了嘴，因为孟乔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放到桌面上开始玩起了消消乐。 此时彭悦有点懵，她不懂刚刚还十分热闹地氛围为什么会一下子就冷了，不过这场景倒让她想起自己小学五年级，第一次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企鹅号的时候。 她记得那天，当她注册成功后兴冲冲的加入了班群，发了一句类似于打招呼的问候语，结果令她意外的是，本来聊的热火朝天的班群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不知所措的彭悦感觉她发的消息，就像是一只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扼制住了所有人的喉咙，那时候她不知道消息还能撤回，就一直呆呆地盯着屏幕里她发的那句话，像是能看出一朵花儿来似的。 后来要不是孟乔，张强和关宝在她下面一人接了一句，给彭悦解了围，彭悦是真的觉得自己以后都不会再用聊天软件了。 这件事结束后，彭悦就很少在群里发消息了，不过在和孟乔他们一起玩，谈论到相关话题时，她还是会自嘲自己是一个冷场王，或者是聊天终结者。 第53章 你就会欺负我 于雨桐看懂了孟乔想要表达的意思，殷切的心思暂时被压下，她看向一旁的彭悦，脸上挂着的笑容有些牵强。 “你别介意，他脸皮薄，我和他刚认识的时候，他也是这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之后熟悉了就好了！” 彭悦赶忙打圆场道。 “诶！悦悦！当初明明就是你不爱搭理我，你怎么可以……！” 在一旁安静玩游戏的孟乔一听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当即反驳道，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彭悦给了一肘子，顺势闭了嘴。 “我想去趟卫生间，彭悦你要一起吗？”于雨桐看着朝她笑的彭悦，随口问了一句。 在小学的时候彭悦就知道，每次下课，相互约着去洗手间的女生关系可能不是最好，但也一定不会差。 彭悦和于雨桐才第一次见面，她觉得两人的关系连熟悉都算不上，再加上她现在确实没这方面的需求，于是便婉拒了。 于雨桐本来也就随口一问，现在彭悦拒绝了，她也是乐的轻松，省的路上还要费心思去找话题了，于是她微笑着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身侧传来熟悉的通关的音效，将彭悦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了孟乔的身上。 “通关了？”彭悦将头凑过去瞧，有些惊讶，这关她可是打了好久都没过呢，没想到到了孟乔手里就显得好像很容易似的。 孟乔将手机递给彭悦，轻轻哼了一声，一脸傲娇的表情让彭悦不禁想起了警长。 “那我就先没收了！”彭悦毫不客气的将手机一把拿过，关机，塞书包，一气呵成，看得孟乔是目瞪口呆。 “放学后再给你，还有，明天不要再把手机带到学校里来了，不然我就向老师举报你！”彭悦拉上书包拉链，慢条斯理道。 孟乔的目光瞥向彭悦课桌里的书包，计划着等会儿趁彭悦离开时再把手机摸出来，放学前再原封不动的给她放回去。 但彭悦是谁啊？两人一起玩了这么多年，她还能不知道孟乔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于是立马开口加了一个附加条件： “还有，不许趁我不在，偷偷拿手机玩。” 彭悦此话一出，孟乔立马变得垂头丧气起来，他垮着脸，本就下垂的眼尾此时让他看上去显得更加可怜。 孟乔偷偷瞄了一眼彭悦，见她正垂眸看书，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态度十分坚决，知道装可怜博彭悦心软这条路行不通后，他也就歇了玩手机的心思，叹了口气，将凳子朝彭悦的方向挪了挪，语气哀怨道： “你就会欺负我。” 两人肩碰着肩，在孟乔的有意靠近下，那句轻声中带着纵容的话一字不漏的飘进了彭悦的耳朵里，叫她无端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彭悦神色不自然地向墙壁方向靠了靠，捏着书本两侧的手也移动了过去。 “哎！”孟乔伸出手，一把按住挪走的书，不满道：“悦悦，你总不能连书都不给我看吧？” 原来是看书啊。 彭悦舒了口气，朝孟乔的方向挪去，将书摆在两人的正中间，笑道： “早说是看书啊，突然凑过来吓我一跳。” 孟乔也没深究彭悦说这话的意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道：“不然呢？手机都没了，你想把我无聊死啊？” “好好好，看书看书！”彭悦连忙笑着哄道。 —— 说来也奇怪，明明一开始对他们十分热情的于雨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忽然就和班上另外几名女生热络了起来，整天手拉着手，在彭悦他们的座位附近嘻嘻哈哈的玩闹。 彭悦有些失落，在通过和于雨桐接触的这一个星期里，单从性格上来说，她还挺喜欢这个开朗心细的女生的，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只是分开了两天，于雨桐就不搭理她了，她是真的很想和于雨桐成为好朋友。 面对于雨桐的冷落，孟乔没有任何感觉，之前就觉得她有点吵，现在拉了一群女生在他座位周围聊天、嬉笑，他觉得更吵了。 下次一定要带着悦悦换个好点儿的座位！ 孟乔捏着手里的笔，暗自下定决心。 “学生会，检查卫生！” 教室门口，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让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乎是所有人都朝着声源处望过去，连学习起来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彭悦也抬起了头。 张强人高，还壮，再加上他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气质，立在门口时，就像是一堵墙似的，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压迫感。 于张强同行的还有一位女生，高高瘦瘦，扎着一头利落的高马尾，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看起来十分活泼，但与之相反的是，少女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淡淡傲气，叫看的人情不自禁地打心底里生出一种敬服感。 “地上有纸屑，扣一分！” 女生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纤长的手指指向一处，随后十分干脆的在本子上记上了一笔，然后继续朝教室里走。 发呆的同学们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慌乱的低头检查自己周围有没有垃圾或是学校规定的违禁物品，一时间，教室里椅子挪动的声音，惊慌的说话声四起，与之前轻松欢快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开玩笑，他们的班主任可是体育老师，别看他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还和他们开玩笑，一副十分好脾气的模样，可只有领会到了他整治人的手段后，才会明白，这初一一班的班主任就是一活脱脱的笑面虎！要是叫他知道了自己班因为卫生问题被扣好几分，那下次的体育课全班可就别想活了。 张强对这副场景早就见怪不怪了，他站在门口，狭长的丹凤眼一扫，就看见了那两个没心没肺的正齐齐看着他笑呢！ “都被扣分了还笑得出来？”张强走过去，将手里的本子朝孟乔丢了过去，没好气道。 孟乔脸上的笑意不断，面对朝自己飞过来的本子，一伸手，便牢牢地抓住了，甚至还十分自来熟地翻开看里面的记录。 张强将孟乔手里的本子抽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经模样： “同学，学生会的东西你可不能乱翻啊！” 本来是想在自己好友面前显显官威，没想到两人见到他这副模样笑得更开怀了。 “得了吧，强子，在我们面前当什么青天老爷？”孟乔呲个大牙直乐，继续道：“这次怎么是你来？我记得你不是负责卫生检查这块的啊？” “来充个人头而已……”张强还想再说点什么，与他同来的女生却已经站在了教室后门口，催促着他离开。 “强子，那一分，靠你了！”在张强即将离开之际，孟乔一把拉住了张强的手腕，道。 张强了然一笑，露出了一排标准的大白牙，冲巴巴望着他的两人来了个wink，自信道： “包的！” 第54章 小团体 因为下个星期就要进行开学以来的第一次月考了，作为本周最后一天的最后一节课，初一一班的班主任冯季青决定，让这些孩子们在考前好好放松一下。 于是，在上课铃打响后，冯季青叫体育委员带着全班做了几个简单的热身运动后，在全班五十六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笑眯眯地挥挥手，让队伍解散了。 在一道道雀跃的欢呼声下，同学们个个顶着一张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蛋，像鸟儿一样四散开来。 在队伍解散前几分钟，孟乔跟平时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几个男生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先去占场地，自己随后就来，之后他就一直注意着彭悦的方向，想着等会儿解散后第一时间就去找彭悦。 队伍解散后，周围的人不是跑去了阴凉处，就是去抢占操场场地，每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显得那样的迫不及待，没到一分钟，彭悦周围的人都走了个七七八八，唯独彭悦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 孟乔笑着几步上前，来到了彭悦的身后，伸手拍拍彭悦的右肩，在彭悦转头朝右边看过去时，然后又坏心眼的出现在了彭悦的左侧。 “看什么呢？”孟乔声音轻快，像是十分的愉悦。 彭悦下意识看向右边，没看到人，没想到下一秒，孟乔的声音在自己的左手边响起。 再次转头后，彭悦看见了孟乔脸上的笑，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事，是孟乔对她做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好哇！孟天真！你敢捉弄我？！” 彭悦想要佯装生气，但那两个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嘴角却暴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孟乔朝篮球场的位置望了一眼，见李明辉几人已经就位，就等他了，于是他赶忙招呼彭悦道： “悦悦，我在那边打球，你等会儿来不来？” 彭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李明辉几人朝这边招手，她收回视线，看向认真等她答复的孟乔，摇摇头，说： “不了吧，太晒了，我想找个阴凉的地方看小说。” “行！”孟乔弯起眼睛，应道，刚抬起准备离开的脚又落回原处，他对彭悦嘱咐道：“下课了等我，我们一起回教室。” 彭悦轻轻嗯了一声，目送孟乔跑向篮球场后才离开原地。 —— 因为上课时出来的急，彭悦并没有带课外书到操场，好在冯季青没说自由活动不能回教室。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什么人会回教室，十月的云起镇，虽说天渐渐黑的早了，但白天时依旧十分的热。 平常教室开了风扇还好，但像体育课，全班都去了操场，失去了风扇勤勤恳恳的工作，教室立马就化作了一个大的蒸屉，热就不说了，还闷得慌，还不如就待在视野开阔，空气清新的操场阴凉处，和好朋友一起聊天说笑，感受时不时徐徐吹过，令人心旷神怡的自然风。 进入教学楼后，彭悦放缓步调，生怕吵到里面还在上课的班级，带着小蜜蜂讲课的老师的声音回荡这条空荡荡的走廊上，彭悦边轻手轻脚的走，边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拿书时顺便帮孟乔把水杯接满水，再给他带出去…… “孟乔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了。” 彭悦走到教室后门口，发现后门是半开的状态，正当她伸手想要将门推开进教室时，里面忽然传出来的谈话声让她的动作一顿。 孟乔？ 说话的是一个女生，彭悦感到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这时候教室里会有人，也没想到她们谈话的内容会是孟乔，站在门外不小心听到她们谈话的彭悦感到了一丝尴尬。 是走是留？ 彭悦心中的两个小人相互拉扯了一番，最终，选择离开的小人儿占了上风。 走吧走吧。 彭悦在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抱歉，抬脚就要离开，但接下来教室里飘出来的一句话又让她改变了主意。 “雨桐，你是在哪个瞬间喜欢上的孟乔？” 于雨桐也在？ 彭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轻轻地往前挪了一小步，正好能将教室里的情景收入眼中。 啊，那几个女生她认识，正是最近和于雨桐玩的最好的，喜欢在于雨桐座位附近玩闹的那几个。 不过此时，于雨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另外三个女生，一个坐在于雨桐的身边，另外两个女生则是坐在她和孟乔的位置上。 “我啊？” 于雨桐双颊酡红，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一双杏眼忽闪忽闪的，里面盛满了羞涩与欢喜，看上去十分的娇憨动人。 “开学第一天，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 “哦~” 另外三个十分适宜的起哄打趣，叫被调侃的那个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像是害羞到了极致，不敢见人了般。 于雨桐喜欢孟乔？ 彭悦立在门外，慢慢后退了一小步，她没再看教室里的那几人，反而是盯着那扇墨绿色的门发起了呆。 对了，这就说得通了。 彭悦默默的回想着开头那两个星期，于雨桐对她和对孟乔的之间细微的差别，那些看起来好像是不经意间做的小动作，现在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就说怎么会有女生主动和我交朋友，原来是沾了孟乔的光啊。 彭悦扯了扯嘴角，心里酸酸的。 “不过，”坐在彭悦位置上的一个娇娇小小的女生轻轻出声，她抬起手，拨弄了一下刘海，嗓音甜甜的：“孟乔和彭悦他们是不是谈上了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男生和女生之间，单纯做朋友能好到每天都形影不离的。” “不可能，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可是问过彭悦的。”于雨桐立马反驳道，声音都大了些。 那几个女生被于雨桐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我说你这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偷偷跑回教室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说话一定注意。”于雨桐双手合十，连连道歉道。 为首的那个女生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笔轻轻放回到孟乔的桌子上，然后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撑在桌面上，下巴支在手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于雨桐道： “你怎么就确定彭悦她说的是真的，而不是骗你的呢？” 第55章 孟乔胡诌挡桃花 “我……”于雨桐一时被女生反问住了，不知道怎么作答，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于雨桐回想起这段时间与彭悦的短暂相处，她能察觉到彭悦对她散发的善意，可是她总觉得和彭悦相处起来不太痛快，一是觉得彭悦在面对她时总是客客气气的，让她感觉她们之间好像总是隔着一层膜；二是孟乔和彭悦之间的互动太过于自然，亲密的刺痛了她的眼，让她心底的嫉妒疯狂的发酵。 “不过，你今天就做的挺好的。”为首的那个女生眯起眼睛笑了笑，继续道：“像她那种绿茶，就应该被所有人孤立，明明知道别人喜欢孟乔，还一个劲儿往别人喜欢的人身边凑，也不知道在得意炫耀个什么劲儿，老子看着她那张脸都想吐！” 于雨桐知道那女生说的是刚刚解散时，站在她旁边的彭悦轻轻拉住她的手，说等会儿有事要和她说，结果却被她用力甩开，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件事。 于雨桐抿抿唇，垂眸盯着孟乔桌面上的那支笔，有些出神，彭悦的手被她甩开的那刻，她有看到彭悦脸上受伤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于雨桐忽然有些难过。 “哎！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个经常来找他们的那个五班的那个男生？”坐在于雨桐旁边的女生忽然道，开启了新的话题，气氛又开始热络起来。 听同伴提起，坐在彭悦位置上的女生显得有些激动：“我知道他，他好像叫张强，跟孟乔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帅！” “可我还是觉得孟乔最帅。”坐在孟乔座位上的女生说。 站在门外的彭悦听不下去了，她从来都没想到，即使她什么都没做过，只是和孟乔接触得较多竟会招来这么多人的恶意，也怪她自己迟钝，在之前，于雨桐偷偷问她和孟乔之间是什么关系时就该意识到的，于雨桐对孟乔是不一样的。 可是，于雨桐明明知道的呀，她和孟乔就只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的啊，为什么对她还要抱有恶意？ 彭悦想不明白，难道友谊就要低于喜欢一等吗？和她做朋友与喜欢孟乔明明是两件事，为什么到头来，是作为朋友的自己先被放弃？ 彭悦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来这么一趟，两手空空，书和水都没有拿成，心却变得沉甸甸的，如一团乱麻。 或许，是该要与孟乔保持一点距离了，毕竟现在已经不比小时候，不用顾及那么多东西。 —— 再次回到操场，彭悦找了个阴凉的位置坐下，撑着脸看向篮球场里那个活跃的身影，一想到以后可能要和孟乔变为陌生人，她的心里就止不住的难过。 彭悦在这边内耗，孟乔则在那边快乐的打着篮球，刚刚他投了一个完美的三分球，成功将对方狠狠甩在身后，如果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他们队将是必赢的结局！ 意气风发的少年脸上带着张扬的笑容，奔跑时带起的风扬起他的刘海，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自信耀眼得如同天上的太阳，引得场外正在休息的人纷纷为他侧目。 孟乔运着篮球在拦着他的几人中间如鱼得水的穿梭着，转身，上篮！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帅气利落，使不少人为他喝彩叫好，孟乔看过去，笑着朝为他喝彩的人挥手致谢。 真好啊……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一样，能够游刃有余的和别人相处，能够被许多人喜欢？ 彭悦静静地看着，嘴角无意识的带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眼底的羡慕怎么都止不住。 孟乔笑眯眯的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却没看到彭悦的身影，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下课还有三分钟。 “诶！不打了，要下课了！”孟乔转身，对着身后的那群朋友说。 李明辉几人有些不愿意，现下正在兴头上，球场上的局势又这么的好，怎么能说不打就不打了啊。 “别啊孟乔，反正今天是周五，老冯又不集合，继续打呗，咱们难得打出了这么好的成绩……” 李明辉还想再劝劝，无奈孟乔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说不打了就不打了，只见他摆摆手，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留下身后一干眼巴巴望着他离开的篮球搭子面面相觑。 开玩笑，打篮球哪里比得上和悦悦一起打电动好玩？ “你好，同学，我朋友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孟乔擦着汗，慢悠悠地朝场外走，忽然，两个女孩挡在了他的面前，两个女孩的脸都是红红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 说话的那个女生看着孟乔，声音有些发抖，而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脸蛋圆圆的女孩，正偷偷的瞅孟乔，害羞的样子十分可爱。 “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在那里等我。” 面对追求者，他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解决办法，只见孟乔微笑着伸手朝彭悦的方向指了指，毫无心理负担的将彭悦推出来挡桃花。 那两个女生顺着孟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碰巧彭悦也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虽然距离隔得远，看不清相貌，但单看少女静静坐在那里的仪态与身形，便足以说明那是个大美女了。 “抱……抱歉！打扰了！拜拜！”两个女生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更红了，迅速道别后，说话的那个女生拉着身后那个女生的手飞快地走开。 孟乔看向彭悦的方向，笑着招招手，快速朝她的方向跑去。 而他搪塞那两个女生的话也被身后的李明辉一干人听得清清楚楚，孟乔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掀起了怎样一场风波，此时他满心想的都是快快和悦悦一起回家，吃冰棍，打游戏！ “我去！我就说吧！他和彭悦，有情况！” 不知是谁先开头，此话一出，顿时激发出了一阵激烈的讨论，此时他们篮球也不打了，纷纷七嘴八舌的将自己看到的一些，关于孟乔和彭悦的事添油加醋的说出来讨论。 于是，一众男生，站在篮球场上，顶着烈日，眼冒金光，兴奋地八卦，事实逐渐被歪曲得不成样子。 由此可见，八卦不是女生的专利，男生八卦起来的程度也是十分的强悍。 第56章 友谊的平衡点 彭悦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放了两天的假，回来后一踏进教室，班上的人就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注视着她，并时不时的交头接耳，这种情景让她联想到了小学时，还没有遇见孟乔的那段日子。 她压下内心的慌乱，垂下眼眸，双手揪着书包带子，快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路过于雨桐座位时，因为上周的事，她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但于雨桐正趴在自己的课桌上，看起来像是在睡觉。 “悦悦，你怎么忽然走这么快？” 身后的孟乔追了上来，他将书包搁到课桌上，抽出水杯，对嘴猛灌，眨眼间，瓶中的水便去了一大半。 彭悦没搭话，坐在凳子上垂首将书包里的东西往外拿，自然也就错过了于雨桐听到孟乔的声音后，原本伏在桌子上的身体微微的一颤。 “你怎么不理我？”孟乔拉开凳子，指尖在凳面上一抹，然后放到眼前去看，见没有灰尘后，才满意坐下，扭头朝彭悦问。 彭悦手上的动作没停，心却无法抑制的一颤。 她要怎么说？ 是说：孟乔，我们都长大了，应该要懂得避嫌。 还是直接说：孟乔，以后我们各走各的吧，我不想被人说闲话？ 彭悦抿抿唇，内心挣扎不已，在她看来，无论是直接的还是暗示的，她都不想对孟乔说，可是仔细想想，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确实有点太亲密了，所以于雨桐她们在背后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或许她可以去找找中间的平衡点，这样既不用伤害到她和孟乔之间的友情，也不会被其他人误会了。 想通这一点，彭悦像是卸下了重担般，微蹙的眉头舒展开，心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我在想题。”彭悦抬起头看向孟乔，撒了个小谎。 孟乔在彭悦的脸上扫了一遍，点头哦了一声，然后开始收拾桌面。 他知道彭悦对他说谎了，但这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真的！ 孟乔在心里默默的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或者心事，不想告诉其他人是正常的，悦悦不说他也就不问，主打一个尊重理解，要是悦悦想告诉他，他也会去认真去倾听。 可恶，装不下去了！ 孟乔单手挠头，其实他心里在意得很！ 啊！真的好想知道悦悦在想什么啊！ 孟乔在内心大喊。 “都来了？八点半开始考试，考试前把桌子都挪一下，课桌口朝讲台。”冯班走进教室，站上讲台，继续道：“一个班腾四十六个座位，多的都拖到最后面去，班长来组织一下。” 冯班的话一说完，一个扎着马尾带着黑框眼镜的女生站起，从容的组织班上的同学搬动桌椅。 因为位置的变动，孟乔的座位搬去了前面，而彭悦的位置没变。 “我去和他们商量一下，换到你旁边来。”孟乔站起身道。 “哎别！”彭悦急忙叫停了孟乔的动作，这可是找她和孟乔友谊平衡点的第一步，可不能错过！ 孟乔的脚步一顿，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彭悦，有些委屈： “悦悦，我们从小学起就坐在一起，现在咱们要分开坐了，你能习惯吗？” 彭悦的水润的眸子微闪，她将视线瞥向一旁，开口道： “倒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等考试考完，我们不就又做回同桌了？” “你舍得？”孟乔有些生气，连说三个好，随后气鼓鼓的将自己的桌凳拖走了，并暗自下定决心，在考试这两天不主动找彭悦说话，叫她舍得和自己分开坐！ 桌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渐渐远去，彭悦看向连后脑勺都显得十分生气的孟乔，哑然失笑。 —— 两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了，中间，孟乔立的g仅仅只是维持到第一场考试结束便倒了下去，后面他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去找彭悦聊天说笑。 孟乔觉得这两天彭悦状态看上去有些不对，他老是感觉彭悦在有意无意的避着他，这让他忍不住开始反思起自己最近是不是惹到了她，思来想去，他将问题归结于上周末，他和彭悦打游戏时，他欺负彭悦不知道剧情，把彭悦骗到食人花旁，叫她被花吃到这件事让她生气了。 可是，这也不至于吧？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以前也没见彭悦生气啊！ 孟乔将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抓了抓，当他将手放下来时，柔顺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了，平添了一分可爱。 “想什么呢？这么烦躁？”彭悦正在看笔记，身边人大幅度的动作叫她想不注意都难。 听彭悦问起，孟乔顶着鸡窝头，转头看向彭悦，表情哀怨，心说：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你啊！不过这话孟乔没说出口，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将自己的下巴搁在搭放在课桌上的两条手臂上，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周身都弥漫着一种委屈忧郁的气息。 彭悦不懂孟乔这是怎么了，不过她也没深究，她把孟乔现在的状态归结于孟乔正处于青春期，青春期嘛，小孩子开始有烦恼也是很正常的事。 “彭悦，你能和我出来一下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坐在彭悦前面的于雨桐忽然转过身对彭悦说，说完不等彭悦回答，自己便先一步离开座位朝教室外走去，像是十分笃定彭悦会跟上来。 对于于雨桐忽然和她搭话，彭悦是惊讶的，经过上周那件事后，彭悦还以为于雨桐以后都不会再理她了呢！ 不过，于雨桐叫她出去是有什么事要说啊？彭悦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杂物室，离她们的教室有一段距离，彭悦出了教室门，便看见于雨桐站在那里，背靠着墙，刘海垂下，阴影挡住了她的脸，使她的神色晦暗不明。 “你想说什么事？”彭悦走了过去，站到了于雨桐的面前，轻声问，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内心里还是想要和于雨桐做朋友的。 彭悦话音未落，于雨桐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质问： “为什么要骗我？” 第57章 我可真混蛋啊 “什么？” 面对于雨桐的质问，彭悦有些错愕。 “我说，为什么，要骗我？！” 于雨桐抬起头，压抑着声音，质问道，大串大串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溢出、滑落，然后狠狠砸落到地面上。 这幅似曾相识的情景唤醒了彭悦快要遗忘掉的记忆，她想起曾经，好像在教室里，四周明明有那么多人，可是她听不到一点声音，有一个女孩也像于雨桐一般，流着眼泪，对着她哭喊着什么。 即使于雨桐表现得并不激烈，但回忆和现实的双重冲击却是叫彭悦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此时，她心中慌得厉害，忍不住朝来时的方向看过去，心中涌现出希冀。 她在盼望有一个人出现，能将她拉出这让她十分恐惧的氛围空间外去。 但这次她的希望落了空，记忆里的那个身影并没有出现，这意味着她不能如她想象中的那般，选择用逃避来面对问题。 彭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收回目光，努力稳住心神，才慢慢开口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于雨桐直接被彭悦的回答气笑了，她想，要是彭悦直接承认自己骗她，解释一下骗她的原因，她都是能够接受的，大不了以后就离孟乔远一点，不再和他们产生交集就好，但彭悦说什么？她居然说不懂？！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了，她只是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但直到现在，彭悦还在装无辜骗她，怎么？耍她很好玩吗？ 于雨桐嘴角一扯，自嘲地轻声呵笑一声，现在她对彭悦失望至极，亏她还把彭悦当朋友，即使那几个在背后再怎么骂彭悦，她从来都没有插过嘴，有时候还会为彭悦辩解一两句，但现在看来，彭悦当真如她们所说，是个绿茶！ “你不懂？！”于雨桐抬起手，将脸上的泪珠狠狠擦去，一双杏目通红，紧紧盯着彭悦怎么也掩饰不住惊慌的小脸，嗤笑道：“明明和孟乔是一对，明明知道我喜欢孟乔，在我问起你们的关系时，却对我说你们只是朋友？你不懂？！” “什么一对？我们真的是朋友啊！”彭悦抓住了重点，连忙解释道。 但是此时于雨桐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眼底再次弥漫上来的泪光掩去了她眸光中的恨意，她打断彭悦的话，继续道：“彭悦！孟乔都承认了！你还骗我！耍我很好玩是吧？！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让他们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对孟乔献殷勤，你心里很爽是吧？！你们俩在背后指不定嘲笑我许多次了吧？！亏我……！” 于雨桐的话一顿，吞下了差点说出口的话，只见她缓了缓，看着彭悦一字一顿道： “我真后悔认识你们！”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留下彭悦一人怔愣在原地发呆。 —— 彭悦这出去一趟，许久都没有回来，孟乔有些着急，尤其是在看到红着眼回到教室里的于雨桐后，内心的不安再次达到了顶峰。 孟乔刷的一下站起身，和班长报备过后，小跑出教室，一个转头，便看见了白着脸朝教室走过来的彭悦。 “你怎么了？”孟乔连忙朝彭悦走过去，满脸的焦急与担忧。 彭悦怔怔地对上孟乔的眼睛，轻声说：“孟乔，刚刚于雨桐说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一对，还说我耍她，可是我没有呀孟乔！我们真的就只是朋友呀，她为什么不信……” 女孩双手捂脸，低着头，单薄的身体轻颤，浅浅的呜咽声传出。 孟乔盯着彭悦的发顶，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显得十分的无措，安慰的话在此刻显得十分的苍白： “悦悦，你先别哭，我们先冷静下来，把整件事捋一遍，说不定她只是误会了……” 彭悦的情绪得到了小小的宣泄，渐渐稳定下来，忽然，她想起了于雨桐的话里有一句十分重要的话，思及此，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孟乔。 泪水打湿了她的睫毛，被眼泪冲洗过后的眸子水润清澈，脸颊鼻头都带着粉，那张常年都是淡色的唇此时红润非常，叫孟乔看得一愣。 “我记得她说过一句‘孟乔都承认了’，孟乔，你承认了什么啊？”彭悦微蹙着眉头看向孟乔，问。 孟乔回过神，经彭悦这么一提醒，他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彭悦说的是哪一件事，只见他神色懊恼，脸上带着深深地歉意，他看着彭悦，自责道： “上周星期五，有女生来找我要联系方式，我不想给，就和她们说你是我女朋友，这句话肯定是被李明辉他们几个听到了，他们信了，到处乱传导致的！” 彭悦越听，那双猫眼就睁得越大，她就说，放个两天假回来，班上的人看她的眼神就变得怪怪的了，合着源头在这里啊！ “孟乔！你怎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乱说呢？！你知道谣言会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吗？现在是我们班上的人乱传，要是再过个一两个星期，这件事在全校人嘴里说不定会发酵成什么样呢！” 彭悦越说越气，一想到那些怪异的目光，还有于雨桐刚刚对她的指责，她就忍不住怒火中烧，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扬了起来，清丽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引得一些好事者探出头来看。 所幸今天老师们都在开会，整个年级都在上自习，不然像这种情景，是一定会被呵斥并当众批评的。 “孟乔，这两天我们各走各的吧，我暂时不想理你。”彭悦深吸一口气，瞪了一眼孟乔，扭头回了教室。 彭悦一进教室，原本那些跃跃欲试，一双耳朵竖得老高，一脸吃瓜表情的同学在接触到彭悦的眼神后，瞬间变得老老实实，安静如鸡，纷纷装出了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孟乔站在原地，目送彭悦进了教室后，双手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当时本来只是嫌麻烦随口乱说的，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事儿，最主要的是，彭悦她生气了！！！ 和彭悦做朋友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她气得这么狠，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彭悦消气？还有，彭悦不理他的这两天他该怎么度过啊？！ 孟乔光是想想就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他不由得想起刚才彭悦在他面前掩面哭泣的样子，心脏处顿时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我可真混蛋啊！ 孟乔想。 第58章 好一个雪上加霜 刚刚走廊上彭悦与孟乔的对话于雨桐也听见了，直到这一刻，她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误会了彭悦，但是自己才对彭悦说了这么多过分的话，叫她现在马上就和彭悦道歉，她一时还真说不出口。 于是她就看着彭悦冷着脸从她同桌的座位旁经过，脸上是心虚极了的表情。 “耽误大家几分钟的时间，我来说件事。” 讲台上，是随后进教室的孟乔在讲话。 枯燥的自习课终于有了一件乐子，讲台下，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事，都很乐意给孟乔这个面子，纷纷抬头看向站在讲台上那个俊朗的少年。 事实上，孟乔并不在意别人是否会给他面子，会听他讲话，他只在乎接下来他说的话，能让台下那个垂着头看书的少女少生一点气，当然，不气了最好。 “最近我听见班上有人传，说我和彭悦在一起了，在这里，我澄清一下，这只是一个谣言，我和彭悦只是朋友，而现在，那些话已经对我们造成了伤害，希望大家不要再讨论这件莫须有的事了，谢谢大家。” 语毕，孟乔站到讲台的一侧，深深朝讲台下鞠了一躬，起身后，他走下讲台，带着许多道目光，朝自己座位处而去。 台下渐渐由安静转为了窃窃私语，且声音有了愈演愈大的趋势，好在班长给力，她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描淡写的点了几个说话声大的同学的名字，随后教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孟乔回到自己的位子后，小心翼翼地观察彭悦的脸色，期待能看到一丝丝的缓和，然而并没有，彭悦此时周身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冰冰的气息，看得孟乔的心哇凉哇凉的，心中暗暗叫道惨了惨了。 —— 彭悦说不理就真的不理了，这种冷冰冰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放学。 这边孟乔还在想怎么让彭悦消气，那边，教室门口处，没心没肺的张强溜进了一班的教室，直奔孟乔和彭悦的位置而来。 孟乔见到了张强，脸上立马浮现出一抹喜色。 他暗暗期待着接下来张强能帮自己说说好话，让彭悦理理自己，没成想这厮走到了他们跟前，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一开口就是： “哟！两口子放学了怎么还不走，哥哥我在外面都等了半天了。” “让开！” 彭悦像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刷的一下站起身，瞪了一眼张强和孟乔，冷声道。 孟乔两眼一黑，完了，雪中送炭不见他来，雪上加霜他倒是一把好手！ 尽管孟乔心中哀嚎，但他还是站起身乖乖给彭悦让位子，放她出去。 彭悦出了座位，看也不看身后的两人，冷冷地哼了一声，背着书包快步走开了。 “她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张强抬手挠挠脑袋，一脸懵逼道。 孟乔对张强真是服气了，原来这厮是真看不懂别人的脸色啊，他扶额哀叹一声： “大哥，你下次能不能看清楚形势再张口啊！” 孟乔边收拾东西，边将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的和张强讲了一遍，听得张强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不是我说，兄弟，知道你桃花多，但你再怎么怕麻烦，也不能拿咱们小悦儿挡桃花啊！”张强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语气里有些埋怨：“都怪你，害我说错了话，万一小悦也不理我了怎么办？！” 孟乔真是要被张强这尊活佛气死了，刚刚是谁一见面就贱兮兮的说那种话的？现在倒好，惹了事儿就把锅甩他头上，还埋怨起他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能让小悦消气的法子不？” 孟乔背着书包和张强并肩走着，微微叹了口气，道：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悦悦说不理我就真不去找她了吧？现在走一步算一步吧，这两天我们都收敛着点，别再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张强点点头，然后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孟乔，兴奋道： “诶，乔儿，这周四上完，周五就放国庆了，到时候你带小悦出去玩一圈，她绝对立马就不生气了！” 孟乔瞟了张强一眼，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不过他还是配合着点点头，道：“有道理。” 说来也是奇怪，平时有彭悦在时，哥俩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一路上能一直叭叭个不停，而现在彭悦没在身边了，两人跟被按了静音键似的，沉默地走了好一段路。 或许是不适应这种氛围，孟乔脑子一抽，生拉硬拽了一个话题，明知故问的问张强： “这次放假你还是要回去你奶奶那儿去？” 张强挠挠脑袋，觉得孟乔找的这个话题有些生硬，但他还是就着这个话题回答道： “没办法，我从小在我奶的身边长大，现在她年纪大了，又想我得紧，我想趁现在有时间，多回去陪陪她。” 孟乔听后了然的点点头，没再说话。 由于张强家和孟乔家的方向南辕北辙，而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校门口，所以，在他们相互道别后，便转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 孟乔到家时，彭悦已经到家好一会儿了，坐在堂屋的彭桂芳见彭悦今天难得一个人回来，不免有些诧异。 但看彭悦进屋时神色平静，她便只当孟乔有事耽搁了，完全没往两个小娃吵架了的方向上想。 毕竟在她看来，彭悦的性子虽淡了点，但是胜在温和，不爱计较，而孟乔呢，热情且又乖又黏人，俩娃娃性格互补，这架怎么可能吵得起来？ “回来了？饿不饿？我去把饭热一热，再添个鸡蛋，给我们悦悦做碗香喷喷的蛋炒饭吃怎么样？” 彭桂芳坐起身，摇着扇子，笑眯眯地看向走到饭桌边，放下书包的彭悦道。 “还不饿，婆婆，你怎么不开风扇？” 彭悦打开落地风扇，按下摇头功能，确认风能吹到彭桂芳后才拉开凳子，打开书包向外掏作业。 “我老了，又不比你们年轻人，血热，开那个东西做什么，你自己吹就好了。” 彭桂芳说着，放下手里的老蒲扇，准备起身。 “婆婆，你起来做什么？”彭悦以为彭桂芳要来调风扇，忙警惕道。 彭桂芳站起身，笑呵呵道： “今天我在菜市场看到有人卖青柿子的，就给你们买了几个放冰箱里冰着，都是别人泡好了的，削了皮就能吃，我先去给你削个吃着。” 彭悦放下心来，连带着胸中那股郁气散去大半，随后眯起眼睛，甜甜地应了声好。 第59章 邀约 孟乔拿着作业踏进彭悦家时，彭悦正拿着青柿子啃。 “乔乔来啦？彭桂芳放下手里的老蒲扇，慈爱地朝孟乔打招呼。 “奶奶！” 孟乔加快脚步，提腿进了堂屋，笑道，然后直奔彭悦的方向而去。 “咔嚓”一声，彭悦将柿子放到嘴边，咬下一口，淡粉色的唇被柿子汁水浸透得水水亮亮的，她朝孟乔瞥了一眼，没说话，收回视线继续看着面前的题集。 今时不同往日，知道彭悦还在气头上的孟乔此刻是万万不敢像之前一般，紧挨着彭悦坐的，目光在面前这张四方饭桌上转了几圈，最终他选择坐在了彭悦的对面，在落座的同时，他的一双眼睛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彭悦的反应，生怕自己哪个动作引得彭悦的不快。 “乔乔，奶奶去给你削青柿子吃噢！”彭桂芳站起身，摇着扇子朝厨房走去，路过风扇时，她伸手将风扇的位置挪了一下，让风也能吹到桌对面的孟乔。 “好！谢谢奶奶！”孟乔摊开练习册，微凉的风吹开他的刘海，他抬起头朝彭桂芳咧嘴一笑，道谢。 在一旁看似在做题，实则留意着两人谈话的彭悦自然也注意到了风扇位置的改变，生气但爱婆婆的彭悦将手里的青柿子咬的咔嚓咔嚓响，这动静自然被一直偷偷观察彭悦脸色的孟乔收入眼底。 这是怎么了，难道不想给我吃柿子？ 原来悦悦生气了会护食。 孟乔捏着笔在草稿纸上验算数学题，心中却默默将彭悦这一反应记了下来。 此时“护食的彭悦”心里纠结极了，现在婆婆肯定是吹不到风了，除非孟乔坐得离她近一点，但问题是，她现在还在生他的气啊！如果她这么容易就松口的话，那她在学校里受的那些委屈算什么？ …… 算了，算她倒霉。 彭悦泄气，比起跟孟乔置气，她更想要婆婆吹得到风。 思及此，彭悦抬头，对上孟乔偷偷看过来的眼神，咬着柿子拍拍身边座位，示意孟乔过去。 偷看被当场抓包的孟乔在对上彭悦眼睛的那一刻，心头猛地一跳，不过在他看到彭悦的动作时不禁欢喜起来。 这是……要他过去吗？这是不是意味着悦悦原谅他了？ 当即，孟乔抓起面前摆放着的作业起身，两步就跨到了彭悦身边坐下，他忍不住笑，小声问： “悦悦，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然而，彭悦却没回答他的话，站起身，叼着柿子将风扇挪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孟乔没有得到彭悦的回答，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彭悦的身影，直至她坐回到他的身边， “没有。” 彭悦拿下叼着的柿子，回道，声音中带着刻意的冷硬。 “来，乔乔，你的柿子！快尝尝甜不甜？” 彭桂芳从厨房走过来，将手里的柿子递给神色略微有些失落的孟乔手里，笑眯眯地道。 看着两个小娃娃又和平时一样，坐到了一处，彭桂芳笑容更深，她就说嘛，这两个小娃娃怎么可能吵架？就算有了矛盾，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就自己和好了。 彭桂芳坐回到躺椅上，慈爱的看着看向坐在同一条板凳上，手臂挨着手臂写作业的小娃娃，心中欣慰非常。 接过彭桂芳递来的柿子后，孟乔也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只见他张口咬下一大块柿子果肉，青柿子微甜带着脆脆的口感叫孟乔闷闷不乐的心中有了一丝慰藉，他朝彭桂芳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大声赞叹道： “又脆又甜，奶奶，你太会买了！” 看孟乔喜欢吃，彭桂芳心里也高兴，她朝孟乔挥挥扇子，道： “快写作业，吃完了婆婆再给你们削。” 孟乔听话的点点头，转回身继续与作业作斗争。 堂屋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风扇运作时产生嗡嗡声和细微的咀嚼声。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国庆放假前夕，随着最后一节的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爆发出一小阵的欢呼声，早就准备就绪的学生们纷纷背上书包，迫不及待冲出教室，拥抱接下来的七天小长假。 张强是踩着下课铃声冲出教室的第一人，此时他正立在初一一班的教室门口，等待两位朋友出教室，一起回家。 虽然张强来一班门口等人是常态了，但他优越的外貌与气质还是常常引来他人的侧目。 “走吧！” 彭悦率先出教室门，说话的是身后紧跟着的是孟乔。 哥俩默默跟在彭悦的身后，活像两个保镖。 这两天孟乔明显感觉到彭悦没之前那么生气了，有时候和她讲话，她也会回，但孟乔就是心里憋屈，他想要彭悦变回之前那个会看着他笑，会和他玩闹，有时还会对他小小恶作剧的悦悦。 现在彭悦对他的态度不咸不淡，给他一种明明她就在他身边，但他觉得他们之间隔得好远的错觉。 这种感觉只会让他觉得心慌。 张强：怎么样了？你和她。 张强偷偷给了孟乔一肘子，在孟乔看过来时，向彭悦抬抬下巴，又向孟乔挑挑眉。 孟乔立马就明白张强表达的意思，他耸耸肩膀，表情无奈。 孟乔：还能怎样，就那样呗。 孟乔一行人在学校刚开学那天便引起了诸多人的注意，告示栏一事再加上几人出众的外貌让他们没出一个星期，便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整个年级几乎没有人是不认识他们的，凡是他们几人出现的地方，必有人投来或好奇或惊艳或羡慕的目光。 此时哥俩在彭悦身后互相挤眉弄眼，这样鲜活的样子叫那些偷偷观察着他们举动的人发出了不小的反应，彭悦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周围人的反常之处，她警觉的一个猛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人！ 本来还勾肩搭背、眉来眼去的哥俩在接触到彭悦的目光后，虎躯一震，不由自主地放下自己搭在对方后颈的手臂，瞬间变得低眉顺眼，老老实实起来。 很快，一行人到了校门口，分别时，张强对孟乔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并向其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孟乔接收到之后，回望过去，其中包涵着的种种情绪只有他们俩才懂。 “国庆后再见！” “再见！” 几人相互道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刚刚张强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彭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内心的好奇。 孟乔转头笑着看向彭悦，没有隐瞒： “他在给我加油，因为明天我想约你出去玩儿。” 彭悦语塞，没说话。 孟乔看彭悦没反应，逐渐有些失落，就在他开始忐忑自己的计划会不会被扼杀在摇篮里时，身旁人的话叫他心中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彭悦看看天看看地，状似不经意的说。 “哦，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第60章 初潮 国庆第一天，孟乔一大早就来到了彭悦家，此时彭桂芳已经出门遛弯去了，彭悦正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读英语，清丽的嗓音配合着清脆的鸟叫声让人听着心中格外的舒服。 彭悦读的认真，孟乔自然地走到石桌边坐下，手臂曲起，头枕在手臂上，一双黝黑透亮的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屋檐下的少女，时间好像一下子就变得缓慢了下来。 “……if you allow yourself to be domesticated, you will inevitably shed tears……”（如果你允许自己被驯化，就难免会流泪——摘自《小王子》） 那道目光实在强烈，叫彭悦想要忽视都难，她停止了阅读，合上书本，看向孟乔，有些无奈： “怎么来这么早？” “想早点来找你出去玩。” 孟乔坐直身子，笑得很乖，让人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可是我早上……”彭悦站起身，避开孟乔的视线，有些不乐意，想要拒绝。 “听说金街那边新开了一家小吃……” “早上就是要多出门走走！你等我去放本书。” 彭悦立马将自己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飞快进了屋子，完全没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孟乔眼中快速闪过的一抹狡黠的光。 跟着孟乔一起走在路上时，彭悦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这是被身边的这个家伙牵着鼻子走了，一时间不禁有些懊恼。 “怎么了？” 孟乔敏锐地察觉到了彭悦的情绪，偏头询问。 彭悦蹙起眉头，她看向孟乔，语气中带有一丝不确定：“我在想，你怎么知道金街那里新开了一家小吃，孟乔，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呵…” 听见彭悦的话，少年的笑声从唇畔溢出，他扭头看向身边人，黑色的眸子弯起，其中似有星光闪闪，不过很快，他又将头转了回去，但唇角勾起的弧度显示出了他的好心情。 \"骗你做什么？”孟乔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彭悦的发顶，继续道：“李明辉告诉我的，他家就住在那附近。\" “哦。” 彭悦习惯性地应了一声，但没过三秒，她就反应过来，刚刚孟乔好像摸了她的脑袋！ “诶！” 身旁的少女小声惊呼，引得孟乔侧头看过去，正好瞧见彭悦抬手在他手臂上来了一下。 只听“啪”的一声响，孟乔立马捂住了自己被打的区域，下垂的眼尾让他此刻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他微蹙的眉头，轻嘶出声： “疼~” 然而彭悦一心都在孟乔“逾矩”的动作上。 一双又圆又亮的猫眼微微睁大，瞪着身侧的少年，平常淡淡的音调此刻轻轻上扬，给少女平添了几分娇憨。 “没大没小，我可比你大！是姐姐！谁叫你摸我头的？” 彭悦轻哼一声，撇过头，双手抱胸道。 为什么不能？就大三四个月，这算什么姐姐？ 孟乔在心中反驳，然而脸上的功夫却做的极好，他放下手，摸过彭悦发顶的手垂在身体的一侧，微微蜷曲着。 孟乔唇角轻勾，可怜巴巴的姿态全然消失不见，此刻的他心情看起来好极了，面对身侧少女的抱怨，他也只是附和着说是哄着，懒散的嗓音里透淡淡的宠意。 —— 十五分钟后，两人站在一家冒菜店前发呆。 “超绝辣味冒菜？早上吃合适吗？” 彭悦仰着头，盯着饭店那副红亮的，看着就舌头痛的牌匾，问。 “……” 一旁的孟乔也觉得无语，感觉自己办了件蠢事，光想着彭悦爱吃辣了，没注意时间，谁家好人大早上的就吃这么刺激的，胃还要不要了啊！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说不定就有不辣的呢！” 彭悦咽咽口水，很快就接受了，并且辣瘾逐渐上头，她侧头看向一旁垂着眸子，周身弥漫着一种“我是笨蛋”的低迷悲伤气息的孟乔，语气含着一种好像只要孟乔点头，她就能立马冲进去的迫不及待。 “真的很想吃？” 孟乔看着彭悦一脸期待的表情，默默咽口水，说实话，他现在就能看到几分钟后，他们两人满头大汗、一把鼻涕一把泪吃饭的场景了，但见彭悦这副样子，他又不忍心拒绝，毕竟是他邀请彭悦出来的。 孟乔想到这儿，干脆心一横，痛就痛吧，只要悦悦开心了，那么他最初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那就吃吧！不过只能点微辣！” “好耶！” 彭悦发出一声短促的欢呼，蹦蹦跳跳的率先进了店，落在后面的孟乔望着那抹欢快的背影，眼中的笑意还未及眼底，便被少女动作间露出的裤子底部一块深红色的污渍吸引了目光。 那是什么？ 察觉到孟乔没跟上来，彭悦疑惑转身，盯着台阶下发愣的孟乔，招呼道： “快过来呀，你还在站在那儿做什么？” 孟乔抿抿唇，几步跨上台阶，伸手拉住彭悦的手腕，低声道： “这个等会儿再吃，悦悦，你先跟我走。” 彭悦不明白孟乔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她看着他的后脑勺，虽然不解，但依旧乖乖的被孟乔牵着走。 “到底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被孟乔牵着走了一段路，在收获到好几对异样的目光后，彭悦心中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她看向那只紧攥着她手腕的手，轻轻挣了挣，又开口道： “孟乔，你先放手，我跟着你走就好了。” “哦，好。” 孟乔倒是没想这么多，彭悦叫他松手他也就松了。 直到两人就快行至公共卫生间后，孟乔才对彭悦说出实情： “悦悦，我刚刚看到你裤子上有一块深红色的污渍，我感觉有点像血，你快去卫生间里检查一下，看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 听着孟乔的话，彭悦微微睁大了眼睛，手不自觉朝后方摸去，果然摸到了裤子后方有一块濡湿的区域，心下顿时不禁有些慌乱，她连连点头，跑进了卫生间。 孟乔站在外面等彭悦出来，眉宇间暗含着焦急，原地转了几圈后，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干着急，于是掏出了手机，打开了万能度娘： “提问：女生裤子后面莫名出现一块深红色的污渍是怎么回事？” 第61章 挑礼物 彭悦从厕所里出来时，孟乔正站在一棵树下举着手机发呆。 “怎么办啊，孟乔，我裤……裤子里都是血！”彭悦眉目中尽是焦急与不安，眼眶里有水光闪闪。 孟乔耳尖红红的，那张白净的俊脸也弥漫上了一层淡淡粉红，他将手机揣进裤兜，极不自然的轻咳一声，眸光四处乱晃，不敢看抓着他手臂的彭悦： “咳……那个，悦悦啊，我……我刚刚上网查了……” “上面怎么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彭悦越发紧张，各种各样糟糕的结果在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心中越慌。 不，我还不想死啊，我要是死了婆婆一定会很伤心的，还有孟乔，我要是死了，谁给他讲题，谁陪他玩游戏啊！ “诶！悦悦，你别哭啊！不是病，是月经，是每个女生都会经历的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眼看彭悦泪珠已经挂上了睫毛，孟乔心里一抖，也顾不上害臊了，连忙将自己搜出来的结果告诉了彭悦。 月经？ 彭悦一愣，那颗欲掉不掉的泪珠霎时便收了回去。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月经啊。” 彭悦神色放松，不以为意道：“那我得去买一包卫生巾了，你是在这等我，还是和我一起去？” “啊？” 孟乔还没从彭悦的眼泪说收就收的操作中缓过神来，又被彭悦平淡的反应给弄的一头雾水。 啊啊啊啊啊啊，我在害羞什么啊！！！ 孟乔内心抓狂，脸上不减半分绯红。 “我说我去买包卫生巾，你在这儿等我。” 彭悦冷静下来后才注意到身边孟乔的异样： 嗯，刚开始是脸有点红，而现在连脖子都红了，整个人看起来就跟只熟透的大虾似的。 想到这里，彭悦默默抹了把嘴角。 想吃虾了…… “不……我去吧！”孟乔一把拉住即将离开的彭悦的手腕，像是烫手般，又很快松开，他别过脸，不敢看彭悦的脸，低声说：“你现在不方便。” 说完，也不等彭悦同意，飞快地离开了。 “不方便”的彭悦：？ 不是，手脚俱在，我哪儿不方便了？ 然而回答她的，只是一个飞快跑开，越来越小的背影。 —— 好在离此地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小超市，在一声电子音的“欢迎光临”中，孟乔一头扎进了超市，进入到百货用品区。 以前不需要，所以孟乔从来都不知道，一包小小卫生巾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样式！ 孟乔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然后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上下左右扫视了一圈，孟乔脸色有些凝重，还好是他来买，如果是彭悦自己来的话，他都能想象到彭悦一边流血一边眼冒蚊香纹的犯选择困难症了。 站在树下等孟乔回来的彭悦：……倒也不必。 快速在货架上扫视了一圈，孟乔选了一包最贵的超长夜用卫生巾，他想，就算实在不知到怎么选，价钱上总是不会出错的。 在店员揶揄的目光中，孟乔浑身冒着热气，僵硬的踏出了店门，朝着另一条街而去。 这是他在来的路上时想好的，买了卫生巾后再给彭悦带一条裤子换换，不然穿着那条脏了裤子得多难受啊！ 孟乔一边想，一边在心中为自己点了个赞，真是难以想象，这世上怎么会有自己这么贴心的人…… “你好，需要买点什么？我们店最近新上新了几件棒球服，销量十分不错，最适合你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 导购笑容甜美，迎上去，在工作的同时内心不禁感叹眼前男孩的长相好看。 “不不不，我是来给朋友买的。” 孟乔提着黑色塑料袋连连摆手，然后抬手在自己的额前比划了一番道： “有适合这么高的女生穿的裤子吗？” 导购瞬间露出了一个“我懂”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孟乔觉得面前的工作人员似乎比先前更加热情了。 “有的有的，你跟我来！” 导购转身带着孟乔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在问了体重方面后，她十分专业的拿出好几条裤子给孟乔挑。 “你看这几条里有你朋友平时穿的类型吗？”导购将选好的裤子一一挂上一旁闲置的挂衣杆上，转头却看见少年对着一旁模特发起了呆。 一旁的导购会心一笑，她敢拿她三年的导购生涯打包票，不会错的，这小子眼里的喜欢是做不了假的！ “你眼光真不错，这条裙子是我们店长前天才拿回来的新品，目前就只有模特身上这一件，颜色款式都很受欢迎，如果你朋友穿的话，这裙摆刚好在膝盖附近，是很适合的码。” “是吗！那就给我包起来吧！还有那一条灰白色运动裤，也一起。” 孟乔眉眼弯弯，对导购道。 说实话，他很少看彭悦穿裙子，本来来的路上他就只想买条裤子完事的，直到看到这条裙子，他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冲动，他直觉这条裙子一定很适合彭悦！ “好的！” 导购也很高兴，本来她看孟乔年纪小，大概率不会买，只是流程化的介绍推了一番，但是没想到他大手一挥，买的十分的干脆，看来没事拜拜财神还是有用的，这不，今天就遇到少爷了！ 手脚麻利的将商品取下包装好，导购领着孟乔去了前台。 “你好，请问是扫码还是刷卡？” 前台小姐露出标准微笑，询问面前的少年。 “扫码。” 孟乔掏出手机，利落的付了款。 “这是您的小票，要是尺码不合适还可以拿到店里来换，欢迎您的下次光临~” 孟乔点点头，接过一旁导购手中的袋子，推门而出。 “真是个有钱的小帅哥！”导购感叹了一句，目送孟乔离开。 “你也是幸福上了姐~”前台小姐笑着开玩笑道。 导购小姐十分好心情道：“那是！” 五分钟后，那架模特的身上又穿上了刚刚那条被买走的裙子。 导购哼着小曲儿将裙摆整理了一番，开玩笑，货少是真的，但只有一条肯定就是话术啦！ 第62章 真是饕餮中的饕餮 “怎么去了这么久？” 彭悦站在树下无聊的扣着指甲，直到一阵熟悉的，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她才抬起头放下手，盯着刚刚跑到自己面前，喘着气的孟乔道。 孟乔闻言，深吸几口气，缓了缓，咧着嘴，露出一排整洁的牙，笑得很是灿烂，他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彭悦，说：“我买完卫生巾出来后正好看到旁边有一家服装店，就顺手买了，你快去换上，会舒服些。” 彭悦惊讶的瞪大眼，她没想到孟乔会考虑的这么周到。 “还盯着我干什么？我知道我很帅，但我觉得现在你还是先去厕所处理一下比较好。” 孟乔看彭悦一时没有动作，以为她在客气，于是抬手自恋地拨了拨刘海，插科打诨道。 不出所料收获了一记白眼后，孟乔从兜里摸出纸巾，掀起刘海，擦了擦额头上细细密密冒出来地汗珠，盯着彭悦的背影，心中忍不住有些期待。 裙子和裤子，悦悦她会选择哪一件呢？ —— 这人什么时候变这么自恋了？ 彭悦打开购物袋，翻出了一条运动裤和一团克莱因蓝的触感微凉柔滑的布料，然后陷入沉思。 什么玩意儿？ 在树下站着的孟乔无聊的滑动着手机屏幕，看似认真，实际上余光一直往彭悦消失的地方瞟，在彭悦进去的这段时间里，他在度娘上了解了许多关于女生经期方面的知识，了解的越深入，心中的那股子刚开始的羞涩也慢慢退却了。 他忽然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彭悦在得知血是经血时立马就平静下来的情绪，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正常的生理现象而已，有什么好羞耻的。 电量过半，孟乔将手机熄屏，揣进了兜里，正后悔昨天晚上为什么不给手机充满电时，彭悦出来了。 不知道怎么形容一时的感受，在看到彭悦的那一刻孟乔的脑子直接宕机，最后就只剩下了“好漂亮”这三个字在不断盘旋飘荡。 彭悦再三犹豫下，将运动裤放回了袋子。 说真的，平时彭悦很少穿裙子，一是因为穿惯了裤子觉得裙子不太方便，二就是她觉得出门玩穿裙子会让她很没安全感，久而久之，她的衣柜里便就只剩下了两条平时换洗的睡裙。 孟乔选的这条裙子款式简约大方，除了料子用的好之外，最出彩的就是那条由奶油色缎带串起来的珍珠腰带配饰，在勾勒出少女纤细腰身的同时又给天真烂漫的少女添上了一抹优雅脱俗的气质，像是从深海中走出的神秘人鱼，直叫人挪不开眼！ 彭悦提着购物袋走向愣神的孟乔，就快齐腰的长发散在脑后，白皙的皮肤在明亮的蓝色与墨色的头发的衬托下更加夺目，行走间带起的风叫脸两侧几缕轻薄的发飞扬，平添了几丝仙气。 “怎么了？我穿着很奇怪吗？” 彭悦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裙摆，轻声问。 少女的声音将孟乔走失的魂唤了回来，孟乔自觉伸手接过彭悦手中的袋子，羞涩的笑里隐隐透着骄傲与满足： “不，很好看，这条裙子很适合你。” 得到了回答的彭悦立马抛去了刚开始时的那点不自信，她微微抬起下巴，像只志得意满的布偶猫： “算你有眼光！待会儿回去了别忘了把账单转我。”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孟乔抬脚跟上彭悦的步子，暗自庆幸自己刚刚在来的路上把发票拿了出来，为了避免这个话题继续往下发展，孟乔又说：“接下来去哪儿？还是去吃那家冒菜吗？” 彭悦轻快的步子慢了下来，之前她有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在生理期期间吃辣不会造成经痛等负面影响，只要避开寒性食物就好，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选择去吃温和点的东西。 “包子油条、煎饼肠粉，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彭悦侧头看向孟乔，问。 “我想想……”孟乔停下步子，满脸的认真，仿佛面对着一道十分难解的题目。 “肠粉……小笼包……”孟乔念到，暗自注意着彭悦的表情。 孟乔与彭悦认识了好几年，在长久的朝夕相伴中，孟乔早已把彭悦的性格和一些下意识的小习惯摸得门儿清，就比如现在，他每念到一钟食物的名字，彭悦的眼睛就会不自觉的轻眨一下，那浓密纤长的睫毛跟着轻轻颤动，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除了彭悦说的那四种，孟乔也添加了另外两种特色小吃，结果不出所料，彭悦的眼神一亮一亮又一亮。 这是都想吃？ 他心中不由得偷笑，在彭悦投来探寻的目光时，他压了压翘起的嘴角，正色道：“怎么办，悦悦，我选不出来，我发现都想吃诶。” 听孟乔这么说，彭悦心中乐翻天了！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谁懂，她早就想把这条街上的小吃一口气全吃一遍了，只不过平时顾着面子，早上赶时间，平常又不乐意起个大早出门买早餐，所以，她一直将这个疯狂畅快的想法压在了心底，而如今，这样隐秘的想法居然能够实现了！ 在一瞬间的惊讶后，彭悦的心中就只剩下了欣喜与激动，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真正的想法，她还是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善解人意道：“那我们就合吃一份，每家都尝尝？” “好啊！” 孟乔瞧着努力放松脸部肌肉，但快乐的情绪仍从少女弯弯的眉毛中泄露出来的彭悦，轻声应道。 “好！那我们就从那家包子铺开始吧！” 彭悦的视线跳过孟乔的脸庞，指向了街头那家正升腾着白汽、店员正忙得火热的包子铺，兴奋道。 “好！” —— “所以……你们那个上午真的把那条街上所有的店铺都吃了个遍？我记得那条街上全是小吃铺子来着啊！” 体育课，由于老师调课，张强难得和孟乔他们一起上体育课，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三个人凑到一起闲聊，实际上就是张强和孟乔两个人在说，彭悦最近又迷上了侦探小说，现在正坐在一边看得如痴如醉。 “也没那么夸张。”孟乔解释道：“只挑自己想吃的去吃，点的又不多，八九家下来就已经很饱了。” “八九家？！这还不多？你俩真是饕餮中饕餮！”张强咂咂嘴，又补充道：“下次记得把我也带上！” 第63章 少年的告白 时间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下个学期，彭悦与孟乔他们就要初升高了，班里的学习氛围不由得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不过在他们三人小队中，变化最大，最引人注意的还得数张强，因为初升高，上一届学生会会长的位置空缺了下来，张强在初二上学期便荣登新一届学生会会长的宝座，平时需要处理的事情变多了，除了平时的课业，还要再加上时不时就有个演讲或是朗诵比赛，这一件件下来，张强忙的那叫一个脚不沾地。 孟乔与彭悦已经很久没和张强一起聚过了。 “唉。”孟乔趴在桌面上，脸朝着彭悦，叹道：“自从阿强当上了那个会长，我们已经好久都没在一起好好玩儿过了，以前周末咱们还能以前出去打打球来着……”说着，孟乔又是叹了口气，脸颊上的肉被挤得鼓起，肉眼可见的沮丧。 一旁正在看小说的彭悦听见孟乔的抱怨，没忍住瞥了孟乔一眼，窗外的光被磨砂玻璃打散，均匀的散在少女的脸庞上，让本就干净白皙的皮肤变得更加透亮，那双清澈的眼此时更显明亮。 “不对吧孟天真，我看你周末打游戏的时候还是很快乐的嘛。” “……这不一样。”孟乔默了默，狡辩道。 彭悦哪儿还不了解孟乔，听见他这么说，不由得抿唇一笑，顿时，两个小小的酒窝浮现出来：“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太闲了，这次考试你的年级排名又下降了十几名，照这个趋势下去，你是想掉到五十开外吗？” 说到此处，彭悦收起笑，将夹在手指间的书签压到书中，合上书，转头看向孟乔，清润的眼眸猝不及防对上孟乔黑亮的眼睛，后者睫毛轻颤一瞬，而后又掩饰般的眨了眨眼，将目光挪开，放到彭悦手上拿着的那本书上，小声道： “这次只不过是个失误，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看漏题了，再说，这次看漏题的人有那么多……” 彭悦听着孟乔的狡辩，面上满是不赞同，就在她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女生喊道： “彭悦！有人找你！” 教室里嘈杂的声音小了一瞬，然后又变大了，不少人转头看向主角彭悦，小声说着什么，一脸兴奋八卦的表情。 “不会又是来给你表白的吧？”前桌的罗云的捂嘴笑着转过身看向彭悦，打趣道。 彭悦看了一眼罗云，她还是不喜欢这些视线，这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消遣的对象，一举一动都在引导那些看客的讨论方向，这让她感到很不自在，不过这些情绪她也不好表现出来，于是，她扯了出一个笑，回道： “怎么会，也许找我是真的有事呢。” 罗云见此转过身，撇撇嘴，没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来找彭悦的男生还站在班级门口朝里翘首以盼，通过教室里的人的反应，他已经看到彭悦，此时见彭悦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的喜悦更是掩都掩不住。 “快起来，别人还在等着呢。”彭悦朝还端坐在座位上不动的孟乔道。 “……哦。” 孟乔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原本柔和的脸因为内心不爽的情绪而变得紧绷起来，眉头也在不知不觉见微微蹙起，整个人看起来严肃了很多。 彭悦将他的凳子朝桌下移了移，瞥了孟乔一眼，出了座位，朝门口走去。 孟乔见此，抬脚跟上了彭悦的步子，没说话，只是周围的同学压抑的起哄声让本就不自在的彭悦四肢变得僵硬，她忍不住侧头问落后她半步的孟乔： “你跟过来做什么？” “谁跟着你啦？”孟乔睁大眼睛，好像没想到彭悦会这么问，“我只不过是想去上个厕所而已。” 你最好是。 彭悦看着孟乔拙劣的演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没再管他。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教室门口，来到了教室门口后，他们才发现，除了教室里的，在走廊上也围了不少人，或明或暗，关注着这一片小小的角落。 “你好同学，我是彭悦，你找我什么事？” 彭悦走到那男生的面前，礼貌开口，而本该去上厕所的孟乔则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瞧着面前的两人，紧抿着唇。 本该是两个人的剧本突然插进了第三个人，让本该充满青涩粉红泡泡的青春小曲莫名变得紧张起来，不过看周围围观的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兴奋的表情来看，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彭悦，我……我是楼上八班的，我叫冯宇，昨天我们还在食堂见过，我排在你后面，当时我饭卡丢了，你帮我刷的卡，你还记得吗？” 冯宇长相清秀，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四处乱飘，情窦初开，向自己喜欢的女孩表白时的羞涩慢慢爬上了他那张白皙的脸颊上，一双耳朵更是红得不像样，看样子平时的性格也是十分腼腆的类型。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那我要先声明一下，冯同学，昨天她是拿我的饭卡刷的。” 一旁的孟乔冷不丁开口，态度说不上好，但让周围围观的人群小小的骚动了一下。 “啊？那谢谢你？”冯宇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呆呆地脱口而出，惹得一旁的彭悦没忍住笑了一声，正是这一声笑，又将原本有些歪了的故事线拉了回来。 冯宇调整好心态，没忘了自己来找彭悦真正的目的，于是他继续道： “彭悦，其实我初一刚开学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你长得漂亮，成绩又好，我本来一开始拿你当学习的榜样的，每次考试结束公布成绩的时候我都很紧张，我想要追上你，所以每次看到我的排名越来越靠近你的名字我就忍不住高兴，到后来，我忍不住想要了解你，你喜欢看小说，经常去图书馆，看起来冷淡，但实际上很喜欢笑，你笑起来很好看，你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酒窝也很好看，你的名字开始变得特别，以至于我一看到你的名字就感到很开心，彭悦，” 说到这时，冯宇对上彭悦的眼睛，他脸上的红没有丝毫的消退，但神情满是真挚与欢喜，彭悦怔怔地看着冯宇的脸，透过黑框眼镜的镜片，她看到了少年亮晶晶的眼眸。 “彭悦，有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彭悦，我喜欢你！” 在这一长串的告白中，四周安静的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直到那四个字出现后，世界才仿佛回到正轨。 第64章 喜欢?喜欢得明白吗他们?! “哇！” 周围围观的人齐齐发出惊叹声，仿佛落入水中的巨石，一时间激起千层浪！ 不怪他们反应这么激烈，毕竟现在的表白方式一般就那几种，送水送东西送情书，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大庭广众下表白的。 “这才叫表白啊！”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人群瞬间变得闹哄哄起来。 试问谁见了一个少年这样真挚的，真诚的告白而不感到动容？ 周围的人反应都这么激烈了，更别提身为主角、被告白的彭悦了。 彭悦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清楚自己现在不想谈恋爱，她对面前这个男生没有印象，自然也就说不上喜欢，但面对这样一番完全表露自己心迹的话，说她心中没有丝毫触动那是假的。 在一边看戏的孟乔不知何时站直了身子，抱胸的手臂也放了下来，自然的垂落在身体的两侧，他看着发呆彭悦，面色平静，他想知道彭悦会怎么回答。 周围吵闹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到彭悦的身上，和冯宇、孟乔一样，等待着彭悦的答复。 彭悦回过神，她看着面前的黑框眼镜少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冯宇与之前的那些追求者都不一样，他的喜欢热烈、干净地不掺一丝杂质，耀眼地令人刺目，对于这样情感，彭悦也要拿出百分百的真诚。 “冯宇，” 彭悦开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谢谢你喜欢我，我也很高兴你会喜欢我，只是你的这份喜欢我回应不了你，抱歉。” 彭悦的拒绝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所以，冯宇在得到这个回答时候也没觉得有多伤心，他脸上的羞红消退了很多，神色比起刚开始也变得自然，他笑得依旧很真诚，语气轻松： “没关系，你不要有负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件事。” 语毕，上课的预备铃声响起，围观的人群恋恋不舍的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班级，冯宇也要走了，走之前，他将手里的巧克力递给彭悦，说：“对了，这是送你的礼物。” “哇哦~~~” 教室里，一直关注着门口的吃瓜群众适时起哄着，到让彭悦一时不知作何动作。 “拿着吧，这是为了感谢你昨天在食堂帮我的谢礼。”冯宇解释道。 站在一边当了许久背景板的孟乔伸手从冯宇手中接过礼品袋，毫不客气道：“既然是谢礼，那我就收下了。” 冯宇见此点点头，转头对彭悦道了一声再见后便转身离开了。 彭悦与孟乔互相对视一眼，也回了座位。 —— 课后，许久不见的张强出现在了初三一班，还是那副欠欠的表情，他来时，彭悦不在，座位上只有一个孟乔。 孟乔一手支着头，一手压着书，手指轻捻，书页晃动，长而密的睫毛低垂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一边脸颊微鼓，像是含着些什么。 “哟~就你一个人啊？小悦儿人呢？”张强几步走到孟乔跟前，一屁股坐到孟乔的桌子上，一开口，语调打着飘儿似的七弯八拐，十分的不正经。 孟乔压上书签，合上书，将书放回彭悦的抽屉里，扬起头，对上张强戏谑的视线，嘴角勾起，弯了弯眼眸，语调淡淡的：“下去。” “心情不好？”见孟乔这样子，张强挑挑眉，起身，拉过一个空着的坐凳，坐到孟乔身边，语调还是那么吊儿郎当：“跟哥说说看？” 孟乔嘴巴动了动，从抽屉里摸出几颗金色锡纸包着的圆圆的巧克力，放到桌面上，招呼张强道：“吃不吃？巧克力，味道一般。”说完，自己就先拿起一颗剥开，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下，然后将剩下的一半塞到了嘴里后才看向一旁的张强。 “我不乐意吃这甜甜腻腻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强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他伸出食指将离他十分近的一颗拨远了些，这才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不过他还没说，就忍不住笑了笑：“我可是听说了啊，上节课，八班的跑你们教室门口真情表白来了，听说你还在一边呛那小子来着，之前我就说过，你小子迟早有憋不住的那天吧！哈哈！” 混着榛子碎的巧克力滑过食道，留下满腔香甜的可可脂和坚果的香气，孟乔舌尖扫过牙齿，又舔了舔嘴唇，心想：本来也没想憋着，但他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拿过水杯喝了一大口后才觉得心底的那股闷气随着嘴里的味道冲淡了个七七八八，继而又才觉得轻松了些。 孟乔不搭话张强也没觉得尴尬，主打一个管你爽不爽，我先爽了再说。 “这小悦儿身边的桃花可是一天比一天多了啊，你不准备做点什么？”张强捻起一个金灿灿的球，饶有兴趣地在指间把玩起来，状似无意地问。 这个问题在孟乔意识到自己喜欢彭悦后没有一天不想去做，每次见到这些追求者像苍蝇一样围着彭悦打转他就觉得烦，他恨不得把彭悦藏起来，隔绝掉一切在他看来不怀好意的目光，这颗绝世明珠就合该他一个人欣赏！ 见过几次面就喜欢了？说过几次话就喜欢了？仅仅几次接触就能谈得上了解？如果喜欢一个人这样的仓促，那么他只能说这样的喜欢真是太廉价了！ 在他看来，只有像他这样陪伴着悦悦长大，参与到她每一次的悲欢，陪着她经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件，拥有许许多多共同回忆的人才能说了解，说喜欢！ 喜欢？ 孟乔不由得想起那些对彭悦表白过的人，忍不住嗤笑一声：喜欢？喜欢得明白吗他们？！ “现在还不到说时候。”孟乔拿起一颗，准备又剥一颗，但因为刚才一口气吃了好几颗，现在腻的恶心劲儿上来了，他皱皱眉头，将手里的那颗放下，目光漫不经心扫向张强：“张大会长今天怎么有空下来找我们了？不会就为了这件无聊的事儿吧？” 梯子都递到跟前了，不顺着下就有点不礼貌了，于是张强收敛起那副吊儿郎当样，狭长上挑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迫人的威慑力：“下星期三上午，在我们学校有一场篮球友谊赛，你来不来？” 第65章 试探 张强走的时候上课铃已经打响，彭悦与张强正好在门口遇见。 “张强？你来啦？”彭悦惊讶扬眉，她没想到，今天他们还在聊张强呢，结果没过一会儿就见到这人了。 张强笑眯眯地抬手，那只大得能罩住彭悦脸、包着好几颗金灿灿的圆球的手在彭悦面前晃了晃：“嗯，走了小悦。” 两人草草地打了个招呼，擦身而过。 —— “下个月就要放国庆了，程阿姨有和你说过这次假期的安排吗？” 放学路上，渐落的太阳发出的光散去了午时那般灼人的温度，但依旧亮得晃眼，因为要做值日，两人离开学校时周围已经没几个人了。 两人并肩走着，彭悦抬手放在额头，护着眼睛，暖暖的光线洒在两人身上，拉出两条长长的影子，一长一短，时而相触时而分开。 孟乔微微眯着眼睛，上翘的嘴角彰显着主人的好心情：“还没，我妈这段时间挺忙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和去年一样，会留在这里。” “是吗？”彭悦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弯了起来，没再说话。 一条路，孟乔与彭悦在这七年间走了无数遍，可以说，这条由他们的双脚丈量的路每一步都是独属于他们的回忆。 经过一个夏季的生长，街两边的树冠再次变得枝繁叶茂，泛黄的树叶遮挡着阳光，连同热度也一并消去不少，彭悦放下遮阳的手，熟练的朝校门口常常光顾的一家小卖部走去。 “我说今天怎么没看见你俩，怎么这个点才出来？”老板娘端着搪瓷碗，一身成套的纯棉订做的夏装，吹着风扇坐在小卖部门口的矮凳上吃着晚饭，见彭悦过来，立马热情的打招呼。 孟乔站在门外等彭悦，闻言微微一笑，回道：“今天轮到我们做值日。” “孟天真，巧克力和香草，你吃哪个？”店铺里，彭悦直起身，手里拿着两个甜筒，问。 孟乔视线在彭悦拿着巧克力味儿甜筒的手上停留片刻，喉头滚了滚，说实话，他现在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吃类似于这样甜腻腻的东西了。 迎着彭悦期待的眼神，孟乔笑着举起右手示意：“报告，我申请换成老冰棍。” 最后，彭悦欢欢喜喜的拿着两只甜筒出了店铺,后面还跟着一个叼着冰棍的孟乔。 “哎呀呀，今天可以一次性吃两种不同口味的甜筒喽！” 剥开外包装，彭悦迫不及待的啃上一口，顿时，冰凉香甜的冰淇淋在她的嘴中化开，她眯起眼睛，满脸的幸福，仿佛得到了圆满。 “一次性吃两个会不会闹肚子？要是奶奶知道了，肯定是要说你的。”孟乔一手拿着甜筒，一手捏着冰棍儿，在一边默默提醒。 吃得正欢的彭悦听见孟乔这么说，终于抽空抬眸瞅了眼身旁的人，语气试探中带着警惕：“你不说我不说婆婆不就不知道了嘛，孟天真，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后悔什么了？”孟乔没跟上彭悦跳跃的思维，一时有些发懵，傻傻地问。 彭悦伸手拿过暂时存放在孟乔手里的甜筒，看似没说话，实际上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孟乔看着一脸戒备地的彭悦，一时没忍住气笑了：“悦悦，你这什么意思啊？防我呢？” 彭悦还是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进食速度。 孟乔：“……不是，你慢点，我真不吃……” 即使孟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彭悦还是快速啃完了第一个甜筒。 将甜筒的精华，脆皮尖尖丢进嘴里，彭悦舔舔嘴唇，立马对下一个发起进攻：“知道了，但是我不快点吃，待会儿尖尖就不脆了。” 孟乔：…… 好吧，她总是有很多很合理的理由来说服他的。 老冰棍化得快，孟乔三两口便将冰块包进了嘴里，只留下手指间捏着的一根精光的棍。 彭悦这会儿的动作显得慢条斯理起来，或许是获得了双倍的快乐，今天的她显得格外的愉悦。 两人一起走出去好远都没说话，孟乔嘴里的冰早就化得一干二净，彭悦手里的甜筒进程也到了二分之一。 原本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孟乔忽然就想到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儿，那个八班的告白失败在他预料之中，明明以前也有不少类似的事发生，他都没放在心上的，偏偏这次…… 不知不觉中，孟乔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当时彭悦的表情，她的眼睛，头一次这么专注的放在了一个陌生的、身为告白者的身上，这让他不禁产生出些许的慌乱紧张的情绪。 “悦悦。”孟乔再三犹豫，还是开了口：“今天那个八班的表白时，你在想什么？” “嗯？没想什么呀，怎么了？”彭悦不明所以，她不懂孟乔怎么忽然对这种事感兴趣，以前他可都不会过问的。 听着这明显敷衍的回答，孟乔心中有些不满，他很想要刨根问底，想要清楚的知道，或者说是掌握彭悦当时包括现在听他提起这件事时心底每一丝想法，他明明知道彭悦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他就是忍不住产生这样过分的想法。 好想你的眼中只看得到我一个人。 孟乔敛眸，深吸了口气，再抬眼时，已然又换上了一副轻松的模样，他摇摇头，语气平常带着好奇：“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发现我们班上又有两个谈上了。” 这下彭悦是真的觉得意外了，她偏头去看孟乔的脸，一双猫眼睁得滴溜圆，语调上扬，听上去十分的俏皮： “你真的没事吗？平时的你可不会注意这些的。” 孟乔面无表情，抬手将彭悦的脸推回去：“注意看路。” 视线被手动转移，彭悦错过了少年脸上的试探与认真，只听他玩笑着继续道：“真没事儿，我就突然想到了，悦悦，你不会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吧？” 撕开最后的包装纸，彭悦叼着甜筒的脆壳，想要将两者分离一口吃掉，然而因为水汽的侵蚀，脆壳尖尖随着她的动作而断在了包装纸内。 第66章 听墙角 彭悦面带遗憾，手指用力，碾碎了那点不完美，语气轻松里带着笃定：“我答应过婆婆，我一定会去恒市最好的高中上学，所以，目前除了学习，其它的我是不会考虑的。”彭悦的语气顿了顿，又继续道：“作为发小兼同桌，我以为你懂我。” “我当然知道你的目标，我就随便问问，活跃活跃气氛，别生气。”孟乔连忙告饶解释，心底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失落。 人怎么能这么贪心，既要又要。 不过很快他又振作起来，至少目前那些蠢蠢欲动的桃花是开不起来了，只有他能光明正大地守着这颗璀璨的明月，只有他。 “强子今天找我，说下周三上午，我们学校有一场篮球友谊赛，他问我参不参加。” 心头大患得以解决，此时，孟乔心情极好，话题衔接十分自然。 “下周三上午？”彭悦重复了一遍，道：“那天我们体育课好像在下午，看来还得请假去比赛。” 彭悦没问孟乔会不会参加，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一定会参加的，毕竟张强都来请他了，再者说，如果他不参加的话，他是绝不会提起这件事的。 “是啊，好可惜。”孟乔附和。 说起这个，孟乔就觉得有点遗憾，比赛和体育课撞不到一块去，也就意味着彭悦不能来，看他打球，给他加油，这场比赛还没开始，在他心里就已经少了些许趣味。 —— “芒果台新上映的那部剧你们看了吧？” “看了看了！我的天，女主好可爱！好漂亮！” 课间，教室里最常见的节目就是几个玩的好的同学聚在一起讨论着最近有趣的事儿，或是热剧热点，有时候几人说到一个点上了便会齐齐爆发出欢呼声，这样热闹的小圈子无疑是吸睛的。 彭悦的座位就在这样一个小圈子的周围，所以她们说的话题每次她都能一字不落的听去，小到电视剧明星，大到班级里的明争暗斗，谁谁之间肯定有戏，彭悦不用刻意去了解，这些瓜就会自动送上门来。 这位置堪称吃瓜圣地！ 孟乔跑去小卖部买水了，彭悦还是老样子，手里捧着一本小说在看，那副冷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叫人敬而远之。 吃瓜是每个人的本能，就连彭悦也不例外。 看书是真的，听墙角也是真的，要说重心偏这其中的哪一个，彭悦有话说：哪一个精彩她就关注哪一个。 “还有那个新f4，谁懂，里面的男主真的个顶个的帅啊！”一带眼镜的女生忽然想起同时间段上映的校园剧，表情忽然变得激动。 其他几个女生一经提醒，也都瞬间想起了那几个男主的神颜，纷纷点头赞同，并对此展开讨论，氛围再次变得热络起来。 彭悦见她们的话题一直放在剧情与颜值上了，一时便觉得索然无味起来，注意力逐渐放到了手中书里的内容上。 “唉，要是我们学校里也有这么多大帅哥就好了，感觉每天上学的动力都会增加不少。”一长相甜美的圆脸女生托腮抱怨道。 然而这句话一出，瞬间就遭到了一个女生的反对：“谁说没有大帅哥？咱们班上不就有一个嘛。”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在座各位皆心领神会那人是谁。 “早就名草有主了，有跟没有一样。”一女生吐槽道。 嗯？有瓜？！ 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彭悦迅速从书中世界抽离，全神贯注听起墙角。 热闹的小圈子安静了几秒后，那个圆脸女生立马将跑偏的话题圆了圆：“害，欣赏欣赏也是不错的，话说，你们有没有感觉孟乔长得好像花泽类？” “没有吧？你怎么会这么觉得？”高个子女生语气带着诧异与不认同的反问。 圆脸女生兴奋的情绪渐渐退却，她的声音弱了下来，解释道：“就是，你们不觉得他长得很乖吗？看上去就软软的……” “不是，大姐，那也得分是对谁吧。”几个女生扶额无奈道：“你清醒一点。” 圆脸女生尬笑着挠了挠脸，噤了声，但话题已经引到了孟乔的身上，而作为他最亲近的人，彭悦也就无法避免被扯出来。 彭悦正听得入迷，但前面那几个女生的声音忽然就变低了，任由彭悦再怎么聚精会神也只听到了：从小，不承认，都知道几个零零碎碎，凑不成一句话的词，视线聚焦，回到排列整齐的文字上，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是她听不得的？或许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往往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变得遥远的吧。 跟往常一样，孟乔是踩着上课铃声进的教室，当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时，老师夹着课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上课！” “起立！” 一阵杂乱的木凳划地的声音响起，教室里同学们齐齐朝讲台鞠躬： “老师好！” 彭悦鞠躬的时候正好看见孟乔从裤兜里掏出了包东西，迅速塞进了她的课桌里。 “什么东西？”彭悦偏头看向坐在她旁边一脸正经的孟乔，悄声问。 孟乔微微侧头，瞄了眼彭悦，上挑的眉宇间含着隐秘的得意，他同样压低了声音说：“猜猜，反正你绝对喜欢。” 见孟乔一副得意、神秘兮兮的模样，彭悦按捺住自己被挑起来的好奇心，默默将脸转向讲台，故意不再搭理孟乔。 猜什么猜，想让我不能安心上课？我才不上当。 孟乔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彭悦有所反应，他直视前方的眼眸忍不住弯了弯。 我就知道。 一眨眼的时间，下课铃声便响起了，讲台上，老师收拾着课间和自己的物品，讲台下的学生紧绷了一整节课的大脑松懈下来，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些笑，或许是因为老师还在，一时间，教室里起身走动的人很少，大多数人都在与周围的同学聊着天。 这节课的内容用意是夯实上次课讲的基础，然后又对此进行了延展，总的来说，理解起来不难。 随手将课后几道练习题的答案填上，彭悦合上课本，习惯性去掏小说，手伸进课桌里却摸到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零食，几乎是下意识，她转头看向趴在课桌上，与习惯性将脸侧向她这边的孟乔对上了眼。 第67章 大惊喜 比起彭悦，孟乔的表情就要生动得多，见彭悦看过来，他欢快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喜悦牵起他的嘴角，开朗爱笑的俊秀少年似乎有一种让人心暖暖的魔力。 如果给眼前这人一条尾巴，他怕是比黑豆摇的还要欢吧？（黑豆是西湖路路口的一位老人养的田园犬，性格欢脱，看见了熟人就会狂甩着尾巴扑过去，后面老人子女将老人接走养老，黑豆也随着老人一并离开了云起镇。） 彭悦的心忽地就漏了一拍，手指无意识的用力，捏在手里的包装纸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本就不大的声音在此时的彭悦听来就如同春雷，将暂时失神的她唤醒。 彭悦看过那么多本小说，书中人物相识相爱，再一起携手共度难关，一起经营余生的故事更是比比皆是，唯独对于动心这方面的描写却是朦朦胧胧，仿佛雾里看花。 刚开始她有过好奇，对于一些主角忽然就看对眼在一起这件事她总觉得突兀，然而反复看了好几遍她也无法理解他们动心的点，所幸彭悦是个剧情党，在看了好几本小说，发现它们都是这样的后，她就把这当成了一种引子，是作者为了引出接下来的剧情生拉硬扯的存在，可以这样说，在男女主诞生的那一刻，他们是注定了要相爱的，于是，对于这样的设定，彭悦欣然地选择了接受，不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了。 所以，不把这当回事儿的彭悦在轮到自己心动后就显得十分惊慌与无措。 身为当事人的她压根就没往这方面上想，或者说，是根本不敢往这上面想，在回神后的一瞬间，她如同反射般的选择了逃避，将那股心悸立马压了回去。 在孟乔的视角里，彭悦就只是愣了下，接着就面色如常的拿出了他塞给她的零食。 这场由孟乔引发的小小悸动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包括彭悦自己。 “小卖部这次居然进了这种口味儿的？”彭悦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打量了两眼绿油油的包装袋，熟练的扯开封边的一头，顿时，一股熟悉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几乎就在一瞬间，首当其害的彭悦五官皱缩到了一处，她眯着眼睛看向包装袋内部，在一块透着诡异绿光的面饼旁边，彭悦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一张章鱼的光栅卡！ 彭悦的眼神一亮，将卡片倒了出来，惊喜道：“天！是蓝环！” 一旁的孟乔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彭悦，欣赏着彭悦每一个表情的转变，脸上挂着令人牙酸的满足与纵容。 彭悦现在心思全在手里的卡片上了，自然没注意孟乔的神色，但她没看到不代表其他人就看不到。 “哎哟哟，又开始了。” “就这还说没在一起，谁信？” “我愿称他们为嘴硬cp。” “看破不说破，看破不说破。” 一些爱找乐子的同学早就留意到了孟乔他们这边的动静，立马开始窃窃私语，可以说看这两人的互动也成了他们日常消遣的活动之一了，他们私底下甚至还有一个聊天群，群名就叫：月桥今天也要嘴硬吗？ 虽然聊天内容五花八门，但就通过这个群名也可以看出当初创群之初衷。 精致的小卡片随着手指主人的动作变换着图案，那只小小的章鱼仿佛如活物一般。 彭悦爱不释手的把玩了好一阵，孟乔说的没错，她真的很喜欢！ 大概是从上学期开始，她在街上的小卖部里无意间买到了这一款干脆面，被点亮了收集技能，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因为卡片不是每一包里面都有，为此，在挑选是否有卡片的干脆面这一方面，彭悦自己悟出了一套心得。 在官方公布的图鉴表上，彭悦已经收集了大半，而今天开出的这张卡在图鉴上没有显示，很明显就是隐藏卡，这还是她吃了这么多干脆面以来，得到的第一张隐藏卡诶！ 彭悦此时简直想要大叫几声来发泄发泄自己心中澎湃的情绪！！！ “喜不喜欢？”彭悦捧着卡片，巴掌大的小脸上因激动而浮现出两坨薄红，喜悦都快要实质化的从她身上溢出来了，孟乔就这么趴着看着彭悦，眉眼间也染上了笑意。 孟乔知道背后那些人在说什么，他也知道彭悦此时很高兴，对于前者，他不在意，甚至希望他们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最好能让那些在暗处觊觎他宝藏的人望而却步，至于后者，他只想听她亲口说一句喜欢。 喜欢他送的东西，四舍五入后怎么不能算是喜欢他这个人呢？ 一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孟乔不禁把发烫的脸悄悄往臂弯里藏了藏，只留下了一双灿如星芒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女孩。 “喜欢！孟天真，你这手气也太好了吧，蓝环，蓝环！隐藏卡，是隐藏卡诶！！！” 彭悦乐的合不拢嘴，这时听孟乔问起，她那憋在心里的浓烈情绪这才有了宣泄的出口，她将手里的卡面亮给孟乔看，手微微的抖着，动作定了几秒后又收了回去，后又自顾自的欣赏起来。 孟乔眉头上扬，在短暂的诧异后便觉了然，难怪这么兴奋，竟然开出了隐藏款么？他想起自己上节课买水时无意间看到了这款彭悦经常吃的干脆面出了新口味，在看清了是什么口味时，瞬间就起了想要逗弄彭悦的心思，随意挑了几包，感觉到其中一包里面有卡后就买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惊喜。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孟乔想起有段时间他被彭悦威逼利诱，和彭悦一起吃了好久的干脆面的日子，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又扩大了几度。 他忍不住思维发散，大胆的想，要是以后拿一整套干脆面光栅卡和彭悦表白，会不会比鲜花和戒指要有用的多？ 这边的孟乔开始做起了白日梦，那边彭悦已经从极度兴奋的情绪中冷静了下来。 将光栅卡妥帖的放好，她的视线看向桌面上那包绿油油的，隐隐散发出古怪味道的干脆面陷入了沉思。 彭悦敢打赌，孟乔知道她的口味，所以，这包出现在她面前的香菜味香菜色的干脆面绝对是孟乔买来整蛊她的！ 第68章 诡异干脆面风波 “孟乔。”彭悦拿起桌上的干脆面，偏头看向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笑些什么的孟乔喊道。 飘走的思绪被拽了回来，这个时候天真的孟乔还不知道他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酷刑，听见彭悦叫他，他甚至抬起头笑盈盈的看着彭悦，眼底藏着莫名的期待。 “你怎么会想起买这个口味的干脆面？”彭悦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攥着的袋子，被捏成了好几块的面饼在里面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响。 嗅到某种危险讯号的孟乔笑脸一僵，他哪里敢说出自己真实的目的，以他对彭悦的了解，他要是说了彭悦一定会让他把这一整包全都吃光的！ “呃悦悦……要是我说我买的时候没注意口味，你会相信吗？”孟乔笑的小心翼翼，神情里带着明晃晃的讨好。 瞧他一副心虚样！ 彭悦恶劣因子浮上心头，嘴角一侧弧度加大，一双水盈盈的眼眸紧紧盯着孟乔，里面好似点燃了两簇小火苗，引诱着明知是陷阱却仍然奋不顾身的飞蛾。 孟乔默默咽了口唾沫，此时的彭悦在他眼里仿佛化身成了一只头顶犄角，扇着蝙蝠翅膀，举着一把叉子的小恶魔，他现在满脑子被“完了”这俩字刷屏，但即使落入彭悦小恶魔的手掌心，在忧心接下来的可怕遭遇同时，他还能分出一丝心神来欣赏一脸坏笑的彭悦。 这样的悦悦也好可爱。 “yue……！” 迫于彭悦的威胁，孟乔吃下了一块自己诱发的苦果，散发着诡异绿光的面饼一入口，孟乔便控制不住地干呕一声，迅速接过彭悦递过来的纸，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用纸包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好恶心的东西，谁研究出来的？这跟投毒有什么区别？” 孟乔眼尾浮现出一抹红，下垂的狗狗眼水汪汪的，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产生怜惜之情。 感觉到那股古怪的味道还在嘴中萦绕着，他又抬手猛灌了好几口水，水瓶水位见底，他这才瞥向让他难受的始作俑者，语气哀怨道： “这东西比上次的凉拌鱼腥草还要恶心……” “不许你这么说折耳根！” 本来还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的彭悦听孟乔将这两者相提并论，瞬间就不乐意了，立马出声反驳，为折耳根正名： “折耳根多好吃啊！脆脆的，调料再多也掩不住那股来自大自然的清香，香菜那种邪恶的植物怎么可以和这么下饭的圣品相提并论？” 哪里好吃了？ 孟乔想起自己之前去彭悦家吃饭，被彭悦哄着吃了一筷子裹着油辣子和香醋的白色根茎，差点没当场yue出来，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吃到除了香菜以外，第二大古怪难吃到令人怀疑人生的东西！ 看彭悦一脸义愤填膺为鱼腥草争辩的模样，孟乔忍不住想笑。 “好吧，香菜才是最邪恶的食物。”孟乔给彭悦顺毛，末了，又在心底默默添了一句： 鱼腥草是第二大邪恶的食物。 见孟乔改口，彭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她低头看着手里没怎么动过的绿色面饼，嫌弃又迟疑道： “这个怎么办？都没怎么吃，丢了怪可惜的。” 说着又觉得气愤起来，她瞪了一眼孟乔：“你买的，你吃！” “不了吧……”孟乔见彭悦一副要动真格的架势，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忙道：“放我这儿，我等会儿带去给强子吃，他不讨厌吃香菜。” 说完，他伸手拿过彭悦手里的东西，将封口拧了拧，塞进了自己的课桌：“我看着他吃完，绝对不会浪费！” —— “我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小子亲自跑来找我给我投食，合着我成了你俩y的一环了呗！” 张强学着孟乔的样子，懒懒地倚在栏杆上，睨了一眼身旁的好友，勾唇调侃，浑身散发着一种不羁的气质。 “去你的，什么y，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得了，可别在悦悦面前乱放。”孟乔垂眸看着楼下活动的同学们，看似警告，实际上笑意却是藏不住的荡漾开来。 张强哼笑一声，笑骂道：“瞧你那不值钱的样！” 说完，将最后一把干脆面碎倒入嘴中，嚼了咽下，点评道：“味道一般，干脆面味儿。” 闻言，孟乔站直身，笑着给张强的手臂上来了一下：“说些什么废话呢，走了。” “行，慢走，明天下午快点把饭吃完，我们几个磨磨默契。” “ok。” —— 从食堂出来，张强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小卖部门口等人的彭悦，低头和身边人嘱咐了几句，便大步朝彭悦走去。 彭悦正在等孟乔出来，但这个点去小卖部的人太多了，彭悦估摸着孟乔出来还要一会儿，一时间便觉得无聊起来。 张强过来时，就见彭悦正低着头，双手负于身后，用脚拨弄着一枚小石子在玩，就知道她可能等人等了好一会儿了： “小悦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彭悦立马抬起了头望过去，就看见了脸上挂着笑的张强朝她走过来，然后停在了离她一步远的位置，即便这样，彭悦与张强对视时也还是要微微仰头。 “张强。”彭悦紧绷着的脸在见到熟人后才放松下来，她勾起唇角，问：“你也来买东西吗？这会儿人多，孟乔下去好一会儿了。” 张强听后点点头，说：“不买，我和朋友路过，看见你在这儿，就想着来和你打个招呼就走。” 彭悦偏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三男两女，见他们的视线投过来，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收回视线，对张强说：“那你快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行，那等会儿孟乔出来了你和他说声，叫他慢慢来，不着急，我就先走了。”张强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张强一行人走了没一会儿，孟乔就提着袋子从往小卖部涌的人流中挤了出来，走得近了彭悦才看见他鼻尖上细细密密冒出来的汗珠。 “喏。”彭悦递过去一张纸，示意面前的人擦汗，接着说：“我刚刚遇见张强了，他叫你不要着急。” “哦。”孟乔下意识回了句，接着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道：“谁着急他了，毛病，这不是想着大家都第一次见面，送点东西好熟悉熟悉，不是我说，这学校的小卖部真得改改了，在地下室就算了，进出都还一个口，这是想要挤死谁？巴拉巴拉……” 孟乔与彭悦并肩朝操场走，熟练地开启吐槽模式，彭悦就在一边抿嘴笑听着。 “……对了，刚才看你没怎么吃饭，怕你等会儿饿了就给你买了个面包，你先拿着，放我这里等会儿绝对会被那小子掏去……” 彭悦笑着拿着孟乔塞过来的面包，捏了捏，软软的，就像她此刻的心一般。 第69章 是被诅咒了吧? 今天周三，是云起中学与恒市重点中学篮球友谊赛的日子，孟乔除了早上和彭悦一起进教室放下过书包，后面就一直待在操场的球场，虽然这场比赛主要是加强双方学校的联系，双方校领导谈合作，比赛输赢不重要，在了解到对方的队伍也是临时组建，大家都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压力减少的同时也不好表现得太水，所以球员在一起商量一些必要的策略也是很有必要的。 上午第一节课已过，课间的教室还是那样闹哄哄的，彭悦还是老样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小说，然而，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片刻就会知道，彭悦看似看书入迷，实际上瞳孔失焦，人已经走神好一会儿了。 彭悦本人此刻也说不上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自己身旁的这个座位似的，空空的，总觉得差点什么的难受，于是她迫切的用小说的文字来填充，期望能让心安定下来，但这种行为就是徒劳无益。 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走神彭悦忍不住叹了口气，认命地合上了书页，神情里带着隐隐的烦躁，她很想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于是她抽出课桌里的水杯想喝口水，结果发现自己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忘接水了，无奈，她只好站起身去讲台边的饮水机接水。 要不说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塞牙缝呢，彭悦拿着水杯站在饮水机面前，觉得十分的无语，水桶里的水到她这儿刚好就没了，班级订的的水还没有送来，所以现下也没有可以更换的，照目前这个情况看，她是没水可喝了。 彭悦自认不是个好运的人，但她也从来都没有这么倒霉过，尤其是今天，就像是触发了什么诅咒似的，一环套一环的来，虽说对她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足够让人心梗。 回到座位彭悦愣神片刻，说起来，这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孟乔不在身边…… 几乎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没几秒，彭悦就莫名的怒了。 难道她离了孟乔就什么也做不了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的，她为什么会将这一连串的巧合与孟乔扯上联系？在还没认识孟乔之前除了婆婆她还不是经常一个人，那个时候也没见自己这么患得患失的…… 不知怎么，彭悦忽然开始回想自己还没遇见孟乔之前的日子，猛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生活中的每个角落早就遍布了孟乔的影子，连带着那段孤独的不起眼的时期都变得遥远飘渺了起来，如果不刻意回想，说不定某一天，她就会彻底忘却那段灰扑扑的记忆。 那简直就像是平行时空里的另一个自己。 “……真是太莫名其妙了。”彭悦呆愣愣无意识的呢喃道。 球场上。 孟乔与张强几人坐在一旁的花坛边上聊天说笑，一张张稚气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少年意气。 张强站在队友面前，嘱咐着比赛事项外加加油打气，放松几人的心情。 “虽然说我们几个都是临时组的队，但在座各位平时在学校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之前没相互接触起码也都混了个脸熟了，这几天咱们几场训练下来相互之间也都配合不错，我想等会儿咱们只要保持住状态，就算最后赢不了也不至于输得难看。” “说什么呢张哥，咱们肯定是会赢的啊！”一长相清秀的男生听张强这么说，立马就反驳道：“临近赛前，这可不兴长他人威风嗷！” “就是啊就是啊！”剩下几人纷纷附和道。 见队员如此有斗志，张强的心中升起了几分欣慰之情：“你们说的对，都是临时组的队，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但我还是要说，友谊第一……” “比赛第二！”其余几人顺势接嘴道。 张强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别一时争强好胜上头，注意安全。” 说到这儿，张强的语气顿了顿，又道：“等会儿做热身的时候认真点，上场了别因为这个出岔子。” 队员听后纷纷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各自开始聊天，气氛开始热络起来。 做完了赛前工作，张强长舒口气，两步走到孟乔身边坐下，抓起一旁的矿泉水抬头就往嘴里灌，眨眼间，瓶中的水就去了大半。 “我说，孟乔同学，刚刚我的动员演说你怎么也不捧个场？”说罢，他故作严肃的眯了眯眼，拿出了几分官威：“孟乔同学，你是不是对我这个学生会长兼队长有什么意见？” 孟乔才不吃他这唬人的一套，他微微偏头睨了张强一眼，而后笑着说：“在我面前还装什么？你知道刚刚你那副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明知孟乔的嘴里吐不出好话的张强还是好奇的问。 “像幼师带着一群小屁孩儿说小嘴巴闭~闭~好~”孟乔忍笑绷着脸一本正经道，只是话越到后面腔调就变得怪异起来。 张强脸上的表情裂了一瞬，然后瞬间提起拳头准备给这个嘴损的不像样的好友一顿好果子吃，结果对方一句你打吧，反正咱们没准备替补就让他熄了火。 “嘴贱？等着吧，比赛结束后我让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叫哥，到时候小悦儿也保不了你！”张强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威胁道。 然而孟乔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有恃无恐。 —— 彭悦很少来小卖部，平时她想吃什么都是孟乔给她带来着，不知道他什么毛病，教室有水不喝，经常要去买瓶装水。 此时，彭悦决心要破除那个小衰到让人心梗的诅咒，她这会儿一定要喝上水，所以即使知道这地方人多，肩碰肩挤得厉害，她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随意拿了瓶水，彭悦挤到收银台结账后慢慢朝来时的门口挪去。 云起中学的小卖部开在地下，空间小光线弱，彭悦抬头朝门口望去，出口出亮的刺眼，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彭悦压下心中的烦闷，陡然升起一股被洪流裹挟着只能向前的无力感。 正出神，上课铃声响了，人流一下子变得湍急起来，每个人都加快了动作想要快些回到教室，彭悦一时间被铃声闹得心慌起来，不知是谁心急推搡了一把，彭悦一个没站稳急急朝前栽去，倒下去的那刻，她不禁开始后悔，明知自己倒霉还偏要做无谓的反抗，看吧，小霉变大霉了！ 彭悦认命的闭上眼，右臂却忽然被一只手牢牢抓住，猛地给她拽了回去！ 后脑勺结实地撞上一个胸膛，彭悦睁开眼，随后，一道清润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同学，小心点。” 第70章 交锋 等彭悦拿着水急匆匆赶到教室时，老师已经到了教室，面对齐刷刷朝她投来的目光，彭悦肉眼可见地尴尬起来。 “报告！” 听见彭悦的声音，任课老师侧头看过来，在温和的朝她点头示意后，转身抬手开始在白板上书写。 抓着瓶子的手指紧了紧，彭悦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操场上，张强正带着孟乔几人活动热身，还有十分钟左右比赛就要开始了，直到现在他们才和自己此次比赛的对手见上面。 孟乔跟着节奏活动着手腕与脚腕的关节，眼皮耷拉着，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神采，看上去像是在发呆。 其实孟乔只是在想教室里的彭悦，他想起早上彭悦没吃多少东西，而自己从早自习开始就被张强拉走，因为当时走得急，所以孟乔忘了跟彭悦说他书包里有饮料和零食，但来到操场之后他就一直待在操场，没空回去，也不知道彭悦会不会自己翻他的书包…… “那几个就是重点中学的？” 身旁忽然有人说话，一下子打断了孟乔的思绪，他下意识地抬眸看过去，就见操场的另一个入口处出现了几个边走边说笑的男生，看似轻松随和的氛围，但仔细观察他们各自的位置就能看出来谁是他们的领头人。 “这些学习好的看上去感觉和我们也没什么差别嘛。”另一个男生接过话道。 从看见他们的那刻开始，孟乔几人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朝那一行人看去，目光中含着好奇与打量。 或许是视线灼人，那几个重点中学的也停下了脚步，转而朝张强他们走过去。 “你们好。” 等走到张强几人跟前，为首的一个男生自然的向前，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云起队的队长张强。”张强上前，主动伸手道。 剩余几人一看这架势，都十分有默契的站到了张强的身后，给自家人增加气势。 一场名为交流切磋的友谊赛还没开始就隐隐有了针锋相对之势。 “贺朝阳，青松队队长。”贺朝阳勾唇，伸出手与张强握手，温和的笑容加上这张俊秀的脸，凡是看到的人都会下意识想到一个词——如沐春风。 两人双手相交几秒后便放开，张强公式化地笑了笑，客套道：“原来你就是贺朝阳，我可是听说了，从入学开始便一直稳居年级排名第一，没想到学神成绩这么好就算了，运动方面也不落下啊！” 孟乔还是第一次见到张强正儿八经地工作状态，一时间没忍住抬眼瞅了一眼假笑营业的张强，然后又想到他平时的那副叼样，忽然有点想笑。 “学神不敢当，都是熬夜刷题换来的。”贺朝阳谦虚地笑了笑，然后又说：“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先去休息区做准备了，希望等会儿比赛的时候你们可不要放水。” 张强脸上挂着笑，继续客套：“各位请便，待会儿赛场上见，我们可都希望能和你们痛快地切磋一场呢。” “赛场见。”贺朝阳点点头，转身带着队友离开了。 等贺朝阳一行人走远，张强身后的几人才微微吐了口气，神色间隐隐含着激动，这就是大佬间剑拔弩张的气势对决吗？艾玛，虽然觉得有点装和浪费时间，但是突然感觉好爽好热血是怎么回事？ 几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看到了彼此体内那股熊熊燃烧着的中二之魂。 “别笑了，会长，人都走远了。”孟乔淡淡开口，语句间是藏不住的调侃。 张强敛起笑，颇为高深的瞅了一眼身旁的孟乔，双唇微启：“这就叫社交，你懂个鸟？” 说完，他转身招呼那几个神色各异的队员，带着他们朝自己的休息区域走去。 懂哥。 孟乔暗自腹诽，然后轻笑一声，走到一边一把捞起自己和张强的外套，抬脚跟了上去。 —— 比赛进程到一半的时候，彭悦这边已经是第三节课了，台上的任课老师拿着笔在白板上边写着解题过程边讲解，佩戴的小蜜蜂的喇叭里传出的微微失真的声音与笔尖板面相触时发出的哒哒的响声交织着，彭悦的眼神逐渐失焦，思绪不知何时慢慢飘远。 她想起课间时有同学争分夺秒的跑去操场观赛，临近上课时又急急地跑回来，双颊不知是热的还是激动的，透着健康的红润，在上课铃声里，彭悦听到他们匆匆地说云起队配合默契，现在已经领先对方三分…… 彭悦没去操场看，因为教学楼与操场间隔太远，课间十分钟，一来一回，大半时间都花在路上了，去了根本看不了什么，不过，听着热心同学带回来的情报，彭悦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孟乔张强在球场利落矫健的身姿和神采飞扬的神态。 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观赛了吧？ 彭悦默默的想。 不知是谁的笔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嗑哒一声响，彭悦回过神，眼神回拢，台上老师已经在讲第二道大题了。 一节课讲了三道大题，因为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二种方法比较繁琐，彭悦出教室准备去洗手间时已经是下课三分钟后了。 或许是今天有比赛，走廊上的人比平时少了一半，彭悦快步朝洗手间的方向走，路过两个女生时，忽然听到她们说：好可惜，要不是孟乔崴脚，最后哪儿能让那个球进框…… 孟乔崴到脚了？ 彭悦心中一惊，赶忙转身朝医务室走。 —— 来到医务室，门是合上的，彭悦站在门外，隐隐听见室内传出的谈话声，手刚搭上把手，门就被从里拉开了，彭悦抬头看过去，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线讶异道： “是你？” 面前的男生高了自己一个头，面容陌生，但通过声音彭悦还是将眼前人认了出来，这人是早上那个在小卖部拉了她一把的男生。 但彭悦现在没有丝毫叙旧打招呼的心情，见面前这人挡住了她的视线，一时间有些着急，伸手将男生拨到一边，语速快了不少：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第71章 孟乔受伤 主动打招呼却被冷落，这样的经历贺朝阳还是第一次体验到，看女生一脸焦急的模样，贺朝阳还是顺着那只手的力道侧身给女生让了路。 梳成马尾的柔顺发丝随着主人的动作弧度荡起，女生走动间带起的风轻柔、夹带着衣皂的馨香，柔和中透着暖意，就像刚刚不经意间扫到手臂上的发丝，痒痒的，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便以迅速抽走。 贺朝阳视线忍不住追随着女生的身影，心中莫名涌起怅然地情绪…… “悦悦？你怎么来了？” “伤得重不重？” 医务室的木门被轻轻带上，室内两人同时响起的说话声变得瓮声瓮气起来，贺朝阳收拾好那抹情绪，转身离开。 医务室内。 两人同时开口后又表情又同时一怔，动作一致地就好像在照镜子，惹得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张强顿时笑出了声。 彭悦原本因为紧张而紧绷的神经被这么一打岔，再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孟乔的状态，见没什么大碍，心下顿时一松，想到两人的异口同声，脸上不禁也带上了笑。 “刚刚听到你崴到脚的消息，就想着先来医务室看看你在不在。”彭悦走过去，将坐在床上的孟乔仔细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停在了脱了鞋子裸露在外，敷着冰袋的右脚处：“怎么弄的？医务老师怎么说？” “哎！我还有事儿，既然小悦儿来了我就不陪着你了，走了昂！”张强见氛围逐渐往不对头的地方去了，那双眼尾上挑的狭长眼眸中划过一抹促狭的笑意，随即立马起身，麻溜地闪人了。 门再次被拉开合上，这间小小的明亮的房间顿时只剩下了孟乔彭悦俩人。 彭悦站在原地，目送张强离开，再转头时就猝不及防与孟乔对视上了，心口突然猛跳一下，给她吓了一跳。 刚刚有张强在还不觉得，现在这片空间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她和孟乔两个人，气氛就好像忽然拐了一个弯，朝着不对劲的方向狂奔而去…… 虽然这不是两人第一次独处，但彭悦感觉这次明显与以往有些不一样，至少以前她和孟乔待在一块儿时没有现在这种不自在的感。 “悦悦，还站着做什么，不累吗？坐会儿呗。” 孟乔开口，一副主人翁的口吻，一下子就把彭悦心头那股怪异感冲走了，她看向孟乔手指的方向，是张强刚刚坐过的椅子，顿时就生出了不情愿的情绪。 “这椅子肯定还是热的，我不坐。”彭悦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 孟乔动作一顿，他一时间倒是忘了这点了，于是他顺势收回手，转而轻轻拍拍身侧的床沿，试探道：“那要不坐这儿？” 看着孟乔那双清澈的眼睛望向自己，拍着床垫还叫她到他身边去坐，彭悦的脑子里忽然嗡了一声，紧接着羞耻感快速攀爬上心头，连带着耳尖都在微微发烫。 彭悦喜欢读书，因为读的种类多且杂，在某些方面比同龄人要接触的早，知道的多，这场景和她看过的一本书里的情景配上了对，那是男女主表白、确定彼此心意的重要情节，所以彭悦虽然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有些印象的。 书中的场景与现实重合起来，彭悦慌张地挪开视线，但孟乔那双黑白分明地眼睛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样反而叫彭悦更加觉得羞耻起来。 在心底暗骂了自己好几句龌龊后，彭悦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来，余光里瞟到一边的办公桌下有一把小坐凳，彭悦的眼神一亮，快步走了过去：“诶！这里有把小凳子！” 将小凳放到床头处，彭悦顿感一阵轻松，别说，这么一坐确实要舒服不少。 安置好自己后，彭悦的关注点转回到孟乔身上，她抬起头，看向孟乔，问：“看着我做什么？刚刚我问你的你一句都还没答呢！快点回答我！” 好……好乖…… 面前的女孩脸孟乔再熟悉不过，他亲自见证了她每一次的蜕变，他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嬉笑怒骂，他见过、体会过她每一次的情绪变化，孟乔忍不住变态的想，假如有人出彭悦的周边，那么他一定是她最忠实的追随者，最狂热的收藏家。 俯视的角度让彭悦本就巴掌大的脸此刻变得更加精致，浓密上翘的睫毛像是振动欲飞的蝶翅，至于那双淡棕色的眼瞳……孟乔咽咽口水，心慌的移开视线，他不敢看。 “哪……哪个问题？”孟乔感觉脸热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手下是柔软的布料，孟乔的手指微微绷起，天知道，此刻他好想捂住自己的脸，不让眼前人看到他此刻羞涩慌张的样子，但他还是强忍住了这种欲盖弥彰的举动，只是磕磕巴巴的问。 彭悦哪里知道孟乔心里的弯弯绕绕，她留意到孟乔吞咽的动作，加上他干涩的声音，再仔细瞧了瞧他微红的脸，顿时了然道： “是不是口渴了？怎么不说，我去给你倒水！” 说完便腾地一下站起身，跑去门口的饮水机面前拿一次性水杯接水。 孟乔被彭悦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一时弄得懵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彭悦的动作，饮水机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一串大大小小的泡泡在水中不断变换着形状拼命往上游，到了水面却消失不见。 上课铃响了。 彭悦端着水杯走向孟乔，递给他，催促着说：“快喝，不够我再给你接一杯，我要回去了。” “嗯。”孟乔应了一声，接过水杯仰头一口气喝完，道：“你快回去吧，不然待会儿就尴尬了。” 彭悦拿过水杯，见孟乔此刻还有心情调侃她，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转身又去接了一杯给孟乔后才离开。 脚腕处固定着的冰袋源源不断地向他输送着寒意，镇压着伤处的刺痛，孟乔握着水杯，掌心热热的，他低头看着手里冒着氤氲热气的纸杯，忽然轻笑一声，水面因震动荡起一阵小小的波纹，很快又平复。 不急，来日方长。 孟乔想。 第72章 在劫难逃 距离篮球友谊赛结束已经过去了两天，因为受伤，之后的两天都是彭悦一人独自上学，孟乔请假在家养伤，时间很快就到了周末。 这天，彭悦难得没睡懒觉，因为她要去给孟乔补这两天落下课，顺便督促孟乔赶快把作业做了，不知道孟乔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整天懒懒散散跟警长似的，作业一定要放到最后才去完成，在此之前，他甚至宁愿发呆！ 彭悦每次想起这件事就来气，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孟乔小时候是多么可爱和听话啊，她说往东他就不敢往西，作业也是按时按点完成，哪儿像现在，彭悦收拾好书本，提起手提袋下楼，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彭悦敲门时，孟乔正叼着根巧克力棒毫无形象地摊在沙发上，电视机的画面变化着，但孟乔的眼神却望着天花板发呆。 咚咚咚—— 熟悉的叩门声响起，孟乔回神猛地坐起身，翘着脚去开门，玄关处，警长早就端坐在毯子上，乖乖的和彭悦一起等着孟乔来开门了。 “你倒是跑的快。”孟乔看了一眼警长，笑着说。 黑白配色，机警又端庄的警长尾尖轻轻摆动，橙黄色的大眼睛看着门，好像知道门外是谁，娇声喵了一声。 门开了，彭悦快速闪身进门，没给警长趁机出溜的机会。 “我在门外就听见警长的叫声啦！你知道是我呀！”彭悦熟练的将手提袋递给孟乔，眼睛却早早的锁定了端坐着的小猫，她蹲下身，挠着猫下巴，听着警长呼噜噜的声音，眼睛笑弯成了两个月牙。 果然，小喵咪就是最治愈的生物，无论是谁见了都会哈特软软~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孟乔看了一眼门口的一人一猫，挑挑眉，明知故问。 “是啊！”彭悦将手抄在警长的咯吱窝下，抱了起来，看着提着她手提袋朝客厅蹦跶的孟乔道：“两天……哦不对，应该是三天的量，各科的周末作业为小菜，六张随堂测验试卷为主食，我一样也没少，全给你打包带回来了，孟天真，快看看，喜不喜欢？” “……” 手中没什么重量的袋子忽然变重，孟乔听着彭悦揶揄的调调，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差点一个拿不住。 孟乔想过会是作业，但他没想到彭悦会这么丧心病狂，测验卷也给他拿来了，讨厌的任务量成倍增加了！ 孟乔将袋子放到茶几上，一屁股摊在了沙发上，小臂横搭在脸上，盖住了眼睛和大半个鼻梁，声音悲戚，试图唤醒彭悦的良知： “悦悦，你看看我，我还是个病号啊！” 怀中的警长挣脱了桎梏，跳上沙发又跑去了食盆边悠哉游哉的喝起了水，彭悦放缓了步子，小心的走到孟乔身边，低声说：“哦，伤在脚上，关你脑子和手什么事？” “那我是在劫难逃？这中间没有一点可以活动的空间吗？”孟乔还想再挣扎一下。 “没有。”彭悦斩钉截铁，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又没叫你马上写完，今天上午你的任务就是完成两课作业和两张卷子，快动起来吧！孟乔同学！” 孟乔放下横在脸上的手臂，扭头瞅了一眼身边的彭悦，语气幽怨：“没良心，我就不该给你开门。” 彭悦哈哈两声，笑得残忍：“晚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金灿灿的阳光透过干净明亮的玻璃窗洒在白净的瓷砖上，警长躺在阳光里，油光水滑毛闪着光，圆乎乎的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看上去已经睡熟了。 彭悦与孟乔坐在不远处的餐桌边，一起写着作业，笔尖摩擦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响，两人的神情一致的专注，在这样和谐宁静的氛围中，时间都好像变慢了。 不知过了多久，彭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稍稍活动了下肩颈，盖上了笔帽，轻轻将自己的作业整理好，放到了一边，然后看了看孟乔的进度：嗯，第二张卷子最后一面了，还是很快的嘛！ 孟乔余光里留意到彭悦的动作，知道她作业写完了，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接着凝神，沉下心解题，他也要快点写完，好早点找彭悦玩。 彭悦轻手轻脚地来到了酣睡的警长身边，盘腿坐下，轻轻顺毛，手从猫头一直撸到猫尾巴尖尖，手感柔软，丝滑，令人心情无比畅快。 真是猫大十八变，谁能想到面前这只威风凛凛、优雅矜贵的长毛奶牛猫会是当年那个不会避雨，蹲在水潭里，浑身脏兮兮的可怜小猫崽？ 人生无常，猫生也是变化多端，哎，警长是一条大长猫！ 彭悦正胡思乱想着，没听见孟乔叫她，直到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彭悦才会过神。 “做完了？” “嗯，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有理我。”孟乔问。 彭悦站起身，随口回答：“想警长呢，正好，我来看看你卷子做得怎么样。” 孟乔人从小就聪明，在学习上有彭悦的监督就没含糊过，所以在彭悦给他批完试卷，将几道错题给他讲了一遍后他就懂了。 “好了，剩下任务的我下午再来给你布置，你歇着吧，我先回去了。”彭悦直起身，拿起自己的几本作业，神色轻松道。 “这就回去了？”孟乔挽留道：“陪我玩两把游戏呗，阿姨说今天中午吃可乐鸡翅！还有白灼虾！” “不了，我还有事儿要出去一趟。”彭悦默默咽了咽口水，想起自己的水彩颜料见底，已经有好几篇线稿还没上色，她心里就心痒痒的，于是艰难拒绝了。 孟乔见这都留不下她，心里急了，他就想和彭悦一起待着，聊聊天，打打游戏，结果写了一上午的作业，完了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要跑，怎么行？ “不是，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在家？我还是病号啊？怎么老是想着要出去，外面都有谁啊？有我重要吗？”孟乔在彭悦身后伸出尔康手，喊道。 警长被孟乔悲情的声音吸引，抬头看了看，又躺了回去，尾巴尖轻轻晃了晃。 第73章 你劲儿大的能打哥斯拉，比牛牛多了! “孟天真，你是小孩子吗？一点都不听话。” 怕孟乔再摔倒，彭悦只能憋屈的迁就孟乔，跟着他去到院子的一边，看他揭开雨布，露出一辆帅气、一看平时就保养的很好的山地车，无语道。 “我哪里不听话？你给我布置的任务我都完成了，悦悦，你说话要讲证据的好吗？”孟乔狡辩。 彭悦服了，她知道孟乔从小就粘人，但没想到他越长大会越黏人，还开发了新技能，蛮不讲理，这两个技能搭配起来用在她身上是真的很要命！ “那我不去了，我陪你打游戏好了吧？”彭悦妥协了，她就不该多嘴，当时直接说自己回家睡觉该多好。 彭悦妥协了，但孟乔不干了，因为他有了更好玩的主意。 这辆自行车是他妈妈送他的十三岁生日礼物，就骑过几次，平时他都有好好保养，本来是想骑着载彭悦一起上学的，但彭悦觉得太招摇了，一直不愿意，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一定要这辆车发挥出它该有的价值！ “我载你？孟乔，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彭悦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置信。 “昂！”隐隐高出少女一个头的少年十分自然的点点头，应得干脆：“我脚受伤了，不然我就载你了。” 彭悦默默攥紧了拳头，她想，要不是看在孟乔是个病号的面子上，她早就一拳上去了！ “不行！”彭悦扭头，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悦悦~”孟乔捏住彭悦一小角衣袖，轻轻晃着，软声道。 —— 七分钟后，彭悦扶着自行车头，一只脚撑地，一只脚踩在脚踏上，回头看了一眼乖乖坐在自行车后座，眉开眼笑的孟乔，陷入沉思。 疯了，真是疯了，她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这么离谱的要求了呢？ 但现在已经上了贼船，也不好再反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她骑慢点，小心点就好了。 应该没问题的，彭悦在心底默默为自己打气。 “出发吧！悦悦！”孟乔在身后催促道，声音难掩愉悦。 彭悦咬牙：“坐稳了！” 车身一阵摇晃，彭悦沉住气，紧紧握住车把，沉住气，几个呼吸间就掌握住了平衡，孟乔屈着腿，双手抓着彭悦荡起来的衣摆，完全没有奴役彭悦的惭愧，笑得见牙不见眼。 彭悦踩着脚踏，秋风泛着冷意抚上她的面庞，然后托起她的发丝向后而去。 路上行人不多，但见到他们这组合的人还是会忍不住向他们投来或好奇或惊讶的目光。 如果放在平时，彭悦在接收到其他人的注目礼时是一定会生出一些逃避的心思的，但现在不行，她需要全神贯注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今天是周末，街上小孩子出现的最频繁的日子，谁知道会不会有小孩从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冲出来？ 自己摔了事小，撞到小孩就太不妙了。 孟乔稍稍活动了一下腿，说实话，山地车后座这个高度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点憋屈的，双脚无处安放，他就一直屈着腿悬空着，还不敢有大动作，生怕破坏了这微妙的平衡，导致两人人仰车翻，但悬得久了，腿就开始发酸，怪折磨人的，但嗅着风中的衣皂香，孟乔痛并快乐着安慰自己，如果想要得到某样东西，那么自己势必是要付出一些相应的代价的。 街景行人匀速倒退着，开头心中生出的那股不情愿缓慢消退，再加上乖乖坐在身后孟乔一直没说话来干扰她，彭悦心情大好，主动挑起了话头：“孟天真，你这车还不错嘛！我骑它带着你这么久居然没怎么费力气诶！” 少女欢欣的声音顺着风飘进了孟乔的耳朵，他控制着发酸的腿，努力用一种轻松的语调回应着：“是嘛！车一般啦，主要是悦悦你劲儿大！” 虽然每个字都是在夸彭悦，但彭悦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略微一思索，她就咂摸出了其中的味道，语气顿时变得阴恻恻起来：“你什么意思？说我像牛？” 坐在后座的孟乔逐渐扭曲的脸上浮现出几个大大的问号，很显然，他没想明白为什么彭悦会把自己和牛扯上关系，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夸得不够具体，于是他继续开口为自己辩解道：“没有啊，我的意思是你劲儿大的能打哥斯拉，比牛牛多了。” 他是皮痒了吧？是吧？！！！ 彭悦狠狠捏着车把，一张俏脸冷得仿佛能结冰。 见彭悦没再开口说话，感受到一股浓烈杀气的孟乔讪讪地闭上嘴，真是多嘴那一句！ 就在孟乔腿酸得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到达了此次行程的目的地——和平文具店。 稳稳地停好车，彭悦迅速下了车，瞪了孟乔一眼，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说完，不等孟乔反应，便转身径直进店买东西去了，只留下傻眼的孟乔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和平文具店是云起镇规模最大的一家文具杂货店，不管是文具还是生活用具，种类都很齐全，货品被整齐的摆在货架上，放眼望去，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是除了奶茶小吃店之外最受学生喜爱的休闲地点。 彭悦轻车熟路地来到颜料售货区，她本想拿自己常用的那款水彩，但这次店里又新进了好几款颜料，不管是颜色的种类还是外包装，都很吸引她，尝试新款水彩的想法让她十分心动，但选择哪一款就让她开始纠结起来了。 “这盒挺好看的。” 身侧忽然有人说话，彭悦下意识转头去看，就见孟乔斜斜地站着，手里拿着一盒黑色包装的颜料若有所思。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吗？长时间的站立不会影响恢复吗？”彭悦说着，将头凑过去看了一眼，有些无语道：“你那是水粉，我要的是水彩。” “哦。”孟乔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彭悦靠近：“一个人在外面太无聊了，再说，我脚其实好的差不多了，只要走得慢点，其实就不会感觉到痛。” “那你硬要我骑车载你做什么？故意折腾我呢？”彭悦没好气道。 孟乔没敢说话，他现在哪儿敢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要是被彭悦知道，他就死定了！ “还是有点疼的……”孟乔弱弱道。 第74章 你以后想做什么? 见孟乔一脸的心虚样，彭悦轻哼一声，懒得计较，继续纠结手里的在孟乔看来大差不差，但令自己难以割舍的两盒颜料。 彭悦不说话，孟乔就要开始找话说了：“诶，悦悦，你说，咱们以后会做什么样的工作啊？” “不知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彭悦抿抿唇，放下了右手拿着的颜料，回道：“选择什么样的职业是长大之后才会考虑的东西吧？” “距离我们长大还有好长的时间呢，走吧。”彭悦扭头朝孟乔一笑，道。 但孟乔并不想这么快回家，他站在原地挽留：“回去这么早做什么？你就买一盒颜料？再逛逛呗！” 孟乔不想走，恰好彭悦也没那么想要回去，想着来了也是来了，不如再好好看看，玩一玩，于是点头应了。 两人走走停停，最后出店的时候手里多了一袋沉甸甸的购物袋。 “……就不该逛这么久，本来我只是想要一盒水彩的。”彭悦嘟囔着将东西挂上车把，然而自行车一偏，彭悦也没抓稳，差点侧翻，还好一旁的孟乔眼疾手快将车稳住了。 “东西我拿着吧，挂车把上你怕是不好骑。”孟乔笑着把袋子取下来，提在手里。 彭悦哦了一声，坐上车，一脚撑地，等待孟乔上后座。 然而孟乔却提着袋子慢悠悠的走到了她的前面，走出好几米了也没见女生骑车跟上来，疑惑回头，发现彭悦还保持着那个单脚撑地的模样，呆呆地看着他，莫名地可爱。 “悦悦，你发什么呆呢？走啊！”孟乔朝彭悦招手，大声道。 彭悦仿佛如梦初醒，骑车到他身边停下，不解地问：“你怎么不上车？还有你脚，真的没事儿？” 彭悦想起自己早上带着作业去找孟乔时他单腿跳的滑稽模样，不禁怀疑起孟乔是不是嫌弃她车技不好，现在忍着痛就为了不坐车。 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彭悦下了车，站在孟乔面前，伸手攥住了他的衣领，眯起眼眸逼问道： “你是不是嫌弃我车骑得不好？” 孟乔一脸懵的微微弯着腰，配合着彭悦的动作，直到听见彭悦的话，他才哭笑不得地解释说：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想着回去的路大多数都是上坡，你载着我肯定很吃力，我的脚本来就好得差不多了，慢慢走也没事儿的，只要你骑车的时候等等我就好了，我自己慢慢地就会跟上来。” 少年黑润地眸子一眨也不眨地和自己对视着，彭悦慢慢松开了手，故作淡定的将自己抓出来的一坨褶皱拍散：“早说嘛，上坡我和你一起走，到下坡了我再带你好了。” “那多麻烦。”孟乔不赞同道。 彭悦皱眉反驳：“哪里麻烦了？别管，就这么说定了。” 看彭悦坚持，孟乔也就没再多说，但嘴角确是微微勾了起来。 —— 过了饭点，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依旧是学生居多，短短十几分钟，在同一条街道上，彭悦与孟乔两人就碰到了好几个同班同学，双方相互点点头算作是打招呼，并没有多说。 距离到家还有一段路，彭悦与孟乔并肩走着聊天说笑，同时也没忘了观察孟乔的表情，在孟乔又一次蹙眉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上来吧，我带你。” 孟乔惊讶扭头看去，却见彭悦已经跨上车，一只脚撑着地，脸上挂着严肃的表情，定定地看着他。 “快点上来。”彭悦催促道，见孟乔不动，她才继续补充道：“我都看出来了，还在我面前装呢？快上车。” 孟乔抿抿唇，挣扎了一小会儿，还是乖乖上了车。 感觉到车身往下一沉，彭悦沉沉气，说了一句坐稳了，然后又是开头的操作，车身晃了晃，然后逐渐变得平稳下来。 最后一段路坡度很低，比起之前几段难度要小很多，虽然车子省力，但多多少少还是要花费彭悦一番功夫的，孟乔注意到彭悦微滞的动作，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强硬地跟着出来，还要彭悦载他。 “其实也不是很痛，我还是下来吧。” 身后传来孟乔的声音，彭悦正暗暗较劲呢，闻言不禁双眼睁大，压着声音回道：“我都骑一半了你说这话？不行，就算你这时候跳车我也会停下让你上来，这已经不是你脚痛不痛的问题了，这关乎到我的尊严问题了！” “这和你的尊严有什关系？”孟乔抬抬腿，问。 彭悦沉默了一瞬，才开口回：“不是你说的吗？我牛的能打哥斯拉，都这么牛了要是载不动你我岂不是会很没面子？” 身后传来一阵闷笑声让彭悦尴尬地有些脸红，不过还好，孟乔此时坐她身后呢，看不见。 “我之前开玩笑的。”孟乔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解释说，只是声线里的笑意怎么都掩盖不下去：“不过我说你厉害没开玩笑。” 闻言，彭悦只是傲娇的哼了一声作为应答。 上坡结束，接下是一段十分平缓的路，快到家了。 彭悦松了口气，脑子里忽然想起孟乔在和平文具店问的那个关于未来的问题，一时有些迷茫。 关于未来，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很少想，或者说，是不想想。 彭悦不关心未来，她只想要当下，在这个不大的镇子里，这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他们都围绕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每一天，为什么要关心缥缈不定的未来？ 我不贪心，我只想抓住眼前的幸福。 彭悦想。 但到底是少年，听到这种话题，即使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仍忍不住好奇。 “那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彭悦悠悠的踩着脚踏，问。 孟乔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彭悦在继续之前他们在店里的话题，于是微微一笑： “不知道。” “不知道？”彭悦重复了一遍，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孟乔之前问她这问题是因为自己心中有答案了呢，结果居然是不知道？ “那你之前问我做什么？”彭悦不解反问。 孟乔抓着袋子的手心汗津津的，他忍不住换了只手，手掌微张，风从指缝穿流着，带走了汗和热气，舒服得让他眯了眯眼：“我就问问，想知道你以后想做什么。” 彭悦想问为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变了：“那你觉得我以后会做什么？” 第75章 晚自习停电1 “画家吧。”孟乔的语气顿了顿，继续道：“你喜欢画画，画的又都很好看，很有天赋。” 孟乔语气肯定的语气让彭悦笑得很开心，她忍不住调侃孟乔：“你都不知道自己以后做什么，怎么这么肯定我以后会当画家？” 孟乔抬手将脸上几缕戏弄着他的头发拨开，抬眼看着少女圆润的后脑勺，回忆着少女画画时的神情，笑容很浅，很温柔，就连开口说话时，都暖的让人心醉： “悦悦，我一直都没和你说过，你画画时候的样子很特别，那种感觉我形容不出来，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感觉是你在拿起画笔的那一刻就开启了结界，你在里面自成一方世界，或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是多么喜欢画画。” 感觉自己会越说越远，反应过来的孟乔话头一顿，继续道： “不做画家也没关系，只要自己喜欢，应该都会很不错，听说长大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反正我希望长大后我们能够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如果能少一件讨厌的事，或许长大后的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喜欢就能多一分。” 车停，到家了。 车身一轻，彭悦也下了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垂着眼眸，好半晌才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玩笑道：“想不到孟天真还蛮多愁善感的。” “我说的都是真心的，而且这叫有感而发。”孟乔神情认真，指正道。 —— 时间飞速流逝，彭悦与孟乔的穿着从薄外套变成了厚厚的棉服，尤其是彭悦，彭桂芳生怕她冻着，唠唠叨叨地让彭悦穿了保暖棉衣裤后，又强行让彭悦在棉服内加上夹袄后才放行。 孟乔见到彭悦时，彭悦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攥着一条红色围巾正行动艰难。 冬季的白昼时间总是很短，学生们的生活便成了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后才归家。 “孟天真，快来帮帮我。”彭悦一开口，便吐出了一团热气。 孟乔背着书包，双手插兜，笑眯眯地看着彭悦笨拙的样子，直到彭悦开口求助才抬腿朝她走过去。 “胖胖的，像只企鹅。”少年清朗的嗓音如同初雪，夹杂着密密的缱绻与温柔。 “没办法，不穿婆婆就不让我出门。”彭悦小声抱怨着，但笑容却甜的像蜜糖一般。 孟乔接过彭悦手中的书包，彭悦努力的戴围巾，可因为穿得太多，好半天怎么都戴不好，最后还是孟乔看不过眼，伸手帮了忙。 “我记得我还送了你好几条围巾吧，怎么总是戴它？”孟乔细长的手指为眼前人整理着细节，手指间的鲜红几经跳转，成了眼前的暗红，如同那段过去，变得陈旧。 彭悦笑嘻嘻的张开手臂，让孟乔辅助她背书包：“我念旧，习惯了。” 彭悦忽然又想起了当时孟乔当时送她围巾的情景，不禁扑哧一笑：“当时我们看它老长一条了，现在戴就刚刚好。”背好书包，两人并肩走着，孟乔从羽绒服里摸出两盒热好的牛奶递给彭悦，彭悦咬着吸管，一如当年丝滑的口感让彭悦想起了好多事，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不经意间忽略了好久的点，抬眼瞅了瞅含着吸管慢慢喝着的孟乔，道：“诶，那时候你总是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可欢了，现在怎么不叫了？” 孟乔动作一顿，下意识看了一眼彭悦，然后飞快挪开视线，如玉的脸庞浮现出一抹薄红，可惜天色还暗着，彭悦看不见。 “哪儿有一直叫。”孟乔言语含糊。 “害羞了？”本来彭悦只是感慨一下，但没想到孟乔会是这个反应，瞬间就来兴致。 在孟乔面前，她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恶趣味，一如孟乔，对于彭悦，从来不会吝啬自己温柔柔软的一面。 “快快快，叫一声我听听！” 感受到彭悦隔着羽绒服戳着自己的腰，孟乔默了默：“不叫。” “害羞了！”彭悦肯定道。 “没有。”孟乔打死不认。 “那就叫一声。”彭悦乘胜追击。 “不要。”孟乔拒绝。 —— 最后快到学校了，孟乔拗不过彭悦，还是妥协了，当时给彭悦笑得，虽然声音很低，但架不住她耳力过人，那一瞬间顿觉神清气爽。 孟乔看着彭悦蹦蹦跳跳的身影，内心无奈，彭悦是个一旦较真就不会罢休的主，要是在校外他不妥协，以她的性子，怕是会闹上一天。 依旧是一如往常的校园生活，只不过在晚自习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变故。 在晚自习期间，老师坐在台上守着纪律，台下的学生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忽然，教室里所有的灯一下子就灭了，黑暗眨眼间就吞噬了一切，让几个胆子小的学生不禁惊呼出声，像是打破了某种禁忌，教室里瞬间变得骚动起来。 “好像停电了。”孟乔扭头看向窗外，如室内同出一辙的漆黑。 “嗯。”彭悦眨眨眼，偏头看向身侧，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 “怕吗？”熟悉的嗓音出现在耳畔，轻柔中带着安抚。 熟悉了黑暗后，彭悦渐渐能看见一个轮廓了，同学们热烈的说话声充斥在每一处角落，让黑色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彭悦摸索着盖上笔帽，莞尔一笑：“怕什么？这么热闹。” 孟乔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黑乎乎的教室里只有台上有一小块微光，值班的老师接收到消息，组织了几个学生去办公室拿蜡烛。 教室里很快就闪起一簇又一簇的温暖橘黄色小火苗。 喧闹声渐小，另一种别样的氛围随着蜡油的味道在教室里悄悄蔓延着。 学生们经这一遭，早就没了学习的心思，再说，在这种光线下看书确实十分伤眼睛，台上老师只是嘱咐让学生声音小一点后便随他们去了。 有了老师的许可，早就被枯燥的学习生活折磨的学生们肆无忌惮起来，纷纷拿着自己的凳子跑向了自己平时交好的朋友，没几分钟，原本坐的整整齐齐的教室被划分成了好几个圈子，教室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压抑的嬉笑声。 第76章 晚自习停电2 彭悦的座位就处在这么一个圈子的外围，或许是气氛到位，化去了平时人和人之间竖起的屏障，将两个不同的世界合到了一处，独自坐在座位上的彭悦撑着脸少见的发起呆，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平时看起来高冷、不爱搭理人的少女忽然就变得柔和好亲近起来。 一道阴影笼罩全身，彭悦抬眼看过去，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圆脸女生。 彭悦放下手，诧异道：“有事吗？” 女生看起来有些紧张，见彭悦主动开口询问，心下一松，脸上挂着笑，表明来意：“彭悦，你要不要来和大家一起玩？” 彭悦惊讶，她不明白，为什么平时没什么交集同学会过来主动邀请她，但当她侧头看向女生的身后时，那一大圈人里有好几个人的目光看向她这里时，她却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说实话，她有点不想去，但对上那些期待的目光后，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彭悦感觉自己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的。 圆脸女生内心忐忑等着彭悦的答复，内心早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结果，毕竟彭悦这个人在班上除了孟乔之外谁都不结交，明明大家都是同龄人，却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过笑，是班上公认的不好相处的人。 本来他们玩得好好的，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一句彭悦好像在看他们，是不是也想加入进来的话，把本来有些平和的氛围瞬间炒热了，众人纷纷开始提议由谁去把彭悦请来一起玩，就这么相互推诿许久，最后众人一致决定用抽签的方式来选出受害者。 陶媛一直都是个非酋，无论是在游戏上还是现实生活中，她的手气都出奇的差，所以在听到这个主意后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因为她已经预知到了结果，可总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非要看看她手气到底有多臭，少数服从多数，陶媛拗不过，只好参加，结果最后也确实是她。 天知道她有多怕像彭悦这种时时都冷着一张脸，对谁都十分不耐烦的人了，从自己座位站起到走到彭悦面前，不过几米的路，却是她在心底不断为自己加油打气磨来的！ 陶媛一直都是个易碎的玻璃心，虽然知道被拒绝会是必然的结果，但她已经想到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她该如何去安慰自己这颗破碎的小心脏了。 “好……好啊。”彭悦紧张的应道，觉得光说还不够，还需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友善，于是亡羊补牢的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好的，打扰了！嗯？！”陶媛快速回道，就要遁走，然而脑子后知后觉的追了上来，打断了她抬脚要跑的动作。 “咋了？”彭悦尴尬的看向僵住的陶媛，彭悦一手提着凳子，一手挠了挠脸，有点不解，心里却开始忐忑起来，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难道陶媛并不是真的来邀请她加入，而她只是他们游戏里的一环？那现在自己同意了会不会显得自作多情？孟乔救命，好尴尬…… “没……”陶媛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彭悦真的会答应，不过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连忙带路，补充道：“快来快来，他们都等着你呢！” 当彭悦真的插进他们中间，正襟危坐地看着他们一行人时，他们眼中的震惊不比刚才陶媛少多少，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彭悦是会拒绝参与这种毫无营养的活动的，但是现实就是，彭悦她！来！了！ 没有冷漠，没有孤傲，她就这么水灵灵的挤在他们当中，等待着游戏的开始。 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咳嗽了两声，把呆愣的众人唤醒，开始组织起游戏。 开头几轮，众人的行为都下意识收敛着，并且还会时不时去观察彭悦的脸色，生怕她一个不顺意直接甩脸子走人，但几轮下来，看彭悦表情虽然严肃，却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性格古怪，阴晴不定，于是都纷纷放下了心，场子也渐渐热络起来。 又是几轮过去，彭悦依旧轮空，手气好的不像样，叫另外几个手气不佳的红了眼，没办法，都是玩游戏的，几场下来，自己的那点底裤都快要被扒干净了，有人一根毛都还没掉呢，谁看谁不眼红？ 此时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桌面上那个晃晃悠悠转动的矿泉水瓶，内心一边祈祷着不要是自己，一边又希望它能指向从开始赢到现在的彭悦。 瓶子转的越来越慢，众人的眼睛不自觉的睁大，连呼吸都放缓了，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的心脏都在砰砰直跳。 终于，矿泉水瓶停了下来，是所有人的心之所向——瓶口指向了彭悦。 除了彭悦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禁发出欢呼，像是取得了某种胜利，高涨的情绪几乎将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彭悦微笑的看着兴高采烈的众人，心里也有些高兴，但更多的是紧张，根据这几场的情况看下来，这些看起来谦和友好的同学实际上都是些爱出损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有点担心自己接下来的遭遇，不过她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不管怎样，待会儿自己是一定要选真心话，没其他原因，她有包袱，丢不起那人。 众人庆祝了一番后，情绪逐渐冷静了下来，于是，由上一个转瓶子的人开口提问： “咳，彭悦，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彭悦被点名，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四周，烛光在他们每个人的眼眸中跳动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看向自己，彭悦立刻就觉得自己处在他们中间，犹如群狼环伺，显得自己越发弱小可怜起来。 “真心话！我选真心话！”彭悦说，接着，不出所料，好几个人的脸上浮现出了失望的神色。 “好，三个问题，不能说谎。”依旧是那个转瓶子的女生说。 “第一个问题，你和孟乔现在是不是恋爱关系？” “哦！！！” 女生的第一个问题瞬即将气氛推向高潮，这个问题几乎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上，如果彭悦和孟乔之间真的有什么，那么今天就是他们官宣的日子！ 第77章 岌岌可危 孟乔回来好一会儿了，只是彭悦一心玩游戏，没注意到，但这个问题提出后，有好一些人都忍不住往孟乔的方向瞟，想要看看孟乔的反应，奈何孟乔旁若无人的玩着手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不是。”彭悦舒了口气。 女生挑挑眉，说出了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如果谈恋爱，你的理想型的标准是？必须要说出几个词哦！” 彭悦愣了会儿，有些为难，毕竟谈恋爱这个选项还没出现在她目前的规划里，没想过怎么知道？但现在必须要说…… 片刻后，彭悦开口：“成绩不能比我差、性格要温柔、最重要的是会一直陪着我。” 漠不关心的孟乔：喜！除了成绩，他都符合！ 又一阵窃窃私语后，女生开口提第三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你现在有喜欢……” “诶！怎么问的都是这种不痛不痒的问题？第三个问题我来！”一个男生出声打断女生的话，在女生点头同意后，才继续道： “第三个问题：如果现在需要你在班上选择一个男生做男朋友，你会选谁？” “哎呦！你小子！真刁钻啊！” 又是一阵哄闹声响起，彭悦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却令围观的人更加兴奋起来。 彭悦慌乱的捂住脸，因为她发现，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孟乔的脸！ 她将手贴在滚烫的双颊上，期望能将脸上的热度降下来，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慌张，脸就红得越厉害！ 多稀奇的风景啊！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那位清冷得如同月光的女生脸红成这样，他们存了心思要逗彭悦，于是起哄声一声比一声高。 漠不关心的孟乔听说彭悦脸红了，心思早就飞到了他们那个喧闹的人堆里去了，即使他也想要知道彭悦的答案，但听着越来越嚣张的起哄声，他的眉宇间还是显出了几分烦躁之色。 他不想彭悦被逼问。 凳子的摩擦声淹没在沸腾的人声里，孟乔将手机关机，塞进口袋，眉梢带着冷意，朝彭悦的方向走去。 他要把彭悦带回来！ “孟……孟乔吧。”彭悦不知是羞的还是紧张的，她只觉得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彭悦身后的孟乔，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怪异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似的。 彭悦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更别说正好走到了彭悦身后的孟乔！ 彭悦本来还在想周围怎么变安静了，捂着脸抬眸，发现所有人都看向她身后，她疑惑转头，猝不及防看到了身后呆滞地看着她的孟乔，心口猛地一跳，身子也不禁抖了一下，接着，就眼睁睁瞧着孟乔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爆！红！了！ 彭悦来不及多想，起身要跑，想马上逃出这个尴尬到让她绝望的地方！ 可惜，天不随人愿，电来了，昏暗的教室一瞬间变得明亮，那些想要掩盖的统统都无处可藏！ 于是，面对面，红的像两只煮熟的虾子似的彭悦和孟乔，就这么水灵灵的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将原本热闹的气氛推向了狂欢！！！ —— “阿姨明天会来接你吗？” 晚自习放学，彭悦与孟乔照例一起回家，云起镇的冬天似乎总是要比其他地方来得早一些，于是当冬天降临时，气温就会变得格外的冷。 将一口冷冽的空气进入鼻腔，彭悦瞬间被刺激得鼻子发酸。 彭悦将心中希望孟乔留下来的想法压了回去，她总感觉她和孟乔之间有什么东西隐隐变了，但如果她硬是要去探究个缘由，她又有些抗拒。 相比彭悦的复杂纠结，孟乔就要显得坦然得多了。 想到接下来要和彭悦分别两天半，孟乔心里也十分的不舍，但同时，一想到明天就能见到母亲，他又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眸光柔软，尽是思念。 “不会，她太忙了，我自己已经订好了票。” “哦。”彭悦点点头，然后状似不经意的随口问：“早上几点啊？” 看着彭悦装模作样，孟乔才不惯着她，在他看来，既然那层窗户纸已经变得岌岌可危，那么现在也时候引导彭悦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不然要是靠顺其自然，让她自己去琢磨，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开窍。 孟乔有时候觉得彭悦很勇敢，有时候又十分的胆小，尤其是面对一些未知的、不太好掌控的东西，胆怯得就像只小蜗牛似的，冷漠淡然就是她的壳，稍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慌不择路地缩回壳中，偏偏你还不能用强硬的手段打破她的壳，不然壳一破，结局必死，孟乔想要彭悦看清他的心思，想让彭悦看向他，他就只能耐下心，把握着分寸，一点点去引导。 “怎么？你想去送我？”孟乔尾音上调，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与调笑，而后见好就收，又补充道：“每次你都说要来送我，可你哪次没放我鸽子？悦悦，你这句话在我这里可信度为零。” 本来彭悦听孟乔说前半句话时心中还涌现出了一种让她心慌的羞涩感，但孟乔紧随其后的半句话又立马让她莫名火大。 她狡辩道：“我哪里有每次都放你鸽子？明明有两次我起了个大早来送你，结果你临时又不去了，你忘了吗？” “是啊，这两次里有一次是某人记错了时间，我人都上高铁了，有人还以为我是第二天的班次而在家里呼呼大睡呢。”孟乔幽幽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怅然。 彭悦被哽了一下，片刻后才开口：“那你说你明天几点的车，我这次绝对不会放你鸽子了。” 孟乔瞄了一眼微微垂着头，底气不足的彭悦，忍住笑：“上午十点检票，可别再放我鸽子了。” 彭悦抬头，振作起来，十分自信：“放心！明早你一出门包能看见我在门口等你！” 话落，空气里忽然飘来一股香甜的、带着木炭灰尘的味道，彭悦眼睛一亮，率先朝源头跑去，边跑边说：“在此之前，我要先去尝尝冬天第一个烤红薯的咸淡！” 第78章 幸福是相似的 “一路顺风，孟天真。” 高铁站门外，彭悦将遮住了半张脸的暗红色围巾往下扒拉了一下，一开口就吐出了一团莹莹的白汽。 孟乔背着书包，双眸含笑，纯黑的长款羽绒服衬得少年身姿越发修长：“嗯，警长就拜托你了，两天后见。” 说罢，孟乔抬手伸出两指，捏住了彭悦围巾得边缘，往上轻轻提了提，直到它又遮住了彭悦的小半张脸才放下手，转身离开。 —— 孟乔的母亲是一位服装设计师，通过这些年的打拼，她渐渐从名不经传到小有名气，再到现在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品牌，这其中的艰辛与付出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明白的。 这些年来，她一心为事业，很少顾及孟乔的生活，好在孟乔是个很乖很懂事的孩子，他没有埋怨程向晚对他的忽视，反而十分支持程向晚的选择，身为母亲，她是被安慰鼓励的那一个。 程向晚不知道怎么说，她常常想，虽然她曾经爱错了人，但是上天却赐予了她这么一个天使般的孩子，她唯有拼命工作，才能不辜负乔乔对她的信任，才能稍微弥补一下这些年来她对孩子的亏欠，她要尽可能的努力为孩子的未来铺出一条路。 “妈妈。” 孟乔一出高铁站就率先被一只飘飘荡荡的明黄色的气球吸引了视线，接着便看见了气球下站着的两人，欣喜的同时又有些无奈，他抬脚快步朝程向晚的方向而去。 “乔乔！”程向晚眉眼弯弯的迎了上去，伸手握住孟乔的双手，扯着他左转半圈，然后右转半圈的看，边看边不住的感叹又长高了，瘦了什么的。 孟乔无奈的配合着自己母亲的动作，低头看着程向晚将气球的绳牢牢的系在自己手腕上，还是忍不住吐槽： “妈妈，我已经长大了，这个太幼稚了。” 孟乔放下手，气球猛的下坠，一阵剧烈摆动后又渐渐平息，静静的浮在空中。 程向晚本来还在心酸自己错过了孩子的成长，听到孟乔的故作苦恼的抱怨，不禁被逗得扑哧一笑，她抬手在孟乔的后背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道：“在妈妈这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小孩子。” “咱们先上车，路上再聊，别冻着你妈妈了。”一旁拎着包的张卓温声提议道。 “张叔叔好。”孟乔笑着和张卓打招呼，后者温和的朝孟乔笑了笑，算作回应。 —— 程向晚与孟乔的生父孟向海在两年前才成功离婚，而张卓则是程向晚上一家公司里的上司，也是程向晚在大学时期的同班同学，不过直到程向晚成为张卓组里的组员时，两人才熟悉起来，而那段时期，正是程向晚差点被孟向海逼得快要崩溃的时期。 张卓是个性子很温柔很有担当的人，或许一开始是出于责任感，他对又是同学又是组员的程向晚要比别人多上心几分。 两人关系的转变发生在一次程向晚约孟向海协商离婚条件的时候，那次孟向海按照惯例拿出一副虚伪的嘴脸恶心人，而张卓碰见了被逼得快要崩溃的程向晚，当即就将情绪不对的程向晚带离现场，避免了程向晚在公共场合失态，也是因为这一次，张卓了解到了程向晚目前的遭遇，对程向晚多了怜惜，然后在一次次的相处中动了心。 没有人会拒绝一个温柔细心且有分寸感的人，即使是像程向晚这样有过一次失败婚姻感情而对爱情失去信心的人，在张卓日复一日的悉心陪伴与照顾下，程向晚再次动了心，也是因为接触到张卓，程向晚才明白，原来遇到孟向海那样的渣滓并不是自己的原因，也不是自己的错，这个世界上有好人有坏人，也有开始很好后来又变坏的人，而自己只是没有在一开始就遇到一个一直都很好的人罢了。 很多时候，那些当时看起来仿佛能让天塌了的难题在振作起来后回望回去，也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就像程向晚那名存实亡的婚姻一样。 这也是程向晚后来才明白过来的道理，那个名为婚姻的枷锁，她越是在意，它就锁得越是牢固，对她的伤害也就越大，反之，只要她不在意了，那么它也就是废纸一张，屁都不是！ 这也是孟向海后来为什么会同意离婚的主要原因，因为他发现他再也无法用婚姻关系套住程向晚了。 两人离婚的时候并没有隐瞒孟乔，程向晚与张卓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隐瞒孟乔。 孟向海对他这个儿子一直都不错，身为儿子，他无法去指责父亲，但他也十分心疼母亲，所以，在得知父母离婚时，他没有伤心反而松了口气，并且真心为程向晚而感到高兴。 而后来在见到张卓时，在见到程向晚被这个气质温柔的男人细心呵护着，眉宇间是掩藏不住的幸福，再不见曾经的忧愁时，孟乔也是高兴的，他恍然间想起了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年轻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的恩爱幸福。 幸福是相似的。 刚成为初中生不久的少年静静地打量着自己妈妈的伴侣，忽然想到这么一句话。 —— 两年前孟乔就觉得张卓这人不错。 事实也的确如此，孟乔看着妈妈的白皙圆润的侧脸，轻轻勾起了唇角。 “张叔叔，我不是在电话里说不用你和妈妈来接吗，这么跑一趟多辛苦。”孟乔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捉着气球，轻轻开口。 专心开车的男人闻言抬眼看了一眼后座的母子，尤其是在看到睡容恬静的程向晚时，眼中温柔的神色仿佛能让人溺毙在其中，他呵呵一笑，语气轻柔的回道：“向晚说等不及要见你，我哪里拦得住她。” “也是。”孟乔想了想自己母亲的性子，一时失笑，低声回了一句，车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张卓和孟乔都不是话多人，在没有程向晚的场合，即使两人很少聊天却也不会觉得尴尬。 孟乔的视线转向窗外，看着一辆辆擦身而过的车，思绪渐渐模糊起来。 第79章 赴约 送孟乔进入高铁后，彭悦也转身回了家,路上顺便买了两份早餐准备到家后和彭桂芳一起吃，然而事实是，提着两个袋子走在街上连续打了好几个呵欠，一到家将东西随手放到桌上，便头也不回的上楼睡觉去了。 彭悦困倦的推开房间门，便瞧见了自己床铺上黑白色的毛团子，彭悦眉眼弯了弯，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警长是早上孟乔出门时彭悦接回家的，此时正在她雾蓝色的被褥正中央酣睡着。 抬手将睡着的警长直接端起，放到了床的另一头，彭悦掀开被褥利索的钻了进去，没一会儿困意席卷而来，迷迷糊糊中，彭悦觉得自己的额头处传来一阵模糊的痒意，随后就是身上一重，接着便陷入了沉沉的梦中。 再次醒来，窗外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屋内的光线黯淡，彭悦坐起身，脑中一片混沌，颇有一种今夕是何昔之感。 缓了一会儿，没上锁的房门动了动，彭悦下意识看过去，见警长高高翘着尾巴进来，十分熟练的跳上了她的床，然后在被褥上转了两圈，接着张开嘴打了个呵欠，懒懒地睨了她一眼，便团起来合上了眼。 哦，今天孟乔去他妈妈那里了。 彭悦突然想起来，不禁觉得有些失落，片刻后，她掀开被子，下床穿鞋，套上外套下了楼。 楼下安安静静的，彭悦走到彭桂芳的房间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见彭桂芳在睡觉，于是转身去了厨房。 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半，已经过了午饭时间，灶台上有几个盖着盖子的碗，彭悦走过去打开，是早上她顺手买回来的包子，还有一大碗带着微微热气的海带排骨汤，以及小半碗红艳艳的芋荷杆。 将东西上屉热着，彭悦掏出手机靠着门，打开了绿色的聊天软件，页面跳转，来到了消息栏，在一溜的红点中，彭悦一眼就看到了孟乔的消息。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手指便先点了过去。 一张图片，然后就是十分简短的两个字：到了。 彭悦不自觉的笑了笑，然后点开了图片： 一只圆圆的表情憨厚的黄色小鸭几乎占了全屏，在图片的最下面，露出了半只手掌，其中有两只手指拈着气球的充气口，肤色白净，指甲饱满圆润，整齐干净。 好呆。 彭悦的手指在键盘上动了几下，敲出了一句话： 【很像你。】 发送过去后，彭悦准备将手机揣回兜里，然而还没等她把手放下，对面就秒回了过来。 [像你 。\/呲牙\/ \/呲牙\/] [才醒？] 彭悦正在想自己要用什么表情包回过去，孟乔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心头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才醒？】 恒市某小区，孟乔瘫在沙发上，见到彭悦发来的消息，他不禁眉梢一挑，随即回了过了句： [我就是知道。] 彭悦无语，不想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争论，转念间，她便跳了个话题： 【我还没你问你怎么消息回得这么快呢，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和程阿姨在某个地方玩吗？】 孟乔坐起身，叹了口气，细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着，很快就编辑出了一句话： [半个小时前确实是这样，但一个电话就把他们叫走了，我一个人又不好玩，索性就回家躺着了，唉，好无聊。 \/委屈流泪\/] 本来彭悦还觉得孟乔被迫放了鸽子还挺惨，但他一卖惨，彭悦就忍不住想笑。 [要不下次你和我一起来玩吧，这样我就不用做留守儿童了。\/委屈流泪\/] 【不要。】 彭悦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白色的水蒸气争先恐后的从缝隙中冒出，锅中的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彭悦揭开锅盖，透过缭绕水汽，看了一眼锅内，快速的回了句： 【我先吃饭了，回聊。】 然后将手机放回了兜里，盖上锅盖，准备热汤。 饿死了。 —— 另一边，孟乔勾勾唇角，回了个嗯后便准备退出聊天软件去打两把游戏，然而一个头像为某处风景照的联系人给他发来了消息。 孟乔的手指顿了顿，还是点了进去： 【儿子，你来恒市了吗？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孟乔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几秒钟后，孟乔手指微动，回道： [好，在哪儿见面？] 在打车去往某家餐厅的路上，孟乔望着车窗外，面色平静，但攥着手机的那只手却微微泛白，泄露出了他内心的紧张。 记忆里，自从父亲和妈妈离婚后就没再联系过他这个儿子。 之前，孟乔想过，或许父亲在子女面前就是寡言少语的，那些电视剧与文章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父亲少言，爱却沉重如山。 孟乔早就不是当初的小孩，对父母总是有着一种盲目的信任与爱。 记得一次父亲节，孟向海和程向晚还没有离婚，当时学校做活动，要求每个班的学生给自己的父亲发送一条节日祝福语，本来这种东西大家都看破不说破，随意敷衍敷衍就过去了。 青春期的孩子心思敏感，总是羞于感情的表达，关系越亲近就越是难以启齿。 可那天，孟乔不知怎么回事，老是梦见小时候的事，梦见那遥远的却幸福的一家三口，无论再怎样否认，心中的思念确是做不了假。 孟乔认认真真，写字栏中的字一个又一个的跳出，组成了一句：爸爸，节日快乐。 消息发送出去，少年内心忐忑的等了一天，也没等到父亲的回信，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收到了礼貌，却冷冰冰的三个字：嗯，谢谢。 孟乔说不清当时什么感觉，但他现在一想起那天，就会想起那天嘴里还算不错的饭菜一点点变得寡淡。 那天以后，孟乔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孟向海。 很长一段时间后，孟乔再想起这件事，尤其是在父母离婚后，他心中的一些模糊的想法才得以浮出水面。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父母都会无私的去爱自己的孩子，如果向一个本身就不爱你的人索取爱，那注定什么都会得不到，最后说不定还会被嘲笑伤害。 第80章 修理熊孩子 有程向晚呵护，孟乔不缺爱，所以他也不稀罕孟向海的爱，所以在明白小时候那个将他架在脖子上，让他坐在自己肩头看世界的父亲再也回不来后，孟乔没觉得伤心，只尝到了几分怅然。 开门下车，孟乔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有些不自在的将双手插进衣兜，四下环顾一圈后，最终目光定到了某一处，是一家快餐店。 孟乔推门进店的时候下意识打量了眼四周，现在是下午，已经过了饭点，店里的人并不多。 “孟乔，这里！”一道男声在店中突兀响起，孟乔循声看去，靠窗用餐、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就这么闯入了视线。 “快过来！”那男人向孟乔招呼着，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卷发女人，而对面则坐着两个吃得不亦乐乎的小孩。 孟乔面色一僵，他以为这次只是他和父亲的单独会面，没想过还会有其他人在场。 如果在进店之前就知道是这么个局面，孟乔绝对立马选择离开，但现在让人无语的是两人已经碰上了…… 孟乔压下心中的尴尬和不悦，抬脚朝孟向海的方向而去。 这家店不大，孟乔没几步路就到了孟向海一家人面前。 刚刚站得远，看着好像还没什么，走近了才发现：米白色餐桌上一片狼藉，桌子两边的座位分别坐了两个人，没有多出来的座位，两个小孩只顾着吃东西，孟向海身边的卷发女人笑着看着对面的两个孩子，而约他来的孟向海则是朝他笑了笑，一个劲儿的招呼他快坐。 孟乔不是傻子，虽然现在的局面表面上看着和谐热闹，但坐在他面前的这对夫妻行动间的疏离与轻视却是做不了假。 心中的那点几不可察的期待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难堪。 “坐哪儿？” 孟乔从来都不是个好惹的，在明白了对方的态度后，他也不可能再给他们好脸色。 只见他居高临下，目光毫不客气地在面前几人面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到他父亲虚假地笑脸上，蓦然开口，语气平淡带着嘲讽。 孟向海脸色一僵，下意识就要摆出老子的架势，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瞬间便偃旗息鼓，看向对面的两个小孩，开口： “儿子，你和弟弟往里坐坐，给哥哥腾个地方出来。” 正拿着薯条吃的小孩听见自己被点名，顿时摆出了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坐在位置上没动，抱怨道：“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给他让座，这么多空位偏要和我们抢，真讨厌。” 孟向海听此，立马沉下脸，准备呵斥，却被孟乔一声冷笑打断：“没教养的小鬼。” 孟乔懒得再和他们纠缠，抬脚要走，想要离着几个令他十分倒胃口的人远一些。 此时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后悔，为什么当时要答应孟向海的邀请来赴约，有这时间，他在家里打几把游戏不香吗？ “哎，乔乔，等我一下。”看孟乔要走，没达到目的的孟向海有些急了，他立马站起身，想要挽留孟乔。 孟乔动作顿了一下，就听一个小孩尖叫大喊：“你才没教养，大傻逼！”接着，孟乔便感到脸上和脖子上一凉，然后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渐渐往下淌，他抬手朝异样感摸去，入手便是湿滑粘腻的触感，几乎是瞬间，他的脸色便阴沉下来。 孟向海被这变故冲击得也是一懵，他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大儿子冷着脸，转身死死盯着闯祸的二儿子，缓缓下淌的鲜红番茄酱在他白皙的脸上格外的扎眼，接着，他便对上了孟乔的目光，冷不防地打了个激灵。 “手贱？” 孟乔看了一圈面前的四个人，视线又落回到了始作俑者身上，看着明明闯了祸不道歉，还梗着脖子一脸怨毒的盯着他的小孩，孟乔扯了扯嘴角，微微弯腰，伸手抓住小孩的衣领，一把把他扯到了面前，紧接着另一只手拿过桌上的大杯可乐，然后眼睛眨也不眨的从小孩的头顶淋了下去。 黑褐色的汽水夹杂着冰块落下，浸湿了小孩柔软的头发，又顺着衣领往下侵蚀，孟乔满意的看着小孩脸上的表情转变为惊恐，然后皱起，在他即将放声大哭的上一秒松开了紧紧拽住的衣领，小孩跌落回座位，一边颤抖着一边哭得撕心裂肺，孟乔笑容恶劣，闲适的抽了好几张纸，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边，慢慢处理着脸上的赃污，顺带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啊！！！” 孟乔的动作很快，很流畅，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完了所有的事，直到听到了小孩尖利哭喊声，众人才仿佛如梦初醒。 见儿子被欺负，卷发女人反应过来后尖叫着推开身边孟向海，孟乔面色不变，微笑着后退了一步，腾出空间好让那女人冲到自己儿子身边。 旁边的那个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孩似乎被吓到了，也跟着哭了起来，原本冷清的店里忽然就变得吵闹起来，街边路过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店里的情况，有些好事儿的更是直接推门进店，选择近距离吃瓜。 真热闹啊。 孟乔拿出手机，看了看脸，面部和脖子处的番茄酱已经大致擦了个干净，将手里的纸巾团成了一团，随手丢到了桌子上，孟乔转身准备走人。 “站住！没家教的东西，你妈没教过你做错了事要道歉吗？”卷发女人面色狰狞，恶狠狠的盯着孟乔，大有一副今天孟乔不道歉就不让他离开的蛮横架势。 孟乔嘴角下沉，讥讽道：“我凭什么要道歉？而且，我觉得我比一个满口都是傻逼的小鬼要有教养得多。” “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你都这么大了，让让他怎么了？”卷发女人猛的站起身，一把抓住孟乔的手臂，恶狠狠地威胁恐吓：“道歉！不然我就报警，让你进派出所！” 孟乔转头勾唇，用力甩开卷发女人的桎梏，毫不畏惧：“那你快点报警吧，死小三。” 说完，孟乔大步向前，不顾身后卷发女人的叫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81章 不开心 忽视掉周围投过来的异样眼光，少年向外走去的步调不紧不慢，落到他身后几人的眼中更称得上是挑衅。 卷发女人一双美目气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她没想到，孟乔长着一副软包子的模样实际上却是这么的扎手！ 刚刚孟乔最后一句话声音不大，却足以叫周围的人听了个真切，也着实狠狠刺了女人一把。 小三…… 卷发女人最讨厌听到有人这么叫她，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是第三者，她认为在孟向海和她好的那段时间里，孟向海和他那个前妻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不能当真，两个人相互都没了感情，那她又怎么算第三者？ 卷发女人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思想都那么迂腐，小题大做，还有自己的那个妈也是，一听说了这件事就迫不及待地把大着肚子的她扫地出门，她就不明白，你情我愿的事儿凭什么要被这些吃饱了撑着的人说闲话。 小三小三，以她看，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那个才是小三。 “向海！你看你那个儿子！真是无法无天！当着你的面欺负我们母子，一看就没把你这个爸当一回事儿！”卷发女人一把抓住孟向海的手臂，通红的眼眸中怒气翻涌，嘴里却任在极力挑拨：“这肯定是那个程向晚教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一家难堪丢脸，孩子还是要趁早教导，要是一直放任他就这么无法无天下去，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是不计较，但以后出了社会，外面的那些人可就不好说话了！” 要说刚开始孟向海对这个许久不见的儿子还有一些怜惜与喜爱，那么在孟乔闹了那么一通后，此时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恼羞成怒！ 这个逆子！竟然不给他老子留一点面子，真不愧是程向晚那女人生的，一身反骨，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诶！大妈，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可都看见了的，是你儿子先骂的人动的手，别人就不能反击？合着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都是别人的错了？” 离他们两桌远，是四个半大的小子在聚餐，刚刚孟向海这边发生的事他们可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又见孟乔走了，有人开始颠倒黑白，心中顿生怒火，立刻为离开的孟乔说话。 少年热血，他们的世界非黑即白，很容易因为一件事儿冲动，但也正是这副冲劲儿与路见不平的维护，往往最能打动人心。 “关你屁事啊？小小年纪就伙同几个狐朋狗友到处吃喝，也不知道这钱来得干不干净呢？！”卷发女人一而再的被挑衅，气得直接双目圆瞪，也不管合不合适，只想发泄心中情绪，口不择言道。 “大妈，你嘴巴放干净点！”原本不打算多事儿的另外三个听见自己莫名其妙也被骂了，瞬间齐齐起身，扭头侧身看向一脸狰狞的卷发女人道。 孟向海心里本来就烦，见这女人还要惹事，瞬间怒从心起，低声吼道：“闭嘴！要不是你惯着你那儿子，他今天能做出把番茄酱往人脸上滋的事吗？本来就没让你们来，是你们非要来，现在我事也没办成，还白白出了丑，你还在这里给我惹事生非，你想干什么？！” 卷发女人见孟向海真的发了怒，顿时不敢再说，立马垂眉顺眼，悻悻闭了嘴。 “不好意思啊几位小朋友，这个阿姨一生气就喜欢乱说话，这样，你们想吃什么就点，叔叔待会儿买单，就当给你们的赔礼，你们看怎么样？” 孟向海训完女人，立马安抚那几个少年。 几个少年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摇了摇头，回了一句不用，便又坐下，继续进餐，没再搭理。 没一会儿，孟向海就抱着一头湿漉漉，哭的直打嗝的儿子，带着卷发女人和小儿子，快速离开了，只留下了一群吃瓜吃得肚皮溜圆的路人一脸满足的回味着先前的精彩瞬间。 —— 回到家的孟乔第一件事儿就是进了浴室，把全身上下搓了个干净。 一想到自己先前对孟向海还抱有的那点期盼他就想给自己来一下，再想到那个朝他挤酱的小鬼，孟乔心中就忍不住的发怒。 刚刚在店里他还是手下留情了，要是那小鬼再大点，他绝对会教训得他满地找妈！ 浴室烟雾缭绕，镜中少年鸦黑色的湿发垂落，堪堪遮住那双迸发出凶气的眼。 窗外天色渐暗，孟乔玩了两把游戏后再看时间，差不多快到六点了，而中午说很快就会回来的程向晚和张卓两人还在处理工作室的事务。 将手机丢到一边，孟乔起身去厨房准备弄点吃的。 油热，打入两颗鸡蛋，清澈的蛋清裹挟着黄澄澄的蛋黄，很快凝固变色，在呲啦啦的声音中，边缘逐渐呈现焦黄色。 拿着锅铲的少年神色淡淡，适时的给鸡蛋翻面，使鸡蛋变得两面焦黄，空气中弥漫着油香和煎鸡蛋香，厨房外，被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孟乔关火，拿过盘子，将煎好的鸡蛋盛了出来放到一边，扯过一张纸，擦了擦手，便来到了客厅，铃声已经停了。 “喂！孟天真，干嘛呢？打电话不接？”彭悦吃过晚饭，这时正拿着一个苹果啃得夸嚓夸嚓响。 彭悦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冲散了刚开始的冷清。 孟乔将手机带进厨房，放到一边，架锅烧水，回：“做晚饭呢，你呢？吃了吗？” “吃了个包子，再啃个苹果就差不多了，你晚上吃什么？”彭悦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警长趴在她的腿上，方正的像一整块还没切的吐司面包。 “给你听听警长的帝王引擎声！”女孩笑嘻嘻地把手机听筒凑到警长毛茸茸的脖子处，逗着电话另一头的少年。 孟乔很配合地拿起手机凑到耳朵边听，听到了细微又熟悉地呼噜噜声，霎时，他眉眼间的冷色化开，忽然感到了一丝凉意。 “警长今天干了好大一碗猫粮。”彭悦说。 “是吗，我不在，它食欲就变好了？”孟乔挑挑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锅中的水咕嘟咕嘟地开始冒泡，孟乔抽了一子面，下入锅中，用筷子搅了搅，锅内平静了一会儿，变软的面条开始随着水滚动起来，在莹莹的雾气中，孟乔听见彭悦问： “孟乔，你怎么了？是不开心吗？” 第82章 放假延迟? 手机里传来筷子与碗碰撞的响声，彭悦停下了啃苹果的动作，等着对面的回答。 “嗯，有点。”孟乔只是顿了两秒便承认了。 “啊？发生什么事儿了？”手机里传来少女疑惑不解的声音，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关心。 孟乔盛出一勺汤，浇入碗中，化开猪油，看着瓷白的碗中，那一小块油脂迅速变小，然后漂浮在汤面上，孟乔嘴唇翕动，终是将想说的的话咽了回去： “关于我爸的，我不太想说。” “那好吧。”电话里又传来了夸嚓的一声响，彭悦的声音变得有些含糊不清：“等会儿吃完饭你陪我打两把游戏吧，没有你我玩不明白。” 孟乔端起汤碗挑面，唇角轻勾，轻声应了声好。 —— 去时只简单背了个双肩包，回来的时候却没有一只手是得了空的。 孟乔双手拎着礼品盒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的东西走出高铁站，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上身穿着短款羽绒服，下身搭着灰白色紧身裤的彭悦，此时孟乔看她拿着手机看得入神，立马就起了想要捉弄她的心思。 在得知孟乔的返程高铁票时间后，彭悦提前了二十分钟在站外等着了，为了消磨时间，也是为了躲避别人的目光，在孟乔下车出站时，她正拿着手机看小说。 “嘿！” 彭悦看的是当下十分热门受追捧的盗墓探险类的一本小说，内容剧情环环相扣、惊险刺激，对于人物环境的描写更是栩栩如生、引人入胜，彭悦简直无法自拔，所以，在孟乔鬼鬼祟祟靠近她，在她耳边冷不丁的来了一声，那瞬间，她手一抖，差点没将手机给甩出去！ “你干什么！”彭悦反应过来后，十分恼怒的瞪向始作俑者，看着他那副笑眯眯的讨打模样，她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攥成了拳头，一副要给孟乔好看的架势。 孟乔十分好心情的瞧着面前这人凶巴巴的模样，脸上挂着笑：“看的什么小说这么入神，我人都走你面前了你都个反应？” “网络小说，等会儿把链接发你，你看看就知道了，真的很好看！”彭悦很轻松的就被孟乔转移了注意力，攥成拳的那只手也放开了。 “好。”孟乔眉眼弯弯，勾唇应和，和彭悦向外走去。 元旦后不久便是期末考，然后就是一个多月的寒假，不过，因为下学期完就是初升高，所以对于这群初三的学生，学校也多了个要求。 “本来就只有一个月的假，还要补两个星期的课，学校做不做人啊！” “就是说，这个消息真叫我两眼一黑！” “没办法，每届都是这样的，反正又不收钱，就当向好学校冲一把呗！” “冲什么，又不是高考，有必要嘛！” 早自习过后，班主任来到教室，宣布了这个消息，台下顿时就炸了锅，哀嚎声一片。 “啊，居然还要补俩个星期的课，感觉没什么必要啊。”孟乔面前摆着一本英语书，手中握着一支笔，不停的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他在记单词，昨天英语老师说过，今天上课的第一件事就是听写，要是听写成绩不达标的，课间要跟着去办公室罚抄。 “反正该玩的还不是在玩。”孟乔嘟囔着又加了一句。 “得了吧，你快记你的单词，要是待会儿写不出来，我可不会给你看。”彭悦在背文言文，听到孟乔在说一些不相干的，没忍住督促道。 “哦。”孟乔刚准备放飞的心思又收了回来，继续埋头和那些单词做起了斗争。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教室里只剩下了几个趴在桌子上休息的。 “去食堂还是出去吃？” 孟乔起身，顺手将自己的凳子推到了课桌底下，站一边等彭悦收拾桌面。 彭悦合上书页，盖上笔帽，起身，和孟乔一道往外走：“张强呢？他这次和我们一起吗？” “刚刚给他发了消息，他说他还有事，让我们别等他了。”孟乔答道。 “哦。”彭悦应了一声，然后又开口道：“要不咱们出去吃？” “好，正好最近想换换口味，去吃上次的那家米线？”孟乔垂眸看向身侧的彭悦。 “正有此意！”彭悦抬眼，笑着看向孟乔。 俩人视线交融，皆是一愣，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别处。 —— “也不知道是延迟两个星期放假还是提前两个星期开学。” 在等待米线的过程中，孟乔又聊起了早上班主任说的消息，一根手指无意识得在桌面上划拉着，看起来一副无聊至极的模样。 “反正无论是延后还是提前都不耽误过年，咋了，这个寒假你有什么安排吗？”彭悦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年，面露疑惑。 孟乔动作一顿，倒不是他有什么计划，他只是觉得太安静了，无端的想要做点什么。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假期生生的就少了两个星期，觉得不爽而已。”孟乔撇撇嘴，解释。 彭悦一听，就笑了：“往好处想，渡过这段时期，结业考试结束后的假期可是没有作业与压力，完全自由的两个月呢！” 面前少女眉眼弯弯，抿嘴笑时嘴角两侧还会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看着格外舒心。 孟乔嘴角勾起，应声：“也是。” “不过，孟天真。”彭悦忽然收起笑脸，神情严肃的开口。 “嗯？”孟乔抬头看向彭悦，然后他就听见对面少女眉头轻蹙，道：“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必要补个课。” “为什么？”孟乔不明白彭悦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上次月考，你已经掉出前三十了，虽然看起来不多，但是要是放到整个市的排行榜上看，就有点吓人了，你高中还想不想和我去同一所学校啦？”彭悦正色道，表情十分忧虑，看孟乔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顽劣不堪，自暴自弃的学生。 “危言耸听！胡说八道！”孟乔反驳：“以我现在的水平，考上恒市重点高中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哦。”彭悦不信。 “你不信我？”孟乔受不了彭悦那种怀疑的眼神，眼看就要炸毛，恰在这时，服务员端着两碗米线过来了： “同学久等，你们的米线好了！” 第83章 上山 自从被彭悦敲打了一番，孟乔最近确实有所收敛，至少很少看他掏出手机玩游戏了，对此，彭悦感到很满意，所以在临近期末的前一周的周末，她决定喊孟乔出去放松放松。 云起镇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除了有一座将近两百多年的袖珍古镇吸引大量的游客前来观赏之外，还有一所建立在深山里不知年岁几何的道观。 随着近些年短视频的发展，这所只有当地上了年数的老人所知的、被世界遗忘在深山老林的古董才得以重见天日，据说在被游客发现时，道观虽然陈旧，但不见破败，里面甚至还生活着一个老道长。 这无疑让这座古镇又增加了一个卖点，当地相关工作人员得知后，立马对去道观的路线做出规划，并将这所道观加入了旅游攻略重点游玩的宣传项目之一。 刷到相关视频宣传时，彭悦也没想到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居然有这么个地方，少年人想象丰富、对于一些有着神秘色彩事物总是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与向往。 云深道观，彭悦想去很久了，但她总是找不到一个机会，也不是说没空，就是觉得自己不能去得这么匆忙潦草，她总是觉得，应该要专门有这么一个时间为它而去，准备、出发，到拾级而上，一切水到渠成，这样才对得起它隐匿在深山，独立尘世的神秘感。 一觉睡到自然醒，彭悦与孟乔简单收拾了一番，晃晃悠悠的朝着大桥口而去。 为了进山观赏游玩方便，相关部门在修好路之后便独立出了几辆观赏车，车身只有几根护栏围着，四面通风，对于彭悦这样晕车的人十分的友好。 买过票后，彭悦领着孟乔去到了第一辆车。 今日人很少，可能是因为天冷了，也可能是因为工作日，彭悦和孟乔去时，车上只有一对情侣和几个明显是带着孩子出游的一家四口，座位十分空余。 “想坐哪儿？”孟乔背着包，低声问彭悦。 环视了一圈车内后，彭悦指指车尾无人问津的最后一排，试探道：“最后一排？” 孟乔笑了，做了个请的手势：“听你的。” 刚上车没多久，身下的黑色皮质坐垫微凉，司机就上了车，车身一阵抖动，要出发了。 山路曲折，白雾朦胧，当风卷起雾扑到人的皮肤上时，是一阵凉意与潮感。 “你有没有感觉我们像是前往山中修行的人。”对于即将到达的目的地，彭悦心情澎湃，说出的话难得的不切实际。 孟乔低着头正在刷关于云深道观的相关视频，听到彭悦的话，他动作一顿，随即抬头看向身侧的人。 彭悦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兴致不错，哪怕现在就快到目的地了，她的嘴角还是上扬着的，一双圆润的猫眼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是孟乔都很少见的生动。 “有点，山上空气好，这一路上雾蒙蒙的，感觉吸入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净化，仿佛下一秒就乘风而去了。”孟乔顺着彭悦的话道。 “真的越来越期待亲眼见到云深观了。”彭悦的话轻飘飘的，像是在回复孟乔的话，又像是在感叹。 又路过了一个路标不久，车停了，车上的乘客纷纷下车，彭悦与孟乔也紧随其后。 转身，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块不大的青石板铺成的平地，视线往上就是一条看不到顶的石阶，石阶两侧立一个个石柱，每根石柱距离不近，中间由两条三指宽的铁链串联着，再往外便是幽深的树林。 彭悦不是没看过关于云深道观的相关视频，但在视频中看是一回事儿，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儿。 上山下山之路简单粗暴、就那么一条石阶，埋在雾气里，被寂静笼罩着，它就这么静静的待在那里，等待着他人的接近与触摸，等待着选择。 一起上山的那几个游客已经率先朝着那条石阶而去，他们的身影逐渐减淡，彭悦回过神，看向一旁静静站着的孟乔说： “我们也走吧！” “好。”孟乔答。 石阶倾斜角度挺大的，走近了才能察觉它并不是道观同一时间的产物，彭悦扶着身旁的铁链，手掌水淋淋的，每过一小会儿便会往下滴水，铁链凉的跟冰似的，没一会儿，彭悦便觉得右手隐隐冒着寒气。 上山的石阶不宽，为了不占下山人的路，孟乔一直跟在彭悦的身后。 “要不别扶着铁链了吧，那么冰，放心，我一直在你后面呢。”孟乔见彭悦又一次甩手后，忍不住劝道。 彭悦虚虚抓着铁链，动作谨慎，生怕一不留神刺溜打滑，滚下山：“不行，万一你也没站住脚，咱俩就完了，我们都爬了这么高了。” “你不信我？”孟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隐隐带着哀怨。 “这叫以防万一。”彭悦的声音微喘，指正，然后又说：“你先别和我说话了，我要憋着这口气爬到山顶。” 彭悦不喜欢运动，这学期的体测也是勉强及格，而这次爬山对于她来说真的算是很大的运动量了。 孟乔这边就感觉身体微微发热，从山脚到山腰这段路对于他来说就是刚热身的程度，看着彭悦那副体虚，累到不行的模样，他心中不禁感到十分好笑。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一直都保持着安静，一路上也和不少下山的人打过照面。 彭悦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好久，才到达了山顶，两人站在路口的一边，休息了好一会儿。 彭悦揪着孟乔的袖子，好一会儿才把气喘匀，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两坨红晕，看上去像颗熟透的苹果。 “你一点都不觉得累？”彭悦看着孟乔站在一边风轻云淡，而自己却搞得这么狼狈，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 “一般吧，这运动量也不是很大。”孟乔像是没注意到彭悦的怨气一般，语气淡淡道，然后不出所料的，收获了来自彭悦的一记白眼。 彭悦轻哼一声，打起精神，目光转向周遭的景色。 第84章 求签 这地方不大，有翻修过的痕迹，灰青色的石砖铺地，场中央有块黑白色石头镶嵌的直径三米的阴阳太极图，在距离太极图不远处分散着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五所青瓦白墙的小房子，而正对着彭悦他们方向的最大的房子门前有一尊巨大的青铜鼎，鼎内烟雾缭绕，香火不断。 “这道观比视频里看到的要小啊。”孟乔打量了一圈，开口道。 彭悦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我最早刷到这道观的时候，还只有三间墙面斑驳的房子呢，而且，我感觉这房子翻修后没以前那种古香古色的味道了。” 孟乔顺着彭悦的目光看过去，有几个穿着红色马甲的工作人员在卖香烛，顿时失笑：“神仙也要吃饭嘛。” 一路过来的时候没见过几个人，以为今天人流量会很少，可直到看到那三条好半天都没动的长长队伍后，两人这才明白，什么人少，这不都在这儿嘛。 “我们也去吧！”彭悦语调上扬，没等孟乔回应就兴冲冲的跑去排队了。 两人上山到山顶时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好在他们自带了一些面包饼干，随便吃几个也就差不多了。 孟乔与彭悦排的队伍是三条队伍里最长的，移动速度奇慢，彭悦早早做好等待的准备，但让人属实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等轮到他们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 “可算要到我们了。”彭悦前面还有两三个人，越往前，前面摇签传来的刷刷声也就越大，因为排队被消磨，变得死寂的心又重新开始跳动，彭悦转头看向身后的孟乔，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孟乔也被这队伍折磨得够呛，但一看到彭悦这么高兴，他也忍不住高兴起来，于是顺着彭悦的话道： “是啊，终于要到我们了，你想求什么？” “当然是求学业啦！”彭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孟乔低低一笑，眸光柔软，说出的话确是藏不住的揶揄：“年级第一也会对自己没信心？” “只是我们年级的第一，优秀的人那么多，招收名额就那么些，都想去最好的地方，竞争肯定很激烈。”彭悦将心中的担忧直白的说了出来。 孟乔一愣，他没想到彭悦会如实地吐露心声，他还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把他的话怼回来。 “担心这么多做什么？全力以赴就好了，我相信，凭你的水平，去那所重点高中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孟乔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捻，压住了想摸面前女孩头顶的冲动。 队伍又往前移了一点，彭悦偏头看了看那跪在蒲团上，双手握着签筒不断晃动，桶中竹签随着节奏不断晃动的求签者，有些焦虑，她忍不住想，要是自己等会儿一直摇不出签怎么办？那竹筒那么大，要是自己待会儿一个没拿住，把竹筒丢出去了怎么办？ 想着想着，她的两只脚就忍不住在原地踏步起来。 “怎么了？”孟乔看着彭悦的动作，一时拿不准彭悦什么意思：“想上厕所？” 彭悦一顿，本来她没有这个想法的，但禁不住孟乔说，他一说，彭悦就有点想了，而且那感觉还在逐渐加强。 原本只是焦虑，结果变成内急，彭悦红着一张脸，此时她是真想给孟乔来一下！ 接收到彭悦一记眼刀的孟乔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你快去厕所吧，我在这儿站呢，反正这队走得又慢，不着急。” 话音刚落，队伍向前动了，彭悦回过头，看着刚刚那个还摇的十分起劲儿的人已经站起身，拿着签子进殿了。 “这么快？”彭悦有些惊讶。 队伍里传出几声笑，随即有人在议论打趣，说刚刚那个小伙子晃了半天，晃烦了，直接从签筒里抽了一根走了。 彭悦瞠目结舌，没想到还能这样操作。 原本排在彭悦前面的人已经上前，双膝跪在了蒲团上，虔诚地拿起身前的签筒开始摇晃，等她得到了自己的签，下一个就轮到彭悦了。 “还想去厕所吗？你快点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孟乔在身后提醒着。 或许是被刚才的事打了个茬，彭悦心里轻松多了，而且现在马上就要到自己了，彭悦觉得自己可以再忍一忍，于是摇了摇头。 等了好一会儿，前面的女生才捡起掉落到地面上的签子，起身进殿。 “到我了！”彭悦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快步上前，学着前面的人跪在了蒲团上，她捧起面前的签筒，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桶大不说，还是实心的，分量不轻。 彭悦晃了晃手中的东西，一大把签子跟着发出刷刷的响，像密密的雨声，却比雨声要听着清脆，她抬起头，往殿里看去，视线越过光滑的灰色水泥石梯，只看见了殿中昏黄、纵横交错的梁。 彭悦收回目光，静心默念着自己想求的事，又晃了晃，然后将竹筒放到地面上，郑重地抽出了一根，然后起身站到了一边去，等孟乔抽签。 孟乔动作很快，几步就走到蒲团跟前跪了下来，学着彭悦的动作，拿起签筒晃了晃，然后从中随手抽了一根，便立马起身，看也没看自己手里的签子，就笑着朝彭悦的方向走过去。 “这么快？你求签的时候心诚吗？”彭悦惊讶的瞅了一眼孟乔手里握着的签，问。 “当然！”孟乔应道，只不过他没说的是，本来他也想和彭悦一样问个学业的，但是直到自己跪到蒲团上拿起签筒时，脑中却变得空白一片，不过反正他也不信这些，这次来也只是因为想陪着彭悦而已。 “你不是想去厕所吗？快去吧，我先到里面排队。”孟乔还惦念着先前彭悦内急的样子，催促道。 反正现在签也抽了，彭悦也没多话，点点头，把东西给孟乔拿着后就去找厕所去了，不过她没想到，只是上个厕所的功夫，也能碰见熟人。 云深观的厕所比较小，彭悦又排了好一会儿的队，等她解决完，在洗手台洗手时，有一道女声忽然叫住了她： “彭悦？” 第85章 再见 “嗯？”彭悦擦手的动作一顿，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长发齐肩，身上套了一件红色志愿者马甲的女生朝她走过来。 “你是？”彭悦看着那女生一脸热切的模样，一时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那女生见彭悦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也不恼，只是熟络的拉起彭悦的手，牵着她往外走：“我们出去说。” 看着女生的侧脸，记忆开始自动查找，很快，一个长发圆脸的面容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紧接着，一个尘封了好久的名字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于……于雨桐？” 穿过一段不长的回廊，两人来到了一处搁置在角落的长椅面前，于雨桐松开彭悦的手，清瘦白皙的脸颊不复记忆中的模样，也难怪彭悦没认出来。 温热褪去，垂落在身侧的手暴露在了空气中，凉丝丝的。 “你认出我来啦？”于雨桐一屁股坐到了铁制长椅上，看着彭悦的杏眼弯弯，涂了唇膏的唇亮晶晶的，勾起来样子说不出的甜，身体微微往后靠，于雨桐十分放松的拍了拍身侧的座位，邀请道：“坐啊。” 彭悦点点头，依言坐到了于雨桐的旁边，只是动作还是有些僵硬。 彭悦对于雨桐的记忆还停留在初一那次的争吵，她记得自从那件事过后，两人就很少再有交流，然后就是一次月考结束后，根据班级名次排座位，于雨桐搬走了，在班上两人也没再有交集，再就是第二学期于雨桐转学…… “你变化很大，瘦了很多。”彭悦没提起以前的不愉快，只是顺着于雨桐的话说。 “是吗？”于雨桐看起来很高兴：“很多人都这么说。” 于雨桐的语气顿了顿，继续道：“我本来是想找个机会和你道歉的，但每次看见你我就说不出话，真的很对不起，我当时明明知道不是你的错，可我还是把气都撒在了你身上，直到现在我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很后悔。” “当时我还想着反正我们在一个班，未来的日子都还很长，我总是能说出口的，没想到计划一直都赶不上变化，在寒假的时候，我爸爸的工作发生了调动，然后我就转学了，离开时我连你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我以为这句对不起我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没想到今天我会在这里遇见你。” 彭悦没想到于雨桐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还会言辞恳切的和她道歉，彭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后才干巴巴的挤出一句：“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不用道歉，我本来就没有怪你。” 于雨桐笑了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这次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不，不是，孟乔还在外面等我。”彭悦回答。 于雨桐了然一笑，没再多说，然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那我们出去吧。” 彭悦也跟着起身，与于雨桐并肩向外走，一路上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于雨桐问，彭悦答，直到回到正殿，看见孟乔，两人才住了嘴。 “怎么去了这么久？要不是你没跟我发消息求助，我都想去看看了。”孟乔看着挤到自己身前的彭悦，微微躬身，凑到她耳边小声抱怨道。 彭悦反手一个肘击，孟乔眼疾手快，抬手一把攥住了她偷袭过来的手臂。 “说话就说话，不要凑这么近。”彭悦偷袭时还是收了力的，本来她也不是要打孟乔，只是浅浅的示威一小下。 孟乔见好就收，顺势站直身体，他刚刚可是看见了，彭悦是和一个女生过来的，那女生穿着志愿者的马甲，两个人的神态放松，像是认识一般，但孟乔却对这个女生没有印象。 这不应该啊，悦悦认识的他不应该没印象啊！ 孟乔和彭悦这次排的队伍是根据抽出的竹签取对应的签文，移动的速度相较于求签的队伍要快的多，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孟乔与彭悦便拿到了各自的签文。 脱离队伍，彭悦第一时间就看了眼手中的签，是不上不下的中签，一时间不禁感到有些失望。 试问哪个少年没有一段觉得自己是天命之人的时期呢？ “孟天真，你的是什么签？”彭悦将签文纸条攥在手中，压下心中的失望，转头问身侧的孟乔。 孟乔在拿到东西的时候就看了一眼，下下签，是个看一眼就觉得不讨喜的结果。 不过反正孟乔也不信这些，看彭悦这么好奇，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笑着说： “不太好，作为交换，我也要看看你的。” “喏。”彭悦答应的十分干脆，利索的和孟乔做了交换。 下下签？ 彭悦心中咯噔一声，这岂止是不太好，这是太太太太太不好了！！！ “你求的什么？”彭悦几乎是在看到那三个字的下一秒便立刻扭头看向身侧孟乔问道。 孟乔一脸无辜，看着彭悦的眼睛甚至还眨了眨：“和你一样啊！” 啊这这这，彭悦一颗心猛的下坠。 难道孟乔会考不上他们一起说好的学校？ 彭悦根本就没想过接下来的生活里会没有孟乔这个可能性，这简直就是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现下她的心绪纷杂，乱得不成样。 “解签解签！”彭悦捏着签纸扭头看向解签的队伍，不禁感到无语，这解签的队伍简直跟外面求签的队伍有得一拼。 他们哪儿来得这么多的三个小时，要是再排的话，天就黑了，她答应过婆婆，自己和孟乔会在晚饭前回家的。 “其实这个签也说明不了什么。”孟乔看着彭悦一副天都要塌了的神情，强忍住笑宽慰道：“好的咱们就信，坏的就当它是迷信嘛，反正事在人为。” 看彭悦的表情还是恹恹的，他四处看了看，正好看见在殿内维持秩序的于雨桐，于是他指向于雨桐的方向，低声哄道：“要不我们去找刚刚和你一起过来的那个女生看看吧？你看那些解签的人和她的装扮也差不多，说不定她也会一点呢？嗯？” 彭悦抬起头，顺着孟乔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那个一脸严肃维持秩序的于雨桐，眼前一亮。 第86章 天降甘霖 “解签？我不会啊。”于雨桐看着面前的两人，无奈道：“那边有专门负责释签的人，你们可以去看看。” 彭悦有点丧气，她还以为于雨桐多多少少会一点呢。 “人太多了，要是去排队等的话不知道又要等多久。”彭悦说。 “这也确实，就我这两天看下来，有些人到道观关门的时间点了都还没排上呢！”于雨桐点点头，又道：“不过那些人是因为想要观主释签才会耽误这么久的，他们不太信那两个负责释签的道长。” “观主？”彭悦回过头朝解签处看去，然而密密的人聚集在一起，隔绝掉了来自外面窥探的视线。 “是那个独自住在深山里，守着云深观的老道长？”一直站在一旁，存在感极低的孟乔开口。 “嗯。”于雨桐看向孟乔，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 刚刚她一直忍着没往彭悦的身旁看，因为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她不想再向这无底洞中投入精力和时间，于是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可是，如果一个人的感情如水龙头一般可以控制开关，可以控制流速大小，那么这个世界也就不会那么多为情所困的人了。 于是，于雨桐一直克制着，直到孟乔开口，她才有了一个正大光明看他的理由。 两年不见，褪色的记忆逐渐变得鲜活，当年那个告示栏前惊鸿一瞥的少年高了，瘦了，壮了，也更帅气了！ 都说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 初听此话时，于雨桐只当是网络上那些人在无病呻吟，闲的没事尽说酸话，惊艳又怎么样？喜欢又怎么样？只要时间足够长，哪有什么忘不忘得掉的？ 孟乔是于雨桐第一次心动的人，即使后面她和彭悦发生矛盾，即使她当时隐约感觉到孟乔对于彭悦的不寻常，她还是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她的目光还是会不自觉的去跟随他的身影。 她的初恋就像是在碎玻璃渣里找糖。 直到她转学离开，再也没了可以偷偷关注他的可能后，于雨桐才感觉自己沸腾着的心在逐渐平息。 新的学校，认识新的人，结交新的朋友，仿佛一切都在重新开始。 转学后的于雨桐仅仅只在新学校待了两个学期，在初二下的时候，她的爸爸毫无预兆的倒在了自己最热爱的工作岗位上，索性被发现的及时，人救回来了，但却一直卧床不起，于是，在那个夏天，于雨桐向她的妈妈提出了想要休学一年。 一趟趟的在医院和道观之间奔走，现实以及对亲人的担忧，足矣磨灭那些简单的、天真的蠢蠢欲动，在没亲眼见到孟乔之前，于雨桐将这个人抛在了脑后，甚至很少再想起，于雨桐一度认为自己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连带着孟乔，她也一并不再喜欢，直到相见，直到相见的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 哪里是不喜欢了？只不过是眼前有了更要紧的事情去做，于是她把自己的青春埋在了心底，直到天降甘霖。 “我也好想见见老观主！”彭悦听到孟乔提起那位已有九十九岁高龄的活神仙，心下一阵激动，心中郁闷一扫而空！ 这可是她从小到大以来第一个能接触到的、能亲眼看见的距离百岁仅仅只差几个月的大寿星！ 于雨桐听到了彭悦的小声呼喊，面露遗憾道：“老观主只在每个星期天的上午解签，你们来晚了。” 彭悦语塞，这又是怎样的完美错过的戏码？ 像是不甘心般，彭悦跑过去，挤进了人做的围墙，她一定要亲眼看看！ 彭悦跑开了，只留下于雨桐与孟乔面面相觑，在这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正殿中，两人之间的氛围说不上是尴尬还是紧张。 孟乔扭头朝彭悦的方向望了望，准确的找到了她的位置，嘴角无意识挂起微笑，叫看他的人眼神闪了又闪。 “你……”于雨桐的声音爬到了嗓子眼，却被因为孟乔先一步开口而咽了回去。 “于雨桐。”孟乔将头转了回来，眼底是还未散尽的笑意，他看着面前这位曾经的同学，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于雨桐打了个结巴，因为她实在没想到孟乔会主动和她说话，毕竟当时她是因为嫉妒、私心朝彭悦发火，他们感情那么要好，却因为她而引发了争吵，虽然事后孟乔没说什么，但她总是觉得孟乔是怪她的。 如今再见，孟乔主动开口，虽然只是简单的寒暄，但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孟乔对她说了原谅。 鼻头猛地一阵发酸，于雨桐一边暗自唾弃自己自作多情没出息，一边又好想哭。 “那个，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孟乔勾唇，语气温和的询问。 “可以。”于雨桐忙不迭的点头，此时此刻，她好像又回到了初一，又变回了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孟乔被于雨桐急切地语气弄得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答应地这么快？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我都答应。”于雨桐像是失了智，紧紧的盯着孟乔的眼睛，她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一味的应着。 于雨桐的目光像是一团不灭的火，灼得孟乔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这种眼神浓烈、露骨，孟乔轻而易举就能读取到对方那朝他呼啸而来、铺天盖地的情绪。 孟乔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在察觉到对方的感情时，他变得犹豫起来，他早就有了喜欢的人，所以他回应不了对方，或许，不和对方有任何牵扯、断绝对方所有的希望才是保护双方最好的选择。 原来他对一个人真心实意的笑时是这个模样。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尾椎骨直直蹿上天灵盖，于雨桐恨不得自己能够溺毙其中！ 情感叫嚣着堕落，现实鞭笞她要清醒，于雨桐猜测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不然为什么对方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就能让她立马陷入情绪的漩涡而变得无法自拔？ 第87章 难以克制的喜欢 然而，孟乔后退的那半步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于雨桐的脸上，让她杂乱的思绪瞬间盘条顺直。 如前文所说，于雨桐的情感来得凶猛，爆发时一发不可收拾，退时也是狡猾的让人抓不住尾巴。 “还是……”孟乔脚步不动声色地又往后移了一小步。 “你说吧。”于雨桐眼中恢复了清明，她微微仰着头，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无端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孟乔眼眸微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同龄人中有人对自己的情绪控制能有这么强，这表情收的差点让孟乔以为自己刚刚产生了幻觉。 “是需要我帮忙找人释签吗？” 不得不说，于雨桐这两年的变化不是一般大，仅仅只是通过几个信息碎片，她就能将对方的心思猜的大差不差。 孟乔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在确定对方没有向他流露出多余的情绪后，孟乔才缓缓开口： “嗯，也不用你找人解……” —— 那边的两人保持着距离，秘密谋划着，这边的彭悦已经挤到了人群最里面，并看完了解签的过程。 两个盘着发髻、套着马甲的中年男女坐于两张漆黑的木桌前，一张脸圆润，一张脸清瘦。 男人不是彭悦想象中的那样蓄着一把山羊胡，端得仙风道骨。 女人也不是她想象里的那样容貌卓绝，仙气飘飘。 唯一相似的是，两人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轻松闲适，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模样。 原来道士就是这样的么？好像和周围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彭悦看着那两人和颜悦色的表情，好奇心满足了的同时，又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里轻轻的碎掉了。 “算了，感觉抽到下下签也没那么糟糕了。”彭悦嘟囔了句，转身往外挤。 就像是孟乔宽慰她的那样，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结果不如意，那她就选择不信吧，横竖就是手气差，一个签而已，左右不了什么的，与其一直纠结，还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四处逛逛。 孟乔一直注意着彭悦的情况，向于雨桐拜托完事情后他就站到了一边，等着彭悦出来。 “咦？”彭悦挤出人群，回到了先前的位置，然而两人都不在，直到手机里孟乔给她发了个消息，她才知道两人已经到了殿外。 “你们俩干嘛站这么远？”走出殿门，彭悦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石梯下方，仰着头和她摆手示意的孟乔，以及站在距离孟乔五米开外的，同样仰着头看她的于雨桐，一时忍俊不禁道。 “等你啊。”见彭悦过来，站在门口当门童的二人纷纷迎上前去。 “有个好消息想不想知道？”孟乔开口，然后若有所指的看向一边的于雨桐。 彭悦面露疑惑地看过去，于雨桐适时开口：“好消息就是，刚刚我遇到了一个熟人，是在这道观里做义工的叔叔，他正好会释签，然后我就把孟乔的签文给他看了。” “还有这种事？”彭悦面露喜色：“那你们刚刚怎么不叫我？结果呢？解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孟乔笑着拍拍彭悦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又看了一眼于雨桐。 “我就记了个大概，意思是对所求之事不要急躁，静下心来等更好的机会。”于雨桐看向彭悦，开口慢慢道。 彭悦吃了一惊，不禁脱口道：“什么？”然后她又转头看向孟乔，皱眉：“这算什么好消息？要等多久才能得到更好的机会？” “嗐，水到桥头自然直嘛。”孟乔瞧着彭悦要急起来的模样，忙出声安慰道：“其实这东西就是求个心安，你不要太认真了，你说对吧，于雨桐？” “嗯对。”于雨桐点头轻声附和。 “我看看现在几点了。”孟乔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呀！已经快五点了！” “这么快？”彭悦很顺利的被转移了注意力，本来这云深观修在深山，即使身处山顶，它也并没有得到多少光线。 冬日昼短夜长，这个时间段照说天色还是亮的，但身处云深观中，却给人一种不知现在是何时的感觉。 “下山也要一些时间，而且我和奶奶保证过会在七点之前带你回去的。”孟乔在一边暗戳戳的提醒着。 “这道观不大，要不让我带你们转转吧？”于雨桐抬手抓住了彭悦的手臂，姿态亲昵，但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便觉得十分难过：“过两天我就要和妈妈一起回去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来，我们今天分别后，再见面就难了。” 于雨桐都这么说了，彭悦还能说什么？况且今天她们都已经把误会说开了，面对昔日好友的请求，彭悦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 “好啊好啊！在这里你总归是要比我们熟悉的，不过这不会耽误你工作吗？”彭悦还是有些顾虑。 “带领信士参观也是我的工作之一。”于雨桐眼眸弯弯，笑容可人。 于雨桐带着彭悦和孟乔两人在云深观里参观着，在遇到一些年份久远的建筑或是意义深远的物件时，于雨桐还会口若悬河的讲解一番，引得彭悦频频惊叹。 于雨桐最后带他们去的是文昌殿，殿堂不大，坐落在三清殿的最左边。 云深观本来没有供奉文曲星君的神像，这座殿是后来搞旅游的来新建的，里面所有的摆设都还很新，就连那摆在神像面前的蒲团都是鲜艳的橙黄色。 “很少有人来拜文曲星君吗？”彭悦问。 于雨桐耸耸肩，道：“我来之前不知道，但就我这两天的观察下来，事实的确如此。” 彭悦一听就乐了，既然文曲星君的香火这么少，那她来拜文曲星君岂不是会更容易听到她的祷告，更容易被记住，从而更容易实现她的愿望？ “孟天真！你有救了！”彭悦双眼迸发精光，立马利索的朝神像跪了下去，双手合十，闭上眼，表情十分虔诚。 孟乔被彭悦流畅的动作搞得愣了一下，不过下一秒他就明白了彭悦的意思，他站在文昌殿的殿门口，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强忍住笑。 按理来说，面对这种情况他应该是感动居多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就是十分的开心，无法言说的开心！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于雨桐与孟乔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她明知道自己没有机会，问了也是白问，可她还是选择开了口。 第88章 初雪 但孟乔像是没听见一样，并没有回答。 或许孟乔还不明白，有时候，沉默也算是一种答案。 于雨桐确定了两人还不是恋爱关系，胸口不由得一阵发闷，隐隐约约还有一丝快感夹杂在其中。 你看啊，大家都是一样的，我得不到的人也在同样的求而不得。 “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于雨桐轻声问，她似乎并不觉得尴尬，仍自顾自地说：“毕竟你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都说不上清白。” 孟乔神色未变，只是静静的笑着，专注地看着那抹虔诚地跪在神像面前的身影，直到那抹身影起身。 “好了，我们回去吧！” 彭悦拜完神像，心情说不出的舒畅，主要原因是她觉得文曲星君已经听到了她的愿望，然后会像她所祈愿的那样，破除那支下下签的晦气，保佑孟乔学业有成。 “你跟神仙许的什么愿？”孟乔迎上前去，明知故问，脸上灿烂的笑容挂都挂不住。 彭悦轻哼一声，老神在在的回了一句：“边儿去！天机不可泄漏。” 殊不知，孟乔在听到彭悦的回答后，嘴角咧的更大了，倘若此时他的身后有一条尾巴，毫无疑问，他能摇到直接螺旋升天！ 最后，于雨桐是看着两人下山的，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她感觉的自己身上的一些东西也一并跟着他们离开了。 山上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观里观外的灯都亮了，黑暗被光线隔绝在外。 “挺好的。”于雨桐轻轻勾唇，然后转身向观内走。 山上的信客所剩无几，且每一个都与她擦身而过，在暖色的大殿门口，一个人朝向她静静的站立着 是妈妈！ 于雨桐心中泛起酸涩，连带着眼眶也在发热，她加快了脚步，朝那道身材纤细的身影而去。 —— 时间一晃而过，在经历了期末考后，学校一下子空了一大半，只剩下了那些初三的学生迎来了学校为他们特定的复习冲刺半月之旅。 孟乔走的那天是下午，程向晚没有来接，还是彭悦送行。 这次孟乔拖了一个行李箱，里面并没有装什么东西，彭悦也上手试了试，轻得她能一只手直接拎起。 因为这次离开的时间长，孟乔早早的联系了一家做宠物托运的公司，让他们将警长接到了妈妈那里。 高铁站门口，彭悦戴着那条旧旧的红围巾目送孟乔进了检票口，直到看不见背影后才转身离开。 往回走的路上，彭悦手捧着手机看孟乔给她发消息，并时不时的回上几句跟他斗嘴，一直到孟乔发出那句开始检票了她才熄屏放下手机。 空气还是那样冷冽，冻得人鼻头发酸，彭悦哈出一团白汽，快步地朝家里走，刚走出去没多远，她的眼前忽然落下一粒小小的白点，然后她视线所到之处，白点纷纷洋洋。 彭悦嘴唇微张，和路上的行人一样抬起头看向空中，瞳孔震颤。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雪！是雪！下雪了！” 彭悦这才反应过来，今年的冬天竟然下雪了！ 云起镇四面山水环绕，除了秋季的红叶之外，剩下的春夏冬三季皆是绿色，良好的环境造就了宜人的气候，所以云起镇很少下雪。 在彭悦的记忆里，云起镇只下过两次雪，一次是她七岁的时候，一次则就是现在！ 雪粒子飘啊飘，落到了她头发上、脸上、围巾上、衣服上，还不等她仔细瞧瞧便飞快的化作了水，然后消失不见。 彭悦：图片.jpeg 彭悦：【孟天真！你快看！下雪了！云起镇下雪了！！！】 孟乔看到这条消息时已经上了高铁，已经发车了。 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空中的雪粒子太小，有些粘在玻璃窗上只剩下一点点水渍。 聊天栏里新消息多达99+，孟乔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点开了备注为妈妈的聊天框。 消息是四十多分钟前发来的，在此之上是前天警长被程向晚接回家，出了航空箱在地毯上打滚撒娇的照片。 程向晚：【儿子，上高铁了吗？】 程向晚：警长歪头.jpg 孟乔勾起唇角，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着。 孟乔：[才上高铁。] 孟乔：[对了妈妈，云起镇下雪了。] 隔了一会儿程向晚才回消息，孟乔猜测她大概还在忙。 程向晚：【是嘛！】 程向晚：【儿子，今年你想去看雪吗？】 程向晚：【我们可以去北方过年，而且今年你张卓叔叔也会一起哦～】 程向晚：警长wink.jpg 孟乔：[妈，今年我也要当你们的电灯泡吗？] 孟乔失笑，在一堆表情包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个流泪香蕉。 距离终点站还有一个多小时，孟乔最后看了眼消息栏，见再没有新消息进来后便将手机熄屏，戴上帽子闭眼开始休憩。 —— 彭悦到家时天色渐沉，大概再过个二三十分钟后，街边的路灯才会亮起。 这场意外的雪只持续了四十几分钟，但彭悦却觉得满足。 就像北方人向往江南烟雨，身为南方人的彭悦自然对洁白轻盈的雪景情有独钟。 彭桂芳此时不在家，听说附近来了一家搞推销的，只要连续两天去听他们的宣讲活动，每个人都有十二个鸡蛋可以拿。 免费发放鸡蛋，这简直就是老年人诱捕神器！ 所以第二天中午刚吃过午饭，彭桂芳便和她常常遛弯儿散步的几个老姐妹儿一起，兴冲冲地听别人推销产品去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彭悦把院子里的灯打开，又去厨房把晚饭热好温着，接着便转身上楼换了一套衣服，等她把一切收拾好下楼，屋外的院子里恰好传来开门的吱呀声。 彭悦偏头朝外看去，就看见彭桂芳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喜滋滋地走过来，边走还边吆喝着： “悦悦，快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彭桂芳年纪大了，情绪少有波动，平时就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很少有像今天这样情绪外泄得这么明显的时候。 婆婆高兴是好事，彭悦很乐意去哄着，陪着一起笑。 “是什么呀？是不是桥头的那家桃酥？”彭悦笑着迎上前去，接过彭桂芳手里提着的东西，笑嘻嘻的攀上彭桂芳的臂膊，软着声音撒娇。 “小机灵鬼！”彭桂芳带着彭悦乐呵呵地慢慢朝屋里走。 第89章 松弛 云起镇的彭悦和彭桂芳在一起吃晚饭，而已经到了恒市的孟乔则跟程向晚与张卓一起去了一家火锅店吃饭，并在饭桌上敲定了今年的过年计划。 程向晚想去北方过年，孟乔和张卓都表示自己没有意见，于是在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各自都准备了点行李后，由张卓开车，就这么愉快地踏上了自驾游之旅，向着长白山的方向进发了。 因为临近春节，一路上有和他们一样开车去旅游的，也有许多是赶着回家过年的，放眼望去，一整条路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车，堵得不成样。 孟乔本来不是一个会晕车的人，但在车辆这样走走停停的模式下，他摊在后座上，双眼紧闭，上唇的唇珠都被扯得看不出痕迹。 感觉到手心处传来的震动，孟乔的脑子里昏昏沉沉，他的上下眼皮就像是被沾上了胶水，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它们分开。 应该是悦悦在给他发消息吧？ 如果不是那就是强子了…… 孟乔面色有些苍白，抓着手机的那只手的手指紧了紧，他抿着唇忍不住混沌的想。 “这车要堵到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 车内，程向晚眉宇间的烦躁丝毫不加掩饰，她的下巴微抬，蹙着眉眺望着被堵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看向后座的孟乔，轻声问： “乔乔，还是很难受吗？要不你下车去走走？我看这路一时半会儿也通不了。” “是啊，这路可能最少还要再堵个把小时，闷得难受的话就下去走走吧。”一旁的张卓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也开口劝道。 车鸣声渐小，人的说话声却是越来越大，一缕饭菜香顺着风，钻入了车内，勾起了无数人腹中的馋虫。 “哟！都开始吃上饭了？”张卓轻笑出声，调侃道。 程向晚仔细地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接着也笑了起来：“闻着像是腊肠焖饭，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这么聪明，还这么会吃。” “我这里带了零食。”因为车流一直没再动，此时孟乔的头晕劲儿已经缓过来了，脸色看上去比之前的要好上不少。 “哟呵，你们看前面，有人在打羽毛球！”程向晚眼神一亮，抬起手指向前方，语气轻快：“乔乔，有薯片不？快拿一包给我！” 孟乔眼睛眨了眨，缓缓坐起身，捞过一旁鼓鼓囊囊的背包，从中抓出一包黄瓜味儿的放到那只伸过来的手掌上。 真是没想到，现在的人的心态都变得这么好了么？吃饭就不说了，居然连羽毛球赛都整了出来，孟乔看着不断围过去的人就知道，这场比赛的队伍还在壮大，而且对这场比赛感兴趣的人也不少，比如拿着薯片一边吃一边压谁会胜利的程向晚。 “张叔，你想吃什么不？我这里除了薯片还有饼干面包火腿肠八宝粥……”孟乔边说边将书包的拉链彻底拉开，包装袋在孟乔的动作下发出一阵悉悉簌簌的响声。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张卓扭头笑着朝孟乔摆了摆手，温声开口道。 清新宜人的黄瓜味很快就充斥了这片小小的空间，除去窗外喧闹的人声，仔细听还有一点细碎的咔擦咀嚼声。 听完了孟乔和张卓的对话，程向晚偏头笑嘻嘻地看着孤零零坐在后座的儿子，然后右手从薯片口袋中拿出了一片，递到身侧张卓的唇边，语气欢快中夹杂着作弄： “别担心你张叔了，你张叔有我呢！来，张组长，张嘴~” “向晚……”张卓垂眼看看面前白嫩纤细的手指间夹着的薯片，又抬眼看看面前人风情万种的笑脸，犹豫了一秒，还是听话地张嘴叼住了那片来自程向晚亲自投喂的，爱的薯片。 “妈妈，你！”孟乔眼睁睁看着前面的二人一个抬手喂，一个低头吃，丝毫不顾他死活的秀恩爱，一时无语。 此时我出现在这里的作用是充当他们的爱情保安吗？ 孟乔抬手捂眼，开口无奈道：“你们倒是收敛着点儿啊！我还在呢！” 然而孟乔的抗议对于程向晚来说并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她依旧我行我素地投喂着身侧的人，反倒是张卓开始不好意思了。 承受着孟乔的注视，张卓厚着脸皮吃下了四五片后忍痛拒绝了爱人的投喂。 “真的不吃啦？”程向晚捏着一小块薯片戳了戳张卓的嘴角，歪头看张卓，问。 尽管张卓眼神中尽是纵容与爱意，但为了在孟乔面前挽回一点身为长辈的威严和矜持，他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温声道：“你自己吃就好，不用顾及我……” “我受不了！”孟乔码着一副没眼看的表情，掏了包面包摔门下车躲清静去了。 “乔乔他……”张卓转头错愕地看了一眼咬着面包走到一边的孟乔，有些担忧。 程向晚却笑了，她看着孟乔瘦高的背影，柔声向张卓解释：“乔乔他在给我们单独相处的空间呢，这可不是在耍小脾气哦~” 张卓面色有了些许的松动，但还是有点顾虑。 不怪张卓这么小心翼翼，其实仔细想想，从大学开始，他就和其他人一样，注意到同班的这位成绩好、性格好、长相出众的女同学了，只是那时的程向晚与孟向海还是一对十分令人羡艳的小情侣，而他，只是羡慕他们的人里的其中一个。 大学四年，听起来就是一段十分漫长的时光，其实也只用几个眨眼的功夫，一个水嫩青葱大学生就要踏入社会为自己以后的生存去讨要一份饭碗。 张卓还记得校招那天，他和一大群人一样，手持着一份不太丰富、好看的履历朝着学校的体育馆而去，而平时大得空荡荡的体育馆骤然间便人山人海，他排着队面试，脚随着队伍移动，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大学生涯就要结束了。 他要脱掉顶了这么多年“学生”的身份，从而成为一名为生活奔波的社会人士了。 面试结果很不错，很快，他顺利入职，然后花了几年的时间从一个兢兢业业的小职员爬到了一个手底下有着十几个人的主管位置。 照理说，这么顺遂的生活他该是满足的才对，然而张卓还是会在每一个受挫或是喝醉的时候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这个岗位，怀疑自己能否在日复一日的职场中坚守本心，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感到满足和快乐…… 第90章 好心情 再后来，时隔多年，三十六岁的张卓再次见到了曾经的同班同学，那个他也曾随着其他人一样，偷偷好奇过、关注过、羡慕过一小段时间的爱情标杆里的女主角程向晚时，他才突然像是缓过来了一般的松了口气。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紧紧的绷着，拉着，扯着，让他整天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直到遇到程向晚的到来，张卓在风雨中飘荡了许久的心才有了些许能停靠的地方。 如果说张卓对程向晚一开始的情感是他乡遇故知的惺惺相惜，那么在一次无意中得知并插手了程向晚的私生活活后，张卓对程向晚的惺惺相惜的惜便变质成了怜惜。 相遇，相识，相知，相爱，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张卓时常恍惚的想，这样幸福的日子真的是真实的吗？这会不会只是他一次醉酒时的美梦？ 程向晚知道张卓实际上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她从来不会对张卓说自己有多么多么的爱他，程向晚只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是多么的需要他，自己有多么离不开他。 事实证明，程向晚的方法很有效，现在的张卓只觉得自己对程向晚的爱老是比昨天多一点，又比明天少一点。 正所谓爱屋及乌，张卓早就把程向晚的儿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去看待了，好在孟乔也是个一心向着程向晚的，他觉得只要程向晚喜欢，他就会无条件的支持。 两个陌生的男人只有一个程向晚作为纽带，在爱程向晚这件事情上，两人的思想境界达到了高度的统一。 “好啦！别想这么多。”程向晚笑着抬手往张卓的嘴边递过去一片薯片，继续道：“你别看乔乔年纪小，其实他懂得还不少呢！” 程向晚的解释让张卓安心了不少，他张嘴吃掉嘴边的薯片，眼里的爱意没了克制，汹涌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终是情难自禁，张卓抬手捧住了程向晚的脸，倾身凑过去，在程向晚的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向晚，咱们准备结婚的事是不是该告诉乔乔那个孩子了？” 张卓温和醇厚的嗓音变得沙哑些，听着竟然格外的撩人，他的手没有从程向晚的脸颊上离开，此刻，他看着程向晚的眼睛，低声询问程向晚的想法。 程向晚还在感叹张卓的脸皮到底还是薄了些，要是在平时，就冲刚刚他看她的那个眼神，她的嘴巴怕是要遭到好一顿蹂躏了。 “好啊，咱们等会儿就和他说吧，也确实是时候告诉他了。” 程向晚回过神，看着张卓脸上期待的神色，眼眸中划过一抹笑意。 —— 云起镇。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昨天才下过一点雪，今天外面就出了太阳，目光所到之处，周围的景物颜色明度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彭悦昨晚熬了一个通宵，给三张线稿上了色，等她尽兴落笔时，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六点。 彭悦睡醒时已经到了下午两点，昨夜忘了关窗，淡金色的光线倾斜进房间里，将丁达尔效应诠释的的淋漓尽致。 一阵“扑棱棱”的声音过后，房间里出现了两声清脆悦耳的鸟叫声，彭悦从床上坐起，厚实的棉被堆在腹部，她撩起散乱的头发朝鸟叫声的源头看过去，只见推开向外的窗框上落着一只体态滚圆灵动的黑白色的雀儿！ 歇脚的雀儿不怕生，小小的身体跃动着，细细的爪子摩擦着窗框，发出细微的“嚓嚓”声，长长的尾巴在滚圆的身子后边一翘一翘的，两颗黑豆似的眼睛晶亮，歪着头同样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人类小孩。 真可爱呀！ 彭悦掀开被子下床，十分好心情的套上外套朝床边走去，她想要近距离的瞧瞧这小精灵似的生物，然而在她离窗边还有两步之遥的距离时，这位不请自来的小客人又煽动起翅膀，扑棱棱的飞走了。 离得窗台近了，院子里的说话声才变得清晰起来，彭悦心中惋惜了一两秒，然后注意力又放到了院子里的两个背影上。 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的是婆婆，依偎在婆婆身边，披散着一头棕色长卷发，穿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身姿纤细的应该就是今天才到家的姑姑陈红英了。 母女俩谈话的声音不大，彭悦站在窗边，静静的听着。 阳光撒在她的身上，皮肤上，使得女孩的皮肤越发的白皙透亮。 彭悦是不喜欢晒太阳的，因为她讨厌阳光落在她皮肤上的灼烧感，但是冬天不一样，冬天的太阳没有温度，人要在太阳底下站好久才能感觉到一点暖融融的温度。 笑声从楼下飘了上来，彭悦倚在窗边，耳朵听着家常话，眼睛看向粘在桌面上的三张水彩，心情说不出的愉悦又轻快。 —— 孟乔站在路边，饶有兴致的盯着不远处进行得如火如荼的羽毛球赛，心底一时感慨，要不说为什么人明明这么脆弱却还是能够身处食物链顶端呢！ 试问除了人还有哪些生物即使身处逆境，也能苦中作乐，甚至还能乐在其中的？ 不远处不断传来的欢呼喝彩声彻底驱散了堵车给人们带来的烦躁感，孟乔弯着眼眸，一口一口地咬着面包，然后掏出了手机，打开了聊天软件，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彭悦。 历史对话还停留在昨天他下了高铁给彭悦报了一声平安。 孟乔摩挲着屏幕里彭悦的头像，心头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要是不想到还好，这一想起来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明明昨天才分别，这中间也就过了十几个小时没见到，孟乔却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想见她，想听她说话，想知道她现在在做些什么…… 念头一起，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刹不住车了！ —— 孟乔电话打来的时候，彭悦正打算下楼找点吃的。 熬了一个通宵，今天早饭午饭也没吃，此时的她饥肠辘辘，眼冒绿光，急需大吃特吃一场！ 第91章 烟火气 “喂？” “悦悦，是我。” 电话被接通，熟悉的女声自手机另一头传来，孟乔不自觉地勾起唇角，轻轻道。 思念通过少年清朗的嗓音，乘着网线，穿越了几千里，送达到他所思念的人的耳边。 感情得到了宣泄、思念有了寄托，孟乔那颗躁动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 彭悦本来都要关门下楼去了，没想到刚转身，放在书桌上充着电的手机铃声响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饿急了，连手机都没有带在身上。 开门进房间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孟天真”。 “在做什么呢？” 孟乔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了过来，和平时听到的有些不一样，电流声模糊了少年清澈干净的声线，转而增添了些朦胧的沙哑。 “正打算下楼吃个饭，你呢？在做什么？怎么想起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彭悦弯着腰，翻了两个床头柜，最后在枕头下摸出了缠成一团的耳机线。 “还没吃午饭？才起床？”孟乔挑挑眉，继续说：“昨天又通宵了？” “什么叫又？这来了感觉不就得就此酣畅淋漓的一场嘛！”彭悦笑着反驳孟乔的话。 孟乔轻笑一声，语调缓慢，尾音拖长，一连说了三个好。 在这期间，离他不远的羽毛球赛场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孟乔偏头看过去，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所感染，眼眸含笑。 看来球赛发起人又战胜了一个对手。 热闹的欢呼声穿过手机输送到了彭悦这边，她没忍住开口问：“孟天真，你在外面吗？感觉好热闹的样子。” 彭悦歪着头，抬高一边的肩膀，夹着手机，空出两只手慢慢解着耳机线。 “你没看我发你的照片？”孟乔的声音里夹杂着愉悦，没等彭悦回应，然后又继续道：“没看也没关系，我讲给你听。” 彭悦终于将手里的线理顺，抬起手拿下手机，拾起耳机的连接头，将其插入手机下方的圆形孔，最后将耳机塞入耳内，她只来得及听清孟乔说的话的最后几个字。 “什么？你要给我讲什么？” “卡了吗？难道我这里信号不好？”孟乔疑惑的将手机拿到面前看了看，手机屏幕里显示还在通话中…… 彭悦将手机揣进口袋，快速的开门下楼，满心的只有一个念头：好饿好饿好饿，厨房厨房厨房，饭饭饭！！！ 彭悦穿着毛拖鞋，下楼时，鞋底与地板相触，发出连续的啪嗒啪嗒声。 “不是，我刚刚在戴耳机，所以没听见，你说什么要讲给我听？”彭悦着急觅食，语速变得有些快。 “也没什么，就是我和我妈妈还有张叔叔准备自驾游去长白山，结果一路开车到中午就堵车了，直到现在路都还没通呢。”孟乔低低一笑：“你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态有多好，在被堵的路上煲饭吃不说，现在还开启了一场羽毛球赛。” “那还挺好玩儿的。”彭悦打开电饭煲，伸手进去探了探温度，随即打开碗柜，抽出一双筷子，戳起一颗土豆咬上了一口。 土豆还有一丝热气，表面粘附着一层细小的水珠，口感湿湿润润，吃着甜津津的，微微弹牙。 “唔~好好吃。”彭悦的脸颊鼓起，一双猫眼微微眯起，表情是说不出的满足。 少女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其中还夹杂着吞咽声，孟乔突然住了口，静静的听着，直到听到彭悦满足的呜咽声时，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土豆不大，彭悦三四口就将其吃完，然后又忙不迭的戳起了第二个，此时因为胃里已经有了点东西垫底，没了那种饿的发慌的感觉，彭悦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在笑什么？”彭悦咬了一口筷子上的土豆，听着电话另一头的笑声，有些不明所以。 “你吃嘛，我等你吃完了再说。”孟乔将手里的包装团成一小团，攥在手心中，然后揣进了口袋。 一阵风忽然而至，将少年的乌黑的头发撩起，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少年的水润的眼眸眯了眯，勾唇微微仰头，说不出的意气风发，俊俏肆意。 “做什么？你说话又不耽误我听，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吃东西？” 彭悦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能听到我的咀嚼声？我以为这种声音会很微弱。” 彭悦停止了嚼东西的动作，脸颊有些发烫，这也太尴尬了吧，也不知道自己吃东西有没有吧唧嘴…… “没有声音的。”孟乔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是我猜出来的，你之前不是说你还没吃饭嘛，我说了这么久你都没回话，我就猜到你在吃东西了。” “真的？”彭悦问。 “嗯，真的。”孟乔努力压了压唇角，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你先才不是问我这边是什么声音吗？就是那群打羽毛球的人发出的欢呼声。” “原来是这样。”彭悦一边嚼着蒸土豆，一边在灶上架起锅。 电饭煲里的米饭还有不少，彭悦准备做一碗鸡蛋炒饭。 少女含含糊糊的说话声再次在手机里响起，孟乔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 “那你们现在还堵在路上吗？有没有通知说路大概什么时候通？” 锅热倒油，拿过一旁的空碗，往里打入了两个黄澄澄的鸡蛋，然后迅速用筷子将它们搅散。 电话里，彭悦清脆的声音里掺杂着筷子与瓷碗相撞而发出的清脆的响，孟乔插进衣服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这一刻，他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孟乔真的爱惨了这种极具烟火气息的场景。 “没有接到通知说路什么时候才能通，不过张叔叔说可能还要再堵个一两个小时。”孟乔垂下眼，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眸子，将那些温柔与缱绻尽数掩去。 锅中的油冒起了缕缕的烟，彭悦将火调小，倒入鸡蛋液，在接触到热油的一瞬间，蛋液凝固，膨胀，鼓起无数大大小小的气泡，发出滋滋啦啦的响，没一会儿，厨房里便弥漫起一股油香和鸡蛋香。 第92章 三个人的纽带 “还要这么久？”彭悦翻鸡蛋的动作一顿，眉梢因为惊讶而不自觉地一挑：“我醒的时候就已经下午两点了，再过两三个小时就差不多五点多了吧？” 彭悦将铲子翻了过来，将锅中的鸡蛋大饼叉碎，拿起一旁的空碗将鸡蛋块盛了起来，撇了撇嘴：“等到那个时候天都要黑了。” 孟乔笑着听着彭悦絮絮叨叨的抱怨声，心脏处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胀满感。 彭悦依旧拿着锅铲在锅中戳来戳去，厨房里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呢？这么大阵仗？”孟乔听着彭悦这边的动静，一时失笑。 “一整块冷掉的米饭。”彭悦动作不停，乒乒乓乓的声音也未断：“你不懂，这个东西很吃技术的。” 彭悦的声音很认真，孟乔直接乐了，笑声从嗓子眼一串串的往上冒。 悦悦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孟乔都能想象到彭悦围着围裙，手里举着一个洗的发亮的铁锅铲，满脸认真努力的在锅里一顿戳的模样。 “好好好，我不懂。”孟乔连声说了三个好，边说还边不自觉的点着头。 彭悦搞不懂孟乔在笑什么，不过她也习惯了，孟乔有时候就是喜欢莫名其妙的笑，这种情况只要等到他笑够了就好了。 于是彭悦在孟乔一阵呵呵声中将一旁的鸡蛋倒入了锅中，和饭一起翻动着，很快，金黄色的鸡蛋和粒粒分明的米饭混合在一起。 加入适量的盐，在鸡蛋炒饭出锅前加入先前切好的葱花，再次翻炒两下，高温将葱香味很好的激发了出来，疯狂的刺激着彭悦的味蕾，看着锅中热气腾腾，因为有了翠绿色的葱花点缀而变得更加诱人的蛋炒饭，彭悦咽了咽口水。 耳边的笑声逐渐停了下来，彭悦拿起空碗盛饭，在笑声完全消失后，彭悦端着饭拿着筷子走出厨房：“我的蛋炒饭做好啦！终于可以吃饭了，对了，孟天真，你们带了吃的的没有？” “有带，别担心，我刚刚给你打电话之前就吃了一块面包。”孟乔回答。 彭悦端着碗坐到堂屋的椅子上，拿着筷子插入饭里，稍稍翻动了一下，瞬间，一大团热气从饭里冒了出来，带着香味扑到了彭悦的脸上。 “对了，向晚阿姨呢？她和男朋友去打羽毛球了吗？”彭悦说完，低头朝嘴里扒了一小口饭，小幅度的咀嚼着。 车窗并没有贴防窥膜，孟乔下意识看向车，正好瞧见自家妈妈的后脑勺朝着自己，孟乔的表情一僵，慌忙将视线移开，抬头看天，然后一抹薄红从他的脖子攀上了耳朵尖。 “嗯？怎么不说话了？”彭悦又扒了口饭，有些疑惑孟乔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说话。 孟乔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的回：“啊……嗯，他们……在车内休息……嗯对，在车里休息呢。” “唔，那你站外面做啥呢？不冷吗？” “我出来看羽毛球赛。”慌乱的心绪平复下来，孟乔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说话也变得流畅了：“我待会儿就回去。”孟乔又补充了一句。 “嗯，那行吧，那我先挂了，我要吃饭了。”彭悦声音又变得含含糊糊的。 “好吧，你好好吃饭吧。”孟乔轻声应了一声：“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嗯。”彭悦嚼着炒饭，等着孟乔挂电话。 直到饭吃的都快要见底了，彭悦忽然听见耳机里再次传出了人群的欢呼声，她这才发现孟乔一直都没有将电话挂断。 “嗯？你怎么还不挂电话？”彭悦站起身，她打算再去添半碗。 孟乔的声音响起，语气无辜：“我在等你挂电话呀，一直不都是你先挂吗？” “可是我在吃饭……哎呀，好嘛好嘛，我来挂我来挂。”彭悦放下碗，掏出手机，无奈道。 “嗯，悦悦拜拜。”少年音色清润，其中包含着的不舍让人难以抵抗。 但是一心都扑在锅里的蛋炒饭上面的彭悦对此没有丝毫察觉，再听见对方说了拜拜后就利索的回了一句拜拜，然后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再次端着碗回到堂屋，院子里本来在晒太阳的母女俩正好进屋。 “婆婆，姑姑。”彭悦打了个招呼。 彭桂芳双手揣着一个暖手袋，本就慈眉善目的长相在见到彭悦后变得更加柔和： “刚才你姑姑还在问是什么东西这么香，我说肯定是你起床了在厨房炒饭吃呢，只有咱们悦悦做的炒饭才会这么香。” 彭悦平静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羞赧，说出的话也带上了些甜味： “我就随便弄的，婆婆姑姑吃饭了吗？厨房里还有一些。” “吃过啦吃过啦，你自己吃，吃得饱饱的才能长得高高的！” 彭桂芳慈爱得看着面前已经比她高出了半个头的彭悦，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 “快坐下吃饭吧，这个天儿饭放一会儿就凉了，今天你姑姑回来带回来了个什么菇凉果，怪稀奇得嘞，还有那个什么青枣，有你拳头这么大，我去给你洗两个尝尝，还有你叔叔今儿晚上也要到了，说了让他晚点回来不着急，也不知道忙慌的赶什么车……” 彭桂芳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听起来像是在埋怨，但语气里的高兴却是做不了假。 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面的一家子，在今年的年末终于可以团聚在一起，一起讲讲今年发生的趣事儿，一起将曾经的记忆翻动翻动，让它不至于被丢在角落落灰，无人问津。 彭悦坐到椅子上，一直目送彭桂芳进了厨房后才扭回头，与陈红英对上视线。 陈红英勾唇笑笑，朝彭悦点点头，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快吃吧，不然待会儿就该凉了。 彭悦也笑着点点头，低头开始吃起饭。 或许是不经常见面，彭悦不知道陈红英和陈国梁是把她摆在一个什么位置的，在她自己看来，她与她这两位姑姑叔叔之间并不太熟，而唯一能将他们联系起来的就只有彭桂芳，如果没有了彭桂芳，他们可能就会像成熟的蒲公英，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第93章 每一片雪花都是独立且唯一的 再次发车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刚刚还聚在一起嬉笑玩闹的人们纷纷上了自己的车，转眼就各奔东西，唯一没变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就像刚熄灭的炭火，还有留有余热，在这飘着雪花的冬天温暖着每个人的心。 车内没人说话，张卓在专心开车，程向晚靠着椅背打盹，孟乔则掏出手机，对着窗外的雪拍了好几张照片。 越往北方走，雪下得就越大，宽阔的油柏路上已经铺上了一层棉白的雪，放眼望去，四周白茫茫一片。 为了避免车轮打滑，张卓将车速一降再降。 尽管车内还算暖和，但孟乔在手机屏幕上不断滑动的手指指尖透着红。 孟乔：图片.jpg 孟乔：[雪越下越大了，你那里还在下雪吗？] 彭悦这会儿正好在拿着手机看小说，刚刚陈国梁给家里打来电话，说自己大概还有四十几分钟到家，这次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谈了好多年的女朋友。 彭桂芳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先是很高兴，随后就开始担心给人家姑娘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立即就带着陈红英和彭悦将家里的卫生做了一遍。 其实家里天天都有打扫整理，但架不住彭桂芳很紧张，一紧张就想做点什么。 三个人在家里转着圈儿的捯饬了一通，直到确实没有什么好做的了，彭桂芳才就此作罢，走到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看似在休息晒太阳，实则一直留意着院门的动静。 陈红英像根尾巴似的寸步不离跟着彭桂芳，彭桂芳一坐下，她也去搬了一把椅子挨着彭桂芳坐下，此时母女俩又回到了先前彭悦起床时看到的位置。 因为要来重要的客人，彭悦不能像以往一样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呆着，而彭桂芳和陈红英都在院子里，彭悦也不好一个人待在堂屋里，索性端着小板凳踏出门，坐到了屋檐下看小说。 小说看得正入迷，彭悦就听“叮”的一声，紧接着，手机屏幕的上方弹出了一个弹窗，消息提示是孟乔。 彭悦：【好大的雪。】 彭悦：惊讶.jpg 彭悦：【昨天下雪，今天就出太阳。】 彭悦抬起手机，朝院子里拍了一张，或许是因为手机自带的滤镜，拍出来的照片颜色要比肉眼看上的寡淡许多。 彭悦：【这手机怎么搞的？拍出来的和看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孟乔：惊讶.jpg 孟乔：[就下了昨天一天吗？] 孟乔：图片.jpg 孟乔：图片.jpg 孟乔：视频.mp4 孟乔：图片.jpg 消息音一声接着一声，彭悦一一将图片点开来看，嘴角带笑的同时，眼眸中不自觉流露出向往。 指尖点触图片上的半透明三角，画面开始动了起来。 彭悦看到原本紧闭的车窗缓缓下降，接着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出现再画面中，然后伸出了窗外。 风呼啸着卷着大片的雪花涌进车内，扑向摄像头，彭悦下意识眨了眨眼，意识到这只是个视频，她不禁抿唇笑了起来。 视频不长，大概就七八秒。 之间向左滑动，一只泛红的手出现在屏幕内。 孟乔发过来一句语音，彭悦正好带着耳机听歌。 “我记得有本书上说，雪花和树叶一样，都是独立且唯一的，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出两片一模一样的雪花和树叶，本来我想接点雪花给你看看，验证一下，没想到它落手即化。” 因为是带着耳机听的，彭悦很轻易地就听出了孟乔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和可惜的语气。 少年的嗓音清透，刻意压低的时候就像是缓缓流动的溪水，轻柔、撩人心弦。 这十几秒的语音就像是孟乔贴着彭悦的耳边说的话，彭悦的心脏忽然停了一下，紧接着便急促的跳动了起来。 彭悦慌忙地将耳机摘了下来，手捧着发烫的脸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脑子里空白一片。 “妈！我们回来了！” 院门外，陈国梁双手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他看向身边的恋人，脸上是无法克制的喜悦与温柔。 彭悦来不及细想，注意力就放到了院门处。 “就来！”彭桂芳笑着高声应答了一声，扶着陈红英的手臂起身。 彭悦率先站起身，几步跑到了院门处，路过彭桂芳她们时快速的说了声我来开，然后上前利索的拉开了门。 来到门边后彭悦才发现门并没有栓上。 或许这是一个形式吧。 彭悦猜测。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彭悦扬起笑脸，接过陈国梁手里的东西，语调欢快的喊人： “叔叔回来啦？！！东西给我吧，我帮你们拿。” 陈国梁惊讶了一瞬，然后笑着点点头，指着自己身侧的恋人，柔声介绍： “这是田雨桐，我的女朋友，你喊田姐姐就好。” “田姐姐好！”彭悦十分上道，立马甜甜的喊了一句。 田雨桐被逗得咯咯直笑，白了不正经的陈国梁一眼，然后看向彭悦，嗓音十分温柔： “你是悦悦吧？长的真漂亮，别听你叔叔胡扯，叫什么姐姐，我和你叔叔年纪差不多，你叫阿姨就好了。” “好，田阿姨长得又漂亮又年轻，我觉得叫姐姐也可以！”彭悦笑得腼腆羞涩，哄得田雨桐心花怒放。 “呵呵，这孩子，嘴真甜。”田雨桐笑眯眯地抬手摸了摸彭悦的头。 这时，陈红英搀着彭桂芳过来了。 “我去放东西去了。”彭悦招呼了一声，提着东西朝堂屋而去。 彭桂芳甩开陈红英的手，陈国梁见缝插针，把刚刚从田雨桐手里接过来的东西往自己姐的手里塞，惹得陈红英朝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彭桂芳乐呵呵的拉起田雨桐的手，把人往屋里带，边走边说着话： “雨桐啊，累不累啊？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过来一趟了，阿姨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就是国梁那小子老是把你藏着掖着，不把你带来，你和那小子在一起这么多年觉得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要是欺负了，你尽管告诉我，我给你做主出气……” 第94章 幸福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屋，彭悦在厨房已经将茶水烧上了。 彭悦捧着手机坐在小马扎上等水开，堂屋里的谈话声、欢笑声源源不断地飘进厨房，彭悦听了一耳朵，意识到他们谈论的话题后，彭悦双眉挑起，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他们在谈见父母的事？陈叔叔和她的女朋友是要结婚了吗？ —— 另一边，孟乔刷着视频，每看完几个就要切后台去聊天软件里去看两眼，看看彭悦又没有回他消息，可惜的是，他与彭悦的聊天对话终止在他发的那句语音后就再没新消息进来了。 悦悦又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怎么不回他消息了？ 孟乔拇指在屏幕上一滑，切进了短视频软件，心不在焉的翻动着，越翻越烦。 这都拍的什么？大数据怎么老是给我推同一个类型的视频？！ “咳，乔乔啊，有个好消息你听不听？” 本来应该睡得正熟的程向晚坐起身，拿起一瓶水喝了几口，然后轻咳一声，开口。 “妈？你怎么醒了？”孟乔抬起头，看向程向晚，有些惊讶。 以孟乔对程向晚雷打不动的睡眠质量的了解，只要她没睡够三小时，程向晚一般是不会醒的。 提起这个程向晚就生气，她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就被一阵冷风钻了脖子，刺激得她一个激灵！不过这还不是最气的，最让她生气的是她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流口水！！！流口水就算了，最最让她两眼一黑的是，在她的脖颈处搭着一条手巾在接她流的口水！！！ 程向晚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看着身旁那个双眼直视前方，心无旁骛开着车的张卓，程向晚又羞又恼。 可恶，没想到她风情万种的大美女人设会折在这里！真是丢死人了！！！ “害！我刚刚突然就被冷醒了，可能是做的梦，不过这感觉也太真实了……” 孟乔听程向晚这么说，心突地猛跳了一下，随即心虚的移开视线，开口转移话题： “对了，妈，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是什么好消息？” “看我，又说远了，是我和你张叔叔的好消息哟！”程向晚笑颜如花，语调欢快得犹如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孟乔眉头一挑，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答案。 “我和你张叔叔准备立春那天去一趟民政局拿点东西~”程向晚咧着嘴，露出了八颗洁白整齐的牙，笑得开怀。 孟乔也被程向晚的笑容所感染，他抿着唇，唇角勾起，眉眼柔和带着欢喜，很是配合的附和：“是嘛！那让我猜猜——不会是两个红色的小本儿吧？” “bingo！答对了！没有奖励！” 程向晚脸上没化妆，这些年虽然为了事业时常熬夜，但保养方面一点都没落下，年近四十，她的素颜状态看起来和女大学生没什么区别，因而在外面游玩逛街时，还常常遇到一些年轻的男孩来搭讪。 “恭喜啊两位新人，不知道到时候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来见证二位的幸福时刻呢？”孟乔笑着问。 程向晚的眼眸看向正在开车的张卓，勾唇坏笑，伸出一只手，在张卓的下巴处挠了挠，呵呵一笑： “问你呢，新郎官？” 张卓轻轻躲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将他未来会一起携手走下去的两个重要的人收入眼底。 张卓笑得很克制，那双常年充斥着温和神色的眼睛里满是幸福与爱意。 如果他此时不说话还好，可偏偏他开了口，语气中的宠溺顿时暴露无遗： “向晚，别闹，开车呢！” “听到没有？你张叔叔说欢迎呢！”程向晚眉眼弯弯，冲孟乔得意一笑。 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成为一个户口本上的家人，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的气氛恰到好处，孟乔难得开口打趣张卓： “唔？张叔叔刚刚有说这句话吗？我怎么没听到？” 张卓的手臂松了松，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开口：“不知道到时候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可以请乔乔来做我们这对新人的见证人呢？” “荣幸之至。”孟乔看向前面的后视镜，两人的目光对上，相视一笑后又默契移开。 “咦~你俩做什么呢？这么肉麻？”程向晚动作夸张地抱着手臂搓了搓叫道，结果没一会儿自己就先憋不住笑了。 程向晚一笑，车里另外两个人也跟着笑。 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七点，天早早的就黑透了，这条路上除了孟乔他们这辆车再没其他车，车灯打出去很远，两道白色的灯光像是一把利剑，将黑夜劈开了一道小口子，光线所到之处，依旧是洋洋洒洒的雪花。 根据导航显示，下了这段高速，再走不远就有一处小县城，这也是孟乔他们三人今晚落脚休整的地方。 —— 云起镇。 彭悦晚饭是在镇里的特色饭馆里吃的。 陈国梁一行人从下午到家开始就在一直聊天，后来中途田雨桐的父母打来了一个视频电话，看女儿是不是安全到达目的地，然后两家的家长就这么隔着电话开始聊了起来，越聊越投缘，最后两家人甚至直接约定元宵节那天，两家一起见个面，直接把结婚的日子定下来。 陈国梁这次回来只能住两晚，等明天除夕一过，第二天祭完祖，当天下午就要离开，去女方家过年。 彭悦在一旁默默听完了全程，当即感叹，今年这个年是过得最快的，也是最热闹的一年。 因为多了一个人，平常刚刚好的房间现在明显不太够。 陈红英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选择和彭悦挤一挤。 当彭悦和陈红英并排躺在同一张床上时，彭悦感觉自己还是没太反应过来，倒不是她不愿意，只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睡，这突然之间耳侧多了一道呼吸声，确实让人有些适应不了。 陈红英是一个只会在彭桂芳面前放纵自己幼稚依赖黏人一面的人，在没有彭桂芳的地方，她似乎格外的寡言，在来到彭悦房间后，两人只是相互简单的聊了一句，然后各自开始忙着自己的事，鲜少有交流。 沉浸地给一张线稿上完色，等彭悦再次回归现实时，房间里已经响起了一道沉稳的呼吸声。 彭悦转头看过去，床上靠墙的一边隆起一团，陈红英已然入睡。 第95章 愿你新年万事顺遂 这次因为临时起意，程向晚他们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虽然这样很浪漫，但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突发问题。 好在这三个人心态都非常的好，这些问题反而成了他们旅途中的调味剂。 正如孟乔所预料的那样，他们三人是在一个陌生的小县城过的除夕。 这地方说是县，不如说是村。 县城占地面积不大，也没什么特色文化，孟乔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这地方逛了个遍。 县城不繁华，该有的基础生活设施还算完备，最让孟乔觉得惊喜的是这座县城并没有春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在除夕的那天，张卓开车带着程向晚和孟乔去了山上，在半山腰处有一个水泥平台，当地叫它观景台。 孟乔他们到的时候，观景台处已经有了好些人等着了。 山不高，但足以将整个县城收入眼中，孟乔将脸藏进了厚实的围巾里，在听到有人谈论到距离零点整还有三分钟时，孟乔挤到了最前面，将手机的摄像功能打开，期待的看向山下。 在等待的时候，时间似乎过得十分的漫长。 距离零点还有一分钟，黢黑、只有点点灯光闪烁的小城盛开出了第一朵绚丽的花，就像是一声口哨，紧接着，山下那块不大的县城上空百花齐放，热闹非凡。 五颜六色的烟火绽放又瞬间消失，每个人的眼睛在此刻都变得亮晶晶的。 在烟花声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新年好，接着，周围的人都相互开始拜年，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彼此间此刻都在为对方送出自己最诚心、最真挚的祝福。 新年好，愿你新年吉祥如意。 —— 在孟乔发来视频的那一刻，云起镇也是礼炮声不断，彭桂芳和她的子女们围坐在堂屋中聊天、烤火、看春晚，欢笑声不断。 彭悦坐在院子里仰望着夜空，嗅着空气中的硫磺味，听着屋内的声响，满足又幸福的想：真好，又是新的一年。 周身声音嘈杂，彭悦没有戴耳机，但她还是点开了视频。 视频有十几秒，彭悦在一片漆黑中看见了另一个视角烟花盛开的模样，同样的美丽，同样的绚烂，彭悦勾起唇角，眼中星光点点，心脏处忽然变得涨涨的。 视频中的烟花还没有谢幕，但画面忽然一转，孟乔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红色的围巾裹住了少年下半张脸，只露出半个挺拔的鼻梁，他所处的环境风似乎很大，额前的发被吹得直往后扬，将那双无辜的狗狗眼完全显露了出来，彭悦看得一怔。 视频里的孟乔眉眼弯弯，饱含笑意的眸子直直看向屏幕，像是透过屏幕见到了十分重要的人，他抬起手，将围巾往下扒拉，直到露出整张脸。 彭悦看着孟乔笑着，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 彭悦没有带耳机，周围的环境也让她听不清声音，但她看懂了孟乔想要说的话。 “新年好。” 彭悦弯着眼睛，低声回了一句。 新年好，愿你新年万事顺遂。 —— 原本三天的路程，孟乔他们一共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在经历滑雪、泡温泉、吃美食等一系列必玩项目后，在第四天一早，孟乔他们踏上了回程之旅。 原本就不充裕的假期已过大半，孟乔在回程的路上开始了疯狂的补作业。 从长白山下来后，孟乔就很少跟彭悦发消息了，无他，仅仅是因为作业实在是太多了，写得他烦躁不已，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作业全丢在长白山，然后到开学的时候再跟老师说明一下情况，说不定他就能免受此苦了。 彭悦这两天也才把作业写完，此时距离开学，只剩不到五天的时间。 孟乔这几天安静得很，彭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在猛赶作业。 先甜后苦这种观念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彭悦曾经尝试纠正过他这种不太好的习惯，但不论是她亲自督促还是和程向晚打小报告，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后来彭悦见孟乔总是能在最后一刻将任务完成后也懒得再管。 彭悦想：可能是孟乔现在还能应付，所以他才不当回事儿，她只需要等着他吃一回亏，在那之后孟乔就一定会明白他的这个习惯会有多不好了。 彭悦甚至在心中暗自打赌，以这次的作业量来看，孟乔如果是这两天才动笔，那么他现在就算是连续熬两个通宵都写不完。 或许这次过后，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孟乔的拖延症都能得到很有效的控制。 彭悦此时没有意识到，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孟乔会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在这期间，彭悦想要主动去了解孟乔离开的原因都不知道应该去找谁获得信息，从哪个方面入手。 她那时才明白，在她和孟乔两个人的关系中，她一直是被动方。 彭悦一直在等待孟乔的靠近，等待孟乔自愿向她吐露他的一切。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那么的薄弱，脆弱到一旦孟乔停止主动，那么这段关系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 这本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旅行，孟乔想不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一天，悲剧竟然会来的如此猝不及防，没有任何的预兆。 孟乔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他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医院里住院。 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左手手臂打着石膏，面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他浓密下垂的睫毛都要跟着颤动，活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除了表面能看到的伤外，他还断了两根肋骨。 孟乔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没断的那只手打着点滴，手背青紫一片。 他睁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傻了。 孟乔清楚自己的行为，他只是不敢闭眼，因为只要他一闭眼，记忆就会将他带回到那场惨烈的事故。 那是噩梦，也是凌迟。 孟乔一醒来就被护士告知了他们几人的情况： 张卓当场死亡。 程向晚遭受重至今昏迷不醒。 而他全身多处骨折，擦伤、挫伤，情况竟然成了最好的那一个！ 第96章 孟乔转学 彭悦这几天时不时的就会把手机打开来看一看，但聊天软件一直都没有她想要看到的消息，反而是张强给她发了消息，主要是问孟乔做什么，为什么他给他发消息不回等等，彭悦的回复是她也不知道。 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以往这个时候孟乔早就回到云起镇，然后缠着彭悦，给她讲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以及一些他觉得有趣的事儿，可是，这次孟乔并没及时回来。 这次假期这么短，他们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旅行，不能及时赶回来也很正常。 彭悦看着她和孟乔的聊天界面，历史消息是孟乔在滑雪场的自拍。 镜头里的少年笑容灿烂，青春洋溢，隔着镜头都能感受到少年满满的活力。 彭悦将照片点开，看了又看。 在这张照片的下面还有孟乔发来的一句话，大概意思是长白山很美，滑雪项目很刺激，美食也很多，他选了很多他觉得很有意思、很好吃的东西，让彭悦期待他的归来云云。 一定是有事耽误了，说不定等会儿孟乔就会发消息过来了。 彭悦想。 然而彭悦这一等就是两天。 彭悦没等到孟乔什么时候回来的消息，反而在新学期第二天的早自习，和班上同班同学一起在班主任那里得知了孟乔已经转学的消息。 天知道彭悦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内心是什想法！ 她以为她会像班上同学一样面露惊讶或是茫然，或者像是其他人以为的那样，双眼泛红、泪水涟涟，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 彭悦对于那些射向她的探究的目光头一次没有产生想要逃避或是害怕心慌的感觉，因为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下了早自习，班主任将彭悦叫去办公室打探孟乔转学的缘由，毕竟孟乔的成绩还不错，是个上重点的苗子，而且就连班主任也是这天才得知自己学生转学的消息。 于公，他是孟乔的老师、班主任，学生转学这样的事，他或多或少都要表示一下关心，了解一下情况；于私，孟乔的离开没有丝毫预兆，冯季青实在好奇其背后的原由。 可惜冯季青注定要失望了，彭悦作为最有可能知道孟乔转学原因的知情者竟然也是一问三不知！这甚至比孟乔突然转学还要让人感到惊讶！ 从教室办公室出来后，彭悦感觉自己一路上双脚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软绵绵、轻飘飘，没有丝毫的实感，等她回过神来后才发现，时间竟然能过得这样快！她以为自己只是走神了十几分钟，结果现实里的一上午的时间却就这么过去了。 张强是在午饭后的休息时间里得知孟乔已经转学的消息。 告诉他消息的是从不带手机上学的彭悦。 彭悦问张强，孟乔最近有没有和他联系，问他知不知道孟乔为什么会突然转学。 即将初升高，历年学生会会长都会在最后一学期退会卸职，以便专心准备接下来的考试。 开学这两天，张强就一直在忙着和他的接班人交接工作，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 然而，在张强看到彭悦消息的那一秒，他还是当即停下了手中正在填写的一沓表格，快速下楼来到了彭悦的面前。 —— 住院费、医药费以及关于张卓尸体存放处理的费用都是孟乔醒来后处理的，手机、现金、他们的行李统统都被火焰烧的一干二净，好在车祸并没有对孟乔的大脑造成损伤，他还记得自己的支付账号和登陆密码，不至于让自己和他的家人陷入没钱住院治病养伤的困境。 从难以置信到接受现实，孟乔只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而后的整个下午他都用来处理了一些在他看来比较重要的东西。 时间流逝的速度十分之快，转眼间，孟乔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期间一直是杨曼文在照顾他和程向晚。 杨曼文是程向晚在孟乔读小学的时候为孟乔找的保姆阿姨，她一直负责照顾孟乔的生活起居、每天接送孟乔上下学，虽然她年龄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她干活利落、认真负责、性格也是十分的温和有度，不仅程向晚对她十分满意，就连孟乔对杨曼文也是十分的信赖。 后来孟乔长大，他自己就已经有了独自生活的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孟乔对独立、隐私、拥有更多的个人空间的需求越来越大，在经过程向晚的同意后，在孟乔初一升初二的那一年秋天，杨曼文就回了自己的老家。 因为多年的朝夕相处，孟乔在杨曼文眼里早就不再是一个雇主小孩的身份，杨曼文已经把孟乔当作了自己的后辈在照顾和疼爱，后来即使孟乔已经不再需要她，他们之间的感情照旧，即使无法见面，在往后的每一个重要的节日，两家人都会互相打个电话，相互祝福，或是聊聊近况。 春节过后，本该在家颐养天年、与儿女共享天伦之乐的杨曼文忽然感到了一阵心神不宁，但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感觉，而且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淡化，反而有种越演越烈的趋势。 杨曼文将这件事告诉了子女，她的子女担心杨曼文的身体有什么问题，都准备第二天带杨曼文去医院做体检了，结果杨曼文当晚就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孟乔小时候的样子，梦里的孟乔不像记忆里的那样总是带着笑，一副活泼好动的模样，他背对着杨曼文坐着，好久都没有动一下，杨曼文觉得纳闷，于是走上前去看，像是听到了脚步声，呆坐着的孟乔转过头看着杨曼文，那张稚嫩白皙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痕，看得杨曼文心如刀绞。 惊醒过来的杨曼文惊疑不定，心痛的感觉还没消散，她很不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梦见孟乔在哭，明明他们在新年的时候还打过电话，知道人家一家人去了北方旅游，而且程向晚还亲口告知她自己即将结婚的消息，并邀请她一定要去喝喜酒来着…… 第97章 不为利益，只想你好 呸呸呸！ 好不吉利的梦！人家明明就是好事将近！ 杨曼文恼自己总喜欢把事往坏处想，但是她又很怕噩梦成真。 杨曼文不是无神论者，她总觉得这个梦带有一种强烈的预兆性，犹豫再三后，她还是给程向晚去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不是程向晚本人，因为孟乔和程向晚的电话都打不通，所以杨曼文打的是程向晚工作室的电话，然后就从助理那里得知了孟乔一行人出事的消息。 —— 孟乔不知道该怎么说，在他醒来完全不能动，只能请医护人员帮忙的那几天，痛苦、迷茫、恐惧、孤立无援等无数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般的向他碾过来，他逃避不了，也不能逃避，他甚至都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他只能被迫承受这一切。 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孟乔死盯着天花板，脑袋空空，哭都哭不出来，那几天他觉得人生再差，好像也不过如此了。 都说患难见真情，或许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总会有那么一个人默默的牵挂着你，不为任何利益，真心的希望你好。 孟乔独自躺在病床上艰难的捱过了一个星期，直到在一个灰蒙蒙的清晨，他被开门声惊醒，在一个护士的身后，他见到了一个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乔乔。” 杨曼文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挤进了空荡荡的病房，有她自己的衣物，但大部分都是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一小部分是她从她老家带来的特产。 孟乔原以为是护士来查看他的伤势恢复情况，他习惯性的牵起一个笑容，直到看到跟着护士进来的杨曼文，他嘴角的弧度忽地一滞，眼睛不自觉睁大，直到杨曼文开口喊了他一声。 这是一声再平常不过的称呼，但此时对于孟乔来说犹如一把利斧，干脆利落的砍碎了他努力搭建起来的保护墙。 孟乔躺在床上，身上的疼痛感让他起不来身，他只能偏头呆呆的看着来人。 嘴角迅速垮了下去，他皱着眉，但眼睛是弯着的，表情似哭似笑，十分扭曲。 “曼文阿姨，你怎么……” 孟乔想要笑一笑来着的，他努力想要让自己的状况看上去好一点，然而事不随人愿，本来他是想问问杨曼文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开口，难过的情绪和眼泪就会犹如决堤的河水，肆意奔涌，根本就无法控制！ “好孩子，别哭别哭，阿姨来了！别害怕嗷！” 孟乔哭的很狼狈，声音就像小兽一般嘶哑难听 在这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够哭成这样，即使后来他的情绪已经得到了宣泄，他的眼泪依然没有停止往外涌。 一个人的眼泪怎么会有这么多？ 熟悉温柔的面庞近在咫尺却模糊不堪，孟乔只能睁大眼睛，以便自己能够看得清楚一些。 杨曼文不是一个人来的，但其他人早在孟乔哭出声的时候主动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房间里的两人。 杨曼文一如往常，温柔又极富有耐心，孟乔动不了，她就坐在病床跟前，拿着一包纸巾，为孟乔擦去眼泪和鼻水，等着孟乔的情绪一点点的平复下来。 哭声渐渐减小，然后慢慢停止，最后只剩下时不时的一两下抽噎。 杨曼文将自己做的梦和怎么得知孟乔出事，还有自己是怎么找到孟乔受治疗医院的来龙去脉一点点地讲了个清楚，一时间，不大的房间里充斥着杨曼文柔和的声音。 到了一定岁数的人说起话来难免会重三倒四，絮絮叨叨地能讲好久，但孟乔听得无比很认真，神情很是放松。 一个讲，一个听，直到房间里响起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许久未见的两人这才惊觉时间竟然一下子就到了晌午！ 敲门的是杨曼文的孙女，她是陪着杨曼文一起来的人里的一个，她的家长，也就是杨曼文的儿子在将两人送到目的后就回去了。 杨曼文的孙女名叫许星月，因为中度抑郁现休学在家，这次跟着杨曼文出来一是为了帮忙，二是为了放松心情。 许星月早在听到孟乔哭声的时候就立马退了出去，在医院外转了好久，直到临近午饭时间她在外面随便吃了点，然后打包了两份给病房里的两人带去。 “进来。” 杨曼文对着房门处喊了一句，随后就是门锁“嗑哒”的一声轻响，一个体态圆润的，披散着头发，留着厚厚的齐刘海的女生开门进屋。 孟乔随着杨曼文的动作也一并看向女生，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和这个陌生的女生对视了，但因为有刘海的遮挡，孟乔一时间也不太确定。 “她是？”孟乔躺在病床上，眼神在女生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又立马挪开，转向微笑着的杨曼文，开口询问。 杨曼文接过女生手里的袋子，然后将女生拉到自己身边，柔声介绍道：“她就是我之前常说的星月，是我大儿子的女儿，03年6月的，比你小几个月。” “你好，星月。”孟乔没有问许星月这个时间为什么没有去学校，在听完杨曼文的介绍后，他真心地朝许星月微笑打招呼。 “嗯。”许星月眼睛看着地面，双手交握置于身前，两只手的手指搅在一起，看起来很紧张，似乎对孟乔主动向她打招呼还不太适应，姿态看起来有些畏缩。 杨曼文歉意的朝孟乔笑了笑，语气依旧柔和：“这孩子怕生，对每个人都这样。” 孟乔回以一笑，表示理解。 病房里只有两张床和两个简易的床头柜，并没有桌子，不过就算有桌子孟乔暂时也实现不了自己独立吃饭这项简单的操作。 杨曼文将两份饭菜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打开了一碗，端起来准备先喂孟乔吃饭。 “不不不！”孟乔急急开口阻止：“曼文阿姨，你自己先吃，我现在还不饿。” 就像是故意和孟乔作对，孟乔前脚话音刚落，肚子后脚就响亮的叫唤了起来，弄得孟乔双眼满是尴尬和无奈。 病房里响起一道极小声的的笑声，孟乔循声看过去，发现声音是从杨曼文背后传出来的。 是那个什么许星月。 第98章 自作主张 “乔乔跟阿姨还客气什么，阿姨年纪大了，没你们这些娃娃饿得快。” 杨曼文呵呵一笑，打开了盖子，没一会儿，整个病房就被一股甜甜的桂花味所充斥，引得孟乔的肚子再次极其响亮的叫了一声，将他想要狡辩的话给堵了回去，脸上的红色从耳朵一直蔓延到了脖颈。 孟乔闭了闭眼，暗自唾骂自己的肚子为什么不争气，害得他突然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其实这也不奇怪，在明白自己接下来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那几天，孟乔的状态真的可以说是寝食难安，每天都只吃得下一点点东西，剩下的全靠输的葡萄糖吊着命。 短短一个星期，孟乔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原本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点肉，现在是一点都没有了，皮贴骨长，脸部轮廓分明，还苍白着的面容英俊初显。 “那就麻烦曼文阿姨了。”身体都这么诚实了，他再否认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孟乔睁开眼看着坐在他床边的女人，笑容里带着羞涩和感激，开口缓缓道。 杨曼文看着孟乔的神色，心下一涩。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躺着可以吃吗？桂花红豆粥，应该会有一点甜，不过商家有在袋子里配糖，想吃甜点我们也可以加。”杨曼文执起汤勺，盛起一小勺粥，静置了一会儿后再小心地喂给孟乔。 温热粘稠的粥入口，红豆软糯、微甜，桂花的香气充盈了整个口腔，孟乔眼眶一酸。 如果这粥搁平时，无论是口味还是口感，对于孟乔来说是刚好的程度，他既不会嫌弃它不够出彩，可也不会多吃。 孟乔不是个喜欢吃糖的人，可这次他却觉得甜味是那么的美妙，瞬间让他眼前一亮，心情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曼文阿姨，可以在粥里放一些糖吗？”孟乔眨眨眼睛，强行打断思路，将情绪死死按了回去：“我想得吃甜一点。” 杨曼文笑着点点头，一边添糖一边询问孟乔的意见，一直到不大的两包糖全都融在了冒着热气的红豆粥里，杨曼文才收手。 红豆粥再次入口，孟乔咽了下去，嘴巴里空了，但那股致死量的甜意仍然残留在了舌头上。 太甜了，甜到泛苦。 宛如直接吃了一大勺白糖，腻的人心口发慌。 “是不是太甜了？”杨曼文一直留意着孟乔的表情，此时看到孟乔的眉头往中间轻轻皱了一下，怕孟乔不好意思麻烦他，于是主动开口：“吃不惯就不吃了，我那里还有一碗没动过的。” “没事。”孟乔笑了笑，开了个玩笑：“这几天吃的也是粥，只带了点咸味，再不吃点其他的 我感觉我都快要失去味觉了。” 舌头被甜的发木，孟乔却感动的热泪盈眶。 齁甜的粥刺激了他的味觉，让当下的一切都变得具有真实性。 眼前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幻想！他不用单枪匹马一个人！原来他还有人可以依靠！ 心彻底放下，连带着食欲也变得大好，杨曼文喂一勺孟乔就吃一勺，病房里变得静悄悄的，许星月坐在孟乔对面的床上低着头在看手机。 不知不觉中，一大碗粥见了底，孟乔的胃被填满，他满足地轻轻打了一个饱嗝。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孟乔感觉四肢都渐渐有了力气，就连疼痛感都变得明显了很多。 能感觉到痛就好，疼痛虽然锥心，但至少证明自己还活着。 吃过饭，杨曼文去看了看程向晚的情况，再次回到病房时，孟乔发现她的双眼的眼尾泛着红。 “曼文阿姨，我妈妈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还是没有醒吗？”孟乔偏头看向杨曼文，面色平静。 在他醒来的这几天，他有向每天来帮他的医护人员打听过程向晚的情况，但是她们都说的很笼统，却也没有说谎，一句病人还未脱离生命安全就足以让他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使这样，孟乔还是想要知道妈妈最详细的病情。 杨曼文点点头，面色凝重，她没打算对孟乔瞒着程向晚的病情，在她的眼里，孟乔早就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听完杨曼文的陈述，孟乔陷入短暂的沉默，许久，他才低声喃喃道： “会好的，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很快，两个月的时间已过，孟乔早在半个月前就能起身活动了，而这段时间里，孟乔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办理休学，即使再有几十天的时间就要初升高。 我要违约了。 孟乔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那块小小的玻璃窗，望着里面全身插着仪器，面容消瘦苍白，静静躺在床上仿佛失去了一切生机的程向晚，暗自叹息。 在最初的慌乱后，孟乔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平静，这段时间，他重新买了个手机，然后又换了个新的手机号，也走出了失联的的状态。 给重要的通信、支付等软件换绑手机号，在他登上账号的那一刻，聊天栏的标识已经达到了九九加，在消息栏的最顶端，是彭悦的发来的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孟乔看着那显示着有十几条未读消息的小红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胆怯的情绪。 他该怎么向彭悦讲述他这段时间以来遭遇，这段遭遇是他自己想着也会觉得像是天方夜谭，恍若做梦一般，而且，就算是告诉了又能怎么样？只不过是徒增一个人忧心而已，现在彭悦正到了关键时期，他又怎么能拿自己的事去耽误彭悦呢？ 孟乔有一种预感，他和彭悦可能走到分岔路口了，往后无论是两人从此一别两宽还是往后再见，此时的分离都是注定的。 孟乔心中麻麻的，什么也感觉不出来，即使这段时间他很想很想很想彭悦，但理智克制着他，不断地告诉他：不行、不可以，现在没有什么是比妈妈的安危更重要的了。 一直将自己放在保护者的孟乔下意识就选择了隐瞒，他低估了彭悦的抗风险能力，他以为自己的做法是为彭悦好，却从没考虑过彭悦的想法，没有给彭悦是否想要与他一起承担、或是分担的选择。 第99章 说一句谎话要用一千句谎去圆 孟乔的手指停在彭悦的那一栏，摩挲好久都没有点开，不，应该这么说，孟乔对于那些或是出自关心，或是披着关心的皮实际想来探听消息八卦的人给他发的消息的人全都没理。 倒也不是孟乔人缘好深得大家的喜欢，实在是因为孟乔的这一张脸太有欺骗性，让那些第一次见到他、认识他的人下意识凭着这样一副面孔，先入为主的为孟乔打上了一个开朗温柔的标签，其实但凡有人稍稍来接触一下这个人，就会发现，这人的实际性格与他的长相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嘴毒、乖张、冷漠才是孟乔的日常，所有人都知道，孟乔的为数不多的耐心与好脸色全都用在了自己人身上，尤其是对着彭悦的时候，那乖巧温柔的态度简直能把人的下巴惊掉！ 因为这极致的反差，甚至还有人在背后讨论孟乔到底是不是精分。 几乎每个人年少时都追逐过与众不同，总是会幻想自己会不会是救世主，会不会肩负着一个十分伟大且又沉重离奇的任务，只需要等到特定的时间将这任务激活，然后开启自己的仙王人生，吊打各方牛鬼蛇神。 但这只是少年人天马行空的奇妙幻想，在真实的世界里，每个人都逃不脱普通平凡的命运。 想成为特别的那一个，但自身条件不够，于是就会把目光转向其他的地方，然后下意识去寻找不平凡，仿佛只要自己身边有个不普通的人，那么自己也会跟着变得不同。 恰好孟乔这一行人不管是样貌、气质、还是成绩，个个都出类拔萃，是那种只要站在人群里就会立马自动吸引别人目光的人。 孟乔的关注度是最高的，就是因为他具有极致的反差感。 没想到在只是考试没考好仿佛天都能塌了的年纪，孟乔已经掌握了一个可以吃到老的流量密码。 所以，有很多人都很喜欢装作与孟乔很熟悉的模样，以便当作自己在同龄人面前的谈资。 手指跳动，孟乔点开朋友圈，发布了出事后的第一个动态： “平平安安。” 配图是警长在扑逗猫棒。 上一秒动态发送成功，下一秒张强的语音电话就打来了，孟乔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了接听。 “喂？孟乔，你怎么回事？！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不回，一声不吭的就转学跑路，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你知道这短时间我和彭悦有多担心你吗？！做个人吧你！！！” 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孟乔还没来得及出声，对面张强张嘴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输出，完全让人插不了话。 “我……” “喂？喂？！崽种！怎么不说话？！说话！”张强嚷嚷着。 再次听到熟人的声音以及腔调，孟乔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别看张强口气嚣张，但他说出口的每一句都是关心。 “你让我说话了吗？”孟乔开口，唇角微微勾起，语气无奈。 张强嘿了一声，语气倒是缓和了下来，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那你现在就说说，你为什么会突然转学，为什么这么长一段时间都不和我们联系，说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孟乔又默了，张强站起身，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等着孟乔开口，锋利的眉眼间渐渐染上烦躁的情绪。 就在张强等的脾气又快要爆的时候，孟乔的开口了，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平铺直叙的讲了一遍，听得张强眉头狠狠皱起，一直到孟乔讲完了，声音停下来后好久都没有说话。 电话另一头的孟乔握着手机，坐在病床上，垂眸盯着面前白色的被单，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默着。 “……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良久，张强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孟乔身上发生的事就像是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张强听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孟乔这完蛋玩意儿是不是在骗老子，但没过几秒，他自己就否定了这一想法。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家人开这种玩笑。 孟乔轻轻叹了口气，只说了句你们快要考试了。 “你真是……”张强张张嘴，也跟着叹了口气：“你跟小悦儿说了没？” 孟乔沉默。 张强明了。 “这段时间你突然不告而别，她担心坏了，每天手机不离身，就你刚刚发的朋友圈，要不了多久她就会看见，然后联系会你，到时候你怎么说？难道要一直瞒着吗？” 张强问。 孟乔面色平静地回：“嗯，能瞒着就先瞒着吧，总不能影响到她的考试。” 孟乔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开始泛白。 说一句谎话要用一千个谎来圆，到那时候他又该怎么收场？ “你瞒不住。”张强说：“除非你想和她掰了。” “我不想，但是现在确实没办法了，强子，如果她后面问你，你不要说。”孟乔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件事彻底瞒下来。 张强一噎，嘟哝了一句：“小悦儿要问的事我哪里瞒得住……” “求你。”张强语调模糊，孟乔却听清楚了。 “……”张强无语，没忍住吐槽：“这时候你倒是干脆，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别把别人当傻子，该坦诚的时候就要坦诚，不然后续再追究起来，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有分寸。”孟乔咬咬牙，回道。 张强见自己都这么劝了，孟乔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他冷笑了一声。 他现在已经差不多看到了在未来，孟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别人的腿求原谅的可怜样了，不过这也是孟乔他自己作的！ 张强懒得再管孟乔，反正到时候孟乔要是找他跟小悦儿说好话，他是不会答应的，而且他不仅不答应，还会站在小悦儿那边，狠狠的嘲笑他！ “好了，分寸哥，我这儿马上就要下课了，你还是好好组织一下措辞吧，我不保证能完全瞒得住。”张强语气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咱们好歹也是好几年的兄弟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别怕麻烦。” 孟乔淡粉色的唇抿起，轻轻嗯了一声，随后通话结束。 第100章 想见她 初三下学期课本上已经没有了新的知识内容需要学习，从开学到现在，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各科老师都拉着学生复习前面学的知识点。 这个学期注定是短暂和充实的。 连着一个多月，彭悦他们在学校里的生活不是做卷子就是讲卷子，各科的试卷堆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一厘米，每天都在埋头做题，所有人都攒着一把劲儿，久连坐在后排那群爱玩闹的学生也开始收敛起性子，受班级氛围影响，他们也开始了临时抱佛脚。 讲台上的任课老师一手叉着腰，一手举着双胆玻璃杯喝水，台下安安静静的，伏倒一大片。 花了将近一节课的时间拉完了一张卷子，老师看了看时间，最后还剩个几分钟，视线在教室内环视了一圈，一张张稚嫩的脸上眼里是藏不住的疲倦麻木。 这段时间老师和学生都很忙碌，各有各的辛苦，反正今天的计划已经完成，这老师干脆一挥手，让底下的学生都趴在课桌上休息一会儿。 彭悦也伏在桌面上，脸朝向自己的右手边，一双猫眼半眯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眼底淡淡的青色。 开学时的座位还是和上学期一样，没有变过，此时，彭悦右手边的座位是空着的，桌面上摆着厚厚的一摞书，是上学期的课本。 本来上学期放假的时候孟乔就该将它们带回去的，然而当时孟乔犯懒，临走时将这些书一股脑的全都塞进了课桌的抽屉里，美名其曰物归原主。 而当时彭悦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想孟乔的行程安排，上午放假，下午就要走，时间有些太紧了，两人都不能待在一起好好放松放松。 无人的课桌桌面上，课本被摆放的很正齐，就好像有人从从未离开一样。 教室里只有少部分的人在窃窃私语，隐隐约约的更加令人犯困，彭悦的意识开始逐渐变得模糊。 眼前的光线消失，彭悦觉得自己好像沉入了水底，身体在不断下坠，耳边开始出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就在彭悦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有人在说什么朋友圈，孟乔什么的，捕捉到关键词的脑中宛如炸开一道惊雷，彭悦的意识瞬间变得清明。 下课铃声在此刻响起，彭悦伏在课桌上，拿出手机，点开了聊天软件，页面跳转，除了软件推荐的消息、关注的一些公众号以及群聊栏有新消息之外，彭悦最期待的置顶消息还是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彭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手指滑动，离开消息栏，来到我的主页，点开朋友圈，手指按住屏幕往下拉，一个小圈圈旋转了几周，一条新消息被刷新了出来。 彭悦的眼睛猛地瞪大，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叫彭悦欣喜若狂！ 细想孟乔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和自己联系，彭悦迅速回到了消息栏，点开了孟乔的消息框。 一整个屏幕里全是彭悦单方面发的消息，没有对方回信，两人的历史消息停留在前天。 键盘弹出，手指在屏幕上跳动，彭悦飞速的打出一句话： 彭悦：【孟乔，这段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 消息发出去后没几秒，彭悦便看见聊天框最上面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中。 病房内，孟乔刚和张强挂断电话没几分钟，手机就接收到了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孟乔心头一跳，他以为自己能够平静的去面对彭悦的消息，然而，当他的手指，点开聊天界面，他的眼睛瞬间在一大堆消息中，锁定了一个账号，未读消息显示又增加了一条。 逃不掉了。 孟乔想。 怀揣着忐忑点开彭悦的消息框，一连串的消息炸入眼中，孟乔忽然感到害怕，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冷落过彭悦，即使他不是故意的，他还是感觉到一阵心慌。 手指轻轻滑动孟乔将彭悦这段时间给他发的消息全看了个遍，隔着屏幕他都能感觉到彭悦的焦灼。 孟乔在恐慌之余察觉到自己的内心生出一丝窃喜。 原来他在彭悦的心中能有这么重的份量！ 一直以来，彭悦都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情绪的表达对于彭悦来说仿佛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要不是多年的相处，就连孟乔也摸不清彭悦的情绪变化。 我在她心里到底在什么位置？ 朋友？竹马？还是玩伴？ 她对我到底有没有恋人的喜欢？ 有时候孟乔会感觉自己对于彭悦来说是特别的，但更多时候，孟乔会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 在彭悦的眼里，他看不到类似于那些向他告白的女生眼里的迷恋。 有时候孟乔会自嘲的想，自己明明被那么多人喜欢，可为什么喜欢他的人里会没有彭悦？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差劲，所以才不会被彭悦注意到。 ‘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行提示出现又消失，彭悦紧紧盯着屏幕，内心半是喜悦半是担忧。 孟乔：[我这里有点事，没来得及和你们说。] 彭悦：【你转学是因为这件事吗？】 孟乔：[是。] 彭悦长舒了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对话框里的字删删减减，彭悦觉得词不达意，老是不满意，于是踌躇着发过去一句语音： “那现在事情忙完了吗？过关时间会回来吗？” 孟乔点开语音，时隔一个多月，他终于再次听见了彭悦的声音，对彭悦的思念达到了顶峰。 想见她。 孟乔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对面床上坐着的许星月，开口： “诶，星月，你听听我现在说话的声音正常吗？” 许星月闻言，捧着手机的手一抖，想是被孟乔吓了一跳，然后猛地抬头看向孟乔，厚重过长的刘海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而稍稍分开，露出了清秀的眉眼。 “什么？”许星月下意识开口问，而后又反应了过来，补充道：“挺正常的。” “好的，谢谢。” 孟乔弯了弯眼眸，道了声谢，然后清了清嗓，手指长按对话框，同样给彭悦发去一条语音： “事情还没有办完，暂时回不来。”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孟乔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说出的话带着安抚，温柔得跟水似的： “你好好考试，到时候我们高中再见。” 第101章 打秋风 距离上次联系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多月，彭悦整天卯足了劲复习做试卷，在空闲之余，她抬头看向黑板的右下角，那里有一个倒计时。 还有三十五天就要考试了，也不知道孟乔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有，彭悦喝了口水，望着倒计时发了会儿呆。 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彭悦偏偏头，扫了一眼身旁的座位，微微一笑。 她仿佛看见了孟乔伏案学习的模样。 彭悦相信，即使两人没有在一处，孟乔也一定会努力朝着他们约定好的方向前进。 暂时的分别并不可怕，因为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在终点相见。 —— 云起镇的彭悦整日伏案题海，而在江市的孟乔为了程向晚的治疗费而焦头烂额。 这么多天过去，程向晚还是不见醒过来的迹象，自从孟乔的伤好了大半后，他每天都有半小时的时间可以去程向晚的病房探视。 程向晚全身几乎都插上了仪器，有时候孟乔坐在程向晚的床边，把手搭在程向晚白皙的、冰凉的、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背上，耳边是监听心跳声的仪器在“滴滴”的响，孟乔总是忍不住心惊胆战地想，要是这声音骤然一下停止了该怎么办？要是救不回来怎么办？那他是不是就没有妈妈了？ 孟乔不想失去自己的妈妈。 听医护人员说，意志力往往能创造奇迹，一个人的求生意志越强，那么他恢复的情况就会越好，最后痊愈的可能性都会变大。 于是，在每天这半个小时里，孟乔都会絮絮叨叨，自顾自地说很多话，就是希望在某一天，程向晚能忽然醒过来。 重症监护室里都是价格昂贵，最好的医疗器材，但这些医疗设备并不能治愈病人，它们的作用就是吊着病人的一口气，一直拖到奇迹的降临，所以待在其中的病人无一不是在拿钱换命。 几个月过去，母子二人的医药费差不多花了将近百万，程向晚这些年来的积蓄快要见底了。 如果钱花完了自己又该去哪里借钱？ 找妈妈这边的亲戚？ 不妥，妈妈自己借给他们的钱就跟打了水漂一样。 孟乔尝试着打电话过去，对方刚开始时的态度还算是不错，可以一听到孟乔提起还钱的事情后，原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向下不耐烦的敷衍。 这些人恐怕就没打算还钱吧！就连推卸的说法都是大差不差的！ 一连几个好几个电话都是如此，孟乔在经历再一次被踢足球后，暗自累积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真就是借别人钱的时候是大爷，让别人还钱的时候就变成了孙子。 孟乔冷笑一声，将手机掷向床铺，只听轻轻“噗”的一声闷响，手机就陷入了柔软的被褥里，不见踪影。 许星月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孟乔一眼，杨曼文担忧的看向孟乔，出声安慰： “别着急，现在的钱还是够的，咱们往好处想，说不定向晚明天就醒了呢？” 孟乔被气得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当下就有些后悔，是他没注意，毕竟现在不是以前自己一个人在家，不需要在乎别人的感受。 “抱歉，实在是这些人太气人了。”孟乔转过身，看向身后的祖孙二人，歉意一笑，解释道。 杨曼文点点头，表示理解：“欠咱们的谁也逃不掉，有欠条在，他们是赖不掉的。” “嗯。”孟乔轻轻应了一声，转身去床上将手机扣了出来，开屏看了看时间，然后抬手对着杨曼文晃了晃，说了一句：“曼文阿姨，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看妈妈了。” “去吧，记得多讲讲开心的事。”杨曼文嘱咐道。 孟乔笑着点点头，开门走了出去。 —— “一班的，明天还是在这里集合，带好自己的文具袋和准考证，这关乎到你们自己的未来！” “东西要好好保管，今天早点睡觉，明天不要迟到听到没有？！！！” 冯季青在队伍前大声喊着。 “听到了！！！”三年级一班的人同样大声回道。 队伍解散，彭悦拿着自己的文具袋，将准考证装在了里面，然后掏出了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孟乔： 彭悦：【明天就要考试了，你准备好了吗？紧张吗？】 孟乔没有回复，因为现在他正在和孟方海打电话交锋。 孟方海的现任妻子李娟有一个亲戚住在江市这边，这两天来医院看病，正好碰见孟乔穿着病号服在医院里走动，回去后转头就把这件事和李娟说了，然后李娟便怂恿孟方海把程向晚的工作室和资金从孟乔手机接过来。 李娟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你那个儿子的妈好像要死了，他们不是有个什么服装设计工作室吗，上次你不还想让你那个儿子去劝他妈把那个项目让给你，结果事没办成，还让那小子欺负了咱们的儿子！” 李娟的神色扭曲了一瞬，然后又喜笑颜开接着说： “这下好了，人都快没了，你也不用担心了，要我说，程向晚和她男人都死了，那么大一个工作室还有那些存款都落到孟乔身上，再怎么样你也是他老子，他的不就是你的？你还是快点去把他接回来，到时候咱们要什么没有？别慢了一步便宜了别人！” 李娟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孟方海的心坎上了，他甚至都没有考虑，在得知消息的当天就给孟乔去了一个语音通话。 没有过多的寒暄，孟方海直奔主题，大致意思是等程向晚死了后就把孟乔接到他那里去，和他生活，到时候他会代孟乔管理程向晚的工作室，孟乔只需要安心读书就行了。 孟乔简直要气炸了，他就说孟方海怎么会这么好心？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现在妈妈是生是死都还尚未可知，他就迫不及待想要争夺财产，他以为他是谁？怎么会有脸向他伸手的？！还用着一副施舍的口吻！ 孟乔阴沉着脸，嘲讽开口： “要我听话？你算什么东西？没人告诉你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吗？叫你一声爸只是因为我有素质，我劝你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第102章 令人心安的夏天 “你！” 孟向海被直接戳破了心思，一张中年发福而先显得油腻的脸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尴尬的，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反了天了你，敢跟老子这么讲话？！！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 或许是因为心虚，孟向海的声音提高了不少。 孟乔现在不想在孟向海的嘴里听到任何一句有关于他的妈妈的事，就连名字也不允许从他的口中出来，孟乔觉得那简直就是亵渎。 “你别提我妈的名字，也别把我当傻子，你要的我不会给你。”孟乔直截了当道。 孟方海还是不死心，他觉得孟乔这反应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如果到时候程向晚真的死了，孟乔除了他这个爸能依靠还能靠谁？！ 孟方海越想越觉得有理，语气又重新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乔乔，我是你爸，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游戏游戏， 孟乔听着孟向海的声音就觉得反胃，他已经花光了对孟向海的全部耐心，与其听他在这里废话，孟乔更原意去玩玩游戏，看看书。 “嘟嘟嘟……” 手机中传来一阵忙音，孟向海脸色难看的拿下手机。 “兔崽子！”孟向海低声骂了句。 孟乔挂断电话，心中一阵空落落的，他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郁郁葱葱的景色，神色冰冷。 前文提到过孟乔四处打电话催债，但没想到有良心的人少之又少，那时候他有想过找孟向海，这个他生理学上的父亲。 孟乔想着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到底曾经相爱过，要是一方有难，另一方多多少少都会帮衬着点，然而。没等孟乔自己打电话过去，孟向海就先来了电话，甚至连一些虚假的话都不愿意多说。 孟乔不明白，曾经明明还算不错的人后来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好似这样就能将心中的烦恼与郁闷一并排出去似的。 算了，从此以后就当没这个父亲吧。 —— 看到彭悦发来的消息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两点多，孟乔才吃过午饭。 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能醒，自己身上的伤都快养的差不多了，看着手机余额的数字每天都在疯狂消退，孟乔的心里越发觉得不踏实。 孟乔：[嗯，明天记得多添件衣服，你那边的气温还是有些低的，悦悦，我们都要加油！] 下午两点半，彭悦正在午休，因为明天就要考试，这两天学校为了减轻学生心里的压力，特意提前放学，所以上午看完考场后，彭悦就回了家。 像初升高、高考这样类型的考试在云起镇里算得上是热门话题，几乎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镇上的人十个里有九个嘴里都在讲这件事，整个镇子气氛陷入了热切、紧张的氛围。 彭桂芳这几天也忙的很，即使彭悦告诉她不用这么紧张，自己有把握，但彭桂芳任然固执的每天买一条鱼烧来给彭悦吃，只因为她的那些老姐妹说吃鱼好，不仅有营养，能让小娃娃的脑袋变聪明，寓意还好，多好的东西咧！ 彭悦本来不紧张的，但看着彭桂芳絮絮叨叨，忙里忙外连忙都不让她帮就不禁觉得好笑，心中也暗自对这场考试多了几分郑重。 过完年后，不知道是不是彭悦的错觉，她很少再看见彭桂芳一大早就跑出门去溜达、转悠，大多数时候，彭悦都能在家中看到彭桂芳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长高的原因，婆婆看起来比去年要小得多了。 彭悦看书休息之余抬头看着在堂屋里走来走去的小老太太，心中默默想。 彭悦想起自己以前学过的一片课文，里面有一段话讲的是作者很害怕冬天，因为自己的母亲年岁渐高，他总是担忧自己的母亲会在严冬与世长辞，于是在冬天的时候他总是想着春天什么时候来，仿佛只要到了春天，自己的母亲就又能迈过人生的那道大坎。 彭悦初学这篇文章时还不懂其中深意，直到她忽然有一天发现，记忆中那么高大温暖的身影现在变得小小的一个，小到彭悦站在彭桂芳的面前都能看见她斑白稀疏的发顶。 彭悦怕的要多些，于是她从秋天开始担忧，冬天开始恐惧，春天开始提心吊胆，直到夏天，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能稍稍安定些。 彭悦睡醒时窗外的天色还亮着，她拿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傍晚六点半，状态栏显示她有新的消息未读。 起身下床，顺便点击聊天软件，是孟乔的回复。 指尖在键盘上跳动，最后点下发送，彭悦下楼准备吃点东西。 堂屋没有开灯，比起院子里稍显昏暗，彭悦一眼就看见了，盖着薄被，躺在躺椅上小憩的彭桂芳。 下意识屏住呼吸，将手脚的动作放轻，彭悦凝神看着彭桂芳，直到看见她的身躯微微起伏，彭悦才松了口气，走向一旁的饭桌。 半人高的饭桌上放着一个粉色的饭罩，彭悦知道这是婆婆留给她的晚饭。 “醒啦？桌子上的饭可能已经冷了，我去给你热热。” 彭桂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在拿着饭罩站在桌边的彭悦，开口道。 不等彭悦回复，她就连忙起身朝彭悦靠近。 “不用了婆婆，这菜是温热的，可以吃。”彭悦忙拦着彭桂芳，急急道。 动作十分麻利的彭桂芳在彭悦伸手前便将餐盘端在了手中，一边朝厨房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瞎说，冷饭哪里有热饭好吃？明天你就要考试了，可不能马虎，在这上面出岔子！” 彭悦无奈的笑着，和彭桂芳前后脚进了厨房。 说话声中掺杂了些东西搁放时所发出的磕磕哒哒的声音，彭倚在灶台边，看着彭桂芳忙碌的身影，时不时的发出一声附和。 “乔乔那孩子明天会回来考试吗？” 将菜放进微波炉，打好时间，彭桂芳弯腰从灶台底下拾出两个鸡，准备给彭悦做个蛋炒饭。 “不知道，他没说。” 彭悦的身子站直，走到彭桂芳的跟前，接过她手里的碗筷和两枚鸡蛋，熟练的将蛋壳磕破，打在碗中开始搅散。 “唉，那孩子，平时看着还挺乖挺听话的，真遇到了事又什么都不说，怪叫人着急的。” 开灶架锅烧油，彭桂芳动作迟缓却流畅，慢吞吞的话语中带着惆怅。 彭悦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没有说话，一时间，厨房里就只剩下筷子磕碰碗壁时发出的磕磕哒哒清脆的响声。 第103章 毕业快乐! 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彭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监考老师的引导下，起身随着同一间的考室里的人走出考场，回到自己的教室。 为期三年的初中生活就此结束，参加了这场考试的人会在两个月后迈入人生的新阶段。 教室里乱哄哄的，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带着兴奋的神色，这个时候再去讨论考试题目难度已经没有了意义，更多人都是在憧憬自己接下来完全自由的两个月的时间应该怎么安排。 彭悦神态自若，隐隐带着喜色，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抬头望了一眼站在讲台上对着黑板胡作非为的同学们，她弯起眸子笑了笑。 心情放松，看什么都可爱。 课桌什么的早就被清空了，彭悦单手托脸，感觉好像回到了初一才开学时的情形，那是第一天，课桌也是这样空荡荡的，教室里不像现在这样吵闹，大家彼此间都很陌生，没想到一眨眼，三年的时间已过，这三年里的所有嬉笑怒骂在这一刻仿佛直接烟消云散了般。 视线随着站在讲台上嘻嘻哈哈的女生写下‘毕业快乐！’四个大字，彭悦心神一动，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给远在江市的孟乔发去了一条消息： 彭悦：【孟天真，我这里已经考完出回教室了，你那边怎么样？应该也出考场了吧？感觉怎么样？】 没等到孟乔的回复，冯季青就面带笑容踏进教室里。 原本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了下来，那些离开座位闲逛聊天的人也都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每个人都抬起头看着讲台上的班主任，眼眸中含着期待、不舍和喜悦。 冯季青面容含笑，带着欣慰，将教室里的这一拨人扫视了一圈，转头看了一眼画的花花绿绿的黑板，动作滞了一瞬。 彭悦看着冯季青微微仰头，像是在欣赏学生们的作品，结果没过一会儿，静悄悄的教室里所有的人都看见他抬手在自己的面部抹了一下。 班级里的气氛渐渐染上一抹伤感，台下有些感性的同学已经忍不住跟着小声的啜泣着。 “同学们，今天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人能这么齐的聚在一起了。” “从此以后，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会变得不同，大家分散在各个地方，也许这辈子都再见不了一面。” “所以我从初一刚开学的那天就说过，希望大家能珍惜彼此相伴的三年。” 冯季青说到这里，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板，点了点头： “画得很不错，说起来和大家相处了这么久，还没单独和班上的每一个人有一张合照。” “要不这样，咱们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每个人都在我身后的这块黑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我们一起合个影怎么样？” 在这样重要的时刻，没有人会拒绝这样一个合理且温馨的提议。 台下的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从教室门口的第一个人开始，每个人轮流上台在黑板上的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和冯季青留下一张合照。 一个个的起身，一个个的拿起笔转身，每个的名字或大或小，或靠边或居中，或规整或随意。 每个人的字迹各不相同，就像是他们的性格一般，各有千秋。 彭悦是最后几个上台留影的，等轮到她时，黑板上能写画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承受着身后无数双眼睛的注视，彭悦拿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在一个偏边缘的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撇、竖弯钩，‘悦’字完成后，彭悦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在‘彭悦’名字的旁边，她将孟乔的名字也一并写上了。 台下议论声渐起，彭悦面不改色的将笔帽合上，站在冯季青身边合照完就下了台。 拍完合照，冯季青最后又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离开，将剩余的时间留给了这群即将各奔东西的学生。 彭悦望了望再次变得闹哄哄的教室，在心中默默道完别，然后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彭悦径直回了家，她知道家里有一个人正期待的等待着她。 果不其然，还没到家门口，彭悦远远的就看见彭桂芳站在门口，伸着脖子朝街口的方向张望着。 脸上牵起笑容，彭悦快步走到彭桂芳的面前，欢欣的唤道： “婆婆，我回来啦！” 彭桂芳乐呵呵的接过彭悦手里的东西，随口问： “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握去你喜欢的那所高中？” 彭悦没有迟疑，笑着点头： “题比我想象的要简单。” “好好好。” 彭桂芳连声说了三个好字，年轻时因为劳作而弯曲变粗变形的手指抓着方形的蓝色透明的文具袋翻来覆去的看，边看边说： “这段时间就好好玩一玩，放松一下，想吃什么，想去哪里都可以跟婆婆说，不用担心没钱，婆婆请客！” 彭悦一听，乐了，攀着彭桂芳的臂膊，故意打趣着说： “婆婆，要是我没有考好，你是不是就不会请客了？” “乱说！” 彭桂芳轻轻打了一下彭悦手，嗔怪道： “小鬼灵精又给我扣帽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就算我们悦悦没考好婆婆也一样掏钱请客！！！” 彭桂芳说的很豪气，对于这样明目张胆的宠爱，彭悦高兴极了。 不过她确实想去一个地方，也不需要跟彭桂芳要钱，彭悦的物欲很低，平时也很少买东西，这些年光是彭桂芳他们给的零花钱和压岁钱都已经有将近三万块的数额了，这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无疑是笔巨款。 想去和去是两码事。 彭悦担心自己走后家里就彭桂芳一个人，没人陪她解闷，她一个人待在家总归是会感到无聊的。 “我才不出去，我就要守着你，烦你！” 彭悦晃着彭桂芳的手臂撒娇卖痴。 彭桂芳的嘴角就没掉下来过，她好笑的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彭悦，揶揄道： “守着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意思，你和乔乔有近半年没见过面了吧？你就不想他？不想去找他玩儿？” 彭悦动作一愣，随即眼神下移，没说话，只是抿着唇笑。 一抹薄粉悄然爬上彭悦的耳尖。 第104章 张静怡 彭桂芳看着彭悦害羞的模样，了然的笑了笑，没再多说。 彭悦是她一手带大的，她知道这个姑娘的慢热，在感情这方面迟钝得很，只不过有些话她不能直接挑明，要全靠彭悦自己去悟、去想，她才会有所成长。 毕竟她都这么大一把岁数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彭桂芳哪儿能一直守着、保护着彭悦呢？ 作为过来人，彭桂芳清楚孟乔对彭悦的感情。 她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少年人嘛，年轻气盛，春心萌动是很正常的事。 况且她家的悦悦长得好，成绩好，除了有些内向，在这样一群半大的孩子里面，已经可以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了。 彭桂芳想到此处，不由得咂咂舌，内心充满了自豪与骄傲。 孟乔这个孩子也是彭桂芳看着长大的，聪明、善良、有礼貌、性格外向粘人，通常有什么就说什么，和彭悦的性格正好互补。 彭桂芳对此感到很满意，在她看来，两个在一起，必定其中要有一个人能舍得下脸面，会主动让着另一个，只有这样日子才会越过越好，越来越顺遂。 有的时候，彭桂芳还挺希望这两个小娃娃能尽早在一起的，因为她清楚这两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做事待人都十分有分寸，完全不会因为年纪小而做出出格的事。 有些东西就是要早些经历才好，这样才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犯错、失败、改正，只有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之后，往后才不会跌一个大跟头。 彭悦决定去找孟乔。 上楼回屋之后，彭悦就给孟乔去了一条消息，问他现在在哪个地方，自己准备放松一下，去他那里看看他。 孟乔当时躺在床上休息，脑袋里还在为彭悦的上一条消息编一个合理的理由，然后彭悦说想来找他的这条消息跳了出来，惊得他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什么？！ 悦悦她要来找我？！ 孟乔捧着手机，身上冷汗狂冒，他想过谎言会有被揭穿的那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我应该怎么回复？ 是找理由拒绝还是直面谎言被揭穿？ 要是悦悦知道我没有参加考试会怎样？ 一瞬间，种种可能性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孟乔拿着手机的都有些颤抖。 给孟乔发过消息后彭悦便将手机搁置在一旁充电，现在她的心情很不错，整个人也很放松，随之而来的便是灵感的爆发。 彭悦走到书桌边，拿出画纸准备摸个随笔。 —— 孟乔纠结了很久，他想找个理由推脱，但是他发现不论怎么说都很可疑。 不断的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不断的组织措辞，终于，忙活了好一会儿后，孟乔将输入框中编辑了好一会儿的文字全部删除。 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让这个谎言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还不如直接当面坦白。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想这些事情，觉都睡不安稳，孟乔早就受够了这种因为撒谎而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活。 孟乔不想再骗彭悦了。 孟乔拿定主意，给彭悦发了地址，但地址不是医院里的，而是杨曼文和许星月她们落脚的酒店地址。 他想着给自己和彭悦一个缓冲的机会，能够好好的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到时候无论是怎样的结果，他都会接受。 彭悦将去江市的计划定在一个星期以后，在这之前，她要给这次的江市之旅好好做一个攻略。 考试结束后的两天，张强约彭悦出去见了一面，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女生，彭悦对她有点印象，好像是宣传部的部长王静怡。 几人在一家奶茶店碰的面，彭悦去时，张强与王静怡两人已经到了。 “我来了。” 彭悦拉开椅子坐在他俩的对面，打了个招呼。 “你们这是？”彭悦瞧着两人之间举止亲密，心中隐隐猜测到一种可能。 “你好，彭悦，我叫王静怡，之前担任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 对面的女生瘦瘦高高，披散着一头黑色长发，脸颊两侧的八字刘海将她凌厉的气质中和，虽然勾着唇角，但依然给人一种高冷严肃的感觉。 “我们前天才算正式在一起，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官宣。” 张强看了身边的王静怡一眼，笑了笑，神色柔和道： “这次毕业后我们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碰不上面了，而且再过几天我就要回乡下陪我奶奶他们。” 张强看向彭悦，语气一顿，继续道： “我听孟乔说，你过几天也要离开云起镇，所以我才想着把你约出来见次面，顺便看看我女朋友。” 说到此处，张强又笑了一下，彭悦看得出他的笑容里藏着的羞涩与得意，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强的五官立体，剑眉凤眼，菱形唇，不笑时有一种很强的冷艳之感，让人只敢远观，可一旦笑起来，那种强大的气场便瞬间支离破碎，整张脸变得张扬又邪肆，叫人下意识远离，又忍不住想要探寻更多。 是啊，这次分别之后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时间强大又可怕，谁都不会知道在这中间会发生什么事，出现什么变故。 彭悦一时间感慨起来，她看着眼前的好友，记忆开始回溯。 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张强这人的时候就觉得他蛮横霸道，当时她年纪还小，可对于张强这种人就只有敬而远之的想法，只恨一辈子都不要和这种人产生交集就好。 可谁都没有想到，在班上看起来最没有交集的两种人会因为同一个产生联系，然后改变对彼此最初的看法。 哦，原来她不是那种仗着自己成绩好就看不起周围成绩差的人。 哦，原来他也有善良、义气的一面。 彭悦是看着张强从先前那个黑胖的班霸一点点成长成如今这般优秀，深受他人追捧的模样，她最清楚张强蜕变过程艰难与辛苦。 有时候她也会想，要是他们都没有遇到孟乔会怎样？ 她会不会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直到长大成年都不会有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张强会不会也一直都是小时候的模样，不会有改变的决心，最后成为一个找不到自己真心喜欢做的事，整天无所事事的大人？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孟乔，她和张强是不可能会成为朋友的。 孟乔，孟乔，孟乔。 彭悦默默念着，心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第105章 未接来电 “对，反正现在也放假了，长这么大以来，我还没去过除云起镇以外的地方，于是就打算过几天去江市看看孟乔。” 彭悦语气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他没和我说他那边发什么事，我总是不太放心。” 张强是知道其中内情的，但是他答应过孟乔不会告诉彭悦，在彭悦的不追问的情况下。 也不知道孟乔是怎么和彭悦说的，彭悦竟然一次也没向他打听过孟乔的事，以至于在很久以后张强都会想，要是当初孟乔没有顾虑这那，没有选择隐瞒，彭悦能多问一句，那么这两个人之间会不会就不用辛苦地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差点断了联系后才走到一起。 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每个人当下的一次选择都有可能会在未来掀起一阵飓风。 彭悦其实还挺想现在问问张强知不知道关于孟乔的事，但她想，既然孟乔没有告诉自己，那么也不太可能告诉张强。 而且，她心中总是隐隐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坚持，她想要听孟乔亲口告诉她，彭悦不想假借他人之口。 “他告诉你他在哪儿了吗？” 张强有点想笑，他可是记得当时孟乔跟他说彭悦要去找他时的慌张。 真是太难得了，这小子平日里就是一副谁一也不在乎的嚣张样，一张嘴阴损得很，有时候他也气得牙痒痒，很想上去给孟乔两拳，不过还好有一个人能治得住孟乔，还不至于让孟乔傲得没边。 张强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开口问彭悦。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盘子，将三杯奶茶拿了过来，与它一起的还有一些小吃。 “你好，你们的餐好了。” 服务员说了一句，同桌的几人住了嘴，一齐看向服务员，笑着说了句谢谢。 服务员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惊艳，笑容也越发真切。 这几位客人一看就还是学生，不过吸引她的是这三个孩子的高颜值。 服务员收起餐盘，回了一句不用谢，视线又在几人的面容上扫了一圈，心中感叹，刚刚站得远就觉得他们很好看了，没想到走得近了这脸也是这么的抗打。 这些小孩都是吃什么长大的？老天真是不公平，她p都不敢这么p，他们就直接长这样了，这还是没长开的模样，她不敢想，要是再过几年，等他们彻底长开，怕是可以吊打娱乐圈里好大一批人了。 果然，好看的都是和好看的一起玩的。 服务员走开，几人的视线再次交汇。 张强看着彭悦，笑了笑，说： “奶茶我点的是你常喝的那款，小吃是随便点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彭悦拿过奶茶，也笑道：“都可以的，我不挑。” 将吸管插入，低头喝了一口，三分甜，然后是满口香浓的芋泥珍珠。 彭悦没忍住弯了弯眸，这种有人知道并记得你的一些小习惯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说到时候会去高铁站接我，他现在住在当地的一家四季酒店里。” 咽下口中香浓的奶茶，彭悦回了一句。 张强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就说嘛，就孟乔对彭悦那个瞻前顾后的样子，怎么会直接告诉彭悦自己骗了她，怕是到时候两人见面时，那小子还要磨蹭好久才敢说呢。 “那还挺好的，你们做了游玩攻略没有？我听说江城的夜景很不错，还有很繁华的夜市，你们倒是有口福了。” 张强拿过奶茶，给王静怡插上吸管，顺手放到了她的面前。 “喏，别玩手机了，喝奶茶。” 王静怡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的彭悦，露出了一个很羞涩很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后点点头，叼住吸管喝了一口。 彭悦看着他们互动，露出了一个笑：“我看你也挺有福的。” 被彭悦一打趣，张强反倒是没了羞涩的情绪，没忍住哈哈笑了几声，连声说是。 几人在奶茶店喝完奶茶，又聊了一会，最后去附近逛了逛便各自回了家。 —— 彭悦的高铁票是在上午，按照行程来看，彭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大概会在下午四点左右。 这次准备出去玩三天。 时间不赶，行李不多，要带的东西在前一天晚上就备好了，彭悦睡醒到自然醒，拖着小行李箱慢悠悠的朝高铁站走。 虽然彭悦是第一次乘坐高铁，但对于怎么坐高铁的流程她却是门儿清。 因为彭悦要来，孟乔心中又是欣喜又是忐忑，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不断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吵得在一旁守夜的许星月也睡得不安稳。 刚进列车放好行李，彭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给孟乔去了一条信息后便习惯性的点开阅读软件打发时间。 孟乔天将亮的时候才睡着，然后又在两个小时后突然惊醒，猛地抓过枕边的手机查看时间。 这个时候时间还很早，还有两分钟就才到早上九点。 孟乔闭眼舒了口气，他总是疑心自己会迟到，即使他有定闹钟也还是不太安心。 车窗外的景色飞驰，彭悦渐渐适应了才进车厢时感到的闷感，有乘务员推着小车在车厢内走动，买着午餐、零食和水。 彭悦发现很少有人去买，大多数人不是在刷手机就是在睡觉。 整个车厢里都很安静。 吃过面包，困意袭来，彭悦摸索着将椅背放倒，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渐渐合上了眼皮。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忽然响起一阵小孩呜哇的哭声，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他的家长安抚好了，彭悦却被这声音猛地惊醒。 入目便是一个蓝色椅背，耳边有人在窃窃私语，彭悦有些懵，大脑反应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自己在高铁上，准备去江市找孟乔。 想到等会儿就能见面了，彭悦便止不住喜悦，无意识的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从包里掏出手机，彭悦准备看看现在几点了，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可当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彭悦嘴边的笑容凝滞，露出几分疑惑。 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江市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而在两个小时以前，也就是她刚睡着没多久，陈红英、陈国梁以及邻居张姨每人给她打了不下三个电话！！！ 看着这一连串未接来电，彭悦的心莫名咯噔一下。 第106章 失去 一中难言的恐惧笼罩住心头，彭悦表情凝重，当即给陈红英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拨过去没几秒就被接通，没等彭悦说话，陈红英平素冷淡的声线便顺着网线传了过来。 陈红英这次的语速很快，说的话也只有寥寥数字，简洁明了，却瞬间叫彭悦如坠冰窟！ “在哪儿？快回来，我妈快不行了。” 高铁进入隧道，信号一下子变差了，彭悦和陈红英之间的通话自动被掐断。 陈红英要说的话全部都已说完，通话断了之后就没再打电话过来，彭悦一直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怎么会？ 怎么会？！！ 明明今天上午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怎么她就出来一趟人就突然不行了呢？！！ 彭悦本能的不相信陈红英的话，可晶莹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飞快地从脸颊上一颗颗地滚落。 车窗外地景色焕发着新生地绿意，彭悦抬手将脸上挂着的泪珠抹去。 她面无表情扭头看向窗外，高铁一下子穿进了隧道，视线里的绿意消失，漆黑的窗上倒映出她因为麻木而显得冰冷的脸。 现在明明已经是夏天了，可为什么…… 彭悦大脑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在这个时候，车厢里的喇叭响起了一道甜美的女声，为旅客播报着行程，距离江市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中间还要途经三个站点。 隧道不长，没一会，彭悦的视野忽然变得亮堂起来，外面是一大片平整的、绿油油的田野，列车马上就要靠边停车。 对了，回去，我要回去！！！ 彭悦如梦初醒，赶忙点开官方购票平台，搜索回程的车票。 手指颤抖,回程最早开车的票有一张距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的，彭悦咬住嘴唇，内心焦灼。 太慢了，时间太长了！ 可这已经是最早发车的一班了，只是彭悦归心似箭，她不知道彭桂芳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赶回去还能不能见到彭桂芳最后一面…… 很快，列车变得慢了下来，彭悦推着行李挤在人群中跟着下了车。 这是一个相对比较简陋的高铁站，下车点就像一个废弃的公交站，彭悦拖着行李在站内奔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快点换乘！ —— 云起镇。 彭桂芳躺在病床上闭着眼，没了那股精神头，整个人显得灰败的厉害，她的额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透露着血色。 陈红英是最先赶回来的一个，在得知彭桂芳出事的时候她正好在附近出差。 听送彭桂芳来医院的邻居说，彭桂芳当时提着蔬菜在路上走着，在经过一个拐角处时忽然冲出一辆花里胡哨的踏板车，正好将彭桂芳装了个正着！ 因为惯性，彭桂芳的脑袋一下子就磕到了马路牙子上，当时人就昏了过去了，地上流了好大一滩血！ 骑车的那个一看自己撞到了人，当即就开车跑路了，要不是王婶路过，好奇那么多人围在一起做什么，挤过去看，彭桂芳躺在地上要是再过一会，怕是人会当场就没了！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彭桂芳被陈红英握住的手忽然用力，翻手抓住了陈红英的手，捏的陈红英生疼。 彭桂芳想睁开眼睛，无奈眼皮太沉重。 她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两道一大一小，携手朝她走来的身影。 那是她几十年未再见过的丈夫和幺女。 眼角划过了一滴泪，没入了她斑白的鬓发。 记忆中两人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彭桂芳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沉重，有一道久违的声音在呼唤着她，彭桂芳心中渐渐升起一种叫委屈的情绪。 “阿桂。”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小姑娘，可男人的面庞还是那般英俊，身姿也还是那样挺拔。 “妈妈，我们来接你啦！” 被被男人牵着走的小姑娘脆生生的跟着喊了一句。 彭桂芳瞬间泪目，多少年了？每次午夜惊醒，眼前都是那具被水泡的肿胀发白的小小身躯，每次醒来，彭桂芳的心就如同刀绞，疼得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彭桂芳无数次的后悔自责，为什么当时出门没有好好锁门，为什么没有耳提命面的没有多说几遍，让她不要靠近水边。 她的幺儿，她的欣欣，她那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就那样丧了命。 还有陈哥，为了找走丢的陈欣，年纪轻轻就被埋在一场泥石流之下。 麻绳专挑细处断，短短两天就叫彭桂芳一下子失去两个亲人。 悲痛之下，彭桂芳还要扛起一个家，毕竟她还有两个孩子等着她养。 “妈？妈你怎么样？妈，你想说什么？” 陈红英忍着痛，将另一只手覆盖上去，把彭桂芳的手包裹住。 她紧紧盯着彭桂芳的脸，看着彭桂芳的嘴唇蠕动，可声音太小，她听不清楚，不由得焦急的问。 “欣……欣……，陈……陈哥……” 彭桂芳仿佛没了力气，说出的话都是气音，陈红英只得将头凑过去，附耳凝神去听。 听见自己妈妈叫着父亲和早夭了的妹妹的名字，陈红英瞬间泪目，她知道彭桂芳已经快不行了。 “妈！妈！你再等等，你别走！你再等等，国梁和彭悦还没见上你最后一面，你再等等好不好啊妈！” 陈红英握着彭桂芳的手用力，泣不成声的哭喊着，想要挽留。 彭桂芳此时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里，看不见来时路。 来接她的陈云乐和陈欣静静的站在距离她十米开外的地方，朝着她笑，彭桂芳忽然发现周围的雾气又浓了些。 她此时还能听到陈红英的声音，听到她提起的两个名字，尤其是在听到彭悦的名字的时候，彭桂芳的反应大了些。 是了，那孩子早上出门的时候那么高兴，临走前还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把一些注意事项来来去去说了好几遍，听的她都烦了，只能笑着应着，叫她放心。 结果没想到，临了临了，自己却出了这档子事。 那孩子现在怕是急坏了吧？ 彭桂芳想着，心中遗憾。 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怕是等不到那孩子回来了…… 还有国梁，今年才结了婚，她也还没等到自己的重孙出生…… 第107章 失去2 “阿桂。” 不远处的陈云乐轻轻唤了一声，然后抬手挥了挥，白雾又浓上几分。 彭桂芳看过去，这次他们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轻，眼皮好像也能睁开了！ 彭桂芳心里明白，陈哥这是叫她不留遗憾的走呢！ 陈国梁有了小家她不担心。 陈红英不结婚，但有稳定的工作，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足以让自己过好后半辈子，所以她也不担心。 她现在放心不下的就是彭悦，这个十几年前流落到她家门口，因为一双眼睛酷似陈欣，令她不自觉动了恻隐之心而收养的小孩。 彭悦今年才上高中，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彭桂芳一直都明白彭悦有多么的依赖自己，如果可以，彭桂芳还想活到能亲眼见证彭悦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可是不能了，彭桂芳想。 如果未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独自咬着牙强撑着将两个孩子护在羽翼下，拼命掌着船舵才不至于让他们的小家不在时代的洪流中侧翻。 一开始是真的苦，苦的叫人发痛，可是后来，苦着苦着，彭桂芳就习惯了。 习惯性的压抑情绪，刻意将曾经美满的家庭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这么多年，彭桂芳自己都差点真的信了自己的坚强。 直到此刻见到了曾经朝思暮想的爱人，女儿，彭桂芳的心防瞬间土崩瓦解。 她只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住了，此刻每一口空气都泛着极致的苦涩，她恨不得立马抛下一切跟着陈云乐他们离开！！！ “红英啊……” 彭桂芳的声音大了些，但听着还是含含糊糊的样子。 “诶！妈！我在！我在这儿！” 陈红英跪在彭桂芳的病床边，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哽咽应道。 彭桂芳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 “你爸……和你幺妹……在那儿等着我呢……” 彭桂芳说得吃力，她的眼睛混浊无光，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嘴角微微勾起。 “妈……” 陈红英面含悲戚，哀哀地叫了一声。 “悦悦……那孩子，你多看顾着点……还有我房间里的红木匣子……” 彭桂芳的嘴唇张张合合，半晌没挤出点声音： “里面都是……那孩子……的东西，记得给她……” “知道了妈，你再等等，再坚持一会儿，国梁快回来了！让他见你最后一面吧！” 陈红英看着彭桂芳缓缓合上的眼睛，终是憋不住，伏在彭桂芳的身上大声哭嚎起来。 “妈！你再等等！你再等等啊！” 彭桂芳嘴张了张，像呢喃又像叹息，好像将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气吐了个干净。 “陈哥啊……” 随着心跳检测仪发出“滴”的一声长鸣，彭桂芳苦了大半辈子的人生终于是走到了终点。 陈红英的哭声让这间病房染上了一抹浓重的悲痛的色彩，她哭得脱力，双膝由跪转为了跌坐在地上，她的双手还是握着彭桂芳的苍老变形的手。 这只手现在还温热着，可陈红英知道，再过不久，这张床上躺着的至亲身体会彻底变得冰凉。 她几十年前她就失去了父亲，而在几十年后，她又失去了母亲。 她没有妈妈了。 —— 彭桂芳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变得一阵轻松，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又变回了二十几岁的年纪，这一次，那股浓雾像是有意识般自动退向两边，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在路的尽头，是陈云乐和陈欣在向她招手。 彭桂芳扬起笑脸，这一次，她再也无所顾忌，提腿奔向她的爱人。 陈云乐笑得很纵容，他松开陈欣的手，展开怀抱，把飞奔而来的彭桂芳抱了个满怀! 彭桂芳将脸埋进男人的怀里，声音里透着委屈和哭腔： “陈哥，这些年我过得好累，也好想你。” 陈云乐紧紧搂着彭桂芳，声音低缓： “我知道，我知道……” “妈妈！我们该走啦！” 站在一边的陈欣抱住彭桂芳的腿，仰头提醒了一句。 相拥的两人这才分开。 陈云乐和彭桂芳相视一笑，就好像一如往常。 他一手牵起一个人的手，领着人朝雾里走。 “走喽！我们回家喽！” —— 陈国梁开车一路加速赶回来，当他到达医院时，彭桂芳距离去世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分钟，身上已经盖上了一块白布。 陈红英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沉默不语，她的双手还包裹着彭桂芳的手掌，即使已经逐渐变得冰凉，她也不愿意放开。 “姐！妈她……” 陈国梁一把推开病房门，急切地喊，但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陈红英苍白的脸色和在她旁边那座起伏肃静的白色山丘时，声音戛然而止。 一米八几地汉子脚步迟疑，几步地路程愣是让他走了两分多钟。 和最开始收到消息的陈红英一样，他也不相信彭桂芳会突然出事，而且还伤得这样严重，即使这样，他也没想过彭桂芳会就此与世长辞。 变故有时候就是让人这样猝不及防。 陈国梁艰难得挪到床边，抬手轻轻揭起那层白布，在看清后的下一秒，他的手一抖，指尖拈着的布料似是有千斤重，忽的一下滑落下来，堆叠着盖住了彭桂芳的半张脸。 电话里听是一回事，自己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灰白的面容一如往常的慈爱，陈国梁忽然想起上个月自己结婚时，彭桂芳握着他和他妻子的手，面色红润，喜气洋洋，对着他说了不少夫妻间应该如何相处才能走得长远，而他作为一家之主应该怎样去做等等。 其实这些他都明白，多年的相处，他早就和现在的妻子，以前的女友形同夫妻，只是一直都没去扯证，但看老人家这么高兴，他也很乐意一一受着。 陈国梁知道彭桂芳一直都很担忧他和田雨桐的相处模式，在老人的观念里，男女之间只有去扯了结婚证才算是真正落到实处，要是别的家长知道自己孩子跟自己女朋友一处就处这么长时间，怕是催都来不及。 所以陈国梁在这方面一直都很庆幸、很感激彭桂芳从不催婚，即使自己担心也不会给他丝毫压力。 可是，为什么？ 陈国梁像是脱力了般，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在床边跪下，声音哽咽： “妈！” 第108章 失约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 短短一分钟，彭悦看了不下五次时间。 快些，再快些啊！ 彭悦双眸噙着泪，心急如焚。 —— 江市。 孟乔再次醒来看手机，发现距离彭悦到站还有两个多小时。 时间还算早，起床再收拾一会儿，就已经过去了四十几分钟。 医院离高铁站的距离不算远，打个车十一二分钟就能到。 孟乔决定提前半小时小时出门。 —— 许星月最近一直有在好好吃药休息，这段时间她心情很不错。 自从上次孟乔建议她可以把刘海分开，把额头和眼睛露出来。 当天晚上，许星月就偷偷尝试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在杨曼文和孟乔面前露了个面，受到了二人的夸赞，后来她就一直把刘海梳了起来。 没有了厚刘海的遮挡，许星月少了阴郁和畏缩，整个人看上去都敞亮了很多，说话做事方面也比以前要自然和大方。 长时间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许星月渐渐对孟乔产生了好奇。 其实在很早之前，许星月就听说过孟乔，在每个假期，她的奶奶都要念叨乔乔那孩子怎样怎样如何如何。 那段时期正是她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心慌胸闷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而因为睡眠不足产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如思维迟缓、恶心想吐，记忆力减退，成绩下滑等。 那时候还不知道这是抑郁症躯体化的表现，家里面的人也都不懂，他们只会觉得是她不认真，不努力而导致的结果。 虽然没人因此责怪她，但自责内疚的情绪却如同绳套，缠在她的脖颈处一寸寸的收紧。 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就这么闯进了许星月的生活，像是春雨，绵绵细无声，将她干涸的心润湿。 看别人的生活风生水起，自己却过的这样糟糕与狼狈，有时候许星月真的很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在难受到极致的时候，许星月还会恶毒的想，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和她同样痛苦挣扎着，这样才算公平。 烦躁、自我厌弃，许星月捂住耳朵不想听杨曼文讲关于孟乔的事，可她又忍不住偷偷关注。 许星月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偷，通过这样一道口子，去偷窥一个美好的世界，对别人的生活蠢蠢欲动。 她以为自己这一辈都不会和杨曼文口中的优秀孩子孟乔有交集，可是没曾想，有一天，她会听到孟乔一家出事的消息。 不知道当时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在听说杨曼文要去找孟乔他们的时候，她忽然有了一种冲动。 她也想去，她想去看看这位占据了她大半生生活，奶奶口里的优秀同龄人，孟乔。 在去往江市的路上，许星月脑子里纷纷扰扰，乱得不成样，她分不清是期待多一点还是紧张多一点，直到跟着杨曼文的脚步匆匆上楼，跟在杨曼文的身后见到了孟乔。 只一眼，许星月只抬头飞快地看了孟乔一眼就低下了头，任由厚重的齐刘海遮住视线。 百听不如一见。 孟乔坐在病床上，洁白的被子堆叠盖住了他的下半身，黑色的头发垂着，额头裹了一圈绷带，身上穿着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衬得他的身形单薄，少了几分少年锐气，多了几分脆弱感。 许星月还没有听过杨曼文讲过孟乔的这副模样，但不得不承认，孟乔长得的确如杨曼文所说，很乖，很帅。 许星月感觉自己刚刚和孟乔对视了，还不等她多想，就被孟乔丝毫没有克制的哭声打断了思路，被刘海遮住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错愕，接着，她就被自己地父亲带了出去。 一两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许星月发现孟乔仿佛有一种魔力，他可以吸引任何人的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向他靠近，想要为了能和他并肩而做出改变，即使孟乔本人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 —— “哟，女朋友要到了？” 这两天孟乔的举动不同以往，许星月都看在眼里，现在看到孟乔疯狂的捯饬自己，她终是没忍住问出口，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酸味。 孟乔站在卫生间，对着镜子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中分一会儿三七分，结果弄了半天都不满意，最后烦了，双手插进头发里往后捋了一下，双手放开后，头发全都翻了回来，变得蓬松又自然。 孟乔对着镜子想象自己等会儿去接彭悦的场景，然后笑了笑。 镜中笑着的少年瘦了一大圈，也长高了很多，五官变得立体了，也更加帅气了。 听到许星月的话，他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加深了许多。 “什么女朋友？我倒是想，但也得她同意啊！” 孟乔俯身，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差不多了。 孟乔想着，顺手把手机插进口袋，右手插进头发里又捋了一下后才满意离开卫生间，进入客厅，对着坐在一旁沙发上玩手机的许星月道： “我出门了，待会儿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许星月抬头看了一眼孟乔，然后飞快垂眸盯着手机屏幕，脸颊发烫。 孟乔刚刚这句话十分的自然熟稔，就好像两人是一种十分亲密的关系似的。 房门被咔哒一声合上，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又等了一会儿，许星月才慢慢抬起头看向孟乔离开的方向，右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嘴角微微勾起。 —— 孟乔到达高铁站时，彭悦早已坐上了回程的车。 孟乔给彭悦去了一条消息： 孟乔：【悦悦，到哪儿了？我现在已经在高铁站外了】 孟乔：图片.jpg 彭悦此时正在座位上发呆，脸朝着窗外，一想到彭桂芳出事，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手中紧紧攥着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以为是陈红英发来的消息的彭悦立马开屏查看，没想到是孟乔来的消息。 看着孟乔的消息，彭悦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懊恼。 刚刚太着急了，她都忘了跟孟乔说一声自己不去了。 彭悦：【对不起啊孟乔，我不来了，你别等了，快回去吧。】 彭悦：【先不聊了，我想静一下。】 孟乔看着手机里彭悦的消息蹙起了眉，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最后只回了个好字。 怎么突然就不来了？ 第109章 同一个世界的悲欢 没等孟乔想明白，手机屏幕里忽然跳到了通话界面，机身也开始剧烈的开始震动起来。 是许星月的电话！ 难道是医院那边有什么事？！ 没有犹豫，孟乔点开接听键，立马转身往回走。 “喂？星月？” “喂？孟乔！快回来，向晚阿姨醒了！” 许星月的声音带着喜悦，平时说话斯斯文文的音调提高了两个度！ “是吗！我马上回来！” 孟乔挂断电话，急促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身姿修长的少年面带笑意在空旷的广场上奔跑，一路上撞到的风将他的蓬松乌黑的发丝向后顺，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一双水润的眼眸微微眯起，亮晶晶的，十分喜人！ 太好了，妈妈终于醒了！！！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稍微安定一些，这是这几个月以来，孟乔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在路边随便拦了一辆车，孟乔快速回到了医院。 医院，重症监护室。 杨曼文在里面和程向晚说着话，许星月站在门外等着。 给孟乔打过电话前后不过十五分钟，还没见到人，她就先听到了走廊里响起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孟乔没错了！ 许星月这般想着，扭头看向声源。 果然，下一秒，孟乔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孟乔在看到许星月的那一刻眼睛一亮，立马大步迎了上去。 少年呼吸急促，面色透着红润，平时看着冷淡、淡漠的眉眼此时上扬，显出少年人青春张扬的神色，他的眸子紧紧锁定许星月，是从未有过的专注。 许星月呼吸一滞，她的心脏因为被这一幕极具生命力的场景冲击而开始剧烈的跳动着！ 砰！砰砰！砰砰！ “曼文阿姨在里面？” 孟乔的眼神越过许星月，透过门上的小方窗，看向房间内，见杨曼文坐在床边。 因为是背对着门，孟乔看不见她的表情，但通过动作来看，她应该是在擦眼泪。 孟乔实在太想和程向晚说说话了，他等不及想要进去，等不及里面的人说完话，于是他抬手敲了敲房门，告诉里面的人，自己的到来。 不出一会儿，杨曼文站起身，俯身为程向晚整理头发、掖被角，然后转身朝门这边走。 孟乔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他刚刚看见了，在杨曼文转身的那一瞬，卧病在床的程向晚偏过头，朝门的方向看过来。 “妈！你醒了！” 孟乔几步跨到程向晚的病床边，蹲下，手扶着床边，与程向晚平视。 孟乔高兴得就像一只尾巴狂甩的大型犬，全神贯注看着人的眼睛好像在发光。 “瘦了……” 程向晚迟缓的眨眨眼，眼中满是心疼，她伸出手抚上孟乔的侧脸，声音轻飘飘的。 孟乔依恋的在程向晚的掌心蹭了蹭： “没有，只是因为我长高了。” 孟乔抬手握住程向晚放在他侧脸骨瘦嶙峋、冰凉的手，关切道： “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程向晚看着孟乔，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孟乔脸上的笑容加深，放心了。 真好，或许再过不久，妈妈就会完全好起来了，到时候他就和妈妈回恒市，妈妈养身体，他复读一年，再考上悦悦去的高中，生活又会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 以前的生活虽然平淡，但在现在看来实在是美好。 —— 下午六点左右，彭悦终于下了高铁，来不及回去，彭悦直接拖着行李箱去往殡仪馆。 在返程的两个小时里，彭悦一直在哭，后来哭到没了眼泪，只是呆愣愣的盯着某一处。 陈红英已经在手机上说了彭桂芳已经离世的消息，他们已经把彭桂芳的遗体转移到了殡仪馆，陈红英告诉彭悦，回来后直接去那里就好，还告诉她不要太着急，老太太走得很安详等等。 不知道为什么，彭桂芳离世后，陈红英对彭悦的态度反而比以前要热切了些。 但这些彭悦并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是彭桂芳的忽然离世。 她在乎自己为什么没能及时赶回去。 在乎自己为什么没能见到婆婆最后一面，最后再和这位慈爱伟大的老人说说话。 彭悦去殡仪馆的路上表情很平静，仿佛今天对她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没人知道她的心脏处被撕了一道大口子，正呼呼的吹着风。 彭桂芳的遗体已经被遗表师整理好了，灰白的容被画上了一些淡妆，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婆婆，我回来了。” 彭悦站在床边，低头看着面前的小老太太，面部轻微抽搐，扯出了一个笑，开口轻轻道。 她想要表现得轻松点，不想让彭桂芳担心。 在很早之前，彭桂芳就和她说过，没有人能一直陪着另一个人。 记忆里是夏天，在那方不大的院子里，彭桂芳和她在桂树下歇凉，听树叶簌簌地响。 彭悦记的很清楚，在那个夏夜，月明星稀，院子里不用开灯也很亮堂，她坐在石凳上吃老婆饼，彭桂芳拿着把打着补丁的蒲扇，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或许是氛围到位了，她的眼神变得深远，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说话的语调也变得悠长。 彭悦当时不懂彭桂芳的心思，她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疑惑地看着彭桂芳，听见她说： 人啊，本身就是独立的，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要是有一天她不在了…… 彭悦很讨厌她在乎的人说这种话，即使对方没有别的意思，可彭悦就是会觉得对方会离开自己，抛弃自己，彭悦会下意识感到恐慌，她害怕失去，被抛弃。 所以那时，没等彭桂芳说完，彭悦就打断了彭桂芳的话，说出了一番在现在看来也很极端的话： “婆婆不许走！要是有一天婆婆偷偷走了，我一定会找到婆婆，跟婆婆一起走！” 彭悦记得，自她说出那一番话后，彭桂芳就再也没说过那样的话。 后来越长大，了解得越多，就明白了彭桂芳当初说的话里其中的深意，明白了人终有那么一天。 彭悦从说完那一句话后就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一旁的陈红英陈国梁二人对视了一眼，走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彭悦。 第110章 红糖汤圆籽 彭悦沉浸在回忆里许久都没有回神，直到兜里的手机有消息传过来而震动了一下，彭悦的眼神又才重新聚焦，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房间不大，安静得空旷。 “婆婆，你……” 彭悦扯扯嘴角，想要打趣一下彭桂芳得妆，怎料话刚一出口，她得喉头就好像突然被塞入了个什么东西，一下子就哽住了。 彭悦猛地弯腰，双手捂住自己的唇，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情绪崩塌得毫无预兆，彭悦的眼睛看着地面，睁得大大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在这之前，彭悦还以为自己的眼泪都流干了。 即使她再怎么压制，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这片空间里还是显得很突出。 彭悦感到奇怪，自己好像和身体脱离了，她内心平静地想要止住哭泣，但身体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甚至能从第三视角去观察自己身体所表现出来的悲伤。 我不会要疯了吧？ 彭悦自嘲地想。 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彭悦才夺回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 情绪瞬间抽离，她抹了抹脸，将眼泪擦去，抬手扶住床边，刺骨的寒意冰的她一个激灵，彭悦缓缓站了起来，一双猫眼通红。 嗑哒一声，陈红英推门而入，目光悲痛的扫了一眼彭桂芳的遗体，然后看向彭悦，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紧接着便开口宽慰道： “别太难过了，老太太走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是要向前看。” 彭悦低着头没说话，后颈的骨头凸起，显得脖子更加的纤细又脆弱。 陈红英的手搭在彭悦的肩上，然后拍了拍，她偏头看着彭悦的侧脸，声音轻柔： “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嗯。” 彭悦点头，跟着陈红英出了房间。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泛起灰的、紫的、红的晚霞。 离开殡仪馆，陈红英四人随便找了个小饭店就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附近有一个殡仪馆的缘故，周围没什么店，看起来很冷清。 “几位想吃点什么？我们店面条米饭包面都有。” 一束着低马尾，围着白围兜的妇女边擦桌子边扭头向他们介绍。 “想吃什么？”陈国梁抬头看了看贴在墙上的菜单，扭头看向身侧的妻子，低声问。 “随你。”田雨桐笑了一下。 陈国梁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彭悦和陈红英，问了一句： “你们呢？” “都行。”陈红英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合伙人发来的消息，问她下个视频选什么题材。 “我想吃馄饨。”彭悦仰头认真的在菜单上看了许久，最后选定了十五元一份的馄饨。 陈国梁点点头，目光在店里扫视了一圈，然后指了指靠门的桌子： “你们先去那边坐，我去点餐。” 剩下三人点点头，纷纷朝门口走。 刚坐下没多久，陈国梁就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 “我刚刚去后厨点餐，老板说有免费的红糖汤圆籽，我就打了四碗。” 餐盘落到桌面上，里面放着四只半掌大的白瓷釉小碗，碗里是棕红色的糖水在腾腾的冒着白汽。 陈红英先伸手端了一碗放到了彭悦的面前，朝她点点头，笑了笑： “尝尝。” 彭悦感受着三道注视着她的目光，垂眸捏起勺柄盛了一勺吹了吹，抿了一口。 好苦。 彭悦想。 “怎么样？不够甜还可以去加白糖。”陈国梁问。 彭悦抬起头，直视陈国梁，牵起一个浅浅的笑，乖巧的回： “嗯，味道刚刚好。” 陈国梁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自顾自说了一句那就好。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 彭悦表现得很淡定，她放下筷子，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歉意一笑：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在店里还不觉得，一出了门彭悦才发现外面的天色昏暗，路灯也都亮了起来，路面更加冷清了。 “喂？怎么了？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彭悦站在路灯下，地上有一浓一淡两道影子，都是她的。 电话里孟乔的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笑意： “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都没回，我担心你那边出了什么事，所以打个电话来问问。” “不好意思啊，我一直没顾得上看手机。” 彭悦抬了抬脚，地上的两道影子变成了单腿站立。 彭悦语气平常，孟乔以为她没遇到什么要紧事，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你今天突然回去是因为什么事啊？” 晃动的影子顿了顿，彭悦握着手机，仰头看着暗了下来的天空： 今夜无星无月，明天可能是阴天。 彭悦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烦躁的情绪，她没有回答孟乔的问题，反而反问： “那你先说说为什么前段时间你为什么失踪那么久？” “后来为什么突然转学？” “为什么停留在了江市这个距离云起镇这么远的地方？” 彭悦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 深吸了好几口气，将鼻头的那股酸意强压下去，彭悦松开了捂住手机扬声器的手： “如果你能先回答我这些问题，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突然返程。” 有时候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可因为当时被情绪左右，或是气氛不对，或是有一方突然懦弱，瞻前顾后，考虑太多，选择隐瞒，就这么在彼此心中打了个结，时间过得越久，就越难开口，结越结越大，最后分道扬镳。 “悦悦。” 孟乔语气顿了顿，彭悦连串的问句让他感觉她此时的心情有些不太好。 犹豫了一下，孟乔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先压下来。 等哪天彭悦的心情变得不错，或是两人见面后他再说吧，现在明显就不是一个好时机，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孟乔想着，然后继续道： “不是我不想说，是这件事太复杂了，在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等我们见面后，我再当面和你一件不落的讲清楚好不好？” 彭悦不明白孟乔为什么要把这件事一拖再拖，她抬腿将一颗小石子一脚踢到了树下，失望极了。 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是能比现在更糟的了。 第111章 苦甜的过去 “都行，随你吧。” 彭悦随口应了一句，忽然失去了想要聊天的欲望，于是她又紧接着说了一句： “先不聊了，我要回去吃饭了。” 一个好字刚出口，对面就挂了电话，孟乔看着通话记录，挠了挠鼻子。 还是把悦悦惹毛了。 孟乔心虚之余还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没有直接在电话里将事情和盘托出，不然到时候彭悦生气了，他想怎么求饶都没用。 还是得见面说。 孟乔坚定地想，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隐瞒遮掩的行为会把彭悦越推越远。 如果人能穿越时空，未来的孟乔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到现在，揪着现在的这个自己的衣领，给上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 彭悦一行人吃过晚饭，时间差不多到八点左右，待再回到殡仪馆，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半左右。 请殡仪馆的人帮忙联系了一个道士，算了算停灵时间和主持葬礼仪式，然后陈红英四人就分成了两队，以八对八的方式轮流为彭桂芳守灵。 停灵时间为三天，今晚是第一夜，守灵人是彭悦和陈红英。 本来陈红英他们是不让彭悦一个小孩子来熬夜守灵的，但架不住彭悦一直坚持。 “姐，那我们先回去了。” 彭悦已经提前进殡仪馆内，此时大门外就陈国梁三人。 陈国梁牵着田雨桐的手，跟陈红英打了个招呼： “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陈红英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朝他们点点头，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云起镇西湖路的一幢小房子里少了个人，多了黑色的四方盒子。 几人在吃过午饭后就分开了，陈红英还有一天的假，在送陈国梁夫妻离开后，她和彭悦回到了那栋只有两层楼高的青瓦四方小屋。 转眼的功夫，和陈红英一同到家的彭悦就不见了踪影。 猜到彭悦现在不会在自己的房间里，陈红英的步调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彭桂芳的遗像被彭悦挂到了彭桂芳生前的卧室里。 房间的门没有关，陈红英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彭悦正拿着一块布擦着相框，相框的玻璃亮的仿佛在发光。 陈红英靠近时并没有收敛自己的脚步声，所以彭悦即使擦的认真，也知道有人在靠近。 “熬了一夜，怎么不回去睡觉？” 陈红英走进房间，径直走到红木衣柜前，一把拉开了柜门，那只彭桂芳临终前说的小木盒子正静静的立在柜子第二层的正中央。 陈红英拿着盒子走到彭悦的身侧，将盒子放到彭桂芳遗像前的案桌上，转手接过彭悦递过来的三支香，朝彭桂芳的遗像拜了拜，后插入香炉里。 “通知书下来了吗？” 陈红英问。 “还没有，可能要等到七月中旬，八月末那个样子。” 彭悦答。 陈红英了然： “那这段时间你有什么安排吗？明天我就要离开了。” 她转头看向彭悦，问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其他城市转一转？” 彭悦几乎没有思考就拒绝了陈红英的邀请： “我暂时不想出门。”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容易让人担心想多，彭悦又补充道： “红英姑姑，你就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的，如果有什么事我就去隔壁找张婶帮忙。” 见彭悦都这么说了，陈红英也不好再劝。 不怪她心大，实在是彭悦这个姑娘太让人放心了。 陈红英点点头，将桌子上的盒子朝彭悦的方向推了推，说： “老太太临终前叫我交给你的，说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收起来吧。” 听说是婆婆给自己的东西，彭悦平静得几乎如死水的眸子微微动了动，手比脑子反应快，等她回过神，盒子已经被她拿在手里了。 红漆木盒子不大，差不多是彭悦的两只手掌摊平、并在一起的大小，上面的红漆因为年份太长而变得干裂斑驳，尤其是开口处，是一个口衔铜环的兽头模样，一看就是老人家的东西。 彭悦摩梭着手里的东西，粗糙的手感让她眸光柔软，隐隐陈旧气息让她的心安。 此时彭悦不去想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光是这个盒子就足够安抚她这颗在风雨中飘荡的心了。 见彭悦对这个盒子这么爱不释手的模样，陈红英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语气带有怀念： “这个盒子是老太太当年的陪嫁，小时候她就经常把粮票、零钱什么的放里面，平时都不许我和国梁碰，我记得有一次，国梁实在好奇，就偷偷把这盒子翻了出来，正好被老太太撞了正着。” 陈红英的话适时的止住，直到看见女孩投过来好奇的眼神，问了一句然后呢后才继续讲下去。 “当然是被老太太教训了一顿！” 陈红英轻笑了一声，对于揭自家弟弟的短她是毫不手软： “你是不知道，他哭得有多惨，鼻子眼睛嘴全都皱在了一起，眼泪和鼻涕齐流，尤其是他喜欢边哭边摸泪，手又脏，最后哭完那个脸哟，啧，真是又花又脏，埋汰死了。” 陈红英边说，一张淡漠的脸，嫌弃之色逐渐变得明显： “最后还得我来给他擦干净！” 彭悦听着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往常只知道彭桂芳他们年轻时过得很苦，很艰难，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详细的关于他们过去生活的片段。 一个人的笑容是否是发自真心是很容易被分辨出来的。 陈红英勾着唇角拍了拍彭悦的后背，略微用了点力： “好了，快去休息吧，你现在还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小小年纪不要熬这么多的夜。” 顺着陈红英的力道，彭悦顺从的踏出一步。 “嗯。” 彭悦点点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有睡觉，或许是因为身体到了极限，也有可能是刚才那一笑叫她的心轻松了一些，一种极其强烈的困倦感霸道的席卷而来，彭悦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简单的洗漱过后，彭悦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觉睡得彭悦睡得极其不安稳，中途醒过来好几次，每次醒来她得鬓角都是湿漉漉的。 等她彻底休息好，再醒来时，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多。 这个时间陈红英已经坐车离开了云起镇，临走前她给彭悦转了一笔钱，还告知了彭悦自己已经离开，叫彭悦自己一个在家要小心些，有什么事就给她打电话什么的。 陈红英嘱咐的很详细，彭悦一字一句全部看完了。 站在房间窗口，彭悦盯着路边树木冒出的嫩芽盯得出神，此时她的心境与以往已经大不相同。 长这么大以来，彭悦还是头一次对未来产生了迷茫无措的情绪。 第112章 孟乔不同意 今天上午九点半左右，班级群里，班主任冯季青发了一条消息，将沉寂了一个多月的群一下子点燃了。 不少同学都在发消息讨论，不过大多数人都在哀嚎自己在什么什么地方，赶不回去，求人代拿什么的。 从彭桂芳离世到今天，彭悦每天的作息甚至比彭桂芳还在时还要规律。 九点睡六点起，出门买早餐，回来看书，过一会儿弄点饭，下午继续看书，再不就是画画，然后又是看书，并时不时给孟乔和陈红英他们回个消息。 彭悦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面渐渐习惯自己一人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时间并没有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停止下来。 她想明白了，红英姑姑说的没错，走的人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自己的生活。 只不过每每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偶尔叫错的称呼，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恍惚。 将中午要吃的食材准备好，彭悦擦干手上的水，上楼换了件衣服后就去了学校。 再次踏入云起中学的校门，见到熟悉的场景，在里面度过的三年时光就像是一本相册，主动在她眼前翻动起来。 彭悦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身旁时不时路过几个人，有些看着还有些面熟。 是和彭悦同届的毕业生。 彭悦扫了一眼他们手里拿着的白色纸张，心想，那就是录取通知书了吧？有些过于潦草了。 跟着记忆中的路线，彭悦来到了教师办公室，还没走到门口，彭悦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吵闹嬉笑声。 “哟，你们是不知道，我到了地方，把东西放好了就直奔海边去了，结果路上堵了半小时车不说，你们猜怎么着？” 讲话人突然停了下来，卖了一个关子，勾得听众纷纷催着他继续，彭悦就是那时进的办公室。 “呵！诈骗！纯粹的诈骗！” 讲话的人声音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把彭悦这个本来不好奇的人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 哦，是同班同学，孟乔的篮球搭子，李明辉。 “我看视频上宣传的是粉色沙滩加上蔚蓝的海水，干净纯粹又浪漫，结果到了实地，其实连个沙滩都没有，那应该叫碎石滩！” 李明辉愤愤不平的叫着： “我还踩到了一坨狗屎！” “哈哈哈哈哈好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听众顿时笑了起来，办公室里欢乐的氛围瞬间达到了最高值。 “老师，我来拿录取通知书。” “哦！彭悦来了啊！” 冯季青本来还在看着李明辉那一块笑着，听到身侧传来的声音，他转过头，在发现是彭悦后，脸上的笑容没有收敛，反而越发的大了： “彭悦啊，这次你在全市的排名都很靠前，成绩考得很不错，真是给我们云起中学长脸了啊！” 冯季青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份包装的很严实的文件袋，递给了彭悦，笑容欣慰中带着鼓励： “你的录取通知书，毕业证还有毕业照我都放里面了，你一直都是个肯努力有天份的学生，希望未来不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学习生涯中，你也能一直保持这份努力与上进！” “谢谢老师，我会的。” 彭悦双手接过文件袋，微笑着点点头说。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变得安静了，原本那一群在不远处聊天说笑的同学此时都围了过来，无数双眼睛好奇的盯着彭悦手里的东西。 “诶！我说老冯！” 李明辉凑到了冯季青的身边，将自己的胳膊搭上了冯季青的肩，一副哥俩儿好的模样，笑嘻嘻地开口道： “你这就过分了嗷！为什么给我们的就一张纸，给彭悦的却包装的这么好？都是你的学生，手心手背都是肉，咱们可不搞区别对待那一套嗷！” “就是就是！” 在办公室里聊天说笑的学生大多数是平常在班上就比较活跃的那一类，他们对老师的态度并不像普通学生那般有敬畏心，所以在平时的相处中，他们的模式显得比较随心，就像是对待朋友那样。 “边儿去！” 冯季青将李明辉的手臂撸了下去，笑骂了句： “我不要求你也给我考个全市前十，要是你能给我弄个全市前一百，别说文件袋，我可以直接给你包出朵花儿来！” 李明辉偃旗息鼓，讪讪一笑： “那还是算了，还全市前一百，老冯，你想要我命就直说。” 李明辉在周围同学的哄笑声中挠了挠脑袋，继续道： “我看这白纸就挺好，简洁大方方便携带。” 又是一阵哄笑声响起，彭悦陪着待了一会儿后就走了，在踏出校门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个过去三年里，她待过最久的地方，心中明白，今天踏出了这片地方，以后除非有事，可能再也不会踏足这片土地。 再见，云起中学。 彭悦收回视线，在心中默默道别，心中的那点不舍也随着她大步离开的步调而渐渐消失。 —— 继程向晚醒来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在医院又待了一个多星期，即使医生不同意，在经历孟乔和杨曼文两人的劝说过后，程向晚以自己心里有数为由，还是坚持出院了。 酒店房间里一片寂静，孟乔、杨曼文、程向晚三人坐在沙发上，许星月早早的就跑了出去，此时，三人间的气氛有些压抑。 “我不同意。” 孟乔双手抱胸，眉头皱起，面容冷峻，身上的气势迫人。 他盯着单独坐在对面的程向晚，开口： “我不明白，妈，我不明白就算是你现在想要出去散心为什么就不能带上我？我又不是小孩了，而且我还能照顾你……” “乔乔。” 程向晚适时地打断了孟乔得话，那张明艳的脸苍白，带着病气，她开口说话时，声音里也透着虚弱： “妈妈不是不让你跟着，你现在还是个学生，这次因为这场祸事，因为我，你没有去参加考试，然后就要被耽误一年的时间，如果这次你陪着我，又不知道要被耽误多久，这可事关着你的未来！” “我不在乎！反正已经休学了，再迟一点回学校也没关系。” 孟乔一向都很支持程向晚的决定和选择，就像当初程向晚要和孟方海离婚，孟方海要把抉择权交给孟乔，要孟乔来决定是否同意自己的父母离婚，孟乔十分果断地选择了同意一样。 他从小就决定好了，他要永远无条件的支持程向晚，让程向晚每天都开心。 第113章 计划全乱 “孟乔！” 程向晚厉喝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性？现在长大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程向晚忍不住咳了几声，脸色又变得苍白了几分。 孟乔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环胸的手臂变得松弛，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程向晚的身边坐下，抬手拍着程向晚的后背给程向晚顺气。 少年冷冽的嗓音软了下来，透着明晃晃的担忧与委屈： “妈，我错了，你慢慢说，别生气。” 一旁坐着的杨曼文也适时开口调解道： “向晚，孩子也是担心你，你说你凶他做什么？” 程向晚深吸几口气，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当然知道孟乔担心她的安危，只是她不能那么自私。 痛失爱人，工作室因为他们的原因而被迫停工，失去了刚谈下来的大单子，自己多年的积蓄被场祸事几乎抄了个底朝天！ 程向晚一想到这些事就觉得头痛的厉害。 对未来的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程向晚想要挽回一点损失，就势必要不要命的去干，如果把孟乔带在身边，她的行动一定会被这孩子牵制住。 心中的条条选择被程向晚利索干脆地划去，最后只剩下了一项： 她要为孟乔的将来铺出一条好走一点的路！ 哪怕这会给她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她也在所不惜！ “乔乔。” 程向晚的语气软了下来，一双美目中满是心疼与歉意： “听话，好不好？” 孟乔沉默，眼中闪过失落。 程向晚抬手拨弄了一下孟乔的头发，作为他的母亲，程向晚很清楚孟乔这是妥协的意思。 “曼文姐。” 程向晚看向杨曼文，说： “这段时间就要麻烦你继续帮我照顾一下乔乔了。” “不麻烦不麻烦。” 杨曼文赶忙笑了着应道。 程向晚倒也没再继续那些客套话，她的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随口问： “星月那孩子呢？刚刚不还在这儿的吗？” “她之前说房间闷，可能出去透气去了。” 孟乔回答。 程向晚了然，点点头，又说： “我听说那孩子的病情稳定了很多准备回去上学了是吧？” 杨曼文笑着点点头说是。 “要不初三这一年就让乔乔转学去星月的那所学校吧，两个孩子在一起也好做个伴，云起镇那边的房子也快到期了，我正好把它退了……” “不行！” 孟乔瞪大眼睛，立刻反驳说： “妈！我不想转学去许星月的学校，我想去恒市复读！” 杨曼文家那边也是一个镇子，比起云起镇差不了多少，但是不论离云起镇还是恒市都比较远。 而且那边还没有通高铁，想要去某个地方不会开车就只能坐大巴，来回往返大概要五六个小时。 对于那个地方，孟乔是完全陌生的，他一点都不想去一个完全不了解的地方独自生活一年！！！ “乔乔！你是不是忘了你刚刚才答应我的事？！” 才从一场祸事中死里逃生，久病未愈的程向晚在处事风格上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在性格上，比起以往要强势的多。 如果是以前，对于孟乔再三反对的事，程向晚会耐着性子重新换一个方案，和孟乔商量沟通，直到双方都能接受。 程向晚的语气不自觉又变得严厉起来，孟乔心里委屈极了，他觉得自从妈妈醒来后就变了，他找不到程向晚转变的原因，面对母亲的决定好了的事他无法去反抗。 孟乔沉默了下来，几秒后，他噌的一下站起，几步走到房门前，拉开门摔门而出。 程向晚看着孟乔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眸中的愧疚越发的深了。 “向晚，你这次怎么这么……” 杨曼文收回视线，对上程向晚的眼，表情带着些埋怨。 她想说程向晚怎么这次也不问问孟乔的意见，可想到自己只是照顾了孟乔几年，虽然程向晚母子俩都很信任她，但说白了，自己只是个外人，有些事她不好多说。 “曼文姐。”程向晚知道杨曼文想说什么，她笑了笑，有些无奈，又有点释然，有些话她不好当着孟乔的面说，只有在面对别人时，她才觉得自己能够毫无负担的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不会陪在这孩子身边太久。” “就算工作再忙，节假日也要抽出点时间陪陪孩子啊。”杨曼文没听懂程向晚这番话背后的深意，她以为程向晚又要像之前那几年一样拼命工作，忍不住劝说：“作为孩子的父母，还是要多多参与孩子的成长，你看，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乔乔是他还才到我腰的位置。” 说着，杨曼文伸手比了比，脸上不禁带上怀念：“没想到一不留神的功夫，这孩子都比我要高了。” 杨曼文几句话就把程向晚的思绪拉回到了以前，她忍不住点点头：“是啊，长得真快啊，一不留神的功夫，就这么大了。” —— 关门的声音有些大，孟乔的步子一顿，心中有些发憷。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在妈妈面前发脾气甩脸色。 孟乔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没能收住力，但一想到程向晚那副不容置疑的强势模样，想到自己对未来的期待全被打乱，想到自己想要和彭悦见面可能会落空，他心中又开始窝火起来。 他就是不愿意，不让他说，难道也不让他表达、发泄自己的情绪吗？！ 这样一想，孟乔的心中忽然又生出底气，迟疑的步伐变得坚定，孟乔一路飞快的出了酒店，他现在急需要找个地方透透气，散散火气。 一路暴走，孟乔来到了一条小吃街，各类的食物香气争相钻入鼻腔，十分勾人。 脚步慢了下来，孟乔四处看了看，最后去了一家做麻辣烫的小铺。 点好菜，拉过塑料座凳，习惯性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桌子和凳子，孟乔坐下掏出了手机准备打两把游戏放松放松心情。 屏幕亮起，彭悦的消息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彭悦：【今天班级群里冯班叫我们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和毕业证，我的已经到手了，你的呢？】 彭悦：图片.jpg 第114章 决裂? 孟乔看着手机里的文字和图片，心里咯噔一声，手一抖，手机便啪嗒一下掉在了桌面上，新贴的钢化膜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 为什么现实总是这样会来的这样猝不及防，让人毫无准备？ 按照孟乔的计划，这两天他和程向晚就会启程回到恒市，他会回云起镇与彭悦见面，届时将事情的一切对彭悦和盘托出，可是，现在他连能不能回恒市复读都成问题，更别提去云起镇和彭悦见面了。 在巨大心虚和烦躁的笼罩下，他一时慌了神，要现在说吗？那他之前的坚持算什么？ 孟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一把抓起桌面上的手机，熄灭的屏幕倒映出他眉头紧蹙的脸，那道裂痕横在中间，孟乔看着心里更烦了。 手指在输入框敲敲打打，他把输出的话删了又删，最后只剩下了个“我，”。 彭悦现在正在准备午饭，中午准备就做个西红柿炒鸡蛋。 将米淘洗干净放入电饭煲，彭悦拿出一根筷子从西红柿的蒂部插入，放到了火上去烤，没一会儿，厨房里就响起了轻微的噼啪声。 一直放在灶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消息提示音响起，彭悦扭头看了一眼，不慌不忙地继续自己的动作。 剥皮切块，盛入碗中备好，彭悦扯起面前的围裙，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走到一旁拿起手机。 这次手机地面部识别很灵敏，刚拿起就解了锁，孟乔的消息就这么撞入彭悦的眼中： 孟乔：【悦悦，对不起，怕影响你考试，我一直没和你说。】 孟乔：【这次的考试，我没参加，我可能得复读一年。】 孟乔：【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孟乔：【放心，我一定会回去找你！】 什么？！ 彭悦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嗡鸣了一瞬，她眨眨眼睛，这些句子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奇怪的是，它们组合在一起后，她忽然就看不懂了。 什么叫没参加考试？ 什么考试没参加？ 是她想的那个考试没参加吗？ 孟乔他没参加这次的升学考试！！！ 彭悦终于反应过来了，一瞬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彭悦：【你没参加考试？！】 彭悦：【为什么？】 彭悦：【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 彭悦：【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一起去恒市重点高中，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你告诉我你没参加考试？！】 彭悦的情绪剧烈的翻涌着，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跳动，发出哒哒哒的声响，仿佛是她愤怒的写照。 孟乔这次回复的很快，彭悦的情绪强烈到孟乔觉得就好像是她本人站在他面前质问他一样，隔着屏幕他都觉得心慌。 即使在选择隐瞒之前他就想过总有一天他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真到了这一天，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遇到困难或是问题时，人总是会不自觉选择逃避，总是抱有侥幸的心理，总是会想：或许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严重呢？ 孟乔：【悦悦，我只是不想影响到你的考试……】 彭悦气笑了，她眉眼冰冷，立刻回了一句： 彭悦：【你觉得我会是那种能被兴趣影响到智商的人吗？】 彭悦：【还是说，在你心里，我担不起事，是个不值得你托付的人？】 孟乔脑子里乱作一团，他愣愣的看着手机里蹦出来的句子，心惊肉跳。 彭悦：【是我自做多情了，我以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们之间的关系足以媲美家人，原来，在你这里，我竟然连朋友都算不上。】 孟乔脑子一炸，他只感觉自己浑身汗毛倒立，后背更是狂冒冷汗。 他有一种直觉，要是他现在再不说点什么，他和彭悦之间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孟乔：【不是！！！你在我心里和家人一样重要，我没有那样想你！悦悦，你信我，我真的只是担心影响到你的考试！】 孟乔焦急地解释着，彭悦此时正是情绪上头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听不进去。 就算是有苦衷又怎么样？ 孟乔瞒着她，欺骗她，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在彭悦看来，孟乔的解释是那样的苍白，就像是在为自己做过的事狡辩开脱一般。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彭越想不明白。 婆婆走了，她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如今，录取通知书下来，考上自己一直想要去的学校，这是她苦熬了一个多月以来，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件好消息，可为什么？！！ 为什么孟乔会没有去考试？! 为什么天老是不遂人愿？！ 为什么事情的走向总是要和她所希望的背道而驰？ 彭悦：【孟乔！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彭悦：【既然你已经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也骗了我，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减少联系了。】 彭悦：【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彭悦还是留了情，没有把话说死，但即使这样，孟乔依旧被伤得不轻。 “哒！” 厨房里传出一声脆响，彭悦循声看过去，是电饭煲里得饭煮好了，显示灯跳到了保温，燃起翠绿的一小点。 从老地方拾出两个鸡蛋，打在碗里搅散，刚刚倒入锅里的油热了，彭悦将碗里的鸡蛋液倒入热油中，面色平静得好像刚刚发了一通火的不是她一样。 江市某条小吃街，孟乔盯着屏幕看了愣了好一会儿，脑子反复跳跃着彭悦的那些话。 彭悦她说讨厌我。 彭悦她不想再看见我了。 彭悦她说要和他断绝联系。 “小兄弟，你的麻辣烫好了！” 麻辣烫小铺的老板是一个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他端着一个黑色的海碗放到孟乔的面前，里面的丸子泡面蔬菜在红色辣油的衬托下越发的诱人。 孟乔回过神，下意识笑着朝老板点点头： “谢谢。” 孟乔取出筷子，插入碗中拌了拌，香气伴随着热气扑面而来。 挑起一筷子面，孟乔低头吹了吹，吃进嘴里，没一会儿，他放下了筷子，拿起桌子上老板自制的剁椒，面不改色加了三大勺！ “诶！小兄弟，这是我家自己种的辣椒，很辣，放太多待会儿吃不了！” 在摊位上忙碌的老板朝着孟乔赶忙招呼了一句，然而太晚了，孟乔低头就是一口！ 不出三秒，他的脖子和脸就被辣的通红。 他抬起头，两行泪顺势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他的嘴唇轻微的红肿着，看着很是可怜。 “一点都不辣。” 孟乔呢喃道。 第115章 离开 云起镇。 一盘红黄相间的西红柿很快出锅，懒得去堂屋，彭悦拿碗盛饭，站在灶台边解决午饭。 菜的卖相不错，彭悦伸出筷子夹起一块金灿灿的裹着汤汁的鸡蛋放入嘴中，舌尖刚刚触及就在下一秒被吐了出来。 好咸。 不知怎得，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年生日，她许了一个愿望。 她希望眼前的两个能长长久久的陪伴着她，在云起镇，她想要一直这么平淡的幸福下去。 结果现在…… 彭悦垂眸，盯着灶台上的菜，一哂，端起盘子转手倒进垃圾桶。 彭悦发现，她越是想要把某样东西攥在手里，那么她失去的它的速度也就越快。 午饭没吃成，彭悦干脆上楼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四点左右。 打过一个电话，彭悦便起身下床，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大行李箱，开始往里面收拾东西。 陈红英的速度很快，当天下午就在恒市重点高中的附近找到了一所两室一厅的出租屋，并签了三年的合同。 挂断电话，彭悦煮了一碗面条吃了，这一次，她也没有出现像中午那样错把食盐当白糖，结果毁了一锅菜的操作。 手指滑动屏幕，彭悦扫了一眼陈红英发来的房子的位置地址，同时也看到了孟乔在下午三点左右发来的消息，大致意思是跟彭悦道歉，希望彭悦冷静一下，不要再说这种话，如果彭悦不想见到他，他暂时就不会出现在彭悦面前。 彭悦的脸上看不出喜恶，她将消息左划，点了删除，退出聊天软件进入购票程序买了一张明天的车票。 忽然一无所有的彭悦对于这个地方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她要离开，越快越好！ —— 离开云起镇，到来到恒市生活，时间很快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段时间，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彭悦把未来要生活三年的地方周边转了个遍，很多路线她都熟记于心。 在这期间，陈红英抽空来看过她两次，但因为工作太忙，没待多久就又走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段时间彭悦只想一个人待着，她实在没有那个精力去应付人际关系。 今天彭悦睡到了自然醒，窗外阳光正好，很适合出去走走。 云起镇再好再舒适到底也比不上恒市这个又大又繁荣的城市。 这段时间以来，彭悦去接触了许多自己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东西，明天新奇的体验让她暂时将那些糟心的事抛掷脑后。 彭悦忽然觉得自己往后一个人生活其实也不错。 洗漱完毕，彭悦拿上包合上房门。 “叮！”电梯门开。 彭悦今天打算不看导航，随心走，走到哪里就在它的附近找个饭馆吃饭。 出了楼，没几步就是路口，向左走一百多米就是重点高中，彭悦果断的转身朝右边而去。 这是一条笔直的上坡路，视线随着斑马上移，仿佛能通到天上。 时间尚早，除了早餐店，其他的店铺都是一副才开门营业的状态，一些店员正拿着抹布扫把做清洁。 路走到一半，彭悦忽然停下脚步，在她的前面，是一家花店。 花店老板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从店里提出一桶水，倒入了街道边的下水道口，睡眼惺忪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一阵水声过后花店老板提着空水桶起身，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灰白色运动套装的女孩儿站在他店门口，似乎在看什么。 “早上好啊小同学，买花吗？” 彭悦被老板洪亮的嗓音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扭头看过去，便看见一个穿着黑衬衫，腰部系着一块白色围裙，露出两条蓝色牛仔裤裤腿的青年炯炯有神的看着她，朝她热情的打招呼。 “早上好。” 彭悦表情有些尴尬，礼貌微笑点头回了一句。 其实她是在看花店旁边的那条小巷子，并没有想买花的打算。 “请问这条路通向什么地方啊？” 彭悦伸手指了指离她一步之遥，仅容一人通过的巷子，问。 “哦，那对面是一条老街，里面有蛮多特色小吃和小玩意儿的，你要是没事儿，可以去逛逛。” 即使彭悦没有想要买花的举动，花店老板依旧热情的回答。 彭悦眼神一亮，笑容真切的道谢，然后只身进入了小巷。 巷子是笔直的，红砖砌的墙面，一走进来，光线变暗的同时，皮肤也骤然感到一阵凉意。 阴暗潮湿的环境让红砖表面长了大片的墨绿色的苔藓。 在一些墙角缝隙处，还渗着不知名的野草野花，常年晒不到阳光的它们比起外面的花草看上去要瘦弱得多，可它们还是倔强的往上爬着、伸着、努力着，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野劲。 彭悦的目光在它们身上一扫而过，她心有所感，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一种莫名的力量让她长久以来皱在一起的心情忽然舒展了许多。 彭悦看着前方巷子的终点，心情忽然有些激荡，她看不见前面是什么景象，只看见出口被一阵白金色的光笼罩着，带着一种胜利与神秘的味道。 忽然，彭悦想起自己很早以前读过的一本故事书，女主追着一只奇怪的老是说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的兔子，进入了一个仙境，然后就发生了一系列离奇有趣的事。 巷子的尽头会是什么？ 老街会是什么样子？ 它会是另一种仙境吗？ 带着种种奇思妙想，彭悦的心情忽然雀跃起来，连脚步也变得轻快，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揭开谜底了！ 红砖小巷不长，五分钟不到，彭悦就走到了底。 眼睛渐渐适应了骤变的光线，老街的模样在彭悦的眼中呈现出来： 青石砖铺就的人行道，周边是独栋的两层式小楼，更让彭悦惊讶的是，这一整条街栽种的都是梧桐！ 彭悦心惊了一瞬，因为这条街的模样跟西湖路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在视线变得清晰的那一个瞬间，彭悦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云起镇！ 彭悦一边走一边看，心里又是喜悦又是忧愁，几种心情来回转变，是怎么也说不出的复杂。 第116章 贺朝阳 走了一会儿，朋友心中复杂的情绪渐渐消退，这老街虽然乍一眼看上去很像云起镇的西湖路，但到底还是不太一样的，至少西湖路没有老街这么多的铺子，也没有这么多学生到处逛。 肚子唱起空城计，彭悦决定去吃点东西，在距离她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家不知名的铺子，生意很是不错，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彭悦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这么受欢迎，于是脚下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哦，原来是一家糖水铺子。 这么多人，这家的味道一定很不错吧？ 彭悦有点犹豫要不要加入到这列长长的队伍中去。 几分钟后，彭悦还是放弃了，决定去其他地方看看。 其实彭悦的时间宽裕，排队等等也没什么，但这得建立在她没有饿的情况下。 在这家四季春的糖水铺子对面，也开着一家糖水铺子，叫阿喜糖水。 阿喜糖水在四季春的衬托下显得萧条可怜，它说是糖水铺子，其实更像一家小饭馆，在装修方面就比现代化的四季春要差上很多，店面也不大，没什么亮眼的地方，灰扑扑的模样就像是被时代遗落下来的老物。 彭悦朝店内张望了一下，暗叹，就连客人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你好，请问菜单在哪里？” 走进店内，彭悦发现，这阿喜糖水的面积要比在外面看到的还要小！ 扫了一圈没看到菜单，彭悦不得不出声去问前台的正在低头玩手机的服务员小哥。 手指关节落到实木做的桌子上，发出“笃笃”的两声响，彭悦很明显的看到了那位小哥抖了一下。 “你好，欢迎光……是你？” 服务员小哥站起来，微分碎盖配上一副银丝方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很斯文，简单的一套白t浅色牛仔裤让他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你是？” 彭悦没想到对方会认识自己，平静的脸上带上了些惊讶的神色。 见彭悦不记得自己了，服务员小哥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点点头，道： “不认识我了？那么咱们再重新认识一下好了。” “你好彭悦，我叫贺朝阳，曾经在云起中学，我们见过的。” 少年清润的嗓音唤醒了记忆角落里沉睡的记忆，彭悦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在人潮汹涌的幽暗楼梯间，有一只手稳稳的抓住了她手臂，将她失衡的身体稳住。 “啊！是你？！” 彭悦的声音因为惊讶而不自觉放大，戒备的心就此放下一大半，与贺朝阳相关的记忆随之而来： “我记得那天你们学校来和我们学校打篮球打友谊赛，最后你们赢了，对吧？” 见彭悦真的有印象，贺朝阳的笑容加深了很多： “对，因为你们班的孟乔伤到了脚，所以我们以一分之差险胜，不然还不知道谁赢谁输呢。” 猝不及防再次听到孟乔的名字，彭悦本来还算明朗的心情瞬间变得阴沉下去 ，唇角的笑意淡去： “贺朝阳，你们店里的菜单呢？” 彭悦本来就不喜欢和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长时间的寒暄，更何况现在他还触及到了她的伤心之处。 彭悦知道贺朝阳是无心的，但她还是瞬间就没了想要聊天的心情。 彭悦忽然转移了话题，贺朝阳看着面前这个面露不愉的女孩，心中了然，他这是惹人家不高兴了。 可是为什么会不高兴？ 贺朝阳不解，他一直以为彭悦和孟乔两人是一对，当初在医务室的时候，彭悦慌张赶来时脸上焦急的表情，孟乔看见彭悦时脸上的喜悦和眼中爱恋可没有丝毫的掩饰！ 所以，这是吵架了？ 还是闹掰了？ “抱歉，我只是有点高兴能见你。” 贺朝阳依旧友好的笑着，只不过其中多了些歉意。 “菜单在这儿，你看看想要吃点什么。” 贺朝阳伸出手，拿开彭悦面前的一本是书，手指轻点。 少年的手掌宽大，手指骨肉匀称，肤色白皙，青筋凸起，在暖色的灯光映衬下，如美玉一般温润。 好美的手。 彭悦暗叹一句，接着便看向那张被宽透明胶带贴在吧台台面上的手写菜单。 好潦草的菜单。 彭悦内心吐槽道。 像是知道彭悦在想什么，贺朝阳轻笑一声，抬手推了推眼镜，清润的嗓音犹如潺潺的溪水，令人陶醉： “这家店开了很多年了，平常来的都是周围的熟人，我们店里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卖的这几样糖水吃食，所以就没有专门去做一个正规的菜单。” 彭悦了然，点点头，盯着手写的菜单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吃什么。 菜单a4纸大小，糖水拢共八道，其余的都是一些很寻常的吃食。 纠结了好一会儿，彭悦做出了选择： “就这个猪油捞面和香芋西米露吧。” 彭悦抬眼看向贺朝阳，掏出手机： “收款码在哪里？” “等等。” 贺朝阳开口，拿起自己的手机摆弄了一下，然后将收款码朝向彭悦，微笑： “扫这里。” 彭悦吃惊，一时没看懂贺朝阳的操作，她的唇瓣微张，双眼睁大，不可思议的眼神投向对面那个斯文有礼的男生。 “你……”彭悦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这是干嘛？！这不是你的手机吗？你怎么能拿它收款？” 彭悦就差没把监守自盗四个大字甩在贺朝阳俊秀斯文的脸上了！！！ 见彭悦破功，贺朝阳也没绷住，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堂食的客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其中更是有一个大爷直接开口问： “小贺啊！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啊？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心一下嘛！” “就是啊小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有人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彭悦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又回到了贺朝阳身上，试探的问：“难道这家铺子是你家的？” 贺朝阳摆摆手，缓缓止住了笑，他站直身，朝那几位大爷说： “张大爷李大爷糖水还够吗？我再去给您们添点儿？” “那就再添点吧。” 那两位大爷欣然应允。 贺朝阳朝彭悦眨眨眼睛，掌心朝上，示意彭悦落座： “我去给大爷添糖水去了，你的餐马上就好，你先去坐，待会儿再和你说。” 第117章 阿喜糖水铺 彭悦选了个靠门边的位置坐下，她以为贺朝阳说的很快只是客套的说辞，没想到十分钟不到，她的面和糖水就被放到一个木制托盘里呈了上来。 “这么快？” 彭悦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放空，一阵食物的香味便从她的鼻腔处钻入，迅速占领了她思维的高地。 “好香啊！” 食物治愈了彭悦的不开心，她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 贺朝阳收起托盘，微微一笑，解释道： “糖水是一大早就做好了的，食物的备菜调料也是一样，我只用煮个面就好。” “哦哦。”彭悦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要个解释，现在的她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热气腾腾的面。 “吃之前记得拌一拌，要是觉得味道淡了就告诉我，我好拿去厨房给你去添佐料。” 圆形的白瓷盘中 “嗯嗯！”彭悦敷衍应答，迫不及待抽出筷子认真拌面。 看出彭悦目前只想进食的想法，贺朝阳也没再多说，留下一句用餐愉快后便转身离开。 油亮微黄的面条被盛放在干净的素色的白色瓷盘中，旁边摆放着一根翠绿的上海青增添颜色。 有点像葱油拌面。 彭悦想着，开始了午饭。 猪油捞面闻着香，吃起来更香，贺朝阳对面的用量把控得很好，彭悦一盘面条下肚，刚好六分饱。 阿喜糖水上午的客流量似乎不太好，从彭悦进来后就没再有人进铺进食。 彭悦慢条斯理的将盘子放到一边，然后打开手机，准备一边看小说一边吃芋泥西米露。 贺朝阳站在吧台处，一直留意着屋里食客的状态，尤其是对彭悦，他总是要多几分心神在她身上。 “磕哒。” 一声轻响，”将彭悦的注意力从书中的世界抽回到现实中。 彭悦抬眼看过去，只看到一只抽离的手掌，她面前的桌面上多出了一个蔚蓝色的瓷盘，在盘子的正中央，盛放着一只手掌大白色团子。 糯米团子的中央微微凹陷，在团子的表面，淋上了一层金色透明的桂花蜜，看着十分精致漂亮又可爱。 “我没有点这个呀！” 彭悦看着坐在对面的贺朝阳，疑惑开口。 贺朝阳从看见彭悦的那一刻似乎就一直是笑着的，这个时候也不例外。 “我知道。” 此时已过晌午，铺子里的客人就剩下彭悦一个，贺朝阳不用再留意其他人。 他单手撑脸，半眯着眸子，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 “这是我请你吃的。” 或许怕彭悦有所顾忌，他又加了一句：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拉拢新顾客的一种方式。” “每个新顾客都有吗？” 彭悦紧紧盯着面前的小甜点，有些意动，拜托，这种软软糯糯的东西一看就很好吃！ 贺朝阳又是一声轻笑，与之前的清爽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姿的原因，他的嗓音此时听上去带着点磁性，怪撩人的。 他坐直身体，手搭在桌面上，指尖轻点了两下桌面，没用力，但彭悦似乎听到了哒哒的两声响。 “只限现在。” 彭悦一愣，旋即笑开了，没再多问。 “酒酿桂花蜜软酪还是冰镇过的好吃些，尝尝？” 贺朝阳换了只手撑脸，把盘子往彭悦的方向推了推。 “好。” 彭悦对于美食一向都很听劝，见贺朝阳建议，彭悦立马放下手中的陶瓷小勺，将盛着团子的盘子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拿起搁置在盘沿的精致小勺，彭悦有些不忍心下手，她忽然想起，这个软酪不是对面那家四季春的招牌甜点吗？为什么阿喜糖水铺里会有？ 难道是贺朝阳刚才出去买的？ 还是贺朝阳他自己早就买好准备自己吃的？ 彭悦的动作变得迟疑，她问贺朝阳： “我记得这个不是你们对家卖的东西吗？你是刚刚去买的还是一早买好准备自己吃的？” 贺朝阳一愣，下一秒就笑了： “不是买的，我是去他们后厨拿的，这是最大的那一个哦！” 说着，贺朝阳朝彭悦眨眨眼，一副你看我够不够意思的表情。 彭悦不明白。 明明是对家的两个店铺，平日的关系应该势同水火，怎么到了这儿贺朝阳这儿，突然就没了边界似的，可以随意出入对方的后厨？ “你们关系还挺好的，我还以为你们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时时刻刻针锋相对呢！” 彭悦笑了一下，说。 “呀！”贺朝阳忽然坐直身子，发出一声惊呼，虽然声音不大，但依旧把彭悦看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了？”彭悦问。 贺朝阳笑着摇摇头，回道： “看我，光想着让你尝味道，却一直忘了和你说，对面的那家四季春也是我们家开的。” “啊？” 彭悦感觉自己今天一天的惊讶次数都快赶上过去一个月的了。 “对面那家也是你们的？！” 彭悦重复了一遍，又说： “为什么？为什么两家店的营业差距这么大？” 面前的女孩脸上充满了好奇，周身的清冷疏离感支离破碎，贺朝阳忽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近了许多。 这样的认识让他感觉很不错，他越来越想去了解这个曾经让他惊鸿一瞥后见之不忘的女孩。 “你先吃，我讲给你听。” 贺朝阳对于让彭悦吃软酪一事显得十分热衷。 彭悦这次没再犹豫，将盘中的软酪挖了个小缺口，放入嘴中。 糯米的软弹、酒酿的酸甜、桂花蜜的香甜，冰镇后的清凉，一瞬间，种种口味口感在彭悦的口腔中炸开，她的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好好吃！” 彭悦边吃边听贺朝阳讲关于店铺的事，软酪吃完了就吃没吃完的糖水，糖水见了底，贺朝阳又拿着碗去添。 两人从一开始的只听贺朝阳讲彭悦听，到后面一起聊天聊地，越聊越投入，越聊越发现对方竟然会和自己这么的合拍！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交情就是从一场聊天开始的。 不知不觉，一下午的时间过去了，两人分别的时候，彭悦只觉得肚子里的糖水多到已经冒到了嗓子眼。 彭悦再一次庆幸自己早早的就来到恒市，不然也就不会遇到贺朝阳，也就不会发现原来交朋友会是这样轻松愉快的一件事。 第118章 新的篇章 高中开学的那天依旧在一个清爽的上午。 与初中时期不同，分班消息早就发给了即将入学的新生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彭悦会和贺朝阳成为同班同学。 两人是一起去学校报道的，俊男靓女的组合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新的阶段新的开始，彭悦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转变机会，从今天起，在她的生活里，不会再有一个人会挡在她面前，替她解决所有她不喜欢的东西。 这是一个改变自己的机会！ 彭悦面上不显，心中为自己默默打气。 当彭悦鼓起勇气，将那些视线一一看回去时，她忽然发现，其实根本没有多少人看她。 就算有人看过来，他们的眼中也只是好奇的神色，当她的视线和那些打量好奇的视线对上，反而是那些人先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 彭悦觉得很新奇，困扰了她好久的问题在她敢于面对的那一刻，犹如拨云见日，让她的心一下子明朗起来了。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身边女孩的步伐忽然变得轻快，贺朝阳转头看过去，正好看见女孩的嘴角。 贺朝阳也没有继续问，他笑着说了一句： “是嘛！恭喜你啊！” 彭悦没说话，带着清浅笑意，和贺朝阳一起朝教学楼走去。 —— 孟乔还是离开了云起镇，跟着杨曼文走了，他要在景和镇复读一年。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孟乔和许星月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杨曼文上了年纪，走路时的步子没以前那样快了，于是就慢悠悠的跟在两个孩子的身后。 景和镇和云起镇一样，都是风景秀丽的好地方，只不过因为云起镇有历史遗迹和文物，所以两者之间，景和镇要比云起镇略逊一筹。 相似的场景、不同的人，孟乔背着书包沉默的跟在许星月身后两米远的地方。 许星月在前面带路，脑后束起的马尾随着她的走动而来回摇摆着。 孟乔瞧着那些头发漾起的弧度，大脑开始放空。 他想起了彭悦。 想起时隔将近半年的时间，再次回到云起镇的那天。 路还是熟悉的那条路，孟乔借着回家搬东西的机会，想要见一见彭悦。 然而，当他提着特产满怀期待的来到西湖路，站到他曾经的住所前时，却发现，对面那栋常年半开的院门上落了锁。 很显然，住在里面的人已经搬走了，而且他还从邻居那里得知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彭悦的婆婆，那个他记忆中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慈祥的老人，在今年初夏，去世了。 孟乔初次听到这个消息时，恍如有人给他当头一棒，他站在原地，一下子就懵了。 彭奶奶去世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 孟乔很难想象，那样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会突然离世。 彭奶奶是在哪一天去世的？ 那时候他在干什么呢？ 孟乔仔细回忆着，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彭悦说要来找他，明明都快要到站了，但是她中途却突然不来了。 所以会是那一天吗？ 孟乔越想越觉得心中发寒。 在他最快乐日子里，彭悦她却遭受了如此大的灾难！ 孟乔十分清楚彭桂芳对于彭悦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可在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后，他既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也没有发消息安慰！ 而且，彭桂芳离世，孟乔觉得自己总该要去看看，去送送的，然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他明明就察觉到彭悦的不对劲，他明明知道彭悦的性子，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当时就只顾着自己高兴？为什么他就不能再问问？ 如果自己再细心认真、刨根问底一下，或者是直接打个电话过去，那事情会不会又会变得不一样？ 孟乔越想越懊恼，越想越后悔，恐惧与内疚的情绪就像是一只隐形的大手，狠狠攥着他颤抖的心脏，疼得他捂住胸口，身体轻微的发抖。 他忽然想起曾经有一次夜里，他约着彭悦去镇上新开的一家电影院看新上映的电影。 两个半小时，孟乔从一开始觉得还算有意思到后面的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他记得剧情内容走到末段，男主为救女主而死，坐在他身边的彭悦终于有了点动静。 荧幕上，女主抱着男主的尸身哭的肝肠寸断，身边人的声音细若蚊蝇，但孟乔就是捕捉到了。 “你哭了？” 孟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递给彭悦，侧身去看彭悦的脸。 荧幕上的场景不断变换，彭悦脸上的神情明明灭灭，唯有那两行泪痕晶亮。 彭悦没说话，沉默的接过孟乔递来的纸，拆开，将它们擦去。 直到电影放完，两人出了影院，彭悦才开口回答孟乔的话。 少女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看向他的那双眼瞳湿润，眼底泛着轻微的红。 彭悦很少哭，在孟乔的记忆里，彭悦就哭过两次。 一次是在学校被于雨桐误会。 一次就是现在。 “孟乔，我知道每个人迟早都会面临死亡这个话题，心跳停止，体温消失，最后被装在长长窄窄的棺材里，封入地下，等待身体腐烂，消弭，最后的最后，就会变成一副孤寂的白骨……” 彭悦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只觉得自己胸腔处闷闷的，很难受，就是想要说点什么才好。 彭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归于无声。 “你害怕死亡吗？” 孟乔静静听彭悦说着，直到她安静下来。 孟乔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问。 彭悦情绪不高，抬眼对上孟乔认真关切的眼睛，缓缓摇头： “不怕。” 她接过孟乔递过来的水壶，里面是彭桂芳自制的话梅百香果雪碧饮。 酸酸甜甜中还带有一份话梅的香气，彭悦心中的郁气稍缓，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些。 “我只是害怕对我很重要的人先一步离我而去。” 只留下我一个，在这个世界上。 后面的一句，彭悦没有说出来，但孟乔隐约的明白了彭悦话里的意思。 “悦悦，你放心，不论谁离开我都不会离开，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发誓！” 末了，孟乔又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 第119章 想要同行的人就不会走散 回忆结束，孟乔浑身冷汗岑岑。 他又食言了！ “滴滴！” 身后忽然响起汽车的鸣笛声，孟乔还没回过神，就被一只手扯到了一边，耳畔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 “孟乔！大马路上你走什么神？！” 一辆黑色小汽车从孟乔身边疾驰而过，一阵风狠狠撞到了孟乔的身上，将他的头发扫得凌乱！ 散乱的黑发堪堪掩住了少年眼中痛苦的神色，许星月只当他是在发呆。 杨曼文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加紧脚步赶了上来： “你这孩子，走路的时候要专心，人家车子在后面按了好几声喇叭，我也在后面喊，你这孩子就像没听似的……” “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太入神了。” 孟乔抬起头，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向彭桂芳解释道。 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拉住，孟乔心中有些烦，但面上不显，他轻微的挣了挣，转眼看着身侧的许星月，清越的嗓音缓缓流出： “谢谢。” 少年的眼眸清澈、黑白分明，许星月猝不及防的撞入其中，瞬间便感到脸颊发烫，心发慌。 她眼神闪躲，移开视线，一并松开了情急之下而抓住的孟乔的手腕。 “没……没关系，你走路的时候还是要专心一点。” “嗯。” 鼻腔振动，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算作是对许星月的应答。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勾，许星月还能感觉到那种肌肤相贴的触感。 人都是贪心的，有些东西一开始就得不到还好，可一旦接触了一次，靠近了一点，就会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许星月在这一刻彻底看清了自己畏缩的心： 她喜欢上孟乔了。 这种认知让她喜悦又惊慌，她知道孟乔有喜欢的人，而孟乔对那个她未曾谋面的女生也很重要，说不定他们是双向奔赴的感情。 孟乔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明知不应该，许星月还是动了心。 如果人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就好了。 许星月飞快的看了一眼孟乔的侧脸，然后又迅速垂眸。 孟乔这次要在杨曼文家借住一年，吃穿用度还是由杨曼文来安排，不过孟乔也有条件，他要求在每个节假日都要回恒市去住。 知子莫若母，程向晚当然知道孟乔提这个要求的目的。 她还是很看好这两个孩子的，尤其是对彭悦。 这些年她不在孟乔身边，多亏了彭悦管着孟乔，不然还不知道就孟乔这个笑面虎的性子，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祸，得罪多少人。 “乔乔，我知道你不愿意来这边，但你忍耐一下，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杨曼文边走边絮絮叨叨的说： “一年的时间，看起来好像很久，其实过起来还是很快的……” 孟乔放慢步子，配合杨曼文的脚步，默默的听着。 上了年纪的人，说话总是会不自觉地重三遍四地讲，但孟乔面色认真，看不出一丝的不耐烦。 许星月偷偷观察孟乔的神态，心中忍不住的欢喜和佩服。 杨曼文是个细致的人，做事周到，就是有时候实在过于啰嗦，是让人听了就想要逃跑的程度。 孟乔看似在听杨曼文的教诲，实际上他的思绪正处于四处漫游的程度。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眸中飞快划过一抹茫然与痛苦。 光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让原本明朗的未来忽然之间就变得模糊起来。 面前的笔直的路一下子多出好几个分支，同行的路人纷纷走向自己的路，周围一下子空荡荡的起来。 仿佛如人生的映射，同行的人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 孟乔站在路口，调整着自己不断下滑的心态。 不会的，想要同行的人不会走散。 孟乔想。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孟乔压下心中种种纷杂的情绪，眼神变得坚定。 他始终相信，不论是想要的东西还是喜欢的人，只要他去努力去争取，就不会有太坏的结果。 “走这边。” 孟乔跟着许星月的脚步一顿，随后转眸看向一旁的杨曼文。 “可是走这边要近一点。”许星月同样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奶奶，虽然她休学了一年多，但去学校的路她还是知道的。 \"你这孩子！\" 杨曼文嗔怪地看了一眼许星月，继续道： “不吃饭就去上课，到时候还能专心听讲吗？” 可是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就一直都没有吃过早餐啊！ 许星月在心中默默叫道，只不过她不敢把这话说出来，不然奶奶一定会当着孟乔的面，毫不留情的数落她的！ 那也太丢脸了吧！ 视线不自觉地移向站在身旁孟乔，在他即将察觉到地前一秒将目光收回，许星月极力稳住心跳。 脸颊发热，许星月目光飘忽，她突然觉得，这个早餐也不是不能吃。 “走这条路。”杨曼文笑眯眯地抬手指了指左侧，说：“这条路上有一家铺子，做了十几年了，干净又好吃，咱们去吃他家的。” “那家味道确实还行。”许星月吃过几次，都是杨曼文遛弯儿时顺路给她带回来的，听杨曼文提起，她也没忍住附和着说了一句。 孟乔想通了一些事，现在心情很好，再加上面前的两个人都想要去吃，他也不好说不去，于是他点点头，牵起嘴角： “那就去尝尝吧，曼文阿姨推荐的一定不会差。” 杨曼文捂嘴笑了起来，眼尾的鱼尾纹不显老，反而有一种岁月沉淀的韵味。 其实孟乔也可以跟着许星月叫她奶奶，但叫了这么多年的阿姨，一时叫他改口，他还真改不过来，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是，杨曼文保养的很好，快六十的年纪看起来还是像四五十岁的样子，所以要孟乔喊杨曼文奶奶，他总觉得不合适。 “这孩子，真会说话。”杨曼文的眼睛亮亮的，她转头看向默默站在一旁的许星月，没忍住道：“星月，你要多和乔乔学学。” 话一出口，杨曼文的心中忽然咯噔一声，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原本松弛的神经绷了起来，她紧张的看向许星月，怕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状态再次崩塌。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许星月竟然没有出现失控的行为，反而还认真的点头说好！ 提起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杨曼文欣慰极了，看来她这孙女的病已经快要好了。 第120章 军训 景和镇的孟乔还在适应新的环境，恒市的彭悦已经开始准备军训了。 恒市重点高中的新生军训安排在九月八号，刚好是在开学一个星期后，军训时间拢共七天。 这次排班和小升初一样，按照升学考试排名来进行划分。 彭悦和贺朝阳在恒市升学考试排名里，名次相差十九名，不出所料，两人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里，由于两人之前就认识，在得知对方是同班同学后，顺理成章的，两人成了同桌。 九月的太阳还很大，照在人身上，久了，就会火辣辣的疼。 军训时，男生女生都是分开训练的，队伍里的人也都是打乱了排在一起的。 绿茵茵的巨大操场上均匀的分布着好些整齐攒动蓝色的方块，并时不时发出一些哄闹声。 彭悦所处的是二营，站在她周围的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因为长得高，她的位置靠后，是二营的倒数第二排的第一个。 “大家好！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何，名叫起元！” 就在彭悦还在思索打量的时候，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二营的教官了！接下来就由我来带领各位度过未来的七天时间！” 何起元边说边走动着，彭悦很快就看清了教官何起元的模样。 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身材壮硕，皮肤偏黑，国字脸，粗眉大眼，板着脸时看着很是唬人。 “我对你们没有什么要求，作为教官，我只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对我的命令要绝对服从！” “当然！在军训过程中有身体不适的要及时喊报告！但是！” 何起元扫视了一圈面前的学生，声音拔高了几分： “不能装病喊休息！一经发现！我会给你们的个人评估打上不合格！” “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彭悦跟着所有人回了一句。 “声音这么小？没吃饭吗？我再问一遍！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所有人又答了一遍，声调比之前要高上不少。 彭悦扯着嗓子跟着喊，喊完后只觉得嗓子有点痛，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虽然感觉很热血，但是好累人。 “好！接下来我们进入军训的第一课！” “站军姿！！！” “脚跟靠拢并齐，脚尖向外分开约莫六十度！” “收腹挺胸！身体微微前倾！” 何起元边说边转悠，时不时纠正一下做得不规范的学生的动作。 彭悦只觉得教官的声音越来越大，这说明何启元离她越来越近了！ 心中不由得开始紧张，身体变得紧绷起来，她有点怕自己的动作做得不标准。 “两臂自然下垂贴紧，手指并拢自然微屈，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中指贴于裤缝！” “嗯，两肩打开，放平，稍稍往后张。” 彭悦余光看到何起元就站在自己的身旁，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彭悦赶紧按照何起元所说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不错，继续保持。” 何起元满意的点点头，表扬了一句，然后走开继续巡视。 “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 下颌 微收，抬头、目视前方！” 紧绷的心绪变得松弛，渐渐染上喜悦而变得轻松起来，不过很快，彭悦就笑不出来了。 九月的阳光不减丝毫的毒辣，即使有帽子的遮挡，但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炙烤的难受。 不到十分钟，汗水就偷偷顺着脸部的轮廓缓缓下滑，汇聚到下巴，然后砸落到地面上。 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脚也变得酸痛起来，方队里，已经有不少人的身姿变得摇摇晃晃。 彭悦很想活动一下脚来缓解一下这种磨人的感觉，但是理智告诉她要坚持下去。 “才过十分钟就坚持不住了？！” “再过五分钟我们就解散休息！” 何启元对处理这样的情形显得十分的得心应手，立马高声鼓舞道。 这一招确实很有效果，有了奔头后，不少人的精神都好了很多，就连彭悦都暗自松了口气，她从来都不知道站军姿能有这么累，不过好在再过不久就可以休息了！ 然而，五分钟后又五分钟，除了刚开始低血糖倒了一个，和喊报告的那一个，其余人都咬着牙撑了过来。 在听到解散的那一刻，彭悦的脸都是麻木的，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周围的人开始欢呼、攀谈、走动，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次是真的解散了！ 一直绷着还不觉得，一旦放松下来，身体里的酸痛便瞬间传到了四肢百骸。 彭悦抬脚想走到休息区去，然而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地一晃，像是要摔倒一般！ “没事吧？” 一道温润关切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一只手及时托住了彭悦的手肘，将她的身形稳定了下来。 彭悦意识有些恍惚，立马抬眼看过去，眸子中的光亮在看清来人时，瞬间就淡了下去。 刚刚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她还以为是孟乔。 刚才只是没站稳，几个呼吸后，彭悦就调整了过来。 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臂从贺朝阳的手中抽了回来，她弯起眼眸，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问： “你怎么来这里了，我记得你们男生的休息区在另一边来着。” 眼前的女孩和他身着一样海蓝色迷彩军训套装，被汗水打湿的鬓发凌乱地贴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两侧，这样彭悦少了平时清冷疏离的感觉，多了几分可爱的味道。 彭悦刚才脸上的表情转变并没有被贺朝阳忽视，但他不在乎。 “累不累？我来给你送这个。” 贺朝阳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支防晒霜，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眨也不眨的看着彭悦，他将防晒霜递过去： “我看了测评，这款防晒霜不错，正好学校有卖，猜你没准备，我就买了两支，这只给你。” “啊？”彭悦愣愣的伸手接过，下意识说了一句：“谢谢你。” 彭悦知道军训时需要涂防晒霜防止紫外线将皮肤晒伤，但这需要每过两个小时就要补涂一遍，而且很多防晒霜在流汗时都会跟着脱落，也就是俗话说的流白汤。 彭悦觉得这太麻烦了，所以就没去准备，可没想到贺朝阳送了她一支。 见彭悦接下了自己的东西，贺朝阳脸上的笑容加深，紧接着又把一个奶白色的保温水杯递给彭悦，然后飞快地眨了眨眼： “杯子是新的，里面的酸梅汤是我做的，尝尝？” 第121章 小偷 “酸梅汤？” 彭悦这次是真的觉得惊讶了，她接过贺朝阳手里的保温杯，拧开看了一眼，红色的液体澄净，凑近了还能感觉到凉气。 贺朝阳点点头：“对，我去药房抓的方子，清热解暑的。” “这……”我不能收。 彭悦话还没说完，远处便传来一声哨响： “记得喝啊！集合了，我先走了！” 贺朝阳快速的道别，不等彭悦反应，便小跑离开。 “哎！” 彭悦左手拿着保温杯，右手拿着防晒霜，站在原地，看着贺朝阳逐渐变小的背影，心情复杂。 —— 景和中学初中部最近简直热闹非凡！ 论道理来说，原本和许星月同一届的学生都毕业了，这个学校应该没人认识她了才对，而且现在的她的变化跟以前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想要认出她的几率就更小了，然而…… “诶！这不是上一届那个休学的……” “她居然还有脸回来？！” “感觉她好像变了好多诶！” “那又怎么样？小偷再怎么变也还是小偷！” 杨曼文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学校门口就转身回去了，趁着现在时间还算早，她要去菜市场买点菜回去做饭。 因为程向晚早就把孟乔的转学手续办理妥当，所以孟乔只需要跟着许星月去班上报到就好。 两人并排走在校园的小道上，今天开学，周围来往的人很多，孟乔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情淡漠，姿态轻松，像是在散步一般，一点都没有到了一个新环境的紧张迷茫或者是无措。 讨论声刚开始还算小，后来见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后，就逐渐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许星月双手攥着书包带子，手指发白，那些恶意无孔不入，压得她的头逐渐放低，脚步也开始变得迟缓。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人还不肯放过我？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 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 为什么就欺负我一个？ 我不是神经病我不是神经病我不是神经病！！！ …… 俩人并行，许星月带路，要领先孟乔半步，但现在她已经掉到孟乔的后面。 就算再不在乎，没有压力，景和中学初中部对于孟乔来说，也都还是陌生的，失去了领路人，孟乔要想准确的找到班级，就只能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许星月。” 孟乔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落后于自己三步开外的许星月，有些无奈： “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你给我带个路。” 许星月此时的头低得都快要垂到胸口了，孟乔一眼就看到许星月的头顶对着自己，长长后别在耳后的刘海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将许星月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许星月？” 孟乔转身，看着身后的女孩，见她没反应，于是又开口喊了一声。 许星月此刻完全沉浸在了过往痛苦的回忆里，她的大脑不断的被那些恶意的眼睛，刺耳的话语洗刷着，太阳穴突突的胀痛。 忽然，头抵到了一个厚实柔软的物体，许星月暂时脱离了那段让她无比痛苦的回忆。 “你怎么了？” 孟乔低头看着许星月，只见女孩愣愣的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在和孟乔对视时发直，没有聚焦，仿佛像是没看见面前还有个人一样。 “你怎么了？” 孟乔伸手在许星月的眼前晃了晃，又问了一遍。 “小偷心虚了呗！” 一道嗓音清脆的声音响起，孟乔视线看过去，是一个留着齐肩短发，身材娇小的女生。 见孟乔视线落到自己身上，那女生的眼神一亮，然后继续道： “转学生？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和这种人认识的，但我还是劝你离她远点，小心她偷你东西死不承认，还打人哦！” “我没有！我没有偷她的手表！” 许星月双手微微颤抖，像是被人刺痛了一样，忽然大声辩驳道。 孟乔和那个陌生的女生，都被许星月的反应被吓了一跳。 “你说没有就没有？” 那女生缓了缓，脸上又做出一副轻蔑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的欠揍： “你当时偷的手表就是我表姐的！要不是当时及时发现，就还真被你得手了！” “我没有偷……我不知道……” 心脏处一阵阵的抽痛，连带着许星月的头也开始发胀。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那些她不愿意想起的往事固执的开始在她的眼前上演。 面前这个女孩的表姐是许星月的同班同学，眼睛很大，身材瘦瘦小小的，和她一样不爱说话，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 一次选座，两人意外成了同桌，在一日日的相处之下，因为一部动漫，两人有了共同的话题，产生了交集，就此成为朋友。 许星月那时是真的很高兴，她从小就没朋友，记忆里唯一的朋友还是在她三年级时，在下午放学的路上，她在垃圾桶旁捡到的一直瘦骨嶙峋的小土狗。 黑白相间的毛色，像是穿了一件小礼服，两个小三角形的耳朵软软的搭在脑袋上，一双圆溜溜又湿漉漉的眼睛在看到你时，小弯钩似的尾巴便开始狂甩，边跑向你，那短短的嘴筒子边不住的发出嘤嘤的叫声，任谁看了心都止不住的发软、欢喜。 后来怎么样了？ 啊！想起来了！ 后来，还是在一次放学的下午，那天，她的作文因为写得好，被老师当做范文，在班上朗读给全班同学听，同学们看向她时眼中的崇拜与惊讶是她每想起一次都忍不住感到快乐的程度！ 回家的路她是用跑的，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她的小狗朋友分享这件喜事。 平时十分钟的路程，在那一天 ，许星月只花了六分钟便到了家。 还没推开门，屋里便流出一阵大人的哄笑声，推开门后，一股烟味与酒味便直直冲向了许星月的面门！ 但她不在意，只是低头去找早该来迎接她的黑子。 然而，狗没找到，许星月的父亲却是向许星月找了招手，那些客人也都看向她，脸上带着古怪的笑。 刚到跟前，嘴里便被塞了一口肉，肉香干辣椒香瞬间充满整个口腔。 囫囵的将肉嚼烂了吞下，许星月便听见他的父亲笑眯眯的问她味道怎么样，许星月点头附和说好吃！ 第122章 污蔑 大人们酒足饭饱后就喜欢摆龙门阵，尤其是几个男人凑在一堆，说的话就更无所顾忌。 许星月一脸懵懂的被她的爸爸叫去厨房洗碗，她听不懂那些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们脸上的表情神态却让她直觉不舒服…… 拿着碗筷进了厨房，在灶台边，那只常年被他爸爸拿去抓野味的乳白色塑料桶又变得血刺呼啦的。 想起自己刚刚吃得不知名的肉，许星月盲猜是兔子之类的，然而下一秒，她不经意的一瞥，头皮瞬间炸裂发麻。 乳白色的桶壁有些发黄，里面还有一些斑驳的污渍，在半桶鲜红的血水里，许星月看到了一团浮在其中的黑红色皮毛…… 真可怕啊。 许星月至今都能想起那个小小的自己哭喊着跑出厨房，质问爸爸为什么要吃她的狗，而那些大人就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而哄笑着。 最后事情在她不依不饶要说法而被自己爸爸当众给了一耳光中结束。 似乎就是从那时起，她就和那几个还算交好的朋友疏远了，到初中遇到那个女生之前，她从来都是一个人。 只要不投入感情，那么在失去的时候就不会感到难过。 许星月比身边的同龄人更早明白了这个道理，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无法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那就从一开始就把它们丢掉就好了。 看着其他人结伴而行，嬉笑打闹，孤独、失落、羡慕，这三种情绪在许星月这里轮回切换，直到她习以为常。 要不说小孩子的想法天真，要是人能够不被自己的情绪左右，不会产生欲望，那么那也不叫人了。 当初不知道是两人的性格太过于契合、还是她们俩看起来都是那么孤独，从而让许星月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防备心，像只蜗牛一样小心翼翼地去尝试触碰这个世界。 没想到看起来柔弱合拍的朋友实际上是条满嘴獠牙的毒蛇！ 许星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个朋友诬陷偷手表，但敢她肯定的是，那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为什么不解释？ 许星月也想解释，可是在那种“人赃俱获”，被一大堆人包围着，那些吃惊又嫌恶的目光，苍蝇乱飞一般的窃窃私语和老师步步逼人的问话下，她本能地紧张害怕，能忍住不哭，说自己没有拿别人的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许星月记得当时僵持了很久，最后老师打电话叫了家长，在爸爸来学校之前，她还想着有家人撑腰，那些人应该就能收敛一点了吧？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爸爸的到来并没有让事情发生好的转变，反而将她推向深渊！ 直到现在，每当想起那个明媚的下午，她的鼻子就会闻到一股隐隐的酒臭味。 她被她以为的救命稻草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她便感到自己的头一阵眩晕，紧接着，两道热流缓缓滑下…… “她流鼻血了！” 尖锐的喊声响起，忽远忽近，许星月只记得自己下意识抬手摸向人中处的位置，刺目的红是她最后的记忆，再醒来后，她人已经到了医院。 等许星月两周后再回学校，一路上，怜悯、嫌恶的目光与表情被她毫无例外的全盘接受，那些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的有意避让像是一支支利箭，将她本就破败的心射的千疮百孔，于是，许星月休学了。 逃一般的离开了这个学校…… “小偷要变成骗子了？就算你再怎么否认，这都是事实！” 那女生堵在许星月的前面，不依不饶，开口嘲讽，眼神不住的朝孟乔这边瞟。 处在青春期的少年跟春季的草木一般，抽条儿似的长，要是此时彭悦在孟乔身边，一定会惊叹，仅仅半年不见，孟乔又长高了一大截！ “嗤！” 孟乔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你说是就是？你亲眼看到了？” 孟乔像是在笑，神态中隐隐带着嘲讽，那双在彭悦看来乖巧柔软的眼睛睨着眼前的人，眸光冰冷。 那不知名的女生终于将脸上的花痴样儿收敛起来，孟乔的嗓音淡淡，透露着明显的不耐烦，那女生后退半步，有些被吓到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 “她偷手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又不是我胡说的，不信你随便问任何一个人，看他们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哦，那就是没有亲眼目睹作案过程了？” “那……那又怎么样？”那女生理不直气也壮，反正许星月是小偷是不争的事实，任凭他们再怎么争辩都无济于事。 “有监控吗？” 孟乔低头，微微侧脸看向身侧的许星月，嗓音轻柔，与前面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许星月红着眼，大脑反应了一会儿后才缓缓摇头，表示没有。 孟乔沉默一瞬，继而冷笑一声： “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单凭一个东西是从她那里找出来的就给她冠上一个小偷的头衔。” “我说，你们的处理方式是不是太过于粗暴无脑了点？” “你！” 女生被怼的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想到回击： “如果不是她偷的，东西又怎么会在她的包里搜出来？” 孟乔勾勾唇，讥讽道： “要我说，那东西是你偷了放许星月包里的吧？不然你怎么这么信誓旦旦的说东西在她的包里的？” 话音刚落，两道目光刷的一下就扫了过来，相比于那女生的惊慌，许星月望向孟乔的眼神简直亮的惊人！ “你你你！！！你胡说八道！！！” 女生的眼神闪躲，却仍嘴硬极了。 此时的孟乔心中已经大概有了答案，一句： “那你凭什么说你说的就是事实？” 彻底将那女生的嘴封得严严实实，面色涨红。 “许星月，走吧，去教室。” 孟乔绕过挡路的陌生女生，淡淡的招呼道。 “嗯！” 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被孟乔三言两语的轻易化解了，许星月愣愣的盯着孟乔的后脑勺，鼻头一酸，忽然间，她好想彻彻底底地哭一场！ 朋友的背刺，家人老师的不信任，莫须有的罪名……许星月自认为自己不是个爱惹事生非的，但这些是非偏偏就找上她一个！ 好多好多次她都想要咆哮想要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遭遇这些恶心事？！但是她不敢，她怕别人觉得她病情恶化了让她家人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如今，一个才认识了几个月的人都会为了她出头，替她鸣不平，可见她并不是自己自认为的那样糟糕，她只是没有遇到像孟乔这样好的人而已。 第123章 呜呜呜 夏季阳光强烈刺眼，出了院门向右走，一直走到巷子头，那里有一道弯弯的石拱门，神奇的是，在石拱门的缝隙里生了棵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黄桷树，听婆婆说，这棵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当嚣张的阳光想要叫这些玩耍的小孩尝尝自己的厉害时，老树只温和的摆摆自己的枝条，用墨绿的叶尽数挡下，让灼人的光线变成投射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虚晃的光斑。 “是不是该我玩了？”佳佳撑着皮筋的一端，和她一起撑绳的女孩已经被其他人替换下来，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来替她，眼看一个已经玩过一轮的小孩要再次上场，而她一轮也没玩过，连忙叫停小声问。 然而那个小孩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玩起来，其他小孩在一旁看那个小孩跳绳，嬉笑学着电视里的人拍手叫好，对于佳佳的请求没有人做出回应。 他们怎么不理我？是没听到吗？佳佳疑惑，看着他们欢声笑语，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来的难受，虽然是在树荫下玩耍，可空气已经开始沸腾起来，佳佳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的贴在皮肤上，晃动着的皮筋磨着她的双腿，她松松的蜷起手指，指尖碰到掌心，湿湿黏黏的，不太舒服。 我要不要再说一遍？佳佳想，也许是我的声音太小了，她们没听到，如果我再说一遍，她们一定会听到的。 佳佳定定的看向那群孩子，咽咽口水，再次鼓起勇气，声调高了些： “蒋小妹姐姐，我也想玩！” 这次声音足够大，直接叫那群嬉闹的孩子不吭声了，男孩子们停下弹弹珠的游戏，看向佳佳，女孩子们则转头看向被点名的蒋小妹，瞧她的反应。 跟第一次和他们见面时一样，佳佳又被他们莫名奇妙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几秒后，迟钝的佳佳仍然没明白情况。 “我可以玩一次吗？”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三次提出自己诉求的佳佳声音又低了回去，那双大眼睛也开始飘忽起来，变得不敢直视蒋小妹的眼睛。 看到佳佳这个反应，蒋小妹心里得意起来，那点被冒犯的感觉缓缓散了去，只见她跨出橡皮筋，自以为优雅的走到佳佳面前，俯视面前这个小不点，拿出了当老大的气势，用一种很鄙夷的语气说： “你会玩吗？” 听到蒋小妹这么说，其他孩子纷纷开始附和： “是啊是啊，你会玩吗？” “我还记得她之前玩这个被皮筋绊摔了的，真的笨死了！” “笨死了，笨死了！” “哈哈哈哈哈！笨蛋一个！” 女孩们渐渐走近，她们站在蒋小妹身后，毫不掩饰自己嫌弃的目光和话，男孩子们也围过来，站在一旁观戏，时不时的交头接耳，还发出几声“嘻嘻”的笑声。 佳佳被一大群小孩围着，像是做错了事，把头埋得很低，心慌得厉害，嘴里嗫嚅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蒋小妹看到这样的局面显然十分满意，因为这又到了她的主场，几乎不用想，她就已经知道接下该怎样处理这个“小刺头”来近一步巩固自己老大的地位！ “好了！各位！”蒋小妹扬起手，示意其他人安静。 人群马上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兴致勃勃的盯着蒋小妹，期待着她下一步的举动。 处于人群中央的蒋小妹十分享受那被十几双眼睛注视着的感觉，这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位女王，在自己子民崇拜的目光下行使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利！ 她傲慢的垂眼，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 “既然她这么想玩，那一定玩得很好了吧，我们就看着她玩，然后再来点评点评，怎么样？” “好！”在蒋小妹身后的那群小孩齐声高呼。 “哎！去吧，让我们看看你跳的有多好！”蒋小妹环抱着胸，嬉皮笑脸，不怀好意。 不需蒋小妹多说，立即有两个小孩边笑着边跑去撑起橡皮筋的两边，幸灾乐祸看着佳佳地窘态。 佳佳被他们的阵仗吓到，站在原地不敢动。 “叫你玩你怎么不去玩了？刚刚不是很想玩吗？”蒋小妹走过去，伸出手抓住佳佳的一条手臂，拽着她来到橡皮筋前。 手臂被抓得很牢，松开后浮出了个清晰的红色手印，佳佳的眼眶红红，里面续起泪，额头的汗滑过脸颊，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张惶地抬头望了一眼，周围围着的那些孩子将她堵得严严实实，下一秒好像要把她吃掉似的。 她瘪瘪嘴，哭了。 “她哭了！”不知道是前排的谁喊了一声，让本在嬉笑中看热闹的纷纷变了脸色。 小孩会哭这件事不是件稀奇的事，他们怕的是小孩背后的大人，要是被告了家长，他们最轻少不了爹妈一顿骂，要是遇上个蛮横的，非要讨个说法的，说不定还会挨上一顿打！！！ 陈阿婆是最近几年才搬来的，每每与她见面她都是一副和气的模样，谁也没见过她生气，更不知晓她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万一是个护短的呢？ 此地不宜久留！ 当即就有好几个生了退却的心思，眼睛咕溜溜地一转，煞有其事道： “蒋彩！我好像听到我妈在喊我，我先回去了！” 有人开头，其余人亦纷纷借机胡诌了个借口飞遁回家，几个眨眼间，只剩下蒋彩和她玩的好的张兰留在原地。 “这群没义气的！！！一个个跑的这么快！”蒋彩气得原地愤愤跺脚。 “我还在啊，小妹。”一个穿着天蓝色棉麻连衣裙的小女孩从蒋彩身后走出来，双手包住蒋彩攥成拳头的手，以示安慰，“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小女孩开口轻声问。 说不慌那是假的，蒋彩深吸几口气，将情绪稳下来，她轻轻挣开张兰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很快，这摸不明的情绪转变成烦躁，此时，还在旁边小声哭的佳佳便成了不错的出气筒。 “别哭了！烦死了！再哭小心我打你！！！”蒋彩恶狠狠地低声威胁。 这招对小孩来说显然十分管用，佳佳果然没再哭了，转而打起嗝来。 第124章 死口袋，还我码好的字!!! 好在这屋子有一间客房，里面的东西还算齐全，这房间之前是陈阿婆儿女回来探望陈阿婆时用的，现在儿女们在别处安定了下来，渐渐的也不常回来居住，房间不大，但是住个小孩简直绰绰有余。 将屋子简单打扫了一遍，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陈阿婆看了眼沉沉睡去的小孩，带上房门，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洗漱完，陈阿婆关掉电灯刚躺在床上，衣兜里的手机开始叫嚷起来！ “唉。”陈阿婆睁开眼，开灯下床去摸手机： “喂？” “诶，妈！睡了没？”陈红英洪亮的嗓门儿穿透过手机。 “还没睡，怎么啦？”陈阿婆问。 手机里陈红英那边传来的声音可以称得上是嘈杂。 “嘿，没啥事儿，妈，我就是想问问那个孩子的亲戚把孩子接走没。”陈红英边打电话边看电视剧，嘴里还磕着瓜子，卡擦卡擦的。 “哦，我今天找居委会的人去联系那家人了，接电话的说娃娃的妈早就和他们断了关系，他们不管这个娃娃，我瞧着这娃娃可怜，就让这娃娃住我这儿，等他们什么时候找到娃娃的妈就什么时候把她接走。”陈阿婆如实说。 本来以为孩子已经被接走，闲着没事儿的陈红英想着找自己妈聊会儿天，谁曾想闲扯的话题扯出了个大的！！！ “啊？妈，你说什么？你把那孩子养着啦？！你这不是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吗！”陈红英瓜子也不磕了，拧着眉说。 听女儿反应这么大，陈阿婆虽然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但声音还是不自觉的弱下来，话再出口，带上安抚的语气：“那娃娃才四五岁，如果我不把她留下来，她就要被带去孤儿院。”陈阿婆又强调了一遍：“孤儿院，把这么个小娃娃被送进去不是作孽嘛！” 陈红英听得火大：“妈！就算送孤儿院也和咱们没关系，又不是猫儿狗儿的，你干什么就要把这小孩往自己家里领？！”陈红英闭了闭眼，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平和下来，她觉得她有必要好好把这件事揉碎了一点点讲给自己妈听，再她看来，陈阿婆就是一时心软，只要好好跟她说，她会懂的。 “妈，你看，先不说你自己现在这么大把年纪平时顾好自己就差不多了，更别说要照顾一个小孩，你自己也说了，这孩子才四五岁，正是调皮的年纪，你哪儿有那个精力，万一把自己累倒了怎么办？” “那娃娃安安静静的，乖的很，今天还帮我一起收拾房子，你们小时候都没她懂事，你还记得不？你七岁的时候捡了几个炮仗拉着你弟弟去炸别人粪坑，坑炸了，还糊......”陈阿婆听女儿这么说，反驳道。 \"哎哟！妈妈妈！！别说了！你怎么还拿这个说事儿啊！\"陈红英尴尬得抱住自己得脑袋，连连求饶。 “知道自己小时候多混了吧？大过年的，好不容易得空，我还得给你俩洗棉衣......”陈阿婆一说起这些事就停不下来。 “妈！”陈红英叫停，不是她在劝她妈不要管闲事吗，怎么现在说起她来了？“这些我们先不说了，就说那个小孩子，你现在把那孩子留下来了，是好心，可万一这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伤了，没了，到时候她家里人找上门来，要我们给个说法，那时候该怎么办？” 陈阿婆沉默了，没说话。 陈红英觉得自己说到点子上了，趁胜追击继续道： “妈，我知道你心软，但现在已经不比以前了，以前是谁家有事，家家帮忙，而现在的人都是有事能推就推，就怕担责任啊！“陈红英语气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妈，你不上网，你是不知道，现在一个人做件事，只要别人不满意，做事的人是真能让那些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所以，妈，听我的，明天让居委会的把这孩子带走吧，她该去哪儿去哪儿，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也没有义务去担。”陈红英轻声劝哄到。 “......红英啊。”陈阿婆一直沉默的听陈红英说着，良久后，才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决定留下这个娃娃时她确实没有她的女儿想的这么多，她一个老婆子也不懂女儿嘴里说的网络，没见过唾沫淹死人的场面，她只觉得这个娃娃可怜的很，从知道这娃娃的妈与娘家断亲后，又把娃娃不声不响的放在娘家门口时她就想明白了，这娃娃的妈多半不会回来了，娘家不认她，母亲抛弃她，她的年纪还这么小就要吃这些苦，这叫她怎么忍心？ 而且，陈阿婆泪眼婆娑，她从一开始见到这娃娃就打心眼儿里的喜欢，尤其在看到她那双眼睛时，陈阿婆就觉得这一定是缘分，是老天爷的安排，不然怎么会是她买下这座房子，然后又叫她捡到这个娃娃？ “妈这段时间梦到小妹了。”陈阿婆惆怅的声音穿过电话，如一把钩子刺入陈红英的心，将她带回了那个对他们来说能称得上是残忍的回忆。 “妈......”时隔多年，陈红英只要一想起那个早夭的妹妹，心就如刀割一般，因为小妹的死亡她有着密不可分的责任！ 那时候家家都过得穷苦，于是便成了父母下田做活，家里大的那个孩子操持家务，带小的孩子。本来陈阿婆和陈父已经不打算再生，可没想到陈阿婆意外怀上了，常年的劳作、营养不良，使身体亏空的陈阿婆生下的第三个孩子没能有个强壮的身体，出生时小小的一团，哭都比平常的婴儿声弱。 小妹出生那年，陈红英才九岁，她已经烦透了那个跟个皮猴子般讨嫌的弟弟，对于这个妹妹她简直喜欢极了！那么小，又不爱哭，要是把手指伸过去，她还会用手去抓！陈红英不知道怎么形容，在妹妹的手抓住她手指的时候，她的心也好像被抓住了！酥酥麻麻的，说不出的满足！ 第125章 终于要转夜班了，等我! 在陈红英的照料下，体弱的小妹渐渐长到了三岁，白白嫩嫩的小人儿，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欢喜。 朋友面前，陈红英更是十分爱炫耀这个妹妹，不说别的，就说小妹一岁多时，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姐这件事，就足够让她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 试问哪家小孩刚开口不是喊爸妈的？嘿，就她的小妹，开口第一句就是姐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小妹三岁那年，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陈红英烧好饭，跟往常一样，等妹妹吃完饭睡去后，才提着竹篮出门给在地里干活的父母送饭，然而在她返程的路上遇到了她平时的玩伴，对方看到她后，直直朝她跑来，边跑边喊： “陈红英！你家小妹掉水塘里了！！！” 那句话极其有重量，直接让陈红英大脑当场宕机！ 陈红英臂弯处挎着篮子，傻站在原地，甚至眼神都开始变得空洞起来，直到那人跑到她跟前，拽了她一把，才让她回过神。 “陈红英，走啊，傻站着干嘛啊你！”说完，那人又跑开。 陈红英双腿发软，内心恐惧让她的双腿变得不听使唤，她浑身都在发抖，她害怕看到小妹溺亡的样子，她甚至都不敢去想这件事。 引路的朋友跑了几步，扭头发现陈红英还站着不动，便又跑回去，牵起她的手，拽着她一起朝出事地点跑过去。 水塘不是太远，十几岁的孩子正是精力体力最好的年纪，更别说这些经常帮家里做活的孩子，没一会儿，她们就到了地方。 陈红英到时，小妹正被人提着双脚倒吊着，那双晶亮乌黑的眼眸紧闭，像是睡着了似的。 陈红英的脸色煞白，她张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怎么也出不了声。 “叔！”拉着陈红英的人喊了一声，把陈红英带过去。 越走近，心就抖得越厉害！ “小妹！！！”待她走到跟前时，贴在脸颊上的湿发、苍白的面容、脸上残留着的水痕，细节呈现的越来越多，陈红英终于感觉到真实，到底还是个孩子，陈红英被吓得哭着喊妹妹。 或许是绝处逢生，原本没有动静的小孩在大叔再一次抖动下，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水，有了呼吸！ “活了！活了！”有人惊喜的喊。 见小孩缓过来了，那大叔喊坐在地上的陈红英： “红英，你妹妹没事了，快起来把你妹妹接住。” 陈红英抬起手臂，用袖子擦去眼眶里还包着的眼泪，赶忙爬起来，把妹妹抱在怀里。 怀里的小孩呼吸微弱，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见抱着自己的是姐姐，才害怕的把脸埋在陈红英的怀里哭起来。 能哭是好事，围观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随后催促陈红英赶快把小孩带回家换衣服什么的，陈红英抱着妹妹，连连点头，快步朝家跑去，连篮子都没顾得上拿。 回到家后，陈红英麻利的给小妹换下湿透的衣服，还哄着小妹喝下一碗热姜汤，最后小家伙揪着她的衣服，靠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 . 陈红英的父母是拿着篮子进门的，在路上他们遇到了经常来找陈红英玩的小孩，那小孩原本就是去送陈红英落在水塘边的篮子的，看见他们后就把篮子给了陈母，顺便说了事情的经过。 陈父陈母得知自家小孩落水，急急忙忙赶回家，刚到家来不及收拾，便快步到卧室查看小妹情况，见两姐妹相互依偎着睡着，顿时心放下一大半，陈母轻手轻脚过去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事，转身朝陈父摇摇头，示意没事后又悄悄退出去。 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是有惊无险，不料半夜小妹发起了高烧，陈父连夜去请大夫来看。 那医生是个赤脚大夫，只能看些小伤小病，来到陈父家看了看，给抓了些治感冒退烧的药就抬脚离开了。 而吃过药后的小妹情况稍稍好转了些，隔天又开始发烧，咳嗽，那大夫又来了一次，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后来小妹发烧的症状反反复复，原本的咳嗽也渐渐会夹着痰丝，白白胖胖的小人儿迅速瘦了一大圈，脸色泛黄，哭的力气也没了。 陈红英就在一边陪着，看着自己带大的小妹一天天的凋谢，每时每刻，她都无比的自责与痛苦，她恨不得自己代替小妹受苦。 后来她甚至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麻木地祈求奇迹的发生，有那么一刻，她想，要是小妹在溺水那天就没了，那小妹是不是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了？ 可如果不是她出门没好好检查门锁，小妹也不会从屋里跑出来找她而掉入水塘，说到底，都是她的错，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姐。 陈父陈母每天还是下地干活，一家人还指着这块地活命，他们当然也希望幺女能好起来，可那孩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孩子不行了。 当父母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孩子的情况？干活干着干着眼泪就落下来在那段时间也是常有的事，他们除了埋头挥动手里的锄头，什么也做不了。 那段时间，家中气氛低迷得很，陈红英红肿的眼睛、父母的沉默、屋里浓郁的苦涩药味和小妹的时不时剧烈的咳嗽声让陈国梁不敢踏进自家的屋子，他深知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一个过错。 小妹落水那天，他回了趟家，屋外一群孩子等着他，他匆匆拿了弹弓就同他们疯跑去了，门是他开的，也是他忘了锁的，他才是凶手，但他不敢说出来，他深知将这件事坦白后他的身上会担多么重的责，那一刻，他怕了。 · 在深秋的某一天，阳光格外的浓郁，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小妹说冷，陈红英便抱着小妹去院子里晒太阳，小妹靠在她怀里，抓着她的手，睁着眼睛望了陈红英一会儿，疲惫地合上眼后，便再未睁开。 小妹死了，苦苦的熬了半个月，还是没能挺住，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但当它到来时，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第126章 今晚通宵 “好啦好啦，你不要那么凶嘛！”张兰笑着拍拍蒋小妹的肩头，转头又对还在抽抽嗒嗒的佳佳说：“姐姐她们都是和你闹着玩儿呢，不哭了好不好？” 说完，她伸出手，用指腹温柔地抹去挂在小孩脸颊上的眼泪，轻的像羽毛，抹开的泪水很快便被风带走，只在皮肤上留下一丝凉意。 佳佳怔怔的看着面前对她温柔以待的女孩，真好看呀，她想，这个穿着裙子的姐姐是天上的小仙女吧？不然看起来怎么会闪闪发光呢？ “张兰，你刚刚去哪儿了？”蒋彩最见不得这种情景，明明她才是老大，可那些小孩却都更愿意亲近张兰一些，虽然她也不需要那些小孩的亲近，只需要他们怕她，听她的话就行，但她就是心里不舒服，就比如现在，张兰又是那副做派！蒋彩心里极度不爽的暗骂一声虚伪！ “小妹，我正要和你说呢。”张兰拉住蒋彩的右手，浅笑道：“我和妈妈取快递去了，刚刚才回来。” “你爸又给你寄东西了？”蒋彩默默咽下口水，负面情绪消失的干干净净，惊喜让她的眼睛瞪得溜圆。 蒋彩知道张兰的爸爸在外地工作，很有钱，她去过张兰的家里，里面好多东西是她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新奇的玩意！ 她记得有一次，张兰的妈妈端出来一盘绿色的瓜，还没走近，她就被一种极为诱人的甜香味刺激得疯狂分泌唾沫，在此之前，蒋彩认为世界上最香的水果当属芒果，虽然她没吃过，但每次路过水果店她都会刻意放缓脚步，去吸取空气中飘荡着的香气。 但这家伙比芒果都要香！与芒果的喷香不同，它是那种若隐若现、勾人的清香！尤其在她小心拿起一块，轻轻咬下一小口时，她便直接被这绵软清香、汁水充沛、沁人心脾的甜蜜口感给彻底俘获了！幸福感直接爆棚！ “嗯！我妈妈还用水果做了一些冰棍，你要不要去尝尝？”张兰问。 “好哇好哇！”心动不如行动，蒋彩连连点头，立即拉着张兰跑开了。 温热的风吹动树枝，叶与叶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佳佳揉揉眼睛，周围空荡荡的，尖锐的笑声、恶意的眼神、痛意、泪水，那些前不久才发生的事一下子变得虚幻起来。 · 可能是蒋彩的授意，又或是其他的什么，他们开始心照不宣地排斥这个不甚熟悉的小孩，尽管她没做错任何事。 佳佳发现所有人都不理她了，因为她一靠近他们，原本吵闹的一群人就会立马诡异地安静下来，她越是靠近，他们就离得越远。 好吧，佳佳扣着手指，识趣站在不远处巴巴地看着他们玩耍。 “彩姐，要不叫那个小孩过来一起吧，你看她一个人蹲在那里，怪可怜的。” 一个穿着白色棉背心蓝色短裤，趿着双拖鞋，手里抓着把弹珠的寸头男生走过来，在蒋彩身边蹲下，朝佳佳的方向努努嘴，示意正在呲溜冰棍的蒋彩看过去，说。 蒋彩正眯着眼睛，一脸惬意地享受着手中冰棍带来的清凉，一听到这话，顿时停住动作，眉头一挑，不怀好意的笑：“哟，二牛，心疼了啊？你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小妹妹吧？” 在蒋彩一行人中，最大的当属五年级的蒋彩、张兰还有面前这个寸头男生刘天，其他大都是三四年级的，最小的才上二年级。 小孩子总爱装成大人的样子，去模仿那些大人的行为，虽然他们也是一知半解，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捂起嘴来窃窃私语。 “哦——！！！”此话一出，当即便获得了止不住的起哄声，惊得刘天头皮发麻，连连摆手辩解，再不敢说一句话，他不敢想，要是他们出去乱说，被他的同学、朋友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拿这件事说事，或是用异样的眼光来看他，就比如现在。 “别别别！！！”刘天瞬间投降，那个在他眼中可怜的小女孩立即化为了一片狗皮膏药，他极力挣扎，企图摆脱这件麻烦事儿，他惊慌地看向始作俑者蒋彩讨饶：“彩姐彩姐，我就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蒋彩轻哼一声，对刘天讨好的模样十分受用，斜眼看了一眼站在远处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的佳佳，对刘天说：“不该管的事少管，懂不懂？” 刘天连连点头，讪讪地走到一边去了，回到那堆孩子中间，其中两个和他玩得好的男孩子来到刘天身边，颇为老成得拍拍刘天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刘天说：“看吧，是不是吃亏了嘛，都说不要去管那小孩了，她可不可怜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是吧？” 刘天愣愣的点头，冷静下来后，他扭头看了一眼佳佳，他不懂蒋彩为什么对这个小孩有这么大的恶意，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压下心里的不舒服，任由同伴把他拉走，去到一旁头碰头的玩起弹珠。 佳佳被这帮人晾在一边，时间一长便觉得无聊起来，而且现在已入夏，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仔细看过去，空气正在轻微得翻腾着。 好热—— 佳佳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水，四处看看，发现没人理她，她撇撇嘴，转身往家走。 下午的街道被太阳照得明晃晃的，晒得人又热又疼，佳佳抬起胳膊挡在眼睛上方，让眼睛好受些，同时迈开腿跑起来，期盼能快些到家，然而刚跑过一个拐角，一抹撑着伞走过的身影引起了佳佳的注意。 咦？是那个仙女姐姐，她要去哪儿？ 上次张兰的举动给佳佳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佳佳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于是她想都没想，腿立马换了个方向，朝着张兰的方向而去。 由于被蒋彩那帮人莫名奇妙的讨厌了，佳佳担心仙女姐姐也会和他们一样，于是她默默的跟在张兰的身后，两人之间始终保持了一段距离，所以一直都没有被张兰发现。 此时的张兰心情颇佳，她一手撑着把伞，一手提着一个小塑料袋，袋子随着她的步履晃晃悠悠的，她轻轻的哼起一曲不知名的小调，慢慢走着。 第127章 更正完毕 “妈妈，我们去哪儿啊？”佳佳接过张香君递过来的外套，乖乖穿好，仰头看着忙忙碌碌的张香君问。 不知道为什么，佳佳这一整天都不太舒服，这种不适感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心理，小小年纪的她本能的感觉到不安。 张香君正收拾打包着佳佳的衣物，所幸东西不多，除去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基本的都已收拾好了，她站起身，长舒一口气，对卧室方向的李怀远说： \"怀远，我这里都收拾好了，你先把这个行李箱提下去吧。\" “好，马上来。”李怀远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没再看到属于小孩的东西后，才朝客厅走过去。 “就这一个箱子吗？”李怀远扫了眼地上的行李箱，看向张香君低声问，看见小孩在看他，他又友好地朝佳佳笑笑。 说起来，这还是李怀远与佳佳的第一次见面，往常她都是通过窗户瞧的，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佳佳怯怯地朝张香君的身后躲了躲。 “嗯，辛苦了。”张香君摸了摸佳佳的头顶，温柔一笑。 “好，那我先下去了。”李怀远俯身提起箱子，朝楼下走去。 脚步声渐远，张香君看向身侧的小孩，伸出手，说： “佳佳，我们走吧。” “妈妈，我们去哪儿啊？”佳佳听话的将手放入张香君的手里，又问出刚刚那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 掌心的手小小的、肉肉的，是张香君不常接触的触感，这是她生下来的孩子，难以置信，这个孩子可以从当初那样小小的一团，长成这样一个雪白的小人儿，她忽然发现，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对于这个孩子成长变化的记忆竟然是空白的！她从这个孩子出生起，就没有给予过她应有的关注！ “我们去看看外婆。”张香君牵着佳佳的小手往外走。 “什么是外婆？”佳佳疑惑道。 佳佳从出生起，生活的环境就只有这小小的两室一厅，客厅的窗户便成了她探索外面世界的唯一途径。 “外婆就是我的妈妈。”张香君柔声的为佳佳解答。 “妈妈的妈妈就是外婆！”佳佳想明白了，高兴的说。 “对，佳佳真聪明！”张香君顺势夸了一句。 小姑娘顿时喜笑颜开，这是妈妈第一次夸她！喜悦将她心中的不安冲得一干二净，就连坐上车后很长一段时间，也还沉浸在快乐的情绪里。 张香君母亲的家离张香君居住的地方有些距离，车内，张香君和李怀远低声说着什么，佳佳听不懂，小孩子的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从扒着玻璃打量背道而驰的路边景物到拿着手机胡乱的玩了会儿小游戏，到最后倒在后座陷入梦乡不过三四个小时，等到达目的地，已经是凌晨一点左右了。 “这么晚了，你母亲应该休息了吧？要不明天再来？”连开了八小时车的李怀远揉揉太阳穴，脸上是挥之不去的疲倦。 “不行，会赶不上明天中午的航班的，你后天不是还要和那边的老板吃饭吗，这件事耽误不得。”张香君也为难起来，这时间怎么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这些事都凑到一堆，像是乱麻一般，惹人心烦。 两人沉默下来，最后张香君抿抿唇，说： “这个地方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佳佳就算在外面呆一晚上也不会有事。” “就这么不想见你母亲一面吗？我们这次出去，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李怀远问。 “我......不想。”张香君蹙眉，睫毛颤颤，露出一丝厌恶。 “好，如果你决定了，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李怀远探身过去，在张香君眉心落下一吻，开门下车拿行李去了。 “嗯。”张香君应了一声，打开车门，去后座把佳佳叫醒，接过拉杆，然后牵着佳佳的手，朝记忆中的建筑物走过去。 · 夜色静谧，深蓝色的夜空中悬挂着一轮弯月，在它的周围点撒着几颗零星的星辰。 巷子的路面铺着石砖，与鞋子相触时会发出轻微的响声，在如此祥和的夏夜中，一时间，脚步声、行李箱滚轮发出的咕噜声、虫鸣声，以及远处时不时传来的犬吠声，成了这片天地的交响乐。 佳佳牵着张香君的手，睡意逐渐散去，她看了看周围，好奇的问张香君： “妈妈，外婆住在这里吗？” 张香君专注地看着面前的路，轻轻应了一声。 见张香君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佳佳极有眼色的闭嘴了。 终于，在沉默中，张香君带着佳佳在一大门前站定： “佳佳。”张香君松开小女孩的手，侧身从包里翻出了一张陈旧的照片递给佳佳：“这个，你要拿好，明天外婆从这个门里出来，你就把这个拿给她看，知道吗？”张香君指指门，弯腰对佳佳道。 “知道了。”佳佳呆呆地接过照片，回答。 “真聪明。”张香君摸摸小女孩的头，夸道。 不过这次，小女孩显得没那么开心，她疑惑的问张香君： “妈妈，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你不见外婆吗?” 张香君摇摇头，她将佳佳带到石阶上，温声道： “来，佳佳，你先坐这儿。” 见佳佳坐好后，她说：“外婆不喜欢妈妈。“这是张香君第一次在佳佳面前自称妈妈，话刚出口就觉得十分的别捏，她语气顿了顿，又改回来：“她不想见到我，所以我就不去见外婆了。” “那我也不喜欢外婆了。”佳佳直接道：“我也不要见到外婆！” 小孩子的喜欢浓烈又直白，张香君一怔，随即又笑：“听话，佳佳，要努力让外婆喜欢你，明白吗？” 看着张香君的动作，小女孩突然福至心灵： “妈妈，你是不是要走了？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两句话让张香君慢慢后退的步子停下来，她破罐子破摔的转身就走，见此，佳佳着急的站起来，要追上去，一直留意动静的张香君立即回头，对佳佳轻斥： “不许跟过来！” 仿佛被施下咒语，佳佳定在原地，看着张香君渐行渐远。 “妈妈。”小女孩轻声呼唤，张香君背影决绝，再没回过头。 第128章 俺今天可能，嗯，尽力更吧 居民楼二楼的窗台边，张香君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搭在右手的臂弯处，环抱着胸，懒懒的倚靠在窗台边，娇艳的脸上神态轻松。 “分手？别闹，家俊，你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你，不要吓唬我了。”张香君语气温柔，带着依赖，或许是预感到什么，她原本懒散着的身体微微绷着，就连周边的空气都变得焦灼起来。 另一边，一家高档餐厅内的拐角处，何家骏清俊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耐，他捏着领结，左右轻微晃动，感觉到脖颈处领带松了些，心头的那点烦躁才被压了下去。 其实何家骏不想分手。 张香君长相漂亮，身材好，娇娇柔柔的，事事以他为先，每次望向他的眼眸中满含着爱意，仿佛他就是她的全世界，说真的，如果程媛没有出现的话...... “香君，我是认真的，没有和你开玩笑，以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何家骏说，语气温柔。 “可...可是，我怀孕了啊，家骏，我们已经有孩子了。”意识到何家骏没有开玩笑的张香君眼睛一时充满了不解与迷茫。 她不明白，为什么何家骏能够如此的平静，那语气就像是在和她讨论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可就是这样，她才会觉得荒诞，明明早上去上班前还好好的，结果人下午就告诉她要分手。 张香君这句话一出口，两边同时安静下来。 怀孕了？何家骏一愣。 怀孕了又怎样呢？难道他要为了这个孩子放弃这个平步青云的机会吗？不可能的。 事实上何家骏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对于这个来得不合时宜的孩子，他只有一瞬的惋惜。 · 程媛在座位上等了好一会儿，迟迟没见何家骏回来，心里不免有些焦急，忍不住起身去找他。 程媛是在酒会上认识何家骏的，只一眼，她就对他有了好感。 何家骏的上司名叫程兆兴，他是公司里最大的股东，不管在事业上还是发掘人才上，都有着毒辣的眼光，对于程老板来说，何家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得知女儿对何家骏有意后，程老板也是十分乐意，积极的去撮合拉拢这对年轻人。 程媛加上何家骏联系方式后才知道他已经有个女朋友，本来她已经打消念头了，毕竟帅气的男人多的是，以她的条件，不需要去和其他人争那一口，奈何留学回来后程父一定要她在自家公司上班，这也就给了她与何家骏相处的机会。 越接触越喜欢，程媛从小被教导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去争，尤其是在知道那张香君空有一副皮囊后，在撬别人墙角这件事上，她反而开始理所当然起来。 有女朋友又怎么样？结了婚还有离的呢！一个是花瓶女友，另一个是刚留学回来的老板千金，她相信，无论是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何家骏接电话没走多远，程媛很快就找到了他，看着他静默的站着，程媛笑盈盈的问何家骏：“半天不见你人影，原来是在这里偷偷打电话啊？” 眼前的女孩长相普通，只有笑起来时，才会令那副寡淡的面容增加上那么一丝色彩。 何家骏见她一副努力装作不好奇的样子，笑了笑，把手机屏幕转向程媛。 手机上的备注是规规矩矩的名字，程媛舒口气的同时内心不免得意起来：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抓不住男人的心～ 程媛满意了，笑容更盛，语气亲昵地问：“原来是张小姐啊，阿骏，我可以和张小姐说几句话吗？” 何家骏正好不知道说什么了，对于程媛提出的这个要求，他乐意至极，没有犹豫，他点点头，笑着说了句好啊，并把手机递给程媛。 程媛接过手机，看着何家骏，羞涩一笑：“喂？张小姐，你好呀！” 手机那头，张香君静静听着，并未回应。 程媛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喂？张小姐，请问你还在听吗？” 张香君大概知道这个女生是谁了。 “你好，请问你是？”张香君即使心痛得厉害，她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示弱，尤其是在狗男女面前！ 眼里不断地滚出泪水，张香君尽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 居然没有哭？程媛有点意外，看来这个女人也没有看上去的那般软弱。 她压下心里升起的不满，开口：“我叫程媛，是阿俊的现女友。”说到这儿时，程媛下意识抬头去看何家骏的反应，见对方并没有反感的意思，她又才继续：“我们快要订婚了，到时候姐姐记得要来捧场呀！” 得意、炫耀、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真的是她！！！ 何家骏居然真的劈腿了！此时再回想起之前不经意间发现的细节，豁然开朗！她真是太蠢了，何家骏说什么她竟就真的信什么！ 愤怒、耻辱、心痛一瞬间如潮水般涌上来，又迅速褪去，张香君脸色苍白，她的手颤抖着，差点握不住手机，大脑一片空白，她颤抖着嘴唇，挣扎反击：“是吗？但我已经怀孕了。” 程媛笑容一滞，转念想，这或许是张香君在挣扎和反抗，她露出胜利者般的笑容，像是安慰张香君似的，语气轻柔：“没关系呀，姐姐，有了也可以拿掉嘛！” “阿骏，你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对吧？”程媛依旧是接听电话的姿势，抬头看着面前的那个高大俊秀的男人问。 何家骏看着程媛，并在对方看向她时适时地露出一抹温柔的神色。 在程媛问出这句话后，他面不改色，低低应了一声，声音不大，足够在场的三人听到。 程媛很满意何家俊的表现，声音里藏不住的愉悦：“姐姐，你听到了吗？阿骏说他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张香君没想到程媛会如此的狠，更让她震惊的是何家骏，他竟然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他们好歹在一起相处了两年！现在是半点情分也不顾么？更何况她还是占理的一方，现在的小三和劈腿男都这么硬气了么？张香君被这两人的无耻惊得挂断通话，她靠着墙缓缓下滑，杂乱的思绪让她头疼得厉害，她将头枕在膝上，整个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第129章 更正完毕 挂掉电话后，陈阿婆反而不急了，她慢悠悠地去煮了碗面，给小孩挑出一些后，端着一大一小两碗面去了客厅。 “来，吃面。”陈阿婆招呼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 将面放到小娃娃面前的桌子上后，陈阿婆在一边自顾自地吃起面来。 一开始，佳佳还觉得拘束，加上才吃完一个桃酥，不怎么饿，后来被面条的香气吸引，也拿起筷子，学着陈阿婆吃面。 很快，两人的碗就见了底，佳佳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陈阿婆被小女孩红着脸捂嘴的模样逗笑了： “面条好不好吃？” 佳佳红着的脸更红了，她害羞的点点头，小声回答好吃。 陈阿婆做饭确实有一手，翠绿的油麦菜、白嫩的溏心荷包蛋和细细的面条浸在清透的热气腾腾的汤里，汤的表面飘浮着点点金灿灿的猪油花，零星的葱花被热气激出淡淡的葱香味，使面香又高了一个层次。 即使是年幼的佳佳也被这碗色香味俱全的面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收拾完碗筷，陈阿婆也没忘记正事，她认真叮嘱小孩： “小娃娃，婆婆现在要出去一趟，去联系你的家人来接你，你就在婆婆家等着，不要乱跑好不好？” “好。”佳佳乖乖点头。 “这小娃娃，真乖。”陈阿婆笑眯眯地摸摸小女孩的头，背着手，出门朝居委会的方向去了。 · 居委会内。 “小孩子？”一工作人员惊讶的看着陈阿婆。 “把娃娃放在门口就走了，肯定认识卖我房的那家人，喏，这还有张照片。”陈阿婆将照片递给大叔说。 “哟！这不是香君嘛！好几年没见了，已经在外面成家了啊！”大叔接过照片，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人：“好，我知道了，婆婆，你先坐，我马上找找张大哥家的联系方式！”将照片递给陈阿婆，大叔起身给陈阿婆接了杯热水，说。 “好。”接过照片和水，别说，她还真有点口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陈阿婆咂咂嘴，坐下等待结果。 没一会儿的功夫，大叔就找到了那家人的电话号码，照着表格上的号码打过去，第一遍没人接听，又打了第二遍电话才被接通： “喂？哪位？”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语气明显不耐烦。 “张大哥，是我，李原。”李原说。 “哦，李原啊，怎么了？”张建军问。 “害，我说张大哥，你们卖了房子怎么没和香君说一声，昨天她回来了一趟，把孩子放在门口就走了，现在都找不到她人，这孩子还在别人家坐着呢，你看你......”李原话没说完就被张建军打断了。 \"啧，我妈早就和她断了关系，她的孩子我管不着，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和我没关系。\"说罢，张建军利落的挂断电话。 “诶？！喂？喂？！！！”李原直接蒙了。 “咋了？”陈阿婆看李原表情不对，问。 李原一脸为难：“他说他不管这孩子，这人真是，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就把电话挂了。” “啊？”陈阿婆惊讶：“不管？那这孩子怎么办？” “......”李原沉吟片刻，开口道：“不然就报警，先找人把这孩子带去城里的福利院，再让警察去找这孩子的妈。” “福利院？孤儿院呐？”陈阿婆问。 “嗯，对。”李原答。 “要不得要不得，我听说那里面的待遇差的咧！这么个小孩子进去不是遭罪嘛！”陈阿婆连连否决。 “啊？”李原傻眼：“不去福利院去哪儿啊？这儿也没她家的亲戚能寄养啊。” “这样吧，这个孩子先放我那儿养着，等警察找到了她妈再把这孩子接走。”陈阿婆沉吟片刻说。 李原没想到这老太太这么热心肠，不过这样也好，这小孩也算暂时有了去处，他也能少点事，立即笑道：“如果您不嫌小孩闹腾，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不嫌不嫌，那孩子乖着哩！我先回去问问孩子的意愿。”陈阿婆说罢起身，慢悠悠的朝外面走去。 “您慢着点！”李原在身后招呼。 陈阿婆只是摆摆手，越走越远。 · 等陈阿婆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佳佳从陈阿婆出门起就一直在椅子上等着，等待着陈阿婆回来，等待着她的去留。 等待的时间十分的漫长，她从一开始的聚精会神到后面开始打瞌睡，有好几次都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后来为了不再打瞌睡，她索性搬起一个小板凳，坐到门口去。 这个方法十分的有用，自从来到屋外，几乎每件事物都能引起她的兴趣：湛蓝的天空中有只要一直盯着就会慢慢变化的大块云朵、风穿过院子时，树叶会‘沙沙’地唱歌、砖砌的台子里长着大朵大朵鲜绿的菜、时不时有几只小鸟飞过来，落到地上欢快的蹦蹦跳跳，多有趣啊！ 佳佳好奇、兴奋地看着，这样的情景是她从来都没见过的！ 由于坐在屋外，陈阿婆出现在门口时，佳佳立马就看到了： “婆婆！” 她甜甜的喊。 “诶！”陈阿婆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小女孩喊她，顿时笑弯了眼睛，自从子女各自安顿下来后，就很少回来看望她这个老婆子了，人年纪越大就越容易感到寂寞，越希望能有人陪伴，现如今，有了这么个小人儿，家里热闹多了！ 陈阿婆走到小女孩面前，问：“小娃娃，婆婆暂时没找到你的家人，你愿不愿意先住在婆婆这里？” 佳佳瞪大眼睛，眼里满是惊喜：“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陈阿婆也没想到小女孩会这么高兴，她笑着说：“当然可以！” “那婆婆会不要佳佳吗？”喜悦过后，佳佳揪着裙摆，小心翼翼问。 听到孩子这么说，陈阿婆心疼极了，她伸出手摸摸佳佳的头顶说：“只要婆婆在，就不会不要佳佳的。” 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佳佳伸出手抱住陈阿婆的腿，把脸埋在衣服里，渐渐的，有呜咽声传出来，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劫后余生似的，佳佳哇哇大哭。 第130章 又恢复十三个小时的夜班了，更不了一点呜呜呜 离出国还有一个星期。 “佳佳，你想见爸爸吗？”张香君半蹲在佳佳面前，温柔的笑着摸摸佳佳的脸颊，问。 “想。”佳佳小声说。 佳佳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爸爸，今天听张香君提起，她的心里自然也是渴望和向往的，妈妈笑起来很好看，但妈妈在家总是很少笑，她不禁想，如果爸爸在的话，妈妈说不定就能多笑笑了。 张香君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她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除了有点难过，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好，那过几天就带你去找你的爸爸，好吗？”张香君收回手，神色柔和。 “好。”佳佳点头应声。 接下来的几天，张香君都在找何家骏，本以为找起来不会费吹灰之力，可没想到，这家人早就搬家不知去向，最后还是在李怀远的帮助下，找到了何家骏现在使用的电话号码。 拨出号码的那刻，张香君无法否认她的内心十分的复杂，周围的场景飞速变化，记忆一直退到五年前那家医院才停止，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张香君想起了那个毫不犹豫抛下她离开，逐渐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 “别怕，我在呢。”李怀远察觉到张香君情绪不对，他伸出手握住她另一只手安慰。 干燥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张香君隐隐颤抖的手，瞬间将张香君从回忆中拉出来，她回握住这只手，长长的舒了口气。 “喂？你是谁啊？”电话被接通，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 张香君心里做足了准备，想过种种情况，唯独没想到过这种。 “你好呀，小朋友，你家大人在家吗？可以让他们接电话吗？阿姨有事找他们。”反应过来的张香君声调不自觉地放柔。 “哦，你等一下。”电话里传来一阵蹬蹬蹬的声音，接着就是小孩叫爸爸的声音。 要说之前张香君还有些迟疑，那么此时手机里传来的那对父女间的对话就足以让张香君确定这是何家骏无疑了。 “喂？你好。”何家骏从女儿手中接过手机，打开免提放一边，手中还在处理文件。 五年未联系，何家骏的声音比起五年前多了些沉稳，看来这五年里他过的很不错。 “何家骏，好久不见。”张香君说。 恍若一道惊雷，何家骏直接僵愣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拿起手机，关闭免提。 “你怎么......” 何家骏想问张香君为什么会打电话联系他，可话几次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当年你走后我也离开了医院，现在你女儿五岁了，最近一直吵着想要找她的父亲，你不见见她么？”张香君没管何家骏，自顾自地说。 何家骏一时有些懵，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张香君什么意思，他知道自己亏欠于张香君，愧疚归愧疚，他可以给张香君提供一些物质上的帮助，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因此放弃现在得到的一切。 “抱歉，如果你是需要钱的话我能帮你，但这件事我实在帮不上忙。”何家骏直接拒绝。 张香君知道这件事不会顺利，可她没想到何家骏会拒绝的这么干脆，这人真是有够无情的。 “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挂了。”何家骏干脆利落地挂断通话，独自发了会儿呆，又继续手中的工作。 听筒处传来通话结束的声音，张香君冷笑一声，随即又感到十分的庆幸。 “怎么了？他不愿意吗？”李怀远见张香君的脸冷若冰霜，忙开口问。 “嗯。”张香君狠狠的缓了口气。 “害，不就多口饭的事儿，他不要咱们养着呗。”李怀远赶紧开口安慰。 “他自己的种都不养，难道要我巴巴的供着么？！”张香君气急，口不择言脱口而出。 一时间，车内安静无比。 “对不起，我...”张香君顿时无比后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道歉，好像这么说了，内心的愧疚就能消散一些。 “没事儿，没事儿，我知道。”李怀远揽过张香君，轻声安慰。 张香君靠在李怀远的怀里，努力平衡着心中那股怒意，好半晌后，张香君才闷闷出声： “看来只能将佳佳暂时交给我妈照顾了。” 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张香君是不会提起这个母亲的。 她想起刚同何家骏交往时，她母亲死活不同意，嫌弃人家家境普通没钱，一直让她和何家骏分手，还让她和一个大她两轮的男人相亲，听邻居说那人虽小有家底，却因为喜欢赌博和家暴离过一次婚！吓得张香君不顾母亲要和她断绝关系的威胁也要逃离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好，先不管那些事了，咱们现在去游乐场玩两圈怎么样？”李怀远低头在张香君的头顶落下一吻，低声问。 “多大的人了，还去玩那些。”张香君抬起头，嗔道。 见她的注意被转移，李怀远笑： “好久都没玩过了，香君，你就陪陪我，好不好？” “......好吧，本宫允了。”张香君傲娇道，心里甜滋滋的。 “那就请娘娘坐好，小的要开车了。”李怀远俯身过去，给张香君扣好安全带，眉眼温柔。 · 一别墅的书房中，何家骏把玩着手中的笔，窝在椅子中，褪去从容不迫的气度，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漫不经心。 张香君的话在他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着，他忍不住捏捏眉心，孩子没打掉的事不能让程媛知道，不然她闹起来没十天半个月怕是收不了场。 不知怎的，他与程媛结婚后前两年还好，她只是爱粘着他，自从生了孩子，她的控制欲一天比一天强，每天他去了哪里，做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事无巨细，她全都要知道，即使他再怎么注意，她也会常常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哭诉自己没安全感等等，后来实在没办法，他只能让助理将文件送到家里来，尽量不去公司后，程媛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些。 回想起这几年的生活，何家骏只觉得身心俱疲。 吐出胸腔中的浊气，何家骏坐直，拿起一旁的文件，翻看起来。 第131章 老爷消气，小的附彻子哥摸图一张， 张香君正在对着化妆镜抹口红，镜中的女人明艳美丽，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在她房间门口，有一个小孩探出了半个脑袋，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观察着女人的一举一动。 “妈妈。”小女孩怯怯地喊了一声，引来女人的注意。 “饿了？”张香君挑挑眉，问。 “没有。”小女孩扒着门框，摇摇头。 张香君没多问，又转头欣赏着镜子里自己的妆容，满意至极。 当初张香君怀着报复狗男女的心思跑出医院，怀胎八月生下这个孩子，结果人没报复到，自己还遭了一番罪，走样的身体与产后抑郁差点把她逼疯，还好遇到了现在的男朋友，一直陪着她，安慰她，否则她还真抗不过那段日子。 小孩生下来后，不知道张香君出于什么心思，把这个本该丢给何家骏的孩子留在身边，但她不愿意每天围着一个小孩子转，于是直接花钱聘请了一个保姆，全权照顾她，直到前段时间保姆辞职回老家，张香君才略微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说是责任，其实只是不让这个小孩饿肚子而已。 见女人没反应，小女孩不再扒着门框，转而低头翻看起手里那张花花绿绿的超市宣传单，这是之前赵姨去超市买菜带回来的，上面有很多好看图片，小女孩看不懂上面的字，但她很喜欢举着这些宣传单，指着这些图片问赵姨，赵姨即使在忙也会告诉她这些图片里的东西叫什么，现在赵姨走了，好久都没再回来，她也不能继续那些小游戏了。 今天，小女孩犹豫好久才壮着胆子去找张香君，刚开口，就被张香君冷淡的反应戳泄了气，她想起赵姨说过，没事不要去找妈妈，不然会被妈妈讨厌的。 半晌没再听到动静，张香君往门口瞥了一眼，小孩自己跑到客厅玩去了，没等她继续往下想这小孩为什么会来找她，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恰好传来消息提示音，张香君抓过手机，顿时眉开眼笑，原来是李怀远给她发消息，说他已经到楼下了。 李怀远就是张香君在坐月子期间对她呵护备至的男人，那时的张香君对感情失望透顶，面对李怀远的殷勤示好毫不在意，冷淡至极，然而李怀远是个对事对人都十分耐心且真诚的人，在张香君面前，他就像是没脾气似的，在他温柔体贴的陪伴下，张香君逐渐从糟糕的状态下走出来，成了如今明艳自信的张香君。 张香君抓紧时间收拾，匆匆拿起包包，路过客厅时，看到那小孩儿自己坐在沙发上，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纸，低头正看得认真，乖巧的模样让她心中的喜悦被冲淡了几分，脚步转向客厅。 “...西...西兰花，这个是萝...不....”小孩一边用手指，一边小声念叨着，忽然，鼻尖传来一阵馨香，她抬头，发现张香君就在自己身边： “妈妈？” 小孩子声音甜甜糯糯的，仰着头看着张香君叫妈妈的模样叫她心头一软，张香君不自觉地放柔声调： “佳佳，要不要看动画片？” 张香君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佳佳感到惊喜，她忙不迭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手里的超市宣传单也顾不上了，立马端正坐好等妈妈调动画。 调好动画，给小孩准备好食物和水后，张香君才出门。 楼下，李怀远在车里等张香君，中途处理了几个文件，再抬头时，张香君已经下楼就快行至跟前了。 将手机息屏开门下车，早早的张开双臂，李怀远咧着嘴等着张香君走近将她拥入怀中。 见到这一幕，张香君忍不住笑，她想起刚开始交往时，这人和她牵手都会脸红好半天，现在倒好，越来越不害臊了。张香君这般想着，步子加快，很给面子的小跑到李怀远面前，与他相拥在一起。 “等多久了？”张香君率先松手，问。 “不久。”李怀远恋恋不舍的放开张香君，为她开车门，等张香君坐好后才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 “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饭？”李怀远嘴角挂着笑，低声问身边的张香君。 “还好，不是很饿，对了，你不是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我吗？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张香君转头看向李怀远的侧脸，眼眸含笑。 听张香君提起，李怀远也不再卖关子，他说： “其实也没什么，我那公司之前不是一直在对接国外的项目嘛，这大半年一直在忙活这事儿，这你也知道。” “嗯，现在谈妥了？”张香君问。 “对！香君，我们可以去国外发展了！”李怀远说起这事儿，脸上喜色难掩。 看到李怀远这么高兴，张香君也笑了： “真好，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就这个月内，助理已经去安排了。”李怀远说。 “这么快？”张香君惊讶。 “嗯，那边还有好多事要处理，还是早点过去的好。”见张香君反应有点大，李怀远怕她有什么事，语气温和地问：“怎么了香君，这个月不太方便吗？要不我让助理把时间往后推推？” “没事，我只是在想佳佳那个孩子怎么办。”张香君语气中带着迟疑，如果这个月就要离开，那么这几天就要把孩子带去何家骏那一家了，想到这个人，张香君内心平静，五年时间，恍若隔世。 “佳佳啊？你要是舍不得，咱们就把那孩子带上嘛。”李怀远毫不介意，一个小孩子而已，他还是养得起的。 “还是把她交给何家骏吧，孩子长这么大了，他也该尽尽作为父亲的责任了。”虽说张香君走出来了，但这不代表张香君会原谅何家骏的背叛，如果能让那一家子鸡飞狗跳一段时间，她也是很乐意的，再说了，她马上就要开启一段新的人生，和过去彻底告别，那个孩子如果一直待在她身边，她觉得她是做不到内心毫无芥蒂的。 “好，都听你的。”李怀远满心只有张香君，只要她高兴，怎么样都好。 第131章 oi 张香君是被门锁转动的声音吵醒的，睁眼的那一刻还有点懵，一种对时间的错乱感涌上心头，当门被打开，认清走进屋的人后，脱离的记忆瞬间回笼。 “怎么坐在这里？” 何家骏进屋，一眼就看见坐在客厅地板上的张香君，下意识皱眉出口询问，言语中带着关心。 张香君扯扯嘴角，挤不出笑，嘲讽开口：“都分手了还管这么多，你很闲么？” 何家骏没想到一贯柔弱的花也会长出小刺伤人，一时间有些惊讶，不过这都不重要，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他收回朝张香君踏出去的步子，自顾自朝着里屋走去，收拾好文件和一些私人物品，何家骏拉着行李箱到张香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张香君： “明天我到楼下来接你，然后陪你去医院把孩子打掉，嗯？” 轻柔的、包容的声调让她忆起那些甜蜜快乐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过去......张香君没忍住，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掉落。 “为什么？”张香君问，她仰头看着他，眼眶发红，眼睛格外明亮。 何家骏一时语塞，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人不都是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未来吗？张香君有时候真是单纯的出奇。 “抱歉。”何家骏压下心头种种思绪，他想说点什么，几次张嘴，最后也只是吐出干巴巴的两个字。 电话里是一回事，见面又是另一回事，何家骏真怕自己会心软。于是他拉着行李箱匆匆离开，略显急促的步伐使他的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随着门“磕哒”一声合上，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张香君收回目光，眼里的光亮随着下垂的睫毛熄灭，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 昨天何家骏拖着行李箱去父母家睡了一晚，顺便向公司请假，把今天上午的时间空出来。 张香君收拾完下楼，不需要寻找，她总是能一眼就发现何家骏所在。 何家骏也看到了张香君，如往常一般，他笑着朝张香君挥挥手，示意张香君过去。 张香君本来已经平和好自己的情绪了，见到这一幕，心里又开始难受，她忍不住抿抿唇，自嘲：如果有路人经过见到这一幕，一定会以为他们是去约会的吧？ 张香君，你要争气些！张香君在心底默默为自己打气，走向何家骏。 现在过了上班的点，何家骏开着车，一路畅通无阻，带着张香君去医院，挂号取号，带着张香君到大厅等叫号，期间出去一趟，回来时还给张香君带了面包和热牛奶，可谓是无微不至。 张香君摩挲着手中的热牛奶，内心苦涩，她还是舍不得何家骏。 “你今天一整天都会陪着我吗？”张香君低头，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依恋。 何家骏习惯了这样的她，他看着那些在医院里来回奔波的人，说： “下午还是要去公司，最近实在抽不开身，抱歉。” “哦。”张香君应声，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半天，半天也不错了。她默默想。 事不遂人意，踩点到公司的程媛没在工位上看见何家骏，肉眼可见的不高兴，路过的员工见此都躲着走，谁都不想大清早的碰一鼻子灰。 程媛没空去关注这些人的小九九，她只知道她现在立刻就要见到何家骏！ 公司里的程媛咬牙跺脚，医院里的二人相顾无言。 这种尴尬的情景并没有持续多久，何家骏的手机铃声响了，他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拿出手机后才知道是程媛打来的。 来医院陪同张香君这件事昨日何家骏与程媛约会时便问过，当时程媛表示理解，还点头亲口同意的，这才过去一个晚上，程大小姐说反悔就反悔了，现在更是一个劲的撒娇要他回公司，任凭他怎么说都不听，见此，何家骏别无他法，只能准备回公司。 再三保证自己一个小时内会出现在公司后，程媛才罢休。 何家骏再次回到张香君身边，见她坐在原位，愣愣地盯着地上的某处，那片区域除了她就没有其他人，本来就瘦的她看上去更单薄了，何家骏的心蓦然一疼，愧疚再次加深。 \"咳...香君，公司那边我负责的几个项目出了点儿问题，我可能陪不了你了。\"何家骏走过去时想好了理由，他半蹲在张香君面前，一双桃花眼里饱含着深深的歉意。 张香君回过神，轻轻开口：“不是请好了半天的假吗？” “抱歉。”何家骏没想到程媛会这么的粘人，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拿出昨天准备好的卡，他将它交到张香君手里，说： “这张卡里有些钱，密码是你的生日，医院这边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电子屏，上面显示张香君前面还有三个人。 “快到你了，你只需要等着就好，牛奶尽量快点喝了，冷的对胃不好。”何家骏说完起身，留下一句我先走了，转身离开。 张香君目不转睛地盯着何家骏离开的方向，直至他消失不见，她收回目光，看着那只握着牛奶的手指尖泛白，手中牛奶温度渐消，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刚刚在何家骏离开接电话的期间，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备注是程媛。 张香君是个不撞南墙不死心的人。 犹豫几秒后同意了添加，在她还在想怎么打招呼时，对方劈头盖脸甩过来好几张两人约会时的照片，全程没一句话，意图十分明显。 甚至每张照片程媛都贴心的注明了时间，张香君一张张的翻看，心脏处一阵阵的抽痛，脑子里有一道声音在愤怒的尖叫：恶心！骗子！劈腿男！！！ 张香君原本是想将这件事糊涂过去的，可现在有人将它撕开，将它血淋淋的摆在她面前，逼得她不得不认清现实！ 她恼羞成怒的质问对方什么意思，消息发过去却出现了红色的感叹号，程媛把她拉黑了！ “很得意是么？”张香君看着某张照片上拥吻的二人，此时她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受，愤怒和痛苦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她感觉自己此刻只是一具空壳。 张香君喃喃道：“我会送你们一个礼物的。” 医院人流涌动，众生百态，再看回来，一座椅上放着一瓶未开封的牛奶，而它的主人已不见踪影。 第132章 好困，昨天电脑突然死机了，可恶 小妹下葬后，一家人生活照旧，各司其职，陈红英仿佛走出了失去小妹的伤痛，只是比起以往，她的性格变得沉闷起来，不太爱笑也不太爱说话了，陈国梁在家每次和大姐打照面，看见她沉郁的眉眼，几次三番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或许是自责，又或许是想要逃避，只比陈红英小两岁的陈国梁主动去找陈父，父子俩在屋子里谈了许久，之后陈国梁便被陈父赶出屋，那晚，陈父屋里亮了大半宿，没过几天，陈国梁就被送到他大伯那里去学手艺去了，很少再回过家。 陈国梁走的那天，陈红英还在河边洗衣服，她知道弟弟要离家出去学手艺，一时间内心既是欣慰又是惆怅。 在她的印象里，弟弟一直是个调皮、爱到处野的孩子王形象，每天回家身上都要裹上一层泥，为了这事儿，她就没少说过他，而每次他都会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她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没想到这泥猴子眨眼的功夫就长成了个小大人，学会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只是，一想到这小子骗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说是六天后才走，结果才第三天便出门去了，她本想为他送行的。 · 身旁一下子安静下来，陈红英一时间还不习惯，人闲下来，便容易回忆过去的事，小妹的死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她的脑子总是有意识去回避关于小妹的一切，到后来，陈红英已经想不起小妹的面容，情绪波动也趋于平稳，她忘却了小妹，只要不去想，那段记忆就是模糊的。 如今心底的大门被打开，尘封多年的记忆纷至沓来！ “妈......”陈红英的心脏隐隐作痛，这么多年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那段记忆，可当她再次想起小妹，巨大的负罪感压得她喘不过来气时，她才明白自己以为忘记的，不在意的，其实是一直在逃避的，不敢回忆的。 “我知道我对不起小妹，你也不用拿小妹来压我。”陈红英红着眼眶，手紧攥着手机。 陈阿婆一直都知道陈红英没能放下那件事，即使没人责怪她，她还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现在都快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陈阿婆本无意提起小妹，但佳佳那娃娃的眼睛和早夭的陈欣实在太像了，看见她陈阿婆便忍不住念起旧事，思起故人。 “妈不是这个意思，红英啊，都这么多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陈阿婆放缓了语调，安慰陈红英。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她真的无法做到原谅自己。 陈红英深吸口气，努力将情绪平复下来： “妈...算了，你想收养便养着吧，我不管了，我困了，你也快睡吧。”说完，陈红英将通话掐断，将自己陷进沙发里。 听着电话里传来挂断的提示音，陈阿婆叹了口气，躺回床铺上，辗转半宿才勉强睡去。 · 第二天，陈阿婆难得晚起，想起家里现在多了个小家伙，她一下子坐起来，披上衣服去到客厅。 佳佳起床后就坐在椅子上等着陈阿婆，期间肚子咕咕响了好几次，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去叫醒婆婆。 不知等了多久，陈阿婆终于从屋里出来了！佳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甜甜的喊婆婆。 “饿了吧？娃娃？”陈阿婆过去摸摸佳佳发顶，怜爱的问。 “嗯！”佳佳摸摸小肚子，应了一声。 陈阿婆自责地哄着佳佳：“是婆婆不好，起晚了，让我们佳佳饿着了，婆婆这就去拿点饼干给佳佳噢。” 听到饼干一词，佳佳眼睛倏的一下亮起来，连连点着小脑袋。 没一会儿，陈阿婆抓着几包饼干，撕开包装袋给佳佳，怕小孩噎着，又去开了一盒牛奶。 “谢谢婆婆~”佳佳接过饼干，脆生生的道谢。 看小孩儿吃得欢快，陈阿婆去到一边收拾起来，一会儿准备做午饭了。 · 午饭后，陈阿婆在厨房收拾碗筷，原本独自在院子玩的佳佳迈着小步子跑来，扯扯陈阿婆的衣角，仰着头，开口： “婆婆！外面有人在看我！” 陈阿婆清碗的手停下来，低头看过去，看着佳佳着急的样子，不由自主思索起来：难道是佳佳的家里人找过来了？ 她将手上的水渍在围裙上擦了擦,问：“是谁找我们佳佳啊？婆婆去看看啊。” 说罢，陈阿婆走出屋子，来到门口，佳佳亦步亦趋地跟在陈阿婆的身后，来到门口。 原本以为是这小孩的家里人来接她了，陈阿婆心里还怪不舍的，结果过去一看，是几个小孩子站在院门外伸长脖子正往里瞧呢！ 陈阿婆悬着的心放下来，没忍住笑，侧身拍拍佳佳的发顶，道： “佳佳，他们是街坊邻里家的孩子，应该来找你玩的，别怕，过去吧。” “找我玩？”佳佳从陈阿婆身后走出来，后背被轻轻推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 “陈婆婆好！”看见大人出来，猫在门外的小孩一个个站出来，向陈阿婆打招呼。 “诶！你们好！是来找佳佳玩的吗？都进来吧！”陈阿婆笑眯眯的招呼院门外的那群小孩子。 院门外的小孩听后，纷纷笑嘻嘻的往院子里跑，没几步就来到了佳佳的跟前： “哇，陈婆婆家里真的有一个小孩子！” “她好白呀！” “你怎么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们围着佳佳，叽叽喳喳讨论着，处在话题中心的佳佳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她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 “来来来！婆婆拿了糖和饼干，有谁想吃呀？”陈阿婆端着一大盘零食来到院子，招呼着这群孩子，解除了佳佳尴尬的处境。 听到有零食吃，小孩子们瞬间将佳佳抛掷脑后，朝陈阿婆跑去拿吃的。 见人都跑了，佳佳赶忙抬腿往屋子里钻。 他们真是太吓人了！佳佳想。 第133章 更正完毕 我的仆人是当朝最不受宠的九皇子，而我，威风凛凛的猫猫大人！是他在寒冬里救下的主子！ 这识相的仆人每日供奉给我好多好吃的，但让我很不满的是，他总是抱着我自顾自地说话。 他说因为有我在，严冬都变得不再那么难捱，他说，我们都要平平安安的活着，他说，他想要快点长大，然后逃出这高高的围墙，去墙外的世界看看。 太阳好多次升起又落下，他的话一天比一天少，他长长了许多，但多了个毛病：喜欢在我睡觉的时候将我捞起来放在他的腿上，从我的头摸到尾巴尖，然后又抚上我的头，就这么周而复始。 也就是我猫猫大人脾气好，没有起床气，还宠爱这个忠心的仆人，不然谁会乐意躺在两根竹杆子上睡觉啊！也不嫌硌得慌！ 后来，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仆人供奉给我的饭里从偶尔才有的碎肉到顿顿都有鸡腿和鱼肉，我才反应过来自己以前过得那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因为我对肉肉爱的深沉！ 肉门永存！喵门！ 我的身材日益壮硕，但我的仆人还是如从前一般瘦弱，他发呆的时间变长了，我记得以前他常说羡慕空中的飞鸟，虽然食不果腹，但它们却能将自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现在，他每天只会发出一两声叹息。 我不明白，从前吃不上肉的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老是想出去？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的？反正我就觉得这里很好，有软软的窝睡，有多多的肉吃，不用担心被打、被驱逐，还有一个忠心的仆人照顾我，这可是我从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诶！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你这个笨笨的仆人也会有说得对的事。 —— 1. 今天运气真背，刚从那个叫什么御膳房的地方出来，猎物还没进肚，就被可恶的人抓住了！ “哈——！！！” “哟！这小畜生还挺凶啊！”一厨子一手提着把刀，一手提着我的后脖颈，任凭我再怎么挣扎、嘶吼威胁也无济于事。 完了，猫要变成食物了。 “张平，你还提着那畜生做什么，直接弄死丢了作罢，过会儿宫里传膳，怠慢了贵人你能有几个脑袋够砍？” 张平寻声看去，御膳房里的人各个都忙得不可开交，灶上的蒸屉源源不断地冒出蒸汽，模糊了近处人的面容，刀与菜板相触，发出或轻或重的韵律。 没看见是谁在说话，张平也没再去寻，他转头咧嘴一笑，粗犷的面容显出几分憨厚，提着猫出了御膳房，来到一处平地，扭头吐了口痰，开口： “小畜生，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被老子抓住了，下辈子注意点儿吧！” 说完，张平高举起手，将手里的小东西狠狠往地上摔去—— “喵呜——！！！” 只听见一声惨叫，张平看过去，那猫被他摔出去，团成一小团，半晌都没见它动弹。 小畜生多半是死了，张平想着，转身进屋。 2. 好...好疼。 喉咙里不断在往外冒泡泡，嘴里满是铁锈味，鼻子里也开始被堵着了，我张张嘴，身体动不了。 好难受，脑袋昏昏沉沉的，说不上哪儿疼，我费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在明明灭灭的视线中，大雪正无声的飘落。 母亲说看见天上飘白点点就要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呆着，不然就会死，我会死吗？ 好困啊......母亲，你在哪儿？ 恍惚中，我好像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朝我而来，会是谁呢？ 会是你吗？母亲？你来接我了吗？ 3. “咦？这是......猫？”前来取吃食的赵良放下手中提着的竹篮，蹲下身，仔细查看。 赵良在皇子中排行第九，因母亲身份低微且早逝，在这深宫中，与其说他不受宠，还不如说他根本无人在意。 今年是赵良母亲去世的第二年，他宫里最后一个宫女也离开去到其他宫里做事，到现在他已经独自生活三个月了。 已经死了吗？ 赵良心想，一双凤眼中满是怜悯，他伸出手去，想摸摸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不对，好像还活着！ 赵良睁大眼睛，屏息盯着小猫的腹部，果然没看错！那里还在轻微的起伏，它真的还活着！ 赵良眉头一松，忍不住露出笑容，刹那间，恍若冰雪消融，春花绽放！ 说不定还有救！ 赵良将篮子上的布对折，平铺在篮底后小心的将小猫捧起，轻轻放入篮中，提起竹篮原路返回。 来时雪就没停，往返时的风雪更是愈演愈烈，青色的石砖上落的雪延伸出的一串脚印，然后又渐渐被后来的雪掩盖住，在风雪中提着竹篮行走，背影单薄的少年隐没在簌簌的雪幕中，渐行渐远。 4. 距离捡到猫的那天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天，而这三天，是赵良度过的最提心吊胆、最充实的三天。 屋内，赵良蹲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在他旁边是一小盆噼啪作响、冒着烟闪着红点的木炭，屋外的风呜呜直叫，刺骨的寒顺着破旧的窗户灌进来，手指被冻得通红的少年抿抿唇，垂眸看着床上那吊着一口气的猫崽子，小心的将调羹凑到猫崽子的嘴边。 手指早就被冻得发木，调羹倾倒时，还是有大半的药浸湿了床褥，赵良嗅着冷冽空气中的酸苦味，心里涩涩的，仿佛自己也尝到了药的滋味儿。 盯着幼猫头颈间被药汁打湿成一绺一绺的毛，他想起那老太医的话，要是今天过后，还不见起色，这猫大概就活不成了。 “小东西，花了我二两银子的药你竟也不喝？我想喝都没有呢……” 寂静冰冷的屋内，嘴唇冻得发白得少年轻笑道，像是在说给猫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寒冷疯狂地汲取着屋内一切的热气，少年将手中的碗搁置在床沿上，伸手去托住幼猫软软搭着的头，调整了一番角度，用调羹轻轻扒开幼猫的嘴，然后手指伸进去一小点撑着，避免它闭合，完成这一动作后，他开始小心地给幼猫灌汤药。 “都喝了吧，能活最好，活不了……下去了也不至于做个饿死鬼。” 赵良破罐子破摔道。 5. 这一觉同前两天一样，赵良睡得极其不安稳，所以，当睡前被他塞在怀里的幼猫发出十分微弱的嘤嘤声时，他瞬间睁眼，凤眸中一片清明，丝毫看不出才醒的迹像。 幼猫只是叫了一两声便没了声音，赵良平躺在床榻上，盯着陈旧的青色床帐出神。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检查那只趴在他怀里的幼猫是否还活着，或许此刻，在他的心中，这只浅黄瘦弱的小东西大概在夜里的某一刻便已悄悄的走了吧，就连将他惊醒的猫叫，在此刻也被他当做成幻听。 说起来，这床帐还是母亲的遗物。 赵良抬手，轻轻扯住了那布料，忽然想起七岁时，母亲晚上柔声哄他睡觉时的温和模样。 那时的母亲还很爱他，每每夜幕降临，母亲都会手持一盏灯，坐在床边，另一只手则轻轻拍着盖在他身上的被褥，灯火如豆，照亮了这小小的一片天地，青色的床幔作背景，微黄的光撒在母亲柔和温婉的面庞上，一个个或奇异或平淡的故事从母亲的口中流出，驱散了小赵良对每一场夜色的惧意…… “母亲……” 赵良摩挲着手中的布料，低声喃喃。 “嘤~” “……” 像是怕赵良不信自己还活着似的，幼猫伸爪抠了抠自己身下温暖且还在起伏的“床”。 感受着胸口处传来的微微的痒，赵良的眼中划过一抹亮光。 昨天给猫崽喂过药后，赵良因没休息好，早早的就有了困意，将猫崽小心放入自己的里衣后，赵良合上了眼。 或许是心中没再抱有什么期望，赵良这一觉睡得很沉，像是要把之前没睡好的觉都补回来似的，一夜无梦。 “熬过来了？” 赵良轻轻托住幼猫，缓缓起身，将怀中的毛团子拿了出来，双手捧着看：眼睛没睁开，但是呼吸起伏较前几天有力了许多，好事！ “咕噜~” 腹中传来的抗议声让赵良从欣喜中回神，将手中的猫儿轻轻放到还留有余温的被窝中，赵良利落的下床，准备将昨天的药渣再煮煮喂猫，然后顺便将那半个馒头热热吃了。 6. 第123章 每天十三个小时，真的有心无力，但不想断更，，， 在青春的校园时光长河中，每一段经历都似一颗璀璨星辰，而对苏瑶来说，与陆晨的相遇相知，是最耀眼的那一颗，镶嵌在她心底深处，熠熠生辉。 那是新学期的开学日，阳光斑驳地洒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苏瑶抱着一摞新书，匆匆走向教室。在转角处，不小心与一个男生撞了个满怀，书本散落一地。苏瑶慌乱地蹲下身子去捡，嘴里不停地说着 “对不起”。 男生也赶忙蹲下帮忙，声音温和地回应：“没关系，是我没注意。” 苏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干净帅气的脸庞，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藏着星辰大海，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那一刻，苏瑶感觉自己的心跳乱了节拍，脸颊也微微发烫。她匆忙接过男生递过来的书，逃也似的奔向教室，身后男生的声音传来：“我叫陆晨，是高二（3）班的。” 自那以后，苏瑶总是不自觉地在校园里寻找陆晨的身影。 课间休息时，她会有意无意地路过高二（3）班的教室，只为看他一眼；在食堂打饭时，她的目光也会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轮廓。 而陆晨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总是偷偷看自己的女孩，偶尔目光交汇，苏瑶便会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迅速移开视线，心中却泛起一丝甜蜜的涟漪。 一次学校组织的文艺活动，苏瑶被好友拉着去后台帮忙布置。 在忙碌的人群中，她惊喜地发现陆晨也在。陆晨主动过来和她打招呼，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从喜欢的音乐到对未来的憧憬，他们发现彼此竟有许多共同的话题。 那一刻，苏瑶觉得自己与陆晨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纽带将他们紧紧相连。 活动结束后，陆晨提出送苏瑶回教室，他们沿着校园的小径慢慢走着，月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微风轻拂着苏瑶的发丝，她偷偷侧头看向陆晨，心中满是欢喜。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瑶和陆晨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他们会一起在图书馆里看书学习，为了一道难题争论得面红耳赤；也会在校园的操场上漫步，分享彼此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陆晨会在苏瑶生理期时，贴心地为她送上一杯热水袋；苏瑶也会在陆晨参加篮球比赛时，在场边拼命地为他加油助威。在那个青春懵懂的年纪，他们的感情在悄然滋长，纯净而美好。 然而，青春的天空并非总是晴空万里。高二的期末考试成绩公布，苏瑶的成绩出现了大幅下滑。 老师的批评、父母的失望，如同一座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开始陷入自我怀疑和焦虑之中，对与陆晨的感情也产生了动摇。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沉迷于感情，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于是，她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陆晨，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找他，对他的邀约也总是找借口拒绝。 陆晨察觉到了苏瑶的变化，他不明白为什么苏瑶突然变得如此冷淡。 在一次校园的角落里，陆晨拦住了苏瑶，眼神中满是困惑和担忧： “苏瑶，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苏瑶不敢直视陆晨的眼睛，低着头轻声说：“陆晨，我们现在应该以学习为重，我不想因为感情影响了成绩。” 陆晨听后，心中一阵刺痛，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失落，说：“我知道学习很重要，但我也不想失去你。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啊。” 苏瑶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留下陆晨一个人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无奈和不舍。 在那之后，苏瑶把自己关在学习的世界里，每天埋头于书本和试卷之间，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内心的痛苦。 而陆晨虽然备受打击，但他也不想就此放弃。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更加刻苦地学习，他想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给苏瑶看，他们可以在感情和学习之间找到平衡。 日子在紧张的学习中一天天过去，转眼间高三来临。高考的压力如影随形，整个校园都弥漫着浓厚的学习氛围。 苏瑶在努力学习的过程中，渐渐发现自己并没有忘记陆晨，反而对他的思念与日俱增。 她开始后悔当初自己的冲动和决绝，常常在夜深人静时，看着窗外的星空，想起与陆晨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泪水浸湿了枕头。 而陆晨在学习上的努力也取得了显着的成效，他的成绩在年级里名列前茅。 在一次模拟考试的表彰大会上，苏瑶和陆晨在领奖台上再次相遇。他们的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陆晨看着苏瑶消瘦的脸庞，心中满是心疼；苏瑶看着陆晨坚定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那一刻，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那份未曾改变的深情。 表彰大会结束后，陆晨找到了苏瑶，他轻轻地拉住她的手，说： “苏瑶，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美好的时光，也经历了一些困难和挫折。我知道高考很重要，但我不想让我们的青春留下遗憾。我相信我们可以一起面对高考，一起走向未来。” 苏瑶望着陆晨真挚的眼睛，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点了点头，说：“陆晨，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了。我也不想失去你。” 陆晨将苏瑶轻轻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说：“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努力。” 在最后的高考冲刺阶段，苏瑶和陆晨相互鼓励、相互支持。他们一起制定学习计划，互相分享学习心得。在遇到困难和压力时，他们会给对方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鼓励的眼神。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成为了他们青春岁月里最难忘的回忆。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阳光格外灿烂。苏瑶和陆晨走出考场，他们相视而笑，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无论高考的结果如何，他们都知道，他们在青春的校园里，收获了最珍贵的爱情和最真挚的友情，这些都将成为他们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伴随他们走过漫长的人生旅程。 第133章 早上好 在青春的校园时光里，总有一些人、一些事，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流星，璀璨却又短暂，最终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深深的遗憾。 林晓第一次见到陈宇，是在高一的新生入学典礼上。那天阳光正好，陈宇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他挺拔的身姿、自信的笑容以及富有感染力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林晓的目光。 从那一刻起，林晓的视线便开始不自觉地追随着陈宇的身影。 他们的第一次正式对话，是在学校的图书馆。 林晓在书架间寻找一本心仪已久的书时，不小心碰到了同样在找书的陈宇。 书散落一地，两人同时蹲下身子去捡，手碰到了一起，林晓的脸瞬间红了起来。陈宇抬起头，看着面前羞涩的女孩，微笑着说：“真巧，你也喜欢这本书吗？” 林晓慌乱地点点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陈宇站起身，把手中找到的那本递给她：“你先看吧，我可以等下次。” 林晓感激地接过书，小声说道：“谢谢，我看完了就给你。” 自那以后，林晓和陈宇渐渐熟悉起来。 他们会一起讨论书中的情节，分享彼此的喜好。 课间休息时，也会在走廊上聊天，从天文地理到校园趣事，无话不谈。 林晓发现，陈宇不仅成绩优秀，而且还很有才华，他会弹吉他，会写诗，那一首首充满才情的诗，如同涓涓细流，淌进了林晓的心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晓对陈宇的感情越来越深。 她会在每天早上为陈宇带一份早餐，放在他的课桌上；会在体育课上，默默地为参加比赛的陈宇加油助威；会在陈宇生病时，偷偷地把感冒药放在他的抽屉里。 而陈宇对林晓也格外关心，他会在林晓遇到数学难题时，耐心地为她讲解；会在下雨时，把自己的伞递给没带伞的林晓，然后自己冲进雨里。 然而，青春的爱情总是充满了羞涩与不确定。 林晓虽然心中深深爱着陈宇，但她从未敢表白。 她害怕一旦表白，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而陈宇，虽然对林晓也有着特殊的感情，但他也一直没有表露心声，他觉得高考即将来临，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就这样，他们在互相暗恋的状态下度过了高中的大部分时光。 直到高三的一次校园活动，在一个充满浪漫氛围的夜晚，陈宇带着林晓来到了学校的操场。操场上点满了蜡烛，组成了一个心形。 陈宇看着林晓，眼中满是深情，他轻轻地握住林晓的手，说：“林晓，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从我们在图书馆相遇的那一刻起。” 林晓听后，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我也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那一刻，他们终于确定了彼此的心意，相拥在烛光之中。 不是，老师呢？老师在哪里？ 这是被允许的吗？！ 可是，高考的压力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尽管他们约定要一起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学，但紧张的复习和频繁的模拟考试，让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每次见面，也只是简单地互相鼓励几句，便又投入到学习中。 到不到的才会更加爱，得到了也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暗恋才是才是青春遗憾里的yyds！！！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林晓的成绩出现了严重的下滑。她陷入了深深的焦虑和自责之中，觉得自己拖累了陈宇。 而陈宇为了帮助林晓提高成绩，每天陪着她复习到很晚，自己的身体和精神也逐渐疲惫不堪。 高考终于来临，考场上的林晓因为过度紧张，发挥失常。 她知道，自己可能无法和陈宇考上同一所大学了。考试结束后，林晓看着陈宇，心中满是愧疚和难过。 陈宇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说：“没关系，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 然而，命运却似乎总喜欢捉弄人。高考成绩公布后，陈宇的成绩非常优异，他可以报考国内顶尖的大学。 而林晓的成绩却远远低于预期，只能选择一所普通的院校。 面对这样巨大的差距，林晓的内心开始动摇。 她觉得自己不能拖累陈宇，他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在那个暑假，林晓开始刻意地疏远陈宇。 她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短信，拒绝和他见面。陈宇不明白为什么林晓突然变得如此冷漠，他四处寻找林晓，想要问个清楚。 终于，在一次林晓出门的时候，陈宇拦住了她。他看着林晓憔悴的面容，心疼地说：“林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林晓强忍着泪水，说：“陈宇，我们不合适。你的成绩那么好，应该去更好的大学，找一个更优秀的女孩。我不想拖累你。” 陈宇听后，心中一阵刺痛，他大声说：“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你。难道我们这么久的感情，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吗？” 林晓哭着说：“我已经决定了，我们分手吧。” 说完，她挣脱开陈宇的手，转身跑开，留下陈宇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眼中满是绝望和无助。 大学的时光过得很快，林晓在自己的学校里努力学习，试图用忙碌来忘记陈宇。 但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想起和陈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中满是悔恨和遗憾。 她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而陈宇在大学里，虽然身边也不乏优秀的女孩追求，但他始终无法忘记林晓。 他的心中一直留着那个曾经陪伴他度过青春岁月的女孩的位置。 多年后，一次高中同学聚会，林晓和陈宇再次相遇。 他们看着彼此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曾经的青春年少早已不再，留下的只有那些无法言说的遗憾和对过去的深深眷恋。 他们都知道，那段纯真美好的爱情，已经成为了他们心中永远的伤痛，在青春的画卷上，留下了一抹难以磨灭的遗憾色彩。 第134章 还有23天 在青春的校园岁月里，阳光总是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操场上，欢声笑语与淡淡忧愁交织成一幅绚丽而又复杂的画卷。 林悦、苏然和陈宇，就在这青春的舞台上，演绎着一段纠结的三角恋故事。 林悦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她的笑容如同春天绽放的花朵，能驱散身边人心中的阴霾。 苏然则是个内敛沉稳的男生，他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总是默默地在角落里看着周围的一切。 而陈宇，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帅气的外表、幽默的谈吐以及在篮球场上矫健的身姿，让无数女生为之倾心。 故事的开始，林悦和苏然是同桌，他们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渐渐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苏然会在林悦被数学题困扰时，耐心地为她讲解，一笔一划地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林悦则会在苏然失落时，给他讲笑话，拉着他在校园里四处闲逛，让他重新振作起来。那时的他们，以为这份友谊会一直纯粹而美好地延续下去。 然而，一次偶然的机会，林悦在篮球场上看到了陈宇。那是一场激烈的校际比赛，陈宇在球场上飞奔、投篮，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活力与魅力。 林悦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从此便陷入了对陈宇的迷恋之中。 她开始频繁地出现在篮球场上，只为看陈宇一眼；会在课间休息时，故意路过陈宇的教室，希望能和他有一次邂逅；还会偷偷地在心里为陈宇准备各种小惊喜。 苏然察觉到了林悦的变化，他看着林悦为陈宇而痴迷的样子，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苦涩。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守护着林悦，在她为陈宇而失落时，给予她安慰。 陈宇其实也注意到了林悦这个可爱的女孩，他被林悦的热情和纯真所打动。 在一次林悦为他送水的契机下，他们开始正式接触。 陈宇会带着林悦一起在校园的小道上漫步，给她讲自己的梦想和经历；林悦则会认真地倾听，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逐渐成为了校园里令人羡慕的一对。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悦发现陈宇身边围绕着太多的女生，他总是忙于各种社交活动，和她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林悦开始感到不安和失落，她试图和陈宇沟通，但陈宇总是用各种理由敷衍过去。 在一次学校组织的露营活动中，矛盾终于爆发了。 夜晚，大家围坐在篝火旁，陈宇却一直在和其他女生谈笑风生，完全忽略了林悦的感受。 林悦心中的委屈和愤怒一下子涌了上来，她站起身，质问陈宇：“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的那些暧昧对象是不是比我更重要？” 陈宇被林悦的突然发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试图解释，但林悦根本不听，转身跑向了树林深处。 苏然看到这一幕，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他在树林里找到了哭泣的林悦，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说：“林悦，别伤心了，他不值得你这样。” 林悦在苏然的怀里放声大哭，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苏然才是那个最关心她、最懂她的人。 从露营回来后，林悦和陈宇陷入了冷战。 而林悦和苏然之间的关系却变得微妙起来。 苏然对林悦的感情再也无法隐藏，他鼓起勇气向林悦表白：“林悦，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从我们第一天同桌开始。我知道你之前喜欢陈宇，但我会一直等你，等你看到我的好。” 林悦听后，心中十分纠结。 她对苏然有着深厚的感情，但又无法立刻忘记陈宇。 就在林悦犹豫不决的时候，陈宇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开始重新追求林悦。 他给林悦写情书，送她喜欢的花，在她面前诚恳地道歉，承诺会改变自己。 林悦看着陈宇的努力，心中的感情又开始动摇。 在这个三角关系中，林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一方面不想伤害苏然，因为苏然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彻底割舍对陈宇的感情，毕竟那是她曾经深爱过的人。 随着高考的临近，压力如同潮水般向他们涌来。 林悦知道，她必须在这两个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不能再这样犹豫不决下去。 在一个静谧的夜晚，林悦独自思考了很久。 她回忆起和苏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陪伴、默默的守护；也想起了和陈宇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些心动的瞬间、甜蜜的回忆。 最终，林悦做出了决定。 她找到苏然，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缓缓地说：“苏然，我很感激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爱和关心。但我发现，我对陈宇的感情还是无法释怀。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苏然听到这个答案，心中一阵剧痛，但他还是强忍着泪水，说：“林悦，只要你幸福，我尊重你的选择。” 林悦转身离开，去找陈宇。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 在去找陈宇的路上，林悦看到陈宇正和另一个女生亲密地走在一起。 那一刻，林悦的心彻底碎了。 她终于明白，自己在这段三角恋中是多么的愚蠢，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害了最爱自己的苏然。 高考结束后，大家各奔东西。 林悦带着满心的伤痛和遗憾，开始了新的生活。 她常常会想起苏然，想起他们曾经的友谊和那份未被接受的爱情。 而苏然，也在努力地忘记林悦，试图让自己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 至于陈宇，他依旧在自己的花花世界里徘徊，或许早已忘记了曾经在林悦心中掀起的波澜。 在青春的道路上，他们都在爱与痛的边缘徘徊过，留下了一段充满遗憾和教训的三角恋故事，成为了他们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记忆，也让他们在未来的人生旅程中，更加懂得珍惜真正的爱情和友情。 我擦，哈哈哈哈，对不起，但是我觉得有点搞笑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第135章 还有22天 林晓和苏然是高中时代人人称羡的一对情侣。 他们相识于高一的一次校园文艺活动，林晓被苏然在舞台上弹着吉他唱歌的模样深深吸引，而苏然也对台下那个眼睛亮晶晶、笑容甜美的林晓一见钟情。 自那以后，他们的身影总是相伴出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课间休息时，他们会在操场的角落分享彼此的小秘密，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勾勒出一层金色的轮廓。 放学后，他们一起去图书馆，为了一道数学题争得面红耳赤，却又在对方讲解后恍然大悟，相视而笑。 那些日子里，他们以为这样美好的时光会一直持续下去，未来就像一幅绚丽的画卷，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然而，高三的压力如同一座大山，逐渐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高考的临近，让他们不得不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前程。 林晓一直对文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她梦想着能进入国内顶尖的大学学习汉语言文学专业，将来成为一名出色的作家或者编辑。 而苏然在音乐方面极具天赋，他渴望去专业的音乐学院深造，在音乐的道路上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随着各种考试和模拟填报志愿的进行，他们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林晓看着自己忽上忽下的成绩，心中满是焦虑。 她知道，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懈怠。 而苏然也面临着巨大的竞争压力，他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练习乐器、学习乐理知识，常常练到手指酸痛，嗓子沙哑。 一天傍晚，他们像往常一样在校园的湖边散步。 夕阳的余晖将湖水染得一片通红，美得有些让人心醉。可是，两人的心情却格外沉重。 林晓率先打破了沉默：“苏然，你说我们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吗？” 苏然微微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一定可以的。” 然而，他们心里都清楚，现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久后，学校组织了一次高考志愿填报的指导讲座。 讲座结束后，林晓和苏然坐在教室里，面前摊着厚厚的一叠高校资料。 林晓看着那些文学专业排名前列的大学，眼神中满是向往，可一想到自己的成绩，又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苏然则在音乐学院的招生简章上圈圈画画，眉头紧锁。 “林晓，我想去北京的音乐学院，那里的师资力量和教学资源是全国最好的。” 苏然抬起头，看着林晓说道。 林晓心中一紧，她知道苏然的选择是正确的，可北京离她想去的南方城市那么远。 “那我呢？我想去的大学在上海。” 林晓的声音有些颤抖。 两人对视着，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 曾经课间一起分享的零食被厚厚的习题集取代，放学后一起漫步的时光也变成了各自在教室里挑灯夜读。 他们都在为了自己的前程拼命努力，可在这努力的过程中，却渐渐疏远了彼此。 高考的前一天，林晓在整理文具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是苏然熟悉的字迹：“晓，不管明天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勇敢地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看着纸条，林晓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知道，他们即将走上不同的道路，为了前程各奔东西。 高考结束后，成绩公布。 林晓和苏然都如愿以偿地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 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他们的心中既有喜悦，也有失落。 喜悦的是自己多年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失落的是即将与心爱的人分隔两地。 离别的那天，他们在火车站相拥。 林晓强忍着泪水说：“苏然，你一定要好好的，在音乐的道路上发光发热。” 苏然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你也是，写出那些动人的故事。” 火车缓缓启动，他们的手渐渐松开，看着对方的身影越来越远，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大学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林晓在上海的大学里，沉浸在文学的海洋中。 她参加各种文学社团，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在老师的指导下，她的写作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 她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校园的长椅上，回忆着与苏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回忆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照亮了她孤独的内心。 而苏然在北京的音乐学院里，如鱼得水。 他跟随着名的音乐教授学习，有机会参加各种音乐演出和比赛。 他的音乐才华得到了充分的展现，逐渐在音乐圈崭露头角。 可是，每当他在舞台上表演完，走下舞台的那一刻，心中总会涌起一丝失落，因为那个曾经最想分享喜悦的人，不在身边。 寒暑假的时候，他们会短暂地相聚。 可每一次相聚，都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变化。 他们开始有了不同的话题，不同的生活圈子，曾经那种无话不谈的亲密感似乎在渐渐消逝。 林晓会和苏然分享自己在文学创作上的灵感和困惑，而苏然则会和林晓讲述自己在音乐演出中的趣事和挑战。 可很多时候，他们只能互相倾听，却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 从最初的每天视频通话，到后来的一周一次，再到一个月一次。 距离和各自忙碌的生活，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中间。 林晓在大学里遇到了一个同样热爱文学的男生，他会和林晓一起探讨诗词歌赋，陪她在图书馆里度过一个个漫长的午后。 而苏然也结识了一位音乐系的女生，她能理解苏然对音乐的执着和追求，在他创作遇到瓶颈时给予他灵感和支持。 大学毕业那年，林晓决定留在上海继续深造，攻读文学硕士学位。 而苏然则收到了国外一所知名音乐学院的 offer，他打算出国深造，进一步提升自己的音乐水平。 在做出这些决定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告诉对方。 仿佛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习惯了独自面对自己的人生选择。 多年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上，林晓和苏然再次相遇。 他们看着彼此，眼中都有着岁月的痕迹。 曾经青涩的脸庞变得成熟稳重，曾经单纯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沧桑。 他们微笑着打招呼，然后坐在一起聊天。 “林晓，你过得好吗？” 苏然问道。 “挺好的，你呢？” 林晓回答道。 “我也不错。” 苏然笑了笑。 他们聊起了高中时代的趣事，那些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美好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他们发现，虽然多年未见，虽然各自的生活轨迹已经截然不同，但那份曾经的感情依然在心底深处，只是被岁月的尘埃轻轻掩盖。 聚会结束后，他们走出酒店，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苏然看着林晓说：“我送你吧。” 林晓点了点头。 在车里，他们静静地听着音乐，谁也没有说话。 车窗外的雨丝打在玻璃上，模糊了视线，就像他们的青春岁月，渐渐远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迹。 车子停在林晓家门口，她下了车，转身对苏然说：“再见。” 苏然看着她，轻声说：“再见。” 他们都知道，这一次的再见，或许就是真正的告别。 他们的青春已经散场，那些为前程各奔东西的日子，成为了他们生命中一段难忘的旅程。 虽然有些遗憾，有些感伤，但他们都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因为在那段旅程中，他们都努力地追寻着自己的梦想，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第136章 还有21天 在机场大厅的喧嚣中，林晓拖着疲惫的身躯，刚刚结束了一场漫长的商务旅行。 她在人群中匆匆走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瞬间，她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 是苏然。 那个曾在她青春岁月里留下深刻印记的男孩。 他穿着简约的白色衬衫，身姿依旧挺拔，岁月在他脸上添了几分成熟，但那眉眼间的轮廓，还是林晓记忆中的模样。 苏然似乎也有所感应，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晓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了校园时光。 那时的他们，是校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林晓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笑声总是洒满校园的每个角落。 苏然则比较内敛，总是默默地在图书馆的角落看书，或是在篮球场上独自练习投篮。 他们的故事开始于一次学校的文艺活动。 林晓被安排负责活动的策划，而苏然则是被拉来帮忙布置场地。 林晓风风火火地指挥着大家，手里拿着一叠海报，嘴里不停地说着布置的细节。 突然，一阵风吹过，她手中的海报如脱缰的野马般四散飞去。 林晓急得直跺脚，就在这时，苏然默默地走过去，一张一张地捡起海报，递给她，轻声说：“别着急，我们一起整理。” 林晓抬起头，看着他那清澈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从那一刻起，一种微妙的情愫在两人心间悄然滋生。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渐渐熟悉起来。 林晓会拉着苏然一起去学校的花园里看盛开的樱花，粉色的花瓣飘落在他们的肩头，林晓笑着说：“苏然，你知道吗？这些花瓣就像我们的青春，美丽却又短暂。” 苏然则会轻轻拂去她肩头的花瓣，回应道：“只要我们珍惜，就能让它成为永恒的回忆。” 他们也会在午后的教室里，一起为了一道数学题争论得面红耳赤，林晓用笔敲着桌子说：“我肯定是对的，你再好好想想！” 苏然则不紧不慢地在纸上写下解题步骤，耐心地解释给她听。 然而，青春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 随着高考的临近，学业的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在他们身上。 林晓的父母对她期望很高，希望她能报考一所顶尖的大学，将来有一个稳定的职业。 他们觉得苏然会影响林晓的学习，便开始阻止他们见面。 林晓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自己深爱的男孩，一边是父母的期望。 而苏然也察觉到了林晓的痛苦，他知道自己不能自私地拖累她。 在一个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傍晚，他们来到了校园的湖边。 湖水在雨滴的敲击下泛起层层涟漪，周围的树木在雨中显得有些朦胧。 苏然看着林晓，眼中满是不舍，但语气却很坚定：“林晓，我们暂时分开吧。你要好好备考，去实现你的梦想。” 林晓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说：“可是，我不想失去你。” 苏然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说：“这只是暂时的，等我们都变得更好，一定会再次相遇。” 从那以后，他们便各自投入到紧张的高考复习中。 校园里少了他们一起的身影，图书馆里也不再有他们并肩而坐的画面。 高考结束后，林晓考上了一所远方的重点大学，而苏然则选择了另一座城市的大学。 他们开始了各自的大学生活，在不同的城市里，面对新的环境、新的朋友，渐渐地，联系也越来越少。 但在林晓的心底，始终有一个角落属于苏然，那些美好的回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涌上心头。 而此刻，在机场的重逢，让林晓心中的情感如潮水般涌来。 苏然缓缓走向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好久不见，林晓。” 林晓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应道：“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他们开始聊起了这些年的经历，苏然说他毕业后进入了一家不错的企业，一直在努力工作。林晓也分享了自己在大学的成长和在工作中的挑战。 原来，苏然这次是来机场接一位客户，没想到会遇到林晓。 他们的谈话中，林晓得知苏然依然单身，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苏然看着林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林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分开，现在会是怎样呢？” 林晓的心跳陡然加快，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时，苏然的手机响了，是他要接的客户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后，对林晓说：“我得先去忙了，不过…… 我不想再错过你。 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林晓看着他，眼中满是感动，点了点头，拿出手机与他交换了号码。 看着苏然离去的背影，林晓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以为已经被岁月尘封的感情，在这重逢的瞬间重新点燃。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她知道，这一次，她不想再轻易放手。 回到家后，林晓的脑海里全是苏然的影子。 她翻出了高中时的相册，那些与苏然的合影，照片上的他们笑容灿烂。 她看着照片，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心中充满了温暖。 而苏然也同样无法平静。 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心中想着林晓。 他后悔当初在高中时那么轻易地放开了她的手，如果自己能更坚定一些，也许他们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他决定，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把握。 在之后的日子里，苏然经常给林晓打电话，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就像回到了校园时光。 他们一起漫步在曾经的校园里，看着熟悉的教学楼、操场，感慨万千。那些曾经的误会、遗憾，在重逢的喜悦中渐渐消散。 然而，多年的分离还是让他们之间有了一些陌生感和不适应。 有时候，他们会因为一点小事产生分歧，林晓觉得苏然变得有些过于强势，而苏然则觉得林晓还是像以前一样任性。 有一次，他们在讨论未来的规划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林晓想继续在自己的事业上拼搏，而苏然希望她能多考虑家庭，两人互不相让，最后不欢而散。 林晓回到家后，心里很委屈。她觉得苏然不理解自己，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真的回不去了吗？而苏然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太急于求成，没有考虑到林晓的感受。 经过几天的冷静，苏然主动找到林晓，向她道歉：“林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我应该尊重你的想法，我们可以一起商量，找到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 林晓看着他诚恳的样子，心中的气也消了一大半，说：“我也有错，我们都需要时间去重新适应彼此。” 从那以后，他们学会了更加理解和包容对方。 他们一起参加各种情侣之间的活动，增进彼此的感情。在一次海边的旅行中，他们手牵着手走在沙滩上，看着夕阳渐渐落下海平面，苏然突然停下来，认真地看着林晓说： “林晓，我爱你，从过去到现在，从未改变。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陪你走完余生吗？” 林晓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她点了点头：“苏然，我愿意。” 他们紧紧相拥，海风轻轻吹过，仿佛在为他们的爱情祝福。曾经在青春里失散的他们，在命运的安排下重逢，经历了波折与磨合，终于再次走到了一起。 这一次，他们将不再让爱情从手中溜走，而是会紧紧握住，共同书写属于他们的未来。 第137章 还剩20天 夜幕笼罩着这座繁华都市，林悦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公司大楼走出。 她刚刚结束了一场长达数小时的会议，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精力。街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她孤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林悦是这座城市里无数奋斗者中的一员，在一家竞争激烈的广告公司担任策划。 她每日周旋于各种客户需求和创意构思之间，生活忙碌而充实，却也在心底藏着一份无人知晓的秘密情感。 在街道的拐角处，一家咖啡店的灯光透过玻璃洒在人行道上。 林悦的目光被吸引过去，那是她和陈宇曾经一起坐过的地方。 陈宇，那个如同星芒般照进她世界，却又遥不可及的男人。 他们的相遇是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 林悦作为公司新人，紧张又青涩地在会场中穿梭。 不小心撞到了正与人交谈的陈宇，手中的资料散落一地。 林悦慌乱地道歉，抬起头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陈宇深邃而有神的眼睛，嘴角带着一抹温和的笑，他轻声说：“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那一刻，林悦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自那以后，林悦总是不自觉地在各种场合寻找陈宇的身影。 命运似乎也眷顾她，在一次项目合作中，他们成为了搭档。 陈宇是业内资深的创意总监，才华横溢，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自信与魅力。 在合作过程中，他对林悦的一些创意想法给予了肯定和鼓励，这让林悦对他的感情愈发深厚。 他们一起熬夜修改方案，困了就喝杯咖啡提神。 在那些寂静的深夜里，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彼此的呼吸声相伴。 林悦常常在工作间隙偷偷看陈宇专注的侧脸，心中满是爱意与倾慕。有一次，当完成一个重要项目后，他们一起站在公司的天台，望着城市璀璨的夜景。 陈宇伸了个懒腰，笑着对林悦说：“这次多亏有你，你的一些点子真的很出彩。” 林悦红着脸回应：“是你带领得好，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 微风吹过，撩动着他们的发丝，林悦多么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让她可以永远停留在陈宇的身边。 然而，林悦深知自己与陈宇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 陈宇出身于艺术世家，家境优渥，身边围绕着的都是与他身份地位相当的人。 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努力打拼的女孩。 这份差距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她心间，让她只能将这份爱深埋心底。 陈宇对待林悦就像对待一个很有潜力的后辈，他的关心和帮助纯粹基于工作和对新人的提携。 他会和林悦讨论各种艺术展、新的广告趋势，但从不会涉及到感情方面的话题。 林悦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她想表白，可又害怕一旦说出口，连现在这种朋友和同事的关系都会失去。 直到有一天，林悦在公司听到同事们在议论陈宇即将订婚的消息。 那一刻，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像往常一样继续工作，可眼神中的落寞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陈宇订婚的那天，林悦还是去了婚礼现场。 她躲在角落里，看着身着精致礼服的陈宇和他美丽动人的新娘站在舞台上，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林悦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忍住不让它们落下。 她想起曾经和陈宇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那些未说出口的爱意，此刻都成为了心中最深的伤痛。 婚礼结束后，林悦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城市的夜晚依旧喧嚣，可她的世界却变得无比寂静。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和陈宇将彻底走向不同的人生轨迹。 那份爱而不得的情感，将成为她心中永远的刺，在每一个孤独的时刻刺痛她的心。 但她也明白，生活还得继续，她只能将这份爱深埋在心底，带着那些美好的回忆，重新踏上属于自己的旅程，哪怕前路漫漫，满是孤寂与哀伤。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悦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她接手了一个又一个棘手的项目，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内心的痛苦。 她的创意越发大胆新颖，在广告界逐渐崭露头角。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当她独自坐在家中，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陈宇的影子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有一次，林悦所在的公司承接了一个大型的公益广告项目，旨在唤起人们对弱势群体的关注。 林悦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项目中，她深入到贫困地区去收集素材，去感受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的生活。 在这个过程中，她看到了许多人间的苦难与温暖，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和情感。 在项目推进的过程中，林悦结识了一位名叫陆阳的摄影师。 陆阳是一个充满阳光和活力的人，他用镜头捕捉着世间的美好与感动。 他对林悦在项目中的热情和执着很是钦佩，总是主动找林悦交流拍摄的想法和创意。 林悦一开始只是把陆阳当作工作伙伴，但陆阳的陪伴和关心渐渐让她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松动。 陆阳会在林悦忙碌得忘记吃饭的时候，给她送来一份热气腾腾的便当；会在她为了一个创意陷入困境时，用他独特的视角给她启发；会在她疲惫不堪的时候，陪她在公园的长椅上静静地坐一会儿，听她倾诉内心的烦恼。 慢慢地，林悦发现自己的生活中开始有了陆阳的影子，他的存在就像一束微弱的光，开始慢慢照亮她内心深处的黑暗角落。 然而，当林悦意识到自己对陆阳的感情有了变化时，她的内心陷入了挣扎。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真正放下对陈宇的感情，去接受陆阳的爱。 她害怕再次受到伤害，害怕自己的内心还不够强大去承载一段新的感情。 在一次公益广告的拍摄现场，林悦看着陆阳专注地拍摄着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同情。 那一刻，林悦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但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陈宇的面容，那曾经刻骨铭心的爱与痛再次席卷而来。 林悦的脸色变得苍白，她转身逃离了拍摄现场。 陆阳发现林悦的异常后，急忙追了上去。他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找到了林悦，看到她满脸的泪水，陆阳心疼地问道：“林悦，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林悦摇了摇头，哽咽着说：“陆阳，你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心里有一个人，一直都放不下。” 第138章 还有19天 陆阳看着林悦，他似乎明白了一切。他轻轻地握住林悦的手，说：“林悦，我知道你曾经受过伤，我也不逼你做任何决定。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真正地走出过去。” 林悦看着陆阳真诚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陆阳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真正地释怀过去，去拥抱新的爱情。 在那之后，林悦开始刻意地和陆阳保持距离，她想让自己一个人好好地思考清楚。 而陈宇这边，婚后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他和妻子虽然门当户对，但在生活理念和兴趣爱好上却有着很大的差异。 他们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发生争吵，曾经对婚姻的美好憧憬渐渐被现实磨灭。 陈宇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在书房里发呆。 有一天，陈宇在整理旧物时，看到了曾经和林悦一起做项目时的一些资料和照片。 那些照片上林悦充满活力和热情的笑容映入眼帘，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他想起了和林悦在一起的那些时光，那些纯粹而美好的回忆。 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婚姻，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对林悦的感情或许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陈宇和林悦在一个行业活动中再次相遇。 当他们的目光交汇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林悦的心中一阵慌乱，她想要转身离开，但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陈宇看着林悦，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走上前去，轻声说：“林悦，好久不见。” 林悦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回应道：“好久不见，陈宇。” 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但彼此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情感。 陈宇看着林悦消瘦的面容，心中满是愧疚。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林悦则努力地保持着镇定，她不想让陈宇看到自己内心的脆弱。 活动结束后，林悦匆匆离开了会场。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思绪万千。 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陈宇，但当再次见到他时，她才发现，那份爱与痛依然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 而陈宇望着林悦离去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知道，自己曾经错过了一份真挚的感情，而如今，他的生活已经陷入了困境，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自己的过错，也不知道自己和林悦是否还有可能重新开始。 林悦回到家后，发现陆阳正在她家门口等着她。 陆阳看到林悦红肿的眼睛，心中一阵刺痛。他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去，将林悦拥入怀中。 林悦在陆阳的怀里放声大哭，她把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痛苦和纠结都哭了出来。 陆阳紧紧地抱着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林悦，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在陆阳的陪伴下，林悦的心情逐渐平复。 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和感情。她意识到，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不能一直沉浸在回忆和痛苦之中。 虽然她对陈宇的感情依然存在，但她也不能再辜负陆阳对她的真心。她决定试着放下过去，勇敢地去接受陆阳的爱。 而陈宇在经历了内心的挣扎和反思后，他决定和妻子坦诚地沟通，试图去解决他们婚姻中存在的问题。 他知道，他不能再逃避现实，他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但在他的内心深处，林悦的影子始终挥之不去，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走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次拥有那份纯粹的爱情。 林悦和陆阳的感情在经历了波折后逐渐升温。 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陆阳带着林悦去看他拍摄的那些美丽的风景，林悦则和陆阳分享自己在广告创意中的灵感和乐趣。 他们互相支持、互相鼓励，在彼此的陪伴下，林悦心中的伤痛渐渐愈合。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 就在林悦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放下过去，迎接新的幸福时，陈宇的妻子突然提出了离婚。 原来，她也感受到了陈宇内心的纠结和对这段婚姻的不满，她不想再这样勉强地维持下去。 陈宇在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挣扎后，最终同意了离婚。 离婚后的陈宇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和爱情，他发现，自己心中最爱的人始终是林悦。 他决定要重新追求林悦，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陈宇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林悦的生活中。 他会给林悦送花，约她出去吃饭，向她倾诉自己内心的感受。 林悦面对陈宇的突然转变，心中十分纠结。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心中的感情又开始泛起涟漪。 但她又不想伤害陆阳，陆阳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伴着她，给了她重新爱的勇气。 林悦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一边是曾经刻骨铭心的初恋陈宇，一边是陪伴自己走出伤痛的陆阳。 她在爱情的漩涡中挣扎，内心充满了痛苦和迷茫。 陆阳察觉到了林悦的变化，他知道陈宇的出现让林悦陷入了困境。 他找到林悦，看着她痛苦的眼神，陆阳心中满是不舍，但他还是说：“林悦，我知道你现在很纠结。我不想看到你这么痛苦，如果陈宇才是你真正爱的人，我愿意放手。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林悦听着陆阳的话，泪水夺眶而出。她知道，陆阳是多么爱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林悦在经过了无数个日夜的思考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找到陈宇，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林悦缓缓地说：“陈宇，曾经我很爱你，爱到可以为你付出一切。但那些爱而不得的日子让我明白了很多。现在我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有了陆阳。他在我最痛苦的时候陪伴着我，给了我温暖和希望。我不能再辜负他。我们回不去了。” 陈宇听了林悦的话，如遭雷击。他看着林悦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她。 林悦转身离开，她的脚步虽然有些沉重，但心中却无比坚定。 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正地放下了过去，选择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而陆阳，一直在不远处等着她，当林悦走向他时，陆阳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渐渐拉长，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关于爱情、成长和救赎的故事。 第139章 还有18天 城市的夜晚，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在一栋高楼的顶层办公室里，苏瑶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发呆。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疲惫和一丝难以言说的忧伤。 五年前，苏瑶和林宇是大学校园里令人羡慕的一对情侣。他们一起上课、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在校园的湖边漫步，那些美好的时光仿佛还在昨日。苏瑶还记得林宇在那个春天的午后，在樱花树下对她许下的承诺：“瑶瑶，我会永远爱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毕业后，林宇为了追求自己的音乐梦想，决定去北京闯荡。而苏瑶则听从父母的安排，回到了家乡的城市，进入了一家企业工作。两人开始了漫长的异地恋，距离和现实的压力逐渐让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 无数个夜晚，苏瑶守在电话旁，等待着林宇的电话，却常常等到的是失望。林宇也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奋斗，忙碌的生活让他无暇顾及苏瑶的感受。渐渐地，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多，感情也在一次次的争吵中逐渐消磨。 最终，在一次激烈的争吵后，苏瑶提出了分手。林宇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好，希望你以后幸福。”挂断电话的那一刻，苏瑶泪流满面，她知道，自己和林宇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 分手后的苏瑶，努力让自己投入到工作中，试图用忙碌来忘记过去的伤痛。她在工作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职位也不断提升。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角落属于林宇，那些美好的回忆时不时地涌上心头，让她心痛不已。 而林宇，在北京的音乐道路上也并非一帆风顺。他经历了无数次的挫折和失败，但他从未放弃自己的梦想。在那些孤独的日子里，他也常常想起苏瑶，想起他们曾经的美好时光。但他知道，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时光荏苒，五年过去了。苏瑶在一次出差中来到了北京。这座曾经让她充满期待又充满痛苦的城市，如今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的心情格外复杂。 在一次商务活动中，苏瑶意外地遇到了林宇。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的心跳瞬间加速。林宇也看到了苏瑶，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的目光交汇，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好久不见。”林宇打破了沉默。 “好久不见。”苏瑶轻声回应。 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但这一次的重逢，却让苏瑶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知道林宇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单身。 活动结束后，苏瑶一个人走在街头，心情格外沉重。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回头一看，竟然是林宇。 “可以一起喝杯咖啡吗？”林宇问道。 苏瑶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他们来到了一家咖啡店，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咖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林宇率先开口。 “还不错，你呢？”苏瑶反问道。 “我一直在追求我的音乐梦想，虽然很辛苦，但也很充实。”林宇回答道。 他们聊起了这些年的经历，分享着彼此的故事。苏瑶发现，林宇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而林宇也看到了苏瑶的坚强和独立。 在聊天中，苏瑶得知林宇至今还是单身。这个消息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她意识到，自己对林宇的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深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缓和。他们开始频繁地联系，一起吃饭、看电影、散步。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然而，他们都没有勇气迈出那关键的一步，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直到有一天，苏瑶在工作中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她负责的一个项目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可能会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损失。她感到非常无助和沮丧，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宇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手。他利用自己在音乐圈的人脉和资源，帮助苏瑶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在这个过程中，苏瑶看到了林宇的真诚和担当，她的心再次被触动。 项目结束后，苏瑶决定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她约林宇在他们曾经经常去的公园见面。当林宇来到公园时，看到苏瑶站在湖边，微风拂过她的发丝，美得让人心醉。 “林宇，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我们曾经因为年轻和冲动而分开，但我发现，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我知道，我们之间可能还会面临很多困难和挑战，但我不想再错过你了。”苏瑶深情地看着林宇，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林宇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他紧紧地握住苏瑶的手说：“瑶瑶，我也一直爱着你。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再也不分开了。” 就这样，苏瑶和林宇破镜重圆。他们重新走到了一起，珍惜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有彼此在身边，他们就无所畏惧。 在岁月的长河中，他们的爱情故事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片段，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生的幸福。他们相信，岁月可回首，深情共余生。 小说以城市夜晚苏瑶在办公室的场景开篇，引出回忆中她与林宇的校园爱情及毕业后因异地而分手。 接着苏瑶出差到北京，意外与林宇重逢，通过简单交流和后续的频繁联系，两人关系缓和但不敢迈出关键一步。 直到苏瑶工作遇到困难，林宇伸出援手，让苏瑶勇敢面对感情，最终两人破镜重圆。 整体通过设置过去的美好回忆、现实的重逢与矛盾、解决困难后的勇敢告白等情节，展现男女主破镜重圆的过程。 第140章 还有17天 在繁华都市的喧嚣中，苏然和林悦曾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他们在大学相识，苏然阳光帅气，才华横溢，林悦温柔美丽，善良聪慧。他们的爱情如同一首动人的乐章，在青春的岁月里奏响着最美好的旋律。 大学毕业后，苏然凭借着出色的能力进入了一家知名企业，事业蒸蒸日上。而林悦则选择了继续深造，追逐着自己的学术梦想。他们虽然忙碌，但彼此的爱却从未减少。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然在工作中渐渐迷失了自己。他开始追求名利，沉迷于社交场合，与各种人周旋。林悦多次提醒他不要忘记初心，但苏然却不以为然，认为自己只是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 在一次重要的商务活动中，苏然结识了一位富家女秦雪。秦雪被苏然的帅气和才华所吸引，开始主动接近他。苏然在秦雪的诱惑下，逐渐动摇了对林悦的感情。他开始频繁地与秦雪约会，对林悦的关心也越来越少。 林悦察觉到了苏然的变化，她心痛不已。她试图挽回他们的感情，但苏然却冷漠地拒绝了她。“我们已经不合适了，你不要再纠缠我了。”苏然的话如同利刃一般刺痛了林悦的心。 林悦绝望地离开了，她放弃了自己的学业，远走他乡，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而苏然在与林悦分手后，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愧疚。他继续与秦雪在一起，享受着财富和权力带来的快感。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苏然开始感到内心的空虚。他发现自己虽然拥有了一切，但却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林悦的爱。他开始回忆起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苏然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他决定挽回林悦，于是他开始四处打听她的下落。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得知林悦在一个海边小镇上生活。 苏然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来到了那个小镇。当他看到林悦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愧疚。林悦比以前更加美丽动人，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冷漠和疏离。 “悦悦，我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苏然深情地看着林悦，眼中满是乞求。 林悦冷漠地看着他，“苏然，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走吧。” 苏然不肯放弃，他开始每天在林悦的家门口等待她，给她送花、送礼物，试图用各种方式来挽回她的心。但林悦却始终不为所动，她的心已经被苏然伤得太深了。 在小镇上的日子里，苏然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去。他意识到自己曾经是多么的自私和冷漠，只考虑自己的利益，而忽略了林悦的感受。他决定改变自己，用真心去打动林悦。 苏然开始主动帮助小镇上的居民，他用自己的钱为贫困的孩子修建学校，为生病的老人送去药品。他的善良和真诚逐渐赢得了小镇居民的认可，也让林悦对他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 一天，小镇上发生了一场严重的海啸。林悦被困在了一座孤岛上，苏然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大海，试图去救林悦。在汹涌的海浪中，苏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游到了林悦所在的孤岛。 “悦悦，别怕，我来了。”苏然紧紧地抱住林悦。 林悦看着苏然，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海浪袭来，将他们两人卷入了大海。苏然紧紧地抓住林悦的手，试图保护她。但最终，他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被海浪冲走了。 林悦被救援人员救了起来，但苏然却失踪了。林悦在医院里醒来后，得知了苏然的消息，她的心中充满了悲痛。她开始后悔自己没有给苏然一个机会，后悔自己的冷漠。 然而，生活还得继续。林悦在小镇居民的帮助下，逐渐走出了阴影。她决定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学业。她回到了学校，努力学习，最终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毕业后，林悦进入了一家国际知名企业，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她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华，很快在公司里崭露头角，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职业女性。 在工作之余，林悦也积极参加各种公益活动，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她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充实，越来越有意义。而苏然，却始终没有再出现。 多年后，林悦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得知了苏然的下落。原来，苏然在那次海啸中被海浪冲走后，受了重伤。他被一位渔民救起，但因为伤势过重，最终还是离开了人世。 林悦来到了苏然的墓前，献上了一束鲜花。她看着苏然的照片，眼中满是泪水。“苏然，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我想告诉你，我已经原谅你了。希望你在天堂里能够安息。” 从那以后，林悦更加珍惜自己的生活。她知道，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我们应该珍惜身边的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后悔。她也希望，苏然在天堂里能够看到她现在的生活，为她感到骄傲。 林悦继续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她的公司不断发展壮大，成为了全球知名的企业。她也成为了世界首富，拥有着无尽的财富和荣耀。 在一次商务活动中，林悦遇到了一个名叫陈宇的男人。陈宇是一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他有着深邃的眼神和温暖的笑容。他被林晓的智慧和魅力所吸引，开始主动追求她。 林悦一开始对陈宇并没有什么感觉，但陈宇并没有放弃，他用自己的真诚和耐心逐渐打动了林悦。他陪伴着悦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给予她支持和鼓励。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悦发现自己爱上了陈宇。陈宇也深深地爱着林悦，他把她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们一起旅行，一起做公益，一起享受着生活的美好。 小说以常见的追妻火葬场情节为框架，先描绘男主和女主曾经美好的爱情，接着展现男主因名利迷失自我而抛弃女主。女主远走他乡后，男主开始后悔并努力挽回，通过男主在小镇的转变和海啸中的勇敢表现，突出他的悔悟。但最终男主在灾难中去世，女主则在经历伤痛后重新开始生活并越来越好。这样的情节设置既满足了追妻火葬场的戏剧性，又以男主的死亡增添了悲剧色彩，同时凸显女主的坚强和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