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转校生竟比校霸还野》 第1章 重生 四处浓烟滚滚,无情的火焰吞噬着一切。 整栋居民楼成了一片火海,消防员舍生忘死般的在火中穿梭搜寻生存者。 “救命......救命啊,救救我们......”十三楼一道道男女交织的求救声传来。 两个消防员顺着声音找到的时候,只见一男一女衣衫脏乱,面目被浓烟熏得发黑,拿毛巾捂着口鼻,而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看起来十来岁大的男孩已经昏迷。 “同志,同志,咳咳咳......求你们救救我儿子,救救他啊,咳咳......”女人看到来人连忙求救,又被浓烟呛住连忙再次用毛巾捂住口。 消防员给三人做好防护,急切仔细询问道:“请问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就你们三个吗?” “对对对,我们家的人都在这里了,快带我们出去啊,我儿子他要不行了。”一旁紧紧护着小男孩的男人心急如焚的催促着。 女人也慌乱的拉着一个消防员的衣服,“求你们快带我们出去......” 消防员朝屋内喊了两声,“还有人吗?有人吗?” 无人应答,目光朝客厅巡视了一圈,随后一人背着一个快速离开。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瘦弱不堪的女生倒在地上眼睛微睁,手还保持着往前伸的姿势。 她在求救,喉咙却吸食太多浓烟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意识模糊的听着她的父母说家里就三个人,听到她的父母将她遗弃在这熊熊烈火中。 眼角的泪水滑落又很快被高温吸收,烈火灼身,灵魂撕裂的疼痛。 在她十八岁生日这天,在她高考的前一天,她死在了无人在意的角落。 …… 池挽猛地睁开眼,急促的喘息着,大口呼吸,脸上表情痛苦至极,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 她躺着一动不动的缓了许久许久,才分清梦境与现实, 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细汗,身上也被汗水浸湿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她摸了摸放在枕头旁边的手表,凌晨两点半,这次她睡了三个小时不到。 从那场火中丧生,她又重生回到了两年前…… 回到了她被接回这个家的第七天。 付萍心心念念想要生个儿子,却盼来了池挽,之后四年肚子硬是没有半点动静。吃遍各种偏方,到处求神拜佛,最后荒谬的认为是池挽的存在克她,让她生不出儿子。 最后把年仅四岁的小池挽送到了乡下一个婶婆收养,已经记事的池挽只以为自己很快就会被爸爸妈妈带回家,然而一等就是十二年。 她满心欢喜、小心翼翼的来到这个她盼了多年的家庭,以为从此有父母宠爱,姐弟和睦。 “呵!”一声冷笑带着嘲讽,从薄薄的唇间溢出。 那被烈火灼烧的疼痛感如附骨之蛆一直折磨着她,让她再难安眠。 她坐起身,下床。 房间里很闷热,到处堆满杂物。前世的她傻乎乎的什么都不在乎,觉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她住哪儿都可以。 池挽看了看这个杂物间,反倒是这张床像是多余的,就像她在这个家里的位置一样。 她推开窗户,安静的坐在床头翻开习题书,弯腰奋笔疾书。 只有不停的算题,才能让她焦躁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前世她胆小自卑,从小山村突然来到大城市没人给她适应时间,也没人教她要自信自强,她小心翼翼的讨好父母,讨好长辈,讨好同学老师,讨好所有人。 没日没夜的努力学习,从开学成绩倒数,到最后的年级第一。 拼了命的去学习,只为能够让他们多看一眼,多喜欢她一点。 可是得到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被人诬陷好朋友冷眼旁观,同学落井下石,还有……父母的再次遗弃。 池挽莹白的小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苍白,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手下的笔没有停。 “既然,让我重生,那就一切都随我心情了……” 低低的笑声听着令人毛骨一悚,阴森寒冷。 早上五点半,天大亮。 几乎又是无眠的一夜,她将书本习题收拾摆放的整整齐齐,微微卷起的一点点边角也被她按平。 池挽看着书本上的名字,手指轻抚。 说来可笑,她的父亲姓宋,母亲姓付,而她却姓池,即便接回了宋家,也没有给她重新上过户口改过姓氏。 她被送走时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一个不存在于社会中的人。 池挽自嘲着低笑了一声。 “池挽啊池挽,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喜欢自欺欺人呢?” 池挽坐在床头看着窗外,太阳渐渐升起,光芒射进这个小杂物间内,灰尘在光影下纷飞。 客厅里融洽欢快吃着早餐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没有人记得她,更准确地说没人在乎她的死活罢了。 直到客厅渐渐安静,传来关门的声音,池挽才缓缓站起身,推开房门出去。 她瞟了一眼空荡荡的餐桌,面无表情地提着书包径直出门。 …… 福州路右拐是一片老居民楼,巷子错综复杂交错,烟火气十足。 池挽靠在一堆柴垛旁,一边细嚼慢咽地吃着手里的包子,一边看着死巷深处被人团团围住的少年。 “江执,总算被老子逮住你落单了吧!”流里流气的李楠啐了口痰,语气里都是嚣张得意。 而那被四五个打扮奇形怪异的不良少年围住的男生,一身黑衣身形高挺就像是鹤立鸡群般醒目独特。 只是露出半个脸也足够令人惊艳,完美的下颌线,白皙干净的侧脸。 江执狭眸微挑,满脸桀骜不屑,嗤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一个人,你们就打的过吧?” 不等对方说话,就听他再次挑衅,勾了勾手指,“来吧,小、废、物、们……” 群愤激起,平时荒废冷清的小巷子里顿时充斥着叫骂和拳脚搏肉声。 池挽吃完最后一小口,慢悠悠地团了团白色的塑料袋子用纸巾包好塞进口袋。 随即,便见她伸手从旁边的柴垛里挑拣了一根顺手的比较长点儿的木柴,提起木柴朝里走去。 第2章 江执 众人酣战一团,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彩。 敌众我寡。 身形颀长的男生唇角微勾,抬手轻摸了下嘴角的淤青,眸光锐利又危险。 他反应敏锐地感受到背后有风划过,动作敏捷且迅速地转身一拳出击,只见偷袭的男生身体朝一侧摔去,一声痛呼扑通倒地哀嚎。 江执怔愣地看着自己挥空的拳头,偏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女生。 女生手里拿着一根半米长的木棍,更准确说是被劈开的木柴。那眉眼精致的脸上还残存着刚刚用力一击的紧绷,除了眉心微皱,素净的小脸平静的不像话。 “你……”江执惊讶地开口才说一个字,就看到女生双手握棍朝他身侧用力一挥,带起一阵风。 “靠,你他妈的,这哪冒出来的臭丫头……”李楠抱着自己被打到的手臂,麦色的小臂上立马出现一道红肿。 “拿着。”女生冷声将棍子塞到江执手里。 江执顾不得其他,现在也不是好奇惊讶的时候,他迅速接过,将女生护在身后。 有了工具,江执立马占据上风,几人难以近他的身。其他人见状也四处巡视寻找工具,江执拦住想要出巷的几人。 “怎么,这就想跑了?李楠你收的这些小弟也不行呀,跟你一样不中用啊。”江执戏谑的嘲笑着。 李楠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草,你他妈才不行,不中用,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情绪激愤,一个个前赴后继的冲上前,又被打退,站着的人越来越少。 严旭赶到的时候就看着他的好兄弟,好哥们一脚踩在李楠的背上,手里的棍子还挑起着他的下巴,活像个恶霸似的。 他感觉自己好像来的有点晚,又好像有些多余。他就知道这点乌合之众对于他哥来说小菜一碟,一个人绰绰有余。 “阿执。”他呐呐地喊了声。 那人回头,但也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就错开了视线,只见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四处看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严旭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跟着他往自己身后看去。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啊? 他不解地问:“哥,你找什么呢?” 江执抿了抿唇,淡淡道:“没什么。” 只见他又低下头看着脚下的人,拿着手里有些扎手的木柴,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说你不中用还死不承认,做人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怎么?下次还围我吗?” 脚下的李楠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错位了似的疼痛,脸更是肿得没法说话,嘴唇才动了动就痛的直吸气。 其他同来的小弟们也都躺的躺,倒的倒,没人能打。 没听到回复的江执唇角高扬,满脸恶劣的笑意,“不说话?哦,我忘了,你脸肿的跟只癞蛤蟆样儿,只会呱呱叫了。” “来来来,继续叫呀,你不是就喜欢叫吗?今儿我让你叫破嗓子,叫个尽兴。” 严旭看着玩的兴起的男生,龇了龇牙,默默现在一旁充当背景板,但不忘注意四周以防有杂鱼偷袭。 心中忍不住的吐槽。 敢惹江执这个霸王龙,真是不知道夸他勇气可嘉,还是笑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死活。 在晋市师大附中谁不知道江执是女生眼里的高岭之花,长着一张天怒人怨的帅脸,但却冷漠无情的很,所以大家不敢靠近,只敢偷偷远看。 而在男生眼里,那就是附中独霸全校的校霸,谁惹谁倒霉。 然而别说附中无人敢惹,就是在晋市敢动江执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除了秦家那个死绿茶。晋市谁人不知地产大亨江裕,而江裕有一个不学无术、桀骜不驯的儿子,江执。 在政商游刃有余,说一不二的江裕,唯独拿自己的儿子没有一点办法,父子俩只要在同一空间内必然冷嘲热讽。 严旭一度认为江执这毒舌的能力就是从他爹身上实践出来的。 江执用脚又踹了一下,就像是踢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最后瞥了一眼蜷缩哀嚎的李楠。 不屑地冷笑:“回去告诉你主子,这次我打的是他的狗,下次打的就是他的脸了。” 李楠捂着肚子的手僵了一瞬,又继续左右翻滚着,装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嗤~真是狗随主人!”江执说着,拎着木柴朝巷口走去。 严旭紧跟其后,神色紧张地问:“阿执,这事跟秦家死绿茶有关?” 江执瞥了他一眼,淡声道:“让开一下。” “啊?”严旭呆愣住。 只见江执抬手轻巧的将拿了许久的木柴扔上柴垛,然后双手揣兜,姿态悠闲地离开。 严旭小跑两步和他并肩,“阿执,咱不去武馆了吗?” “不去了。回去补觉。”说着,江执打了个哈欠。 “你又去网吧通宵了啊。” “哥,回去我给上点药吧,你这手都破皮了,艹,那些杂鱼皮还真糙。”严旭左跟右跑的关心道。 而一墙之隔的另一处小巷,池挽微抬头看着那摇摇欲坠的牌匾,愣了愣。随后往旁边跨了两步避开中间位置,抬手拍了拍从内锁着的防盗铁门。 许久,才听到里面传来一道语气有些不耐烦的男声,“来了来了,敲什么敲,催魂样儿,都说了下周一就交。” 只见一个身形魁梧肌肉有些发达的青年男人走出来,边穿着马褂边骂骂咧咧的,头都没抬。 直到走到铁门前,张磊才抬头,随即愣住。不是他以为的房东催租,而是一个陌生的小姑娘,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略宽松的白t恤,瘦瘦的模样衣服都撑不起来。 张磊挤出一抹和善笑容,诧异地问:“小姑娘,刚刚你敲的门?” 池挽只点了点头。 “你是有什么事吗?”张磊站在门内,隔着铁门望着她。 只听到她的声线清冷,问:“你这武馆还招人吗?” “啊?”张磊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容都灿烂真实了不少,连忙说:“招,招啊。” 说着,动手扯着锁门的铁链,大门打开。 张磊一副殷勤模样,将人迎进,“小姑娘,你看你想学什么?我们这武馆跆拳道、散打搏击、武术、防身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教不了的。” 池挽目光转动,观察着馆内布置环境,墙角一堆生锈的刀枪剑戟。她打断男人的介绍,直问:“哪一种打架最实用?” “打架?”张磊停住脚步,震惊。 “嗯。”池挽转身看着他。 张磊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这个五官精致模样好看的女生,一副弱不禁风的身架子,怎么看都像是个听话乖巧的不谙世事的好学生。 但张磊看着她十分认真的目光,沉思了一瞬,拍手道:“散打。” “好,那我报名那个。”池挽极其快速且果断的做了决定。 “好好好,那咱把学费交一下,我跟你说说课程安排。”张磊喜笑颜开的,就带着她往里堂走。 这次轮到池挽停住脚,张磊察觉到人没跟上笑着回头。 池挽迟疑了一下,开口问:“请问学费是需要多少?” 她看到对方伸出三个手指,说:“咱们武馆是按课时收费的。一个课时是三个小时,收三百块。” 随即他又补充道:“不过,你是咱们武馆这个暑假的第一个报名的学员,我给你打个折,一个课时只收你二百二。但我们都是十个课时起售的。” “你还有疑问吗?”张磊又返回到她身边,问道。 池挽点头,说:“那我可以一个课时一个课时的付费吗?” 她看到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但很快又恢复,他笑吟吟地问:“小姑娘来学武,没跟家里人说吗?” “嗯。我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钱,但是只要我来学,就一定会交学费的。您看可以吗?”池挽心里有些紧张,怕被拒绝。 她看着男人许久,偷偷地观察着他的脸色。直到他点头,才松了口气。 想到以后经常见,池挽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的笑容,右脸上一个梨涡显现,她问:“师傅您贵姓,我以后怎么称呼您呢?” “哦,我姓张,张磊。你叫我张哥……张叔吧。”张磊说到后面改口,觉得自己都三十好几了,占个小姑娘便宜实在脸上臊的慌。 “张哥好。我叫池挽,池水的池,挽救的挽。”池挽选择了前者,温和有礼地喊道。 平时张磊接触到的女生就少,基本都是臭小子。头一次听到小姑娘这么上道的甜甜的喊他“张哥”,顿时高兴的再给她减了四十块钱的课时学费。 第3章 再次遇见 池挽交了一百八的学费,跟张磊约好开课时间后,就离开了武馆。 “唉,以为来了个大单。没想到亏的裤衩都不剩。”张磊看着走远的背影,唉声叹气。 只见他背影萧索佝偻的慢慢向里堂走去,拨通了小财主的电话。 “喂,阿执呀,你看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学的啊?” “那严旭那小子呢?他那柔道可是一塌糊涂啊,不要再进修下吗?” “好吧,我直说。你师父马上就要露宿街头了……” …… 池挽摸着口袋里交完学费后仅剩的一百零五,吸了口气,心上浮起一丝烦躁。 喃喃道:“要想办法挣点钱了。” 她慢慢地往小区走,到家。 客厅里电视机声音开的很大,沙发上一个瘦小的男孩躺着,一只脚还高高架在沙发靠背上。 男孩只看了一眼进来的池挽,眼睛就盯着电视机里面的动漫,“今天中午爸妈不回家,你做饭。” 一副理所当然命令的口吻。 池挽冷眼看着他,这就是付萍和宋文彬日思夜想盼来的儿子宋轩,金尊玉贵地养着,却因为是个早产儿体弱病多。而池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从小缺少营养而瘦弱。宋轩却是因为挑食和生病导致一副身子瘦小。 她暂时不想跟他们起冲突,也没法脱离开这个家,她现在什么能力都没有,只能蛰伏着,但也绝不会像前世那样再任由他们动辄打骂。 中午,池挽炒了一个青菜,又诓着宋轩拿钱给她买了一些排骨,因为他极其喜欢吃红烧排骨,但付萍为了他营养均衡控制着他的饮食,每次他都不能吃的尽兴。 池挽将买排骨剩下的二十块钱放进书包的一个暗层里。 这个家里,除了付萍夫妻,最有钱的就是宋轩,一个年仅11岁的孩子就拥有自己的银行卡、手机,而她在这个人人手持手机的年代,连个按键的老年机都没有。 池挽拿起放在枕头底下的手表看了眼时间,搬了个小凳子,将书本摊在床尾,开始复习高二的课程。 门外是客厅里宋轩看电视放大的声音,池挽皱了皱眉头,定下心摒弃声音写着题目。 付萍和宋文彬是在同一家工厂上班,一个是库管一个是财务经理。傍晚,付萍大包小包的提着一堆零食水果和菜推开门,正巧碰到出来倒水喝的池挽。 “赶紧过来帮我提下,累死我了。”付萍大声朝她喊道。 池挽看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无动于衷的宋轩,和跟在付萍身后空着手的宋文彬。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慢慢走过去,接下两个袋子。 但尽管这样,还是被付萍说道,“叫你做点事,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怎么吃的时候就不见你不情不愿啊?” 池挽不言不语,将手里的零食袋子放在茶几上,宋轩立马探直身子伸手去拿吃的,一双手在塑料袋子里左翻右翻。 “你瞧瞧她那样子,我就说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养不亲了。要不是池婶走了,我是肯定不会把她接回来的。”付萍小声地跟宋文彬抱怨着。 她自以为声音很小,但池挽还是听到了。又或者她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行了,别一天到晚的叨叨,赶紧去做饭吧。中午那个食堂的饭菜难吃死了,我都饿死了。”宋文彬不耐烦的打断她的抱怨,走到餐桌旁倒了杯水,就和宋轩一起坐沙发上看电视。 宋轩见宋文彬要看电视,立马将在看的动漫调到他喜欢的电视剧。 池挽看到宋文彬慈爱的摸了摸宋轩的头,问他中午都吃了些什么,父子俩亲密的很。 整个客厅,只有她像个局外人,格格不入。 饭后,池挽自觉的收拾桌子洗碗,倒是令付萍多看了两眼。 由于池挽的到来,原本每天中午都要赶回来给宋轩做饭的付萍,就把做午饭的事都交给了她,池挽倒也没什么异议,毕竟她给的菜钱她能省出来不小一笔。 池挽每天在付萍宋文彬上班去的后脚出门,在武馆上完课就顺路去买菜回家做饭,下午埋头在卧室看书写作业。 很快便到了开学的时候。 师大附中,是晋市数一数二的高中学校,里面即便是最不学无术的十七班,学生拿出去也是其他高中院校的佼佼者。 附中教室排班高一到高三都是十七个班,按照成绩分班,最优当属一班。 附中讲究优胜劣汰,一班的可能会沦落到十七班,而十七班的却鲜少能进入一班。 池挽便是在十七班,而且是以最后一名进入的。她从小都在乡下学校读书,师资力量和教学水平是远不能和晋市相比的。 前世今生池挽都很好奇,池矜到底是怎么把她安排进师大附中的。一个乡下女人,识得几个字,没有亲人朋友,虽然付萍叫她池婶,但是据池挽所知,两人并没有亲属关系。 池挽早早背着书包出门,她和前世一样独自一个人坐着公交。 不同的是,从家到学校的路她已经熟悉无比,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连公交都不知道怎么坐,还要到处问人怎么去师大附中。 早上七点半,福州路上公交站台内站满了上班族和开学的学生,三两成群的聊天说话,嘈杂不已 池挽双手插兜的安静站着,就像是所有杂音都被挡住靠不进她半分。 江执骑着山地自行车,严旭跟在一旁絮絮叨叨,“哥,晚上还去网吧不?李老头说咱们高二开始就要上晚自习了。” “去。”江执淡淡回答了一声,看路的目光顿住。 严旭疑惑地看着突然停下的江执,只见他单脚落地看着对面公交站台。 “看什么呢?”严旭朝对面看去,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江执没有回答他,目光也没有收回。他看着靠站在公交站台石柱旁的女生,对方也在打量他。 池挽微眯着眼看着一直盯着的江执,挑了挑眉,没有其他动作,毕竟现在的他们并不认识。 她想到那次群架,自己不过是凑巧碰到,便报了前世他的赠伞之恩,以后便是两不相欠。 附中有两个风云人物,一个是人人尊敬偏爱的学生会学长也是常年占据成绩榜第一的秦南阳,温文尔雅绅士有礼。 而另一个就是江执,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打架逃课,除了没看过他早恋。晋市地产大亨的太子爷,人人仰望的存在,都说他是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如果不是姓江,那就是个混混。 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池挽收回目光,随着人潮挤上公交。 “哥,再不走,咱早饭都吃不上了。”严旭看着不走的人,着急地催促着。 江执看着远去的公交,嗤了他一声,说:“行了,走吧。一天到晚就记着吃,活像饿死鬼投胎。” 严旭叫囔着反驳道:“不是啊,民以食为天,就算我不饿,那也得吃的。” 第4章 位置 高二(十七)班,也是原高一(十七)班。教室里一片闹腾,给人一种鸡飞狗跳的感觉。 “严旭,叫他们安静点。”江执伸腿踢了踢前面严旭的椅子。 严旭立马拍桌子,放大嗓门喊了一句,“你们吵到我执哥了。” 嘈杂的教室霎时安静下来,过了会儿才有窃窃私语声传开,有人朝教室最后排靠窗口的单人桌看去,只见一个黑衣少年单手撑着脑袋,脸朝外。 “行啦,别说话了。”路羽琳合上手中的小镜子,目光冷冷的瞥了一眼旁边还在窃窃私语的女同桌。 女同桌立马噤声,看了看她,端坐好。 李春华进来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又退出去站在门口认真的看了看班级门牌。 “是十七班没错啊!”他摸着自己头发稀疏的脑门,嘀咕道。 身后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背着书包文文静静的模样。 李春华再度走进教室,极为不适应的咳了两声,只有少数几个学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干自己的事儿,但很安静。 他将教程放下,脸上的笑尴尬又牵强,对门口的女生招了招手,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顺着方向看过去。 安静的教室里立马又发出声响,“那是谁啊?” “不知道。新来的?” “诶,长的挺漂亮啊,感觉跟路校花有的一比呀。”说话的同学悄悄看了一眼第四排的路羽琳。 只见路羽琳也正饶有兴味的打量着进来的女同学。 “各位同学安静一下哈,这学期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希望大家能和睦相处。”李春华说着看向站在他旁边的女生,嗓音温柔地说:“来,池挽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池挽目光巡视了一圈,声音清冷地开口道:“大家好,我叫池挽。” 李春华笑得慈祥和蔼,等着她继续,看着她的目光甚至还带着鼓励。 他初见池挽就觉得这小姑娘绝对是十七班的一个异类,也会是十七班这滩泥潭里的一汪清水。 这姑娘长的漂亮,但是给人一种极为乖巧听话的感觉,回答问题时也是温和有礼,就是成绩不行。不过李春华想,十七班也没有哪个是成绩好的,至少人姑娘是把他当老师了。 他等了等,都没听到小姑娘继续,愣了下,问:“没了?” 池挽点了点头。 “好……好吧,我看看安排你坐哪儿哈。”说着,李春华四处看了看,发现都坐满了。 “咳,那个池同学啊,咱们班目前没有空出来的位置,不过过两天就会重新排坐,你看,要不你先坐这儿?”他指了指自己讲台左侧的位置。 池挽却摇了摇头,手指指向最后排那个单人座旁边,“老师,那里不是还空着一个位置吗?我坐那里吧,不容易挡住其他人视线。” 其他人看到她手指的方向,都怔愣了。随即便听到有人嘲笑的“嘁”了一声。 李春华也十分为难,他看着那个又趴在桌上睡觉的人,难怪今天教室又这么安静了。 犹豫的看着池挽,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建议道:“那个池同学啊,你看那位置离黑板这么远,影响你视力,坐这里好啊,离老师近,有问题随时可以问老师。” “谢谢老师,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所以那个位置就行了。”池挽说完,便不顾众人好奇打量目光朝后走去。 教室后的角落摆放着几张空桌椅,池挽径直走过去,在众人的目光中轻松搬起,放在了那个单人座旁边,教室里唯一的单座,现在消失了。 严旭的视线从女生进教室就一直跟着,起初是看她的长相,白皙的皮肤,姣好的容貌,还有那双看起来温柔似水的桃花眼却又带着毫不违和的清冷感,比起路羽琳那张扬明艳的美,她更像是一块待人精雕细琢美玉,让人想一探究竟。 只是这“美玉”,好像胆子有点忒大。 严旭看着那瘦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女生,轻松的就搬起一套桌椅,气都不带喘一下的模样,心里又默默补充了一句:力气也大。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路羽琳,她看着女生竟然真的坐在了那个位置,手里拿着的纸张都捏皱了,美人蹙眉自有一番景色。 有人欣赏,有人嘲笑,也有人看好戏。 李春华见女生执意要坐那里,且都已经自己坐下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只觉得她晚些时候还是又要回到自己建议的位置的。 池挽安静坐下,目不斜视就像是旁边睡觉的少年不存在般,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即将要上的课本。 一只手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里,轻敲了一下她的桌面,池挽如他所愿的抬头看过去。 “喂,迟晚是吧?我奉劝你最好赶紧搬着你的桌椅换个位置。”严旭小声警告着,虽然她长的很符合他的标准,但是……还是他哥们的脾气重要。 池挽轻声开口:“一个月。” 严旭没听清,“什么?” “我只坐一个月,一个月后考完试我就会离开。”离开这个班级。 池挽之所以选择这个位置,确实是冲着江执来的。在这个班,只有这个位置能让她感觉到舒坦、干净。 她目光清冷的看着教室里光鲜亮丽的少男少女们,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同样也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拉帮结派,狐假虎威。自私,冷漠,残忍。 而她,不过是在这里过渡一个月,等第一次考试结束,她有信心去跟学校谈判转到一班。既然有选择,她一点也不想委屈自己去跟不喜欢的人相处,至少这个位置没人敢来打扰。 池挽的视线和前面一道傲慢又幽森的目光对上,她轻轻勾了勾唇,似是挑衅般。 只见对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气急败坏又很快被她遮掩住。池挽轻笑了声,低头懒得看她。 她想起前世自己在这个班待了整整一年,也被那群人针对了两年之久,直到自己死于火海。 池挽摸了摸自己的脸,垂下的眼中尽是嘲讽讥笑。 当一个人拥有美貌,却没有能力的时候,那么它就不再是恩赐,而是一场灾难。 第5章 怎么是你? 江执醒的时候感觉到身边人,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幻觉了,趴着的头转向另一边,愣住。 “怎么是你?”刚睡的嗓子还带着久睡沙哑。 池挽看了他一眼,继续收拾着书包拉上拉链,走前才回了一句,“借你的地盘待一个月,谢谢。” 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教室了。 正投入忘我打游戏连下课铃都没听到的严旭忽然被人踢了一脚,怒的跳起,“谁他妈......”立马捂住嘴。 江执冷着一张脸,靠着椅背睥着他,等他继续骂。 “哥,你醒了啊?我他妈真是太聋了,居然没注意到已经下课了,嘿嘿。”严旭一脸讨好笑,这才注意到教室就剩他俩了。他就说教室怎么突然安静了呢。 江执也懒得跟他计较,只眼神偏了偏,看向自己一觉醒来旁边多出来的书桌。 严旭立马接收到,解释着:“哥,咱班进了个新人,我查了是新转校来的,以前附中绝对没这号人。还是个漂亮妹子呢。”似是怕他不懂怜香惜玉又给人吓哭了,补充了一句,“我觉得比路校花还好看。” 江执语气懒懒问:“叫什么?” “迟晚。”拉着椅子掉了个头,“这名字还真有意思,又迟又晚的。” 江执动了动唇,无声的默念了一遍,“迟晚。” “走吧。去吃饭,吃完我要回去睡觉。”他伸了伸腰,懒散的站起身,双手插兜朝外走。 “你还要睡啊?那下午还来学校吗?”严旭惊讶不已,这哥儿都已经睡了一上午了,睡上瘾了? 江执脚下不停,“不来了,下午下课了你去武馆找我。” “张哥那儿都快成你第二个家了。”严旭习惯性的想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随即又不自在的放下,“上次张哥还催我去上课,哭诉他都要被房东扫大街上去了。” 江执哂笑道:“我给他续了半年的房租。” 两人走进巷口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张磊爬梯子上在门口不知道在捯饬着什么。 严旭快走了几步才看清,不禁仰头笑道:“您这终于舍得整整这块牌匾了?也不怕哪天出门砸自己脑袋上了。” 他就没见过还有比张磊更懒得武馆师傅了,懒得出去招揽学生,天天就坐家里愿者上钩,他和江执来了一年一共没见过超五人。甚至是大门口的原本的“扬威武馆”这几个字都残缺不全的,就剩下“威武馆”三个字,威字还少了一撇,牌匾也是要掉不掉的。 张磊一手扶着满是灰尘的牌匾,一手怕摔的撑着门梁,低头看到两人如见救星,“快快,帮我扶一下梯子,吓死我了,平时看还不觉得,这一上来没想到这么高。” 严旭毫不客气的撑腰大笑,“你一大老爷们居然还恐高,哈哈哈......哎妈,笑死我了。” “臭小子,别笑了。”张磊气急败坏骂道。 江执抬脚轻踢了一下笑的肆无忌惮的严旭,眼里也带着笑意,“快扶着。” 严旭笑够,搓了搓手,两手扶住梯子,“好好,我扶。” 他仰头看着上方和那块牌匾一样摇晃的张磊,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打趣道:“张大馆主这是打算打开大门做生意了?” 张磊双手正了正牌匾,瞥了一眼悠闲地斜靠在铁门旁的少年,重重叹息道:“哎!我打算改成客栈了。” “噗,哈哈......呸呸呸......”严旭刚张嘴笑就落了一嘴的灰,连忙退开几步,不停地“呸呸......” 张磊见梯子没人扶,慌张的连忙两手抓住门梁,“诶,小子,你扶住啊,手别离开。” 江执看着这手忙脚乱的一幕,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掩唇打了打哈欠,抬脚要往里走。 严旭时不时‘呸’一下,再次替他扶住梯子。 “暑假的时候我给你们招了个小师妹,可惜你们没来,所以一直没缘看到。”张磊见他扶好才小心翼翼的松手,闲聊道。 听到这儿,严旭马上就来了兴趣,“小师妹?多小的师妹啊?叫什么名字?” 张磊看他混不吝的样子,瞪了他一眼,才继续说:“跟你们应该差不多吧,也是读高中,不过我没问她哪个学校的,叫池挽。” 严旭惊讶不已,追问:“迟晚?哪个chi哪个wan?” 而正要跨进里堂的人,脚又收回放下,回头。 “池水的池,挽救的挽,挺漂亮一小姑娘,就是性子有些冷,不爱笑。”张磊回想着,确实记忆里没怎么见那女生笑过。 “哦,那个池挽啊,不认识。”严旭只当是同音不同人,丝毫没觉得自己原本就错了。 而张磊口中性子冷、不爱笑的池挽此时正笑靥如花的在数着存款。 池挽抚平纸币的卷角,将从菜钱里面昧来的五百多块钱放进书包暗层。她对自己的做法毫不心虚,宋轩一个小学生每月都有一千的生活费,而她一分没有,且每天付萍都给她一百块的菜钱,自己也按照她的要求的菜去买,这省下的钱不过是她浪费的。 就当她的辛苦费,她拿的理直气壮。 池挽看着摊开已经写完的暑假作业,脑中灵光一闪。 或许,她可以给人当枪手。反正十七班的老师也不在乎他们是怎么完成的作业,反倒是他们要是交了作业还会更开心。 但池挽又有些怀疑,“那群纨绔子弟会需要吗?” 想着,她又背上书包准备去趟网吧。她需要先注册个聊天工具,才能进班级群或者校群去寻找‘客户’。 临走前,她还不忘尽职尽责的提醒沉迷动画片的宋轩,“别忘了一点半去学校上课。” 而那躺在沙发上的小孩动也不动就像是没听到似得,又或者压根就不想搭理她。 池挽嗤笑了一声,悠悠道:“如果你迟到了,你的班主任会直接打电话给爸爸,如果爸爸被打扰到了,那么你的生活费很大可能就会没了。” 只见那刚刚还装聋作哑的小男孩立马坐起来,大声道:“不可能,我只留了妈妈的电话。” 池挽勾唇笑的恶劣,“哦,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下课的时候顺路,就找了一下你的班主任,给她补充了一个号码。” “池挽你......”不等他骂出口,池挽闪身出门,回应他的只有大门被甩上‘砰’的一声。 池挽心情极好的步子轻快的下楼,“哼,小鬼,我还治不了你?” 手里的钥匙串在指尖一荡一荡,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不再内耗的日子,果然很舒服。 幽静的楼道里是少女欢快的哼唱声飘荡。 第6章 小师妹池挽 天域网吧。 池挽刚踏进网吧的大门没几分钟又出来了,被网管赶出来的,原因是她未成年。 池挽站在台阶下,被气笑,“我都忘了还有这个限制。” 前世她也只是听学生说过,但是从没有经过网吧,总觉得那地方脏乱,到处是抽烟的人吹出的烟雾。 既然网吧不让进,池挽只好先回学校。 而她刚走不远,严旭叼着根棒棒糖从网吧内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池挽整个下午都没看到她的同桌来,大家也都十分习以为常的样子,而她也乐的自在。 “诶。”严旭笑容灿烂的搭讪。 池挽淡淡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算题,“什么事?” 严旭满不在乎地继续打探,“你以前哪里读书的啊?是晋市人吗?” “关你什么事?”又是冷漠的一句回复。 严旭的热情被一噎,摸了摸头,心里忍不住嘀咕:“看着温温软软的,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高冷,像个刺头似得。” 只见他又自说自话,继续道:“我这不是关心友爱新同学嘛?你都成我执哥的同桌了,我可不得了解清楚点,以后哥们罩着你啊......”才怪。 “你吵到我了。”池挽低垂的眉微皱,耳边实在聒噪,影响到她思绪了。 严旭:“......” 严旭有一瞬感觉自己像是看到江执那厮,果然同类型的人相互吸引,难怪这姑娘一眼就相中江执的位置。 “不是,这才第一天上课,你哪门子的作业写啊?”严旭十分好奇,且惊讶,“这是十七班,你小子,诶,你这姑娘搞独立啊?” 来十七班的就没有一个是正儿八经学习的,每天坐在这个教室里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这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要出国的,就算不出国,以他们的家世背景以后有份体面的工作也不是难事。 池挽终于抬头,只是她的眼神十分复杂,严旭感觉她又在骂人,他甚至知道她在骂什么:白痴。 严旭整个人都不好了,想凶她,但是这只是自己觉得,人家也没直说,哪怕她的眼神换谁看都觉得像是再说他白痴。 池挽白了他一眼,依旧声音淡淡,但是带着一丝不耐烦,“我不会一直待在十七班。” “那你去哪?”严旭疑惑,这话她上午也说过类似的。 “一班。” 话音才落,就见严旭面色沉了下来,然后背转身不再找她搭话。 池挽撇了撇嘴,她知道一班和十七班在彼此眼里水火不容,而严旭和江执尤为。 一班的觉得十七班都是群不学无术的社会败类、纨绔子弟,而十七班的都觉得一班都是一群书呆子、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课后,池挽背起书包准备回家前去把之前欠的两节散打学费补交上。 福州路关家巷,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的走着。夕阳斜射在斑驳的青灰色墙面上,逐渐上移。 前头走着的严旭突然回头,满脸的不耐烦质问道:“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这是你家的路吗?”池挽闲庭信步似得慢慢走着,反问。“不过是凑巧你在我前头,就是我跟着你了?那要是你在我后头呢,是不是我就可以说你跟着我了?” 严旭被她的一串话堵得语塞:“你......” 池挽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这回换成了严旭在她身后,只听到一道轻笑传到他耳边。 严旭龇牙咧嘴的瞪视着那道纤瘦挺直的背影。 扬威武馆门前,池挽抬头看了一眼,眼中泛起一丝笑意。 跟在身后的严旭眼睁睁地看着她跨过门槛走进去,顿觉自己的脸开始犯热,眼神不自在的四处乱飘,跟着跨进武馆。 同样惊讶地还有池挽,她没想到两人的目的地居然是一样的,也不怪他会觉得自己跟着他了。 张磊围着天咖啡色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惊讶地说:“诶?小池也来了啊?刚好我饭做好了,一起吃个饭啊?” 池挽拒绝道:“张哥,我是来补交之前欠的学费,交完就回去了。” 后头的严旭冒出头,囔囔道:“你之前说的小师妹不会就是她吧?” 张磊笑的灿烂极了,“对呀,池挽,你们的小师妹。快去把你大师兄叫下来吃饭了。” “哦。”严旭怏怏的一步一脚印的上楼去,又不死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张磊那厮极为热情的招呼着池挽,心中更是郁闷不已。 二楼,他刚抬手要敲门,房门就打开了。 “哥,吃饭了。”严旭有气无力的传达着。 江执点了点头,“嗯。” 严旭看着江执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有说。 楼下,池挽将学费拿给张磊,对方欢欢喜喜的接过,然后随手扔进他那个破破烂烂的抽屉,里面横七竖八的放了不少零钱票子,池挽一度担心他那钱会被老鼠叼走。 张磊极力挽留她吃完晚饭再走,但是都被拒绝,无奈只好送她出门。 里堂客厅,饭桌旁坐着两个男生,严旭,还有江执。 江执听到动静回头,就对上池挽探视的目光,但对方好似随意一瞟,很快移开。一旁严旭小声给八卦着,“那个女的就是老张说的新收徒弟,哥,你还记得吗?就你新同桌,老子还以为她叫迟晚呢,没想到是那个池挽。” 江执对他跟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感到好奇,问:“她打你了?” “啊?”严旭呆愣住。 江执戏谑着说:“不然,你上午还在那儿说比路羽琳漂亮的妹子,这才一下午就成那个女的了。” 话题一开,严旭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愤愤道:“我那不是看走眼了吗?还以为她是什么善茬,哥你都不知道,她之前说就坐你旁边一个月,我还以为她是缓兵之计,没想到人家还真是有志气。你知道为什么她说一个月吗?” 江执想到上午那人放学走前说的是“借你的地盘待一个月”,他问:“为什么?” “因为一个月后会有开学考试啊,她说她会考进一班。”严旭脸上都显而易见的嘲讽,“我都要笑死了,我在老李头那儿查了她的成绩,你猜怎么着?比我还低,全班倒数第一,全年级最后一名。” “是吗?”江执眸光幽深地看着大门口,依依惜别的两人。 这倒是有意思了。池挽,那次的出现究竟是意外还是蓄谋为之?又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坐在他旁边,还是扬威武馆的学员。 江执低声缓缓道:“不管她有什么阴谋阳谋,哼......” 严旭看着他脸上危险的笑,不自觉的抖了抖。 第7章 送你回你该待着的地儿了 第二天,直到上课铃响起,江执和严旭俩人才姗姗来迟。 课间,池挽只是出去打了个水就看到自己座位上坐着个人,池挽见位置被占也没急着上前,倒是好整以暇看戏般的一手拿着杯子,靠在门口看着。 而坐在前排的严旭时不时偏头偷看一眼,两耳竖起。目光撞见门口的池挽还不忘幼稚的瞪了他一眼。 江执悠闲地靠坐在椅子上,对旁边人说的话好似充耳不闻。 “阿执,这是我家保姆做的糕点,我吃过都很不错,你要尝尝吧。”路羽琳笑靥如花的将拿着的食品盒放到他面前,含情脉脉的明眸里都是眷恋痴慕。 路羽琳见他看也不看自己,也不觉失望,继续道:“阿执,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太甜的,这个我特意让阿姨就放了一点点糖,你肯定会喜欢的。” 只听到一道清冽的冷笑,那道声音冷冽好听,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避讳客气,“肯定喜欢?怎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路羽琳娇艳动人的笑脸一僵,讪讪道:“我猜的。” 江执依旧没有给她半分眼神,“我还以为路大小姐人当厌了,打算该做讨厌虫了呢?” 这下路羽琳的笑脸是彻底维持不下去了,“江执,我......我就是好意想跟你分享,毕竟我妈妈和顾姨还是好姐妹不是吗?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江执平直的嘴角缓缓勾起,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意,反问着:“怎么说话?是我让路大小姐过来献殷勤的吗?怎么,又在这里装可怜博同情?” 看着女生那泪眼婆娑的楚楚可怜模样,江执只觉得心中一阵厌烦,越过这张令人生厌的脸他看到了另一张清冷淡漠的脸,那脸上明明晃晃的戏谑。 路羽琳还在因为拒绝和尴尬而难过时,男生冷漠打断,“嗤,别人的位置坐的很舒服?” “什......什么?”路羽琳反应不及,愣住。 她的背后一道温和女声传来,“不好意思,路同学,要上课了。” 路羽琳转身,就看到那张被其他人私下议论和她作比较的脸,想到她居然安然无恙的坐在这个她肖想许久的位置,心中一阵嫉妒犯起恨意。 池挽没有错过她眼底的嫉恨,心中只觉得好笑,又觉得畅快。她歪着头笑了笑,嘴角的梨涡浅浅显现,使得她整个人都更柔和好看了。 诚然路羽琳也被她的笑怔住,恍然清醒她第一时间去看江执的反应,果不其然他在看着池挽。 路羽琳冷着脸,对着池挽傲慢地说:“这个位置归我了,你坐那儿去。”她抬手一指,是她自己原本的位置。 池挽没动,脸上的笑意渐深,“这里才是我的位置。” 路羽琳不屑地笑着,“现在是我的了。” 池挽缓缓将手中的水杯放在过道另一侧同学的桌上,且毫不意外的看到她的同桌那眼里是如同她之前一样的的戏谑。 她语气认真地问:“你的意思是不让,不起?” 路羽琳也没想到碰到个硬的,只愣了一瞬,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心里越想越气。在江执那里受到拒绝和羞辱也就算了,但这个土得掉渣的野丫头凭什么这么跟她说话。 “是又如何?”路羽琳满眼蔑视的看着她。 池挽语气缓慢笑道:“哧~不如何。你不愿意走,那我就......送你回你该待着的地儿了。” 班里原本偷偷看戏的众人或是惊讶或是惊恐地看着他们班新来的转校生居然单手提起了路校花,直接将人提着离开了那个位置,并用小腿将人踢回了她的座位旁。 严旭张着一张口,合不上下巴。 池挽不以为然,在没有回到宋家之前,她干的最多的就是农活儿,不管是力气还是手劲儿远不是这些公子哥千金小姐们能比的,而她一米六七的的身高在南方女生里面还算出挑。 路羽然惊魂未定的踉跄了几步,勉强扶住自己的书桌定住身形,而她也正如池挽说的,回到了她该待着的位置。 “池挽你找死......”路羽琳看着那个已经坐在位置上的女生,眼眶这会儿是真的红的要掉眼泪了,被气的。 “我不找死,但是,我劝你最好别想着来找我麻烦。不然......你知道的,我力气大。”池挽握拳扬了扬手,眼里尽是嚣张。 路羽琳想到刚刚被人突然提起时失重感和惊恐,只觉得离谱又不可否认的带着一丝害怕。但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被人众星捧月的路羽琳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啊。 她咬牙切齿的看着池挽,气的声音都尖锐了起来,吼道:“你给我等着。” 刚走进教室的李春华,被这一声吓得身体条件反射性地不由自主的又退出去了一步,拍拍胸脯愁苦道:“这群祖宗又怎么了?” 过了一会,他才再次走进教室,咳了两声清了清嗓音,温柔地说:“上课。” 老师在讲台上津津有味地讲着课,底下听课的......一个没有。 即使是池挽,也没有抬过一下头,没听过一句讲课。 江执看着旁边那个低垂着的脑袋,小小的,头发整齐地扎在后脑,少数几根短发扎不到的也被她夹在了耳后。 她手上的笔如行云流水般,甚至都没怎么看到她停下来思考。 江执嗤笑了一声,那草稿纸上是串串数学公式,书也是数学试题,他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李春华正兴致勃勃的讲着文言文中的某个典故。 “一班的好学生也不听老师讲课的吗?” 一道悦耳慵懒的声音穿过耳膜,池挽手中的笔停下,她偏过头就看到男生那深邃不见底的黑眸,深沉危险。 池挽面色平静,缓缓坐直身体,眼神看向讲台,声音低缓地回答说:“一班的好学生,是不需要听课。” 江执扬了扬眉,只觉得有意思,“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很突然地一句话,但是池挽心领神会地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凑巧。” “凑巧?”江执反问, 池挽无所谓他的怀疑,“信不信由你。” 江执又问了另一个他好奇的问题,“那为什么要帮我?你们女生遇到这种事,不是一般都会躲得远远的吗?” 池挽做了一个提东西的动作,淡淡道:“那你看我一般吗?” 江执看着她的动作,就想起上课前她轻松提起路羽琳的模样,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无人能捕捉到。 “是不大一般。” “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人正义感还不错。”池挽收回盯着黑板放空的眼神,转过头目光专注的看着男生,“况且,你长得不错,所以我愿意拔棍相助。” 江执被她打量的视线看的有一丝不自在,但面色平静不露声色。 随即纨绔一笑,“那我就姑且信了你的解释。幸会,小师妹。” 池挽:“......幸会。” 第8章 扎马步 周六,池挽依旧是等宋文彬和付萍出门上班后才去武馆。 出门时,宋轩还在房间里没出来,池挽猜测他应该是还没起床,因为饭桌上还留着早餐。池挽只瞟了一眼,没有任何留恋的出门。 扬威武馆。 张磊好似心情很好,拿着一根鸡毛毯子,一边哼着不着调的歌,一边到处掸掸。 池挽象征性的敲了敲礼堂的门,以防突然出声吓他一跳,打招呼道:“张哥,早上好。” “诶?小池啊,这么早就来了?”张磊见是她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问:“吃饭了吗?” 池挽点了点头,“吃了。” 她接过张磊手里的鸡毛掸子,张磊有些诧异,不明白她是什么用意。 以往这孩子都是来了就学,学完片刻不留就走,今天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帮他打扫? 果不其然,他看到女生脸上露出一抹迟疑,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看了他两眼,才以商量的口吻说:“张哥,我今天来不是上课的,你教的我都记住了,也都学会了。” “嗯,你学是学会了,但是还是要勤加练习,要是有实战的机会......”说到一半,张磊顿住停话。 他要是没记错,当初这姑娘学散就是因为他说打架实用。 张磊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遍,只见他忽然脸上憋着坏的嘿嘿一笑,“等晚点你两个师兄也会来,到时候让他们给你练手。” “师兄?江执?” 张磊惊讶,问:“嗯?你认识?上次你来,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们相互介绍呢。” 池挽点了点头,如实说:“我跟他们一个班。” “嘿,那感情好。”张磊搓了搓手,满意的点头。 “张哥。”池挽见他就要转身走,连忙喊住他。 张磊回头,眼神询问她还有什么事要说。 池挽抿了抿唇,继续被打断的话,也是她今天来的目的,“我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下。就是,我招式动作都学会了,但是需要练习,但是我在家不方便。” 张磊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很严肃的事情呢,大手一挥,极为洒脱道:“嗨,那有什么,你尽管来哥这儿练。” “那学费?”池挽有些难以启齿,觉得自己太过厚脸皮了。本就不是很熟,之前也因为没钱几次拖欠学费,虽然最后都补上了,但终究让她觉得不大舒坦。 张磊这下彻底明白她支支吾吾是因为什么了。 他笑了笑,声音放温柔,就像个长辈似得,慈爱的揉了揉她的头吗,“你都叫我一声哥了,我还能因为这点事儿就昧着妹妹的一点生活费?你要学的都学完了,我也没有什么新的东西要教你的,再收你学费就说不过去了。接下来我们是武馆师傅和学员,更是朋友和兄妹,嗯?” 池挽一向冷清平静的眸子泛起阵阵涟漪,她万分真诚地弯腰朝他鞠躬行礼,声音带着些微沙哑,“谢谢您。” 张磊脸露欣慰,伸手扶起她,逗趣道:“别您了,都把我叫老了。” 池挽浅笑,点点头。 江执和严旭到武馆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两人一踏进武馆就看到在院子里扎马步的女生。后背挺的笔直,双颊不知道是因为晒得还是累的有些泛红,额头和鼻翼都是汗珠。 微微颤抖的双腿和手臂可以看得出她坚持了不少时间。 在里堂门口阴影处的张磊躺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悠闲地一扇一扇,看到姗姗来迟的两人,开口调侃道:“哟,两位小少爷来啦。” 江执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长腿跨进里堂,然后神情慵懒的躺在另一把躺椅上,幽深的目光落在庭院里。 严旭没有跟进来,而是饶有兴致的站在池挽跟前,一副严师做派,“站稳了,这腿抖得跟个筛子似得,早上没吃饭吗?” 额头上的汗穿过眉毛,滑进眼睛里,池挽不适地用力的眨了眨眼,手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而这一动,使得严旭更得寸进尺,满嘴的跑火车,“呐呐呐,你朝我抛什么媚眼?连个马步都扎不好,还学什么武,早点回家做你的好学生,认真看书说不定能早日去一班呢。” 池挽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看着站在跟前碍眼的人,她稳了稳下盘,索性闭上眼无视他。 “你这什么态度......哎哟......”严旭刚抬起的手被一根鸡毛掸子打下,他痛呼的连忙摸着那瞬间泛红的手背。 张磊抬手扯住他的右耳,反问:“你又是什么态度?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收拾。” “松手,松手,哥,好哥哥,我错了还不行吗?这还有外人呢,给点面子啊。”严旭被揪住耳朵,不得不踮起脚侧着头,向张磊求饶。 “什么外人?这里除了你小子,哪还有外人?” 张磊非但没松手,还直接扯着他的耳朵,就那样带着他进里堂。 江执看到只是嗤笑了一声,嘲笑的意思不言而喻。 严旭脾气也上来了,挣开张磊的大手,嗔道:“哼,哥哥是有了新人,就不要我这个旧人了。” 张磊听着他肉麻的语气,抬腿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臭小子,好好说话。” “你小子怎么回事?上次不是还对你小师妹挺有兴趣的吗,怎么这才第一次见,哦,也不对,你们不是同学吗?”张磊不解。 “哼,谁跟这种好学生是同学了,我哪儿配啊?”严旭别扭又傲娇的别过头。 张磊看向躺在躺椅上的另一个小子,而后者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张磊只觉得自己真是师门不幸,教了两个逆徒出来。再看那听话文静的池挽,便更欣慰了。 还是女徒弟好啊,听话懂事又尊敬他。 “小池啊,进来休息下吧,下次再练。”张磊朝院内喊道。 池挽缓缓放下僵硬的手臂,两腿已经开始发麻,原想慢慢站直的池挽低估了那麻意,一个不慎身形不稳的朝后仰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噗~”躺在躺椅上的少年目睹了全过程,没忍住笑了出声。 第9章 切磋 池挽在天井用冷水洗了把脸,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半小时的马步,是她的最低标准,然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很艰难,每次结束两腿走路都是颤的。 她捶了捶两条腿,又按照张磊教的伸展运动,原地热身了一会儿,才朝里堂走去。 才刚一只脚踏进去,就被严旭瞪了一眼,她只觉得莫名其妙且幼稚至极。 池挽:“张哥。” 张磊极为关怀地迎上去,“累不累啊?做了拉伸运动吧,来,坐这儿休息会。” 严旭看着他一副老父亲的样子,嘴巴一动一动的阴阳怪气的小声地模仿复述着他说的话。 对着池挽还一脸慈祥的张磊,猛地一回头,吓了严旭一跳,一双眼睛连忙四处张望,一脸心虚的模样。池挽看在眼里,嘴角几不可见的抖了抖。 过了会儿,张磊见池挽休息好了,问她要不要找人试试手。 池挽的目光在两个男生身上扫了一眼,点头。 张磊刚要朝江执招手,就见池挽一手指向闲散地摆弄兵器的严旭,开口说:“我想跟二、师、兄、切磋切磋,不知道二师兄敢不敢接。” 池挽明明晃晃的挑衅,轻而易举地就刺激到了严旭。 他一副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勾了勾手,“来啊,哥哥我还能怕了你一个黄毛丫头不成。” 而清楚他几斤几两的张磊和江执两人眼里各自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练武台中央,张磊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看着刚出手就被人重重撂倒在地愣愣回不了神的严旭,想笑又怕那臭小子等会儿真的会被羞哭了。 张磊一张俊秀的脸绷紧,仔细看能看到他嘴唇在颤动。 江执坐直了身子,看着站着的女生,消瘦的身形却有着一股不甘的劲儿,坚毅挺拔,英姿飒飒。 他扬了扬眉,目光凝着女生,问:“她学的散打?” “嗯哼。”张磊一脸骄傲的回答他。 “还不错,我来试试。”江执眼底透着兴致,一手撑着躺椅扶手就要站起来。 听到他话的张磊连忙道:“你别太认真了,人姑娘才上了几堂课,可比不得你这身手。让着点儿,听到没?” 江执没有回复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他步履从容闲适地走到练武台,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装死的严旭,“行了,还不赶紧起来,也不怕丢人。” 严旭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今天之后在这女人面前永远也直不起腰板,嚣张不起来了。 一招,只一招啊~太丢人了...... 严旭觉得自己灵魂都在颤抖,在哭泣。 “哥,今晚我就要去远方了,你也别找我了,我再也不想在这个星球生活了。”严旭坐了起来,但垂头丧气的羞得不敢抬头,闷声闷语。 清楚他德性的江执不为所动,嗤了一声,“还能跑火车,看来没什么影响了。” 严旭气闷的就着坐着的姿势,用屁股在地板上磨蹭着朝一旁去,直到墙角,就像朵自闭的蘑菇样儿,蹲坐在那儿闷闷不乐怀疑人生。 池挽好笑的看着他,之前被他嘲讽的气,这会儿都散的差不多了。 江执看着女生嘴角那浅浅的梨涡,低声道:“过两招?” 池挽愣了一下,神情认真起来,“你和我?” “怎么,不敢?”江执将之前她对严旭说的话,还了回去。 池挽抱拳,面色沉静,“请赐教。” 话音还没落下,就见她迅速出拳,拳风从男生侧脸划过。 江执右手抓着女生踢过来的一只脚腕,挑眉戏谑道:“有点小聪明。” “再来。”他松手。 池挽双唇紧抿,眼神变得锐利而警惕。两人在武场你来我往,拳脚交替。 一人喘着粗气,另一人依旧气定若闲。池挽再一次被人截住腿时,终于甘拜下风。 她早就看出对方后面在逗猫似得逗她,他处处放招,她依旧不敌。 不得不承认江执确实很强。她想起自己那次在巷口不自量力的自以为是帮了他,实在可笑。 她以为他寡不敌众,不过是少年恶劣的在戏耍对方罢了。 江执看着在他手下坚持了数十招的女生,心中颇为佩服,但面不显分毫。 嘴上更是不忘毒舌嘲讽,“师妹的力气确实不行,以后还是要多锻炼锻炼啊,不然这一拳一脚打出去就像是给人挠痒似得,还不得让敌人笑话了去。” 池挽脸色僵了僵,随即抱拳敬礼很是大气的态度,“谢师兄赐教,我记住了。” 江执勾唇,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摆了摆手,“好说。有机会师兄在给你,赐教,赐教。” 至此,江执在池挽心里的标签又多了两个:护短,小气。 严旭见他的好哥们出手给他找回面子,这才感动得心情明朗了不少,但眼神和嘴巴却不在跟之前一样,动不动就想要对池挽犯贱,去冷嘲热讽一番。 两场切磋比试下来,最满意的当属张磊。 原本半吊子水的严旭终于不再咸鱼,认真的学起了招式。而池挽也被江执刺激的更勤奋了,拼命的样子把他都吓到了,背后没少骂江执不懂怜香惜玉。 江执回以冷哧。 周三。 课间,池挽排了近八分钟的队才打到开水,趁着最后两分钟去了一趟厕所。 当她从里要拉开厕所隔间的门时,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上课铃声已经响起,她大声喊道:“有人吗?” 无人应答,但是她听到门外有几道笑声,不大但是很清晰,接着是走远的脚步声。 池挽用力拽了两下把手,眸底渐渐暗沉下来。 此时已经上课了,女厕除了被人关在里面的池挽,没有任何人。 她没有去大声呼救,即便那样做或许靠近女厕的班级里会有人听到,但她如今的认知里只有......求人不如求己,她不会再去寻求任何人的救助。 她抬头朝隔间上方看去,好在顶端并不是封死的,也就是说只要她能爬上去就能翻门出去。 然而学校厕所都统一采用蹲厕,在这个小小的方寸之地,她没有任何可以踩踏垫脚的东西。 池挽缓缓后退,直至靠到冰冷的墙面,然后蓄力一冲一跳。 只差一点。 她再次尝试,一次又一次,终于右手抓住门板顶端,整个人悬挂在门上。她左脚借力门把手,右手青筋凸起,蓄力,左手也搭上了门板,终是一点一点地爬上门顶,翻了出去。 两手手心各自有一道深红的勒痕,肚子也因为翻越时没注意撞在了门顶边框上,她双手轻轻地握了握拳,缓解手心的酸痛,然后一手抚着腹部走出女厕。 “你这是怎么了?”一道清冽低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池挽抬眸看去,而那清澈的眼眸里有着她自己都不没有注意到的水润,带着几分狼狈的样子显得有些可怜。 第10章 逃课 江执惊讶,声音不觉放软,问:“你......哭了?” 池挽愣了下,淡淡的回答道,“没有。” 她慢慢直起腰身,放下小腹上的手,朝教室走去,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江执看着安静空旷的走廊,这时候已经是上课时间,以往女生都是安静认真的在教室写作业或者听课。也不是说她不能旷课,但是至少这两周以来都没有见过,一直是好学生的状态。 他回头看了看女厕的出口处,随后也提脚往班上去。 池挽不动声色的从后门回到班里,讲台上的任课老师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讲课。 池挽翻开课本,靠坐在椅子上,双目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手心和小腹还隐隐作痛。她看到路羽琳回头朝她轻蔑地笑,那眼里的不屑和骄傲,明明晃晃的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说着‘就是我做的,你能怎么样’? 池挽依旧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愤怒或者害怕的情绪,只见她忽然扬唇一笑。 路羽琳没想到她还能笑,在她的眼睛里非但看不到害怕,反而再次看到和那天一样的挑衅。她气急败坏,手里的画笔攥的紧紧。 一旁的男生将两个女生的眼神来往看了个明白,他声音懒散地仿佛就是随口一问,“是她欺负你了?” 池挽偏头看着他,开口却是骂道:“蓝颜祸水。” 江执挑眉,脸上竟还泛起了笑意,“我就当你这是在夸我了。” “呵。”池挽冷笑一声,懒得再理他。 这一世虽然是因为她坐在江执旁边儿引起路羽琳的嫉恨,那么前世呢,她安安分分的几乎没有存在感坐在角落里,仅是因为有人把她和她放在一起作比较,就被她作弄欺辱,被他们指指点点。 前世自己怕给宋文彬和付萍惹事,怕会被叫家长惹得他们更不喜欢她,所以她忍让,不反抗。 想着前世的种种,想到那场火,池挽控制不住的神经紧绷,手紧紧握成拳,眼睛里都是怨愤逼出来的血丝,在眼泪要夺眶而出时她猛地起身,身后的椅子被划出‘刺啦’一声,引起大家的注意。 众人只看到大步走出教室的女生,任课老师愣神的站着,不明所以。 严旭也因为那声动静回头,他诧异的问一直盯着门口的江执,“她干嘛啊?” 江执眼神复杂,不耐烦地语气回答道:“我怎么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刚还挑衅人的女生怎么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失态逃离,他没有感受错的话,那单薄的背影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愤恨和悲伤笼罩着,压得她只能逃离人群。 天台上,池挽站在风中,任由凉风吹遍全身也没能压抑住,她发泄般地不停来回走动。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她口里喃喃重复念着,眼眶通红,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愤恨到极点。 她感觉身上很热很热,那种被烈火灼烧的感觉又一次回到了她的肌肤上、她的灵魂里。 空无一人的天台上,只有一个犹如困兽般的女孩在徘徊、压抑嘶吼。 许久,仿佛是力气耗尽,那道身影才停下来,缓缓蹲下身抱着双膝埋头,悲戚的哭声传出。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那哭声才渐渐消失。池挽毫不在意的随地而坐,靠着墙,一双皓眸如同水洗般清润透亮,带着莹莹水光。 忽然一只修长苍白的手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里,那人蹲下身,声音温润柔和,“擦擦。” 池挽抬头就看到一张温润清俊的脸,对方目光专注的看着她温柔浅笑,见她没接纸巾,以为她是觉得害羞尴尬,又十分体贴地说:“这天台风有点大,眼睛容易进沙子,擦一擦?” 面对这张温柔英俊的脸,或许换一个女生都可能会害羞心动。但池挽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扶着墙站起身,从旁边走过,头也不回的走了,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接过那张纸巾。 男生温和的眼底露出一丝疑惑,随即儒雅一笑。 “南阳。” 蔡正皓上来就看到他们的秦大会长笑意温柔的样子,想到刚在楼道里碰到的那个眼睛红肿的女生,他一脸痞笑道:“你这是刚又拒绝人姑娘的表白了?” 秦南阳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别乱说,她不是。” “哦~她不是~”蔡正皓一脸不信,调笑着。 秦南阳无奈,不再多说。 他不过是觉得有些累了,来天台休息会儿,一向无人的天台今天却来了个不速之客,还自顾自的哭了许久。 只不过...... 他想起女生那清澈无比的明眸,还有那张看到他之后依旧平静的脸。秦南阳轻笑了声,自顾往楼道走去。 走到门口时不忘提醒身后的人,“记得把通道锁好。” 蔡正皓眼神复杂,摸不着头脑的跟着,“知道了。” 池挽离开天台后,并没有回教室,而是直接来到操场的东南角,然后翻墙逃课了。 整整两节课,江执都没看到他的同桌回来,这才确定那姑娘竟然逃课了。 他无聊的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下课铃结束不知道多久了,严旭再一次叫醒睡着的江执,“哥,执哥儿,醒醒。吃饭去了。” 江执迷糊的睁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走吧。” 严旭看着他精神不济的样子,担忧的问:“哥,你这天天网吧通宵,不怕猝死吗?” 江执抬腿作势要踢他,被他跳开,就听到他囔道:“诶?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江执戏谑道:“不错啊,反应变快了。” 受到夸奖,严旭立马得意忘形,“嘿嘿,怎么样?我感觉我在努力下,就可以一雪前耻,打败那个臭丫头了。” 江执被他幼稚的想法逗笑,“你就没想过,你在努力的同时,人家比你还要拼命吗?” 刚还跃跃欲试的严旭,霎时被打击到,双肩耷拉了下去,愤愤道:“天不待我。” “德性!”江执笑骂了一句,快步远离他,怕被他蠢传染到。 第11章 这就是她的家啊 直至下午上课,池挽才再次出现在教室里。 江执低着头只在她坐下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就继续在他的手机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骨节分明的十指在手机打字键上飞快跳动。池挽猜他应该是在打游戏吧,男生都喜欢,比如严旭。 倒是一向跟她不怎么对付的严旭,看到她来上课,频频回头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子。 在他再一次余光飘过的时候,池挽冷声问:“有事?” “有......有什么事?没事。”严旭尴尬的装咳了两声,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椅子被底下江执的脚踢了一下,就听到他头也没抬的警告道:“认真听课。” “我......”严旭人都懵逼了。 听课?还认真听课? 他们什么时候听过课了? 他转过半个身子,看着低头认真的好哥们,只觉得他现在变得好陌生呀。 他呐呐地喊了一声,“哥?” 江执不耐烦的抬头,皱眉问:“干嘛?” 严旭小声地说:“我没书,怎么认真听课啊?” 江执闻言,怔了一下,就听到旁边传来‘噗嗤’一声笑。 严旭也听到了,两只眼睛没什么气势的瞪了过去。 “没书不会找你同桌借啊,你没书,我就有了?”江执将手机往桌洞里一扔,觉得好笑,事实也真就笑了出来。 严旭只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还是双倍的。他果然没有看错,自从池挽来了之后,他就哪哪都不顺,师傅不爱,师兄不宠了。 他气闷的转过身,池挽看着那气呼呼的背影,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课本用力一扔,课本越过严旭的头顶稳稳掉落在他的桌面上。 正郁闷的严旭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就是脏话:“谁他妈的.......吓老子?”说到后面声音小了下去,他看清自己眼前的是一本封面干净的数学书。 从他头顶后面过来的,他回头,就看到两人都低着头,个个都有事儿干的样子。 翻开封面,书上写着“池挽”两个笔力锋利的名字,是很好看的字迹,但是对于女孩子来说这样的字,有一种杀气感,那两个字的笔画间就像是有刀光剑影般,太锋利了。 仔细想想,能把他一个大男生撂倒的女生也没几个。能去学散打的女生也没几个。 “正常,正常。”严旭想着便喃喃出口。 他听着老师讲的内容去翻书,翻了又翻,都没找到他是在讲哪儿,自己手里的书也像是天书一样。 池挽的书很干净,除了封面上一个名字,里面一个字迹都没有。 严旭就纳闷了,不是要进一班的好学生吗?怎么书比他脸还白。 他转身探过半个身子,眼睛瞄向池挽的桌子,只见女生认真专注的算着题,一串串数字和字母在笔下诞生。 “你这写的什么啊?”严旭疑惑的问,一节课没听的他是真不懂。 池挽提笔划掉错误的公式,回答道:“物理一点通。” “哦~”严旭点了点头,又十分认真地问:“写了就能一点就通吗?” 池挽眼神复杂的抬头看着他,抿了抿唇,又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又叹了口气,继续算题。 严旭被她的眼神看的不自在,摸了摸头,不知道自己问的有什么问题,不是叫一点通吗? “白痴。”一旁的江执写完最后一个代码,语重心长道:“以前就跟你说好好读书,认真听课。” “不是,哥,你不是也没听吗.......书也没有。”严旭的声音在江执越来越锐利的目光下渐渐降下去,最后还给自己找补,“反正明年就出国了。” 江执叹气,“所以,你会说英语吗?” “嗯......不会。我可以请翻译啊。”严旭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十分不错,脸上都是傲娇的样子。 江执:“......” 池挽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把英语课翻译成中文课来听,好像,也不是不行。 下午放学,池挽去了一趟武馆,练习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家。 才刚到门口准备拿钥匙开门,就听到里面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文彬的怒骂声和付萍的大哭声。 “老子天天上班累死累活,看别人脸色,回到家还要看着你这张黄脸,哭,就知道哭......”宋文彬一改他往日西装革履精英的形象,隔着门板池挽都能想象到他狰狞的面目。 池挽拿着钥匙的抬起的手又放下,双手揣兜,转身下楼。 在一楼碰到玩到现在才回家的宋轩。 看着宋轩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她好意提醒道:“我劝你晚点再上去。” 宋轩充耳不闻,还哼了她一声,蹦蹦跳跳的往上去。 池挽嗤笑了一声,她在小区楼下找了张石凳坐下,仰头看着这栋有些老旧的十几层高没有电梯的居民楼,宋家在十三楼。 已经是下班后有段时间了,从外面可以看到有不少人家在做饭,有烟雾从厨房窗口冒出。 她双目虚空的看着某处,思绪飘远。 那天学校已经放假,第二天就是高考。她收拾好第二天要用的东西,早早入睡,养精蓄锐。却不想在睡梦中被烟雾呛醒,卧室外是宋文彬夫妻的呼救声和宋轩害怕的哭声,等她清醒意识到发生什么要去开门时,她房门的门把手已经烫手的无法直接打开。 她被人遗忘在房间里,没人听到她的呼救声。池挽现在回想起来,她那么害怕那么大的声音,他们怎么可能没听到呢,只是无暇顾及她,不愿意浪费时间在她的身上而已。 没多久她就看到宋轩那个小屁孩哭着跑下来,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朝池挽跑来。 池挽看着他那可怜样儿,没忍住笑了出来。 宋轩吸了吸鼻子,将流出来的鼻涕又吸了进去,哭着大声道:“池挽,爸妈吵架了,他们还砸了电视机,呜呜......” 池挽看着他恶心的样子别过头,冷淡的“哦”了声。 “你怎么这样啊,要是他们吵着吵着就离婚了,我们就没有爸爸妈妈了。”宋轩见她一副冷漠的样子,急的不行。 池挽心中不禁冷嗤,没有爸爸妈妈的只会是她池挽。 她不能理解宋轩的着急和害怕,淡淡道:“离了不就离了,难道你还会没人要?” 宋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着苦,“那样,我就不能跟爸爸妈妈两个人在一起了,到时候我都不知道选谁。爸爸有钱,可是他会凶我打我,妈妈就对我很好。” 但他又想到付萍平时花钱大手大脚,虽然有工作但是工资低,家里基本都是靠宋文彬的工资养着。 他又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可是妈妈如果一个人的话,她自己都可能养不活。” 宋轩一想到要是跟了付萍,他可能以后都没有零食吃,没有好看的名牌衣服鞋子,没生活费没钱打游戏,他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池挽冷漠的看着这个小自己五岁的弟弟,十一岁的小孩就已经会权衡利弊了。想的只是谁对他好,谁更有钱。 她自嘲的笑了笑,这就是她的家啊! 第12章 谈话 池挽和宋轩走进客厅时,只看到付萍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看到宋文彬的身影。 宋轩小心翼翼的走进沙发,喊了付萍一句,“妈妈。” “轩轩回来了啊?”付萍双眼还带着哭过后的红肿,回过头看到宋轩,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 付萍只看了一眼站在宋轩后头的池挽,脸上的笑意都收了,冷声道:“今天我没心情做饭了,你去给你弟弟做下晚饭,我买了牛肉还有小排。” 然后她又笑着看向宋轩,声音温柔地询问:“轩轩,你想吃什么让你姐姐给你做。妈妈......妈妈上班有点累了,想去休息会儿,好吗?” 宋轩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 池挽看着那已经空荡荡的墙壁,往厨房走去。 宋轩没有电视看,只好拿着手机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大概是受今晚吵架的影响,以往我行我素的跟队友大声叫麦的声都压低了不少。 晚饭,池挽依旧没有看到宋文彬,她也没有多嘴去问,反倒是宋轩喏喏的提了一句,“妈妈,爸爸他......” 只见付萍脸色一僵,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你爸爸,公司有事被老板叫去加班了,晚点......晚点应该就会回来了。” “哦。”宋轩有些无精打采的戳着碗里的排骨。 饭后,付萍打发宋轩回了自己的卧室,叫住了准备回房间写作业的池挽。 两母女坐在沙发上,付萍看着这个跟自己有着四五分相似的孩子,心里有些复杂,犹犹豫豫好像是在组织语言。 她在看池挽的同时,池挽也在一寸寸地盯着她的脸看。如果不是她们有着着相似的面容,她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儿。 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妈妈是怎样对待自己的女儿的,但是她知道付萍是怎样对宋轩千般万般宠爱的,她想应该就是如此的吧。 “您想跟我说什么?”终究是池挽看不下去,打破了这冷硬尴尬的氛围。 付萍声音有些小,脸上带着笑,她说:“我是想问,你......我们接你回来时,你池阿婆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啊?” 那是池挽第一次见到付萍笑脸对着她,即使那笑容里面没有半分真情。 她琢磨着付萍这句话的意思。她不信付萍没有什么别的目的,能让她这样虚情假意的跟她母女温情。 她想起她被接回宋家的前一天,池矜把她叫到自己跟前,给了她一封信告诉她等回到晋市后带着这封信就可以进师大附中继续读书,但这件事付萍夫妻俩也是知道的,除此之外,池矜没有给她任何东西,也没有在交代任何事。 池挽如实的回答:“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吗?妈妈知道你是个诚实的孩子。”付萍声音忽然有些激动。 池挽心中不禁冷笑,她安静的看着付萍。 付萍被她冷漠的眼神惊醒,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马调整好声音,再次哄问:“挽挽啊,你老实告诉妈妈,阿婆真的没有把什么东西给你吗?” 池挽听到付萍叫她称呼,不由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从来没有人那样喊她,即使是池矜也总是‘池挽池挽’的连名带姓喊她。 在付萍殷切的目光下,池挽缓缓开口,“有呀.....” 付萍一听,脸上的笑都灿烂真诚了不少,不等她话说完就打断了,问:“是什么?给妈妈看看。” 池挽笑脸莹莹,歪了歪头说:“就是给附中校长的推荐信呀,您和爸爸不是都知道的吗?” 她看着付萍的脸又沉了下去。池挽是真的觉得有趣啊,那变脸的速度怕是鲜有人能比了。 池挽佯装犯困的掩唇打了打哈欠,她懒得在这里跟付萍虚与委蛇浪费时间了,有这时间不如去刷题。 “您还有什么要谈的吗?没有的话,我想去睡觉了。” 付萍见问不出什么,挥了挥手。 池挽也不跟她客气,起身往卧房去。 这一天发生了许多事,池挽感到有些精疲力尽,她锁上房门躺倒在床尾,双腿悬在床外,双眼放空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不知不觉就那样睡了过去。 早上四点不到,池挽就被冷醒了,才发现自己竟就那样随意地横躺在在床尾睡了一晚,连被子都没有盖。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有雨水伴着风从开着窗口飘进来,窗户旁的杂物有些已经沾染上了雨水潮湿了起来。 池挽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腰,走到窗口迎面而来的是飘进来的雨丝,外面由于下雨天色还是一片漆黑。 这场绵密的细雨在她出门前就停住了,太阳出来,马路上泛起蒸腾热气。 池挽走在人行道内边走路边小口小口吃着手里的一个包子,忽然左侧响起一道自行车铃声,她偏头看去。 江执刹住自行车,看着女生细嚼慢咽的样子,问:“去学校?” “嗯。”池挽点了点头,今天她出门早,打算慢慢走到学校去,没想到会遇到江执。 “上来。”江执示意了一下他的车后座。 池挽不想欠人情,也不想跟人关系太近,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江执冷笑了声,“怎么?怕人说闲话?” 他看着抿唇不语的女生,还有她手里没吃完的半个包子,声音懒散地给她算着:“你一个包子一块钱,一趟公交两块钱,你走路要花四十多分钟,而我的后座不收钱,且只需要十五分钟。” 提到钱,池挽有些犹豫意动。她确实缺钱,但又处处需要钱,每天她的早饭就是小区门口早餐铺的一个包子,其实吃完肚子还是感觉空荡荡的。 在江执就要骑车走时,车的后座被人拉住。女生似是不好意思,半垂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模样乖巧的坐上自行车后座,一手拿着没吃完的包子,一手小心扶着车座,小心翼翼地没有碰到他一片衣角。 江执哼笑了声,修长的腿蹬着自行车脚踏。 女生实在是很瘦,如果不是看着她确实在他的身后,他几乎都感觉不到后座有人的重量。 他不禁好奇问:“你们女生是不是都以瘦为美啊?” 池挽小心的维持着自己的坐姿,听到他的问题,愣了下,“不知道,可能吧。” “我看你这么瘦,吃的又少,宁愿饿着肚子,还以为你是想更瘦呢。”江执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他的同桌上课时肚子呱呱叫了。 池挽看着快速向后退去的绿化带,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第13章 会长秦南阳 附中校门口停着许多接送子女的私家车,里面不乏有名贵豪车。 自行车在靠近学校百来米渐渐放慢速度在轿车中穿行,路上亦有不少学生看到一向不近人情的校霸江执竟然后座载着一个人,还是一个女生。 面对大家的侧目,池挽面色平静无波无澜,就像大家看到的讨论的都不是她。 “不是说江公子不近女色的吗?路校花都被他一次又一次拒之门外,这女的是谁啊?”有学生小声和身旁人谈论着。 “不知道啊,还挺好看的。没想到江少爷喜欢这种清冷挂啊。” 男生拍了拍前面走着的十六班的学生,好奇地问:“诶,张勤,你不是十七班隔壁的吗?知不知道呀?” 十六班的学生看着骑车远去的男女,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他们班这学期来了个转校生,乡下地方来的,胆子大的不行,一来就挑了江少爷旁边坐,你们知道的,那个位置可是空了整整一年啊。” 他扶了扶鼻梁上厚重的眼镜框,继续说:“而且那个转校生前不久还给路校花来了个下马威。” “我去,发生了这么多事吗?这转校生这么野?快快快,还给我们哥儿几个讲讲......”几人勾肩搭背八卦着。 一下车就看到两人亲密共乘的路羽琳站在车边死死盯着那处,手里提着的精致好看的饭盒差点没扔在地上,漂亮的大眼睛里此时溢满嫉妒怨愤。 “羽琳,早上好啊,怎么不走呀?”一个女生跑上前,脸上笑容灿烂,跟她打着招呼。 路羽琳冷脸并没有搭理她,自顾大步朝校门内走去。 女生愣了愣,看着那路羽琳那高傲目光中无人的样子,不禁啐了口,“嘁,真不知道傲气什么,长这么漂亮还不是被人看不上。” 停车棚内,池挽左脚伸直轻松落地。 她站在一旁等江执停好车,已经大摇大摆的坐人家的车进了学校就没必要到了这里还搞什么避嫌,撇清关系。 池挽看着男生高挺的背影,江执无疑是帅的。男生总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与矜贵感,又有着少年应有的桀骜。无论是他的家世还是他的外貌,都是令人趋之若鹜的存在,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身边仅跟着一个严旭。不会仗着这些资本在学校里拉帮结派,或者浪荡风流。 ‘啪’的一个响指在耳边响起,池挽愣愣回神。 男生勾唇打趣道:“想什么呢?这么一会儿功夫都能发起呆,厉害啊,小师妹。” 池挽白了他一眼,然后走开。 江执眼眸含笑,跟在后头。 于是校园里就出现了这令人赏心悦目的一幕,身材纤细高挑的少女单肩背着黑色的布包,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在前面认真看路,而后头跟着一个懒散闲适的少年,少年脸上不时还流露着浅显笑意。 高二教学楼的三楼,中间位置是学生会会长办公室。 秦南阳站在窗口看着那一前一后的两人,喃道:“原来是他的人,难怪......” 伏案忙碌的蔡正皓抬头看着站在窗边的好友,疑惑地问:“南阳,说什么呢?” “没什么。”秦南阳笑了笑。 “十七班这学期新来了一个转校生,这是李春华给过来的资料。”蔡正皓从学生资料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秦南阳接过,“十七班?” “嗯。是个女生,好像是从江市丛县下面的一个小乡村转来的。” 蔡正皓放下手里的东西,说着就要指给他看,那沾了墨水的手指即将要碰到纸张时,被避开。 秦南阳看了眼他那黑漆漆的指尖,声线微凉笑道:“我看到了。” 他看着纸上一寸照位置,女生披散着及肩的黑发,目光如炬地直视着镜头,就像是在直视着他一样。他想起初见时那双泪眼莹莹的皓眸,楚楚动人的模样,但是与这照片与刚刚楼下的大为不同。 秦南阳认真的看着上面的信息,姓名:池挽,2006年6月6日生,晋市人,龙阳村初中毕业,在丛县一中就读过一年,入学成绩206分。 他看着这成绩,不禁愣了,随即轻笑了声。继续往下看,亲属栏一片空白,上面也没有任何联系电话。 “这些怎么没写?”他拿着纸指着空白的地方问。 蔡正皓又习惯性伸手去接着看,再次被避开,就听到好友淡淡地提醒:“你手脏了。” 蔡正皓这样注意到自己手上沾着墨水,撇了撇嘴缩回了手“嗯?是呀,所以我打算打回去,让她重新完善。” 又听秦南阳“现在就给她拿去吗?” 蔡正皓愣住,“啊?不急于一时,晚点我让底下人跑一趟就行。” 却见好友拿着那张纸就要离开,说:“我正好要去食堂,路过那边,顺便带过去吧。” “你去食堂啊?那正好,帮我带个早餐可以吗?一大早上就来整理这些破东西了,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呢。”蔡正皓对着已经快走出门的秦南阳喊道。 “嗯,知道了。”清润的声音消失在转角。 不同于一班的安静严肃,十七班内就显得混乱多了。 秦南阳站在前门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排那个安静坐着的女生,她的旁边是老熟人江执和严旭,两人不知道在谈什么,严旭手舞足蹈的样子。 他拦住一个女生,温柔求助道:“同学你好,麻烦帮我叫下你们班的池挽同学,好吗?” 正要进教室的女生忽然被喊住,看着笑意温柔的男生,愣了愣,紧张道:“好......好啊。” 然后红着脸跑开,帮他喊人。 坐在座位上冥思的池挽被人拍了拍肩膀,看过去。 女生笑容明媚地传达着,手又指了指门口,说:“那个池挽,秦会长有事找你。” 说完还害羞的别过脸,池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男生背光而站,一米八几的身高挡住了门口大半的光线。 秦南阳对上女生清冷的眸光,风度翩翩地笑了笑,点点头示意。 池挽皱了皱眉,起身向前门走来。 说的正欢的严旭放下手,看着门口的男生,冷着脸自语道:“秦南阳那厮来我们班干嘛?他找池挽干嘛?” 江执目光跟随着池挽的背影,他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池挽背对站着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是他看到秦南阳倒是笑的挺欢,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一副招蜂引蝶孔雀开屏的模样。 他冷哧一声,冷声冷语:“真丑。” “啊?”严旭愣住。 虽然他也很讨厌秦南阳,但是说他丑......好吧,他哥说丑,那就是丑了。 于是附和道:“没错,真丑。” 哪知他的好哥们,三十七度的嘴里却对他说出了零下三十七度的话,他瞟了一眼他说:“你也丑。” 严旭感觉自己心口被重重地射了一箭,他就像是那路过的被人莫名其妙踹了一脚的狗,呜呜~ 第14章 打架 池挽拿着秦南阳给的学生信息表,转身回座位。 白纸黑字,一张a4纸被池挽随意的扔在桌面上,严旭伸直脖子瞄了一眼见没什么特别的又继续打游戏。 池挽将他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并没有制止或者阻挡。她靠着椅背,看着空白的亲属栏,许久才见她慢悠悠的提笔。 她一笔一划写上那个原本熟悉,但却十分陌生的名字,陌生的信息占据了这张属于她的信息表。 在她即将落笔时,笔下的纸张忽然被人抽走,池挽疑惑抬头。 她看到路羽琳将那张信息表拿在手里,接着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忽然笑了起来。 在池挽明白她意图时,她笑意嫣然大声道:“哎呀,新同学怎么连自己父母的姓氏都能写错啊?”她对着纸上念着:“父亲宋文彬,母亲付萍,啧啧啧,你不是姓池吗?” 池挽平静的眸色渐渐冷下去,低声道:“把表给我。” 然后,路羽琳直接无视她,继续用着阴阳怪气的口吻问:“一家人三个姓,你不会是被人收养的吧?没爹没娘的孤儿?” 一旁的江执在她突然大声喧哗的时候就看了过来,此时深邃锐利的黑眸里都是厌恶之色,他缓缓站起身,给周围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其他原本想要上前凑热闹的人看到又都默默后退了两步。 “聋了吗?没听到她说,把表还给她?”江执冷冷冷看着她。 但此时的路羽琳从校门口看到两人亲密共乘时就憋着一肚子的火,这会儿竟还见一向冷漠不管他人事的他站起来要插手,心头更是怒火冲天,早就忘记了他的冷酷手段。 路羽琳非但没有将信息表还给池挽,反倒嘴角一咧,极其恶劣的笑着走开,“真是没想到啊,咱们高冷漂亮的转校生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原来......” 她回头眼里都是嘲笑,目光对着着池挽一字一顿大声又清晰的说:“你、没、人、要、啊。” 池挽站在座位上,死死盯着那一张一合的嘴,脑子里只剩下她说的那几个字“你没人要啊”、“没人要”...... “你找死,路羽琳......”江执声音冷然,腿刚要迈出去,身旁的女生就如同一阵旋风般冲了上去。 速度快的大家都没看清两个女生是怎么突然就扭打在地上了的。 江执已经走出座位的腿顿住,严旭惊呼了声跟着站起来,“哥......” “去看着点不长眼的人。”江执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盯着地上以压制性力量将另一人死死坐在身下的女生。 一向迟钝的严旭此时莫名的一点即通,明白了江执的意思。 这是要盯着路羽琳的小跟班们或者其他多事的人去办公室告状,好让池挽能打个尽兴。 但是......不是,他哥们什么时候这么照顾一个外人了,还是个认识没多久的女生? 严旭一边郁闷一边听话的走出包围圈站在门口位置,盯着不让人去通风报信。 被众人包围的两个女生,大家看到那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转校生将她们的校花压在身下不得动弹。两只手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们校花的身上,引得校花一声声惨叫。同时不可避免的她裸露在外的脸和手臂也被路羽琳留长的指甲划出红痕,重的地方甚至在冒血珠,看起来好像比压着的路羽琳还惨。 江执盯着旁边几个蠢蠢欲动想要拉开池挽的女生,他沉声威胁道:“你们最好别动,否则......” 否则怎样谁也不知道,但是谁也不敢再动,只得听着路羽琳像个疯子似得大叫大喊大骂,完全没有了平时淑女名媛形象。再看另一个,也不遑多让,手上不停,嘴里一直念着,问:“你说谁没人要?嗯,你说谁没人要啊?” “你说谁没人要,啊?” 池挽不停地质问,就像是疯魔了般似得。渐渐地江执也看出不对劲,一开始只以为她被人欺负了,就让她发泄一下。他甚至之前还觉得她聪明,打人知道打暗处,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无意识的,她不是故意不避让被人抓伤脸和手,而是根本不想。 路羽琳已经力气耗尽呼救,身上的人纹丝不动,就如同机械般的重复着动作和说着话。她这才慢慢惊恐了起来,浑身如同被车轮碾了又碾般疼。 “池挽?”江执伸手要去将她拉起,却被她反抗的挥手差点打到脸。 江执侧着脸,动作迅速的抓住池挽的两只手腕,将还在反抗的人拉着转了个身,然后抱住,束缚住她挣扎着的手脚,“池挽,你冷静点,冷静点,乖......” 江执发誓,他这辈子还从没跟人说话用过这么温柔的语气。他轻声不停地安抚着情绪激动地女生。 “乖,我们慢慢地,慢慢地静下来,跟着我呼吸。”他看着慢慢停下手脚的女生,腾出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就像是安抚小动物般的。 他轻抚的手蓦地一顿,胸前单薄的衣服正在逐渐潮湿。 她,在哭。没有任何声音,但是眼泪却将他的衣服打湿了大片。 江执此时心情十分复杂,他十分讨厌别人在他眼前哭。但是现在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些烦躁,想推开女生,但是手却又像是有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松开的迹象。 “班主任来了。”门口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随后就听到李春华那独有的夸张强调,“这是又怎么啦?都围着干嘛啊?” 等李春华推开人群挤进去,就被躺在地上唉声呼痛、以发覆面的女生吓了一跳,他颤颤巍巍的伸着胖手指着问:“这......这是哪位同学啊?” 这时路羽琳的跟班们就像是看到救兵般,你一言我一语的告着状,李春华只觉得自己脑袋瓜被吵的嗡嗡响,涣散的目光随意一瞟就对上一双冷沉的视线,微胖的身子抖了下。 他挥了挥手打住几个女生叽里呱啦的声音,和蔼的看着江执还有他怀里抱着看不到脸的女生,问:“江......江同学这是?” “去办公室说吧。”江执语气不耐烦地抛下一句话,便护着女生朝外走去。 “诶?”李春华还想说什么,伸出去挽留的手停在半空,尴尬的又缓缓收回。 低下头这才看清刚躺地上的是谁,“这,这路同学是跟谁打架了啊?” 李春华第一反应就是,这小祖宗是又欺负谁了? 然后才是,小祖宗踢到铁板被人揍了? 几个扶着路羽琳的女生满头惊愣:“......” 只有路羽琳扔着身上的疼,咬牙切齿的仿佛能咬下他一块肉似得凶狠道:“你瞎吗?是我被人打了。” 李春华:“......”他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随后又默默哭唧唧。 他好难啊,又是短命的一天。 第15章 上药 校医务室内,穿着白大褂的女校医躺靠在大班椅上优哉游哉地听着戏曲,不时还跟唱着,咿咿呀呀声传出。 “嘭~”大门突然被推开,甩在墙上。 校医被惊起,“哪个要死的?” 随后她就看到两个学生走进来,走在前头的女生右脸上还有着一道鲜艳的红痕,上面的血珠已经干涸凝固。那白洁的下巴上也一片泛红有许多抓痕,看着有些惨。 “这是怎么了?”校医看着两人关心地询问,早就忘了刚刚的质问。 女生没吭声,倒是跟在后头的男生语气微冷的解释着:“被人用指甲抓伤的,涂药。” “哎哟,抓的这么重啊?这么好看的脸都差点毁了。”校医说着就要伸手查看。 江执上前一步拍开她的手,语气比刚刚更冷了,带着一股子警告的意味,“拿药就是了,动手动脚干嘛?” 而进来没说一句话像个漂亮木头似得女生,也偏着头,明显不想她动。 校医被气笑,“行行行,现在的小情侣真是会秀啊,这都秀到我这小旮旯里来了。” 说着,她也懒得计较,转身去找药。 江执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对站着的女生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去那坐着。” 池挽听话的走过去,坐下。 校医一回头就看到两人把她的地盘当自己家似得,自由的不行。 她没好气道:“这个药,直接涂在抓伤的地方,一天两次,伤口结疤两天后才可以碰水。”说着把药扔给站着的男生,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 江执接住药,仔细看了看瓶身上印着的使用说明才慢慢拧开封口盖子,他伸腿用脚将一旁的凳子拖过来,坐下。 “要是疼,你就吱一声。”他看着安静坐着女生,声音不觉温柔了点。 白色的棉签沾上乳白色的药膏,小心翼翼地在那张白皙细腻的小脸上涂抹。 校医室内一片静谧,两人呼吸清浅无声。 门外传来交谈声:“哟,咱们的白烁白大医生晒太阳呢?” “晒你大爷呢,大夏天的我晒太阳,你是想说我脑子有病吧?”女声含怒又娇。 只听到一道爽朗的大笑声响起,交谈的语气里带着熟稔,“哈哈,那你怎么舍得离开你的那个狗窝了?” “我乐意不行?”白烁将手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一派悠闲姿态,问:“你这没课了?” 男人耸了耸肩,“没啊。我生病了,课已经给数学老师代替了。” 白烁乐的不行,连声啧道:“啧啧啧,真羡慕你这易病体质啊。既然没事,陪我去逛街呗?” “嘿,陪美人逛街,不胜荣幸。” 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池挽无聊的听着,忽然脸上被棉签重重一戳,“嘶”。 “呵,知道痛啊?”江执冷笑着扔掉手里的棉签,又换了根新的。 一直神游的池挽这才缓缓目光聚集地看着跟她面对面的男生,男生脸上光洁无瑕,皮肤细腻的看不到任何瑕疵。 她又开始走神,池挽盯着男生的脸,执着的想在那张脸上找到点什么,她一寸寸看着,终于在他挺翘的鼻翼右侧看到一枚极浅的蓝色小痣。 江执心里此时复杂的犹如乱麻,被女生专注且凝重的目光盯着的时候,他是真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就像一个物件似得,完全不像以往其他女生看他时的欣赏或者痴迷。 他不自在的垂下眼眸看着手里挤出来的药膏,声音里带着几分冷硬:“手,伸直。” 池挽怔愣了一秒,把有抓痕的手臂递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女生声音又轻又细地说:“江执......谢谢你。” 抹药的手停顿了一下,又小心地继续将药膏抹匀。 池挽两人还没踏进班主任办公室隔着墙就听到严旭的声音,很大。 “路羽琳你个告状精,除了会装可怜,会告状,你还会个啥?你不就仗着人家池挽新来的好欺负,隔三差五就要找一下人家的茬儿吗?”严旭吼得脖颈青筋凸起,明显气的不轻,说完气不过又骂了一句,“哭鬼。” 而另一个也差不多。路羽琳头发凌乱,身子微颤,是被男生气的。 声音明明带着哭腔又拼命忍着,质问的声音都显得尖锐,“严九日,你说谁告状精,谁是哭鬼?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着你在这里做好人?” 严旭狠狠地朝她啐了一口,“怎么没关系了?你欺负别人,老子还懒得搭理,但是你敢欺负我张家人,老子就跟你拼命。” 路羽琳看着他粗鲁的样子,尖叫起来,“啊~你混蛋,严九日,你不是男人。” “老子还是个黄花大闺男,少给我造谣......” 办公室里,李春华看着对骂的两人,头疼的捂着脑袋,唉声叹气想着另一个祖宗怎么还没来啊。 门外,池挽呆呆的看向身后的男生问:“什么张家人?” 江执嘴角微勾,淡淡道:“我们师出同门,张磊。” “哦。”原来是这个张家人啊。 池挽慢悠悠地转过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不舒服,就像是泡在水里又酸又胀,有点难受。 她抬手敲了敲门,等了一两秒,推门。 “哎,你们终于来了。”李春华犹如看到救星般,一个滑步上前。 不远处两人吵的不可开交,都没有注意到门口进来的人。 江执冷冷的看了一眼,又对李春华说:“叫校长吧,你处理不了。” 李春华如释重负般的双手一拍,笑道:“哎,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等你们来,双方一起把来龙去脉讲清楚,毕竟咱也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对吧?” 江执点了点头,长腿迈开,朝一旁休息区沙发去。 池挽站在原地,接受李春华的关怀。 “池同学这伤没事吧?”李春华看着女生脸上手上的伤痕,有些担忧问道。 池挽摇了摇头,“没事,已经涂药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放心,等老师去请校长,一定给你主持公道哈。”在李春华看来,池挽一直都是乖乖巧巧的好学生,肯定不会惹是生非,对比还能生龙活虎跟人吵架的路羽琳来说,怎么看池挽都像是被恶人欺负的小可怜。 “谢谢老师。”池挽态度恭敬道谢,然后错开一步走开。 不远处坐着的江执神色带着几许的不耐烦,他对还站着的女生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坐。 “吵够没有?”江执声音微沉的开口。 吵着的两人顿住,然后侧头,路羽琳刚偏头又极快的转过身,捂着脸小声抽泣。 “再让我听到哭声,我就把你从这丢下去。” 断断续续的抽泣戛然而止。 第16章 不接受道歉 附中的校长徐书言是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身材有些短小精悍,眼睛看人时极为犀利让人不敢直视。 路羽琳在校长来了之后就老实的站在一旁,不敢吭声。她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腰腹,忍着疼龇牙咧嘴。 “像什么样子,站没站相。”徐书言余光看了一眼,沉声训斥。 路羽琳忍着疼,立马挺腰站的笔直。 池挽看着这一幕有些疑惑,就见那个老头朝自己看来,她心神一凛不自觉的站直。严旭站在李春华旁边,两人距离最远。 在场唯有一人不受影响,行动自在。 江执闲适的往后一仰靠着沙发靠背,语气慵懒地开着玩笑,“您吓着他们了,我是请您来主持公道的,不是来镇场子的。” 徐书言瞪了他一眼,默默翻了个白眼,心中忍不住腹诽:这小子胆子到底什么做的? “你说。”徐书言端起茶桌上的茶杯,抬了抬下巴,对池挽示意。 “当时我只是在填写会长给我的个人信息表,路同学突然将表抢走,并对我出言羞辱,说我是孤儿,说我......无父无母,没人要。她怎样羞辱我都没关系,毕竟大家是同班同学,我也不想惹事,但是不能诅咒我的父母......”池挽声音很低,叙述时声音带着哽咽,头低低的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是大家都可以感受到这个女生有多委屈和气愤。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这还牵扯到人家的亲生父母。 徐书言听完眉骨高高隆起,眉心八字显现。 他看向欲言又止的路羽琳,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好奇......”女生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辩解,她没想过这次会闹的这么大,也没想到池挽的性子竟然会这么硬。 路羽琳百口莫辩,看着大家都在盯着她,急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心里委屈极了。 明明这些人都是她的长辈,玩伴,现在却都在替一个外人说话,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江执冷冷嗤笑道:“好奇?好奇什么?路大小姐什么都好奇,怎么不好奇您父亲最近在哪,在做什么啊?” 徐书言手中的茶杯放下,杯身落在桌面发出重音,语含警示:“慎言,阿执。” “哼。”江执偏过头。 路羽琳反应过来,追问:“你什么意思?” 徐书言沉声打断她的追问,“行了。现在是在说你和池同学的事情,你就说池同学有没有冤枉你?” “徐伯伯。”路羽琳一急就喊出了私下和长辈在一起时的称呼。 然而徐书言义正言辞,“今天这里只有徐校长,没有什么徐伯伯徐叔叔的。” “是我不对,可是她也不应该动手啊。”路羽琳还是觉得自己才是最委屈的。她都差点没被人打死,那就是个疯子。 徐书言失望看着她,“你都诅咒人家父母了,我看打你都是轻的了。” 他以前只觉得这孩子骄纵了些,但是总归是女孩子,娇气点也没什么,现在看来确实要让那夫妻俩好好教育教育下了,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能闯下什么大祸。 又听到继续说:“再说,你不是也还手了吗?还差点把人家好好一姑娘给毁容了,我看你倒是还好端端的。” “我哪里好端端了,我也很痛啊,您都不知道那野......也很大力气。”路羽琳在江执冷戾的目光下脱口而出的称呼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徐书言摆了摆手,表示不想跟她多说,“既然你承认,那就给池同学道歉吧,态度诚恳点。” 路羽琳咬了咬唇,眼睛里都是不服气,站在一动不动。 “不道歉那现在就回家。”徐书言见她半天没动静,开始下最后通牒。 路羽琳这才不情不愿的用龟速挪到池挽面前,背对着众人还不忘负气的瞪了眼她,又不情不愿的语调含糊地开口道歉:“对不起,池同学。” 就在路羽琳觉得自己完成任务要松口气时,就听到背后悠悠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家阿姨今早是没给你做早饭吗?饿的路大小姐声音都发不出了?”江执冷嘲道。 路羽琳双手紧紧攥起,眼里委屈的都泛起了雾气,双眼潮湿,看起来倒像是大家都在欺负她。 “呵,路大小姐的道歉,我受不起,我一个野丫头哪里配路大小姐的低头道歉。”池挽冷笑了一声,一口一个‘路大小姐’,一口一个‘野丫头’。 路羽琳感觉自己牙都要咬碎了,只觉得自己今天很难全身而退了。 果不其然,背后徐书言立马训斥:“我让你诚恳的向人家道歉。” 路羽琳身子一抖,弯腰,声音大且沉的说:“对不起,池同学。我不该欺负你,更不该出言不逊,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不是有意的。” 路羽琳腰弯的低低的,之前被池挽掐过的地方此时酸疼的不行,但许久都没听到对方的动静,她也不敢抬头,怕徐书言又训斥她。 池挽看了看坐着的男生,但江执并没有看她,而是心情极好的自顾自品着茶。 她又看向这个前后两世终于低下她高傲头颅的少女,声音淡淡地缓缓开口,“我替我的父母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对我的......我不接受。” 她不能替那个自卑敏感的已经死去的自己接受这份道歉,也不可能原谅一个霸凌者。 说完,池挽对着徐书言和李春华行了个礼,就径自离开办公室了。 留下震惊的一群人。 严旭:“......”牛逼啊。 江执看着那走远的背影,落寞、孤独,长长的一道影子孤单地消失在转角。 “后面的事,就麻烦您了。”江执放下杯子,站起身,对徐书言点了点头算打招呼。 随后对一旁呆愣的严旭喊了声,两个男生并肩离开。 第17章 撞见 教室里,众人看到只有池挽一人走进教室,交头接耳,不时回头看着坐在后排的女生。 不一会儿,严旭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路过讲台敲了敲黑板“吵什么,吵什么?” 众人看到后头跟着的江执,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谢谢,严师兄。”池挽见两人过来,站起身。 这句道谢倒是把严旭搞得不自在了,他摸了摸头发,虎着嗓音说:“你别以为我是帮你,我是怕老张知道他徒弟被人欺负,我还旁观无动于衷,他会把我逐出师门。” “对,就是这样,我都是为了我自己,而且我老早就不爽那个告状精了,可不是想帮你。嗷......”严旭越说越起劲时,后脑被人拍了一下。 江执看着傻乎乎站着的两人,嗤了声,“都站着干嘛?在办公室还没站够?” 池挽拉了拉身后的椅子坐下,等上课。 而十七班发生的事情也被好事者拍下发到校园网站上,视频被疯狂转发,一时之间上课摸鱼的学生们都知道十七班新来的转校生硬刚校花,最后还全身而退,反倒是校花被留下一直没回教室。 课间,十七班的走廊外比平时热闹了不少,前后门总有其他班的学生留连伸头探视。 严旭上完厕所回来被人一时挡在门外,他勾住一个男生的脖子,吊儿郎当的语气问:“看什么呢?怎么,我们班有什么稀罕物,值得你们在这里偷鸡摸狗鬼鬼祟祟?” “没......没看什么,严哥好。”男生被吓了一跳,看清人连忙哈腰点头的。 严旭眯了眯眼,语调拖长反问:“没看什么?” 男生抬手想将勾住脖子的铁臂拿下,但是忙活一顿纹丝不动,“呵呵......真的,我就是看网上说您这儿来了个转校生,好奇,所以就瞄一下。”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呀,严哥,我们就是看看,看看......” “嘁,少见多怪。活像个没见识的,这就是你们在这儿跟看猴似的原因?”严旭环顾了一圈其他路人。 男生告饶着,“我错了,严哥,真的。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严旭放下走,声音大了几倍,对着其他人警告道:“你们挡了我的路我还能网开一面,要是敢打扰到我执哥,小心你们的脖子......” 他扬了扬手,吓唬着。其他人听他提起江执,立马人作鸟兽散。 严旭满意的看着他们仓惶逃跑的样子满意的叉腰,然而得意不到三秒,后脑就被人重重一拍,“嘶,谁他妈......” “老子的名声就是让你这么用的?”江执垂眸睥着他。 “哥~”严旭见是他连忙收嘴,一声哥喊得黏黏糊糊的。 江执从旁边跨过,冷漠道:“少恶心我。” 然而严旭丝毫不怕的继续黏糊,一副贱嗖嗖的样子,嬉皮笑脸。 放学后,池挽和往常一样在武馆练了半小时基本功,然后去菜场买菜回家做饭。 这附近的巷子四通八达已经被她走了个遍,还找了一条武馆到菜场到小区最近的小路。 她提着装着菜的袋子走在深巷里,心里计算着自己还要存多久的钱才能买到一张去江市的火车票,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池矜了。 “宋总,明天见啊。”身材姣好的女人在男人脸上亲密的亲了口,上车前还风情万种的对男人来了个飞吻。 而男人脸上笑容不知道有多灿烂。 池挽站在巷子里的死角处看着巷口依依不舍的男女,女人的面容看起来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还很稚嫩,很年轻,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股熟女的妩媚。 直到女人开车离开很远,男人才转身朝小区方向走去。 池挽慢慢走出来,冷笑了声。 回到家里,宋文彬俨然一个好父亲形象坐在沙发上陪着宋轩看电视,询问他的课业。 池挽提着菜也没有喊人,重生后她再也没有喊过爸爸或是妈妈,而他们好像也不在意称呼。 想到这里,池挽便觉得自己前世有多自作多情。 没多久,付萍也下班到家,一家三口在客厅里有说有笑。一道玻璃门隔着客厅和厨房,就像两个世界。 饭后,池挽收拾好就回了房间。 头顶的白炽灯有些接触不良也可能是寿命将至,开始一闪一闪,闪的池挽有些烦躁,她将书本往旁边一扔,蒙头躺着。 “睡觉怎么灯都不关,不知道电费有多贵吗?。” 池挽静思着突然听到一道细微的开门声,接着就是这句话。 她拉开被子翻坐起来,吓了付萍一跳。 她拍了拍胸脯,瞪眼说:“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没有。您有什么事吗?”池挽不想跟她多说废话,直白问出口。 付萍也不客套,直接说着自己来找她的目的:“是这样的,周末两天我跟你爸要去乡下老家一趟,而且你爷爷奶奶想你弟弟的紧,刚好他也没课。” 池挽没有插话,只看着她等她说完。 或许是池挽的眼神太过明显,就像是早已经洞悉了她的心,付萍感觉不舒服的别开眼,继续说:“家里你爸的那些花花草草每天都要人浇水离不开人,反正也跟两个老人也不亲,去了反倒惹得你不自由,所以我跟你爸商量,你就留在家里,你看怎么样?” 看似询问商量,实则通知。 池挽也没有为难她的兴趣,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您不在家,那我吃饭怎么办?” 她不关心他们去哪,反倒他们不在家,她更自在更开心。 付萍就等她这句话,早有准备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票子,“我们就待两天,周日晚上就回来,一百块钱过两天足够了,你要是自己买菜做饭还会有多,就当给你的生活费了。” 池挽猝然笑出声,嘴角的梨涡深陷。 付萍被她突然的笑搞得一头雾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池挽在她面前笑,天天板着一张脸,既不会笑也不会叫人,所以她更是不喜欢这个从小没养在自己身边的女儿。 “你笑什么?”怪渗人的。 付萍心里嘀咕着,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口。 “没什么。我知道了,谢谢您。”池挽收起笑容,双手接过那一百块。 付萍说完要说的事不再久待,走前还不忘提醒池挽关灯省电,丝毫没注意到电灯泡的问题。 第18章 下厨 周六,一大早天色蒙蒙亮,宋文彬几人就出门回乡下老家了。 池挽在窗口站了许久。 七点,她装了两本书在包里,拿起那块表带已经断裂的旧手表出门。 路过菜场她进去买了条鱼,又买了点猪肉和几样蔬菜,几乎逛遍了整个菜场,找的最新鲜的。 又在菜场路口的杂货店买了一个灯泡,问清楚怎么安装后,提着菜拐进巷里。 等她走到武馆时也才八点不到,张磊貌似才刚起床没多久,在院子水井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洗漱着。 “张哥。”池挽提着菜走进院里,打着招呼。 张磊愣了下,有些意外,“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又见她手里提着的菜,好奇问:“你这是......中午还要回家做饭吗?” 池挽摇了摇头,浅浅笑着说:“我可以中午在你家吃饭吗?我家没人,不想一个人吃。” 怕张磊拒绝,她提起手中的袋子示意,“我带了菜的,而且我可以做饭,我做的菜还可以的。”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张磊。 张磊耐心地听她说完后,大声笑了起来,他将手里的毛巾搭在肩膀上,对女生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池挽提着东西慢慢走过去,两步外站定,等他答复。 “下次想在这吃饭就直接来,别怕,哥这还能少你口饭?”张磊笑容和善,拍了拍她的头,接过那个有些沉甸甸的袋子,“哟,还挺重。都买了什么啊?” 师徒俩朝里堂走去。 “我买了条大草鱼,给你做酸辣鱼怎么样?我之前听你提到过想吃酸菜鱼,我会做。”池挽听他问,偏了偏头眼睛里都是光芒,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些许欢快。 张磊满口答应,开心的不行,“好呀,我老早就想吃了,但是我自己又不会,外面店里做的鱼又不新鲜。” “还有红烧肉,干锅鸡翅,再炒个小青菜。”池挽细数着自己计划的菜单。 张磊笑的嘴都合不拢,吸溜着口水,“好好好,今天有口福了。” 江执和严旭到武馆的时候,张磊正在厨房打下手,一阵阵菜香飘出。 “好香啊......”严旭伸着脖子,鼻子耸动的闻着。 江执动了动鼻翼,挑眉,朝厨房走去。 果然如他所想,厨房里主厨的另有其人。他看着炒菜动作娴熟的女生,那双平时拿着笔的手,此时一手握着锅柄,一手提着铲子。 “好香,好香啊,张哥,你手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后头被挡住视线的严旭,大声问道。 张磊这才看到厨房门口的两人,有些不开心了,问:“啧,你俩怎么来了?” “嘿嘿,来吃饭呀,在炒什么......”严旭从旁边探身进去,就看到厨房还有个人,“......怎么是你啊?” “吃什么吃,就你们鼻子灵,好不容易人家小池主动下厨,我想着多吃两碗饭呢。”现在突然多出两人,也不知道他煮的饭够不够。 张磊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够吃,凑到忙活的女生旁边问:“小池啊,你看又来两张嘴,咱要不要再加两个菜啊,饭好像也不大够。” 池挽回头看去,思考了一下,说:“那要不等会我去巷口饭馆打包两盒米饭,再买点冷菜回来?” “哎~不用你去,让那两臭小子去,我这可不收吃白饭的。”张磊打发了两个男生出去买饭菜,又小声对池挽说:“你跟那俩小子不一样,以后啊,想来哥哥这里吃饭,随时来,就是别再像这次样还带着菜,知道吗?” 池挽握着铲子的手紧了紧,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好,我知道了。” 张磊看她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多笑笑,你看你笑的时候多好看呀,别总是冷着一张脸,小姑娘家家的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哪有那么多心事呀。” “嗯。”素净的脸上温婉的笑容扩散,犹如一朵盛开的白兰。 很快两人提着饭菜回来,池挽将打包盒里的菜倒出,用盘装好。 饭桌旁,严旭拿着双筷子蠢蠢欲动被张磊盯着无从下手。 “活像个饿死鬼投胎似得,你们严家家大业大,怎么就把你养的这模样。”张磊咬碎一口瓷牙,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江执悠闲地坐在桌边等着,看着跳脚的严旭,伸出长腿踢了踢他,悠悠道:“去端菜。” 严旭翘着张嘴,愤愤不平,还想说什么被江执冷声堵住,“快点。” 男生扭扭捏捏的朝厨房去,张磊见他走了在饭桌边坐下。 他看着悠闲地敲腿的江执,小声问:“那小子在学校没欺负我妹子吧?” “不是徒弟吗?”江执瞟了他一眼。 张磊转了个身,正对他,神情认真地交代,“都一样,既是我徒弟,也是我妹妹。所以你们可得对她尊重点儿,还有在学校要是有不长眼的敢欺负她,你们要给我揍回去,听到没?” 那姑娘脸上一道浅浅的疤,已经快消痕,一开始他还没注意到,做饭离得近了才看到。那么长一道,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被人为弄的。 见江执没回答,又踢了踢他椅子的一只脚,“听到没?” “听到了。”江执悠悠回复,漫不经心的。 他想,那姑娘哪里需要他们罩着啊,长着张清冷文静的脸,却是生猛的很。 人到齐坐好,严旭迫不及待提筷朝红烧肉夹去,完全忘记了先前的不开心,一块肥而不腻的五花肉进口,只见他由心的竖起大拇指,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好吃,好吃,我都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了。” 说着又夹起一大块,大口朵颐起来。 江执在干锅里夹起一块鸡翅,上面还沾着白色的芝麻,一股带着辣味的香气扑鼻而来,他用餐的动作不同严旭那么大幅度,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良好用餐礼仪,一举一动间都令人赏心悦目,但动作里又带着一种散漫不羁感。 一顿饭下来,三人将池挽做的菜吃了精光,而外面打包回来的菜,除了池挽夹过两筷,其他人眼神都没给一个。 饭后,张磊和严旭一人一张躺椅,捧着吃撑的肚子在那里消食。 池挽站在厨房洗碗池旁边,接过男生洗干净递过来的碗筷,放进消毒柜中。 “下周五就要开学考了,准备好了吗?”江执突然开口问道。 池挽愣了一下,有些惊讶,诚实的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他又问:“有把握进一班?” 池挽点了点头,“嗯。” 他错开身,将抹布搭在窗边,淡淡恭贺道:“那提前恭喜你。” 池挽有些莫名,不解,“谢谢。我还以为你会像严旭一样。” 江执偏头看着她,漫不经心的笑道:“他就是有点幼稚,没恶意的。” “我知道。”池挽笑了笑。 她知道,这个武馆里的三个人都是好人。 她很喜欢这个地方。 第19章 开学考 九月28日,师大附中全校举行为期一周的入学考试,高一到高三年级时间交叉轮考。 高二年级最后一个考场34号考场,基本被十七班霸占,大家交头接耳友好沟通。 自打架事件后,时隔一周路羽琳出现在考场。 她空着手走进众人视线里,在第一排1号位置坐下,目光向后寻找了一圈在最后一排靠窗口看到她要找的人,那人正趴在书桌上睡觉。 路羽琳轻视的讥笑了一声,转回的眼睛对上另外两人的,连忙坐正收回。 严旭看着她那跟老鼠见了猫似得模样,没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探着身子小声对过道另一侧的江执说:“我听人说路大小姐那天回去被她妈给削了一顿,还是你英明,把校长给请了出来,那老头肯定跟她妈通气了要好好教育教育她,哈哈哈。” 江执瞥了他一眼,问:“带了吃的吗?” “啊?有有有......”严旭愣了下,连忙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纯牛奶和一块面包,“我就猜着你今早肯定也没吃上早饭,不是我说啊,你们父子吵架归吵架,怎么饭都不吃的啊?” 早上严旭去江公馆找江执时,在门口碰到开车离开的江裕,他看到江大董事长那张脸啊,黑的都快成锅底了。 江执接过吃的,冷淡的说了一句:“聒噪。” 严旭撇了撇嘴收声,但没过多久一张嘴又控制不住的叭叭了起来,“她最近是不是太拼了啊,那两只眼睛上的黑眼圈就没见下去过。” 他说着,眼神朝后看了一眼,示意他说的人是正趴在考场里睡觉的池挽。 江执一边吞咽着干巴巴的面包,一边向后看,嘴里的东西咽下后才听到他慢悠悠的说:“不是最近,是一直。” “什么?”严旭不解地看着他。 “那个黑眼圈一直都有,从第一次见她。”江执依稀记得第一次在巷子里那匆匆一眼,女生眼底也是青色的,因为脸白,所以那青色就更明显了些。 严旭回忆着,喃喃道:“是吗?之前没注意,不过应该没有最近明显。” “阿旭,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这样,出生就是在别人的终点上,很多时候很多人都需要拼尽全力才可能靠近我们的起点位置。她努力想要去更好的班级,这是正确的。任何不以伤害他人为目的的向上攀爬,都是值得尊重的。”江执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其实心却比谁都软。 严旭被他突然的严肃错愕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闷声辩解道: “我也不是故意想针对她,就是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很入眼,想跟她做朋友的,她说不会一直在十七班,我就觉得她是在看不起我们,所以......就有点生气。” 江执点了点头,“你之前那样......” 大家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严旭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接过话,“我知道了,考完试我就找机会跟她道歉。” 江执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看的眼睛里都是欣慰笑意。 最后一场考试是英语,池挽提前半小时就交了卷,交卷的时候考场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几乎每场考试,只要过了强制的三十分钟后,就开始陆续有人交卷,那答题卡一张比一张白。 池挽提着包缓缓下楼,在二楼拐角处撞见上楼的路羽琳,对方瞪了她一眼,在两人踩在同一级台阶上时,路羽琳故意偏离原本的步子方向朝里,想撞池挽。 池挽提前一步猜到她的动作,迅速地下了一台阶,路羽琳没预料到身子重心顿时不稳,双手在空中慌乱的挥舞了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形,不至于摔了。 她站稳后连忙朝上朝后看了看,见没人看到她这丢人的样子才松了口气,“池挽,你别得意,我早晚会有办法收拾了你。” 池挽看着站在上方颐指气使的女生,面容平静的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张牙舞爪。 就这样想着,池挽没忍住笑了出声。随后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自顾下楼走远,留下咬牙切齿在原地跳脚的女生。 师大附中批改试卷统一采用网上阅卷模式,只需要将答题卡扫描进电脑,大大节省了人力物力,也是为了让学生提前适应高考批卷模式。 在考试结束后第二天,各科成绩就陆续出炉。 原本闹腾的教室因为一道声音而安静了一瞬。 一个长相平庸的身形微胖男生跑进教室,脸带兴奋的大声道:“特大新闻,特大新闻啊,你们知道这次的年级第一是谁吗?” 有人嘁了声,不在意道:“切,不就是一班的秦南阳吗?这还要猜。” 男生伸着食指晃了晃,眼神有些奇怪,说:“不不不,你看你就说错了吧,哈哈,换人了。” “吕祥,就别卖关子了,除了秦大会长,还能有谁有那个能力坐上第一的位置啊。”中间第一排一个男生手里拿着一本书,一上一下的扔着把玩,被他的话吊起了兴趣。 一个女生插话:“就是,第二可是跟第一差的远了呢。” 吕祥笑眯眯的继续卖着关子,“一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人。” “谁啊,谁啊。”不少人被提起兴趣。 吕祥意味深长的笑着,眼睛像某处看了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有人玩笑道:“该不会是我吧,哈哈哈......” 一时引起大家的哄堂大笑。 一本书从远处飞过来,砸在一直吊着大家卖关子的吕祥头上。严旭悠悠跨着步子上前,看着他讥笑道:“说了半天,你逗狗呢?” 其他人面色各异,突然被人说是‘狗’,而他们又不敢动说这话的人,只好将怨气都撒在另一个人身上。 “你这死胖子,逗爷玩是吧?”一个男生指着吕祥怒道。 严旭眼睛一瞪,问:“你在谁面前称爷呢?” 刚还嚣张的男生顿时萎了下去,吕祥看事情闹大这才不敢继续卖关子,连忙道:“是那个转校生,池挽。” “我在主任那里看到的,年级第一写的池挽的名字。”他指着坐在座位上发呆的女生。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色彩各异,直到一道娇笑声响起才纷纷回神。 “哈哈哈.......”路羽琳一手扶着腰,大笑着:“哈哈,吕祥你是要笑死我吗?你说她年级第一?你还不如说我是年级第一呢。” 吕祥见众人都不信,急忙道:“真的,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特意多看了几遍,而且我还拍了照片,不信你们看。”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离得近的几人探头看过去,还没看清就被一只手将手机拿走了。 严旭看着手机相册里拍的清晰的成绩单,心中十分震惊,他张着嘴看了看还在神游的池挽,又看了看她身旁的江执,缓缓地点了点头。 路羽琳又从严旭手中把手机抢走,拿过去细看,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脸上不再有丝毫笑容。 她将手机扔在桌上,大声道:“不可能,她一个年级倒数第一,怎么可能?”她情绪激动地声音带着尖锐。 池挽被这刺耳的声音刺到耳膜,回神后就看到后路羽琳指着自己,斩钉截铁地给她定罪:“她作弊。” 第20章 公开考试 不止是路羽琳不相信,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在怀疑。 一班班主任将几份试卷翻的哗哗作响,嘴里不停地念着:“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 秦南阳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围在一张办公桌的老师们。 另一个女老师看着成绩单,“数学满分,英语满分,语文140,综科满分,这怎么可能,这个学生肯定是有答案。” “我也觉得,我从老李那里看了这个学生之前是个乡下高中转来的,成绩都是排到年级最后一个,怎么可能考这么高。” 一班班主任一开口说话的语气里就带着浓浓的讽刺,“老李,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班的学生,这些孩子成绩不好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着作弊,投机取巧,怎么这么虚荣了?” 李春华也很疑惑,当知道自己班出了个年级第一,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高兴,而是“糟了。” 他摸了摸光滑的额头,呵呵笑的像个老好人,“这,也可能是这学生奋发图强,奋起直追也不是没可能的。” 一班班主任满眼不屑的嗤笑道:“嗤,你奋起个给我看看。” “行了。”一道淡漠却有穿透力的声音打断众人的猜疑。 秦南阳缓缓站起身,单手插兜走了两步,“是不是作弊,查查监控就是了,而不是在这里空口白牙的就下结论断人生死。” “对,秦会长说的对,我们查监控,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李春华立马如枯木逢春,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一班班主任和几个任课老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赞同。 面对众人的质疑和嘲笑,池挽面无波澜置之不理。 她在等。 “池挽,你来下办公室。”李春华站在教室门口喊了声。 池挽拂了拂衣摆,从容地站起身。 “看你这样子是早就有办法解决了。”江执嗓音里带着一丝笑意,看着淡定闲适的女生。 池挽扬眉轻笑,“你不怀疑我是作弊的?” 江执靠坐着微微仰头看着女生,淡淡地说:“不至于,你天天坐我旁边干了些什么我还是清楚的。” “那看来,师兄也不简单嘛。”池挽说完这一句,就穿过人群走出。 一旁听完全程的严旭,云里雾里,疑惑地问:“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啊?” “不明白?”江执勾唇笑着。 严旭诚实的摇了摇头。 “知道越多......”江执两指并拢对着他做了个割喉的动作,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迷人又危险。 严旭愣了一下,抬头朝上默默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着:执哥有时候确实中二。 去办公室的除了被叫到的池挽,跟在身后的还有十七班几个好事者,其中少不了路羽琳。 池挽悠悠走进办公室,暗地里巡视了一圈将里面的人看了一圈,视线流转在沙发一处时停顿了两秒,移开。 “你就是十七班这学期新来的学生,池挽?”一班班主任率先开口。 池挽不卑不亢的站着,回复她,“是的,老师。” 她又问:“你知道叫你来是因为什么吗?” 池挽微笑,“略有耳闻。” “知道就好,那我也不多废话。”一班班主任拿起放在桌上的几张答题卡,直入主题,“这是你的答题卡,上面的答案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当然。”池挽依旧微笑着,看着她,眼睛里都是坦荡。 一班班主任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生气,语气更加生硬:“同学,老师希望你能说实话,不要为了能得所谓的赞扬,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做出错误的事。” 池挽轻笑了声,歪了歪头,“那我就不明白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老师,我举报池挽作弊。”身后一道女声插入了进来。 众人看向她,路羽琳从人群中走出,走到池挽身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我举报池挽作弊,她入学成绩才206分,全年级倒数第一,而且我观察过她上课基本都没有听讲过。” 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样子,惹得池挽不禁笑了起来,侧头靠近她,语气带着些许暧昧,说:“路同学这么关注我,之前还总是招惹我,难不成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爱慕我?” 最后几个词出口,不少人都神色各异的看着路羽琳,更有好八卦的人开始在一旁小声分析着她的行为。 “你,你......你......”路羽琳明显被她这一番言论震惊、刺激到了,半天说不完整话。 池挽恶劣的扬唇一笑,“开个玩笑。” “好了,这位同学,不要在这里捣乱。”一班班主任出声制止着这闹剧,摆了摆手让她出去,但奈何路羽琳直接无视她,走向里面的沙发,坐下。 一班班主任见她这么嚣张,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还想出言教育,被同事拉住。 “冯珊。”另一个任课老师对她摇了摇头。 冯珊这才作罢,回到正题。 她继续刚刚的话,“池同学,就像你们班同学说的,你是怎么在一个月时间内做到从倒数到全校第一的呢?我们都很好奇。” “三个月哦。”池挽笑盈盈的伸出三根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那个分数不过是我高一期末的成绩,难道我还不能暑假来个超车?” “这是超车吗?”一旁的任课老师忍不住反问。 “呵呵,怎么不是呢?”池挽目光再次看向众人,声音放大以致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到,“既然大家都不相信,认为我投机取巧,认为我作弊,那不如......” “我现场给大家演示一下,我是怎么拿到......年级第一的。”她说到最后,幽深的目光直直看着一班的班主任冯珊。 冯珊被她那坦荡带着戏谑的目光烫的有些不舒服,稍稍别开眼,问:“你是说,来一次临考?” “你们不是看过监控,依旧对我存疑吗?”池挽摊了摊手,毫不客气的戳破道。 “那就按池同学说的,来场公开考试。”一道浑厚带着些许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堵着的学生们身后响起。 围观的学生们见到来人,连忙向两边散开,让出路来。 第21章 道歉 冯珊等人看到,纷纷站直身体,毕恭毕敬的打招呼:“主任。” 年级主任李益颔了颔首,继续道:“就按这个小同学说的,来场公开的考试,全校师生都可以来监考。小同学,敢吗?” 池挽对着来人,也恭敬的行了礼,随后目光自信且从容地接下挑战,“自然敢。” “好好好,有胆量。”李益大笑着,十分赞赏的拍了拍女生清瘦的肩膀。 办公室里的发生的所有事情,很快被传遍全校。 而这场临考的时间也很出人意料,真就是临时决定的,高二年级各科老师组长当场编题,当场打印出来给池挽考试。 地点是在学校的大礼堂,女生独自一人坐在表演台上,一人一桌一支笔,云淡风轻的就像是在家里或者教室里随性的做着试卷。 台下坐满了或好奇或怀疑或看戏的学生。也有不少其他年级的老师得知后来凑热闹。 坐在主位的校长徐书言带着一副老花眼镜和年级主任聊着天,“我看结果已经出来了。” 李益笑着赞同的点了点头,语气欣慰的说:“当初池矜写信来托付的时候,我还好奇这个孩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呵呵,不过她之前的成绩我倒是好奇怎么回事,老池可没说啊。”徐书言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带着胡茬的下巴。 “谁知道呢,那家伙一向邪的很。哎......”李益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上次见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瞒着咱什么事儿。” 徐书言只说了一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我听说这个小同学在十七班跟江家和严家两个小子处的还不错?”李益换话题道。 徐书言只笑了笑不说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引得李益啐骂道:“嘁,你这人,惯会装。” 台上,女生几乎没怎么停笔思考过,使得出题的老师们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的太简单。 由于时间有限,这次考试只选择了主课,语数外三门,限时一天。 但是每一场考试池挽都在规定时间内提前半小时就交卷了,考完一门立马换下一场,给了改卷老师极大的时间和空间。 除去中途在交完数学试卷后喝了口水去了趟洗手间,池挽几乎没有离开座位,甚至坐姿都很少有变化。 下午大家都吃完饭回到礼堂,等待着阅卷老师公布结果。 “大家等了这么久,想必都十分好奇我手里这三份试卷的分数吧?”李益笑容和蔼。 “主任你快公布吧,别说他们好奇了,我都好奇的不行。”高三年级的一个老师激动地喊道。 底下纷纷附和,喊话,“是啊主任,你快说吧。” “不急,在分数公布前,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清楚的。”李益慢条斯理的摆弄着手中的批改好的答题卡,“这场公开考试存在的原因,我想大家都还记得吧,是为了证明高二十七班的池挽同学在开学考中获得年级第一的真实性,我想等我公布后,大家应该不会在说对这次的成绩存在怀疑吧?” “不会,当然不会。” “是啊,我们亲眼所见,所有的东西都是临时准备的,不可能说还有机会和时间去作弊。” “对,主任你快说吧。”底下催促。 “池同学三门考试成绩分别是,语文145分,数学满分,英语满分。” 分数一公布,台下一片哗然。 议论纷纷,“卧槽,比秦会长还厉害啊。” “对啊,对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是死都不信啊。” “学妹牛逼,我女神......” “女神,学神。”对比台下的激动,台上坐着的池挽就显得淡定过头了。 她伸了伸懒腰,忍着想打哈欠的冲动,缓缓走向前,在年级主任身边站定,打招呼:“主任您好。” 李益见是她,笑容和善至极,“小同学好啊。” 池挽十分直白且目的明确地提道:“不知道我这样的成绩是否有资格破格到一班。” 李益反倒是听完愣了一下,问:“一班?你想去一班?” “嗯。”池挽坦率地点头。 李益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呆在十七班。” 池挽对他说的话不禁疑惑,但没有去深思,只说:“一班更适合我学习。” 她现在也不过是因着一半天赋一半重生的机缘,比别人多了两年的学习时间才有这样成绩,所以她不能自负骄傲到不需要老师的传授解惑。 “决定去一班?”李益再次问。 池挽坚定的点头,“嗯。” 李益对她有这样虚心学习的态度,也很欣慰,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好,你回去等着,到时候会有人替你安排转班。” 池挽弯了弯腰恭敬地行礼,然后向一侧走去,下台。 再回到班里,一贯吵闹的教室此时安静的很,大家看到池挽进来都看着她,视线随着她的步伐移动。脸上神色各异,或羞愧,或羡慕,或嫉妒,或钦佩…… 江执笑着祝贺,“恭喜。” “谢谢。”池挽面对他的恭贺,由衷感到开心,因为只有他没怀疑过自己的成绩。 她在座位上坐下,就看到前排的严旭转过身看着她欲言又止。 池挽扬了扬眉,眼神询问。 严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掩饰心中的尴尬,吞吞吐吐地开口:“那个......之前我态度有些不好,我道歉,对不起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心上哈。” 说完,严旭殷切地看着她,等她的原谅。 然而,女生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嘴角的梨涡深陷,显得那笑容更诱人好看。严旭盼了许久都没听到一句‘没关系’,顿时心里有些着急了。 池挽见他抓耳挠腮的样子,这才不再逗他,大发慈悲的开口:“没事,师兄周末再陪我切磋切磋,我就忘记了。” “啊?”严旭一听她的要求,立马苦着一张脸,“那你还不如继续不原谅我呢。” “哈哈......”池挽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开怀地笑过了。 曾经她虚与委蛇的对谁都讨好的假笑,笑着笑着那层面具都融入了她的面相里面,就如当初江执评价的那样,“真丑。” 第22章 转班 池挽的换班申请很快就通过了,李春华来通知她转班。 而池挽也没有任何留恋的就走了,以致于周一早上严旭看着身后空了的课桌,一时极为不适应,惆怅的要命。 虽然平时也没怎么说过话,但是好歹人是天天看的到的,不像现在总觉着少了些东西。 他长吁短叹的看着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江执,闷闷不乐道:“她怎么走那么快呀,都不打个招呼,真无情。”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人家早在一个月前就打过招呼,还要怎样?”江执抽空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说着。 严旭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着:“她就是无情,周末在武馆进门还师兄师兄的,到了场上就心狠手辣的下死手。” 他摸了摸自己现在都还隐隐作痛的腰背和屁股,越想越羞愤。 高二,一班。 池挽跟着一班的班主任冯珊走进教室,班里十分安静,直到冯珊拍了拍手掌提醒,大家才注意到有人进来。 “占用大家一会时间,我们班今天转来一个新成员,原高二十七班的池挽同学,应该有不少同学都知道她的大名了,我这里就不浪费时间去介绍了。”冯珊面容沉肃,语速很快。 池挽站在她旁边百无聊赖的垂眸观察着前几排学生的神情,直到冯珊拍了拍她才回神。 “池同学虽然这次考试一鸣惊人,但还需再接再厉,你要知道人外有人,不能太过骄傲。”冯珊见她居然在自己旁边走神,便心中带着几分不喜,忍不住教育起来。 池挽明白她的意思,面色不变,恭敬地回复:“老师说的是。” 冯珊点了点头就要安排座位,“我们一班,只要进来一个,就意味着要出去一个,你就先坐离开的那个同学的位置吧。” 在讲台的两侧分别有一个独座,一般这个位置坐着的不是老师的心腹,就是心腹大患。 只见她指了指自己讲台右下方空着的一个位置。 池挽不置可否,背着书包走向座位,但还不等她坐下,就听到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冯老师,我跟新同学换个位置吧,女生坐那个位置毕竟不大方便。” 池挽朝声音处看去,男生校服穿的板正,明明是又宽又肥的丑衣服,但或许是有颜值加持就连校服都显得好看很多了。 她又想到江执和严旭就从不穿校服,十七班的学生好像都不爱穿校服。 “不用了,谢谢。”池挽淡淡一笑,拒绝了他。 她淡定自若的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书本。 而班上其他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最惊讶的莫属于蔡正皓。别人或许都觉得秦会长是个温柔和煦的人,但只有他知道秦南阳骨子里其实淡漠得很,对他没有利用价值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不屑于搭理。 他也震惊于那个女生居然会拒绝。 “南阳,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蔡正皓看着缓缓坐下的男生,欲言又止,咽下了后半句话。 当着全班的人被拒绝,秦南阳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脸上依旧是和煦的表情。 只是在无人能注意到的视线里,那双浅色眸底泛着丝丝兴味。 一整天下来,池挽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课写作业,几乎很少离开。中间有想要上来搭讪的同学却都被她冷漠的态度劝退了。 “这同学怎么这么高冷啊,好高傲的样子。”临近后排的位置几个男生窃窃私语聊着。 “谁让人家有那个资本呢,完全是天降黑马啊,一来就把我们会长大人都拉下去了。”一个男生压低了声音,说着眼睛还警觉的看向某个空着的座位。 另一个男生吹了个口哨,叹道:“哎,又是个我们高攀不起的美女。” 有人不屑讥讽着:“切,不就是装,装的一副高冷的范儿,还当众拒绝会长的让位,我猜啊,就是在欲擒故纵想引起咱们会长注意,哈哈......” 其他几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从窗口走过的两人没有引起这一群人的注意。蔡正皓透过窗子看着端坐着的女生,眼泛笑意地问身旁的人,“你说,她究竟是欲擒故纵,还是真对你没意思?我可听说了,她在十七班的时候跟江执关系不错啊。” “哦?”一直不出声的秦南阳,挑了挑眉,目光转向窗内。 而被众人议论的当事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池挽收拾着已经写好的试卷,打算等放学了就去一趟武馆。 她想问问张磊知不知道哪儿需要找晚上兼职的,她不是没有去找过但大多时间太长也不可调度,最主要是怕对方会欺负她还是孩子,找的工作会不靠谱。 她需要一份相对比较自由的工作,比如网管之类的最好,轻松自由,她还有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情。 最后一堂课是班主任的物理课,冯珊穿着一双恨天高,上课时喜欢在讲台上走动,鞋跟敲击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坐在讲台旁的池挽不禁眉心聚拢,右手食指轻敲着桌面,耳边尽是鞋跟发出的哒哒声,手中的速度不觉加快,心中无端升起一股躁意。 在即将控制不住心中那头猛兽时,下课铃声响起,恍如梵音入耳,那缠绕不绝的‘哒哒哒’声终于散去。 冯珊还没走出教室,就听到门口有人喊:“池挽,快点出来。” 池挽诧异的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男生,不解他们有什么事找她,手中收拾的动作加快。 在池挽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冯珊喊住了她,面色严肃的叮嘱道:“池挽,放学了也要认真独立学习,不要就知道玩,不然下次考试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拿年级第一了。” 池挽愣了一下,随即缓缓扬起唇,笑着说:“那就不劳老师操心了,下次的年级第一还是我。” 女生那自信的模样被其他人瞧在眼里,顿时引起不小骚动,直到冯珊一个眼神过去才又安静下去了。 冯珊看向那个站在夕阳里骄傲又明媚的少女,抿了抿嘴,最后说道:“最好是能说到做到。” 池挽没在搭理她,径直第一个走出教室,跟着两个男生在众人视线里消失。 “你看,我没说错吧。”蔡正皓一脸戏谑的样子,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人。 秦南阳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无聊。” 第23章 兼职 楼道里,池挽注意着脚下的路,她好奇问:“你们找我什么事?” 语气不自觉带着习惯的冷漠,以致于严旭忍不住呛声:“怎么,没事不能找你了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池挽抿了抿唇,“抱歉。” 她突然的道歉,反倒弄得严旭不好意思了,男生摸了摸鼻子,尴尬的咳了声好好说话,“是张哥打电话来,说晚上去他那儿吃饭,他听说你考了年级第一,要给你庆贺一下呢。” “原来是这样啊。” 池挽抿着的嘴角轻轻上扬,带着几分压抑不住地开心欣喜。 又听严旭疑惑地问:“诶,你怎么没把你号码给张哥啊?这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池挽脚步轻快的和前面走着的男生隔开两个台阶,坦言道:“我没手机。” “什么?”严旭就像是不敢置信般,怀疑自己听错了。就连前面走着一直没吭声的男生脚下也停顿了一秒,以至于两人之间就相隔一个台阶的距离。 池挽倒也不怪他们这么惊讶,在这个时代几乎人手一部手机,哪怕是七八岁的小学生都可能有手机,宋轩就有属于自己的一部手机,另外宋文彬还奖励了他一台平板。 “你没听错,我没有手机,所以张哥联系不到我。”池挽再次重复了一遍。 严旭想问怎么不买一个,但是低头就看到女生那洗的泛白的牛仔裤和露出的小半截脚腕,还有那根竹竿似得身材。 他脑中顿时就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他的小师妹可怜兮兮的不受宠,没有人给她买手机买衣服,甚至可能在家吃了上顿没下顿。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令人震惊又莫名其妙的场景。 被菜高高堆起的饭碗,一双筷子还在不停的往里夹菜。 池挽握着一双筷子顿在那里,无从下口。 “师兄,你......” 张磊实在忍无可忍,伸出筷子阻止了他,骂道:“行了啊,你臭小子发什么疯?” 就连江执也悠悠说道:“确实病得不轻。” “嘿嘿......失误失误......”严旭反应过来,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碗,尴尬的干笑着。 “谢谢师兄,但是......”池挽想了又想,还是老实说:“我不喜欢吃洋葱。” 她看着碗里的洋葱炒蛋,难受极了。 最后还是张磊重新给她拿过了一个新的饭碗,而那碗夹杂着洋葱的满满一大碗菜全被他倒给了门口的大黄狗吃了。 饭后,池挽主动抢了洗碗的活儿,张磊也不跟她客套,随她去了。 里堂客厅,张磊喝了一口茶,惬意的不行。 他斜了一眼把玩着一把木剑的傻小子,问:“你今天怎么回事啊?突然又对你小师妹那么好了,之前不是还横竖看人不顺眼的吗?” “哎,我那不是年少无知吗?”严旭拿得起放得下,脸皮厚,笑嘻嘻的。 张磊乐的不行,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怎么,现在就不无知,不年少了?” “年少啊,就是不无知了。”严旭挥着木剑,走过来,“我觉得有个软软的小师妹挺好的,而且我师妹还那么厉害,以后说出去多有面子啊,以后我左执哥,右挽妹,谁敢与我争锋?”一把木剑愣是被他挥出了无与争锋的气势。 只见一把蒲扇迎面飞来,严旭慌乱的躲开,“执哥,你不爱我了~”那语气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滚,我隔夜饭都要被你恶心出来了。”江执从张磊手中夺走另一把蒲扇,作势要砸过去。 “哎、哎、哎.......都给老子消停会儿,”张磊眼疾手快的夺回自己的扇子,破口大骂,“你俩真是一天不教训,就要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池挽出来就看到‘秦王绕柱’的师徒俩,她慢慢悠悠的走到江执旁边坐下,问:“他又干嘛了?” “犯病了吧。”江执好笑的喝了口茶。 好吧......池挽也习以为常的拿起茶杯,坐在凳子上休息。 但......休息了好久,那两人都还不见停歇。池挽不禁思索,脱口而出,“张哥是在锻炼严师兄体力?” 她又看向一旁,却见江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男生躺在躺椅里,几乎霸占了大半的位置,修长的腿为了睡得舒坦而微微伸直着,紧闭的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密而长的睫毛,睡着的江执没有任何攻击性,给人一种很单纯的感觉。 有攻击性的是男生那双深潭般幽深的眼睛,深邃而冷沉,给人施压时的冷戾感令人不寒而栗。 池挽不能再外面待太久,她只跟付萍说了句晚点回,但不能太晚。 她起身叫一声还在跑的张磊,“张哥,我有事找你。” 张磊听到有人喊他,喘着粗气慢慢停下,而严旭仿佛像个陀螺,挥鞭的人收了鞭,他却还在惯性的转圈。 张磊也懒得再管他了,直接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走开在一旁架子上抽了根毛巾,边擦汗边朝池挽走来。 他不解地跟着女生走到院子里,两人才止步,“怎么了?” “哥,我是想拜托你帮我到附近的网吧打听打听他们需不需要招夜班网管,我想找个兼职。”池挽右手下垂微蜷着,大拇指摩挲着食指。 “找兼职?那会不会耽误你学习和休息啊?”他没有问她是不是因为缺钱,毕竟这事儿他早就知道了。 池挽摇了摇头,“不会,我会协调好时间,不会影响到成绩。” “那就好。”张磊微叹,又关心道:“成绩重要,身体更重要,我看你眼袋有些重,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晚上休息不好啊?” “还好。”池挽浅淡地笑了笑。 张磊关怀地叮嘱:“要多休息休息,你们这个年纪还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呢。” 池挽两指停了几秒,才听到她轻轻回答着:“知道的,谢谢哥。” 张磊看了看天色知道她也该回去,便将人送到门口,最后给她保证道:“这事你交给哥哥,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张磊的办事速度很快,周六的早上就带着池挽去了兼职的网吧,池挽看着网吧的名字一时有些复杂,“他真的招未成年吗?我还没十八岁的。” 她想起上次进天域网吧,被里面的网管给轰出来,一时有些担忧。 “放心,这家老板啊,也是我以前的一个学员,老熟了。”他带着女生大步走进去,又说:“阿执和九日那俩小子经常在这里过夜,你在这里工作了,以后说不定还会经常遇到他们呢。” “啊?”池挽惊讶的张着嘴。 所以,这网吧是就拦着她一个未成年的吧? 第24章 冲突 因着有张磊这层关系,这份工作很快就定了下来,且网吧老板极为照顾池挽的学习时间,只要不耽误本职工作,没事时可以自由坐在前台学习。 工作时间定在每晚六点到九点,每天三小时,一个月一千块钱。 池挽出来兼职并不打算告诉家里。 晚上她早有准备的拿出自己的开学考成绩单找到付萍和宋文彬,这是他们三人除了吃饭第一次坐在一起。 “这是我前段时间的考试成绩。”池挽淡淡的开口,把成绩单放在茶几上,推到两人面前。 付萍面带疑惑,宋文彬拿起桌上的成绩单,看到成绩分数和排名时,心中震惊不已,看向对面文静端坐的女孩,“这是你考的分数?” “您如果不信,可以打电话给我们班主任。哦,对了,我现在的班主任换了,是一班的冯珊老师,我也已经从十七班转到了一班。”池挽声音依旧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既没有炫耀也没有借此讨好,实事求是地叙述着。 夫妻俩互视了几秒,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复杂的神色,最后还是宋文彬开口问:“既然都已经转班了,那你现在才告诉我们,是有什么事?” 池挽努力告诉自己别在乎,可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宋文彬说的话影响到。 她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脸上都是她看不懂的神色,没有喜悦,更没有因为她而感到骄傲,冷漠的好像只是在问一个外人的事情。 但池挽又想,哪怕这就是个外人,或许看到这样的成绩,也不免会客套的夸赞一番吧。 如果是宋轩呢?他们又是怎样的呢? 池挽低垂下眼眸,微微闭了闭,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声音却是比之前冷淡了几分,“您应该也知道,附中的教学方式比较严格,特别是在一班,我之后可能晚上不会太早回家了,到时候如果有打扰到你们休息,还请见谅。” 客气至极的一番话,除了池挽清楚自己是赌气开口的,另外两人或许并不会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知道了。”宋文彬点了点头,站起身走之前,还是加了一句,“好好学习。” 客厅里静的只听到墙上挂钟滴答滴答声,女生一人坐在沙发上,低垂着脑袋,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落在交叠着放在大腿处的手背上,被灯光照射着反射出晶莹的亮光。 池挽抬手动作粗鲁又暴躁的擦了一下眼睛里的眼泪,在白嫩的皮肤上蹭出一道红痕。 周一,池挽再次在公交站台遇到江执,这次还多了一个严旭。 “上来。”男生语气熟稔,简洁。 女生动作娴熟的坐上后座,拉着前车座下的一根横杠稳住身形。 严旭骑着车在前面撒丫子似得搅着踏脚,看着男生时而双手撒开,时而弯腰驼背做冲锋样儿,池挽轻轻拽了拽身前男生白色衬衣的衣角,问:“他一直都这么中二的吗?” 江执看了看那一副地主家傻儿子模样的发小,淡定道:“习惯就好,只要习惯就不会觉得丢脸了。” 池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用鼻音“嗯”了一声。 三人并肩一起走在校园里,在楼道口分开。 池挽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背着包往一班方向走去。 课上,冯珊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刷刷的写着公式,指着题目就开始讲解,中间省略了好几个步骤,有不少学生迷茫的看着黑板又不敢插话,只好手下不停地抄着题目做着笔记,好等下课再分析。 池挽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黑板,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快速地写着那道题目的完整解题过程,在冯珊讲完前,她甚至写完了第二种解题方式。 “这道题,有些超纲,你们能听懂最好,听不懂的也没关系,反正考试也不会考。”冯珊满不在意地说着,将粉笔头扔在讲桌上,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一只白净骨节分明的的手举起,“我有疑问。”池挽淡淡举手道。 冯珊愣住,示意她站起来说,“什么问题?” 池挽缓缓开口:“这道题我在高考真题试卷中看到过,是2021年的高考题,如果明年它又出了类似的题目,那我们没有听懂,岂不是就错过了一道大题的分数了?” 池挽说完,立马又没听懂的同学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老师,我也觉得这题好熟悉,您要不还是再讲一遍吧,我们都没听懂。” “都没听懂?”冯珊看着他们纷纷摇头,有些恼怒,“刚刚我讲了半天,你们就没一个听懂了的?” 大概是被她严肃的表情吓到,顿时不少学生低下头,不敢看她。 只有池挽直言不讳,“刚刚老师您讲的太过跳跃了,省略了好几个步骤,我们才高二,跟不上您的思绪是正常的。” 然而,冯珊却是不耐烦的样子,训斥着:“跟不上?你们自己不愿意多动动脑子,还等着人亲自把饭喂到嘴里不成?” “这里是一班,不是十七班,你们进了这个班就要把自己跟其他的班级区别开来,老师只是起到一个辅助作用,学习上更多的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行了,这道题过了,你们自己下课多想想,多动动你们那快要生锈的脑子。”冯珊拿起黑板擦就开始擦掉那道题。 池挽看着她那副做派,只觉得好笑,讲题含糊其辞,说的好听是思维活跃写一步想三步,难听点就是在欲盖弥彰掩饰自己没能力讲清而已。 池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了,却不想冯珊好似特别喜欢高高在上的用老师的身份来教育人。 在距离下课还有十来分钟的时候,她就结束了讲课,又开始孜孜不倦的说教了起来。 “我们一班的学生以后都是要去重点大学的,有无量的前途,你们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不同,虽然你们还在学校,但是已经是分出了三六九等的。” “特别是我们在座的学生里面有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的,你们只有读书这一条通天梯,要牢牢把握住知道吗?我们不像十七班那群富二代,有挥霍人生的资本,不像他们即便是不学无术也有金山银山养着......” 池挽听着她那话里话外,一口一个十七班的富二代、纨绔子弟,心里生出反感。 “特别是像个什么江执,我听说还是咱们学校的校霸啊?哼,仗着自己是校董的儿子就为所欲为的,这种人要不是命好投了个好胎,还不知道在哪讨饭或者坐牢呢......”冯珊满口的贬低不齿。 见没人反驳,她满意的看了看底下乖巧听话的学生,继续说:“像这种有钱的混混......” 然而这次她的话却被人打断了。 第25章 再次回到十七班 “那么老师像什么呢?”坐在右下角的女生缓缓站起身,脸上一片寒意,她冷声问:“如果江执是有钱的混混,那老师又是什么呢?” 不等怔愣住的冯珊回答,女生就冷冷地自问自答了,“那么,现在的您,就像是一个有点知识文化的长舌妇。” 女生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一片吸气声,大家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顶撞班主任,还是这么的不客气。 “你......”冯珊怒不可遏,画着精致妆容的脸都开始变得有些狰狞了。 “我什么?老师是仇富吗?不然为什么对有钱人这么大的成见,因为自己没有,所以嫉妒吗?”池挽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还有,您总是这样给您的学生洗脑的吗,在一班就高人一等是吗?那您这个一等人也不怎么样啊,连题都讲不清楚。” 冯珊羞愤不已,脸红的比她抹的腮红还要红,她气的手指颤抖,指着女生大声道:“池挽,你给我滚出去,滚出一班......” 池挽轻笑了声,捞起桌上的书本塞进书包里,“不劳您说,我早就不想待了,原本是想来学习的,但我觉得您好像也对我没什么帮助。” 这是冯珊从业八年来第一次遇到滑铁卢,“有种你滚回你的十七班,我看你跟那群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能有什么出息。”说到这里,她像是想到什么。 突然,讥笑了起来,“你是听我说那个江执不乐意了是吧?我就说,好学生怎么会跟那种人混在一起,看来你这女生也不过是有点小聪明而已,仗着年轻有张脸就想着走捷径一步登天,攀上高枝,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一直养着你啊?” 话已经越来越难听,是人都能听的话,她的意思是说池挽以色侍人,是有钱人的玩物。 “嘭~”,众人被这突然的重响吓了一跳,刚要踏进教室的秦南阳和蔡正皓也被惊到了,惊愣的朝声源处看去。 讲桌下方,女生将凳子重重的架在桌面上,也是那道重响的来源,只听到她寒声道:“像您这样的,大抵是没人愿意养着了。这辈子就祈祷能保住你的铁饭碗不被人给踢了吧。” 说完,她提着书包目不斜视,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教室。 教室里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恨不得自己没有见证过这修罗场面。 唯有姗姗来迟的秦南阳两人淡定自若的坐回座位上,对于台上拼命找补挽尊的冯珊视若无睹。 而十七班正上着课的李春华,看着提着包站在门口喊报到的女生,十分震惊。 但又哪只是他震惊呢! “握草,这什么情况?”玩着游戏被惊动的严旭,惊讶的粗话脱口而出。 严旭愣愣的看着女生的行头,问身后的江执,“她这是被人赶回来了?” “乱说什么。”江执白了他一眼,但眉心却是微微皱起。 李春华放下手里的书,迎出门,带着池挽两人站在门口死角位置,好事八卦的学生凑到窗口向外探着头。 路羽琳看着,小声嘟囔了一句,“阴魂不散。” 门口,池挽略带歉意的说:“李老师,很抱歉打扰您上课了。” “哎,没事没事。”李春华依旧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摆了摆手,笑着问:“你这是?” 他看着女生手里提着包,眼神询问着。 “您可以理解为我被赶出了一班。”池挽不想多说,也不想为了面子去争辩什么,虽然她自己不想待在一班了,但在别人眼里看来她就是被赶走的那个。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十七班?”她还是想坐江执他们身边,更自在,大不了以后就自学好了,反正已经都学过一遍的。 李春华虽然心有猜测,但听到女生亲口说,还是不免震惊了一番,迟疑着问:“那,李主任那里知道这事吗?” 毕竟也不算小事,若是个普通学生也就罢了,可眼前这个可是个顶顶好的苗子啊,他虽然混日子,但还是不希望好学生也沦落到混日子来的。 “不知道,需要的话那我去找主任。”说着,池挽提着书包又要走。 一道声音叫住了她,“池挽。” 池挽回头,看着站在后门口的江执,他的身后还跟着个探头探脑的严旭。 她看着严旭那精神的模样,就想笑,不是嘲笑的那种,就单纯的觉得开心。 江执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说:“先进教室上课吧,等下课了我陪你去主任那里。” 池挽犹豫地看向李春华。 “那就先进去上课。”李春华笑容灿烂,示意她进去。 “谢谢您。”池挽礼貌道谢,然后提着书包脚步极快的朝后门等着的两个男生走去。 原本撤掉的书桌,空了的位置,再次填上。 严旭热情的帮她把桌子搬回原位,甚至还想动手擦桌子,被池挽及时拉住。 池挽被他的热情搞的有些不好意思,“师兄,我自己来就好了。谢谢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师妹别客气,来了十七班,那就是我的人,我罩着,要是我罩不住,还有咱大师兄呢。”严旭豪气万丈的拍了拍他那满是骨架的单薄的胸脯,拍的砰砰作响。 池挽之前有些气愤、阴郁的心情,此时已经全部消散。 课后,江执带着池挽去年级主任办公室,身后依旧跟着一个形影不离的严旭。 办公室里,池挽将整个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最后又弯腰对着李益说:“我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但是对于这件事我自认为没有错,所以如果学校认为我应该去给冯老师道歉的话,我拒绝。” 李益只是沉着脸色,伸手虚扶了一把女生,没有说话。 一时办公室里有些过于安静,只有严旭看起来有些躁动,看了看几人,耐不住先开口,愤愤道:“一班那个女老师,我早就看不惯了,以前就有人说她私底下总是编排我们十七班,也就没在意,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龌龊。” 李益只看了一眼他。许久,才听到他叹了口气,看着中间站姿乖巧的女生,问:“那你的意思是,转回十七班?” “是的。”池挽看着他,就像当初说要去一班一样的坚定。 “对于这件事,我会找到一班班主任查实,如果确实如你所说的,那么我们会做出正确的处理,给你,和你们一个交代。”李益看着女生,又看向一旁的两个男生。 一直一言不发的江执淡声道:“您秉公处理,就行。” 池挽跟着点头。 李益见都没意见,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第26章 她在等一个人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尽管冯珊警告过班里的学生不准乱传,但还是有学生匿名在校园网中把这一事件以小作文的形式写了出来,标题还是引人注目的《最野转校生,前有公开考第一,后有课堂大战班主任》。 小作文中两个主人公都均以字母代替名字,但一看标题大家就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池挽再一次被挂上附中十大人物榜,甚至还跻身榜一,超过了一直高居不退的江执,被誉为附中‘最帅拽姐’。 于是校网的热议贴由‘怎样才可以被校霸罩着’,变成了‘怎样才能被拽姐喜欢’。 ...... “不是,凭什么我排在蔡正皓那小子后面啊?”严旭看着网上的排名,自己居然在死敌后面,顿时愤愤不平。 江执看完那篇‘小作文’,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很抱歉。” “啊?哥,这不怪你。”严旭以为他在跟自己道歉极为顺畅的接话,还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显得很大度。 他话一出口,江执都愣住了,随即一支笔扔了过去,骂道:“你有毛病吧?” 严旭这才反应过来,他哥们是在跟池挽道歉,“我......我以为你是跟我说话嘛。” 委屈~ 严旭满脸委屈的拿着那支砸他脑袋的笔,双手奉上还给江执。 一道笑声从鼻腔发出,池挽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好像多了很多的色彩,不再是那么的黑白枯燥。 “没关系,这本身就是她嫉妒龌龊,满口胡言乱语。我行得正,坐的端。”池挽丝毫不在乎这些身外名誉,孰是孰非她自己清楚就够了。 不过,她倒是意外江执竟然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跟她道歉,她一直以为他也是一个不在乎他人评价,我行我素的人。 或许是由于这接二连三的壮举,池挽之后的日子都很平静。 而冯珊最后也被学校开除,一班换了一个资历更深的老班主任。 池挽每天白天上课,晚上在网吧兼职。 快到十月底时,一股冷空气席卷南方城市,大家都换上了厚重的外套,晚上也都早早回家,热闹的街道除了昏黄的路灯,几乎很少能见到行人。 池挽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尖瘦的下巴隐在衣服里面,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她拐进巷子往小区方向赶,半垂着头,步履匆匆。 “你走开,滚啊......”一道带着哭腔恐惧的女声在前方传来。 “嘿嘿,小美女,你别怕嘛,叔叔.......嗝......叔叔就是好心想送你回家,嗝......”面容粗狂的中年男人身形不稳的拉扯这一个打扮漂亮的少女,时不时来一声酒嗝。 女生拼命地捶打,挣扎着,“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敢动我,我爸一定会要你命的,啊......” “要我命吗?嘿嘿......美人你就能要我命啊,嘿嘿......”男人丝毫没被吓唬到。 池挽冷眼看着那熟悉的两张脸,没有一张是她喜欢的,她转动脚下方向调头。 身后是酒鬼越来越无耻流氓的调戏,女生的呼救声一声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 “美人,小美人......叔叔,叔叔是好人呀,带你快活......嗝,快活,嘿......啊~”调戏声被一声痛呼取代。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抬手朝着自己发痛的后脑勺摸去,迟钝的转身,身体晃了一下。 还没看清背袭的人,脸上又挨了一拳,没站稳晃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时,醉醺醺的男人才清醒过来,破口大骂:“谁他妈偷袭老子,干你ma的......” “是你妈!”池挽咬牙,第一次爆粗口,接着将坐在地上还没起身的男人死死压住趁他还行动迟钝,一拳又一拳不要命似的砸下去。 一旁受惊过度的女生恍惚的抬头,就看到另一幕令她害怕至极的场面。 她看着好像已经失控的女生,瑟缩着不敢开口。 男人因为酒精影响行动不像平常那么快速,又因为失了先机,一时被练过的池挽打的痛呼求救。 但终究男女力量悬殊,更何况是一个未成年女生对一个成年男性,很快对方就挣扎开了池挽的束缚,但也仅是挣脱...... “池......池挽......”角落里的女生,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外,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她瑟瑟喊道。 池挽充耳不闻,继续以一种不要命的方式冲上前去搏斗,或许是被她这同归于尽的样子吓到,男人像是见鬼似得连连后退。 “你......你这疯子,你别过来......”已经酒醒的男人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这突如其来的角色互换让他想哭。 他不断后退着,直到看到被女生刚刚丢在地上的木棍,想要去捡起,但是他的速度根本不及池挽。 一个横踢过去,将男人踢倒在地,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你到底是谁,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杀人了,杀人了......” 男人见女生那冰冷看尸体似得目光,悔不当初,“求求你放了我,我给你钱......钱,对,我有钱,我给你钱,你别过来......” 男人鼻青脸肿的颤着手从裤袋里掏出钱,慌不择路的朝居高临下站着的女生扔过去,“给你......都给你......” 池挽缓缓蹲下身,吐出口的话冰寒至极,她拽着男人的衣领迫使他仰着脖子,“害怕?你也知道害怕?” “你不是就喜欢听到人求救吗?不是声音越大你越喜欢吗,嗯?” 男人脑袋空白迷茫地反省自己刚刚有没有说过这么变态的话,“我没有,不不,我的错,我错了,是我嘴臭,我瞎说的。” 现在不管说没说,认错总是没错的。男人如是想着。 调戏人不成,反被个小女生给揍的不能还手,这要是被人知道,他这辈子都不用出门了。 面对他的认错,池挽依旧没能平复心里的躁意,在男人以为她会放了他的时候,又被无端挨了两拳。也正是这两拳让男人得以逃脱,他一遍诅骂着,一边逃跑出巷。 池挽没有追上去,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跑远的身影,犹如入定般。 许久,才缓缓转身,藏在角落的女生早就不见了踪影。 一道“嗤”笑声从凉薄的唇边溢出,眼睛里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泛着血丝。池挽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样的。 她把地上男人扔的钱捡起,极为心安理得放进自己口袋,然后继续往前走。 但走了没几步,她停下脚,像是在思考什么。 随后,往小区相反的方向拐进另一条小巷子,没多久就看到一个早点铺,只见她才刚在铺子下站定,一场大雨没有任何征兆的突如其来。 池挽看着这按时来到的暴雨,缓缓蹲下身,双手抱膝。 她在等一个人。 她需要再确认一下。 是不是命运,既定...... 第27章 雨夜 前世的这一晚,她被付萍支出来给宋文彬买烟,回去的路上遇到一个酒鬼,如果不是她反应快,对这四通八达的巷子熟门熟路,或许她就像今晚的路羽琳一样,或许会比她还惨。 毕竟,可没人会那么准时的出现救她。 这一世,被酒鬼欺负的人换了。 那他还会出现吗? 池挽蹲在早点铺一角,仰头目光无神地看着那就是断线珠子似得雨幕。 “喵~” 一声猫叫突然响起,池挽偏头看去,就看到柴火堆旁走出一只瘦弱的只剩皮包骨的野猫,身上的黑灰色的毛发被雨水打湿,有些黏成坨。 池挽嫌弃的看着向她凑近的野猫,冷漠的斥道:“走开。” 想要凑近的猫儿被她呼斥着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靠近,还讨好似得叫了一声,“喵~” 初秋的雨夜,仿佛要把夏季里遗留的最后一点热度都吸取干净,只剩下寒冷。 “喵~”大概是因为雨水带起的寒意,猫儿不停地想往女生脚下躲,但又都被女生推开。 江执撑着伞路过时,一度怀疑自己没休息好熬多了夜,出现了幻觉。 他甚至动作有些傻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诧异地开口:“池挽?你怎么在这里?” 一直低着头跟猫斗争的女生,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突然听到声音抬头看去。 江执看到女生那双桃花眼先是一闪而过的欣喜,很快又被失望覆盖,然后闷怏怏的又低下了头。 她这一系列转变令江执一头雾水,她在失望什么?失望是自己? 想着,他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气闷。又想着这环境和时间,一个小女生独自在外瞎晃着。 这都晚上十点多了,他原本都觉得大街上除了他,估计也看不到第二个人了。 但没想到,还真让他见着第二个人了。 “这么晚,不在家待着瞎晃什么?”江执不自觉的就带着训斥着口吻。 不见她回答,江执不禁再次重申,“问你话呢?” 好一会儿,才听到女生缓缓开口,但是说的话确实令他心头一震。 她说:“江执,人如果正常死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疼?” 江执听出那最后的话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音。 他薄唇微启,却一时失言。 他面对着她,缓缓半蹲下身,双手撑在膝上,眼睛直视着她的发顶,声音不自觉的放轻柔了点,“池挽,抬头。” 女生无意识戳着脚边野猫的手一顿,直到男生再次开口让她抬头,她才缓缓抬起。 江执脊背僵住,他愣愣直视着女生的双眼,那双眼睛里面盛满了他不知名的难过,眼底有些红润,又莹莹泪光聚集。 他听到自己声音有些陌生的带着酸涩和复杂,他声音极轻地似是怕吓到女生,问:“谁欺负你了吗?” 池挽轻轻地摇了摇头,将下巴抵在膝上,仰头看着蹲下后还高自己一个头的男生,抱怨了一句:“你怎么这么高啊?” 江执被她突然的抱怨搞得哭笑不得,反问:“那不然我坐地上跟你说话?” 池挽偏过头,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脚下的猫儿丝毫不怕生,仰着一颗湿漉漉的猫头来回瞅着。 江执看着她这小姑娘的做派,不由失笑,“好啦,师兄送你回家。” “你送我回家?”池挽回过头,疑惑开口。 江执莫名,“对呀,不然你就一直蹲这里等雨停?” 但更令他莫名不解的是女生的下一句话。 “为什么不是你把伞给我,让我自己回家......” 江执被她那有些理直气壮地话给气笑,忍了没忍住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我是有病吗?把伞给你,我怎么回去,淋雨走?” 池挽撇了撇嘴,心里偷偷嘀咕着:谁说不是呢,那次你就是把伞扔给我,自己淋雨回家。 她想着前世的场景,脑子里有些混乱,就像是有一团马赛克在晃动着,让人头昏脑涨的。 江执见那姑娘又不吭声了,无可奈何道:“行啦,还真在这里当蘑菇了。我没病,但是我看你再不回家就要生病了。” 池挽动了动蹲麻的脚,缓缓起身,由于蹲的太久有些眼黑犯晕,被江执扶住。 “啧,你这是蹲了多久啊?”江执有些无语的啧声道。 池挽跳过他的问题,呐呐道:“谢谢。” 江执揶揄,“不客气,反正师兄命苦,师兄应该的。” 池挽被他这调笑的语调堵得一时失言,表情有些凝滞。 但江执是谁啊,高冷都是假象,却是个喜欢顺杆就往上爬的主儿,他戏谑的打趣着:“现在又一副乖乖的模样,刚刚不还拐弯抹角的骂师兄有病的吗?怎么不继续嚣张了?” 池挽抿了抿嘴嘴硬的不搭话,她属实没想到熟悉后江执原来也是个这么嘴贱兮兮的少年,突然她就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一点都没错了。 他和严旭......果然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两人撑伞就要走,一直躲在池挽脚边取暖的猫儿顿时连连叫唤了起来。 江执低头看去,问:“你认识?你的猫?” 池挽:“......不认识,不是。” “喵~”那猫就像是要赖定她似得,讨好的叫了声。 “我要回家了,你也回......该回哪儿回哪儿吧。”池挽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 她不可能养它,她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 “喵~” 池挽被它可怜兮兮的叫声惹恼,“别叫了,我没同情心的,你别想绑架我。” 说着就要无情的走,被身旁的男生按住。 “应该是野猫,我把它带武馆给张哥作伴吧。”江执蹲下身,刚要伸手抱又收回,有些难以下手。 最后在早餐铺找了张引火的报纸包裹住猫身,单手抱起。 两人一猫挤在一把伞下,走在大雨中。 穿过巷子,就是池挽家的小区。 江执将人送到楼道才转身回去。 池挽看着进入雨幕里的少年,刚刚抱着猫朝外的右边手臂的外套颜色比左边要深很多,她垂眸摸了摸自己只有微微潮湿的衣角。 “师兄。”她连忙喊住还没走远的男生。 江执回头,眼神询问她还有什么事儿。 池挽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衣角,叮嘱道:“你到家了记得喝点姜茶,驱寒的。” 男生点了点头,然后抱着猫走远。 第28章 高烧 次日,直到上完第二节课,江执旁边的座位都是空的。 “她又逃课了?”严旭小声问着。 江执淡淡回答:“不知道。” 逃课的池挽直到中午十二点多,被饿醒,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枕边摸了摸,将手表拖进被子里。 眼睛半睁的看着时间,12:21。 门外一片安静,没有半点动静。 池挽撑着坐起,脑袋一片昏沉,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重。靠着墙壁闭眼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床。 在客厅药箱翻找了一片退烧药伴着冷水吞下后,就背着书包出门了。 在教室走廊转弯下楼的过道里,池挽和路羽琳狭路相逢。 路羽琳神色不自然的堵住池挽前行的路,色厉内荏却又透着一股子心虚的警告着池挽。 “你不许把昨晚的事说出去,不然……不然我要你好看。” 池挽虚弱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没兴趣记这种没用的事情。” 路羽琳傲娇道:“最好是。” “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大晚上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池挽悠悠看向她,就随口一问,也并没兴趣真想知道答案。 但谁知这个问题就像是踩中她的痛脚似的,女生突然发难,伸手推开池挽,大声道:“关你什么事?” 发着烧的池挽行动有些迟缓,一时不察被她碰到,后退了两步,手条件反射性的想要抓住东西稳住身体。 一只略带薄茧冰凉的大手抓住了她那寻找的小手,后背被人扶住。 “路羽琳,上次的教训还没够?”男声音调冷冽。 路羽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转变整的发懵,连忙辩解:“不是……我不是故……不对,是她碰瓷,我都没用力,她故意的,她肯定是知道你来了,故意陷害我。” 她像是抓到了证据般,越说越确定,指着还被江执扶着的女生。 池挽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她感觉身体像是在火边炙烤般,开始发烫,喉咙有些干涩,她咽了咽口水缓和了一下,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无聊”,然后站直,越过她,走进教室。 路羽琳感觉自己都要疯了,就像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似的,她看着江执还想要为自己辩解,“阿执哥,你信我,我真没用力……” 然而,江执语气不耐烦的说:“行了,以后别跟踪我,再被我发现,你就别想继续待在附中了。” 路羽琳滞住呼吸,有些慌乱,“我……我……” 江执懒得再理她,从旁边走开。 教室里,严旭正在开麦打着游戏,一张嘴在不停叭叭地输出着国粹。 听到身后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自己的手机上,没过半分钟又看向身后。 只见消失一上午的人,一来就趴在了桌上,脸贴着桌面,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他将手机一收,整个人转过身,语气里带着关心问:“池挽?你怎么啦?” 好一会儿才听到回答,“没事。” 严旭不信,他看着女生那红的不正常的脸蛋,他犹豫着伸出手贴了贴她的额头,立马惊跳了起来,囔道:“握草,池挽你他妈这怕不是要烧傻了?” 男生激动的脏话就出来了。 “怎么回事?”刚走进教室的江执问道。 严旭连忙说:“她……她发烧了,肯定是高烧,我刚摸了下烫手的很。” 江执皱眉,快步走过去,刚刚他扶住她的手时就觉得那温度有点不对劲,没想到是发烧了。 他又想起昨晚的事,没想到还真病了。“去医务室吧。”说着,他拍了拍趴着的女生。 “池挽,起来。” 然而,女生只是动了动肩膀,几乎没动静。 “她这……怕是都烧糊涂了,要不我背她去?”严旭迟疑地提议着。 江执点了点头,让开位置。 只见严旭摩拳擦掌的样子就差没往手心吐上口唾沫,他直接将趴着的女生扳了起来转了个九十度。 是的,他用扳的,而不是扶,就像是在扳开一块石头似的粗鲁。 一旁站着江执,看着他那生疏粗鲁的动作,眼皮不禁跳了跳,深深叹息了一下,“我来吧。” 他是真怕这人没烧傻,先被这小子折腾死了。 江执将已经烧昏了女生直接拦腰抱起,大步往教室外走去,严旭尴尬的抓着头发快步跟上。 医务室,白烁举着一根温度计,眉心的褶皱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她严肃地说:“41度,啧,这人都快烧冒烟了才送来。” 江执冷声问:“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赶紧给她降温啊。”白烁看着两个大男生,从药柜里拿出一板药片,取出两粒直接暴力塞进女生嘴里,接着灌水。 “咳咳……”半昏的女生被呛醒,吃进去的药差点吐了出来。 江执上前扶住她,轻轻拍着后背帮她顺着。 白烁看着,叮嘱道:“可千万别吐出来哈。喝两口水咽下去。”又将水杯递到女生唇边。 池挽咳了一会儿,脱力的躺在床上。她感觉自己眼睛里都是火,烫的睁不开眼,放在床上的手慢慢攥紧了床单,身体微颤。 被烧昏的意识让她仿佛回到了火场,她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张嘴想要求救,但是她拼命的呼喊却听到不到一声自己的声音。 严旭看着女生那有些不对劲的模样,嘴唇一张一合的,指了指,愣愣的问:“她怎么了?” 白烁看了眼,随口道:“哦,可能烧糊涂了在说胡话吧。” 说着她走到办公桌前开始配药,“我刚给了她吃的是强效退烧药,再吊几瓶药水,能退烧的话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严旭跟着围在桌前看着医生开单配药,江执站在床边垂眸盯着女生那起皮的双唇许久,终于读懂她说的是什么。 “救我!” 江执怔愣住,有些疑惑。 看着女生那不安的样子,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缓缓蹲下了身,抓住她那紧攥着床单的手,轻声安抚:“池挽,你别怕,我们会救你的。” “你别怕,没事的,我们会救你的。”声音极轻,他只当她是烧糊涂害怕了。 但他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在恢复意识的这段时间里,池挽究竟在经历怎样的折磨。 第29章 照顾 池挽再次醒来,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小小的诊室内只留着一盏散发着明黄灯光的小台灯。 男生坐在床边的靠椅里,那双深邃的黑眸紧闭,灯光柔和的照射在他那清隽的脸庞上,温柔了他的冷峻。 池挽动了动右手,感觉到手背的不适,她从被子里抽出手抬起,上面有一小片淤青和一个针孔。 她看着床头的布置明白这儿是校医室。 池挽其实很少生病,和池矜一起生活时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生病,这样池矜就会严厉的教育她,然后又是整夜的照顾着她,对于池矜她是既怕又爱,怕她的冷淡和严厉,爱她偶尔给予她的温情。 回到宋家后,她不敢生病,怕自己给他们添麻烦,更怕没人会照顾自己。 池挽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身上有些难受,后背一片黏腻,她知道自己是出过汗退热了。她动作小心的慢慢坐起身,没有惊动一旁已然熟睡的男生,她也因此看清男生脸上的疲惫。 不管是不是因为照顾自己所致,她心中都有些愧疚。 忽然,门被人从外推开,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带着欢快的语调,“阿执,吃饭啦。” “哎呦,我去,吓我一跳。”严旭一进门就对上了池挽的目光,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此时,坐在椅子上小憩的男生彻底被惊醒,刚睁开的双眼还带着没睡醒的惺忪慵懒,就像是在反应自己现在身处何处般愣神的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对着坐起的池挽开口,“醒了?怎么没叫我?” 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沙哑感,莫名的低沉好听。 池挽的声音也是沙哑的,但是却有些粗粝,带着浓重的鼻音,“刚醒,看你睡着就没喊。” “谢谢两位师兄。”池挽浅笑着看向提着外卖盒的严旭。 “哎,客气啥,来来,刚好醒了一起吃饭。”严旭摆了摆手,将手里的饭盒放在床头柜一个个打开,嘴里还念叨着:“还好我机智,想着你可能会醒,就给你打包了一份小粥,病人吃刚刚好,嘿嘿......” 池挽看到那小粥里面还夹杂着绿色的青菜和肉丝,开盖后室内瞬间就弥漫着粥香,原本已经一天没进一粒米的池挽顿时就饿了,肚子还欢快的‘咕咕’了两声。 她有些尴尬的用藏在被子下的手揉了揉肚子,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严旭给她准备,暗暗抿了抿嘴,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一旁的江执将她这嗷嗷待哺小孩子气的模样看了一清二楚,嘴角带着细微的弧度。 严旭将病床上的小桌板搭好,把勺子递给她,“来,饿了吧,赶紧吃。” “谢谢。”池挽接过勺子,不是普通的那种白色塑料勺,而是一把手感光滑的木质勺。 她轻轻舀起一勺,热粥下肚,瞬间侵袭她的五脏六腑,胃里顿时暖融融的,人也精神了不少。 严旭看着她那回味的模样,笑嘻嘻的问:“好吃吧?” “嗯。”池挽点了点头,比她吃过的任何一顿粥都好吃。 粥里面带着一股桂花的清香但是不见有桂花的残渣,肉质也很鲜美,粥一点都不油腻。 她见两人都盯着她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师兄,你们也吃饭吧。” “行,那你吃着,我跟阿执就在外头,嘿嘿。”严旭龇了龇牙,提起另一个打包袋。 池挽有点疑惑为什么还要出去吃,但也没多问,只点了点头。 等两个男生出去后,她才开始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动作不徐不缓。 外间,严旭乐滋滋的打开饭盒,菜香四溢,“当当当,我特意让我家阿姨做的蒜蓉粉丝虾,小炒牛肉,四喜丸子,老鸭汤,真香啊。还好我机智没在里面吃,不然那不得把小师妹给馋哭了?” 里面的池挽咽了咽口水:“......” 三菜一汤在一个小桌子上摆出,色香味俱全。 江执拿起筷子,夹了一筷牛肉,戏谑道:“你声音太大了,你的小师妹说不定这会儿已经馋哭了。” 再次听得一清二楚的池挽:“......” 所以,这兄弟俩故意的吧? 池挽蓦地轻笑了声,继续喝着自己的粥。 饭后,严旭宛如一只勤劳的小蜜蜂,收拾碗筷、擦桌子,就差没把医务室的地也给扫一遍了。 两人将池挽一路护送到了小区楼下,江执将手里提了一路的袋子给她,“里面的药,你按着药盒上面写的按量服用,我给你买了一根温度计,自己晚些时候在量一量,明天上午再去找白医生挂药水。” 池挽仔细认真地一一记下,“好。” “那我们回去啦。”严旭见要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就要走。 “谢谢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池挽道别。 严旭点头,“上去吧。” 池挽进家门时,付萍正在厨房洗碗,听见动静回了一下头,说了句,“回来了?” “嗯。”池挽淡淡应了声,扶着鞋柜脱下鞋子换。 她提着袋子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房门。 枫林新城区,晋市最大富人聚居地。 江公馆。 江执迈着漫不经心的步调走进大厅,迎面就飞来一只茶盏,他就像是早有预料似得伸手敏捷地接住。 “嗤~”带着嘲讽的嗤笑从薄唇溢出。 “您就不能换换花样儿,隔三差五的就是乱扔东西,明天还要劳烦人家王婶打扫。” 江执将茶盏放回原位,姿态悠闲地在江裕对面对下,细长却有力量感的双腿交叉伸展开,整个人慵懒闲散至极。 江裕看着他这一副死样子就气的不行,浑厚的声音带着激动,“你还知道回来,还知道这才是你的家?” 江执一副戏谑好笑的样子,瞥了一眼威怒的男人,“我又不傻,连自己家都不知道。” “整天在外面鬼混,你还记得家门朝哪个方向开的?老子在家等了你一晚上,你就是这样跟你老子说话的?”江裕气的又要摸起手边趁手的东西扔过去。 却又被江执制止,只见他不慌不忙的幽幽开口,“适可而止吧,你再扔,我就跟爷爷说你把他最喜欢的那个古董花瓶给砸了,碎片还埋在了后院那颗大香樟树下。” 江裕惊,看着他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江执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语调有些模糊不清地说:“哦,你偷偷摸摸藏‘尸’的时候,我正巧在二楼看到。” 江裕:“......” 叱咤商场的江大董事长再一次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第30章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十一月中旬,附中期中考。 高二的一号考场,除了池挽,都是一班的学生。 还有半小时开考,池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闭目养神,将将要睡着时,身前桌面被敲响,睁眼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男生,他脸上挂着笑容有些怪异,就像是原本灿烂的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惊吓了一下而带着扭曲感。 蔡正皓也是被女生那眼里的不耐烦给惊到了,那眼神似乎像是要杀人。他抱着臂微微站直,丝毫没有自己打扰到了别人觉悟,“你好呀,池同学。” 池挽冷淡又简洁地问:“有事?” 蔡正皓也没料到女生这么直接,又愣了愣,把2号座位上的男生给拉出来挡枪了,他手指着她的身后,说:“是他有事找你。” 正盯着女生后背愣神的秦南阳猝不及防被卖,他微眯起双眼视线危险的看着自己的伙伴,蔡正阳双手合十搓着。 池挽微微偏头,只是以眼神询问,没出声。 秦南阳轻咳了声,清了清嗓音,声音温润和煦极了,“你好,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的道歉,换作一般人早就原谅了。 但是,池挽面无表情再次问道:“有事?”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不同于蔡正阳的手足无措和尴尬,秦南阳只轻轻牵起嘴角微笑,依旧温柔,“上次在一班发生的事情,作为一班的班长和校学生会会长我很抱歉当时没能帮到你,令你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对不起。” 本就与他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男生却态度极为诚恳地道着歉。 女生只淡淡回答着:“不用。” “那我现在正式邀请池同学重新回到一班,不知道我们能否有这个荣幸再次成为同班同学?”面对她的冷淡,秦南阳视若无睹般丝毫不受影响,一如既往绅士有礼。 这次,池挽不禁认真看他,没有任何情绪表情的看着男生,许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去。” 蔡正皓被她那油盐不进的样子整的有些气愤,作为学生会长的忠实拥护者当然见不得秦南阳这样被人对待,于是,忍不住想要警告,“池挽,你别......” 秦南阳及时制止他接下来的话,“阿皓。” 接收到秦南阳的眼神,他只好乖乖闭上嘴,把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下。 秦南阳浅笑着看向池挽,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那好,抱歉打扰你休息了。”说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池挽微微颔首,回过身继续闭目不再说话。 蔡正皓愤愤回到自己的位置,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的一顿操作,然后微信发送。 秦南阳正翻看着书,感受到口袋一震,拿出手机,就看到了来自蔡正阳的长篇大论,可想而知刚刚他有多郁闷和气愤。 “这个池挽没想到对江执这么死心塌地,这才来附中多久啊?上次听说也是因为冯珊羞辱江执她才反应这么大的。这次她拒绝你的邀请,肯定是江执那厮在背后嚼了舌根,就算不是江执,那肯定也是严旭......” 秦南阳看完,无奈好笑的摇了摇头,只回了四个字,“不要妄议。” 然后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只是如果有心人关注过就会发现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一页,直到考试铃响。 考场内,两个监考老师一前一后坐着,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方还运行着一个监控摄像头。 监控室的老师看着几十个监控摄像,第一考场和最后一个考场的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号考场内,所有考生都专注地做着试卷,除去偶尔学生的一两声咳嗽声,就只剩下翻阅试卷和笔在纸上发出的声音。 而最后一个考场,考生东倒西歪的,做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拿笔的。监控老师每看一次都不禁摇头叹息。 秦南阳几乎是跟在池挽背后交卷的,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俊男美女,还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走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两人几乎一致的动作步调,惹得考生们分神抬头。 池挽察觉到自己背后跟着一人,但没有去过多关注,漠不关心的转弯下楼。 直到快走出楼道,才听到身后的男生轻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他说:“池同学好像对我有些讨厌。” 前面腰背直挺的女生,脚步停住,过了两秒才缓缓转身,微微扬起头,看着几个台阶上的男生,她轻轻皱起眉有些不喜欢这样的高度,清冽的声音响起:“我和你并不熟,谈不上讨厌或者喜欢。” 秦南阳轻笑,一步一台阶的走下来,“是吗?那可能是我多想了,既然没有讨厌的话,不知道能不能交个朋友,我对于能够打败我的人很钦佩,特别还是个女生。” 哪知池挽却冷冷开口,毫不留情地拒绝:“我没兴趣交任何朋友。” 秦南阳眼里的笑意加深,轻声问:“任何吗?那江执和严旭呢?” 池挽声音无波无澜的斩钉截铁般说:“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是家人。 她莫名的看着男生突然越来越开心的笑容,皱着眉,刚要问他还有什么事没有,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池挽震惊的回头,就看到严旭气急败坏的叉腰指着她愤怒道:“好你个池挽,不是朋友,哼,我们还高攀不起你了是吧?以后你就是病死了我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男生是真的被伤到了,气的眼睛都微微泛红,而站在他身旁的男生目光也比平时冷淡了许多。 池挽听完严旭的气话,后背一僵,心中慌乱焦急的不行,一时笨拙的不行,“不是。” 然后现场还有个挑火的,秦南阳看戏般的,轻轻笑道:“没想到江大少爷又自作多情了一回。” 池挽头疼的回头就是一吼,“你闭嘴。” 秦南阳笑容一滞。 池挽不想在这里纠缠,快步走下楼,站在两人面前,声音很轻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把你们当朋友,而是家人。” 然而被怒火冲昏头脑的严旭就听到‘没把你们当朋友’几个字,顿时就想开骂,被一旁的江执一手捂住了张嘴。 “唔唔唔......”严旭懵逼的掰着那只捂住自己的手,挣扎着。 江执牵制住乱动的严旭,对池挽低声说了句,“先回武馆。”说完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楼道里的秦南阳。 第31章 家人 三人走进武馆,一只灰猫就在池挽和江执的脚下窜来窜去,池挽看着脚下的突然出现的猫愣了下。 江执解释了这一句,“就那天的那只流浪猫。” 池挽恍然大悟,没搭理那看起来异常兴奋的猫儿,而是亦步亦趋的小心翼翼地跟在生闷气的严旭身后。 张磊看着又好像闹别扭了的两师兄妹,好奇的拉过正常的江执小声问:“这是又怎么了?” 江执瞥了后头的两人,好笑的说:“严旭又犯病了,没事,等会池挽就哄好了。” 说完,就往里堂走去。 张磊看着那只见到池挽就忘了谁是它真正主人的小灰猫,喊了声:“多宝,过来。” “喵~”灰猫抬头看了看一直没搭理它的女生,一步三回头的不情不愿的朝张磊晃悠过去。 张磊简直被气笑了,在它还有两步远时直接一把薅起它,抱着离开。 院子里,池挽跟在严旭背后,伸手轻轻拉了拉男生敞开的外套衣角,哄道:“师兄,对不起嘛,我说错话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衣角轻轻晃动,女生声音难得一见的娇柔温和。 严旭‘哼’了一声,粗鲁的将自己的衣角扯出,别过的头嘴角偷偷扬起一点点弧度。 “师兄~我完整的话是,你们不是我的朋友,是家人,我一直把你跟张哥他们都当家人一样的,真的,我发誓。”池挽关心则乱的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动静,满心满眼的都是想着怎么让这个原本就幼稚的师兄能够消气。 “除了我阿婆,你们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我私心里就把你们当家人了,我知道可能你们只是把我当个普通朋友同学......对不起。”池挽面对感情总是很无力,她没有体会过多少亲人的疼爱,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她学的所有知识这一刻仿佛都派不上作用般。 “对不起......”女生只不停地道着歉,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哽意。 别过头的严旭还在沾沾自喜没有察觉,倒是一旁偷偷关注的另外两人看到女生哄着哄着脸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眼睛都疑似红了起来,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 张磊看不下去,大步走过去对着男生的屁股就是一脚,“哎哟......” 严旭捂着屁股跳开,“老张你干嘛呢?”连哥都不叫了。 “我干嘛?我还要问你干嘛呢?逗你师妹好玩是吧?”张磊大声质问着,背对着池挽的眼睛不停地对严旭挤眉弄眼的示意着。 严旭不解地看着他那扭曲的模样只觉得莫名其妙,在张磊面部神经都快要抽搐的时候,他才看到池挽的不对劲。 “哎哎哎,师妹,你这怎么还哭了?”严旭不过脑子的囔囔道。 原本还没流眼泪的女生,瞬间就看到豆大的眼泪掉下来了。 然后角色互换,严旭傻愣愣的手足无措的哄着被他逗哭的女生。 对于从小就哄着自家哭包妹妹的严旭来说,只要有心哄人自然不在话下,更何况池挽又是个内敛的样子,流眼泪也只是一时情绪上头。 很快,两师兄妹又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模样了,看的张磊感慨万千。 “当初就想搞个谋生混口饭吃,没想到给自己整了三个孩子出来。” 江执嗤笑,冷冷打散他的幻想,“我可不是你儿子。” 正温情着的张磊愣了一下,被气笑,“你小子......老子还年轻的很,也生不出你这么大一个好大儿。” 期中考后就是家长会。 池挽再次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跟第二名相差一分。 蔡正皓拿着年级排名单,仔细比对着一二名的科目分数,“啧啧,南阳你要是语文再努力努力,就能夺回你这第一的宝座了,哎!” 秦南阳坐在办公桌前头也没抬,手中的钢笔落笔生花。 他不明白那三个人的感情为什么好像比之前更好了,想起严旭那小子看到他时那带着炫耀骄傲的眼神,手中的钢笔不觉握紧,文件签字处一滴黑色的墨水晕染开,沾污了这一整页的美观。 扬威武馆。 张磊提着一个满是灰尘的烤火炉出来,手在身前挥了挥掸掉空气中的灰尘,对厨房方向喊道:“小挽呀,拿脸盆装点水出来,还有墙上那条灰色破了的毛巾,我把这个烤火炉擦擦,太久没用忒脏。” “好。”池挽放好碗筷,应了声。 池挽接了点水用盆装着端出来,放在烤火炉旁边,就要伸手到水里去洗抹布被拦住。 “我来,我来,这个脏死了,你去坐着,桌上那个热水袋还有温度,你捂捂手,这天也是奇怪,冷的比往年早太多了。”张磊抱怨着,拿过抹布撕成两片。 池挽听话的抱起热水袋,手指瞬间暖和起来,她好奇的问:“以前晋市这时候气温是怎样的啊?” “以前啊,我穿着一件衣服都能活蹦乱跳,哪像现在大衣裹小衣的......小挽不是晋市人吗?”张磊扭头问。 “算是吧,我父母是晋市人,不过我在今年暑假前都是在江市生活的。”池挽淡淡的叙述着。 张磊虽有些疑惑和好奇,但忍着没有去深问,只是眼睛里藏着一抹疼惜,认识几个月他算是对女生的性格和生活有点猜测和了解了。 她好像在家里并不怎么受宠,这年头在小的孩子手头上都有零用钱和手机,但是她一边学习一边还要找兼职,天天那么晚一个人回去也从没见过她父母接过。 张磊换了话题,“我听阿旭说你们后天要开家长会。” 池挽点了点头,“对。二师兄说以前大师兄的家长会都是你替他参加的。” “是呀,那小子吧,你也知道他次次交白卷,他爸以前还会管管他,后面直接都放弃了。家长会也是从来没有参加过的。”张磊想着江家父子那些事,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池挽不解,“那师兄的妈妈呢?” 张磊难得有倾诉的欲望,一时就不设防的多说了几句,“他妈在他十四岁那年就没了,你别看你师兄现在一副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前也是个小暖男的,成绩更是不在话下,要是江夫人还在的话,也许他们父子也就没那么剑拔弩张吧。” “江先生是对他妈妈不好吗,才......”池挽说的比较委婉。 但张磊明白她的未尽之言,摇了摇头,“不知道,除了他们父子俩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张磊擦掉厚厚一层灰,一盆水浑浊不堪,他拿起另一片抹布又细细的擦拭着烤火炉外壳。 “你这次家长会是你爸爸去还是妈妈去啊。”张磊想着到时候作为同桌,他也好打个招呼。 池挽缓缓坐在躺椅上,声音淡淡:“不知道。” 张磊疑惑,“嗯?你还没说吗?” “说了。”只是...... 池挽想到昨晚她跟付萍提起的时候,付萍那迫不及待的样子,不是迫不及待的想去她的家长会,而是迫不及待的找理由拒绝去她的家长会。 付萍一脸为难的看着她,“周五啊,你弟弟学校也要开家长会,我已经答应去了,你爸要上班不能请假......” “反正家长会而已,去不去也没什么很大的关系,你弟弟年纪还小,我有些事情要问他们老师的。” 她是简简单单地提了一句,而付萍却有千万句借口等着她。 池挽靠躺进柔暖的躺椅里,小小瘦瘦一个,即使穿着厚重的外套也丝毫不显臃肿,她仰头看着房梁,古朴幽深。 “他们应该没时间去。” 张磊许久才听到女生淡淡的一句话,初听不在意,再回味里面都是怅惘。 第32章 家长会 周五。 附中校园内到处挂着关于欢迎家长莅临的横幅,彰显着学校对这次家长会举行的重视。 池挽站在十七班的走廊处,看着来来往往的家长和学生,他们亲昵的向自己的家长撒娇,手挽着手亲密无比,或是因为成绩而‘父慈子孝’...... 无论是怎样的都是令她羡慕的,即便她是年级第一。 教室里,李春华难得一身西装正经的站在讲台上,他环视了一圈,问:“池挽同学的家长来了吗?” 他一连问了两遍,直到第三遍,后门出现一个匆匆赶来的年轻人举着手,喊道:“来了,来了,我是池挽的哥哥。” 原本池挽还有些诧异江执的座位怎么也空着,张磊怎么还没来,却不想姗姗来迟的张磊成了自己的家长。 池挽眼里的神色从惊讶到惊喜,又到愧疚。 张磊乐呵呵的坐在了池挽的位置上,一偏头就对上了窗外女生的视线,他笑容灿烂的对着她比了个‘ok’,女生的笑容却有些牵强。 “嘿,开心点。”后背猝不及防被人拍了一下,池挽的手都已经条件反射的搭上了那只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要不是反应快声音熟悉,可能这会儿严旭就在众目睽睽下被过肩摔了。 她回过身,转身,“师兄。” 严旭丝毫没察觉到刚刚那一瞬自己会离大地母亲有多近,“老远就看见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了。” “没有啊。”池挽看到她熟悉的三人都在,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已经完全消散了。 “诶?张哥是不是坐错位置了,怎么坐小师妹的座位上了,那不是把人家爸妈给挤掉了。”严旭随意的一瞥,注意到了教室里张磊坐的位置。 “那个......”池挽低着头,脚下不自在的碾了碾地上的尘土,解释道:“我好像是抢了师兄的家长,张哥现在是做为我的家长出席的家长会。” 严旭恍然大悟,“哦~我就说嘛。” 一只带着凉意的大手落在了她的头顶,压得女生垂着的脑袋一沉,随后就听到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没关系。” 池挽侧过头抬起眼眸,就看到男生那带笑的眼睛,她也跟着扬起眉眼,开心的“嗯”了一声。 三人并排站在教室外,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教室里的一举一动,张磊激动不已的被邀请上讲台作为年级第一的家长讲话分享育儿经验。 严旭乐不可支的就差把瓜子在手里嗑着了。 张磊一本正经的:“我家孩子啊,每天一回到家就是看书写作业,每天都是被我催着睡觉才肯睡,早上也是第一个起床背书......” 严旭边听边点评着,“张哥说的还真有模有样得,池挽你那挂着的俩眼袋深的都能放东西了。” 随后他又转过身一副严肃模样建议道:“现在期中考试也结束了,期末还早,你也该好好放松放松,不然干脆这两天别上课了,在家睡他个两天两夜,别提多爽了。” 池挽浅笑,抬手用指尖触了触自己的眼角,点头:“我会好好休息的。” 她已经领到了十月份的兼职工资了,可以找医生开点安眠药。 她也想尝试一觉睡到天亮的滋味。 家长会召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散场,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笑容和蔼的向三人走来,打招呼道:“小少爷,江少爷。” 女人不认识和两人站在一起的女生,不知道怎么称呼便只是和善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明姨,今天谢谢你啦。”严旭笑嘻嘻的。 明姨笑着,问:“小少爷客气了,您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严旭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今儿就不回去了,我可不想回去被他们夫妻俩双簧揍呢。” 明姨点了点头,“呵呵,先生和夫人也是吓唬您的,拿您寻开心,哪会真因为这点事儿打您啊。” 严旭还是坚决拒绝,“反正我今儿不回去了,您帮我说声就行。” 明姨见他坚持也不再强求,便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孩子们,等我呢?”张磊一出教室就看到排排站的三个人,男帅女美,一时自豪的不行,昂首挺胸,十分的春风得意。 由于他是十七班唯一上台发言的家长,又是年级第一的家长,不时有家长跟他打招呼,顺带着不少打量的目光落在池挽身上。 池挽不由得往江执身旁挤了挤,还差点踩到了男生脚,被他及时缩回,扶住了女生。 “对不起。”池挽嘴巴快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习惯性的先道歉了。 见她站好,江执放开手,打趣道:“紧张了?” “有点。”她没有被那么多人投以过善良的目光。 张磊看着三人,豪爽的大手一挥,“走,咱今天下馆子改善伙食去,也给咱妹庆祝庆祝。”说着长臂一伸将池挽的脖子勾了过去。 池挽狼狈的乱了两步,才跟上他的步伐。 两个男生跟在后头。 “那不是江执的家长吗?怎么跟那个池挽那么亲昵,今天还冒充了她的家长。”有人看到那和乐的四人行,好奇道。 路羽琳哼道:“他才不是江执的家长,谁知道他以前从哪个路边找来的人。” “啊?不是江家人啊,我就说看着感觉不像了。”旁边人拍马屁的应声。 但有人却不赞同,“但是他们四个人真的好亲密啊,就像是兄妹似得。” “真没想到这转校生也是大有来头啊,我就说怎么有人一来就点名道姓的敢坐江大校霸旁边了,原来他们还有这关系。” 路羽琳听着这些议论声,咬着嘴唇的牙越收越紧。 福州路的老巷里,张磊熟门熟路的带着三个孩子穿梭其中,最后在一家生意爆火的小饭馆前停下。 忙的火热的老板还不忘跟他打招呼,“小张来了啊,你要的桌子在那呢。” 老板指了指角落一张四人桌,在人群晃动的小地方显得尤为突出。 “行,谢谢老板啦。”张磊兴高采烈地走进去。 拿起菜单看了两眼,问都不问另外两个人,就把菜单给了池挽。 “来,小挽,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今天敞开了吃,别给哥省着。”张磊难得一见的豪爽,令池挽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买彩票中奖了。 她勾了两个中规中矩,其他人也都吃的菜后,就拿着纸笔询问另外三人的意见,四菜一汤记录在简陋的小纸片上交给店老板下单。 第33章 有客来 秋过冬来,不知不觉晋市都已经下了两场不大不小的雪。 池挽穿着厚重的棉袄走在寒风中,在小区对面的马路边停住脚步,视线有些昏暗,她眯了眯眼看清小区门口的男女。 她没想到宋文彬已经胆大到这个地步了,以前只是在巷子里偷偷摸摸,现在都直接跑家楼下了,也不怕被付萍撞见。 她看到年轻的女人开着一辆白色的名车缓缓离开,而宋文彬一改以往儒雅的模样,一副贪婪势在必得的样子看着远去的车。 父女俩的视线在半空相交,她看到宋文彬那一瞬间的慌乱,看到宋文彬大步朝她走来。 池挽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没动。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宋文彬一上来就是质问。 池挽并没有急着回复,而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宋文彬无疑是有点资本的,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当,相比同龄人大多挺着啤酒肚来说他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身材高大的俊瘦的模样,长相也有颇有几分英俊。 她慢慢欣赏着他的慌张,直到看到宋文彬要坚持不住才笑的一派天真模样,缓缓道:“那可多了,刚刚我看到你亲了那个姐姐,姐姐还抱了你。” 在宋文彬开口前,她继续说:“还有你们经常在左家巷里......” 池挽只说了个位置,宋文彬面色就掀起了巨浪波涛。 他看着眼前这个没有半分像自己的女儿,突然觉得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就像是被恶鬼盯上了的样的,他强装镇定道:“那个人是上市公司的大小姐,爸爸也是被逼无奈没办法才逢场作戏的,你已经是高中生了该懂事点,什么该跟你妈妈说,什么不该说应该很清楚。” “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你妈妈误会,到时候惹得家里鸡犬不宁,你和轩轩都没法好好学习。”宋文彬自认为理由编的很完美。 他一个小职员,被人家大小姐看上,除了虚与委蛇的讨好,还能怎么办,他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啊。 池挽心中冷笑不已,看着男人虚伪至极的模样,也不禁替付萍感到悲哀。但是随即又想到付萍那一副以夫、以子为天的模样。 算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池挽淡淡道:“我知道了。” 宋文彬见她听话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百年难得一见的竟还关心起了她的生活起居,池挽心不在焉的敷衍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 十二月二十日,晋市被一场大雪覆盖,早晨隐藏在云层里的阳光漏出点点暖意尽数被融雪汲取,路面上结着厚厚的冰。 一大早,街道马路上纷纷嚷嚷到处是除冰除雪的环卫工人和社区工作人员。 池挽小心的走在冰上,由于鞋底已经磨平不时还是会打个出溜。 一路有惊无险的走到扬威武馆。 她欢欣的还没进门就喊着:“张哥。” 走进院里才看到武馆内有个陌生男人,张磊正在招待,两人神情都有些严肃,不知道在谈着什么。 张磊听到池挽的声音,回头看着她才露出熟悉的笑,说:“小挽先去二楼等会,哥这儿还有客人哈。” 池挽点了点头,就往偏厅拐去,她习惯性的打量那个陌生的男人,硬汉形象,唇边有着粗犷的胡茬,站姿提拔的站在里堂中间,双手垂在裤缝两边,上身穿着一件皮夹克,脚上是一双油光可鉴的皮靴。 而张磊就随意多了,一身居家睡衣裹着,脚上汲着毛拖鞋,不修边幅的样子。 男人身上外泄的气势和站姿让池挽不禁想到电视里看到的军人形象。对方极为敏锐,池挽只是轻轻一扫就被他捕捉到了。 她尴尬的加快了上楼的步伐。 待女生彻底看不到身影,段鸣才收回视线,笑道:“这就是你那个赞不绝口的妹妹?” “是啊,怎么样儿,小姑娘漂亮吧,有才有貌。不是我吹,我家三个孩子以后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说起私事,张磊面部柔和,骄傲自豪的不行。 段鸣回想刚刚小姑娘被他抓到视线的慌乱模样,大笑了起来,“还行,就是胆儿还是要练练,哈哈。” 张磊意味深长的说:“他们这样就很好了。” “是啊,天真单纯,有自保能力不会被人轻易欺负,你也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吧。”段鸣习惯的摸向口袋。 张磊立刻阻止道:“嘿,我这里禁烟啊,你要抽等出门在抽。” 段鸣哼笑了一声,“行,事情我也都说完了,我在京市等你。” 张磊沉思的摆了摆手,“知道了。” 段鸣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踩着战地靴在院里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蔓延至远方。 跨年夜,师徒四人围炉而坐。 火锅炉子里热油沸腾咕咕冒泡,白色的热气腾空上升。 严旭夹着两片牛肉一上一下的涮着,肉好后极为顺手的就给了池挽,然后又夹起两块涮着,三人都被他照顾到。 张磊提着一瓶啤酒,喝一口哈一下,明显是爽了的模样。 “九日,给我夹个丸子。”他端起碗去接。 严旭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的拿筷子去锅里夹。 圆溜溜的牛肉丸像泥鳅似的出溜掉。 江执勾着唇好笑的看着,也不提醒他用漏勺。 还是池挽实在看不下去,拎起一旁的漏勺替他接住了即将跳出锅的丸子。 却听到严旭意兴阑珊的道:“唉,我还没玩够呢。” 老实人池挽:“……” ……怪我咯? 一直配合的张磊笑骂了一声:“死小子!” 过了会儿,忽然又听到他开口,道:“吃完这顿饭,我可能就要离开晋市一段时间了。” 池挽停筷抬头看向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张磊笑了笑,眼睛里多了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他说:“最迟一月中旬,到时候这个武馆......” “嗨,你去呗,我跟阿执给你守着武馆。”严旭蛮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张磊失笑的用筷子头敲了下男生的手,继续道:“这个武馆我会找房东退了,这次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占着地多浪费钱啊。” 这时一直懒散坐着江执也坐直了身子,看向他。 严旭囔道:“什么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是去几天就能回的吗?” 以前张磊也经常会离开个把月,然后又回来继续教他们,他们也都习惯了。 “我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催着回去结婚呢。”张磊咧嘴开着玩笑。 只有严旭当了真,哈哈笑道:“合着你是要回去结婚生子啊,老张,你该不会是某个豪门的大少爷,故意躲到晋市来偷懒的,现在被发现要抓回去继承家产了吧。” 张磊噗嗤笑道:“就你小子机灵。” “嘿嘿......”严旭放下心又继续给大家涮锅。 池挽依旧看着他,肉也不吃了。江执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张磊笑容灿烂的眼角的褶皱都出来了,见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看,对她招了招手,站起身。 池挽不解的跟着。 第34章 离开 二楼,张磊不知道在自己卧室找什么,整个人趴在床底,伸手掏着。 只见他拖出一个小密码箱子,打开,池挽惊讶的看着他套娃似得一个接一个的箱子,不禁想笑又忍着。 最后拿出一张银行卡。 张磊回头朝站在门口不好意思进来的女生招了招手,“小挽,你来。” 池挽迟疑的走进男人卧室,张磊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刚刚撑地上的手掌,笑着将他套娃似得密码箱中取出的银行卡递到了女生眼前,“给。” 池挽没动,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张磊直接强硬的塞进她的手里,握住她挣扎拒绝的手,说:“拿着,长辈赐不能辞。” 池挽停住,问:“为什么给我?”她有些不安,莫名感觉今天的张磊像是在交代后事似得,她莫名就有这荒诞不已的想法。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呀,这还有为什么,哥哥想给妹妹一点零花钱怎么了。”张磊笑着捏了捏女生尖瘦的脸,“以后哥哥不在,自己拿着卡多买点好吃的有营养的东西吃,知道吗?” “不可以不走吗?”池挽声音带着哽咽。 她突然想到那天见到的那个陌生的男人,她直觉和他有关。 而张磊也猜出女生的想法,叹了口气,“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哥哥是去干大事,干好事。我妹妹这么争气,附中全校第一,以后可不得全市全省第一啊。”他开着玩笑。 “我一点也不厉害。” “瞎说,我妹最厉害,最牛逼。”张磊一副谁敢说她不厉害不牛逼就会揍谁的模样。 池挽被他逗笑。 “好啦,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承认会有一点点危险,但就是一点,阿执和九日他们也了解一点,以前我也会外出,只是这次时间可能会比以前都久,也不是不回来了。”张磊安慰着。 “那,那你办完事一定要回来。”池挽紧张的说。 张磊笑容郑重地答应:“好。” 他拍了拍女生的手,叮嘱:“这卡你好好藏着,不要让你爸妈看到,知道吗?” “嗯。”池挽点头,“你把卡都给了我,那你怎么办啊?” “放心,哥可不止这点钱,都说了这就是哥哥给你的零花钱,操心那么多干嘛。”张磊好笑的曲指弹了一下女生的脑门,玩笑道:“就像九日那小子说的,哥哥可是有巨产要继承的公子爷呢。” 池挽浅笑应下。心里想的却是,她要好好替张磊保护好这张银行卡,等他哪天破产又回晋市就有钱养老了,她还要把自己的钱也存进去给他给阿婆养老。 不知道已经被人安排养老的张磊还在乐呵的关心着女生的衣食住行。 两人在楼上待了好一会儿才下楼。 严旭向两人挥手,招呼他们赶紧来吃肉。江执正提着茶壶添茶水,几人的碗内都满满当当的。 原本又脏又瘦的野猫,被张磊养的毛发蹭亮,身上也肉乎乎的,窝在江执的脚下,懒懒地伸着懒腰。 张磊是在一月九日走的,走的悄无声息,没有告诉任何人。 等到他已经上车后,池挽才从严旭和江执那里得知。 池挽轻轻点了点头,拿起水杯去打水。 “小师妹,她没事吧?看着好像要哭的样子。”严旭挠了挠头,有些担心。 “能有什么事。”江执淡淡道。 无非就是小姑娘躲起来找个角落去哭罢了。 江执不禁又看了一眼那走远的背影,但终究没有跟上去。 她需要安静的发泄。 附中综合楼的负一楼某个角落,女生抱着膝盖哭的不能自已,即使知道不可能有人来还是克制的隐着声音,断断续续,悲戚又哀婉。 以致此后附中的综合楼又多了个怨鬼嚎哭的小故事。 许久,池挽才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拿着空荡荡的水杯回到教室,眼睛依旧有些红肿。 被交代过的严旭想回头关心,又憋着。 很快,学校就期末考试,放寒假了。 池挽知道每年过年付萍他们都要去乡下老家,池挽也跟过去两次,但是都不欢而散。 两个老人极为重男轻女,本就不大喜欢没什么文化的付萍,当初她头胎生不是儿子的时候,老太太一度冷嘲热讽,连月子都是付萍自己照顾自己度过的,后面连带着看小池挽都很厌恶,一天天的赔钱货叫着。 池挽没有宋姓,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不让上户口。 她一想到如果跟着去乡下,日子会有多难熬。 她一点也不想跟没脸没皮的农村老妇女纠缠,不是病就是死的。 “你说你要去江市?”付萍震惊的看着她。 对于她的震惊,池挽淡淡的点头,“嗯,我想过年去看看阿婆。” 也不知道那个怪脾气的老太太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付萍反对道:“不行。” “可是我跟你们去老家的话,爷爷奶奶看到我肯定会不开心的,一不开心就会骂人,我没关系,但是我怕他们会对您不好。”池挽以退为进给她设想着。 池挽一说,付萍就想起那些年被老太太磋磨的日子,不禁抖了下,顿时有些犹豫不决。 池挽见状火上浇油,“奶奶总是一不开心就喜欢让您干这干那,还喜欢在爸爸面前说您的坏话,想让爸爸跟你离婚......” “她休想,呸,老不死的老婆子。”付萍愤愤打断。 “行了,不去就不去吧,也没什么好的。不去也省了你被那个老太婆虐待。”女人一副为孩子着想的模样。 过了会儿又有些犹豫道:“去江市普通的火车都要五百块钱......还挺贵的,要不你还是待在家里吧。”她舍不得花那个冤枉钱。 池挽浅笑道:“我前几天在外面做了几天兼职,发了几天传单,一天有一百块,刚好存够了五百块钱。” 她并不打算说出自己一直在网吧兼职的事情,毕竟人性贪婪,哪怕是自己孩子的钱,别人家的父母或许不会,但是付萍会。 果不其然,付萍一听眼睛都亮了,“一天一百?这么多啊,这要是干到过年岂不是有个一两千了。” “是啊,可惜人家也就是发这几天,不然我也想一直干着。”池挽一脸惋惜的样子。 付萍叹息,怏怏道:“哎,那既然你有钱,那你自己去吧。” 池挽见事情搞定,也不再多扯,钻进自己卧室,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行程和要带的东西,注意的事情。 她没出过什么门,无非就是跟着宋文彬夫妻俩从江市到晋市。 第35章 池矜 池挽坐了近20多个小时的硬座才到达江市,下车时整个人风尘仆仆没精打采的。 她在火车站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踏上了去丛县的公交车,然后再换上到龙阳县的大巴,她靠着窗户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田地,感受着越来越颠簸的马路,就知道终于快到目的地了。 龙阳村是一个人口仅有两千左右的小村子,一块盆地四周环山,小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跟着池矜提着竹编篮子上山。 大巴上熟悉的乡音,还有那嘈杂的家禽声,是早出赶集的村民带着剩货回家。 将近中午十二点,大巴才终于在村口停住,所有人到站下车。 闻了一路的家畜味儿,刚下车迎面就是山里清新的空气,对于晋市现在到处萧瑟枯黄的景色,江城地处南端还到处一片绿荫匆匆,池挽轻轻呼吸着,迈着疲惫的步子朝那个住了十二年的地方走去。 她没想过有一天近乡情怯这个词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她站在离那扇木门还有百来米的地方有些紧张忐忑,她不知道看到她,池矜会不会高兴。 “池挽,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那是池矜在她被接回晋市前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池挽提起脚,才刚踏出一步,那扇斑驳的大门被从内打开,她看到那个已经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端着一盆水毫不费劲的用力一泼,门前的排水沟积着污水。 “阿婆。”在老太太即将关门的时候,她叫住了对方。 池矜偏过头看过去,就看到那个已经走了大半年的小姑娘俏生生的出现在路口,她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已经老花的她怀疑自己看错了,“是......池挽吗?” “是。”池挽提着行李袋快步上前,又在高高的门槛前站住。 她偷偷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就像是个做错事怕被长辈骂的孩子,嗫喏的小声说:“我来找您了,阿婆。” 池矜没说话,看着她沉默许久,才开口淡淡道:“先进来吧。”没有一丝惊喜或是开心。 池挽是有些失落的,因为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池矜了,但是又习以为常。 她提着行李袋小心翼翼的跟在池矜身后,悄悄观察着她的神色。 “我怎么教你的,走路要好好走,瞎打量什么?”一道训斥落下,而那人甚至都没有回头。 池挽收回观察的视线,闷闷道:“是。我错了,阿婆。” 池矜也没理她,拿着水盆往厨房走去。池挽熟门熟路的提着行李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里面除了床上的用品都收了只剩一个木床架子,其他的都没有动,她伸手在书桌上轻轻拂了一下,没有任何灰尘,看得出经常被打扫过。 池挽十分自觉地拿着换洗衣服去梳洗,然后从衣橱里找出床单被套铺床,一番收拾她的卧室又回到了她没离开时候的模样。 “出来吃饭了,池挽。”门外池矜苍老带着几分严肃的声音传来。 池挽欢快的接话,“诶,来啦。” 一碗鸡蛋面,上面撒了点葱花点缀,还热腾腾的冒气。 池挽拉过板凳在饭桌旁坐下,她看桌上就一碗,问:“阿婆吃了吗?” 池矜淡淡回答,“吃了。”池挽这才安心的放开吃。 她就在车站吃了一碗粉,又贵又难吃还量少,早就饿的不行。本来打算自己收拾好就出来做点东西吃的,没想到池矜居然会给她做好。 动作有些狼吞虎咽,很快一碗面就空了。 池挽洗完碗出来就看到端坐在竹椅上的老太太,老太太眼神示意她坐下。 “说吧。”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是池挽却明白她要她说什么。 池挽斟酌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我就是想您了,我不喜欢宋家。” 就像是在信赖的长辈前撒娇的孩子,池挽声音不自觉的就带着一抹委屈,出言不讳的坦白。 池矜没有再看她,而是看向院子,随后叹了口气,问:“什么时候回去?” 池挽的双唇颤了颤,眼睛眨了眨声音很低很小,“陪您过完年,我就回去。” “成绩怎么样了?”池矜突然换话题。 池挽愣了一下,她一向都不管她学习的,“我开学考和期中都考了年级第一,就期末......” 女生的吞吞吐吐引起老太太的回头,“就期末怎么?” “跟第一名差五分。”池挽惭愧的小声道。 她既没有表扬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差五分,而是问:“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清大。”池挽如实回答道。 池矜只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意外似得,“那你的成绩以后就不能再有这样的差池了。” 池挽闷闷不乐的保证着,“我知道了,不会了。” 又听她问:“你刚说你不喜欢宋家?” 池挽眼睛一亮,她没想过池矜会继续问,一时有些刹不住嘴,“他们一点也不喜欢我,我感觉自己在那个家里就像是透明的,哦,也不对,就是需要我干活的时候他们就能看到我......”她事无巨细的跟老太太抱怨着,除了自己死过一次的事儿,这半年发生的所有事她都迫不及待想要跟她分享。 “我学了武术能保护自己,还有两个师兄,还有一个师傅哥哥,他们对我都特别好,哦,对啦,阿婆你等我一下......”池挽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心的起身朝卧室跑去。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部手机还有一个信封袋,“哥哥帮我找了一份兼职,这是我给您买的手机,等我回去在干一个月我也买部手机,我们就可以联系了。” “这是我剩下的钱,都给您。”池挽将两样东西都给到老太太。 池矜那双苍老的眼睛瞳孔缩了缩,她看着女生那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给她的欣喜模样,喉咙里突然涌上一丝哽意,她吞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推回,“我不要。” “我在乡下有吃有穿,用不上钱,更用不上手机。至于联系......”她停顿了一秒,语气有些严肃有些冷漠,“我说过,以后不要再回来了。池挽,我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我虽然养了你十几年,也不是无偿的付......付萍给过钱,所以你没必要一直记挂着我。” 很是无情的一番话,池挽眉眼低垂,放在口袋里的手扣着口袋的边封线。 第36章 手机 女生听完她的话,心中憋着的一股气顿时发了出,耍无赖的大声道:“我就不,我就要来......” 池矜看着她较劲儿的模样,眉心皱起,斥责道:“这才离开多久,就学会在长辈面前大呼小叫了?” 池挽负气地站着挨训。 “为什么您总是故作冷漠,从小到大您总是训斥我,那不许这不行,我都乖乖听您的话,努力不让您生气。我不明白,我明明感受到的你也是喜欢我的啊!” 面对她的委屈控诉,池矜满是褶皱的眼皮颤了颤。 “我就是想要个家人,就那么难吗?”池挽的声音很低落很低落,就像是在祈求,祈求池矜能够对她再仁慈一点。 一直端坐着的池矜,嘴唇张了张,上半身也不自觉的半探着,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句女孩想听的话。 堂内的空气一时有些凝滞,谁也没说话,祖孙二人一坐一站。 最后还是池挽妥协,灰心无奈道:“阿婆,我有些累了,先去午休了,您也休息一下吧。”说完也没抬头看老太太的神色,径自往自己卧室走去。 那道关上的房门隔开了二人,这是两人第一次不欢而散,也是池挽第一次不再听她的话。 池矜靠坐在竹椅上,面色有些空寂,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是什么也没想。 久到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道叹息声响起。 之后的日子,两人都默契的没再提那天的事情,很快就到了池挽要返校的日子。 池矜把人送到村头车站,坐车的人很多,两人在一旁等着。 老太太难得脸色柔和的伸手给女孩理了理衣领,语气也温和了不少,就像所有送孙女的奶奶一样耐心叮嘱:“回去了,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别在那么执拗,也别太过在意别人的想法和目光,知道吗?” “嗯。”池挽张开手抱了抱这个穿着有些臃肿的老太太,埋在她棉袄里的脸轻轻蹭了蹭。 池矜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将人推开,“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在大巴车发动后,女生从窗口探出头对着已经转身要回去的老太太大声喊道:“阿婆,你等我两年,我一定来接你走,你等我,就算到时候你不走,我背也要背着你跟我一起走。” 池矜没有回头,但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直到车已经远去,她才缓缓转过身,沧桑的眼睛里带着湿意。 她将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两样东西,一部玫瑰金色的手机,和装着现金的信封,信封里还有一个初一那天池挽起了大早在寺庙里找方丈求来的护身符,都是刚刚临走池挽塞进她口袋的。 晋市火车站,熙熙攘攘都是返城的人。 池挽小心地避开挤过来的人群,坐上公交。 到家时,宋文彬付萍一家三口还在乡下没回来。 池挽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饭桌上都长出来霉点了。 她放好东西,推开卧室的窗户通风,又将自己的被套床单和刚换下的脏衣服都扔进洗衣机。 出门去了一趟天域网吧,她需要跟老板打个招呼,好继续兼职。 路过武馆,池挽在门口站了许久,那块牌匾已经被摘下来了扔在了门口角落,大门紧闭,一旁贴着一张招租广告。 她有些庆幸房东扔的位置比较偏僻,还好没被人捡走当柴火烧了。她将满是泥点污迹的牌匾捡了起来,双手抱着。 “哎哟,你这是抱着块什么啊?”白班的男同事看到,惊讶地问。 池挽浅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给他看。 “扬威武馆......这张师傅都关门了,你还捡它干嘛?”同事不知道她和张磊的关系,故而不理解她的行为。 池挽浅笑,在吧台内抽了两张纸巾,擦拭着上面的污渍,轻声道:“他说过会回来的,所以我要替他收好这块牌子。” “好吧。”同事也不多问,转头乐呵呵的说:“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也能早点下班了,过年这些天我都快无聊死了。” 池挽点了点头,抱着牌匾朝存放食品饮料的小仓库走去,她打算将这东西先存放在网吧里,等开学再问问江执和严旭的想法,能不能让他们带回家。 她肯定是没法带回家的,她怕宋轩看到给弄坏了。 趁着池挽开学还有几天,同事跟她商量后就请假旅游去了,而她也乐得接过这份事情,上班的时间变长了,但她的工资也多了一份。 开学第一天,十七班就有不少人迟到,旷课的也不在少数。 “怎么就你,江执不来吗?”池挽看着空着的课桌,问前排剪了个寸头的严旭。 严旭忙里抽空回了一句:“阿执他爷爷身体不大好,他一直都在老宅照顾,应该要明天才会来上课。” 池挽明白的点了点头。 近一个月没有用的课桌上沾了细细的灰尘,她仔细地擦着,又把旁边那桌那擦了一遍,才拿出课本复习了起来。 严旭打完一局游戏,才空闲了下来。 他敲了敲后面的课桌,池挽不解抬头,“怎么了?” 只见男生神秘兮兮的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这是阿执让我给你的,说是方便以后联系。” 不等她拒绝,严旭直接强势的塞给她,义正言辞的说:“我原本是说给你买部新的,就当是你拜入师门的见面礼,但是阿执说你可能不会要,也怕给你压力,让你傻乎乎的对我们感恩戴德,所以就拿了一部他不怎么用的手机给你。” 一番话说完,男生喘了口气,就像是好不容易背完了一篇复杂的课文。 池挽眼神有些复杂。 “话我带到了,手机你收好,没个手机是真不方便,以后要是我俩想找你吃个饭或者约你出去玩,都找不到人。”又听他嘟囔道:“我也不是经常来上这鸟课的。” 他催促道:“你放学后自己去办张卡,最好是明天就把号码给我俩哈。” 池挽呐呐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就像他说,确实不方便联系。离开这个班级这个学校,他们或许就没其他联系了,但她不想断了这份联系。 果然如严旭所猜测的,第二天一早池挽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睡觉的江执。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放学,被严旭拍醒。 第37章 有人推我 “你都这么累,干嘛不在家睡,还特意跑趟学校?”严旭表示大为不解。 “江董在家,吵。”简短的几个字,严旭秒懂。 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哈......” 江执一眼扫过去,笑声立收。 池挽浅笑嫣然的看着两人,除了张磊不在,武馆关门了,好像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师兄,我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一下。”池挽看向两人,开口喊道。 江执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着一丝沙哑,他语气温和的询问:“怎么了?” 池挽坦言道:“我把武馆的那块牌匾捡了回来,放在了我工作的网吧,我想问问你们方不方便存放?” “牌匾?卧槽,我都忘了。”严旭愣了一下,突然惊呼。 然而江执的关注点却是另一个,“你工作的网吧?” 这时严旭也才注意到她的话,看向她。 “嗯,张哥在的时候帮我找的一份兼职,就离武馆不远的天域网吧做网管,平时没什么事忙的,挺悠闲的一份活儿。”池挽怕他们担心,多解释了几句。 严旭接过话,“天域?那不是我以前常去的网吧吗?突然想起都挺久没去过了。” 池挽点了点头,当初张磊也提过这两人是常客,但是自己在那里那么久一次也没遇到过。 忽然,严旭双手一拍,顿悟道:“难怪你期末没考过秦南阳那厮,原来是忙着工作去了。” 池挽被他的话说的怔愣了一下。 只见他继续愤然道:“我就说那厮怎么可能翻身了,原来是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是这样用的吗? 池挽哭笑不得,解释:“我就是考试没仔细,不关这工作的事,平时上班老板也很宽容不会管我看书写作业的。” 严旭懒懒的“喔”的声,表示我知道,但是还是他‘趁人之危。 又关心问:“那你每天那么晚回家,走夜路怕吗?” 池挽好笑的扬了扬拳头,“你觉得呢?” “嘿嘿,也对。”严旭傻笑点头。 最后还是江执将话题拉回,“那块匾给我带回去吧。” 池挽欣然点头,“好,等下课我去拿出来。” 江执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说:“走吧,一起去吃饭。” 周一,高三百日誓师大会。 美其名曰让即将步入高三的高二学生感受到高考迫切的脚步和氛围,操场上站满了高三高二的师生。 严旭和江执两人百无聊赖的站在队尾玩着手机,台上学生代表慷慨激昂的讲话。 “我爸说已经给我找好学校了,高三下学期就走,伦敦商学院。”严旭一边操控着手机一边聊着天。 江执淡淡回了一句,“挺好的。” 严旭看了他一眼,视线马上又到手机屏幕,问:“阿执,你呢?” “不知道。”过了会儿,又听到他说:“或许和你一样,出国。” 江执将手机揣进兜里,双手插兜站着。 前头和他们隔了两个人的女生也低着头,不知道在干嘛。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大家都褪下了肥厚的棉服,女生低垂着脑袋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有细碎的发丝因为过短,俏皮的随微风跳跃着。 “池挽有说过去哪个大学吗?”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正打着游戏的严旭愣了一下,回答:“好像没听她谈过,不过她成绩那么好应该会选择清大吧。” 江执淡淡地点了点。 聚是零散的聚拢,散却是一窝蜂的散开。 尽管校领导说了要分批离场,但是总有不服从的,只要有一两个带头,大家就有了从众心理,听了一两个小时枯燥乏味的讲话,学生们早就无聊的不行了。 这会儿终于结束,当然迫不及待了。 池挽被人群裹挟着向前,即便再小心也不可避免的被撞了几下。 严旭和江执即便看到也没办法靠近。 直到教学楼底下,人群才疏散开来了。 上楼的声音踢踢踏踏,仿佛要把楼栋给震塌了。 池挽抱着严旭脱下来的外套,站在楼梯口等了会儿,等人群少点再上楼。 两个男生将她送到教学楼下,就去食堂买水去了。 “小心点,让让……让让……”楼上一道提醒的声音传来,池挽才走了几步台阶就看到有个男同学双手举着一张课桌在下楼。 她往旁边站了站,让开足够宽的空间。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原本走的稳稳当当的男生突然就往前栽,手里的那张课桌更是直接松了手直直砸了下来。 路过的学生看到这惊险的场景惊呼道:“天呐。” 池挽看着莫名朝自己而来的课桌,动作敏捷的想要避开,但是后背忽然有双手趁她没注意推了一把。 避无可避,只来得及抬手挡住头,课桌砸到了她的手臂和侧腰,由于是狭窄的楼道,池挽被撞倒直接摔下阶梯,惯性的滚了几圈,紧随其后的是那张失控的课桌。 她抬手想去挡住一点冲击,但是手臂就像是脱臼般疼得根本没法抬起。 千钧一发之际她恍惚听到严旭在喊她的名字。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下,她抬眸看过去,江执正放下伸直的左腿,而那张桌子落在了另一处,全新的课桌此时四分五裂,可见那一脚有多重。 “师兄。”看到熟人,池挽那颗起伏的心脏忽然就定了下来。 江执转过身,蹲下,眼里的关心全然不掩,“你怎么样?” 池挽忍着疼意,笑了笑,轻声说:“好像不大好,手很痛。” 那双黑眸顿时戾气四起,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倒在地上有些狼狈的女生,衣服上满是灰尘,除了有些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唇色,其他的都被衣服挡住看不到具体伤的怎么样。 他又扫视了一圈围观的学生。 不远处的男生接触到那道冰冷的视线,顿时双膝发软跪坐在地上,拼命解释:“不是我,我真不是故意……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的好好的,脚下突然就感觉被拌了一下……” 男生因为害怕,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池挽目光微冷的看着男生,只小声对身旁的江执说了一句:“有人推我。” 如果不是那一推,她完全可以避开的。 江执声音极为冷冽,对后到的严旭道:“阿旭,查,一个都别放过。” 说完,便小心翼翼地抱起地上的女生,仔细地护着她的右手,快步朝医务室去。 而一向玩世不恭总是插科打诨笑嘻嘻的严旭,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形象,面色冷凝,毫无笑意。 将在场的人都留了下来。 第38章 他长得像父亲,我像母亲 男生一脚踩在课桌上,单手撑膝,睥睨着在场的几人,“坦白从宽,如果非要等我和江执来查,那就不只是被开除那么简单了。” 一番话轻飘飘的却震慑力十足,不笑的严旭宛如另一个江执,一时之间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与其对视。 “不出来?”严旭瞟了一眼那个瑟瑟发抖的男生,指着他勾起手指,“你过来。” 男生颤颤巍巍的上前,告饶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严旭不耐烦地冷声打断他的废话,“行了,别说废话,给我仔细看看当时哪些人在,最好是能指出是谁站在池挽身后。” 听到他这么一说,男生也反应过来自己极有可能被人当刀使了,他连忙朝人群中看去,但是由于当时太过混乱他也根本没法注意到有谁。 凭借着模糊的记忆,男生仔细一个个看过去,人群开始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我就是吃个瓜,不会被冤枉吧?”有人跟身旁的同学小声抱怨着。 “不是,谁这么大胆啊,这桌子砸人头上那不得出人命,妥妥的搞谋杀啊......” 有目击者惊魂未定的小声说道:“我......我当时才刚走进楼道就听到动静,吓得连忙躲开,吓死我......” ...... “还没想起吗?”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暴起,吓得回忆的男生一抖,连忙抬手点了起来。 “他,她,他,还有她......”一连五个人被点到。 顿时被点到的人不知是心虚还是生气,扯着嗓子说,“这跟我没关系啊,我现在都是懵逼的。” “就是,就是,我自己还差点被砸到呢,都不认识那个女生......”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为自己辩驳着,严旭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盯着几人,直到几人气焰慢慢降下去。 几人被男生的眼神震慑到,变得喏喏起来。 只见男生突然轻笑了声,然后缓缓站直身体,踱步至几人面前,“是不是,去校长办公室交代清楚就行。” “张天,林敖,给我盯着这几个人,别让他们溜了,少一个就你俩补上。”严旭看着人群里站着的几个十七班的男生,随手点了两个记得名字的。 两个男生愣了一下,连声应答:“啊?好嘞,严哥。” “严旭,你没权利这样做,我们不是犯人。”有个男生硬气喊道。 严旭扭过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悠悠然地说:“哦,可你们是疑犯,我又不介意报警,如果你们想的话。” 毕竟是象牙塔长大的孩子,禁不住事儿,一说报警就立马被唬住。 “嘁~”严旭见他老实了,嗤笑了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校长办公室去。 医务室,白烁眉头紧锁的站在女生旁边,仔细地摸索着女生的右手臂,“这里痛吗?”她摸到一处关节,轻轻按了按。 池挽忍着痛点头,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 一旁的男生眉头紧锁,看着女生被剪掉的衣袖,原本光滑白皙的手臂出现了大片的淤青红肿,甚至严重的地方有血丝渗出。 可即便这样,自始至终也没有听到女生吭一声,只有那只无意识地拽着他衣袖的手暴露了她的忍耐,手背青筋凸起,骨节泛白。 江执犹豫了一瞬,轻轻握住了女生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的手,“痛就喊出来,不丢人的。” 池挽低垂的眼眸颤了颤,轻眨了一下眼睛,声音带着些干哑,“不痛。” “嘿,你这小孩,还挺嘴硬的。”白烁不禁笑了起来。 然后又看向一旁紧张担忧的男生,开玩笑道:“你不疼,你男朋友可替你心疼死了。” 话音才刚落,就听到女生紧张的连忙解释,“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没早恋......” 白烁暗暗给一旁的男生使了个眼色,继续打趣着女生,“是吗?我眼睛可是很毒的,可不要骗我哦。” 池挽见她一副不信的样子,急了,怕影响到江执名声,“真的,医生,我们就是同学......唔~!” 只听到‘咔嚓’一声,随后是一声闷痛声响起。江执及时的抱住了女生将她固定住,配合着白烁的正骨。 池挽感觉自己那一瞬灵魂都发麻出窍了,她脱力的将脑袋靠在男生腹部位置,疼得眼泪生理性地夺眶而出。 白烁拍了拍手,自夸道:“哎,好啦,嘿嘿......我这一手接骨可是出神入化的,” 江执一言难尽的呐呐道:“谢谢。” “好啦,接下来我要给她看看身上的伤了,要脱衣服,小帅哥要留下吗?”白烁不正经的逗着一直严肃脸的男生。 意料之内的看到男生脸色出现龟裂,“麻烦您了。”江执尴尬的扶好池挽,朝诊室外去,还体贴的关好门。 “哈哈,小年轻就是好玩,一逗一个脸红,是不是呀,小美女。”白烁见男生出去,又转移了目标。 池挽紧抿着唇不接话,她想她只要不搭理,对方肯定就觉得无趣,不再逗弄了。 但是她低估了白烁自娱自乐的能力,对于一个常年蜗居在这一寸三分地的人,难得有人上门,哪会因为这点挫败放弃啊。 “他是不是很帅,你喜不喜欢他呀?”白烁不依不饶的八卦着,“是不是很多女生追他,哎哟,你这伤该不会是情敌弄得吧......” 但手里的动作一下没停,极为娴熟地处理着伤口。 池挽实在忍无可忍,闷声道:“他是我哥。” 她想,师兄也是兄长吧,这么说也没错。 白烁一怔,有点不信,“啊?” 又自说自话道:“你们长得也不像兄妹啊,也不对,还是有点像的,长得都好看。” “嗯,他,他长得像父亲,我像母亲。”池挽呐呐圆着谎。 也不知道对方信还是不信,只听到白烁赞道:“你们一家子颜值还真高啊。” 池挽低着头,心虚的用牙轻轻磨着下唇。 上好药。 江执被喊进来,一手扶着女生一手提着药。 白烁难得像个正经医生的模样说着医嘱:“最近伤口都不要沾水,要洗澡的话让家人帮着点,药该吃的吃,该抹的抹。那只手一周内少活动。” “知道了,谢谢医生。”池挽礼貌道谢。 在池挽抬脚就要走时,猝不及防又听到白烁对江执叮嘱:“你这做哥哥的,多照顾下你妹妹。” 江执脚下一顿,眼神询问的看向扶着的女生。 哥哥?妹妹? 池挽的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江执看着她这副模样,没忍住笑了声,回答道:“呵,知道了,我会照顾好我妹的。” 第39章 你口水都喷我脸上了,你不渴? 江执直接将人带到了校门口,一辆黑色的大g停在一旁等着。 司机吴哥拉开后车厢车门,恭敬喊道:“少爷。” 江执点了点,小心扶着女生坐进车里后,才对司机说了个地址,“去福州路林鑫雅苑小区。” “好的。”司机收到地址,发动汽车。 池挽靠坐着,左手抱着右手,眼睛微闭。 她听到旁边男生声音温柔地对她交代着,“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其他的事都交给我和阿旭。” 池挽睁开眼,偏头,“谢谢师兄。” 江执眼泛笑意,打趣:“不叫哥哥?” 果然,虽迟但到,池挽呼吸一窒。 呐呐辩解:“那个医生太吵了,不这样说她会误会。再说师兄不是哥哥吗?” 江执看着女生一板一眼的模样,点头,“也对。” 过了会儿,又叹息道:“咱们这辈分可真乱啊。” 池挽想到从没被喊师父的张磊,闷笑了声。 “回去……一个人能行吗?你爸妈那里怎么说?”江执犹豫着问出口。 池挽怔忡了一瞬,点头,“可以的。” 关于她的父母,避而不谈。 江执的右手搭在膝上,食指轻点膝头,他想起女生生病高烧那次,都快烧的晕倒了还跑学校来。 很明显家里没人注意到她生病了。 车内一片沉寂,池挽闭目休息,一动不动。 这一次,江执直接将人送到了家门口才离开。 浴室里,池挽动作缓慢小心的脱下衣服,后背侧腰都有明显的淤青,好在白烁替她揉开了,显得没那么可怖。 她单手拧着毛巾,左手动作不熟练的擦拭身体,在浴室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自己收拾好。 回房锁门,给网吧老板发了条请假信息,等到回复后才放下手机。 她面色平静地往嘴里扔了一粒安眠药,拉上被子蒙头就睡。 另一头。 江执还没进校长办公室,就听到里面女生哭哭啼啼的声音。 “校长,我知道错了,求你别开除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及膝连衣裙的女生跪在地上祈求着。 一旁的年级主任李益,沉声道:“这位同学,你先起来。” 然而女生脑子里只剩那么几句话,不停地认错,“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想过她会摔下去。” 江执不徐不疾地踏进办公室,声音犹如刺骨寒冰,“没想过?怎么,你脖子上的东西是摆设,是顶着块木头?” 女生惊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哭道:“我……我当时就是一时冲昏了头脑,呜呜……” 严旭叫他回来,上前询问:“她怎么样,很严重吗?” 江执冷着脸点了下头,让他心里一咯噔,心头顿时有些暴躁起来。 “就这个女生推的小师妹,她说是因为嫉妒师妹跟你走的近。”说着严旭就有些气愤。 “已经调了监控,虽然是死角,但是经过排查,除了她和池挽,其他人都被监控拍到了的。她也承认了。”李益将事情简单的讲了一下。 徐书言不紧不慢地宣布着事情处理结果,“对于这件事,影响重大,学校会对该同学进行通报记过,并开除学籍。” “对于池同学所遭受的身体心理上的伤害,学校也会全部承担,进行一定的经济补偿。” 江执的视线还在跪着啜泣的女生身上,如炬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戳破谎言。 他淡声问:“她是几班的?” 李益:“高二三班。”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还要说什么时候,他却只说了句:“就按学校的决定处理吧。” 江执看了眼一旁的严旭,两人打了个招呼就退出了办公室。 刚离办公室几步远,严旭就着急道:“就这样了?我总感觉不对劲儿。” 江执脚步不停,问:“哪里不对劲?” “说不清,她说爱慕你,嫉妒师妹,可是我都感觉不到她喜欢你呀,害怕还差不多。你进门后她都不敢看你,那是爱慕一个人的样子吗?”严旭认真分析着。 江执瞟了他一眼,“找人盯着她,看她最近都跟谁接触,特别是在校外的时候。” “盯着她?”严旭疑惑了一下,立马明白过来,激动道:“对吧,你也觉得不对劲,你的意思是另有主谋?” “有没有,盯了就知道了。”江执快步朝校外走去。 严旭下意识的跟着,直到走到校门口才疑惑问:“我们这是去哪啊?” “回家。”江执拉开路边等着的私家车车门。 严旭跟着窜上去,前排司机小吴笑着打招呼:“严少爷好。” 严旭笑嘻嘻地回着,“诶,好好好,好久不见啊吴哥。” 吴哥笑了笑,偏头看向江执,恭敬地询问:“少爷,接下来是去哪儿?” “回江公馆。”说着又停顿了一下,问严旭,“你呢?” 严旭小声问:“你爸不在家吧?” “呵呵,江董最近出差了。”吴哥回答了一句,发动车起步。 严旭一听,立马舒适的瘫坐着说:“那我也去江公馆。” 又听他抱怨道:“最近我爸不知道又受什么刺激了,老盯着我上学,说什么你哪怕去听天书睡大觉,都不可以缺勤逃课……巴拉巴拉一大堆,可太烦了,我都怀疑他更年期到了。” 过了会儿,严旭不甘寂寞的侧过身,按了下旁边的挡板按键,小声嘀咕:“诶?阿执,你说要是咱俩家的老头要是知道我们早就把高中的知识都学完了,会不会被惊吓到啊,哈哈。” 江执被他吵得无奈地揉了揉眉骨,往车门处靠去,一副嫌弃避开的样子。 严旭完全不在乎,又蹭了过去,“说实话哈,有时候想想,我觉都觉得自己牛逼哄哄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扮猪吃老虎,老子早晚把蔡正皓那小子吃了。” “还有,就那姓秦的,那是老子低调,不屑去跟他争,不然哪由得他在那些爸圈里受人吹捧夸赞啊。” 一直沉默的江执突然开口问:“你要不要喝口水?” “啊?不用啊,我不渴。”严旭挥了挥手,表示不需要。 江执伸手推开挤过来的傻小子,凉薄一笑,“你口水都喷我脸上了,你不渴?” 严旭大惊,“哪?不可能!”然后就惊恐的看到他好哥们那令人羡艳的帅脸上挂着几粒微小的晶莹…… 严旭:“……”我有罪。 江执嗤笑着,伸手抽了张纸用力的擦拭着自己的左脸,要刀人的目光根本不掩饰。 第40章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池挽一觉醒来动了动手脚,整个人感觉就像是被车碾过似得,她轻轻挪动着起身,细细的涂上药膏。 洗漱好推开窗户。 外面天色才渐明,大街上只看得到几个环卫工人在聊着天清扫着大街。 将将抽出新芽的树枝上,麻雀叽叽喳喳欢快的跳跃着,空气中弥漫着清新好闻的气息。 池挽就着冷茶将消炎药吞下,单手提着书包出门了。 为了缓和身体的不适,她选择步行到学校,平时十五分钟的车程,走了近一个小时,但是原本躺久疼痛不适的关节就像是适应了工作机能,没有那么难受了。 十七班的教室基本是不锁的,池挽推门进入,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教室里空荡荡的。 她耸了耸肩,挺了挺腰,运动了一下,开始复盘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 宛若僧人入定般,直到耳边渐渐有嘈杂声传来。 “嘿,回神了。”一只手在她眼前晃着。 池挽回神看过去,是严旭好奇的目光。 池挽心不在焉地打招呼:“你们来了。” 侧耳一道冷冽清澈的声音响起,“想什么?” “昨天的事情,我仔细想了想,我记得当时那个男生一直都走的很稳,他当时的动作是往前栽倒也不像是脚滑,更像是被绊到了,可......好好地走着路两脚会打架吗,左脚突然的绊右脚?”池挽疑惑。 严旭大笑道:“噗,也不是没可能啊。” “或许。”池挽深思着,突然想起当时自己当时后背出现的手,看向江执问:“那个推我的人,知道是谁吗?” 江执眼神闪烁了一下,摸了摸鼻子,点头。 池挽不明白他这一串动作是什么意思,猜测着问:“你认识的?” “不认识,只是这件事很大概率是我牵连了你。”江执轻轻叹息,“很抱歉。” 池挽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推你的是高二三班的一个女生,她说是因为嫉妒你身边有我和执哥这么帅的男神围着,嫉妒你长得漂亮,当时刚好站在你旁边就心怀不轨,没忍住伸了手。”严旭插话将查到的事情原委告诉她。 池挽听完,眼神极为复杂的看着江执,直到看的一向从容淡定的男生别扭的轻咳了声,才收回那犀利的视线。 接着就听到悠悠道:“我是受了无妄之灾。” 江执明白她是跟自己说话,“嗯。” 女生一派认真地说:“你要补偿我。” 江执笑:“好。” 池挽毫不客气提出要求:“教我,你的身手。” 江执顿了一下,“行。” 严旭只觉得不可思议,什么时候见过江执这么温柔了。 无声地动了动唇,“重色轻友。” 丝毫不觉得自己对池挽也是有过无不及。 池挽身上的伤养了大半月那些淤青才全部消退。 自从知道她在天域网吧兼职后,严旭倒是经常会去网吧打游戏,有时候晚了就等到她下班才下机,然后顺带送她回家。 “就这么几步路,安全的很,你不用这么麻烦的。”池挽边看着路边对旁边的男生笑着说。 严旭踢着脚下的石子,无所谓地道:“反正我也是要回家的。” 池挽也不再多矫情,转而问:“最近怎么都不见江师兄去上课了?”现在身体已经没问题了,但是答应教自己擒拿术的师父却不见了踪影。 提起这事,严旭心情就有些低落,闷声道:“他啊,我也不大清楚,之前是说去熙和园陪他家老爷子的,我也好多天没见到他了。” 池挽看着他活像是被男朋友抛弃了似得怨女样儿,不禁笑了起来,拍了拍他耷拉着的肩膀,打趣说:“江师兄总不至于是在外面有狗了,就不要你了。” “那不可能,就他那生人勿近的样子,除了我,谁还能跟他做兄弟啊。”严旭对此十分有信心,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你是不知道,别看他平时对你温温柔的,其实脾气比谁都臭,也就我受得了,就那个路羽琳知道吧?” “以前总追着阿执,从初中到高中,本来不是一个班硬是为了执哥让她爸弄到了同班,但是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哥嫌弃。不过也是她活该。” 说着,严旭不禁愤然起来,“我们这些人的父母多多少少都认识有点生意往来,小时候也一起玩过,但是路羽琳这人吧,小时候是真的欠,势利又傲慢小时候仗着自己是女孩子可没少欺负执哥,让他吃闷亏。别看执哥他爸现在是晋市首富了,以前也就是个穷小子然后白手起家的,当时在我们那个圈里的那些人表面恭敬有礼的,实际背地里却虚伪至极很是看不上江家,总觉得江家就是个上不得档次的暴发户,就连执哥的妈妈......” 池挽认真的听着,突然旁边人就停住了嘴,收了声。 “反正就是,我哥从小到大就我这一个好哥们,当然了,我也一样。”严旭挺了挺胸,语气里都是骄傲自豪。 池挽浅浅笑了笑,点头,“挺好的,朋友在精不在多。人生有一两个不离不弃的好友,已经是很难得事情了。” “是呀,你呢,在学校也没见你跟谁说过话,你以前学校的同学朋友还有联系吗?”严旭顺着话题问下去。 池挽轻愣了下,笑容淡了几分,“没有。” 是没有朋友?还是没有联系?她没有说。 严旭透过路灯昏暗的光线看到女生脸上那淡淡的笑意,不达眼底。 只见他一手勾住女生的脖子,一副义薄云天的口吻:“没有就没有吧,以后有我跟阿执,那可比得上交成千上百个朋友了。不是说三角形具有稳定性吗,刚好我们三,哈哈......” 池挽轻点脑袋,“嗯。” “师兄我到了,谢谢你。”小区楼下,两人站定。 严旭挥了挥手,“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在他要走前,池挽突然喊住,“等等,师兄,我想起个事儿,想问下你。” “什么事?”严旭又转过身,单手插兜。 池挽迟疑了一下,问:“江师兄生日是在四月八日吗?他过生日的吗,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对,往年都是我给他买个蛋糕意思意思的,我们男生不注重这个。”严旭看着她,好奇,“你怎么知道他生日是哪天的啊?” “我在校园网上看到了,多亏了你们给我的手机,确实方便了很多。”她平时可以查询资料,甚至还有网课视频,各种信息太丰富了...... 严旭明了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有点小孩子气地问:“那你知道我生日吗?” “啊?”池挽正在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网瘾了,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看了男生的神色,连忙笑着回复:“知道的,四月九日,只比江师兄晚一天对不对?” 严旭顿时眉开眼笑,“昂,对。” 池挽摸了摸脑后的马尾发梢,有些囊中羞涩地问:“那师兄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或者什么愿望,我努力给你实现。” “自己想,别问我,给我个惊喜。”严旭摆了摆手,潇洒地留下一句话就大步走远。 池挽站在原地直到看不清男生身影才慢慢朝单元楼内走去。 十三楼,1304。 池挽拿着钥匙拧开锁,才刚推开门就见一个东西迎面而来,她条件反射性地偏头躲开。 ‘嘭’的一声,瓷碗砸在墙上四分五裂,一道碎片反弹,在女生的侧脸上划过,留下一道细小的红痕。 第41章 这家里谁不冷血 客厅内一片狼藉,地上都是碗碟的碎片和剩菜汤汁。 付萍头发凌乱的坐在地上,脸上还有眼泪。而宋文彬坐在沙发上抽烟面目冷漠看向女人的眼神带着嫌恶,外露的脖子上有几道指痕。 他看到门口的池挽,语气冷淡的说了句:“回来了?回房去吧。” 池挽一言不发,小心避开脚下的碎片和东西,在进自己卧房前被隔壁房间探出头的宋轩喊住,“池挽,我有道题目不会,你来教下我。” 她原是不想理会的,但宋文彬出声让她去辅导一下。 宋轩的卧室可以说是整个家里最好的一间,通风采光都是最佳的,外面还有个大大的阳台,卧室内一台大屏电脑闪着荧光,屏幕上都是各种游戏软件图标,墙上张贴着各种精美海报。 房间大是大,但也乱的很,到处是衣服、书本、手办......还有吃了一半的零食。 池挽有些嫌弃的走到靠近阳台的位置,推开一点玻璃隔门让空气进来。 她没有开口,懒懒的靠着门框等他说。 “我晚上在楼下看到爸他......他跟一个女的......”宋轩扭扭捏捏的说着。 池挽心里,‘哦豁’一声,想冷笑。 宋文彬果然越来越不把付萍放在眼里了,即使知道她撞见了,也还是不收敛半分。 池挽淡淡地问:“然后你就告诉你妈了?” “对啊,我肯定要告诉我妈......不是,什么我妈,那也是你妈妈好吧?”宋轩生气的看着灯下满脸无所谓的女生,“你这人真冷血,回来这么久,都没见你叫过爸爸妈妈,难怪妈妈一直跟我说不喜欢你,哼。” 池挽嘲讽的笑了笑,不反驳。 宋轩见她不反驳,更是抓着不放,大有一吐为快的姿态,“人家的姐姐都会对弟弟很好,会买东西给弟弟吃,会照顾弟弟,你呢?天天都看不到半个人,那么晚回来。” 宋轩想着她要是早点回来,自己也不会一个人在房间里担惊受怕的忍受这么久。她都不知道在她没回来之前客厅里有多恐怖,吓死他了。 池挽也看出他找自己辅导题目是假,不过是想找个人作伴,倘若他们是一般普通的姐弟也就算了,她还能扮演一个好姐姐的形象,但是现在......爱谁谁。 她缓缓走近这个身高到自己肩膀的小男生,然后垂眸戏谑地看着他,轻轻笑道:“你怕不是在做梦?” 宋轩愣了一下,随即跳脚,大喊:“池挽......” 很快又压低声音,看了眼门口位置,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都是愤怒,一只手指着女生骂道:“你这个没人要的,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没办法,爸爸妈妈根本不会把你接回来早就忘了你这个人,你就该在那乡下地方自生自灭,谁想要你当我姐姐,乡巴佬,土包子......” 池挽悠闲地看着他无能的怒吼,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宋文彬夫妻俩的失败,家庭失和,子女不睦。就像宋轩说的,冷血,这家里谁不冷血。 她身体里流着这对冷血夫妻俩的血,怎么可能不冷血。 “呵,行了小猴子,没事的话,我还要去写作业,没时间在这里听你大呼小叫的。”池挽无视他的愤怒,直接拉开门,身后的小屁孩就像是被按中开关般看到门开立马闭上嘴,一双小眼睛只敢瞪视着女生的后脑勺。 池挽看着他那怂样被逗笑,回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走时连门都没给他关。 背后宋轩气的不行,在看到宋文彬看过的时,立马乖巧又害怕地,小心又委屈地拉上自己的门。 卧室内,池挽毫不在意外面会发生什么,毕竟不出意外明天依旧会看到付萍没事人似得洗衣做饭伺候着那父子俩。 窗前一张有一块木板简单搭起的书桌放着整齐的书本和文具用品,木板两端是几个装着杂物的箱子堆起作为桌脚垫着。 她带上耳机,打开手机里收藏的网课网站,摊开课本跟着里面的培训老师听课。 十七班的老师是换过的,比之前的教学能力高了,但是也傲慢多了,自顾自的讲着课,就像是只是迫于年级主任的安排不得不踏进十七班。 不过这也怨不得老师不负责,毕竟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不爱学习。有的人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有的人偷偷努力扮猪吃老虎。 当她拿到这部手机,看到里面的字体全英文时,她就知道江执不简单,尤其是看到手机里面保存的各种各种编程类资料。 这世界就像是一本巨大的番茄小说,而像江执就像是小说里面那个高不可攀家世优渥的男主,天赋异禀,天之骄子的存在。 “如果我也有这样的天赋,是不是就能自己搞个小程序小系统什么的,这样赚的钱就更多了,哎。”池挽郁闷的叹了口气,化压力为动力。 又是一夜少眠。 ......“你被人打了啊?”严旭看着女生那黑不溜秋的眼圈,发出灵魂疑问。 睡眠不足的女生,迟钝的回答:“啊?没有啊。” 严旭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拍了拍前排正在照镜子的女生,“镜子借我用一下。” 女生莫名其妙不解,但还是照做给了。 严旭拿着镜子对着池挽的脸 ,指着镜面说:“你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鬼吸了精气呢。” 池挽看着镜里的自己,脸上没有血色,带着点不健康的白,两只眼眶深陷,黑眼圈浓重。 “噗,好像是挺重的。”池挽也没想到黑眼圈居然会这么重,“昨晚把高一的数学复习了一遍,一时没注意时间。” 这回轮到严旭吃惊了,一言难尽的疑问:“高一,全部?” 池挽轻点头,伸了伸懒腰,感觉自己的精神挺好的,甚至有点亢奋还能再熬几夜的感觉。 严旭默默竖起大拇指,喃喃道:“你牛逼。” “没有谁的成功是完全靠老天赏赐的,你说呢师兄?”池挽一脸意有所指的看着他。 “啊,对。”严旭愣愣点头。 池挽浅笑着将镜子还给他。 第42章 熙和园 关于熙和园,池挽一直以为是个疗养院或者养老院。 当她看到这个山水园林式住宅的时候狠狠震惊住,眼里的惊艳更是毫不掩饰。 白墙黛瓦,飞檐翘角,朱红大门。粉白相间的垂丝海棠花枝俏皮的伸展出墙,迎风招展,馨香浅浅。 半掩的门内,少年身穿着一件米白色亚麻材质的衬衫,衣袖半挽露着小半截白皙的手腕,下半身是条宽松的休闲长裤,笔直的长腿迈过门槛,恍如从古画中里走出来的翩翩世家公子。 那公子微微笑,干净的嗓音如同高山流水般清冽沁人,“怎么不进来?” 池挽呆呆地看着他,一时有些愣神。 直到耳边一个响指‘啪’的一声,就听到严旭大大咧咧稀奇地叫唤着:“不是吧,不是吧,池小挽,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不为男色所动的人,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被迷住。” 池挽的耳根顿时发烫起来,她不自然的别开视线,掩饰地咳了咳,“乱说什么,我是被这房子给震惊了。” 半真半假的话,池挽想她确实最开始被这宅院的外观构造所惊艳。 严旭还要打趣,被已经走下台阶的江执打断。 看着女生那羞得娇红欲滴的耳垂,少年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进去吧,我带你逛逛。”后半句是对女生说的。 池挽只是匆匆一瞥,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懊恼,又觉得是江执今天太勾人了。 她一向对这些古色古香的东西没有抵抗力,不然当初也不会一眼就相中看起来都快要倒闭的扬威武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它是个老房子,很有电视剧里面古时候武馆的那种感觉。 踏进大门,池挽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大户人家,雕梁画栋,曲折长廊如画卷般徐徐展开,园中百花争艳。 而最壮观的当属那绕着池塘和假山间怒放的大片海棠花,令人眼花缭乱,一个亭台水榭若隐若现。 严旭看着女生兴致盎然的样子,承担起了导游的角色介绍着,“这里是江爷爷和江奶奶的居所,熙和园这个园名就是取自江奶奶的名字,因为奶奶喜欢中式园林,所以江爷爷就给她建了这样一处院落。” 他见池挽一直迷恋着那边海棠花,“看到那片海棠没,据说还是执哥出生那年种的,就因为当时爷爷奶奶正在西郊赏海棠花接到这个消息,奶奶觉得海棠好,爷爷就从西郊移植了十几棵海棠树。” “睹园林,万花如绣,海棠经雨胭脂透......”池挽突然就想到这句诗。 江执见她这么喜欢,心中不禁也有些欣喜,“喜欢?” 池挽重重地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嗯,很美。” 走过长长的游廊,就看到一座拱形院门,上头用行书写着熙春院三个大字样,走进就看到坐落在里面的古色古香的建筑宅院,两层构造,雕栏木窗洞开,有海棠花瓣在空中盘旋飞舞。 一个穿着长褂头发斑白的老人坐在躺椅上,旁边是一张石桌,上面摆放着一套茶具,还有一个老式收音机在放着不知名的戏曲,咿呀婉转。 池挽看着老爷子脚下那只眼熟又陌生的胖猫,有些不可思议。 “爷爷。”江执对那闭目休憩的老人喊了一声。 江竞天缓缓睁开眼,年过八旬的老人目光如炬,灼灼有神,见到几人眼中泛着慈善,“小旭好久没来看江爷爷了啊?” 老人说话的声音犹如洪钟,可见其精神气儿有多好。 严旭熟稔亲热的上前,抱怨诉苦:“哎呀,我可想江爷爷了,都是我家老头子天天盯着我上下学,我可太命苦了。” “呵呵呵......这位小姑娘就是阿执说的小师妹池挽,是吗?”江竞天大笑着,注意到一旁站着的眼生的女生。 池挽不善和长辈亲近,有些生疏的恭敬打着招呼,“您好。” 江竞天还和亲的对她招了招手,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不少,“来,小姑娘,坐坐坐,别拘束,就跟自家一样知道吗?还有,你就和小旭一样叫我江爷爷就好哈。” 池挽浅浅地笑着,点了点头,乖巧地坐在老爷子旁边的石凳上。 原本趴着睡觉的猫像是嗅到了熟悉的气味,突然睁开眼睛,只见它拖着沉甸甸的身体朝池挽走去。 江竟天看到笑起,朗声道:“呵呵,多宝认你呢。” “多宝?”池挽惊讶。 她看着不停蹭着自己鞋子的猫儿,说实话如果不是那身皮毛,她都以为那是只宠物猪了。 才几月不见,都快认不出它原本的样子了。 她知道江执在武馆散后把那只猫带回家了,没想到是送他爷爷这儿来了。 而且,老爷子似乎过于溺爱了。 池挽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那只肥猫。 江竟天出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乐呵呵地聊着:“昨天听阿执说你们要来啊,老头子我高兴地一晚上都睡不着,我让人做了好多好吃的,等会儿挽挽也尝尝看喜不喜欢,我叫你挽挽可以吧?” 池挽嗓音轻缓,十分柔和,“可以的,江爷爷。” 平时冷冷清清自己住在这庭园里的老爷子,难得有这么多人陪他,一时兴致也极好,“还有蛋糕,厨房阿姨也会做,或者你们有兴趣也可以等会儿吃完午饭一起去玩玩。” 严旭一听,高兴地不行,说:“好感情好,我还没亲手做过蛋糕了,执哥有福了,嘿嘿......” 江执提起茶壶,到了一杯茶,将茶杯推到女生面前,轻瞥了一眼严旭,提醒道:“我的福气,不也是你的福气吗?” 严旭这才想起,今天也算是自己的生日,两人就相差一天,往年都是严旭提前一天干脆两人一起凑合过得。 他讪讪地笑了笑,“是是是。” 池挽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礼物,有些迟疑要不要拿出来,总觉得不合时宜,她看着这奢华的园林院落有些难以拿出手,顿时心情有点低落,拿起茶杯小口地喝着茶。 江竞天笑呵呵地看着两个小辈,又注意到一旁的女生似有些过于安静,关心地问:“挽挽,是不是觉得有点无聊?可以让阿执他俩带你去钓鱼,或者到处逛逛。” 池挽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的,我就在这里陪您坐坐?” 江竞天摆了摆手,拿过旁边的手杖,“不用,我也想回房休息会儿了,坐了一早上这把老骨头有些吃不消啊。你们几个小孩自己去玩。” 池挽连忙起身想要搀扶,但被制止住,老爷子笑道:“没事,爷爷还不至于到了要人扶着的时候。” 江竞天走后,三人坐了会儿,就在园内闲逛了起来。 “你最近没去学校都是在这里吗?”池挽看着并肩的男生。 江执心情不错,回答道:“也不算,去了一趟京市。” 池挽不解,“嗯?” “去参加了一个计算机比赛。”江执并不打算在隐瞒什么,坦白地告诉她,“usaco。” 池挽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她对计算机这块的了解极少,于是求知问道:“那是怎样一个性质的比赛?” “也没什么,就一个普通的计算机比赛,分为青铜,白银,黄金,铂金几个等级,等级越高对于申请国外名校就越有优势。”江执的语气十分平淡,就仿佛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般。 池挽放在口袋里的两只手,蜷了蜷,侧眸轻声问:“那你和严旭都会出国吗?” 问完池挽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第43章 那你看,他俩有没有戏? 一声“嗯”就像一块石子落在了池挽的心头上,荡起层层涟漪,随即她不由轻笑:理应如此。 但还是忍不住想问:“那你们选好学校了吗?” 江执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风轻云淡地谈道:“阿旭会去伦敦的lbs,我大概会选择mit。” 都是顶尖学府,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池挽停下脚步,脸上挂着安然的浅笑,真诚地说道:“挺好的,那我先提前祝两位师兄心想事成,如愿拿到offer。” 江执挑眉笑了声,忽然弯下腰靠近女生,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意,“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我们俩可是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的成绩啊。” 池挽不自然地后退了两步,笑语嫣然地反问:“那你们真的是吗?” 江执笑而不语,没有回答她。 过了会儿,又听到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我倒是好奇你,在没有人教的情况下,是怎样拿到年级第一的好成绩的。” 池挽心中猛然一跳,面上依旧不显声色,以玩笑的口吻道:“你和严师兄是怎样的,我就是怎样的吧,天赋异禀。” 江执哼笑了一声,“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知道女生防心重,原本也没想一定要问出什么,江执转换了个话题,“阿旭跟我说那个女生在校外见过一个人。” 他突然的话题,令池挽怔忡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哪个女生,声音不由微冷,问:“谁?” “路羽琳。阿旭手里有她们见面的视频,而我,也搞到了一份两人的聊天记录。” “你打算怎么做?”江执将手机解锁,打开相册递给她。 池挽接过,翻看了一遍。 路羽琳威逼利诱女生,让其寻到机会便对付她,至于怎么对付就随对方自行发挥了。事发后,再次威胁对方咬死认下所有事情,会拿到一笔十几万的款。 对于路大小姐来说不过是一两个月的零花钱,但对女生的家庭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池挽不禁暗忖,人的心思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会那么的复杂,不管是宋家还是学校里发生的这些事都让她生出一股疲惫感。 许久,池挽才把手机归还,淡淡道:“能不能帮我发一份给她,我暂时没有精力和心思去应付她,那就先敲山震虎吓唬吓唬她,她最好别再轻举妄动。” 否则,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江执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轻轻放下。 池挽接受到他疑惑好奇的目光,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还没成年,不适合干太暴力的事儿。” 干过很多‘暴力’事情的江执感觉自己被点了,一时噎的词穷了。 “阿执,池挽,干嘛呢,磨磨蹭蹭,快来啊,好多鱼啊,还有龙虾......”池边的严旭朝两人挥手激动大喊道。 “来啦。”池挽应了声,小步快走。 江执懒散地踱着步子,紧随其后。 那是熙和园建设之初特意留下的一个野生池塘,里面是远处山间流下的活水,岸边水草茂盛,不时能肉眼可见有鱼大胆的冒出水面吃着水草。 严旭拿着竹竿正在吊着龙虾,一会儿功夫旁边的小水桶里面已经有三四只个头不小的龙虾在爬动。 池挽觉得很有意思,以前在龙阳的时候她就特别羡慕那些能下河摸鱼捉虾的小孩,但池矜严令禁止她靠近河边。 池挽兴致勃勃的蹲在旁边看着严旭如何一只又一只的钓上来,每上来一只严旭就要炫耀自得一次,而池挽也十分配合的鼓掌夸赞,以致于严旭洋洋得意的不行。 江执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禁哧了一声,“幼稚。” 严旭耳尖的听到,反驳:“阿执你就嫉妒我,嫉妒池小挽夸我,没夸你,哈哈哈......” 江执语调拖得老长,一副配合他的样子,“是是是,我嫉妒你。” 面对他的敷衍,男生一点都不在乎,继续乐此不疲。心中更是喜滋滋地暗叹道:果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他伸直脖子瞄了瞄江执那钓了半小时依旧空荡荡的水桶,幼稚地故意大声跟池挽说:“师妹啊,等会师兄请你吃龙虾宴啊,龙虾管够。” 而池挽喜不胜收的一口答应:“好呀,师兄。”明亮的眼睛里都是期盼。 中午,江竞天看着两只小水桶里活蹦乱跳的龙虾时,眼睛瞪大,“你们这是把虾苗都给捞了?” 江执悠悠道:“没呢,过段时间还能继续钓继续捞。” 江竞天用手杖轻敲了一下一只水桶外沿,将一只即将越狱的小龙虾给敲了下去,喃喃道:“我还想着说中午来条鱼,不过,龙虾也不错,这时候的龙虾正鲜嫩着。” “挽挽想怎么吃呀?”他看向女生征询意见。 池挽认真地想了想,上前亲昵地挽着老爷子的手臂,“蒜香龙虾怎么样,不会很辣,爷爷也可以多吃点。” “诶?好呀,不过我更喜欢吃辣一点的,不然在让阿福做点麻辣的......”一老一小的搀扶着往大厅内堂走去,将两个男生抛于脑后。 严旭看着两人走远,侧过肩膀小声嘀咕:“幸好你家就你一个,要是还有个妹妹,我估计你在你家的地位比我的还低。” 江执不甚赞同的笑着点头,然后提起两只小水桶拿到厨房去,看到后面的严旭没跟上,催了一句:“快点过来,别想吃白食。” 严旭哀嚎道:“啊?我洗啊,我不想洗啊,只想躺着吃~”一脸怏怏不乐的跟着。 但没多久,由于池挽的主动加入,严旭悄摸摸的趁着江执去厨房拿东西时偷溜了。 江执提着水出来,就看到小姑娘老老实实地蹲在木盆旁边拿着根刷子仔细刷洗着,“怎么就你在?” “啊?”池挽四处看了看,摇头,“不知道。” 江执哭笑不得,将清水倒进另一个木盆中,“这么投入?” 池挽不禁腼腆地笑着,“我怕它夹到我。” 江执在她旁边蹲下,一起清理着。 江竞天一来看到的就是少年少女蹲在一起,一边洗龙虾一边说笑的和谐融洽画面,用手杖杵了杵从厨房偷吃出来的严旭,小声打听:“你觉得挽挽怎么样?” 严旭津津有味的啃着一个肘子,漫不经心地回答:“挺好的啊。” 老爷子不满意他的敷衍,继续问:“哪里好呢,展开说说。” 严旭边啃肘子边细数着:“成绩好,人长得漂亮,身手也厉害......就是......”脾气不大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兴奋的老爷子打断。 “那你看,他俩有没有戏?”老爷子挤眉弄眼的语出惊人。 脚边的多宝跟着“喵”了一声,也看向男生。 “啊?”刚啃下的一块肉华丽丽地落在了脚下,严旭低头看了看,又看向毫无察觉的两个人。 第44章 妹妹,仅此而已 饭桌前,严旭时不时就要打量一下对面的两人,眼神还极为复杂不可言说。 “怎么,我长得像小龙虾?”江执眼皮轻抬,淡淡地瞥过去。 严旭口吃道:“没......没......”然后低头假装认真剥虾,过了会儿那视线又转向了专心吃虾的女生。 江执实在忍无可忍,轻斥了一句:“你是又犯病了吧?不吃就出去玩。” 这才使得严旭委屈的收回视线,老实了下来。 严旭是老实了,但还有另一道视线在俩人身上徘徊,江执侧眸看了一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眼前虾的女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江竞天那奇怪的眼神说:“爷爷,要不您说说您在想什么?” “咳,没想什么啊。”江竞天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着。 严旭只觉得委屈极了,要不是老爷子那句惊死人的话,他也不至于现在看到这俩人就别扭极了,感觉他们一个眼神对视或者一个互动谈话,他都好像能磕上。 江竞天声音慈祥地问着:“挽挽啊,你觉得爷爷这园子怎么样?喜欢吗?” 突然被点名的池挽不明所以的抬头,十分坦率地说:“很漂亮,喜欢。” “那你和阿执经常来呀,爷爷一个人住着还怪孤单的呢。”老爷子的面色神情都快赶超影帝了,瞬间就垮下脸一副可怜的空巢老人模样。 经常来?池挽有些犹豫。她还有很多事要做,高中毕业以后很大概率都是在京市活动,对于不确定的事情,她不喜欢做下承诺。 江执看出女生的为难,解围道:“爷爷,您这地儿离附中远着呢,我们马上都要高三了,以后空闲的时间也会缩短。” 江竞天不免叹息道:“也是,学业为重。” 看着老人失落的样子,池挽不免有些冲动,开口道:“如果有时间,我尽量来看您,可以吗?” 江竞天刚刚还垮着的脸,瞬间恢复光彩,“真的吗?” 池挽对老爷子的变脸术赞叹不已,有些哭笑不得,想着又加了一句。“嗯,但可能要挺长时间的。” 她要兼职,还要自学,哦,对了,还要让江执教她武术。 顾虑到池挽晚些时候还要回家,所以江老爷子将生日蛋糕安排在了饭后。 几人休息了会儿,福婶端出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很简单的款式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品,上面铺满了各种新鲜水果令人食欲大动。 “生日快乐,两位小少爷。”福婶笑的眼睛成缝,将生日蛋糕放在了收拾好的饭桌上。 “谢谢福婶,辛苦你啦。”严旭热情的给了她一个拥抱。 相比较江执就内敛多了,轻声道谢,“谢谢您。” 由于池挽天生的五音不全,还有江执觉得唱生日歌太过羞耻,所以在场就严旭以一当十充当了氛围组。 江竞天给池挽切了一大块蛋糕,直接将小小的碟子装满了。 池挽不禁失笑,默默接过。奶油很甜一点也不腻味,她一口一口吃着,不知不觉很快就吃完了,看着空碟子自己都不由愣住了。 “还要吗?”江执低头问了一句。 池挽摇摇头,“不用了,我感觉我都快撑死了。” 女生看不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甜美,就像一个普通女孩样的会带着羞涩,而不再是最开始认识的带着一副假面的样子,高冷而不可靠近,更像个邻家女孩了。 下午三点,江执送两人出门。 快到大门前时,严旭忽然朝池挽伸出手掌,问:“池小挽,我生日礼物呢?我都等你一天了。” 池挽愣了一下,手迟疑着摸向口袋,大大的外套口袋里放着两个小盒子,“我有认真的想生日礼物的,但是实在没有送男生礼物的经验,又觉得好像你们也不缺什么,缺的我也买不起。” 江执扬眉,嘴角挂着一抹兴味,也有些期待会是什么东西。 只见女生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类似首饰盒模样的小礼品盒,一手一个朝江执和严旭两人摊开。 严旭拿过盒子,还没打开,玩笑道:“你该不会是给我们一人整了条手链或者项链吧?” 江执缓缓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怔愣了一下,一个红色的三角形小福袋,上面写着佛门梵语。 “不是,是我请的两道护身符。”池挽有些不好意思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袖,两只手掩在衣袖中。 严旭意外极了,“嗯?没想到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挺迷信,哈哈哈......” “那是我寒假去江市在老家的一个庙里求得,听说很灵,带在身上可以保平安护健康,我就多拿了几个。”池挽一五一十地说着。 江执抓到关键词,“几个?” 池挽伸着四个手指道:“四个,你们俩的,我阿婆一个,还有一个是张哥的。” “咦?硬硬的,里面是装着枚铜钱吗?”严旭好奇地摸着福袋。 池挽看向他,“对,有一枚古币,还有一张符纸。”又一本正经地告诉他:“都是高僧开过光的东西。” 江执轻笑了一声,将盒子合上,放进贴身口袋,“谢谢,很特殊的一份礼物。” 池挽浅笑道:“你们喜欢就好。” 严旭笑嘻嘻地收好东西,“喜欢,这可是最好的祝福了,平安健康。” 三人聊着已经走到门外空地上,江执拉开等候已久的车门,低声道:“到家给我报个平安。” “师兄再见。”池挽坐进车里道别。 车门被严旭随手关上,池挽看着兄弟俩好似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严旭实在是没忍住好奇心,拉着江执走到一旁,看了看车里正在看手机的女生,又神情严肃的看向眼前的哥们,严肃问:“你喜欢池小挽吗?” 原本看着他一连串莫名其妙小动作的江执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什么?” 严旭以为他没听清,声音大了点儿,“我说,你喜欢池小挽吗?” 江执伸手在他脑门上摸了摸,“没发烧啊。” 严旭拉下他的手,坦白道:“哎呀,都是你家老爷子,突然问我你俩有没有戏。” 这下江执算是全明白了,为什么两人会在饭桌上奇奇怪怪的。 “所以,我俩是有什么令人误会的地方吗?让你们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错觉?”男生双手插兜,姿态放松地站着。 严旭还真认真的回忆了起来,摇了摇头,“那倒也没有。”毕竟池挽对他对江执好像一直都是一视同仁的态度。 那要是说他俩有可能,那不是他和池挽也有可能了? 严旭想着打了个抖,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 江执闲闲地看着他,“这话今天离开这里就忘了,别在她面前乱说乱问,女孩子脸皮薄。” 他转身欲走,又补充了一句:“和你一样,我也只把她当妹妹,仅此而已。” “不是,谁把她当妹妹了,你见过谁家妹妹总是压着哥哥打的啊?”严旭反驳,觉得自己超委屈。 第45章 并肩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转瞬即逝,高三年级已经高考结束毕业离校,而高二十七班也成了高三十七班。 池挽拿着存的三千块钱到邮局寄往江市龙阳县,当邮局的人听到说是现金的时候还露出了吃惊地表情,毕竟现在都是数字时代了,人人转账微信的,别说是城里哪怕是乡下都极少有人用现金了。 “您留下真实的联系方式,然后在这里签个名就可以了。”工作人员将一本登记本递给池挽。 池挽在空白的一行仔细填下信息后,又叮嘱了一句,“这封信,还有这笔钱,都麻烦贵局务必帮忙送到,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好的。”然后当着她的面打包封存好。 从邮局出来后,池挽便和往常一样去网吧工作。 晚上九点半,池挽收拾好吧台,和老板打了声招呼便提着书包离开。 夏天,街上多了许多的油炸烧烤移动小摊,常走的巷子也还灯火通明的,烧烤店里撸串喝酒的不计其数。 女生心无旁骛的从旁边路过,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她停下脚步。 烧烤摊里坐着一群社会打扮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周围啤酒瓶横七竖八的。 一个手臂上纹着纹身的男生碰了碰旁边的老大,“诶,哥,你看那个女的眼熟不眼熟?” 李楠薅了一把自己那刚染的奶奶灰短发,嘲弄的语气道:“你他ma,见到个好看点的妹子都觉得眼熟。” “哈哈哈.......”其他人哄声大笑。 男生喝了一大口啤酒,痞笑着:“也是哈,哈哈。” 李楠用嘴潇洒的咬开酒瓶,目光随意地瞥了一眼,愣住,“好像是有点眼熟的感觉。” “哥,哈哈,你还说我。”男生见他也这样说,抓着机会立马笑回去。 李楠收了脸上的笑,给男生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差点将人拍在桌上,其他人见到顿时也敛了笑,不明白怎么他们的老大突然变脸了。 “那不就是去年突然冒出来帮了江执的那个野丫头吗?”李楠想起那次被人踩在脚下的耻辱,这酒怎么都喝不下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朝店外路边看去,女生走的只剩一个背影。 有小弟殷勤道:“大哥,那我们怎么做,要不我去把她抓过来给您消消气?” 李楠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随手指了两个人,“你俩去,给把那丫头请过来喝两杯。” “得嘞,哥你等着,嘿嘿......”两人摩拳擦掌的起身,张扬耍帅的跳过挡路的桌子。 惹的吃夜宵烧烤的客人骂骂咧咧,看到那一桌地痞流氓的样子,声音又消了下去,怕惹祸上身。 很快,两人去一人回,回来的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见了鬼般,慌慌张张还没靠近就喊道:“老大,快快......快去救救六子,那娘们太厉害了......” 李楠闻言迅速站起身,“怎么回事?” 有小弟嘲笑道:“阿斌,你和六子是不是太久没练,不行啊,连个小女生都搞不定。” 被叫阿斌的男人揉着自己被踹了一脚的腰,“不是啊,那娘们好像是练过的,我和六子都不是对手。” 李楠的小眼睛里顿时冒出浓浓的兴趣,对旁边的小弟们一招手,“走,哥儿几个去会会这小辣椒,是不是真那么辣,哈哈哈。”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朝巷里走去,没注意到隔壁桌的人也紧随其后往街头警察局直奔而去。 福州路有大片的三层楼两层楼的老平房,除了巷口的还有人家,大多都已经在新城区买了房子,于是很多户家门都是关着的,路灯也是好几年前的老式路灯,有的早就不亮了也没有人维修,平时大家也都就这样将就着。 池挽将高自己半个头的男人摔在旁边的排水沟里,好看的眉宇紧拧,刚刚跑了一个,很大概率是找救兵去了。 她感到莫名其妙,自己走了这么久的地方,今天突然冒出两个二流子出言调戏想要拦住她。 此地不宜久留,她看了一眼在臭水沟里哀嚎的人,迅速转身朝出口跑去,然而才没跑几步,女生就停下了脚步,缓缓后退着。 “想跑?”李楠得意的看着被他们前后围堵住的女生。 女生退一步,他进一步,“就是你打了我俩兄弟?” 池挽一声不吭嫌恶地看着对方那不怀好意赤裸裸的打量,她暗暗估摸着自己冲出去的胜算会有多少。 见她不说话,李楠也不恼,停住脚步看着被人捞起的小弟,笑吟吟地问:“认识江执?” 池挽依旧没应声。 李楠惋惜道:“可惜了,江大少爷今儿可不在,小美女等不到英雄来救美呀。” “不如这样,你看你上次搅了我的好事,这次又打了我俩兄弟,你陪哥哥喝几杯,哥哥开心了就让你回家怎么样?” 不等池挽回答,远远的一道男声带着几分嚣张的语气,戏谑道:“那我陪你喝几杯,你看看能不能更开心点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得堵住池挽后路的小弟纷纷回头,就看到巷口路灯下那道高大挺拔还熟悉的身影。 “江......江执......”有人带着几分惊恐。 李楠透过人群看过去,就看到那个煞神,只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 但是,脸可以被人踩一次,不能踩两次,还两次都是同一个人。 他看着比上次还多两倍的人,给自己壮了壮底气,故作不屑地喊话:“江大少爷要是愿意,我当然更开心啊,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跟美女一起玩,你说是不是?”说着还不忘调戏一下站着的池挽。 同样有了底气的还有池挽,早就不想忍的池挽出口成脏,令人猝不及防:“是你ma.” 众人就看到女生率先动手,一个横踢就将刚刚捞起的人又给踹了回去,还连带了一个扶着的小弟。 “卧槽!!!”脾气暴躁的人被惹怒。 一时间安静的巷子热闹了起来。江执在接收到池挽的眼神时,就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几步冲上前。 很快他就靠近了女生,两人十分默契信任的将后背交给对方,两人几乎如出一辙的招式也是惊呆其他人。原本一个江执就难搞,没想到女生也这么厉害。 江执拳拳带风,手下不留情,在解决点一个池挽没留意到的小弟时,将有些体力不支的女生拉到了身后,低声道:“你歇会,剩下的交给我。” 李楠看着男生双手交握捏的骨节‘咯咯’作响,取下腰间的双节棍,威武的挥了两下,“哼,你以为我还会像上次一样让你逃脱吗?” 然而,同一个巷口再次传来魔音:“警察叔叔,就是他们在闹事,你看你看,他们还打劫.......” 李楠等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个警察,头皮都麻了,啐了口痰:“下次他妈出门一定要看黄历。” 说着,一伙人拔腿就想跑,却被一早洞悉的江执和池挽两人拦住。 “别动,警察。”穿着制服的警察叔叔拿着警棍威慑着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第46章 你质问我? 警局大厅,李楠指着鼻青脸肿的小弟据理力争,“警察叔叔,你看......” “什么警察叔叔?”女警无语地用笔敲了敲桌子,纠正他。 李楠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嬉皮笑脸地道歉:“sorry,sorry,我这不是习惯性的吗,警察小姐姐......” 然而铁面无私的女警压根不吃他这套,一脸沉肃,问:“严肃点,我问你,你是不是让人去堵人家小姑娘?” 李楠立马大声囔道:“冤枉啊,我就是觉得她有点眼熟,让我哥们去看看是不是认识的人,谁知道这好端端的去,缺胳膊少腿地回,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说着朝旁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接收到的几人立马夸张的痛呼着:“哎哟,哎哟,我手断了,腰好痛啊......” 女警看了看几人,脸上眼色各异,对比另外两个男生女生确实惨多了。但她从业三四年对这类事情看多了,不可能仅凭他们的片面之词就下定论。 公事公办的按照讯问流程一一做好笔录,然后就将这些一看就不像学生的社会人士交给了其他的同事盯着。 另一处办公室内,池挽做好笔录,坐在一旁等着江执,身形纤瘦的女生低着个头,乖巧的不行。女警给她倒了一杯茶,甚至宽慰道:“小姑娘你放心,你同学等会儿就出来了,你等等哈,我们肯定会秉公处理这个事情的。” “谢谢。”池挽脸上露着浅浅的笑容,就像是强颜欢笑般,礼貌恭敬地双手接过递来的杯子。 看的女警看了看她,有些心疼,对外面的那群人更是不顺眼了。 很快江执也做完了笔录,一出办公室就看到坐在门口椅子上的女生,在听到开门声时池挽就第一时间看向了门口位置。 两人视线相对,江执愣了愣,走过去,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女生塞过一杯水,“你先喝点水。” “嗯。”江执仰头一口饮尽,然后坐在了她旁边,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害怕了?” 池挽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开口道:“刚刚警察姐姐说,要通知家长。” 因为双方都不肯和解,对方还咬死说自己是无辜的,仗着脸上的伤反咬是他两人群殴他们。 江执懒洋洋的靠坐着,两条大长腿微微伸直随意地交叉放着,气若定闲地说:“没事,我已经叫了人来处理,等会好了我送你回家。” 当池挽看到那个和江执有着八分相似的男人站在明亮的大厅内时,她感觉看到了少年四十岁时的样子。 那带着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又有一丝亲和儒雅,不威自怒的脸令人不敢造次。 警局副局长正在跟男人寒暄着,姿态恭敬地接待,其他人噤若寒蝉。 来的人是江裕,江执眉眼间染上一丝烦躁,看向一旁的谢钟,“他怎么一起来了?” 谢钟微笑着摊了摊手,无奈道:“我出门的时候刚巧碰到江董,然后就他也知道了......” “他就是你父亲吗?”池挽小声问道。 “嗯。”江执看着气势汹汹走过来的男人,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接着就意料之中的听到了江裕那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的声音:“出息了呀,江少。居然把自己搞到警局来了,啧啧啧......” 池挽目瞪口呆,瞬间就破了刚刚看他时的大佬滤镜。 江执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别过头懒得跟他说话。 江裕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生,愤懑道:“嘿,你这什么态度?老子来捞你,你就给我这脸色?” 江执悠然道:“我并没有要求您来,我找的是谢特助。” 江裕双手叉腰,纠正他,“谢特助是我的人,你找他,不就是找我。” “行,以后我换个不是你的人。”江执也不甘示弱的堵回去。 池挽眼神复杂的看着你来我往的父子俩,对上同样无奈的谢钟的目光。 “我懒得跟你扯,行了,跟你老子走吧。”江裕也知道今天场合不对,为了维护好自己晋市首富的威严形象,他决定先放过这小子。 江执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旁边安静的女生,“我送你回家。” 一进来视线就狙击着自家不孝子的江裕这才注意到他旁边还有个眼生的漂亮小姑娘,顿时又来兴致了,眼神八卦地询问:你女朋友? 父子俩斗了这么多年的嘴,江执自然看明白了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你最好别开口。” 但哪有老子听儿子的,年过四十的江裕也是一身反骨,“我就开口,你居然威胁你老子。” “小姑娘,你是不是我儿子的女朋......”江裕的话在江执准备捂住他的嘴时,被人打断。 “江董,江董今晚真是谢谢您了啊”李楠带着一群人忽然凑了上来。 江执疑惑地看向江裕,声音微冷,“他这话什么意思?” 江裕不以为意地回答:“花了点钱,和解了啊。” “谁他妈要和解了,我不是说过要他们进去几天的得到应有的处罚吗?什么时候寻衅滋事、拉帮结派故意欺辱女生,危害社会的人,还能大摇大摆的平安无事的走出警局?”江执眼底泛着一抹冷意,视线在众人身上划过。 李楠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笑,“江少,误会一场,我在这里代我的兄弟给您道个歉,改天必定设宴款待二位。” “呵,你什么东西?”江执垂眸,笑声带着冰冷嘲讽。 “行了,你还想闹大?不是都没事吗,你都已经打了他们一顿,这气还没出够?”江裕觉得他太多小题大做,浪费时间了。 “我不大明白江先生口中的‘没事’是指什么,是说江执现在还完好的站着,还是说没有向他们那样的脸上挂着彩身上没有伤痕?”一直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池挽,缓缓上前了一步。 江裕怔愣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不像对江执那样和善调侃,而是散发着浸淫商场时的气势威压。 “你质问我?”很轻缓的语气,但是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江裕在给女生心理压力。 第47章 袒护 池挽不卑不亢的回视,吐字清晰:“不敢,只是怀疑您是否真的了解事情始末,更好奇您为什么偏帮外人,对自己儿子的事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原本想要上前的江执放下了抬起的脚,眼里的冷意渐渐散去,视线凝着那腰背挺直的女生,伸出她的利爪维护着他。 江裕打量着她,笑了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了解,不清楚?我的儿子是什么样子还能没你一个外人清楚?” “那您知道这群人围堵过江执两次吗?如果江执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那么您觉得那些伤又会是在谁的身上,而现在你大概率就不是在警局看到他,而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女生的话掷地有声,语气里带着一抹愤怒。 池挽确实是愤怒的,原本看父子俩斗嘴时,她好奇过,甚至觉得他们的相处方式真特别,带着一种外人插不进去的温馨。 可是现在,他的处理方式实在让人失望。 为什么要主动和解,那是江执的错吗? 江裕皱了皱眉,不赞同道:“你说的事不是没发生吗?我儿子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还不依不饶的,不想回家了?” 池挽被气笑,“这件事我可以无所谓,但您不需要征询一下江执的意见吗?” “我是他老子,我说可以就可以。”江裕不欲与她继续多说,摆了摆手。 江执忽然开口问站在旁边的谢钟,“他是不是来的路上接过电话?” 谢钟迟疑了一下,在少年冷凝的视线里败下阵,如实道:“江董……是有接到过秦家少爷的电话。” 江执冷笑了一声,“呵。” 脑中又一次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话。 “小执,妈妈很喜欢南阳,你也要喜欢,要好好和南阳相处。”说这话时,她的脸上都是温柔。 江执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握紧,又缓缓松开。 “池挽,过来。”他对还在争辩的女生喊了声,直接无视了江裕投过来的视线。 江执在女生靠近后,深吸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问:“会觉得委屈吗?” 池挽声音有些轻,却字字句句地落进了他的心里,她说:“我替你委屈。” 放在她头顶的手停了一瞬,男生闭了闭眼,睁开,微微弯下腰平视着女生那双明净清澈的桃花眼,声音带着喑哑,“没关系,下次师兄带你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池挽明白他的意思了,听话的点头:“好。” 江执笑了笑,眼里带着暖意,“走,回家。” 从头到尾,江执都没有看江裕一眼,也没有打一声招呼,带着女生就走。 在即将出大门时,江裕心里有些不好受,喊了声:“阿执。” 江执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住脚步,只给他留下四个字,“最后一次。” 江裕自语喃喃:“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是阿妍那么喜欢那个孩子,我又怎么能……” ———— 一路上池挽都能感受到少年沉默的难过。 她笨拙的安慰:“师兄,不要为不值得的事、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不值得。” 江执闻言,侧眸无奈地看着她,好笑道:“谁和你说我伤心难过了?” “哦。”池挽极其敷衍,不信都表现在脸上。 江执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小小年纪,说的话怎么这么……这么厌世悲观啊?” 池挽不满的拍掉他的手,“本来就是。不在乎我的人,为什么还要去在乎他的想法感受呢!” “行行行,是是是。”男生嘴角上扬,语气敷衍。 将人送到单元楼下,江执忽然认真地看着她,许久,才轻轻开口道:“谢谢。” “不过,虽然师兄还挺享受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但是师妹以后还是乖乖站在身后等我保护就好了,不然师兄多没面子啊?”说着,又上手捏了捏女生的脸颊。 意想中软乎乎的感觉没有,只捏到一点点皮肉,江执不满的皱了皱眉,严肃道:“你要多吃点饭,身上都没二两肉。” 池挽拍下作乱的手,揉了揉脸皮,对着他暗暗翻了个白眼。 “行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江执将她的小动作捕捉进眼里,满眼兴味。 池挽点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上去了。” 男生洒脱的挥了挥手,示意她进去。 江执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朝外走了几步停住,抬头看着这栋老旧的居民楼,横七竖八的电线上还挂着杂物,有的阳台上放着盆栽或是挂着衣服,很乱。 他又等了会儿,才看到十三楼位置亮起了灯,但很快又熄灭了。 江执这才转身仿佛闲庭信步般缓缓往小区外走去。 一周后,池挽见识到了江执说的“连本带利”。 晚上她准点下班从网吧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男生。 他手中拿着手机正低着头像是在打字,背着光影的侧脸看起来带着冷意,整个人都透着冷淡疏离之感。 江执在她出来时就注意到了,在她走近时侧头看了过来,那份疏离感尽消。 “下班了?” 池挽点了点头,问:“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家吗?”她有些疑惑,也没见他进网吧。 “等你。”江执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脸上都是温和笑意冲散了那份冷峻。 池挽不解。 他又问:“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池挽满脸雾水,满是不解,“啊?什么意思?” 江执看着她脸上生动的表情,唇边笑意扩大,“回答就行。” “粉……粉色?”池挽磕绊着回答,带着疑惑询问的语气。 只见他解锁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敲了几下,“走,师兄带你报仇去。” 池挽短短时间惊讶迷茫数次。 直到在街角看到那这个粉色大蛇皮袋的严旭,整个人都愣住了。 然后三个人就干了一件坏事。 “嗷嗷嗷,好汉、壮士们饶命啊,嗷……”被粉色蛇皮袋套住的李楠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但被套住什么都看不清的他根本躲不掉,只感受到有好多只脚落在他身上。 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被谁打了。 第48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盛夏时节,整个晋市犹如被一个大火炉笼罩着,室外烈日灼热,蝉鸣不绝,绿叶林木静止不动。 池挽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水杯仰头喝水才发现杯子里的水已经见底。 烈日照射在走廊上,仅能看到少数几个迫不得已出来上厕所的学生,匆匆忙忙嘴里还不忘吐槽着这炎热的天气。 搬入高三教学楼后,只有二楼才有一个水房,每次一楼和二楼的班级都要跑到二楼去才能打到水。 池挽不徐不疾的朝饮水机走去,将水杯放在接水口底下,有些出神地看着水柱落进杯子里。 接好水,转身。池挽才刚没走几步,就看到两个男生好似起哄般推搡着另一个男生,而被推的男生则眼神害羞的看着她,在同伴的鼓励下慢吞吞的上前,“池......池同学你好......” 池挽面无表情,仅眼神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从旁边位置越过他身侧。 却被男生的两个同伴拦住去路,穿着花衬衫的男生眼神戏谑带着调侃的语气说:“这位同学,你这样就太没礼貌了吧?我哥们叫你呢?” 池挽站定,温声道:“我认识你们吗?” 男生错愕了一下,笑着说:“额,以前不认识没关系,现在认识下呗。”说完朝池挽身后愣住的男生使了个眼色。 男生立马绕到池挽面前,紧张的支支吾吾自我介绍道:“池同学,你,你好,我是高二五班的蒋捷,可以,可以跟你做个朋友吗?” 池挽依旧面无波澜,声音极为冷清,拒绝道:“你好。不可以,我不需要朋友,” 男生似是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且不给面子,瞬间脸红了个透,甚至池挽感觉自己要是再说点什么更绝情的话,对方能哭出来。 对于池挽的无动于衷,和男生一起的哥们却是看不下去了,语气也变得冲了几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啊?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至于这么冷漠无情吗?” 另一个眼神带着鄙夷,附和道:“就是,就算你长得有几分姿色也没必要这么高傲吧?” 而池挽面前的男生垂头丧气的仿佛池挽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般,她不禁笑了声,被逗笑的。 “所以你们突然拦住我,莫名其妙的说想跟我做朋友,我就必须答应,不答应就是高傲?”她抬眸扫过三人,薄唇轻启缓缓道:“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池同学,你......你,怎么能这样说?”男生顿时满脸受伤,指责道。 穿着花衬衫的男生一把拉开那个叫蒋捷的男生,粗口道:“草。你什么意思。老子哥们诚心诚意跟你说话,跟你交朋友是看的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蒋捷拉了下男生的衣服,小声阻止着:“张鹏,你别这样。” 张鹏一手甩开他,气势汹汹的上前,就要抓池挽的手,被池挽躲开。 池挽只觉得好笑,又莫名,“够了,我没兴趣陪你们在这里晒太阳,真是莫名其妙,和谁做朋友是我的权利。” 池挽说完要走,但是明显三个男生不想罢了,将路拦得死死的,这下是真的惹怒了她,心中升起暴躁之意越来越盛。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清冽温和的声音自池挽身后传来。 三个男生见到来人顿时就变了脸色,刚刚还咄咄逼人的两个男生脸上此时都挂着谄媚的笑,“会长好,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就是碰到池同学,跟她打个招呼,想交个朋友呢,嘿嘿。” 池挽并没有回头,身后的脚步很轻,在她的身侧停下,“是这样吗,池同学。” 秦南阳手里提着一本书,气定若闲的看着几人的暗潮涌动,嘴角挂着温润笑意。 “算是吧,不过我想走,他们好像不大乐意。”池挽淡淡道。 秦南阳挑眉,浅笑着看向三人,明明依旧是温和的眼神,但是张鹏却感觉到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连忙辩解道:“没有,怎么会呢,我们正要让路呢,会长您就来了。”又对着池挽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池同学,你请。” 池挽拿着水杯,也不说话,从几人中间走过。 但她没想到摆脱了那三人,却招惹来了个更难缠的。 身后秦南阳不远不近的走着,池挽感觉自己的后背有道视线紧盯着,就像是被猎人手中的猎枪瞄中了的猎物,这个感觉令她很不开心。 在转弯走上楼梯时,她猛然回神,以居高临下的位置俯视着他,直直道:“秦会长,有事?” 秦南阳淡笑,轻声道:“没有啊。” “那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池挽毫不觉得这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的错觉,也不想拐弯抹角浪费时间。 如果知道出来打个水会有这么多烦人的事,那么她肯定不会贪着这口水。 就在池挽以为他会说没有的时候,秦南阳却清朗地笑着点头,“嗯,送佛送到西,保护学生安全和权利,是我们学生会的职责。” 池挽被他一番诚挚的官腔话噎了下,顿了顿才开口道:“不用,多谢你的好意。” “不谢,只希望池挽同学以后能看在我这番好意的份上,能对我稍稍和颜悦色点?”秦南阳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脸上一直都是如沐春风般令人舒适的笑意。 池挽看着那笑容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又极快回神。 秦南阳看着女生原本恍惚迷离的双眸顷刻间清明,而脸上的神色复杂的令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池挽淡声对他道:“秦会长没必要一直盯着我不放。” 池挽转身,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加快,在秦南阳看来就像是落荒而逃。 他没有再跟上,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女生远去的身影,刚刚在池挽面前一直温润的目光变得凉薄不已。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重复着她说的这句话,唇角挂着莫测笑意,“同不同有什么关系呢,其他的路都斩断就好了。” 第49章 度假 池挽回到座位,就看到严旭迫不及待的满脸兴奋地样子,她不解的看着他。 “你怎么打个水去这么久啊?”严旭抱怨了一句,继续道:“池小挽,下个月3号放假,去不去晋市西郊的避暑山庄?” 又仿佛知道池挽接下来要说什么,还不等她开口拒绝就补充道:“你不用担心费用,我执哥全包,你的,我的,嘿嘿嘿。”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 池挽看向江执,男生点了点头,“去吗?” 池挽叹了口气,她也不想扫兴,但是......“可是我打算找个暑假工作。”还有一年她就要高中毕业了,到时候去京市不免会有各种花销,而她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也没法迅速就能找到工作安顿好自己。 所以,她很需要存款,没有钱她就没有底气。 严旭被惊到,愣声道:“啊?暑假工?不是你要不要这么拼啊,你爸妈不养你了?” 池挽淡淡答道:“可能吧。”万一宋文彬和付萍离婚,他们很可能都不会要她。 严旭也知道她一直都工作学习两不误,很辛苦,这才想着趁着长假带她去好好玩玩,休息下。 江执沉吟问道:“你找好工作了吗,准备找什么工作呢?” 池挽摇了摇头,随即又说:“做家教怎么样,我打听过是按小时收费的,费用还挺高,我这附中年级第一的名头应该能值点钱吧?” 江执赞同地点头,“可行,这样吧,严旭他妹妹缺个家教,我们带上她一起去西郊,你可以边给她辅导,边游玩,两不误。” “严师兄还有个妹妹吗?”池挽有些惊讶地看向严旭,她一直都以为严旭是家里的独子,因此才养成了这有些不着调的性子。 然后,她就看到严旭那奇奇怪怪的表情,他瞪大眼睛看着江执,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你在说什么鬼话’。 池挽迟疑了,原本想问他意见的想法都犹豫着下去。 江执不以为意地看着严旭,懒懒道:“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就严言那小丫头骄纵又横行霸道的性子,你让池小挽去给小丫头做家教确定不是坑她?”严旭觉得不靠谱,很不靠谱。 还不如说给他辅导呢! 然而,江执就像是听到了他心里话似得,下一句就是:“那给你辅导也行,你英语不是只会说不会写吗?刚好这里有个英语满分的。” 严旭双手成‘x’交叉在身前,毫不犹豫道:“no,我拒绝,我不要,在那么快乐的地方,你居然要我学习,简直不做人。” 江执冷冷笑道:“要么你,要么你妹,选一个吧。” 这次严旭毫不犹豫地把自家妹妹卖了,斩钉截铁道:“我妹。” 这时,池挽声音弱弱地插话进来,犹豫开口:“还是算了吧,要不还是你们两个人自己去就好了,毕竟我一个女生也不大方便......” 江执:“不行。” 严旭:“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齐齐看向她。 池挽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准备晓之以理,“你们看啊,大家年龄都还小,我们自己心知肚明这没什么,但是终究让人看到两个男生带着一个女生,多少会有点流言蜚语的,对不对?” 江执哼笑了声,意有所指地戏谑道:“怕什么,你不是我妹妹吗?” 池挽一噎,不禁腹诽,他怎么还记得那茬啊? 不明真相的严旭,欣喜的双手一拍,“对呀,谁说男生和女生出去就是那种关系了,就不能是哥哥和妹妹吗?” 接着又打趣着池挽,呵呵道:“不是,池小挽,没想到你不仅迷信,还保守封建啊?” 池挽郁郁道:“那不然你把那护身符还我。” 严旭拍掉她伸出讨回的手,“嘻嘻,那不行,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想着要回去呢。” “哎呀,就这么说好了。我带上我妹,你去辅导她。”严旭直接拍掌决定,将池挽所有的借口理由都压了下去。 池挽也不再说什么了,点了点头,转而打听他妹妹的情况。 然而什么也没问出来,只听到严旭模棱两可,神秘莫测的说:“她呀,你见了就知道了,反正鬼见愁。” 严旭不敢多说,他怕说多了,池挽半路逃跑,那就糟了。 想着,他幸灾乐祸的偷笑着。 池挽只觉得一言难尽,只好看向提出这个主意的人。 “我该准备些什么?关于游玩还有辅导。” 江执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带上几件换洗衣服就好,其他的都不用准备。至于严言,也不用准备什么,她现在才小学毕业而已。” 池挽缓缓点头,思忖着这几天自己要看下小学还有初中的知识。 七月五日,池挽以外出打暑假工为由,让付萍信任的放她出门了。 在出发的前一晚,她查了下晋市西郊的避暑山庄。 西郊一直是晋市的旅游胜地,有大大小小的景点十数个,当地政府凭借良好的地理环境和旅游资源,将这些景区连成片开通专属列车,并建造了一个大型的避暑山庄——景安山庄。 每年盛夏吸引了大批的本地和外来的游客进山乘凉避暑。 三人乘坐江家的私家车一路直达山庄大门口,推开车门一下车,池挽就呼吸到了来自森林的清新充足的氧气,且不愧是避暑胜地,即便站在太阳底下也能感受一股凉意沁人心脾,使人浑身畅快。 然而这畅快并没有持续多久。 山庄的大门口停放着许多车辆,人潮涌动,而这人群中就有好几个老熟人。 “真巧啊,阿执,还有池同学也是来度假吗?”秦南阳信步上前,身后跟着男男女女七八个。 严旭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晦气,怎么哪哪都有这群人。” 江执只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并没有搭他的话,提步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走过。 池挽脸色平静地跟着,严旭在路过时没忍住来了一句:“阴魂不散。” “严九日你说什么?”蔡正皓怒起,就要上前被秦南阳轻轻拉住,对他摇了摇头。 秦南阳看着其他同伴们,温声道:“好了,我们先各自回房休息下,等会太阳下去点再出门吧。” 语气和气势俨然是众人的领导者,而其他人也莫不臣服,听从安排拖着行李朝接待大厅去。 第50章 冲突起 早在半月前,严旭便预定了两个套房都是两居室的,他和江执一间,池挽和还没来的严言一间。 池挽刷卡推开门,换鞋提着包缓缓走进客厅。 正对门的是两间卧室,左侧是一个吧台将厨房隔开,右侧摆放着沙发茶座,再过去就是宽大的落地窗将远山美景尽收眼底。 她随意选择了靠左的一间卧室,放好行李物件,烧了壶水备用。 由于不知道两个男生有没有安顿好,她便随手拿了一本放在客厅小书架上的名着看着打发时间。 严旭和江执敲门时她正在看书,以至于开门时严旭看她手里还提着本书都震惊住了。 他忍不住揶揄着,“不是,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你都书不离手?” 池挽淡笑,将书放回原位,“随手拿的。我们接下来是要干嘛,什么安排?” 江执唇角微勾,提醒:“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没吃午饭这事儿?” 池挽一愣,不自在地理了理自己身上穿着的防晒衣,轻咳了声:“那去吃饭?” “是啊,我和阿执看了下,等会吃完饭我们可以先午休一下,等到两点半在到距离这里一公里左右的一个峡谷逛逛,我看网上攻略说有个百丈大瀑布,很是壮观。”严旭兴致勃勃地双手比划着,很是期待的样子。 池挽无不赞同,这趟旅行她只管听从安排,无脑跟着就行,有江执带领她完全放心,而严旭又是玩家一把好手,他都期待的地方肯定也不会差。 总的来说,她就是享福的。 池挽又想到自己的任务,看向严旭询问:“那你妹妹什么时候来?” 严旭掰着手指估摸着,“唔,好像是要到七、八还是九号来着?反正没这么快,得要个两三天小公主才会来呢。这几天你就放开心地玩吧。” 池挽将门关上,跟在两人身后。他们的房间是在八楼,山庄内的餐厅在五楼,有自助餐也有私厨。 “二楼是一个音乐酒吧,里面有歌手驻场,晚上特别热闹。三楼是休闲会所有很多项目,保龄球,台球室,歌厅,嘿嘿,还有个鬼屋探险......”一路上严旭几乎没停嘴,兴致盎然地介绍着。 池挽想到来时在门口看到入住的那些名车豪车,还有这山庄的占地面积和建筑宏伟,都彰显着它的不平凡。 三人坐电梯来到餐厅,江执走在最前头,看着他熟门熟路的走进一个私厨餐厅,池挽不禁好奇问:“你们经常来吗,很熟?” 严旭摇了摇头,“不熟啊,我也是第一次。”而后反应过来她是看到江执那熟稔的样子,便凑过脑袋小声给她解惑:“这个山庄是江家的产业。” 池挽心中震撼,事实上对于江执和严旭的家世背景她大多是道听途说,了解的很模糊,只知道他们都是富家子弟,具体多富、家里做什么的就不清楚了。 她思绪有些恍然,却也明白这大概只是冰山一角。师大附中、景安避暑山庄,还有警局副局对江父的态度...... 她和他们之间,如果不是因为扬威武馆和张磊,或许就和前世一样,只是相互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更甚至前世他们应该是不记得她名字的吧! “池挽......池挽?”严旭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回神,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池挽浅笑着,找了个说辞,“突然想到一道数学题的解法。” 然后就看到严旭那一言难尽的眼神,和江执戏谑的目光。 她端起转到自己眼前的水杯,为掩饰尴尬抵唇抿了口,找话道:“点菜了吗?” “没啊,就是问你想吃什么,结果你......嗯,很认真,哈哈哈。”严旭边把菜单平板给她,边哈哈大笑。 下午两点半,三人坐车前往大峡谷,在距离瀑布还有三百米时,众人就清晰地听到了激荡的水声伴随着潮湿的山风迎面袭来。 由于严旭已经说过是来看瀑布爬山,为了方便池挽穿这一身黑衣黑裤,休闲带着几分简练。 严旭也臭美的穿着一身彩色的花衬衫,头发还整了个帅气的微分碎盖发型。 路上来来往往都是慕名而来的游客,三人没有多久就看到了那仿佛高不可测的大瀑布,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悬崖峭壁间一道瀑布飞倾而下,山风袭袭,涧水清澈磅礴。 严旭兴奋的跑到瀑布前的大岩石上摆着各种poss,池挽调整他的手机里拍照角度。 江执单手插兜,站在池挽身后两步远的位置,姿态悠闲的欣赏着景色,任严旭怎么呼喊就是不上前配合他一起拍照。 “真巧啊,阿执。”秦南阳脸上挂清雅笑意,走上前。 江执是听到声音侧过头,见是他,脸色冷淡下来。 他不想搭理对方,但对方仿佛偏偏不想去他所愿,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包容的样子,说:“见到我不开心吗?你怎么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难怪妍姨总是跟我说……” “够了。”江执厉声打断他的话,墨色的瞳孔里蕴起了层层冰霜,仿佛要化作利刃刺破对方的喉咙。 秦南阳顿了一下,随即轻声笑了起来,微微探身,两人距离更近了点儿,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怎么可能够呢,妍姨那么自作多情的牺牲自己甚至自己的亲生儿子来救我,就想以此抵消她做过的事?她死了,那么自当是母债子偿了。” “对你好的,你喜欢的,在乎的,我都要一一抢、过、来,然后……再毁了……”他抬眸看着江执身后正在给人拍照的女生,嘴角泛着温和笑意。 跟着秦南阳一起来的同伴原本看到他和江家大少爷两人站在一起一副和睦的模样,忽然就见江执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在了秦南阳那张温润的脸庞上。 目睹者惊呼声乍起,池挽和严旭这才注意到身后的情况,震惊不已。 “阿执……”严旭几步跑上前,然后又动作慢悠悠的伸手拉架。 池挽不知道他们这是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江执将人压在地上,周围围着好几个男生拉架,却又伺机想要找机会动手。 第51章 过往 池挽迅速截住一个趁机想要偷袭的男生的手,用力往旁边空地一甩。 男生伸出的手落了空,被甩坐地上臀部发疼时才看清自己被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女生给扔了,顿时有些怀疑人生了。 “江执,别以为你爸是江裕就可以为所欲为,南阳今天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儿,秦家不会放过你的。”蔡正皓大声喊着拉架,一时不慎被江执打到了嘴角。 严旭一听立马上火,假模假式的拉着架实则拽开了好几个秦南阳带来的同伴。 看着狼狈的蔡正皓嘲讽道:“哟哟哟,谁不放过谁呢?我执哥可不会无缘无故发飙,一看就是你们秦大少爷自己送上门的。” “你……”蔡正皓指着他,一时语塞。 毕竟这确实大家都看到是秦南阳主动上前,也不知道他跟对方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打了起来。 江执一拳又一拳的落下,被看似处于下风的秦南阳不动声色挡下。 秦南阳目光一错不错地聚集在这个眼神阴戾的少年身上。 只见他那带着淡淡淤青的嘴角微扬,薄唇轻启,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人在这巨大的瀑布声中听了个六七分清楚: “阿执……你是不是病又犯了……别打了,我是南阳啊,你忘了,你妈妈……最喜欢我了,你小时候也很喜欢我的呀……” 而其他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惊愕住。 天呐,江执原来有病?所以是犯病了,才突然打人的? 不明真相的游客和其他人看向人群中两个男生的眼神都变了,指指点点。 蔡正皓愣了下,有些疑惑,又有些后知后觉的吃惊。 江执没有出声辩解,然而严旭先疯了。 “艹。你踏马胡说什么,谁有病了,啊?”说着,双手毫无章法的就要往秦南阳的脸上招呼。 池挽也听到了那掩埋在水声中断断续续的话,眸色骤然深沉,外行人或许看不出,但她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秦南阳的身手未必比江执差,却被江执压着无法反手。 几乎每次都能不动声色看似无意的挡住江执的动作,偶尔几次碰肉也是有意的。 所以,他,是故意的。 那么,江执他知道吗? 池挽眼神复杂的看向那个桀骜的少年,江执的眼眸有些狭长特别像狐狸眼,此时那勾人的眼尾泛着一抹红色。 他在生气,很生气的那种。 这是池挽的第一反应。 瀑布前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景区驻点警员。 这是池挽人生第二次做笔录了。她熟稔的模样令做笔录的警员都惊愣了。 “您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麻烦您快点。”池挽催促着。 “咳咳……小姑娘,以后见到这种事可别再像这回似的冲上前了,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年轻气盛,打架没轻没重容易误伤人的。”警员看着女生长相乖巧,不免多说了两句。 池挽有些焦躁,随口答道:“好的,知道了。我现在可以出去等我的朋友吗?” 警员点头,“可以了,你到大厅休息区位置坐着的你吧,你朋友没那么快。” “谢谢。”池挽站起身,脚下生风般往问话室外走去。 没多久严旭也做完笔录出来了,其他人陆陆续续,唯有两个当事人。 “江执他……”池挽有很多疑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最后只低声问了句:“这事解决会很麻烦吗?” 严旭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好看的发型被抓的很潦草,声音有些低落,“不知道。” 池挽犹豫许久,还是问出口,“他和秦南阳是什么关系啊?” 而严旭回答了她四个字,“水火不容。” 过了会儿,嗓音似乎有些疲惫继续道:“是姓秦的不容阿执。” 池挽怔住,愣愣地看向仰着头靠坐在连座椅上的严旭。 “阿执的妈妈没嫁给他爸之前,是秦南阳他爸的未婚妻,后来两人都各自婚嫁。”严旭抬起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叹了口气说: “就像你们女生喜欢看豪门小说一样,有很多狗血的事情,三言两语很难说的清,事实上我也不是很清楚。” “总之,阿执的妈妈是为了保护姓秦的那小子死的。一场车祸,自己的亲生儿子被送进手术室里在鬼门关徘徊九死一生,她自己也搭上了性命,唯有初恋情人的儿子只是受了轻伤。” “有时候真的替阿执委屈。明明是高高在上晋市人人都要捧着的江家太子爷,却爹不要娘不爱,呵……” 池挽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处,有些难以消化刚刚听到的信息。 她张了张嘴,还想问点什么,却又什么都问不出,也不知道问什么。 她缓缓坐正身子,和严旭动作一致伸着腿,后背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睁着眼睛视线放空。 江执从里面出来,就看到如出一辙的两人。 缓步上前,在两人面前站了好几秒,也没见两人注意到他。眉头轻拧,抬脚踢了严旭一脚。 只见严旭‘蹭’的一下坐直,连带着椅子都发出‘刺啦’声,从而惊醒旁边神游的女生。 “你俩干什么呢?”声音清冽微凉。 严旭弹坐起身,一手拉住江执的一只胳膊,满脸担忧问:“哥,没事吧?” 池挽也目光带着忧色,仰着头看着身形高大的男生。 江执语气如常,淡声道:“我能有什么事,走吧。” 如果不是两人都在事发现场,都要被他这一副云淡风轻气定若闲的模样唬住,真以为什么事都没有。 严旭跟在他身旁,左边换到右边打量着他是否有伤。 被江执嫌弃地一手撑开,“都说了没事,有事的是他。” 这个“他”,大家都知道是指谁。 在门口等车时,秦南阳一行人也出来了,蔡正皓扶着他,看起来像是不大好,走路有点不正常。 而原本清俊的脸上挂着彩,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整理过了,除了衣摆处带了一小块污迹,其他都一丝不苟整洁的样子。 严旭看到,冷笑了声,翻着白眼别过脸。 秦南阳视线看了眼站在阳光下的面无表情的男生,很快就移到了旁边女生的身上,很快就如他所愿的看到男生脸上变色。 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随着同伴离开。 第52章 被拿捏的兄妹俩 自那天之后,池挽他们就没在山庄内遇到过秦南阳一行人。 临近中午三人坐在私厨包厢内等着正在路上的严言。 “早一个小时前就说要到了,结果半晌都没看到个鬼影,那死丫头干什么呢?”严旭在包间内走来走去喋喋不休,显得有些躁动。 想想还是不放心地拨通了严言的电话,结果池挽看到他一声没吭就挂了,脸上的表情古怪。 池挽不禁问道:“怎么了?” 严旭郁闷不已地说:“那个丫头在山脚下跟人打起来了,你们猜是谁?” 江执淡然看向他,严旭一手拉开椅子坐下,好似气的发笑,“路羽琳,我真是服气啊,这才走了个姓秦的,又来个路大小姐,我都不知道大家伙儿怎么这么有默契,早知道咱就跑远点了。” 江执闲适地坐着,一只小杯子被他拿在手中把玩着,漫不经心地问:“需要去接吗?” 严旭脸上立马挂上得意自豪的笑,大手一挥,说:“接个屁啊,我刚可是听到小丫头嚣张的声音气如洪钟般呢,一看就没事。” 池挽闻言眼梢微挑,她要是没记错严旭的妹妹才十一岁吧。 三人再等了十几分钟,包厢的门被人用力推开,池挽就看到一个穿着小裙子长相特别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来,脸上都傲娇的神情。 “阿执哥哥,九日哥哥好。”女孩声音宛如黄鹂般清脆干净,但也带着她那个年纪独有的娇嫩感。 “豁,小公主终于来了呀?”严旭夸张道,上前对着小姑娘的脸就是好一顿的揉捏。 严言这会连哥哥也不叫了,直接上手捏着他手背的皮肤,反抗着:“唔......啊,你真讨厌。” “哎哎哎,放手,死丫头,疼疼疼......”严旭疼的跳脚,瞬间反被拿捏。 严言“哼”了一声,越过他就看到了池挽。 池挽正有神地欣赏着兄妹俩的互动,猝不及防就对上了小姑娘好奇的眼神,她轻咳了声,声音不自觉地温柔出声打招呼:“你好。” “你就是阿执哥哥说的给我找的家教姐姐吗?”严言歪着脑袋,笑容一派天真单纯。 池挽点了点头,就看到小姑娘欢欢喜喜的朝她走过来,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然后眨巴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池挽有些不适应地挪了挪身子,看着这个和宋轩一般大的小姑娘,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同展开聊天话题。 最后还是严旭解救了她,一把拽过严言坐着的椅子,问:“说说呗,你怎么跟姓路的干上了的?” 严言瞬间就变得愤然不已,声音都大了几个调,“还不是她有病,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就了不起啦,路都是她家的。 她激动地拍着桌子,绘声绘色道:“咱家的车开的好好地,她家那辆车不知道从什么鬼地方突然冒出来的,就赶死似得想超我车,那我肯定不让啊,就让老张叔叔把那辆车别到路边的排水道里去了,哈哈哈,他们现在都还在半路等着吊车呢。” 严旭嘴角挂着满意的笑,但是嘴上不赞同道:“啧,下次不许这样干,伤到自己了怎么办?” “嘿嘿,我有数的,再说老张叔叔可是个有经验的老司机了。”严言毫不在乎道。 严旭还想批评教育她几句,就听江执淡笑道:“安全第一,要遵守交通规则,知道吗?” 小姑娘立马收起得意的笑容,十分听话地点头,“好吧,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啦。” 严旭感觉自己要郁郁而卒了,每次只要江执在,她就会忘了自己姓严而不是姓江。 哼了声,小声骂道:“窝里横的小鬼。” 严言对着他就是一个鬼脸,然后开心的跟江执聊着天,“阿执哥哥,我可不可以玩几天在学习啊,我好不容易才读完小学。” “你想什么时候开始?”江执好笑问道。 严言竖着两指做发誓状,十分认真的模样,“我不贪心的,让我玩个半月,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不等江执开口,严旭先反对道:“半月?一共也没两个半月,那你还学什么,等你玩完一个月都过去了。不行。” 严言撇了撇嘴,有些被严旭的大嗓门唬到,气势弱了不少,小声地讨价还价道:“那,那十天行吗?”她是真的不想在度假这么快乐的时候还要学习啊,如果不是为了能够出门玩,她才不要什么家教老师呢。 他们简直是魔鬼。 严言翘着张小嘴,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五天。”江执淡声道。 “啊~不要啊,五天哪能够啊,八天,八天行不行,我们各退一步。”严言脑子快速运转想着家里阿姨买衣服跟人还价的台词,为自己争取更多福利。 江执唇角勾起,“四天。” “不是,怎么还越来越少啊,阿执哥哥你应该说六天才对啊。”然后她就能再还一下到七天也不错了。 江执不为所动,“五天,还是四天?” “五天,五天,就五天,不能再少了。”严言连忙伸手喊停。 一旁的池挽忍着笑,这一幕让她想到来时,江执对严旭说的那句‘要么你,要么你妹’,人总是逃不出选择题。 不仅是池挽想到了,严旭也想到那该死的选择题,顿时更加郁闷了,他们兄妹俩怎么一个个的都被江执轻松拿捏着啊! 严旭一郁闷,看着严言那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了,将洗好的杯盏愤愤推到她面前,“都快饿死了,要不是你来的这么晚,你哥哥早就吃好饭在美美地睡大觉了。” 严言毫不示弱顶回去,嫌弃‘咦’道:“你猪吗?” 严旭脱口而出:“那你就是猪妹妹。” 正喝水的池挽差点被兄妹俩的发言给笑呛到,心中不禁感叹,两人果然是亲兄妹啊。 同时也很羡慕他们的相处氛围,哪怕是谁也不让谁的斗嘴。 菜很快上桌,几人饭后各自回房。 池挽带着小姑娘回到她们的房间,她指了指空着的卧房,“你睡这间可以吗?如果不喜欢的话,我换这间来也行。” 严言看着眼前这个温温柔柔的大姐姐,伸手牵着她的手,撒娇似得晃了晃,娇俏地问:“真的可以换吗?你不会跟我哥他们告状吧?” 池挽听到她的话,一愣,垂下眼眸就看到小姑娘那天真烂漫的笑,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弯下腰,故作恶劣地笑着说:“会的哦。” 小姑娘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惊讶的瞪大眼睛,然后对着她重重哼了声,率先朝左边的卧房快步走去。 池挽轻轻笑了笑,并不在意地给她把东西放在了卧房门口位置,对她说了声:“行李给你放这里,自己收拾吧。” 从小被人照顾长大的小公主,像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她,想生气又觉得自己有求于人的,只好委屈出声诚实道:“我不会。” 但池挽可不会惯着她,耸了耸肩,笑的有几分嚣张,悠悠道:“我也不会。” 第53章 严防死守的严旭 池挽是在当天晚上,在走廊见到路羽琳的,对方站在她隔壁的房门前,抬着的手拿起又放下,想要敲门。 她戏谑地斜靠着墙,看着女生的一举一动。 房门敲响,池挽看到严旭站在门口愣了愣,然后在路羽琳还没反应过来时,‘嘭’的一声摔上了房门,并且差点撞到她的鼻子。 池挽轻笑了一声,引起她的注意。 路羽琳转头看过去,指着她惊讶道:“你怎么也在?” “是呀,惊喜吗?”池挽眉眼上扬,笑的好不开心。 惊喜?路羽琳感觉自己简直要气疯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江执和严旭带她来的,可是,“你一个乡下野丫头,有什么身份资格来这种地方,也不怕丢阿执哥的脸。” 对比路羽琳的尖酸刻薄,池挽面色平静的看不出任何神情,她站直身子,不徐不疾的朝她走着,一开口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那我就是丢了,江执他们也乐意啊,不像你,不知羞的追上门,还被人拒之门外呢。” 果然,路羽琳气的手都颤抖了,一想到自己刚刚那一幕居然被她看到了,又气又羞的脸都憋红了,半天才放了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你这话说的不腻,我都听腻了。”池挽嗤笑着,“怎么,有准备花个十五万买凶杀人?路大小姐的零花钱还能够买几个人呢?” 路羽琳听到她说的话,脸色顿变,慌张地朝四处看了看,做贼心虚地压低了声音:“你在乱说什么,什么十五万,什么买凶杀人,你,你别想污蔑我。” “你慌什么。”池挽笑吟吟地看着她,“我又不会报警。”毕竟她要‘私了’呢,报了警还怎么畅快地给自己报仇。 听到她这样说,路羽琳心中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想起什么,又嚣张警告:“不准跟阿执哥他们讲。”丝毫没发觉自己的话有问题。 池挽一副极好商量又听话的模样,点了点头,配合道:“嗯,不讲。”明净的星眸里划过一抹笑意。 路羽琳见她这么配合听话,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暂时见不到江执,也不想再让池挽看戏,昂着她那高傲的头颅,姿态傲慢的离开了八楼。 等她走后,那扇房门又打开了,池挽看到严旭探头探脑的伸直脖子左右张望,像个侦察兵似得,那活宝样儿逗得池挽闷笑。 严旭知道她在笑话自己,故作凶狠地瞪了她一眼,走出来,“那缠人精走了?” 池挽点了点头。 “可算走了,刚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或是言言敲的门呢。”严旭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池挽好笑,“有那么恐怖吗?” “怎么不恐怖?一个女孩子都没点矜持模样,追男人都追这儿来了。”他说着停顿了一下,摸着下巴揶揄地笑道:“不过,从另一方面看,阿执真是魅力无穷啊。” 他自话自说,又换上满脸担忧,“不过,俗话说得好,烈男怕女缠,万一缠着缠着哪天阿执就昏了头,跟她在一起?”严旭想着那场景,就觉得头顶天雷滚滚。 “不行,绝对不行,我要严防死守不让路羽琳靠近阿执。” 池挽听着他的天马行空,一脸汗颜。她忍着笑,面色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加油,大师兄的幸福人生就靠你了。” 严旭正义凛然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那些烂桃花一朵也别想绽放。” “什么烂桃花呀?”严言一拉开门就看到自己的中二老哥,跟个猿人泰山似得没事就喜欢嗷嗷拍着自己那排骨似得胸。 严旭见是她,故作语气不善道:“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嘛?” “切~你想说,我还不想听呢。”严言呛声怼道。 她看向站着的池挽,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池挽看着她。 小姑娘有些垂头丧气的,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家教姐姐,我不会用那个烧水壶。” 池挽闻言轻笑了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严旭听到她的称呼,纠正道:“什么家教姐姐,她叫池挽,你叫她池姐姐就行了。” 严言拽着自己的小辫子,不满地嘀咕道:“她又没介绍自己。” “嗯,我的错。那我好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池挽,池水的池,挽留的挽,是你哥哥和阿执哥哥的同学,接下来也是你的辅导老师,你可以叫我池姐姐或者池挽都行。”池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侧过身进屋。 她径直走进厨房,将烧水壶里被严言装的满满的水倒掉了点,然后按下闸。 严言关上门,拖着步子走进来,看着女生熟练的样子,撇了撇嘴,跟在她哥哥面前的模样截然不同,但也很可爱,令池挽想捏捏她那带着婴儿肥的粉嫩小脸。 小姑娘故作骄纵姿态,颐指气使道:“水烧好了,给我倒出一杯,我要打游戏,你不准发出声音,也不准打扰我。” 池挽打趣逗道:“没想到,你还有两副模样啊?” “哼,彼此彼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小说里面的讲的那种绿茶小白莲,我会盯着你的,别想跟我哥哥他们告状装可怜。”小姑娘嫩声嫩气一副‘我早就知道你的目的,别想骗我’的模样。 池挽无奈好笑道:“行吧,那你可要盯紧点了。” 一夜两人相安无事,池挽吃了安眠药一觉到天亮,而终于摆脱爸妈管控的严言则放飞自我的打了一晚上的游戏。 以致于第二天,严旭看到小姑娘白嫩的脸上挂着俩黑啾啾的眼圈,人都愣住了。 “你昨晚做贼去了?还是熊猫的基因觉醒了?”他围着她绕了两圈,看着她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我......”严言连忙闭上嘴,脑中疯狂地想着借口。 严旭冷笑了声,“你什么?你不给我说清楚,今早别想跟着我们出门了。” 对比严言,池挽的精神好的不行,她懒散地抱着手臂满脸都是看戏的模样。 身旁的江执看了她一眼,了然地问:“她昨晚打游戏了?” “应该是,我睡前她说她要打游戏的。”池挽如实道。 话音才刚落,就听到江执扬声对不远处的严旭喊道:“阿旭,把她手机收了。” 池挽不敢置信他这么快就出卖自己,转头看向男生,而更难以置信的是严言,那脸上的表情简直跟要杀了她似得破防了。 严旭一听要收手机就明白了,然后兄妹俩,一个铁面无私大义灭亲般的夺过那只粉色小手机,一个差点没崩溃到躺地上去打滚。 总之,一大早热闹的不行。 第54章 探险(一) 为了安慰才来一天就痛失手机的小姑娘,三人陪着她来到了鬼屋探险厅。 严旭表情十分痛苦,很是抗拒地喃喃道:“谁好人家一大早就见鬼啊?” “哼,我不管,不然你们把手机还我,不然我就要闹了。”严言头一抬,耍着小脾气。 江执随意地看了眼项目菜单,问:“想玩哪个?” 只见严言看也不看地随手指了下探险大厅里挂着的海报,说:“红绣鞋。” 只见那海报中式恐怖氛围拉满,古旧的木床旁放着一双小巧的绣花鞋,而鞋的旁边、床底下一只诡异的苍白的手要伸不伸的。 江执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看向一直盯着海报的女生,原本想询问的话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咽了下去。 只有严旭,瑟瑟发抖,弱弱地举着手反抗却又被严言直接拉着手拽进了入口。 小姑娘边走边威胁着,“嗯,哥哥今天必须陪我,不然回去我就告诉爸爸妈妈你欺负我。” 江执和池挽跟在两人身后,宛如闲庭信步般,走过大概五米长的黑色长廊就豁然开朗看到一座古宅,环境还恍如白昼。 待四人的脚都踏进宅门的那一刻,原本处于‘白天’的环境瞬间转换成‘夜间’,宅内灯笼亮起,散发着萤萤灯火,而在天色转换的那一瞬,池挽穿着短袖露在外面的胳膊被一只小手死死抓住,指甲掐着肉。 池挽看到严旭摇摇晃晃的半挂在江执身上,她侧眸看去,正掐着自己的是严言。 小姑娘一脸‘我不怕,我不怕’的梗着脖子,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指甲掐着人肉。 “家教......池姐姐,我,我们一起进去吧......”小姑娘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一双眼睛死死的聚精会神地盯着内堂位置,看也没看池挽。 池挽好笑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让她松开,然后改为牵着小姑娘的手。 另一头,江执额头青筋跳了跳,一手扒拉下身上的八爪·严旭·鱼,提起步子就要走。 “哥~哥~等等我......”严旭的声音都劈岔了。 连忙追着江执,然后挨着紧紧的,一双眼睛害怕的四处张望。 池挽看着,淡淡提醒:“师兄,你再看,说不定就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哦。”她的话在‘不该看到’四个字上加重了音。 严旭连忙收回视线,改为紧盯着江执和池挽两人,生怕被人落下,“好师妹,你别吓我了。” “你们兄妹俩既然这么怕,为什么言言非要玩这个呢?”池挽不解地问着,路过桌子时随脚将想要伸出来的一只血淋淋的手踢回了桌底,放下刚捂着小姑娘眼睛的左手。 提起这个严旭就郁闷的不行,闷声道:“谁知道她受什么刺激了啊。” “路子豪上周就跟他那些小弟们去了鬼屋,然后在班级群里一直吹牛,真是跟他姐姐一样讨厌,不就是鬼屋嘛,有什么好吹的,我也敢进啊。”严言愤愤道,然后强装镇定地挣开了池挽的手,挺着她的小腰板。 哦,原来是小屁孩们的争强斗胜啊。 池挽表示恍然大悟,她静静地跟在小姑娘身后,四人越往里走灯光越暗,摆设也越来越多,处处透着诡异冷风阵阵,垂在裸露的皮肤上泛起鸡皮疙瘩。 严旭感觉自己真的坚持不住了,连忙找话题跟江执和池挽搭话,打破着原本就安静的氛围。 “哥,我们明天去哪玩啊?”严旭想着,他多想想美好的度假生活,就能忽略这恐怖气氛了,现在的一切都不该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严言,她一遍小心地观察着环境,边插话道:“我想去天幕游乐场,想坐过山车还有跳楼机,卡丁车也想玩。” 严旭听完,痛心疾首道:“妹啊,你要记得你是个女孩子啊,女孩子啊,能不能玩点小女孩该玩的东西,比如旋转木马什么的呀,多温馨浪漫啊。” 然而妹妹丝毫不给面子,张嘴就是一句:“哥哥真弱。” “嘿,你说谁弱呢?”严旭愤起,撸着不存在的衣袖,一副要揍她的模样。 还没走一步,就听到小姑娘突然一声尖叫,吓得严旭慌里慌张的手足无措,“怎么了,怎么了?” 池挽抬着头,正认真看着灯笼投射在房梁上的图案,被这尖叫声猝不及防也吓了一跳。 只见严言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身子抖得跟个筛子似得,脚下是一片黏腻的有些乌黑的血迹,江执上前将吓得不敢动弹的小姑娘抱开,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假的,别怕。” “真......真的吗?”小姑娘被吓得声音都带着哽咽了。 池挽走上前,在那滩乌血前蹲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几乎以假乱真,她目光顺着长廊看去,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滩血迹,仿佛是在给他们引路。 江执将人放下,严旭连忙上前紧紧牵着她的手,颤颤巍巍地问蹲着的池挽,“是......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池挽缓缓起身,淡声道:“顺着这条血路走,应该就能到最终目的地,然后找到钥匙出去了。” 江执走近,挑眉问:“你怎么知道?” “你看梁上的灯,有画的一端是朝前的,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为了增加玩家的体验感,自然是将人往更恐怖的地方带去。”池挽说着,率先一人走在前头,地上的血一滩一滩没法避开,只见一串串血脚印延伸。 严旭抱着严言,紧紧跟在江执旁边,小声道:“池小挽怎么一点都不怕的样子,感觉还越来越兴奋的样子,太变态了。” 江执目光清浅地看着那道倩影,只见女生不时还用手四处摸摸,俨然十分感兴趣这些道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不禁笑了声。 四人渐渐靠近海报上画的房间内,严旭看着那双放在拔步床前的绣花鞋,瞳孔骤缩,他已经预感随时会有个女鬼从床底爬出来,即使知道都是假的,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毛骨悚然。 然而女鬼npc他还没看到,就看到池挽将那双鞋子提在手里看了看,然后随手将它鞋尖朝里的放在了一旁,就趴在床前探头往床底看。 变态!实在是太变态了! 严旭感觉池挽在一遍遍冲刷着自己岌岌可危的胆量。 江执跟着在她旁边蹲下,温声询问:“发现什么吗?” 池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回答:“里面好像有个暗格,或许出口就在那儿。” “那,是要把床移掉吗?”严旭看着那木床,床底太低,女生娇小还好点,他们两个大男生就很局促了。 “不用。”池挽再次拿起那双红绣鞋,细细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 然后就见看了看三人,最后目光锁定搂着严旭脖子探着头的小姑娘。 “言言,来。”池挽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就像一个拐卖小孩子的人贩子似得。 严言不明所以的从严旭身上下来,但也没靠近床边,“怎么了,池姐姐?” 池挽见她不过来,便站了起来,提着鞋朝她走去,小姑娘看着那双鞋就想后退,却又不敢离开严旭身边。 严旭头皮发麻,问:“是要干嘛?” 池挽笑盈盈地扬了扬手中的绣花鞋,说:“你看这鞋的尺码,在场谁能穿?” 第55章 探险(二) “可不可以,不穿啊?”严言想哭,她想回家了,这个假期一点都不开心,唔唔┭┮﹏┭┮ 池挽咧嘴灿烂一笑,“不可以哦,如果想要早点离开这里,就要乖乖听话。” 严言顿时觉得,这个姐姐比鬼还可怕。 最后,小姑娘十分抗拒又不得不穿上那双鞋,她感觉自己的脚不干净了,“然......然后呢,我穿了。” 池挽看着小姑娘虽然害怕但是不显娇气,脸上笑容温柔了几分,牵着她的小手,两人朝房门口位置走去。 然后严旭就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一幕。 床底下无声无息地爬出一个穿着红色嫁衣以发覆盖面的女子,那女子伸出的手腕和爬动时露出的脚,都带着红色的血迹,就仿佛是被人断手断脚已经无法直立行走。 严旭已经被吓到失声,一张嘴张张合合就是没声音,并再次跳到了江执的背上,任凭他怎么拽都拽不下来。 池挽看着出现的女子,一手固定着严言的小脸不让她回头,直到女子匍匐到门槛处,她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路。 池挽迅速抱起严言,将绣花鞋脱下,朝来时的长廊远处扔去,只见那女子突然一跃而起,追着鞋而去。 一时不防没来得及捂住小姑娘的眼睛,在严言放声尖叫前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小嘴。 而跟在嫁衣女子后面已经走到门前的江执用力将背上的严旭拽下,等池挽抱着人闪身进来时,快速将房门关上,就见那张步拔床的床板断裂,出现一个类似密道的通口。 穿过长长地黑不见底的通道,在严旭感觉自己走不出去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道光线,他朝前飞奔而去,太阳光照射在众人身上,待久了阴寒的地方瞬间觉得身上都暖融融的。 几人站在出口前站定,严旭重重舒了口气,“真好,我又回到阳间了。” 池挽笑着把严言放下,朝严旭喊了声:“二师兄,回头看。” 严旭一时不察,条件反射地回头,然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响彻。 只见那幽深的洞里忽然一道面目狰狞的红影闪现,然后在出口处消散。 严旭瘫坐在地上,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严言眼睛被捂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她哥那惊心动魄的惨叫声,惊得抖了下身子。 由于他的叫声过于轰动,工作厅的工作人员匆匆赶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吓到几位同学了,刚刚那是幻灯影像,假的假的......” 工作人员帮着把坐在地上的严旭扶起,带着几人到工作厅内休息。 江执给依旧失神呆坐的好兄弟倒了杯温水,难得的温柔对他说:“喝点水,缓缓。” 严旭愣愣接过,一口喝光,才感觉自己好了点。随即就见他面朝沙发趴着,一副怪异模样。 江执哭笑不得,拍了下他的背,逗道:“不会被吓哭了吧?” “谁吓哭了。”严旭红着眼,瞪道。 “行吧,没吓哭。”江执再给他倒了杯水,淡笑道:“出息。” 严旭觉得自己委屈,愤然道:“池小挽肯定是在报复我,一路上尽吓我。”他也想被人抱着被人捂着眼睛的啊啊啊啊! 江执见他缓过来了,也懒得再理会他的抱怨。 不远处,池挽带着严言在展柜前看着展品道具,或许是附近人多,又离了那恐怖环境,小姑娘丝毫不受影响地兴致高昂地看着那些道具。 “显影液?这是什么?”池挽指着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透明液体。 工作人员一旁解释并示范给她们看,说:“这个是我们的一个道具,将这个水倒在地上,无色无味,但是只要沾到水就会变红成血的模样,还会散发出血腥味。” 池挽点了点头,看着她倒在纸巾上的显影液加上水后已经变成浓稠的血色。 她想起在出口前出现的光影,问:“我们最后看到的那个红影,是怎样形成的呢?” “哦,你说那个影像啊?我们有特制的幻影灯,就是类似一个手电筒模样,打开开关,往黑暗的地方一照就会出现对应的幻影。”工作人员拿起展柜里面的一个手电筒样式的道具。 她询问道:“需要我给两位展示一下效果吗?” 池挽是想看的,但是她低头看了看严言,“你看吗?” “看。”小姑娘脆生生的答道。 池挽笑,“不怕?” 严言摇了摇小脑袋,看向工作人员说:“你开吧。” 工作人员将两人带到一间暗室门口,拿着道具往朝里面打开开关,瞬间就看到一个白色褴褛的双眼腐烂的女子从里面冲出。 严言说着不怕,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脸色有些难看。 鬼屋探险厅的入口是在山庄的三楼,但是出口却是在后山位置。 “难怪我们走了那么久都没到出口,可真他妈的远啊。”严旭再次恢复了生机。 “话说,池小挽你是怎么知道那样可以打开通道的?” 池挽轻轻呼吸着新鲜空气,瞥了他一眼,笑道:“答案早就在我们刚进宅子的时候就给了。” 严旭不明白,“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完全忘了自己当时吓得眼睛里只有江执的身影。 江执声音懒懒地答道:“在里堂大厅的房梁上,画着几幅画。” “啊?”严旭愣。 “是的,一个很封建又残忍的故事。”池挽面色沉静,回忆着那四幅被灯笼投射在房顶的画像。 一个西式女子勇敢追爱和爱人双宿双栖海誓山盟,却在大婚前被爱人联合家人一起换了新郎,她挣扎反抗却被绑住活生生的打断了手脚,最后他们将那女子同早就死去的新郎一起放在了那张步拔床上。 而那双鲜血染就得三寸绣鞋就是束缚着那女子灵魂的东西。 严旭听完唏嘘不已,“真是没想到原来这么简单,不过这个故事背景真的是......真的是老套又恐怖。” “不是说中式恐怖是最恐怖的存在吗?”池挽揶揄道。 “诚不欺我,逃也逃不掉的感觉,那种能刻进骨子里的恐惧。”严旭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怕,甚至比阿执的胆大。” 池挽淡淡地笑了笑,没回答他,看向远处的目光带着一抹嘲弄。 第56章 你不准喜欢他(我实在不知道取什么标题了!!!) 下午一场山雨侵袭,山林间迷雾萦绕,山峦叠嶂若隐若现。 几人便取消外出活动,在山庄的三楼消遣。 池挽站在台球桌旁看着江执和严旭打着斯诺克,江执见她感兴趣的样子,拿着球杆上前,“试试吗?” 池挽愣了下,笑容有些腼腆摇摇头,“不了,我不会。”如果不是听严旭说,她都不知道这叫斯诺克,她一直以为这就叫桌球。 江执笑了笑,并不意外,低声说:“教你?” “还是不了,我就看别人打觉得还挺有意思,真要自己上手就没多大兴趣了。”池挽拒绝道。 江执见她这样说也不强逼,点了点头。 然而总有人喜欢找存在感。 “我看你不是没兴趣,是怕学不会觉得丢脸吧?”路羽琳穿着一身修身的旗袍款款走来。 江执见是她,眉心不禁皱了皱,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路羽琳笑靥如花,伸出手想拉着他,被江执不着痕迹地避开。 女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动作自然地抬手拢了拢耳边碎发掩饰尴尬。 “阿执哥,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个玩伴,可以跟你们一起吗?”她看江执手上拉着一根球杆,眼里满是傲意,“我会打斯诺克的。” “那你跟严旭去玩吧。”江执说着冷淡地将球杆直接朝她扔了过去,丝毫不见怜香惜玉。 路羽琳手忙脚乱的才顺利接到扔过来的球杆,就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已经走远往吧台去了。 女生郁闷地跺了跺脚,手里的杆子随手扔在桌上,正打着球的严旭极满意的一杆球撞在了突然出现的球杆上。 “草。”暴躁的粗口。 他抬头看向罪魁祸首,张嘴就骂道:“不是,你有病吧,这是放球杆的地方吗?” 路羽琳似乎也没想到,猝不及防被人当着其他几人的面被人骂了,一时委屈极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凶什么凶?” 严旭见她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烦躁的用手抓了一把头发,见江执已经没看到人影,兴致也没了。 对女生说了一个“烦”字,就大步离开了球台。 池挽见两人都不打了,干脆也不再停留了,正要走,却被路羽琳莫名其妙的拦住了路。 骄横跋扈道:“不准走,我让你走了吗?” 池挽被气笑,还真笑了出声,淡淡吐出一句话:“你确实有病。” “你说什么?你说谁有病,都是你,你来附中后一切都变了,以前他俩都不会这样对我的。”路羽琳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他人身上。 池挽好笑,反问:“你确定?” “当然。”就算江执不喜欢她,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看见她就躲,肯定是因为池挽,为什么他宁愿跟她做同桌也不要她靠近。 路羽琳越想越觉得就是池挽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池挽,你都去了一班,为什么还要缠着阿执又回十七班。你是不是想枝头做凤凰。”只见女生高傲的抬着头,不屑地看着池挽,说:“你做梦,就你这样的身份连江家大门都靠不近。” 池挽噗嗤一声笑,问:“向你平时不思进取,是不是脑子生锈了也感觉不到啊?” “你骂我脑子有病?”路羽琳食指伸出指着她,愤怒道。 池挽轻瞥了她一眼,“小小年纪,仗着家里长辈有几分背景一点资产,所以人生就贫瘠到只剩男女情爱了?” 她说完仔细思考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跟两个男生确实走的太近了,以至于在这个躁动的青春期里,大家看到的联想到的都是男女关系。 没有女生不幻想一段或是甜蜜或是轰烈的爱情,江执在各方面确实都很不错,也不怪路羽琳这么死缠烂打。 但是她,从没想过。 对江执、对严旭、和张磊都没区别,她只是有些贪恋来自他们的温暖和快乐罢了,她知道这很短暂,最多不过一年,或许他们从此就山南水北、死生不复相见了。 池挽看着瞪眼的女生,微微探身在她耳边沉声低缓道:“你追你的爱情,我不会干涉。不过,就算我真的喜欢江执,那也跟你无关,轮不到你来指责置喙,毕竟现在的你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路羽琳恼羞成怒地一手推开她,大声喊道:“你不准喜欢他。” 她说了一大段,结果路羽琳就听到几个字,将池挽都逗得哭笑不得了。 懒得再跟个恋爱脑掰扯,池挽颤了颤嘴角转身离开。 江执和严旭两人站在吧台旁买饮料,就看到池挽身后的女生突然面目凶狠的伸出手,“池挽小心。”江执提醒的话音才刚落。 就听到一道惊天动地的叫声,路羽琳面色痛苦的挣扎着,“你......你放开,你放开我的手。”她是真的疼,白嫩的手腕处被人重重捏住,立马变红。 然而池挽不为所动,甚至又加重了一份力,眯着眼阴沉道:“我是不是不止一次,说过你最好别招惹我。” 路羽琳因为疼痛,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哪里经得起池挽从小干惯了重活的力道,更别说她还习武。 “你放开我。”路羽琳声音带着哭腔喊道。 池挽又加重力道捏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道歉。” 两个男生早就走上前了,江执听着她那烦躁的语气,不由得看向她。 “阿执哥,救我,池挽要杀我,我疼......”路羽琳见江执过来,哭喊着求救。 “你快让她放手啊,好痛,唔唔......” 女生哭哭啼啼,一边告状一边挣扎,但是那五根莹白的细指宛若焊铁纹丝不动。 许久,江执轻叹了声,拍了拍池挽的肩膀,轻声道:“给师兄一个面子,先放开,好吗?” 不说池挽不解,甚至是严旭也不理解,怎么他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池挽拧着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闷不吭声的松开走,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严旭见她这样,忙跟江执说了声:“我去看看。”然后追在池挽身后跑去。 路羽琳见江执为她说话,顿时心中欢喜,想要靠近哭诉,却见男生依旧后退,甚至看她的眼神变得令她害怕。 “阿,阿执哥。”她嗫嚅地喊了声。 “阿执哥?什么时候我多了个妹妹?路大小姐就这么想姓江,也要看他江裕收不收你这个女儿啊。”江执冷漠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尽烦躁和厌恶。 他提醒着她那些陈年旧事,“路大小姐以前不是最喜欢戏弄我的吗?怎么才几年就忘了?路家的那个狗洞填了,不需要我爬了?” 路羽琳没想到他会提起那件事,心中顿时着急的不行,辩解:“阿执哥,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小时候我不懂事,那些事......那些事不是有意的,都怪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江执笑了声,低声问:“想要我原谅?” “嗯嗯。”女生连忙点头,以为有转机,却不想她的笑还没出来就听到江执说出更残忍的话。 “那就现在出国去,走的越远越好,这辈子都别让我看到你,不然我就把你八岁那年推你弟弟下楼的事情告诉路院长,到时候你说你还会不会有现在锦衣玉食的好生活?”江执说完,也不管女生脸上的表情如何惊恐,径直离开。 “你......你怎么会知道?”路羽琳颤抖着声音对着男生头也不回的背影喊道。 然而没人回答她,台球室里其他看热闹的游客看见女生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第57章 篝火晚会 江执找到池挽时,那姑娘正在泳池旁边的草地上揪着草皮,手上的动作又狠又快,看的他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他缓缓走近,伸出的手还没搭上她的肩膀就被人用巧劲拉着手腕向前,但由于她是蹲着的,用不上多少力,两人在草地上翻滚了一圈。 江执敏捷地翻身坐起,就看到小姑娘皱着眉批评道:“不知道习武之人的肩膀拍不得?” 江执笑了声,清俊的脸变得更有生气,他声线轻柔带着一丝委屈,说:“师兄这不是急着给你道歉解释,给忘了吗?” 池挽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就要走。 “诶,你这小姑娘怎么也学电视剧那套不听人解释呢?”江执连忙拉住她,触手可及的是一片光滑细腻的皮肤,他忘了现在是夏天,大家都穿着短袖,不像之前有衣袖隔着。 他有些不自然地松开手,轻咳了声,“路羽琳不久就会出国,以后都不会再给你找事了。” 池挽疑惑地转头,脑子一抽就脱口而出:“为什么?你卖身给她了?” “乱说什么呢?”江执气极反笑地曲指敲了她额头一下。 池挽自知失言,但话出口肯定要圆着说完,“她那么喜欢你,如果不是你许了什么好处,她怎么可能就出国,还是说你开学后也要走了?”想到这里池挽清澈的瞳孔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江执无奈,好笑道:“我不走,至少不是现在走。” 池挽淡淡地“哦”了声,又遭到男生不满的一弹,她瞪视着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江执看着女生额头上淡淡的红痕,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开玩笑道:“就这么盼着师兄走?” “无所谓啊,我还能阻挡师兄们的前程?”池挽声音一片淡然,嘴上说着无所谓不在乎,而心里也早就在熙和园那次知道他和严旭都会出国后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江执见她这样平静,叹了口气,轻骂道:“小没良心的。”看女生还摸着额头,抬起的手又放下。 他继续说着:“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张哥刚打电话来说等我们高考那天会回来,给你加油陪考。” 池挽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问:“真的?” 江执轻哼了声,“当然,他可真惦记你这个妹妹啊,就这点小事还特意大老远要跑回来。” 池挽听着他那貌似吃味的口气,炫耀道:“那当然了,他可是我哥哥啊。” “哦,我不是你哥哥吗?”江执弯下腰直视着女生的眼睛,眼底都是揶揄,痞笑道:“叫声哥哥听听。” 池挽抬眸看着他的脸,那颗浅蓝色的小痣熠熠生辉,勾的女生无意识的伸手想去抠一下。 江执被她动作惊得心头一跳,退了一步,说话口齿莫名带着不知名的紧张,“你......你干嘛?” 池挽耿直道:“你鼻子那里有颗痣。”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给他比划着位置。 江执一噎,抬手摸向她指的位置,随后又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吸了口气站直。 “回去了。”语气有些生硬。 一行人在山庄待了一个月,严言感觉自己除了刚来那几天,剩下的时候比上课还痛苦,每天被池挽盯着不是练习题就试卷,她感觉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弯道超车而是弯道飞车,等回去都能远超班上那群人,不敢说年级第一,班级第一她还是有底气的了。 离开的最后一晚,严家兄妹闹着要去参加山庄一年一度的篝火晚会。 在山庄的右侧九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大型湖泊,长年累月岸边经过腐蚀形成了一片面积不小的沙滩,篝火晚会就是在那里举办。 山庄负责人人知道自家太子爷带着朋友也来参加晚会,立马又增加了几个节目,还安排了美食饮料。 严旭看着自家妹妹那张小嘴巴里面鼓鼓的像个小仓鼠般,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点心,实在怕她撑死,将她面前的几个小盘子都挪到了池挽面前,严声警告道:“不许再吃了。” “唔不。”小姑娘一嘴的点心还没咽下,口齿不清地反驳,伸手想将她的糕点拿回来。 才刚伸出小手,就被严旭无情地拍掉,“你再吃,就成小胖子了,到时候被你的同学嘲笑取外号可别哭着回家。” 严言本身年纪小,还在长身体,脸上肥嘟嘟的带着婴儿肥,手脚也有些圆润,但是很可爱,小姑娘脸上皮肤好五官也端正,又会打扮,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圆滚滚外形。 江执姿态慵懒地靠坐着,看着兄妹俩逗趣的模样,收回视线时扫视到身旁的女生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八点,沙滩上的人群越来越多,篝火材料已经在场地中间搭建好,已经有人在唱歌跳舞为晚会热场。 盛夏的夜晚总是来的迟,直到晚上八点半之后夜幕才降临,湖面上磷光泛泛。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严言看着主持人和游客拿着火把,激动不已拍打着严旭的手臂。 “嘶,去去去,急什么。”严旭推开她的手,看向另外两人,“走啊,执哥,小挽,我们也去跳跳舞热闹热闹。” 江执站起身,双手插兜,却见女生还一动不动,“池挽?” “嗯?”池挽抬头。 “一起去吧,坐着无聊了吧?”江执当她发呆是觉得无聊了。 池挽看了看不远处的灯火,迟疑着站起身。严家兄妹在前头兴致高昂地撒丫跑着,江执和池挽安静地走着,就像两个带小孩出来玩的父母似得。 一群人围成圈,在主持人一声令下,拿了火把的游客将手中火把扔向中间的柴火架,泼过油的柴火架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欢呼声响彻半空。 池挽在大火燃起的一瞬间,双眼瞳孔骤然紧缩,眼底都是害怕,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好几步,退出了包围圈。 在众人手牵手载歌载舞时,江执拉住右侧的人,很快脸色诧异的回头,只见自己旁边的池挽突然变成了严言。 而严言也一脸茫然:我那么大一个软乎乎的姐姐哪去了? 第58章 隐瞒的秘密 “池姐姐,你怎么在突然退出去了啊?”严言哒哒地跑向不远处愣神站着的女生。 面对三人的不解,池挽牵起嘴角浅浅笑了笑,又挠了挠头,摸了摸脸,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啊,就,突然掉队出来了。” 江执看着她那一连串的小动作,目光聚在她的脸上。人在心虚的时候总是比较忙碌。 “是我不小心将你挤出去了吧?”他勾了勾唇,解围道。 池挽怔忡着抬头看他,随即接过话,“啊,好像是,刚刚突然被挤了一下,摔了出来。” 又见他半蹲下身对严言说:“言言,你刚不是说要去吃东西吗?让你池姐姐带你去吧。” “没......”严言迷迷糊糊不明白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但在接收到江执的眼色后,立马就反应过来,她偷偷看了看池挽,“没错,池姐姐走,我们一起去吃吃吃,我要大吃四方,嘿嘿......” 说着,就拉着池挽的手将人拽走,身后严旭喊话叮嘱道:“你给我控制点,池小挽你盯着点别让她吃太多甜食啊。” 池挽不明所以地被拽着,匆匆回了一句:“知道了师兄。” 等两个女孩子走后,严旭一改嘻哈形象,面色有些沉肃,“阿执,你有没有觉得池挽怪怪的?” 他们看到她时,她那眼里还有着没散去的恐惧和恍惚,那一瞬的脆弱感太盛,以至于他们都无法忽视。 严旭目光悠长地看向篝火堆,大家还在载歌载舞好不热闹,“她怕火?可是大家围的圈那么大,离得又远,如果这样她都害怕,那也......那也......”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 “如果她心里有什么秘密和症结,等她愿意说的时候,自然就解开了。哪怕我们关系再好,也没有权利去窥探她的内心世界。”江执收回视线,看向严旭。 严旭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话。 次日,四人乘坐严家的私家车离开避暑山庄回到市区。 车在林鑫雅苑小区门口停下,池挽接过江执手中的行李,“谢谢。” 江执点点头,轻声叮嘱:“回家了好好休息。” 严言坐在车里探出大半个身子,大幅度地摆着手,喊:“池姐姐再见,我会想你的......”话还没说完,被严旭拉了回去。 严旭阴恻恻笑着说:“明天就见了,想什么。” “哥哥,你可真令人讨厌。”严言瞪了他一眼,不开心地双手抱在胸前,不理他。 这群人都是魔鬼,居然让她以后到图书馆去打卡继续补习o(╥﹏╥)o 严旭龇牙咧嘴地笑着,手也不闲的扯了扯小姑娘的小辫子,逗猫似得。 “明天可以晚点去,下午吧,姐姐上午有事。”池挽想了想,还是给她一点休息时间。 郁闷着的小姑娘一听立马眉开眼笑,又趴在了车窗上,“好。我等池姐姐。” 池挽温柔地拍了拍她毛茸茸的脑袋,转身进小区。 到家时,家里一个人也没看到。 池挽提着行李袋打开自己的房门,放好衣物后把带走的书本整理好放在书桌上,她将书本的卷角理平,按照大小顺序堆放着,忽然视线在旁边的书本上一顿。 她的东西有人动了,原本对方整齐不露边角的书,有一本的书角侧了出来,很细微的变化,但是对于有强迫症的池挽来说,还是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走之前她明明把钥匙都带走了,付萍也说过这个房间其他的钥匙都掉了的。 她快步走向房门口,目光在门锁处巡视,手指在锁芯处摸索着,有些粗粝,上面还带着划痕。 所以,他们撬了锁? 可里面除了她的东西,都是一些用不上的废物,有什么东西还值得他们去特意撬锁拿取。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付萍曾奇怪地向她试探打听过一件事,那就是池矜走前有没有给她什么东西。 “所以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寻找呢?”池挽喃喃着关上房门反锁。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从没打过的那个号码,一连好几个无人接听,直到池挽打算放下手机时屏幕上闪动着来电提醒。 她接起电话,声音极轻:“阿婆,我是池挽。” 对方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淡,“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话筒那头的背景有些嘈杂,好像是在菜场,池挽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乡音,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将发生的事情和猜想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池矜。 长久的沉默,直到池挽怀疑对方是否还在接听,就听到池矜淡漠地回答:“没什么东西,别疑神疑鬼的。” “嗯,我知道了。”对方电话挂断。 池矜越是这样,她越怀疑他们瞒了她什么秘密,和她有关的秘密。 她仰头躺倒在床上,一只手搭在双眼处,自言自语喃道:“所以究竟是什么?值得你们这么讳莫如深地藏着瞒着我。” 而另一头,池矜挂掉电话后,立马回家在抽屉里翻找着,最后找出一张纸条拨通上面的号码。 “付萍吗?我是池矜......” 池挽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再醒时客厅里有声音传来,她翻坐起身,窗外太阳已渐渐西垂,散发着柔和的橙色光芒染红了半边天。 付萍正在给宋轩削着苹果,正要递给他时乍一眼视线晃到了推门出来的池挽,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她莫名问着。 池挽淡淡地看了眼两人,“下午。”答非所问地朝餐桌走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时付萍也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呐呐道:“哦,那你吃晚饭了吗?” 池挽感到有些无语,但还是不显声色地如实回答:“还没。” 她暗中审视着这个年近四十的女人,穿着一身舒适的棉裙打扮得体,其实付萍站着或坐着不说话时看起来还是很温婉有气质的。 在被察觉前,池挽收回了视线,问:“你们吃了吗?” 付萍擦了擦手,将装着苹果的袋子口绑好,说:“我和轩轩已经在外面吃了回来的,你爸爸他出差去了,今天不会回来。” 池挽点了点头,明白了她需要自己解决晚饭。 厨房内,水烧开后冒着白色水泡,她扔了一小把面下去,又打了个鸡蛋,这就是冰箱里仅存的食材了。 看的出,她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母子俩也很少在家吃了。 她回头看了眼茶几,上面空荡荡的,那几个苹果不知所踪,池挽忍了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第59章 图书馆 翌日,下午。 池挽赶到图书馆时,就看到严言站在门口正在跟人说话,站姿乖巧的看起来很是不自在。 “言言。”池挽柔声叫道。 严言听到声音立马回头,就见她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仿佛看到了救星般朝她飞奔而来,在还剩几个台阶时小姑娘调皮的一跳抱住了池挽。 “哇,池姐姐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都要憋死了。”小姑娘趴在她耳朵边小声抱怨着。 池挽看向那缓缓走下台阶的男生,一如既往地脸上挂着温润如玉般的笑容,“真巧啊,没想到你会是言言的家教老师。” 怀里的小姑娘抱着她脖子的手紧了紧,用只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催促:“姐姐快走。” 池挽好奇挑眉,“秦会长怎么在这里?” 秦南阳嘴角微微上扬,温声回答:“来找本书。你们是要在这里补习吗?” 池挽拍了拍不停在耳边催促的小姑娘的背,“不是。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抱着严言转身就走,严言原本背朝男生的,这会儿直接视线对上,小姑娘一骨碌立马跳下地牵着池挽的手,再次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直到走远,确定后面没人,严言就开始迫不及待一吐为快,甚至都不需要池挽问就一五一十倒豆子似的说着:“要是知道会碰到南阳哥哥,我死都不来图书馆了,妈耶,吓死我了。” “池姐姐,真佩服你还能跟他说话,你不怕他吗?” 池挽疑惑,“为什么要怕?” “你不觉得他就像个笑面佛吗?见谁都一副温温柔柔笑意盈盈的模样,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太假了,他都不觉得累吗,不想笑就不笑啊,哪有人只有笑这一个情绪的啊?”严言用手扇着风,絮絮道。 “我哥哥就常说他其实佛面蛇心,让我见到他就离远点。” 池挽摸了摸她的头,若有所思。 前世她是在高三才崭露头角,进入一班的。也是那时候才开始跟他有了交集,也曾被那佛子面孔所迷惑,直到她无意间发现了那温柔面孔下的真实面目,她便失望的渐渐疏远。 池挽问:“他刚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问我怎么在那里,我就说我哥给我找了个家教,然后姐姐你就来了。”严言兴致勃勃地踢着脚下的一块石子玩,“就那么一会儿,我就觉得难受极了” 小姑娘的喜好都摆在脸上,“我还是喜欢跟阿执哥哥那样的玩,虽然他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但我觉得很安心很舒适,但是面对南阳哥哥我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事似得,很不自由,莫名有种压迫感。” 两人最后找了一家奶茶店坐下,池挽给她点了杯饮料就坐下拿出带着的试卷,有好几张。 严言看着,只觉得自己两眼发黑,颤颤巍巍问:“这么多吗?” “嗯?哦,这张才是你的,其他都是我的。”池挽见她生无可恋的样子,被逗笑。 严言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那就好,吓死我。”说着她数了数池挽的试卷,惊讶问:“姐姐这些都要写吗?四张啊!” “嗯,我尽量在你写完之前做完,不耽误我们回家的时间。”池挽习以为常地平淡的回答她。 严言目瞪口呆,“我写完之前?”那可是四张啊,为什么池姐姐说的好像那么简单? 池挽这才疑惑地抬眸看她,不解:“对呀,怎么了,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严言摇了摇头,又摆手,“绝对没有。” 池挽点头,提醒她,“那开始吧,你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完成。” 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两个女生,一个穿着简洁的白色短t恤,一个打扮可爱穿着粉色的收腰小裙子。 两人都埋着头在写着试卷,只是一个下笔流畅少有停顿,另一个时不时就抓耳挠腮似是凳子上有刺般扭来扭去,扭完之后又小心地打量一下对面的女生。 两个小时不到,严言就注意到对面的女生停笔了,好像是在对参考答案 。 严言不觉的加快速度,终于赶在两小时内将试卷填满,“池姐姐,写完了。” 批改完试卷,确定小姑娘都吃透了试卷内容后,两人才收拾东西回家。 “你怎么回去,你家司机是在图书馆等着的吗?”池挽是知道严言有专车接送的,也省了她还要担心小姑娘回家问题。 “对,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张叔叔把车开过来,池姐姐你等会跟我一起坐车送你回去吧。”严言挽着她的胳膊,拿着小手机拨号码。 池挽拒绝着:“不用了,我家离这里走路也就十五分钟,我想慢慢弄走回去散散步。” “啊?你家真的这么近吗?不是因为不想麻烦我,骗我的?”小姑娘心思十分敏感,耿直的不行。 池挽笑了声,“不是。”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家小区的方向,说:“看到那个火箭头建筑物吗?我家就在那旁边。” 严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不算远,也怕自己太多热情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便同意道:“好吧,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哦。” 池挽看着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叮嘱她注意安全,暖心的不行,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很软有些爱不释手,笑着说:“好,我会的。” 将人安全送上车后,池挽便提着书包缓缓朝家的方向走,脚步放的极慢,是真的在散步,她心情难得不错地还有闲情雅致观察着路边的景色、行人。 原本第一次碰见只当是巧合,池挽便继续约严言在图书馆补习,但没想到连着四五天下来无一例外都遇到了秦南阳,有时候是在大门口,有时候是在借阅室、自习室。 “秦会长,经常来图书馆吗?”再一次狭路相逢,两人在书架间相遇,池挽不得不直面。 秦南阳手中拿着一本化学方面的工具书,轻笑了声,“还好,只是最近没什么事,就想着图书馆安静学习氛围好,我也想再努努力,看能不能在开学考的时候超过一下池挽同学。” 池挽听着他的打趣,面色如常,“那祝你能如愿。” “谢谢。”秦南阳绅士地侧过身,让女生过去。 池挽回到座位时,就看到小姑娘像是做贼似得连忙将手机倒扣着放好,然后一脸讨好笑的模样,池挽只当她怕自己会批评她玩手机,笑意温柔地说:“你可以玩手机,但是写作业的时候不能碰手机,知道吗?” “嗯嗯。”严言连连点头,然后继续写着池挽布置的习题。 而被倒扣着的手机,没人知道它一直在闪着亮光,不停有消息进入,阅览室内一片宁静。 第60章 讲题 这日,池挽照常将严言送上私家车后,散步走回家。 却被人叫住了,回头,是秦南阳。 “补完课了?回家吗?”秦南阳信步上前,嘴角噙着温和笑意。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池挽淡淡地点了点头。 但她没想到男生会跟着她,保持着不远不近不至于令人讨厌的距离,“听言言说你这个暑假一直都在给她补课,她很喜欢你。” 池挽依旧面色平静没有任何表情,“嗯。” 秦南阳垂眸看着她这样子,不禁轻笑了声,“是不是有些烦我?毕竟你多少也知道我和阿执有些矛盾,但曾经我们的关系就像现在他和严旭一样。”他面露怀念,温润的眼眸里带着一抹怀念。 “我只是没那么喜欢交朋友,所以秦会长其实没必要执着地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也没有任何值得你费心的东西可以获得。”池挽忽然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声音淡淡地不带一丝情绪,就像是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秦南阳沉思了一秒,笑道:“谁说没有的,我很喜欢你的性格,落落大方又聪慧过人,且从不会忍让别人来委屈自己。” 池挽一眼不错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嘴角蓦地勾起一抹嘲讽,便继续往前走,不再看他。 秦南阳虽有些疑惑不解,但见对方不欲多说也没再开口,不急不缓的步调,保持着并肩的速度。 直到路口,秦南阳才开口,“池挽,再见。”依旧是绅士有礼的模样,挥了挥手。 池挽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倒有些意外他就这样走了,“他究竟想干嘛?” 绿灯亮起,池挽随着人潮走过斑马线。 次日下午,市图书馆三楼。 池挽猜到他会再次出现在图书馆的某处然后再来个偶遇,但是没想到这次他会直接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她和严言的对面。 “池同学。”他浅笑着打招呼,又看向旁边的小姑娘,“言言不介意南阳哥哥在这里吧?” 严言愣愣道:“不......不介意。”说完又看向旁边的池挽。 秦南阳自然捕捉到她的动作,笑着看向池挽,眼神询问:你介意吗? 池挽只当没看到,继续给严言讲解着新的知识,甚至在严言走神的时候将人拉回,“专心点。” “哦哦。”严言抠着手指,连忙将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 秦南阳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也没有去打扰两人,拿着书安静的坐在对面看起来了,除了能听到两个女生小声讲题和提问的声音,及只有翻阅纸张的细小动静。 “这道题你再看看,我去给你找本几何参考书,等我回来这道题你讲给我听。”池挽声音冷冷清清,说的话也是凉透人心。 “啊?”严言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求证道:“我给你讲?” 池挽可不管她有多崩溃,实话实说:“嗯。会讲题才是真的学会了,所以等会儿你来讲。” 池挽走了,小姑娘蔫不拉几地生无可恋的趴在趴在桌子上,脑袋空空。 “有那么难吗?”秦南阳看着她,被逗笑。 严言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等会要给她的老师讲题’的弹幕循环,也忘了害怕他,“嗯,可太难了,我完全没有一点空间感,一道题换个样子我就不会做了。” “我看看。”秦南阳放下手中的书。 严言现在急需一个场外助手,现在秦南阳自己送上门当然是‘不用白不用了。’ 小姑娘抱着课本小跑坐到他身旁位置,指着刚刚池挽布置的几道证明题,“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谢谢南阳哥哥。” 秦南阳点了点头,拿过课本看了两眼,从对面抽过一张草稿纸,“首先我们可以先看看题目中的已知条件,一个个先列举出来,再将图也画一遍再草稿上,这样看起来会更直观一些,然后通过已知条件想想会牵扯到哪些定理,全部都回忆一遍,如果有不清楚的定理,那我们就先学会推导定理,从根本出发......” 纸张上列举这一、二、三......字迹干净好看,每一个出现的定理都会被秦南阳仔细地推理一遍演示给她看,并且两人不时会互动一下。 池挽轻靠在书架旁,手里拎着一本书,看了许久并没有上前打扰。 “谢谢南阳哥哥。”小姑娘欣喜地抱着书本,对比之前的态度明显亲近了不少。 秦南阳眼里泛着温柔笑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坐回去吧,你池老师回来了。” 严言听他这么说,连忙回头才看在不远处的池挽,小脸上带着心虚和不好意思,自己找了外援作弊,“池姐姐。” 池挽并不介意,柔声问:“嗯,都听懂了吗?” 严言连连点头,“懂了。” “那我再出一道变形题,你做好给我讲讲。”池挽言出必行地并没有忘记自己走前给她布置的任务,拉开椅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严言脸上带着一丝犹豫,有些担忧,她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秦南阳,见到对方点头鼓励,才小声答复:“好。” 池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说什么,她拿着白纸寥寥几笔画出一个几何图形,将条件和要求证的结果列举在旁边。 严言按照秦南阳教的思路,一步步解答,因为所以列举的工工整整,步骤没有一步跳跃,随后按照自己的解题思路给池挽讲解清楚。 池挽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很棒。初中的知识这一个半月我都给你过了一遍,你学的也还不错,以后上课认真听讲,不能因为自己学过就不听讲知道吗?我教的只是书上的知识,老师教的才是考点,你想要进附中就要好好考试。” 听到她的夸奖,小姑娘的开心尽数摆在脸上,声音愉悦地说:“好,我知道了池姐姐。” 池挽又说:“明天开始就不再补习了。” 严言听她说不补课了第一反应是有些失落,惊讶问:“啊?为什么啊,你不教我了吗?” 还是秦南阳提醒道:“后天就要开学了。” “嗷,是哦,我都忘了,怎么这么快啊?”严言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听到她居然嫌快,池挽哭笑不得,之前这小姑娘每天脸上可都是一脸的度日如年的表情啊。 三人一同走下图书馆门前石阶,严家的车已经在马路旁等着了。 “池姐姐,南阳哥哥再见。”严言趴在车窗口,用力地挥着手道别。 秦南阳回应着:“再见。” 池挽走上前给她理了理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里面的衣领,神情认真地同她道别,“再见,言言。” 这次分开,她们或许还有机会见,也或许是最后一次见小姑娘了,而她再有一年她就高中毕业了,就可以离开这座曾经埋葬过她的城市。 第61章 意外 秦南阳走在女生右侧,靠近马路外沿。 一直安静的两人,快到路口时男生忽然笑了声,语气带着些无奈道:“池同学可比我做过的每一道难题都要难以攻克啊。” 池挽依旧淡然,“既然知道,那就不要在浪费时间和心思了。” 秦南阳不置可否地轻笑,并不气馁,“可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难题,最多的就是耐心,特别是对你。” 池挽皱了皱眉,连他的再见都没等他说,就放大了脚步在绿灯亮起的那秒跨进斑马线上。 然而一辆红色的跑车引擎迸发着巨大的轰鸣声,面对已是绿灯的路口也丝毫没有减速,横冲直撞仿佛并不把正在过马路的行人性命放在眼里。 跑车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近在咫尺,一时间行人四处逃窜,有的司机看到着急地打着鸣笛警告对方。 池挽预估着车辆的方向,正要避开却眼前一黑,她被人紧紧抱住了,到处是呼喊求救声还有车辆相撞的声音。 两人由于冲击在地上滚了几圈,随后她便听到一声闷哼,而自己的头被那人护的死死的。 她推开对方的手臂,大概是因为已经安全了,那双手也就随她心意地松开了。 池挽这才看清先现场的惨烈,相隔两米不到的人行道上,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白色的斑马线已经被鲜血染红,而那被撞击碾压的肉体...... “别看。”眼睛再一次被挡住,耳边是温润清冽的声音,“别看,会做噩梦的。” 其实池挽已经都看到了,那被手心遮住的眼睛眼睫毛颤了颤,她拿开对方的手,爬坐起来没再看那惨烈恐怖的现场,警笛声响起附近执勤的交警已经赶来。 池挽这才注意到护着他的男生躺在地上,他贴着地面的后脑有潺潺红色的血液在流出渗进灰色路面,他浅淡地朝她笑了笑,安慰着:“我没事,你别担心。” 看着他那发白的唇色,看了看旁边沾着血迹的路边石,池挽张了张口脑中一片空白竟一时没能发出声音来,向他伸着的手不知所措,不敢触碰。 由于伤亡太多,市医院派来了好几辆救护车,而池挽只能坐着出租跟在救护车后。 她心上始终像是有块巨大的石头压着,令她难以呼吸,几乎是和救护车同时到达,她跟在推床旁跟随着医生一起,病床上的男生已经陷入昏迷双眼紧闭。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再她眼前关上,她才恍惚着靠着墙缓缓下滑最后坐在了地上,脑袋里一片空乏。 “患者家属在吗?”一个护士从手术室门内走出喊道。 池挽白色的t恤上都是灰尘模样有些狼狈,她扶着墙站起,嗓音沙哑粗粝,“我是他同学,他......他怎么样?” “后脑皮外出血过多导致昏迷,并且颅骨存在轻微骨折需要手术,家长要来签字。”护士见自己说的话吓得小姑娘脸色都一片惨白,补充了一句:“别担心,我们医生会全力救治的,你赶紧通知下他的家长来。” 护士交代完,很快又进了手术室。 池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手蹭到衣服隐隐作痛,手背上有一片刮擦,那是在水泥路上蹭到的,她毫不在意地拿着手机拨通了严旭的号码。 不过十几分钟,安静的走廊里响起一串脚步声,比秦南阳家长来的很快的是江执和严旭。 “池小挽,你没事吧?”严旭抓着女生两只胳膊前后左右的打量着。 池挽摇了摇头,“我没事,师兄。” 严旭这才放心的放开她,“没事就好,秦南阳在里面?” “嗯。”池挽低着头,情绪不高。 江执在她旁边站定,眼底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他对看着手术室大门的严旭叮嘱道:“我先带池挽去上点药,等会秦家来了,你恭敬点。” “怎么了?伤哪了?”严旭疑惑,目光带着担忧。 池挽扬了扬手背,笑容牵强,“一点小伤,不用上药也没事。” 严旭直接略过她的话,对江执说:“那你快带她去,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放心,我知道事情轻重的。” 江执面容沉肃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池挽又问:“能走吗?” 池挽愣了一下,点头。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她的脚也有问题的,她都没有在他们面前走动一下。 即便她说没事,但是显然江执已经不相信她的话了,毕竟这姑娘从没见她喊过疼,惯会装作没事人模样。 在池挽的惊呼声中直接将人拦腰抱起,看的严旭愣愣的。 这场突发事故重大,死伤人数过多,都被送往了市医院,到处兵荒马乱的,急诊室内也躺着不少轻伤患者,在确定池挽脚踝只是轻微扭伤后,江执直接自己拿了药给她清洗伤口上药。 这一幕实在眼熟,这已经不是江执第一次给她上药,上次他见她没动静甚至还故意下重手。 她看着他面色冷凝,动作认真又轻柔地给她上着药,声音里带着歉意:“师兄,我可能没法和秦南阳扯清了。” 江执抬眸注视着她,好一会才听见他轻缓开口说:“没关系,我和他的恩怨,本就与你和阿旭都没关系,只要他不伤害你,都没关系,你自然相处就是。” 池挽听着他温柔的语气还有那话里的包容,眼睛顿时酸胀,喉咙处有些哽塞。 人心都是偏的,哪怕对方因为救她而进了手术室,但她依旧是偏向了江执这头。 她想,她果然是如付萍所说的,是个不知感恩的冷血动物吧。 第62章 秦明允 上好药,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四楼的手术室外。 除了严旭,手术室门外多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那是池挽第一次见到秦明允。 晋市的前首富,百年秦家的当家人。在晋市,房产有江家,医疗有秦家。 一山存二虎。 如果说江裕给人的感觉是睥睨群雄的霸总,那么秦明允则更像是个兼善天下的儒商,儒雅俊秀的外表下是与生俱来的矜贵亲和力,无形中就能拉近双方的距离感。 “秦叔。”江执恭敬地对着他喊了声。 秦明允原本带着一抹担忧的面色在见到江执时露出了温和的淡淡的笑意,“阿执,你来了。” 又关切询问道:“江老先生和你父亲近来可还好?” 江执言行举止都十分恭敬,回复着:“都好,劳您挂心了。” 秦明允轻点了点头,温和的目光又转而看向他身旁的女生,“你就是阿阳救的那个女生吗?” 池挽往前走了半步,弯腰致歉道:“对不起,秦先生。秦同学他都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我很抱歉。” 秦明允微微抬手虚扶了一下女生,看到女生眼睛里的歉意,反倒是安慰起她来了,“阿阳从小到大都让我极为放心,而他能有如此善举,作为他的父亲为他感到骄傲,至于受伤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所要承担的后果,你不必太过愧疚,我想这也不是他所想要的。” 池挽缓缓站直,眼眸低垂着,心中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如果对方能指责她几句,她都能好过一点,但是没有,不仅没有还待她十分宽容。 江执拍了拍她的手臂,等她看过来时眼神示意了一下严旭的方向,池挽明白地走向严旭。 等她走后,江执抬手对着秦明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秦明允点头率先走在前头,两人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池挽不知道江执要和秦明允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安静地和严旭两人并排靠墙站着,等待着。 “池挽,别太担心。”严旭忽然出声。 池挽低垂着脑袋,轻轻“嗯”了声。 严旭见她情绪依旧低落,继续安慰着:“你们回来之前,秦总已经找了院长,和专家进去,而且人都说祸害遗千年,那小子不说千年,长命百岁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安慰,池挽心底缓缓升腾起一抹暖意,“师兄。” 严旭顿了一下,低头,眼神询问。 池挽看着他,脸上难得露出了抹真情实意的浅笑,甚至开着玩笑说:“我照顾秦南阳,你们可不许生我气啊。” 严旭拍了下她的脑袋,使得女生的头向下点了下,佯装不开心道:“当然生气,没想到居然被这死小子钻了空子,得了你一个救命恩人的名头。那不就是变相的成了我和阿执的救命恩人吗?好小子。” “啊?还能这么算的吗?”池挽愣。 严旭仰头用鼻孔哼道:“怎么不能,长兄如父,师兄也是兄。你的恩,自然是我们的恩了。” “你......” 池挽才刚开口一个字,那头已经说完话的江执朝两人招着手,“阿旭,池挽。” 两人上前,就听到秦明允声音温和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小池同学今天也受了惊吓需要休息,你们就早点回去,这里有我就够了。刘院长打电话说手术很成功,阿阳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手术很成功等会儿就会送去病房。” 池挽听他说完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迟疑道:“我能不能一起去病房,我想......” 秦明允知道她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亲切,“因为是脑部手术,又打了麻药,他要明早才能醒,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等他醒了再来看看他好吗?” 一番话进退有度,谦和温润,令池挽说不出不好。 江执和严旭两人亲自送她回家,在经过那个路口时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那处,地上的血迹已经没有了,白天的那一幕仿佛像是一场梦,人车遵守着交通规则井然有序的行进着。 “怕吗?”耳边是一道清冽的声音,带着关心。 池挽缓缓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她声音低缓地将自己心里想法诚实地说出来,“在看到秦南阳后脑流出潺潺鲜血的时候我是害怕的,我怕他死,怕余生都要背上一条人命。” “是不是很冷血,我想到的是自己。”池挽看向他,自嘲一笑。 江执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她说:“那不是冷血,是诚实。” 车在小区外停下,池挽打开车门下车。 路灯的光影照射在她的身上将影子拉长,那挺直的背影显得刚毅而又孤独。 “池挽,不要自弃。”江执终究还是不忍喊出了那句话。 影子滞住,女生没有回头。 ...... 不要自弃。 自弃。 ...... 那两个字仿若平地惊雷,震得池挽久久无法回神,时间仿佛凝固了。 有人比她自己更洞悉了她的内心世界。 身后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由近至远,直到那声音虚无缥缈般,池挽才僵硬地缓缓转过身。 车内,严旭犹犹豫豫地小声问:“阿执,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江执偏着头看着窗外的飞速倒退的景物,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旷,他说:“我在她的身上好像看到了那时候的我。” 严旭一时没明白,“什......”仅发出一个音,他立马咽回剩下的疑问。 因为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那是他们的十四岁。 车祸后在医院醒来的江执,全身几乎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沉默不言让人一度以为他失声了。 众人只当他是因为经历了那场惨烈的车祸,又亲眼目睹了自己亲生母亲的离世,沉浸在深深地悲伤中,才使得那个骄傲热烈的少年从此冷漠寡言。 严旭是第一个发现那对曾经形影不离的好兄弟,日渐疏远。后来,江执的忍让,秦南阳的步步紧逼,他都看在眼里却不明白究竟为什么。 他曾问过江执,但得到的回复却是长久的沉默。 再到后来,每年的三月七日,住在江公馆内的父子俩在那一天总是会大吵一架不欢而散,而江执自医院醒来到出院都不曾提起过他的母亲,忌日更是从不去。 “阿执,有些事早就过去了,你不该一直记着。”严旭面色带着担忧,有些无力的劝着。 江执轻笑了声,“记着也没什么不好。”记着那天他的母亲毫不犹豫的以命相护着一个外人,记着那个人充满仇怨的‘我要你感同身受’。 第63章 朋友 早上池挽是在医院大厅打听才知道秦南阳的病房在哪儿。 她乘坐着电梯直接到了住院部最顶层的高级病房外,就碰到从病房出来的蔡正皓。 对方一见她便没有好脸色,冷声呛道:“你来干嘛?要不是你,南阳现在能躺在里面?” 池挽无语至极,懒得跟他多说,只低声骂了句:“傻逼。” “你她妈说什么?”蔡正皓隐约听见她在骂他,一时声音放大不少。 病房内一道虚弱的声音传出,带着警告意味,“正皓。” 蔡正皓气冲冲的对着池挽重重地“哼”了声,用力地按着电梯开关,就像是把那个按键当做是池挽般。 池挽翻了个白眼,慢悠悠地走进病房。 秦南阳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头上包着纱布,一只手搭在被子上吊着药水,见到池挽进来,嘴角挂着浅笑。 池挽从门口走到床边都在暗暗打量着他,低声问了句:“还好吗?” “还好,没什么事了。”他声音带着一丝干哑,嘴唇泛白有些干燥,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来看我。” 确实早,才早上六点半。 池挽随手拖过一张椅子坐下,淡淡道:“因为等会儿我还要去学校。” 她看到对方很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我都差点忘了今天开学,要上课了,睡了一觉有些不知道年月了。” 池挽轻叹,说:“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因为救我才这样,如果需要我做什么,我能做到的,我会尽全力。” 秦南阳笑着,“那一个救命之恩,能换你一个朋友的位置吗?” 池挽没有立马答复他,像是在思考。 秦南阳看着女生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打趣道:“需要想很久吗?” “需要的,我需要想清楚朋友是怎样的朋友。”池挽语调平平,直白道:“你之前说喜欢我的性格,有一点你说的很对,我不会忍让别人来委屈自己。你是对我有恩,但是我不会被人挟恩图报。我可以尽我所能的去补偿,比如照顾你到出院,比如赔你医药费,不过医药费我想就算肇事者不赔偿你们秦家应该也看不上我那点钱。” “你可以说我狼心狗肺。关于救命之恩,我可以把命赔给对方,但是不会让他掌控我的命。” 秦南阳没想到她这么刚硬,眼中划过无奈,叹了口气,“那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我。” “算不上讨厌,我们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相互知道名字的校友罢了。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但也仅是朋友,我不会为你这个朋友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你现在应该清楚我的主观意识是很强的。”池挽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一一告诉他。 她怕有天会伤害到江执和严旭,在她这里感情它是分先来后到的。 秦南阳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且防备心重,笑了声,“好。那我们以后是朋友了?” 池挽没有他那么开心,面色淡定地点了点头,“嗯。” 秦南阳看着她那严肃的模样,无可奈何,“那朋友可以给我口水吗?” 池挽瞥了他一眼,起身到一旁的厅内倒了杯水,手上还拿着根吸管和棉签回来,她弯腰盯着他的脸看了看,问:“你现在可以直接喝水?” “唔,可以的吧?我伤的是脑袋又不是肠胃。”他也不确定。 池挽还是按了下床头铃连通护士站,最后在护士的允许下,给他喝了一小口。 秦南阳喝完水,喉咙里面瞬间就舒服多了,说话的嗓音都带着润色,“你以前照顾过病人?” 看着她照顾人时那娴熟的样子,又是吸管又是棉签的。 “嗯。”池挽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又将那一大束花香浓郁的花束扔到了一旁的客厅桌上。 秦南阳看着她那粗鲁扔花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好奇问:“谁啊?” 池挽面对他的好奇,敷衍道:“你不认识的。” 那就是不想说了,秦南阳识趣的没多问。 两人都没在说话,病房内一时有些过于安静。 直到池挽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我要走了,你这里有护工看护吗?” 秦南阳:“有的。” “那我先回学校了,放学了再来,你休息吧。”池挽看出他的虚弱疲惫,不过她在这里他就一直撑着。 “好。”很是温柔的声音,秦南阳温润的目光注视着她。 池挽思绪顿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转身离开,带着一股毫不犹豫的感觉。 见她离开,秦南阳这才有些支撑不住精力地闭上眼,很快入睡。 池挽几乎是踩着点,和任课老师同一时间踏进教室。 她安静地坐下,拿出课本,过了会儿目光好奇地看向旁边看书的男生,或许是那眼神过于专注,使得江执不得不偏头问:“怎么?” “有些好奇,你怎么不继续扮你的学渣了?”她看着他手里的那本物理书。 江执翻了翻书,将书摊在桌面上,嘴角勾起,“看你这么努力,怕作为你的同桌天天玩着,会影响了你这个清大生啊。” 池挽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转回黑板上,回答他:“那倒不会,我自控能力还是很强的。” 江执看着她自信地自夸的样子,不禁低低地笑了声,突然问:“你早上去了医院?” “嗯,去看了眼。”池挽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江执解释道:“你身上带了点消毒水的气味。” 池挽打趣,“鼻子真灵。” 江执不置可否,“他怎么样?” “还行吧,看着没什么问题,没失忆也没变傻。”池挽语气轻松。 江执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就好。” 仿佛比池挽更放心下的样子,令她不禁好奇,他们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发生过什么。 不过池挽也只是好奇,没有去问。 课后,严旭拖着椅子向后转,一双眼滴溜溜地转着,盯着池挽看。 惹得池挽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还是怎么,“你看什么?” 严旭语气带着幽怨,“看你有没有叛变啊。” 池挽声音含着笑意,“叛了,他说要做我朋友,我答应了。” 严旭继续追问:“就这样?” “对啊,不然呢?”池挽不解。 严旭大大咧咧直言不讳道:“我还以为他会要你以身相许呢。” “咳,咳咳......”池挽被他的胡言乱语惊得呛声,接过一旁江执递过来的水杯喝了口水,“瞎说什么啊?” 严旭不赞同了,辩驳道:“我这怎么是瞎说了?我可看了昨天那事故的视频啊,不喜欢你,他那么拼命干嘛,还真不怕死?” 池挽盖着水杯盖子的手顿住,呐呐道:“不会。”他不会喜欢她。 江执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抿了抿唇。 严旭还是觉得自己的感觉不会错,“不会什么?” “不会喜欢我,或许他是有什么目的,又或者他就单纯的救人,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而我正好是他认识的,所以他选择了救我。”池挽反驳。 严旭又斩钉截铁道:“那他就是有目的的。” 池挽觉得好笑,配合的肯定:“对,没错。” 江执听着她那哄小孩的样子,不禁有些同情严旭那楞小子,眼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起来。 第64章 父子 池挽每天放学无论中午还是下午都会跑一趟医院,期间遇到过蔡正皓数次,依旧是对她摆着一副脸色。 “难不成你喜欢秦南阳,所以见到就这么大的怨气?”池挽摆弄着床头柜的物品,大多是药物,和花。 她不明白为什么蔡正皓这么喜欢送花,还是给个男生,每次来必然有束花,好看是好看,花香味儿浓也是真浓,她不喜欢这味儿。 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的蔡正皓似乎是她的给震惊到了,一时没能反驳,这会儿回过神,囔道: “你瞎说什么呢?谁喜欢了,我们纯兄弟情,你懂不懂就在这里瞎说。” 池挽勾着嘴角,点头,“哦,我懂。” 然而,蔡正皓看她那模样和眼神,感觉更怪异了,呐呐道:“你懂就行,别整天瞎说八道的。” 过了会儿,又听他没话找话般,搭讪却又带着警告的意味,说:“既然你现在跟着南阳了,那以后就离江执和严旭远点,别两头纠缠不清的。” 池挽被气笑,“呵,什么叫跟?什么是纠缠不清?” “注意你的措辞,别张口就来。”语气微冷。 蔡正皓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冲,“我……” “我和秦南阳不过是救与被救的关系,就像我跟他说过的,谁也别想用所谓的救命之恩绑架我,是谁给了你们错觉,觉得我是个有道德的人?”池挽一句一顿,缓缓道。 蔡正皓觉得震惊,“什么叫所谓的救命之恩?你怎么可以这么轻飘飘的说出口啊?” “他救我,我会尽力去满足他的要求,这是我跟他的事情,用不着你总是盯着我。”对于他这些天总是有意无意的防备或是盯梢,池挽烦不胜烦。 看到女生板着张脸的样子,想到时间也差不多了,去复查的秦南阳很快就要被送回病房了。 蔡正皓喃喃地为自己辩解,“我也没说你什么,你那么大反应干嘛?” 池挽简直觉得无语,直接来了个大白眼,别过头。 “不是你对我翻什么白眼啊?”蔡正皓站起身,郁闷至极,他知道池挽是练家子自己打不过,可现在说也说不过,太丢人了。 护士扶着秦南阳慢慢走进来,蔡正皓看到连忙上前搀扶着他另一只胳膊。 “我还没残废呢。”秦南阳无奈地笑着推开他。 池挽安静地站在一旁,并没有上前。 秦南阳看了她一眼,对护士道:“我到沙发那儿坐会儿。” 护士有些迟疑,最终点头叮嘱道:“那您别坐太久,坐一会儿就上床休息。” 秦南阳很好说话的答应,“好。” 人被安置在柔暖舒适的沙发上,背轻轻看着沙发靠背,他看着还站着的女生,眼泛笑意地抬手招了招,“过来坐会儿?” 池挽依言坐下,淡声问:“检查怎么样?” “恢复的很好,再有三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秦南阳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姿态悠闲,脸上的笑意渐盛。 池挽点了点头,过了会儿又看向他,“那我明天不来了,提前恭喜你顺利出院。” 秦南阳追问:“是有什么事吗?” “我要准备开学考。”池挽瞥了他一眼,她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脑子被撞后已经不好使了,从而再一次迟疑地确认道:“你的脑子真的没问题了?” 秦南阳猝然笑出声,笑声清朗,“没问题,真的没问题。不然你出几道题考考我。” 一直默默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互动的蔡正皓,一脸怪异。 而池挽也听出他语气里面宠溺意味,抿了抿唇,正色道:“我只是问问。没事最好。” 秦南阳浅笑,“那出了这个医院,我们的朋友关系还能继续存在吗?” 池挽莫名其妙,“当然。” 随后又补充了句:“你也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只是朋友。” “我知道,我和你,与你和江执不一样的。”秦南阳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带着丝丝愁绪怅然。 随后他换了个话题,“这次开学考年级第一必然又是你了。” 池挽想到最近开始明目张胆学习的兄弟俩,她至今不清楚他俩受什么刺激了,突然上进了。 “未必。” 秦南阳不解她话里的意思,“我肯定追不上你了,怎么?学校又来了新人?” 池挽缓缓开口,含糊道:“没有。或许会有厚积薄发的也说不定,没到最后出结果,谁也不知道花落谁家。” 秦南阳点的了点头,赞同:“也对。” 池挽是等他上床休息后,提着书包出病房。 电梯门开,里面是秦明允,身旁还跟着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精英人士。 秦明允走出电梯,看到女生,慈善地笑着问:“刚从阿阳那儿出来?” “嗯。”池挽站的笔直,有些紧绷。她这些天每天来都没有遇到过男人,有些意外他今天会这么早。 秦明允看出她的不自在,轻笑了声,“你是回学校还是回家啊?我让司机送你吧。” 最后一句不是询问,池挽虽然听出,但还是拒绝道:“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门口对面就是站台,有车直达,就不麻烦您了。” “不碍事。”秦南阳看向身旁的秘书,交代:“林秘书,你帮我送送小池同学,务必保证她安全到达目的地。” 林秘书恭敬接下任务,“是,秦总。” 随后朝池挽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是公式化的职场笑,但一点也不显僵硬,,“池小姐,请。” 拒绝不掉,池挽也不再过多推辞,道谢:“那谢谢您,我先走了。” 秦南阳点了点,目送两人直到电梯门合上,这才转身步履从容地往病房去。 病房里,池挽走后,秦南阳在闭目养神,蔡正皓带着耳机打游戏沉浸的不行,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发现时,他惊的手机差点掉了,就像是被家里长辈突然发现玩手机似的,慌了慌张的随反扑屏幕放下手机。 而秦南阳在他踏进房门第一步时就警觉地睁开了眼,眼里的情绪变化明显。 秦明允挑了挑眉,依旧是儒雅随和的模样,关心询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异样。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秦南阳说话语气淡淡,不见多亲密,但也带着尊敬的口吻和目光。 “和客户在附近谈事,所以就顺路来看看你。”说着,他拉了拉男生搭着的薄被,“刚在电梯口碰到小池同学,我让林泉送她回去了。” 秦南阳顿了下,“谢谢您。” 秦明允笑,温声道:“你我父子,不必这么客气生疏。” 秦南阳笑而不言,但那笑意不达眼底。 第65章 同桌共餐 池挽说不再去医院就真的直到秦南阳出院都没有看到人影。 蔡正皓走在一旁,愤愤不平嘀咕道:“就没见过还有比她更白眼狼的了,你出院都不来。去了那么多次连束花都没见送过。” “她不是早打了招呼说不来吗?”秦南阳轻笑着,沉吟道:“至于花,你真的不觉得那味儿太难闻了吗?” “啊?有吗?不是挺香的吗?”蔡正皓眼睛睁大大大的诧异至极。 “你知道你送的那个花叫什么名字吗?” 蔡正皓摸了摸头,不解,“百合啊,怎么了?” 秦南阳嘴角抽了下,继续问:“颜色呢?” “黑色。我特意挑选的,不好看吗?跟白色的比,多有个性啊。”蔡正皓酷酷说道。 路人从旁飘过留下一句,“送人黑百合,缺心眼吧。” 蔡正皓:“艹。”骂了声就要上去理论,被秦南阳眼疾手快拉住了冲动的他。 他冷静下来,吞吞吐吐有些心虚问:“黑......黑百合不能送人吗?” 秦南阳嘴角牵动,声音轻缓:“也不是说不能,就是寓意不大好。” “啊?”蔡正皓愣,慌忙拿出手机搜索。 黑百合,黑暗与恐惧,断绝与灭亡。 酷,确实酷,可是......蔡正皓看完百度百科后人都要裂了,解释着:“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就觉得那颜色独特,不是那花店老板是不是坑我啊,我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越想越觉得都是花店老板的错。 秦南阳看他那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模样,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笑步伐稳重地走下台阶。 再次见到秦南阳时,池挽正和江执严旭两人吃饭,看见他时怔愣了下,面对他的打招呼,池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以示回礼。 严旭和江执两人回头,便看到站在餐馆门口的秦南阳。江执只淡淡看了一眼,便转回了头,而严旭转回头背对着那人又毫无气势地瞪了眼池挽。 池挽被他那小孩子气的模样逗笑,那笑靥如花般灿烂。秦南阳突然就想到了黑百合,黑暗又危险,但又引人入迷。 晚了一步的蔡正皓见他堵在门口,轻拍了下他的手臂,问:“站这里干嘛呀,热死了。” 餐馆内冷气随着门帘掀起而外泄,两个男生都穿着附中的夏季短袖校服,是天蓝色的衬衫,秦南阳的一丝不苟十分端庄,而蔡正皓脖颈下两粒扣子解开显得有些不羁。 十七班对这些没有要求,江执还是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简洁干净看起来很是清爽,而严旭则穿着一件古惑仔短袖,说是这样显得霸气一看就不好惹。 秦南阳笑意温和地在池挽身旁的空位坐下,“介意我们一起坐吗?” “你这是询问吗?”严旭拍桌而起。 江执面色平静,目光看着对面的男生,伸手拉下严旭。 而蔡正皓惊愕的看着就那样坐过去的好友,摸了摸额头不存在的虚汗,极小声嘀咕着:“还好没打起来。” 池挽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有些晃神,直到江执将菜单给她,清冽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师妹,点菜。” “啊?哦,好。”池挽接过菜单。 秦南阳轻笑了声,低声念道:“师妹?” 严旭抬着下巴对人,语气带着炫耀,“怎么,你羡慕?池挽可是我和阿执的亲师妹呢,所以某些人别想着可以钻空子得问问她的两个哥哥同不同意。” 秦南阳拿过池挽身旁的茶盏,提着水壶给她加满茶,缓缓道:“是有些羡慕,但是又觉得当挽挽的哥哥,好像也不怎么样,不如朋友好。” 而池挽和江执在听到那声称呼时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池挽冷声道:“叫我池挽就好了,我不喜欢别人那么亲昵的喊我。” 秦南阳依旧满脸温柔笑容,仿佛她说什么都会答应,“好。” 江执刚因池挽的话放在的眉头又拧紧,但随即又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莫名其妙,他伸手从对面拿过茶壶给自己的水杯里填满茶,一口饮下。 池挽将菜单都看了一遍,想传给下一个人,但是都纷纷摇头让她做主就好,没人接,她烦躁的将手收回,随意勾了几个菜,喊来服务员下单。 非预制菜,等菜上桌需要段时间。 一桌五人,谁也没开口,一时气氛有些凝滞,第一个觉得坐立难安的是蔡正皓,坐在秦南阳和江执中间,一个漫不经心的转着水杯,一个笑眼盈盈的看着女生。 而严旭则一双眼跟防贼似得盯着秦南阳,仔细听,甚至能听到他磨牙的声响。 “咳,”蔡正皓轻咳了声,没一个人看他。 “咳咳......咳咳......”又是几声做作的咳嗽声。 还是严旭忍不了,一张擦桌子的纸巾揉成团砸了过去,“你小子被鬼卡住喉咙了?” 蔡正皓将纸团扔回,不甘示弱顶回:“你才被鬼卡了呢。” 安静的气氛在一个纸团来来去去中打破。 秦南阳温声开口,“考试准备的怎么样?” “......还行。”看似专注实际正在神游的池挽顿了一下才回答。 又听到他感慨道:“大半月没来学校,今天上了半天课,感觉还挺陌生的。” “觉得陌生那就多在教室坐坐,最好是把学校当家,我想秦大会长,应该不对家陌生吧。”一直沉默的江执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手里即将被转倒的杯子又被他用无名指勾回。 刚一直盯着他那杯子神游的池挽早就想说了,“你那个支点偏了,我觉得在倾斜十度角,会转的更顺溜点儿,也更好看。” 江执漫不经心转着杯子的手一僵,杯子倒在桌面上,随后便是一道笑声入耳。 “你笑什么?”池挽莫名其妙的看着旁边的男生。 秦南阳喝了口茶,嗓音里含着润色,“没什么,就突然觉得这样挺好的。” 他又看向江执,“你说呢?” 直到一顿饭结束,江执也没有回答他。 饭后,江执和严旭将池挽送到车站,“把张哥的号码给我一个吧。”池挽拿着手机递到江执眼前。 男生接过手机,很轻松地打开,并没有设置锁屏密码,甚至屏幕桌面都还是他以前使用的那张,里面的功能系统app一个没少一个没多。 修长干净的右手握着手机,大拇指打着数字将号码输入,那只手在池挽看来很是赏心悦目,她垂眸伸着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长是长,但是粗细不均匀,有点干瘪的感觉,并不美观。 第66章 远方来电 天域网吧。 网吧老板手里夹着根烟,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微鼓的信封袋,“小池,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都给你换成现金了,你数数。” 池挽站起,接过,“不用,我在这里都做了这么久,还能不信您。还要谢谢您每个月特意跑趟银行帮我取现呢。” 老板乐呵呵地,“小事,小事。对了今晚没什么人,你早点回去吧,不是快要考试了吗?我来就好了。” 池挽犹豫地看了看电脑后台,确实没什么开机数,也不推辞,“那谢谢老板,我就先回去了。” 从网吧出来,池挽从包里拿出手机又拨了一下那个号码,依旧无人接听。 她叹了口气,拿到号码后她已经打过两个,甚至怕张磊以为是陌生电话不接而发了条短信,但都没有回复。 池挽走在巷子里,绕到路经武馆,大门旁张贴的招租纸张经过风吹雨打已经残破。 她静静地站在铁门前,透过铁柱子仿佛能看到那个不修边幅穿着双人字拖的男人大大咧咧的从里堂走出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说:“小挽,来来,哥今天教你个新招式。” 昏黄的路灯下,不知名的飞蛾虫子围着灯光起伏。 忽然手中的手机震动,手机默认的铃声响起。 “喂?是小挽吗?”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带着激动,又有些沙哑吗,像是很久没好好休息似得。 池挽脸上带着笑意,“对,哥,是我。” “哎呀,还好你接了,不然哥哥可要后悔死了。我出门手机没带,这一到家就看到你的未接电话和短信。” 池挽敏锐的听到话筒那头的鸟叫虫鸣,很空旷,“哥,你在户外吗?” 张磊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那么聪慧,“啊,对。跟几个朋友出来野营了。” “对了,最近怎么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江执和严旭那两小子对你还好吧?学习累吗?你爸妈没给你惹麻烦吧?” 听着那头噼里啪啦一连串的关心,池挽不禁笑了出声,她心情极好地随地坐在门前石阶上。 “都没有,我很好。就是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你在......那儿还好吧,事情都顺利吗?”池挽不知道他现在在国内的哪个地方,又或者还在不在国内。 “好呀,我能有什么不好了。”张磊点燃一根烟,一抹猩红在浓稠的黑夜里闪动,他换了个手拿着手机,“别操心我,等你高考完的那天,哥哥去给你送花。别人家小孩有的东西,咱妹妹也会有的。” 池挽听着喉咙哽意上涌,“好。” 张磊听出,深吸了口烟,语气认真不少,“是不是还没到家啊?这时候你下班没多久吧?不是说了让你用那张卡里面的钱,专心上课学习吗?” 池挽张嘴就扯谎道:“到家了,老板今天提前让我下班了。我有钱,工作也不会耽误学习的,你放心。” “那就好。” 池挽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喊了声,然后就听到张磊匆匆交代了一声挂了电话。 边陲南境,重峦叠嶂绿树葱茏,美丽迷人又伴随着无限未知危险。 张磊按灭手机屏幕,手里的烟抽完了又抽出一根,还没点燃就被一只大手夺下。 一身绿色体能服的段鸣,板着张脸训斥道:“你最近烟瘾有点大啊,还有你在这地方抽烟是想跟对方一起同归于尽葬身火海吗?” “嗤,严重了。”张磊笑了声,啪地一声打火机燃起一簇火焰,刚还义正言辞的男人,笑了声夹着刚夺走的烟凑近那簇火焰。 “上面怎么说,还是我去吧,那地方我都熟的跟自己家似得,换个人摸不准就是去送人头的。”张磊点燃另一根,吸了口。 段鸣没说话,狠吸两口烟,嘴巴和鼻子都冒着白色的烟圈。 张磊看不了他那故作深沉的样子,伸脚踢过去,“问你话呢?” “指导员的意思是你去,但是我认为......” 张磊接过话,“但是个屁啊,没但是。有更好的选择,没必要让新人去送死。” 段鸣眉头紧锁,他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但作为一起共事多年的同事,一起多次出生入死过得好兄弟,他不可避免的有了私心。 “行啦,搞得我像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似得。一个小孩子罢了,他哥都败在我手里,还能搞不定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张磊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后又吐槽道:“嘶,真是块石头,硌手。” 段鸣耸肩抖开他的手,顺着他的打科插诨,“去去去。” 两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勾肩搭背的行走在茂密丛林里,谈话声若隐若现。 天色将将亮,躺在床上的女生猛地坐起身,白洁的额头上冒着细汗,一手撑在曲起的膝盖上,双眼微阖,静坐着许久没有动静。 窗户上一只雀鸟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不时啄一下那纱窗。 池挽揉了揉额角,起床。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站在窗前呼吸着清晨的空气,目光远眺似乎没有归处。 她做了一个不好的梦,但是醒来后就什么都忘了,只知道那是个不好的梦。 池挽背完一篇英语作文后,提起书包准备出门,才走两步又停下脚步,伸手在书包里面摸索,直到手指在夹层里摸到一张卡片,摸到上面凸起的数字才放心地继续往外走。 “池挽,你今天晚点走。等下送下你弟弟去学校,我跟你爸今早有事来不及送他。”付萍喊住就要出门的女生。 池挽转过头,但没有转身,“他几点上课?” 付萍一边手脚麻利的收拾着东西,一边回答:“八点。” 池挽淡淡道:“我七点四十要到班上,来不及。” 付萍听到她拒绝,顿时来气,语气强势了起来,“怎么来不及,不就相差二十分钟吗?早点出门不就好了。” “那你觉得他能在七点半前吃完早饭吗?现在已经七点十五了。”池挽抬手看了下手表。 付萍还没开口,就被宋轩接过话,理直气壮的,“不能。” 池挽眼里是戏谑的笑意,像是在说‘你看,这是你的好大儿说的’。 付萍噎住,语重心长地看着儿子,“轩轩,你要不带着早餐去学校慢慢吃?” 宋轩好不配合,“我不,当着同学的面在教室吃东西,那多丢人啊。” 别说池挽无语,付萍自己都觉得无语,这吃早餐怎么还丢人了? 宋轩在一旁嘟囔着:“我们班男孩子从不会当着女孩子的面吃零食,不然多没男子气概啊。” 池挽感觉自己再不走就要笑场了,趁着付萍没缓神的功夫溜出门,等付萍再喊时门口早就空无一人了。 第67章 照片 步入高三年级,十七班的座位空了好几个,其中就包括被出国的路羽琳。 李春华原想调整座位,但是遭到大家的一致反对,就没有再提了。 池挽走进教室时,两个男生的座位还是空着的,她将书包放进抽屉时却受到阻碍,愣了下低头朝里看去,放着一个不小的盒子。 她将东西拿出放在桌上,一个很精美的礼品盒绑着跟彩带蝴蝶结,她目光四处巡视了一圈随后将东西提起放在了教室后闲置多余的书桌上并没有拆开的想法。 第一堂课是李春华的,在下课前的十分钟他放下手里的电笔。 拍了拍手掌宣布道:“还有三天就要开学考了,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重视一下,尤其是高考后准备出国的同学,这次的考试关系到你们平时成绩分,会上传教务网,能否被心仪的国外大学录取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底下一片哀呼。 池挽翻书的手顿了下,恍然大悟。她说怎么最近看到江执和严旭突然一改之前的作风,一个个认真了起来。 想曹操,曹操到。 迟到了差不多一节课的两人姗姗来迟,李春华看到也并没有说什么,继续在跟学生强调着这次开学考的重要性,和附中历年输送出国的学生战绩。 “他这是说什么呢?啰啰嗦嗦的。”严旭捂嘴打了个哈欠,问池挽。 池挽:“开学考,好好考。” 严旭懵住,“今天几号来着?我现在脑袋有点懵。” 池挽看着旁边一来就趴下的男生,还有严旭那萎靡不振的样子,平静道:“九月二十六。你们这是昨晚干嘛去了?” “阿执有个客户......嗯,就是打游戏,陪人打游戏,代打陪玩你知道吧?”严旭说着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 池挽嘴角微翘,眼睛里都是‘你看我信你的鬼话吗’的样子看着他。 严旭摆了摆手,又打了个哈欠,“反正就是那样了,打了一晚上的游戏,我也不行了,得补补觉。” 看得出确实困得不行了,池挽点点头,“你睡吧。”说完继续低头看书复习。 李春华站在台上宣布着最后一件事:“下个月五号,我们高三所有年级会举办一场大型篮球赛,各班级之间的pk,赢了的班级可以组织去我们市里最大的游乐场,所有项目费用学校全包。” “卧槽,这个好啊。”听到这个好消息,底下欢呼拍桌。 严旭被惊醒,双眼迷瞪瞪的一脸莫名其妙,“什么鬼?”嘟囔了一句脑袋又耷拉了下去。 池挽单手杵着下巴,似乎对这个赛事挺有兴趣。 “可惜了我不会打球。”她喃喃道。 过了会儿,她想起自己在手机相册里无意看到的几张照片,青春张扬的少年抱球而站,还有那跳跃投篮时那张力十足的气势,她将目光投向身旁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的少年,细碎的短发看起来蓬松柔软,被窗外的风微微吹动。 江执转过头时,睁眼就对上一双清澈的琉璃眸,两人都愣了一下一时之间谁也没收回视线。 最后还是江执眨了眨眼,坐直,轻咳了声清嗓问:“在想什么?” 池挽老实地回答:“没想什么,发呆。” 好吧。江执捏了捏鼻梁,清醒不少,“之前班主任是说什么了?” “就开学考的事情,叫你们好好考。” 江执挑眉,“我们?” 池挽点头,“对啊,说是关系到你们申请外国学校的平时分。” “知道了,就这事?”他又问,并打了个哈欠。 池挽被传染,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惹得江执笑着看过来,她别过头语气平缓地继续说:“还有下个月五号有篮球比赛,高三年级的,赢得班级可以免费去游乐场玩。” 江执的黑眸里笑意不减,懒懒的地“哦”了声表示知道。 池挽有些懊恼,因为她好像也有点犯困了,掩饰地伸手捂着半边脸偷偷又打了个哈欠,眼底有点湿润。 她没有看向男生,“你会参加吗?” “参加什么?”江执漫不经心问。 池挽看向他,“篮球比赛啊。” 江执张口就来,没有丝毫压力,“我又不会打球。” “骗人。”池挽小声嘀咕了一声,又转回脸。 江执觉得好笑,一只大手五指张开按在女生头顶将人转了回来,盯着她问:“谁骗人了?” 池挽:“你。” 江执伸着左手,“证据呢?” “相册里就有你以前打球时候的照片啊。”女生没有防范的将手机递给他。 江执接过,打开相册,还不等池挽阻止就看到他那灵活的手指点着删除键。 “诶?你删掉干嘛啊?多帅啊,留着以后作纪念,老了还能回忆。”池挽伸手想夺回。 江执拿着手机的手躲开,淡淡吐出一个字,“丑。”她不提,他都不记得这部手机里还有他的黑历史,都是严旭那臭小子。 想着他瞪了一眼还在蒙头大睡的严旭。 “哪里丑了,不挺帅的吗?”池挽无法理解他的审美,她是真觉得很青春,不洗出来留作纪念太可惜了。 江执动作很快,滑动着相册,突然手下一顿,眼里霎时泛起兴味,上次输号码时看到手机里面的东西都几乎原封不动的样子,没想到相册居然有意外。 那是池挽自拍的一张照片,上面的女生好像是正在凑近镜头挤着一颗长在鼻子上痘痘,表情有些生动,不似平时看到的那么冷清,反倒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性格的。 他看了眼照片时间,将手机一收,兴味盎然的突然凑近旁边还无意识拽着他手臂的女生,仔细看果然看到在鼻尖处看到一个红点,蓦地感觉还挺可爱的。 池挽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你......你看什么?”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和鼻子,刚好指尖碰到那个没成熟的痘痘。 “呵。”江执笑了声,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给你看个东西。” 池挽感到莫名其妙,问:“什么?”然后便看到一张照片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但速度足够自己看清是什么。 “这什么时候拍的?”池挽震惊。 江执咧着嘴,突然玩性大发,“问你呀。” 池挽想了想,猜想应该是自己没注意不小心按到的,她最近总拿相机当镜子用。 “手机给我,我删掉。”她伸着手,严肃道。 江执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删掉干嘛,多好看啊,留着以后作纪念,老了还能回忆。” 池挽突然就感到脚疼,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到了脚。 “不要,你赶紧给我,那是我的手机。”池挽探手想要夺回,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的江执像是被人夺了舍般的恶劣。 第68章 日常 男生难得幼稚上头,将手机换了个手举得高高的。 “江执,给我。”池挽感觉自己要被他气到了。 江执用右手轻松隔开她的手,笑吟吟道:“难得有张照片,删掉干嘛?” “好丑啊。”她不怕拍照,但不能是那么丑的照片。 江执抬头欣赏似得看了一眼左手里的手机,“不丑啊,你的错觉,再说这种多真实啊,记录生活,才更有怀念意义,你说呢?” 池挽愤愤地,“我说?我说个鬼。” “你是不是跟严旭睡久了,被他传染,也这么幼稚了。快点给我删掉。” 江执被她的话气笑,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下,教育道:“胡言乱语。” 池挽摸了下被他敲过的地方,不疼但是令她感到很别扭,晓之以理道:“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都让你删了。” “唔,行吧,我给你删。”江执突然改口。 池挽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突然又正常了,又听到他说,“你看。” 池挽条件反射地抬头看过去,只听到咔嚓一声,女生一脸茫然的看着镜头,旁边是笑眼盈盈的男生。 照片自动保存。 池挽张了张口,艰难地问:“你在干嘛?” “留纪念啊,以后师兄出国了也好拿出来睹物思人啊。”江执打趣着说。 池挽觉得他就是生来克自己的,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道:“那师兄,我们重新拍过一张吧,真的,我肯定配合你拍的最好看。” 江执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拍照也是一时兴起,突然觉得也不错,以前严旭也总喜欢跟他一起拍些照片,家里的相册都满满三四本了。 “行啊。”说着,他放下手。 池挽配合着凑近,两人的脸被框在小小的手机相册里,两人脸上都挂着笑意,但是明显池挽的笑容就僵硬多了,嘴角扯了扯。 拍完照,江执边打开微信边说:“我发下我的微信保存。” “行。但是只能发那一张......”然而她话才刚说完,就看到蹭蹭蹭地三张照片发送。 池挽要求道:“不是,你把那两张撤回。” “撤回什么?”一道男声插入。 池挽顺口地接过话,回答:“照片啊。”话落,愣住。 严旭揉了揉眼角分泌出来的分泌物,“什么照片啊?” “我和池小挽的合照。”江执将手机显示屏按灭。 池挽看到严旭那原本迷糊的双眼瞬间瞪大,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般明亮。 最后不想用也知道,池挽被兄弟俩压着又来了一张合照。 等手机到她手里时,早就过了撤回时限。 “好了,你们如愿了,等张哥回来我要告诉他,你们俩压着欺负我。”池挽怏怏地趴在桌上,脸蛋直接贴着冰凉的桌面。 一道清朗的笑声从男生喉咙里发出,“哈哈,我劝你不要。” 池挽怔了一下,回味过来江执话里的意思是,如果张磊知道这事,那么她将会收获一张四人合照。 池挽郁闷地将脸转了一边,朝着教室过道方向,视线正对教室后门。 一个长相清秀干净的男生在后门口探了探身子,又像是受到惊吓到般迅速地收回一个脑袋,但过了两秒又见那个男生探出头,视线却是看向池挽身后不远处的那堆空桌,然后眼神失落地离开。 池挽坐直,目光朝身后那个被自己随意丢弃的礼盒看去,眼神复杂。 严旭刚好捕捉到她的动作,一喊,“那是什么?”江执这才注意到那个盒子。 他看向池挽,脸色淡淡,“你的?” 池挽想也不想地回答:“不是,没写我的名字。” 江执哼笑出声。 “哈哈,你可逗死我了,还写你的名字,你这什么逻辑。”严旭哈哈大笑着,凑近脑袋神神秘秘地问:“是你的暗恋者送的?” 池挽语气平静的没有任何感情,“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严旭啧声叹道:“啧啧啧,都说近墨者黑,你和阿执可真是越来越像了。特别这冷漠无情的样子,你俩是打算修无情道吗?” 江执瞟了他一眼,“嗯,还差一个好兄弟献祭证道。” “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江执。哼,中二。”严旭倒打一耙,然后转回身子从课桌里抽出本书,装模做样地“我要好好学习了,你俩都别来打扰我。” 被他先发制人、倒打一耙的两人愣了愣,两人相视一眼,一人一只手,将那装腔作势的严旭扣住。 江执冷笑,“谁中二,嗯?” 池挽语气森冷,“谁打扰谁了?” 迫于武力值不足,严旭立马能屈能伸地喊道:“我我我,我中二,我打扰你们了。疼疼疼,快放开。” 两人根本没有用一成力,一左一右的隔着课桌站在他身后,有分寸地压着他的左右手,将人像警察押犯人似得扣在了桌上。 “不疼,你都忘了谁是你哥了。”江执嗤笑了声,放开他的手。 严旭一被放开,就立马得势般的,“你俩就是狼狈为奸,等张哥回来我也要告状。” 池挽笑眯眯地打破他的美好幻想,“随你呀,反正哥肯定向着我。” 江执没忍住笑了出声。 严旭大声哼了声,“幼稚,你们。”然后躲得远远地,将椅子都往上拖了一步,一副惹不起还躲不起的模样。 日子就在这打打闹闹中,恣意张扬地过去。 如果说附中有什么值得令人津津乐道的事件,那必然是开学考,尤其是2022年到2023年的两次开学考,那叫一个比一个刺激啊。 蔡正皓拿着高三年级开学考成绩排名单,目瞪口呆地震惊在原地,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我们都被江执给骗了?还有严旭那狗东西,艹,他们可真会演啊。” 秦南阳神色淡然地批改着文件,看起来就像是并不意外般。 “三个第一,这算什么?三国鼎立?”蔡正皓碎碎喃道,他看着起头并排的三人,毫无偏差地725分,如果不是看到各科成绩各不相同,他都要怀疑他们三个是不是私底下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操作’了。 “正皓,安静点,你打扰到我工作了。”秦南阳淡淡开口提醒,有些疲惫地摘下鼻梁上的金边细框眼镜,用绸布细细地擦拭着。 蔡正皓噤声,看着云淡风轻的好友,哪怕他们认识了快十年,他依旧看不透他的内心,太过神秘莫测了。 第69章 把球投进了自己的框里 十七班。 “这算什么?”严旭手里也拿着一份同样的名单,抖得纸张沙沙作响。 池挽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算我们厉害啊。” “哈,行,你第一,你说的对,算你们厉害。”严旭竖着大拇指,“这该是附中成立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三个年级第一的情况吧。” 池挽轻笑,“看的出,学校端水很厉害。” 原本如果出现考试总分一样的情况,会根据语文数学两门的总和来决定谁一谁二,以此类推。 一句端水,令江执忍俊不禁,而严旭则直接大笑了起来。 严旭笑着笑着想起去年池挽被人质疑的事情,双手撑在江执的桌面上,调侃道:“你说,阿执也是异军突起,他们怎么不怀疑他作弊呢?” 江执轻嘲道:“大概,我长得不好说话。” “夸我?”池挽歪了歪头,眼睛里泛着笑意。 江执点头,“嗯,夸你。” 严旭看着两人,一只手在两人视线中间上下挥舞着,囔囔着:“咋回事,咋回事,三个人的友情拥挤了?为啥我感觉你们更亲啊?” 池挽嘴角抖了抖,拍开他的手,“你的错觉。” 严旭又看向另一个人,却见江执直接撇过头,一副‘懒得搭理你’的高冷样儿。 班上体育委员在召集篮球比赛的队伍,走到严旭那排张了张嘴,在严旭的瞪视下连忙快步走开。 池挽不禁好奇,“你俩不参加吗?” 江执淡淡道:“没兴趣。” 但严旭却朝好奇的池挽招了招手,似有悄悄话般的凑近脑袋,池挽也配合的侧耳,就听到严旭小声泄密道:“阿执第一次打球的时候把球投进了自己的框里......嗷......”说到一半,严旭忽然被书拍了一下脑袋。 两人偏头看去,成功的得到一个来自江执的危险且只可意会的眼神。 严旭缩了缩脖子,捂着嘴,拖着他的小椅子躲远,留下还懵懵的池挽。 ‘阿执第一次打球的时候把球投进了自己的框里’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又自动播放了一遍。 随即,江执很是无奈地看到他的同桌埋着脑袋趴在桌上死命的抖动,不时还发出一两声自以为抑制的很好的闷笑声。 “有那么好笑?”那语气听着似乎无可奈何到了极点。 好一会儿,池挽才慢慢地抬起头,但是眼角还有可疑的红色,嘴里还不老实地说:“你说什么?什么好笑?” 江执哼了声,以示他压根不信她的话。 池挽装模做样的无视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还振振有词道:“看书看书,业精于勤荒于嬉。” 江执见她这样,原本也没打算将她怎么样,但是......罪魁祸首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桌下的大长腿一伸,直接一脚踹在前排的椅子上,给偷偷观察的严旭来了一个推背。 而心虚的严旭根本不敢吭声。 篮球赛将至,又是刚考完试,大家被高考紧逼着的步伐也稍稍暂时也放缓了下。 篮球场比以往热闹了很多,每个框下都有学生在练球。 秦南阳信步在球场边沿的小道上,抬眼就看到女生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 “小挽。”他轻喊了声。 女生迅速回头,那双眸子里的欣喜显而易见却又转瞬即逝,到眼神平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秦南阳眉眼微挑,不徐不疾靠近,“怎么坐这里了?不热吗?”说着替女生挡了挡穿过树叶的阳光,投下一片阴影。 池挽倒是惬意地享受这片阴影,语气慵懒地回答:“出来散散心。” 她其实是喜欢这样热闹又热烈的画面的,会让她觉得活着真好。 秦南阳听到她的回答,笑了笑,绅士地询问:“我可以坐旁边吗?” 池挽点了点头,“随意。” 秦南阳即使坐下也比女生高出半个头,而他坐下的位置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那束阳光。 “这次的考试,你发挥很稳定,也很棒。”他不吝啬地夸赞着。 池挽也不谦虚,“谢谢,还行。” 秦南阳单手撑在石凳的扶手上,抵着嘴唇轻笑,“呵呵,你准备去哪个学校?” 或许是这不冷不热的天气实在太过温和美好,太阳都带着暖意使得池挽也不再那么防备,语气轻松地回答:“清大,我想去清大的医学院。” 他没问为什么,而是说:“学医很苦。” “可是很有趣,不是吗?”池挽偏过头看向他,对着光,她眯了眯眼,“救下一个人,就像是攻克了一道难题。” 又听到她轻轻叹道:“救死扶伤,听着就觉得伟大的一个词。” “你想做一个伟大的人?”秦南阳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伟人要无私,要受委屈。” 池挽耸了耸肩,直言道:“或许吧。但是我好像也想不到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她反问:“你呢?” 她一直都不知道他最后是去了哪里,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大抵也是因为对方没有真的把她当朋友吧。 “我啊?”秦南阳似是在思考,过了会儿,只听到他声音有些幽远地回答:“清大也不错。” 池挽怔愣了一下,“小心~”一道洪亮的急音破空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把气势汹汹的篮球。 球是冲着秦南阳的位置,千钧一发之际,秦南阳不假思索推开旁边的女生,手臂却被人顺势拉住,只见女生借势而起一个抬脚将那球踩下,球啪的一声打在地上,弹起落下几个来回,渐渐滚远。 “对不起,对不起,会长,你没事吧?”球的主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担忧地道着歉。 秦南阳这才从刚刚那动作里回神,缓缓看向男生,一向温和的眸色变得深不可测带着怒色,语气也冷了几个度:“我没事,但你们练球要注意点,操场边有很多同学,万一伤到其他反应不及的学生,那事情就大了。” “是......是,我们一定小心点,我保证。”男生心里打着抖,他没想到原来一向温和的秦会长生气原来也这么可怕。 池挽站在一旁,有些玩味地看着生气的男生,她一直以为他是个不会生气的人,至少她从没看过他在人前还有除了淡然温润还有其他面孔。 面对不停道歉一再承诺的男生,秦南阳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等男生抱着球走开后,他抬头看向池挽,刚刚眼里的愠怒已经丝毫不剩了,依旧是笑容温柔,“谢谢。” “客气,毕竟你也救过我。”池挽拍了拍手,毫不在意这点事。 秦南阳看着她的动作,笑了笑站起身,“回去吗?” 池挽抬手挡了挡阳光,点头:“嗯。差不多该上课了。” “我听说十七班的池挽,从不听老师讲课,但是回回都能考年级第一。”秦南阳走在外侧,打趣道。 池挽置之一笑,“谣传。哪怕是天才也是需要努力的。” 秦南阳浅笑着点头,极为赞同她的观点。 第70章 发现 而自那天和秦南阳短暂的聊天后,池挽明显感觉到对方在自己视线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但是只是她单方面的感觉,对方并不是每次都会发现了她然后上前攀谈,池挽将这归为自己在渐渐放松警戒,或许她的心里做了选择,愿意接受他这个朋友。 十月五日。 独属于高三年级的最后的狂欢,篮球场田径场到处是师生,特别是球场上,一个又一个的赛点。 一共十七个班,一班对十七班,二班对十六班......按照头尾班级顺序比赛,进行淘汰。比赛时间由抽签决定,一班和十七班的比赛在下午三点半。 教室里空无一人,哪怕原本对球赛没兴趣的学生也被年级主任压着坐在了操场上,美其名曰重在参与,坐在旁边看着也是参与了。 “池小挽。”严旭喊了一声,在女生看过来时将一瓶水扔向了她。 池挽伸手利落地接住,拧开。 严旭长腿迈过石阶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说:“可以啊。” 又将另一瓶递给靠躺在椅子上的江执,“阿执,你这也睡得着?” 没人应声。 池挽看着隔着一个位置坐着的江执,一身黑衣黑裤,脸上也是用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盖住,一动不动明显是已经睡着。 她发现男生似乎尤其钟爱黑色,每天穿的衣服基本都是黑色的,且款式都差不多。她曾好奇的问过他是不是衣柜里的衣服都一样,得到的答案是同一款衣服他至少有三件。 “他这是昨晚又没睡?”以前是她总挂着两黑眼圈,现在是江执。 “嗯,昨晚在网吧待了一晚上。”严旭也有些精神不济,问:“昨晚怎么没看到你在啊?” 池挽回答道:“昨晚我休息了。” “哦,难怪。”严旭点了点头。 池挽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你们在网吧通宵是干嘛?别跟我说是打游戏,上次我还看到江执的电脑屏幕上一串串的类似代码的东西。” 严旭没想到她突然会好奇心重,挠了挠头,目光看向球场,“阿执最近接了几个业务,你应该知道他对计算机程序比较感兴趣,他自己研发了好几个小程序,在网上接单帮公司修复加强网站防火墙等。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做的都是正事。” 池挽缓缓点了点头,“哦。” 他解释的晕乎,池挽听着也晕乎。 又坐了会儿,池挽跟严旭打了声招呼,起身去洗手间。 池挽甩了甩手上的水迹,迎面差点撞上抱着一大摞书本的李春华。 “李老师,需要帮忙吗?”池挽看着他挺着个肚子顶着书本,高高堆起的书本几乎将他的头都挡住了,十分辛苦。 李春华喘着粗气,听她这么一问,简直犹如天籁之音,迫不及待地点头,“需要,非常需要啊。池同学你来的太巧了。” 池挽好笑地帮他把书放下,两人重新分了一下,一人一半,“是要搬到哪里去?” “综合实验楼,四楼。”李春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抱怨道:“咱们学校也挺有钱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不开,也不整个电梯。这爬上四楼可不得要了我们胖子的命啊。” 池挽笑了声,“呵。锻炼锻炼对身体好。” 李春华不赞同地摇头,“哎,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啊,锻炼有用。我是已经定型了,锻炼也没作用。” 两人晃悠悠的慢慢朝教学楼后面的实验楼走去。 四楼。 一间类似杂物间的办公室,池挽按着李春华的指挥把书堆砌好。 “谢谢,实在太感谢你,池同学。”李春华拿了瓶水递给女生。 池挽接过,“老师都谢一路了。” 李春华干笑了两声,“呵呵,咱十七班的亏有你,你是个好孩子。” 池挽哭笑不得,不知道他哪里得出的结论,不过是她觉得他人好,便帮了一把而已,竟让他这么感动。 “其实您也可以喊其他同学帮帮您的,他们未必都会拒绝。”池挽建议道。 李春华顿了下,有些迟疑,“我从没叫过,想着自己也能做,那就干脆自己做好了。你也知道咱们班有些特殊,在我眼里那就是一个个的祖宗,他们不惹事安安分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池挽听后,心中五味杂陈。只是各人有各人的性格,她也没有兴趣时间去教人家一个老师该怎么做事。 这或许就是他工作几年自己找的一个生存之道,也看得出他很满意这样的平衡。 “您还有其他事需要帮忙的吗?”池挽客气地问了问。 李春华满脸灿烂地笑,“没有了,没有了,你去看比赛吧,接下来的事老师自己做就好了,不多。” 池挽点了点头,走出办公室。 实验楼四楼基本都是各部门的办公室,而二三楼是物、化实验室。 长长的走廊有些幽静,池挽走路时步履轻盈,不仔细听很少能听到她的脚步声。 她慢慢地走着,就像是散步般的姿态悠闲,目光在各个紧闭的门牌上。 “南阳,你最近和他们走的有点过于亲近了,特别是那个池挽,我看你......好像对她越来越上心了。” 一道声音留住了池挽的脚步,那是蔡正皓的声音。 声音清冽温润,反问:“不能上心?” 蔡正皓见他那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着急道:“不是,这是能不能的问题吗?你忘了你的初衷吗?” 秦南阳没有做声。 见他这样,蔡正皓还以为他犹豫了,劝诫道:“你难道忘了赵姨她的遗书......” 他的话被秦南阳厉声打断,声音如刺骨冰锥,“正皓,我该怎么做,还不用你来教我。” 冷然地目光投注在蔡正皓身上,使得他如坠冰窖般无法动弹,甚至心底生出丝丝畏惧。 是他越矩了,忘了这才是秦南阳的真实面目。 他看到他嘴角扬着一抹残忍的笑,眸底神色有些癫狂,声线温柔低缓道“任何人都可能会忘,唯独我不会。池挽不过是我对付他的一把利刃而已,想要这把刃彻底为我所用,当然要以身入局以假乱真。” 第71章 恩怨 “南阳。” 没有完全合上的办公室大门被人轻轻推开,而秦南阳在听到那道声音时第一时间转身看过去,没人知道他此时的慌乱,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理解。 池挽从门外缓缓走进,她的视线第一次认真地投注在男生脸上。 蔡正皓惊讶至极,手指着她,“你......你怎么在这里,你都听到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又闯祸了,还害了秦南阳的计划,慌张的看向好友。 但秦南阳面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变化,他抬了抬手示意蔡正皓先出去,蔡正皓还想说些什么补救,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奈的关门出去。 “坐?”秦南阳指了指一旁的休息处,率先提步走过去。 池挽微抿唇角,在另一侧单人沙发上坐下,等着他开口。 秦南阳提起茶壶倒了杯茶,轻轻推到女生面前,嘴角挂着浅淡微笑,“尝尝,今年的新茶。” “还不错。”池挽轻尝了一口,品鉴道。 秦南阳再次给她续上,“喜欢就好。” “还是第一次听你喊我南阳。”他轻笑了声,笑容里却都是欣慰,他说:“可以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池挽拿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烫,但是她没有将茶杯放下,脸上的笑容缓缓绽放,梨涡浅浅显现,“南阳。” “嗯。”秦南阳低低应答着,随即脸上的笑容扩大,身子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 他是真的开心,也是真的难过啊。 他说:“很抱歉,骗了你。让你看到一个这么不堪的我。” 池挽将茶杯里已经微冷的茶一口饮尽,有些苦涩,声音清澈明亮,“我承认,当我听到那些话时是有些失望的,但是......” 秦南阳看向她。 “但,也只有些而已,这段友情我没有投注那么多的感情,这样说你是不是会更好受些?我是个自私的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所以也不会要求别人没有任何目的的对我。” “你有你的原因或者在你看来是苦衷,你是个聪明人,明白想得到某些东西,必然要承担失去的后果。”池挽说到这里放下空杯,缓缓站起身,“以后,我们依旧是校友,但是江执和严旭一日是我的朋友,那么我便一日是护着她们的。” 秦南阳明白她的意思,自嘲地轻笑着,“我是真的羡慕他啊,以前有个不问是非对错誓死维护他的严旭,现在又有你明目张胆的袒护。” “南阳,我给过你机会。”不止一次的。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和江执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纠缠,可明显你的心魔太重了。南阳,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不去解开终将被反噬,最后你不再是你。” 池挽言尽于此,也不再多说,点了下头,离开。 直到她拉开门,听到身后人声音温润含笑,“谢谢。”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没人看到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弯了腰,以手覆面,背影孤单又执拗。 楼道里,池挽居高临下地看着抽烟的蔡正皓,她淡淡看了一眼,要错身走开,被喊住,“池挽,不管你听到什么,那都是我胡言乱语的,南阳他做这一切都是有难言之隐的。” 池挽淡声道:“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蔡正皓急冲冲地有些语无伦次,“难道他对你的好都是假的,为了你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救你破了脑袋也是假?是,他是有目的,但是至少他的目的不是伤害你,只是因为江执,就算到最后我也敢说他不会伤害你半分。” 池挽听着他胡言乱语,有些想笑,也确实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好笑?”蔡正皓面色呈怒。 “是挺好笑的。如果有一天秦南阳告诉你,他跟你做朋友是要夺了你家的家产伤害你的父母,但是事后他依旧会保你衣食无忧和你做朋友,那么这也叫没有伤害你?怎么,你的家人比他还重要?”池挽低缓地质问着他。 蔡正皓反驳,“这怎么会一样?” 池挽厉声道:“怎么不一样?他江执现在就是我的家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 蔡正皓被她的气势镇住,怔愣在原地。 池挽不想跟他在这里多做纠缠,才走两步,又听到他大声道:“你把他当家人?你了解他吗,知道他的家人是些什么人吗?他的父亲是个泥腿子没文化的暴发户,他的母亲倒是个世家名媛,可惜却是个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 看到池挽停下脚步,蔡正皓解气的嘲讽笑着。 他以为池挽听进去了,继续道:“你以为南阳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江执,如果不是他的妈妈想要破坏秦叔和赵姨的家庭,赵姨又怎么会被逼得患上抑郁症最后自杀在南阳面前,你只知道江执的好,那么南阳呢?” 池挽错愕,她确实不知道这里面是有些怎样的恩怨情仇。 她终究还是转身,看向打抱不平的男生,“但据我所知,江执的妈妈却是为了救秦南阳而死的。” 蔡正皓梗着脖子愤怒道:“那是她心虚,她应该的。” 池挽疑惑道:“我还有个疑问,秦先生是真的出轨了吗?你们亲眼所见两人在一起举止亲密?还是仅凭某些猜测?” 蔡正皓愣住,“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些都不过是我听你说的,而非所有当事人承认的事情,且关于父辈的事情,那又跟下一辈有什么关系,江执又不是秦家的私生子,倘若他的母亲是真的破坏了别人家庭,那么江执不也是受害者吗?”池挽无语道,“真是莫名其妙。” 她看着上方安全通道的大门,直率道:“我不清楚你们之前所谓的赵姨的遗书里交代过什么,但是我想如果一个母亲真的爱自己的孩子话,必然不会希望她的孩子陷入偏执的仇恨中,更不会选择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自杀让他一辈子活在梦魇里,她该死在仇人面前或许还能报复一下对方,让对方寝食难安。” 蔡正皓被她的大胆言论和理解震惊住,迟迟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些你们可以当做我的胡言乱语,如果有不当的话,我道歉。但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什么原因,江执他一样是受害者,他也一样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没人有资格恨他并伤害他。”池挽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下楼。 蔡正皓抽完烟回到学生会办公室时就看到少年以手覆面靠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南阳。”他轻轻喊了一声,没人应。 没多久,一道细微的关门声响起。 又过了好一会儿,沙发上的没动静的男生缓缓放下手,明润的双眸神色不明。 但是我想如果一个母亲真的爱自己的孩子话,必然不会希望她的孩子陷入偏执的仇恨中,更不会选择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自杀让他一辈子活在梦魇里。 女生的一番话依旧在耳边回荡着。 梦魇?是啊,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梦魇。 隔着几步之遥的儿子,女人痴狂的大笑着,“哈哈哈......阳阳,你看呀,这红色是不是很美?” 但凡他靠近一步,便在自己的身上划出一道血口,任他怎样祈求怎样挽留都没有用。 那带着恨意的眼神看他就像是看仇人般,在他的面前纵身一跃。 血的颜色鲜艳而炫目,当它溅洒在地上猩红色的斑点如盛开的花朵,令人心生恐惧。 第72章 反常 池挽再回到球场观众席,就只看到严旭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正在打着游戏。 她小声问了声:“江执呢?” 没人回复,旁边的人正投入无比。 “江执去哪了?”她拍了拍男生的手臂,再次问。 这时严旭才注意到,“哎,你去个厕所怎么那么久啊?你问阿执?他好像是说去找你的啊。” 池挽好笑,问:“找我?去女厕找我?” “不知道,看你太久没回。反正是往教学楼那边去了的。”严旭边回答边手指灵活地操纵着手机里的游戏角色人物。 最后,池挽是在教室找到江执的,据说去找她的人正在教室里趴着桌子上睡得正香。 但池挽一坐下,男生就醒了,双眼刚睁开还有些惺忪懒洋洋的模样。 江执伸了伸懒腰,问:“你去哪了?” 池挽一五一十道:“没去哪,之前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碰见班主任抱着一堆书,就帮他一起送到了实验楼,耽搁了会儿时间,严旭说你找过我?” 江执伸展着的手臂僵了僵,缓缓放下,轻“嗯”了声。 解释着,“他说你上厕所去了很久都没看到人,我刚好打算回教室就说了句找你。” “哦,直接回的教室,没去别的地方?”池挽试探道。 江执摇摇头,回答的有些快,“没有,直接的回教室。”又补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就问问。”池挽浅浅笑了笑,拿起书结束话题。 江执也没打扰她,只是深邃的目光总是不着痕迹地落在女生认真看书的脸上。 忽然,池挽开口,手还摸了摸自己的左脸,不解问:“你总盯着我看什么?” 江执猛地偏过头,又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做贼心虚了,但是已经没法回溯时光,只好闷声找补:“我是在看你手里的书。” 池挽不信的凑近,“真的?那我看的物理书是第几页?讲的什么内容?” 江执傻眼,“......” 随即听到一道轻笑声,只听池挽笑着开玩笑说:“是不是突然发现你师妹其实长得还不错,挺好看的?” 江执心猛地跳了一下,说话的声音有些生硬,“脸皮厚。” 池挽耸了耸肩,叹息道:“好吧,我脸皮厚。” 然而男生见她好似失落的样子,连忙辩解,“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池挽偷偷瞥了他一眼,偷笑地茶言茶语道:“那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长得丑,入不了师兄的眼。” 这时的江执完全没听出她话里的揶揄,很是急着反驳:“不丑,很好看啊,谁说你丑了?” 池挽脸上的笑意渐渐蔓延扩散,眼里的笑意不减,转过脸直言道:“师兄,今天很不对劲啊?” 而男生看到她那满脸的打趣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不对劲了,太愚蠢了。只见他就像变脸似得所有神情尽收,只剩面无表情,伸手亲昵自然地捏住女生的后颈,双眸微眯道:“心情不错?都有胆子敢逗你师兄了,嗯?” 池挽毫不示弱道:“我胆子一向大啊。” 江执啧了声,无奈放开手,眼底都是包容还带着丝丝宠溺。 下课铃响都没看到严旭回来。 “走吧,阿旭说他在校门口等我们。”江执说着探身伸手拿起前排严旭桌上的一件外套。 池挽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出教室。 “你网吧的工作哪天结束?”江执单手拎着外套,另一只手揣在兜里,漫不经心问道。 池挽沉吟道:“大概月底吧,不是说要到下个月才开始晚自习吗?我这两天跟老板打声招呼应该就没问题了。” 正式放学时间,校园里人潮来往,其中不乏有学生不等出校门就骑上了自行车。 江执退后一步,换到另一侧挡住从后出现的自行车,声线清冷:“也好,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和严旭,不管是什么。” 听着他着重强调着‘不管是什么’,池挽微微扬唇并没有拒绝,“好,我知道了。” 校门口,严旭看到晃悠悠的两人,跳着挥手道:“你们走快点啊。” 江执不紧不慢走近,“催什么?” “我饿啊,中午都没吃饱。”严旭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 池挽惊讶,“中午你不是都吃了两碗吗?就饿了?” 严旭嘿嘿一笑,“这不是打游戏碰到个傻逼,气的我胃疼吗,现在得要用美食来补偿才行。” 池挽听着他的解释失笑,点了点头。 三人在车站分开,池挽没有同两人一起吃晚饭,是因为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随后脸色严肃地挂了电话,说了句“家里有事”就匆匆离开了。 都不等江执和严旭问清楚,就招手坐着出租车走了。 “什么事这么急,都舍得打车了。”严旭小声嘀咕道。 江执看着远去的出租车,目光深远,“晚点我打电话问下吧。” 严旭赞同,又问:“你今晚还要去网吧吗?那个单还没结束吗?咱还差多少钱啊?” “八十万。”江执回答道。 严旭搓了搓脸,苦脸道:“早知道,我以前就省着点花了,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随后又抱怨道:“就这点破房子,没想到居然还是个黄金地。”他想到当时房东开口就要两百万的时候,是真想骂人。 江执淡漠道:“有传言,江氏要开发福州路这片胡同巷。” 严旭吃惊道:“嚯,合着还是你自己家把房价炒高的啊?” 江执眼神微妙的看了他一眼,提步走开。严旭跟上,“你说,这以后等张哥回来,会不会要高兴疯了?” “他疯什么?又不给他的。”江执觉得他的话莫名其妙。 严旭反驳:“池小挽难不成还会收他房租?想也知道不可能呀。” 这话江执无法反驳,两个少年并肩逆着人流。 第73章 施家 池挽匆匆赶到家,就看到坐在沙发上龇牙咧嘴的宋轩,肿着张脸口齿不清埋怨:“你怎么这么慢啊?” 她冷眼看着男孩鼻青脸肿的模样,“怎么回事?” 宋轩不耐烦地摆手,“哎,你别管,我自己会解决,现在赶紧帮我想想我脸上的伤怎么办?不然爸妈问起我就说是你打的。” 池挽走到电视机柜子旁取出药箱,打开。 嗤笑道:“没办法,自己想,随你怎么说。”说着手里倒着药水就往那张脸上拍。 “啊~痛痛痛。”一道惨叫声震耳欲聋般响起,宋轩疼的一把推开女生,恨声道:“你他妈想痛死我啊?” 池挽单手撑着地,缓缓站起身,弯腰俯视着他,语气嘲讽,“对呀。我还以为你快死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轩捂着自己的脸,疼的声音都带着哽咽,更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你,池挽你给我等着,等我以后长大了继承家产了就把你赶出去,让你流落街头讨饭去。” “哼。”池挽哼笑了声。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也就这么点威胁人的伎俩了。 池挽见他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都是些皮外伤,也就懒得再管他,洗了洗手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宋轩见她居然真的不管他了,大声囔道。 池挽淡声回答:“上课。”至今他们都还以为她每天晚上那么晚回来都是在学校上课。 池挽想想又觉得可笑,明明她工作的地方离家也不过一公里远而已,但从没被撞见过。 她站在电梯门口,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慢慢跳动,过了好几分钟数字才转跳到‘13’,门开。 小区建成已有三十多年的光景,电梯还是最老式的,里面空气密闭不流通,夏天往往一趟电梯下来人都闷出了汗。 一楼,池挽走出电梯,外面天色已经有些灰暗,因为宋轩的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她现在急着去兼职步伐有些快,因而并没有注意到她刚刚经过的一辆豪车渐渐降下了车窗。 如果她现在回头,就会看到一个面容和付萍有几分相似的女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而这女人与她有着一双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前排司机开口提醒:“夫人我们已经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 女人这才缓缓不舍地收回视线,声音温柔地说:“老张,你说她是不是和我年轻时长得很像?如果我出现在她面前,她应该一眼就能看出吧?” 司机没有回答,而女人也不过是自言自语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升起车窗,声音有些哀婉,“回去吧,暖暖也该逛完了,去接她。” “好的。”司机应声,启动车辆。 天利商业广场,二楼。 江执闲散地站在围栏旁等人,就看到从厕所出来的严旭一脸新奇的样子,“阿执,你猜我刚在厕所看到什么?” 江执:“......你厕所能看到什么?有病吧。” 看着那一脸无语的表情,严旭囔道:“诶,你想啥呢?我刚刚出来的时候看到个和池小挽长得超级像的妹子,还以为是她呢,差点就上手打招呼了。” 江执瞥了他一眼,继续走着。 “真的,太像了,你要是看到也会认错的。”严旭搭着他的肩膀还在说着。 江执肩膀一斜抖开肩上的累赘,淡然道:“不可能。” 严旭以为他不信自己说的话,“你不信?咱就守那儿,她肯定等会就出来了。”指了指洗手间的出口处,刚江执等他时站的地方。 这下江执真是无语到家了,“你真是有毛病吧?” “你不是不信吗?咱眼见为实啊?”严旭觉得自己看到了,江执也必须见见,不能他一个人好奇啊。 江执自顾自往前走着,嗤笑道:“没兴趣。还有我是说我不可能像你那么蠢会认错人。” 听他这么说,严旭立马不乐意了,为自己辩解:“嘿,我哪里蠢了?我也不会认错啊,那不是一时惊讶吗?” “你这急着去哪啊?你爸不是让你去八楼吃饭的吗?不去了吗?”他看着越走越快的男生,连忙追上。 八楼,包厢内。 江裕高高皱起的眉头都能夹死一个苍蝇,手上捏着部手机,嘴里还嘀咕着,“死小子,居然敢又放老子鸽子,再不接电话,老子就把你生活费都断了......” 然而,又是三个未接电话,直到挂断都是无人接听。 气的江裕一手拍在实木大圆桌上,手心立马红通通一片,一旁负责接待的经理看的心惊胆颤,“江董,要不我来给小公子打个试试?” 江裕看了他一眼,点头,“你打。” 两人紧盯着手机屏幕,只见铃声响了两声后就直接被对方掐断“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经理尴尬的稍稍抬头,小声道:“或许,小公子在给您回电话?” “那你听到我电话响了吗?”江裕一脸无语,挥了挥手,“去看看施董事长一家人到哪里了。” 经理恭敬领命退出包厢。 门一带上,江裕就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找到那个黑漆漆的头像,点开。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那小子为什么要找个这么丑的头像,黑漆漆的夜空就看到一颗星子,一点都不明媚。 “你到哪了?你是不是又跑了,我告诉你今晚的饭很重要,不管你有什么事都给老子赶紧滚过来,听到没有!!!”三个硕大的的感叹号昭示着他此时的心情,拇指按下发送键。 只见聊天窗口立马弹出一串字,江裕满意的看去,待看清上面的字后脸色霎时变得精彩纷呈: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那个惹眼的红色感叹号看的他眼都红了。 “好,好的很,臭小子你今晚死定了!”江裕深呼吸平息自己的怒气。 在包厢大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已经是威严霸气的江氏当家人。 “施老弟,久别无恙啊。”他阔步迎上前。 门口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旁边挽着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身后是妍丽娇贵的女孩,一家三口个个好容貌。 京市的施家,一个三代从政从军的大家族,盘根错节,哪怕是在商界也有着极深的影响力。 施安放开妻子的手,快走两步上前,握着江裕的手,寒暄道:“江兄,抱歉,让你久等了,哈哈。” “诶,客气客气了。”江裕看向旁边两人,笑着问候:“这就是嫂夫人和令千金吧?真是母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老哥好福气。” 女人笑容温婉地点了点头,示意招呼。 “哈哈,是啊,这是我夫人付琳,这是我的独女向暖。我这女儿可是我的掌上明珠,平时千娇万宠的。”男人对着女生招了招手,“暖暖,来,跟你江伯父打个招呼。” 施向暖娉婷玉立缓缓上前,精致的小脸上都是笑容,嗓音甜美喊道:“江伯父好。” “好好,女儿就是好啊,贴心。”江裕点头,笑声爽朗地迎着三人入座。 施安坐下,看了看,问:“之前不是听闻江兄家有个小公子的吗?今天没来吗?” “哎,那小子啊,说是学校有事,一时半会走不开。”江裕顿了一下,找了个借口含糊过去,“来来,不管那小子了,我们兄弟俩当年自江市一别,这都有快二十年没见了吧?” “是啊,一晃都这么多年了,要不是看你英姿一如往昔俊朗,我都不敢认哥哥你了,哈哈。” 席上两个男人推杯换盏,好似畅所欲言。 包厢内,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耀眼光芒,将房间内照亮的宛如白昼一般。与此同时,窗外夜幕已然降临,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形成一片绚丽多彩的景象。 第74章 激化 天域网吧。 两人隔着吧台诧异的看着对方,池挽率先开口温声问道:“你不回去休息吗?”说着指了指他眼底的黑青。 江执唇角一勾,“就两小时,不会呆很久。” 又问:“你之前走的急,没什么事吧?” 池挽轻轻摇头,“没什么事,家里小孩闹事而已。” 江执疑问:“小孩?” 池挽淡淡道:“有个小我五岁的弟弟。”她将会员卡充值好,递给江执。 “等会下班的时候喊下我。”江执走前交代了一声。 池挽歪了歪头,看着男生往单人包间去,缓缓坐下继续写试卷。 时间过得很快,池挽跟夜班同事交接好后就收拾着东西去江执所在的包间找人。 男生专注地看着电脑,荧光照射在那坚硬的脸庞上看着有些冷肃,他没有回头但是知道是谁进来了,语气亲昵道:“在等我三分钟,你先坐会儿。” 池挽看着他那白皙修长的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着,电脑屏幕上是她看不明白的英文和数字,但不妨碍她佩服。 江执说三分钟就是三分钟,不多不少,他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走吧,送你回家。” 池挽跟着,笑道:“还以为你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呢。” “送你回家也是事。”江执推开门,等女生先出。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安静的走在胡同巷子里。 池挽抬了抬下巴,看着幽深的巷子,突然开口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会让我报仇的。” 江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那次闹到警局的地方,低声笑道:“还挺记仇。” 池挽也丝毫不介意被人说记仇,毕竟这是事实。语气有些骄纵:“当然,你已经放跑了路羽琳,那剩下的这个不会还让我给你面子吧?” 江执好笑地按了按她的脑袋,“当然,师兄都给你记着。” 他将人送到楼下,站定,“你进门了回个信息给我。” “你都亲自送到楼下了,我还能在家门口出事不成?”池挽笑着挥了挥手,“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江执看着女生头也不回的走的极是潇洒,低眸笑了笑,并没有听她话的立刻离开。 电梯直达十三楼,池挽拿出钥匙开门,就看到宋文彬坐在沙发上,她莫名觉得气氛有些沉寂,她看了看厨房没有人,主卧和宋轩的卧室房门都开着也没听到他们的声音。 直到池挽换好鞋走近,宋文彬才回头,脸色有些难看。 不等池挽客套的打招呼,宋文彬沉声问道:“你知道你弟弟被人打了的事吗?” 池挽脚步一顿,点了点头。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掌风避之不及,‘啪’的一声,力道大的直接将她的脸扇的侧了过去。 池挽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她从没想过会被打,前世今生夫妻俩哪怕再不喜欢她也不过是破口大骂或是饿她一两顿。 宋文彬眼神狠厉地看着被他扇的侧着脸不动的女生,厉声道:“你就是这么做姐姐的?扔下自己受伤的弟弟一个人在家不管不顾,读书?我看你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尊父母,不友爱亲弟,老子当初就该闷死你,省的在这里碍眼。” “池挽,别忘是你吃谁的住谁的,你是姓池,但这里是宋家,你要是还想待在这个家里那就得给我好好照顾你弟弟,不然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宋文彬劈头盖脸的一顿辱骂后依旧觉得不解气,他高高抬起手的毫不犹豫落下,却没想到被后退女生躲开,顿时怒不可遏大声斥道:“你他妈还敢躲?老子打女儿是天经地义,你敢躲?” “哧......”池挽嗤笑了声,缓缓抬起走摸了摸嘴角,有些疼,但是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我恨你们没早点弄死我,我更庆幸我姓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你的姓氏,有多厌恶这身上流着你们的血。” 宋文彬暴喝道:“你说什么?” 池挽声音低缓,恨道:“我说,你枉为人父。想当我爸,你配吗?” “艹,滚,你给我滚出去,给我滚出这个家,妈的,我看你没我们会死在哪个街头。”男人气急,打过人的那只手指着门口,要将她赶出家门。 而正在气头上的女生更是分毫不退,“求之不得。如果我没死,那么死的就是你们。” 原本她还想过该怎么帮他们避开那场火灾。 但是,现在...... 一起死吧,死了干净。 池挽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漆黑的眸子如那深不可测的深潭,里面浸染着的疯戾令人胆寒。 哪怕是年近半百的宋文彬也不免被震住,他原就是气头上打算教训教训她,吓唬一下而已,让她以后怕他、听他的话,没想到威没立成,反倒把自己架了起来。 “你......你,你给我滚去面壁思过。”他这会儿冷静下来,倒有些怕女生真的离家出走,到时候没法跟付萍交代。 但显然池挽已经不屑跟他虚与委蛇了,嘲笑了一声,直接背着自己的书包就转身出门,十分决绝。 “你去哪儿?给老子回来。”宋文彬在身后怒喝,但回应他的只有震破耳膜的甩门声。 楼下还在等信息的江执再次发送了一条信息,‘到了吗?’等了会儿,依旧没有回复。 不禁眉心皱起,思索着要不要直接打电话,又觉得自己太过兴师动众了,都到家门口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一边看着手机信息,一边步子缓慢地朝小区门口方向走去。 迎面走来两人,一个穿着居家服的中年妇女牵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男生,男生白净的脸上挂着好几道红痕青淤。 江执从两人身旁走过,却在听到他们的谈话时停住脚步。 “别哭了,下次再打回去就是了,等会儿让你爸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池挽给你出气,好不好?”妇女小声安慰着男生。 “呜呜,我不管,你们不准给她饭吃了,她居然说我活该被打,还说,嗝...还说下次再吵她就打我,呜呜......”小男生添油加醋的哭诉着。 妇女有些怀疑地问:“她真这么说?” “妈, 我还能骗你吗,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喜欢那个野丫头了。” “乱说什么,她是你姐。” “她才不是,我是独生子,她才不是我们家的人......” ....... 江执缓缓转身,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焦躁感,他看着那对母子走近了那栋单元楼,就是前不久他送池挽的单元楼。 无人接听的号码令他更是烦闷不已,刚慢慢挪动一两米距离此时被他几步跨完,他看着黑漆漆的楼道只有两扇电梯的显示屏灯光亮着。 一个在上升,一个在下降。 下降? 他猛地看向那个下降的电梯门,心中蓦地有着某种预感。 第75章 你哭吧,这里没有外人 ‘叮’,电梯门打开。 池挽怔愣住,想要挡住脸已经来不及了。 “你,你怎么还没走?”她看着站在电梯外的男生,莫名的心中慌乱了一瞬。 江执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唇,脸色有些冷凝,只见他两步走上前。 池挽偏了偏脸,阻断他那落在她左脸上的灼灼视线。两人站在电梯门口,相顾无言。 池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自己是在想该怎么解释,脑中始终一片空白。 “师兄......”还没说完就被男生握住手腕带着往外走。 江执腿长,跨步又大,池挽不得不奋力跟上,“你慢点,我们去哪?” 两人一前一后,更准确的是池挽被人拖着跟在后头小跑,她从没有像此刻样感受到了一米八八和一米六七身高差距表现的具象化。 直到街头,江执才停下步子,似有所感的转身伸手扶住了由惯性带着往前的女生。 总算是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冷冽又带着一丝温柔,“除了脸上,他们还打了你哪里?” 池挽脑中忽然似有东西炸开,原本坚硬的心脏在这一刻有些溃散,她垂下眼帘,“你知道了什么?” 脸被人抬起,池挽不得不抬头看着男生,但是她的视线没有在他的脸上,更没有去对视他的眼睛。 她听到男生轻叹了声,柔声道:“你想让我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 说完,街头绿灯亮起。 池挽站在药店外,看着里面灯光下在药架穿梭的男生,明明他穿着一身黑衣,但她就像是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 江执很快提着一个小袋子出来,将人拉到药店旁的一个小吃铺的门口在店老板没有收起的椅子上坐下。 他忽然笑了声,有些无奈道:“我好像总是在给你上药。” 池挽闻言,嘴角动了动想笑,却扯动了伤口。 棉签沾着药膏,动作极轻地在她的嘴角处涂抹,她看着江执绷直的脸庞,觉得有点手痒动了动,又立刻被制止,“别动。” 棉签移开,池挽乖巧地应了声,“哦。” 棉签又往脸上抹去,动作太轻柔了她是真的有点痒了。 江执认真仔细地给她涂着药膏,看着她这卖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道:“今天又这么乖?他打你都不会躲开吗?平时教你的招式都学哪去了?” 池挽想起在家里发生的事情,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我没想过他会动手打我。” 那声音又低又浅,每一个词都带着重重的委屈。 江执涂药的手停住,伸出的手想继续又无法继续,最终他放下手,将棉签扔进一旁的垃圾篓中。 他看着又低下了的脑袋,叹了口气,将那颗脑袋轻轻按到自己胸口前,低声道:“你哭吧,这里没有外人。” 女生的脑袋抵在他的胸前,除了那毛茸茸的发顶,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神色。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没有一点声音。 江执的目光伸向远处却没有聚焦,夜已经很深了,除了二十四小时开着的药店外,到处一片寂静,以至于他感觉自己好像都听到了眼泪落在地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那声音掷地有声,在他的心底、在他的耳畔回荡着,令他的心脏难受极了。 她极少提起自己的家人,有时候她坚强独立的甚至会让人忽视一件事,那就是她也是有父母的,她既不是一个孤儿,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江执抬手轻轻抚摸着女生的头发,静静地安抚着女生的崩溃和无助。 昏暗的路灯下,少年少女的影子相互交缠,相互依偎着。 ------灯火通明的豪宅内,骄傲明媚的少女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般脚步轻盈地小跑着投入父亲的怀抱,撒娇道:“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呀?我想爷爷还有哥哥他们了。” “呵呵,你这才离开家多久呀,就想你爷爷了?我看你是想你爷爷给你准备的那些礼物了。”施安宠溺地摸着女儿的脑袋,笑容明朗。 付琳端着一旁精致好看的果盘从客厅出来,笑意盈盈:“老公,暖暖,吃水果了。” 施向暖从自己父亲怀抱里出来,似是有些生气的坐在一旁,不理女人。 付琳看见也不生气,反倒笑意更盛,“宝贝还生气呢?”说着叉了一块草莓递到女儿面前。 “哼,”少女将脸撇向另一边。 付琳将水果放进果盘,将女儿搂进怀里,哄着解释道:“好啦好啦,妈妈这不是不确定你小姨家是不是还住那儿吗?怕你白开心一场,这才没带着你,自己先去探探路。” “那人家就是想见见你们说的姐姐嘛,我都准备好久了,结果妈妈自己偷偷去,都不带我。”少女佯装生气地嘟起嘴,十分惹人喜爱。 付琳温柔地笑着保证道:“那明天妈妈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施向暖坐起身看着自己的母亲,怀疑地问:“真的?” “真的,你不信我,那你问你爸爸?”女人很是耐心地宠着。 施向暖看向一旁坐着的父亲,看到男人点头后才绽放笑颜。 “那您一定要记得带上我哦,不然我就再也不理妈妈爸爸了。”少女恃宠而骄地威胁着。 施安大笑着,轻轻点了下少女的头“你呀,真是小祖宗,爸爸哪敢啊。” 少女娇气地哼道:“哼,爸爸妈妈的小祖宗才不是我呢,等见了姐姐,爸爸妈妈就会忘了暖暖。” 施安面色微微沉下,纠正道:“瞎说,暖暖永远是爸爸唯一的宝贝。” 只见少女立马喜笑颜开,坐到男人身边去,亲昵着:“爸爸真好。” 无人注意到独自坐在一旁原本笑容满面的付琳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 第76章 安顿 ‘啪’的一声,屋内灯光亮起。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荡荡的景象。三室一厅的空间显得格外敞亮,却也透露着一丝冷清。 “这原是我母亲名下的一套房,后转到了我名下,一直空置着没住过。今晚就先将就一下,明天刚好周六我们再去买些日用品。”江执说着,走近沙发将覆盖在上面的白布扯开,扬起微不可见的灰尘。 他顿了顿,觉得自己就这样把人带过来有些欠考虑,商量说:“要不今晚还是先去酒店?” 池挽反问:“你困吗?” 江执不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还行。” “我现在也睡不着,我把这房间打扫一下吧。”说着她四处看了看,找到洗手间位置。 江执失笑,跟过去,靠在门旁看着团团转的女生,“我去楼下便利店看看能买些什么东西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饿吗?”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两人都还精神的不行。 “不用,我不饿。”池挽拿起放在洗手台上的一块抹布,问:“这个可以擦东西吗?” 江执语气散漫地说:“随意,应该是之前装修的时候打扫卫生遗留下来。” 走前似是不放心,又多问了一句,“那我先出去一下,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吧?” 池挽看向他,眼神认真:“不怕。” “嗯,我很快回来。”江执四处看了看,转身快步离开。 随即,听到一道关门的声音,池挽手里拿着一块抹布,从洗手间走出。 看着明亮又陌生的房间里,就剩她一个人了,她承认她有那么一瞬的不适与孤单。 但江执说过,他很快就回来的。 房间很大,她推开一间客房的门,毫无意外的里面就只有一张床,大概是常年没有人涉足,紧密的门窗使得房内有一种闷感。 池挽走到窗边将窗户全部推开,一股股凉风吹进房内,新鲜的空气涤荡着。 在街上时,江执并没有问她要不要回家,而是直接问她今晚住哪儿。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又像是什么都清楚般。一言一行都那么恰好的照顾着她的情绪。 江执回来时池挽已经将能擦的地方都擦拭干净了,只见男生大包小包后面还跟了个人抱着两床被子。 池挽惊讶的看着来人,“你这哪里找的被子?” 江执避开她伸过来接东西的手,回答:“小区附近的酒店里买的。沙发擦了吗?” “嗯。”她看向‘送货的人’,指了指已经干净的真皮沙发,“麻烦您放在那里就好了。” 送走外人,池挽将房门关上。 江执将吃的东西放进冰箱,又把生活用品一一摆放在茶几上。 原本空荡冷清的房间顿时多了不少小物件,有了人气儿。 “这是给你买的毛巾,牙刷,牙膏。”他窸窸窣窣地从袋子里拿出一套衣物,“这也是酒店里拿的一次性睡衣,你将就将就?” 池挽看着那个被真空袋密封着的睡衣,莫名觉得耳后有点发烫,她缓缓接过抱在怀里。 她看着桌上都是单份的东西,犹犹豫豫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江执站起身看着在一旁发呆的女生,好笑的敲了下她的额头,“你自己铺下床?” “哦,哦。”池挽愣愣的,就要去抱被子,被一只干净好看的手拦住。 她看着男生轻松地将厚厚的被子抱起,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你住哪间?” “那儿。”池挽连忙上前,指了指客房。 江执点了点头,抱着被子走过去,说:“怎么不住主卧?客房有点小,我记得还没阳台。” “没事,已经很大了。”池挽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有点碍手碍脚的。 男生将被子放在干净的床上,解开包装袋,笑着看向站在床位束手束脚的女生会,“在外面怎么跟你说的?” 池挽慢吞吞答道:“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随便怎么折腾都行。” “那你拘束什么,嗯?”江执靠近,离一步远停住,他看着低着头的女生,揶揄道:“你紧张?” 池挽下意识反驳,“没有。”头一抬视线就撞进了一片深邃眸光中。 “呵。”江执低笑了一声,悠哉悠哉地开口,“不紧张就行,放心,师兄不求回报,所以你不用怕要你以身相许。” 池挽的心脏突然猛地一跳。 什么以身相许?他在瞎说什么? 她被他的话错惊愕住,脑子里闪过的都是白点儿。 直到他出去好一会儿,池挽才悠悠回神,拍了下自己不清醒的脑袋。 池挽利索地收拾好床铺,走出卧室,客厅没看到人,她有些慌张的四处看了看直到看到厨房里那道颀长挺拔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 又蓦地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反应很不正常。 她,好像更依赖江执了。 池挽没有再走过去,而是找了个远远地地方坐下,但是视线又总是控制不住地飘向厨房,在对方转身的时候着急忙慌地收回眼睛。 男生声音很是清冽醇厚,“我给你烧了壶水,冰箱里有水果和面包,你要是饿了就吃,听到没?” 池挽姿态乖巧地端坐在沙发上,一时不敢看他,“噢,听到了。” “那我先走了,你关好门窗,早点洗洗睡,什么也别想。”江执抽了张纸擦着手里的水,嗓音里透着一股轻松愉悦的气息,又像是在哄小孩儿,“明早师兄带你去买买买。” 女生被他那逗趣似的‘买买买’逗笑,嘴角带着一抹笑,幅度不大,但总算是看到她笑了。 江执想着。 看着女生披散着的发丝,他突觉有点手痒,于是上手揉了揉那发顶,然后就看到女生一脸懵然的抬眼看着他。 他单手抄着兜,一手还压在女生头顶上,声音温地交代着:“师兄先走了。我就在小区外的酒店,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给我。” “你去酒店?有两床被子,我去给你铺......”池挽听到他要出去住,就要起身,却又被男生压下。 “不用收拾了。我不住这里。”江执按住她的肩膀,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现在晚上没人没什么关系,明早要是碰到人看到这空房子里突然出来一男一女的,万一有什么闲言碎语的,我是男生无所谓,但是对你终归不好,而且你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池挽没想到他会想那么多,“那你?我送你,你赶紧去休息吧。” 她要起身的动作再一次被男生按下,他散漫地笑着,“不用,送什么送?” 说完,就见他随手提起放在一旁的包装袋垃圾,“我走了。你反锁一下门,等明早我喊你下楼。有人敲门不要随意开门,记住吗?” 池挽点点头,亦步亦趋跟着到了门口,她还想目送他进电梯的但是被江执推了进去,直接帮她把门给关上了。 第77章 找人 池挽不记得自己是几点睡着的,但是醒来时才早上六点半。 她满面愁容地抱着被子呆坐着,许久似是发泄般地双手搓着脸,“嘶”左脸一痛,这会儿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天色尚早,她抱着被子倒在床上,过了会儿又蹬了两脚床铺,整个人显得有些暴躁。 她之所以醒这么早是被她自己强制着从睡梦里逼醒的,至今脑子一停歇下来就还是那个梦,很混乱的一个梦,她梦里的另一个主人公全是某个说要带自己去‘买买买’的男生。 “为什么?”池挽抬手挡住眼睛,喃喃自语道。 这个特别的梦令她的内心十分躁动,感觉到有些东西自己好像控制不住了。 一早上她都要研究,最后在网上查到结果:吊桥效应。 都是假象。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八点,手机振动了下,微信窗口弹出一条信息,“醒了吗?下楼吃早餐。” 池挽拿起手机,慢悠悠地回复起来,“好。” 从回复信息到下楼,她用了不到十五分钟时间。 原本还有些别扭的心情,在看到江执旁边的严旭时,顿时消散。 “师兄早上好。” 严旭笑嘻嘻地,“早上好呀,小师妹。” 江执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问:“没睡好?” 池挽愣了一秒,“啊?没,睡得挺好。” 不等江执说什么,一旁的严旭伸手一把搭在女生脖子上哥俩好的样子,带着她往前走。 嘴里还不忘吐槽道:“你的眼袋都能挂两桶油了。阿执也真是,给你找到什么破房子,家徒四壁的,谁能睡好啊。” “走,哥哥带你去大买特买,给你布置新家。”他豪气万千的大手一挥。 池挽几人在家具城商场疯狂采购时,宋家却是严阵以待气氛紧张。 付萍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都无法接通。 她讪笑着看着娴静端坐在沙发上的贵妇,嗫嚅道:“姐,这挽挽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图书馆,可能这会儿正在认真学习,手机静音了。” 付琳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抬手轻抚了一下裙摆,就像是上面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那她中午应该会回来吃饭吧?我等她就好了。” 付萍别过头眼神着急地暗示着宋文彬,让他想办法解决。 一直站着的施向暖将夫妻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着痕迹地嗤笑着,眼里都是玩味儿。 她目露鄙夷地打量着这个狭小的小破地方,想坐下又嫌弃那劣质的沙发。 只见她一手搭在贵妇肩上,语气撒娇道:“妈?我们要不去图书馆找姐姐吧?” 果不其然地看见她那个所谓的小姨眼里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 看来她的那个姐姐,发生了些什么有趣的故事呀! 她越来越期待见到她的好姐姐了。 宋文彬打了声招呼,拿着手机出去了一趟,过了会儿走进来笑着解释:“我刚打通了挽挽的电话,她说她今天跟同学去旅游了,要明天下午才回来。这孩子话都还没说完就不耐烦的挂了我电话,呵呵,真是被我跟阿萍宠的有些无法无天了。” 只见付萍双手一拍,恍然大悟般,“啊,对。我都忘了,这孩子前几天好像是说过要跟同学出去玩两天来着,当时我还给了她几百块钱呢,瞧我工作一忙都忘了这茬儿。” 随后又语气带着埋怨道:“这孩子也是,就算爸妈再宠爱她,也不能不接电话呀,真是出门野的就忘了家里的爹妈了,呵呵。” 夫妻俩一唱一和。 付琳有些困惑地看着两人,“这样吗?那岂不是还要明天晚上才能见到挽挽?” “是啊,大姐。我也跟那孩子商量了,这不,我才说家里有贵客要她先回来,结果这话都没说完,就直接挂了我电话。”宋文彬接过话,绘声绘色道。 “大姐,都怪我们俩,想着女孩子嘛就该千娇万宠的,不成想把这孩子养的性子有些过于娇纵了。” 付萍附和道:“是啊,姐,对不起啊,你当年迫于无奈把孩子托付给我们夫妻俩,我就想着一定要帮你好好带好这个孩子,从小到大什么都先紧着她,就怕委屈了孩子。” “只是你也知道我和文彬,能力低微,这些年也没什么大成就,终归是让孩子跟着我们受苦了。”她神色愧疚的叹息道。 付琳闻言,拉过自己妹妹的手,轻拍了拍,“这些年多亏你和妹夫帮忙,等我回去了和施安说说,让他看看有没有办法给妹夫工作上提携一下。” 她目光流转地看了看这套八九十平米的小房子,说:“我给你们换套大点的房子怎样嘛?就在附中旁边,这样挽挽以后上下学也更方便。” 付萍高兴的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嘴角一压再压,而宋文彬则直接是喜形于色,“那真是太谢谢大姐姐夫了。” 付萍收敛喜悦,一副好似为难的样子道:“这怎么好意思啊。挽挽虽不是我亲生女儿,但不管怎样也是我外甥女,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她说着停顿了两秒,脸上带着一丝苦笑,语气里含着几分委屈道:“就算池婶婆不肯把那笔钱交给我们扶养挽挽,我们也毫无怨言,尽我们所能的去给挽挽最好的生活。” “婶婆没有把钱给你们吗?”付琳闻言,声音不觉放大。 施向暖笑容浅浅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声音甜美地说:“妈妈,您别激动。” 说完,她眼神戏谑地看着付萍。 而付萍自然知道她在看她,丝毫不敢对视。 心里不免惊讶这么小的一女生,怎么眼睛犀利的仿佛看穿一切似的,她很讨厌施向暖的眼睛,高高在上的看她就像看只蚂蚁似的。 想着心里有些愤懑,不禁暗骂: 不知礼数的小蹄子。 付琳轻缓了下自己的情绪,语气温和了不少,“钱的事,我到时候打给阿萍,这些年挽挽劳你俩养着,抚养费怎么都该给的。” 付萍内心雀跃不已,但嘴里还是谦逊道:“姐,这怎么使得,不用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付琳不容置喙地摆了摆手,“既然挽挽现在不在,我也不打扰你们去上班了,等明晚我和施安订好饭店,你们带上挽挽一起去吧。” 说着她站起身,就要走。 “对了,挽挽那里……先不要告诉她说这些事。”她叮嘱道。 听她这样说,付萍哪有不从。 将人送走后,付萍连忙关上门,询问丈夫,“你真的打通了那死丫头电话?” 宋文彬脸色铁青,骂道:“打通个屁。” “那怎么办,明晚我们怎么交人?还要提前找到人,不然来不及处理。”付萍紧张的走来走去。 宋文彬提议道:“打电话给她班主任,老子就不信了,一个没钱没人的小丫头还能上天了。” 付萍迟疑道:“有用吗?” 宋文彬抽出一根烟,语气十分不耐烦:“有没有用,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满大街去找?那臭丫头肯定把我们电话都拉黑了,让她老师把她骗学校去,我们去学校逮人。” “行。”付萍点了点头,又抱怨了句,“你说你打她干嘛?” 说完,又在宋文彬阴狠地瞪视过来时缩了缩脖子,老实的拿着手机去打电话 第78章 飞蛾扑火 封闭闷热的电梯里,母女俩手挽手站在中间。 施向暖掩了掩口鼻,闷声道:“这电梯连个空调都没有,又脏又旧,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她看着墙壁上黑漆漆的脏污,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嫌弃恶心。 付琳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一楼了。” 女孩娇声道:“妈妈,我一想到姐姐在这样的环境住了十几年,就心疼她呀,为什么您不现在就把姐姐接回家呀?” 电梯门打开,外面的空气扑鼻而来,但仍旧隐隐带着一股酸味儿,使得她浑身难受。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那个姐姐,这破地方她是一点都不想来。 “你姐姐叫了你小姨十七年的妈妈,现在突然告诉她那不是她的亲生妈妈,我才是,我......我怕她接受不了,而且她不是还有七八个月就要高考了吗?等她考完,再说也不迟。”付琳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告诉小女儿。 施向暖愣了愣,随即笑靥如花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原来如此还是妈妈想的周到。” “是呀。不然你以为呢?”付琳浅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鼻子,过了会儿又担忧的问:“刚刚那电梯有些闷,暖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啊?” 施向暖摇了摇头,笑容甜美,“没有呀。” “没有就好,你从小身子就娇气,又从小被你爷爷亲自带在千娇万宠的。”付琳目光看向远处,微微叹息。 施向暖并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低落,继续撒着娇,“呵呵,妈妈不也宠着我吗?” 母女俩很快坐上车离开了林鑫雅苑小区。 --------------- 沐居城,晋市最大的一个家居城。 池挽身旁跟着导购给她介绍安利着各种家装小玩意儿,两个男生则坐在休息区等着。 严旭撑着下巴,看着神采飞扬的女生,叹了口气道:“池小挽这么好的姑娘,怎么都有人不喜欢啊?” “她又不是钱,还能人人喜欢?”江执眼神透着散漫,悠悠接过话。 严旭撇了撇嘴,过了会儿又突然热情地凑近江执身边,玩笑道:“哥哥,你看你还缺不缺妹妹,啊不,是弟弟,你要不要再收个弟弟?” 江执一掌推开他的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严旭笑嘻嘻地解释着,“你看,你累死累活的接单给池小挽买房,现在还收留她在你家住下,做你妹妹真好,我想做你妹妹,如果我是女的话。” “嗤。”江执冷笑了声,“那房子我是租给她的。” “切~就那地段那空间,五千租出去人家都捡着了,结果你两百就租给池小挽,哦,估计还是她不肯住进去,你才随便给了她一个租金的吧。”严旭一脸我早就看穿一切的模样,慢吞吞坐了回去。 然而事实,还真是严旭猜测的那样。 原本他是直接让那姑娘住着,但对方非要租才肯住进去。没办法,就她那点工资,还不够折腾两下的。 “就池小挽那个家,哎,我都不想说。好在现在她也搬出来了,挺好的。”严旭长手长脚毫无形象的瘫坐着,吐槽道:“还记得她那个学生信息表吗?一家子,三个姓。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滑天下之大稽。” 江执看着蹲在一个货架下的女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声音有些幽深,“不是谁都有资格为人父母的,也不是谁都能够摆脱原生家庭的。” 严旭听着他的话愣了一会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阿执,或许当年有什么误会呢?我始终觉得慕姨那么温柔的人,应该不会......” 不会什么呢?不会插入别人的家庭,还是不会抛弃自己的丈夫儿子? 严旭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无所谓吧。” 严旭愣愣地看向说这话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执不再逃避这个话题,但却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就像是‘你既然不要我,那我也不稀罕了’的感觉。 他听到他轻轻开口道:“阿旭,我放下了。那些事都与我无关了,他们的你死我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给我一条命,在那场车祸中我就已经还了。” 江执目光深邃黝黑,他想到那个寂静的楼道里,女生那掷地有声的维护。 他想好好地爱自己一回,就像池挽一样。父母不爱,那就自己成为自己的家人,何必去自怨自艾去祈求别人的爱呢!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看这个可爱吗?”不远处的女生手里举着一个半大的抱枕娃娃,脸上是开心的笑容。 严旭的思绪被打断,看向女生手里的抱枕,是一个河马,说实话他觉得有点丑。 但是,“池小挽,在外面不要叫我二师兄,你听到没?”他怒瞪着女生,抱怨着,“难听死了。” 然而,女生就像是叛逆上头,故意和他唱反调,喊着:“二师兄,二师兄......” “嘿!”严旭一个弹起,边撸袖子,边走过去。 池挽眼疾手快的将抱枕塞到他怀里,“刚好你来了,帮我拿一下,哈哈。” 走近后还是可以看到女生左脸上微微泛红的肿胀,严旭哑口失言,闷声道:“你就吃得住我,有本事你去调戏你大师兄啊?” 池挽咧着嘴,“我可不傻,现在江执是我的房东呢。” 严旭一听不开心了,抱着抱枕两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道:“我也有房子啊,你去我那里租,这些家具都不用买了,直接拎包入住,怎么样,考虑考虑?” 池挽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要了,你来晚了。” “哼,区别对待。我看你就是喜欢阿执。”严旭气鼓鼓地说道,“不然发生这么大的事,他第一个就知道了,我还到最后才知道,要不是我聪明自己看出来,你们还打算一直瞒着我......” 严旭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偏心,丝毫没注意到女生因为他的话心颤了颤,正在发呆。 喜欢江执吗? 不,是依赖。 因为前世他是唯一在黑夜里给了她一把伞的人,所以她才在最开始毫不犹豫的坐在了他的身边,后面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一再和他们纠缠不清。 她告诉自己,这是依赖,就像是飞蛾扑火,向往光明一样。 她只是喜欢干净温暖的东西。 第79章 回去 池挽是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李春华的电话,但是里面却是付萍的声音。 她昨晚就将夫妻俩的手机拉黑了,倒是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快闹到学校去,还以为能安静两天好好度过这个周末的。 池挽接电话时并没有避着江执和严旭,两人也将内容听了个大致。 江执曲指在膝头,敲了敲开口道:“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严旭点头赞同,“是呀,我俩陪你一起去,万一他们又欺负你呢?” “不用,先不急,我们先去吃饭吧,你们都陪我逛了一上午。”池挽并不打算现在就过去,从付萍说话的语气里可以看得出,这中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他们可能很着急找到她,不然按照以往的情况,别说一晚上了,就算她消失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人关心。 饭后,池挽又回到现在住的地方,将新买的东西都收拾了一番,原本空荡荡的房间被布置的温馨热闹。 沙发上放着好几个玩偶抱枕,阳台上是严旭挑的盆栽,厨房是江执让人送来的新鲜蔬果,听说还是从熙和园送来的。 虽然她借住在这里,但却让她比住在宋家更有家的感觉。 池挽放松地张开双臂躺倒在沙发上,抱住新买的软乎乎的抱枕,将脸埋进抱枕,“真好啊。” 她突然就迫切的想要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房子了。 直到下午三点半,池挽才慢悠悠地出门,到学校时已经近四点,在校门口被付萍拦住。 付萍一上来就满脸怒气的质问着:“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不是上午就打了电话给你的吗?”害的她饭都没吃一直在这里等着。 池挽慢吞吞地回答:“是呀,可我又没说马上就到。” “你......”付萍想发火来着,又想到明晚的事情,拼命忍着自己的脾气,声音较平时稍微柔和了一点,“你这孩子怎么气性那么大,还离家出走,你爸不就是打了你一下吗?谁家孩子不被父母打的,要都像你这样,那不是满大街离家出走的孩子了?” 付萍絮絮指责着,将过错都推到池挽头上,认为她太过任性了。 池挽不耐烦地打断她,“您究竟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你,没什么事,就是找你回家。”付萍顿了顿,想到付琳说的话,语气缓和了一下,“挽挽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希望你好的,你昨晚是住哪里了啊?跟妈妈回家吧,你看我都亲自来找你了,你这孩子怎么电话都不接啊?” 池挽无语的不禁笑了一下,把付萍笑懵了。 她愣声问:“怎,怎么了?” 池挽满脸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寒冷。她听着付萍那前言不搭后语的想扮个好妈妈却演不出来的模样,实在是想大笑啊。 “我不回。”她冷冷拒绝道。 付萍不解,“不回家,你住哪儿?你有钱?池婶婆是不是给了你很多钱?”她想到这种可能声音不觉放大,眼睛里都是复杂的光。 池挽莫名地看着她,“什么叫阿婆给我?你去过我房间就是找钱?” “什么......什么去过你房间?”付萍没想到会被发现,吞吞吐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去你房间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东西是妈妈不能看的吗?” 她强调着自己是她母亲的事实。 池挽扫了她一眼,“你别管我哪来的钱,反正我不回去,这不刚好也如了你的愿吗?” 付萍错愕,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见劝解无果,两人也在校门口逗留太久了,本来她之前坐在保安亭就惹人注目的,现在更是。 她伸手想拉住女生,被池挽避开。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爸妈错了还不行吗?难不成你非要我跪下来求你回家吗?” 听着付萍突然的道德绑架,池挽皱眉看着闻声回头的路人,她沉声道:“跪下没用,想要我回去也行,把我的户口本给我,以后我自己保管。” “不行。”付萍想也不想地拒绝,户口本给了她,那以后还怎么拿捏住她。 池挽见她拒绝,也懒得多费口舌,抬脚就要走,还不忘嘲讽道:“你想跪就跪吧,跟我没关系。” 她丝毫不惧路人的指指点点,头也不回地缓步朝前走着。 而付萍也不过是说着威胁她的话,她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真的去下跪,这会儿看着女生居然根本不怕流言蜚语,就要过马路走了,她连忙追上喊道:“行,给你,给你行了吧?” 池挽唇角微微扬起满意这个结果,她缓缓转身脸上一片平静地看着女人,“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什么时候把户口本拿来,我就什么时候跟你回去。” “什么?”付萍声音都破音了。 池挽好心情地重复了一遍,“你拿来,我跟你回去。” “你......你,你好的很,给老娘等着。”付萍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放完话,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在家的宋轩让他把东西送来。 两人就这样对峙地站在路边等着。 池挽看着广告牌柱子,不急不躁。反观付萍就暴躁多了,一再打电话催着迟迟没来的儿子。 四十几分钟过去,宋轩才拿着东西姗姗来迟,付萍都气的懒得教训他了。 她将那红皮户口本递了过去,“给,给你,你要的东西,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池挽慢悠悠翻开,上面空荡荡的只有两页,一页户主,一页成员,都是她。 她合上户口本,宝贵地放进自己的书包里。 “走吧,祖宗。”付萍实在是被她磨得快要精神失常了。 池挽拉上书包拉链,悠悠道:“回去可以,但是不会等我回去,等我的又是巴掌吧?” “不会,我保证不会再打你了,行了吧?”付萍就差没指天发誓。 一旁的宋轩看着池挽嚣张的模样,想要插话被察觉到的付萍一把拽住,“你闭嘴,快叫姐姐。” 宋轩本来就对今早他们把他忽悠出门,又把他房间的海报都撕了就有气,这会儿更是气大,“我不叫。她才不是我姐姐。” 付萍这会儿觉得自己头大,拉过宋轩到一旁小声跟他说:“你现在开始好好对池挽,她开心了你就有更大更好的房间,到时候你想贴什么都可以,妈给你零花钱翻倍。” 宋轩一听,双眼放光,“真的?” 付萍声音压低,“小点声啊祖宗,真的真的。” “姐姐,我们回家吧?”宋轩的脸色转变极快,一副好弟弟模样。 池挽将他们的动作全部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他们刚刚嘀咕密谋了什么,但是,既然是冲着她来的,那就且看看好了。 毕竟她就快毕业了,也该解决这些破事了。 第80章 见面 早晨,天空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秋雨如细丝般悄然落下,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窗外的景色在雨中变得模糊起来,树叶在微风中旋转落地。 池挽伸展着腰身,眼中泛过一丝精光,她回想着昨晚那顿特意为她准备的丰盛晚餐,还有宋文彬和付萍突然的转变的态度,以及付萍口中提及到的京市的大姨。 前世,也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但是她印象并不深刻。 依稀记得是在她高考前一次中午回家时见到的,但那人并没有久待,而她也因为忙着学习准备高考没有过多关注。 “提前了大半年。”池挽轻喃着,她看着烟雨中行走的路人,模糊不清,就像她的未来。 很多事在变化,但是又在继续。 比如那个雨夜,被欺负的人成了突然出现的路羽琳,但是她还是遇到了江执拿到了他的雨伞。 再有前天,宋轩跟人打架,前世她没有电话也没有提前到家,等她到的时候付萍已经带着他去诊所处理好了,所以她是出于事外的,而这次她被牵扯进去了。 那么,那场火呢? 又会在什么时候重现? ‘叩叩......’门口传来敲门声,接着听见付萍柔声询问:“挽挽,醒了吗?” 说实话,从昨晚饭桌上开始,她就夹着一副嗓子,她不累,池挽听着都觉得起鸡皮疙瘩。 她上前,拉开房门,就看到付萍那张虚假的笑容,“哎,你醒了啊,我还以为你还在睡呢,快来吃早饭,等会吃完妈妈带你去买衣服买鞋子。” 说完,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池挽,评头论足道:“你这孩子,衣服都这么旧了,怎么还在穿啊?”说完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讪笑着:“都是妈妈的疏忽,这么久了也没时间陪你逛逛街。” “走走走,咱先去吃早饭,吃完了啊咱母女俩去逛街。”付萍亲热的就伸手要拉站着不动的池挽。 池挽眸色淡淡地看着她的演戏,既没说话,也没反抗,跟着她在饭桌前坐下。 宋文彬父子俩已经在桌前坐好,池挽坐下的时候瞥见宋轩偷偷瞪了她一眼,瞪完又小心地看了看那夫妻俩。 对着这奇奇怪怪的一家三口,池挽好心情地扬起嘴角,坦然自若地吃着早餐。 商场内,池挽慢悠悠地跟在付萍身边,任她挑选着衣服。 付萍拿着一件浅绿色及膝长裙对着池挽比划了一下,笑着问:“挽挽你看这件怎么样,喜欢吗?” 池挽看也没看,“喜欢。” “好,那妈妈给你买。”付萍很是大方的语气,说着她又拿起另一件衣裙,“这件呢?” ''“喜欢。” 她又拿起一件比划,“这件短袖怎么样?会不会不合你学生的身份?” “喜欢。” “这件呢?” “喜欢。” “那这个呢?” “也喜欢。” “......” 不到一小时,池挽喜欢了七八件衣服,而付萍更是在导购的吹捧下咬牙从钱包里拿出卡。 后面裤子鞋子依旧是这样,付萍这才察觉到不对,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又拼命克制忍耐着。 “啊,不知不觉买了这么多啊,妈妈这两个月工资都没了,真是赚钱难花钱容易啊。”付萍一脸叹息,感叹着自己的不容易和艰辛。 但是池挽并不接她的腔。 付萍牙都要咬碎了还要满脸开心:“......”死丫头,真狠。 晚上六点,宋文彬开着他那辆差不多快报废的破旧老车载着几人来到一家大型酒店门前。 这是池挽第一次穿裙子,她有些不适应地扯了扯,好看是好看但不如t恤来的舒适。 任凭付萍一脸慈爱地挽着她的手臂,几人走进酒店。 三楼,包厢。 服务员帮忙推开房门,入眼的就是一张极为夸张的大圆桌,和上面摆着的大花束。 池挽被明亮的灯光照射的微微眯了眯眼,就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女生笑容甜美地走上前来,那张脸...... 池挽顿了顿。她缓缓看向里面的另外两人,男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儒雅斯文,长相俊朗,不苟言笑的面容自带威严。女人披着一件墨青色披肩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很是温婉端庄,看向池挽的眼神似有千言万语般。 付琳有些激动地看着门口站着的满面清冷的女生,嘴唇动了动,笑容温婉招呼道:“阿萍,妹夫来了,快,进来坐。” 而池挽则被女孩挽住手臂,对方十分自来熟地亲昵地唤着:“姐姐,姐姐就坐我旁边吧?” 看着她那熟稔的模样,池挽并没有多大感触,甚至心里莫名生出些排斥感。 她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被对方挽紧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女孩不像是询问,而是她必须要听她的安排,根本不容池挽反抗直接将人拉到她原本位置旁坐下。 “这就是挽挽吧?”付琳声音温柔地询问着。 池挽没说话,是付萍应得声,“对,姐。那就是挽挽,这孩子就是这样,在第一次见得人面前就会有些害羞,呵呵呵。” 池挽心中嗤笑了声,来时付萍明里暗里地让她少说话,刚好她也不想虚与委蛇,安静地坐着喝着身旁女生倒得饮料。 她不想说话,但是有人不会如她所愿,只听到女孩突然开口,语气还很是认真,“姐姐,你怎么一直不理暖暖啊?是不是不喜欢暖暖呀?” “不会,不会,暖暖啊,你挽挽姐姐她就是不好意思,暖暖这么漂亮又懂事哪有人会不喜欢啊。”付萍搭腔,并眼神暗示着池挽开口。 池挽悠悠道:“不好意思,我还不认识你们。” 话落,空气中瞬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除了池挽依旧我行我素自在地喝着饮料,其他人都愣住。 还是付琳打破尴尬,笑容微滞,“看我这记性。都还没跟挽挽介绍一下呢。” 第81章 姐妹 “我是你......你妈妈的姐姐付琳,你可以叫我姨妈,这位是我先生,那是你表妹暖暖。”付琳耐心地一一介绍着。 池挽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打量了一圈,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你们好,池挽。” 不卑不亢的声音,冷静地依旧像是面对着陌生人,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恭敬礼貌。 付琳脸色僵了僵,而一旁的施安则皱起了眉头像是极为不满她的态度。 “姐姐,性子有些高冷,不过暖暖猜想姐姐应该是那种外冷内热的性格对吧?”施向暖打着圆场。 不等付萍搭话暖场,池挽淡笑了一声,有些敷衍道:“你说是,那就是吧。” 施向暖也实在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难相处,随即眼神幽怨地看了一眼付琳和施安二人,神情颇为委屈。 席间,池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宋文彬夫妻俩很是巴结施安的模样,一顿饭就看到二人点头哈腰了。要说这顿饭最自然的莫属于池挽和宋轩,池挽是不在乎,而宋轩则是被食物吸引。 池挽吃的差不多,放下筷子,微微偏头,对看了她无数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的小姑娘道:“你有什么想说就说吧,我耳朵没堵住。” 施向暖愣了下,确定她是对自己说话,立马欢天喜地的模样,又想搂上池挽的手臂,被池挽避开。 说实话,她不明白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自来熟,动不动就喜欢动手动脚的。 施向暖动作一滞,又极为自然地收回,柔柔道:“姐姐是吃好了吗?这些菜还喜欢吗?” “嗯。”池挽淡淡应了声。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池挽淡漠高冷的模样,女孩丝毫没被打击到,依旧亲密,“姐姐喜欢就好,这些可是我跟妈妈亲自特地挑选的,虽然说跟我们平时吃的差了点,但是已经是这里最好的。还好姐姐喜欢,也不枉费我和妈妈的一片苦心。” 池挽听着她话里话外,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习惯的炫耀语气。 唇角勾了勾,继续安静听她说着。 “等会姐姐可以陪我去附近逛逛吗?我前天才第一次到晋市,之前一个人逛了一下差点就迷路了呢,要是有姐姐陪的话,肯定就不怕了,嘻嘻。”她说着,歪了歪头看着品茗的女生,“我想姐姐肯定不会拒绝我这点小小小的请求吧?” 女孩用手比划着她那小小的请求,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倘若换个人来或许会很动容立马心软答应了。 “当然,你爸妈要是没意见的话,我不介意。”池挽放下杯子,并没有拒绝她。 施向暖表现得很激动,一激动那手又上来了。 池挽这会儿真的是深呼吸忍着了,她讨厌不熟的人跟她有肢体接触。 她轻轻将女孩的手拂下去,看着她欣喜地跟父母说要去逛逛。 付琳面带笑容地看着池挽,托付道:“那就麻烦挽挽带着暖暖了。还有暖暖别给你姐姐麻烦知道吗?” “哎呀,妈妈,我知道啦,我肯定牢牢跟着姐姐的。”女生笑嘻嘻的撒着娇。 施安难得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维护道:“我们家暖暖一向懂事,又有她姐姐在能出什么事?” 池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就算是出事那也是她这个所谓的姐姐没照顾好。 听到要去玩,宋轩耳朵也灵光的很,立马举手道:“我也去,我也去。”嘴里还含着东西。 “去去去,你急什么?先把饭吃完。”付萍拍了拍儿子的手,脸上都是慈祥,看着两个女生笑着说,“暖暖挽挽等下轩轩哈。” 施向暖自然是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还顺带着给池挽续了杯子,看起来她更像是那个懂事的姐姐。 不久,三人率先离开包厢,剩下四个大人。 酒店出来百来米就是天利商业广场,广场大屏幕上正放映着最近热播剧的男女主宣传海报。 “姐姐,有什么要买的吗?”施向暖挽着池挽,宛如一个挂件般,眼眸很是单纯地露财,“我有好多压岁钱零花钱,姐姐想买什么都行,今晚暖暖买单。” “暖暖表姐,我呢,我呢?”一旁的宋轩叫囔着。 施向暖一视同仁,“有的,有的。” 池挽提步朝商场内走去,上一次来还是暑假补课和严言一起来的。 她的记性极好,哪怕只来过一次也能轻车熟路。 她神态闲适地看着女孩兴冲冲地逛着一个又一个的女装店,她逛到哪儿池挽坐到哪儿,旁边还跟着个喋喋抱怨的宋轩。 他嘟囔着,“你怎么不去挑衣服啊?她不是说会买单吗,不要白不要。” 池挽眼角上扬,低声道:“你不知道吗?昨天上午你妈妈给我买了很多衣服鞋子,加起来比你一年买的还要多呢。” “什么?”宋轩叫起。 池挽揉了揉耳朵,被他的尖叫声刺了一下,随即就看到这小孩怒气冲冲的朝施向暖去。 四楼,男装店。 宋轩就像个小陀螺似得转着。施向暖看着斜靠在店门口玻璃门旁身姿高挑的女生,笑眼盈盈地问:“姐姐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池挽倪了她一眼,淡淡道:“没有。” 又听她说:“每个人都有欲\/望,有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姐姐呢?” 池挽再次看向她,这次的眼神确实认真不少。女孩的脸和她有着七八分相似,两人最大的区别莫过于眼睛,池挽是桃花眼,本是含情温柔的眼睛却因为不爱笑而带着一种清冷感,施向暖却有着有一双大大的杏眸可爱明亮。 她想大概是付氏姐妹长相也有些相似,所以导致她们表姐妹如此相像吧。 “姐姐?”施向暖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出声询问。 池挽声音有些轻,“没有。” “好吧。”施向暖见打探不出什么,低着头有些气闷。 她发誓,池挽绝对是她目前遇到的人里面最油盐不进的人。 不过没关系。施向暖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翘起,心情又明朗了起来。 “姐姐,逛了这么久了,我们去喝点东西吧?”她挽着池挽,询问道。 池挽很是好说话,“随你。” 叫上宋轩后,三人又往商场一楼去。 由于周日,商场到处是人,电梯门口更是挤满了等待的人。 “池小挽?” 第82章 被卖? “池小挽?” 严旭诧异的看着两个女生,“你们?” 池挽也有些意外看到两人,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称呼两人。 江执不像严旭那么好奇,只淡淡扫了一眼另一个女孩,注视着池挽的目光有些柔和,问:“怎么在这儿?”按照以往这人的生活习惯这会儿应该是在家或者网吧才对。 “来了几个亲戚,跟着出来吃饭。”池挽简单的解释着。 严旭要出口的话,顿了一下,又收回,将人稍稍拉开小声耳语问:“跟你爸妈出来的啊,他们对你还好吧?” 池挽心头一暖,她轻笑着回答:“挺好的,师兄放心。” 两人小声交谈着,就听到一道甜美的女音问:“你们是挽挽姐姐的朋友吗?” 池挽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施向暖笑容灿烂的跟江执说话,但是江执好像并不买账,那双冷冽深邃的眼眸落在远处就像没听到她的搭讪似得。 严旭继续小声问:“这谁呀?你妹妹?我好像见过她,嗯......对,也是在这里,好像是前天周五晚上的时候。” “我当时还以为是你呢,差点就喊人了,还诧异你怎么突然缩水了一截。” 池挽听着他的话,不禁噗嗤笑出声,“据说是我表妹,不过看着长相应该是没错了。” “啧,确实很像。”严旭摸着下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嘿嘿,不过还是我小师妹更好看。” 池挽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师兄这么会哄女孩子。” “那是,不是我夸......诶诶诶?”严旭还没自夸完领子就被人从后揪起。 江执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人,声音中带着一抹无奈,将严旭扯开,“走了。” 严旭挣扎着摆脱,“走走走,别扯我领子。” “姐姐。”池挽的衣摆也被人轻轻扯了扯,一道弱弱地声音响起。 池挽回头,“走吧。” 电梯里几人被挤在一起,池挽不得不面朝施向暖,不动声色地替她隔开了一下人群。 施向暖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池挽身旁的男生,男生身形高大,面容冷峻清隽,他的一只手正曲着成环抱状不动声色地替池挽隔开着挤过来的人群。 广场上,池挽都数不清她的那只胳膊被人抱了多少次了,甚至感觉有些麻木了。 “你们怎么回?”江执问。 池挽轻声回答:“他们家长就在旁边。” 江执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周一。池挽同两个男生道别。 而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小女孩见人都走了,这才小声问:“姐姐跟他们是同学?” “嗯。” 施向暖撇了撇嘴,“他们好高冷呀,打招呼都不理的。” “嗯。” 施向暖:“......姐姐今晚要去我家吗?”她又换了个话题。 “......嗯?不去。”好险,差点就答应了。池挽轻轻将手臂抽出,锤了锤,“别挽了,我手臂有点疼。” 施向暖愣了一下,“啊?怎么会疼呀,姐姐我替你捏捏吧?” “别......”池挽头疼地跨开一步远离她。 施向暖眨着她那双可爱的大眼睛看着池挽,语气有些沮丧,“好吧,其实我知道的,姐姐一直都不喜欢我,今天晚上麻烦姐姐带我玩了。” 池挽怔忡了一下,看着她那快要哭的模样,脚下动了动,思索着要不再牺牲一下自己的胳膊,就听到后面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暖暖。” “爸爸。”只见委屈的女生小跑着冲向男人。 施安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柔声问:“怎么啦,玩的不开心吗?”问的同时视线落在池挽身上,带着丝丝凌厉。 池挽嘴角颤了颤,放下自己抬起的手,双手插兜,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父女俩。 付琳和付萍姐妹俩还在后头,见情况上前来,并没有看到宋文彬。 “这是怎么啦,暖暖,又跟你爸爸撒娇呢,嗯?”付琳浅浅笑着摸了摸丈夫怀里的女儿。 女孩缓缓抬起脑袋,娇声娇气道:“才不是撒娇呢,我就是太久没看到爸爸妈妈有点想你们啦。” “呵呵,你呀。”付琳宠爱地笑着。 而一旁的付萍则拉着宋轩,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广场有些空旷,夜色渐深,凉风微起。 池挽双手放在口袋,看着几人,眸色淡淡没有任何起伏。 不知道施向暖说了什么,只见付琳夫妻俩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很快她就听到付琳温柔地问:“挽挽,今晚跟姨妈一起走好不好,去姨妈家住,明早吃完早饭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去学校。” 池挽不假思索就拒绝,“不用了,我认床。在别人家睡不好,上课就要打瞌睡了。” 付琳看向妹妹,希望她能帮着劝劝。 付萍劝说道:“就住一晚,不打紧的。不然我跟你们老师请一天假怎么样?” “我都快高考了,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很重要,而且周五晚上本来我可以在家安心看书的,要不是被赶出......”后面的话池挽没有说完。 付萍神色紧张的上前,企图挡住付琳的视线,但是她的身高跟池挽相比差了一个头,挡了等于没挡。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注意点。”付萍鼻腔发音,警告着女生。 池挽咧嘴一笑,探头靠近付萍耳边,“我怎么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 付萍怒,“你......” 池挽继续道:“不过,我这人的嘴巴也好堵,只要给钱,你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怎么样,我好说话吧?” 付萍震惊,差点叫起,“你掉钱眼里了啊?” 池挽笑盈盈地直起身,等她做决定。 而不远处的付琳也还在等着结果。 付萍只觉得心脏疼的难受,咬牙切齿道:“行。你要多少?” 池挽还有些意外,这事她也是临时起意而已,不过既然付萍问了,那也就别怪她坐地起价了,毕竟这种机会不多了,自己还是很缺钱的。 她伸了伸三根手指,也不等付萍去猜,轻轻吐出两个字,“三千。” 轻飘飘的两个字差点没让付萍晕倒。 她深呼吸几次,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神凶狠的似乎能把池挽给生吞活剥了般,“可以。但是你今晚要跟你姨妈他们回去,另外你姨妈如果问你想不想换个房子,你一定要答应,最好是争取到一套更大的,听到没?” 池挽倒是惊讶她的话。 原来如此,难怪付萍和宋文彬举动奇怪,变化如此之大。 合着准备卖了她啊。 池挽顿时叹息自己刚刚还是保守了,要少了。 但她又好奇,付琳为什么会因为她而买房。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那个眼神藏着期待的女人。 有什么东西自她脑中一闪而过。 付萍见她迟迟没说话,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转给你,你有微信吧?” “别急,我还没说完。”池挽回神。 第83章 卖家 付萍都要崩溃了,恨声问:“你又有什么幺蛾子?” 对于她的崩溃,池挽明显就开心多了,好心情地安慰道:“别慌,都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 这说的是人话吗? 付萍现在是真的想要咬死她。 “我刚不知道还有任务,而且这任务看着还不轻,所以得加钱。”说着,池挽又伸出手指比了个‘六’。 付萍闭了闭眼,“六千是吧?行,我转。” “是三加六哦。”池挽说着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然后用着十分善解人意的口吻说:“你看我们好歹也算是母女了,要不我们干脆凑个整吧,你就给我转个一万,这好听点,你说呢?” 如果眼神能杀人,池挽相信她可能已经在付萍的眼神下已经死了千万遍了。 付萍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憋屈过,身后这时还传来付琳提醒的声音,“阿萍,好了吗?该回去了。” “诶,好。”她目光凶狠地瞪着面不改色的女生,声音还不得不柔和地回答着付琳。 “收款码给我。”付萍妥协。 这大概是池挽今晚最开心的时刻了,她笑容满面的掏出手机,“等我一下。” 随即她给江执和严旭各发了同一条信息,‘微信绑定了银行卡吗,绑了,收款码给我一下。’ 发送出去,不过三秒就收到江执的回复,一张二维码图发过来。后面还附带了一个‘?’。 池挽暂时没空解释,她点开二维码图片,展示给付萍,“喏,扫吧。” 只听到‘滴’的一声,扫描成功,付萍颤着手指打出那串数字,输入密码,转完后还习惯性地给人看一眼,“你看看。” 说完,就恼羞成怒的磨着牙。 池挽也很是有礼貌,给了她一个超级大的笑脸,“收到,谢谢。” 两人就像一个买家一个卖家般的。 拿钱办事,池挽还是有很职业操守的,当即跟着付琳上了施家的车。 施家别墅住宅是在北山区,晋市数一数二的豪宅区。 别墅豪宅林立,浓郁的参天大树与绿植将其掩映其中,不同于之前的喧嚣热闹,倒显得有几分冷肃寂静。 池挽眸光不偏不倚地注视着车前方,并没有因为好奇或者被外面精致奢华的建筑所吸引。 她专注地看着前方,而施向暖则暗暗注视着她。 很快车子驶入一栋三层高的别墅内,缓缓停下。 池挽是坐在了母女俩的中间,她静静等着其他人先下,随后跟着下车。 她抬头看着天空,付琳走近笑意温柔地说,“挽挽,我们进去吧?” “嗯。”池挽应了声。 踏进大厅,池挽是有一瞬间恍惚的,室内奢华却不显俗气的装修装饰,哪怕她在镇定也不免赞叹,她不懂名画也不懂古董瓷器,只知道这里处处透着钱的气息。 施家父女俩已经坐在沙发上了,施向暖朝她招了招手,“姐姐快来,这儿有水果。” 付琳轻笑着握着女生的手腕,带着她过去,“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不要拘束知道吗?” 池挽淡淡地应了声“嗯 ”。 四人坐下,施安在泡茶,以往她也看过宋文彬泡茶也不过是拿着茶叶放进茶壶烫几遍就喝,但现在看着那一连串的很是繁琐的动作,男人却是行云流水般信手拈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茶道。 池挽静静地坐着,对于陌生的环境和人,她一向习惯观察,保持沉默。 “挽挽怎么不说话?”付琳用小叉子叉了一块苹果递给池挽。 池挽接过,“谢谢,”很是诚实道:“我不怎么爱说话。” “说多错多,话少有时候也是正确的。”施安忽然开口,并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尝尝。” 池挽点了点,但没有立马端起茶杯,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是暖暖的表姐,暖暖从小在京市长大,第一次来这里还有些新奇,之后要多麻烦你帮着照顾一下。”说着他眼神温润地看向女儿。 池挽怔了怔,心中有些想笑,这是把她当保姆? 施向暖开心地接过话茬,“是呀,姐姐。明天你放学了我能去找你吗?” 池挽垂下眼帘,看着青花茶杯里的茶水,语气很是为难,“我怕是难当重任,毕竟我还要上课,空闲时间还要兼职。” “兼职?”付琳疑惑出声。 池挽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浅笑,语气带着一股释怀,“嗯,妈妈说女孩子要懂得节俭,不能乱花钱,所以平时我也没有零花钱或是生活费之类的。” 又叹息了声继续道:“但平时我也还是会有些想买的书籍之类的,学校也有时候会有些必要的费用要收取,我不想问家里讨钱,所以会偷偷趁着空闲时间出去兼职赚点钱。” 她又神色有些紧张地看向付琳,忍着牙酸继续道,“姨妈,你可千万别跟我爸妈说我在外面偷偷兼职的事啊,他们也怪不容易的,我都能理解。就像我奶奶他们是有些重男轻女的,但好在我爸妈没有,我看过我弟弟他其实也没多少零花钱的,所以我一点也不嫉妒。” 一番话下来,几人都沉默了。 而池挽低垂着眼眸,没人能看到她眼底的神色。 许久,付琳才缓缓开口,双手握着女生的手,一顿,将女生的手摊开。 眼底都是心疼,问:“你手上怎么这么多茧子啊?” “啊?”池挽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笑容有些淡,解释道:“平时爸妈上班忙,我弟弟放学都是回家吃饭的,我也就是偶尔帮着做做家务,这没什么的。” 付琳还想说什么,被施安打断,“小琳,让暖暖带她先去休息吧,今天很晚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付琳平息了下心绪,浅笑道:“对,是我疏忽了,两个孩子也该睡觉了。” “来,挽挽,暖暖,妈妈带你们去睡觉。”付琳笑容温柔地看着两个女孩。 三人上楼,池挽的房间和施向暖的是面对面的。 “挽挽,这是你的房间,你今晚先将就一晚,明天放学姨妈再带你去挑选你喜欢的装饰风格,好吗?”付琳征询道。 池挽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不用的,我明天就回家住了,不用那么麻烦,那姨妈我先回房了。” 付琳见她一副困顿的样子,也不再多说,“好。” 房门关上,池挽这才拿出手机查看信息。 江执:“这是?” 一张收款截图,一句疑惑。 大概是看她没回答,对方也没多再发信息。 池挽看了看时间,已经夜间近十二点了,她怕江执已经睡下,就也没再回复解释,明天当面说也是一样的。 今晚睡在别人家里,池挽没有吃安眠药的打算,一晚上睡眠都极浅。 半夜她隐约听到好几声细小的类似猫叫的声音,使得她的神经更加紧绷,直到凌晨五点才渐渐有了睡意。 第84章 不信谣,不传谣 早上池挽边打着哈欠边推开房门走出,迎面撞上像是从外面回来的施向暖。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很快又笑逐颜开,道:“姐姐早呀。” “早。”池挽点了点头,回应她。 施向暖看起来心情极好,“那姐姐你先到楼下坐会儿哦,我要先回房间换件衣服,嘻。”说完回房关上了房门。 池挽注视着那扇关着的房门,现在不过才早上六点半,施向暖一身睡衣,脚上的拖鞋上沾着泥土,头发也有些潮湿,明显是在户外进来。 池挽沉思了几秒,往楼下走去。 大厅里除了忙碌的佣人,并没有看到施家夫妇。 池挽往落地窗走去,可以看到窗外有园丁在给花草浇水,她斜靠在一根柱子旁,耳边传来细碎的谈话声,是窗口下。 有人悄声问:“小姐大早上的拿铁锹干嘛呀?” 园丁摇了摇头,嘀咕着:“不知道呀,我就看她提这个黑色的袋子,看起来还挺沉的,一个人往后院去,还不让人帮忙。” “哎呀,管他呢,咱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是她自己不要帮忙的,这应该不会扣工资吧?” 同伴安慰着,“太太看着像是个和善的人,小姐也挺善良的,既然她不要帮忙那就不用了,你也别太担心......” 池挽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思绪有些混乱,有什么东西缠绕着理不清楚。 二楼,房间内。 被人谈论着的施家大小姐正蹲在浴缸旁欢快地哼着歌,拿着花洒喷头冲洗着瓷砖地面,被水冲过的地方冒着泡泡,散发着一股清新的馨香。 施向暖对着地面冲了冲,泡泡被冲进下水管道中,她满意地看着洁净如新的地面,深吸了口气,“真香。” 花洒被她随手扔进浴缸内。 她站在洗漱台镜子面前,照了照,又欢快地转了个圈,忽然动作一顿,伸手摸向镜面的左下角,干净明亮的镜面上有一个小红点,很小,毫不引人注意的存在。 葱白的指尖在那红点上抹了抹,泛开一条细细的红痕。 “啧,真是麻烦。”刚刚还心情舒畅的小姑娘,此时眉眼间氤氲着阴戾,看着有些煞人,与她可爱的面容极为不合。 她将脏了的手指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着,拿起水杯装了满满一杯直接泼向镜面,红痕消失。 水顺着洗漱台溅落在脚下,施向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冲洗干净的地方又脏了。 她心情不虞的蹬掉脚上的鞋子,光着脚走出浴室。 “扣扣扣......”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佣人问道:“小姐,您醒了吗?” 施向暖回了声,“进来。” 女佣手中拿着一套衣裙,“小姐您最爱的那套天蓝色的裙子被猫刮花了,蒋师傅说没法修补了,您看您今天穿这套可以吗?” 是一条湖蓝色的公主裙,裙身上金线绣着的蝴蝶,细腻的针线勾勒出蝴蝶的翅膀和纤细的身体,栩栩如生。而湖蓝色与金色的搭配,既高贵又不失活泼。 施向暖柔声道:“帮我放床上吧。” “好的,小姐。”女佣边走边嘀咕着,“真是奇怪,也不知道哪儿跑进来的猫儿,老张用铁笼子关着的都被它给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一件衣服而已。”施向暖眉眼弯弯,缓缓在梳妆台坐下。 池挽再次见到施向暖已经是七点多的时候,女孩穿着一身漂亮的公主裙裙摆随着步伐飘动,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轻盈而优雅。 “姐姐,久等了。”她小跑着冲向池挽,笑容灿烂。 池挽挑了挑眉,她可没有等她。 饭后,池挽坐上付琳安排的私家车,车门外施向暖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满脸都是想跟着池挽一起去学校的期盼。 池挽淡淡地别开眼,等着司机启动车子。 高三教学楼一共五层,每层有四间是教室,中间为教师办公室,到十七班刚好只剩这一个班级了,于是被单独安排在了一层楼。 “哎,这高高在上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一天天的上上下下爬五层楼,下课我连小卖部都不想去了,学校真是为我省了这三瓜两枣啊。”一边爬着楼一边气喘吁吁吐槽着学生,抓着扶手借力。 同伴打趣道:“这不刚好给了你减肥的机会吗?” “减毛线啊,回家一趟分分钟就超了这会儿的运动量。”小胖子拍开想要拖着他的同伴的手,“给我撒手,我都要累死了,你还想我拖着你,有点人性吧。” “咦,那不是咱们班池挽吗?”同伴探着头,向下看,指着正在上二楼楼梯脚步轻盈的女生。 小胖子喘了口气,低下头朝下看去,“啧,还是你们瘦子好啊,都不带喘一下的。” 瘦的像竹竿似得同伴,默了默,暗暗收起自己的喘气声,“谢谢,有被点到。” 俩人停下半道休息,“你说,咱们班怎么突然就多了三个大神呢,妈的,特别是江执......”说着声音突然小下去,“还有那个严旭,本来好好地大家都是学渣,结果我们是真的玩,他们是假的。” “哈哈,话说,池挽到底是不是和他们俩中的一个在谈啊?三个人总是形影不离的,校网都传严大公子呀,其实是那两位的挡箭牌。”小胖子小声八卦着。 “不信谣,不传谣。”清灵的声音掠过。 小胖子兴奋地摆了摆手,“什么呀,我跟你讲......”声音顿住。 他愣愣地看向已经越过他俩的女生,只剩一个背影。 同伴捂脸,“你傻呀,我都朝你使眼色了。” “我,我这不会被......”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同伴摊手,表示自求多福。毕竟大家也只敢在校网上偷偷传,因为都知道江执最讨厌别人造谣他。 第85章 控制 池挽到教室时,严旭正坐在她的位置上,一颗脑袋都快凑江执脸上了。 她想起刚楼道里听到的。 明明她才是那个挡箭牌吧? “咳。” 不知道凑着个脑袋在干嘛的男生被惊了一下,回头就看到一身米色简约长裙的女生单手提着包站在他身后,“是你呀,吓我一跳。” 严旭抚了抚胸口。 “干嘛呢?做贼心虚的样子。”池挽将包放在桌上,打趣道。 严旭气笑,“去去去,瞎说什么?” 然后看了看女生今天的穿着,笑道:“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淑女啊?” 池挽这才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声,“昨晚在别人家住的,没带衣服。”这衣服是付琳给她准备的。 轻笑声响起,只听到江执眼神认真地夸道:“挺好看的。”长裙没有过多的繁复装饰,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姿,衬得她的脸都柔和了几分。 严旭看着女生脸颊上的微红,顿时乐不可支地偏了偏头,朝好兄弟嘀咕道:“你瞧瞧,这姑娘长大了,都知道害羞了,哈哈哈。” “二、师、兄,适可而止啊?”池挽见他还逗她逗上头了,沉声唤着,语气里都是威胁。 严旭自然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但也点到为止打住了,转而问:“你昨晚问我和阿执要收款码干嘛?还有那个一万块钱你哪来的?” 说到正事,男生的脸色严肃不少。 池挽见他不起身,便在前排严旭原本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回答道:“赔偿费啊。” “啊?”严旭怔住。 池挽笑盈盈地解释,“我那一巴掌总不能白受了吧?所以我昨晚狠狠敲诈了他们一把。” 听她这么说,严旭还是不满意道:“才一万,你这一巴掌也太亏了吧。” 池挽:“......额。” 江执插话问:“那这钱,我要怎么给你?” “不急,我没有银行卡,话说我现在可以办银行卡吗?没满十八岁,师兄的卡是怎么办理的?”池挽对这些不怎么了解,便问了起来。 江执点了点头,“可以。” 池挽打了个响指,很是开心,“那我放学去办一张。” “那等你办好,我直接转你卡里。”说着,江执拍了下坐着不动的严旭,示意他换回位置。 严旭不情不愿地,“坐哪儿不都一样吗?池小挽,你今天就坐我那儿吧。” “行。”池挽无所谓。 但,江执声调带着几分深沉,“换回去,你在这里影响我学习。” “我?不是,我不出声就是了。”严旭委屈地指着自己。 却听到他无情地说:“可你要呼吸。” 严旭震惊:“......” “池挽她不呼吸吗?” 江执眼中带着一丝不耐,“怎么废话这么多,叫你换回去就换。” 只见严旭宛如一个怨妇般诉道:“好嘛,好嘛。你无情你冷血......” 然后在江执那越来越幽深的视线中连忙逃离。 池挽憋着笑,坐回自己的座位。 课间铃响起,任课老师踩着铃声抱着课本走出教室。 严旭更是像脱缰的野马,紧随其后从后门冲了出去。 池挽疑惑地按了按太阳穴,感到有些困倦,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拿起水杯准备去打水,刚站起来身子就突然晃了晃眼前一黑。 “小心......”江执伸手扶住,但由于事发突然,他只来得及抬手人还坐着,这一扶不小心直接将女生带到了怀里。 池挽这么一摔,人清醒不少,她懵懵地看着自己的处境,臀下是男生的大腿,肌肉紧实。 两人都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池挽的脑子因为睡眠不足有些迟钝,还是江执出声提醒,“没事吧?” 男生炙热的呼吸直直地洒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立马回神,立马起身怕再次出乌龙她连忙坐下。 “没......没事,抱歉。”池挽眼睑下垂,不敢看他,因此也没有注意到男生和她脸一样红的耳尖。 江执抬手捏了捏自己烦热的耳垂,“没事就好。”说着拿过女生的水杯,“打水是吧?我帮你吧,正好去找阿旭。” 女生低低应道:“哦,谢谢。” 直到脚步声走远,池挽才缓缓抬头,刚将头转回前面就对上前面几排之前在楼道里遇到过得两个同学,只见两人看到她立马转过头,摸摸书又翻翻手机总之看起来一副很忙的样子。 池挽郁闷地将脑袋磕在桌面上,微微闭上眼睛,但是脑子里都是刚刚自己摔在男生腿上的一幕。 她烦躁地把手搭在脑袋上像只鸵鸟般,心里不禁骂道:池挽,你完了。满脑子的不务正业。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胡思乱想的,想着想着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江执拿着水杯回来时,看到的画面就是女生挺直腰杆宛如一根竹竿般有些过于僵硬,双手拿着一本厚厚的英语词典的两端正在......诵读。 “control......regte......govern......mand......manipte......” 江执走近,听清她读的单词,“......” 他将水杯轻轻放在书桌一角,见她忙着也没出声打扰。而池挽在男生靠近时就察觉到了,诵读的声音不觉加大。 以至于短短几分钟后,江执的脑子里都是‘控制,控制......’ 托池挽的福,他怕是以后都对这几个‘控制’印象深刻了。 好在上课后,那宛如诵经般的诵读声消失了。 放学后,池挽打了声招呼,还不等严旭喊住,就提着书包如脚踩风火轮似得离开了教室。 严旭愣愣地摸了摸后脑勺,问:“她这急着去干嘛?” 江执收拾东西的手指顿了两秒,又继续,“不知道。” 这大概是池挽第一次将步行的速度调到这么快,直到到了校门口才放缓脚速,小腿由于过于紧绷而有些酸胀,白净好看的小脸上都是懊恼。 那之后的几节课她都有些坐立难安,跑的时候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和脚步。 她一边苦恼着一边慢悠悠的朝公交站台走去,没走几步,身旁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喊着,“姐姐?挽挽姐姐?” 池挽偏头看去,人行道外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路边,施向暖笑容明媚地正朝她用力地挥着手,“姐姐,快上车呀,这儿不让停的。” 池挽脚下一转,缓缓走上前去,她低头看着趴在车窗上的女孩,“你怎么来了?” “来接姐姐回家呀。”女孩接的极为顺口。 而池挽却是心跳一滞,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第86章 善意 车内,大多时候都是施向暖在说,而池挽静静听着。 “姐姐大学会去京市吗?”施向暖突然提到。 池挽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点了点头。 “这样呀......真好。那我在京市等着姐姐哦。”女生的明眸里都是愉悦。 池挽闻言,转过头,“你不用上课吗?什么时候回去?”她看着女生的年纪应该也就比她小个两三岁的样子,而现在正是国内上课的时间。 施向暖眉眼弯弯,“不用哦,爷爷给我找了私人家教,我可以不用跟着去学校,而且等明年我就出国啦,也不用参加高考。” “哦。”池挽动作缓慢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又问:“那你多大了?” 或许被池挽冷落久了,难得见她问这么多,女孩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暖暖已经十五岁了,比姐姐小两岁。” 没多久车驶入熟悉的街道,池挽探了探身子,对前排开车的司机道: “你好,麻烦停下车,我就到这里下。”后半句是对施向暖说的。 女孩明显有些失落,语气带着沮丧,“姐姐不跟我回家吗?” 池挽手搭在门把手上,“这里才是我的家。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注意安全。”说完便推开门下车。 她挥了挥手,便朝胡同口走去,没有一点留恋。 车里的施向暖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许久,才看到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喃道:“没关系,姐姐迟早是要回家的,到时候你可就跑不掉了。” 车辆缓缓驶离嘈杂的老区。 池挽再次走在胡同巷里,身心都轻松了下来,这几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般,混乱迷离。 她绕了一小段路,在武馆门前驻留了会儿,门旁贴着的那张招租纸张已经不见踪影了。 十三楼,当她拿着钥匙打开门时,付萍正在拖地,拿着拖把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拿点东西。”池挽含糊其辞的回答她。 付萍直起腰身,皱眉不解,“你有什么需要拿的,让你爸或者喊我送过去就是了。” 池挽倒是有些稀奇她的话,但没有多问没有多说,提着书包走进自己的房间,刚进房门脚下一顿停住。 小房间里床铺已经被收起,只剩下一个空床板,她看向一旁自己做的简易书桌,好在他们还没有动她的书。 “我的床怎么收掉了?”她转过头问。 付萍不以为然道:“你最近都去你姨妈家住吧。反正咱家要换房子了,你那个房间本来也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没必要还占着位置。 ” “呵......”池挽突然就笑了一下,被她的话给无语笑的。 池挽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将有用的书都塞进书包里,在出来时背上的书包被装的鼓鼓的看起来就很沉重。 她手里还提着个小行李袋子。 付萍坐在沙发上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你姨妈家什么没有,你带这些东西去干嘛?一堆的垃圾。” 池挽没应她,径直走出大门。 电梯里,池挽靠着电梯墙壁借力缓解双肩的重量。 电梯缓缓下行,忽然只听见一声细小的撕裂声响起,池挽低头看去,手中的行李袋拉绳与袋身缝合的地方出现裂缝,她不得不将袋子提高抱着。 电梯门打开,门口一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妻相互搀扶着,手里拖着个购物用的小推车正在等电梯。 池挽抱着行李袋小心翼翼从旁边走过,“小姑娘?”突然被人喊住。 池挽偏头,就看到那对夫妻正看着她,老太太又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东西对她招手,“你那个袋子是破了吗?” 池挽迷茫地点了点头,“您有什么事吗?” 老爷子解释了一句,“你是住十三楼的小姑娘吧?我是你隔壁的,呵呵。” 池挽礼貌地打招呼,“爷爷奶奶好。”说着她拖着行李袋的左手动了动,有些酸累。 老太太满面慈祥,轻声细语的,“你这都背着书吗?看起来很重啊?我把推车借你吧,省的你这大包小包的抱着,多累啊,等下次还给我就好。” “是呀,我们也快到了,你是要出门吧?”他的老伴也点头赞同道。 池挽是有些惊讶的,连忙拒绝着,“不用,不用,谢谢你们,我可以的,不用小车,谢谢。”说着转身就要走。 “哎?”老太还想说什么,但是小姑娘已经转身了,只好作罢。 然而还不等老太太走回电梯,就听到身后哗啦啦的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她又动作缓慢地转过身。 有些忍俊不禁,“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小姑娘怎么那么倔呢,现在书包也破了。” 池挽愣愣地站在散落一地的书旁,想要捂脸手上又还搂着行李袋。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 她有些烦躁地放下行李袋,取下背上瞬间空了的书包,底部已经被撕裂开来,好在另一头还有拉链可以倒置着继续装东西,但是想要继续背着就很困难了。 她蹲下身捡着掉落在地的书,拍掉灰尘。 一辆边缘带着点点锈迹的两轮小推车出现在眼前,老爷子和善地笑着说,“还是用这个车吧,到时候你直接放我家门口就行,1305。” 池挽蹲在地上抬头看去,老太太站在电梯门口按着电梯不让门关上,里面一个角落堆放着原本放在小推车上的瓜果菜蔬。 “谢谢。”池挽这次没有拒绝,她抱着书包站起身,恭敬地弯了弯腰道谢。 老爷子笑了笑,将推车给她后,回到老伴身边。电梯门关上时,池挽看到老太太朝她挥了挥手。 池挽紧紧抿着唇,她闷头将行李袋放上去,再将书包放在行李袋上,用推车上自带的绳子固定住它们。 有了推车,她确实轻松很多了,不用看起来那么狼狈。 走到小区门口时,池挽回头看了看那一栋栋错杂纷乱的老房子,此时正近晚饭时间,不少厨房窗口大开,有白烟飘出,缠绕飘荡在屋外纵横交错的电线中。 第87章 回京 接下来一连几天,池挽都住在从江执那里租来的房子里。 而付萍以为她在施家,施家以为她回了宋家,让她有了这几天的悠闲好日子。 这天,池挽正拿着手机在厨房学习新菜式,一个来自京市的陌生电话打来。 她似有所感,有些不想接,但是对方明显也猜到了她的想法,不依不饶的一个又一个电话打来,使得她没法继续观看视频。 在拉黑与接通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听。 “喂?”语气里带着浓重的不耐烦。 那头的人大概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温柔低缓,“挽挽吗?我是姨妈呀,你现在在哪儿,你妈妈说你最近都没有回家住。” “嗯,我跟同学在学校宿舍住,最近学习有点忙就没有回去。”池挽随口扯了个谎。 池挽也不介意她信或不信。 一通电话下来,池挽得到的信息就是付萍等了一周都没见她的房子有动静耐不住了,想打池挽的电话又被她拉黑了,只好约到付琳那儿去了。 结果两姐妹一碰头,就发现了池挽不在。 施家一家三口在晋市一直待到了十月底。 十月三十日,两家人约着一起吃顿饯行饭。 下午,池挽放学才下楼就看到了楼梯口站着的女孩,才几日不见看起来好像瘦了不少似的。 池挽皱了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视力有问题。 她看着被人搭讪的施向暖原是想趁着她没注意到的时候调头换个楼道走的。 然而还是晚了“姐姐。” 看到池挽的女孩直接无视搭讪的同学,开心的跑向正要掉头的池挽,“姐姐你终于下来了。” 只见女孩微微鼓着张脸,看起来有些委屈,像是在控诉着她的无情。 池挽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施向暖垂着脑袋,闷闷不乐道:“我明天就要跟爸爸妈妈回去了,想来看看姐姐。” “挺好的,你都出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池挽淡声道。 “姐姐真的不跟我去吃饭吗?”女孩满脸期待的眨着那双可爱的大眼睛问。 池挽摇头,语气坚决,“不了,我还有事。” 女孩追问,“有什么事?不能晚点做吗?” 池挽斩钉截铁回答:“不能。” 施向暖听着她的回答,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惹人心疼,但是这份疼惜池挽注定给不了她。 池挽只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不远处有学生对着她俩指指点点在说着什么。 池挽目光微冷,语气却主动放柔和不少,“回去吧。” 施向暖闷声道,“好吧。姐姐不喜欢的事暖暖不强求。但是……” “但是,姐姐答应了去京市的,可一定一定要来呀?如果姐姐这次还是不来,那暖暖会很生姐姐气的。”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池挽只当她因为自己拒绝去吃饭,才这样一再强调,而反正她也是要去京市读大学的,便随意地点了点头。 看到她点头,女孩的脸上才再次绽放笑容,“姐姐答应了暖暖的哦。” 池挽听着她的话总觉得别扭,有些莫名。说实话对于一个才见了两三次的人,她不知道为什么施向暖会那么亲近她。 难道这就是弟弟和妹妹的区别。 她忽然脑中闪过宋轩的蠢样儿。 “啧。”池挽不耐地轻啧了声,不想也罢。 送走了施向暖,池挽也没多逗留,离开了学校。 施家别墅内。 付琳和付萍两姐妹坐在一起,付琳将一个红本给到她,交代道:“这个房子我写的是你的名字,这些年你照顾挽挽也辛苦了,就当是姐姐给你的报酬,也让你有个靠儿。” 付萍惊喜万分,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她颤着手接过打开,是一户位于附中旁边的一个高档小区,200平米的大平层。 另一头的宋文彬自然看到了那本房产证,脸上也不自觉地带着一丝笑意,但看向施安时又很好地克制住了。 “姐,你放心,挽挽她就是我自己的女儿,以后我一定只会对她更好的。”付萍激动的信誓旦旦。 付琳浅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这张卡里我存了十万作为挽挽的生活费,等她高中毕业会去京市读大学,那时候我会接她回施家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付萍吃惊地及时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压低了声音。 付琳眸色淡了几分,带着一抹忧愁,“嗯。” 付萍迟疑着问:“那……那姐夫他家,会认吗?” “会的。”付萍看了眼丈夫,又将视线落在自己的亲妹妹身上,一向温温柔柔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严肃。 “阿萍,你是我妹妹,这世上除了挽挽和暖暖,就只有你和我是同血脉的亲人。有些事你最好都烂在肚子里,管好自己的嘴,知道吗?”说着她摸了摸自己中指上的戒指,“姐姐的日子好了,你才能更好,宋文彬也不敢欺负你。” 付萍愣愣地点头,有些畏惧,“知……知道了,姐。我肯定是向着姐你的,可是那池矜?” 她说着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温柔实则狠心的亲姐。 付琳沉思了几瞬,回答:“不怕,既然她当初答应了不会告诉挽挽,那么应该不会食言。毕竟她比我们更在乎挽挽,不是吗?” 那双和池挽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温情脉脉,却又暗藏着阴郁。 第88章 举报电话 池挽是直到元旦才知道宋文彬和付萍搬家了。 元旦放假休息,池挽在图书馆看了一上午的书,想着离林鑫雅苑小区近便回去拿走上次剩下的没能带走的书本。 她用钥匙将门打开,还没有进去就被里面到处白茫茫的的画面惊愣住。 她四处看了看,所有家具都罩上了防尘罩,玄关柜子上积了薄薄一层灰,这些都昭示着家里没人。 忽然旁边传来动静,隔壁的房门打开,是之前把小推车借给池挽的老太太。 “咦,小姑娘回来拿东西吗?”老太太问。 池挽点点头,“嗯。” 老太太是出来扔垃圾的,有些惊讶,“好久没看到你了,你爸妈怎么也没在家吗?” 池挽怔忡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她也不知道哪一家子搬哪去了。 她想到之前付萍信誓旦旦说付琳会给她换房子的事儿,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难怪这么久他们都没有找过她。 这是怕她去占个位置? 想着,池挽喉间不禁溢出一声笑来。 她看着老太太不大利落的腿脚,说。“您是要下去扔垃圾吗?我等会拿完东西帮您一起带下去吧。” “这?方便吗?你不是还要搬东西吗?”老太太有些犹豫,楼道里没有垃圾桶,每次都要跑楼下小区门口去扔,确实麻烦。 池挽微微笑着,“我就拿两本书,不碍事,您先放门口,等会儿我一起带下去,省的您跑上跑下的。” 老太太笑容和煦,也不推脱,“那感情好,谢谢你呀小姑娘。” 池挽打了个招呼,便进门去拿东西了。 走时,顺手拎起放在门旁的黑色垃圾袋。 她静静地站在电梯前,视线盯着电梯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叮”,电梯门打开。 池挽刚提起一只脚踏进电梯内,没一秒又收了回来。 电梯门在池挽身后缓缓合上,她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楼道里并没有安装照明灯,仅靠一点小窗口照进来的光线。 楼道里正如她所猜想的一样。 里面堆放了不少废弃物品,大多是住户收集的纸壳废品,或是废旧的家具等,俨然成了一个杂物间,让人几乎无从下脚。 池挽走到9层,就没法继续通行了,她只得继续乘坐电梯下楼。 小区门口,她把垃圾袋扔进脏臭的垃圾桶内,桶外还推着不少被人随意丢弃没投进桶内的垃圾袋。 她站在路旁,思索许久,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您好,我举报福州路林鑫雅苑小区存在多处消防隐患,楼道堆放杂物堵塞,消防通道占用,消防栓生锈没有水……” 池挽将自己看的所有消防隐患都讲了一遍,电话那头的消防接线员也做了记录会上门排查。 电话挂断,她抬头看向小区,她看着十三楼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的位置,目光沉寂。 女生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元旦后又是紧张的课程。 由于高三年级即将高考,学校统一安排补课,原本二十天的寒假被压缩到只有七天。 “啊,烦死了。这天都冷死了,还要一大早的出门上课,烦死了,烦死了。”睡眠不足的严旭听着班主任宣布的补课通知,苦大仇深地念叨着。 正在奋笔疾书的江执皱了皱眉,伸直腿踢了一脚前方的椅子腿,“安静点,要疯出去疯。” 严旭张着的嘴怏怏地合上,过了会儿又不甘寂寞地骚扰一旁的女生。 双手趴放在池挽的桌子上,小声打听,“你春节是在晋市吗?” 池挽手里转着根笔,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听到他的问题,思考了会儿回答道:“嗯,在家。” 放假时间太短,今年的冬天确实比以往又更冷了些,她也不想晋市江市来回折腾。 严旭好奇,“你家今年不回乡下老家啊?” 池挽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乡下老家是哪儿。 怔了好几秒,才缓缓开口,“不回。” 她还没跟两人说过她家搬了,甚至搬到哪去了她都还不知道。 严旭听着她的回答,似是很兴奋,拍了下桌子,说:“那感情好,你除夕能出门吗?不如我们一起去跨年吧?” “啊?会很冷吧?”她看过天气预报,春节前后有暴雪。 严旭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年轻人怕什么冷,真是的。” 随后又见他可怜兮兮的期盼着,“来吧来吧,你不来哥哥就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了。” 池挽疑惑,“一个人?你爸妈呢,还有言言。” “去琼城旅游了。”江执合上笔帽,替他回答了。 琼城,池挽没去过但是从地理书知道,那是最南方的一个海岛城市,每年冬天都有大量的游客去那里过冬避寒。 严旭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女生,“怎么样?出来吗,阿执要去陪江爷爷,我就只有你了,好师妹。” 池挽被他那双眼睛盯得不自在地“咳”了声,道:“行吧。刚好我也是一个人。” 严旭喜出望外没注意到她后面的那句话,“好啊,你答应了我的,可别反悔又不出来了啊。” “怎么一个人?”一旁的江执听到,问。 第89章 一起过除夕 池挽只说自己现在住在出租房里,一直没有再回去过,放假过年也不打算回去。 江执闻言面色有些沉肃,而心直口快的严旭则直接问:“你爸妈都不管你吗?那是过年呀!” 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哪怕是远在千万里的游子平时回不了家,但是每逢过年都会回家团圆,哪怕春运千辛万苦。 池挽不以为意,笑了笑,“你可以换个思路想,是我不想跟他们在一起。” 严旭一时语噎,过了会儿又嘀咕道:“那不然你干脆来我家过年好了,虽然我爸妈不在家,但还有保姆,咱们还能吃顿好的热乎的。” 池挽有些迟疑,她虽然和两个男生交好,但还从没说去过谁的家里。 也不对,她去过颐和园,见过江执的爷爷。 她这正想到,旁边的男生就冷不丁开口道:“你俩都跟我去熙和园吧,我收留你们这对难兄难妹好了。” 江执眼中泛着一抹温和戏谑的笑意,看着两人。 池挽还没表态,严旭一口应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等着江执这句话呢。 “那再好不过了,咱俩去,人多热闹,也省了阿执他们祖孙三代清冷,池小挽你看怎么样?”严旭目光烁烁地看着犹豫不决的女生。 继续劝道,“反正你也去过,江爷爷不是也喜欢你吗?你一个人去我家确实可能会有点不大好,是我欠考虑。不过去熙和园就不一样了,人多。” 池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江执,男生也正看着她等她回复,“我俩去会不会不大好啊?毕竟是外人。”她怕给人招麻烦。 “我怎么不知道我和你突然就成外人了?”江执唇角勾起,语气打趣。 “……”池挽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江执看她呆愣的模样抬手轻拍了下她的脑袋,笑着说:“不是说我和阿旭是你的家人的吗?你什么时候又把我俩从你的家人名单上给除名了?” 严旭俨然也想起她说过的话,学着江执的动作拍向女生的脑袋,结果手下没个轻重,“啪”的一下,不设防的池挽脑袋重重点了下。 “啧,你干嘛呢?”江执斜眼过去,语气有点冷。 严旭讪讪地收回手,干笑着道歉:“手误,纯属手误,对不起啊小师妹,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然而,池挽却笑语森森地看着他,“不,我会揍死你。” 从旁路过的同学听到,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跨大,三步并做两步走远。 而还在讨论新年的三人,丝毫不知道校网又多了条关于他们的话题。 ——《池大学霸放言要揍死校霸的好哥们,让校霸痛失手足!》。 大年三十,除夕夜。 池挽上次来熙和园还是春色满园,再来已经是凛冬腊月。 园内大雪纷扬,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晶莹剔透,在灯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树木的枝条在风中颤抖,偶尔有积雪从枝头滑落,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样的冬夜虽然寒冷,但熙和园却也有着独特的美丽和宁静。 池挽和严旭跟随着路过长长的回廊到达熙春院内,还没走进屋内就听到老爷子声如洪钟的训斥声,“你小子,过个年还不安生是吧?要不是看在我宝贝孙儿的面子上,谁想看到你这样碍眼的脸啊?” “得得得,我的错行了吧,我认错,您就别气了,大过年的给您儿子点面子呗。”另一道稍显年轻的声音含着笑意。 三人行至门口,池挽就看到厅内江竟天将手中的拐棍朝一旁的中年男人身旁挥了挥,作势要打他的模样。 男人笑嘻嘻的闪开,像个小孩似得。池挽都怀疑他是不是还想来句‘嘿,你打不着’。 池挽被自己的想象给笑到,抿唇憋着。 江执面色平静地踏进厅内,喊了声,“爷爷。” 严旭恭敬地打着招呼:“爷爷好,江叔好。” 池挽有样学样,“爷爷好,江叔好。” 江竟天一见三个小辈,立马笑逐颜开脸上的褶皱都多了几道,“诶,好好好,你们可算是来了。老头子我一个人对着这不孝子都要生厌了。” “......爸,爸,给点面子......”江裕头疼地捂住头,一点也没有在外人面前那威严深沉模样。 池挽原本有些忧虑的心在看到这一画面时悄然放下,她忽然觉得江执的父亲好像也挺可爱的。 江竟天完全不搭理他,对着三人嘘寒问暖的,尤其是许久没见的池挽,语气有些伤心地说:“小挽啊,你是说会常来看爷爷的吗?爷爷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了春夏秋冬啊。” “爷爷,没有春哦。”严旭在一旁笑哈哈地提醒着。 江竟天轻轻挥了挥手中拐棍,“去去去,你这孩子,捣什么乱。” 池挽看着老爷子那关切的模样,眼底带着歉疚道:“抱歉啊爷爷,是我食言了。” 江竟天没想到她这么认真,眼里笑意更深,“没事,没事,爷爷给你开玩笑的呢,你们能来,什么时候爷爷都高兴啊。” 而一旁寻了位置坐下的江裕也才注意到陌生的女生,他侧头问一旁的儿子,“你同学啊?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啊?” 日理万机的江大董事长早就忘了当初派出所那事儿,江执淡淡地应了声,“嗯。” 江裕又看了看女生的脸,越看越觉得熟悉,嘀咕道:“怎么瞧着和施家那闺女有些像啊?” 那头,江竟天看人都到齐了,便招呼着开席。 “阿执,还有那个臭小子,来吃饭了。”他扫了父子俩一眼,被严旭和池挽一人一边挽着进了餐厅。 年夜饭后,江裕因为公司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他一走,原本还有些拘束的严旭立马就恢复本性了。 老爷子笑呵呵的看着他,“你这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怕那臭小子啊?”说着他又将人拉近小声问:“你跟爷爷老实说,他是不是以前打过你啊,你这么怕他?” 严旭摸了摸后脑,神情有些尴尬,“没,江叔打我干嘛?我这不是对长辈恭敬嘛。”他可不敢说是因为见过他们父子俩打架,然后被江裕偷偷地威胁警告过。 第90章 围炉饮酒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寒冬红梅恣意绽放着,红梅映雪,美不胜收。 屋内红泥小炉中,炉火熊熊,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四人围炉而坐,炉上正煮着一壶热茶,香气四溢。 江执手中拿着茶夹手法娴熟地清洗着杯子,姿态懒散闲适,举手投足间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严旭一时兴起,吟诵:“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说着这个饮一杯,我想起去年酿的海棠花酿,爷爷去给你们取来尝尝。”江竟天忽然想起这事,就要起身去取酒。 江执眼底泛着无奈笑意提醒道:“我们都还没成年呢,爷爷。” 江竟天摆了摆手,“那有什么,新年一过你们就都是十八岁了,咱按年份算,月份那点数可以忽略不计。” “哈哈哈,爷爷说的对。”早就想尝一尝酒味儿的严旭连连点头赞同道。 江执只好把目光看向另一侧没说话的女生身上,希望她能阻止一下。 然而,池挽粲然一笑,“其实我十岁的时候就喝过米酒。” 江执语塞,“......” 严旭十分惊讶地看着她,眼里都是羡艳,“不是吧,池小挽,你还真是不可貌相啊?” 江竟天大笑,对着想要阻止的江执道,“三比一,你反对无效。等着,爷爷去给你们拿,我尝过,那酒度数不高。” 说着,只见拿着拐的老爷子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 严旭这才后知后觉,问:“不会是爷爷自己嘴馋,拿我们当借口吧?” 江执瞟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严旭干笑了两声,别过头。 “偶尔喝点也没什么大碍,今天难得除夕,等会儿我们看着点爷爷就是了。”池挽没多想,她接过对面江执递过来的热茶。 就听到他声音清冽的就像那干净的冰雪般,叮咛道:“你也不许贪杯。” “......知道。”池挽闷声应道。她确实说着也有点馋,她还没喝过花酿呢,听着就觉得是个很美的东西。 很快,老爷子就抱着一小坛子酒回来 ,手里还拿着四个饮酒用的小杯子,晶莹透亮。 严旭看到脸上迎上前去接过酒坛,忍不住地低头闻了闻,大声道:“好香啊。” 池挽听着淹了咽唾沫,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呵......”专心折腾着茶杯的男生看到,喉间一道轻笑声不禁溢出。 严旭抱着酒坛,迫不及待地打开,顿时茶室内酒香四溢,隐约能够闻到淡淡的海棠花香,他抱着坛子给四个小杯子倒满,橘黄色的酒液倒在琉璃杯中,颜色煞是好看。 池挽拿着酒杯欣赏着,又将酒杯凑近鼻子闻了闻,一副满足的样子。 “唔,好喝,有点甜甜的滑滑的。不是说酒会很辣很涩的吗?”严旭一小杯下肚,又抱起坛子。 江竟天连忙伸手阻挡,笑道:“你这孩子,慢点喝,这酒虽然没什么度数,但也不禁你这样牛嚼牡丹地造啊。” 严旭嘿嘿一笑,点了点头,倒满后倒也没像刚刚样迫不及待一口喝了。 江竟天举了举杯子,很是畅怀地说:“来,爷爷祝你们新年快乐,高考个个金榜题名,心想事成。” “爷爷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三人笑着举杯。 严旭和池挽都一口饮尽,唯有江执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酒杯,拿起茶杯。 几人围炉座谈,江竟天看着三个优秀的孩子,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询问:“你们以后都打算去哪个大学,做什么啊?来,跟爷爷聊聊。” 严旭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杯下肚,有些晕乎地单手撑着桌子,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傻乎乎的笑,点名道:“池小挽你先说。” 江执看到,提醒了一句,“你少喝点,醉了可没人扶你回屋。” 对方傻傻一笑,“嘿嘿,没事。” 江执没眼看,“......”转而看向女生。 只见她右手捏着酒杯,靠着椅背,平时清冷的眼眸此时带着几分水意淡去了高冷气质,增添了几分温柔,眉目含情。忽然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不经意扫了他一眼,却蓦地令他心神一荡,他默默别开眼随手拿起手旁的酒杯放到唇边。 池挽声音含笑,微微低下头带着一抹小女生的羞涩道:“我呀,我要去清大,去最好的医学院,然后做最厉害的医生,献身医学,救死扶伤。” 江竟天拍了拍掌,赞道:“好,好啊,小挽这个志向好。爷爷支持你,我也相信你你一定能得偿所愿的,以后再见,爷爷可得叫你池医生了,呵呵......” 听到长辈的夸赞鼓励,池挽抬眼眸底都是振奋,也跟着欢快地笑了起来,“谢谢爷爷。” 严旭撑着脑袋,“我嘛,那我就做个大老板,以后要是有人敢医闹你,我就拿钱砸死他。” “呵。”池挽捂脸,被他的话逗得乐不可支。 “你这小子,就不能盼点好?”江竟天虚瞪一眼,拍了他一下,眼睛里也都是慈爱,又问,“阿执呢,以后想做什么?” 江执垂眸看着面前的空酒杯,似是在思考,好一会儿才听到悠悠道:“做个比严旭更大的老板吧,到时候罩着他俩。” “......哈哈哈,也行,也行。”老爷子愣了下,大笑着点了点头。 严旭一听,满脸讨好笑,“那要不哥你养我吧,说实话我最想做的还是个只需要躺平的咸鱼。” “......”江执满头黑线,只差没把手中的杯子砸他脸上。 夜已深,距离新的一年就还剩下十分钟了。 几人闲话畅谈,即使是已年过古稀的老爷子也还是精神奕奕的。 只见他手中的拐棍点了点地面,似是忽然想到,说:“我之前让那臭小子带了不少烟花来,我去让人给搬出来,等会儿咱放烟花啊。” 严旭欢欢喜喜的跟着老爷子一起去了,茶室一时之间就剩下两人,安静了下来,只剩小炉子上沸腾的水发出‘咕咕咕’声。 第91章 偷了一个吻 视线透过雕花木窗,可以看到远处空地上被人放上了烟花筒,老爷子披着厚厚的斗篷手中拄着根拐棍指点着放置点。 “师兄,你们今年生日还是在这里过吗?”池挽视线一直看着窗外,顿了一秒,继续问:“还是另有安排家里会大办啊?” 她又想十八岁成人礼这么重要的一天,基本上家里人都会好好操办,像江执他们应该更与众不同。 她不怎么了解,但是看过电视啊,一般富贵人家小孩的生日宴什么的不都是办的跟酒会似得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不大好去吧,不如到时候准备好礼物提前给到他们好了。 池挽手肘放在椅子边沿上,支着脑袋等他回答。 但过了好一会儿,池挽都没有听到声音,不禁疑惑回头。 男生和她一样支着脑袋,双眼紧闭像是在闭目养神。池挽愣了愣,轻轻又喊了一声,“江执?” 她试探地轻唤了几声,男生都依旧没反应。 池挽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着,看到酒杯里空着,男生平时白皙俊逸的脸庞上带着一抹粉色,她脑中忽然就想到了‘海棠胭脂红’这几个字。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男生脸上,他曲指抵着下颔,半张脸浸染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锋利的轮廓被消融,看起来温柔俊雅,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薄的嘴唇,饮过茶酒后看起来更润,也更......诱人。 她盯着那红润的薄唇,忽然就生出一个特别大胆的想法,她看了看窗外雪地上除了一个个摆放整齐地烟花,并没有看到人影。 另一头,严旭搬好烟花后,累的双手叉腰休息了好一会儿,从一旁向茶室窗口走去准备喊那两人出来。 他缓缓走到窗口前,“池......”刚到嘴边的声音被他立马吞回,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内。 女生弯腰站在男生的椅子旁,大概是紧张双手握成拳攥的紧紧的,缓缓低下头凑近男生的脸,越来越近,最后女生的唇瓣颤抖着落在那张冰凉的薄唇上,不是一触即离而是过了好几秒才缓缓离开。 和池挽同样紧张的还有窗口趴着目睹一切的严旭,此时他蹲在窗下,脑中就像有千头万只猹呼啸而过,想要倾诉的欲望达到顶峰,“卧槽,卧槽、卧槽......”嘴里地不停地小声念叨着,但嘴角就差没咧上眼角。 池挽偷吻完,手便捂着心脏处,里面砰砰的声音震耳欲聋,让她心生慌乱不知所措。 刚刚屏住的呼吸此时依旧没有恢复,她四处看了看就像是做贼心虚般怕人发现。 “小挽,阿执啊,走,去放烟花。”刚走进大厅的江竟天,声如洪钟地喊着。 池挽就像是被惊吓到的鸟儿般有些慌不择路,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椅子上的男生,见他还是闭着眼睛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快步朝茶室外走去。 “爷......爷爷。”池挽紧张的地喊了声。 江竟天并没有察觉到,“诶,走,咱放烟花去,辞旧迎新。”走了两步又问:“阿执呢?怎么还没出来。” 被问到的池挽心头猛地一跳,脸上控制不住地红透了,结巴道:“师、师兄他,好像是喝醉了,我......喊了没应,在睡觉......” “喝醉了?好小子,平时总盯着我不让我喝,今儿倒好,自己喝了个够,还把自己喝醉了,看我明天不批评他?”江竟天笑呵呵的,好似终于抓到了他把柄似得,准备着明天给自己争夺福利。 池挽听他这么一说,喉咙微紧,为江执解释,“不是的爷爷,师兄他......他没喝多少的。” 江竟天挑眉,表示不信,“没喝多少还能喝醉?你看你除了小脸蛋儿有点红扑扑的一点都看不出酒意,再说阿旭更是几杯下肚还能在雪地里打滚。” 刚从窗口磨蹭出来的严旭,“......”谁雪地里打滚了? 池挽:“......可是,师兄他好像就喝了一杯?”她好像记得江执的酒杯一直都是最开始那杯,就倒过一次。 江竟天脚下一顿,眼底有些复杂,“就一杯?” “嗯,我记得好像是。”池挽微微点了点头。 就听到老爷子遗憾至极地摇头,“那阿执真不行啊。” 池挽懵,“......” “对了,阿旭哪去了?搬完东西就没看到人,不会是也喝醉了倒在哪儿了吧?”想到这个可能,老爷子脸上挂着担忧,这寒冬大雪的。 门外的严旭这才轻咳了两声,现身,“爷爷,我在呢。我可是很行的,就那花酒我觉得我还能大战三百回合。”说完脸上带着得意地笑。 目光触及老爷子一旁的女生时,有些不自然地游移开来,心中不禁赞道:‘以前就说这池小挽胆子大,但没想到这么大,哈哈’,心中大声狂笑着。 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秘密的人,严旭简直难受死了,心痒的很。 过了会儿,又忽然情绪低落了下去,脸上状似仇大苦深的。 心理活动异常活跃,“铁三角,要是突然出了对情侣,那他岂不是多余了?但换个思路,要是池小挽真的和阿执好了,那么他不就成了阿执的大舅哥?嘿嘿,好像也挺爽的。” 像幻想着江执喊他‘哥’、‘旭哥’,突然就嘿嘿笑出了声。 江竟天和池挽一脸复杂的看着站在大门中间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傻笑的男生。江竟天侧头小声问:“他这是喝多在发酒疯?” 池挽有些迟疑,“不知道,可能?大概?” 严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压根没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十分开心地走在前头。 熙和园上空,‘砰砰砰~’一束束绚丽耀眼的烟花绽放起来,池挽笑容灿烂地抬头看着,心中许愿: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平安健康,事事如愿。 茶室内,闭目养神的男生缓缓睁开眼,目光看向窗外。 夜空被绚烂照亮,砰砰声响彻云霄,冲破耳膜,直达心脏。 第92章 觊觎 春节一过,日子仿佛飞逝,转眼间就步入了三月,距离高考也不过三个月了。 或许是高考临近的紧张氛围所致,十七班也一改往日的活跃,无形中带着一股沉肃压迫感。 课间铃声响起,除了打水和上厕所的几乎大家都坐在教室里,班上大多是准备出国的,不少人都开始抱着外语书啃读着。 “要打水吗?”忽然旁边座椅移动发出声响。 池挽怔了下,看着他。 江执伸手将她桌角放着的水杯拿起,里面还剩三分之一不到的水量,“我刚好要去趟老师办公室,给你灌满?” 池挽浅笑,“那谢谢师兄了。不要全部热水,装点冷水进去,要温的。” 江执点了点头,另一只手拿起桌上一本薄薄的本子,就要走。 “诶,执哥,顺便帮我也灌满呗,和池小挽一样,要温的,嘿嘿。”严旭将自己的粉色水杯递给他,脸上是极为谄媚的笑。 以往两个男生都是买瓶装矿泉水喝的,最近不知道严旭从哪搞来个粉粉嫩嫩的水杯,但自己从没去过水房,每次趁着池挽要去打水就让顺带着一起装水。 江执垂眸看了眼,接过那个大了好几倍的水杯,食指勾着杯身拉环。 严旭语气夸张,笑着喊,“谢谢哥嘞。” 池挽等他走后继续算着题,手里的铅笔在几何图形上勾勾画画。 “池小挽!” 她闻声抬头看去,就看到刚刚还笑嘻嘻的严旭满脸严肃,她不解地眼神询问,等着他下文。 被她那样认真的看着,严旭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犹犹豫豫假咳了声,问:“咳,你、你喜欢阿执对吗?” 铅笔尖戳在薄薄的草稿纸上,池挽垂眸看着那复杂的几何图,语气坚定简洁,“没有。” 严旭接过话,而眼睛里已经控制不住地冒出笑意,“没有什么?我还没说哪种喜欢呢?我和阿执对你不好?都得不到你一句喜欢?还说把人家当哥哥,家人呢。” 池挽蹙了蹙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对家人自然是喜欢的。但是我们终究不是亲兄妹,师兄说话要谨慎,不然有心人听到乱传。” 严旭倒是没她想的那么多,只是他看时间也不多了,上次见这姑娘偷亲了人之后居然还能跟个没事人样儿,跟他们特别是江执相处的完全看不出异常,他有时候都要怀疑自己那晚是不是喝多眼花了。 细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下定决心,开口道,“除夕那天晚上,我都看到了。” 池挽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看到什么?” “看到你亲了阿执。” ‘啪’笔尖断裂,黑色的铅芯在纸上滚了两圈停下,池挽拿着铅笔的手不自觉的颤着,而叠放在桌上的另一手手心紧紧握着骨节泛起显示着主人此刻慌乱紧张的情绪。 严旭自然注意到,声音不禁放缓放低,“我没告诉阿执,谁也没说,池小挽你别紧张。” 池挽这才敢缓缓抬头看着他,一向平静如水的瞳孔波澜四起,她张了张口又没组织好语言,好一会儿才说:“我......你别告诉他。” 再有几个月他们就要出国了,她不想在这最后几个月大家闹出隔阂。 她小心翼翼的藏着,努力地维持着原样。 严旭伸长手,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背,“好,我知道,不会告诉他的。但是你要如实的告诉师兄,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阿执?” 池挽沉默了许久,将自己的心思完全地袒露出来,“我觊觎他。” “......”严旭被她的用词呛住。 他没忍住笑,“喜欢就喜欢,你这语文怎么学的。” 池挽抿着唇默了默,没解释。 她认为她就是觊觎江执,想要占为己有,藏起来的那种。 而不是大大方方、明目张胆的喜欢。 严旭继续说着,“那你喜欢,是准备等高考完再告诉他吗?” 池挽没纠正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打算让他知道。” 严旭不解,“为什么呀?” 池挽:“他要出国。” “那有什么关系,以阿执的能力很快就能毕业回来了,还是说你去大学就会变心?”严旭胡思乱想着就有点生气了,虽然池挽自己当她是妹妹,那江执也是他好哥们啊。 不然他也不会在看到后,就开始想着要撮合两个人。 “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她不想去考虑太远的事情,她觉得自己那晚的冲动之举更多的也不过是酒精作祟,没能控制住自己心里的那头怪兽。 严旭听着她这么敷衍消极的态度,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呀。你就说句喜欢,让师兄我替你盯着他不就得了。” 池挽笑了声,“不用,师兄。如果有缘的话,我们自然能在一起,没有的话,他......值得更好的。” 她脑中想起了那年在丛县给他们求护身符时,主持说的那句‘六亲缘浅,强求不可得’。 那她不强求,是不是就能得到?池挽不禁想着。 严旭见她还笑,恼的在她头顶乱薅了一把,将女生发顶揉皱这才气顺了点。“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真的很消极。” “消极什么?”刚走近的男生手里拿着两个水杯,只听到严旭的最后半句话。 严旭眼皮一跳,掩饰道:“我说她成绩都这么好了,还说怕自己考不到清大,这不是消极是什么?” 江执将水杯给他,看向垂着脑袋的女生头顶的头发有点毛躁,是被严旭揉乱的,不禁皱眉。 他将池挽的水杯放回原处,抬手将那头发压下,语气温柔宽慰道:“别太给自己压力,你现在的成绩去清大绰绰有余了,保持住就好了。” 严旭听着他的话,心中复杂不已,抬眼看到他的手掌放在池挽头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刚刚他也这样做了,还经常这样对严言。 他对江执曾说过的把池挽当妹妹这句话深信不疑。 想到这里,突然又开始犯难了。 他把人家当妹妹,可这小姑娘没把他当哥哥了啊。 哎,他这个证婚人,任重而道远啊。 第93章 表白 在池挽的一再强调下,严旭为她守口如瓶。 三人的关系一如既往的亲密和谐。 有空就一起吃饭,偶尔两个男生会轮流去池挽住的小区接她上课。 这天午饭后,几人回到教室。 “这卷子是不要钱了吗?哗啦啦的打印,这破学校是打算用试卷砸死我们?”严旭看着书桌上纵横交叠着的张张试卷,随手拿起张看了眼,又不耐烦的扔下。 池挽翻看试卷,笔在上面勾划,“挑几题有用的做一做就是了。学校也是没办法,到了这时候题海战术对于一些同学来说也是个办法。” “那你勾好了,给我。我这份给你。”严旭厚颜道。 池挽点了点头,“那你等会儿。” 又偏过头,问:“你需要吗?” 江执也在收拾着桌上杂乱的试卷,嗓音里隐有笑意,“不用。你别那么惯他,不然他那脑子都要退化了。” 但某人不以为耻,反为荣,还炫耀着,“羡慕你就直说,阿执啊,有时候男人嘛,嘴软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小挽挽?” 池挽注意力都在题目上,根本就没听清他说什么,随口“嗯”了声。 “啧。”江执直接将手中整好的试卷卷成筒,作势朝他打去。 严旭灵活的闪开,嘴里还不怕死地挑衅,“人小挽挽都赞同了。” 江执语气微冷,“难听。乱喊什么?” 严旭一开始还愣了下没明白他说什么难听,反应过来后反骨莫名其妙就上来,“就喊,人家小挽挽都没说难听,要你听了?是吧小挽挽。” 江执听着他一口一个‘小挽挽’,心头躁意越来越盛,就要站起身教训人。 “喏,你的试卷。”池挽适时出声阻止。 严旭笑容满面地接过,只是那笑是在过于贱兮兮的,“二师兄你还是别笑了,太丑了。” 又是二师兄,又是丑。 严旭脸上的笑容‘唰’的一收,拿过试卷,小孩子气似的背转过身去,背影看着都是生气的。 池挽闷笑了声。 “女生外向。重色轻友。”严旭听到她笑,小声地嘀咕骂道。 耳尖的池挽,听了个半清,“……” “池挽,有人找。”忽然门口我同学喊道。 池挽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个笑容腼腆干净的男生对她点了点头,打招呼。 她只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是谁。 同时朝门口看去的还有江执和严旭。 严旭率先问:“那谁呀?” “不知道。”池挽站起身,就要出去。 严旭看到她的动作,嘀咕了声,“不知道你还出去” 过了两秒,又似顿悟般,问江执,“看他那笑得一脸羞涩,该不会是池小挽的爱慕者吧?” 他记得以前江执没发火吓哭女生之前,也是经常这样有女同学站在门口满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喊他出去。 “握草,我发现了真相?该不会真是来告白的吧?毕竟就快毕业了,最近偷偷表白的也越来越多了。”他在一旁自言自语猜测嘀咕着。 “阿执,你说呢?” “诶,阿执你去哪啊?”严旭看着大步朝外走去的男生,大声喊着。 “厕所。”只听到两个字传来,人已经看到了。 左侧走廊尽头是楼道,而五楼和顶楼之间有一个转角,一般少有人涉足。 池挽单手搭在扶手上,声音平淡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男生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是干净清爽的白衬衫黑裤子的搭配,此时面对池挽似乎是有些紧张,摸着自己的后脑。 池挽一向没什么很大的耐心,跟他出来也不过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被人塞进她抽屉里的礼品盒,还有当时站在门口神情落寞的男生。 或许是他身上那股单纯干净的气息所致,所以哪怕她猜出他意欲何为,也还是出来了。 只见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池挽同学您……你好。” “很……很抱歉打扰你午休时间,我是四班的,叫余……余杭。” 池挽并没有打断紧张到结巴的男生。 只见他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般道:“我高二的就开始暗恋你了。” 说完又紧张地连忙补充,“你别害怕,我不是逼你喜欢我。我……我……我就是觉得你人很好,很优秀,能喜欢你是我做过的最美好的事,我跟……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说着他情绪低落下去,“马上就快毕业了,我知道以后我们也不可能再见到了,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所以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池挽,很喜欢……很喜欢。” 男生说的时候眼眸一直下垂着,根本不敢和池挽的视线对上。 楼道里安静了好几秒。 男生以为自己说的话给喜欢的女生造成了困扰,紧张地抬眸匆匆看了一眼,很是真诚地道歉道:“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真的很对不起。” “你叫……余鱼杭?”池挽顿了下,问。 男生愣了一秒,随即脸上笑容升起,声线干净温和介绍道:“我叫余杭,余生的余,杭州的杭。” 池挽点了点头,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容,“谢谢你对我评价。” 男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但那视线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池挽神情认真地看着他,她说,“也很感谢你的喜欢。我祝你金榜题名,以后的人生繁花似锦。” 男生干净明亮的眼眸黯淡了下去,但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他重重地点了下头,“也谢谢你,池挽。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喜欢的女孩她真的很好很善良。” 说完,男生便转身离开下楼。 在楼道转弯时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眸,那目光慑人。 他认得他,附中鼎鼎有名的校霸江执。 也是池挽的同桌,他暗恋着她,自然也注意过她身边出现的人。 看到江执出现在这里,电光石火间他好似明白了些什么,朝他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从旁路过时还是没忍住小声开口问:“你喜欢她吗?” 江执没有回答他,只是目光不再那么锐利,平静地看着他。 而同为男性,有时候仅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对她好。”男生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快步往下走去。 池挽在男生走后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下去,她靠在扶手上,静静地看着头顶的那方天窗。 第94章 成人礼 江公馆的建筑风格和上世纪初的异国风情小洋房很像,奶白色的外墙散发着历史的气息,窗户周围装饰着复古的花纹尽显上世纪的优雅与细腻。 在庭院四周围墙被紫藤萝的藤蔓层层覆盖,风起时绿叶间黑色的栅栏若隐若现。 池挽穿着一身渐变蓝流光裙子动作轻缓优雅地从车上下来,长发半挽垂下的部分归拢于右侧,更显清冷气质,精致漂亮的脸上没有笑意时就像是月下仙子般令人高不可攀。 她站在车旁,映入眼帘的就这样一座令人赞叹的建筑。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奇特?晋市除了沿海区域有少数几栋这样建筑物景色还都是残缺的,就剩江公馆这里保存的最完整也最完美了。”在她后面下车的严旭看着她眼里的惊艳,不禁与有荣焉。 池挽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前方,颇为赞同地点头。 在了解到江执的成人礼将会以宴会的形式举办时,她原本是打算私下把生日礼物给到他,但是严旭坚持不懈地劝说着。 而江执自然也知道她不适应也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并没有强求他参加,甚至连严旭都没有特别邀请。 因此,此时的江执并不知道她来参加他的成人礼宴会,两人可以说是不请自来。 “我们这样突然,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池挽微微蹙眉,还是有些担忧。 严旭摆了摆手,语气轻松,“怎么可能,我们只会给他带来惊喜,阿执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只是这次是江爷爷要求的,这才没办法的同意了。” “师妹,我想你多少也清楚点阿执的家世身份,在我们的圈子里很多时候生不由己,享受了荣华富贵就要承担相应的家族责任。江家就这么一个继承人,不管阿执现在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江氏的沐天集团在未来需要他去扛起。”说到这里,严旭想起自己的责任,不禁有些唏嘘。 但他一贯是个乐天派,想的很开,一副纨绔摆烂的神态,“好在,我家没有江家那么家大业大,不然你师兄我可要愁死了,还有就是多亏了我还有阿执这么好兄弟,以后说不定还能再他这棵大树底下乘凉喝汤,嘿嘿。” 池挽听着他的自我开导,两侧嘴角缓缓上扬,带着一抹笑意。 “走吧,咱去给阿执一个惊喜。”严旭伸出自己的右侧胳膊,弯起。 池挽将手搭进他的臂弯,两人步履从容地朝大厅走去。 宽敞的客厅中,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射在光洁的地板上,悠扬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 大厅内摆放着精美的餐桌和美味的食物,香衣鬓影,宾客们手持酒杯互道寒暄,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池挽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灯光下风姿夺目的男生。 作为今天的主角穿着自然不同于往日那般随意自在,那看起来材质昂贵的黑西装服帖的衬出他完美的腰身,修长笔挺的双腿包裹在西裤里,身影挺拨如松地站在同样西装革履的江裕身旁,稳重气场却一点都不逊色于浸淫商海已久的江裕。 但男生的神情又带着几分慵懒,面色从容淡定地与人交谈着,目光自信坚毅,举止间都透露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不凡。 那是她没见过的,令她感到陌生的江执。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专注,正和人应酬的男生忽然侧头,身形似是一顿脸上的怔忡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池挽熟悉的笑容。 她看到江执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只见那几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池挽挽着的手臂僵了僵,面不改色地微笑以示打招呼。 很快就看到江执快步朝他们走来,路经侍从时将手中的酒杯放进托盘内。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的。”江执的嗓音里都含着笑意,可想而知他的高兴。 严旭更加觉得自己来对了,邀功道:“怎么可能不来呀,好歹是我们大师兄的成人礼,怎么着也不能缺席了啊,你说对吧,小师妹?” 被提及到的池挽浅浅笑了声,“嗯。师兄生日快乐。”说着她将自己抱了一路的礼物递给江执。 江执眉眼间俱是笑意,他双手接过礼物,“我带你们去二楼庭院,那里人少空气好,更舒适自在。” 严旭自然乐的自在,“池小挽,我跟你说啊,阿执他家二楼有个大花园,走,我带你看看。” 而池挽有些迟疑地看着江执,问:“你父亲那边......我们不需要过去打声招呼吗?” “我刚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不用再过去。”江执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三人绕开人群,朝二楼走去。 在二楼有着一个很大的露天庭院,绿树成荫鲜花盛开,池挽只曾在书中见过空中花园,一时有些新奇。 她眼里的好奇,江执自然看见了,笑意温柔地说:“这里没有外人,可以随你意。” 池挽目光四处看了看,笑意嫣然地点了点头,又问:“你不需要回大厅吗?” 毕竟他是今天的主角,应该不好长时间不露面吧?池挽不禁想着。 江执单手插兜,走在她旁边,“时间还早,晚点再去也不迟。” 又听他突然夸道:“今晚很漂亮。” 池挽闻言,嘴角翘起,“你也是,很帅。” 两人对视一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庭院内悠闲地逛了一圈。 “他怎么还没回来?”池挽忽然嘀咕了声。 刚走到半道,严旭说要去上趟厕所,让两人先走,结果这都十几分钟过去了也没看到人。 江执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交代道:“我去让人给你送点吃的上来,顺便喊下阿旭,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池挽知道他差不多要去楼下了,楼下觥筹交错声隐约传来,于是点了点头让他放心,“你去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说着池挽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她见男生还没离开,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 “你......”他语气有些轻缓,眼神微软地看着她问:“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池挽整理裙摆的手顿了顿,随即浅笑拒绝,“师兄知道我一向不善和人交流。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好了。” 带着期待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暗淡,但江执的脸上看不出变化,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去把阿旭找来。” “好。” 池挽独自坐在庭院中,倒也不觉得孤单,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院中各色花卉和植物。 “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从走廊处传来。 第95章 记仇 池挽回头,看到来人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情理之中。 “好久不见。”她笑了笑。 秦南阳缓步走到石桌旁,在一侧坐下,“刚在楼下没看到你,还以为你没来。” “他的生日我自然还是会来的。”池挽又问:“你现在是已经去清大上课了吗?” 她想起自高三上学期秦南阳数学竞赛拿奖被保送后,就没在学校见过他了。 秦南阳点了点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笑容,“我加入了一个课题组,所以就先一步去体验大学生活了。”语气中带着自我调侃。 池挽淡笑,“挺好的,你又领先一步。” 接着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周遭一时气氛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轻轻叹息了一下,道:“那时候你对正皓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池挽愣了下,想起是什么事。淡声道:“我知道。”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自嘲:“或许是当局者迷吧,以前我确实偏执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变得自己都看不清自己。” 池挽有些惊讶,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男生似乎看起来清瘦了不少,她思绪顿了顿,才缓缓开口:“你,还好吗?” “挺好的,至少比以前好了很多很多,晚上睡觉不会再惊醒,也不会再时时回忆起那些画面,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秦南阳看着她,目光温柔而诚挚,“谢谢你,池挽。” “我并没有做什么,当不起你的道谢。”甚至当时她的目的私心不过是偏袒江执。 秦南阳嘴角微微勾起,并没再解释。 坐了会儿,他就离开了。 二楼走廊,江执正要去庭院的脚步停住,他注视着对面的人。 “聊聊?”秦南阳轻声邀请,说完便朝走廊尽头窗口走去。 江执提步跟上。 两人在窗边站定,秦南阳视线远远落在露天庭院里漫步在丛林间都女生。 而江执则斜靠在墙壁上,偏着头,脸部落进了阴影处无法看清他的神色。 秦南阳忽然开口,神色有些追忆,“还记得小时候你总喜欢现在这个院子里趴在墙上喊对窗的我。” 在江公馆的隔壁就是秦家老宅,而今空置已久显得有些落败。 江执没有说话,神色淡淡。 “对不起。”一声道歉,带着叹息和愧疚。 江执抬眸,目光中的眸色变淡,两人视线相对。 秦南阳看着他,“这声对不起是我欠你的。不管上一辈的恩怨真相如何,你失去的并不比我少。” “对于你的母亲,我不甚了解,如果你认为她清白,那么我希望你有天可以把证据摆到我面前,那么我会亲自去她的墓前叩头认错,感谢她当年的救命之恩。倒在此之前,她依旧是害死我母亲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不怀疑秦叔?”一直沉默的男生幽幽开口,语气中带着嘲讽。 “我相信我父亲的为人,但我无法证明她是否对我母亲做过什么,在我母亲生病选择结束自己生命之前,除了我,她最后见过的人就是她。”说到最后,秦南阳的声音变得冷沉。 江执轻笑了声,“呵,那么同样,我也相信她是无辜的。” 秦南阳有些意外他说的话,“你不是恨她吗?”据他所知,江执这些年一次也没去过墓地祭拜。 江执眼底带一抹嘲讽,但更多的是迷茫不解,还有浅浅的悲伤,他的声音很低,“我恨的……不过是她没有选择我,我不明白也无法理解,究竟为什么。” 夜色渐深,生日晚宴正式进入高潮部分。 一个巨大的多层蛋糕被推出,现场唱起了整齐嘹亮的生日歌。 池挽和严旭站在人群中,她想这可比去年热闹多了,那时候他俩生日连生日歌都没个人唱。 想着,她突然笑了声。 “怎么了?”严旭低头不解地问。 池挽打趣道:“我觉得这也挺好的,至少还有人给唱歌。” “哈,有道理。”严旭显然也想到以往他们哥俩那敷衍的生日。 说着他凑到池挽耳边小声道,“你别说,一帮子大佬老总给咱唱歌,这待遇别太美了,哈哈。” 池挽被他逗笑,“你不明天生日吗?要不再给你爸妈说说,也给你大办特办。” “那还是算了吧,我跟你讲,你别看我平时在你俩面前那么活泼,其实哥很社恐的。”怕女生不信,最后还又加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我也朋友遍地了。” 池挽笑意盈盈不置可否。 切完蛋糕后,基本今天的寿星公就没事了。 三人一人一小块蛋糕,排排站似的靠墙站在二楼庭院廊下。 “话说,池小挽你送阿执的是什么生日礼物啊?”严旭很是好奇,当时帮她拿着盒子的时候差点没给沉的摔了。 池挽挖了一小块奶油,好吃的不行,她心情愉快地拒绝:“不告诉你。” 严旭顿时不开心了,“嘁,你不说,阿执还能不给我看?” 一旁江执扫了他一眼,无情道:“不给。” 池挽霎时笑容更盛。 “啧啧,狼和狈,你们俩。”严旭将吃完的蛋糕碟子重重一放,佯装伤心地指控着。 池挽难得玩性上来,语气调皮挑衅,“不服,干一架。” “来呀,谁怕谁~?”严旭正要撸起的袖子又缓缓放下,声音都转了几个调。 他假咳了两声,挥手道:“算了,我跟你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打赢了都不光彩。” 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 那奔放的笑声感染其他两人。 深夜,江执坐在书桌前,小心地拆开包装盒。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不禁眸光无奈地轻笑出声。 那是一幅画工略带粗糙的瓷板画,可以看得出画手的生疏,而上面画着的正是他当初删了的投篮图。 他拿起瓷板画,一张粘在后面的小纸条掉落在桌面上。 【没想到吧,我过目不忘。】后面还画了个生动地叉腰嚣张大笑的简笔小人儿。 “呵,记仇。”江执轻笑着,眸光前所未有的温柔,他手指轻抚着瓷板上的画。 第96章 十八岁 下课铃声响起。 “好了,大后天就要考试了,明后天两天大家在家好好休息,可以适当的在看看书复习一下,但是主要以休息为主,以一个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战高考。”李春华笑容慈爱地看着讲台下陪伴了三年的学生们,一时眼眶有些湿润。 “老师祝你们心想事成,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说到最后声音里控制不住地带着一丝哽咽。 几道椅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响起,众人便看到教室最后一排的突然站了起来,接着是倒数第二排,再然后就像是不约而同般大家纷纷站起身,一时之间教室里都是椅子后移的声音。 李春华有些怔愣,不明白他们什么意思。 可下一秒就看到这些让他操心费力了三年的学生们面色恭敬动作一致地朝他躬身弯腰,齐声:“谢谢老师”。 李春华面上都是震惊与动容,看着他们的心中百感交集,他以为他今天和往日一样没人在意地就这样退场了,可他们却给了他体面和感动,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很失败。 “老师......也谢谢你们。”台上台下,学生和老师。 他们的青春即将落幕,而人生才刚刚开始。 由于附中作为高考考场,放学后教室里所有的东西都要清空,门口的垃圾桶没一会儿就堆满了试卷和书本。 “啧,我花了大几千买的,最后卖却只能卖几块钱。”严旭不禁吐槽着。 池挽悠悠补充道:“这大几千的东西,却给你的脑子增添了价值连城的知识。” “嘿。”严旭大笑,“有道理。我要带着我价值连城的脑子创造一个属于我严旭的王者世界。” “加油。”江执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打击他。 严旭贱兮兮地笑着伸手讨要,“所以你们要投资吗?为我的王霸之路助力,到时候你们就一等功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池挽收拾好,看着他又开始中二,莞尔一笑。 “走了。” 江执看着他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手,冷笑了声,“那我投一块,助力你的王霸之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今早买早餐找回的一块钱硬币。 “诶,你们别走那么快啊!”严旭看着两人快步离开的背影,收起手心的一块钱,在后头嘀咕道:“一块也是钱,小爱也是爱,嘿嘿。” 池挽笑着问:“你怎么还有硬币啊?” 江执扬眉,“早上买早餐付款听岔了,多付了一块钱,老板非要找回。” 又问:“这两天都在家吗?” 池挽点了点头,说:“我想再查漏补缺一下,保证万无一失。” 江执眼底带着一抹无奈,嗓音含笑,劝道:“别太累了。” “嗯,我会把握好分寸。”池挽侧眸看了他一眼,身后的严旭追上,两只长臂分别搭在两人肩膀上。 他兴冲冲地提议道:“今晚去吃火锅吧?突然想吃了。” “这天儿?”池挽看了看头顶依旧炙热的太阳。 “这天儿怎么了,吃火锅就得夏天坐在冷气底下吃才爽,就像你们女生喜欢冬天吃冰淇淋一样。” 池挽没意见,“我没问题。” 江执也点头,“那就去吧。” 等从火锅店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夜幕悄然降临,路边都亮起了路灯,街道两旁都是出来散步逛夜市的居民。 两个男生将池挽送到小区门口,就匆匆离开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池挽洗完澡,便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一旁开着电视正在播放时事新闻。 六月五日。 林鑫雅苑小区的休闲场地上,不少纳凉的居民坐在操场上闲聊,一台音响正放着热门广场舞歌舞,大爷大妈们翩翩起舞。 “老李啊,你这大晚上还去卖瓶子啊?” “没办法啊,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举报,最近小区楼道都不让放东西了,不然要罚款,不卖掉总不能放家里吧?” “是呀是呀,隔三差五的就有消防员来检查,前段时间那个住八栋的一户人家就被罚了,说是侵占了消防通道。那地方不是一直都好多人停车的吗?” “你是不知道,小区里的那些消防栓啊,都生锈挂满蜘蛛网了,百八年没人管过,结果年后统统换新的了,我们还在猜这物业费是不是要涨了。” “涨呗,反正我不交。” “我也不交,我住自己家还要交管理费,莫名其妙嘛。” “就是就是......” 谈到热闹的事,围坐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池挽从他们旁边路过,在十三栋楼下寻了个长椅坐下。 夜色渐深,广场上的人渐渐减少,到最后空无一人。 池挽仰头看着十三栋的楼层,最后一户人家的灯熄灭,漆黑一片,天上的新月就像一道弓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小区的路灯到了凌晨熄灭,只剩下小区门口的保安亭还有萤萤灯光。 黑夜里,没人注意到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 长夜漫漫,绿化带里虫鸣不绝。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接着又是好几下。 池挽解锁手机,几条信息弹出。 她点开第一个聊天窗口,是严旭的。 “生日快乐呀,池小挽,惊不惊喜?没想到师兄我会为了你特意守到零点吧!” “你不会早就睡了吧?今天你十八岁了啊,成年了啊,你怎么能睡得着啊?” “哎,年轻人就是好,倒头就睡。” “好吧,我好像也有点困了。” 四条短信的发送几乎只相差几秒钟的时间,足以看出严旭打字时的手速之快。 第二个窗口是江执,只有简短的一句:“生日快乐,师妹,晚安。” 池挽并没有回复他们,而是将两人的信息看了又看,嘴角挂着温柔的笑。 “真好啊,十八岁。” 凌晨四点,天边渐渐泛起一抹亮光,不多久这道亮光便慢慢扩散开来,周围的一切也开始慢慢苏醒。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长椅上的犹如石像般的女生缓缓动了动手臂,探手摸了下发丝上沾染的露水。 她迈着步子缓缓朝小区外走去,腰背挺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第97章 生日礼物 池挽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闭着眼睛探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到手机,眯眼看了看,屏幕上闪烁着来电显示:张磊。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却带着的语气调侃道:“妹妹呀,你再不接电话你老哥我都要报警了。” 池挽轻笑,坐起身靠在床头,“哥哥。” 刚醒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那头惊讶道:“这是刚醒?被我电话吵醒的?” 池挽坦诚回答,“嗯。” “好吧,是哥哥的错。不过这都快大中午十二点了,怎么这么晚还在睡觉,妹妹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嗯,哥哥不在我变懒了。”池挽顺势开着玩笑。 “好吧,明天别懒就行。”张磊声音有些粗犷,带着笑声,“对了,妹妹,十八岁生日快乐啊,以后我妹也是个小大人了,哎呀,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哥哥哪天回来?”她记得张磊曾说过等她高考就会回来了。 那头似是在思考,沉默了一会,“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下午我就会到晋市了,刚好可以赶上你出考场。” 池挽很是开心,“好,那我等你。” “嗯嗯,对了,我给你寄了个小礼物,我这里看快递信息显示已经到了,你去你们小区快递站取一下哈。” “快递?”池挽顿了一下,问:“是在林鑫雅苑小区的快递站吗?” 她还没有跟张磊说过她已经搬家了。 “对呀,我也不知道你家哪栋,就只填了你们小区的名字。” “好,我等会儿就去取,谢谢哥哥......”忽然听筒里传来‘嘭’的一声响,声音有些大,以致于池挽都吓了一跳。 接着就是细小的嘈杂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 “哥,张哥?”池挽喊了两声。 张磊一只手正捂着手机听筒,见前方安静了下来,才将电话重新放回耳边,就听到小姑娘担忧的正喊着他。 “在呢,在呢。小挽,哥哥这里还有点事儿,等回去了咱们再聊,我先挂了哈。” 池挽也没有多说,“好。” 电话很快被挂断。 没过几秒,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是严旭。 “刚在接电话?”电话那头却是江执的声音。 池挽:“嗯,张哥的。” “池小挽,你可算是接电话了,赶紧下来,我和阿执在你家楼下呢。我都要晒成小鱼干了。”严旭抢过电话,抱怨着语速极快。 池挽怔了下,连忙道:“你们要不先上来?我,我还需要洗漱下。”说完面色有些尴尬。 只听到严旭用着极夸张地语调,调侃道:“不是吧,池小挽你居然还没起床,你变了,这才十八岁的第一天,你就变了。” “你别听他瞎说,我们不急,你慢慢来。”江执淡淡地瞟了眼还要说的男生。 严旭撇了撇嘴,嘴唇动了两下,装作阴阳怪气的模样,在江执手掌落下前笑嘻嘻闪开。 十分钟后,三人在一楼楼道里汇合。 电梯门一开,池挽就看到两个男生在门前等着。 她歉疚地咳了声提醒,等两人看过来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打招呼,“师兄们好。” “我都做好了再等上半小时一小时的准备,池小挽你怎么这么快啊?你不会就刷了个牙洗了把脸就下来了吧?”蹲在地上的严旭仰头看着穿着简单的女生。 “......”池挽愣住,“那不然还要干嘛?” 严旭扶着墙面缓缓站起,抖了抖腿,“打扮呀,化妆呀。” “额,不用这么麻烦吧?”池挽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衣服,和平常一样,长裤短袖。 “没个正经,”一旁站着的江执轻笑了声,笑骂了句。 转而看向女生的眸光就温和了许多,说:“走吧,带你去过生日。” 池挽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安排,听从地跟着。 直到车在福州路停下,池挽才略有诧异地看向江执。 江执轻笑,“不是还要拿快递吗?” “你怎么知道?”她问。 严旭插话解释,“张哥没打通你电话,就打到我们这来了。” 池挽整愣了一瞬,手机里的通话记录这才恍然大悟。 她不是听到铃声才醒,而是醒了才听到了铃声。 而她最后是接了张磊电话的,如果不点开和他通话记录也就看不到有多少未接电话。 想清楚,池挽的脸颊微微发热。 低声道:“抱歉。” 头顶一只大手压下,就看到江执唇角勾着笑,“没关系。” 取完快递,池挽跟着两人走在胡同巷里。 “我们不是出去吗?”她诧异地看着两人往武馆方向的巷子拐去。 “不出去。”江执只回答了三个字。 她看向严旭,却只见他咧嘴笑着,表情神秘兮兮的。 不过一会儿,三人在一栋宅院门前停下。 一直用粗壮的大铁链子锁着的铁门此时那条链子不翼而飞了。 池挽抬头便看到了那块写着“扬威武馆”四个大字的牌匾,一时之间眼眶忽然酸胀起来。 她无措地看向两人,“这是……” 严旭笑吟吟地退开一步,抬手做了个绅士的请的动作,“来吧,小寿星,这个礼物你来拆。” 江执也满眼笑意地看着她,“开门吧。” 池挽缓缓看向那道铁门,曾无数次她想要进去却不得门而入,她伸手向着那道门。 手轻轻用力,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推开。 里面像是已经被人打扫过,院子里丝毫不见枯枝败叶。 三人走进院子,抬脚踏过门槛进入里堂大厅。 “你们是把这里又租下来了吗?”池挽轻声问道。 却见严旭像是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个红本,“当当当当当……红本本,房产证。” “房产证?”池挽震惊,不敢置信地问:“武馆的?” “当然了。”严旭笑容灿烂地翻开红本,摊开给她看。 池挽再次震惊诧异,“怎么写的我名字?” “那不然呢?”严旭反问。 “这可是我和阿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的。” 池挽脱口而出,“你们抢来的啊?” 严旭脸上笑容僵住,“……啥?啥玩意儿?” 江执听着两人的对话,没忍住笑出声,从傻掉的严旭的手里抽出房产证,然后递给发懵的女生。 他轻声道:“合法手续拿到的。” 池挽愣愣接过,翻开。 “你这脑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还抢来的,咱能干那违法犯罪的事?” 严旭咬牙抬手就要敲他的脑袋,却被另一只手挡住。 江执放开他的手,淡声道:“好了,本来就是你的话有歧义。什么叫九牛二虎之力。” “怎么不算?”严旭还没放下的手又迅速地一把勾住女生的脖子,“这份生日礼物,可是你两个师兄倾家荡产拿来的,以后你可得好好孝敬我俩啊。” “啊?”池挽突然觉得自己拿着本儿十分的烫手。 “我不能要,我明天……不,考完试就去过户给你们。” 严旭听了直接一个锁喉,“过什么过,以后这就是你家,师兄还指望以后能有个歇脚的地方呢。” “那?那就当是我暂时收着,你们随时可以收回。”池挽只好退一步,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客套话。 江执看了眼勾肩搭背的两人,叹了口气,在一旁躺椅坐下。 三人的午饭是外卖解决的,就在武馆内。 饭后,池挽拆开快递,打开层层包裹着的礼盒。 严旭在一旁看着,吐槽,“什么东西啊?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的这么严实?金子不成?” 江执也不禁好奇,目光落在那个快递上。 池挽打开最后一层包装纸,里面包裹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打开。 她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被严旭夸张至极的声音惊到,先朝他看去了。 “我去,还真是金子啊?啧,张哥这是淘金去了?” 池挽低头,只见盒内盘着一根项链,金项链。 她用食指勾着项链,纯金的细链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链子的每一个环节都经过精心雕琢,细腻而光滑,触感宛如丝般柔滑。 而链子的中央,缀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太阳。太阳以纯金打造,光芒璀璨,熠熠生辉。它的表面雕刻着精美的纹路。 这个小太阳仿佛拥有着无尽的温暖和力量,让人不禁想起那高悬天空、赐予万物生命的伟大太阳。 “还有张纸条。”江执提醒着。 池挽这才注意到,在盒子里的一层夹着一张金色的纸条。 她不禁噗嗤笑出声。 连纸的颜色都是金灿灿的。 她缓缓展开折起的纸条:十八岁生日快乐,妹妹! 一次偶然看到这条项链,突然就想到了你,这世上只有我的妹妹才配得起这耀眼的太阳。 哥哥希望小挽就像着金灿灿的太阳一样,永远的耀眼,炙热。 你不需要别人的光芒照射,你就是一个发光体。 第98章 高考 六月七日,全国高考日。 考生们陆续安检入场落座。 池挽看着白纸黑字的试卷,和黑板上用粉笔写着考试科目和考试时间等内容。 看着周围陌生的考生,和监考老师,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次她会有明亮的前途,和完整的人生。 开考铃声响起,大家纷纷拿起纸笔,低头认真慎重落笔,每一笔写下的都是未来。 教室内外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纸笔摩擦的声音。 学校旁的建筑工地停工两天,路经学校周边的汽车鸣笛消声,整座城都在为考生们让行。 而在国防边境上,此时正在展开着一场殊死搏斗。 层岚叠嶂的大山深处,茂密葱茏的枝叶几乎遮天蔽日,只有点点余晖光线穿透封锁线打破黑暗。 一道道矫健的身影前后掠过,弹药声惊起飞鸟走兽。 这场布局长达三个月的抓捕行动终于在今天要落幕。 夜幕渐渐降临,所有人都进入了森林腹地。 张磊看着地形图,眉头高高皱起,“我们追了一天,如果方向没错的话,那么也鲲还有三小时就能顺利越境,那么我们等于在这里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玩了三个月。” 一旁的段鸣眼神锐利地落在幽深丛林暗处,“绝不能让他跑了。” 这次抓捕行动的总指挥凝眉,叹道:“这小子比也颡可狡猾多了,如果这次不能抓住他,以后必成大患。” “老张已经暴露了......”段鸣的未尽之言大家都知道。 作为卧底暴露,那么只有将敌方一网打尽,不然作为卧底的张磊将时刻存在危险。 “行了,老子还不信他能上天了。”张磊将手中的枪装满子弹,‘咔哒’一声,大步向边境线方向去。 六月八日,上午八点半。 经过一天一夜的追捕,终于在边境线前将犯罪团伙全部抓捕归案,押上警车。边境又恢复了宁静,只有警车远去的警笛声在蜿蜒的山道中回荡。 宽敞的警车内,随行的医生正在给伤员包扎伤口,张磊和段鸣两人靠坐着,“现在几点了?”张磊嗓音沙哑的问道。 一旁的同事抬手看了眼手表,“九点一十。” “这么晚了?嘶~”张磊直起身扯动腰腹上的枪伤,朝正在开车的警察喊了声,“再开快点,超过前面那辆车,我上午十一点的飞机,别给我错过了。” “啥玩意?你什么时候订得机票?”段鸣惊讶。 “前天就订好了。抓紧的,我还赶着去接我们家那三个孩子呢。”张磊想到这事,带着血丝疲惫的眼睛都亮了不少。 段鸣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张磊现在心情不错,严肃了一晚上的脸都有了笑意,“我妹他们今天高考结束,我家又多了三个大学生,嘿嘿。” “哦。”段鸣这才了然,平时这家伙没少在自己面前夸他收了三个厉害的徒弟,特别是他那个妹子,一说起他的那个妹子,那张嘴就差没翘上天去。 过了会,就听到段鸣突然骂道:“瞎胡闹,你这伤不好好待着,还到处跑,你是想任务都结束还来个因私殉命?” 张磊听完连呸了几声,“呸呸呸,就这点伤,小事。” 段鸣不解他这么心急干嘛,劝道:“老张,任务都结束了,之后有的你休息的,也不差这几天啊。” “我都多久没回家了,你算过吗?”张磊白了他一眼,“一年半了。”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一年半,提心吊胆的一年半,把命别在裤腰带上的一年半。 段鸣不再劝说,只对开车的同事淡淡说了句,“小邓,开快点吧。” “好嘞,段队。”随后他们所乘坐的警车肉眼可见的加速,飞驰。 被超的警车疑惑了一句,“我去,这是干嘛呢?” 晋市,上午场考试结束,考生纷纷离场。 “池小挽,这里。”严旭老远就看到人群中的女生,挥手招呼。 池挽循声看过去,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 “江执呢?”她四处看了看。 他们三个人虽然都分在本校,却不是在同一个考场。 严旭摇了摇头,“没看到,我们去门口等吧。” “嗯。”两人顺着人潮。 校门口更是人潮拥挤,这两天每天都有家长围站在校门口接送考生。 两人一出校门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江执,高挑的身材和出众的相貌令人眼前一亮。 严旭招手喊道:“阿执。” 江执张望的视线看过来,然后大步朝两人走来。 “我们是回武馆吃,还是吃完回武馆啊?”池挽抬手挡了挡头顶刺眼的太阳,忽然一道阴影过来。 是江执站在了他身侧,刚好挡住了太阳光,池挽放下手臂。 他淡声回答道:“吃完再回去吧。” “行,那咱还是去昨天那家小饭馆。”严旭点头,走在前头,又回头问:“张哥说了他啥时候到晋市吗?” 池挽摇摇头,“没说具体的时间,只说下午会到。应该这会儿在飞机上了吧,” 六月初,盛夏的气息已经席卷晋市,室外地表温度已经达到三十八九度。 三人吃完午饭就匆匆回到武馆。 “还是这老房子凉快啊。”严旭一声喟叹,躺在躺椅上轻轻摇晃着摸着吃撑的的肚子。 江执坐在另一张躺椅上,目光沉沉,问:“你订了机票吗?” 严旭愣了下,才明白他问的什么,小声回答:“订了,我妈给订的,在六月二十八日上午。” 严母的意思是早点去,先去毕业旅行一段时间,然后再给他安排留学住所。 他坐起身,问:“你呢?” “还没有。”江执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视线看向在厨房切水果的女生,“应该和你差不多的时间。”这样也省了她要两次送别。 而严旭也正是这个想法,“你看看票,要不我们一起吧,省的池小挽到时候还要难过两次。” “哎,说实话还真是有些不忍心,想着以后大家天南海北的,就觉得有些难过。”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江执垂下眼眸,神情有些莫测,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厅内气氛一时有些低沉。 “吃西瓜啦。”女生清亮的的声音打破这沉寂的氛围。 下午考试时间是在三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休息。 两个男生一人霸占着一张躺椅在客厅午休,池挽只好去二楼。 二楼有两个宽敞的房间,因为知道张磊就要回来了,昨天中午的时候池挽就给他收拾好了床铺,是他以前住的那间房间。 隔壁以前江执和严旭偶尔会住一两晚,现在也被池挽收拾出来了,换上了崭新的床单被子,成了她的落脚点。 之前几场考试池挽都是空着手去考场的,而今天下午池挽带上来手机,方便到时候联系张磊。 出门时,接到张磊报平安的电话,“妹子,我已经到晋市了,现在正在往市区去,你们好好考,我在考场外等着你们哈。” 三人闻言精神都振奋不少,严旭更是激动地对他喊话,“张哥,我也要花的,你可别厚此薄彼就只给池小挽一个人买啊,一人一束,三束花一束也不能少。” 电话那头的张磊不禁笑骂道:“你小子,都是男人了,还要人送花,羞不羞啊?你看人家阿执说话不?” “咳,我也要的。”一旁的江执轻笑了声,接过话。 严旭笑的不行,“听到了没,我执哥他也要。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收花了?” 张磊嘴上嫌弃,黝黑的脸上却满是笑容,“行行行,三束,一束不少,等着吧,臭小子。” “都给我加油考。” “好。”三人齐声笑道。 第99章 花束 福州路街口,半日闲花店。 “欢迎光临!先生,您需要什么花吗?”店老板起身恭迎。 张磊四处看了看,各种各样的花,有些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来,他抓了抓后脑,短发有些扎手。 “你好,是这样的,我家孩子今天高考,你看送什么花合适?”他微笑着请教。 “这样啊,那提前预祝您的小孩金榜题名,”说着店老板笑意盈盈地介绍建议道:“您看,向日葵寓意一举夺魁,绣球寓意锦绣前程,莲华好运连连......” “大多家长都会选择向日葵,图个好寓意,也贴合家长孩子的心愿。” 张磊看了看她介绍的品类,思考了一会儿,说:“那麻烦您帮我包三束向日葵......嗯,还有绣球,你帮我看着搭配吧。” 店老板听到他说要三束,脸上的笑容更盛,“好的,您稍等会儿。” 张磊点了点头,站了会儿,看还需要短时间,走到了店门口的长凳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胡同巷,有些怀念,心情不错的一口一口抽着烟。 “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发出嗡鸣震动声,他动作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是一个来自梁城的没有备注的号码,张磊挑了挑眉,语气熟稔:“喂,什么是呢,老段。” “张磊,也鲲是假的,我们抓的那个假的,艹”电话那头段鸣声音前所未有的暴躁和着急。 他沉声问:“你现在在哪儿,你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去离你最近的公安局,你听到没有,我已经把你的定位发给晋市的缉毒队和警局了,他们马上会去接你。” 张磊听完眉心死死拧起,似是也不可置信,“假的?” “对,他妈的,那个根本不是也鲲,而是他培养出来的一个替身,艹,真他妈狡猾。”段鸣暴躁不已的啐了口痰,他看着监控中监视到的张磊目前的位置,“在你三点钟方向的一公里外有一个派出所,你快点给老子赶过去!” 张磊将手中还没抽完的烟头重重摔在地上,“靠,我还要接我家孩子......” 段鸣吼道:“现在你的命最重要。”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他当然知道现在情况紧急,而且他已经不能再去找那三个孩子了,否则会给他们带来不可估量的危险。 他拿着手机就朝段鸣指示的方向快步跑去,但才跑了没几步,他又掉头跑进花店,两分钟后才再次出来。 下午四点半,池挽提前了半小时交卷,最后一场考的是英语对于她来说信手拈来。 她心情激动的走出考场,整个学校内静悄悄的,直到走到校门口才听到细微的喧闹声,大概是她是第一个提前交卷出考场的,不少人都盯着她看。 她脸上一派镇定,但是四处张望着的眼眸却暴露了她此刻的着急的心情,她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遍都没看到人。 池挽找了个显眼的地方站着,拨通张磊的号码,几分钟过去三个号码都是无人接听。 过了会儿,江执也出来了。 “怎么站在这里?”他的目光也四处扫视了一圈。 池挽明白他也在找张磊的身影,“张哥没接电话,可能是有事吧。” 江执点了点头,低声道:“阿旭应该也快出来了,还有十五分钟考试结束。” “嗯。”池挽脸上有些闷闷不乐。 江执低头看见,伸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别急。晚点再打一个试试。” 池挽小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心突然有点慌慌的,难受。” 六月八日下午,五点。 铃声响起,一年一度的全国高考落幕。 考生学子纷纷走出考场,脸上或是激动开心,或是踌躇抑郁。 “阿执,池小挽。”严旭朝两人小步跑来。 此时附中校门口挤满了学生老师还有维持秩序的交警。 忽然一道道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中间夹杂着几乎听不清的救护车的声音。 只见学校右侧马路,一辆辆警车闪烁着灯光呼啸而过。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多警车?” “不知道啊,抓犯人吗?” “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啊。” 目睹这一状况的家长小声讨论着。 池挽目光定定地追随着已经远去的警车,一个响指在耳边响起。 严旭笑道:“池小挽,回神啦。我们回武馆吧。” “张哥……”池挽有些犹豫。 “那家伙说好我们出考场送花的,结果人都没看到。”严旭语气随意,却并不是在抱怨。 江执接过话,解释:“我们先回武馆,等联系上了他,让他去武馆就好了。” 池挽再次张望了一圈,还是没看到张磊的身影,只好点了点头同意他们的提议。 三人是在公交车台等车时,池挽接到花店老板的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女音,“您好,请问是池挽同学吗?我是半日闲花店的。” 池挽回答:“是。” “是这样的,有位姓张的先生在我们这里订了三束花拜托我们送到附中,不好意思啊,因为店里一时人手不够迟了一些时间,请问你们还在学校吗?” “在,在的。您现在是在校门口还是哪儿?”池挽声音有些激动,抬脚就要往回走。 两个男生看见有些疑惑,但也跟在了她身后。 校门口,一个穿着长裙气质温柔的女人抱着三束花眼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在看到三人后,像是锁定了目标般快步朝他们走开。 率先开口询问:“您就是池同学吧。” “是的。”池挽点头,紧接着就问:“请问订花的张先生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她的语气有些迫切和紧张,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从一个个电话无人接听到无法接通,她的心就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样沉闷难受。 “没有,他只给了我一个号码,让我把这三束花送到附中你的手上,然后就匆匆离开了。”送花的老板将客人写了号码的纸条递给女生。 严旭接过她手里的花,此时两个男生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严肃冷凝。 池挽接过纸条,上面只有一串号码,是她的手机号。 仅有十一个数字,可池挽感觉自己看出了潦草感。 她抬头江执和严旭,明显两人也和她一样忧虑。 第100章 牺牲 几天过去,三人依旧没能联系上张磊。 “不然我们报警吧?”严旭烦躁的抓着头发。 池挽有些迟疑,缓缓开口:“会不会只是我们想多了,或许哥他真的是临时有任务忙去了,我们这样万一给他造成麻烦?” 靠着廊下大圆柱站着的江执敛眉,听出她话里的纠结。 “你知道些什么?”他直问道。 随即严旭不明所以的也看向坐在门槛上的女生。 “不一定对,只是我的猜测。在张哥说他要走的那时候,我曾见过一个男的来找过他。” 池挽面带回忆,说着自己的猜测。 “张哥说是朋友。我观察过那个人的站姿,像军训站姿,脚上穿着一双皮靴。我感觉他的气质和形象都很像警察或者军人。” “另外,我生日那天,张哥给我打电话,我从电话里听到一个很特别的声音。” 江执慢慢站直,沉声问:“特别的声音?” 池挽沉思着,在脑中搜索着,“像枪声……” 话落,确实将两个男生震住。 “会……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或者猜错了?”严旭结巴道,脸上都是震惊。 而江执则默了默,然后目光认真地盯着精神不济的女生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张哥可能是部队或者警局的人?” 池挽缓缓点头。 “不是,这么……这么……逆天的吗?” 严旭听着他们俩的推测,心中难以置信,以至于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在他印象中,张磊就是个靠谱又不怎么着调的武师父,当初他就是觉得他们俩性格和做事风格很相似,所以拜了这个师父。 但其实,他和江执对张磊并不了解。即便相互认识多年,他们之间也从不打探各自的私生活,除非自己聊起。 他犹豫开口,“那你们的意思是,他现在突然不见,电话也不接,可能是突然接到什么秘密任务,执行任务去了?” “不知道。”池挽心情低落。 她希望是这样。 三人一时各有所思,气氛沉默。 过了会儿。 江执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他和严旭来的时候,她正在吃早餐,不出意外的这姑娘又是一个小包子对付着自己的胃。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池挽,比当初刚认识那会儿多了点肉,但也仅是和不同时期的她对比,其实还是很瘦的。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坐着的女生,说:“先去吃饭吧,时间不早了。” 严旭接过话,“你不说我都忘了,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他们并没有走太远,就在巷口找了家环境卫生还行的炒菜馆。 大概是地理位置原因,哪怕现在已经是饭点了,菜馆内也没到有其他客人。 店内开着空调,很是凉爽。墙上还挂着一台电视,正播放着当地卫视电台。 严旭找了个正对着电视的位置坐下,点好菜后,百无聊赖的抬着头看着电视里无聊的广告和新闻。 “你用这个。” 江执将自己烫好的碗筷推到池挽面前,又将她面前她刚刚拆开包装膜的碗筷拿走。 池挽浅笑,“谢谢师兄。” 严旭则很自觉将自己拆开的碗筷也推到他那边,嘿嘿笑了两声,意图明显。 江执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动作自然地提起开水壶注水进去。 “近日在公安部统筹指挥下联合梁城警方和境外警方破获一起特大跨国贩卖运输毒品案……抓获犯罪团伙嫌疑人共计68名,其中包括……” 池挽的目光也漫不经心投注在电视机上,心里却还在想着张磊的事。 “而在此次行动中有三名警察身负重伤,两名警察则不幸牺牲……” 忽然,眼前一暗。 池挽的眼睛被人死死捂住,而她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灵魂出窍般脑中混沌不堪,思绪停滞空白。 她脖子微昂着,一动不动地,浑身僵硬。 新闻还在继续报道着,一道刺耳的凳脚在地方摩擦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很安静。 然而池挽的思绪却回笼了,她动作执拗又大力地抬手想要掰开捂住自己的眼睛的手。 她呼吸变得粗重,眼尾瞬间就红了,死死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出来。 捂着她眼里的江执缓缓放下手,“池挽,那……不一定是……”说出口的话很是无力没有底气。 他知道池挽还是看到了,看到了那张被公布的没有打码,穿着一身庄严警服的照片。 梁城公安局禁毒支队缉毒警张磊! 江执面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他缓缓坐下,久久沉默。 沉默还有站在收银台,拿着电视遥控器的严旭,他想打开电视再看一眼,再确认一下,可是他不敢。 他怕! 前不久他们还在讨论着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视线里,以一种壮烈的方式。 严旭忽然背转过身,双手撑着收银台,手背上青筋凸起。 店老板娘不明所以的看着三位情绪激动的客人。 她沉吟了一会儿,掀开后厨的帘子,走了进去。 “我不想吃了,师兄我想回武馆。” 池挽忽然开口,声音带着难以控制的哽咽,眼神祈求的看着坐在她旁边的江执。 “好。”江执的声音有些沙哑,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 “阿旭,你买下单。我先带她回去。” “嗯。”一道鼻音回复。严旭没有回头。 池挽起身快步离开,江执跟在她身后。 女生的步子很快很乱,走了几步又跑了几步,然后又停下来走,反复着。 江执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走在她前头,也没有和她并肩。 路人神色各异的看着这一前一后的男生女生。 女生脸上都是泪水,神情悲伤却没有听到任何哭声。 而她背后的男生则眼神担忧地注视跟随着女生,脸色十分冷凝。 直到武馆门前,还没有踏进大门。 忍了一路的女生突然蹲下,失声痛哭了起来。 江执没有阻止,他静静地陪着她站在门前,他的目光仿佛没有落脚点般对着里面的庭院。 第101章 查无此人 自那天之后,池挽独自一人在武馆住下。 江执和严旭白天到武馆来和她做伴,有时候会和她一起切磋武术,又或是大包小包提着各种新鲜果蔬来蹭饭。 “阿执,你说池小挽她会不会是因为伤心过度,然后才这样反常?” 严旭面露担忧,视线紧盯着厨房忙碌的倩影,一只手搭在江执的肩膀上。 在意外得知张磊再也不可能会回来的那天,池挽大哭了一场,最后还是江执连抱带搂的将她送回了房间。 第二天更是一个人躺坐在张磊平时喜欢躺着的那张摇椅上不言不语地呆坐了一整天。 原本以来她还会伤心低迷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做好了照顾和安慰的准备。 但次日一早,他们就看到池挽蹲在院子的墙根种花,甚至笑语嫣然的同他们打着招呼,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仿佛前一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她一直都很坚强。”江执眼眸半垂,声音轻缓。 “那倒是,虽然我们和张哥认识更久,但他们的感情却更深,张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妹妹。”严旭声音低低的,说着说着便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他缓缓放下那只搭着手臂,偏过头眨了眨眼,眨掉了即将要出来的泪花,可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回忆。 那个人总喜欢把躺椅搬到厅堂门口,然后神哉哉地摇晃着监督着他和池挽扎马步。 明明闭着眼睛的人总能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小动作,然后就是好一顿连夸带嘲,夸着池小挽,嘲笑着他。 心情好就一口一个“阿旭”,被他气到了就是“九日”或是“你个臭小子”的。 严旭不禁笑了声,指腹按了按眼皮,使得眼睛微微泛红。 江执自然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轻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这些天,有时候我脑中会闪过后悔,后悔将这里买了下来,但又庆幸把它买了下来。” 忽然,厨房里传来女生清亮带笑意的声音,“吃饭了,大师兄二师兄快来端菜啦!” “来了。”江执应了声,抬脚朝厨房去。 严旭长吸了口气,缓和了下自己的情绪,牵起嘴角,语气一如往日的吊儿郎当,“来了来了。” 他刚靠近厨房就伸着鼻子闻了闻,夸道:“哎呀,真香呀,以后也不知道谁能有这泼天的福气能被我们上的武台下的厨房的小师妹看中。” 江执手中端着两盘菜,瞥了他一眼,“多话,还不快端。” “嘿嘿,来,师兄来就好。”严旭笑嘻嘻地接过池挽手里的汤碗,“嘶,还挺烫的。” 池挽轻笑着看他大步流星地往餐桌奔去,提醒着:“你慢点,别把我的汤给摔了。” “没良心的,汤重要,还是师兄的手重要。”严旭大声玩笑道,将手里的汤稳稳放在餐桌上,食指微红,他搓了搓双手。 “喏,给你。” 慢他一步出来的池挽将手里浸过冷水的毛巾递给他。 严旭接过,两手捂住毛巾,叹道:“真舒服,我收回我刚刚放的屁话,嘿嘿。” 池挽被她逗笑,“吃饭呢。” 一旁的江执将盛了汤的碗依次放到两人面前,冷峻了几天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揶揄道:“一天到晚就听你叭叭个不停,咱们这个家没你还真不行。” 严旭一向都是给根草就能爬杆的人,满脸傲娇得瑟,“那可不,这家要是没我,就靠你们两个闷葫芦那不还得自闭了?” 江执气笑,“夸你两句你还真喘上了。” 严旭咧着嘴,夹起一筷子菜就往江执碗里放,“来来来,哥尝尝这个。” “诶,我给你拿过一个碗吧。”池挽哭笑不得地看着江执还没盛汤就被夹满菜饭碗。 江执眼里划过一抹笑意,阻止道:“不用。”说着就极为顺手地把旁边严旭的汤碗跟自己的换了个位置。 严旭手中的汤勺正要放进碗里,懵逼地看着自己不翼而飞的汤,“哎,那是我的碗。” 江执嗤笑了声,毫无心理负担地喝着面前的汤。 后面夹菜时严旭总想报了那夺碗之仇,两双筷子总能针锋相对,而一旁的女生笑意晏晏地看着少年心性的两个男生。 一顿饭就在这样温馨又热闹的时光中度过。 6月23日是查询高考成绩的日子。 江执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带到了武馆,严旭迫不及待地输入网址想要登录进,结果一卡再卡。 “嘿,我都等了大半天,怎么还这么卡,什么破网站。” 他愤愤地一根中指重重地敲在回车键上,发出的声音池挽都替他手疼。 江执姿态悠闲懒散地坐在一旁,凉凉道:“敲坏了就把你昨天买的那台赔给我。” 只见严旭连忙摸了摸那被他用力敲过回车键,“没坏没坏。” 池挽不禁轻笑了声引起严旭注意,他起身让开位置,“池小挽,你来,看看能不能查到你的成绩。” 池挽垂着的右手手指动了动,黑眸中的不自然神色一闪而过,无人捕捉到。 她慢悠悠坐下输入自己的证件号码和准考证,鼠标箭头在查询上落下,界面一闪。 “啥?零分?”严旭瞪大眼看着查询出来的成绩惊呼道。 江执也坐直了起来,看向笔记本屏幕。 “你的成绩被屏蔽了。”他语气肯定地道。 “卧槽卧槽,池小挽你可太争气了,我知道你一向争气但还是觉得你争气。”严旭激动的语无伦次地抱住女生。 他放开表情呆愣的女生,十分高兴地说:“以前只听说过高考成绩在全省前五十的会被屏蔽分数,没想到我还能亲眼所见,这人还是我的师妹,哈哈……” 严旭心情极为畅快地大笑着,他是真的为池挽感到开心。 而一旁的江执就淡定多了,他注意到女生脸上平静的有些复杂的神情,问:“不开心?” 池挽这才嘴角缓缓挑起一个笑容,摇了摇头回答:“没有。” 严旭接话道:“她这是自信,池小挽那么牛逼,肯定早就估到了自己的分数对吧。” “哎,阿执把你的号码报我,我给你查,应该不会也被屏蔽了吧?” 江执报着他的证件数字,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随着一声键盘声响,严旭报出分数,“741。” “咦?难不成我们省前五十全部在741以上?”严旭疑惑。 而在他报出分数的时候,江执就看向了站着的女生。 并非他自负,认为自己一定考的比池挽高,他突然心里闪过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却又没能抓住那感觉。 “可能是因为江师兄申请了国外的大学,但我没有,那我自然是国内大学的抢手生所以被屏蔽了分数。”池挽说着自己的理解。 严旭略有赞同地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不然个个都740分以上那我们省今年不得疯?害我差点以为740分都烂大街了,哈哈。” 池挽浅浅笑了笑,说:“我们都查到了,师兄你看看你的吧。” “嗯。”严旭精神振奋,搓了搓手飞快地输入自己的信息,这次网速很快。 688分,达到了往年清大的录取分数线。 同样已经申请了国外学校的严旭单手撑着头,道:“不知道池小挽的成绩什么时候能看到。” 已经6月23日了,而自己和江执是6月28日的航班。 池挽是知道他们出国的日子的,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叹息,轻笑着说:“到时候我微信告诉你们呀。” “行啊,你要敢忘了,等我回国第一件事就收拾你。” 严旭的表情看恶狠狠地,看起来有些装腔作势,语气却又很是温软。 江执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软发,笑道:“记住你二师兄说的话没?” “记住了,记住了。”池挽好笑地看着他们一个两个的威胁。 告别,难免不舍! 机场内人来人往,池挽有些哭笑不得地又无奈的看着拉着自己依依不舍的严旭,开玩笑道:“师兄你再不进站等会儿就要追着飞机跑了!” “跑就跑,我腿长。”严旭愤声道,“我就知道你没良心,都没看到你脸上有一点舍不得的。” 池挽笑吟吟地说:“你只是出国,又不是上天,再说现在通讯科技发达,就算你上天去了咱应该也能联系到。” “哎,罢了罢了,终究是错付。” 严旭摆了摆手,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被人渣了。 池挽这会儿是真的哭笑不得了。 “行了,赶紧走吧,磨磨唧唧的。”比他航班晚两小时的江执取好了票走过来,一把将他拉着拉开。 严旭看了眼时间,也知道不能再拖了,刚还悲嘁的神情秒切潇洒人设,大手一挥道:“行行行,哥走了,别太想哥。” 说完就拖着行李走开,直到检票口才回头,右手高高举起挥动。 在他进站不过几分钟,池挽手机振动一条信息进来。 她眼皮不禁跳了跳。 二师兄:“你师兄我人帅心地还善良,特意给阿执买晚了两小时的航班,就是为你俩腾出独处时间,你可千万要把握啊,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 池挽只扫了一眼就看完了信息内容,快速地按灭手机屏幕。 “怎么了?”江执看着她的动作,有些诧异。 池挽摸了摸鼻梁,不自然道:“没什么。” 又问:“我是找个地方坐,还是你现在就进站?” 江执不疑有他,看了看周围眼神示意着一旁的咖啡馆,“坐会儿吧。” 咖啡馆内也都是候机的旅客,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少了严旭这个气氛大佬在,两人确实安静沉默许多。 池挽被严旭一番提醒的话扰乱了心思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男生的眼神温柔如水,一直静静落在她的身上。 “在想什么?” 最后也还是江执出声,才使得她回神。 “……我在想……”池挽顿了顿,看似思考实则在编话,“你们在国外生活会不会不适应?” 据她所知,严旭是去过国外旅游的,但是江执好像没听说过。 “习惯就好,其实在哪都一样。” 江执眸色幽深地看向玻璃窗外,声音微凉,思绪一时有些偏远。 “师兄。”池挽喊了他一声,等他视线看过来后才继续道:“你以前跟我说不要自弃,我希望师兄亦能如此。” 江执唇角微微勾起,“嗯。” 气氛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江执轻笑了声,叮嘱道:“录取通知书下来后,记得跟我报喜。还有决定了哪天去京市第一时间告诉我。”这样他也好安排人去送。 池挽没多想,点头,“好。” “我会用最短的时间尽快毕业回国。如果有假期能回来,我会去京市找你。” 男生深邃沉稳的目光带着坚毅,一番话像是承诺。 “师兄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别对自己太过严苛,身体健康最重要。”池挽还真怕他为了缩短毕业时间而没日没夜地学习。 江执淡笑并没有过多解释,“好,我知道分寸。”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江执也要进站安检了。 池挽走在他的身侧,偏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就送到这里吧。”江执站定脚步,对面着女生,说:“等会儿司机会把你送回武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有空可以麻烦你去看看爷爷吗?” “好,我会的。”池挽点头。 江执看着她乖巧的模样,终究还是顺从本心地伸出手,将人轻轻带入怀里拥抱住。 池挽神色怔愣,身体不自觉地僵住。 “做了你这么久的师兄,要一个抱抱不过分吧?”江执感受到她的僵硬,轻笑了声,眼神黯淡了几分,语气微软玩笑道。 那双垂着手缓缓环住了他的腰身,不同自己的小心翼翼和害怕,女生的手臂渐渐收紧,回抱住他。 江执的眼眸瞬间明亮,池挽看不到的脸上尽是满足笑意。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安静地抱着。而这样的拥抱在迎来送往的机场并不少见,有人看到也只觉得美好。 “等我回来。”江执微微偏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嗯。”池挽不动声色地用脸轻蹭了一下他的胸膛,手臂收紧了几秒很快放开。 池挽并没有站在原地看他进站,而是江执目送着她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道身影,这才头也不回的进站。 八月,各大高校陆续开学军训。 清大新生开学时间为8月20日,校园内热闹非凡,到处是新鲜稚嫩面孔,然而有人翻遍新生名单却也没能找到想找的人。 京市施家。 “什么叫查无此人?”施安耐心耗尽地揉着额角,手紧紧捏着手机。 “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去了池小姐所在的高中学校调查她的档案信息,但是校长的回答是没有,不认识这个人。还有江市的从县我们也去了,池老太太也不在家,看屋内摆设上的灰尘,像是已经离开了好久。”电话那头办事的手下谨慎地回着话。 “另外我们获取不到任何关于池挽小姐的信息,就像是……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说完手下便等待着施安的下一步指示。 施安听完他的回复,眉头高高隆起,陷入沉思。 一个人找不到也就罢了,但现在个人信息都被抹去了……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沉声吩咐,“知道了,都回来了吧。” 第102章 美丽之下是森森白骨 六年后。 “于本月十五日,晋市沐天集团的董事长江执先生将亲临梁城,考察并投资梁城新大学城建设项目……而沐天地产此次进军梁城市场,必将为梁城接下来的经济发展带来质的飞跃……” 昏暗的房间内,一台老式的收音机正播放着经济新闻频道,大概是过于老旧,不时卡顿一下发出‘沙沙’声。 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收音机被关掉,“你怎么总听这些无聊至极的东西?” 男人的视线落在窗帘下的躺椅上,碧绿色的眸子里泛着一抹兴味。 他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近,双手插兜微微弯下腰,俯视着躺椅上闭着眼睛的女人。 “sun,我在跟你说话。”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威压,似是有些不满女人装睡不理他的态度。 然而,躺椅上的女人只是微微睁开眼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悠悠地翻了个身,再次阖上了眼睛。 看着她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男人碧眸微眯,锐利的视线变得侵略性十足。 他缓缓伸出手,在就要触碰到女人身体时,意料之中的被一只手拦下。 他嘴角挂着恶趣味的笑意,明知故问地反问:“怎么?我碰不得?” “也鲲,你的手再伸过来,我就给你剁碎了拿去当花肥。”躺椅上的女人坐起身,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盛满森森冷意,明亮清醒。 这人正是当初从晋市失踪了的池挽。 她眼神平静地看着眼前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的男人,高挺的鼻梁上还戴着一副金框链条眼镜,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看起来像极了斯文败类。 然而这‘斯文败类’皮下包裹着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l国地下城的主人,也鲲。 没人能这样躺着跟着跟他说话,除了死人,而死人是不会讲话的。 “ok,这次你的任务完成的很棒,我不计较。”也鲲举了举双手示意自己不碰,很是好说话的模样。 他又看了看她,然后朝一旁的大床走去,随心所欲地躺下。 池挽对他的行为没有出言阻止,毕竟无用。 她坐在躺椅上再次躺了下去,只是这次没再无视他,“这次出去有三个人没回来,死了。” 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讲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般。 “三个而已,不用放心上。”语气漫不经心的,他对此毫无兴趣。 而他更有兴趣的是…… “sun,你天天躺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你的太阳光都要被黑暗吞噬了。” “我的太阳光永远不会被黑暗吞噬。” 池挽眼睛微闭,一只手放在锁骨处摩挲着脖子上的金太阳,凸出的锐角微微刺痛着柔软的指腹。 “好吧。”男人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嘲笑。 池挽自然听出了。 两人各自占据着一边空间,就在池挽要再次睡过去前,忽然听到他开口。 “sun,我听说你的母校就要拆了,想去看看吗?” 池挽闭上的眼皮几不可见的颤了颤,哪怕是房内正闪着红光的摄像头也无法捕捉到。 “不想。” “ how can you be so callous ?(你怎么如此无情?)”也鲲语气夸张,调侃道。 池挽对于他的评价置之不理,而是直白地问:“你想做什么?” “sun,我就说你是最懂我的。” 也鲲摘掉眼镜,躺在床上偏过头看向躺椅上的人,迷人的碧眸里都是痴迷。 只是这痴迷的眼神丝毫感受不到男女之间的爱慕情感。 “算算时间,我都有三年没有踏足过h国了,听阿金说现在的梁城很是繁华热闹啊。” 池挽泼水冷嘲,“嗤,你敢吗?不怕有去无回?” 也鲲无所畏惧,“不是还有你吗?” “我?别忘了,对于我,你可是个人贩子。”池挽提醒道。 也鲲声音委屈地说:“sun,你怎么能用人贩子这个词形容我呢,我认为我们是天赐良缘,所以才邀请你来到我的国家,我的世界。” 池挽听着他的话,皱眉斥道:“你的成语还真是学的不伦不类。” “那也是你这个老师的失职。” 男人戏谑的声音忽然在池挽的耳畔出现,近在咫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朵上。 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时候靠近的,池挽心中十分震惊,面上却不显声色,将自己的头往另一旁挪了挪,远离他的呼吸。 也鲲看着她的动作,笑意不减地告诉她自己的决定,“三天后,我们去梁城故地重游。” “知道了。”池挽不再多说,她清楚也鲲是在通知她。 “我让阿金给你送好看的裙子来,你好好挑选,我的sun。”也鲲摸了摸她散落在一旁的发丝,挑起一缕,低头亲吻了一下。 在他走后,池挽拉开窗帘,外面的太阳光迫不及待的照射进来,瞬间照亮房间的每个角落。 她看着楼下花园草地上的佣人正在修剪花草,满墙的血红蔷薇绚丽迷人。 哪怕是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池挽依旧感觉闻到了那花香之下的恶臭。 美丽之下是森森白骨。 她依稀记得自己跟着也鲲来到这座城堡的第一天。 他满脸温柔笑意地邀请自己和他一起去赏花。 她看到他的手下面无表情习以为常的将一个面目全非已经看不出人形叛徒埋在蔷薇花下。 而也鲲则一脸享受的闭着眼,说:“sun,闻到了吗?迷人的花香。”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识到段鸣口中讲述的那个恶魔撒旦。 在那之后,池挽寝食难安的病倒了。而这也正是也鲲想要的反应。 三天后,池挽时隔三年再次踏上了那片生养她的土地。 不只是也鲲三年没进入过梁城,池挽也一样被困在异国他乡三年。 此次出行只有她和也鲲两个人。 在池挽看来他是一个极为自负的人。 梁城作为h国的边境城市,有数不清的边防巡逻部队和警察,更甚至可以说全民皆兵。 而也鲲作为梁城、h国的头号重要通缉犯,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带着她在夜市中闲逛。 第103章 风云际会 h国,梁城。 风云际会会所,是梁城最大最高端的一个会所,集休闲娱乐与商务社交为一体。 处处透露着奢糜与纸醉金迷气息的销金窟。 而今天,在会所的顶层高级vip包间内迎来了几位贵客。 “于某一直久仰倾佩沐天的江裕董事长,今日有幸得见小江董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几岁就更甚其父当年风采,哈哈。” 梁城国土局局于局长看着坐在沙发主位上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不禁夸赞道。 “于局谬赞了。”江执轻扬手中酒杯,神色从容淡定,一身昂贵合身的手工深色西装将他疏冷气质衬托的更甚。 其他作陪的人见两位主要人物都抬手了,也纷纷开始敬酒。 一时间包间内氛围融洽,推杯换盏。而梁城未来五年乃至十年的房产建设发展项目就在这酒桌上初具雏形。 “叩叩……”杨凯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包间门,推门而入。 他目光将包间内的人和环境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遍,寻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大步走去。 “江董,旭日的小严总已经到了,在1307房间。”杨凯弯腰在江执耳边低声汇报道。 江执微微点头,淡声道:“知道了。” 过了会儿,交代道:“这里你应付一下,如果于洪谈到城西的事,你知道怎么做。” 杨凯恭敬道:“是,我知道。” 江执打了个招呼,便率先离开了包间。有人看到他的离开,不禁小声和旁边人聊道:“我瞅着这江执看起来比他爸,还要杀伐果断啊。” “谁说不是呢,你看于局刚刚那尴尬的脸色,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硬茬呢。” “城西的项目怕是难搞了。” 另一头,江执走出包间后便径直朝13楼去。 1307总统套房,大门敞开。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严旭难得一改往日在公司时的严肃端正模样,此时脸上挂着一抹坏笑。 “阿执,你来了。”他听到门口动静,回头。 江执将房门关上,不徐不疾走近。 严旭的膝上放着一台精致的笔记本,屏幕上是一个聊天界面。 江执扫了眼,在另一头坐下,沉声道:“言言知道你来梁城?” “知道啊,那丫头最近盯着盯得是在紧。其他事也就算了,但这次我们来梁城还有很重要的事,哪能带着她一个小屁孩来拖我后腿。”严旭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身子后仰看着沙发靠背。 只听他声音低落:“你说这次我们能找到她吗?” 江执拿烟盒的手一顿,随后抽出一根,却并没有点燃而是夹在指尖把玩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轻缓道:“不知道。” 六年,整整六年,那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们联系不到,也追查不到。 而来此次来梁城明面上是为了沐天地产投资项目,实际上只有江执和严旭两人清楚,他们是为了一个猜想而来寻人的。 “等找到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丫头一顿。”严旭忽然愤然道,咬牙切齿的脸上既有生气也有心疼。 江执深沉的目光看向落地窗外,在城市灯光之外是神秘莫测的万千大山,在夜色里就像是一只可吞万物的凶残魔兽。 “只怕,如今我都不是她的对手。”他的嘴角轻轻勾起,带着一抹温和笑意。 严旭怔住,随即默认地瘪了瘪嘴。 当初得知池挽并没有在清大,电话也失联后,他们两人便一起回了晋市。 在附中校长的暗示下,江执猜测她的消息之所以被抹去无法追查极可能是上面所为。 这是作为普通人的他们无法抗衡的力量。 他们猜测到池挽和张磊当初离开晋市一样,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到更多可能。 当年不过刚成年的两人自知无权无势寸步难行,只能忍下那万分的担忧,用最短的时间从大学毕业,更是一毕业就接手了家族企业。 而今,他们一个掌控着h国大半的地产市场成为行业巨头,一个成了晋市周边三省的新兴行业领头人。 “六年了,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们,还认不认……认不认我们两个师兄。”严旭想着便觉得没有底气了。 “有时候想起,总觉得惭愧,让她一个女孩子做了我们男人该去做的事。” 他的想法何尝不是江执的,但他也知道哪怕今天他和严旭做着她正在做的事,她也是一样不会置身事外的。 “找到她,尽我们所有的资源去护好她。这大概是我们仅能做的。”江执目光坚毅。 “可是,她究竟在哪里?”严旭有些悲观道:“这三年我们也只是靠着一点点蛛丝马迹查到她在梁城出现过,但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房间内,两个在商场之中游刃有余、雷厉风行的年轻男人,此时都愁眉不展的。 风云际会会所,包罗万象。 既有谈笑风生的精英商政客,也有鱼龙混杂的各路人马,而他们则汇集在会所的地下两层。 海汇夜总会,藏在光明之下的腐朽之地。 池挽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左拥右抱的男人,余光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sun,真的不要也来两个?”对面的男人热情邀请。 池挽悠悠端起酒杯摇晃着,视线沉沉盯着酒杯,拒绝他:“没兴趣。” 她轻晃着高举酒杯与视线平齐挡住了对面的炙热目光。 忽然一口饮尽杯中红酒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ok。sun如果觉得待在这里无聊的话可以去四处逛逛。如果逛累了就在原地等我去接你。”男人笑容灿烂,语气温柔。 但只有池挽知道他是在提醒她,无论她去哪,做什么,他都会一清二楚。 池挽静静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知道了。” 原本一双独特的碧绿眸子被覆盖住,换成了普通颜色,如果不是有一张俊秀脸便和路人没什么区别。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年轻单纯无害的男人,却是叱咤l国地下王国的主人,也鲲。 也鲲丝毫不担心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在池挽离开后,他抬手挥退身边的女人,缓缓将刚被人碰过沾染了难闻香水味的外套脱下,只剩一件黑色的衬衣将他完美健硕的身材展现出来。 他站起身,缓步朝与池挽相反的方向而去。 第104章 传递消息 池挽刚出洗手间就被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拦住,对方穿着一件花色衬衫打扮的流里流的模样,一张脸倒是干干净净有几分帅气。 “让开。”池挽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十足。 “美女,我注意你一晚上了,嘿嘿……”男人搓了搓手贱笑着,“你的同伴都自己玩去了,你要不要跟哥哥也一起玩玩……” “美女是哪的人啊?以前没在海汇见过呀。” 说着,男人就色心胆大地伸手要往她脸上摸去。 然而,在那只手距离池挽脸庞不到一公分时,‘咔嚓’一声,一道杀猪似的惨叫声响起,“啊~~” 男人伸出的手从手腕处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软绵绵的垂着。 “你……你,你他妈的……”男人痛的直喘气,甚至眼角都淌出泪花了。 “怎么了,怎么了?”不远处跑来另一个青年男人。 “握草,林少,你这是怎么了?”来人看着他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模样吓了一跳。 “莫旗,快……快给我抓住她。她卸了老子的手。” 被叫做莫旗的男人惊愣住,看向对面满脸冰霜的女人,“什么?” 池挽冷眼看着两人,“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不等两人反应,只见池挽直接动作利落且狠戾地伸腿踢出。 三人在狭长的过道里打了起来。 平时只是偶尔健健身的男人,哪里打的过枪林弹雨里出来的池挽。很快两人就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呼痛。 池挽抚了抚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就抬脚从一旁离开。 “不准走,打了小爷我还想跑?”最开始调戏池挽的男人居然还能动作迅速的一把拽住了她的脚。 躺在墙角的莫旗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影从自己眼前飞过,‘嘭’的一声黑影砸在墙上在被弹落在地。 “你……你别过来,我错了……”被踢飞的男人这次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眼神,看着一步步慢慢走近的女人只觉得像是死神在走向自己一般。 他全身骨架就像散了似的,艰难的挪动着,颤颤巍巍的,“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别过来……我要是有什么好歹,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企图威慑住她前进的步伐,“你别过来……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我要是今天有事,你别想活着离开梁城……” “啊……”又是一道惨叫。 池挽一只脚踩在男人被摔折的腿上,甚至还笑眼盈盈地用脚碾了碾,“那就试试,今天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不能活着离开梁城。” 她一把抓起男人的领子,“不是要玩玩吗?不如我们好好玩玩?” 看着她那魔鬼般的笑容,男人不禁颤抖了一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全身。 连忙求饶,“不不,我错了,大姐……不,大佬,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我吧……” 池挽唇角勾起,“不是想知道我哪的人吗?” “不,我不想知道,你放过我吧……”男人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人,根本嚣张不起来。 “可我又想你知道了。” 男人欲哭无泪。 “听好了,我就是梁城的。”池挽拍了拍他那肿胀的脸,如愿的又听到痛呼声,“下次在被我看到你堵厕所,我就让你知道俞林路上的樱花为什么开那么灿烂,柒江里的食人鱼是怎么快乐地进食的……” 说完,池挽放开拽着他领子的手,在他干净的一处衣摆上擦了擦手,然后畅通无阻的离开了。 而躺在地上的两个人,许久都没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就看到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男人居然动作灵敏地爬坐了起来,“嘶~”他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又忘了自己的手腕折了。 “老莫,你丫的别装死了,赶紧过来帮我看看,好像真的折了。”他说着看了眼早就被他们破坏掉的监控。 见地上躺着的人还一动不动,他咬牙切齿地伸直腿想踢自己的同伴,却因为距离远腿短,压根连对方头发丝都碰不到。 只见莫旗慢悠悠的一只手撑起脑袋,却依旧躺着,一脸崇拜的看着刚刚池挽离开的方向。 小声地炫耀道:“哎呀,我女神可真飒啊,酷毙了。” 他说着还不忘寻求认同,“林泉,你说是不是,我女神那功夫比三年前又俊了不止一点啊。” 随后他别过头,好奇问:“话说你爸是谁啊?” 扮演纨绔公子哥的林泉只觉得喉头一股腥甜涌上,“呸~”一口血痰吐出。 “我踏妈怎么知道我爸是谁啊?” 莫旗看着地上的红色,还有同伴那幽怨的眼神,头皮一紧,突然想起这家伙孤儿来着。 他干巴地哈哈了两声掩饰尴尬,“抱歉抱歉。” “呵,你个死舔狗。都三年没见,还你女神你女神的,你要不要脸了?就没见过做人手下败将做的这么开心的。”林泉狠狠地啐了口痰,又是痰中带血。 躺在地上的莫旗一个翻身站起,讨好笑道:“不说了不说了,咱得赶紧回去汇报信息,还有你这……嗯,也得治治,咱队里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影帝啊,可不能没了。” “哼,下次换你来挨打。”林泉毫不客气的把自己全部重量压在他身上。 “啊?”刚还笑嘻嘻的男人顿时不嘻嘻了,崇拜归崇拜,但他可一点也不想在被女神按在地上碾压啊。 林泉低声嘲讽道:“嘁,你个怂货。” 两人很快来到地下停车场回到车里。 “回队里了,你必须给我作证,我这都是工伤啊,必须全报,还有最近肯定我的工作没法做了……所以……”说着他十分明晃晃地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开车的莫旗。 “行行行,我给你作证。”莫旗口气敷衍,说着又忍不住反驳,“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池挽肯定收了力道,不然你怎么可能还能走。” “我走……嘶……”刚要暴起的人又迅速蔫了下去,靠在车背上疼得直喘粗气。 看着他不像是演戏,而是真疼的样子,莫旗心虚地问:“真的疼啊?” “不然呢?”林泉斜了他一眼。“我也知道,不真打池挽肯定会被怀疑。可我也没想到她那么真啊。我当时看着她那眼神都要吓死了好吧。” 现在想着,他都还心有余悸。 要不是知道是自己的人,他是真觉得自己要命丧当场啊。毕竟在那些人的眼里,人命根本不算什么。 “哎,那也没办法。”莫旗叹了口气,一边开着车一边恨声骂道:“他妈的那些人真不是人,居然为了控制她,直接在她身上植入芯片,就跟装了个实时监控似的。” “搞的消息更加难以传送了。得亏你聪明想到这么一出,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搭上话呢。” 林泉脸上也都是沉肃,“咱们得赶紧把信息汇报给段队,找到路线截断那批粉,不然等它流入我们国家的市场后果不堪设想……” “嗯。”莫旗严肃地点头,很是赞同。 黑色的山地车车速明显提高,一路疾驰消失在夜色里。 第105章 身份 也鲲能够通过植入的芯片掌握池挽的一举一动,同样池挽也能够清楚的知道他在哪儿。 风云际会会所的三十三层,池挽缓步走在安静幽深的走廊里,习惯性地暗暗打量着四周的布局和环境。 高级vip包厢内,也鲲出声打断正和他搭话的人,端的一派谦谦君子好说话的模样,“抱歉,我出去一下。” 对方口若悬河的攀谈着忽然被打断顿住,随即笑起,“您请便。” 也鲲点了点头,起身推门而出。 包厢的门应声关上。 “老张,这人是谁啊?架子这么大,还要你亲自伺候着。”一旁同行的几个人好奇地小声问起。 只见刚刚还灿笑如菊的脸在也鲲离开后,便立马收了起来,表情严厉沉肃。 张平,梁城本地最大的房地产投资商,安达地产的董事长。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张平架着的二郎腿换了一下,沉下声警告道:“你们只要知道,这个人不是我、更不是你能惹的。”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惊愣的谁也没说话。 门外。 池挽停住脚,眼神沉静地看着几步外笑意盈盈的男人。 “sun,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也鲲几步间就到了她身边,一手揽住她的腰。 池挽冷漠地拍开他的手,“什么时候回去,我困了。” “唔,困了吗?”也鲲微微歪着头,一副吃惊的模样,“sun不是一般白天才会犯困的吗?” 池挽直接翻了个白眼,不管他,率先往前走去。 “哎呀,我忘了,今天白天我们都要逛街。”身后男人自我检讨的笑着追上,右手又缠上那盈盈一握的腰身。 又低下头在她耳边语气轻佻地说:“sun的腰可真软啊,就是太细了,感觉轻轻一用力就要断了。” “是吗?我也可以让你的腰跟我的一样软,如果你不把你的爪子拿开,我不保证你还能不能这么挺着腰走着。”池挽皱了皱眉,垂眸看着腰上那只青筋凸起的真正骨节分明的手。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手,虽然细长却又过于细瘦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裹着的骨头。 看着那手,忽然恍惚着她想起了另一双十分干净漂亮的手,白皙修长,拿着根棉签动作小心温柔。 突然下巴一疼,池挽被迫抬起头。 “sun看着我的手在想什么?嗯?”也鲲眨着他那双棕色的眸子,再次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这手,怎么越来越丑了。”池挽说着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笑意,而一旁的梨涡隐隐绰绰。 两人的距离很近,几乎呼吸交缠,也鲲伸手摸了摸那梨涡出现的地方,说:“sun你该多笑笑。” 池挽笑容一收,打落在她脸上唇角作乱的手,“事情完了没有。” “我的宝贝要睡觉了,事情没完也得完。”也鲲大笑着,满脸宠溺纵容,就像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般。 然而美人一如既往冷漠无情,温软的薄唇里吐出两个字,“神经。” 也鲲对此见怪不怪,毕竟他喜欢的就是她这高冷无情模样。 原本说去去就回的男人就这样扔下包间里的几人拥着温香暖玉离开了。 几人一直等到十一点多都没看到人回来,这才打电话询问。 张平挂断电话后,脸色难看至极。 打了几次交道,他知道这人嚣张目中无人,但是他自以为大家也算是老熟人,没想到对方还是这么不给面子。 好不容易等了三年才再次联系上,大家特意推掉其他事务空出一晚上结果还什么都没谈,就被人撂了。 “老张,那我们……”两个从京市而来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在这订了几个房间,大家今晚就先住下。刚好沐天集团的董事长据说也在此下榻,明天我给你们引荐一番?”张平安抚地做出安排道。 几人听他这么一说,才稍稍满意起来。 毕竟对于未知和危险的也鲲,他们更想和沐天集团能够有所合作。 次日,几乎是门外敲门声响起的一瞬,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眼神清明丝毫不像是睡着了的人。 “什么事?”池挽坐起身,手指在太阳穴处轻轻按了按。 门外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带着兴奋,“sun,醒了的话,我们去吃早餐吧?” 池挽面带忍耐地闭了闭眼,随后抄起背后的枕头朝门板上扔过去,烦躁的吼道:“滚。” “啧,你这是起床气吗,sun?”也鲲退开一步,脸上笑意不变,换了个委屈巴巴的声音说:“我饿了,sun。” “等着。”长年难眠的池挽,难得不久前安稳入睡了会儿,却又被人打扰,此时情绪暴躁极了。 但她知道,如果不出去陪那人去吃这破早餐,那么一秒就会被人破门而入。 即便相处了三年,她没有一刻不觉得也鲲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疯子。 我行我素,骄傲自负,喜欢一副征求她意见的模样但实际却是不容任何人置喙反抗他。 池挽随意拿了件昨晚也鲲让人送来的衣服,是一条黑白水墨色掐腰长裙,穿在她身上清雅秀丽气质尽显。 腰身纤细,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细腻,脖颈修长,唯一违和的便是那天鹅颈上金灿灿的项链。 “啧,美中不足。”也鲲目光上下欣赏打量,“sun,我知道你喜欢金子,可是为什么不戴我送给你的那条项链?我觉得更配你。” 池挽从不惯着他,“我就喜欢这条。不爱看就把眼睛挪开。” “谁说不爱?”也鲲连忙反驳,“你什么样我都爱,黄金就黄金吧,俗是俗了点,等回去我让阿金把那些链子都给你换成黄金,好不好?” 池挽拒绝道:“用不上,妨碍我打架。” “可你哪次没戴着这条金链子啊?” “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 池挽换鞋的手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这是我哥哥送的,是遗物。” 听她这样说,也鲲不再反驳了。 三年前两人就是在这个风云会所的夜总会里初见,痛快地打了一架,也鲲便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更是直接下药将人带回了l国。 那时也鲲就将她的身份查了个一清二楚。 梁城武术体育学院2024级的大学生,梁城底下一个小县城里出来的武术特长生,从小父母双亡,有个相依为命的哥哥但也在她高中毕业前就早早死了。 而她这个孤儿的身份更是令也鲲满意至极,给他省了很多麻烦事。 第106章 来自晋市的客户 早餐厅内,琳琅满目的美食应接不暇。 池挽随意的拿了个包子一杯豆浆就回到座位上。 “就吃这么点?”也鲲好暇以顾的看着她的几乎空着的餐盘。 池挽沉默地吃着。 “难怪他们总私下议论说我虐待你,把你越养越瘦了。” 池挽闻言,戏谑道:“还有人敢议论你?还活着吗?” 也鲲轻笑了声,“sun是把我当做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吗?” 池挽没回答,只看了他一眼,而这一眼便说明一切。 “好吧。”也鲲摊了摊手,“我把他们全部送到f国挖钻石去了。” 过了会儿,又听他说:“晚点儿陪我去见几个客户?” 池挽握着豆浆杯子的手紧了紧,“客户?你才来一天就有客户?”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客户是哪类。 在h国军火器械这些东西是无法流入的,唯有一样还能铤而走险。 她不禁思索起另一件事。 也不知道段鸣有没有把她传递的路线破解出来。 * 梁城公安局缉毒支队。 段鸣手里夹着根烟,不时抽两口,看着黑板上标记的几个关键词。 “梁城,俞林路,樱花,柒江,食人鱼……莫旗,把梁城及周边省份的卫星图都调出来。”他招了招手示意。 只见投影上一幅巨大详细的卫星云图出现。 “俞林路并没有樱花树,柒江是在江市,我国境内也没有食人鱼……”林泉摸着下巴,皱着眉不得其所。 只见在电脑前的莫旗在键盘上飞快地打着字,“不,柒江是没有食人鱼,但在2003年江市的潮河曾出现过大量食人鱼。” 办公室内的几人纷纷抬头看向调出的云图像。 地图上,莫旗画出潮河的走势图,从雪山融汇而下途经江市、梁城的一条大河。 有同事恍然大悟道:“所以他们最终是要把这东西投入江市?” “那俞林路的樱花?” 段鸣若有所思的看着投影仪上的甚至能详细到每个村落房屋的云图,视线在某处一闪而过。 忽然大声道:“眉英村。” “什么?嘶~”正在冥思苦想的林泉被吓一跳,一不小心戳到了自己还没消肿的脸。 段鸣指挥道:“莫旗,你放大潮河下游的云图,是不是有支流进入这个村。梁城离县的眉英村。” “是。”莫旗听他一说,立马顿悟,精神振奋不已。 下一秒大家就看到云图上清清楚楚标注着的眉英村几个大字。 “握草,老大厉害啊,这都能猜到。”几人看到潮河果然有条支流是流入那个小村子的。 地处偏远山区,依山傍水,隐蔽性极强,确实符合那些人以往运输的路线。 林泉拿着笔刷刷在黑板上画出路线图。 “翻过l国和我国交界的铜山,到达眉英村,再然后通过潮河抵达江市。” 段鸣熄灭手中香烟,当机立断下达指令道:“莫旗联系江市那边,另外保证我们的通讯畅通,其他人现在跟我出发。” 众人起身,“是。” “出发。” 刚还拥挤的办公室,一瞬间空荡下来,只听到电话声和电脑仪器设备等声音。 另一头,用完早餐的池挽不禁打了个哈欠,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看你这样子,你该不会背着我出去找男人了吧?”也鲲揶揄道。 池挽翻了个大白眼,讽刺道:“我找没找你不清楚?” 也鲲知道她一直耿耿于怀当初强行给她植入的芯片,倒也不恼她对自己不敬的态度。 他委屈辩解道:“我做这一切也是为了保护sun啊,如果你遇险了,我就随时能知道你在哪里,而且还不会被人发现你身上有定位。” 又语气暧昧的低声道:“而且……sun不是也能随时知道我的位置吗?这不就是你们h国说的那个心有灵犀嘛。” 池挽觉得自己也有点神经不正常,她的第一关注点居然落在他的‘心有灵犀’上。 她皱了皱眉,跳过这个话题,说:“你等会自己去应酬吧,我要回去睡觉。” 也鲲见她眼底带着青黑,倒是没强求,“好吧。不过是几个小玩意儿,倒也确实不值得我的sun去赏光。” 池挽单手撑着脑袋,视线落在窗外,随口问了句:“做什么的?” “做什么?”也鲲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建房子的。说是梁城来了个大的开发商,还挺有钱的。” 他叹了口气,惋惜道:“哎,可惜阿金不在,不然我就可以陪着sun一起去睡觉了。” 而池挽在听着他描述的,一贯平静无波的眼底有流光闪过。 状似无意地问:“新来的开发商?哪来的?就梁城这穷地方有什么好开发的,钱多烧的慌?” “好像是说晋市来的。”也鲲眼眸微眯,嘴角挂着迷人笑容,“sun怎么好像很感兴趣啊?” 池挽心跳一顿,但面色如常,目光平静地看向也鲲,盯着看了他好几秒,而对方似是顿了一下随即笑容灿烂地张开手一副任她随意欣赏的模样。 她幽幽道:“怕你被人骗了。” “哈哈哈,”也鲲愣了愣大笑,很是自恋且自信地说:“sun,你果然还是喜欢我的。” 而回应他的依旧是两个字,“神经。” 池挽施施然站起身,准备回房。 背后一道灼热的视线如影随形钉在她的身上,池挽没有回头,更没有让自己的动作露出任何破绽。 她庆幸那芯片还没先进到可以分析出她的心理活动。 进入电梯,那道视线被隔断。 池挽抬手轻轻抚摸着脖颈,在左侧有一道肉眼难以注意到的细小伤痕,而她甚至能摸索感受到皮肤下那块小小的硬片。 清冷好看的桃花眼中杀气四起,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到房间的池挽并没有立马睡下,她打开电视机,调到梁城电视台。 关于沐天地产要进军梁城的新闻推送条无处不在。 而她也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在那冷峻孤傲的成人面孔下依稀还能窥见几分当年少年的神态。 好久不见,师兄! 第107章 卧底 会所三十三楼,包厢内一派沉静,颇有一种令人大气不敢喘的压迫感。 坐在上首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从容淡定品茗着。 张平看着比自己要年轻十几二十岁的两个男人,有些汗颜,他张了张嘴企图打破这份压抑的安静。 却听到一道戏谑笑声,寻声看去便看到一双碧绿色眼眸里带着打量笑意,“早听闻h国的天沐集团,是轻轻一跺脚便能撼动整个地产行业存在,今日一见我倒是有些震惊天沐的当家人居然这么年轻。还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本是一番普通的商业夸赞,但是语气中却带着淡淡的嘲讽。 江执缓缓放下手中茶盏,对此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不过是新闻媒体夸大的说辞罢了。” 张平赶紧接过话,“是江董谦虚了。”他又看向以真实面目示人的也鲲,“于先生此次来h国,也是有意和我们合作,众所周知随着世界经济全球化,l国的市场开发远比梁城要大得多,劳动力更是富足廉价……” 随着他挑起的开头,其他原本正襟危坐的公司老总负责人也活跃了起来,现场氛围趋向正常融洽。 但大多时候都是他们交流,那两人安静坐着也不发表意见。 一个是对这话题不感兴趣,另一个则是无心此次洽谈合作。 江执静静地靠坐在座位上,右手食指轻轻在椅子把手上敲击着,而视线则投注在对面男人身上。 莫名的他对这个异国面孔带着一股说不清楚的敌意,或许是得知他是l国人的缘故。 l国,接壤h国的一个小国家,在这个小国家里有些许多h国严令禁止的活动存在。 并且……池挽的消失,也和l国脱不开关系。 “江董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也喜欢我这张漂亮的脸?”对面的男人极为自信语气轻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只是好奇于先生是l国人瞳孔的颜色却是绿色的。” 也鲲笑了笑,坦言道:“我母亲是f国人。” 江执了然的点了点头,打算结束谈话。 又听他问,“江董似乎对于l国没什么兴趣?” 江执勾了勾唇,模棱两可道:“如果l国确实有利益价值,我的团队自然会评估投资。” 也鲲轻笑,“在l国,土地确实是最廉价的,只是据我所知沐天集团虽说以地产为主,但旗下也有众多副业……” 忽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江执看着来电,点头示意,“抱歉。” “你请便。”也鲲抬了抬手。 江执拿着手机起身出门。 是江裕的电话。 自三年前他和江裕对赌,江裕不得已退下后,父子俩的关系更是达到了零点。 这还是三年内第一次他亲自打电话来,江执心中不由浮现不安的情绪。 “喂?”江执接通电话。 “你还在梁城吗?”声音经过听筒的传播更显生硬有些低沉。 江执皱了皱眉,直问:“嗯。有什么事吗?” “早点回来吧,你爷爷……可能就这一两天了。”江裕的声音像是苍老了不少。 握着手机机身的五指瞬间收紧,一贯从容不惊的面容也出现了裂痕,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缓缓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江执并没有进去,而是走向一旁的窗口。 三十三层俯视下去,地面上的东西都变得渺小模糊。 随着年岁渐长老爷子身体越来越不好,熙和园内早就安排了私家医生护士贴身照顾。 亲人早晚都会离去,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了坦然接受的心理准备。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冷峻的面孔。 从前他极其讨厌的味道,现在却成了麻痹神经的存在。 临行前,江竞天紧紧拉着他的手,声声叮嘱。 “阿执,爷爷知道你为什么要去梁城。” “去吧,去把小挽带回家来,那孩子漂泊太久了,你们去接一接她吧,爷爷怕她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一支烟很快燃尽,熄灭的烟头被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内。 他拨通严旭的电话。 交代完所有事情后,江执再次回到包厢。 梁城,晚上七点半。 盛夏的白天总是漫长的,明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天边的太阳依旧不肯落幕,染红云霞。 “阿金,我不想再听到这种推卸的话。” 男人碧绿眸子半垂,俯视着这座日渐繁华的城市,语气凉薄冷沉。 “这些天sun一直和我在一起,按照你的意思是不是也怀疑我?”也鲲透过干净明亮的落地窗看着上面的投影,不远处女人懒懒散散地窝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让阿迪收拾干净尾巴,再有下次你俩都给我去水牢里反省。” 话落,电话挂断。 也鲲转过身,视线凝聚在沙发上。 池挽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怎么了?” 也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阿金说你上次安排的货在江市码头被发现了,全被h国的警察缴了。” 池挽挑眉,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也不稀奇。” 也鲲一脸笑意,挨着她坐下,“sun还是对h国的警察这么自信。要不是我信你,恐怕也要怀疑你是不是卧底了。” “是吗?我要是卧底,你现在还能在这梁城里大摇大摆的到处闲逛?”池挽不以为意,换了个台。 是晋市电视台,正在播放着一档法制栏目。 “哎,你们h国人可真令人讨厌。”也鲲叹了口气,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不过sun除外。” “说来六年前,也不对,应该是十二年前就有一个h国的警察卧底混入我们内部,还和我那个废物大哥成了结拜兄弟,结果把自己送去见阎王爷了。”说着,他又突然好学问道:“是叫阎王爷吧?” 池挽无语,“嗯。” “要不是我那废物大哥真的是,我都不想说他,太蠢了……”他一口一个废物大哥的,语气里都是鄙夷,“六年前那个卧底居然不怕死的又一次回来了,那群蠢货居然还相信他,结果被人一锅端了。” “哈哈哈……sun你说他们是不是蠢的可笑?” “不过,也多亏了那个卧底,不然我还要花费心思想着怎么把那些碍事的老家伙都给弄死了。” “至于那个警察,我也没放过他,他不是自诩胆大聪明吗?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胆大,我让阿金跟着他回了他的老家,然后让阿金在他最开心得意的时候搞死他。” 他兴致勃勃地就像讲故事似的向池挽分享着他是怎样让人虐杀了一个缉毒警察。 又听他很是遗憾地叹道:“可惜了,听说他好像没有亲人也没个妻儿。” “这是不是叫孤家寡人啊,sun?” 他推了推身旁的女人,有些不悦,“sun,你怎么都不说话?” “说什么?说你变态?”池挽目光始终盯着电视屏幕,就呼吸都没有乱过半分。 第108章 新闻报道 两人在梁城停留了一周后,再次回到了l国,那座宛若牢笼的城堡。 这天,池挽和往常一样躺在窗边躺椅上,桌上的收音机播放着新闻时事。 门外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房门被粗鲁的推开。 是一个光头彪形大汉,左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大概是当时没有好好处理导致后面皮肉凸起。 他是也鲲最得力的手下之一,阿金。 在池挽来之前,也鲲有三大护法,他从f国带来的布隆,l国本地的麦金,麦迪。 “江挽,三楼会议室。”男人语气生硬带着不满。 江挽,是她现在的名字。 当初段鸣通过特权把她从小到大的资料信息都清除了,又给她从头到脚打造了一个身份名字。 在那秘密训练的三年里,她用的都是江挽这个假姓名。最开始被人叫做“江挽”的时候,她总会迟钝一下才应答。 池挽就最开始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眼神,随后又偏回了头,并伸手按在收音机上换了个频道。 她这傲慢的态度令本就看不惯她的阿金更是怒火中烧,但又想到也鲲对她的态度,他们哪怕再看不惯也不敢对她怎样。 “十分钟后,如果没看到你人,哼……” 他重重地哼了声,想到正在水牢受罚的好兄弟,愤愤离开,那刻意加重的脚步声仿佛要把楼梯踩塌。 池挽是踩着最后一秒进入会议室的。 正中位置,也鲲慵懒地坐在他的专属位置上,目光跟随着她的身影,直到那身影在他的对面坐下。 他勾了勾嘴角,控诉道:“sun,你坐的离我太远了。” 只见原本坐在他左边第一个位置的布隆扶了扶鹰钩鼻上挂着的眼镜,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退了一个位置。 池挽这才又悠悠起身,走到那个位置上毫无心理压力地坐下。 对面是麦金、麦迪兄弟俩,麦迪不屑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置一词。反倒是心直口快的麦金,眼神凶残地瞪着她。 这一切也鲲自然看在眼里,他幽幽笑道:“阿金,你的表情太凶了,难怪那些姑娘更喜欢阿迪。” 一番打趣,就像好兄弟般的揶揄。但麦金却是立马收敛了视线,恭敬地看着也鲲。 池挽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更好奇的是五人坐在这里的目的。 这是她第二次参加这样的会议,上一次还是为了南北部和谈。 在l国有两大势力,也鲲占领着l国整个北部地下势力,走私du品军火等一切暴利非法营生,地理位置靠近h国南境边界,因此h国这个空白市场变成了他们眼中的肥肉。 l国南部则由另一方复杂势力控制,种植生产du品,谋利远不如也鲲的北部。 哪怕l国政府明面上禁止这一切活动行为,并制定了法条限制,但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她的任务便是得到也鲲的信任,成功拿到他们内部的账本,届时他们就有了筹码和l国政府谈判。 “f国这一趟,就由麦迪和sun跟我一起去。”也鲲敲了敲桌面,做出安排。 两人对此没有异议,点了点头。 而在池挽旁边的布隆忽然开口,用f国语请求道:“鲲,我要跟着你。” 也鲲同样说着f语,“不,你留下。” “bloom,你别担心,乔巴现在不敢对我怎样,而且带着你这个医生,不大吉利,对吧,sun?”他笑着问池挽。 池挽微微点点头,“布隆先生还是留下吧,如果有意外我们可能没精力腾出来照顾你。” 作为唯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连枪都瞄不准的高层,布隆的职责仅限于医生和财务。 布隆妥协,但不忘叮嘱,“好吧。但是,鲲你最好暂时不要和乔巴对上。” 也鲲不置可否地轻笑,“我尽力。” 也就是如果对方硬要凑上来就不怪他了。 池挽对于他们曾在f国的经历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也鲲有个厉害的对手,是f国的黑道教父。 她眼眸微垂,掩下眼底暗芒。 做完安排后,其他人都陆续离开。池挽也准备离开却被喊住。 “sun小姐。” 是布隆。 走在池挽前面的也鲲脚步似乎停了一瞬,又继续往前。 “布隆先生。”池挽回头,语气还算客气。 只听到他用着蹩脚的h国语言对她说道:“我希望去f国,在必要时候sun小姐能够护着一下鲲。” 池挽不解,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斯文俊秀的f国男人,“为什么不和麦迪交代。” 他微微笑了笑,直言道:“因为鲲会听sun小姐的话。” 池挽失笑,看来也鲲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就连唯一有点脑子的布隆也觉得他是宠她。 “你是怕也鲲可能会和你们提到的乔巴对上?” 布隆拧眉,肯定道:“不是可能,是一定。我太了解鲲了。” “我尽力。”池挽回了一句和也鲲一样的话,很是坦诚地说:“毕竟我惜命,他是你们的老大和兄弟,但不是我的。” 尽管她这样说,对方还是恭敬地绅士弯腰道:“谢谢。” 池挽笑了笑,摆手,走出会议室。 三天后,三人乘坐私人飞机前往f国。 机舱休息室内,池挽拿着带上的收音机打开,准备听着广播休息会。 各舱之间采用的都是纳米材料隔音效果极佳,最重要的是没有碍眼的监控。 她熟稔地将收音机频道调到晋市广播电视台。 广播中正插放着一段轻缓的音乐,后面也大多是娱乐八卦新闻。 池挽听着听着有些昏昏欲睡,眼眸微阖。 “最新报道,我市着名龙头企业沐天集团……江竞天老先生于5月20日在熙和园逝世,享年77岁,并于5月26日也就是明天上午九点于西城寿园举行追悼会仪式……江竞天老先生作为沐天集团创始人……” “嘭”,银白色收音机被一股大力挥到舱门上,又掉落在地,依旧在尽职尽责地播放着新闻。 刚刚还迷糊犯困的双眼此时清明无比,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一抹深红色,而那眼底都是阴沉冷意。 第109章 回到晋市 f国,某河畔码头。 砰砰砰……枪声不断。 池挽神情专注地观察着周围环境,手中拿着一把小巧银色的女士手枪,那是也鲲给她专门定制的。 她看着不远处背对着她的也鲲,眼眸中杀伐之意无法克制。 我让阿金跟着他回了他的老家…… ……在他最开心最得意的时候搞死了他。 阿金说他根本没有反抗,你猜为什么? 因为他给他注射了含有麻醉的毒品,他不是最正义的警察吗? …… 银白色的枪口缓缓对准眼前那个黑色的背影,只要她现在按下扳机,她就可以给她的哥哥报仇了。 可是…… “池挽,一个也鲲死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也鲲出现,所以你要拿到那些账本,一个人的力量是很小的,但是有国家有政府插入,那么我国这些边境守护者才能真正的喘上一口气。” 池挽闭了闭眼,终究是将枪口移开了。 “嘭~”的一声枪响在几人头顶上方如平地暴雷响起,只见一个身影从他们掩蔽的货物上掉落。 那个背对着她的背影转过来,是一张淡定自若的笑脸,“sun,你救了我。” 池挽冷冷地别开眼,目光逡巡着,但那人却躲避着上前来了,还絮絮叨叨抱怨着,“那个老家伙,没想到这么舍得,居然派出大部队想要截杀我。” “他为什么要杀你?”池挽随口问了一句,两人借着码头的货物遮掩着后退。 “唔,我想想……”也鲲笑吟吟地抬手解决掉一个敌人,枪口还冒着烟,“好像是因为我不小心把他妹妹给搞没了。” 池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就听到说出一句更劲爆的话:“也是他的爱人。” 池挽脚下一顿,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是说,f国的教父和他的妹妹……亲妹妹?” “对呀,意外?”也鲲看着她的反应觉得有趣极了,“这有什么稀奇的。” 池挽没吭声,对于重视血缘伦理的h国人,她从心底无法苟同。 一行人很快撤离到岸边,麦迪正在轮渡上接应。 “老大,快。”麦迪将锚绳便岸上扔去,由一旁手下接住。 几人快速上船,枪声紧随其后。 “kun,you cannot escape! ”一道暴喝声从岸边传来,声音有些苍凉冷戾。 那是池挽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黑道教父。f国典型的人高马大白种人,满脸胡络,壮硕的身躯被合体的西装包裹着的。 也鲲笑得挑衅,“one''s defeated opponent!(手下败将)” 他的挑衅成功挑起对方的怒火,流弹破空而来。 也鲲一边护着身旁的女人,一边漫不经心地反击着。 麦迪找来的轮渡派上了很大的作用,舱内远程射击狙击枪探出,瞄准岸边。 也鲲自信地收起枪,对池挽发出邀请,“sun,我们去喝一杯?” 池挽也将手中银枪放回腰间,晚他一步抬脚就要往船舱内走去。 突然,余光有异,池挽微偏头便看到甲板一处飞驰而来的子弹,电光石火之间她迅速扑向前方的男人,而那消音子弹从她的脖颈处穿过射在船板上。 接着又是一道枪响,是叛徒被击毙。 “sun,sun……”也鲲用力捂在她左侧脖颈处。 池挽意识逐渐模糊,缓缓闭上眼睛。 再次清醒是在机舱内,只有麦迪在一旁坐着。 见她睁眼这才起身低头看了她一眼,“醒了?真是命大啊。” 池挽都的眼眸转了转,干涸起皮的嘴唇动了动,咽喉处是剧烈的疼痛。 麦迪见她这样,冷笑了声,但还是解释了一句,“别看了老大不在,他让我送你去晋市,家里不安全他要清理一遍。” 池挽诧异不已,她当时之所以挡这一枪就是为了毁掉芯片,她计算好了角度,虽然实际有一点偏差,但确实如麦迪说的,她命大。 但凡不救治及时,她都会失血而死。 池挽忍着咽喉处的疼痛,问:“为什么是晋市?” 她很好奇,哪怕内部出现叛徒,去梁城不是更近吗? “你管这么多干嘛?总不会让你死了。”麦迪嘲讽地看了她一眼,就起身出去。 在他看来,只要人还活着,至于活的怎么样就与他无关了。 池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咽喉处又疼又干。 很快她朝体力不济,坚持不住再次昏睡过去。 晋市济安医院。 院长办公室内,穿着白色大褂的院长神色恭敬地站在一旁看着坐在这里办公椅上的男人。 语气讨好道:“麦爷,sun小姐的伤口我已经安排院内最专业的医生进行手术重新处理过了,她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此事绝对保密安全,您可以放心将人留在这里。” 见对方没反应,他又赔笑道:“于先生那边还望您回去,能替我说两句话。上次的那批货是我们没存储好,导致品质不佳,这次绝对都是上品。” 谈及正事,双脚嚣张地架在院长办公桌上的男人才有了反应,“带我去看下。” 院长连忙引路,赞道:“这批绝对新鲜的,都是还没断气就取了出来……” 病房内,只有滴滴滴的仪器声。 床上安静躺着的病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脖颈处缠绕着白色的纱布,只有一旁上下起伏着心电图昭示着她还活着。 护士进来更换药水,又将窗户稍稍推开一点,有新鲜空气涌入。 过了会儿,房门再次关上。 池挽缓缓睁开双眼,偏头看向窗户,外面的高楼外墙上写着‘晋市济安医院’几个烫金大字。 在她昏迷前,麦迪说过他们是要去晋市,原以为是她的幻听,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晰地感知到她回到了晋市。 高中时她一度想要远离,再后来午夜梦回渴望回来的城市。 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实现了。 澄澈干净的眼眸泛起了柔和笑意,有一滴晶莹泪珠从眼角缓缓滑落,隐入鬓角。 麦迪是在她醒来的第二天回l国的,走前还不忘来警告了她一声要她安分守己的待着。 池挽也十分安分的躺在病床上,直到她发现自己的伤口越来越溃烂。 她虚弱地撑着洗手台,看着脖颈处腐烂的皮肉,有腐臭味散发出来。 她轻笑了声,心中有所猜想,“看来有人想要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掉。” 所有形势发展好像都偏向她,从她计谋挡下那颗子弹开始,芯片被毁坏了,甚至她因为内乱被送来了晋市。 现在又因为有人想要她死,给了她逃走的机会。 池挽慢悠悠地将拆下的纱布原模原样地再次缠回去,等再躺回床上时双腿已经发软无力,额头鬓角处冒着细汗。 次日,护士照常进房换药。 池挽睁着眼睛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处看着,再护士背过身时迅猛起身以手成抓掐住了她的脖颈,使她发不出呼救声。 护士惊恐的挣扎着,就听到耳边传来威胁声。 “你最好不要动,不然这么好看的脖子突然断了就可惜了。” “我不想杀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了你怎么样?”说着,池挽将人扭向自己这边。 她稍稍放松了一点点力度,让她勉强能够喘息发声,“院长叫什么名字?” 护士颤颤巍巍,艰涩回答道:“路……路亚东。” “认识麦迪吗?” “不认识。” “这些都是什么药?” “抗……抗生素,葡萄糖营养液……止血敏……” 池挽皱了皱眉,大多是抗感染止血药物。 她冷声质问道:“为什么我的伤口会腐烂?” 只见护士颤抖了一下,不说话。 池挽目光森冷地看着她,“不说?” 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池挽,身上阴冷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我……我不知道,药……药都是院长给我的,我只负责换药……” 第110章 出逃 雪白幽冷的长廊里,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身形高挑削瘦的女人推着一辆治疗车缓缓走着,直到电梯门前才停下。 这人正是打晕护士换了衣服的池挽,她双手撑在把手上,将身体大部分力量放在车身上。 看到电梯楼层数她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医院最高层,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其他的病房和人。 她思忖着,她应该是被特别关照,况且外人不知道她这伤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是医生肯定是知道的。 看来这所医院和也鲲也有关系,这也就是她被送到这里治疗的原因吧。 池挽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她穿着换来的护士服直接坐电梯到一楼急诊大厅。 她带着口罩微微低着头快速朝大门口走去,好在大厅里都是看诊的人群,并没有人特别关注到她竖起的衣领上微微漏出的白色纱布。 直到左拐过完马路,池挽这才体力透支的不得不停下来,她一手撑着路边电线杆大口喘着气,额间都是汗水,脖子上的纱布也被红色慢慢浸染,被垂下的头发遮挡住。 休息了一小会儿她穿过医院对面小区,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前头司机等了会都没有听到对方报地址,不禁开口问道:“姑娘,你是要去哪儿啊?” “去......”一开口声音便沙哑的不成样,她停顿住,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依她现在的情况最好的是去医院,但是她现在身上甚至衣服都不是自己的,手机身份证这些也都没有,身无分文。 几经迟疑,她终究是选择求助她在晋市唯二认识的两人。 她忍着阵阵疼痛,声音低哑道:“师傅,能借你手机用一下吗?” 司机师傅透过反光镜观察到她戴着口罩,穿着一身护士服,眸光一晃注意到了她脖子旁边被染红的衣领,顿时思绪变化,有些惊慌失措。 而一直等着他借手机的池挽自然也敏锐的察觉到,她伸手摸了摸濡湿的衣领和纱布,手指一片潮湿黏腻。 她低低的叹了口气,语气放柔,“师傅,我不是坏人,麻烦你借手机用一下,我打个电话让人来接我,他会给你报酬的。” 然而司机带着颤音驱赶道:“我......我不载客,你快......快下去吧。” 池挽闭了闭眼缓了口气,再睁眼眸底都是寒意,她哼笑出声,“看到我身上的血吗?现在把你的手机给我,然后开车......绕城,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只黑色的手机透过网格递过来,司机咽了咽口水紧张道:“你,你要不要先去医院啊,你的血还在流。” 池挽接手机的手一顿,随后沉声道:“不用,你按我说的做就行......谢谢。” 出租车启动,有风从窗口吹进,撩开了黏在池挽额间的碎发,池挽始终没有摘下她的口罩,哪怕憋闷不已。 她从脑海深处翻找出那两个号码,拨过去。 是长久的无人接听。 她换了一个号码,‘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两个号码竟都没能联系上,在那一瞬间池挽心中不免生出失落。 “姑......姑娘,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司机也看出她不像是坏人,也更怕这出事在自己的车上,他想偷摸报警可电话都给出去了。 “你先开着。”池挽说完,继续拨打第一个无人接听的电话。 她看着手机上的十一位数字,视线开始渐渐模糊。她能感受到血液流出的冷意,一遍又一遍的从拨号到自动挂断。 天沐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内,一阵阵嗡鸣声从某个抽屉中传出。 办公室外是忙碌尽职的秘书团队。 “徐姐,这有份江董的文件,是旭日的小严总发来的。”秘书助理手中拿着一份文件袋,递给大秘书徐艺。 徐艺接过文件袋,“我放董事长办公室去。小吴,你等会儿把昨天的会议记录再整理一遍十点前发给我。” “好的,徐姐。” 徐艺拿着文件推开办公室大门,便听到那不绝于耳的震动声,心中划过诧异。 越靠近办公桌,震动声越大。 她捕捉到那声音是办公桌旁抽屉中发出的,记忆里以往里面放着的是老板的一个私人手机,特别私人的那种,她和特助杨凯都没有那部手机的号码,不过也没见老板用过那部手机。 这使得她更好奇,几乎万年没动静的手机怎么这会儿疯狂的震动了起来。 因为抽屉并没有上锁,平时办公室她打扫时也没被禁止过,所以她便拉开了抽屉,便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串来自晋市的陌生号码。 在她要拿起时电话挂断,上面显示有十一条未接电话,她才刚看完那个号码又一次打了过来。 犹豫了会儿,在电话再次要被自动挂断时,她接通了电话,“喂?您好,我是秘书办徐艺,江董在开会,请问您有什么事需要转告吗?” 徐艺职业习惯的介绍完,等着电话那头说话。 徐艺:“......”一阵沉默,透过听筒能听到车流声和风声。 “喂?您好。”徐艺再次打了声招呼。 依旧没有声音,她都要怀疑这号码是不是被人打错了,或者恶作剧。 “喂喂喂,你好,你先别挂。”一个粗犷听起来距离听筒有点远的男声传来。 徐艺愣了愣,“您好,请问是哪位?” “不是我打的电话,我是开出租车的,这电话是我的乘客打的,她现在昏迷了,麻烦你们赶紧来接下她,她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我车上都是血。”司机快速的解释着,怕对方不重视,还不忘夸大事实。 徐艺听完他说的话,心中震惊不已,当即作出决定,“您稍等,我这就联系手机的主人。”她边说边快步朝办公室外走去,“您车上的是男乘客还是女乘客。” 徐艺在了解情况的同时脑中快速思索着,能打到这个私人号码的必然是他们老板重要的人,她不敢怠慢一时忘问司机为什么不先把人送医院而是让他们去接。 很快她便来到大会议室,会议室大门紧闭,外面安静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门外,她顿了顿,抬手敲了敲门,推开。 里面正在开会的众人被打断齐刷刷朝门口位置看来,坐在主位的男人面色冷峻,幽深的视线也落在了她身上。 徐艺从业十余年头次感到尴尬不自然。 但也只是一下,她很快就恢复从容神色,快步走向主位的人,低声道:“江董,您的这个手机来电话我接了,很抱歉。” 随后快速讲述了一遍出租车司机的话。 第111章 她怕疼的 那天,会议室的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他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老板慌张的起身夺过一支快被市场淘汰的手机,甚至离开时还被椅子绊了一下。 等他走出会议室不见人影,倏然才传来一道不合他身份的大喊,“杨凯跟上。” 杨凯交代了一声便将手中电脑塞到徐艺怀里,然后跟着跑出会议室。 “徐秘书,这是什么情况啊?”有分公司总经理不明所以问道。 “抱歉各位,有件万分紧急的事情需要我们江董亲自去处理,此次会议就先开到这里,如有情况会另行通知。”徐艺落落大方地安抚着留下的众人,做好善后工作。 电梯里,江执头一次觉得它的速度太慢,他看着手机里最新的一条通话记录,回拨了回去。 电话过了半分钟才被接通,“喂?”一道沙哑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入耳。 江执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能发出声音,他脖颈处凸起的喉结重重地滚了下,声音紧涩,“我是江执,池挽是你吗?” 那道恍如隔世的呼唤入耳,“师兄。” 站在一旁屏声静气的杨凯看到他们从来或沉肃或冷漠的老板脸上竟看出了温柔,他怀疑自己最近加班熬夜太狠出现幻觉了。 冷峻好看的面容上牵起一抹柔和,轻声道:“是我,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大气沉稳的大g在马路上狂飙,杨凯一手拉着车顶前扶手,一手拽着安全带。 他是半路被赶到副驾驶的,再然后就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速度与激情。 二十几公里的路,仅用了十分钟。 光华路上一辆蓝色的出租车停在临时停车道上,司机站在车外紧张的四处张望着。 只见一辆黑色的豪车疾驰而来又准确快速地停在了他车旁。 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下车来,转瞬间便打开了出租车的后座,他都来不及阻止确认。 “诶?” “您是这出租车的司机吧?”另一个穿着西装打领带的男人询问道。 杨凯将人带到一旁。 江执的动作顿在了车门口,车内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躺靠在车座位上的女孩白色的衣服从衣领处到半个肩膀被染红。 她缓缓抬手摘掉被汗湿的口罩,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嘴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意,声音极为沙哑道:“师兄。” “我现在需要怎么做,能去医院吗?”江执艰难发声,他没有忘记她身份特殊,也大致猜到她为什么联系自己而不是先去医院的原因。 池挽怔忡了一下,坦言道:“我去不了医院,是枪伤,会很麻烦。” “伤在脖子?别的地方呢,有吗?”他伸了伸手想将她从窄小的车里抱出,又停住。 “只有脖子,你别担心,只是流了点血,我没事的。”她唇角始终带着淡淡笑意。 江执心尖处颤了颤,心疼她,又有些生气于她的坚强,都这时候了还在想着安慰他。 他注意到她声音里带着的沙哑和说话时便会皱起的眉心,不觉语气生硬了几分:“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一个字。” 深吸了口气,江执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轻轻地将人抱起,却差点没稳住要往前扑了,不是她太重,而是太轻了,轻到他没能把握到要使的力。 他将人抱出狭窄的车内,目光沉沉地凝视在那根本看不清伤势的脖颈处,喊了声善后的杨凯。 江执就着抱人的姿势直接坐进了后排,也没有把她放下,直接让人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池挽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想要自己坐,被厉声制止住,“别动,池挽,我现在有一点生气,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不是生你的气,但是你现在乖乖的,别动,好吗?” 声音有些严肃,却带着颤音,甚至她感觉自己听出一丝丝乞求的意味。 池挽心头莫名一哽,没有再动了。轻轻地用鼻腔发音,“嗯”了一声。 她终于可以安心的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了。 池挽缓缓放松僵硬的身体,将脑袋轻轻地靠在那隔着西装布料的坚硬但安全的胸膛处。 江执后仰靠坐着尽量让身上的人能够舒服一点,下巴微微垂下触碰到她的头顶,一手轻轻环着她的腰,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脑袋扶在她的肩膀处,动作间都是轻柔和小心。 回程是杨凯开车,他早在上车看到这一幕时就内心震撼地按起了挡板,“江董,我们现在是去......医院?” 江执低声吩咐道:“去枫亭湾,让齐医生和他的手下带好东西全部到那去。” “好的。”杨凯启动车辆,往距离十公里另外的枫亭湾方向开去。 是江执接手沐天集团后的第一个房产项目,现在也是晋市最炙手可热、一掷千金的别墅区,里面住着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在江执的催促下,杨凯很快将车开到枫亭湾别墅。 原本在熙和园还没遣散的医疗团队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车门打开,众人就看到那位年轻的江氏掌权人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穿着……护士服的女人从车里出来。 齐医生上前,“江先生……” 江执点了点头,面色冷凝,“你们进来。” 他快步朝屋内走去,脚下却异常沉稳,他稳稳地抱着人进屋上楼。 二楼主卧,带着血污汗渍的看起来已经昏迷的女人被放在干净整洁的大床上。 江执退开一步,后面跟进来的医生护士便连忙上前检查出血伤口。 “她的伤在脖颈处,你们动作轻点……尽可能的让她少疼一点。” 江执视线始终落在那张惨白的脸上,声音带着干涩,又强调了一遍,“她怕疼的。” 尽管她从来都不知道喊疼。 被鲜血染红的纱布被缓缓揭开,露出那溃烂不堪的伤口,就连见惯了各种伤口的医生护士都觉得眼晕犯恶心。 而一旁的江执,瞳孔更是猛地一缩,眸底都是惊颤。 齐医生带上口罩,吩咐手下准备东西,又转身看向站着的男人,“江先生,这位女士的伤口已经严重溃烂,我们需要先给她清创。”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些腐肉需要全部刮除掉,不然伤口会继续感染,危及性命。” 江执混乱的思绪还停留在那触目心惊的伤口上,他不知道那纱布之下竟然是腐肉。 她究竟带着这伤经历了些什么? 江执感到身体里的血液透着森森冷意,全身的力气也像是瞬间被抽光了般,他目光中带着恳求,“我只要她平安健康,你们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多少钱都可以。” “您放心,救人是我们的天职,我们会竭尽全力的。”齐医生伸了伸手将人请出卧室。 江执眸色暗沉,深深地地看了眼床上的人,随后大步转身走出卧室,房门在他身后关闭。 第112章 苏醒 清冷的别墅第一次人来人往的,显得有些杂乱。 在客厅一角的沙发上,江执静静坐着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脸上一片平静看不透他的情绪。 忽然口袋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喂?” “阿执,我给你寄的文件你看了吗?阿泰说查到池小挽前段时间在l国北部活动过......”电话那头严旭十分激动,声音有些大。 严旭兴奋地说了一大串话,而对面却一片安静,他不禁疑惑,“阿执?你在听吗?我们可能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江执暗沉的眸光落在护士匆匆跑过的身影上,她手上拿着的是刚刚紧急送来的血袋。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低低的说:“阿旭,你没什么要紧事的话,现在就回国一趟吧,到枫亭湾来。” y国机场内,严旭单手插着兜,右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怔了怔不解,“怎么了?我才刚下飞机就立马打电话来问你。” 江执仰头靠在沙发上,低喃道:“池挽......在我这里,她现在情况不大好。” 电话那头的严旭听完他的话,愣了许久。 清创手术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江执便在客厅枯坐了四个小时。 厨房里的饭菜热了又热,二楼的房门才被打开。 “怎样?”看到出来的医生,江执上前询问,步伐有些凌乱。 “暂时脱离了危险,打了麻药大概两小时后会醒来,但是术后可能会出现高烧感染等并发症,还有......”齐医生的表情欲言又止,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江执面色冷凝,“还有什么?齐医生直说就好。” “我看病人的创伤处有灼伤痕迹,不像是普通刀具造成的,倒像是......倒像是枪伤。”说完他又连忙解释道,“或许是我资历尚浅,看错了也可能。” 毕竟在这个禁管制刀具,更禁枪支弹药的和平国度里,这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不是说没有,但是至少他从业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过这种的,所以他有些自我怀疑。 江执思索片刻,并没有隐瞒,“您没错,确实是枪伤。” 齐医生惊诧片刻,又似果然如此的表情。 江执神情认真且严肃道:“这件事还请您保密,我妹妹从事的工作有些特殊,但并非不义之事。” 齐医生也认真承诺道:“江董您放心,我们有责保护病人的隐私。” 江执微微颔首,对一旁候着的福姨道:“福姨麻烦你等会儿带齐医生他们去西楼休息,接下来他们就住那边了。” 又看向齐医生,“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有劳你们了。” 他又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这才让人带着医生和他的助理护士们下去休整。 原本在江竞天走后就打算要遣散的医疗队,再次驻扎到了枫亭湾。而那些大半辈子在熙和园照顾老爷子的老仆人不愿意走的也都被接来枫亭湾继续工作。 “小执,你也去吃点东西吧?等了这么久,池小姐会没事的。”福姨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少爷,眼神里都是关心担忧。 江执正要上楼的脚步停下,回头,“福姨,我没事,晚点饿了我会去吃的。麻烦你招待一下齐医生他们。我去看看她。” 福姨叹了叹气,“那好吧,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江执推开卧室的门,原本简洁的床头被各种医疗管器具放满,而躺在病床上的人戴着氧气罩双目紧闭。 他伫立床头旁许久。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他们相隔了六年未见,前不久自己和严旭还在满世界的找,而现在她就在自己眼前,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就那样猝不及防出现了。 乳白色的药水一滴一滴缓慢的滴落,顺着透明的软管缓缓滑落。 瘦骨嶙峋的手背扎着针头,白皙皮肤下脉络分明青筋微微凸起,实在算不得好看。 他轻轻拉了拉被子,又将房间内的空调调到人体适宜温度。 随后在离床几步开外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房间内很安静,窗户也被厚厚的窗帘覆盖住,光线很是昏暗。 而原本要两个小时后才会苏醒的池挽,却是不到一小时就醒了。 她微微睁开眼又缓缓闭上,过了会儿才彻底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黑漆漆的环境有些恍惚。 思绪记忆缓缓回笼,她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是和江执在一起的,想着她察觉到不远处还有一道浅浅的呼吸声。 她微微偏过头却不小心扯动伤口,及时吞下了出口的声音。 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一个不甚清晰的轮廓,棱角分明的侧脸隐在暗处。 池挽没有出声,她微微垂眸静静地注视着那张侧脸。 他们有太久太久没见了,如果不是情势所逼,她不可能会想到联系他和严旭的。而现在她醒了,伤口明显也被重新处理好了,近乡情怯在这一刻覆盖了她的整颗心脏。 她没有千言万语,好像……只有相顾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 “啪”,房间内所有黑暗与晦涩无处遁形。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几步之间就站在床边,低头凝视着错愕的她,“醒了?有没有哪里还难受?” 他的面容深邃带着一丝凌厉,气质也内敛而深沉。 直到这一刻面对面池挽才觉得他们之间隔着的岁月是那样长,它让一个不羁桀骜又温暖的少年成长为现在陌生沉稳的男人。 池挽张了张唇,又合上,只微微摇了摇头。 她记得他不许她说一个字的。 被她温和乖巧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江执不觉心头一软,面色也不禁柔和了几分。 他微微弯下腰,语气温和道:“这里是晋市,我的家。你的伤口都处理好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你打字告诉我,我都会替你做好,这两天你暂时先不要说话。” 池挽轻轻“嗯”了声。 江执在床畔坐下,伸手从床头拿起水杯,用棉签沾了沾水然后耐心的替她湿润干燥的嘴唇。 池挽眨了眨眼,心底多少有些不自在,在她看来他们分开这么久,不该这么熟稔的,但在江执身上她又看不出分毫疏离感。 许久没进滴水的池挽现在是特别渴的,看着拿水杯眼睛里都是渴望。 一道轻笑声响起,只见江执眼含笑意哄道:“你现在暂时还不能喝水,再忍一忍,好吗?” 池挽眨了眨眼,以示自己知道。 他放下水杯,看出她的虚弱,轻声道:“好了,你再睡会儿。” 池挽再次眨了眨眼,然后乖顺的闭上眼睛。 额头上一道温热贴上,是一只宽厚的手掌,过了两秒那热源又消失了。 池挽气力不济的又再次沉睡过去,面容舒展。 第113章 愧疚 次日下午两点左右,严旭一落地便直奔枫亭湾别墅。 “阿执,池小挽在哪?”还没看到人进屋就先听到了那匆匆地询问声。 江执合上工作的电脑,放在茶几上。 这才看到风尘仆仆双眼泛青的严旭,一身高定西装此时已经有些褶皱,阳光俊朗的脸也看起来有些沧桑,明显是昨天得到消息后就一直没休息。 严旭一眼就看到站在客厅中央的好兄弟,几步上前,追问道:“她在哪呢?” “刚吃了药,现在在睡觉,你先去洗漱下吧。”江执解释了一句,又问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的福姨,“福姨,您昨晚给阿旭收拾的是哪间房?” 福姨就着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笑容和蔼道:“我带严少爷去吧。” 严旭跟着福姨走两步,又回头,“我还是想先看一眼池小挽,不然我睡不着。”即便他现在身体很困,但是脑子还是活跃的很。 江执微微颔首,“福姨,你带他去看看,动静小点。” 福姨目光在两人身上看了看,笑容慈祥,“好。” 严旭提着笨重的箱子到二楼也没有放下,跟在福姨身后,只见她轻轻打开江执平时睡得主卧,房内窗帘拉上了,只有一盏暖黄暗淡的小夜灯开着,床头放着一个吊瓶架子挂着好几瓶药水。 他轻手轻脚走近,这才看清躺在被子里的人,清瘦的脸上浮现着病态的苍白,轻薄的被子盖上身上只有走近时才看到微微隆起,整个人躺在被子里就像纸片一样。 严旭看着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她真的瘦了很多很多。 随后他又注意到被子下微微露出的脖颈处位置缠着的纱布,江执只说她情况不大好,其他一概没说。 他在床头站了好一会儿,才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 严旭洗漱了一番把自己收拾好并没有休息,他在书房里找到了江执。 江执看了一眼走进来的人,继续回复着邮件,“怎么不睡一会?” “睡不着。”严旭很是随意地在窗边的沙发上半躺下,放松紧绷了一天一夜的身体,“她是怎么受伤的,知道吗?” 江执收回放在键盘上的双手,后仰靠坐在椅子上,淡声道:“暂时不清楚,她说是枪伤,伤在脖子上,我接到她时是在一个路边,她坐在出租车里,身上什么也没有。” “她的伤口之前是做过手术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致使伤口溃烂,齐医生说只要再这样下去不用两天她就会因为伤口感染致死,清除下来的腐肉还在化验。” 严旭原本躺着的听到这些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震惊又难以接受,“怎么会这样?” “她当时身上穿着的是济安医院的护士服。” 严旭诧异,“济安医院?路家那个医院?” 江执点了点头,“具体发生了什么还要等池挽好了之后......”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怅然叹息,“如果她愿意相信我们,愿意告诉我们的话。我想,这次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或许她都不会联系我们。” 严旭也因为他的话而沉默了下来。 池挽醒来的时候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却看到坐在床头的人影,心头一跳有被吓到。 她迟疑着缓缓开口,“二师兄?” 打着瞌睡的严旭几乎是立马清醒的,对上躺着的人的视线,“你醒啦?” 他站起身来,走到床头开灯,就看到池挽撑着走要坐起来,连忙上前扶着她,把两个枕头都往她后背塞去。 池挽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头,让脖子放着舒适点,然后微微笑着说:“好久不见,师兄。” “你还知道好久不见啊?我还以为你是打算抛家弃兄,再也不回来了呢。”严旭看着她现在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对着他笑,没忍住就呛声了出来。 说完又偷偷观察着池挽的表情,有些后悔自己这张口无遮拦的嘴。 池挽的唇角依旧挂着柔和的笑意,“怎么会呢。” 严旭看了看她,重重叹了口气,又坐回床尾凳子上,“你现在能说话吗?说话的时候喉咙痛吗?” “不会,没有伤到咽喉,只是之前因为伤口太疼喉咙也有些干,所以嗓子有些哑,让江师兄操心了。”池挽轻声解释道。 她知道那些药有问题后,对于济安医院的那些要入口的东西都不信任,水也没碰一下。 严旭闷闷点了点头,直直道:“阿执说你那是枪伤?” 池挽顿了顿,才缓缓点头,但像是不打算再多说的模样,有些沉默。 看到她这样子,严旭蓦地有些生气。 她在顾虑什么?难道他和江执都不值得她信任了吗? “池小挽,我不管现在我和阿执在你眼里算什么,但是我们一天把你当师妹,那你就一天是我们的家人。你要做什么我不阻挡,但是也请你把自己的命看重点,别让我们担心。” 一时气愤上头,便不管不顾的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说完便耷拉着一颗脑袋,就像是被气狠了般。 卧室内的气氛凝滞,池挽愣愣地看着他,心中有些空茫。 两人就这样一头一尾地坐着,谁也没再开口,但严旭也没有离开。 许久,坐在床头的池挽声音低缓地倾诉道:“我没忘记你们的,这六年我一直都很想回来,可是我不能。” 严旭微微抬头,注视着她,听她继续说。 “六年前张哥被人杀了,就在距离福州路五百米的烂尾楼内,你知道吗?那里离我们学校的操场不到一百米远,站在我们的教室走廊上或许还能看到。”池挽侧着头看向窗口位置,眼神一片清明澄澈,只是眸底溢满悲伤。 “师兄,你们都有家人有责任要肩负,我没有,给张哥报仇这件事只有我做最合适,所以你们不要觉得愧疚。” 严旭心中一震,定定地看着女生,即便是受着伤她的背依旧是挺直的,就像她的性格一样坚毅的令人折服。 “小挽。”他低低的喊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挽回过头,朝他浅浅笑了笑,“在我还能待在晋市的这段时间,我们还像高中那样相处好吗?”她很想念那时候的他们。 “好。”严旭牵起唇角。 第114章 承诺 六月六,清晨小雨淅淅沥沥,灰白的路面被覆上一层墨色,连绵远山仿佛近在咫尺清晰翠绿。 一辆黑色大g疾驰而过带起路边落叶,紧接其后的是三辆同色的轿车。 池挽视线落在车窗玻璃上,她抬手敲了敲,问道:“这是防弹玻璃?” 坐在她的身侧的江执侧过头,看到她的动作,应了声,“嗯。” 车内除去开车的司机,副驾上坐着严旭,她和江执两人坐在后座。 又听她迟疑问道:“后面跟着的人是?” 不等江执回答,便听到前头的严旭插科打诨道:“嗨,都是保镖呀,你是不知道在晋市你两个师兄的身价有多高,以防被人绑架勒索或者谋财害命,可不得出门随时带着保镖啊。” 池挽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她想到也鲲那家伙出门一般都会带着麦氏两兄弟,不过他是真的会被人暗杀或者被警察给抓了的那种。 严旭从后视镜中看到她信了,乐的朝一旁的江执使了个眼色,‘还得靠我’。 江执唇角颤了颤,眼底都是笑意。 由于是开往郊区,快速路上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抵达北郊的松隐园,一座依山傍水的墓园。 山脚下,几辆车陆续停下,最前后的车车门打开,三人一身黑衣,各自撑着一把黑色雨伞。 细雨缠绵浓密,伴着斜风打在皮肤上带着丝丝凉意。 “走吧。”江执率先在前头领路。 拾阶而上,一座座墓碑隐落在松柏下,肃静沉重。 没多久三人在一座新墓前站定,池挽看着照片上目光精神烁烁面带微笑的老人。 她将撑着的雨伞收了起来,缓缓双膝弯曲跪了下去,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拜了三拜。 “爷爷,小挽回来了。对不起,让您等了那么久,是小挽不孝。”她声音低低的,尾音带着颤意。 江执弯腰将一束海棠花轻轻放在墓碑前,粉白的小花鲜活美丽。 他半蹲着用手擦了擦照片上的水滴,用着聊天的语气温声解释道:“这是您那园子里摘下来的,一直用药水养护着,可能不大好看,您老将就将就,等明年开花我让池挽再给您摘最好看的那束。” 还跪着的池挽微微侧目看着他,眸光闪了闪透露出不知名的情绪。 明年啊?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是一个多么遥远且不确定的日期。 严旭忽然出声,像以往一样撺掇道:,“如果池小挽明年不给您老摘花,您也别原谅她了,咱就把她逐出家门好了。”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将跪在地上的女生扶起,再次强调:“刚说的听到了吗?师兄这次不和你来说笑的。” 他的神色是池挽从未见过的,前所未有的认真。 池挽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扔进了一片暖洋中,暖暖的涨涨的,习惯了凄风冷雨的她其实很不舒服,甚至泪腺也在蠢蠢欲动想要跟她作对。 头顶一只大掌压下,揉了揉,那低沉温柔的声音带着叹息般宽慰道:“并不是要逼你,只是希望你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能够稍稍的想起远方那些在乎你担忧你的人。” 养伤的这些天这两人总是有意无意的说着一些话暗示着,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如果她的承诺能够令他们安心,那么又有何不可呢? 她目光专注地落在那张慈祥的照片上,郑重答应他们,“好。” * 从墓园回来后,池挽便一直留在枫亭湾别墅养伤,日子过得安逸,令她有些恍惚的怀疑此前的六年就像是她的一场惊心动魄的梦。 江执拿着药敲了敲门,等了一两秒没听到回应便直接推开房门,卧室内并没有看到那个养病的人,他脚下顿了顿转而朝阳台方向走去。 上午天气有些阴沉,室外倒也有几分凉爽。 靠近阳台他就看到了躺在藤椅上出神的池挽,唇边牵起一抹笑意,轻声唤醒道:“该换药了。” 池挽惊醒,回头朝后看,眼底还带着一丝懊恼。 江执扬了扬眉,好奇问:“怎么了?” 池挽站起身,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我的反应好像有些迟钝,你人都走到跟前了我也没察觉到。” “怎么是你送药来?齐医生呢?”看着他手里的药品,池挽微微诧异,之前都是齐医生亲自给她换药的。 “他有事暂时走不开,所以我就把药先拿过来了。”江执淡定地将药盘放在小桌上,拿起一瓶灌装的外用药膏看了看,朝她笑道:“他说你的伤口没什么大碍了,也不一定要他才能换。” 然后他抬了抬下巴,眼神示意她坐下,自己要给她换药了。 池挽顺从的坐下,就要抬手拆到脖子上的纱布,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 只见江执站在他面前,俯身弯腰,神色间都是认真严肃,只是拆个纱布而已,不知怎的池挽就想到了他平时办公开会应该也是这副严肃冷峻模样般。 她轻轻笑了声。 江执听到那笑声有些诧异,手下动作依旧轻柔,“笑什么?” 池挽心里想着什么也就说出什么了,“觉得你太严肃了,想你平时在公司是不是也这样?” 江执拆纱布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好笑地问道:“很严肃吗?”说完不自觉地扯了个笑出来。 池挽小声答道:“现在不了。” 带着药膏的脏纱布被拆掉,露出狰狞的疤痕,几乎整个左侧脖颈处都是崎岖不平的疤痕。 江执的手指微颤着伸向那还未完全愈合的崎岖处却又及时在不及一厘米处停下,墨色的瞳孔变得暗沉幽深。 来时齐医生的话还言犹在耳。 ‘池小姐的伤口面积过大,而且当时整个表皮腐烂都被割除掉了,留下疤痕是必然的,虽然药物可以淡化一点,但是效果甚微,最好的还是做疤痕修复手术。’ 他压下心里起伏的情绪,声音虽然平缓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颤音,“还会很疼吗?” 池挽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药盘里,她感觉自己和江执的距离过近了,倏然听他这么一问,愣了愣才浅笑着回答:“不疼了,只是有时候有点痒,是在长新肉了吧?” 江执用纱布沾上药水给她清洗伤口,冷不丁地池挽被刺激的往后缩了缩,后脑勺被人摁住。 就听到他温声安抚道:“别动,我先把之前的涂得药渣弄干净,疼的话你就说,我再轻点。” “好,不疼的。”池挽抿了抿唇。 这点疼她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脖颈处那小心而轻柔的动作使得她像是在被温柔刀慢慢磨着,有点难耐,好像伤口更痒了。 也不只是伤口,她的心好像找不到落脚点似得不知所措,令她有些烦躁。 第115章 夜出查探 夜间十点。 池挽将身上舒适休闲的居家服换下,一身暗色的外出服穿在身上看起来干脆利落。 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车钥匙,那是晚饭时问江执借的一辆越野车。 原本她都做好了解释的准备,可当她开口借车时,江执什么也没问只是轻声叮嘱了她一句“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池挽朝门口走了两步,停下脚步思索了两秒又掉头,动作迅速且轻盈地从阳台处直接翻越到一楼草地上。 随即她目标明确地往地下车库去,身后大厅内隐约还能看见打扫的仆人,室内灯光明亮。 二楼东侧书房,江执正在连线国外视频会议,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闪动了一下。 是一条简短的信息,“池小姐出门了,我们是否要跟随?” 江执思索片刻后,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回复:“保证安全,不要插手她的任何行为。” 发送完信息,江执的视线落回电脑屏幕上,只是这目光不像之前那么专注。 对面是金发碧眼讲着满口英语的合伙人,“jiang……jiang?” 看着突然走神了的老同学,德雷蒙德喊了两声,面上都是好奇。 “sorry about that……”江执回过神来,继续会议。 * 池挽一路将车开到市区,在一个商场旁停下。 她并没有立马下车,而是单手放在方向盘上静静地看着后视镜。 “林哥,车停了。”被江执安排来保护的几人看着前头的越野车。 坐在后排的一人好奇地嘀咕了声“怎么一直没看到池小姐下来啊?”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林业心中咯噔了一下,迅速推开车门下去。 只见越野车内已经空无一人。 “人呢?明明没看到人下车啊?”后到的两人,透过车窗看清后,百思不得其解。 林业呼出一口气,面色有些难看,不得不承认道:“我们被发现了。” 另外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尴尬。 “那现在怎么办?要跟江先生汇报吗?” 他们三个都是某部队里退下来的曾经也是王牌战队里的佼佼者,经过层层面试才成进了江氏工作。 结果这才多久,就要饭碗不保了? “小三,你给江先生汇报一下。小一,你搞定监控。”作为两人的主心骨老大林业当机立断。 安排道:“现在我们三个分头行动,要尽快再次锁定池小姐的行踪,另外不能再出现跟这次一样又被人发现了都知道的事情,找到后电话联系,暗中远距离跟着,不要坏了池小姐要做的事情。” “是。”两人接到命令习惯做立正姿态。 而另一头,甩开保镖的池挽,身影迅敏地穿梭在夜色中,摸进济安医院住院部的一个侧门。 人迹罕至的安全通道内阴凉幽森无比,只有写着‘安全出口’几个字的指示牌子散发着莹莹绿光。 池挽的视线一寸寸巡视着楼道内环境,并没有发现监控摄像头。 她脚步轻盈无声无息地往上楼层走去。 根据查询到楼层索引她到达十二楼,行政办公楼层。 楼道和走廊之间隔着两扇厚重的大门,门上满是灰尘。 透过门缝隙,走廊两侧都是监控,各办公室的要么紧闭,要么还亮着灯光有人影晃动。 “院长,安市那个学术交流会参会名单我想再重新拟订一下。” “把那个呼吸感染科那个于莘加上去吧。” 一个办公室大门打开,走出两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两人手中各自提着一个公文包。 被喊院长的男人看起来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形微胖,小腹鼓起,一副被酒色财气腐蚀的模样。 两人交谈着从门缝隙里的池挽眼前走过,坐着电梯离开。 池挽再次看了看运转着的监控和两人刚出来的办公室位置,随后将视线收回投注在楼道转角处高高开设的天窗上。 起跃间一道矫健的身影悬吊在墙面上,如果此时有人推开通道的大门必然会被这道幽灵似的阴影吓得魂飞魄散。 池挽的双手攀附在窗沿上,垂着的双脚蹬在洁白的墙面上留下淡淡的脚印子,双脚发力,身躯纵起。 黑暗中,三个身影魁梧的男人蹲在一座垃圾场围墙旁边,小声说话。正是被派来保护池挽却跟丢了人的林业三人。 “池小姐来医院干嘛?”被喊小三男人摸了摸自己扎手的寸头。 又问:“一哥,人现在是在哪啊?”他看向摆弄着手表的男人。 男人熟练地操作着连接着电脑显示屏的仪器,抬头寻找,倏然动作一顿,问:“林哥你看那……那儿是个人吊着吗?” 他指着三人眼前的一栋大楼,而在大楼的最高层墙外有一条细长的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悬挂摇摆着,而这个东西在移动着。 林业闻言抬头看去,他三人中视力最好的一个,几次眯眼才迟疑道:“好像是个人!” “握草?”小三惊的语调都拐了个弯。 下一秒他就看见那人影在空中一个纵身消失在某个窗口。 “她……她应该没做防护措施的吧?就那样硬爬?”他一时脑袋空白,以为人是直接从一楼爬上去的。 后脑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林业眯眼判断着,“她应该是从楼道天窗翻出去的。” “小一,那层的监控能操作吗?” 看起来呆呆的男人摇了摇头,皱眉,“他这个医院的内网防火墙有些特殊,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攻破。” 林业思索了一下,问:“十分钟内能干扰掉他们的监控吗?只要顶层那个。” “可以。”只见小一灵活地操作着小小的表盘。 林业又下达任务道:“小三,去拉闸关电。” “整栋楼吗?” “……你缺心眼吗?”林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脸上都是大写的无语,“这是医院,整栋楼停电你是想送那些病人早登极乐吗?” 小三愣了愣,右手拍了两下自己说话的嘴,辩解:“诶,口误,口误。” “行了,你只有十分钟时间,在小一干扰掉监控的同时你要把顶层的电闸关掉,安全的把池小姐从里面带出来。”他吩咐着,无奈的摸了摸自己额头。 不这样,等会儿他们又会看见一场空中表演术了。 既然都被发现了,那他们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直接亮明身份,回去等着被辞退吧。 第116章 夜谈 池挽回到枫亭湾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一进前院就看到客厅的灯还亮着,甚至大门也敞开着,池挽准备绕行的脚顿住。 她缓缓从正门走进屋内,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江执。 他上身穿着一件休闲t恤,下身是宽松的长裤,姿态松弛地坐在那儿。 灯光下落入阴影的完美侧脸柔和了白天的凌厉之气,不禁让池挽想到了十七八岁时的他。 池挽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看手机的人闻声抬起头来,见她回来,脸上微微勾出笑。 “还好吗?”他缓步上前,在距离池挽两步远的地方单手插兜停住。 江执视线上下仔细打量着她有没有哪里不妥,见她不吭声,想到林业之前的汇报,以为她是生气了。 他放柔声音解释:“我让人跟着你并不是要跟踪你或者干预你,只是怕你有危险……以后不会了。我道歉,对不起。” “江师兄。” 池挽淡淡地喊了一声,而江执却听着有几分心惊胆战的感觉。 她从旁边走过,又问道:“你这么晚,是特意等我?” 江执转身,“不全是,我和m国那边公司有个视频会议,也才结束没多久。” “那就好。”池挽松了口气,她之所以翻窗就是不想他担心,虽然好像没怎么起到作用。 两人面对面落座,这次不等江执旁敲侧击,坦言道:“我刚去了一趟济安医院。” 江执自然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却不知道她去那里的目的,林业三人也没有告诉他池挽高空翻窗的行为。 他没有插话,等着她的下文。 “我刚被送来晋市的时候就是在济安医院,还有伤口腐烂是被人换了药,我猜有人不想我再活着回去。”池挽讲述时语气很淡然,就像之前的九死一生都很平淡般。 江执提取她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那个医院里有人和他们是一伙的?知道是谁换了你的药吗?” 池挽点头,“那个医院应该和我现在的任务目标有着某种联系,不然我想不通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我从医院出来时抓了一个护士,她告诉我是医院的院长给我配的药,而且我住的那个病房和其他人的病房并不在同一层,是秘密单独隔开的。” 江执沉吟道:“济安医院的院长,路亚东。” “师兄对此人熟悉吗?”池挽想着他现在从商,人脉关系应该很广泛。 江执颔首,反问:“还记得路羽琳吗?” 池挽只觉得耳熟,慢慢从记忆深处找出一张脸,带着几分诧异道:“他们是一家的?” 想起今晚看到的那个院长的年纪模样,她猜测道:“他们是父女?” “嗯。”江执点头,继续给她解惑。 “济安医院是路亚东和他妻子一手联合创办的,医院最大的股东一开始并不是路亚东,而是他的妻子吴凤丹,在四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吴凤丹意外车祸成了植物人,而医院的股份也全部归拢到了路亚东的名下。” “车祸,植物人?是人为意外?”池挽不禁坐直身体,有些好奇。 江执唇角泛起一抹讥讽,带着冷笑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外界有不少传言说是路亚东为了侵吞吴家家产,找人下的手。” 池挽轻轻挑了挑眉,想到无聊时看的那些八点档狗血剧,“富家女嫁给穷小子,反被凤凰男迫害的戏码?” “大差不差。”江执听着她贴切的形容不禁轻笑,“现在济安医院可以说由路亚东一手遮天,其他的股东最大的占股也不过百分之三左右。” “其他的事我帮不到你,这件事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忙,如果你想找个由头让警方介入安排人查探这个医院的话。” 江执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一言中的点出了她的想法。 池挽有些惊讶,她确实想让警方去查济安医院,但目前没有切入点,不可能贸然仅凭她一句话就出动人手。 这事有些棘手,不能和她有半点关系,不然也鲲第一个会怀疑她。 江执显然明白她的顾虑,“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路亚东这些年利用医院谋利不少,或者从最简单的税务举报下手,这样在外人看来只会以为是对家要搞他。” 池挽怔了怔,有些迟疑,她还是不大想将江执或是严旭牵扯进来,在明知道这个医院和也鲲有些极大联系的情况下。 但他说的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切入点,按照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来做这一切也远比她来的简单快速。 她在晋市已经待了十七天,按照也鲲的雷霆残忍手段,内乱应该差不多要结束了,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江执看着她的犹豫,只是看了看手机时间不再继续,“时间很晚了,你该休息了,这事我们明天再说。” “嗯,你也是。”池挽浅浅一笑,“我最近不是睡觉就是躺着,师兄还要上班,辛苦了。” 江执率先起身,朝她伸出手,戏谑道:“不辛苦,说好要赚钱罩着你和严旭的。” 看着伸到眼前的手掌,池挽愣了愣,迟疑着将右手轻轻搭上去,一股力气传来她被拉起,等她站好后又很快被放开。 池挽有些疑惑他这多此一举的行为,她现在并不是和前些天那样虚弱无力,不过对此她没有露出任何情绪表情。 两人互道晚安后,各自回房。 池挽现在睡的依然是主卧,也就是原本江执睡的房间。 房间的面积很大,屋内摆设也简约大气,装饰装修色调以黑灰两色为主,倒是很有小说霸总的冷沉那味儿。 池挽对自己脑中的天马行空有些忍俊不禁。 简单洗漱后,池挽便上床睡觉了,大概是由于今晚运动量超标,不消片刻就沉沉入睡了。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寂静无声,而繁华背后的糜烂腐朽在黑暗中肆意滋生。 第117章 二次查探医院 翌日,杨凯一大早便行色匆匆赶到枫亭湾。 书房内空气有些冷滞,两人一坐一站。 “我也是前不久得到消息,就立马来告诉您了。” 杨凯神色严肃地汇报着,今早济安医院董事长兼院长的路亚东被家中仆人发现倒在书房内的消息。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江执微微皱眉,有些惊讶。 昨晚他们才看到的人,今早就突然被告知人没了。 杨凯扶了扶眼镜,回答道:“初步诊断的结果是急性心肌梗死。再过一两小时媒体就应该能得到消息了。” 江执沉声叮嘱道:“让人多注意下近期出现在路家和医院较为可疑的人,有特殊情况及时汇报。” “是。”杨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汇报提醒今日行程安排。 “上午十点天利科技的总裁约了您在天尚品楼,下午一点梁城大学城项目的负责人会与您连线视频会议……晚上有个慈善晚宴……” 江执打断道:“晚宴让周总去。” 杨凯顿了一下,点头调整记录:“好的。” 对此他倒是意料之中,最近这些天只要晚上的行程能推的大多推了,或者让执行总裁代为出席。 整个秘书室都在感叹惊讶他们的大bosd居然每天都准点下班,一改之前工作狂魔的形象。 汇报完工作,杨凯便拿着刚签好字的文件走出书房。 一出门便迎面和刚起床出来的池挽撞上。 杨凯作为江执的特别行政助理,对他的私人生活也是极为清楚的,自然知道她刚出来的房间是江执的卧室。 上次见到还是浑身失血气息奄奄的模样,此时应该是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气色不错,面若桃花,只是气质有些冷清。 只听到对方率先对他打招呼道:“杨特助。” “池小姐好,您身体好些了吗?”杨凯微笑,恭敬地寒暄道。 毕竟这可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一出现就躺进了他们江董房间的女人,而且现在都还住在那个房间。 在看最近他们江董一下班就往家赶也不出门,种种表现都能看出这个人在他们大boos这里的地位很特殊。 他不着边际的想着还好江执不是那种天天冷着脸不苟言笑的老板,不然他高低还得来句他小侄女看的那些霸道总裁言情小说里面的金典语录“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总裁笑。” 想着他打了个冷颤,挥散那好笑的画面。 池挽嘴角泛着浅浅的微笑,“已经好多了,谢谢关心。” 又问:“平时你们都是这么忙的吗?”她视线落在他手中的文件上,现在才早上六点半而已。 杨凯注意到她的视线,笑着解释道:“只是我刚好办事经过这边,所以就顺路向江董汇报了一下工作。” 池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两人并不是很熟,也不过是见过两次,寒暄招呼后杨凯便离开了枫亭湾。 而今早的财经新闻果然及时报导了济安医院董事长猝死家中的新闻。 “死了?”池挽惊愣地看着新闻播报的内容。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江执白色衬衫加黑色西裤,浑身散发着丝丝冷冽气息,干净的气质和俊朗不凡的面容,看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他颔首道:“嗯,今早五点左右被人发现的,心梗。” “我昨晚还见过他,看着精神状态都挺好的……”池挽说着顿了一下,低缓道:“有些突然。” 江执轻声宽慰,“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路家和医院也都安排了人留意。” 池挽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他死了,医院谁接手?路羽琳?” 江执神色不明道:“路吴两人膝下只有这个女儿,不出意外或许是。” 池挽听出他话里哂笑,“或许?” 江执唇边微微勾出一抹弧度,“这些年路羽琳一直都在国外,她的能力如何暂且不说,但医院原本那些股东之前被路亚东打压的厉害,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不能服众还难说。” 池挽轻叹,“都说商场如战场,豪门更是深如海。” 她目光注视着对面神态自若的年轻男人,“这些年你和二师兄都不轻松吧。” 江执淡笑,风轻云淡道:“都过去了,你要相信师兄们的能力。” “我想等会再去趟医院。”池挽想了想。 江执自然不会阻止她的想法,只是征询道:“我安排一个人跟着你,就一个好吗?他计算机能力不错,能帮到你。” 池挽有些印象,“就是昨晚跟着我的那个叫小一的?” 江执点了点头,向她介绍:“嗯,三人以前算是雇佣兵,林业身手最好擅狙击,束三擅长追踪脚下功夫不错,靳壹是个黑客。” 池挽是在江执去上班之后出的门。 越野车停在医院后的围墙下,池挽套上路边买的假发,带好口罩,推开车门下去。 医院大厅内人来人往,乔装打扮后的池挽和每一个求医探病的人没什么不同。 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碰了碰戴着的隐形耳机小声道:“一哥麻烦帮我干扰一下一号电梯和住院部北楼顶层的监控,五分钟。” “好的。”耳机里能清晰听到键盘敲打的声音,靳壹愣了愣有些惶恐,小声纠正道:“池小姐叫我小一就好。”他可不敢当她的哥啊。 清丽的女音回复,“好。” 池挽一路抵达顶楼也就是她当初病房所在楼层位置。 耳机里靳壹汇报已经成功干扰监控。 池挽看了眼空荡的长廊,现身。 之前匆忙,她并未过多注意,才发现这一层有着好几个实验室。 她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没有一个人。 整层楼安静的过分,给池挽一种莫名的寒战感。 她的脚步声和猫儿一样轻盈悄无声息,目光在两边实验室名牌上徘徊,都是医院常规配有的实验检测。每扇门都紧闭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忽然池挽停下脚步,两道脚步声响起。 她自然反应地推了推旁边实验室的门没有推动,连忙掉头闪身进安全出口通道。 “小一,帮我接通监控。” 很快走廊上的监控影像传入她手中佩戴着的手表中。 一双碧绿色眼眸撞入她的视线里,池挽呼吸不自觉停住,一瞬不瞬地同他隔着监控对视,令池挽不由怀疑他是否知道自己在这儿。 好在很快那道视线平静地移开了,两人走进了其中一个实验室。 池挽这才放缓呼吸,她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也鲲竟然亲自来晋市了。 她不禁皱眉沉思了起来。 济安医院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 池挽快速从楼道离开,回到车里。 “回枫亭湾。”她一把抓下假发,额头上的碎发因为出汗而粘在皮肤上,有些凌乱。 第118章 晚饭 沐天集团位于晋市国际金融中心位置,几乎高耸入云端的大厦临江而立,整座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 偌大的落地窗前,这座大楼的主人身着裁剪合身的蓝灰色西服临窗而站,肩宽腰窄,身姿颀长而挺拔,单手插兜俯瞰着这座城市。 办公桌上铃声响了两声,被自动接通,里面传来秘书汇报的声音:“江董,旭日科技的严总来访。” 江执转身,步履从容缓慢地走到办公桌前,“知道了。” 话音刚落,办公大门自动打开,就看到严旭一脸啧啧叹服道:“你这办公室怎么还是这么难进?每次就连我来都还要通报才能进来,好歹咱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甚至比兄弟还要亲的关系,就不能给个随意进出的特权?” “随意进出?”江执看着他进来后就直奔沙发,挑眉戏谑道:“万一你是商业间谍呢?我还不想沐天在我手里给卖了。” 严旭白了一眼,就跟在自己办公室一样,瘫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那你可太看得起我了。虽然我有意向插入房地产行业,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江执不理会他的打趣,这人一向无事不登门,于是直问:“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严旭一个挺身坐直,“我是刚好路过这边,半道接到池小挽的电话,邀请我今晚去你的枫亭湾吃饭。” 最近他都要忙疯了,他爸现在占着公司董事长位置却要他这个小严总卖命给他养老婆女儿。 一天天的脚不沾地就差原地飞升了,今天凌晨才从m国出差赶回来就去了公司,这么久也就最开始的时候去看了池挽一趟。 严旭想着这些就觉得哪哪都疼,胃疼、头疼、心疼啊...... 江执也只是大概知道他的行踪,淡淡道:“你挺久没出现。” “你是说池小挽这是想我了?”严旭满脸欣慰笑意,拍手道:“她还说她今晚亲自下厨呢,哈哈,你别说家里有个女人就是好啊,下班就有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吃。” 又听他略带怀疑地嘀咕道:“好多年没吃她做饭菜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手艺是更上一层了还是退步了。”看向端坐在桌前的江执打听道:“你尝了她现在的手艺吗?” 最近出差吃的都是面包面条,他实在怀念家里的饭菜啊。现在胃里搁着的还是飞机上吃的杂食呢,寡淡无味。 江执敲着桌面的手指一顿,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起伏,“没有。” 她怎么没跟自己说今晚要亲自下厨? 杨凯好像是说过晚上有个应酬吧? 正想着,一旁的私人手机就响起了铃声,来电显示正是两人谈论的对象。 刚刚还拉直的嘴角微微牵起,“喂?” 严旭听着他那突然温柔似水的声音,好奇地看过去。 他柔声询问:“回家了吗?” “好,我六点到家。”电话挂断,脸上还带着浅笑。 又见他拿起工作手机拨通一个电话,语气冷淡,和刚刚的和煦春风简直判若两人。 “今晚的应酬让周总去。” 简短至极的一句话,办公室外面忙的恨不能分身的杨凯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电话就挂断了,要不是有通话记录他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下午五点半,董事长办公室大门打开,两个身形高大相貌英俊的男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江董”路过的秘书打招呼。 “江董,严总。” 严旭此时也一改在办公室里嘻哈形象,面容沉静且颇具上位者威严地点了点头。 五点五十八,别墅外传来车声,大门感应到车牌自动朝两边打开,黑色大g缓缓驶入。 两人缓步走进大厅。 严旭四处看了看,朝厨房方向走去。 江执往那个方向看了眼,上楼。 厨房里,池挽正在试着骨汤,放下小碗又加了一勺盐洒进汤里,盖上盖子将火调下慢慢熬煮。 严旭还没靠近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气,瞬间觉得自己的五脏庙府都舒坦了,肚子咕咕了两声。 听到脚步声,池挽回头,就看到摸着肚子的严旭,不禁笑了声,“饿了吗?时间还早,先吃点蒸糕垫垫肚子?” 一盘金黄色的桂花蒸糕看起来软软糯糯令人食欲大开,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从蒸锅里拿出来的。 严旭笑嘻嘻地点头,“是有点,我一整天就吃了一顿飞机餐,你说你要下厨,我就一直空着肚子到现在。” “诶?这里有筷子”池挽失笑看着他的动作。 只见严旭直接用手捻起一片蒸糕,指腹一下子就烫红了,但也没见他放下,而是嘶哈了两声直接往嘴里塞。 池挽好笑道:“你洗手了吗?” 严旭再次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转而接过筷子,自我安慰道:“没洗,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池挽用湿布围住烫手的盘子,对他说:“你端出去吧,我再炒几个菜。江师兄回来了吗?” 严旭接过,答道:“回了,我们一起回来的,他应该是去书房了。” 池挽点点头,将炒菜倒进锅里。 严旭端着蒸糕出来时,就看到已经换了身休闲宽松衣服的江执正散漫地下楼梯。 “吃吗?小挽说还要等会儿。”严旭扬了扬手中的盘。 江执看着没剩几片的蒸糕的盘子,而他口齿不清的嘴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跟他说话。 “你吃吧。” 日沉西山,月升于东。 庭院里亮起暖黄地灯,三人围坐在小桌前。 “来来来,一起举杯碰一下,咱三个真是好久没坐一起吃顿饭了。”严旭举着酒杯,很是开心。 池挽和江执很是配合的举杯,三只酒杯在美味菜肴上方相碰。 江执靠坐着,品尝似得喝了口酒,拿起筷子夹菜。 “师兄还是不善饮酒?”池挽看着他那杯子里还剩大半的酒,突然问道。 不等江执回答,一旁刚放下酒杯的严旭接过话,“哪能,阿执的酒量好着呢,他就喜欢慢慢的。” 池挽微微点头,想着他们工作应该也有不少应酬,酒量想来也不会比少年时差。 “慢饮对胃好,二师兄平时应酬喝酒前也记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她想到严旭刚刚那急冲冲的模样,笑道:“喝酒也别那么急,又不是水。” 严旭咧嘴笑着点头,“知道,这不是高兴嘛。” “你别管他了,他吃了糕点,你才是空腹。”江执说着拿起她面前的空碗给她盛汤。 池挽被自己发出的回旋镖射中,窒了窒,接过汤碗。 又听他说:“酒要少喝,你的伤还需要再养养,再让你喝一杯,剩下的都给阿旭吧。” 严旭附和道:“对,我都差点忘了你养伤呢。” 近一个月没碰过酒,被勾出酒瘾的池挽默了默,点头,“哦。” 语气中的不开心江执听出,唇一勾笑道:“怎么听起来有点不乐意啊?” 池挽摆手,讪笑道:“没。师兄说的对。” 一顿饭三人慢悠悠地吃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严旭来时是蹭的江执的车,这会儿又喝了酒,于是理所当然的在枫亭湾住下了。 江执单手扶了把打晃的严旭,身后的池挽放下伸出的手,看着两人神情有些犹豫。 将人送到客房,江执出来就看到走廊靠着墙壁无聊的踢着脚的女生。 江执缓缓上前,“怎么不回房休息?今天累到了吧。” “师兄......”池挽抬头,她喊了一声又停顿,过了几秒才听到她语气认真地说:“我要走了。” 江执上扬的嘴角缓缓放下,沉默地注视着她澄澈的双眼。 过了会儿,才听到他轻声问道:“什么时候?” 池挽垂着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定下心,“现在。” 江执微微侧身,半边脸庞落入阴影中,语气平静,“所以你今晚才叫了阿旭来吃饭?怎么这么突然?” “不算突然,我的任务还没结束,离开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她贪恋这一份安定,直到看到也鲲,她才将记忆里那些动荡的日子都放了出来。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江执侧眸看向她,目光幽深复杂。 池挽将之前他给的追踪电子表递给他,“不用,什么都不用。师兄应该信我的。” 她清丽的脸庞上泛起明媚自信的笑容。 “嗯。”江执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喉结滚了一下。 “这个表你留着,里面有定位系统,一般的仪器检测不出来......”江执说着停顿下来,又把手表拿了过去,“算了,到时候我想办法找个合适的机会送到你手里,以免你不好解释它的出现。” 江执摩挲着表盘,思索着能不能靳一再把它升级一下,最好是看能不能搞点防身暗器什么的进去。 池挽不疑有他,点头,“好。” 江执放起手表,手在口袋里摸出另一个东西,“这个你戴着。” 池挽有些惊讶。 那是一个吊坠,透明溶胶里面包裹着一枚黄色的三角符纸中间还放着一枚古铜币,搭配有些怪异,但是制作人手艺精湛倒也把这三者结合的很巧妙精美。 她疑惑地看着,“这是?” 江执亲自动手给她戴上,解释道:“你以前送我的护身符,我让人做成琥珀。” 他看着那截白皙又精致的锁骨间坠着的琥珀,浅笑道:“希望它真的有用,能够保佑你平平安安就好。” 第119章 遗嘱 济安医院院长办公室。 池挽穿着一件暗红色带花纹的套头短袖,靠着窗户站着,手中把玩着窗帘上的流苏。 也鲲目光上下打量着,半晌才来了一句:“sun,你好像胖了点?” 池挽手下一顿,一脸无语的看向姿态不羁地坐在大班椅里面的男人,“你有奶奶吗?” “what?”这回轮到也鲲错愕住。 “我们h国的奶奶都热衷于把孩子喂的白白胖胖的。” 池挽扔下手中的流苏,冷笑了声:“这还多亏了你们,没钱没手机,身份证也没有的我,要不是被个老人好心给捡了,你可能不是要给我收尸就是要去警察局看我了。” 这是池挽来之前想好的理由,为此她离开枫亭湾时还特意找福姨借了套衣服换。 这些天一天三餐有两餐是大补汤,不胖才怪。而江执他们给她准备的那些好看的衣服更是不能穿。 也鲲悠悠放下架在桌上的双腿,朝窗口走来,“好吧,是我的错。等回去了阿金那家伙任你出气,他要敢反抗我毙了他,好不好?” 他眸色温柔,眼含笑意轻声细语哄着,看起来就像个为博美人一笑的昏君。 “嗤!”池挽又是一声冷笑,别过头,看向窗外。 在月色和灯光的照射下,左侧脖颈上的疤痕显露出来。 也鲲抬手轻轻抚摸着那处,低声道:“sun,我欠你一次。” 池挽没有回应。 第二天,严旭打着哈欠走下楼就看到正在吃早餐的江执。 “池小挽呢,还没醒?”他伸了伸懒腰。 江执神色淡淡,“她走了。” 严旭拉开椅子坐下,福姨给他把早餐端上桌,“谢谢福姨。” 福姨慈爱地笑了笑,走开。 “走哪去了?”严旭一时还没反应他话里的意思。 过了两秒,伸到嘴边的包子停住,“她走了?” “嗯。”江执吃完早餐,擦了擦嘴,准备出门。 严旭拿了两个包子追上,“什么时候走的?死丫头她又不辞而别,我真的生气了。” 他语气带着愤怒,狠狠咬了口肉包,肉包里的汤汁油水漏了一手。 江执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你现在最好把它都吃掉,然后洗手,否则别想上我的车。” 严旭愣了愣,将手拿开伸出脖子把手里剩下的半个包子一口吞下,又连跑带走的返回屋内洗手去。 等在一旁的杨凯目睹这一切,有些忍俊不禁。 小严总在外总是一副高冷霸总形象,一到他们江董这儿真是各种颠覆啊。 要不是最近出现的池小姐,他都有点嗑他俩了。 杨凯满脸的姨母笑,幻想的粉红泡泡被一道冷淡的声音打破。 “怎么,天上要下钱了?笑得这么瘆人。” 杨凯:“……”笑容僵了一瞬,秒收,然后严肃脸。 江执拉开车门坐进后排。 * 济安医院急诊大楼一楼到处是大厅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几个挂号窗口都排着长龙。 十三楼大会议室内坐着七八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而中间主位上一个身穿黑色雪纺衬衫黑色包臀裙的女人。 气氛有些冷沉。 最终还是右手边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有些发福的男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 他面带慈祥笑意,“路贤侄啊,这亚东去的突然也来得及没留下只言片语,更没有遗嘱,本来按情理该是由他的后代继承……”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又继续,“但你一个女孩子早晚也是要嫁人的,到时候这医院说不定就成了外姓的……” 他说一半留一半,但意思不言而喻。 有人立马附和道:“就是呀,老路辛苦半生才有了济安医院如今的名气和规模,现在他走了,我们这些好兄弟怎么着也要为他守住这份产业,不让他丢了路姓啊。” “就是啊。” 底下议论声络绎不绝。 坐在上位刚从国外赶回的路羽琳满脸冷漠的看着他们精明的嘴脸。 冷笑了声:“什么时候济安医院它姓路了?” 讨论的声音停住,几个董事纷纷看向这个在他们眼里看来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有人打哈哈道:“它不姓路姓什么?” “如果不是我妈一手创立了这医院,在座的各位叔伯能有今天这样安逸的生活,坐在这里动动嘴皮或者躺在哪个女人床上,享受着每年医院几个亿的分红。”路羽琳直接撕破脸皮地看着他们。 一个股东拍案而起,愤声道:“你什么意思?” “看在老路的面子上我们把你当路家大小姐,他就是这样教他的女儿的?没一点教养。” 被戳中私生活的的董事黑着脸,一副长辈的姿态教育着。 路羽琳看着他们对着她群起而攻之,放在桌下的双手紧紧握着,强装镇定。 忽然一道拍掌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会议室内的热闹。 “真是热闹呀。”也鲲迈着闲散的步子,拍着手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们是什么人?”路羽琳皱着眉头看着突然闯入的三人。 两个外国人长相的男人还有一个戴着口罩和围巾裹得严实的奇怪女人。 刚对着路羽琳训斥还站着的董事呵斥道:“什么人,赶紧出去。” “别急,你们不是在讨论谁当院长吗?”也鲲邪魅地笑着。 一旁的布隆拿出一个u盘插入路羽琳手边的笔记本接口中,绅士微笑道:“这位女士,借你电脑用下。” 而路羽琳根本来不及反应阻止。 只见他打开u盘中的一个文件,是一段视频。 随后他将笔记本面向所有人。 众人震惊不已地看着视频中出现的路亚东。 他像是坐在家里的书房内,面容平和地双手交叉着。 “接下来这段话是在我本人清醒且自愿的情况下说的,视频也是由我本人亲自录制……我路亚东济安医院院长兼董事,现立下遗嘱,我自愿且无偿将本人在济安医院的所有股东转让给布隆先生,并在我死后由布隆先生接任济安医院院长一职……” 视频暂停。 “这不可能!”路羽琳不可置信难以接受地站起身,大声道。 不只是她,参会的董事都难以置信。 不明白这从哪突然冒出来个遗嘱,还有陌生的新股东。 同样震惊的还有站在门口没有走进来的池挽。 也鲲只说带她来医院看热闹,如果不是为了调查济安医院和他的关系,她不会冒着可能被路羽琳认出的风险出现的。 她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眸光幽深,垂下的眼眸里划过一抹疑虑。 第120章 目的 突然爆出的遗嘱视频和一份股权转让书,使得这次的董事会议不了了之。 心思各异的董事们一个个离开会议室。 池挽看着站在会议桌旁的多年未见的路羽琳,褪去稚嫩以后多了一份成熟妩媚,妆容精致明艳的脸上泄露出一抹悲愤。 倒是比以前顺眼多了。 池挽不由想着。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她看着会议室里仅剩的三人,又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外国男人。 “你跟我爸爸究竟是什么关系?”她盯着布隆的脸打量着。 布隆优雅一笑,出口的h国语调倒是比之前又熟练了不少,不过依旧带着外谱。 “路小姐,不用怀疑我是路院长的私生子,我的父母都是纯正的f国人。” 他说着在下首坐下,温柔道:“此前路院长一直和我们都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对于他的突然离世,我们也感到惋惜,还请节哀。” 路羽琳眼中透着审视怀疑。 嘲讽道:“好到能拱手把家产送出去的合作伙伴?” “哈……”一道轻笑响起,带着散漫和不可一世。 路羽琳这才将视线移向那个容貌俊美邪肆的男人,他那碧绿色的瞳孔宛若深不可测的迷雾容易令人迷失其中。 她怔愣住。 “路小姐,你依然是路家的千金大小姐,医院也依然姓路,有人替你打工,何乐而不为?”也鲲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直白道:“毕竟你可没能力搞定那些如狼似虎的董事,还有你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 他语气略带轻视嘲笑,那漫不经心的一眼更是令路羽琳感到羞耻。 这些年她在国外浑浑噩噩,仗着有路亚东这个靠山挥霍无度,学的专业也是于现在毫无用处的美术。 突然她就有些恨路亚东这些年对她除了金钱上的不管不问,如果……如果她学的是工商管理或是金融,那么她现在也不至于虚张声势。 她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冷声质问:“那又怎样,我们济安医院不需要你们这些外人干涉。” “我不管你们用了什么手段去合成那段视频还有捏造的转让书,我们路家的律师团不是吃干饭的。你们这种欺诈行为,路家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这个地方不欢迎你们,现在请你们出去,否则就别怪我报警了。”她镇静地看着三人。 也鲲笑了声,缓缓起身,双手插兜,面带笑容地看着她。 就在路羽琳即将势弱的时候,他转身离开。 布隆也跟着起身,走前留下一句话:“路小姐,后天的发布会欢迎你参加。” 池挽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站的僵直的女人,跟在也鲲身旁。 郊区一栋老式别墅内,池挽动作慵懒地坐在单人沙发上。 “你要这医院干嘛?”她扯了扯脖子上系着的丝巾,语气淡淡地随口问道。 也鲲拿起放在桌上的香烟,“忘记买女士的了,将就一下?或许你会更喜欢这样的烈性。” 他将打开的烟盒朝向池挽,等她抽出。 池挽淡漠地拒绝,“不喜欢。” 也鲲笑了笑,自顾抽出一支,打火机‘啪’的一声响蹦出一簇火焰。 池挽以为他不会回答她。 只见他舒畅地吸了一口烟,又轻轻地喷吐出白色的烟雾。 “sun认为一个‘人’能值多少钱?”他勾唇笑着,透过烟雾看着对面的女人。 却又不等她回答。 自顾说道:“不值一文。” 那语气就像是在说着一棵脚下的草芥般,蔑视都算不上。 他动作闲散地朝着池挽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嘭!” “哈哈哈……”猖狂的笑声在客厅回荡着。 池挽皱了皱眉,不明白他又发什么癫。 “一个人不值一文,但是这个‘人’身上的东西却件件有着标价。”缓缓走下旋转楼梯的布隆温声道。 池挽顿了顿,忽然心头划过一道白光。 医院,病人,器官…… 在混乱的三角区,明码标价的人体各种器脏。 她的呼吸不可抑制地一抖,眼底是惊颤。 也鲲看着她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盛,“我们这可比他们直接从活人身上拿东西善良多了,反正医院里的病人都是要死的,不如把那些有用的器官都贡献出来给更需要的人,不是更好?” “我想他们也是愿意的,你说呢sun?”他笑着问,等着池挽的赞同。 池挽暗自调整,恢复平静脸色,寻常聊天的语气问:“你们怎么取的?” 也鲲不以为意地回答着,“在他们剩最后一口气之前,毕竟这样更有价值。” 也就是说人还活着。 池挽拿起桌上她前不久拒绝过的香烟,也鲲笑吟吟的探身过去给她点燃。 “我就知道sun不喜欢,所以我把bloom带来了,毕竟他也是医生,最适合不过了。”他一副善解人意的口吻。 坐在一端布隆不知道看着从哪摸出来的报纸,被提及到时抬头对着池挽微微一笑。 也鲲左手夹着烟,双臂伸展放在沙发靠背上,对着池挽抛了个媚眼,语气暧昧道:“sun,今晚我们回家吧,就把bloom一个人留在这里。” 池挽指尖夹着只抽了一口的烈烟,淡声道:“随便。” 布隆点了点,说:“那我等一周后再回。” “都行,你不是一直向往h国吗?不如就留在这里好了,你的工作都交给sun好了。”也鲲半开玩笑道。 然而听到这话的池挽指尖却微微颤了下,呼吸不由放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些工作可不轻松,你舍得sun辛苦?”布隆轻笑打趣道。 “也是。”也鲲放声笑着赞同的点头。 随后目光温柔地看着池挽,“sun陪着我就好了。” 又补充道:“不过bloom辛苦我也是很心疼的。” 布隆浅淡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报纸,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 第121章 加薪 江执在早上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送的报平安信息:已离h国,勿担心。 他并没有回拨这个陌生号码。 池挽离开枫亭湾的时候除了那个护身符,什么都没有带走。 他再一次恢复了以公司为家的日子,那二十多天,那场短暂的重逢,就像是星星之火一点点的蔓延他的所思所想、所为。 然而,感触更深的当属杨凯,他出门前还特意称了称自己现在的体重,一米八的他竟然短短半月累瘦了二十多斤,就只剩61公斤了苗条倒是苗条了,但是他一个大老爷们,要什么苗条啊~ 健身,一定要健身,不然他的四块腹肌就要瘦没了。 杨凯回想着自己前段时间办的健身卡是哪家健身房来着,脚下不停地抱着笔记本电脑往会议室赶。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场会议了。 会议室里各部门负责人已经入座,杨凯在老搭档徐艺旁边坐下。 徐艺一见他坐下,立马侧头靠近小声嘀咕道:“江董最近是不是失恋了啊?” 杨凯愣住,脸上带着无语,“你哪来的谣言?” “前段时间还春风和煦的,天天上下班准时的就像个打卡机,我们跟他打招呼他还会平易近人地一起聊几句。”徐艺摸着下巴,有理有据地分析着,“再看这小半月,整个人冷若冰霜,让人看了禁欲的不行。还有,你最近见过他下班上班吗?他不会一直住在公司了。” 她眼神示意道:“易总他们那个项目原定十月开展的,结果现在都快结束了,整整提前了四个月,十八楼的灯就没熄过。还有在咱们年轻有为的江董亲力亲为下,一组这个月的绩效都超额完成了,余总最近都寝食难安的怕江董觉得他没用,把他给辞退了。” 杨凯默了默,抬头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余总,结果两人视线相对。 余总:“......”脸色一变,开始坐立不安。 很快江执走进会议室,所有人屏气凝息端正坐直。 这里面不乏有年龄大了江执几十岁的元老级副总,但依旧不敢直视这个年轻的董事长。 坐在江执左手下第一个位置的周元期揉了揉干涩疲劳的双眼,姿态松弛地靠坐着。 “今天这个会议的主要目的是我对一些部门的人事安排做了调整,被调岗的同事可以有意见,也可以提出反对,但......要么做要么走。”江执深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划过,英俊的面容上带着上位者的威压气势。 他微微侧眸,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徐秘书,我刚把人事调任书发你了,接下来由你给大家宣布一下。” 徐艺看着刚接收到的文件,里面长长一串的人事变动,且被变动的人员各个都是老江董手里下来的元老。 她暗暗咽了咽口水,内心上蹿下跳,但作为专业素质及其过硬的大秘书长,她声音沉稳有力吐字清晰地念道:“招商部原总监方伦调任黎市分公司,任总经理职位,项目部一组余秦调任......” 被念到的经理总监小声交头接耳的,有人面如土色,有人容光焕发...... “以上就是此次的所有人事任命通知,稍后总经办秘书室会将各位的人事任命书以邮件形式下发,并在公司官网内进行公布,请各位做好相关工作交接。”徐艺公事公办地说完后坐下。 江执开会从不多说废话,要说的事情说完,该解决的解决,会议便结束。 “福州路老巷改造项目的负责人来趟我的办公室,带上项目书。”他留下话后便大步走出会议室。 大家陆续走出会议室,“他这什么意思?把我下放到那么个小分公司去,竟然让苏东来坐我的位置……” 被调任的原招商部总监方伦面色铁青,声音愤慨。 身边跟着的同样被下放的市场总监李志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的表情收一收,低声道:“老方啊,看出来吗?他这是终于要动手收拾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方伦神情高傲,一副不把江执放在眼里的模样,哼道:“我们跟着他爸出生入死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志华满脸认同,“可不是啊,我估计老江董肯定还不知道这这些事呢,不然哪由得他这么闹啊……” 方伦眼睛眯了眯,心里有了某个想法。 说是总经理,但一个分公司的总经理怎么可能比得上一个集团部门总监的权利和利益。 他面色恢复如常,大步朝着电梯走去。 最后离开会议室的集团总裁兼国际业务部总裁周元期晃悠悠的走着,下巴上都是新长出来的胡茬看起来有些潦草,眼底泛青。 作为周元期事业粉的徐艺看到这一幕,不禁面露担忧,她踢了踢噼里啪啦打着键盘的杨凯。 “你看看我家周总,本来好好的一个美男子给折腾成沧桑大叔,难受,想哭。” 她痛心疾首,大有捶胸顿足的模样,“咱们江董也太周扒皮了吧,他倒是年纪轻轻的一身劲儿没处使,全发泄到工作上了,我们周总怎么办,这都憔悴沧桑成啥样了?” “你这样吐槽江董,不怕被他听到把你扔出沐天?”杨凯幸灾乐祸笑了声,继续整理会议记录。 “你不说他怎么知道。老杨,你要敢做人民群众的叛徒,我就大义灭亲。”杨艺挥了挥她秀气的拳头。 这年头,哪怕老板长的再帅再好看,也没有哪个打工人不背后私下蛐蛐抱怨的。 杨凯看着眼前相貌明艳大方,打扮端庄优雅,工作上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女人,怕是没一个同事知道她私底下的反差吧。 用这一张严肃高冷的脸跟他蛐蛐八卦。 杨凯叹气,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一切? 他可一点都不想看到徐艺徐大秘书这‘活泼’的一面呀。 好累,心累,身体也累! 同样心累的还有被叫进董事长办公室汇报工作的开发项目经理。 他抱着被老板批评的宛若一坨狗屎的项目书,垂头丧气的走出办公室。 下午五点,董事长办公室大门打开,江执提着包走出来。 他走到秘书室,敲了敲门。 视线落在两个得力干将工位上,“杨凯,徐艺,通知下去,今天大家五点半做手上的事就准时下班吧。” “好的,江董。”两人面上均是一喜。 随后就听到更大的喜,“另外让财务部和人事部,这个月集团所有员工的加班工资按五倍算,季末奖金加30%,最近大家都辛苦了。” 江执面色温和,下达着振奋人心的加薪慰问。 两人目送着电梯门合上。 徐艺激动的拍打着杨凯的手臂,“江董不愧是我男神,太帅了太酷了,我的天呐,我的临江大平层很快就不是梦了。” 杨凯看着她那手舞足蹈都样子,无语道:“你男神不是周总吗?还有,是谁前不久还蛐蛐人江董周扒皮来着?” “谁?谁?是哪个不识好歹,眼盲心瞎的东西敢这么说我江大男神的?”徐艺完全不承认地厚着脸皮笑嘻嘻的。 而从‘周扒皮’摇身一变成为‘江大男神’的江执,对于这一切自然是无从知晓的了。 第122章 日记本 江执独自驱车来到莘华庭园,也是当初池挽高三时租住过一段时间的小区。 他打开房门,空气中飘散着细小的灰尘颗粒。 自从刚回国那年他来过一次,这里便一直锁着,也没有安排人打扫过。 江执阔步走进书房,拉开书桌一侧的抽屉,一本厚厚的蓝皮日记本静静躺在里面。 日记本的封面和纸张颜色都带着年代感。 江执神情有些默然,许久才见他伸手缓缓拿起那本日记本。 取到东西江执没再久留,便又驱车离开。 江公馆。 江裕坐在沙发上看着经济新闻报纸,不时往大门口瞟一眼,像是在等着什么。 过了会儿,听到屋外传来动静。 “少爷。”听到声音出来迎接的佣人恭敬喊道。 江执微微点了点头,朝屋内走去。 江裕只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视线又回到报纸上,慢悠悠道:“来了?” 江执在他对面坐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听说你今天流放了不少人?”江裕放下报纸,双腿交叠靠坐着。 语气中带着讥讽和质问的感觉。 江执勾唇,反问:“怎么,向你告状了?” “先是把我拉下来养老,现在又大肆发配这些老员工,你就不怕被反噬。”江裕想到那时中计退位的狼狈就有气。 四年前江执一回国就听话的进入沐天集团工作,原本江裕还想着慢慢给这小子铺路的,结果他倒好直接把他爹的路给断了。 谁家董事长五十出头就退休了的啊?还是被退休。 憋屈! 江裕现在看着这臭小子就一身的气,“哼!” 江执对于他的不满毫不在意,讥笑道:“沐天这些年给他们的已经足够多了,但他们不思进取,贪婪无度,我没有直接把人赶走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话江裕倒是没法反驳,对着这些个老油条的秉性他多少还是清楚的。 只是今天下午实在被方伦那个老匹夫给烦到了,喋喋不休的哭诉自己当年对他对沐天的贡献。 哼,老家伙,真以为他不知道他们仗着职务以公谋私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也不干涉,毕竟我现在废人一个,没权没势。”江裕板着脸,不落话风,“但是做了就要有善后的能力。” 他又语气稀奇地问:“你今天来是干嘛?” 往年有江竞天在,两父子这才逢年过节能坐在一起,平时两人堪比两国领导难得一见。 “七月初,我要去梁城。需要你回沐天坐镇,下半年的所有项目我都处理好了,各个部门岗位也都安排好了人,你只需要……” “你等等……你说什么?”江裕挥手打断他的话,一脸疑惑。 江执冷淡道:“你去暂代董事长位置。” 江裕被气笑,“暂代?” 他被气的站了起来,在沙发旁来回走了两步,回头,“你说暂代?呵,你可真知道怎么气死你老子。” “我不去。”他又一屁股坐下,吹胡子瞪眼的像个老小孩,丝毫看不出曾是沐天集团董事长掌权人的威严。 江执沉默地看着他那一串动作。 在他注视的目光下,江裕这才想起他刚说要去哪儿,“你去梁城干嘛?那边项目不是都启动了,也安排了人去吗?一个小项目而已,值得你一个集团董事长一再跑去。” 江执简单地说着自己的目的,“我想继续注入资金对梁城进行再投资。那个地方无论是房产还是旅游,都有极大的潜力。” 江裕目光探究地看着他这个儿子,“投资就投资,你又不是没出过差,怎么以前没见你说要我去‘暂代’?” 他咬牙切齿地加重那个两个字。 江执目光坦荡,“我打算亲自做梁城的项目。” 江裕一愣,心中总有点疑惑,又说不清是什么。 “所以你是因为要走,才大刀阔斧的换血?把那些重要岗位都换成新人。”江裕突然反应过来,“合着我就是去做个镇场子的吉祥物?” “你这么想也行。”江执扬眉,“小事周元期会自己决定,大事……实在需要的话我可以回来一趟。” 这么一看,确实只是需要一个镇守的吉祥物。 “呵!”江裕冷笑,他就知道。 但是作为商人,哪怕是自己儿子他也不想打白工,亏本的事他可不干,“所以,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找到一本她的日记本。”江执拿起进门时就被他随手扔在茶桌上的日记本。 江裕一愣,不解:“什么?” 他疑惑的接过,“这什么东西?”一本还带着密码锁的本子? 江执语气微冷,眼中透着一抹讥讽,“密码是0715。” 江裕按照他说的密码拨动数字,密码解开,翻开第一页就惊喜地怔住。 他看着记忆里熟悉的字迹,还有上面写的名字,语气带着欣喜,“这是你妈妈写的日记?你哪儿找到的?” 但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他小心地翻阅着微微泛黄的纸张。 突然就想起了0715这四个密码数字。 这不是秦明允的生日日期吗! 江裕心中一哽,弯起的嘴角渐渐拉直,他一页一页认真地看着。 江执安静的喝着茶,对于江裕表情的变化他并不意外。 日记里的内容他早就都看完了,他曾经的耿耿于怀和对这个作为他母亲的女人的爱恨也随着日记的内容都烟消云散了。 曾经他想过会不会有什么原因或者苦衷才让她选择了去救秦南阳,看完日记才知道自己曾经有多缺爱才会为她开脱。 那个女人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们父子罢了。 江裕忍着酸意和怒意翻看着一篇篇日记,连江执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到。 直到凌晨深夜才将所有看完,而他整个人都像是沉浸在深深地悲凉中,无力的靠坐在沙发里。 厚厚的日记本里记录的都是慕妍对竹马秦明允从小到大的爱慕,哪怕是后来她被秦家退婚抛弃,哪怕她嫁给了他江裕,也依旧惦念着早就娶妻生子的昔日恋人前未婚夫。 “呵!”空荡的客厅里,一道冷笑响起。 几百篇的日记里,‘江裕’这个名字只出现过一次。 江裕将日记本重重的砸在地上,带着眼纹的眼尾泛着浅浅的红色,眼底都是自嘲和悲伤。 “阿执呀,你可真是给你爸送了个好礼物啊。”他喃道。 曾经的暗恋,后来的得偿所愿,以及至今的眷念,原来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第123章 暗渊 池挽从议事厅出来,外面已经入夜,远方传来不知名鸟声和虫鸣。 她站在城堡二楼一处隐蔽阳台上,视线远眺,入目的是仿佛看不到尽头的万千大山,在月色的照射下神秘而危险。 山的那头就是她的国家,复杂绵长的山脉和无数边境巡警共同铸造出的防线护佑着h国民众们的性命安全与健康。 池挽站在光影交界处,背影削瘦却无比坚挺,如同一棵笔直的白桦树。 “sun?”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池挽微微转身,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布隆先生。” 布隆缓步上前和她并肩站着,池挽心中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一直以来她和布隆并没有多少接触,基本都是点头之交,有些不明白他的举动。 布隆面带绅士微笑,他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更准确的是她的脖颈处。 池挽穿着一身宽松休闲的衣裤,白皙的脖子及锁骨都袒露在外,左侧凸起的疤痕并没有用任何东西遮挡着,大大方方的。 在精致好看的锁骨之间垂挂着一枚有些奇怪的琥珀吊坠。 对于身旁传来的视线,哪怕池挽想忽视也无法忽视,她蹙了蹙眉,在她的印象里布隆这人在这群人中算是一个另类存在。 f国医学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原本有着无限光明前途,却跟着一个毒枭疯子。为人绅士有礼,池挽也从没见他外出过,除了晋市那次。 这里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手上都接过任务,做过那些不法勾当。 就在池挽快沉不住气时,再次听到他突兀问道:“sun小姐,可以借你的……给我看看吗?” 他浅浅笑着,视线落在了她的锁骨处。 池挽有些怔愣,没有动作,视线同样观察着他的神态表情。 一如既往的温润绅士,哪怕是他一直盯着她看,那视线也不令人感觉到冒犯。 就像是他真的只是想看看,没有其他意思。 池挽没有动,以示自己的拒绝。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想要看。。 刚也鲲看到了但并没有在意,只以为这就是她的一个配饰而已。 看出池挽的拒绝,布隆又笑了笑,很奇怪的一句话,“我也有个h国名字,叫安珏。” “平安的安,王玉珏,美玉。是不是很好听?”他的脸上不再是那种绅士微笑,而是更为灿烂真实的笑容。 池挽愣愣地点了点头。 又听他继续说:“曾经我也和一个好朋友像现在这样站在这个地方聊天,你现在站着的位置就是他站过的。” 池挽看到他目光中带着怀念,又流露着遗憾,似乎还有些悲伤。她觉得自己看错了。 “是kun吗?”她不确定地问道。至少不可能是麦金麦迪。其他人,她也没看过有往来。 布隆摇了摇头,眼睛也看向远处,他声线温柔,讲述着:“他和你一样也是个h国人,那时候他名字还是叫做连石。” “直到他死了,我才知道他的真名是叫张、磊。”他静静地看着池挽,目光和善沉稳。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慢很轻,轻的几乎听不清,但却在池挽的内心世界掀起惊涛巨浪。 她的呼吸有些不稳,脸上表情也没能控制好。 她震惊,更疑惑不解他到底什么意思,想说什么。 池挽努力调整出一副不算僵硬的表情,带着惋惜的语气安慰道:“节哀……” 就在她想再说点什么逃离开这个小地方时,对方在西装口袋里似乎是在摸索着什么。 池挽立即警惕心起,一直垂着的右手也悄然靠近了自己的腰侧凸起处,那里贴身别着一把枪。 她目光平静却又警惕地注视着他的动作,然而一枚银灰色的钱币落入视线里。 那是一枚刻有梵文的古钱币,梵文的意思池挽一清二楚,钱币的形状她也万分熟悉。 “这是他送我的,说是在你们h国叫做护身符。”布隆举着古钱币,脸上带着求解的笑容。 “是。”池挽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过于紧张而有些沙哑。 曾经她求过三枚护身符,严旭一个,江执的如今在自己身上,而给张磊的现在却出现在布隆手里。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试探什么。或是究竟要表达什么。 “sun,下次你和金一起出去的时候,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他忽然语气请求道。 池挽淡声问:“什么忙?” 他又向她靠近了一步,然后微微俯身,有鼻息落入她的耳朵。 杀了他! 池挽呼吸停顿住,一动不动。 肩膀一重。 布隆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在他耳旁轻声说道:“还记得那个求你杀了他的h国的卧底警察吗?就也算是替他报仇了。” 他看着她笑得温柔干净。 在布隆走后许久,池挽都一直站在那儿,就像是一块伫立的石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已经浓稠的看不清任何东西了,只有无尽的黑暗,万物寂静。 她在凝视黑暗,黑暗也在吞噬着她。 池挽的双脚支撑着沉重的身体,机械似的缓慢地往住的房间去,一直挺直的腰背仿佛被人折断了般的塌了下去。 池挽做了一个梦。 那是她按照段鸣的安排成功地被也鲲带到他的大本营的第三年,就像以往一样她被安排去跟人交易货物。 很成功的一次,也是这次之后也鲲终于放下了对她的怀疑。 但是她不知道信任的代价却是一条人命,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开枪。 她从l国南部回来,就被也鲲带到了地下牢房。 在罚室里的墙上挂着一个人,或许都不能称之为人了,如果不是仅剩的躯干和脑袋,还有那张只剩下一只眼睛的脸。 四枚硕大的钢钉将残缺的他牢牢地钉在了墙上。 一张被干涸的血迹覆盖的轮廓,无不显示着他的年轻。 罚室里干涸的血腥味令池挽的身体反胃作呕,那具躯干应该是用药物止住了血液的渗出,可池挽却感觉自己看到了孱孱鲜血,它们一路流淌到她的脚下,攀爬至她的全身。 她想转身离开,却被也鲲揽住了腰动弹不得。 那魔鬼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她耳旁飘荡着:“他是h国的卧底警察,上次我们那批粉在梁城被发现就是他做的,还有我们在梁城的据点被毁坏也是因为他。” “对于叛徒,sun你说他这是不是应得的,嗯?” 他用着他那冰冷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耳垂。池挽身体不受控的颤抖了一下。 也鲲轻笑了一声,安抚她道:“sun!你别怕,我不会这样对你的。” 池挽没有看到她身后那双毒蛇般的双眼里划过的阴戾与嗜血癫狂。 后来也鲲走了,给了她一把枪。 她僵硬害怕的站在原地。 而墙上被盯着的池挽以为已经死了的人,那只眼睛微睁,是很干净好看的丹凤眼。 他看着她,他已经不能言语了。 池挽却从那只眼睛里看出了笑意和请求。 她颤动着嘴唇,一步步后退着,手中被塞进的手枪落在地上在安静的罚室里发出突兀的声响。 池挽颤颤地低头看着地上那黑漆漆的东西,又缓慢地抬头看向墙上的人。 他的眼睛已经变得痛苦悲伤,却依旧是满眼乞求。 他死不了,哪怕是到了这样,他也还要继续被惨无人道的折磨着。 池挽崩溃的蹲下,逃避他的眼睛,可是没有用,那只眼睛再也挥之不去…… 一声枪响,炸开黑暗迷雾。 躺在白色大床上的人脸色惨白如鬼般的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是恐惧、悲痛、忏悔…… 第124章 梁城暗涌 梦醒后,池挽躺在窗边的躺椅上看这天空从一片黑暗到渐渐明亮,黎明的微风越过窗户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 太阳从大山里升起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池挽缓缓起身,开门。 门口,也鲲有些惊讶地看着精神不济的女人。 “没睡好?你看起来有些糟糕。”他笑着问。 池挽抬手捏了捏鼻梁,声音带着沙哑,“什么事?” 也鲲从她身旁越过,进入房间内,“今天我们去一趟梁城。” 池挽转身顿了顿,淡淡应了声“嗯。” 却没想到对方还解释了一句,“梁城来了个大客户,或许我们能够合作一下。” 也鲲勾唇笑着,就像是又有鱼儿要入网。 池挽眸光不着痕迹地一闪,她一直知道在h国有不少上层跟l国有关联,而这些人具体是谁,他们总是无法全部查探到。 池挽的任务就是找到账本及名册。 忽然,占据着躺椅的男人开口问:“sun,你怎么不戴着你的太阳了?” 池挽脚下停顿了一秒,继续往床边走去,“放起来了。” “还是太阳好看。”他目光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她脖子上的吊坠,语气散漫无心。 池挽抬手摸了摸温润光滑的琥珀,没回答他。 此次出行除了也鲲和池挽,同行的还有麦金。 三人通过特殊途径顺利越境。 池挽姿态悠闲地坐在车内,眼睛像是无聊般地看着崎岖的山路,远处还有小村炊烟升起。 他们开的越野车车牌已经被换成了h国梁城本地车牌。 风云际会会所,华灯初上,金碧辉煌。 池挽和麦金一左一右地跟随在也鲲两侧,落后一步,或许是他们的气质神态有些异于常人,引起旁人侧目,但也仅仅是多看了一眼,在会所内最多的便是达官显贵,也就不算稀奇了。 专梯直达三十三层。 麦金侧身推开包厢的大门,随后站在门口并没有跟着进去,也鲲在门口等了一下手臂弯曲,池挽上前挽住。 两人的到来引起里面的人的注意,目光都聚焦在门口。 池挽看清里面的构造,一个大型的休闲娱乐俱乐部,有着各种娱乐设施。 她不着痕迹地静静打量着里面的众人,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划过,大多是陌生面孔,但也有不少她在电视新闻或者经济专栏上看过的脸。 倏然,目光停顿。等看清那人的脸时,池挽不禁目露惊讶。 而她的异常,身旁的也鲲极为敏锐地察觉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继而脸上露出了然笑意,侧头打趣道:“sun对他感兴趣?” 池挽迷惑看向他。 接着听到他说:“那就是我们今天的目标,晋市来的大客人,沐天集团的董事长。” 他笑意盈盈,池挽从那笑意中感受到了猎人看猎物的势在必得。 两人的亲密举动自然也落入了坐在人群中的江执的眼底,手中拿着的酒杯不自觉握紧,骨节凸起。 在这看到池挽,他的惊讶并不亚于她,但是看到她旁边的男人的时候,心中明白了某些事。 他目光沉沉地不动声色的扫过众人,将在场的人一一记下。 组织这场饭局的安达地产的董事长张平,看到来人连忙笑容可掬的上前迎接寒暄。 “于先生,您可算是来了,我刚还想着要出来看看您到了哪儿呢。”他客套地同也鲲握着手。 也鲲懒懒一笑,“张董客气了。”将手抽回。 张平注意到他身旁的女士,笑着问:“这位就是您身边大名鼎鼎的sun小姐吧?” 池挽有些疑惑他的说辞,但依旧保持着高冷形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提到池挽,也鲲这才笑容更真实了一下,“嗯,我的sun。” 池挽从他们的寒暄中大致了解到,这场局是梁城当地商业大佬为沐天集团入驻梁城而办的接风宴,这里除了各业老总还有不少政府要员。 正坐在江执旁边的就是当地招商局的局长,另一边的则是国土局的主任。 池挽再次将目光看过去时,又一次对上那双深邃锐利的双眸,他穿了件银灰色马甲西装,白色的衬衣上方两个扣子不羁地散开露出一片白的发光的脖颈锁骨,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魅惑性感。 江执的面容一直都很俊美,成年后经过商场的浸淫多了一份沉稳霸道,随性地坐在沙发上就像是睥睨天下的王者。 这是池挽第一次亲眼见到作为沐天集团董事长身份的江执,依旧觉得陌生。 也鲲带着她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池挽适时收回挽着他臂弯的右手。 “上次匆匆一见,别来无恙,江董。”也鲲目光热烈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伸出手打招呼。 江执坐直,握了一下伸过来的手很快便收回。 也鲲轻声一笑,姿态闲适地靠坐着,说:“刚听张董说,江董准备常驻梁城,不知道这次我们是否有合作的机会?” “那就看于先生想跟我合作什么了。”江执脸色淡淡地看着他。 也鲲一愣,随即大笑道:“自然是建设我l国土地,我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我的国家也能够像h国一样繁荣富强,高楼林立。” 江执勾了勾唇,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那怕是有的难了,我的国家能这么繁荣富强靠的是可不是我们这区区商人。” “哦?”也鲲目露不解,拿起面前的酒杯,一杯饮尽。 对于他的不解,江执并不打算多说。 一旁张平又给也鲲介绍着其他人,官商间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池挽看着只觉得无聊,她安静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的来往将人都记下,她的左手不自觉地放在锁骨处轻轻摩挲着那块琥珀,这是她最近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 江执将酒杯放到唇边掩下嘴角的笑意,冷沉的眸底划过一抹温柔。 第125章 夜访 长廊里,麦金跟在也鲲身侧,不知道在汇报什么。 池挽自觉的避开离他们俩两米远,她状似漫不经心,但是每当能看清麦金唇形时视线便会跟过去,从唇语中读取到只言片语。 “先生,先生......求您让我留下吧,我很......很干净的,还是处......” 三人被这动静惊动,看过去。 前方一个穿着略显暴露的女生站在门前,青涩的脸上带着尴尬难堪,瑟瑟发抖却又带着孤勇,带着哭腔的声音祈求着:“求您留下我吧......”。 之所以说是女生,是因为她看起来像是才刚成年的小姑娘。从刚刚听到的那句话里,池挽不难想到发生了什么。 她皱了皱眉,就听到也鲲忽然轻笑了声,接着就听到他放声道:“真没想到江董事长艳福不浅啊,就是不够怜香惜玉,这么纯的小女生都忍心把人赶出来。” 带着调侃戏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的大夜格外的清晰,池挽听着他说的话,不禁眼皮一跳。 那个女生面色难堪的看过来,就看到不远处的三人,她伸手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裙,像是想遮挡住自己的尊严。 但很快女生又转头看向房内,那个端坐在沙发深处高不可攀的男人正快步朝她走来,她好像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着急慌乱。很快她又否定掉,是自己看错了吧,那人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 他看了她一眼,高大的身躯站在她的对面落下大片阴影,居高临下的扫了她一眼,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落下,“我再说最后一次,现在走,你遇到的困难你们政府会帮你解决。” 江执眼底带着不耐,他是真的没想到那群人居然会往他的房间里塞人。也怪他这次来梁城没有把杨凯带来,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我......我......”女生紧张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也鲲在他们谈话间已经上前,看戏似得抱着手臂,眼底都是戏谑,“江董这么凶,把人小姑娘都吓哭了,哈哈......” 江执面色不虞地看着凑热闹的几人,视线最后不经意的落在池挽身上,心中叹息了一声。 “哪个学校的?”声音较之前缓和了不少。 女生脸上已经是红的滴血,她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声若蚊蝇,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江执干脆也不再多说,直接拿起电话不知道是跟谁打电话,很快就见到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男人跑来。 “江董。”男人恭敬地问候。 江执抬头示意了一下,“把人送走,问清她哪个学校的,把她安全送回去。” 又沉吟了两秒,道:“另外查下是谁送来的,然后报警处理。” 男人错愕地看向站在墙角的小女生,不止是他错愕,其他围观的都也愣了愣。 听到要报警,女生立马慌了,哭泣道:“我走,先生我现在就走,求您别报警,求您了。” 一旦报警她以后还怎么办继续在学校待着去啊。 江执听着那连续不断的哭音,更觉烦躁,冷声道:“做什么选择,承担什么后果,你的父母老师没教过你,那么我现在教你。” 女生最终被青年男人带走,走廊里安静了下来。 “几位看戏看够了?”江执冷眸扫了一眼,关上房门。 也鲲丝毫不觉尴尬,笑了起来,“sun,你们h国的男人原来还有这么......这么正直的吗?” 在他所接触的h国人,不是沉迷酒色就是钱权,无一不是来者不拒的。 倒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碧色眼眸里都是兴趣。 “你说他不喜欢女人,那么男人呢?嗯?”也鲲问着池挽,语气带着暧昧。 池挽翻了个白眼,语气淡淡道:“你最好打消你的想法,不然我会给布隆先生打电话的。” 麦金双眼微眯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她。 也鲲扬眉有些好奇,“咦?你什么时候和bloom这么亲了?” “布隆先生喜欢h国的文化,之前聊过几句而已。”池挽面色平静地解释了一句。 也鲲脸上的笑容加重,点头,“bloom确实很喜欢你们h国。” 对于麦金的目光,池挽自然注意到。 一直以来他对于也鲲带着她进他们大本营基地,还和他们平起平坐很是不满,更别说晋市那次想要弄死她。 池挽垂下眼眸,眼底划过杀意。 凌晨,高级总统套房内灯光还亮着。 池挽轻盈一跳落在露天阳台上,小心警惕地四处看了看。 她动作轻缓地推开玻璃隔门,拉开门帘就看到桌前还在工作的男人。 她轻咳了声提醒。 江执应声看过去,诧异了一瞬,然后起身。 “你怎么进来的?”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疑问。 还不等池挽回答,他就自问自答了,语气带着一丝严厉,“你从窗外爬过来的?” 池挽看着他突变的脸色,默默了默。 “我房间的位置在你楼上2703,从走廊我怕会有人看到。”她小声辩解。 江执走了两步,想拉开隔开阳台的门帘看看又停下,深吸了口气,压着声音语气带着训斥,“你知不知道这是26层,要是出意外怎么办?” 那眼里的心疼担忧毫不掩饰,池挽看着突然感觉心脏似是被烫了一下。 她莫名觉得别扭的移开视线,没继续为自己辩解,而是听话的点头,“嗯,我以后不会了。” 江执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大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我知道你很厉害,或许这对现在的你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池挽,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稍微的害怕一点,面对危险的事情能够更慎重一点。” “好。”池挽呐呐应答。 江执神色渐柔,问:“你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池挽抿了抿嘴,刚被他那么一顿问候,搞的她都差点忘了正事。 她刚张嘴,又听到他轻声说:“坐下说吧。” 两人朝沙发走去,坐下。 “师兄,我想麻烦你帮我几个忙。”池挽有些犹豫,如果不是时间紧张,她是真的不愿意让江执插入进来。 而江执没有丝毫犹豫,点头,“你说。” “第一件事麻烦师兄帮我把今晚包厢里在场的人都查下基本信息,然后交给梁城公安局缉毒支队大队长段鸣,你可以找个你信得过的人去办,但是名单必须是给到段鸣本人手里。” “好。”江执应下。 “还有……”池挽四处看了看,起身朝书桌走去,“我需要纸笔。” 她看向跟过来的人,江执拿起一旁的记录本和钢笔递给她。 池挽没接,“我只需要一张,可以撕下来的吗?” ‘撕拉’一声,一页纸张被整齐撕下。 池挽拿起纸笔,在上面快速的写下自己读取到的信息。 江执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不成句的词语。 写完,池挽将纸张折叠好给他,说:“这个可能要麻烦师兄亲自交给段队。” 江执看出这张纸上内容的重要性,郑重的点头,“好。明早我就去。” 交代完事情,池挽笑了笑,“谢谢师兄,那我回去了。” 见她又要原路返回,江执喊住,“等一下。” 池挽疑惑转身。 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把26层和27层走廊监控干扰掉。” 三分钟后,手机响了声。 “走吧。”江执对她说。 池挽点了点头,她走到门口停下,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送自己的男人。 他挑眉询问。 俊眉星目,身姿颀长挺拔,冷峻中带着贵气。也不怪引起也鲲的兴趣。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提醒,“师兄最好是离也鲲远点,他喜欢同性。” 江执愣住,“也鲲?” “就是于先生。”池挽解释。 随后池挽就看到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不禁笑了声,到很快又神色认真道:“师兄,可以的话回晋市去吧。” 她语气低缓地幽深叹道:“梁城的天或许要变了。” 江执抬手将她耳畔微乱的碎发拨到耳后,语气温柔又坚定道:“那我就在这里和你共等黎明到来。” 池挽有些被他亲密的举动惊到,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微愣地抬眸,视线仿佛落入了一片汪洋大海中。 江执嘴角牵着温柔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吧。早点睡,晚安。” 第126章 任务 梁城公安总局,缉毒大队。 “张叔,早啊。”林泉一口一个小笼包,声音含糊的和门卫室守岗的同事打招呼。 张罗呵呵应了声,寒暄:“你们昨晚又出任务去了?” “嗯,去扫了几个场子,忙到凌晨四点多,这不才赶上早餐吗?”林泉扬了扬手里最后一个小笼包示意。 张罗大笑,“呵呵。” 两人闲聊着,忽然身后传来车声。 林泉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辆气质出众的黑色大g,车身线条流畅完美,直接硬控了他好几秒。 车窗降下,主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林泉缓缓站直身子扬声道:“这位先生,这里不让停车,你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开口道:“你好,我找段鸣段队长。” 林泉一愣,走上前去。他在车窗旁站定,微微弯腰,询问:“你找段队有什么事?” 而对方的回答直接令林泉惊讶万分,“我这里有一些关于毒品交易的线索举报,我需要亲自见到段队告知。” 林泉听后立马站直,神情和语气都变得十分严肃。 “请您将车停在那边,”他指了指门口一侧的临时停车位。 等人停好车过来,再将人带到安检处按照流程进行检查登记。 一系列检查后,林泉看着他登记的名字信息,双眼越睁越大语气有些激动的感觉,但又压制着,小心翼翼般地问:“您就是沐天集团董事长,江执江先生?” 经过各项复杂严格检查后,江执神情一如既往平淡,他点了点头。 林泉肃然起敬,语气更显恭敬,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我这就带您去见我们段队,您请。” 江执虽对他的态度有些怔愣,但脸色平静,全程目不斜视的跟随指引进了办公室。 门关上,办公室同事就看到林泉莫名其妙来了一套‘拳法’,黝黑的脸上居然能看出红温。 “兄弟,你这脸被段队用开水泼了?”同事打趣道。 其他人大笑,“哈哈。” 林泉假咳了几声,嘴角的弧度压不下去,“去去去,瞎说什么呢。” 说着,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往自己办公桌走去,但是走两步又回头看一眼关上的队长办公室,都赶上一步三回头了。 刚刚他带着一个年轻帅气男人进去的事,大家都看到了。 现在看他这举动,平时大家插科打诨习惯了,不免大大咧咧又开起了玩笑。 “哟哟哟,你们看泉哥这一步三回头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办公室里有他喜欢的人呢?”说着还挤眉弄眼的。 随后一个文件夹‘咻’的飞过来,被他笑嘻嘻接住。 “开玩笑,开玩笑嘛,泉哥。” “什么玩笑啊?”门口,莫旗一身制服走进来。 “说咱泉哥,昨晚一夜劳苦,今早儿还照样生龙活虎,好不厉害啊。” 莫旗挑眉,在林泉旁边位置坐下,“昨晚怎么样,有收获吗?” 昨晚去扫场的活动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休假了,就由林泉带人去了。 说到正事,林泉情绪也平缓了下来,哼道:“没有,就抓了几个小虾米。” 莫旗点头,笑道:“挺好的,说明我们梁城也在慢慢变好。” 一旁同事也连连点头,“就是,也不枉费我们这些兄弟们天天巡逻,月月宣传了。” 林泉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泼冷水道:“别太乐观,这说明咱们的敌人越来越狡猾,藏的越来越深了。” 说着众人沉默下来,一时之间办公室又恢复了往日的沉肃。 过了会儿,莫旗拍了下他的肩膀,“线人传来消息说也鲲来梁城了,这次身边还带了两个人。” 林泉将座椅转向一旁,沉声道:“那池挽也来了?” “嗯。”莫旗点了点头,“我们需要想办法和她取得联系。” 两人凑在一起商量着该怎么获取消息,而办公室里,段鸣看着眼前摊开的纸张,又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你说这是池挽给你的?”段鸣锐利的眼睛直射人心,语气带着一股审讯的压迫感。 江执面色不改,语气沉稳,“是的。” “我认得你。”段鸣将外放的气势收回,微微往后一仰靠坐着,语气较为随意,“江执,张磊的大徒弟。” 江执愣了愣,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起过那个人了。 “您认识他?”随后又想起当年的新闻,改口道:“您知道我们?” “我和他是同一届警校毕业的,后来又一起来到了梁城,无数次一起行动参加任务……”段鸣微微闭了闭眼,声音带着怀念。 他欣慰的笑着看着江执,说:“他多次跟我提起过他有三个令他骄傲徒弟,按辈分来,我也算的上是你们师伯。” 江执的目光也不似之前那么平静,他低声道:“那您当年为什么选择了她?” 段鸣愣了下,随即眼中带着些意外惊讶,夸道:“你很聪明。” 只是几句话就猜到了是他。 “她的身份更简单,性格也合适,当然性别也合适。”段鸣坦言道。 当年他也犹豫过很久要不要那样做,但是当时他们内部出现纰漏,能够信任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原本只是替张磊去送遗物,但再次看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他直觉就认定她可以完成张磊没能完成的。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是前期私下魔鬼式的训练,还是后来孤身深入敌营,探听传递消息,这些她都做的很好,甚至比她的师父张磊做的更好。 段鸣坐正,认真道:“既然你们已经见过面,有办法接触到,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江董事长能够配合我们。” 江执没有拒绝,点头,“您说。” 段鸣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一份密封了的文件袋,“麻烦你把这份机密文件交给她,让她在此次任务中务必配合部队行动。” 部队! 江执接过文件的手指一紧,脸色紧绷。 不由问道:“会很危险吗?” 段鸣沉肃道:“我们会全力保证她的安全。” 江执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第127章 无题 江执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从警局回到会所才知道池挽他们在凌晨四点不到就开车离开了,至今没回。 江执面容冷峻如覆寒霜,指腹摩挲着文件袋尖锐的一角,问:“于先生他们三人的房间退了吗?” 客服经理微微躬身站立,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没有。” “他们如果回来告诉我一声。”说着,坐在沙发上的江执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是。” 客服经理走到门口,又听到身后传来叮嘱声,“我问你的事不要跟第二个人说。” “是。”经理应答道。 退出房间关上门后,经理才松了口气。 原本这会所是梁城一土着富商的产业,但是在两个月前突然变更股东,摇身一变成了沐天集团产业,但这件事除了上层管理外,没人特意去查的话都基本不知道它的老板已经换了。 房间内,江执拨通手机那个新增的号码,响了几声后对面接通。 “您好,段队。我是江执……” 梁城缉毒大队。 段鸣挂断电话后,沉思的点燃一根烟,才抽了一口就摁进烟灰缸内。 ‘嘭’的一声,队长办公室大门哐当粗暴推开,被突然惊吓到的众人还来不及收起表情,就看到他们的队长一边穿着警服一边快步走着交代。 “莫旗,老吕,去领取子弹,防弹衣,全部人。” “鲁峰,清点人数,楼下车里等我……” 洪亮威严的声音消失在大门口。 “是。”被点到的警察起身答道。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所有警员倾巢出动,等候待命。 局长办公室内,段鸣面容严峻的看着那一直没接通的电话,内心有些烦躁。 “任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联系到叶大校他们?已经五个小时了,我怕我的人已经跟他们冲突上了。” 身穿白色警服梁城公安局局长眉骨微隆,脸上表情也是十分的严肃。 沉声道:“我会联系江市军区的张首长,你们知道这次交易地点吗?” 段鸣:“不明确具体位置,只知道在潮河中段。” “已经调取了道路监控,但到了村落寨落就没法辐射到了。” 任局微微点了点头,“你们先去准备,我这里会继续联系。” 又见他话锋一转,沉肃道:“这次部队的行动关乎我国一批极为重要历史文物追回,同时还是公安厅追踪了二十多年的大案,不容任何闪失。” 他停顿了一下,“如果没能及时联系到叶大校他们的话……” 然而段鸣却打断道:“任局,我们苦心布局六年,才成功了这么一个。在这之前又牺牲了多少战友,叶大校他们的任务重要,我们的战友也同样重要。” 任局沉声反问:“那你想怎样?” “我申请出警,我会亲自带队。保证绝不会干扰部队的任务。”段鸣立正敬礼,语气坚毅地保证道。 任局沉吟地打量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缉毒大队的一把手。 他抬手重重地拍了拍段鸣的肩膀,再次重申提醒:“一切以部队的行动为主。” 段鸣没说话,只是过了几秒后微微点了点头。 梁城边境,潮河水汹涌奔腾,蜿蜒盘旋。 池挽看着越开越小的路,面色平静,耳边伴随着车声还能听到不远处的轰隆水声。 一旁是随意靠着的也鲲,正闭着眼假寐。 麦金聚精会神的开着车。 很快,道路由颠簸小道转为较为平坦的砂石小路。但令池挽吃惊的是路边停着的十几辆车,他们的越野车从中穿过,透过后视镜池挽看到原本停着的那些车纷纷跟了上来。 看来这次的东西不同一般,不然不会这么大的阵势。 池挽不禁微微拧眉思忖着,有些忧虑。 上午十点半,头顶太阳高悬,空气中都是闷热气息。 池挽站在车旁,视线落在前方,看似不偏不倚,漫不经心地跟着他们一起等待着什么。 “你的。” 突然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被递到她面前,抬眸就看到一个戴着同款面具的彪形大汉,是麦金。 池挽顿了一下,接过。而其他人都戴上了各式各样的鬼面具。 麦金的声音透过面具瓮然传出,和平时的声音有些不一样,冷冷道:“戴好了,这个面具不能摘下来。” “嗯。”池挽应了声,戴上面具。 随后她视线看向身后的车内,没想到也鲲还是一副假寐的模样,面具放在一侧,是一副没有图案的黑色半脸面具。 以往的交易过程中从来没有像这样遮掩过,种种行为都令池挽感到困惑。 昨晚她才刚关上房门不到一分钟,房门就被敲响。 而会所监控能看到的是他们的车凌晨四点左右离开停车场,但实际上早在凌晨两点他们就离开了。 “sun,上车。”身后慵懒的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 池挽微愣,随即拉开车门坐进去。 忽然肩膀上一重,一颗脑袋落在上面,还轻轻蹭了蹭,粗硬的发丝扎在池挽脖颈处的皮肤上,有点痒。 池挽动了动,微微偏开头。 耳边传来湿热气息,“等会儿你跟紧我。” 池挽淡淡应了声“嗯。” “面具也戴好,我不说可以,就不能摘下来。还有这个给你。”说着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一把银质手枪。 池挽有些疑惑,她身上已经配了一把,但她没有多问,从他手中接过枪。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挽知道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并没有睡,低声问道:“这次……很危险?” 过了一两分钟才听到回答,“算不上,只是……有点麻烦。” 肩膀上的脑袋移开,池挽耸了耸肩。 也鲲坐正身体,手中勾着一把小巧的手枪。 池挽还想打探,就听到车外传来动静。她抬头看去,他们视线前方陆续外来七八辆车,其中有三辆是七座的面包车。 车门打开,也鲲双手插兜的下车了。 池挽连忙下车跟上,其他人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散布在周围戒备巡防。 “hi!mr.shi。”也鲲眼中带笑的跟对方走在最前方的人打招呼。 对方也是都带着面具,“于先生。” 池挽看着来人,不同于他们花花绿绿杂七杂八的随意穿着,对方统一穿着黑色的西装,看起来就像是保镖。 两方人马,朝一栋废弃的两层大木屋内走去。 远远埋伏着的贪狼突击队队长叶涛一手拿着望远镜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公里外的情况,微微抬了抬右手下达指令,身后细小的窸窣声响起。 第128章 雷区 潮河沿线小路上,三辆公安车呼啸而过,紧随其后的是一辆黑色大g。 车内,江执目光沉沉的看着前方路况,同时余光注意着河道两侧。 在知道池挽一行人早就离开会所后,他当即便联系了段鸣,恰好赶在他们出发前拦住了。 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哪怕是刚接手沐天集团那年,被众人质疑,被对家针对,他都没有过半分惧意。 可当知道池挽此时可能和部队的人冲突上了,他的心就再也没有平定下来过。 江执朝车窗在扫了一眼,目之所及除了连绵的丛林就是白茫茫的江河水。 忽然! 一道刺耳的声音冲破了哗哗水声,是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 黑色大g停了下来。 江执沉寂的目光看向河对面遮天蔽日般的丛林,视线企图能够穿过层层茂密树木灌丛,然而一无所获。 在丛林的上空,一群又一群的飞鸟似是被什么东西惊飞。 被扔在副驾驶上的手机嗡嗡振动响起。 “喂?” “怎么了?”对面段鸣疑惑问道。 “段队,你看对面。”江执的视线始终落在河对面,随着飞鸟的痕迹,似乎正在往河边靠近。 “那是……”段鸣也向对面看去,声音突然提高说道:“雷区。” 江执愣,“雷区?” 段鸣一边指挥着开车的同事加快车速,一边快速的解释:“对,以前战争时期遗留了许多地雷还没清扫干净,那片区域现在都还是禁区,普通人闯入进去很大可能会踩到地雷将它引爆。” 而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爆炸声遥远的传来,空中大片鸟兽惊飞。 雷区里,池挽扑倒在地,背上是一层被炸弹掀起的泥土和枯叶,左腿小腿位置的裤腿潮湿,落叶沾上了红色的血迹。 她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心有余悸的看着不远处的一个不小的土坑。 而土坑的另一边是和她同样狼狈的麦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引起爆炸的东西残骸落在前方,池挽认出那是早就被淘汰了老式地雷。 她缓缓爬起,坐在原地,左腿上的疼痛感令她不禁皱眉。 她低头拉起裤脚,是一块小尖石扎在了腿肚上,伤口处正潺潺流血。 “哼!”一声闷哼,带血的石子被扔在枯叶上,滚了两滚。 池挽拔出绑在另一只小腿上的匕首,刺啦一声一圈裤腿划落,她将割下的裤腿绑在伤口处,血流暂时止住。 她目光沉着地观察着四周环境,除了树木还是树木,严严实实几乎遮天蔽日,甚至感觉连风都被阻挡在外。 她思索着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所有事。 原本他们两方人马正在进行谈判交易,而池挽也才知道他们这次的货品是一批古董,且数量庞大。 她不懂那东西,但是看外表多少也能感受到价值不菲,不似寻常。 可就当验完货,正要转款时,意外发生。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势力将他们留在外面的哨兵解决掉了,混了进去。 而隐藏起来的狙击枪手更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另一方交易人认出是军方的人,池挽还以为是黑吃黑。 池挽不禁沉思着,她并没接到警方的通知。 不…… 或许是她没来得及被告知。 “难怪这次的交易被保密了。”池挽放在地上的手握成拳,轻声喃道。 窸窣声响起,池挽抬眼看去,趴到地方的男人动了动,大概是受伤了,躬起的背又卸了下去。 池挽的手朝腰间摸去,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她的枪因为子弹耗尽已经扔了。 可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麦金的枪里还有一颗子弹。 距离她两米远的落叶堆里,一把黑色的手枪静静躺着。 又是一阵更大的动静。 池挽动作迅速,来不及思考这附近是否还有地雷炸弹,朝那把枪奔去,忍着伤口的疼意,一个翻滚利落地捡起了手枪。 黑乎乎的枪口对准已经爬坐起身的男人。 池挽这时才看清对方的伤情,男人原本穿在外面的衣服已经被炸烂,肌肉蓬勃的两条手臂也不同程度的有炸伤。 她目光沉肃地看着他外露的黑色防弹衣,不禁心中啐道,怎么就没有吓死他! “江挽,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活着走出这片雷区吗?哈哈哈……”麦金目露讥讽,哈哈大笑着,似乎对于自己的死活毫不在意般。 池挽声音沉沉,语气肯定道:“你是故意支走也鲲,然后引我来这里的。” 当时场面混乱,她尚且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他俩要同时留下断后,更没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想到杀她。 是她大意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三番四次要置我于死地?我既没有威胁你的地位,也没有抢过你的地盘和生意。” 却见麦金森冷一笑,答道:“没有原因,如果真要说原因,那……怪就怪你是h国人。” “但凡是出现在基地里,出现在鲲爷身边的h国人,我都要除掉。”他语气狠戾决绝。 池挽不禁敛眉凝神。 枪里只有一颗子弹,而对方身上还有防弹衣,她不能随意浪费掉。 而麦金显然也很清楚,他以手撑地站起身,拔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军刀。然后一步一步朝池挽走近。 “砰……” 男人的大腿霎时鲜血淋漓,单膝跪地。 最后一颗子弹嵌入了他的腿骨内。 很快他又再次站立了起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看起来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威胁。 池挽手中还握着空弹的手枪,目光警惕的看着他。 白色的银光破空而来。 池挽动作敏捷的避开那一刀。 阴沉危险的树林里,两人你来我往,拳脚力量都发挥到极致,互不相让,以死相搏。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呼吸都开始有些急促,汗水顺着脸颊流下。 一个凌厉侧踢,军刀被踢出几米远。池挽闪身挡住了麦金想要捡回军刀的方向。 两人面对面站着,眼中的敌意都不言而喻。 池挽漫不经心地抬手抹了抹侧脸的被刀划出的血痕,勾了勾唇,脸上带着笑容开口道:“你说,我们谁会先死?” 麦金皱了皱眉,不明白她为什么笑,没有应声。 第129章 呼唤 灰白色警示牌上刻着一个森然的骷髅头,而它的下方用红色染料刻写着‘雷区’两个字。 警方、突击队,还有被紧急召集而来的扫雷兵,大家都神色严肃的站在警戒线外。 贪狼突击队的队长叶涛率先开口道:“时间紧急,我们队也都学过排雷拆弹,一起加入扫雷行动。” “好,叶队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我们带的工具和防爆服可能不够。”扫雷兵带组组长边指挥着组员迅速开展行动,边回头答道。 叶涛简洁,快速答道:“20人。均可参加。” “21人。我也曾也是突击队的一员。”一旁的段鸣向前走了一步。 紧接着又听见有人报告道:“段队,我申请加入。” “段队,我也申请加入。” “还有我……” “我也加入。”只见缉毒大队的警员纷纷出声申请,各个目光坚定。 段鸣回头严厉喝道:“胡闹什么?”冷峻的面容颇具威严。 率先申请的林泉和莫旗两人被他的喝声瑟缩了一下脖子,但是脚下没有退后半步。 莫旗腰背挺直,语气很是坚持,“段队,里面是我们的同伴,她正在等待着我们的救援,多一个人加入,就能早一秒救出她。” “旗子说的对。”林泉立马跟声。 然后段鸣丝毫不为所动,抬了抬手,“缉毒队所有人都听我指挥……全体退后50米,保持距离跟在扫雷队后面。” 跟在缉毒警队身后的江执,上身套着一件黑色的防弹衣,面无表情,整个人很是沉默。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像是企图仅凭肉眼能够穿透那棵棵茂密的参天大树和灌丛。 段鸣自然注意到他的视线,迟疑了一秒,向他走去。 “江董,我知道你很担心她,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听从安排,在这里等着。”段鸣的语气并不是商量。 如果不是这家伙直接拿钱‘砸’向他们警局,砸开了他们局长的嘴,他是不可能会让他跟着一起来的。 而现在,更不可能让他涉险,跟着他们一起深入雷区。 他虽然不怎么关注商业经济这些东西,但是也知道沐天集团现在对于整个梁城发展的重要性。 所以江执绝不能出事。 “我保持八十米距离。”江执的语气同样带着不商量。 段鸣不禁拧眉,沉吟了两秒,最后微微点头。 随后他转身大步流星,命令道:“林泉,跟着江董事长,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接到命令的林泉声音十分有力,“是。” 后面的动静惊动前头的叶涛偏头扫了一眼,等段鸣上来后问了句:“怎么还带了个普通人?” “上头安排。”段鸣接过递过来的防爆服,动作利落的穿上,拿起排雷仪器,又补充了一句,“也是我们女同志的家属。” 叶涛微愣,又回头看了眼站在众人最后面的年轻男人。 气宇轩昂,沉稳不惧,倒是令人有几分欣赏。 由专业扫雷兵和突击队组成的扫雷队伍,分两队一前一后相隔十米,拉开了三十米宽的排雷线。 * 外面紧张的清扫着危险,而越来越靠近潮河边的池挽和麦金也成了两个血人。 池挽用舌尖挺了挺青肿的腮帮子,吐出一大口血沫。右手上紧紧握着一把,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从虎口处横贯整个手背,而原本白色的鞋面现在已经成了红色的。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而她对面高大威猛的男人那目光恨不得吃了她般,黝黑的脸上肌肉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着,他的左手死死握着右手,鲜血淋漓。 他的脚下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四根手指,而这四根手指还连着小半截手背。 “江挽……我要你死!”麦金切齿号怒着,但声音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而池挽仅是轻蔑的轻笑了声,她慢条斯理的抬起左手擦了擦脖颈上沾了血液的琥珀石。 随即如同一头凶猛的猎豹,手起刀落,刀刀冲着他的致命处去。 两人体格和气力的差异太大,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先前踩中了地雷,伤的比池挽严重,后面又一个有武器一个没有,或许池挽现在已经丧命了。 近一个小时的缠斗,两人都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 池挽再一次用力握紧手中匕首,虎口和手背上的疼意令她有些眼花的视线再次集中。 从河岸边穿过来的太阳光反射在银白刀刃上,毫不犹豫的一刀,哀嚎声大起。 “啊!”麦金痛倒在地上,鲜血如泉涌般的从他的右手臂膀冒出,而他妄图用手掌堵住那喷涌的鲜血。 池挽大口喘息着,抬手,又是一道哀嚎,麦金左手手腕手筋被削铁如泥的刀生生旋转搅断。 “江挽……”麦金的眼里开始有了微微恐惧,他不怕死,可是他不要这样被人折磨,还是他曾经最不放在眼里的女人。 而池挽听着他无能的喊叫,沾血的脸上带着阴沉笑意,那笑就像是来自深渊寒谷般的阴冷透骨。 “怕了?”池挽看着血泊里的男人,心中只觉得无比的畅快,身上的血液宛如沸腾般兴奋。 “你一直叫我江挽,江挽……”她微微地低下头,声音极轻地告诉他,“其实我真正的名字叫池挽。” “不认识对不对?”她突然大笑了起来。 “你……”麦金到嘴的话还只发出一个字,“啊……” 刀刃插入膝盖骨上。 池挽听着那清脆的骨裂声,继续道:“不认识我没关系,但你一定记得那个叫张磊的卧底警察,对吗?” “也鲲说是你去追杀的他,还分解了他的手脚。”池挽声音轻轻的,却藏着哽咽。 通红的眼睛又是倔强的强撑着没有让眼泪出现。 而原本已经放弃反抗的男人,听到这里竟还笑了起来,他语气嘲弄得意,“你是来替他报仇的?” “笑?你笑什么?”池挽愤恨的将刀从他的膝盖处拔出毫不迟疑的插进他的腹部。 而地上的男人,笑声却是越来越大,故意刺激着她,而得到的自然是一刀又一刀。 救援的众人找到两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令人悚然疯狂的一幕。 “池挽,住手。”段鸣大声阻止喊道。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池挽拿着刀的手停顿在麦金心脏位置的上空。 她缓缓转过头,眼神带着疑惑、迷茫、不解。 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反应不了他们是谁。 “小挽,师妹。”一道清冽温柔的声音穿破迷雾。 池挽透过血雾看清了站在人群里的男人,江执。 “小挽,师兄来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江执的声音很温柔,眼神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可是跪坐在地上的女生却躲闪开了他的对视,沉默不言。 眼泪融入到脸上的血迹里,红色泪珠滑至下巴处滴落下来,她拿刀的手又抬高了一分。 耳边是江执的呼唤,还有段鸣他们的阻止。 可是手中刀落下的时候她的眼前闪过的是那个总是一副不修边幅喜欢趿拉着拖鞋和穿着件马褂的男人。 “小挽来啦?快来吃饭。”他笑容灿烂的朝她招着手。 第130章 通缉 十月中旬,潮河上游城市连续半月雨水不断,导致原本静谧平静的河面汹涌奔腾。 池挽终究是不顾劝阻,无视段鸣以上司名义下达的命令,将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凶狠利落的扎进了麦金的胸膛。 可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的另一举动更是震惊了所有人。 “池挽……回来!你要做什么?你给我回来……”江执墨色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看着那抹纤瘦身影竟朝着汹涌的大河而去。 那宛如视死如归的举动,没有丝毫的迟疑,仿佛她早就做好了决断。 “回来,小挽……” 江执此时已经顾不得前面的土里还有没有隐藏的炸弹,几乎用尽全身力量去狂奔,想要将她拉回。 可,就差一步! 气势汹汹的河水甚至是在顷刻间吞没了那道落水的‘扑通’声,也吞噬了那个身影。 段鸣用力抓住了想要跟着跳下去的江执,“小子,冷静点!”他大喝道。 说实话,他现在也是有些懵的。 不明白那丫头到底在干嘛! 不只是段鸣,没人能理解她的这一举动。 逃跑?寻死? 在场知道她卧底身份的,除了缉毒队里的段鸣,以及当时和她同期参加秘密训练的莫旗、林泉二人,就只剩江执,还有前不久被告知的贪狼突击队队长叶涛,一共五人。 其他人都你看我,我看你的。 对这一切都是云里雾里的。这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泉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聚在河边,而是蹲在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的男人的身旁仔细查看伤情。 “段队,还有呼吸。”他激动的收回摸着脉搏的手,转头朝人群大喊。 段鸣一手还抓着看起来要殉情的冲动小伙子,听到林泉的话,语气有些火急火燎的指挥道:“赶紧把人送医院。” 又回过头呛声道:“江董,你现在跳下去也追不上了。” 江执当然知道自己冲动了,可是他怎么能够无动于衷呢! 而那漆黑幽静的眸如墨般浓稠深不见底,似空谷深潭般冰冷。 他静静地看着段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师妹必须活着。” 他尊重池挽想要做的任何事情,任何决定,但是除了她的生命。 段鸣顿了顿,心头竟生出一瞬的心虚感。 “知道了。”他点了点头,脸色紧绷。 不只是因为江执的要求,更多的还是因为张磊,池挽也不能死。 如果有一天…… 段鸣想到那人,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哎!他才四十岁不到头发都愁白大半了。 梁城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这批文物数量庞大,上面过几天会派专人来运回京市。这几天我的人会配合你们公安一起负责安防工作。” 叶涛吸了口烟,踱了两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骂道:“施浦田这个老匹夫可真有能耐,竟能天衣无缝的藏了二十五年。” 局长任丘微微叹了口气,看着这个曾经并肩作战过的老战友,心底不由替他感到高兴。 “这批文物也总算是寻回了,池教官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他重重的拍了拍叶涛的肩膀。 叶涛锐利的眸子看了他一眼,里面袒露出一抹悲凉和怀念。 “师父……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救了施浦田的儿子,可他却是被施家害死的。” 叶涛回忆着那个在生命中短暂出现过,却亦师亦兄的年轻男人,贪狼突击队的首任队长,他的带队教官,亲如兄的师父,池渊。 每年他都会去江市祭拜,所以哪怕过去二十五年之久,对于池渊年轻的面容他依旧印象深刻。 “你们缉毒队……那个卧底真实姓氏是池姓?”他神色严肃地看着任丘。 他要没空耳的,之前他是听到那个什么江董喊的‘池挽’这个名字。 任丘愣了愣,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怎么了?” 对于他的回避,叶涛也理解,皱了皱眉嘀咕说:“她的长相有点眼熟。” 看着叶涛拧眉思索的样子,任丘没出声打断他。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啪’的一声响,叶涛大掌拍在办公桌上,将任丘给吓了一跳,正要点烟的手一颤。 “我就说觉得眼熟了,那姑娘长得像施家二房的夫人。”叶涛嗓门大的一时有些震耳。 任丘一脸疑惑不解。 叶涛解释道:“施家二房,也就是施安,当初师父救的就是那个废物,他现在的妻子叫付琳。” “而这个付琳,就是师父曾经的恋人。”最后一句话,他咬牙切齿的说出口。 “教官他不是单身……吗?”任丘惊讶,但又有些不确定。 时隔太久,他和池渊的来往关系并不如叶涛亲近。 “没有,有次我们休假,跟师父一起喝酒时,他提到过一次,说他在老家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原本叶涛也不记得这事的,但是八年前他根据线索查到文物盗窃案的背后可能和施家有关时,第一时间便将施家上下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 而施家二房不同大房的张扬一直以来深居简出,所以只有极少人知道二房夫人的来历、也没多少人见过她的长相。 池渊只说过他的心上人叫付琳,却没给他看过照片。倘若不是那次深挖施家,叶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付琳最后竟然是嫁给了施安。 “你的意思是,那姑娘是施家人?还是?”任丘后面的话没说完。 叶涛瞅了他一眼,“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任丘点了点头,思量道:“好吧。对于那姑娘的信息我暂时不方便透露太多,人是段鸣安排的。” “知道了。”叶涛颔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对了,关于那个通缉令……” …… 缉毒大队。 “发布全面抓捕池挽的通缉,营造的声势越大,对她的安全越有利。”段鸣抬了抬手,对手下指示道。 莫旗迟疑问道:“那她是有计划的选择跳进潮河,逃走?” 段鸣模棱两可道:“这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莫旗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分析着:“当初池挽在训练营各项体能都逆天的达到最高分,游泳和闭气更是打破了前辈留下的记录。或许她现在已经顺利上岸了,正在潮河沿线某个村寨。” “麦金已经被我们带回来了,如果是她一个人回去必然会被怀疑,那如果她自己也九死一生才逃走呢!” “所以段队您才下通缉令。”莫旗双手一拍,认为自己说对了。 段鸣瞥了他一眼,语气缓和地笑骂道:“就你小子聪明。虽说是逮捕,但目的是为了搜救,我已经跟任局申请了和刑侦那边一起联合行动,人多力量大。” 又问:“对了,那江执呢?” 莫旗立马正色,回答道:“江董?他的车进市区后就没跟着我们了。” “让人看着点,他要有什么举动立马来报。” 莫旗疑惑:“啊?” “这任局的吩咐。”段鸣难得语气调侃道,“沐天集团现在就是我们梁城的财神爷。” 莫旗了然点头,“听说西林那片老城区大半被他们买下,进行规划改造,林泉买的房子就在那里,前段时间天天高兴的都合不拢嘴。” 段鸣挥了挥手示意,“行了,没别的事了就出去安排吧。” “是。”莫旗点头,离开办公室。 第131章 踪迹 梁城的夜晚不如晋市那么璀璨绚烂,相比那亮如白昼的夜空,这里的夜是寂静,幽深的。 神秘的夜空群星闪耀,月挂柳梢。 江执就这样宛若雕像般的一动不动一坐就是三小时,室内一片漆黑,只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的微弱灯光,能让人看见沙发上的黑影。 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同电影似得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地重复,最终都是以那波涛汹涌的浑浊的河水落幕。 他知道作为一个卧底的危险性有多高,还是和毒品走私的罪犯斡旋。 可直到亲眼所见,才真的切身体会到那危险、血腥、黑暗。 他深叹了口气,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茶几上的手机屏幕。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嗡嗡嗡”手机响起震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被屏幕灯光照射的格外苍白。 “段队。”长时间没有发声的嗓音一时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顿了下,听出对方的疲惫和紧张。 “我们在两国交界的一个小村寨子里找到她留下的暗号,但是并没有找到人。”段鸣吸了口手中的烟,继续道:“但可以确定她还活着。” “池挽曾经在训练营里各项体能成绩和考核都很优秀,而水中闭气,更是远超我们的历史记录水平。”他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他放心。 然而,江执的担忧并没有因此而放下,他的语气有些暴躁有些急,“她当时身上都是血......谁也不知道她伤到哪里,更何况那河里又有多少危险......” “江执。”段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江执等着他后面的话。 “你们都是老张的孩子......”说到这里段鸣深吸了口气,像是在缓和情绪。 “我很抱歉当初把那丫头拉下水,但是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她一定会圆满的完成任务,平安回来。”他的语气中带着坚定和信任。 隔着电话线的江执并不能看到另一头的铁骨铮铮的男人双眼泛红,眼神中又是怎样的坚定和怀念。 他比谁都清楚那是一条怎样的血路。 挂断电话后,他缓缓的拉开身前的抽屉,一张合照映入眼帘,上面二十几人无一不是满面春风、意气风发的模样。 而现在......就只剩下他了。 段鸣合上抽屉,拿起桌上的警帽,腰背挺直,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 * 谷萨,l国南部最繁华的一座城市。晚上九点,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国外游客和叫卖声,各活动场所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赌场里,人声鼎沸,赌徒们杀红了眼的大声吆喝呼喊着,仿佛谁的声音更大赌神就能降临在他的身上。 金门赌场三楼,嘈杂喧闹的环境,手忙脚乱的医生,让利宇暴躁不已,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右侧眉骨一处断眉使得他原本长相清秀更显凶悍。 他抬脚将一个护士踹倒在地,暴怒道:“废物,连个针都不会扎吗?” 众人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的。 这一幕看的他更来火,正要发脾气的时候被一个略显不耐烦的女声打断。 “阿宇,你出去。”躺在床上的女人,脸上苍白毫无血色,头上缠着圈圈绷带,双腿被厚重的石膏束缚着,眉宇间都是烦躁。 利宇回头,不再似刚刚那样暴躁,眼神柔和,“挽挽姐。” 床上躺着的女人正是在雷林跳下潮河的池挽,她眼中的烦躁毫不控制,冷声道:“出去。” 利宇张了张嘴,看起来很是乖顺听话,带着哄意轻声细语:“好,我出去,姐你别生气,我这就出去。” 等少年出去后,池挽对还站着在一旁发愣的医生护士道:“继续吧。” 关上的门外,一个新来不久的小弟一口l国话,替委屈道:“宇哥,金二爷死了,现在最有可能接替他位置的人就是你了,何必还要这样对那女人卑躬屈膝的啊。” 利宇眼神阴鸷地看了他一眼,哪里还有刚刚在池挽面前乖顺的模样。 随后那人就被其他手下拖走了。 跟随的老人都知道sun小姐是他们老大的救命恩人,没有sun小姐就没有老大的今天。 敢这样轻视挑拨,这新人简直是不知死活。 “宇哥,sun小姐为什么选择在我们这里养伤,去基地城堡有布隆先生在不是更好吗?”手下不解。 利宇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手下有眼力见的立马上前点火。 他瞥了眼讨好的小弟,“挽挽姐怎么做,自有她的打算。吩咐下去,这段时间一楼安静点,谁敢闹事直接处理掉。” “是。”手下应下。 看着正要退下的小弟,他又招了招手,吩咐道:“去买套女生的衣服……算了,我自己去。” 犹豫了下,又挥退手下。 商场三楼,女装区。 服装店里两个女生乐此不疲的挑选着好看的衣服,利宇随意扫了眼,从店门口路过。 大概是他那手臂上凶悍的睚眦纹身过于凶神恶煞,倒是令正要去换衣服的一个女生频频回头。 利宇察觉到回头瞪过去,却不想那女生丝毫不怕的反瞪了回来。 他微愣了下,转回头。 女生同伴拿着衣服,见她瞪着眼看着外面走廊,好奇问:“看什么呢,言言。” 被叫言言的女生摇了摇头,玩笑道:“没,就觉得还是咱们晋市帅哥多。” “哈哈,那当然,咱们h国的男人最帅,好吧?” 女生跟着笑了笑,拿着挑好的衣服走进换衣间。 而这么个小插曲,双方都很快就忘了。 利宇拿着新买的换洗衣服回到赌场时,三楼的医生护士已经走了。 他轻轻敲了敲没关上的房门,等里面的人看过来时,才满脸笑容的提着袋子走进去。 “姐,我给你买的衣服,等会让小妗给你梳洗一下?” “嗯。”池挽眼神示意他坐下。 接着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这段时间赌场没什么异常吧?” 利宇满脸骄傲得意地答道:“没有。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闹事,帕警长那里也打点的妥妥的。” 池挽神色平静的看着和她为h国人的利宇,淡淡地“嗯”了声。 只见少年笑眼盈盈满眼算计的拉着凳子近,小声道:“姐,麦金没了,那他的生意是不是就属于我们?” 池挽语气毫无波澜地,“不知道。” “布隆先生要留在基地,麦迪又是个四肢发达的莽夫,除了咱们,还有谁有能力啃的下这根骨头。”利宇语气中都是唾手可得的自信。 然而池挽心中很复杂。 当初也鲲问她想要管理哪个产业的时候她毫不犹豫选择了赌,就是不想去接触那些情*色交易。 大概是同为女性,不管她们是自甘堕落或是迫不得已,她既然没有能力也没办法改变,那就眼不见为净。 第132章 发现跟踪 金门赌场的对街,三个男人带着一色的黑帽,蹲在马路边一人啃着一个饼。 束三吞了两口这当地特色的饼就咽不下了,抱怨道:“林哥,江先生不是给咱发了工资吗?为什么还要这么苦逼啊,太难吃了。” 一旁的林业一声不吭的继续啃着手中即将要吃完的饼子,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眼紧盯着对面赌场。 三人正是一月前被江执安排来l国的雇佣兵三兄弟,林业、束三和靳壹。 又听束三继续道:“这都大半月了,说不定池小姐已经不在赌场里面呢。” 靳壹挠了挠头,点开手腕上的仪表,“监控画面一切都正常,并没有被干扰或是破坏的痕迹。要不你再摸进去看看?” 来到谷萨后几经辛苦查探他们才追踪到这个赌场,在之后束三混进去,将摄像头趁机粘在了一个护士衣服上,这才让他们确认这家大型赌场背后的负责人竟是池挽。” 但是后面护士换了衣服,他们就没机会继续监视里面的情况了。只好在赌场外围四周布置监控,将进出口都监控起来。 束三沉思了几秒,“那我晚点再去看看。” 赌场三楼,池挽坐在轮椅上,双腿的石膏已经拆掉,但是还不能行走。她面色沉静地看着笔记本电脑中也鲲传来的文件。 侧边一米远站着的是利宇给她安排的女助理,方便她差遣。 许久,笔记本屏幕才合上。 女助理端着茶杯上前,弯腰恭敬地说:“sun小姐,您喝口茶,休息下吧。” 或许是靠近h国,这里的人大多都会说几句h国语,饮食习惯也和梁城有很多相似。 池挽将笔记本放到一旁,接过杯子,随口问道:“阿宇呢?” 女助理脸色犹豫,有些支吾。 池挽眸中寒光凛冽,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并没有因为她坐在轮椅上而减少半分。 女助理霎时颤颤巍巍回答:“利宇少爷......他,他去了me。” 池挽闻言顿了下。me,一家光明正大做着皮肉生意的夜场,麦金负责的地盘。 “他去那里做什么?” 池挽语气淡淡,令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情。 女助理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生怕她生气,而自己会被利宇惩罚。 她小心地回答着:“是......是梅姨妈邀请他,说是......说是来了新货。” 池挽抬手转动轮椅,女助理连忙上前,边推着轮椅边问:“sun小姐,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我就行。” “安排车,去me。” 女助理点头,“好的。” me,用纯金打造的两个字母,金灿灿地悬挂在大门中央夺人眼目,门的左右是两尊巨大的貔貅。 还未进门便能感受到里面的醉生梦死,欲望激情。 私人包厢内,夜场独有的昏暗灯光营造着暧昧的气氛,四五个身高马大的男人并排站着,他们的脚下蜷缩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孩,脸庞被凌乱的散发半遮半掩,不难看出是个清纯漂亮的女生。 而包厢内唯一坐着的少年,正单手把玩着一只精致好看的打火机,一簇火焰升起照亮少年英俊的脸庞,利宇。 只听他语气轻佻,目光如同看货物般的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地上的女孩,“拐来的?” 手下语气恭敬回答道:“是来这旅游的h国人。” 利宇嘴角翘起,“那可真是不幸。” 他脚尖踢了踢女生的裸露在外的小腿,问:“还想跑?” 女生一动不动,没给一点反应。 见状,利宇也不生气,表情就像是在逗弄一个玩具似得,“不说话?” 还是没有回应。 “不知道来l国会被噶腰子?”他笑盈盈的,嘴里说着恐怖的话,“既然倒霉的进了me,那就得守规矩,看看你身后的男人,是你挑一个,还是一起呢?” 一动不动的女生终于有了反应,身子微微颤抖,身子也躬的更弯了,呈自卫状态。 忽的,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坐起身,粗暴地将女生的头发拽起,露出了一张白皙漂亮的小脸。 “倒也有几分姿色,难怪梅姨当个宝贝,是chu?”他打量着女生的脸,“我的耐心可没那么好,不说话那就永远不用说了,哑巴也别有一番趣味。” “畜生,禽兽......”女生声音喑哑,嘴里恨不得将自己所知道的脏话都骂出口,可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词。 却将利宇逗笑了,“哈哈......骂人都不会?这么干净,倒还真是可惜了。” 说完,随手一扔,就像是丢垃圾般,女生趴伏在地上,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默反抗,她双眼狠狠瞪视着擦手的少年。 她见过他,在一周前,商场里,那个手臂纹着奇怪刺青的男人。 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上个厕所,却被人迷晕,再次醒来就是地狱。 她害怕但是绝不屈服,“我是h国人,我的哥哥知道我失踪了一定会报警的,你们敢动我,我们h国的政府和警察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利宇倒是没想到她居然还这么自信,微愣了一下,脸上装作害怕的样子,问:“哎呀~我是不是要害怕啊?不然万一被你们警察给抓了,会枪毙对吗?” 女生愤恨的看着他的嘲笑,质问道:“你也是h国人对不对?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欺负自己国家的人,叛徒,卖国贼。” 利宇怔愣了一下,随即笑容不屑,“看你说的,除了那么一点点血液,我可没有一丝一毫用过h国的东西。” 又语气很是轻快地说:“我也是可以把那点血液给换掉的。”就像这没什么大不了。 女生明白,无话可说,对于这种人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他们的三观早就扭曲了。 可是她该怎么办?她能坚持到被救吗? 爸妈,哥哥你们什么时候能来? 她趴在地上,眼泪无声地落在地上,娇小的身躯弥漫着伤心和丝丝恐惧但却感觉不到绝望。 利宇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其他人则虎视眈眈地等着他的指令。 拥挤的马路上,车辆平稳缓慢的前进着。 池挽目光平静地看着车后不远不近跟了一路的吉普车。 “左转。” 突然一道命令,开车的女助理脑子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方向盘已经往左打了。 原本在左道正常行驶的轿车被突然变道的车干扰,惊慌失措地转动方向盘,车胎急速在地上摩擦,不受控地转向了旁边车道。 女助理透过后视镜,身后多车追尾碰撞的混乱场面,愣愣地开口道:“sun……sun小姐,我们……” 池挽扫了眼被夹在路中间的吉普车,然后放松身体背靠后座轻闭上眼,淡漠道:“走吧。” 吉普车里,束三晃了晃脑袋,看着被前后夹击的车,郁闷的锤了下方向盘,偏头问副驾的林业,“咱们这是被发现了?” “嗯。调头吧。”林业双手抱胸,面无表情。 束三疑惑:“就这样走?那万一池小姐不回来了,咱去哪找?” “江先生来了。”后排坐着的靳壹打断两人。 第133章 不是一类人 me夜总会,一辆豪华轿车停在大门口引人侧目。 女助理下车后,打开后车门搬出轮椅,然后又探进身子将池挽抱了出来,小心地将她放进轮椅里。 她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四处张望,脸上带着焦急。 池挽不让她告诉利宇,但她不敢真不告诉,毕竟她真正的主子还是利宇。 可是不知道利宇那边是什么情况,她发送的消息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复。 明明一直背对着她的池挽,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冷声道:“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女助理紧张,“池小姐,我……” 池挽不耐烦打断,“行了,带我去找他吧。” 一进夜总会大门,就不时有令人恶心的贪婪的目光落在池挽身上,但在对上她那双寒冰利眸时又畏缩的收回了。 三楼,电梯打开。 池挽一眼就看到包厢门口站着的利宇的手下。 车轱辘在奢华的地毯上转动着,站在门口听到动静的手下看过来。 两人看到轮椅上的女人,连忙恭敬行礼,“sun小姐。” 池挽淡漠的点了点头,问:“阿宇在里面?”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回答道:“老大正在调教新来的货物。” 池挽闻言皱了皱眉。 货物,不是货也不是物,而是人,女人。 能被调教的,那就大概率是不知道哪里拐来骗来的。 池挽看着像是挡道的两个手下,“让……” 才刚开口说出一个字就被包厢里面凄厉的求救声打断。 池挽呼吸一滞,搭在轮椅上的双手不觉握紧。 声音也加重了不少,厉声道:“还不快让开?” 手下有些犹豫,还是阻挡着恭敬回答,“sun小姐,抱歉。老大说任何人不得打扰。” 包厢里女声源源不断传出,从声音可以听出还是个小姑娘。 池挽不禁冷笑一声,这地方最多的不就是就是刚成年不久的小女孩,就是未成年也是有的。 看着阻拦的两人,池挽从身侧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枪,眼眸锐利不已,“让不让?” 漆黑的枪口对着两人。 池挽也不等他们回答,直接一枪过去,从两人中间穿过,射破走廊上的花瓶。 两人身体反射性的躲开,一身冷汗。 池挽一手拿着枪,又是一枪将门上的锁破掉,推开房门。 里面的人均是一惊,利宇手里也拿着枪对着门口位置,其他围着地上女孩的手下们衣衫不整的愣在原地。 池挽看着里面的情形,顿觉怒火中烧。 被男人们围住的女孩一丝不挂,撕碎得衣服被扔在四周,而几个男人有的已经连裤子都脱了。 “砰砰砰”几声,伴随着尖锐的叫声,是利宇开的枪。 脱了裤子的两个男人大腿中枪跪倒在地,血如柱涌。 被凌辱的女孩蜷缩进墙角抱着双膝将自己折叠着,企图能够挡住自己赤裸的身子。 “都给我滚出去。”利宇暴怒道。 手下连忙将中枪的兄弟扶起,慌忙捡起衣服。 池挽看到他们伸手要去拽起女孩,阻止喊道:“不准动她。” 等人都退下,池挽推着轮椅靠近墙角,背对着利宇。 她垂眸看着白皙皮肤上的青紫色,微微闭了闭眼,有些反胃。 她动了动身子,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堪堪盖住了女孩的身体。 利宇看着池挽的动作,握了握手里的枪,有些忐忑开口:“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知道池挽不喜欢这地方,所以才没有告诉她。 池挽转动轮椅,抬头看着站在离自己一米远的少年,讽道:“你能来,我不能来?” 利宇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扬唇笑了起来,那笑单纯的像个无害的孩子。 可大家都知道这个笑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有多阴狠。 利宇笑着转到池挽轮椅后面,推着轮椅就要往门口走,语气中带着讨好撒娇的意味,“姐姐你别生气,我就是帮梅姨带带新人,这也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轮椅被按住不能前行,利宇不解低头看去。 “姐?” 池挽没搭理他,而是对着门口的女助理吩咐道:“去找套女装,然后把人带车上去。” 女助理迟疑的看向利宇。 利宇脸上笑容一收,冷漠斥道:“还不快去?” 收到命令的女助理连忙跑开。 me的负责人梅姨匆匆赶到门口,就看到利宇正抱着池挽上车。 她理了理衣服,笑容谄媚的上前打招呼,“sun小姐,我不知道您来了,没能亲自出来迎接实在是罪该万死。” 池挽不耐烦这些事,她看了眼又蜷在车角的女孩,自始至终她都还没看到女孩的脸。 “梅姨客气了,我是来找阿宇的。”池挽语气淡淡,毕竟也是认识的老人了,面子还是要给的。 况且她还要带走一个人。 “我看你这个新人长得不错,看着机灵讨人喜欢,不知道梅姨愿不愿意舍爱?” 梅姨点头哈腰,满脸笑意的听着池挽的话,没有一丝不情愿。 “您喜欢是她的造化,您要带走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 池挽颔了颔首,收回目光。 车外,梅姨朝还没上车的利宇使了个眼色。 利宇看了眼车里的人,往一旁走去。 不一会儿,利宇回来,坐在了池挽旁边。 一直安静蜷缩的女孩动了动,缩得更深了,像是恨不得跟车门融为一体。 池挽瞥了一眼,又看向挨着自己坐的少年,声音清冷道:“只此一次。” 利宇把玩着自己手指的动作一顿,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姐,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好像太过正道了。”利宇试探开口。 他见过池挽调教人的手段,和他不遑多让,一样的狠毒。可不一样的是,她总是又坚持着些莫名其妙的原则。 回到赌场,女孩死命挣扎想要逃跑,被利宇一掌劈晕扔给女助理扛上楼。 夜深人静时分。 池挽满脸复杂的看着床上被收拾干净的女孩,那有着几分熟悉的脸,令她感到头痛。 第134章 齐聚谷萨 清晨,谷萨城内熙熙攘攘,商贩们纷纷拉起了小摊。 池挽放下手里的书,眨了眨一夜没合上的眼睛,有些干涩。 床上微微凸起的被子动了动。 “你是......池挽姐姐。”女孩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无比肯定的语气。 池挽支起手肘放在轮椅扶手上,单手撑着有些疲惫的脑袋,眼神淡淡。 “嗯。”她并没有否认。 不过她确实有几分意外,这么多年不见,这小丫头居然还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池挽的目光一直很平静,看不出一丝起伏,她看着坐起来了小姑娘,小时候的婴儿肥没了,人也长开了,漂亮了。如果不是轮廓中那与严旭有几分相似的脸,她或许并不能认出眼前的人就是曾经那个喜欢叫自己池挽姐姐的小丫头,严言。 “你是怎么进入me的?”语气有些冷漠。 严言目光带着思索,她仔细地看着坐在轮椅上一身黑衣的女人,“你的腿?” 池挽淡淡道,“没什么,过段时间就好了。” 严言放在被子里的手握了握,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是被人迷晕,拐进那个地方的。” 她想到昨晚遭遇的事情,不自觉地拢起双膝,将自己缩起以寻求安全感。 如果不是池挽,或许她这辈子就毁了,她时刻记得哥哥告诉她的 ,‘遇到危险了,如果实在跑不掉那就努力活下去’。 她一直都在努力,努力的坚持等她的家人来救她。 池挽看着她波动的情绪,眼中眸光微闪,但很快又恢复之前的冷淡。 “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这个房间里,不能踏出去一步。”她停顿了两秒,继续道:“我会尽快安排送你回晋市。” 严言耷拉着脑袋,侧着脸看向她,“你跟那些坏人认识,而且他们都听你的话,对吗?”她的话中带着些微质问的语气。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池挽淡漠的扫了她一眼,转动轮椅朝向房门。 看她要走,严言有些激动,带着委屈,“你知不知道我哥哥还有阿执哥他们两个找了你很多年,我们......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你为什么会在l国,你怎么会变成......变成现在这样子?” 变得那么的冷漠、陌生。 严言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池挽没有回一下头,轮椅在奢华的毛毯上转动前行,直到她伸手握着门把手,才听到她一句告诫的话:“想活着回家,就当不认识我,不然你我都得死。” 房门在池挽身后合上,她看着门外不远处抽着烟的利宇,对方冲她灿烂一笑,很快灭了手里的烟,又拿手扇了扇烟味儿。 “姐,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吃早餐吗?”他笑盈盈的绕到身后,推起轮椅。 池挽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交代了一句:“房间里的人,谁都不准动。” 利宇微愣,随即点头,笑嘻嘻道:“行,既然是挽挽姐你要保的人,那就是我老子来了也不能动。” 虽是插科打诨的语气,但是池挽知道他会说到做到。 板着许久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利宇偏头看时捕捉到这一丝笑意,霎时脸上笑容更盛,心情好的肉眼可见。路过门口看到两个焉不拉几没睡醒的打手时都顺眼了不少,只是提醒了一下并没有要惩罚。 一连十天过去,严言都没有再见到池挽,一直都是眼前这个穿着古板说话古板的女人照顾着自己的衣食,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都会满足自己。 “我要见救我的那个人。”严言谨记着池挽的警告,忍了十天才忍不住。 她想再见一下池挽,她还有很多不解,很多话想问她,没人跟她说话,她真的要被关疯了。 女助理依旧是木着一张扑克脸,回答也是一如既往,“sun小姐很忙。” 严言来回转了两圈,有些气闷,“那她都不要睡觉的吗?白天忙,晚上忙。” 女助理一板一眼回答道:“sun小姐很忙。” 严言被气笑,“你个人机啊?” 她挫败的往床上一倒,自闭。 但事实上,池挽确实很忙,因为也鲲和布隆两人也到谷萨来了。 欧曼皇家国际大酒店。 高级会客室内,也鲲、池挽和布隆三人闲适地落座着,对面是谷萨的高级长官和驻军上校。 几人除了进场时的寒暄后便没有再进行过交谈。 池挽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几人。对于这次活动,她也是被临时通知跟随的,只知道是有个皇室重要人物要来,来干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也让她再一次认识到也鲲在l国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一个黑道头子居然还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跟皇室人员来往。 大概过去半小时左右,紧闭的鎏金大门再次被推开。池挽跟着站起身,她朝门口看去。 会客室大门处走进一行人,为首的是穿着一身标志性的l国皇家礼服的中年男人,很普通的一张脸,但是他那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不容忽视。他此时正笑容可掬的跟身旁人边走边聊着什么。 池挽看清那落后半步的人后,呼吸不由一窒。 男人一身昂贵精致西装,身姿高大挺拔,交谈间嘴角总是客气疏离的笑意,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运筹帷幄的气势,哪怕是在皇家贵族面前也丝毫不输气质。 江执,他怎么会...... 不等池挽深思,目光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头痛的感觉再次涌上。 跟在江执身后的严旭错开了一步,将自己展露出来,视线直直落在远处的池挽身上。 他还想再仔细看下,被一道背影挡住,然后就接收到江执警告的眼神。 严旭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收敛了起来。 第135章 我能叫你姐姐吗? 帕拉赞亲王,l国现任国王的亲弟弟。虽是位无实权的闲散亲王,但是对于l国这个由皇室统治的国家来说,皇家权利大于一切。 谷萨的行政长官和驻军长官恭敬地朝亲王行了一礼。 “亲王殿下,好久不见。”也鲲行了一个礼,面带诚意恭敬。 身后的布隆和池挽照模照样地跟着行礼。 帕拉赞亲王微微抬手虚扶了一下,语气熟稔道:“kun,我的朋友,你看起来又更有魅力了。” 也鲲大笑,“哈哈,亲王还是依旧如此的风趣。”两人亲密的拥抱了一下。 也鲲又将目光转过,微笑着伸出手,打招呼道:“江先生,欢迎来l国。” 江执礼貌回握了一下,微微点头,“于先生。” 帕拉赞亲王有些惊讶道:“你们认识吗?” 也鲲解释:“之前在梁城和江先生有过几次交道。” 众人依次落座,池挽及亲王随从等人则是坐在外圈。 “既然大家都认识我也就不再做介绍了。”帕拉赞亲王端坐在主位,神情温和地说明这次的来意。 “国王殿下有意将我们的母亲河进行改造,各大臣的意见也是如此,这项工程过于庞大,在国内几乎无人能胜任。” 他目带诚恳地看向左侧的江执,“此次特邀h国数一数二的沐天集团的精英团队带领我们完成这项伟大的工程,这不仅能让我们的工程能够完美的完成,更是将l国和h国的友好建交关系进一步加强,江执先生是我们l国最尊敬的客人、朋友。” 江执笑意淡然,“亲王殿下客气了,这次的合作沐天也将会全力以赴。” 帕拉赞亲王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的点头,转头交代也鲲道:“kun,我的好朋友,还请你务必帮我好好招待江执先生。” “自然。江先生日后有任何需要,在下都会竭力。”也鲲勾着嘴角,诚意满满的模样。 几人你来我往的进行着官方客套。 直到会面看起来差不多接近尾声,帕拉赞亲王忽然面带沉肃,谈道:“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事关江执先生和严旭先生的家人。” 他看着谷萨的长官和也鲲,三人坐直身体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严旭先生的妹妹不久前在我们谷萨游玩时失踪了,h国的友人在我们的国家出事,这是一件很严重的大事。对于每一个来我们国家游玩的朋友,我们都应该给予最大程度的安全保护。”他的声音沉稳,语气中带着指责。 谷萨的两位长官面色难看的立马站了起来,“殿下说的是,是我们的失职。我们立马派人去找那位女士。” 帕拉赞亲王这才面色缓和了一点,眼中带着歉意的对江执和严旭两人,“对于严小姐的事情,我代表皇室致予诚挚歉意,也会命令人尽快找到人,还请两位放心。” 严旭一改往日嬉笑面容,神情严肃,目光中带着急切担忧,“谢谢亲王殿下。” “家妹如能在今天之内找到,江某将拿出五千万作为酬谢。”江执的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 严旭偏头看向他,神情看起来有些激动,“阿执......” 这次来l国,沐天已经和皇室签订了一个三百亿的投资项目。 江执眼神安抚的朝他示意了一下。 比严旭更激动的是帕拉赞亲王,他直接就高兴地站了起来,抬手对谷萨行政长官下达命令,“阿瓦,立马派人,不,让部队的去找,今天天黑前务必将人找到。” 坐在也鲲后面的池挽在听到他们提到严言的时候就悄然坐直了身体,虽然依旧面不改色神情淡漠,但是原本漫不经心地轻点沙发扶手的手指已经变得有些浮躁。 直到江执和严旭上车离开,池挽都不曾作出一个眼神示意,默契的扮做陌生人。 酒店门口,也鲲单手插兜,姿态散漫,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sun,你已经在谷萨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池挽轻轻晃了晃之前伤的较严重的左腿,酸胀感有所缓解,她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但还是不能久站。 她掀了掀眼皮,淡淡道:“跟你一起回吧。” “阿金的事情......”也鲲目光带着探究的意味打量着池挽,停顿了一分多钟,才继续道:“你这次也算是九死一生,只是阿金不能回来,阿迪那里可能多少对你有所不满,你多担待一下。他要是敢做太过分的事,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池挽听着他的安抚,牵了牵嘴角。 也就是说麦迪如果有什么小动作,他是不会阻止的,两人自行解决。 她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嗯。” 对于她的懂事,也鲲满意一笑,和以往一样熟稔的揽上她的腰,姿态亲密道:“我带了个有趣的礼物来,我想你看了应该也会觉得很有意思。” 池挽微微疑惑,配合他的聊天,“什么礼物?” 也鲲神秘一笑,卖着关子,“等会就能见到了,surprise!” 池挽见到也鲲口中的所谓的‘礼物’时,心中忍不住的想骂娘。 l国是有什么金子捡,还是有什么任务被触发了吗?不然怎么一个个的都往这里凑? 她深吸了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看着那和自己相似至极的脸。 施向暖除了最开始惊讶了一瞬,很快就满脸笑容,姣好的面容上一派天真烂漫。 她施施然走上前来,率先打招呼,“你好呀,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池挽摸不透她想干嘛,没有出声。 倒是一旁的也鲲插话,他看了眼池挽,笑道:“是不是很惊讶?” “我第一次见到施小姐的时候也和sun一样惊讶,居然会有如此相似的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如果不是我早就清楚sun,还以为这是你的亲妹妹呢。” 听着他这一番打趣玩笑的话,池挽敏锐地察觉到了试探和意味深长。 池挽笑了声,神情放松,点头道:“确实很像。我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了。” 施向暖眼睛大大的,看了看池挽,又看了看也鲲。 声音娇软,满脸认真的模样,“我也没想到我们竟然会长的这么像,不过我爸妈就只生了我一个哦。” “我以前就一直羡慕别人有个姐姐,今天见到了sun小姐,就觉得很开心呀,我好喜欢sun小姐,我能你姐姐吗?”她又问了一遍,那双看起来不谙世事的眼睛眨巴期待。 池挽一直都看不透这个小女孩,在晋市初见那次,哪怕她一直都表现的单纯可爱,但池挽心中总觉得哪里怪异。 这次她竟比自己反应都快,如同陌生人一样的惊讶、好奇。 “可以。”池挽朝她点了点头,同意。 只见女生欢喜的手舞足蹈,一把抱住池挽。 池挽怔愣的垂着双手,并没有像她那么热情的回抱。 第136章 还有她 对于施向暖为什么没有拆穿她真实身份的原因,池挽困惑不解。但这暂时对于她来说也是好事。 对于一个随时可能会爆的炸弹,池挽选择放在自己身边控制着。 卧室里,池挽沉默地盯着这儿瞧瞧那儿看看好像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兴趣的女生。 女生表情兴奋地转过头,笑靥如花,“姐姐,我今晚真的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池挽缓缓走上前,“嗯。” 她走到窗口,推开窗户,楼下叫卖声传来。 “为什么不告诉kun我们早就认识了?”池挽目光幽深的注视着她。 施向暖摸着台灯的手顿了一下,在床边坐下,悬着的两条细腿好心情地晃了晃,声音清脆,“我看出姐姐不想跟我相认。而且我感觉到如果我告诉于先生我认识姐姐的话,会给姐姐带来危险,对吗?” 她抬歪着小脑袋,笑眼盈盈,很是善解人意的看着池挽。 池挽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问:“你父母也来l国了吗?” “没有,爸爸妈妈他们被限制出国了,他们把我交给了于先生。”女孩原本欢快的声音黯淡了下去,怏怏的。 池挽不禁疑惑转头,就看到女生垂着脑袋一副难过苦恼的模样。 “被限制出国?”池挽眉间微蹙,表情疑惑不解。 “是呀,所以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就只有姐姐了,姐姐能不能去哪都带着我呀。” 施向暖抬眼,明亮干净的眼睛惹人怜惜,嘴角的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强颜欢笑,似乎是怕池挽不愿意而带着明显的讨好乖巧的意味。 最终池挽也只答应等回到总部后,她可以继续和她同住一间房。 池挽将人安顿好了后,回了一趟赌场。 女助理见池挽来,将这几天严言的情况一一汇报给她,“那位小姐一直吵着要见你。” 池挽脚步停下 ,沉思了一会儿,“把钥匙给我。” 这些天那个房间的门只有女助理送东西的时候会被打开,窗户也是上了锁,仅留下最上面一小排通风口。 她不明白池挽为什么救了那个女孩,又将人囚禁着。 女助理从身侧口袋中拿出钥匙恭敬地递给池挽。 她看到池挽关上房门一个人进去,不过又很快出来了,仅待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 由帕拉赞亲王下达命令,军队参与寻找,谷萨城内到处可见警察和士兵在搜寻盘查。 利宇坐在车内看着前方对商贩进行盘查的警察,瞳色渐深,嘴角勾着一抹兴味,“看来那个女人还真是来头不小啊,竟然能让人这么兴师动众。” “老大,要是被查到我们......怎么办啊?”开车的手下面色担忧。 利宇散漫一笑,丝毫不在意,“查到又怎样。”不过是给那个人制造一点麻烦而已,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下午六点,太阳还没落山。 谷萨城内恢复平静,有路人看到那位公安局和部队兴师动众寻找的人物在金门赌场附近被找到。 欧曼皇家国际大酒店,最高级别总统套房内。 严言趴在严旭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纤瘦的身子不知道是因为哭狠了而颤抖还是因为这惊心动魄的经历而后怕。 “好啦,好啦,不哭了,哥哥来了,乖哈。”严旭听着小丫头的哭声,心里头郁郁难解。 虽然他经常喜欢逗严言,但是这可是他们家唯一的小公主啊,平时千娇万宠的,现在却在外面受了那么大的苦。 严旭喉间哽塞,手掌一下一下温柔的抚顺着妹妹哭的一抽一抽的后背,极其耐心的安抚着。 客厅内除了兄妹俩和江执,还有帕拉赞亲王和以及亲自将人送来的行政长官阿瓦。 帕拉赞亲王神情有些难看尴尬,他轻咳了声面带歉意对江执道:“对于严小姐的事情,我万分抱歉,等会儿也鲲带人来了,任严小姐处置。” 一直坐着沉默不言的江执微微抬起下颌,面色冷凝,开口的嗓音也不再那么温和,带着冷意,“家妹在谷萨平白经受此难,可见这里的安全管理确实太过疏松,这令往后我国政府还怎么放心开放国民前来游玩?” 帕拉赞亲王皱眉摸了摸右手金戒。 一直以来谷萨以及周边城市的旅游行业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收益都是依靠h国的游客贡献的,若是这事不处理好,影响扩大甚至导致两国签证解约,那对l国来说将是一场巨大的经济冲击。 帕拉赞亲王朝俯身站着的阿瓦使了个眼色,阿瓦意会退下。 这一切江执自然看在眼里,也大致能猜到他是去干嘛。 一旁的严言终于在大哭一场后平静了下来,依靠着严旭,双眼红肿,整个人看起来虚弱疲惫。 自始至终严旭除了安抚妹妹,并没有插一句话,对于这件事的处理,一方面他相信江执会替严言讨回的,另一方面是自己的话语权不如江执大,由他出面才能给帕拉赞亲王施加最大的压力,不会让罪魁祸首得以包庇。 不久,房门打开,一群人走进来,为首的是也鲲,他的手里赫然拿着一把枪,就这么明晃晃的进来了。 江执狭眸微眯,眼底俱是冷冽。 只见也鲲先向帕拉赞亲王行了礼,随后又看了向严言,他面带柔和笑意,语气诚恳道:“这位就严小姐吧?” 严言看着他绅士有礼的做派,缩了缩身子往严旭身后躲,像是害怕。而严旭则坐直将妹妹挡在身后,目光深邃的盯着拿着枪的男人。 也鲲不由失笑,耸了耸肩,转头看向江执。 “江先生,对于这件事,是我的失误,令妹的伤害补偿您可以提出任何要求。”他转了转手中的枪,补充道:“只要我能做到的。” 随后他将枪口指向跟随他一起进来的其中一个穿着短衬衫打扮邋遢的男人身上,“这就是将严小姐迷晕卖进me的人。” 被枪对着的男人惶恐不已,连忙跪地大声求饶。 ‘砰’一声枪响乍然响起,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起的是女孩惊恐地呼声。 严旭快速抱住自己妹妹,江执也迅速站在了兄妹两前,冷声质问道:“亲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他脸上的怒意显而易见。 被江执安排在门外的林业在听到枪声后第一时间冲了进来,枪口对准了也鲲。 一时之间气氛凝滞、场面僵持。 帕拉赞亲王也没想到也鲲这么嚣张,回过神后,连忙出声缓和气氛,“江先生您消消气,kun将枪放下。” 也鲲倒也听话的将枪扔给一旁的池挽手中,刚刚眼都不眨一枪夺人命的罗刹此时脸上却是带着慈悲和善的笑容,“抱歉吓到各位了,我这辈子最是痛恨这样逼良为娼的人贩子,me虽然看有些东西看起来不大场面,但是我可以保证里面的员工都是自愿且兢兢业业赚取劳动报酬的普通姑娘。” “这次严小姐的事情是我管理的疏忽,me管事的已经带来了,要怎么处置全凭严小姐处置。”他和善的向女孩征询,“哦,还有企图欺负严小姐的。” 他抬手一一指过去,都是那次差点凌辱了严言的手下。他的食指方向最后落在一个少年眉心。 江执向前走了两步,抬手压下林业的枪,示意他放下。 “亲王殿下,我竟不知道在l国,也鲲先生的权利原来大于律法,大于皇室。”他的话是对帕拉赞亲王说的,视线却是在也鲲身上。 触及皇家权利和颜面,帕拉赞亲王脸色顿变,目光严肃的看向也鲲,斥责道:“kun,你过了。” “将这些人都关进监狱,me关门进行整顿三个月。” 下达完指令后,帕拉赞亲王看向江执,带着试探口吻询问道:“你知道江先生看这样处理是否满意,涉事的人员也将会按照l国律法进行公正处理。” 在江执将要缓和脸色,准备点头时,身后一道女声传来,“还有她,她囚禁了我。” 众人只见严言指着安静站在角落的一个年轻女人,女人一身干净利落装扮,面容冷艳,脖颈处带着一条丝巾,手中拿着的是也鲲的枪。 严旭怔愣的看着妹妹指的人,惊愕的张了张嘴,又看向江执。 从池挽进门,江执的目光只在她身上落过一秒,此时他跟着众人视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两人如出一辙平静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第137章 合作 江执将帕拉赞亲王送出门后,回来就看到严旭面色犹豫欲言又止的模样。 “哥,你坐下好吗?晃得我心慌。”严言郁闷的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严旭停下踱步,语气带着小心试探,问:“言言啊,你觉不觉得那个......就是你说囚禁你的那个女生,你不觉得她眼熟啊?” “眼熟啊!” 严旭:“......那!!!” 他认真的想着怎么暗示,怎么委婉组织语言,这会不会是个误会? 池小挽囚禁言言?这不应该啊。 严言瘪了瘪嘴,直接坦白:“是她教我这么做的啊。” 同时,江执开口:“是她让你这么做的?” 严言看向他,愣愣点头,“阿执哥哥,她......她是卧底对吗?”她始终不愿意相信池挽会是个坏人。 严旭微微张着嘴巴,从他俩的对话中恍然大悟,“妹啊,你还记得啊?” 严言眼神略带嫌弃的看着自家哥哥,哥哥是好哥哥,就是有时候总觉得别人也跟他一样笨蛋。 江执避而不回,走到另一侧沙发旁,长腿交叠呈放松状态向后靠坐着。 “你们兄妹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离开l国回晋市。” “那你呢,不和我们一起走吗?”严旭立刻反问。 “我留下。”他褐色的瞳孔里带着一层淡淡的忧虑,嗓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她现在的处境......我或许可以帮她周旋一下。” 江执没有说完的话,严家兄妹俩都立马意会过来。 严言坐直,小脸上都是担忧,“她会很危险吗?为什么她会成了卧底啊?”她真的有很多不明白,可是池挽不会告诉她。 而严旭和江执也是一致的沉默,这沉默中她感受到了愧疚。 哥哥们是在愧疚什么呢? 谷萨达伦监狱。 利宇看着铁门外一身西装革履打扮的风度翩翩的布隆,他似笑非笑的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个外国男人,吊儿郎当的语气,“这么快的速度,看来这次他花了不小代价啊。” 布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所以,作为报答,你这次需要回到族里待够三个月才能出来。” 利宇脸上的笑容一僵,渐渐被寒意覆盖,他背转过身,“我不出去。” 那个鬼地方,老子早晚把给它炸了,夷为平地,再把那些老东西全部都挫骨扬灰了。 利宇咬牙切齿的,背对着布隆的脸上都是恨意。 “那可由不得你了。”布隆淡淡的转告着,也不再跟他纠结。 他抬手轻轻拂了拂衣袖上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灰尘,缓步朝监狱深处去,这才是他特意跑这一趟的目的。 池挽平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闭目养神,甚至难得的有些困意上头。 “叩叩”铁锁敲击声响起。 池挽循声看过去,心中不禁感叹:这么快? 她知道自己就算被抓也不过是暂时的,按照那些不可言说的规则,也鲲能够让人轻松将他们带走,当然是有能力将她再带出去。 只是......“怎么是布隆先生亲自来这一趟?” 她想过或许麦迪会争取这个机会,然后趁机给她使点绊子。 “sun,麦金死了,是你做的吧。”布隆直入主题。 池挽也不遮掩,“他想杀我,自保而已。” 布隆声音诚挚的说了一句“谢谢。” 池挽对他的这声道谢很是疑惑,但是她早就养成了情绪不外泄,面无表情或是冷脸,几乎没人能看出她的情绪。 布隆继续道:“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个合作,作为诚意我可以把kun安排在晋市的据点和人员名单给你。” 池挽平静地抬眸看着他,内心波澜四起。 “sun,你可以试着信任我。”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铜币。 池挽目光汇集在他两指间的铜币上,她走上前,两人仅隔着一道铁栏。 她压低声音,“你和他究竟什么关系。” 她看到布隆面带回忆,嘴角泛着真诚的笑意,“我们是好朋友,他也是我合作的第一个卧底警察。” “只是那次我们都中计了,我没能实现我的愿望,他也牺牲了。” 池挽双手抓着铁栏,骨节泛白,“你想要什么?” “我帮你们拿到所有内部账本和在h国境内犯罪的证据,条件是你们的政府给我身份证明,让我加入h国国籍。”布隆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目的要求都说了出来。 池挽心中迟疑,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况且就算他反水成为他们的间谍,那也是将功补过,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免除牢狱之灾。 只听他继续补充道:“我知道贵国是个法律高于一切的法治国家,哪怕是在监狱里,我也要成为h国的一员。” 池挽不禁惊讶于他的执着,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是想要个h国居民身份。 布隆走后,池挽又躺回了木板床上,放在里侧的右手紧了紧,手心里放着的是那枚铜币。 在被关押的第三天,池挽被释放,但是她并没有看到利宇。 “你们老大呢?先走了?”池挽问着来接她的平时跟在利宇身边的小弟。 那人毕恭毕敬地回答着:“利老大他昨天就出来了,但今早我们去找他时房间里没有人。不过他留了张纸条给您。” 他在口袋里摸了摸,然后将一张利宇房间里留下的纸条递给后座的池挽。 [挽挽姐,我有点事情要外出一趟,三个月后就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哦。] 池挽将纸条慢条斯理折起,“去威尔曼大酒店。” “是。”原本往赌场方向去的车调转方向,朝相反方向驶去。 第138章 女伴 出狱后的池挽就一直待在威尔曼大酒店,这令施向暖很是开心,每天像个小尾巴似得跟着她,嘴里也不得闲。 “姐姐,这件好看,你晚上就穿这件吧?”女生手里拿着一件海蓝色长款礼服,从更衣间探出个头。 池挽兴致缺缺的扫了一眼,淡淡地“嗯”了声。 这三天她都待在酒店里,甚至连楼都没有下。她在等也鲲来追问她,但是直到今早她都没有见到人,还是麦金来通知的她。 谷萨官员为沐天集团董事长江执举办的欢迎宴会。 施向暖又挑了挑,最后还是觉得最开始的蓝色礼服好看,她拿着衣服走近躺在椅子里慵懒的女生。 池挽听到脚步声,掀了掀眸子,“谢谢。” 她一向都不耐烦穿着,怎么舒服简单怎么来,所以施向暖主动请缨,她乐得自在。 “姐姐怎么了,感觉这些天你一直闷闷不乐的。” 施向暖将衣服放在一旁,干净纯洁的脸上写满担忧。 池挽没回答她,反倒是一动不动地看了她许久。 她并不傻,那时候和施家人短暂的相处,她能感受到付琳对她的特别关心和小心翼翼,在看到付家姐妹的时候她也怀疑过自己亲生母亲是不是并非付萍。 可是,那又怎样! 是谁都无所谓,因为她都不再需要了,或疑惑只是不想自己稀里糊涂又是一辈子。 在去梁城成为卧底前,她见过池矜,她试探过都被池矜冷漠的回避掉了。 施向暖虽然喜欢她专注只看到自己,但是......“姐姐?怎......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白皙没有血色的脸光滑柔嫩的如刚剥了壳鸡蛋。 “等回去了,早上跟着我一起锻炼吧。”池挽扔下这句,就拿起一旁的礼服快步进了更衣室。 留在原地的施向暖一脸莫名疑惑。 如水月光,照不进浑浊混乱的谷萨城。 池挽看着大街上的抢劫,警察拿着枪支慢悠悠的追着,口中煞有其事的喊着“站住”。 “sun今天的装扮很迷人,这么好看我都有些舍不得了。”微卷的长发被人撩起一缕,耳边是温热的呼吸。 池挽不着痕迹地往一旁移了移远离那道温热气息,伸手抽回那缕发丝。 淡淡说了句,“施小姐挑的衣服,妆也是她画的。” 也鲲语气肯定的说:“你和她相处的很好。” “一般。” 他轻笑一声,散漫的语气,“那个严小姐呢?” 池挽眸色平静,“不熟。” “你认识她?” “算不得认识吧,只是在晋市养伤的从电视里见过严小姐的哥哥,他们长的挺像的。”池挽点到为止的说着,语气十分平淡陌生。 也鲲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车里一时安静,池挽不知道他信没信,但比沉得住气,她也从来没输过。 下车后,酒店门童恭敬地上前拉开车门。 池挽看着也鲲曲起的手臂,从善如流地挽着,两人出众的相貌获得不少目光。 宴会在欧曼皇家酒店三楼宴客厅举办。 富丽堂皇的大厅,觥筹交错,鬓影衣香。 穿着得体的男人们举杯畅谈,身旁是妩媚动人的女伴巧笑倩兮,不时融洽调节气氛。 池挽再进来时一眼便看了在人群中的江执。当然,想不令人注意都困难,他和亲王被人簇拥着站在灯光下,挺拔颀长的身姿在一众偏矮偏胖的官员和商人里像是鹤立鸡群般。 他脸上的笑容温和,却带着疏离感,举手投足间都是从容淡定。 正当池挽打算挪开视线时,和人交谈着的男人突然抬头看了过来。 他似乎愣了愣,看起来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垂下了头继续跟人交谈。 几步之间,也鲲也带着她来到了这中心圈。 “尊敬的亲王殿下。”也鲲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令人都听到,众人见是他,纷纷让开了位置。 “kun,你总算来了。”亲王热情上前,两人拥抱了一下打个招呼。 也鲲笑着伸出手,“江先生。” 江执回握了一下便很快就松开了。 也鲲左右看了看,状似疑惑问:“江先生没有带女伴吗?” “这次来l国匆忙,秘书要过几天到。” 但据了解,沐天集团的董事长不管去哪都跟着的秘书是个男的。且他本人也极少参加酒会,更是鲜少带过女伴出席。 原本这个话题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但却又听也鲲惋惜道:“没女伴?那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太可惜了。” 接着,池挽发誓她这次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错愕,无语…… 只见他轻轻一推,原本站在他身侧的女人上前了一小步,美丽动人的女脸上还带着迷惑。 而他则笑容散漫地推举道:“不如我把我的女伴借给江先生,如何?” “sun可是我最得力最默契的伙伴了,相信一定能陪伴先生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话到这里,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池挽垂下的眸底划过一丝冷意,她姿态娴静地站着。 这一刻她就像是一件货物般,任人打量、议论着。 不同于她的冷静,那双深邃狭眸中的寒意仿若高山常年不化冰雪透骨侵人。 他声音冷淡:“多谢余先生美意,江某无福愧受。” “sun小姐美艳动人,又能力出众。”他朝她绅士有礼地伸出手,池挽轻轻握住放开。 对于交换女伴,或是把自己的女伴送人,对于l国的这些上层社会人士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而这个h国人的表现却太过严肃正派,甚至小题大做,气氛一时间看起来有些下不来台。 作为这次宴会的主办人,帕拉赞亲王站在一旁看够后适时的出来缓和气氛。 一个微乎其微的小插曲很快被人遗忘,再次恢复言笑晏晏其乐融融的场景。 宴会直到深夜才结束。 酒店门口各式豪车陆续离开。 几人目送帕拉赞亲王的车队驶离远去,很快接送江执的车辆停在了门口位置,是她熟悉的那辆黑色大g。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把车开出国了。 也鲲笑容闲适,神情自若,“江先生,是住城西吗?” 江执缓缓点了点头“嗯”,但他的目光浅浅地在也鲲身后落后两步的女人身上停留了一秒。 戴着口罩的司机已经打开了后排车门,江执微微颔首以示打招呼就要转身离开。 也鲲忽的拍了下手,说道:“正巧,sun也需要去城西那边替我办件事,江先生介意帮忙捎带一程吗?” 半转身的男人,又转了回来,不同于之前的随意一眼,这次江执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池挽透过车窗玻璃,看着车外也鲲笑容灿烂的跟他们挥手。 大g飞快的在高架上行驶,车内气氛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你是故意看我那一眼的?” 江执勾唇,“我想他们更喜欢看到一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池挽默然。她瞥了一眼偷偷从后视镜看她的束三。 第139章 同住 谷萨西郊,车辆驶入一条长长的林荫道,大概一刻钟后眼前豁然开朗,别墅林立。 大门随着车辆的靠近自动感应而开。 池挽打开车门下车,晚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披散着的发丝随风起舞,使得清冷的脸庞温柔了几分。 “走吧。”江执走到她身旁柔声道。 两人拾阶而上,身后的束三看着两人和谐美好的背影感慨不已。 大厅灯火通明,只有池挽和江执两个人,显得有些空旷冷清。 江执向一侧餐厅走去,倒了两杯温水,将其中一杯递给坐在沙发上的人。 “谢谢。”池挽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二师兄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池挽放下水杯,开口问道。 “你出来的那天。” 池挽抬眸,没想到对面的人竟正盯着自己看,愣了下。 江执笑:“那天我们就在马路对面,他说要再看看你才能放心回去。还有言言有句话让我转告你。” “什么话?” “平安回家。” 池挽随意放在衣裙上的手指蜷了蜷,心头一股暖流划过令人猝不及防,使得她有些难受。 从me相遇到她离开,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对她有过暖色,甚至还故作冷漠,不闻不问的将人关在房间里。 “她......” 池挽刚开的口又停住,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却又听到江执突然转换了话题,“小挽,那时候为什么选择跳进河里?”他的声音清冽干净,却没有以往的温和,带着一抹严厉、质问。 这个问题缠绕在他的心里太久了,而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是雷区里那道孤勇、决绝的背影。 池挽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怔愣了一下,脑中闪过一些片段,只见她刚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心倏忽就冷静了下来,眉眼间也覆上惯有的冷漠。 “师兄事情处理完就尽早回国吧,l国不是什么好地方。”她缓缓站起身,说着就要离开的样子。 “回来。”身后,江执的声音有些严肃,像个长辈。 池挽又转过身子,眼中带着不解。 江执深深叹了口气,嗓音里带着一抹无奈,“你要去哪?” “我......”池挽说到一半停住,她好像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被也鲲送给了沐天集团的董事长了。 “咳咳......江董,我......你睡哪间?”池挽面带尴尬的看着他。 原本还想带她去客房休息的江执表情难得一见的愕然。 池挽见状解释道:“保险起见,我们今晚睡一个房间比较好。” 扭捏只是一时,对于见过各种污秽场面的池挽来说与人同床共枕都不值一提,只是因为对方是江执所以她最开始才有些尴尬犹豫。 同样江执也很快恢复神色,只是俊颜却是看起来似笑非笑,“我带你去。”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卧室面积很大,在阳台位置还设有办公区域。 池挽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大床,“我先洗漱?” “你先去洗漱,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道。 江执轻笑了声,点头,“好,你先洗,我还有点工作的事要处理。” “你换洗的衣服等会儿就会送来。” 池挽点了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等换洗衣服。 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 池挽拉开门就看到一个长相慈祥,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妇女,手上捧着一套女装。 “谢谢。”池挽接过衣服,正要关门就注意到女人那仿若打探的目光。 池挽脸色平静地将房门关上,几步间就走到办公桌前。 正在办公的江执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抬头,“怎么了?” “你这里的佣人是谁安排的?”她的声音有点小。 江执打字的手停下,明白了她这一举动的意思,回答道:“帕拉赞亲王安排的。” 他声量正常地向她解释道:“放心,这房间里没有监视设备。在住进来之前靳壹就将这里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只要我们在她们面前不露馅就行了。” 池挽缓缓点了点头,想着自己太过紧张了,这点小事他不可能想不到。 江执唇边泛着弧度,抬起的双眸不经意看到了她抱在怀里的衣服。 佣人准备的很齐全,里里外外一整套,衣服被她随意的抱着,一抹黑色蕾丝边露出,就那么落入眼底。 几乎都不用猜,脑子里就立刻出现胸衣两个字,江执迅速地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提醒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生,“快去洗澡。” 还在神游的池挽顿顿地点了点头,抱着换洗衣服走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 直到浴室的门被关上,江执的视线才转回来,但是那抹黑色就像是被刻在了脑子似的挥之不去。 放在键盘上的手拿起放下,最后还是关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走出了卧室。 池挽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一手拿着水杯一手还放在门把手上的男人,看起来是刚从楼下上来。她没过多关注,边走边将擦着头发的毛巾利落的包裹住湿发。 “我洗好了。”池挽打了个招呼就施施然朝沙发走去 女生穿着一件乳白色短袖睡裙,随性舒坦的坐着,刚沐浴完的皮肤看起来犹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般光滑柔嫩,肩膀处之前被湿发沾湿,此时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透明,映衬出里面的黑色。 “砰”一道不小的关门声惹来池挽的回眸。 她眼神带着询问的意思看向往床头走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灯光原因,她感觉他的右耳耳垂好像有点过于红了啊。 “师兄?”对于他的莫名其妙,池挽出声询问。 侧身对着她的人没有应声,而是举起手里的水杯喝着水,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内有点大。 池挽:“......” 顷刻间空了的水杯被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男人一言不发的就进了浴室。 池挽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有些担心他这是怎么了。 “师兄,你没事吧?”门外带着担忧的柔软的声音传来。 回应她的是一道略显生硬和迅速的声音,“我没事。” 江执站在洗漱台镜子前懊恼不已,他刚刚喝的是池挽的水杯。 “江执,你真是......”他呢喃着,看着镜子里越来越泛红的脸庞。 浴室的水声很快响起,池挽愣了愣,猜想应该是没事了,便又回到沙发上。 她拿起小几上的杂志打发着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杂志掉落在地上惊醒了她的瞌睡。 都一个小时过去了,浴室的水声还在继续。 第140章 心意 “师兄?”池挽有些不放心,试探地敲了敲浴室的门。 除了哗哗水声,无人回应。 她声音大了点又喊了两声,“师兄……江执……” 这次她改用手拍门,玻璃门砰砰作响。 “江……” “我在!” 伴着水声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男音。 池挽拧了拧眉,有些疑惑男人洗澡都这么精细的吗? 她调侃了句,“我还以为你在浴室睡着了呢。” 知道里面的人是醒着的池挽也就放心了下来,又回到沙发上看着手机里的新闻视频。 又是半小时过去,池挽将手里的手机扔下,几步之间快速走到了浴室门口。 “江执?你到底怎么了?”她这次的声音带着严厉认真。 里面的人这次但是很快就回应了,“我没事……” 但那平时清冽沉稳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更加沙哑了,甚至气息不稳,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池挽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道:“那你出来。” 里面沉默回应。 池挽目光在门上流转,她动作粗暴的拧了拧里面反锁了门,动静有点大。 似叹似难为情的声音传出,“小挽……我,好像中药了。” 浴室里坐在喷头下男人上身赤着,而下半身还完好地穿着那禁锢欲望的黑色西装裤,冰冷的水从头顶划过精致的眉眼,落在紧实有层次的小腹,最后渗进渗透西裤。 他忍耐得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自己起伏不定的气息。 声音温柔的安抚门外担忧的女生,“小挽,我没事,你早点睡。” 在听到江执说他中了药时,池挽几乎瞬间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同于江执的尴尬和难为情,池挽坦率直白的很。 “我睡什么!你现在怎么样,能忍吗?除了寻常生理反应,有没有别的什么异常?”她很怕江执所中的药不是寻常市面上的。 浴室内,江执默了默,“……” 他摇了摇头,又反应过来他们隔着门,闷声回了个字,“没。” 原本就热的感觉要冒烟的脸,感觉加重了几分,这水一点也不冰。 门外,池挽却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认真再次问道:“真的没有?江执,这里是l国,而且也鲲……他们研究过一些药物,那都不是寻常的东西,是毒。” 江执动了动身体感受了一下,除了热,还是热。 他回答道,“没有。” 池挽放下拧门把手的手,但也没离开门口。 过了会儿,门外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你有感觉好点吗?” “嗯。”很细小的应答声,在水声里几乎听不清,毫无信任度。 池挽默然。 犹豫许久,她的手不自觉又握在了门把手上,声音里藏着紧张,“师兄,我帮你叫个人吧。”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感,却依旧逞强,“我没事,你去客房睡吧。” 池挽紧了紧握着把门的手指。 “师兄,你放心我不会随便找的,你这样憋着……容易病……” “池挽!”里面声音突然加重,似乎咬牙切齿。 池挽愣住。 “池挽,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听着那愤怒的质问,池挽脑子一瞬空白,“我……” “对不起。”她缓缓放下手,声音低低的。 江执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又很快再次被连绵不断水覆面。 从来风轻云淡的人,此时脸上带着一抹无人所知的脆弱和难过。 他是有些气的,气她居然想要给他随便找个女人。 气她不声不吭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六年,去向不明,生死不知。 气她在无人时分偷偷亲了他,却又在人声鼎沸里坦然自若,就像那抹温热只是他酒后的荒唐梦。 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午夜辗转反侧找不到一个肯定答案。 不知道他哪怕赌上沐天,只要能帮到她,护住她。 更不知道……不知道,他想要陪她一起在这危险黑暗里相伴同行。 哪怕太阳落入黑夜,他也会把太阳再次举起,她的光芒不会被黑暗吞噬。 她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东方既白,黑夜过去。 浴室的门推开。 双目相接,江执脚下微顿,幽深如海的黑眸嵌进一抹孤影。 “一晚没睡?”他缓步上前,轻声询问。 其实是明知故问了,那碧眸眼底的青色说明了一切。 池挽上下扫视了一圈,见他步履稳健声音沉稳,暗暗松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有些疲惫的将下巴搭在沙发扶手上,声音有点小,“师兄……对不起。” 头顶,一只冰冷的大手覆上,动作轻柔的揉了揉她的发丝。 “时间还早,睡一觉。” “好。” 池挽应着就准备往下滑,打算直接睡沙发上,把舒适的大床让给江执。 “诶?”一道诧异轻呼。 池挽脑袋发懵的看着突然把自己抱起的男人。 “去床上睡。”江执垂眸看了她一眼。 “我睡沙发就好了,你睡床吧”池挽说着,挣扎着要下去。 放在腿弯下和后背上的手掂了掂,非但没把她放下,反而把她给掂进了他怀里。 “师兄……江执!” 江执没理她,脚下走的又稳又慢。 直到池挽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她都在懊恼自己在犹豫什么,她居然能被江执抱住。 要知道她可是能干倒五六个彪形大汉的女人啊。 以前在武馆她是打不过他,可现在就算是四个他,对于池挽都不在话下啊。 她郁闷的捶了下床,就感受到另一侧床铺塌了一下。 她侧头看过去,怔住。 江执直接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脸推正,冷冷道:“睡觉。” “……” 池挽的双眼被迫看向头顶白花花的墙顶。 右脸上的手很快被收走了,那冰凉舒服的感觉却还残留着。 脑子空白的池挽愣愣的,以往的敏锐度消失,也因此没有察觉到右侧那道落在她侧脸上的专注认真的目光。 第141章 钓鱼 池挽一直觉短,深眠更是极少,这些年的生存环境造就了她敏锐的反应能力。 闭着的明眸蓦的睁开,目如刀锋锐利寒冷,丝毫没有寻常人刚醒时的惺忪迷蒙之意。察觉到身侧有陌生气息,身体动作就快思绪一步了。 一个翻身,拳头破风而下,最后落在了那张俊颜一侧的枕头上。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愣神,一个错愕。 “咳……抱歉。”池挽佯装平静地翻身下床。 背后一道轻笑声带着揶揄的意味。 简单洗漱后两人一起走出卧室,楼下佣人正在忙碌。 江执将人送出门,车早就在等候着。 两人面对面站着,他伸手温柔的将池挽耳侧的碎发夹到耳后,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叮嘱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 池挽应着,余光扫到屋内,眸光闪了闪,行动自然地上前靠近半步拥抱了一下男人,随后又很快松手,上车。 开车的还是束三,他一脸吃瓜的表情鬼鬼祟祟。 束三笑呵呵打着招呼,“江……sun小姐,好久不见。” 听着他对她的称呼,池挽挑了挑眉,眼角带着笑意,“好久不见。” 只见他单手掌控着方向盘,右手伸到副驾位置上。 一捧花束被递到了池挽眼前。 “给我的?”池挽略惊讶。 “是的。江先生让我来接您的时候带上一束花,说给您。” 池挽轻轻摸了摸白色的花瓣,是洋桔梗,被包装的倒也挺好看的。 “谢谢。” 束三摆了摆手,以示拒绝,接着说:“江先生还说,我们在l国都要叫你sun小姐,刚开始我还挺不适应呢,嘿嘿。” 原来如此。池挽笑了笑,心中很是熨帖。 他将一切细节都安排好了。 束三按照吩咐,将人平安送到威尔曼大酒店门前,下车时还满脸殷勤地帮池挽打开后车门,毕恭毕敬地。 “谢谢。”池挽抱着花束,微微点了点头。 “您客气了。”束三扬着一张笑脸,忽然脸上露出一抹疑惑,随即又双眼睁大恍然大悟的模样 注意到他的视线落点,池挽神情有些不自然,她抬手摆弄了下脖颈间的丝巾,挡住了那道她用手指掐出的红痕。 束三意识到自己行为有失,干笑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sun小姐,我先回去复命了。” 说完就上车走了,速度很快。 池挽看着消失的车尾,不禁一笑,也提步向酒店内走去。 她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抱着花走着,不出意外的遇到了像是要出门的也鲲一行人。 他先是看了眼她怀里的花,虽然笑容放大,“sun,昨晚还愉快?” “你觉得呢?”池挽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反问。 面对她的呛声,也鲲早就习惯了,并且觉得这才是正常的sun。 他大笑着伸手揽住池挽的腰,陪着她往回走。 原本要出门的办事的人,却扔下手下一副昏君的模样,麦迪忍不住提醒喊了声,“kun?” “哦,对……阿迪,你带人去,顺便跟裕荣先生说下我晚点就到。” 也鲲就这么随意地交代了一句,拥着美人就走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麦迪皱着眉,怒气毫不掩饰,当然他的怒气是因为池挽。 池挽任人带着,来到也鲲所住的房间。 她将花随手扔在桌上,又将脖子上的丝巾扯下,脖颈上因为枪伤留下的疤痕已经和皮肤同色只是有些凸起,而更令人注目的是那惹眼的暧昧红痕。 也鲲看着那两道红痕,笑意更盛,夸道:“sun的魅力真大,我还害怕你会被那江先生给拒了。” 他眼底带着精光,语气中含着一丝不屑、轻视,“看来,也不过如此。” 池挽瞥了他一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冷声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急,太上赶着了,这男人就没了兴趣。”他姿态闲散的坐着,“钓鱼,还是钓大鱼,当然得松弛有度了。” 也鲲心情愉悦的指尖敲打着膝头,思考着下一步计划。池挽背对着他,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西郊别墅。 汇报完的束三坐在阳台上享受着美味的早餐,感觉人生都圆满了。就是餐桌旁边那不绝于耳的手机铃声,实在扰民。 而手机的主人此时正在凭栏远眺。束三犹豫再三开口,“江先生,您的电话……不接吗?”太吵了! 后面半句他是没胆子说出口了。 铃声再一次响到自动挂断,然后不出意外的过了两秒再次响起。 栏杆旁的男人这才慢悠悠的直起身,走到桌旁拿走了手机。 电话一接通,一道咆哮冲入耳膜,束三手中的汤勺一抖汤水溅在桌上,他默默地看了看同样深受其害的老板,眉头微皱地将手机远离耳朵。 情况不妙!束三端起没喝完的汤就跑走。 “喂!臭小子?说话啊,别给我装死……”电话里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 江执捏了捏眉心,感觉有点疲惫,声音淡淡地:“什么事?” 电话那头愣了下,随即习惯性地冷嘲热讽道:“啧,还是这副死样子,看来女人还没追上啊?” 江执无语,“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嗤,还给你老子装呢。”江裕抽了口烟,被呛得两咳了几声,“咳咳咳……我说你干嘛突然要去梁城,又莫名其妙的接跨国业务,还是l国的。” 江裕有咳了两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也是个恋爱脑啊?” 要不是他派人去查了,看到那照片上的女生,他还真信了这死小子的邪呢。呵,不知道还以为他江执有多敬业,到处开疆扩土的。 江执冷冷道:“少抽点烟,犯病了就让杨特助带你去医院看,别让其他董事发现你脑子不正常,影响了沐天的股价。” 江裕怒骂:“呸呸呸……你才有病,咒你老子呢?不孝子。” “是你先胡言乱语。” “我不管,你给我滚回来,老子要退休养老,公司的事你自己管。” 江执走到桌旁坐下,语气轻飘飘道:“秦叔都还没退休,你好意思?” 而一提到秦明允的,江裕直接跳脚,“你还提姓秦的,你还提,你是不是非要气死你老子才开心啊?” 听着那头喘着的粗气,明显气的不轻,江执默了默,过了会儿才放缓了点语气,“爸,我办完事自然会回去,你没必要担心。” “谁他妈担心了,担心鬼都不担心你这不孝子。” 听着江裕那小孩子气的话,江执是真的无奈,就没见过还有比江裕更性格分裂的人。 在外是严肃沉稳、城府极深的老总,在家却总是一副无理取闹、斤斤计较的老小孩模样。 江执索性沉默,省的等会儿真成了不孝子,把他给气死了。 江裕缓过气,语重心长道:“你要去哪都行,我也不稀的管你。可除了l国,那地方是人是鬼都要掉层皮,鱼龙混杂,你不是不知道。你老子一辈子搭在沐天上面,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在晋市不说多有权有势,至少几辈子不愁了,没必要去跟那些部门牵扯太深。” 江执眸色淡漠,轻缓道:“我不会把沐天牵扯进去。” “我是这意思吗?”江裕瞪眼,又恨人没在眼前,“咱们老江家几代单传,你别给我整断了。” 虽然江裕的话一如既往的不好听,但江执也听出他的关心和担忧,“我知道了,会完好无损的回去。” 江裕气闷,又无可奈何,他这儿子从小就犟的要命,主意更是大的很。 管不了,管不了,他是管不了半点了。 江裕撂下电话前,又骂了句,“恋爱脑。” 嘟嘟两声电话被挂断,江执被气的笑出声,喃道:“呵,有病吧。” 第142章 分歧 在后面的几次应酬中,只要有江执在场的都地方都会有一个女人陪同,众人也心照不宣。 也鲲更是乐见其成。 等又一个找江执攀谈的人走开后,池挽举杯碰了一下他的酒杯,与此同时除两人外没人看到一粒白色的小药丸落入酒杯中。 江执挑了挑眉,径直就将酒杯举到唇边喝了口酒。 看着他丝毫不疑惑的动作,池挽不禁好笑。 “你就不怕是毒药?问都不问。” 江执笑着反问:“你会给我下毒?” “这可说不定。”池挽微微转过身,将酒杯放进路过的侍从端着的托盘中。 江执微微点头,可没过一会儿他感觉脸部好像有些泛热,视线也渐渐开始迷离、模糊。 手臂被人扶住,耳畔是轻柔地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是不是感觉醉了?” “还好。”江执定了定神,他确实感觉还好,虽然他现在状态看起来像是醉了但脑子却无比清醒。 到这时他才有些好奇,问:“那是什么药?” 池挽扶着他在角落沙发上坐下,解释:“解酒药。不过是特制的。吃下能让人呈现假醉状态。” 她又叮嘱道:“等会儿你只管装睡,其他的交给我。” 江执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却不会多问,点了点头微微闭上眼。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有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靠近,是个男性。 “江董?”也鲲微微弯腰,喊了声。 池挽站起身,解释道:“刚敬酒的人太多了,江先生似乎是醉了,我扶他坐着来的。” “醉了?”也鲲有些疑惑,他目光在沙发上靠坐闭着眼的男人身上逡巡着。 “我不是跟你说了今晚盯着点的吗?我合同都准备好了。” 也鲲说的是前一天与江执简谈过的一项合作,主要目的是想搭上沐天集团这艘的大船方便他打通晋市的市场,发展明面产业。 但他更深目的,才是池挽阻止的原因。 他想要利用沐天集团给他达到洗钱的目的,这是她绝不允许的。 面对他的责问,池挽不作声。 也鲲绿色眸子宛若一道锋刃盯在她的脸上,许久,那气势逼人的视线才转移开来。 “好了,醉了就醉了吧,你把人送回去。” 说着,也鲲将手中合同给了她,意思不言而喻。 由她来搞定这份合同。 池挽缓缓接过,她知道这是也鲲试探和考验,从梁城那次回来后他就总在有意无意的试探着。 西郊别墅,池挽扶着‘醉了’的男人进房。 将人放在沙发上,等送水的佣人出门关上门后,池挽端起温热的白开水又放了一颗药丸进去,水杯中立马有气泡冒起,她将杯子放到江执唇边。 她出声提醒,“你喝口水就好了。” 江执张嘴顺从的喝下喂过来的温水,四五分钟后药性散去,人也恢复了正常。 “你应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他叹了声,探身拿起她扔在桌上的文件,翻阅着。 池挽却提及另一件事,“据我所知,同皇室合作的工程项目负责人已经到了l国,那么你这个董事长也差不多可以走了吧。” 江执大致浏览了一遍合同,这才看向身旁的人,眼中似笑非笑。 “赶我?” 池挽也不跟他委婉,承认:“嗯。” 她站起身,避开那感觉有些炙热的目光,淡声道:“你在这里会妨碍到我的任务。他已经有些怀疑我了,我不想再增加你这个工作量。” 她的一番话冷淡又无情,明晃晃的直白地告诉江执,他在这里会成为她的累赘! 但是不是累赘,池挽心里也很清楚。 他们想利用沐天集团,利用江执引诱也鲲上钩,或许她的卧底任务可以更快更顺利结束。 可也要池挽愿意配合才行。 这个饵料换谁都可以,唯独江、严二人不行。 “没用的,小师妹。”江执笑了声,他伸直长腿交叉放着,姿态松弛怡然,“我决定了的事同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合同我要签,这浑水我也要搅弄。” * 次日一大早,池挽拿着文件离开别墅。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江执都没有再见到池挽的身影。 还是后来手下传来消息,说她被派去了f国执行危险任务。 “姐姐,你疼不疼啊?我再轻点……” 池挽头疼的看着给她包扎手臂伤口包扎了半晌的女生,深吸了口气,一把夺过纱布,快速利落的几下就绑好了。 “一点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她穿好衣服,检查了下配枪,一副又要出门的样子。 施向暖一脸着急,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池挽侧眸扫了她一眼,看着她那担忧的眼神,语气略带安抚地告诉她:“再过三天,我们就能回去了。” 施向暖点点头,很是乖巧听话,“好,我在酒店等姐姐,我会听姐姐的话绝不出门。” 池挽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随后快步离开。 接到也鲲的命令时她并不意外,他需要验证她的忠诚度,池挽也需要一个机会表示,此次一起来的还有布隆,作为监视她的存在。 池挽庆幸他是派她出来任务,而不是让她从江执那边下手。 可没想到施向暖会跟着她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而也鲲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京城施家倒了,当家人被抓,施安也进了监狱,她所谓的大姨付琳不知所踪,施向暖独自一人出现在l国,得到也鲲的照顾。 啧,真是混乱! 池挽心情有些烦躁,她和施向暖接触的太多太近了。 即便他们有那么点血缘关系,是亲人,但她早就抛弃了付家人。 二月初,再有两天就是除夕夜,国内家家户户正在阖家团圆喜迎新年。 池挽和布隆两人完成任务回到基地城堡。 她刚走进大厅就迎面碰到正要离开的二人。 “sun回来了?”也鲲笑容满面,很是惊喜的样子。 江执只是对她微微颔首,以示打招呼。 “江先生好。” 也鲲开口道:“刚好,sun替我送下江董,布隆来汇报工作就好了。” 池挽点头,“江先生请。” 江执先和也鲲告别道:“那我就先告辞了,期待我们晋市的见面。” 两人握了握手,也鲲将人送到门口便回去了。 车内,江执率先打破沉默气氛。 “你这次出去有受伤吗?” “没有。”对池挽来说手臂那点口子算不得伤,而且也没必要让他担心。 “我明天回国内,你……我找个理由让你陪我一起回去吧?”江执斟酌着继续道,“再有两天又是新的一年了,我们很久没一起过年了。” 池挽转动着方向盘,“不了,我还有事需要留在这里。” 却不想对方追问:“什么事?” 她蹙了蹙眉,想到口袋里贴身放着的u盘,那是在f国时布隆给她的‘投名状’,一份关于他们在京市的客户名单及账目资料。 而之所以选择先曝光京市的,一是因为有施家可以当挡箭牌,同时也彻底将施家钉死了。 二是,京市据点最少,不容易令也鲲及族内那些长老管理们的太过动怒。 可这东西怎么安全送到段鸣手上,她还没有想好。 回应江执的是长久沉默。 他心中叹了口气,道:“我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都可以交给我。” 这么长时间,他猜测她或许有些事需要传递给段鸣,与其让她铤而走险,自己就是个很好的机会,也鲲不至于会敢搜查他的身边。 池挽冷淡道:“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替我向严旭他们说声新年快乐。” 直到下车,她也就只说了这么一句。 第143章 利宇 家家户户喜迎新春,爆竹连天。 边境上缉毒警察又一次缴获一大批毒品。 “哎,大过年的都不消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天下太平,我都好几个年头没在家过除夕了。”林泉将缴获的东西清点好数量,同一旁的莫旗感叹着。 莫旗笑了笑,“当初咱选择这一行不就做好了随时为国为民牺牲的准备吗,好歹咱还完好的活着。” 林泉点头,“也是,有多少战友出去了就再也没能回来。虽说咱不能好好过个年,但我们背后这千千万万的人民能够平安团圆的过个好年,值了。” 两人提着箱子站起身,就看到他们的队长急匆匆迎面走来。 “队长。”两人喊了句。 段鸣点了下头,“线人传来消息,凌晨两点,雾溪山那边会有情况,这边留下几人处理剩下事情,其他人立马上车赶往雾溪山。” “只有两个小时时间,必须在零点之前赶到。”他快速交代到,就大步朝同来协助的边防巡警交接去了。 缉毒队众人听后,立即快速行动了起来。 在黑夜里,一辆辆车在偏远僻静的山道上疾驰穿梭,远处半空有绚丽烟花照亮天际。 正月初一凌晨三点,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正在进行。 “砰砰砰~”枪声在林间回荡。 混乱中,池挽和段鸣碰上头。 她把u盘递给他,简明扼要道:“京市那边的据点名单,最好是把锅先甩到施家头上,尽量保证线人安全。” 段鸣贴身收好,“知道了,关于那个布隆先生提出的条件,你先稳住他尽可能的获得更多证据,我们也会根据他的功劳尽可能的满足他的需求。” 池挽点了点头,想到被牵扯进来的江执,她正色问:“你们和江执有什么计划?” “请君入瓮,再来瓮中捉鳖。” “也鲲此前都不曾亲自露面,基本每次都是让手下或者替身去进行交易,人是抓了一批又一批,没个尽头。擒贼先擒王,在巨大诱惑面前不信不能把这个大毒瘤给引出来。” 段鸣向她解释接下来的行动安排,希望她能够好好配合。 “池挽,我知道你不想他涉险,我表示抱歉。但是现在有更快捷的途径,牺牲更少却能获得最大胜利,这是多少边防巡警和我们牺牲的战友们期盼的事情。” “我知道你当初愿意成为卧底,更多的是想报仇,但既已入局,唯有将所有敌人都消灭,你才能做回池挽。” 对于段鸣说的她都懂,可一切结束她还能做回原来的她吗? 又或者她会有那个机会吗? 这些年,她见过太多死亡,双手也沾满鲜血,甚至其中还有和她一样的同伴的鲜血。 沉默良久,才听到池挽低声回了句:“知道了。” 分开时,段鸣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宽慰道:“天明将近,我们一起努力。” 二月中旬,也鲲带着人去了晋市,而本部的大小事全交由池挽和麦迪负责。 谷萨。 深夜,大街上除了刚从夜店出来的酒鬼就是路灯下站着的穿着暴露的女人。 暗巷里,十几个短袖男人将池挽围困住,她手中握着一根就地取材的钢管,矫健灵活的身姿在人群里穿梭,哀痛声不断。 l国虽不禁枪,但法律明文禁止在居民区闹市使用枪支。 她挥舞着手中钢管,表情冷凝,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敌众我寡,即便池挽再强大也难敌对方轮番上阵。 混战持续了大半小时,她的气息已经有些紊乱了。 “姐,我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巷口传来,还有密集的脚步声。 是利宇带着手下来支援。 “这群杂碎,都给我上,往死干……” 很快局势反转,围攻池挽的人都被拿下。 利宇关心道:“挽挽姐,你没事吧?” 池挽摇了摇头,看着被撂倒的这些人,冷声道:“把人都扔给麦迪。” “姐,我带人去他……这个了吧。”利宇跟在池挽身旁,做了个抹脖的动作,意思不明而喻。 “你不是出门办事要三个月后才能回来的吗?” 利宇愣了下,没想到她突然转换话题,提到他离开这事。 他不自然的抬手抓了抓头发挡住了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晦暗,含糊其辞道:“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 池挽侧眸看了他一眼。 利宇是她三年前在一个寨子遇到的少年,那个寨子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她遇到他时是因为当时和其他人走散,寻找出路时捡到了浑身是伤求救得少年。 池挽并不是什么圣母,更何况是在边境这种地方,有时候哪怕是一个小孩子都可能是深藏炸弹的恶魔。 “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我妈妈是h国人,她被人卖来这里的。”少年的h国话很标准,他如遇到救命稻草死死拽住她的裤脚,一双干净澄澈的棕色眸子令她动了恻隐之心。 池挽没有带着他,而是将人包扎后扔在了国境边上,那里会有边境巡警,警察看到会救他。 可没想到在四个月后,在她出任务的队伍里看到他,他成了麦金手下的手下。 短短三年,他人命在他眼里也成了草芥。 “小宇,你以前跟我说你已经没有任何家人了。”她望着夜空中明亮的圆月,声音有些悠远。 利宇不明白她怎么说起这事,轻轻应了声,“嗯。” “姐姐伸出手救下我的那一刻,在小宇心里姐姐就是我永远唯一的家人了。”他双目凝视地看着女生完美的侧脸,目光专注又虔诚。 “或许我们会有拔枪相对的一天呢。” “不会,我的枪指向任何人,都不会对着姐姐。”利宇反驳。 “是吗?” 池挽偏头,那如深谷幽潭般深邃的瞳眸直直看着他,仿佛能够洞穿人心。 利宇没有闪躲,坚定道:“是。” 池挽扔掉手里钢管,继续往前走。 利宇不明所以地呆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连忙追上。 “姐,你今晚有点奇怪。” “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累了……” 两人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第144章 红色的蔷薇花 四月份南方步入雨季,几乎整月不见天晴,阴沉笼罩大地。 气势恢宏的城堡肃穆地矗立在山林间,弥漫在雨雾中就如同云中仙堡,而那繁茂的红色蔷薇开的如火如荼,在细雨中娇艳欲滴诱人采撷。 娇俏的女生手中拿着一把金色的小剪子站在花丛旁,犹豫着不知道该选哪一支好。 三楼,池挽临窗而立看着冒雨采花的女孩,面上神情淡淡没人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她的身后或站或坐着好几个人,而他们中间地毯上围着的是一个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的男人。 “人证物证俱全,既然是你手底下的人,那就由你来解决吧。”麦迪双手抱胸稳坐在主位上,双眸微眯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sun小姐,迪爷,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们饶了我这一次吧。” “求你们了,我再也不敢了。”跪在地上的男人身上都是打出来的伤,他面带恐惧的不停地磕着头,很快额头就出现一块青色的印子。 “求你们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 求饶声不断,许久没有说话背对着众人的女人忽然开口,“小宇。” 清清冷冷而是平常的声音,却让跪在地上的男人吓得忘记了继续求饶。 利宇原本漫不经心地斜靠在桌旁,听到池挽喊他名字立马站直,脸上嘲弄笑意瞬间收起。 “姐,我知道了。” 他微抬下巴示意,地上跪着的男人立马被人捂了嘴往外拖。利宇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枪杆迈着悠闲的步子跟着走出去。 房间内一下子就空了不少。 麦迪冷笑了一声,“江挽,鲲让我们都要听你命令,但现在你底下接二连三的出现叛徒,这就足以说明你完全没有能力担任这个位置,不配他的信任。” “所以,你的意思是......”池挽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洞悉的笑容。 麦迪也不绕弯子,直言道:“交出鲲哥的印章。” “你想要,我也愿意给,但是......”池挽轻笑了声,话语停顿了几秒,慢悠悠道:“你得让鲲来跟我说,不然谁也没那个权利要求我。” 随着她的话落下,一声枪响声传来,随之的还有一道惊呼的女声。 “啊!”施向暖脸色发白的看着院子里瘫软在地上的人,鲜红的血在雨水中蔓延伸展。 她连连后退,手中紧紧握着一束带着雨珠娇艳无比的蔷薇花。 利宇嘴角带着恶劣的笑,还冒着硝烟的枪口对着廊下的女生做了个开枪的假动作。 “砰~” 他甚至还给了配音。 看着女生被吓得像只小兔子似得缩着抽泣,他得逞的畅快大笑着。 “你,你要干嘛?”施向暖连连后退,带着哭腔和眼泪。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但这不包括利宇。 他嘴角高高扬起,笑意却不达眼底,明亮的眸子里是嫌恶。 看着只有半步远的男人,施向暖退无可退靠着墙,哭着尖叫喊道:“你别过来,姐姐......姐姐,你别过来......” “小宇。”一道带着些许严厉和警告的声音从上方窗口传来,成功阻止了他的脚步。 利宇“嘁”了声,收起枪。 他低下头,压着嗓音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威胁,“别以为你盯着一张和挽挽姐一样的脸我就会喜欢你,你的脑子胆敢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就会让你死的比他还难看。”他眼神示意她看向雨中的叛徒。 施向暖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难受的抬手用力按着胸口位置,双眼瞪得大大的盯着和她呼吸纠缠近在咫尺的男人,脸上惨白一片,显然是害怕极了。 利宇很满意她的表情,笑吟吟地说:“真是个胆小鬼。” “不及我姐姐一分一毫。”语气轻慢不屑至极。 施向暖大口喘着气,那渐渐走远的背影都透着不可一世的嚣张。 “施小姐,您没事吧?”刚刚躲在一旁不敢上前的女佣怯生生地开口关心。 施向暖嘴角微微翘,那笑容在女佣眼里看来要多牵强就有多牵强,想到刚刚那可怕的场景,她都有些心疼这个平时像个小甜心的女孩了。 而女孩还反过来安慰她,说:“我没事的,你别害怕。” 随后就像是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和往常一样活泼可爱的模样,兴冲冲道:“我去给姐姐送花啦。” 女佣目露喜爱的看着跑远的小姑娘。 二楼走廊,施向暖低头闻了闻花香,脸上笑容天真烂漫。 麦迪阔步从旁边走过,侧头看了眼。 走出两步,又停下,“施小姐。” 正在开门的女生不解地回头,“麦先生,怎么啦?” “令尊施安先生,上周在狱中病逝,你知道吗?”麦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告诉着她这个消息。 蔷薇花散落在门边,刚刚还灵动的女生此时就像是被人抽取了三魂六魄般石化了一动不动地。 “据我所知,施先生用他名下所有资产换施夫人和施小姐在l国平安,但最后为什么就只有施小姐一个人呢?” 麦迪似笑非笑,眼含深意地最后再看了她一眼,转身接着离开。 “死了......爸爸也死了!” 女生口中喃喃轻语,神情恍惚地垂下握着门把手的手,鲜艳的蔷薇花被踩碎。 “爸爸也没了......” 池挽沉默地站在走廊楼梯口阴影处,面色复杂的看着似灵魂般飘远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走到自己卧室门前,蹲在门前将地上被踩烂的花一支一支捡起。 她捧着蔷薇推开门,空荡的化妆桌上只有一个精美的花瓶,花瓶里插着的也是尚且还鲜艳的蔷薇花。 自从带着施向暖回到这里后,她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个花瓶放在她的房间里,花几乎是每天一换。 最开始池挽是抗拒的,她讨厌改变。但是施向暖乐此不疲,哪怕池挽冲她发脾气冷言冷语冷脸色,但都没能吓退她的兴致。 “姐姐的房间看起来太孤独了,有这花就好多了,你不喜欢有人陪你,那就让这好看的花儿陪你好不好?” 她晃着她的手,撒着娇,“好不好吗?” 池挽没忍心告诉小姑娘,她最喜欢的那片蔷薇花能够开的那样鲜艳,是因为它的根下埋着皑皑白骨。 第145章 前世凶手 六月三日,l国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 l国的帕拉赞亲王死在自家浴室,当佣人发现时他早已经没了任何气息。 一时之间,自杀、他杀,众说纷纭。 在众人还没消化完亲王死讯时,接着又爆出帕拉赞亲王生前依靠于氏家族敛财几千亿,并在拥有自己的行宫,圈养美人上千其中最多的就是未成年的小女孩。 而之前依附亲王的大臣和商人,也被一一带走进行调查。 l国内人心惶惶,混乱不堪。 池挽后来再回忆起那个六月,感叹道一切就像是按下了快捷键,令人措手不及。 红沙特,l国一个透明的小城市,就算是本国人民都很多人都没听过不了解。 某酒吧,莫旗点燃一根烟,他看着一口闷了一大杯酒的女生,愣了愣。 “这次是有什么任务安排?”池挽平静地问着。 “段队让我来通知你,我们要准备撤了。” 池挽缓慢地抬起头,惊诧:“可以撤了?” 莫旗点了点头。 他低声传达着段鸣的意思,“帕拉赞亲王倒了,也鲲最大的靠山没了。国内已经在收网中,很快消息就会传到你们耳中。” “我们会做局让你在众人面前‘死’去,从此这世界不会再有sun小姐,也没有梁城孤女江挽。” 池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死’是卧底的宿命,有时候只有死亡才能换来新生。 莫旗会心一笑,他坦率地伸出右手,同池挽握手,语气十分诚挚:“辛苦了,池挽同志。” 其实,池挽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听到说可以撤了的时候,她是有些恍然,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如果从培训开始算,她做卧底已经七年了。 从前世火场丧生,到重生回到高二,九年的新生,她有七年是在黑暗中度过的。 现在告诉她,她马上就可以继续行走太阳底下,生活在光明中。 池挽淡淡道:“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她的反应看起来很平静,除去最开始的错愕外,没有任何的开心或者激动情绪。 莫旗有些怔愣,他关心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继续说。”池挽又倒满一杯酒。 两人交谈了近三个小时,才分头离开。 六月二十三日,晋市的高三的学子家长们都进入了紧张环节,个个守在电脑前等待高考成绩公布。 同时,在港口码头也正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 所有进港船舶被迫停在海上徘徊,不得进港靠岸。 码头附近道路也被全面封锁禁止行人车辆通行。 没人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下午两点,所有一切又恢复如常。 l国谷萨郊外,两国警察联合行动。 针对近期在谷萨城内消失的一个h国旅行团,十五个h国人的搜救行动。 最终怀疑对象锁定在于氏家族内,有人传递消息给h国警方说是于氏家族的下任继承人将人都给秘密杀害了。 于氏本家的祖宅被警方包围控制起来,麦迪提前得到消息带着账本和族内长老逃走了。 密林中,警方追击着麦迪一行人。 城堡基地。 整个大厅空无一人,只有二楼卧房传出说话声,那声音带着如寒冰般的彻骨冷意。 “你什么时候下的药?”池挽凝视着眼前依旧面容纯真的女生。 而对方笑吟吟地拿起桌上的花瓶,一步一步走向瘫坐在床脚地上的池挽,“从我给你送花的第一天。” “这药融进水里,挥发出来的效果也大打折扣了,况且姐姐又经常外出。不过我昨天换水时把水全部换成了药……” 施向暖说着还用手扇了扇,“味道好像确实重了点,不然也不会被你发现,但很有效果不是吗?” 池挽冷笑,“我倒是小瞧了你。” 她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麻痹感更重了,而且双臂已经彻底失去力气,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 施向暖故作好奇模样,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池挽冷声打断,“我没兴趣知道。” 她确实没兴趣知道施向暖为什么这样做,池挽现在只是心急和段鸣他们原定的计划被打乱了,会不会造成什么后果。 施向暖轻笑了一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说:“可这一次,我想让姐姐走的明白点。” 池挽迅速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这一次?” “是呀。”施向暖歪了歪头,站起身,然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 “还记得曾经我跟姐姐说过,我会在京市等着姐姐,你可一定要来。可惜我给你机会你没把握住呢。” “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池挽听着她那莫名其妙的胡言乱语,眉心拢起。 她直接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施向暖轻喃道:“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我就只剩姐姐这么一个亲人,当然是把你一起带走了,你别怕我会陪着姐姐一起的。” “你有病就去治,发什么疯。”池挽只觉得她脑子不正常,说话毫无逻辑。 “我没病!” 她突然大吼了一声,伪装天真的面目呈现崩溃状态。 池挽被她吓到愣了一下。 “我说了我没病,有病的是你们!”她的情绪异常激动,声音尖锐刺耳,“像你们这样低贱的人有什么资格当我的妈妈、姐姐。” 池挽听着她的疯言疯语,辩驳:“一直都是你巴着喊我姐姐,我可没认过你当我妹妹。” “呵呵……你装什么呢,池挽?”她手指指着池挽,神情高傲,“你不是早就猜到我们是一个妈生的吗?” “胆小懦弱,贪财虚荣,曾经为了爬上施家少夫人的位置毫不留情抛弃刚出生的你,等到我爸出事她竟然敢又自己跑。那么喜欢跑,我就让她再也跑不了走不动。” 看着施向暖脸上绽放的宛若恶魔般的笑容,她有所猜测,“所以你杀了她,是吗?” 施向暖咧嘴笑,夸道:“对呀,你真聪明。” 如果是神经病!池挽心里不禁吐槽。 她再次回到之前问题,“你之前说这一次让我死的明白是什么意思?” “哦,忘了现在的你没那段记忆。”施向暖抬头看了看房间里挂着的时钟。 她弯腰轻声说:“上辈子,你知道你活到了几岁吗?” 而池挽因为她的话,思绪瞬间僵住,脑中出现空白,她怀疑是不是施向暖下的药产生的作用。 魔鬼的声音还在继续发出。 她说:“十八呀,准确来说差一点就十八岁了,哈哈……冲天的大火啊,你被抬出来的时候,啧啧,就只剩下一具黑漆漆的焦骨了。” “付萍和付琳还真不愧是亲姐妹,一样的贪生怕死,他们竟然没救你。” “真可惜你没这段记忆,不然现在多有意思啊,哈哈。” 池挽听着那癫狂的笑声,不解愤恨,“为什么?” 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前世她甚至从没见过他们一家人,她到死都也只以为自己不受亲生父母喜欢被遗弃火海。 哪怕重来一次,她也没有触及到她的任何东西。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施向暖嘲弄一笑,“因为付琳她突然良心发作想要把你接到施家,想弥补她突然多余的母爱。” “施家的大小姐只能是我,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父不详母不要的野种,她是失心疯了竟想让你认我施家的列祖列宗。” “不过没关系,杀一次是杀,杀两次也是杀。池挽,你命中注定只能要死在我手里的。” 她说完,又一次看向墙上的时钟,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 忽然,楼下传来喧闹的说话声音。 施向暖迅速拿出口袋里的手帕,粗暴的塞进池挽嘴里。 她皱眉疑惑,“怎么会有人来?麦迪明明说了今天不会有第三个人出现在这里的。” 说着她起身朝卧室外走去。 楼下,一大群穿着同款类似族服的中老年男人。 “利宇,你把我们带这里来是要说什么?” “对啊,你不是说也鲲跑回来了吗?他人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脸上有气愤,有疑惑,也有惊慌…… “别急,他就在楼上。诸位叔伯长老们先坐会儿,我去喊他下来见大家。” 利宇一副恭恭敬敬的晚辈模样,安抚着众人。 只是他们都没有看到他转身后嘴角露出的阴冷笑意。 利宇不急不慢地踏上楼梯,只是当他走到二楼与三楼转弯处时,一道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 几乎片刻他就判断出声音是从池挽房间发出的。 他先是快步没走几步就似有所感般焦急的跑了起来。 “姐?”他万分惊讶的看着这个时间点不该出现这里的池挽,“你怎么了,姐?” 池挽侧着身子倒在地上,旁边就是刚发出声音倒在地上的一盏落地灯。 “快跑,小宇。”池挽声音很小,仅仅几个字就令她大脑空白泛光,现在的她连呼吸觉得万分艰难。 利宇从没见过这样没有生气的池挽,他伸手想要两人扶起才发现她的身体瘫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以至于他一下没能将人扶起。 少年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你怎么了,姐?” “轰隆~”一道巨响,整个房子都振动摇晃了一下。 “谁启动了自毁装置?”利宇瞬间反应,眸中都是惊恐。 池挽缓了好一会儿,她极尽洁简地说:“密道,逃。” 一楼大厅众人懵了一下,有反应快的大喊道:“地震了。” 可等他们夺门而出后,所有人惊愣在原地。 整个城堡被根根巨型钢筋包住就像一个巨大的鸟笼,他们出不去了。 “也鲲和利宇他们什么意思……”有人怒斥。 然而他们根本来不及返回去寻找那二人,更大的死亡恐惧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被震天的爆炸声完完全全覆盖住。 距离城堡十公里外的密林,所有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惊的停下了动作。 林泉掏了掏被声音刺到耳膜的耳朵,“什么情况?地震吗?” “快看,那里。”有警察发现远处升起的滚滚浓烟。 “那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被警察包围的麦迪突然大笑了起来。 “麦迪,你现在立马放下枪自首,还有机会法庭上争取宽大处理。”段鸣面容严肃的举枪对准着莫名大笑的男人。 他们一路追来,抓了不少犯人,但这麦迪体力实在强悍,一路狂奔逃命,他们追了四个多小时才将人拦截住了。 麦迪不屑的吐了口口水,“哼,你们h国人最喜欢当面一套背面套,呸,什么狗屁宽大,老子不需要。” 所有人举枪严阵以待。 “哈哈,鲲哥,大哥,阿迪来陪你们了。”话落,他将枪口调转对准自己的脑袋。 “嘭”的枪声响起,血花四溅,他将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自己。 第146章 我有故人抱剑去 又是一年四月。 淅沥雨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打在芭蕉叶上,声音清脆悦耳别有一番风味。 段鸣宽厚的大手闲闲地撑在雕木窗台上,欣赏着这熙和园里的景色。 他感叹道:“你这师兄对你倒是真心实意的很。” 池挽闻言,微微笑了笑,唇边的梨涡浅现令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温暖多了。 “那时候我们将那块地儿挖了个底朝,所有人都认为你不可能还活着,再继续挖也是徒劳。只有江执不肯放弃,一定要找到你,哪怕最终找到的会是残肢断臂的残躯。” 段鸣缓缓讲述着,思绪被带回到十个月前,爆炸发生的那一天。 麦迪开枪自杀,让一切都落下帷幕。 当他们赶到爆炸地点时,看到的就是令人震惊悚然万分的场景。 当初是墙体建筑碎片,以及还有人的残肢碎骨。 爆炸中心整个塌陷下去,原本高高耸立的城堡建筑被夷为平地。 那天寂静的深林里前所未有的喧嚣,大批的警察官兵,法医、鉴定人员奔赴而来。 段鸣不清楚江执是怎么得到的消息,竟在第二天清晨四点赶到了现场。同他一起来的还有被关押候审的布隆。 江执愣愣地看着惨烈的爆炸现场似是丧失了所有的语言功能,他僵立着许久没能开口,一向挺直脊背竟无法控制的颤抖着缓缓弯下了去。 段鸣看着心里也很不好受,他上前安慰他也安慰自己,“说不定她不在这里呢,你先别……” 却不想人前一向沉稳的江执声音失控,双眼猩红地大声质问着他,“你们说了会保证她平安无恙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她人呢?” “池挽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面对他的声声质问,段鸣愧疚万分,他也回答不了他。 所有人昼夜不停地清理打扫现场,拼凑尸体,鉴定dna确认身份。 而江执带来的布隆给大家的挖掘工作提供了不少便利,他画出地形图,告诉他们城堡除去地下一二三层的实验室、审讯室和训练场,还有一条极少数人知道的密道,密道全场二十公里通往谷萨的金门赌场后院。 而他曾向池挽透露过这条密道入口位置。 这无疑对大家来说是个好消息,他们现在只期盼池挽在爆炸前已经成功进入了密道内。 于是大家兵分两路,一队人赶往赌场从密道出口进去寻找。 江执和段鸣依旧留在了现场。 挖掘拼凑工作持续到下午三点,他们在地下四米深的地方挖出一具被炸没了下半身的女尸。 段鸣看着被炸毁的面目全非、残缺不全的躯体,脸色一片灰败,他仰头抬手覆眼。 “让鉴定科的人马上鉴定,有结果了立刻告诉我。”段鸣声音沙哑的指挥道。 而旁边同样看到残躯的江执却一动不动,目光深沉的凝视着被抬远的尸体。 段鸣正要提步跟过去等待结果,却听到江执低声道,“不是她。”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段鸣诧异回头,“你怎么知道?”只见他的视线一直跟着被抬走的遗体。 “感觉,身高、体型也都不对,池挽比她更瘦一点、更高一点,。”说完,江执再次走向了废墟寻找。 段鸣怔在原地。他仔细观察过,可他却并没有感觉出江执口中说的‘更瘦一点更高一点’。 鉴定结果也很快出来,残躯的dna与池挽在数据库保留的dna值相似度达60%。更令人震惊的是法医从血液中检测到她的体内含有某种暂不知名的病毒。 目前只能简单检测出该病毒可溶性极强,能够快速感染人体血液,从而破坏人体免疫功能。 段鸣看着报告结果陷入沉思。 江执将报告看完,缓缓讲述道:“小挽有一个和她长相极为相像的表妹,也就是京市施家的施安的女儿施向暖。” 段鸣意外,“你的意思是,这具尸体是施向暖的,所以才会和池挽的dna相似度这么高!” “施家,和也鲲,她在这里也合理。可怎么还中毒……” “如果她们在爆炸之前有接触,那小挽身体里会不会也和她一样有着同样的病毒?”江执见微知着,不由多想起来,而一想到他猜测的可能,他的心里就无法控制的焦躁不安。 现在他们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 而赌场那也传回消息,靠近城堡附近段的密道通道因炸弹余波影响全部坍塌堵了。 爆炸面积太大,牵涉范围广,哪怕他们不眠不休也耗费了整整两天时间48小时。 虽然最佳救援时间是72小时内,可如果在密闭缺氧且遇难者可能感染病毒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希望渺茫。 “可你们还是找到了我,救了我。” 池挽轻柔出声打断了他飘散的思绪。 段鸣放松一笑,说:“是你救了你自己。” “布隆先生和他的老师都说是你那超乎常人的求生意志救了你自己。” 他们找到池挽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生命体征几乎为零。 抽换全身血液,多处器脏出现衰败被移植更换,四个多月的重症监护,数不尽的病危告知书。 段鸣眼中含着欣慰的笑,“池挽,你很了不起。” 他咽了咽喉咙处的哽意,不禁叹道:“如果那时候张磊也能够像你一样再坚持一下,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 “嗡”的一声,池挽的脑子因为那个久违的名字就像是被枪狙中了一般溃散无法凝聚。 “段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江执正站在门口位置,目光幽深面色沉寂地看着他。 而段鸣也知道自己失言了。 他对着呆愣了的池挽说了句,“好好休息,别想太多。”随后大步离开。 江执送完人回来她还是之前的样子,一动不动。 他站在她的身侧许久,她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江执轻叹了一声,蹲下身,抬手替她顺了顺躺久了变得有些毛燥的发丝。 他的声音很轻柔,就像是怕不小心吓到了陷入自我黑暗中的池挽,“你已经很棒了,亲手将那些人绳之以法,亲手给张哥报了仇,你永远都是他最骄傲最喜欢的妹妹。”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要难过,也不要内疚,他那天来找我们是高兴、满心期待欢喜的,我们不能认为那错了。” “可是……如果他没有急着赶回来,没有脱离同伴的队伍……或许,或许……”池挽哽咽的说着,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她捂住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入鬓发中。 ─等你高考完的那天,哥哥也去校门口等着给你送花。别人家孩子有的排场,哥哥也给你全安排上,还有旗袍,你看我穿会不会惊艳全场? ─妹子,我到晋市了,等你们考完出来一眼就能看到我。 第147章 身世 五月初,池挽拒绝江执的陪同,独自一人开车前往江市丛县。 曾经的小乡村早就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原本错乱无序的矮房子土房全部变成了统一样式的三层小楼房,崎岖小路也成了宽敞平坦的柏油马路,干净又整洁。 池挽不禁低头再看了眼导航所标的地点,是龙阳村没错。 这些年她一次也没回来过,一直都是拜托的段鸣让人把钱寄给池矜的。他也没告诉自己龙阳村变这样了啊! 池挽拿出手机拨打着老太太的电话,许久过去一直都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她无奈摸了摸额头,降下车窗喊住路人,“您好,请问您知道池矜池阿婆家是哪栋房子吗?” “诶,池阿婆?你是池阿婆的?”路人略带警惕询问。 “我是……她的孙女。”池挽顿了一下回答道。 路人点了点头,小声嘀咕疑惑了句,“孙女……没听说阿婆有亲人啊。” 但她又看了看坐在车里的姑娘,不像是坏人。 于是指路道:“池阿婆她现在住村北,你沿着这条路直走到头在左转,第一二……第六栋就是了,那整栋楼都是她的。” “谢谢。”池挽道谢后,开车继续往前。 村的北边靠近一座山,遥遥望过去还能看到山头上一座座的坟墓,基本都是村里人葬在那里。 按着路人指的路,池挽在一栋小楼前靠边停下车。 她站在门口,正准备抬手敲门。 身后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你找谁?” 池挽曲起敲门的手停在半空,她缓缓转过身。 岁月的痕迹在老太太的脸上刻画的更重了,满头的白发和那如同干枯树皮般的双手。 “阿婆。”她轻轻喊了一声,嘴角带着微笑。 老太太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挎着篮子走上前来,她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池挽,苍老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还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欣喜。 池挽笑着一只手接过她的菜篮子,另一只手挽住她空出来的臂弯,“阿婆我回来了。” 一老一少慢慢地往屋里走,直到进门才听到池矜的第二句话。 “我一直以为你出事了。” 她的声音有些低,池挽听着感觉到了其中的压抑。 池挽轻声道:“对不起。” 池矜倒了杯水放在桌角,又继续说:“每半年都会有个男人上门给我送钱,他说是你拜托他的。我问他你怎么不自己来,他只说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她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久违的犀利与严肃,一语中的,“他是警察对吗,池挽?” 池挽握着杯子的手滞住,也不需要她回答,池矜直接了当道:“别想瞒过我,我这辈子经历过的事比你年龄还长。他职业习惯养成的言行举止我熟悉的很。” 话说到这个份上,池挽也不再隐藏,点6头:“嗯,他是警察。” “能让一个看起来职位不低的警察亲自替你跑腿,所以这些年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池矜直直地盯着她,大有她不说清楚就要把她赶出家门的阵势。 “卧底。”池挽喝下冷了的茶水,“我去做卧底了。” 话音刚落,站着的老太太突然瘫坐进了椅子里,吓了池挽一跳,要扶的手还伸着。 她忐忑的喊了一声,“阿婆?” 这些年腥风血雨除了第一次对着真人开枪的时候,她从没怕过。 可现在看着老太太难看的脸色,她害怕了。 池挽张了张唇,斟酌着怎么解释。 却先听到池矜语气微冷地问:“那你现在来找我是要干嘛?” “我……”池挽一时语拙。 这么多年了,老太太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冷淡。 池挽收拾了一下心情,说出这次来的目的,“来接您去晋市和我一起住,您现在年纪大了又是一个人,我不放心。” 老太太直接拒绝,“我不去。” 在池挽意料之中的回答,她在另一边坐下随心道:“那我不走了,就陪你住这村里,给你养老送终。” 池矜闻言眉头高皱。 池挽淡定地继续说:“除了这个,我还有另一件事……可能只阿婆您才能告诉我答案了。” “什么?” “我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我见过付琳,还有施家人。”池挽说话时一直关注着池矜的神情。 提到付琳和施家时,池矜的表情明显僵硬。 半晌,池矜似是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样的有些低迷。 她问:“你都知道哪些?” “付琳才是我的生母,但我的父亲不是施安。”池挽说着自己的猜测。 池矜重重地哼了一声,“哼,那种伪君子怎么配当你的父亲。”声音带着愤怒。 池挽追问,“那我的爸爸是谁?他现在又在哪里?” “你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侄子,哥嫂他们去的早,是我独自一个人将他拉扯大。而他和付琳都是龙阳村一起考出去大学生,两人打小就相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们俩高中就在一起了。” “付琳读的江市的一个普通二本学校,跟你父亲不在同一个城市,两人那时候是异地恋基本上一年可能也就见的上两三次而已。” “怎么会那么少?因为太远了车费太贵吗?”池挽不解,那时候两个人应该还在热恋期吧。 池矜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父亲他去的是国防科技大学。因为专业特殊性,平时都很难有假期外出。” 这是池挽不曾想到过的,“他去了部队?” 池矜点头,“毕业后有几年都在外面执行任务,具体的他没跟我讲过,再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去江市公安局做警察,回来的次数也多了。” “我以为他和付琳早就分手了,没了联系,直到有一年他兴冲冲的跟我说他要娶媳妇了,我还以为他是在他们单位有了中意的姑娘,他把工资卡交给我,我高兴的替他准备婚事。” 池矜说着忽然就停了下来,她的眼睛哀愁的看着那扇对着大山的窗户。 池挽问:“后面呢?他要娶的还是付琳是吗?”如果不是付琳,那就有她的存在了。 “当时他已经是他们公安局的副局长了,那是一个十分重大任务需要他亲自去带队。” 池挽心脏突然一坠,莫名酸意涌上心头。 结果,她猜到了。 他的父亲殉职了!所以他才从没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 “他的同事告诉我,他是为了救一个人质没得,那个人质是京市某个大官家里的少爷。” 池挽接着她的话道:“那个人质就是施安。” 池矜有些恍惚的看着和付琳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她曾经极为厌恶的一张脸。“你四岁那年,付琳的妹妹拿着亲子鉴定书上门,我才知道你的存在。” 原来如此。池挽沉默地靠在椅背上。 她低低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池渊。” * 池挽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是在一块小小的墓碑上,一张四四方方的照片。 穿着警服男子面容年轻清俊,牵起的唇边梨涡浅浅的,笑容令人感到温暖。 池渊。 原来这就是她的爸爸。如果他还在,那么她也会是一个幸福的小孩,有一个温柔强大的英雄父亲。 池挽轻轻擦拭着不染一尘的石碑。 段鸣曾跟她说过,他们在梁城的一个小县城找到了付琳尸体,被人杀后抛尸在了废水沟里。 “她既然选择了抛弃我们改嫁,那我也不认她。”池挽唇瓣颤抖,轻声仿若呢喃,“爸,我们不要她,好吗?” 有山风拂过吹落了她脸上的眼泪,低低的哭泣声含着隐忍、委屈。 直到日落西山,跪坐在墓碑前的女生才缓缓起身,那小小的一张照片她看了又看,眼泪未干的脸上扬起一抹笑。 “我要走了,我会再来看你的,爸爸。” 三天后,池挽一个人来又一个人离开。 池矜不肯跟她离开,她说几乎在村里待了一辈子,这里是她的根,离了根她也就没了活头。 池挽想犟,差点没被她拿着扫把赶出门去。 犟不过,她最终只能选择尊重她。拜托左邻右舍平时帮忙注意下她的身体健康和安全。 池矜送她到门口,老太太穿这件暗红色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倒也还精神。 她打量了老太太一番,深叹了口气,“您进去吧,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身体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不要瞒着我。” 池矜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嗯,好好学习,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我不需要你操心。” 池挽撇了撇嘴,“知道了。” 随后,池挽还没上车,老太太就已经转身要进门了。 池挽失笑的看着消失在门后的背影。 这世间,她就只剩这么唯一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第148章 武馆开业 福州路的老巷里,一栋大门久锁的武馆在六月八号高考即将结束的这一天重新开业了,巷里的左邻右舍都收到了开业红包。 “扬威武馆”四个大字张牙舞爪的刻在一块旧牌匾上,好不威武张扬啊。 池挽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后脑勺束着高高的马尾,身姿挺直,白皙姣好的面容年轻的看起来就算猜她是个高中生也不为过。 “池馆主,开业大吉啊,恭喜恭喜!”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池挽脸上都是轻快的笑容。 她看着悠悠踏进门槛的严旭,嫣然道:“同喜同喜,二师兄。” “喏,开业礼。”严旭笑嘻嘻的把手里抱着的一个大木盒就那么随意的朝池挽扔过去。 池挽动作敏捷地接住,木盒很大且分量不轻,惯性促使她后退了两步。 落后严旭一步的江执没来得及阻止,斥道:“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莽莽撞撞。” 严旭不服,囔道:“什么呀,我才26岁好吧,距离三十岁还早呢,是不是啊,池小挽?” 正仔细观察木盒纹路的池挽突然被叫到,迷茫道:“啊?什么?” 严旭气,胡说八道:“你大师兄说你都快三十了,可以找人家了。” 池挽失笑,“胡说什么呢。” 严旭仰头“哼”了一声。 江执笑着抬脚作势要踢他,被他灵活的跳开,嘴里还不忘嘚瑟,“看吧,也不知道是谁快三十了,动作都慢了,还没我一般灵巧活泼......” 池挽单手撑腰笑的不行,看着‘活泼’的严旭抢了她手里沉重的木盒子往里堂跑去。 “都是堂堂老总了,这性子怎么还这么跳脱!”江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旁。 池挽笑着替严旭辩解道:“他只是在熟人面前这样活泼,在公司肯定也跟大师兄一样稳重善断。” 而江执听到的却是......“你这是夸我?” 池挽:“......” “是,夸你。”她侧头,笑靥如花。 江执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心头一阵悸动,手极其自然地揉揉她的头顶,“走吧,张哥还等着呢。” 池挽点头,两人并肩也往屋内走去。 在里堂也可以说是练功场,正对大门的位置靠墙放着一个香案,上面摆放着一个牌位和一个遗像。 他们走进去时,严旭已经洗好手正在上香祭拜。 “用这条擦手吧。”池挽将一条白色毛巾递给洗好手的江执。 江执接过擦干水渍,走到香案前从桌上香炉旁边抽出三支香,点燃,神色肃静地躬身祭拜。 最后是池挽,白色的烟柱缓缓升起消散在空气中。 “哥,今天是咱武馆重新开业的日子,以后你以后可就是祖师爷啦。” 一旁大喇喇地躺坐在躺椅里,百无禁忌道:“张哥,以后咱这武馆可就热闹了,不止由我们仨了,我多给你招几个徒子徒孙的,保证不会让池小挽跟你一样吃不起饭。” 池挽接过话,“人多不多无所谓,主要是师兄别管我要工资就行。” 严旭这么多年过去,顺杆爬的性子丝毫没变,当即嘚瑟摆手:“哪能,你师兄现在好歹也是大公司老板了,还能惦记你这三瓜两枣的。” 江执可不像池挽那么配合惯着他,“说你胖,还喘上了。” “阿执你怎么回事啊,今天净怼我。”严旭嘟囔,“难道你还想领这工资?” 池挽一旁解释了句,“我没喊江师兄来兼职武馆师父呢。” “哦~原来某人......没份啊~”严旭鼻孔朝天,嘴角都要咧到耳后了。 江执脸黑,“......”随即转过身注视着站在香案旁的女生。 池挽一怔,解释道:“我是怕你太忙,而且原本我一个人也足够了,是二师兄说他平时也很闲,这才......请了他,没跟、没跟你说。” 她不自然地移开和江执对视的眼睛,这莫名其妙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还有江执那眼神是怎么回事,委屈巴巴的?她产生幻觉了吧? “咳咳咳。”池挽清咳了两声缓解自己莫名的紧张与心虚,转移话题,“中午你们想吃什么啊?我去买菜来做。” 优哉游哉的严旭举手兴冲冲道:“火锅。” “火锅?”她疑惑地看了看外面热火朝天的太阳。 不知道他哪来的一套说辞,“对呀,夏天吃火锅,冬天吃冰棍。” “师兄呢?”池挽这才将视线再次落在站着的高大男人身上,询问着。 江执也同意,“也行,方便点。反正屋内有空调。” 池挽点头,“好,那你们坐着歇会儿,我去买下菜。” 廊下,池挽拿了只菜篮子就要出门,“我跟你一起去吧。”江执喊住她。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粉色太阳伞,池挽愣愣地看了看粉粉嫩嫩的伞,又看向他,似是询问。 江执耸肩一笑,“阿旭带来的。” 池挽惊讶,“哈?他这么少女心吗?” 而江执只是神秘一笑,吊着人胃口道:“嗯,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好吧。”池挽虽然好奇,但是也不急。 两人就这么撑着一把粉色太阳伞穿梭在菜场和巷道里。 池挽正左右看着计划要买的菜,就听到江执问,“我听段鸣说,你拒绝了去公安大学就读?” “嗯。” 江执没问她为什么,而是说:“还是想学医吗?” 池挽意外,“你还记得?” 他微微点了点头,又将伞往她那边移了移,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伞下的阴影里。 池挽翻了翻篮子里带着黄叶的小青菜挑出来摘点,轻语道:“我其实不是一个很有正义感,很正直的人,曾经我也挣扎过很多次,想着要不直接弄死也鲲他们算了,哪怕同归于尽,而不是耗费那么多年的时间去跟他们斡旋。每次因为任务而不得不妥协时我也埋怨......或者说怨恨更合适。深渊凝视久了,我终将会被黑暗吞噬,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那么神圣而伟大职业,我配不起。” “曾经我无比憎恶自己的这双手,它占满了好人坏人的血。” 江执忽然心中堵得慌,黑眸里都是心疼,只要池挽一抬头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可她一直低着头。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你的双手曾经是沾了血,可它是为了救千千万万个家庭避免了他们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做个医生也很好,救死扶伤,咱们小挽永远都是给人带去光明和希望的小太阳。” 他张开手掌,手心里躺着一根金色的链子,链子上缀着一个小太阳。 那是她那次在晋市养伤留在江执家里的。 “就这么明晃晃的拿出来,万一被人抢了呢?”池挽笑着开着玩笑,打破刚刚沉重的话题。 江执闻言唇角勾起,“你的东西,任何人都抢不走。” 池挽合上他的手掌,随后挎着篮子转身,自我打趣道:“哎,没想到我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要跟一群十八九岁的小年轻一起上大学。” “开学那天我送你吧。”江执两步就追上。 “你不忙吗?那天可是工作日,你一个董事长翘班不好吧?” “我都老板了,还天天按时上班才不好呢。” “那行吧,那我就带着师兄一起去重温下大学氛围呀。” “那就先谢谢池大馆主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远,长长的影子落在地上有时并肩有时纠缠。 第149章 对象 “宝宝,这个是什么啊?” “宝宝宝宝,你看我居然能拿得动诶!” “哇!宝宝你真厉害......” 刚踏进门槛的池挽,“......”脑子里都是‘宝宝’两个字。 庭院一侧兵器摆放架旁,一个穿着嫩绿色小裙子的女生背对着大门,双手挥着一把关公大刀,看起来有些吃力的样子,那细细的胳膊摇摇晃晃的抖着。 而严旭则像个护花使者似得在女生后头虚抬着手护着,两人玩的忘我。 “那是?”池挽想问江执来着。 冷不丁一个俏音入耳,“那是我未来嫂子,严旭那家伙的女朋友。” 池挽惊讶地愣愣偏头,严言咧嘴笑着跟她打招呼,“挽挽姐好呀,阿执哥好。” “你也好。”池挽回了一句,江执只是微微颔首以示回应,然后收了太阳伞提着菜篮子往厨房方向去。 严言亲密地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问:“我哥说你们买菜去了等会儿吃火锅?” 池挽点头,“嗯。” 门口的动静这次引起嬉闹的两人注意。 那女生回过头,模样俏皮可爱,整个人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似得,清澈干净的眼睛泛着欢喜明亮的如同天上星子。 “诶,你们回来了啊。”严旭放好大刀,打招呼。 然后拍了拍手,再满眼笑意的牵起女生的手,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走到池挽和严言跟前。 “池小挽,跟你介绍下。这是我女朋友许思宁,比你小一岁,嘿嘿,你可以喊她嫂子。”他说着,旁边的女生害羞的轻轻撞了下他的胳膊。 她松开牵着的手,落落大方的伸出手说:“你好,池挽姐姐。” 池挽笑着回握了一下,“你好,叫我池挽就好,或者向师兄他们叫我小挽也行,随你喜欢。” 听着女朋友对池挽的称呼,严旭不依了,说:“叫什么姐姐,按辈分她得叫你嫂子,宝宝你可别平白拉低了我辈分呀。” “嘶~”严言牙酸的抖了一下,脑袋凑到池挽的耳边小声说,“我哥哥嫂子是不是酸死人?小夫妻俩天天宝宝宝宝的。” 池挽不禁笑了出声。 严旭抬起下巴,炫耀的口吻,“嘁,臭丫头,你懂什么,这叫情人之间的情趣。你就羡慕嫉妒吧,没人叫你宝宝呢。” “切,谁稀罕啊,你就仗着我嫂子人美声甜,天天哄着人家叫你宝宝,不怕羞......”说完严言预判的往旁边一闪,躲过严旭要抓她的大手。 “嫂子,你看你家宝宝,太不爱幼了,你别喊他宝宝了,我才是需要保护的宝宝呀!”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兄妹俩互掐着,池挽站在一旁笑不停,大概是第一次见还不熟,性格活泼开朗的许思宁一时有些害羞拘束的站在一旁。 “我们先进屋吧?外面太晒了。”池挽声音轻柔的说着。 许思宁点点头,“好。”又看了眼满院跑的兄妹俩,严言还在大声求救。 里堂内,大家把饭桌搬了出来,各种肉类蔬菜都装盘放好围着火锅炉子。 几人围着饭桌坐下,最上主位空着摆放了一副碗筷。 严言探头闻了下锅里热气腾腾的料香,嘶哈了一声,“好香啊!” 江执牵起唇角,招呼道:“开吃吧。” “宝宝,给,这个好吃。”严旭把烫好的羊肉片夹给许思宁。 池挽倒是第一次见到严旭这么正经又有耐心的招呼人。 突然,一双筷子伸到她的碗里,戏谑道:“别光看别人了,给,你也有。” 池挽握着筷子失笑,“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师兄你多吃点。”说着也没多想就自然地把自己烫好的蔬菜夹给他。 江执低头看着白瓷碗里躺着的生菜,眼底都是笑意,声音都低沉轻柔了好几个度,“好。” 严言眨了眨狡黠的眼睛,圆溜溜的眼珠子左右来回,随后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哎,就我可怜,孤家寡人,地里小白菜,没人爱嘞~” 严旭杠道:“啧,你可怜什么?你碗装的下吗?” 严言看了看自己满满当当的小碗,语塞了,“嘿嘿……嘿嘿,嫂子,来,看你瘦的,多吃点肉,我哥也真是的,连自己媳妇都养不好。这要是我,肯定把嫂子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呀。” 许思宁笑盈盈地也给她夹了菜,“谢谢言言。” 严旭目光嫌弃看着严言夹给他媳妇儿的菜,“挖墙脚都挖到你哥头上了?明天我就让爸妈给你安排相亲去。” 一下被自家老哥踩中命脉的严言立马双手合十,“我闭嘴,我闭嘴,已老实,求放过。” 看的池挽和许思宁两个女生笑的不行。 严旭哼了声,“闭嘴干嘛?继续说呀,爸妈都给你准备画册了,只要你一开口保管你立马也能成双成对,再也不是那地里可怜的小白菜了。” 池挽惊讶,“这么早就相亲吗?言言长的漂亮又聪明,喜欢她的男生肯定也不少,不用去相亲吧。况且她还年轻,多享受享受单身世界也挺好的。” 严旭摸了摸下巴,眸底闪过灵光,赞同的点了点头,“嗯,言言确实还小了点。不过……”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将视线转向正烫菜的男女,然后对池挽说:“不过,师妹呀,你可不小了,是时候可以来段甜甜的恋爱了。” “啊?”池挽筷子上的虾滑再次掉入锅里。 她愣愣地抬头,就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 池挽被四双眼睛注视着,忽然就不好意思了起来,一双筷子在锅里搅了搅不知道想夹什么。 严旭没打算放过她,笑眯眯地继续道“怎么样?有喜欢的人吗?还是师兄我帮你物色物色?” “不……不用了。我还要读书呢。”池挽握紧筷子,被她找到了觉得正当的拒绝原因,“学业为重才是。” 严言不赞同,插话道:“那咋了,又不是去上高中,大学了,可以谈恋爱了。” 池挽反问:“那你怎么没谈?” 严言捂嘴,“……” 严旭假咳了一声,将话题继续拉回,“咳~你看我和我们家宁宁就是读大学认识的,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旅游,做啥都是两个人一起。你想想呀,多美好呀。” 这时一直沉默没说一句话的江执突然夹了一个鱼头扔他碗里,冷冷道:“吃你的东西吧。” 严旭感到莫名其妙,顿了顿才弱弱道:“……我不喜欢吃鱼头,麻烦。” 江执冷嘲,“说话你怎么不闲麻烦?当红娘怎么不闲麻烦?” “那不是关心妹妹们嘛?”严旭辩驳,“你看看你这哥哥当的,也不知道带个好头,都快三十了还母胎单身的。池小挽你可不能学啊。” 池挽眯眼笑着点头,“嗯。” 江执侧头瞥了她一眼,吃的倒是欢,没心没肺的模样。 那头唯一脱单的严旭死抓这个话题不放,“池小挽就剩咱们两个哥哥了,你也给人妹妹上上心,遇到比你优秀的精英想着点咱妹,不然她学校里自己找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怎么办?” 池挽无奈笑着举手保证,“哥哥们放心放心,我肯定学业为重,不会乱来的。” “那就好。” “谁是你哥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严旭,后者则是她身旁的江执,声音冷冷清清的,抓的重点让池挽愣住。 江执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了,怕让她觉得难受,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院外的声音打断。 “你好,请问馆主在吗?”一道略显稚嫩的女声。 第150章 私聊 池挽放下碗筷,不慢不急地走出厅内。 在大门口处,一个看起来就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女生扶门站着,女生披散着长发穿着一件白色的及膝裙子,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都有些过于细瘦。 “您好。”她看到池挽,微笑着走上前来,打招呼。 池挽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你好,我就是馆主。” 听了池挽的话,女生表情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平静神色,问道:“馆主好,您这招生吗?” “招的。”池挽点点头,问,“是你要报名吗?” “嗯。但是我要等中考结束后才能来上课。” 池挽闻言,眼神更加温和了几分,轻声祝福道:“可以的。祝你考的好成绩。” “谢谢。”女生很高兴,她似是思考了几秒继续说,“我想问下一节课程是多少费用,有多长时间?” 池挽:“二百二十块钱,三小时。” 女生又是一顿惊讶,“三小时就只需要二百二十块钱吗?” 池挽笑着点头,“对。” 池挽回答的爽快,但是女生看起来却像是有有些犹豫,她眼神打量着四周,似乎是在考量这武馆正不正规,有没有能力。 池挽将她的打量看在眼里,她安静的站着,微笑着等她决定。 其实也就两三分钟过去,女生再次开口询问,“那我是现在就需要交报名费?还是......” “都可以,不过我是建议你等来上课的那天再交。”池挽善意建议道,她看着这小女生也不像是家里经济条件很好的样子,她垂在裤缝边的两只手并没有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白嫩感,而更像是一个劳动了十几年的手,很粗糙。但她有一副很漂亮的骨相,不出三年必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女生最后选择等她正式来上课再交费。走前又问,“那个......馆主,我还有个朋友也需要学武,我介绍他来的话,会有折扣或者优惠点吗?” 池挽顿了顿,扬眉看着她,“有的,到时候给你们两个人都优惠二十块钱一节课,你看行吗?” 女生喜出望外,没想到还真能成,连声道:“好的好的,谢谢,谢谢您。” “对了,你们打算学什么?我们武馆教学课程有散打,搏击,柔道,太极拳等。” “啊?这么多杂的吗?”女生错愕的将心里话也说了出来,随即有些不好意思。 池挽轻声笑着,“嗯,是有点杂,我们跟外面别的武馆可能有点不一样,但是如果你们肯吃苦认真学的话,那收获的也会比别的地方要更多。” “你先回去好好考虑下?” 但女生很果断,迅速就做出来决定,“好,谢谢您的建议。我考虑好了,等考试完我就来报名。” 池挽点头,很欣赏她的果断。 事情谈妥,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自我介绍道:“哦,对了,我叫姜言许,一言既许千金不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馆主您。” “池挽,池水的池,挽回的挽。” “好的,池馆主,那我们改天再见。”姜言许挥手道别。 池挽目送着女生离开后,又在院中站了会儿,里面传来严言催促的声音,她这才提步回里堂继续。 “怎么去了那么久啊?”严旭随口问道。 “有个学生来问报名的事儿。”池挽坐下,才低头就看到自己的饭碗里堆起了座小山。 “怎么夹这么多给我,我吃不完啊。”她看了看没出去的四人。 严言率先反水,“阿执哥夹的最多。” 正喝水的江执:“……你太瘦了,多吃点没关系。” 那也不用这么多吧?而且她之前就吃了不少了。池挽看着满满当当的一碗,还基本都是荤菜。 看着她一脸为难的样子,江执轻笑,“能吃多少吃多少。” 最终池挽还是全部吃光了,她没有浪费的习惯。 下午,几人都要回去了。 池挽跟着出门送送他们几个。 严言下午要去市中心的美术馆正好和江执公司一路,严旭也乐的可以和自己的女朋友出去约会。 “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群里报句平安。”池挽朝江执和严言挥手道别。 群是他们吃饭时严言提议,新建起来的,五个人的小群。 江执的车走后,她看到严旭还没上他的车。 池挽上前,直言问道:“有话要跟我说?” 他先是语气温柔的和女朋友打招呼,安排好她,“宝宝,我跟池小挽聊两句,你先玩会儿手机哈。” 然后往一旁走了几步才停住,池挽有些好奇他这是要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池挽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他开口,倒是一会拨头发一会摸口袋像是找烟,总之很忙的感觉。 “你这是要跟我说什么呢?为难成这样。”池挽戳破他的尴尬。 严旭又摸了下自己的头发,才犹犹豫豫地支吾道:“咳,你是还喜欢阿执吗?” 池挽忽然就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点发麻的感觉。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问的话题,就是……就是她有些猝不及防,始料未及更多。 池挽的沉默让严旭以为她这是默认了。 他又问一遍,“你还喜欢啊?”只是这次眼神中带着惋惜和愧疚。 池挽莫名。 “我……不是,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严旭搓了搓手,“我看你饭桌上对找对象的事三缄其口的,不想找,又想到你以前……那啥!” 池挽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曾经是心动过,可是这中间她的生活和世界说翻天覆地也不过,关于男女情爱的心思早就淡忘了。 “对不起啊,池小挽。”严旭小声道着歉。 池挽好笑,“你这都什么呀,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严旭解释说:“以前我还跟你信誓旦旦说帮你盯着阿执那家伙,可你那时候突然销声匿迹我们一门心思都在找你去了,我就给忘了这事。” 池挽真是哭笑不得,她笑着摆了摆手,风轻云淡地说:“我都没把那话放在心上,真的。都过去了,以前年纪小我也没别的朋友,男女相处久了会有好感这很正常的。” “正常吗?那也没见你喜欢我啊?”严旭习惯性杠,随即又立马拍了下自己口无遮拦的嘴巴。 池挽清楚他的秉性,自然明白那是他顺口无心的话,打趣道:“别瞎说,小心嫂子不要你。” 严旭连忙呸了三声,“呸呸呸,口误口误,我最爱我家宝宝了。” 莫名又被秀一脸的池挽,“……” 她双手插进兜里,赶人道:“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去约会吧。” 哪想严旭急道:“刚那事还没说完呢。” 池挽满脸问号,她不明白还有什么要说的。她想着就不打算再聊了迈开步子要走。 身后,严旭:“我之所以问你还喜不喜欢他,就是怕你还喜欢着他,到时候会受情伤。” “阿执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有回一个跟沐天集团合作的一个公司老总家的千金追他时,我听到阿执跟人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他的同学。” 池挽的脚步停滞,自然垂着着手指微微曲了曲。 严旭看她停下,明白她想知道。说什么年少好感而已,早就忘了淡了。谁不知道第一个喜欢过的人最难忘啊。 两边都是他的好朋友,亲如兄妹的存在,他不希望有谁受伤,又或是某天因为这些事而产生隔阂。 严旭低声说着:“我猜是他大学时候在国外认识的女生,回国后我没见过他身边有过女人或者特别对待的人。” 池挽怔了怔,笑道:“这也是你的猜测,说不定是高中同学呢?” 严旭思索了一下,不认同道:“我觉得不可能。你知道的,高中时候他也就跟我们俩关系好,别人搭理都懒得搭理。女生更是敬而远之,唯一也就对你特别。” 说到高中,严旭又想起江执曾经叮嘱过他的那一番话,“还有一件事,一直没跟你说过,当时我也忘了。” 池挽下意识问,“什么?” “以前……就是那次除夕之前,我们从熙和园出来回家时我悄悄问过他喜不喜欢你,他说他只当你是妹妹,还让我别在你面前瞎说。” “是吗?”池挽声音有些轻,像是呢喃。 过了会儿,她轻笑了一声,“挺好的啊,江师兄他有喜欢的女生,你不也有女朋友了吗?大家早点成家,幸福圆满多好啊。” “池小挽。”严旭喊了她一声,等她抬头看过来时,才安慰道,“我跟你说,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怕等他哪天领着人上门,你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他叹道,“不过,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他了就好。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池挽脸上始终都是毫无破绽的笑容,“嗯,谢谢师兄告诉我。那事早就过去了,你不提我都忘了。” 严旭放松一笑,伸手带着她的肩膀,往回走,“好吧,怪我这破嘴。忘了好,忘了好。师兄到时候给你介绍更好的,你嫂子那也认识不少不错的男孩子……” 池挽拒绝道:“算了,我还是学业为重吧。” “劳逸结合。”严旭上车了,还不忘丢下一句,“哥哥弟弟都行,只要你跟我说类型,师兄给你找。” 池挽无奈失笑,抬手假作赶人样儿,“赶紧走,赶紧走。赶紧带嫂子约会去。” 坐副驾的笑着许思宁拍了一下严旭的胳膊,同池挽道别。 热闹了大半天的武馆再次恢复了宁静,池挽随手合上大门口的防盗门,慢悠悠往屋里走去。 第151章 入学 八月二十五日,嘉禾医科大学新生报到的日子。 平静了一个暑假的校园迎来了朝气蓬勃青春活力的大一新生,校园内彩旗飘扬,绿荫夹道,处处是三两成群的新生及送陪的家长,校学生会高年级的学生和老师热情的迎新。 校外车辆一律禁止入校只能停在学校北门外的停车场内。 池挽单手拉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往里一点的树荫下等着停车了的江执。 她用手扇了扇风,才下车一会儿时间额头上就冒出了细汗。 今年晋市的夏天比往年更,温度也更高,天气预报都罕见的出现过40度的高温提示。 “你好,你也是大一来报到的小学妹吧?”距离还有两三米远,一个穿着灰色短t恤衣袖上还戴着袖章,男生笑容热情的跑上前来。 池挽顿了顿,忽略掉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弟弟的口中的那句‘小学妹’,她脸带客气微笑,点头,“对,大一的……” …… 江执停好车找来时,只一眼就捕捉到了池挽的身影。 只是在看到那正对她笑的一脸灿烂的小男生时,……他脚下迈的步子不觉大了不少。 “学妹,这行李我帮你提吧,你们系的宿舍挺远的。”男生笑着就要伸手去帮忙拿行李。 池挽拒绝道:“谢谢你,不……” “不用了,谢谢。”一道音质微冷沉稳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接着便是那熟悉的骨节修长的大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和合上的太阳伞。 池挽转身,语气里带着熟稔和欣喜,“你来啦?” 江执一手拉着行李箱拉杆,另一只手旁若无人的亲昵地揉着她的头发,深沉的双眸看着男生,“谢谢这位同学,我们自己去就好了。” 男生看着江执那几乎宣示主权般的动作,略带尴尬的挠了挠头,他还以为女生是跟家人来的呢,没想到竟是和男朋友一起。 他干笑了两声,“呵呵,好的好的,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们学生会。那我就先去看看其他新生了。” 说完男生便立刻离开了。 江执笑了笑,拖起箱子,不忘撑开伞,“走吧。” “嗯。”池挽愣愣的应了一声,她跟在他身侧,心情复杂的摸了摸刚刚被揉过的发顶,想要驱除掉那温热的感觉。 以前江执也这样揉过她的头发,可她也没像今天这样别扭过。 池挽想着或许是因为知道他有喜欢的人,所以内心不自觉在拉开距离吧。 而江执这样……他只是把自己当做和严言一样的妹妹,所以他才不觉这动作太过亲密了吧。 “还是要有分寸感了。”池挽轻轻嘀咕着。 忽然江执回头问,“你说什么?” 池挽一怔,极快道:“没。” 速度快的像是欲盖弥彰,江执明显不信,他眸子含笑的看着她。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池挽只好找理由道:“我是想,等会是先去吃饭,还是先收拾下床铺好。” 江执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轻声问:“饿了吗?” 池挽探头也看到了表盘上的数字,才刚过十点而已,“咳,先收拾吧。” 江执抬手挡了一下旁边快要挤过来的行人,轻笑道:“嗯,等会收拾好了我带你出去吃。” 他皱眉看着伞外炙热的太阳,“学校还要军训半个月,你又不用参加,怎么不等正式上课再来呢?” “我想先适应适应下学校生活,听说嘉禾的图书馆是国内大学里最大的一个,想去看看。”池挽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充满活力和平和。 看着落在她肩头上的太阳,江执将伞面侧了侧,不怎么赞同她这个决定,“武馆离这里也不远,开车也就半小时,想来随时也能来。最近天气温度高,宿舍没安装空调,会很热的。” “没事啊,别人都能睡得着,我也可以的啊。” “可你身体……” 对于他他的忧虑,池挽无奈失笑,“师兄,我身体很好了。医生也说我恢复的很好,你看我平时教学生不也挺好的吗?” 明明她的身体体检全部显示合格了,但江执却总是觉得她还需要好好休养。平时教学时动作比较大的部分也大多是他教的,一个大集团的董事长天天上完班还要跑到武馆兼职,她都很不好意思了。 好在她的学生都还是初高中生,现在开学了学业紧张,只要周末两天上课就行了。 “再说,你不用说我天天待着武馆不出门这样不利于身心健康吗?学校这么大,我能逛很久了。宿舍四个人,也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没人聊天了。” 江执思索后,说:“那我把车留给你,要是晚上实在太热,你就开车回去住……还是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吧。” 池挽看着他这操心的样子,没忍住笑起来,“师兄,你现在真的很像那些同学的爸妈呀。”她指了指殷殷叮嘱的陪送的家长,语气和关心的话简直一模一样。 江执看了失笑,“也就你敢这样打趣笑话我了。” 池挽入学的一应手续都是江执去办理的。她原本是拒绝的,但他说他有经验会更省时省力,就把她留在宿舍打扫床铺了。 * 校学生会服务中心,不少送完人回来的学生瘫坐在椅子上,矿泉水哐哐的炫。 “靠,这鬼天气真要热死人啊。” “我衣服都湿透了,你看一拧都出水了……” “哈哈,你小子跑的可真勤,一趟一趟的往女寝跑。” “诶,徐一回来啦,怎么样,有没有看到好看的小学妹啊?这届新生颜值比咱们这届可高多了,我都送了好几个漂亮的小学妹,嘿嘿。” 旁边人立马来劲儿,挤眉弄眼的,“怎么样,加到微信了吗?” “有啊,你看,怎么样,漂亮吧?”那人将手机朋友圈打开分享炫耀。 “还不错。”被叫徐一的男生只瞄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说,“不过都没我见到的那个好看,气质清冷,长相绝佳,身材又好。我敢说绝对是他们这一届里的最好看的一个。” 其他人不信,“有这么夸张吗?” 旁边人笑容暧昧的撞了撞他,问:“那你有加到小美人微信吗?给我们瞧瞧呀,有图才有真相。” 徐一重重叹了口气,失落道:“哎,人家有男朋友了。她男朋友也是个绝品。” 众人惊讶,“啊?就有男朋友啊?早恋?” 徐一沉思了一下,摇头,“他男朋友看起来像个社会人士,已经工作了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的眼神可没你们这样的清澈愚蠢。”徐一回忆着那个男人的眼神,那眼神就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暗渊,令人寒战不敢与之直视。 “去死,你说谁清澈的愚蠢呢?”几人打闹着将手中空瓶朝他身上扔去。 徐一笑着躲开。 直到很久以后的一次重大的校企宣讲会上,徐一和同学们坐在台下讨论着中午吃什么时,看到那个穿着西装革履的贵不可言的男人从容闲适地走到台上,风轻云淡地说自己的辉煌事迹时,他才明白那眼神。 第152章 察觉 晋市市中心最高的一栋标志性建筑,在高耸的顶端“沐天”两个大字熠熠生辉,令人望而生畏。 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江执正伏案埋头工作,而一旁的休息区沙发上严旭毫无形象的架着脚躺在上面,手指在手机上一划动,时不时会停下仔细浏览一下,然后继续上划。 许久,严旭收起手机,翻坐起身揉了揉自己挑花的眼睛。几百套婚礼礼服他眼睛都酸的要流眼泪了。 他和许思宁两人在年初订了婚,婚期则定在了五月二十日,也就是两个月后。这几天都要准备拍婚纱照和婚礼的筹备。 严旭伸了伸双臂舒展身体,侧头却见从他进来后就一直在办公的男人,这都三个小时了。 “阿执,你不觉得累吗?都没见你休息一下,喝口水的。”他走到办公桌旁,手指拨弄着桌角的一个摆件。 江执没抬头,视线依旧在电脑屏幕上浏览着文件,大概是许久没开嗓声音有些沙哑,“你衣服选好了?” 严旭耸耸肩,“没有,不选了,太多了。等我家媳妇帮我选好了,她说穿啥就穿啥。” “等会一起到汇川吃饭吧?”他说着拿出刚放进口袋还发烫的手机,“今天周五,我给池小挽打个电话,叫她上完课就过来一起吃。” 江执划动鼠标的手停顿,抬头,“我给她打吧。” 严旭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点头道:“行,那我问下我媳妇儿好了没。” 随后拨通许思宁的电话,对方几乎秒接。 “喂~宝宝,你饿不饿呀?你的事办完了吗?我去接你吧......” 江执看着他走远,这才拿起手机拨号,铃声响起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 可是两人也没说两句话,通话就结束了。而严旭那头还在甜甜蜜蜜的左一个媳妇儿右一个宝宝的。 江执忽然就心生一股浮躁,他放下手机起身走向办公椅后的落地窗,窗外暖黄色的太阳正在渐渐落下,余晖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的,十分好看。 他回想着刚刚那通简短的电话,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人很多,她看起来很忙。而且几乎他才开口说等会接她一起来吃饭,池挽就回拒了,理由都像是早就找好的。 其实这原本也没什么的,大一忙碌是正常的,况且她还是医学生,课业更是繁重。 但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拒绝他的接送和吃饭。最开始几次拒绝时他没多想,但是后来一次次的越来越明显,池挽在躲他,在有意跟他拉开距离。 想着这些,江执顿觉心情有些烦闷,没法纾解。 那头严旭依依不舍的终于要挂电话了,“宝宝,先不跟你说了哈,等会见,mua~” 江执侧头看着严旭那个在他看来浮夸至极的飞吻动作和声音,疲惫的重重地捏了捏眉心。 他淡淡道:“舍得挂了?” 严旭听出他语气里的反问,嘿嘿一笑炫耀的口气,“你们这些孤家寡人不懂我们的小夫妻之间的情趣。” 在江执即将变脸前,立马问道:“怎么样,池小挽什么时候来?要去接还是怎样?” “她有事,不来了。”江执走回桌前,关上电脑。 “有事?什么事啊,都周五了还不放假?”严旭念叨着,疑惑说,“早上她还说下午上午课就没事了的啊。” 江执收拾文件的手一滞。 果然! 他叹了口气,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自己也没做什么让她生气的事吧,百思不得其解。 “走吧。”他声音有些无力的说。 汇川,严氏旗下生意最好的一家酒店,记在严言名下,只等她大学毕业后就能全权接管,而她目前就在酒店实习。 三人刚进门就看到穿着一身酒店工作服的严言快步迎来,“哥,嫂子,阿执哥,咦?挽挽姐没来吗?”她朝几人身后看了看,没再看到其他人。 许思宁松开未婚夫的手臂改挽着严言,解释道:“小挽学校有事要忙。” 严言表示疑惑,“晚上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吗?” 严旭则不以为然觉得这很正常,一把又把自家媳妇儿给拉了回来,“她才大一,活动课业也会比较多,忙也是正常的。” 严言瞪了他一眼,改挽着江执的手臂,开心道:“好吧。走,阿执哥,我让周大厨做了你最喜欢的菜,你等会可得多吃点啊,天天加班的我看你人都瘦了。” 江执只是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 当严旭看着满桌子的菜,有许思宁喜欢的,有江执喜欢的,也有池挽喜欢的,还有她自己爱吃的油浸鱼,唯独没看到他的最爱。 “他是你亲哥,还是我是啊?我喜欢的菜呢?” “啧,那......那......”严言随手指着一个许思宁爱吃的菜,“那不都是吗?我嫂子喜欢的,你不喜欢?” 许思宁则笑吟吟的看着他。 严旭当即嘴脸一变,谄媚又讨好的,“咳,对,你说的对。宁宁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严言看着他那秒变的脸,笑嘻嘻的冲他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小声道:“哼,拿捏你只需要嫂子一个!” “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许思宁早就习惯了兄妹俩的斗嘴,眉眼弯弯的笑着,夹起鱼肉放进她的碗里,“来,言言,你多吃点,最近上班是不是很累啊?” 严言欢喜接过,“超累的,还是嫂子好。” “阿执哥?”严言注意旁边走神的男人,喊了一声。 江执回神,嘴角牵起浅淡的笑意,“怎么了?” 严言语气担忧问:“是工作遇到了什么难事吗?之前就见你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 “是城西那块地有什么问题吗?”严旭对于他的工作上的情况还是比较清楚的,“秦家那个又给你使绊子了?” 城西有一块荒弃已久的地皮,最近政府有意发展,原本是意属沐天集团的,招标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但是秦南阳横插一脚,上面就有些摇摆了。 严言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困惑问:“啊?南阳哥他又干嘛啊?” 江执喝了口温水,缓缓道:“没事。已经确定了沐天。” 严旭一听高兴的举起酒杯碰了他的杯子“那不是好事?你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 江执已经恢复一贯的沉稳从容神色,“你看错了。” 严旭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端倪,便不再纠结了,安心伺候自家媳妇儿。 饭后散场,严言正要跟着哥嫂上车,忽然被江执喊住。 严言笑容明媚地问他,“阿执哥,什么事啊?” 江执沉吟几次,似是难以开口般,“你......等会有事吗?” 严言歪了歪头,觉得有些稀奇,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犹豫不决的阿执哥呢。 “没事啊,就回家。” 江执轻轻松了口气,“那我晚点送你回去吧。你陪我去一趟医科大?” 严言一时也没多想,一口答应下来,“医科大?去接挽挽姐吗?可以啊。” 江执眼角带着笑,点了点头,给她拉开后车门示意她上车。而严言习惯性的就坐进去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主要是她家的车不管是她爸开还是她哥开,副驾都是留给他们老婆的,她只配后座窝着。 第153章 追求者 昏黄的路灯下树影斑驳,不时有一两辆车从旁经过。 池挽深吸了口气,耐着最后的性子说:“陈学长,我想你是误会了,那天我只是帮老师喊你而已,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你,也对你没有任何好感。对于其他人的起哄我也明确的制止解释的很清楚,我本人也从没做什么令人误会的事情。” “我知道,但我觉得这就是缘分啊,老师偏偏是让学妹你来找我,而不是其他人对吧?” 男生丝毫不觉自己给人带来困扰,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自持良好地笑着说,“你现在只是还对我不大了解,我们可以多接触接触,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 “况且我自认为没人比我们之间更为匹配了,不是吗?虽然你长的确实算得上漂亮,但我也不差,走在一起绝对不会令你感到失了面子。而且我们都是年级专业第一,实力相当,这就意味着我们以后更大机会进入同一家甲级医院工作,可以更好的相互帮衬也能比别人更快提升。” 面对他的油盐不进,自说其话。池挽气笑,讽道:“你想的还挺长远。” 却不想男生像是听不出她的反讽般竟然还点了点头跟上她的步伐,笑着自夸道:“我是一个对未来有明确规划的人,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小比你年轻四岁,但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心理幼稚,只贪图一时享乐不清楚自己人生规划的男人。” “我了解到的学妹现在是一个人生活家里没有长辈对吧?我爸妈都是很老实本分的开明的人,只要你有孝心愿意对他们好,他们肯定是会把你当做亲生女儿般照顾,这样我们完全不用担心生活方面的问题和麻烦,甚至如果有下一代了也完全不用我们操心。现在你还在读书吃住都在学校可能不觉得有影响,等以后工作成家后你就明白有长辈帮持的好处了。” 他说完又琢磨了一下自己有没有遗漏的点,最后总结道:“我们在一起的话也算是强强联合,资源整合得到最优化,利绝对大于弊。池学妹是聪明人,如果我们相互错过的话,将是极大地损失。你要知道,就算是豪门世家他们不也都是相互联姻将上层资源进行垄断吗?” 他说着发现池挽忽然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校门口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大g打着双闪。 他以为池挽跟别的女生一样对此感兴趣,轻嗤一声,语气不屑道:“像这样开着豪车到高校门口泡女大学生的富二代,如果不是仗着父辈的打拼出来的钱财,他们未必就能比你我更厉害。” 池挽嘴角泛起一丝冷意,笑着问:“你认识那车?” 男生一顿,思索道:“具体是奔驰里的哪款我不大记得了,但我猜测左右最多不过几百万吧。”像他接触过的富二代大多开出来炫耀的豪车基本都是那个价位,所以这辆应该也大差不差了。 池挽微微转过身,眼睛轻扫了一眼这个缠了自己一晚上的同专业大三的学长,“陈同学一向都是这么自信武断的吗?”她已经懒得同他虚假客气。 “我......你什么意思?”男生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这次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嘲讽,于是有些恼怒。 只听她轻描淡写道:“g650,全球限量,而你看到这辆且是国内唯一仅有的一辆。按你的认知,你说它是你口中的所谓的富二代有资格拥有的吗?”而且池挽还没有告诉他那辆车的所有车窗玻璃是定制版特级防弹玻璃。 男生将信将疑再次看向那辆车,却见后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简约打扮素净的女生从车上下来,她朝他们这边方向挥了挥手似是在像什么人打招呼。 他回头往身后看了看,路上除了他和池挽并没有其他人。几秒后,他带着不敢置信且惊讶眼神看向一旁的池挽,只见她浅笑着朝那女生点头,随后提步要往前走。 他轻喊了一声,“池学妹......” 池挽嘴角边带着笑,但眼底却是一片冷意,“刚你提到我家庭情况的事,我不清楚你哪里了解的也不打算深究,但随意打探别人隐私并肆意谈论,人品可见一斑。还有,学长你还没毕业吧,怎么就想当那救世主了?” 她一字一顿地,“不过可惜,你没资格、也不配来拯救我。” 男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顿时感觉受到羞辱,正要开口驳斥就被已经小跑上来的严言出声打断。 “挽挽姐,我和阿执哥接你回家。”严言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天真的脸上带着疑惑,问:“他是谁呀?长得还没我哥一半好看呢。” 池挽淡淡道:“校友而已。” 说完便带着严言离开,男生怔在原地。 严言边走边嘟囔着,“我和阿执哥都等你好久了,电话也不接。” 闻言池挽从外头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按没反应,歉疚道:“对不起啊,下午忘记充电,没电关机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严言摇摇头,“没事的,我开玩笑的你别放心上,我们也没等多久。晚上我跟我哥和嫂子,还有阿执哥他们一起吃的饭,好可惜你有事没来。然后吃完饭要走的时候阿执哥喊上我说来接你,我就跟来了。” 那头江执也下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副驾驶车门旁边。 池挽浅笑着跟他打招呼,“师兄。” 江执微微颔首,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后,“拒绝是因为有约?” 池挽神情微糗,她明明是跟他说学生会有聚餐,怎么听他的口气像是她跟人约会去了? 而一旁严言更是好奇地插话道:“挽挽姐就是跟刚刚那个男的去约会了吗?” 池挽失笑解释,“不是,不是约会。之前我随便加入的一个学生会部门聚餐,上学期几次都没去,不好再拒绝就去了一下。” 严言听后拍了拍胸口,放下心道:“这样啊,我还以挽挽姐真找男朋友了呢。那到时候就剩我一个人承受来自严旭和我嫂子的狗粮了,哦,对了还有阿执哥,还好还好,还有你俩陪着我,嘿嘿。” 江执&池挽:“......” “上车吧。”江执拉开副驾驶车门,看着池挽示意她上车。 池挽看了眼车内,小声道:“我跟言言坐后面吧。” 江执眉梢一挑,眸光扫了严言一眼,笑着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把我当司机了?” 原本正欢喜的严言一听,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哪敢把你当司机啊,挽挽姐你坐副驾驶吧。”说着还轻轻推了一下池挽,示意她赶紧坐进去。 对于狭小的主副驾位置,她还是更喜欢宽敞的后排,随她怎么躺坐都行,简直不要太舒服好吧。死道友不死贫道,严言想都不想就把池挽给推出去了。 车内,严言不时给前排坐的端正的池挽投喂一下她包里带着的小零食,一副八卦脸小声问:“挽挽姐,那个男的是不是想追你呀?” 原本正专心看路况的江执不禁余光瞄了一眼身侧嘴里吃着东西的女生,他动了动有些握着方向盘的手。 池挽吃下嘴里的零食后笑着反问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车内另外两个人动作同时一顿。还真是追求者啊! 严言两只手扒着副驾驶的靠背,身子前倾。 “我老远就看到他一直跟着你,还靠的那么近。一直都是他在那里张着一张嘴叭叭叭的说,我那么远都能感觉到你不想搭理他了,他还叭叭叭的,肯定很烦。挽挽姐那么安静的人,肯定不喜欢这种啰里吧嗦话多的。” 最后直言道:“我不喜欢他,看着都不像是个好人。” 池挽不置可否,只是笑笑不说话,而她的所有神情动作统统落入了江执的眼底。 第154章 武馆日常 将两个女生送回家后,江执便直接驱车回了距离武馆更近些的江公馆。 他才刚停好下车就碰到从外面回来的江裕,只见他怀里抱着只黑灰两色交错的猫儿,而他的脚边还跟着一只狗崽子。 一猫一狗、一人就这么停在大门口盯着江执看。 这猫儿他是知道的,以前他和池挽一起捡走野猫生的猫崽子,一窝三只猫崽就这么一只活了下来,而那只母猫因为生病也没了。江执看着它那一身光亮柔顺的毛发还有那娇贵慵懒的模样,显然被江裕娇养的不错。 江裕悠闲地撸了把猫毛,率先开口,“哟,这不是江大董事长吗?今儿怎么有空光临我这寒舍了?”阴阳怪气的口气。 江执扔了扔手里的钥匙,倚靠着车门,戏谑道:“您又哪儿捡的狗?准备在家开宠物所?” 江裕瞅了他一眼,往屋内走,“遛猫捡的。没办法啊,谁让我孤寡老人一个呢?儿子也不回家。” 只是他走了两步,怀里的猫崽就躁动的像是要从他怀里下去,江裕愤愤骂道:“嘿死丫头,老子天天老吃好喝的伺候着你,他一来你就急着投怀送抱?” “喵~”一声猫叫像是撒娇,猫崽讨好的蹭了蹭江裕的大掌,看了看江裕又看向车旁的江执。 “去去去,你看他会带你走吗?”江裕没好气的弯腰将它放下,随后低头要招呼一直乖乖跟着的他的狗崽,“丸子,咱爷俩......” 然而脚下哪还有什么狗崽子。 “喵!”“汪汪!” 一猫一狗毫无出息的站在他好大儿的脚边,一只两只争宠似得叫唤着。 江裕咬牙,一甩手挺着背头也不回的朝屋里去,远远的背影都是气愤。 江执低低的笑了声,脚尖轻轻踢了踢在他裤脚扒拉的狗崽,唇角微勾,“丸子?我才是你爹。” 丸子:“......汪?” 大厅里,江裕架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余光扫到走进来的男人,两个小家伙积极地跟在他身后,他哼了声换了个腿。 江执在一旁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着。 猫儿脚步轻巧地跳上沙发,然后熟练的爬上江裕的腿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趴着,‘喵’了声似乎在讨好他。 江裕嘴角微微翘起,摸了把它被自己养的柔顺的毛发,“算你还有点良心。”随之又瞪了眼还缠着江执的狗崽子。 他看着悠闲喝茶的江执不像只是来坐会儿的,迟疑着问:“今晚不走了?” “嗯。” 江裕将手里的报纸往上移了移,嘴角的弧度又暗暗扩大了几分,声音却平静地说:“这么晚王婶估计都睡了,你自己收拾你的房间吧。” 回复他的又是简短的一声“嗯。” 江裕看着他这副样子,无语问:“啧,你对喜欢的女孩子也是这么冷淡的吗?” 过了会儿,他忽然脸上带着顿悟似得神情,抱着猫儿坐直,“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这里离那武馆近,所以才回来的吧?” 自从江执接手沐天集团后就几乎没在江公馆住过了,平时都是在他自己的枫亭湾。要不是逢年过节父子俩会一起吃个饭,他平时都快忘了自己原来还有个儿子。 见他不吭声,江裕哼了声,他就说这小子怎么突然想起他了。合着他这里是酒店宾馆呢! 江裕抱着猫儿起身,笑话他,“这都多久了,天天眼巴巴地往人家身边凑,也没见你凑出个身份来。” 江执举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的微微一滞。 “我听说那小丫头去嘉禾医科大了?”他瞅着淡定喝茶的儿子,继而悠悠道,“上大学好啊,遍地都是小年轻,谈个恋爱都是美好的。” 江执:“......” 她忽然想到今晚在校门口看到的那一幕,一抹无名烦躁之意渐渐从心底浮起。 他看着走远的江裕,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垂下眼帘又用脚尖踢了踢趴在自己皮鞋上打盹的狗崽。 小东西猛地被惊醒,“汪?”小小的眼睛里透着大大的疑惑不解。 江执嫌弃的看了他眼,评价道:“蠢兮兮的。”也不再理会身后委屈叫唤的狗崽,朝楼上走去。 * 清晨,扬威武馆大门大开。 池挽一手拿着洒水壶一手拿着手机接听着电话,声音温柔清浅。 “好,我知道了。武馆也没几个人,不用操心。” “那师兄出差在外照顾好自己啊,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 “好的。”她轻轻笑着挂断了电话。 昨晚江执送她回来时就说了他今天会来武馆,原本她是推辞的,毕竟她这儿一共也就两个学员,她自己一个人足够了,甚至有时候还清闲的很。 “师父,这块抹布可以擦桌子吗?”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自厨房窗口传来。 池挽回头,她放下水壶边走边说,“可以。阿许,你把桌子擦下就好了,碗筷放着等我来吧。” 厨房里的女生就是武馆开业第一天来咨询报名的姜言许,大早上池挽才刚起床开门女生就背着书包来了,一来就像个海螺姑娘似得,又是给她做早餐又是打扫卫生的,女生干家务格外利索迅速。 姜言许笑的明朗,“没事,我刚吃完早餐,运动运动好热热身。” 不等池挽拒绝,她又快速道:“师父,你帮我看看化学题吧?就我书包里那张化学试卷,最后两道题太难了,你等会儿教教我呀。” 看着她生怕自己抢她活儿的急切模样,池挽失笑,“好,我看看。”说着又转身往里堂走去。 武馆开业至今一直留下的就只有姜言许,和比她大两岁的男生叫程今。之前也有人来报名,但是没上几次课就因为太辛苦而放弃了,来来去去就只有这两个人了。 池挽也是近期才知晓小姑娘不是晋市本地人,而是独自一人从北方老家逃来晋市的,她的父母早在她十岁那年死于车祸,小小年纪的她寄人篱下尝尽心酸,父母留给她的家产钱财也都被叔婶一家侵占用光。 大概是由于姜言许的性格和以前的自己太像了,境遇也差不多。池挽格外看重她,平时也是把她当做自己妹妹一样的尽量多照顾,更是对两个人倾囊相授,好在两人还算有些武学天赋。 池挽缓缓在桌子旁边坐下,从她的书包里拿出她说的那张化学试卷,她认真地解读着试卷题目,虽然高中时期已经过去很多年,但好在她以前化学成绩就不错功底也扎实,现在大学也需要学习化学,于是她脑中很快就有了解题思路。 “阿许,你带了草稿纸吗?”池挽以为女生还在厨房,便提高了点声音问道。 收拾好的姜言许快步走来,“有的,我给你拿。” 她从包里拿出常用的草稿本,上面什么随笔记录、草稿都有。 池挽快速地在纸上写着解题思路,有时候会停顿一下,回忆一下用高中知识点怎么解。 女生趴在桌子一边,认真地看着整齐流畅的文字和化学公式,表情惊叹。 池挽写完最后一步得出结果,把草稿本推到她面前,“你先自己看看能不能理解,哪一步不明白的我再给你讲解。” “嗯嗯,师父你太厉害了,这道题我昨晚卡了好久,脑子里思路总是一闪而过算出来的结果总不对,原来是我把它复杂化了。” 池挽认真耐心的指出她的不足,“一般试卷最后两题看起来复杂但其实它有时候比前面的大题会更简单,它更侧重基础知识的应用。我看你好像更喜欢挑战难题,反倒是基础知识不够扎实。而且遇到文字多的题目不大愿意仔细分析。” 女生也清楚自己的缺点,点点头,叹道:“对哦,我一看到大堆文字的题目就头痛,所以打算等高二的时候选理科。” 姜言许现在就读的高中正是池挽他们当年读的晋市师大附中,池挽还算熟悉学校分班制度。 于是便不禁多说了几句,“你理科学科成绩比文科好,选理是正确的,但是现在才高一,其他的也不能放弃掉,附中分班很看重综合成绩,期中期末的成绩对你高二是否能分到理科一班至关重要的。” 姜言许满脸认真,“嗯嗯,谢谢师父。” 女生合上草稿本,再次重新理了一遍思路提笔写下解答。 做完作业,池挽又让她去扎了一小时的马步,教了她几个动作就让她自己一旁练习了。 池挽提着菜篮回来,就听到正在擦汗的女生突然问:“师父,今天大师伯不来吗?” 池挽闻言,眉宇挑了挑,笑道:“嗯?你想他来?” 姜言许忙不迭摇头,那拼命的模样都快出虚影了,“不不不,我不想,一点也不想。” 一想到她大师伯那板着的脸和冷飕飕的嘲讽,她不自觉地就颤抖了一下,太恐怖了。 池挽自然看出她有些惧怕江执教她,不由失笑道:“他平时对你俩不是挺和颜悦色的吗?怎么一个两个怕成这样,难道我不比他严厉?” “不一样啊,我还是更喜欢师父的教学方式,再严厉一点也没事。大师伯他就是个变态。”小姑娘小声向她吐槽着,“特别是每次你出门买菜不在的时候,我和程哥两个人都瑟瑟发抖。” 池挽轻笑,好心地告诉她,“他出差了,至少有半个月你看不到了。” “出差?太棒了。”女生高兴地差点没跳起,“我现在就打电话叫程哥来。” “程今?你不是说他今天要陪他爸爸去医院复查的吗?”池挽似笑非笑看着她。 女生动作一顿,但反应很快,嘿嘿笑道:“都这么晚了,他应该从医院回来了吧?我电话问问,问问他回来没,学武这事贵在勤恳,可不能让他躲家里清闲啊。” 池挽轻笑着摇摇头,“嗯,顺便问下他吃饭没有,没有的话就喊他跟程师傅一起过来吃吧。” “好的,师父。”姜言许欢快的应下。 饭后池挽又教了两人两小时,就让他们回去写作业了,学武只是为了防身健体,而他们当前最为重要的还是学业。 这一天下来池挽都感觉过得尤为快,热闹了一天的武馆现在安静下来,她竟还有几分不适。 她不禁笑了笑,拿起锁链准备关大门。 “喵~” 门口路灯下,男人怀里抱着一只猫,眼中带着一抹探究的意味正看着她。 第155章 回来了 客厅里,池挽动作迟缓地放下手中已经凉透的茶杯,白净的脸上神情不明。 门口看到江裕时她是十分惊讶的。加上今晚他们一共也就见过三次,第一次和江执在公安局他来签字,第二次是那年除夕匆匆打了个照面他就离开了,再就是今天。 “哎!”池挽轻叹了口气,对他说的那些话困惑不解。 静坐许久,她慢慢才起身收拾清洗着茶具。 晚上八点,此时m国太阳才升起不久,只穿着件白色浴袍的江执从浴室走出来,他一手擦着湿发,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跟张哲说着下午的工作会议安排。 大概是因为一晚上没睡,原本清冽具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丝丝沙哑,眼底覆着浅浅青灰色,“我休息三小时,你看下我上午的行程安排......” 正谈着事,手机里突然插进另一个电话,他拿开耳边的手机看了眼,是江裕的来电。 “就先这样说,三小时后到酒店来接我。” 他交代完就挂断了张哲的电话,而刚刚插进来的电话对方挂断后又再次打了过来。 江执神色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才慢悠悠地接起。 “喂。” “大早上的在干嘛呢?电话一直占线。”江裕心情极好的关心。 江执听着他的声音莫名感觉到里面似乎含着兴奋劲儿,而他加了一夜班刚刚洗过澡后才觉得精神了点,这会儿困意再次上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他直截了当地问:“什么事?” 江裕听到他的哈欠声愣了愣,嘀咕了声,“你那儿时间也不早了啊,啧,还没睡醒呢?” “是没睡。到底什么事?不说挂了。”江执再次问。 “哎,等等,等等。”江裕调整了一下坐姿,道路两旁的路灯透过车窗落在他带着细纹的脸上,眼角带着得逞般的笑意,他说,“我刚从武馆出来。” 正抬手打哈欠的江执瞬间清醒了过来,冷声问:“你去做什么?” “急了?”难得看到他情绪起伏这么大,江裕心情大好,想逗逗他又怕那小子当真生气,“不过你先别急,我就只是去逛逛什么也没说。不过......”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仗着江执远在国外只能干着急,“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把心上人当妹妹癖好了?”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 江裕哈哈大笑,惹得前头开车的司机都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江执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到一旁,“胡说八道什么。” “我可没胡说,人家姑娘可说了你们就是师兄妹关系。啧啧啧,江执啊,你会不会追姑娘啊?越追越没影儿的,可真棒。”江裕一想起了解到的情况,就忍不住想大声嘲笑他那一贯装的冷静自持的儿子。 江执语气生硬道:“我从没说过要跟她做兄妹。” 江裕不信,觉得他就是自欺欺人,“没说过?那人家怎么说你也是这样说的?” “我什么时候......”江执说到一半滞住,有什么记忆从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但又快到抓不住,只得闷声强调,“反正没有。” 江裕脸上笑吟吟的道:“好吧,别说你爸不帮你,我可是替你试探过了,她好像以为你对她好就只是把她当妹妹,哦,就像跟严家那个小丫头一样。” 江裕想起那姑娘当时淡然坦荡,“我听严旭说过,他似乎有喜欢的人,所以江先生大可不必误会我跟江师兄有什么,我们就是普通师兄妹而已。” 不卑不亢,大方得体! 他回想着那女孩的表现,心中得出评价,并自觉满意。他虽不是那种看重家世背景的老古板,但也不是说没有任何要求,总不能给沐天找个太小家子气、做事拎不清的董事长夫人吧。 过了会儿,他又跟江执透露他得到的信息,“她好像还误以为你有别的喜欢的人。” 江执听后眉心拧紧,黑眸中带着困惑。 江裕瞧了瞧腕表时间,打算挂电话了,“好了,不跟你聊了,你睡吧。” 一通电话来的急,挂的也快,江执还没回神,“喂?” 他疲惫的脸上染上一抹挫败神情,张开双臂往后仰倒在被子上。 他从没追过人,就连喜欢人也是第一次,在他的认知里喜欢就对她好,她想做什么就去让她去做,如果有危险那就帮她扫清危险障碍。 可他忘了,人没有上帝视角。 躺着的人,突然腰腹一用力直接坐了起来,有些烦躁的啧了声,明亮的眸子里带着无奈,“她究竟从哪里得出我喜欢别人的结论?” 江裕的一通电话使得身体疲惫的江执丝毫没了睡意,他捞起扔在被子上的手机往衣帽间走去。 另一头才刚打算躺下继续睡会儿回笼觉的张哲,生无可恋的放下手里穿好衣服出门去接他的老板。 张哲边走边嘀咕吐槽,“他都不需要休息的吗?” 昨晚他跟着江执一起加班,江执是一晚没睡,但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将近凌晨两点多才洗漱睡觉。 江执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池挽每天除了去学校上课就是回武馆,两点一线的生活简单也乏味。 周五课后,池挽借好书从图书馆出来,被突然从旁边窜出来的男生吓得后退了两步。 “池师妹,你再好好考虑呀,我真的很喜欢你。” 池挽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表白的男生,她脸上不耐烦的神情毫不掩饰,她看着路人八卦的眼神,还有死缠烂打的男生。 她冷漠地看着他,“陈文,我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了,你再这样骚扰我的话,我不介意去找系主任,乃至报警告你骚扰。” 陈文被她冷言厉语震慑住,怔怔地狡辩,“师妹,你有拒绝我的权利,我也有表白的权利,我是真心喜欢你,怎么能说是骚扰?” 池挽不耐烦到了极点,她强忍着控制自己不动手,最后一次拒绝,“你的喜欢已经严重干扰到我的学习生活,你是有表白求爱的权利,但我已经不止一次的认真拒绝,你就该体面的放下。不是所有的女生都会喜欢男生的死缠烂打。我讨厌,甚至厌恶你的纠缠。” 说完她无视掉他难看发黑的脸还有偷听的路人,挺直腰背大步走远。 躲一旁跟着的室友目睹这一切,他犹豫着走过来,拍了拍陈文的肩膀,小声劝解,“陈文?要……要不还是算了,这种不识好歹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陈文羞恼的抖开他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室友追上,“诶,等等我。” “别难过了,不就一个老女人吗,哥们几个陪你喝酒去,去不去?” ……晚上池挽接到江执的电话时,她正在实验室里做着实验。 “我还要半小时才能离开,师兄你还是别来了吧。”她侧着头用肩膀和脑袋夹着手里,双手还在整理着数据资料。 “你已经到了?” “好,那你等等我,我尽快。” 她挂断电话后,手上动作加快了不少,一边低头看着显微镜里面的细菌变化一边有条不紊的记录。 江执坐在车内,刚通过话的手机被他拿在手中旋转把玩着。 停车场内黑漆漆一片,只有远处出入口有一盏昏暗的路灯,而晚上停放的车辆并不多环境有些空旷安静。 江执一直留意着时间,距离那通电话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他收起手机推开车门下车,打算到校门口去等池挽。 没走几步,就看到四五个男生迎面走来,他们勾肩搭背的,有的走起路来似乎还有些摇晃。 说话声很大,在安静的停车场内显得格外刺耳。 江执微微皱眉,脚下不停。 被室友搀着的陈文,打了个酒嗝,“嗝~我跟你们说啊,那老女人就是拜金,说什么不喜欢老子,呸,不就是看老子现在没钱吗?” “等……等老子……老子以后工作了,成了嘉禾第一附属医院的医生……主任,她以为她算个什么东西?” 其他人赞同附和,拍着马屁,“就是,就是,咱们程哥这么优秀都保研了,以后博士肯定也不在话下,那还是被一院抢着要啊!” “要我说,陈哥也是老实,玩什么表白,直接上啊,这种老女人那什么尝到咱陈哥的滋味了,就……”说这话的男生挤眉弄眼,眼睛里都是暧昧淫邪的意味。 他的话虽然不完整,但其他人秒懂,纷纷哄堂大笑加入话题,荤话意淫不堪入目。 江执从旁路过便听到几句,侧眸冷冷扫了几人一眼,不过那群人说的兴起并没有注意到他。 正要正肩而过时,江执脚下猛然顿住,那双漆黑如深夜的狭眸变得幽暗冷沉。 “我还听说跟她同班的学弟学妹们说过,那池挽都没在宿舍住过,每次都有不同豪车的男人来接她。” “你要这么说,我好像也看到过……她不是自己经常也开着辆奔驰吗?我还查过那款车,你们猜多少来着?” 其他人都看着他,“多少?” 男生竖起一根手指,“将近一百万呢!” “嚯!” 被人勾着肩膀的陈文讥讽笑道:“也不知道被那个富二代给包养了。我就说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来嘉禾上学,肯定不简单。像那些小秘小三什么的不都是喜欢傍到大款就喜欢整个什么学历装文化吗?我说怎么油盐不进的,合着压根就不是什么好货……” “嗤!” 一道不知道哪来的冷笑声突兀穿透,一时惊到正聊的兴起投入的几人,他们前后左右四处寻找,这才看到三四步远的高大男人。 “得不到就诋毁?造谣?”男人一步一步走近,声音冰冷刺骨。 淡淡月光下他们看清男人那张冷俊非凡的面容,他身形比他们都要高大不少,气势强大凌人,使得几人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他穿着件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脚上的皮鞋在月光照射下也泛着冷冷寒光。不管是外貌气质还是穿衣装扮,都不像是学生或者老师。 而这群人再怎么口嗨也还只是未出过象牙塔的学生,对于非同类天生抵触产生畏惧。 有人壮着胆质问:“你……你想干嘛?” 江执一个冷戾眼神望过去,那人立马闭嘴瑟缩。 随后,他幽深目光转向几人中间的陈文,语气轻蔑,“就凭你也配肖想她?你算什么东西?” “怎么?出生的时候脑子被夹过,都长这么大了那残缺的脑子还没长全?” 而喝过酒的男人一般最是禁不起言语激怒,特别还被人用那样藐视如同看垃圾般的的眼神看着。 第156章 旭日 池挽打了两三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不禁有些疑惑,手上动作加快。 从实验室出来便沿着停车场方向的校门口走去,不时左右张望一下以防和江执错过,直到她走到可以校门口这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步履有些匆忙拿着手机低着头,很快池挽的手机就响起了铃声。 池挽扬唇笑着朝听到铃声的抬头男人看去。 江执愣了一秒,便大步迎上前,说话的气息有些不稳,“抱歉,刚有点事没接到你电话。” 池挽轻声笑道:“没关系,师兄你别着急。” 江执抬起手,动作极为自然熟稔地从她肩上拿下书包,提在自己手上。 池挽看着他的举动,双唇轻启又合上。 两人并肩朝门口走去,“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吃晚饭了吗?” “下午三点到的晋市,睡了一觉醒来看时间差不多,就来接你了。”江执偏头垂眸注视着身侧的女生,温和的目光带着只有他自己知晓的想念。 他问:“你吃了晚饭吗?” 池挽轻点头,“嗯。” “那......”江执提着书包的手指摩挲着带子,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开口道,“......那我先送你回家。” “我先陪你去吃晚饭吧,刚好我也又饿了。” 池挽侧头看向他,眼眸里都是温暖笑意。 许是太久没有看到她这样绚烂夺目的笑容了,江执突然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有些躁动。 他顺从心意的抬起空着的右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一如既往的柔软,“好。” 车停靠在校门口路边,池挽坐进拉开了车门的副驾驶位置。 江执放好书包看她系好了安全带便启动车子,道路两旁灯影绰绰,建筑景物迅速后退。 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人,车内一片安静。 池挽看着车窗外,神思慢慢放空着。 突然,一道清润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想听什么歌,你自己搜索。” 池挽愣了下,反应过来,“嗯?哦,好。” 嘉禾医科大学位于郊区,和其他几个大学抱团组成了一个大学城,热闹的地方一般都是商业街,其他校门口就较为冷清,路灯也没那么明亮,有的甚至年久失修早就罢工了。 池挽这才看到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原本白皙好看的右手手背上竟然有两道交错的红痕,微微凸起带着明显的红肿。 江执没听到回复,往旁边看了眼。 就听到池挽问:“你手怎么弄的?” “嗯?”江执眼神疑惑,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眸光微闪。 两道令人无法忽视的红痕。 他轻眨了下眼睑,目光继续看向车前方,“应该是不小心蹭到了哪里,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 他的语气轻松自然,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池挽不疑有他,信了他的说辞,关心了一句,“看起来蹭的挺严重的,等会吃完饭到武馆涂点药吧。” 江执唇角微勾,“好,听你的。” 饭后两人回到扬威武馆。 从江执手里拿回背包,池挽招呼道:“师兄,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拿药。” 江执信手站在厅内看着她上二楼。 没过多久,就见她拿着一支药膏下来。 她扬了扬手中的药膏,“我看你那个没破皮,用这个涂一下明早就应该能好了。” “嗯。”江执颔首,伸手接过。 池挽在一旁坐下看着他的动作,白色的药膏在手背上抹开散发着淡淡的药味儿。 “你把药膏带回去吧,等洗完澡再擦一遍。” “不用。”江执拧上盖子将它放一旁,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最近有遇到什么麻烦吗?” 池挽摇摇头,“没有啊,上课,回家,带阿许他们训练。” 又听他问:“学校和同学相处怎么样?” 这下池挽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眸光顿了一下,随即轻笑了声道:“师兄越来越像个家长了,怎么还怕我会被同学给欺负了?” 江执闻言失笑,曲指敲了下她光洁的额头。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他说着起身。 身后池挽愣愣地摸了下刚被敲的皮肤,见他要走连忙跟上。 门口,两人站定。 江执抬头看了下闪着红点的摄像头,还是不放心地细心叮嘱,“好了,别送了。晚上关好门窗,有事随时打我私人电话。” 池挽认真点头,“嗯。” 江执四处看了看,没见异常,挥手道:“走了。” “师兄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微信给我报个平安。” “好。”说完,江执便朝巷外走去。 池挽等他走远后,拿起一旁的锁链关上大铁门。 翌日。 江执才回国的第二天又马不停蹄的出差邻省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严旭。 “咱们这批医疗设备可以说是国内最高端先进的一批了,港城那边就是没事找茬,那白家就是仗着和贺家的姻亲关系狐假虎威的。”严旭神情烦躁的把反馈单扔在桌上。 本来他还打算和许思宁去海边拍结婚照的,结果由于业务经理的失误导致合同出现问题,被甲方钻空子,企图压价。 自己人好处理,外人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他看着一上飞机就坐在电脑前的男人,挠了挠眉心,有些愧疚道:“你这才昨天回来又跟着来处理这糟心事,哥,我对不住你啊,你把公司交给我……” 江执目光始终在电脑屏幕上,听着他的话打断道:“既然那边要见我,那跑一趟就能处理的事没必要跟他们折腾太久。” 他继续认真审查着新合同,和律师团开会。 严旭看了看,在自己位置旁坐下沉思着。 旭日科技是由他和江执两人留学回国那年创立的一家医疗设备及药品研究科技公司,一直以来公众面前大家都只以为旭日是严家的产业,他是旭日的老板。 但实际最大的股东却是江执,实际掌控人。旭日科技背靠着的是沐天集团。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这次被白家查到,点名要见旭日科技的幕后老板才肯重新签约。 第157章 在警局 周日。 今年的第一个台风即将登陆港城,导致所有高铁、飞机航班停运。 江执和严旭等人不得不滞留在酒店内,等明天上午再回晋市。 总统房内,江执带着秘书在书房内进行跨国视频会议,严旭怕打扰到他们便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坐在客厅餐桌旁办公。 透过落地窗可看到室外暗流涌动,狂风暴雨像野兽般怒吼着,企图撕破厚厚的玻璃穿堂而过。 严旭发完邮件,伸了伸腰舒展筋骨。他看着外面恶劣的环境,眉宇微拢,轻声喃道:“也不知道这场台风要造成多少损失,但愿不会有人员伤亡吧。” 他回头看了眼还关着门的书房,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大概半小时后,就看到两个秘书抱着笔记本从书房内走出来。 “严总。”两人看到在室内散步的严旭,恭敬有礼地打招呼。 严旭点了点头,问:“嗯。开完会了吗?” 其中一个秘书微笑着回答:“是的,江董正在和张特助通电话。严总如果要找江董的话可能需要等一会儿。” 严旭点头以示自己明白了。 两人打完招呼便离开,各自回房工作去了。 书房内,江执单手插兜站在窗边,耳边是张哲的汇报。 “江董,那五个学生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们的医药费和补偿按照您说的给了原本的两倍,全部在警局签了和解书。”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我让人查了一下陈文,他其实并不是家里独子,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陈彬,但在高中毕业那年就溺水身亡,而这件事只有他们村里的人知道。一直以来弟弟的成绩都是年级第一,相比陈文成绩就显得普通多了。我看过他高中三年的成绩分数,按照他当时的成绩想要考进嘉禾医科大学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对于张哲查到的事情,江执倒是有点意外,“你的意思是他冒充了他的弟弟?” “应该不是,录取通知书上确实是陈文的名字。”张哲沉吟道,“只是他以往整个高三成绩都是在四百五十到四百八十之间起伏,可高考的时候却超常发挥提高一百多分,这也太逆天了!” “嗯,这事是真是假都跟我们没关系。”江执视线注视着窗外的狂风暴雨 ,突然问:“现在晋市天气怎么样?” 话题突转,张哲愣了一下,回答:“正在下着小雨,应该是受港城台风的影响。” “你下午去枫亭湾找福姨拿个快递,把东西送到武馆。” “好的,是给池小姐的东西吗?”张哲清楚他说的是扬威武馆,但还是仔细的多问了一句。 “嗯,是她要的医学资料书。” 那晚送池挽回家时两人在车里闲聊时,听她提到几本书在晋市的图书馆没有找到,昨天便让秘书在港城书城找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找到其中两本。 他不禁猜想池挽在看到那两本书时会是什么神情,应该会开心吧? 脸上因工作而严肃已久的眉眼都舒展了不少。 *下午。 张哲带着书到武馆时,武馆的铁门却上了锁。 他知道武馆周末是有课的,按理这时候应该是开着门的。他略带疑惑的透过铁栏朝里看了看,喊了几声都无人回应。 怕里面的人听不到,张哲喊的声音有点大,不过里面没看到有人出来,倒是隔壁的邻居被他给喊了出来。 女邻居模样斯斯文文带着眼镜像个老师,她询问道:“找小池的吗?她现在应该在警局。” 张哲有些愕然,“警局?” 只见斯文的女邻居一脸义愤填膺,“是呀,中午边儿有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自称是小池的妈妈,在这里大哭大闹的,说小池不孝顺他们抛弃父母,骂小池骂的可难听了,一脸尖酸刻薄样儿。” “小池没理她,报了警。她们现在应该还在警局。” 听她说完,张哲问道:“您知道是哪个警局吗?” 女邻居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好像就站前路那个。” 张哲道完谢,便连忙往她说的警局去。 中途给远在港城的江执发了个信息,但没收到对方回信,可能在忙。 站前路警局距离武馆有一公里左右。 等张哲赶到时,在接待室里只看到在角落里坐着的身形有些臃肿的女人,以及池挽的那个女学员,他曾去武馆找江执时见到过,好像是叫姜什么言来着。 他四处巡视了一圈并没看到池挽的身影。 于是,走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孩身旁,轻声喊了句,“小同学?” 姜言许虽然垂着头,但她知道有人进来。 直到他喊她,这才抬起头,烁烁有神的眼睛里透着询问。 “我是江董……额,江执先生的秘书。”他脸带温和微笑,怕小女孩不知道改口换了个称呼。 姜言许轻轻点头,礼貌道:“你好。” “你好。你知道池挽小姐在哪吗?武馆的邻居说她来了派出所。”他问。 角落安静如鸡的女人在听到‘池挽’这个名字,朝他们看了过去,一双浑浊苍老的眸子上下打量着一身精英打扮的张哲。 姜言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的张哲都糊涂了。 “一开始我和师父,”她说着扫了眼正偷偷摸摸看着他们的的始作俑者,“还有那个女人一起来的派出所,但后面来了个好像是他们的领导的人,师父被那个喊了出去现在都还没回来。” 张哲心中惊讶但面上一派镇定,他语气安抚道:“好,那你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去问问。” 姜言许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没说,微微点了点头。 张哲向其他民警打听但得到的答复都是让其耐心等候,哪怕他亮明了沐天集团董事长特助的身份也没用。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他立马走到僻静处联系江执。 警局大楼三楼。 池挽神色淡淡,耳边拿着的是红色的座机电话听筒,“好,我知道了,谢谢段队。” 话落,电话嘟嘟两声挂断。 办公室内摆设简洁,一套办公桌椅,和两个文件柜,以及办公桌上一盆看起来快要死的绿植。 池挽若有所思的坐在椅子上。不久,办公室的门从外推开。 “段队都跟你说清楚了吧?” 走进来的是穿着常服的晋市禁毒大队队长。 池挽回头看向他,点了点头。 她淡声道:“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男人在办公桌后坐下,声音浑厚有力,“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工作,一切都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虽说你之前卧底的任务对象及其团伙都捣毁了,但以防万一有漏网之鱼会对你和你的亲朋好友进行报复,所以梁城那边对你的号码和行踪都进行了秘密监视,平时不会影响你的私人生活。” “这次也是突然接到你这个号码拨出的报警电话,所以他们才上报了。” 池挽平静点头,“我理解,谢谢。” 男人颔首,“客气。你报警的事属于民事纠纷,负责的警察已经对你的养母进行过警告教育,相信她应该不会再找你了。你带你的学生回去吧。” “谢谢。”池挽起身离开,从始至终她都是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她缓缓下楼去接陪自己一起来的姜言许。 接待室里,付萍已经不在了。倒是另一个池挽没料到的人令她脚下一顿。 她诧异问道:“张助理,你怎么也在这里?” 张哲看到她终于回来了,站起身上前,手上还拿着江执交代的要给她的书。 一旁的姜言许也连忙上前,“师父。” 池挽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动作安抚的揉了揉女生的头,接着看向张哲。 “我是江董让我把这个给您的,去武馆没找到您,是邻居说您来了警局。”他说着把东西交给她。 池挽意外的接过,她看着这被包装的四四方方还挺有份量的东西,猜道:“这是书?” 张哲转述道:“对。江董说是给您要的医学资料书。” 她想要的?池挽脸上露出疑惑。 又听张哲继续说:“江董知道您进了警局,他和严总已经开车在回晋市的路上了。” 池挽闻言蹙眉,眸中露出担忧神色,“港城今天不是有台风吗?他们出发多久了?现在到哪了,安全吗?” 一连串的问,昭示着她此时的紧张和忧虑。 张哲微笑着解释,“台风早上登陆的,现在差不多已经离开了港城,而且江董他们没有选择高速,不会有问题的。” 池挽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们回去吧。”她拉起姜言许的手,看着有些沉默的女生,柔声关心:“是不是累了?” 女生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师父,我今天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啊?明早再回去学校可以吗?” 池挽不疑有他,答应道:“可以。那明早我开车送你回学校。” “师父真好。”姜言许扬起笑容,身体贴的她更近了,“晚上我来做饭吧,师父你休息。” 池挽笑,“还是我来吧,你写作业。” 女生笑脸立马垮下,声音撒娇道:“可是布置的作业我早就写完了,能不能让我偷偷懒懒啊!” 池挽失笑,义正言辞道:“学习不能偷懒。” “好吧,我写。”姜言许作妥协状。 她悄悄观察着,她师父脸上的笑不是强颜欢笑,眼里也没看到有流露出伤心难过之类的神色。 姜言许心中因为那个闹事女人的憋着郁气也散了。 她的师父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人,那种胡搅蛮缠、市侩又贪婪的女人怎么配做她的父母呢! 可是…… 她看到了,她师父有着和她一样的孤独灵魂…… 第158章 港城 江执严旭两人是晚上十点多才到武馆的,赶了几个小时的路,都还没吃晚饭。 池挽端着煮好的面条从厨房出来。 “你们赶紧吃吧,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严旭接过面碗就大口吃了起来,没几下一碗面就见底了,看的出来是真的饿。 他把汤喝掉,端着空碗站起身,要再去盛 “我去给你盛。”池挽看到想接过。 低着头吃面的江执突然出声道,“让他自己去,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哎!池小挽心疼我劳碌奔波不行啊!”严旭习惯性嘴贫,但没打算真让她再去给自己盛。 他转头对一旁撑着脑袋发呆的姜言许道:“阿许,你来帮我看看那个辣椒酱放哪了,没点辣还真吃的不痛快。” “……啊?哦,好。”姜言许回神,连忙站起来跟着他一起去厨房。 客厅里就剩下了吃面的江执,和一旁坐着的池挽。 江执放下筷子,说了一句看似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们一直在监视你的行踪吗?” 池挽缓缓将目光聚在他脸上,“嗯。怕会有漏网之鱼,而且当时跟也鲲出去,他的敌家可能有看到过我脸的。” 所以她现在几乎只能在晋市活动,去其他地方都可能会给他们造成工作量。 江执的脸色有些冷凝,漆黑如墨的瞳眸凝在某处,沉默许久。 只是去厨房里盛面的严旭和姜言许还没有出来。 她听到江执沉吟道:“宋家交给我去处理,可以吗?” 池挽微愣,“你要怎么做?” 江执站起,“这武馆开了也快一年了,她这时候突然出现肯定事出有因,我已经让张哲去查了。” “当初他们对你不闻不问,搬家都能撇下你瞒着你,现在又冒出来想要你给他们养老,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的声音轻缓却带着寒意,她从中听出了愤怒。 池挽感觉自己的眼眶微热,但不是因为那对一家人,她微微摇了摇头,浅笑道:“师兄,我不难过的。只是陌生人罢了,你想怎么做都行。” 她知道江执有分寸的。 江执垂眸看到她笑容里的释怀和不在意,抬手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发顶,“那就好。” 厨房窗口旁,严旭端着碗吸溜着面条,不时还抬头看一眼客厅的两人。 姜言许知道他们是特意支开她的,而且也不介意她知道,不然现在严旭也不会让她在这里扒窗口。 她看到江执对她师父亲密的行为,迟疑着问:“大师伯是不是喜欢我师父的啊?” 严旭回答的又快又顺口,“没有啊。” 姜言许不信,嘀咕道:“不可能。” 严旭自然看到江执那亲密的举止,但他还是觉得这没什么啊。哥哥对妹妹亲昵点怎么了,他还经常掐严言的脸呢。 严旭嘴里吃着面,口齿不清道:“兄妹间的友好互动罢了。” 姜言许对他的说法感到无言,小声嘀咕了句:“他们又不是亲的。” 她不认为异性之间会有单纯的友谊?!除非是像严旭这样的已经有媳妇的。 而且大师伯一直单身着,她不信他真的对她师父没有别的想法。 姜言许目光如炬地看着那个站在池挽身旁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看着她师父的眼神根本不清白,那种眼神她太熟了。 想要靠的更近又怕惊扰喜欢的人,但那不容他人觊觎的霸道无意识中又展露无遗。 严旭吃完面条,又坐了会儿就开着他们从港城开回来的那辆车回家了,留下了江执还在等张哲来接。 晚上十一点半,池挽将人送到门口。 江执走到车旁又回过身,语气温和道:“明早我来送你们两个去学校,别自己开车了。” 池挽拒绝道:“不用,跑来跑去的折腾。” 然而江执却像是置若罔闻 ,直接跳过这个事儿,道别:“很晚了,进去吧,早点休息。” 池挽点点头,“嗯,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江执颔首,随后坐进车后座内。 又听池挽对开车的张哲打招呼,“张助理辛苦你了。” 张哲没想到她还会跟自己打招呼,连忙笑应答:“不辛苦的,我的本职工作。” 这话是真心话,毕竟他的老板给的实在太多了,只恨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 黑色的大g很快驶离远去。 深夜的晋市依旧喧闹,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霓虹彩灯耀眼夺目。 车内,张哲一边开着车,一边汇报查到的消息。 “当初宋氏夫妇搬家换了一套大房子,但就在前年被法院给没收了,那房子和京市施家有关......” 说到施家时,江执自然明白是什么原因没收的了。 张哲继续道:“然后他们不得不又回到了原先的老房子住,其实他们要是就老老实实过日子也不会很难,但是没想到宋文彬被爆出借了高利贷,数额还不小,光是本金就有一千多万,利息就更别提了多的吓人。所以付萍这才想着将注意打到池小姐身上,她看中的是武馆这套房子。” 江执指尖轻点膝头,沉吟道:“因为什么借贷?” 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烂事,张哲由衷感叹那宋文彬真是个人才啊。 “几年前宋文彬出轨公司一个实习员工,后来也是闹得公司人尽皆知了,宋文彬是想要离婚跟那个女同事远走高飞,但是付萍死活不同意离婚天天守着,甚至是容忍那个女同事住他们家里。”说着张哲不禁笑了声,“三个人就这样一妻一妾的生活,也不知道现在人是怎么回事,道德已经败坏到了这么离谱的境界。” 看着他八卦的跑题,江执淡淡提醒,“说正事。” “原因就是这个女同事引起的,那个女人是来自港城的,您猜是港城哪里?”他说着又卖了个关子。 江执思索片刻,答道:“红城。” 张哲激动道:“对,就是港城的红城。要不说人无知才无谓呢,这宋文彬碰到那地方出来的女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红城又叫红尘,港城最大的一个红灯区,由于区域面积大所以才叫红城。那地方即便是当地政府也轻易无法干涉,黑白两道都有,最是鱼龙混杂的一个地方。 “那女人带他去了几次红城,然后就染上了赌博。十赌九亏,被人套路了还不知道,拿着在那地方借的钱又送回赌场。其实这事付萍很早就发现了,但是之前还有嫁入施家的姐姐帮她,所以她也没太在乎,谁成想这大树倒了。” 江执沉思片刻后,道:“找人去接触付萍,让她把有关池挽所有东西交出来,不管是什么,只要和池挽有关的特别是有照片之类的。我记得她还有个儿子对吧?” 张哲点头,“对,今年有21岁了,子承父性,也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 “东西确认都拿到后,把她们母子两送到北方城市去,然后在当地找个可靠的人监视着。” “啊?”张哲错愕,虽然疑惑但是他没有多问,而是只问了一句,“那宋文彬呢?” “他?”只听到江执语气冷漠的嗤道:“自找死路就别拦着了。” 张哲也是同样的想法,“好的,这事儿我明天就去办。” 谈完事车内一片安静。 江执靠坐在车椅上双目微阖,神色间带着疲色。 直到抵达江公馆,张哲看着像是睡着的老板,小声喊了句,“江董,到家了。” 江执几乎是立刻睁眼,双目深邃而又清明。 在他将要下车时,张哲迟疑着喊住,“江董,有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 江执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就是我今天去找池小姐的时候,在路口看到了一辆港城拍照的车辆,主要是那车牌特殊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车,”张哲想着那一晃而过的连串车牌数字以及特殊的字母,始终忘不掉。 他声音都压低了点,道:“最后面那个字母是h。” 江执眉心皱起,嗓音带着几分暗哑,“你觉得是贺家的?” 最近港城似乎太过活跃了...... 张哲推了推下滑的镜框,“我也不清楚。” 江执推开车门下车,只交代了一句,“明早不用来接我。” 第159章 相亲 周一。 中午,学生会会议室内。 刚散会,大家好像都不饿似得,该有不少人聚在前头聊着天。 “听说陈文他们几个是周五晚上出去聚餐回来在停车场那块儿给摔的......那叫一个惨,也不知道一个个的怎么平地摔成那个鬼样子,哈哈哈......” “这就叫人倒霉的时候就连喝水都塞牙缝儿,哈哈,陈文他们好像是喝了酒,可能是喝多了。” “对,所以也不算稀奇。这事儿说出来也挺丢人的,自个儿喝多给摔了......” 池挽收拾着纸笔,对他们的哄堂大笑毫无波澜。 可其他人却不像她那么平静,前排的小女生满是兴奋的八卦脸,小声打探:“诶,池挽姐,我记得他们说的那个陈文学长之前好像追你的吧?” 由于池挽的年龄比他们都大,所以喊她时都会加个“姐”。 “不是,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池挽说完,拿着记事本朝会议室门口走。 “诶?”那女生没想到她这么冷淡。见她走远,于是转头就跟自己同学凑一起八卦去了。 池挽不徐不疾的走在校园里,对于会议室听到的她也不全是无动于衷,比如他们提到的周五晚上,以及停车场。 她脑中闪过一些记忆片段。 她抿了抿唇,思绪有些复杂,想的多了犹如一团乱麻令她莫名烦躁了起来。 “算了!”她轻喃了一声,不禁轻笑了起来,“庸人自扰。”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又是休息日。 池挽看着在院子里站着的男人,“师兄,你帮我看着他俩一下,我出去一趟。” 江执闻言回头,“好。你去哪?我送你去吧。” “不用,我和隔壁的章桂姐去八方街看看,她说那里有野生的鲫鱼卖。” 她说着看了眼在院子墙角扎马步的少年少女,笑道:“我看他俩最近都瘦了不少,高中学习压力大,特别是小今。等会儿煲个鲫鱼汤给他俩补补。” 江执点了点头,“那路上注意安全,需要我提东西就打电话。” 两人正说着话,没注意到扎马步的师兄妹俩的挤眉弄眼。 池挽走后,江执又坐回放在屋檐下的躺椅上,眼眸犀利严肃的盯着俩人。 “程今。” 江执冷飕飕的一声,令正逐渐萎靡下蹲的少年立马精神抖擞起来,咬紧牙关,扎稳下盘。 而即将坚持不住的女生出声求救,“师伯,我俩都扎了快两小时了。能不能歇会呀?” 只见那锐利的目光落在她摇摇晃晃的身体上,姜言许已经双颊有些泛红了,额头上也冒着汗。 江执问向沉默的男生,“程今呢?还能坚持吗?” 男生声音有些虚,但嘴还挺硬的,“嗯,还能。” 又过了十五分钟。 姜言许才听到那天籁之音响起。 “好了,今天的结束,自己活动着手脚。” 江执说完,就听到扑通两声。 那两人纷纷坐在了地上,面容或多或少有些扭曲。 他唇边牵起一丝笑意,眼底深处是怀念。 这画面多熟悉啊! 姜言许忙活半天,终于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她的手脚有属于自己的身体了。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降温,回头就看到悠闲懒散的躺坐在躺椅里面的男人,他正在打电话,眉目比教她和程今时严肃更多。 姜言许现在不远处等了会儿,看他打完电话收起手机后,这才缓缓上前。 “师伯。”她喊了声。 江执目光瞥向女生,语气平稳没什么感情,和他跟自己师父说话时的语气简直天差地别啊。 姜言许想着,撇了撇嘴,但也为自己师父感到高兴。 江执还等着她的下文,结果这人却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他打趣道:“你上课也这么会走神?” “额!”姜言许差点语塞,有些汗颜。 原本她就对自己接下来要聊的内容又有些犹豫,现在看起来很难为情。 她有些紧张的双手背在身后相互交握着。 看到她这扭捏模样,江执倒是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眼神示意她有话快说。 “咳,就是……就是,”她清咳了一声,吞吞吐吐,最后又一咬牙声音放大了,问道:“你喜欢我师父吗?” 声音大的把一旁正喝水的程今惊的呛住了。 而江执表情有些怔愣,他的左手搭在躺椅扶手上,后背往前倾了一点没有完全依靠在椅子上。 他声音淡淡道:“你一小孩操心大人的事干嘛?” 这话开了头,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 姜言许挺了挺腰板,将自己心里话顺溜的说出来,“师父是除了我爸妈,对我最好的长辈,我当然关心她的终身大事了。” “上回我还听隔壁的章老师说要给师父介绍她的同事认识呢。说也是晋大的老师,家里有车有房,本地人,长得帅,工作稳定,性格好,反正就是哪哪都好的一个单身男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着坐着的男人的神情。 原本躺着的人已经坐直了身体,轻敲着躺椅扶手的手指节奏也凌乱。 她偷偷扬起嘴角,声音清亮,“我师父推脱不过,就答应了见见。” 她说着停顿了两三秒,“哦,好像就是今天吧,她刚不是和章老师出门了吗?说不定就是顺便去相亲了。” 只见江执忽的站了起身,走了两步,又转过头目光有些凛冽地暗含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大门口。 姜言许看着他匆匆远去背影,耸了耸肩摊了摊手,脸上尽是愉快笑容。 “你这样不怕师父说你?”程今幽幽道。 姜言许笑着反问:“怕什么?” 过了会儿,又听她说:“程哥,再有几个月你就高中毕业了,到时候要是考的好说不定就离开晋市了,而我也早晚会离开的。大师伯人挺好的。” 程今不认同,认真道:“我不会离开晋市。” “未来的事谁说的清楚呢?” 姜言许唇边挂着一抹浅笑,只是声音听起来恍惚能听出些许沧桑悲凉。 他们终将往前,而命运也是半点不由人。 她提醒道:“程爹的身体越发不大好了,你放学就别再去东街那地方了,多看顾着点吧。” 程今点头,表情也变得凝重,“嗯,我知道了,没去了。” 她有些不放心地强调道:“有事就告诉我和阿砚,别自己一个人扛。” “嗯。”程今的这一声回复声音很低很轻。 但姜言许听清楚了。 # 江执走出武馆没多久,就远远看到那道熟悉至极的倩影。 只是她的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异性,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 江执嗤笑一声,站在了原地等着,他一只手插在兜里就这么目光幽幽地盯着那个偏头跟男人说话的女人。 或许是池挽反应敏锐,又或是他的目光太过浓烈。 反正如他所愿的,她的视线注意到了他。 池挽惊讶的看着前方出现的江执,怔了怔,随后又回过头跟身边非要送自己回来的相亲对象解释道别。 男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明显的愣了一下。他心里想着,那目光可不像是哥哥吧?看他像看情敌似的,全是刀子。 被同事介绍来前他大致了解过女生的一些基本情况,可没说她有哥哥,甚至父母都没有。 “李先生,章姐那边我稍后会跟她解释清楚的。”池挽略带抱歉的说道。 原本她是不想见到,但是章桂不愧是做老师的,一张嘴厉害的不行,池挽根本插不进话,然后就有些稀里糊涂的有了今天这一次见面。 好在男方还通情达理,也是被家里逼着出来见面的。 于是在章桂滔滔不绝撮合下,两人就走了这么一段路,也把话说清楚了。 池挽手中忽然一轻,手里的菜篮子已经到了不知道什么上前来了的江执的手中。 她看了他一眼,莫名觉得有点尴尬。 于是她尴尬的挥了挥手,道别,“那李先生,再见。” “再见。”男人脸带微笑朝江执微微颔首以示打招呼,随后转身离开。 空旷的巷子就剩下两人。 “怎么去了这么久?”江执明知故问。 池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轻声道:“那街有点长,就多逛了会儿。” 她跳转话题,道:“阿许,小今呢?” 江执声音淡淡,想了想回答,“在自己练着。” “哦。” 却又听他问起,“那个男的是谁啊?” 池挽思考了一下,回答他,“嗯……算是相亲对象吧。” 虽然自己也猜到了,但亲耳听到她的回答,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提着篮子的手握紧。 江执只觉喉咙有些发干,他试探问道:“那你们……?” 江执落后她半步走在她的左侧。池挽没有回头,也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的神情。 “我拒绝了。”池挽的声音很是坦荡。 听到答案,江执心中猛然就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提了起来。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更何况,武馆旁边左邻右舍那些人都很喜欢池挽,没事还喜欢上武馆院子里串门找她聊天的。 以前江执乐见其成,觉得这样很好,她也能热闹点。 现在?! 哎!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的师妹太优秀太好了,他既开心有更多人喜欢她关心她,又惆怅她身边的人太多了。 那他在她那里位置是不是就慢慢不是那么重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