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择言》 第一章 传闻中有断袖之癖的小世子 世子府邸 “五殿下!五殿下!您不能进,不能进啊!”世子府的小厮神色慌张阻拦着来客,却无形中被两个黑衣人扣押住。 来者一身玄衣,身形修长,袖口用金线滚边,料子用的是上好的丝绸。一身贵气,令人不敢轻易接近。 他倒也不急,撩了一下袍子,便在庭院的凉亭中坐了下来,并挥手示意将小厮放开。 小厮也是机灵,挥挥手令人奉上了时下的新茶,“五殿下,这不昨儿个世子殿下去吃酒,夜半三更了才让下人给扛回来的,您看…” 小厮话音未落,便有声音插了进来:“荒唐!五殿下岂是你能拦的?” 这声音清冷如玉,语气中又带了些许顽劣。小厮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是世子余择言。但他同时又为自家主子捏了把汗,敢因为宿醉睡到晌午,又让当今陛下最为宠爱的五皇子在家门口等着的人恐怕只有这位世子殿下了。 “新来的小厮不懂规矩,殿下恕罪。”余择言拱了拱手,“您来,就算是我余择言折了腿,爬也得爬来见您。” 他墨色的头发被束在冠中,一身素衣,眼下泛着些许青色,宿醉的酒气还未消退,步子却轻巧的很。 “无妨,等便等了。”五皇子抿了一口茶水,“就是烫了些。” 他不急不慢地将茶盏放了下来,溅出来的水珠沾到了袖口上,身边的侍从连忙掏出来帕子,跪着为他擦拭。 余择言心头一紧,挥手呵退掉了上茶的小厮,“五殿下,您是君,我是臣,哪有让君等臣的道理,知道您来的那刻我便开始匆匆梳洗了,生怕是怠慢了五殿下。” “听这府上人说,世子昨夜去吃花酒,吃到夜半三更才回来,想必是这花楼里藏着什么佳人,使得世子神魂颠倒?”五皇子笑道。 桌子上的茶点琳琅满目,五皇子咬了一口新端上来的奶酥,想着这世子府的厨子果然是精通吃喝,奶酥都能做到甜而不腻。 “不瞒五殿下,前些日子,西京城内新来了一位花魁。”余择言眼眸微垂,“说是从南边来,迷倒不少贵族子弟,我昨儿个回府顺路,便想着去看一看。” 五皇子抬了抬嘴角,似笑非笑。他站起身来,正了正腰上的佩戴,然后背着手绕到余择言身后,侧身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 “可本殿下听闻,这西京城内人人都传世子余择言有着断袖之癖,不洁之好。更是有人亲眼瞧见过从你房内哭哭啼啼出来的小厮,衣冠不整的不下数个。” “殿下。”余择言不动声色的将身子挪开,他俯身拿了盘子中的奶酥扔进嘴里,然后从袖口中掏出了帕子擦了擦手,话讲的含糊不清:“这些乡野村夫胡说八道的,殿下也信?” “你坐,你坐。这是在你府上,又不是在宫内,你这么拘谨是作甚。”五皇子转过身来,双手搭在余择言的肩膀上,将他按到了自己之前坐的凳子上。然后背着手大步迈出了凉亭,冲着府外走去。他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高声说道:“不必送了,回见。” “恭送殿下。”余择言眯着眼侧着头瞧着五皇子的背影,象征性的行了礼,便转身将口中的奶酥吐了出来,咋舌说道:“这厨子换掉,太甜。” 第二章 穿越过来的那个顾家小丫头 顾侯府 顾念醒来的时候,一阵阵的头痛使得她睁不开眼。这一觉睡得长,要不是把攒了很久的年假一气儿申请下来,是没有时间睡懒觉的。 想必也是睡得太久了,头昏昏沉沉的。顾念心想,醒来以后随便点个什么外卖吃都行,反正这一觉睡的,是真的饿了。 突然间一道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彻底打断了顾念的迷糊:“小姐,小姐怎么还在睡呢?老爷今儿下朝下的早,该等急了。” 顾念倏地睁开了双眼:“什么鬼东西,是谁在说话?” 她将素色的床帘掀开,入眼的是古色古香的房间。房间陈设倒是极好的,华丽却不张扬。她半抻着腰,摸着床沿边的脚凳,啧,是红木的吗?这么富贵,这是哪儿? 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在她的脑子里崩裂开来,“不是吧顾念,平时跟着导演挑本子看多了吧你,做梦都是穿越?”她顾不上穿鞋,赤着脚跳下了床。 整个屋子陈设的十分整洁,一尘不染,她随手拎起一个花瓶,然后松手,花瓶自由落体,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到处都是的碎瓷片,些许飞起来的便扎到了顾念的手上。 “嘶,好疼。”这么真实的痛感,顾念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做梦。 “小姐?”门吱的被推开,一个打扮的像是古装剧里的小丫头跑了进来,“小姐您没事儿吧?” 顾念瞪大了双眼,难道真是穿越? “我靠!”她迅速捡起一块尖的碎片,划在自己的手上,血珠随着疼痛滴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小姐!”这小丫头惊的尖叫了起来,“小姐您这是在干嘛呀!”她抢过了顾念手中的碎片,慌乱中掏出帕子捂在被划破的伤口上。 这真实的痛感令顾念不得不认真开使考虑当下的境况了,她推开了小丫头的手,将伤口含进嘴里:“没什么大问题,我认得你,你这个你你你…” 顾念诌到一半开始结巴了,眼前的小丫头长得是眉清目秀,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但她的确是叫不上来名字的。 “小姐,秋桐立刻去给您请大夫。”这个叫秋桐的小丫头蹲在地上费心的收拾着碎片。 好好好,这个自报家门好。顾念心想,这要是再来个自我介绍大全就更好了。 她拦住秋桐,“大夫就不必叫了,没多大事。”她庆幸自己的脑子还在,没有划的太深。 “不行啊小姐,这伤口都见血了,再迟一点…”秋桐满眼着急。 顾念一把捂住了秋桐的嘴:“再迟一点伤口都掉痂了都,你快打住吧你啊。” 秋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姐,我刚给您梳洗过了,您怎么又躺下睡着了?老爷还在等您用早饭呢。” “我是挺饿的了,快走走走。”顾念敷衍了起来。 闺房外面的庭院里有个小池塘,里边养了很多锦鲤,顾念抬头望着天空,蓝的澄澈。她深吸一口气,真好,这里空气真好,没有污染。 “小姐?”秋桐疑惑的回头看着顾念。 “这就来了,前边带路。”顾念摆摆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并四处张望着。 侧厅里,顾家老爷正在与顾家二公子喝茶。 顾念进门的同时,新鲜的茶点也被摆了上桌。 顾念学着印象里拍戏时礼仪老师教演员们的姿势去行礼。她抬头,看到一位面目慈祥的中年男子正在看书,她猜测着问候道:“父亲大人。” 顾侯爷抬了抬头:“怎起来的如此晚。”他的声音低沉,却掩饰不住里面藏着的关怀之意。 “贪睡了会。”顾念回着话,眼睛却是盯着餐桌上的茶点。 炸的小油条,肉馅的包子,晶莹剔透的虾饺,小巧玲珑的糕点,像是绿豆糕、山楂糕,泛着热气的红豆粥,还有新鲜的葡萄,这早饭太香了。 顾念感叹,这个时代的人也太幸福了吧,得先吃,吃饱了再研究当下这境况也不迟。 “今日早朝,大臣们提议陛下选秀,顾铎,你怎么看?”顾候放下手中的书本,将顾铎手中的茶盏按下。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顾铎双手抱拳,朝天示意,“后宫中却只有三位娘娘,虽说是后宫皆有所出,大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也相继成府,可后位却空悬。朝臣们也是为了陛下,为了国之社稷。” “那亓渊呢?” “亓国公的女儿是当今陛下的贵妃,她养育的三皇子虽不是亲生,却也有着十数年的抚育之情,亓国公若是在朝堂上公然反对陛下选秀,怕是会引起陛下疑心。”顾铎起身给顾候斟茶。 原本顾念是不感兴趣他们的对话的,可是当顾候说出选秀的时候,顾念口中的糕饼差点喷了出来。顾念心想,果然古代的皇帝都是老流氓,岁数都多大了还满脑子是选秀,孙子都快有了吧。 顾候哼了一声,抿了一口茶道:“亓渊那个老家伙,为了让自己女儿上位可真是费劲了心思。” “如若单纯是为了防止陛下起疑,那么只需赞同便是了,为何却是呼声最高的那个?”顾铎不解,“难不成他还想往上推荐别的秀女去和自己的女儿争宠?” “亓渊没老糊涂。”顾候卷起手指在顾铎脑袋上打了一下,“他提出凡是有适龄女儿的老臣都要向上举荐并参与选秀,他这不仅能笼络朝臣的心,还能稍微打消点陛下对他的疑心。” 听到这里,顾念刚喝进口里的水都喷了出来。 “念念!”顾铎瞧了一眼顾念,“女子要有女子的样子。” “我不想去参加选秀。我还小,应该不关我事吧?”顾念抱着碗,瞪着眼睛努力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顾候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合上了眼,整理了一下靠垫,“不去你也得去。” “父亲啊,女儿进宫了和那些女人争宠能有什么好处,我不去!你快送我走吧,现在还来得及。”顾念哭笑不得,人家穿越都是和帅气高冷的皇子发生故事般美妙动人的情感,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了,偏生是要去给一群说不定跟自己一样大的孩子当后妈? 顾念脑补了当今皇上年过半百的样子,疯狂摇头。“快给我送走吧。” “你吃完了你就下去,别在这里继续聒噪,打扰父亲大人休息。”顾铎起身将顾念带了出去,走到连廊末处,他瞧着四处无人,低声问到:“念念,你当真不想去参加选秀?” “我当真不想啊哥哥,”顾念拉着顾铎的手,快哭了出来。她感觉现在的顾铎,身高足有八尺高。 “哥哥给你想想办法,你先别着急。最近朝中事多,别叨扰父亲。”顾铎拍拍顾念的肩膀,转身向着侧厅走去。 第三章 花园初见 “虽然不是一个母亲,但二公子对小姐倒是极好的。”秋桐望着二公子离去的背影,一脸花痴的说道。 “好又有什么用,最后做决定的不还是父亲。”顾念本想赞同她说的话,但转念一想,自己都快被送进宫去选秀了,还纠结些没有用的干什么,得快跑路。 她一把拽起秋桐,“你快快带路,把我送走。” 秋桐被拽着跑了起来。她不解的问:“小姐,您要去哪儿啊?” “我要回家。” 回家这个念头在顾念脑子里疯狂旋转跳跃。她的本职工作是导演助理,虽然古装剧组跟的多了,自己也非常喜欢看穿越小说,但真到了自己身上穿越,这感觉和看小说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只是才呆了一个时辰不到,顾念就开始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了。她现在只想回家,去吃一顿日料,甜虾肥美又多汁,还能看电影,多好。 顾念头也不回,顺着连廊疾步走了出去,虽然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但留在这里,进宫就是死路一条。 影视剧里那些入宫选秀的女子,不是被选中然后在深宫中囚禁一生,就是哪儿哪儿又做错了被用各种刑法,顾念想想都头疼。 顾候府上的花园里,正是一片满园春色的景象。顾念是不喜欢花的,她闻到花的气味感觉有些许刺鼻,但还能忍受。 她在花园的小路上快步疾行,忽的听到远处的门房有通传,她想着这就离正门不远了。 顾念低着头捂着鼻子,生怕被顾候和顾铎发现,边走边后头张望,也顾不上看前边的路了。 忽而咚的一声,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一样,那东西纹丝不动,倒是撞的顾念连连退后。 “何人冲撞?” 顾念捂着鼻子,缓缓地抬起了头,阳光晃的她睁不开眼。她仔细看,是位衣着华丽的男子,身边带着一个随从。顾念思前想后,感觉应该不像是府里的人。 这男子倒也不恼,拂了下衣袖,慢慢地向顾念走了过来。他身形极为修长,走路却是没有声音的,他三步两步走到顾念面前,遮住了大半部分日光。 正面相对,在日光阴影下模糊的容貌渐渐显露了出来。如同神刻的侧脸完美无瑕,看不出一丝缺点,脸上挂着的若有若无的微笑似是春风拂面般令人陶醉。 他越是靠近,身上的清香就越发清晰,银白色的袍子上有着金丝绣着图腾,一尘不染,像是落入凡间的神仙。 顾念惊的说不出话来,这男的生的也太好看了吧!各家导演爱的要命的高级电影脸,五官俊朗,气度不凡,翩翩公子,风华绝世。 呸,花痴!顾念暗暗骂了一万遍自己,心跳却忍不住的加快。 稳住,稳住。顾念心想,长得再怎么好看也是古代人,定是有三妻四妾,还不都是大渣男? “不要脸!”顾念脱口而出。 “小姐…”秋桐在身后拽顾念的衣角小声提醒,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秋桐是见过这男子的,昔日皇宫设宴,宴请皇族及百官家眷,秋桐陪着小姐赴宴,远远见过世子。而如今小姐竟然当众骂世子殿下不要脸。 这男子好笑的盯着她,眼睛在顾念的身上飘啊飘,还没等顾念来的及走,便开口说话了:“是你往我身上撞的,你怎么还能骂我不要脸?” 这声音清冷如冰,像是万年雪山崩裂开来,又似是如山间清流般澄澈,衬着他温润如玉的容貌,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弯腰,嘴角无意间划过顾念的耳垂,低声说道:“还是姑娘你有意要往本世子身上撞的?”说话间拂出的气息都散在顾念的耳廓上,令她热的发痒。 他低声笑,这笑惹得顾念好是羞愤。顾念伸手要推,却被他一掌握住,“这么漂亮的姑娘动辄打人可不好。” 顾念气急:“你放开我,你不放开我我可要喊人了!” “你喊。”那人也不急,一个回手将顾念拽入怀中,他轻声问:“你是谁?” “我是,我是顾家…”顾念本想着拿顾家三小姐的名号压他,却又一想这样自己就走不了了,便改口说道,“我是顾家三小姐的管事丫头,你放开我,我们家小姐出了名的护犊子。”她指着余择言,“你再不放手,我回头就告诉我家小姐。” 余择言一把松开她,将她旋着推出去好远。裙摆随着力道和微风在空中散开,顾念的头发也松散开来,散开的青丝如同瀑布在空中飞扬。不知何时,头上的玉钗被余择言握在了手中。 余择言背过手,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与顾念擦肩而过。 “那你便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叫余择言。”他头也不回,只剩这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伴着身上留下的余香,令顾念沉迷。 “小姐?”秋桐大气不敢出一声,“小姐,那可是世子殿下啊!” “什么什么世子殿下?”顾念回过神来,对于余择言刚刚的种种行为,顾念表示非常生气,“我管他是谁,但是这种人有一个统称,叫流氓!” 顾念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玉钗,少了一个,于是她干脆用剩下的一个将头发统统盘起。悄悄出了府。 余择言在廊中远远的看着顾念走出侯府,他示意身边的小厮靠近:“你去找个人,跟着她。” 这小厮便是早前拦住五皇子的那个小厮,他不解:“公子,跟着一个管事丫鬟做什么?” 余择言摇摇头,微笑,这笑也惊心动魄,“沈焕,这可不是个丫鬟。” 沈焕授意,脚底作势,便悄无声息的飞了出去,轻功了得,和刚刚的小厮判若两人。 远处,顾候府上的管家正在往这边赶来。 “世子殿下,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可把老奴找的够呛。”方管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还不忘弯腰作揖。 “方叔,是我贪玩了些。早些听闻顾候府的花园美景堪比肩宫中,于是就绕圈过来探上一究竟。”余择言有模有样的弯腰赏花,他冲着方管家笑,露出一口白牙,像极了藏不住心事的阳光少年。 他背过身去,却偷偷将花折断,然后在衣袖里用帕子将手擦了又擦,手上莫名泛起两三红疹。 “那快随老奴来吧,老爷在正厅等您呢。”方管家也笑,脸上的褶子皱成了一团。 第四章 拜访顾侯 侯府正厅中,顾侯爷顾湛正在等候着余择言。 他坐在正厅中喝茶,细细回想着上次见这世子还是不久之前。不知这小世子此次又有什么事来找他。 余择言跟着方管家入了正厅,沈焕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身后,冲他点头示意。想必是事情办成了,余择言心想。 他见到顾侯爷便行礼道:“有些日子不见顾世伯了,顾世伯最近可好?” 顾候爷连忙回礼:“下官拜见世子殿下。” 余择言上前,笑嘻嘻的扶起顾候爷,似是一个顽劣的公子哥,他笑着说:“世伯太见外了。” 两人就坐后,顾候吩咐下人上茶点。余择言倒是一点也不见外,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世伯你有所不知,西京城南有位姓姚的厨子,做的山楂糖糕一绝。现在看来,世伯家的厨子也是不分上下的。” “好吃的过殿下府上的?”客套后,顾候喝了一口茶,笑,“不知殿下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余择言招了招手,沈焕便从身后奉上准备好的锦盒。 那锦盒用玉镶边,质地不菲却不张扬。这个盒子被一张黑金色的帕子围着,令人感觉极其贵重。 顾候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块玉佩,上边刻着诩王府的图章。他将锦盒合上,放回到了沈焕手里。 “世子的意思是?”顾候脑子里飞快的思考着,神色却依旧如常,他将茶盏抖了三抖,没有再喝。 他看向余择言,余择言同时也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看向顾候,刹那间四目相对。余择言的目光澄澈,却又暗藏玄机,仿佛底下藏着的是万丈深渊。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顺路替五殿下带个话而已。”余择言轻笑,他忽而将眼底的光芒掩盖过去,眸子里依旧是那么的玩世不恭,电光石火间,顾侯都认为那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世伯也知道,五殿下公务繁忙,我不过一届游手好闲的闲散人员,顺路而已。” “殿下可是为了选秀之事?”顾候试探的问。 余择言摇摇头,“五殿下的心思我不从得知,选妃之事我也只是听说,毕竟,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 他站起身,拱手行礼:“就不多叨扰世伯了。” 话罢,便带着沈焕离去,不曾带有些许犹豫。 “恭送殿下。”顾侯看着余择言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他愣是搞不明白这世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在搞什么名堂。 这锦盒不知何时被沈焕留在了桌子上,方管家拿起盒子问:“老爷,这锦盒?” 手中盘着的珠子咯哒咯哒的响,摩擦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顾候将珠子放在桌上,在思考些什么。 方管家见他没说话,便又问:“这世子平日里不是只精通于吃喝玩乐,朝堂上的事一概不管,为何今日来帮诩王办事?” 顾候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厅中走来走去,他突然间问:“你可曾见他右手手背上的红疹?” 方管家摇摇头,“许是吃错了什么东西犯了藓症吧。” “也许是吧。这世子殿下,可能没有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顾候望向锦盒,“先暂时收起来。切莫向任何人提起。” 日落西山下,烛光映万家。余择言走在西京最繁华的街上,万家灯火渐渐通明,这里多的是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也有很多规模大的酒楼和客栈。 这西京城地处六洲中部,而余朝则是六洲的权力巅峰。附属的五国皆由余朝管辖,每年进行上贡以及纳税,就算是王庭内部出现纷争,也皆由余朝皇族进行最后决断。这余朝现在是治国有方,贸易亨通,子民享千秋万代之福。 余择言忽而想起朝堂里的明争暗斗。此时的余朝后位空悬,储君未定。如若余朝内部因此再起波澜,余下的五国必定会产生更大的动乱。 这平静的海面之下早已是波涛暗涌,余择言感叹:“再美好的事物下也隐藏着蠢蠢欲动的黑暗。” “公子是想老爷了吗?”沈焕轻声问道。他的公子虽平日里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在这层外表下却敏感而又脆弱。 “如果父亲还在,我是不是也能像顾念那样无忧无虑。”余择言想起午时那个撞了满怀却恶人先告状的姑娘,嘴角不禁轻微上扬,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圆,明明毫不占理,气势却高人一等,有意思。“对了,那玉佩可曾留下?” “公子放心,五殿下今晨留下的玉佩我已经留在侯府了。”沈焕偷偷瞧了自家公子一眼, 嘿,公子莫不是瞧上这顾候府上的姑娘了吧? 那姑娘,看起来长相倒也不错,就是性格野蛮了点,公子怕是要吃苦头。 余择言用力拍了一下沈焕的脑袋:“想什么呢你?把你这歪心思都给我收起来。”他指着沈焕的鼻子问道,“这城里说我有断袖之癖的传闻,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沈焕挠了挠头,拼命的想着这事情的经过。 他突然间恍然大悟,拍了拍手,及其兴奋的道:“公子,是他们误会了!” 沈焕若有其事的说。“就上个月,您在书房里和从上元回来的探子交谈,但碰巧的是五殿下的随从没有经过通传就到书房门口等您,属下急中生智,便让那探子撕破衣裳,将脸涂色,假扮被打哭哭啼啼的出去,便不会被记住长相。” 看着余择言渐渐黑下来的脸,沈焕连忙解释:“我就只是添了句可惜不下数个了。那随从定是误会了啊公子!” 眼见着余择言的脸越来越黑,沈焕不敢吭声了,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着。 “你以后要是再擅自做主,我就把你送进宫当太监。”余择言哼了一声,就算是牺牲了自己清廉的名声,那上元国回来的探子不被发现也是值了。 沈焕像是看懂了余择言心里想什么似的,他刚想脱口而出的话却被生硬的噎了下去。算了,公子觉得他名声好就好吧,反正我不想当太监。沈焕心想。 “顾湛明面上虽不参与朝争,却也暗自防备。如若这次想让顾湛此次出面,必得推他一把。”余择言眯着眼,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沈焕唯唯诺诺的问:“公子,怎么推?” 余择言停住了步伐,他向前指了指。沈焕抬头看,是西京客栈。 第五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西京客栈,便是西京城内最大的酒楼客栈了。不论是来住店还是吃酒的,每日都有极大的客流量。 吃饭住店又不需要盘查,使得这里鱼龙混杂,人数众多。 不过这多也有多的好处,这藏在顶楼最里间的客房里边的,是整个六洲最大的情报中心。 客栈一楼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就在这正正中间,还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戏台子。建筑中间是镂空的,可以一眼望见夜空。四周是向上走的楼梯,二楼便是须提前预定的雅间了。这布局呈口字型每边三个,向下看便可看到戏台子的全景。三楼以上,就是客栈的客房。 “关于这西京客栈的主人,倒是一个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传闻中这西京客栈的主人乃天上来人,身高足有八尺,有着三头六臂之身,但样貌却极为清秀,走路却悄无声息。它甚至可以易容,随意的变换自己的容貌。据说每日便换一个新的身份,潜藏在诸多来客之中,细细观察着每一位来者。” 这评书先生咚咚咚的瞧着竹板,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底下人听着无一不叫好。 余择言进门的时候便听到这评书的开端,脸绿了一绿。 店小二殷勤的跑了过来招呼着:“客官,两位?里边请!” “挑个雅间。”沈焕递给了小二三两银子。 嘿,瞧这出手阔绰的,一看就是贵客。小二连忙点头哈腰的往楼上带人,“贵客,您这边请。” 他说着,便把余择言带向二楼的雅间,但位置极为偏僻。 “这没有更靠中间的房间了吗?”沈焕问道。 “没有了贵客,”小二笑嘻嘻的递给沈焕菜单,“要的话,得加点…”他手指头搓了又搓。 沈焕看向余择言,但余择言却毫不在意。他站在栏杆边,四处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人一样。 “我让你带的衣服你带了么。”沈焕问。 “公子放心,带了。”沈焕把菜单还给小二。“来壶精酿。” 突然一个胖子冲了进来,他照着小二的头就是一顿胖捶:“你个蠢蛋!” 这胖子转头对着余择言拱手作揖:“新来的小二不懂规矩,还望世子爷恕罪。” “你起来吧,没事。有钱不赚王八蛋。”余择言摆摆手,他扔在继续张望着,眼睛忽而在某一方向盯住了。 “世子爷,小的这就去为您换一个中间的雅间。”这胖子弯腰点头,将小二一把拽了出去。 “你是不是瞎啦?世子你都认不出来啊?”这胖子张口便骂,他用他那胖手在小二的头上戳戳戳,戳的小二脑袋瓜子生疼,“这位爷一年三百多天来这吃酒,时不时的吃醉了便在楼上住下,这你都认不出来?” 小二惨兮兮的揉着脑袋:“我才刚来不到五日….” “抓紧跟我走,把最中间的雅间收拾出来然后把人请过去。”胖子赖赖唧唧的骂,“眼睛里进猪油了吗比瞎子都瞎。” 小二将中间的雅间收拾出来便将余择言请了过去,还奉上了各种新鲜的果子。 “爷,我们来这是吃饭的?”沈焕问道。 “等人。”余择言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面朝着门口,背对着栏杆。 沈焕不解,“等谁啊?” 余择言吹了吹被烫过的酒,抿了一小口。 这时,一楼的人群起了些许骚动。 好巧不巧,隔壁雅间坐着的是早些时候逃出来顾念和跟着她的秋桐。 由着实在是没有地方去,顾念便打算先找个地方歇脚理清头绪,她们出了府便寻到了这里。她奸诈的问秋桐身上带没带钱的时候,秋桐掏出内兜,给她看随身带着的白花花的银子。这可给顾念高兴坏了,于是办理完了住店,便上来听曲吃肉。 顾念伸着头向下看,“哎,你快看,有官兵哎。他们在查什么?” 秋桐听着声,顺着顾念的脑袋往下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便拽着顾念躲在了栏杆底下。 “这不是老爷的亲卫向然吗?”秋桐脸皱成了一张川字,“小姐这你都没认出来?” “出事了,来抓我的肯定是。”顾念一急便语无伦次。 向然搜完了一楼大厅,便向着二楼来了。挨家挨户的搜 这要出大问题了。顾念心想,这还没找着办法回家呢,就要去给老皇帝当小老婆了? 不行不行,顾念急中生智,“要是来人问你,你就说我解决内急去了。”顾念按住秋桐,“你尽量拖着他们,给我争取逃走的时间。结束后我在三楼客房等你。” 前来搜查的人渐渐逼近,眼看着就要搜到这件厢房了。顾念心一横,看着离地面约有三米的围栏,她翻了过去,沿着栏杆外围,向旁边的厢房爬去。 “小姐!”秋桐惊的差点叫了起来,她压低声音说道:“小姐当心,别掉下去了!” 顾念是一点都不恐高的,这还多亏了她平日里酷爱极限运动。她三步两步翻进了隔壁的雅间。 咚的一声,她滚在了地上。妈呀,这雅间怎么没铺设地毯!顾念揉着胳膊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她细细打量着这房间,这最正中间的雅间就是不一样哈,大的令人发指。她看着这屋子里的陈设,还有一个画着百竹的屏风。这屋里很静,顾念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突兀。 她走过屏风,看一个背影,这里竟然有人,那为何听不见呼吸声? 只见那背影说道,“她来了。” 沈焕早就听到了那落地声,他看着顾念,想起来她刚才摔在地上的那咚的一声。虽然隔着屏风看不太见,但他想想也是差点憋不住笑。他站了起身来,示意顾念落座。 这边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顾念一脸怀疑的盯着沈焕,她努力回想这短短几个小时的记忆,终于记得起来他是上午那个流氓的随从。 顾念甩了甩手袖,谨慎的贴着房间的边缘绕了过去,这背影见见显露了出来。 “怎么是你?!”顾念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这脸生的俊俏,便说是一眼万年也不为过。顾念见过的明星多了去了,但这混蛋让她记住的不仅是脸,还有他那流氓表现。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小姐,”余择言笑,那笑也令人惊心动魄。“不知小姐去往何处?余某愿送小姐一程。” 第六章 一出好戏 “我可不敢麻烦你送。”顾念生硬的咧了下嘴角,笑的很难看。她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听到了隔壁有敲门的声音,顾念握着门把的手僵住了。 “你要现在走出去,必定撞上侯爷的亲卫。”余择言将酒杯斟满,就势喝了一口。“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顾念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时间仿佛静止在了当下一刻。“你知道我是谁了?” “顾念。”余择言轻声回道。 她的脑袋里飞快的旋转着,眼见着隔壁渐渐没了声音,顾念开始慌了。 她考虑着到底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混蛋。有的时候做决定的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于是她回过头望向余择言。 余择言轻笑,抬眼撇了她一眼,扔给了她一套衣服。他指指身后的屏风,说:“把这个换上。” 顾念接过来看,是一套小厮的衣装。她顿时明白了余择言的意思,便跑向屏风后边三下两下便换上了衣服,带上了帽子。 脚步声渐渐逼近,顾念的手心都紧张的哗哗出汗,但瞧着那坐的端正的余择言却丝毫不慌。 沈焕站在了余择言的身边,顾念走出来弯腰站在余择言身边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门被敲了三下。 “你去开门。”余择言看向顾念。 顾念顿时气得要死,这不是在耍人玩么!她瞪着余择言仿佛要杀人,却还不敢出任何声响。僵持之下,顾念还是低着头去把门开开了。顾念的头要有多低就有多低,她开完门,便站在一侧。 向然推门,看见了正在喝酒的余择言, “世子殿下在此,何人冲撞!”沈焕拦住了刚想拔剑的向然。 向然心里一惊,他迅速收剑,单膝下屈,拱手行礼道:“卑职奉顾候的命令在城内寻人,不知世子殿下在此处,无意惊扰了世子殿下,请殿下降罪。” “顾候爷这是在寻什么人啊?”余择言放下酒杯。这酒过三巡,双眼迷离,俊脸微红,像是喝了许久般。 演的挺好。顾念悄悄往向余择言,奥斯卡不颁给你都可惜了。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指着沈焕问道:“向将军看看,这寻的人可是我府上的人?” 顾念就站在向然身侧,她低着头,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心里暗暗骂道,这王八蛋,快打发人走得了,怎么还让他看看。真是有病! 向然行礼的手依一动不动:“卑职不敢。” “那你为何还不走?”余择言走上前来,“难不成向将军要查我这屋子?” 向然巍然不动,他没有贸然起身,像是默认了般僵持着。 余择言将酒杯一摔,背过身去。他揉着脑袋,自己当真是小瞧了这向然,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沈焕前去扶住余择言,他朝向然颔首示意:“你搜便是。” “世子殿下,多有得罪。”向然微微点头,站起身来,身边便涌进来几位身穿黑甲的士兵。这士兵每个都带着面具,挡住了脸。走路的气势雄浑,却没有声音。余择言认得出来,这是陛下手中的隐卫。 这顾候怎么这么大能耐,陛下能将自己身边的隐卫拨给他。余择言心想,不过这样也好,一出好戏马上就要开演了。 隐卫搜遍了整个雅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向然点点头,挥手让隐卫撤了出去。他弯腰作揖:“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海涵。”向然转身出门,出门前还看了一眼就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厮。这小厮低着头,看不清脸。 顾念紧张到的手心出汗,长时间的站立令她腿麻。她看着向然的脚步离开,刚想松一口气,却看到他又退了回来。顾念感觉自己要疯了。 余择言余光瞥见向然又倒了回来,似是对站在门口的顾念起了疑心。他握住拳,打算起身制止时,一道满是戏谑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哟,今儿怎么这么热闹呢。” 向然看向来人,随即行叩首大礼,所有在场的人都跪了下来。顾念吓了一跳,她望向余择言,那臭流氓早就将头磕的死死的,顾念赶忙也慌慌张张装模作样的跟着跪了下来。 不会是陛下来了吧?这么大阵仗!顾念心想,她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只要我不动,死的便不是我。顾念秉承着少做少错的意念死死的伏在地上。 “都起来吧,这么大礼是作甚?”这声音带着满满的少年感,像是午后山间的清流,温暖肆意。 顾念听到身边有起身的声音,便迟迟起身。她弯着腰,感觉腰都要断掉了。 这古代人真不容易,要想活命就得舍弃老腰。顾念悄悄的揉着腰,感觉自己现在的境遇也比古代人都不容易。 “下官拜见三皇子殿下。”向然将自己的怀疑全然抛之脑后。他现在只知道三殿下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西京客栈,并且撞见自己在寻人了。 “余择言拜见三殿下。”余择言早就起身了,他低头再次行礼,便瞥见门口那丫头死死的伏在地上,怕被人注意便极力缩着。真是有意思,他将脸埋在宽大的袖口之中偷笑。 三皇子笑意盈然,“没什么事,就都忙去吧。” 向然听闻便退了下去,顾念深呼了一口气,好歹是走了。 她稍微直了直自己僵硬的老腰,悄然打量着这三皇子。这三皇子身穿白金色长袍,背后用金线绣着皇家专用的饕餮图腾。绣房应是下了大功夫,这饕餮绣的栩栩如生,宽袖外侧还用金镶着碎玉。这料子也是上好的丝绸,华丽张扬。 真是富贵!顾念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这用钱堆起来的衣裳它还能穿?不得供起来令后辈瞻仰?也罢,人那是皇家子弟,吃穿用度岂是你这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了的? 庸俗!顾念在悄悄骂自己的愚蠢。 这三皇子也不走,他径直向着桌榻走去。余择言见他坐了下来,便一同入座。 他指着顾念:“你过来伺候着。” “咳…咳。”被突然点名的顾念差点被口水呛着,她慢慢踱步过去,欠身行礼,然后颤颤巍巍的拿起酒壶斟酒。她侧身避着三皇子,给余择言倒酒的时候恶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唔…”余择言吃痛,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他左手在桌下稍一拨掌,便有一股气打到了顾念身上。顾念没来得及站稳,便硬生生的倒在了余择言的身上,被他一把搂住,酒撒的到处都是。 第七章 一出好戏(二) “择言,那些传闻不会是真的吧?”三皇子诧异的看着余择言和那个像个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的小厮。 余择言轻笑,他的手搭在顾念的腰间捏了一把,然后慢慢地将她扶了起来。 “三殿下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他将身上被溅到的酒渍擦了又擦,全然不顾顾念要杀人的眼神。 顾念的脸红的像落日后的余晖一般,她不是因为出糗而羞愧,也不是突然间和一个混蛋帅哥亲密相拥而害羞,她就是单纯的被气的。 三皇子因着好奇,看向这小厮。这小厮长的倒是眉清目秀的模样,也难怪余择言喜欢。就是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此时的顾念,像是热锅里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她差点就跳起来把余择言的头按在酒里涮涮。但是她还不能,她只能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压着嗓子装作男人说道:“是小人没站稳,世子爷恕罪。” “何罪之有。”余择言倒也接这话茬,他抬头望向顾念,轻笑着,那声音清冽中有带着些许戏谑,那宠溺的眼神任谁瞧了都是眉目传情。 只有顾念知道,这王八蛋是故意的,他报复心极重。对于顾念这种怕麻烦的人来说,真的是遇到了麻烦精本精。 空气中泛起道道旖旎,楼下的戏台子上正有角儿唱着情戏。灯光突然昏暗了起来,楼下的戏唱的慢慢接近高潮,楼上的人也慢慢入戏了起来。 红着脸的瘦弱小生,喝的烂醉的纨绔世子爷。三皇子如同看唱戏般看的津津有味。 “你们先下去吧。”余择言示意沈焕将她带出去。 出了这个门,顾念才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小心的四处张望着,发现向然已经全然没了踪影。 于是慌忙跑上三楼,但房间里也丝毫没有秋桐的身影。没了秋桐,就相当于没了银子,没了银子,就相当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举目无亲。 顾念站在窗户边,深呼吸着,安慰着自己。我要回家,这四个大字似是定身符一样豪横在顾念的心里。 想了半天,她决定用自杀来解决回家这一难题。通常的小说里不都有讲,人死了才能穿越,穿来穿去的契机就是死而复生。 可是顾念是出了名的惜命。她从小时候开始便体弱多病,实在受够了常年进出医院的生活,便开始努力锻炼身体。 你要她去自杀,太难了。 她望向窗外,月亮可真圆啊。但圆又有什么用的?不都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阙吗!人得勇敢直面死亡,才算一个真正的勇士! 顾念暗暗下定决心,跳吧!跳了就能回家了,也不用时时担忧自己掉脑袋,或者被抓回去给老皇帝当小老婆。 她发泄的冲着窗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大声叫了起来,然后一鼓作气,朝着外边翻了出去。 夜晚的风刮了起来,头发被吹的呼呼作响。夜空黑漆漆的,天上繁星点点,真好。顾念心想,再见了,死混蛋。再见了,封建社会。我终于要回家了! “顾姑娘,您这是在干嘛呢?”突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顾念睁开眼,上方是沈焕疑惑的脸。 这沈焕自从出了雅间的门便一直跟随在顾念身后,只不过顾念急着找人,便一时忘了他的存在罢了。 沈焕看着顾念对着窗户呢喃细语,然后突然大喊大叫了起来,他也被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突然翻窗出去,却又死死扒住窗户的顾念,半个身子还挂在窗户外边。 “你还在干嘛呢?!还不快过来搭把手,把我拽回去?”顾念也顾不上做勇士了,回头看看楼下的泥地,算了,摔死也太难看了吧。 万一没摔死,半残了,那在这医疗技术并不发达的古代可怎么活啊。 沈焕连忙过来拽顾念,顾念翻进来以后便抱着柱子大哭。 这一场场的戏,让沈焕算是见了景了,他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 “我就是想回家,不想给老皇帝当小老婆,有这么难吗?”顾念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这里一个我认识的人也没有,还有一堆人天天想着怎么把我送进宫。” “你身上有银子吗。”顾念突然转头问道。 沈焕看着面前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姑娘,实在是无语。 “……” 这变脸变得太快了,沈焕从未见过这样收放自如的女子。起码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没见过,不过未来可就不一定了。 “到底有没有?”顾念催促着问。 “……我得问问我家公子。”沈焕一脸无辜,他故意咧嘴,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殊不知,这笑在顾念眼里,看着就如同那混蛋世子一样让人生气。 果然主仆性格都一样,看着这张欠收拾的脸,顾念心想:“姑奶奶非得治治你们,反正一时半会也不知如何回家,也没有银子榜身,那我就跟你玩玩。” 她洗了把脸,将套着的小厮衣服脱了下来,散开了头发,整理好心情,向着楼下余择言所在的雅间走去。 沈焕急忙拦到:“姑奶奶,底下那是三皇子殿下,不可随意乱来的,乱来容易小命不保!” “我不乱来,我就找余择言。” 二楼雅间中 三皇子余景焱三盏小酒下肚,便有些迷糊。这酒度数极高,是上元国供奉的精酿。市面上流通数量极少,只有少数与皇亲贵族搭边的大酒楼有几瓶存量。 顾念刚走没多久,那胖子总管便送来了今日特别邀请来客栈表演的戏子。这角唱的极好,就连平日里不喜欢听戏的三皇子都忍不住夸赞。 一曲戏罢,余择言留了她们一起玩推牌。 “你今天叫我来,就只是为了喝酒?”三皇子嚼着酸果,他白皙的脸上泛着淡淡的醉红色。 这三皇子虽是当今陛下最为宠爱的皇子,手里却没有任何实权。他寄在亓贵妃娘娘名下,虽没有亲生这层缘分,但亓娘娘对他是极好的,这亓贵妃便是国公亓渊的亲女儿。 自古君王怕外戚过于强大,三皇子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既渴望展示自己,去取得自己应得的东西,但又耐于没有机会。 这年轻气盛的小皇子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有何用?最是无情帝王家。 正是因为太年轻了,过于浮躁,压不住内心,才会让许多错误有机可乘。 “是啊殿下,就是来寻常喝酒的。”余择言心不在焉的摸着牌,他随便说两句话,便引得唱戏的姑娘娇笑连连。 “这顾侯是在寻什么人?”三皇子不经意间问道,“这么大阵仗,连上面的人都拿出来用。” 第八章 一出好戏(三) “寻他家闺女呗。”余择言低声说道。他把玩着手中的骨牌,一点也不在意下家频繁的吃牌,仿佛这游戏与他无关。 戏子赢了他好些银两,便逗趣道:“看来今天世子爷手气不好。” 余择言挑眉,他将捏在手里的牌一推,“谁说的?” 这戏子忙起身看了一眼被放倒的牌,牌型是为“天成”。又回头看自己的牌局,仅仅凑过一个“地成”,之前赢过来钱这一把全被打输进去了。 “这顾侯爷就这么一个闺女,那可不得宝贝着么。”余择言轻笑,“倘若我有个女儿,我定将这世间翻过来任她玩闹。” 顾湛身居要职,深得陛下信任。其虽不与皇子结交,可如果让他欠下自己一个人情,那么将来会在关键时刻会不会有所偏颇?三皇子心里的算盘打的贼精。可这偌大西京城,他要上哪给顾湛找这闺女? 余择言不动声色的瞧着这下神的三皇子。他同样也在等,等顾念回来寻他。 “今天就到这吧。”余择言遣散了牌局,屋里只剩下他自己和正在发呆的三皇子。 同时也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他用内力分辨出来,是两个人的,一男一女,那必定是沈焕和顾念了。 沈焕进来道:“世子殿下,门外有个姑娘说要找你。” 余择言点点头,许了他们进来。 “哟,这不是顾候家的三小姐吗?”余择言指着顾念对三皇子说道,他继而转头问顾念:“顾候还没找到你呢?” 顾念差点就气急升天了,余择言这混蛋的演技真的是修炼的炉火纯青。 在接下来的一分钟时间里,余择言用他那张无辜且童叟无欺的脸,声情并茂绘声绘色惟妙惟肖的表达了自己的震惊和诧异。 总的一句话概括就是:你上午把我骂了,我刚刚让你躲了,结果你又来找我,我只好把你送回家了。 顺便:我是无辜的。 这演技真的是入木三分无可挑剔,顾念真的是无语到不想讲话。 她冷眼看着余择言演戏,冷笑一声。呵,不就是演吗,姑奶奶我表导系出身,戏演的还不如个你? 回家可以,但我得为我的未来铺好路。 就一个目标:我不入宫,也让宫不想让我进。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眼泪瞬间落下,顾念一手捂着侧脸,含情脉脉的说道:“世子殿下,我对你一见钟情,甚至想到夜不能寐,夜夜垂泪到天亮。” 余择言没想到这顾念竟是如此的厚脸皮,连最基本的女儿家的矜持都能扔掉。他微微上扬的嘴角都僵住了。 沈焕看着自己家公子已经落了下风,他心一横,喊到:“全天下都知道我家殿下喜欢男人。” 余择言差点被自己的猪队友气晕了过去。 他只能咬牙切齿的回复到:“是,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喜欢男人。” 沈焕是早就见识过这姑奶奶的变脸的,但他却没有想到顾念能做到这个地步。加上这梨花带雨的顾念是楚楚惹人怜惜,沈焕都差点分不清现实与演戏了。 可余择言不信,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软的不吃,那就硬着来。 “沈焕,把她看住了,今晚上给顾侯爷送回去。”余择言压根不想看她,他挥挥手,吩咐沈焕道:“你走一趟把,抓紧给她送回去。” 三皇子余景焱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仿佛看话本子一样。他看向哭的楚楚可怜的顾念,心倏地软了下来。 余景焱将干净的帕子递给顾念,“别哭了,择言喜欢同好,你又不是没听说。” 顾念边演戏,边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办。 如果这是三皇子,那么他必定会回去禀告老皇帝今日所见之事,那么老皇帝也一定会知道自己喜欢余择言,就不会在逼迫自己去参与选秀了。 “三殿下……”顾念一咬牙,豁出去了。她转身抱住余景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说话磕磕。 余景焱突然被这么一抱,心软了半分。 他低头看向这姑娘,白灿的肌肤吹弹可破,眼睛被泪水泡的水汪汪的,却别有一丝风味。他的手不知道放在哪里,于是就这么僵住。他的心跳声忽然沉闷了起来,一下,两下,他仿佛听到了心脏的律动。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余景焱自幼在宫中长大,是个武闷子。整天除了习武,别的什么也不会。就连身边服侍的人都是陪着练武的男人婆丫鬟,宫中自幼管教森严,任谁见了余朝皇子都不可能这样直接了当的扑上去的。 他哪儿见过这么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即便他不知道这是装的。 妈的。余景焱暗骂。 这是心动的感觉。 余择言看着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顾念,心里烦的很。他心想到:这鼻涕和衣服都抹在三皇子身上了,太脏了,这衣服回头还能穿吗?真是的。 “沈焕,你抓紧给她送回去。”余择言吩咐道,“我先回府了。” 沈焕应下,却被余景焱拦了下来:“择言,不如我将她送回去吧。” 正合我意。余择言心想,总算是用一个麻烦处理掉了另一个麻烦。 顾念心里也偷着乐呢:太好了,这事情闹的这么大,父亲跟那个皇帝一定都会知道的!我就不用去宫里给老皇帝当小老婆了!完美。 于是她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出去。 余择言向余景焱行了礼,便先行回府了。 顾念上了马车,余景焱也跟了上去。又觉得不妥,他刚要起身下车去骑马,却被顾念一把按了着坐了下来。 “没事,你坐着就行。”顾念说道。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么开放的女子,令余景焱也手足无措了起来。 顾念一想,对哦,这是古代。于是她便拍拍余景焱的肩膀:“那我下去。” “哎!”余景焱彻底傻了,这哪有男人坐马车,女人在前边骑马的道理?余景焱彻底被顾念整糊涂了。 他怎么想,都不对,但又不知道怎么做。 他就是一个刚刚十九的大男孩,由着爱好成天练武,心机计谋也厉害不到哪儿去,更别说情商了。这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钢铁大直男。 顾念是骑过马的,她不仅骑过,在演员拍骑马戏的时候她还上去亲自教过戏。她到也一点不怕,左脚蹬着马镫,手抓着马鞍的边侧,一用力便翻了上去。这马也认生,一点都没有不乐意。 “有头盔吗?”顾念问道牵马的小厮。 小厮愣住,“何为头…盔?” “就是那种套在头上保护安全的一个壳一样的东西。”顾念比划到。 她看着小厮疑惑的脸,便摆摆头:“算了。” 第九章 送回侯府 顾念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刚从马车上下来,便被秋桐一行人压着关进自己的院子。 “小姐,不是秋桐不帮你,是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呀!”秋桐托扶着顾念悄声说道。“你跟老爷斗是斗不过去的,您难道忘了小时候您离家出走摔断了胳膊,被禁足府中几月有余的事情了?” “忘了忘了!”顾念开心的说道。 她进院子之前,分明是看到了顾候将三皇子请进府中,想必现在父亲已经知道了今晚上的经过了吧。 太好了,太开心了,我可以不用进宫,安心在这院里寻找回家的办法了! 顾念一想到这里,开心的笑了出来。 秋桐看着顾念,表情奇怪的很。这小姐怎么突然这么开心了?难不成这次离家出走,不是摔坏了胳膊,而是摔坏了脑子? 出事了!秋桐心想,要不要立刻禀报老爷,顺便给小姐请个大夫过来看看。而且不能请寻常的大夫,得请京中的名医,皇宫的御医,这小姐没由头的笑的也太吓人了。 正厅中,顾候正在与余景焱说话。 顾候行了大礼:“老臣多谢三皇子殿下,才得以将老臣这不听话的女儿找了回来。” 余景焱摆摆手,“顾候爷,您太客气了。于公,您对朝廷那是股肱之臣,于私,您是我长辈。您怎能对我行如此大礼。” 他托住顾侯爷的手,慢慢地将他扶了起来。 “小女,没有给您惹麻烦吧。”顾候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了解他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指不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没有。”余景焱否认,但他又转念一想,便好奇的问道:“顾侯爷,您可知道您家三姑娘倾心于余择言的事情?” “念儿?”顾侯爷瞪大了双眼,“世子殿下?” 他转头看向顾铎,顾铎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您没说笑吧,三殿下。”顾侯爷不可思议的问道。 “她自己说的啊,我和择言都在场。”余景焱也没打算替顾念遮拦,便全盘托出了。他将晚上在客栈雅间中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跟顾侯爷讲了一遍。 他讲的非常的生动,生动到顾候爷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如果此时顾念在场,她听到一定会赞叹道原来余景焱才是那个说故事最棒的,他应该去转行说相声,定能红火。 其实就算余景焱讲的不生动,顾侯爷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当着如今陛下选秀这么大的事情之前,在客栈的雅间中,当着另外一个男子的面对世子殿下表白。这另外一个男子,还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三皇子。 这信息量大到爆炸。 他悄悄的扶住了桌子,心定了一定。顾铎赶紧吩咐下人送上来了热乎的茶水,顾候拿着茶盏,喝了一口,便又神色如常了起来。 俗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狐狸还是老的精。 在朝堂之上混了这么些年了,再没这点应对能力,那岂不是白干了。 余景焱话罢,还特地添上了一句:“顾侯爷,择言的那些传闻你也应该知道,我觉得您还是劝劝顾念,换个人吧。” 不知怎的,余景焱想再添一句:换成我你看行吗?但他就此打住了。 顾侯爷心想,我顾湛的女儿喜欢余择言这小子,却被拒绝了。这小子好生气人。他除了空有个世子的身份,文又不成武又不就的,他哪儿还嫌弃我家女儿? 他转念又一想,也对,这余择言,不是喜欢男人嘛。 顾候对余景焱拱手作揖:“此事多谢三皇子殿下告知。由于念儿尚在闺阁中,还望三皇子殿下谅解,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 余景焱回礼:“顾候严重了,景焱定当不会辜负侯爷嘱托。” 顾念在屋里呆的闷的很,便想着法子出门,门口却被安排上了小厮,怎么求也不让她出去。小厮说了,这是老爷的命令。顾候将顾念严加看管了起来。 顾侯爷送走余景焱后,独身去了顾念的院子。 他进门之前,平复好了心情,想着女儿被拒绝了一定是不好受的,也不能直着发火,应该以柔克刚,以理动人。 顾侯爷刚推门进去,便看见了正在大吃大喝的顾念。 这一晚上给顾念折腾坏了,折腾的是又累又饿。顾念心想,出不去门那就在这呆着吧,软禁总比硬禁强,饭总得给吃吧。 所以她吩咐了小厮,让小厨房送些糕点上来,如果有热乎的饭菜就更好了。 于是顾候进来的时候,顾念正在啃着热乎的鸡腿,还就了俩馒头。 这房门突然被打开,顾念被吓了一跳。她惊诧道:“爹?你怎么来了。” 顾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准备好的安慰全都随着这鸡腿的香味被吞了下去,肚子中只剩下怒火。 “你还有脸在这吃!”顾候脸一拉,呵斥道。 “爹,你都知道了?”顾念问。 “我都知道了,你别想着瞒我!三皇子殿下全都跟我说了!”顾候冷着脸,坐到了桌子前。 太好了。顾念心想。我也没想瞒你,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最好那个老皇帝也知道,我就不用入宫了! 但她现在还不能开心,她还得演戏。 于是她脸一拉,装着很难过的样子:“对不起,爹,我知道错了。” 顾候又不是小孩子,他哪儿会被这变脸骗到。前一秒钟还有心情吃鸡腿呢,你后一秒钟就难过?他根本不信。他冷哼一声,将脸摆过去,“我这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以后怎么让为父面对三皇子和世子?” “爹,”顾念鼓起勇气说道,“这不正好,你不让我进宫去选秀,以后不就不用看着他们了?三皇子殿下万一跟陛下说了,那多不好。” 顾候冷哼一声:“三皇子殿下承诺过我,此事不会告知他人。你也把你那一肚子想法给我收好了,安心进宫参加选秀。” 他说罢,便离开了。 “爹???” 这剧情是顾念没有预料到的,她极力挽救道:“爹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了?” “就这样安排!”顾候走的毫不犹豫,根本不给顾念说话的机会。 他吩咐小厮将顾念锁在了屋子中,命人严加看管,不许顾念踏出这房门一步。秋桐也被留了外边,防止顾念再有“越狱”的帮手。 第十章 顾侯被宣进宫 选秀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这段时间顾念被锁在侯府中足不出户。就连上厕所也是在屋内解决的。 她想了很多回家的办法,比如睡很长很长时间的觉,然后睡死过去,又或者冥想打坐,企图通过神学来解决问题。 不过这些办法都如同愚公移山一样,丝毫没有用处。 选秀前日,京中上下都热闹了起来。这是当今陛下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上到朝廷命官,下至黎民百姓,无一不重视。 如果放在之前,顾念绝对是爱凑热闹的头号选手。 但放在现在这个情况,她根本凑不了热闹。她不仅凑不了,她还自身难保。 想想这个境况,顾念就忍不住的发愁。 也不知道这顾候给三皇子灌下了什么迷魂汤药,竟让这三皇子答应保守秘密。 算了,反正横竖不过是一死。顾念心想。大不了等到选秀的时候,我亲自去求陛下,兴许他赐死我,要比我自己对自己下杀手来的痛快,我还能顺着这死,回到现代的家。 顾念突然又想到了工作时,看到编剧写的那些古代赐死的死法,重到车裂、“加官进爵”,轻到杖毙、喝鹤顶红。也不知道自己能够随机抽取哪种幸运儿方法,送她回家。 太难了,这活着也太难了。顾念把头埋到被子里,深深感觉到自己的周身无力。 她四仰八叉的趴在床上,从床的缝隙中看到了一只硕大无比的蟑螂。 这蟑螂也是客气,突然停住了,像是打招呼一般。 这两种不同的生物对峙了将近半个时辰,最终以顾念拿鞋底子拍死他告终。 顾念将这小强的尸体扔了出去,不仅感叹道,这人倒霉的时候连喝水都塞牙,小强都能跟你势均力敌的打成平手。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像走马观花般回忆了自己的前半生,在现代的前半生。 作为一个学渣,她学习不好,靠着唯一一点艺术天赋考取了一所国内算是还不错的艺术院校,学了表导。 学成之后,便跟着早已在圈内成名已久的师哥做助理。摸爬滚打,混迹多年,怎么着也在这个圈子中算是小有名气。 那为何就输给了区区一个古代人? 这狗头世子余择言,令顾念是越想越气。 她决定如果能穿回家,她便放这狗头世子一马。 如果太不幸运了,选秀之后还没回的了家,她就誓死把这狗头世子的头拧下来据为己有。 这第一步,便是明日选秀时了。 选秀前日,顾候爷顾湛突然被宣进宫。 前来宣旨的“天使”,乃宫中内侍大总管朱公公,他便是陛下亲信的身边人。 这朱公公亲自出宫宣旨,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发生。 而通常这种要紧事可以大体分成两类:好事和坏事。 顾候跪着接旨,待朱公公宣完准备回宫后,顾候悄悄的将朱公公拉到一边:“敢问朱公公,陛下这时宣我入宫是为何事?” 朱公公含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表情,他微微含腰,冲顾候说道:“这….老奴便不知了,还烦请顾侯爷快快入宫才是。” “劳烦公公亲自跑这一趟了。”顾侯爷施礼。 “应当的。”朱公公笑道。 这老太监已然年过半百,一笑脸上的褶子都皱成了一团,但白的出奇。 都说这宫内水土养人,可真正养人的,却是那最高权力者天子的隆恩。 顾侯爷当即便坐上了宫内驶来的马车,随着一同入了宫。 皇宫建在西京城内地势最高的地方。这重重深宫,是被朱红色的高墙环绕而成。古树参天,枝繁叶茂,气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这碧色的琉璃瓦片,在宫殿上被太阳折射便泛着金光。 顾候随着朱公公,在天听殿门前等候。 这天听殿,是陛下新建的书房。整个宫殿建在整个皇宫地势最高的地方,殿后边便是悬崖峭壁。 由于地势过高,这殿宇周围常年笼罩在云幕之中,层层环绕。湿气过重,便引得地面湿滑。 按理说这样的地理位置是不适合做书房的,但不知为何,这殿内却干燥的很,没有一丝多余的湿气。 刚落脚的功夫,顾候便看见亓渊从殿中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情绪不明,见到顾候,匆匆问好便走掉了。 这时,朱公公从殿内走了出来。 “顾侯爷,陛下请您进去呢。”朱公公迈着小碎步子,健步如飞的走在这湿漉漉到打滑的石头地上。他的气息很稳,丝毫看不出来有些许吃力。 顾候身穿命服,跟在朱公公身后走了进去,却险些被这露水滑到。 天听殿中,正殿上的主位空着。朱公公回头看了顾候一眼:“侯爷不必担心,这边请吧。” 他左拐右拐,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了内殿。 这回廊两旁是高到殿顶端的书架,上边的书陈列的琳琅满目,被分别用不同颜色标注了起来。 朱公公走了进去,行礼道:“陛下,顾候到了。” 就只瞧见,这六洲的主人身穿常服半倚在榻上,面目俊朗,岁月的流逝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挥挥手,打发了朱公公去,这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帝王之气。 这气场大到看人一眼,那人便吓到屁滚尿流。 当然这人不是顾候。 顾候入仕几十年,当真是有几分地位的,不然他在陛下面前也不可能直的起腰来。 “陛下万安。”顾候行礼道。他的态度不卑不亢,站在榻前等着陛下开口。 “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何事?”这皇帝说话声不紧不慢,声音雄浑,他不时翻动着手上的书本。 他的身后便是天听殿后院,后院后面便是悬崖峭壁,被群山峻岭环绕。常年碧绿的古树压在半山腰上,似乎还能听见林中野兽的低吼。 “臣,并不知。”顾候回道。他只身站在殿中,除了陛下和自己,连个服侍的人都没瞧见。陛下是喜静的。 “朕听闻,最近你这侯府热闹不少。”这皇帝愣是没有抬眼瞧顾候,“先是与诩王有联系,又有景焱夜里去你府上做客。” 他冷哼一声:“顾候爷这府里,可真是热闹。朕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竟都三番五次去与你结交。” “臣惶恐。”顾湛一愣。不过这愣倒也转瞬即逝,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不仅是宫中内外,就连整个西京城也布满了陛下的眼线。陛下,这是在提醒自己。难不成单单是提醒吗?那就叫进宫来未免也太过严肃。 “你这老东西,倒是站的硬。”陛下突然轻声笑道,“这朝臣与皇子交往密切,是什么罪名你可知?” “老臣不敢。”顾候拱手微微行礼道,“臣那不争气的女儿离家出走,是三皇子殿下带回府中的,至于五皇子的玉佩,臣实在是不明所以。于是臣今日入宫,特地带了过来,交于陛下。” 第十一章 选秀 顾候将从府中带来的锦盒双手奉上,就连黑金色的丝结也给系了回去。 陛下看了一眼那锦盒,便抬手接了过去。 这老皇帝笑道:“你这老贼,倒是会做人。” “臣不是会做人,而是陛下想要臣成为什么样的人,臣便做成什么样的人。”顾候道。 “你倒是会说话。”陛下冷笑一声,他招招手,将顾侯爷唤了过去。“你过来,朕有事交代给你。” …… …… 在这深宫的西南侧部分,便是后妃们住的后宫。 那后宫内的庭院里,有个贵妇正在坐在庭院里赏花。这贵妇衣着华丽,锦色的绸缎制成的外袍被风吹的清扬。 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果子和糕点,她将果子剥皮开来,朱唇微微嚼动,自在而又不失端庄。 她正在俯身听宫女说着什么,杏眼微眯,薄唇微翘。这贵妇瞧起来便不是少女一般的岁数,但这岁月在她的身上仿佛没有留下过痕迹。她保养的极好,脸上鲜少有皱纹,就单单看着仪态,便是风韵不减。 这时,一个宫女匆匆赶了过来,“贵妃娘娘,老爷被陛下召见了。” 亓贵妃“哦”了一声,没有抬头。 过了半晌,又有一个宫女匆匆赶了过来,“贵妃娘娘,老爷被陛下派人送出宫去了。” 亓贵妃又简单应了一声,就听闻这宫女又说道:“陛下又召见了顾候爷。” “顾侯爷?顾湛?”亓贵妃问道。这声音极为温柔,而又不失沉稳。 “是的,贵妃娘娘。”宫女轻声回到。 “陛下召见父亲和顾候做甚?”亓贵妃皱了皱眉头,难不成是与选妃之事有关? 这两天宫内上下都忙了个遍,无一不是因为选秀大典而操劳的。 “前边传来消息,说是言辞之间还牵动到三皇子殿下。”宫女欲言又止。 “都说什么了吗?”亓贵妃好奇。 宫女欠了欠身:“回贵妃娘娘的话,陛下与顾候的声音极小,说是没有听清楚。” 亓贵妃嘴上很是敷衍,心中却思虑重重。 为何说到景焱的事情,却叫来了顾候? 通常这皇帝选秀,会随心情挑选出一些不错的女子赐婚给皇室宗亲,以示皇恩浩荡。难不成,陛下想在明天的选秀大典上,将顾家的女儿赐婚与景焱? 也好,顾侯爷是朝廷的股肱之臣。顾家是三朝元老,景焱若是有了顾家这一结实的臂膀,在加上父亲的助力,想必日后定是能前程似锦的。 亓贵妃笑笑,转身跟身边一直说悄悄话的宫女道:“就这样办。” …… …… 这选秀是由皇廷内务一手操办的,其中的勾勾绕绕,鲜少为外人知晓。 凡是有人的地方,必是有勾心斗角。银钱开路,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朱公公看着底下人奉上来的参选秀女的画像册,还没看到一半,对着手底下的小太监劈头盖脸的骂道:“这是陛下的选秀,不是你们趁机敛财的买卖,你看看这都什么歪瓜裂枣的都能让你们塞进来。” 朱公公挥着手中的拂尘敲着他们的头。“都干活麻利点,一个个的,别坏了陛下心情,都得掉脑袋。” 经过层层筛选,报上去的秀女大部分出身都是非富即贵的,还有少部分是较为年轻貌美的。这些参与选秀的女子,祖宗十八代都被皇廷专门的探子刨出来研究了个底朝天。 选秀当日,参选的秀女们一大早便由各路马车送到了正门前。先是由户部官员负责维持秩序,分成三组,再由皇廷内务的小太监们引进宫中。 到了宫中,有专门的宫殿供秀女休息。不久便有专门的女官和妈子对秀女们进行净身检查。 有些人还不愿意,觉得失了身份,这其中不乏像顾念这样被逼着来的。 林家的小姑娘便是其中最明显的一个。 这林予安是林太师的小孙女,自小便是娇生惯养。林家在几年前还没有出现什么变故,可这林太师偏生养出来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他打着林太师的名号招摇撞骗不说,还在朝中谋求了个一官半职,几年前因着受贿被打下了台。 这不争气的儿子却丝毫没有悔改,硬是逼着这唯一的女儿来参加选秀,企图用女儿的幸福换取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可这林予安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在家跟当爹的打了足足半个月的架,最后这当爹的是趁着林太师不在京中便硬是逼着林予安来参与选秀。 顾念眼看着林予安就要大闹皇宫了,她赶紧上去劝住林予安。 “姑娘,这是皇宫,不是在家里了,保不齐要掉脑袋的。”顾念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她没想到自己就已经够波折了,现在竟还有心情当起了别人的心灵导师。 林予安烦躁的很,她本身就瞧不起这些为了荣华富贵上赶着去后宫的女人,便以为顾念也是这样的人。她反手就是一推,不耐烦的嚷嚷道:“你也别碰我,你离我远点。” “嘿你这个小丫头,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你。”顾念很是无语,她就差点就忘了这世界已经不是从前那样子了。 在这个世界中,有猜忌、压迫,人与人之间不再轻易相互信任,也怪得她唐突。 顾念摇摇头,心里想到,那你就闹吧,反正我也没有多么喜欢这皇宫,你闹大了把这选秀搞砸了才好。 但就算这林予安脾气再大,这圣旨来临的时候她便也不敢出声了。 朱公公看着顾着腮帮子的林予安,好生劝慰道:“哎哟我说林家小姑奶奶,您自己个儿闹腾也就算了,可关键是今日您是代表着整个林老太师府入的宫,您这一稍不谨慎,小心把整个太师府都搭了进去啊。” 顾念在一旁听着,也搭上了腔:“就是就是。”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哪有你说话的份!”林予安看见有人凑这热闹,便气急,张手就要打了过去。 这林予安一看便是练过的,一掌过来便将前来阻拦的女官推好远。这女官也是知道林予安的出身的,也不敢多言。 这给顾念着实吓了一跳,她模仿着林予安左手拨掌,右手侧推,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原主怎么也不多练练武功呢。 她摸着胸口暗想:强龙不压头蛇,忍一时风平浪静,姐姐不跟你这小丫头计较。 吉时已到,全部秀女都随着朱公公入殿前等待殿选。 第十二章 选秀当日 秀女们全都在昭秀殿内等候着,这殿里摆了个巨大的丝绸制屏风,横在殿的正中央。 且听那内侍传报:“贵妃娘娘到。” 顾念心想,这老皇帝别不来啊,不来她找谁搭戏去?难不成是这贵妃娘娘,她有这么大权力做定夺吗? 便又听那内侍传报:“太皇太后驾到。” 嘿,顾念心一凉,这老皇帝别真是不来了。都说这封建社会里最大的顽固便是老一辈人的思想,我要是照着这太后哭,那指不定被骂成什么样,说不定还牵连了顾候府上老小。 虽然是穿越过来的,没有什么亲戚感情,但毕竟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顾念想着想着,脸都愁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想曹操曹操到,就听那内侍吊着嗓子喊了一声“陛下到”时,所有人都跪下了。 “你们这倒跪的挺快。”顾念小声吐槽,“刚刚来那贵妃那太后怎么不见你们跪呢,一听皇帝来了你们就跪了。”顾念慢慢悠悠的跟着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屏风后的男子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一点都不像是暮色沉重的老者该有的声音。 声音还挺好听,顾念心想,这放在现代就是一个移动的小低音炮。不过这声音好听的男子,未必都长的好看,况且声也听不出什么嘛。 朱公公按照早已分好的顺序依次叫秀女入屏风后面,被选中的秀女便将牌子留在门口的小桌上。 这顺序是按照家世来安排的,不出三个就能轮的上顾念。 顾念突然有点紧张,就算是这前期思想工作做的够足,到了上战场的那一刻也有些许的心中打鼓。 “吏部尚书兼司信侯顾湛之女,顾念。”朱公公叫道。 顾念低着头,装模作样的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只有顾念知道,这戏要开始了。 “陛下!” 且听那女子一声大喊,便随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大礼行的夸张却又不失自然。 “陛下,臣女不敢欺瞒陛下。臣女对世子余择言早已钟情许久,只是因着家父忠心,想着多一个人侍奉陛下,不过我看着今天这秀女人也是挺多的了,望陛下恩准,让臣女嫁得想嫁之人。” 顾念一口气将早已背好的台词念了出来,再加上自己科班出身毫无表演痕迹的表演,她自己都差点信了自己是那个情深义重的顾家三小姐。 她微微抬头,“陛下…我想…” 她看向那个自己想象了很久的老皇帝,她眼泪盈盈,她背不下去了。 一个感人至深的追爱女拼死不想入宫不惜在陛下面前直言不讳,这太戏剧化了,其实事情到这里发展的还很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但是, 直到顾念抬头看见陛下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这陛下,长的可真像自己最爱的那个泡菜国男明星啊! 我的妈呀,太像了! 顾念心中一惊,连稿子都背不下去了。她慌忙低头,死死的伏在地上,差点就表情管理失败。 “你想干什么,说来让朕听听。”这陛下倒也不恼,反而从半倚着的榻上直起了身,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 现在如果反悔,还来得及吗?顾念恨不得给自己一万个大嘴巴子。 这要怪就怪原主的记忆没能留给我,早知道陛下长这样,我就早早的来入宫了呀,干嘛还在外边跟那混蛋余择言多纠缠。 嫁给那个泡菜国男明星可是自己一生的梦想,就算嫁不了真人,那能嫁给长的出奇般相似的人也可以呀! 就算这个人是皇帝。 就算他有三宫六院,岁数还不小。 这次顾念是真的泪眼盈然了。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淋了自己个满身。顾念颓然。 这没有动静的不仅仅是死死伏在地上的顾念,还有看傻了的太后、亓贵妃,和朱公公。 屏风后面也是议论纷纷,这余朝建朝几百年,愣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往这后宫钻,可这在选秀当日请求陛下给自己赐婚于别人的,却是头一遭。 太后呵斥道:“放肆!” 顾念被吓的一抖,也觉得自己太放肆了,早知道不这么放肆就好了。 “你继续讲。”这陛下示意朱公公将顾念扶起来。 顾念勉勉强强站了起身来,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如果半道反悔,那不是耍皇帝玩儿么,这欺君之罪罪过太大了,她不能让顾候府中上下都跟着她倒霉。 但是这陛下又太像自己喜欢的男明星了,有这机会做他小老婆也是值了,那明星还有成千上万个等着上位的粉丝呢。 顾念扶着朱公公,偷摸瞧向陛下的脸。想着那三皇子也快十九二十了,怎么他爹保养的跟明星一样,丝毫不见老呢。 这才是真正的帅大叔啊! “怎么了?被朕吓到了?”皇帝脾气也是好,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安抚起来顾念。 “朕今天心情好,允了。”他将手一挥,便有小太监跑了进来,“你去吧。” 这小太监低声领命,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一旁的亓贵妃是心中一惊,没想到昨天顾候来的目的是为了顾念和世子余择言的婚事向陛下请奏,不过自己怎么没这般听说呢。 还没回过神来,顾念便已经被朱公公半搀扶着出了殿。“哎…哎?您不再想想了?”顾念小声呢喃道,她心中竟然还想挽留。 这跟自己计划的完全不一样啊!顾念心想。 她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最后只有两种路可以走,不是当场惹怒老皇帝被赐死然后穿回家,就是被斥责然后被轰出宫。 可是自己怎么也没料到,这陛下怎么这么好说话,这就同意了赐婚?他不再想想? “哎哟我说我的小姑奶奶,您可是第一人呐!”朱公公比划了个大拇指,颤颤巍巍的说道:“可吓死老奴了。” “这皇帝怎么这么好说话呢。”顾念诧异道。 “哎哟您可别再说了。”朱公公瞧着四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将顾念送出殿外便回去了。 这昭秀殿离着皇宫正门很近,顾念顺着早上来的记忆向外走,路上碰见了之前撒泼的林予安。这林予安一脸奇怪的看向顾念,问道:“原来你不想来选秀啊?” “对啊。”顾念心不在焉的回道。 不过她现在又想了,不知道说出去还来不来的及。 “那你胆子也太大了吧,那可是陛下。”林予安哼了一声,但她仿佛对顾念的做法并没有感到排斥。 顾念实在是没有闲心继续跟林予安聊下去了,这回府中顾候不得想拿刀砍了自己。 哦对了,不仅仅是顾候,还有那个自己撞上来的大炮灰余择言。 于是她加快步伐走出宫去。 第十三章 你觉得我很像有病吗? 那句老话说得好,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顾念当着陛下的面求婚余择言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西京城。这宫门口早就有人讨论起此事。 顾念出来便看到这些各家的随从聚在一堆里议论纷纷。 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把头抻进人堆里偷听。 就听到一个人说道:“这顾家的三小姐真是胆大,竟然当着陛下的面求婚世子殿下。” 小厮甲故意压低声说:“对啊对啊,这顾侯爷的老脸不知道往哪儿搁了,丢死人了。” 小厮乙却没那么注意,他大声嚷嚷起来:“谁不知道那个世子余择言是断袖余桃啊!” 这出名容易,出个好名难。 顾念的脸拉的老长:嘿这议论我也就算了,这炮灰世子的癖好怎么也能被拿出来作为谈资。 她低着头,压低声装作男人喊道:“这世子倒不是断袖,但是他是个混蛋。” “怎么不是呢!”这小厮乙一脸嫌弃,仿佛说这话的人是村里刚通网一样。 “这顾家三小姐也像是抽了风,全然不顾及顾候爷脸面,怕是顾候爷现在得在家吃速效救心丸了哟!”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小厮丙打着哈哈嘲笑道。 也不知道这人群中是谁认出来了顾念,便悄声知会道:“哎?那不是顾家三小姐吗?” 刚刚还热闹的人群瞬间噤声。 “你们继续,继续。”顾念半捂着脸,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刚要转身离开,却被一双大手一把拽了过去。 “你们快看那是谁!”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 “散了散了……”这些小厮自知理亏,看着一脸怒气的余择言,心想自己也担不起惹怒世子殿下的罪过,便哄哄闹闹的散了。 顾念愚蠢的脑子真实想不出第二个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对她进行身体攻击的人了。 她闭着眼大喊道:“父亲!是女儿错了,女儿错了,您要打要罚也别在大街上啊,这多丢人。” 她双手合十举到头顶上,不停地搓着手,“父亲饶了女儿吧!” “你好好睁开眼看看,我是你哪个爹。”这清冷的声音仿佛一把冰刀插进了顾念的心脏里。 怎么把这当事人给忘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都记得很清楚,怎么偏偏自己把这个人给忘了。 顾念一哆嗦,心想,坏了,是余择言来找她事了。 她自知理亏,便摆出一副讨好人的姿态来示弱:“今天天气挺好啊,世子殿下也是来宫内看选秀的?” 余择言冷哼一声,他将手握住顾念的芊芊细腰,“怎么,拉我垫背还不够,现在又开始四处败坏我名声了吗?” 他将他那俊俏的脸凑到顾念的耳边,手一用力,便将顾念的身子搂了过来贴在自己的身体上。 “哎!你听我解释!”顾念一惊,她忙用手抵住余择言就要逼近的身体,“你快给我放开!我啥也没说,啥也没干!” “怎么,不是你在陛下面前请旨说非我不嫁?”余择言的声音像是催命符般魔音绕梁,“现在我来了,你怎的又想将我推开呢?” “做人就别太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念一本正经的说道。 余择言无语,他一把推开了顾念,冷着脸拂了拂衣袖,仿佛自己被玷污了一样。 从刚刚被冲散的人群中跑出来的沈焕一脸不悦的说道:“顾姑娘倒是逞了口舌之快,只可惜我家殿下了。” 顾念一听这话,眼珠子都瞪起来了。 但由于确实是理亏,她扭过头小声骂道:“姑奶奶长的虽然不是绝世之美,但好歹当年也是表导系一枝花,能自损颜面说相中你都不错了。” 她转头望向余择言,畏畏缩缩的说道:“这全世界最好最帅最优秀的世子殿下,您能去向陛下拒绝了这门婚事吗?您就说您瞧不上我,我不配。” “你确实不配。”余择言用赞同的目光看向她,“不过这婚事,也倒可以试试。” 顾念听到这里,差点将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怎么还真的可以试试嘛! “那我行一步。”他向前走了两步,倏地停住身,慢慢转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向顾念。那薄唇微微轻启,字正腔圆的说道:“未来的,夫人?” 那声音虽小,却叫的清晰,像一根羽毛在不停着挠着顾念的心尖,挠得她心痒痒,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 顾念望向那个男子,正午的阳光散落在了他的身上,黑金色外衣里裹着的是那修长的身形。这人倒不算极瘦,衣襟却显得宽松飘然,腰上是那镶着上好玉石的佩戴。 他的睫毛微翘,眼角带着笑意,如果自己没见过他那口不择言和行为狂妄,倒也算是个翩翩君子。 顾念晃了晃神,竟然觉得他离开的背影倒也有三分气度。她飞快的转了转头,企图把自己脑子中一晃而过的念头打消。 这人太过于张扬,太过于玩世不恭桀骜不驯了,谁嫁给他谁倒霉。 在进宫的路上,沈焕看着自家公子那轻笑的嘴角,便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公子,您不会是真的想应了这婚约吧?” 余择言轻撇了沈焕一眼,“你觉得我很像有病的样子是吗?” 沈焕微微弯腰,“属下多嘴。” 远远的就瞧那朱公公迈着小碎步走来了,他含腰行礼道:“世子殿下,老奴来迟了。” 余择言微微回礼:“有劳朱公公远迎,不知陛下今日传我是为何事?” 这正午的太阳最是晒人,朱公公又是一路小跑,头上被宦官帽捂出了些许汗意。他用袖子擦拭着额头,“陛下正在昭秀殿的偏殿等您呢!” 余择言将怀中的帕子拿出来递给朱公公,却被朱公公推了回去。 “多谢世子殿下好意,世子殿下还是随老奴快快来吧。”朱公公颔首作揖。 昭秀殿中,早已进行了一轮的选秀。被余朝皇帝选中的秀女的牌子都统一由内务府集中保存,封号也都大概拟定,住处也统一分配了下去。 偏殿中,余朝皇帝正在与亓贵妃用着午膳。 朱公公先行进殿通报。 没过一会儿,他便出来将余择言请了进去。 “臣余择言,叩见陛下。”余择言先行上前,行了宫礼。 “快起来吧。”这皇帝挥手,“吃了吗?” 余择言微笑,轻声回着话:“回陛下的话,臣还没吃。” “那坐下来一起吃点?”皇帝漫不经心的说道。 朱公公也是机灵,瞬间让底下的小太监搬了个凳子来。 余择言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陛下,我压力有点大。” “何来的压力?”这皇帝将骨筷放下,转身看向余择言。 第十四章 我也挺同情我自己 “陛下乃天子,臣就是一届俗人,和陛下同桌用饭,臣自然觉得有压力。”余择言脸不红心不跳的公然拍马屁。 皇帝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余择言看。他玩着手指上的扳指,似是想起来什么人一般面露微笑。 余择言不卑不亢,跪着的身子没有起伏,见那御赐的凳子也没有起身坐下。 “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亓贵妃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 她起身将余择言扶了起来,“择言打小是在宫里养着的,他什么样陛下还不知道么,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小泼皮。” 亓贵妃看着余择言,温柔的笑道:“自从长宁王去后,你也鲜少入宫,亓娘娘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长宁王是当今皇帝的亲兄弟,也是世子余择言故去的父亲。当年两个少年鲜衣怒马定六洲的事迹广为传颂,可现在斯人已逝,记得的不过只是这龙位上的余朝皇帝。 余择言不动声色的避开亓贵妃握上来的手,他打着哈哈笑道:“多谢亓娘娘还记挂着择言。” 皇帝笑笑,他喝了一口茶水,似是有些烫,便差人直接换上了新的一壶。等到端上来的新茶时,他才说道:“一转眼,你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你看顾湛家的小姑娘怎么样?”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择言没了父亲母亲,陛下和娘娘待择言如亲生,一切全由陛下做主。”余择言回道。 他知道皇帝不是叫进宫来跟他商议的,听说选秀前这顾候爷曾被宣进宫,怕是这事情早就定了下来的。 那顾家的小丫头今日在陛下面前说的一番言辞倒像是没脑子的,不过也说不准,也许就是顾候爷早就和她商议了。 余择言若有所思,他倒是极想推了这门婚事。父亲走的蹊跷,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他怎么有心情去搞那些莫名其妙的男女之情。 但是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这门婚事在目前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订婚简单,商议婚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以助自己拖上一拖,大不了最后找个由头逼顾家主动退婚。 “我瞧着那丫头倒是直爽,什么事都敢说。”亓贵妃捂着嘴笑道。 皇帝没有说话,偌大的殿里只听到碗筷碰撞的清脆瓷声。他尝了一口新端上来的翡翠虾球道:“这虾做的不错。” 他转身看向余择言,淡淡的说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与此同时,顾家的马车早早的接走了顾念。 “小姐!”秋桐着急的说道,“等到回了府,您可要当心着点说话,现在老爷不知道有多生气呢!” “他生气个什么,我本来就说不要进宫的。”顾念自言自语道。 秋桐似是没听清楚,她将马车的帘子掀了开,“小姐,您在说什么?” “没啥没啥。”顾念打着哈哈。 就见那秋桐一脸愁意,嘴快瘪到地上去了,她轻声吐槽道:“都说这长宁世子余择言是断袖,小姐怎的糊涂了,要嫁与他?” “谁知道我当时怎么糊涂了!”顾念暗暗懊悔,捶着自己的胸口,早知道这皇帝非但不老,还很帅,我就不弄这没有用的事情了。 这大街上人很多,也有些许群众认出了顾家的马车,纷纷议论。 “快看,那不是顾家的马车吗!” “是啊,看那侍女,像是顾家三小姐的贴身侍女,想必这顾家三小姐就在这马车上了吧!” 顾念听着这些话,聒噪的很。她将帘子拽上,小声对秋桐说:“你别再继续跟我说话了,就假装里边没人。要是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死了吧。” 马车拐到街角,进了巷子里。这巷子的石路颠簸,颠的顾念快将早上吃的肉饼吐了出来。这巷子是回顾候府的近道,由着这街上的人说话愈发的难听,秋桐便与马夫商议走些较为偏僻的路。 这巷子是单行的,只能通过一辆马车。走了没多久,这马车便停了下来。 顾念起身问道:“怎么了?” “是三皇子殿下。”秋桐声音中带着些许紧张。 顾念拉开车帘,看着巷子前边不远与大路交汇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上系的皇家独有的麒麟坠饰,那马车的不远处,就在巷子中,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顾念眯眼仔细看了一看,好像真的是那天晚上将她送回府中的三皇子。 她连忙下了车,恭谨的行礼道:“只是路过此地,惊扰了三殿下,望殿下恕罪。” 她装的有模有样的,冲马夫说道:“快快给三殿下让路。” 那马夫应了一声,正愁着怎么让马倒退出去,便听到三皇子制止道:“不必了,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不知方便与否?” 这三殿下倒是亲民的很,顾念心想,难不成也是来看笑话的?她应声前去。 秋桐站在原地等着,她无聊的看着向顾念和三皇子。那两人站在巷口正在谈着什么,从背影来看,真的是一对佳人。秋桐心想,小姐若是嫁给三殿下该多好啊!三殿下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虽长的像阳光少年,但武功极高,位列日暮宗师排行榜前五。 然而顾念这边的对话,就不如秋桐脑补出来的浪漫了。 她福身行礼道:“不知殿下找我何事?” 这三皇子余景焱倒也是个直爽人,“我听闻你求父皇赐婚?” 顾念撇了一眼余景焱,双手抱胸,毫不在意的踢着地上的石子,“殿下你也听说了,这消息传得是够快的。” 余景焱望向顾念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同情,“择言可是断袖,你怎嫁与他?” 他仿佛像在看傻子一样看着顾念,这顾家丫头虽与自己同龄,小时候也同上过皇家开设的书苑,只不过不算亲近,但见了面也打的了招呼,怎的现在越长大反而变傻了呢? 顾念根本不介意他赤裸裸的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她心想道,我都不用你同情我的,我自己都同情我自己的。 他们两个同情可不是出自一个能解释的根本。 余景焱是同情顾念喜欢上了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男人,而顾念,纯属是同情自己没能嫁得了像是自己梦中情人的皇上。 不知怎的,自从那晚客栈一见,余景焱便时时刻刻想着这与常人不同的姑娘,特别是她那涕泪横流的瞬间,是彻底软到了余景焱的心坎里。 第十五章 按皇子的规格办 他突然有个大胆的念头想脱口而出,但却隐忍住了。 这顾家三小姐再怎么大大咧咧,也是个姑娘,怕是会有唐突。 他按捺住了心底的情感,对顾念轻声说道:“你若是反悔,我帮你去替父皇说。” 顾念左想右想,也想不出来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她自己琢磨着,难不成是原主与这三殿下关系比较亲近?不然他为何特意在这巷子里等我。 而且好好的皇子,干嘛为了自己得罪皇帝啊! 怪不得上次在客栈,非得要给我送回去。 顾念心里莫名其妙的就肯定了,定是这身体的原主,在自己没穿过来之前与三皇子关系不错。 于是她象征性的拍拍余景焱的肩膀,试探的说道:“景焱哥哥不必忧心我。” 顾念简直不能想自己有朝一日在古代对着皇子说这般茶艺精湛的话,她差点恶心到自己。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余择言的表情,好像还不错,也许是自己猜对了? 余景焱被这突然的亲近冲击到了,他虽是面无表情,内心却波涛汹涌。 他低头望向顾念的脸,这小姑娘长的跟小时候一般秀气,虽不是沉鱼落雁般美,但天生的灵气是别家姑娘模仿不出来的。 他鼓起勇气,摸摸顾念的头,轻声说道:“好。” 顾念回到马车的时候,心情好的哼起了小曲。 这三皇子余景焱是她穿越过来第一个给她温暖照拂的感觉的,虽说也是借了原主的光,但好歹遇到了个正常男性。 余景焱不像那个混蛋世子一样变态,也不像自己那个顾候父亲一样不听自己内心言语。 秋桐在一旁看的奇怪,自己家小姐什么时候跟三皇子殿下关系亲密了起来? 她虽好奇,却也没多嘴问。 顾候府 顾侯爷顾湛在家等了半天,没等到顾念,却是硬生生的把圣旨给等到了。 这三天两头的就来圣旨,要谁谁心里也吃不消。 “圣旨到。” 这熟悉的一声令下,就看着那朱公公又迈着小碎步快走进了顾候府,府上人随即都跪了下来。 顾候跪在最前边,心里正泛着嘀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司信侯顾湛之女顾念温柔娴淑,品行端正,现特赐婚于长宁世子余择言,成佳人之美,修两姓同好。一切礼仪皆由礼部同司天监以皇子规格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朱公公笑的眼睛眯成了道缝:“顾侯爷,接旨吧。” 他将圣旨递到顾候爷手中,夸赞道:“侯爷真是好福气呀!如今谁不知陛下视长宁世子如亲生,还特意交代过大婚要按照皇子的规格办呢!” 顾候便接旨便笑道:“有劳朱公公了。” 他面上静如止水,心里却有一万个难言。 选秀前日,陛下将他宣进宫去,不仅是为了两位殿下的私下结党一事,更重要的是要让自己女儿同余择言议婚,明面上说是为了照顾余择言,实则制衡。 选秀只是陛下为了让顾湛示忠的幌子,而真正的含义在这等着他呢。咱们这陛下疑心太重,就连自己儿子都怀疑,更别说是自己亲兄弟的儿子了。 换言之,不论顾念那日在陛下面前求没求恩典,最后她都是要和余择言在一起的。 本来自己还想借念儿的口推脱一下,等选秀过后再问问念儿的想法,谁可曾想那倒霉孩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自己跑去跟陛下说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要不说怎能稳居那高位,没点脑子,谁能在那个位置上活的长久? 顾候打着哈哈送走了朱公公,府上却热闹了起来。 这关系熟的生的,不知打哪儿听说这御赐的消息,都挤破了头踏破门槛想要进侯府送祝福。 方管家从门房马不停蹄的跑了过来:“老爷,又有人来送贺礼来了。” “说我不在府上,让他们抓紧走。”顾侯爷头疼的很。 顾念回府的时候,瞧着这门口有许多的人。 “小姐,门房说他们都是听到陛下亲自给您指婚,才赶来送礼来了。”秋桐解释道。“老爷在正厅等着您呢。” “这旨意下的倒真快嘿。”顾念咋舌,穿过花园一路小跑向正厅。 “你还知道回来?我觉得你都不必回来了!”顾侯爷高声呵斥道,他命人搬来了个凳子,坐在了正厅门口。 顾家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每人手里都没停下干活,却也都偷偷摸摸的关心的望向这边。 在世人的印象里,顾侯爷顾湛是鲜少发火的。他喜怒不形于色,常常以最温润的面态示人,这次当众发火,可着实给大家吓了一跳。 顾念站在厅前,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的,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你给我跪下!”顾侯爷阴着脸斥道:“在这里跪上半天后,夜里给我去祖宗祠堂跪!” 顾念识趣的跪了下来,毕竟长辈怒火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他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说跪就跪吧。顾念心想,就是跪上他一晚,这腿不得断掉了。 她也很想拽着顾候说父亲女儿知道错了,女儿后悔了,现在女儿就收拾收拾立刻入宫。但她真怕顾候年纪大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再晕死过去,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 顾念看了一眼身边正在陪着自己跪的秋桐,她勉强笑笑,说道:“你在这跪着干啥,你快起来该干嘛干嘛去吧。” “主子犯错,是我这做下人的照顾不周。秋桐陪小姐一起跪。”秋桐诚挚的说。 顾念无语,见理解不了这古人的思想,便随她去吧。 …… …… 顾侯府上没有封院,于是这顾候大怒并罚顾家三小姐跪在院子中的事不久便传了出去。 顾家三小姐在选秀之日折了陛下的面子,陛下不但没有动怒,反倒是应了这顾家三小姐狂妄的请求。 这私下已经有不少人指责顾家借顾候的恩典嚣张跋扈了,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便有人上折子弹劾顾侯爷顾湛。 重重深宫之中,那帷帐里只听得纸张翻动的声音,朱公公弯着腰,附耳过去说着些什么。 那皇帝轻骂道:“顾湛这个老家伙。” 他将看完的折子扔到一边,指着这折子说:“你看看,这多少弹劾他的折子,他这么一做,倒让朕不好办了。” “罢了,关于这件事情的都退回去。”皇帝挥挥手,合上了眼,闭目修神着。 这层层深宫中的皇帝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更别说外边的人了。 第十六章 圣器被盗 此时的余择言正在府中休憩,他半倚在榻上,左手撑着脑袋,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沈焕站在一旁说道:“顾候爷这一招高明呀,这不就摆明了自己事前不知也不同意嘛,陛下应允已是宽容,他在这么一罚,当真是少了些话柄。” 过了半晌,他低声道:“许是陛下和顾侯爷在演戏呢?又或者是顾家三小姐也参与其中?” 沈焕不解:“这不太可能吧,公子,我瞧着那顾家小姐倒像是没有那么厉害的脑子的。” 他回想起来那日在西京客栈,顾念的一举一动都毫无章程,不像是刻意而为,除了那令人咋舌的变脸。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有消息了,公子。日前放在宫中的人来回话,说是长宁王去的当天,有人瞧着有位皇子急匆匆的从祈年殿中跑了出去。只不过相隔距离太远,看不清是哪位皇子。” 沈焕顿了顿,继续说道,“看见的那人年事已高,是早年间服侍太皇太后的老太监,本就年纪大又多病,现已膏肓,不知所言属实不属实。” “皇子?是三殿下还是五殿下?”余择言倏地睁开了双眼。冷着脸问道。 “正在查。”沈焕回道,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指节大小般的竹筒,递到余择言面前,“公子,这是从上元国传来的消息。” 余择言接了过来,用帕子擦了擦这竹筒,拆开看。 只见那纸条上写着:摄魂珠在赴京路上被盗,正全力搜查。 余择言皱眉,他缓缓坐起身,将纸条“砰”的一声拍到了桌子上。 沈焕拿起来一看,低声惊道:“摄魂珠被盗?” 这摄魂珠,乃是上元国的圣器。它可以汲取人的意念,将人埋在记忆深处不愿提及或看起来是遗忘的事情提取出来,使人主动讲出。 说白了,这摄魂珠就是一个不用服下的吐真剂。可这摄魂珠法力巨大,使用者除了拥有上元皇族血统外,还需有着丰厚的内力。使用时操作必须得当,被使用者也是须有极深的内力和功力才能受的住着摄魂珠的影响,不然会被反噬。 三月前秘密入京,现如今在余朝内被盗,乃是大事。 “这密保是否要告知陛下?”沈焕轻声问道。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掉脑袋都是轻的,那可能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先拦下来。”余择言起身向外走去,沈焕连忙跟了上来。 余择言出了府邸,便径直趋向西京客栈。 现在正是酉时,街上的摊子都慢慢地支了起来,西京客栈里吃饭的人也极多。 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小二见了余择言便弯腰行招呼道:“世子殿下来了!快里边请!” 余择言随着他上了二楼,进入了最中心的雅间,他将菜单递给了沈焕,对着小二说道:“把你们那胖子总管叫来。” “得嘞!这就给您叫去!”小二忙声应道,不一会便叫来了那胖子总管。 这胖子总管便是上次怒斥店小二眼瞎的那个胖子。 他进了门,赔着笑道:“世子爷,您有什么吩咐啊?” 余择言挥手示意了一下,沈焕便将雅间的门关了上来。 这胖子赔着笑的脸瞬间严肃了起来,“爷,有什么吩咐?” “常汲,近日可有南边的什么消息?”余择言轻声问道。 这个名为常汲的胖子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卷,递给余择言道:“就在几日前,我接到上元那里传来的消息,说是一个探子失踪了。” “这探子姓甚名谁?”余择言皱眉。 “权寅。”常汲恭敬的回道。 余择言思考了一下,问:“权寅,权家养子?” “正是。”这胖子瞧着气氛不对,便又说道:“这探子失踪是常有的事儿,隔三差五的便会丢上一些人,但过段时间便回来复命了,于是我也没当回事,但就在今天才得知上元被盗圣器一事,爷,这里边有什么关联吗?” 余择言没说话,他挥挥手,那常汲便退了出去。 那胖子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成往常的笑脸。他走下楼梯,冲着楼下的小二喊道:“二楼雅间,宫保虾球、荔枝鸡、黄金蓉时蔬、翡翠鸡丁。再来一壶精酿,做好了知会我一声,我亲自送上去。” “好嘞!”楼下小二应声道。 二楼雅间中 余择言左手托着腮,坐在座位上思考着什么。他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不停的搓着,眼神呆滞,半晌没说话。 “这常汲不知道权寅是护送摄魂珠回来的人?”沈焕轻声问道。 “常汲身份虽是六洲暗探总署三级,但为了保密,摄魂珠押送人员的名单只有几个高层知道,总署只有我一个人。但是…”余择言戛然而止。 “宫里面还有人知道。” “公子说的是…陛下?”沈焕惊诧。 “不仅仅有陛下,还有亓国公亓渊、顾侯爷顾湛,以及权司护。”余择言回忆道。“你随我上去一下,查查这权寅。” 沈焕应声,只见他走到了门后,用左手在那扑了些许灰的角落里一按,便出现了一个密道。这密道是倾斜着向上的,深不见底。 沈焕随手取了桌上的烛台,一路向上穿行过去,是一个房间,这房间从外面看是豪华的客房,墙壁却是松动的,推进去别有洞天。这便是这客栈顶楼最靠里面的房间,六洲探子的情报汇总中心。 这里面树立着几个极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人像画册。余择言随手抽出一本,递给沈焕。 沈焕便翻开来看,第三页便是权寅的资料信息。 沈焕念道:“权寅,权家养子,年十八,加入总署两年时间,举荐人,司信侯兼吏部尚书,顾湛。” 沈焕分析道:“这权寅是权司护的小儿子,权司护是顾侯爷一把提携上来的,他应当是顾侯爷顾湛的麾下。” 余择言摇摇头,他转身走到柜子前的榻桌上准备坐下。 沈焕识相的用自己的袖子替余择言擦了擦。 “明面上这权寅是顾湛的麾下,可顾湛盗这摄魂珠有何用处?”余择言提出了疑问,“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摇摇头,转身看向沈焕,“如若你是顾候,你要偷取摄魂珠,会用一个走过明面过场的自己人去押送吗?” 沈焕摇摇头,“还是说,这权寅,实际上不是顾侯爷顾湛的麾下,其另有其主?” “不错。”余择言点头道。这沈焕虽然平时看着贫嘴,但所有事情几乎一点就通,他嘴角一抿,赞赏的看着沈焕,这平日里没真跟自己学着吊儿郎当。 “咚咚咚” 密道里的门被敲响了,常汲弯腰走了进来:“爷,菜上齐了。” 余择言起身,他走过去拍拍常汲的肩膀,走入了密道,却又转头掉了回来。他对常汲说道:“派人查权寅的动向,有什么动静立刻跟我说。” 第十七章 决定好好做人 这西京客栈的雅间中,余择言吃的大快朵颐。这期间不断叫酒,佳酿没有了就叫果酿,喝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他还命沈焕从乐韶楼里叫了新来的花魁一同陪坐。 沈焕要不是知道这摄魂珠被盗一事在这卡着,差点就信了他家公子是出来消遣的。沈焕看着他那笑意盈然脸,还有那姑娘殷勤而又主动的投怀送抱。 咦,差点没眼看。 余择言左手拿着酒杯,脸喝的通红,额间有几丝细碎的头发松散在两边,透着万众风情。 他讲着笑话,右手搭在姑娘肩上,逗得桌上的姑娘娇笑连连。 上酒的小二都不禁咋舌道这世子是一点也不知道收敛,竟然是男女通吃。而且都是有婚约的人了还这么贪图酒色,自己那未来夫人还在那跪着呢。 这酒楼的雅间中有多歌舞升平,顾候府的祠堂里就有多寂寞空虚冷。 顾念在院子里跪了一下午,继而被带到顾候府的祖宗祠堂内跪。 她半直着身子,膝盖痛的要紧,便干脆趴了下去,死死的伏在地上做叩首状。 “顾家的各位列祖列宗在上,希望您们能快快保佑我让我回去吧,别再这继续遭罪了。”顾念将脸死死的贴在地上,絮絮叨叨道。 这跪了一下午,不仅身体受罪,心灵上也遭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来来往往的下人就不说了,就连去后厨送菜的贩子都特地走上前厅找方管家算菜钱,为了看看正在被罚跪的那个御前恨嫁的顾家小姐。 “我不活了,快让我死了算了!”顾念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黑化!我要成为这西京城内最牛的女主角,然后杀了那混账狗头世子!” 秋桐看着自己小姐伏在地上胡言乱语,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对啊,那样我不还得被关到什么狱里去,那我不还得去受罪,我怎么回家呀!”顾念嚎道,“穿越可真难啊!什么时候给我开个外挂!” “小姐是想吃歪瓜了吗?”秋桐疑惑的问。 “我看你是个歪瓜” “……” “……” …… …… 跪了一夜的顾念昏昏欲睡,到了第二天清晨,她已经半伏在地上睡了过去。 方管家来传顾候的命令,说是可以让顾念回去了,秋桐便赶紧搀扶着顾念回了自己院子。 顾念边捶腿边惆怅道:“也不知这狗头世子到底想没想办法拒了这门婚事。” 她成一个大字型摊在圆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她在思考这些天出的问题。想了半天,觉得问题可能也有一部分出现在自己身上。自己为什么能够在御前胡闹,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将这个世界当成真实存在的。 无论现在在自己心中,这个世界到底真不真实,都要从这一刻开始转变思想。就当它是真实存在的好了,怎么快乐活下去并找到回家的办法才是终极目标。 顾念心底暗自发誓,自此以后不再荒唐行事,做事要符合这个世界的有章程。 那么,就先撬开身边人的嘴去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吧! 顾念从床上翻了个滚,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看见始终在一旁忙碌的秋桐,又是指挥小厮烧水又是去小厨房弄早饭,看不出一点跪了一晚上的迹象。 她招呼秋桐放下手上的活,先过来陪她聊聊。 怎么聊的自然又不刻意,一点也没难得到顾念。 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顾念通过秋桐委婉的话,东拼西凑出来了这个世界大概的轮廓。 顾念所在的余朝是天下权力的巅峰,余朝还有五个附属国,其中比较靠前的便是南下的上元国以及东边的瑶光国。余朝皇帝有三个儿子,其中三皇子和五皇子是较为受宠爱的。而自己的父亲,也就是顾侯爷顾湛,是吏部的头儿,算是在朝中说的上话的人了。而那个自己天天看着就烦的世子,则是已故长宁王唯一的血脉。虽然传闻中是有断袖之癖,但那也是传闻,没有人亲眼见过。余择言较为亲近的是五皇子殿下,众人皆说他早已归入了五皇子门下,但却没有听他亲口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什么?!”顾念惊道,“长宁王是被谋害的?” 秋桐紧着捂住了顾念的嘴,“小姐你小点声,这件事情只是市井中流传的,当今陛下和长宁王关系极近,如若知道了还有人传这些,是要被降罪的。” “好好好,不说不说。”顾念安抚着自己的胸口缓缓说道,“不得不说在这生活就是累,动不动就砍头砍头降罪降罪的。”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些事情?”顾念一想不对,这样显得自己很奇怪,她圆话道,“还是你之前说过我忘了。” “小姐之前不都是知道的么!而且小姐,关于市井中的传闻,您也是从来不过问的呀!”秋桐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原来这个身体之前,也就是最普通不过的豪门小姐罢了。 顾念揉着膝盖,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她低声问道:“秋桐,这里有花楼么,你想不想进去看看?” 顾念说的很是委婉,但也被秋桐猜出来了。 “花楼”秋桐瞪大了双眼,“您说的那是乐韶楼吧!小姐你可不能去啊,去了会被老爷打断腿的!” 顾念别的不好奇,唯一好奇的便是这古代的青楼。一听说这里有,她两眼放光,丝毫忘了自己刚刚还发誓再也不胡闹了。 一直以来不论是建组拍戏,还是看小说,顾念最向往的便是像个男人一样进那古代的青楼里找乐子了。 “咱们先吃饭,吃了饭去那个叫什么乐韶楼的里边见见景。” 顾念看着小厮端上来的饭菜,伏在秋桐耳边低声说道,“你跟我一起,如果你敢去跟父亲报信,你就死定了!” 顾念出门前偷偷摸摸的换上了男子的装扮,那一宿没睡的黑眼圈和瘦弱的身体像极了一个羸弱的白面书生。 她和秋桐贴着墙边出了院子,确定没人看见后,便从后门溜了出去。 乐韶楼的位置没有西京客栈那样正中心,反而建在稍微偏远的街上。顾念带着秋桐一路穿行,终于到了这所所谓的乐韶楼。 这乐韶楼楼外,装修的的确是华丽万般,五颜六色的绸子缠在空中飘扬着,一点都不低调。 顾念咧嘴一乐:“嘿,果然是花楼!” 第十八章 乐韶楼 这乐韶楼,便是西京城内王公贵族们消遣的最佳之地。这里有一曲千金的乐人,有长的绝美的花魁,也有不少落魄子弟在这里卖艺不卖身。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夜生活使得很多纨绔子弟流连忘返。 有人在这里日抛千金,也有人在这里赚的盆满钵盈。 顾念踏进这乐韶楼的大门,便被里边华丽的景象震惊到了。没想到这外面的装潢就够华贵张扬的了,里面更是别有洞天。 这一进门便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镂空的大厅,里面的酒桌几乎是座无虚席。空中四周的墙壁上是华丽的彩绘装饰,刻着精致花纹的上好的云木做梁,金箔水晶随处可见。从房顶垂下的巨大丝绸幕帘里,有位正弹着古琴的女子,唱调婉转,只听声音便惹人怜爱。 顾念一开始还会害怕自己的装扮暴露,但进来一看,这里面的人好像都很忙的样子,该喝酒的喝酒,该听曲的听曲,根本没人顾得上看她。 顾念顺着楼梯向上走,忽然间有个妈子叫住了她。 “哎哟快瞧瞧这位俊俏的小公子,想必一定是一次来乐韶楼吧!”这大妈浓妆艳抹的脸,把顾念吓了一跳。 她殷勤的将顾念的手拉起来握住,喊道:“姐妹们,快来照顾一下这位公子爷。” 不知打哪处突然冒了出来一些女子,捂着脸嬉笑。 顾念丝毫不掩饰自己赤裸裸的眼神盯着她们看,确实都有些许姿色。 来这里的油腻贵族见多了,这么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倒是博得了一众花魁的青睐,这些姑娘依次自我介绍着,冲顾念抛着媚眼示着好。 谈笑间,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夜色朦胧,有个瘦弱的身影捂着胳膊闪进了乐韶楼。那人低着头,捂着的胳膊中渗出些许血珠。 那人趁着混乱,悄悄的上了楼梯,在二楼找了间偏远的房间躲了进去。 他像是功夫极好的,走路声很轻,没有一点声音。 此时的顾念还在乱花丛中被迷着眼睛,她随便挑了一个比较看起来比较顺心的姑娘,搂住带走了。 那姑娘是化妆化的最淡的一个,气质却在一众人里脱俗。 这姑娘将顾念和秋桐带到了二楼,走了很久,才走到她的房间。 顾念看着这偏远的房间,想着这姑娘应是不怎么受欢迎。 真俗,顾念不免骂起了这些去乐韶楼的纨绔贵族。 一点都不会挑姑娘。 “阿桐,你就在外边等着吧。”顾念吩咐道。 “小…公子,我得保证您的安全,不然老爷会怪罪的。”秋桐差点就说漏了嘴。 顾念推门走了进去,“没事儿,放心,我一会就出来。” 那女子是会看眼色,向着秋桐福了福身,然后转身将门关了上来。 顾念只身走了进去,看着这房间里有个硕大无比的床,在屋子的正中央,还有一个用来饮酒的榻桌。 这女子娇羞的冲顾念福身:“奴家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你叫我沈焕就行。”顾念冲她眨眼道。 那个狗头世子的名号不能随便打,沈焕总可以了吧。 这时不知身在何处的沈焕,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 “沈公子是否觉得热,小青帮您将外衣收起来。”这个名为小青的花魁说着说着话,就将手缠在了顾念的身上。 顾念到底还是个姑娘,有点接受不了一个女人对自己这么努力的献殷勤。 她淡淡的将小青的手推开,“我自己来。” 顾念将外衣脱掉,放在架子上,然后自顾自的走到桌子面前盘腿坐下。 “你会弹曲吗?”顾念眯着眼问道,她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给我弹一曲吧。” 这灯光昏暗,气氛暧昧。隐约着还能听到楼下的演奏声。 小青似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拒绝服侍的公子哥,好像真的只是来喝酒听曲的,她诧异的看了顾念一眼,然后去屏风后边拿琴。 顾念边小酌,边等着听曲。她忽然听到屏风后面轻微的落地声响,她好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那屏风里半晌没有动静,却隐约能看出女子较弱的身影在摇晃。 许是喝了点酒,胆子也变的大了起来,顾念冲着屏风后面走了过去。 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躺在地上的小青。顾念晃了晃脑袋,难道是自己前一晚上没睡,出现幻觉了? 她定睛一看,被吓了一跳,真的是小青躺在了地上。 顾念正准备转身出去叫人,一把锋利的匕首却抵住了她的脖子。 “别动。”一道带着些许稚气的清澈男声响了起来。 顾念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她自觉的将双手举了起来,说道:“你别冲动,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小点声!”这男子低吼道,声音中的稚气却藏不住。 秋桐许是很久没有听到屋内的动静,便敲门问道:“公子,您没事吧?需要我进去吗?” 顾念脖子上的匕首又抵的深了些,有些许的疼痛。 “让门外的人别进来。”这男子命令道。 顾念连忙说好,她冲着门外大声喊道:“你别进来,就在外边呆好了!你千万别进来!” 她说罢,低声协商道:“你把我放了,你要啥我都给你。” 这男子用匕首抵着顾念的脖子,一步一步挪至床前的桌子上。 见这人不说话,顾念又继续增加活命的筹码,她说道:“我是顾侯府上的二公子,我叫顾铎。你不信你可以看我身上的腰牌,我爹很有钱的,你要什么他都能给你,只要你不伤害我。” 只见这男子身体一顿,疑惑的问:“你是顾家的人?西京司信侯顾湛的顾家?” 见那人除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之外言辞中有些许动摇,她连忙应声道:“你看看我腰上的腰牌,我真的是顾家的人,我家有钱,你要啥我都给你!” 顾念一只手举着,另一只手缓慢的放下来,摸着身上的腰牌。 她心里万分感叹道还是秋桐想的周到,临走前带上了顾侯爷之前给的腰牌。 这黑玉的腰牌上雕刻着“顾”字,还有特有的花纹的纹路,只不过顾念并不知道一般的百姓是看不懂的。 那人将顾念按着坐了下来,随手一挥便有暗器射了出来,稳当的插在了房梁顶的木头上,还掉了些许木屑洒在了顾念的脸上。 “你若是出声,那木头,便是你的喉咙。”这男子收起了匕首,转身坐到了顾念的对面。 顾念抬头望着那匕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从到这个世界开始到现在,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的自己把自己作后悔了。 第十九章 我们还会再见的 顾念心想,如果当初老实的呆在府里该有多好,也没有生命威胁,虽然说感觉嫁给余择言就已经很惨了,可总比有个人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和看不见的暗器威胁你的生命强吧! 她回过神来望向那歹徒,竟是个肤色白灿的大男孩。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瞧起来也不过十八九的模样,他正在低头撕着布条。 顾念看到他胳膊上有大片的血迹,她小声说道:“你这得先消毒。” 那男孩也不管,用力将衣服撕开,露出了一个较深的伤口。他将桌上酒壶的盖子扔掉,拿起来费力的往胳膊上冲着。 顾念见他弄的费劲,便想起身帮忙,却被他一声喝住了。 “那你自己在这弄吧,你这么弄可是费劲。”顾念无语的说道。 这男孩也不信邪,即使包扎的时候包的歪歪扭扭的,也不向顾念求助。 “我现在过来帮你,你别用暗器杀我哈。”顾念看不下去了,她小声说道,尝试着起身去帮他。 看他没什么反应,顾念便挪了过去,上手帮他包扎。 顾念边包扎边用余光打量着这男孩的脸,这小脸嫩的可以掐出水来。年轻就是好看,满满的胶原蛋白。 “你在骗我,你不是顾铎。” 不知何时,这男孩又将匕首抵在了顾念的身上,顾念正在包扎的手一哆嗦,勒的这男孩吃痛。 “但你的确是顾家的人。”这男子又自言自语道,“你身上丝毫没有内力,也不像是有功夫在身,你到底是谁?” “……” 年纪轻轻的,怎么动不动就知道拿刀威胁人呢,顾念无语。 但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编了,却又不想把真实身份透露出去。 毕竟自己还是一个小姑娘,万一他兽性大发,自己跑都没处跑。 于是顾念选择沉默的给他包扎,企图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是个好人,请不要杀我,谢谢。 这男孩子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顾念,半晌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他笑道:“你是女的吧?” “不是不对不知道。”顾念连忙摇头否认。 顾念小时候上过急救课,所以知道怎么包扎。她用了不到一刻的时间便给他重新包扎完毕。 昏暗的灯光里,这男孩赤裸裸的目光像是一头危险的猛兽仿佛要随时将她吞噬着,他不怀好意的看向顾念:“你就是女的。” 顾念尴尬的笑了笑,企图无视这个人,她警觉的向后靠了靠。 “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动。”这男孩子脸色突然一变,僵住了身体,仿佛有什么异常。 外面的雨还是在淋淋漓漓的下着,似是没有什么异常。 唯一有异常的,便是这个不知身份的男子了。 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放到顾念手上,并说道:“这盒子不能在我身上被发现,劳烦姑娘先帮我存着,回头我去找姑娘取。” 说罢,便起身快步走向屏风后的窗户。 顾念追了过去,企图往他手里塞:“你抓紧拿走!” 那男孩身影矫健,咻的一声便翻出窗去,他回头看向顾念,顽劣的笑道:“我们会再见的。东西保存好哈!” 他掉头要走,却又像忘了什么一样回头说道:“哦对了,我姓权。” 他用了内力将顾念向后推,许是这手下的太重了,顾念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那小盒子也摔在了地上,翻滚了两下,便碎开了。 顾念望向那盒子,从里面滚出来了一个透明且发着白光的珠子,在地上一闪一闪。她俯身去看,却在珠子里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那珠子似是有灵气一样,随即升了起来。 有一道剧烈的白光冲进了她的胸口,她脑袋里是走马观花的看了便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然后“砰”的一声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公子,公子你还好吗?”秋桐听到这声巨响,在门口着急的问。 她拼命的敲门,门却被刚刚那男孩反锁住了,怎么也打不开。 “你怎么在这?”一道清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回…回世子殿下的话,我们家公子在里边。”秋桐绊绊磕磕的说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余择言竟会出现在这,那里边的小姐可怎么办呀! “起来。”余择言一脸寒意,他将门口的秋桐一把推开,用内力将这门踹了开来。 沈焕随即冲了进去,他仔细的检查了整个屋子,回禀道:“殿下,没有发现行踪。” 秋桐看到躺在地上的顾念吓得立刻冲了过去,试了试鼻息,松了口气。 余择言像是故意看不见这地上四仰八叉的顾念一样,从她身边走来走去。 他瞥见了地上碎掉的盒子,拾起来了一块细细观察。 “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奴婢就先带我家公子走了。”秋桐福身行礼,准备出门找人。 “你们还不能走。”余择言出声呵斥,沈焕随即将她拦了下来。 他走向顾念,试了一下脉搏,这脉象忽快忽慢,又是似有似无,很是奇怪。余择言吩咐道:“你把她带回府里。” “顾候府还是…长宁世子府?”沈焕试探着问。 “带回我府上。” 余择言来的并不是巧合,就在不久之前,他接到常汲的报告,说是有一个疑似胳膊受伤的男子从南门进城后,便直径去了这乐韶楼。那人的身形体貌,极像失踪的那个探子权寅。 由着这乐韶楼人多复杂,便跟丢了。 权寅武功极高,虽然带伤,但普通的习武人士还是打不过的。 接到这个消息,余择言便立刻赶往这乐韶楼。由于是私密的情报,余择言便只带了沈焕来这乐韶楼。 余择言将自身的功夫隐藏的极好,听呼吸辩状态得需要极高的内力。他刚到二楼,便察觉出不对。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此时的顾念,正躺在世子府的偏院里。 “殿下,您是猜测顾念姑娘与权寅交过手?”沈焕站在一旁,恭敬的问道。 余择言摇摇头:“我之前故意寻机会靠近她,却试不出有一丝的内力,如果他俩交过手,顾念就不可能活着。” 罢了他又说:“你别忘了,那权寅现在本应是护送摄魂珠。护送不力,导致圣器被盗,那可是死罪,权寅怎么可能放一个见过自己脸的人活下来呢?” “这事情有蹊跷。”余择言呢喃道,他的眼神飘忽,在思考着些什么。 沈焕应声,但他又思考了一下,突然说道:“除非!” “除非,这摄魂珠,还在他的身上。”余择言一愣,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他背着手,在屋中走来走去,突然停住。 他低声说道:“除非,这摄魂珠,本来就没有被盗。而这被盗,就是一个骗过众人的幌子。” 第二十章 给她扔出去 此时已是丑时三刻,夜空中早已繁星点点。 在这个没有电和夜店的世界里,夜行的只有猫头鹰和刺客。 “抓刺客!” 一声尖叫划破了皇城内寂静的夜空。 “快来人呐!抓刺客!” 这小太监叫破了喉咙都没影响到这刺客冲他步步逼近,这小太监也是胆小,掉头就要跑。 刺客右手一挥,便从袖子中飞出来一把巴掌大小的连轴飞刀,径直插入那小太监的喉咙,小太监便直挺挺的栽了下去,“救命”两个字还憋在嘴角没来得及说出口。 “喊什么呢。” 这刺客直接从这尸体上跨过去了,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屑。 此时这宫里地势最高的天听殿中,朱公公又迈着那小碎步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 “陛下!陛下!宫里出现了刺客!” 皇帝此时正在天听殿中休息,殿中点了极多的蜡烛,烛火通明。殿内没有关窗户,风吹的帷帐轻飘在空中。 “你瞎嚷嚷什么,不就是个刺客。”皇帝半倚在榻上,身上盖着披风,皱着眉头说道。 入秋的晚风刺骨,这寒意侵袭,冻得朱公公哆嗦了一下。 这皇帝好像一点都不怕冷的样子,只披了个披风便能睡着。 “这刺客抓到了么?”皇帝揉揉太阳穴,伸了个懒腰,起身问道。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仿佛这行刺跟他那是毫无关系。 “还未曾呢,陛下。”朱公公回道,他上前来扶着皇帝起身,“陛下,这宫里的司戍营已经将这天听殿围了起来,那贼人定是不能伤到陛下一分一毫。” “哦?” 皇帝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静如止水,语气中却带着些许不信任,“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皇帝用手指向帷帐后面,朱公公顺着这指向往那处看,那白色的帷帐后若隐若现着一个身影。 “你过去。”皇帝突然笑,这笑的意味深长。 朱公公看着那若隐若现的身影,紧张的汗如雨下。 按理说这戒备森严的皇城,怎么可能有人能躲得过这层层禁卫而闯入这天听宫中呢? “陛下!”朱公公跪了下来,将身子死死的伏在地上。 “你过去。”那皇帝一脸并不在意的表情,甚至还倒起了茶水喝。 伴君如伴虎,可怜这年过半百的朱公公颤颤巍巍的向那帷帐后走去。 一把冰凉的匕首抵住了朱公公的喉咙。 朱公公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随着一道玉石般爽朗的声音响起,朱公公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好久不见呀朱公公。” 朱公公惊这一吓,狂捂着胸口说道:“哎哟我说权公子,您就别吓老奴了,老奴不知道有几条命能被您吓到呢!” 榻上的皇帝冷哼了一声,“今晚上是谁值得夜班?治他死罪。” 话音未落,权寅便似一阵风一样闪了过来,他弯腰行礼:“陛下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呢,陛下万安。” “你小子倒是来的好,不把朕的皇宫守卫放在眼里。”皇帝仔仔细细的将他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好像比他上次来御前圆润了些许。 “最近在上元待的可好?”皇帝问道。他挥挥手,便示意底下的太监奉上了热气腾腾的热茶。 “回陛下的话,上元是个好地方,山好水好,姑娘也好。”权寅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他的眸子里泛着精光,只是这左胳膊却控制不住的微微抖动着。 在深夜入宫的路上,权寅与守卫交过手,在打斗中伤口二次崩开了。虽说那些守卫武功没那么高强,但奈何人多。 “东西呢?”皇帝缓缓起身,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陛下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 …… 世子府中 “殿下,顾念姑娘身边的侍女求见。” 沈焕看向余择言,见他默许,便让外边的小厮放她进来。 秋桐顾不上行礼,着急的说道:“世子殿下救救我家小姐吧!” “她又怎么了?”余择言轻声问道。 原本一回府,余择言便差人去请了大夫的,大夫也是西京城中有名的大夫,来看过也说大概是无恙的。 虽然这脉象跌宕起伏,但呼吸心跳均够平稳,大夫也瞧不出异样。 “小姐突发高烧,怎么叫也叫不醒,还胡言乱语着什么。” 余择言阴着脸,压根不想说话。 那姑娘喝的烂醉不说,自己将她带回来都不错了,虽然是因为她可能见过权寅,但他余择言又不是大夫,怎么救人? 女人就是矫气。 沈焕却也在一边附和着:“殿下,不然您过去看看吧,如若真出了什么问题,顾候找上门来可就麻烦了。” 多嘴多舌,就你话多。 余择言心中不悦,他狠狠的瞥了一眼沈焕,然后一言不发的像偏院走去。 此时的顾念,正躺在世子府的偏院里。 那烧也来的蹊跷,原本是一点征兆都没有的。 顾念的头痛的打紧,她感觉自己就像在沙漠里蒸桑拿,就连头发都是热的。 她呢喃梦呓:“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余择言一进来便听到她说梦话,眉头皱了一皱。 他过去摸了一下顾念的额头,的确是非常烫。余择言又搭脉试了一下,脉象倒是平稳许多。 “你去给她抓两副降热的方子来。”余择言吩咐道。 沈焕应声,他转头叫秋桐:“这位姑娘随我来吧。” 此时的房间里就只剩下顾念和余择言两个人了,连先前伺候的侍女也退了下去。 余择言看向顾念,心里泛起嘀咕。 这权寅的父亲权司护是顾侯爷顾湛提拔起来的,权寅会不会和顾家有勾结? 而且为什么又偏偏在今晚这顾念扮着男装去了乐韶楼,有那么巧的巧合吗?还是顾念就是为了见权寅而去的。 他边想,边在床边坐了下来。 余择言看着顾念毫无生气的脸,想起了她那天在西京客栈里的胡作非为。他怀疑这顾侯爷会将接头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这个傻子去做吗? 在迷糊的顾念并不知道床前有个人骂她傻子,她只知道自己很难受,浑身滚烫,她非常的想回家。 顾念好似感受到有人坐了过来,她的小手摸索着,一把拽住了余择言的衣角。 “好热…水…”顾念呢喃道。 余择言想起身给她倒水,她拽着衣角的手却死活不松开。 “你把手松开,我给你去倒水。”余择言忿忿的说道。 顾念依旧不松手,她手上的力度还大了起来,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无形中将余择言拽了过去,导致他的脸好巧不巧的磕在了床角。 余择言捂着脸站起身来,身后是刚刚推门进来便看见这一幕的沈焕和秋桐。 余择言一脸黑线:“她不是要回家么,抓紧给她扔出去。” 第二十一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一晚上,顾念睡的倒是很熟,可余择言是一点也睡不着。 第二天,顾念醒来的很早,她一睁眼便看到秋桐趴在自己的床边,睡的很熟。 她头痛欲裂,丝毫记不起昨晚上后半夜发生的事,她隐约只记得,她被一个男孩拿刀胁迫了。 顾念瞧着这房间,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里很古怪,一点花草也没有种,反倒建了一个池塘。池塘里有一座小假山,还有水轮呼呼的转着,池子里却看不到一条鱼,水却极其的清澈。 这是哪儿?顾念脑袋上冒出来三个死亡小问号。 难道自己又穿越了? 不对啊,自己又穿越了的话,那秋桐怎么还在。 院门口刚好进来一个准备洒扫的小厮,顾念一把拽住他,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她故意压低嗓门问道:“敢问同志,这是哪儿?” 那小厮笑的也很尴尬,仿佛面前站了一个神经病一样,他怯生生的回道:“这是长宁世子府。” 长宁世子府?好耳熟的名字,长宁是谁?等等……世子府?! 顾念“哦”的一声,恍然大悟,这是那个狗头世子的府邸。 那为什么自己在这?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顾念尴尬的冲小厮笑了两声,转头就往屋里跑。 那小厮也打着哈哈,拿着洒扫的扫把走掉了。 “秋桐!秋桐!醒醒!”顾念疯狂的摇晃着秋桐,秋桐在睡梦中都感觉自己的脑浆要被摇出来了。 秋桐睡眼惺忪的问:“出什么事了?” 她看到顾念,倏地瞪大了双眼:“小姐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念压根听不懂她在焦急什么:“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但是这个地方使我呆着很不舒服,咱们抓紧走。” 秋桐不解,她拽住顾念的手,拒绝道:“小姐,大夫今天说了还得过来给你瞧瞧。” “瞧什么?” 看着秋桐一本正经的脸,顾念忍不住脑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择言这个混蛋,不会趁着自己醉酒,图谋不轨了吧! “小姐您忘了?您在乐韶楼晕倒了,昨天夜里你还发了高烧,还被世子殿下救了回来!” 顾念一点都想不起来昨天晚上昏倒后的事情了,她一脸自闭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给你抓药了,然后不知怎的,你就把世子殿下的脸撞到床角上了…” 顾念自闭到了极致,她苦愁着脸,望着秋桐说道:“那我们更得快点跑了。” “顾小姐要跑到哪儿去呀?” 门“咯吱”被推开了,秋风徐徐,穿堂风把顾念冻得一哆嗦。 其实这穿堂风不够冷,够冷的是余择言那张眼角泛着青色的脸。 沈焕跟在身后,不时的捂着嘴巴偷笑:“还没向我们殿下问安呢,顾小姐就要跑?” 余择言用了一剂要杀人的眼神制止住了沈焕。 顾念看着余择言那张眼角泛着青紫色的俊脸,又联想到了刚刚秋桐说的话。 她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很是危险,但她也忍不住笑,那狗头世子眼角的淤青实在是太好笑了,就像有人故意在他眼上画着黑眼圈,像一个独眼的熊猫。 她便低下头,努力的克制自己的表情,福身行礼道:“世子殿下早啊。” 余择言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他挥手示意,沈焕便自动将秋桐带了出去。 “都不是外人,再说外边秋风也凉,殿下让他们进来吧。” 顾念看到了,刚想阻拦,却被余择言一把推了回去。 “怎么了呢我的殿下?”顾念讨好的笑道。 “我问你,你昨日夜里,是与人有约才特地去的乐韶楼吗?”余择言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出来了一丁点情绪。 “我能有什么人约,你真开玩笑。”顾念无语,“我在这都不认识几个人。” “真的?”余择言眯着眼,细微的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 “我骗你干什么,真的真的,骗人我是小狗的。”顾念举着三个指头发誓道,她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余择言依然站在门口,有意无意的挡着门。 “你去向陛下请求赐婚,是顾湛和你一起设的局?”余择言薄唇微启,那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屑。 “???”顾念脑子里的问号都快组成一个足球队了。 这狗头世子脑子没病吧?我跟我爹设他的局干什么? 他以为他很帅吗?顾念心里骂道。 虽然没错,他是很帅,但再这么自恋下去,无论多帅的脸都拯救不了他那有病的灵魂。 顾念嫌弃的咂了咂舌,她回复道:“没有!不是!不可能!” 余择言将她的嫌弃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那既然这样,你去请求陛下赐婚,是因为钟情于我?” 这次顾念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有!也不是!也不可能!” “那你就是设的局。”余择言肯定的说。 顾念无言以对,她的确解释不了什么。而且她跟余择言的关系又没有熟到可以直接说心里话的程度,她很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顾念起身要走,她示意余择言让开,余择言却依旧一动不动。 虽然她承认了,但余择言内心还是有点不相信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愿意单纯的相信顾念,但又不想相信顾念说出来的话,未免也太自相矛盾了吧。 “你和顾湛到底要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顾念不耐烦的说道,她的语气态度全然没有了最初的卑微,她现在只想回去吃饭。 这大早上的,干什么呢这是。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跟你聊个鬼!”顾念生气的说道。 她走上前去想要推开余择言,却怎么推也推不动,余择言像一座山一样稳站在那里。 顾念心一横,面部逐渐狰狞,她两只手一起使劲。 突然,“砰”的一声,余择言被她一巴掌推飞到了窗户边。 那窗台上的烛台被震得顺着余择言的头滑了下来,掉在了余择言的脚边,砸个稀碎,桌子和凳子也东倒西歪。 顾念震惊的看着倒在窗台下的余择言。 这速度,这力道,余择言也都没反应过来。 早前在选秀那日的宫门前,余择言是试探过顾念的气息的,她丝毫没有内力,便也没在意。 在院子外等候的沈焕听到了这巨大的声响,便赶紧跑了进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脸震惊的顾念和倒在窗户边的余择言。 “出…什么事了?”沈焕结巴着问道。 第二十二章 天地良心 我真没骗你 顾念被自己吓了一跳,她赶紧三步两步跳着脚走过去,企图将余择言扶起来。 此时的余择言,脸更黑了。 他推开顾念的手,将头上挂着的碎窗帘布扯掉,单手扶着墙慢慢地站起身来。 “你会武功?”余择言诘问道,他的声音冷到了冰点,脸色也黑的不能再黑了。 “我是真的不会武功!”顾念一脸震惊的否认,这事情太邪门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 她又像刚才一样,象征性的推了推沈焕,沈焕却纹丝不动。 可是顾念并不知道,沈焕的内力和功力不及余择言一半高。 “真是神了嘿。”顾念感觉到很新奇,她咧着嘴笑。 此时的余择言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影慢慢的向她逼近。 顾念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你的内力藏的那么深你还说你不会武功?说!谁让你去见权寅的!” 余择言也干脆不装了,他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和这个善于伪装却满嘴谎话说一套做一套的女人耗下去了。 他本想着套话,本以为此事和顾念这个草包没一点关系,结果她自己突然露出来本性。 自己的内力多强自己不是不知道,日暮宗师排行榜他的内力排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难道这顾念和自己一样,也是匿名隐藏在日暮宗师排行榜上的高手? 不可能,自己早就在暗中调查过这排行榜上甚至榜外的所有人。 “说!你到底是谁!”余择言呵斥道,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女子耍到。 这摄魂珠乃是查出父亲长宁王被害的最重要的一环,如果没有了这摄魂珠,自己许多年来的经营可能就功亏一篑了。 “公子!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沈焕低声提醒道。 他顾不上这么多,也顾不上遮掩内心深处的情绪。 他如同一头困顿的猛兽般,情绪不由得控制。 许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此前迸发开来,像海啸般将理智吞噬。 他腥红着双眼,一步一步的逼近顾念。 “你先冷静点…”顾念彻底慌了神,她眼睛对上余择言那猩红的眸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是,我是昨天晚上见了一个姓权的男子,但你听我解释。” 沈焕见着情况不妙,赶紧上来从后背抱住了余择言,秋桐也是吓得哆哆嗦嗦的过来挡在顾念面前。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会干出些什么。”余择言居高临上的望着顾念,那眼神似是要吃人一般凶狠,他顿了顿,用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顾念的手腕,“即使你隐藏的内力比我深厚,但你不会控制它,所以对我来说也是无用的。” 顾念疯狂点头,连连称是:“你别这么吓人,我真的不会武功。” 她试探着握住余择言的手,将它慢慢放下。他的手很是冰冷,如同他现在整个人的气场一样,冰到雪地里。 “我昨天晚上去乐韶楼真的就是单纯好奇去玩儿的,我也的确是见过你说的那个叫什么权寅的,但他拿着匕首顶着我的脖子!你看!”顾念抬头,用手指指自己脖子的左下角。 余择言眯着眼细看,的确是有道轻微的划痕,但并不深。 “如果我们俩是约好了的,那他拿匕首威胁我干什么。”顾念继续说道,她突然灵光一闪,像是记起来什么一样,“那个叫小青的姑娘,她怎么样了?” 沈焕记起昨夜里,乐韶楼那房间的屏风后面确是躺着一个花魁,不过呼吸尚在,性命无忧,便也就没来得及管。 “去查查这个小青。”余择言冷静下来,按部就班的吩咐道。 沈焕应声前去,屋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声,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 “你跟小青怎么认识的?” 余择言背着手在屋内踱步,他突然转身问道。 我不仅认识小青,我还认识白素贞呢。顾念默默在心里吐槽。 “我真不认识她,我真是头一回去这乐韶楼。” 这个时候要是有个监控就好了,顾念心想,最好再来个录音笔,监控加录音,快给自己洗脱嫌疑。 余择言的表情完全就是一点也不相信,就从权司护和顾侯爷的关系来看,就已经带着明目张胆的裙带关系了。 “天地良心,我是真不认识那个叫什么权寅的。” 事情的发展比预料中的还要更偏离轨道,但顾念还是坦然的接受这个现实。 与其说是坦然接受,不如说已经自暴自弃。 顾念心想:你爱信不信吧,姑奶奶就一条命,一个脑袋,你愿意要就拿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时间一点点的在流逝着,那灼灼烈日透过窗户,正正好好的晒在了余择言的身上。 他倒也不觉着刺眼,只是觉着些许的燥热。 他回头看了一眼顾念,那眼眸深邃,但令人看不出里边藏着的蠢蠢欲动的思绪。 余择言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不堪,这样真实的自己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像这样肆意的展示在外人面前了。 他突然感觉到有些困倦,想放弃这些年压抑着的东西,真真实实的做一会自己。 可这些年来,自己睁眼闭眼,全都是那年父亲离府后的场景,那是自己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从前的长宁王府有多么的门庭若市,现在就有多么的门庭冷落。 “你走吧。”余择言没有回头说话,他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颤抖,和顾念之前见到的余择言完全判若两人。 “你相信我了?”顾念脱口而出,她望向窗边那个背影,感到有些许奇怪。 女孩子特有的敏感使得顾念不得不注意到他声音中的异样。 余择言没有回应她,他甚至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空气中只剩下低沉的呼吸声。 顾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拉起了秋桐便离开了。 余择言听到了这轻轻的关门声,知道是顾念和秋桐离开了。 他突然像是泄了气般弯下腰,他扶着墙慢慢蹲了下去,在这过程之中还注意着不让自己的衣服蹭到墙壁。 相比于权寅的不按套路出牌,摄魂珠的被盗,更是给了余择言一个沉重的打击。 如何知道父亲的死? 相比于让那重重深宫内的那些人说实话,摄魂珠作用更加容易和简单一点。这个道理,余择言想到了,更不用说比他活的更久的那些老狐狸了。 他暗暗的用力攥住手,在清瘦而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格外明显。 这一年的秋风好像格外的冷,它悄悄席卷而来,刮过大街小巷。 好像在这个渐渐走向落寞的季节里,所有事情都停滞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前有虎后有狼的穿越之行 片刻休息过后,余择言站起身来,恢复了往常的神态,这情绪不知怎的,来的快,去的也快,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沈焕回府复命,他查到了那个叫小青的花魁的底细。 她的真名叫做杜若清,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却因为先前家里负了债,被债主强行卖到月韶楼。 余择言替她赎回了在做苦役的弟弟,并且拿下了这姑娘的卖身契。 他只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让杜若清重回乐韶楼,为自己所用。 按理说乐韶楼这种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一般人出来了没有在想回去的,但这杜若清不一样。 杜若清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什么条件也没提,甚至没有问为什么,痛快的令人感到奇怪。 “你叫人盯着这杜若清。”余择言吩咐道。“还有,一旦有权寅的动静,立刻报给我。” 沈焕点头应了下来,却又觉得这线人安排的未免有些太差强人意。 他认为殿下完全可以从总署挑几个好看的姑娘安插在乐韶楼里。 看着沈焕有些许迟疑的脸,余择言好笑的说道:“这只是明面上摆给别人看的幌子,真正的暗哨另有其人。” 一个花楼里的花魁,堂而皇之的从乐韶楼里被长宁世子府的马车接走。 又光明正大的被世子府的管家亲自送了回去,这在市井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有人说这世子余择言不仅仅只是断袖余姚,还男女通吃,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看到了。也有人说,这是世子不满陛下赐婚,在用另一种方式逼顾家主动要求退婚。 不论这些人都说些什么,总都有一句话少不了,那就是过于颓靡,罔顾祖宗礼法。 就连世子府的小厮上街买东西都会背地里受人指指点点。 沈焕将这些言论一一汇报给余择言,他仔细瞧着余择言的脸色,不但没有发绿,反而更加明亮了起来。 “这都谁传出去的?“余择言问。 沈焕支支吾吾,犹豫了半晌却也只是说没有查出来。 “不必管,让这言论自由发酵吧。不管是谁传的,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顾念从世子府的后门离去后,径直回了顾侯府。 当然,她也没敢从正门进,而是悄悄从离自己的院子近的后翻了进去。 她打发秋桐下去,自己回屋便懒人瘫在了床上。 她本是不想去想这些的,但脑子里翻江倒海着的全都是昨天夜里的记忆。 没有她故意隐瞒余择言什么,她确实是不认识权寅的。但是那盒子里的东西,是她昏倒之前最后的记忆,却没有对余择言全盘托出。 看的出来,那个狗头世子是非常在意那盒子里的东西的,那盒子里既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不排除那本身就是一个空的盒子。 不过自己突如其来的内力和武功倒也有可能是因为那盒子里的东西。 顾念不禁打了个寒战,自己不会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 这要放在从前,顾念是不相信的。不过穿越这么扯的事情都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如果自己真的被余择言想要的东西附身了,冲着他上午那发了疯的本性,不得活活将自己吃了。 顾念疯狂的摇头,不行不行,这太恐怖了。 自己简直可以称为人类穿越悲惨史的里程碑了,先是穿越当天就被通知要做好进宫当皇帝小老婆的准备,又因为自己的愚蠢行为要跟一个现在本性暴露的断袖世子结婚。 这真是一场前有虎后有狼的穿越之行,顾念自闭的很彻底。 “这场梦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啊!“顾念鬼哭狼嚎道。 “什么梦呀,小姐?” 秋桐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她兴高采烈的说道,“没有人发现我们昨日一夜未归,老爷还以为你收了心,安安静静的在院里反省自己呢!” “要是老爷知道小姐您昨日一夜未归,还去了花楼,可又要罚您了!” “……” 顾念望着秋桐那天真可爱的脸,压根就不想说话。 她突然灵光一闪:“秋桐,你过来,我问你个事情。” 顾念弯弯手,示意秋桐过来。 “再过来一点!”顾念一把将她拽了过来。 她贴在秋桐的耳朵轻声问道:“那个叫权寅的,你认识吗?” 秋桐皱皱眉,一脸怀疑的看了一眼顾念,坚定的说道:“我认识呀小姐!不仅我认识,你也认识呀!” “我…我…我怎么认识了…”顾念吓得结巴了起来,原来自己身体的原主人真的是认识那个叫权寅的。 “小姐,你忘了?权公子的父亲是御前的权司护呀,也是老爷举荐上去的呀!”秋桐一本正经的说道,仿佛很骄傲的样子。 “小姐,我们小的时候,你可喜欢和权寅公子一起玩呢!大家都说你们俩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亲兄妹!”秋桐说着说着,便捂着偷笑。 “小姐你之前还把他推进河里过呢!” “……”顾念努力管理着自己的表情,以至于让自己表现的显得没有那么震惊和弱智。 “然后呢……”她问道。 “后来……后来在小姐十岁的时候,权公子便入了宫做伴读了,我记得好像是在五皇子殿下门下!” “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了?”顾念想了想,那也难过这权寅认不出自己来,更不用自己这个假的顾家三小姐了,更不可能认得出权寅。 只不过自己这身体小时候怎么还能把人家推河里去呢,顾念很是无语。 她想想权寅那随身携带的冰冷的匕首和无比精准的匕首,她就直冒冷汗。 真希望这位大哥记不得小时候的事情,或者不记仇。顾念想到。 “我昨天晚上见到权寅了!”顾念小声说道,“权寅好像拿着一个对余择言很重要的东西。” “那东西呢?”秋桐问道。她还以为之前余择言是生小姐和权公子私下会面的气呢。 “东西……我不知道,不过我见过盒子。”顾念认真的想了想,她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跟秋桐说,但又想了想,自己在这里好像没什么熟人了。好像见到次数最多的,便是秋桐了。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附在身上,然后就让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白痴有了武功的?” 第二十四章 拜访权府 摄魂珠这种镇国圣器,会有许多人听说它的存在,但不会有很多人见过它的模样,更别说知道它是怎么用的,用来干什么了。 看着秋桐努力思考的脸,顾念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这样的出身接触不到什么也不是她的过错,而是这个世界不成文的规则。 要想知道什么,那就还得问权寅。 其实去向余择言求救,是可以的。只不过顾念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她只是很单纯的想着如果自己和余择言想要的东西扯上了联系,余择言会不会对自己下手。 毕竟那日看来,他突然发疯也是情有可原的。 怎么再次出其不意的见到权寅,倒成了个问题。 顾念依稀记得,权寅那日胳膊受伤,然后又从那么高的地方跳出去,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有。 看他武功那么高的样子,应该还活着吧。 不过若是去找他,是不是该去权司护府上找。 “秋桐,你知道权寅家住哪里吗?”顾念问道。 “权公子很多年前就外出学艺,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不过他的父亲权司护倒是在城北有府邸,是陛下御赐的。”秋桐回道。 “我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权伯父?” …… …… 摄魂珠被盗一事,虽是没有对外公布,但余择言早已暗地设防,这西京城中早就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第二日,顾念乘坐的马车,自然也是被盘查了许久。 那明面上的官兵没有说什么,只是找了个有官府丢东西的名头将被盘查的人打发走,而被盘查的人们也都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不与官家冲突。 查就查嘛,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顾念想到,但她并不知道这些人是余择言安排的。 顾念乘着马车一路向街北行去,这事情自然也就进了余择言的耳朵里。 自从她从世子府离开之后,余择言早就派人暗地里盯着她,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眼。 他觉得顾念早晚会去联系权寅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往权司护的府上。 余择言觉得她有点愚不可及,但又同时好奇她去是为了什么。 权寅护送摄魂珠导致摄魂珠被盗,肯定不能堂而皇之的回家住,他现在应该躲都来不及,更别说回家容易牵连家人了。 除非他盗取摄魂珠,本就是在某些人的计划之中。 这马车晃晃悠悠的,不久便走到了权府门口。顾念拉开车帘向外看,只有两个家丁站在外边。 这里地处城北,已经不是主街中心了,人自然也是少上许多。 秋桐将顾念扶了下来时,便从府里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顾小姐,老爷已经等您许久了。”那人没有表情,态度却是极为恭敬,该行的礼数一个不落。 顾念随着他一同进了府,里边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四四方方的,也没有种什么花。 她四处打量着,却没见什么人,就连洒扫的小厮也极少。 权司护站在正厅门口迎接顾念,他看上去非常的慈祥,慈祥中却又带着些许威严。应是习武出身的缘故,权司护看上去极为健壮。 “许久不见,念儿都成大姑娘了。”权司护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低沉,那浓眉大眼中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 顾念行礼道:“许久未见权伯父,不知伯父最近身体如何?” 她有模有样的说道,活脱脱的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这也是她在府中暗自操练了许久对话。 “哥哥有事不在京中,于是父亲令我来拜访权伯伯,还请权伯伯不要介意。”顾念说道。 顾念随着权司护进屋坐下,一番寒暄过后,权司护非得要留顾念用午饭。 他看顾念那赤裸裸的打量的目光,就像是看见了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他才不管赐婚与否呢,顾念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只要还没结婚,寅儿便有机可乘。 顾念偏生的大气,是那种长辈都喜欢的模样。 “念儿跟我们家寅儿也是许久未见了吧!”权司护提到。 终于说到了重点,顾念想。自己不用引导话题他便说了出来,太好了。 “也不知权寅哥哥最近回来了没有,我曾听说他外出学艺。”顾念装作关心的样子问道。 她仔细看着权司护的脸,脸上笑的褶子都出来了,他应该当真是不知道权寅受伤的,难不成权寅没回来? “他呀,早就回来了!”权司护笑着说道,“只不过前段时间出去执行任务去了,许是过两天就回来了,等他回来,我让他去拜见一下你父亲。” 去执行任务去了?还没回来? 看样子权司护是真的不知道权寅受伤的事情,看着权司护如此骄傲这个儿子,自己要不要和他说一下呢?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解释起来太麻烦了。顾念否认了这个念头。 她寻了个理由,便匆匆离开了。 就连他父亲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这个权寅,到底在搞什么? 顾念坐在马车上细细想着,她将车帘撩开透了透气。 马车在回府的路上路过了乐韶楼,顾念突然想到那个叫小青的不知有事没事,想来也是自己连累了她。 她叫住秋桐,找出了车上备着的男装,让驾驶马车的车夫将马车停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中。 “你在这等等我,我去去就回。”顾念小声对秋桐说道。 “小姐!你又要干嘛呀!”秋桐很是着急,这小姐不知道怎么了,性格突然搭边他,三番两次的惹出事情。若是老爷知道了,肯定又又又要责罚。 顾念一把按住秋桐:“听话,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她三下两下将衣服换掉,然后悄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趁着没人看着,转身就进了乐韶楼。 此时是午时,乐韶楼里的人并不多。不似晚上的热闹繁华,这里显得大而空荡。 她进门,便想着直接去小青的房间看看,却被那个妆摸的很弄的大姐拦了下来。 “哟,小公子,这大白天便饿了呀!”这大姐调侃道,身上浓浓的劣质香精味熏得顾念头昏脑胀。 她不经意的抬手扇扇风,却把这香气扇的越来越浓,她咳嗽道:“小青在吗?” “小青?公子说的可是咱家的杜若清杜姑娘?”那大姐一脸疑惑的看着顾念。 杜若清那姑娘长的不算特别出众,怎么偏生先是被世子殿下看上,又被这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寻呢!大姐搞不明白这些人的审美,不可置信的想。 第二十五章 又见面啦! “在呢,在呢!”大姐讨好的说道,“不过这小青姑娘,是咱们尊贵的世子殿下看中的人,小公子若是不想与世子殿下起了冲突,便好自为之。” “哪个世子殿下?”顾念一时没反应过来。 “哎哟我说小公子呀,就是那个长宁世子殿下呀!”大姐提醒道。 余择言?顾念疑惑,他不是不认识这个小青吗?也对,他让沈焕去查了这个小青的底细。 “我知道,你放心吧,定不会断了你们的财路。”顾念打着哈哈糊弄道。 她转身就要往二楼走,岂料到这一身香气的大姐拼命阻拦,“小公子,您还是换个人寻吧,这小青是真不行。” 这大姐早就听说杜若清在世子府的待遇,便希望小青紧紧巴结着这颗摇钱树。 若是要让世子殿下知道了小青回去还跟了别的男子,那这到嘴边的煮熟的鸭子不就飞了? 她边阻拦,边有意无意的往顾念的身子上贴。那肥胖的身躯蠕动着,像极了一个在泥地里生活的大泥鳅。 “我就去看看,说两句话我就走!”顾念被缠的心烦意乱,她不耐烦的看着这大姐,本来就被熏得头疼,还在这往身上贴。 “大姐你自重点,往后靠靠。” “春月姐姐,我跟世子殿下只是萍水相逢,只不过殿下人好怜惜我罢了。” 突然一道柔弱的声音响起,顾念抬头看,楼梯间上站着的正是那个小青。 小青向顾念福身行礼,“春月姐姐,你让这位公子上来吧。” 那个叫春月的大姐像是不满意一样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小青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公子这边请。”小青柔声说道,她弯腰再次行礼,抬起眼来却看到顾念在笑。 “公子为何笑?”小青问道。 “因为又可以见到你了。”顾念边向上走着,边学着男人逗趣道。 其实她是单纯的因为那个叫春月的大姐走掉了,她一来,空气都变的浑浊了。她一离开,空气都清新不少,让人心神愉快。 小青好奇的抬头望向顾念,有些许的心神不宁,“公子见过我?”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顾念是那天晚上自己晕倒前见的那个人,但她本能的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当然见过呀!”顾念在思考着怎么跟她说这个事情。 “那许是奴家忘记了。”小青笑,那笑也极其妩媚,却与她那清秀的小脸毫无违和。 依旧是二楼最偏僻的房间,顾念进去后便反手将门插上,然后自觉的去查看屏风后面有没有人。 她抄起一把凳子,贴着墙角试探着往后走,生怕再被人突袭。 在一边的小青表情奇怪的看着这个更奇怪的人,一脸茫然。 屋子里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顾念心一横,抱着凳子冲向了屏风后面。 “公子在做什么?”小青忍不住疑惑,问道。 “没事没事。”顾念安抚道。 这屏风后面孤零零的,什么也没有,也丝毫没有藏人的痕迹。 顾念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将凳子随手放下,嬉皮笑脸的走了出去。 “我看看有没有人藏在这。”顾念嘿嘿一笑,她坐了下来,食指啪嗒啪嗒的打着桌面,眼睛中透露出贼贼的精光。 “你应该是记得我的对吧?”顾念突然说道。“我不管余择言跟你说了什么,我今日只是过来瞧瞧你,你没事便好。” 她笑了笑,小青的微表情早就透露出了她是记得自己的,只不过这小姑娘演技也是够拙劣的。 顾念并不明白为什么小青要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京中水深,鱼龙混杂,保命的最好方法就是什么都没看到,而且什么都不知道。”小青福了福身,“被公子识破了,还望公子见谅,奴家真的只是想平凡的活着。” 这女子是真的愿意行礼啊!顾念心里想到,从刚进门到现在,她都行了不下三次了,这谨小慎微的形象倒是符合她的阶级身份。 但顾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起身要走,却被杜若清拦了下来。 “公子恕罪,小青给公子赔不是。”她斟了一盏酒,仰头喝了下去。 顾念奇怪的看着她,她似乎一点也不好奇那天晚上后来发生的事情,反倒表现的极其谨慎,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也许她真的是不愿意扯到一些不知道的麻烦中。 “小青三杯酒,公子随意。”杜若清接着又倒了两杯,一口气喝了下去。 看起来这豪爽的性格,倒不像是假装出来的。顾念不好意思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我陪你。” 她毫不犹豫的将酒喝了下去。 一杯酒下肚,身子开始愈发的热了起来,脸也渐渐发烫了起来。 这酒怎么跟上次喝的感觉不一样呢? 顾念即使没有在古代生活的经验,也大概察觉出来这酒有些许的不对劲。 她没有问出口,而是硬撑着,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起身,要向外走。 那酒使得人身子愈发沉重,脚步却轻飘飘了起来,不受自己控制。 “公子要去哪里?”小青仔细瞧着顾念的反应,假意搀扶。 “我要回家了。”顾念撑着意志,一字一字的说。 顾念没有直接质问出口,她怕被察觉到更不好脱身。 她不明白小青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必须尽快的离开这。 “你放开她。”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顾念恍惚中望向窗口,那人清秀俊美的脸上带着熟悉的顽劣的笑,他半坐在窗口晃着腿,在衣袖中掏着什么。 只见白光一闪,小青便硬停停的倒在了地上。 “你杀人了?”顾念震惊的问道。 “匕首上沾了点迷药,只是会晕上一个时辰,不打紧。”那男孩笑笑,从窗户上跳了下来,扶助昏昏欲倒的顾念。“又见面啦!” “权……权寅?”顾念慢慢坐了下来,她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的难受让她对权寅的突然到来没有一丝多余的想法,她只想快点回府。 权寅见她难受的打紧,便用手揉着她的太阳穴,顺着扯开了她束着的发箍。 “真的是你!”他惊喜的说道,“好久不见啊念儿,没想到时隔多年,你越发的胡闹了起来。” “我差点没认出来你,一路跟踪你发现你去了我家,又看到你来了这月韶楼。” 第二十六章 三人行必有修罗场 权寅拿起桌上的酒闻了闻,随即用小指尖沾了点尝了一口。他皱眉说道:“下三滥的药还用着呢。” “这酒有毒,你别喝。”顾念提醒道。 “没事儿,这点儿剂量对我来说没用。” 他说罢,便拿起酒壶走到小青身边,将壶中的酒全都给小青灌了下去。 这行为一气呵成,熟练的很。他将酒壶扔到一边,“我上次给你的盒子呢?”权寅回头问顾念。 “什么盒子?”顾念燥热的很,她觉得浑身上下都热气翻腾。 权寅走到窗户边将窗户全都打开,接了一盆凉水走到顾念身边,“你洗把脸,还能忍吗?” 顾念点点头,不管不顾的将整个脸都埋进了水里。 权寅给顾念把了把脉,脉象平稳,看来这药效被体内的内力阻挡住了大半。 他疑惑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的内力?我上次见你你还没有呢?” 水盆里咕噜咕噜的冒出来一串气泡。 权寅一把把顾念的头拽了出来:“你出来说,你这我能听到吗?” “我不知道。”顾念一本正经的回答。 “那盒子呢?”权寅追问道。 “也不知道。”顾念无辜的看着权寅,“你走了以后余择言便追了过来。” “余择言?长宁世子?”权寅皱了皱眉,他知道余择言势力是不容小觑的,不过他没想到余择言动作这么快。 这个躺在地上的花魁,应该也是余择言的内线吧? 他思考到,如果真的是余择言来的话,那么摄魂珠应该是在他的手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当然,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走后,顾念打开过盒子,摄魂珠附着在顾念身上了。 权寅细细打量着顾念,从头到脚的观察着她。 他只听说过摄魂珠会选取武功高强的人进行依附,从而汲取人气使得法力更强,他却没听说过摄魂珠还会附着在一个完全没有武功的人身上的。 不过顾念这突如其来的内力真的是非常奇怪。 权寅决定引蛇出洞,试探一下余择言到底拿没拿到摄魂珠。 他用内力解封小青的迷药,目的是为了让小青尽快去给余择言报信。小青出入世子府的事情传的那是人尽皆知,权寅自然也知道。 他继而扶起来顾念,用桌子上的方巾将自己的脸半捂住,扶着顾念向楼下走去。 午时的大街上偏多的是出来吃饭的人,权寅一边扶着顾念一边走着,像是丝毫不怕见人一样。 来往的人群中也不乏有贵族,有人认出来了顾念,还看见她被一个遮挡着脸的男子从乐韶楼里扶了出来,便悄声议论。 “你看,那不是前两天在御前求赐婚的顾家三小姐吗?怎么喝的烂醉从乐韶楼里出来了?”贵族甲说道。 贵族乙点点头,好奇的张望,“对呀对呀,怎么还倚在个陌生男子的身上呢!” 权寅走的步伐很小,仿佛乐韶楼里的男乐人一样,迈着充满娇柔的小碎步子。 贵族丙咋舌道:“这顾家三小姐也是风流。” 当然,浑身难受的顾念并没有念头去对付这些无聊的吃瓜群众。 “你要把我带哪里去?”顾念脸泛着潮红,有气无力的问道,“府里的马车就在这个拐角的巷子里。” “你喝了那花魁下的两欢药,如果不多透透气的话,会死人的。”权寅说道,他面巾遮挡下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坏笑,“除非你找个男人解决一下,我不介意这个人是我。” “你…给我滚。”顾念有气无力的骂道。 权寅笑笑,看她却是是体力不济,也没有继续逗她玩乐,而是折回原路向着那巷子走去。 权寅将她扶进马车所在的巷子里,秋桐正在焦急的等待,她见状赶紧接过来了顾念,着急的说:“小姐,您这是又闹的哪一出?” 权寅倚在马车边四处张望着,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秋桐作势要将顾念扶上马车,却被权寅一把拽住:“现在还不能走。” “你快放手!”顾念气急,她只知道这权寅的脑子里没有什么好想法。 但两个女子是抵不过权寅的力量的,顾念本身就头昏脑涨,更是没有力气挣扎,她无奈的问道:“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啊?” 权寅笑,那笑也顽劣的很,他抬手指向巷口:“你看谁来了。” 顾念心中油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她一时间不敢抬头,直到身边的秋桐发出惊呼,她才缓缓抬头向前望去,是冷着脸的余择言。 三人行,必有修罗场。 顾念很想否定这个现实,她今天算是领教到权寅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性子了。 她假装镇定,压低声音说道:“你把他弄来的?” 权寅没有搭理她,而是径直走上前去和余择言打招呼:“好久不见呀尊贵的世子殿下。” 余择言往前走了两步,身后躲着的是那本应该躺在地上的杜若清。他冷着脸,没有说话。 “世子殿下比我想象中的要来的晚许多。”权寅笑道,“难道是英雄救美去了?” 余择言依旧没接话,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权寅,微翘的睫毛颤抖着,眼眸中却带着波澜不惊。 “世子殿下可不会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吧?”权寅冷笑一声,他依旧倚在马车上无动于衷。 “你在说你自己么。”余择言薄唇轻启,讥笑道。他背着手站在巷子口,云淡风轻的看着权寅。 顾念很想抓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不明白自己是走了什么倒霉狗屎运,每次出来偷偷摸摸做点事,都必然见到这几个瘟神。 她抬头看看堵在巷子口的余择言,又看看倚在马车便纹丝不动的权寅,若是要从这溜出去,除非轻功十级,否则比登天还难。 顾念叹了口气,自己干嘛要浪费时间在这里看两个幼稚鬼拌嘴。 权寅眯起眼仔细打量着余择言,他既然来了,就说明对摄魂珠的下落感兴趣,说明摄魂珠不是他拿走的,可万一摄魂珠就是被他拿走的,他来只是为了打消掉自己的疑虑呢? 权寅并不知道余择言对摄魂珠的渴望程度,他只是听从上面的命令,令这摄魂珠在明面上销声匿迹罢了。 不过摄魂珠真正的消失,却不在自己的意料范围之内。 他必须尽快找到,否则很难确保自己性命是否无忧。 第二十七章 英雄救绿茶 权寅笑了笑,装模作样的抬手正了正衣服,衣袖中却悄无声息的飞出来两把极小的匕首,那匕首飞的极快,凡人用肉眼根本捕捉不到它们,顾念只能细微的看到两道极小的黑影闪了过去。 顾念暗地里给余择言捏了把汗,她是领教过权寅暗器的厉害的。 她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余择言,却不曾想余择言只是稍微拂手,那匕首便稳稳当当的掉在了地上,不对,准确的来说是插在了地上。 “世子殿下好内力啊!”权寅拍手夸赞道,他这夸也没有多么真心实意的夸,没想到竟然小瞧了这平日里无所事事的长宁世子。 他假装不经意的打量着巷子的高度,想找突破口离开。 “怎么,权公子是想走?”余择言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他背着手翻身推了过来,权寅一躲,那马车被硬生生的推出去好几仗远。 顾念和秋桐双双自闭而又自觉的往墙边站。 权寅顺着力道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他一个后空翻翻到了马车上面,稳住气,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把匕首,然后一个凌空飞燕飞下马车,作势将匕首横在余择言脖子上。 说时迟那时快,余择言反手拨掌,运着内力隔空将匕首打掉,两个人纠缠在一块撕打起来。 “若是要让陛下知道摄魂珠丢了,你的小命弄不好也就丢了。”余择言压低声音说道,他正回手拨着权寅劈下来的腿。 “是不是你拿走的?”权寅回击,想到这里他脚上的力道加大了很多。 “如若是我拿走的,我不会来跟你废话。”余择言游刃有余的躲闪着,“我不介意去替你和陛下说一声摄魂珠丢了的事情。” 他背着手,脸上的表情令人琢磨不透,轻巧的躲着权寅使出的招数。 “要不咱们溜吧?”躲在一旁看着两人打架的顾念悄悄的对秋桐说。 秋桐点点头,搀扶着顾念悄声向外面挪去。 “姐姐要去哪里?” 杜若清见顾念要跑,直接跑过来拦住了顾念。 “你抓紧给我起开,你给我下毒的事没完我告诉你。”顾念生气的瞪着面前的杜若清,枉费自己一片好意去看她,她却转身给自己下毒。 这杜若清,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典型教材。 顾念无语的看着死活拽着自己衣服不让走的杜若清说道:“我不想在这跟你们浪费时间,抓紧起开。” “您还不能走。”杜若清死死的拽住顾念,像个八爪鱼一样粘性十足。 顾念气急,脑子里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她现在只想离这几个瘟神远一点。她闭上眼叹了口气,认命般的握住杜若清的手往后一拽。 巷子里忽然有阵风刮过,只见那雪白的丝绸迎风飞了起来,还飞着的是那之前死死拽住顾念的杜若清。 “啊啊啊啊啊啊!” 她此时正呈一个大字以飞快的速度被甩到了地面上。 顾念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没想到这像从天上掉下来的内力还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自己回去真该好好研究一下怎么熟悉使用了!这一会有一会没的,还挺让人悬心。 此时的余择言和权寅还在纠缠打斗,直到他们听到杜若清那声惨叫,便同时向这边看了过来。 他俩对视一眼,同时冲地面飞了下来。 余择言看了一眼地上的杜若清和正捂着嘴窃喜的顾念,冷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英雄救美,那都是安排的过场。而且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英雄,也有可能姗姗来迟,救的,也可能不是美,是绿茶。 杜若清瞧见余择言来了,便做出一副受害者楚楚可怜的样子,柔声说道:“小姐要走,小青只是拦了她一下,她便对小青动手。” 顾念冷哼一声:“你别再这给我装,你还给我下毒了你,我打你一下怎么了?” 她揉着脑袋骂道:“我现在还被你这药弄的头昏脑胀的,要不是我身体好,倒地上的人就是我了!” “世子殿下,小青只是想帮世子殿下。”杜若清啜泣道,她半起身,用手拽住余择言的衣角,“那晚小青后来醒了,只是过于害怕便装晕,小青亲眼见到权公子将盒子递给了这位小姐,这位小姐还打开看了,后来白光一闪,小青便再也不记得什么了。” 权寅听到这话,心底一惊,难不成这摄魂珠真的是附着在顾念身上了? 他两步三步走了过来,挡在顾念身前。 余择言眯着眼盯着顾念仔细的看,他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他转身半蹲下来,慢慢地将杜若清扶了起来。他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便将帕子随手扔在了角落里。 “你别在这胡说八道了,我哪打开看了?是那盒子摔到了地上!”顾念生气的说道,她算是没想到那小青竟有这样的一面。 “茶艺精湛啊妹妹!”顾念讽刺道,她不屑的瞟了杜若清一眼。 “姐姐怎么突然说起来小青的茶艺了?”杜若清丝毫没听出来顾念在骂她自己,还疑惑的回应道:“一般一般,小青学过。” 顾念哼了一声:“我看你岂止是学过?学的还是做绿茶吧?” 权寅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着她俩的对话,好笑的回头问顾念:“你是在骂她吗?” “你听出来了?!”顾念压低声音问道。 “说实话,我没听出来。”权寅抿嘴,耸了耸肩。 余择言看着对面窃窃私语的两人,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股怒火,“如若我没记错的话,是顾小姐自己去向陛下求的一纸婚约,怎么现在当街与其他男子卿卿我我,这成何体统?” 顾念瞧着余择言又把矛头转向了自己,边向后退了两步:“我俩不熟,你们继续。” 权寅看着余择言古怪的表情,便转身回头一把搂住了顾念:“咱俩怎么不熟?” 他挑衅的看着余择言,心里也不盘算着追究摄魂珠的下落了。 如果摄魂珠真的像那个花魁所说,那么多半应是附着在顾念身上了,只是非常奇怪,自己听闻顾家三小姐平日里素来讨厌骑射,更别说习武了,这种姑娘家家的柔弱身体,怎么能承受的住摄魂珠的附着? 顾念艰难的扯出一抹微笑,她企图推开权寅。 “你也别再给我找事了!”顾念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二十八章 巷子里 “怎么了?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权寅侧头看着顾念,一脸坏笑。 午后阳光下的烈日有些许的暖意,闹了这么久,顾念有些昏昏欲睡。权寅一把打横抱起来顾念,他也不管顾念的挣扎,不管余择言冷冽的眼神,径直走向马车,将顾念放了上去。 大概是习武多年的缘故,权寅的步子并没有因为身上多了一个九十斤的人而感觉到沉重,反而依旧健步如飞。 顾念突然有些害羞,毕竟谁也不是天天都有机会被美男进行公主抱的,还特别是权寅这种阳光大男孩。 顾念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那个理工科前男友,万年蹲在实验室里不出门,一出门约会,自己往他身上跳都摔了个大跟头,对比真实。 “快回去吧。”权寅趴在车窗上,冲着顾念眨眼睛,他压低声音说道,“你非得要嫁给这个混蛋吗?” 顾念吐吐舌头,她悄声说道:“注意安全!” 权寅点点头,余择言这点功夫根本对付不了自己,他还是想着自己如何脱身才好。 “我还想问问你…”顾念看着权寅天真无邪的脸,又想起来他恶狠狠的对着杜若清灌有毒的酒水的毫不犹豫,她有些欲言又止。 “问什么?”权寅笑,那笑也全然灿烂,表露出丝毫没有防备的样子。 顾念一怔,犹豫着却问了出口:“那晚上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权寅的嘴角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向顾念招招手。 顾念附耳过来,只听到他字正腔圆的说了三个字:“摄魂珠。” 不过那微表情也没逃得过顾念的眼睛,她还想问什么,却被权寅出言制止了,“快回去吧。” 顾念恍惚的点点头,让秋桐叫马夫准备离开。 一旁的杜若清矫揉造作的慢慢站起身来,那两欢毒素在她身体里翻腾,她没有内力也没有武功傍身,却能十分隐忍。 她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余择言扔掉的手帕捡了起来放进怀中。 余择言并没有注意到杜若清的行为,他正冷眼看着正在窃窃私语的权寅,很是无语。 直到杜若清开口说话,余择言才回过来神。 “你怎么还在这?”余择言看了她一眼,有点不明所以,“你回去吧,这没你什么事了。” 杜若清的私心是还想留下来陪一会余择言,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余择言的不需要,杜若清也不是段位低的,她便福身行礼,一瘸一拐的先行离去了。 杜若清故作风柔,那离去的背影,楚楚可怜到任谁见了都会怜惜。 她不是没听闻那些关于余择言的传闻,只是她知道,这有些人一辈子挤破头都求不来的机会,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降临到自己身上了,她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这可能是自己一辈子的转折点和求之不得的运气。 她没有死皮赖脸的留在这,而是恰当好处的展现出自己娴静听话的性子。她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做不成什么豪门官眷,若是能留在世子爷身边伺候那也是极好的。 这不是一个人的悲哀,是一个时代的悲哀。顾念悄悄从车窗上看向杜若清离开的身影,心里暗暗感叹道。 作为女人,是最能看清楚女人的行为彰显着自己什么内心的了。 顾念看着杜若清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末了她叹息,“时代的错误总是需要一些倒霉者来买单。” 秋桐已经习惯了顾念时不时的胡言乱语,她耸耸肩,没有说话。 车夫驾着马车小心翼翼的绕过面色冰冷的余择言,顾念倒也实在,掀开床帘跟余择言挥挥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顾念忍着笑,看着余择言吃瘪的样子感觉到莫名其妙的爽。 过了这么长时间,她已经完全没有中毒的感受了。她惊诧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胸腔内有东西在发烫,好像是在暗自消化了毒素。 顾念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猜疑,虽然权寅三番五次的向自己示好,但是自己对于权寅还是不够信任。 她摸了摸自己异常温热的胸口,摄魂珠真的会附在自己身上吗? 此时的巷子中只剩下余择言和权寅两个人了。 马车渐行渐远,马蹄声和车轮声渐渐趋向虚无,巷子里只剩下了阵阵秋风中的呼吸声。 余择言的目光深不可测的看向权寅:“若是陛下知道了你将摄魂珠弄丢,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吗?” 权寅嘿嘿一笑,他挠挠头:“谁跟你说摄魂珠丢了的?” 他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的异样,倒显得像是余择言多想了。 没丢?余择言背着手不停揉搓着手上的玉扳指,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权寅。 若是没丢,那么杜若清在撒谎,杜若清难道是权寅的人? 不对,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沈焕查过。 那摄魂珠难道在顾念那里?他之前瞧着权寅和顾念像是关系不错,又听闻两人有着竹马之交,但权寅会将摄魂珠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由顾念这个草包保管吗? 权寅像是也不想与余择言多废话,他无趣的看向余择言说道:“世子殿下,小人也先行一步了。” 他腾空起身,侧身疾步行在墙上,走的飞快,像是一阵风般席卷而来。那脚步也悄无声息,只听见衣袖交错发出的细碎声响。 余择言看了一眼行在高墙上的权寅,内心中没有任何波澜,脸上毫无表情的说道:“你今天是走不了了。” 权寅不屑,自己曾拜于高师,又在日暮之流排行榜上有较高的排名,他区区一个无所事事的三脚猫世子,怎能抵挡的住自己? 他冷笑了一声,左手掏出匕首。 很显然权寅还是太小太年轻,容易轻敌。 当权寅被余择言三招制止住时,权寅感觉自己脸都丢尽了。 也没人告诉过他,余择言武功和内力这么厉害的呀! 其实不是没人告诉过他,只不过是鲜少人知道余择言本身的水平而已。 余择言单手将权寅擒住,大声呵斥道:“还躲什么?还不出来?” 只见那巷子口露出一个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望向这里,听见余择言的呵斥,便灰溜溜的从黑影中跑了出来。 沈焕笑的一脸谄媚:“对付这种小猫小狗,殿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说谁是小猫小狗呢?!”权寅怒道,他一脸不甘心的瞪着余择言。 第二十九章 年轻人太冲动了 “说你呀!”沈焕弯腰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权寅,笑道,“等这么多天,可给你揪出来了。” “把他带回去,小心行事,找几个靠谱的看住了。”余择言默不作声的踹了权寅一脚,气得权寅呲牙咧嘴。 “你有本事给我撒开,咱俩再单挑试试!”权寅嚷嚷道,“怎么了余择言,你是不敢了?” 余择言头也没回的离开,快走到巷子口时,转头对沈焕说:“找个毛巾塞他嘴里。” 他指指权寅,然后做了个噤声和抹脖子的动作,气得权寅直哆嗦。 “我跟你没…唔…”权寅话还没说完,便被沈焕一把捂住嘴。 “你还小,不知道敌人多了不好。”他小声对权寅说,“年轻人,太冲动了。” 余择言离开后便径直去了顾候府,他这一路上接受了不少人目光的洗礼。 许是刚刚的顾念被一个男子从乐韶楼里披头散发着扶出来的事情传的太快,现在街上人们已经将他们这未婚夫妇当成一桩“美谈”来聊了。 更有甚者开始胡乱编造,说这顾念其实天天来乐韶楼找男乐人,十天有八九次都能看见她喝多了被人搀扶出来。 “这有着断袖之癖的世子余择言和风流成性的顾家三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路人窃窃私语道。 这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顾侯爷的耳朵里。 “胡闹!”顾侯爷气道,这已经是这些天不知道第多少次被顾念气得头疼了。 方管家赶紧过来扶顾侯爷坐下,下人们默不作声的收拾这被掀洒的一地的黑白子棋。 “看她回来我不打断她的腿!”顾侯爷气得手抖哆嗦。 “老爷,小姐再怎么胡闹,也是您亲生的小姐啊!”方管家劝慰道,“再说了这外边人再怎么说,陛下都已经赐婚了,想必那世子也不敢说些什么。” 顾侯爷坐了下来,思考道:“也是,那世子余择言也没什么好的名声。” “…….”方管家无语,这的确是因为亲闺女,这变脸变的也太快了。 “不过她回来我还是得好好说说她!”顾侯爷恨铁不成钢。 顾念回府的时候没有走大门,还是照旧从自己院里的小偏门溜了回去。顾侯爷等了半天,也没将顾念等来,反而等来了余择言。 余择言制止住了门口小厮的通传,自己只身走了进去。他路过花园,打趣着假山上的鹦鹉,却看到有寥寥数只蝴蝶飞过时连忙侧身。 他皱了皱眉头,怎么都入秋了,这顾候府上的花还能开的如此鲜艳呢?还能有蝴蝶活着。他眼底泛起厌恶,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这些花都连根拔掉。 余择言屏气凝神,疾步走向了正厅。 他先是拜见了顾侯爷,三五句话闲唠家常,然后申请去顾念的院子里看看。 “这丫头不在府上吧!”顾侯爷皱着眉头,疑惑的说道。 偌大的侯府皆由方管家操持,顾侯爷对侯府有几扇小门只知道个大概。 方管家在一旁低声提醒道:“老爷,小姐院子里还有个后小门,刚打发人去看了,说是小姐此时正在房间里休息,估计是从那个小门进来的。” 顾侯爷听罢,微微点头,他转身对余择言说道:“你们如今还未成婚,虽有陛下赐婚,但这婚前独处未免有些不妥吧?” “顾世伯这说的哪里的话?陛下教育我要时常与世伯走动,皇城底下讨生活,谁敢妄言我家念儿?” 好大的口气,连陛下都搬出来了。余择言好歹也是皇族,虽素日里行事颇为顽劣,但却是从小打宫内长大的,各位贵妃娘娘都心疼的打紧。 顾侯爷没了借口拦着余择言,便也就随他去了。只要在府里,他还就能控制的了,两个小孩惹不出什么乱子就行。 在廊下偷听的秋桐着急忙慌的想回去通报,却被提前出来的余择言呵斥住了。 他秋桐站在廊下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回头。 余择言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走到秋桐面前,“带路吧。” 秋桐赶紧行礼,她悄悄抬头望向余择言,看见他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松了口气。 此时的顾念正在院子里荡秋千。 没错,是荡秋千,她命人做了个秋千。秋千的座位不单单是一块木板,而是按照自己脑海中的方法设计了一个小沙发挂在了上边,不一会的功夫便搭好了。 秋后的风凉,太阳却很是晒人。她用几块布扯开,用两根竹竿一边撑起一角做了个简易的太阳伞,好不惬意。 院内的小厮问她一会吃什么,并将厨房准备好的菜名当着顺口溜报了上来,顾念会心一笑,“有肉的菜都送上来吧,顺便来点青菜剔剔牙。” 她晃着秋千,“还有…” “不要辣!”小厮接话道,“得嘞,这就给您去准备!” 顾念满意的点点头。 吃,在顾念心里是一大要事,有什么事都等吃饱了再说。 而且吃不饱,怎么研究如何控制自己本身的武功呢? 忽然感觉到后背有些许的凉意,顾念也懒得起身,便将毯子裹了一裹,见秋桐还没回来,心里便泛起嘀咕。 忽然秋千有力量的被推了起来,顾念以为是秋桐回来了,便着急问道:“怎么样了?父亲大人没生气吧?” 后边推着秋千的不是秋桐,而是面无表情的余择言。 他一脸凝重的看着秋桐,秋桐便颤颤巍巍的回道:“老爷没有太生气,不过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谁?余择言?那个混蛋?”顾念一时间没听清楚,她反复重复了好几遍,“那个混蛋又怎么了?” “小姐….”秋桐看着余择言渐渐变色的脸,挤眉弄眼的小声提醒道,“他来了。” 可是顾念一直瘫在这个秋千上没有回头,听到这个消息她一机灵,“他来哪了?” 她瞬间下意识的反弹坐了起来,那秋千也突然停在制高点,顾念顺着惯性向前面扑了过去。 “哎哟你就不能好好推?!”顾念气急,她揉揉胳膊,回头怒骂道:“那个狗头世子余择言来你慌什么呀!” 她还没看到正站在一旁不说话的余择言,秋桐委屈的冲她摇头。 “你摇什么你…”余光中,她突然撇到了余择言。她眨了眨眼,突然用手扶住额头,惨叫道:“哎哟我这头,怎么吃了那小青下的毒酒就瞎了呢?” 她起身想绕开回屋,却被余择言一把抓住。 第三十章 准备什么时候成婚? 顾念双手捂着脸,弯着腰,头侧的很低,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 “怎么,刚刚见过,又不认得我这个混蛋世子了?”余择言嘴角一抿,嘲讽道。 顾念倏地将手放下来,面露憨笑,挺直了腰板打着哈哈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哈我可没说。” 她边嘿嘿笑边想往屋里走,却被余择言出声呵斥住了:“你给我站住。” 顾念背影僵了一下,被大声喊了的自己有些许的不服气,她好歹现在也是有武功傍身的人了。不知怎的,她理直气壮了起来:“未经允许私闯民宅,你有事吗?还这吵吵人,你给我闭嘴!” 余择言哼了一声,看到她站在那里理直气壮中带着些许畏畏缩缩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你是想让顾侯爷知道你在乐韶楼里都干了些什么是吧?” 他悠然自得的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我不介意帮你去说说。” 顾念听到这话,无语的很,她扭头说道:“你是小学生吗?这么幼稚,多大了还告状?” “何为…小学生?”余择言奇怪的看了顾念一眼。 “就是你这种人的统称。”顾念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行了,不谈这些没用的了,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是要干啥?” “我来请你帮个忙。”余择言向前走了两步,站到顾念身边,低声说道:“我丢了一样东西,还烦请顾小姐帮余某找一下?” 顾念一听是来寻求帮助的,瞬间就昂首挺胸了起来。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才刚到这几天啊,路都没认熟,怎么帮他的忙? 帮好了不说感谢,帮差了弄不好还落下一个不是的罪名。 “不行不行,我路痴,认不清路,还近视,更别说找东西,找不了找不了。”顾念推脱到。 她倒不是近视,应该说这个身体的原主不是近视,但是事到临头了有病自然好推脱,路痴就更不用说了,顾候府她都没逛明白呢。 “顾小姐不想先听听是什么东西吗?”余择言的手轻轻拂上顾念的肩,温柔的令顾念汗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什…什么东西?”顾念压根就不想听,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现在就处在余择言这个威逼的屋檐下。 余择言低头,缓缓靠近顾念的耳朵。那呼出的气体竟是十分的清凉,若有若无的拂过顾念的耳廓,吹的她很痒。 她下意识的去挠,却被一只大手握住,这痒似是着了魔般,跳进了顾念的心脏里,勾的她直心痒痒。 余择言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和神态,然后轻轻说出“摄魂珠”三个字。 “摄魂珠?!”顾念惊呼,自己想进行表情管理时却为时已晚。 这么明显的表情转换逃不过任何一个人的眼睛,更别说余择言了。 人在毫无防备意识下表现出来的认知是最真实的,顾念心里清楚。 余择言冷了冷脸,心想:难道这摄魂珠真的藏在这个草包这里? 他轻声问道:“你知道摄魂珠?” “啊…啊…啊!”顾念在脑子里正在努力编造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关于摄魂珠的问题,按理说这是上元的圣器,这顾念之前又是个不关心朝廷大事的,怎么可能会知道见过这摄魂珠? 难不成,自己要编造自己是上元国人? 她记得摄魂珠来自上元,是上元的圣器。不过好像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这件事情,这件事却像在心中熟知已久。 那岂不是太荒唐了!堂堂侯爷嫡女,说自己是上元国人,这不是找事吗! 不行不行,还是稳妥点。顾念回过来神,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摄魂珠,乃是上元的圣器,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啊?” 正所谓气势不能少,顾念干脆一鼓作气与余择言对视着,眼睛瞪的滴溜圆。 余择言又不傻,扮猪吃老虎的事他干多了,猪的行为背的倒是透熟。眼见前边就有一个愚蠢的猪,余择言的内心差点高兴的笑出声来。 顾念也知道自己没提前做好功课,暴露的可能性极为大,于是她也干脆豁出去了,准备随时一条小命要杀要剐。 可是顾念不知道的是,通过这三两对话,余择言已然确定了这摄魂珠是被顾念藏了起来,也自作主张的认为顾念和权寅是一伙的,既然她还对自己有用,不如留在身边,起码一言一行是能看住的。 若是能利用她让她爱上自己,化敌为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就尽快准备成婚吧,免得夜长梦多。速战速决,让她主动将摄魂珠的下落告知。 “准备什么时间成婚?”余择言突然转移了话题,他的表情很平淡,就像问顾念今天吃了没一样随意。 但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打得顾念措手不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余择言,表情逐渐扭曲。 就好像有个人突然过来骂你不是人,过了没几句话却又云淡风轻的问你吃了没一样令人瞠目结舌。 “尽快吧?”余择言见她没说话,又接了句。 很简单平常的几句话,在顾念的脑子里却是做了几轮过山车顾念突然很想刨开余择言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究竟是什么。 原是天空万里无云,突然间就大风凛冽,天暗了下来,乌云黑压压的一片。风呼呼的刮着,将原本就不是很结实的“太阳伞”刮裂开来,只剩几根竹竿光秃秃的竖着。 不知道打哪来的乌鸦哇哇的叫着,声音很是凄惨。它在半空中盘旋,忽高忽低,然后准确无误的拉了一泡屎,正正好好的掉在了顾念脚前。 “……” 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顾念的心中慢慢发酵,她看了一眼离自己只有0.01厘米的鸟屎,猛地后退一步。她抬头冲着余择言尴尬的笑:“天不好了,没事快回家去吧。” 余择言抬头看着天空,很是舒心的伸了个懒腰,他仿佛很喜欢这样的天气。 末了,他低头摸摸顾念的头,眼底中满是宠溺:“改天我再来看你。”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顾念惊诧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天要变阴,人要变疯,都没救了。 “这是余择言本人吗?”顾念转头问秋桐。 目睹着一切的秋桐在余择言走之后才悄声说道:“小姐,世子殿下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的和顾念说道:“他是不是中邪了?” 顾念白了一眼秋桐,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回事呢?急着跟我结婚的人怎么就中邪了?你在瞧不起谁呢?” 第三十一章 我怎么会喜欢那个蠢蛋? “不过话说回来,这温柔的世子殿下真的好好看呀!”秋桐花痴道。 “好看个屁好看,糖衣炮弹才是真的有问题,也就是你个猪脑子看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绕来!”顾念吐槽道。 “那小姐您看出来什么弯弯绕绕了没?”秋桐问。 顾念想了想,摇头:“没看出来。” “不过确实是帅哈!”顾念又想了一下,贱嗖嗖的笑道,毕竟人活着,有谁会不喜欢帅哥呢? 余择言离开的时候,还特地和顾侯爷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尽快商量与顾念的婚期。 宫里边也传来了消息,长宁王早故,长宁世子余择言的婚礼也是皇室的头等大事。 其仪皆制按照皇子的规格办,由皇廷内务和礼部共同主持。 陛下毕竟是陛下,日理万机,则由亓贵妃娘娘代陛下议定婚期。 这消息一传出来,市井里纷纷炸开了锅。 就连这西京客栈一楼大堂的说书先生都把这事搬到台面上来说,众人纷纷感叹着:“有着断袖之癖的小世子与风流成性的顾家三小姐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顾念倒是安分了不少,因着着实是之前惹出许多祸事,近期她便安分的在侯府中修身养性。其实也不是单纯而又安稳的修身养性,她让秋桐给自己寻了几本江湖内外有名的内力秘籍和武功秘籍,企图掌控自己身上这外来的能量。 余择言成日在府内看书练武,就这样过了三天之久,也丝毫没有要去后院看权寅的意思。 他们似乎都忘了有权寅这个人的存在。 关于权寅,余择言倒也不急。他每天按时去顾侯府混混脸熟,问候一下顾念和顾侯爷,让习武时间之外的顾念惊的顾念惶惶不可终日。晚上有事没事便去西京客栈吃酒听曲子,只是不在踏入乐韶楼半步,就连杜若清递上来的消息也是扔到一旁。 就这样过了六日,到了第七日的晌午,沈焕终于忍不住了,他看着一脸天下太平的余择言说道:“殿下,您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去对付那个黄毛小子?” 余择言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刚从西京客栈送过来的话本子,上边全是市井小民编造的王室贵族里的家常里短八卦故事。 他特别是看着话本上说顾家三小姐是风流成性的时候笑出了声,就她现在这名声还好意思骂我呢嘿。 沈焕欲言又止,他只得等着余择言看完。 空气中很是安静,只听见纸张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约莫着一个时辰左右,余择言终于看完了这恶俗但确实有趣的话本子。 他啪的一声将话本合上,白了一眼沈焕:“你还知道那是个黄毛小子?” 他将话本放在桌子上,揉着太阳穴,小厮便送上来了冒着热气的新鲜的茶水。小厮干活稳妥的很,无论多么烫的茶水都稳稳当当的端着。 余择言看了一眼,却将桌上的话本拿了起来,随手扔给沈焕。 他抿了一口茶,牙齿和杯盏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吐了吐舌头,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嘶,这热水就是爽。” 沈焕无语的看着这个老年人生活作息的余择言,无奈的抬抬嘴角。 “你们年轻人就是太冲动!怎么那小子还没着急,你便先着急起来?”余择言训斥道。 “殿下是在磨他的耐心,可是殿下,这都快七日了,我看还是算了吧。”沈焕撇撇嘴,小声嘟囔道。 余择言没回应他,只是拿起了茶盏,又喝了一口茶,说道:“再等等。” 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后院却来人禀报,说被禁着的男子求见世子。 余择言点点头,初阶段目标达成后的一脸得意。他看着沈焕说:“你瞧,这不就来了。” 沈焕呵呵称赞道:“殿下神算!” “走吧。”余择言站起身来,正了正衣服,又擦擦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就算他现在不来找我,最迟今天,我也会去见他的。” 他走出书房,背着手和老干部一样,对着沈焕谆谆教导道:“比的就是耐心,年轻人。” 沈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欲言又止道:“那顾家的三小姐,殿下莫非是喜欢上了?” “你真是开玩笑。”余择言瞥了一眼沈焕,他停了下来,用手指戳了戳沈焕的脑袋,“愚蠢,我怎么可能喜欢上那个蠢蛋?” “一点感情也没有?”沈焕追问道。 余择言板着脸说:“没有。” “确定?”沈焕就像是村口妇女八卦大队的大队长,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 “确定吗殿下?” “确定,再问滚蛋!” 其实这个事情不仅仅是沈焕好奇,就连世子府做饭的厨子、洒扫的小厮都好奇,不仅是他们好奇,街上的吃瓜群众更好奇,其实不远处的当事人顾念也很好奇。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何余择言的转变如此之快,变脸如此之大。 上一秒钟还在和你针锋相对的人下一秒钟笑嘻嘻的和你示好,任谁看见了都以为是精神分裂没治明白。 这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也就算了,可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连吃瓜都没法吃,更不用说想明白了。 顾念每日边研习着内力功法,边思考着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 也曾经有过余择言是不是为了利用自己的念头,在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又立刻否定了。 她这个狂热向往爱情和婚姻生活的母胎单身,不会相信有人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易场。 余择言每日来都给府里上上下下准备礼品,其实说礼品,也没见多用心,大多都是用钱砸出来的奇葩礼物。 就好比昨日,他给顾侯爷带了个镶着上好玉的巨大无比的储物箱,周身还用着纯金进行镶嵌,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个储物箱。 你看看,谁会用这么招摇的储物箱装东西?那不是往家里招贼吗? 余择言说话说得倒也言之有理:“好马配好鞍,好东西当然要用好储物箱。” 给未来岳丈家一众人一句话怼的倒是没话讲。 顾侯爷倒是很是赞赏,他捋捋下巴上的胡须,异常赞同的点点头:“择言说的对。” 顾念在一旁无语,她朝余择言比了个大拇指。 余择言看见后开心的冲她眨了眨眼。 第三十二章 就在昨日 就在大家看着那个炫酷的储物箱的时候,顾侯爷顾湛将余择言拉到一边,握住他的手悄声说道:“好好好,世子殿下送什么都好,就是别再像上次一样送那诩王府的玉佩了,上一次您那玉佩,可让臣在圣上面前好一顿解释啊!” 余择言微微弯腰,仔细的听着顾湛讲话。听罢倏地露出一个憨憨微笑,他端端正正的说道:“全京城都知道我与五殿下交往甚好,殿下一向礼重老臣,再加上如今我与世伯即将联为姻亲。但世伯若是觉得不妥,往后我不这么做便是了。” 听着余择言这么说,顾湛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什么了。 余择言嘿嘿一笑:“下次,下次我再来给未来老丈人送个大礼。” 顾念将余择言拽到一边去,干脆将自己这些天的疑惑问了出口:“你到底是有什么事吗?你这些天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你到底想干嘛?” “我怎么了?”余择言一脸疑惑,“我给我未来老丈人送礼,有什么不对吗?” 顾念虽然知道这余择言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但她瞧着余择言这一本正经的脸,也不好意思诘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是不好意思将他赶出府去,只得暗暗观察这这厮。 余择言跟顾湛唠家长里短,跟顾铎论武义诗书,就连顾候府上做饭的妈子他都能说上那么两三句。 顾念看着着实是心烦,便干脆自己回屋呆着。 顾湛却一改往日的态度,动不动就把余择言往顾念的院里哄。 二公子顾铎看着父亲这一波操作,疑惑的问:“父亲,你不是之前还反对这门婚事吗?怎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顾湛眯着眼望着余择言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这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也怪念儿自己作。既然事已至此,世子又有意示好,那么我们为何不做个顺水推舟,日久生情总比两看相厌来的令人舒坦吧。” 顾铎点点头,命人将那个华而不实的大箱子收了起来。 …… 顾念呈一个“大”字躺在床上,企图不去理会余择言的怪异行为。 门外却倏地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顾念没好气的问道。 “小姐,世子殿下…又来了!”秋桐在门外小声的喊。 “真是有病!”顾念忿忿的说道,这都好几天了,余择言不是过来混脸熟,就是过来搭上那么两三句令人自闭的屁话,今天肯定也不例外。 顾念闭上,啊啊啊啊啊的在床上翻了几个滚,然后腾的从床上起身,大步走向门口。 她用劲的将门拽开,趴在门外的秋桐一个踉跄直接飞了进来。 顾念吓得赶紧去扶:“我的天,你怎么趴门上呢?真是不好意思,我实在是不知道。” 秋桐半躺在地上揉着屁股,秋天的衣衫还没有多么的厚实,这一觉可给她摔的不轻。 她也来不及管自己,连忙指指门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快看…世子殿下…” 顾念转头看向门外,看见余择言正指挥着一群人在做什么。 “你给我站住,你干什么呢?” 顾念大喊一声,发现外面忙碌的人群都没在听的。 她看着正在人群中央指挥着的余择言,气愤的对他喊道:“你在这干嘛呢余择言?你是不是疯了?” 这些小厮井然有序的正在搭建着什么,顾念仔细看了看,倒像是一个亭子,关键是自己辛辛苦苦搭的秋千没了。 顾念深吸一口气,抚着胸口,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一字一句的问道:“您这是在做什么?” 余择言双手抱胸,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做陈设。他好像很喜欢做陈设,特别是在别人家里,看起来他更加上头。 “我听秋桐说你最近对武功有兴趣,我让人给你建了个亭子,方便你习武。”余择言见顾念生气,连忙解释道。 “你建就建吧,我秋千呢?你给我扔了?”顾念无语,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后多嘴的秋桐,问道。 余择言点点头:“扔了。” “……” 顾念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发现这个余择言完全就是不懂得尊重人。 余择言见顾念脸色不对,忙解释道:“我和顾侯爷打过招呼了的。” “……” 顾念无语,这院子又不是她父亲住的,他有那个脑子去问她父亲,怎么就不知道来问问她? “怎么了?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余择言好奇的看着顾念,两个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抓紧滚蛋我就更满意了。”顾念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爆了粗口。 这余择言也是养尊处优惯了,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之前顾念叫他混蛋世子狗头世子也就算了,今天他好心过来给她盖可以习武的亭子她还不愿意,余择言瞬间冷下来脸,他有些装不下去了。 有时候那选择就在一刹那间,余择言稳了一稳,决定还是忍了。 虽然有这么多人在看着,顾念也是一点面子不给自己,但是为了摄魂珠的下落,忍了。 余择言扭过头去,整理好心情,回过头来时脸上挂着努力挤出来的微笑,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回怼道:“我还不会滚呢,要不你先做个示范?” 他看似云淡风轻,但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戏谑是顾念能察觉的出的。 顾念气急,但又不好继续发作失了分寸,引得顾侯爷和二公子为难,便立即转身回屋去了。 她砰的将门关上,整个人倒在床上用力捶着床。 秋桐小心翼翼的站在床边,也不敢说话。 “你起错名了我告诉你,你不应该叫余择言,你应该叫余一点也不择言!你说话就跟放屁似的!”顾念从床上跳起来,指着门口的空气骂道。 她气得拿起花瓶就要砸,却被一旁站着的秋桐拦了下来:“哎!!!小姐,这个是御赐的!不能砸啊!” 她又举起了桌子上的砚台要砸。 “哎哎哎!小姐!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秋桐又拦。 顾念吃瘪,她指着墙角一个木雕:“那我砸这个行了吧?” “不行呀小姐,这是老爷特地去寺里求的,镇宅辟邪的!”秋桐赶紧跑过去将这木雕挡在身后。 “那我能砸什么?”顾念气得捶着自己的脑袋,“我砸我自己吧!” 她想下手,又下不去手。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 “.…..” 第三十三章 做个交易 权寅被关在世子府后院已经有七日了,这七日时间里,他不是没想过逃走,而是逃过了发现压根不行。 余择言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几个擅长追踪的高手看着这院子,这院子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路过这里有几只鸟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更别说权寅这么一个大活人了。 权寅一有机会往外跑,没走两步,便被请回去继续喝茶。 他其实也不着急,但是他不能就这样在这西京城里消失匿迹。 毕竟他身上还顶着这么大一案子不说。 权寅也不傻,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咱先把眼前的困境解决了再说,起码吃点肉吧?他看着这些天一日三次不间断的送过来的茶水,顿时有点反胃,虽然这是续命的水,但可能从这出去后,他自己就再也不想喝茶了。 他摸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心想:和谁合作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保命要紧。 “罢了,我投降。”权寅猛地站起身,却感觉到一阵头晕,大概是太久了没吃饭导致的低血糖。 他扶着桌角,慢慢向大门挪过去,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阳光顺着门缝洒了进来,比手脚冰凉的权寅都要暖上那么些许。 权寅眯了眯眼,他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住阳光:“我要见你们主子。” 那院子里依旧是寂静无声,就只能听得见叽叽喳喳的鸟叫。 权寅撇了撇嘴,扭头便转身进屋坐着了。 他无聊的坐在桌前喝茶水,虽然能尝出来,这茶用的是好茶,但多好的茶都经不住人成天成宿的喝,还不吃饭。 权寅被关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卧房,还配备着一个不到十平方米大的小会客厅。这里只有一扇门,和和门一样朝向的窗户。 这里是世子府最后面的院子了,离正厅很远。院子不大,四周长满了青蔓。院子中是清一色的绿色,却没种着任何一种花。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余择言便走到了这后院。 权寅抬头,冲着他不满的嘟囔道:“你们世子府是穷到什么地步了,连饭都不给人吃的?” 余择言背着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刚被自己骂过的沈焕。 沈焕听着权寅这吐槽差点没控制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又见面啦!”权寅听到声音,他扭头望向沈焕,自来熟的打着招呼。 沈焕没敢应声,他低着头站在余择言身后一动不动。 “小权公子好体力啊。”余择言坐到了这会客厅的主位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权寅吭了一声,硬生生的拽出一副笑脸:“还行吧,主要是世子殿下您府上的茶水太香了。” 余择言不动声色的玩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等着权寅开口。 权寅也是个装傻充愣的高手,一时间这屋子里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权寅算是憋不住了,人也到底是自己叫来的,总不能一直在这干耗着吧? “世子殿下是对摄魂珠的下落有兴趣?”权寅漫不经心的问道。 余择言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他停下啦手上的动作,托着腮,等着看权寅下一步的动作。 “殿下若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直接就不必了吧?现在全京中抓我的有几个不是为了摄魂珠的下落的?”权寅冷笑一声,年不过十八的他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现在却像个十足的老谋深算的狐狸,他正在示着弱,修补着自己的毛发,准备着随时反杀。 “所以摄魂珠到底在哪?”余择言也丝毫没有遮掩,他直截了当的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内容。 权寅心里清楚,此时再怎么虚与委蛇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余择言不是个傻子,更不是个好糊弄过去的。 摄魂珠被送入京这么机密的事他都知道,可见他和上面有着多么密切的往来。 而故意将摄魂珠被盗这个消息放出去的人,岂不是要直接致自己于死地?只不过这个放消息的人好像并不知道摄魂珠此刻已经附着到了顾家三小姐顾念身上。 这个事情只有权寅自己知道。 摄魂珠,六洲内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想要得到它?权寅不曾得知,他都不敢想,若是有其他人知道了这事情,从而来夺圣器,那么恐怕自己小命都难保。 前有阎王后有鬼,仔细想了想余择言算是个仁慈的了,这也是为什么权寅在第七日想通的原因。 “摄魂珠不在我身上。”权寅表示无奈的摊了摊手,他没有骗人,摄魂珠确实不在他身上。 余择言知道他没在撒谎,他被带回府上的时候都有人专门搜过身,试过他的内力。 他现在更加确定自己的猜疑,那就是摄魂珠在顾念那里藏着。 余择言想到这里就不禁生气,他想到自己因为摄魂珠不得不与顾念虚与委蛇的增进感情,还得受着那个草包的气。 余择言不敢让陛下知道自己在查摄魂珠的下落,如果一旦知道了,摄魂珠必定会立刻被召送进宫,如若这摄魂珠一旦进了宫,自己那个时候再想要拿到摄魂珠就更难了。 他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权寅拿着这个对外谎称被盗,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所以他能耐心等着权寅到今天,便是为了来做交易。 “摄魂珠到底被你给了谁?”余择言冷声问道,虽然他现在十有八九已经确定是顾念,但他还是想再从权寅这里套出点有用的消息来。 权寅倒是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自己回京许久,接触的人也只有顾念,他大概也猜到了余择言会往顾念那里想。 不过余择言应该不会发现摄魂珠已经附到了顾念身上了。 “殿下说我给了谁,我便给了谁。”权寅笑道,他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顾念身上引,却用的是给这个字。 摄魂珠在顾念身上比顾念藏着,更保险不过了。藏着也许会被找到,但是附身却很难会有人发觉。 在身上这个最危险的地方,也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殿下跟我做个交易吧。”权寅淡淡的说道,“我现在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城内,但我需要查一些事情,我只需殿下保我在京中平安。接下来的十日,我还是藏在这里,十日之后,我便将藏这摄魂珠的具体地址告知殿下。” 第三十四章 有一股莫名的情愫 自从上次顾念发完脾气后,她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余择言了。 准确的来说,是余择言已经三天没有来找她事了。 不过世子府的礼物倒还是如期而至的每天按时被送上门。 按道理来说,顾念应该是高兴的,毕竟少了那个莫名其妙脑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坏屁的人作妖,自己也算是能图得清净。 但顾念心底里总感觉空落落的,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似的。 她烦心的很,便又差人在院子里重新搞了个能摇摇床一样的秋千。 她窝在秋千上,百般无聊的晃着秋千。 “余择言呢?他最近怎么没来?”顾念随口问道。 秋桐噗嗤的笑了出声:“小姐,您和殿下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要不奴婢差人去问问?” 顾念捂紧了自己的小毯子:“你可算了吧。” 秋天的风微凉,顾念盖着毯子也还是手脚冰凉。她最近在研究自己身体内的这股未知的力量,现在已经到了稍微可以用内力隔空取物的程度了。 随手取个手帕丝巾没什么问题,但是取再大一点的,就不行了。 就像刚才她试着用内力取桌子上的水杯,一个不留神便洒了自己一手热水,杯子还掉到地上摔的稀巴烂碎。 摄魂珠仿佛也是在三番五次的与她作对,每当她潜下心去研习时,心中频频想起余择言那个混蛋。顾念了解过摄魂珠的法力,它可以扰乱人心智,窥探人心声。 古籍上有记载,心不宁则无法掌控这法力。 她嘶了一声,心疼的看着自己手上起的几个黄豆大小的水泡,闹心的很。 想要掌握这个内力,可见不是一天两天能行的。 顾念低声咒骂道,狗屁余择言,狗屁摄魂珠。 …… 第二天便是进宫议婚的日子了,按照礼制,顾念需要进宫依次拜见太后、陛下、贵妃娘娘等人。依次见过后,方可成婚。 这天天不亮,顾念便被早早的拖拽起来梳妆打扮。 上一次这么这么隆重的时候,还是不久之前的陛下选秀。 顾念每每回想起来,都恨不得找个缝里钻进去。 “我能不能不去了?”顾念低沉的问道,她对于这些规矩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特别是入宫的规矩,那更是多而繁杂。 不能乱说话,不能乱看,见谁最好都行礼,作为未来的皇室姻亲,不仅要表现出女子的小意温柔来,还要展现出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 总之就一句话:当一个装模作样的机灵聋哑人。 礼仪姑姑在顾念耳边谆谆教导着,顾念则是天不亮就起床导致睡眠不足而昏昏欲睡,根本听不进去她在耳边念叨什么,只是附和着三句话:是的,好的,我知道了。 礼仪姑姑皱着眉,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顾念。 她是第一次见有这种自由散漫的贵族小姐,往常她去教导进宫礼仪,人家都恨不得将自己说的要点都刻进脑袋里。 看来这传闻中的顾家三小姐真的是荒诞到无可救药。 秋桐按照礼仪姑姑的指示给顾念梳着发,不好意思的道歉道:“实在是对不住姑姑了,我们家小姐前些日子刚摔了脑子。” “你才摔了脑子!”顾念听到秋桐骂她,瞬间来了精神。她狠狠的瞪了一眼秋桐。 礼仪姑姑冷哼了一声:“不知老奴刚刚说的,三小姐都记住了么?” 顾念察觉的到这气氛很是不对,便拍拍秋桐的手暗示她停下来。 能屈能伸这一方面顾念做的是极好的,她站起身来拂上礼仪姑姑的手,赔着笑道:“姑姑说的我都记住了,姑姑大可放心。” 她将礼仪姑姑扶到桌前,亲自给她斟茶:“一大清早的真是劳烦姑姑了。” 顾念咧着嘴笑,笑的极为憨厚。 她亲自将茶杯端起,递给礼仪姑姑:“姑姑您先用着茶,我吩咐下人做的早点一会便端上来了。” 这礼仪姑姑虽是宫里的老油子,但也耐不住顾念这般献殷勤。 她连忙起身行礼道:“哪敢劳烦小姐。” 顾念笑嘻嘻的回着礼:“姑姑言重了,是念儿一直在劳烦姑姑。” 她对着秋桐使眼色,秋桐便赶紧招呼了下人来伺候,同时吩咐小厨房备好早点。 “那姑姑就现在这休息一下,念儿梳妆完马上就来。” 顾念赶紧小跑回了卧房,她低声对秋桐说道:“快点弄吧,好不容易不用听她叨叨,我得眯一会。” “小姐…!”秋桐无奈的应声。 过了好长一会,顾念才梳妆完毕。 她出去瞧着桌子上被摆满的茶点,咽了咽口水。 礼仪姑姑已经吃饱喝足许久了,耐着面子她也不好意思的催顾念,算了算时间说道:“到点了,可以启程了。” 说罢,便向外走去。 秋桐拽着顾念向外走:“小姐,您说您刚才要是不眯那一会,兴许也能吃上早饭。” 顾念很是自闭:“你快闭嘴吧。” 她一上车,便开始打瞌睡。 马车颠簸了好一会,突然停住了。 顾念掀开车帘,睡眼惺忪的问道:“到了?” 秋桐回道:“没有呢,小姐。” “怎么了呢这是,这大清早的堵车啊?”顾念没好气的说道。 “小姐…是世子殿下的马车。”秋桐小声说道。 突然帘子被掀开,余择言挤了上来,大清早的他看起来是相当的有活力,与顾念的睡眼惺忪加死气沉沉完全是两个极端。 “走吧。”余择言拍拍车壁,示意车夫道。 “你怎么来了?”顾念斜了一眼余择言,问道。 余择言笑,露出一口白牙:“反正也是要一起入宫的,一起走便是了。” 清晨的风徐徐吹过,有些许凉意。余择言搓搓手,微微向里侧身靠。 顾念感觉到有一股清香扑面而来,那是他身上特有的清香。 随着风吹散开来,像是在置身于冬日里的青青草地,清冷却又充满着勃勃生机。 可是冬日和青青草地是永远不会同时出现的。 顾念缩了缩身体,囔着鼻子说道:“你这要被礼仪姑姑看到,又好说我了。” 余择言笑,那笑意也满是温柔:“你被她说了一顿?活该。” 顾念没好气的回道:“那可不。” “不要紧,她没看着我,一会到了宫门前,她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即便是再说你也得忍着,这可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余择言轻声说道,这语气中竟是带着满满的宠溺和安慰。 不知怎的,顾念突然觉得面前的男子和以前有些许不同了。虽然他讲话依旧口不择言,虽然他依旧眼眸清冷。 雝雝鸣雁,旭日东升。有一股莫名的情愫像春芽般破土而出,它随着微风吹进了马车,挠的顾念心痒痒。 第三十五章 入宫 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前开,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马蹄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余择言正闭目养神了许久,他端坐着,双手扶在膝上,像一尊佛像一样庄严肃穆。 顾念好奇的探过身去在他脸前挥了挥手,他仍是纹丝不动。 “怎么,你是有多动的毛病吗?”余择言突然张口,淡淡的说道。整个过程之中,他依旧没睁开眼。 面无表情,像是懒得搭理她一般。 顾念悻悻的收回了在他面前僵住的手。 她吐了吐舌头,冲着余择言扮了个口眼歪斜的鬼脸,不知该回些什么。 “一会进了宫,你若还是这般放肆,万一冲撞了谁,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了。”余择言突然笑了一声,他睁开眼看向顾念。 不偏不倚,顾念扮丑的鬼脸被他尽收眼底。 他无奈的笑了起来,这笑却比之前那些如同烟雾缥缈般的笑多了些真情实意。 四目相对,电光石火的刹那,顾念的心脏倏地漏了一拍。 “宫里的人知道你这口不择言的脾性?”她好奇的轻声问道。 相比于自己,顾念更是好奇余择言这张好嘴是怎么在这需得谨言慎行的古代生存下来的。 他的身份是世子,出生便享有荣华富贵。但如若一念之差站错了位置,一不留神,脚底也可成万丈深渊。 他不同于寻常人家为了生计劳劳碌碌,也比不得官宦们在朝堂上的举步维艰。他总是笑意盈然,只不过这笑容背后,却是藏着让人不敢轻易碰触的神秘。 顾念开始对他有些好奇了。 余择言淡淡的看了一眼顾念,他又闭上了眼睛,薄唇微启。 他用枯涩的辞藻概括成一句话,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我是自幼在宫中长大,不过十年前父亲去世后,我便很少入宫了。” 说是父亲,按照礼制,余择言应叫他父王才是。但他总觉得但凡与皇室王族沾点边的最后都大多亲情薄凉,所以他更愿意叫一声父亲。 顾念这才想起来,她好像从未听闻过他的父亲,原来是去世了。 “你好像很关心我?”余择言又睁开眼,饶有趣味的看了一眼顾念。 被说中心事的顾念尴尬的笑了笑,假装四处张望着。她默默的抬起头看着车顶棚的天花板,敷衍回道:“没有,你想太多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在顾念感觉自己快被这路程闷死的前一刻,马车终于停了。 “小姐,我们到了。”秋桐在外面小声说道。 顾念弯着腰向外走,那帘子一掀开,便看到朱红色的高墙。不远的宫门口前候着的是陛下身边的朱公公。 朱公公正迈着他的小碎步子向马车边赶来。 礼仪姑姑早就下车等候了,只是她眼见到余择言也从顾念的车撵上跳了下来,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却被余择言抢了先:“姑姑早啊!哟,这不是朱公公吗?” 只见余择言大步流星的冲着朱公公走过去,他微微弯腰,双手扶住作势行礼的朱公公:“怎敢劳烦朱公公啊!这种接人的小事情,您就随便打发哪个小太监来便是了。” 朱公公陪着笑,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团:“世子殿下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老奴应尽之责,殿下就别打趣老奴了。” 话罢,朱公公笑呵呵的看向顾念,丝毫不掩饰的夸赞道:“顾家小姐依旧美艳动人呀!顾侯爷正刚下了早朝,在天听殿与陛下议事呢。” 顾念随即福身微微行礼:“公公谬赞了。” 一行人随着朱公公进了宫。 深宫之中的清晨似是与外界并无两样,偶尔有三两只鸟儿站在枝头叽叽喳喳的鸣叫。墙边林立着高耸挺拔的参天巨树,只不过树叶有些许泛黄。 向着这深宫走去,偶尔能见到几个小跑着的内侍宫女,他们都像是脚底抹了油般步履匆匆,急着办差事几个大字就差点写在了脸上。 余择言也走的飞快,顾念差点一路小跑才跟的上余择言的步伐。 他回头瞥见顾念走的着实是累,便故意放慢了步伐。 扭头看向四周,在确定朱公公和礼仪姑姑在前方离得很远之后,他才低声说道:“你这小意温柔装的挺好哈。” 顾念抬头瞪了他一眼,气喘吁吁的笑骂:“你装的也不赖。” 余择言冷哼一声:“这才哪跟哪儿啊。” 顾念好奇的四处张望,这跟上次入宫参加选秀的路不太一样,就连进的宫门都是不一样的。 直到自己走的有些累了,她才有些许理解了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人想当皇帝。 住这么大的地方,每天都妻妾成群环绕在身边,还坐拥权力的最顶端,要谁都贪恋这九五之尊之位,想在上边再多呆上几年。 她顾念就是一介俗人,什么忧国忧民的伟大志向她也想不出来。 “一会见了这些人,不要紧张,就把他们当普通人就行。”余择言轻声安慰道。 他看见顾念若有所思的表情,误以为她是单纯的紧张。 顾念摇了摇头:“他们可不是普通人!” 那陛下是谁?抛开他这至高无上的身份,就冲着他那张酷似自己喜爱的男明星的脸,顾念也不能承认他是个普通人,更别说太后和贵妃娘娘他们了。 都怪自己的猪脑子,不然上次就能和自己喜欢的明星脸天天四目相对了。 顾念心想干脆这次就直接赖在这里不走好了。 她又转念一想,这肯定不行,这不仅是欺君抗命,这简直就是逗皇帝玩呢!弄不好全顾候府和余择言都得因为自己的胡闹而死翘翘,快算了吧。 她悄悄抬头看余择言,否定了自己脑袋里这些无理取闹的想法。 余择言笑笑,没有说话。阳光阴影下他的侧脸随着步伐的快慢忽高忽低,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他有着那刚柔并存的侧脸,微翘的薄唇似是吹弹可破般感性撩人。 啧! 这么看着,这余择言也是很帅的嘛。重点他还年轻,跟自己没有代沟,干脆直接嫁给他也不错。 顾念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嫁给谁不是嫁?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反正又回不去自己的家,顺其自然吧。 她又突然想到余择言之前的口不择言和混蛋行为,心底泛起嘀咕。 第三十六章 亲民的贵妃 老远走在前边的朱公公回头调侃道:“哎哟我说殿下呀,您再走慢一点可是天黑都赶不过去呀!” 余择言听着,回头看了顾念一眼,他回道:“知道了朱公公!” 他小声对着顾念说道:“我们得赶快些了。” 顾念点点头,应声加快了脚步。 朱公公领着一行人,先是去了亓贵妃娘娘的寝宫。 亓贵妃早早便在院子里候着了,她身穿青色长裙,头上戴了一个较为低调的金簪,看起来像是二三十岁的年纪,其实她已经将近四十了。 顾念在来之前,跟着礼仪姑姑学过参见太后贵妃不同的礼仪,于是她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大礼。 亓贵妃笑意盈然的过来扶住了顾念,开口道:“这便是顾候家的小丫头吧,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顾念只知道她是亓国公的亲女儿,她想着作为深宫之中的贵妃娘娘怎么着不得肃穆庄严,但她没想到亓贵妃娘娘如此的亲切和蔼。 顾念笑着回道:“多谢贵妃娘娘夸赞,娘娘看起来不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嘛!” 这机灵一抖,可给朱公公和礼仪姑姑吓了一跳。 朱公公吓的咳出声来,他低声提醒道:“这是贵妃娘娘!不可无理!” 亓贵妃一听这话,捂嘴笑的更加厉害了。许是在层层深宫之中待久了,人人都带着面具生活,她已经很久没见到敢这么真实着的对她说话的人了。 她冲着朱公公摆摆手:“无妨,本宫爱听。” 余择言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对话,没有插嘴。 亓贵妃算是宫里老人的中心位了,她身后的亓家经历了三朝,现在的亓国公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巅峰。 后宫虽是后位空悬,但亓贵妃稳坐后宫之首,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情有可原。 亓贵妃握着顾念的手向内殿走去,亲近的像两个一胎同出的姐妹。 之所以首先见亓贵妃,是因为宫里边就属她带余择言的时间最长了。 余择言余择言出生时,母亲难产过世,长宁王也是个愣头青小子,丝毫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 那个时候陛下还未登基,与他同是亲王。 周边人都劝他续弦,可长宁王偏不。他看着先皇那一大堆女人在后宫叽叽喳喳就头痛,长大后自然是怕了,便只娶了一位王妃,那便是余择言的母亲。 孩子尚在襁褓之中,续弦怕后娘怠慢了孩子,长宁王便只身一人将余择言抚养成人。其中不乏边疆战事告急,他便有时将余择言寄托在当时老四的府中,当时的老四也就是现如今的陛下。 当时的老四还不是太子,早早地便自立成府娶了几人,亓贵妃便是其中之一。 亓贵妃常年膝下无子,待余择言如亲生。 “别以为小孩小时候就不记事,你去问问择言,他现在都还记得呢!择言小时候可是精明的很。 就他小时候,就算别家的小孩欺负他往他身上泼脏水,自己也能静悄悄的报复回来。” 亓贵妃捂着嘴笑道,她正在和顾念讲余择言小时候的故事。 余择言听着这些陈年往事,有点晃神。 天还没有进冬,这殿里便早早地烧起了地龙,可见这亓贵妃是极为怕冷的。 只不过其他人倒是受不了,顾念也早早的冒起了汗来。 顾念不畏寒冷,倒是极其怕热。 今天又穿的稍微厚了些许,她口干舌燥,拼命的喝着茶水。 自始至终,余择言出了行礼问好,便没有再说过第二句话了。 这唠嗑仿佛是女人们的专长,就连宫内的也是如此。 亓贵妃娘娘拉着顾念在这热气腾腾的殿内聊了整整一个时辰,聊的朱公公都被热的坐立不安。 外边的内侍烧的起劲,屋里的地龙也就越烧越旺,直到顾念热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便给了余择言一剂眼神。 余择言倒也有趣,他喝着热茶,在这热气腾腾的屋子里端坐的倒是稳如泰山,他好像是丝毫感觉不出来这奇热。 他故意像是没有看见的样子回避了顾念的求救眼神,仍是在细细的品着茶水。 顾念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但她又不能直接表达出来。 就知道男人没一个靠谱的!刚好了没两天,又开始突然犯邪。 余择言瞥见顾念吃瘪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不料朱公公终于坐不住了,他趁着亓贵妃喝了口茶水的功夫,便插话进去:“贵妃娘娘,陛下该等急了。” 亓贵妃“哦”了一声,惋惜的叹了口气。 余择言将茶盏放下,过来搀住亓贵妃的胳膊,语气中带着些许撒娇:“等成了婚,我天天带念念来看亓娘娘。” 亓贵妃笑,她用食指点着余择言的头:“就你会说。” 顾念瞧着大吃了一惊。 她从未见过余择言在长辈面前的样子,竟然还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娇,这可真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顾念站起身来,裤子都坐湿了。她福身行礼,客套着回着亓贵妃最后几句寒暄。 一行人出了祈云殿时,均是满头大汗。 顾念小心翼翼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怕将脂粉弄脏。 余择言抽出方巾,俯身帮忙去擦,却被顾念一把推开。 她气哄哄的说道:“抓紧滚,该干的不干,不该干的你来劲了。” 余择言啧一声,轻声笑了起来。 他转身便向前走,将顾念留在原地。 朱公公回头看,看见顾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又开始催了:“我说我的小姑奶奶,咱得快点走了,陛下真真儿的在等着呢。” “知道啦朱公公!”顾念大喊一声,将他吓了一跳。 她快步跟上,过程中还狠狠的踹了余择言一脚,让毫无防备的他摔了个踉跄。 “幼稚。”余择言从鼻子里哼出来了两个字。 但他却急匆匆地想赶紧上前踹回去,顾念似是猜中了余择言想要做什么,便转身倒着走起路来。 “你就不幼稚啦?”顾念笑,这笑也肆意真实。 余择言看向顾念,有些许出神。 正午的阳光阴影下,顾念显得格外灵气十足。 她明眸皓齿,虽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般超脱凡俗的美貌,却也清纯可人。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仿佛听到了落叶的声音。那个笑的极为纯真的姑娘似是以光年般的速度冲撞到他的世界里,掀起一阵阵波浪。就在那一瞬间,心脏不经控制的快速颤抖着,他向着她快步走去。 那是初恋的感觉。 第三十七章 天听 天听殿的后院内,陛下正与顾湛喝着茶。 这里窗户大开,皇宫本就是建在西京城内地势最高的地方,而这天听殿又是在这皇宫地势最高处建造的宫殿,现如今入了秋,更是寒凉至极。 顾湛心想得亏今儿穿的厚实,不然这一把老骨头了,回去不得躺上他十天半个月的。 从远处望去,这院子是在悬崖的边上腾空着的。 宫殿周身被烟雾缭绕着,坐在这里看风景,倒不如说是风景里有两个人。 皇帝喝了口茶,半倚在沙发上,冲着这景色发呆。 顾湛背着手站在这雕着龙纹的大理石围栏前感叹,“风景可真好,怪不得陛下喜欢这个地方。” “你也喜欢?”皇帝看了一眼顾湛,笑了一声。 “因为陛下喜欢,臣才喜欢。”顾湛有条不紊的回着话。 皇帝抓了一把瓜子,像是百般无聊,玩起来了投壶。 他投了半天,只扔进去了一个,那一旁侍候的小太监便颤颤巍巍的将落在地上的瓜子清理了出来。 “啧,投不中啊。”皇帝皱眉,他转头问顾湛:“你能投中?” 顾湛看了一眼这壶,摇头笑道:“陛下,这壶嘴太小了,臣眼神不太好,怕是一个也投不中。” 就在这时,刚刚那个清理瓜子的小太监一溜烟的跑了回来,他低声对皇帝说道:“世子殿下和顾家小姐来了。” 皇帝点点头:“宣进来吧。” 顾念是第一次见到这天听殿。 刚刚在去天听殿的这段路差点没给顾念累个半死,顾念看着面前这绵长的阶梯愣了神。 朱公公在一边介绍道,这里每一处龙纹都是根据陛下的御画一点一点还原到楼梯上的,楼梯也不长,足有九百九十九层。 “也不长,走着走着便习惯了。多锻炼有益健康嘛!”朱公公安慰道。 宫里是不允许用轻功的,所以余择言也陪着她一块生走这九百九十九层楼梯。 这阶梯是由白色大理石铸成的,上面还雕刻着细腻的龙纹。从远处看,倒像是一个盘旋在阶梯上的巨龙。 由于地势极高,这大理石楼梯表面时不时沉积了些水雾,使得表面尤为光滑。 顾念差点摔了好几个大跟头,她差点就骂出声来了。 余择言使了一剂眼神给她,她用微笑回应,内心却在骂娘。 她顾念还没有傻到在天子眼前胡言乱语,余择言也太不相信自己了吧,自己的小命自己还是想要的。 顾念心想这一上午造的,净出汗了,不是蒸桑拿就是进行体能训练。 过了半晌,终于快走上去的时候,顾念瞅了一眼在前边健步如飞的朱公公和礼仪姑姑,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也是毫无表情的余择言。 她低声问道:“你们都不觉得累的吗?” “累…小姐…”身后的秋桐也是气喘吁吁。 余择言哼了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你要是真想习武得内力,这段路你起码一天得走上他十趟。” 顾念呵呵了一声,心想我并不需要,感谢摄魂珠,赐予我内力。 终于到了天听殿前。 顾念努力隐忍着自己的气喘吁吁,她看向四周,丛林茂密,这像是在山上。 她好奇的四处张望着,因着被强制锻炼后蹭蹭冒汗。 山上的风又不小,这么一吹,顾念顿时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顾念没忍住,不好意思的笑笑。 余择言瞥了她一眼,小声说道:“虚。” 你,你才虚!顾念又差点骂了出来。 顾念心想你这小瘦身板看起来才真的虚好吗?那不知道的人看起来还以为你营养不良呢。 顾念没理他,三步两步上前去跟上了朱公公的步伐。 她秉承着少看少说少做错的理念低着头进了殿。 这殿门大开,殿前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守卫之类的保护皇帝的人也没见着影。 穿堂风的微风呼呼的刮,顾念感觉自己像是赤裸的走在冰上,这殿里是一点暖气也没有。 说来也奇怪,余朝皇帝和他二老婆亓贵妃俩人,在这刚过九月的大秋天,一个在过冬一个在过夏的,他们两人这么多年是怎么生活到一块去的? 顾念心里直泛起了嘀咕。 穿过长长的走廊,便进了内殿。 朱公公先是进去通报了一声,然后又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把余择言和顾念两人领了进去,留下了礼仪姑姑和秋桐。 临去前,顾念仿佛上战场一样回头深情的看了一眼秋桐。 秋桐也隐约担忧着顾念古怪的性子。 “没事。”余择言小声安慰道,“顾侯爷在里边呢。” 顾念这才想起来,早上朱公公是知会过自己的,顾侯爷一早下了朝便来了这天听殿。 就冲着余择言的这句话,顾念顿时觉得他的形象高大了不少。 本以为殿内会暖和点,可没想到越往殿里去,空气越是凉爽。 顾念和余择言走到了殿内,可殿内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这殿的横梁很高,巨高,特别高,一眼望不到顶。 高高垂下的白色帷帐被风吹着左右摇曳,在那白色的帷帐后,似是有人在说话。 朱公公看了一眼下神的顾念,低声喊道:“顾家小姐,这里。” 顾念回过神来,连忙悄声走了过去。 帷帐后的院子里,皇帝和顾湛正在喝着茶。 余择言先行了大礼,顾念看见后,也赶紧行跪拜大礼:“臣女顾念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淡淡的说道,他转头对着顾湛说:“你家这小姑娘,甚是灵气十足啊!” 顾湛呵呵笑,他抚着颌下的四寸胡须,满是慈爱的看着顾念。 “择言,你有什么想法?”皇帝面带微笑的看着余择言,轻声问道。 “回陛下的话,臣对念念那是念念不忘,婚期自然是越快越好。”余择言笑,他脸上写着真诚,但这话说的让顾念不得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顾念悄悄看向余择言,她很想问问余择言你是纸框吗?这么能装。 合着前两天碰见的余择言都是假余择言呗? 顾念一使劲分不清楚他说的话和做的事情都是真是假。 若如果是真的,那么余择言太恐怖了,这人是变态吗?难不成奉行打是亲骂是爱的理论? 如果是假的,那他真的是太会演戏了,西京城内著名影帝啊! 顾念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让这誓言成真还是成假,她只不过是想着大概和同龄人相敬如宾的可能性大一点。 可是突然这么被告白,心里竟觉得有些美滋滋的。 第三十八章 大事不好了 “好,好一个越快越好,那就下个月初一吧。”皇帝看了一眼顾湛,顾湛也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下个月初一?顾念扒着手指数了数,那不就还有七天不到了吗? 什么婚啊要结的这么着急? 不过这里看起来好像也没有自己能说上话的地方……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这情况也不能比当下的境遇更糟糕了。 风吹的有些许的冷,顾念悄悄的哆嗦了一下。 她瞧了瞧,在场的几个人中,皇帝衣着最是单薄。 她不得不感叹这有钱人确实是比自己懂得养生,就连这四十多岁的老皇帝都比自己瞧起来要健康。 皇帝正在不紧不慢的喝着热茶,他的表情很是平和。 虽然冷是冷,不过景色倒是极好的。 顾念百般无聊的静悄悄的在自己一个人看风景。 这天听殿算是再一次刷新了顾念对有钱人享受的认知。 “大事不好了,陛下!” 就只听见一声尖叫,那声音仿佛嗓子都喊到喑哑。 一个小太监连跑带爬的飞滚了进来。 “哎哟小点声,没看见陛下正与顾候喝茶呢么!” 朱公公狠狠的瞪了这小太监一眼。 “朕今天在这谈喜事,你一点眼色也没有,慌慌张张跑上来就喊出事了,你该当何罪啊?”皇帝不急不慢的擦着手,他站起身来,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天子不怒自威,吓得这小太监都哆嗦了起来。 “实在是事情严重……” “什么事?” 那小太监刚要俯身过去,却被皇帝伸手制止住了:“都不是外人,你说便是。” 小太监犹豫的看了一眼顾念和余择言,声音颤抖的说道:“来自上元的圣器摄魂珠在入京路上被盗,至今杳无音讯。” 摄魂珠?顾念心里一惊,这摄魂珠原来是皇帝要的东西,那他要是知道摄魂珠在自己身体内…… 顾念差点没站稳。 余择言也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他在飞速的思考着这件事在当下这个时候被爆出来的原因和后果,他感觉到有些许的不对劲。 皇帝听到这话,表情突然噌的一遍,像是非常的紧张。 他背着手,疾步走到小太监面前:“你继续说。” “陛下,盗取摄魂珠的人武功高强,护送的队伍也是全军覆没。”小太监话说的差点结巴了起来。 “哦?”皇帝无意间看了余择言一眼。 余择言注意到了皇帝这个眼神,但他依旧面无表情,内心却有些七上八下的。 皇帝怎会知道摄魂珠被盗的消息?又为何在今天这个时候,当着大家的面丝毫不避讳的谈论,难道当真是急了? “权司护家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权寅呢?他也失踪了?”皇帝追问道。 “回陛下,失踪了。”小太监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皇帝背过身去,声音中带着掩盖不住的怒气,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小太监,“哪有这样的道理,查,查他个水落石出。” 小太监领命,即刻跑了出去。 “报!”又有一声通传。 事情一茬接着一茬,没玩没了。皇帝也好像是彻底坐不住了,他高声喊道:“传,都给朕传进来。” 他大手一挥,背过身去扶着那雕着龙纹的围栏,默默地看向远处。 朱公公面露紧张之色,赶紧领命迈着小碎步子颤颤巍巍的去殿外传人。 皇帝也不说话,背对着大家,这天听殿中只剩下余择言顾念和顾侯爷三个人面面相觑。 顾念哪见过这场面?而且论到底,这事情她也脱不了干系。 这事要是最后查到自己身上,在这个没有监控的年代,自己就算是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她求助般的望向顾侯爷,顾侯爷冲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暗示没事。 突然手心一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顾念的纤纤玉手。 他捏了三下,然后迅速的抽手回去,被宽大的衣袖遮盖住的手根本是看不见的。 余择言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不必担忧,顾念砰砰直跳的心瞬间趋向平稳。 “陛下,权司护到了。”朱公公又一溜烟的跑了进来。 权司护?权寅的父亲?他来干什么? 顾念好奇的看了一眼。 权司护得知这个消息后,仿佛苍老了许多。 好在他也是习武之人,底子还是在的,走路依旧稳健,只不过面目上多了些根本藏不住的担忧。 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还没等开口,便先跪下来行了个跪拜大礼。 “陛下,听闻犬子在护送摄魂珠途中失踪,至今生死未明,臣很是担忧,请求陛下允许臣亲自彻查。” 权司护恳求的语气让顾念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顾念感觉自己上年纪了,心软,见不得这些事情,一见就想哭。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告诉权司护权寅还活着。 余择言约莫着是猜到了顾念的内心活动,他用那蚊子声般大小的声音悄悄说道:“别冲动。” 宽大的衣袖后,顾念狠狠的掐住了余择言的胳膊。 “权爱卿快快请起。”皇帝转过身来,眸子中也满是担忧,“朕会给你最大的协助,司护营本就是你的你随意调遣,顺便朕会拨给你一批探子。不论是上元圣器摄魂珠还是令郎权寅,你都要完好无损的给朕找回来。” 权司护听闻,面容严峻,他双手抱拳深深的鞠了一躬:“谢陛下。” 话罢,他便快步离去了。 皇帝叹了口气,转头冲着顾侯爷问道:“这摄魂珠被盗,你怎么看?” “摄魂珠乃是上元的圣器,这事情既出,恐怕是瞒不了上元王族多久。”顾侯爷皱眉,圣器在余皇朝境内被盗,可不是一件小事。 “就怕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并且在来的路上了。” 摄魂珠被盗,会牵扯到上元王族和余朝的关系。 上元王族野心昭昭,屈于余朝的管辖之内令他们早就有所不满,恐怕会借此之事大做文章。 顾念心又沉了几分,妈呀,这后果,这影响,这么大的吗? 顾侯爷见陛下没说话,便又询问:“这次摄魂珠入京,可是为了上元娘娘的祭祀?” 上元娘娘是三皇子余景焱的生母,也是陪伴陛下时间最长的人。 她从陛下还在潜邸时便在身旁伺候,那个时候上元娘娘是上元王族送过来的联姻公主,她出身高贵,是上元王族颇有美名的长公主, 而当今陛下在那个时候,还是一个不受恩宠的庶出皇子。 第三十九章 御前混乱 上元娘娘的祭祀在每年的秋末。区区一个妃子,忌日搞出这么大动静,若不是身后的利益背景驱使,那便是天子的独爱。 据说上元娘娘是两者原因皆有。 “报!!!!!” 又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还是刚才那个小太监。 顾念自闭到了极致,她感觉这场面极其混乱,自己根本应付不过来。 她选择就地闭麦。 “又怎么啦?”皇帝揉揉太阳穴,他眉头紧皱,表情由最初的平和逐渐变向面目狰狞。 朱公公在一旁着急的拿着拂尘敲那小太监的头,“别一惊一乍的,惊扰了陛下。” 感觉这小太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陛下!八百里加急,上元王族知晓了此事便放出狂言,说要派人过来查找圣器的下落,说圣器乃是他们上元王族的命根子,他们,他们还说…” 小太监犹豫了起来。 “继续说。”皇帝坐了下来,他撑起了脑袋。 朱公公眼色十级专家,他立刻跑过来帮皇帝按摩,手法轻柔,很是熟稔。 “他们还说这圣器是在余朝境内丢失的,要让咱们给个说法,说这圣器若是找不回来,他们要求用取消赋税和收回边境治理权来补偿。” “真是荒唐!”皇帝一拍桌子,声音越来越高。 朱公公吓的顿时跪了下来,顾念还没反应过来呢,便被余择言拽着一起噗通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余择言和朱公公不约而同的轻声说道。 顾念也不敢说话,就死死的伏在了地上。 这原本好端端的一场其乐融融的议婚,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陛下息怒。”顾湛没有跪下,他反而还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那小太监鲜少见陛下发火,心里满是畏惧,再加之跑来跑去传递消息的缘故,他已然累到不行。 宦官帽下的他汗流不止,他哆哆嗦嗦的双手递上了那飞鸽传书来的书信:“陛下,这是上元王的飞鸽传书。” 皇帝拿起来看了一眼,便扔给顾湛,背过身哼骂道:“你看看上元那个老东西。” 顾湛拿起来这信认真看了一眼,哟呵,好家伙,可给上元王逮着机会找事了,这信写的腰杆子都直起来了不少。 这信里信外的就一句话:你们余朝皇室欠下大账了。 “上元的使团何时到?”皇帝问道。 小太监算了一算:“即日启程的话,大概有十天半个月便到了。” 皇帝缓缓闭上眼睛,他高声呵斥道:“抓紧给我查,查他个水落石出。” 小太监应声接旨,他行完礼,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皇帝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感觉极其的疲倦,姿态放的很低。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向余择言,轻声说道:“哦?你们还在这呢,没什么事你们就都回去吧。” 余择言应声,准备要走。 皇帝却又出声制止住了他:“你手里的那些人,派一部分去,协助权司护。” “谨遵陛下旨意。”余择言早就料想到了会用暗探总署的人,他应下来的很快,心里却在盘算着出哪些人合适。 顾湛听到这话难免心中一惊,余择言哪有什么人可派的? 协助权司护…探子… 难不成是六洲暗探总署?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传闻中的暗探总署的管辖人竟是余择言。 暗探总署极为隐秘,之前自己也只是听着些许的传闻。 如今顾湛才明白,这世子余择言,既不是五殿下的人,也不是三殿下的人,他原来是陛下的人。 在场的几个人都心怀鬼胎,暗自琢磨着自己的想法,除了顾念。 顾念大白纸一张,除了圣器在她身体内,仿佛这个世界的纷扰都与她无瓜。 她听来听去,听的一头雾水,最后就只是默默担心会不会知道多了从而被灭口…… 余择言带着顾念退了下去,顾湛也随同一起出来了。 这一上午过的,用胆战心惊来形容也不过分。 顾念走出天听殿的那一瞬间,倏地松了一口气。 她回头望了望这金碧辉煌的天听殿,心里想着这辈子再也不要来了。 顾念摸摸自己饥饿的肚子,过度的担惊受怕加昨个晚上本就没睡好,她现在尤其的饿,饿的都能听到肚子叫了。 走在最中间的顾湛若有所思,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世子殿下,原来你不是五殿下一党啊?” 余择言看了一眼顾湛,轻笑道:“现如今快成为一家人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顾世伯的了,我确实不是五殿下一党。我从一开始便说了嘛,这天下乃是陛下的天下。” 顾湛嘟囔道:“那你还帮五殿下送玉佩。” “那真的只是路过!”余择言笑笑,没有做过多解释。 他看起来很是真诚,以至于自己差点都相信了。 “嘘!”他悄悄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顾湛心里顿时明白了。 看来这东宫未定前必有大的风波啊! 顾念这次差不多明白了,再愚蠢的猪都抵不住直来直去的话术。 原来这狗头世子余择言是陛下的人,跟两位皇子关系处的很好也是因为他要做陛下的眼线。 那为什么他和权寅同为陛下的人,见面却因为摄魂珠剑拔弩张呢? 顾念又想不明白了,她还不敢开口问。 毕竟在这古代,丢命跟丢钱一样容易。 好奇心会害死猫! 知道多了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自己还是装白痴保命吧,顺便再学学武功,以防不时之需。 三人并行,心思各异。 余择言微微皱眉,他在想今天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 说是巧合吗?那也太巧了吧,偏生就在今日入宫觐见时。难不成陛下知道了权寅被自己掳走了? 而且陛下,当着自己和顾念的面毫无顾忌的就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公开。 虽然说纸包不住火,但是用宫里卫戍那种湿透了的厚纸包上个两三天起码是没有问题的,起码能换上几日查找的黄金时间啊! 怎的今日如此疏忽? 上元的圣器在余朝境内被盗,那么在京中乃至江湖中都会引起巨大风波。 很多人觊觎这圣器许久了,说是摄魂珠,便是能随意操控人魂魄的。 谁不想要这等本事? 余择言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又讲不上来哪里不对。 第四十章 他不是个傻子 陛下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余择言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情想想无非就两种可能性了,第一种可能性是自己身边的人出了纰漏,导致消息泄露。 但自己身边的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焕,就连那胖子总管常汲都不知道这次密送的详细情况。 沈焕自幼与自己一同长大,不可能是沈焕。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性了,那就是权寅。 那这事情也太不合理了!权寅,父亲权司护乃是当今御前红人,二级官衔,前途无量。 他是疯了吗不惜搭上权府上下几百口人的姓名去盗那个摄魂珠? 就算他真是癫狂了,非得就要那个摄魂珠,那他偷走溜之大吉就完事了,干嘛还要回西京城? 摄魂珠的运送走的是官路,权寅也是陛下指定的护送人选。 现在这摄魂珠连同权寅一起消失了,就算权寅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大大小小也会被扣上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他为何要主动将摄魂珠失踪一事告知陛下? 从入京的路程来看,起码还要再有将近七日,这护送的队伍才能抵达西京城外与一早安排好的人员交接,而且这里押送是秘密进行的。 余择言越想越不对劲,他思绪乱的很,就连顾念大声叫他他都没听到。 顾念一脸狐疑的看着下神的余择言。 “呀!!!!余择言!!!”顾念踮起脚趴在他耳边大喊。 余择言本就在专心想事情,他被这突然的大叫吓了一跳。 他这才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顾念指指面前的马车,“我要回府了,你要一同来吃饭吗?” 余择言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宫门外。 “不是还要去拜见太后吗?”他左顾右盼道,发现顾侯爷早已坐上了马车。 “刚刚朱公公追上来说太后身体不适,免了拜见。”顾念是个不善于老年人打交道的主,这意料之外的变动倒是顺应了顾念的心意,她现在只想快快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哦。”余择言应声,顾念看见他眼中的他上前去行礼拜别了顾侯爷,便转身离去了。 沈焕早已在宫门外等候许久,他一脸天真的看着余择言时,余择言便知道刚刚的消息还没有走漏出去。 “抓紧回府。”余择言淡然的说。 沈焕机灵的嗅出了语气中的不对劲。 他点点头,低声问道:“公子,是出什么事了吗?” 余择言看了一眼四周,“回府再说。” 沈焕和余择言两人一路快马赶回府中,发现这权寅早已不在府上。 余择言背着手在书房中走来走去,晃得沈焕头晕。 他将刚刚在御前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沈焕,顺着事情的阐述也讲出了自己察觉的不对劲。 “按理说,无论这个摄魂珠会不会完璧归赵,权寅都少不了一顿罪责,那他为什么还要放消息出去?”沈焕疑惑。 “若是陛下自己知道的呢?”余择言突然坐了下来,食指啪嗒啪嗒打着桌面,他眉头紧皱,似乎是被逻辑困到。 “公子的意思是,消息不是权寅放出去的?”沈焕摇了摇头,表示否定,“不可能,那他还回西京干嘛?死路一条。” “我也觉得不可能,而且权寅是陛下亲自挑选的人,权府上下都在陛下的手中扣着呢…..” 余择言转念一想,忽然有了些眉目。 “那如果说,陛下本就知道这件事呢?” 这个念头轰的一声在余择言的脑子里爆炸开来,却被他下意识的否定了,但脑海中还是萦绕着这个恐怖的设想。 “也就是说权寅十日以后根本不会将摄魂珠的下落告知公子,这只是他设的一个圈套?”沈焕愕然,他想不出自家公子哪里得罪了他。 余择言摇摇头:“就单单权寅一个毛头小子,操控不了这么大的局,恐怕陛下也牵扯其中。” “权寅呢?常汲还跟着他吗?”余择言问。 沈焕点点头。 当初和权寅约定的交易是护他十日周全,如今已然过了两日。 权寅武功不低,轻功也非常的好,是逃脱高手,如果不是和余择言有约定,常汲未必跟的住他。 “晚上你让常汲过来一趟,汇报一下这两日权寅的行踪。”余择言将茶盏涮了三遍,心烦意乱。 他突然改了主意:“算了,还是我去吧。” 当日晚上,天都还没黑,余择言便步履匆匆的去了西京客栈。 刚坐下没一刻钟,常汲便赶了回来。 他一头大汗,那额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用袖子擦了又擦,都赶不上汗珠子向下流的速度。 “你这是干嘛去了?”沈焕一脸好奇的问道。 常汲苦着一张胖脸艰难的摇摇手,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就是一顿猛喝。 “别提了,那孙子!溜我跟溜狗玩儿似的,一会向东一会向西的。偏生他轻功还贼强,我差点都没跟住。”常汲囫囵的抹了一把嘴,张口便骂道。 “这小子,故意的?”沈焕递给他一个方巾,示意他擦擦脸上的汗。 常汲低头谢过,拿起来赶紧抹脸。 “故意的!他能不知道有人跟着他么?我还不得不跟着他!” “他这几日都去了哪里?”余择言递给常汲一杯热茶,常汲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因为他现在实在是热的很,哪儿还有心情喝热茶。 常汲还是接了过来,仰头一口喝了下去,他咋舌道:“看起来他七拐八拐的溜我,其实也就是绕着西京城转圈。现在想想,除了他转的这好几大圈外,真正去的地方也就是城南的香林阁和南郊城外的一个村庄。” “香林阁?”余择言的眼神由空洞缓缓聚焦,他转头看向常汲,肯定的问道:“那个卖糕点的铺子?” 常汲点点头,他不太明白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含义,他继续说道:“是的,就是那个卖糕点的铺子,他家的山楂糖糕京中一绝。” “他去干什么了?” “去糕点铺子,自然是吃糕点呗。属下看着他买了几斤山楂糖糕,出手那叫一个阔绰。只不过他乔装打扮过,一般人认不出他是权司护家的公子。他吃完以后便找到那掌柜的,塞了些银两,说要见一面这香林阁的师傅们。”常汲继续说道。 沈焕不解:“他一个身上带着案子的人现在还有心情跑去吃山楂糖糕?” 常汲也觉得莫名其妙,他狡猾的嘿嘿一笑:“说不定就是馋那京中一绝的糖糕?” 余择言摇摇头:“不可能。” 他瞬间否定了这个选项。 权寅不是个傻子,他说要查什么东西,就不会无缘无故浪费时间做无用功。 第四十一章 风波未明 余择言越想越不对劲,他问常汲:“就这些了?” 常汲嗯了一声。 他冲常汲点头:“辛苦,接下来的几天也得跟紧了,去哪都第一时间汇报上来。” 常汲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他站起身拱手行礼,然后转身离去了。 雅间内窗户大开,傍晚的风有些许寒凉,吹的沈焕一哆嗦。 他刚要起身去关上窗户,楼下便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到点了,戏台子上开始了今天晚上的表演。 小二敲敲门,将沈焕刚点的饭菜呈了上来。 “红烧东坡肉、光头杆子大麻团、京记招牌鱼、孜然羊肉串、清炒时蔬!世子爷,您的菜上齐了!” 沈焕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出去。 “公子,您都一天没吃饭了,多少得吃点啊。”沈焕将筷子用茶水冲洗了一遍递给余择言。 余择言摇摇头,“你吃吧,我没胃口。” 他眉头紧皱着思考着什么,起身走到屏风后面的围栏前,若有所思的看着底下唱戏的角儿。 唱戏的是两个西京城内的名角儿,在讲一出生离死别的故事。 唱戏…… 余择言眉头一紧。 他快步走了回来,吓的沈焕一机灵,筷子上的肉都滚落了下来。 “我问你,如果之前的推测合理,那么这次议婚时发生的变故便是陛下和权寅合唱的一出戏?”余择言冷着脸推测道。 沈焕愣愣的点点头,“是这样的,没错呀。” “如果权寅盗走摄魂珠是陛下同他一起唱给我看的戏,那么陛下怕是对我起了疑心。”余择言眼神凝重,他戛然而止,“那么他现在在查什么事情还非得需要本殿下护他周全?” 心中的疑问越多,需要求证的事情就越多,疑问越大,一丝一毫小细节都不能漏掉。 余择言现在有些思绪混乱。 “公子,我想起来了!” 沈焕沉默了半晌,他突然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公子还记不记得那次在乐韶楼附近的巷子里,是权寅故意将您诱去的!杜若清进出世子府那么大的动静,他只要身处西京便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何还要走杜若清的明线让殿下知道他在那里!” “他在与我打斗的时候,还说我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他是怀疑我偷了什么?难不成他怀疑我偷了他那晚匆忙留下的摄魂珠?”余择言话接的极快,这也是这些天以来他心中的疑虑之一。 沈焕喝了一口水,听到这里水差点喷了出来。 他不可思议的问道:“公子,有没有可能这摄魂珠是真的丢了啊?” 他将嘴边的水渍一擦,扭过头来对上余择言的视线:“我是说真的,公子。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权寅在京中弄丢了摄魂珠,正好公子那天也去了乐韶楼,他就以为是您盗走的?跟我们做交易什么的,就只是引导我们往顾念姑娘那里想….等等那也不对,既然是我们盗走的我们就知道东西不在顾念姑娘那里那他引导了个屁…” 沈焕越说越乱套,他尴尬的笑笑:“我在说些什么混账话呢真是…” 余择言眉毛一挑,竟夸赞起来他:“你说的对,继续,继续说。” 沈焕顿时觉得自家公子疯癫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余择言,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哈??” 余择言突然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他冲沈焕比了个大拇指,别说沈焕这鬼机灵有些时候倒还容易提点到自己。 他的表情高深莫测,他低声说道:“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权寅盗走本就是和陛下商量好来对付我的局,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权寅的确是把摄魂珠搞丢了的。由于那日晚上我在他之后去了乐韶楼,他便以为是我拿走了摄魂珠。” 沈焕不解:“然后呢?” “我能肯定的一点就是,十日之后,他不会告诉我摄魂珠的下落。”余择言微微一笑。 沈焕住嘴不语,他好像反应过来了。 余择言继续说道:“他在查什么事暂且不说,那摄魂珠在不在他身上也暂且不说,就冲他这不安好心的提出交易,本殿下也要反将他一军。” 他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话茬说道:“公子是否还记得我们将顾念小姐带回来的那一晚,皇宫里出现了个刺客。” 余择言细细回想,好像是听说有这么一件事。 不过皇宫里出现刺客那岂是太正常了,不然刺客都去杀谁,杀平头百姓吗? 余择言怔了一下,轻声说道:“那刺客后来被抓着了吗?” 沈焕点点头:“我前阵子听宫内的侍卫吃酒提起过一嘴,说是虚惊一场,其实不是什么刺客,是宫里哪个娘娘养的狸花猫。” 狸花猫?余择言从未听过宫里哪有娘娘喜好养猫的。 行刺这么大的事抓不到人就寥寥草事,确实蹊跷。 莫非那人根本不是刺客? 余择言想到了同样是武功极高的权寅。 他有些明白了。 余择言不知道为什么陛下突然要对付自己,但是他知道的是,既已在局中人,就不得不做出点事情来应对。 被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可不是自己的脾性,要打要捉,也得是自己来。 他只是有些不明,为什么陛下要拿摄魂珠做戏? 摄魂珠的密送自己是知道的,无论是人员的敲定还是线路行程,自己都是单独参与其中的。只不过顾侯爷亓国公这些老臣是不知道自己也参与了计划。 摄魂珠对于自己来说,唯一的用处便是拿来查父亲的死讯,但是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莫不是父亲的死与他有关? 余择言不敢相信,一母同胞,残害手足这样的事情他觉得亲兄弟是做不出来的。 父亲死后,自己曾深夜撞见陛下在父亲的牌位前失声痛哭,这种发自内心的悲痛是装不出来的。 他可以相信陛下狡猾阴诈,可以相信陛下图绩伪善,但他真的一点儿也不相信父亲的死与陛下有关。 余择言沉默良久,他拿筷子有节奏的打着瓷碗,敲的叮叮当当响。 这声响倒也与楼下唱戏的声对了上来:“走马灯,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忽地拿起筷子:“涮过了吗?” 沈焕点点头,他比划了个数:“当然,涮了三遍。” 余择言心情大好,照着桌上未凉透的饭菜狼吞虎咽了起来。 他倒也不是疯魔了,只是觉得这风波未明,有场场硬仗要打。 他玩味的轻笑,眼底露出一丝狠意。 第四十二章 要去下聘 天色已晚,余择言回府时正好撞上了拎着山楂糖糕回来的权寅。 权寅拎起纸袋子里的糖糕冲着余择言晃了一晃:“吃糕点不?” 沈焕立刻跑上前接了回来。 这纸袋子的里糖糕沉甸甸的,看起来买了很多的样子。 权寅露出一个微笑:“多吃点,别客气,孝敬你的。总不能天天在你府上骗吃骗喝。” 他三步两步跨进了府,却又扭着身子出来问道:“老哥,听说你最近要成婚了?在下先在这里恭喜恭喜!” 余择言瞥了他一眼,不满的哼道:“谁是你老哥?” “殿下!殿下!!”权寅嘿嘿一笑,笑容灿烂。 沈焕抱着纸袋子跑回余择言面前,却被自家公子瞪了一眼:“要吃你吃,我贪生怕死,怕被毒死。” 那权寅仿佛是有千里耳,他人都已经走进了府,却又折了回来。 他半倚在府门上,冲着余择言眨眼:“殿下,你瞧你这话说的,我权寅是那样的人嘛?你死了谁罩着我呀!” “那行,那你来陪葬吧。”余择言无语的瞥了他一眼,错身离去。 他路过权寅的身边还故意侧了侧身,仿佛害怕沾上什么污秽般。 权寅双手捂嘴悄声对着沈焕说道:“嘴太毒了,你是怎么能天天跟他呆住的?” 沈焕耸耸肩,抱着纸袋子一溜小跑走人了。 世子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碌着成婚的事情,却唯有余择言丝毫不在意。 管家老江是长宁王贴身的老人,现在依旧在府中照料余择言。 他将聘礼单子送去书房,余择言象征性的看了一眼便返回去了,对于这成婚,他现在是一点心情也没有。 “老江,你看么着来吧。”余择言糊弄了过去。 老江却站在门口还不走。 虽说这成婚是着急了点,但毕竟也是世子府上的大事,怎的能如此怠慢,这让在天上的老王爷怎能安心? 老江叹了口气,顽固的站在门口。 余择言瞧见他还不走,便出来亲自送他:“江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放心吧这事我放在心上了,我有数。明儿,明儿我就去下聘,你看行吧?” 老江这才满意的点头离去。 虽说是按照皇子的规格来,由礼部和司天监共同操办,但老江还是想有些许的人情气息,这也是当年老王爷所想的。 所以他执意要世子亲自去下聘。 陛下亲自指婚,对方又是朝廷命官顾候家的嫡出小姐,这更是不能怠慢了。 目送着江管家离开后,余择言站在廊下抬头看着月亮,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事都撞到一块去了,哪一件都不能有差池。 沈焕给余择言披上一件外衣,轻声叫道:“公子。” 余择言嗯了一声,就在这一刹那,他的心里暗自下了决定。 他转身回了书房,沈焕跟在后面,轻声将门关上。 夜色霜寒,余择言烧了壶热茶喝了起来。 他看向桌子边上沈焕拿来的那袋子山楂糖糕,有了主意。 “你想吃山楂糖糕吗?”余择言突然问沈焕。 沈焕惊诧的点点头,他指指桌子边上的纸袋:“这不就有嘛殿下。” 余择言摇摇头,“明天叫上顾念,去尝尝这京中一绝的山楂糖糕。” 沈焕明白过来了,他反问道:“不去下聘了?” “去呀!下聘完呗。” …… …… 自从那日议婚回来后,顾念发现父亲对余择言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惊天大逆转。 之前他仿佛很不愿意将自己嫁给余择言,但是现在他竟开心的主动开始忙活起来嫁妆了。 直到这日傍晚,顾侯爷将顾念叫到自己书房谈话。 “父亲大人,你找我啊?”顾念一脸疑问的走了进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顾侯爷的书房。 准确的来说,是穿越后的第一次。 这书房巨大无比,最中间是一个茶室,四周都是参天般高的书架,上边全都塞满了书。就连这书房的小角落里也都堆满了书。 顾侯爷正在茶室里坐着等她。 “过来坐。”顾侯爷微笑。 顾念受宠若惊的过来坐了下来,毕竟这段时间自己还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的。 她与顾侯爷的单独谈话,心里并不觉得有些许激动,因为在内心深处她对这个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没有感情,更多的是对陌生长者的敬畏。 “很快就要嫁出去了,我有几句话想嘱咐嘱咐你。”顾侯爷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轻声说道。 顾念的一脸懵懂在顾侯爷看来,像极了和她母亲初遇时的样子。 他笑了笑,眉宇之间带了些许铁汉柔情。 “近些日子,你越来越像你的母亲了。”他感叹道,“若是你的母亲还在世,怕是不忍心看你出嫁。” 很可惜,顾念并没有见过自己在这里的母亲,所以她无言相对。 她敷衍的呵呵笑着,其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嫁到世子府后,少问,少听,少管闲事。”顾侯爷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的那位未婚夫婿,看起来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 顾念点点头,这句话她倒是非常赞同。 “在做好世子妃的同时,你不要忘记你还有顾家这个强大的娘家做依靠,出了什么事,尽管告诉爹爹,他若对你不好,爹揍他个半死。”顾侯爷云淡风轻的说道,他的眉宇间带着些许疲惫,但依然掩不住浓浓的关切之情。 顾念突然鼻子一酸,她有好些年没听到来自亲情的呼唤了。 她囔着鼻子说道:“知道了,爹。” “嫁妆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放心,十里红妆,我顾湛的女儿怎么着也得嫁地风风光光的。” 他将嫁妆名录递给顾念,顾念打开一看,差点看花了眼。 光是房产就足足写了一整页!什么商铺田地应有尽有,更别说金银珠宝首饰了。 这么富贵,还结婚干啥! 顾念心一横,又想作妖。 要不干脆带着嫁妆跑路算了,京中美男如此之多,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富婆,那当然是包养一群小奶狗才叫上道啊! 这嫁妆名录上那些商铺,顾念都想好做什么用了。 先搞一个拿来开个火锅店,自己最喜欢吃火锅了!再开一个专门卖脂粉的店,作为一名女性,顾念心里很是清楚,女人的钱最好赚了!特别是女人的冲动消费心理。然后,然后再开个跟西京客栈一样大的酒楼吧,那西京客栈装潢太过老土,弄个时髦的。最后再开个专门吃小龙虾的店!不过这个年代有小龙虾吗…… 第四十三章 下聘 顾念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觉。 翌日一大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的时候便听到了门口熙熙攘攘的声音。 顾念打开门问道:“怎么回事?大清早的这么吵!” 她的语气非常的和善,大概就是那种一夜暴富后看见世间万物都美好的那种变态心理。 这要在以前,自己大清早的起床气再听到这么多聒噪的声音,非得炸了不可。 秋桐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小姐,快,别睡了,世子过来提亲来了!” 她看了一眼黑着眼圈的顾念,吓了一跳:“小姐你这是被人打了吗?” 顾念这才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你才被人打了!” 她对于结婚这种事是一窍不通,更不知道这些罗里吧嗦的流程了,武功对于自己来说都没有诱惑力了,她现在只想琢磨着开店。 “小姐!!!”秋桐苦口婆心的劝道,“秋桐还是快给您梳妆打扮一番吧。” 顾念乱糟糟的头发和乌黑的眼圈实在是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秋桐都担心这样子再把世子殿下吓跑了。 “哟,这好久不见顾小姐,顾小姐依旧美丽动人啊!”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令顾念心中一颤。 她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池塘的小桥上,余择言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顾小姐这是出去打架打输了?谁家不长眼的狗东西打人专打脸的!”余择言轻笑,这笑也清澈动听,可到了顾念耳朵里却是莫名的聒噪。 好家伙,这狗头世子刚好了没两天又开始狗言狗语了。 “你有事吗?”顾念白了他一眼。 秋桐在一旁急的要死,小姐这是疯了吗怎么也不关心关心自己的形象? 顾念毕竟是顾念,封建社会中唯一的新时代的女性,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什么大家闺秀的形象人设。 “当然有事呀!”余择言快步走了过来,他一把拽住顾念,“我来带你去逛逛街。” 逛街?虽然顾念觉得余择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但是逛街对于女生的诱惑总是不小的。 这个时候,任谁再说新时代女性都不管用了。新时代女性那出街必得个顶个的光彩照人! 顾念极为做作的推开了余择言的手,冲他眨了个眼:“你等着。” 她转身将门砰的关上,拉起秋桐就往内屋里奔。 门外,脸在离门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的余择言吐了口气。 还好自己预判的准,正正好好,不然自己的帅脸可要出大问题了。 “我去正厅等你。”余择言在门外喊道。 “知道了!”顾念冲着窗户喊道,她一屁股坐在了梳妆台前,“快快快,帮帮我。” 这古代的妆发实在是不如现代轻便,她又不能披头散发走上街去。 秋桐瞧见,捂嘴偷笑道:“小姐,瞧把您急的。” 顾念一本正经的说道:“逛街是女人的天性,我就没有瞧见有哪个女人不爱逛街的。” 她一把抓起骨木梳子:“少废话,别让人等久了。” 秋桐笑着回道:“是,小姐。” 就在顾念梳妆打扮的同时,外面正厅热闹的很。 来下聘的自然是锣鼓喧天,搞得像结婚一样热闹。 老江带着世子府上的小厮前来送聘礼,那队伍排成了长长的一条龙。 余择言被迫在线营业,老江非拽着他来跟顾侯爷唠嗑。 可是他的心情压根就不在这。 眼看着都应下来了午饭在这吃了,顾念才姗姗来迟。 “走吧,还等什么呀?”顾念冲他招手。 余择言倏地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来了。 他刚要走过去,顾念却又三步两步的跑了过来。 她看到了堆在地上的这一堆聘礼。 “我的天呐!”顾念感叹道,“你这么富的吗?”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赤裸裸的眼神,余择言竟觉得很受用。 比别的余择言不知道,但是比有钱,他在这西京城内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主要是这些年,西京客栈的流水比预期的要翻好几倍,余择言也就莫名其妙的靠着这个主要不是为了开客栈而开的西京客栈赚了点钱。 然后自己又买了些铺子,再加上之前父亲留下来的,确实不少。 顾念绕着堆在院子里的这些彩礼转了好大几圈,她好奇的抬头问:“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余择言点点头,又摇摇头,“准确的来说,是给你们顾家的。” 顾念嘶了一声,她拿起随行的礼单,发现堆在这里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她叹了口气,表情由震惊变为严肃,她一本正经的问道:“别给顾家了,都给我吧!” 余择言嘴角歪了一歪:“你说什么?” “没啥,没啥!”顾念莞尔一笑,她又继续开始围着这彩礼看了起来。 她打开一个锦盒,里边是一对如意手柄。 “哇哦!”顾念拿了起来,感叹道。 “你哇什么?”余择言不屑的看着她。 顾念也不是什么古玩爱好家,也不太懂这些东西。她只在片场见过用来拍戏的仿制品,真正的上好的玉如意自己却是头一回见。 她也不太懂这些,用枯涩的辞藻也形容不出来这玉如意的模样。 顾念尬住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反正好就是了。 她双手比划了一个大圈,憋了半天憋出个“好”字。 余择言无语,他觉得这顾念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沈焕从外面跑了进来,他附耳到余择言身边说了些什么。 顾念懒得搭理,便自顾自的继续看起了这些彩礼。 “你可别看了,跟你能看懂似的。”余择言冲她喊到,“走不走了?” 顾念摆摆手:“不走了,我今儿得饱饱眼福。” 余择言无语,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顾念认出来他在骂自己有病。 他转身走了过来,一把拽住顾念:“抓紧走,没时间了。” “逛街有时间限制吗??”顾念一脸疑惑,还是任由他拽走了。 他们是从后院出的门,因为正门实在是太多人看热闹了被围个水泄不通,如果两个人一同出去的话肯定会被堵住。 马车早就等在了这里,但是连马夫都没有。 顾念和余择言一同上了车,她这次出门走的急,连秋桐都忘带了。 马车和平常世子府的马车不一样,很是朴实,就连里边的座位也没有软垫铺着。 沈焕亲自驾车,马车冲着城南驶去。 第四十四章 香林阁 路程中路过好几条繁华的街市,顾念想要下车,均被余择言制止住了。 “嘿,你这还是带我来逛街的吗?”顾念不满的问道,“这车都不让下,你怕不是想拐卖我吧?” 余择言听到这话,不可思议的瞧了一眼顾念,那表情仿佛在说就你?我卖你? “你这什么眼神啊?难不成真是要卖我?”顾念不乐意了,“你这表情咋回事呢?” “别逗了,我卖你?卖哪儿去啊,猪肉铺?”余择言回怼道。 顾念倏地鼓起掌来,她一本正经大义凛然的说道:“嘿,瞧瞧,这才是余不择言,之前那老些温柔装的可给你累坏了吧!” 余择言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顾念坐不住了,她使劲,硬生生的将余择言的身体掰了过来对着自己,她一字一句的问道:“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 “去…唔…!!” 余择言刚说了没一个字,那马车突然猛地一停,惯性作用导致两个人都撞到了马车墙壁上,余择言则正正好好的怼着顾念的嘴摁了上去。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顾念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她好像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那心跳也忽上忽下的,吵的顾念头昏。 这是她又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余择言,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眨了一下,两下。 身上独特的清香扑面而来,带着森间幽幽草香。 顾念有些许窒息。 隐约间听得他低声笑在耳侧,顾念才意识到他起身了。 “不小心趁人之危了一下。”余择言轻笑,他衣袖一抬,便将倒在地上的顾念轻轻揽入怀中。 耳边呼出的热气令顾念身子本能的酥软了起来,理智却提醒着她让自己保持清醒。 “没事吧公子?”沈焕约莫着听到了声响,猛地拉开帘子一看,又怯怯的默默关上了车帘。 他结巴的说道:“不…不好意思啊公子。” 余择言将手拂在顾念热的要命的脸颊上,他指尖清凉,令顾念瞬间哆嗦了一下。 “我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沈焕?”余择言调笑到,“瞧把你紧张的,过两日便是成婚的人了。” 顾念惊诧的瞪大了双眼。 “无赖!” 他突然朗声笑道,那清澈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顽劣,眉清目秀的侧脸令顾念定睛。 她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流转,嘴里却嗔骂道:“闭嘴高富帅,张嘴全完蛋。” “流氓!”她反手推开余择言,有意无意的侧开视线。 余择言呵笑了一声,没在继续讲话。 顾念这也不觉得没有软垫的马车膈屁股了。马车这次停的很稳,再也没有刚才那猛的一下了。 还没等沈焕掀开车帘,顾念便着急的从车上蹦了下去。 看着沈焕偷笑的嘴脸,顾念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沈焕敢怒不敢言,他低着头瞧向自家公子,那叫一个满面春风。 “公子妙啊!”沈焕等到余择言不急不慢的下车后,悄声竖起一个大拇指。 “就你话多。”余择言瞥了沈焕一眼,但是看起来却是心情大悦。 这里的街市比不上城中心的熙熙攘攘,却也有不少人员流动。 面前有座古朴的三层小楼,那装潢极为古典,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后微微褪色,显得有些许破旧不堪。但那楼的正中心挂着一块楼牌,上面的字却是金碧辉煌闪闪发光。 “香林阁?”顾念念了出来。 看这字体飞逸,若不是有多年的古文阅读经验,顾念是绝对认不出这仨字写了什么的。 顾念眯起眼睛仔细看,那牌子下面还印着一个图腾,看起来有些许眼熟。 “御赐的。”余择言不动声色的走到她身边,解释道。 “哎哟,客官,您里边请。”店小二点头哈腰的跑了出来,作势要招呼顾念进去。 余择言大步走在了前边。 “这香林阁乃是京中的糕点一绝,就这山楂糖糕,连当今陛下吃了都说好!”店小二谄媚的笑道,“客官您瞧着没,就我们家的那个招牌,都是陛下御笔亲提的!” 顾念哦了一声,心想我说怎么看着这个图腾那么眼熟,原来之前见过。 空气中泛着淡淡的甜香味,香味扑鼻诱人。一行人上了二楼,找了个雅间坐了下来,沈焕接过店小二的单子便给余择言递了过去,余择言却转手给了顾念。 顾念嘶了一声,受宠若惊。 也毫不客气的就开始点起了菜。 这单子折开是长长一页纸,上面全都是糕点茶点,还有南方的特色小吃和茶水。 “山楂糖糕吧!”顾念先是看到了用金字写着的大招牌,“桂花藕粉糕、流沙奶黄包,哇,竟然还有虾饺,再来上份虾饺!鲜虾烧麦,黄金凤爪给我要四个!石榴酥,蟹肉酥也要!苹果塔也搞一搞!我要个水果茶吧,就要那个四季青水果茶!” 说罢,顾念便开心的将菜单还给了余择言。 沈焕闷哼一声,心想这小姑娘胃口不小。 “就上这些,每样都来仨。”余择言看也不看,转头就将菜单递给了店小二。 “每样来仨???”店小二惊诧的瞪大了双眼。 “是。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余择言淡淡说道。 啧,不愧是京中第一富贵! 壕气! 顾念高兴的比了个大拇指,别的不敢保证,但论吃,她还是能排第一。 这雅间就是一个茶室的装潢,虽然有些许的古朴和老旧,但也别有韵味。 沈焕站在窗口,仿佛在观察着什么。 “咱们什么时候去逛街啊?”顾念好奇的问道。 “先吃,吃完了再去。”余择言有些口渴,他拿起桌上的茶盏倒了些茶水,涮了一下茶盏才喝了起来。 他的心情也不在逛街吃茶点上。 这里上菜极快,小二马上就将点来的糕点呈了上来。足足有一大桌子,顾念连筷子都没地放。 “那我就吃了哈。”顾念不好意思的看了余择言一眼,手上却开始动起了筷子。 余择言点头,他又将自己的筷子涮了一涮。 顾念刚想夹起一块桂花藕粉糕,看到余择言的动作时手却顿了一顿。 作为一个女性,自己的活的比个男人都糙。 算了,不管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她夹起那晶莹剔透的桂花藕粉糕塞进口中,啧,太香了,入口即化。 软糯却不粘牙,甜而不腻,有些许q弹的感觉,咽下去后仍然唇齿间留香。 好吃,确实好吃! 顾念右手拿着筷子,左手冲着这藕粉桂花糖糕指指点点,嘴里还鼓鼓着。 她嚼了几口赶紧咽了下去:“好吃,好吃,你尝尝。” 见余择言没动筷子,顾念便赶忙将桂花糖糕夹了一块到他盘中,“你尝尝。” 余择言不动声色将盘子推开:“你自己吃就行。” 第四十五章 姓姚的厨子 顾念大快朵颐,丝毫没有看出余择言的异样。 余择言将自己的盘子和桌边另一个空盘悄悄调换了过来,他离得那藕粉桂花糖糕极远。 他夹了一块山楂糖糕,山楂的酸甜味清香扑鼻。自己好久没来这香林阁吃糕点了,不得不说这山楂糖糕是真的好吃。 顾念边吃还不忘了招呼沈焕:“沈焕,你干嘛呢?” 沈焕站在窗边向外张望着,根本没有听见顾念叫自己。 “你吃你的就行,不用管他。”余择言指指桌上琳琅满目的糕点,“你吃的完?” 顾念实诚的回道:“吃不完。” “那你还点这么多?眼大肚子小。”余择言讥讽道。 “我点的不多,是你说每样都来三份的。”顾念话接的极快。 “我不是看你想吃所以才点三份的。” “你说话真是老母猪带胸套一套又一套。” “老母猪是你。” …… 沈焕无语,就在他无奈的听着两人斗嘴时,突然有个身影映入视线。 他死盯着这陌生且熟悉的身影出了香林阁,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穿灰色麻布上衣的老头。 虽说是一番乔装打扮过后,但那走路的身形,令沈焕一眼瞧出来那便是权寅。 他俩行路自然,丝毫没有鬼鬼祟祟,仿佛不怕被人看见。 沈焕等了片刻,发现权寅身后并未跟着常汲的身影,心想不妙。 “公子,我去了。”沈焕轻声喊道,还未见余择言冲他点头,沈焕便从二楼的窗户上飞了出去。 顾念看着目瞪口呆,手中的糖糕都掉到了桌子上。 “我的天爷啊?”她指指沈焕,话说的都不利索,“这么高??他就跳下去了??” 她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视觉上的冲击令她有些许自顾不暇,这就好像有个人当着她的面跳楼一样。 确实是…跳楼,不过这性质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又想起来上次权寅在乐韶楼也是从窗户上溜走了。 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喝了些许,头是昏昏沉沉的,不像现在清醒时候的自己看着后的视觉冲击大。 余择言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不也有内力么,你也能跳,快,去试试。” 顾念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只得点头,尴尬的笑了一笑。 余择言无语,这人看起来怎么跟弱智一样?自己内力那么深厚,还天天装的一副娇柔模样,扮猪吃老虎? 他是真得不知道顾念实在是不会运用自身的内力。 只要不解释清楚,那误会就永远都存在,有些时候你去费时费力解释清楚了,那误会也可能依旧没消。 顾念默不作声的吃起了糖糕,还是谨言慎行吧…. 余择言吃了没两块,便将筷子放下了。 “你在这吃着,我一会回来找你。”他转身出门,留着顾念一人在屋中。 余择言这一走,顾念彻底放开了。 这是她第一次和余择言同桌用饭,虽然吃的不是饭是茶点吧,但也是在一张桌子上吃的,不得不说自己还是矜持着的。 她只希望余择言在一会结账的时候能够回来,自己出门出的太急了可没带什么银子。 余择言出了雅间的门,径直走向一楼的后厨。 后厨里很干净,没有浓烈呛人的烟雾,但余择言还是抬起了衣袖捂着口鼻,走路也是专挑没水的干净的地儿。 “哎,干嘛呢?”一个肥胖的壮汉拦住了他。 膀大腰圆,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余择言看看他头顶的厨师帽,瞬间变了个脸:“师傅,姚师傅在吗?我是姚师傅的亲戚,特地来寻他的。” 那壮汉不屑的看了一眼余择言,“亲戚?” 余择言今日穿的朴素,毫无金玉傍身,就连那常有金丝做绣的外袍也没穿出。 余择言立刻笑呵呵的点点头,但过程之中依旧不忘捂着口鼻。 那壮汉可能毕生的营养都积攒在肚腩上了,也没瞧出来点异样。 “老姚在里边呢,我让他出来?”壮汉问道,他似乎对这个老姚很不屑一顾。 自己是香林阁的大厨,那打杂的老家伙自己是从没放在眼里的。 余择言摇摇头,他看向壮汉时眼神中带有些许冷漠。 “他在后院呢,你自己去寻吧。”壮汉向后指了指,便转身离开了。 “得嘞,谢谢您!”做戏做到底,但脸上快绷不住了。 他撂下一句话,便急匆匆的向后院赶去。 隔老远,余择言便看见了那个在后院天井里刷碗的老头。 老头一身素衣,身上还破了几个洞。 虽然还没入冬,那凉水洗碗也是够受的,老头双手洗的通红。 “姚叔?”余择言喊道。 老头身体僵了一僵,缓缓转过身来:“公子?” 他一听声音便认出来余择言的声音了。 “姚叔,是我。”余择言轻声说道,他上前拿过老姚手中的碗,开始上手刷。 “这种活您怎么能插手呢!”老姚急了,抢了过来碗。 “好好的西京客栈不呆,你跑这来就为受这罪呢?”余择言不忍嗔责道。 姚叔笑,那笑也老实憨厚,“我这不是喜欢做糕点么。” “做做做,你回来我让你做个够。”余择言伸手夺过来那碗,自顾自的洗了起来。 “老姚,最近你们这后厨是不是来了个年轻人?岁数看起来比我小一点的,约莫着是来后厨找人的?”余择言边洗碗边轻声问道。 老姚皱眉,他思考了一会,肯定的回道:“来后厨寻人的倒没有,但是有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说要见一下做这糖糕的厨子。” 出手阔绰,见厨子,定是权寅了。 “他找了谁?”余择言手上的活倏地停了下来,本是嘻哈的表情变的严肃了起来。 老姚这次没思考,他脱口而出:“袁保安。” “袁保安?” “是,这山楂糖糕是我独创的,你也知道,但这新来的管事的自称和皇室有些关系,我不屑便出言顶撞了几句,就被分配到打杂。”老姚气愤的说道,他啐了一口,“不是东西!这种好事也轮不到我这不会拍马须溜的老家伙身上了,于是就让那袁保安去了。” 他好奇的问道:“这袁保安是犯了什么事了么?” 余择言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这袁保安是什么人?”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是这西京人,具体打哪儿来的,我还真没问过。”老姚耸耸肩,抽起了烟袋子,“不过他人倒是蛮好的,岁数也不大,将近四十多岁吧。对待我们这些有资历的老家伙非常尊敬。” 第四十六章 狐假虎威 “袁保安人呢?”余择言问道。 “今天不知道他哪儿去了,刚刚还在后厨晃悠呢。”老姚张望道,今天确实见着过那袁保安几次,怎的这回就没影了。 余择言点点头,比了跟噤声的手势。 老姚顿时心领神会。 余择言将碗扔进那未洗的堆成一座小山的碗堆里,责怪道:“你这手是用来做糕点的,不是用来洗碗的。” 老姚打着哈哈笑道:“没事,没事。” 余择言不方便久留,便先离开了,走之前他让老姚帮自己多留意着点那个叫袁保安的家伙,有什么动静赶紧知会自己一声。 就在这香林阁楼上的雅间里,顾念还是在开怀的吃着那桌子茶点,因为点的实在是太多了。 顾念打着饱嗝,胃里的糕点茶点随着这饱嗝滚了出来。顾念赶紧喝了口茶水往下压,肚子被撑得鼓鼓的。 余择言进来的时候,顾念早就停止了这大快朵颐的进食。 她好奇的问这余择言:“你哪儿去了?” 余择言面色如常,“洗手去了。” 他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那凉透了的茶点是一点儿也不想吃。顾念还殃及道:“吃点儿,还这么多呢。” 余择言也没应她,手上却将筷子推远了,“沈焕还没回来呢?” 顾念摇摇头,她上哪知道沈焕干嘛去了要用多长时间。 余择言瞧着这一桌子的杯盘狼藉,瞬间没了胃口。心想说这小姑娘吃饭也太虎了,一点儿也不讲究,弄得跟吃猪食一样。 “吃好了咱就走吧?”余择言问道。 “哈??现在就走?不等沈焕了?”顾念指指窗户,她还以为得等着沈焕回来呢,弄了半天都不用等人家。 余择言摇摇头:“不用,走吧。” 两人并肩下楼,走到一楼结账的时候,余择言叫了他家管事的出来。 等了半天,那管事的也没出来。 小二为难的赔着罪,就看着余择言脸越来越差的时候,那管事的才姗姗来迟。 管事的不高,也就约莫着一米六左右,是个年轻男子,一脸精明的样子。 他嚷嚷着问道:“是谁叫我?” 小二指指余择言,“这位客官。” 那管事的没有余择言高,只得抬起头望着余择言:“你找我何事?” 他也不问是不是菜品出了问题,也不问是不是服务出了问题,直接上来问的是找他何事,瞧这口气狂妄的。 余择言冲着那小二挥手,小二边退了下去。 站在旁边的顾念有些不明所以,她反正是感觉今天这顿饭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由于一楼没有人,客人都在二楼的雅间中,所以这台前只有他们三人。 余择言面无表情,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管事的,轻声问道:“我听闻你们这后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管事的脸色一变,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甘责问,叉着腰趾高气昂的嚷嚷道:“你谁啊?你知道个屁?你管这么多闲事干嘛?” 他那小小身形,话说的倒是很是霸气:“我们家那是跟皇室里面的人有关系,你再来多管闲事小心你年纪轻轻的就晚节不保!” 顾念听见这话,暴脾气也有些忍不住了。她最看不得的就是自己人在外边受气。 虽说这余择言也不算什么自己人,但好歹是一道同行的。 她刚想回怼句话,却被余择言拦了下来。 余择言冷哼一声,他大手一抬,手中多出来一块黑金色的令牌,那管事的定睛一看,哆嗦了一下。 他这一哆嗦不要紧,腿却有些不自觉的站不稳。 “诩王….诩王殿下?”那管事的脸上突然冒起了汗,“诩王殿下饶命!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诩王殿下,殿下莫要怪小人啊!” 这人哪儿有机会见过什么诩王殿下啊,只是看到那诩王府的令牌,便将余择言当成诩王殿下了。 诩王?顾念懵了一下,他是诩王?不对吧?他不是长宁世子吗? 她瞬间又明白过来了。 这余择言挺会狐假虎威哈,怎么还拿着诩王府的令牌到处冒充人家五殿下呢。 余择言没有否认,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既然是御赐的香林阁,那就做到些公平公正来,别搞得乌烟瘴气的,埋没了些厨艺精湛的老师傅。”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你可知那姚师傅是从御膳房出来的?我今儿特地来看他,是因为宫内娘娘想他做的那一口山楂糖糕了,这香林阁为何而受皇家庇护,你心里有点数。” 顾念点点头,内心默默赞同道,嗯,你最好心里要有点逼数! 只见那管事的汗如雨下,流的像那水帘洞般根本止不住。他小鸡啄米般点头,连忙回道:“是是是,是小人做错了,诩王殿下息怒,息怒!” 余择言没有说话,他只是递给那管事的一张方巾:“擦擦汗吧,天又不热,瞧你这汗性。” 那管事的颤颤巍巍的接了过来,头低的不能再低。 余择言轻轻搭上那管事的肩膀,拍了两下:“以后有数便好,今天的事,莫要和他人提起。” 管事的腰都快弯酸了,却还是不敢抬头,这两下肩膀拍的他将头埋的更低了,他连忙应道:“是是是,是是是,谨遵诩王殿下教诲。” 余择言从袖中掏出几两银子,放到了柜台上,便潇洒的转身离去了。 顾念在后面跟了上来,心想真能装,瞧你这德性。 她看着余择言飘飘然的越走越远,便追了上来问道:“哎!!那马车就不要了?我们走回去?” 余择言一脸肯定的问道:“你会驾马车吗?” 顾念摇摇头。 “那你觉得我会吗?” 顾念迟了迟,但依旧又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余择言无语。 “可是从这走回去,得很远吧?那不得累死啊!”顾念叹气道。 “小姑娘家家的,就知道把死挂在嘴边。”余择言狠狠的敲了一下顾念的脑袋,“轻功回去就不远了,你不是有内力么?” 又来!谁说有内力就一定会武功的?也不排除我这种天上砸下来内力的人好吧! 顾念瘪着嘴,我要是会的话先第一个起来把你打个半死的,狗东西。 她突发奇想:“要不我驾车试试,尊贵的世子殿下您就好好坐在上面?” “我可不敢坐你驾的车。” 第四十七章 真的在逛街 就这样争吵半天后,顾念和余择言两人达成协议,各退一步,先往回走着,等等沈焕。 就这样走了没几分钟,顾念还是觉得自己亏了。 她大喘着粗气的看着前边背着手走的气定神闲的余择言,一脸自闭。 他不是没吃多点儿东西么,怎么还这么能走! 余择言走路也不说话,这让顾念想起了自己在上大学时某一年的清明节徒步扫墓,走了大概有好几十公里,那队伍的领队也是这样一言不发,就只剩下后面一群新生叽叽喳喳的。 顾念就是其中的一个。 对于这种长时间的徒步噩梦,顾念是憋不住自己的嘴的。 她跑上前去试着跟余择言搭话,“喂,你刚刚干嘛冒充五殿下?” 余择言倒也饶有兴趣的回:“身上恰好带了诩王府的令牌罢了。” 顾念思考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五殿下门下的吗?可是父亲上次问你,你明明说你不是的。如若不是,你为何身上会有诩王府的令牌?” 顾念只顾着自说自话,根本没注意余择言突然停了下来,她咚的一声撞到了余择言身上。 余择言仔细盯着她看,面色不明,他一字一字的问道:“那么你呢?” 突如其来的严肃差点折了顾念的腰,她哪儿是谁门下的?她才来没几天啊真的是。 “我?我谁也不是,我忠于自己,哈哈哈哈。”顾念打着哈哈笑道。 好一个忠于自己,口气颇大。 余择言感到有趣,他细细盯着顾念的表情看,也没看出来点什么端倪,他便转身继续走。 顾念瞧他不说话,便追上来继续说道:“一般这种时候,都挺要命的,你说你投奔错了人吧,可能跟着没,投奔对了人吧,可能也跟着没。” 余择言听到这话,不忍笑出声来:“你怎么敢说这个?那你何以见得?” “我就觉得吧这站队是最要命的,我比较偏向你明哲保身。我说这话不是为了别的哈,就很单纯的因为你是我未婚夫婿,我这人就比较惜命了。”顾念说着说着,怕他想歪,便连忙解释道。 顾念不自觉的就吐露出来自己的真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余择言可以听她说,也会听她说。 一个敢说,一个也敢听。 这要放在别家,就差不多会说句你一介女子你懂个什么? 但余择言不,余择言不仅不生气,他还会兴致盎然地跟她探讨:“那如若不站队,站在中立一方,岂不是没人庇护?” “呵,就你?你还需要人庇护?”顾念难以置信的呵笑了一声,“我看你那张伶牙俐齿的嘴,放哪你都能活到最后。” “你嘴也挺毒。”余择言回道。 润红的骄阳下却是凉风习习,这街虽不是地处西京城中心,却也有不少人。 街边有卖那糖人的,画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顾念跑了过去,冲着那画糖人的大爷指指余择言,“他,能画不?” “能!”大爷瞅了一眼余择言,爽快的说道:“当然能,小姑娘,新婚燕尔吧?” 顾念赶紧摇摇头,她捂着嘴巴悄声对大爷说道:“那是我家哥哥,生下来时发过一场高烧,烧的脑子有点问题。” 她指指自己的脑袋,瘪着嘴装出一副心痛的样子。 站在不远处的余择言面无表情,冷冷的盯着顾念。 那大爷理解的点点头,惋惜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背着手的余择言,道,“生的这么好看的小伙,怎的偏生脑子有问题,都不会笑的。” 顾念赶紧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家哥哥听不得,听不得!”她嘿嘿笑,“大爷您给画好看点哈!” 这赤裸裸的打量的目光自是逃不出余择言的眼睛。 他都不用听不用想,光是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到顾念嘴里没说什么好话。 趁着大爷做糖人,顾念赶紧过来问余择言要了点银子。 余择言也是大方,伸手就给了她一把碎银子。 顾念开心的捧着这一把银子跑了过去。 画糖人的大爷瞧见了余择言给顾念银子,便等顾念回来好奇的问道:“你家的银子都交给一个傻子保管啊?” “哎!大爷,您这就不懂了吧,他傻子也有傻子的天赋,就是管账管的很好。”顾念若有其事的摇摇头,“上帝给他关闭了一扇门,就会给他打开一扇窗。” 这话说的让大爷觉得顾念也有毛病了。 他赶紧画完,将凉透了的bangbang硬的糖人递给顾念。 顾念壕气的塞给他一个碎银子,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 她冲着余择言挥挥手中画的还挺像他的糖人:“你看好了,我要把这人的头一点一点啃掉。” 余择言无语,他嗤之以鼻:“幼不幼稚。” 顾念心情大好,她才不管余择言在后边叨叨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的逛着街市。 虽然这里没有城中心热闹,但是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是有着不少撑着大伞的小贩。卖茶水的摊子,卖包子的铺子,还有算命的。虽比不上西京客栈那条街的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豪奢,这条小街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顾念兴奋的四处看看,去这边的包子铺买了个热气腾腾的鸡肉玉米大包子在路上啃,又跑了那卖绸缎的店里看衣服,浑然忘了跟在身后的余择言。 余择言叹息,就她这个走法,什么时候能走回府上。 他抬头看着那娇红的太阳,突然感觉自己无比的思念沈焕。 这平淡的人生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不成章程的女子,打破了自己原有的生活轨迹。暂且不提这不得不与她成婚一事,她要是个正常人也便罢了,关键是还及其不正常。 余择言瞬间有些同情自己。 他感觉他这辈子,是没有那夫妻双人琴瑟和鸣子孙满堂的福分了。 就在他知道了父亲死的蹊跷,并决定了为了复仇不择一切手段的那天起,选择的路途注定是要惊心动魄的。 就更别奢望什么儿女情长。 这一路只有自己在孤军奋战,并不清楚未来会碰到什么魑魅魍魉,但他有预感,这条路绝对不会走的容易。 即便是搭上自己的前途、幸福以及性命,自己也要坚持的走下去。 他的眼神倏地变的阴冷,充满戾气。 第四十八章 闷雷 一道闷雷打了下来,原本还是万里晴空无云的午后,一刹那变得黑云压城,天空中开始下起了****。 小商小贩闹哄哄的开始收起了摊子,余择言也顺势找了个撑着大伞的茶水铺避雨。 “公子!” 余择言回头,见那大雨瓢泼下的沈焕冲了过来。他一身上下无一处干的地方,衣间扭出的雨水淅淅沥沥向下流。 “这不才刚下雨吗?”余择言问道,他给沈焕斟了盏热茶。 沈焕顾不上回话,先将那热茶咕咚咕咚的灌进嘴里,手一抹撒嘴,才道:“城南的郊外早已下起了大雨。” 余择言瞧着四下无人,便轻声问道:“你跟去了城南郊外?” 沈焕点点头,“是,权寅身边那中年男子姓袁,在城南郊外的一个村庄里住着,年纪看起来已然不小了,但却没有家室,您说怪不?” “老光棍?”余择言问道。 “倒也不像,去的路上我四处打听了,虽说邻居们没见过这老袁的内人,但我在他屋外的院内看见了有晾着的女性衣裳。” “你听着他们谈什么了?” “没有。”沈焕摇摇头,“那权寅防范意识贼强,我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还差点被发现。难怪常汲跟不住,就连我都差点跟丢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原来之前常汲能跟住他的那些时候,是权寅故意的,权寅若是不想让他跟住,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那人名叫袁保安,既然常汲跟不住,就别让他去跟了。换成你,你亲自去跟着吧。”余择言吩咐道。 “是,公子。”沈焕又倒了盏热茶喝,这才觉得身子暖和了起来。这天也怪,说变冷就瞬间冷了下来。叫这大雨淋了一场,身子骨都寒凉了不少。 眼看着这雨越下越大,雷声也越打越打,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商铺也关门了些许。 顾念站在屋檐下躲雨,她看见街对面的茶铺里余择言正和沈焕喝着茶水。她想跑过去找他们,刚把头抻出去,却被一阵猛烈的雨势打了回去。 她冲那茶铺喊了一声,没有人应答。 兴许是雨势太大,加上天空中时不时的闷雷,还有那收摊小贩的抱怨声令这街市显得无比嘈杂。 顾念无语,求人不如求己,更何况余择言这尊大佛,那哪儿是正常人能求动的? 就在她决心跨出去的那一刻,沈焕抬头望向了她。 “公子,那不是顾念小姐吗?”沈焕愣愣的指了指顾念所在的方向。 余择言顺着那指示看去,顾念正兴奋的向他挥手。 “她这个意思,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接她吧?”余择言挑了挑眉,不可置信的问沈焕。 “属下觉得…好像是这么个意思…”沈焕喏喏回道。 “???” 余择言噤声,这么大的雨,冲过去再冲回来难免淋成落汤鸡。 “你去。”他吩咐道。 “公子,这不合适吧?”沈焕唯唯诺诺的拒绝道,“这种英雄救美的事,那必然得公子你来啊!” “英雄救啥?救美?”余择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算了,你快去把马车架过来吧。” 沈焕应声,便冲着大雨去了。 余择言深吸一口气,无非是叫这大雨淋一场,再无非是弄脏衣服浑身不得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给了茶铺老板几文铜钱,便往雨里冲去。 虽说是抬着宽大的衣袖,但这斜着刮的暴雨却是难能挡住。街上泥泞不堪,余择言小心的跳着走,那雪白的鞋靴上依旧被沾染点滴泥渍。 余择言跑过来的时候已经全然湿透,雨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了下来,衣袍贴紧了身子,勾勒出修长的身形。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顾念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看什么看,还不都是因为你。”余择言戏谑道,他边掸着身上点点水珠,边一脸无奈的看着顾念。 “走吧?”他拉起顾念,就要往茶铺所在的方向冲。 “哎哎哎哎哎哎哎!你等等!”顾念赶紧撒开了手,“你伞呢?没伞吗?” 余择言一脸疑惑的看了一眼顾念:“没有纸伞。” “没有伞你跑过来干什么!我直接过去不就行了!你过来你不还白淋两趟!你是傻吗!”这次轮到顾念很铁不成钢的责骂道。 余择言无语,他有些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他气愤的说道:“不是你刚刚招手让我们过来的吗?” “那得分情况,那你要是有伞你就来接接我呗,那你没伞你还跑过来干啥?”顾念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这给余择言气的不轻,“你这人你,你!!!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真是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 他气急,一转身背对着顾念,窄小的屋檐下挤不住两个成年人,那屋檐上滴答滴答的雨全都一股脑掉了余择言头顶上了。 余择言渗的一哆嗦,赶紧摇头将这脏水拂掉,太脏! “什么你啊我啊的,我有名,叫顾念!”顾念回怼道,“沈焕呢?” “寻马车去了啊!”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一阵马蹄声响起。 数骑快速驰过,像飞出的箭般光速穿过街道,铁骑去势甚急,溅起无数水花。 余择言迅速转身,他一把环抱住顾念并将头微微底下。 “嘘。”余择言轻声示意。 “怎么了?”顾念愕然,她被按在了余择言的怀中,混杂着雨水和淡淡泥土清香令顾念闷的喘不过气来。 “老五。”余择言轻声回道,“别让他看见我,不然我可就走不了了。” 那铁骑声刚过,街道便静了下来。 余择言一把松开了顾念。 “五殿下?诩王?”顾念整理着微微蓬乱的头发,疑惑的问道。 看他们那架势,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余择言点点头,他有意无意的瞧向顾念,那眼神令她发慌。 “最近京中不太平,你可要注意点。” “可是为了摄魂珠一事?”顾念脱口而出。 余择言微微一笑,话回的极为简短:“是。” 顾念瞬间开始焦虑了起来,她慌了神,就连余择言叫她她都没应。 余择言仔细的观察着顾念的神情,他隐约想到了些什么。 “这事闹的很大?”顾念又追问。 她无意间慌张的神情和自己的在意早就暴露了一切。 余择言不反驳,他只是微笑着看着顾念。 第四十九章 风雨交加的傍晚 如果单纯只是下了小雨,那么可以说喜欢的不是雨天,而是和某某某一起躲过雨的屋檐下。但如今大雨瓢泼加上隔三差五的电闪雷鸣,这小小的屋檐下可就没那么诗情画意了。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慌了神的女主人公。 顾念烦躁的用脚踢着地上湿透的了石子,“沈焕呢?怎么还不来?” 余择言摇摇头,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街上的雨景。 街市上的摊子都收的差不多了,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店铺也几乎都关上了门。 顾念抬头看他,不时有雨丝吹到他的脸上,但他却不管在多么狼狈的境况下都显得无比雍容风流。 阵阵微风吹过,这雨还是一如既往的下的很大。 不远处的街角,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马蹄铁撞的石子地面叮当响,顾念硬伸着头向那望去,大老远望见了沈焕。 “你可算来了!”顾念嚷道,“我以后再指望你我还不如就地等死呢。” 沈焕委屈:“大姐,你也不看看这风雨多大!” 他抹了一把脸,手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好歹我也来了,是吧。” “是是是!”顾念应声说道,她抬手挡雨,心一横便三步两步冲上了马车。 拐角处,余择言缓缓走了过来。 “哟,公子怎么也在呢!”沈焕调侃道,他在接到余择言瞪过来的眼神时瞬间住了嘴。 他赶紧撑起伞从车上跳下来,将余择言迎了上来。 顾念这屁股还没做稳,便看到沈焕这出操作,忿忿不平道:“你这有伞怎的就不知道接接我?” 沈焕扯出了一抹狗腿子的微笑:“这是毕竟是我家公子嘛。” 余择言没进车里,而是径直坐在了马车前室。 沈焕反手就将车帘合上了。 “那座位下面有个框子,框里有干净的衣服,你可寻些换上,别再着了凉。”余择言轻声说道。 顾念冻得鼻子有些不通气,听到这话,她心里竟有些许感动,她囔着鼻子应声回道,“好。” 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余择言才轻声对着沈焕说道:“刚才我看见老五带着一队人马过去了。” “老…五殿下?”沈焕瞬间反应了过来,“出什么事了吗?” 余择言摇摇头,神色忽明忽暗。 “现下去哪里?” “先将她送回去吧。” 雨越下越大,天也瞬间阴了下来。黑云压城,似乎是有大事要发生。 余择言先将顾念送回了府,常汲顶着大雨来报,说五皇子正派人满城的寻世子。 余择言当即策马去了西京客栈左侧的酒楼。 那酒楼只有两层,现在是饭点,按理说应该是人满为患,但酒楼里静悄悄的,只有诩王正独自坐在一楼饮酒。 大厅内一片寂静,只有酒盏碰撞桌面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在这个无人的大厅内显得无比空灵。 余择言下马,发现门口站着一排小厮。他们都低着头,时不时的窃窃私语,声音大小如同蚊子般,被这滂沱大雨掩盖的一干二净。 他在门口停住了脚步,象征性的问了一嘴那门口站着的小厮:“里面都有谁?” 小厮抬头,他衣着单薄,那嘴唇青紫,像是在门口冻了很久,话说的都不太利索:“就只有诩王殿下。” 余择言点点头,他刚踏进门槛,却又折了回来,他瞧了一眼那冻得哆哆嗦嗦的小厮,轻声说道:“你们都上去吧,去后厨也行,找个暖和的地方呆着,都别杵在这了。” 小厮们为难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均底下了头。 “不要紧,有什么事我替你们兜着。”余择言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中多了些催促,“快点,别让我说第二遍。”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每当五皇子被陛下斥责后,他都会孤身一人寻地喝酒。 就单纯的只是喝酒也便罢了,他总愿意叫这些伺候的人都去大门口守着,无论春秋冬夏。就算外边的太阳毒到站三秒便汗如雨下,就算外面的雪到脚踝那么厚,都得给他出去站着。 为什么?因为他自卑。 他的出身没有三皇子余景焱那么高贵,已故的生母是上元的长公主,养母又是国公的女儿,当今的贵妃娘娘。 他只不过是陛下宠幸的一介宫女生下的孩子,虽自小长在太后膝下,父皇也对自己十分照拂,但过于低微的出身是这些都掩盖不掉的。 父皇虽然关心自己,但语气中总带着些许疏离,在不小心提及自己生母时,父皇都会不悦。 虽然自己在司戍营做副将,这些年的历练也让自己多多少少有些自己的势力,但离自己真正想要的还远远不够。 人,都是贪心的。 他讨厌自己的出身,他觉得那是他这一生的污点,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摆脱不掉阶级社会中有些人异样的目光。 而这些同样出身低贱的小厮们,便成了他唯一的发泄口。他企图用这种行为去证明,亦或是告诉大家,他和他们不是一样的。 虽然出身没法选择,但他可以选择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过于正直的人。 余择言深吸了一口气,便踏了进去。 他顺着走廊走到一楼的内部大厅,看见诩王端端正正的坐在离戏台子最近的那张桌子上喝酒。这里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是被包了场。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诩王抬头看向余择言,双眼迷离。 他脸颊微红,冲着余择言笑了一下,便抬手摇摇酒盏。清酒被摇出来些许,点点滴在那红木座椅的软垫上。 “这世子殿下可是依旧公务繁忙啊,可让本殿下好找一番。”他宽大的衣袖上被沾染了些许酒渍,他也不管,而是任由洒下来的酒肆意散落。 余择言静步走上前来,故意避开了那个被洒上酒水的位置,他将诩王面前的那个在桌子边摇摇欲坠的酒壶拿了起来,挑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上了些许。 臣哪有什么公务,您快别打趣我了。”余择言仰头干了一杯,这上好的精酿可真是口感柔和,没有普通白酒那么辛辣。 他轻声问道:“殿下可是有烦心事?” “你这话说的,在这世上活着何事不心烦?”诩王微笑道,那笑也惊心动魄,对于居心叵测的余择言来说,他竟都当安慰全然收下。 第五十章 诩王动怒 “只不过我没想到啊,择言,你竟然手下有探子,权司护从父皇那里要来的暗探是不是你的人?”诩王那本是微笑的脸上突然阴沉了下来,他话锋一转,像一把锋利的箭一样直刺向余择言。 这是令余择言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不知道诩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这件事绝对不是插科打诨能掩盖过去的。 “殿下。”余择言拱手半跪了下来,“瞒着殿下是为了殿下着想。” “为我着想,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个为我着想法的?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的?”诩王冷哼一声,他挥手将那酒盏摔了出去,碎片飞的到处都是,正正好好的刮伤了余择言的下眼睑。 血珠冒出来了些许,凝聚在伤口上。 余择言低着头一动不动,任由他暴怒。 “几乎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门下的,可是只有我竟不知道你有这本事!” 眼见着这声音愈来愈高,令刚刚闯进来的沈焕有些许惊惧。 他躲在走廊的墙壁后一动不动,屏气凝神。谁知这诩王殿下竟大发雷霆,沈焕刚进酒楼的大门,隔着这老远都能听到。 门口也没有守着的侍卫,看样子诩王早就将这里暗地清场了。 沈焕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进去触这个霉头。他暗地里为自家公子捏了把汗,但没有多耽搁一秒便转身出去了。 墙那边的余择言依旧是半跪着,作拱手行礼之势一动不动。 诩王一反常态,余择言是鲜少见他发火。 妈的,撞枪口上了。定是陛下刚刚将他斥责过,然后他又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消息,觉得自己将他蒙骗,气上加气,理解理解。 虽说是伴君如伴虎,但这老虎的儿子发起颠来也挺吓人。 “殿下!不论是与顾家议婚,还是手里暗自培养势力,那不都是陛下为了殿下做的助力!”余择言灵机一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起来,“这天下乃是陛下的天下,臣子们做什么事情能逃得过陛下的眼睛?陛下既然知道我手中有探子,那为何不说?如若真是恼怒,为何不训斥?由此可见,那是陛下默许了我为殿下做助力。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陛下真的是良苦用心啊!” “助力?你不会还养了别些东西吧?类似于…私兵?”诩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话语中满是震惊。 “臣没有,臣没有。”余择言赶紧解释道,“臣不敢,给臣十条命臣也不敢。” 诩王倏地松了口气,这要是让父皇知道了有私兵,那八成大家都得身首异处。 “殿下息怒,我今日没空着手来,我是来给你送消息的。” 余择言突然灵机一动,随即信口开河了起来:“殿下,我手上的探子打探到消息,说这权寅是畏罪潜逃。” “畏罪潜逃?”诩王又是一脸震惊。 “是,那护送队伍里的人并不是全军覆没,而是有贪生怕死之徒侥幸苟活了下来,说是路途中并无遇见什么武功高强的盗匪,那所谓的盗匪,就是负责的领队权寅。” 余择言胡说八道的功夫越发的精湛,这套词从他口中说出来自己差点都相信了。 “还有谁知道这个消息?”诩王皱眉,他轻声问道。 余择言信誓旦旦的说道:“并无第三个人了。” “此话当真?”诩王的声音中少了些怒气。 “千真万确,择言敢以性命起誓。” 确实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因为这消息本就是个假消息,假消息都是余择言前一秒钟刚刚现场编出来的,哪还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余择言悄悄直了直腰,跪了半天再加上这一阵心惊胆战,可算是给糊弄过去了。 诩王想了半晌,感觉突然降下来的怒气让自己血压有点低,他感觉到自己有点头晕目眩,于是紧接着掐了掐自己的虎口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虽然下意识的选择相信余择言,但他声音又提高了些:“千万不要告知任何人,我也不会提及你。” 余择言猛地点点头,还没等诩王让他起身,他便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余择言上前扶住诩王,那一身半的酒气令他半屏住了呼吸。 “我现在要立刻入宫,禀报父皇。”诩王想着既然有消息,就赶紧去说,别让别人抢了先。 余择言将他扶到座位上,给他倒了杯醒酒的茶水。 看着诩王喝下去后,他才开口劝道:“五殿下,您可慢点吧,就您这一身酒气入了宫,那还不得被陛下训斥,赶明儿也不迟啊。” 诩王一把推开余择言递过来的茶水,又拿了酒盏满上,嘴里嘟囔道:“也是,赶明也不迟。” 他倒了两杯,精酿没有了便倒了高度数的白酒递给余择言。 余择言一向不喜欢喝白酒,他闻着这味就想吐,但他还是接过来了,仰头一饮而下。 他欲言又止的看着闷闷不乐的诩王,他很想问一问到底今天在宫内发生过什么。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他闭上了嘴。 酒过三巡,让本来就是醉酒状态下的诩王更是晕上加晕。他白天那股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贵气已然不复存在,剩下的就只有这醉酒男子浑身散发的酒气。 他每一开口说话,余择言都想再远离他三尺。 可这诩王还偏偏就愿意拉着余择言说话。 “你知道吧,父皇派我辅助权司护去追寻那摄魂珠的下落,也是见了鬼了,那摄魂珠和权寅都像是凭空消失了般,怎么查也查不到。”诩王呢喃道,他哈着酒气,脑袋里有些许的不清醒。 “我知道我知道。”余择言轻轻点头,事情传到宫里那天他在场,自然是听说了。 “本殿下虽是司戍营的副将,手中有些人马,可那权司护总是处处压我一头,如今摊上这么个事,我已然两天一夜没合眼全力追查,好不容易查到点消息,可偏生去的晚错漏了,父皇大发雷霆,说我办事不力,权司护那老头子竟也火上浇油。” 诩王的话像洪水开了闸般全都泄了出来,听得余择言是头昏脑胀的。 他现在根本是一点儿也不关心五殿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住在南郊城外的袁保安和权寅。 于是他一杯接一杯的陪着诩王喝,仿佛完成任务一样。 诩王酒量很好,但是也禁不住这么喝。 他冲着递过来酒的余择言摆摆手,“别喝了,择言,明天还得进宫。” 余择言松了口气,好歹是结束了。 第五十一章 在西京生活了十二年的上元人 他搀扶着诩王向外走了出去,碰到了正在大门口候着的沈焕。 沈焕赶紧将诩王从余择言手中扶了过去。 “你找辆马车,给五殿下送回去。”余择言吩咐道,他也喝了不少的酒,脚步有些飘浮。若是在寻常也没什么大事,可偏生今日这诩王,喝完了精酿喝清酒,两种高度数的酒在胃里一掺和,也没点儿饭食做铺垫,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 他扶着柱子,有点想吐。 突然从街角处飞奔过来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沈焕认得出来,这是诩王的侍卫。 沈焕将诩王交给了两个侍卫,便过去搀扶余择言。 余择言推开了他扶住自己的手,“没事没事,不要紧,别扶我,让我自己缓会儿。” 话刚说完没多久,他便抱着那大柱子便猛地吐了起来。 一天没吃饭加上淋了雨又来这玩命的拼酒,余择言感觉自己的胃正在强烈的灼烧。 沈焕见状,赶紧进酒楼端了碗热水出来,扶着余择言喝了下去。 “公子,胃病是又犯了吗?”沈焕皱眉,他关切的问道。 余择言缓了半晌,才微微抬起头来,第一句话却是轻声问道:“那袁保安你可曾查到底细?我在这都快喝吐了脑子全都是他俩。” 沈焕听得此言,无奈的笑了一笑,他扶起自家公子往马车上走,边走边低声说道:“查到了一些东西,不过现在实在是不方便说,公子,小心隔墙有耳。” 余择言望着这空荡荡的大马路牙子,虽是看起来四下无人,但谁也不知道黑暗中藏着些什么。他认同的点了点头, 沈焕一路快马驾车,疾行回了府上。 老江将备好的暖胃药早就在书房里放了些,余择言回去便能喝上,胃便没有那么痛了。 因着一身酒气,他强撑着先去沐浴完毕,换了身衣服便回书房同沈焕议事。 天渐渐的冷了起来,秋风萧瑟,余择言却还没换上稍微厚实点的衣服。他披了个外衣便向那书房走去,一路上冻得哆哆嗦嗦的,正巧碰上在府中巡视的老江。 老江心疼的给余择言系了系外衣,嗔责道:“公子都多大了还不知照顾自己,不过娶了媳妇就好了,娶了媳妇,就有人照顾公子了。” 余择言哈哈一笑,是是是的敷衍过去了,他突然想到那日在宫中顾念冻得鼻子都囔着,心里不免有些想笑。怕是不能随了老江的愿了,这媳妇娶的啊,那是自己都照顾不好,何谈照顾别人? 他嘴角有些许笑意,无奈的摇摇头便继续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不仅沈焕在,常汲也在。 常汲一般是不来这世子府的,因为身份特殊,怕被人瞧见。今儿趁着夜黑风高,在加上事情尤为紧急,好说歹说的也得来这一趟。 余择言进了门便看到了沈焕在屋内生起了暖炉,他赶紧过去烤了烤手,扭头看着常汲问道:“怎么常汲也来了。” 常汲点点头,这胖子衣着单薄,但看起来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甚至他还感觉这天气十分的适宜。 “爷,查到了,那袁保安真名袁安,上元国人,十二年前来的西京,此后就一直没回去过。”常汲汇报道。 “上元人?”余择言皱眉,上元人…怎的会找权寅? 来这西京做商贸的上元人不在少数,在西京城内安家的上元人也有不少,但像袁安这样的十二年前就来到西京,中途一次也没有回过上元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无论你混得是好是坏,故乡你总得回去几次吧? 常汲像是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异样,他继续说道,“这袁保安,哦不,应该是叫袁安了。这袁安啊,之前有过一段婚姻,但不知为什么,中途俩人散了,后来袁安便搬到南郊外的那个张郭村生活了。按理说他孤身一人在西京生活,怎么着也应该回一次上元吧,怎么十二年都不回去?” “他是个孤儿?”沈焕接着话茬问道。 “也不像是,隔壁邻居说有时不时隔一年会看到这袁安家来亲戚,口音也不像本地的,倒像是南边上元的。”常汲回道。 “权寅啊,权家养子啊!莫非…….”沈焕惊呼,他一脸诧异。 “莫非这权寅是上元人?”余择言皱眉,自顾自的呢喃道,他又转念一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啊,如果权寅是上元人的话,权司护应该是知晓的。” 常汲点点头连声说是,他将一个账本样式但却很薄的册子递给余择言,道,“加入总署的人的身份都有调查,祖上三代如若不是余朝人,那是不可能通过审批的。” 余择言细细的翻看着这册子,这册子是权寅的身份记录,里边有记录道这权寅是权司护家认养的孩子,具体的身份是权司护府上一个去世的老管家的孙子。 那老管家姓刘,儿子和儿媳在一场火灾中双亡,只剩下那年幼的孙子被人救出。这孙子被老管家带回权府抚养,因着权司护和其夫人怀不上孩子,算命的算过一卦说是这权司护命里杀气太重,很难繁衍子嗣,所以权司护便将这老管家的孙子接过来抚养,视如己出。 “火场里救出来的孩子…”余择言喃喃道,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背着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火场里救出来的孩子有没有可能被掉包?” “公子的意思是…….” “去查一下火灾发生的当天袁保安在干什么,再查一下上元王族近十八年内的各个王爷王子的婚恋状况,特别是那些不算在正统里的,什么勾栏野史,看看有没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的可能性。”余择言吩咐道。 虽然猜测的高度是没有天花板的,但现实毕竟是现实,在面对如此荒诞的设想余择言还是不愿抱有希望的。 如果一个带有上元血统的人混入了暗探总署,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不仅余择言要为此付出代价,很可能连向上举荐的顾候爷和权司护家也跟着倒霉。 “是,公子。”沈焕应声道,“公子,有没有可能是权寅私通上元王族贩卖消息?” 余择言听闻,摇了摇头,“贩卖消息?不可能吧,权司护现在是二级官职,前途无量,再说了他家又不缺钱。” 第五十二章 诩王入宫 “不缺钱那是缺什么?缺晋升?”沈焕追问道。 常汲撇了撇嘴,无语的嫌弃道:“爷刚才都说了,二级官职,前途无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讲?” 没想到余择言竟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反手就拍了沈焕一掌,吓的沈焕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了,只见余择言笑眯眯的吩咐道:“去查一下权司护和诩王的关系,顺便也查一下三殿下。” 如今东宫未定,局势未稳,皇子政权也有可能借助外力,虽说东风可能没有,但那摇摆不定的南风总是可以试一试的对吧? 诩王虽说这权司护明里暗里总是压他一头,但是不外乎有共同合谋而表演的成分吧?此人行事不像表面上的过于鲁莽,虽说他天天与自己亲近,但还是小心为妙。 “查,这两条路都给我查一下。”余择言轻声吩咐道。 常汲接了命令,没有多耽误一分钟便退下去了。 余择言瞅了一眼沈焕,低声道:“你还在这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查?只叫常汲一人去查,跑断腿吗?” 沈焕赶紧应声溜了出去。 …… …… 翌日一早,诩王便顶着黑眼圈入宫了。 他倒不是因为查事而一宿没睡,他单纯的是因为喝大了头疼的一晚上没睡着觉。由于两个不同类型的烈酒混着喝,就算自己酒量再好,胃也耗不住。 不过这黑眼圈倒也不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反正感情牌是能靠这黑眼圈打一打的。 他入宫前,先是沐浴了三遍,用了无数香氛皂荚,为了将自己身上这酒气遮掩住下了不小功夫。 酒量大有酒量大的好处,那就是无论喝的再多,脑袋里也记事,没有断片的时候。 他脑袋里就牢牢的记住了余择言给他的消息。 由于自己认为择言多年和自己交好,他自然也没多去查查这消息的真伪,自然是蒙头猛汉一头撞的相信了余择言。 要怪也就怪这余择言平时装的太好了,吃喝玩乐那是样样精通,谁都看不出来他内心还是实打实的记挂着查长宁王的死因。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当今陛下。 陛下虽知余择言的游手好闲,但是为了制衡自己两个儿子便将这六洲暗探总署秘密交给了余择言管辖,现如今余择言暗地里一人强大,他又开始后悔了。 为啥后悔?倒也不是说他心里有鬼,而是坐在这九五之尊之位上,看谁强大都后悔。 陛下今日下朝下的早,便摆驾直接回了天听殿,现如今正在与朱公公下棋。 诩王到的时候,陛下刚被朱公公吃了一个棋子,正琢磨着怎么耍赖要回来。 “儿臣拜见父皇。”诩王弯腰行礼,拱着手等着半倚在榻上的皇帝让自己起身。 “这不行,这我刚刚走错了。”皇帝低哼了一声,根本没看诩王,而是自顾自的伸手要抢那棋子。 朱公公捂着棋盘嘿嘿笑道:“落子无悔啊陛下!” 诩王见没人搭理他,倒也不急。便一直弯着腰拱着手,等着皇帝让他起来。 “你这孩子,倒是实诚,不叫你你就一直弯着腰,不累吗?”皇帝面无表情的看向诩王,挥手赐座,“起来吧,什么事。” 小太监搬来了一个红木凳子放在诩王身后,诩王却一动不动的笔直的站在那里,他回话,道,“启禀父皇,儿臣查到了消息,就是这权寅是故意将摄魂珠盗走的,根本没有什么武功高的盗匪,盗匪就是他自己。”诩王一本正经的说道。 皇帝看了一眼诩王,眼底有一瞬间的诧异转瞬即逝,在场的几人都并没有看到这诧异,天子毕竟是天子,也不是谁都有这胆子一直盯着天子的脸看的。 皇帝没说话,但心里却泛起了嘀咕,看着诩王认真而又严峻的神色,他不免问出了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问的让人有种自己早知道了的感觉… 当然这诩王也没往这方面想,而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儿臣查了好久,命人快马加鞭,跑死三匹马,也命人地毯式搜寻,查到了一个运送队伍里苟活下来的侍卫。” 快马加鞭去查是真事,跑死了三匹马也是真事,下令找了一大群人去去地毯式搜寻也是真事,不过结果其实是啥也没搜到… 皇帝点点头,将桌上的茶盏拿起来伸手要递给诩王:“喝口水吧,瞧你这黑眼圈,几宿没睡了?” 诩王赶紧弯着腰,双手接了过来,他仰着头一饮而尽,道,“多谢父皇。” 皇帝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朱公公继续过来和他下棋。 “没什么事,你就下去继续查吧,我知道了。” 诩王行礼,有些欲言又止。正准备退下的时候,诩王还是开口,道,“多谢父皇。” “哦?”皇帝挑眉,听到这话,手中的棋子在下稳之前滑落掉,走了步错棋。皇帝饶有兴致的看向诩王,问道:“又谢我什么?” “多谢父皇这些年来对儿臣的养育以及照拂。”诩王一本正经的说道。 话毕,他还跪下行了个大礼。 平时被众多繁杂的礼数制约着,突然这么煽情,不管是皇帝还是诩王都难免有些不适应。 诩王毫不犹豫的跪下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皇帝内心是被吓一跳的,像平时这样的温情时刻,做父亲的必得将自己孩子扶起来抱一抱吧?不好意思,这是在天子家。 皇帝虽然心里泛着嘀咕,但面上仍是波澜不惊,他甚至慈祥的点点头,露出一个极其欣慰的笑容,道,“知道了,下去吧。” 诩王见皇帝这反应,也没多想,乐颠颠的退了下去。 皇帝直愣愣的看着诩王离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殿内十分安静,只有时不时的风吹声,棋子落下的啪嗒声显得格外清楚。皇帝扭过头来正巧看见朱公公又走了一步棋,不出意外的又将皇帝刚刚手滑落错的棋子吃掉了。 皇帝无语,他抬手将棋盘上的棋子弄乱,一时间黑棋白棋不分彼此都啪嗒啪嗒的落地,他气道,“还有心情在这下棋,还不快给我去查那权寅的下落!” “陛下,明日才是权公子约定进宫汇报的日子呀!”朱公公弯腰提醒,大气不敢出一声。 虽然皇帝早就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件事,但诩王信誓旦旦的一句话还是让皇帝有了些不好的联想。近些日子他的心中就有些不详的预感,所以脾气稍微收控不住,前日还当着几位朝中老臣的面狠狠的训斥了诩王一番。 皇帝皱眉:“那也去查。” 第五十三章 被通缉的乞丐 由于在城南淋了雨,又接着和诩王喝了一晚上的酒,回府后洗完便去同沈焕常汲商议事情,当天夜里余择言便有些发烧。 撑了一宿到第二天,余择言起床后嗓子疼到说不出话来。 侍女拿了碗还在冒热气的水递给他,他喝了一口,觉得有些甜,他咋舌问道:“这什么水?糖水?” 一脸懵逼的侍女摇了摇头:“回殿下的话,这就是单纯的水啊!” “是水吗?” 余择言又喝了一口,但还是感觉有些过分的甜。 沈焕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余择言背后,小声吐槽道:“公子,酒喝多了,水都甜了。” “就你话多,再胡说八道就把你送进宫。”余择言瞪了一眼沈焕,说话的声音有些许喑哑。 “公子,不会是染上了风寒了吧?”沈焕关切的问道。 “无妨。” 余择言裹紧了外衣,每说一句话,嗓子就像有刀在剌,他又拿起侍女手中的水碗咕咚咕咚的喝起水来。 门前的院子里种着的那几颗不知品种的树上已然全部泛黄了,有小厮在打扫着落叶。余择言随手抓了把鱼食,站在池塘旁边喂鱼。 他不太习惯养这些小动物,这池子里的鱼被他养死了好几批。沈焕隔段时间便会寻些锦鲤放在这池塘里,但是照着余择言这养法,到最后沈焕再去给他寻鱼苗时都只捡那便宜的鱼苗买,因为反正也活不了多久…. 隔着不远便听到一墙之隔外的大街上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余择言听得出像是官府的人,他随手拽住了一个正在洒扫的小厮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了?” 这小厮懵懂的回道:“回殿下的话,小的今天没出门,所以不知道。” “还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那点破事。”沈焕搭腔道,官府出来这么闹挺人的办事,无非就是哪个贵族家里又丢了什么东西,亦或者是抓小偷的告示。 余择言“哦”了一声,脑袋有些昏沉,他轻声问沈焕:“常汲呢?” 沈焕耸耸肩,一晚上并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常汲的消息。 “那你呢?”余择言目光一瞥,转头目光炯炯的看向沈焕。 沈焕不敢吭声,一晚上却是是没查出来个啥,但是他知道诩王今天入宫了。 “诩王殿下今晨快马入宫了。” 余择言又“哦”了一声,没有耐心的将一把鱼饵都撒入池塘中,引得一群五颜六色的鱼争先抢后的探出水面吃食。 “多吃点。” 余择言看着这些鱼,呢喃道。 有小厮跑来禀报,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用饭了。 抬头看见这正午的太阳时,余择言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觉竟是睡到了晌午。 他摇摇头,冲着小厮摆手示意:“我不吃了,沈焕你去吃吧。” 沈焕一脸拒绝,他好心劝慰道:“公子,您要是不吃,这要是被江叔知道了,会被他念叨死的!” 余择言突然想到江叔放鞭式的唠叨,心想还是去随便吃一点吧。 他下意识应声,小厮便将饭菜呈到了院子中的凉亭中。 世子府的厨子都是各地请来的名厨,其做菜功力堪比御膳房,不仅饭菜十里飘香,吃起来更是回味无穷。摆盘也精致,就连餐具都是用着上好的琉璃盏,色香味俱全。 可是余择言着了风寒,头昏脑涨,嗓子还剧痛无比,他看着这些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坐下来,象征性的吃了两口,便叫沈焕也坐下一起吃。 刚吃了没多久,一位不速之客却骂骂咧咧的跑了进来。 “还在这吃,还在这吃!还有心情吃!” 那熟悉的顽劣的声音,是初长成的男孩特有的,余择言不用看都能听出来是权寅。 沈焕刚咬了一大口红烧肉,听到这声便惊的抬起头来看,肉都差点滚到桌子上。 权寅一脸灰,就连衣服也穿的极破,浑身是洞,乍一看像一个流浪了有段时间的小乞丐。 “你这是哪儿成哪儿高就去了?”这样子的权寅谁看了都会忍俊不禁,余择言更是忍不住的调侃。 沈焕也一脸憋笑,“权公子不是去查事情了么?” 权寅白眼一翻,没好气的扔给沈焕一张黄纸,正好扔在沈焕脸上。 他拿起那黄纸一看,是个通缉令,上边的画像正是权寅。 “这是啥?”沈焕明知故问。 “你是瞎吗?看不到上边那几个大字?”权寅气冲冲的骂骂咧咧道,他头发蓬松而凌乱,脸上还有淤青,他转头瞪着余择言,怒道:“说好了护我十日周全,这才第六天,怎的世子殿下说话不算话到这份上了?世子殿下就暴露本性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看你就是个伪君子!” 权寅一通乱骂,对待世子丝毫没有半分收敛,可见这境遇差到一定地步了以至于心里憋着多大的气。 余择言一言不发,就静静的坐在饭桌上听着他骂,还不时的喝口热水。沈焕将那黄纸递给余择言,余择言也没看,而是心想原来刚才外边闹哄哄的只为这事。 权寅气急,可奈何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也没给自己丝毫回应。 他顿时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见权寅喘气歇息的功夫,余择言递了双筷子过来,道:“还没吃饭吧?先吃点吧。” 权寅也不客气,接过来坐下就是一顿胡吃海喝。便吃还便气鼓鼓的,像极了一只穷途末路的松鼠,在吃着最后的晚餐。 哦不,是午餐,稍微晚一点的午餐。 沈焕在一旁目瞪口呆。 余择言都不用看那通缉令,甚至都不用想,肯定是诩王进宫添油加醋的说了些什么,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自己去说了。 事实上不论昨天诩王找没找自己,他都会找法子将这个假消息散布到陛下耳朵里。 “看什么看!假仁假义。”权寅咬着鸡腿,恶狠狠的瞪了沈焕一眼。 沈焕耸耸肩,这明枪暗炮的,瞄准错人了吧?他看了一眼依旧稳坐钓鱼钩的余择言,公子果然是公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他赞叹的悄悄在桌下竖起了个大拇指。 余择言也拿起了筷子,象征性的吃了两口,而后毫无表情的道:“不是我。” 权寅却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本正经的问道:“那你有搞我的想法吗?” “有。”余择言丝毫不掩饰,他点点头,表示承认。 “那这就是你干的。” 权寅的逻辑很是惊人,一时间绕的沈焕都有点想不明白。 余择言摊开双手,无奈的道,“那是之前,后来你跟我谈条件我都答应了,这都到了第六日,我就算是做戏干嘛不做全套?” 第五十四章 培养感情 话糙理不糙,这都到第六日了,也不差最后几天。 权寅看了看余择言,觉得他不像是这么按不住心气的人。 他心里泛起了嘀咕,那究竟是谁在搞自己? 权寅算了算,好像在这京中自己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你这两天去查什么事了?”余择言漫不经心的问道,他漱了漱口,将口中的茶水吐到了脚边的痰盂中。 就在这低头的瞬间,他发现在外衣遮挡下那权寅的鞋靴却是异常的干净。 奇怪,城南和南郊昨日均是下雨,路面大多是泥泞的,雨下的那么大,刚过了一个晚上这路面也干不了。就算是用轻功回来,也不可能做到一点水渍没有。 “私人事情,世子殿下就不要问这么多了。”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权寅还是暂时相信了余择言。 “哦?”余择言挑眉,他又拿起那张通缉令摇了摇,“关于这个?” 权寅皱起眉头,他起身夺过那纸,撕的稀巴烂,随手扔在地上:“是也不是的,你就别管这么多了。” 他吃完最后一块红烧肉,然后猛地放下筷子,起身便转身向后院走去了。 桌子上的人也因着权寅这一通搅和而都没了胃口,沈焕眯着眼看着权寅离开的背影,不禁问道:“公子,这通缉令一下来,他不就几乎出不了门了?我们还怎么查他的行踪?” 余择言正在不断的喝着热水,为了缓解嗓子的疼痛,听到这话,他好笑的看向沈焕,道,“这通缉令一出,他就相当于被双重限制了,不仅有我们跟着他,大街上四处都是巡逻的官兵,这样他走的路线以及范围就极大的缩小了。离十日之约只剩四日,在这种时候,他最想办的事情一定会提前去办。” 他顿了顿,咳嗽了两声,又道,“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来的更让人记得住。” 余择言站起身向屋内走,途径池塘边的走廊,他又顺手抓了把那一直放在走廊边上的袋子的鱼食。这动作被沈焕看到了便连忙上来制止:“公子,又要喂鱼啊?别喂了,鱼会被撑死的。” 余择言点点头,又将鱼食洒回袋中,他转身对着沈焕微笑:“那我们分头走吧。” “分头…走什么?”沈焕看着余择言不怀好意的眼神,打了个寒颤。 “你接着去干活,我去看看我媳妇儿。” “媳妇儿?” …… …… 那个余择言口中的媳妇儿,因着快办婚事了而百般焦虑。 只是焦虑的也好像不是她,而是那些来教导礼仪以及规矩的妈子。 顾念虽是没有明显的表达她不想学女德,但听着听着便打瞌睡以及敷衍的回答让这些来教礼仪的妈子很是无语,搞得局面一度陷入僵局。 秋桐苦口婆心的劝着,顾念就是软硬不吃。 那几位婆子竟是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便心一横,也跟她杠上了,坐在卧室外的小客厅中不紧不慢的喝茶,打算耗到顾念认真听讲为止。 起初顾念是没有这么抗拒的,她想想怎么着不都能忍过去,可是直到有位妈子让她在誊抄一本叫女德的书后,顾念彻底不愿意了。 “糊弄糊弄过去就得了,怎么还得抄这些东西?别再继续给我灌输三从四德的思想了,我听不进去。”要是搁在平日里,自己倒还能表演个在线能屈能伸,但是这种原则性问题自己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想法,于是她便一吐为快。 “嘿?顾家小姐可不能这么说,您若是这么说,那以后被休了没人要的时候,后悔可就晚了!”那妈子也是硬气,怼人的话张口就来。 其实也不怪这些妈子,要怪只能怪时代。顾念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时,就在她打算用死皮赖脸打破这僵局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不会有人休她的。” 余择言一袭白金色的袍子,飘飘然的从门外走了进来,虽说这清隽的脸上有些许憔悴,但此时的他在顾念眼里,就像掉落凡间的天使,十分耀眼。 顾念感觉自己都快看见他头顶似乎有个散发着金光的项圈了… “见过世子殿下。”屋内的人纷纷起身行礼,只有顾念直愣愣的还坐在座位上。 余择言冲顾念眨眨眼,继续说道:“我余择言的媳妇儿,不需要学些什么三从四德,只需要学吃喝玩乐便可。” 虽然顾念十分感谢他的救场,但是她都能想到过了今天后传出去后,这街里街坊的怎么看她,又要引起一阵风波了。 顾念最不想做的便是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她平生最怕麻烦,做条咸鱼打打辅助便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念念你说对吧?”余择言把话题抛给了顾念,等着看顾念的表演。 刚刚心里有些感动的顾念顿时无语了起来,原来话赶话在这等着她呢? 她只得嘿嘿笑道:“多谢殿下好意,我还是继续学吧。” 余择言笑意盈然,他挥手表示你随便,然后自顾自的坐下来用茶。他也不嫌无趣,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正在乖乖誊抄那女德的顾念。 门外有喜鹊叫起,他的手指也随着这叫声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面,惹得顾念心烦意乱。 就在她最后好不容易快要结束抄完这册子时,手猛的一哆嗦,将拿浓稠的墨滴到了宣纸上,继而打翻了砚台。 砰的一声,那桌子上的纸全被洒上了浓墨,漆黑一片,隐约倒是能看出来几行螃蟹爬一样的字。 顾念倒是躲的极快,那墨水竟一滴也没溅到自己身上。 教礼仪的妈子叹了口气,连同秋桐一起默默地收拾起来残局。 “罢了,就这样吧。”妈子叹气道,手上沾了好些墨水。 “抱歉抱歉。”顾念虽是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那脸上却忍不住的偷笑。 她瞥了一眼依旧坐在座位上喝茶的余择言,扬声问道:“你找我何事?” “找你一起吃饭呀。”余择言微笑回道,然后平淡的说出了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我想和你培养培养感情。” 正在喝水的顾念听到这话噗的将水吐了出来,正正好好的喷在了余择言的脸上。顾念尴尬的看着那一头“雾水”的余择言脸色越来越黑,发梢上还挂着些许水珠。 她弱弱的问道:“现在还想跟我培养感情么…?” 余择言努力的进行着表情管理,从牙缝里清晰的吐出来几个字:“抓紧滚。” 第五十五章 只是口不择言有问题 顾念颤巍巍的递给余择言一个手帕,谁知这人却连接也没接。就见他袖中掏出自己带着的帕子,狠狠的在脸上揉搓了几番,像是要褪下来几层皮。 顾念咋舌心想,很少见这男的这么爱干净的,谁以后跟他一起生活一定过的非常之麻烦。她又转念一想,跟他一起生活的岂不是自己么? 于是她屁颠屁颠的跑上前去,拦住将要出门的余择言:“哥,别生气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余择言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倒也不是他心眼小,而是他觉得口水很脏。 “殿下!!我错了,世子殿下!” 顾念拽住余择言的手,手指尖传来阵阵冰凉。她有些诧异,明明是女子更多的手脚冰凉,怎的到他这里却反过来了? 自己的手无比的温热,热到令余择言也有些起疑,他回头异样的看向顾念,使得她赶紧松开了手。 最近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念总是时不时的感觉身体有些发热,倒也不是像感冒发烧那种发热,而是感觉有股力量在胸口中要迸发出来。 她总感觉是摄魂珠在作祟。 于是她赶紧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释道:“上次淋雨冻到了,最近时不时发低烧。” 余择言秒接道:“这么巧啊,我也是有些染上了风寒,昨夜里刚烧完。” 顾念心中一惊,都怪你个破嘴,好端端的说什么染上风寒。这下好了,两个感冒的人在一块都不用害怕传染的。 可关键是自己没感冒啊!还得硬着头皮说自己感冒了。要是再跟他呆久了被传染上感冒… 顾念有些自闭,她感觉在古代生病简直就是要人命的事,中药苦而难喝不说,医疗技术也没有现代发达,再碰上个杜若清之流的有下毒这种下三滥的爱好,顾念顿时感觉自己小命不保。 就在顾念下神的时候,余择言轻轻推了推她,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喑哑,“走吧?反正都染上了风寒,也不怕同桌吃饭了,互相传染就是了呗。” 顾念尴尬的笑了笑,身后秋桐也丝毫没有眼色的给她披上了外衣,并且开心的将她送出了门。 虽说这世子殿下在外的名声不怎么好听,但是现在看来他对自家小姐还是蛮上心的嘛,如果做不到有情饮水饱,那么相敬如宾总也可以吧? 她一脸微笑的送走了心思各异的两人。 已经临近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市上边的人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只不过路边的布告栏中,像是多张贴了些布告,引得行人纷纷驻足注目。 由于围观的人实在是多,顾念也引起来了好奇心。她挤过去看,那布告上画着一个男子的肖像,因着这画风是在是抽象,她只是觉得眼熟。 看着文字往下看,通缉令…权寅?! 顾念瞪大了双眼,她边后退边慌神了起来,突然撞上某人的肩膀,她结巴的指着这布告,话都说不太利索:“你…你快看…这不是权…” 话还没说完,余择言一把捂住了顾念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嘴。 “小心说话。”余择言在她耳畔低声说道,语气一点不像平日里一样顽劣。 顾念疯狂点头,表示自己闭上了嘴。她还想继续过去看看布告上的内容,却被余择言一把拽走。 余择言虽是面色无常,但暗地里警惕的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布告自张贴以示众人时,街上就必定多了陛下的暗哨。谁在街上一个“不小心”说话,可能都会被传进陛下耳朵里。 愚蠢的女人,余择言感叹,都说娶妻要娶贤,这还没娶呢,自己都能感受到未来几十年的不易。 于是他一手揽住顾念,脚步匆匆的赶往西京客栈。 “沈焕怎么没跟着你?”顾念突然问道。 她倒不是关心沈焕,其实她是有些懒,作为一个现当代的宅女来说,她一不想出家门,二出了家门也不想走路。这么走了半天的确不如坐马车舒坦,她突然有些想念沈焕。 “他生病了。”余择言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 “沈焕也感冒…染上风寒了?”顾念惊诧,她突然有股邪恶的念头涌上心口… 传言世子殿下是断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的他一感冒沈焕也就感冒了…莫非两人… 顾念不怀好意的看着余择言邪笑,那眼神贱嗖嗖的,任谁看了都想给她来上一拳。 “收回你邪恶的想法。”余择言没好气的说道,虽说这种眼神在这些年里,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自己也懒得解释。 但是看到顾念这样想,他还是想去解释一番的。 余择言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 算了!他心想,爱怎么想便怎么想罢了。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是对于大家异样的眼光,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喜的。 街市上人声鼎沸,热闹而嘈杂。他隐约听见顾念在自己耳畔轻声说道:“没事,我不排斥同好,只是希望你与我成婚后能两人互相尊重便好。” 余择言轻笑,他不动声色的推开行色匆匆差点要撞到顾念身上的行人,转身将顾念揽到马路内侧,他没有解释,而是侧着头看向顾念,认真的问道:“你不觉得我有问题?” 顾念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连忙解释,语气坚定而温柔:“同好又不是有问题,谁都有被爱的权利,感情又不是出于两性之间。虽然我不是,但是我也不排斥。若是非得说你有问题,那大概是你这张口不择言的嘴有问题。” 余择言轻声笑,那笑与平时的顽劣不屑不同,他又道,“你怎的会这样想?” “我为什么不会这样想?”顾念反问道。 忽的有个藤球滚到了两人脚下,余择言弯腰将这球捡了起来。抬头便看见就在不远处的面前,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小男孩,他正盯着自己手中的球。 余择言拿起球冲着小男孩晃了晃,“你的?” 小男孩点点头,快速的跑了过来,差点没刹住车撞了他个满怀。 “这是我的球。”他抬起头看向余择言,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没说不给你。”余择言弯下腰来,双手递给小男孩,又揉了揉他的头,道,“在大马路上玩球不安全,你家里人呢?” 小男孩指了指不远前的西京客栈:“我家里人在里边吃饭,我偷偷跑出来玩儿的。” 他用稚嫩的小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谢谢哥哥。” “不谢。”余择言依旧弯着腰,保持同样的高度和小男孩说话,“我们也要去吃饭,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第五十六章 喝酒吃肉 咸鱼暴富 “我还想再玩儿一会,我好不容易可以出门玩儿。”小男孩悻悻的说道,他竟冲着余择言撒娇,那白皙的小脸上泛着淡淡红晕,想必是刚才跑的太快的原因。 余择言点点头,他拿出干净的手帕替小男孩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轻声道:“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去找你的家人。” 小男孩点点头,一溜烟的又不见了人。 “你到底随身带了多少帕子?”顾念开口问道。 “很多,给他用的是干净的。”余择言回道,他起身拂了拂身上若有若无的灰尘,然后继续向前走。 这是顾念见过的余择言的最温柔的样子。 月光初升,穿过层层屋脊,略过繁华闹市里灯红酒绿间的纸醉金迷,它似乎是静静的照在了余择言的侧脸上,给他镀了一层银光,万物都变的无比黯然了起来,天下皆空。 顾念望向他修长的背影有些出神,不禁自顾自的喃喃道:“你以后一定是一个好父亲。” “呵,是吗?我还没想过我的未来。” 初秋的微风卷来那一声轻笑,顾念才反应过来余择言早已走了很远。 他回头看顾念,眼神中有些许异样,又道,“那你呢?” 顾念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她三步两步跑上前,豪放的说道:“喝酒吃肉,咸鱼暴富,人生不过如此。” 听到这话,余择言扬眉一笑,“没别的了?” 哪还有什么别的?喝酒吃肉代表身体康健,能吃是福。那咸鱼暴富,自然就是想当个无所事事的有钱人,自由之极。 要说别的,顾念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 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的身份生下来便是被世人不屑的。私生女,被母亲扔到了孤儿院。亲情凉薄,所以家人健康这种事,她许不出来,她也没得许。 “好,喝酒吃肉,咸鱼暴富?”余择言冲她摇头示意,“再不来,西京客栈的佳酿可就预留不住了。” 他大步流星,没有再丝毫等待片刻,径直走进了西京客栈。 夜风徐徐,混着三秋桂花香沁人心鼻。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沉了三分,思绪随着风飘回了自己的那个世界,也不知家里的那个乌龟还活着没有,窗子有没有关,拍新戏的师哥找不到自己有没有气的要死。顾念吸了吸鼻子,不知眼中何时进了些许风沙,视线模糊的要命。 她赶紧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小跑跟了上去。 她只来过这西京客栈一次,于是进了门,也不知道该往哪去。 忙碌的小厮瞧见她便议论纷纷,赶紧停下来手中的活来招呼:“世子殿下在楼上的雅间,您随我来。” 顾念哦了一声,便转身随他上楼。 思绪万千,都在弹指一挥间。她倒有个好心态,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过两个感冒的人,喝屁酒? 顾念下意识的将自己也规划在感冒的一员中了。 她继而摇摇头,自己又没感冒。再说了,以毒攻毒,他感冒了喝点酒万一就好了呢? 余择言已经坐下来喝茶等着顾念了。 顾念进去见到这熟悉的雅间,这是和余择言正式有交集的地方。她不禁咋舌,日子过的真快。 小厮递上来菜单,顾念看都没看,大手一挥:“炒一本。” “哈??炒一本?”小厮惊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顾念好笑的看着小厮,话里话外却是在说余择言。 “你觉得我们家世子殿下会吃不起这一本吗?” “小的,小的…小的不是觉得世子殿下吃不起这一本,只是一本太多…”小厮询问的眼神看向余择言。 余择言也接这个话茬,他冲着小厮点点头,话语里也是在点顾念:“炒一本没问题啊,只要顾小姐全都吃的上,吃不完,不许走。” 顾念眯眼,她捂着嘴尴尬的哈哈笑道:“开玩笑,开玩笑,别当真。怎么可能真的炒一本!浪费可耻,可耻,我们要节约。” 她顺手又拿回了菜单册子,上边五花八门的菜让人垂涎欲滴。她默默的咽了咽口水,随便指了几道。 “就这几个吧,多放点辣。”顾念将菜单塞给了小厮。 那小厮应声点头,“酱爆肘子,东坡肉,麻辣小脆骨,沸腾鱼,还有一个水煮肉片和清炒时蔬。世子殿下,您不再看看了?” 余择言摇头,“就按她说的来吧。” “酒水要么?” “来两壶精酿。” 小厮应声下去,不出一会,便上来了两壶精酿。 许是门窗紧闭,房间内密不透风,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气息。余择言半倚下来,以臂为枕,懒洋洋的撑着头,无聊的打着哈欠。喉咙中的疼痛早就轻了些许,烛灯映着他的侧脸,衬着他的肌肤白润如玉。他微笑的看向顾念,道,“喝酒吃肉。” 话音刚落,从门外便连续进来好几位送菜的小厮,依次将菜奉了上来。 肉的香气与辛香麻辣一时间充满了整个屋子。 顾念努着鼻子吸了口长气,感叹道:“无辣不欢,人生得意不过如此。” 她拿起筷子便大口吃了起来,还不忘劝劝在那纹丝不动的余择言:“你起来吃呀,怎么不吃?” 只见某人摇摇头,叹息道:“我吃不了辣。” “吃不了辣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顾念小声嘟囔吐槽道,她指着那晶莹剔透而又吹弹可破的红烧肉道:“这个不辣。” 又见某人持续微笑着摇摇头,又一次叹息道:“我不吃猪肉。” 顾念沉下来脸,小声怒骂道:“大事儿逼。” 她的思绪突然沉了三分,一把拿起酒壶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心里想起了对自己有恩的那个怪脾气师姐,她和自己的导演师哥出自同门。 师姐也跟余择言一样既不吃辣也不吃猪。筹备进组前才见过的面,一别数日,竟是活生生的分别在了两个世界,也不知道自己与他们的生活是否平行。 她微微举杯,冲着窗外那一轮散发着淡淡银光的圆月,见月如见人,敬自己也敬记忆中的你们。 心中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她赶紧连忙大口喝酒。 手中一沉,余择言按住了自己正在继续灌酒的手。轻轻一掰,紧握的手指尽数松开。 “风寒在身的人,可不能这么喝。”他轻声说道,话语里满满的温柔与戏谑。 正目相对的刹那,余择言看见她眼底有着些不同于这个年龄的凄凉与焦灼,转瞬即逝。 他突然心倏地痛了一下。 第五十七章 你见过飞机么? 酒精上头,脸颊微红,灯光昏暗,烛影微摇。平日里清明的目光也变的迷离了起来。 顾念不屑的哼笑了一声,她按住了余择言的手,冲着他问道:“你见过飞机么?” 见他沉默,她便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你看过电影么?” “吃过我最喜欢吃的m记么?” “打过游戏么?” “旅行过么?” “跳过伞么?” 余择言眼神不明,推开顾念的手,缓缓坐了回去。 见他依旧沉默,顾念轻声自嘲道:“这些我都做过,可是现在,为什么这些原本手到擒来的小事竟会变得这么难?” 见余择言的脸色阴了三分沉,她才意识到自己喝上了酒边管不住嘴胡乱说话,便赶紧岔开了话题:“我是说,这些都是我梦里的场景。” 的确是梦里的场景了。 她拿起筷子,继续大口的吃着肉。 这东坡肉肥而不腻,柔软但不粘牙,就着这个汤汁,自己可以多吃三碗米饭。 她便吃便冲余择言咋舌道:“太好吃了,你尝尝,就尝一口。” 作势要向他的碗碟中夹,却被他硬生生的制止住,“你自己吃便好。” 余择言不动声色,桌子上的菜也一口没吃,酒也一口没喝,脑袋中思绪万千。 主要是顾念的一席话真的太过奇怪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余择言沉声问道。 “我?我就一介弱女子,还能是什么人?”顾念心中一惊,连忙解释。 只见余择言摇摇头,拿起酒壶倒酒,动作缓慢。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骨子里的尊贵,就连倒酒这种表示自己低一头的事儿,他也能做的很是优雅。 顾念看在眼里,心想不愧是王族贵戚,自己可能八百辈子都学不来。 “你不像是这个世上的人。”他将酒盏放到顾念面前,轻声说道。 顾念看着面前的酒盏,白玉杯里清澈的精酿令人上头,她丝毫没有犹豫,拿起来便仰头喝了下去。 “不像这世界的人,那像是哪里人?”她语气平淡的反问道。 “像是外来人。”余择言话语一出,他便清晰的看见顾念的身子抖上了一抖,他饶有兴趣的瞄着她。 见顾念没说话,他便继续说道:“行为举止,语气谈吐,都不像是这个世上的人。我暗中调查过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余择言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行为,他倒是意外的直接。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哪有这么神经的大家闺秀,定是摔坏了脑子。 顾念闷哼一声,酒喝的有些多,肉吃的也不少,感觉胃里在翻腾。她强忍着不适,回道:“我的确不是这个世上的人,但是我现在已经是这个世上的人。作为顾家的女儿,你的未婚妻子,你相信我便好。” 在这个世界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借来的。漫无目的,虚无缥缈。但是还得生活下去。 她当然不能对着余择言说实话,他们还没有熟到那地步,只是企图用三两句话企图搪塞过去。 顾念的话漏洞颇多,逻辑也不通,根本让人无法理解。 余择言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他沉默的看着顾念,竟然接这话茬:“好,我信你。” 不知怎的,顾念心中一酸,余择言这人看起来没谱,但是说话的分量让人莫名的心安。 她埋头继续大口吃肉,鼻子却有些发涩。就在刚刚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关于摄魂珠的事情,理性却在关键时刻及时的制止住了自己。 顾念想了又想,许是过于沉思,也没看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中夹了好多辣椒塞入口中。嚼了半天才发现有些许的不对,后劲辣的顾念咳嗽,涕泗横流。 眼泪和鼻涕一块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倒是给了顾念机会光明正大的哭的机会。 来这个世界许久了,自己一直隐忍着内心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迸发开来,犹如泄了闸的洪水。 她倒也不是时常觉得心中难过,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委屈。本来就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那个复杂的世界里生存下来,这日子刚刚可是有好转,又得打破一切重来。 平时大大咧咧的胡乱乐一乐,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是为了给自己坚强活下去而制造的假象。 顾念哭的宛如林黛玉般梨花带雨,也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但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余择言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哭的张牙舞爪的女人有些不知所措,他赶紧拿出帕子递给顾念,小心翼翼的轻声询问道:“你这是被辣的?” 且不说女人哭闹会惹的他头疼,可这是第一次独自面对一个哭的这么不矜持的女性。看着顾念一把鼻涕一把泪,余择言感到有些好笑,他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是又看到顾念这个表情好像是真情实意的在哭,他又硬生生的将自己的笑憋了回去。 顾念边哭还不忘点点头:“我就是被辣的。” 她接过余择言递来的方巾,哭的抽搐还不忘说声谢谢。胡乱擦了擦眼泪和鼻涕,顾念开始慢慢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不好意思的看着余择言,好笑的解释道:“他们家的菜做的真不错,真辣哈?” 余择言点点头,“这里的厨子都是余朝境内顶尖的,除了陛下的御膳房,西京城内没有厨子再能比的过这西京客栈的了。” “心里有事儿没关系,谁心里多多少少都会藏着些事儿。”他喝了口茶,缓缓又道:“以后我们成婚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讲,不必再憋在心中委屈自己。” 听到这话,顾念猛地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他的眸子。那眼眸澄澈深邃,与之前不同,少了些耐人寻味的深意,不像之前那样总是令人捉摸不透。他嘴角微翘,含着笑意看向顾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茶香,与椒香融为一体两相缠绕。 顾念暗自琢磨着他刚刚说的那两句话,这算什么?海誓山盟吗? 可拉倒,海誓山盟都是深陷爱河的搞对象小情侣说的。 不算吧,还是算婚前的契约?关键是他也没同我约定什么啊!还是他许下的誓言? 可为什么听起来,竟然有些感人? 虽然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是在这一刻的顾念,选择愿意相信余择言说的话。 她点点头,眼神坚定。 可能在成婚之后的某一天,她会选择将自己隐藏的秘密一股脑儿的告诉余择言。 第五十八章 酒足饭饱 酒过三巡,顾念酒足饭饱,喝的是昏昏欲睡,余择言却一口也没吃。 他慵懒的半倚在椅背上,眼眸半阖,百般无聊的听着顾念五音不全的唱着调和词都听不出来的歌: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顾念脑子里有些许混沌,唱了半天后,嘴里的嘀咕就只剩这一句话了。 “还越过山丘,就你,能爬上小土堆都不错了。”余择言吐槽道。 哼唧了半晌,她咚的一声栽了下去,硬挺挺的趴在地上睡了过去。 余择言啧了一声,心说还好这榻桌底下有软毯,不然明天醒来鼻青眼肿的再以为自己给她揍了。 “地上凉,你起来,我将你送回府上睡。”余择言轻声说道,见顾念没动静,他又叫了两声,“顾念?醒醒,别真睡着了。” 丝毫没有人回应,屋子里静的只能听见楼下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过了半晌,他竟听见了轻微的呼噜声。 “啧…” 他叹息,这姑娘也太过不拘小节了吧?要不干脆给她扔大马路上让她明天酒醒了后悔一下。 又认真想了想,还是算了,怎么着都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妻子。 余择言认命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起身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似乎是椅背没有人的胸膛温热,顾念哼唧了两声,扭身侧过去直接睡在了余择言怀中。 大概是她趴在地上睡了许久,脸颊两侧还有已经干了的口水流过的痕迹。 余择言嫌弃的用两个手指将她戳走,她却不死心,依旧向余择言的怀**了一拱。 细腻光滑的肌肤如玉般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小鼻子和樱桃小嘴。她的长相算不上美的惊为天人,却也是清纯可欲。 如果没有这一身酒气,那可真是佳人在怀,人生妙哉。 昏暗火光下的一缕烛光微微晃动,空气中弥漫着些许沁人心脾的茶香,余择言感觉到有些许的燥热。 脑袋里有无数的念头反复着想推开这个酒鬼,却依旧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生怕吵醒了怀中的人。 一刹那的寂静。 忽然门外有沉重的脚步声急促,门被砰的推开,常汲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面目严峻。却又在看到这景象大吃一惊,以光速般随即掉头溜走。 他将门悄声关上,心里埋怨着自己的鲁莽。 屋内,余择言将顾念小心的放回椅背上靠着,整理了一下衣服,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猛的将门一拉。 常汲没站住咚扑了进来,被余择言一把扶住。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挠了挠头轻声道:“爷,我有罪,坏了您的好事,我现在就走。” 他装模作样的转身要走,却被余择言低声吼住:“你给我站住。” 他瞪了常汲一眼,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一个时辰之前,权寅出府,我和沈焕两人同时跟着。在宽厚街有人出手,扰乱了我的视线,便跟丢了。”常汲轻声说道,话语间满是着急。 “何人出手?”余择言追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如今在京中,还有何人相助于权寅。 通缉令就明晃晃的在西京城内的街头巷尾里挂着呢,怎么还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愿意帮他脱身?他突然看向桌旁正在酣睡的顾念。 常汲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摇摇头道:“不像是顾候府上的人,更不像是权司护府上的。来人黑衣蒙面,武功高强,招式气势雄浑,没有一年半载的内力修不出这么厉害的武功。出招很罕见,像是南边一派。” “上元人?上元人为何要帮他?” 常汲又摇了摇头,“爷,倒真不像是上元人,倒像是…” 看着常汲有些欲言又止,余择言安抚道:“你但说无妨。” “倒像是余朝皇室中人。”常汲用极小的声音不是很肯定的说道。 将余朝皇室这种骨子里都透着骄傲的贵族说成连学人家武功都学不明白的愚蠢人,这要让陛下听到了估计得给他来上个五十种不同的死法。 常汲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南边的武功招式虽说雄浑,但其中柔和是精髓,万物以柔克刚为本。而今晚与我交手的人,虽然出招像是南边的,但有些该柔的地方颇为僵硬。另外,打斗之中我无意间触碰到了他的外衣,那是皇族特有的丝绸锻造的。” 皇室中人?武功高强?帮权寅?皇帝那俩儿子? “不像是三殿下,三殿下的武功属下见过,他是纯正的北派,招式利落爽快,没有那么雄浑的出招。倒也不像是五殿下,总之就是不像,说不上来。” 常汲的话一出,彻底截住了余择言的思绪。 “沈焕呢?” 余择言皱眉,背着手陷入沉思。 “沈焕在属下前方好像也遇到了,但他轻功比我好,逃脱的较快。我纠缠了半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就先撤了出来,跟您报个信儿。得亏我晚上出去穿着的是夜行衣,也蒙着面,不然被人发现身份就糟了。”常汲回道。 余择言点点头,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半。沈焕是西京城内隐藏的追踪高手,轻功极高,用蛮力可能差了点,但是甩人追人一套一套的。 “行,你先下去吧。”余择言吩咐道,就在常汲要出门的时候,余择言又叫住了他,“你去找辆马车,把她弄回去。” 余择言指了指歪斜在椅子上的顾念。 常汲点点头,旋即退了下去。 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是最令人头痛的。 好不容易做的局,查的消息就快有了眉目,突然冲上来个帮手,可能将这事情原有的计划清零,要谁谁也脑子疼。 余择言背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陷入沉思。 过了不久,常汲便来禀告说叫来了马车。 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叫也叫不起来的顾念,余择言没有犹豫,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喝醉酒的人真的像是一摊柔软的烂泥,比清醒时抱要沉了好几倍。 他突然对自己的武功和体力产生了怀疑。 顾念嘴里还嘟囔着些什么,余择言也听不懂,也不想去听懂。 “择言…”她含糊不清的叫了声。 梦呓是自己的名字,令余择言倏地心中一暖。 “狗…”顾念又嘟囔了一声。 “……” 余择言的脸沉了三沉,下楼梯的脚步都有些不稳,他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将这鬼人随手扔在地上。 第五十九章 酒品还行 常汲驾着马车正在西京客栈外等候,看见余择言一脸阴沉的抱着顾念下来时,常汲心想赶紧上去搭把手,他便又驾驶着马车向门口靠近了些。 余择言虽是阴着脸,但动作极为小心翼翼。 他弯腰上了马车,将顾念放到了里边。座位有些窄,顾念闭着眼打着瞌睡摇摇欲坠,根本就坐不稳。 余择言赶紧将垫子扯了下来,让她能够舒服的横躺在车厢的地上,顺便还给她拿了个靠枕垫着头。 他吩咐常汲道:“你给她送回顾候府上,别走大门,走西南边她院子里的小门。敲三下,隔一会再敲两下,她的侍女便出来接她了。” 常汲有些为难的点头:“爷,你不一起?” 余择言指指那车厢里五花八躺着的某人,反问道:“你看还有我呆的地方?” “爷,你要不就委屈委屈,坐在前边,我一个人去怕是不太合适呀!”常汲瘪瘪嘴,小声委屈道。 余择言的目光看向常汲那有些敦实的身躯挤在马车前边这块小地方,他有些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他还是弯腰上了车厢。 也不知道常汲从哪儿搞来的马车,这车厢很挤,空间不大,顾念在地上这么四仰八叉的躺着使他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车厢内充满了某个女酒鬼身上的酒气,余择言都害怕这马车一颠再给她颠吐了吐自己一身。 他极为小心的怕挨到顾念,有些自闭的挤在车厢内侧。 他冲着常汲喊道:“抓紧走。” 不出意料,马车并不是很平稳的走在路面上,而是三步一小颠,五步一大颠。 顾念被摇晃的有些恶心,她下意识的想吐。 “你给我忍住了!”只听见余择言大喊一声,着急的连眉毛都翘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这一嗓门差点就将这车棚顶喊破了。 正在驾车的常汲吓的一哆嗦,他还是头一回见着世子爷这样惊慌失措。 哦不,好像也不是头一回了,是第二回!第一回是因为陛下的七公主抓了个蝴蝶给余择言看,当时余择言的脸直接吓绿了,搁皇廷花院中跑了好几个来回,跑下来那眼泪差点都流了出来,于是他再也没见过这七公主,回回有她的场合都躲着走。 余择言从没有过这么把控不了的事情,他心说后悔,早知道就不送她回去了,直接给搁大马路上得了。 “你要是敢吐在这,我就敢把你扔大马路上掉头走人!”余择言对着面前地上这女子怒道,他的身体极其蜷缩在最里边,生怕顾念一个不小心吐出来再沾他身上。 不过这车厢可就这么大点地方,她要是真想吐,那谁也跑不了。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余择言的心声,那一直喝的昏昏沉沉的顾念脑子突然有些许清醒,并且她清醒的听到了余择言的这番话。 她挠了挠蓬乱的头发,含糊不清的呢喃道:“你放心…我能控制的了…我自己!我也有洁癖。” 余择言看着她舒服的躺在车厢地板上的样子,心说真没看出来你哪儿有洁癖,垫子还是我给你铺的。 堂堂世子爷,竟然干这事!还被这女酒鬼给吓到,说出去余择言都觉得自己丢人。 马车晃晃悠悠的大概有一会,便稳稳当当的停住了车。不得不说常汲驾车的水平要比沈焕好那么些许,起码没有那种急刹车。 余择言起身,艰难的跨了出去,顿时觉得车外边的空气无比的清新。他抬头一看,便反手掐了常汲一下,痛的常汲直咬牙:“怎么了爷?” “这门不对!我都跟你说了,西南角西南角,你是不是聋了?”余择言憋的气一通发到了常汲身上。 “哦哦哦哦哦西南角啊!嗨!这夜太深了。”常汲呲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胳膊,连忙打着哈哈安抚道,“爷,劳烦您再进去呆一会,马上,马上!” 余择言摇摇头,挥了挥手,他身形矫捷的跳下了马车:“我还是走路吧,我挺喜欢走路的。” 夜晚散步,难得的空气清爽,四下无人,便也没人在乎那么多规矩不规矩的了。正直盛秋,晚风微凉,月光替马车铺开了一条道路,那星星点点的银光之下,这路都如同银河般散发着日里余光。 余择言走在马车前边,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成了那一张沉黑的剪影,他背着手,走路悄无声息,街道上只剩下吗马蹄啪嗒啪嗒响。 常汲不仅悄声赞叹道:“我们家世子爷可真是英俊倜傥少年郎。” “我觉得…你说的对…” 耳边忽的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类似梦呓般的声音,吓了常汲一跳。 他立刻回头,却看见身后便那马车帘子中探出了个人头,长发垂落,头发如墨色般漆黑,惨白的脸上还带着些许骇人的红丝,这是恐怖片的场景没错了。 常汲的心脏差点要被吓出来了。 “哎哟我说姑奶奶,您怎么醒了也没声啊!”他大口喘着气抚摸着自己可怜的小心脏,自顾自的嗔责。 顾念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笑,然后花痴的盯着前边余择言的背影,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转角便是那西南角的院子口,有一人正搓着手着急的张望着,来来回回的踱着步。 她听到马蹄声音的啪嗒啪嗒声,便一路小跑了过来。 “见过世子殿下。”没想到在马车下走的人竟是世子,秋桐赶紧慌忙的行礼。 “嗯,你家小姐在车上。”余择言指指身后不远处如同龟爬的马车,说话时的脸上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面色铁青。 那能不面色铁青么?大晚上散步那都是托了你家小姐的福。 余择言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秋桐听到这话,赶紧慌慌张张的跑去接自家小姐。 常汲看见秋桐,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后。秋桐顺着那指向往后看,只见自家小姐正拽着帘子,一颗圆圆的脑袋露在外边,可给秋桐吓了一大跳。 常汲将马车就地停下,顾念便摇摇晃晃的准备起身向外走,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身体也不受自己支配了起来,秋桐见状赶紧伸手艰难的搀住了她。 “小姐,我扶您。” “不用!我自己能走。”顾念颤巍巍的下了马车,意图要推开秋桐的手,但是走了两步东摇西晃的,她自己搭上秋桐的胳膊,道,“你还是扶着点我吧….” “早点休息。”余择言轻声说道,他又转头对着常汲说道:“多谢,但你还得把我送回去。” “……” 第六十章 女人的信仰 距离上次余择言要和自己培养感情喝的那一顿酒后,顾念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余择言了。 多新鲜,又有三天没有见到他,自己竟还偷摸的惦记着。 也是,可能事多繁忙,他哪有空天天来找自己玩儿。 此时的顾念,正在悠闲的坐在院子中那个前些日子余择言给自己搭建的亭子里喝茶。 午后的阳光很暖,金灿灿的一股脑洒了下来,三秋桂子混着秋水仙的香气甜的发腻。她一向不太习惯喝绿茶,她比较庸俗,就喜欢喝奶茶店里的那些加了糖精的水果茶。 现在自己喝的茶是经自己妙手改造过的翻版水果茶,用纺布包住正常的茶叶煮了一煮,然后加了些时令水果在里边泡着,舀了三勺蜂蜜放里边,然后过一小会都放在一茶壶里一块煮。 总体来说实验的还算可以,她分了下去,让秋桐和院里的侍女小厮都尝了一尝,竟得了一致的好评。 “小姐,大婚之前有心情研究这玩意儿的,估计这京中也就您一人儿了。”秋桐小声吐槽道,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她可不敢说。 但是自从陛下选秀前的某一天,自家小姐突然变的随和亲民了很多,尤其是在很多方面,竟把自己当妹妹待。 以前的小姐虽说也差不多将自己当妹妹待,但语气态度中总是带着些许淡淡的清冷,让人不敢随便亲近。准确的来说,现在的小姐真的很接地气。 “你不懂,我问你你看但看这茶壶,你看出来了什么?”顾念有些骄傲的嘿嘿一笑,她指着这茶壶问秋桐。 “茶壶呀,小姐!”秋桐不解。 “屁!这是商机!”顾念眼睛眯成月牙,大言不惭的信口开河道,“这都是钱呀!” 机灵的秋桐立刻反应过来了,她愕然问道:“小姐怕不是要行商做生意?姑娘家哪有抛头露面在外赚钱的呀!” 她摇摇头,连忙恳求道:“还是算了吧小姐,老爷要是知道了,定会又生气的!” “还有几个时辰,我便出嫁了,他就管不着我了,没事没事。” 顾念倒是非常无所谓的,就只是隐隐担忧那世子余择言会不会横插一脚。不过她觉得没啥大问题,同龄人总是比老年人好沟通的多。 “世子殿下怕是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没有几个男人会允许的吧?”秋桐怯怯的说道,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却尤为坚定。 听到这话,顾念语重心长的谆谆教导道:“商贾怎么了?女人又怎么了?你别都看不起。你不也是个女人,你就不赚钱养活自己不花钱买东西了?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可不愿意天天因为钱上气。” 她有模有样的喝了口茶,义正言辞的胡说道:“本人不信命,不信邪,不信人心只信钱,俗话说的好嘛,有钱能使鬼推磨。” 虽说世子府肯定不穷,光看那聘礼便能看的出,世子府那是富得流油,但毕竟也不是自己的钱。 可是这话刚说完,她便垂头丧气又道:“可是我懒,也没学过经济学也没做过生意,奈何本科艺术,终究是对开店无用的,随便弄个玩玩还行。” 秋桐听的是一头雾水。 “不行,我得问问余择言去。”顾念腾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刚下了一阶,又停住了,“算了,赶明儿再说吧。” “世子殿下有三日没来看小姐了。”秋桐小声说道,她看了顾念一眼,有些许犹豫,“怕不是小姐那天晚上给世子殿下吓着了吧…” “不能吧??”顾念尴尬的微笑了起来。 一想起在西京客栈的那天晚上,顾念就觉得不得劲,浑身不得劲,一提起这个自己心里就咯噔一下子。 她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我那天晚上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不对呀,我酒品应该还算是比较可以的,而且隐约还有点那晚上的印象。” 顾念的酒品说好也不算很好,说差那真的比不上喝完酒发疯一类的差。 大学期间社团组织聚会,顾念跟这些同学都玩的很好,对着头喝酒是常有的事儿。记得有一回她玩游戏玩输了,在已经喝了一轮的情况下又猛喝了三小杯没掺任何软饮的野格,板蓝根似的味呛的自己够呛,但就这样自己还能在回学校的车上忍住没吐。 她有个原则,找不到厕所是不可能吐的。 可惜当晚上的余择言并不知道她这个原则,并且担惊受怕了一路。 顾念倒不是太担心这个,想比起来顾念更担心自己身上这摄魂珠的问题。 跟余择言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顾念的直觉觉得他人不坏。也不是不坏,多多少少那点心眼也是有的,就是没有坏到一定境界。 等成亲了以后,看看情况再说吧。 过了一会儿,来了个妈子要给新娘子开脸。 顾念刚想问开脸是干嘛的,便被秋桐带到了一张躺椅上躺了下来。 用清水洗了把脸,抹了点膏状的粘稠类型的东西,那妈子便搞了两根线,两手套住两头形成交叉的三角,便开始在顾念的脸上轻轻绞动。 “嘶…轻点儿,疼。”顾念含糊不清道。 开脸的妈子倒是见怪不怪:“小姐,开完了以后您这脸上啊,就特别光洁,白里透红,又精神又漂亮,叫郎君更为一见钟情,更为喜爱您啊。” 顾念心说我再怎么开,就算把脸开破了,我跟这余择言都不可能是一见钟情,他也不可能是因为开了脸就更喜爱我了… “小姐忍着点儿,女子成婚前都得经过这个的,就快好了。”秋桐安抚道,她看着那两根都没指甲盖厚的绳子,感觉小姐的疼应该不是装的。 这妈子下手也较为轻了,速度控制的也非常的快,不一会儿便开完了脸。最后用清水擦了一遍脸后,又抹上了点水乳类型的膏状透明液体。 “这是保湿的水。”妈子解释道,细细按压了半晌,“好了小姐。” 顾念赶紧起身,拿起挡在脖子上的毛巾,然后冲着卧房里那黄铜镜看,感觉脸上是光滑细腻了不少,好像还白净了不少。 主要是汗毛少了! “秋桐,要不你也去试试?”顾念怂恿道,趁那妈子正在收拾东西还没走的功夫,顾念想让秋桐也去试试。 “小姐别逗秋桐了,又不是秋桐出嫁。”秋桐一脸害羞的说道。 “那行,赶明儿等你啥时候出嫁再弄。” 第六十一章 这叫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秋桐送完那开脸的妈子出去后,便给顾念带回来了消息说老爷叫她去前厅。 顾侯府的前厅上有些热闹,顾侯爷和顾家二公子顾铎都坐在前厅正陪着不知是干什么的人说话,态度语气都极为恭谨。 来的这几人都是陌生面孔,是有男有女,其穿着都非常的贵气,行为举止皆是大雅,倒像是宫里来人。 “这是年初上好的春茶,陛下御赐的,各位尝尝。”顾侯爷顾湛微微一笑,下人们便依次呈上来新煮的茶水。 “顾侯爷客气了,我说这茶喝着怎么有些烫嘴呢。” 开口的这位中年男子倒是看着没有那么的老成,虽说面上的皱纹暴露了自己也并不是多么年轻,但举止言谈间颇为风趣,说话的音调有些许的高,声音没有中年男子普遍的沉闷。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穿着便服的人,哑光黑色的长袍,看起来似是不宣扬不张扬,但仔细看,他头顶皮质发冠里的簪子,却是纯金的。 这位正是余朝当今的礼部尚书路致远,朝中出了名的“能嘴”,官场上但凡他开口,没有人能在嘴上说的过他。 正是因为太会说了,陛下都怕了他这张嘴,于是随便寻了个由头硬生生的将他从谏院调到了礼部做尚书。 给的原因是原礼部尚书丁之衡年纪大了,已经挂着名号好些年没干正事了,礼部急缺一个能担的起表率作用的人。但是这种人可不多见啊,现在的礼部侍郎又颇为年轻。朕思来想去这么些天,那他丁之衡又恰巧是你路致远的干爹,所以路致远你上吧。 起初这路致远还不想去,嫌礼部满足不了他的这个满腔壮志,上书递折子给陛下,结果被陛下一句话怼了回去,那意思差不离就是:怎么,这礼部不合你胃口?我都给你升了官了,难不成你还想回谏院光凭一张嘴到处说到处得罪人? 礼部尚书啊!同志!你若是接了这活,你便是全余朝最年轻的尚书!那可是掌天下礼仪祭祀之政令的上二品官职,你乐意要要,不乐意要抓紧给我滚蛋! 路致远也没有到那种不识好歹的地步,于是悻悻的将自己写好的后续几本折子默默的在家烧了,这陛下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自己也不能再给脸不要了。 毕竟会说的人心态也比较好,用了半天时间便说服了自己,开开心心的去领了这任命。 这次长宁世子的成婚是陛下御赐的,而且还让其规格按照皇子的规格办,这不他就来了,带着司天监的副使林添来讲流程。 顾念在接到这消息后有些姗姗来迟,她以为只有父亲大人一人叫她,却没想到这厅里还坐着几个脸生的人。 她心想这秋桐,说也不说明白了,早知道有外人她就动作快点好了。 她上前挨个福身行礼,由于这些人实在是脸生,便也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便统称了叔叔伯伯。 这几人均点头应声。 顾念一来,这前厅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关键是她还在最中间站着。 这些目光聚集的有些骇人,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动物园参展的猴子,于是默默的退了两步。 “你坐下吧,有些事你需要听听。”终于等到了顾侯爷开口,他倒也不急,笑意盈然的看着顾念,摸着自己颌下那几缕胡须。 “令爱果真灵气十足,陛下都夸了好些次。”路致远一看来人了,随便敷衍了两声便着急开始走流程,连茶都不再继续喝了,光想着快下班回家陪老婆孩子。 他扭头问道司天监的副使林添,“你先说我先说?” “您先说吧。”那副使倒是一本正经,长的有些眉清目秀,只不过面上有些许严峻,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是看天相的神人。 “那成,那就我先说了,咱们长话短说。”原本悠闲着喝茶侃大山的路致远顿时严肃认真了起来。 “明日会有宫中的姑姑陪同送嫁迎娶,全程都有,琥珀姑姑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如同太后亲临,所以在规矩上一定要严谨,丝毫不能出岔子,一定一定要行不逾矩。规矩不要怕,会有宫女在你身边小声提醒的,你就按照她说的来做就行。” 众人听到陛下二字,皆双手抱拳冲天示意。 路致远也是听闻过这顾家三小姐的逾矩,特地怕出了什么乱子所以今日一定要来亲自嘱咐嘱咐。 “这个如意是太后赐的,明天一定要牢牢的拿住。”路致远话音刚落,身后的小厮便呈上来一个锦盒,那锦盒一看就有够华贵的了,还用大红的丝绸包裹着。 顾念拆开一看,盒子里躺着的是一把上好和玉的镶金的玉如意,如意的手柄上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 龙凤一般都是皇子王妃用的,可是太后竟赐给了顾念一把刻着凤凰的玉如意,这可见皇家对着婚礼有多么的重视。 “明天一定不要误了吉时,明天的吉时是…”路致远示意身边的司天监副使说话。 那司天监副使不急不慢,缓缓的说道:“明日的吉时是辰正,这个时间是由世子殿下的生辰八字和顾家小姐的生辰八字取决的,一定一定要赶在这个时间点出门。近些日子来夜观天象,紫气东移,是为好兆头……” 顾念听得快昏昏欲睡,其实她都听懂了,明天就照着那侍女说的来做就行了,该干嘛不该干嘛,全凭指挥呗。 当着自己父亲大人和这几位大官的面,自己差点就要忍不住这随口就来的哈欠了,还是好生忍着才没打出来。 这副使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要不是他长的看起来还不错,青年俊秀一表人才,顾念真的就要晕过去了。 直到最后,这人来一句:“顾小姐和世子殿下的八字是极配的,真的可以说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我从未见过这么般配的八字。” 听到这话,顾念刚喝进去的茶水都差点喷了出来。 什么叫佳偶天成,什么叫天生一对?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闭嘴!你这是糟践我呢还是抬举他呢? 当然,这些心理活动也就是只能在顾念内心泛泛着,这话要说出去自己可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依旧表面上大方而得体的微笑着,心里有一万头某吃草生物奔腾。 第六十二章 不能吃晚饭 好不容易听他们叭叭完,顾念饿的肚子都开始叫了,她赶紧陪着父亲送走几位贵宾,然后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找吃的。 秋桐小跑着迎了过来:“怎么了小姐?” “小厨房准备了晚饭吗?搞一点搞一点吃吃吧,我好饿呀!”看见了秋桐就如同看见了亲人,她赶紧冲着秋桐说道。 “小姐,小厨房没有吃的呀!”秋桐一本正经的回道。 “怎么还能没吃的?我明天才出嫁呢,合着今天这些人就不伺候了呗!”顾念佯装生气的说道,“快给我搞点吃的来。” “小姐,姑姑有规矩说今晚上不能吃饭,怕您吃多了,明天水肿!”秋桐将顾念拉到了花园便的一角小声说道。 瞧着秋桐谨慎的样子,顾念也不仅低下声来,心想陪着她一起玩特务游戏。 “什么姑姑?哪来的姑姑?有姑父吗?大侄子呢?”顾念打趣道。 “哎呀我说小姐!您别逗了!就是宫里来的那个琥珀姑姑呀!”秋桐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天真的侃大山,心里尤为着急。 小姐刚出去没多久,院里边便来了个宫内的姑姑,岁数看起来很大,身边还跟着两个宫女打扮的人,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先是带着自己检查了明天要随身带着的东西,便又对自己和院子内几个陪嫁的丫头进行了训话。 这姑姑是由方管家亲自送来的,看起来倒像是宫内资历较深的姑姑,就连方管家都唤她一声尊称。 “什么什么琥珀你卖金银珠宝呢!等会…琥珀姑姑?!”话还没说到一半,顾念便反应过来了,她惊呼,“不会是太后身边的那个琥珀姑姑吧?我是听说了明天有她全程跟着,不过她怎的今晚上就来了?” 她之前是领教过这些老太太的厉害的,心说怎么最后一晚上也不让人过的踏实一点。 秋桐叹了一口气,可怜巴巴的说道:“姑姑说了,太后早些日子听闻这顾家三小姐行为有些不行逾矩,怕她耽误了吉时,于是便让她今晚上就过来伺候着。” “……”顾念有些无语,不仅痛恨起来外边这些传风传雨的无辜的广大市民朋友们。 “我怎么没在前厅见着她啊?按理说她这么尊贵的身份,父亲不得好生接待?”顾念好奇的问道。 “据说这姑姑是下午就来了,老爷接待过了,而后她便提出要去看看明天陪送的东西,那些东西基本上都在仓库堆着呢,是方管家全程陪着的。”秋桐回道。 顾念哦了一声。 “小姐还是别吃了,早点休息,明天寅正初刻便要起身呢。”秋桐继续劝慰道,“起来后可以稍微吃点早点,毕竟明儿一天可能都吃不了东西,晚上兴许能吃点。” 寅时…..顾念扒着手指头算了算,子丑寅卯,一个时辰换算过来等于现代两个小时,子时是钱一晚上的十一点到第二日凌晨一点,丑是一点到三点,寅他娘的不就是凌晨三点了?! 现在要睡,还能睡几个小时?…. 顾念不仅用手抚摸着胸口顺气意图安慰自己,结婚都这样结婚都这样,上次大学同学结婚听说也得三点起来化妆干嘛乱七八糟的。 等会,寅正初刻是多少?顾念有点听不明白了,寅初如果是凌晨三点的话,寅正应该就是凌晨四点。太好了太好了,还能多休息一个小时。 结个婚都不让人睡饱,那顶着大黑眼圈别提多难看了。 “哎!” 生活不易,顾念叹气。 她妥协般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才发现黄昏下的夕阳如火般将整个天空烧了起来,鱼鳞般星星片片的云彩如烟似雾,围绕笼罩在夕阳周身。 最美不过夕阳红,这合着都在这欢送我呢,顾念心想。 她仰着头像是治颈椎病一样仰了半天,等到头有些发昏的时候才微微正了回来。 “那就不吃,还有什么要注意的?”顾念好生好气的说道,人生在世,哪有件件顺自己心意的事儿?不就是一顿饭不吃么,饿不死,不就是凌晨早点起来么,跟组的时候经常有,这都小事儿。 “没有了,小姐。”秋桐认真的回道,她觉得自家小姐好像变的很好说话了。 人,要懂得知足常乐。顾念安抚着自己的本心,企图无视肚子的咕咕叫。 饿是原罪吗?不是,穷才是原罪。 作为一个西京城内即将初露头角的富婆,顾念觉得自己在有些小事上该尽量少给自己找麻烦就少给自己找麻烦。 多事多乱。 她豪迈的拍了拍秋桐的肩膀,然后露出了一个让旁人不明所以的微笑,大跨步向卧房中走了。 留下秋桐一人惊呆在原地。 盛秋落叶满地踩得窸窣响,顾念迈着自信而又矫健的步伐,像是走向领奖台的国家一级运动员一样气质不凡,她还没径直走到卧房呢,便趁着假山能将自己挡住的功夫径直转弯抄小道去了小厨房。 无论内心争斗多深,她最终还是没抵住身体上的折磨。 她赶紧拱着腰小声向小厨房跑去。 因着今日不用做饭,小厨房便灶火也没生起来,就连里边的人都不见了。 顾念看着这冷锅冷灶有些自闭。 “小姐!”秋桐在身后无奈的叹起了气,她就知道自家小姐答应痛快的时候没那么简单,这是小姐一如既往的毛病。 她都不用跟着自家小姐在院子里假山后绕圈子,直接在小厨房门口候着便一等一个准。 顾念吓了一跳,毕竟是被戳破了,她也不好意思的看着秋桐尴尬微笑。 “小姐,您要是是在饿的很,我就偷摸叫厨房的小厮做点,但是我们千万可不能让那琥珀姑姑发现了。”秋桐叹息,不管怎样,她肯定都还是向着自家主子。 顾念海豹似的疯狂点头,秋桐便赶紧一溜烟小跑去了下人住的后院。 就在百般无聊的一盏茶后,顾念可算是等来了秋桐和做饭的厨子小全。 那小全死死的低着头向顾念问好,他弯着腰,令人看不清脸,只是声音令顾念觉得有些耳熟。 他麻利的生起火后开始洗菜剁肉,过程中一声不吭。 屋顶上的炊烟渐渐生了起来,不过这一般人要是不仔细看不会发现的。 秋桐胆小,还是担心会被宫里来的琥珀姑姑发现,便留了顾念和做饭的小全在厨房,自己回屋招呼那琥珀姑姑去了。 走之前,她还不忘嘱咐小全多做点,也给琥珀姑姑端点饭菜。 虽然可能琥珀姑姑在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第六十三章 小全? 顾念找了个小马扎,坐在了灶台旁边无聊的哼起了歌。 小全做事极为麻利,摘好了虾切好了鸡丁,蔬菜切墩切的极为熟练,三下两下就将备好了菜准备起火炒。 这小全头上包了个方巾,下面部用方巾遮着,脖子上挂了个洗了不知道多少遍都有些发黑的白毛巾,时不时的擦着汗。 顾念瞧着这造型倒是极为特殊的,便调侃道:“你这自制了个口罩戴?” 她好奇的问道。 “这样做饭更干净一点儿。”他的声音极为低沉,整张脸就剩了双眼露在外边。 “你不热?” “……” 厨房油烟大,在加上生火起了一脸灰,这孩子脸都给熏的够黑。 “你这是要做什么?”顾念拖着腮认真的看着他做饭。 小全低声回道:“做个宫保虾球,炒个青豆鸡丁。” “可以啊小全,这都是我喜欢的菜。”顾念夸赞道,“之前那些菜都是你做的?” 顾念突然想起来几天前的中午,有道油泼鱼让她的味蕾很是难忘,回味无穷。 那鱼用的就是最普通的刺儿极多的草鱼,菜式也不是什么炫技的招牌菜系,就是一道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但是那道油泼鱼火候控制的极好,用料把握精准,鱼皮焦脆鱼肉鲜嫩但是极其入味,没有一点腥味却鲜香无比。 想到这顾念又咽了咽口水,她还挺喜欢吃海鲜的。 正在做饭的小全却摇了摇头,道:“我昨儿个刚来。” 顾念哦了一声,仔细的回想着昨天吃了什么饭。 昨天好像吃的好像也还不错,主要是这顾候府的厨子水平都太好了,虽然可能比不上这西京客栈的厨子,但是也算是中上游水平了。 “我还没尝过你的手艺,今儿尝尝你的手艺。” 一想到前天那道油泼鱼,顾念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小全也不说话,低着头忙忙碌碌的,可是锅都热开了菜还没下,似乎是个马大哈。 “该下锅了。”顾念提醒道。 小全背着身子正在处理着青豆,丝毫没有听见顾念的提醒。 “哎?我说小全!该下锅了!”顾念提了提声音嚷嚷道。 “别嚷!”小全低声道,他转过身将准备好的鸡丁一气下了锅,油烟顿时噼里啪啦溅的到处是。 顾念心说这小厨子脾气还挺不好呢,都敢这么跟自家小姐说话了,合着是瞧自己快走了呗。 她咋舌,拖着那小马扎往门口靠了靠,脸上浮现出一股带着极其厚重的表演气息的哀伤,像是叹古悲今般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厨子都嫌我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 见小全没说话,她便又叹息道:“可怜我青春一世,竟落得个早婚的下场。” 正做饭的小全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只见他将那炒勺往锅里一撇,左手拽了一下挡住脸的毛巾,身子一挺直起腰来,没好气的说道:“顾念,这么多天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能叨叨,你小时候可不这样的。” 这声音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压抑沉闷,反而是耳熟的那清脆顽劣的青年男孩的声音,顾念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指着面前的小全啊啊啊啊啊了半天也没啊啊啊出个事儿来。 面前这个男孩子将遮挡住脸的东西拿下后,看起来年纪虽然也小,但五官却没有权寅的标致,特别是黝黑的脸上那密密麻麻的麻子和蒜头大小的鼻子,突出来的门牙像兔子般在黝黑的皮肤下衬的锃明瓦亮。 “嘘,你小点声。”面前的这个假冒伪劣厨子赶紧三步两步跑过来捂住了顾念的嘴,紧张的向外张望着。 “你…你…你你是谁?”顾念结巴的话都说不明白了,“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 这声音,和脸型,除了黑点丑点,但感觉就是像极了与自己有几面之缘的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发小,也就是那大街上正四处张贴着的通缉犯权寅。 院子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隔着老远,权寅便听见了。他赶紧放开了顾念,将那布往脸上一遮,继续霹雳咚咙的装起了厨子。 他低着头,手上便忙活,嘴上也闲不住,他悄声威胁道:“别出声哈,你要是想告发我,你这个窝藏逃犯的罪名我也得让你做实咯。” 话音刚落,秋桐便着急的过来催促,“小全,饭好了没,你师傅怎么教你的?干活麻利点儿,姑姑那边等着呢。” 她还不忘催促坐在门口正张着嘴愣住的顾念:“小姐,您快吃完了抓紧回来。再让发现了可不得了了!我跟那琥珀姑姑说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她说完便转身匆匆的跑了出去。 厨房中只剩下浓浓的油烟和惊愕失措的顾念还有稳坐钓鱼钩的假厨子权寅。 “你真是权寅?”顾念肯定的问道,虽然自己脑海里觉得这十拿九稳就是他了,但她依旧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毕竟明天结婚,虽然这婚结的跟玩儿似的,但谁也不想在这种大日子里摊上点儿什么倒霉事儿。 主要是这些日子,碰上权寅真就没啥好事。 那假厨子点点头,麻利的盛出一盘菜来,还有模有样的进行造型摆盘。 他用筷子夹了一个递到顾念脸前,悄声道:“你尝尝味道怎么样,你不是饿了么。” 虽然易容过,但他的眼睛仍是清澈无比,眸子里溢出来的竟是满满的期待。 与此同时,顾念却默默的向后缩了缩。筷子僵在空中,虾球上的酱汁滴答滴答掉落在了地上。 顾念赶紧摇了摇头,她将权寅的手推到了他自己面前,面上谄媚的笑道:“你辛苦了,你先吃,我不饿。” 肚子里泛的酸水适时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打破了空气中沉寂的尴尬。 权寅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他斜视了一眼顾念,揭穿道:“你是怕我下毒吧。” 权寅一脸无趣的将虾仁吞进口中,故意咀嚼出声音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酸甜鲜香,和两人之间丝毫挥之不去的尴尬。 他将剩下的几道菜翻炒片刻,便都盛了到了玉碟子中,用锅盖反向扣住。 顾念等了半天瞧,却发现他没给自己单独盛出来。 权寅哼着小曲儿,自顾自的收拾着狼藉的厨房。 顾念缓缓开口,试着转移话题道:“秋桐不也见过你??她不认识你??” 她装模作样的指着门口那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秋桐的背影,试图转移话题,也转移刚才一幕的尴尬。 第六十四章 藏了个麻烦 “她是见过我,不过我这次是易容后的,即便是她趴在我脸上也不会有任何发现,前提是只要我自己不主动暴露。” 这话茬权寅倒是也接,他将锅铲清洗干净后便开始着手擦拭灶台,活儿干的倒是挺有模有样的,一点儿都没有之前公子哥的矫气。 收拾完灶台,他便蹲在地上开始玩儿灶台底下的柴火,时不时的扔几根枯树枝进去,火苗烧的极旺,噼里啪啦响。 顾念琢磨有一分钟,终究还是嘴快问了出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顾候府都能随便进,这西京是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权寅神秘一笑,“我认识一个厨子,厨子认识厨子。” “你说我要去告发你,陛下能给我钱吗?”顾念诘问道。 权寅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无所谓的继续摆弄着柴火:“你去吧,然后你们这顾候府一个也别想跑。” 窝藏逃犯这连带责任追踪下来,确实是谁也跑不了。别的不说,单凭顾侯爷和权司护这层关系,就算是陛下有意袒护,也够顾家喝上一壶。 顾念有些没话可说,主要是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种棘手的问题她向来是不愿意掺和的。 “你放心,我就顶多再呆一晚上,明儿一早我就走,绝不连累你和你家人。” 两人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由权寅打破了僵局。他认真地对顾念保证再三,态度诚恳到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之前那个行事顽劣的权寅。 顾念也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继续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男人真是麻烦精。 两人等了又等,眼瞅着刚刚冒热气的饭菜都快凉透了,却依旧迟迟不见秋桐来取。权寅便起身找了个托盘,将做好的菜放进托盘里,准备给秋桐端过去。 “你干嘛去?”顾念见他起身作势向外走,便假意伸手阻拦。 “给他们上菜啊。”权寅一扭身,便躲开了这敷衍的阻拦,大言不惭的冲着顾念说道:“你放心,我这易容厉害的很,他们不会发现的。” “那我怎么就发现了?”顾念不信,张嘴便是一句话怼了回去。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故意暴露给你的。”权寅笑笑,冲着顾念眨了眨眼,眼睑下还有几颗松散的麻子露了出来,像一个烧饼成了精一样骇人。 他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压根不等顾念回话。 脚步声越走越远,顾念也没想上去阻拦,她站起身来去掀锅盖,才发现权寅这厮根本没给自己留吃的。 好你个权寅王八蛋,顾念心里暗骂道,明儿早上你要是让我瞧着你了,我非跟你来个鱼死网破。 她摸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惨兮兮的离开了厨房,一路走进小花园,才发现秋桐正伺候着一个中老年妇女在吃饭,身后还站着死死低着头的权寅。 见没人瞧见她,她三两步小跑上去问候道:“想必这就是宫里来的琥珀姑姑了吧。” 她福身行礼,按理说自己的身份是不用给宫里的姑姑行礼的,但是为了表示尊重,行个又无可厚非。 琥珀姑姑起身,端庄而优雅的回礼道:“老奴见过顾家小姐。” 宫里的女人保养的都极好,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好像都经不着风吹日晒的。 这位琥珀姑姑是虽然年纪不小,但气质极为优雅,顾念心说不愧是太后身边带出来的人,气场都比寻常宫女高出好多。 秋风徐徐,吹得阵阵饭香扑鼻而来,饿上加饿,顾念心说不能再呆时间久了,如果再呆下去自己可能就要冲过去抢饭吃了。 她赶紧寒暄两三,匆匆告别去了。 秋桐跟在身后跑了上来,低声问道:“小姐吃了没?” “没有。”顾念没好气的回道。 “为什么呀小姐?” 顾念答得言简意赅:“一言难尽。” “小姐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要起个大早,折腾一天呢。”秋桐安抚道。 顾念点点头,坐在铜镜前开始卸妆梳洗。 婚前的一天,女方家应是派个暖房丫鬟去世子府过夜的,但是不知怎的余择言硬是拒绝了这个要求。 秋桐将此事讲给顾念听得时候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暖房丫鬟?”顾念问道,她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 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暖房丫鬟是古代家境较好的新娘子家派过去试婚的。虽说穿过来之前,自己也成年将近十年了,经历过这些事情,但是听到这暖房丫鬟一事后还是不由得红了脸色。 由着这原主的母亲早逝,府上又没有个能料事的女主人,连个姨娘都没有,就连夫妻之事还是顾家某不知名的七大姑八大姨过来给她塞的小册子。 “余择言竟然没要?他竟然将这好事都给拒绝了?”顾念不可思议的问道。 男人毕竟是男人嘛,这种事在这男尊女卑的余朝,这种好事怎的可能有男人会拒绝? 顾念不禁怀疑余择言是得了失心疯。 秋桐点点头,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便趴在顾念耳畔轻声道:“小姐,世子殿下是断袖呀,您忘了?” 顾念叹了口气,拖着腮撑在梳妆台的铜镜前,惆怅的说道:“我知道。” 秋桐还以为她是惆怅关于世子余择言的癖好,其实顾念是在惆怅这府中还有个潜藏的逃犯。 主仆两人心思各异。 “不过小姐也别太过担心了,世子殿下定会待小姐相敬如宾的。” 秋桐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心里有点打怵。毕竟哪有成婚后成了好姐妹的?一般成婚许久后,人就都是成为好兄弟。 顾念直接选择忽视掉秋桐担忧的眼神,对于这个事情,顾念是一点儿也不过分关心的。 就算余择言真是个同好又怎么了?那不还是对自己有利。当个姐妹处又何尝不可? 大不了,到年岁了自己还没穿回去的话,那就再进行和离呗,表面夫妻其实也挺好的,大家都是各玩各的。 眼看着明天就要出嫁,今天府内还突然冒出来个心腹大患,这才是让自己最担忧的。 虽说和这顾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好歹也算自己背靠大树好乘凉,这顾家若是倒了,自己以后的日子也定不好过。 她认真的想了想,将秋桐招呼到耳边轻声说道:“明天陪嫁的丫头和小厮名单都出来了么?” “出来了小姐。”秋桐点点头,转身便要走,“我这就去给您拿名簿去,小姐。” 顾念一把拽住了秋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点声,我就问问你,明天陪嫁中有今天那个厨子小全么?” 秋桐皱眉,眼珠子溜溜转,想了半天才肯定的回答:“没有。” “那你去把他的名字加上,如果明天他还没走,就把他也一块带过去。”顾念吩咐道,她拽着秋桐的衣襟死活不撒手,“这事你一定静悄悄的办,办好了。” “没问题小姐。”秋桐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小姐寓意何在,但区区一个侍从而已。 这些陪嫁的人本就是这院子里的人,有谁跟去谁不跟去,老爷也是放权让小姐自己选的,加上个名字的事儿那都是小事儿。 第六十五章 成婚(一) 翌日凌晨,顾念便被秋桐从热乎的被窝里拖出来了。 “小姐,小姐,该起床了。” 眼看着琥珀姑姑都准备过来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了,可是小姐还没起身,秋桐着急的小声催促道。 耳边响起聒噪的声音,只见顾念不耐烦的翻过身去,将被子死死往回一拽,又蒙住了头,外边冰冷的空气在一瞬间冲进了鼻腔中,她躲在被窝里,蜷缩着身体,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等会儿,再眯一会儿。” 被子里传出了她半梦半醒的呢喃声。 秋桐站在一旁叹气,这倒是谁结婚?怎的这成婚的当事人都不着急。 那别人都急了个什么? 成婚没有新娘子,跟谁成去?跟空气吗? 她无奈的叹气,看着面前床上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大蚕蛹似的人依旧是一动不动,她只好威胁道:“小姐,原本是琥珀姑姑想来叫您的,半路被奴婢拦了下来,小姐要是再不起床,琥珀姑姑见不着您,估摸着一会儿便该来亲自寻您了。” 听到这话,空气都沉寂了三分。 顾念不耐烦的试探着伸出一个脚掌,嘶的倒吸一口冷气,又立即将脚缩了回去。 她一鼓作气,直接将整个被子掀了开来,人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被子外边的冷空气均都扑面而来,随着凌晨夜里的第一声鸡叫,顾念连续打了三个寒颤。 她隐约听得见外边有些许细细碎碎的对话声,下意识便想起来昨儿个依旧还在府上的权寅。 她也来不及发自己的起床气,便拽着秋桐问道:“昨儿我指名要的小全呢?” 顾念老早就想好了,就算权寅昨天是骗自己其实他非要赖在这顾候府上不走,自己这局设的也能巧妙的让他被迫离开。 她心里就一句话,就算要鱼死网破,也别在我顾念的靠山这里闹,抓紧去他余择言府上给我闹。 闹大了和离我还能跑,妙。 秋桐一脸疑惑的回道:“小姐,昨儿夜里我去写名单的时候才知道这小全的身契不在咱们府上,他只是厨房大潘的侄儿,前天大潘回乡没有告假,让他这侄子小全来顶两天班。” “……” 顾念有些无语,她扭头盯着秋桐,严肃而一本正经的问道:“咱家用人都这么随便了?这都行?” 秋桐也很无奈:“昨儿个小姐您催的紧,各个院儿的小厨房里的厨子都在前厅给老爷和客人备宴,也就没什么人在后院。按理说这小全是不应该进我们府上的,但是大潘您又不是不知道,是府里的老人了,就也没多走规矩。” “下不为例!”顾念板着脸教训道,“再有下次,你们全都给我领罚。” 虽然听说这权寅昨天便走了时自己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但这用人规章制度也太不完善了吧? 这好歹是混进来个权寅,自己攀这层莫名其妙关系还能跟他说上两句话。 这要真是混进来个什么歹徒那岂不是骇人。 秋桐点点头,她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自己是这个院子里的管事丫鬟,出了什么事自己也是首当其冲的难辞其咎。 “小姐为何非得要这小全啊?”秋桐好奇的问道。 还不是因为他不是小全?是他娘的那正在被圣上通缉的逃犯权寅! 还不是为了保这顾候府上下的命? 一想到这里,顾念脸顿时黑了三分,她没好气的说道:“我瞧着他做事麻利。” 还没说一会儿话,琥珀姑姑便挺着身板走了进来,她一抬头便看见了还赖在床上的顾念,角色有些许难看。 秋桐赶紧围上去嘘寒问暖,往她腰包里塞上了个大红包,又道了好些声辛苦了,才将琥珀姑姑那没怎么好看的脸色缓了回来。 顾念瞧着她那身板是真直,活活像个练了几十年舞蹈的舞蹈家一样有气质。她默默的也将自己这个习惯性驼背的小腰杆子停了起来,幸亏自己不是很胖,不然后脖颈子上有那种常低头长出来的富贵包可就不好看了。 天将蒙蒙亮,顾念被迫坐在铜镜前,有五六个侍女左右围着她梳妆打扮。 脸上被摸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脂粉,白的骇人,和脖子险些成了两个色号。原本生的貌美,不淡妆浓抹其实也是可以的,皮肤更是洁白如玉。 所以这足以看出来顾念脸上的脂粉有多厚了。 接着就是往身上没命的戴一些沉得要命的金首饰,顾念本来就喜欢邋遢肩,这下里三圈外三圈的套了上来,她就算不邋遢肩都难。 琥珀姑姑在一旁盯着看,时不时的纠正着顾念的仪态。 她努力的挺直腰杆,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由着侍女给她描眉。 “眉毛再给画深一点儿吧?我家小姐没眉毛。”秋桐端详着顾念的脸,问道。 一旁的侍女点点头,随即便抬手要继续画眉毛。 顾念赶紧反手拦了下来:“别画了,这样就真好,再画就成蜡笔小新了。” “小姐,不得胡言。”听得自家小姐又开始说些奇怪的话,秋桐紧张的看了一眼琥珀姑姑,小声提醒道。 幸好琥珀姑姑在一分钟前便已经不将注意力放在顾念身上了,毕竟这穿戴化妆也差不多了。 由着前晚上实在是没吃点东西,顾念此时的肚子饿的咕噜叫。 “啥时候吃饭?” “小姐就只顾着吃了。”秋桐打趣道,她正忙着准备喜果,边忙还不忘回道:“小厨房做了点粥,小姐一会垫垫。” 其实此时的顾念相比于粥,其实更想吃个热气腾腾的玉米鸡肉馅大包子。 嘴上朱红一点,整个人的气色都要好上了三分。她仔细的看着面前的铜镜,细细的端详着自己,没想到自己这人生第一次结婚,竟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这种古代婚礼,体验体验也挺有意思的。 顾念想起了自己班里早婚的一个高中同学,那对年轻夫妻也是办的中式古典婚礼,夫妻两人都爱惨了汉服文化,如果是他们俩在这结婚定会高兴的疯掉了吧? 她自顾自的笑笑,心里浮出几丝异样。 这是这些天里,自己心中第一次有种办人生大事的感觉,之前听着这些事情都有些不痛不痒,总觉得不是自己结婚,结婚的不是自己。 原本以为自己会不紧张,但是事到临头,还是会有些许别样的感觉。 周身围绕的侍女们终于将自己折腾完毕,顾念顶着这一身叮里咣啷的金饰慢吞吞的走到桌前吃早饭。 她还没喝几口这热气腾腾的红枣桂圆粥,屋子里便涌入了一大帮不同年龄段的妇女。 她们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打扮的也均都光鲜亮丽。 顾念还没放下碗,便被拽着说了一大堆的吉祥话,夫妻之间琴瑟和鸣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她听都听累了。 虽然心里清楚他们是来祝福自己的,但是这种情况她还是少见。 顾念努力的维持着脸上的表情管理,微笑着回应着这些大姐大娘们。 虽然嘴上没话,但是众人皆认为这新娘子是害羞。 祝福完了两人,这些大姐大娘们又开始夸起来了余择言。 面上笑吟吟,话里话外都将自己这未婚夫婿捧上了天。顾念听着这些人像是把自己毕生所学能夸出来的语句都用了,不仅暗自吐槽,合着之前在私下传他断袖的没你们事儿呗。 她就听着听着都感觉自己喝不下去这粥了。 新娘子的害羞微笑成了这些已婚妇女眼中的艳羡,谁都清楚,但同时也没人在乎这些关于她们回不去的年少青春好光景。 秋桐忙着照看顾念今日需要随身携带的物件,怀中还抱了个盒子,里边装的是吊着精气神的参片。 她趁房内乱成一团,赶紧抽空找人去拿了些点心果子备着。 屋子里喜气洋洋一片,女人多的地方就是容易叽叽喳喳的闹腾。 顾念被吵的头昏,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自己内心的烦躁,身上的喜服和金钗过于沉重,导致她又没办法随意到处走动,这下连出门透气都成了问题。 熬了不知许久,就在她都要开始感觉闹腾的打起瞌睡时,外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一阵喧闹,大家便都知道这是迎亲的队伍上门了。 余择言真是救星!顾念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但在此时此刻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作为一个女性,她不是打心底里排斥自己的女性同胞的,她只是单纯的害怕女性多了的场合。 她颤颤巍巍的刚想从凳子上起身向外走,却被某一个不知名大姐一把按住,导致她起都起不来。 这位大姐面色圆润,身宽体胖,一看就是日子过得舒坦之人。 她呲牙一笑,露出口腔右下方的那一颗晃人的大金牙,脸上的肥肉都嘟了起来,语重心长的教育道:“新娘子不要表现出来自己的着急,不然会被笑话的。” 要不是秋桐拦的快,顾念的白眼都翻了出来。 秋桐赶紧俯下身来和顾念说着悄悄话:“小姐再忍一忍,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 顾念点头嗯嗯两句随便敷衍了两声。 此时的顾侯府外好不热闹! 余择言一袭红袍喜服,脸被衬的极其白润。他昂首挺胸的驾着那领头的黑骏马,这马毛色锃亮,柔顺的鬓毛和飘逸的尾巴,雄健的风姿衬托其主人今日的何其风光。 身边两侧分别是五皇子诩王殿下和三皇子余景焱,身后还跟着京都守备之子。 浩浩荡荡的大队伍远远不及领头这几位皇亲国戚要引人注目的多。 街上围满了围观的群众,无一不感叹着这婚礼的盛大。 第六十六章 成婚(二) 两位皇子做伴郎,就连那京都守备之子也是新晋权贵,这么大派场的接亲队伍,市民们自然是少见。 顾家二公子顾铎站在门口,看着面前马上那新上任的未来妹夫和身后的几位爷,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怪不得顾家家族里那几个表兄弟死活也不愿意出来做为难新郎官的事儿,这要是下手没个轻重的,得罪了哪个自己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走。 顾家门外就只剩下顾家二公子顾铎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等着刁难要上门娶老婆的新郎官。 身后忽的刮过一阵秋风,落叶掉了几片掉到了顾铎的身后,他回头看,门边都是那些个不成器的表兄弟假模假样的出来要作势阻拦,脸上还挂着谄媚的虚笑。 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们一眼,念儿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该为难的还是要为难的。 他出了两个灯谜让他们在门前做最少一百个后空翻,并且得边做边猜。 余景焱又是个实在的,当街下马便开始咚咚咚的翻起了后空翻。 这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但是猜灯谜这种绕脑筋的事他是一该不想去猜的。 新郎官一个空翻跳下马,拂了拂身上压根就没有的灰尘,讨好的拉着顾铎赔笑道:“二哥哥莫要太为难我们哥儿几个,我知道你与念念感情深厚,但是我也很想快点见到我媳妇儿。” 就在订婚的那几天,余择言时常往顾家跑,和顾铎也混了个半熟,文韬武略俩人都能相谈甚欢,就连自己那把最宝贵的刺金匕首,余择言都大方的送给了顾铎。 怎的今天顾铎也不放放水呢?他出这三个头的母猪上哪找可真是活活给几个人憋个半死。 诩王殿下压根儿不关心三个头的母猪,他趁着余择言与顾铎攀谈之时悄悄溜上了顾候府门口,拦过一个顾家表兄便开始攀关系。 那顾家表兄是头一回见这诩王殿下,虽说面上硬撑着云淡风轻,但手里早就捏了一把冷汗,心也砰砰直跳。 这简直就是心理战攻击。 直到诩王殿下就要跟他称兄道弟之时,他识趣的赶紧去将那顾家大门的门闩打开了。 诩王殿下当即很是赏识的拍拍顾家表兄的肩膀,一脸微笑的递给了余择言一个眼神。 新郎官余择言顿时心领神会,大喊一声门开啦便首当其冲的冲了进去。余景焱也不数着做后空翻了,一个轻功腾空而起便直奔大门而去。 顾铎笑了笑,看着眼前这空车空马,遂转身向回走。 走到门边时他看见了仍是有些紧张的那顾家表兄,便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笑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正厅中,顾侯爷一身黑金外袍在正坐上正襟危坐着。由于顾念的母亲早逝,那座位便空着。 他神色严峻的看着面前匆匆而来的新上任姑爷,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和前些日子判若两人。 出嫁闺女的一方总是脸色不好的,余择言很是理解,他也非常想要个宝贝闺女。 进门还没歇息,便进行了叩首,继而敬茶,改称呼。 过程之中这顾侯爷顾湛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连给姑爷红包都是冷着脸给的。 末了他就说了一句话:“相濡以沫,好自为之。” 这一个好自为之可给厅里的众人吓了一跳。 那余择言便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好歹自己混迹宫中多年,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他连忙点头称是一口一个父亲叫的极其亲切,就差上去挽住他老丈人的手说一块回家住吧,任谁看了都不像是来娶媳妇儿的而是来娶老丈人的。 顾侯爷依旧绷着脸,心里有些想笑,但仍企图不让自己笑出来,脸色却是稍微缓和了那么些许。 就在此时,琥珀姑姑搀扶着新娘子缓缓的走了进来。 余择言也转头瞧,他的新娘子穿着盛装,盖着盖头,努力挺着腰板企图走出气质来。 他的嘴角憋着笑,看起来顾念这一身就够重的。 顾念盖着盖头,看不太清前方的路。他低着头偷偷从盖头下看见了一双玄色靴子上绣着一朵大红花,她便知道是到余择言身边了。 她想伸脚去踩,想了想还是算了。 其实顾念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但身后宫中来的侍女三步一提五步一说,顾念就算是不知道这些注意事项和流程也硬生生的将她的话背过了。 琥珀姑姑将顾念扶至余择言身旁,两人躬身叩首冲着顾侯爷拜别。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顾侯爷这么大岁数了,更是丢不起这个面子。但他仍是红了眼眶,赶紧坐下低头喝茶,免得叫旁人瞧见。 顾念被琥珀姑姑扶着一路向外走去,一路上满身的首饰撞的叮当响,随着风吹得树叶沙沙声,令顾念有些心思迥异。 人思绪缥缈的时候,走路就有些飘飘然,若不是琥珀姑姑及时提醒着,她差点就被脚下的正厅门栏给绊倒了。 “姑娘可要当心些。”琥珀姑姑沉声提醒,这句话将顾念飘出去的思绪猛地给拉回来了。 出了正厅走过连廊,即将要到大门口的时候,便由顾铎将她背上喜轿。 顾铎握住她的手轻声嘱咐道:“以后自己要过的好一些,别为了谁委屈了自己,如果他待你不好,二哥第一个不愿意。” 他转身将顾念背了起来,一步一步的缓缓前行。 这话听得顾念有些许的难过,鼻头一酸,眼泪都涌了出来。她一边难过一边自己心里暗暗开玩笑,心说知道了德国骨科的好,结果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噼里啪啦往下掉,打湿了顾铎右肩膀一片。 余择言发现了顾念的情绪,便在一旁缓和起来:“二哥哥瞧你说的,你还能打你这个可爱的妹夫不成?” 顾铎像是感觉出了肩膀上被浸湿,他缓缓将顾念放上喜轿,轻声道:“大喜的日子,哭了可就不好看了。” 他无奈的看了一眼新上任的妹夫,末了,还是语重心长的悄声劝了一句:“择言,男人不如女人好。” 余择言知道他话里化外指的是什么,但是他又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便尴尬的笑笑,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了三个字:“放心吧。” 刚刚坐稳,喜轿晃动时,顾念便知道这是启程了。她偷摸拿着手帕擦眼泪,八人抬的喜轿很是平稳,并没有多么摇晃,她稳稳心态,好奇的企图悄悄掀开盖头一脚。 小动作还没做呢,秋桐便小声在旁边问道:“小姐饿不饿呀,我这里还有果子还点心,你要不吃点儿?” 顾念嗯了一声,赶紧从秋桐递过来的缸子中拿了几颗翠绿的提子嚼。 街道两旁很是热闹,轿子随着人群的笑声讨论声和着喜炮鼓乐一路向前。 顾念悄声嚼着提子,一个又一个往嘴里塞,咀嚼的尽量小声,还怕让走在前边的琥珀姑姑听到。 这些权臣富贵皇亲国戚们差不过都扎堆的在一个地方住,特别是这些有功勋的有爵位的高官,更是离的很近。 一路走了不远,轿子便缓缓落地了。 顾念赶紧咽下了嘴里剩的提子,随便擦了擦手便拿起了那个自己一直捧着的玉如意和大红绸缎。 她一手搭着琥珀姑姑的手腕,一手还死死的拿着那个太后赐给她的玉如意。刚下轿子便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吓了一个哆嗦。 地上铺着长长的红毯,顾念被搀扶着感觉自己在参加时装走秀。就是这走秀的服装有些沉了些。 周边热闹的喧哗声令她头疼欲裂,她刚想开口问能不能免了这些礼了,眼前却浮现出了琥珀姑姑那威严的脸色,她又默默的将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顺着这红地毯一路走去,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发憷。她刚刚才反应过来丑媳妇就要见公婆了,婆媳关系这个难题确实是亘古不变的话题。 虽然长宁王去世了,但他老婆总应该还在的吧? 顾念心里打起了鼓。 到了喜堂便停下了脚步,她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就是不知道余择言他老母亲好不好相处。 头顶上这喜帕盖头盖的死死的,啥也看不见,她多次想要掀开看看却未果。 听着侍女在身后提醒,又是磕头又是对拜的,一顿操作猛如虎后,顾念还是没有听见他母亲开口说话。 她秉承着少说少惹麻烦的心里还是没有好奇的问出口。 然后她就又被牵引走了。 顾念好奇的琢磨着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步了吧,于是她走了一会便坐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通过盖头下边的缝隙,她看到这床铺上了鲜艳的大红色被子,还散落着满地的花生桂圆子。屋里原本就有人在小声交谈着,见着这新娘子进来了后,交谈的更甚是大声,一屋子女人好几出的戏,这比早上来之前更要让人头疼。 顾念默默的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无论是这群女眷怎么开她玩笑逗她顾念一概不回应。 还有大姐更甚,看这新娘子害羞的,便随便没个尺度的开些肉麻的玩笑,惹得一众已婚妇女娇笑连连。 顾念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来说听得都头痛,更别说在场的唯一一个男性同胞余择言了。 他好说好笑的赶紧开始走流程,琥珀姑姑递给了他一杆楠木镶金角的挑杆,缓缓的挑开了那象征着结束单身的红盖头。 顾念就只觉得眼前一亮,她猛地抬头便对上了余择言那双明亮的双眸,他这几天好像没有休息好,也不知为何事犯愁,眼眶下的黑眼圈被遮了些脂粉才盖住。 余择言仔细的打量着自己那正襟危坐在床上的新娘子,顿时笑意盈然,脸上抑制不住的开心,别人看起来那都是新婚燕尔的情趣,但只有顾念知道,他余择言绝对是在嘲笑自己。 毕竟今儿自己的眉毛,被那宫女画的像蜡笔小新。 第六十七章 成婚(三) 顾念想翻个白眼给他看,却感受到了来自一屋子女眷的目光都焦点在自己身上,便硬生生的忍下了,尴尬的咧嘴一笑。 这一笑不要紧,便是在满屋子女眷眼里她就是个极其害羞但是可以随意调侃的对象。 一个身穿华服带着一对夸张的大金耳环的胖大姐捂着嘴笑道:“我说新娘子呀,这还没到晚上呢,怎的就累了?那晚上还了得?” 此话一出,引得妇女们娇笑连连,大概都是些已婚妇女,心里想点啥一点就通。 顾念听得都想把她个嘴给缝上。 另一位妇女看着顾念有些尴尬的脸色,赶紧出来搭腔圆场道:“你快别说了,看人新娘子长相多标致呀,哪像你,膀大腰圆的。” 胖大姐脸上立刻浮现出了骄傲的神情,她大声咧咧道:“我这不是生过几个大胖小子!” 余择言的身份在这,这些人也没好意思再继续开这过分的玩笑。 顾念看了一眼她那丰润的身材,心说我才不想生孩子呢。 就在这时,姑姑端上来了一个托盘,里边是一碗小巧玲珑的水饺,示意顾念吃。 “这什么馅的啊?”顾念没动弹,张口第一句话便是问。 其实顾念知道这个风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电视剧上天天有,她就是单纯不想吃生的饺子,外加单纯的不想生孩子。 这话引得众人哄笑,琥珀姑姑赶紧夹起来一个递到顾念嘴边。 赶鸭子上架这也不得不吃啊,顾念艰难的张嘴咬了一口,随便嚼了嚼便囫囵个吞了下去。 众人没说话,皆带着期望的眼神看着顾念吃这生的水饺。 顾念刚想说这吃太快没试出来,但一想这又得被逼着再吃一个,便无奈的照着他们的戏本子说道:“这怎么是生的呀?” “生的好,生的好!”女眷们脸上可算是露出得逞的笑容,都贺喜着子孙多福,枝繁叶茂。 最后便是这合卺酒,侍女用一个托盘将这两个小白玉盏呈了上来,里边灌了些许清澈的液体。那胖大姐笑道:“喝了这杯酒,夫妻二人从此合为一体,永不分离!” 顾念侧过身,赶紧和余择言喝了这交杯酒,速度快到让这些女眷们认为她是太过急迫成婚。 毕竟当时在御前逼婚的,可就是她顾念。 喝完合卺酒,余择言便被叫出去应酬外边那酒桌子上的亲朋好友,走之前还不忘帮顾念将这屋内清了场。 就连同琥珀姑姑也被余择言好声好气的请出去吃喜酒了。 屋里瞬间空了下来,连同顾念的心脏,一块松了口气。 秋桐留下来服侍顾念,与此同时还留下来了一个眼生的侍女,她上前来给顾念行礼,礼数行的倒是有模有样的,一看就是经过系统培训过的丫鬟。 顾念询问的看向秋桐,得到秋桐的摇头后,顾念才放心大胆的问了起来:“你不是我顾家的吧?” 那侍女点头,说话细声细气的:“回世子妃的话,奴婢是世子殿下吩咐过来伺候世子妃的。” 顾念哦了一声,她起身坐到桌前,秋桐便给她递了杯倒好的热茶。 她边喝边问道:“你叫什么?” “奴婢叫丹璃。”丹璃回道,她低着头仍福身行着礼,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一个僵硬的机器人。 顾念缓缓喝完茶,扭头见她竟还在那里行礼,便道:“你起来吧,怎的我不叫你你便不起来?” 看来这世子府家教森严,就连着丫鬟都培训的这么慎重。 丹璃这才缓缓起身,她话不多,也没二话,起来便上前去要伺候顾念。 “我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顾念无奈的看着面前布茶的丹璃,笑着说道,“你先下去吧。” 丹璃又福了福身,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她要推门出去的时候,顾念犹豫的叫住了她。 “丹璃。” 丹璃转身,瞪着一双清秀的眸子疑问的看向顾念:“世子妃有什么吩咐?” 顾念犹豫再三,先让她关门进来,仔细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余择言的母亲…也就是长宁王妃…怎的不在堂上?” 拜堂的时候,顾念就纳闷为何没人说话,她一开始是觉得长宁王妃可能不想说话,或许是对自己不满意?但一想也不太对,就算对自己不满意,那顾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怎的这么忽视自己,难不成真是一个不好相与的婆婆? 虽然她没兴趣参与世子府上的家长里短,但是毕竟跟长辈住在一起,还是会时不时的打照面的,该有的礼数和该做的心理准备她还是得做好。 丹璃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长宁王妃生下世子便难产过世的消息全西京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吧?怎么这新上任的世子妃还问这些荒谬的问题? 心里想归想,面上总还是面无表情的,她回道:“长宁王妃在十几年前难产便….” 在一旁的秋桐听自家小姐问出这话时便开始不由的着急,她还悄悄拽了拽顾念的袖子,但是顾念并没有意会到她的意思。 小姐怎么偏生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应该知道的呀,这长宁王妃的事情… 她赶紧打圆场道:“姑娘可真是累糊涂了。” 听到丹璃说的话,顾念心里便有数了,她暗自懊悔怎么冲动的问丹璃而不是问身边的秋桐,自己现在倒像个急着上任的歹毒女主人一样… 不能再冲动了,冲动是魔鬼。 她尴尬的笑笑,突然想起顾侯爷前两天找她谈话,好像还提起过这事情,但当时的自己满脑子都是摄魂珠便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年纪轻轻的便泛起了健忘的毛病,顾念想锤自己两拳。 “我太累了,都糊涂了。”她冲着丹璃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一会。” 外边的吃酒的吵闹声不断,屋里没饭吃的顾念也饿了起来,她招呼秋桐让她去寻些饭食回来。 还没等秋桐出门呢,门外边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秋桐开门一看,竟是刚刚出去的丹璃,她身后还带着好些个小厮,手中都端着棕木色的饭盒。 “世子妃想必是饿了,奴婢奉殿下的命令前来伺候世子妃用膳。”丹璃说完,便转身站在门侧,缓缓抬手,那小厮们便拎着饭盒鱼贯而入。 一个一个将餐盏摆上来后,摆的那叫一个满满当当,这桌子都快没地方搁了。餐具也都是用的上好的琉璃盏,餐**致,香味扑鼻。 有荤有素,还有粗粮谷物,搭配的极好。 顾念看了一圈,很满意的点点头,虽然这一桌子荤菜做的都是鸡鸭鱼肉,连个红烧肉都见不着。 她不好意思的冲丹璃笑笑,道:“我想吃个红烧肉。” 虽然这一桌子菜够吃,但她总觉得没有红烧肉的喜宴是不圆满的。 只见丹璃皱了皱眉头,总是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为难,她福身行礼道:“殿下不喜食猪肉,所以府上近些年已经很久不备着猪肉了,世子妃若是想吃的话,那可能得稍微等上一等。” 顾念想了想,那还是算了吧,没有可就别为难人了。不过这余择言嘴也够挑的,自己不吃还不让别人吃,真是无语。 她冲着丹璃摆摆手,拒绝道:“算了,不用了,太麻烦了。” “不麻烦,世子妃若是想吃,奴婢便尽快吩咐人去做。”丹璃紧接着说道,语气却很是淡定。 “真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留秋桐自己在这就行。” 丹璃福身行礼,待小厮们都下去后便跟着转身离去了。 “殿下对小姐可真好,还时刻记着小姐。”秋桐笑道,然后开始给顾念布菜。 顾念饿急了,这屋里也没外人,便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秋桐布菜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她吃的速度。 她便招呼秋桐坐下来一块儿吃。 顾念便吃便看着这屋中的陈设,单调单一,放在现代那就叫极简风装修。除了成婚必须要挂上的那些喜庆的大红绸和喜字,这屋里根本看不出来一点人气。 就连简单的花瓶装饰都没有。 她不仅暗自吐槽这余择言的不解风情,在她心中,家就是得有个家的模样,卧房布置的温馨一些更让人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顾念此时像一只满脑子都是想法的哈士奇,瞪着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开始琢磨起了装修方案。 第六十八章 大喜的日子不梳洗一番? 天色渐晚,浮云半掩着夕阳,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日光愈发昏暗,连同着深秋月夜降临的早,屋檐下滴答滴答的雨声不停。秋桐在隔壁指挥着侍女们收拢着从顾候府带回来的行装,行装箱箱笼笼,十分忙碌。 此时此刻,顾念正拖着腮坐在窗前看雨,桌上的碗筷都早已被清理干净。 她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窗边,百般无聊的看着窗外的院景。 缥缈的雨丝如雾般随风刮在了她的脸上,头发都被浸湿些许。 她倒也不在乎,内心却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宁静心安,万籁俱寂,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余择言悄声从酒席上溜了回来,一路竟是谁也没有瞧见他。 他轻轻推门进来时,看见她只身坐在窗前。灯光昏暗,窗外的余光阴影将她的轮廓勾勒成模糊的剪影,余择言竟有一时的恍惚,似是品出这景象里暗地蕴含着随时要迸发开来的孤寂。 许是声音很轻,顾念出神出的厉害,愣是没有发现身后站着的余择言。又许是酒气浓厚,顾念在回过神时便迅速发觉了这丝不对。 她猛的回头看,看见漆黑的屋内里有个若隐若现的朦胧身影时被吓了一跳。 “怎么没人过来伺候?”黑暗中的身影缓缓开口,嗓音清澈低冷,声音却有些喑哑。 大概是应酬的酒喝多了,喜庆的话回多了,嗓子都哑了些许。 顾念哦了一声,情绪还半沉浸在刚刚的自我世界里,所以她并不想搭理。于是她转过头继续看着外边那黑而空洞的景色。 余择言见她敷衍,便也没多搭话,自顾自的身旁那盏烛灯点燃。 “屋子里风大,你还是进来坐吧。” 余择言径直像顾念走过去,走到窗边,他微微俯身,一股清爽的酒气扑鼻而来,顾念竟第一次觉得这喝完大酒的人身上竟没有那么难闻。 好大的身躯压迫下来,无形中给人一股隐忍的压力。他白嫩的俊脸更是像娃娃一样皮肤紧致,五官虽是棱角分明,但却也带着柔和。 她僵在原地,不知余择言要作何。 两人离得太过于近,寂静间两重呼吸交织在一起,随着沉重而有力的心跳声萦绕在脑海里。 伴随着微弱的珠光,男子微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空洞而深邃的眸子像是明珠一般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屏住了呼吸。 就在此刻,她清晰的听到余择言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怎的今天脸画的像鬼一样?” “……” 他接着伸手,将打开的窗户关闭,然后从容的离开了顾念身旁。 某女子想起了早上那两道自己认为的被画的巨重无比的眉毛,默默在漆黑的房间里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比白炽灯还亮的那种。 气氛由突然从暧昧转变成针锋相对。 “世子爷不好好去吃酒,跑这来做什么?”顾念无语的说道,她又默默的自己将那花雕木凳搬了回来。 余择言也不客气,坐下便开始涮茶盏喝茶。 这一个红木圆桌,好歹配备了四个凳子,怎的这余择言非要坐在自己搬过来的这个上? “你起来,坐别地儿去。”顾念也没好气的说话,毕竟软柿子不能一直当,要不一直被人拿捏。 余择言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那叫一个稳坐钓鱼钩,并且还波澜不惊的擦干净涮好的茶盏,给自己斟了盏热茶。 “你抓紧给我过去!”顾念有些生气,她微微皱眉,语气都重了三分。 今儿就算老娘画的再像鬼,那也是为了你被逼迫画的,一张嘴进来就胡说八道的,再胡说老娘撕了你的嘴! 见余择言还是没动,她便开始玩儿起赖,屁股咚的往那圆凳上仅剩的三分之一的位子一坐,差点儿给丝毫心理准备都没有的余择言吓了一跳。 身体微晃,手中的热茶顿时洒了出来,如同大颗滚烫的珍珠正正好好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余择言吃痛,俊眼一眯,嘶了一声。 这可是刚刚一直在火上烧着的热水啊! 他也不管手上渐渐红起来,起身打横便将顾念抱了起来。 顾念头一昏,感觉自己双脚离地,天旋地转间她已然躺在了某男子的怀中。 她惊呆到连骂人都忘记骂了。 门口传来阵阵的脚步声,秋桐推门进来时,便看见只点了一盏烛灯的昏暗房间中,今日刚结婚的自己家小姐被一个看不清是谁的男子横抱着,她呼吸都差点停滞了,脚步有些悬浮不稳,门咚的一声合了上来,场面甚是混乱。 余择言是偷偷从酒席上溜回来的,就连沈焕都以为自家公子是去假装解决内急而躲酒,更别说一直在隔壁收拾行装的秋桐了。 更何况余择言背对着门口,又离得很远,房间里昏暗的很,她看不清也实属正常。 她也是下意识的关上了门想替自家小姐遮掩。 余择言轻笑,从鼻子中不屑的哼了一声。 他穿过小侧厅进了里卧房,一言不发的将顾念扔到床上。 砰的一声闷响,她回过神来时便已经重重的摔在了这青岩雕花红木大喜床上了。 由于铺着层层厚被,她感觉摔下来并没有多么痛,反而是有那种细微的膈应人的东西在棉被底下膈的她生疼,她反手翻起这大红色的喜被,层层之下铺着好些花生桂圆还有大红色的红枣。 她心想,好家伙,这铺了一床,还洒的满地都是,这简直太把我当豌豆公主了。 昏暗的房间中,她抬起头,对上余择言那明亮深邃的眸子。 这是顾念今儿第一次从头到脚全须全尾的打量这男子,华贵的喜服用金丝绣着云腾,合身却不紧身,衬出他修长的身影。 就即便是在酒席上应酬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被洒上一点酒渍,打理的一尘不染。 这婚服穿着倒像是秀场上的模特,脸上那阴沉的表情更是多像了三分。 “你有病啊?”她遮掩着自己打量的目光,没好气的张口吐槽道。她将屁股底下的这些桂圆清理出一小块地方,然后负气的坐在那里。 虽然不可置否,今日的余择言很帅,但是他的行为举止让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又跌了几跌。 余择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喉结动了一动,他声音喑哑,缓缓开口道:“今天大喜的日子,你还不去梳洗梳洗?” “我,我干嘛要梳洗?”顾念听到这话,瞪大了双眼,简直无语。 他余择言不是个同好么,让我梳洗做屁吃? 只见眼前这位阴晴不定的伪装大师嘴角微翘,倏地呵呵笑出声来,露出一口白牙,背着手走出里卧房。 第六十九章 夫妻的义务? 他径直走向门口,高大而修长的身影走路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本是背着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的搭在门闩上,然后猛的一拉,秋桐扑了进来。 他及时侧身,以至于秋桐都没有反应过来,便直愣愣的冲着地板扑去。 还好她惯性不是很重,她及时刹住了车,不然脸冲着地板那可就出大问题了。 秋桐回过神来,懵懂的转过身去看向那男子,背光阴影下的侧脸轮廓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赶紧跪下行了大礼:“世子爷恕罪。” 边行礼,胸腔中悬着的那颗心边缓缓落了下来。 余择言没应她,只是依旧高冷的直视着面前的空气,缓缓吐出来几个字:“给世子妃梳洗好了,等我回来。” 空气中顿时寂静了,刚走到外间的顾念直接僵在了原地,她仿佛自己听错了话一样。 虽然这确实是夫妻间的义务,但是面对没有感情基础的余择言,看着有时候就咬牙切齿的余择言,就算到了最后一步她还是无法冲破自己的心里防线。 余择言转身要走,在他刚要跨出这门槛之际的时候,顾念还是叫住了他。 “你等等,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他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向前走的步伐依旧是大步流星,剩下一个遥远的背影回的话随着风吹了过来显得无比空洞。 “等我回来再说。” 顾念气得跺脚,心说这余择言真是王八蛋一个。 一旁的秋桐脸色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劝慰道:“姑娘是和殿下吵架了么?” 大喜之日就吵架,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她望向窗外淅淅沥沥下着的雨,虽然天色已晚,但下午那阴沉的天气着实让人烦闷。这么好的日子却不是晴空万里,更没有什么天降祥瑞。 顾念转身离开,回到卧房中一句话也不想说。 过了没一会儿,丹璃便悄声走了进来,她感觉到了屋内异样的氛围,心里更加小心谨慎了起来,道:“世子妃,奴婢奉殿下的命令来伺候世子妃沐浴更衣。” 顾念本是想跟他抗争到底的,但一想跟他对抗没什么好的下场不说,还会让自己在这世子府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虽说有顾家在背后给自己撑腰,但毕竟也不能事事全都仰仗着顾家。 正好脸上涂着的厚厚脂粉也是闷皮肤的很,赶紧让他们卸下来吧,自己还舒服点儿。 她点点头,然后坐到铜镜前,秋桐和丹璃两人便开始给她用热水卸掉脸上厚厚的脂粉。丹璃从桌子上拿起一瓶小圆盒状的香膏给顾念细细的按摩着脸。 手法比秋桐轻柔多了,像是在脸上进行按摩,令她十分享受。 秋桐则是取下了她双手上带着的金戒指手钏等一系列金饰珠宝,将它们放在盒子里一一收好,那些繁重的金饰在吃饭前便卸下了。 隔壁沐浴间烧好了滚烫的热水,顾念进去沐浴时不喜欢别人在一旁伺候,便打发了秋桐和丹璃两人在外等着。 没过多长时间,她便起身沐浴完毕,随便裹了跳宽大的浴巾便出了沐浴间。 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答着水珠,她背过身去,光滑白皙的肌肤嫩的能掐出水来,颈肩柔顺的曲线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少女曼妙的身材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更是清瘦的能看见骨节分明。由秋桐伺候着穿上了亵衣,外边裹了一个宽大的绸缎外袍,头发还是半湿不干的。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跌跌撞撞而来,门砰的被打开了。 只听到沈焕喊:“殿下回屋了!” 秋桐连忙回隔壁看,只见那平日里气质雍容的世子殿下此时此刻正狼狈的被沈焕和一个粗壮婆子搀扶着,身后还跟了几个要闹洞房的贵族子弟。 余择言脸颊通红,像是喝了许多般,双眼迷离,嗯嗯啊啊的在哼唧着些什么,话说的都不太利索了。 “公子喝多了,劳烦世子妃多照顾一下。”沈焕对着秋桐说道。 话音刚落,门外的那几位贵族哥儿便要吵吵嚷嚷的拍门,企图进来要做什么洞房游戏。 余择言半阖着双眼,看似艰难的张了张口,话还没说一句,便咚的一声倒在了沈焕身上。 这一倒,沈焕差点没扶住他,他和那婆子赶紧将余择言送回里屋卧房休息。 见里边没了声音,门口闹得起劲的这几位贵族哥儿便也无趣,悻悻的离去了。 那婆子累的满头大汗,可见余择言到底喝了多少。 秋桐赶紧从兜里掏出红包往她怀里塞,动作熟练到都不用旁人提。 “婆婆辛苦了,您早点去休息吧。”秋桐对着那婆子说道。 婆子捏着手中的红包满脸笑意的摇了摇头,那红包厚实,怎的也得有几两银子,高兴的当即转身步伐轻快的走掉了。 沈焕去接了盆热水,把毛巾浸湿,给余择言擦着额头,“世子妃呢?” “刚沐浴完。”秋桐回道。 话还没说完,顾念便迟迟从隔壁沐浴间走了进来。刚刚听到这里闹人的很,门外说话她也尽数听见了,她便也不想过来陪着进行什么闹洞房的活动,于是缓缓将头发擦干才回来。 沈焕冲着顾念行礼,说了句殿下就交给您了便先行离去了,溜的比谁都快。 秋桐还不想走,却被丹璃半拖半拽着离开了卧房,留下顾念一个人站在这屋里凌乱。 她看着床上那像死猪一样的余择言,一脸自闭。 悄声走到床旁边的小饭桌上倒了盏茶水喝,却没想到那本应像死猪一样躺在床上酣睡的某人悄悄站到了她的身后,鬼魅一般沉声问道:“有吃的没?” 顾念水喝到一半,吓的一哆嗦,半口水喷了出来,剩下的半口水差点将自己呛个半死。 她猛地转身抬头,对上了余择言那幽冷漆黑的双眸,白皙的脸上像是发烧般红了双颊,烛火的光照着他的瞳孔显得熠熠生辉,一点儿都没有刚才那烂醉如泥的模样。 “你…你不是喝多了么?”顾念问道。 余择言也没搭话,而是拉开一个凳子坐在了她的旁边,拿起她喝过了的那个茶盏又倒了一盏,仰头一饮而尽。 话说的太多了,嗓子有些干痒。 一盏不够,又喝了一盏。 然后又是一盏、一盏。 像是几天没喝水般。 直到那茶壶里的茶杯他饮尽后,这人才缓缓开口道:“我要是不装醉,今晚你可就真出事了。” 余择言果然是余择言,嘴炮小王子就是他没错了。 他的声音中还有些喑哑,语气却十分平静,大言不惭的说着毫不知耻的话。 第七十章 新婚当夜去当贼 顾念听着他说话就开始自闭,更何况他现在还用着自己的杯子喝着水。 她指指余择言手中紧握的茶盏,轻声说道:“你用的是我的杯子。” 余择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下意识的拿起来她用过的杯子就开始喝水了,便克制住自己的尴尬,没由头的说了两个字:“知道。” “有吃的没?” 见顾念没说话,他又问了一句。 “哪儿还有吃的了啊,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外边天都大黑了。”顾念无语的指指窗户的外向,摇摇头道,“你不是刚从酒桌上下来么,怎么,没喝饱?” 她调侃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戏谑。 余择言却丝毫没有在意顾念的调侃,他站起身来,足足高了顾念两个头。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念,双眸微眯,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说出口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吃点东西?” 顾念听到这话,眼珠子都要惊讶的瞪了出来,这快要大半夜的,还是新婚之夜,他要跟自己出去吃饭? 他是还嫌自己不够成为全西京城内的话柄么? “说实话,我真的有些饿,我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余择言盯着顾念,认真的说道。 他的手抚摸上了自己饥饿了一天的肚子,感觉它随时随地都会叫出声来。 “咕噜……咕噜……” 尴尬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尤为响彻。 说实话,顾念不是很想出去,她毕竟已经洗漱完毕了,洗漱完了以后她就不想再继续出门吃东西,毕竟洗漱第二遍也是够麻烦的。 不过,如果选择不出去,那么和余择言两人共处一个房间,怎么安置,也是够令人头疼的。 怎样让他自己出去,并且留自己独守空房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顾念犹豫之时,余择言又开口说话了,他秉承着自己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贯宗旨,问道:“你这么犹豫,是想早点和我安置么?” 屁!顾念差点要骂出来了,鬼想跟你安置,你跟鬼安置去吧。 “你叫着沈焕去呗,我都洗漱了,就不太想动弹了。”虽然心里还是在骂着余择言,但是话上还是平淡的假意推辞。 “我不能叫沈焕。” 余择言无辜的眨了眨眼。 “那你换个人叫呗。”顾念推脱道。 “我也不能叫别人,我只能叫你。” 顾念白眼都快翻出来了,怎的还只能叫我,意思就是他们得睡觉,就我不用睡觉呗? 余择言仿佛感觉出来她的内心活动,便及时的解释道:“我是装醉逃酒出来的,他们那几个公子哥儿都等着不仗义灌我酒呢。好不容易拿喝醉了安置糊弄他们,我这要再叫他们去吃饭,而不是和我的新婚妻子安置,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那你出去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呗?”顾念反问道。 “谁说会被发现的,我们换装出去,没人会认得出来我们两个的。”余择言饶有兴趣的说道,仿佛是蓄谋已久。 合着在这等着她呢,顾念很是无奈,这结婚繁琐的累了一天了,晚上还要陪这个阴晴不定的幼稚鬼换装出去吃饭,他怎么那么大的脸呢? 顾念坚定的拒绝道:“太累了,我不去,你若是真想吃,便找小厨房给你做点儿吧。” 她大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子打起了仗,困意席卷而来,一天的疲惫突然涌了上来,她现在只想睡觉。 于是她选择无视掉余择言,大步流星的走向了那大红喜床。 “我要睡了,你出去的时候记得给我关上灯,哦不对,把烛灯弄灭了,谢谢配合。”顾念翻了个身,背着余择言准备睡觉。 她倒也不害怕,背后的男人也不知是狼是虎,就算半夜活生生将她吞了她都不知道。 可是顾念心底还是觉得安全的,她觉得她认识的余择言,不是那样喜欢动手动脚的轻浮之人。 这位女士因为一时的睡意糊涂,都忘了这余择言阴晴不定一会东一会西的性子了。 果真,余择言并没有乖乖的离开,而是在她迷糊之时悄悄的走了过来。 他仔细的盯着顾念看,确认她已经睡着之后,便悄悄的转身出门。 余择言并没有像他所说的变装出门吃饭,而是径直走向了院子侧面的书房。 这个书房是空着的,没有摆放任何东西,但是地上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物件。 由于这结婚就相当于是搬家,大户人家结婚搬的东西几乎都将自己家都搬过来了,顾家也不例外,顾念自己的东西都七七八八的摞在这里,被整齐的堆放着。 秋桐晚上实在是没来得及都收拾完毕,只收拾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平时用不到的仍在这里放着。 只见余择言贼头贼脑的走到这书房门口,确定好四下无人之后,便轻轻推开这书房的门。 咯吱一声,门开了一道缝,他一个转身溜了进去,动作极快。 在自己家做贼这种事儿怕是不常有人干,余择言也是第一次。 他突然有些紧张,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着。 摄魂珠会不会就在此地… 对,没错儿,我们这位世子爷,新婚当晚,将自己那美丽可人娇滴滴的新娘子扔在屋里,自己仍是想着这摄魂珠。 他蹑手蹑脚的翻了起来,生怕错过了什么。 人一着急,对一些事情一过分在意,就会忽略一些细枝末节。 就好比说,这摄魂珠这么重要的宝贝,就算是权寅让顾念藏起来的,又怎会明目张胆的放在这书房里? 还和一堆乱七八糟的行李放在一块。 余择言的智商好像下线了,可能也是因为喝上酒的原因,上头了。 他细心的一个一个的挨着翻找,全身心都投入甚至有人悄悄靠近他都没发现。 窗户外的顾念扒了一道缝,好奇的盯着屋子里那正在乱翻她东西的余择言。 她有些不明所以。 其实顾念刚刚压根没睡着,她只不过是呼吸放的平缓了一些,想看看这余择言会不会趁人之危。 直到她在窗边看见余择言贼头鼠脑的跑进了隔壁书房。 …… 第七十一章 喂鱼 月黑风高夜,热闹过后的景象是一片狼藉。满地堆着喜炮碎喜纸碎预告了明天下人们的工作加量。 再加上刚下完的小雨,这些掉在地上的火红的喜字紧紧的与泥泞贴合,更是很难打理。 雨后清凉爽朗的空气随着微风吹过,凉意席卷而来,一下子冻得只裹了个外袍出门的顾念直哆嗦。 “你干什么呢?” 她在门口等不下去了,便干脆开口问道。 这尖锐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里屋正浑然不觉的翻东西的余择言身上,活生生的给他吓了一跳。 余择言缓缓抬起头,只见自己不远处的那窗户缝中露出了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闪着,披头散发的模样加上那模糊不清的脸庞,这就是女鬼本鬼。 他内心暗自镇定,却暗骂自己失了神,竟没发现跟在身后的她。 只见余择言缓缓直起身来,将刚刚翻找还捏在手中的那一件水柔绣金丝的外袍随手一扔,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 他抬眼看了一眼顾念,轻飘飘的吐出来几个字:“怎么了?” 顾念无语,第一次见这样做贼做的光明正大的人,她指着屋内的那些东西说道:“这不是我的东西么?” 余择言仍旧脸不红心不跳:“这是我的书房。”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他也没有回房间,而是径直走出这院子,头也不回。 只剩顾念一个人凌乱在风中。 她知道余择言在找的是什么,可是这个东西,偏偏不在外边,而在她的身上。 顾念也是很佩服余择言对这个东西的执着,只不过她并不知道摄魂珠对于他的用处是什么。 她无奈,转身便回了房间准备安置。 又一次躺了下来,这次却是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顾念直挺挺的躺在这空大的喜床上,睁着眼发呆,她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 与其相互猜忌,不如直接互相坦白,嫁都嫁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都是一家人,就别天天做那些两家事了。 她翻了个身,缓缓地从床上做了起来,头发被折腾得很是凌乱,眼眶青黑。 她揉了揉眼,下定决心就在一念之间。 顾念披上了绒毛外袍,又穿了双厚实的靴子,提了盏烛灯,打算出门去找余择言。 她刚打开门,却发现某人正在这门口一动不动的发呆打坐。 月光下的池水泛起波光粼漓,水面上时不时跃起这六彩锦鲤,与银光交相辉映。那男子正坐在池塘边,机械而不刻意的往池子里洒着什么东西。 顾念眯起眼仔细看,他脚边正应该是一袋子鱼饵。 “你有病啊?大晚上不回你自己房间睡觉,跑我这来喂鱼?” 某人的身影微微一颤,随即猛的站起身来,将手中握着的鱼饵一把全都撒开,头也不回,嘴上却不饶人:“我就喜欢晚上喂鱼。” 想必他应是沐浴完换了身衣服,阵阵风吹起,白金色的薄外衣在月光下绽放开来,他似乎不冷,穿的那么单薄都能在这深秋的深夜驻足良久,还能饶有兴趣的喂着鱼。 顾念突然有些搞不懂他。 风虽不大,但寒意逼人,她转身开门作势要进屋中,走到门口却顿住了脚步:“你到底来是做什么的?” “我看你身穿厚衣,还带着烛灯,想必是出来寻我的,盛情难却,那我就先进来了。” 余择言没有直接回答她说的话,而是转过身来,大步流星的飘飘然向屋内走去。 话一出口便占尽了上风,让本是有理的顾念心思被悉数看破,他说的没错儿,自己确实是要出门寻他的,只不过……怎么话里话外之间有些奇怪呢? “说人话。”顾念没好气的回道。 一个飘身起,也没见他怎么作势,突然便掠过顾念的身边进了屋。他身上带有那独特的清香扑鼻,随风飘开却迟迟不散,早已没了早前身上那厚重的酒气。 “我是怕今晚若是不在这里安置,明儿传出去你会被人谈论。” 还在她晃神之时,房间里早已传出沏茶的声音,随着这清冷声音,杯盏碰撞的叮当响。 “怎的你还不进来?你不是有事要与我说么?” 顾念回过神来,才当即将门关上,缓缓进了屋。 这人竟会为自己着想? 她边坐下边细细打量着余择言,脑袋里飞快的转动着。 面前被放了一盏刚涮完上边还有些许水渍的茶盏,余择言亲自起身给她倒茶,令她有些受宠若惊。 “说吧,什么事?” 本就是下定了决心要和他坦白谈判,到了最后自己却犹豫不决了起来。 心脏砰砰砰砰剧烈跳动,像是身体内有一股力量在克制自己。 不行…… 不行…… 你不能说…… 有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脑海中萦绕,在她开口之时更是爆炸般的响彻云霄。 她突然有些口渴,想拿起这茶盏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点儿都不受控制。 抬起手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冷汗如雨,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裂开来,她身体一动都不能动。 余择言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异样,皱了皱眉,双眸疑惑。 “你没事儿吧?你怎么了?”他询问道。 顾念仍是不出声,手却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水…”她呢喃。 脑海中有万千思绪,像是走马观花般掌控不住也留不住。她只觉得无比的口渴,像是胸腔中有一团火在荒原上肆意燃烧。 余择言赶紧将茶盏递到她手中。 她的手颤抖的更加剧烈了起来,握不住的茶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整个人也随着这茶盏,咚的一声栽到在他身上。 “顾念!顾念!清醒清醒!” 余择言顿时晃了神,也没人跟他说顾家的这三姑娘有什么身体疾病啊!怎的说晕就晕? 他大声而迫切的着急喊道:“抓紧来人!有没有人!” 叫了三遍,仍是无人回应,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有机会偷偷去翻她的行装,从而叫沈焕将所有人都带离这个院子了。 自作孽不可活,他认命般的将怀中的女子横抱起来,一个没站稳是踉踉跄跄。 他边骂着吃的怎是这样的多,边大步流星的想外跑。 步伐匆忙,脸上透露出自己都并未发觉的那焦急与不安。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面色苍白,嘴唇干裂铁青,额上被冷汗打湿。 “醒醒!” 第七十二章 梦境 混沌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 她好像看见自己死死的趴在一片荒漠里,没有一点绿植。 一望无垠的黄沙,狼烟四起。她正处于这风暴的最中心,狂风席卷而来,如影若无的风沙幻化成人的形状将她包围,步步逼近,而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奋力挣扎着,突然有一道刺眼的七重色光从空中如同闷雷一样劈了下来,她如释重负般从这地上半蜷着身子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想要冲破这束缚。 天降祥瑞,日月同天,异彩漫天。 周身将她束缚住的人型沙影突然沉寂了下来,都似洒落的碎沙般哄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一堆接一堆的,她惊慌失措的转身看着周身。 荒漠中突然寂静了下来。 顾念缓缓抬起头,看到天空中闪着异样的紫色光辉,星星点点在天上闪耀,她掐了自己一下,痛感如此的真实且清晰。 当她回过神来再看这四周,周身早已换了场景,这里是一片夜空下漆黑且宁静的海,波光粼粼上映着星星点点银光,沙滩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 她正身处一颗参天大树下,树高的看不到尽头。枝繁叶茂,茂密的树叶却是无一不泛黄。 金黄的树叶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异样。 千年的神树下,有一位白首的老者,长发飘散开来。他一袭白衣,却光着脚坐在树下。 “你来拜什么?年轻人。” 顾念还没来的及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便听到这老者缓缓开口。 低沉而喑哑的嗓音中带着古老神话的神秘感,她不由自主的上前走去,却在对上了那老者的双眸时止住了脚步。 这老者的眼珠,没有眼黑,全是眼白。 顾念被吓了一跳,震惊的后退两步。 “我来拜神。” 虽然心中大部分都是畏惧,但她不自觉的就回答了老者的问题,像是被设定好了一般。 只见着老者轻蔑一笑,脸上竟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你是来拜神,还是来拜自己心中的欲望?” “两者皆有。” 她诚实的回道。 “前者是心存信仰,后者是人之常情。” 这话好像让这老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眯起眼,用那没有眼黑的双眸仔细打量着面前不远的顾念,神情平常。 “你想要什么?”老者又开口道,他整理了整理自己散乱的衣袍,然后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这千年神树下,恭敬地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我想要回家。” 若是说前边那几句话都不是顾念心中所想,而是她的脱口而出。但这最后一句话,便是顾念真实的心中所想。 老者侧开身,给顾念让了个位置,他指着那千年神树的正前方的空地。顾念顺着他那干瘦枯瘪的手指看,那空地上边突然多了块红丝绒的破旧毯子。 顾念不由自主的走了上前,然后缓缓跪了下来,双手合十,然后两手手心朝上,请求式的举过头顶。她闭上了眼,约莫着几秒钟后,将两手贴在头的两端,仍是请求式的手心朝上,缓缓磕了一个头。 心中一片空白,沉静。 不由自主地进行仪式过完后,她便起身回到了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 老者缓缓从袖口掏出一颗珠子放在自己手掌心中,那珠子慢慢升到空中悬浮着,散发着异样且耀眼的白光。 顾念定睛一眼,这葡萄般大小的珠子,仿佛在哪里见过。 她不断的回想着自己的记忆,终于记了起来,这是那夜在乐韶楼与权寅初见,他那盒子里的东西。 老者仿佛是能看透她心中所想,本是面色严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点点头,道:“没错,这就是摄魂珠。” “摄魂珠为何在你那里?”顾念不解,摄魂珠不应该是在自己身上吗? 而这里,又是哪里? 过了这么长时间,她突然想到了这个本该一开始就问的问题,而恰恰从这时开始,才仿佛是真正的顾念自己。 那老者仍是微笑,脸上苍白而又枯瘦,干瘪着的纹路很深,在这不断发出白光的珠子之下显得格外骇人。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哪里,你只需要知道你内心的欲望。” 老者缓缓开口,将她还没有问出来的问题捅破,占据了上风。 “我为什么会去余朝?我原本的世界呢?我该怎样回去?”顾念像是没听懂他的话般执着的问道。 “你的欲望决定了你未来的道路,能不能回去全然看你自己。” 老者一句话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你需要帮助你嫁与的人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介时便是你的归期。” 老者见她沉默,便又继续说道。 “我嫁与的…余择言?!” 顾念心中一惊,九五之尊之位?陛下的位置? 我怎么可能帮他登上那皇位?这通常都是有着铁手腕狠毒心思的贤内助才能做的来的吧?我这种功不成名不就连这世界规则都没玩儿明白而且只想当咸鱼的废物,怎的还能助他登上皇位? 这比登天还难。 等等,他说我嫁与的男人… 那我要不换个人再嫁一次? 老者仍是看破了她的心思,无奈的摇摇头,“不可。” 换个人嫁不可?那不是直接要我命么!没能力让我回去就直说,说这些没有用的。 直接嫁给余景焱或者诩王不更有希望么? 他俩好歹还是陛下的亲生皇子,你让我一介废物咸鱼,去帮那跟皇位八杆子可能都打不着边儿的纨绔世子争皇位,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顾念转身要走。 “所有的世界都是平行且存在的。” 在她刚迈开步子要离开时,她听到身后的老者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腿不自觉的就收了回来。 “你就不好奇,你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么?” 老者的话语平淡,却十分令人寸步难移。 她扭头刚想问,却听到来自身后的远空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像是人的歌声亦或是鸟声。 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她看见了那异彩漫天的空中正有只巨大无比的鸟飞了过来,速度极快。它浑身上下长满了五颜六色的羽毛,四爪很是尖锐,尾毛巨长无比。 它仰着头又叫了一声,却是异常的动听,像歌声般。 速度越来越快,像是冲着顾念要撞来。 顾念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无处躲避。 那鸟在离她只有一拳之尺时便急速的侧过身体,冲着那神树方向缓缓降落。 柔顺的羽毛擦过她的侧脸,她像是有些着迷般心情舒畅了起来。 “这是什么鸟?” 顾念转过身,看见那大鸟刚刚落地,正不耐烦的用尖嘴梳理着身上的羽毛,身体一颤一颤的。 “它叫鸾鸟。” 老者微笑道,他上前摸了摸它的后背,那鸟竟像个撒娇的猫咪一样拱了拱老者的手,两个眼珠子眨巴眨巴。 “鸾鸟….” 顾念呢喃道,她脑子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 古书记载,鸾鸟是祥瑞之兽,常与与凤凰并提,喜爱歌唱。 它与凤凰同样,是…. 是王德广被、贤者得位的象征! 这预示着什么?难不成余择言真是有野心踏上这九五之尊之位? 顾念惊恐的抬起头,却发现这鸾鸟正注视着自己,就连羽毛也不梳理了,那两只黑漆漆的小眼眨呀眨,好奇的抻着脖子冲着她张望。 这与自己的目标是截然相反的。 刚穿越过来时,自己就是想安然无事的在这举步维艰的古代生存下来下来,直到某一天梦醒回家。 一直以来,她的目标就没变过。 可是又有这梦境般异常清晰的神祗告诉自己,只有完成了这大任自己才能回家。 向来通向顶端的路都是脚踩着鲜血与尸体的一步一步艰难爬去的,无一个朝代不例外。 阴谋诡计在这路上是家常便饭,那些继承人们甚至随时等待篡位的反叛者为了自己的利益连杀人放火都眼睛不眨一下。 成王败寇,输了便是粉身碎骨。 顾念觉得自己不行。 慈不带兵、义不掌财,这条路完全就是一条自己能看得清未来是什么下场的绝路。 第七十三章 清醒 她半阖眼眸,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走马观花,前半生的记忆犹新。自己几乎是天天梦里回到家中,窗帘还半开着,三十一楼的夜景能俯瞰整座城市,灯红酒绿的新城在凌晨都很热闹,高楼大厦的灯光五彩斑斓。 她仿佛现在就设身处地的回到了家中,如同每天从组里下班回家以后,疲倦的将外衣脱下随手一扔。桌子上堆满了拆开的零食袋子,还有一袋子日用垃圾来不及扔。 门外有敲门声,她急匆匆的换上睡衣便出去开门,外卖小哥提着她下班前定的小龙虾冲她微笑。 她将灯全部打开,并打开了音响,里边自动播放着自己喜欢的音乐。有一首听了很久的韩剧主题曲在单曲循环,叫幻听。这是她听歌的喜好,喜欢一首歌总能听很久。 窗边的鱼缸里养着两个乌龟,一公一母,时不时的扒拉着玻璃想要越狱。 这是她最平常不过的日常了,可是现在却一点都不能唾手可得。 我想回家。 脑海里循环围绕着四个大字,像是雕刻般深深印在了心上。 如若这老者真的是神祗,那么按照他说的做便能回家,自己也想拼上一拼。 不是不会,也不是没有那个脑子去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只不过自己内心不愿罢了。 可若是真的这样如履薄冰的为了谋权去做设计,自己还是忍不下心来。 想着想着,她的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了可怕的景象。 因为错误的决定付出的代价,万一事败后顾家满门抄斩,一时间三朝元老沦为阶下囚。 原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一时间背上了千古骂名,受众人唾弃。 顾侯爷顾湛那慈祥的面容突然间七窍流血,面目狰狞的瞪着她,眼神中充满怨恨。 虽然没有感情,但仍是心痛无比。 前朝布满鲜血,就连那入宫的路上都堆满了尸体,堆在一起叠成了一座小山。她好似浮在半空中俯身下看,自己身穿华服的尸体就堆在那尸山的最上方,头颅断开,死不瞑目。 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可是回家的欲望也没有丝毫退却。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那摄魂珠依旧浮在半空中忽闪忽闪的。 它好像有自主意识的在控制着人的思想,想到这里,顾念心中一惊,赶紧退后两步。 那摄魂珠突然停止了不停地忽闪,持续浮在半空中散发着那骇人的白光。 而顾念的心思没有刚刚那么紊乱了。 摄魂珠… 顾念好像有点懂它这名字的意思了。 摄魂摄魂,摄取人魂魄从而进行操纵? 她突然有些背后发凉,原本以为这东西在自己身上是一个可以庇佑的好事,现在看来也没有那么的好。 事极必反,若是没有掌控它的能力,大概率会被吞噬。 “时间到了,回去吧。” 一直被顾念忽略在一旁的老者突然开口。 “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决定吧。”只见他抬了抬手,顾念的手左手手腕上倏地一紧,一道口子划的很深,鲜血咕噜咕噜的往外冒,也就有几秒钟时间,那伤口却奇迹般的愈合了起来,一个圆形伤疤刻在了她的左手腕下五厘米处。 就在她下神之时,整个境界都变的模糊而虚无了起来,四周的景象像是地震般地动山摇了起来,狂风忽作,原是平静的海突然迸发起了海啸。 那一直矗立的千年神树也不见了,刹那间万物化为虚无。 她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原本清明明亮的双眸也突然模糊了起来。身体像是下坠般沉重。 眼前一黑,哄的一声,她便没了意识。 …… …… 当顾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大亮了。 她觉得才刚过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这一夜竟是过去了。 她刚想起身,却头痛欲裂,脑海中似是有山崩海啸般轰轰作响。 顾念揉着自己的脑袋,一只手撑着床缓缓起身。 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个房间装潢和拜堂成亲的房间一样,只不过多了些熟悉的清香。 这大概是余择言的房间吧,因为那窗边衣杆上挂着的,正是他那大红色的华贵喜服…… 这里压根就没有什么老者,更没有什么鸾鸟唱歌,这就是自己已经嫁过来的世子府上。 她揉着脑袋,记忆却越发的清晰。想到那一痛,她赶紧撸起袖子查看自己的左手,上面那道圆形的疤痕赫然映入眼帘。 她突然慌了起来,昨天成婚时这伤疤便是没有的,难不成那老者真是神祗,难不成那真不是一个梦? 思绪混乱着,外边的鸟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 余择言推门而入,悄声走了进来,却看见了正在下神的顾念。 他倏地松了一口气。 昨儿个她突然昏倒,自己连夜请来了名医却也查不出她的症状。 脉象忽快忽慢,像是水火不容般奇怪。 深度昏迷,怎么叫也叫不醒,也不像是中毒。 他连夜排查了顾念这日的吃喝用度,均无错处。 折腾的这府上是人仰马翻。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余择言有着奇怪的癖好将自己的新婚妻子折腾的晕了过去,有一股奇怪的传言在府上流起,他也来不及管了,只盼着顾念能早点醒过来。 没想到后半夜,她突然发起高烧,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问了秋桐也说她之前也没有患什么旧疾,这可给余择言担心坏了。 要是成婚当天她就在自己府上出什么事,不用说摄魂珠的下落了,自己可能就得下落不明了。 他松了口气,缓缓走过来,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顾念表情呆滞,脑海里还是浮现着昨天晚上那梦中真实的景象。 听到他清冷的声音中的担忧,顾念回过神来。 岂料她张嘴的第一句话便差点让余择言一口气噎死过去。 “你想当皇帝不?” “???” “!!!” 余择言赶紧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脸上却又十分的苍白,他手中的力道轻了一轻。 “你给我闭嘴。”他低声道,身后不远处传来匆忙得脚步声,是秋桐和沈焕带着大夫赶了过来。 顾念又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被他一个眼神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他黝黑的双眸中满是疑惑不解和奇怪。 大夫行了行礼,便赶紧过来搭脉。 “脉象平稳,烧也退了,大概是相安无事了,殿下。”这上了年纪的大夫被折腾的一宿没睡,双眼下满是疲惫。 余择言点头谢过,给了沈焕一个眼神,沈焕便心领神会。 他亲自将大夫送了出门,红包中那原本的诊费上又多塞了三倍。 “有劳先生折腾一宿。”在马车前,沈焕含笑道,“只是先生,这事……” 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大夫瞬间心领神会,他点点头,笑着回道:“先前殿下大婚,请我在府上暂住,怕有人喝多了便能及时开点醒神的方子,结果没想到倒是殿下自己喝多了。” 沈焕笑着回道:“多谢大夫了。” 大夫笑着摆摆手,便转身上了马车。 第七十四章 祈祷 屋子里,余择言将秋桐打发了出去,自己在跟顾念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是烧糊涂了么?什么话你都敢说?” 余择言低声嗔责道,这话要是传出去,俩人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顾念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便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沉默了半晌,她又缓缓开口:“我昨天晚上去过哪里么?” 只见某男子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看向顾念,他一脸不耐烦地回道:“没有,你在屋里突然昏倒了,但是院中无人,我怕把你扔下你再出事,便抱着你去了我院子里。”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脑海里还是昨天夜里梦到的场景。 手腕上的伤疤隐隐作痛,她抬起手问余择言:“这是你弄的?” 余择言好奇的看了一眼,嫌弃的说道:“不是,怎么可能是我?我又不是属狗的。” 那伤疤圆的惊人,顾念仔细的看了又看,觉得没有瓶盖是画不出这么圆的圆形。 她突然又想起了那老者的话,于是再一次一本正经的作死的问余择言:“你想当皇帝么?” 她觉得自己这次的声音很轻,微乎其微,只有两人离得很近才能听到。 余择言瞬间变了脸色,手中倒茶的壶都差点拿不稳了。他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威胁:“我说了,不要再胡说八道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突然有些心神不宁,手中微微颤抖的茶盏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错乱。 “我声音挺小的。”她嘟囔道,烦躁的整理了整理头发,又缓缓的躺下了。 “内力较高的人在十米之内都能听到你说的这话。” 余择言提醒道,他冷静下来,喝了口茶水,打算回去补睡一觉。 乌黑的眼眶下是几夜没睡的后果,他现在感觉自己都快猝死了。 他腾的站起身来,感觉眼前一黑,便下意识的伸手扶住桌子。双眼模糊,脑袋里嗡嗡作响。 顾念瞧着他有些不对,便跳下床企图去扶他一把,没想到却被他一把推开。 余择言揉着脑袋,很快便恢复过来了。 “你没事吧?”她瞧着余择言憔悴的面容,不禁担忧问道。 “没事。” 余择言突然恢复了往常并不常见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他眉头紧皱,脸色十分的难看。 刹那间电光火石般的记忆涌入胸膛,就在顾念问自己的第二遍时,他突然记起来父亲离世后,自己去西京后山的寺庙里做祝祷。 那个并不显眼的隐匿在半山腰上的破旧寺庙,是不同于山顶上那个修炼的金碧辉煌的皇家寺庙。里边的主持很少,神像也只有一尊,余择言却在里边已经供奉多年。 每当余朝有什么祭祀或者祝祷活动,他都会在参加完毕以后,偷偷的去那个半山腰上的寺庙再做一遍祝祷。 内容无非就是家人康健,平安喜乐。 原本在父亲过世后去是为了祈求逝人安息,却在某一天得知父亲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谋时,并没有权力在身的自己没法再继续追查下去。 就连陛下,那个手握大权的自己父亲的同胞弟弟也将他连番请求寥寥草之。 惶惶度日间,他在神像面前做了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祈祷: 神啊,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心声,那么请你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我一定要登上这权力的最巅峰,直到没有人能阻挡我时,才能查出父亲逝去背后隐藏的秘密。 从来不祈求权力和欲望的余择言,在那个大雨滂沱的仿佛想要淹掉西京城的那一晚,做出了人生中第一个关于权力和欲望的祈求。 虽然是仇恨蒙蔽下的冲动,但他内心其实并没有想要争夺皇位的渴望。 他痛恨同时也明白权力的重要性,于是接受了皇帝给他暗探总署接手的提议。 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查明真相做的准备。 顾念看见他阴沉的脸庞,不仅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唐突。 也是,在这些古人心里怎么可能将此事过于玩笑? 就算心中曾有这种想法,那这么堂而皇之的被询问,是个人也不能回应说是,除非他是个疯子。 但是这个世间还真有这种疯子。 “没错,我想当皇帝。” 男孩般爽朗的笑声中带着些许无奈,这话脱口而出,仿佛像是在说早上吃过了饭一样随意。 同一时间,被问这个问题的不仅仅有余择言,还有他的表兄弟,三皇子余景焱。 三皇子的府邸上,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盘着手上的珠子,嘴角不屑的笑笑,突然感觉到有些口渴,遂拿起来茶盏豪放的喝起来了茶水。 “我可以帮你。” 权寅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对着面前面容严峻的余景焱说道。 “你为何要帮我?”余景焱笑笑,他有些好奇权寅此行来的目的。 只见这人面色如常,丝毫不慌的喝着茶水,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会将他捉拿回朝,总之一点也没有逃犯应有的畏惧和窘迫。 “因为你能帮我。” “我可以见得要帮你?” 权寅答得言简意赅:“因为这个。” 他将手中盘着珠子递给了余景焱,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余景焱接过珠子,细细的端详着,发现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他刚想要将这珠子交还给权寅时,手却滞住了。 这珠子的奥妙不在这珠子上,而在这串珠的绳上。 就在这串珠绳的最中间端,刻了两个字,用人肉眼难以分辨。 他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他努力隐忍克制着自己,抬眼时却是眼眸猩红。 “你从哪得到的这个?” 余景焱原是柔和的脸色瞬间变得阴鸷了起来,语气都在颤抖。 “说,你从哪得来的这个?” 没有得到回应的余景焱将那串手珠随手扔在桌上,愤懑的起身,双手抓住他的领子呵问道。 白皙而骨节分明的双手青筋四起,权寅的衣服都被拽变了形。 越是这样,权寅却不愿回答他的问题。本来好好可以谈着的事儿非要动用武力,令他有些不爽。 谁不会点儿武功么? 他反手一拨掌,压根没有料到他会出手的余景焱被猛地一击,连连后退。 两人之间的氛围顿时剑拔弩张了起来。 余景焱是个武闷子,从小到大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有些人也忌惮他身份原因所以宁愿输给他,就连在日暮宗师排行榜比武时,也没有人敢这般挑衅。 他满腔怒火瞬间爆发了起来。 低吼一声,便回身飞到了权寅上空一个侧脚踢了过来,极近的距离和强劲的力道,权寅伸手一挡,手臂却隐隐阵痛。 余景焱一点儿巧劲没用,用的全都是蛮力,可见他内心之愤怒。 “功夫不错。” 权寅笑着夸道,然后回身反击。 行云流水般的招式层出不穷,手掌一翻,袖中飞出的暗器以几乎肉眼难见般的速度流水般泻出。 余景焱全力阻挡,内力迸发出来形成一道气波屏障,暗器瞬间被击个稀碎。 “不错嘛。” 权寅夸道,话音刚落,他便急匆匆转身应对着余景焱狂风暴雨般的出击。 白光一闪,不知何时,余景焱的手上多出了把利剑。 “不带这么玩儿的,你还用武器!”权寅惊呼,全然忘了自己刚刚使用过的暗器。 剑风凌厉,逼的权寅步步后退。他一个起身飞檐走壁,飘飘然跳到了那刚刚因为打斗而东倒西歪的桌椅上,瓷器碎了满地。 “我错了,我跟你道歉,咱俩先停止吧,好吗?” 权寅见好就收,他明白自己是来谈事儿的而不是来打架的。 可余景焱是刹不住车,轻剑一挥,以极快的速度冲着权寅的胸口飞去,刀光剑影间欲结性命。 “大哥,我都道歉了!” 权寅无奈,身体却仍是一动不动,就在那轻剑要刺入胸口之时,他两指一捏,便用了极小的力道转圜了这力度极重并要冲过来的利剑。 他身形踉跄的落了下地,仍是大口喘着粗气,指尖滴答的鲜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 轻剑锋利,仍是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权寅心中清楚,余景焱没有下杀心,内力也用了三分之一不到,不然可能这屋子就顶不住了。 他连忙告饶:“大哥,你且停下来听我说呀!” “我听你说什么?我何不把你交于父皇定论?” 余景焱居高临下得看着权寅,内心却有些恐慌。 看似这场比试自己占尽上风,可是他知道那是权寅并没用尽全力。 且不说他的轻功,就单单看他的暗器收放自如,力度适中,余景焱就明白了这人不容小觑。 六洲暗探总署出来的人是不一样。 第七十五章 坦白 “别呀!” 权寅赔笑道,他刚想找地坐下,却发现无处容身。 房间里早已是狼藉满地,桌子椅子东倒西歪,有一扇架子直接倒了,那看起来就名贵的花瓶碎的满地都是。 他都感觉自己无处下脚。 “这东西是我的。”他就着刚刚没有回应的问题说道,那串珠子在打斗间被他手快收回囊中。 没想到得到了回应的余景焱仍是不满,他冷哼一声,眉毛一挑:“那我更得将你交由父皇定论了。” 权寅脸色大变,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懂不懂得变通啊? 他脸色讨好的安抚道:“你且慢点听我说…” “我不听你说。”余景焱这次连话都不听了,直接打断道,“你识相就跟我走。” 他一直都怀疑权寅的身份,直到现如今确认后,他更是不想与其掺和在一起。 “你就不想听听给我这串手珠的人是怎样交代的吗?” …… …… 余择言从屋中离开后,才发现他自己无处可去,毕竟顾念现在所在的屋子就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卧房。 他烦躁的揉了揉脑袋,心说不知道这女人到底犯了什么邪,竟开始问这样些荒谬的问题。 难不成是顾侯爷交代她来试探的? 一晚上啥事没干净担心她去了,结果醒来就用言语令他自闭。 余择言想要昨晚上干脆不管她就发烧烧死她的心都有了。 按理来说成亲后,夫妻双人应该是同衾共枕的,但是他有个不为人知的毛病就是晚上睡觉时身边有人就睡不着。 于是成亲的喜房便放在了别院内。 他犹豫不决,看见自己卧房里仍是没有动静,便径直去了那喜房休息。 好几天没合眼的困意顿时涌上胸口,也顾不得清理身边这些残留着的桂圆花生,他稍作梳洗,躺下便和衣而睡。 以往他入睡困难,需要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才能睡着,今儿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听见外边有叽叽喳喳的人声,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翻了个身一蒙被子便睡了过去。 此时的顾念心中满脑子都是昨天夜里那个清晰无比的梦,她想起身梳妆,走了两步却觉得身子沉重,便干脆又回到了床上企图睡个回笼觉,看看能不能再做一次昨天晚上的梦。 翻来覆去,眼睛闭了又闭,可是怎么也睡不着。 秋桐悄声推门进来,端来了大夫临走前开的药,退烧清热的。 顾念看着那白玉瓷碗里装着的浑浊褐色液体,十分抗拒。自己又没生病,喝什么药啊? “我不喝。”她拒绝的很是干脆,“我没病,不需要喝药。” “姑娘身体要紧啊!您可不知道您昨晚上要吓坏秋桐了!”秋桐略激动的说道。 “是药三分毒,我不喝。”顾念心烦意乱,脑子里全是梦中那老者最后说的那句话,嘴上便随意敷衍着秋桐。 他让我好好想想,我好好想想什么? 顾念相信这世上有神明,她相信的是世上有保佑人的神明,可是头一回见说有给人出难题的神明。 刚刚问余择言时他的神情看来,他并没有那个想法去争皇位,他都不想争,我在这想个什么劲儿? 那可不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嘛! 拉到,快拉到,就当是个梦过去算了。 她闭眼叹息,左手腕却隐隐作痛了起来。 如果真是个梦,那我手腕上的伤疤怎么解释?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如若那老者说的是真的,自己可以回家,那为何不去试一试? 顾念觉得这是一个旷世难题,怎么假设都不靠谱。 她越想越焦虑,思绪越混乱,烦的在那里捶胸顿足了起来。 转念一想,昨天晚上想跟他坦白关于摄魂珠的事情还没有坦白呢。 难道是摄魂珠在自己身体里作怪? 大概率可能是,这个古怪的梦可能也是摄魂珠在作怪。 她腾的起身,见秋桐还端着碗站在屋里,便低声吩咐道:“你去帮我找些书籍来。” “什么书籍啊小姐?”秋桐疑惑。 顾念起身将她盘中端着的碗拿起,然后一饮而尽,着急的催促道:“你去寻些关于摄魂珠的书籍来给我看看。”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是好是坏也得自己心里有个数。 一番思想斗争过后,她还是决定去找余择言坦白这件事情。 简单梳洗过后,她换了身衣服,便准备出门去寻余择言。 在卧室外边的院子中,她碰见了不远处行色匆忙的沈焕。 她赶紧大声叫住了他。 “余择言呢?” 沈焕转身,原是古怪的脸色上瞬间变了脸,他笑着回道:“大概率是回房休憩了吧,殿下昨儿一晚未睡。” 顾念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沈焕匆匆行礼,便要转身离去。 顾念却又叫住了他:“你等等,余择言有空的时候你让他来找我,我有事跟他说。” 沈焕本就要离去,却猝不及防的又被叫住了,脚底打滑差点没站稳,差点栽到了地上。 他连忙应声说好,头也不回的冲着别院跑去,脸色很是着急。 刚到别院门口,他便听见一些人叽叽喳喳的在院中议论着些什么。 他透过层层竹林看去,是府上的侍女们在洒扫。 “要我说,这世子妃怕不是有什么癔症吧?” “对呀对呀,昨儿晚上可给我吓坏了。” “殿下也够难受的,新婚之夜折腾了一宿没睡,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得说咱家殿下不好呢。” “都给我住嘴!” 只见本是正在隔壁屋子收拾东西的丹璃走了出来,教训道:“殿下往日对你们太过宽厚了,这主子岂是你们能随便妄议的!” “丹璃姐姐,你是与这新来的世子妃打过交道的,她到底好不好相与呀?”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丫头挽住丹璃的胳膊,好奇的眨眼问道。 丹璃无奈的瞪了她一眼,道:“山茶,都是平时殿下对你们太宽厚了,才让你们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妄议自己的主子。” 沈焕起身越过层层竹林,一个飞身稳稳的站到了院外池塘的小桥上,给这些丫头们吓了一跳。 丹璃见他神色匆忙,便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你们继续干活吧。” 话罢,他便自顾自的转身进了那喜房。 外边拿着洒扫扫把的山茶吃了一惊,转头唯唯诺诺的冲着丹璃问道:“丹璃姐姐,沈大人来这干嘛?” “我不知道。”丹璃摇了摇头,她上午一直在隔壁屋中帮顾念收拾东西。 昨晚上世子妃突然晕厥,都去了前边院子里,至今没回来。 丹璃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变,气急败坏的瞪了山茶和剩下的小丫头们一眼。 只见房中传出淡淡的清冷声音:“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山茶差点惊呼出来,被丹璃一把捂住了嘴。 她指着屋内窗户中模糊不清的人影呢喃道:“这….这什么时候进去的人?!” “嘘,小点声!” 丹璃捂住她的嘴,克制住她的惊诧。 这声音一听便是世子殿下的,只不过大家都在忙,也没人注意他什么时候进屋得。 “怎么办呀丹璃姐姐,我们在外边说的话是不是都被殿下听见了…”山茶都快哭了出来,刚刚说话声音也不是很小,仗着以为院中无人便讨论起八卦来,她现在倒是想撕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丹璃缓缓心神,安抚道:“快别继续说了,该干什么活就干什么活吧。” 第七十六章 坦白(二) 仍是未清理的大红喜房内还是如同昨日一样纹丝不变,余择言在床上睡的轻,即便睡着了,这沈焕一推门进来他便立即醒了过来。 屋外的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本就够影响自己休息,沈焕又突然来,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公子,我查到了这两天来权寅的踪迹。”沈焕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神色慌张。 “他去了哪里?”余择言缓缓从床上坐起,走到桌前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喝。 拿起来这白玉壶晃了一晃,里边却是一点儿茶水都没有了。 他烦躁的将茶壶放下,瓷器与桌面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丹璃。”他开口喊道。 门外正候着的丹璃立刻推门进来了。 余择言瞥了一眼那桌子上的空水壶,丹璃便瞬间心领神会。 “权寅这两日…在三殿下府上。” “余景焱?”余择言疑惑道,“他去景焱府上干嘛?” 沈焕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权寅这两天神出鬼没的,像是使出了浑身招式去躲避追踪一样,于是便跟丢了好几次。 等到今天早上听到常汲通报,才知道今儿权寅去了余景焱府上。 “公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眼见着自家公子越来越沉的脸色,他赶紧轻声问道。 “先别轻举妄动了,等等看吧。” 余择言的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眼神凝重,看着窗外怔神。 他突然起身,道:“我得去找顾念。” “世子妃?” “她应该是知道摄魂珠的下落的,我得抓紧时间套出来她的话。”余择言脚步匆忙,随便拿了件衣架上的外衣披着。 “哦对了,公子,世子妃还让我给您带话,说她找你有事。”沈焕突然想起来了来之前,顾念神色异样的叫住他说的话,由于权寅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紧急,自己差点就忘了。 “她找我有事?没说什么事吗?”余择言停住了脚步,皱眉问道。 “没说,世子妃让您去找她。”沈焕肯定的回道。 余择言点点头,随便找了点凉水洗了把脸,囫囵个的拿毛巾擦了擦,便出了房间。 院子中仍是有在洒扫的侍女们,看起来都很是忙碌,实则内心紧张的要命。 山茶更是心慌到直冒冷汗,她刚刚听到殿下叫丹璃姐姐进去的时候,心便猛地悬了起来。 余择言来不及多耽搁,便也没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面色凝重,径直略过心虚的山茶,用着接近微乎其微的声音说了四个字:“下不为例。” 山茶倏地呆滞住了,眼泪哗哗的止不住往下掉。 她抬头懵懂的看着余择言离开的背影,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怎么了?”旁边有没看明白的小丫头跑上来安抚道。 “殿下….殿下让我下不为例….”山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身子一抽一抽的颤动着。 …… 余择言的院子里,顾念刚刚洗漱完正在吃早饭,她边吃早饭,边抱着古籍研究。 这余朝兴文,话本子散文古诗都是流行文学,但是古籍却是少见,据说只有官家的书场里才有完整的历朝历代的古籍存放。 她只得拿这些秋桐好不容易四处搜刮来的关于摄魂珠的话本子一一看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东西来。 字还都是繁体字,有些自己确实是不认识,但这话本子倒是写的都挺有意思的。 “我与摄魂珠的一段往事?” 只听一声清冷顽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话本子的顾念被吓了一跳。 某人英俊白皙的大脸突然在书后映入自己的眼中。 她将书一合,随手扔到身后,拿着勺子搅拌着碗中的汤羹转移注意力道:“哦,话本子,闲着没事看着玩儿的。” 余择言冷哼一声,随即将他那抻的老长的脖子缩了回去,然后坐了下来。 秋桐立刻将餐具给他摆好放齐,然后有小厮端上来了新的冒着热气腾腾的粥。 “你不是去休息了么?”顾念虽是心虚,但仍是便用着早饭便搭话茬问道。 “托某人的福,睡不着了。” 余择言刚刚睡觉时的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外聒噪,气都不打一处来。 但由于自己实在是太困了,也没精神起来让他们闭嘴。 “你不是有事儿找我么?” 他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却是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水。 顾念点点头:“我是有事儿找你。” 她示意秋桐将人都带了下去,她还起身确定了门被关上,外边没有别人。 “什么事这么见不得人?”余择言有些疲倦,看着她这紧张到神经兮兮的动作表情不禁感到更有些乏累。 面前女子神色紧张,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仍犹豫不决,她的眉头拧成川字,好看的眼眸半垂,朱唇半抿,像是有苦难言般来回在屋中踱步,晃得余择言直头晕。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余择言有些些许不耐烦,长时间的休息不好会引发人变的暴躁。 见她仍没张口,他又道:“你要是再不说,那就让我先说。” “停!” 顾念左手猛地一推示意他闭嘴,手掌都快贴到他脸上去了。 “我先说!” 她好像是在最后关头下定了决心,面目狰狞到咬牙切齿,最终还是一口气说了出来: “摄魂珠在我身上。” 这句令人费解而又直白的话脱口而出后,空气都停止流动了。 只有说完这句话的当事人倏地松了一口气,咚的一声半瘫在椅子上。 余择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眸中的怀疑丝毫没有掩饰的迸发开来。 “我想了很久,咱们都已经成婚了,一家人就别天天干那些两家事儿了。”顾念直起身子,眼神坚定的看着面前正半信半疑的男人。 她缓缓又道:“我也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与其信任别人,不如信任现在是在一条船上的你。” “你怎么就确定我们是在一条船上?” 余择言冷哼一声,心中却是十分的混乱。这女人不按套路出牌,说话没个谱是成性了的,怎么这种事还能张嘴就来? 摄魂珠这么法力高强的圣器,会附在这样一个不定性的草包身上? “要真在你身上也可以,但你就这么蠢,蠢到到跟我全盘托出?如若真的按你所说,你就不怕我哪天夜里毒杀了你,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摄魂珠?”余择言的语气咄咄逼人,态度也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呢!” 顾念有些搞不懂他的脑回路,本来这么简单的事情非得复杂化处理是干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态的伸出手,对着桌上那茶盏发力。 “看好了哈。” 她铆足了劲心说这不能表演砸,不然以他多疑的性格又要怀疑自己。 桌子上的茶盏却纹丝不动,一点要腾空而起的迹象都没有。 余择言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 “你觉得我很像傻子是么?” 他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顾念,波澜不惊的问道。 顾念嘶了一声,隧站起身来咚咚跳了两下,顺带着还做了一套之前上学时熟练记住的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来热身。 她不信邪,这次屏息凝神,全身心都投入在这件事中,脑海里自然是集中精神。 那茶盏当即“咻”的一下飞到了顾念手中,她将其一把稳稳的抓住。 “你看,我给你证明了吧!”顾念得意的捏住这茶盏在余择言面前晃。 余择言倒也没着急说话,他只是拿起了桌子上其他的茶盏,给自己倒了盏茶喝。 待到茶水温润入肺,他才缓缓说道:“这并不能代表什么,隔空取物,我也会啊。” 只见他漫不经心的将手一挥,窗边烛台上的蜡烛便以急速飞了过来,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那蜡烛周身还有些渣滓,余择言嘶了一声,赶紧将蜡烛扔到桌上,掏出了一块方巾擦手。 在一旁观看了整个过程的顾念目瞪口呆。 “凡是用内力的,练习熟练,这不算什么本事。” 他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一顾,让顾念刚刚的得意忘形瞬间尴尬到下不来台。 她一介现代人,武功都没学过几招,扎马蹲都蹲不稳,更别说什么隔空取物了。 能托摄魂珠的福做到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还想要什么自行车?难不成我要现在翻个跟头在地上腾云驾雾的飞两圈,他才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 顾念感觉到余择言的话语中满是赤裸裸的嘲笑。 她气不打一处来,“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你不信我就去找权寅,将摄魂珠还给他。你再也别想找到摄魂珠!” 余择言无语得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去吧,你上哪儿能找到他?” 呵,他说的还真是,自己上哪能找到那个神出鬼没的神经病。 余择言缓缓放下茶盏,他抬起眼眸,四目相对间他薄唇微启,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你告诉我,摄魂珠到底在哪? 你刚刚有几句话说的不错,背靠大树好乘凉。你我已是成亲的人了,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唇寒齿亡,你懂不懂? 当然,我也可以在悄无声息间做掉你,然后随便寻个由头说你病故了,摆出几幅伤心欲绝的样子给世人看。 我没时间和你耗,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便想好了再说,不要再说些玩笑话逗傻子玩儿,说与不说,一念之间全凭你定夺。” 他的面部表情波澜不惊,用着最云淡风气的语气说出来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吓。 第七十七章 失魂 此时的顾念着实有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面对事情发展的迅猛速度,她有些百口莫辩。 她突然间慌了神,原是一场踌躇不决后才下定决心的坦白局,竟瞬间变成了玩笑。 她都恨不得将心挖出来给他看看,证明她没有对他说谎。 “行,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我就一句话,我没撒谎。” 顾念无语到看他的表情都带着真挚的嫌弃。 反正都已经这么混乱了,她干脆就全盘托出。 “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很真实但却非常古怪的梦,梦里有个老人,让我辅助你登上皇位,他说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回家。” 余择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这话听着真是要多荒谬就有多荒谬,这女人还在继续拿自己当笑话玩儿呢? 见他不信,顾念一把撸起袖子,再次亮出了手腕上的那个类似烫伤的圆形疤痕,着急的说道:“我也觉得很荒诞无理啊!可是这个疤你怎么解释?” 面前的男人根本不想回答一个疯子的话,干脆继续沉默闭口不言。 “你就说实话吧,你有没有想当皇帝的想法?” 反正事情已经很混乱了,顾念不介意它在混乱一点,便连早上的问题一并又问了一边。 啪的一声,茶盏被重重摔到桌子上。水花四溅,溅出来的水全数洒到了顾念正语无伦次的脸上。 “说够了没?” 他缓缓开口,面容阴鸷。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记忆女神那可恶的声音: “承认吧,你不是曾经在神明面前做过祈祷么? 那祈祷的真挚和真诚,都在一瞬间中被神明记住。” 他的脑海中全都是那日的滂沱大雨,雨中那浑身都被淋透的男子一言不发的跪在大殿前,那个大雨滂沱到仿佛要淹掉西京城的那一晚。 耳边又响起了顾念咄咄逼人的诘问声:“你到底有没有这种想法?” 混沌之中,记忆深处的潘多拉盒子被打开。 他看见自己驱马回到了那条通向后山破旧寺庙的路,鬼打墙般在路上来回反复,就是走不到尽头。 “你到底想不想?”…… “承认吧,你就是有这种想法。”…… 两重相似却又截然相反的恶魔般的声音在耳边交织缠绕,他缓缓抬头,看见面前女子的脸上竟是笑意盈然。 带着嘲笑和讥讽的脸忽的被放的极大。 他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紧紧攥着的茶盏,被捏的稀碎。 碎瓷片深深嵌入的他的手心中,鲜血在手中绽放,一滴、两滴。 如同恶魔之花的种子,被种下,开始繁衍。 此时的顾念就算再愚钝,她也得察觉出来余择言的不对劲。 她拼命的在余择言的脸前晃着手,他却毫无反应。 像是陷入深思般着魔。 这是顾念第一次见到如此失神的余择言,她吓了一跳。 抚着自己胸口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她看到了他右手手中不断滴答出来的鲜血。 那鲜红的血色刺痛了顾念的眼,她有些感到后怕。 余择言失魂的神态被尽收眼底。 难不成是真的?他真的有这种想法? 一旦相信了这个设定,顾念的内心从本是坚定不移的觉得那只是个梦后,开始发生质的变化。 顾念突然有些慌神,胸腔中莫名发热,发烫。 有股白光刺了出来,就如同和权寅初见的那晚一样。 那力量足以将深陷混沌中的余择言一把拉了出来。 他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女子,瞪大了双眼,不由得后退两步。 那女子昏了过去,却没有一头栽到在地上,而是慢慢的以一种神祗的姿态慢慢腾空。 悬浮在半空中,她的身体散发出耀眼的白光,直射着余择言睁不开眼。 关于圣器的古书存放在皇家书苑中,小时候的余择言偷偷去看过。 他记得关于上元的古书有记载,摄魂珠具有强大的法力,可以控制人的意念与魂魄。 但它必须在具有上元王族血统的人进行操纵,其最明显的特点就是会散发出异样的白光,通透,明亮,耀眼。 对于摄魂珠附体这种事,他却没有记得古籍上有关于记载的范例。 就在他震惊之余,忽然间,他感到自己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可视范围之内只有那飘浮在空中的女子的身体。 突然刚刚在耳畔回响的那熟悉声音响起: “杀了她,摄魂珠就是你的。” 这声音无比的空灵,扰乱人心智,令人心性成魔。 “只有借助摄魂珠的力量,你才能查出你父亲的死因。如果摄魂珠一直在这个与你毫无瓜葛的草包身上,你一辈子到死都查不出你父亲的死因。” 余择言恍惚间低头看,自己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青钢短刃,那匕首极其锋利,在白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快呀!你还在犹豫什么?” 那声音突然间又响起,冥冥之中好像有股力量推动着他,让他缓缓抬起那个紧握着匕首的手。 “你定是很痛苦吧?十年来夜夜不能安睡,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你那被谋害的父亲,你无力、痛苦,痛恨自己不能挽救一切,你怨恨自己,怨恨这个世界,却还必须每天装作没心没肺的纨绔样子,十年如一日的韬光养晦,就是为了查明真相!可是没了摄魂珠,你又怎能查明那些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呢?” 那声音无比的空洞,却又无比的饱含深情。它好像切身体会到了余择言这十年来所面对的痛苦。 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感同身受的,但这声音好像不一样。 它急切的催促道,语气焦急,仿佛恨不得要自己跳出来拥抱他的痛苦一样。 余择言汗如雨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正在以闪电般的速度冲着半空中的女人刺去。 “公子!” 耳边忽的响起一声呼唤,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那刺去的锋利匕首根本止不住。 白光倏地一闪,屋内黯淡了下来,空中的女子骤然间坠落,与那刀锋擦肩而过。 但沈焕这一声叫的还是晚了一步,那匕首虽没伤及要害,但却也划破了她的衣袖。 宽大的衣袍散乱开来,一股温热但却粘稠的暖流涌出,如同大江破堤。鲜红得血流不止,他一把将没有意识的女子拥入怀中,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那暗涌的伤口,颤抖不止。 “公子?” 沈焕一进门,便看见这狼狈不堪的场景。 桌椅早就不知在何时东倒西歪,装有热气腾腾的汤羹的琉璃盏碎了一地,满地狼藉。 余择言缓缓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他话都说不利索:“先救…先救人。” 沈焕一惊,这才发现他赤色衣袍下早已被沾染的血色。 第七十八章 失措 沈焕踉跄的出门去找大夫。 血流不止,余择言颤抖着手,怎么按都止不住。 这一刀刺的很深,如果不是沈焕及时赶来,按照他这样用力,那可能现在躺在这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望向怀中脸色苍白的女子,余择言的呼吸窒了一窒。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神秘声音的对话,不断怀疑着自己的冲动。 一向足智多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余择言竟被这东西控制住了心神和意念。 他此时不得不相信摄魂珠真的附在了顾念身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准备来迎接这个看似邪恶之至的圣器。 “顾念,醒醒,顾念?”他的声音喑哑,仿佛刚刚哭过。 怀中的女子一动不动,他伸手试探着鼻息,还好,虽说气息微弱,但起码不是没有。 这是余择言第一次觉得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每一秒钟的流逝都仿佛将他在锅上煎了又煎。 他有些懊悔为什么不早点听顾念说的话,有些懊悔自己过分的谨慎和小人之心。 “公子!” 门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沈焕的声音此刻在他的耳朵里就是天籁。 “大夫来了,您得先将世子妃安置在床上呀,别在地下抱着了。” 沈焕一脸匆忙,额头上流下几滴碎汗,身后跟着刚被送回家没多久却又被拽回来的那个名医。 马车太慢,大夫又不会骑马,他一路用着轻功将这大夫带回来的,可是给他累够呛。 余择言抱着她想起身,却有些腿软,不仅没抱起来,还差点将她摔到地上去。 沈焕赶紧过来搭了把手。 秋桐迟迟的赶了过来,见到这场景吓一跳。 将外袍撕剪开来,里边的血肉与内衬早就黏连在了一起,血肉模糊之下还能看到白的渗人的筋骨。 “烧开水,纱布,剪子,要火烫过的,针、线。”大夫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秋桐没有见过这种场面,那顾家三代都是文官,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她一时间呆滞住了,身子不停的发抖。 “还不快去?!” 余择言怒吼道,“丹璃,抓紧叫丹璃来!” 沈焕是习武之人,磕磕碰碰那是常有的事儿,他一把拽过秋桐向外奔去。 “世子殿下切勿过于紧张,只是点皮外伤,没有伤及到性命,不打紧。”大夫安抚道,给了他一颗止血丸让他给顾念喂下。 余择言蹑手捏脚的走到了顾念身边,慢慢将她半扶起来。 他的手还在不停的轻微颤抖,任谁看了都像是在心疼媳妇儿的模范丈夫,但却只有余择言自己心里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殿下,我来吧。” 丹璃匆匆赶到,看见自己主子失了魂一样手足无措,赶紧从他手中接过这小药丸。 余择言起身给她腾地方,自己烦躁的在屋内走来走去。 “殿下,这里交给我吧。”丹璃向来是个会看眼色的,她一眼便看出来了余择言此时的心魂不宁。 正巧沈焕带着秋桐和侍女们将准备的东西带了回来,余择言便冲着丹璃点头示意,并带着沈焕出了卧房。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殿下?”沈焕轻声问道,他进去的时候只看见自家殿下像是着了魔般拿着一把匕首冲世子妃刺去,别的什么也没看见,更别说能听见什么了。 余择言没有说话,半晌的沉寂。他宽大的衣袖飘逸在风中,沾染着血色的赤色外衣在日光的阴影下显得无比刺眼。 他负手而立在亭下,冷静了半晌,才让自己一直狂跳无比的心有些许缓和。 “摄魂珠,在她身上。” 他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 “摄魂珠?!”沈焕惊呼,随即倏地捂住嘴,“殿下,就算世子妃将这摄魂珠藏了起来,那您也不至于在大婚第一天拿刀刺她吧?而且摄魂珠被她藏起来的事情,您不是一早便推断到了么…” 显然,沈焕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余择言转头瞪了他一眼,沈焕悚然一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殿下说的,莫不是摄魂珠附体在世子妃身上了吧?” 看着余择言肯定的点头,沈焕感觉自己都要吃个速效救心丸了。 自己一直全力追查的摄魂珠的下落,竟在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几尺之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刚想夸赞出口,却及时的反应过来有些许不对。 如果事情发展的很顺利,那么自家公子现在应该不是这种愁眉苦脸的模样了吧… 余择言眉头紧皱,心中一团乱麻。摄魂珠的到来并没有让自己感到开心,而是意外的空前的感到棘手。 怪不得权寅那日气冲冲的设局见自己,原来他竟都不知摄魂珠到底在哪。 那声音和刺出的匕首,只是意外…只是意外… 他安慰着自己,企图把这突如其来“意外”抛之脑后。 就在自己沉思之时,沈焕这鸡婆的声音又在耳畔响了起来: “殿下,也不对啊,就算摄魂珠真的附在了世子妃身上,那您也不能拿刀刺个女人啊!” 余择言深吸一口气,差点失手故意将他推进水池里去。 “你给我闭嘴。”余择言低声骂道,“抓紧给我闭嘴。” “殿下,还用派人继续跟着权寅吗?”沈焕怯怯的问道,生怕再说错了话。 余择言摇摇头,“不用跟了。” 只要知道摄魂珠在哪,权寅的行踪和是死是活都变的没那么重要了起来。 不过棘手的是,这摄魂珠即便是找到了,自己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控制它。 古籍上有记载,摄魂珠需要具有上元王族血统的人才能进行操纵,操作不当可能会被进行反噬。 意思是说,今天可能就是他遭到反噬了? 也不太对,他都还没进行操作呢。 他有点迷惑了起来。 就在两人都进入沉思之时,丹璃轻悄走了过来,行礼道:“殿下,世子妃醒了。” 余择言回过神来,刚想往屋里走,却不知用什么态度面对顾念。 沈焕提醒道:“殿下?” 他点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屋中。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十九章 翻天覆地的态度转变 此时的顾念,胳膊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不仅行动不便,还得被迫喝着那些苦掉牙的中药。 见到余择言时,她便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好意的给余择言留了点脸面。 沈焕和秋桐一道出去送走了大夫,秋桐塞红包的熟练程度沈焕塞三年可能都赶不上,丹璃也见状退了下去。 余择言故作镇定,一脸平淡的坐在了顾念床边,“没事吧?” 当顾念听到没事吧这三个大字的时候,口中的水都喷了出来,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事吧?!你看看这叫没事吗?!”她艰难的摇晃了一下被五花大绑的胳膊,由于太过激动扯到了伤口,她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顾念都不用想,便能猜的出来自己这胳膊是他的杰作。 刚刚屋子里就两个人,没有第三个人了,她不可能有病到自己拿刀捅自己。 如果非得说有第三个人,那么只能说是来个刺客。但就算就算来个刺客,那也不可能是杀她的,那躺在这里的就不是自己而是面前的这个狗男人了。 “抱歉。”余择言张了张口,想解释,但最终还是只说出来这两个字。 他波澜不惊的脸上多了一丝隐忍的内疚,只不过一晃而过的功夫,顾念都觉着是自己看错了。 这位爷还会道歉呢?顾念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一脸负气的坐在床边,一脸小媳妇样,和之前的余择言大相径庭。 “我还得多谢你留我一命呢,也没照着我心脏捅,我还得谢谢你,捅的是我胳膊。” 顾念冷哼了一声,越说越气,越想越气,心中全然没了对待凶手的畏惧和害怕。 “就是没想到我们尊贵的世子殿下也有失手的时候。” “我不是…失手。”余择言刚想反驳,抬眼间看见顾念苍白的小脸,嘴唇还干裂开来,他愣是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语气放低放缓。 “不是失手?!不是失手那你就是故意的?!警告我?!”顾念简直震惊了,她算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也算是开了眼了。 本来好好的一场坦白局,非得见点血。 枉费我之前认为你是个好人! 余择言有些欲言又止,平时一向诡辩善言的他,现在硬是说不出三言两语来。 憋了又憋,云淡风轻的脸上都红了三分,末了才吐出一句话来“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么?” “我能信吗?!”他话音刚落,顾念就一句话怼了上来。 要不是看在她有伤在身并且是自己不对的份上,余择言早就给她怼个半死了。 “要你你信吗?!”顾念又怼道。 是,是个人都应该不太会信的… “抱歉…”余择言没了话说,只得默默的认真的道歉,道了又道,一遍又一遍。 他余择言活了这二十多年,自认做事一如既往的问心无愧,没有对不起谁的地方,可怎的偏偏到了她这里,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就算要杀要毒,也得是自己意识清醒下的时候做出的决定,而不是模糊之间的意识混沌… “抱歉…”他又念叨了一遍。 顾念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行了,你可打住吧。”她轻声说道,适才恢复了一个病人该有的模样。 面前这男子,看起来真的是正常了三分。 “我还有事没跟你说完。”顾念缓了一缓,还是决定继续和他讨论一下刚刚未完的话题,她现在觉得余择言应该不会再继续拿刀捅自己了。 余择言皱了皱眉,好像有些不太清醒的样子“什么事?…哦,摄魂珠的事,我相信你…” “……” 此时正在静静养伤的顾念,不得不感叹某人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信任来之不易,不容易,来的真是不容易。”她叹息道。 这是余择言持刀捅人事件的翌日午后,被害者顾念正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身后边跟着正在给她削果子吃的犯人余择言。 “什么信任?”秋桐不解道,她边问,边一脸诧异的看向自家姑娘身后坐着的世子殿下,削皮这种活竟和自己抢着干,令她有些害怕。 “就是那该死的信任。”顾念咬牙切齿的狠狠吃了一口余择言递过来的果子,然后悄无声息的恶毒的瞪了他一眼。 似是感受到了来自被害者伤痛的目光,余择言倒吸一口冷气,默默的又拿起了一个果子开始削皮。 秋日的午后太阳最是懒意洋洋,整个人暴露在日光阴影下都觉得无比舒适。她舒服到想伸懒腰,但却碍于胳膊被五花大绑着,却无法伸展开。 大夫嘱咐她要静养,娇弱的身子哪经受过这样的伤痛,还不能见水见风。 导致顾念一天半没洗澡,感觉自己都要发酵了,她可喜欢洗澡了。 趁有理占了上风,顾念开始了自己蓄谋已久但迟迟拖延的计划。 “余择言,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她双眼一眯,眼睛中射出两道精光,眨巴眨巴着,没安好心的神态全然暴露。 “你说。”余择言轻飘飘的回了一句话,他早就自以为琢磨透了这女人的性子,心说只要不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杀人放火,他都同意。 除了,带着摄魂珠跑路他不同意。 “我配合你的工作,你能不能也配合配合我的工作?”顾念本想讨好的笑一下,可当即反应过来自己是受害者,便又立刻将自己拉回到了趾高气昂的态度。 “什么工作?”余择言有些听不明白。 “我想要开一家果茶店。”顾念打这个谱打了很久了,虽说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出去抛头露面,虽说自己还不彻底算他的女人吧,但在外人看来的名义上是一样的。 于是借助这个用血肉和半条胳膊换回来的机会,她得好好做笔交易。 “那是干什么的?” 余择言哪儿听说过果茶店呀,这皇家贵族,喝的都是每年西边进贡上来的上好的绿茶,果茶算个什么东西? “就是卖水果茶的。”顾念开心的答道,相比于奶茶,她更喜欢果茶。 她觉得奶茶太腻,果茶口感清澈清爽,回味无穷。 余择言哦了一声,轻飘飘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随你。” 虽然心里不屑,但就一家铺子而已,她想玩玩就随她去吧。 “太好了!”顾念惊呼一声,要不是胳膊还在隐隐作痛,她差点就想从躺椅上跳下来抱着余择言亲两口了。 她竟是没想到余择言这么好说话,于是大言不惭的夸赞道“真是本仙女的好兄弟!” “好什么?”他手上的活动一滞,刀尖差点削着手指。 “好兄弟?”顾念试探的又说了一遍,但看着余择言越来越沉的脸,她赶紧撤回来,补充道“好老伴!好老伴!” 身后的秋桐和沈焕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开果茶店的日子就这么瞬间被提上日程来,余择言还吩咐沈焕将名下空着的商铺都拿过来一一给她随意挑选。 态度倒是挺有模有样的,令原本以为事情没这么容易进行的顾念大吃一惊,心里顿时消了三分气。 看,女人的气,就是这么好哄又好消。 就在顾念终日忙碌于店铺选址的时候,余择言挑了一个她比较空闲的时间将她拖拽到一边,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你当初答应我的,你配合我的…工作?”余择言细声细语的提到,生怕再大点声便将她吓走。 顾念看着面前男人态度翻天覆地的变化,再加上他的办事利落,心情没由的好了三分,便笑道“提吧,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她若有若无的打量着看了一眼余择言的俊脸。 白皙如玉的肌肤载满了日光阴影下洒落的金光,好看到她都想上去啃一口,卷翘的眉毛和柔和俊朗的五官。 看了半天心情激动的荡漾,她情不自禁的咋舌道“财色都给你。” “谁要你的色…”余择言脸倏地一变,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她听到这话,瞬间变了脸,转头便要走,“我走了,又穷又丑的我本人,不配和你一起工作。” 某人赶紧小心翼翼的拽住她的后裙角,忍下心里渐渐升起的怒意,又开始小声道起歉来“错了错了。” 他再怎么小心翼翼,但自己动作幅度大到没数的顾念还是扯到了自己得伤口。 她疼的嘶了一声,愁眉苦脸。 这一变脸吓得余择言赶紧悻悻的收回了手,心说这女人真是事儿多,娇生惯养,多大点儿伤嘛。 即便心中再吐槽,嘴上还是习惯性的忍不住说出了关怀“没事儿吧?” “没事个屁。”翻了个白眼,典型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能有什么好心? 顾念忿忿道“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她很想翻脸不认人的继续干自己的事业,但是她害怕自己最近作威作福惯了,很容易另一条胳膊也不保… 另一条胳膊不保也就算了,要是再阴差阳错的,很可能小命不保… 第八十章 拜托 “我需要你从伤好后就开始习武。”余择言盯着她的双眸,眼也不眨一下的一本正经的说道。 “???” 顾念一脸懵的看着他,原本想着是告诉他这事以后,让他快找方法将身体里的这东西取走,结果没想到还得练武? 好不容易有个说出来可以吓唬人的武器在身上保命用,能告诉你也是信任你,怎的现在又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得搭上自己去练武? 她摇摇手,脸上露出了拒绝的尬笑,义正言辞的回绝道:“不可能,练武太苦了,我试过,就坚持了几天,我坚持不下来。你再试试找点别的办法吧!” 她转身要走,这次却是硬生生的被余择言拽了回来。 咚的一声,撞进了某人结实的胸膛,微风吹过,电光火石间她恍惚失了神。 又是这股清澈的奇香,馥郁如酒,心情起伏顿时变的微妙了起来。 他那清澈而又深邃的眼瞳如同一潭埋藏深意的湖水,引得她心波荡漾。 虽说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但看看帅哥,心里的确是舒坦… 余择言的内心可不像顾念一般美好,他只是觉得他快要被这个女人折磨到爆发了。 他忍了又忍,心理建设做了又做,薄唇轻启,最终还是吐出来三个字:“拜托了。” 鬼迷心窍,看着他那勾魂的迷人双瞳,顾念不由自主的回了声好。 余择言满意的笑了笑,遂缓缓将她放开,大手抚摸上她的头发轻轻揉了一揉,暗地里感叹自己男人的魅力还是有用的。 虽然顾念脱口而出后便后悔了,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堂堂一尊贵的世子殿下都舍身将就自己这么多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最重要的是…他帅啊。 顾念最终敲定的铺子地址就在西京客栈隔壁,商铺的所有权是余择言持有的,这里客流量大,位置极好,处于吃喝玩乐一条街的最中心端。 她现在就等着自己胳膊快点好,然后可以去亲自盯装修了。 就这样折腾了几日,余择言将权寅已经全然抛之脑后,满心满意都是围着顾念的身边打转。 毕竟顾念现在就是一个移动的活体摄魂珠,有了这层金光加持的她可不知道有多招余择言稀罕。 新婚三日后的回门,余择言也是亲自陪同着顾念去的。 对于这五花大绑的胳膊,顾念随便寻了个由头将家里人敷衍过去了,但二哥哥顾铎仍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家新上任的这新妹夫。 “二哥哥别再这么审视我了,我真快要被你给盯毛楞了。”余择言将顾铎拉到一边,好声好气的轻声说道。 这次回门,他不仅要时时刻刻的围在顾念身边嘘寒问暖,还时刻要提防着自己哪儿哪儿做错了惹得顾念再将这事抖搂出去。 那余择言可真就没法儿在西京城内混了。 顾侯爷一向护犊子,决定也很果断,这万一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在大婚一天就拿刀捅了他的宝贝闺女,他这御状要是告起来,还真够自己喝一壶的。 顾铎瞧了他半天,虽然感觉很奇怪,但还是没说出个什么来,便语重心长的拍拍余择言的肩膀道:“好好的。” 余择言海豹般疯狂点头:“那肯定的,那肯定的。” 就在两人在一旁闲聊之际,就听见那屋中传来一声怒喝:“荒唐!” 顾侯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正厅,给门口站着的余择言愣是吓了一哆嗦。 还没来的及回过神来,他便被顾铎生拉硬拽着扯回了正厅。 脚还没站稳,看着顾侯爷一脸的怒气,余择言都想掉头开溜了。 岂料一旁的顾念深叹了一口气,指指自己面前的余择言,缓缓说道:“不是我,是他。” “是我什么?”余择言艰难的转向顾念,尴尬的大眼瞪小眼。 “我说那个果茶铺子,是你要开的呀!”顾念冲他挤眉弄眼,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说错话。 余择言这才反应过来,是关于她要开果茶店的事情。 他瞬间点头,一本正经的应了下来:“对,是我。” 顾侯爷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在一边艰难的拿着果子吃的顾念冷汗直下,心说早知道不跟老人家说好了。 本想与您分享我的快乐,结果您的固化思维可不能跟我在同一条直线上。 她冲余择言不好意思的笑笑,差点自己就挨一顿狗血淋头的怒骂。 余择言赶紧过来坐下给她递葡萄吃,一边递还一边小声嘟囔:“你悠着点,吓死我了。” “吓坏你什么了?”顾念口齿不清,嚼着嚼着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便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放心,我不能说呀。”她将头凑过来,小声道,“秋桐他们我都没说。” 四目相对,她眼中流转的星光顺着小而尖翘的鼻尖散发开来,落到了唇边便是那星点残留着的食物残渣。 余择言心一动,手不自觉的抬了上去,替她抹掉了嘴边一抹残渣。 这动作自然流畅到最后,他才僵住了。 某位原是中毒洁癖患者的尊贵的世子殿下,竟开始拿手给她擦嘴了。 他的呼吸一滞,瞬间不自在了起来。 “这么替我着想啊…”他小声嘟囔道。 顾念笑意盈然:“那是自然。” 她的笑如同四月里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春日暖光,瞬间将余择言那些不自在的感觉一通驱赶。 坐在对面的顾铎啧了一声,默不作声的喝起了茶当起了看客。 原本以为很累很疲乏的回门就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意料之外中结束了。 傍晚,两人乘马车回府时,余择言特意吩咐马夫走的西京客栈那条路。 就在快到西京客栈时,他将马车帘掀开,指着西京客栈一侧的那个大门紧闭的铺子给顾念看:“铺子就在这里。” 顾念顺着他的指示方向看,那铺子虽然不想西京客栈一样独占一方,但说实话门头也不小。 地理位置,的确是极好的。 但就是周边酒楼多了些。 “挺好,挺好。”顾念夸赞道,这是她第一次来看这铺子的地址,之前做选择的时候都是通过沈焕手上的简易地图来看的。 实地考察过后,还真有快要当老板那种感觉。 她隐约记得沈焕给她挑选的时候,可选择的铺子不是很多。 但是这正中心的位置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她拿来玩儿了。 她好奇得问道:“你在这条街上就这一家铺子吗?” 余择言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空铺子就这一家,这一家还是上个租户刚刚不干了的。” 第八十一章 御前演戏 “那别的呢…”顾念又问。 余择言伸手指指这街道,脸色极其平淡:“这都是啊。” “整条街都是?!”顾念直接惊呼出来,她知道余择言有钱,但是不知道余择言这么有钱。 放在现代,那简直是受人欢迎的包租公。 余择言嘘了一声,示意她小点声:“几乎吧,也不全是。” “……” 无形的炫富刺痛了顾念矫揉造作的内心,她白眼一翻,倒是攀比起来:“我也有不少。” 余择言在这方面还没输过,于是他道:“你也有一条街么?” 顾念硬撑着强硬点头。 “好吧。”他缓缓又道,“我不止一条街。” “……” 回门过后,礼应入宫觐见。 但是顾念绑着胳膊回门的消息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宫中去了,于是上头下旨,免了这觐见,等伤好了再入宫也不迟。 顾念一边坐着一边接了这圣旨,不由得心说陛下还是好人,果真长的帅的人,都不差。 朱公公颁布完圣旨,话语一转,又提了陛下让世子殿下入宫。 余择言连声应下,先将朱公公送走。 站在府前送走朱公公,余择言便急匆匆的回去换衣,准备入宫。 一旁听到消息的沈焕飞奔回来,扔下了手中正给顾念搞的装修。 “你听到什么风声了么?”余择言大步流星的往屋内走,表情古怪。 “没啊,殿下,最近各路都没什么消息。”沈焕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边换衣服,边琢磨着。 “殿下且放宽心,可能就是照礼制,由您代替世子妃去入宫请安罢了。” 余择言点点头,穿上玄色刺金外袍,整理过头发后便匆匆出门了。 好巧不巧,就在入宫的路上,两辆挂着镶金麒麟坠饰的马车相遇并行。 沈焕悄悄拉开车帘,轻声道:“殿下,是三殿下的马车。” “三殿下?”他疑惑。 边想边拉开了车帘,那车上好像没有人。 就在想着想着,三皇子的马车在入宫前的分叉口和他们交错驶开了。 余择言虽是疑惑,但心思却都在这入宫觐见里。 马车缓缓行驶到宫墙边停稳,余择言从车上跳了下来。 仍是熟悉的那老身影——朱公公早就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他迈着小碎步冲余择言小跑过来,脸上仍是堆满了微笑的褶子。 “本是想等念念身体康复后再一同来进宫请安,是我考虑的不周。”余择言笑道,“朱公公,您说陛下不会生我的气吧?” “哎哟!怎么会呢!”朱公公陪着笑,脸上充满了慈爱,“这还不是贵妃娘娘想世子殿下了,这才依托陛下口将殿下宣了进来。” 宫中一年四季都不停的繁忙运作,宫女太监们好像无论几时都脚底抹了油,没有一丝的松懈。 看见宫墙角落内洒落的满地金黄,余择言缓缓开口道:“上元娘娘的祭祀快到了吧?” 朱公公点点头,“是了!上元娘娘的祭祀就快到了!” 余朝在每年的深秋,都有一个隆重到堪比过节的祭祀典礼,那就是陛下的最爱——已故上元娘娘的祭祀。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发生一些鸡飞蛋打的事情。 今年也不例外,就好比说,摄魂珠丢了。 这可是上元王族特地为了上元娘娘祭祀千里迢迢送过来的镇国圣器,可这圣器丢了,上元拿什么镇国… 朱公公愁眉苦脸的道:“你说权家公子怎样不好,非得要去盗那摄魂珠?搞得现在是鸡飞狗跳的。” “还没找到?”余择言明知故问,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没有啊!”朱公公小声回道,“您是没看权司护得知消息后,整个人直接颓唐了,得有十好几天没来上朝了,告了病假就在家歇着。” 余择言有些无奈和心疼,有权寅这么个鬼精儿子,是够受的。 照例先去向陛下请安,天听殿的路永远都是那么的漫长,宫内又不允许用轻功,余择言恨不得跑上去快将这流程走完。 天听殿内,依旧是月白帷帐飘然,大殿之中悄无声息,静的连根针掉都能听得见。 余择言站在门口请安,随即被宣了进去。 陛下照旧是询问了一下他最近的生活状况,还顺带着问了一下顾念。 当余择言正要说一切都好的时候,那殿外倏地传来通报。 “报!!!!”小太监飞身跑了进来,在余择言将要开口之际,硬生生的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又是熟悉的场景,又是熟悉的人,又是不知道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余择言至今为止都不知道这个着急忙慌的小太监为何还能如此坚强的在御前伺候。 是爱吗?是信念吗?还是银子俸禄? 就冲他这天天看起来都快被吓死了的小心脏,要那些银子有何用… 余择言看了一眼那死死伏在地上的小太监,心里没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了这是?”皇帝缓缓开口,似乎是被这惊传给吓到了。 只见那小太监如同见了鬼般哆嗦着开口,脸上掉落的汗水余择言都像给他拿纸擦擦。 “陛下!三殿下求见!还有…还有….”小太监说到一半,说不出口了。 “还有什么?”陛下鲜少发怒,盛怒之下是满堂俱寂。 朱公公打着圆场:“还不快说呀!还有什么?你这不成器的孩子。” 他上来就是一脚踢到了那小太监,那小太监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但余择言能看的出来他没用力。 “还有…权家公子…” 此话一出,又是满堂俱寂。 这次余择言都瞠目结舌了起来。 他的内心开始打起了拨浪鼓…权寅和余景焱俩人跑着来干啥?莫非是知道摄魂珠在顾念身上,来报信的? 手中不自觉的出了冷汗,脸色也沉了三分。 此时余择言的内心七上八下。 陛下瞪着眼有些许震惊,任谁看那表情都是在思考自己儿子和通缉犯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去了? “宣,抓紧给我宣进来。” 话音刚落,那小太监便腾的从地上起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外边脚步声匆忙,屋内更是人心各异。 余景焱押着权寅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两人同时行跪拜大礼:“参见父皇。” “参见陛下。” 余择言像一个透明人一样直挺挺的站在他们身边,面不改色眼不斜视的冲着前方看去。 “择言也在。”余景焱才看见身边站着的余择言,便搭了句话。 “三殿下。”余择言拱手行礼,不动声色的低头用余光打量着伏在地上还没起身的权寅。 衣衫褴褛,全是浮灰。 看起来相当落魄。 还没等余景焱开口,皇帝抢了先:“圣器呢?” 他有些未明的怒意,一掌拍到了桌子上,震得榻桌上的茶盏东倒西歪。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八十二章 御前演戏(二) “陛下!”权寅抬起头来猛磕一顿,然后死死的伏在地上,语气颤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摸索了摸索身上,终于从内衬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那锦盒用绸缎包裹着,不太显眼。 余择言瞟了一眼,发现这锦盒和上次在乐韶楼发现的那破碎掉的锦盒一模一样。 他不仅开始好奇这两人唱的是什么戏。 权寅的头仍是死死的伏在地上,双手却托住这锦盒将它高高的举起。 “陛下,摄魂珠在此。” 余择言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点就丧失了表情管理的能力。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锦盒身上时,他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努了努僵硬的嘴角,也将目光注视到了这锦盒身上。 朱公公将那锦盒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递给了皇帝。 皇帝缓缓打开那锦盒。 随着缓慢的开启,那锦盒中顿时白光四射,巨大无比的耀眼光芒简直闪瞎了在座所有人的眼。 白光忽闪忽闪的,在片刻之后黯淡了下来。 “陛下,这就是摄魂珠。” 权寅大言不惭的说道,此时的他已经从地上直起了身子。 余择言的内心不用多说:??? 他就在一旁站着,静静的看着他们表演。 要不是托顾念的福,自己真的经历过那摄魂珠的法力,他差点也就信了。 他抬眼瞟向那锦盒中,那一颗葡萄大小的白玉珠子就静静的放置在那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帝砰的一声合上那锦盒,皱眉问道。 “回陛下的话,我们扮成商队从上元回来,不知何时走露了风声,路上引得一批又一批人来企图劫走圣器。队伍长时间跋涉再加上长时间的精神紧绷状态,暗中好些人被杀害,臣看情况不妙,再加上臣本身轻功较好,善于逃脱,于是孤身一人带着圣器逃走了。” 权寅语气坚定,表情诚挚,要不是余择言收留过他一段时间,余择言差点都被他的表演打动了。 最后余择言的内心:…… 他无语的看了一眼权寅,负手而立开始看起了戏。 “臣这一路实在是艰辛,银子也没有,还得时刻提防着贼人,路程遥远,东躲西藏,便耽搁了,还请陛下降罪。” 多么可歌可泣的一段忠臣曲线救圣器的故事啊,余择言都听感动了。 整个天听殿中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的各怀鬼胎。 皇帝面无表情的听完了权寅整个故事的陈述,然后沉思了又沉思。 末了,他缓缓抬起头,将这载有圣器的锦盒放到一边,然后唤了朱公公到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 余择言有些站累了,他一脸平静的审视着权寅,这厮仍是僵直着身体,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仿佛和余择言未曾打过交道一样。 余景焱就站在余择言的身边,小声问道:“你今儿是来干什么的?” 余择言只顾着看权寅了,差点以为他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我今儿算是替我媳妇儿来进宫请安的。”余择言小声回道,这窃窃私语像极了小时候上的皇家学堂,有人来和太师说话时底下孩子们的样子。 “你媳妇儿?”余景焱皱眉,“顾念?” 余择言点了点头,心说你不是都当过我的伴郎吗?怎的是只有鱼的记忆。 余景焱的脸上顿时黯淡了三分,没有继续与他讲话。 武闷子的感情,如同他整个人一样,都闷在心底里。 虽然余景焱不承认自己心中有些喜欢顾念,但是他的脑海中时不时会想到这姑娘时,嘴角永远是上扬着的。 奈何有缘无分,花已有主,余景焱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定是也不会再纠缠三分。 那不被承认的暗恋埋藏在心底,终究是被蒙上一层又一层的纱布,落了灰,轻易触碰不得。 就只是可惜了,择言是个断袖。 想到这里,余景焱叹了口气。 御前御下,只有权寅一人一本正经的在那里跪着,别人都在说悄悄话。 “你怎么找到他的?”余择言低声问余景焱。 余景焱答得言简意赅:“一言难尽。” “咳咳。” 陛下半倚在榻上,清了清嗓子。 他指着权寅道:“你就先去慎刑司里呆一段时间吧,等这两天上元的使团到了,亲眼确认了,朕再将你放出来。” 这旨意轻飘飘的,根本不像是降罪。 台下三人一听这话,心里活动均都不同。 余景焱心理暗暗着急,怎么东西都给送来了,还是要将人送牢里去。 他刚想下跪求情,身子还没下去呢,便被身边的余择言一把硬生生的拽了回去。 “别冲动。”余择言小声提醒道,内心波澜不惊。 那仍是跪在地上的权寅倒是云淡风轻的,也不给自己求情,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就这么面无表情的被侍卫拖了下去。 临走前,他还说了句谢谢陛下… “你们还有什么事儿吗?”陛下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兄弟两人,问道。 “回陛下,没事了,臣这就告退。”余择言看了一眼正斜椅在榻上的皇帝神情,转眼又看见了朱公公悄悄在身后给他使眼色,便立刻反应过来,行礼告退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拽拽还杵在一旁的余景焱。 不知为何,看起来余景焱还想替权寅求求情。 思考再三,他也行礼告退,虽说有些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 两人并肩行走在宫中,日光阴影下的少年风流倜傥气度不凡,引得过路宫女们纷纷注目。 “快看快看,那是长宁世子吧…”躲在某宫殿门后的宫女甲悄声对着宫女乙说道。 “真是好看啊,只可惜是个断袖,还是三殿下更帅一些。”宫女乙赞道。 秋风徐徐,带着三秋桂子香的清风席卷而来,满地的金黄都微微颤动。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彻底打断了围墙后看帅哥的宫女们的思绪。 惊恐间猛然回头,宫女们都跪了下来行跪拜礼:“参见沅昭仪。” 林予安身穿青色长裙,面容精致,全然没了当初选秀时莽撞的小女孩样。现在得她举止投足间都带着深宫赋予她那厚重的枷锁。 她顺着宫女们之前看的视线,看见余择言和余景焱两人并行前来,随即倏地退后了两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予安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隔着重重宫墙,他们俩如同两个点一样,交错平行,然后渐行渐远。 第八十三章 请安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余景焱忽然回头,目光所及是凌乱飘散的落叶,他感到有些异样,停止了脚步,直到余择言喊他时,他才迟迟反应过来。 “怎么了?”余择言轻声问道,他不是没有听到隔墙之间那愈发沉重和加速的心跳声。 但是这皇城之中,一步错就是步步错,少看少说是保命的首要原则。 余景焱摇摇头,“没什么。” 渐行渐远的交谈声最终还是消失在路的末端,林予安这才缓缓出来,眼中有一种不明的情绪看向尽头。 恍惚只是一瞬间,她转过身来时早已控制住了神情。 “都下去吧。”她挥手,遣散了那两个仍是在地上跪着的宫女,然后头也不回的冲着余景焱的反方向走去了。 “吓死了,还好碰到的是沅昭仪。”宫女甲抚摸着胸口道。 “对啊对啊,要是碰到别的娘娘,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余景焱和余择言两人并行到了亓贵妃的寝宫,里边通传的小丫头开心到合不拢嘴,跳着跑着就进去通传了。 “嘶…外边好冷。”余景焱搓了搓手,说道,“择言你不冷吗?” “我还行,没感觉到冷。” 余择言一向是不怕冷的,他从入秋到冬末,都能穿厚度一样的衣服。 听到这话,他突然想起了家里那个丫头,也是极其的怕冷,却又到了亓贵妃宫中热的汗如雨下。 他不禁笑出了声。 一旁的余景焱也在暗戳戳的思念着什么人。 “慎刑司应该更冷吧…”余景焱咋舌道,“权寅这下可惨了。” 余择言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太明白他们俩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样亲近,于是劝慰道:“等到上元使团来看过那圣器,陛下自然就会放权寅出来了。” 余景焱叹了口气:“上元使团来不还得有一阵子。” 慎刑司的地牢设在悬崖之下,如果说天听殿是整个皇城的最高端,那么慎刑司的地牢,则是整个皇城的最低端。 不仅低,而且低至地平面以下。 地牢是没有四季的,只有永无天日的漫漫黑夜。伴随着阴森寒冷,经受不住这心理折磨死去的人比比皆是,更不用说那些酷刑了。 余择言扒着手指算了算:“他们快马加鞭,怎么着不还得有个四日,算是快了。” 从上元启程到西京,快马加鞭也得半月之余,如今已然过了十多日,算算日子也是快了。 还没说两句话,进去通报的小宫女便蹦蹦跶跶着回来了。 她冲两位殿下弯腰行礼,道:“三殿下,世子殿下,快请快请。” “嘶…真暖和。”入了殿门,余景焱悄声感叹。 同样是露天的室外,怎的一墙之隔有两个温度呢…… 亓贵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早早用起火盆,就连院子里,也摆着随时可以烤手的火盆。 屋内就更不用说了,地龙烧的要多旺盛有多旺盛,让一贯怕冷的余景焱都直呼有些过于太热。 “景焱和择言来了。”亓贵妃笑意盈然,抱着一个暖手炉冲了过来。 余景焱顾不上行礼,先是和亓贵妃轻轻拥抱了一下。 亓贵妃娘娘待余景焱一向视如己出,从他们两个的亲昵程度便可以看出来。 余择言按部就班的行礼,他内心觉得在没查清楚父亲死因的真相之前,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和谁过于亲近,都感觉对不起父亲的在天之灵。 虽然亓贵妃也是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但人心不足蛇吞象,隔着一层肚皮却又未曾可知呢… “择言也快起身吧,顾念呢?怎么没见她?” 亓贵妃温柔的笑道,连忙吩咐侍女们奉上新鲜的茶和果子。 “念念胳膊不小心磕到了,行动不便,在府上养伤。”余择言轻声回道,他拿起了茶盏喝了一口。 上好的龙井,看茶色泽翠绿,一闻香气浓郁,回味味甘爽口,看来陛下一向恩宠亓贵妃不减。 “磕到了?怎么磕到了?”余景焱听到这话,匆忙问出口。 许是亓贵妃察觉到了他语气的过于急切,便接过来这话茬,用着更为挤急切的语气关怀道:“怎么磕到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余择言的思绪倒一点都不在这上边,便敷衍道:“就是摔倒了,就磕到了…” 亓贵妃一脸明白了的表情,想了又想,艰难的斟酌着词汇,最终还是忍不住道:“顾家那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择言你可别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大概是明白了亓贵妃话中的隐喻,他没由得无奈笑笑,点点头道:“亓娘娘您就放心吧。” 亓贵妃有些遗憾,她原本打错了鸳鸯谱,想求陛下将顾家那女儿赐婚于景焱的。 没想到那姑娘倒是胆子够大,竟敢为自己求婚。 就在三人沉默,各自喝茶之时,亓贵妃的贴身侍女抱着一大堆东西跑了进来。 “娘娘,就要这些吗?” 亓贵妃点点头,“对,就这些,送过去吧。” 小宫女应声跑了下去。 余景焱看了一眼那宫女,随口问了句:“这是在忙什么?” 亓贵妃无奈的笑笑:“这不是陛下新封的昭仪么,近些日子正得陛下恩宠,可近些日子总是说身子不适,本宫便寻了些珍贵药材给她。” “新封的昭仪?哪家的女儿?” “林老太师的孙女。” 余景焱一时间倒也想不起来林老太师的孙女是谁了,想了又想,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小时候常一块玩儿的那个叫林予安的小姑娘。 “她现在进宫了?”余景焱像是听不懂人话的问道。 亓贵妃点点头,眉中带些惆怅。 像是看穿了亓贵妃的心中所想,余择言及时劝慰道:“亓娘娘不必过于忧心,毕竟一时的新鲜比不上漫长岁月中的细水长流。” 亓贵妃一听这话,眉头舒展开了不少。 “就你嘴甜,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那您是在担心什么?”余择言轻声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罢了,不跟你们谈这些了。”亓贵妃笑笑,瞬间转移了话题。 余择言和余景焱陪着亓贵妃说了一会话,到了用午膳得时间,便都一起留下来用了顿午膳。 吃饱喝足,趁着太后午睡起来,两人又去拜见了太后,一顿家长里短的闲聊,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两人才起身告退。 第八十四章 偶遇 这边余择言心急的往府上赶,那边顾念心急的往外头溜。 “姑娘,您怎么嫁人了还是天天琢磨着往外头跑去呢?”秋桐是在是不安心,跟在她屁股后头劝慰道。 顾念虽是依旧绑着胳膊,但行动比前两日要痛快的多。 她边往外走,便教育道:“嫁人了也有自由空间,我就出去看看。” 秋桐见拦不住,便也一同陪着去了。 留下身后的丹璃一个人凌乱在风中。 马车行驶了不远,便到了西京客栈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秋桐从车上搀扶着顾念下来,两人便直奔那正在装修的铺子。 一进铺子,顾念直接是傻了眼。 怎么好端端的一个果茶店,装修成了一个茶馆的模样。 这不就是变相的缩小版西京客栈么? 她想象中的店面样子,就是像记忆中那些奶茶店的小门头一样。 里边放三两张桌子,可以偶尔坐坐人便足够了。 顾念一脸懵逼的看着这装潢,叹了口气。 果然装修还是得自己来盯。 正想着想着,余择言从身后绕了进来。 “你怎么来这了,胳膊好了么你就出来溜达。” 他脸一沉,将顾念拉了出去。 刚刚他快马加鞭赶回府上,却发现府里并没有顾念的身影。 前后好不容易看见了正忙碌的丹璃,这才得知顾念刚刚溜达出来了。 本想问问丹璃她的去向,但无奈丹璃也不清楚。 他左右一琢磨,心说定是跑出来看她新搞的铺子来了。 真是个不省心的媳妇儿。 “这装修不对,我不喜欢。” 一见余择言,顾念便把满心的苦水都往外倒。 一个不喜欢的装修,足够让住在这里的人闹心很久。 虽然顾念又不是住在这店铺里,但是作为她第一个创业的根据地,她还是觉得这样不行。 “装潢的事儿以后再说,你先跟我走。”余择言一把拉起顾念的手,便出了门。 “去哪儿啊我们要?”顾念每次一着急,便说话有些主次不分。 余择言也没说去哪儿,只是拽着顾念便回了马车上。 他一脸严肃的问着顾念:“那摄魂珠确定是在你身上么?” 语气中带着些许怀疑,不禁让顾念不耐烦了起来。 “这你都问几遍了,确定确定。”她打着哈哈敷衍道。 “那怎么权寅今儿在御前奉上了摄魂珠呢…”余择言呢喃道。 “什么?权寅?他跑到了皇帝跟前?”顾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差点就惊呼了出来。 前两天还在顾候府上东躲西藏的那同志,怎的今天就光明正大的跑进宫去了,合着他不怕死呢么… “是啊。”余择言点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不可能。”顾念坚定的摇了摇头,“这摄魂珠真的是在我身上。” “那他手上的那个怎么解释?”余择言不偏不倚,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顾念身上转来转去,居高临下的仿佛在打量着一个说谎者。 这眼神顾念令顾念有些无处适从,她也不好解释自己怎么才能证明摄魂珠在自己身上,更不能将心掏出来给他看看,迷茫程度和上次一样。 其实余择言并不怀疑摄魂珠在她身上的真实性,毕竟,上次的亲身经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个机会体验的… 他只是想快点让顾念打起精神来掌控内力,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余择言一瞥眼,没好气的继续说道:“你让我相信你,就快点打起精神来,练一下如何掌控这东西。” 他从怀中掏出来本书,随手一扔,扔到了顾念身边。 顾念捡起来看,上边几个赫然大字,自己能认出来仨。 剩下一个,真就不知道怎么念了。 “这什么东西?”顾念拿起那古朴并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的书,好奇的问道。 册子里还哗哗掉出来几页纸,一看就是历经了时间的考验和磨难,导致装订都不稳了… “这是上元的古籍,里边有详细记载关于摄魂珠附体后的各种办法,你自己回去好好看看,我给你一个晚上时间,明天我过去验收读后感。”余择言眼睛也不眨一下,开始吩咐道。 顾念捏着那厚厚一册,脸上一串死亡小问号都浮了出来。 “这么厚,一晚上?” “对,一晚上。” 余择言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行。”顾念一口应了下来,“那这店得重新装修。” 她指指马车外的店铺,商量着说道。 “没问题。”余择言答得也很痛快,仿佛这不是他出钱一样。 “走吧?”余择言转身下了马车,伸手冲顾念示意道。 “去哪儿?不回去么,我要回去读书了。” 顾念晃晃手上那厚厚的册子,冲着余择言问道。 余择言叹气,这人看起来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到最后就这么死板教条了起来。 “你不吃饭么?不饿么?” 他指指人满为患的西京客栈,最后问了一遍:“你不吃饭么?好兄弟?” 顾念点点头:“吃!” 这是世子夫妇合体后第一次双双露相在公众面前,来往的人民群众有将他们两个认出来的,便小声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其实最多的还是将余择言认出来的。 “爷,您来啦!” 店小二在百忙之中还是脚底流油,噌的一下闪现到了两人面前。 余择言点点头,问道:“还有空着的没?” 小二为难的看了一眼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来是没了,那我们回家吃吧。”顾念单手拽拽余择言的外衣,准备转身往回走。 来去客人们的目光注视着顾念搞的她很不自在。 正当余择言要往回走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准确的来说,是叫住了顾念。 “顾念?” 顾念怔了一怔,倏地回头。 她不知道这里还有谁认识她,反正她是谁也不认识。 余景焱笑着走了过来,目光所及全是她一个人,完全忽略了她身边刚刚还一起进宫喝茶的余择言。 “你怎么在这!”顾念有些喜出望外,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再次见到余景焱。 “我在这吃饭啊。”余景焱笑意盈然,他看向顾念那五花大绑的胳膊,不由得皱起眉头。 身边完完全全被无视的余择言一把将顾念揽入怀中,以一种最强势的姿态告诉余景焱,这边还有个活人存在。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八十五章 饭局 “我看见你啦,择言。”余景焱笑笑,看着身边一脸阴沉的余择言,无奈的说道。 “看见我也不理我,好歹刚刚还坐在一起喝茶呢。”余择言撇嘴,小声嘟囔道。 顾念算是没想到他俩关系竟是如此的好。 自己刚来这世界没多久,只听传闻便知道这世子殿下是五殿下门下的,怎的他跟三殿下关系也不错。 脚踏两条船啊? 顾念瞬间脑补了一出变态大戏。 咦…渣男。 “你们来吃饭吗?为啥还在这站着?”余景焱全然不顾小二愈发慌张的脸色,飘飘然问道。 “回三殿下的话,这里实在是人都满了,没有位置了。”小二哆哆嗦嗦的回道。 “那一起吧,一起吗?” 在余景焱的盛情邀请之下,余择言和顾念两人都不知道他在参加什么饭局便被硬生生的拽了上去。 楼上的包间外有众多侍卫把守,见领头的来人是余景焱,便顺利放了行。 顾念看着这派场,不禁心里暗暗感叹:皇子毕竟是皇子,出来吃个饭都这么大的派场。 这一层好像都没有什么人了,各个雅间中也都是静悄悄的。 只有最里间的雅间无比热闹,传出阵阵说笑声。 顾念作为一个宅女,有些怕生。特别是陌生的饭局这种场合,她觉得自己尤为不能适应。 悄悄的拽了拽余择言的衣角,却被一双大手紧握了上来。 那手温热的发烫,像是给顾念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没事儿。”身前的余择言轻声说道,“有我。” 雅间外边还有侍卫把守着,见余景焱一行人上来,便主动替他们打开了门。 这门一开,屋里满堂俱寂。 里边的人均双双回头看向门口。 余景焱先走了进去,余择言紧随其后,还有在后边犹豫迟迟不愿意进去的顾念。 “参见世子殿下。” 众人皆起身对着余择言行礼,直到顾念的头露了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识相的喊了一句参见世子妃,大家才齐刷刷的对着顾念行礼。 顾念哪儿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这可是她带着世子妃这个头衔第一次出街,自然是没受过这种礼。 虽然在场的人不多,但顾念却是一个也不认识。 准确的来说,现在的顾念是一个也不认识,不包括这身体的原主。 余择言笑笑,摆手道:“都熟悉这么多年了,还拘着?” 顾念就没有他那么自在了,她硬挤出来一个微笑看着众人,内心尴尬的想立刻倒在地上。 要是知道这么多人,她就不来了。 回家吃饭他不香吗? 余择言拉着顾念坐了下来,一一为顾念介绍着。 “这是京都守备家的公子,晏如封。”余择言指指面前不远的正在向这看的一位男子,这人皮肤白净,长相阴柔,一点也不像是武将家出身。 晏如封微微点头示意,顾念也尴尬的冲他点头。 “那位是林老太师家的三公子,林勋。”他指着晏如封身边那个长的看起来就非常健硕并且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子说道。 顾念点点头,总觉得林老太师这个名在哪里听过。 “他妹妹你应该是见过的,现在入了宫,成了陛下新封的昭仪。”余择言又缓缓道。 “他妹妹?”顾念小声疑问道,心说陛下新封的昭仪她怎么可能知道。 “对。”余择言悄声说道。 “不会是之前那个叫林予安的姑娘吧??”顾念低声惊呼,差点就叫出声来。 她记得那个姑娘是最最不愿入宫的,在选秀当天还跟内侍大打出手,怎的现在就成了陛下新封的昭仪… 太惨了!顾念有些为她感到叹息,她见林予安第一面时,便清楚这不是一个甘愿受束缚的女子。 将这种女人扔在成天就知道尔虞我诈斗心勾角的后宫,让她去如履薄冰的步步为营,那可真是太让人难受了。 “对。”余择言小声说道,“就是她,不过你现在可不能直呼其名了。” 顾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些出神。 出神到竟将手中拨开的橘子皮拿到嘴里吃,橘子肉扔到了桌子上。 “想什么呢你。”余择言瞥了她一眼,赶紧将她手中的橘子皮拿走扔掉,当他继续要给顾念介绍人的时候,却被顾念一下制止住了。 “行,停,您可打住吧,我真不想再知道谁是谁了。” “行,反正你也都认识。” 余择言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顾念心说我真的谁也不认识啊…救命,快让我走吧。 菜还在一道接一道的上着,余择言也参与到了男人们每次饭局都必经的喝酒吹牛逼,只留顾念一个人在那里昏昏欲睡。 他们谈的那些无非就是诗书经文武功切磋,其中多次边缘性涉及朝堂之事,不过也都及时悬崖勒马打住了话题。 这种饭局,谈也谈不出个名堂来。 酒过三巡,基本上都喝尽了兴。 余择言看着身边打瞌睡的顾念,思考再三,决定还是先带着顾念偷偷溜走。 和余景焱打完招呼后,两人趁着大家还在对酒吟诗的时候分开溜了出去。 顾念站在门口等着余择言出来,一等再等,却迟迟不见他出来。 等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余择言才姗姗来迟。 他脸色微红,踉跄着走出来却差点整个人都扑在顾念身上。 “要溜走被发现了,于是被罚了酒。” 余择言双眼迷离,冲着顾念笑。 那笑也惊心动魄,多了些真情实意,和之前冥顽不灵的他判若两人。 “那你就继续喝呗,我自己回去便是了。”顾念咋舌道,赶紧搀扶住了看起来随时都会晕倒的余择言。 “不行。”余择言摇摇头,嘶了一声,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猛地灌酒真的就比稀松平常的喝要令人上头的多。 今天他心里很是高兴,算是解决了摄魂珠下落的一大难题。 虽然这长路漫漫,此事只是一个开头,但起码开始的不错,总比连开始都没有要强的多。 人一开心,被灌酒也乐意。 余择言恰巧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上去搭住顾念的肩膀,好端端的从嘴里冒出一句话来:“你还在外边等我,我不能不出来。” 这话正让顾念感到好生感动时,他的下一句话立刻又现了原形:“打道回府,继续练武。” 还挺押韵。 顾念一脸咒怨的艰难的扶着他往下走。 还没走到门口,沈焕便迎了上来。 他看着顾念一只胳膊艰难的扶着自家公子,赶紧上去将余择言接了过来。 余择言抬眼看见沈焕,便一把将他推开。 “我又没喝多,我还能走。”余择言踉跄了两步,最终是扶着楼梯缓了过来。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八十六章 约会 夜风徐徐,吹得余择言打了个寒颤。 这风一吹,酒便醒了不少,脑袋也不嗡嗡直响了。 天才刚刚沉下来,街市上的小商小贩均都出了摊。灯火通明的西京城,绿瓦红墙之间载着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一年四季。 篝灯交易,买卖似是昼夜不绝。 离这不远的护城河边,有一个极大的夜市,各种小商小贩的吆喝声都能传到十里开外。 还算清醒的余择言,发出了他人生中第一句关于约会的邀约:“你要去夜市逛逛吗?” 顾念皱眉,看见他酒后微醺的些许踉跄,摇头道:“算了吧,还是回去吧。” “你不是挺喜欢溜达的么。” 顾念确实喜欢溜达,但溜达的前提是和一个正常人一起溜达,而不是跟一个半梦半醒的醉鬼一块儿溜达,还得时不时的照顾他,这样搞的逛街的人多累。 她半推半就道:“拉到。” 最终余择言还是将她生拉硬拽了过去。 河边的街市热闹至极,千万盏灯火照亮夜空中片片碧云。各种交易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市面上罗列珠玑,琳琅满目的宝贝挑花了游客的眼。 顾念站在桥上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她喜欢极了这种极具烟火气的闹市。 无论什么身份,无论什么地位,在这里仿佛都能得到一视同仁——就好比议价。 她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蹲在桥边认真的啃,一边啃一边看着桥下的余择言正在和卖蟹子的老大爷讨价还价。 因着还没到冬天,温度不够冰,这裹糖便化的极快,在纸袋子里就开始哗哗往外淌。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正浓的蟹季伴随着一声开海的令响逐渐提上了日程,这西京离海并不遥远,那些大而肥美流着金黄蟹膏的大蟹多半被快马运送去供给皇城,这些小的小石蟹子,便被渔民放在摊上售卖。 想必是商队快马带过来的,大部分蟹子还在吐着泡泡。 “你买这些小的回家干吗?”顾念大声可道。 余择言并没有听到她说话,反而让沈焕开始装起了蟹子。 小的蟹子也没啥挑头,沈焕便干脆将那老大爷身下的一箩筐全都买了。 “这些多少?”沈焕准备掏钱。 眼见着老大爷比了个数,沈焕忙要上前讲价。 余择言也是说话说累了,急忙拦住要张嘴的沈焕,示意他掏钱得了。 卖海鲜的从来都是越新鲜越贵。 你要顺着西京往东走,靠里的内陆城市更是贵的打紧。 内陆的那些州县,就连冰海鲜都是罕见。 “你买这堆小蟹子做啥?”顾念又可了一遍。 此时的她,满嘴流着糖油,被这新鲜的酸山楂酸的呲牙咧嘴。 “你可能不懂,这种小蟹子,做酸辣炒蟹最是好吃。”余择言冲着顾念笑道。 顾念将吃剩下的冰糖葫芦塞进了纸袋子里,顺手递给余择言。 余择言倒也习惯的接了过来,然后也顺手着想递给沈焕。 一打眼,却发现身后的沈焕不见了,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回府送蟹子去了。 他只能默默的将这垃圾攥在手中。 街上有小吃摊最为繁多,顾念晚上实在是没吃饱,此时看见这些小吃肚子都饿的叽歪乱叫。 她兴冲冲的跑去买那年糕:“我要枣多的那一块,糯米稍微少一点。” 穿着薄棉外袄的大娘拿起那大块菜刀,“要多少钱的?” “两文的。” 大娘点点头,然后精确无比的下刀割出来一块,放在称上掂量了掂量。 顾念接过油纸包,便大口啃了起来,“嘶…甜,好吃!” 她一边啃,一边扭头可余择言:“你要不要?” 余择言摇摇头表示拒绝,然后跟在她身后自觉的掏起腰包付钱。 两人并肩向前走着,突然被热闹的人群冲散,余择言及时将顾念一把拽了回来,护着她那仍是五花大绑的胳膊,让她走在身前。 走着走着,两人听到一阵热闹非凡的吆喝。 那里挤满了人群,像是在看什么街头卖艺的表演。 突然惊呵一声,天空中火光闪现,倏地消失不见,又倏地在另一片区域出现。 那火以一个火球状冲着顾念二人飞来,随即快速转回,风驰电擎般回到了人群中央,吓了顾念一跳。 “好!” “好!!” 众人欢呼,手掌都被拍红,叫好的人络绎不绝。 顾念手中吃了一半的年糕顿时不香了,她撒开余择言的手便往那人群中挤去。 “别去了!”余择言劝阻道,“人太多,你胳膊还没好,危险。” 他想要拉住顾念,却因着人太多而一把拽空拽错。 眼见着逐渐挤入人群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他赶紧跟了上去,手上还攥着那个只剩一块的年糕。 顾念费劲的挤入了人群的最前边,过程中还不忘小心翼翼的护住自己的胳膊。 只见人群中央表演戏法的,是一个络腮胡子大叔,看起来岁数已经不小了。 他虽然不太瘦弱,还有些些许发福,但身体倒是灵活。 那后空翻翻的比旁边的小伙子都利索。 余择言好不容易挤了进来,伸手着胳膊穿过隔着的层层人群拍拍顾念。 顾念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台子上的人变戏法,哪还有精力管谁拍她。 “嘭”的一声,络腮胡子手上的火团倏地消失,变出来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众人尖叫,欢呼声震耳欲聋,将余择言的叫喊全然掩盖。 余择言挤到半途,真就彻底挤不进去了。 络腮胡子拎着那兔子的耳朵绕着场转了一圈,从身后拿出一块黑布唰的盖住了那兔子,只见他有模有样得冲着那黑布吹了口气。 再掀开黑布之时,黑布里的兔子全然不见了,变成了一小团正瑟瑟发抖的小黑猫。 众人惊呼,纷纷感叹这络腮胡子技艺精绝。 顾念也止不住的拍手叫好。 络腮胡捏着那小黑猫的后脖颈子,绕场又转了一圈,却在顾念面前停止了脚步。 “你喜欢吗?”络腮胡子开口可道。 顾念疯狂点头,谁会不喜欢猫呢? 这么可爱软糯的小东西,任谁看到都会心化掉吧。 络腮胡子将那小黑猫豪放的直接塞进了顾念怀中。 “送你。” “真的?”她惊喜的可道。 “真的!我袁某人向来说到做到。” 络腮胡子冲顾念一笑,话罢,便转身上了台,继续开始了下一场表演。 顾念看着怀中那正在瑟瑟发抖的小黑猫,感觉心都化了。onclick="hui" 第八十七章 有猫了 这小黑猫尾巴好像折了一节,一碰就喵喵叫,溜圆溜圆的眼睛水汪汪的,很有灵气又显得无比呆萌,它还有两个小虎牙露了出来。 说是个小黑猫,其实也不完全黑,只是四肢和躯干绝大部分是黑色的而已,脖子和小肚子还有些泛黄白色。 旁边挤着的围观大娘夸道:“这小猫长的水灵。” “对啊,以后估计能长老大一个。” 顾念冲他们礼貌的笑笑,然后抱着猫挤了出去。 就在她四处东张西望找寻余择言的时候,那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这抱回来个什么东西这是?” 顾念转身给他看,高兴的笑道:“小奶猫,可爱吧。” 余择言冷哼一声,刚刚挤了半天,实在是不愿意往里挤了便退了出来。 还没找地儿休息一会,便看着顾念从那呜呜泱泱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单手还抱着一坨黑黑的东西。 “你打算放哪儿养?” 顾念听到这话,一本正经的回道:“当然是带回家养。” “我同意了么?”余择言冷冰冰的问道。 她嘶了一声,注意力全在怀里的小猫身上。 “就养个小动物,还得你同意?”她无奈的看了一眼余择言。 “那不然呢?”余择言反问道,“长宁府是我家。” “现在也是我家!” 顾念丝毫没有犹豫的回怼道,“我在我家养个小动物怎么了?碍你事了?咱俩又不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这话说的气冲冲,但却意料之外的让余择言很是受用。 他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又故意压了下来。 “那随你。”他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拉着顾念准备返回府里。 顾念单手抱着猫,时间长了便感觉有些许的累,她想转头将这猫塞到余择言怀里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却皱着眉头一下子躲开。 “还没洗澡,别让它碰着我。”余择言三步跳开好远,嫌弃的说道。 “啧,真的是。”顾念瞠目结舌的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掸着身上浮灰的男人。 他那一身质地不菲却并不张扬的玄色绸袍板正的要命,一点污渍都没有还纠结半天,她真是第一回感觉到男人事儿逼起来的程度简直比女人还要夸张。 待到他整理完衣物后,才缓缓冲着顾念走了过来。 一边走还一边提防着她,好像随时都会被塞过来什么夸张的脏东西一样。 “拉到,你不抱就我抱着呗,瞧你紧张的。”顾念嘟囔道,她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男人洁癖的性子。 她刚走了两步,却又退了回来。 一个胳膊做长时间托举的动作确实引人发累,她叹了口气,祈求的商量到:“要不你抱会儿?我胳膊痛的很。” 余择言摆手拒绝,俊脸上的态度非常明显,就差写着一个“不”字了。 感受到她真诚的求救目光,余择言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你等会儿。” 不到一会儿功夫,就见到不远处的余择言提溜着个纸大箱子飞跑了回来。 他将箱子咚的随手扔到地上,指着那箱子道:“你把猫放里边吧。” “放里边岂不是还得我抱?这跟我单手抱猫有什么区别么?还无端端的多加上了一个箱子的重量。”顾念骇然道,眼睛瞪得贼大,仿佛余择言在侮辱她智商。 “我抱。”余择言没好气的回道,话答的言简意赅。 夜色愈发深沉,街上行人却迟迟不散。 他的话飘荡在夜空中,伴随着身后一声声叫好的惊呼显得格外温婉动人。 顾念缓缓俯身,小心翼翼的将这小奶猫放进了箱子里,然后快速合上盖子。 “好人一生平安。”她胡闹着调侃道,眼睛笑成月牙。 “你快给我闭嘴。” 余择言蹲下身子,认真琢磨着怎么抱才不会大范围蹭脏自己的衣服。 “公子,我来吧。” 一道飞身现了过来,他的救兵到的永远都是那么及时。 沈焕一把抱起这纸盒子,跟在两人身后。 “这猫是那变戏法的人送给你的啊?”余择言低头问道。 “是,那老大哥人还挺好的,说话也非常豪放。”顾念嘟囔道,时不时的回头看着那纸箱子。 余择言倒是饶有兴趣的低声教育道:“你认识他么,你就夸人好,知道人家姓甚名谁么?你这样好骗,怕是那天被人卖了可都不知道。” “我知道!姓袁!”顾念回怼道,“就送了我一只猫而已,瞧把你激动的。” “姓袁?”余择言低声呢喃,没由得觉得熟悉。 他转身回头看时,身后的沈焕早已不见了踪影。 顾念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便同时转身回头看。 “沈焕呢?”顾念着急的问道,“他不会给我把小猫扔了吧?” “不能。”余择言安抚道,“他应该是用轻功先去驾车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沈焕便驾着马车驶了过来。 “上去吧。”余择言道。 顾念艰难的弯腰爬上了车,还没进车厢便听到了那轻轻的“喵喵”叫声。 “怎么了宝贝?”顾念打开纸箱子缝,看见那小猫正努力的要往外爬。 这纸箱子对于那个巴掌大的猫来说,简直是铜墙铁壁。 她抱起这个小黑猫,放进怀中用暖意贴紧它剧烈颤动的身子,那小猫似乎也很有灵性,一时间也不叫了,而是舒服的打起了呼噜。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以后你就是我儿子了。”顾念柔声呢喃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这话一出,直接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一样劈到了余择言的身上。 他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疑惑道:“你怎么还弄个动物当儿子…” “又怎么了?又碍着世子殿下您的事儿了?”顾念翻了个白眼,下意识得捂住怀中小猫的耳朵,“别胡说,动物也是通人性的。” 余择言无奈的摆摆手,“随便你。”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以一种质疑的态度问:“你知道这是公的还是母的么?” “哦对啊!”顾念恍然明白,她还没来得及看这是个小公猫还是个小母猫。 她轻轻捏起小黑猫的尾巴,昏暗的车厢中根本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就算再认真对焦,也是漆黑一片。 “算了,回去再说吧。”她咋舌道,“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都叫你咸菜吧。”onclick="hui" 第八十八章 深夜探狱 回了世子府,顾念带着秋桐和丹璃兴致勃勃的带着小猫去洗澡了,就连余择言吩咐小厨房做的香辣蟹都顾的上吃。 余择言坐在亭子中,批了一个薄薄的披风,和沈焕两人对头坐着吃香辣蟹。 小厮送上来了白酒,沈焕刚要拒绝,却被余择言收了下来。 “殿下,还喝?”沈焕轻声问道。 “没事,不打紧。”他不能吃辣,一点辣也不能吃,只能用清水涮着小螃蟹,吃起来口里是没滋没味的。 “刚刚在街上变戏法的络腮胡子,你眼熟吗?”余择言问沈焕。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轻易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有点眼熟,我回去驾车的时候,让吩咐常汲盯了。”沈焕轻声回道,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就在刚刚送完蟹子回夜市的路上,沈焕也瞧见了那变戏法的络腮胡子。 他还静悄悄的在广场附近的屋顶上看了好大一会儿,要不去是看见下面的公子要抱纸箱子,估计他还能再看上一会。 余择言抿了一口酒,嘶了一声,嗓子火辣辣的疼。 “顾念说那人姓袁。”余择言突然一滞,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许古怪。 “姓袁?那个袁保安?”沈焕同时惊诧道,他倒是一点也没看出来,“可是那络腮胡子和袁保安也太不像了吧。” “易容?” 余择言拖着腮,身子一倾,顿时想到了些什么。 “妈的!那常汲跟不上啊!”沈焕爆了粗口,将酒盏一放顿时飞身离去。 “啧…” 余择言叹气,自顾自的小酌起来。 月光如银,他宽大的衣襟载满了星点光辉。一袭白衣若影,百无聊赖的半倚在亭子中央。 他的目光迷离,似乎是在随意探视着什么。 伴随着一股清风袭来,亭外树林沙沙作响,从那林间小路中穿过来的少女怀里,紧紧的抱着一只黑猫。 那黑猫碧绿的双眼在夜空下格外通亮。 明月在天,清风作伴,少女和猫,宛如一幅提笔轻描的水墨画,除了那碧绿的双眼有些格格不入。 余择言带着些许笑意看向来人,饶有兴趣的道:“你倒是当成个事儿来干了。” “不然呢?这可是我儿子。”顾念鬓角微湿,似是点滴汗水尤挂额间。 “我来知会你一声,以后进我屋要敲门,我怕我儿子偷跑出去。要是真一不注意溜出去,这么大个院子,我上哪里找去?”顾念一本正经的说道,怀中的小黑猫倒是认真的在舔着自己的毛。 余择言点点头,话说的毫不相干:“我给你的书,今晚上要认真看完。” 顾念“哦”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飘然离去了。 余择言不动声色的瞧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低声呢喃: “那我也要去找个正经事干了……” …… 位于皇城地势最低端的慎刑司地牢中,如今也已入了夜。 可这里的夜并不是太过于安宁,甚至有些…聒噪。 凄惨的哀嚎声不断从这地下传出,全然被着山上野兽的夜间咆哮掩盖。 阴森,黑暗,孤寂,最重要的是能分分钟击破人心理防线的恐惧。 夹杂着酸臭,腐朽,糜烂,阴暗又虚无的空间中充满着压抑。 生死在里边都不算什么大事了,能进这慎刑司地牢里的,基本上不可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出来。 这里没有门头,也没有标着地名的匾额,只有两扇五丈高的大铁门,足有一米之厚。 每次推开这铁门,都有“嘎吱”一声在通向地牢深处的廊中盘旋。 铜墙铁壁外的看守官兵有些乏了,统统在火盆附近聚集着打着瞌睡。 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树叶都还没落下三分,却见一道黑影疾速闪过。 门外的两名官兵立即清醒了过来。 这黑影止步于铁门前,从怀中干脆利落的掏出一块玉佩,那玉佩在暗淡的黑夜下发出一股幽幽蓝光。 官兵疑惑的看了来人一眼,又紧着接拿起那玉佩,只见上边赫然刻着一团火苗。 两个官兵互相对视一眼,确认再三,随即屈膝跪地,“您请。” 来人一身暗黑夜行衣,身形修长矫健,纱网蒙面捂住口鼻,看不清是谁。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只身快步走入了门里。 “嘎吱——” 铁门被推开,声音久久环绕在通往底下的廊内。 他嫌弃的捂住了口鼻,就只是单纯的入口,还没到有牢房的地方,都能隐约问出这股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腥烂恶臭。 “你跟我走。”他随便指了个官兵,吩咐道。 官兵微微躬身,随即跟上了他的步伐。 快步向下走,通道两旁都有微弱的烛光照路,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踩到什么东西。 地上满是数百年阴森湿气积累下来的潮湿泥泞,黏黏糊糊的,令他跳脚。 他身形矫捷,步伐极其轻快,好像多踏在这一秒都会玷污了自己身体。 快速行走间一阵风吹过,地上烛火的影子晃了一晃。 越往下走,空气越湿润,已经完全看不到有任何自然光能照进来了。 两边渐渐出现了狭窄的铁门,有人声微微弱弱的叹息着,有人声连延不绝的哀鸣着。 突然“咚”的一声,一只苍白枯瘦的手伸了出来,指甲又黑又长,皮肤也极为粗糙。半截袖子在胳膊上死死的粘住,又破又脏。 “救救我…”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他娘的,吓我一跳。”黑衣人骂了出口,他闪躲的很快,由于飞速疾行导致过于靠近牢房墙边,没想到这里人还能把手伸出来。 随着这一声沙哑的哀求,里边断断续续的响起了无数凄凌的哀嚎。 “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哀嚎声不断响起,吵的他头晕。 他加快了速度,直到到了地牢深处的分叉口,他才停了下来。 一条路往左,一条路向右。 这地牢的深处关押着的,都是朝廷命犯。 那些极为凶神恶煞残暴的犯人,亦或者是曾位居高位却犯了大事的命官都被关押在这里。 他毫不犹豫向右奔去。 地下最深处的空气最为潮湿,地上时不时的有尖嘴老鼠吱吱四处乱窜,这里烛火通明,倒是能看清人影。 他径直走向倒数第三个牢门。 从狭窄的门缝向里看,看见了一人正悠闲舒适的躺在牢房中。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八十九章 记忆点的交织 “就这个,打开吧。”黑衣人冲着身后姗姗来迟的官兵说道。 官兵掏出随身携带的大串钥匙,艰难的找到了开这牢房的那一把钥匙,然后表情为难。 还没等他开口,黑衣人便插进来了话:“你放心,我明白,就一小会儿,很快。” 听到这话,官兵虽是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上前打开了牢门。 黑衣人闪了进去。 “好久不见啊,世子殿下。”权寅以臂为枕,也不起身,悠闲自得的躺在那只有层层稻草铺着的牢床上,仿佛这里不是牢房,而是野外惬意的游玩露宿。 余择言将蒙面摘了下来,迎面扑来的恶臭又使得他不得不赶紧戴上这层几乎没用的防备。 余择言的内心是——在这种环境中,有总比没有强… 起码心理作用还是比较重要的。 “世子殿下可是来晚了整整六日啊。”权寅瞥了一眼余择言,然后慢慢阖上双眼,“这一身装备倒是不错,您可是来暗杀我的?” 在这个被全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里,身处这样的环境中,他竟还有心情开玩笑。 真是暗探总署打磨出来的好心态。 “摄魂珠呢?”余择言耐着性子问道。 虽然他知道摄魂珠在顾念的身上,但戏还是要做足的,而且权寅私底下和余景焱在谋划什么也非常令人好奇,不然他也不能亲自跑这一趟。 地牢这种阴森沆瀣的地方,他听都嫌脏。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摄魂珠现在在全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呢。”权寅不屑的笑笑,他倒是有问必答。 余择言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拽住了权寅的衣领,将他硬生生的拽了起来。 他压低声音,仿佛压抑着极大无比的怒意,沉声喝道:“你是怎么与我做交易的?” 刹那间四目相对,电光火石般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两个男子的脸贴的极近,近到连鼻尖呵出的热气都能令对方汗毛耸立。 他对上权寅早已眯起的狭长凤眼,耳边响起一阵飘然的笑意。 这笑声中还带着些许的不屑和质疑:“殿下和我所做的交易,便是将我出卖于诩王?” 他心口倏地一紧,手上的力道更是重了三分。 粗布囚服已然被拽的变形,肩口露出一道细微的疤痕,在屋中昏暗的烛火下格外显眼。 余择言眉头一紧,注意到了这疤痕。 但权寅却是自顾自的沉寂在讥讽当中。 “若不是你,我们尊贵的世子殿下,我又怎会光荣的登上那通缉令?” 话语咄咄逼人,不依不饶,他就连看都不愿意看余择言三分。 余择言呼吸窒了一窒,旋即将他松开。 权寅毫无防备的咚一声倒在那稻草上。 “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余择言眯起眼,轻声问道。 牢内一时间沉寂了下来,只听见那头顶的石板上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世子殿下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世子殿下。如今你来问这话又有什么意义?” 权寅闷哼一声,突然皱起了眉。 噬骨的疼痛由衷的难以忍耐,他艰难的用手捂住胸口,情绪转变大到甚至吓了余择言一跳。 伴随着地牢深处这黑暗中的哀嚎,外边一声惊雷。 夜色朦胧,山雨欲来,突然间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大雨。 夜半的雨势来的迅猛,整片整片的向下斜刮着,像是天空被撕破了个窟窿。 树林被吹得嗡嗡作响,地面瞬间凝结成千万条细细的水流。 牢房顶端的石缝中,更是哗哗的往下渗雨。 权寅半躺着的稻草上已然间全湿透了。 余择言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权寅,一言不发。 权寅倒是也能忍,嘴唇都咬破了也不叫出一声。 血珠顺着光滑的下颌流下,一滴,两滴,渗入泥土中。 就这样僵持了半晌,余择言最终还是看不下下去了。 他将披风解下,随手铺在地上。将扔在半跪着的权寅扶了上来。 权寅蜷缩着身子背对着他,突然感觉到身后有股暖流涌了过来。 四经八脉如同浴火重生,全然没了刚刚那难忍无比的噬骨疼痛。 喑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又一股暖流伴随着两人接触的部位潺潺推进。 “什么时候中的碎骨毒?” 权寅一向是有问必答的,他不假思索的回话,眉头轻了三分:“两年前,在上元的穆清岭。” 余择言刚刚不经意间的垂眸一瞄,赫然发现了他肩口那道细微的疤痕。 那疤痕犹如凤旋般刻在身上,此生此世不会消失。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疤痕应是蜿蜒到胸口下三寸的。 这是中了碎骨毒最明显的征兆。 “这毒无药可解。”余择言低声道。 “我知道。”此时的权寅面色红润,苍白的脸色全然褪尽。 穆清岭?上元神山? 两年前的上元神山上… 余择言低声呢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那年上元探网二组的负责人是你?”余择言突然问到,动作一僵。 这暖流倏地停止了涌动,半道停下来的后果是随即带来无尽的疼痛。 权寅艰难的点点头,心说这疗伤怎的还有疗伤一半突然停下的… 他回过神来才发觉不对劲,便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上元探网的?” 余择言没回话,手上加重了力道。 内力源源不断的被输送入权寅体内,如同源源不断的清流,来势却凶猛如大江破堤。 权寅突然有些燥热的承受不住,却被周身一层闪耀的金光笼罩着,动弹不得。 这手法…这力道… 回忆翻江倒海的涌了过来,那年在上元神山上,自己受了上元王族的埋伏。 就连碎骨毒这么阴决的招都被他们使了出来。 站在高耸入云的悬崖上,一眼望去四周都是叠石峭壁,身受重伤的他跳下去必死无疑。 他站在悬崖边,面对着千军万马的围困,就在要跳下去的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后方冲破敌阵杀了过来。 白光一闪,那身影轻轻一挥衣袖,便屠到万千敌人。 随着一道无声般的惊雷,那人轻轻一跃,将步伐不稳的他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别着急死。” 话音刚落,那身影便着急转身去应付射过来的万只铁箭。 权寅倏地松了一口气。 他大口喘着气半跪在地上,旁观着面前这场腥风血雨般的厮杀。 山顶潮湿的空气弥漫着万千血腥。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章 记忆点的交织(二) 只见那人身形矫健,行云流水般走在空中,不到一会便杀遍整个军队。 山雨欲来,大厦将倾。 忽地山间狂风作响,暴风已至。 “还能走吗?”那人抹掉了最后一个脖颈,快步走过来扶住了他,声音喑哑,满是焦急。 权寅艰难的点点头。 这些上元人,手段太下作。 刀口剑锋竟是都涂满了碎骨毒。 从上元丞相府的地牢中逃出本就已然耗费掉全身精力,没想到这丞相更是狡诈,第一时间跟了上来想要杀他灭口。 若不是他无意间撞破了那周丞相和外族之间的秘密勾当,他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惹来这杀身之祸。 刚刚在总署混出点成绩来,却没想到败在了这命运手中。幸好这周丞相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那上元的地牢,他可能也得去走一遭…… 黑衣人扶着自己寻了个山洞躲了起来,刚进山洞,外边便下起了滂沱大雨。 那人手中一旋,一股火苗在指尖犹然生起,点燃了火堆后,便将自己的披风拽下,披在了权寅衣衫褴褛的身上。 “挺住,我给你运些内力。” 那人席地而坐,二话不说便开始运功发力。 一时间身体内暖流肆意,伤口处涔涔而下的鲜血也缓缓止住了。 “碎骨毒我不会解,这世上好像也解不了。但我知道一人可抑制身体的毒素,你且去寻他,话不用多说,就提两个字,慎行。” 那黑衣人运功完毕,递给了他张纸条。 洞内光线昏暗,伴随着跳跃的篝火光线,他见到那纸条上飞舞的写着几个字,字迹潦草,难以辨认。 他仔细的看了又看,最终才发现上边写着的是个地址:上元京城佛山路西巷333号。 他抬头谢过,刚想问询问来者姓名时,却被黑衣人急匆匆的打断:“我有事在身,来不及多耽搁,你自己小心。” 话罢,他便起身离去。 只留下一道身影,那黑衣人冲着雨幕中奔去,由于速度太过疾快,导致所经之地都留下模糊阴影。 权寅头发散乱的遮盖着脸颊,衣衫褴褛,全身是伤,还来不及询问救命恩人的姓名,只是愣愣的看向那洞外的滂沱大雨。 “轰隆…” 一声巨大的闷雷打了下来,响彻整个山谷,就连这地牢的最深处也能隐约听清。 这道闷雷随着余择言的运功完毕,倏地将权寅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忽然转身,正面对上余择言半露在外面的双眸,越看感觉越不对劲。 心乱如麻,思绪飘然不定。 他忽的问出声来:“两年前救我的人是你?!” 余择言没有吭声,看表情,他大概也记起了这段不久前的陈年旧事。 两年前上元探网的二组负责人,他的确不知道是谁,因为这种下设太小的级别都是由探网的总负责人分配的,而且时不时都有变动。 至于为什么会与权寅在穆清岭上相遇,也是实属偶然。 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被层层围困住的落魄少年是自家人,更不知道现如今有这样命运般的交集。 一切仿佛始于某个大雨滂沱的秋季,一切也好像会结束于未来某个大雨滂沱的秋季。 其他的一切他记不太清了,脑海中只是依稀记得那个衣衫褴褛的落魄少年,在黑暗中仍是有一双迫切求生的炯炯有神的双眸,令他感到震撼。 可是不知为何,如今仿佛是变了一个模样。 纨绔冥顽,就算在这深牢大狱中也丝毫没有所谓。 那年相遇,直到后来,他回西京之后,才听常汲和沈焕闲聊,说道那上元二组负责人差点丧命于上元丞相周钊手中。 周钊,那个大名鼎鼎权势滔天在上元可以算是只手遮天的恶毒男子,也算是上元史上最年轻的丞相了吧。 见他沉默,权寅更是慌了神。 “你到底是谁?”权寅轻声问道,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思绪紊乱。“你为什么会知道上元暗探谍网的分布?” “是你救的我么?” 一连串如同炮弹一样的问题让余择言有些应接不暇。 余择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夜行衣,唯独没有拾起来地上的披风。 “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余择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即便他心里已经清楚了他便是当时的少年,也不愿以此为交换条件,得出他想要的真相。 这不是他当时救人的初衷。 “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那年在穆清岭上就我的人?” 权寅语气焦急,腾的站起身来,那刚活泛的筋血一涌上头,眼前猛地一黑,踉跄了两步。 行吧,人的这个选择也是视情况而定的… “是!我就是那个人!”余择言干脆不闭口不言了,他一把扶住权寅,沉声继续问道,“所以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原本就没想着他能痛快的说出自己的计划,但是更没想到的是他脸色变的积极古怪。 好像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在面对余择言的时候。 “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能告诉你我在计划什么啊…”权寅唏嘘道,脸上挂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 余择言听到这话,没好气的将他往稻草上用力一扔,冷眼看着他毫无防备的倒下。 “啧…你别生气嘛。”权寅小声呢喃道,“我告诉你还不行?” 余择言眯起双眸,深邃的眼神冰冷的注视着他,就等着听他能说出什么天大的秘密来。 权寅从稻草上缓缓起身,走到余择言身边,附耳过来轻轻说道:“我要投奔三殿下,毕竟总归还是要站队的。” 他的语气诚恳真实,好像一点也没有弄虚作假,眼神真挚到让余择言都差点相信了。 但是余择言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废话。 当权寅因为不明原因去投奔余景焱时,他便猜到了他已然投入余景焱的门下。 不过投诚的交换条件,乃至是因为什么才导致权寅愿意去帮助余景焱,而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弄了个假的摄魂珠欺骗陛下,他依旧是没有探究清楚。 “那摄魂珠呢?”余择言趁热打铁,继续问道。 他倒要看看这个满嘴谎话的权寅怎么继续编。 “摄魂珠?我不是告诉你摄魂珠在哪了么…”权寅耸肩,一脸无辜,“摄魂珠就在那个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此话一出,余择言便认定了这人不再会有一句实话。 白眼狼,算是在上元的神山上白救你了。 余择言在心底暗骂。 他们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从权寅这边撬不开嘴,那就只能从助他一臂之力的同伙袁安身上撬了。 袁安,你以为你画个络腮胡子在大街上变戏法,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一章 别是瓮中捉鳖 余择言冷笑一声,便要转身离开。 牢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他被权寅叫住。 余择言缓缓回头,看见权寅站在牢房中间。 他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余择言假意不耐烦的问,他明白权寅选择在这个时候叫住自己,不是有求于他什么事情,就是要告知于他什么事情。 他负手而立,站在牢房门口,等着听权寅的下一句。 权寅思考半晌,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那东西,你真想要?” 余择言点点头,知道他暗指的是摄魂珠。 “用来干什么?”权寅接着问道。 这次余择言闭口不言了,他只是冷冷的站在门口,望着权寅。 “你若是真想要来用,过一段时日我便将它取来,亲自给你送去。只能用,不能拥有。” 权寅轻声说道,语气有些许颤抖,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心。 这也算是,还你当年在穆清岭上救我的那一命之情。 自此以后,两不相欠……吧? 听到这话,余择言微微皱眉。 阴森昏暗的牢房中,他倒是将自己收拾的极为妥帖。 除了身上穿着的那些许破旧的麻布囚服,头发也没有丝毫凌乱,一看就是做好了随时出去的准备。 余择言怔了一怔,追问道:“这东西又不是你的,怎的听起来好像是你说了算一样?” 这次轮到权寅没有说话。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子,然后缓缓回到了那已经湿了半边的稻草上躺下。 外边雷声轰鸣,牢内一片寂静。 “到时间了。”外边拿着钥匙的官兵走来,小声催促。 余择言点头,然后从那牢房中快步离开,走之前也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他怎么就确认这摄魂珠能骗的过陛下,就算一时间能骗得过陛下,也不能骗的了四日之内就会到达的上元使团啊… 莫非,他真的是有目的的要扰乱朝局? 可是扰乱朝局,搞得天下大乱,这对他自己,对权家又有什么好处? 余择言沉思良久,身后的官兵也不敢再催。 末了,他才快步匆匆离去。 地牢门口用来取暖的篝火已然被大雨浇灭,留守的官兵仍是笔直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任由大雨倾盆,将自己浑身打的湿透。 余择言快步走了出去,门口的官兵也习惯了这些深夜带着令牌来访的人,这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只要不是劫狱,不是越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比得罪权臣贵族强的多。 余择言深吸一口气,冲进了雨幕中,如同两年前的上元神山上。 连绵不绝的暴雨冲淡了整个西京城往日的喧嚣,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即将来临一样。浓浓夜色中,有许多人趁着这狂风暴雨,开始行动了起来。 余择言没有立刻回府,而是趁着心中爆发的疑点的驱使从而赶去了张郭村。 暴雨下的村子显得异常宁静。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数骑飞奔过来,以一道飞箭般破开雨幕。 余择言猛地一惊,反身贴紧了墙面。 一墙之隔,他屏住了呼吸,面色趋向凝重。 这么晚,是谁找到了这里? 来不及疑问,趁着外边脚步嘈杂之时,他一个转身躲进了屋中。 屋中没有人,陈设很久,顺着外边照进来的昏暗的月光,他找了个衣柜藏身。 躲在屋里迟早会被发现的,这样简直就是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无论来者是谁,自己就算有几张嘴都解释不清。 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余择言屏气凝神,控制住了自己的呼吸,躲在衣柜的角落里随时准备用武力冲出重围。 还好,自己今儿穿了夜行衣,戴了蒙面,招式稍微换个陌生的,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来是他。 “搜。” 一声令下,整个屋子内瞬间涌进来好多黑衣人。 这发命令的语气很是熟悉,余择言顺着柜子的缝隙向外看,看不清最后边站着的那个人。 衣柜狭小而拥挤,挂满了袁安的破布旧衣,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脚臭味和厨房严重的油烟味,熏得余择言三番两次都要作呕出来。 黑衣人们有条不紊的搜索着,箱子柜子…床下房梁… 一处不落。 “报告殿下,院子和后院均没有人。” 从屋外匆匆跑进来个黑衣人汇报着。 那领头的人一侧身,面容在月光阴影之下缓慢显露了出来——五殿下,诩王。 余择言眯着眼确认过后,心中猛地一惊。 他怎么来这地方了? “都给我仔细点儿!”诩王怒吼道,语气中满是焦急。 随着某个黑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余择言藏着的衣柜被猛的拉开。 那个黑衣人嫌弃的看了一眼满是衣服的衣柜,胡乱拿剑拨弄了两下。 那明晃晃的剑就在余择言的眼前晃来晃去,差点刺到了他引以为傲的俊脸。 大气不敢出一声,使劲用内力屏住呼吸心跳。 “这里也没有人!” “没有人!” “报告殿下,整个院子均已搜查完毕,都没有人!” 不断涌过去的黑衣人挨个汇报。 “一群废物!” 诩王大怒,随即踹翻了身边的桌椅。 他暴躁的揉揉眉头,随即转身离去。 “撤。” 看着诩王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门,衣柜内的余择言也瞬间放松了警惕。 这衣柜中臭味熏天,自己的鼻子奇痒难忍,他不小心的轻声哼了哼气。 就这样蚊子般细微的声音,却没逃得过离屋内有几丈开外刚要上马的诩王的耳朵。 就那么轻轻一声,他也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雨如注,那细小轻微的声音瞬间被掩盖了过去。 “殿下?”诩王身边的副官看到了他出神的表情,疑惑的提醒道。 “别说话。”诩王屏气凝神,仔细的认真听了又听。 噼里啪啦的大雨哗哗的向下浇着,副官也认真的听,听了又听,却只能听到这哗啦啦的雨声。 这次,诩王什么都没有听到。 却也因为这什么也没听到,更加重了他心中的疑虑。 他猛地跳下马,只身冲着屋内走去。 脚步极轻,呼吸很弱,但屋内的余择言听得却极为清楚。 余择言被这衣柜熏得都快要骂脏字了,还得继续提起精神来对付外边的人。 一步,两步… 诩王直奔那个衣柜走去。 一墙之隔,两人精神都达到了高度紧张。 诩王轻轻伸出双手,握住了那衣柜的把手。 就在要准备拉开之际,一道闷雷“轰隆”的劈了下来。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二章 受伤 随着这巨大无比的雷声,压抑着的呼吸声越来越焦急,余择言一个起身撞破了这衣柜的门。 诩王早就做好了里边有人的心理准备,一个翻身稳住身子,后退两步。 听到这声响,诩王的侍卫们一时间冲了过来,将这院子里里外外都包围住了。 余择言一个凌空起身,冲着诩王杀了过去。 他左手一翻,袖子中闪出一把细长的短柄黑刃。 为了不让诩王将自己认出来,他特意将呼吸放沉,脚步放缓,抛却了原先轻柔的招式,劈头盖脸的横扫过去。 又莽又嚣张的打法,却显得毫无违和感。 诩王低喝一声,连忙接招,怒如狂龙。玄色衣袂怒卷在空中,两人就这样在在半空中撕打起来,伴着暴风骤雨霹雳作响。 一旁的侍卫也插不上手,手中的暗弩也不敢随便射,生怕伤着自家殿下。 余择言整个脸都被蒙上了黑纱,在加上故意用着粗暴的打法,更是让诩王琢磨不透。 诩王的眼中燃起浓浓怒火,手上的力道也愈发深沉,突然一个转身,他一掌劈了下来,这迅猛的运力令余择言猛地后退,不敢硬接。 就在这几步拉开距离之间,余择言算好时机,冲着那门口的逃脱方向以疾速向外飞身冲去。 余择言心里清楚,再这么打下去,自己迟早会暴露。 那一掌下来的诩王还在缓冲自己时,余择言已经奔着门口飞去了。 “拦住他!”诩王怒吼一声,瞬间起身飞去,“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数箭齐发,黑压压的一片集体冲余择言飞去。 他也不敢回头,更是不敢多耽搁一秒钟。 靠着左右频繁闪躲的蛮力躲过了部分暗箭,可毕竟没有正面应对,着急的心态之下还是会有些许疏忽。 暗箭唰唰唰的向身后飞来,有一只铁箭正正好好的擦过他的左臂飞了过去。 血光四溅,暗红的血液飞洒在深沉的夜色中,随着不停落下的雨幕被渐渐冲淡。 另一只箭也逆着风疾速飞了过来,余择言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右手一翻,形成一道无形的冲击波将它击退。 他心中一惊,不好,下意识的反应真的是太容易暴露人。 站在雨中的诩王看到了这一幕,不自觉的微微皱眉。 他又仔细看,那人的身影的确有些微微熟悉。 身边的侍卫还在放箭,但这箭的速度已经追不上余择言逃离的远度了。 “别放了,追不上了。”诩王一声令下,周围人都收起了暗弩。 “可有伤到要害?”他缓缓问道。 “殿下,这人武功高强,应该就只受了点皮外伤。”身边副官轻声说道。 “应该?只是就?”诩王低声呵道,这么多人拦不下这一个人? 开什么玩笑! 不过有一说一,这招式,这打法,确实是有极强的武功和内力才能驾驭的了的。 但是就算他的出招过于凌厉,但还是显得有些生疏。 换个说法,就是有些过于…刻意。 可是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为什么非得刻意将自己的招数出的这么粗暴呢… 他在掩盖什么? 诩王陷入了沉思。 “殿下,您看!”那个前去检查血迹的侍卫捏着一块碎布跑了回来。 碎布上沾了些许血迹,诩王捏在手中轻轻摩挲。 夜行衣都用的是上好的丝绸布料,来者看起来非富即贵的样子。 身影轻快,不像是上了年纪的武者。 “查吧,明天挨个拜访一下城内的高手。”诩王吩咐道。 “殿下,若是城外的高手呢,或者说是这个屋的屋主?”副官不解,疑惑道。 “这人身形我有些熟悉,应该是我认识的人,出招也刻意避开熟悉的招式。”诩王肯定的说道,他的内心已经有了些许定论,“至于屋主,那肯定不可能是这个屋的主人。你见过有穿着夜行衣蹲在自己家衣柜里的吗?蠢货!” …… 余择言贴地而行,速度极快,为的是不被后方看的清自己的位置。 左臂隐隐作痛,这痛也越发的清明,伤口处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衣服早就被划破些许,露了个大洞。雨水和血水交织在一起,一片血色污浊。 他一刻也不敢停歇,没命的往城内飞奔着。 终于到了西京客栈,他倏地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轻轻起身,在夜色笼罩下飞速的贴墙行走到了西京客栈的顶端。 打开一扇窗户随即闪了进去。 屋内黑漆漆的一片,没有声音。 心脏还在剧烈跳动,手臂也逐渐痛到发麻。他起身点上了烛灯,在微弱的灯光下检查伤口。 还行,伤的不算很深。 他咬着牙撕开了黏在伤口上的衣布,刚想做处理时,外边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这真的是… 太过分了! 一分钟都不让人消停。 余择言赶紧吹灭了烛灯,起身悄然躲在门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屏气凝神,在一片漆黑中蓄势待发。 那脚步似乎也是有些犹豫,最终开始推开了房门。 一道黑影闪了进来,余择言立刻反手将他抵在门后,手上不知何时握住的匕首抵住来者的喉咙。 “别动。”余择言声音故作低沉,恐吓道。 只见那人却咽了一口唾沫,轻声回道:“公子?” 余择言眉头一皱,这声音怎的有些许熟悉? 借着窗外射进来的昏暗光线,余择言才发现被自己擒在怀中的竟然是沈焕… 余择言太过于紧张了,以至于这么熟悉的沈焕的脚步声都没分辨出来。 “你怎么在这?!” 余择言一惊,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倏地放开了沈焕。 “我本来是要去追踪袁安的,但是赶到那街市的时候已经晚了,发现他早就走了。”沈焕摸索着自己的喉咙,这也是自己反应慢了。 不过还好还好,是自家人。 “然后呢?” “然后我又去了张郭村,在去的路上发现诩王一直在那村子附近徘徊,便在暗中观察他们。”沈焕缓了缓神,娓娓道来,“诩王太精了,我还没跟太紧便被发现了,于是就撤了出去。” 刚刚太过于用力,已导致自己的伤口擦着墙壁都没有发现。 余择言嘶了一声,低头查看伤口时,沈焕这才发现自家公子受了伤。 “公子,你受伤了?!”沈焕惊呼,光线昏暗,他愣是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公子受了伤。 “不打紧。”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三章 赶回府中 暴雨将余择言浇的非常透彻,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干的地方。 就算有再好的轻功,也耐不住这长时间的暴雨袭身。 “您不是在府上吗?”沈焕继续问道,他正要四处找干净的帕子的时候,却又被余择言一把拽了回去。 两人躲在门后,静静的等着这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焕轻声说道:“是常汲。” 余择言摇了摇头,这次不是他的神经过于紧张,而是这个脚步声,的确不是常汲的。 常汲的脚步声没有这么飘然。 脚步声渐行渐远,两人倏地松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公子。”沈焕快速找到一块干净的帕子,打来一盆凉水为他清洗伤口。 “我去了趟地牢,出来时又去了躺张郭村,却跟诩王撞上了。”余择言简单的陈述道。 “被诩王?!那这伤也是被诩王伤的?” 沈焕手脚麻利,先是剪开了他受伤部位的衣袖,然后轻轻用水清洗了几遍,找了块干净的帕子马虎一系。 余择言点了点头。 沈焕过去翻箱倒柜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常汲这里应该有备着的药水啊,怎么找不到了。” 夜色正浓,鸡却叫了三声。 “现在什么时辰了?”余择言皱眉。 “已经卯时了。” 沈焕从张郭村撤出来后,便一直在村后埋伏着等着诩王一行人走,但诩王他们动作实在是太过于缓慢了。 他不是没有发现跟诩王打斗的余择言,只是因为余择言换了招式变了装,隔得太远,他也没认出来这是自家公子。 余择言的轻功过于高强,导致一路上沈焕都没险些没有追上他。 直到一路尾随这个黑衣人到了西京客栈,看见他进了常汲的房间时自己才追了上来。 本以为这是常汲,没想到竟是殿下。 他也不知道自家公子从府中跑了出来… 沈焕暗骂自己是猪队友… “卯时?!”余择言一惊。 不好,他的直觉觉得自己大概率是已经暴露了的,如若现在不回府,等天亮了回去万一被堵在门口的诩王抓个现行,根本没法交代。 诩王那疑心病重的,简直随了他亲爹。 “得回府了。”余择言起身,要往窗户边走。 “那伤口…” “回去再处理。” 两人一路赶回府上,天才将蒙蒙亮。 余择言简单的将自己的伤口一处理,便快步疾行到了顾念的院子中。 沈焕心中早已了然,自己留下忙着处理剩下用剩下的染着血污的棉球和绷带。 顾念屋子中的灯火还在亮着,余择言没有犹豫,立即推门进去。 屋里边烧的暖炉正旺,一丝都感觉不到寒意,这让一晚上都在外边受凉的余择言一时间感觉到有些许不适应。 顾念正死死的伏在书桌的案板上打着呼噜,手中还攥着那本余择言给他的古籍。 其实这个书里边关于记录摄魂珠的内容很少,也就仅仅有那么几页,但是对于看不太懂文言文的现代人顾念来说,研究文字成了一大难题。 其实叫上秋桐和丹璃做辅助会更快一点,但是… 这摄魂珠的事情,余择言嘱咐过她,还是不要告知第三人为好。 于是她把秋桐和丹璃打发了下去,就连丹璃要在廊前守夜,都被她赶回去睡觉。 余择言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轻轻的戳了戳顾念的脑门。 顾念睡的还挺熟的,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走过来。 她皱了皱眉头,脸贴在桌面上,嘴巴微微张开,嘴角还沾着不明液体… “顾念?醒醒!”余择言企图叫起来她。 顾念的好梦,在那块香喷喷的裹酱炸鸡刚刚要入嘴时彻底破灭了。 映入眼帘的是不足几寸之远的余择言的俊脸。 “你怎么在这?!”顾念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余择言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顾念。 他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到了府外一阵吵嚷声。 此时的沈焕,正拦在府外企图拦住五殿下。 秋桐和丹璃也在后院朦胧的醒了过来,听到外边吵吵嚷嚷的声音,赶紧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五殿下,您不能进,不能进啊!”熟悉的台词…熟悉的场景… 又是沈焕在冒着“生命危险”拦人。 他倒也不是真拦,而是假意做阻拦的模样。 因为他心里清楚,现在能拦的住五殿下的恐怕就只有圣上了… “我家殿下和夫人都正在房中还未起身呢!” 沈焕说的有模有样的,脸上的表情也实在是真挚。 听到这喧哗声,顾念刚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时,忽地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时却被余择言一把捞到了怀里。 他打横抱着顾念,快步走到了床边,大手一挥,床帘便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长长的衣袖卷住了顾念的腰,不知何时那大手早已覆盖上她的身体,衣带尽宽,只剩一件亵衣。 他自己更是不知在何时脱掉了早前来时披着的外套。 一股清新的奇香扑鼻而来,馥郁如酒,令人沉醉,让人心安。 此时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门外的对话也渐渐的清楚了起来。 余择言和一脸懵逼的顾念两人躲在床上,就听见门外沈焕的叫喊声:“五殿下,我家殿下真的在和世子妃安置,您还是别进去了。” 余择言把手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顾念立刻明白了过来。 诩王的脚步最终还是在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他看着沈焕,示意他上前敲门。 沈焕皱眉,在这顶头强大的压力之下,最终还是上去敲了敲门。 “殿下?” 屋内一片安静。 沈焕又“咚咚咚”的敲了三下,轻声叫道:“殿下?” “怎么了?” 屋内终于传出了一道似梦刚醒的声音,这声音说带着极度的喑哑和刚睡醒的气息。 “殿下,五殿下…” 沈焕话还没说完,诩王便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哎哟五殿下您可不能进啊!”沈焕一惊,慌忙上来阻拦。 “这是怎么了?”一声娇美动听的声音从被纱帘蒙住的床中传了出来,由于太过于柔弱,导致沈焕都吓了一跳。 诩王也是疯了,直接冲了进去就将那床帘拉开。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脸睡眼惺忪的余择言,怀中还紧紧抱着的顾念。 两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女子香肩半露,啊的叫出声来。 诩王赶紧将床帘合了上去。 “没事儿,别怕。”余择言小心翼翼的哄着怀中的女子,心里却异常的紧张。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四章 夫妻对戏 “五殿下来的匆忙是为何事?”余择言开口道,语气中蕴藏着些许怒意。 也是,正常人在睡觉的时候被叫起来,可能是个人都不会有好脸色给吧。 “你昨晚上一晚上都在这里?”诩王顿顿,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是啊。”余择言不假思索的答道。 顾念的手缠上余择言的肩,忽然手心一凉,微微张手时她才发现余择言胳膊上渗出的血迹。余择言强忍着疼痛,一丝不吭。 “妾身最近身子不适,这些天都是殿下没日没夜的亲自照顾我的,难道五殿下一早起来府上就是为了确认这个事情?”顾念突然张口,语气极其小意温柔,但带着些许嗔责,“我的男人晚上当然是在我这里睡了。” “不可对五殿下不敬。”余择言轻声呵斥道,冲着顾念眨了眨眼。 诩王被怼的有些无话可说,一时间也不能将余择言从床上拎起来看看,毕竟世子妃也是顾家的三小姐。 诩王感觉自己不能再这样冲动下去了,不然得罪了两家都不好说。 “我在外边等你。”话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听着门微微关上的声音,余择言从床上坐了起来。 胳膊上已经有些许血渍染红了白色的亵衣。 “我出去一下,你安心睡吧。”余择言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慌。 他起身,将亵衣里绑着的绷带随手一撕扔到了床下,然后随便批了件外衣系上了扣子便走了出去。 院子内,诩王一言不发的坐在亭子中喝茶。 沈焕亲自奉上的热茶,并在一旁尽心侍候着。 身后的秋桐和丹璃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低头站在后边。 门缓缓打开,余择言从屋中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他走到亭子中间,微微低头冲着诩王行礼。 诩王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抬头时脸上的深沉已然转变成了笑意盈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他站起身来,走到余择言面前,用随意的眼光打量着他。 然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试探着摸索着什么。 “倒也没什么事。”诩王笑道。 余择言衣着单薄,但好歹穿了两层。 胳膊上的绷带又被自己拆下,诩王这么随意的摸两下是摸不出来什么的… 诩王的手渐渐滑到了两个胳膊大臂的位置,用力的捏了一捏。 看似相熟的拥抱,却有股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余择言的后背渐渐冷汗肆意。 他不是不觉得疼,而是在强忍着。 就在诩王还要进一步试探之时,顾念缓缓的从屋中走了出来。 “参见五殿下。” 她稍做了梳洗,披了件黛色丝绸披风,不经意间将余择言和诩王隔了开来。 诩王冲她点点头,目光所及之处却是她打着绷带的胳膊。 “你这胳膊…”诩王眯起眼,疑问道。 “回五殿下的话,这是成婚那日我不小心伤到的,也因为这原因没能及时进宫请安。”她声音细弱,轻轻皱眉,看起来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的对诩王笑笑:“近些天染上了风寒,多亏殿下一直亲自照料,不分日夜。” 顾念轻轻的靠在了余择言身上,任谁看都是你侬我侬的新婚夫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诩王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下去了,毕竟一大早连招呼都没打就闯入人家卧房的是他自己。 诩王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应声:“好,那你们先休息,我就不多做打扰了。” 看见诩王要转身离开,余择言却轻声叫住了他:“殿下今儿前来到底是为何事?” 诩王噤声,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还没找好理由,索性糊弄道:“没事,下次再说吧。” 他转身离去,没有任何犹豫。宽大的衣袍在空中飞舞,空气中传来那淡泊的声音:“不必送了。” 终于走了,要再继续拖下去,必得发现什么端倪。 顾念倏地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出来了?”余择言转头问道。 “我要是不出来,他会不好意思的走掉么…”顾念回道。 鲜红的血色随着余择言轻轻落下的手臂流了下来,一滴、两滴。 “殿下!”沈焕瞄了一眼地上,轻声呼道。 顾念也顺着他的眼光发现了异样,她赶紧一把拽过余择言往屋里跑。 伤口被重重按压过后又崩裂开来,已经彻底和内衣的布料黏连在一起。 余择言缓缓脱下了外衣,才发现里边早已被血浸湿。 他抬眼瞄到顾念焦急的表情,好笑的问:“你在担心我?” “那不废话!你这胳膊还想不想要了?”顾念轻声嗔责道,动作却极其轻柔,生怕弄疼了余择言。 她低下头,一只胳膊艰难但却认真的清洗着伤口。 “世子妃,我来吧。” 沈焕在一旁接了过去。 顾念这才打起了哈欠,这一晚上她也没怎么睡好,又加上早上这惊心胆战的演戏,精神高度紧张,现在放松下来了第一时间便是想去补个觉。 “你为何也不问我昨晚上去哪里了?”余择言有些欲言又止,看着顾念一脸疲惫,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顾念摇摇头。 我问这个干嘛?人都说了,好奇心害死猫。 万一你是去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知道的太多了容易死。 但她转念又一想,陪着骗诩王的戏都演了,这一条绳上的蚂蚱最后再被追责,谁也跑不了。 于是她又怯怯的问道:“那你昨晚上去干嘛了…” 看着顾念的表情转换,他约莫着是猜出来了她的心中所想。 眼眸一垂,轻轻靠在床边,轻声笑道:“我昨晚上,去看权寅了。” 顾念吐了吐舌头,你倒也是实诚。 “权寅现在在哪?” “在地牢里。” “……” 顾念知道权寅跑去御前弄了个假的摄魂珠,也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的被平息下去,但就是不知道权寅现在竟是在那地牢中蹲着。 古代的地牢,应该很恐怖吧… 顾念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他中了碎骨毒,就算是活着,也是苟延残喘。”余择言轻声说道。 他扭头看向沈焕,“你还记得那个之前曾经被上元周丞相逼上穆清岭的二组负责人吗?”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五章 调戏 沈焕点点头,心中一惊:“殿下,那人不会是权寅吧?” “对,就是他。” 沈焕震惊的手都哆嗦了一下,猛的蹭到了正在处理的伤口。 余择言“嘶”了一声,皱眉道:“你能不能好好弄?” “错了错了…”沈焕打起精神,专心致志的处理着。 “碎骨毒是什么?”顾念不解,这东西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事。 碎骨毒,是上元国的一种不可解的禁毒。中了这毒之人,每到阴雨季节浑身上下便像是骨头碎了般疼痛。 这毒只能用药来缓解,不能根治。会对这种毒用药的神医也极少,通常都是上元中人,从不教授外来子弟,大多都是家族内传授。 毒不致命,但却折磨人。 有很多受不住这疼痛的人,往往都会在痛不欲生之间意识混沌,选择自己了断。 顾念问了出口,但余择言却答得言简意赅:“就是一种不会致死的病。” 她“哦”了一声,总觉得这事情没有余择言说的那样简单。 沈焕为他包扎好伤口会,再三嘱咐了不能碰水,不要再用力将伤口崩开。 “刚才…谢谢你。”余择言凝神注视着坐在一旁的顾念,睫毛颤动,突然低声嘀咕道。 顾念倒吸一口冷气,不可思议的看向余择言。 这人…竟也会道谢? 按照他那古怪脾气,她私以为他会觉得这是应该的。 顾念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是现代人,倒是也看的开。 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事情在余择言的心中,激起来怎样的一股暗涌。 反差是最吸引人的。 一开始,余择言以为这荒诞无理不按套路出牌的顾家三小姐只是一个草包棋子。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这女人没有想象中的草包,但也没有想象中的单纯,做事有时竟会给自己意料之外的惊喜。 其实更多给他震撼的,是她刚刚什么也没问却临场不惧的与他对戏。 一个女子,不怕丢自己脸面能做到这份上来,真是少见。 顾念晃了晃自己也绑着的胳膊,调侃道:“现在我们是独臂cp了。” …… 好是好,就是有些不正常了点,天天嘴里就知道胡言乱语。 “什么?” 余择言倏地皱起眉头,他是一点也听不明白。 “算了,倒也没啥。”顾念嘟囔着敷衍道,准备起身梳洗,然后去吃早饭。 这一早上直接给她搞精神了,又演戏又看戏的。 “最近…京中可能不太平,你还是少些出门为好。” 顾念闻声回头,突然间看到些什么,那口水都险些要流了下来。 余择言站起身来,赤着半身,在日光阴影下显得无比可欲。雪白的肌肤下肌肉棱角分明,应是多年习武的原因,穿衣时显得无比单薄的他脱衣后却有着肉眼可见的肌肉线条。 啧…这八块腹肌,可是怎么,这么白净呢… 顾念丝毫不掩饰自己明目张胆的目光,赤裸裸的咽了下口水。 “真不错…” 被夸的余择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赶紧穿上了外衣。 “好身材不就是用来被看的么,你可是真小气。”顾念翻了个白眼,准备出门。 随着一个飘身,一道黑影闪了过来。 她还没走出两步,便被这黑影硬生生的拦截了下来。 刚刚被调戏的脸色羞红的男子含笑着抵在顾念的身前,俯身轻声道:“好身材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摸的…” 他拿起顾念软软的小手,倏地抵在自己腰间。 瞬间反客为主。 “……” 顾念的脸倏地红了起来。 怎的说不了两句话就开始动手动脚了?还要不要脸… 她全然间忘了刚开始是自己先厚着脸皮调笑的。 “你给我起来。”顾念瞠目结舌,冰凉的手指尖传来一丝热意。 她吓的赶紧缩回了手。 可男子的劲毕竟是大过于她的,她那双白玉般纤细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开。 余择言轻笑一声,“怎么,你刚刚不是挺有能耐的么?” 他自如的微笑着,突然伸手揽过她的双肩,微微贴近了些许。 沉重有力的心跳声使顾念神志不清,那奇香如酒般馥郁萦绕。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能是僵直着身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呼出的气息在在耳畔跃动,只能听见一声又一声的轻笑回响。 清醒清醒…这是个变态… 顾念越是给自己心理暗示,脚越挪不开步子。 直到他将顾念揽入怀中,自己才猛的清醒过来,将他推开。 “你给姑奶奶起来。” 双臂有力的环绕着,一时间竟是轻易挣脱不开。 屋里空气都寂静了下来,打情骂俏的两人正欢时,一道破坏气氛的声音响了起来: “您们先忙,我先撤了…” 沈焕表情古怪且好笑的默默看着两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打算默默的溜走。 糟糕,怎么还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了。 余择言也是上头,一时间竟是失了心智。 他一只手挥手示意沈焕离开,另一只手却还紧紧的擒住顾念不放。 “你…你…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顾念指着他的鼻尖,软软的没好气的说道。 “你救我什么了?” 余择言翻脸不认人的速度是一等,他歪歪侧头做思考状。 末了,他笑意盈然,眼眸中涌上一丝玩味,打趣道:“刚刚那也算救命之恩?” “你臭不要脸!”顾念回怼道。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小心老子回头出门就给你告发。 “我是认真的,最近京中不太平,你还是少出去为妙。”余择言突然认真了起来,他语气严肃,脸色暗沉。 这变脸之快让顾念心生寒意,顿时把话当成个事儿往心中记了。 “京中怎的不太平了?”她追问道。 “你不必知道多了,反正你近些日子,老老实实的在府中呆着便是了。”余择言没有细说,他觉得细说了就得从头解释,内容繁琐,太过于麻烦。 “那行吧,我知道了。”顾念应声回道,“我不出门不就是了?” 余择言听到这话,思考半晌,微微摇头道:“也不是不能出门,就是你出门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最好带上沈焕。” 顾念点头答应了下来。 面前的男子阴沉的脸顿时变了回来,嘴角漾起一股微笑:“乖,听话。” 他宠溺的摸了摸顾念的头,然后手指滑下,到她的鼻尖轻轻点了一下。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六章 坏消息 这样的亲昵自然不刻意,但直刮着她的心痒痒。 顾念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快步离去了。 他深深凝视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笑意却渐渐僵在嘴角。 “别躲着了,出来吧。” 位于几步之外的墙角,突然间闪出来一个人影。 他挪到余择言身后,垂手于三步外侍立。 “你这偷听墙角的毛病,怎的还未改?” 余择言轻轻回身,抬手便是一记爆栗重重敲在他头上,“嗯?常汲?” 常汲一言不发的揉着脑袋,委屈的说道:“那不是爷您公务繁忙吗…” 呵…这哪儿叫什么公务? 余择言瞪了他一眼,斥责道:“好好说话。” 常汲点头,尴尬的嘿嘿笑着。 “你这两天都忙什么去了?” “爷,袁安死了。”常汲突然严肃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汇报道,“在京郊城外三十里的树林里。” 余择言眉头一皱,意识到了事态发展的严峻性,“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不久,大约在寅正时。”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他这两天感觉不对。 听到这话时,自己才稍微了然了一些,不过总还是感觉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怎么死的?” “像是被刺杀。” “刺杀?” 常汲点点头,道:“腹部被捅了多刀,行凶者手段极其残忍。刀刀在要害,但加起来身上一共有十多个洞,血尽致死。我赶到的时候晚了一步,他只剩下一口气了。我还没来得及封穴他便咽气了。” “什么人下手这么狠?”余择言深思,呢喃道,“他有什么仇家吗?” 常汲摇了摇头,肯定的回道:“属下调查的是不曾听说过他有仇家,甚至村子里的人都说他人很好。” 对吧…记得之前在香林阁,老姚也是这么评价他的。 老姚那人不轻易的夸人,如果真的是夸了一个人,那么说明这个人本身的人品是真不错。 不过常在道上走,哪有不湿鞋的? 无意之间得罪了什么人也是有可能的。 常汲缓缓又道:“我前脚刚到,后脚就有人跟了上来。” “可看清楚来人?” “是三殿下。” 余景焱去那里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自己已经知道权寅投靠了他门下。 但是余景焱知道的也太多了吧?袁安这条线他竟是都知道? “三殿下没看着你吧?”余择言轻声问道。 “没有。”常汲回道,“爷,您放心,论追踪我比不过沈焕那厮,但若是比起来隐藏,我略胜一筹。” “那你刚刚偷听墙角,不还是被本殿下发现了?”余择言冷哼一声,脸上表情非常不屑。 “可是爷您不知道啊,从诩王殿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了…”常汲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本事,反倒炫耀的余择言一脸血。 那确实是…没发现。 余择言无奈,只好夸道:“是,最近长进不少。” “三殿下去做什么了?”余择言又追问道。 “三殿下想要将那袁安的尸首带走。” “带走了?”余择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股异样。 “并未。” 忽然身后伸出来一只胖手,手上攥着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令牌。 那令牌碎了一块角,是铜制的。令牌上下暗淡无光,像是被拿在手中摩挲过上万遍。 “这是我从那袁安身上取下来的。”常汲笑道。 “……” 余择言往后退了一步,企图离那令牌远点。 常汲反应愚钝,这才寻了块帕子将那令牌包住递给他。 仔细看,这令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在这令牌的上面连雕刻的图腾都没有。 余择言将这令牌反了过来,也没发现有任何标识。 他缓步走到日光阴影下,认真的又看了一遍,这次,在令牌的背面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你过来看看。”余择言唤常汲道。 常汲把脸凑了过去,认真的顺着他的指示看,发现在令牌的背面下方,隐隐约约显现出来一个符号。 这符号很是奇怪,像是一条被斩了半身的扭曲的蛇。 “你见过这个图腾么?”余择言皱眉。 常汲想了半晌,也摇头:“属下真是没见过。” 这种令牌不像是皇室中的通行令牌,质地和图腾,都不在自己的记忆中出现过。 “你去查查,上元古籍内关于蛇的记载。”余择言吩咐道。 常汲点点头,接过令牌便要往外走。 他突然又回过身来,轻声说道:“爷,上次你吩咐我查的,权司护府上那老管家家里发生火灾当天,有人看见说袁安也在那附近。” “行,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常汲冲着余择言行礼后快步离开。 余择言下意识的伸了个懒腰,一晚没睡的他后劲有些不足。 “嘶…”这一抻倒是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好生疼痛。 他揉揉眼,心中却仍是想着这事情的怪异之处。 袁安的这条线断了,自己也彻底没了头绪。 算了… 反正摄魂珠唾手可得,别的就暂且先放一下。 这两天这上元使团就要到了,可以好好的看一场戏。 但是余择言总感觉自己不能这么快的置身事外,总觉得还有些不对劲。 顾念离开屋子以后,便跑去侧厅吃早饭。 她心里忽上忽下的,心跳很快。 脑海中全都是余择言刚刚的身影。 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剧组见过的明星帅哥也有很多,合作过好几部戏的顶流真是比比皆是,怎么之前见过那么多人间极品,如今到了余择言面前,却开始心神皆乱了起来。 她缓缓坐下,就连秋桐问她话都没有听见。 热气腾腾的早点被摆了上桌,碗筷也都均摆好了。 恍惚之间,她拿起筷子,竟是夹不起来一个冰莹剔透的虾饺来。 她也不知道她在响些什么,只是感觉到心烦意乱。 脑子中没由的哄哄作响。 外边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她抬头向外看去,远处廊中的身影若隐若现,在日光阴影下显得无比闲情逸致。 是了,这就是那个令她神魂颠倒的男人。 现在的他用天人之姿、神仙玉骨都难以形容出来他的身形。 少年温润如玉,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她眯起眼睛仔细看,整个世界都如同镀上了一层金光。 那从画中走出来的人,正步履匆匆,坚定不移的向她走来。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七章 动心 谁先动心,谁便先是输的彻底。 顾念现在可以毫不犹豫的承认,是的,她的确是动心了。 在这个与自己的世界完全不相同的世界里,对着一个和她思想三观毫不匹配的“古人”。 她动心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余择言? 她左思右想,仍是想不明白。 怎么自己和小学生一样,偏生要喜欢一个自己喜欢捉弄的人。 她目光闪躲,像是做贼心虚一般。 “殿下来了。”秋桐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顾念手中的筷子啪的掉了下来。 这银骨筷响声清脆,倏地将顾念的心神拉了回来。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身影越行越近。 桌子上的早点早已凉了些许,她赶紧喝了一口粥,不温不凉,正正好好。 余择言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秋桐便赶紧给他摆上了碗筷。 他像是极饿,吃饭却仍是慢条斯理的,对比与往常顾念的狼吞虎咽,更像是男女颠倒了过来… 许是这空气中的异常太过于明显,搞得平时愚钝的秋桐都察觉了出来。 桌上的两人都在心照不宣的吃着饭,有时候筷子夹到同一个食物时,便都怯怯的收了回来。 罕见的两个话痨,竟都不愿说话… 府外有熙熙攘攘的吵闹声,沈焕从前厅飞奔了过来。 “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他皱着眉头,一脸着急,后背上全都被汗浸湿。 “怎么了?”余择言的心里咯噔一下子。 “诩王,诩王殿下带人来搜查了。”沈焕跑的太过于着急,喘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他来查什么?”余择言追问道,他啪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准备出门。 顾念哪儿见过这大场面啊,她一个新来的人,日子还没过几天呢,啥事都让她赶上了个遍。 她也顿时心慌了起来。 余择言刚刚起身要向外走,却被她拽住了衣角。 他步子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安慰道:“没事儿,有我。” 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拂上顾念的轻轻颤抖的小手,掌心传来一股温热。 原本这温热涌起时,顾念会莫名的心安,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她依旧心慌的打紧。 府外的小厮压根就拦不住诩王,他们怎么敢拦皇子呢? 更何况,这诩王的手上竟是有西京府衙逮捕的搜查令。 僵持了没一会儿,诩王便破门而入。 往日的情分竟是不管不顾了起来,这令余择言也疑惑的打紧。 侧厅很快被涌上来的官兵围住。 余择言打眼瞧了一下,不是诩王府上的侍卫,也不是宫内来人。 这官服,倒像是府衙来人。 诩王在众拥之下走上前来,那表情凝重严肃。 “择言,真是对不住了。” 余择言皱眉,他走上前去,环顾了一圈这阵仗,眼神漠然:“五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诩王拿出手中的搜查令递给余择言,缓缓道:“今日凌晨,有人在西郊城外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在围捕之中行凶者被利箭穿刺,伤到了左臂。” 他指了指余择言身后的顾念:“世子妃这左手臂,怕是伤着的吧?” 站在身后的顾念一脸懵逼,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被点了名。 她露出一个脑袋,一脸不敢置信的问道:“我?您是说我吗?” 诩王肯定的点点头,脸上的严肃表明了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余择言听到这话,也觉得不可思议。 “带走。” 诩王左手一挥,便涌上来好几个官兵企图要将顾念带走。 “我看谁敢。” 余择言怒吼一声,声音冰冷凛冽,像是冬日暴雪狠狠的砸了下来。 他将顾念挡在身后,就连沈焕和秋桐也一起围了上来。 “诩王殿下话还没说几句,怎的就要带走我家夫人?我家夫人心肠慈软,小意娇柔,亦是信佛之人。平时连脚下的蚂蚁都不敢踩死几只,您如今却说她杀了人,未免太过于信口雌黄了吧?” 余择言眼眸深邃,直视着诩王的眼睛。 他坚定回道,语气陡然变冷,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令人心安。 “择言…”诩王示意这些人退了下去。 他只身走上前来,倒是饶有兴趣的坐了下来。 这倒是第一次见余择言会为一个女人公然间与他对抗。 “只是照例询问而已,不必过于担心。三日之后,若是没结果,我便亲自将人给你送回来了。” 诩王的语气倒是像在好生好气的商量着。 他坐了下来,随便拿起了个空的茶盏给自己倒了盏茶。 “殿下的意思是,还有别的嫌疑人?”余择言眉头紧皱。 诩王这倒是不说话了,只是打着哈哈敷衍道:“这是衙内机密,不能外泄的。” 呵,什么机密? 还不是你故意来下的下马威? 余择言猛地反应过来了,他不是按例子走流程,而是他故意的。 诩王大概是反应过来了在张郭村躲在柜子里的黑衣人是自己,只不过碍于皇家颜面,他不可能真的将自己带走罢了,只得挑一个相比较而言的软柿子捏。 此时的软柿子,在他的身后也在疯狂思考着。 为了拯救自己… 可是将一个女人推出去顶事又算什么男人? 余择言对这种事情向来是不齿的。 他刚要开口回绝,并做好了生硬对抗的准备。 递给了沈焕一个眼神,沈焕手便轻轻入兜。 紧紧攥住了兜中的长柄匕首。 诩王似乎也发现了面前几人的不对劲,便不再有闲情逸致的喝茶,而是将那茶盏缓缓放下,静静的注视着余择言。 两股暗涌的对峙蓄势待发,只需要看谁先开这个头。 但是谁先开这个头,最终对于余择言来说,都是不好的。 就在余择言要开口拒绝之时,身后的女子突然轻轻拍了拍的他的肩膀。 这动作坚定,丝毫不见任何迟疑。 他一怔,突然反应过来顾念要做什么。 “不可…” 话还没说出口,顾念便从他身后站了出来。 她拿起自己的茶盏,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像是在喝诀别酒一样, 但其实杯子里的不是酒是茶,这也不是诀别,倒像是… 余择言想不出来。 “我跟你走。”顾念抹撒了一把嘴,轻声说道。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八章 解围 “不可啊小姐!”秋桐急了,一把跑上去企图拖住要走的顾念。 那衙门是什么地方? 是审犯人的地方。 她家姑娘又没有罪,昨儿一晚上都在卧房中休息,而且素来连隔空取物都取不稳的自己家小姐怎么可能有那高墙的武功去杀人? “没事。”顾念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轻松。 她转头对着诩王说道:“你只要我跟你走是不是?” 余择言怔住了,这是他根本没有预测过的事情发展。 他想了无数个解决办法,或是硬对,或是将自己供出去,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顾念竟是自己站出来了。 他深邃的眼眸中满是震撼,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顾念。 “殿下…”一旁的沈焕轻声唤道,“拦还是不拦?” 拦还是不拦? 这明白的是一个圈套,拦的话怕是正中诩王下怀。 但若是不拦,推出去一个弱女子,怕是有失体面。 而且消息传出去,顾候那边也是不好交代。 总不能跟他说你闺女是为了帮我所以才进去的吧? 余择言有些犹豫,他死死的盯着顾念的脸,顾念却全程没有看他。 他明白顾念的意思,她是要为自己挡下这一刀。 “只要三日过后,殿下审出来发现不是我,那便可以放我回来,对么?”顾念不卑不亢的直视着诩王,语气坚定。 诩王点点头,他没想到顾家这三小姐竟会这么爽快的同意。 其实从早上过来时,他便隐约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昨天夜里在张郭村的那黑衣人,怎么想怎么像余择言。 只不过如若说真的和他扯破脸,那么就给余景焱做嫁衣了。 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完全。 虽然他对余择言的隐瞒和欺骗真的是十分的生气和在意。 诩王挥手示意,身边涌上来两个官兵压住了顾念。 “不…”余择言刚想开口,却被顾念硬生生的用话怼了回去。 “殿下,三日过后,你会来接我的对吧?”顾念望向他的眼眸清澈,看他仍是皱着眉头,便冲他眨眨眼。 鬼使神差,他竟是猛地开口应了声“好”。 明明是想将她拦回来的… 顾念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开心的笑。 她笑意盈然,却在此时的余择言心中像是扎了一根刺一样。 诩王深深的看了余择言两眼,转身拂袖离去了。 那官兵看顾念毕竟是个女子,便也没用力擒。 顾念很是配合,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余择言,便转身离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世子府。 背影越行越远,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殿下,确定不拦了吗?”沈焕轻声问道。 他也没想到,世子妃竟能为自家公子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余择言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凝视着那路的尽头。 路的尽头早就已经看不见人的身影了。 他默默的攥起拳头,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从一开始同意这婚事,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是本着利用的心态去对付这个女人的。 虽然目的是她身上的摄魂珠,但天底下哪儿有这么愚蠢的女人啊? 为了他,去蹲那三天大牢? 余择言都觉得他自己不值得。 从早上那戏开始,就能看的出来她那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怎会猜不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明明就是诩王对他起了疑心。 不能拿一个女人挡在自己身前,这是激将。 可是她为什么还要自己主动拦下这烂摊子… 余择言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烦躁的很。 他用力踹了一下身边的凳子,这不像他,会无能到只会对着物什撒气。 “殿下,求求您救救世子妃吧!”秋桐噗通的跪在余择言面前,低着头哀求道,“世子妃没有杀人啊!世子妃真的无罪,她真的昨儿一晚上都在屋内。” 秋桐跪的快,沈焕拉都拉不住。 纵使他明白顾念是替余择言受这罪的,但他现如今也有些于心不忍。 余择言脸色阴沉,他又何尝不知道顾念是没有罪的? 他又何尝不知道,顾念是为了给他解围。 “殿下,还是得尽快想想办法将世子妃弄出来,毕竟顾侯爷知道了的话后果…”沈焕也在一旁劝道。 “殿下!救救世子妃吧!她身上还有伤,她支撑不了衙狱的那些审问啊!”秋桐苦苦哀求道,吵的余择言心烦意乱。 这么大的阵仗,长宁府门口早就围满了围观的群众。 诩王还算体面,找了辆马车让顾念坐了上去,而不是让顾念明晃晃的暴露在众人中间。 有眼尖的群众早就发现了那被押送着的是长宁府新上任的女主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三五一颠。 外边议论声吵吵嚷嚷,顾念干脆闭上了双眼。 因为双手被扣着…实在是,腾不出来手捂耳朵。 这样的议论声,自从她穿越过来便听过了不少,她现如今早就习以为常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她的内心也有些许的担忧。 前路渺茫,心境也大有不同。 就是这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确实是让人有些畏惧。 她倒也没想那么多,之所以痛快的同意和诩王走,单纯的就是不愿意他与余择言发生争执。 如若发生了争执,或者换言之,进去的人是余择言,那么自己是没有那个能力将她捞出来的。 自从诩王早上来闹那么一场,她就隐约猜到了余择言夜里是去干什么的了。 也隐约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那就是如今的余择言和诩王并没有外边传的关系那么好,相反而知,这层浮在水面上的关系正如履薄冰的僵持着,就看谁先捅破了。 她非常坚定不移的相信余择言可以将自己捞出来,他有这个能力,她也能等的起。 毕竟,自己是顾家的三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就算他诩王决心要和余择言杠到底,在顾念这里他也得忌惮着顾侯爷顾湛这三朝元老。 顾念想的倒是有些天真了,认为他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但是她忽略了,将她带来的不是余景焱,更不是余择言,而是那个从小自卑到大的五殿下。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十九章 怎么是你 到了衙内,诩王一言不发的派人将她领到了内狱牢房。 这里与慎刑司那地牢倒是不同,没有那么阴森恐怖,但毕竟还是牢房,也是破旧不堪。 迎面扑鼻而来的恶臭迷瞎了顾念的双眼,辣的她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不是要审问么?”顾念张皇失措的问着身边的官兵。 那官兵死板着脸,一言不发,看起来非常不好沟通交流的样子… “我堂堂世子妃,司信候顾家嫡女,你就让我住这种地方?!” 顾念板起脸来,也学着电视剧上那些愿意自报名号的角色报起了自己的名号。 但她翻来覆去想到的也就这么两个,关键是她就只有这么两个… 官兵大哥一脸漠然,甚至内心有些想笑。 你世子妃怎么了?就算是圣上…呸,这个说不得。 就算你是顾侯爷,你如若有罪也是得在这个地方住的。 顾念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美救英雄往往不是那么好当的。 自己那一脑门的官司都打不完,还有闲心去帮余择言那厮。 她懊悔的看了一眼那潮湿的草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 这房间比起地牢里权寅呆的那间,算是好的了。 起码,它还有窗户。 权寅的那间是真的密不透光。 她僵直的站在那里看着从房间右上角那狭小窗户里射进来的日光,第一次感觉防晒是多余的。 晒晒太阳怎么了,多好… 有些人想晒都晒不着。 你看,就好比现在的我。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默默的找了角落里坐了下来。 官兵将铁门重重的关上,然后拿起那胳膊般粗的铁链子,将门锁了起来。 “我说,你们到底什么时间审我?”顾念冲着门外喊道。 官兵也是见了景,头一回见着有人愿意自己抓紧被提审的。 她可知道那提审有两种审法,一是公堂,二是私刑。 进来的嫌疑犯一般都会走这么两遭。 眼见着外边没了人,顾念开始砰砰心慌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外边也没有什么声音,只能隐约听得见外边大街上的吵闹声。 顾念走到了门前,好奇的企图伸头张望着。 外边倒是漆黑一片,出了走廊中幽幽的珠光,便是那不停滴答着水的泥地。 寂静的空气中,她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见的格外清晰。 “新来的?” 突然一声苍老的声音从隔壁传了出来,这声音沙哑,却苍劲有力。 顾念倒是被吓了一跳,不敢随意搭话。 她觉得凡是被关在这里的,都没什么好人。 “你叫什么?”那声音又出现了,仿佛是在无聊的进行闲唠嗑。 顾念瘪瘪嘴,往后退了两步,还是没说话。 这确实有些骇人。 只听那声音呵笑了一声,继续道:“小姑娘,你不必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你刚刚说的话我可都是听见了。” 那声音嘶了一声,想了想,又道:“世子妃?哪个世子啊?长宁世子么?顾候家的嫡女?” “……” 这后悔药,自己一天想吃八百回。 好家伙,这全让人听见了… 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心说以后才能长记性,管好嘴活命。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讲实话,她不是很愿意与这声音交谈。 毕竟,能关在牢里的,通常都没什么好人。 当然不包括她自己。 虽说重刑之下多冤狱,但是冤枉的好人还是少的。 等等… 重刑之下… 顾念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本是良好的心理建设逐渐趋于崩塌。 余择言…你他娘的快来救我啊!!!!! 把我捞出去!!! 她在心里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也不敢哭出声来,怕惊扰了隔壁的“邻居”。 猝不及防,一大颗热泪打在自己手背上。 隔壁的“邻居”还在无休止的自顾自絮絮叨叨着,阴冷的寒气不断的从墙角那巴掌大小的窗户里涌进来。 “小姑娘可知这刑法…真的是五花八门啊。” 隔壁的人说话声断断续续的,怕是在狱里呆久了导致自己都疯癫了。 说出来的话也不着边际,惹得顾念心烦意乱。 外边阴森的廊中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大概怕是诩王派人提审来了。 “把门开开吧,把人带出来。” 这声音她好像在哪儿听过… 和余择言那清冷凉冽的声音不同,这声音中更多蕴含着的是阳春四月般柔和日光的暖意,爽朗清明。 她猛的抬起头,看见来人一身白金织锦蟒袍,腰间系着暗灰色鲜花纹金腰带,头发一丝不乱,明眉双眸,爽朗的很。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两人同时开口,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太好了,是余景焱的话,自己就不必担心受这酷刑了。 顾念对这个余景焱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见不得女子受罪的单纯的钢铁大直男。 “是你杀的人?!”余景焱一开口,满眼的震惊暴露出了自己语气中的不相信。 怎么可能?她哪有那本事去杀人,明明那么娇柔的女子。 顾念摇摇头,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便抬抬自己的受伤的手臂,轻声说道:“就因为这个,五殿下就把我逮进来了。” “???” 余景焱一脸懵逼,他是不信顾念杀人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笃定,但就是相信顾念是被冤枉的。 余择言也是,再怎么喜欢男人,也不能在自己的女人出事的时候连拦都不拦一下啊,直接让五弟带走了可还行? “三殿下,提审的时候到了。”一旁得官兵见余景焱犹豫,便提醒道。 “提什么审?一看她就是被冤枉的,抓紧放人。”余景焱不耐烦的说道,走上前去就要带她往外走。 “殿下可万万不可呀!”官兵一看这人直接上手要将嫌疑犯带走了,瞬间急了,赶紧拦在余景焱的身前。 这要是将她放走了,在五殿下那里可是说不清了。 原本这府衙便是五殿下的管辖范围,只好得罪三殿下了… 余景焱二话不说便要推开那官兵向外走,只甩下一句:“五弟那里我来解释。” 顾念不是很想为难这些官兵,毕竟她也知道,在这个年代,没有权利便是为人刀俎的鱼肉,犯了错打打杀杀的都有可能,更何况这种将嫌疑犯私自放走的掉脑袋的罪责… 第一百章 起了争执 而且夹在两个皇子中间,怕是也很不好做人。 真是…为难这些人了… 顾念一把拽住余景焱,问道:“你一直在这么?” “对啊,我今儿就是来看堂审的,我是报案人。” “算了,我还是在这吧,起码有个你,我也就没那么害怕了。”顾念想了想,还是说了出口。 余景焱一脸不解,不明白她要干啥。 “你确定么?”余景焱问道。 顾念点点头,肯定的回道:“确定,不然他们也不好跟诩王交代,还得麻烦你。” 她想了想,又可怜兮兮的说道:“你可一定要在这啊,我可是害怕极了。” 顾念瞪大了双眼,来到这里后惨白的脸色上头一次有了些人气,朱唇微抿,实在是楚楚动人。 余景焱不自觉的点点头,并在心中痛骂了余择言一番。 这个余择言,这么漂亮温柔的媳妇儿都不保护好了,真是个混蛋。 他又没问顾念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只是单凭着臆想,便认定了余择言是个不管自己妻子的混蛋。 但他又觉得没那么厌恶,毕竟余择言是断袖… 还是可惜了顾念。 “不行,我还是得带你走,五弟那边我来说。” 余景焱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就将她放在这里不妥。 于是便一把拽起顾念准备向外奔。 顾念死活想要挣脱着这有力的双手,但奈何女子力气不如铁了心的男子大,怎么挣也挣不开。 门口的官兵也不知道做何态度了,两边都得罪不起,于是干脆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反正三殿下也说了他自己去跟诩王说。 外边脚步声缓缓将至,就在顾念还没来的及挣脱开余景焱的手时,一道无情但其中还带着些许震惊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顾念顺着门口望去,看见诩王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疑惑的看向里边。 “五弟,你这定是弄错了。”余景焱看到诩王,连忙解释道,“念念毫无武功在身,怎么可能会杀人?你这抓人有些潦草了吧。” 诩王听到这话有些不敢置信,沉声道:“三哥莫不是要来救她的?三哥不是作为报案人来一起审犯人的么,怎的突然见人便变了卦。” 还念念,叫的那么亲切,莫不是不知道她已为人妇。 这俩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三哥,我只是将有嫌疑的人带来审问,又不是直接定罪。她若是没有嫌疑,我自然会将她放出的。” 余景焱莫名其妙的质疑自己,甚至还在牢房企图将人从自己的地盘上劫走。 虽然余景焱是自己的三哥,但也不能这么不顾弟弟的颜面,更重要的是,为了区区一个女人。 平时觉得他一届武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就算了。关键这西京衙内,也是属于自己的管辖范围,公务期间怎的能容忍他来搅和。 诩王忍了忍,本想发作,却还是硬生生的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怒气。 毕竟这是在外边,有许多双眼睛看着。 天家兄弟不和睦,传出去那简直是一大笑话。更何况,要是急眼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争执,更是愚蠢。 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余景焱向来受父皇宠爱,生母是曾有着专房之宠并且母家势力强大的上元娘娘,后养母又是余朝国公之女。 而恰恰这些,都不是诩王拥有,而且永远不会拥有的东西。 他只能一忍再忍,韬光养晦,以待来日。 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这全身上下流着的皇室的血,和自己拼命争取来的权利。 他咽了口唾沫,顺带着将自己的满腔怒火压制了下去,好声好气的劝道:“三哥,你就不要管了。” 余景焱皱眉,继续反问道:“我不能不管,人定不是她杀的。她区区一介弱女子,连武功都不会,你怎么断定是她杀的人?” 顾念已经察觉出来了两位之间的剑拔弩张,本想出言劝说,可是根本插不上话,两人像斗鸡一样你一嘴我一嘴的。 “她会武功。” “你怎么知道她有武功的?” “她肯定有,不然怎么杀的人?” “你亲眼见的她杀人?” “我没有。” 两个人如同小学生斗嘴般就差剩下反弹没说了… 顾念在一旁无语的站着,也插不进去嘴,也劝说不了谁。 “那你怎么就单凭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就断定她杀了人?”余景焱反唇相讥道,这五弟实在是太没有逻辑了,他都快被诩王的无理取闹折服了。 “这是衙内机密。”诩王淡淡的说道,话语中满是不言说的挑衅。 “……” 还衙内机密,衙内个屁,机密个屁! “不过,世子妃身上的确是有些功夫的。”诩王冷不丁的将矛头转向顾念,他瞥眼死死的盯着顾念,像是一头饿急了的狼顶上了一只肥美的鸭。 刹那间,他的眼神有些许的不坚定,但那不坚定却是转瞬即逝,仿佛赌了一把。 许是在气头上,没有台阶不好下来。 顾念了解,并了然于心。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给两位殿下一个台阶下,但还来不及开口,便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道推了过来。 这气场如云,虚无缥缈,让人琢磨不透。 还没等着自己回过神来,便整个人都重重的摔到了墙上。 头昏脑胀,就连绑着的胳膊都无比的剧痛。 余景焱惊的瞪大了双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五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打女人,他是疯了吗? “不可能,她一定是装的。”诩王猩红了双眼,怒吼道。 迅雷之势,他反手拨出了第二掌。 顾念半跪在地上大口的喘气,还没等余景焱飞身过来,那诩王的第二掌便硬生生的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她怔神住了,直盯着那无形的掌气,等待着最后的暴雨降临。 缓缓闭上眼,那原本该来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 相反,她听到了“咣当”一声。 身周燃起热气腾腾的暖意,直烧胸口。 她艰难的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诩王整个人腾飞起来,被那不知从哪儿反击回去的气波将他轰然卷起,然后整个人都结结实实得摔到了门边。 那诩王摔的四仰八叉,发髻都差点松散开来,脸上却丝毫没有怒意,更像是多了些许震惊。 第一百零一章 四人堂审 不过这震惊只有一瞬间,立刻便被眼中的星火掩盖了下去。 他指着顾念喊道:“我就说她定是有武功的。” 余景焱挡过去已然迟了,不过他并没有受这内力的牵连,反而是毫发无损的站在那里。 他一脸震惊的看向诩王,见诩王被摔了却还能喜笑颜开,他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五弟是疯了吗?这竟也不生气。 余景焱将顾念扶了起来,关心的询问着她有没有受伤。 “你什么时候有的武功?”余景焱低声道,心想这下坏了菜,不好走人了。 顾念抿抿嘴,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那叫一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昨晚上那一晚上的书,果真是白看了。 什么也也没看懂不说什么也没学会。 原本想今天拿着书去请教一下余择言的,结果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简直要人命。 诩王给了身边的官兵一个眼神,旋即出来几个官兵压了过来。 作势要将顾念擒住。 “你不用这样,我自己会走路。”顾念无奈的耸耸肩,心说我又不是什么大怪物,用得着这么多人来押我一个? 你们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不可。”余景焱出言制止,挡在了顾念的身前。 余景焱的武功她是听闻过的,据说是日暮宗师排行榜的前几。 如若在这打起来,定是非常的好看好玩。 不过…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她顾念是个什么? 虽说她挂着这顾家三小姐和世子妃的名号,但比起来皇帝的亲生儿子,自己屁都不是。 生活不易,顾念叹气。 这都什么婚后的鬼日子? 早上先是调节诩王和余择言的矛盾,现在又要调节诩王和余景焱的矛盾。 一个个的,都把她顾念当成什么了? 纪律委员吗? 还是灭火队长? 还有这诩王,年纪轻轻,便敢于两个哥哥结仇,他是刺头吗? 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吐槽归吐槽,但还是得解决问题。 不然,最后一定会伤及无辜。 而那个无辜….. 顾念着实心疼了自己一把。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拍了拍余景焱的肩膀,将他拉开了。 “三殿下不必忧心。”她示意余景焱不要冲动,“我没做过的事,我相信诩王殿下是不会冤枉好人的。” 她毅然决然的向前走去,活生生的像一个迈向沙场的勇士,在用背影诉说着自己的信心。 余景焱看呆了。 聘聘袅袅,豆蔻梢头。 却蕴含着一股蓄势待发的豪爽之气。 他看出了神。 就在思绪游离之间,他听见前方的空气中飘飘然传来一句话: “重刑之下必多冤狱,三殿下你帮忙劝着点儿哈。” “……” 余景焱立刻跟了上来。 顾念私以为,自己走过最漫长的路,便是这段回家的路。 但是,令她更没想到的是,这段前往大堂的路也非常的…漫长。 主要是,自己心里没个底。 那诩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到了堂上,指不定什么都能说出来。 就算一会诩王在堂上说我顾念是个男人,自己都觉得不奇怪。 到了堂上,顾念四处张望,发现这下边竟是没有什么看客。 她在电视剧中都看到,衙门开审一定是热闹无比的,更何况… 今儿天家富贵就来了俩,那些爱八卦的吃瓜群众们怎的不得跑过来瞧瞧这审判。 看样子,诩王是特地封了场。 顾念规规矩矩的站在堂中,诩王也是给她面子,没让她带什么手铐之流。 几人前脚刚刚到,那审判大人张德敬便从后堂绕了进来。 他看向左边右边都是均都站着的皇子们,便赶紧拱手行礼,行礼过后自己犹豫了半天是坐还是不坐。 好歹诩王殿下吩咐小厮搬了个凳子坐在了一旁,那余景焱也没客气,直接就地坐在了张德敬的另一旁。 张德敬已然过了花甲之年,却还是因为身边两个毛头小子的一举一动而惶恐不安。 虽是他内心偏向着五皇子,但三皇子也来了,这表面功夫就得做全了。 层层深宫中生养出来的孩子都不简单,准确的来说,是不好糊弄。 这还没开审呢,张德敬便全然大汗,后背全湿。 “张大人开审吧,就当我们不存在。”诩王缓缓开口道。 不存在? 这还能当不存在? 顾念听了都想笑。 您五殿下是瞎了是呗?愣是看不到那张大人快昏了过去? 张大人连忙点点头,刚要拿起来那惊堂木,另一边的余景焱又开了口。 “张大人,本殿下虽是报案人,但是本殿下相信嫌疑犯绝对不是堂中的这位女子。” 张大人的惊堂木差点没握稳,啪嗒掉了下来。 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开…开堂审问!” 他这话到底是从嘴里发出来的,若不是顾念看见他那嘴上大幅度的颤动,她都以为是空气在说话。 张德敬喊完了开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原有的流程都忘的一干二净。 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脑袋里却全然都是今日上班前诩王殿下的知会。 自己虽然早已做到心中有数,可计划不如变化快,那是万万没想到三殿下也来这看着,并且保持的意见和五殿下全然相反。 “张大人?” 见张德敬没说话,诩王便缓缓开口,提醒道。 他的声音冷漠,毫无感情可言,仿佛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现如今正在狠狠的刮着张德敬的心。 他不敢得罪五皇子,但是他也不敢得罪三皇子… “堂…堂下何人!”张德敬虽是已然明了,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好,最重要的是,还能拖延时间。 “长宁府世子妃,顾家嫡女,顾念。” 顾念抬着头,意气风发的说道。 相比于左右为难的张德敬,顾念就自在了许多。 主要是余景焱在这里,给了诩王很大的制衡,让诩王不敢乱来,自己就没事。 这声音大而敞亮,要是不分处地,只看张德敬和顾念两个人的面部表情,一时间还真分不出来是谁审谁….. “你可知罪?”张德敬思虑再三,还是说出了口。 “我知什么罪?”顾念昂头问道,“要不你去问问我爹,顾侯爷,或者问问我夫君,长宁世子余择言,我有罪不?” “胡闹!”见顾念胡搅蛮缠了起来,张德敬也开始愈发的威严了,这才有了一个审判该有的样子。 啧…激将法,真就再好用不过了。 顾念真怕这老头在堂上晕厥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 老熟人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起码他还能说两句话,不然身边两个祖宗,他何时才继续进行流程… 张德敬当了这么多年审判了,也不是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 可是现如今审世子妃却是头一回。 可惜了名威四方的审判张大人两鬓斑白,还得费劲脑汁左右逢源,一时间连准备好的预案都派不上用场了。 他扔下一本卷宗,冲着顾念嚷道:“你自己看看,这是目击证人的陈词。” 顾念拿起那卷宗,翻了又翻,看见上边写着自己如何将那叫“袁安”的人杀死的整个过程,不免有些想笑。 她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那审判一眼。 顾念心里门儿清,这都是伪造的罢了。 这审判大人就算再牛,也不敢对着顾候府和长宁府搞事情。 无非是背后有更厉害的人指示罢了。 而这个人,顾念不都用想,肯定就在这里坐着呢。 至于为什么不瞪诩王… 诩王毕竟是皇子,瞪了他,回头再治自己一个不恭敬的罪名,那可是真冤。 顾念将陈词扔到了地上,扬声道:“目击证人呢?我要与他对峙。” 张德敬可算是开始正式走流程了,也顾不得看身边两个祖宗,便冲着堂下喊道:“传目击证人。” 顾念双手掐腰,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站在堂中非得看看这目击证人是谁。 一阵浓烈的脂粉香气传了进来,伴随着矫揉造作的轻盈步伐,顾念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遇上老熟人了….. “小青,好久不见啊。”顾念启唇相讥道,看着那一言不发低着头走进来杜若清,气就不打一处来。 “奴家参见世子妃。”杜若清面子功夫做得极好,就算有人再怎么点她,她还是能将这礼行的极为标准。 不愧是出身教坊。 “小青这大晚上的不好好呆在乐韶楼,非跑郊外去野游?”顾念不屑的笑道,这杜若清的绿茶功夫她可是见识过,一想这次她来也准没什么好事。 杜若清低着头不说话,只是顾着给前边那三位大人行礼。 她从余光中抬头看,竟然三皇子余景焱也在这里。 心里冷哼一声:顾念,你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两个皇子都想至你于死地。 她虽是目击证人,却也一直在后堂准备着,所以并不知道余景焱是帮顾念的,只是开始沾沾自喜,觉得除掉了顾念,自己就能去长宁府伺候了。 顾念心里烦躁,见着这个绿茶就想骂人。 见顾念还要说,张德敬便赶紧拍了惊堂木。 “打住!” 他看向杜若清,眼神中迷离着些许老色批特殊的迷恋,指着她道:“你先说。” 杜若清点点头,流畅的回答道:“奴家今日清晨天还没亮,送楼里的老板出城,竟不巧看见了世子妃行色匆匆的出了城。 奴家实在是疑惑,却又担心世子妃安全,于是在暗中便跟了上去,却没想到…意外目击了世子妃杀人的全过程。 世子妃,真的是太残忍了…竟拿着那镶金的长柄匕首活生生的捅死了那个人,可怜那人看起来穷苦,衣服穿的也是破布麻衣…” 她表情惊恐,泪眼朦胧,说到一半竟是惊惧的擦起了眼泪,还是不是的害怕的看向顾念。 顾念都不愿听她扒着这些瞎话,只是莫名同情起了那被杀害的人。 你看,有人要杀你,杀完你还不伏法,你死的可真是太惨了。 “你说完了么?”顾念不耐烦的说道,直接打断了杜若清企图还要张口的对话。 杜若清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你说的这么清楚,仿佛是你亲眼见过一样。”顾念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道,“莫不是你杀的人?” 一听这话,杜若清瞬间觉得她疯了。 怕是神志都不清醒了,开始血口喷人。 “我杀的人?”杜若清心里虽是那么想,但面上表情却还是楚楚可怜,“世子妃莫不是糊涂了,竟然随意污蔑别人…” “就你杀的,过程都能讲的那么详细,一看就是你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顾念冲她莞尔一笑,眼神却带着浓浓的杀气。 这判案也太像玩儿似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可谁没个嘴啊,那我也说,就说是你杀的,这不就结案了? “张大人,就是她杀的,结案了,我可以走了吗?”顾念昂着头看向面前不远的张德敬,高声说道。 原本以为来审问,真的就是审问,单纯的审问,而不是直接定罪。 她算是小瞧了这诩王对长宁府的成见。 张德敬也傻了,到底谁才是审判? 怎么还眼见着你就招呼结案了呢…. 顾念转身要走,一边的余景焱也起了身。 “我就说不是她,张大人你看看你弄的冤枉事,回头想想怎么跟顾侯爷交代吧。” 余景焱轻声说道,然后作势要将顾念带走。 杜若清也傻了,自己就是被诩王安排来反咬这顾念一口的,自己竟是不知三皇子向着这贱人。 张德敬思量再三,不知该不该拦。 西京城,天家富贵的脚下,能在这种地方稳坐这么些年的重要位置,全都归功于他那和稀泥的功夫。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对不公正清明。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许多达官贵人护着这都快办理退休的审判。 在他眼里,活命要紧。 现如今,他终于感谢里自己以往和稀泥和出来的高水平高水准了。 和稀泥? 那也得能和稀泥的时候啊!你看看,现如今不就是和稀泥的好时节吗? 主张有罪的自己的顶头上司五皇子,和极力主张无罪的圣上宠爱的三皇子,嫌疑犯又是谁? 三朝元老司信候顾湛的嫡女,长宁世子余择言的正室。 这样你都不糊涂一下,你还想在这西京城呆吗? 张德敬立马反应了过来,不能拦,就算拦,也不能是自己出这个头。 他立刻装聋作哑,大声咳嗽了起来。 三皇子将她带走也好,省的自己审案子都审的坐立难安。 诩王却腾的起身,走到余景焱面前拦下了要走的余景焱。 “三哥不妨再多听一会儿?”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三章 救兵 张德敬看见这五皇子又起身将三皇子拦了下来,便知道自己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审下去。 不过有一事他已然心中明了,那就是怎么样这判决都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将这案件拖上个三两天,然后等着坐山观虎斗便是了。 如今看来,安排的牢房和其他事情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了。 张德敬沉思良久。 只见诩王指着那堂中的杜若清,轻声说道:“三哥,这人人都知道杜若清是择言的人,按理说她应是帮衬着世子的,但是她都能来作证,可见这事情的真实性。” 一听这话,原本默不作声的杜若清来了本事,附和着应声道:“五殿下说的没错,奴家,真的是看不过世子妃草菅人命,生怕白白误了世子殿下。” 顾念目瞪口呆,都佩服起来这杜若清张口胡来的本事了。 草菅人命?我看草菅人命的是你吧? 那被害者都在九泉之下能笑出声来。 她都想按着杜若清在地上一顿暴揍。 自从来了这世界,她是步步小心,更是没存过什么害人之心,只想安稳的生活下去。 奈何天不饶她,派了这么几个衰人天天给她找堵。 眼见着日子就要好过了起来,非得有人想给她找点儿事。 她倒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这杜若清了。 思前想后,她是觉得这杜若清定是对余择言有意思,不然怎么不依不饶的拿她开涮。 就你?十个顾念倒下了,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你也配不上余择言的一条大腿。 顾念翻了个白眼,张口要骂。 “我问问你,你怎么就这么断定是我杀的人?”顾念开口问道,语气中满满都是隐忍着的怒意。 “因为奴家看到了…”杜若清应的很快。 “你看见了?若照你所说,我功夫高强,那你又是怎么跟的上我的?从城门口到郊外,好歹也有三十多里的地,我这么轻松就被你跟住了?”顾念反问道, 杜若清一时间回答不上来,便转移矛头,转头对着张德敬道:“张大人,行凶者左臂被刺伤,而世子妃左臂也是伤到了的。” 张德敬哦了一声,转头看向顾念,没再继续说话。 顾念明白,他这是在给自己辩解的机会。 “我这伤在几天前成婚第一日便伤到了,而且就连宫里都知道我受伤的消息,父亲大人也是,不然你们去问问我父亲?和我二哥哥?新伤旧伤,一看便能分辨出来。” 顾念无语,这么弱智的问题她还能问出来,真是自掘坟墓。 “既然世子妃说这是几天前的伤了,那么想必应是好的差不多了,可是为什么,世子妃的胳膊上还在往外渗血?” 杜若清的脸上突然泛了一股奇怪的笑容,她微微抬手,指了指顾念胳膊的方向。 众人顺着那指向看,果不其然,血色浸透了外衣,在黛色的袍子上显得格外扎眼。 他娘的!顾念心中暗骂一声,我说刚刚怎么感觉胳膊有些许隐隐作痛呢。 顾念瞬间反应了过来,是刚刚诩王用力将她击到墙上所致。 无论自己有没有内力,都是会硬生生挨诩王这一空掌的。 因为他想要的结果不单单是检验自己有没有武功,更重要的是要让这旧伤变成新伤。 “这是刚刚在牢房中诩王殿下一记掌气所致的,旧伤的伤口许是崩开了。”顾念解释道,“诩王殿下,男子汉大丈夫,您不会是敢做不敢当吧?” 诩王冷笑一声,义正言辞的说道:“本王从不打女人,更不可能打一个受伤的女人。” 他明白顾念是故意激他,可是他为何又要自己跑上去承认呢?他又不傻。 “五弟!”余景焱看不下去了,“你做事要敢作敢当!刚刚我都看见了,就连那些侍卫也看见了,的确是你打的。” 余景焱有些不敢置信。 五弟如今是怎么了?愈发的琢磨不透了。 他想叫那些官兵来作证,刚想开口却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这是五弟的地盘,人,自然也都是他的人了… 三番僵持不下,就连余景焱也没了招。 诩王给张德明使眼色,正准备将顾念关押回去的时候,外边突然匆匆闯进来一个侍卫。 “大人,堂外有朱公公和长宁世子殿下来了。” 在场的人均都愣住了。 朱公公,不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吗?他怎么来了? 相反,余景焱和顾念算是松了一口气。 余择言能和朱公公一起来,想必是已经告知过陛下了。 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顾念嘶了一声,感到胳膊依旧在隐隐作痛。 话音刚落,朱公公便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哟,二位殿下都在呢。” 朱公公瞧了一眼在场的人,“世子妃也在呢。” 张德敬立刻站了起来,小碎步跑到他跟前行礼:“朱公公。” “张大人。” 朱公公笑着回礼。 “不知朱公公来是为何事?”诩王心中顿感不妙,插进话来问道。 朱公公笑着回道:“陛下有旨,宣三殿下、五殿下立刻入宫觐见。” 余景焱疑惑的和诩王对视一眼,也没多问一句,立刻行礼接旨。 张德敬冷汗肆意,心说这两位祖宗终于都送走了。 “对了,还有张大人。”朱公公又说道。 张德敬刚轻松半刻,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陛下,陛下是宣老臣?”张德敬不敢相信,于是又问了一遍,“老臣不用回去换身朝服吗?” “不用,陛下说了,就是立刻。”朱公公微笑的回道,脸上的表情令人琢磨不透。 “那…那这庭审呢?”顾念问道,“朱公公,我不用继续呆在这里了吗?” 顾念见朱公公的次数也不算太多,但是总觉得这朱公公还算是宫内的善类。 “审案子的人都走了,这案子大概也就不了了之了。”朱公公轻声说道,递了个眼神给顾念。 “多谢公公。”顾念躬身行礼道。 过程之中,余择言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眉宇之间带着些许的担忧。 他轻步走了过来,扶住顾念,低声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顾念摇摇头,“没有,就还好,幸亏三殿下在这。”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四章 择良木而栖 余择言的目光下移,看见了顾念胳膊上渗出的血迹。 他皱眉,低声问道:“胳膊是怎么弄的?” 顾念摇摇头,到了还是没将诩王给供出来。 她是觉得,诩王和长宁府的关系已然岌岌可危,就别再这节骨眼上多一事了。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朱公公冲着余择言和顾念行礼道:“世子殿下,世子妃,那老奴就先行一步了。” …… 入宫路上,张德敬算是坐立难安了。 在这马车上怎么坐都不舒服,心底里也是着急的很。 自己作为衙内审判,鲜少有机会能直接面圣。 更何况,这陛下气场雄浑,不怒自威,自己瞧了着实是害怕的打紧。 他艰难的抬手擦着汗,整理了整理衣容。 “朱公公,陛下有没有说宣臣来是为何事?” 下了马车,张德敬小步走到朱公公身边,试探着问道。 朱公公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口风严实的很,硬是一个有用的字都不多说:“张大人一会便可知了。” “今儿是晴是雨?还望公公指点一二。”张德敬不死心,继续问道。 只见朱公公微微摇头,道:“这…不好说。” 眼见着打听不出来消息了,张德敬只好在心里默默的宽慰自己,脸上的冷汗还是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张大人,今儿天也不热啊,瞧您这汗出的,一会儿在圣上面前可要注意一点。”朱公公瞧了瞧他满头的大汗,低声提醒道。 “是,是,多谢公公提醒。” 张德敬赶紧从兜中掏出帕子,擦着脸上的汗。 一行人行到天听殿门口,朱公公冲他们弯腰行礼,“各位稍等片刻,老奴进去通传一声。” 三人面面相觑,站在门口均是等候着。 一阵冷风吹来,山下的野兽叫了三声。 给张德敬算是吓了一跳。 他环顾着这天听殿,自己来过的次数鲜少无比,一个手就能数的过来,可是每一次来,都有不同的感受和心境。 只是希望,这次不是什么坏事…. 诩王的内心也七上八下了起来。 莫不是余择言那厮跑去求顾候了? 然后顾候跑父皇跟前言说些许了。 不然父皇怎么把三个人都一块叫了过来。 秋风瑟瑟,寒凉都将要吹进骨子里。 余景焱不停地搓着手,今儿没穿太厚,也不知道要在这山顶上吹风的… 这凉风将张德敬身上的冷汗都吹干大半,等着等着,他那紧张感越发浓重。 过了约莫着一炷香的时间,朱公公才从殿内姗姗来迟。 “陛下说了,先单独召见张大人。” 朱公公微笑说道,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大人,您请吧。” 张德敬连忙跟了上去,步子走的极快。 进了天听殿,仍是冷风嗖嗖。 他低着头,一刻也不敢抬起头来。 巨大的白色帷帐后,只能听得见翻阅书卷的沙沙摩挲声,静的一如往常。 张德敬耳朵发鸣,头脑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陛下,张大人到了。”朱公公通传道。 “让他进来吧。” 沉稳有力的苍劲声音,就算是下了朝仍是这样的腔调。 张德敬没有多少机会能和圣上见面,但是每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他都历历在目。 “张大人,您请吧。”朱公公轻声说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德敬这才将心悬到了嗓子眼,吊着胆子进去了。 帷帐后的大殿空空荡荡,只有那九五之尊的圣上一人半倚在龙榻上,穿着平常,甚至就只穿了一件白丝绸制的镶金外衣。 若不是那金线绣着丝丝龙腾虎跃,打眼一看便都以为他穿的是个睡袍。 不过张德敬是没有这心情看皇帝穿的什么衣裳的,他死死的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噗通就是跪下行了个大礼。 “老臣西京衙内审判张德敬,叩见陛下。” 张德敬行了个跪拜大礼,死死的将头伏在地上,说话中的语气还带着些许颤抖,实在是谨小慎微。 “起来吧。”皇帝这才将目光从书本上挪了下来,仔细的盯着他看。 “谢陛下!”张德敬颤颤巍巍的起身来,半躬着身,连抬眼看都不敢看一眼。 只听见梭梭的声音,那皇帝从龙榻上起身下来,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漫不经心的亲自将张德敬扶了起来。 皇帝边扶边道:“你是老臣,这么拘谨作甚?难不成朕会吃了你?” 这威严的声音忽的在耳畔响起,吓的张德敬一个哆嗦。 他赶紧回道:“陛下…陛下真是折煞臣了。” 皇帝突然间笑了起来,这笑声令张德敬无所适从,只得僵着身子尴尬的陪着笑了两声。 “你入仕途有多长时间了?”皇帝回身走了两步,拿起了冰玉的茶盏斟茶。 张德敬突然被问到了,想了一想,赶紧回道:“陛下,臣已经有将近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了?”皇帝手一滞,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 他拿起那个茶盏,递给张德敬,随意的道:“你喝。” 张德敬紧张的口干舌燥,但是他现在哪儿还有心情喝水啊。 可是皇帝让他喝,他不敢不喝。 “谢陛下。” 他仰头一饮而尽,这茶水泡的发苦,水温也及其的烫嘴。 御前不能失仪,于是他干脆硬生生的忍住了。 “一盏不够,再来一盏?”皇帝自顾自的接过茶盏,又给他斟了一盏。 不知怎的,这水竟是越来越烫,张德敬的嘴都快被烫破了皮。 一时间冷汗热汗双双直下。 皇帝给不远处的朱公公递了个眼色,朱公公更是将那在炭火上烧的滚烫的热水倒进张德敬的茶盏里。 “喝吧,这都是下边新进贡上来的上好的雨前龙井,张爱卿尝尝。” 皇帝衣袖一拂,自顾自的回榻上躺下了。 张德敬此时已然燥热不已,发苦的茶叶加刚烧开的滚烫的热水,双管齐下,张德敬感觉自己要承受不住了。 他双手拖着茶盏,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陛下,臣知罪!”张德敬哀声喊道,洒出来的热水烫的他一哆嗦。 “哦?何罪之有?”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张德敬,脸上的笑容不减。 “臣…臣知罪。” 张德敬嘘嘘诺诺的回着,仍是在考虑要不要将今日审判之事说出来。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五章 商议 原本皇帝还没有多生气,虽说是结党营私,但是历朝历代的皇子,有那个不在私下里偷偷干的? 有几个是清白的,他自己都不信。 张德敬犯了大错,错就错在,他不应该对皇帝犹豫。 皇帝是什么? 现如今天下的主人,张德敬以为皇帝什么都不知道么,还需要他犹豫? “张大人的名字起的倒是挺好的,一个德字,一个敬字,可真真是做到了对皇室和天下黎民的又德又敬啊!”皇帝轻呵一声,吓的张德敬立刻颤颤巍巍的死死伏在了地上。 “陛下!臣知罪!臣知罪!” 天子一怒,满堂俱静,剩下的只是张大人急促的心跳声。 “今日那堂审,左边坐着老三,右边坐着老五,你就连审判都没了主意了?”皇帝冷哼一声,“你这审判是怎么当的?看谁的脸色?” 张德敬不敢说话,心里紧张的要命,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圣上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皇帝的斥责简直比那刚烧开的滚烫的热水还要令人难捱,张德敬汗流直下,脸上的褶子都扭成一团,身体比这花白玉大理石地面还要冰凉。 “陛下,臣…臣老了,臣愿退位让贤。”张德敬思考再三,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这话,皇帝不开口是给他面子,那就只能等着他自己开口了。 皇帝瞟了他一眼,道:“身居高位,必得择木而栖,张爱卿且下去吧。” 他说完这句话,一言不发的拿起手中的书本又继续看了起来。 “张大人,您请吧。”朱公公迈着自己的小碎步子走上前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是好不容易从这老虎口中走了出来,但自己悬着的心还是没降下来。 他打眼瞧了一眼身前正迈着小碎步子向外走的朱公公,犹豫再三还是上去拉住了他。 “朱公公,陛下的意思…还请朱公公指点二三。”张德敬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生怕说错了话又被拽了进去。 “哎哟,我说张大人呀!您可真是实诚人,陛下不都说了嘛,择木而栖,张大人心里还不跟明镜似的?”朱公公微笑道,话说的也很是含蓄。 只不过张德敬算是琢磨明白了,陛下这不是让他退位让贤,而是警醒他别继续站错了队伍。 就算五殿下是他的直属上司,可是这天下,毕竟还是皇帝的啊… 张德敬连忙再三点头谢过。 出了天听殿,门外两个皇子还是在一如既往的站着。 “张大人,您且回吧。”朱公公微笑的道。 “公公您忙,不必送了。”张德敬转身行礼,自始至终连两个皇子的脸都没看一眼。 殿外的冷风也不比殿内的小。 他赶紧抬起衣袖擦擦额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三殿下,五殿下,陛下有请。”朱公公转过身去,对着两位皇子行礼。 诩王内心泛起了嘀咕,两个人同时召见的事情还算是比较少见的情况。 莫不是,因为早上的审判? “三哥请。” 虽是心中存有疑惑,但诩王的脸上仍是波澜不惊。 兄弟二人一同快步走进了内殿,均都半跪下来行礼。 “拜见父皇。” “拜见父皇。” 两个人一同行礼道。 “都起来吧。”皇帝淡淡的说道,瞧起来一点都没有生过气的迹象。 “有一个事情找你们两个来,就是关于几日后的上元使团入京,你们谁去接待?” 话音刚落,他便放下书,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 两人对视一眼,诩王先开了口:“父皇,此番是上元使团入京,三哥去比儿臣去更为合适一些,毕竟上元娘娘是三哥的生母。” 听到这话,朱公公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老五。 陛下多疑,说出这话的目的来,可不就是明晃晃的在提醒皇上老三和上元的关系么… 那么是个人,都不可能再让余景焱去了吧。 此番与上元使团打交代不是个坏的差事,相反,做好了还是一件邀功的好机会。 不仅有助于自己的人脉扩张,更是在皇帝面前赢了一个更好的印象。 “哦?你的意思是说,老三去比较合适了?”皇帝笑了一声,继续问道。 诩王点头称是。 虽是面上这么说,但他相信此话一出,父皇是断然不会让余景焱去负责这件事了。 可是君王的心思,是不会被轻易揣测到的。 就如同,现在半倚在龙榻上的陛下,漆黑的眼眸深邃的盯着两人看。 “今日早朝,朝臣们也在为了这件事争吵不休。”皇帝斟了盏茶,小口喝着,“可是朕还是没定下来到底是由你们谁去合适。” “既然老五都这么说了…”皇帝有些欲言又止。 话说一半是最憋人的,诩王心里有些感觉不妙。 “那就老三去吧。”皇帝轻声说道。 此时的诩王,心里炸开了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父皇竟是还让余景焱去,他心里到底是真真儿的偏向余景焱。 诩王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 明明近些年来,老三不怎么关心朝政的,就连到军中历练也是自己去求的父皇,可是为什么有这种好事,父皇都先想着余景焱?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余景焱躬身行礼,“只是父皇,儿臣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不要紧,你去鸿胪寺待两天学学。”皇帝轻声说道,手中的佛珠盘了又盘。 “只是父皇…”余景焱有些欲言又止。 “无妨,你大胆说。” “儿臣怕是一人担不了此大任,还请父皇委派另一个人来协助儿臣。”余景焱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的诩王怔了一怔,哪怕不是主理,跟着一起去也是好的。 他刚想开口请愿,皇帝的话却插了进来:“那好,那朕就让余择言协助你。” 皇帝大手一挥,朱公公便立刻上了跟前。 “你去世子府说一声。” 诩王的手僵在半空中,刚想说的话也被自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何苦做无用的多想?父皇的偏爱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诩王暗暗安慰着自己,不要紧,不要紧。 若是将这事搞砸了,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六章 迎接 “那没什么事,你们就退下吧。” 皇帝又半倚了回去,开始翻动书页。 诩王还想开口说什么,但眼下已经事成定局,若是再说,恐怕会引得圣心不悦。 他左思右想,觉得是刚刚进来的张大人说了些什么,亦或者是父皇知道了些什么。 不然与外戚有关联的这样的敏感事件,父皇怎的就放心让余景焱去做呢。 两人沉默的并列行走在出宫的道路上,因着朱公公在,便也没说什么话。 “多谢公公了。”余景焱冲着朱公公拱手道。 “殿下客气了,老奴正急着去长宁府上下旨,先行一步了。”朱公公笑着回礼,一溜烟小跑走了。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俩人定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外人面言说的,便赶紧溜走了。 果不其然,朱公公刚走没多久,兄弟两人便异口同声的同时开口。 “五弟是怎么了?这么针对顾念。” “三哥是怎么了?这么关心世子妃?” 两人同时开口,问完了话又同时闭上了嘴… …… 此时的顾念,打了大大的两个喷嚏。 一夸二骂三想念,定是有人骂自己了… 顾念心想到,都不用猜是谁,一定是那个坏阴阴的五殿下。 她胳膊上的伤口又绷开了,沈焕看见这伤,觉得是重物撞击所导致。 余择言三问两问,还是没问出来个所以然来。 “你跟我说实话,人是你杀的么?”顾念想了又想,还是出言询问道。 她不是不相信余择言,只是这诩王无端端的对付长宁府,而且余择言也是夜半带伤所归,他杀的也有可能。 他们这年代,杀人不过是头点地,谁手里没有一条两条的人命… 只不过,顾念摊上了,还是觉得有些难捱。 毕竟她一个新时代的女性,每天都活在和谐社会中,一时间里改观不了草菅人命的事情。 看着余择言摇摇头,她便放下了心。 不知怎的,她便是信极了余择言。 “死的人到底是谁啊?有什么官职吗?能让五殿下这么费心费力…”顾念自言自语道。 余择言又摇摇头,死的人倒不是有所谓的,只不过老五,定是想拿自己一道罢了。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又传来了通报声。 秋桐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殿下,世子妃,是宫内的朱公公来了。” “朱公公?这么晚了他又来干嘛…”沈焕皱眉,轻声问道。 余择言起了身,将带血的纱布扔进托盘里,对着秋桐说:“你继续给她上药吧。” “陛下有旨,吩咐长宁世子余择言协助三皇子完成接待上元使团一行。” 朱公公口传道。 “臣领旨。” 上元使团怎的由余景焱接待了… 陛下不是一向最怕外戚勾结的吗? 他也有些许的疑惑,怕是诩王上午办的事,令陛下动怒了吧… 也是,诩王明目张胆的结党营私、滥用职权,就连新婚不久的世子妃都敢随意下令捉拿,有些过于鲁莽了。 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吧,顾家三朝元老,怎么着在陛下面前都是极其有分量的。 他家的闺女也是你随意抓的? 就算你五殿下要杀鸡儆猴,这人也选错了。 余择言送走朱公公,便赶回了内院。 顾念此时已经上完了药,在逗着小黑猫玩儿。 “爸爸来了。”顾念轻声对着咸菜说。 “爸爸?”余择言轻声问道。 “哦…这是对父亲的亲昵的称呼。”顾念没想到会被余择言听见,便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释道。 她抱着猫,轻声问道:“你知道袁安是谁么?竟惹得五殿下这么在意。” 余择言摇头回道:“不知道他与五殿下是什么关系。” “袁安…”顾念又一遍喃喃道,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劲。 余择言蹙眉,凝视着眼前不远的顾念,最终还是没有忍心说出口。 毕竟一个女子,怕是很难接受几天前见过的人突然间今日惨死了吧。 “还有一事。”余择言继续说道,“那就是摄魂珠的事情了,你要尽快学会如何掌控内力,不然取出摄魂珠的时候,容易遭到反噬。” 顾念一怔,该来的还是逃不过。 “上元使团没有几日便入京了,你要加快点进程了。” 往年间的上元使团,不会轻易入京。 作为余朝最大的附属国之一,上元对余朝的心思不只有俯首称臣那么简单。 毕竟又有哪一个王族,甘愿屈居人之下呢。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波涛汹涌。 就连两国人民的关系,都有些莫名的精神紧张。 在上元使团到达的那一日,余景焱和余择言两人还有鸿胪寺的一众官员,便早早的候在城郊门口等候了。 原本是礼部负责接待事宜的,但是不知怎的,陛下改了主意,于是派了鸿胪寺一众官员来。 余景焱鲜少接触这样的事情,显得有些莫名紧张。 这差事虽是个好差事,可以在陛下面前大施拳脚,但若是办不好了,那也是够他喝上一壶的。 “上元使团到了,验证了那摄魂珠的真伪,权寅便也可以放出来了吧?”余择言轻声问道。 郊外寒风瑟瑟,风吹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余景焱搓了搓手,回道:“对,是这么个情况。” 眼见着哥俩没说几句话,那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便驶了过来。 原本随意到都要打哈欠的余择言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马车铃铛叮当响,悬挂着火红的祥云坠饰。 余朝以玄色为尊,上元屈居于余朝之下,便是用了这火红色。 领头策马之人身姿挺拔,有众生贵相,余择言却是越看越眼熟。 他眯起双眼,心想不妙。 周钊怎么来了? 世人皆知的上元丞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可轻易出番? 只有一种可能,他的地位牢固若泰山。 他就不怕他出使之际,惹得上元朝内结构巨变? 这人就这么有信心? 余择言不动声色的看向周钊,他身穿黑金蟒袍,头上的簪子用的是纯金的,面容清秀,却透露出一股阴冷之气。 余择言在上元境内便听说过他的大名,此时更是切身有体会。 怕是一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七章 使团入京 周钊一个起身飘飘然下了马,只用了几步便到了他们面前。 “外臣参见三殿下,世子殿下。” 周钊一开口,周围的空气都冷上了三分。 他的声音如同地狱般凄冷冰凉,让人心生寒意。 虽远在他国,但却一眼就认出了余景焱和余择言两人的身份,可见其“聪慧”。 余择言默不作声,只是细细打量着来人。 从未见过面,却一下子就能认对了人,可见这人心思缜密,做了充足的准备。 余景焱也觉得有些不对,但作为接待正使,还是得担起来这责任。 “周大人有礼了,怎么是周丞相亲自出使?”余景焱也有些惊讶,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问出了口。 “摄魂珠乃我上元镇国之宝,此事万万不可懈怠,王上便命我一同前往。” 周钊虽是面色冷淡,却还是回了话。 几句话交谈下来,周钊的冷脸仍是不减,像是天生不会笑一样,令人心生敬畏。 和这种人交谈就是累人,几番客套下来,余景焱和余择言两人根本都不想再与其交谈二三了。 “周大人,请。”余景焱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即几人一同上马,往城内驶去。 准备的皇家驿馆便是在西京客栈附近,先是带着周钊使团一行人去了驿馆安置,然后便要马不停蹄的入宫拜见。 趁着使团在驿站做修整的功夫,余景焱和余择言两人便也去了西京客栈休息。 两人上了楼,找了个能看到驿馆的房间坐下。 秋风不减凉意,得亏早起穿的厚,两人坐在露台上一同饮茶。 “这周钊怎么来了?”余景焱蹙眉,轻声说道。 千想万想,没想到竟来了这么个不好对付的货色。 听到这个消息的诩王也顿时乐开了花。 他不由得暗自感叹自己没接这档子活… “不好应付。”余择言喝了口热茶,却丝毫没有满面愁容,只是应和着余景焱的话说道。 “暗线都放好了么?”余景焱突然问道。 余择言点点头,肯定的回道:“放心吧,都放好了。” 此时的驿馆内,均都已布满了余择言的人。 这些人都是今儿出行前,皇帝分派下来的。 周钊端坐在房间内,闭眼养神。 “大人,这儿全都是暗哨,要不要清理了?”周钊身边的侍从轻声询问道。 周钊轻轻摇头,语气阴冷不屑:“不必清理,清理了一批,又会再来一批,找个人盯着他们,然后说话做事小心便是。” 侍从轻轻点头,然后应声退后了。 房间里窗户打开,风呼呼的往里刮。秋风瑟瑟,这人就跟感受不到冷一样,衣着很是单薄。 他轻轻皱眉,身后人便递上来一个玉佩给他。 他将那玉佩攥在手中,轻轻抚弄。 “大人可是思念小姐了?”侍从轻声问道,“大人放心,此次离都,您特意留下了青大人看顾小姐,小姐断然不会出什么差池。” “多嘴。”周钊仍是没睁眼,手中的那个玉佩被反复摩挲。 “属下知罪。”那侍从微微躬身,立刻要退下。 周钊大手一挥,那侍从便附耳过去。 他薄唇微启,轻轻吐出几个字:“查清楚了么,上次从我手中救人的,是不是余择言?” 侍从点头,“是他,大人。” 一抹异样的微笑旋即涌上嘴角,“好,我记住了。” 此时被惦记的余择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吃点东西。 一大早便在郊外候着,起晚了甚至连早饭都没有吃上。 “沈焕。”余择言轻声唤道。 “怎么了,殿下?”沈焕即刻俯身上前。 “你去叫人弄点吃的来。”余择言轻声说道,“三殿下要不要也吃一点?” 余景焱摇摇头,回道:“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吃,看见那周钊时,我这心里便是七上八下的。不要紧,你吃你的。” 余择言点点头,沈焕便旋即离去。 过了不到一会儿,常汲便奉上来了新鲜的茶点。 “二位贵客,慢用。” 余景焱随便赏了点银子,常汲便下去了。 他一点也没胃口,相比一旁吃的正开心的余择言,他更担心的是使团里的那个周钊。 原本来使的名单里是没有周钊这个人的,不知怎的半途换了人。 这周钊也心真大,就敢扔下自己那家大业大的摊子,跑来西京。 世人皆知在这上元王朝内,丞相周钊一手遮天,说一不二。 就连上元王都得敬他三分。 原以为这丞相起码得年近花甲,可不曾想,今日一见,竟是才而立之年。 他就不怕上元王趁他不在,血洗朝中局势? “周钊此次前来,必然是带着目的来的。” 余择言咬了一口虾饺,晶莹剔透,皮薄馅大,汁香味浓,可是好吃。 他边吃边说着,一点没有因为周钊的到来而影响食欲。 余景焱点点头,挥手道:“文元,你给宫内递信儿了么。” 站在一旁的贴身侍从文元轻轻点头,“已经递了,殿下。” “递什么消息?宫内还不知道来的是周钊?” 余择言皱眉,轻声问道。 “怕是现在已经传回去了…”余景焱皱了皱眉,轻声说道。 “殿下您得吃点儿吧,怕是还有场场硬仗要打。” 使团来京是大事,更何况这使团的正使竟是上元的丞相。 宫内外早就忙碌了起来,由礼部和鸿胪寺一同接管接待事宜。 好歹这数日前不见踪影的摄魂珠倒是寻到了,原本就是为了此物而来,现如今倒也会少生出来些许事端。 只不过…那是个假的摄魂珠。 周钊在皇家驿馆稍作休整,换了一身正玄色的袍子准备入宫觐见。 “世子呢?”周钊只身而立,身影修长,他双眸半阖,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来,看起来在养精蓄锐。 “回大人的话,世子也准备好了。” 他口中的世子,便是上元文轩世子上元 这位上元世子自小体弱多病,父亲文轩王爷又是战功显赫的长胜将军,可惜在前些年死在了战场上。 此番前往西京出使,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出使之前,上元王握着他的手泪眼婆娑,头发斑白的五旬“老人”将这大任亲自委托给了他。 只说了一句话:“注意周钊,小心为上。” 摄魂珠是上元的镇国圣器,只有流着上元王族的血脉才能加以掌控。 王上膝下无年长子,唯有一个儿子才刚刚学会开口叫爹。 所以不得已,派了这个体弱多病的小世子来。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八章 使团入宫 “周大人。” 世子上元澈早就等候在驿馆门口,见了周钊便行礼道。 “嗯。” 周钊冷哼一声,象征性的略施薄礼,便漠然的从他面前走去。 不远处的余择言和余景焱两人看着这景象尽收眼底,听着身边暗哨汇报的二人对话,不免有些心生诧异。 二人对视一眼,倒是余景焱先开了口。 “你看这周钊,未免太过于狂妄,就连世子行礼都不放在眼里。毕竟上元澈也是上元王族血脉,出了上元境内,这一举一动便皆是代表上元王朝。” 他冷哼一声,心里难免有些不愿。 身为皇室血统,自然看不得这些僭越的行为。 上元澈就算再怎么不受恩宠,他好歹也是个流着王族血脉的世子,他周钊怎么翻了天了,连礼数都敢肆意妄为。 余择言将这一切也看在了眼中,不免也同情起了这世子上元澈。 “看来这有些传闻皆是属实,上元丞相周钊的确是只手遮天,不将王权看在眼中。”余择言轻声回道,不过这周钊未免也太不惧流言了吧,就连这表面功夫都不肯多做。 “可是还有些传闻中说,这周钊是个佞臣,善于奉承、谄媚。”余景焱眯起双眼,仔细的盯着楼下那正站在马车前不知与手下说什么的周钊。 “谁又曾可知呢,自己家的事,我们看看热闹便罢了。” 余择言话音刚落,身边三殿下的侍从文元便俯身说道:“二位殿下,该动身了。” 一番整修过后,一行人踏上了进宫的道路。 街上的群众向来是对使团不齿的,毕竟是自己国家的附属国,怎么着都不会不摆出来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来。 只是对这与余景焱并行的周钊偏是议论纷纷。 “周大人有大量,自是不会与民众一般见识。”余景焱也能听得见街上的人在说些什么,无非就是捧高踩低的那一类话,外加说周钊是个奸佞罢了。 周钊冷哼一声,目光依旧直视着前方,淡漠的表情一如平常,薄唇轻启,道:“殿下说笑了,我什么都没听见,只听见了一群蚊子哼。” 他目不斜视,只是出神般静静看着前方。 “周大人还是第一次入西京城吧,不知一路来风景如何?” 余景焱笑了一声,听闻他说这话,便也知是无事,便转移话题道。 “风景甚好,就是刀剑无眼了一点。” 周钊也不推诿,直接借着风景这事点了点余景焱。 见余景焱脸色深沉,回不上来话,余择言便思量着开口了:“周大人看景呢,何来刀剑无眼一说?若是我朝一早就知道是周大人来,必定派人迎接周大人时,好生带大人看看这风景。” 周钊默不作声,只是侧过脸去看了一眼身后的余择言。 余择言的话他明白,意思不就是我们根本不知道来的是你,那么在路上你碰到的那些刀剑无眼,定不是我们做的,你还是想想你老巢吧。 到了皇宫门口,文轩世子上元澈才下了马车。 “上元澈拜见三殿下,长宁世子殿下。” 他走上前来,裹着厚重的披风,脸色苍白,神思倦怠。 “世子有礼。” 余择言在身后跟着回礼,看这上元小世子倒是很有礼貌的模样,跟周钊一比简直立见高下。 进了宫门,层层宫墙之内便是万间殿宇。 上元澈走的缓慢,余择言本就在身后跟着,走着走着两人便行了一处去了。 “早就耳闻长宁王的威风,今日一见长宁世子,果真有长宁老王爷当年的风范。”上元澈轻声说道,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敬意。 虽是夸人的话,却也因着语气态度里的诚恳显得没有那么阿谀奉承了起来。 “文轩世子谬赞了。”余择言却并不想说话,毕竟上元澈是上元来人,抱着什么心思还未曾可知,还是少些交谈为妙,以免再被有心之人扣上一个勾结的名号。 上元澈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着,看着这层层宫殿,有些一怔。 余朝皇室果然富丽堂皇,就连建筑顶端用的瓦都是琉璃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走的腿都有些酸了的时候,才走到了正殿。 往常陛下都喜欢在天听殿见客,但使团来访,该有的礼仪就是在正殿接见。 余择言也鲜少来正殿,因为实在是离着宫门口太远了。 宫内又不允许使用轻功,时常走着走着,他都觉得枯燥乏味。 今日的殿前侍卫森立,比往常多了好几倍。 他们面色冷峻,神色坚毅,一看就是上等的高手。 上了阶梯,那大殿门口外,有太监正在等候着。 见到一行人方才上来,便尖着嗓子喊道:“上元使团到。” 太监的声音极为响亮,给余择言吓了一跳。 这老太监说话声可比朱公公大多了,若是朱公公天天这么在他耳边喊,怕是不聋也得给喊聋了。 面前的朱红木大门缓缓拉开,走出来迎接的却是权寅的父亲权司护。 使团进宫前便是被一阵搜身,就连细微末节之处都被搜了个遍。 这次权司护出来,怕是要进行二次筛查。 留下了几位随从在宫外候着,周钊和上元澈还有几位礼部的官员随他们一同进了殿。 这天下的权力中心缓缓的映入眼前,高大敞亮的宫殿里寂静无声,上元澈抬起头来看,心底不仅啧啧称赞。 周钊仿佛是司空见惯了,目不斜视的笔直着身子走着。 重檐之间,透明的琉璃瓦层层镶嵌,就连盛夏那炽烈的日光透进来都会被转化成温和的光源。 宫殿三五年便整修一次,所以那墙壁上的闪闪金光才会保持的如此耀眼。 这是得有多少的财力才能将这宫殿修葺的如此奢华。 相比于上元使团的惊讶,余择言却在心中暗自摇头。 怪不得陛下不愿在这长久办公,于是命人赶制建了那天听殿。 太亮堂了,要我我也不会在这长时间办公的,连瞌睡都打不了。 明晃晃的,多晃眼。 正前方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这天下的主人正饶有兴趣的俯视着异国来客。 他罕见的整理了仪容,鬓角也被打理的十分整齐。 身着一身玄色刺金龙袍,威严的坐在那椅子上。 “陛下今儿可真帅。”余择言轻声说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身边的余景焱小声回道,语气中不免有些自豪。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零九章 殿内对话 使臣们缓缓而至,到了御前,以叩拜之礼拜见余朝皇帝。 “都起来吧。”皇帝微笑说道。 余择言和余景焱两人则上前,立于皇帝一侧。 当使臣们行跪拜之礼的时候,余择言偷偷注视了一番周钊。 那人真是气宇轩昂,就连下跪行礼,也是骤然贵气。 天子面前,想必他也不敢过于放肆。 无非是客套话当前,一阵寒暄之后,主题总算是提上了日程。 过程中这周钊全然没有半分笑脸,自是那冷淡的表情像是刻在了脸上一般令人畏惧。 不过陛下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表情管理,权当放屁一样没有看见。 他大手一挥,身边的朱公公便将那锦盒奉了上来。 “去,去给周大人和文轩世子瞧瞧。” 周钊像是一点也不关心这摄魂珠一样,侧身示意朱公公给上元澈看便罢了。 上元澈右手一抬,那摄魂珠便轻轻的从锦盒中缓缓升起,散发着耀眼的白光。 行云流水间,那珠子似乎是与他融为一体,珠体越发的澄澈透明。 余择言看的目瞪口呆,他心里竟也有些提心吊胆,怕这假的摄魂珠被认出来。 不过权寅都将自己的命搭上了,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要死也是权寅先死……不打紧…… 余择言屏气凝神,仔细的看着那上元澈。 过了半晌,上元澈对着周钊点点头,表示确是无误。 周钊的表情这才好了半分,嘴角微翘,开口道:“是真的摄魂珠。” 余择言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这权寅到底是在干些什么?真血统都能被这假圣器欺骗过去… 莫不是来的这个上元澈也是假的吧? 余择言内心打起了鼓。 不过也好,这样还能给自己留点时间。 皇帝点点头,眉间这才轻松半分。 “可以回去告诉你们王上,不必担心了。”皇帝缓缓开口道。 “回陛下,王上的意思是,让我们待到秋末娘娘的祭祀大典完毕后,再与摄魂珠一同回都。”周钊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一听到这话,皇帝往龙椅上一靠,含笑不语。 余择言也是心里咯噔一下子。 若是在往年的情况,呆也就呆罢了,起码来的是正常人。 可是周钊,乃是上元丞相,在这里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定是不好说的。 更何况,周钊此人阴狠毒辣,心思诡异。 千防万防都可能出不了什么事,但如若是他有异心,那可就说不准了。 余择言总觉得周钊此番代替前来,不只是为了看摄魂珠这么简单。 他仔细的观察着周钊的面部表情,此人却依旧扑克脸,一点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皇帝没法开口,必得有人替他开口。 想了又想,看余景焱也迟迟没有动静,余择言还是觉得不能将气氛耽搁僵了。 他便开口说道:“周大人公务繁忙,还能在京久留?” “世子殿下不必过于担心,臣赴京之前,已经交代妥善了。”周钊说话滴水不漏,硬是给人找不出见缝插针的点。 但余择言是谁?怼人一把机关枪。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周大人就不怕鸠占鹊巢,调虎离山?”余择言笑意盈然,用着开玩笑的话将这危险之词说出口。 周钊总算是微微笑了一下,这笑也惊心动魄,只不过似是千年不化的冰山崩裂般阴冷。 他将目光从余择言身上转移了出去,似乎并不想回他的话。 余景焱心中一惊,倒是怕择言这么口出狂言惹得两边不悦。 但他悄悄抬眼看了看父皇的表情,脸上那一股隐忍着的笑意倒是了然可见。 皇帝似乎很享受他们的吃瘪。 “罢了,祭祀也是快了。”皇帝最后缓缓开口,结束了这个话题。 朱公公俯身过来说了些什么,皇帝点点头。 余择言估摸着,应是要去放权寅了… 他不禁一阵头疼。 这厮出来,准又不干好事,还不如过两天再给他弄进去。 省的他不按套路出牌。 “一会晚上的晚宴就要开始了,你们先下去吧,朕要回去更衣了。” 皇帝缓缓说道,便起身离去。 “恭送陛下。” 趁着天色还早,余择言便回了趟府里。 周钊那些人,自然也是差人陪着送回了驿馆。 顾念一早就接到了通知,说晚上有个晚宴,需得携家属出席。 她不愿意去这种宴会,吃是定然吃不饱的,还得时刻注意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累又麻烦,这种饭局,不去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丹璃三番五次过来提醒,世子殿下也是此次的负责人,世子妃理应陪着殿下一同赴宴才是。 “好好好,我去我去。”顾念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将怀中的咸菜放到了一遍。 那咸菜在床上打着呼噜,寻了个软和的毛毯下呼呼大睡了起来。 “做人比不得做猫,还是做猫舒坦。”顾念感叹道。 “小姐,哪有人愿意做小动物呀。”秋桐笑着回道。 一听这话,顾念瞪了她一眼,义正言辞的说道:“他不是小动物,他是我儿子。” “好好好,你儿子。” 铜镜前开始了梳妆打扮,由于这次是宫宴,需得着命服出席。 顾念身穿着玄色外袍,披了个薄的披风,脸上画了些淡妆,唇上一点红。 丹璃在一旁提醒道:“世子妃,这次入宫可是要记得谨言慎行。” 顾念点点头,问道:“你知道今儿是什么节日吗?竟还有个宫宴。” “世子妃莫不是糊涂了,今日是上元使团入京啊。”丹璃轻声说道,“奴婢听那些小厮们说,上元的正使竟是丞相周钊,您若是见了这个人,必得躲得远远的。” 周钊?顾念心里默默的将这个名字念上了三遍。 “上元的丞相怎么来了?”顾念疑惑的问道,“他怎么了?吃人?” 还没等丹璃回话,身后便换了声音:“他却是是会吃人。” 余择言啧了一声,看着她铜镜里的面容,道:“还不错。” 丹璃和秋桐相视一笑,顿时退后了两步。 “我刚刚听丹璃说,那个叫周钊的,好像很吓人的样子。”顾念转身问道,“你与他打过交道么?”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一十章 看阎王 余择言点点头,他与这个人,的确是打过交道。 而且…还不少。 遥想当年,自己在上元办事途中路过上元的神山穆清岭,见上边人士众多,竟围攻一个看面色来年龄竟是不大的孩子。 离谱的是,曾经一向信奉少管闲事的他竟是不知怎的,脑袋一转,便要去救人。 神山穆清岭地势险峻,山高挺拔,终年云雾缭绕,底下的深渊中更是曾传出有上古神兽一说。 他冲出重围,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那孩子。 余择言倒希望自己不被周钊认出来,毕竟当时,周钊最亲信的一个部下好像也在那撕打之中掉下悬崖… 回忆逐渐黯淡下来,他缓缓开口道:“那人是个毒蛇,不过再毒,这也是余朝境内,你离他远点便是了,不必过于担心。” 顾念点点头,心里有了分寸。 要不干脆躲懒装病不去好了… 这样是早行的通的话,就不必在自己梳妆打扮后才想到了… “此番前去,你尽量离他们远一点,毕竟你体内还有摄魂珠。”余择言又提醒道。 顾念这才恍然大悟,对啊,他们上元人一定对摄魂珠有着特定的感应。 “要不为了保命,我还是不去吧?”顾念小心翼翼的问道。 余择言蹙眉,背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 不去倒是也行,就是礼部下的帖子上明确写了带着她。 现在这时候也不早了,也没来的及提前和宫内知会一声。 最终他站住了脚,拍了拍顾念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去吧,没什么大问题。” 宫里早就已经人满为患了,进来参宴的受邀人员都得在设宴的大殿门前进行一一查身。 “这也不让带?”余择言指着自己被搜身出来的那把长柄匕首问道,“我,我也不行?” 小太监奉承的笑着,点点头,“陛下有旨,凡是各种武器一律不能带入殿内。” 他拿着那匕首置于桌上,正在誊抄着没收名录。 不远处的另外一个盘查物品的桌子前,周钊的侍从企图和那小太监据理力争。 顾念顺着看了一眼,在月光阴影的模糊下,那人身形修长,一股浑然天成的阴冷气势破土而来,顺着月光淋漓间已然席卷全身。 还没等顾念反应过来,那人便趋步走至身前。 他淡淡的从顾念身上略过,冲着余择言行礼道:“殿下。” 那声音冰冷如川,像是万年不化的冰雪。 一开口便震慑到了顾念。 他叫你殿下,不像是在尊称,那神情语态的居高临下,倒像是在直呼姓名… 余择言见状,默不作声的将顾念挡回身后。 他直视着周钊,问道:“周大人有何要事?” 有何要事… 意思不就是,没事抓紧走。 顾念都服了余择言这张刀枪不入的嘴。 “殿下很像我一位故人。” 两人对视,周钊的眼眸深邃,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让余择言根本看不透他到底想要些什么。 “他如今何在?”余择言不想接他的话茬,但又不得不接。 “两年前,从上元神山上掉下去了。” 他右手微微抬起,指尖不知何时多出来一块帕子。 指尖微松,那帕子便随着微风,自由自在的掉落在了地上。 余择言心中一惊,他知道周钊是在试探自己。 不过为何试探…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周钊不至于吧,为了一个亲信,在余朝境内公然挑衅。 站在一旁的顾念倒吸一口冷气,她就算再傻,玩儿不过这些天天勾心斗角习惯了的古代人,却也能看的出这周钊来者不善。 余择言轻笑一声,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他轻轻弯腰,故作低姿将那手帕捡了起来,然后放回到了周钊的手中,并表情平淡的回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自始至终,周钊都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细致入微的盯着余择言看。 听到这话,他笑了笑,随手将那帕子揣进怀里,便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临走之前,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又深深的看了一眼一直在余择言身后那默不作声的顾念。 只需一眼,便使人心生寒意。 周钊的眼神深邃,令人难以琢磨。 余择言心中也暗自提防了起来,他忽然觉得今晚上非得带顾念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你怎么了?”顾念见他出神,便轻声问道。 久久不能回神,那一声呼唤将自己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无妨。” 宫宇大殿之中,端着食盘和酒浆的侍女来回穿梭。长长的过道两侧,整整齐齐的红木方矮桌排列着,王公贵族们均已坐齐了大半。 大殿正前方的龙椅上空着,正因为如此,底下的人才能稍微放纵的闲聊。 负责宴饮的宫殿中早就坐满了人,余择言和顾念两人姗姗来迟,却不曾想排的位置竟是如此靠前。 顾念瞧着桌子上摆着的精致又琳琅满目的水果点心,白玉高脚壶中装的满满当当的是琼浆玉露,便贪嘴,悄然拿了个果子悄悄的吃了起来。 余择言也不想应付寒暄,身边的亲王官宦都岁数较为大,他也谈不上来些什么,便陪着顾念一同吃果子。 顾念鲜少见到这种场景,除了大婚那日的十里红妆,这才是第一次真正参加宫宴。 她四处张望着,却发现权司护竟然也在。 想必是因为自己儿子的事忧心过多,他整个人看上去都瘦了一圈。 但是幸而没有受到牵连,他扔是受陛下重用,在大殿做巡防工作。 顾念端坐着,提着心思生怕出什么差错。 只听得周围人群议论纷纭,她转头冲向门口看去,竟是周钊。 这人好大的架子,在簇拥之中进了殿。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周钊是余朝的丞相呢… 他一身玄色锦衣,气度不凡,像极了那落入凡间的阎王。 对,说神仙真是过于抬举他了。 周钊这冷面白皮,真真儿像极了阎王。 “你看什么呢?” 余择言疑惑道,见顾念瞧着门口正出神,他便也随着那方向看了过去。 心里顿时一顿翻腾,看他作甚? 他举起手在顾念眼前晃了晃,企图吸引回来注意力。 顾念闷声哼唧道:“我在看阎王。” “什么阎王?”余择言看了一眼门口那人,无语的说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宫宴 位于夫妻俩正上方的桌子,便是余景焱的位置了。 余景焱也不知道干嘛去了,过了好大一会才姗姗来迟。 他从后门入的殿。 自己家就是好,这里有几个门都知道。 刚坐下,他便看到顾念和余择言两人一起盯着门口小声议论。 “看什么呢?”余景焱发起了群聊申请。 他凑过头去,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发现他们在看周钊。 耳边的声音突然响起,顾念倒是被吓了一跳,她遂收回了目光,安心坐在那里。 “在看那个上元来的周大人。”顾念轻声回道。 “三殿下来了。”余择言微微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余景焱赶紧制止,附耳过去在余择言身边想要说些什么。 刚想开口,却被那老太监的一声通传吓了一跳。 “陛下驾到。” 天子一来,满堂俱寂。 余景焱赶快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今儿皇帝换了一身明晃晃的正玄色镶金龙袍,那龙腾的刺绣绣的是栩栩如生。 众人皆起身行礼。 顾念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板一眼的行着礼。 这就是她不愿意进宫的原因,不是弯着腰,就是跪在地上。 费腰费膝盖。 “都起来吧。” 皇帝看起来心情甚好,身后跟着的嫔妃也皆已入座。 顾念抬起头来看向上方,不偏不倚,正好和林予安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昔日未出阁的姑娘如今着着朱红色刺绣长裙,刘海也被挽了上去。 面上波澜不惊,甚至有些淡漠的目视着前方。 少了些少女的活泼,更多的是沉稳端庄。 活脱脱一个娘娘的范儿。 顾念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入宫。 深宫寂寞,规矩束缚繁多,若是换了自己,定当是撑不下去的。 顾念冲着林予安微微一笑。 林予安礼貌的回着微笑,然后默默的将视线移了回去。 虽是昭仪的身份,但她却坐在陛下一侧,可见其受宠程度不小。 “今儿朕特设宫宴,宴请百官,为的是从上元特地赶来参加容瑾的祭祀的上元来客。” 容瑾是上元娘娘的闺名,因着上元娘娘没有小字,她生前在世时,皇帝经常唤她一声瑾儿。 周钊和上元澈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举杯弯腰敬道:“多谢陛下。” 周钊似乎酒量很好,直饮三杯,面色如常,脸色却不泛红。 上元澈就不胜酒力了一些,三杯酒下肚,早已被这琼浆玉露烧个满怀。 皇帝满意的摆摆手,也举起一杯蜜酒回礼。 礼乐声响起,一众画着妖艳浓妆的舞娘缓缓出场。 火红的丝绸纱裙伴随着轻妙绝伦的舞姿甚是吸引人眼球。她们步下生风,一颦一笑都惹人心动。 朝臣们举杯共饮,相谈甚欢,节目看的好不乐乎。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一刻,那周钊又站了起来,道着一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虽是铁面一张,却也在无形之中把皇帝哄的像小姑娘一样“娇笑连连”。 “你看看他,定是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余景焱悄悄凑过头来,附耳在余择言身边说到。 余择言没应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周钊谈笑风生。 “陛下,听闻西京有志者颇多,就连日暮宗师排行榜上,也有很多隐藏的大神。臣斗胆,想借舞剑之兴,与西京勇士比试比试,也好切磋一下技艺。” 酒过三巡,周钊突然提出来了这样一个申请。 余景焱冲着余择言挑眉,轻声说道:“你看,我就说他没憋好屁。” 他自己但是开始转手热身,准备随时上场。 “好,不知你要与谁比试一番?”皇帝笑着回道,他提议道,“朕的老三,你看如何?” 周钊一笑,三殿下?余景焱? 余景焱的武功是在天下之内出了名的。 皇帝心思缜密,并且余景焱作为余朝的三皇子,生母又是上元公主,周钊自是会掂量着半分。 周钊顿了一顿,思量些许,婉拒道:“三殿下武功盛名在外,臣不敢与之相比。臣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怕是寻个普通一点儿的,为陛下助助兴罢了。” 这哪儿叫助兴啊。 周钊一肚子坏水,余择言未曾不知。 听着周钊话里矛头一转,余择言便觉得周钊的安排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着无论他拿什么话激自己,都一味躲懒推脱。 “那你说,选谁?”皇帝问道。 “陛下的皇子各个都是顶尖的高手,臣不敢与之较量。刀剑无眼,臣也害怕自己被伤到。陛下,不如就请长宁世子与臣比试一番?” 余择言一滞,有些无语。 在意料之内的被点名了,虽有些准备,但不知能否推脱的掉。 毕竟,这百官还有陛下在这看着呢。 如若推脱不善,一味降了自己士气壮他人威风,不用说陛下了,那些言官们都能天天追着自己屁股后边骂。 “择言,你的意思呢?” 皇帝眯着眼看向余择言,笑着问道。 余择言刚要将脑海中已经想好的拒绝的措辞脱口说出,却被那周钊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殿下想必不会当着陛下的面拒绝臣吧?” 他一句话,便将这事抬高了一层层面。 怎么还就当着陛下的面呢… 这陛下,是你家陛下? 皇帝也带着期望的目光看了过来。 底下的群臣却有些议论纷纷。 这长宁世子不是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少年郎么,这周钊也欺人太甚。 竟是连陛下也不做声。 周钊的目光如炽,眯起双眼静候着余择言的回答。 顾念在余择言的身边如坐针毡,也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 她见识过余择言的武艺,但是不太担心。 只不过这周钊,平白无故提这个请求,定没安什么好心。 她望向周钊那漆黑冰冷的双瞳,右手却轻轻拽着余择言的衣角。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了上来,轻拍了她两下。 “好。” 一声应下,余择言轻然站起身来。 便是应允。 周钊无非是想借这个机会打探虚实,通过自己的招式和打法判断自己是不是那天在上元神山上的人。 可是他错漏了一点就是,他提的是舞剑。 上元神山一战,偏生自己用的,不是剑。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一十二章 比试 他接过朱公公递上来的银剑,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殿的中央。 鞠躬行礼,一是于皇帝,二是于对手。 “择言剑术不精,还望周大人海涵。” “殿下真是会说笑。” 周钊冷哼一声,负手而立。 朱公公又迈着他那小碎步子,走到了周钊面前,将剑双手奉上。 鼓乐声止,殿内满堂皆静。 众目睽睽之下,周钊丝毫不收敛。 一个起身便飘飘然冲着余择言直接杀去。 眼前不远的余择言,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闭目养神。 “怎么还愣在那里…”顾念忧心,小声呢喃道。 “世子妃不必过于担心,殿下应付的来。”沈焕站在身后,小声安抚着。 忽然耳边风啸声起,余择言倏地侧身,以臂为轴,整个身体旋转了一番。 飞天剑舞,以柔克刚。 正是以退为进,步步防守,根本不出击。 他的身体如风般轻盈,若隐若现在交织之中。 神仙玉骨,闲逸之姿。 众人皆叹,感叹声不止。 这素来纨绔的少年郎,竟是隐藏的这般深沉。 在这有功名便是为首的浮躁年代,竟是有这大隐隐于市的豁达情怀。 他举手投足间皆是飘然灵动,长剑划过半空之中,将大殿横顶上的绸缎一切为二,忽的散落开来遮掩住自己的招法行踪。 相比于周钊的步步紧逼,更是多了分狂放不羁的闲情逸致。 余择言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的目的本就是想来打探虚实。 和那夜大雨滂沱的郊外,五殿下想的是一模一样。 不能主动出击,那被动防守,只要不让我大余天朝失了颜面,总有停止的那一刻。 周钊似乎也是暗暗发了狠心,剑风越来越凌厉,几番出击之下都带着必杀的狠意。 他这是想逼余择言绝地反攻。 众人屏气凝神,只能看见那半空中交织的一黑一白两重身影,起伏转折之间听见双剑互击的清脆声响。 红色的绸缎被这狠戾劈下来的剑雨击成无数碎片翩然飞舞,犹如剑上生莲。 莲中那纠缠交织的身影,若隐若现。 一片火红之中如火如荼。 余择言宽大的衣袍在风中飘散开来,顺着琉璃吊顶透出来的星点月光,犹如蓬莱仙境下凡的神仙,天人之姿。 恍惚间,顾念手中的果子都掉落在了地上,竟是看痴了些许。 底下人的人再怎么看,心境都比不得居中人焦虑。 余择言越是躲懒,周钊越是焦虑。 他竟是第一次觉得比耐性还有自己比不过的人。 更何况面前这厮,善用巧劲,不费吹灰之力便躲得过自己劈头盖脸下的一顿猛击。 心一横,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骤然间那剑风忽的集中劈下,令一味闪躲的余择言避之不及。 只能应着头皮迎了上来。 “喀嚓”一声。 余择言感到手臂一麻,手中持着的长剑却是断开两半。 诧异之间他看见周钊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心中暗暗一惊,不好,中计了。 虽剑已断,但那纷纭而至的拳掌落了下来。 从舞剑助兴,到单纯比武,只需一声剑断。 周钊好功夫,潇洒自如间便让余择言难以应付。 一味的防守全然被击溃,余择言不得不正面相击。 掌心一翻,一股凌厉的掌气突然暴涨。 早就预料到余择言会出击的周钊挑眉一笑,惊呼哗然声中,他凌空踩月将余择言逼至下风。 余择言不得不釜底抽薪,便是隐忍着怒意奋力一击。 一道白色身影如同闪电般破空而起,凌厉气场席卷而过,竟是将宾客桌子上的酒盏在不经意间震了个东倒西歪。 他手掌飞身横出,人未到,气先行。 柔巧却狠戾,轻灵飘逸间直冲着周钊的喉咙击去。 欲结性命。 周钊反应极快,立刻翻身后移。 但… 已经迟了。 电光火石的刹那,余择言早就擒住他的喉咙,只需再一寸间便可诛人性命。 胜负已分,群臣哗然。 最后关头,余择言手一松开,倒是给了周钊反掌之力。 一记掌风涌起,余择言也象征性的反身落地。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余择言故意让他的,以至于场面不会太难看。 而后周钊踉跄落地。 输赢自在人的心中,也就没人计较,这最后不成气候的反杀了。 不知看客中,是谁先鼓起了掌。 一声,两声。 但满堂的掌声喧然。 众人皆是失了神。 只有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神情自若,轻轻叩击着面前的桌板。 两人冲着皇帝行礼,冲着台下鼓掌叫好的群臣行礼。 最后,才面对面握拳示意。 “周大人好功夫。”余择言称赞道,抖了抖身上莫须有的浮灰,话语中颇有调侃之意。 周钊面色如常,倒也不觉得丢人。 “周大人果然青年才俊,功夫一流。”皇帝将那酒盏一饮而尽,哈哈笑道。 任谁都听得出这话语中的不屑与嘲讽,明明最后一步是余择言退让了。 周钊也没有丝毫感觉面子上挂不住,而是微微一笑,冲着陛下拱手谢过。 虽输了这比武,但却打探出来了虚实。 况且,自己本就意图不在比试上。 不过有一说一,这长宁世子的功夫的确隐藏很深,今天看来,他只用了一半力气。 还是自己轻敌了。 周钊嘴角微微上扬,感觉到十分有意思。 相反,余择言却没有感到很开心。因为他确确实实的是中了这人的计了。 他打眼环顾了一圈,不禁周钊看他的眼神深沉,就连五殿下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就在这一片祥和之际,周钊突然跪了下来行大礼。 “陛下,这场比试是臣赢了,陛下可要赏赐些什么? 怎么还有自己求赏赐的… 余择言蹙眉,摸不清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他自己默默的坐回到了座位上,准备看周钊的独角戏。 “你说,只要朕能办到,朕答应你。”皇帝呵笑一声,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下的周钊。 “臣有一不情之请。” 周钊声音响亮,冷着脸道。 皇帝的笑突然戛然而止,凝重得看着面前这个摸不透心思的外臣。 第一百一十三章 偶然瞧见 周钊也不管皇帝应不应他,便自顾自的说道:“容瑾娘娘是陛下的心之所爱,也是我上元最为尊贵的公主。还请陛下下令重新彻查娘娘死亡一案。” 死亡……一案?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都抖上了三抖。 顾念紧张的看了余择言一眼,感觉这周钊就是在搞事情。 她看向大殿之上,那皇帝的脸顿时沉了三分。 “周卿何出此言?” 皇帝眯起双眸,细细的盯着周钊看打量着。 “臣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言,那就是这余朝皇室中有人看不惯容瑾娘娘的专宠,存心害我上元娘娘。臣此次前来,还是替王上带着这个疑问来的。” 周钊不卑不亢的冷静说道,看样子是早就有所准备。 “荒唐!” 皇帝一拍桌子,群臣们便赶紧都跪了下来。 天子盛怒,满堂皆静。 大臣们都将脑袋死死的伏在地上,面面相觑。 此时的周钊,竟是依旧云淡风轻的站在那殿中央,缓慢而优雅的慢慢屈身半跪。 上元澈一听周钊这话,也惊愕不已,赶紧跪下谢罪。 “容瑾的死只是个意外。” 皇帝突然间声音骤低,眉宇之间充满惆怅。 顾念看的出,皇帝应该是爱过那个娘娘的。毕竟在谈及她名字的那一刻,皇帝的语气微颤,眼底有灰烬在燃烧。 本是在隔岸观火,却不想皇帝扫了一眼过来。 顾念赶紧死死的将头低下,且听到身边的余择言轻声说道:“不该管的事情不要多看一眼。” 她嗯了一声,没有再抬起头看。 只是从余光里,顾念打量到那周钊似是一点儿也不害怕,与皇帝直视着。 大殿中只有周钊那冰冷如月的冷清声音环绕着:“陛下,长公主一向身体康健,怎么可能在突然在一夜间没了气息?定是有人要暗害她。” 周钊铿锵有力的说道,语气中一点也不含糊。 当他口中说出暗害二字时,顾念分明看见了余择言的身体抖了一抖。 “陛下,王上就这么一个嫡出的亲妹妹,还希望陛下能够多体谅一下下属臣民们的哀思。”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周钊有备而来,不然怎么之前那么多年,上元王族从来都是闭口不提的呢? 余择言心中思虑万分,他在想,这周钊,定然不是为了只查上元娘娘的死因而已。 背后隐藏着他的什么目的,余择言目前还不为所之。 可怜了上元娘娘,死了也要被人利用。 余择言不禁心疼起,这个可能和自己父亲遭遇一样的女子。 此时的祈年殿中一片死寂。 根本没有人敢接这个话茬。 皇帝眯起双眼,手指轻轻叩击着龙椅的扶手,神情中带着些许思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直到顾念跪的都有些腿麻了时,那皇帝才轻轻开口:“好吧,朕依了你。” 一听到这话,周钊立刻叩谢隆恩。 群臣们却还是颤颤巍巍的伏在地上,等着陛下发话。 “都起来吧,都跪着作甚?” 皇帝轻声说道,那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疲惫神情。 顾念这才缓缓的随着起了身。 礼乐声又响了起,刚刚不愉快的事情仿佛都化为泡沫幻影。 亓贵妃瞧着皇帝闹心,便亲自送上酒盏,转移了皇帝的注意力。 顾念正细细的瞧着正上方,那林予安也是百般奉承的讨好着皇帝,不免感觉到有些心寒。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林予安在选秀那天也可曾想过,自己变成了那个自己最瞧不起的样子,并且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去哄自己的夫君… 顾念觉得有些乏闷,便寻了个由头溜了出去。 里边歌舞喧嚣,外边却是月黑风高。 一片寂寥的深宫在这浓黑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空洞。 只不过即便这深夜多黑多长,这重重屋脊都依然富丽堂皇、雄伟壮观。 她顺着这祈年殿向外走,莫名走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 这皇宫虽是奢靡,但却也种植了非常多的绿植。 据说,这皇宫的选址是一块风水极佳的宝地,依山傍水而建,在龙脉的首段。 吸天地之灵气,处地势之最。 居高临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这些生养在天子脚下的万年青,自是吸收了浓厚的精华,生长的极好。 夜风格外清凉,空气也好闻了些许。 顾念喜欢站在高处看风景,她喜欢这天地的辽阔。 忽然间听到下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好奇的往下伸头一看,竟是两个侍卫样子的人拖着一个人的尸首在向前走。 他们不时的四处张望着,有些做贼心虚。 顾念觉得自己兴许是看错了,她又抻着头,仔细一看。 没错,这的确是个尸身,还死不瞑目,瞪大了双眼。 他脖子青紫,脸也青紫的很,像是被活生生勒死的。 顾念不自觉的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是谁在那里!”侍卫立刻警觉的喊道。 顾念心中暗叫不妙,她赶紧顺着这白玉大理石扶拦蹲了下去,企图要躲起来。 可是这里地势空旷,根本无处可躲。 她看着面前不远的黑着灯的殿宇,想要蹲着身子跑进去,却发现自己腿软到根本站不起身来。 “你去把这个处理了,我上去看看。” 就在顾念犹豫之时,她听到底下另一个侍卫小声说道。 坏了,出问题了。 这里是皇宫,自然是有很多不能瞧见的脏东西。 权势与地位的最高端里往往隐藏着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怎么偏生自己倒霉,就正好瞧见了呢。 若只是单纯的死了个小太监也可好,若是… 顾念想起了宫斗剧中那些倒霉的路人甲,不管是什么身份,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统统都必死无疑。 就是自己今天在这里被人悄无声息的杀掉了,都是极有可能的。 她摸着自己狂跳的胸口企图挣扎着站起身来,再不跑可真就来不及了。 听着不远处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她心中万分焦急,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周身一轻,自己像是被拽下了那高高的围栏。 底下可是树林荆棘的灌木丛,摔下去也够难受的。 她都感觉自己要摔了下去,可是却被一个有力的怀抱接了住。 这人身上的异香清冷如酒,周身的温度却像是烧了好几盆炭火后的那热水炉子,滚烫滚烫的。 “嘘。” 她被人捂住了嘴,轻声示意道。 沉黑色的暮夜里,那星星点点的光亮将万物笼罩着,显得格外宁静寂寞。 月光如银,透过层层树影中照射下来,临摹着那人的轮廓若隐若现。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一十四章 畏惧 顾念越瞧越眼熟,越瞧越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直到她凭借着月光看见了那人漆黑的双眸时,她心中一惊,怎么是周钊? 心跳不自觉的更加快了起来,外边不是好人,里边的,更不是什么好人。 前有狼后有虎,自己还不如找棵树吊死呢。 像是得知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样,周钊捂住她的嘴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想要活下去,就别出声。” 他用极小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威胁道,手上却是毫不犹豫的多用力了三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只能看到一双脚从头顶走了过去。 心一横,强迫的逼着自己平静下来。 顾念瞧见自己原先站着的地方过去了一个刚刚拖着尸体的侍卫,他绕了好几圈,冲着下边轻声喊道:“没人,应该是宫里边的一些野猫。” “没人就行,快快下来把这处理了,省得惹得一身晦气。” 那脚步声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道路的最那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待那脚步声消失,周钊便缓缓松开了捂着顾念的手。 四周都是树林,若是再待下去被发现了可就真完蛋了。 夜色深沉,茂密的树林中被勾勒出深浅不一的黑色倒影,窸窣的若有若无的风声穿过林中,反而衬的整个皇宫都更幽深了些许。 顾念正琢磨着怎么出去,却一脚深一脚浅的踏入了这些树林里常有的深坑。 周钊冷哼一声,那双眸微眯,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只见他一个作势起身便轻轻腾起,顺着那树叶间狭小的空隙片叶不沾身的稳稳落在了高处。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在树林中仍是寻不到出路的女人,突然间笑意盈然。 顾念一看他这笑就心生寒意,她总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做的什么事也都是无厘头的。 “余朝世子妃好兴致,竟是躲在这偷听墙角。你可知这深宫内院,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你若是一个不小心被灭口了,想必长宁世子殿下一定会高兴的又娶新欢了吧?” 周钊冷声开口道,说话竟是连大喘气都不喘一下,没想到怼起人来也是如此的厉害。 顾念压根拿他没法子,她就是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想溜,也得求着这位爷。 “周大人不也听喜欢听墙角的,我家殿下定是不会像周大人一样奇奇怪怪。”她没好气的说道,出来透透气能撞上这个祖宗,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听到这话,周钊却也不恼。 而是饶有兴致的盯着顾念的脸看,倒也不像是在看女人,而是再看… 一个猎物? 这女人确实是有点儿意思,怪不得余择言会为了她杀了那杜若清。 周钊顿了一顿,漫不经心的道:“世子妃伶牙俐齿好伶俐,只是刚刚周某才救过世子妃一命,竟不知世子妃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你在这开什么玩笑呢。 顾念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左右只不过是看见了个侍卫处理死人罢了。 我堂堂顾家嫡女,长宁府世子妃,今儿是正正当当被陛下邀请进来参见宫宴的皇族内眷,就算你不救,那侍卫也会杀了我灭口不成? 周钊这么说,自己是不屑听进去的。 虽然自己也害怕自己在不经意间看到什么东西最后会被灭口。 见顾念不说话了,这周钊又阴森森的开口道:“你不信?” 这人真是有意思,怎么还非得管我信不信呢? 顾念心里无语,又有些畏惧。 她实在是不知道周钊这个人大晚上的跟着她,又忽然说些有的没的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只好点头跟着他的情绪走:“我信,多谢周大人出手相助,大人真是好人。” 听着嘴上这毫无诚意的阿谀奉承,周钊似乎很是受用。 他轻轻一抬手,顾念便双脚倏地离开了地面。 随着这股莫名的气场,她缓缓的腾空,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不适。 惊诧之间还没反应过来时,自己便早已稳稳的站到了周钊的对面。 好厉害的功夫。 她不禁暗暗感叹道,照这样看来,那在殿内的比试,最终结果他应该是和余择言不相上下的。 他输了,不仅仅是输了自己的颜面,还是输了上元王族的颜面。 顾念有些摸不清楚他的脾气秉性。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关系,就按照余择言所说,离这毒蛇一样的人远点便是了。 躬身行礼再次谢过,顾念便转身要走。 “世子妃且先留步。”意料之外,周钊又是叫住了她。 顾念刚走了没两步,却又硬生生的被叫住了脚。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住了自己的思绪,转身轻声问道:“周大人到底是想干嘛?” 周钊笑,这笑在这风高月黑的深夜中显得格外毛骨悚然。 他的感觉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地里的毒蛇,一举一动都令人感到窒息。 顾念明知道她不是好人,却还是得硬着头皮与他虚与委蛇下去。 不远处的周钊负手而立,轻轻的向前走了两步。 他越是向前走,顾念越是向后退。 “你在害怕我?” 周钊好笑的看着面前一步一后退的女子,不禁摇头。 “没有。”顾念虽然嘴上否定着,但一步又一步的拉开距离还是非常的明显的将自己的内心全然告知。 周钊是谁?上元第一权臣,亦是上元第一佞臣。 权柄滔天的佞臣当道,尸身堆前的活阎王。 顾念的确是害怕的,光是听他那些“丰功伟绩”,顾念就怕的不行。 更何况…他现在就在自己面前不知存了什么心。 “你怕我什么?我和你的枕边人都是一样的人。”周钊笑道,脸上隐约显着那高傲的表情仿佛自己在称赞余择言一样。 “是,周大人说的是,周大人人中龙凤。”顾念也只能顺着他的话来说了。 她慢慢后退,却砰的一下撞到了冰凉的墙面。 身下是刚刚呆过的荆棘树木丛,顾念都想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电光火石的刹那,周钊猛然间上前按住了顾念的肩膀。 夜色更沉,只听见一声轻笑在耳边回荡。 他声音低沉喑哑,仿佛长年老朽的枯木深渊,令人心生畏惧。 “余择言…可不是什么好人。” 顾念闭口不言,有意挣脱开他的禁锢,那手却一动不动的捏住自己瘦弱的肩膀。 “周大人何出此言?” 遇到这种人,你不顺着他的意思是永远结束不了的。 顾念干脆问了出口,让他将想说的一并都说了。 “那个叫杜若清的,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她又怎么了?” “她刚刚暴毙在乐韶楼内,七窍流血,流的都是那黑血…” 优雅好听的声音以一种愉悦的语调将这恐怖的事情说了出口,他的嘴角上扬着,勾勒着如同与月光一般曼妙。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怀疑 前几日还活生生站在堂上污蔑自己的人,今儿竟惨遭横死。 顾念心里咯噔一下子。 “她死了与我何干?” 强撑着精神,话语中还带着些许颤抖,顾念躲闪的眼神完完全全映入了周钊的眸中。 “你就不好奇,是谁杀的她?”周钊轻笑,脸上的不怀好意倒是全然不愿遮掩。 他漆黑的双眸在月色的掩映下越发深沉,像是一双生灵的噬魂兽,仿佛要将面前女子的意志全然吞下。 顾念怔了一怔,随即稳定了心神,眸中带着些戒备的神情:“我不好奇,周大人也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先告辞了。” 她准备要走,周钊却也没有阻拦。 只是在身后用他那冰冷之至的声音脱口而出:“是余择言。” 顾念的脚步顿了一顿。 她缓缓转过身来,眼神一凛,盯着周钊看道:“周大人特意告知我这事,究竟是有何用意?” 阵阵凉风刮了起来,周身的树叶也被吹得窸窣响。 周钊于三步之外负手而立,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 很好,一切都像是有预谋的按照既定的想法完美进行。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掸了掸衣袍上的浮灰,面色不明的径直离去了。 顾念狐疑的瞧着他越走越远,待那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后才缓缓扶住了手侧的白玉栏杆。 杜若清死了,是余择言做的? 他没道理啊。 全天下都知道这杜若清是深得世子殿下的青睐的,他为何要杀她? 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对付一个女子手段极其残忍。 顾念不敢相信这是身边一直看起来佯装无能的余择言能做出来的事。 她突然想起那日清晨,余择言负伤归来,就算是有意梳妆一番,自己还是隐约能嗅的出他身上的血腥气味的。 难不成真是余择言杀掉了那个叫袁安的人? 可是他为何要欺骗自己? 自己都将摄魂珠这么重要的事情与他坦白,他为何还是要这样欺骗自己,并心安理得的让自己去顶罪。 恍惚之中,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猫叫唤回了顾念沉思的神情。 她竟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周钊牵着鼻子想下去了。 不能再这样继续想下去了,对自己对余择言都不好。 况且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可是周钊是从何得知的… 若是余择言有意瞒她… 再者说来,周钊现在已经势力大到就连西京里面的眼线都能任意安插了么。 而且周钊这人,名声素来阴狠毒辣心思狡诈。 顾念晃了晃脑袋,心想还是先不要妄下定论才好。 她打起精神来,快步往祈年殿中走去。 乐声绵绵不断,祈年殿中一片觥筹交错之意。 她抬头向上看去,那龙椅上空荡荡的,就连皇帝近身伺候的内官太监也没了影。 余择言正被余景焱拉着交谈不休,面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时不时的冲着门口张望着,还要应付余景焱一杯又一杯递来的佳酿。 彻查上元娘娘死亡一事,对于余景焱来说是十分开心的。 他也曾怀疑过母亲是惨遭暗害,只不过曾经在父皇面前提过,也大都是被训斥两句算了完。 自己明里暗里也曾想去翻查,却丝毫没有头绪。 宫人们口风严谨,都说上元娘娘是因病去世的。 可是有什么病,能让人在一夜之间奄奄一息? 余择言听着他这番痛苦陈言,不免也心思烦躁了起来。 他不愿再听,却又不得不听,心说这余景焱唠叨起来简直跟女人有的一拼。 四处张望着,却看见了正在殿门口出神发愣的顾念。 “殿下,我家夫人还在门口等我,我先行离开了。” 余择言赶紧起身向余景焱拱手行礼。 余景焱醉意朦胧间,确实是看见了顾念站在殿门口,便也随他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借口脱身,余择是赶紧一路小跑了出去。 殿外风大,也没有殿内暖气贴身。 顾念站在外边便是吹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风,手脚都冰凉了起来。 此次赴宴,她也没带披风,穿的也是命服,更是单薄了一些。 见余择言姗姗来迟,顾念勉强的冲他笑了一笑。 “你这是去哪儿了?弄的身上都是树叶,也不曾留心。”余择言见她脸色憔悴,衣袍的裙角便还沾了些许枯黄的树叶,就连肩膀上都有琐碎的土渍。 顾念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竟是刚刚掉进那树林中,竟是沾上了这些许东西也没发现。 “没事,我们走吧。”她喃喃道,也不知该怎么面对面前的男人。 “这就走?”余择言见她神思不对,便也没多问,便一同陪着往下走了两步。 “怎么了,现在不能走吗?”顾念停住了脚步,转身疑惑道。 余择言这才点点头,大手揽上顾念的肩膀,两人竟是在不知不觉中这么随意的亲密举动了起来。 “可以,你若想走便走。” 二人一同漫步在宫内的长廊中,心思各异。 这宫中的夜景竟是比外边好看的更甚。 殿宇之间时不时有烛火通明,柔和耀眼兼并。连廊两侧种植着的都是万年不朽的常青树,树叶随着秋风发出阵阵声响。 顾念顺着远处传来的微弱光线,瞧见身边少年的俊朗侧脸,心里想问的话更是憋了一肚子却不敢随意发问。 若是真如同周钊所说,这余择言实际上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那么自己的生活未免也太可怕太难过了些。 也都怪自己,求什么不好非得去求那姻缘? 闪婚的利弊在当下简直是异常清楚分明… 余择言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便轻声问道:“怎么了?你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一语中的,顾念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纠结了半晌,就在两人将要走出宫时,顾念还是说了出口。 “我刚刚在殿外散步,碰见周钊了。” 一听这话,余择言不禁蹙眉。 又是周钊,此人怎么就如此阴魂不散?快办完差事快回你老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得了,干嘛老是在西京搞些是非。 他眼神一凛,觉得周钊定是同她说了些什么,便假装随意的轻声问道:“周钊是同你说了些什么?” 顾念含糊不言,嘘哝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什么事来,倒是快将余择言的耐心磨得是干干净净。 “他到底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的心神不宁?到底那周钊是你夫君,还是我是你夫君?”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争执 不是余择言故意的对顾念不耐烦,只是他不知怎的,遇上了这周钊就真是心烦的不打一处来。 他语气中有些许生气,更气的是顾念隐瞒自己,不仅什么都不对自己说反而还替周钊犹豫。 顾念瞧了一瞧,看余择言的脸色是在是比较阴的差劲,也不在顾着自己净思前想后了,便开口全盘脱了出去:“周钊说,是你杀了杜若清,是么?” 闻此言,余择言心中一凛,脸色更是沉了三分。 周钊是从何而得这件事的?他又有何居心偏生非要将这事告诉顾念。 见余择言的脸色不对,顾念便以为是自己的质问坐实了,心中不免有些张皇失措了起来。她还没等着余择言回答,便确定了这事情的真实性。 “真是你杀的…”顾念喃喃道,她没想这一向面上什么也不管的余择言背地里竟是这般令人骇然。 那杜若清,不是深受他的青睐吗?这人怎么一点儿也不将自己的女人放在眼中。 她突然想到那个死去的袁安,一没忍住不禁又喃喃问了出口:“那袁安,也是你杀的?” 余择言正是满心都思虑着这周钊到底想要干嘛,一听顾念说这不相信自己的话便生气的驳了回去:“袁安不是我杀的。” 他说了好几遍袁安不是他杀的,可是却唯独没有正面回应这杜若清。 顾念有些不解,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他的话了,便追问道:“那你为何要杀了那杜若清?你不是和那女子曾经有过情谊,为何要下手如此狠毒?” 他怔了一怔,一听这话,脚步也顿时停了下来。 夜色愈发深沉,好像日光永久被掩盖了下去。 余择言漆黑的双眸若有所思的盯着顾念,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令顾念有些心声寒意。 她突然觉得这余择言,像极了刚刚在殿外遇到的周钊,将自己隐藏至深,令人琢磨不透。 顾念也不知怎的,心一横,便继续了追问:“你说,为何要杀了她?” “因为她和五殿下串通一气,去堂上污蔑你。” 余择言轻声回道,这声音微乎其微,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不屑之意。 顾念不敢置信的看向余择言。 月色森凉,勾勒出男子冰冷无情的面容,她分明瞧见了,余择言脸上的淡漠和冷酷,在一刹那中随着这月色一同沉寂在漆黑当中。 顾念有些许没站稳,强撑着精神才缓过了脑中的眩晕一片。 他就这样随意的将杜若清的死扣在了自己身上? 因为自己? 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自己就算心再大,也背不起这样的人命债。 她第一次觉得,与自己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余择言其实不是真正的余择言。 而是虚伪表面下伪装的余择言。 更何况这杜若清,只不过是上堂上做了个伪证罢了,罪不至死啊。 余择言这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些,便伸手过去要扶,却被顾念一把推开。 “她就是做了个伪证而已,事后你将她训斥了,赶出京城不就罢了,为何还要将她弄死?” 顾念有些眼神不明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这样的不了解他。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死有余辜。”余择言负手回道,觉得自己没必要和她解释过多,便轻声商量道,“这是在宫里,我们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顾念这才反应过来了,虽是刚刚过了宫门口,但宫宴上往来人数众多,就连门口也有当值的侍卫。 隔墙有耳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懂,索性拂袖快步离去上了马车。 余择言也跻身上了马车,将原本跟着顾念上马车的秋桐活生生的给挤了下去。 他看着顾念的阴沉三分的脸,没辙的好声劝慰道:“你这样优柔寡断,只会害了你自己。那杜若清不是个什么好人,你不必再多想这件事情了。” “杜若清就算不是好人,也罪不至死吧?”顾念还是有些难捱,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这个杜若清。 虽然这个人三番五次想害自己,自己也知道在这古代生活下去不能总是当圣母,不然明日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但是她还是过不了这个坎。 “人是我杀的,又不是你杀的,你干嘛这么在乎?全然当不认识过这个人便是了。” 余择言微微皱眉,心思全然不在杜若清这事上边,看起来心思重重。 一旁的女子听到这话,惊愕到说不出话来。杀了人还这么一脸不在意。 她没有再反唇相讥,只是忍下了自己性子和话语,但心里仍是不是滋味。 两人并肩坐着,一路无言,心思各异。 静的能听见马蹄铁啪嗒啪嗒打在地上的声响,和经久年间马车老化的簌簌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缓缓停滞,早前间发现两人之间不对劲的秋桐更是话不敢说一声,老老实实的跟在顾念身后快步进了府。 见她这样,余择言也没想再搭理,便叫上沈焕一同去了西京客栈吃酒。 虽说是吃酒,却还是找了个靠窗的雅间坐着,而斜对面不远的是周钊一行人居住的皇家驿馆。 “殿下可是与世子妃吵架了?”沈焕机灵,也嗅出了这气氛中的不同,便担心问道。 余择言摇了摇头,拿起酒盏仰头饮尽。 “她只是知道了杜若清的死讯,对我大发不满。你说她有什么好不满的?杜若清此人心思狡黠,我不能放心用她不说,还三番五次的害了顾念。她一女子懂什么?因为这个跟我生气发火?” 余择言皱眉,轻声怒道。 “是,殿下,世子妃不了解您的良苦用心。”沈焕见状,赶紧又给他满上了一杯酒,只希望顺着他的话能让他赶紧消消气。 想了又想,他又劝道:“殿下,世子妃不比咱们经常见这些肮脏之事,怕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不过殿下,夫妻之间还是得需沟通,您不告诉她杜若清做的这些事情,她是不懂您的用心的。” 门外响了三声,小二送了些下酒菜上来。 沈焕便及时停住了说话。 待那小二离开后好大一会儿,沈焕又轻声劝道:“您也知道那杜若清上回是铁了心想致世子妃于死地的,就连世子妃与权寅私通这种罪名都能当着您面说了出来,可是世子妃她不知道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不归宿 “算了,不必再说了,就这样吧。”余择言听的是心烦意乱,也不想再听一句关于杜若清那贱人的事情。 原本想留着这杜若清,是为了在乐韶楼中有个暗线。 可谁知道她一介风尘女子,人心不足蛇吞象,竟是把谱打到了自己身上。 竟能愚蠢到跑到自己跟前说些有的没的。 见着自己训斥,转头就换了阵地,跑去和五殿下一同陷害顾念。 愚蠢至极。 “殿下,是谁这么耳报神去告诉了世子妃?”沈焕想了又想,这事情也没几个人知道,就神了这世子妃是怎么知道这事情的。 说话间,路上有马车人群响声,余择言顺着视线望了下去,冷哼一声道:“还能是谁?说曹操曹操到。” 沈焕不解,顺着那街上看去,是上元使团的马车。 他心中一惊,立刻问道:“是上元丞相周钊?” 余择言点点头,微微皱眉心思重重。 这周钊有多大势力竟是将这西京城里的事情摸透的那叫一个一清二楚。 “让常汲盯着他,盯仔细了。” 余择言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这周钊是奔着自己来的。 包括在宫宴前夕,周钊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周钊此人毒蛇心性,阴险毒辣,年纪轻轻便坐到了上元丞相的位置,可见他手段心思。他这次来京,怕是主要目的不是为了什么摄魂珠,更不是为了什么重查上元娘娘死因,怕是别有意图。” 余择言眺望着楼下喧闹的马车队伍,瞧着这周钊被侍从馋扶下来,心里的怒火就不打一处来。 被像周钊这种阴险之人盯上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宫里宫外一堆事不说,还得时时刻刻盯着周钊这狗东西。 余择言不愿再看,只得默默的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手指一弹,指尖一缕劲风起,那被把玩的轻薄纸团便被射了出去。 阵风略起,却丝毫没有改变这小小纸团的行进方向。 它以飞快的速度莽撞的一路直行,竟是到了好几十尺外的上空缓缓落下。 也正巧,就落在了那周钊的脚边。 原本是悄无声息的谁也没有发现,可那周钊,冥冥之中却猛地转身回来,看向不远处西京客栈二楼的方向。 “好功夫。”周钊轻声呢喃道。 月色漆黑下,他那冰冷双眸的注视令远处的沈焕陡然心生寒意。 沈焕下意识的侧身一躲,寻了个视觉死角挡住了自己。 “殿下,那周钊在向这里看呢…”沈焕轻声说道。 余择言倒也没躲,而是直愣愣的坐在那里继续饮酒,丝毫不怕被看见的样子。 皇家驿馆前,周钊的侍从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大人,可有何不妥?” 周钊直视的目光缓缓收了回来,突然冲着那酒楼方向笑了一声,轻声道:“无妨,有老鼠躲在暗中寻衅滋事罢了。” 那侍从一怔,随即躬身问道:“大人,可要属下去查?” 周钊摇摇头,挥手道:“不必,我知道是谁。” 话罢,他便大步流星的进了驿馆。 “殿下,我们不回去么?” 见着那周钊没了身影,沈焕便探出头来问道。 余择言摇摇头,“不回,不仅不回,我还想找点乐子玩。” 就这样,新婚还没到一月的世子殿下,又叫了许多花魁来陪着饮酒作乐。 他不禁叫了,还让沈焕拿着自己的令牌,去了那乐韶楼大肆宣扬。 说是世子殿下今日不悦,若是有佳人能解他忧愁,必定重重有赏。 自诩风流的王公贵族子弟去勾栏之地找乐子是常有的事儿,但是这么声势浩大的,还是头一回。 街上的人传的是沸沸扬扬的,不出一会儿便传进了长宁府上。 “你说的可曾是真的?”顾念抓着秋桐的手仔细问道。 秋桐愁眉苦脸的点点头,也不敢不回实话:“真的,奴婢刚刚去小厨房寻吃的,无意间听得见那些小厮在议论。我也怕听错了,再三询问之下,他们才告诉我的。” 她看着顾念木然的脸,好生劝慰道:“世子妃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 赶紧端上了新鲜的热茶,伺候着她喝了下去。 顾念这才缓过来了神。 今晚上在殿外被周钊那么一吓,又跟余择言在宫门口吵了一架。自己早就冻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回到院子里手还是冰凉冰凉的。 刚坐下没暖和一会,就听到秋桐急匆匆的回来说这消息。 “没事,我不生气。”顾念小声呢喃着,倒是安抚起来了秋桐,“你急什么,男人都这样,去便去了,他余择言之前也没什么好名声,你不也是知道的。” “可是,可是奴婢看近些日子来殿下与世子妃感情颇好…” “没有可是。”顾念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不必为了我过分忧心,我再怎么说,也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回来的世子妃,这婚事也是过了陛下名目的了。” 殊不知是谁安慰起了谁,又是谁该伤心。 顾念眼见着,秋桐都比自己要急上许多。 这样也好,该来的总会来的。他们这个时代的男子就是这样,即便不去勾栏瓦舍饮酒作乐,也会搞一堆三妻四妾。这很正常,自己也早做过心里准备。 自己无非就是想寻个安静地方好生过自己的安生日子,然后等到哪天黄粱梦醒,再回自己的世界不迟。 可是不知怎的,刚刚一听到这事时,她脑子里哄的一下,心里也是,猛地沉了下去,空荡荡的,像是有只猫爪一直在心里挠啊挠啊挠。 现如今就连胳膊也开始痒了起来。 她这才低头看,原来是咸菜在自己身上正打着呼噜撒着娇。 黑漆漆的一小团,唯有碧绿色的眼睛敞亮着。它长的这么黑,顾念每次起夜都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踩到它身上。 还是咸菜宝贝好,不像有些人,狼心狗肺的。 救了它它知道亲人,可是自己也是在诩王找事那天救了某人的,某人却… “算了,不想了,好烦啊。”顾念猛地喊出声来。 有些时候憋在心里的话会难受,可是说出来就会好了很多。 “你去打点热水来吧,我要洗漱安置了。”顾念吩咐道,还是抱着咸菜在怀中 咸菜微微的打着呼噜,似乎很舒服的样子。 “你一定要快乐呀,我在这个家中就只有你一个亲人啦。”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一十八章 美人计 长宁世子在新婚没多少日子后便流连烟花之地的消息第二天便在满西京城中炸开了锅。 “外边再说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呢。” 周钊清晨便早早地起身晨练,听见街上吵吵闹闹的玩笑声不断。 “是属下的过失,扰了大人的清修,属下立刻去将外围清理干净。” “不必。”他大手一挥,“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周钊扔下剑,额上已经布满丝丝汗珠。 侍女赶紧奉上来帕子贴心的为他擦着汗。 衣衫微乱,那侍女偶然间瞥见了男人光滑如玉般的脖颈,身子不自觉的靠近了些许。 奇香紊乱人的心神,伴随着阵阵清晨凉爽的风吹散开来。 忽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这是什么味道?” 一双大手忽然揽上她的双肩,由上至下的抚摸着。 那侍女被吓的一动也不敢动弹,更慌了神连话也没有来得及回。 “我问你话呢。” 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如同夏日般浓烈灼厚的日光烧的那女子耳根发烫。 “大人在问你话,你听不见吗?”身旁的侍从怒斥一声,却被周钊一个眼神示意制止。 那侍女唯唯诺诺着,终究还是颤抖的开了口:“大人,是迎春花的香气。” “你觉得我们家大人像傻子是吗?这么冷的天哪有什么迎春花?”那侍从又怒斥一声。 “白易,你听她说完。” 周钊瞪了一眼身边的侍从,右手却毫不安分的抚过那侍女的芊芊细腰,用力一握。 “大人,这秋日里自然是没有什么迎春花,不过奴婢擅长制香,迎春花的香气自然也是能制出来的。” 那侍女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着周钊,一本正经的回道。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眼神在她脸上流离着,还算是个可人的女子。 施了很少粉黛的巴掌小脸上依旧显得明艳动人,樱桃小嘴高鼻梁,眼睛大的楚楚可怜。 周钊一把打横抱起了这侍女,大步流星的向屋内走去。 “大人,要到进宫的时间了,大人…”白易轻声提醒道,跟在身后不远。 屋内已是清扫干净,周钊将那侍女扔在了床上,整个人倾身压了上来。 “好香啊。”他喃喃道,遂解开了外袍。 手指捏住那半松半掩着的系带,还没用力,整个外群便轻松的垮了下来。 “大人…” 女子轻柔的唤道,那声音像是酥进了骨子里,甜的掉渣。 周钊终是按耐不住了,一把抱起了那女子,冲着房间里侧大步走去。 这皇家驿馆的房间极大无比,在房间里侧还有一个白玉制的温泉池。 里边常年奉着滚烫的泉水,是由山间清泉烧制而成,片片玫瑰花瓣伏在水面上。 烟雾缭绕,如梦如幻。 他轻轻拂身,将那女子扔进水里。 噗通一声,那女子再次起身时,曼妙的身姿全然被勾勒出来,如墨般的长发紧紧贴在胸口,偏生引人遐想。 周钊也俯下身子来,结实的双臂环上女子瘦弱但却圆润的身姿。 那双大手一直滑倒身体的最下端,无情的挑弄着,温柔旖旎。 就在快要唇舌交织的最后一步,突然有把冰冷的匕首横在了脖子上。 “嘘。” 周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被划坏了可就可惜了。” 那女子惊恐的望向周钊,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喉咙的涌动间清楚的感觉到那匕首不退反进。 “说,谁让你来的。”周钊漆黑的双眸中带着嗜血的光芒,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这下三滥的美人计。 他多碰一下都嫌脏。 “大人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女子惊恐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绝望。 她怕。 她能不怕吗?面前的这人是上元臭名昭著的佞臣,毒蛇般的魔鬼,尸身堆前的阎王。 可是自己若是不来,那弟弟的命就没了。 “说,到底是谁。” 周钊耐心很少,那匕首渐渐刺入了女子的喉咙内。 他是不怕杀人的,又不是没杀过,谁也不是什么善类。 “你说了,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你若是不说,非但你活不了,等我查出来了你的家人后,他们也活不了。” 女子咽了口唾沫,心脏砰砰跳的打紧。 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说,可是脖下清晰的疼痛告诉她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 她决定了最后博一把。 “是五殿下…五殿下派我来的…” 脖子上早已流下了滴滴鲜血,血珠掉落在泉池内将这白水染红了一片,犹如一朵又一朵盛开着的绽放的血色玫瑰,惊心动魄。 周钊心思一凛,余朝的老五?那个智谋不足昏懦有余的莽夫? 突然外边脚步声响起,白易和门外人的对话传进了他的耳朵中。 “我家大人在里边是在里边,只是…” 周钊瞬间反应过来,捏着那女子的腰低声喝道:“快给我叫。” “什么?” 持着匕首的手上又用力了一分,那女子才机敏的反应过来,于是渐渐低声吟了起来。 那声音愈来愈大,男子低沉的闷声和女子痛苦的欢笑声越来越大,门口便听的一清二楚。 “看来你家大人是有好事情呀,那本殿下就不打扰了。” 门外,正与白易僵持的余景焱听到这声响,不明所以的笑了起来,立刻转身离去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那周钊才放开女子从池中起身。 “大人?”白易在门外试探的问道。 “你进来吧。” 周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水渍,随便找了个外衣披上。 “刚刚是谁来了?” 周钊没好气的问道,脸上的水珠仍是向下滚落着。 “是余朝的三殿下。” “他来干什么?” “属下不知,他只是说了来看看大人您。” 周钊面色深沉,指着屏风后那池中女人说道:“你把她带过来。” “是。” 白易快步走了过去,这才将水中的女子拉了出来。 “你刚刚说是五殿下让你来的,他可曾有什么让你做的?” 周钊转身坐到了榻上,斟起茶来大口喝着。 “回大人,五殿下并没有让奴婢做些什么,只是说让奴婢伺候好大人。” 女子浑身湿透的跪在地上,不仅衣衫不整,那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滴答着血。 周钊冷不丁得将那茶盏一扫推到了地上。 那茶盏碎的到处都是,滚烫的水珠四溅。 “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宿醉 银剑出鞘,剑气凛冽,瞬间抵住了女子的后背。 就在周钊话音刚落的一瞬间。 她后背一凉,隔着单薄的中衣感受到了那令人恐怖而又窒息的压迫感。 “白易,别吓唬她,说不定她想好了呢。” 周钊冷哼一声,调侃的语气像是从未生气一般。 可是不论周钊再怎么说,白易的剑始终没有收回。 “你可想好怎么说了?” 周钊挑眉,狭长的丹凤眼瞥向身前不远那仍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女子。 “大人,五殿下真的只是让奴婢来伺候好您。” 这女子吓得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利索,眼睛更是不敢抬头直视他一眼。 “大人都给过你机会了,你还是不说,那你就直接去见阎王吧。” 白易轻喝一声,作势要剑挥人斩。 那银剑高高抬起,轻风掠过,就在将要落下之时,那女子认命的闭上了眼。 “喀嚓”一声,银剑斩落,无数的羽毛骤起像是散落在九天之内,却未见猩红血迹。 周钊弹指一挥间,那将要落下的银剑便在瞬息一刻转变了方向,直直的冲着地上那羽毛坐垫冲去。 惊恐之中那侍女双眼紧闭,却没有收到在预想之中感到的疼痛。 她大口的喘着粗气,缓缓的睁开双眼,身体吓的不停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 周钊从榻上缓缓起身,修长的身影渐渐遮挡住从身后窗子里折射的日光。 那身影愈来愈逼近,带着极具令人窒息闭塞的压迫感。 “奴婢,奴婢名叫丹樱。” 侍女张皇恐惧的回答道,不知面前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好,为了不辜负五殿下的心意,先留着你。” 听到这话,原本不知该做何的白易立刻冲上前来,抬手便是一掌劈了下去,然后将这晕厥的侍女拖了下去。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白易便只身回来,汇报道:“大人,为何要留着她?” “先留着吧,毕竟这诩王殿下,可能还会成为一个有用的朋友呢。” 周钊整理了整理衣衫,重新回到了榻上。 “大人,外边的事情查问清楚了。听说是长宁世子殿下昨日在钩栏之地大肆玩乐,一夜未归,街上传的沸沸扬扬的。” 白易又想起了什么,躬身说道。 不仅是市井群众,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宫中都知道了此事。 “确有此事?”亓贵妃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望向身后的侍女。 “娘娘,是真的,听说世子殿下昨日一夜未归。” 侍女赶紧回应道。 “这择言也太不像话了,还未过新婚一月,就做出此事,这让世子妃和顾侯一家把面子往哪儿搁?” 亓贵妃啧啧惊叹道,“如今上元使团还在西京境内,这若是让他们听说了岂不笑掉大牙。” “有何事让贵妃笑掉大牙?” 沉声骤起,亓贵妃顿时惊的连茶盏都没拿稳,洒落出来的水滴四溅,烫的她眉头紧皱。 回过神来赶紧跪地请安:“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身穿玄色便服,轻步走了进来。 “起来吧。” 亓贵妃这才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语气颇为温柔的嗔责道:“现在的奴才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陛下来了都不报一声,臣妾都没来得及去亲自迎接陛下。” “不愿他们,是朕没让说的。” 皇帝随意的坐在了暖榻上,手中把玩着桌子上的一个暖炉。 “但是你,有什么能让你笑掉大牙的事情,说来让朕听听。” 亓贵妃面露难色,有些吞吞吐吐的犹豫着。 皇帝瞥了她一眼,仍是在面不改色的玩着那暖炉。 “陛下,这暖炉冰凉,是臣妾用了还没来得及更换的,臣妾再着人奉上来新的暖炉给陛下。” 那暖炉是用了一晚上的,现下早已经凉的透彻。亓贵妃看了一眼皇帝手中把玩的暖炉,赶紧说道。 “不必,贵妃这宫中有些太热了,这凉的东西还能缓和一下。”皇帝摆摆手,拒绝道,“你倒是说说,什么笑掉大牙的事情。” 瞒也瞒不过,躲也躲不过。就算是想有意替余择言遮掩,可这陛下问起话来也不能不答。 亓贵妃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臣妾只是听到市井传闻,说…说世子殿下昨日流连钩栏之地一夜未归。” “胡闹!” 皇帝的脸立刻沉了三分,就连手中的暖炉都被扔到了地上。 上元使团还在京内,这样的事情最是有违皇家脸面了。 他若是要做,就别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余择言这厮到底是做甚! 皇帝眉头紧皱,手指不停的叩着桌面,在思考着些什么。 “朱参,你立刻着人把余择言给朕宣进宫!” 留在朱公公着急忙慌想要出宫提人的路上,余择言最终还是回了府。 只不过是一身酒气熏天的宿醉状态下回的府,就连进屋的路上还是让沈焕背进来的。 “殿下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丹璃看见沈焕将他背了进来,赶紧上去搭了把手。 沈焕也累,一晚上都在那乐坊中闻着厚重香水的刺激味道不说,那里鼓乐喧天,就连自己在门口守着想打个瞌睡都难以入睡。 相比于在屋里便承欢享乐的自家殿下,沈焕觉得还是自己更悲催。 他将余择言缓缓放在床上,还给贴心的盖好了被子后才舒心的大口喘着粗气。 “给我杯水,我快渴死了。”沈焕哑着嗓子喊道。 “沈大人也跟着玩儿了一晚上?也不劝劝殿下?” 丹璃不敢置信的瞧了一眼沈焕,嘴上说着嫌弃最终却还是给他倒了杯水。 沈焕仰头一饮而尽,觉得不过瘾,又连喝了一壶才作罢。 殿下鬼心思一出又是一出的,自己哪儿敢劝得了他。 沈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家殿下昨天夜里整那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和世子妃拌了几句嘴嘛,沈大人跟在殿下身边也不多劝劝。眼见着这上元使团还在京内,殿下就做出这种事情,怕是传到宫中更是不好交代了。” 丹璃嗔啧道,赶紧让手下的侍女打了一盆热水给余择言擦脸。 “丹璃姑娘说的倒是轻松,可殿下做的事情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就别多事了。”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二十章 一夜未眠 果然只有男人是与男人心理相通的。 丹璃无语的看了一眼沈焕,赶紧去吩咐侍女给余择言做稍许清洗。 沈焕屁股还没坐热,身上的冷气刚刚缓了半晌,外边便有小厮着急的跑了进来。 “殿下,殿下?” 沈焕赶紧捂住他的嘴:“殿下还在休息,你进来嚷嚷什么?” 小厮眉头紧皱,赶紧减了声音轻声说道:“宫里来人了,说是要宣殿下立刻入宫。” 沈焕一惊,立刻问道:“来的是谁?你可认识?” “就是之前一直来宣昭的朱内官!” 丹璃闻声赶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宫里来人了,说立刻宣殿下入宫。” 沈焕话还没说完便冲向卧室,那余择言仍是双眼紧闭着酣睡中,就连屋内的酒气也在一瞬间浓厚了起来。 “你先让朱公公在前厅等候一下,就说殿下马上就起,还有,还有,你去把世子妃请来,算了,还是我去请世子妃吧。” 丹璃心里也是百般慌乱,可她知道此事慌乱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于是赶紧按部就班的吩咐道。 “是。” 沈焕叫了半天余择言,才将这沉睡之中的主子叫了起来。 “殿下快起来吧,宫里来人了,说要让您即刻进宫。”沈焕嘟囔道,站在床旁三番催促道。 “这么快就来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点。”余择言睡眼惺忪,听到沈焕说这话的时候却是莫名的笑了一声。 他翻了个身,缩进了被窝里,舒服的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沈焕急了,“殿下难道还要抗旨不遵不成?您可快点起来吧。” 只是旁人急是没有用的,床上躺着的正主看起来压根是一点儿都不急。 打了一个哈欠,就得连打两个哈欠。 三个,四个。 余择言话也不想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蜷起来打算睡个回笼觉。 “殿下?” 可是沈焕仍旧在耳旁聒噪,若是这样睡,他便是睡不着的。 “我不入宫,你去打发了朱公公走吧。” 余择言轻声说道,干脆背对着沈焕。 属下怎么打发朱内官走啊… 沈焕彻底自闭了,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演的哪一出。 他刚想转身出门,却被赶来的顾念推了回去。 顾念也是睡眼惺忪,原本想睡个懒觉,结果硬生生的被丹璃叫了起来,不知道的看着丹璃一脸着急的还以为他们府上着火了。 “你抓紧起来入宫,别耽误我睡觉。” 顾念也是一脸起床气,进了屋子里看见蜷缩成一个团的余择言,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抬脚猛踹了上去,一点情面也没给他留。 余择言倒是提前料想到了顾念会上脚一般精明,及时挪了一下位置,顾念便硬生生的踹到了床板上。 痛的顾念嗷的叫了一声。 “你这不是没睡呢么,没睡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抓紧起来?” 顾念气急败坏,便伸手要拖他起来。 不知哪儿来的蛮力将她整个身子都拽了过去,再回眼时顾念整个人都趴在了余择言身边。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一躲昙花般微笑绽放在嘴角。身子本能的在酥软,理智却灵台清明的告诉自己床边还站了一个沈焕。 “你要是不走,就别走了,一起睡吧。” 余择言自如的微笑着,整个,府里甚至全天下仿佛都只有他自己天下太平。 一双骨节分明丝毫不老实的双手攀上腰际,用力一箍,她动弹不得。 沈焕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顾念瞬间霍的一个胳膊肘闷捶了下来:“你现在这是干什么呢?还不快起来洗漱进宫?非要全府上下的人搭上赔命?” 身边的男子吃痛,闷哼一声,莞尔问道:“可见气没消。” 沈焕为难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主子,心中很是无语。 一身酒气一夜未归不说,还好意思问世子妃气消没消? 属实渣男。 果不其然,顾念的脸上更是没有什么好颜色,她霍的一个翻滚起了身,根本不在乎床上的男人吃痛如何,只是沉声问道:“你去不去,到底。” 余择言摆摆手,“我不去,沈焕你去跟朱公公赔个罪,就说,就说我宿醉未醒,怕是去不了了,若是他不信就将他请进来看。” 看来是心意已决,像是有什么计划一样。 沈焕拱手行礼便走了出去。 正厅中,朱公公急的直跺脚,等了半天也没等见人来。 茶水喝了一盏又一盏,实在是喝不下去了,还得回宫复命。 就在他着急的让下人又入催时,沈焕走上了前来,身后还跟着脸色阴沉的顾念。 “有劳朱公公了,殿下…殿下身体不适,还在床上休息,怕是今日入不了宫了…” 沈焕艰难的禀报着,弯下去的腰就一直没直起来过。 朱公公大惊失色,这样抗旨不遵的下场可是会出大问题了。 他惊讶的看向顾念问道:“世子妃,世子殿下真要抗旨不遵吗?” 顾念福了福身,虽是气急感到无语,但还是不得不处理这档子破事。 “朱公公,殿下实在是…起不来身了,不然朱公公随我一道过来看一下。” 一行人脚步匆匆的赶到了余择言所在的院子。 侍女缓缓推开卧室的门,那一股厚重的酒气熏天的味道便差点将朱公公熏晕过去。 房中帷帐内的余择言双眼紧闭,脸色泛红,正在伺候他的侍女连忙起身行礼:“殿下有些发热,还在昏迷不醒着。” 要不是有个朱公公在,顾念的白眼简直都要翻上天了。 她仔细瞧了瞧床上,刚刚还什么事都没有的人现在装的真是不错,脸色却是也是红了很多。 演,戏精! 她不得不回身冲着朱公公福身道:“公公你也看见了,这…实在是没办法了,不然入了宫给陛下染上病气也不好。” 朱公公点点头,一脸担心的看向顾念:“世子妃脸色怎的这样的差?怕是昨晚上没休息好吧。” 话中有话,顾念听出来了。 不仅她听出来了,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能听得出来。 顾念这才扯出一个莞尔一笑,“我不妨事,多谢朱公公。陛下那边…” 她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但是余择言非要赖在床上她也没招。 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必这狗东西也是心里盘算了些什么,就切随他去吧… “老奴回去会仔细的讲给陛下的,世子妃好好照顾世子吧,老奴先行回去复命了。”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事 因着实在是担心不下,顾念便亲自出去送了朱公公。 屋内很是寂静,就连丹璃这些伺候的侍女都被沈焕遣了下去。 他无奈的看着床上的自家主子,问道:“殿下,您这到底是闹得哪儿一出?” 见他不出声,沈焕又轻声说道:“人都走了。” “走了?” 余择言这才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甩手扔出来一个暖炉。 那暖炉摔在地上,滚烫的炭火被摔了出来。 得亏沈焕反应的快,不然自己的脚都要险些被烫到。 “嘶…可烫死我了。” 余择言疯狂的忽闪忽闪的甩着手,末了将两手捏在耳垂上,吩咐道:“你快将窗子开开,可给我烫死了。” 沈焕狐疑,还是转身将窗子打开。 “殿下,你就不担心圣上会降罪吗?” “他要生气便生他的气好了,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余择言起身走到桌前,额间些许细碎的汗珠,就连后背都湿透了,可见那暖炉之滚烫。 沈焕立刻走了过来,给他倒了盏茶水。 途中还特意绕过了那洒在地上的炭火。 “我若不是故意这样,怎会显示出这事情的严重性和真实性,周钊又怎会相信呢。” 余择言抿了一口茶水,嗓子里因着喝了一晚上的酒而火辣辣的疼。 吐都吐了三四次,胃里直返酸水,现在张嘴说话的声音都十分喑哑。 “周钊?与他何干?”沈焕不解。 余择言听到这这名就心烦意乱,不忍面色都沉了三分。 “我总感觉这周钊故意接近顾念意图不明,她顾念又没碍着周钊什么事,唯一有关联的便是她是我的世子妃了。” “殿下莫不是怕周大人将世子妃掳回上元做丞相夫人?”沈焕调侃道。 “我怕这个做什么,她要是肯去也少了我一番心事,就是走之前将摄魂珠留下。” 余择言竟也回他这插诨打科。 “属下竟不知世子妃现在都成了殿下的心事了。” “是,她的确是。”余择言又抿了一口茶水,大概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唇间清甜味道更加厚重了起来。 他这话说的巧妙,答得言简意赅。 只是不知这心事是好是坏。 笑意已然退去,剩下的全都是深沉的思量。 “所以殿下昨晚上是故意去乐坊夜不归宿的。”沈焕也严肃了起来。 是,他的确是故意的。 不仅是故意的,就连让沈焕拿着他的腰牌去乐坊大张旗鼓的找花魁也是故意的。 就连街上传言世子妃与世子大吵了一架也是他晚上饮酒作乐间故意透露出去的。 就连… 今日的抗旨,都是故意的。 他为的就是这消息真实属实,不然怎么瞒混过周钊那个心思缜密的毒蛇。 因着口苦,这茶水又分外的清甜,余择言干脆放下茶盏不喝了。 他不知道周钊接近顾念的目的是什么,与她说杜若清的事情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是自己心中却单单确认一点,那便是周钊此次前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对付他余择言。 虽然对于西京城内,周钊是外来客。 但他总归不希望因为任何一丝原因会牵扯到顾念身上。 她已经为他做的挺多的了。 可是… 刚刚赔着笑脸送完朱公公后依旧怒气冲冲的顾念可不是这么岁月太平。 她站在余择言门前犹豫不决。 就在她考虑到底要不要进去时,屋内隐约传出来了一阵轻笑声。 顾念呵笑一声,心想自己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竟然还会考虑这余择言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猛地推开房门,那笑声戛然而止。 就在她怒气冲冲的走进来的那一瞬间,余择言和沈焕对视一眼,他一个飞身腾空到床上,瞬间整个人便钻进了被子里。 沈焕也有默契的走上前作势要阻拦随时进来的人。 等到那怒气冲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焕被逼的节节后退。 “让开。”顾念怒道。 沈焕皱了皱眉,心说这下殿下有罪受了。 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给顾念让开了路。 余择言就算动作再快,也落了最重要的细枝末节。 顾念环顾一周,直接走到床前拉开帷帐。 桌上的茶盏早就将男子的伪装卸的一干二净。 沈焕的目光也聚集到了桌上的茶盏,便上来企图解释道:“这是我喝的。” 苍白无力的解释,不过这已经没什么用了。 她丝毫不犹豫的伸手掐着余择言的胳膊,隐忍着怒意低声道:“你给我起来。” “啊啊啊啊疼!”余择言闷声喊了起来,他赶紧告饶,“别掐了,我起来还不行。” 沈焕差点扑哧笑出声来。 他往后退了两步,企图远离这是非之地。 顾念倏地放了手,没好气的问道:“你这一大早上的到底是在折腾什么?” 面前的男子表情故作狰狞的揉了揉吃痛的胳膊,眼睛咕噜一转,话锋瞬间变了向。 “夫人是生气了吗?” 顾念瞪大了双眼,觉得自己怕是看错了。 她竟然… 看到面前男子的脸上有些许的期待和开心的笑意。 前脚陛下的宣昭太监刚走,后脚他就在这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这人有病吧?还问自己生没生气。 他只要不瞎,都能看出自己的脸上写着的满脸怒意吧。 顾念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来四个字:“你,给,我,滚!” 然后大步流星的拂袖离去。 男子深深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笑意盈然。 他还不忘回头和一旁的“看客”确认:“你看看,她是生气了吧。” 沈焕也着实无语,觉得自家殿下怕是喝酒喝坏了脑子。 怎么还专门有气完人再笑嘻嘻的去问人家生不生气的嘛。 这不简直是明知故问完了再火上浇油。 他点点头,肯定得回道:“殿下,一看世子妃就是生气了。” “生气就好,生气就好。” 余择言又掀开了被子躺了回去,准备睡个回笼觉。 打了个哈欠见沈焕还没走,余择言便赶紧将他催了出去。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等午饭时再叫我吧。” 沈焕有些犹豫,站在门口硬是不往外走:“那宫里那边,您打算一直躲着不见?” “不见,没什么大问题。你只要派人盯好周钊,别的不用过于担心。”余择言翻了个身,将自己闷在被子里,低声说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心事(二) “啪嚓”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天听殿中久久回荡。 朱公公赶紧示意殿内候着的小太监上前收拾砸的满地都是的破碎瓷片。 他心疼的瞄着这地上早已不成型的天青釉茶盏,肉都要掉了两块。 这可是先帝时期使臣国供奉上来的名贵茶盏。 有名家曾说过此套茶具价值连城,值千万金。汝瓷美不胜收,然寥若星辰。 “朕看他这要出大问题!” 皇帝气急,高声怒斥道。 朱公公轻声劝道:“陛下息怒,老奴去看了,这世子殿下啊,真是有些发热。想必是…昨夜吹风吹多了。” “吹什么风能让他冷着了?枕边风?”皇帝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揉了揉脑袋。 他竟是想不出这余择言到底要做什么。 “陛下息怒,老奴瞧着这世子妃也很是生气,面色不好,脸上都绷的打紧。”朱公公又回道。 “什么时刻了?”皇帝双眼半阖,轻声问道。 “巳时一刻了,陛下。” “周钊是不是要来了。” 朱公公点点头,应了皇帝这个问句。 “没一个省心的。” …… 顾念坐在门前长廊里,盯着那一汪空荡荡的水池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这长宁府的每个院子里都格外素净。 不种些名贵的话,只种了些绿植类的草木。 想必是因为余择言的缘故,他这府上有什么都按照他的喜好来的。 真是晦气。 顾念叹了口气。 不远处,秋桐缓缓的走了过来。 瞧着她一脸不悦,想来是因为殿下昨夜出去吃花酒的缘故生气。 便上前劝道:“小姐别太过生气了,伤了身体不值得。” 徐徐秋风吹过,直到身上有些发冷,顾念才缓了过神来。 身后的秋桐及时的给她披上了披风。 她一脸惆怅的看向身边的秋桐,问道:“你说这余择言是不是上天故意派来整我的?他怎么能抗旨不遵呢?这可是大罪。” 顾念想不明白,就算他再怎么和皇帝有亲缘关系,可君是君,臣是臣,余择言就不怕皇帝一不高兴了将他头砍了? 秋桐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家主子,这才反应过来小姐原来不是生姑爷昨晚上一夜未归的气… 对,没错,顾念的确是不生他一夜未归的气,而是在担忧宫里边那吓人的皇帝会不会一个旨意下来将长宁府上的人头都砍掉。 秋桐虽是理解,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您就不生殿下昨晚上出去吃花酒的气?” 顾念摇摇头,又点点头,随即又肯定的摇了摇头。 她转过身子来看着秋桐,一本正经的教育道:“不生气,男人的天性如此。再说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又没跟他有什么夫妻之实…”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要低到尘埃里。 只不过再怎么低,还是被躲在连廊后边洒扫的小侍女听见了。 小侍女惊讶的扫把都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谁在那里?”秋桐赶紧起身怒斥道。 小侍女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见过世子妃,奴婢刚来,什么也没有听见。” 秋桐询问的话还没说出口,面前的侍女已经不打自招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原顾候府带过来的还是世子府上的?” 明言瞧着这小侍女有些害怕,可是秋桐语气凌厉倒是减三分。 “回秋桐姐姐的话,奴婢名叫明月,是原世子府上的。”明月战战兢兢的回着话,一刻也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世子妃和秋桐。 “闭上嘴,不许出去胡说八道,不然我拿了你的身契去乐坊!”秋桐皱眉,瞪大了双眼怒斥道。 那小侍女赶紧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行礼退下了。 顾念也没觉得有什么,倒是觉得秋桐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又转念一想,这是古代,如若不同房的话女子会遭受到很大的非议和冷眼笑话。 再者,秋桐是这个院子里的掌事侍女,她应是有分寸的,不然父亲也不会让她跟着嫁过来。 放心听她的便是了。 顾念扭头一脸欣慰的看着秋桐:“不错嘛,这掌事做的,有那范了。” 因着顾念还想在外边坐一会,便暂时遣散了院内服侍的人。 以免说话都得提心吊胆的。 这院子里的人,有一部分是当陪嫁陪着自己从顾家带过来的,还有一部分就是这世子府上管家老江分配过来的。 陌生的人总是用着不方便,一是顾念不习惯太多人伺候了,二是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虽然主仆分明,但顾念还是没有太在意这些观念。 导致这院子里的侍女小厮都有些不自觉的过了头。 虽然老江很想让顾念开始管家,打理府上的事。 但是余择言私心深切,于是在新婚几天后便提前知会了老江。 顾念也不想管家,更不想打理府上的事情。 难得图个清静。 “小姐,院子里没人了,您可以放心说话了。” 秋桐端了个托盘过来,上边摆的是顾念喜欢吃的点心和水果。 看着这琳琅满目的果子,顾念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你吃吧,我不想吃。” 明明有一肚子想说的话,却在憋了半天之后一句也说不出口。 如鲠在喉,更是没人能听的懂她的心声。 顾念突然间觉得有些异样的孤独。 那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口,说不清道不明,如同刚来这个世界时一般。 她不由得感叹起了时间过的飞快。 转瞬即逝,竟然已经在这里强撑强捱了几月有余。 刚来的时候便得知自己将要遇到的处境,都没有留给她一丝时间去伤心难过。 脑海中浮现出余择言那张笑意盈然的脸,和时不时耳边会清幽回荡着的笑声。 真是晦气。 还不如当初死了心老实参加选秀嫁给陛下。 都比在这受余择言这个狗东西的晦气要好上许多。 顾念托着腮静静的看着那寂静的一潭死水,思绪混乱。 静下心来企图捋清思绪,可她也说不上来到底现在到底因为什么生气。 真的是因为那道圣旨吗? 还是他昨夜的夜不归宿。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慌起来。 即便是捂住胸口,自己都能听清楚那愈演愈烈的心跳。 不会,自己真的对他有特殊的感情吧? 不会不会… 几番否定过后,她始终没有看清楚自己内心得感情。 可能自始至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终归是要回属于自己的世界去的。 这个想法在心中如同迷雾般缭绕,拨弄不开。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气了吗? 就在顾念发呆的时候,沈焕一溜烟的送院子上闪了进来。 听说世子妃将这院子中的人都遣了出去,不让任何人进来。 他便也没走正道,而是选择翻墙… 脚下没踩稳,倒像是故意弄出来的动静。 秋桐回身看的时候都被惊了一跳。 沈焕冲秋桐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小姐,沈大人叫奴婢不知有何事,奴婢要不要去啊?”秋桐看了一眼墙边的沈焕,轻声问道。 “去吧。”顾念的心思压根就没在秋桐身上,“沈焕来了?在哪?” 她不经意的随意问了一嘴。 秋桐指指隔着一个池塘远的墙角,道:“在那呢,小姐。” 顾念冷不丁的抬头一看,才发现沈焕做贼一样伫在墙角畏畏缩缩。 “我的老天爷,吓我一跳!” 沈焕见她看了过来,连忙一个起身飞身到顾念面前:“世子妃安好,殿下让在下过来叫一下秋桐姑娘。” “什么事啊。” 顾念又缓缓的松弛下来,托着腮没精打采的发呆。 沈焕犹犹豫豫,刚想好了措辞要开口回话却被顾念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不用说了,去吧。” 她现在也不关心余择言又有啥毛病,她现在就想一个人静静。 秋桐和沈焕两人行礼,便转身离去了。 刚刚出了这院子,就只是到了院子门口,沈焕便把秋桐拦下了。 他四处张望着,看了又看,见四下没人,便安心的准备问话。 “怎么了?不是要去见世子殿下吗?”秋桐疑惑。 沈焕摇摇头,回道:“不必去了,我在这问几句话就行。” 秋桐一脸不解,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焕的脸越来越严肃,可是他接下来脱口问出的话却一点都不严肃:“世子妃是还在生气嘛?” 秋桐以为什么事儿呢,神秘兮兮的。 于是她肯定的点点头:“好像是还在生气。” 沈焕又问:“是为何而生气?” 秋桐无语的很,没好气的说道:“世子殿下若是担心世子妃,便亲自来看看就是了,又何必做出那些让人生气的事情来。” 她嫌弃的看了一眼沈焕,又道:“沈大人就是来问这事的?” 沈焕嗯了一声,竟然赞同起她说的话来:“我也觉得殿下真是太不像话了。” “对啊!世子妃就是气殿下抗旨不遵。”秋桐接了话茬,全盘脱出。 “什么?” 这下轮到沈焕傻眼了。 没看出来,世子妃竟是如此的大气。 就连自己的新婚丈夫大张旗鼓的去吃花酒都不生气。 沈焕还以为她这性格,必然是得气到上天才是。 看来,还是自己眼界低了。 “我说世子妃不就是在气殿下今天早上没入宫去嘛。”秋桐瞅了他一眼,心说沈焕也不是个正常人。 怎的年纪轻轻还耳背了。 “所以世子妃没生气昨天殿下出去吃花酒的事?”沈焕又问道。 秋桐再一次肯定的点点头:“没有,她没因为这个生气。” 沈焕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去了。 留下身后的秋桐在秋风中一脸茫然。 可真是一对奇怪的主仆。 沈焕一路小跑回去报信,路上还遇见了不少叽叽喳喳私下讨论的侍女小厮。 他也没拦,是余择言示意的,任由着这些小厮讨论着府内的八卦。 世子妃将院子中的人都遣去了前院,这样的场景倒是在新婚之后的头一遭。 只是沈焕不知道的是,他们讨论的八卦中,还有世子殿下与世子妃至今未同房的事情。 负责出门采买的小厮都听到了街上的传言,一时间府内倒是成了一个八卦的大焚化炉。 这些八卦随着一传十十传百越演越烈。 “沈大人。” “沈大人。” 见沈焕匆忙路过,他们也就及时的住了嘴。 沈焕点头示意,头也没回的冲着余择言所在的院子跑去了。 此时的余择言,正坐在榻桌上悠闲的喝着茶。 桌子上剩下了一半的早点,是他吃不下了的。 现在做什么都不能出了这个屋子,不然刚刚拒了圣旨说自己不舒服不入宫便出门大摇大晃那才是真的不想活了。 在屋子里呆着也算是舒服。 听到一阵脚步声后,他缓缓缩进了被窝里。 “回来啦?”余择言有气无力的轻声问道。 沈焕快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瘫在榻桌旁的余择言,无奈的说道:“殿下,没别人,您不用装了。” 闻得此言,余择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别说没有用的,快说快说,秋桐怎么说的?” 沈焕想了想,出门前殿下只让自己问世子妃有没有生气,便答得言简意赅:“秋桐姑娘说,世子妃是生气着呢。” 余择言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还在生气。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有些窃喜。 这窃喜,自然而然的洋溢在了脸上。 他故作镇定:“我要去看看世子妃。” 便要从床上起身下来。 沈焕一听,连忙想要拦住他:“殿下万万不可,您现在是伤风发热的状态,可不能让人瞧见您如此精神焕发的出门。” 余择言瞪了他一眼:“就你聪明,我们都是傻子是吧。” 他翻找了一下,找出一件连帽披风。 “稍微装扮一下,对吧。再者说了我们又不走路,用轻功飞过去呀。” 余择言说完,便轻声冲着窗外喊道:“丹璃。” 丹璃推门进来,俯身行礼。 “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门口守住了,就算是老江来也别让进,就说我睡了。”他有条不紊得安排道,一看就是蓄谋已久。 丹璃点点头。 他又想起来什么一样,道:“丹璃,你先去世子妃院子中将下人遣走。” 沈焕又拦:“不必让丹璃姑娘跑这一趟了,听说世子妃一早就将人都撵出了院子。” 余择言嗯了一声,语气有些婉转。 不想她竟是这么生气,遣散了下人定是偷摸着骂自己呢。 有点意思。 “那丹璃你就继续在这好好守着吧。” 话罢,余择言和沈焕两人便一同出了门。 两人行的飞快,这院子毕竟也没有皇宫大,用轻功不出一便到了顾念的院子里。 脚下生风,一个翻身便静悄悄的翻过了墙。再落地时,竟是一声不响。 只有阵阵微风吹过撩拨着小树林的声响。 第一百二十四章 搞错了 两人狗狗索索的穿过树林,岂料余择言这披风被树枝刮住,害的他差点摔了一跤。 沈焕赶紧将这勾住的衣角取了下来,心中无奈的叹气。 殿下怎么在自己家还得做贼呢… 此时的顾念,已然没有坐在廊中对着那一潭死水发呆了。 她现在正坐在亭子中,吃着小厨房送来的饭菜。 余择言环顾了一眼,也没发现秋桐。 便潜身行到了顾念的身边。 啪的一下,轻轻拍了她后背。 顾念吓的拿不稳筷子,夹着的虾饺都被一骨碌滚到了地上。 笑的心怀不轨的俊脸映入眼帘,得到的却是一通怒骂。 “你有病吧!吓我一跳!”她扭头看清来人,张口便骂道,“我这院子不是不让进了吗?你怎么进来的?” 余择言指指四周的围墙:“翻墙。” 顾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余光瞥见了装无辜的沈焕,接着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们两个可真是主仆,干坏事都走一样的路子,蛇鼠一窝。” 尽管她对来者表示非常不欢迎,可余择言还是丝毫不见外的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吃饭呢?”余择言拖着腮,也不动筷子,只是静静的望着顾念的脸看。 生起气来变的气鼓鼓的小脸额外好看,白里透红。 也不管她将自己全然无视,而是学着她以往发呆的样子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明目张胆的明知故问。 就这样盯了半晌,顾念都快被盯毛楞了,于是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瞪着他问道:“您有什么事儿吗?” 余择言海豹似的点点头,“有,我听说夫人生气了,特地过来瞧瞧。” 生气就生气,怎么还非要生的这样好看。 他啧了一声,竟是不知自家夫人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顾念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骂道:“你有病吧。” 刚来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已经骂了自己两边有病了。 余择言抿了抿嘴,干脆大手拂上她的后背,顺着气道:“消消气,生气的时候吃饭容易消化不良。” “那你倒是做出来点让人不生气的事儿啊!” 顾念一把推开他的大手,嫌弃的挪了挪凳子。 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秋桐提着木盒,里边装的是小厨房新做的饭菜。 她怕小姐不够吃,便又去拿了点有些花样的。 听见亭子中有人说话,她抬头看,惊的差点叫出声来。 还好沈焕及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这才点点头快步跑了过来。 世子殿下怎么在这… 余择言也瞥见了秋桐,然后一把拿过了秋桐手中的木盒,大言不惭的道:“知道夫人生气了,本殿下特意去小厨房亲自做的,夫人尝尝?” 余择言一本正经的看着顾念扯着谎。 身后站着的秋桐听到这话都傻了,世子殿下怎么跟个泼皮无赖一样。 沈焕倒是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自己好歹千忍万憋才没笑了出来。 顾念瞟了一眼那木盒,双手抱胸。 这人真的是有病极了,觉得我很像傻子是吗? “那你倒说说,你做的是什么?” 这问题也难不住余择言,他转念一想,不如边拿出来边介绍。 于是他刚想伸手打开饭盒,却被顾念一下将那盒子按住了。 “殿下亲自下的厨,想必肯定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吧。”顾念微微一笑,看着他道。 余择言心说不好,这下惨了,自己怎么知道这小厨房都做了些什么。 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他尴尬的笑了一笑,又改口:“是本殿下亲自让那些厨子做的。” 顾念这才将按在食盒上面的手伸了回来。 将饭菜摆上了桌,她仍是专心致志的吃着饭,连瞧都不带瞧余择言一眼。 也不知怎的,余择言大气不敢出一声,闻了了一会自己肚子都有些饿了,才弱弱的问道:“那夫人说说,怎样你才能消气?” “你现在抓紧收拾收拾穿上衣服,就算装病也快给我去入宫请罪!” 余择言一听这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沉默半分,道:“没别的了?” “还能有什么?” “吃酒…?”余择言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生怕踩了什么雷区。 “吃什么酒?大白天你又要喝酒?”顾念反问一句,眼珠子一转,“哦,你是说你昨晚上出去吃花酒的事儿啊,你吃就吃呗,与我何干?” 沈焕不禁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名门世家的嫡女就是不一样,思想境界都大气! 可是… 他却接受到了一道恶狠狠的目光直射了过来。 余择言狠狠的瞪了沈焕一眼,又转身问道:“我出去吃花酒,你竟不生我气?” 顾念觉得他奇怪。 如果非要说实话的话,其实自己心里,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生气的。 只不过谁都不会承认,这无关紧要的争风吃醋。 毕竟,两人的关系又没有那么好。 她不要面子的啊? 顾念点点头,大义凛然的道:“你去就去呗。” 末了,她还露出一抹端庄的微笑。 你若天性如此,谁也拯救不了你。 “可是沈焕说…” 顾念哦了一声,狐疑的看向沈焕:“沈焕说什么了?” 原来刚刚沈焕叫秋桐过去是问这事儿的。 她有些搞不懂余择言心里在想什么,这有什么好问的。 沈焕尴尬的咽了咽口水。 余择言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不是说她生气了么。” 沈焕点点头,“世子妃确实是生气了啊。” 他默默的转头看向秋桐,企图把矛头转移到秋桐身上。 秋桐也点点头,回道:“我能说的都跟沈大人说了。”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余择言有些恨铁不成钢。 一向犹如自己肚子里蛔虫一样的沈焕,怎得就今儿突然不了解自己的想法了呢? “我就照实了说,世子妃因为您不入宫而生着气呢。”秋桐一本正经的回道。 滑天下之大稽,余择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让沈焕来问生没生气,却没有提点他具体事情。 只不过,他自己想当然的以为顾念会吃醋。 余择言隐忍着自己快要气炸了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怎的,一开始听说顾念生气时自己的内心竟有些小兴奋和小激动。 确认过后,便想着来看看她。 可是现如今沈焕搞了些什么东西! 第一百二十五章 探望 “沈焕…我明天就要把你送进宫当太监!”余择言沉声,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觉得自己如今出现在这里,实属是丢脸丢面子。 还不如当初问仔细着点沈焕。 转念一想,余择言都开始质疑起来了自己的魅力。 不知道如何收场,两人便一同沉默着。 就连这餐饭都吃的味同嚼蜡。 食不知味,顾念也兴致寥寥的放下筷子,看向身边同样在默默吃饭的余择言。 “你还不走?”她随意问道。 余择言点了点头:“这就走。” 那可不是得这就走么,丢脸都丢大了。 顾念摆摆手,临走前也没说什么话,看也不看饭桌上的人一眼便拂袖离去了。 可是秋桐还走不了,她需要… 收拾饭桌上的残局。 此时的饭桌上已经是低气压区了。 天气再怎么晴朗,又照亮不了余择言低沉的脸。 “殿下,我们还不走么?秋桐姑娘要收拾桌子了。”沈焕自是个不怕死的,说话也永远是冲锋在第一线。 “走!” 余择言又瞪了他一眼,腹中打起了存稿,想着要开始换心腹了。 两人原路返回,依旧是没有走正门。 路还是一样的路,心境却是不同了起来。 “你说,她为什么不生我出去吃花酒的气?”余择言疑惑的问着沈焕。 沈焕摇头,他虽是个机灵的,但在男女之事上了解的少之又少。 “殿下,我又没成婚,要不你找个成婚了的人问问?” 余择言也同他摇摇头:“不问,太丢人。” 丹璃还在院子门口守着,见余择言回来了便福身行礼。 “你不用在我这了,你去世子妃院子里照料吧。”余择言吩咐道。 他一进门,便又去懒人瘫在了榻上。 沈焕跟在身后劝道:“殿下,无论怎么样,您还是入宫吧,万一陛下真是有什么要事呢。” 会有什么要事? 余择言冷冷一笑,还不就是因为昨晚上张扬的吃花酒传闻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如今上元使团在京中,自己作为副使,还是皇室宗亲。 还这样不知收敛,他都能想象到陛下气的铁青的脸。 怕是朱公公又要心疼名贵茶盏了吧… “不去,肯定就是为了昨晚上的事。”余择言摇摇头,谁爱去谁去吧,反正他不去。 话正说着,窗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余择言和沈焕两人对视一眼,余择言和沈焕对视一眼,随即起身闪到了被窝里。 那沈焕也体贴的将暖炉放进了被子下。 余择言无奈,只能忍着,并用口型说出了算你狠三个字。 丹璃进门来报,说是门房的小厮过来通传,说有客人。 “有客人?什么客人?”余择言问道。 他抗旨不遵不入宫的消息大概率已经传了出去,眼线灵光一点的都知道他如今正伤了风休憩在家中。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找上门来? 丹璃轻声回道:“门房说了,下的帖子,是姓周。” “姓周?”余择言喃喃道。 “周钊?!” “周钊?!”余择言和沈焕两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胸前的暖炉一个咕噜往后翻腾了两圈,直贴男子的胸口。 烫的他叫了出声。 “不见,让他抓紧走,就说我病的起不来床了。”余择言皱眉,脸被烫的通红。 偏偏不想见什么人,那人就非得赶着上门来。 从昨天夜里大张旗鼓的闹的那一通到今天早上这一通。 都是为了他周钊! 周钊在不久前的宫宴上故意接近顾念时,余择言就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 于是才整晚上流连烟火之地,为的就是让周钊觉着顾念在自己心里不值一提。 他觉得周钊应该是有什么事针对他的,他不想将顾念牵扯进来。 今天早上的抗旨更是为了让周钊信服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他作为使臣来,自己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和冲突。 可是他偏偏一次又一次的找上门来。 真是惹不起也躲不起… 丹璃应了声,快步走了出去着小厮去门房回话。 沈焕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他来干嘛?” 诸事不顺的余择言瞥了他一眼,埋怨道:“我上哪知道?” 沈焕瞧了又瞧窝在床上的自家主子,总觉得他哪里有点不对劲。 自打成婚后,他更像是… 多愁善感了一些? “你看我干什么,小心我真把你送进宫里当太监。”余择言半倚在榻上,有些许暴躁,“你别在这杵着了,快去问问常汲查到了些什么。” 沈焕点头,溜之大吉。 屋里没了人没了聒噪,余择言总算是清净一番。 他反复琢磨着顾念的心理,倏地发现自己竟然像个女人一样纠结来又纠结去。 想些这个干嘛? 瞧着她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出去找别的女人通宵喝酒。 就连问都不想问,总不能自己跑上去解释吧? 有失我大男子的体面。 算了,不想了。 余择言翻了身,准备睡个回笼觉。 为了让传言更属实一点,他昨晚上可真是硬生生的喝了一晚上酒,聊了一晚上天。 刚刚闭上眼,却又猛的睁开了。 他觉得,如今外边那祖宗周钊,定是没有那么好打发的。 果不其然,心里刚刚想完,门外又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丹璃,你直接让他进来报吧。”余择言喑声说道。 丹璃转身推开了门,放了小厮进屋。 那小厮也是一脸汗津津的,看面色红润,想必定是受了那周钊好一顿磋磨。 “殿下。”那小厮来不及福身行礼,便张口道,“小的怎么劝,这周大人就是不肯走,就说自己喜欢吃长宁府上的这盏茶,还说一会要叫上元世子来一块尝尝。” 余择言无语,这周钊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作为上元来使,他定是要来慰问一番因为公务劳身的长宁世子的,他说与长宁世子一见如故,犹如亲兄弟般,一定要前来看望一下殿下。” “……” 犹如亲兄弟?一见如故?周钊和自己?真是有病。 “殿下,他还问世子妃怎么不出来待客…” “……” 他算是听明白这话里话外的所有意思了,就是不让他进来不行,不让他来,他就要去找世子妃了。 并且,还要带着上元澈一同来这长宁府吃茶。 他周钊当这长宁府是什么地方了? 旅游景点? 余择言气的血都要吐出来了。 他就知道这个周钊,不轻易来不轻易走。 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道:“你让他进来吧。”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二十六章 表里不一 那小厮也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在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客人。 等待着周钊到来的路上,余择言又抱紧了滚烫的暖炉。 想必是丹璃给他换了新的炭火,这暖炉滚烫。 自己不到一会便已经大汗淋漓,满背全湿。 额间细碎的汗珠,散乱的头发,真是像极了刚刚一觉睡醒后大病在身的患者。 他特意将呼吸都调的极慢。 他曾经调查过,虽然周钊不在日暮宗师排行榜上,但是据说他的内力列其前五。 更有甚者,说他的内力,在九成。 九成是什么概念? 比余择言都高。 十成是登顶,目前世间绝无。 九成罕见,世间只有寥寥数几。 就连余择言这么天资聪颖的隐藏高手,才修到了八成。 幸而两年前上元神山那一战,周钊本人不在。 如若是周钊在,余择言感觉十个自己都救不回来一个权寅。 外边明明没有脚步声,却听见丹璃在门口问好。 “周大人,里边请。” 丹璃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的便是脸色不明的周钊。 好厉害的轻功,轻到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余择言心思一沉,脸上却还强撑着微笑待客。 周钊仔细的观察着余择言的脸,看见他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倒不像是装的。 再看他艰难起身准备下床,自己连忙将余择言扶了回去。 扶他之时又观察到了他湿透的后背,和靠近时那滚烫的体热。 的确不像是装的。 “你就别起身了,快躺着吧。”周钊说道。 他倒是毫不见外的坐在了床前不远的榻桌上。 “有劳周大人费心了,还特地来看望一下本殿下。”余择言声音喑哑,轻声说道。 面子上的客套话,他最为拿手。 “无妨,我刚从宫中出来,也没有什么事。在这西京城内相熟的就只有你和三殿下,听闻你病了,特地来看看你。” 没想到这周钊也是个双面人,他面不改色的套着近乎,大言不惭。 丹璃奉上了新鲜的茶水,周钊正拿起茶盏细细的闻着。 他闻了又闻,才缓缓喝了一口。 非常谨慎,像极了担心余择言会在这茶中下毒。 即便他知道,余择言不会在这茶中下毒的。 自己进这世子府是好多人看见的,如若他堂堂上元国丞相死在长宁府中,上元与余朝必有争执,他余择言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他还是非常谨慎,由此看得出真的是十分惜命。 “周大人有些客气了,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余择言问的很直白,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周钊倒是愣了一愣。 自己倒是真还没编好个理由呢。 他便脱口而出:“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余择言冷了冷脸,内心骂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您看完了就快些回去吧,我怕给周大人传染上伤风。”余择言依旧将话说的很直白,话里话外的含义都是驱客之意。 他都想一拉被子将自己蒙死在被窝里了。 周钊也不急,仍是慢慢的喝着茶。 直到他喝完那一壶茶,才缓缓起身。 “世子殿下好生休息,我就先不打扰了。” 周钊躬身行礼,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余择言百思不得其解。 他难不成就是单纯来看望自己的? 可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谁能信他安的什么好心。 定是有什么事情,定是有什么事情… 他有些坐不住脚。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同时,顾念却静下心来刻苦提升自己的内力。 杜若清的死,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就是在这个世界,命掌握在两种人手中。 一是武功高强能保命的自己,二是武功高强能取你命的别人。 无论是昨天夜里的争吵也好,余择言的行事不轨也罢,都在警醒着她靠别人都不如靠自己。 用完午饭回到屋里后,趁着院子中没人的安静,她又仔仔细细的将那古籍认真翻看了一遍。 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个东西一天附着在她的体内,就有一天不能使用。 余择言想用他来汲取人的意念,完全得等这珠子从她体内取后。 可偏生这古籍上最没记载的,就是将这摄魂珠取出的方法。 其实那夜的通宵,顾念是看进去了些许的。 她也知道,这个摄魂珠在人的体内寄生是相辅相成的。 顾名思义,宿主好,它就好。 宿主亡,它便亡。 但却可以在某些关键时候保护住自己的宿主。 可是有这底下有一串像甲骨文符号一样的古文,顾念始终是没有搞懂。 今日又翻,她总算又注意到了这串符号。 但是她却没有人可问。 秋桐认得文字,却也未必认得这符号一样抽象的文字。 最终顾念还是把她叫了进来,指着这行符号问道:“你认识这几个字吗?” 秋桐只看了一眼,便摇摇头。 “小姐,我哪认识这些上元的古字啊。” 上元的古字? 顾念心中一明,思路顿时开阔了些许。 对啊!这是上元的圣器,记录的文章肯定也是由上元人撰写的。 她何不找个上元人来问问? 这下子又犯了难,偌大的西京城,她上哪找的一个上元人啊… 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余景焱。 听说他的生母是上元的长公主。 不过作为余朝的皇子,他应是从小到大都是在西京生活的吧,哪儿有什么机会去上元考古。 顾念想了想,还是觉得得去向余择言求救。 这古籍也四分五裂的,于是她干脆拿起其中的一页,兴致冲冲的往余择言那院子里跑。 走到院子门口,她又缓缓的停下了脚步。 纠结,自己并不太想见到余择言。 他对杜若清的残忍冷酷,对自己的不修边幅。 争执完过后的行为举止,甚至是深夜归来跑到自己房中利用自己,却嘴中没有一句实话。 可是摄魂珠确是唯一能让自己与他相制衡的东西了。 顾念都是有些失望的。 冥冥之中,她忽然想起新婚那日的梦境。 枯瘦的老者,至高无上的神祗。 警醒清明的话。 她忽然间对世间有神明坚信不疑。 这是古代,丢命和玩儿一样容易。 能回家自然是好的,总比被困在这里强。 只有余择言登上那皇位,她才能回家。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许久未见 近些天来,她总是睡眠不好。 偏生又总是习惯凌晨时梦中惊醒。 她梦到过多次那个老者,但场景大都很古怪。 不是在走路时的擦肩而过,就是在戏台子下的观众席里。 顾念觉得这是在预示着自己什么。 她缓了缓,最终还是抬起脚步去了余择言的院子里。 这西京如今进了秋,愈发的萧条寒冷起来。 世子府上终日没有红花绿叶,就连秋天都显得格外冷清。 丹璃正守在门前,见了顾念便福身行礼。 “余择言在里边吗?”顾念轻声问道。 还没等丹璃回完话,她便猛的推门走了进去。 正闭着眼打瞌睡的余择言睡的浅,听到脚步声却也不愿意睁眼。 咕咚翻了个身,背对着顾念接着睡。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睡?”顾念没好气的说道,吓了身边丹璃一跳,“丹璃,你先下去吧。” 退却了丹璃,余择言依旧是没有醒。 “那你在这好生睡着,我在这等你醒。” 顾念倒也随和,也不生气,更没有上脚踹他。 她只是四周张望了一下,最后坐在了榻桌上静静盯着余择言看。 余择言就算再能睡,也得给盯毛楞了。 深叹了一口气,虽然觉得现在还是没面子见顾念,但依旧是缓缓从床上起身,问道:“夫人找我有何事?” 称呼倒是很亲切,就是总是不干人事。 顾念打眼瞥了他一眼。 她走上前来,递给余择言那张书页。 指着那行奇怪的符号,顾念不抱希望的问道:“你能看懂这是什么意思吗?看不懂的话,你帮我找个上元人问问。” 余择言揉了揉眼,接过来那书页,仔细的看了又看。 “这是我给你的那本上元古籍吧?你怎么这么不爱护书呢,还撕掉了一页。” “你给我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散的不成样子了好吗?”顾念立刻反驳道,这种没素质的锅自己还是不背。 原本是最没抱有希望的余择言,此时却认真的读了起来那一串符号文字。 “这行古字的意思是,盛极必反,福祸相依。”余择言蹙眉道,认真的看了又看。 “你能看懂上元的古文?”顾念有些诧异。 余择言点点头:“我了解过些许,能看懂的不是很多。” 他指着这行文字的最后边几个说:“像这几个,我就看不懂了。” “盛极必反,福祸相依…”顾念喃喃道,这究竟是在预示着什么含义。 余择言瞧她是真上心了,便道:“你不必着急,回头我找个人去问问。” 上元的古字,在上元国都很少有人能看懂,更何况身处西京。 这倒也成了一个难题。 待到顾念离开后,余择言将沈焕召了回来,让他去取一下上元使团成员的所有名单目录。 名单在鸿胪寺和礼部手中皆各有一份,余择言作为接待副使,很容易便将这名单目录拿到手。 他看着这一串长长的名单,想着或许能碰碰运气。 果不其然,这运气碰是容易碰到的。 他在这巨长无比的名单目录中,找到了一个好生眼熟的名字。 她怎么来了? 余择言蹙眉,她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黄昏将至,在天渐渐黑了下来的时候。 余择言一袭黑衣与沈焕出了府。 一刻也不停留,直奔西京客栈的二楼雅间,常汲在那里早就给他们留好了位置。 推开门后,屋内却是空无一人的。 余择言坐在了窗边,静静观察着街上的行人。 桌上早已摆好了的雨前龙井,是常汲一早吩咐上奉上的。 他斟了两盏茶,一盏给了沈焕,一盏拿在自己手中细细的闻着茶香。 倏地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 沈焕倒是没注意,闻过茶香后边仰头喝了下去。 “三…二…一…” 余择言在心中默念着。 然后在意料之内,沈焕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茶里有毒。 余择言赶紧扔下那茶盏快速起身,他屏气凝神的收拢步伐,手掌一翻,手心中便多出一把匕首。 他静静的观察着这屋内的每一个陈设,脚步缓慢,丝毫没有出一点声音。 来者武功高强,就算是听呼吸也丝毫听不见声音。 可是就算他屏气久了,也耐不住长时间的耗着。 余择言缓缓走到房间的正中央,寻了个空旷的位置好施展拳脚。 目光却在漫不经心中下垂,瞥见了那屏风下边的地板上那一道淡淡的水渍。 “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他忽然收起了匕首,负手而立在屏风三尺之外。 脸上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红木屏风后有浮影晃动,余择言定睛一看,再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身后突然飞出一道明色的长绸,顿时锁住了余择言的手腕。 力道一松,那匕首啪嗒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余择言整个人腾空而起,宽大的衣袖猎猎飞舞在空中,忽而冷风骤起,吹熄了屋中烛台。 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黑暗里有道白光一闪,有道影子迅速的逼近了过来。 快如电光石火,只需一瞬间便移到了余择言的面前。 “声东击西,最近学的不错。” 余择言朗声一笑,倒也陪着来者过了几招。 “承您吉言。”一道带着极具女性柔和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 “别闹了,沈焕还中了毒。”余择言反手一个回身,将那女子顿时压制住。 女子再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他的掣肘。 “认输,认输!” 女子无奈,在黑夜中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 余择言这才猛地松开了她的双臂。 右手一挥,那些烛台便瞬间燃了起来,照亮了整个雅间。 只见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一袭白衣飘飘,面容极美,像是落入凡间的神仙。 身姿窈窕,虽声音柔软,但举手投足间都带有一股英姿飒爽之意。 她轻步走了过去看了看仍然趴在桌子上的沈焕,不屑的道:“这就是你的心腹?未免太弱了些。” 余择言摇摇头,替沈焕否定道:“是你太过阴险狡诈。” 女子啧啧叹息,“他就是中了点迷药,量不大,半个时辰便能醒过来。” 她上前去,和余择言两人将沈焕共同挪至一边。 还好生嫌弃:“怎的晕倒的不是你?” 余择言无奈的看了一眼她,沉声道:“初嫣然!”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上元圣女 众所周知,上元王朝有一位圣女,师从医圣安佳门下。武功高强,医术精湛。 但从未有几人见过其真面目。 有人说,她巨丑无比,麻子脸兔子牙,腰似水桶一般粗。 可还有人说,这个上元圣女美若天仙,未施粉黛便明媚动人,随便瞥哪个男子一眼,他的魂魄便回被勾走。 余择言想想那些匪夷所思的传闻,又看了看面前呲牙咧嘴正和自己一起抬着沈焕的初嫣然,有些无奈。 “知道了,不胡闹了!” 初嫣然咧嘴一笑,嘴上虽然说着好话,但是下手却毫不留情。 咚的一声,沈焕的胳膊便沉沉的落在了地上。 “你就不能好好给他放下?”余择言无奈,还好没让她抬着沈焕的头。 “好好好。”初嫣然又缓缓的再一次抬起了沈焕的胳膊,这次却是慢慢的给他放了下来。 两人拖着沈焕放在了榻下的地上,余择言还好心的给他盖了个毯子。 相反看来,初嫣然就没那么好心了。 她不仅不见外的坐在了榻桌旁,还手上动作极快的在往这茶壶中继续下着什么东西。 初嫣然斟了一盏茶给余择言:“长宁世子殿下请用茶!” 余择言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拿起茶盏微微倾斜,倒了个精光。 他随手将茶盏扔在桌子上,“多年未见,越发胡闹了起来。” 初嫣然倒也不在意,只是随和的笑道:“还行吧,就是来了这西京有些许不适应。” 使团名单中那个熟悉的名字,正是初嫣然。 “你这次为什么会跟来?”余择言不解,轻声问道。 初嫣然,作为上元国内最著名的医术圣女,应该是不会被轻易放出江都城的,为何此次就连她都来了这西京。 “莫不是…”他忽而蹙眉,面色深沉。 初嫣然点点头,“你想的没错,王上已许久不把持朝政,周钊大权在握,师哥怕上元澈出事,特吩咐我来跟着。” 上元王膝下子嗣稀少,唯一一个能继承大统的儿子还尚在襁褓之中。 上元澈,虽是体弱多病,但仍是上元王族血脉。 可以操纵摄魂珠,这就证明了他也算是上元合格的继承人。 只不过周钊… “你可知此次周钊前来,还有什么目的?”余择言又问。 他看了看驿馆中的灯火通明,有些隐约担心。 如若上元澈死在西京城内,那周钊定然是借此机会这屎盆子往余朝皇室中扣一番。 近些年来两国的关系本就有些僵硬,若不缓和,还要承担这种风险,实在是不妥。 初嫣然摇摇头,“不知,但是我在来的路上隐约听说,这周钊好像对你有些兴趣。” 她忽的眼神明亮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却随即静默了下来,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余择言瞧着她闭口不提,便接话道:“你是想说两年前上元神山上的事儿吧?” 初嫣然下意识的否定:“倒也不能单纯因为这个…” 她随即叹了口气,挑了几个桌子上的果子塞进嘴里咀嚼。 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个松鼠。 “实在不行,你躲避着他点儿便是了。”她话讲的含糊不清。 余择言见状,也捡了一个果子扔进嘴里。 扔之前还特地那衣袖擦了又擦。 “这里我没下毒。”初嫣然无语,这人警惕性也太高了点。 余择言耸肩,“浮灰不干净。” “臭毛病。”初嫣然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周钊的事情?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可就死惨了。” 这倒是确实。 这是出使期间,私交若是过密,恐有通敌之嫌。 听到这话,余择言这才想了起来,从兜中掏出来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 将纸铺开,是那串顾念下午来问的古字。 他没带那书页出来,只是模仿着抄在了纸上。 “这几个字,你认得吗?”余择言问。 初嫣然俯身过来,拿起那张纸在光线下看了又看,缓缓道:“不认识,这是我们上元的古字吧?” 她随即又道:“我好像在师父的书房中见过有这种字体的书籍。” 余择言蹙眉,感到事情有些难办。 她都不认识,还能有谁认得? 难不成自己真亲自要跑一趟上元? 初嫣然安慰道:“你急吗?我飞鸽传书给小师哥,让他查完后给递信儿告诉我。也就十日左右吧,如若鸽子不飞丢。” 算了算上元使团还要在这呆将近半月,十日也是可以的。 就算她启程回了上元,回去后也可以用飞鸽传回来。 余择言点头谢过。 “不过话说回来,聊点私密的话题。”初嫣然话锋一转,挑眉一笑,表情愈发猥琐起来,“若是我们上元朝局不稳,你会支持谁继任王位?” 余择言叹了一口气,“私人交情,不谈国事。” 她冷哼一声,嘀咕道:“真是没趣。” 常汲推门进来亲自送上了酒菜。 进门之后他便看见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沈焕。 不仅心里暗暗叹道这圣女的厉害。 沈焕这么机灵鬼怪,都嗅不出她下的迷药。 余择言一个眼神,他便心领神会的将桌子上的茶壶拿走。 初嫣然冷笑一声,不屑道:“就这么怕我的迷药?” “是是是。”余择言也不愿与她多费口舌,毕竟饿了一天的又不是她。 饭菜被摆满了桌子,初嫣然看着就没有胃口。 北方的饭菜,大多都重油盐,而她自己偏生就不喜欢吃油盐。 而且还只吃素。 余择言瞟了一眼她,拿起筷子涮了又涮:“吃吧,已经很少放油盐了。” 初嫣然这才缓缓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嗯,清炒时蔬还不错,确实没有自己在驿馆时吃的那样重口了。 她小口小口的抿着,细嚼慢咽。 余择言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她,若有所思的笑了一声。 “怎么了?”初嫣然问道。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余择言下意识的噤声。 初嫣然倒是一脸八卦,“让我猜猜,可是你那个新进门的世子妃?” “你又听说了?”余择言不可置否,静静地听她讲话。 面前的女子点点头,“听说了,我还听说,她是跑到御前去逼婚的?”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顾念在御前瞎扯皮的场景,余择言有些忍俊不禁。 “西京的女子都这么开放吗?”初嫣然咋舌叹道,她倒是想要与之一见。 “不。”余择言轻轻摇头,末了他叹息,“好像只有她一人。”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绑架(一) 两人饭还没吃一半,沈焕便从地上缓缓的清醒了过来。 他这一昏便是头晕脑胀,加之地上冰凉,起身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 沈焕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不远的余择言和一位陌生女子,还没反应过来。 只见那女子轻笑了两声,道:“终于醒了?” “是你在茶里下的毒?”沈焕揉着脑袋问道。 初嫣然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没错,是我。” 沈焕缓缓的竖起一个大拇指。 他自己都没闻得出来茶中有迷药,这女子的确不容小觑。 可是自家殿下… 沈焕抬眼望去,自家殿下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的坐在那里吃饭。 想必是殿下察觉到了茶水中的古怪,而自己没有察觉到罢了。 余择言缓缓放下了筷子,“你慢慢吃,我先行回府了。” “怎么?妻管严?”初嫣然调侃道。 余择言顿了一顿,“那倒不是。” 想到这里,他又一屁股坐了回来。 顾念好像还真没管过自己什么。 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躁意。 “你说,若是一个女子不关心自己出去吃花酒,不关心自己夜不归宿,究竟是什么原因?” 余择言以为自己问的很含蓄,但其实初嫣然一听便听明白了。 就连沈焕,也听出来了他说的是谁。 “要不就是不爱所以不在乎,要不就是为了面子抹不开。”初嫣然一本正经的分析道,毕竟女人最了解女人。 她大概猜都能猜出来余择言说的是他家刚入门的世子妃。 “不在乎?不爱?为了面子?”余择言喃喃道,难不成还真像是她所说的,顾念不压根就不爱自己? 那她为了自己做的那些事都是假的? 余择言长叹一口气。 “怎么这么多年不见,堂堂的世子殿下变的磨磨唧唧优柔寡断了起来?”初嫣然调侃道。 余择言下意识的否定:“我说的又不是我。” 初嫣然大义凛然的拍了拍余择言的肩膀,“包在我身上。” “包什么?”余择言看着她一脸坏笑,心想她心中指不定又出什么馊主意。 “没什么。”初嫣然笑笑,“你还不回去?” 就算是余择言不走,初嫣然也要走了。 毕竟不能长时间离开驿馆,她是带着任务来的西京,总不能见了老朋友就将任务扔到一边去不管。 余择言趁着深夜,走偏僻小路回的府。 夜黑风高,天气渐渐冷了起来。 之前穿一件单薄的外袍还不觉得冷,如今还披了披风,都觉得寒风刺骨。 此后的两天时间里,余择言都在府上一味的躲懒装病。 就连接待副使的任务都一并推脱给了余景焱。 余景焱倒是心也善,多加了几天班不说还毫无怨言,甚至派人到长宁府上送了好多的补品。 余择言睡醒后,便看见堆在院子里那成山一样的补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三殿下还带了什么话么?”余择言问道。 一旁的沈焕按部就班的回答:“没了,殿下。三殿下只说让您好好休息。” “周钊呢?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动静?” 沈焕摇头,“并未发现什么特殊行踪。” 如若真是这样,那便再好不过了。 可是偏偏在这日的傍晚,下起了好大一场狂风骤雨。 天也渐渐的阴沉了下来,就像是在每一个再也平常不过的傍晚,掀起了一阵黑色的暗涌。 顾念托着腮,坐在亭中看雨。 这雨下的极好,她最喜欢的便是雨天。 这两天虽说练功没有什么成效,但是隔空取物的内力倒是稳了一些。 余择言每天都按时来督促她练功,练完功还一起吃饭。 唯独今日,他没来看。 有了闲下来的时间,顾念便也想出府玩玩儿。 胳膊上的伤早就已经好了,现在活动也方便。 顾念便带着秋桐,悄悄的从世子府后院出了门。 夜色朦胧,还没等走出去两步,却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阵难闻的香气在鼻腔中晕起,顾念心一惊。 糟了…好像是迷药。 来不及挣扎便缓缓晕倒了过去,两个黑衣人,一人拖着顾念,一人拖着秋桐,渐隐在了雨幕之中。 当她再次睁眼醒来后,涌入鼻腔的却是一股恶臭。 辛辣刺鼻的气味辣的她眼泪直流。 双眼迷离中,她看见秋桐一动不动的趴在自己不远前。 双手被麻绳勒住,脚也被勒了起来。 她动弹不得,只能轻轻唤道:“秋桐!秋桐!” 顾念四周张望了一下,这里漆黑一片,连灯都没有。 听见墙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再跑。 不会是老鼠吧… 顾念感觉到胃里一阵恶心。 她挪动着身体慢慢挪到了秋桐身边,好不容易将秋桐弄醒。 “小姐?”秋桐疑惑的轻声问道,“这是在哪?” 顾念心脏砰砰直跳,她有些害怕的打紧。 这里又黑又冷,像是一个荒凉已久的屋子。 “秋桐,你快清醒清醒,我们好像被绑架了。”顾念咽了咽唾沫,有些口干舌燥,嘴唇冻的发青。 “绑架?”秋桐话说的都不利索了。 她开始瑟瑟发抖,浑身抖的厉害。 顾念也害怕,真的害怕。 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没有法律制约的世界是多么的恐怖。 “是…我看咱们现在身处的这境遇,大概率就是绑架…”顾念轻声回道,她想要安抚住秋桐的心神,自己却心神慌乱了起来。 黑暗之中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和秋桐背靠背坐在这冷冰冰的地上相互依偎。 外边传来些许杂乱的脚步声,突然门被砰的一声踹了开。 进来了一个拿着烛灯的黑衣人。 这火光微弱,令人根本看不清脸。 外边的雨依旧在噼里啪啦的下着,扰得人心神不宁。 那黑衣人步步逼近,然后半蹲了下来。 “谁是顾念?” 黑衣人猛然发声,声音雄浑粗壮。 在两个弱女子面前,他就是活生生的阎王。 顾念刚想开口,猛然间身边的秋桐却先喊出声:“我是!我是!” 秋桐的手在顾念身后轻轻拽着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说话。 可是顾念怎么能忍得住,便张口喊道:“我是顾念!她不是!” 黑衣人冷哼一声,“有两个顾念,你当我傻吗?” “大哥,你把我们放了吧,好吗?”顾念语气微颤,心都悬到嗓子眼去的协商道。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三十章 绑架(二) 面前的男人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他反手就是一掌,顾念来不及闪躲,硬生生的接过了这一巴掌。 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好像有无数金星在闪。 “闭嘴。”黑衣人冷冷的说道,四目相对,他眸子中的戾气严重,“我最后再问一遍,到底谁是顾念?” “我是!” “我是!” 两人同时喊了出口。 那黑衣人却不耐烦了起来,他一把抓住离自己最近的顾念用力一甩。 咚的一声,她整个人都飞到了墙上。 头痛欲裂,额间淌下一行鲜血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扎眼。 那黑衣人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半昏的顾念。 他沉声问道:“你是顾念,对吧?” 顾念没有力气说话,鲜血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昏昏沉沉的轻轻点头。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拖起来她想要向外走。 还没走两步,秋桐便大声尖叫了起来:“我说了我是顾念!说几遍我是顾念!” 黑衣人顿了一顿,将拖在手中的顾念扔在一旁,沉声问道:“你的打扮一看就是侍女,你为何一直要坚持说自己是顾念。我只要顾念的命,你少说几句,一会兴许还能留你个活口。” “大人,你真的是认错人了。”秋桐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她啜泣着,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我和我贴身侍女偷跑出来玩,为了怕被发现便换了衣服,不信你看,我腰上的囊中还有长宁府的令牌。” 黑衣人狐疑的看了一眼秋桐,上前掏了一番她的腰兜。 果不其然,长宁府的令牌真的在她身上。 其实不管是长宁府的令牌,还是顾候府的令牌,自始至终都是由秋桐保管着的。 因为顾念总是喜欢丢三落四的。 顾念在昏迷中听到她的对话,顿时就明白了秋桐想要做些什么。 她气息奄奄,声音极其微弱,“不…” 然而这声音极其微弱,并没有别人听到。 “大人,求求你放了我们吧,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秋桐颤抖着喊道。 那黑衣人仍是无动于衷。 像是听见了屋内的争执声,屋外突然涌进来了两个人。 “怎么了?”其中一人问道。 “这两人都说自己叫顾念,其中一个身上有长宁府的令牌。”那黑衣人汇报道。 “有令牌的那个拖出来吧。”那个黑衣人倒是果断,后又补充了一句,“另一个也拖出来吧,大不了都灭口,不然不好向上边交代。” 对视一眼,立刻掺起了地上的二人向外走。 忽而空中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雨水混杂着脸颊上的血腥混入口中,一片苦涩。 又顺着下颌慢慢滚落到泥土中。 一滴,两滴。 顾念意识模糊,只能任由着他拖着自己。 她艰难的抬起头,看向身前不远的秋桐。 秋桐早已在滂沱大雨中吓昏在了地上。 那黑衣人用脚踢了踢她的脑袋,秋桐仍是一动不动,像是没了喘息。 “世家嫡女,就这样胆小如鼠?真是笑话。”那黑衣人不屑一笑,冷言讥讽道。 雨越下越大,刺骨的寒风夹杂着远处不明的野兽咆哮,恐惧渗透到了顾念身体的每一处。 她有些后悔,怎么没早听余择言去将武功习好。 脸贴在那冰冷又充满泥泞的地面上,身子不停的瑟瑟发抖。 顾念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是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晚。 黑衣人将他们拖了出来,别都去了屋檐下躲雨。 像是在等待什么信号一般悠闲。 一时间,悔恨,自责,内疚,恐惧。 五味杂陈涌入心头。 她想要平稳心态,利用体内的摄魂珠力量爆发。 可是怎么凝神,也没有一点作用。 顾念在地上微微挣扎一番,却被那黑衣人看见了,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脚。 她疼的直蜷起了身子。 突然天边闪起了一个红色的信号灯。 “一个侍女,就别想着整什么事了。”黑衣人冷笑一声,“我先把你主子送上了路,再送你上路。” 说着,那黑衣人便走向了秋桐。 明晃晃的匕首,在电闪雷鸣中格外刺眼。 她瞪大了双眸,眼睁睁的看着那匕首捅进了秋桐的身体中。 一下…两下… 四下…五下… 足足捅了有十刀。 秋桐的身体如同一块任人宰割的肉,被残忍的伤害着。 凄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在这骤雨间不断的回荡着。 她活生生的疼晕过去,又痛醒了过来。周而复始,反复承受着这撕心之痛。 鲜血从她瘦弱的身体中不断喷涌而出。 “不!!!!!” 顾念大喊了出来,她声音喑哑,仿佛要被撕裂般,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暴雨之中,她发丝凌乱,满脸鲜血。 旷野之中的凄惨叫声渐渐被雷鸣声淹没,她喊道声音嘶哑,叫都叫不出声来。 只见那人最后,重重的往秋桐的脖子上一抹。 几尺高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洒落在了顾念的脚边。 她感受到了那血的温热,脑袋里都是这几个月以来和秋桐相处的场景。 这就像一个可爱的妹妹般照亮了自己刚来时的路。 给了自己陪伴,信心,和勇气。 可如今…… 如今,她躺在这冰凉泥泞的地上,奄奄一息,脖子上还在不断的涌出鲜血。 顾念的内心一片凄凉死寂。 “秋桐…秋桐…”她声音喑哑,仿佛刚刚哭过。 电光石火的刹那,秋桐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呼唤。她艰难的睁开双眼,冲着顾念微笑。 她微微张口。 小姐。 秋桐怕是不能和你一起走下去了。 你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照顾自己。 像是看懂了她的内心所说,顾念双眼猩红,挣扎着想要爬过去,替她捂住伤口。 手腕都被麻绳磨破,身下早已是处于血流成河。 脸上早已经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亦或者是血水。 她就这样看着秋桐缓缓闭上了双眼。 无能为力。 嗓子早就说不出话来了,可是她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喃喃念着:“秋桐…秋桐…” 这是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在这个没有法律制约的世界里,杀人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混沌之中,她忽然耳边响起了那老者的话:“活下去,你才能回家。” “助他登上权力的巅峰,你才能回家。”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三十一章 狸猫换太子 她眼神空洞,彻底失了魂般。雨下了多久,她就看了秋桐的尸身多久。 “阿虎,你不是就好这一口么?”屋檐下的黑衣人猥琐冲他笑笑。 收到视线的对视,那个叫阿虎的黑衣人扔下手中的匕首,咧嘴一笑。 他慢慢俯身下去,暴虐一撕。 顾念好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你个畜生!你快放开她!”顾念喑哑的咆哮着,没有人应。 屋檐下的两个黑衣人默契的转身,去了屋子里等候。 “你别碰她…你别碰她…” 风雨掩盖了顾念喑哑的哭声,同时也掩盖了那畜生恶心的闷哼声。 顾念半跪着,僵持着身体,想要扭开头不去看。 但是她始终无法转移开视线,这份羞辱,如同雕刻般一刀一刀印在她的心口上。 牙齿咬破了嘴唇,一滴鲜红的血珠滚落了出来,如昙花般绽放。 她迟早要替秋桐还回去,连带着秋桐的命。 男子愉悦的闷声在雨中飘荡欢快如歌,身体有节奏的不停抑扬顿挫着,声音渐渐消失在风雨中。 不知过了多久,那肮脏的畜生终于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他长呼一口气,对着大雨和夜空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心满意足。 他扭头看向一侧死寂的顾念,嘴角一抬。 随即拾起地上的匕首:“到你了…” 直到那黑衣人拿着匕首渐渐走向她时,她才认命的闭上了眼。 如果…这次能活下去,那我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她心中忽然发狠起来。 此时城外的不远处,有道黑色的身影,犹如离弦之箭射入到雨幕中。 余择言飞身极快,面色阴沉,眸子中的嗜血三分显得格外骇人。 他刚刚有事离府,却在半路接到一个飞刀传书。 纸条上明目张胆的威胁,只提了顾念在他手上。 余择言有些慌了神。 沈焕有事不在,更是来不及去找常汲。 这纸条上字迹飞舞潦草,落款单字一个周。 生怕余择言不知道他是周钊。 他这才想到周钊这两天行踪的两大地点,一个是城西,一个在城东。 两地之远分隔数千里。 他只能赌一把。 纸条上还有说,在城西五十里外等他,不在城东,在城西。 余择言想了又想,总觉得周钊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告诉自己真正的位置。 此人心性狠辣,奸诈多端。 说不定是声东击西。 可是声东击西这招,他能想的出来,周钊自然也能想的出来。 周钊何其聪慧? 故意让自己以为他在声东击西,从而达到去错地点的目标。 余择言稳住心神,吩咐马夫去告诉权寅一声自己不能赴约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奔着城西飞身而去。 雨越下越大,在这个大雨滂沱到仿佛再次要淹掉西京城的这一晚,秋桐丢了性命,顾念丢了慈悲。 蓦然间回首,她眼眸之中透露出的凶狠目光震慑了黑衣人一跳。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你这个狗杂碎!”顾念沉声呢喃着,她的声音沙哑,仿佛嗓子被撕裂了一般。 黑衣人愣了一愣,随即缓过神来,晃了晃手上的匕首道:“你也不睁眼看看,现在是谁杀谁?” “呸!” 被啐了一口的黑衣人的目光顿时变的凶神恶煞了起来。 他扬起手,明晃晃的银色匕首在黛色的夜风中飞速落下。 “等一下。” 忽然有一道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黑衣人迅速的收回了匕首。 他转过身去,顿时垂手而立:“大人。” 顺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朦胧之中,顾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嘴里发腥,她猛地朝地上吐了一口血。 “收拾掉了么?”那人身形高大,身影修长,在月光如银的夜色中仍是一个极具邪恶的受众焦点。 黑衣人点点头,道:“大人,顾念已经死了。” 他指指面前不远处秋桐的身体。 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和泥泞,没有一处干净。 走上前去,掰过秋桐已经苍白冰冷的脸朝上。 周钊慢步走了过去,身后的白易还给他撑着纸伞。 “五殿下诚意不错,做事干净…” 他话说到一半,就在视线目光聚集秋桐的脸上后才怔了一怔。 眉头蹙起,声音冷了三分,“这是顾念?” 黑衣人吓的赶紧半跪下身,“大人,这是顾念,她身上有长宁府的令牌。” 周钊缓缓抬头,抬起长腿猛的一踹,那黑衣人足足被踹飞了两米。 “大人?有何不妥?”身后的白易轻声问道。 “我见过顾念,她不是。” 说话间,周钊瞥到了不远处半伏在地上的女子。 夜色深沉,雨势颇大,单凭着月光,他有些分辨不清。 一个眼神,白易立刻反应过来。 那黑衣人也顿时反应了过来,立刻从地上起身,奔向顾念。 肮脏的手紧紧捏住顾念的脸颊,那黑衣人赶紧汇报道:“大人,这女的说是顾念的贴身侍女…” 正目相对,眼神相触的那一瞬间,周钊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玩儿什么呢?顾家小姐,狸猫换太子?” 他修长的身影慢慢逼近,冰冷炽烈的气息顿时袭满全身,顾念却丝毫不畏惧,仰着头瞪着周钊。 “狗杂碎。”她的声音喑哑到极点,就连周钊都有些听不清。 于是他把头又凑近了些,“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杂!碎!” 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中蹦了出来,顾念口中含血腥浓,但依旧骂的字正腔圆。 这下周钊可算听清楚了。 他冷哼一声,缓缓直起身子。 反手一掌。 这一掌好像用尽了浑身上下的所有力气,打的顾念直眼冒金星。 “你再骂一句。”周钊依然冷静而优雅,仿佛是从天上来人。 可做的事情,不是一般的下流。 顾念口中满含鲜血,隐忍着怒骂道:“杂碎…” 她艰难的环视一圈,看到了那黑衣人,周钊,白易,然后还有秋桐的尸体。 耳边回响起了周钊刚刚说的话:五殿下诚意不错… 原来是周钊和诩王联手,怪不得这整个西京城都像周钊家一样来去自如。 敢在世子府门前绑人。 目的就是为了杀掉自己? 一股怒火从胸腔中油然而生,她没觉得自己的身子热了几分,反倒是更加的冰冷。 心脏跳的愈来愈沉重。 自己不能死在这里!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放开她 周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脸上却依旧面沉如水。 他不打算跟顾念有过多纠缠。 “白易。”他薄唇微启,“你处理吧。” 他随即背过身去。 身后的白易点点头,将伞递给令一个下人。 银剑离鞘,白易话不多说,便向下砍去。 不!!!! 顾念的心内嘶吼着,面对这即将到来的死亡,她有一万个不甘愿。 不是怕死,也不是贪生。 她只是不想让秋桐就这样白白的死去。 脑海中浮现出阿虎趴在秋桐身上的样子,就连死了都不能放过她。 令人恶心作呕,她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猛地睁开眼,直视着那以飞速落下的银剑。 砰的一声巨响,顾念的周身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气流。 这气流成了一道屏障,结结实实的挡住了将要抹在她脖子上的剑。 清脆的咔嚓声响,银剑断裂,就连白易都被这气场反作用击出去好远。 白光一闪,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白的骇人,就连天下落下的雨幕都被抵挡在了外面。 周钊都被震慑的连连后退。 他诧异的看向顾念,右手默默的握住了腰上的短刃。 那剧烈的白光只维持了几秒不到,哄的一下消失殆尽。 除了一直下着的滂沱大雨,万物瞬间沉寂了下来,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顾念静静的躺泥泞之中,任由大雨淋下,浑身是血,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周钊也有些震惊,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来不及多想,只能试着先处理掉。 “白易。”他冷冷的叫到。 白易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大人,她好强的内力。” “内力瞬间爆发,抵挡外强,又一下子消耗殆尽。”周钊蹙眉,冰冷严峻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他摇摇头,清醒道,“抓紧处理掉,现在应该没事了。” 白易点点头,扔掉手中断了的长剑,换了把短刃黑柄匕首。 他猛地踢了顾念两脚,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叮的一声清脆声响,手中一颤,匕首不知何去何从。 “放开她,你要找的是我。” 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在这雨中显得格外空灵。 周钊看向不远处的院子门前,余择言一袭玄金色外袍,只身站在门口。 他冷眼望着面前残局,看到顾念整个人都死死伏在地上时,心倏地痛了一下。 “世子殿下可来的正是时候。”周钊挑眉一笑,解下了身上的披风。 雨幕之中,两人对峙而立。 三个黑衣人加上白易迅速将余择言团团包围住。 周钊的武功他略有见识。 这几个人在这,再加上周钊,他若是想带着昏迷的顾念全须全尾的离开,真是插翅难逃。 “周大人英勇之姿,想不到会为难一个女人。”余光里看见顾念红肿的双脸和额间的血渍,他呼吸一滞,含血的双眼似乎是要喷出火来。 他微微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压抑着语气中的怒火, 余择言向前走了几步,径直走到顾念身前。 俯身下来,不动声色的探了探她的鼻息。 心里这才松一口气,还好,还活着,还有气。 他语气一转,话锋狠戾,“你的亲信是我杀的,可那又怎样?有本事你现在来杀了我。” “好,你终于承认了。本大人还以为世子殿下是个缩头乌龟,做事不要承认呢。” 周钊冷哼一声,彻底被他的话语激怒。 他冷酷的眸子中有些许恍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余择言静静的望着他,察觉到了他眸子中的变化。 看起来这亲信在周钊心中分量不低,但也说不准他此次行动就是为了报仇。 不管怎样,先得离开这里。 他的身子几乎是贴地飞行,以电光之势闪到了周钊的身边。 两人瞬间扭打了起来。 双重身影交织在雨幕当中,夜色深沉,肉眼难以辨别。 余择言的招式巧柔,出招灵活,但却制衡不了周钊。 他心里有数,于是虚晃一眼,借着周钊掉以轻心之时掌中反推出一道蛮横气流将他逼得节节后退。 而他自己则一个飞身闪到顾念身前,飞速俯身,一把打横抱起顾念,冲着院外飞去。 出其不意,他的轻功之高令周钊叹为观止。 来不及惊叹,几道黑色的影子瞬间跟了上来。 噌噌噌噌,如箭射入雨幕。 周钊内力高强,打法精准狠辣,对于这种生硬之流,茂密繁杂的树林是最好的遮蔽路途。 可是偏生这是深秋,树叶枯萎。就算侥幸在郊区有树林,可还是难以回旋。 余择言的轻功之高,是周钊生平第一次见到的。 在这样放任他逃下去,进了城,可真就不好说了。 毕竟城内,不是自己一个外来者的地盘。 余择言熟悉郊外路程,却没想到周钊比自己熟悉更甚。 逃了几条小路都被他堵了回来。 迂回几次,累的是余择言。 就算他轻功再好,足不点地身轻如燕,可奈何怀中还抱着一个昏迷的顾念。 远处一个人影飞速闪现,所经之处如同一道闪电劈至,枯叶树木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四射间,一片片树木被拔地而起,起起倒伏,露出惨白的树干。 周钊踏着烈火而来,像是刚刚步入战场,优雅的像一个从天而降的阎王,眸子中的阴狠却像是与生俱来的。 他发了狠,不知为何非要置余择言于死地。 宽大的袖袍在狂风骤雨中猎猎飞舞,轻轻一抬,便有万只袖珍齐齐射出。 这些都伤不到余择言,他唯一害怕的是周钊最终的内力。 余择言抱着顾念,节节后退,只是挡住这些暗器就已经耗费了自己大半部分力气。 怀中的女子在这激烈的战役中仍是昏迷不醒,双眼紧闭。 脸上唯一的一点血色还是额间流淌出的鲜血。 再回首,身后已是万丈悬崖。 “怎么,两年前上元神山上你杀的痛快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日?”周钊冷声讥讽道,气度仍是游刃有余。 他缓缓从半空中落下,负手站立于三尺之外,看着被逼上断崖的余择言。 “没想到,没想到。要是能想到,我就不去管那闲事了。”余择言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正琢磨着退路。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五打一 好在这山不高,跳下去比在上边和周钊对打更有一线生机。 像是得知了余择言内心所想,周钊一个眼神,那身后匆匆跟来的白易和三个黑衣人慢步逼近,五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围困住了他。 “周大人有些不讲武德了,我怀中还有一女子,你们五打一,是不是有些过分?” 余择言轻笑一声,高度警惕着,就怕他们搞突然袭击。 “不是五打一,未必打的过你。” 与什么人交谈,在短时间之内就会被潜移默化些许。 周钊都被余择言带的话痨起来。 其实余择言内心明白,就算是一打一,他也未必打的过周钊。 五打一,还能让周钊稍微松懈一点。 他一个翻身,怀中的女子腾空飞了起来。趁黑衣人没反应过来,袖中的暗器早就射中了他的名门。 那个叫老虎的黑衣人,双眼也被戳瞎,趴在地上流血不止。 余择言一个轻轻回身,瞬间闪到了周钊面前。 两人顿时纠缠扭打了起来。 极近的距离,就算是有内力也未必能爆发的出来,余择言就是赌这一点,几乎是整个身子都贴在了离周钊极近的位置。 白易想插手也插不进来。 电光一闪,一道白光在黑暗中崩裂开来,余择言被这内力逼的后退,周钊可算是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的气场和法阵都将余择言纠缠着死死的,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便形成了全然压制。 再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他一起身腾空而起,企图挣脱这内力的压制,到了高空中抱住顾念,整个人如同腾云踏雾般直飞而起,高速飞升的气流活生生的憋醒了顾念,再一睁眼时自己依然处于高空之巅。冲破大片大片的雨雾,她朦胧看到山间一轮明亮的新月。 脸颊贴近的胸膛温热似火,令她心安。 内力将雨水击散,直到高的不能再高之时,余择言突然调转了方向。 他如同一道飞驰的箭般冲着地下斜飞而去,周钊根本来不及反应这速度,只能拼劲权力用内力取追赶。 急速的下降令她难受不已,猛地咳嗽两声,却听见一道清冷在耳边回旋:“醒了?” 大雨之中,她只能听得见余择言她耳边轻轻呢喃:“抱稳了,可能会有点头晕。” 顾念自嘲的笑了一笑,今天什么没遇上? 被抡了两次耳光,还被硬生生的踹到墙上又摔倒地上。 她的头早就晕的打紧。 余择言飞身一闪,在急速之中调转了行进方向,直逼崖间。 就算这个山再不高,也有将近几十丈深。 两人飞速下落,宽大的衣袍在雨中卷袖而起。她抬眼看见余择言轻笑的侧脸,低沉的心脏在耳边剧烈的跳动着,她忽然觉得头没有那么晕了。 高度的精神紧张倏地放松下来,脑海中短暂的忘却了在院子里悲痛的一幕。 “秋桐…”她低声呢喃道,倏地昏了过去。 仿佛是听见了她的呼唤,余择言叹气一声。 他不是没有看见秋桐的尸体,但是没有机会将她一并带回来。 两人逃命,就已经够是艰难。 “抱歉,”余择言轻声说道,“还是将你扯了进来。” 他的声音清冷如冰,在一向戏谑的本性中,这话竟是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不过顾念并没有听见。 他飞速落了地,踩着山间悬石在崖壁上疾走。 身后追赶的人无影无踪,只能听见回响着的脚步声。 余择言明白,很快就会被追了上来。 忽然前边白光一闪,有道人影疾飞而来。他刚要抬手击退,那人却先喊出了声:“嘘!” 声音好生熟悉。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权寅。 来不及寒暄,他便招手示意:“跟我来。” 余择言跟着他一路飞驰,在崖间的某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异常隐蔽的山洞。 洞口被丝藤严实遮住,权寅抬袖一掷,瞬间又一道气流奔流而至,那丝藤被纷纷推开一侧。 里边漆黑一片。 权寅飞身进去,身后的余择言也紧跟了上来。 还没等权寅出手,他便轻轻抬袖,那丝藤便原封不动的回归的原状。 缓缓放下顾念后,他觉得还不够安全。 环顾四周,发现洞内口有个巨大无比的石头。 他用尽内力,手不碰一下便将那石头堵在了洞口。 洞内漆黑一片,他刚要抬手生火,却被权寅一把按下。 他答得言简意赅:“会被发现。” 一片寂静,洞内空灵声折射着外边的大雨滂沱。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心有灵犀的统统将呼吸声放缓,心跳放沉。 余择言还抬手,给晕倒着的顾念镀上了一层内力屏障,这样一来,顾念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也不会被轻易发现了。 躲是个险招,周钊一定会找。 但是没有办法,这样一路逃跑是迟早会被跟上的。 洞外瞬间有噌噌的脚步声,在绵延大雨间模糊不清。 “都给我去找!”周钊怒道,暴虐的声音响彻山谷。 跟了半天竟是把人给跟丢了,一群废物。 脚步声分散而至,刚走了一人,又有一人渐渐逼近洞口。 余择言和权寅两人屏息凝气,站在洞口一尺之处蓄势待发。 若是被发现,就只能厮杀出去。 那人随意拨弄了拨弄藤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脚步声越来越远。 “这附近有吗?” 余择言听得出,这是周钊侍从白易的声音。 “没有。” 脚步声越行越远,最终消失在滂沱大雨的风啸声中… 余择言倏地长松一口气。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山洞口,扒住一条藤蔓细细观察。 外边漆黑一片,月光如银,散落在枯叶树林中,倒像是没什么人了。 他回身抬袖,手上燃起一簇火苗。 趁着火苗的微弱光线,他蹲下身来细细检查的顾念身上的伤口。 从头发丝到脚,一丝不落,确定没有致命伤后,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额上的重烈撞击仍是需要快点上药。 “多谢。”余择言轻声道,他没想到竟是权寅救了自己。 权寅笑笑,眸子闪亮,“两年前你在上元神山上救了我,如今我又救了你,终于算是两清了。” 没想到余择言哼了一声:“今天这境况纯属是因为两年前我救你惹出来的事。” “……”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三十四章 山洞 两人沉默良久,相顾无言。 余择言将披风脱了下来铺在地上,将顾念打横抱了上去。 手掌反拨,轻轻用力。温热的暖流随着一道微弱的气流屏障源源不断的输入她的身体。 她身上没有致命的伤口,可是体温极低。 余择言怕她瘦弱的身板撑不下去,便过渡了点内力给她用来保暖。 他用手轻轻擦了擦顾念额上的血迹,叹了口气。 顾不得身上的一身血渍沾染着雨水和泥泞,全然间没了往日的洁癖。 洞内只闪烁的微弱的火光,权寅看了一眼余择言,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余择言注意到他的情绪,轻声问道。 权寅摇摇头,恍惚之中想起了两年前在上元神山上的一幕,感觉到有些恍如隔世。 他轻轻整理些许,然后随意的地席而坐。 这么狼狈,倒是人生中第一次。 “单凭周钊自己,不可能在这西京城中悄无声息的将顾念绑走。”权寅轻声说道。 余择言蹙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以来的疏漏。 他只顾得上救人,来不及深思这事里的异样。 “他有帮手。”余择言肯定道,可是是谁,这样轻易的就将他归入门下? 脑海中反复闪现过几个名字,最终还是不敢确定下来。 “我听说五殿下给周钊送过一个侍婢。”权寅轻声说道。 老五给周钊送侍女? 周钊这种人,能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帮他?开玩笑。 余择言根本不相信是单纯为了这个。 “他留下了?”余择言追问道。 看着权寅点点头,余择言有些诧异了起来。 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难不成就因为这? 他倒是也不关心东宫之争,可若真是老五联合周钊一起对付他自己,目的是什么? 自己也不是皇子,自始至终倒也无意皇位。 他倒是不明白自己哪里碍着老五的事了,要这样痛下杀手咄咄逼人。 难不成是为了暗探总署的权利? 权寅的出现也很奇怪,虽说自己是对他有救命之恩,但现如今他已然归属于余景焱门下,他又适当的提醒自己老五在和自己作对,他是为了什么? “说实话,你们到底在搞些什么?”余择言表情倏地严肃了起来,他清明深邃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权寅,表情神态中一丝细微末节也不落下。 权寅耸肩,神情自然,他很是随意的捡起地上的枯树枝把玩着,道:“还能有什么?皇子不争皇位,难不成争当内官?” 余择言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说话丝毫没有收敛,“你就不怕我将你刚刚说的话说出去?” 权寅咧嘴一笑:“我是你救命恩人,你这样恩将仇报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 余择言无语。 皇子不争皇位? 他忽然有些了然于心。 东宫之位空悬,造人惦记也是情理之中。反正,余景焱和老五必得有一个登上这皇位。 再不济,就是在外领兵的老四。 可是四殿下有一根断指,东宫之位是不允许有身体残缺的。 他几乎可以被排除在外了… 前两天上元的探子来了密报,上元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康健,已经许久未出现在朝上。周钊将消息把控的密不透风,就连宫内也鲜少有人知道此事。 那日见初嫣然,就连她都未曾提及此事。 看来上元朝局真是危在旦夕。 这种时刻,周钊不回去管自家烂摊子,反而跑来西京插上一脚,他到底图啥? “山雨欲来,大厦将倾,看来不日便有大事降临啊。”权寅咋舌道,轻轻叹了口气。 余择言怔了一怔。 也对,余景焱近些日子以来活跃的像个假人。 他以前从不过问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如今做了接待正使不说,还招兵买马。 就连权寅都被他收入门下。 “你可别忘了,你还是总署的人,我是你的直属上司。”余择言瞪了一眼他,说实话这个权寅真的是不按套路出牌,脑子里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 “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查到了些什么?”他继续追问道。 自从摄魂珠下落明了起来,他就无心于其他的事情,再加上半路杀出来个周钊。 余择言除了装病躲懒,就是应付周钊。 还得研究顾念体内的摄魂珠。 一个头两个大,根本对现在朝局没想法。 “还有…那袁安。”余择言轻轻说道。 提到袁安名字的时候,他清楚的看见权寅的眼神中有一度的震颤。 不过他的神情立即就平静了下来。 见权寅不说话,余择言也不愿再继续逼问。反正他又不是查不到,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如今圣上仍是身体康健,若是说逼宫的话,也不太可能。 但若是说周钊和诩王联手做出逼宫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能。 周钊完全就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诩王…自己和诩王相处时间较长,他的极度自卑性格造就了多疑多虑。若是没那心还好,如若有心,谁也拦不住。 他皱了皱眉,这可不行,若是真这样的话,自己查父亲的死因不更是得往后拖上又拖。 而且往往这种时候都是一场腥风血雨,若是说将那时候的老人全都清洗一遍,自己上哪儿找人去… 不行不行。 余择言心中泛起了嘀咕。 “要是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我府上知会我一声。”余择言轻声跟权寅说道,语气态度十分诚恳。 “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 听到这话,权寅倒是笑了又笑,“世子殿下这是在站队?” 站个屁队。 余择言在内心又将他骂了一番。 他只不过是想查清自己父亲的死因罢了,根本不想参与这些破事。 他抬了抬嘴角,没有说话。 外边的雨小了些许,但仍是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洞口有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外边早就寂静了很久。 “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若是等天亮了,他们不能在城中搜捕,定是会回来。” 余择言起身,掸了掸外衣上的浮灰。 缓缓俯身下去抱起顾念,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权寅先开了路,走到洞口将那堵门的大石头搬开。 “嘶…真重,你刚刚是怎么搬动的?”权寅有些呲牙咧嘴。 余择言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让开。” 他拂袖一挥,那石头便轰隆一声滚到了一旁,差点压着权寅来不及躲避的脚。 “内力不错嘛…”他啧啧称赞道。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逃离 出了山洞的两人,急忙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雨后泥土最是清新,余择言爱极了下雨后的天空,其实他更爱的,是大雨瓢泼的雨季。 只不过与雨有关的记忆都是不怎么美好的,于是他内心也慢慢的开始有些抵触。 回程路上,两人一路奔袭。 走的是权寅指的偏僻小路,据说这路鲜少有人知道。 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虽说这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可一个不留神若是被周钊抓到,那便也是死路一条。 发了狠的周钊,如同一个凶神恶煞的阎王一样,随时都想要拿着生死簿走上门来。 好不容易到了城前,终于翻了进去。 这城墙虽高,但以余择言和权寅两人的轻功那是绰绰有余。 两人步若点云,轻若无物,像是行走在平地一般上了墙。 墙上的官兵还在沉沉打着瞌睡。 还好,诩王终究是没有惊动城内。 翻过了城墙,到了城内,两人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我回府了,你呢?”余择言问道。 “不邀请你的救命恩人去你府上吃个早茶?”权寅仍是没个正形。 余择言无奈,道:“你愿来便来,你又不是没来过,熟门熟路的。” 没想到这厮竟是真的跟了去。 不知为何,街上巡夜的防备竟是一个人也没看见。 这也是奇了大怪,往常的夜间,都会有司戍营负责巡夜,保护夜里的安全。 如今的夜晚,街道上空而静的骇人。 “你是不是也发觉不对劲了?”权寅边走边轻声说道。 余择言点点头,“司戍营不是令尊的管辖吗?你这还不知道?” “是虽是,可是父亲近些日来都在宫中与禁军一统,我也没搞明白。”权寅回道,他的话语中也有些不确定。 说话间,两人加快了步伐。 直到看见长宁府的匾额时,两人才真正的松懈下来。 “回家还翻墙?”权寅看着余择言不往正门走,而是径直的走向侧门,好奇的问道。 余择言也没搭理他,而是直径翻入了内院。 权寅赶紧跟了上来。 夜深露浓,城里的雨倒是不如外边下的大。 淅淅沥沥的小雨若有若无的下着,院内的灯火通明。 丹璃早就如同火上蚂蚁一般焦急,世子妃和秋桐离开已经有将近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听到脚步声,她连忙跑了出去。 一打眼便看见了风尘仆仆浑身湿透的余择言。 “殿下?”丹璃迎了上去,视线中看见了他怀中血迹斑斑一身泥泞的顾念。 余择言脚步匆忙,“快,拿着我的名帖,去找大夫。” 丹璃点点头,立刻着人去办了起来。 总是不见踪影的沈焕也忽的从飞奔了过来。 看着自家主子一身泥血,他不禁慌张的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哼。”仿佛透明人般待遇的权寅倒是冷哼一声,他看向沈焕,不屑的道,“要不是我,你主子现在估计已经在喝孟婆汤了。” 余择言将顾念轻轻放在床上,唤道:“丹璃,你先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丹璃应声点头,这才发现好似少了一个人一样。 “殿下,怎么没看见秋桐?”她有些疑惑。 沈焕也皱眉,好像是没见到秋桐。 “秋桐…”余择言低了低声,“秋桐死了。” 余择言转身向外走,“沈焕,等天亮了你去趟这里。” 他将怀中的纸条一把塞给了沈焕,沈焕铺开看,上边早已被雨渍打湿变的斑斓,但好在字迹重,还能看清楚字。 “把秋桐的尸身带回来,厚葬吧。” 他拍了拍沈焕的肩膀。 沈焕倏地有些呆滞,“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周钊,周钊想要我的命,却拿了顾念开刀。”余择言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好像是在谈论中午吃了什么一样无所谓。 “你晚上去做什么了?”他忽然回首问道,眸子中闪着暗黑的精光,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五殿下说有东西要送予殿下您,听说您不在府上有事出去了,便唤我去他府上了一趟。” 余择言面色沉了又沉,原来这都是算计好了的。 若不是自己有事去找权寅,弄不好他还会惹出点什么事端先让自己脱不开身,而后让自己离开府上。 自己手中无权无职,老五是吃了什么迷魂药,能愿与周钊一起来对付自己。 顾念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有些头痛欲裂,摸了摸额角,还是肿着的。 朦胧之中,她向窗外望去。 天已放晴,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四溢。不时有鸟叫声畅鸣,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样子,天下一切太平。 她下意识的唤道:“秋桐。” 房间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了进来。 混沌之中,她好像看到了秋桐在朝着自己微笑,嘴上还嚷嚷着:“小姐,又睡到日上三竿了…” 再一回神,眼前的景象翻天覆地的扭转巨变了起来。 像一个巨大无比的灰色漩涡,四周充斥着风鸣雨啸。 面前的脸,突然变成了那个令人恶心的阿虎的脸。她疯狂摇头,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男人的禁锢。 阿虎的脸猥琐的笑着,大手就要抚上她的身体,耳边还回想着一道冰冷的如同恶魔般的声音:“杀了她。” 这声音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是周钊。 她想叫,却丝毫叫不出声音来。 只能看着这个骇人的脸一步又一步朝着自己慢慢逼近。 喉咙仿佛被无形中的力道扼制着,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一般,仿佛快要窒息过去。 思绪混成一团,心乱如麻。模糊之中看到秋桐的身体蜷缩着伏在地上的时候,鼻子一酸,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如同大江破堤。 热泪盈眶的真实感令顾念心痛的感到麻木,她脑袋中就像走马灯般一遍又一遍反复重复着秋桐死去的场景。 是了,在这个谁都能一把将她捏死的世界,毫无法律、规矩可言。 王权富贵,王法紧紧攥在那些制定者的手中。 耳边又反复回荡起了周钊最后说的那句话:“五殿下的敬意不错嘛…”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子盛怒 无尽的恨意滚滚徐来,她心里恨不得将这两个人撕成千万碎片。 就在她沉寂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时,有一双冰凉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那手修长,骨节分明,虽是冰凉,但却给人一种浓厚的心安。 “顾念!”一道清冷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猛的拉了回来。 她缓缓睁开眼,刺眼的日光并没有一丝柔和,眼神由模糊变的清明起来,视线聚焦点却是一张布满担忧的风华绝容的脸。 眼眸中的水雾渐渐散清,她发现自己仍是半躺在软垫之上。 熟悉的屋子,熟悉的人,却唯独少了一个秋桐。 她连忙一把拽住余择言的手,呢喃道:“秋桐呢?秋桐呢!” 余择言看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是鲜少有的暴露在脸上的脆弱不堪。 他不忍心张口,就像刚刚看着她在醒来后一动不动,像个活死人般寂静无声。 往日的朝气在一夕之间烟消云灭,代替来的,是歇斯底里的惊叫怒吼。 她的身子不停的颤抖,怎么压也压不住。 缓缓倾身上前,抱住了面前失魂的女子。 冰凉的双手有节奏的拍打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也不知为何,以前听都觉得厌恶的冷清声音如今像是温暖和煦的四月春风一样令人心神具宁。 悠然的音调在耳边轻转荡漾,她慢慢放松下来,萦绕鼻尖的奇香馥郁如酒,相触的那些灼热犹如滔滔浪卷般袭进她的全身。 慢慢的,她的身子不再微微颤抖。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终于从他的怀中缓缓抬起头来。 面色苍白如鬼,口唇干裂,她的声音喑哑,仿佛刚刚哭过一般:“我想去看看她。” 余择言点点头,深邃的眸子中掩饰不住快要溢出来的担忧。 他语气委婉,轻声哄着:“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去看她,好不好?” 不管顾念的坚持有没有用,他终究是不会现在让她去看的。 秋桐的尸首抬回来时,已经惨不忍睹。 满身的疮口伤痕斑斓,衣衫褴褛,裙子都快遮掩不住大腿。 余择言看了都心痛不已。 她一介女子,亲眼目睹了秋桐被杀害的整个过程,余择言都一度担心她的心里会崩溃接受不来。 却是意料之外的,顾念听话的点了点头,再也没有提起过秋桐二字。 “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厚葬她的。”余择言轻声说道,生怕大一点声就会再次伤害到她。 见顾念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了。 猝不及防,一颗热泪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低头看去,顾念早已泪流不止。 末了,他轻轻叹息:“抱歉。” 抱歉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他确实是应该抱歉的,或是周钊或是老五都是因为他,才会选择对顾念下手。 “是诩王…”顾念轻声说道。 “你听到了什么是么?”余择言心倏地一紧,他原本不想在这种时候谈论些这个话题。 她微微点头,肯定的应道:“是诩王,周钊说了,那些个黑衣人是五殿下的诚意。” 秋桐的尸身没有过多的在世子府中停留,很快的便被她的家人领了回去。 三日之后,秋桐出殡,顾念没有去送。 而是在府中大病一场。 高烧不止,怎么退也退不下来热。 奇怪的是,她只发烧,这一烧便是烧了三日。 余景焱听说了这事,还特地拿着自己的腰牌去了太医院请的太医。七八个国手凑在一堆看,竟是都没看出来什么毛病。 高烧之中的昏迷不醒,烧死过去的都是常见。 余择言有将近三日,衣不解带的照顾在顾念的床前。丹璃和沈焕来轮番劝说,都没有用。 沈焕整个人也瘦了一圈,秋桐出殡的时候,他像是天都塌了一样哭倒在秋桐的灵前。余择言这才迟缓的反应过来沈焕对秋桐的感情。 而外面,更是不太平了起来。 世人都传这顾家三小姐的病来的蹊跷,大概缘由是因为没有和世子殿下同房的原因。 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说的更难听的,说顾家三小姐的贴身侍女获得了世子殿下的宠幸,气的顾家三小姐将那侍女痛打一顿打死了才一病不起的。 余择言也因为这些传言,再加上自己之前擅作主张的抗旨不遵,愣是被叫到宫中问了话。 陛下发了好大的一通火,愣是硬生生的摔了碎了好几套珍贵的天青釉茶具。 天子盛怒,满堂皆静了下来,就连原本一同前来的顾候爷顾湛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骂余择言。 “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帝暴怒道,“上元的使团现在仍是在京,你不仅不为朕分忧,反而因为家宅不宁闹得满西京城都是沸沸扬扬的,你让这外来客看了不笑话?” 余择言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直着腰板,一声不吭,脸上被飞落的碎瓷片刮到了脸,血珠溢了出来,都毫无怨言。 他这跪,和毫无怨言,不是给陛下的,而是给陛下身边的顾侯爷的。 可怜了顾侯爷一把年纪,天天兢兢业业勤奋劳模一样上着朝,下了朝后还要附带着被议论上三分。 他磕这头赔着罪,倒不是因为自己承认街上的那些传言。 而是顾念受的这些苦,全都是因为他,这点他承认。 陛下抢先把该骂的话都骂了,顾侯爷自然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开口骂下去了。 “你把你那接待副使的位子让出来吧,这两天好好回府上反省反省!”皇帝抬袖,咻的一下又扔了个茶盏。 一地的碎瓷片,朱公公已然都心疼到麻木了。 “臣谨遵陛下圣旨。”余择言这才缓缓俯身下去,冲着没有碎瓷片的地方磕了个头。 当他从天听殿出来的时候,殿前候着的余景焱瞬间拥了上去,道:“没事儿吧?” 余择言抬手,轻轻拂掉了脸上的血渍,摇头道:“没事。” 抬眼便看见了三步后的五殿下。 五殿下还想装一装表面感情,于是也快步走了过来,问候道:“没事儿吧?” 此话一出,余择言差点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想上去给他一拳。 可是终究这是在宫中,他是五殿下,而自己只是世子。 他还是隐忍住了内心的冲动。 也不愿与他对视,点点头敷衍过去了。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三十七章 转变 接待副使的位子让了出来,老五便心愿得偿的补位上去。 有了接待副使一官职,找到机会和借口了,他更是肆无忌惮的和周钊两人黏在了一起。 余景焱最是头疼的便是自己这个弟弟。 现如今又与他一起有公务,更是看着就闹心。 他又没法劝说余择言将这职位接回来,刚刚进殿看着顾侯爷黑着那张老脸,他心里便已然明了三分。 父皇将余择言这官撤了定是因为这个顾侯爷气急吹了耳边风。 不过也确实,长宁府上确实是一团乱麻了。 其实相比于外边传的热火朝天的,长宁府里边确实一片寂静。 余择言出了宫便直奔回府,路上一天也没耽搁。 这两天,除了在顾念床前照顾她之外,他还亲自去盯了那果茶铺子的装潢。 想着什么时候,顾念好起来时能给她一个惊喜。 顾念依旧是不分日夜的昏睡着,日复一日。苍白的脸色毫无生机,每次余择言都要去亲手试一试她的鼻息,想着看看着人是不是还在喘气… 外边下了五天的雨,也是没日没夜的下着。 西京城的上空仿佛被撕裂开了个巨大无比的口子,阴沉的天空中,像是海颠倒上了天,在哗哗的往下倒水。 雨水肆意弥漫着整个城市,不见一丝日光灿烂。 终于,在第六日的夜半三更,倾盆大雨慢慢的转成了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 余择言回了自己的院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听见外边雨声渐渐小了起来,他披上了披风,走在长廊中。 夜色深沉,只有月光如银。 凄冷薄凉的月光笼罩着大地,将这湿润的地面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心中一片放空。 忽然看见眼前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他诧异的瞪大了双眼。 走上前去,发现自己已经浑然不知的走到了顾念的院子里。 院子中的女子,披着玄色长袍,与这漆黑浓重的夜色仿佛融为一体。 清冷微风骤起,他快步走了过去。 “你醒了?”他轻声唤道。 若是在往常,自己这样悄无声息的吓唬到她,她定然是会跳脚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臭骂一顿的。 可是不知怎的,如今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连头也没回,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以作应答。 她没束发,轻轻的披散着长发。墨丝如瀑,在这灰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凄凉。 一袭玄色外袍加身,赤着脚,坐在廊中。 “不冷么?”余择言看了一眼,立刻注意到了她赤裸着的脚踝。 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俯身用手轻轻的给她盖住了赤裸的脚。 “还好,不冷。” 她的声音喑哑,像是沉睡了千年的枯木,语调婉转凄凉:“不冷。” 余择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抚摸住她的额头,试了又试,万幸,烧是退了下来的。 两人并肩并肩坐在廊中,一时间空气都沉寂了下来。 只见她轻轻抬手,手心向上,忽然有个白色的光在掌心上忽闪忽闪着。 “你看,这是什么。”顾念轻声问道,还没等余择言开口,她拂袖一掷,白光倏地消失掉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再定睛看时,一道白光唰的呈一条直线飞驰而过,悄无声息的坠入池中。 嘭的一声,原本平静的水面像是被扔进去两块大石头般水花四溅。 余择言瞠目结舌了起来,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水珠也蹊跷,一滴两滴无数滴水花原应是四溢着的,可到最后竟然轻轻凝结成一个投名状的水球慢慢腾升直半空当中。 顾念将手轻轻伸了回来,那水球也跟着飞了回来。 直到她的手落下的那一瞬间,巨大无比的水球咚的一声砸落在了地上,瞬间和泥土融为一体,水花四溅,来不及缩脚,沾湿了余择言的靴底。 “好强的内力控制。”顾念轻轻吐出来几个字来。 余择言顿时怔住了。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中所想? “下一句话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中所想?”顾念面无表情的甩出一句话来,惊的余择言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 余择言脑袋飞速的转动,这一晚上的光景足够震撼到他的内心。 顾念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恰好间能听到你心里的话。” 莫非是摄魂珠?… 为了再三确认,他在心中又痛骂了顾念两番,用着平时根本不会说出来的言语。 可是这次的顾念,却没有再继续说出来。 “我刚刚想的,你能听见吗?”余择言试探着问道。 若是能,那么都不用取出来摄魂珠,更不用寻什么有着上元王族血统的人来操纵。 他身边的顾念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魂器操纵者啊! 顾念却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听不见了,就只是一瞬间。” 余择言倏地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顾念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的确是不知道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丹璃在床前已经微微的打起了瞌睡。 她从床上缓缓起身,便觉得身体似乎是轻盈了不少,但脑袋依旧是很沉重的。 顾念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具体有什么,她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自己长途跋涉,去了一个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垠的白色戈壁长滩,那里好像有什么人在等着她。 至于接下来的梦,都被她忘的一干二净了。 她蹑手蹑脚的走了穿过了卧房,去了前厅的茶桌上喝水。 一个不留神没拿稳那茶盏,她俯身去接,茶盏却完好无损的轻轻飞到了她的手上。 隔空取物,她以前怎么练都练不稳妥的,如今茶盏里有水的情况下,竟是一滴都没洒的稳稳落在了她的手上。 内心虽是有些吃惊,但沉重的情绪还是反客为主。 脑海中依旧浮现着的是秋桐死去的画面。 已经整整七日了,她还是会时时刻刻记得那个姑娘。 她有些怨恨自己,如果那晚没出门,而是选择老老实实的在府上呆着的话,秋桐会不会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面前?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三十八章 搭脉 顾念感觉自己好像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 也是,没有几个人能在看见别人为自己死亡的场景后,轻飘飘的一笔带过。 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人性的人,她做不到。 顾念轻轻的攥紧了手,手上的青筋爆裂。 她一定会让那个羞辱了秋桐的人渣死的痛不欲生。 仿佛是得知了她的心中所想,余择言深深的看了一眼发怔的顾念,一双清冷有力的手握了上来。 “抱歉。” 这些天里,他已经是第二次对顾念说抱歉了。 顾念不留痕迹的轻轻挣脱开他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对啊,他是应该觉得抱歉。 可是无论说几句抱歉,秋桐会死而复生么? 无论他说几句抱歉,都改变不了那些人是奔着他来的事实。 即便他最后救了自己。 这些天高烧的迷糊之中,她曾有多次想就这样烧死过去好了。 余择言为什么要救自己? 就让自己也死在那里,不好吗。 在她的观念之中,人命仍是没有贵贱之分的。 秋桐虽是侍女,但也不该这么白白的死掉。 气氛有些许僵持了起来,伴着清冷的微风,余择言侧头看向顾念,她整个人明显的瘦了一圈,面色苍白,眼眶深深凹陷。 相顾无言,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直到天亮。 清晨的第一声鸟鸣,伴随着炊烟袅袅而响起。 晨曦半露,了结掉了这长达五日的阴沉暴雨。 余择言清了清嗓子,夜深露浓,在廊下坐了一晚上的他有些手脚冰凉。 “我有认识一个大夫,是从上元来的,要不要请来给你看看?”一番思考过后,余择言还是做了这个提议。 长时间的高烧,再加上体内忽然迅速暴涨的内力,余择言有些过于担心。 事极必反,他猜测这或许是摄魂珠的反噬。 顾念倒是没有多抗拒,只是点点头道:“随你。” 她又转身回了房间,余择言在身后企图叫住她一起用早饭,可是被她无言拒绝掉了。 初嫣然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上元使团中事情繁多,又要与余朝礼部一起准备着上元娘娘的祭祀,初嫣然也一时间抽不开身来。 直到上元澈独身进了宫后,她才放心的溜出了门。 一袭素净的白衣,但明白人一瞧便能瞧出来这用的是上等的水绸,面料华贵,装扮的倒是像极了西京人。 初嫣然踏出长宁府的门槛时,便啧啧赞叹道长宁府的富贵之气。 沈焕从老江手上将初嫣然领走,两人步行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到了顾念所住的院子里。 “哎,我八卦一下,你们家主子真的还没跟顾家小姐圆房啊?”初嫣然打量着看四处无人,便悄声问身边的沈焕。 “……”沈焕不知如何应答,对于这种棘手的问题还是一问三不知才好,于是便道,“我不是很清楚。” 听到他这话,初嫣然便更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她扭头看了一眼沈焕却发觉了不对劲:“你怎么了?跟上次在茶馆见到时判若两人,生病了?” 沈焕眼眶乌青,一脸倦怠,原本的内双都活生生哭成了大双眼皮。 他轻轻摇头,不愿再提及此事。 见沈焕避而不答,初嫣然也猜出来了个大概。 长宁府上死了个侍女,约莫着这沈焕定是对那个侍女有意思吧。 可怜天下有情人难成眷侣,左右逃不过一个生离死别。 初嫣然默默的闭上了嘴。 不远处的院子门口,余择言正微微倚在墙上发呆,就连渐渐行进的脚步声都未曾听见。 还是初嫣然唤了他好些声他才反应过来的。 “怎么了?到底。”初嫣然看着这样魂不守舍的余择言,轻声问道。 余择言将初嫣然拉到一边,似乎很难开口。 此时毕竟事关上元,初嫣然又是上元人。 再好的交情也抵不过国与国之间的纷争。 余择言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将摄魂珠一事说出口。 他摇摇头,道:“没事,跟我来吧。” 一行人踏入了院子,直奔房中走去。 顾念早早的便在榻上等候着了。 “民女初嫣然见过世子妃。”初嫣然福身行礼道。 她没用任何称号,只是低调的将自己称呼为民女。 顾念回礼,“没想到世子殿下所说的名医竟是为女子。” 她这话说的颇有争议,只不过顾念不真么想罢了。 “世子妃可是觉得女子不会有好的医术?”初嫣然反问道,不卑不亢。 顾念摇摇头,知道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便解释道:“初姑娘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说,在这个偏男权的世界里,初姑娘能做成一番成就来实在是令我敬佩。” 初嫣然这才点点头,她倒也实在,面对别人的夸奖全然收下。 这是初嫣然第一次见到顾念,与想象中的不同,榻上的女子一袭黑色中衣,头发也是随便编起来的,有些松散。 她面容清瘦,脸色惨白,眸子中的死寂让初嫣然看不到一丝此年龄段女子该有的生气。 初嫣然以为,这传闻中的世子妃应是天地不怕的豪横习性,今日一见是一点儿也没对上号。 “民女给世子妃把一把脉。”惊诧之余,初嫣然还是按部就班的开始走流程。 双指一搭,不出几秒,脸上的表情便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震撼变动。 这脉象犹如高山流水般时而迟缓时而疾快,冲突之时又犹如相辅相成般琴瑟和谐。 初嫣然咽了口唾沫,喉咙倏地一动。 竟然是共生脉…… 她又定了定心神,仔细搭脉。 眉头一皱,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在场的几人之中,只有余择言和初嫣然两人表面淡定,实则内心紧张要命。 “世子妃的脉象看来,有些心气躁动,肝气郁结。民女给世子妃开些清热解毒的药喝上一个疗程,别的,倒也暂无大碍了。”初嫣然轻声说道,说话间眼神有些飘忽,但若不仔细瞧,是发现不出来什么端倪的。 顾念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便点点头随便敷衍过去便是了。 可是一直警醒的余择言却发现了初嫣然语气中的不对劲。 她诊完脉,开过了方子递给丹璃,便急着转身告退。顾念请她坐下来喝了盏茶,在用茶的过程中,余择言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三十九章 保密 寥寥草事的用完茶,初嫣然便转身告辞了。 余择言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手刚要触碰到她的袖角,却被她猛的一个反掌击的连连后退。 他踉跄了几步,有些站不稳,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长宁世子不知道么?”初嫣然有些气急,她一个飞身反打过来踢到了余择言的胸膛上。 原本以为他会躲开,可他却偏生没躲,硬生生的挨了这一脚。 院子里人多眼杂,就这样看着沈大人从外面请来的医女爆锤自家世子殿下。 余择言接了这一脚,险些站不稳掉进池塘里边,一个起身轻飘飘的踏水而过,水面依旧静如玻璃,只是轻轻泛起几道细小的波纹。 初嫣然先是一怔,没想到他会接着这一脚,但内心又气急,便一个起身追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听到院子中轻轻的议论声,沈焕追了出来问道。 洒扫的小厮有些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目瞪口呆,快速轻声回道:“沈大人,殿下和那医女打起来了…” 沈焕一怔,立刻吩咐道:“都下去,别在这个院子里呆着了,没你们的事就把嘴闭严一点。” 小厮们点点头,一窝蜂的都散掉了。 追到院子那头的余择言见附近没了人,便一把拽住了初嫣然,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夫人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么?”初嫣然破口大骂,那语气中带着些许质疑和挑衅。 世子妃的脉象十分罕见,倒像是有两个脉象同生共存般,若不是怀孕,那世上只能有一个东西才能令人脉象变成这样——摄魂珠。 “摄魂珠被盗,是不是你干的?” 初嫣然,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上元人,还是圣女,自然知道摄魂珠被盗一事,也知道摄魂珠把握着上元的命脉。 那是镇国圣器,若是少了它,上元境内必有大乱,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初嫣然不允许有这样情况的存在。 这些日子她没少听闻街上的传言,一个个都传的是长宁世子余择言并未与世子妃圆房。 既然未曾圆房,那么哪儿来的孩子? 哪儿来的怀孕? 可是到达西京当日,周钊和上元澈已经验证过那摄魂珠是在宫内的。 虽说造价有些过于离谱,但她仍是有些感到不对劲,所以才想借机诈一诈余择言。 “不是。”余择言丝毫不犹豫,肯定的回道。 他的眼神清明澄澈,虽是深邃,但一点儿都不像是在撒谎。 可是他确实是没撒谎的… 那事儿是权寅干的,又不是他。 他只不过是碰巧…碰巧罢了。 初嫣然半信半疑的盯着余择言审视着看,虽然两人相识很久,但在这种大局之事上,都处于不同的方位,自然是有自己不同的顾虑和决定。 “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你到底查出来什么了?”余择言追问道。 初嫣然尽管心中有些疑虑,但她还是答了余择言的问话:“世子妃的脉象是生死共生的共生脉,若不是怀孕,那就是摄魂珠附体。” 余择言心里咯噔一下子,还是被她诊出来了。原本这摄魂珠,西京大夫都没诊出来,抱着一丝期望不被她诊出来,结果还是不如人愿。 虽然心中有些惊慌,但他面上还是克制着,云淡风轻了一些。 “太好了,我家夫人怀孕了。” 余择言大声哈哈了两声,自然而然的挤出来一股微笑来,生怕让初嫣然发觉自己的不对。 可是初嫣然一句话就给他怼了回来:“可是整个西京城都在传你和世子妃没圆房啊。” “……”余择言有些尴尬,他在想是硬着头皮接下来这个喜当爹的绿色还是反驳她这是个传言。 想了一想,前者有些丢脸面,后者还是稳妥一点。 虽然后者也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但起码不会再继续引出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怎么没圆房?你再瞧不起谁?街上那些市井小民说的话你也信?”余择言大言不惭的反问质疑道。 他要这么说,自己也还真可以相信一下。不过…糟了!她忘记看世子妃的小臂上还有没有守宫砂了。 初嫣然十分的想回去看一看守宫砂还在不在,可是这样未免又显得太过于奇怪。 不仅奇怪,而且还像变态。 沉默良久,她又道:“她的这个共生脉,与寻常怀孕妇人有明显的差异,在我看来,更像是摄魂珠附体后的脉象,并且有一段时间了。” 上元的古籍上有记载,摄魂珠附体不是没有过案例,只不过它选择的人都是有相对性的。 而且通常都有一点,那就是内力高强。 因为只有高强的内力,才能震慑的住摄魂珠的反作用吞噬。 而且都必须在内心纯净的状态下,进行附体。 被附体者在一段时间内都有极强的求生或者求死欲望。 以初嫣然的情报来看,这二者,她顾家三小姐都没有… 一她没病没灾,何来求生一说?顾家三朝元老,股肱之臣,他顾家的嫡女应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又何来求死一说? 二她没有武功,全西京都知道,这位顾家三小姐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大家闺秀了,不擅长骑射武义,何来至高的内力? 所以初嫣然只是怀疑,但内心并没有十分的确定。 余择言怔了一怔,心中很是复杂。他又需要初嫣然的帮助,又不敢让她知道上元的镇国圣器被调换了,内心十分纠结。 “时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初嫣然看了看天边逐渐落下的夕阳,道。 这个时辰,上元澈应该也是从宫内回来了。 她得回去寸步不离的盯着上元世子,毕竟这才是她来的任务。 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还没发掘清楚,可是她不能再长宁府过久的耽搁。 初嫣然转身要走,却被手疾眼更快的余择言一把被拽住。 “能不能看在我们这些年的交情的份上…”余择言缓缓开口。 “让我保密,是吧?”初嫣然瞪了他两眼,随手推开他拽着的衣袖,头也不回的扭头走掉了。 空气中淡淡的传来渐渐飘远的声音:“就这一次。” 听到这话,余择言这才倏地松了口气。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四十章 被抓 黄昏已至,半空中浮现着若隐若现的残云如烟雾缥缈。他长叹一口气,缓步向院中走去。 初嫣然走后,顾念就觉得有些疲倦,便先行歇下休息一番。 余择言慢步走了进来,只见屋中无人,就连丹璃都被遣了出来。 “世子妃呢?”余择言问道。 “世子妃休息下了。”丹璃轻声回道。 余择言蹙眉,怎的这么早就休息,便又问道:“可用了晚饭?” 丹璃摇摇头,“没用。” 她这么耗下去,定是损的是自己的身子。 余择言有些担心,便嘱咐道:“一会等她醒来,你务必看着她用晚饭。” 缓缓推开门,房间中一片寂静无声,就连她的呼吸声都异常迟缓,像是没有声音一样。 她小小一只蜷缩在被子中,若是将头也缩了进去,那被子便平整的像没有人在里边。 “怎么了?” 床上的人突然开了口,声音糯糯的,倒不似昨夜般喑哑。 余择言这才发现她并没有睡着,便快步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床前。 “怎么没睡着,不困么。”他轻声问道,目光瞥见床边半露的脚踝,他随手掖了掖被角。 顾念没有翻过身来,仍是背对着他,语气悻悻的说道:“不困。” “不困的话,你就起来吃点东西吧?”余择言的语气很轻,温若似水,和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 只不过他自己感受不到罢了,这种自然而然的转变他倒是发觉不到。 顾念将头闷在了被子中,疯狂摇头道:“不,没胃口,不想吃。” “那你多少也吃一点。”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殿下!出事了!” 沈焕一阵飞奔跑了过来,大声的叫道。 余择言皱眉,轻声呵斥道:“一惊一乍的,世子妃正在休息,有什么事不能出去再说?” 他随即递了眼色给沈焕,让他到外边等自己。 “那你记得吃点东西,我先出去一下。”他轻声对着顾念说道。 顾念也不愿意回,只是嗯了一声便继续装睡。 有了回应,余择言便有些安心。 走之前,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床上的女子,随后双手轻轻的将门关了上来。 门外的沈焕等的焦急,一直不停的来回走来走去。 见余择言出来,他赶紧围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余择言将沈焕拉到一边,问。 “殿下,初姑娘被五殿下拦在世子府门口了!”沈焕答的上气不接下气。 “被谁?”余择言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五殿下!” 余择言怔了一怔,老五来干嘛? 来不及多想,顿时拔腿冲着门口飞奔过去。 初嫣然来的时候走的是正门,因为西京没多少人知道她,于是同样,走的时候也走的是正门。 如今正门门前,已然是热闹的人海一片。 看热闹不嫌事大,市井群众们一个叫一个的都堆积在一起。 “你抓我干什么?你快给我放开!”初嫣然气急,大声骂道。 可是奈何她武功再好,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能允许她将事情闹大。 若是使团来者和余朝皇子当街打了起来,那… 她想都不敢想。 强龙不压地头蛇,初嫣然秉着这个信念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平静下来。 余择言还未到门口,便远远听闻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他轻轻起身,便到了初嫣然面前。 看了一眼被围在人群中央的五殿下,他倾身行礼道:“五殿下为何事而来?” 老五倒是大言不惭,指着那初嫣然便信口胡说:“此人是上元人,为何从你府上出来?我接到有一线报,说你与上元使者私交甚好来往密切,起初本殿下还不相信,为何今日一来便是一抓一个准儿?” 余择言轻轻蹙眉,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去:“殿下大概是误会了,我原本出任接待副使一职,便因为公事和上元使者有过联系,鸿胪寺的录薄上都有详细的记载,何来私交密切一说,这可是大罪,我余择言担待不起。” 幸而前两天还在接待副使位置上时,已经打通了鸿胪寺内部记录的官员,随时添上一笔,不是什么难事。 他回身瞪了一眼押解着初嫣然的官兵,轻呵道:“还不快给初姑娘松绑?” 他这一呵,倒有三分气势,震慑到了正纠结不知该听谁的的官兵。 “且慢。”五殿下伸手制止道,倒有些感到自己被反客为主的荒谬。 “择言,你是余朝的世子,本殿下不会为难你。”五殿下顿了一顿,话锋立转凌厉,他指着初嫣然道,“可是她,我得带走。” “带去哪儿?”余择言蹙眉,负手而立。 “慎刑司,了解一下情况。”五殿下倒也实诚,其实他压根也不打算隐瞒和欺骗余择言。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五殿下现在就是一个正在海边拿着鱼钩的钓者,企图不费吹灰之力将大鱼捞上来。 “殿下想做什么自然是有您的道理的,冤枉了我倒是不要紧,只是这初姑娘,到底是上元使团里来的人,是余朝最尊贵的客人,您不怕上元使团不乐意?” 看着架势,五殿下今晚上是势必要带一个人走的。 他隐约猜测到了老五应该是和周钊串通好了的,而且此行未必真的是抓初嫣然,很有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五殿下对于这个问题毫不犹豫,道:“本殿下来之前已经得到周大人的允许了,你就不必担心这些了。” “殿下说她有罪,她便有罪?您未免也太肆意猖狂了些吧。” 此言一出,群众哗然。 世子公开对皇子出言不逊,可是大不敬。 初嫣然也被他的行事鲁莽吓了一跳。 可是余择言不得不这样做,为了拖延时间,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无辜的人在这场争斗中被牵连。 五殿下竟是也不生气,反问好声好气的问道:“择言,那你说说,她来你府上所谓何事?若放在之前也便罢了,可是现在你与上元使团无官无职,为何还要过密私交?” 余择言一怔,这话他到底是回不了了。 余光里,他看见初嫣然对他轻轻摇头。 不能暴露初嫣然的医女身份,更 第一百四十一章 胁迫 见余择言不说话,五殿下倒是来了精神。 “择言,你说呢?”他咄咄逼问道,一丝喘息的余地都不给余择言留。 他缓步走了上来,挥手退却了身边的侍从。 直到走到余择言面前时,他才停住。 同样是身形修长的两人,可一对比看来,五殿下就要弱不禁风了许多。 他虽是比余择言小了两岁,可是一直以来都以同龄的态度对待余择言。 这样也行,毕竟他是君,余择言是臣。 他倏地冷笑一声,附耳道余择言一侧,轻声道:“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你把你手里的权力交出来,交给我,你和初嫣然,我今天皆可放你们一马。可是你要记住,周钊是不想放你们一马的。” 余择言呼吸平稳,没有做声。 “如若你不交,那她我只能带走了。”五殿下又轻声说道。 老五怎么就这么确保自己会保初嫣然呢? 如若是自己不保,他带走了初嫣然,上元澈那边没了神医的庇护… 反正怎么来说,对他们都是有利的。 余择言长叹一声,终究还是妥协,道:“你把我带走吧,把她放了。” 五殿下朗声长笑,事情到底还是会随了他的心愿。 “不可!殿下!”沈焕一听,立刻出言阻止道。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慎刑司地牢又是什么地方? 他家殿下,一日不沐浴,睡觉的地方哪怕有一丝浮灰都忍受不了,怎可去慎刑司地牢那种阴暗肮脏的地方。 “好,是个男人。”五殿下倒是颇为感叹。 余择言没回话,他轻轻走到初嫣然身边,假借着松绑之意,用着极其微小的声音说道:“周钊盯上你了,自己小心。还有,我夫人,暂时先拜托你了。” 初嫣然点头,她倒是没想到周钊这么快会盯上自己,并且与余朝的五皇子联手。 她眼眸中有隐约的些许担忧,若不是没法解释自己的身份,她定是可以用上元圣女与周钊相制衡一番。 “那你多加小心。”初嫣然轻声说道。 余择言点点头,示意她放宽心。 两侧的官兵也不敢押解余择言,毕竟是世子,也是皇族。 沈焕飞身上前来,周围的侍卫均都拔剑相向。 余择言挥手制止住,望向一脸担忧的沈焕。 “照顾好世子妃,我去去就来。”余择言轻声说道,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慎刑司的地牢里,余择言望着这熟悉的牢房,长叹一声。 上一次来这的情景仍是记忆犹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怎的没了两日就是自己进了这里。 叹息过后,他屏住呼吸,连话都不想多说,特意调整了呼吸让自己能尽量少一点吸入这地牢里的“有毒气体”。 诩王见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便干脆自己先走了进去。 这牢房倒是比权寅的那间要好上一点,比较干净整洁,起码躺着睡觉的地方也不是稻草铺成的草垛子,而是简单的硬板床和粗布棉被。 牢房不大,中间还有一个木头桌子。 上边摆着些许看起来便是昂贵的佳品精酿。 “怎么,五殿下这是为了把我抓起来与您一同把酒言欢啊?”余择言冷哼一声,调侃道。 他不知道周钊许了老五什么样的好处,能让他这样神魂颠倒的与他一同做事。 诩王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讽刺,竟是也没在意。 他坐做到了那木桌的一侧,伸手示意道:“坐” 就这样,余择言不明不白的在这牢狱中和诩王殿下一同喝起了酒。 他的内心是不想的,因为这里就算再装潢,说到底也是牢房。 通着的气与气之间,永远弥漫着一股腐朽辛烂的恶臭味道。 余择言隐忍着内心的翻江倒海,好忍再忍,终究是接过了五殿下递过来的酒杯。 诩王倒是好像丝毫不在意这狱中浑浊的空气,他端起那小脚酒盏,一饮而尽。 “如若我们生在寻常人家,论年龄,论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兄。”诩王轻轻说道,劲酒下肚后的眸子中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微光,他顿了一顿,又道,“我知道全天下的人都在背后偷偷笑我,说我生母的身份地位,手段下贱。” 余择言依旧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睡觉。 不是吧…你大晚上给我抓起来,还非得扣我一个私交外族的罪名,然后把我关在这里为了听你谈你的身世凄苦? 余择言真的是搞不懂他。 “可是只有你,偏偏是对我最好的,只有你把我当人看。我还记着那年在泉州行宫,我跌倒了磕的头破血流,身边的侍从嬷嬷没一个愿意管我死活的,只有你来给我送药,关心我,问我疼不疼。” 余择言蹙眉,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他自己好像都记不清了。 他想了又想,突然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小时候。 父亲还在世时,的确是有一年他随着父亲到了泉州行宫去拜见陛下。五殿下从小被养在泉州行宫里,到了六岁时才入的京,入京后便交由太后抚养。 “五殿下将臣带到这牢房之中,不会就是单单为了叙旧情的吧?”余择言终究还是开了口,虽然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诩王眼底一紧,修长的手指缓缓握住那白玉酒盏,手上的青筋鼓起。 在那低头的一瞬间,他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了一道缝,眸子中闪烁出骇人的精光,却又在抬起头后一脸平静,情绪转变的极快。 南曲的唱戏班子不请他,着实可惜了。 “我那么相信你,可是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五殿下话锋一转,冷冽的轻声说道,“六洲暗探总署的负责人是不是你。” 他的话语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要紧。 余择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诩王已经知道了,瞒下去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诩王抬眼问道。 “此事是陛下亲自委派,是为绝密。” 他都已经知道了,自己便没有了再继续瞒下去的必要。倒不如事情来得坦诚一些,你问我答。 “你把六洲暗探总署的调令印玺给我。”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拒绝 调令印玺?给你? 愚蠢的要把自己的命拱手让你。 他虽为长宁世子,但却无官无派,世袭的爵位也是徒有虚名。 若是真的傻到将自己苦心经营的六洲暗探总署拱手让给诩王,那真是什么权力都没有了,怎么查父亲真正的死因? 如今城内还有个毒蛇一般的人物周钊在对自己的小命虎视眈眈,要是什么都没有了,杀他不就如草芥一般。 仿佛是看破余择言的心中所想,诩王仰头喝了一盏佳酿,缓缓说道:“你若是把暗探总署的调令印玺给我,我就告诉你长宁老王爷的真正死因。” 此话一出,犹如半空中劈下的浩荡惊雷轰顶,眸子亮了又暗。一直以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长宁世子余择言,第一次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咚的一声站了起来,酒盏被浑身释放的内力震慑的东倒西歪:“什么死因?” 诩王波澜不惊,任由桌上洒落的酒盏滴答滴答的将这价值千金的佳酿挥洒如泥土。 他只是轻轻抬了抬嘴角,道:“印玺。” 余择言很想说一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 明面上的交易就只是交易,错综复杂的骗局比比皆是,他不能就这样轻松的将印玺给他。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做多少笔都不划算,更何况他现在只有这一个地方傍身,能与之抗衡。 五殿下越是对这权力感兴趣,就越是被这权力所束缚住腿脚。可他余择言不一样,这些权力都是身外之物,自始至终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真相罢了。 余择言压住自己内心快要迸发出来的情绪,缓缓坐了下来。 他半阖双眼,道:“全天下人都知道我父亲是心疾突发而亡,就连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去看过,五殿下到底是从何出此言,非要拿家父的在天之灵开玩笑?” 诩王摇了摇头,“我并非拿长宁老王爷的在天之灵开玩笑,而是认真说的。择言,王爷不惑之年,又是常年习武之身,身体自然是康健的,何来心疾一说?恐怕这措辞,这借口,你都不相信吧?” 余择言当然是不相信的。 起初只是单纯的不相信,可是太医院那是国手,都说是襁褓时带出来的病根。虽然父亲身强体壮,自己不曾见过他心悸发作的时候。 但奈何当时年龄小,不信又能如何? 到了后来的某一天,自己的书桌上突然多出了一封匿名书信。 那书信字迹潦草,却隐约能看的见几个字,拼凑出来的大概就是这样一句话——长宁王是被谋害的。 陛下未允,一概推脱。自己没有势力,更是没有办法去查。 思绪沉寂在回忆中,直到那高昂的声音再次响起,余择言缓缓抬头,冷眼看着面前的诩王。 “我相信陛下的太医院。”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语气很是严肃。 诩王玩味的看着他,呵笑一声,显然是对这个回答表示不屑一顾。 “那你就在这好好想想吧,看谁还能救你。”他腾的站起身,原先眸子中的温情和善顿时浩然无存,剩下的就只有冷漠和蔑视。 他转过身去,要向外走,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留给你的考虑时间有限,周钊可不像我,会留你一命。” 话罢,他便拂袖离去。 沉重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然后重重的关上。 脚步声缓缓离去,空气中都安静了下来。 余择言仍是坐在木桌前,看着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盏和几盘下酒菜,不免觉得心烦意乱。 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吃醋拌豆腐和琥珀花生了。 伴随着空气中陈旧的腐臭味道,余择言看着这些菜都想吐。 双眸半阖,他端坐着闭目养神。 内心中纷扰杂乱。 诩王的一番话在很大一程度上提起了余择言的兴趣。 他是怎么知道事情的?难不成真像他说的一样,他知道真正的死因? 忽然,原本寂静的牢中传出一丝凄冷的惨叫。 “嗷”的一声,像极了困顿中嘶吼的怪物。 外边传来纷纷扰扰的脚步声。 只见那狱吏拖着一个脸上已经血肉模糊的人在廊上走着。 然后将他关进了余择言对面的屋子里。 那人时不时的大叫大喊,嘶哑着嗓子像是要将喉咙喊破了一般。 浑身上下血肉斑驳模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浓烈的血腥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迅速的肆意发酵,伴随着一声一声低吼,余择言被吵的头脑发昏。 那狱吏没走多久,便来了几个身穿官服的人,带着一群狱吏走了过来。 径直打开余择言的门。 “世子殿下,当夜问话是慎刑司的规矩,多有得罪了。”这几个人余择言不是没见过,都是老五门下的人。 特别是打头的那个长的像猴子一样的人,他见过几次。 “陛下可曾知道你们将我关在这里?”余择言瞥了他们一眼,随即又缓缓的合上了双眸,静静坐着。 “这…在下就有所不知了。”那瘦猴与身后的人对视一眼,有些面面相觑。 “你们先去将陛下的圣旨带来再说,没有圣旨,我就坐在这,哪儿也不去。”余择言冷哼一声,“这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怎的就由你们随便羁押皇族宗亲?你们不要命了?” 他声音越发恼怒低沉,竟是将他们一个个瞬间都震慑住了。 看来他猜对了,五殿下此行的确是瞒着陛下的。 纸包不住火,陛下早晚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五殿下可能会用各种理由编排自己的过失,但绝对不会当着陛下的面去要六洲暗探总署。 因为无论六洲暗探总署的负责人是谁,都不可能是皇子们中的任何一人。 这个他心里清楚的打紧,陛下将暗探总署给他,就是为了制衡。 前朝后宫都是差不多的道理,东宫未定,陛下万不会让出现一人独大的情况。 说到底,他最心疼的还是他的帝位。 瘦猴沉思一番,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儿。 虽是嘴上说着恭敬,但他仍是二话不说的就挥手示意狱吏将余择言强行押解。 “对不住了,世子殿下。” 余择言一身内力,他不是打不过这些狱吏,而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再出现一条别的罪名了。 毕竟尊卑有别,五皇子下的令他还是要遵守的。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四十三章 用刑 而且五殿下这么会胡编乱造的人,如若自己反抗了,指不定会再给他强行加上什么罪名。 即便是搬出来陛下,余择言也明白这是无用的。 这些人早就奉五殿下的话为圣旨,何来在意他的恐吓。 半押解着余择言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 这地牢里漆黑一片,脚下更是潮湿的泥泞万般。 一直向前走,继而不断的下楼梯。最后走到了一个房间内,狱吏才将余择言放开。 一进房间,便有一股强烈的刺鼻气体扑面而来,辣的余择言直睁不开眼睛。 这里不比牢房要干净到哪儿去,甚至更是百般千般万般的腥臭肮脏。整个屋中都弥漫着一股浓烈无比的腥臭味,灯火通明,无数烛火明晃晃的。 这里只有一张血迹斑斑的铁椅,上边斑驳着无数粘稠的不明液体。 “世子殿下,您请吧。”那个瘦猴官员似乎也忍受不了这刺鼻的气味,他捂着鼻子,指了指椅子,道。 “你叫什么?”余择言半捂着鼻子,回身问那个瘦猴。 “在下慎刑司秘部左侍郎,张永吉。”瘦猴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了一怔,但还是回答道。 “好,张永吉,我记住你了。” 余择言紧紧皱眉,眸子中快要喷出火来,“等我出去,第一个就杀了你,我让你永久的躺在这里。” 张永吉被余择言眼中的怒意吓了一跳,他见过的余择言并不是这个样子的,纨绔没个正形,就连传闻中也是没什么好名声。 可是为何今日再一见,感觉实则不同。 可他张永吉毕竟是在刑部厮混过的,近几年才被调来慎刑司。 什么样凶神恶煞的妖魔鬼怪没见过?臭名昭著的分尸狂都经过他的手死了几个,余择言这文弱书生般的恐吓,压根吓不住他。 他笑了一笑,推推捂在脸上挡着这恶臭的帕子,道:“在下记住了。” 一挥手,门外便涌进来两个比之前狱吏更要高大的粗壮大汉,二话不说,硬生生的将余择言按了下去。 话不多说,便一掌抡了上去。 余择言硬是没反应过来,便生生的接住了这个巴掌。 顿时被打的眼前一片漆黑。 那两个大汉虽是壮硕,但手上的动作极其敏捷。 趁着余择言回神之际,两人赶紧将凳子上的铁链子扣在他的脚上。 然后又迅速进来了一个提着木箱的人,掏出一根不知道沾了什么的银针猛的扎在了他的脖子后边。 “得罪了,世子殿下。”张永吉的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阴笑,若无其事的翻着手中的卷宗。 话语中满是轻佻挑衅之意。 余择言吐了口淤血,脸上火辣辣的疼。 阴险奸诈又下作的手法,五殿下好大排场。 区区对付一个世子,硬是什么都用上了。 他感觉到脖颈有阵阵隐痛,被针扎之地顿时有股寒流四袭入他的身体,四经八脉竟是皆被压制。 “你给我下了什么毒?”余择言声音喑哑,口中含血,讲的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殿下内力深厚,小人也是没有办法。”张永吉笑笑,不可置否,但却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 “来,世子殿下,我们该干正事了。”张永吉翻到了卷宗的某一页,细细看道。 他啧舌,绕着余择言走了三圈,忽然轻声问道:“世子殿下,您与上元的初嫣然是何时有联系的?” 趁着他走近了过来,余择言狠狠吐了一口血水在他身上,怒道:“与你何干?” “世子殿下这样不配合,可是要遭不少罪的。”张永吉跳着脚走开了,拿起怀中的方巾细细的擦着官服。 与此同时,那两个壮汉又走了进来,拖着一桶烧的滚烫的开水,欲要往他身上泼。 “唉唉唉,这不行,这闹出人命没法交代。”张永吉及时制止住他两人,指着余择言道,“你们两个睁大眼看看,这是世子殿下,不是一般的犯人。” 两个壮汉这才点点头。 “殿下,您就照实说了吧,认个罪,你也少遭罪,我也快回家。”张永吉脸变的极快,顿时又舔着笑脸迎了上来。 “你把五殿下叫过来,三殿下也行。”余择言错开视线,冷声说道。 “世子殿下,您现在还惦记着有什么人来救您呢?”张永吉笑了一声,“您可能还不知道吧,三殿下因为接待一事忙的四脚朝天,是不可能有时间过来的,五殿下…您就死了这个心吧。” “殿下,您就快点认罪吧。”他又说道,照着那卷宗上的字念,“初嫣然乃是上元暗探,您与上元暗探联系紧密,贩卖我朝情报。” 余择言听到这话简直都笑了出声,老五还真是用心良苦,为了要自己的暗探总署,什么瞎话都编的出来。 怕是他这连夜审问都是安排好了的,怕日后陛下得知,好直接给个定罪结果。 “我何罪之有?”他的声音清冷凉冽,像是雪山融化般给人罩上一层寒颤。 张永吉叹了一口气,瞬间离远了他两步。 无奈的摇摇头,冲着外边大声喊道:“没法儿了,都来吧。” 进来两个狱吏,端着一盆滚烫的炭火。 炭火上还有烧的发红的铁针。 那狱吏随手拿起一根,照着余择言的身上就落了下去。 后背的灼热顿时袭击了全身,他疼痛的不停战栗。 仿佛撕裂般身体的火星点点落下,将衣服烧出了一个又一个洞。 “世子殿下,您可认罪?”张永吉看了一眼那被烫的顿时皮翻肉绽的后背,啧了一声,不忍的转过头去。 他自诩文人一个,虽是在这残忍的部门工作,但仍觉得自己见不了这些残酷的刑法。 张永吉虽是这么想的,但见余择言仍是闭口不吭声,他便挥挥手,示意那狱吏继续。 滚烫的铁棍一次又一次的贴住他的后背,此时的背部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猩红的血肉外露,与丝绸锦制的衣服黏连在一起。 额间滚下大颗汗珠,闷哼声似乎让张永吉很是受用,他竟是开始哼起歌来。 刚刚一根银针下来,不知掺了什么毒药,余择言浑身的内力尽失。 不然单凭这铁链子,是困不住他的,他也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受刑。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用刑(二) 随着张永吉的哼歌声越来越大,渐渐掩盖住了发红的铁棍烙在身上的滋滋声和男子的低吼。 余择言紧咬牙关,双拳紧紧攥住。 一生下来,便是享尽荣华富贵的长宁世子,除了练武被摔到地上时,也是没有受到过这般屈辱。 心里的恨意不断滋生,头痛欲裂,也比不上后背斑驳的皮开肉绽要疼。 “好了,停手吧。”就在余择言要昏过去的那一刹那,张永吉却开了口。 但是事情到这里还没完。 张永吉走到了余择言面前,对着他的脸好像是想来上一巴掌,但却怎么也下不去这个手。 他挥挥手,又是那两个壮汉进来。 张永吉指着欲要昏过去的余择言道:“把他弄醒。” 那个壮汉上来就是一掌,好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见余择言仍是不醒,壮汉又冲着他的胸膛给了一拳。 一拳,一拳,又一拳。 “好了好了,我是让你把他弄醒,又没让你把他打晕。”张永吉嫌弃的看了两个壮汉一眼,随手舀了一勺滚烫的开水从余择言的头顶缓缓淋了下去。 “咳…咳…” 他又拍了拍手,退却了拿着烧棍的狱吏,门外却被带进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那人牙齿极黄,一身腥臭,一看就是在这牢中呆久了的。 “久闻世子殿下是断袖,小的得知世子殿下的爱好后,特意给世子殿下送一份大礼。” 张永吉啧了一声,递了个眼神给那个囚犯。 这个囚犯事先被安排过,说是经过这事以后,可以提前放他出狱。虽自己不是断袖,但还是为了交易硬着头皮兴高采烈的冲了上去。 冷汗如雨直下,视线模糊中,他看向那人猥琐的冲自己笑了又笑。 视线中还看到了张永吉不怀好意的目光,他内心顿时明了。 “给他解开吧。”张永吉示意狱吏将余择言的铁链解开。 然后几人头也不回的出了牢房,砰的一声将门关了上来。 那人扑了上来,余择言强撑着身子一闪,那人顿时扑了个空。 隐忍着身上的疼痛,余择言步步后退,“你不要过来。” 那人好像听不懂人话一般的只顾自己脱掉囚服,露出骷髅般骨瘦嶙峋的上身。 “你不要过来,我会杀了你的。”余择言轻声说道,他隐忍着背上的疼痛,步步后退。 受了重伤的余择言内力全失,后背已是皮开肉绽,根本打不过一个活蹦乱跳的还健康一点的人。 那人不管不顾的扑了上来,双手到处挥舞着。 余择言被逼到角落里,无处可逃。后背顶着冰凉而又凹凸不平的墙面,鲜血不断涌了出来。 他闭了闭眼,像是放弃挣扎一般阖上双眼。 囚犯见他不反抗便来了兴趣,低头双手摸索着。 就在千钧一发之刻,余择言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的头颅,奋力一扭。 “嘎嘣”一声,那人悄无声息的瘫软下去。 如释重负,他艰难的一脚将那人踹开,大口喘着粗气。 烛火的光轻轻忽闪,映照着囚犯死不瞑目的脸。 可惜他再做什么肮脏的交易,也终究没有活到出狱那天。 余择言嫌弃的挪了挪身子,硬撑着寻了块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令原本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渐渐崩裂开来,如同山崩海啸般一并扑来。 在那个破庙中许下的心愿,现如今正像一根救命稻草般支撑着他。 余择言这才真正的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么多人争破头都要权力和欲望。 因为只有这样,才没人敢动自己,没人敢动自己的家人、朋友。 自己混的再好,也只不过是有些人东宫路上的眼中钉,得不到的权力就想尽办法去夺,即便面对十几年的兄弟情谊。 余择言吐了一口污血,眼前蓬乱的头发挡住了视线。 他想抬手拂掉,看了看早就肮脏不堪的手面,终究还是放了下去。 外边的张永吉许久没有听到房间里的动静,便欲开门一探究竟。 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子。 那囚犯脖子断裂的歪倒在地上。 狱吏赶紧围了上来探鼻息,然后微微冲张永吉摇头。 余择言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虽是浑身焦灼,处境艰难,但那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仍是逼的张永吉有些许惊颤。 他咽了口唾沫,道:“你你你…你这是杀人了!” 余择言冷哼一声,他垂眸冷眼看着地上的尸体,声音清冷:“下一个就是你。” 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张永吉内心直呼救命,这事情是在五殿下的秘密指示下做的,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张永吉递了个眼神给狱吏让他赶紧去拦。 若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就驱赶出去,若是… 张永吉最怕的事情来了。 两个狱吏出门以后便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他们哪儿敢拦三殿下啊? “余择言呢?”余景焱高声问道。 狱吏们不敢吭声,两边都是不敢得罪。 于是选择了装聋作哑。 “我再问你们一边,余择言呢?”余景焱怒喝道,即使在头脑简单,也能发现这两个人行事鬼祟不敢回话。 这房间也不太隔音,外边的声音再大一点里边便听得一清二楚。 张永吉倒也贪生怕死,这种油嘴滑舌的势利眼最是会变脸。 一听外边是三殿下的声,整个人都变了脸。 他赶紧上去假意搀扶着余择言,却被余择言一把推开。 虽说这是五殿下让弄的,但是他有些后怕上来了,还是会害怕余择言若是翻了身后会首当其冲的记恨自己。 “在…在里边。”那两个狱吏最终还是回了话。 余景焱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接着去了那个狱吏手指方向的房间。 门砰的被推开了,一股刺鼻的焦灼味道辣的余景焱差点睁不开眼。 他环顾了房间一周,火盆铁棍,开水老虎凳。 全用上了,老五的心真狠。 余择言看见来人后,倏地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的缓缓倒下。 “没事儿吧?” 余景焱赶紧上来扶住他,瞥眼看见了他早已焦灼到血肉模糊的后背。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四十五章 搭救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 十几年感情的兄弟让你罔受牢狱之灾,可是另一个十几年中却并不是太过于相熟的兄弟将你拯救于水火。 实在是搞笑。 余择言半阖双眼,有气无力的道:“没事。” 张永吉一看事态的发展瞬间转变了,赶紧趁余景焱没发现,悄悄挥手示意那个狱吏去通风报信。 “你,你过来。”余景焱指着张永吉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慎刑司秘部左侍郎张永吉。”这已经是张永吉在今晚上的第二遍自我介绍了。 第一遍后,余择言信誓旦旦的说要杀了他。 第二遍后,余景焱直接抬腿给了他一脚。 不得不说,日暮宗师排行榜的前五内力就是够强。 没见着用力,这一脚,直接给张永吉踹飞到了墙上,然后又从墙上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他痛的呲牙咧嘴,眼冒金星,却一声都不敢出。 “长宁世子乃皇室血亲,长宁老王是陛下的亲弟弟,你这是在干什么?”余景焱怒斥道,刚刚他垂眸时看到了地上脱得精光的男人,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群渣滓除了火棍还在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法对付余择言。 简直令人作呕。 他一挥手,身后的侍从文元便将那烧的旺盛的滚滚炭火中抽出一根铁棍来,步步向着张永吉逼去。 “我把这东西放你身上,你试试疼不疼啊?张大人。”余景焱冷哼一声,见着张永吉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就嫌弃。 “三殿下,小的不敢了,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小的再也不敢了。”张永吉感受到了渐渐逼近的热气,连忙求饶。 眼看着这东西要烙在了自己脸上,他大喊:“三殿下!在下可是朝廷官员!” “你是朝廷官员,余择言还是皇室血亲呢!”余景焱翻了个白眼,怒喝道。 那烧的白红的铁棍最终还是没有烙在他的脸上,文元也不能真烙,不然这官司打起来没完没了。 他手倏地一松,那滚烫的铁棍便掉落在了张永吉的脚尖。 灼热的炭火烧的他跳脚,冷汗和眼泪早就被吓的哗哗往下掉。 他的腿都在疯狂发抖,一小步一小步挪着屁股往后退,生怕自己碰着那烧红的铁棍。 虽是保命要紧,但眼看着三殿下将余择言搀扶了出去,张永吉内心也是焦急。 拦了三殿下,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活的长,但若是放走了余择言,五殿下问起罪责来,那他会真的命不久矣。 毕竟,自己的仕途都是五殿下提拔上来的不说,关键是自己还有一堆或大或小的把柄在五殿下手里攥着。 一不留神,自己死算好的,还有可能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他挣扎着起来欲要拦住往外走的余景焱两人,可是被文元死死的反手扣住。 “殿下,您就这样放走了犯人的话,我没法跟五殿下交代啊!”张永吉大喊大叫道,此时的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就算撒泼打滚,他也得将余择言留下来。 “我管你怎么交代,他来了你就说人是我带走的。”余景焱深吸一口气,快被这个疯子无语到了极点。 狱吏们收到了张永吉的眼神,赶紧一窝蜂的涌上去阻拦。 余景焱此行来,也没带什么侍卫,只带了文元一人。 可是也不能在慎刑司中公然大打出手,只能任由着一群人如同泼妇一样拉拉扯扯。 就在这无比混乱之时,一阵窸窣的碎步声响了起来。 朱公公带着几个狱吏样子的人冲了进来。 眼看着这一度混乱的场面,便尖着公鸭嗓子大叫一声。 “都停手!!停手!!!” “陛下圣旨!!” 好歹喊道了圣旨两字,众人才皆都安静了下来。 朱公公擦了擦额上的热汗,大冷的天的能跑出汗来也实属看的清他来的匆忙。 “传陛下口谕,将长宁世子余择言暂押在慎刑司地牢中,以待圣夺。” 听到这话,张永吉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但!”朱公公话锋一转,“在这期间,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的刑法逼供。” ———— 余景焱蹙眉,为什么父皇也跟着掺和这档子事?这一看分明就是老五的阴谋。 他刚想开口问询,却被余择言一把拽住。 余择言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谨遵陛下旨意。” 众人皆跪了下来领旨。 朱公公说完话,并没有直接走。 而是上来关切的问道:“世子殿下无妨吧?” 余择言摇摇头,硬撑着精神回道:“多谢陛下,多谢朱公公,无妨。” 张永吉躲在人群末端死死的伏在地上,一刻也不敢抬头。 朱公公话锋一转,直接点了名:“张大人,陛下有旨宣您即刻入宫,您请吧。” 仍是半跪着在地上的张永吉心咯噔沉了一下子。 感觉他自己瞬间都要喘不过来气了。 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浮灰,一溜烟的从人群中溜过去,叫住了转身要走的朱公公:“公公且慢,在下还需要回府更衣,穿着这一身脏衣服怎敢面圣…” 朱公公话也没多说,回的言简意赅:“陛下的意思是即刻入宫。” 一行人走了后,狱吏们也没有敢再刁难余择言的了,而是恭恭敬敬的陪着余景焱将与余择言送回牢房。 余景焱环顾了一圈牢房,不满道:“这被褥又脏又薄,怎么住人?” 狱吏听明白了余景焱话中的意思,均都退了出去,小鸡点头般的回道:“是是是,三殿下,这就去给世子殿下换干净的被褥。” 除了文元,剩下的人皆都退了出去。 余择言这才一下子瘫在硬板床上,“多谢。” 他的话语冷淡,已经没了任何精力去做多余的动作。 余景焱看了一眼他,觉得有些不对。 快步上前,在余择言的身后端坐了下来。 一掌贴近,他试出了余择言体内的不对劲。 “他们将你内力封了?”余景焱问道。 余择言点了点头,刚刚杀按个要猥琐自己的囚犯时,还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的脖子掰断。 “这样不行,这样伤口恢复的太慢了。” 余景焱两指捏着他后背黏连在血肉上的衣服碎布,一片惊心的血肉模糊。 不小心一扯,顺着呼吸的律动,余择言嘶的吸了口冷气。 那是十指连心般的疼痛。 第一百四十六章 搭救(二) “我给你渡点内力。” 随着说话间,一股温热随着掌心交接的地方缓缓涌了进来,如同六月日光般温暖和煦。顺着四经八脉源源不断的向体内输送,潺潺前进,温暖醇厚。 余择言灼热的背部瞬间缓解了不少的疼痛。 “多谢…”他轻轻说道。 只是单单这两日时间的巨变,抱歉和多谢都轮番个儿的说了一遍。 “我不能在这呆时间长了,还有别的事情没处理。你好生休息着,有圣上的旨意,想必这些人不会再为难你,过会儿我会派个太医来为你疗伤。”余景焱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说道。 “是沈焕去你府上找的你吧。”余择言随口问道。 若不是沈焕,不然忙于祭祀一事的余景焱怎么会这么快的赶来搭救。 余景焱摇了摇头,“不是沈焕。” “那是谁啊?”余择言顿时疑惑了起来,除了沈焕,还能会有谁急着救自己。 余景焱看向他,一脸意味悠长。他长叹一口气,最终也是没有说出来些什么。他不想告诉余择言,去求他的,是顾念。 他还是有些私心在这上面的。 向外走了两步,忽而没头没尾的道了一句话:“择言,你真的应该好好对身边的人。” 这话如同一道黑暗的阴影般在心中始终消散不去,直到余景焱走了好久,他还是没有琢磨过来他话中的含义。 身边人? 又不是沈焕,难不成是初嫣然?也不对啊,初嫣然又不认识余景焱,怎么可能进的去锦王府的大门。 难不成是常汲? 他想了一圈,才想到顾念。不是他将这个名字忘之于脑后,而是他压根没往顾念身上想。 第一时间浮现出了她的名字后,他下意识是否定的。 那人现在自己都精神恍惚,怎么可能有精神管自己。 就是这个他再三否定的名字,在得知这事情的第一时间便去求了余景焱。 余择言走后,顾念并没有睡着。她听到了外边的声响,即便余择言将声音压的再低,还是有热心西京群众时不时的讨论一番。 世子府里的人皆是行色匆匆,顾念随便拽了一个送食盒的侍女后便问出了究竟。 “丹璃,沈焕呢?”顾念轻声问道。 “回世子妃的话,沈大人不在府上。” 余择言被五殿下押解后,为了避免初嫣然在路上出事,沈焕还是将初嫣然送了回去。 “刚刚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顾念拽着她的胳膊问道。 丹璃眼神回避,面上凝重的思绪仍是躲不过顾念的眼睛。 “奴婢不知道苏子说了些什么。” 苏子是刚刚上来送食盒的侍女,但并不是这个院子里的,而是前院的。 “她说余择言被五殿下抓走了,是真的么?” 丹璃矢口否定道:“奴婢不知。” 顾念有些无奈,还有些佩服丹璃的脑回路。 虽是这么说,但她也知道丹璃的无可奈何,想必是余择言或者沈焕下了封口令,不让他们告知自己。 “你若是还想救你的主子,你就跟我说实话,到底是还是不是。”顾念耐着性子缓缓问道,她脸上没了刚来这世界时的遇事慌张。 或许是秋桐的死给她了一个警醒,那就是在这个世界里谁都可以将她置于死地。 靠谁都不行,只能靠自己。 而如今和自己在一条绳上的余择言被抓了进去,她也得救人。 丹璃就任由她拽着,缓缓低头,垂眸看着脚尖,脸上的凝重已经算是回了顾念的话。 “那五殿下就是个疯子!余择言落在他手上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顾念长叹了一口气,不用丹璃回答,她便已然知晓了这事情的真实性。 一身素衣,不停的在屋中踱着步,时不时的还有些头昏。 许是烧了很久,但却油盐未进的缘故,她的体力有些许不支。 撑着桌子缓了又缓,最终还是缓过来了神。 “走,备马。”她随便披上了个外衣,将青丝随意找了个发簪一扎,便冲出门去。 丹璃见状,赶紧跑了出门要拦。 “世子妃,您身体还未康复,您不能出去。”丹璃着急的阻拦道。 余择言临走前吩咐过沈焕,不要让顾念再踏出世子府一步。 周钊还在京中,自己又被五殿下扣了下来。 万一出门有个好歹…. “世子妃,您的身体还没好…”丹璃苦苦劝阻道。 可是她终究是拦不住顾念。 顾念走的飞快,丹璃赶上来要拦时,她轻轻一个拂袖,一股无形的气场便将丹璃挡了回去。 她明白自己体内的变化,只是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但是事态紧急,再也没有多余而空闲的时间让她去适应、缅怀和感伤了。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疾行中的女子一身白衣,衣袍宽大,随着傍晚的冷风在半空中猎猎飞舞。 她的苍白瘦弱的面容坚毅,但仍是掩盖不住双眸中的决绝。 时间一分一秒的都在流逝,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余择言正在经历着什么,可是她内心有一股沉重的感觉令她不由得继续加快了脚步。 就像几日前的余择言救她一样。 顺着感觉和心中的指引,她一路飞奔到马厩。 负责照看马厩的小厮没见过顾念,只见着这人匆忙的向马厩跑来便要阻拦。 “你让开。” 看起来柔弱的女子,本以为会轻易的阻拦下来,这小厮也没用力,却被她看似轻飘飘的一拂袖咚的推倒在一边。 “哎哎哎,你干什么的?”小厮捂着膝盖大叫道,不管不顾的要扑上来阻拦。 “干什么!这是世子妃!”匆匆赶来的丹璃怒斥道,“对世子妃不敬,你不要命了吗?” 这小厮才悻悻的后退两步。 “世子妃,您快下来,您这是要去哪儿?” —————— 眼看着顾念一个轻飘飘的翻身便上了马,丹璃心里咯噔一下子,赶紧劝道。 “去救你家主子。”顾念话也不多说一句,便上了马鞍。 她骑过马,但都是在带着头盔并且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骑的马。 而且那些马儿都很温顺。 不过此时的顾念,已经没了心情去担忧这马温不温顺了,只希望别将自己摔飞出去便好。 “驾!” 第一百四十七章 搬救兵 这马还算听话,双蹄离地长鸣一声,便头也不回的冲出马厩。 顾念骑着胆战心惊的,但还是得提起精神来。 来的路上她便想好了要去找谁,余景焱的府邸在多日前的某日上街途中有路过一次,她有印象。 凭着这点印象和不知打哪儿来的第六感,她一路策马狂奔,如同一道利箭划破街道,马上的女子不拘小节,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长宁世子府和锦王府只有一街之隔,但走大路却是绕了一圈。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等到顾念刚刚落马在锦王府门前时,余景焱的马车也刚刚要出发。 她一个翻身下马,脚步不停的飞奔过去,拦住了余景焱的车撵。 文元飞身下车,直接拔剑怼在顾念面前。 等待他看清楚来人时,才缓缓将剑收回。 “什么事啊?”车驾里传出一声爽朗但却疲惫的声音。 “殿下,是长宁世子妃。”文元轻声回道。 车里的人一愣,赶紧一把掀开车帘,目光所及之中是仍在扶着车驾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的女子,一身素衣,额间有点滴露珠顺着优美的面部弧线滚落下来。 嵌入泥土里,像是绽放了一朵又一朵的昙花。 “出什么事了?”余景焱面露倦色,但语气之中仍是透露出关切紧张。 也不知道这两天周钊犯了什么病,回回都是拉着他说个没完的话。就连一些关于祭祀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挑上半天。 就好比什么洒扫的宫女八字和已故的上元娘娘有冲撞,乃至选择献贡大臣家里孩子的八字。 他说了好几遍这些皆由礼部管着,让他有什么事自己跑去找礼部,可是周钊非得拉他一起事事亲力亲为,天天在这盯着礼部走流程。 余景焱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了,就连吃饭的时候面对周钊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感觉自己的胃口都要少了三分。 “救救余择言,他被诩王带走了。”顾念抚着胸口,心脏砰砰直跳。 “被谁?被诩王?”余景焱蹙眉,他赶紧俯身下车,“带哪儿去了?” 顾念直摇头,“好像是慎刑司。” 慎刑司…? 余景焱皱眉,好好的诩王干嘛要将他关地牢里去? “你可知是因为什么?” 见顾念有些踉跄,他赶紧一把扶住,“身体可好些了?” 顾念揉了揉额头,略过了余景焱伸出的手,两只纤细的胳膊撑着车撵,“好像是因为初嫣然,诩王说他与上元来使联系密切,可是那个初嫣然,真的只是余择言请回来为我看病的。” 余景焱不动声色的收回来了扶空的手,思绪中却是回想着这事情中的隐藏的真正含义,几秒过后,他忽然一怔。 “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去。”余景焱轻拍顾念的肩膀以表安慰,“我找人将你送回去,天黑了不安全。” 话罢,他转身上马,吩咐车夫将顾念送回世子府,和文元两人一路奔向皇城。 锦王府的车夫将顾念送回了世子府上,丹璃早就在门口等的急疯了。 沈焕也出门找寻却未见其踪影,知道顾念从马车上下来时,两人才倏地松了一口气。 “世子妃,您这是跑去哪儿了?”丹璃赶紧上来扶着顾念,着急的说道,“若是殿下知道了定是会责怪下来的。” “你家殿下现在还能责怪我吗?他都自身难保了吧。”顾念轻声吐槽道。 她的心里也是万分着急。 屋漏偏逢连夜雨,秋桐刚出了事,接着就是余择言。 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接连出事,顾念也明白起了自己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 “沈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余光里,顾念看到沈焕匆匆的要出门,便叫住了他。 “回世子妃,属下要去救殿下。” “怎么救?劫狱?闯地牢?然后两个人一同被关进去同甘共苦?” “……” “不必去了。”顾念叹气轻声说道。 沈焕不解。 “我刚刚已经去求三殿下了。” 天色渐晚,黑夜将至。 即便是回了府上,顾念却也仍是坐立不安。 “世子妃,您吃点东西吧。”丹璃轻声劝道,“殿下没回来之前,这世子府上的一切都得靠您撑着。” 厨房的小厮不久前送来了晚上的饭菜,丹璃将食盒中的琉璃盏一一摆了出来。这些菜式一看就少油少盐,吃起来没滋没味的,她好怀念之前和秋桐一起无辣不欢大鱼大肉的日子。 丹璃看了一眼顾念的眼色,解释道:“世子妃,奴婢知道您喜食辛辣,但是殿下说了,您身体未见痊愈,饮食还是要清淡一些才好。” 清淡… 丹璃一一介绍着:鸡丝白玉粥,清灼菜心,玉子豆腐烧,五彩鸡丁,菠菜鸡丸汤…… 顾念有时候都纳闷,鸡是刨了他家祖坟么?天天吃鸡,总就和鸡过不去。 确实清淡。 听这菜名便知道是余择言喜欢的菜,也不知道余择言在牢里吃饭了没。 她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在丹璃的热切注视的目光下多少还是吃了几口。 就在她拿着筷子,望着桌子上这一堆菜发呆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顽劣的唏嘘声。 “赶巧我也没吃饭,世子妃不介意多一双筷子吧?” 还没来的及回头看清来人,那人便一个起身闪到了顾念面前。 熟悉的戏谑声,在这艰难度日间又一次响了起来。 她缓缓抬头,目光对视上那双玩世不恭的露着狡黠黑光的眸子,忽的笑出了声。 “都说这长宁世子妃大病一场,怎么,这是病糊涂了?”权寅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又晃。 他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厮提着一个红木食盒便呈了上来。 青玉琉璃盏中,有着让人垂涎欲滴的宫保虾球,油的发光的东坡红烧肉,还有一大条葱香诱人的油泼鱼。 顾念突然记起了新婚之前,在顾候府上撞见那不按套路出牌的假厨子小全。 那些有着秋桐在的场景仍是历历在目,仿佛只是昨天刚刚过去。 “尝尝。”权寅笑,露出一口白牙。 丹璃刚想要阻拦:“这些都太油腻了…” 油腻两字还没说出口,便被权寅一句噎了回去:“你们府上的菜简直不是人吃的,没油没盐的。” 顾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权寅还是权寅,无论多长时间没见,无论是否在什么糟糕的境遇里走过一圈,他还是这样顽劣。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四十八章 搬救兵(二) “你是怎么进来的?” 顾念的话刚刚问出口,便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的沈焕。 她顿时明白了些许。 原来刚刚沈焕执意要去搬的救兵就是权寅? 这厮规矩不足胡闹有余,还能从五殿下手里抢人? 她挑了一块水晶软糯的鱼鳃肉放入口中,入口即化。 权寅的厨艺,可真的是没话说。 “顾念,这一月未见,你好像又…”权寅嗯哼一声,做沉思状,伸出两指比划了又比划,“这世子府的水土是不是不养人啊?” “权公子所言差异,我们长宁世子府最是养人。”丹璃在旁边轻声嘟囔道。 “你有话直说。”顾念无奈,放下筷子,心情忽而舒畅不少。 在这种泥泞荆棘中,有个权寅这样不拘一节幽默胡闹的朋友也确实不错。 权寅吐了吐舌头,道:“三殿下让我来带你去狱中看看余择言。” “我们能进的去?”顾念一怔,倒是从未想过还可以进去探视。 权寅点点头,摸索了一下腰间,倏地掏出一块玄色令牌,“三殿下把他的腰牌给我了,可以进去。一般是不能进去的,还是要偷摸的。” 顾念疑惑的转身看向沈焕,直到看见沈焕向自己点头时,她才放下心来。 “什么时候动身?” 权寅看了一下夜空,“子时一刻,正是地牢换防的时候。” “沈焕也去吗?”顾念问道。 沈焕摇摇头,权益替他做了解释:“一行人进去未免太过扎眼,还是人越少越好。”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地牢那地方阴气极重,潮湿糜烂,阴森恐怖。你若是怕,那你也可在府里等我消息,我去探视完便回来告诉你。” 顾念蹙眉,坚决而又肯定的回道:“我去。” 权寅点了点头,他看了看顾念,有些欲言又止。 “你不是能憋住话的人。怎么,我不问你你就会一直不说了么?”顾念看着他的表情感觉到有些好笑。 “抱歉,没能救得了秋桐。”权寅轻声说道。 这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一号种子选手,一旁的丹璃和沈焕一脸自闭的看着说话没谱的权寅。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秋桐这个名字了,虽然自己时不时的会想起她,但是在这府中,没有一个人会再跟她提起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像是禁忌一般深深封死在人们的心中。 顾念怔了一怔,随即又感受到他话语中的不对。 “没能救得了?”顾念拿捏着话语中的含义,反复斟酌着。 什么叫没能救得了,难不成那天晚上,权寅也在那? 像是看透了顾念的心中所想,权寅缓缓垂眸。 他点点头,轻声叹道:“没能救得了。” “周钊太过于狡猾,武功内力又极高,余择言一人都险些招架不住他的出招,我插一脚只能造成混乱。幸而他们将秋桐错人成了你,不然现在坐在这里的,可能就不是你了。” 只能用秋桐的命,换自己的命? 顾念摇摇头,“不是他们将秋桐错认成了我,而是秋桐为了救我,抵了命。” 直到今日,顾念提及此事时,说话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秋桐死后,她没有去看一眼,秋桐出殡,她大病不起,更是没能去送。 她不是狠心,而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直接面对秋桐的死,更别说去看那一具冰冷的尸体。 凉风徐徐,吹得权寅直打了个寒颤。 季节的转变是最令人分辨不清的,他没法清楚的知道在哪一个时间点是由秋季迅速转变成冬季,更没法知道,他的一念之差给了面前这位从异世界来的女子带来了多大的转变。 权寅的轻功极强,他在收到余择言消息的那一刻起,便飞身赶往城西。 自从秋桐被拖出院子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然躲在暗处观察。 五殿下给的人均都身手不凡,再加上周钊和他的亲卫白易,两人都是上元一等一的高手。 单凭权寅一人,根本不是对手。 “你想怎么做?”权寅轻声说道,谈及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脸上是鲜少有过的严肃。 诩王何等人也?就算他的生母再卑贱,他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 死了一个侍女,就算是她求的动顾侯爷上殿,陛下也不会拿五皇子来开刀。 毕竟,那是他的亲生儿子。 再者说,就连证据也没有,单凭顾念在场听到周钊说的那一句话便断定是五皇子,实在不具有说服力。 更何况周钊是不会承认他与诩王勾结谋害宗亲的。 这些事情,权寅明白,顾念也明白。 正路走不通,只能尝试那些旁门左道。 “我要让他们偿命。”顾念表情冷淡,随意的说出这句令人震惊的话来。 “周钊?五殿下?还是五殿下的手下?”权寅垂眸,手中玩弄着玉扳指。 他似乎并不觉得这句话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而感到突兀,更多的,他是关心顾念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顾念自知自己没法杀掉五殿下,更没法近身于周钊。 “谁杀了秋桐,我就杀了谁。”她薄唇微启,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来。 其实她心里更恨的,还是那几个始作俑者。 “怎么杀?你一介女子,又没有内力…” 内力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便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言谈之间,权寅感到了她周身有股微妙的气场流动。他最熟悉不过了,那是摄魂珠特有的气度。 “你最近的身子可有不适?”权衡再三,权寅还是开口问道。 摄魂珠附体,不是一件极好或者极坏的事,可是自古,有许多外族人试图操纵摄魂珠反而被反噬的事件比比皆是,特别是几百年前上元还未建国时摄魂珠在外曾飘荡了一段时间。 “你说的不适,是哪种不适?”顾念反问道,只需思虑片刻,便品出来了他话中的含义。 她的确是有不适的,可是她现在不能说。 她还需要依仗摄魂珠的法力去进行报仇。 “就…身子上的不适。” 听到此话,顾念摇摇头。 等到顾念用完晚饭,距离子时还有一个半时辰不到。 她进屋换上了沈焕拿给她的夜行衣。 由于事情需得秘密进行,丹璃帮她拆掉了身上所有带着的饰品。 出门前看见铜镜前的杂乱首饰盒子中,有一个贴身带着的刺绣福袋。 这个福袋是新婚不久前她溜出来玩儿时,在河边的一个很小的寺庙中求得的。 想了又想,她还是将福袋带在了身上。 算是图个心里安慰。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四十九章 深夜探狱 权寅早就在院子中等待着了,他也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黑纱遮面,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 少年英俊,自是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权寅将这夜行衣穿上身,倒真有了古装剧中黑衣侠客般的神秘感。 他走了过来,拉起顾念的手。 “做什么?”顾念轻声问道。 他的手指冰凉,自是冬日寒风凌冽的温度,凉的顾念直打了个哆嗦。 “不要松开。” 话音刚落,男子飞身而起,身后的女子被猛的一拽。 再一回神,整个人却是像在半空中腾云驾雾般飞速前进。 她有闻权寅的轻功厉害,但却没想到如此厉害。 带了一个活人,也犹如脚下生风般轻点无物。 夜空下的寒风刺骨,宽大的衣袍在空中猎猎飞舞。他的速度极快,快到顾念根本看不见脚下的场景,它们便都一闪而过了。 “冷吗?冷的话就来我怀里。” 空气中传来男孩戏谑的声音,随着山脚下渐渐浮起的烟雾缭绕飘散在半空中。 顾念压根不想搭理他。 不知行了多久,在顾念四肢都要冻的麻木时,速度终于缓缓的慢了下来。 隔着重重高墙,他稳稳落地。 一松手,女子没了牵引,瞬间从高墙上张牙舞爪的要摔下来。 权寅一个闪身,拽住了差点要摔倒泥地上要狗吃屎的顾念。 “你就不能稳打稳扎一点?”顾念没好气的说道,大口喘着粗气对权寅横眉冷对着。 权寅调皮的吹了个口哨,“不能,这叫炫技。” 高树林立,就算是这万人唾弃的地牢边也仍是种着上百颗参天的常青树。 穿过这片树林,一座巨大无比的城墙似的铁门伫立在那里。 上面的匾额早就掉了漆,地牢两个大字倒还是在夜空中亮的明显。 门外看守的狱吏,倒是在这瑟瑟寒风中站的笔直。 “一会儿不要说话,只需要低头跟我走。”权寅轻声嘱咐道。 顾念点点头,手心中不知何时冒出了些许冷汗。 两人快步前行,到了地牢门口那狱吏在意料之内的将两人拦下。 “什么人?”狱吏大声喝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也敢来!” 顾念觉得,他要是再大点声,还不如直接拿个喇叭到宫内去喊了。 嗓门倒是够大的。 她静静的站在权寅身后,悄悄从余光中打量着这狱吏,长相凶神恶煞,怪不得能在这种地方当差,一看就能震慑住里边的牛鬼蛇神。 权寅也没说话,只是唰的从兜中掏出腰牌一亮。 那狱吏顿时噤声。 “三殿下派我来照看个人。”权寅轻声说道。 那狱吏顿时好像变了个脸,他先是凶神恶煞,后是疑惑。 随即接过那腰牌看了又看,最后举起来放在月光那微弱薄凉的光线下确认一番后,才认出来了这是锦王府的腰牌。 狱吏将腰牌交换给权寅,拱手行礼,然后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将门打开。 铁门缓缓来开,沉重的上了年岁的木头吱呀一声,淹没在漆黑空洞的地下长廊里。 权寅回头看了一眼顾念,示意她跟紧,随即闪了进去。 顾念也跟在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默默跟了上去。 地牢的入口空旷阴森,只是点了几盏篝火在墙壁上。 她一脚踏进,地上的泥泞十分粘稠,脚下也有些啪嗒啪嗒的声音。 隐约飘来一股辛烂的恶臭味道,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蒙面。 还好丹璃给她围的厚实,不然真要在这里面暴吐。 一深一浅的快步前行着,身边一片漆黑,时不时还传来某些野兽般的哀鸣,令人听了都胆战心惊。 “这里还关着什么野兽吗?”顾念不动声色的贴近权寅,悄声问道。 权寅摇摇头,“这里只关人,人被关久了,就会变成野兽。” 两侧的铁栏杆,不时有干枯的手臂突然伸出来,吓的顾念一跳。 她赶紧上了中间走着,企图不要靠近那些栏杆。 漆黑冰冷的走廊中,时不时从头顶滴下来几滴莫名的水珠。 这里终年阴暗潮湿,见不到任何光线。 越往里走,辛烂腐朽的恶臭味越是浓重。她明白为什么晚上吃饭的时候,权寅让她尽量少吃一点了。 顾念有些理解电视剧中那些在狱中自缢的人了,这里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 脑海中倏地出现了阿虎的名字,她又想这种杂碎,就应该老死在这里。 顺着长长的走道不知道走了多久,在最后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个烛火稍微亮堂一点的地方,那狱吏叫住了权寅。 他指指右手边的那一间牢房,轻声道:“三殿下安排的就是这里。” “劳烦大人开一下门,我想借一步说话。”权寅轻声说道。 那狱吏没有犹豫,掏出挂在腰间的一大串钥匙,精准的找到其中一个,然后将门开开。 权寅点头谢过。 那狱吏拱手作揖,便自觉的退到走廊的一边守着了。 “三十年河东,想不到三十年河西竟是这么快到了。” 一向是权寅的做派,人还未进,话语先行。 此时的余择言正伏在牢床上休憩着。 听到这戏谑的声音,他都不用猜,便知道定是权寅这厮来了。 “你怎么来了?”余择言双眸仍是半阖,头也不抬一下。 “我来看看世子殿下的困境啊。”权寅调侃道,“我知道你肯定知道来的不止我一个人。” 权寅并不知道余择言被封了内力,丝毫辨不出人的呼吸。 听到这话,余择言缓缓睁眼,看向门口。 灯光昏暗,便只是单纯的逆光看她的身形,也能看的出这是个女子。 身量纤纤,在宽大的夜行衣下显得格外单薄。 “怎么傻了?不认识了?”权寅嘟囔道,两人都不说话,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逆着光,余择言不敢确认她的身份,更不敢轻声唤出她的名字。 不知怎的,余择言的心中泛起连连波浪,像是风云暗涌下那一潭平静的湖水突然被扔进一颗石子,几番荡漾。 他怕认错,最后丢死了自己的面子。 可是他更害怕,她看见自己如今的模样。 最后还是顾念先开了口,她往前走了两步,终于站在了个不逆光的位置上,面纱外面的双眼朦胧。 “你还好吗?”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五十章 深夜探狱(二) 你还好吗。 四个大字,如同一块巨石咚的压在了余择言的胸口上,令他倏地喘不过气来。 阴影下的女子面露担忧,环顾着这牢房里简单的陈设。 脏、破、差。 阴冷和腐臭就更不用说了。 这样一个有着变态洁癖的清冷少年,怎么能在这里呆的下去的? 他可是吃饭都要将筷子烫上许久,浮灰都要掸了又掸的人啊。 顾念的心倏地疼了起来。 一旁的权寅虽是看似随意,但还是发觉了余择言的不对。 他走上前去拂袖抬手,发现余择言身上竟是内力全无。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权寅赶紧问道。 余择言僵着身子,艰难的从床上侧坐起来。 动作的异常,加之内力消无,只要在这站着的不是个瞎子,都能瞧的出他的不对劲来。 余择言刚要阻拦,却也招架不住权寅扑过来掀开他的后背。 衣服哗的被掀开,背后斑驳一片。 权寅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瞪的极圆。 “这是诩王弄的?”权寅轻声问道。 顾念也走上前去,看见了背部那惊心动魄的画面。 她差点没站稳,一个踉跄后退两步。 余择言轻轻点头,“是他。” 他轻轻推开权寅的手,然后将自己的衣服拉下。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发生了,就是让顾念看见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 他垂眸,眼神汇集到脚尖,像极了一个犯了错刚刚挨完骂的孩子。 即便是这样,他举手投足之间那浑然天成的雍容贵气,也在这囚服之下掩盖不住。 “你的内力呢?”权寅追问道。 “我被张永吉用了毒,内力应是被封死住了。”余择言语气冷淡,倒像是丝毫不在意一般。 这种条件之下,背部的伤只会越来越严重。 还好在刚刚不久,余景焱寻了太医来过,太医用了些药膏暂时止住了血流和难捱的疼痛,但这最是潮湿的阴冷之地,根本不适合养这严重的伤势。 “谁?张永吉?”权寅听到这名字,有些许熟悉。 他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才想起来有关于这人的记忆。 “这张永吉阴毒狠辣,比小人还小人,又是八面玲珑的阿谀高手,我实在看着他就恶心。”权寅咋舌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张永吉那瘦弱的身板,长的尖嘴猴腮的,看面相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诩王竟找出来这人对付余择言,实在是太不念旧情了。 余择言蹙眉,双眸微眯,他何尝不知道这张永吉的恶心。 他可是刚刚在张永吉手中走过一遭的人。 “三殿下都没能将你救出来?”权寅又道。 他接到余景焱的消息,是只知道带着顾念来看看余择言,却未曾知道更深的内幕。 “陛下下了圣旨。”余择言淡淡说道,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按理说诩王这样没流程的抓皇室宗亲是不合规矩的,为何陛下也反插一脚? “诩王到底是抓了你什么把柄?” “因为上元使团中有一个随行大夫是我的故交,我寻她来为世子妃看诊,诩王污蔑我与上元使者关系密切,在陛下那里又不知道添油加醋的说了些什么。” 诩王添油加醋的在陛下面前痛诉,倏地这画面感就出来了,权寅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诩王他的确能干出来这种事。 一直都默不作声的顾念,突然转身轻声对着权寅说道:“你可以先出去一下么?我有话单独对他讲。” 权寅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待到权寅彻底消失在走廊中时,顾念才缓缓走上前来。 “你是不是没和五殿下说,初嫣然是为我来看病的?”她轻轻开口,眼神中带着些许探试。 余择言点点头。 “为何不说?”顾念追问道,她的心中隐约觉得,此事和自己体内的摄魂珠逃脱不了干系。 余择言望向她清澈的双眸,叹了口气,道:“诩王并和周钊不知道初嫣然随着使团来了西京,她化名初媛,是作为上元澈的随从来京的,其实她的身份,是上元的圣女,神医。还有就是,你体内的摄魂珠造成了你脉象的共生,此事不能说,因为共生脉只有妇人怀胎时才会有的,再者就是百年难遇的摄魂珠附体。“ 顿了一顿,他又道:“初嫣然发现了不对,但她并没有非常确定。她虽是我故友,但她同时也是上元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王朝的圣器流落他乡。一旦消息走漏出去,你可能会性命不保。” 顾念有直觉,一定是初嫣然说了她些什么。 若是有孕,未免太过于荒谬。 他们两个都未曾行周公之礼,何来有孕一说? 顾念的手不自觉的捂上了右臂上的那个朱砂痣。 想要救余择言出来,就得消除陛下的疑心。 就得解决余择言和上元使者勾结、交往过密一说。 那还不如直接照实了说出初嫣然的身份,想必这样诩王和陛下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身上的守宫砂未消,若是贸然假扮怀孕,诩王必定找寻太医过来医治。 脉象好说,可是这守宫砂… 她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吧? 余择言轻咳两声,面色苍白,嘴唇都冻的发干发紫。 顾念赶紧寻了个杯子给他倒了点水。 还好有余景焱暗中照顾着,这些用具均都较为干净。 嘴角挂着些许水珠,他垂眸,浓眉卷翘的睫毛一闪一闪,顾念心一怔,双手捂住了他的脸颊轻轻的吻了上去。 鬼迷心窍,往日间流离百花丛片叶不沾身的余择言竟是呆呆的直接愣住。 他好像听见心脏的律动声越来越大,直到占满了他整个思想。耳边一片混沌的蜂鸣声,她的吻技略显青涩,像是小鸟啄人般咬的余择言直心痒。 他随即回应了过去,男子带着极具侵略性和占有性的吻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如同大江破堤般肆虐,如暴风骤雨般侵袭。 冰凉的手抚进了他的衣袍,使得余择言的身子震颤了一颤。 “你要做什么?”男子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白皙的侧脸犹如羊脂玉般吹弹可破。 “救你。”顾念轻声说道。 她的心一横,便解开了腰间的衣带。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五十一章 深夜探狱(三) 衣衫缓缓落尽,顺着昏暗摇曳的烛光,她手一挥,那烛火便悄然灭掉,只剩一缕灰色的烟雾悬浮在半空中。 余择言好像明白了她做这事情的含义。 “为了救我,值得吗?”余择言轻声问道,他的大手轻轻将女子按在身下,透过廊上折射进来的微弱的火光,他的脸惨白,甚至比顾念都白。 内心的燥热,却一点都没有在脸上浮现。 若是多年后回想起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鬼迷心窍了般把控不住的。 女子的身上散发着奇香,混合着整日饮尽的苦口药草味,竟是这般的诱人,他的鼻尖瞬时充满了馥郁婉转的气息。 值不值得,顾念不知道,她只知道,那夜的大雨滂沱里是他只身冲过刀光剑影救的自己。 头顶上的石板不停的在滴答着水滴,清脆的声响倒是像古老的钟声一样悠长。一阵细微的低哼声,屋中没了对话,只能听见男子微微的喘息着。 漆黑的牢房中暗地里是一片光影交错。 血肉交融的那一刻,最终的隔阂还是被冲破,随着大雨般的攻势如同大江破堤,一涌而进。 男子倏地松了一口气,全身早就被热汗浸湿。 后背的伤口因着用力过猛而反复撕裂,丝丝鲜红的殷血冒了出来,斑驳了灰白色朴素的囚服。 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她额间的碎发,轻轻替她抹掉那一抹汗珠。 他的声音清冷柔和,“诩王这次是真的要治我于死地,他想要我手中的权力。你让沈焕递个信给初嫣然,问问她能不能表明身份,如若她同意,你就去进宫,求陛下,就说你是有孕在身。切记,此事万万不能找顾候。” 顾念还沉浸在那疼痛之中,脑袋里却在飞速旋转着他嘱咐的话。 “若是初嫣然不同意怎么办?”顾念突然想到这一层,“为何不能去找我父亲?” 余择言轻笑起来,“你傻,陛下生性多疑,即便是顾侯爷是我的岳丈,可他终归还是前朝的重臣。勾结之事,若是顾侯爷为我求情,就正中了诩王的计策,若是皆由此事离间了顾侯爷和陛下的关系,那真是牵连到你们顾家了。” 黑暗中他的眼眸深邃,空不见底。 他顿了一顿,又道:“初嫣然应该会答允的。她回去后,周钊必定多番刁难,若是不亮明身份受到余朝皇帝的尊敬,她可能也会浸在水深火热之中。” 顾念点点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她将衣衫整理好,然后摸索了摸索腰间,拿出那个刺绣的福袋递给余择言。 “我在庙里求的平安符,据说那个庙里的神仙奶奶很灵,你且带在身上。”她一本正经的说道,白皙的脸上泛着淡红的光晕。 余择言捏起那枚福包,嘴角微抬,戏谑道:“哪家的神仙不灵?” 看着顾念渐渐淡下去的脸色,他将那福包紧紧攥在手心中,语气温柔,哄道:“我知道了,我收下。” 他晃了晃手,然后随即将那福包系在中衣里面。 末了,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西京客栈里,有个叫常汲的管事,是个胖子,除了沈焕,他也是我信任的心腹,表面上是客栈的主管,但暗地里主管的是暗探总署的事务,你若是有什么事用的上他的,可以尽管去找他,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常汲?”顾念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还有什么暗探总署。 这余朝,五花八门的部门倒是不少。 “对,就叫常汲,身形有些胖,是二楼的管事。”余择言点点头,含笑的看着她。 只不过这漆黑一片中,顾念压根看不见他的表情,若是看见了,定会以为他在调戏自己而拳脚相向的。 “暗探总署又是什么?” “嘘…”余择言笑吟吟的装腔作势道,“这个只能你自己知道,可不能对外说,那是你夫君我用来保命的地方,现下可好,我一条小命都在夫人你手里攥着了。” 顾念眨眨眼,心情大好,“那我带着这金银财宝游四方出去快活,不管你了,可好?” 男子有力的双臂将她整个人都禁锢了起来,呼出的气息绕在耳边回漾,只听的他轻笑在一侧,酥软的身子顿时没了劲,像是有一种闷雷般在心中轰的炸掉了她的理智,“那可不行,夫人的身子里从上到下,现如今都是我的。” 顾念不得不叹服余择言说情话的本事,可见这些年并没有白流连乐坊。 他一张嘴,逗得姑娘娇笑连连那是常有的事,只不过顾念不知道的是,如此负距离的肌肤之亲,她还是第一个。 余择言有洁癖,每每逢场作戏后回府沐浴都恨不得将自己洗掉几层皮。 一道未知的情愫在她的心中悄然蔓延,可是她似乎忘了梦境中老者的那句话,等待他登上权力的巅峰时,亦是她归程的日期。 余择言嘱咐过后,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便赶紧让顾念准备回去。 他拂袖一挥,那烛火却再也点燃不了了,他才意识到现在自己的状态已然是内力全失。 尴尬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暗戳戳的看向顾念。 顺着廊外照进来的昏暗灯光,顾念摸索着到了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又整理了一番衣衫,随即缓缓的拉开了铁门。 权寅和狱吏都在很远处的走廊尽头里候着,并不知道这屋里发生了什么。 “说完了?”权寅问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顾念,“怎么这么久?” “我要去进宫,求陛下。” 她不自觉的拂上手臂,衣袍中那血红色的朱砂痣已经缓缓的消失不见了。 “现在?!”权寅惊诧,“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不要命了?” 合着这进去商讨的这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里,就商量出来个这个? 顾念瞥了他一眼,道:“你想啥呢?夜扣宫门那是死罪,我还想活,更别说闯宫了。” 她脚步行的飞快,因为急着去见初嫣然。 权寅这才反应跟上去,嚷嚷道:“这就走了?我还有话没跟余择言说完呢!”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五十二章 联合 说什么说… 你们两个聚在一起,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你嘲我讽,唇舌枪战。 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顾念心中默默吐槽着,不过好赖还得依靠着权寅回去,面上便也没多说。 回府的路上,顾念的心中思虑万千。 出门前她不知是何情况,情急之中在牢房里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原本以为会后悔,可是为什么心中竟是有些小窃喜…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余择言笑意盈然的脸。 不错,好歹是个白皙的小帅哥,虽是纨绔了点儿,但也不亏。 自己这副身体虽说比余择言小,可耐不住心里年龄大啊。 好歹穿过来之前,她也是将近三十的“老阿姨”。 权寅一路的疾行,两人终于到了府上。 沈焕和丹璃一直在院子中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见两人回来了,便一窝蜂的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殿下怎么样了?”沈焕着急的问道。 顾念摇摇头,“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 权寅替她解释了道:“那个慎刑司的张永吉,对你家殿下动用了私刑,火盆火棍都用上了。” 沈焕怔了一怔,丹璃更是呆滞住了。 “他怎么敢对世子用刑!”沈焕有些怒意。 “现下这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我们要救他出来。”顾念轻声劝慰道。 沈焕的焦急程度,让人看了都以为他是余择言的老婆。 “你们自己商量吧,我先回府了。”权寅打了个哈欠,这一晚上的奔波着实是有点儿劳累,他现在只想回去睡个觉。 “等等。”顾念却发声叫住了他。 只见这女子,生疏而又僵硬但却非常隆重的行了个大礼,薄唇微启,声音中带着凝重:“多谢你,也多谢三殿下。” 权寅怔了一怔,随即摆摆手,“倒也无妨,我会将你的谢意带给三殿下的。” 他随即转身离开,一个飞身腾空而起,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之中,不见了踪影。 “有一说一,权寅的轻功真强…”顾念啧啧称赞。 “什么?”丹璃疑惑的问道。 “啊…没什么。”顾念缓过来心神,夜风寒凉,她倏地打了个颤。 丹璃见状,立刻去了屋中准备着热茶暖身子。 顾念想了一想,有条有理的吩咐道:“沈焕,你明天去悄悄的请初姑娘来一趟。算了,别请来府上了,就情去西京客栈吧,让常汲注意点四周,别被跟踪了。” “这可是殿下吩咐的?”沈焕问道。 顾念点点头,轻步向屋中走去。 沈焕想了又想,这话语中总是感觉有些许不对劲的。 细细琢磨了话语中的每一个词,这才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 殿下竟然将常汲告知了世子妃? “世子妃知道常汲的身份?”沈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知道。”顾念轻声说道,“你切记,明天定要悄无声息的将初姑娘请来。” 第二日一早,都不用沈焕去请,初嫣然便差人送来了信,说是想与世子妃见一面。 见面地点,自然是选择在了皇家驿馆附近的西京客栈。 那里人多眼杂,好多,不容易被盯梢。 更何况有常汲这个内应在,更是没人能接近的了他们两个所在的雅间。 “初姑娘若是不来,我也会亲自去寻你的。”顾念挥手,下面的小厮奉上了新鲜的雨后龙井,茶香十足,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倒是有了个世子妃的模样。 她面色比前几天看起来都要好上很多,脸颊微微红润,倒没有之前那样的苍白。 顾念亲自给初嫣然倒上了一盏茶。 初嫣然笑,她伸手接了过来,放下了茶盏,“想必世子妃寻我,和我寻世子妃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情而来。” 顾念点点头,面前的女子倒是直白爽朗,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你可有办法?” 初嫣然含笑不语,她看着顾念缓缓的仰头举起那青玉茶盏一饮而尽,自己手中的茶盏却丝毫没动。 “我想先为世子妃再请一次脉,不知可行不可行?” 顾念轻笑,倒是痛快的允了她这个无厘头的请求。 “初姑娘医术高明,我曾听世子殿下说过,所以是我有幸能得到初姑娘的医治。” 说话间,顾念不动声色的将右臂那宽大的袖袍卷起,露出了白皙的纤纤手臂。 她微笑,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初嫣然的面部表情。 原本初嫣然就是想来确认一下世子妃手臂上的守宫砂,可没想到她是如此的痛快,还自己给自己掀开了,都不用她多此一举再用茶盏泼水了… 目光所及之处,那原本应是有守宫砂位置的地方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初嫣然的心中一惊,莫不是,她真的怀孕了? 可是街上的传闻,不都说世子殿下与世子妃是并未圆房过吗? 震惊之余,她的双指缓缓搭上了顾念的手腕。 脉象起伏间,她的眼神未明。 顾念倒是丝毫不紧张的淡然看着她。 “世子妃最近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初嫣然试探着问道。 顾念蹙眉,假意随意的回着话:“你也知道,我府上前一阵子发生了很多事情,不适自然是有的,无非就是贪睡了些,疲懒了些,总是感觉到身子乏力。” 毕竟是表导系出身的科班生,演戏这方面来说,整个西京可能就只有余择言比她更厉害了。 说话间的同时,她还时不时的挑起桌上的酸杏扔进口中,津津有味的嚼着。 那种疲惫间下意识的动作在初嫣然看来,是表演不出来的。 可是毕竟顾念是现代人,经历过系统的学习,当然能表演的出来… 她站起身来,福身冲着顾念行礼,道:“恭喜世子妃。” “恭喜我什么?”顾念不解。 “世子妃,怕是有喜了。” 手中一僵,这话语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闷到了顾念的胸口,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酸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滚到了她的脚边。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是被吓到了。 不过演戏好歹还是演戏,瞬间就将震惊表现的淋漓尽致,“你是说真的?” 初嫣然点点头,“我也不确定,等世子妃回了府上,还是再请太医去看一看吧。”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五十三章 身份 还没等顾念应声,初嫣然便继续说道,“我此时来,想必世子妃也知晓我的意思。我愿意与与世子妃做证,去陛下面前亮明自己的身份,将世子殿下救出。” “你怎么知道我…”顾念的话僵在了口边。 初嫣然是何等聪慧,上元的圣女,好歹也是在上元那水深火热的王朝中混过的。 “周钊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顾念又追问道。 初嫣然点点头,得意的笑了笑,“不知道,他只见过我小师哥,但从未见过我。” 不知为何,初嫣然谈及她小师哥时,脸上总是浮现着若隐若无的微笑。 “你是上元圣女,周钊怎么可能没有暗中调查你的底细?”顾念心中了然,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放心吧,他绝对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多了,我也不能和你说。”初嫣然有些忌讳交浅言深。 午后时分,顾念向宫中递了拜帖。 情理之中,圣上如今还在气头上,连番三次拒了她的帖子。 直到第四次,在余景焱的劝说下,陛下才允了她入宫面圣。 顾念发觉,每次入宫都不是因为什么好事。 第一次,是刚来这个世界的自己得知要去给老皇帝当小老婆,第二次,是因着要和余择言成婚,第三次,进了宫被周钊盯上了… 她心底里倒是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去。 殿内寂静无比,只有周钊在和皇帝下棋。 这景象甚是罕见,一个附属藩国的丞相,跟天朝上国的皇帝下棋。 两人这棋下的也很有意思,殿内气压低沉,每一步都是经过缜密思考后慎重的做的决定。 就在战况持久间僵持不下的时候,顾念的到来倒不为是一个中断棋局的好借口。 “陛下,长宁世子妃来了。”朱公公迈着小碎步子过来回禀道。 “宣吧。”皇帝皱眉,瞬间将手中的棋子撂到一边去。 周钊面不改色,他就压根没想着这棋局自己会赢。 僵持了这么半天,面子也有了,下不下的便也无所谓了。 “看来陛下有客人,那臣便先行告退了。”周钊缓缓起身,微躬身行礼,准备告退。 他还没走出去两步,便与迎面撞上来的初嫣然正目相对。 他怔了一怔,上元澈的人来这干嘛? “正好周大人也在这,不妨一起来听听?” 见到一愣的周钊,顾念便直接叫住了。这是顾念自那天晚上过后,第一次面对周钊,她看向周钊的眼底满含怒意。 她的手紧紧用力攥住裙摆,用力到衣角都变了形。如果今天不是为了救余择言而来的话,她可能当场就想要杀掉周钊。 像是得知顾念的心中所想一般,周钊也没说话,只是抬了嘴角微微的笑了一下。 “世子妃?”朱公公提醒道。 顾念这才回过了神。 “臣女顾念参见陛下。”顾念和初嫣然两人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此番前来是为何事?”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手指啪嗒啪嗒的不停叩击着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般。 顾念还未开口,便先又行了一遍跪拜大礼。 “陛下,世子殿下是被冤枉的!”顾念直起身子来,脸上的神情很是严峻,她坚定的看向面前不远高高在上的天子皇帝,气势这一块,竟是也没输过谁。 “你说他是被冤枉的,他就是被冤枉的?”皇帝哦了一声,反问道。 “诩王殿下说的什么交往过密,根本就不存在。初姑娘乃是上元的名医,臣女最近身子不适,太医院的国手们看过都不了了之,世子这才慌了神,求了上元的初姑娘。”顾念一本正经的回道。 皇帝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单凭这一己之言,也是断定不了什么的。 一边默默看戏的周钊却是缓缓开了口:“据我所知,你是上元澈的人,并不是什么使团中的医女,你可知欺瞒陛下是什么罪名?” 他的声音冷酷,随意中又带了些许狠戾,若是寻常女子,定是会被他这表情吓退三分。 可是初嫣然毕竟不是寻常女子,她倒是毫不紧张,甚至还能不卑不亢的与周钊对视一番。 周钊回身向殿前走了两步,冲着皇帝拱手道:“陛下,外臣是使团的主使,全使团内的名单,臣都有数三分。如今站在您面前的这位女子,姓初名媛,是上元世子身边的侍女,何来医女一说?” “陛下,臣女并不是什么初媛,但臣女的确是个医女,也姓初,名嫣然。”初嫣然福身道。 初嫣然? 周钊心中一滞,这名怎么听的好生熟悉啊。 他左思右想,分明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不远位居高处的皇帝微微蹙眉起来,他把弄着颌下的胡须,试探着问道:“你可认识安佳?” 初嫣然点头,嘴角微抬,“陛下说的人,正是臣女的师傅。” 安佳?安佳是她的师傅?周钊这次是彻底愣住了。难不成面前这女子就是那个极少面世的上元圣女? 上元圣女是上元王亲自册封的荣耀,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是鲜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更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只知道,她是医圣安佳门下的小徒弟。 周钊有数次想要拉拢医圣到自己门下,可是那老东西根本就柴米油盐均是不进,威逼利诱皆都是失败的。 “你师父,近日身体可好?”不知怎的,皇帝的神情突然间变的柔和了些许。但是在场的人并没有看到他情绪的转变。 也是,并不是谁都有这魄力能盯着天子的脸细细观察的。 “回陛下,师父一切都好。”初嫣然答的言简意赅。 “上一次朕见她,还是数年前了,也不知道她和郑晋那个老匹夫过的如何。” 怎么这陛下说着说着,开始骂人了? 等等…郑晋若是老匹夫,那安佳,是女的? 医圣竟然是个女的?!看起来陛下好像还跟她挺熟的样子… 顾念有些许呆住,她感觉这场面完全是变了味,不像是解救余择言,倒像是认亲大会。 “陛下,此次化名前来,也是师父的嘱托,是想替师父交还一样东西于陛下。”初嫣然轻声说道。 “哦?什么东西?”皇帝好像很期待的样子,他都迫不及待的从榻上走了下来,亲自将初嫣然扶了起来。 “什么东西?”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若不是顾念在一侧悄悄观察着,怕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百五十四章 身份(二) 初嫣然从怀中掏出来了一抹竹筒样式的东西,上边被金色的火漆粘住,她双手呈给了陛下。 陛下蹙眉,伸手想要去拿,但是手却微微僵在了半空中。 但他最终还是拿了起来,想要拆开的时候,却停住了手。 眼珠一转,随即还是由朱公公接了过去。 “朕一会再看。” “陛下,臣女与世子相识于江都,但世子并未知道臣女的真实身份,只知道臣女是个医女。此次来西京,也是殿下在接待时认出了我。得知世子妃身体抱恙时,便差人将我请到了长宁府中为世子妃请脉,说是勾结一事,实在是荒谬。” 初嫣然趁热打铁,赶紧将顾念快憋死在肚子中的话吐露了出来。 “嗯,嗯。朕相信安佳,也相信她的徒弟。”皇帝摆摆手,吩咐道,“你去把择言放出来。” 朱公公奉命领旨,弯着腰迈着小碎步子欲要向外走。 顾念心中的疑问颇多,更多的是,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出来了? 她不是不想余择言被放出来,只是觉得这事情进展的未免太过于容易了些。 “且慢!”从殿外传来的一道高声,在场的人都往门口望了去。 “儿臣参见父皇。”五殿下诩王匆匆跑了过来,第一时间得知顾念入宫后,他便立即换衣从诩王府中紧赶着入宫。 “你又有什么事?”皇帝蹙眉,脸上很是不耐烦。 毕竟是上一届的冠军,哪能看不出来底下这些小孩的心中有什么花花肠子。 陪他们玩玩也就是了,也得让他们知道一下这东宫不是容易进的。 “父皇,儿臣有事要禀。”说着,诩王将一份卷宗呈了上来。 顾念都不用想,都能猜的出来诩王来就是为了搅混水的。 那卷宗被呈了上去,皇帝看的是连连皱眉。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皇帝终于看完了这个冗长的卷宗。 “就这点事儿?”他抬起头看向诩王,面上的表情令人琢磨不透,想了一想,他又挥手叫住了还在待命的朱公公。 “先别放了,关他两天,后日再给放出来吧。” 这诏令,风向一会儿向东一会向西,怎么跟玩儿似的? 顾念有些懵逼,她就知道诩王来没按什么好心。 可是她皱眉,诩王也皱眉,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了。自己千方百计找的证据证词,到最后就只是再关他两天? “可是父皇…” “没有可是。” 诩王貌似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皇帝一句话给憋了回去。 诩王也不傻,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干脆换了方向。 “儿臣听闻世子妃身体抱恙,正巧今日带宫中的章太医来为父皇请平安脉,不如趁这机会,一同为世子妃请一下脉。”诩王轻声说道,话语里满是诚恳。 “也好,你们作为堂兄弟,有这心便好。”陛下点点头。 顾念的内心冷哼一声,有什么心?我看他是有杀人之心吧。 他若是不提,顾念还有些担心他憋着什么坏,但如今他亲口提了出来,顾念还倒真松了一口气。 余择言有告诉她,诩王必定会寻个太医去看一番的。若是贸然拒绝,倒不如真就让他寻了,直接在陛下面前坐实自己“有病”一说。 这样才会让陛下更加相信他找初嫣然,真的是为了给夫人看病。 章太医早就在殿外候着了,先是慢步走上来给皇帝请完了平安脉,后又给顾念请了一下脉。 他的表情有些微妙,眼眸半阖,像是在倾听什么一样。 诩王紧张的看着章太医的面部表情,生怕错漏一分一毫。 章太医是他的人,这是没错的,来之前也与他已经商量好了怎么办,可是为何这章太医迟迟不肯说话呢。 “回陛下、五殿下的话,世子妃身体无大碍。”章太医哆哆嗦嗦的说出来这句话,“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两脉相冲,像是有喜了。” 章太医对着皇帝,即便给他一万个胆,也不敢不说实话。 他低着头,回避着诩王递过来的目光。 有喜了?诩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安插在长宁府中的人回上来的是世子与世子妃从未圆房,就连新婚不久他还流离乐坊,这怎么可能? 诩王脸上先是震惊,而后不可思议,最后变成了阴狠。 难不成是余择言故意的? 故意摆自己一道? “有喜是好事情啊。”皇帝抬眼看了一眼顾念,“可是为何不说呢?” 顾念微微躬身,“回陛下的话,是因为未满三月,还不太确定,加之前些日子风寒侵身,高烧不断,脉象不定。” 皇帝点点头,“那你快回去好生歇着吧。” “陛下,那…” 话还没有说完,皇帝便硬生生的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若是没有什么事就都下去吧。” 皇帝感到有些心不在焉,顾念也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她还想再继续求情,却被初嫣然连拉带拽的站起身来。 这四个人一行前后走出殿门,倒是组合成了一个极其怪异的景象。 “初姑娘倒是隐藏挺深啊,也怪周某眼拙了。”周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他直视着前方,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之气,可他偏偏又是个双眼皮,笑起来也是及其诱人。 “倒也怪不得周大人,师命难违,不敢不尊。”初嫣然笑着打趣道,她倒是没有过多的在意周钊话语中的阴阳怪气。 周钊和初嫣然两人斗嘴,一旁的顾念和诩王倒是一言不发。 “世子妃好一个有喜啊,搞得人猝不及防的,倒像是提防着谁一样。臣却是听闻西京中的传闻里,说是世子与世子妃从未圆过房。” 没由头的,周钊又将话引到了顾念身上。 “周大人太抬举我了,我没那些脑子天天弯弯绕绕的。”顾念瞥了一眼他,跟他多说一句话都嫌脏,“倒是周大人,好好的使者不做,把这西京城当上元了?呼风唤雨的。” 顾念的话里有话,在场的几位都听出来了。 周钊却丝毫不在意,甚至低声笑了起来。 他的笑,轻轻环绕在耳边,令人心底生出一股极寒之意。 “世子妃说的话,外臣可一点都听不懂。”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做流氓也不错 他的表情随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的顾念直想拿鞋底子抽他。 回了府上后,丹璃忙前忙后,就连平时坐着的软垫,都多垫了两个。 “你这是做什么?”顾念不明所以,看着丹璃忙前忙后。 “世子妃,陛下刚刚派身边的内侍送了好多东西来,说是贺礼。”丹璃轻声回道,赶紧将屋中的暖炉烧了又烧。 原本屋中的温度就已经够热了,丹璃还在继续添置暖炉,生怕冻着了顾念。 顾念一听贺礼两个字,便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她刚想拒绝,但又闭上了嘴。 屋中烧的热气腾腾,额间上不知何时冒出了许多的汗珠。 等待丹璃出去后,她才好不容易将窗户打开透透气。 刚开开没一分钟,丹璃便急冲冲的走了进来。 啪的一下将窗户关了起来。 “世子妃,有孕在身的人可受不了凉。”丹璃轻声嘱咐道。 顾念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得告知丹璃,不然这日子更是不好过。 一个谎言需要用千万个谎言去弥补,太累了。 她拉住丹璃,附耳过来,轻声说道:“丹璃,我是信任你,才对你说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丹璃却反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世子妃,这屋里屋外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即便是做戏,也要做的真一些。” 顾念心中一凛,不愧是余择言府上的人,不用多说都明白。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舒坦,不像秋桐那个小傻子… 她的思绪一沉,自嘲的笑了又笑。 见顾念的思绪不对劲,丹璃有些担心,“世子妃,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顾念摇摇头,收回了沉重的思绪。 接下来的三日,顾念便在府上闭门不出,不管是谁来,也未曾见到她的面。 皇帝毕竟是皇帝,天子一言九鼎,三日后的黄昏,余择言便被放了出来。 他到府上的时候,已然是天黑。 因着身上有伤,马车也不敢行进快了。 由于张永吉下的毒,内力被封的余择言,就连身上的伤恢复起来都极慢。 看着背上这斑驳的伤痕,顾念忍不住轻轻皱眉。 “孕妇可不能情绪不好,这样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余择言无意间看见了顾念的表情,为了让她宽心,还轻声调侃道。 顾念无语的瞪了他一眼,因着初嫣然还在场,便也没多说什么。 “问题不大。”初嫣然取了几滴他的血液,闻了一闻,“你们这位诩王可真是太自负了,下的毒倒是挺厉害的,可惜本姑娘会解。” 她啧了一声,然后缓缓抬手。 一股剧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的身子轻轻颤抖,像是被无数根银针扎同时狠狠的扎在了身上。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口中便吐出了黑色的淤血。 那黑血浓稠,一大团滚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就是有点疼,你忍着点。”初嫣然宛然一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晚了。 “我…谢谢你。”余择言强撑着自己,猛烈的咳嗽着,口中说话含糊不清,“你这么出来,周钊不会寻你麻烦?” 初嫣然起身,将带着的药盒子整理了一番,“我的身份表明后,他巴结我还来不及,怎会寻我麻烦?” 余择言哼了一声,“周钊那人,会巴结你?” 他可真是想不到周钊这种人会巴结谁,他只觉得周钊这种人,会逼迫谁。 “我听上元澈说,最近诩王和周钊是越走越近了,你还是提防着点吧。”初嫣然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提醒道。 “我先走了。”话罢,初嫣然便要转身离开。 “我去送送你。”顾念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走后,沈焕便拿起来剩下的药继续抹,他下手可不如顾念轻,弄的余择言疼的呲牙咧嘴的。 “你就不能轻点?”余择言低声喝道。 沈焕赶紧将手上的力度轻了三分。 “最近可有诩王的什么动静?”他又问道。 沈焕手上一滞,又在无形中触碰到了纹裂的伤口,疼的余择言一个哆嗦。 “诩王和周钊倒是一直走的挺近的,也不避讳人。但是时不时的会去西京客栈喝酒,只有他们两个人,外边有很多值守的侍从,一关上雅间的门便也什么听不见了。”沈焕自知手上没个力度,便赶紧转移了话题。 “他们定是要做些事情的。”余择言蹙眉,总觉得诩王针对自己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既然这么疯狂的想要自己手中的权力,那定是有什么用处。 余择言忽然想起了上元使团不久后第一次见他说的话,周钊把持上元政局,又来西京参与祭祀,定是有什么事情想做。 “上元娘娘的祭祀怎么样了?”他突然转念问道。 “一切正常,只不过今日听说,张齐一从户部又申请了一批银子去做祭祀的准备。”沈焕突然提及道。 “张齐一是礼部侍郎,申请银子为了祭祀很是正常。”余择言说道,他并无觉得有什么不妥。 “是正常,还有一怪事,我听常汲说,最近京中的酒楼买不到香油了。” “香油?”余择言蹙眉。 沈焕点点头,“听说这城内的香油最近紧张的很,许多地方都买不到香油了。就连平时走街串巷的香油贩子都少了很多。”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张齐一多申请出来的银子是为了买香油吧?” 沈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说话间,顾念轻步走了回来。 “怎么样,初嫣然没发现不妥吧?”余择言赶紧问道。 顾念点了点头,像是霜打了茄子般往那凳子上一坐,忧愁爬上了眉宇间,“这能瞒得了一时,又瞒不了一世,况且我本来就没有身孕,以后可怎么瞒?” “没有还不好说?造一个就完事了呗。” 他轻笑,瞧着面前不远处女子就忍不住的想要逗乐。 果然,此话一出,顾念的脸色羞红一片。 “你是个流氓吗?青天白日下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顾念瞪了他一眼,连带着瞪了一眼他身后捂嘴偷笑的沈焕。 “流氓?做流氓也不错,起码舒坦。”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引狼入室 “真是有病。”顾念无语,“初嫣然不是你的好朋友么,你就这样欺骗利用你的好朋友。” 床上的余择言听闻,斜睨了她一眼,道:“你还有闲心管她?我还不是为了救你。” “为了救我?”顾念听得气一下子窜了上来,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像个松鼠一样,甚是可爱,“还不是你私下想要摄魂珠?” 余择言看着她的表情,很是想笑,但又隐忍住了自己的笑意,继续同她拌嘴道:“那也是为了你,瞧你这忘恩负义的模样,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扔在地牢里,根本不应该去救你。” 话罢,顾念便一拍桌子,转身气哄哄的走掉了。 嘿,原本只是想逗她玩一玩,怎么真就生气了? 余择言啧舌,看着女子渐行渐远直到消失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不过他转念一想,顾念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刚刚听没听她说的话?”余择言扭头问着沈焕,侧倚在榻上真是不舒服。 沈焕点点头,道:“她说您忘恩负义。” “不是这句。”余择言摆摆手,皱着眉头左思右想。 “她说她不应该救殿下您。”沈焕想了想,又道。 “对对对,就是这句。”余择言点了点头,“难不成去求余景焱的人是她?” 沈焕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主子,语气甚是震惊:“不是吧,殿下,您才知道吗?世子妃不是那夜去看您了吗?” 他感叹良久,自家殿下莫不是进了趟地牢,把脑子忘在里边了吧。 “她来是来了,只不过…”余择言欲言又止。 只不过,他并没有想到会是她去求的余景焱。 秋桐的死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和周钊的恩怨的缘故,他以为,顾念心里还是埋怨自己的,根本想不到会是她去出面。 甚至的那夜春光,他仍以为顾念是得知余景焱来搭救后做的顺水推舟。 “只不过什么?”沈焕接这话茬,问道。 “算了,没什么,只不过,我这一出来,有些人又要想方设法的整我了。” 余择言被放出来的消息,可是让诩王跳脚了好久。 就连张永吉也被叫进宫中斥责了一番,诩王可是提心吊胆的整宿都睡不着觉。 他心里想不通,父皇为何要这样护着余择言,反而训斥了自己手底下的人。 啪嗒一声,棋子落定。 “诩王殿下,您输了。” 一道冰冷悠长的声音响了起来,彻底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钊坐在棋桌对面,一脸漫不经心的擦拭着茶具。 “这茶水太酽了,拿下去换一壶。”周钊轻声说道,低头细细闻着茶香,然后皱了皱眉。 “是,大人。”小厮接过茶后,默契的退了下去。 周钊抬眼看了一眼诩王,轻声说道:“殿下,我早就说过劝您不要这样做。” “我是皇子,他是世子,父皇怎么可能不将这重要的权力给我,反而给他?”诩王忿忿道。 周钊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不屑一顾。这五皇子做事没有大局概念,只知片面,的确不是做为帝王的最佳选择。 可是往往这样的人,也最好把控。 “东宫未定,若是某一方皇子独大,势必会威胁到帝位,就算你找十个罪名强加到他头上,皇帝也未必会将暗探总署给你。” 周钊脸色沉的要滴水。 “可是父皇竟是连与外族密切联系这种罪名都不起疑心?”诩王忧心忡忡。 周钊摇了摇头,“也不是不起疑心,只能说是你寻错人了。这个初瑶,就连我也没想到她会是上元圣女。” 顿了顿,他又说道:“若是不能走明路,那就只能私底下将他解决掉。上次他侥幸,能溜掉一次,可是这次,却不能再放任他溜掉。” 暗探总署这块肥差,诩王想要,余景焱也想要。 余择言心里很清楚,这就是块烫手的山芋,留了有用,但也要命。 一连几日,余择言都窝在府上休息,就连府门都没出半步。 到了第三日的晌午,他终于坐不住了,差了沈焕去将诩王请了过来。 “殿下,您没事儿吧?您还要见他作甚?他可是天天在背地后里琢磨着怎么弄死你啊!” 沈焕一听,瞪大了眼睛。 同时瞪大眼睛的,还有顾念。 她惊的筷子都拿不稳,那大块的红烧肉直接啪嗒一下掉在了菜里。 吓得丹璃赶紧去收拾,。 “你没事儿吧?他要杀你啊,他还要杀我,你引狼入室啊?”顾念闷声道她都怀疑这余择言是在狱里呆坏了脑子。 余择言有些沉默,将目光从那块掉落了的红烧肉上缓缓收了回来。 他拿起筷子,把那丹璃还没来的及收拾的肉夹了起来,猛地往桌子上一放。 “不是引狼入室,我要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面对余择言的邀请,诩王也是一脸震惊。明明都是面上已然撕破了的关系,怎么还差他自己的亲卫沈焕过来请。 算了,去就去吧。他一皇子,余择言还能在世子府杀皇子不成? 若是他此时能看到余择言阴沉的脸色,和在萧瑟的院子中持剑起舞,他倒还能真的肯定余择言能在世子府里杀了他。 几招下来,树上的枝干被砍了半段。他阴沉着脸,望向天空。 时不时的,他会想起来张永吉带进来的那个恶心人的囚犯。 一想到那人摸上了自己的肩膀,他就浑身恶心到颤抖。 好一个好兄弟,认识这么多年,竟是拿他心中自己最大的弱点来恶心自己。 远处有沈焕快步走来,轻声汇报道:“殿下,五殿下来了,在正厅候着呢。” 他点点头,将剑交于沈焕。原本阴沉的脸,在转身之间变的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然后快步离去了。 正厅内的诩王,也有些坐立不安。但又转念一想,自己是皇子,怕他作甚? 于是便大大方方的开始用起了小厮上的茶。 这茶味甘甜,回味浓醇,是个好茶。 “余择言见过诩王殿下。”不远处,余择言快步走了过来。 他的身形还有些踉跄,似乎是故意僵着身体,好不被走路扯到后背的伤口。 刚到诩王面前,他便低身行了个大礼。一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吟吟的。 诩王原本以为他是要兴师问罪,可是看这表情,倒也不像。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合作申请 他没接话,仔细的等着余择言接下来的话语。 “择言从那牢中回来后,细细的想上了一番,定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惹得殿下误会了。”身边的小厮扶着他,缓缓的坐了下来。 屁股刚接触到凳面,便疼的呲牙咧嘴的嘶了一声。 他不好意思的看向诩王,笑笑:“殿下莫怪,择言本是想亲自到殿下府上的,可是奈何身体抱恙,内心却十分焦灼。” 诩王不仅心里打起了鼓,这人看起来好像是来求和的? 也不对啊…自己刚刚前两天把他扔进了牢中,怎的还现在来求和?莫非是怕了? 诩王有些搞不懂他的操作。 “此时你叫我来,是为了何事?” 虽是不解,但话不能一句也不说。诩王拿起了茶盏,轻嘬一口。 “五殿下,择言回来后又反复琢磨了您在狱中对我说的话,其中有一事还是日夜不解。”余择言单刀直入,话里有话。 诩王也不傻,一听便了然于心。 “你指的是,长宁王的真正死因?” “正是。”余择言点点头,脸上的不解显而易见,像是之前从未听说过此事一样。 暴露了弱点和欲望,便是好掌控作为自己交易的筹码。诩王内心窃喜,想说这余择言也不过如此。 余择言细细打量着他的面部神情,有八分确定诩王是可以与自己做交易的。 他也曾想过这么快暴露是不是不妥,可是若是做交易,没有别的事情能更快速取得他的信任了,唯有以退为进,让诩王觉得他自己在领导着这段关系,才能有机可乘。 虽然冒险,但却也不妨一事。 “我可以告诉你长宁王的死因,不过你又能给我些什么?”诩王继续问道,步步逼近。 余择言沉默良久,开口道:“殿下若是对我手中的总署感兴趣,择言愿意向陛下亲自请辞,交由诩王。” 一听到总署两个字,诩王的眼都亮了。 他何尝是感兴趣,他简直是求之不得。 虽说近些年来跟着权司护在卫戍营里有了些自己的势力,但那都不是真正能用上的。余择言手中的暗探总署,势力范围扩及六洲六国,更是陛下直属的。 若是有了这暗探总署,再加上周钊的鼎力相助,怕是也可以为了入主东宫搏上一博。 “什么时候?”诩王开口问道,虽然内心急切,但面上仍是装的平静。 “过不了两天便是祭礼了,等到祭礼一过,我便立刻去。” “不行。”一听到祭礼两字,诩王摇了摇头,“祭礼之前。” 余择言心中一凛,神色差点绷不住。这么着急,像是怕耽误了什么事一样。 难不成这祭礼真的有问题?周钊和诩王定是在谋划着什么事情。 于是他话锋一转,道:“可是殿下,空口无凭,既然是做交易,您还是得有证据。” “怎么,你不相信我?”诩王沉声道。 听到这话,余择言差点笑出声来。相信?就凭你三番五次的想置我于死地,还配谈相信?做你的梦去吧。 “家父的死,若是真的是个意外的话,身为人子,我必定要查出真相。只不过这事情知道的太突然,一时间我还不知道是真是假。”余择言回道。 诩王的手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响声。 他嗯了一声,随即说道,“长宁王的尸身上可有紫色的青斑?” 闻此言,记忆犹如翻江倒海般呼啸而来,父亲的尸首是由宫中的内侍们送了回来的。 痛苦之中他的记忆格外明确,被衣襟盖不住的脖子上,却是是有块块不明白的泛着紫色的青斑的。 原本只是想套一套他的话,却没曾想他竟是真的知道这么多。 余择言缓缓向前屈身,忽而感觉内心方寸大乱。视线中看见身旁的桌上有盏凉掉的茶水,便拿了起来,缓缓的饮了下去。 茶水冰凉,顺着灼热的喉咙流淌下去,直至腹中,他才感受到一丝镇定。 他紧张的时候,总是会想喝水。 见余择言沉默,没有说话,他便又道:“看来你是想起来了,那么我告诉你,有种毒素叫做酊兰毒,是一种长在极寒之地的酊兰花淬炼而成的,只需要仅仅一滴便可以令人暴毙身亡。” “你是说有人在我父亲的饮食中下了毒?” 余择言突然想起来,那日晚上是陛下宣父亲进的宫,说是有要事详谈。 这偌大的皇宫之中,若是动手,一定瞒不了皇帝。 可是为何皇帝不让自己查下去,难不成,就是皇帝下的毒? 他不敢想。 他可是自己父亲的亲弟弟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怎会干出来弑兄这样的事? “你想想,在这宫内,谁能有这么大的给长宁王下毒,又是有谁会有这么大的权力掩盖事情的真相?” 诩王沉声说道,他这都不能算说是暗示了,应该直接说是明示。 此话一出,余择言便直接断定了诩王的心思。 他是直接将自己的疑虑往皇帝身上引,自己和皇上斗能有什么好的下场? “择言,这么多年来,你我如亲兄弟一般,即便是有什么误会,解开便罢了。你也知道如今东宫未定,父皇的心思最是难测,可若是有你的势力相助…”诩王的话总是爱说到一半。 “殿下到底是想要什么?想要我,还是我手中的暗探总署?”余择言也不遮掩了,直接敞开了问。 “你,和暗探总署。”诩王话罢,便微微向后倾身,半靠在红木座椅上。 那气场,那气势,好似是笃定了余择言会同意他。 他心里有数,怀疑这东西,一旦种在了心里,便会犹如生命力旺盛的种子般生根发芽,越长越茂密。 最后长成了参天大树,连根都不会被轻易拔掉。 余择言既然能请他来,就有想示好的意向。 更何况自己手中的条件,是关于他最敬爱的父王的。 他想了一想,又道:“我知道,既然父皇让你接手了这暗探总署,那想必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就算你去请辞,说不定父皇不允,允了也可能便宜了别人,倒不如就一直在你手中,为我所用。” 诩王的脑子倒是转的挺快的,见着余择言犹豫,便转了话锋,没在继续要这暗探总署,而是发起了合作申请。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合作申请(二) 话已说完,诩王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他缓缓起身,整理了整理外袍,扬长而去。 空气中泛着淡淡几个字的回音:“我给你考虑时间。” 他总是喜欢把事情搞得反客为主。 余择言深呼一口气,手指有节奏的叩击着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殿下…”沈焕从身后一侧的红木雕花屏风中走了出来,他听完了整个对话的全过程。 “殿下当真是要将总署拱手让人?这可是您多年来的心血…”沈焕面露难色,轻声问道。 余择言摇了摇头,“不可能,给了这个我在西京就真是势单力薄无依无靠单纯靠这个爵位过活了,到那个时候别说查真相,恐怕我的命都会任人宰割。而且就算我同意,陛下也未必会同意。” “那殿下是…” “假意合作,假意归属。” 看起来余择言并不是在思考这个事情,于是答的言简意赅。 他想了想,又道:“父亲死的那年我十二,他十岁,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余择言的心底泛出了些疑问。 “想必是有人在背后告知。”沈焕这话接的很快。 余择言点点头,诩王说的没错,父亲的尸首上真的就是有青斑。若非他亲眼所见,那便就是有人告知。 难不成,真的是当今圣上? 他的手攥紧了凳子边缘。 “殿下莫不是怀疑圣上…”沈焕轻声说道。 他说完,还看了看四周有没有别人。这种话说出来已然是大逆不道,若是被人听见了自己有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殿下,您还记得不久前宫内传出来的消息么?说是十年前老王爷去的那天,有个皇子从清明殿中跑了出来。” 余择言没有说话,眉宇紧锁暴露出来了他的万千思绪。 沈焕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原本太过于禁锢自己的思想,导致诩王和周钊等人走的近后,一股脑的觉得定是有人在背后告知了他什么事情,差点连自己人的消息都忘掉了。 “难不成真是他亲眼看到的?”余择言喃喃自语。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只不过不能妄下定论,被人牵着鼻子走。 如若真的是五皇子看到的,下毒的人岂能容着他活下来? 唯一一个能在宫内自由自在下毒不被发现的,还能一手遮天掩盖整件事情的,又不杀目击者诩王的。 余择言怎么想,都是那一个人。 就是当今圣上。 不可能,不可能吧? 他们可是关系最好的亲兄弟啊…况且父亲只是徒有一个爵位在身,就连兵权都交了出去,说是功高震主不可能… 父亲在朝中一向威望恩重,并鲜少参与国事的商讨,几乎没有得罪过人,说是遭人忌惮也不太可能吧… 头疼欲裂,只单凭着猜测导致的怀疑是最易成为心魔的,他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 “这样,你再派人去寻那老太监,细细的套套话,十年前到底是哪位皇子冒冒失失的从清明殿中跑了出来。” 沈焕点头,答应了下来。 “诩王对这次的祭礼很是上心,我总感觉他和周钊在密谋些什么。” 这次的祭礼,如同往年一样,隆重而浩大。 顾念以为,古代就只有先皇等人的祭祀隆重,可没想到,区区一介宫妃的祭礼竟是也这么隆重。 这皇帝不会是唐明皇吧?这么爱贵妃啊。 “我需要参加吗?”顾念托着腮,坐在亭中发呆。 丹璃点点头,“当然,以往您是顾家的小姐,可是现在,您是世子妃,当然要一并参加了。” 顾念叹了口气,随即想想,反正这又不是自己为主角的场,去也罢,偷偷窝在角落里当个小透明得了。 “余择言还在和诩王谈事吗?”她问道。 “这奴婢就不知了。”丹璃回道。 丹璃确实是不知道的,因为沈焕也去了前厅,没人回来通风报信。 “怎么,一会不见就想我了?” 一道清冷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吓得顾念一哆嗦,差点打翻了茶盏。 还好余择言眼疾手快,没让溅出的水花沾到了她的身上。 “就你有嘴,就你会说。”顾念无语,瞥了他一眼。 随即又问道:“诩王来跟你说了什么了?” 余择言拿起手中的茶盏,猛喝一口。 “他是相与我重新合作。” 他淡淡的说出这句话时,眼神漠然。 顾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话语中有些咄咄逼人:“他要杀你啊!他还杀了秋桐,你要跟这样的人合作?你是疯了吗?” 听闻此话,丹璃赶紧在一边劝阻道:“世子妃,不可胡言。” 余择言嗯了一声,他就知道顾念会是这样的反应,便试图解释道:“我也是没有办法…” 顾念冷哼一声,“你啥时候有过办法?秋桐一条活生生的命折在了他手里,你现在又要与这种人为伍,你是不是疯掉了?”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骂人的话,顾念张口就来。 她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装不了什么文雅风柔。 “你听我说,他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我父亲的真正死因,无论真假与否,我都要去一探究竟。”余择言顿了一顿,“一码归一码,我知道你还放不下秋桐的死,我答应你,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不用你替我报仇,我自己去。”顾念沉下心,思绪一团乱麻。 她真的是受不了余择言再和周钊诩王两人牵扯上了,那两人简直就是毒蛇一般,惹不起躲不起的。 “你不要乱冲动,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余择言轻声安抚道,掏了掏怀中,总算是掏出来了一个东西。 他拿着在顾念眼前晃了又晃,“你看,这个我还天天带在身上呢。” 顾念这才抬起头,将视线集聚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那里边捏着的,正是自己给他的那个平安福包。 顾念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别生气了,嗯?”余择言柔声似水,含笑殷殷的脸凑了过来,在顾念的眼前晃了又晃。 “你自己可以生气,可是气坏了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好。”他又轻声说道。 顾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给我闭嘴。”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祭礼 余择言的内力虽说是恢复了,可是后背上的伤痕却是恢复的极慢。 幸而有初嫣然从上元带来的医圣安佳特制的赤丹,不管是缓解疼痛亦或是加速伤口恢复都有明显的效用。不过这赤丹也不能服用过多,药性太猛,会使得人滋不受补,起到气血相冲的反作用。 于是他在府中安心静养了一段时日,身上总算是七七八八好的差不多了。 诩王倒也不急,只是上次离去了后便没了音讯。 时至冬月初一,这场声势浩大的上元娘娘的祭礼便来临了。 这天又是元清日,也是祭土的节日。 在西京后山上的皇家寺庙中,皇子一行人早早的就等候在了这里。 在寺院中的侧院里,常年供奉着皇家先祖们的排位,当然,这里边也有容瑾娘娘的。 因为她此生信佛,在世的时候时常来这里诵经祈福。 余景焱的鼻子有些酸,但当着皇帝的面,他硬是不敢哭出来。 依次上完香后,顾念随着人群走去了后院。 原本以为这后面,就只是个院子,没想到竟是别有洞天。 这里足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正中间的,是一个白玉色的祭坛。 她小声问着身后的丹璃:“就只是单单一个娘娘,干嘛要这么大阵仗?” 丹璃悄声回道:“世子妃,您有所不知,这不仅是一位娘娘的祭礼,更是象征着余朝对上元的重视,友好的象征。” “上元不是余朝的附属国么,怎的还这般重视…”顾念有些搞不明白。 丹璃轻笑一声,“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天子的独爱么…” 顾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反正是不相信有这种独爱的。 都是骗人。 身前的余择言缓缓侧过身来,轻声道:“我对你也是独爱。” “那我给你个喇叭,你站前边去喊,我就相信你。”顾念轻声回怼道。 祭土的仪式缓缓开始了,有一点顾念弄不明白的,那就是为何祭土,要在山顶这么高的地方祭,难道不应该是到地面上吗? 一群穿着僧袍的僧人在队伍的最前端,他们身穿染衣,眉目之间很是严肃,只听到细细低喃的诵经声,皇帝站在白色祭坛的最中间,在那吟诵声越来越小之时,举着一根手指一样粗的香缓缓的冲天,鞠了三躬。 继而是亓贵妃,由于中宫空悬,便由了分位最高的她来代替。 山顶上的风不小,吹得天子的衣袍猎猎飞舞。在一阵繁琐复杂的程序过后,终于是结束了上午的日程。 余择言盯了周钊一上午,可他神态自若,并无什么奇怪的地方。 “殿下。”沈焕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余择言的背后。 “他可有什么动静?”余择言轻声问道。 沈焕摇摇头。 “那老五呢?”余择言又问。 沈焕又摇了摇头。 奇怪了,明明感觉这周钊和诩王定是要在祭礼当天折腾出来点什么事,但是这一上午都过去了,并无什么不妥啊。 “殿下,您别忘了,还有晚上的尚阳门观礼。”沈焕轻声提醒道。 与此同时,周钊就走在余择言身前的不远。 他伸了个懒腰,懒意洋洋的,根本不像是在谋划什么大事的样子。 余择言啧了一声,“那我们晚上就离远点,看看戏。” 回府吃了晚饭,晚上便要去尚阳门观礼。 等到顾念一行人姗姗来迟的时候,陛下和皇子们已然站在了门前。 高大的城门前,有一个几尺高巨大无比的篝火堆,挂着各种彩带猎猎飞舞。天子亲临四方,百姓们自是也乐的合不拢嘴,赶紧一窝蜂的围上来凑热闹。 祭礼的最后一项便是由陛下亲自点燃这篝火,再由城中四周燃起飞天烟火,好不热闹。 围观的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时候往往是最容易出事的。 余择言有预感,诩王和周钊会在这个时候搞点事情。 他往后退了几步,和沈焕两人将顾念丹璃护在身后,随时准备应对着突发状况。 歇了一天的搞事精诩王,也该出来活动活动手脚了… 陛下亲自讲完话,然后和亓贵妃共同举起了那象征着新生的火把举了起来。 缓缓扔进那篝火堆中。 火噌的一下就烧了起来,窜天巨大的火苗如同迅猛的雄狮咆哮了起来,吓了亓贵妃一惊。 但好歹是这么多人看着,便也勉强镇定了精神,恢复了脸上得体端庄的笑容。 就在这一瞬间,四周响起了腾空的烟花的声音,夜空顿时被渲染的明亮了起来,映着那烧的极其旺盛的篝火,顿时像白日一样亮堂。 顾念抬头使劲望着天空,真好看,现在哪儿还能看到这样随意燃放烟花的场面了? 升空的烟花犹如昙花般绽放在夜空之中,伴随着缥缈的云雾和古色古香的层层殿宇,形成了一幅幅难以晦涩的水墨画。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突然,那篝火堆哄的瞬间崩塌火星四溅,人群中顿时变的拥挤了起来。 “护驾!!” 处于最前方的皇帝倒是丝毫不慌,在司戍的护卫下慢慢后退。 一支黑色快箭穿破了夜空,直直的射在了里皇帝最近的那个护卫身上。 护卫应声倒地,口中鲜血直流。 “有刺客,护驾!!快护驾!!”一旁的朱公公嗓子都快喊破了。 他的话音刚落,第二支黑箭射了过来,紧接着就是第三支,第四支… 丝毫不留给他们喘息机会。 “父皇,我们先往城门中撤。”诩王冷静的说道,手中还应付着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穿云铁箭。 可是城门内里乱糟糟的一片,根本是进不去的。 “怎么了这是?”诩王大声喊道。 “回陛下,回五殿下,城门中也失火了。” 城门失火,火光如同洪水猛兽般喷涌而来,不断的弥漫着一股黑烟连带着烧焦的味道。 那用来做装饰从而挂满五彩灯笼的的高架不知怎的,竟也是蹿上了火苗,燃着红色火焰的灯笼噼里啪啦往下掉。 “车撵呢?!车撵呢?!”朱公公急的催促道身边的小太监。 人群乱成了一窝蜂,这街道总共就那么大点儿,再加之突发的走水,更是如同无头苍蝇般挤来挤去。 第一百六十章 城门失火 划破长空的快箭使得侍卫们应接不暇。 余景焱有数次想要突破重围,但是还是被不时飞来的快箭逼得节节后退。 那火也越烧越大,那高架子垂垂欲坠最终于还是撑不住烈火的吞噬,轰隆一声,倒塌倾覆。 眼见着就要砸到了皇帝的身上,火光在漆黑的瞳孔中越发逼近,火焰的倒影渐渐燃烧了整个双眸。 就在这时,离得不远的诩王毫不犹豫,转身便挡在了皇帝面前。 烧的滚烫的铁架活生生的落在了诩王的后背之上。 他的脸倏地变的狰狞,一时间冷汗满额,大颗的滚珠向下滴落。 皇帝吓的脸都绿了。 余择言和顾念一行人离得比较远,脱身倒也容易。 但是余择言不能就这么走了,毕竟皇帝还在那里。 “你先把世子妃送回府上。”余择言吩咐道。 沈焕点点头,“殿下小心。” 就在沈焕转身要护送顾念和丹璃回府时,不远处突然窜出来一群蒙面黑衣刺客。 手持长剑,面露凶狠,打起架来身手不凡。沈焕赶紧上前迎战,余择言一看情况不对,也顾不上去皇帝那边了。 顾念吓的呆住了,赶紧连忙后退。四周一时间都涌上来了一批黑衣蒙面人。 我又不是皇帝,你们冲着我来干嘛? 刺客也不管你是不是皇帝,只是拼着命杀出一条血路来。 其实余择言的功法了得,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单单身边还有个顾念和丹璃,附近更是人数杂乱,若是单纯为了清理掉这些人从而伤及无辜可就不好了。 “你们是什么人?”余择言低声问道。 其中一个黑衣人正与他纠缠不休,出招手法粗暴直接,打法生硬,却在不能扩大范围的近战极为占优势。 他一个腾空将那人引到墙壁上去,脚尖轻若无物,掌波却是拂倒一片小商小贩摆放的安好的簸箕。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与你何干?” 他的声音令余择言有些许耳熟,但是一时间硬想也想不出什么来。 晃神之间,便被人占了上风。 他一个踉跄,险些从壁顶跌落下来。 沈焕一人护着两个女子,实属有些力不从心。 刹那间一道惊雷般的剑风劈至,沈焕来不及闪躲,只能硬撑着受过。 凝重不安的气息在顾念心中回荡,过多的人将他们分散开来,此时的沈焕正离她有好几米之远分不开身来。 看着不远处步步逼近的黑衣人,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听天由命下去了。 屏气凝神,回想着那个夜里自己发现的一切。 心绪逐渐由焦灼趋向宁静,耳边纷扰的打斗声却是在脑海中响彻不绝。她猛的一抬手,一道白光由掌心缓缓击出,如烟雾般无形中直击那人的蒙面。 呼啦一声,那黑衣人像是也没料到这个弱女子会迎风出击,再快的反应都不极这掌气三分之一,蒙面应声坠落。 夜色深沉,耀眼的火光将她面前的人脸照亮的透彻。 她的心晃了又晃。 眸中折射出来的男人的脸庞,竟是那个熟悉的刀疤脸,她到死,也忘不了的刀疤脸。 “是你…” 顾念喃喃道,不由得心中的怒气直升。恨意如同灌了水的藤蔓在心中蜿蜒而上,此时的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的电流声和三个字。 “杀了他。” 她顿时不害怕不畏惧了起来。 “我想去找你都不知如何去找,如今你倒是送上门来了。”顾念冷笑一声,原本不知道如何报的仇,竟是在今天这个人为的机缘巧合之下碰上了一块。 那黑衣人心一沉,心说暴露了。 他越是迫切的想解决掉的心就越是漏洞百出,连身后的余择言冲这赶来都没有发现。 黑衣人带着血腥气息浓重的暴虐骤雨渐渐逼近,手中的长剑拔鞘而出,对面的女子却丝毫不慌。 余择言亲眼看着,那长剑向着女子白皙柔弱的脖颈劈去。 只见白光一闪,剑被一股无名的气流崩出去几丈高。那黑衣人偌大的身躯嘭的一下腾空飞了起来,然后又重重的摔到了她的面前。 余择言止住了脚步,直接看呆了。 身处如云雾般缥缈白光正中心的顾念,像极了一个夺命阎王,一步一步的冲着那人走去。 宽大的衣袍中有把短刃黑柄匕首被紧紧攥住。 被这强大的内力掀翻之后,黑衣人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极具的重挫,他趴在地上不停的大口喘着粗气,气中还带着些许腥甜的血色味道。 冰凌的匕首架到了他的厚实的脖子上。 “怎么,没想到今天会落在我手里?”顾念想杀他的心都有万千。 黑衣人躲避着她的眼神,却被她纤细的手硬摆了过来。 “你是叫老虎,对吧?”顾念冷笑一声,手中的匕首渐渐刺入他的喉咙。 一滴鲜艳分明的血珠如同昙花般绽放在匕首的顶端。 身份已然暴露,再怎么躲都是无用。 “那个小娘们,啧…真香。”老虎猥琐的眼神全然暴露,即便是死到临头,也还是要再试图激怒一下面前的女子。 顾念怔了一怔,他那肮脏的嘴中怎么就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这样下作的话来。 老虎的目的达到了,就顾念怔的这一秒钟内,他便快捷的做出了反应。 拼劲全力的猛然一推,片刻失神的顾念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那老虎便掏出胸前早就隐藏好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冲顾念刺去。 怎么…还是心软了呢?顾念有些懊悔。 毕竟自己受过的那二十几年的教育,便不是能轻易要人性命的。 她怔怔的看着那匕首刺来,眼神坚定。 刺啦一声。 预期的疼痛感并没有袭边全身,反而那老虎面目狰狞的僵在了自己的面前。 胸口被一把长剑刺穿,血珠喷涌到了她的脸上。 老虎手中的匕首应声坠落。 他整个人,轰的一声,倒下了。 月光阴影下的侧脸深沉,那熟悉的清冷声音随着匕首掉地的清脆声响环绕耳边:“杀人要果断,怎么,你还指望要杀你的是什么好人?” 顾念冲他笑了一笑,不做作的抬起衣袖擦擦脸上的浓稠的血珠。 余择言将老虎翻过身来,看了一眼他的脸,眉头拧成了川字。 “这是…” “这是那天晚上杀了秋桐的人。”顾念接过来话茬,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后撤 “老五的人?”余择言轻声问道。 顾念点点头,眼神坚定。 “你确定,这是老五的人?”余择言又问了一遍。 “确定。” 这个人就算在她的面前化成了灰,她都能认得出来。更何况,粗狂的声音和脸上的刀疤更是明显之至。 一旁解决掉剩下的人的沈焕这才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殿下?”沈焕唤道。 “把这个人弄回去。”余择言指了指脚边老虎的尸体。 沈焕点点头。 一片混乱的另一边,诩王一个翻身将铁架子踹出去老远,同样,这边也涌上来了一批蒙面的黑衣刺客。 人未到,剑先行。只听唰的一声,明晃晃的银剑便破空而出,凌厉的劲风闪过,那把剑在逼近皇帝的零点零一米时被诩王空手接下。 这一剑,剑风凌厉霸气毫不犹豫,可见对方来者不善。 诩王冷笑一声,足间已然退后三步,他倏地腾空而起,袖中闪出一把短剑,行云流水之间那短剑直射黑衣人的胸膛。 高手对决,招招致命。 司戍侍卫赶紧将皇帝团团护住。 “抓紧护送陛下回宫!”诩王大喊一声,拼上了十分力气将那黑衣人逼的节节后退。 可是诩王低估了这黑衣人的功力。 当然…也低估了这是团伙作案。 噌噌噌噌,四周顿时蹿出几个黑影,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皇帝逼近。 诩王回头一看,大事不好,只好翻身回去保护皇帝。 皇帝的眼中轻轻笼上了一层青黑色的阴暗雾霾。 司戍营再厉害,也敌不过这明枪暗箭同时出击。 四周的空气立刻变得沉重起来,伴随着漫天湿润的血红雾气,周身火光四射, 相对于诩王的招式,那黑衣人的武功还差了点火候。 黑衣人一个起身快速闪到皇帝面前,冰冷的银色长剑斜挑,直袭他的命门。一泓秋水,载着漫天夜空中映照的火光,皇帝淡然的看着那破空而出的长剑一动不动之时,诩王冲着这方向闪身飞电般掠来。 嚓一声,血液飞涌喷溅,如同大江破堤。一声闷哼,诩王的左肩膀已然是鲜血模糊一片。浓稠的血珠大颗大颗滚落道白玉石地面上,惊心刺眼。 他反手一擎,黑金色的短臂袖针从袖口中脱出,咔嚓一声射入那人的喉中。 “三…” “二…” “一…” 黑衣人双眼瞪的贼大,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要捉活口!捉活口!!!”身后的皇帝突然怒喝一声。 他看了一眼诩王那血肉模糊的肩膀,掏出来一块手帕递给他,没说一句话。 不到一会儿场面被控制的七七八八,地面上血肉模糊一片狼藉。 先前在夜空中如雨般倾射的漫天铁箭早就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几名黑衣人也皆都被擒住。 “陛下,先回宫吧。”朱公公在一旁劝道,面前的皇帝就是怎么也不走。 他大手一挥,“不急。” 皇帝慢慢的走到了这些黑衣人面前,轻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被押解住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拒不抬头,胳膊都被砍掉了一半。伤口中殷红的鲜血将黑衣染成朱赤色,人微微的喘着粗气,竟是连哼都不哼一声。 一阵马蹄声响起,余景焱从马上跨了下来,身上还背着一个黑衣人的尸体。 他将那黑衣人扔到了地上,那人竟还没死透,在地上如同一条毒蛇般扭曲着身体。他挥了挥手,身后便涌上来了几个侍从分别按住了跪在地上的刺客,扣出了他们舌下的毒药。 “父皇,那些放箭的刺客均都身亡,他们舌下含着暴毙的毒药,这一个还是我及时制止住的。” 余景焱拱手道。 “陛下,先回宫吧,外边不安全,回宫了再审问也不迟,陛下还是龙体要紧。”见朱公公劝不动,一直被护在身后的亓贵妃哆哆嗦嗦的开口劝道。 皇帝终于是点了点头,他挥了挥手,几名侍卫便将这些黑衣人统统押送了起来。 他向回走了两步,倏地又转头,问道:“老五的肩膀没事儿吧?” 突然被点名的诩王有些喜出望外,赶紧回道:“谢父皇关心,儿臣无妨。” 皇帝的眼眸深邃,看不出眼底蕴含着的情绪。 他冲诩王点了点头,这才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乘上了车撵。 才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顾念感觉已经过了整整一夜。这里根本就是无从下脚了,走到哪儿都能踩到地上粘稠的血液,不然就是尸体,再不然就是断手断脚。 她站在原地,乖乖的等着去前边看皇帝一行人的余择言回来。 没几分钟的功夫,余择言便飞身闪了回来。 “没事儿吧?”顾念问道。 余择言摇摇头,“陛下没事,都没事。” 他拉起顾念的手转头向回走。 “你的内力很强,但操纵的内功稍微差了点儿。”余择言突然假惺惺的夸赞道,他习了这么久的武功,内力才与其并肩。 果然,开挂的摄魂珠附体就是不一样。 “你去不皇帝那边看看么?”顾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 此时的两人,正在一同并肩回府的路上。夜色深沉,寒冷的风刮在脸上就如同刀子一般,再加上整个街道上都弥漫着一股腥风血雨的浓稠气息,原本热闹的人群早就消失殆尽,空荡荡的街道显得无比萧条荒凉。 余择言摇摇头,“不去,我去干什么,他儿子们都在那。再者说了,我又不是司护统领…” “我记得周钊一直在的,怎么突然间不见了?”顾念突然问到。 余择言也反应过来了,好像真的是没见到这个人一样。 他想了又想,随即扭头问着身后的沈焕:“你今晚上见到周钊了吗?” 沈焕摇摇头,“周钊没来啊…” 尚阳门观礼,是个重要的节日,怎的使臣就周钊没来呢? “那上元澈呢,上元澈也没来?”余择言追问道。 他们离人群实在是太远,又时刻提防着出什么差错,便也无心关心到底是谁来了。 “回殿下,上元澈倒是来了,只不过就来了不到一会儿,便回去了。”沈焕轻声说道。 周钊这种人,打着来观礼祭祀的旗号,可是怎么办事虎头蛇尾的,竟是连最后一项重要的场合都不参加,这好像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很想你 余择言陷入了沉思。 如若顾念真的没有记错,那么这些黑衣人便是老五的人。 他有些没搞懂,诩王和周钊策划这样一场刺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月色深沉,笼罩着一场厮杀后异常宁静的西京城。 顾念回了府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秋桐的仇是报了,可是如果没有余择言,那么今晚上她可能就不会坐在这感伤,而是去冰冷的地下和秋桐携手并肩黄泉路了… 她沉思良久,做了几番心理建设,并决定下次再次碰到这种情形时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在这个世界,慈悲的人早就入土为安了。 “你知道秋桐葬在了哪里吗?”顾念扭头问正在沏茶的丹璃。 丹璃的手一抖,随后点点头。 “世子妃要去看看她么?”丹璃轻声问道。 顾念嗯了一声。 “今儿太晚了,不然明天?” “不。”顾念摇摇头,“就现在。” 丹璃是没见过有晚上去给人上香的,顾念是头一个。但碍于她又是主子,决定了的事情不能多干涉。 出门之前,丹璃告诉了沈焕。 沈焕转头便告诉了余择言。 余择言担心不过,便跟在身后悄悄的一同前往。 郊外的荒地里,是一片漆黑。夜晚的野外很是宁静,除了一丝丝风吹草动的声音外,根本听不见什么异样声响。 顾念胆子极大,明知道这一片都是墓地,却也毫不害怕的走在前边打头阵。 夜风寒凉,渗入了宽大的衣袍中,绸缎衣袖被吹的猎猎飞舞,冬天的第一场雪,就在这样的境遇下悄然而至了。 先是刮起了阵阵寒风,然后在不经意间,有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坠落。 像是天空撕破开了一张口,然后铺天盖地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不到一会儿功夫,漫天遍野便都扑上了一层银装素裹。夜晚的气氛深沉空寂,万物仿佛都宁静了下来。像是不曾有过的烈火厮杀,城里城外,完全两个模样。 顾念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好似都不用丹璃指路,便是冥冥之中有种熟悉的感觉在指引着她前行。 在那个山丘的最底端,顾念停下了脚步。 天空中的风雪很大,丹璃也没有带油纸伞。 她自觉的退后了几步,给了顾念一个独处的空间。 这里好像是经常有人来,墓碑面前都被踩出了一条小道。 顾念弯下腰,将路上折掉的野生白菊轻轻放了下来。 “那个杂碎死了,你知道么?”顾念顿了一顿,眼睛倏地有些酸涩。 “可是不是我亲手杀的,我有些后悔,没能亲手杀掉他,可是我还是下不去手。 你会怪我吗?我没能将他千刀万剐。 原本想着总有一天,我会与你坦白我的来历,可是没想到你走了,我还没有告诉你。 其实,我不是原来的顾念。 我与你,只有几个月的情谊。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舍身救我。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是不想来送你,只是我怕面对你。 如果有来世,不要再做有钱人家的婢女了,要做…干脆做武则天吧。” 顾念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喑哑起来,语气也趋向激动,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我开玩笑的,我很想你。” 顾念叹了口气,这是自己来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她知道府内的下人们,在私底下一轮自己什么的都有。 她也不想管,也没有精力管。只希望,秋桐不会误解她便好了。 在这个大雪纷飞到好似想要淹没西京城的这一晚,某个异世界来的女子,在荒凉的野地中失声痛哭。 她的低声呢喃,好似是在求着些什么。也不觉得冷,双手就这样一直抚摸着那块碑。 顾念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离别,这些天过的也是十分的恍惚。 如今到了这一刻,她才有种真实的感觉。 这宽广的荒凉之中,有一道警钟再次在她的心中敲响。 触摸不到的漆黑的夜空之下,渐渐浮现出秋桐回首的模样,伴随着纷飞的大雪,她缓缓抬起头来,感受着这沁凉的寒意。 雪花落在冻得通红的额鼻尖之上迅速融化,宛如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流线般的下颌滚落。 就在顾念颓唐的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之时,始终躲在暗处照看的余择言缓缓走了出来。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拂上她的双眼,挡住了飘然落下的雪花。 他微微皱眉,漆黑的双眸中隐约透露着些许担忧。 “不冷么?”清冷的声音在这漫天白色中显得竟是无比的契合。 顾念分散的视线顿时聚焦起来,她一把推开他的手,起身的非常迅速。 眼前一黑,嗡的一声,踉跄了几步,重重的跌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 看着怀中的女子鼻尖微红,他不由得心软起来。 “余择言。”顾念闷闷不乐的闷声哼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余择言缓缓放开她。 “你要不要当皇帝?”顾念闷声说道。 这大逆不道的话语淹没在呼啸的初冬冷风中,可是身边的余择言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鬼使神差,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顾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看着那一片白色的大地,直到半天才反应过来余择言竟是答应了她。 “你同意了?”顾念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余择言有些无语,这种话,自己怎么还能真的顺着她接。 “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顾念叹了口气,“其实说实话…” “嗯?”余择言微微疑惑,视线转向身边的女子。 “神明说你想当皇帝,所以派我来给你打辅助。”顾念一本正经的说道,眼睑下还有两道清晰分明的泪痕。 “是么?”余择言俯过身去,用手细细的给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可是我不记得,我有这样跟神说过…” 呼出的热气拂在顾念的脸上,汗毛都瞬间立了起来。 她认真的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五厘米的这张俊脸,漆黑的眼眸深邃,一向冰冷戏谑的表情却在此时此刻显得分外柔和。 第一百六十三章 雪夜 眼睛微眯,仿佛万千深渊,却丝毫不遮掩自己赤裸裸盯着她看的眼神。 忽的,她的心脏漏了两拍。 他手上的动作缓缓止住,勾起嘴角一笑,“可是夫人都这样求我了,那就当是我跟神明讲过吧。” 余择言心中不是没想起来几年前在后山半山腰的旧寺庙中许下的愿望,那个一时兴起脱口而出的话,没想到真的会再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再被提起。 就在顾念第一次提及的时候,他曾经觉得意外过。但是现如今,他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顾念的体内,真的是有摄魂珠这样高深而又神秘的圣器。 他抬起头看向夜空,任由无数的雪花袭身。原本只是一时激动的出口妄言,可是如今不知怎的,自己的内心竟是想再认真思考一下祈求的这个愿望。 周钊的追杀导致顾念差点死掉,诩王的步步紧逼,和一直以来没有丝毫怀疑的陛下。 烧的滚烫的铁棍和狱中毫无人性的凌辱。 每一件事都不得不让他重新规划自己的路。 最重要的,还是要查清父亲的死因和复仇。 现如今老五又想要自己手中的暗探总署,虽说是名义上的合作,但余择言清楚这个合作随时都有崩析分离的可能。 就冲之前在监狱里诩王是如何对待他的。 这些事情,都需要大权在握才能解决。 一向对这事情避之不及装纨绔为了不给人造成威胁的他,现如今更是需要再重新做筹谋规划了。 反正如今已然被诩王盯上了,倒还不如博上一把。 他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异样,他冲着顾念笑笑:“打辅助是,怎么打?” 顾念自顾自的嘟囔了起来:“打辅助就是,你下路持续输出,我给你加血加攻速,保你不死。” “保我不死?”余择言不屑的哼了一声,“你还有这本事?” 顾念点点头,近些日子,她越发的能感受到体内的摄魂珠赋予她的力量了。 她一脸严肃的看向余择言,双手缓缓抬起。 周身忽然形成了一股白色的屏障。 这屏障如烟如雾飘渺不定,倒像是一股看得见的空气在缓慢流动。 余择言有些许震惊,这样强的内力他不是没有,只不过不能做的这么轻松自如。 那些雪花也纷纷散落在屏障之外,无声无息。 “夫人好生厉害。”余择言笑了一笑,话音婉转,“可是我也不差。” 四周的空气都变的沉寂了下来,话音刚落,他缓缓转身,手指尖有一团星火。 碑前的蜡烛早已经被大风吹得熄灭掉了,他拂袖一掷,那团星火雀跃的跳到了蜡烛顶端,在这北风呼啸中渐渐燃烧起来。 顾念有些叹为观止,轻声嘟囔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呢。” 余择言神秘一笑,可是接下来她口中所说的话,却是令余择言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城内的那场火,莫非是你放的?” 顾念只是随口一说,甚至是开一句玩笑,可是看着余择言渐渐黯淡下来的双眸,她一怔。 “不会,真是你吧?”顾念轻声追问道。 还真被她猜了个正着。 不偏不倚,眼神中的微妙的躲避被她抓了个正着。 余择言尴尬的笑了笑。 不知怎的,余择言下意识的不想骗她。 于是用这沉默,回应了她的问题。 城门内走水,的确是余择言所为,可是外边篝火的崩塌,确真真不是他放的。 几天前沈焕有查到,礼部的张齐一从吏部多申请出来了一批银子。 原本晚上的观礼就是需要挂许多七彩灯笼的,所以即便是听说城内的灯油买不到了也情有可原。 可是常汲又查到了,那礼部的张齐一,竟是壕气的将这城内的灯油全都包了。 余择言这才起了疑心。 张齐一为人心机、奸诈、狡猾,是朝内出了名的老油子交际草,没有谁他攀不上关系的。 余择言死盯着他的另一层原因就是,张齐一的儿子是那个杀千刀的慎刑司秘部左侍郎张永吉。 若是单纯的借公务揽私财,他买什么都比买灯油要划算的多。 借着上午从后山回来的空挡,余择言便装去了一趟尚阳门前边的布置场所。 奇怪的是,这篝火比往年都要高上些许多,并且里边的结构错综复杂,外边看是看不出来什么,但余择言知道,搭起来用的是“活结搭法”,很容易崩塌。 而且不光是这篝火上被涂满了易燃的灯油,临走之前,他随手摸了一把正在扎着的挂七彩灯笼的铁架子,就连这上边也被涂满了灯油状的东西。 余择言好像有些明白诩王和周钊晚上在计划什么了,但他还是不确定。 推诩王一把,不留后路。 于是趁着没人看见,手疾眼快的将城门里边也洒满了遍地的灯油和干枯的稻草。 火势蔓延的极大,不一会便烧到了城门里边。都不用余择言亲自去放火,风一吹,那火星子便顺着油路静悄悄的烧到了城门里边。 余择言本以为会是借此刺杀,却没想到这诩王护驾护的比谁都认真… 也对,即便是逼宫杀了皇帝,那比他年长受宠的余景焱还在,朝臣们指不定拥谁上台呢。 耳边的风呼啸的刮着,一声轻唤将余择言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当中。 “你快看。”顾念指指远处大路上的一群黑影,不由得后退几步。 他拂袖一挥,那蜡烛瞬间被熄灭。 “嘘,别出声…”余择言下意识的将她护在身后。 离得很远的大路上,有一队飞骑正往城内策马狂奔。 势如破竹,如同一支划破夜空的箭,在这大雪纷飞中疾速穿梭。 其实根本没必要紧张,这里离那大路,还有非常远的距离。更何况这种天气恶劣的大雪之夜,谁能看的清楚谁呢? 余择言再看,原本在不远处候着的沈焕已然不见了踪影。 应该是上去打探情况了。 夜晚的西京城内有门禁,应是不能随意入城,更别说这样的骑行队伍了。 余择言倏地沉下心来。 “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他对着身后的顾念轻声说道,“你若是想来看秋桐,随时都可以来,只不过以后不要太晚出来了。” 顾念点点头,随即牵上了他伸过来的手。 柔软又结实,满是安全感。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审讯 外边的暴雪下的有多大,皇城中紧张的气息就有多深沉。 慎刑司的地牢里,正在紧锣密鼓的安排着审讯。 余景焱和老五两位皇子都在现场盯着。 可是这些人,却都像是哑巴了一样一声不吭。 签了生死契的死士嘴倒是严的很,一般的刑法从他们的嘴中几乎问不出什么东西。 地牢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明晃晃的玄色绸帐映照着来人的尊贵。 皇帝倒也不慌不忙,脚步轻松的走了进来。 “参见父皇。” “参见陛下。” 众人皆都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皇帝淡淡的说道。 “父皇,您是九五之尊之身,怎能来这种肮脏的地方?”诩王轻声说道。 皇帝摆摆手,安慰道:“没事,不妨事,朕就来看看。” 身后的内侍赶紧给他搬过来一张干净的凳子。 皇帝拽了拽龙袍,小心且随意的坐了下来。 “审出来什么了吗?”皇帝扭头问道垂手立于一侧的诩王。 “回父皇,还未。他们都嘴紧的很,怕是没有几天时间,问不出什么来。”诩王拱手回道,“不如父皇先回去歇着,儿臣日夜加紧审问,父皇还是保重龙体重要。” 皇帝沉思些许,“这是全部的刺客?” 诩王摇摇头,“还有一个像是首领的人,被单独关押。” “在哪?” “在地下的水牢中。” 慎刑司的水牢,位于地牢地势的最最最低端,是特地挖出来的一个密布的空间。 只有孤零零的一座牢房置于水上,旁边都是特地灌进来的几丈深的潭渊。水牢里没有光亮,整日整日的黑暗逐步击破人的心理防线。 不仅仅是这样,这水牢里的犯人,都会被紧紧的禁锢在一个石座椅上,动弹不得,头顶有一个下沉式的流水装置,会有一滴一滴的水不断的滴在犯人的头顶上,数日以往,他的头颅会越来越薄,心理防线也会慢慢崩塌。 可是这并不是审问的最佳手段,时间过于漫长,倒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皇帝皱了皱眉,“朕去看看。” 他起身要走,却被一侧的诩王拦住。 “父皇,水牢那样阴森的地方,恐怕会引起父皇的龙体不适。”诩王轻声说道。 皇帝看向他,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手落下的地方,正是诩王受伤的地方。 疼的诩王微微皱眉,心里暗叫,还不敢说什么。 “无妨。” “那儿臣随父皇前去。”一直在一旁没有插话的余景焱提到。 “朕自己去就行,你们在这好好审吧。”皇帝一锤定了音,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余景焱一眼。 这地牢中的狱吏,从未有像今夜这样精神紧绷过。 毕竟一直以来到这个脏地方的,虽也有皇亲国戚,但天子真的很难常见。 他们一边躬身小心伺候着,一边控制着呼吸生怕喘气都惊扰到了皇上 就连专门管辖地牢的侍郎都硬生生的从家中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争分夺秒的跑回了工作的单位。 皇帝慢步走在地牢的走道中,身后跟着的一行人均都雅雀无声。 只有朱公公敢开口劝慰着皇帝。 “陛下,此地过于阴闷,陛下还是要保重龙体为好。” 皇帝点了点头,沉声道:“朱广,你最近越发的会办差事了,都开始教朕怎么做人了。” 他本来就心情烦躁的很,朱公公还一直在耳边念叨来念叨去,听得他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 朱公公深吸一口冷气,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也不管这道上的泥泞有多脏,“陛下恕罪,老奴多嘴了。” 皇帝转身瞪了他一眼,“抓紧起来,这里脏的很。” 朱公公连忙起身。 就在还有一段距离便走到水牢门前的时候,皇帝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阖了阖双眼,负手而立于廊中,有些犹豫不决。 眸中的思虑在一刹那间转瞬即逝,头顶的石缝中由于常年阴沉潮湿,不时的有水珠滴答落下。 “你们都在这等着。” 皇帝沉声说道,并只身慢步走去。 “陛下…”朱公公轻声喊道。 “等着。” 沉静有力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长廊中回响,皇帝头也不回,背着手一步又一步的向那深渊走去。 留下朱公公和地牢一种官员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一步也不敢迈的乖乖等在那里。外边的人并不知道此刻的皇帝在想着些什么,但是能在片刻之中虚晃的感受到他的背影有些许的坚毅且凄凉。 吱呀,门被轻轻的推开。 身后的狱吏将门打开后,便识相的退了出去,离的很远。 不是谁都有这个命能偷听皇帝说话的,也不是谁都愿意不要命的。 这水牢中光线很是昏暗,不过许是刚刚被审问过的原因,里边的烛火还没有完全被熄灭。 玄色金丝刺绣的靴子早就被沾染上了泥泞,在踏入这房间的那一秒开始,空气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皇帝抬眼看向被锁死在石椅上的人,眼底的深沉深不见底。 他慢步走了过去,细细的打量着这人的脸。 此时的犯人,脸早已经是肮脏不堪了。 夹杂着血水和汗水还有打斗时的灰烬,只剩两个眼珠子中的眼白滴流滴流的转。 在这昏暗的空间中显得异常白的骇人。 那人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没有说话。 嘴唇干裂到皮翻肉露,嘴边的血渍还顽固的凝在脸上。无论之前在尚阳门前厮杀的多么英勇爽快,现在沦为阶下囚后就有多么的屈辱不堪。 既然已是阶下囚,就更别说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 不用说皇帝了,就连这空气,他日后定是很难再呼吸的到了。 沉寂了半天,最终还是皇帝先开了口。 他负手而立于一尺外,静静的站在那里。 声音却极其的清晰。 “诩王让你来杀朕,是给了你多少好处?”皇帝轻声问道。 水牢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流声。 他的声音低沉,在这个空洞的空间中环绕回响。 话一出口,那人脸上的震惊已然全然暴露。 只不过一秒的功夫,他便恢复了神色。 可皇帝,毕竟是皇帝。若是没点脑子和心思,又怎么搏杀出来一条血路,踏上这九五之尊之位呢? 只不过是一刹那转瞬即逝的神情,却被他捕捉了个正着。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相 那刺客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说出真相的人,竟然是皇帝。 可是死士毕竟是死士,生死都置之度外了,更何况忠诚呢,定是忠心不二的。 即便是天上神仙来问,他都不会将真相暴露出一二。 他咬紧嘴唇,没有说话。仍是低着头,准备装死。 “是许了你多少好处,你连皇帝都敢杀?”皇帝声音陡然变的严肃起来。 他怒喝一声,骇的那刺客一个哆嗦。 天子震怒,就连生死线上徘徊的人也得轻轻琢磨一番。 “你虽是签了生死契的死士,可是你不知道吧,一直以来诓骗你说你的母亲已经死了的,就是诩王。”皇帝突然轻声说道,话语中带着些许的惋惜之意。 那刺客还是没说话,根本就不相信皇帝说的话。 皇帝随便扔给他了个帕子,这帕子粗陋不堪,上边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桂花。 “你看看,是不是小时候,你母亲常绣的。” 帕子摇曳坠落在那人的脚下,和肮脏泥泞的地面融为一体。 刚开始,那人还无动于衷,大约在几秒过后,那人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 皇帝指着那帕子,道:“你再看看,是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那刺客直愣愣的盯了半晌,身体由静默开始慢慢的微微颤抖起来,眼神惊慌无主。 “你再看看?” 皇帝又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这不可能…”刺客低声喃喃道,他猩红着眸子,语气颤抖,先前的震惊全然消失泯灭。 “朕来告诉你,这是真的。”皇帝轻声安抚道,他慢步走到那人的身边,俯下身来,声音低沉柔和,像是有一股无形的温暖力量无形中笼罩了下来。 “你可知道刺杀皇帝,是诛九族的罪过?你跟朕说实话,朕兴许还能赦免她一个死罪。” 皇帝的语气淡漠,却极其的真挚诚恳。 他甚至弯下腰来,与那刺客平视。这样一个小而细节的动作在正常人眼里,还算正常。可是面前的是天子皇帝,如此做作的平易近人,就显得无比让人不敢置信了。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讲真话?”皇帝轻声问道。 他背着手直起身来,回眸的眼底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抬头望着周身那片寂静的水域,心里默数。 三… 二… 一… “是诩王,是诩王!” 心中的默念刚过,身后的刺客便大声喊了出来。 他的声音喑哑,眸子猩红充血,像极了一只在困境中困顿的猛兽。 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不自觉的微笑,果真如此。 “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您放过我的母亲。我与她十岁走丢,是诩王救了我,并且帮我查了母亲的踪迹,可是他却骗我说母亲死了,为此让我签下行刺大罪的生死契…”刺客喃喃说道,话语中已经语无伦次。 皇帝根本不想听他继续再说这些,可是奈何他嘴碎,还是在一直絮絮叨叨。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这人留着便没有什么用了。 他从衣袖中拿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丸,放在了那人面前的案板上。 刺客当然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他闭了闭眼,语气中有些颤抖,轻声问道:“陛下,求您放过我的母亲。” 他微颤着手拿起了那个药丸,心一横,然后毫不犹疑的放进嘴中然后吞下。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可是嘴角一片炽热,他摸了一把,竟流出了一道鲜血。 “陛下…”那刺客眼神有些混沌模糊,但还是坚持着说出脑海中想的那句话,“还望陛下一言九鼎,说话算话。” “朕当然是说话算话了。”皇帝微微一笑,嘴角抿起,话语突然一转,“可是朕又没答应你。” “你…你…”那刺客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双手直直的伸向前方,想要握起那个掉在地上的帕子。 皇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视线随之转移到了地上的帕子上。 “你是说这个?”皇帝呵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这哪儿是什么他母亲绣的手帕,这就是他在来的路上从桌子上随便拿的。 这栩栩如生的桂花,也是宫里随便一个嬷嬷都能绣出来的手艺。而且,像这么大岁数的妇女,定是多多少少都会一些绣工的,绣什么花不正常?哪儿会有女人不喜欢花的。 既然是死士,就势必是无牵无挂的人。 可是谁都有母亲,皇帝也是随口一套,没想到竟是正中下怀。 皇帝的心中,只需要一个确认罢了,他其实早就明白了这场戏是谁做的。 不过皇帝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面对将死之人,谁也不想过多的被牵挂上。 那刺客口中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血色也渐渐的由鲜艳转变成暗红。身体由静默渐渐的颤抖的剧烈。 他努力的张了张嘴,嘴张倒极大,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刺杀皇帝,还想和皇帝谈条件?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皇帝毕竟是皇帝,能登上这权力的最高端,就代表一定有异于常人的想法和胆识。 面前的皇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远处候着的朱公公看到陛下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皇帝面色平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只是睨了朱公公一眼,朱公公便知会了皇帝的意思。 收到皇帝的眼神,朱公公赶紧随着去锁监狱牢门的狱吏跑了过去。 水房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那冰冷的石凳上,刺客脸色青紫,早已没了气息。 朱公公看了一眼那狱吏,轻声道:“你们是怎么看守犯人的,竟能让这要犯在牢内自尽?” 狱吏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什么自尽?朱公公这是在说些什么?刚刚自己过来开牢门的时候,那犯人还咳嗽了两声。 狱吏皱眉,心中疑惑。 再者说了,这犯人怎么可能自尽?那犯人舌下的毒早就被清理掉了。 视线的余光里,狱吏轻瞥了一眼那犯人的面色,差点吓了一跳。 面色青紫,身上还布着些许瘢痕。 下颌上还粘住浓稠的粘稠血渍,一滴一滴滴答在地上犹如昙花般绽放。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六章 唱戏 竟然真的是死了…. 这狱吏也很聪明,瞬间明白了朱公公话语当中的意思。 皇帝刚从里边出来,这犯人便死掉了。 他赶紧点头哈腰的赔着罪:“公公教育的极是,都怪在下们看护不当,公公尽管责罚。” “刺杀天子,有十条命都死不足惜。”朱公公呵斥道,“抓紧收拾收拾拖下去找个乱葬岗烧了。” “是是是。”狱吏赶紧回道,生怕哪句话得罪了御前的人。 朱公公拂了拂臂上的拂尘,转身正准备离去。 刚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步伐,淡淡道:“你很聪明…” 他的话点到为止,话语中却隐藏着万千深意。 狱吏怔了一下,赶紧又道:“在下不知公公所言何意,在下只是知道办差出了错误,是陛下格外开恩,免了责罚。” 朱公公嗯了一声,嘴角微抬,语调婉转:“知道就好。” 皇帝回殿前,还特意去看了一眼余景焱他们的审讯。 那审讯屋子里是一片混乱,血腥味浓重,肮脏不堪。 什么刑法都被用上了,可是那些死士,就算害怕到屎尿失禁,也不肯张嘴说出一个有用的字。 “好好干。”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诩王,又看了看他受伤还淤血的臂膀,“注意休息。” 诩王受宠若惊,眼中的激动就快要溢出来了。 “谢父皇体恤,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皇。”诩王躬身回礼。 皇帝嗯了一声,随后快步离开了这地牢。 就在走到地牢出口的时候,他深呼了一口气,眸中的深渊中有零星的火光逐渐黯淡。 到了第二日一早,慎刑司的侍郎便呈上了汇报奏折。 说这些刺客,均都来自一个名叫“惊龙常”的江湖组织,此组织常在江南一带活跃,最近几年在西京和上元江都渐渐都有出没。 此组织的创始人很是神秘,就连组织内的人也很少见过教主。 此次刺杀,是“惊龙常”的一小部门人组织起来目的是向皇室复仇,参与的刺客均都带着对皇室的不满和恨意。 皇帝看了一眼这折子,冷笑一声,随手将折子扔在了一旁。 “诩王呢?”皇帝沉声问道。 “在殿外候着呢,陛下。还有三殿下,也一同在殿外候着。”朱公公躬身回道。 皇帝拿了起了盏茶,轻轻抿了一口,夸赞道:“这茶沏的不错,这茶盏,也是年前才上贡的吧?” 朱公公躬身微微点头,试探着问道:“那三殿下和诩王…” “让他们进来吧。” 戏台子都搭好了,唱戏的人岂能不上? 余景焱和诩王才走到半路,便听见殿里面啪嚓一声瓷片碎掉了的清脆声响。 两人赶紧快步走了进殿,看见朱公公弯腰正收拾着碎了一地的茶盏。 “什么江湖组织,竟胆敢来刺杀朕!”皇帝怒喝道。 天子震怒,满堂俱寂。 可是诩王还是得遵着礼制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儿臣参见父皇。”余景焱也一本正经的行着礼。 “好好好,你来的正好。”皇帝转头嗯了一声,视线只看向了诩王,冲着他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诩王的两个眼眶乌青嘛黑,一看就是硬生生的熬了一个晚上。 他快步走上前去,静静的站在一侧。 皇帝抬手将那奏折递给了诩王,道:“你看看。” 诩王大致粗略的看了一眼,其实自己心里门儿清。毕竟这奏折上报之前,是经了自己的手的。 “老五,你辛苦了。”皇帝抬眼撇了一眼诩王的脸,轻声说道。 诩王又有些受宠若惊,“回父皇,这都是儿臣做的,儿臣不觉得辛苦。” “嗯。”皇帝嗯了一声,指指那奏折,“这事儿交由你来办。” 诩王心中一怔,内心自是乐开了花。很好,一切皆由自己的计划进行着。 “父皇。”余景焱思量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儿臣也愿意为父皇尽力。” 余景焱是愿意,可是诩王是一百个不愿意。 三哥的脾性,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同他一块,自己指不定又要多出许多麻烦来。 他刚想开口劝阻,没想到却被皇帝领了先:“这事让老五去办吧,你这段时间陪着上元使团,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休息。” “可是五弟身上还有伤…”余景焱犹不死心,继续说道。 最近父皇格外对老五上心,这让一直以来都得圣心的余景焱有些许感到不对。 “这倒也是…”皇帝喃喃道。 “父皇,儿臣这点伤不碍事的。”诩王赶紧抢了话说,生怕说晚了,皇帝就会把这差事交由余景焱。 “那行,能者多劳,那你辛苦。”皇帝应声说道。 “这是儿臣应该做的,父皇。”诩王内心别提有多开心了,但面上还是淡定的照着自己的计划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司戍营救驾来迟,也是儿臣的罪失,希望儿臣能将功补过,替父皇分忧。” 余景焱一听司戍营三个字,就明白诩王想要做什么。 他知道,诩王一直以来都看权寅的父亲权司护不顺眼,不仅仅只是他在权司护手下没法大施拳脚,他还有极大的野心想要顶替这个位置。 司戍营负责西京城内的管辖,是一块谁都想要的香饽饽。 有了司戍营,就相当于在这西京城内有了随处可及的触手,干点什么事情起来更是方便。 权司护不仅仅是司戍营的头,还是御前的禁卫统领。昨夜虽不是他当值,可是救驾来迟,他这个司护也逃不了罪责。 “司戍营…”皇帝沉思些许,“权司护这老小子,也是年纪大了逐渐力不从心啊,朕看是时候给他放放假了。” 余景焱一听,心想大事不妙。 陛下难不成是想要权司护退隐下去? “父皇,据儿臣所知,权司护昨天晚上并不当值。”余景焱还是替权司护开了口。 毕竟,权寅现在归了他的门下,权司护是他的父亲,更不能出什么差错。 “当值不当值的。”皇帝目不斜视,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那也是出了差错的,权司护近些日子也是够累的,休息休息也不错。”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七章 圣上的旨意很快就降了下来,以卫戍失职的借口,降了权司护的官。 卫戍营首将位置空悬,诩王这个二把手就相当于是卫戍营里最高的官职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权寅正在余景焱府上。他倒也不算大吃一惊,因为前天夜里出刺杀这件事时,他就明白过来诩王定是会拿这个事情大做文章。 只不过他没想到,皇帝竟是这样偏袒诩王,会让自己的父亲降职。 明明是不当值的。 余景焱背着手,焦急的在书房内走来走去。 书房内很是安静,只有咕噜咕噜的烧水声响。 那炭火上的水炉,烧的底发红。就如同现在余景焱的心情一样,真的是焦虑到爆炸。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时,文元突然破门而入。 “殿下,世子求见。” 余景焱皱眉,这天寒地冻的,余择言来干什么? “让他进来。” 文元犹豫了一下,又道:“殿下,世子说,他是来给您送礼的,请您移步出去。” 送礼?送什么礼? 内心疑惑,一探究竟是最好的办法。 他大步跨出了门。 迎面的寒风凛冽,寒冬将至。 不对,应该说是寒冬已至。外边一片银装素裹,光秃秃的树枝上还挂着些许晶莹的七角碎片。 余择言只身站在院子里,身影修长。他衣着单薄,与这个季节仿佛格格不入。 “择言来所为何事?”余景焱轻声问道。 他倒是穿的很厚,兔绒的内嵌和毛披肩,仿佛把一头动物都穿在了身上。 “殿下,您看。”余择言稍稍转身,身后显现出了一个麻布袋子。 位于一侧垂首而立的沈焕立即上去将那麻布袋子打了开来,里边赫然露出一个人的头颅。 余景焱大吃一惊,怎么死人还能往自己府上送? 这叫送礼吗?这算哪儿门子的送礼… 他倏地有些生气。 沈焕又将那麻袋轻轻一开,整个身着黑衣的尸体便露了出来。 余景焱顿时止住了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质疑的话,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站在一旁的权寅的脸色顿时也沉了下来,眉宇之间露出一丝惊诧,眼睛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尸身看,。 没错,余景焱和权寅,同时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不是尚阳门失火那夜里的刺客?” “这不是上次和周钊一起要杀顾念的黑衣人?” 余景焱和权寅两人脱口而出,听到对方的话随后又面面相觑。 “什么刺客?” “什么黑衣人?” 两人如同唱双簧般一愣一喝。 权寅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轻声说道,“这黑衣人是五殿下的人,我见过。” 他诧异的目光看向余择言,问道:“这人是怎么回事?” 余择言点点头,看着权寅迟疑的目光,他相信权寅已然明白了个大概,便开口道:“这人是尚阳门失火那夜的刺客之一,你说的没错,顾念也认出来他是诩王的人。” “你的意思是,这些刺客都是老五安排的人?”余景焱轻声问道。 余择言嗯了一声,随即反问道:“三殿下心中不正是也有这个疑虑吗?不然怎会亲自去与诩王一同审讯,不就是怕他会在暗中动什么手脚。” 他说的没错,余景焱的心中的确是怀疑诩王的,可是那些死士,嘴里就像是粘住了胶水一般牢靠,死也不说出幕后主使。 但就在外边的鸡叫三声,快要天亮之时,那些刺客却异口同声的将什么江湖组织供了出来。 摆明了就是受人指使,熬到某一个定点。 “你怎么抓到他的?”权寅又问。 “那夜尚阳门失火,我和顾念均都在离城门很远的地方,这些刺客一涌而上,见谁都杀,杀红了眼。可是在打斗之中不小心扯掉了蒙面,被顾念认了出来。”余择言淡淡的说道。 他每想起那夜失火,都后怕至极。 若不是顾念身上有着摄魂珠的庇佑,若不是自己抽身去杀了这畜生。 后果不堪设想。 “我若今日便将这事报给父皇,可稳妥?”余景焱话锋一转,问道。 “殿下,扳倒一个人的最佳时间点不是落井下石,而是让他从最高处跌落下来,一击致命,然后永无翻身之日。” 余择言盯着余景焱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出来这句话。 他的一席话,彻底的点醒了焦虑之中的余景焱。 是啊,人只有在得意忘形之时才会露出马脚和错漏来。诩王他平时也是非常谨慎,几乎无处下手。 就算是现在将这事在陛下面前撕开,单凭顾念一个人的证词也证明不了此事与诩王有关系。弄不好,还会被诩王反咬一口,扔过来个污蔑兄弟的罪名,弄的一身脏。 “殿下可先查证上一番,诩王不像是这么思虑周全的人,就连江湖组织都为他所用。想必后边,定是有什么人一起。”余择言缓缓说道,话头直指周钊。 “殿下可知上元使团何时归程?”一直默不作声的权寅突然问道。 “大概在五日之后。”余景焱道。 听到这话,余择言的心一沉,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或是顾念体内的摄魂珠要强制被取出,那自己再得圣器的日子便是遥遥无期。 “殿下,我可否借权公子一用?”余择言的目光看向权寅。 突然被点名的权寅微微皱眉,在与其视线对视的一秒之内,他便明白了余择言的意图。 “你去吧。”余景焱倒是没多想什么,瞬间便答允了下来。 “小权公子,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锦王府的后花园,这后花园建的很大,虽说这锦王府也是在闹市之中,可是这王府建的却别有一番隐于市的情调。 安静的园中,似乎听不到什么熙攘的声音。这漫天遍地的纯白景象甚是好看,可是这园中的人倒是显得别扭别扭的。 “找我所谓何事?”刚刚站稳脚步,权寅便开口问道。 对于余择言,权寅一直都是没规矩惯了的。 他一向看不起的就是这些京中臭名远扬只知道喝酒玩乐流连烟花丛中的世家纨绔子弟,虽然自己也是经常这样,但是又有何人在关于自己的问题上能不双标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即便是后来,权寅知道了余择言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知晓了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可是从一开始对世子的不恭敬都成了习惯,一时半会也拉不下来这个脸去改。 余择言倒不在乎这些,只是轻声问道:“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办?” “什么事情?”倒也不是权寅装糊涂,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愣了一秒,他才反应过来,道:“哦哦哦,你说的是摄魂珠?” 余择言脸色平常,仿佛一点都不着急,可是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迫切:“上元使团返程还有不到几日,你到底能不能行?” “放心吧。”权寅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诡异一笑,“一定来的及。” 余择言本是想试探一下权寅到底要不要将这真假摄魂珠调换回来,可是权寅的话语却是滴水不漏。 “那你说到做到。”他漠然,没有继续再问。 两人沉默良久,看着这满池的水都结成了冰,气氛忽然变的诡异起来。 权寅有些不自然的尴尬,如此平常美的景象,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属实有些奇怪。 他的脑海中忽然又想起来了坊间的那些传闻。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权寅讪讪的开口,想要溜之大吉。 “等下。” 忽然一只有力度的手拽住了权寅的胳膊,他心中咯噔一下子。 不会吧不会吧…难不成这世子真是个变态啊? 不然怎么这么想与我单独共处呢? 权寅的内心五味杂陈,甚至还有点想投江。 可是接下来余择言说出来的话,可是与他的心理活动大相径庭。 “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余择言的眼神像老鹰一样犀利,手中的力道又强了三分,震得权寅不经意间慌了神。 他咽了口唾沫,嘟囔道:“我姓权,叫权寅,权家独子,今年十八,再过两天就十九了。” 余择言轻轻将他往回一拽,“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权寅开始装傻充楞假糊涂了。 “我知道你与那个叫袁保安,真名袁安的人交往密切,可他是上元人,所以你到底是谁?” 权寅听到这话,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他不着痕迹的推开余择言的手,假意掸着身上的浮灰。 “我朋友遍天下,怎么,还不允许我有几个别国的忘年交?”他瞥了余择言一眼,表现的自己感觉非常莫名其妙。 余择言摇摇头,虽然权寅表现的极其正常,但人通常是掩盖不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的。 就好比,权寅紧张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摸鼻子。 余择言笑了一声,又继续道,“可是据我了解,你和权司护并血缘关系,你只是权司护府上管家的孙子,对吗?” 权寅神色一凛,眉头紧蹙:“你调查我?” 他没有想到,余择言竟是连这个事情都能查的出来。 余择言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吧。” 他倒是承认的很爽快,承认过程之中不带一丝拖泥带水,直白的令权寅感到惊诧。 “你想做什么?”权寅追问道。 “我不想做什么,我就是单纯的好奇,问一问,再者,你既没摆脱我总署探子的身份,还是要如实对上司说实话的。”余择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只是这袁安的死,被诩王污蔑到了顾念头上,为了避免被动,我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袁安死的时候,我还在地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我怎么知道?”权寅没好气的说道,到了今天,他每每想起自己被关在那污糟地方足足有将近十多天,就很是闹心。 不仅被当成逃犯东躲西藏了很久,又被弄了牢里去了。 呸。 “你真不知道他怎么死的?”余择言又问了一遍。 “我们尊敬的世子殿下,您现在莫不是怀疑我干的吧?莫不是怀疑,是我找别人干的吧?”权寅眼睛瞪的都大了三圈。 无语的睨了一眼余择言,他没好气的又道:“大概率是诩王干的。” 余择言皱眉,“诩王做的?” 可是他与那袁安有什么仇非要去杀人? “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天天派人盯着我,那诩王能发现吗?”权寅嘟囔道,白眼一翻,想想就很生气。 “我是派人跟着你,但是我又没告诉诩王,出卖你的人又不是我。”余择言反唇回击道,怎么一转眼,又变成自己的不是了。 “我不管,就是你,你俩之前关系不错。”权寅耍起了无赖。 袁安死的莫名其妙,按理说他应该是没有什么仇人的,可是不知为何就惨遭毒手。 从地牢里出来后,父亲盯自己盯的紧,也没有什么时间去调查袁安的死。 但是他有听闻诩王把顾念弄到府衙去审判的事情,他不明白诩王为何对袁安的死如此上心。 可是后来诩王的一系列操作让他想清楚了,不管是谁死,怎么死,诩王都是想借机会打压余择言。 眼红的,无非就是余择言手中的暗探总署罢了。 “听说,你又归入诩王门下了?”权寅讪讪的说道,“都被人往死里整过好几次,还能和好如初,你俩可真是真爱。” 听到这话,余择言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他摇摇头,否定道:“没有。” “那你还请他去府上做客做甚?”权寅反问道。 “你不用管,操心好你自己便是。”余择言淡淡的回道,脸上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 “我不管,我才不管,等下次诩王再把你往死里整,我可不去救你。”权寅嘁了一声,白皙的脸被凌冽的寒风吹得通红,活脱脱一幅小媳妇模样。 见权寅胡搅蛮缠,余择言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掸了掸身上的浮灰,拂袖离去,留下权寅一人在风中凌乱。 书房外的院子里,余景焱正对着这具尸体出神。 垂首于三尺之外静立的文元悄悄走上前来,道:“殿下,这人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余景焱喃喃道,这可真是给他送了个大礼,但却又是给他找了个大的难题。 怎么处理,他还真没想过。 按照余择言和权寅的话来说,如若现在就将这层窗户纸在陛下面前捅破,很有可能被诩王反咬一口。 可是这尸体,就这么放在锦王府内也不是回事儿。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练剑 余择言回府后,碰见顾念在练剑。 她一袭白衣在院中转圜,就是飞不起来… 这剑也极重,在她手中显得沉甸甸的,很是笨拙。 “好端端的,怎么练起剑了?”余择言看着这场景,感到有些好笑。 “不行,我不能再坐以待毙,将自己的性命拱手于人,我得活着看到你登上皇位那天。”顾念有些气喘吁吁,说话还上气不接下气的,鹅蛋小脸被冻得通红。 余择言一听这话,直接笑出声来。 她也倒真敢什么话都说,也不怕被人听到。 一旁的丹璃听到这话,吓的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紧紧皱眉看向顾念,又看了一眼余择言的表情。 “可不能胡说。”余择言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还宠溺的笑了起来。 丹璃心想,这殿下可真奇怪,往常没有这么奇怪的。 往常那行事小心的殿下,从何时起一去不复返了呢? “这怎么叫胡说呢?这叫激励你。”顾念猛地停了下来,她把剑一扔,意料之外,却没有听见这剑落地的清脆声响。 只见唰唰唰的黑影起,微风扑面,原本还在远处站着的男子一个起身疾速闪了过来,腰部柔软的像凌空飞起的舞者,一个侧身贴地,那剑便稳稳的被他拿在了手中。 他缓缓直起身来,轻声道:“剑可不是这么玩儿的。” 余择言走到顾念的身后,俯身下去,手把手的教顾念舞剑。 耳廓边拂过的热气令她心神微痒,手指尖传来的炽热灵台清明,随着五经八脉涌入一股潺潺的暖流。 “应该是这样…”清冷的声音回响在耳侧,她不自觉的就随着余择言的力道而挥起双臂、 脚尖点地,随即缓缓的腾空跃起,整个人都在空中婉转回旋,那银色长剑倏地变的轻巧了起来。 宽大的衣袖在空中猎猎飞舞,墨色的发髻被剑风打乱,长而柔顺的墨丝飞扬在空中。 拂过他白皙的脸颊时,他的心错漏了一拍。 一时间的失神令整个动作都在瞬间分离崩析,双手一滞,长剑滑落。 两人这才缓缓落地,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听得银剑落地时发出了清脆声响。 “世子殿下也不过如此。”顾念忙掩住迷离的眼神,转移话题道。 余择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东西送过去了?”顾念又轻声问道。 她所指的东西,就是那个叫老虎的黑衣人的尸体。 余择言点点头,应声道:“送过去了。” “你为何执意要送去?留着当筹码,等待时机给诩王致命一击,不好吗?”顾念有些理解不了余择言的脑回路。 她的想法就是韬光养晦,收集证据,等到收集的证据足够多,足够能一击致命的时候,再统统拿出来对付诩王。 余择言的目光看向顾念,摇了摇头。 他轻轻说道:“诩王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他不是那种事事都会留破绽的人,如今你命好,遇上我,可以救你一命,还顺便抓到了他的马脚。可若你身边不是我,那你有几条命能经得起诩王的蹉跎?” 此话一出,顾念的白眼简直都要翻上天了。 余择言还是那个余择言,说话跟放屁一样口不择言。 怎么这事到他嘴里,就直接在无形中颠倒是非黑白了呢? 明明就是因为他余择言,自己才被周钊那个恶棍当成靶子打。就是因为他余择言,诩王才将自己规划到眼中钉肉中刺那一分类中。 怎的让他说的,好像他是自己的救世主一样? “按照你的意思来说,我还得感谢感谢你?”顾念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要想感谢我也行。”余择言嘴角微抬,自顾自的摇头感叹道,“那你得好好挑点谢礼,毕竟救命恩人,不是这么好糊弄敷衍的。” 顾念瞥了他一眼,额上清晰的三道黑线都快被标注了出来,她有些汗颜,神情也有些无奈,道:“好兄弟,我问问你,你还要脸不?我若不说实话你是不是就拿我当傻子哄呢?还不是因为嫁给你,才有的这些麻烦。” 余择言低头沉思,想了半晌,突然从嘴里冒出来了一句话。 “臣女对世子余择言早就钟情已久,只因着家父忠心…” 他说道半晌,正目相对上顾念要喷火的眸子后戛然而止。 顾念本就听着这句话有些耳熟,都不用仔细想,那段令自己尴尬的黑历史就瞬间涌上了心头。 她是属于那种,自己做过的尴尬的事情会再日后的某好多天中细细回想的性格,而且每每回想,都是越想越尴尬。 更别提面前有人当着她自己的面说了出来。 顾念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一剂眼神杀了过去,惊的余择言一个哆嗦。 还不如,当初就直接进宫当娘娘。起码进了宫当了娘娘,就没有诩王和周钊这俩毒蛇天天在背后琢磨着要自己的命了。圣恩浩荡,当了他的小妈,他见了自己还得磕头行礼。 “你现在还能听见我心里所想的吗?”两人沉默良久,余择言突然转换了话锋,说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 顾念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实话,她也困扰许久了。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了读心术一样神奇。这事要是搁在原来,她是万万不信的。可是这穿越都穿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是还是不是?”余择言又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就一阵一阵的,有时候可以,有时候不行。”顾念坦白的说道。 她能看的出来余择言眼中的期待,可是自己又不能拿这事儿骗他,万一出点差错,自己也不能现编啊… 余择言的心一沉,此时距离上元使团离京还有不到五日时间,就在这五日,最后不确定的五日时间里,能将这摄魂珠取出来并且利用。 “你最近内力操纵的如何?”余择言又问道。 听到这,顾念有信心的点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我差不多可以了。” 大雪瓢泼后,整个西京城仿佛都被清洗过一番一样焕然一新。 这场暴雪好像将那场大火、刺杀掩盖的一干二净,同时也好像掩盖了许多蠢蠢欲动的黑暗。 第一百七十章 朝堂之争 诩王自从掌控了卫戍营的实权后,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如今算是御前红人了,就连余景焱都赶不上他现在受宠的程度。这样一来,之前看不上他身份的一些乐意攀附权贵的小人现如今都上赶着登门拜访。 朝局如棋局,风云莫测,瞬息万变。 原本就是两派对峙的朝臣们现如今更是明目张胆了起来。 现在上朝,还总有一些明白事理但总想拿身份压皇帝的老臣们逼着皇帝册封东宫立太子。 论生母出身,余景焱总是比诩王高一头。可是如今诩王手中有权,又有护驾之功,被皇帝召见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站队诩王的更是不少。 就像今日的朝堂之上,有一群大臣们争执不休,吵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谁也不让谁。 皇帝倒也不管,只是静静的坐在龙椅上看戏,仿佛一个局外人。 等到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感觉都开始要公然在朝堂上动起手来时,皇帝发了话。 “爱卿们真是高瞻远瞩,现在就急着立太子,是不是感觉朕已然时日无多了啊?”皇帝淡淡的说道。 他的语气很是平淡,平淡到这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最是平淡普通的语气,说出来的却是令人背后冒冷汗的话语。 刚刚还在底下吵得不可开交的大臣顿时噤了声,有些面面相觑。 皇帝冷哼一声,把话头转向了顾候,道:“顾候,你怎么看?” 顾侯爷顾湛倒是一直都没参与他们的对话,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冷眼站在一侧看着他们吵。 “回陛下。”顾湛冷静的说道,“臣觉得他们说的无可厚非。” “哦?”皇帝一挑眉,倒是没想到顾候会这么说,“顾爱卿说说看。” “回陛下,老臣倒是觉得,定了东宫也是定了人心。况且立了太子,帮陛下多分担一些朝政,倒是没什么不好。”顾湛冷静的说着一点儿都不搭边的话,愣是两个皇子谁都没提。 可是他不提,不代表皇帝不问。 皇帝还贱嗖嗖的特意多问了一嘴,给他挖了个坑:“那依顾爱卿所言,立谁比较合适?” 听闻此话,台下的大臣们都站不住了,都抻着脑袋等着顾侯爷发话。 顾湛也不傻,这种公然得罪人的事他才不干呢,更何况陛下这老狐狸是在给他下套。 “立谁是陛下的选择,臣必当尽力辅佐。”顾侯爷也是个老奸巨猾,根本不往坑里跳。 “要朕说,立锦王?”皇帝试探着问道。 此话一出,站队诩王的大臣们倒吸一口冷气。 “锦王善良勇毅,文武双全,当然不错。”顾湛目不斜视,淡淡的吐出来一句话。 “那要朕说,立诩王呢?”皇帝又问道。 此话一出,站队余景焱的大臣们也倒吸一口冷气。 “诩王聪颖勤敏,权略善战,也很不错。”顾湛还是目不斜视,接着夸了诩王一顿。 “那你说,朕该立谁?”皇帝有些微愠,眉头轻轻一皱。 顾湛也很聪明,跟着皇帝跟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也得在群臣面前给皇帝找个台阶下。 于是,想了又想,话还没说出口,顾侯爷两眼一翻露出了眼白,直愣愣的栽了下去。 不偏不倚,正好倒在了御前。 皇帝被吓的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随即明白过来了他的用意。皇帝差点就没憋住脸上的笑意,还是硬撑着将笑容压了下去,怒喝一声:“太医,太医,快叫太医!” 台下的大臣们也都傻眼了,顾侯爷从来都是身体硬朗,哪儿会在这朝上晕倒过去的啊? 下面顿时乱成一片,叽叽喳喳,就别说继续商议事儿。 “陛下…”亓国公轻声喊道,“那议储之事…” “改日再议!”皇帝一拂袖,不耐烦的回道。 他叉着腰站在龙椅前,脸上的焦虑很是明显,还不停的催促道:“太医人呢?快啊!” 活脱脱的一个爱护老臣的好皇帝模样。 长宁府中得知这个消息也是下一秒的事儿,宫内是传播舆论最快的地方,更别说这朝堂之上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 顾念虽和顾侯爷不亲,但总归也是缘分一场,能在这异世界中做父女。于是她也是很着急的,想回去看看。 等到她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时,余择言却摇了摇头,笑道:“不必过分着急,顾侯爷一看就是在做戏。” “做戏?”顾念皱眉不解道,“他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做戏?” 余择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分析道:“你看,顾侯爷是在什么时候晕倒的?” 顾念摇了摇头,她一概不知,满脑子只是剩下知道了顾侯爷在上朝时晕倒了。 一看就是不注意听讲。 “顾侯爷是在皇帝问他到底册封谁为太子时晕的,你说这巧不巧?”余择言轻声说道。 “你就凭这个,就判定出来他是在做戏?”顾念反问道,余择言又不是神棍,说的话未免也太过荒谬。 余择言点点头,继续道:“你想啊,皇帝今日在朝上被那些大臣逼迫的,定是很想快点结束这个争论,于是把话题抛给了顾侯爷这个老狐狸。可是陛下万万没想到顾侯爷根本不上套,而是一味的推诿推脱,说都行都行,那你让陛下如何下的来台?他一看就是没想好到底册立谁为太子。总不能一直把陛下放在火上烤吧?顾侯爷此时晕倒,正是时候。” 晕倒的…正是时候?顾念有些无语。她读过历史书,看过历史剧,但是就没见过做戏在朝上晕了的。 她想了一想,余择言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君臣做戏,也是常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乱到不能再乱事,只能搅混水了。如若你将这潭水搅的够浑浊,便能寻得到机会脱身而退。”余择言一本正经的说道。 此时的顾念看向他,心里不由得感叹,若是给他一根教棍,一个白板,他都能立刻当老师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他?”顾念追问道。 余择言想了想,思考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若是平时,你去看也便罢了,可是如今在外人看来,你三月怀胎未满,是不可以回娘家随意走动的。这样吧,我替你去看。”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看病 余择言第一时间内赶去了顾候府,一路上听到了不少议论声。 侯府里边静悄悄的,鲜少看到有人走动。 顾念的二哥哥顾铎正在顾侯爷的房内照料着,见到余择言来,属实也惊诧一番。 “父亲正在吃药,你来是为何事?”顾铎将余择言拦在外边,轻声问道。 原本他一向都对这个妹夫没什么看法,可是听闻他新婚过后不久便出去流连烟花场所,是个做大伯哥的都不会喜欢这种妹夫。 这次见面,就连往日的称呼都改了,直接用了个“你”字。 “顾念担心岳丈大人的身体,又因着身子出不了门,所以我来看望看望。”余择言如实回答道。 顾铎皱眉,不动声色的整个人都拦在门前,也不打算让他进去。 余择言又不傻,当然看出来了顾铎的用意。 可是他必须进去,此次前来,他还有事情想问顾侯爷。 “二哥哥可否让我进去?我与岳丈大人有事相谈。”余择言好言好语的问道。 顾铎摇了摇头,直接拒绝道:“父亲身体不适,想必你也听说了不久前在朝上发生的事情,所以你还是先回吧,回去告诉妹妹,父亲身体无大碍,尽管放心。” 顾铎说了些屁话,都不用他说,余择言本身就猜的出来。 他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倒像是僵在门口,无形中和顾铎对峙上了。 “你还不走?”顾铎催促道。 余择言摇摇头:“不走。” 顾铎简直少看了他耍泼皮无赖的程度,他不禁皱眉,语气中还有些嗔责:“如今我高堂尚且缠绵病榻,不方便让你探望,你还不走?” 如若顾侯爷的病是真的,那么余择言却是是耍泼皮了些,可是…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无力:“让他进来吧。” 顾铎皱眉,有些许犹豫。 “哎呀,二哥哥就让我进去吧,岳丈大人都发话了。”余择言眉开眼笑,冲他眨了眨眼,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偷偷侧身钻了空子,推门溜了进去。 房内熏着药草,浓烈的呛人,这么呛的药草味,余择言都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他心里默默吐槽,就这药草,没病也得给人熏病了。 顾侯爷倚在床上,看起来有些许虚弱。 “择言拜见岳丈大人。”余择言走上前,还没等着他开口说话,便先行了个大礼。 “你来是为何事?”顾侯爷轻声问道,他转着手中的佛珠,鬓发之间有些许凌乱,床前还摆着一碗喝了一半的褐色液体,活脱脱一个病人模样。 “岳丈大人,听闻您在上朝时晕倒了,小婿是来看望您的身体。”余择言从容的说道,话语中没有一丝紧迫感。 “瞎说,你到底有什么事?”顾侯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根本不信他的话。 余择言脑海中正在默默措辞,想着怎么开口和他说。想了又想,道:“小婿真的是来看望您的。” “那你也看着了,我没事儿。”顾侯爷轻声说道,根本不再问一遍。 余择言嗯了一声。 “那你还不走?”顾侯爷又瞥了他一眼,心说这孩子怎么别别扭扭的,啥也不是。 “岳丈大人…” “有事儿就说。”顾侯爷直接打断了他的磨叽。 “我就说顾念随了谁的聪慧呢,今儿这么一看,真是随了岳丈大人您。”余择言脸不红心不跳的恭维道。 “……” “听闻陛下最近对诩王赏识颇多,朝中也就议储一事争论不休,岳丈大人,您怎么看?”余择言想了想,迟疑的问道。 “嗯…”顾侯爷有些犹豫,“你怎么看?” “择言认为,诩王这个储君,当不得。”余择言开门见山的回道。 顾侯爷哦了一声,细细的盯着他看,末了冒出一句话:“你可知背后议论皇子,是什么罪过?” “哎,岳丈大人,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择言相信岳丈大人。” 余择言一口一个岳丈叫的贼亲切,生怕显得不够熟稔。 “岳丈大人可知诩王最近做的事?他都把矛头对到我长宁府上来了。”余择言淡淡的说道,语气波澜不惊。 顾侯爷皱眉,“什么矛头?” “顾侯爷不知,这诩王曾设计绑架过念念,若不是我去的及时,恐怕念念早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这件事情除了长宁府和权寅知道,别人鲜少有知道的,主要是为了怕多生出来些是非来。 顾侯爷眉头拧成了川字,眼神倏地变的沉重了起来。 “念念那个贴身的丫头,叫什么来着,秋桐?”顾侯爷紧问道,“就是因为这件事而死的?” 余择言点点头,“那丫头忠诚,假装念念从而让她躲过一劫。” 他越继续说话,顾侯爷的脸越沉上几分。 顾侯爷勃然大怒,重重的拍了一下床岸,“他怎么敢对我女儿下手!这事儿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火气倒是在余择言的意料之内,他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单膝跪地,“岳丈大人息怒,都是我不好。诩王想要我手中的暗探总署,就联合周钊一起来对付我。” “你确定这事儿是他干的?”顾侯爷眉头紧皱,眼底微微闪着怒气。 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余择言点点头,肯定的说道:“确定,还有一事,关于那夜的尚阳门失火,应该也是诩王做的。” 顾侯爷一听,眼睛瞪得贼大,轻声呵道:“这事儿可不能乱讲。” 设计刺杀皇帝,那是死罪。若是处理不好反而被反咬一口,整个顾家都会跟着陪葬。 “我没有乱讲,上次绑架念念的一个名叫老虎的黑衣人,在尚阳门失火那夜也要露了面,但是被念念认出来了。” “那人现在在何处?” “他的尸身,已经被我给了余景焱。”余择言回道。 顾侯爷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把这事情透露给锦王,然后坐山观虎斗,明哲保身。 “岳丈可知,关于立储一事陛下的意思?”余择言试探着问道。 见面前的老丈人神色平常,他又催促的问道:“岳丈大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下毒 顾侯爷不是不明白,此事的长宁府和司信侯府,就是一舟共渡的状态。 与其一家人相互隐瞒,资源共享才是王道。 他沉思良久,才开口道:“陛下的意思,我还真是不清楚。” 既然顾侯爷这么说了,余择言就一定是相信他的。因为余择言相信,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顾侯爷这个老油条一定会明白。 原本他就不太担心顾侯爷站队诩王,可是立储是早晚的事,最后一定会是出来结果。 “你现在已经彻底的归入了锦王门下?”顾侯爷又问道。 余择言摇摇头,又点点头,“算是吧?也算不是?” 他还真没想过这一个问题。 如果说是做君王的料子,那一定是诩王比余景焱条件更好。 心思深沉,多狡诈疑虑,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典型的君王教材。 可是若真是诩王坐上了这个位置,那怕日后自己的日子更不好过。 他说话跟放屁是的,谁敢信他?一会东一会西的。 君心难测,若是皇帝倾心于诩王,那谁说话也不好使。 所以一定要在立储之事定下来前,一击致命,将诩王彻彻底底的扳倒,以除后患。 就在这个问题上,他和余景焱都是在往同一个方向上努力的。 “你需要我怎么做?”顾侯爷斟酌些许,轻声问道。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舒坦。总比和那些不明白的,叨扰上半天都白费功夫。 虽然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陛下不想那么快立储。 可是朝上的大臣们都逼得紧,陛下也得想个法子来应付他们。 特别是亓国公带头的锦王一派,简直要翻上了天。 “陛下不像是已经有决定的样子。”顾侯爷淡淡的说道,反正他是没看出来,要不然也不用演这场掉面子的戏。 “那就让陛下倾心于诩王,然后一击致命。”余择言淡淡的说道。 余择言的意思,顾侯爷明白。若是想要让一个皇子栽,必得是在陛下对他寄予希望最大的时候然后致命一击。 顾侯爷要是公然站队诩王,怕是诩王都要乐的晚上睡不着觉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向陛下进言,立诩王为东宫太子?”顾侯爷确认的问道。 余择言点了点头,皇子可以栽跟头,但太子不行。 陛下这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太子犯错,必得严惩。 忽然顾侯爷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心中有些犹豫,却还是说了出来:“我听说陛下在尚阳门失火那夜,夜行去了地牢,但好像是没审出来什么一样。虽第二日有了结果,但是行刑的人好像少了一个,说是在狱中自尽了。” 余择言心中一紧,在狱中自尽?不太可能吧。 那些刺客被押解至地牢时,便都搜了身下了软药,不可能存在有自尽的可能。 他忽的眼前一亮,这个人想必是知道什么,又或者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岳丈大人可知此人的姓名?”余择言赶紧问道。 顾侯爷摇了摇头,不确定的说道,“慎刑司的侍郎是我提拔上去的,前两天来拜访我,闲聊时好像是提过一嘴,姓裴,具体的名字我忘记了,而且那人是单独关押的。” 他又说道:“老身原本一向不站队,若是此次公然站了诩王,以陛下之多疑,会不会起疑心?” 余择言悄然一笑,顾侯爷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会不知如何说话? “这事儿择言就不如岳丈大人懂的多了,不过择言相信岳丈大人。” 两人攀谈一番之后,余择言才回了府,临走之前还嘱咐了顾侯爷要好好休息。 余景焱那边,倒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不过若是他现在有动静了,那才让余择言担心。 回了府后,余择言瞧见顾念正在院内吃着东西。 “吃什么呢?我瞧瞧。”余择言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她身后,清冷的声音吓了她一个激灵。 “你回来了?父亲如何?”顾念嘴里咬着蜜桔,话说的含糊不清。 “你放心吧,我都说了他老人家一定是在逢场作戏。”余择言坐到了她身边,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想了想又道,“不过你家那二哥哥,真的是艮的很。” 顾念哼了一声,想必定是顾铎为难他了。顾铎可真是个好哥哥,听到自己妹夫那些光辉事迹,能明面上刁难他。 她指了指桌上琉璃盏中的糕点,道:“这是丹璃特地去香林阁给我买的糕点,你要不要吃?” 盘中的糕点倒像是一动都没动,余择言瞥了一眼,问道:“你怎么不吃?是在等我回来一起吃吗?是不是和我一起吃饭,格外香。” 他的土味情话倒是说得贼溜,张口就来。 顾念白了他一眼,“你爱吃不吃。” 余择言这才没招,笑着说道:“好好好,我吃我吃。”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盘糕点,瞬间没了胃口,竟是份藕粉桂花糖糕。 他对花过敏的事情,没人知道,更别说顾念。 见他没动手,顾念倒是自顾自的拿起了一块吃。 “你不吃我吃,好歹我还等着跟你回来一起吃。”顾念拿起了那糖糕,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她吃饭一直都很香,令人看起来格外有胃口。 余择言满含笑意的看着她。 “好吃,不错。”顾念又捡起来了第二块,刚要放进嘴里的时候,手一软,手中的藕粉桂花糖糕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余择言看出了不对。 面前的女子微微皱眉,脸色突然变的苍白了起来。 不到一秒钟的功夫,嘴角便溢出了鲜血。 那嘴边的鲜血宛如一朵昙花般绽放在白皙的小脸上,接着,她眼前倏地发黑发昏了起来。 她的手强撑着桌面,将那琉璃盏中的东西全然打翻。 余择言的心一滞,瞬间变的慌乱了起来。 这糖糕里有毒。 顾念的身子软软的瘫倒了下去,重重的跌落至余择言沉稳有力的胸膛中。她浑身感到异常的冰冷,肚子剧痛无比,脑袋一片嗡鸣声。 “顾念,顾念!你醒醒,醒醒!”余择言失神的怒吼着,“来人,快来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中毒 某种恐慌突然以灭顶的姿态劈头盖脸的袭来,直接给了余择言当头一喝。 他怀中的女子的身体早就停止了颤抖,倏地滚烫发热,又倏地趋向冰凉。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抹上那一抹涓涓流出的鲜红色,鲜血炽热而粘稠的温度,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性命危在旦夕。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余择言,现如今镇定不起来了。 和女子紧握住的双手有些不自觉的轻微颤抖,杂乱的人影如同走马观花般在他眼前略过,听起来格外纷扰。 “殿下,殿下!”沈焕着急的劝道,怎么拉也拉不开余择言有力的臂膀,“殿下,您还想让世子妃活命吗?想就快放开她!” 他不说,余择言都不知道自己是多么有力的禁锢着顾念的身子。 听到这话,他才缓缓的聚焦视线到了沈焕身上,双手也随之缓缓的松开。 沈焕一把横抱起顾念,向屋内狂奔。 耳边的轰鸣声仍是在嗡嗡作响,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身影,余择言的心止不住的剧烈心慌了起来。 凛冽的寒风在瞬息间骤起,恐慌在心中不断蔓延起来。 怎么会… 怎么会? 她好端端的在世子府,怎么会中毒? 越是慌乱的时候,越需要镇定下来,余择言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就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他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害怕和恐惧,第一次是十年前父亲进宫后的一夜未归。 余择言深吸着气,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身体还是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殿下,是中毒。” 不知何时,沈焕悄然站在了他的身后,往日警敏的余择言愣是没有发现。直到他说话时,余择言才猛的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什么毒?”余择言轻声问道,语气中抑制不住的颤抖很是明显。 他的第一反应和经验来看,就是中毒,可他根本不愿意相信这真的是中毒。 血色发黑,口鼻而出。身体如冰似火,双重反应。下毒的人真是抱着夺命的心来的,真狠。 手紧紧的被攥住,青筋爆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掐入虎口,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还在查,大夫说要看看今日世子妃所有接触过的东西,包括吃的、穿的、戴的。”沈焕一字一句的传达道,他悄悄瞧了一眼自家主子,脸上的紧张是从未有过的,就连眼神都不似往日坚定。 这还是自己心中的那个柴米油盐都不进的主子了么? 就在沈焕汇报完,要离开之际,余择言倏地叫住了他。 指了指那盘藕粉桂花糖糕。 桌上被无意间打翻的藕粉桂花糖糕格外的刺眼,余择言反应的很快。 世子府厨院里的人那都是用了十几年的人,身家性命都在这个院子里,万万是不可能出差错的。 唯有这盘藕粉桂花糖糕,是从外边拿回来的。 沈焕抽出一个帕子,将那散落的到处都是的藕粉桂花糖糕重新收拾到琉璃盏中,然后端着一路飞奔回去。 亭子中,就只剩下余择言一个人在怔神发呆。 究竟是谁这么恶毒,要害她性命? 并且如此之胆大,跑到世子府里来下毒? 他忽然间想到一个人,但还不确定。 此时的屋内,早已乱成了一片。 大夫扎着针试着毒,却怎么也找不出来究竟是在哪里下的毒。 用银针来看,今日世子妃的衣食住行都没有问题。 这大夫也是世子府上惯用的老人,医术精湛,在这西京城中也算是个行走的活招牌了。 他都看不出,那还有谁能看的出来? 余择言慢步走了过来,额上沾着几滴细碎的冷汗。 “回殿下,世子妃的脉象看起来是像中毒,可有一事老夫比较奇怪,就是也没找的出哪儿下的毒啊。”瞧着余择言走来了,大夫便轻声回禀道,“不然殿下去宫内请请国手看看?” 沈焕抬眼看向余择言,试探的看着,却被余择言摇头拒绝了。 “此事不可泄露。”余择言轻声说道,他指了指桌上的那盘藕粉桂花糖糕,道,“您在看看,这糕点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大夫狐疑的看了一眼那盘藕粉桂花糖糕,又拿着银针上去试了试,银针的末端却丝毫没有反应。 若是没有反应,那便不是普通的毒。 大夫老头的眉头一皱,干巴巴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惊诧的表情。他捻起一撮藕粉桂花糖糕上细碎的粉末轻轻摩挲,然后取了一点点,放在鼻子下边扇着闻了一闻。 他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药丸,研磨的粉碎,往藕粉桂花糖糕的粉末上一泼,那细碎的粉末顿时变得有些发黑。 老头的眼睛倏地瞪得贼大,他指着那粉末轻声喃喃道:“这,这,这…” “这是什么?”余择言皱眉,他的心咯噔一滞。 果然是这藕粉桂花糖糕有问题。 “据传闻,在西域的荒岛之上的极寒之地里,有一种花叫做酊兰花,它可以淬炼出一种毒素来,仅需一滴便能让人身亡。这毒素无色无味,掺杂饮食中根本看不出来。而且在这天下,见过这毒素的人极少…”大夫一本正经的回道。 余择言的脑袋轰的一声,仿佛脑海中有海啸袭来山崩地裂,眼前顿时有些发黑。他有些脚步不稳,差点就一个踉跄绊倒在地上。 还好沈焕眼疾手快,冲上来扶住了他。 “你确定这是酊兰毒?” 大夫不确定的回道:“回殿下的话,老夫也没见过这种毒素,只是在医术的古籍上见过。中了这种毒的人口鼻流血,脉象似冰如火,气息微妙,和世子妃的症状一模一样。若是服下一滴,不到一会便气尽身亡,死亡后,身上还会出现青紫色的瘢痕。” 大夫老头的话此时在余择言的心中就像夺命的警铃一样令人心惊胆战,他不想再听下去,但却不得不听。 脑海中走马灯一样的闪现过两人在一起时的回忆,他的气不打一处来。 酊兰毒…又是酊兰毒… “但是殿下…”大夫老头又道。 一旦有了“但是”这个词,就表示事情还有转折,有转折就代表有希望。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中毒(二) 十年前,父亲死于酊兰毒。 十年后,媳妇儿可能也要死于酊兰毒。 余择言是怎么了,跟酊兰毒杠上了吗? 他的心中在嘶吼着,愤怒着。 诩王!诩王知道这个毒! “殿下,您听大夫说呀!”沈焕瞧见自家主子没反应,便着急的摇晃着他。 “说。”余择言轻声回应道,身体瘫软,一点力气也没有。 大夫老头也没见过世子慌张的样子,继续轻声说道:“但是世子妃的脉象相阻,似乎是有一股力量在她的五脏六腑中与这毒素制衡着。出血也渐渐的少了起来,血色也不是那么发黑。” 余择言闻言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是摄魂珠。 “老夫还有一话,想与世子殿下单独谈一下。”大夫摸着颌下三寸胡须,轻声说道。 余择言摆了摆手,身后的下人,包括正在忙着的下人顿时退了出去。 “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敢问世子殿下,在夫人体内的力量究竟是何神器?”老头也倒直白,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不瞒世子殿下说,日前老夫给世子妃诊脉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可如今一中毒,便能试探出来一二。” 余择言的眼神倏地变的阴冷,“大夫所言是何意?” 他不可能告诉这大夫,顾念的体内有着什么。这可是摄魂珠,是上元的镇国圣器。 大夫老头也能看的出来世子并不想说,而且自己问的太多了,容易没命,便转移话题道:“老夫的意思是,若是此神器能在世子妃体内,可能会有三分生机。若是一旦取出,一分也无。” 瞧着这小老头倒还是有几分能耐,怪不得是父亲一直以来用惯了的老人。 长宁王一向对医者尊敬有加,医者从死神手里救人,是为圣人。 所以身边的大夫,大多都不差劲。 更是有学识渊博的。 这不,今儿就被余择言捡了个正着。 余择言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大夫小老头,拱起手尊敬的鞠了一躬,“多谢。” 大夫也拱手回礼,“世子不必多礼,这都是老夫应该做的。世子妃能不能熬过这一劫,全靠天命,三分天注定,就看这三晚。” 话罢,那大夫小老头收拾收拾东西便转身走掉了。 余择言快步走上前去,轻轻的坐在了顾念的床沿边。此时面前的女子,脸上毫无声色,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如同一具死尸一样。 他不禁有些心疼,骨节分明的大手拂上了她的脸颊,脸虽是苍白,但是温度却滚烫无比。 床边的铜盆中,还有刚刚侍女擦拭过后的被血染红的毛巾,显得格外刺眼。 人最无力的时候,就是面对生死离别之时。还有更无力的时候,那就是“听天由命”这四个字。 说好听点,“听天由命”是顺其自然。说不好听点,“听天由命”是没办法可为之。 余择言现在的额状态,就是后者。 不想听,但却不得不听。 他第一次由衷的感到摄魂珠附着在顾念的体内,是多么的幸运的一件事,起码给了她生还的机会。 这样的圣器在这全天下找,也找不出来几个。 可是,如今上元使团快要回京,权寅也答允他要将摄魂珠献他使用。 若是这摄魂珠一旦被取出,她身体内的毒素会顺着五经八脉瞬间袭便全身,那时可真就无回天之力了。 想到这里,一向不喜落泪的纨绔世子倏地有些鼻酸。是借用着摄魂珠查真相,还是救她? 余择言毫不犹豫的,在心中选择了后者。 不知何时,沈焕已侍立在门口。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余择言的目光扫来。 “殿下。”沈焕轻轻唤道,“下毒之人还未查出…” 余择言明白沈焕的意思,如今要紧的,就是查出这下毒之人,不然若是二次下毒,他的性命也容易危在旦夕。 余择言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出去。 门外的院子里,寒风中乌压压的跪了一片侍女和小厮。 在顾念刚刚出事的时候,沈焕就已经全然将整个府邸封锁完全,就怕有人出去走漏了风声。 丹璃站在正厅的堂上,一言不发,眉头紧皱,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我先单独问问丹璃。”余择言轻声说道。 “殿下,应该不会是丹璃…”沈焕轻声呢喃道,他不相信是丹璃做的。 余择言内心哼了一声,他倒还也算不傻。 沈焕边走边疑惑,但还是将这厅门牢牢关死。 “是你拿来的桂花藕粉糖糕?”余择言轻声问道,语气柔和,“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本殿下的?” 他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来的确是最骇人的话。 丹璃倏地跪了下来,咚的一声,她抬头,一脸严肃的看向余择言,语气真切的道:“奴婢从未背叛过殿下。” 她的态度像往常一样,丝毫不见得惊慌,恭谨而又谦卑,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畏惧和害怕。 “那这藕粉桂花糖糕是怎么回事?”余择言又追问道,他的声音倏地高了三分。 雷鸣灌耳,隔着厅门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外人跪着的侍女们和小厮们纷纷对视一眼,不敢说话。 可是就算顶着余择言的雷霆之怒,丹璃的脸色也丝毫不变。 “这藕粉桂花糖糕确是是奴婢带回来的,但是绝对不是奴婢下的毒,奴婢以性命担保,还望世子殿下明察。” 她猛然伏身下去,整个人都死死的伏在了地上,语气坚韧,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 余择言叹了口气,“你起来吧。” “啊?”丹璃愣住了,有些不解。 “嘘…”余择言轻声示意道,“小声点。” 丹璃懵懵懂懂的站了起来,世子殿下,这么容易的就相信自己了? “我知道不是你下的毒,我相信你。”余择言淡淡的说道,“但是得用你,揪出这后边的小鬼。” 余择言又不傻,定然不是丹璃下的毒。丹璃的母亲是这府上从前的老人了,全家一直都是服侍长宁府的,身家性命都在这院子里,怎么可能赶出下毒这种愚蠢的事情来。 而且还明目张胆的实名下毒。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杀鸡儆猴 谁会做明目张胆的实名下毒这么愚蠢的事儿?一看就是有人钻了缝子。 “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但你仔细好好回想一番,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或者去过什么地方,这食盒不在身边的?” 他轻声说道,然后右手握住桌上的青玉茶具,猛的向外一扔。 清脆刺耳的声响将丹璃着实吓了一跳,她还从未见过世子殿下这样扔东西。 余择言依旧冲她摆摆手,做着噤声的手势。 “你回忆一下,快。” 丹璃点点头,这才努力的开始回忆。 这糖糕是从香林阁买回来的,但却不可能是在香林阁里下的毒。 因为她亲眼看着那师傅在摆着的橱柜中给她随机拿的,总不可能那一橱柜里都是有毒的。 回来的路上,食盒一直都在自己视线的可及范围之内。 她在这一方面也很小心,毕竟是给殿下吃的。 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十条命可都赔不起。 回来的路上,经过了一次厨房,看到管家江叔在里边斥责下人。然后亲眼盯着那厨房的小厮用筷子一个一个将那食盒中的藕粉桂花糖糕捡了出来,摆在琉璃盏上。 然后就是,送了过来送到了世子妃面前,因为世子妃说要等殿下一同用膳。 她左思右想,一路上还真没遇到什么人,也没人有什么机会在这藕粉桂花糖糕中下毒。 将这回忆完全汇报给余择言之后,坐在堂上的余择言也皱起了眉。 怎么可能没人插手,这毒就能俨然存在于桂花藕粉糖糕中了呢? “回殿下,我去香林阁买完糕点以后,回来的路上并没有遇到过什么人。就照旧去了小厨房,然后将糕点摆了出来。遇到的人…就只有江叔在厨房训斥下人,别的,就没有什么了。”丹璃轻声说道,话语中带着些许犹豫。 “就这些?”余择言追问道。 丹璃点点头,道:“就这些。” 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奇怪的地方。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陷入了差错… 余择言陷入了沉思。 莫不是东西在香林阁的时候,就已经被下了毒? 像这种香林阁的招牌糕点,往往都是量产。酊兰毒这么难找并且名贵的毒,不可能大量都投放在这糕点里边。每日买糕点的人那么多,那岂不是得死一片? 可是到现在看来,这样的几率是很小的,因为到现在余择言都没听到外边的异常响动。 若是真的这香林阁吃死了人,怕是早有人告状到府衙上去了吧,还得不止一群… 当然也不排除,那藕粉桂花糖糕被丹璃买走后,剩下的被私密处理掉了。 “沈焕。” 余择言轻唤一声,沈焕立刻从门后推门闪了进来。 “你去查一下这两日香林阁的糕点蜜饯的买卖情况,还有就是泔水桶,或者别的垃圾堆之类的,有没有大量扔掉的藕粉桂花糖糕,不要让别人瞧见。”余择言轻声吩咐道。 沈焕点点头,应声而去。 “殿下可是怀疑,有人在香林阁里动了手脚?”丹璃轻声问道。 余择言嗯了一声,轻声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他突然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面露疑色,转头又问道:“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去给世子妃买藕粉桂花糖糕?” “奴婢知道世子殿下素来喜爱香林阁的甜食,前几日又听闻这香林阁的藕粉桂花糖糕是这这个月的主打糕点,于是就想买回来给殿下和世子妃尝尝。”丹璃不解,这有什么不对之处吗?平时不就是这样时不时的买回来一些糕点果子。 “是谁跟你说的,这几日的主打糕点是藕粉桂花糖糕?”余择言又追问道。 丹璃想了一想,不太确定的回道:“好像是一个在世子妃院子里侍奉的小侍女。” “名字叫什么?”余择言皱眉。 “好像叫明月。”丹璃回道。 余择言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这侍女岁数很小,也不太机灵。前些日子在厅里侍候的时候,还不小心将茶水弄洒过。 至于为什么余择言有些印象,是因为那个叫明月的小侍女,正正好好的将茶水洒到了他的身上… 明月噗通一下就死死的伏在了地上,头磕的贼响。余择言问她叫什么,她刚开始还怯怯的不敢说话,到了后来在沈焕的一声高呵下,才惶恐的自报了家门,仿佛余择言会吃了她一样… “明月……”余择言皱眉,“她为何要跟你说这个?” “可能是因为好吃?她吃过?”丹璃不解,并不觉得跟这个平时看起来非常小胆明月能跟这下毒事件扯上联系。 顾念一向嘴馋,吩咐院里的厨司出去买糕点是常有的事。这也不怪丹璃多此一举,就连这个叫明月的丫头说香林阁的糕点好吃,所以丹璃才去买了这也很正常。 余择言一时间没了头绪。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世子府内出了细作,这真是让余择言万万没想到的。一直以来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如今瞬间崩塌,打的他猝不及防。 敌人在暗我在明是最让人难受的,不仅不好找,还丝毫没有头绪。 余择言沉思良久,在这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丹璃,你愿意同本殿下演场戏吗?只是可能会有些委屈你。” …… 当丹璃被沈焕拎着撇出了门外后,院子里乌鸦鸦跪着一片的侍女和小厮都一脸的震惊和惊呆。 丹璃可是世子院里的掌事女使,后来世子妃的陪嫁丫鬟秋桐死后,又被分到了世子妃的院子里做一等女使,下人们通常都以她的命令为首。 如今丹璃被沈大人这样拎着出了门,颜面扫地,怕是不知道这些人会在背后议论些什么。 丹璃的脸上有两道很是清晰的泪痕,双手上了夹棍,红肿的老高。 沈焕的面色紧绷,下人们倒是若有所思,想谈论却也不敢在世子眼皮子底下讨论。 “丹璃以下犯上,竟敢谋害世子妃,其罪当诛。今日留她一命,是世子殿下为了给大家一个警诫,不该图的不要图,不该犯的错误不要犯。”沈焕淡淡的说道。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杀鸡儆猴(二) 好一招杀鸡儆猴,吓得下人们一声都不敢吭,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喘大了。世子对待下人一向宽厚,今天是第一次这么暴怒。 他们看到了丹璃肿着手指半跪在地上,脑海中又回响起了刚刚屋内接连着的惨叫声,脑补了一场恐怖的大戏。 沈焕环顾了这些下人们一眼,又道:“你自己去外院做些浣衣、倒夜壶的粗活吧。就不要继续在内院呆着了,以后,一步都不许踏入内院。” 他的声音很是冷漠,言辞中一点情面都不留。 下人们听到这话,都呆滞住了。 沈大人和丹璃姐姐一向关系不错,怎么如今说不救就不救。也是,她犯的可是弑主的死罪,能留她一命已然是世子开恩。 看样子,世子妃应该是身体尚无碍。不然丹璃的十条命,都不够赔世子妃一条金尊玉贵的命的。 丹璃眼眶中含着泪珠,双手在凛冽的寒风中不停的发抖,她重重的冲着沈焕磕了一个响头,道:“多谢沈大人,但是这事情,真的不是奴婢做的。” 沈焕冷哼一声,“不是你,又会是谁?别狡辩了。如今世子殿下留你一命已然是开恩,别再惹怒了世子殿下,当心脸命都留不住。” 他挥了挥手,示意站着的小厮将她拖了下去。 “殿下!!殿下!!真的不是奴婢做的!!真的不是奴婢!!殿下!!”丹璃声嘶力竭的哀嚎着,被拖着的身体渐行渐远。 沈焕不耐烦的挠了挠头,冲着那架着丹璃的小厮喊道:“把她嘴捂上,别扰了世子殿下的清净。” 冷眼看着被拖走的丹璃,他瞥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小厮们和侍女们,沉声呵斥道:“今日丹璃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并非是世子不愿意杀她,而是秋桐姑娘刚去,如今世子府不能再闹出人命了。可若你们也有下一次一时想不开的,那就不是如今这么简单了。都散了吧,各自忙各自的去吧。” 如今…还简单?掌事女使都被弄去做最粗使肮脏的活了。 话罢,便拂袖离去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只知道相互对视,竟都忘了起身。 这世子府内的管家江叔出了门,一时半会也没回来。于是余择言草草结束的内院的事宜,也合乎情理。 毕竟世子妃还在病榻上躺着呢… “走吧走吧。”女使甲小心翼翼的将女使乙搀扶了起来,这么长时间,跪的她腿都麻。 女使乙小心翼翼的揉着膝盖,慢慢的从地上直起身来,话也不敢小声说,嘴唇冻得青紫。 她回头看向身后,唤道:“明月,你还跪着干什么?沈大人都叫我们走了。” 明月跪在人群的最后边,身子小小的一个,有些营养不良一样,这才慢吞吞的从地上站起身来。 她一言不发的揉着膝盖,瘦弱的身板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明月,我之前让你编的结呢?你编好了吗?”侍女乙说话说的毫不客气,像是居高临下的命令一样。 “小叶姐姐,就快编好了。你要的好运结真的是我会的结里边最难编的一个了,小叶姐姐再给我点时间…”明月嘘嘘诺诺的回道,也不敢抬眼面前不远的那个叫小叶的女使。 “那你快点。”小叶的脸倏地就拉的老长。 待他们都三三两两的离开后,明月这才悄悄的长松一口气。 她赶紧离开了这院子,直奔着外院走去。 明月刚离开不久,身后一阵轻风骤起,沈焕一个起身从院子里跟了出来,悄悄的跟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这明月,先是回了下人们住的厢房,装模作样的转了一圈。然后坐在了房间里开是编些什么东西。 沈焕趴窗缝看了一眼,差点就感叹出来了。这嫌疑人竟然还真坐的住,在用心的编着一个红色的什么东西,他也没看清。 编了好长一会,她才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然后,她接着又出去了。 这次她的脚步轻快,直奔着外院去的。 如今的丹璃,正在外院辛苦的做着些粗活。虽说还没到什么寒冬腊月,可这十二月的风,吹得也够凛冽。浣洗衣物的水用的都是冰凉的井水,若是夏天还好,这冬天,简直是寒冷刺骨。 她的双手还红肿的要命,却不得不泡在冷水中艰难的洗着衣物。 丹璃是一等女使,这样的粗活根本轮不到她做,所以做起来也就格外吃力。 由于平时的位置高了,难免有些心生怨气的腌臜小人会在人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丹璃一被打发到了外院,平日里丹璃姐姐丹璃姐姐的叫着的一部分女使,都来落井下石。衣物床单什么的可劲的给她扔了过去,都让她洗。 丹璃冻的脸颊发红,眼下的泪痕早就被风吹干。鼻涕一抽一抽的,在辛苦的努力浣洗着衣物。 “丹璃姐姐。”明月远远的就看见了她,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了上去。 丹璃对待下人一向不错,就连明月也受过她的恩惠。 现如今落魄了,能真正叫她一声姐姐的,还真挑不出来几个。 丹璃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丹璃姐姐?”明月又轻声唤道。 “你来做什么?”丹璃冷声说道,“莫不是你也来落井下石,嘲讽我的?” 她都不抬眼看一眼明月,只是自顾自的做着手中的工作。这堆成小山一样衣服,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洗完。 明月怯怯的摇了摇头,否定道:“丹璃姐姐,我不是来嘲讽你的。” “那你还有什么事?有什么事就快说,我还有一堆活儿没做完。”丹璃面无表情,依旧是冷着脸冷言冷语道。她甚至连看都不想看明月一眼。 明月掏了掏布兜,掏出了一个碎了角的小瓷药瓶,递给了丹璃,道:“丹璃姐姐,这个给你。” 丹璃这才抬眼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物品,微微皱眉,却没有伸手去接。 “这是什么?”丹璃疑问道。 “这是外敷的药。”她指了指丹璃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丹璃姐姐的手不是受伤了,这么冷的天还得泡水,会一直恢复不了的,上了药,还好的快些。”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七章 示好 沈焕在远处眯起了双眼,用着内力,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怪不得这个明月刚刚出门前,还在柜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阵东西,原来是这个。 见丹璃仍旧没有接,明月也没有继续殃及,而是缓缓屈身,将那药瓶放在了丹璃身边的地上。 然后她又做了一个令丹璃和沈焕都同时诧异无比的行为——她径直走向那成堆的“衣服山”中,然后毫不犹豫的抱起了自己能抱动的一大捧,走向了丹璃旁边的洗衣盆。 她撸起了袖子,将那衣服都放了上去,开始一桶一桶的倒水。 “你这是做什么?”丹璃不解,迟疑的问道。 “我来帮丹璃姐姐,那些人也太坏了,怎能这样落井下石,丹璃姐姐平时对我们多好呀!”明月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来,这是丹璃之前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 不知为何,丹璃总是觉得不对劲,但是她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你们内院的事情这么少,都不用做了吗?你跑到这里来帮我洗衣服。”丹璃轻声问道,继续拍打着手中的衣物。 “我是怕丹璃姐姐一时间适应不过来,于是想来帮帮丹璃姐姐。”明月回道。 瞧瞧,这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俩有多熟悉呢。 “谢谢你。”虽然不知道明月到底是有什么想法,但是丹璃还是向她道了句谢。 “丹璃姐姐不要这么客气。”明月嘿嘿笑道,然后,她突然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我相信丹璃姐姐没有做害人的事。” 听到这话,丹璃的手一滞,倏地抬眼看向了明月,表情暗淡复杂。 再有一瞬间,明月真真实实的看到了丹璃眼底的波动一闪而过。 “你相信我?”她的声音喑哑,有些颤抖。 明月点点头,一脸严肃的看向丹璃,“当然。” 丹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说话,反而是更加努力的做起了手中的浣洗。 见丹璃没有说话,明月也跟着努力做起了手上的活。 一时间寒风凛冽,这个狭窄的小院子里,竟是成了一个飓风口,冷风呼呼的往里刮。 明月的身子看似单薄,却在这凛冽的寒风中凸显的异常坚挺。 一段漫长而恐怖的沉默过后,明月还是先开了口。 她将那衣物做最后一遍的冲洗,然后板板正正的放在了一个干净大盆中,毫不在意的在自己身上摩挲着水渍。 她的脸在风中冻得通红,然后快步走向了丹璃身边,帮她一起浣洗起了衣物。 “丹璃姐姐,我相信不是你做的,定是有人要陷害你。”明月低声说道,和往常低声下气的模样不同。 “谢谢你相信我,也谢谢你给我带药,帮我做手中的活,可是我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就不想去再追查什么了,让我在这个没人的角落自生自灭好了。”丹璃顿了顿,缓缓说道,面容冷清,似乎一点都不抱希望。 “丹璃姐姐,您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啊。”明月忽然显得有些着急,倒像是自己的事情一样上心,她在来的路上,已然看到了那些小厮都将丹璃单独居住的厢房收拾倒腾干净了,如今丹璃的房间,就在这最破的小院子里。 她想到这里,又继续说道:“丹璃姐姐怎么能住这样脏的院子呢?这里冬天都没有炭火的,真的会活活冻死人的!” 丹璃瞥了她一眼,道:“你怎么知道的?” 明月毫不犹豫的回道:“我住过呀。” “既然你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住的了,为什么我住不了?”丹璃轻声回道,话语坚定,她话语一转,又疑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明月曾受过丹璃姐姐的恩惠。”明月轻声说道。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厅上服侍就将茶水打翻,弄脏了世子殿下的衣服。还是丹璃姐姐冲上来替她求情,才不至于被责罚。 若是江叔在,一定会狠狠的责罚自己的。 丹璃叹了口气,默默的道:“你这孩子知恩图报,我理解了你的心意。不过我如今沦为这个田地,你还是少见我为好,以免受到牵连。” 明月见丹璃语气坚决,怎么劝都没有用,便象征性的叹了一口气,继而道:“其实,我偷听到了小叶姐姐和小蝶姐姐的对话,是他们想借丹璃姐姐您的手害世子妃的。” 听到这话,丹璃眉头紧皱,手上的活也停住了。 “小叶和小蝶?”她喃喃道,脑海中浮现出来了这两个人。 小叶和小蝶两人是她一手带出来的,虽然人耿直脾气差了点,还心肠还是不坏的,这点她有数。 为何明月要将她两人牵扯上? 她复杂的看了一眼明月,似乎是相信了一样,好奇的继续问道:“你听到她们说什么了?” “小叶姐姐说,只有您倒下了,自己才可以成为这内院的掌事女使,不然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然后小蝶姐姐赞同了她的话。”明月一脸严肃的说道,倒像是一个真事,她说完后,还四处张望了一番,看看身后有没有人,又轻声说道,“丹璃姐姐,明月拿性命和您起誓,这是真的,您还是再想想…总不能一辈子都在这里过吧。” 话罢,她便匆匆的转身离去了。 出来这么长时间,小叶若是找不到她,回去定会责罚她的。 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靠丹璃姐姐您自己悟了。明月的心里暗自得意起来。 待她走后没多久,一道黑色的身影瞬间闪了过来。丹璃抬头看,是沈焕。 “你都听到了?”丹璃轻声问道。 沈焕点点头,“听到了。” 他望着消失在院外的身影有些出神,被丹璃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我觉得这个明月有点奇怪。”丹璃若有所思的回道,“她好像是有两副面孔。” 沈焕皱眉,道:“此话怎讲?” “就是好像有两副面孔。”丹璃肯定的说道,“之前的明月是以那种畏缩小心谨慎的表现示人,仿佛脾气很好,谁都可以欺负她,谁都可以说她。” 第一百七十八章 示好(二) 顿了一顿,丹璃又说道:“可是她现在很奇怪,倒像是会变脸一样。看到我落魄了,面上有些掩盖不住的洋洋得意。而且竟还撺掇我去查找真相为自己报仇,你说这奇不奇怪?” 沈焕想了想,道:“这倒也还行,万一这个明月是真心为你好的呢?” 丹璃嘴角一抬,差点笑出声来,她无奈的看了一眼沈焕,没好气的说道:“你们男人能看的出来什么弯弯绕绕来?在这个世上,只有女人最懂女人,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都一眼能看的出来。这个明月,真的就是不一样。” “那你就确定她说的那个叫小叶的和叫小蝶的是好的?”沈焕追问道。 丹璃点点头,“确定,小叶和小蝶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人,虽然平时是脾气差心气高了一点,可是万万没有害人之意,更不可能像明月那样说的要将我取而代之。” “可是你一倒,院内的掌事女使位置空缺,你就这么肯定,小叶不会眼馋?”沈焕脸绷得紧紧的,倒像是被明月的话所迷惑了一样。 丹璃点点头,“不会。” 末了,她又说道:“这个明月真的有些奇怪,倒像是故意装的楚楚可怜一样惹人同情,打着为别人好的幌子,实则拿我当枪使,我总觉得她的目的和心思不纯。” “你觉得下毒的人是她?” “我觉得,可能是。” 到了第二天,顾念还是没有醒来。内院的掌事女使空着,江叔便随便寻了一个人顶替了上来。 那女使端着一个盛满了热水的铜盆,缓缓的走了上来,拿起了热毛巾给顾念轻轻的擦脸。 刚刚擦到一半,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余择言走路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吓的那女使一哆嗦。 她缓缓转过来身冲着余择言躬身行礼道:“奴婢名叫叶荷,他们都习惯叫奴婢小叶。” “好。”余择言没有看她,而是径直的走上前去,拿走了她手中的热毛巾,为顾念擦着脸。 他虽然是个大男人,干起活来却无比的细致。 等到他一丝不苟的擦完,他才将毛巾放回了铜盆中。 “你现在是内院的掌事女使?”余择言轻声问道,径直走向了榻桌上,拿起了茶盏。 小叶点点头,回应道:“回殿下的话,奴婢是暂替掌事女使一职。” “什么暂替?就直接替了不就行了。”余择言毫不在意的随口说道,倒像是一桩小事。 听到这话的小叶,看起来并没有很开心,而是表情平淡的躬身行礼道:“婢子多谢世子殿下。” 小叶做上了掌事女使一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明月的耳朵中。 她有些不可思议和惊讶,但也有些在意料之内。 明月放下了手上的活,急匆匆的向外外院跑去,一路上跑的飞快。 外院中最偏僻的院子里,丹璃还是在做着浣洗的工作。这么大的世子府,每天都要换下来好多需要清洗的东西。不仅是世子或者世子妃的床品衣品,还有什么靠垫、帕子,都统统要洗。 平时这里都是有三四个侍女一块洗的,可是不知怎的,这两天就只有丹璃一人在。 “丹璃姐姐!” 明月一路飞快的跑了过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脸蛋通红。 “怎么又,你慌慌张张的。”丹璃抬头看了不远处正扶着门框喘粗气的明月,心想果不其然她又来了。 丹璃继续做着手上重复的工作,两手泡在冷水中,不停的反复揉搓着衣物,可怜的手冻得通红。如今她已然习惯了,手上的动作还麻利不少。 可是再习惯,也耐不住这冬日的井水渗骨的凉。 “丹璃姐姐,我来看看你。”明月大喘着气,跑了过来。 “怎么,今天也很清闲?内院的活儿就这么少么?”丹璃好笑的望着她,若是这姑娘没有那么多心眼子,没有那么虚假,倒也是个可爱的人。 明月扑了上来,第一件事情就是从泡着皂粉的冷水中捞出丹璃的手,看了又看,开心的道:“看来丹璃姐姐是用了我给的金疮药呀!手看起来就好了很多。” 丹璃看了看自己的手,其实没什么变化,这哪儿是什么好了许多?才一天时间,还能伤口就自动愈合了? 她不动声色的默默的从明月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其实自己根本没有涂她给的药,里边是啥都不一定呢。 自己涂的是沈焕昨天给的宫里边的神药,而且还是放冻疮的。 但是她还是虚伪的回道:“是啊,是啊,多谢你。” 然后丹璃又开始了自己的洗衣服之路。 “你今天来找我又是为何事?”丹璃轻声问道。 “丹璃姐姐,小叶姐姐顶替了您的掌事女使一职了!我听他们说,过两天便会生成一等女使,姐姐您想翻身都难了。”明月焦急的说道,仿佛是自己的事情一样。 丹璃的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显得格外震惊和呆滞。做戏要做足,谁不会演戏么? 明月今天又来找她,她大概就明白这个姑娘是寓意何为了。 姑娘还是小了,经历的事不如自己多。 她以为两三句话,自己就能挑拨的被她拿来当刀用? 可是毕竟还得陪她演戏,不然怎会知道她的目的?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丹璃结结巴巴的说道,脸上满是震惊,一时间失神,竟是打翻了洗衣盆,将那原本都洗好了的衣物全都全然打翻,地上的泥泞瞬间沾满了新洗干净的衣物上,这衣物都白洗了。 明月赶紧麻溜的帮她将那些衣物都拾了回来,泡上了皂角,然后手脚麻利的开始清洗起来。 “丹璃姐姐别慌,明月帮你。”明月轻声说道,很好,一切都按照自己预想的来。 “你如何帮我?”丹璃慌张的问道,一把抓住了明月的手,仿佛在抓一个救命稻草一样,“我明明没有下毒,为何世子他怎样都不肯相信我?我服侍了他这么多年,我什么脾气秉性,他是知道的呀!” 丹璃说着说着,鼻头一酸,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第一百七十九章 圈套 明月看着她失控的表情默不作声。 很好,好歹是暴露了内心最真实的心里活动,我还以为你真的就自暴自弃,不想报仇了呢。 她的眼底划过一丝精明的光转瞬即逝,巧的是正正好好的被丹璃捕捉到了。 “丹璃姐姐,您别难过,我会想办法帮你的。”明月的手拂上丹璃的肩膀,她的手是那么的冰凉瘦弱,手指倒像是干枯的枯树枝。 丹璃狐疑的看了一眼她,眼底还是有些不相信,道:“你怎么帮我?” 明月这样虚伪的两面人,在院子里处关系倒是处的极好的。毕竟她两眼一拉塌,装柔弱很是拿手。 她刚从外院中回来,便正面遇上了刚从世子妃院子里出来的叶荷。 “小叶姐姐。”明月装模作样的亲切的打着招呼。 叶荷手里活多忙的紧,看着她如此悠闲,不免怀疑的说道:“你是干嘛去了?不知道院子里事情很多吗?不知道来帮帮忙?” 听到这话,明月赶紧点头应声道:“我这就来,这就来,小叶姐姐。” 话罢,她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叶荷狐疑的看了一眼她,这个明月,今天倒是莫名的显得格外开心,但叶荷倒也没在意什么。 明月围着世子府绕了一大圈,等着彻底见不到叶荷等人了后,便偷偷溜回了下人们住的厢房。 厢房内没有人,大家都在府内各处侍候着,所以很是寂静。 明月蹑手蹑脚的走回了屋里,然后从自己的床下褥子中翻出来了一个木头盒子,木头盒子不大,扁平状的,看样子有些年岁了。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个上了锁的木头盒子,里边躺着一个不到巴掌大小的线制人偶。 人偶上,用了红色的漆笔,赫然写了小叶的名字。 这个人偶看起来很是破旧了,千疮百孔,上边还扎了几根细细的银针。 原本面容和善的明月,脸色突然变得扭曲,不怎么白的牙咬的吱吱响,嘴唇还冻得干裂了。 她一身戾气,眼睛中充满了恶毒狠狠的瞪着那个人偶低声咒道:“扎死你,扎死你,扎死你……” 捏起那根针,又恶狠狠的扎了扎那个人偶。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将那个人偶慢慢的放回了盒子里。 拿着那个盒子,偷偷的放到了丹璃原来住的厢房的柜子里。丹璃是一等女使,住的厢房要比她们的稍微好很多。 安稳的将那木头盒子放在了丹璃用过的柜子的最深处后,她又想了一想,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长宁世子府的最偏僻的角落里,有一颗早就枯萎了的大树。这里是整个园子中最远的地方,几乎不会有人到这里来。 她撅着屁股,随便找了个铲子,认真的挖呀挖。 直到挖到了都快要将那树连根拔起的深度后,她才慢慢停了下来。刨了刨松动的土,从里边取出来了一个小药瓶一样的东西。 那个小药瓶,与明月给丹璃的小药瓶不一样,即便是刚刚从土里刨出来,但看起来就很新。 青绿色的药瓶被小小的木头塞子堵住了,明月似乎很怕这个东西,她没有直接用手拿,而是找了块帕子,半捏着那个药瓶。 她仔细的将那药瓶包裹好后,才稍稍的放进了怀中。 明月马不停蹄的奔着叶荷厢房去了。 由于现在叶荷是掌事女使,但她并没有搬进丹璃的厢房中,而是一如既往的和小蝶一起住着。 叶荷房间的门被铜锁锁住了,可是这并没有难得到明月。 她掏出一根铁丝,左捅捅右捅捅的就将那铜锁捅开,然后顺理成章的进了叶荷的房间。 找到了叶荷的柜子后,明月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那个用帕子包裹着的药瓶,赶紧塞了进去。 由于不知道叶荷什么时候会回来,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明月赶紧抽身而出。 走之前还不忘将那铜锁锁上。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她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你在这干什么呢?” 突然,身后一道充满疑问的声音响了起来,将她吓了一跳。 明月的表情管理,倒是做到了极致。 瞬间辨别出来这是叶荷的声音后,背着的表情即刻就转变为微笑。 她缓缓转过身来,叫道:“叶荷姐姐。” 叶荷正在狐疑的看着她,不解道:“你在我房门前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明月莞尔一笑,从怀中掏啊掏,掏出来了一个红色的喜结递给了叶荷。 “诺,小叶姐姐,你要的同心结。”明月微笑的说道。 不得不说,明月还是有些编织功夫在身上的,这个同心结编的平平整整,做工细致,仿佛都感觉不是手工的。 叶荷接过来那个同心结,看了又看,有些生气:“你答应给我做的可不是这个,我要的明明是好运结。” 明月冲着叶荷笑了笑,道:“小叶姐姐,你要好运结也没什么用处…” 反正你也蹦哒不了几天了,又何必在乎这好运结或者是别的什么结呢? 在乎这么多干嘛? 明月心里暗自窃喜。 叶荷皱眉:“你说什么?” 明月摇摇头,道:“没什么。” 这次,明月离开的时候都甚至没和叶荷打招呼,直接转身就走掉了。 “你!!你给我回来!!!”叶荷在身后生气的喊道。 风中渐渐传来快要泯灭在半空之中的话语,只听得明月喊道:“小叶姐姐,有缘再见呀。” 余择言为了照顾顾念,衣不解带的两宿没合眼。 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个摄魂珠能起点作用,哪怕起一点点都行。 摄魂珠和顾念,他昨夜就想好了,他要顾念。 哪怕这个东西,一直在她的身体中无法为他所用,他也要顾念。 大概是不按套路出牌的惺惺相惜,亦或者是几月有余的朝夕相处。 从前张牙舞爪到死皮赖脸但还是天天乐呵着的姑娘,如今面色苍白,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已经记不清楚是第几次她跟着自己有了性命之忧了,也记不清楚,是第几次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 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一样,牢牢的将她困住。 第一百八十章 鱼上钩了 余择言叹了口气,又将被角给她掖了一掖。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余择言收回沉重的思绪,眼神逐渐清明灵台起来。 还有一场场硬仗要打,不提起精神来,怎么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沈焕急忙推门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道:“殿下,出事了,您快来看看吧。” 余择言皱眉:“什么事?” “是院子里,院子里的侍女们打起来了。” 侍女们打起来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不去。余择言瞥了他一眼:“让江叔去。” “殿下!!”沈焕焦急的催促道,“江叔被您派出去外出了,您忘了吗?” 余择言一拍脑门儿,哦……差点忘了江叔这两三日不在府上。 “那你替我去吧。”余择言吩咐道,然后转身回到了榻桌上。 “殿下呀!!!殿下!”沈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说重点,他连忙补充道,“殿下,鱼上钩了!” 自己家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世子妃一昏倒,他就像失了魂一样,反应都迟钝了起来。 余择言那骨节分明的手刚伸到一半,碰到了茶盏的边缘,瞬间停滞住了,“鱼上钩了?” 沈焕点点头。 “打架的就是?”余择言疑惑的问到。 沈焕又点点头。 余择言一脸懵逼,这鱼打架是什么操作? “我去看看。”他迅速从榻上蹦了下来,拂袖快步离去。 院子中,叶荷和明月正打的不可开胶。 明月看起来虽然个子矮小,瘦弱单薄,但实则是宽大的衣服下边盖着有点肥肉的身躯,力气也不小,完完全全的将叶荷压制住。 等到余择言和沈焕两人赶到时,这场面叫一个激烈。身边其他侍女和小厮也不敢轻易上去拉架。 “世子殿下来了…” “殿下来了…” “快看快看!是殿下和伸大人!” 侍女们纷纷议论着。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乌烟瘴气的!”余择言人未至话语先行,那清冷的一道声音惊的明月一个哆嗦。 叶荷但是厉害,虽打架在了下风,但是仍不肯服输,看着明月松了手后,自己又猛地扑了上去。 两个人一起狗吃屎的摔倒了地上,沾了一身泥泞。 正正好好的摔到了余择言的面前。 余择言赶紧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 “这是怎么了?啊?”沈焕高声喝斥道:“见了世子殿下还不快快行礼?” “参见世子殿下。”叶荷抿着粘在了脸上的头发,低着头,脸色不好的问候道。 “明月参见世子殿下。”明月的脸变得很快,倒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一样,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撒娇卖萌性质。 若是顾念此时知道了明月的语气,恐怕得气的从床上跳下来手撕绿茶了。 “身为世子府的侍女,公然在府内打架,你俩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余择言沉声问道。 “殿下…”叶荷刚张口要说道,却被明月硬生生的插了嘴。 “世子殿下,都是明月不对,明月错了,明月惹到小叶姐姐生气了。” 这话一出,气的叶荷都要跳起来继续打明月了。 挨着世子在面前,硬是硬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气。 “叶荷,你是世子妃院子里的掌事女使,你怎么御下不力不说,怎的还能同她打了起来?” 见余择言根本都不想说话,沈焕便接过来话茬,替余择言说道。 叶荷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语塞。 余择言看了一眼明月,道:“你说。” 明月立刻跪下来磕了个响头,冲着余择言和沈焕在的方向死死的伏在了地上。 “世子殿下,都是我不好,冲撞了叶荷姐姐,都是我的错,世子殿下要是降罪就降罪于我吧。” 明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直接以退为进,将叶荷陷入了不仁不义之地。 余择言深深的看了一眼叶荷,道:“废话少说,直接说事。” 明月还是死死的伏在地上,继续道:“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余择言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一下子,追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叶荷人傻了,明月她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她怎么不知道? 耿直的叶荷直接下课了,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被下了套。 她并不知道明月在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叶荷下意识的反应是想去捂住明月的嘴,想让她闭嘴。猛的扑了上去,接着想要捂住她的嘴。 沈焕反应极快,立刻按压住了叶荷。 “怎么回事?!”沈焕怒斥一声,按住了叶荷。 明月死死的伏在地上,一看叶荷慌了,进套了,心里差点笑出了声。 “快说,你都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余择言高声怒喝,心中不妙。 明月嘘嘘诺诺的说道:“我只是恰巧有一天听到了小叶姐姐说什么人偶什么下毒什么的…” 余择言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他的脸崩的紧紧的,双眼直直的盯着跪在地下的明月和叶荷。 “什么下毒,什么人偶?”余择言高声怒斥道。 一旁的下人和侍女从未见过余择言发这样大的火,也都下了一跳。 见明月跪在地上没有说话,余择言也是不耐烦,直接挥了挥手。身边上来一群小厮将两人压了起来。 “搜搜他们的房间。” 小厮们应声,立刻跑去了离这里不远的厢房。 “你的意思是说,世子妃中的毒,是她下的?”余择言指着叶荷问明月。 “奴婢,奴婢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明月都快哭了出来。 她真的很会演戏,演的叶荷一个愣一个愣的。 “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在我房间前乱晃,我还想问问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叶荷怒吼道。 什么叫她给世子妃下了毒?什么什么人偶?她在说什么? 余择言脸上的怒气未明,烦躁的很。他不耐烦地背着手,不停的走来走去。 小厮们的速度很快,瞬间就将叶荷的屋子搜了个遍。 当其中的一个小厮拿着那个包在手帕中的药瓶时,叶荷怔住了。 余择言看了一眼药瓶,又看了一眼怔在原地的叶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醒 余择言将手中的药瓶扔在了叶荷和明月面前,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药瓶摔倒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荷一时语塞,反问道:“这是什么??我都没见过这个东西!” “可这是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余择言又说道,话语中丝毫不留情面,“你为何要这样做?” “殿下冤枉啊!!”叶荷彻底慌了神,虽然这境遇看起来很惨,但是她也不是能一味的受人陷害但不吭声的性格。 毕竟这是掉脑袋的事情。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放到我房间里的?!”叶荷一扭头,看向跪在身边仍然一脸委屈的明月,又想到了她刚刚在自己屋门前的鬼鬼祟祟,“一定是你,不然你为何要在我房间的门前鬼鬼祟祟?” 余择言闻得此言,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明月。 “叶荷姐姐,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呢!你的房门都上了锁,我又没有钥匙,怎么可能进得去!”明月的言下之意,叶荷听的很明白。你要攀污,也找那个能进去的攀吧。 可是她相信小蝶,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反而面前的明月一反常态,有些胡言乱语,甚是奇怪。 “一定是你,就是你陷害我的,不然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何在我房间门前鬼鬼祟祟!”叶荷冷静了下来,沉声道,“殿下明查,叶荷一条命死不足惜,但绝对不做这样害人的事情。” “小叶姐姐……”明月的眼瞪的贼大,像是铜铃一般,委屈的打紧,“明明是小叶姐姐你…” “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叶荷气的要命,也没管她话语中的陷阱,直愣愣的问出来了。 “还不是因为我偷听到了你在背后偷偷骂丹璃姐姐!”明月的泪珠瞬间涌出了眼眶,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样。 “这跟丹璃又有什么关系!”叶荷简直快吐血了。 听到此话,余择言给沈焕递了个眼神,沈焕立刻反应过来了,只身前往丹璃的房间去搜查。 就在两个女人争论不休争论的余择言头疼时,小蝶匆忙的冲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殿下,殿下!世子妃醒了!” 余择言一滞,抬腿就要向顾念的院子里奔。 身后的小厮默契的将跪在地上的两人牢牢为主,看押起来。 他跑的像一阵风一样飞快,所行之处只留下淡淡的一道风声。 也顾不上敲门,简直是破门而入。 看见半依在床榻上的顾念,余择言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直接冲了上去,将女子搂入怀中。 耳边喃喃的低声细语响起,像是做梦一样令人模糊不清。他想要抱的再紧一点,再紧一点,想要将怀中的女子揉入进自己的血液当中。 “咳…咳…”顾念轻咳了两声,无力的用手拍打着他的后背。 余择言勒的实在是太紧了,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无论怎么拍,余择言都不撒手。再这样下去,自己刚从鬼门线上走了一遭后,可能又得再去走一次了… “余择言…余择言?”顾念轻声唤道,脸色还是苍白,“你先把我放开…” 余择言压根不听。 他只是失了神一样的紧紧的抱住怀中的女子,一刻也不想松手。 要不去沈焕赶到的及时…… “殿下!”沈焕的一声呼唤彻底将余择言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余择言缓缓的松开了顾念,担忧的上下打量着,语气中满是焦急:“你怎么样了?什么感觉?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想不想吃东西?还难受吗?” 顾念无奈的笑了笑,道:“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复的过来?” 她看着余择言的脸上虽是有着按耐不住的欣喜,但还是隐约有着倦怠之色。 余择言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缓缓的道:“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感觉有些有气无力。”顾念的话回答的就很有气无力。 “别的呢?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余择言的大手抚上了顾念的额头。 就在短短的时间里,她发了好多次高烧,高烧不退。 一点儿生气也没有。 顾念摇了摇头,道:“除了心脏有点儿不舒服外,没有什么了。” 看着余择言狐疑的表情,顾念又重新说了一遍:“心悸…心悸…还有些胸闷。” 余择言赶紧起身扶着她想让她躺下休息。 顾念却摇了摇头,“我不想睡了,睡了很久。丹璃呢?你让她进来给我拿点儿水喝。” 余择言眼神不明的看着她。 “丹璃呢?”顾念又问了一遍。 “你中的毒,是丹璃下的。”余择言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话,顾念瞬间惊诧的瞪大了双眼。可她随即又平复了心态,一本正经的对余择言说:“不可能,毒不会是丹璃下的。” “你为何这么说?”余择言追问道。他想到了顾念可能不会相信这事情是丹璃做的,可是没有想到她这么相信丹璃。 “我相信她。”顾念答的言简意赅。 她刚刚醒来的时候,脑袋一片哗然混乱。 自己只记得脑海里的最后一幕是殃及余择言吃藕粉桂花糖糕,余择言不吃,自己吃下以后眼前一黑,然后接着就没有了意识。 五脏六腑,都像搅在一起一样剧烈疼痛。 虚无缥缈的意识中,脑袋昏沉,隐隐约约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也能听到,余择言在床前的喃喃自语。关于他,关于自己。关于过去和未来,一切的一切。 顾念内心是感动的。 中这一场毒,怎么算都值了呀! 就是身体上未免有些太难受了。 她拽了拽余择言的衣襟,轻声说道:“余择言,我觉得真的不是丹璃,你们把她弄哪儿去了?我告诉你我身边可没有得力的人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可能是生了场大病的原因,她的话语显得温柔又恬静,还带着些许撒娇的气息。每一个字句都像一根羽毛一样跳动到余择言的心里,挠的他直痒痒。 “好,我知道了。”余择言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的笑了一笑,“那你先休息一会,我出去处理一下,帮你把丹璃带回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心情不错 叶荷和明月早就被押到了外院的偏屋内等着余择言前来问话。 顾念既然醒了,余择言心情便是不错,就想快一点结束钓鱼。 大手一挥,那写着小叶的人名的玩偶自由落体在了明月的面前。 “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余择言面无表情的问道。 明月摇头否认:“奴婢不知道这是什么。” 余择言冷哼一声:“可是这不是你放在丹璃的房间里的吗?” 听到这话,明月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再怎么狡诈圆滑的她,在余择言面前班门弄斧还是嫩了点儿。 她可要知道,余择言是这西京城内的做戏变脸大师。 明月这点儿小表情根本逃不过余择言的火眼金睛。 “是…是丹璃姐姐求我去帮她报仇的…”明月小声的嘀咕道。 “丹璃?让你报仇?报什么仇?”余择言追问道。 “丹璃姐姐觉得是小叶姐姐陷害她给世子妃下了毒,所以才求我帮她报仇。”明月的表情楚楚可怜,捏着嗓子说话让她的声音显得更柔弱起来。 沈焕只是跟了这明月一天,便发现了端倪,大概也明白了这个明月接下来用的套路。 “你胡说!我与此事毫无关系!”叶荷狠狠的瞪了一眼明月,“丹璃往日里对你那么好,你却恩将仇报编排起我两人来了,就是你下的毒,你想一下子除掉我们两个。” 叶荷倒是挺聪明的,虽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个虚伪的明月到底是什么真正的样子的,但事到如今也是反应过来了,没有继续中她的下怀。 “是这样吗?”余择言沉声问道。 “殿下!真的不是我!我都没有小叶姐姐房间里的钥匙,我怎么可能进的去她的房间污蔑她。丹璃姐姐对我有恩,我又怎么可能攀污丹璃姐姐!”明月一脸生无可恋的解释道。 余择言叹了一口气,感觉到有些疲惫。 他挥了挥手,侍立于身后一尺的沈焕走上前来。 “你的亲生父亲是一名锁匠,从小你还没入府的时候便学会了用丝线开锁的本事。”沈焕冷冷的盯着她,说道。 明月彻底傻了眼。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余择言对她早就有防备。 “你可有解释一下?”沈焕追问道。 见她不说话,沈焕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继续说道:“你大概遗漏了一点,最不起眼,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沈焕走了上去,一把抓起了她的手。 明月被这力道猛的一击,踉跄几步,手还被沈焕死死的拽住。 沈焕从袖中掏出一根随身携带的袖针,照着她的手指甲盖里轻轻的划了划。 “我在后院的枯树下发现了新翻的土,而你有事这个时间段唯一进出过后院的,所以你指甲中的土怎么解释?”沈焕劈头盖脸的一顿问,连证据都不归拢清楚,可以算是毫无逻辑的质问。 可是这毫无逻辑的质问,却足以将这个以为自己很聪明的小女孩吓道。 余择言给沈焕递了个眼色,沈焕先将叶荷带了出去。 屋子里的空气中一下变得沉寂起来,余择言俯视着不远处半跪在地上的明月,脸沉的都要滴水。 在一段漫长的死寂里,明月从最初的镇定平静,然后慢慢的心慌,到最后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余择言硬生生的打断了。 “你是什么时候背叛长宁府的?”余择言冷声问道,也不打算和她绕关子,选择了单刀直入。 “不是我……”明月还想狡辩。 可是话语中却越来越没了气势。 “你若是说了,我可能还会饶你一条性命。可你若是不说,你,你的父亲,你的兄长,都会因为你而丧命黄泉。”他的话听起来云淡风轻,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话里话外都很是骇人。 没想到明月往地上一瘫,直接呢喃道:“那你就让他们都去死吧。” 让他们都去死吧? 让他们都去死吧…… 余择言微微皱眉,反复琢磨着她话中的含义。 这个看起来很是瘦弱的女子,面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怎么形容呢?那是极端开心却又痛苦的扭曲表情。 “你若是能帮我杀了他们,我便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所有一切。”明月咄咄逼人道。 这是令余择言万万没想到的。 他没想到,如此瘦弱的女子竟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那恶毒的表情与刚刚的柔弱截然不同,浑身都充满了戾气。 余择言也不客气,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他拍了拍手,沈焕从门外走了进来。 “做掉李伟和李强。”余择薄唇微启,清晰的吐出来这一句话。 “殿下?”沈焕有些不明所以。 这不是控制明月的筹码吗?怎的能说杀就杀。 若是没了明月,还会有第二个明月第三个明月混进世子府中,防不胜防。 他刚想出言劝阻,却被余择言的眼神制止住了。 沈焕点点头,应声道:“是,殿下。” “等等。”余择言又叫住了他,“杀之前告诉他们,是他的女儿明月让你来杀的。完事直接扔到乱葬岗喂野兽。也不用给留全尸了,这可都是明月说的。” 听到这话,明月那双原本坚定恶毒的眸子突然闪了一闪,有一丝波动。 沈焕迟疑了一下,又点头应声。 这次余择言没有叫住他了。 沈焕深深的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明月,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突然一声划破嗓子的大叫,都要震破了房梁。 明月突然制止住了要离开的沈焕。 “等一下…等一下…”明月喃喃道,她的眼神飘忽不定,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怎么,答应了你的条件,你自己又不行了?”余择言感到有些好笑,这样优柔寡断的人还被派来当卧底,也不知道老五怎么想的。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余择言却没有给她时间,只是淡淡的说出来一句话:“我没时间跟你耗,你以为你可以和我谈的了条件?” 真是笑话。 谈条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我说,我都说。”明月突然喊了出来,“你先别动他们,我什么都说。”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利用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明月将如何嫁祸丹璃以及准备做的事情通通都告诉了余择言。可她却偏偏落了一点最重要的,那就是幕后指使之人。 她知道,说出来了自己没命,说不出来,自己还是没命。 于是她还觉得事情有一定的转圜余地。 可是余择言冷冰冰的一句话,彻底将她打入了地狱之中。 “诩王早就把你父亲和兄长给杀了,你觉得他还会管你死活?”余择言轻声说道,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倒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明月一滞,怎么可能? 诩王明明是帮自己的,帮自己脱离那两个吸血鬼和蛀虫。 自从明月进了世子府后,这样的肥差在他们这种人家都是莫大的荣幸。在世子府中做侍女还要比街上的平头娘子都要被高眼看上三分。 可是明月根本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幸福,更不想把辛苦攒下来的月奉拿给他们去吃酒赌博。 明月虽是恨他们,但也只是想摆脱他们的控制而已,毕竟是血肉之亲,一个弱女子再怎么精明,也没有这种恩断义绝的勇气。 直到某一天,自己在街上被缠住后,遇到了诩王。 诩王帮她解了围。 作为报答和能牢牢依靠住的大腿,明月倒是欣然答应了诩王的提议。 可是,诩王怎会真的杀了他父亲和兄长呢? 明月心里一惊,莫不是那些面上的善意都是装出来的? 仿佛是看透了明月的心中所想,余择言继续诘问道:“你觉得就算如今我留你一命,诩王还会留着你这个活体把柄吗?你可要知道,不管你事成与否,是都活不了的。” 余择言了解了她的心中所想,就是相当于掌控了她心里趋势的走向。一旦人的心理被紧紧握住了,那么掌控的人,便占尽了上风。 如今的余择言就是占尽了上风。 他给了明月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暗里接受条件,帮他做事。 明月可以自己选,只不过选择的时间,余择言只给了她半柱香的时间。 明月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用着,当余择言的话音刚落,她便应声点了头。 “我选第二条。” 聪明人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好歹活着,还有机会。 总比一命呜呼直接归西要强。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诩王到底要你来做什么?”余择言趁热打铁,追问道。 “下毒。”明月答得言简意赅。 这不是说了废话?侍立于余择言身后的沈焕冷哼一声,表示万万不敢相信这个女人。 “为何要杀世子妃?”余择言又追问道。 明月有些惊诧,“他不只是想杀世子妃,还是想杀殿下您。” 余择言一怔,忽然又明白了过来。 自己的直觉是对的,诩王不仅仅是想杀顾念,更想杀的人是他。 之所以用藕粉桂花糖糕来下手,是料定了他喜欢吃甜的。 就像自己初遇顾念的那日上午,诩王亲眼看着自己对甜的糕点青睐有加,他料定了自己会喜欢吃香林阁的招牌糕点。 只不过,误打误撞的一点就是,诩王不知道余择言,花粉过敏,从来不吃不看不闻与花有关的东西。 其实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还有沈焕。 就连府内的下人都鲜少有人知道。 男人不喜欢花花草草很是正常,但鲜少有人会往花粉过敏这一方面去向。 试问你身边有大男人对花花草草不感冒,你会觉得奇怪吗? 不会,人们的潜意识中都是觉得花是女人的喜好。 所以余择言侥幸逃过一劫,也因为自己平时的小心和注意,侥幸捡回来了一条命。 可要知道,这样致命的毒药,可不是谁都有那个命去挺着的。 “所以你会时不时的暗示丹璃,让她去买藕粉桂花糖糕,然后将毒下在了藕粉桂花糖糕中?如果我没猜错,那天伺候世子妃用饭的人是你,是你在那个时候下的毒?” 明月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自家世子殿下如此聪慧,竟是什么都能猜的到。 其实这些都是院里厨司的工作,可是由于世子妃贪食街上的小吃,之前世子妃的贴身侍女秋桐在时,也经常出门替世子妃买一些好吃的小食那也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都不用花费太多的功夫,就连说都不用说几次,就凭世子妃那个好吃的惰性,听到有这事情,定会打发丹璃去买的。 丹璃也知道世子妃的习惯,更会不用问就买回来给她吃。 “你就真的不害怕,事情败露了,你也会性命不保?”余择言轻声问道。 明月这么坦诚的恶毒,他倒是很少见。 明月摇摇头,实诚的回道:“害怕,但是我更还怕贫穷。” 是诩王给了她第二次人生的机会,也是诩王帮她控制住了自己身后的吸血蛀虫。 诩王又给了她一大笔银子,事成之后,会给更多。 明月做小伏低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些钱。 即便是发了俸禄也会被成天醉醺醺的父亲和兄长夺走。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动,更加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银钱的渴望,对贫穷的愤恨。 诩王给她的那些银子,她到现在都还没舍得花,一直放在床下的柜子中。 她太了解贫穷的滋味了,更是害怕一夜之间再全然颠覆。 “有命挣钱没命花。”沈焕瞥了一眼明月,不屑的说道。 明月这种人,坦荡的让他看不起。 “殿下,要我说,这女人就不该留着,留着还是条毒蛇,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咬人。”沈焕的话说的很难听,丝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干脆杀了得了。” 他说着就要拔出手中持着的银剑。 银剑出鞘的清脆声响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格外清晰,明月的眼底有一丝丝的波动。 她对死亡,还是畏惧的。 没有人不害怕死,也没有人不害怕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死期。 看着面前身体微微颤抖的女子,余择言还是抬起了手制止住了沈焕。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得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余择言的声音冰冷,像是万年崩塌的雪山,寒凉到了骨子里。 第一百八十四章 侥幸 如果再给明月一次选择的机会话,她可能会好好的谨慎的考虑一下选择的阵营,而不是如此鲁莽的、粗鲁的就投靠了诩王。 因为现在的余择言,脸沉的要滴水,真的是太可怕了。 她一直都以为世子殿下就是纨绔子弟,没想到背后隐藏的极深。 也对,如果余择言单纯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那诩王费这力气杀他做啥? 明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反正现在整个人的命都被世子握在手中了,还能折腾起来什么风浪? 余择言走后,沈焕将她反锁在了这个狭小的屋子内严加看管。 光是锁都绕上了好几层。 此时的顾念,用饭时更加谨慎了起来。 她后怕的看了一眼榻桌上琉璃盏里的饭菜,问道:“这些都试过了吧?都没毒吧?” 小蝶轻声说道:“回世子妃的话,婢子已经试过了,没毒的,世子妃皆可放心食用。” 顾念点点头,这才迟疑的拿起了银筷。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看你眼熟。”顾念一边小口喝着汤,一边扭头看向小蝶。 小蝶微微躬身,道:“回世子妃的话,婢子名叫小蝶,是院内的二等侍女。” 顾念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一道清冷且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小蝶这个名字不好,换一个吧。” 余择言快步走了过来,可能由于是走的太快了,还带着阵阵些许寒凉的风。 一身冷气的从外面回来,却全然不管不顾的抱住了身穿中衣的顾念,冻的她一个哆嗦。 “你起来,身上很凉。”顾念轻声说道,要推开他的身体。 余择言这才缓缓地起身。 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蝶,道:“你这个名字,我不喜欢,换一个吧,就叫叶芷吧。” 小蝶欣喜若狂,得到世子的赐名也是莫大的荣耀。 顾念却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给人改什么名啊? 再不好听,也是人家父母给起的名字,怎能容他说改就改? 一边思考着,一边看向了小蝶。 结果顾念看到她欣喜若狂的跪下来磕头谢恩后,立刻制止了自己嘴边快要吐出来的话… 她可是搞不懂… “你不用再这伺候了,下去吧。”余择言拜拜手,冲着小蝶说道。 不,现在人家改名了,应该叫叶芷… 叶芷躬身行礼后,缓缓的退了出去。 “怎么样,身体有好些了没?”余择言担心的看向顾念,轻声问道。 顾念感到有些好笑,自己福大命大,这不是已然无恙的坐在了这里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便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儿啦,全然没事儿。” 顾念边说着,还边站起身来蹦跶了两下。 可是好景不长,蹦跶了一下后,她便感觉到有些头晕,气血不足。 眼前一黑,还是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刚刚有些起来急了,脑供血不足,不过没什么大问题。”顾念有些结巴,边解释边苦笑。 眼前从一片扇着星星的漆黑,慢慢变得清晰明亮了起来。视线中的一个圆形光越放越大,直至对上了余择言那双焦急的眸子。 “我就是,脑供血不足了,起来急了,你看你,这么过分担心干嘛?我又不是瓷娃娃。” 顾念轻声说道。 余择言轻拂上了她的肩膀,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说。 沉思良久,他还是决定将真相告知顾念。 “你中的毒,名叫酊兰毒,很是致命,幸亏你体内有摄魂珠与之抗衡,不然…”余择言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了顾念的脸色越来越差。 “不然怎样?我会死吗?”顾念呆滞住了,怔怔的问道。 余择言看着她的双眸,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看着意料之内的肯定,顾念的心里咯噔一下子。 “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命?你的意思是说,这摄魂珠一旦被取出,我可能就死了,对吗?”顾念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摄魂珠,肯定不会永远都在她的体内的,而且最重要的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多么的想要摄魂珠去探究父亲死因的真相。 就在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听得见的,是寂静的空气内那不断律动着的沉闷的心跳声。 “没事儿,没事儿。”余择言轻声安慰道。 胸腔传来的微微颤动声令顾念感到心安,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定下了思绪。 “是谁想要杀我?”顾念轻声问道。 余择言顿了顿,说道:“是诩王。” 又是诩王!顾念的心中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这个人真是死十次都不够解心头之恨的,天天没个事干了就知道琢磨着怎么杀人。 顾念真是恨的咬牙切齿,想拿起手中的筷子捅死他。 “他为何又要杀我?他就那么看我不顺眼吗?”顾念不解道,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诩王。 余择言额了一声,有些难以启齿:“其实…你倒也没怎么惹着他,他主要是想杀我…” “他想杀你?”顾念想了一想,“那为何没得手?” “可能我运气好吧,侥幸侥幸。”余择言说笑道。 看着顾念瞬间阴下来的脸,他赶紧佯装给了自己一嘴巴子,“错了错了,说错话了。其实是他将毒下在了藕粉桂花糖糕中,我恰巧又不吃这个东西…” 顾念这才恍然大悟了起来。 “你是不是花粉过敏?”顾念扭头问道。 她倒是聪慧机灵,一猜就猜了出来。 余择言嗯了一声,倒也没瞒她,道:“这个事儿没人知道,你也不要往外讲。” “那这诩王找的人也太笨了,误打误撞的。”顾念没好气的说道。 这个诩王,聪慧不足,阴暗有余。天天也不知道提高一下自己的智商,反而还出来害人。 余择言一听这话,倒是不开心了,他佯装生气道:“怎么,你夫君没中招你就这么不开心啊?你就这么想当寡妇?” 顾念嘿嘿笑道:“那倒也不是,我就这么说说。” 她话锋一转,“我记得前一段时间,你不是特意让诩王来了府上然后说要合作吗?怎么他还想杀你?”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八十五章 没用 对于这个问题,余择言都不必多想。用脚指头猜都能猜的出来,诩王获得了陛下的宠爱后日渐变飘,连同自己合作的提议都不放在眼里了,想直接去母留子。 说是去母留子,有些怪怪的,但的确是这么个理。 他想杀了余择言,然后趁暗探总署群龙无首的时候自己顶上去。 可他还是太小看皇帝了,即便是一个余择言死了,皇帝也未必真的将暗探总署指派给他。 “他想要我手下管理的暗探总署。”余择言也不避着她,淡淡的说道。 “暗探总署?我听你说过,那到底是个什么样性质的地方啊,为什么诩王这么想要。”顾念好奇的看向余择言,眼睛一闪一闪的。 “就是一个可以渗透六洲每一个角落的神奇的组织。”余择言笑笑,他的话语太过有趣,导致一股莫名的神秘感在顾念的心中油然而生。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诩王?” 明月没有一直被关押在屋子里。 余择言在这天的傍晚,亲自来到了这个破旧的屋子里,和这个叫明月的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就连沈焕都不知道内容。 沈焕只是看见,明月出来后的眼神与之前全然不同了,甚至还带了点敬畏和惧怕。 当然,是看向余择言的眼神中。 “殿下,您把她怎么了?”沈焕好奇的问道。 余择言瞪了他一眼,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沈焕识相的闭上了嘴。 但是他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张开了嘴道:“殿下怎么将她放出来了?放虎归山啊您这是。” 余择言轻瞥了一眼身后的明月,“你看看她这样,像老虎?没文化。” “那殿下说说,该用什么词形容?”沈焕鸡贼的问道。 余择言想了想,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我不知道。” “……” 明月被问话的时候,没有人在场,只有沈焕和余择言。所以府内的小厮和侍女们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只知道是什么丹璃扎了叶荷的人偶,又什么从叶荷的屋子中翻出来了药瓶子,乱七八糟的,他们也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往府外说的。 毕竟,沈焕给他们下了封口令。如若走漏风声,就拿着他们的身契打发给勾栏之地或者人牙子。 世子殿下从来不发火,更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所以这次看到世子殿下如此生气,他们也不敢再这位爷的头顶上动土。 毕竟谁都不是轻易的觉得自己活够了… 明月出了世子府,直奔诩王府上,一点都没有犹豫。 此时的诩王府上还有客人,更是不方便见明月。 诩王便让她现在偏远候着自己。 他来的时候,步履匆匆,脸上带着些许的倦怠之情。 “怎么样了?”诩王问道。 这两天也没听到世子府里边传来的消息,于是诩王还以为明月仍未得手。 明月摇摇头,严肃的道:“世子妃昏迷了一天,现在已经醒了,身体无大碍,但是孩子定然是保不住了,世子殿下一点事儿都没有。” 诩王一滞,怀疑道:“你确定他俩都…” 明月点点头,道:“确定,可是世子殿下什么事都没有。” 她也是一脸惶恐的样子,像是受惊畏惧到了。只知道一脸茫然的疯狂点头,别的都一问三不知。 这可给诩王气坏了,他差点都想动手打明月了。 “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诩王急的都想现在去趟世子府一探究竟。 然后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明月就按照余择言教她的,一字不漏的传达给了诩王。 不出他的意料,诩王震惊的一脸懵逼,甚至还想冲过去看看余择言。 那可是酊兰毒,余择言服用下去怎么可能没事儿? 诩王一脸不相信的看向明月,眼底中蕴含着一丝怒意:“此话当真?” 明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死死的在地上磕着头,“奴婢不敢欺瞒诩王殿下,愿以性命起誓。” 这么扯淡离谱的事儿,诩王倒是头一回见。 可是余择言就在赌,越扯淡越离谱,诩王这种多疑的人才会更加理不清思绪。 甚至还可能在他混乱的做出不正当的决定时顺藤摸瓜,找到那个给他酊兰毒的人。 明月回去的很早,这一次,她的手上有多了一个小瓶子。 她想了又想,正在侧门前犹豫之际,却被门里边伸出来的一双手给她一把拽了进去。 “拿来吧。”沈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话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客气。 明月咽了口唾沫,还是默默的将怀中的药瓶子拿出来递给了沈焕。 “沈大人…”明月小声叫道。 沈焕挑了挑眉,斜眼看着她:“就知道你得搞小动作。” 他拿着那药瓶,在月光的映照下晃了又晃,夜色深沉,那银白色的药瓶显得格外渗人。 沈焕缓缓开口道:“这位姑娘,我跟你说,这可不是一般的毒药,你要小心别误食了。” 明月无语。 沈焕便蹦蹦哒哒的离去了,咻的一声,像一阵疾风刮过。 此时的余择言正在与顾念一同用着晚饭,丹璃在一旁伺候着。 顾念醒来后没有看到丹璃,便催着余择言让丹璃回来。后来的丹璃无意间得知了这件事,感到非常激动。 虽然之前自己确实觉得这位无厘头的世子妃感觉到莫名其妙,但是她还是很重情义的,从她对秋桐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 丹璃没想到,世子妃竟是会这般无条件的相信自己。 “你的手还疼吗?”顾念轻声问道,她余光中瞥见了丹璃红肿的双手,虽然是做戏,但丹璃自己要求做的逼真一点,便真的上了夹棍。 丹璃摇摇头,道:“回世子妃的话,沈大人给的药很管用,现在已经不疼了。” “那你这两天也休息休息吧,换别人来伺候就行了。”顾念轻声说道。 其实,不用人伺候才是更好的… 奈何这世道的规矩也多,也得遵守,不然自己可能舒服了,但是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带来无比巨大的心理负担和心理压力。 丹璃摇摇头,还是拒绝了顾念的好意。 “婢子没事。”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奇怪的人 顾念嗯了一声,也不在坚持,便随她去了。 吃饭期间,余择言和顾念两人在饭桌上聊起来了关于下毒的事情。 听到是明月后,顾念大吃了一惊。 看到顾念不自然而震惊的表情,余择言问道:“怎么了?” 顾念想了想,道:“就上次她无意间撞破过我和秋桐说悄悄话。” 余择言失笑:“你们俩还有什么悄悄话呢?” 一说起秋桐这个名字,顾念的心情没由得就低沉了下来,她瞬间将筷子放了下来,托着腮看着外面。 余择言赶紧转移了话题:“以后离她远点。” “怎么还离她远点?”顾念收回了思绪,好奇的问道,“她都要下毒杀你,你还要将她留在府上,你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 “没有,倒也没想留她继续在府上。”余择言话说的有些模棱两可,但其实是不想让顾念过度担心。 毕竟她现在的身体,也不怎么好。 “这个叫明月的,平时跟你们相处的时候都怎么样啊?”顾念转头问丹璃道。 丹璃想了一想,不确定的回答道:“她平时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古怪之处,就是感觉整个人都神叨了一点,我跟她接触的倒不多。” 她看向不远处端着食盒走来的叶荷,道:“世子妃可以问问叶荷,叶荷他们跟明月接触的比我多。” 叶荷走了过来,将食盒中的莲子羹端了出来放在了顾念的面前。 “怎么就一份?我的呢?”余择言看了一眼,笑道。 叶荷有些尴尬,刚刚世子妃只要了一份,所以自己竟是忘了给世子也带一份。 关键是,自己不知道世子殿下也在这呀! 这还是叶芷过来传报的。 “你就非得为难他们。”顾念瞪了他一眼,“是我就要了一份,好吧?” 余择言点点头,随即把头伸了过去,伸到了顾念的碗前。 “我也要吃,你喂我。” 他的耍无赖倒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头疼。 顾念将她那晚莲子羹端离的远远的,又好笑又气道:“这是我的,你若是想吃,那便再让厨房给你做就是了。” 余择言摇摇头,道:“不,我就要吃你那一碗。” 顾念对他这无赖也没有办法,便舀了一勺子递给了余择言。 余择言故意的啧了一声,“真香。” “你还要吗?你还要就让叶荷再去厨司做一碗?”顾念问道。 余择言摇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 毕竟自己也是真的不喜欢喝莲子粥,只不过觉得逗逗她着实有趣罢了。 “你真不喝?”顾念问道。 余择言嗯了一声,“我真不喝。” “那你干嘛要喝我的?”顾念斜了他一眼,感觉他嘴里要放不出来什么好屁来。 “因为想跟你一起喝。” 果不其然,余择言的话果真是没有什么好屁… 一旁的丹璃和叶荷两人听到后,噗嗤的笑出声来。 顾念无语的很,干脆不想继续和他说话了。 便接着扭头转向叶荷。 “叶荷,你和那个明月熟悉吗?”顾念轻声问道。 叶荷一听,倏地神色慌张了起来,顿时就要往地上跪。 还好顾念习惯了,眼疾手快的给她捞了回来:“怎么动不动就跪呀?” 这些人也不知道养成的什么毛病,跪的比站的快,头磕的比跪的快,搞不懂。 “世子妃,奴婢跟她不熟。”叶荷紧张的说道,生怕明月的事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顾念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她的担忧,她的顾虑。 便示意她从地上起来,轻声说道:“你不必担心,我就是单纯的好奇,问问。” 叶荷再三确定,这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奴婢跟明月的确是不相熟的,只不过因为平时做事经常在一起。” “你觉得她平常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我总是觉得她很奇怪。”顾念突然想到,上次明月偷听自己和秋桐说话,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叶荷不假思索的回道:“确实奇怪,她这个人鬼鬼祟祟的有些时候,总是愿意进别人的屋子。我因为这个事与她发生过争执好几次,她拿自己擅长做的手工结给我,我才没继续追究。而且她还总是喜欢半夜在厢房外散步,奴婢有好几次起夜碰到她,都快被吓死了。况且听说她家境贫寒,所以即便她再奇怪,便也就这样了。” 顿了一顿,她又继续说道:“不过奴婢是真的没想到,她会对世子妃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听完这话,顾念瞬间冷汗四溢。叶荷如若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么奇怪的人可不能在府上留。 她看向余择言,轻声商量道:“这样的人不能留在府上,我心里总是觉得不得劲。” 余择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拂上了她的肩,轻拍两声示意安慰。 他缓缓点头,“整个后院都是夫人的,夫人想做什么便做就是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还得先让我利用完她。” 上元使团离京的那天,天格外的晴朗。 鸿胪寺的一众官员以及几位皇子都过来送行了,场面重大,余择言也被权寅半拖半拽的拉了过来。 因为他在使团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女子悄悄跟在使团的最后边,衣着朴素,一袭白衣。 余择言若是不仔细看,都没发现那就是初嫣然。 趁着前边又是寒暄又是拜别的功夫,余择言和权寅两人偷偷行至队伍后边,悄无声息的拽出了那位女子。 “嘿,冷面美女,你还记得我吗?”权寅咧嘴笑道,露出一口白牙。 初嫣然瞪了他一眼,当然记得,怎么不记得? 那年他身负重伤在江都城里寻到了自己,又是余择言认识的人,就凭着这层关系,自己才忍住了想要将他轰出去的冲动。 因为他可真是太能说了,不仅能说,还能逼着人和自己说话,简直就像上辈子没说过话的哑巴今生投胎转世了,逮着人便使劲说。 “没想到你也在使团里呀,来了怎么不知会一声?”权寅见她躲闪自己,便凑着头追上去说道。 “哎呀你烦不烦,在江都时就很能说,怎的回了西京,更能说了!”初嫣然无语,烦躁的轻声呵斥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离京 “美女姐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权寅嘿嘿的笑道。 想比于权寅,余择言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初嫣然瞥了一眼,问道。 余择言还能为了什么事儿?还不就是因为那摄魂珠的事儿。他一直提心吊胆的,但是看着上元使团临走了,权寅也没提摄魂珠的事儿。 就连此番随队前来送,还是权寅生拉硬拽着他来的。 他生怕一个出错,权寅再将真的摄魂珠倒腾出来给他们上元使团带回去。 而且…上元使团指不定就什么时候发现了那个假的摄魂珠,到时候若因为这个原因引起两国关系破裂交战,那他可就是大罪人了… 不过什么罪人,都不如顾念的命重要啊不是吗。 先看眼前,先走一步是一步吧。 余择言摇摇头道没事,“一路小心,有缘再见,注意安全。” 他一口气的敷衍说的很快,明显的心不在焉。 权寅倒是有些不乐意了,觉得他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很是敷衍。 前边的仪仗举得得有几尺高,周钊和上元世子上元澈正在与诸位亲王进行亲切交谈。 权寅一脸恋恋不舍的看着初嫣然,小声说道:“美女姐姐,我会去找你的。” 初嫣然一听这话,毛骨悚然就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赶快绕了两步离了权寅远点,然后将余择言拽到了一遍,轻声问道:“他是谁家的倒霉孩子?” 余择言失笑,道:“西京司戍营权司护家的独子。” 初嫣然哦了一声,连连点头:“你一说是独子,我就明白了。定是没接受到过来自兄弟姐妹的毒打,才这么欢脱。” 她自闭的看了一眼权寅,又轻声说道:“西京是个烂泥地,你可要多加小心。” “此话怎讲?”余择言应声道,怎么初嫣然才来了几天,便能有这种心得感受,真的是实属不易。 西京城现在城内的局势现在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有好多未知的风险如同架好的箭一样蓄势待发,令人心惊胆战,需得日日提起精神来。 若是只是什么都不准备什么都不做,那真的是叫坐以待毙。 就如同前两天的余择言和顾念一样,余择言侥幸捡了条命,顾念也侥幸捡了条命。 “最近和前些年不一样了,东宫未定,后位悬空,陛下也逐渐到了年纪,东宫之位肯定是要定的。”初嫣然轻声说道,话语中隐约带着一丝担忧。 “我知道。”余择言轻声回道。 初嫣然微微抬头,示意余择言看向前方。在她的视线方向,诩王正在和周钊亲密的交谈着什么。 “你可要小心诩王了,周钊是个伪君子,毒蛇。若是他俩勾搭上了,定是对你没有好处。”初嫣然叹了口气,又道,“该站队的时候站站队吧,求的一方庇佑,今时不同往日了。” 余择言又点点头,仍是说的很简短:“我知道。” “下毒之人找出来了?”初嫣然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发现他正眯着眸子看向诩王和周钊两人,脸沉的要滴水。 余择言没有说话。 “打算什么时候撕破脸?”初嫣然轻声问道。 上元圣女毕竟是上元圣女,根本不问,便才出来了。 余择言面不改色的直视着前方,薄唇轻启,微微吐出来三个字:“看情况。” 几番攀谈过后,前边的队伍终于缓缓起行,慢慢的,后边吊尾的队伍也开始行动了起来。 初嫣然一个翻身上了马,马上的她英姿飒爽。 她冲余择言摆了摆手,道:“有缘再见。” 余择言轻轻点头:“有缘再见。” 待到那队伍渐行渐远,直至脱离自己的视线之中后,余择言才倏地长松一口气。 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那个毒蛇周钊,终于被送走了。 周钊若是再在西京城呆上那么一段时间,那自己可能真的会晕过去。 毕竟想要他命的,除了诩王,还有周钊。 权司护被降职的这一段时间,诩王迅速积累势力,基本上把握了司戍营的大部分事务。 司戍营的性质特殊,管控西京城内以及皇城的安全,可以说是哪儿都能去。 余景焱一直没有动静,可是余择言知道他暗地里正在默默的搜查证据,企图将诩王重重一击。 很巧的是,那夜尚阳门失火,负责水牢的侍卫竟是和沈焕在吃酒时有了联系。 说实话,沈焕是为了套消息故意接近他的。 就在不断的频繁的酒局之后,一股莫名的关系在两人胸腔中激流暗涌。 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变成了最好的兄弟。 这人一喝大,倒是吐了真相。 说陛下那日进去前,那人还好好的,陛下走了后,那人便没气了。 他曾偷偷看过一眼尸身,满是青紫瘢痕。 沈焕听到,忙匆匆回府告知了余择言。 “也有青紫瘢痕…”余择言喃喃道。 如果没有遭受过酷刑的话,那想必也是服了酊兰毒导致的全身都是青紫瘢痕。 但是这件事不排除是受尽酷刑而亡的呀。 余择言眉头紧皱,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声响。 他突然想起来几天前的顾候爷也提及过此事,这才恍然大悟了起来。 这唯独在水牢中“自尽”的刺客,原来是陛下杀的。 可是陛下为什么要杀他?余择言有些想不明白,而且还是单独进去见得他。 一道可怕的想法在余择言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他如此震惊,震惊到脸上的表情管理都控制不住了。 难不成,是陛下杀的那刺客? 那为什么陛下要杀他,定是这人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难不成…陛下将他套出来了话,已经知道是诩王组织的刺杀? 这个想法自从在脑海中迸发过后,就越扎越深的深刻留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怎么也挥散不掉。 莫不是陛下想保住诩王?这种大逆不道的罪,陛下知道竟还会保他?余择言有些搞不懂陛下是怎么想的了。 东宫或许已经被陛下默许给了诩王吗? 他想的头都痛,但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在水牢中杀掉那个刺客的一定是陛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站队 思绪渐渐回涌,伴随着心跳沉闷的声响,令他感到无比的烦躁。 皇帝为什么要帮诩王遮掩,为什么又会用着酊兰毒用的异常顺手。事情总是比预想之中的要超脱实际,也总比意料之内的更要棘手。 但起码,周钊那个毒蛇走了,摄魂珠还在顾念身上两件事令他有所宽慰。 翌日上朝,大臣们还在为东宫一事争论不休,这东宫啊,好像就是国之根本,比什么盐铁之事都要令他们更要上心。 顾侯爷修整了几天,也照例参加了上朝。目的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能在东宫之事上横插一脚。 所以,以往一直不说话的顾候倒是意外的插了几句嘴。 皇帝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眼顾候,手上不断盘着佛珠。 “顾爱卿,你说说怎么看?”皇帝轻声问道。 顾侯爷说话之前,还特地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才沉重的开口道:“老臣认为,诸位同僚说的倒是没有错。” 皇帝难掩惊诧的看了一眼顾候,但是这惊诧之意,在表情上却是转瞬即逝。 众人都没有看见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思绪,毕竟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去一直盯着天子的脸色看。 不过诸位大臣们倒是把目光齐齐的看向了顾侯爷顾湛。 “哦?” 皇帝用疑惑的语气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你且说说看。” “陛下,东宫未定储君之位空悬,容易引起心怀不轨之人臆想,这六洲动荡,国事繁忙,早些册立东宫,也是为陛下您选择一位得力的帮手来陛下处理一些事物,依老臣愚见,还是要尽早册立东宫为好。”顾侯爷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将自己老早背好的措辞说了出来。 他是皇帝的人,也一直都是中立派的。 所以当顾侯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仅仅是大臣们,还有皇帝都傻了眼。 顾侯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若不是诩王三番五次将毒手伸向自己家中人,他是万万不会答应帮余择言这个忙的。 毕竟他一向的行事作风是先谋而后动。 “那依你看,立谁合适?”皇帝挑了挑眉,道。 “依臣所见…”顾候爷假做思考之势,略微沉思些许,便说了出口:“臣以为,诩王天资不错。” 仅仅是一个不错,就涵盖了一切夸奖的话语。 在诸位大臣眼中,顾侯爷可是从来不会轻易夸奖人的。 他这话说了出来,皇帝呆住了,大臣们呆住了。 特别是那些一向都站队在诩王队伍里的大臣们,真真实实的呆滞住了。 他们真实的反应都被皇帝收入眼帘,这倒是很震惊,一看就是没跟这些人商量过的。 皇帝微微放了心。 他嗯了一声,表示会做思考。 台下的大臣们反应过来了,赶紧趁热打铁,稀里哗啦说了一箩筐诩王的好话。 这下好了,站队余景焱的大臣们也不是吃素的,以亓国公为首的锦王队伍与诩王队伍分庭抗礼,进行了一场紧张而又刺激的…辩论赛? 顾侯爷看着这一通乱局,心说早知道后果是这样的,他就不来淌这趟浑水了。 皇宫内是最藏不住秘密的,特别是朝上。 那些大臣们一人一张嘴,吐出的唾沫星子怕是都能淹死整个西京城。 诩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的程度不亚于当时朝上的大臣们。 他也算是收敛了点儿震惊吧,但眼还是瞪得贼大。 “顾湛什么时候站到我这一边了?”诩王悻悻的问着身边的侍从,身边的侍从也莫名其妙,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顾侯爷到底想要做什么,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但是物极必反,世事相依,即便是好事,也可能最终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算是坏事,也可以被转化成为一件好事。 诩王怔怔在内心安慰自己道。 顾侯爷这次突然的站队,实在是让他摸不清头脑。 幸福来得太突然,可能就是当下诩王的状态,但毕竟是大事,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余景焱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呆滞住了。 顾侯爷怎么可能站队诩王啊?他可是当初连一块玉佩都拒绝的人,现在说站向诩王就站向诩王,也太毫无理由了吧。 一旁的权寅倒是笑了一笑,冷哼一声:“没想到余择言还真的能说得动顾侯爷那个艮老头子。” “你的意思是…”余景焱疑惑道,“是择言去找的顾侯爷,让他在父皇面前帮五弟说话?” 权寅点点头,手了点茶水,不停的在红檀木的桌面上画着圈圈。 “当然是他啊,不然你觉得还有谁能劝得动顾侯爷?”权寅一手托着腮,轻声说道。 “可是择言为何要…”余景焱有些不解。 “哎呀,殿下….!”权寅轻声唤道,“他上次不都说了么,一击致命啊得。” “一击致命就必须帮他说话吗?”余景焱的想法也没错,毕竟顾侯爷说话的分量,在皇帝心中是很重的。 万一皇帝就听进去了他的提议,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权寅失笑着看着余景焱,这位殿下有时候就容易犯些糊涂。 他耐心的解释道:“殿下,若是想让一个人永远都翻不了身,那就得将他捧得越来越高。只有在最高处时的坠落,才会重重的摔死他。” 权寅说的很通俗,也很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遮掩。 余景焱不是不明白,只是他还是觉得,如若诩王真的做上了这个位置,那么不可控的因素和风险实在是太高了。 皇位之争,必会血流成河。 说什么仁义那都是假装的。 余景焱的脸上泛起了些许愁云密布。 权寅见他没说话,便抬眼看了一眼他,安慰道:“殿下不必过于担忧。” 想了想,他又说道:“现如今是没法将诩王怎么样的,毕竟他也还是个皇子。我有消息说那日尚阳门失火从而被抓,单独被关押在水牢里的刺客,竟会在狱中自尽身亡。” “自尽身亡?”余景焱皱眉。 权寅点点头:“对,没错,自尽身亡。”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无妨 被关押在牢中的犯人,往往都是搜身完毕的,不可能嘴里藏毒或者身上藏匕首。 也通常会被喂下一种软骨的药,来避免他们自尽身亡。 更别说是独特关押在水牢中的特殊要犯,这些人往往都是重要审讯人物,怎么可能就放任他自尽身亡? “父皇、诩王追责了吗?”余景焱又问道。 权寅摇了摇头,“没有。” “你是听谁说这件事情的?” “听余择言身边的沈焕。” 余景焱也察觉到了事情当中的不对劲,他是知道的,父皇那日深夜去过慎刑司的地牢,为何在父皇走之后,那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难不成…”余景焱喃喃道。 权寅点点头,肯定的道:“殿下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应是一致的,那就是他和陛下说了什么不能被外界知道的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情?刺杀是诩王策划的呗… 不是诩王蠢,只是诩王惹到的对手刚好是被他惹到毛楞了的余择言。 更是恰好,余择言身边有个记仇的顾念。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个刀疤脸老虎暴露的。 诩王有些太过于贪心,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借机除掉余择言和顾念两口子。 就算他面子上做的再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可是大家都不是傻子,都不是没有记忆。 人心不足蛇吞象,诩王手段还是不如周钊,欠点火候。 朝堂上的立储之事争论的日益激烈,有段时间就连别的事都不谈了,惹得陛下急忙称病连躲了几日早朝。 舆论一边儿倒,诩王的气势大涨,之前因为生母出身低贱从而受到排挤的自卑男子在尝到了众星捧月的甜头下,瞬间自信了不少。自卑的极致就是自负,他可能都有些自信过了头。 原本以为会很艰难的事情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简单,诩王有些暗自开心。 顾侯爷虽是没明着入了他的门下,但终究还是在朝上为自己说过话的人。 他想着,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顾侯爷。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得了。 诩王高兴的从王府的库房中,挑出来了些上好的茶饼,以及上元使臣进贡上来的珍贵的琼浆玉露,想要和顾侯爷一谈倾心。 顾候府的大门,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一天,迎接到了诩王的拜访。 诩王这个人,不怎么经常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就算是与大臣私交,也是通过别人。 现如今进了顾候府的大门,可算真的是头一遭。 顾侯爷愁的要命,实在是不愿意见这个人,陪他演同样虚假的戏。 可是人都到了门前了,就不得不做出一些决断。 “诩王殿下金尊玉贵之躯,怎么来老朽这破地方了…”顾侯爷不动声色的笑着,淡淡的说道。 诩王见到顾侯爷过来迎接,他也赶紧迎了上去,“怎么能是破地方呢,您这宅子都是多少年传下来的,怕是比皇宫时间都长。” 他开玩笑的时候,嘴上也没个把门,连自己说错话了都不知道,好像更是故意说错话的。 顾侯爷其实事听到这句话了,但是他就装作个没听见的,咳嗽了两声岔开了话题。 两人入正厅高坐,下面的小厮立刻奉上了时节的新茶。 这两日温降的厉害,司天监有检测说,今年是百年难遇的寒温,温度比平时的冬天要低上好多。 外边虽是下了大雪,但几日还不见融化,可见这些日子的寒冷。 屋里边的暖炉烧的很旺,旺到穿着厚实袍子的诩王都有些后背流汗,坐立不安。 他也不好意思说开开窗户透透气,毕竟顾侯爷看起来,倒像是感觉温度适宜的。 诩王在内心安慰自己道老年人毕竟是老年人,怕冷也很是正常。 忍一忍,再多忍一忍。 他端起那上好青玉制成的茶盏,小心抿了一口,茶水也烫的打紧。 滚烫滚烫的在他的口腔中爆发,唇齿之间无处躲藏,他只能硬生生的将这口茶水咽了下去。 “殿下是怎么了?”顾侯爷好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便轻声问道。 “无妨,无妨。”诩王打着哈哈笑道,隐忍下了他的痛楚。 人一旦是有求于人,不管什么身份,姿态都会不自觉的低下了三分。 “诩王殿下今日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顾侯爷沉思再三,缓缓开口道。 “没有什么事,就是来拜访一下顾侯。”诩王笑道。 顾侯爷轻轻打眼看了一眼诩王,嘴角微抬到不令人发觉的角度。 “殿下不妨有话直说。”顾侯爷开门见山,放下了茶盏。 诩王一听这话,心里大赞顾侯爷果然是敞亮人。 他也静静的放下了茶盏,目光与视线汇集的交界处,波涛暗涌。 诩王的脸色倏地变的一本正经了起来,就连话语,也没了刚刚嬉笑的那三分。 “不知可否请顾候,与本殿下一同做事?” …… 送走了周钊,最开心和最不开心的,都莫过是余择言了。 他实在是很想让这个毒蛇走,但是也实在是不想让这个毒蛇全须全尾的离开。 起码得教训上三分才是。 顾念的病情,多亏初嫣然给的药才得已醒来。初嫣然走之前,还特地来看过顾念。 不过有好的一点就是,现如今顾念总算是不用装怀孕了。若是再装怀孕,怕是她自己也会露出马脚。 下毒这一事,被余择言压了下去,除了长宁世子府,外边的人鲜少有知道的。 余择言只是快点期盼,陛下下定决心要册立诩王为太子的那一天。 他听说诩王去拜访了顾侯爷,并且离开之时感觉看起来心情不错。 想必是将顾侯爷说服了,以为为他所用。 诩王总是将杀人未遂一事轻笔带过,就即便是,他要杀的对象是顾侯爷的亲生女儿和亲姑爷。 他可能还打心底里觉得,顾候一家和长宁府是真的怕了他。 皇帝摇摆不定,知道到了真的该立太子的时候了。 于是在某一日晌午过后,从天听殿中流传出来了陛下要立诩王为太子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从陛下的天听殿中传出来的,可所谓就是官方的内部小道消息了。 第一百九十章 命案 宫里宫外一时间人心惶惶,那些平时得罪了诩王的人,瞬间都变了脸,生怕他上位后再因为旧仇牵扯到自己。 可是,就在没有确定下来之前,什么都是不作数的。 这道理,亓贵妃明白,亓国公更是明白。 亓国公连番几次进了宫求见陛下,可被朱公公以陛下身子不适的借口挡了回去。 诩王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不免乐开了花。 自古帝王最烦最讨厌的便是外戚专政,亓国公那老头还不消停一点,都到现在了,还没完没了的过去骚扰皇帝。 越是捧得越高,他露出的马脚就越明显。 做好了一切准备的诩王,至始至终都是没有发现老虎的尸体丢失一事。 他只是一味的以为,老虎和那些其他的刺客一样,被丢到了乱葬岗烧了完事儿。 隔日,早朝。 陛下亲自宣布了要立诩王为太子一事。 日后册封礼结束过后,便入主东宫,逐渐挑起大梁。 诩王高兴的整宿整宿都睡不着觉。 成功来的太突然,就像一阵风一样。 导致他身边的谋士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诩王手下的司戍营,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更是洒脱开了欢。 毕竟是储君手下的人,是有这个得意的根本。 往日里门庭若市的锦王府,如今也鲜少有人光顾。毕竟陛下的旨意都下来了,大家也都不是傻子。 不过这样也好,余景焱总是安慰自己,这样会替自己分辨了一些墙头草。 就在册封大礼的前一天晚上,诩王府门前,突然多了桩命案,有人撞死在了诩王府的门前,就在傍晚街市上人最多最繁华的时刻。 街上的人议论纷纷,惊呼不止。 那人头破血流,硬挺挺的倒在了诩王府的正门口。 阻拦的侍卫们都面面相觑,脸色惊慌。 他们本来就是尽忠职守的拦住一切外来陌生人的,可不知为何,这人像发了疯一样非要闯进去。 嘴里还大喊大叫着什么冤枉。 碰巧的是,余景焱路过了此地,看到围观的人群议论不休,也挤了进来看看情况。 诩王不在府中,管事的出来看到了此景,连连皱眉,立刻吩咐侍卫将那人的尸体拖走。 “这是个疯子,疯子,大家不要理会了。”管事的接连大声喊道,企图遣散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广大市民朋友们。 就正在侍卫们合伙要将那尸体拖走的时候,突然从人群中又冲出去一个人,大喊冤枉。 那人扑了上去,死死的抱着尸体,任凭侍卫们怎么拖都拖不走。 管家烦得很,给了侍卫们一个眼色,示意不管采取什么办法都抓紧弄走。 “别碰!别碰我哥哥!” 那人挣扎着喊道,声音沙哑,情绪激动。 夕阳下正面半露,众人们才发现这是个不大的男孩子。 约莫着十多岁的样子,还未成年,身上穿的衣服很极为陈旧。 “抓紧把他弄走。”管家不耐烦的嚷嚷道。 侍卫们下手起来,也没个轻重,主要是那孩子别看岁数小,劲倒是挺大的,他乱扑腾,几个人都按不住他一个。 侍卫也逐渐没有了耐心起来,刚想动用武力将他们带走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松手。” 余景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背着光影,身影修长的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神灵,在火红的夕阳阴影下若隐若现。 “放开他。”余景焱轻声说道。 侍卫们刚刚想骂人,一抬头才看见了声音的真实面目。 还有不熟悉刚换班的新来的侍卫,不认识余景焱的,直接开口骂了出来:“你他娘的谁啊?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赶紧住嘴!!!”管家气得要死,高声呵斥住了那个莽撞的侍卫。 “三殿下…”管家轻声说道。 “我最后说一遍,你放开他。”余景焱的声音高了三分。 那侍卫才缓缓的松手,将按在地上的男孩拽了起来。 “你过来,发生了什么?你和我讲讲。”余景焱轻声唤道。 那小男孩倒是像谁也不信任一样,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你过来。”余景焱声音放缓了许多,也缓缓的蹲了下来,与那个小男孩平视着。 小男孩的脸被按在地上摩挲了好久,脸颊部分都破了皮,还流了血。 他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的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自己哥哥的尸体一言不发。 遭受到冷眼对待的余景焱倒是脾气很好,慢慢收回了伸着的手,并将手帕揣了回去。 “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在诩王府门前赖着是没有用的,你可以去衙门。”余景焱轻声说道。 “我不去衙门,你们都是一样的坏人,你们都互相包庇!都是一样的坏人!是你们皇家害死了我哥哥嫂嫂,都是你们!”原本一声不吭的小男孩,突然在听到衙门二字时大声喊叫了起来。 他的声音凄凉凛冽,倒像是惨叫一般,响彻云霄。 白皙的小脸上,虽是有些脏的不成样子,黑红相间。破了的皮露出了鲜艳的嫩肉,令人看了心疼。 “不去衙门,你要去哪儿?”余景焱是鲜少的有耐心,轻声说道。 “你不要在这假惺惺的,诩王是害死我哥哥的凶手,你要包庇你的弟弟,我知道!”小男孩倒是很是聪明,听着他们的对话,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 此时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了。 就在管家一筹莫展之际,诩王驾着马以飞快的速度一路狂奔了回来。 他也听到了这里发生的事件。 匆匆下马,看着那一片殷红的血迹,不由得恼怒起来:“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都快将他们拉走?!” “是你害死了我哥哥嫂嫂,是你害死了我哥哥嫂嫂!你不配当皇帝,你不配当皇帝!”小男孩一见诩王,顿时情绪激动了起来,大声喊叫着。 那些侍卫被诩王一骂,也倏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用起了蛮力对付着那小男孩。 “五弟…”余景焱开口唤道。 诩王这才发现余景焱也在这里。 他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三哥。” “五弟…街上的人都在看着呢,你这样做不好。”余景焱劝道。 “三哥,这与你无关。” 第一百九十一章 见皇帝 诩王的声音高了三分,语气有些带着威胁意味的迫切,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外露。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他们就像棋盘上的两个焦点,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都能感觉到气氛中暗暗的波涛汹涌。 余景焱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的站在那里,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见他不走,诩王干脆放任不管,他爱走不走的,自己先处理掉这烂摊子为上策。 于是诩王欲要越过余景焱,打算让那些侍卫直接将人拎走。 自己是不可能上手的,未免太过失了体面。 余景焱像是预知到了他的想法,抢先一步,护在了那男孩身前。 “三哥…”诩王轻声唤道,他压下眉头间涌上来的怒火,一忍再忍,还是想好生好气的和他说明白。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家的面子,还是不能撕破。 若是两个皇子在大街上公然打架,那陛下知道了定是会气的雷霆三丈,谁也别想有个好脸色。 “三哥…”诩王强制冷静着自己的火气,再次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动手可就不好了。”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仿佛只有两人之间能听见。 气氛僵持,一时间空气都沉寂了下来。 余景焱摇摇头,“不,我要把他带走。” 诩王顿时惊的眼都瞪大了。 他这是在胡闹什么?这可是王府,王府啊!余景焱是疯了吗?岂能纵容一介市井小民在王府前面撒混打泼?皇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还往哪儿搁? 况且再者说,明天就是册封大殿,今日不能出任何事,不可以出任何事,自己也不会允许出任何事。 “三哥,父皇最看重的就是皇家的颜面了。”诩王再次轻声唤道。 他不想与余景焱动手。 本来随便找个托词借口可以抽身而退的局,一旦当着外人面先动手,那么先动手的人,永远都是错的。 “你也知道皇家的颜面?你也配说?”余景焱冷冷的说道,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了,只不过倒今天他仍不知悔改,“你别再说了,这人让我带走。” 诩王深吸一口冷气,脸沉的仿佛都要滴出水来:“不可能。” “那各退一步,你我兄弟二人,将他一同送去西京衙内。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余景焱退了一步,轻声说道。 “三哥…”诩王作势要拦。 余景焱的脾气他很清楚,很轴,非常的像倔驴。诩王这种阴险喜欢虚与委蛇的人,最怕的就是碰上这种爱憎分明的倔强性子了,这可真的是灾难。 他想了想,还是拉下来脸,轻声哀求道:“三哥,别闹了,好不好?这人的哥哥做下流的生意,被我抓到了,为了做表率,就罚的重了点,这样的人你也插手他们的闲事?我可太冤枉了,小孩子不懂事,三哥难道您也不懂事?” 这语气,这态度,在外人面前看来,真的是装被害者的一把好手。 要不是余景焱跟他相处那么多年,知道他的为人和人品,自己都要被他的话险些骗了过去。 余景焱冷哼一声,接着他的话茬说道:“小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 听到余景焱的话,诩王的脸阴了又阴,缓缓松开了挽着他胳膊的手。 “好…”诩王的眼底有一瞬不明的思绪略过,像是一条毒蛇,在随时吐着分叉的血舌,随时要将光明全然吞下。 “我先将人带走了,你处理一下,一会跟过来吧。”余景焱不等他再说下一句,便推开了他挡在身前的身子,径直向那男孩走去。 他蹲了下来,语气温柔:“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你先放开你哥哥,我们一起去衙门,好吗?” 小男孩戒备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抱着自己哥哥的头不撒手。 “你先松开,你先松开…”余景焱轻声说道,他趁着小男孩不注意,快速伸手到那男子的鼻子下试了试鼻息。 鼻息全无。 “让哥哥看看你的哥哥,好吗?”余景焱的声音很是柔和,和小朋友对话时,有些格外的耐心。 他将食指搭在那男子的脉搏上,努力的静下心来。 意料之内的心思一沉,脉象依然是死脉。 他叹了口气,刚刚这人,是将自己的头部和脖子往尖沿上撞的,一看就是没想活下来,更是没做活下来的准备。 “你哥哥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抱着他赖在这里,不仅会被这些人用武力拖走,甚至还可能会被加上一条危害太子性命的罪名,所以你现在,还要继续在这里吗?”余景焱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这孩子,真的是柴米油盐不进。 自己虽是能理解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家中突然横遭变故的心情。 可是自己真的是不理解他是怎么有勇气在这诩王府门前闹的。 明天,诩王就会被册封成太子,想捏死几只如同蚂蚁一样无权无势的人,亦或者是抹清自己干过的所有罪证,都简单到易如反掌。 他用什么,去和诩王抗衡? 见那孩子仍是一动不动,他却倏地站起身来了。 “我可以帮你,但条件是你不要在这闹了,你想去衙内,或者想去大理寺伸冤,我都可以帮你,只要你提。”余景焱轻声说道,“我数三个数,你起来,就代表着你答应了。” 他的话音刚落,还没等数数呢,男孩子便抬起了脸。 他泪眼婆娑,脸上还带着泥渍和泪痕斑驳。 “去哪儿,都可以吗?”小男孩轻声问道。 他不是分辨不出来好人坏人,只是不知道该去选择相信谁,毕竟哥哥生前说了,他们皇家的人,都是坏人,都是做坏事做到极致了的坏人。 谁也不能信,谁也不能信,唯有靠自己,靠自己。 可是现在的他,又能靠自己什么呢? 诩王的侍卫随时都会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拎走,然后将他哥哥的尸体,不知道怎样处理掉,再按上一条莫须有的罪名。 就算是扔到乱葬岗去喂狼,诩王也做的出来。 小男孩定了定心,眸子里闪着的流光溢彩若隐若现。 只听得从他口中吐出来一句话。 “我要去皇宫,见皇帝。” 第一百九十二章 软禁 此言一出,群众哗然。 奈何他的声音又不卑不亢,十分响亮。 “见皇帝?”余景焱皱眉,他一这么年幼的孩子,他怎么敢… 小男孩点点头,脸上一本正经。 这下可为难坏了余景焱,他就算千想万想,也想不出来,小男孩的嘴中会吐出来见皇帝三个字。 可是自己已经答应他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离开这比较好。 余景焱有些头痛,但还是点点头,伸手欲意要将他拉起来。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能带着我见到皇帝?”小男孩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没有去接,而是轻声问道。 余景焱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回,获取他的信任。 他嗯了一声,想了想,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男孩摇摇头。 “我是三皇子,锦王,余景焱。”余景焱轻声说道。 小男孩这才反应了过来,哦了一声。 “所以,你说我能不能带你去见皇上?我是三皇子哎,皇帝是我父亲,你说我能不能?”余景焱用着哄小孩子的语气哄着他,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艮。 小男孩这才接过了他的手。 只不过,另一只手还是在一直拽着他哥哥的尸体。 人群们都在议论纷纷,原本看着诩王气势汹汹的来,以为他要对那男孩动手。 还好有三皇子。 不然谁敢与诩王制衡啊? 其实这西京城内的广大市民朋友,还是更喜欢余景焱一点。 起码面相没有诩王那么阴鸷,做人也是。 街上的人此时已经围观的摩肩接踵,诩王不得不从卫戍营调来一队人马去驱赶围观的人群。 可是侍卫们驱散的了人,驱散不了他们从嘴中散播出去的流言。 一时间,西京城内人心惶惶,流言满天飞。 看热闹的,都是些不嫌弃事儿大的。瞎编乱造的真的是什么都有,有说诩王在王府门口打小孩的,有说诩王有私生子流浪在外导致养父来要钱的,还有说三皇子和五皇子在诩王府门口打起来了的。 更离谱的,还有说诩王因为册封大殿高兴到张狂的在府门口当众杀了个人。 诩王一个脑袋两个大,明天就是册封大典了,怎的在这节骨眼上出这样的事儿? 定是有人想要搞他。 他恶狠狠的目光看向了将那小男孩拉起的余景焱,一脸阴沉。 余景焱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站住!”诩王高声呵斥道。 还没彻底当上太子呢,现在就以太子的姿态训斥人了。 听到这话这语气,余景焱心中涌上了一股怒火。 不过他本来就没有在走动,何来站住一说。 “你要带他们去哪儿?”诩王渐渐逼近道,声音越来越低沉。 围观的人群都被遣散了,周围现在都是诩王的人,他根本就没在怕的。 “去衙内。”余景焱淡淡的说道。 “你想都别想。” 一听这话,诩王立刻有些被激到了,他大手一挥,周围的侍卫均都拔出了长剑。 银剑出鞘,在夜色渐浓的傍晚格外寒凉凛冽。 “你这是要对我动武?”余景焱的声音有些微愠。 “还望三哥配合一下。”诩王笑了一声,关键时候,还是身边有人好用。 余景焱看着诩王这阵势,知道自己不松口,今儿怕是会被扣在这里。 于是他凛了凛神色,轻声道:“我今儿不去。” 他说的话很轻,小男孩没有听见。 但是同样有内力在身的诩王却是听到了。 今儿不去?那明儿去? 他的意思是,不会毁了自己的册封大典? 可是,自己凭什么相信他啊…可要知道,最不想、最不希望诩王登上这皇位的,就是余景焱了吧。 诩王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中把玩着一把长柄匕首,那是雕着龙纹刺花的匕首,长柄上的龙头盘旋着,栩栩如生。 “三哥好久没来我府上坐坐了,不知三哥可否愿意今日来五弟府上一聚,谈谈兄弟之话?” 诩王轻声喃喃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的眼睛甚至都没有看余景焱,而是着魔了一般盯着那把黑柄匕首。 也是,今儿明儿,怎会让你出去呢? 余景焱心中咯噔一下子,自己就知道老五会搞软禁这一套。 既然管不住他的嘴,那起码把他的人锁起来,嘴不就没法到处乱说了? “你敢欲意软禁我!”余景焱怒道,他这次不是微愠了,他是真的彻底怒了。 自己要是想打这些个人,不成问题,可是偏生还带着个孩子。 “你看我敢不敢。”诩王压根都不想看他,而是自顾自的抚摸着手上那柄玄色的匕首,好像甚是喜爱的样子。 那可是龙纹,天子的专属龙纹,岂能是他用的… 仿佛是感受到了余景焱炽热的目光,诩王脸倏地一变,快速将匕首收回进了袖子中。 “我最近也很想三哥,也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像小时候一样去请教一下三哥呢…”诩王轻声说道,话语中带着一股莫名的威胁之意。 夜色深重,寒风凛冽。 冬日时节的大风刮得呼呼作响。 月光如银,洒在了重重屋脊的波光琉璃之上。 除了寂静的空气外,一切仿佛都变的沉默了起来。 诩王在今天晚上,感受到了似乎是从未感受过的权力巅峰。这是权力给他带来的好处,就如同现在,乖乖的看着余景焱被自己软禁在府内。 这要是放在从前,他可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余景焱,三皇子,自己的三哥,从小众星捧月。 生母是父皇最爱的上元娘娘,曾经一度独宠后宫。后来的母亲又是亓国公的嫡女亓贵妃,外戚力量强大。 而自己呢? 生母出身下贱,自己生来卑微。 自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可是…这样的他,竟是能将余景焱扣押在自己的府中,在今天,就在今天。 于是他更好奇了,真的是更好奇了。 好奇自己有一天坐上了那权力的巅峰,那九五之尊之位时,拥有着更大的权力时,会是什么模样? 他如同一个魔化了般的疯子一样,对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力有些痴狂的迷恋。 第一百九十三章 神事 西京城中出了一大神事儿,那就是作为弟弟的诩王,竟是将自己的皇兄三皇子余景焱困在了自己的府上。 这个事儿,倒是不为外人知晓,但是诩王府上知道内幕的,差不离都吃了个大惊,有些人还兢兢战战,觉得自家主子疯了,生怕连带着自己来个砍头的大罪过。 诩王的确是疯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特别是,在父皇面前。 夜色深沉,似乎是静悄悄的诩王府上,小厮们神色匆匆,一脸严肃。毕竟锦王,今夜被自家主子扣在了王府上,真的是容不得半点倦怠。 “你抓紧让老五来见我!”余景焱气得真叫一个火冒三丈,感觉火气都要从鼻子眼睛里向外冒。 诩王还算有点仁慈,没有对着这个小男孩下手。 重点是若不是余景焱害怕诩王对着小男孩下手,定是会冲出包围圈,谁愿意在这受这个气。 “三殿下也别为难小的,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小厮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的将那食盒放在了余景焱的房间里,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抓紧带我去见老五!”余景焱长吸一口冷气,静心说道。 “小的不敢。”小厮为难的表情简直让整张脸都快扭曲了,腰低到不能再低。 余景焱伸手就拿那个茶盏砸了过去。 咻的一声,那茶盏顺着抬手的弧线正正好好的贴着那小厮的侧脸飞了过去,然后啪嚓一声清脆的声响,茶盏摔的细碎。 小厮摸了摸还沾染上了点水渍的侧脸,心脏怦怦直跳。 他能够稳如泰山的站在这里,都已是不易。 “抓紧给我滚!”余景焱气的要命,感觉就今日一晚上,自己怕是都要被气出来了心梗。 那小厮不但没滚,反而又从食盒中掏出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玉金樽茶盏,小心翼翼的呈了上去,然后又拿起装满新茶的茶壶,小心翼翼的给他倒满茶水。 接着,他马不停蹄的去将那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盏碎片收拾了个干净。 在几分钟的时间内,一切都迅速的恢复了原状。 真的是令余景焱叹为观止。 “你帮本殿下带句话给老五,你就问问他,他就不怕本殿下失踪了,宫内宫外都会派人找我?” 余景焱刚要拿起那茶盏喝水,却听到了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他那水还没咽下去,听到传来的某一声音,差点没呛死。 “不怕。”房间里木门的转角口,诩王缓缓的推开进来。 他的目光注视在桌上那些早已凉透,却分毫未动的凉菜。 茶水酒食样样齐全,全都到位,他不吃,真的是不识好歹。 不过自己也能理解他的心情,这样的场景和境遇,谁又会有心情吃的下去饭呢? 诩王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他慢步走了过去,缓缓的坐在了余景焱的身边位置上。 拉开那个木雕花凳子,刚刚坐下,便拿起来了筷子。 “吃啊,三哥怎么不吃?”诩王夹了一筷子饭桌上摆盘最靠外的那道菜,是道凉菜,糖拌柿子。 放入了嘴中,轻声殃及道:“好吃,三哥尝尝?” 余景焱这才接过了小厮递给他的筷子,也顺着诩王吃的东西吃了一口。 这不是害怕他给自己下毒么…虽是饿了,但硬是撑着没敢吃,瞧着他自己也吃,自己便放心了。 柿子入口,余景焱瞬间怀疑自己的味蕾出了问题。 他猛地将那柿子吐了出来,啧,好他娘的咸。 不是用糖拌的柿子吗?怎的还用的是盐… 余景焱的脑袋虽是不够灵光,但是看着诩王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意,大概也能猜出来三分。 这不就是暗地里阴戳戳的示意自己多管闲事吗? 真有意思。 余景焱瞪了一眼诩王,等着看他吃下一道菜。 可是没想到,诩王却缓缓的放下了筷子,然后喝起了茶水,根本没有再继续吃下去的意思。 “三哥还是得吃点儿东西,不然这一晚上饿着了怎么办?”诩王轻笑,拿起那茶盏放在鼻下闻了一闻,又抿了一口,看起来心情不错,很是惬意。 他见余景焱仍是没动筷子,便又添上了一句:“放心,没毒。” 余景焱现在真的是被这个变态无语到没想法了。 “你就真的不怕我府中的人找不到我,找到你这里?”余景焱轻声说道,他已经,十分的,压制住自己的怒火了。 诩王摇了摇头,“怕什么?”他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自信过头的自负感。 “就算是找到我这里了,咱们两兄弟喝酒,又有什么问题?” “你就不怕我说出来?”余景焱追问道。 诩王又摇了摇头,“不怕,可是你就不怕,那个小男孩的安危?” 他怕这个干什么?有筹码在自己手上,他有什么好怕的? 余景焱所累,就累在了仁慈这两个字上。 不该管的闲事莫要管,不该发的慈悲莫要发。 余景焱的神色一凛,话语中带尽了讽刺的意味:“原以为出身是无罪的,可是你为何要将你骨子里带着的卑劣性现如今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他本以为这么刺激诩王,他便会勃然大怒。 可是令余景焱没想到的是,诩王倒像是觉得不是说自己一样坦然,甚至眸子中还闪现出一股玩味之意。 “嗯,你说的没错。”诩王点点头,大方的赞同了余景焱的话,“我就是有骨子里的劣根性,有后天不公平导致的戾气浓厚,可是现如今,要被册立为东宫的是我,不是你。” 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是我,不是你。” “你听清楚了吗?国之储君,未来余朝的权力巅峰,是我,不是你。” 诩王突然哈哈的放声大笑了起来,仿佛这件事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他说的话,倒是话糙,理不糙。 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因为明日,便是他期待已久的册封大典了。 余景焱一言不发,沉寂的看着面前近乎疯狂的男人,心中感到有些莫名的悲哀。 他怎么能,就这么确定,这位置,就一定是他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莽撞的亓国公 他怎么敢,这样的无理猖狂? 余景焱在心底里冷哼一声,倒像是没有了主意的样子。 他冷眼看着诩王的张狂,感觉自己都快要笑出声来。太子这个位子,怎么可能好坐? 别的不说,怎么可能安稳的让你坐上这个太子之位? 老五可真是想太多了。 “你就这么确定,你能坐稳这烫手的位置?”余景焱轻声的不屑道。 诩王压根就不搭理他,倒像是对此非常的胸有成竹一样,很是厉害。 他根本就不相信,现在会有谁过来搜查他诩王府,又会有谁愿意掺和这潭浑水。父皇定然也是不会管的,而且再说了,这半夜三更的,难不成他余景焱这么厉害,能找的动皇帝? 毕竟自己明天就是要入主东宫的人了。 他几杯茶下肚,如同是喝了几杯味道甘甜的浓酒一样,面带笑容的离去了。 走之前,他还特地斜眼看了一眼余景焱,哼了一声,随即掸了掸身上的浮灰,拂袖离去了。 余景焱烦躁的很,但他努力的克制自己,让自己沉下心来。今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是因为余择言单独约的他出门。 若是余择言发现他迟迟不肯赴约,肯定会去锦王府上问文元。 这样,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确是失踪不见了。 而且街上的人们那么多,定然会是传消息,说自己曾出没过诩王府门前。 很好,余景焱这才悄悄的放了放心,可是悬着的那半颗心,依旧是为了那个小男孩紧紧的悬在了半空中。 诩王拿这个孩子命要挟自己,说每隔半个时辰会命人带着这孩子来自己的门前让自己看到他还安然无恙。 真的是,这个诩王,真的是,令他自闭的很。 另一边,在西京客栈二楼雅间中等着余景焱赴约的余择言,根本就没有着急,而是与余景焱预想的截然相反,他不仅不着急,反而静静的坐了下来喝起来了茶水。 “街上人谈论的,你都听见了吗?”余择言抿了一口茶,香味浓厚,正是今年上贡来的好茶。 这茶被常汲藏在了总署里边的一个小储藏柜内,一般只有余择言来的时候,才拿出来沏。 侍立于身后一尺的沈焕点点头,“听到了,殿下。” 听到了,他当然听到了。 诩王驱赶的了人,可是能封的上他们的嘴吗? 街上早就炸开了锅,什么诩王府门前死了人,又什么诩王和锦王在诩王府门前打架的,说什么的都有。 余择言冷哼一声,今儿就让他老五受一受流言的痛苦。 让他出去到外边儿散播自己是断袖,散播自己是断袖也罢了,还扒瞎,什么都说。 “殿下,我们不去将三殿下救出来吗?就在这坐着等着?”沈焕又轻声问道。 “不救。”余择言摇了摇头,他神色端正,“我救他作甚?有的是比我官大还能压死人的人现在急的要命。” 他说的没错,亓国公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封面代表人物。 消息传到亓国公府上的时候,亓国公这老头子都快准备要睡下了。 虽说明儿是诩王的册封大典,但他明白单纯的靠愁和想,是没有什么用的。 养好身体,打打后边的硬仗才是硬道理。 总不能自己也年岁大了身体不好,那还怎么保护妻女? 烛火的灯光昏黄,亓国公每夜睡眠时,都会在房内燃着一盏昏暗的烛灯,这样他才能安心入睡,不然根本睡不着。 这天,他刚要点上烛灯时,外边来人传来了通报,说是锦王殿下的贴身侍卫求见。 “怎么了?这么晚了,出什么事儿了?”亓国公高声问道。 “小的也不知,只是文元神色慌张,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要事。”小厮轻声回道。 “那等等,我披个衣服就来。”亓国公道。 夜色正浓,屋外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文元喘着粗气,都化成了一股子白烟。 可见外边的温度有多低。 亓国公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倦意。 毕竟人正要就寝的时候,困意是最浓厚的,特别是这些老年人。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亓国公走了出来,身上还带着暖炉的热气腾腾。 与之相反,一身寒凉之气的文元顾不上问好,顾不上寒冷,只是焦急的等待着救命恩人。 看到他出来后,文元急忙道:“老国公,出事了。” 一连几句话,像是机关枪一般的突突射击,听的亓国公一愣一愣的。 他还没理清思路,仿佛在像听天方夜谭一样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是在说什么?老五把余景焱扣在了诩王府上?”亓国公叫声问道。 文元点了点头。 “他怎么敢…?”亓国公满脑子都是疑问的小问号。 这可真的要问问诩王自己了。 “他怎么敢扣押余景焱?!”亓国公震怒,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即便他明日就要被册封为东宫,可是哪儿有弟弟扣押皇兄的道理。 紧接着,文元又跟他讲了在来的路上听说的一系列事情。 当然,这其实不是他听说的,其实是余择言特地找了个大嘴巴小厮特地去添油加醋的说的。 说的要多添油加醋,有多添油加醋。 余择言的意料之内,正正好好的被亓国公验证了。 亓国公暴怒,连声骂道这个诩王不可理喻,并且要当即入宫求见陛下。 这样莽夫的事儿,只有亓国公能干的出来了,有且只有他一个人,能干的出来了…… 可曾设想一下,谁能大半夜披星戴月的去宫内启奏,那定是得有一个有权利有地位的人。 而且又有谁会为余景焱的事儿这么上心,只能是亓国公了。 虽说不是亲生的外孙子,但起码现在是在亓贵妃名下的。 日后他若是当了皇帝,对他们亓式一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亓国公当机立断,回屋换了衣服,要进宫起奏陛下。 连同着诩王府上命案,和被困住的三皇子一起,他要进宫求着陛下一五一十的做个主。 还不信,这世界上没人能管的了诩王了,难不成他是要翻了天? 第一百九十五章 能有这莽夫般的魄力深夜进宫的,怕是只有亓国公一人了。 反正他年纪大,而且也老。论资历论背景,也没有人能比的过他豪横。于是就这样,亓国公披星戴月的,风风火火的,在夜色正浓的时候,进了宫。 皇帝一般都睡的晚,而且年纪大了,觉也少,睡的晚醒的早。 有时候一夜未眠,第二日早起还能有精神应付早朝。 亓国公府的马车刚从亓国公府驶出后,余择言便收到了消息。 “我们需要做什么吗?殿下。”沈焕在一旁说道。 余择言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仿佛在看戏一样静静等候着。 “亓国公去了?”余择言问道。 沈焕点点头,应声道:“马车刚走。” “那便好。” 余择言嘴角微抬,眼睛半阖着。 “我还担心他没这个魄力呢。”余择言轻笑道。 在余朝能这么莽夫,还能长久的坐在高位上的,怕是只有亓国公一人了。 不出他的所料,亓国公那一顿添油加醋的说后,陛下立刻派了朱公公前往诩王府去问责。 毕竟是皇子,不能只偏袒一个人。 诩王虽是要被册封为东宫,可余景焱背后的,还有整个亓家,得罪不得。 帝王之术二为权衡制衡,若是一家独大,那么自己的性命,就相当于完全拱手让给了诩王。 逼宫弑父这种事,他相信诩王有这想法,亦然也能干的出来。 当然,诩王已经做过了,不是么?即便是假的。 大内的马车刚刚从宫门行驶出后,余择言也起身行动了起来。 只是朱公公去,那事情可能不到火候,余景焱是被救出来了,但事情也会随着变化,余择言想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两辆马车,披星戴月的行驶到了诩王府门前,撞了个正着。 “这是不是大内的马车?”余择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假意疑惑道。 “是的呀,殿下,这正是大内的马车呀。”沈焕符合道,两个人一唱一和,说话的声音想不让人听到都难。 朱公公犹豫再三,还是下了马车,毕竟传达圣旨要紧。 “长宁世子。”朱公公弯着腰,下了马车,笑呵呵的冲着余择言行礼道。 他总是有这个本事,无论事情多紧急,他都能将内心的情绪隐藏的够深,面上永远都是带着笑容。 “朱公公深夜出宫,行色匆匆,怕是出了什么事吧?”余择言面露紧张,假意关怀道。 面前的朱公公的脸上,哪里看的出来行色匆匆呀? 可是他的确是很着急,谁不想办完差事早点回去回禀呢。 朱公公敷衍的嗯了两声,打算转身进府。 “朱公公,看来我们为的是同一件事情。”余择言收敛起了嬉笑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赶紧动身跟上了一脸自闭的朱公公,紧跟着他的小碎步子向里走。 “我约了三殿下喝茶,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三殿下,刚刚才听到大街上的传言,怕是三殿下出了什么事,特意赶来看看。”余择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 “哎哟喂我的世子爷,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是诩王府,您可得要小心说话。”朱公公一脸小心谨慎,听到余择言的疯话,简直自闭的打紧。 也不知道余择言有什么魔力,无论多着急办事的人,碰到了他总会变得能多说上几句来。 “我知道,我知道。”余择言假意应声道。 门外的侍卫刚要通传,却是被余择言拦了下来。 但即便是不通传,诩王也得知了朱公公来的消息。 他一边暗骂一边恼火,可真是小瞧了这亓国公。平日里见他虽是老奸巨猾,但怎么想也想不到他是行事狂妄之人,竟能真跑到宫内求皇帝。 诩王真是一点儿也搞不懂了。 “朱公公怎么来了?”诩王一脸谄笑的迎了上来,看到了身旁一侧的余择言,脸色沉了一沉。 “诩王殿下,陛下有口谕,您还是将三殿下放出来吧,即便是有什么过节,也不能采取这个措施呀,难免伤了兄弟和气。”朱公公轻声说道。 诩王一袭睡袍,看起来倒像是准备要就寝的样子。 “朱公公,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父皇也是误会了。是我与三哥一同吃酒,是吃晚点,何谈放不放一说?”诩王笑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之意,若不是余择言知道实情,怕真的是要被他骗了过去。 “朱公公,要不先到正厅来喝个茶?”诩王接着问道。 喝茶?大晚上喝茶?这真有够厉害的。 “诩王殿下客气了,老奴有公务在身,还是…”朱公公话还没说完,诩王便亲自走了过来半架着他往正厅走去。 朱公公傻眼了,余择言更是傻眼了。 还有这种操作? 余择言刚想转身向回走,结果自己和沈焕,都被余下的侍卫半拖着随着朱公公去了正厅喝茶。 诩王府的正厅上,灯火通明,若不是外边洒落进来夜色的银光,谁都不敢相信这已经是深夜子时一刻。 这茶是喝了又喝,喝到朱公公的肚子都要撑大了,诩王仍然没有要放他们走的意思。 “诩王殿下不会是想扣我们在这喝一晚上茶吧?”余择言见朱公公不好意思问出口,便自己问道。 “哎择言,你这话说的,这怎么能叫扣呢?”诩王抿了一口茶,是香,可是现在他也喝饱了,喝不动了。 大晚上喝茶的下场就是,现在巨无比的精神。 丝毫都没有一点儿困意。 诩王是急了,有些不择手段。他只是想将他们扣在这一晚上,别耽误明天的册封大典。 可是他偏生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朱公公是陛下的人, “殿下,老奴要回宫了,真的。若是再不回宫复命,老奴怕是小命不保了呀。”朱公公终于喝不下去了,他将那茶盏一放,水都轻轻溅出来了好些。 主要是他实在是急了,诩王殿下这是在做什么?哪儿还有扣着他不放的道理?他朱公公好歹也是御前的人,诩王莫不是真是疯了,不怕陛下追起责来? 朱公公的话里有话,诩王听的出来。他又不是傻子,人都把陛下搬出来了,岂能听不出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走水 朱公公一般不说重话,说出来时,也是情急所迫。 “等一等,再等一等。”诩王倒是稳坐钓鱼台,面上看不出来一点急色,“三哥吃酒吃多了,还在小睡。” 这胡编乱造的,真的是让余择言叹为观止。睁着眼说瞎话的程度,都能赶上余择言自己了。 诩王是真的能熬人,挑战耐心,挑战到了朱公公。 毕竟……宫内还有陛下和亓国公等着呢。 其实朱公公耐心很足,若不是真的着急回去,他可以跟诩王耗上三天三夜。 余择言心想不好,真的是失策。若是早知道今日有这样的境况,自己就不跟着朱公公来了。 诩王狗急跳墙,竟能将御前的人也做阻拦,这是令他没有想到的。 整个卫戍营现如今都是他的人,想跑就得兵刃相见,再者说了,也不能跑,毕竟余景焱还被他扣押着。 余择言有些烦躁,自己虽是口渴的很,但那茶倒是一口没喝,毕竟诩王可是随时惦记着自己的性命的人。 虽然他相信,诩王不敢在朱公公面前动手,但是他也十分谨慎。 “五殿下真的是莫要再开玩笑了!”朱公公的声音有些许严肃了起来。 三人就在这这样僵持着,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突然,外边陷入了一阵慌乱,浓浓黑烟随着夜深渐渐泛起的雾飘散进来,像是商量好了一样。 屋内瞬间变得呛人了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烟熏的朱公公直咳嗽。 “走水了!!!走水了!!!” 外边有人大叫,然后接着就是劈劈啪啪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朱公公的声音陡然变高,身体也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您没听见吗?走水了。”诩王淡淡的说道,漆黑的眸子中看不出一丝光亮。 他就像一个身处黑暗中心的存在,不管不顾,拼命的守护着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 那希望便是,明日的册封大典。 “走水了”三个字一响起,余择言顿时就明白了诩王想要做什么。 事到如今,没有办法。 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这滩水搅浑。因为只有越来越浑的水,才能找不出里边所隐藏的问题。 无论是傍晚时死在诩王府门前的男子的尸体也好,甚至是扣押御前大内总管也罢,都可以用一场走水,草草了之。 诩王大可以借着这场走水,反客为主。 余择言心中一滞,不能再这样坐在这里被动了。 他一个作势跳了起身,要冲出门去。 “择言这是要做什么?”诩王皱眉,起身阻拦道。 余择言不管不顾,直接推开他来,边向外走边嚷嚷道:“这都走水了,我不得去救人?” “你是世子呀,金尊玉贵,怎能去做这样的事?”诩王站到了他面前。 “世子也是人,也得去救人。”余择言面色冰冷,寸步不让。 就在二人僵持之时,朱公公也跳了出来,赞同道:“对对对,长宁世子说的对,得救人,得救人。” “救什么人?就是走了个水而已。”诩王淡淡的说道,脸上还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什么叫做就是走了个水?余择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惜给自己的家都烧了,就为了藏具尸体。 他到底隐瞒了什么事情? 余择言皱眉,感觉自己还是得出去,不能坐在这里干瞪眼。 “五殿下,对不住了。”余择言闭了闭眼,长吸一口冷气。 诩王还没反应过来呢,自己早已经被一股气波推了半开。 就在瞬息之间,他身体步步后移,电光火石的刹那,他仿佛看见了一道黑影向着那夜色浓重的门外冲去,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气场屏障。 “你,你,你,你胆敢打我?!?!”诩王气的要命,顿时火冒三丈,“你竟敢对本殿下动手?!?!” 身后传来了随即消失在夜空中的怒骂声,余择言抬嘴一笑,心想他也就只有那点本事了。 几个侍卫都拦不住余择言一个人,更别提身后跟着溜了出来的朱公公。 朱公公趁着诩王一脸懵逼,赶紧也跟着走了。 外边一阵忙乱,趁着他们都在忙,余择言随便拽了一个忙碌的小厮,按着头逼问出来了余景焱的下落。 那小厮一开始支支吾吾,死活不肯说,可是余景焱毕竟是三皇子,在这走水的情况下谁也不敢保证他的安危,于是在余择言的再三恐吓连带威胁之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余择言奔向了诩王府后院的厢房。 他出来的根本目的还是找寻那具被藏起来的尸体,可是一瞬间的衡量再三,余择言还是选择了先将余景焱救出来。 “这是怎么了?!” 不远处的厢房内,同样传出来了愤怒的喊叫声。 余择言一听,就肯定了是余择言的声音。 那厢房被上了锁,门前无人看管。 余择言冲了上去,一脚将那房门踹开,差点还误踹到了余景焱。 “你那么强的武功,就不知道自己踹门出来?”余择言无语,反问道。 余景焱踹门不是不可以,只是由衷的担心那小男孩的安全。 可是门外,压根就无人看守。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余景焱皱眉问道,看着不远处传来的浓浓黑烟,呛的直咳嗽。 “走水了。”余择言答的言简意赅。 “真的假的走水了?”余景焱追问道,好好的诩王府,怎么可能就莫名其妙走水。 “诩王自己放的。”余择言回道。 余景焱毕竟也不是个傻子,听到余择言说这话,心里已然明白了三分。 这个老五可真是疯了,为了隐瞒自己,可真的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先去找人。”余景焱立刻拔腿狂奔。 两人二话不说,奔着走水的方向就去了。 东院的厢房内,正在燃着浓浓的黑烟。这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呛的余择言两人直大喷嚏。 火大的人根本都进不去,但是房间内,依稀还传来疯狂的求救声。 余择言和余景焱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便向冲着里边奔去。 可是迟迟赶来的朱公公,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下了往里奔去的余景焱。 第一百九十七章 礼乐声起 “你干什么?!”余景焱没看清来人,只是察觉到自己被紧紧拉着,于是便怒吼道。 “殿下不可前去,太过危险。”朱公公沉声呵斥道。 余景焱这才发现阻拦自己的人,正是父皇身边的朱公公。 他刚想推开朱公公,却发现他力气无比的大,并且丝毫不动,稳如泰山。 余景焱用尽全力,想要将他推开,却一点作用也没有。 惊诧之见,他发觉到朱公公也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并且这功夫,好像还很强。 “殿下不可。”朱公公沉声道。 被阻拦的一动都不能动的余景焱只能看着余择言往那火场中冲去。 木头檐层再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着,一个不留神,便会将余择言砸的粉身碎骨。 那小男孩就在火势没有蔓延的角落里萎缩着,不知所措。 要冲进去救他,就必须穿过门口那层都快要烧到一人高的火堆。 余择言闭了闭眼,还是奋起一跃,跃了进去。 浓烈的黑色浓烟呛的人眼泪和鼻涕一块向下流,视线模糊,难以分辨。 “走。” 不过余择言还是顶着熊熊烈火,找到了那个男孩子。 此时的他,身上早已被高温灼伤的斑驳。 可是那个男孩子依旧一动不动,像是脚底生了根一样盘踞在那里。 “快他妈的给我走!!!”余择言怒吼道。 因为他知道,若是再不走,两个人均都会死在这里。 “哥哥……哥哥……”男孩喃喃道。 “别他妈管你哥哥了,再不走你的下场也跟你哥哥一样!”余择言都快被呛的自闭了。 就在此刻,门口轰的一声,门梁彻底被火烧的坍塌,一根粗壮的柱子倒在了门前,彻彻底底的挡住了他们逃生的路。 余择言的心瞬间彻底凉了下来。 努力稳住心神,想要用内力冲出一股气波来阻挡已经快烧到脚下的熊熊烈火,可是这毕竟是无情的火,比不得人为的明枪暗箭,内力终归是无用的。 诩王的目的最终还是达到了吧…… 余择言的心底冷笑一声,还是栽在了他的手里。 双手还没有垂下,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突然面前白光一闪,那柱子轰然被炸裂掉,四分五裂。 只听得外边余景焱在大喊:“快出来!!!快他妈的出来!!!!” 余择言在也不管不顾,扛起那小男孩,便向外奔去。 就在路的终点,他突然眼前一黑,腿一软,整个人都昏倒了过去。 再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见了余景焱的身影向他奔来,接过了手上的孩子。 他的身影一旁,有一个瘦弱,但看起来格外熟悉的白色身影,也在焦急的呼唤着他。 然后……再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片狼藉过后,余择言最终是恢复了清醒。 此时的他已经瘫在了一侧的屋檐下,还有一群人七七八八的在用水收拾着最后的残局。 朦胧之中,他看到了一双清澈的眸子,散发出来的忧切之情是发自肺腑的,他能感受得到。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这声音呼唤道。 “有事儿没事儿啊?你别吓我?余择言??” 余择言突然笑了一声。 能如此叫他名字的,全天下,怕是也只有一人了。 只不过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他妈都睁眼了,能不能说句话啊?别是被熏哑巴了吧?” 此话一出,他更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真的是她。 余择言又笑了一声。 “喂,喂!喂!!!你是精神失常了吗?你还记得我是谁吗?”那声音急促,语气中的焦急清晰可见。 “知道,顾念。”余择言轻声说道。 顾念倏地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人没傻,人没傻。 自己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来的,说这火灾里的浓烟会将人熏傻。 刚刚看着余择言莫名其妙的笑时,自己还被他吓了一跳。 “神经病你,快起来,别装聋作哑。”顾念嗔责道,着实是吓人。 “让我休息一下。”余择言喃喃道,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倏地睁开双眼,问,“那孩子没事儿吧?” 顾念点点头,道:“没事儿。” 可是此时的身边,除了顾念,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他们人呢?”余择言问道。 “都入宫去了。” “都?入宫?”余择言疑惑。 顾念点点头。 不知为何,余择言总是感觉到有些不妙。 城东的天色逐渐的蒙蒙亮了起来,为整个大地都洒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诩王府内的下人们还在忙碌着,这东院的连排厢房啊,早已被燃烧成了灰烬。 黑色的灰烬中,连同着杂物烧焦发出的刺鼻气味。 正如他所料,这些人进宫后,就再也没回来。 不论是余景焱,亦或者是诩王,还是那个刚从火场内被救出来的小男孩。 进了宫后,通通都没了联系。 余择言顿时反应过来了,明白过来,册封大典应该还是照常进行。 此时此刻,正被反锁在上阳殿内的余景焱,正努力隐忍着自己胸腔中的怒火。 他以为,父皇会公平公正,他以为,事情总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都在火场中走过一遭了,还被作为弟弟的老五软禁,就这样,父皇都只字不提,甚至还命人强行将那个申冤的小男孩带走。 余景焱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东宫的册立固然重要,可是选择这样一个和周钊一样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人去做储君,那岂止会是整个余朝的灾难。 那真的会是整个六洲的灾难。 直到上阳殿的红门缝中,透进来第一缕清晨的日光时,余景焱才彻彻底底地相信父皇不会再来管了。 他顶着一脸疲惫,和铁青的下眼睑,一脸无奈的坐在了暖榻上。 暖榻的热气烘的他昏昏沉沉,仿佛要睡过去了一般。 礼乐声响起,那隆重而声势浩大的册封礼应该是开始了吧。 耳边回荡着清晨那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似乎是在与悠长震耳的礼乐声相辅相和。 普天同庆。 余景焱半阖着双眼,脸上满是倦怠之意。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变化 余朝二百零三年,五皇子余景承正式被册立为东宫。 佳成礼后,正式入主东宫,行皇太子事宜。 余择言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回到了长宁府上稍作整修。 他有些后悔昨天夜里的鲁莽,更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料到诩王破罐子破摔,连宫内来的朱公公都敢扣住不放。 其实他最后悔的,怕就是信了陛下对皇子们的一视同仁。 他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的十分确定。 当今陛下,似乎并没有对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他在乎的没有别人,没有别的事,好像就只有他自己,和皇家的颜面。 册封大典,无论如何都是会如期举行的,是谁不重要,亦或者是谁做了什么都不重要。 余景焱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皇帝怕他闹事想不开,还特意派了朱公公去当说客。 说的无非就是那些套话罢了,无非就是让他好好辅佐东宫,放下以前的恩怨情仇,好兄弟永远都是好兄弟,一家亲永远都是一家亲。 余景焱都快要笑出声来。 这话你去问问诩王,哦不对,现如今应该是太子了,这话你去问问太子,他信吗? 简直是要笑死人了。 朱公公最应该去劝服的不是他余景焱,而是那尊贵的太子殿下。 余景焱一声不吭,硬是忍着了朱公公的这顿说。 “老奴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望殿下还能明白。”朱公公轻声说道。 余景焱回的倒是完全不着边际:“朱公公隐藏够深的呀,论内力完全可以和我打上几轮,父皇身边可真是卧虎藏龙,父皇也是,都是深藏不露。” 他的话中有话,朱公公在御前干了这么多年了,还能听不出来? 只不过听得出来,也得装听不出来。 朱公公微笑,俯首回道:“殿下可真是折煞老奴了。” 余景焱冷笑一声,从榻上缓缓起身,然后掸了掸身上的浮灰,扬长而去。 外边似乎还沉浸在典礼的喜悦当中,到处都弥漫着册封礼时的喜气。 可是宫人们,见了余景焱均都低着头,快速走。 趋炎附势的小人在这个世上比比皆是,可是余景焱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这件事情会沦落到他身上来。 他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替老五出头,教训那些不拿他当回事儿的小太监小宫女们。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现在的老五,可算是真真儿的扬眉吐气了一把,也算是真真儿的丢掉了自己原来所拥有的美好品质。 他小时候,可是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的。 怎么长大了,杀伐果断的骇人。 他隐约的觉得有些担心。 老五不会放过自己的,同样也不会放过余择言。 这些剩下的活着的人,今后会一个又一个成为被他整的目标。 余择言也感觉有些头疼,老五当上太子后,怕是第一个整的人就是自己。 毕竟自己手中,有他想要很久的东西。 从现在的局势看来,即便是拿出来了他在长宁府上下毒的铁证,皇帝看起来也不会动他一下。 新太子登基,招兵买马,根基不稳。此时的他,更希望手中除了有卫戍营以外,还有别的实权。 皇帝是不会轻易将总署易主的,若一方独大,那就相当于将命都交给了老五。 余择言觉得,皇帝不会,因为不敢。 可是越是这样,老五越对自己虎视眈眈加忌惮。 明月这张牌,老五闲置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 余择言本以为他会继续让明月动手,做些什么,可是老五竟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晾着这张用过了的牌。 看见余择言在发呆,顾念缓缓的走了过来,吓了他一下,可惜没有吓道。 “你在想什么?”顾念轻声问道。 其实,她不用问都能猜到,余择言定是在琢磨这个新上任的太子。不仅余择言想,她顾念也想了很久。 主要是这个诩王,真的是太能折腾事儿了,只要你在西京呆一天,惹不起也躲不起的。 “你说,陛下为什么这么不关心余景焱?”顾念瞧着他没说话,便又问道。 说来也奇怪,一向是皇子里边最受宠的余景焱,怎么到了今天,皇帝连问都不问一句,还任由诩王将余景焱扣押在诩王府上。 听说亓国公也是气的要命,回了府后便称病,连请了七日的早朝。 这可不得生病么,往日他叫嚣立太子叫的最欢,结果,结果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说亓国公还在国公府上怒骂顾侯爷,也就是顾念的父亲。 也对,顾侯爷明里暗里的不表态,却替诩王说了话。 余择言想到这,便是有些自闭。 本来计划好了的,昨夜一击致命,将诩王拉下马。结果筹谋不如变化快,什么棋子都没用上,说到底,还是皇帝的偏心。 皇帝在偏心什么?余择言搞不明白,诩王有什么可偏心的,没了他,还有别人当太子不是。 那日的小男孩,也突然间没了踪影。 能在皇宫内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从没来过这个人间一样,能有这个本事的,怕是只有陛下了。 东宫册立,几家欢喜几家忧。 欢喜的,应该是诩王这个最后赢家了吧。 可令人奇怪的是,那个昨夜在火场里逃生的小男孩,现如今正完好的站在了长宁世子府的门口。 江叔将那小男孩带过来时,余择言惊诧的差点要晕倒过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不是在宫内吗?”余择言拽着那小男孩问道,语气中充满了疑问和焦急。 小男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回道:“我是在宫内,但是有个年纪大的老公公,偷偷将我送出了宫,并且给了我一袋银子,告诉我,若是想要活命,就得收起一时的意气,去求长宁世子爷,他会帮我的。” “你怎知我就是长宁世子?”余择言追问道。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我听了那老公公的话,一出宫便寻到了长宁世子府。” 他的确不知道昨天夜里,在火场里救他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也曾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最终还是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利用 小男孩一脸憔悴,可见入宫之后是怎样提心吊胆的度过这一个漫长的夜晚的。脸上的一道又一道的灰黑色还清晰可见。 看来是入宫后,他并未面见过圣上。 他也是个苦命之人。 “那个老公公的长相,你可有看清?”余择言想了想,问道。 小男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确定的回道:“我只看到了一半模糊的侧脸,另一半我就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他的力气很大,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力气大的老公公?余择言觉得他简直是说了个废话。孩子才这么大,但凡一个年长有力的人都能制服的了他。 余择言又追问道:“那个公公,可是姓朱?” 小男孩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 在宫内,知道太多秘密,可是会性命不保的。这一点他清楚,他也了解。 余择言短暂的陷入了沉思,就在他思考之时,那个小男孩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余择言弯腰去拦,可是那小男孩仍是死死的伏在地上。 “詹清叩谢长宁世子救命之恩。”小男孩一字一句的说道。 论身份地位,余择言贵为世子,他为平头百姓,这大礼,余择言受得。 论恩情,余择言为救命恩人,他为被救赎之人,这大礼,余择言也受得。 可是不知为何,余择言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是我将你扯进来的,你不恨我?”余择言没有做动作,轻声回道。 那个名为詹清的小男孩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连话说的都比昨日夜里清晰。 只听得他铿锵有力的回道:“詹清的全家人皆受诩王所害,我能攀附世子您,能有日后的报仇机会,便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话,余择言分了神。他并没有注意到躲在门外一侧的女子,只是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男孩子说的话。 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詹清说的倒是很明白,他也想报仇。 可是利用一个小孩子的仇恨去达到一个目的,是不是太过于手段下作了? 他会不会日后也像自己一样,为了报仇,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詹清清楚的记得,前几日的夜里,哥哥总是晚归,说是去找什么长宁世子商讨事情。 他虽然小,却也聪慧机敏的很,知道可能是因为嫂子的事情。 父母去世的早,是哥哥一手把他带大的。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嫂嫂的去世令他很是难过。 接着,就是为了嫂嫂报仇的哥哥。 詹清其实想好了,能复仇,自己怎么被利用,都心甘情愿。 长宁世子是个好人,与外界传言的有所不同。他能在火场救自己,就代表了他比其他看不起平民性命的达官贵族亦或者皇家子弟要有善心的多。 若是能报仇,自己这条命,都会是余择言的。 看着他眼中的肯定,余择言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末了,他还是说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你离开长宁府,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放下仇恨,重活新生。你的仇,我会帮你一起报的。” 他顿了顿,又道:“第二个选择就是,留在长宁府,忠诚与我,为我所用,然后亲自报仇。” 詹清真的是毫不犹豫的,连思考都没有思考的回道:“我选择后者。” 余择言长叹一口气,轻声劝道:“你可以考虑考虑再回答我的。” 詹清觉得,自己丝毫没有考虑的必要。就算是选择第一种,自己能快乐的将仇恨抛到脑后,重新过活吗? 他不能,不仅不能,怕是都会夜夜不能安睡。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孩子,可不好,你还有大把的时间过活你自己的人生。” 门外传来一句淡淡的声音,一直躲在角落里偷听墙角的顾念走了进来,因为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劝道。 詹清记得她,她是昨天夜里在场的唯一一个女性。 她怀中抱着一团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还会动,转过身来,一双碧绿的眼睛倒是差点将詹清吓了一跳。 她很是瘦弱,皮肤很白皙,映衬着怀中的黑猫显得格外的黑。 见他不说话,顾念便继续问道:“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为何非得要为了仇恨活着?” 她的声音很是空洞清灵,令詹清有些回不过神来。 再抬起头,眼前的日光全然被余择言挡住了。 “怎么说?”余择言轻声问道。 他感到有些不爽,这孩子赤裸裸的眼神盯着顾念,令他十分的不爽。 詹清想了想,仍是回答道:“我要留下来,报仇。” 他的眼睛坚定且诚挚,令余择言好像看到了年少时候的自己。 江叔带着詹清去了后院的安置,他没有了家,从此以后,便生死都算是世子府上的人了。 顾念抱着猫,站在一侧,看着站在门口的余择言,有些迟疑。 最终,她还是问了出口:“是你利用他们的,对吗?” 余择言没有说话,更没有转过身来。 日光阴影下的他身形显得格外修长,亦是格外的清冷落寞。金光洒落下来,将他的周身好似都镀上了一层隔绝的屏障。 他望着远处早已经消失的背影出神。 见他仍是没有说话,顾念心底大概有了答案。 她叹了口气。 利用孩子复仇,可不是一件多么道德的事情。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没有底线?” 清冷的声音制止住了顾念愈要离开的步伐,她滞了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余择言问的太过于直白和坦诚,直白到令人不知该如何作答。 顾念嗯了一声。 她的确是觉得,利用孩子,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情。他才多大,他还有自己可以过的人生,完全可以不用背负这么沉重的担子。 想必他的哥哥嫂子,也不希望,他未来的人生是为了复仇而活吧… “诩王未必就不会有下台的一天,可是一个人的人生,就只有短暂的一次。若是都只是为了复仇,什么事情也不做,那未免,太过寒凉了些。” 顾念轻声劝道。 余择言听得懂她话里话外的含义。 第二百章 新太子 顾念不只是在说那个詹清,还有在说他余择言。 最早厽厼。他懂她话里话外的含义。 余择言叹了口气,觉得她有些妇人之仁,过于天真。 “他自己选的,我有什么办法?”余择言轻声回道,他感觉到很累很累,有些疲惫。 顾念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余择言说的倒是没错,那是詹清自己选择的,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我能理解他,我的父亲,也是被人谋害的。”余择言忽然轻声说道。 顾念几乎很少听到他提及自己的父亲,顾念也对这位已故的长宁老王爷英雄事迹略有耳闻。他的话语中分明带着些许颤抖,令人感到有些难过。 末了,他叹了口气,身上被烧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不想和顾念过多的解释一些什么。 “你昨天为何会出现在诩王府内?”余择言突然间问道。 “是沈焕回来寻的我。”顾念如实的回答道。 余择言笑了一声,沈焕也是,在冲出来之后,还知道要去搬救兵。 歪打正着,顾念还真就救了自己。 “看来,以后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余择言轻声说道。 顾念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做你的救命恩人,也不想利用你什么。” 她话脱口而出的很快,见到余择言的脸色沉了一沉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余择言的确是利用了詹清,在昨天夜里。 他知道詹清的哥哥死之前,定是和他灌输了许多诩王的坏话,也定是告诉了他诩王所做的一切。 只要那个男子死在了诩王府前,一切便拉开了序幕。 自己至亲的兄长,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怎么着,他也会一夜成长许多吧。 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诩王能狗急跳墙,连御前的朱公公都敢扣押。 就算最后出来了,也入了宫,可是就连陛下的影子都没见到。 着实是有些无奈。 高开低走,是余择言万万没想到的。这下诩王,哦不对,是新太子,更要想尽办法整自己了。 那个将詹清送出宫的老太监… 余择言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个老太监会是谁。 宫内的人基本上有有点功夫在身上,而且老太监又不少,到底会是谁将詹清秘密送了出来。 余择言安插在宫内的眼线传出来了消息,说是又去找到了当年服侍太皇太后的老太监,仔细的问了一问,说还是记不得当年从清明殿中跑出来的皇子是谁了。 只是隐约的记得,出殿门便向西跑去了。 余择言的脑海中回忆着整个皇宫的布局,清明殿基本上就已经算是靠西了,西边没有任何的殿宇,他为何要向西跑? 詹清安顿过后,过来向余择言请安。 十几岁的脸上,还充分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稚气。 “你多大了?”余择言轻声问道。 “回殿下,詹清年初刚刚过了十四。”詹清回道,礼数倒是学的有模有样的,倒像是江叔仔细教过一般。 “那你以后就跟着他吧。”余择言指指身后的沈焕,道。 沈焕一脸不敢相信,嘴很快的问道:“殿下,你让我带小孩子啊?” 若是以后干什么都得带着他,可不就是个麻烦,况且,他也不擅长与小孩子沟通交流。 詹清顿了一顿,一本正经的否定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人都是会在一夜之间长大的,更别说詹清这样目睹过亲人的死亡的。 “你也不用经常带着他,但是文韬武略,均都要教授与他。”余择言说道,仿佛在思考着些什么,手指轻轻的叩击着桌面。 沈焕点了点头,应声道:“是,殿下。” 翌日上朝后,太子侍立与群臣之首,就连亓国公都得礼让三分。 可别提亓国公那张憋屈的老脸了,顽固的小老头,见到太子来了,还不想让位。还是顾侯爷轻轻咳嗽几声示意,他才让的位。 “东宫册立,还是要多多劳烦诸位爱卿好好的多帮衬帮衬一下太子。”皇帝淡淡的说道,脸上看不出来一丝表情。 “臣谨遵圣上旨意。” “臣谨遵圣上旨意。” “……” 大臣们声音洪亮,二话不说,便都躬身行大礼,这一礼,既是行给陛下的,也是行给新太子的。 诩王站在龙椅一侧,群臣之首,面无表情的接受了群臣的大礼。 他之前作为皇子,不是没接受过来自大臣的跪拜,但和现在的意义是完全不相同的。 现在的他,可是做为东宫太子,作为未来的余朝储君,受的礼。 和之前生母出身低贱卑微受尽人们白眼嘲笑的五殿下,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内心却在剧烈的波动着。 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如今自己内心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是从未有过的。 太子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是提了自己门下的张永吉,又提拔了不少青年才俊为自己所用。 大手一挥,收买人心的套路玩儿起来比他老子都溜。 东宫里边收了很多的礼,基本上是各路人士送过来庆贺的吧。 可是唯一不足的,好像就是这东宫中,少了点什么气息。 太子左思右想,少了点儿女人味。 自己的生母出身低贱卑微,没有靠山,这会子选老婆,可真要往高门豪族里挑上一选。 也不知为何,父皇好像也没有动给他赐婚的心思。 皇帝也是奇怪,一个个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仍是不赐婚。 原先诩王府内的几个通房,现如今统统入了东宫做侍女。 虽说这些人都来给他送礼,可还真是没有几个人来给他送闺女的。 其实,太子在还作为诩王的时候,便一早看上了亓国公家的六姑娘,亓国公府倒是一个很好很不错的助力,可是,亓国公那老头子未必将自己家最小的姑娘嫁给他。 不同意归不同意,用点手段,便不就成了…… 其实亓国公将姑娘嫁给太子,也并非对亓家有什么坏处。你想啊,手里有一个皇子,一个太子。 若是哪天不幸,一个没了,另一个还能顶上不是? 可是亓国公这老小子他记仇,他记仇记得要命。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零一章 元日 元日马上就要到来了,元日前有场宫宴,天子设宴,宴请百官极其家眷。 这可是新太子被册立后的第一个元日,宫内相当重视,尤其是东宫。 自古的节气中,唯有元日最为重要。这一日的到来,意识着万象更新,世事轮回迭代,总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宫内的宴会,往往都是盛大的,可是顾念却尤其厌极了,因为她在宫宴上,实在是没遇到什么好的记忆。最早厽厼 “你若是不想去,我们便不去了。”余择言轻声说道,此时的他,正与顾念一同坐在亭子里,看沈焕教詹清习武。 詹清的悟性很强,虽然启蒙的晚,但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不出几日,他已然会持剑凌空了。 “我的确是不想去的。”顾念轻声说道。 上一次去宫宴,碰到了那个毒蛇一般的周钊以后,就再也没过过什么安生日子。 顾念抱着怀中的咸菜,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毛茸茸的,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于是她扭头对着余择言说道:“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余择言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元日前的街上,人山人海,十分的热闹。听说,还有新太子在尚阳门接受万民拜礼。 一听到这个消息,顾念是彻底不想去了。 这么大的宫宴,缺他们俩,又不会出什么问题。 院内的厨司做了丰盛的晚宴,长宁府的厨子,也不比宫内的差。到了晚上,夜风习习,不知怎的,这些天,竟是比前两日那瓢泼大雪要暖和的多。 叶荷过来说,厨司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可以用膳了。 顾念和余择言两人,便回了屋子内。 夜风渐渐的有些寒凉起来,屋子里的暖炉烧的正旺,热的都有些令人冒汗。 顾念抬眼看了一眼沈焕,轻声道:“沈大人和詹清也一起来用饭吧。” 沈焕乐意之至,开心的屁颠屁颠的过去了,一旁站在树下的詹清,却是犹豫不决。 身份有别,他怎么能和世子世子妃一起用饭? 沈焕回头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又三步两步的跑了回来,硬生生的把他往屋子里拽:“还愣着干嘛?难不成要让世子妃说两边?” 见着詹清着实担心,沈焕又道:“世子妃院里的厨司,可是要比长宁府的大厨司要好上很多,因为有很多做菜师傅,都是名厨,世子妃花了大价钱,从西京客栈里挖来的。” 他冲着詹清眨眼,轻声说着。 “沈大人,我这样的身份不合适吧…”詹清轻轻开口道。 “你放一百个心,世子妃人很随和的,她让你来你来便是了。”沈焕不愿意再跟他解释多了,拉着他就往屋内狂奔而去。 流水的小厮端着食盒将饭菜呈了上来,里边五花八门的菜式样样都有,几乎涵盖了整个六洲大陆的所有菜式。 饭菜也用的是上好的琉璃盏呈着的,一片喜气洋洋的过节气氛。 “你们吃了吗?”顾念看着叶荷,问道。 叶荷摇摇头,“还未曾呢,世子妃。” “那你们也别在这伺候了,都下去吃饭吧,毕竟今天过节,也得劳逸结合嘛。”顾念轻声说道,看着一边正在布餐具的丹璃。 丹璃摇摇头,“奴婢还是先伺候世子世子妃用膳吧。” 顾念叹了一口气,冲她沉声道:“快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再让我多说,我会生气的。” 丹璃为难的看了一眼余择言,见余择言也点了点头,便开开心心的应声离去了。 这还是顾念,在这个异世界过的第一个元日。 外边风刮的很大,咸菜也打着呼噜跑了过来,趴在顾念的膝盖上打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念好像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日子,已经习惯了出门不能开车,睡前不能玩手机,上厕所没法用电动马桶的日子。 仿佛她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习惯的令人感到可怕。 余择言坐了下来,倒了盏茶,道:“你怎么吃饭,还抱着猫?” 顾念撇撇嘴,道:“他是我儿子,我不抱谁抱?” “你开心就好。”余择言时常被她怼的没有话说。 詹清站在那里,很是拘束,特别是听到了世子夫妇两人拌嘴,感觉到自己更是拘束了。 而沈焕,却像没事儿人一样,一把把他拽着坐了下来。 詹清哪儿见过这样的夫妇相处方式?一般在家里,不都是女人听男人的,顾念和余择言的相处模式,可算是让他大开眼界。 顾念看了一眼拘束的詹清,自己默默的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块五花肉,道:“不必拘束,该吃吃。” 沈焕自是没有在拘束的,见顾念动了筷子,他便也在下一秒飞快的拿起了筷子。 很少有机会能吃到世子妃院子里厨司做的饭食,今儿过大节,总算是可以有有口福了。 余择言笑而不语,也拿起了筷子,亲自为詹清夹了一块莲藕。 詹清有些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喝酒吗?”余择言看向顾念。 顾念忽然想起了,几个月前在西京客栈的二楼,两人拼酒的时候。 日子过的真快,一眨眼,几个月就如同飞逝一般。 “喝就喝。”顾念拿起酒盏,指着那个银质酒壶,“搞点儿白的。” 顾念是女生中为数不多的喜欢喝白酒的,之前在组里,有时候就只有她拼的过甲方白酒。 见余择言动作儒雅缓慢,似乎这酒有千金贵重一样不敢给她倒多了,她便轻声催促道:“搞快点,搞快点。” 一杯下肚,肚子里瞬间温热了许多。 倒像是馋酒了一样。 顾念伸着手,再要一杯,一杯又一杯。 要不说,白酒有上千年的历史。 这个时代的酒,喝着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沈焕也参与进来喝酒,还和顾念一起划着拳。屋子里温热,外边的寒风凛冽,这一日,似乎全天下都忘了记忆中的苦难。昏黄的灯光下,余择言含笑看着脸颊通红的顾念,总算是明白了江叔在那个夜晚,跟他说的一句话:成家了就好了。 沈焕狡猾,划拳会用些小心思,被顾念发现了,骂的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他喝酒也像养鱼,生怕输给了一个女子,自己没面儿。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零二章 元日(二) 顾念突然举杯,大声喊道:“来,我们一起干一杯。” 这声音大的吓了默默坐在一旁吃菜的詹清一跳,遂还是举起杯子来。 “那世子妃发表一下新年感言吧。”沈焕话说的含糊不清。 “年终总结?”顾念皱了皱眉,发表年终总结? 头倏地耷拉了下去,就在沈焕以为顾念不会说的时候,她忽然又猛地抬起头来,将头抬的老高:“那我发表一下年终总结吧。”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那请大家肃静。” 其实,本来大家也就没有在说话的,屋内很是寂静,都在专心致志的听着顾念说话。 “新的一年,我希望,暴富、健康、快乐!”顾念托着腮,轻声喃喃道,“哦,不对,我现在好像还挺富的。” 她想了想顾家给的嫁妆,和面前这个有钱的老公。 心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怪异的想法,要不,就不回去了吧。 反正在这里,有人伺候,还有钱,日子过的多好。 于是借助着酒劲,顾念上了头,笑的一脸谄媚:“愿大家岁岁年年终有余,而我顾念,也年年都有余择言!” 听到这话的余择言一滞,似是没有想到,她的新年感言的话中会带有自己。他抬着头,看着站起来站的老高的顾念,心中微漾过一丝暖意。 “好!”沈焕鼓起掌来,啪嗒啪嗒的,手都要给拍红了。 “少喝点。”余择言按下了顾念刚想往嘴里送的酒杯,她身体里还有那毒素的制衡,怎的能这样放肆。 酒过三巡,沈焕已经喝不动了,再喝,怕是就要晕倒过去了。顾念也喝的差不多了,便拉着沈焕说话。 “沈焕,新的一年,你想做什么?”顾念抱着酒壶,轻声问道。 余择言说话太不着边幅,有时候还气人,相比起来,顾念更愿意和沈焕侃大山。 “没有想法,世子妃。”沈焕轻声说道,“就是您别再将那个果茶铺子给我看着了,真的是太不赚钱了,入不敷出的。” 沈焕要是不提,顾念这个三分钟热度,还真的是将自己的这个“伟大产业”抛之脑后。 顾念啧了啧舌,若有所思的喃喃道:“为什么这个产业,在西京不赚钱呀。”、 沈焕听到她说这话,连忙接话茬道:“世子妃,不是西京的问题,你就算把它开到了上元江都,瑶光阚洲也都不会赚钱的。这不是西京的问题,就算冒出来个什么东京、南京、北京,它这个铺子也不会赚钱。” 原本顾念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可是听到后边几个词语的时候,自己突然被撼动了。 她连忙摆手,不屑的道:“你不懂,这种店,在北京巨赚钱的好吧。” 沈焕疑惑的看了一眼顾念,觉得她怕是喝酒喝得开始说胡话了,“这哪儿有什么北京?” 顾念肯定的点点头,“有。” 不仅有,她还是在那里生活过好长一段时间的。 “世子妃去过?”沈焕喃喃问道,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自己一同开始与她说胡话了。 顾念又点点头,眼中有些许烟雾浮起,去过,她不仅去过,那还是她现在想回回不去的家。 “有西京城好?”沈焕不屑的说道。 他虽没听过这个地方,但想必也是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定然是没有西京好的。 西京是什么?六洲通衢,余朝首府,是全天下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要不然老祖宗们,为什么会将余朝的皇城选址建在这里呢。 可是一旁的顾念,哼了一声,心里冷笑着。 “当然。”顾念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有西京城好,并且比这里,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在沈焕怀疑并且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下,顾念还是在继续念叨着。 “你这里只有西京,可是我那里,有北京、南京,甚至东京。” “好玩儿?”沈焕看着一脸神神叨叨的顾念,觉得她说的跟个事儿似的。 顾念白了一眼沈焕,觉得他一无所知,什么都不懂。 沈焕一脸怜悯的看着顾念,觉得她大概是嫁到了世子府后,经过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大风大浪,导致自己的脑子和精神都不太正常了… 屋里一片祥和之意,外边也噼里啪啦的燃起了爆竹声。 一群没有家的年轻人,报团取暖,辞旧迎新,算是给自己一个慰藉。 顾念和沈焕讲飞机高铁,讲电影综艺,真的是谈的沈焕一头雾水云里雾里的,光听了个热闹去了。 一边的余择言,也笑着看着他们,听着顾念说胡话,也不懒的插嘴。 他们哪儿知道顾念说的不是胡话呀。 詹清还小,所以沈焕没让他喝酒。 可是他们酒过三巡下来,便也没顾的上詹清。詹清记得,以前小的时候,每逢节日,哥哥都会喝酒。哥哥是个有节制的人,从不贪杯,自己也会偷偷的拿起筷子沾一点酒喝。 哥哥总是会装作看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嫂嫂一旦发现了,会立刻教育他,说小孩子不能吃酒的。 于是詹清,在下一秒钟,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趁大家没注意,偷偷往自己的茶盏中,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白酒封喉,瞬间辣了嗓子。那股刺鼻的气味一飞冲天,直顶他的鼻腔。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还怕被看到,于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怎么了?”余择言察觉出来他的不对劲,轻声问道。 看着酒壶在他的身边,余择言顿时明白过来了。 “偷喝酒了?”余择言失笑,原来每个人都一样,都喜欢在小时候偷偷尝酒。 他小时候,何曾不是一样呢… 詹清下意识的否认道,“殿下,我没有。” “怎么了?”一边跟沈焕掰扯的热火朝天的顾念也听到了他们两人不寻常的对话,也伸着头问道。 “小孩子,偷喝酒。”余择言笑了笑,示意她没事。 “那可不行。”顾念忽然板起来了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酒精对大脑的发育不好,以后不许喝了,听没听见?” 第二百零三章 醒醒 听到这话,詹清愣了一愣,立刻又点点头。 虽然,世子妃喝完酒后说的胡话令他琢磨不清楚意思,但大概是明白的,是对自己好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忽的鼻子一酸,猝不及防,一颗眼泪落在了手背上。 他赶紧底下头去擦,生怕别人看到。 其实对面的顾念和沈焕酒意上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不对劲的神情,相反,余择言细心的观察道了。 “屋子里很热,要不要出去透透气?”余择言侧身,轻声问道。 詹清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两人共同走到了屋外,将门轻轻的关上。 外边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花燃烧过的灰烬味道,伴随着远处熙熙攘攘的吵闹声,那应该是丹璃他们在一起聚餐。 “怎么,是想家了?”余择言又问道。 詹清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吧。” “顾念一直觉得,我对你太过残忍了。” 没头没脑,余择言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令得詹清摸不着头脑。 他默不作声,听着余择言提起下一句话:“我是利用了你,但是我不觉得这事情对你来说很残忍。” 詹清大致能明白他的意思,其实自己也能清楚的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即便世子不利用哥哥,哥哥也不会就这样甘心活下去的,嫂嫂的惨死,对他来说,是一个永远磨灭不去的心结。 因为是哥哥的原因错导致的嫂嫂的惨死,这些事情,别看他小,但他一直都知道。 哥哥即便不与长宁世子达成一致,也会去找诩王寻仇的。 詹清点了点头,轻声道:“殿下说的这些,詹清都懂。” “詹清啊。”余择言忽然叹息道,“我在比你还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我们都是肩负着重担前行的人,以后,要做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 詹清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也明白他所有的意思。 其实他不怪余择言,他也没资格怪余择言。 若是没有长宁世子,自己可能连生活都生活不下去,一条小命,全然在诩王手上捏着。 诩王会允许有知道自己把柄的人存活吗?不,他不会。 他不仅不会,他还会将这些所有的关联之人碎尸万段。 詹清是见过诩王的手段的。 夜色深沉,可是今晚的天空,竟是散发着淡淡的红光。或许是被万家欢聚的灯火照耀折射,亦或是天上的神明也在欢聚。忽然,天空中升起了星点烟火,伴随着降下来的淡薄白雾,散开的五光十色。 绚丽的烟火引得众人齐声欢呼,原本清冷的大街上,顿时挤满了人。 元日,就算摆摊的小商小贩,也是得回家过年的。 可是一场绚丽的烟火,将人们吸引了起来,大家聚在一起,欢度元日,欢聚新年。余择言向那望去,那是皇城的方向。 父亲去世以前,每年的元日,都会带着自己去宫内赴宴。 可是父亲去世以后,自己就鲜少入宫了,就连元日,也是不愿意去的。每每都是太后下了懿旨,自己才不得不去。 以前看的元日烟火,都是在最近的距离看着小太监们燃放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詹清,竟然感觉毫无违和感。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站在屋檐下,静静的看着烟火。 “是放烟花吗?”顾念突然冲了出来,兴奋的喊道。 余择言点点头,伸手指着天空的方向。 “哇,真好看啊!”顾念感叹道,在一声又一声的烟花升鸣中,她感觉全身的酒意都尽情退散了。 在现代,是看不到这样漫天消散的绚丽烟火了,因为污染环境。 只有在某些重大的场合,自己才能看到,而这些重大场合,几年也不会有一次的。 深冬的寒风,不再是那么萧瑟寒凉。也许是喝多了,就算在外边站着看烟火,顾念自己仍是感觉不到寒冷。 倒是余择言,像是看够了一样,想着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他临进屋之前,特意拍了拍,詹清的肩膀。 这一拍,就是相当于达成了某种默契,亦或是得到了某种的肯定。 酒意正浓,在皇宫内部的大殿上,也仍是一片祥和之意。 新太子被敬酒的次数极多,他也不挡,也不逃,反而是一应全收。 就连皇帝都觉得奇怪。 被立为太子后,他很少往醉里喝过。 “太子还是少喝一点吧,佳酿虽好,却不可贪杯。”朱公公在一旁小心提醒道。 太子神色一凛,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思绪。 嘴上却含糊着说道:“朱公公放心,我有数。” 酒过三巡后,就要燃烟花礼。 在漫天的烟花散开时,太子悄悄的只身前往了后殿。 他的动静很小,谁都没有看见,悄悄的从人群中溜走了。 可是,偏生被林予安看见了。 林予安见他神色神秘,便好奇的跟了上去,直到到了后殿,偷听到了太子和那个小太监的对话。 “都办妥了?”太子悄声问道身边的小太监,“你确定,亓国公家的六姑娘在里边了?” 听到这里,林予安心咯噔一下子。亓国公府的六姑娘,亓禹曦怎么会在这里面? 她脑袋还算是聪慧,便立刻反应过来了太子的意思。 眉头紧皱,林予安就差坡口大骂他是畜生了。 小太监似乎是第一次办这种事儿,也很紧张,赶紧点了点头。 “那就好。”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是让他先走。 太子缓步走到了殿门前,忽然嘶了一声,喃喃道:“早知道不应该喝这么多酒的。” 酒喝的太多,导致的尿频尿急… 太子这才离开了那殿门,冲着侧边的如意间走去。 林予安毫不犹豫的就从躲着的地方冲了出来,她蹑手蹑脚的进了大殿,闻到了一股浓厚的香薰味道。 这用的是什么香? 林予安皱眉,赶紧捂住了鼻子。 用的定然不是什么好香。 殿内一片漆黑,只是有昏黄的烛火闪着。 她摸索着,到了床边。 床上有一个正在小睡的女子,衣衫颓靡,香肩半露。 “醒醒…”林予安轻声唤道,“醒醒,快醒醒!” 第二百零四章 反转 自己的头脑,也逐渐的昏沉起来,看来是这香有问题。 林予安好歹也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她二话不说,便扛起来那姑娘向外跑。 不能原路返回,怕出门撞上太子。 她突然想到,这个殿里,好像还有后门。 蹑手蹑脚的冲着殿后跑去,果然,发现了一道内侍们走的偏门。 门一推开,外边的冷风骤起,林予安清醒了不少。 她赶紧将身上的女子放了下来,着急的晃道:“禹曦,禹曦?” 亓禹曦,与她年龄相仿,小时候同时在书苑中一起读过书的玩伴。 现如今两人疏远了,本就是因为身份天差地别的原因。一个皇帝的妃子,一个是亓国公府的六姑娘。 亓禹曦这才感觉得到寒冷,于是便缓缓睁开了眼。 “这是哪儿?这是在哪儿?”亓禹曦一脸茫然。 “噗…”林予安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你还记得我吗?” 亓禹曦这才睁大了双眼,努力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惊诧道:“予安…哦不对,林娘娘?!” 亓禹曦刚叫出她的名字,便又改了口。尊卑有别,她心里有数。 “你记得我是谁就好,这能证明你还没被下药。”林予安缓缓道。 “下药?!”亓禹曦这才后知后觉。 原本,自己是随着父亲来宫宴中吃酒席的,原本自己是想着,这些应付的酒席吃不饱不说又没有意思,便自己偷偷溜了出来透气。 结果太子身边的一个小内侍,告诉她太子有话对她讲,便将她引来了后殿。 亓禹曦也不是傻,只是因为没有过度的对太子有防备。 他们这些人,小时候不都是一起玩儿过的伙伴呀。 “你的意思是,太子?”亓禹曦皱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林予安将刚刚偷听的对话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亓禹曦后,没想到亓禹曦不但没气得要命,反而还很淡定。 林予安连宽慰和安抚的话都省下了。 “这粗鄙下流的招,也想往我身上用?枉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大哥哥。”亓禹曦呸了一声,她起身整理了整理衣服,作势要向那偏殿里走去。 “你要做什么?”林予安连忙拦住了她,示意她不可肆意胡闹。 “我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亓禹曦脸上划过一丝玩味的笑,她看向林予安,轻声又道,“我亓禹曦欠您一条命,我记住了,可是我现在还想再欠您一个人情。” 亓禹曦将头凑了过去,悄悄的说着些什么…… 太子酒喝得,有些太多了,便在恭桶上稍微眯了一会儿。 等他微微缓过来时,才慢慢的出了如意间。 夜风寒凉,这偏殿,已经被他打好了招呼,自从自己进来后,不会有任何人再能进的来。 若不是他喝多了,心神不力,他怕是早就发现了跟在身后的林予安。 太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轻声推开殿门。 殿内漆黑无比,就连一丝烛火光亮都没有。 “小全子怎么也不给点个灯…”太子轻声絮叨道,不过这也不要紧,反正早晚是要安置的,就当提前熄了灯好了。 他摸着黑,走入了殿内。 浓厚的香薰味扑鼻而来,他心中窃喜,小全子做事还是比较不错的,交代的事情都办了。 缓慢的靠近了床,床上温温热热的,黑暗之中,他看见了床上女子曼妙的身体。 很好,不错,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明天早上起来,生米煮成熟饭,计划就都完美的完成了。 他刚坐在了床边,脱下了鞋靴,外边却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殿下?” 太子听着这声音,有些许耳熟,小全子?他不是吩咐过了,不能让任何人进来么。 “太子殿下?”小全子在外边轻声喊道。 太子连忙穿上鞋靴,想殿外跑去。 缓缓推开门,他看见了小全子着急的脸。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太子低声问道,“不是不让你过来吗?” “哎哟我的好殿下哎,贵妃娘娘听说了您喝多了,怕奴才们照顾的不周,非要过来看看您,现如今已经往这边来了。” 贵妃娘娘?太子皱眉,她来做什么? 小全子的话音刚落,亓贵妃便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的是,陛下! “太子殿下?”亓贵妃试探的叫道,她分明看到了太子在门缝中。太子怎么回事儿啊?遮遮掩掩的。 太子心一紧,心想不好了,怎么这个时候父皇来了? 他干脆将计就计,拉开门,迎了出来。 一脸的苦相,苦大愁深,像是别人糟践了他一样。 “父皇,贵妃娘娘…”太子的脸变的极快,哽咽道。 皇帝眉头一皱,“怎么了这是?哭哭啼啼的?” “回父皇的话,儿臣吃酒吃多了,回殿中休息,不曾想,不曾想…”太子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曾想亓国公家的六姑娘进来了…” 皇帝眉头一皱,意识到这事情不简单。 亓贵妃听到这话,差点就当场得了心梗差点没晕厥过去了。 “谁?禹曦?”亓贵妃声音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拂手示意,身边的宫女赶紧马不停蹄的跑进去看。 “父皇,儿臣错了。”太子轻声道,语气中满是冤枉,“儿臣愿意出面担责,迎娶亓家姑娘为妻。” 亓贵妃气的差点就要晕过去了,里边的人,可是她的妹妹,亲妹妹啊! 女孩子的名节不要了吗?传出去,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蒙羞。 不仅这样抬不起头来,这件事情还会成为他们亓家的把柄,亓家的掣肘。 一边的皇帝眉头紧皱,脸色沉的要滴水。 亓国公那老头,若是知道了此事,还不得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个半死。 他家这六姑娘,可是他老亓头手上最宝贝的宝贝。 听闻早就有婚约,好像是京都守备家的孩子,叫什么如封。并且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近两年就要议婚了。 好家伙,太子这一闹,给他老子直接得罪了两家人。 若是陛下赐婚,赐给太子,虽然大家明面上不会说什么,可是背地后里,指不定有多大的意见呢。 皇帝愁的脑袋疼。 亓贵妃派进去查看的宫女缓缓的走了出来,神情复杂。 “怎么了?”亓贵妃颤声问道,差点都站不稳。 “回娘娘的话,殿内并没有人。”宫女轻声回道。 第二百零五章 鲁莽 “殿内没有人?”亓贵妃重复道,心里总算是稍微安了一安。 皇帝的目光一下子注视在了太子身上。 只见太子一脸懵逼,没有人,不可能!刚刚还在床上的。 他有些大意自己怎么有些鲁莽了,应该先生米煮成熟饭,这样跑也跑不了。 攫欝最早攫欝。太子只是顾着先将计就计了,根本没有想到亓禹曦会醒来。 怕是谁都不会往这方面想吧,毕竟坏的是自己的名声。 朱公公也跑了进去,刚刚侍女进来,将殿内的灯点的灯火通明,却是是什么人都没有。 “回陛下的话,殿内确实是没有人的。”朱公公快步走了出来,轻声回禀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太子呢喃道,“明明是她进来了,明明是的。” “你给我闭嘴!”皇帝怒斥道。 身边的亓贵妃,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又不傻,算是看明白了太子的奸计。 “你是不是想败坏我妹妹的名节,想毁了我们亓家啊?太子殿下。”亓贵妃冷声道,她的语气十分的不客气,丝毫没有因为他是太子而有所顾忌。 “我没有撒谎!我没有!”太子彻底的慌了,不可能,这不可能,床上的人怎么可能不翼而飞了呢。 “去,去找,去找!”太子吼道。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不远处,林予安缓缓走了进来。 众人将目光注视过去,发现她身边,赫然挽着的是亓家六姑娘,亓禹曦。 太子的脸,唰的一下变的铁青。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见鬼了吗这是? 亓贵妃赶紧跑了上去,拉着亓禹曦左看右看。 她表情淡然,衣冠整洁,一点都不像刚有过事情的样子。 “你明明刚刚就是在我殿内的!”太子指着她说道。 “太子殿下在胡说些什么?”亓禹曦也是会演戏,一脸天真的看向太子,“臣女刚刚一直在和林娘娘聊天呀。” 两人争执不下,唯一一个旁观者怕是就只有站在亓禹曦一旁的林予安了。 皇帝疑问的眼神看向了林予安,“林昭仪,你说呢?” 林予安顿时点了点头,毫不迟疑的回答道:“回陛下的话,我们的确是一直都在一起的,亓家姑娘也未曾来过什么偏殿。” 太子一滞,还想说什么,可是明白现在的局面已经不好再做纠缠了。 他立刻转圜了话术:“儿臣知罪,儿臣吃多了酒,便胡言乱语中将心声吐露,坏了亓姑娘名声,儿臣愿娶禹曦为妻,还请父皇降罪。” 听到这话,林予安心里冷笑一声,好家伙,这好事坏事,全都让你给占了。还迎她为妻呢,好深的心思。 “陛下…”亓贵妃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她还没说出口呢,便被亓禹曦硬生生的打断了。 “什么名声?”亓禹曦装作一脸天真的疑问,“太子殿下愿意娶,本姑娘还不愿意嫁呢!怎的就太子殿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明明是你攀诬本小姐的清明,现在倒好,好人坏人全都让你做了?” 亓禹曦看起来很生气,腮帮子气的鼓鼓的,也对,她是该生气。 但凡遇到这种事儿的人,没有不生气的。 是没有人喜欢自己被设在局中的。 “不可对太子殿下无理。”亓贵妃轻声劝阻道。 虽然劝阻归劝阻,可心里还是觉得她骂的解气。 “走,长姐,我们先走。”亓禹曦过去挽住亓贵妃的胳膊。 “陛下,那臣妾先带着家妹回去了,怕是父亲大人找不到,会着急的。”亓贵妃冲着陛下福身行礼。 皇帝点了点头,示意答允。 亓贵妃被亓禹曦半拖着走掉了,剩下太子和皇帝,还有林予安三人面面相觑。 亓禹曦临走的时候,还冲着林予安眨了眨眼,小声道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皇帝怒斥道,“你竟也敢…你竟也敢?” 这么低劣的拙计,怎能瞒得过他的法眼?皇帝感到他愚蠢到不可救药。 天子盛怒,满堂俱寂。太子见过皇帝发火,但是鲜少见皇帝发这么大的火。 “父皇,儿臣知错了。”太子噗通跪了下来,头死死的伏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若是有和亓家联姻的想法,你大可可以告诉朕,不必做这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皇帝沉声呵斥道。 太子虽是聪明,善用手段,但不该动的心思一旦动歪了,可真的是致命的缺点。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皇帝怒斥道。 可是太子现在毕竟是太子了,心气高了,和之前那个没有底气的诩王变的顿时不一样了。 被这么没头没脸的骂一通,太子心里还是不得劲,于是轻声回道:“父皇太过于偏心,什么好事竟让三哥占着了。” 一边的小全子怕的打紧,赶紧伸手拽了拽太子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讲话了。 不偏不倚,皇帝又没耳聋,还是听到了他说的这句话。 巘戅英雄联盟巘戅。怒火中烧,皇帝也不说什么,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拂袖离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亓贵妃一脸阴沉,气的要命。 “长姐…”亓禹曦轻声唤道,她抬起手在亓贵妃面前晃了又晃,“长姐怎么不理我呢?” 亓贵妃气不过,就差当中教育这个不听话的妹妹了。 心里憋着一股气,总算是回了自己的宫殿。 关上门,打发出去了下人,亓贵妃一转身,便呵斥道:“跪下!” “长姐,我怎么了长姐?”亓禹曦心不愿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还委屈呢,怎么回来就要被呵斥。 “你给我跪下!”亓贵妃声音微愠。 亓禹曦从未见过长姐发这么大的火,长姐向来是温柔的,于是即便再不愿,也还是跪了下来。 白皙的冻的发红的鹅蛋脸瘪着,一脸不情愿。 “怎么了嘛,长姐。”亓禹曦撒娇道。 “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亓贵妃沉声问道。 亓禹曦吐了吐舌头,鬼灵精怪的道:“长姐不都看到了嘛?怎么又要问我一遍。” “说实话。”亓贵妃的脸拉塌了下来。 她还不知道自家妹妹的脾性?刚刚隐忍一番绝对不是她的脾气,若是平常,她定是会跳起来打太子的脸的。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零六章 没有底线 “你还要和我隐瞒到什么时候?还不快说?”亓贵妃彻底的恼怒了,差点就将面前的桌子给掀翻掉。 “我说我说,长姐息怒。”亓禹曦看着她的脸,还是唯唯诺诺的说了出来,“余景承的内侍将我哄骗到内殿,说太子有事找我,结果就给我下了药,多亏林昭仪搭救,不然我现在,可能真的要嫁给那个做人毫无底线的太子了。” 攫欝最早攫欝。听到这里,亓贵妃脸沉的都要滴水。这太子也太恶心了,令人作呕,怎的能做出这样下贱的事情来对待他们亓家人。 但她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想,还是顿时明白过来了:“原来刚刚是你设的局?” 亓禹曦点了点头,“对,刚刚是我求林昭仪帮我设的局。” 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忍受这种冤屈?定是要拿太子出一出气的。 “你遇到这种事情,为什么不第一个回来和姐姐说,反而是自己去擅自做主做一些事情?”亓贵妃感到很生气。 这种事情一旦做不好,自己都有被陷进去的可能。 “哎呀长姐,您就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嘛。”亓禹曦撒娇道,她缓缓起身,握住亓贵妃的手,将她拉至一边坐着。 还亲自狗腿子模样的给她倒了盏茶,放在了她的面前,“长姐喝口茶,消消气。” 亓贵妃怎能轻易消的下气来,太子找事不说,自己的妹妹还跟着胡闹,真的是没一个省心的。 巘戅妙笔库巘戅。亓贵妃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你跟林昭仪很熟吗?” 听到这话,亓禹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还行吧,就很多年前的玩儿伴,有过同窗之谊。” 后来她听说林予安入宫做了妃子后,还是很替她感到惋惜。 毕竟自己记忆之中的林予安,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女子。 桀骜不驯和皇宫可是背道而驰的呀。 在林予安入宫的后来,自己也偶尔见过几次她,发现她脸上鲜少有了笑容。 真是奇怪。 亓贵妃叹了口气,摸着亓禹曦的手轻声说道:“你游学回来没多久,不知道最近的世道变的很乱,新太子上位,是要立一立微风的,再者说,太子后宫空悬,他肯定也想找一个权势家的女儿联姻。我看你啊,最近还是惹是生非为好。” 亓禹曦点点头。 “本宫需要去找一趟林昭仪。”亓贵妃想了想,轻声说道。 “那这件事,要跟父亲说吗?”亓禹曦轻声问道,她弯着亓贵妃的胳膊撒娇,“长姐,可不可以不要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知道了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不论亓贵妃告不告诉亓国公,这件事情,都被曝了出来。 还能有谁曝出来的,定然是那个还未死心的太子。 皇帝气急走的快,也没有再继续和太子说什么,可是太子耐不下心性,一转头便将话风放了出去。 长宁府上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快夜深了。 “殿下以为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书房中,余择言坐着喝茶,常汲也在一边与其一同用茶。 “还能有谁,肯定是太子殿下呗。”余择言冷哼一声。 “太子怎的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常汲轻笑道,“看来人登上了自己想要的位置后,还是会一定性的放松警惕呢。” 他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了,怎么在这样重要的关头,智商突然下线了呢。 看来是太子太急切的想要得到亓家的助力了吧。 自己露出马脚来可还行?余择言觉得有些好笑。 新年伊始,看来又是有一场仗要打。 亓国公府,现如今真是气愤一片阴沉。 亓国公差点就要在家掀桌子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老亓头颤颤巍巍的,刚下了宴会,便得到这样的消息,感觉自己要瞬间得心梗一样的命不久矣。 “父亲,这可不是六妹妹的错啊。”亓家二公子亓迹轻声说道,“父亲大可不必对六妹妹发火生气。” 亓禹曦跪在地上,跪的头痛。 在宫内要跪,回家也要跪,这人生什么是个头。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很是自闭。 抬起头的瞬间,却又倏地变的泪眼朦胧,楚楚惹人怜爱,她语气中带着些许颤抖,轻声说道:“父亲,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父亲,太子这是明摆着想要玷污六妹妹的名声,毁了我们亓家的清白,好逼迫父亲为他一党,与之就范啊!”亓迹努力压低着自己的怒火,一板一眼的分析道。 “二哥哥说的没错。”一直默默不说话的老四亓铮轻声道,“这事定然是冲着六妹妹和我们亓家来的,父亲还是需要尽早做些决定了。” 其实按照平常看来,你家姑娘若是被太子看上了,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和好处。 可是这是亓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长女是如今圣上的贵妃,膝下还有着三皇子,亓国公又是朝中重臣。 老亓头喝着茶,默不作声。 亓禹曦倏地开始有些心慌了,父亲不会真的答允将自己许配给太子了吧? “父亲,女儿不想入宫,女儿不想嫁给太子。” 她鲜少能见到长姐,因为长姐在宫内的缘故。 每每见到长姐时,她都觉得长姐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虽然仪容保持的很好,很显年轻,但是整个人都在紧绷着,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她一点都不想。 “父亲…”亓迹接了话茬轻声说道,“六妹妹与京都守备的晏家公子青梅竹马,是自小结下的婚约,父亲还是得慎重考虑一下。” “二哥哥说的正是女儿心之所向的呀父亲。”亓禹曦轻声说道。 她在心里默默叹息,早知道多在外边游历几年好了,这样也不能遇上这样糟心的破事儿。 眼见着亓国公还是没说话,亓禹曦心中越发的慌了起来。 “父亲?父亲?”她摇晃着亓国公的胳膊,轻声唤道。 老亓头心中明白的很,嫁入宫中,并没有多么好。 自己一个女儿已经进去了,难不成还要搭上另一个女儿,去给他们余家做陪衬?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零七章 “好了好了,你先起来说话。”老亓头还是舍不得这个女儿的,毕竟小女犹如家中宝,家里留一个贴心的小棉袄也是非常的好。 听到这句话,亓禹曦心里有数了,她直接肯定了父亲不会将她再次送进宫了。 “那女儿就当父亲答应了?”亓禹曦顿时眉开眼笑,鼻子还囔着。 亓国公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的看着她。 “那女儿就当父亲是答应了的!”亓禹曦顿时又笑了起来,直接给亓国公的话堵死了。 “好好好,为父答应你了。”亓国公无奈,只得宠溺的看着女儿笑。 虽然面上应的很不错,但内心仍是愁云密布。谁说不是呢,太子向外放消息,为的不就是逼亓国公就范。可是太子用力过猛了,他还以为亓国公能乐的屁颠的将姑娘给他送过去,可是他不知道,老亓头铆足了劲想着新仇旧恨一块算呢。 亓国公府消沉了十日,这流言也就广为流传散播了十日,到了第十一日时,陛下终于做不住了,在正月十五之前叫了亓国公入宫去。 新年伊始,陛下的脸并没有那么好看,反而还很黑。 想必他也是受了不少折磨。 “陛下。”老亓头站在御前,不卑不亢,也少了之前那股横冲直撞的莽撞劲。 皇帝也愁着怎么面对亓国公这小老头,毕竟上一次已经因为余景焱的事情劝服过他一次了,也不能三番五次的寒了老臣的心。 “爱卿这年过的如何?”皇帝轻声说道,欲意闲聊一下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 “不怎么样,陛下呢?”亓国公反问道。 皇帝摇了摇头,也道:“朕过的也不怎么样。” 接着就是一段沉默了许久的尴尬气氛。 “爱卿家的六姑娘,朕见过一次,温柔贤淑,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不知爱卿对她的婚配意向有何看法?”皇帝想了想,还是直接说了。 “温柔娴淑?”亓国公反问道,“陛下说的是我们家六姑娘吗,大概说的是我们家大姑娘吧?” “差不多,都差不多。”皇帝尴尬的轻声自言自语道。 “禹曦有心之所向,老臣多谢陛下好意。”亓国公直截了当的回绝了皇上,一点余地都没给他留。 皇帝很少被这么打脸,今天能被这么打脸,也是因为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他有些不悦,但还是努力的压制住了心中的怒气。 “爱卿觉得太子怎么样?”皇帝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不怎么样。”亓国公实话实说,一针见血,而后说的话,让皇帝听着更想吐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还望太子能收敛一些,我们亓家,不是吃软饭的。” 这话,没过多久便被传到了东宫。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满地都是碎了的茶盏碎片。 “什么?!他真是这样说的?”太子怒道。 小全子颤颤巍巍的点头,“天听殿来报,说是是听见亓国公是这样说的。” “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着父皇的面这样说话!”太子有些怒不可遏,“我看上了他家的姑娘,他不千恩万谢的过来谢谢我,反而还威胁我,瞧不起我?” 小全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头死死的伏在了地上,他家殿下变化太大了,自己着实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真的太累人了。 “殿下息怒啊,殿下。”小全子轻声奉劝道,“隔墙有耳啊殿下。” 小全子说的没错,隔墙有耳,隔墙不仅有耳,还有很多只耳。 太子说的话,很快就被余择言听到了,还有什么亓贵妃、余景焱,都一同知道了消息。 “太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沈焕疑惑道,之前的五皇子,并不是这样鲁莽的人啊 之前的五皇子,言行举止都很小心谨慎。 余择言皱眉,他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怪怪的。 “说不定只是得到了太子之位,猖狂了?”沈焕又道。 余择言摇了摇头,还真不太像。 “宫里还传出来消息说,太子最近每日都在进食补药。”沈焕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轻声说道。 “余景承生病了?”余择言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焕摇摇头,“没听说啊。” “亓国公府呢,亓国公府有没有什么动静?”余择言又问道。 “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亓国公一向莽撞人的性子,这次竟然这么沉的住气来,看来是在憋大招。”沈焕不是很肯定的说道。 的确像是在憋大招的样子。 有些事情,只是亓国公能做,也只有亓国公能做了。 太子的攻势很猛,坊间都传言亓家六姑娘的清白给了太子殿下,可亓国公不同意,所以白瞎了一段好姻缘。 “我呸,什么狗屁姻缘。”亓禹曦大骂道,差点就将手中的茶水泼到了一边吃瓜子闲聊的吃瓜群众了。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小姑娘家怎么这么粗鲁?”那路人被溅了一身口水,跳起来指着亓禹曦的鼻子大骂着,到处嚷嚷道。 “姑奶奶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缘分。”亓禹曦一撸袖子,就要冲上去和那人干仗。 “去去去,我不和你一般见识。”那路人瞥了她一眼,讥讽道,“我跟你一介女流计较什么,丢人。” “我今天不揍的你满地找牙,你也得叫我一声姑奶奶。”亓禹曦吐了一口唾沫,那唾沫正正好好的吐在了他的脸上。 对方五大三粗,也像是个练家子的,怎容忍的了小女子在自己头顶上撒泼? 他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身高接近两米,膀大腰圆,拽着亓禹曦的脖子就要上手打。 亓禹曦四处游学这么多年,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不过那些功夫,就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她可以躲得过这些蛮劲一时,真的是躲不过这些蛮劲一世。 靠着自己轻巧劲迂回了几圈,可是最后还是被那壮汉按住了。 “爷爷我今天就让你这不懂事的小女子叫一声爹给爷爷听。”那壮汉面露猥琐,脸上的肉都堆成一团,实在是令人恶心。 第二百零八章 “你有脑子吗?智商低是吗?不知道你说的话里全都是漏洞?还爷爷爹的,我看你就是个孙子。”亓禹曦虽然心里有点慌,但是嘴上还是不服输。 此时,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了。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没有人愿意插手管这个闲事的,大家一般都愿意看看热闹。 谁也不愿意惹上事儿不是。 亓禹曦的话彻底将这壮汉激怒了,那壮汉反手就是一个制衡,然后接着将她按在了桌子上。 那壮汉大声笑着,仿佛自己很光荣的制服了一个胜利者。 就在他要将亓禹曦拎起来的那一瞬间,一道清冷的声音制止住了他。 “抓紧住手!” 众人顺着那视线回头看,一个身穿白玉色丝绸外袍的女子站在人群的最后端,身形清冷,气质不凡。 “又是哪儿来的小娘们要多管闲事?”那壮汉嘴一咧,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露了出来。 那女子挤了进来,一脸怒意。 “我说了,你快放开她。”顾念轻声说道,语气有些急躁。 “是你…”亓禹曦艰难的才看清楚来人,这人她认识,这么多年,竟是一点儿都没样,可是身上的气质变了,怎么说呢,倒像是变的坚韧果敢了。 亓禹曦虽是长的水灵,可是比样貌,一身白衣如同仙人下凡的顾念更是引起了那壮汉的兴趣。她衣着单薄,墨丝如瀑,虽是瘦弱,但又没有显得很楚楚可怜,反而是异常的动人。 “我放开她可以,那你要陪哥哥玩玩儿吗?”壮汉猥琐的笑着,一把甩开了亓禹曦,低头看向面前的顾念。 “你动我试试。”顾念轻声说道,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 “试试就试试。”那壮汉哪里服输,心里想一个又一个的小女子送上门来,自己开心还来不及。 他走上前去,缓缓逼近。 期间,有围观群众认出来了顾念,轻声道:“这好像是哪个世家的小姐。” 那壮汉一愣,但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面子挂在那里,他不得不继续前进。 顾念淡漠的看着他,丝毫不慌。那壮汉倒是有些慌了,心中泛起了嘀咕和犹豫。 “不怕死你就再往前走两步试试。”顾念轻声说道,看着面前这强撑的男子,感觉到有些好笑。 激将法回回实验回回管用。 壮汉心一狠,管他什么世家小姐不小姐的,今天爷就要给你看看什么叫魄力。 然后他猛地冲上前去,接着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在地。 大堂中吃饭的食客们赶紧东躲西躲,这二百多斤的壮汉砸下来真的是将木桌子砸的东倒西歪,脸上还挂着带有汤水的菜叶子。 “哇哦。”群众们惊呼,看的是目瞪口呆。 这姑娘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白为她担心那么久,还感觉她挑衅人有些不自量力呢。 那壮汉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怒眼瞪着顾念。 一旁,原本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亓禹曦赶紧跑到了顾念身后躲着。 “多年不见,你内力这么强了呀!”亓禹曦叹道。 “啊?”顾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刚想接她话茬的时候,那壮汉又冲了上来。 顾念叹气,拂袖一掷,那壮汉又腾空而起,接着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我的天老爷爷呀,你好牛呀!”亓禹曦惊的直拍手赞道,笑的合不拢嘴。 顾念本是不想和他一般见识的,毕竟不想给常汲多造成些麻烦。可是这壮汉,奈何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真是恶心。 壮汉扶着腰,从地上缓缓的坐起身来,面子都丢尽了。 他怒吼道:“小二!小二!把你们这的管事的叫过来!” 小二原本也在看戏,一听这话,慌忙溜走了去叫管事的去了。 顾念拉着亓禹曦刚要走,却被那人一声喝住:“你们两个小娘们有种别走,给我等着。” “不走就不走,你看我姐姐不打死你个狗东西。”亓禹曦大声嚷嚷道。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呢?”顾念听到她说的这话有些无语和自闭,自己救了她于水火,怎的还越战越上瘾了呢。 此时,人群后面一声大喊,“管事的来了!” 顾念就看见,一个眼熟的胖子挤了进来。 “哎哟我的天呐,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常汲心疼的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桌椅碗筷,气得要命。 “你,你给我过来。”壮汉捂着眼嚷嚷道。 “客官,这都是您砸的?”常汲一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瞬间把矛头对准了这个胖子。 “你知道我是谁吗!”壮汉答非所问,趾高气昂。 “请问您是何等身份啊?”常汲顺着他的话回道。 “我表舅父是张齐一,张大人,礼部侍郎,朝廷命官!”那壮汉大声嚷嚷着。 一听到这个名字,常汲愣了一下,立刻堆笑道:“客官,这都是您砸的?” 既然这人答非所问,那他常汲也是个愿意装糊涂的主。 壮汉捂着自己的眼,指着不远处的顾念和亓禹曦道:“我来你们这吃饭,你们这有娘们撒泼,我不愿与他们一般见识,她们还拿东西砸我,你说我这医药费算在谁的头上?” 此话一出,群众哗然,简直刷新了自己的三观。 顾念算是听明白了,他见弄不过自己,便想找个人来治自己。 意料之内的下一句话便是:“我是张大人的外甥,我要是伤着了,你们这店也别想开下去了,我就是去圣上那里告状都是可以的,你抓紧叫官府把这两个野蛮女子抓走。” 常汲顿了一顿,指着顾念和亓禹曦两人,迟疑的问道:“您是说他们俩?” 壮汉点点头,以为自己的名号彻底恐吓住了常汲。 常汲冲着他点点头,然后走到顾念面前。亓禹曦一看事情不对,刚想自报家门,却被顾念拦住了。 只看得见常汲对顾念点了点头,然后大声喊道:“来人,把这张大人的表外甥抓起来,送去官府。” 顾念冲着常汲莞尔一笑,“谢谢常汲。” “世子妃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小的好亲自去接您呀。”常汲狗腿子的笑道。 第二百零九章 那壮汉彻底傻了眼,这来人怎么能是世子妃? 亓禹曦好笑的看着面前被扣押起来的壮汉,笑的合不拢嘴,跑到了他面前叫嚣道:“我让你造谣,我让你造谣!” 说着,她冲那壮汉做了个鬼脸,大声说道,“姑奶奶我就是亓家六姑娘亓禹曦,太子说的话都是放屁,你们一个个看热闹还不嫌事儿大的就都愿意跟着瞎起哄,什么弱智玩意儿,一个个的都缺心眼了吧…”攫欝最早攫欝 亓禹曦出口狂妄,不仅是说给这壮汉听,也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位吃瓜群众听的。 还没等她说完,顾念一把把她捞了回来,轻声道:“你快少说点话吧,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顾念原本还不知道这姑娘是谁,听她自报家门,自己也算知道了个大概。这不就是前两天太子弄出来的谣言的受害者亓家六姑娘么。 关键是她好像还认识自己,这可出了问题,自己根本不认得她也根本没有认识她时的记忆啊。 “我说错了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没有说错。”亓禹曦气得要命。 “好了好了,你快别说了。”顾念赶紧劝阻到这个姑奶奶。 那壮汉被一群人压了下去,边走还不忘嚷嚷着:“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我的大表舅收拾你们的。” “等就等,看看姑奶奶怕谁。”亓禹曦不甘示弱,大声喊。 顾念将她拉开,感觉这姑娘身体里就像藏了一头牛一样,蕴含着极大的能量。 “我的小姑奶奶,算我求求您了,你可别再说了。”顾念突然觉得自己管这事管的有些头疼。 早知道不多管闲事好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得过过脑子,可人生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顾念真的不得不安息,亓禹曦好像她的父亲亓国公,真的是一个实打实的莽撞人。 “谢谢你啊。”亓禹曦回头冲着顾念笑道,这天真无邪的笑容让顾念也没法立即拉脸。 “没事儿,没事儿。”顾念轻声回道。 “你好像不记得我了?”亓禹曦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突然说道。 顾念感觉自己有些尴尬,顿时被问到了最自闭的话题,那就是有关于自己的记忆。 她迟缓的摇了摇头,轻声回道:“我记得你,亓禹曦,亓家六姑娘不是嘛,我们小时候玩儿的不错。” 官方客气的回复,一看就是现乱编乱造的。 顾念是知道她名号的,可是就是没有提前做做功课。若是提前做了功课,现在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尴尬情况。 看来自己是得回去好好做做功课了。 主要是自己这半年来,没有碰到什么熟人,所以她也就忘了做功课的重要性。 亓禹曦看起来很莽夫,但其实也是一个聪明人。话中不是很肯定的语气,亓禹曦也没有再追究,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道:“我外出游历了好多年,最近才刚刚回来。” 外边围观的客人已经散了些了,常汲也命小二开始打扫起了卫生。 常汲亲自过来请了顾念和亓禹曦道:“世子妃,亓家六姑娘,我们先上楼聊吧。” 顾念迟疑了一会,但还是被亓禹曦硬生生的拉了上去。 “我听说你外出游历了。”坐下来的时候,顾念轻声道。 不过按理说,在外出游历的人应该更是见过了这个世纪的黑暗与沧桑,怎么还能这么莽撞人呢。不过他们也不熟,顾念也没好意思问。巘戅妙笔坊巘戅 “你应该是不记得我了吧。”亓禹曦斟上一盏茶,亲自给顾念倒满。 虽然问出来很尴尬,但亓禹曦还是好奇的很。 小时候,自己和顾念算为熟络,可是后来长大了,就慢慢的少了联系。 顾念这个人一直温柔娴静,在人群中默默不出风头的那一类人,怎的现在突然武功都这么高强了?还乐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呢… 真的很是奇怪。 顾念迟疑了一会,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撒一个谎要用一万个谎去弥补,这么看来,她亓禹曦也不是个傻子,也不会看不出来自己的变化,若是之前真的和自己身体的原主很熟的话。 “为什么会不记得我?”亓禹曦疑惑,倒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顾念也说不上来,心说找个借口糊弄糊弄她得了,就随便说道,“大概是某一天醒来后失忆了,亦或者是走在路上被马撞到了。” 亓禹曦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淡淡道,“怎么这么多年没见,你说话逐渐变得风趣好多。” 顾念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这是对自己的夸奖。 “吃点什么?”顾念拿着菜品册子,递给了亓禹曦。 亓禹曦也没在客气的,唰唰唰就拿着那菜品册子点了好多,还给常汲的时候,又添了一句:“都挂在世子殿下的账上。” 常汲看了一眼顾念,得到眼神示意后,常汲高高兴兴的回了一声:“好嘞,这就去。” “没想到你竟是嫁给了长宁世子。”亓禹曦意味深长。 “怎么了,余择言的风评很差劲吗?”顾念也没多想,脱口而出道。 亓禹曦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她倒也敢是交浅言深,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坐在对面的,是个心机虚伪的人。顾念都觉得她这些年都是白外出游历了,也不能管住自己的嘴。 “也就还好吧。”顾念耸肩,笑了笑。 “你今天是来这里做什么?”亓禹曦问道。 “我今天来是闲着没事儿,看看铺子。”顾念也如实的回道。 “什么铺子?”亓禹曦疑惑。 顾念随便指了个方向,是街对角的方向,道:“那边有个果茶铺子不知道你看没看到。” 亓禹曦皱眉,脱口而出:“就是那个看起来要倒闭了的铺子?” 她倒也是实诚,话说的令顾念苦笑不得。 顾念点了点头,回道:“是,就是那个。” “你来看那个铺子干什么?”亓禹曦抿了一口茶,这茶下的真不错,味道甘醇,茶香四溢,她丝毫没有觉出顾念脸上的不对劲。 “那个铺子是我的。” “……”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一十章 “好端端的,你开这么一个不赚钱的铺子作甚?”左思右想,亓禹曦还是问了出来。反正不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差这么一句了。 攫欝最早攫欝。“就,他这种铺子也有赚钱的时候,没想到放在现在不赚不是。”顾念讪讪的回道,确实是这么多个道理。 古人爱喝茶,对于果茶这样新鲜的事物,一时间很难接受也是常事。 喝茶喝习惯了,那些甜甜的果茶反而喝的不好喝了起来。 “什么时候赚钱?”一听到赚钱两个字,亓禹曦眼睛都要发光了。 “额……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大概几百年后吧。”顾念尴尬的微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亓禹曦好像一见如故的样子,你可要知道,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在一起单独吃饭是有多尴尬。 “我听说了元日那日发生的事情。”顾念轻声说道,“我还是很同情你的。” “我有什么好同情的。”亓禹曦不以为然,只要不嫁进去,她就没什么可同情的。 巘戅lol巘戅。太子说归说,总不能还将自己绑了不成?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来者也不敲门,直接“破门而入”。 “是谁这么狂妄无理?”亓禹曦没好气的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看起来瘦小,脾气倒是不怎么好。 “是我呀。”余择言抻出头笑道。 亓禹曦皱眉,怎么是这个人呢。 这饭算是没法吃了,有余择言在,算真的是没法吃。 可是她变脸极快,刚刚还是一脸嫌弃,下一面见与余择言进来了马上变得笑脸相迎。 “我说择言哥哥,好久不见也不打个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打人的呢。”亓禹曦轻声说道。 “我怎么敢打你,你可是连太子都能耍的人。”余择言笑,话里也没个正形。 接着,亓禹曦没好气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来看看,你在做什么带坏我家夫人。”余择言笑着走了进来。 顾念这才发现,原来余择言跟亓禹曦是很熟的样子。 “你家夫人能将一个壮汉打到在地上,我不能,我还配带坏你家夫人?”亓禹曦笑着调侃道。 余择言刚进来坐下没一会儿,小二们便流水似的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刚刚气得我都没吃下去饭,我现在可要大吃一顿。”亓禹曦拿起了银筷,不客气的道。 余择言瞥了一眼饭食,多数都是些大鱼大肉。 他悄咪咪的小声对着常汲道:“把这账挂在京都守备家的晏公子身上,可别听她的挂在我身上。” 他么俩这悄悄话可够小声的,正正好好的被亓禹曦听了个一清二楚。 “哎,这可不行,定是要挂在你身上的。”亓禹曦赶紧阻拦道,“你媳妇可都同意了,你也不好下你媳妇儿的面子吧?” 余择言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就你有嘴,就你会说。” 常汲最终还是把账挂到了余择言身上,因为即使挂在余择言身上,余择言也不用付钱,毕竟这酒楼,就是他开的。 “太子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余择言轻声说道。 “不打算怎么办,他又不能强行将我绑走。”亓禹曦倒是不屑的轻声说道,他觉得,太子没有这样的本事,更是不敢这样对她。 难不成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强取豪夺了不成? 余择言沉默良久,拿起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中嚼了半天,低声说道:“你还是小心一点儿吧,他可能还真能给你绑走。” 亓禹曦一滞,看着余择言的脸色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真的?”她轻声问道。 余择言点了点头,“真的。” 他倒是毫不避讳,指了指身边的顾念,道:“她的贴身侍女,秋桐,就是被太子害死的。” 原本顾念还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亓禹曦,结果余择言自己倒先抢了先。 亓禹曦皱眉,“你的贴身侍女碍着他什么事了?” 还没等余择言回答呢,顾念便先开了口:“他是想杀我,没曾想秋桐替我抵了命。” “不能吧,太子之前还是五皇子的时候,他敢这样?”亓禹曦一脸的不敢置信,她刚刚从外回来没多久,也不怎么了解近些年上京城的变动,只是知道太子上位了以后,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自己真的是没有想到竟然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 “他当然能。”顾念淡淡的说道。 他不仅能,他还没少干这样的事儿。 亓禹曦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念,眼底的震惊仿佛要溢了出来,她并不太相信这件事情,直至目光视线逐渐转移到了余择言身上。 “是真的。”余择言点了点头。 “可是我为什么不知道…”亓禹曦轻声呢喃道。 “一是因为你外出游学的原因,二是,这件事情鲜少有人知道,恐怕就连陛下都不知道。”余择言轻声说道,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为什么啊。”亓禹曦问道。 余择言嗯了一声,“因为我的原因,他和周钊两人一起谋划这件事情的。今日为什么和你提起,就是提醒你小心,怕你走了我们的老路。” “周钊?你是说上元那个丞相周钊?”亓禹曦一脸听错了的样子。 余择言点点头,“就是他,那个毒蛇一样的人。” 亓禹曦嘶了一声,过大的信息流量导致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想了想,好像有哪些不对劲的样子。 末了才想起来,原来问题出现在周钊这里。 她突然轻声说道:“我在外游历的时候,途径上元,结识了一个姑娘,她也姓周,人倒是不错的。” “反正你小心提防着太子吧。”余择言拿起了筷子,继续吃着饭食。 亓禹曦本来挺饿的,但是听到这么一个令人恐慌的消息,顿时感觉自己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看着余择言吃的那么香,自己真想把他的头按进饭里。 他吃着吃着,又抬起头来,问了一嘴顾念:“这死丫头刚刚是不是说过我的坏话?” 顾念啊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亓禹曦倒是也没了跟他开玩笑的心情,随便敷衍着点了点头。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余择言的一番话,让亓禹曦完全乱了思绪。 这话放在别人嘴中,她可能不太信,但是余择言一旦认真起来,她不敢不信。 一顿饭食过后,亓禹曦匆匆的回了府,也没再多呆。顾念不解,便轻声问身边正在伸着懒腰的男人:“你这样恐吓她了,万一她再害怕,自己去嫁给太子了呢。” 余择言摇摇头,眼神坚定:“她不是这样的人,就算她是,她老爹亓国公也不是这样的人,就算她老爹是这样的人,她那老相好晏如封也不是这样的人。” “……” 顾念第一次觉得,比余景承还要恐怖的,是身边的这个男人。 暗中记仇,一直记着,真的恐怖。 不出余择言和顾念所料,回去的第一时间,亓禹曦就将自己听到的事情告知给了亓国公。 亓国公听到以后,大吃一惊:“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虽说他是太子,可是蓄意意图皇亲国戚,也够他吃上一壶了。 顾念先行回了府,留下了常汲在和余择言汇报事情。 “大表舅?”余择言轻声问道,“那人是这么说的?” 常汲点点头,“是这么说的,说礼部的张齐一大人是他的大表舅。” “那人是做什么的?为何这样嚣张?”余择言问道。 常汲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的确是不知道,因为将那人扭送至官府后,他便抽身回了西京客栈。 “我也没听说那礼部尚书有一个大表外甥啊。”余择言皱眉,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那壮汉进了府衙后,很快便被保释出来了。 小人心肠便是记仇很深,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愿意歪曲事实。他出来以后,便到处嚷嚷着世子妃仗势欺人,和亓家沆瀣一气。 “谁给他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外边这样叫嚣?”丹璃气愤的说道。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闹市街上这种连墙都没有的地方,消息更是传播的极为之快。 世子府马上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而且知道的非常的迅速。 顾念感到有些无语,这种无脑的人,是怎么在这个权力社会中生存下来的? 怕死脑袋秀逗了吧。 他那大表舅也不管管,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么在外边摆谱? “暗中找人跟踪调查一下他吧。”余择言轻声和厂家及吩咐道,然后回到了府上。 当然,他也听到了这个闹得沸沸扬扬的瓜。 “接下来该怎么办?”沈焕轻声问道。 “让事情再发酵发酵吧。”余择言轻声回道,“先查一查这个壮汉的身份。” 太子就像阴沟里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无论做了什么坏事,都有人给兜着低,好像永远都凉不了一样,这隐约的让余择言感到有些担心。 他担心的不是别的事,正是担心,为他兜底的是皇帝。 下午时分的时候,常汲派人来了一趟世子府,递了个消息。 “查到了?”余择言轻声问道。 沈焕肯定的点了点头,将那写着汇报的纸递给了余择言。 余择言展开一看,顿时明了了。 怪不得他那么行事乖张,放浪不羁,原来干的事情,就需要性格是这样的人来做。 “他是做什么的啊?”顾念好奇的抻过来脑袋,凑热闹的问道。 只见那纸条上写的几个繁体字中,唯一能看懂的,也是最有信息含量的,就是那三个字:“印子钱。” “他是放印子钱的?!”顾念感叹道,怪不得一身土匪气息。 顾念又转念一想,这在古代不是违法的吗?现代的高利贷都违法,更何况古代的印子钱。她便轻声问道:“放印子钱不违法?” “违法?”余择言一愣,后又缓缓的点了点头,“违法,有违王法。” “那他竟还敢,仗着自己的大表舅是礼部尚书?”顾念说完就后悔了,感觉自己文化水平极低,礼部尚书的官也不小,起码比自己这个没官没名的大。 事情的确是这样的事情,官也够大,可是违法,也是违法。 民间借贷中,有偷摸放印子钱的,这样的事情很多,全世界也不都是富人。可是像那壮汉一样猖狂的,却是没有几个。 哦对了,那个壮汉,名叫李老六,真名谁也不知道,只是光靠一个代号行走江湖。 据常汲调查所知,这李老六放的印子钱数目极大,算是已经不像是他这种人能接触到的数目了。 而且近些年常听说京郊河边经常有人病死,那些穷苦的人家找不到好的大夫,为了亲人看病,自然是要借钱的。 毕竟,人命大于天。 余择言有种直觉,就是接着查这条线,怕是能钓出来大鱼。 于是余择言冲着沈焕点了点头,“继续跟着。” “得嘞。”沈焕应道。 “我总觉得,这事情和太子脱不了关系。”顾念轻声说道。 余择言赞赏的看着顾念,这丫头越来越机灵了,真的是越来越机灵了。 想法总是和自己不谋而合。 可是没曾想,顾念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着生病借钱的原则,提出了一个余择言可能都没想到问题。 “你说近些年来京郊河边经常有人病死,那是什么病啊?借钱都治不好?”顾念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阴谋论,瘟疫,生化武器。 可她想了想,又顿时消掉了脑海中这个可怕的想法。 若是瘟疫的话,传播范围极广,速度极快,为什么只有京郊河边的人生病,西京城内的人却没有什么事情。 这不科学,也不现实。 不过她还是将想法告诉了余择言,让余择言多注意一下。 起初,余择言也没往这方面想,到了后来,在常汲的一次汇报中,他发现了不对劲。 “你是说,最近高热病死的病人越来越多?”余择言轻声问道。 常汲轻轻点头,没有察觉出不对劲。 余择言则是不安的在屋内走来走去,走的茶水都凉透了,他才停了下来。 “不会真的如同顾念所说的那样吧…”余择言低喃道。 他本以为太子是心思深沉和有心机,但他没想到太子竟然是坏。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世子妃所言是何?”常汲问道。 “故意制造疾病,然后用药草吊着他们,从来借钱卖药从中牟利?”余择言轻声说道。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漏洞。 若真的是瘟疫,那人到最后都死了,拿什么给他钱?他稀罕那些人的命吗? 常汲也感觉出了这想法中的不对劲,连忙摇头否认道。 李老六放的印子钱数量之大,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想,应该是放了很多户人家。李老六放的印子钱,也是挑条件放的。能从他手中借钱出来的,只有那种家里有青年劳动力的,或者是有年幼孩子的。若是只有那种孤寡老人的,他还不放。 沈焕的跟踪调查后,他发现不仅是京郊城外的村庄,甚至还有隔壁州县也有。 可是为什么偏偏不在西京城内放呢? 答案他只能想到一个,那就是山高皇帝远,别的地方,皇帝也不咋管。 更何况他现在是太子,之前是皇子,这事情一拦,将消息闷死在源头,便不会有人发现。 余择言气得踹了一脚常汲,“你怎么不早说呢?白插了这么些探子在六洲了,是么?” 常汲揉着屁股皱眉委屈道:“殿下,暗探总署是探听各国朝局消息的,又不是听民生苦短的,您不提,我也没有办法的呀。” 常汲说的是没错儿,暗探总署的存在,就是为了探听各国朝局中的消息的。 “你最近对这事情上上心吧。”余择言道。 常汲连忙狗腿子的应着好。 注意到这件事情的不仅有余择言,还有平日里素来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权寅。余择言还以为,余景焱就此消沉了呢,没想到也是暗中想着怎么扳倒太子,可给余择言欣慰的长松一口气,孩子总算是没白教。 不查真的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李老六放的印子钱,几乎家家户户都是。 而且这家家户户大部分都同得了一种痨病,很奇怪。 京郊附近的药贩子,将那价格也抬的极其高,得病的人大多都是老年人,有些老年人有子嗣可以出来打工还钱,可是还不了钱的,就将自己家中幼小的孩子抵押给李老六。 听说到这一消息的顾念忍不住作呕,好家伙,这什么钱都让这个李老六给赚了。 先是放印子钱,然后再高价卖药收回本钱,最后收利息,收不来利息的就用人抵钱。 完完全全的一个黑色的产业链。 “光靠他自己,是做不成的吧。”顾念提到。 余择言点了点头,却是,光靠李老六,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的,他的背后一定还有别人。 那当然,这个别人真的是想都不用想,定然是太子。 张齐一就是太子门下的呀。 “太子可真是黑心。”顾念忿忿不平道。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通过害人手段获取钱财的了,她也是头一回见,一个人能低劣到什么地步去。 余择言悄声将这消息放了出去,放给了亓国公府。 亓国公一听这个消息,立刻蹦了起来,着手吩咐人去查。 这种事情,事关民生,皇帝不可能坐视不管。 没几天便查了出来,高兴的亓国公一晚上都没睡着觉,同时他也为那些平白受苦的百姓感到心里难过。 第二日早朝一下,亓国公立刻递上了折子。 皇帝不知道晚上干什么去了,睡眼朦胧的,眼都没睁开,便看见了亓国公递上来的折子。 他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无非就是那拒绝婚约的事情,可是他看到最后,精神的眼都瞪大了许多。 “砰”的一声,那折子被扔到了案板上。 “此事当真?”皇帝沉声问道。 “此事千真万确,若所言有虚,老臣愿意以自己的脑袋当担保,摘下来送给陛下。”亓国公义正言辞的说道,脸色深沉。 皇帝心中一凛,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朕要你的脑袋做甚?朕要民心。” 好一个朕要民心。 “此事你暗中调查,不得有误。”皇帝轻声说道。 亓国公也是聪明,没有当着上朝的时候启奏,而是私底下启奏的皇帝。 发生了这种事儿,皇帝就算想护犊子,也护不成了。 印子钱不是小事,瘟疫也不是小事儿,一旦爆发,会危及皇城。 但凡关乎皇帝性命并且不可控制的事情,皇帝都觉得不是小事儿,皇帝的这点心理,亓国公算是牢牢地把握住了。 亓国公办事也很速度,不出三天的时间,便将整个事情搞得明明白白。 李老六放印子钱的旗号,虽没打着张齐一张大人的,但这账也确确实实的流进了张大人府中。 他还暗中打听过,这些消息之所以能被压下来,全靠了太子手下的卫戍营。 第四天早朝,亓国公便将所有事情都一并公开了出来,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往日还能说上一两句的顾侯爷,此时也全然噤声,啥也不说。 太子还以为顾侯爷是他的人呢,其实啥也不是。 “太子,你怎么看。”皇帝面无表情的看向太子。 太子有些慌乱,手紧张到出汗,可是脸上还是得忍着。 他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儿臣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殿下您不知道?您若是不知道那消息是如何被压下来的?”亓国公反问道。 “亓国公这是在质疑本太子吗?”太子即便是跪了下来,还不忘反驳亓国公。 “陛下,此事事关民心,若是被有心之人爆出来,群民该如何看待皇家,又如何看待余朝啊!”亓国公朗声说道,声音叹息。 底下的大臣议论纷纷,太子一派傻了眼,不是太子那一派的,也纷纷附和着。 “亓国公莫要出口诳言!你这是在攀污本太子!”太子怒道。 “是否攀污,老臣心中有数,想必殿下心中,也是有数吧。”亓国公不卑不亢,直视着前方的皇帝,大声道。 “你可有证据?”太子这话,一说出来便后悔了。 亓国公若是没有证据,又怎敢在朝堂之上说出来? 他亓国公是傻子吗?当然不是。 亓国公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来人,把人给我带上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兹事体大,群臣哗然。 只见门口七八个侍卫押着一个壮汉走了上来,那壮汉极其磨叽,走路也叽叽歪歪。 朝野之上,何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那壮汉被带上来的时候,张齐一就已经傻了眼。这不是,这不是自己那个不成器的远房外甥吗?他怎的会被亓大人抓了过来? 下一刻,他便已然明了局势了。 冷汗四溢,手中的牌子都差点拿不稳,哆哆嗦嗦紧张的咽着口水,嘴里还发干发苦,心跳更是逼近峰值。 “陛下,这便是人证。”亓国公朗声开口道。 话罢,他又挥了挥手,其中一个侍卫递上来了一个木盒。亓国公接了过来,双手奉到御前,恭谨的说道:“陛下,这是物证。” 朱公公接过了那木盒,双手奉给了皇帝。过程中,皇帝一言不发,脸色十分难看。 直到接过了那木盒,皇帝的脸还一直是沉的要滴水。 皇帝一言不发的打开那木盒,上边的账簿,记载着完完整整的流水明细,数目巨大,为止惊叹。 原来太子当时做为五皇子的时候,也偷摸的利用卫戍营做了不少坏事,只不过是没曝出来而已。 皇帝将那册子重重一拍,高声怒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天子震怒,满堂俱寂。太子心中虽是慌张,面上却也得板住了脸色,毕竟气势不能输。 “儿臣不知,请父皇明察。”太子硬撑着轻声说道。 “张大人,你怎么说?”就在下边的臣民都吓的要死的时候,皇帝突然话锋一转,把话里的矛头对准了张大人。 张大人本来就心慌的要命,这下子好了,直接被点名了。 张齐一慌慌张张的走到中间,行大礼,高声喊冤:“陛下,老臣冤枉。” “冤枉什么你冤枉?这账簿就是你们张家府上的流水明细,这人也是你们张家沾亲带故的亲戚,你说说你哪里冤枉了?”皇帝高声怒道,声音陡然变高。 张家的账簿?张齐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账若是挂在了张家,那这趟浑水,他洗也洗不白。 等等,为什么会挂在张家的账上? 伴随着皇帝的震怒,张齐一脑袋一片空白,边磕着头边理清思绪。关于这件事,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是如何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划账,这种事只有张家人内部才能干。 他娘的!张齐一在心中暗骂道,生了个混账儿子! 张永吉,确实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改账,也能掩盖的了的。 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张齐一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情,也整理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大体是这样的: 太子和张永吉干坏事,走了张家的流水,拿这钱去放印子钱,然后制造疫病,高价卖他们草药,在收回本钱的同时,还可以免费得到一些身契去卖给人牙子。 张齐一不傻,他的聪明虽不是浮在明面上的聪明,但是也是人能肉眼可见的。 这么一想就明白了,于是他赶紧磕头,心里想着对策。 “你可知你做的这些事,于天下子民,于朝廷,都是大禁?”皇帝怒意不减,眼睛直直的注视着他。 这不对啊!亓国公一听这话锋,怎的都推向了张大人?难道不应该是骂太子吗? 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皇帝当枪用了。 皇帝还是护着太子的,现在一股脑的将错处全都推给了他们张家。 这枪口上,亓国公也不能再替太子。 太子一听这话,立刻接上了话茬:“父皇息怒,此事是儿臣没有提前得知并加以干预,才酿成大祸,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看着太子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的说假话,亓国公都快震惊的鼓掌了。那些唱戏班子的角儿,表演可能都不如太子及格。 听到陛下和太子说这话,张齐一虽是冤枉,可也不能明说,毕竟自己约莫着估计,这事儿,自己那不上道的儿子也有份,便只能暂时隐忍下来背这个黑锅。 可是自己若是真的背了这个黑锅,那么张家可能全体上下都因为这个事情分离崩析。 这可是不小的罪过,真的不是什么小罪过,诛九族就糟了。 “陛下,还请陛下明察,还老臣一个清白。若老臣真有罪,定会伏法。”张齐一想了又想,还是缓缓的说了出来,他突然又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又道,“陛下,这账簿是可以作假的,定是有人想污蔑我。” “你的意思是说,老臣想要污蔑张大人你咯?”亓国公缓缓的开口道。 “不敢不敢。”张大人听到亓国公这么一说,整个人都哈撒了一下。 “来人,把张大人拉入牢中,以待审讯。”皇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缓缓的说道。 张齐一算是太子门下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此事既然是已经发生,那定然与太子脱不了干系。疑问的种子一旦播下,随即会迸发出来更多的疑问。 看着张大人被侍卫拉了下去,亓国公陷入了思考。 原来陛下应允的他查这个事,的确是让他查这个事情,可是谁背锅,这不重要。 因为没有具体指向性的证据证明,这就是太子让做的。 张大人被拉下去后,朝上一片死寂。新年伊始,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也想不到。 就在这事,主管司药的侍郎来报,说京郊外发生了大片的瘟疫。 太子脸瞬间变的难看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报给自己的明明是说,缠在京郊附近井水中的不是具有传染性的疫病,怎的突然会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不仅是太子的脸变的难看了起来,就连皇帝、群臣甚至在长宁府中的余择言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脸色也变的很是难看。他虽对药理没有过多的研究,但好歹有位朋友乃是上元的医圣,也对这疫病有些大体的了解。 初嫣然走之前,还曾悄悄告诉过他一句话,让他尽量少出城。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京郊的快报,来的正是时候。 亓国公心里一喜,但浓厚的忧愁又浮现了上来。 京郊突发大规模的疫病,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的事情,虽然的确是太子缺德,搞出来的事儿,可是这疫病是要人命的。 攫欝最早攫欝。“陛下,请求下令封城,严格控制疫病地点。”来报的官员匆匆道,面色很是紧张。 事情应该不小。 一时间,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朝上炸开了锅。 “若是封城,那那些得了疫病的子民怎么办?”皇帝神色严峻,言辞之中带有一些不确定。 “父皇,还是封城吧,若是这疫病传到了京中,很有可能混进皇城,父皇的龙体最是重要了。” 可给太子逮着机会了,一顿乱说。 刚刚自动请缨去调查的太子,如今倒不再继续提去的事情了。 亓国公看了一眼太子,冷哼一声,无语的要命。 “是啊陛下,封城吧。” “是啊是啊,定是得封城的。” “对啊。” 朝下的文武百官大部分均都符合着,只有一小部分拿不定主意,不敢轻易乱说。 京郊外边的村子里,那可都是一条条的人命啊,说封城就封城,是将他们置于死地吗? 大规模的瘟疫不仅会传染,还会引得人心惶惶,甚至是暴乱都有可能。 亓国公都忍不住斥责太子,他到底有没有脑子? 敛财怎么敛不好,非得打这样下三滥的招,他可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太子一言不发,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他心中想的,不是怎么治疗这场疫病,而是怎么从这件事情中完美脱身。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自动请缨,去前线。 “父皇,儿臣愿意动身前往京郊,彻查此事。”太子单膝跪地,一派豪言壮志,看的亓国公叹为观止,怎么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他这想去,不还是做给皇帝看的。一是做给皇帝看的,二是想趁机去掩埋一些什么事情或真相。 那亓国公能让他得逞吗,那真不能让他得逞。 老亓头脑袋一转,立刻高声制止了出来:“不可啊陛下!东宫乃国之根本,不可意气用事。” 气的太子都要明目张胆的瞪亓国公了。 “亓爱卿说的有理,太子,你就不要掺和这个事情了。”皇帝淡淡的说道,脸上的表情不明,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那本太子不去,依您可见,谁能去?”太子咄咄逼人道。 见着亓国公刚要开口,太子又插嘴道:“总不能让三哥去吧?” 亓国公噤了声,都是皇子,疫病无眼,还真去不得。 推谁去都不是个事儿。 他突然脑袋中灵光一闪,“陛下,不如让长宁世子去,您看可好?” 此时的长宁府中,余择言正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了?”顾念关切的问道。 余择言的心中,似是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我总是感觉哪儿不对劲。”余择言喃喃道。 “殿下,可是不好了!”沈焕突然冲了进来。 “什么事情啊,慌慌张张的?好好走路,好好说话。”余择言轻声喝道。 “天呢,我的殿下,您若是知道了,怕也不会好好说话了。”沈焕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见他样子十分紧急,余择言也不觉得皱起了眉头,“怎么,有什么坏消息吗?” 沈焕点点头,接过顾念递给他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宫里传来消息,说让殿下您去主持镇疫一事。” 余择言听到了这个消息,瞬间瞪大了双眼:“你没听错吧?我?” 此时的余择言,表情震惊的和刚才的皇帝的表情,一模一样。刚刚在朝上,皇帝也是用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表情去反问亓国公的。 “对,就是长宁世子余择言。”亓国公一本正经的说道,仿佛这余择言是什么能救命的天选之子一样。 其实这亓国公心里也没底,但好歹可以确定的是,长宁世子余择言不是太子阵营中的人。 还好,之前听禹曦悄悄说过世子和太子之前的恩怨,要不现如今还真找不出人选来。 虽然顾候之前是有意无意的偏帮太子说话,可是自从太子被册封后,顾侯爷却不似之前一样了,两手一甩,谁也不管,就连贺礼都是敷衍着送的。 亓国公虽搞不明白顾侯爷这么做的原因,但余择言这姑爷不是太子一派的就行。 “长宁世子…他精通药理吗?”皇帝怀疑问道。 其实亓国公心里想的是,你别管他精不精通药理,反正看病救人他太子也不会不是,毕竟有御医在。 亓国公腰一弯,拱手道:“陛下,去管理此事不需要精通药理啊,就好比太子殿下就不精通药理,治病救人的事情,有大夫呀。” 皇帝一听,倒是这么个理儿。 若是疫病扩散,为了稳定民心,皇家定是得选出一个人来去稳住民心。 余择言虽不是皇子,可也是世子,皇帝的亲外甥,也是流淌着皇家血脉的人,他做这个人,倒也说的过去。 巘戅妙笔库巘戅。皇帝点了点头,应允了亓国公的这个请求。 就在这个同时,余择言也在喝着茶水企图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不是不懂亓国公什么意思,也不是不知道若是让太子去的话,定会隐瞒些东西,这个时候他们再插手就不好查了。 可是那是疫病… 余择言倒不是说贪生怕死,但是他这癔症一样的洁癖,令他整个人现在都开始不自在了起来。疫病这个东西,所有人都闻言变色,更何况余择言这个感觉着除了他家,外边都不干净的额变态人士。他宁愿上阵杀敌,也不愿接触这些事情。 他的脸色要多阴沉,有多阴沉,黑的简直要黑到土里去。 “这是谁提的建议?”余择言缓缓开口道。 “回殿下,是亓国公。”沈焕也正经了不少,他知道现在可不敢随意和余择言开玩笑,不然真容易被送进宫里当太监。 余择言有些欲哭无泪,感觉自己被逼上了梁山。 “传旨的太监呢?”余择言追问道。 “大概…大概在路上了吧。”沈焕轻声回道。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一十五章 果不其然,传旨的太监,在沈焕话音刚落下的那一秒内,便急匆匆的进了长宁府。 “天使来所谓何事?”江叔在门口正好撞见了前来传旨的太监,便连忙迎上去问。 好巧不巧,又是朱公公来传旨。余择言都快要被朱公公弄出来心理阴影了。 “老管家,老奴奉陛下急召,来宣长宁世子即刻入宫觐见。”朱公公表情焦急,面容严肃。 “您里边请。”江叔一听,赶紧给人领了进来。 内院的余择言听到这个消息后坐立不安,紧张的口渴,喝了不少的茶水。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也躲不掉。 顾念同情的看了一眼余择言,心说这真的不是一件什么好的事情。自己还在上初中的时候,也爆发过一场大的疾病,可是那毕竟是现代,有比古代发达的科技和医疗水平,现在这个地方,连最普遍的医用外科口罩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而且春冬季又是流感爆发的季节,气温低,病毒存活率高,若是呼吸道类的传染病,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真的要去吗?”顾念轻声问道,看着余择言坐在榻桌上不停的喝水,自己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个样子。 “那不然你去吧。”余择言看向顾念,小心翼翼的说道。 顾念知道,他不是开玩笑,而是真有这个想法… “我才不去,人家叫的是你,再者说了,即便是我去,怎能服众?”顾念叹了一口气,感觉到余择言这个样子看起来让人很想笑。 “我不想去…”余择言的脸上现在完全有生无可恋四个大字写在上边。 顾念能理解他,这对于一个有重度洁癖的人来说,可真的是要了命了。 “那有什么办法,做逃兵吧?”顾念小声说道。 一向在正事上表现的无比严肃认真的余择言突然拉垮了脸,竟是点了点头,“私奔吧,在圣旨来临之前。” 私…私奔? 顾念听到这句话,感觉自己口水都要笑喷了出来。 看来他是真的很抗拒。 或许是言谈中,缓解了些许余择言心中的紧张,也给他了时间去做心里准备,余择言的脸色看起来没有之前那样铁青的苍白。 “不出门接圣旨吗…”顾念试探着问了一句。 余择言点点头,“这就去。” 他艰难的从榻桌一边挪了下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外走去。 可是刚刚跨过了门槛,他瞬间变了脸。 “朱公公怎的到府上来了?”余择言笑意盈然的迎了上去,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情不愿。 “世子殿下,陛下有紧急诏书,快点接旨吧。”朱公公一脸严肃,那气压低的令余择言自动合上了上扬的嘴角。 长宁府上的一众人面面相觑,皆都跪下来接旨。 “传陛下口谕,宣长宁世子余择言即刻入宫觐见。”朱公公大气不喘一声,接着就宣起了旨。 他还特地去将余择言扶了起来,轻声说道:“世子殿下,没有时间了,速速入宫吧。” 余择言面上装的一脸懵逼,实际上心里在做着心理准备。说实话,他是不想去的,可是又不能抗旨不遵,若是自己真的不去,那确实是给太子留了空子。 “哎,朱公公您稍等,我去更衣。” 余择言话音刚落,刚要往内屋里去,换身命服,却被朱公公一把拉住。 “殿下,来不及了,陛下说了,即刻入宫。” 于是这样,余择言便被稀里糊涂的拉上了宫内驶来的马车,入了宫。 外边一片祥和,均都是热闹的新节气景,大地萧瑟一片,根本就不知道京郊附近发生了什么。 但小道消息总是会流传的快的,也有三两人得知了京郊附近庄子里的消息的,议论纷纷。 各大府中其实消息也都很灵通,在宫内朝上的消息传来之时均都已关闭了府门。 长宁府中的大门自从余择言走后,也是紧闭着的。不仅紧闭着,还在顾念的指导下,烧了好多热水、也煮沸了很多白酒进行消杀,统计人员最近有无进出过京郊附近。 别人可能没有这样的概念,可是顾念毕竟是现代来的,思想要前进好几番。 这样的疫情,不做长久战的准备是不可能的。 “沈大人最近可有进出过患病的区域?”顾念轻声问道。 沈焕摇了摇头,“从未。” 他跟着顾念烧了开水,用纱布和丝绸制作了特别的口罩,但对于此次事情,就是心里没底。 余择言是第一次在没换衣服的情况下,一袭白袍便上了朝。 整个殿内的大臣们,都注视着他。有同情的,有佩服的,更多的还是对疫情的担忧。 “臣,长宁世子余择言,叩见陛下。”余择言在数百双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的走到了御前,行正式拜见礼。 “快快起来。”皇帝赶紧说道。 事实证明,若是有人想要有求于你,那么他便会对你非常的客气。 就好比现在的皇帝,和亓国公。 亓国公一脸慈祥的看着余择言,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救星。皇帝也是,一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表情,好像这是个什么好事情一样。 是,好事情,好事情你怎么不让你的儿子们去做? 余择言心里冷笑,明明知道消息,面上还得装出来一副无辜的模样。 “西京京郊附近出现了大规模的疫情,朕想找一个人作为皇室代表,去调查和指挥此次疫病控制。”皇帝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试探的请求,“择言,你看你能胜任这个职位吗?” 可是余择言知道,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皇帝的亲儿子们肯定不能去,跟陛下一样大的亲王现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游手好闲的兖亲王,即便是让他去,余择言都能猜的出来他回绝的借口。 那么年轻子弟中,具有皇家血脉的,就只有自己了。 陛下虽是有求于自己,态度格外的好,但也不是真的求着自己,而是命令自己。 不遵旨?不遵旨那是不可能的。 余择言内心笑了又笑,自闭的要命。 自己简直就是被迫架在火上烤,被逼无奈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咬牙,一跺脚,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 可说出去的话却是控制不住的。 “陛下,臣平时游手好闲的,这个事情交于太子殿下,亦或者是三殿下去做,比我做的更有说服力吧?”余择言的心底,还是想转圜一下的。 太子在一旁站着,全程一言不发,实则心里想着,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虽然他知道没有什么用,也知道就算皇帝有这个想法,一旁的老亓头也会硬生生的给皇帝掰过来这个思想。 果不其然,在皇帝听到余择言这个提议而犹豫时,老起头赶紧发言制止住了皇帝的“胡思乱想”。 “长宁世子此言差矣,毕竟几十年前的那场瘟疫,也正是故去的长宁老王爷主持工作的,怕是只有世子殿下您去,才会更有说服力。”亓国公一本正经的说道。 期间,他的话语中提到了几十年前的那场瘟疫。 那个时候余择言还没出生,所以对那场瘟疫的了解少之甚少,也只是知道,父亲在那场瘟疫中奉献了许多。 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余择言的内心的彻底的撼动了一下。 用自己的父亲来说服自己,自己的确是无后路可退。 亓国公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说服人这方面真的是没的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可让人转圜心意。 “臣,余择言,愿谨遵陛下旨意。”余择言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当机立断的跪了下来接旨。 他知道,再犹豫下去是没有用的,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身后也有人推着他走,他不得不走。 不如痛快的应了这个事儿,还能在众臣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好!”皇帝似乎很是开心,可是开心之余,一股隐忍的额忧愁蒙了上来,觉得不安。 他的不安是对的,京中的医馆中,出现了两例高热并且呕吐不止的情况。医馆的负责人以为是秋冬季节流行的伤风,便也没多在意。 直到大街上都张贴上了公告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好像不是普通的伤风。 大夫询问了病人,这两个病人是某高门府邸中的奴仆,是刚刚结束告假,从京郊村子里返回来的。 只要有两例病例,就会有第三例、第四例的产生。 “不是已经封城了吗?”皇帝怒道。 “回陛下,封层的号令下达的很快,可是这两例病人是几日前返京的。”司戍营的将领来回报时,轻声说道。 听到这里,皇帝气得连瞪了太子好几眼。 他还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鬼? 太子受到了来自皇帝恶狠狠的注视,咽了口唾沫,倒是啥也不敢说。 此时的京郊城外,已经弥漫着一股无名的硝烟了。西京城大门紧闭,外边的人进不去,里边的人也出不来。 百姓们都一脸懵逼,均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随后,西京城内的某一处侧门打缓缓打开,余择言带队奔赴了京郊的村庄。 就连浣洗的衣物,也是沈焕给他送过去的,他连家都没来的及回。 主要是,皇帝不让。 虽然很是担心顾念,但好歹还有江叔和常汲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的照应,余景焱也定是会帮的上顾念。最该担心的,应该是处于前线的自己。 余择言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是压不住内心熊熊燃起的怒火。 他真的很想把余景承千刀万剐,该死的,就算要敛财,搞些什么不好,非得弄出这种伤害天理的事情来,还得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余择言虽是气得要死,可是老亓头却是乐的要命。 趁余择言出发前,老亓头拽着他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无非就是结盟加组队那一套,让余择言在指挥治疗的过程中,查出来太子与此事有关联的直接证据。 余择言一脸自闭,不耐烦的反问道:“”亓大人你怎么不去? 老亓头倒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回去:“老臣愿意去,可是陛下未必想啊。” 一个敢问,一个还真敢答。这话说出来后气的余择言半天都没缓过来。 “老臣瞧着太子挺想去的,大概是想隐瞒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件事,还就委托世子殿下了。”亓国公轻声说道。 余择言点了点头,在两人低声细语期间,不远处由朱公公领来了个小老头。 这老头个子不高,看起来瘦瘦的,浑然天成的一股文人风范,经朱公公一介绍,余择言才知道这竟是个御医之首。 他这两年听闻司医监换了新领头的御医,可是竟是没想到有一股文人墨客的气度。 “老臣贺年,见过世子殿下。”那小老头开口,声音儒雅清澈。 “贺大人快快请起。”余择言赶紧将贺年扶了起来。 “贺大人是司医监中资历最深的御医了,陛下此次派他与你一同前去,无论如何,还是要请世子殿下与贺大人多多相互协助啊。”朱公公轻声说道。 此时的余择言身在后宫,想要回一趟府上,却被皇帝断然拒绝了。 “朱公公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配合贺大人的。”余择言开口道。 其实他要做的事情,说容易也容易,无非就是去当一个定海神针,让百姓们看到自己来了,不会再有害怕畏惧的心里,亦或者是抵抗治疗的想法。可是说不容易,也不容易。毕竟这是突然爆发的疫病,这个时候,最容易的就是乱了人心。 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就好挑事儿不说,还容易煽动大家的情绪。 余择言愁都快愁死了,他从未遇见过这么愁的事情。 之前无论是总署出了什么问题,他都不觉得棘手,可是偏偏这事摊到自己身上。 硬着头皮上吧,最主要的找出太子与其的关联,还是要让太子下马。 “殿下,老臣需要和您说一下注意事项。”原本一直默默不说话的贺年突然轻声说道,他眉头紧皱,看起来很是严肃。 “贺大人,您尽管说。”别管心中再怎么不愿意,可是到了正事儿上,余择言还是板正起了心态。 毕竟疫病不是小事,若是处理不当,很可能引发更大规模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老臣现在没有过去看现场,只是听现场的人来回报说,现场情况不妙,还是请殿下务必做到稳定民心。”贺年轻声说道。 他说的很隐晦,但是余择言听出来他话中蕴含的意思了。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当一个皇家的活招牌,去稳定民心。 这个意思,不就是他娘的让自己近距离陪同一起问诊么。 攫欝最早攫欝。余择言真的是快要自闭了。 “贺大人放心,我一定尽全力配合。”余择言笑着回道。 然后他目送着贺年和朱公公越走越远。 “世子殿下,此行就全都仰仗您了,京中一切您不用担心,老臣会帮您照顾好的。”亓国公在一旁欣慰的看着余择言,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是是,我还得谢谢您。”一听到亓国公说话,余择言脸上的微笑都快僵住了,“我定会不望您所托,查清事情真相。” 既来之则安之,面对恐惧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没有办法,这种情况就是硬着头皮上。 皇帝说了要即刻启程,那就意味着余择言连府都不能回。 还好有沈焕,给他送来了可以换洗的衣物。 “殿下,您就放心的去吧,府上有我。”沈焕狗腿子的说道,企图安抚一下烦的要死的余择言的情绪。 “你可真会说话,什么叫做我安心的去?”沈焕这话一说出口,气的余择言只翻白眼,“你也得跟我去。” 能拖上一个帮手算一个帮手。 “……” 一行人准备完毕,从侧门缓缓的出了城。 正是寒冬腊月,外边冷的打紧,风也是呼呼的刮着,不做停息。 城门大封,禁止了通行,引起来了百姓们不少的怨念。 疫病爆发的最大规模的地方,便是一个叫刘李村的村庄。这个村庄还没有那么贫穷,也有年轻力壮的劳动力,所以太子在这敛了不少财。 一行人抵达后,连带着带来的侍卫将这里团团围住,一个人都出不去。 贺年给了余择言一个面具样式的东西,说这是自己做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挡病人通空气中的传染。 巘戅妙笔库巘戅。余择言二话不说,立刻戴在了脸上。 其实余择言不需要费什么力,来的这些人中,有一部分官员都是经历过十几年前的瘟疫的老人,特别是几个御医,那都是国手。 余择言需要做的,就是按时听他们的指挥汇报,然后及时的反馈给朝廷。 庄子里的人,早就已经全军覆没了,只剩几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在照顾着老人。 突然从村子里,跑出来一个民间大夫模样的人。 “请问你们是何人?快点离开吧,我们这里爆发了大规模的疫病,传染性很强,实在是留不得人。”那大夫轻声说道。 “你是何人?你叫什么名字?”沈焕开口问道。 余择言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让两人都在一个安全距离范围内讲话。 “我姓季,名叫季朔,我是一个大夫,前段时间偶然路过这里,发现这里发生了大规模的疫病,于是便留在了这里。”那个名叫季朔的大夫眼底泛着浮青,脸色很差,像是好久都没有休息了一样。 “你们这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才上报官府?”沈焕又继续问道。 “之前这里有一个叫李老六的人,死活也不让上报官府,他家在这一带又有势力,找了好多打手恐吓着我,不知最近怎么了,那个李老六好久都没有出现了,我趁他们不注意跑了出来,才报的官府。”季朔脸色疲倦,警惕的看着面前的来人,感觉自己说错话了一样,又道,“你们…你们不会是李老六的人吧?” 他不是很确定,但是仍很害怕。毕竟那个李老六,在这一带就是土大王。 季朔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来人,来人气度不凡,身形修长。虽然没在身上穿金戴银,就连衣袍也是一身白衣,但从衣服的布料来看,绝非是市面上能买得到的。 来人定是非富即贵。 现在这个地方,站着的,就只有沈焕和余择言,还有寥寥数几的侍卫,别的人早就去暗中布防,做措施去了,就连贺年贺太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长宁世子余择言。”沈焕轻声介绍道。 那人呆滞了一下,立刻跪了下来。 “草民见过世子殿下。”他傻眼了,赶紧行了个大礼。 “你快快请起。”余择言轻声说道,想上去将他扶起来,但是又觉得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毕竟是从疫病的聚集地出来的。 “你这个刘李村的人吗?”余择言又问道。 季朔摇了摇头,“在下不是,在下只是偶然间游历过来的。” “小伙子,很有前途。”余择言夸赞道,他确实是打心底里夸赞的,这个世道,很少有人能这么无私奉献了。 关键还是顶着李老六的压力。 他神色一凛,眼眸半眯。这个李老六,真的要好好收拾一番。 “敢问殿下…”季朔开口道。 余择言嗯了一声,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我们确实是圣上派过来的。”余择言轻声回道。 小伙子大喜,脸上的表情都压抑不住了。仿佛在他看来,但凡有御命,这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贺太医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余择言示意季朔和他走。 迎面贺太医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贺太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这两天一直在村子中治病救人的大夫,小季。”余择言指着身后的季朔说道。 然后他又指了指贺年:“这是宫里来的贺太医。” 没想到他的话刚说完,季朔便激动的跑了上去,想要握住贺太医的手,但又想了想还是收了回来,“贺太医您好,我叫季朔,久仰大名,今天家门有幸能见到本尊。” “你好。”贺太医轻声回道,仿佛也被这个小伙子的满腔热情吓了个跳。 “别这么激动,再吓着贺太医了。”余择言轻声说道,他也被吓了一跳。 季朔连忙点点头,回复道:“贺太医可是国手,京中有名的神医,今日难得一见,三生有幸能与其一起共事。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小伙子很有前途,日子还长,慢慢来。”看着季朔着实是激动,余择言轻声安抚道。 怎么看着自己都没这么激动,看着贺太医感觉都要飞上天了呢。 “世子殿下。”贺太医轻声说道,“臣刚刚去周边打探了一下消息,顺便又检查了一下水源等容易引起疫病的根源。” 余择言点点头,“有劳贺太医了。” 他转身看向季朔:“你把这里的情况都和贺太医大致的讲一遍吧。” 攫欝最早攫欝。在接下来的三分钟内,季朔用他那简洁的话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细节立体的将村子里的近况一一告知。 他越说,余择言就越厌恶太子,直到最后都差点听不下去了。 “你去看看他们都安置完了吗?”余择言吩咐沈焕道。 随性的官员以及部分侍卫和太医,都在这里不远处的平地上扎营,因为毕竟这是疫病,消耗时间长,也不一定能一时半会回的去。 沈焕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群人呜呜泱泱的围了上来。 “你们什么人?敢在这造次!”领头的壮汉黝黑,五大三粗,长的甚是丑陋,一看就没有文化没有素质的样子。 余择言真是想笑,身后还站着卫戍营的侍卫呢,他们就竟敢如此造次。 “你是什么人?敢在本殿下面前造次?”余择言高声问道。 “殿下?”那群人听到这句话,互相对视了一眼。 趁他们还在懵逼状态,余择言掏出令牌,高声喝道:“御命至此,还不跪下接旨?” 领头的壮汉还是不服,可是余择言身后侍卫的剑已经拔鞘而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不得不跪。 “哪里来的野夫敢在世子面前无礼!”侍卫怒吼一声,震的那人吓了一跳。 余择言不禁在心底赞叹道,小伙子有前途。 “世子…世子?”这群人这才彻底傻了眼。 后边还有偷偷想溜走的,却被哄一下子围上来的侍卫给拦住了。 “这些人都带走,隔离开,严加看管。”余择言淡淡的说道。 “我有什么罪?你要抓我!就算你是世子,也不能太猖狂吧?”那领头的黝黑壮汉喊道。 “我是奉御命来的,有问题,可以,你去找陛下说去。不过在你去御前告我状前,我奉劝你一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听我话做事,不然,你很有可能连命都没有了,介时你怎么到御前告我黑状呀?”余择言冷笑一声,原本是不愿意多和他一般见识的,可是看他那个样子实在是嚣张,于是没由的多说了几句。 “你,你欺人太甚!”那壮汉还不管不顾的怒吼道。 这下子,余择言是彻底不愿意搭理他了。 这不就是个精神病? 不远处,沈焕跑了回来,汇报了扎营的进程。 一旁的季朔和贺年终于沟通完了自己掌握的消息,于是一行人便进了村。 本来就是寒冬腊月,村里的景象,更是无比的萧条。在进村之前,御医们给所有人都发了那个纱布制的蒙面面纱,这东西很厚,差点闷的余择言喘不动气来。 进了村子,走的不远,便能听见挨家挨户的呻吟声。 “大家都戴好贺太医发的面纱,什么都不要碰,保护好自己。”余择言轻声吩咐道。 “这边请。” 巘戅奇幻巘戅。季朔在前边带路,将他们一行人领至了离街口不远的一个房屋内。 房门大开,里边倒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余择言随着他们推门走了进去,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中年人,脸色发红,像是在火上烤了好久一般。 “大人请。”季朔和贺年在前边走着。 不是余择言不以身作则,只是这屋子太小了,他进去也没地方呆。 况且,再者说了,他进去也没有什么用处。 余择言便干脆留在天井中透气。 这个时候,他才真切的敬佩起来医者。 之前以为太医院养着的那些太医,无非就是给娘娘看看病安安胎,要不就是帮着哪个娘娘给谁下个毒。 等到贺年出来的时候,余择言还站在天井中发愣。 贺年从屋中出来的时候,便直奔着院中离余择言不远的那口井。 “世子殿下。”贺年轻声唤道。 “怎么了,贺太医?”余择言赶紧回过神来,认真的听他讲话。 “找两个人来,打上来点着井水,在下想看一看。”贺年轻声道,好像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他永远都是不急不躁的,轻声细气的。 余择言挥了挥手,身后立刻跑过来两个侍卫。 “你们就跟着贺太医,他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余择言吩咐道。 不一会儿,那井水便被打了上来。 贺太医拿着银针,在那水中试了又试。 “世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忽然,贺年缓缓起身,脸色不明,语气中却是略带紧张。 余择言点了点头,两个人走出了院子。 “殿下,麻烦您派个人回京中送信,说情况不太乐观,希望陛下封锁所有宫门,严禁宫人外出。” “这么严重?”余择言皱眉。 贺年点了点头,“此次的疫病,和几十年前的都些想象,病人都有高热不退、呼吸困难的情形,要说是几十年前的那场瘟疫,倒也不全是相像的。” “几十年前的瘟疫?”余择言轻声问道。 贺年嗯了一声,“殿下还是先派人回去说为好。” “沈焕,你去。”听到这话,余择言赶紧吩咐道。 于是沈焕快马加鞭,赶回了京中。 他连皇城都没进,只是将书信递给了宫门外值守的侍卫。不一会儿,宫内便传来了消息,说务必要让世子稳住民心,救治好民众。 沈焕趁着在天黑出城之前,还回了一趟府上。 “是沈大人!”詹清在门口见到了沈焕,高声喊道。 “我现在就去叫世子妃!”詹清轻声说道。 沈焕摇摇头,连忙制止住了詹清。 “不必了,我从病区而来,就不进府了,你告诉世子妃一声,这段时间紧闭府门,哪里也不要去。”沈焕轻声说道,“还有,你在家照顾好世子妃。” 詹清点了点头,“沈大人也小心为上。” 然后詹清目送着沈焕上了马,一路向着城外狂奔。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京郊城外不安稳,城内也是同样。 得到消息的官宦世家大多都府门紧闭,只有少数的百姓还在街上游荡。 长宁府中,江叔细细审查了一遍从城外回来的下人。 还好,这两日均都没有人告假返乡,更是没有人从乡下回来。 顾念窝在院子中,一脸自闭。怎的自己小时候就遇上过抢盐的疫情,现在穿越了,还能碰上。 这里毕竟不是现代,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的,顾念有些隐约着担心。 身边抱着的咸菜越长越大,很是听话,从原来瘦弱的小黑猫现在已经长大了一圈。 “真好。”顾念看着咸菜,羡慕的说道,“做猫比做人好。” 咸菜也不理睬,只是一味的在她的怀中打着呼噜,将毛沾的顾念到处都是。 “世子妃,江叔已经查清楚了,最近府上没有从京郊附近来的。”丹璃过来汇报道。 顾念点了点头,“那最近就别出门了,通知大家谁也不要出去,也不要让外边的人进来,注意保暖,别得了伤风。人若是感冒了,那个时候抵抗力差,就更容易染上疫病了。” 丹璃点点头,接着又听到顾念担忧的道:“也不知道府上的吃食够不够。” “世子妃,您可真是随时随地在想着吃呀。”丹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劝慰道,“够了够了,府上一直都有存粮的,就算这疫病十几年不好,也够世子妃吃上一辈子的了。” 顾念知道她在逗趣,也没往认真里想,“夸张了啊,丹璃。” “那奴婢先下去了。”丹璃轻声道。 顾念点了点头:“嗯,去吧。” 很少能听见这么寂静的时候,府外的街市上也无人吵闹,像极了一座空城。 顾念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虽然自己也是很揪心,想出力,但奈何自己一点都不懂医学,去了也白搭。 那就管好自己,以身作则,不给余择言添麻烦好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顾念缓缓的睁开了眼,是詹清。 “怎么了?詹清。”顾念轻声问道。 面前的男孩子在沈焕的教导下日益成长,现在行事稳重,倒像邻家少年初长成的模样了。 只不过,这个少年,有些神情恍惚,神色不对。 “怎么了?”顾念见他出神发愣,便又问道。 詹清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了世子妃的院子里了。 “世子妃…”詹清有些欲言又止。 “你说,怎么了?”这可给顾念憋坏了,哪儿有这样憋人的,过来找又不说话,刚开口又咽了下去。 “没事儿,有事儿你就说。”顾念又道。 “世子妃,这次的疫病,我好像听哥哥嫂嫂提过。”詹清猛地开口,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听到这话,顾念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这件事情,跟你哥哥嫂嫂有什么关系?”顾念赶紧追问道。 “我之前听过哥哥嫂嫂吵架,是因为现在的太子。世子只知道因为太子的原因,导致嫂嫂惨死,但哥哥没告诉他的是,嫂嫂是偶然间撞见过了太子的人运一些病死的野生动物,才导致嫂嫂惨死于他的手下。”詹清轻声说道,那场往事他不愿意再记起,不过这次的疫病,他总觉得突发的奇怪。 “你为什么不早说?”顾念轻声问道,她倒不是埋怨詹清,只是觉得,这么大的事情,从进府的那天便应该说出来。 既然选择进了世子府,就要相信,不是么? 詹清摇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会这样,只是突发的疫病让我联想起来的,于是赶紧过来跟您说。” 也对,他怎么会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呢。 “这事不怪你,也怪不得你哥哥嫂嫂。”顾念安慰道。 她明白,作为无权无势的底层人民,是没有力量和太子这样的至高权力者抗衡的。 “没事儿,你好好练功吧,我想法子给沈焕递个信儿。”顾念安抚道,“这不是你们的错处。” 可是詹清还是觉得很自责,如果自己早说出来,会不会就不会有这场疫病的发生? 眼下顾念愁着的,是如何给沈焕递信。 出城的道路被封了,除了余择言他们那些有令牌的人,几乎是没有可以出去的。 除了宫内的人。 顾念灵机一动,要不去宫内寻求帮助?但是…皇宫啊!那可是皇宫,怕是早就封闭宫门了吧。 突然大街上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怎么了?”顾念冲着院外喊道。 过了好长一回的时间,丹璃才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道:“大街上,大街上晕倒了一个人。” “晕倒了人?”顾念疑惑道,“那抓紧给送到医馆中医治啊。” 丹璃的脸上浮现出了担忧:“怕是没人敢送,现在整个京城中都知道京郊突发了疫病,而这个人,街上有人认出来,是锦王府中的下人,是几日前刚从京郊城外省亲回来的。” 听到这里,顾念一滞。 京郊城外?省亲? 这人莫不是已经染上了疫病吧! 也对也对,每天城中的小商小贩来来回回多少人,怎么可能有不经过那些爆发疫病的庄子的。 “那也不行啊,那得把他送到医馆呀,若是这样放在大街上,只会引得更多的人被传染。”顾念突然站了起来了,她跑回了屋子里,将咸菜关了起来,然后又拿了件外袍和无数的蒙面纱巾。 她递了一条给丹璃,又递了一条给詹清。 “世子妃,世子临走前说过,不让任何人出府门的,特别是您,您不能去,不能去啊!”丹璃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顾念要做什么,于是慌张阻拦到。 “我也不想去,我最怕的就是被传染上这些东西了。”顾念自闭的说道,可是她不能见死不救。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就当自己是圣母心泛滥了吧。 “世子妃,您真的不能去,世子殿下说您中过剧毒,身体仍未恢复好,您可真的不能去。”丹璃直接跑上来阻拦,死活也不让顾念出这个院门。 顾念的心里,何尝也不是这样想?谁不想多活两年呢,毕竟在这医疗设备及其不发达的古代,得了疫病可能就等于死亡。 第二百二十章 她叹了口气,轻声劝道:“丹璃,若是我此刻不去,怕是没人管。他在街上昏倒,就相当于是一个大的传染源,街上总会有走着的人,若是都被他传染了,从而他传你你传我,我们也是不安全的。” 她说的没错,也的确是说服到了丹璃。 丹璃冲到她面前,严肃的说道:“那世子妃让奴婢在世子妃前边。” 顾念有些哭笑不得,她有些不懂这些古代人的脑回路。即便是她冲到了自己面前,该挡不住的细菌和病毒,也照样是挡不住的。 于是她又换了个说法说服丹璃,顾念语重心长的道:“丹璃,若是你倒下了,谁来照顾我?况且,你若是被传染了,还是会在这府上的,我也会被传染。这样,咱俩一同前行,好么?” 终于,三人还是到了后院的侧门。 因为若是走正门,那江叔那个老顽固,定是打死都不会让的。 街上围观的人不是很多,但还有些可恶的小商小贩,愣是充自己命大,还在躲着官府卖东西,跟精神病一样。 那人晕倒的地方里长宁府不远,在门口也能看见那边三三两两被围住的人影。 顾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跑了过去。 过去了以后,也是站的很远,与其他人都保持了距离,还屏住了呼吸。 那人约莫着一米七左右,不是很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还通红。 “都别围观了,都快回去吧。”顾念轻声说道。 看着那些围观的人一动不动,顾念便继续说道:“你们要是谁还继续在这围观,就一块把他弄到医馆里去。” 听到这话,这些围观的人,彻底没了想法,一哄而散了。 呸,乌合之众。顾念内心暗骂道。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世界上要是全都是你们这种人,那我看也都别活了。 “世子妃,我们怎么把他弄到医馆里去啊。”丹璃担忧的看着地上的人。 也是,这根本没法弄啊。他若真的是有疫病,那在没有防护措施之下,谁碰谁被传染。 忽然马蹄声响起,一匹白色骏马飞驰而来,稳稳的停在了不远处。 顾念心想着,是何人如此嚣张,都这种时候了还敢出门乱窜! 一抬头,发现权寅的俊脸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 “好久不见啊念念。”权寅轻声唤道。 “没大没小。”顾念翻了个白眼,“你还敢出门?” 只见权寅的脸上,也蒙了个纱布制的蒙面。行色匆匆,好像要去哪的样子。 “我要出城,去趟京郊。”权寅如实回道。 “你要出城?你怎么能出的了城?”顾念疑惑道,“现在城门不是被封闭了吗?说是只有往回报消息的人才能进来。” 权寅摇了摇手中的令牌,轻声回道:“我有三殿下的令牌。” “三殿下?”顾念皱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道,“这是你们三殿下府上的人,你快找个人把他弄回去吧。” 还好来了救兵,就不用自己动手了。 权寅皱眉,“可是我出城有些着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权寅,快帮帮忙,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弱女子去弄吧?”顾念罕见的撒了一次娇。 权寅也没在犹豫,便立刻回身上马,狂奔回去。 声音在空气中渐行渐远:“等着。” 丹璃有些着急,心想着快把世子妃弄回去吧,于是便劝道:“世子妃,我们快回去吧。” 顾念摇了摇头,“等一等。” 她拉着丹璃后退了两步,尽量离那个人远了一点,宽慰道:“我们等等,等他回来,他很快的。” 丹璃倒是不相信权家公子还有靠谱的时候。 顾念仿佛猜出了丹璃的心之所想噗嗤一声笑了,轻声道:“放心吧,权寅可比余择言靠谱的多的多。” 不一会儿,权寅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三皇子的马车。 余景焱从马车内躬身下车,指挥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小厮将躺在地上那人搬上了车。 “你不在宫里?”顾念看到余景焱,震惊道。 按理说,现在应该没有地方比宫里更安全了,皇帝竟还不把自己的儿子牢牢的困在身边。 余景焱摇了摇头,笑:“我一直不在宫内,父皇和娘娘派人来接我了好多次,是我不愿意回去的。” 顾念指了指马车上的那人,轻声问道:“你要把他放哪儿去?” 余景焱不假思索的回道:“带回府上。” 带回府上?顾念仿佛在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余景焱。 “你是傻吗?把他带回去,你府上被传染了怎么办?”顾念劝阻道,“就按我说,你把他找个医馆放着,然后把那个医馆当成疫病专用的隔离医馆。” 余景焱摇了摇头,“有些难度,这些医馆大部分都是私人开的,可能不会同意接收。” “你傻呀?”顾念叹息道,“你什么身份?你可是皇子啊!皇上的儿子,如今国难当头,你用他们医馆能怎样?” “走!”顾念示意着余景焱。 离这里不远,就有一个医馆,并且是之前就诊过这个晕倒的人的医馆。 权寅上去敲门,说明了来意。 那医馆的负责人脸一横,就要关门。 “哎我说,你怎么敢?”权寅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念插了嘴。 “三殿下在此,谁敢造次!”顾念突然大喊一声,这突如其来的话直接震住了在场的观众。 顾念走了上去交涉道:“现如今疫病突发,国难当头,皇家特地征用你们医馆,还不快快出来接旨。” 顾念给余景焱甩了个眼色,余景焱也不傻,立刻反应了过来。 “本殿下来替陛下传口谕。”余景焱装的有模有样的,从腰间拿出一个令牌,手一伸,高声道,“传陛下口谕,特征用安寿堂为皇家医馆,用于防疫事宜。国难当头,请诸位配合。” 原本以为余景焱不会接自己的话茬,顾念脱口而出后还很是后悔,结果没想到,余景焱比自己要想的上道多了。 这才是储君该有的样子吗…那个太子是个什么东西? 第二百二十一章 医馆的负责人将信将疑,可是站在面前的确实是三皇子。 他觉得三皇子不能有那个胆子假传圣旨,可是这病人,又是疑似病例,一时间,他有些犹豫不决。 顾念见他仍在犹豫,心想也不能咄咄逼人,须得以理服人。 她便轻声劝道:“大夫,这病人是从您这里出来的,无论他是不是真的染上了疫病,你们这医馆都不能再继续接待其他病人了。还不如痛快的接旨,归入皇家管辖,以后也是个至高无上的荣耀。” 攫欝最早攫欝。那负责人前后思量了一下,终究还是让这病患进来了。 余景焱随后要跟进去,却被顾念一把拽住,“三殿下别去,你没做任何防护措施,医馆这种密闭的空间,您还是别去了。” 顾念真的害怕,万一余景焱染上了疫病,她觉得皇帝会拿她涮火锅吃。 余景焱摇了摇头,“我进去看一下,顺便交代一下。” 这人真是愣头青,怎么着也不听劝。 顾念叹了口气,掏出随身携带着的多余的面纱递给余景焱:“把这个戴上吧。” “戴了有何用?”余景焱疑惑。 “心理有个安慰,你别废话了,快带上吧。”顾念催促道。 最终,余景焱还是老实的把那蒙面带上了。 原本顾念是不想跟着一块进去的,说实话,在见过现代医疗后的现代人在古代是真的格外贪生怕死,可是想了一想,不能就这样让余景焱进去。 万一他被染上了病,皇帝再拿自己开刀,很不好。 她叹了口气,还是老实的跟着进去了。 医馆中常年弥漫着一股草药的清香,温度也正合适。 顾念一天净叹气去了。 她又叹了口气,看着这紧闭的门窗,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去把这里窗子都开开,保持通风。”顾念轻声吩咐道。 詹清应了声,立刻要前去开窗子。 “不能开呀,温度低了对病人身体不好。”那大夫阻拦道。 “那也得开窗户通风。”顾念坚持道。 也不知道这大夫是没常识还是没脑子,怎的连通风都不好好做。她一不是医学专业的人,都知道必须保持开窗通风。 在得到顾念肯定的眼神后,詹清还是跑了过去,将窗户打开。 看着那个大夫扔在阻拦,可是根本拦不住年轻力壮并且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詹清。 “你不是大夫吧?”顾念突然开口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不是大夫你在这干嘛?”顾念疑惑道。 “我是这里的老板。”那人回道。 原来如此,一点常识都没有。 医馆的后院,暂时被腾出来当作隔离区用。 “这里得好好消毒,开窗通风。”顾念有条不紊的指挥道。 那负责人本来就有些烦躁,现如今还被一个女人指挥着,不免有些说话不客气:“你是谁啊?在这指挥,三殿下都没说什么。” 詹清一听,立刻挡在了顾念面前。 “没事儿,詹清。”顾念轻轻劝阻道。 “我啥也不是。”顾念哼了一声。 “啥也不是你就出去呆着,别在这呜呜泱泱的。”那负责人又继续念叨道。 “你怎么跟世子妃说话呢!”一旁的丹璃最终还是听不下去了,出声喝道。 “没事儿,丹璃。”顾念劝道,“别生气,疫病突发,谁心里都不得劲,更何况他这又接了疑似病例的病人。” 那人一听这是世子妃,嘴上才老实了些许。 这个时候,余景焱一行人已经从后院回来了。 “安置好了我们也就撤吧?”顾念问道。 余景焱神色凝重,有些慌张的道:“城内出现了病人,就证明城中已经不安全了,怕是这疫病,也要在城内大规模的爆发了。” “须得进宫告知陛下。”权寅接话道。 一行人出了医馆,这就要分道扬镳。 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被卫戍营驱赶着让抓紧回家。 可是敌不住还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等…… “我要去京郊了。”权寅道,“各位多保重。” 他翻身上马,欲要离开之时,被顾念叫住了。 顾念指着詹清道:“你把他带去。” 权寅皱眉,有些不解。 “你把他带去给余择言,他知道一些关于疫病的事情。”顾念解释道。 可是只有一匹马,这就意味着要两个人一块骑。 事情紧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詹清翻身上马,坐在权寅前边。 那马却不动弹了……因为两个男人,实在是太重了。 余景焱将马车的一匹马解了下来,递给詹清,“会自己骑马吧?” 詹清点点头,“会骑一点。” “骑过就行。”余景焱直接将缰绳塞到了他的手中,“这可是我府上的好马,悠着点骑。” 目送他们俩离去后,顾念也准备打道回府。 余景焱却制止住了她,“你好像对控制疫病有独特的看法,你随我进趟宫吧。” “……” 顾念随着余景焱又马不停蹄的进了宫,宫门外左三圈右三圈的被撒上白酒消着毒。 这才迟迟的进了宫。 天听殿内,皇帝在和大臣们商议着事情。 “儿臣参见父皇。”余景焱行礼道,身边的顾念也跟着自闭的行了礼。 她可是不愿意进宫。 自闭的要命。 “怎么了。”皇帝淡淡的问道。 “父皇,城中出现了疫病,现已经被控制在一个名为安寿堂的医馆中了。”余景焱汇报道,“只不过那医馆一开始不愿意接收,后来儿臣……后来儿臣假传圣旨,那医馆才接收了……还请父皇降罪。” 顾念听到这里,也替余景焱捏了一把汗,假传圣旨真的不是一件小事。 没想到皇帝不怒反笑,“做的好。” 余景焱也愣住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斥责一番,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差点折了他的腰。 “城中出现了疫病?”皇帝又眉头一皱,问道。 巘戅宝来巘戅。余景焱点了点头,“患病的人是我府里的小厮,刚从乡下省亲回来,但不是今天回得城,他大概已经回城有五日时间了。” “五日时间?”皇帝问,“那为什么不早点上报?”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二十二章 “几日前,病人并没有发现他身体的异样,只是这两日逐渐有些发热的。”余景焱回道。 “他回你府上过吗?”皇帝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攫欝最早攫欝。余景焱后撤两步,肯定的道:“并未,父皇不必担忧。”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扭头,看见了站在身后一直不说话的顾念,问道:“世子妃在这所谓何事?” “世子妃对疫病防控有些独特的见解,儿臣便将她带了。”余景焱大言不惭的夸赞道,夸的顾念好生自闭。 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自己就对着疫病有着独特的见解了呢?非得给人家戴高帽子。 “哦?”皇帝哦了一声,“世子妃还对医术有些研究?” 这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她也不能说自己不会啊,不然这样显得余景焱多么的奇怪。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回道:“也谈不上研究,就是略微的懂一点罢了。” “说来听听。”皇帝道。 这…这自己又什么好说的? 顾念相信他们经历过一次疫病后,肯定会有一定的经验。 “陛下,我的拙劣意见就是征集一部分城内的医馆,为皇家所用,然后将那些患了疫病的病人统一隔离进行治疗。一般每一个患了疫病的病人通常都会有潜伏期,这个潜伏期,我们需要搞清楚是多久,现如今我们看来,这个潜伏期定然最短不会短至五日了。”顾念也不是很清楚,于是就随便挑了几个她觉得的重点说,最后还顺带着夸了一下这个三皇子,“三殿下还是爱民,比我考虑的周到多了。” 一通胡说八道后,脸不红心不跳的乱拍一通马屁,顾念可真是太会了。 原本,顾念以为皇帝会觉得她说了一通屁话,可是没想到皇帝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股肯定的微笑。 “什么是潜伏期?”皇帝突然问道,似乎对这个顾念自己造的词语很是感兴趣。 “潜伏期就是…”顾念想了想,该怎么解释这个名词,“潜伏期就是病毒在进入你体内后到你发病前这一段表面上毫无症状的时期,就叫做潜伏期,通过病毒种类的不同,有的人在潜伏期期间也是会传染人的。” 顾念也不知道皇帝到底听懂没听懂,反正他点了点头,就算他听懂了吧。 “臣女斗胆问一嘴,之前的瘟疫是什么样的?就是病人的发病症状和潜伏期。”顾念又悄声问了一嘴。 “据我了解,之前的病人也会出现高热的症状,但与这次的不同,之前的病人,不会出现呼吸困难这样的事情。”余景焱接话道。 “不是呼吸系统的传染类疾病?”顾念问道。 余景焱似乎是听明白了,他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之前的瘟疫都是通过接触传播和食物传播的,他们有罪显著的特征就是皮肤溃烂,七窍流血。” 顾念听到这话,惊呆住了,原来之前的他们并没有任何呼吸系统疫病的防控经验啊,怪不得感觉大家都没有常识一样。 忽然殿外又传来紧急汇报,皇帝皱眉,“宣。” 朱公公进去将那来报的侍卫请了进来,那侍卫也不敢离着皇帝太近了,站的很远的说道:“陛下,城内有多家医馆出现了高热症状的病人,均都是从京郊乡下回来的。” 皇帝皱眉,“回来了几天?” “最长的有十日,最短的有五日。”侍卫汇报道,“还有那医馆中,被传染的病人。” “被传染的人可曾去过京郊?”顾念突然插嘴问道。 侍卫摇了摇头,否定道,“从未,只是在一家医馆中就医过。” “也从未进行过肢体接触?”顾念又问道。 “从未。”侍卫肯定的回道。 顾念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听殿永远都不关的后门,此刻的冷风呼呼的往里灌,在顾念看来,这灌的是安心。 自己猜测的没错,果然是呼吸系统的传染性疫病。 “宫内可还有太医镇守?”皇帝扭头问着朱公公。 朱公公点点头,“有,虽然贺太医出去了,可是还有不少的太医在宫内呢。” 皇帝背着手,在殿内走来走去。 忽然,他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都派出去吧,留下一两个在宫内候着就行。” “陛下……”朱公公企图劝阻道,“陛下的龙体也十分的重要,宫外也有民间的大夫啊,陛下。” 皇帝皱眉,声音陡然变急,“快去。” 朱公公哎了一声,赶紧下去做了吩咐。 看到这里,顾念感到有些感动,这个皇帝,不得不说,还是个明君。是个爱国为民的,好皇帝啊! “父皇….”余景焱又轻声说道,“父皇若是信的过儿臣,就将此事交于儿臣去办吧。” 余景焱的自动请缨,结了皇帝的燃煤之急。皇帝本来是想让太子去的,可是太子又突然生病了,也去不了。 “你去吧。”皇帝淡淡的吩咐道。 “儿臣领旨。”余景焱行了个大礼,然后转身准备出宫。 等到余景焱快要离开的那一刹那,皇帝突然叫住了他。 “注意安全。” 听到这里,余景焱不禁鼻头涌上一股酸意,父皇很少和自己说这些话。想不到,再一次听到父皇关心自己的话,会是在这个时候。 “儿臣明白了。”余景焱高声回道。 顾念默默的跟在身后,也不敢说话,只想着快点回府上。她原本只是圣母心泛滥,想要出来多管一下闲事,没想到…没想到就跟着折腾来折腾去的。 折腾了快一天时间,感觉自己要累自闭了。 一行人出了宫,余景焱将顾念送回了府上。 巘戅奇幻巘戅。“注意安全啊。”顾念又轻声回道。 余景焱点了点头。 “我感觉这次的疫病来的突然,定是有问题的,症状和传染类型更像是呼吸系统传染疾病,三殿下还是多注意一些,谨防飞沫传染,保持安全距离。”顾念还是感觉不放心,又多嘱咐了一遍。 余景焱嗯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复杂。 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路的尽头。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三殿下也不容易啊。”顾念叹了口气。 丹璃在一旁认同的点头,不由得觉得三殿下可真是一个好的皇子。 余景焱确实是不容易,这些本应该是太子出来主持的局面,如今受苦受累的是他。 攫欝最早攫欝。而且这一切,还是都由太子产生的。 想到那个太子,顾念不禁气得咬牙切齿。这一切的局面都是他造成的,然后现在窝在宫中不愿意出来给说法的也是他。 另一边,权寅带着詹清一路策马狂奔,出了城门。 出城门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的插曲。 那就是一开始,看守城门的侍卫还不让他们出。 权寅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那人就愣是不让他们出。这样尽职尽责是个好事情,权寅气的都要头顶冒烟了。 “权大人身上没有锦王府的令牌吗?”詹清小声提醒道。 权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是随身携带着余景焱给的令牌。 令牌一拿出来,门口的侍卫立刻就放行了。 詹清觉得这小权大人有点傻。 巘戅宝来巘戅。大概是猜的出,詹清内心的想法,权寅冷哼一声,为自己辩解道:“我这不是着急忘了。” 詹清点了点头,“小权大人忧心国事,忘了也正常,我提醒着点便是。” 詹清这些天来,在长宁府上,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一肚子拍马屁。 可是权寅倒很是受用,听完以后,一脸享受,像是一点都没有听出来话中的恭维之意一样。 两人一路策马狂奔,直奔着京郊外奔去。 京郊城外的村庄中,正在有条不紊的安排着隔离防疫。 那个叫季朔的游医,一方面担心着村民的病情,一方面又开心自己能和自己的偶像贺太医一起工作。 权寅和詹清一路策马狂奔,终于到了京郊城外。 看守的士兵认识权寅,因为他们都是权司护手下的老人了,这次余择言带的卫戍营的人,基本上都是权司护带起来的一批,所以格外的有执行力。 “小权公子怎么来了?小权公子还是快回去吧,这里是疫病的重灾区,进去以后,十天八天出不来的。”侍卫轻声劝阻道。 “余择言呢?我要找余择言。”权寅翻身下马,冲着警戒线里边四处张望。 “世子在里边督查工作。”侍卫回复道,“权公子还是快点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权寅摇了摇头,“我有重要事情找他,你先放我进去。” 侍卫仍是一动不动的,不肯给权寅让路。 “你快放我进去。”权寅有些生气,高声怒道。 侍卫为难的摇了摇头,“小权公子,你还是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听命行事的,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你别逼我和你打架啊。”权寅轻声威胁到。 几个侍卫相顾无言,很是自闭。 “就算您今天跟在下打架,在下还是要拦住你的。”侍卫说道。 这几个人都艮的很,没想到自己就算是拿出了锦王府的令牌,也还是不好用。 权寅没想到能顺利出了西京城,却是卡在了这里。 不远处走来几个身影,像是听到了这里发生的争执,向这边匆匆走来。 权寅倒是眼睛极好,一下就认出来了其中的一个身影。 “沈焕!”权寅高声喊道,“沈焕!” 他高声挥舞着胳膊,差点要跳了起来。 詹清皱眉,不远处确实有个身影,不过这小权公子视力也太好了吧,怎的一认就认出来了。 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向这里望了一望,然后低头跟身边人交代着什么,交代完毕以后,快速的向这里跑来了。 詹清眯起眼睛仔细看,嘿,还真的是沈大人。 “沈焕!沈焕!!快点过来!!”权寅声嘶力竭的吼着,像杀猪一样,并且故意的在那侍卫的耳边大声喊着,侍卫都被他快喊聋了。 这几个侍卫,不自觉的都离他远了一点。 沈焕从远处飞快的跑了过来,脸上蒙着一层又一层的蒙面,就漏了两个眼睛。 淦,这还真能认得出来这是沈焕啊!詹清叹息道。 “哎哟我说沈焕,你可终于来了。”权寅哀嚎道,“他们死活不让我进去,你快跟他们说说,让我进去吧。” 沈焕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教育道,“他们做的是对的啊,你不能进来,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不知道如今是什么形式吗?你还在这玩儿闹。” 沈焕和权寅,可真的是一对欢喜冤家,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两个人在一块就像说相声是的,很有意思。 “我是有事儿来的,有事儿来的。”权寅气的要吐血了。 “你有什么事儿你就在这说吧,不然你和我说,我替你传达给我家公子。”沈焕轻声说道,他一副很忙的样子,急着催促道。 虽然他和权寅像是冤家,可是他也离着这些人很远,生怕自己身上万一有传染的可能。 “这事儿我不能跟你说,我得亲自和余择言说才有用。”权寅着急的说道。 沈焕瞥了他一眼,不愿搭话,在扭头的一瞬间这才看见了一直静静的站在身后的詹清。 由于他脸上的包裹实在太严实了,几乎是看不清楚人。 “詹清你怎么在这?你怎么不老实的呆在府上啊?世子妃呢?”沈焕惊诧,“世子妃不会也跟来了吧?” 若是世子妃也跟来了,那世子定是会将自己骂的狗血喷头。 他相信,世子妃那莽撞人的个性,定是会能跟着回来的。 詹清摇了摇头,“没有,世子妃没有来。” 沈焕这才倏地松了一口气。 “哎我说沈焕,你别不把我说的话不当回事儿啊。”权寅嚷嚷道,“你快放我进去,我真的有事要跟余择言说。” 沈焕真的是拿权寅没招,他叹了口气,试图解释道:“这里边是重灾区,方圆十几里地的村子都被包围住了,可是只有这里是重灾区。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就是这里真的真的很严重,此事由不得你开任何玩笑。” 沈焕表情严肃,“你若是真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我一定会一字不落,滴水不漏的传达给世子殿下的。”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能不能就让我进去?”权寅气极。 攫欝最早攫欝。见权寅仍是不愿意,沈焕又劝道:“小权大人,您就听我一句劝吧,这不是我让不让的问题,而是真的不行。这里是重灾区,你若是进去了,十天半个月不能出来的,再者说为了您的生命健康着想,我也不能让您进啊不是。” 沈焕又扭头看向詹清,“你来有事儿吗?没事儿就把他带走吧。” 沈焕说的话,太像哄小孩了,气的权寅直跺脚。 詹清回道:“沈大人,我来的确是有事情同世子殿下汇报的。” 沈焕皱眉,心里有些预感不好,“你有什么事情?不会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情吧?” 若是府上出了事情,那就代表着京中也不太平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里边在怎么封闭,也只是会瓮中发酵。 詹清摇了摇头,否认道:“府中没有出事情,但是京中确实是出现了疑似病例。” 听到府上没出事,沈焕悬着的心立刻就放了下来。 京中?京中怎的会出现病例?皇帝不是一开始就下令封城了吗,瞧着那动作还挺快的。 “京中也出现了病例?”沈焕轻声道。 詹清点点头,“京中的局势由三殿下主持着,一切防疫的事情都是由三殿下来操办。城中的病例是五日前回的京,世子妃说,这是五日的潜伏期。” 不远处的侍卫又快马加鞭的传来了急报,说城中大规模爆发了疫病。 “最长回京的有十日之久?这么长?”沈焕吓呆了,直接将那急报念了出来。 詹清也被吓了一跳,自己刚从京中出来没一个时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沈大人,我有事情要见世子殿下,求求您让我见他一面。”詹清轻声说道。 詹清不是那样胡闹的人,看到詹清这样认真,沈焕不免心里泛起了嘀咕。 “我也有事情想要见世子殿下,您也让我见见吧,沈大人。”权寅跟着鹦鹉学舌道。 他娘的……沈焕就真的不信权寅能有什么事情。 三思过后,沈焕还是回去了,“我去把殿下喊来,你们稍等片刻。” 此时的余择言,正在和贺年还有季朔一起问诊病人。 贺年脸色的脸色并没有太乐观,但却还是秉持着在病人面前少说的举动。 此时的这个小小的院子,已经被患病的村民包围了起来。 外边有些躁动,试图往屋子里冲,一个一个的,都想得到来自太医院国手的诊治。 余择言理解他们,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贺太医身上了。 他只能老实的维持着秩序:“不要慌张,不要急,定会给大家一个一个看的。” 村民们像是听不进去话一样,一个又一个的,想要往屋子里冲。 那些侍卫们,也不敢离他们太近了,只得拿着刀拿着剑对着他们,以防他们冲上来,亦或是感染自己。 “都不要急,都不要急,大家听我说!”余择言高声喊了一嗓子,这下彻底给大家镇住了。 “我们贺太医是国手,定会研制出来办法的,各位回家耐心等待,若是再有围在这里的,本殿下一概不管。”余择言还是用了恐吓这一办法,虽然过分恶劣,但胜在好用。 “殿下。”贺太医走了出来,“借一步说话。” 两人去了后院没人的地方,贺太医才稍微喘了口气。高强度的工作让岁数本来就大的贺太医也有些承受不住。 他叹了口气,脸色并不算太过于乐观。 “怎么说?贺太医。”余择言轻声问道,“和十多年以前的那场疫病有没有关系?” 贺太医摇了摇头,“有点不像。” “何来不像?”余择言问道。 来之前的路上,他也对十多年前的疫病做了大概的了解,十多年前的疫病,也多有高热之症。 “这次好像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贺太医不是很肯定的回道。 “空气传播?”余择言眉头紧皱,瞬间觉得自己不干净了。通过空气传播,那岂不是到处都是脏东西了? 余择言叹了口气,又开始恨起来亓国公那个糟老头子。 外面有人大喊大叫着,不一会儿沈焕便回来了,焦急着道:“殿下,京中传来急报。” 余择言接过那急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沉的要滴水。 贺太医有些好奇,余择言便直接将那急报递给了贺太医。 “世子妃用了个词,说什么叫潜伏期,说这个病的潜伏期竟然高达十日左右。”沈焕继续说道。 “怕是京中情况也不乐观。”余择言轻声说道。 此时的他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上来的,竟然是那个没皮没脸的顾念,也不知道这女子皮这么厚,现在会不会老实的蹲在府上,别出去凑热闹。 “还有一件事,殿下。”沈焕又道。 “什么事儿?”余择言瞪了他一眼,这么紧急的事情,也不知道沈焕这孩子跟谁学的,现在都学会大喘气了。 “权寅,就是权司护家的那个儿子,现在在出口嚷嚷着要进来。” “他进来干什么?”余择言皱眉,“他来捣什么乱?” “他说有重要的事情找您汇报,不仅有权寅,就连詹清都来了。”沈焕继续说道。 “什么?詹清也来了?”余择言眉头紧皱,“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情吗?” 巘戅奇幻巘戅。沈焕摇摇头,“府中没出什么事情,但是詹清和权寅说有关于这次事情的消息找您谈,殿下可要去见见?” “还是,将他们放进来?”沈焕又问道。 余择言摇摇头,“放进来是不可能的,这里是重灾区,我没法保证他们的安全,我现在去。” 权寅和詹清等啊等,等了半天,才将余择言这尊大佛等来。 看到余择言的装扮,权寅顿时有些心疼他,也不太想继续进去了。看来里边真的是很恐怖。 余择言也是全副武装,只剩了一双眼睛露在外边。 “什么事?”余择言轻声问道,“府中一切还好吗?” 詹清点了点头,“一切还好。” “快让我进去,我单独跟你说。”权寅又开始了。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二十五章 看着权寅发疯,余择言气得要死,“你不能进来,你进来我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我不用你保证我的安全,你让我进去。”权寅也气的要命。 余择言干脆不搭理他,扭头问詹清:“你是有什么事儿?” 詹清话回的很快:“我好像知道一些关于此次疫病的事情。” “你知道?”余择言眉头紧皱,“你怎么会知道……”攫欝最早攫欝 “我嫂嫂……” 詹清话还没说完,余择言恍然大悟。 “害怕吗?”余择言问道。 “什么?”詹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害怕这疫病吗?”余择言轻声问道。 詹清摇了摇头,他不害怕,他一无所有,孑然一身,他害怕什么? 余择言冲着那侍卫挥挥手,指着詹清道:“放他进来。” 侍卫们有些迟疑,互相看了一眼。原本的命令是谁也不能放进来,可是长宁世子现在又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放还是不放,这是一个问题。 “你们把他放进来,他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出了什么事情,我担责。”余择言又道,冲着那些侍卫们点点头。 这才有一个侍卫闪身,让詹清进去。 詹清动作很快,立刻就闪了进去,身后的权寅也想跟着进去,可被眼疾手快的侍卫拿剑顶了回去。 “你的顶头上司权司护知道你现在拿着刀对他的儿子吗?”权寅气愤的说道。 那侍卫摇摇头,“不知道,我们这批人现在只听从世子的号令。” “余择言,你快把我放进去!”权寅怒道。巘戅宝来巘戅 “你有什么事儿你在这说,我就把你放进来。”余择言协商道。 “我知道,那个谁,就你懂,他手下的那个李老六,就是被亓国公扣押下来的那个人,是这个刘李村的。”权寅赶紧说道。 “你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我知道这个事。”余择言皱眉,觉得自己在与他浪费时间。 “还有别的!”权寅道。 “还有别的什么?你能别说话大喘气吗,现在都很累很烦,你有事就快说。”余择言有些不耐烦。 “还有就是,他家有本账簿,那本账簿很重要!”权寅轻声说道。 有些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实在是不好开口说。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人多眼杂的,混着谁的眼线。 “那个账簿,我要快点拿到手!”权寅高声说道。 “账簿?”余择言一愣,李老六家的账簿?那定然是藏了些什么东西的。 “你快让我进去,我拿完东西就走。”权寅喊道。 余择言还是冲他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他进去了以后,就出不来了。 这里是传染源的初端,从这隔离区出来后,还得自我进行隔离一段时间。 而且到了现在,余择言都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全须全尾的从这里出来。 “你先回去吧,等我拿到手了就给你。”余择言冲着他喊道,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进去了。 留下权寅在门口气的发疯。 账簿…….?余择言心里默默的想着,什么账簿? 那张家的账簿不是已经再陛下手里了吗,权寅这次是打哪儿来的消息,还要账簿。 不过看权寅这个样子,倒也不像是空穴来风。他还是加快了脚步,快点向着村子里跑去。 权寅在外边气的要命,又跺脚又发疯,临了还是没能进去。 那看守村子的侍卫就是一根筋,怎么也不听权寅的话。 权寅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最后的小丑。 余择言回去了后,直接找到了季朔,问他关于李老六的家在哪。 这事情,季朔记得很清楚明白。 毕竟自己刚来的那段时间,由于说了真话导致自己被李老六的帮手关在屋中关了好久。 季朔给余择言指了指,是在村子最尽头的那个院子。 那院子从外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余择言刚进了院,也没有发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进了内院里屋,才发现这里是别有洞天。 整整齐齐的一箩筐又一箩筐的银钱串子摆放在这里,富贵的打紧。 这富贵,是浮在表面上的富贵,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夸张,就连在皇宫内,也很少有这么放钱的吧。 余择言进来的时候,屋里安安静静的,什么人也没有。 等到他一回身,一个粗壮大汉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是谁?你有事儿吗?”那粗壮大汉问道,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有事有事。”余择言打着哈哈笑道,“我是来统计你们这有几口人的,好做一个登记。” “你做登记,你跑里屋来干嘛?你有没有点素质?”那粗壮大汉又道,下意识的往余择言面前逼近。 “大哥,大哥!有话好好说,咱都别离近了,毕竟这特殊时期,还是别太过于亲近的好。”余择言打着哈哈道,一步一步的向后退。 他不是打不过这个人,而是就在此时此刻不想动武。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害怕和担忧万一自己和他打起来了,就弄脏了衣服。毕竟在这个村子里的人,现如今在他眼中,就是传染源。 余择言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着,这粗壮大汉也是,自从余择言进来后,怕是就没想让他全须全尾的回去。 “你今天进的来这个门,你觉得你还能出去吗?”那粗壮大汉恐吓他道,是真的没想让余择言全须全尾的出去。 余择言的余光里,看见了那大汉攥起的拳头,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看来这场架是不得不打了。 虽然余择言也很高,身高有个一米八六,可是在这个两米多体重快三百斤的胖子面前,还是显得无比的瘦弱。 直到余择言退的不能再后退了,可是那大汉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脚步。 “你不要再过来了,保持一定距离,我怕被你传染上疫病。”余择言拒绝道,抬起手冲着他摆手。 “我最后警告你一边,你真别过来,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余择言看着越来越近的粗壮大汉,心里气的要命。 那大汉心里还在想呢,面前这小胳膊小腿的,还在这吓唬谁?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汉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谁,亦或者是就算知道自己面前的是谁,他也丝毫不畏惧。 毕竟,他可能真的没打算让余择言活着走出这个门。 毕竟,这里是疫病的高风险地区,死人岂不是很正常? 你别管怎么死的,往那死人堆里一扔,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照样找不出个毛病来。 谁敢在疫病堆里找人不是吗? 余择言觉得,自己过来的有些鲁莽,应该带个帮手过来,起码这样,自己就不用对线了。攫欝最早攫欝 现在这里只有自己,单打独斗的,定是得碰一碰了。 余择言深叹了口气,看着面前好像对自己很不屑一顾的莽夫大汉,心里有些自闭,但面子上还得撑起来。 “你别过来,我这是最后一遍,跟你说的最后一遍。”余择言警告他道。 可是这个大汉,并不觉得余择言对自己说的话是警告,不曾想还可能觉得,那个余择言再吓唬自己。巘戅追哟文学巘戅 大汉冷哼了一声,一拳头冲了上来。 意料之外,那结结实实的被余择言捏住,挡了下来。 他是用了一点力气,被挡下来也无可厚非,毕竟都是男人。 可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他感觉的到自己的手上,有一股莫名的力量。 这力道柔和似水,比他蛮打蛮撞的蛮力要厉害许多。 壮汉蒙住了,想要抽回自己的拳头,自己的拳头却被面前看似瘦弱的男子握在手中,一动不动。 好强的内力!壮汉有些懵逼了。 这么强的内力,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况且普通习武之人的内力,是在周身可以试到的,自己刚刚过来,分明是没有感受到什么内力。 “我说了,我只是来登记的,大哥。”余择言打着哈哈笑道,他也不想再挑起什么事端。 手上的力气告诉壮汉自己,面前的瘦弱男子真的不能小瞧。 既然他给了台阶下,自己也就快下来吧。 毕竟没有人不愿意下台阶的。 “那你走吧。”壮汉也好打个哈哈,脸上露出了一股尴尬的微笑。 他明白不能与这个男子再打下去,这么强的内力,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行,大哥,我先走了,回头再见。”余择言倏地放了手,那壮汉的手都被自己掌心传来的内力给捏的通红。 他赶紧一步两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若不是这是特殊情况,他定是会将这个自以为是的死胖子揍到满地找牙。 然后听着他跪在地上叫自己大哥。 余择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里,感觉到自己的手都脏了,于是随便找了个井,想打点水狠狠将自己的手洗掉两层皮。 就在他在这村子中的某一处井水旁准备打水时,从一边跑上来的沈焕按住了他的手。 “不可,公子。”沈焕大口喘着粗气。 还好他来的快,不然自家公子就要被染上疫病了。 “怎么了?”余择言问道,他想要推开沈焕的手,想要快点清洗一下。 “这整个村子的水,都被污染了。”沈焕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这整个村子里的水,都是地下水,都是连在一起的,一旦有一个被污染了,另一些都没法用了。” 沈焕轻声解释道,这是刚刚,那个贺太医和季朔检查出来的。 “哦。”余择言哦了一声,“那我怎么洗手?” 沈焕想了想,“回营地洗吧。” 余择言这才点了点头,但还是感觉手上十分的不自在,特别是被摸了的那个手,更是不自在的要命。 “公子刚刚去干嘛了?”沈焕问道,“是去李老六的家里了吗?” 余择言点了点头,事情有些棘手和复杂,那李老六家里有人,也不太好暗中观察。 “权寅提到的那个账簿,看来是有点问题的,我刚刚去了他们家内院屋子里一看,满地的钱,摆都摆不开。”余择言说道。 “那个李老六家,应该还是有问题的。”余择言轻声说道。 得细细的查。 “那公子所言,是明察还是暗访?”沈焕问道。 “糟了!”余择言神色一凛,那人不会察觉的到什么吧? “明察明察,只能明察了。”余择言急着往回奔。 自从余择言出了这个院子后,那个壮汉便开始挪东西,就在这个屋子最里边,有一个暗门,这个暗门不是通往外界的,而是一个暗室。 这里边藏着大量的东西,里边还就包括了,权寅所提到的账簿。 他挪了半天,终于将挡着的东西全都挪开,躬身进去。 翻了又翻,手中多出来几个陈旧到都已经泛黄了的册子,他神色凝重,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销毁。 还是下定了决心,要销毁。 就算烧,也没法在这里边烧,只能拿出去偷偷的找个地方烧掉,进行销毁。 可是他刚走出门,却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了。 余择言从后边走了进来,笑着道:“大哥,我们又见面了?” 沈焕刚刚调来一众侍卫,就是为了怕那壮汉武功高强。 其实也用不着,余择言自己就能对付的了,可他对着疫病还是抱着敬畏之心,说什么也不太愿意与之动手。 那壮汉看了一眼面前的余择言,想要用轻功飞身走。 结果墙上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大脑袋,是沈焕。 沈焕可是西京城中有名的好轻功,他没有追不上的人。 那壮汉一看,彻底慌了。 手中的册子,够自己进天牢呆上一辈子了。 现如今被盯上了,只能就地销毁。 于是这个壮汉,想出来了一个最傻最弱智的办法,那就是往嘴里狂噎,企图吃掉。 对于他这个做法,余择言也有些措手不及。 还有这样的? 余择言都人傻了,他一个起身飞身一踹,那壮汉便踉跄着后退几步,手中的账簿却还被死死的握在手中。 余择言将他踩在脚底下,要不是有事情在身,他真的想逼迫这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壮汉开口叫自己爷爷。 “把账簿给我。”余择言轻声说道,“我不跟你废话多了,你把账簿给我。”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二十七章 壮汉被按在地上,咬牙切齿,气的要命。 可是他动都动不了,因为余择言死死的将他按在了地上。 此时的壮汉,手中还是紧紧握着那本账簿。 攫欝最早攫欝。“这账簿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一直握着。”余择言笑道,毫不留情的给拿了回来。 那壮汉气的要命,却也无计可施。毕竟自己现在整条命都在他身上。 他现在只希望屋里的暗门没有被发现。 可是世事不会随人愿,他不想让余择言发现,余择言偏偏也就发现了。 “这应该是有暗门吧。”余择言看着屋内,示意沈焕进去搜搜。 沈焕带了一些人进去,看着这满地的铜钱富贵,顿时都傻了眼。 “这里也太多钱了吧。”沈焕咋舌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兄弟们,一起上。”沈焕指着那些钱说道。 “上什么?”那些侍卫一脸懵逼。 “还上什么上?找暗门呀。”沈焕指指后边的那些墙壁,轻声说道。 在众多人的不懈努力下,不到一会儿便找了那个暗门。沈焕推门进去一看,里边却是别有洞天。 “找到了!殿下!”沈焕大声喊道。 余择言笑了笑,看着脚底下的手下败将,嘲讽道:“我就说吧,没想到吧?” 他弯腰从他手中拾起来了那几个账簿,然后随脚一踢,那个人便飞了出去。 余择言好大的内力,刚刚握住他的拳头,只用了一点力气。 那个壮汉有些后悔,为什么刚刚自己对余择言那么粗鲁。 因为他自己一不小心的粗鲁,导致了更粗鲁的待遇。他现在后悔的脑袋瓜子都嗡嗡疼。 “让我来看看,这个账簿里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余择言笑了一笑。 可是当下一秒,他看见那本子里写着的东西,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上面的流水,可都是真真儿的脏钱。 “就这几个本子?”余择言声音倏地变的阴沉了起来。 那壮汉倚在墙边,也不出声。 “我问你话呢,就这几个本子?”余择言又高声怒道。 他甚至气得过去踹了他一脚。 那壮汉顿时口中鲜血直流。 壮汉才迟迟的点了点头,“就这几个本子,没别的了,没来得及烧。” 他现在想的,不是保住什么秘密,而是想着怎么去活命。 毕竟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的其实是实话了,因为也就这几个账簿,他想拿出来烧掉。 结果没想到余择言的这个回首掏有些凶猛,来的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余择言气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这时候,沈焕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殿下,有暗门。”沈焕轻声说道,他指了指里边的屋子。 余择言挥挥手,几个侍卫将那壮汉团团围住。 余择言这才起身去了那个屋里。 一进去,里边内屋很是昏暗,也别有洞天。这里边藏着的金条更多,一摞一摞的。 余择言皱眉,此事不小,还得快点回去说。 他走了出来,拿着那个本子递给沈焕,道:“你找几个人,快马加鞭送回去,送回京,直接送回到三殿下府内。” 沈焕点了点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跑了出去,正准备找马呢,却发现村口遥远的一个人挥舞着胳膊。 权寅还是没走,还真是艮。 不过正好,省的再让人回去送了。 权寅冲着沈焕大喊道:“找到东西了吗?找到东西了吗?找到了吗??找到了吗???” 沈焕点点头:“找到了。” 他一路狂奔,奔到了权寅面前,“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权寅这才猛的松了口气 看着沈焕一路狂奔过来,他一直悬着的心才微微放到了肚子里。 “快给我,我现在赶回京城。”权寅喊道。 沈焕这才将手中的账簿悉数给他,“注意安全。” 沈焕说的注意安全,并非空穴来潮。既然太子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了这里,一定也是想赶快回来处理这个事情。 果不其然,在回京的路上,权寅就遭到了埋伏。 巘戅妙笔坊巘戅。暗地埋伏,太子做的还真是全乎。 他不仅埋伏着,还找了很多杀手。想要取权寅的命。 其实最重要的,是手中的账簿,账簿还是最重要的。 “都给我上,不用管人命,只管手中的东西。”那领头的黑衣刺客大喊一声,从身后树林中冒出无数的人影,均都蒙面黑衣,冲了过来。 权寅一看,哟呵,阵仗还真是不小。 这都安排上了?这都安排上了?这安排了还不少的人的。不过就这区区几个能,能打动我一个吗? 权寅心想,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吧。 倒不是我权寅这么多年没有在西京城混迹了,你觉得我是不好了是吗? 权寅可是一等一的轻功高手,就连之前被余择言监视,沈焕也差点跟不住他。 他可能打架不太行,可是逃脱却很是厉害。 权寅冷笑一声,心想跟他们迂回一下,不然不能直接走,直接走的话,会被发现。起码再多打两个人。 多打两个人,活动活动筋骨,跑的还快不是? 就冲着这个想法,权寅是一顿乱打,一刻也没住下。 来埋伏的人越来越多,人就越来越疲惫,权寅迎战了好几个回合,身上都溅满了血红色的鲜血。 心想不能再继续这样打下去了,若是继续这样打下去,吃亏的是自己,还是趁早快溜。 溜走大吉。 权寅一个闪身,假动作唬住了那蒙面黑衣人,然后接着就用轻功腾云之上。 他的轻功很少,几个黑衣人都跟不住。 不到一会儿,便跟丢了,不过再这跟丢没有什么用,等到了城门前,还是可以再拦截一波的。 权寅也知道他们的策略,于是就抄小道往回赶,连马都弃了,什么也不管,一路轻功回去。 他的轻功说起来也是很厉害的,那些黑衣人追到一半,便也就不追了,因为自知追也追不上。 权寅看身后没了影子,心想这群废物,连个人也追不上,还怎么杀我? 拿什么杀?拿他们的嘴吗?还是拿他们那三脚猫的轻功和功夫?权寅在心中冷笑。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到了城门口,权寅好歹是长松一口气,不过接下来面对的,更是严重的腥风血雨。 权寅躲在了城门口的树林中呆了一阵子,看见城门的侍卫加紧换防了一批。攫欝最早攫欝 换防,也就是太子的人现如今已经全然被安插了进去。他知道,他过不了这个关口。 但是总不能闯关吧?在这么严重的时刻,他觉得他不能闯进去。 于是他静悄悄的转移了目的地,准备抄小道用轻功翻上墙。 城外的防守很是严峻,太子差不多将所有的自己手下能抽调出的人都聚集在了四个城门内。 他觉得,权寅定是会走大路的,毕竟这件事情很是紧急。 可是那几个刚刚刺杀都没有刺杀成功的黑衣人,也忘了和城内的人报备消息,大家也都不知道权寅轻功很厉害,于是便漏了几个重要的偏僻小路。 果不其然,这里真的是什么也没有。 就连防守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权寅趁着他们没怎么防备,一个起身轻功上墙,然后在悄悄的越过城墙,飞回了城内。 临走的时候,他还不忘往城里边做个鬼脸。 接下来,他又马不停蹄的奔去了锦王府。 余景焱不在府上,他现在主持城中的疫病大事,在所有的医馆中来回辗转,于是权寅也就没见着他。 另一边,京郊城外的刘李村落里,詹清正在陪着季朔和贺太医医治病患。 原本,他只是以为没有多大的事情,到了现场他再一看,就发现了这里的惨状。 有病死的,有生命垂危的,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真的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他不由得内心有些懊悔,全然浮现在了脸上。 “怎么了?”季朔发觉出了她的不对,便轻声问道。 詹清摇摇头。 此时的季朔,并不知道詹清内心的煎熬。 詹清见不了这些人的生病,因为他知道,此事他的家人也有参与,这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詹清的家里以前很穷,自从认识了李老六,说有一些发财的事情,哥哥嫂嫂便没日没夜的帮那个混账李老六干活。 正是因为穷,所以才需要钱,所以才眯了眼睛。 也正是因为穷,所以才干了这些事情。 只不过,当时詹清的哥哥嫂嫂,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有多严重,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只是没钱罢了。 他们也想活下去啊,毕竟。 谁都不是有出身富贵的,也不是谁都能够一出生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可是现如今,看着这些人,詹清心中难免有些难过,他觉得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倒也不是罪魁祸首吧,反正就是助纣为虐?因为自己一直以来用着的钱,便是这些人的辛苦血汗钱。 詹清觉得很是难过,于是在帮助季朔和贺太医的过程中,更是多了一份尽职尽责。 他一看到这些生病的人,一看到这些生着病却无法医治的人,就想起来自己的哥哥嫂子。 真的是好生难过。 詹清心里也是很是难受。 不远处,余择言正在那个破旧的屋子中算赃款。 没想到,太子靠这些人敛财敛了不少财。 可是谁又知道这些钱怎么会这么多? 余择言感觉到有些许的不对劲,他觉得,里边定还是有文章。 一定还是有什么事情的,不然他不可能光靠疫病发了这么多财。 “好好计算着,给我一个总数,然后这些都扣押起来,找个信任的过的人看着。”余择言轻声说道。 正在拿着本子算账的沈焕点了点头。 “殿下。”沈焕突然说道,“你的蒙面没戴好。” 余择言这才发现,自己在打斗之间将那蒙面歪掉了自己都不知道。 他赶紧戴好,心里也不免多了一丝异样。 余择言也是担心害怕的,他也担心自己会不会染上这疫病,毕竟谁也不是钢铁之躯,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更何况这里是一个大染缸。 他叹了口气,现在的心中很是忧心京中的情况。他不知道京中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顾念到底怎么样了。 平时那个大大咧咧的傻子,会不会现在也是在哪个地方多管着闲事呢。 不过他只想了一会儿,便没时间继续想下去了,毕竟,这里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 他去了詹清所在的屋子,将詹清叫了出来,然后仔细问了一问詹清所知道的情况。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原来詹清的哥哥嫂嫂,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才被太子追杀的。 他有些同情詹清,看着詹清脸上内疚的表情,他觉得这事情不应该是一个小孩子可以承受的。 他才那么小,还没到能独当一面的地步。 詹清内疚的冲他笑了一笑,抱歉的道:“对不起啊,世子殿下,我不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余择言摇了摇头,安慰道:“大人的错,和小孩子没关系。” 确实,大人犯的错,跟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还不是因为大家都为了生存。 他能理解,也能明白詹清的哥哥嫂嫂的苦衷。 之前,在某一个地方找到詹清哥哥的时候,他便看的出来,这是一个不坏的人。 那个时候救过他一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哥哥显得也有些格外的苍老。 但是詹清的哥哥错就错在,错就错在什么都没跟他说,便走了。 若是早知道一些,有一些人便还能有的救。 早知道一些,可能因为这该死的疫病死去的人还没有这么的多。 余择言叹了口气,拍了拍詹清的肩膀,“没事儿,快进去吧。” 詹清脸上的神情也很是内疚,很是复杂。巘戅妙笔库巘戅 他知道余择言是个好人,也知道自己能跟着他学很多的东西,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不想再面对下去了,他真的就想,随着自己的哥哥去了。 毕竟这可是疫病啊,毕竟这可是因为他们的原因,造成的无数家破人亡。 詹清很是难过,但现在的自己,又不能做些什么,只能是力所能及的替贺太医和季朔分担些什么,即便是替他们跑跑腿,递一些东西。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二十九章 整个刘李村中,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据统计下来,染病的人多达数十,那些带着蒙面的侍卫也一时间担忧害怕了起来,军心涣散,士气不佳。 余择言将他们叫在一起,开了一个会。 会上也没有说什么笼统的套话,而是将心比心的态度去对待这些人。 虽然卫戍营是在太子手下的,可是有一部分人,还是归属于权司护的。攫欝最早攫欝 调来的这一部分人,大多都是权司护手下的人。所以也很好说话,很好整顿纪律。 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只不过这疫病,是人造成的灾难。 大家也都理解,也都表示尽全力做好自己该做的职责。 余择言也没有太多的官僚主义气息,只是静静地用自己的方式,来对待他们。 比那劳什子太子,要好的许多。 毕竟太子管辖卫戍营的时候,一直都是用权力压制他们,不把人命当人命。 其实也怪不得太子,太子毕竟是太子,若是不凶一点,不厉害一点,怎么立威呢? 接着,余择言部署了一下所有的工作,大家也都听命行事。 詹清陪着季朔和贺太医一起救治病人。 贺太医不愧是国手,在短短的一日时间内,便找出了防疫方子。只不过没有什么太大用处,因为传染的范围已经太广了。 也派了侍卫快马加鞭的赶回城内,送回去了医疗方子。 城内的情况也不算是太过于乐观,毕竟已经染病了的病人活动范围广泛,医馆中同时就诊的病人被传染了大半。 而且这些同时就诊的病人,也都活动范围广泛。 他们从医馆中就诊完毕以后,都各自回家,不仅各自回家,还有的人去了西京客栈等酒楼喝酒玩乐。 余景焱一直奋战在一线,奋战在一线各个城防之间。 城内一片混乱,就连医馆中都乱了套。 余景焱将所有的医馆,愿意的,都收归成了皇家所有。 不愿意的,也派了说客劝说。 毕竟这是一个积功德的好事儿,也有很多医馆表示理解,愿意积极听从配合。 不愿意的,余景焱便也没再强迫。 余景焱周转于各种医馆,几天几夜没合眼,看着从京郊传来的医药方子,脸上才浮现出来点微笑。 “文元,快把这个方子给太医悄悄。”余景焱冲着他的亲卫文元招手道,脸色好了一些。 别的其他的时候,他的脸色都要沉的滴水。 贺太医毕竟是国手之首,研制出来的方子定是很是管用。 几个太医商量着研究了起来,改良了一下新的方子。毕竟人多,自己的思想和学习的理论也多,所以对方子的改良也是好的。 余景焱陪着几个太医各处辗转,最后觉得实在是不行了,才开始想办法。 每个医馆中的人数巨量,有很多病患等着被治疗。 皇帝的措施做的是比较的好的,原本一时激起的民愤难以控制,却也因为诸位太医的到来缓和许多。 毕竟这可是平时在医馆中很难见到的景象,现如今在这里坐诊的,可都是国手。 于是民怨声一时间消退许多。 在外操劳的三皇子余景焱,也是收获了诸多口碑。 试问现在在外抛头露面的皇室成员,能有几个? 一个是被推出来但也尽心尽责的长宁世子余择言,另一个是鞠躬尽瘁不眠不休的三皇子。 对比巨大。 当然,太子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他正在焦头烂额的想法等着抓权寅。 权寅也是厉害,进了城以后,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有了账簿的余景焱更是能全身心的投入救治行动了。 城内的防疫有条不紊的继续着,顾念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松了一口气。 可是好景不长,长宁府中也出来了疑似病例。 先是有下人咳嗽,更奇怪的是,一直被关在禁闭室的明月竟然也产生了这样的问题。 很奇怪的是,明月一直被关着禁闭,是怎么被传染的? 顾念很想不通这个问题,直到丹璃回来告诉她,府上疑似生病的人的名单,顾念瞬间明白过来了。 这里边有几个小厮,平时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其实精明的很。吃里扒外的事情没少干,可是一直碍于余择言。 等到余择言一走,他们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立刻浮现了出来。 觉得山里的大王走了,就可以干一些吃里扒外的事儿了。 余择言派人盯的紧,他们也就趁送饭的时候进去过。 其实太子私下给了他们不少的好处,他们也有些心动。 他们应该是认为自己家殿下,应该是回不来了? 所以开始了整事模式。 太子一直都想把明月捞出来,一直也是想通过明月打听些什么,然后除之而后快了。 毕竟明月也算是太子的一个把柄了。 谋害皇室宗亲,虽然他是太子,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但传出去也够难听的。 再者说了,长宁王还是陛下的亲生哥哥,怎么说都不符合礼仪。 于是太子拼了命的没日没夜的,想要把明月弄出来。 可惜长宁府在余择言的布控下很是严密,于是丝毫没有机会。巘戅巘戅 也就趁余择言出去的几日空档,府中开始了一股蠢蠢欲动的暗流。 “怎么办啊,世子妃?”丹璃轻声问道。 别看顾念平时啥也不管啥也不是的,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能派的上用场的。 “先不用管,先看病。”顾念吩咐道。 如果不是先看病的话,若是抓起来审问,疫病定是要扩散。 顾念让江叔先带人去了医馆,结果回来回消息的小厮说,那里已经满人了,不再接受病患。 “里边的人很多吗?那可怎么办啊?”顾念微微皱眉。 若是医馆不再继续接收病患,那岂不是要满大街都是病患? 那这样下去,还没治好一批人呢,那岂不是要满大街为患? 顾念想都不敢想,虽然余景焱还是很努力的做了,可是也敌不上数量之多,数量之大。 余景焱能做的都做了,可能只是用错了方法。 顾念叹了一口气,感到有些头疼。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三十章 顾念微微皱眉叹气,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看着刚刚回来的小厮着急的问道:“那那几个小厮呢?” 攫欝最早攫欝。“回世子妃的话,还在医馆外边排着号。”小厮恭敬的回道。 还在外边排号?排号的人那么多,这传染源都聚集到了一块,真的是要命。 传染源那么多,传染源和传染源在一块,简直是要爆炸。 “不是医馆有很多吗?为什么还会排号?”顾念问道。 “回世子妃的话,那几个太医都在几个医馆中辗转,所以……”小厮有些欲言又止。 “所以,你也觉得他们办事效率有点低是吗好。”顾念问道。 “小的不敢。”顾念这一句话,吓的小厮直接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他哪儿敢在背后说余景焱的坏话啊?那可是三皇子啊,即便他有什么不妥,自己不该说,更不该想。 论不得自己说,也不可能由自己说。 顾念摇了摇头,冲他挥手示意让他起身:“你说的没错,你能敢有这个想法已经很好了。” 她叹了口气,示意身边的丹璃将那小厮扶了起来。 “你能有这个想法,就已经很不错了,可以继续保持。”顾念轻声说道,“当然,保持想法的同时,也要保持说话的谨慎性。” 顾念轻声说道。 小厮明白顾念的意思。 是啊,在这样的世界里,在这样的时代里,一不小心,可能命都会丧失掉了。 “他们在哪?带我去看看吧。”顾念道。 看见顾念又要出去,丹璃有些头疼,但是她知道她阻拦不了顾念,于是能做的只有在身后默默的跟着她一块,想着她不受到伤害。 顾念一行人来到了街上的医馆里,看到了门口人满为患的街道,堵的特别满。 还有不少人,唉声怨道的,若是他们要是看到了此事京郊城外的景象,定是截然不同的。 “你们管事的呢?”顾念问道。 “管事儿的?”那个大夫忙前忙后,特别忙碌,忙碌之间还抽出空来问了问顾念。 可能是见来者非富即贵吧,又或者是顾念随身所带的气场很是厉害,所以那忙碌中的小二不得不跟她回话。 “就,三殿下。”顾念问道。 原本她差点脱口而出了余景焱的名字,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合适。 不仅不合适,还可能被抓起来。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叫三皇子的名讳那可真的是遭罪。 “三殿下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吧。”那大夫在忙碌之间回到,然后接着,又不见了踪影。 “那这些人呢?这些人呢?”顾念冲着他喊道,“那些人都怎么办啊?” “是啊,这些人都怎么办啊?”有这些随同的家属同时喊道。 他们有的已经等了很久了,可是迟迟没有床位。 也是,疫病是怎么可能这么快好了的。 定是得有一段时间来恢复。 顾念顿时觉得这个三皇子余景焱没有脑子,别看搞得风生水起的,其实还是有点毛病的。 毛病就在于,他什么都想干,会干,但是还是干了一半。 不一会儿,街边响起了一阵喧闹的马蹄声,顾念往街边看,是余景焱来了。 身后的马车里,坐着的都是太医们。 他们匆匆下了马车,然后接着匆匆的进入了医馆。 顾念清楚的看到,这几个太医和余景焱的脸色阴沉,像是很久没有睡着的样子。 没睡好,真的是没睡好,那能睡好吗?肯定是睡不好的。 不仅睡不好,而且还过度劳累,可是没有办法。 等太医们都进去了,余景焱也注意到了街边站着的顾念。 “你怎么在这里?”余景焱轻声问道。 巘戅巘戅。“我府上有几个小厮,好像染上了疫病。”顾念如实的回答道。 “你们府上?”余景焱皱眉,“那我让太医先给他们瞧瞧?” 听到余景焱说的这话,顾念顿时觉得,走后门可真好,走后门,可真的是非常的好。 有后门可走,可不就是比我那些苦苦在外边等着但是求药无方的人要好的很多。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顾念叹了口气,轻声道:“没事儿,就先让太医照常看吧。” 余景焱点了点头,眉头不展,“那你们长宁府中,不也不安全了?” 顾念点点头,又摇摇头,“大概是吧。” 大概是吧。 毕竟有疑似病例,而且大家都天天在一起,当然是很不安全,可是没有办法。 “你们为什么不让每个医馆都有太医坐镇?”顾念犹豫三分,还是说出来了自己奇怪的事情。 余景焱叹了口气,头有点疼,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实话实说道,“一是因为太医不够,二是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太医,都精通这样的医术。” 余景焱说的,顾念都明白,也都理解。 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 可是没有办法,也不能这样拖着,不能这样拖着。 毕竟外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样一时间人心惶惶,不但会民心涣散,还会导致大规模的爆发。 “不如,你们新建一个隔离医馆吧,大的那种。”顾念突然建议道。 “大的隔离医馆?”余景焱重复道,觉得她有些异想天开。 大的隔离医院怎么建?新盖房子吗? “对,就是大的隔离医院。”顾念肯定道。 看着余景焱又为难的脸色,顾念又解释道:“不必新建,就找一个旧的大宅子,最好还离京城远一点,然后就作为整体的隔离医院。不然这样,太医来回跑,效率还慢,你们也累,太医也累,排号的病患更累,然后万一大规模的爆发了,也就不太好了。” 大的旧宅子? 在这京郊附近的大的宅院,不是没有,但他们的所有人可能不是会同意自己的院子中住过有疫病的人。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都迂腐。 顾念的想法,余景焱不是没想过,而是觉得不可行。 “没有那么简单。”余景焱叹气道。 “若是害怕什么忌讳,那就直接改成隔离医院好了。” “隔离……医院?”余景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词语,感觉的到有些新奇。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三十一章 “对啊,就是隔离医院。”顾念回道,对于隔离医院这个新鲜的词汇,顾念正在思考着自己怎么和他解释这个话题。 她想了想,笼统的用很直白简单的话语说道:“就是一个公家直属的,治疗病人的地方,医药费不高,看各种疾病,也可以住院。” 她说的很是简单直白,余景焱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攫欝最早攫欝。现如今,这个时代,看病贵,吃药贵,都贵。 有许多家庭因为看不了病吃不起药而家破人亡。 更别说如今患了疫病的人了。 余景焱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好像再思考着什么一样,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的点头,回道:“我这就去安排。” 京中的疫情有些许的严重,毕竟城门紧闭,更多的人也逃不出去。 那些有钱的人家,均都想要逃亡外地避开此次事故,但城门一直闭着,他们也出不去,外边的人也进不来。 主要是通往外地的都需要经过京郊外的刘李村,一层又一层,层层的关卡都有重兵把守着,让他们无计可施。 巘戅妙笔坊巘戅。京郊城外的村落中,疫情正在有条不紊的防控着。那个游医季朔,很是聪慧,贺太医交代的事情,他每一样都做的很细致,很完整。 而且天生聪慧,好像就是干这一行的料子。 并且年轻人体力旺盛,也撑得住来回奔波。季朔几个晚上没有睡觉,通宵的看着病人。 其实也看不太过来,却还好有一个詹清,也在这里做帮手。 詹清也是一直尽心尽力了,包括余择言和沈焕,所以这个村庄,一直控制的很好。 西京城内和京郊的村庄也每天都有着快马通信,当知道城内的情况不太乐观时,余择言有些担心。 他很想让沈焕跑一次回去,但又怕这边人手不够。 詹清自告奋勇,说可以做余择言的左膀右臂时,余择言欣慰的看着他,像极了一个老大爷看着自己快要长大了的孩子。 “沈焕呢?”余择言四处张望道,沈焕正在前边忙着发东西。 分放东西,分放也是分放一些免费的药材以及食物和生活用品。 毕竟出村落的路已经被他们堵住了,里边的人除了在这个村庄里,也出不去也什么都干不了。 “沈大人!”詹清连忙跑了过去,“世子殿下叫您。” “那这里的活….”沈焕一时间确实是抽身走不开,也确实是在忙,但又担心自己家公子有什么事情。 “我来吧,沈大人。”詹清接了过来。 看着詹清很快的上手了,沈焕也感觉到倍感欣慰。他才十四,就这么快的能独当一面了,真的是不容易。 沈焕这才飞快的冲余择言奔了过去。 “怎么了?公子。”沈焕连忙问道。 余择言的脸色自从刚刚接到那封快马加鞭送来的信的时候,就已经变得阴沉了起来。 现如今,他的脸色就快要沉的滴水。 “你看看这个。”余择言将那书信给沈焕递了过去。 “不是吧?公子,城中现在事情真的很严重吗?”沈焕叹气道,这真的有些超乎他的意料。 没想到,防控这么严重的城内,竟然也大规模的爆发了疫病。 “用不用我回府上看看?”沈焕问道。 他说的这句话,正正好好的戳到了余择言的心坎里去了。 “我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回府上去看看的。”余择言缓缓开口道,语气有些低沉。 不知怎的,他总是有股不祥的预感,觉得府上定然也是出了什么事情的。 沈焕点了点头,但又问道:“我若是去府上,不用隔离什么之类的吗?还有就是,我能进的了城吗?这里的事情可怎么办啊?” “这里不还有詹清呢么。”余择言说道。 “詹清…詹清还小的。”沈焕有些放心不下。 “没事儿,我相信他。”余择言催促道,“你赶紧回去吧,然后就不用回来了,在府上好好照顾世子妃。” “殿下怕是想念世子妃了吧。”沈焕调侃道。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开的出玩笑了,你也真是厉害。”余择言瞪了他一眼,“快去拿上我的令牌,快去吧。” 沈焕点点头,拿上了余择言给的令牌,然后就策马一路往城内奔去。 一看是长宁世子的令牌,门卫守城的官兵立刻就放行了。 毕竟,现在长宁世子是在京郊城内驻守的最重要官员。 也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看谁敢阻拦? 要是权寅知道了这件事情,怕是要气得吐血。自己一路狂奔,被追杀加被围堵的,真的是很让他自闭,他若是看着沈焕这么一路畅行,怕是要跳起来跟沈焕打起来。 沈焕进了城,然后一路向着长宁府奔去。 此时的长宁府中,大门紧闭,他敲了敲,并没有人来应答。 然后他用的轻功翻身回的府,发现顾念正在院子里透气。 “世子妃?”沈焕轻声唤道,离得好远行的礼。他毕竟是从有疫情的地方回来的,真的是怕传染上什么疫病,那就不好了,如果这府内目前还是没有人患病的话。 “你怎么回来了?”顾念跳了起来,她好是开心,这可能是最近几日她最为开心的一件事情了吧,就是见到了沈焕。 她连忙要冲着沈焕走过来,却走到一半停住了脚步。 “世子妃还是与属下保持一些距离为好,毕竟属下是刚从疫病区域回来的。”沈焕道,他看着顾念向着他走来,也赶紧的后退了几步,生怕有可能会传染到她。 “哦对,你是刚才刘李村会来的。”顾念喃喃道,“那边怎么样了?有什么事情?余择言怎么样?” 她一连串的问了好大一串的话,问题让沈焕都应接不暇。 “那边控制的很好,没什么事,世子殿下也没什么事,就是担心世子妃您,特地让属下回来看看。”沈焕一个一个问题的回答道。 听到余择言没有事情,顾念真的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事情也好,没有事情也好,虽然会时不时的通信回来,但自己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三十二章 “那你这次回来就只是为了看我的?”顾念问道。 攫欝最早攫欝。沈焕点了点头,“最近府上没出什么事情吧?世子殿下一听说西京城内疫情很是严重,便让我赶紧赶了回来。” 顾念有些欲言又止,却又怕耽误了沈焕的正经事,一时间在有些犹豫,考虑自己说还是不说。 见顾念有些欲言又止,就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了,感觉的到十分的不对劲。 “世子妃,您就实话实说吧?”沈焕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世子府也中招了吧? 看着顾念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沈焕觉得他猜想的应该是正确的,应该就是世子府上有人出问题了。 顾念缓缓的点了点头,应道:“是,有几个小厮,是疑似的疫病症状,然后那个一直被关在府中关禁闭的明月,也是有些疑似。” “明月?”沈焕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他猜想到了小厮,但是就没猜想到明月。 明月不是一直被关在府中关禁闭吗?不是一直被关在府中吗? 她为何也会被传染? 沈焕有些想不明白。 顾念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想了想,又说道,“大概是因为那几个小厮被太子收买了吧,频繁靠近关禁闭的地方,想要套取明月说的话。” 沈焕明白,太子收买小厮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就是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府中有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 这府上院子里的身家身契都在余择言手中牢牢的握着呢,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能。 哦对,外院的有几个小厮,倒是没有身契在那里放着,倒是被收买也很是正常。 “他们现在人呢?”沈焕轻声问道。 “他们现在在医馆接受治疗呢。”顾念回道。 “医馆?世子妃还将他们送到医馆里去了?”沈焕有些震惊。 去医馆治疗,花费高昂,若是单凭他们自己,绝对是掏不出来这个钱的。 “城中的医馆现在还够用吗?”沈焕又问道,“患病的人很多吗?” 由于沈焕刚刚从城外一路狂奔回府上,便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城内医馆的事情。 顾念点了点头,道:“很多,非常的多,医馆外边,全都是在排队的人。” “三皇子不是一直和太医轮流照看这吗?为什么会没有用?”沈焕有些不明白。 刘李村那么多人,只有他和詹清还有游医季朔,还有就是那个国手贺太医,都明明是用的上的呀。 虽然很累,但也勉强够用。 别的太医,虽然不敢轻易像贺太医还有季朔那样进行扎针诊疗,但是开开方子什么的,也能帮的上用场。 巘戅追书看巘戅。也是,宫内一共没几个能用的上的太医,一气被全都安排出来了。 城中若是真的患病人数巨多的话,那可能真的是不够用了。 是不是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 嗯嗯,那就这样吧,再见,那就这样吧,哎,我也不知道呀,沈焕就是很是难过,但为什么难过呢,他也想不清楚那些风那些玉树临塘的风,那些美女那些帅哥那些花籽油, 他们都不知道呀,所以那些医院怎么办呢,一病号怎么办呢,疫情就是这么的严重疫病又是这样的严重哎,可是怎么办呢,我也不知道的呀,那又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有什么办法呀,那只能让他们抓紧开始。 建德医院皇上很是开心,皇上觉得太子非常的管用,皇上认为太子更是开心,皇上觉得三皇子御景炎非常的孝顺,皇上,觉得常宁市子瑜泽岩也是很不错的鱼子,沿着一场战役打得非常的好,非常的好,嗯余 德炎觉得很好觉得非常的好哦,一个人觉得很好,嗯,我觉得元觉得非常的好,觉得很好,他觉得还是可以的吧。 一路的场景府奔去,此时的场景府中大门紧闭,唉,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肩膀说,没事儿的,没事儿的那有什么事情呢。 三殿下你糊涂啊。 大婚之日众人看顾念的眼光有些许同情。 是顾念心想我也挺同情我自己的。 余择言怀疑是陛下杀的他父亲。 穿越当天,却得知自己要给老皇帝当小老婆?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给自己求了段与嘴炮小世子的婚约。这段感情到底是利用还是假戏真做? 腹黑戏精小世子。 三人行必有修罗! 这世界上没有所谓的英雄救美那都是安排的过场,而且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英雄也有可能姗姗来迟救的也可能不是美是绿茶。 一边的歌舞升平凸显出另一边的。 茶艺精湛啊妹妹。 一半一半没听出来骂人我学过。 我看你是学过做茶你比我会做人我比你会。 为父报仇杀了他。 顾念说道我从小出了个大的车祸父母都去世了然后靠着保险活下来的既然传了过来那什么时候穿回去再看缘分吧。 你起错名了我告诉你你不应该叫余择言你应该叫余一点也不择言,你说话就跟放屁似的顾念生气的怒斥道她举起来花瓶要砸哎!!!!!小姐这个是御赐的不能砸好好好她尴尬的放下了她又举起了桌子上的砚台要砸哎哎哎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我砸这个行了吧这也不行。 那我能砸什么我砸我自己吧。 气死我! 人若没期待[看]来得便都是惊喜。 急于求成反而求而不! 世子带什么都好,就是别再带玉佩! 景? 陛下我没做错但是我没做成! 下? 。”话罢,便带着沈焕离去。 “恭送殿下。” 这锦盒不知何时被沈焕留在了桌子上,方管家拿起盒子问:“老爷,这锦盒?” 手中盘着的珠子咯哒咯哒的响,摩擦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顾候将珠子放在桌上,在思考些什么。 方管家见他没说话,便又问:“这世子平日里不是只精通于吃喝玩乐,朝堂上的事一概不管,为何今日来帮瀚王办事?” 顾候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厅中走来走去,他突然间问:“你可曾见他右手手背上的红疹?” 方管家摇摇头,“许是吃了什么东西犯了藓症吧。” 六g洲中部,余朝是六洲的权力巅峰,附属的五国皆由余朝管辖,每年进行上贡以及纳税。治国有方,贸易亨通, “也许是吧。这世子殿下,可能没有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顾候望向锦盒,“先暂时收起来。切莫向任何人提起。” 余择言走在西京最繁华的街上,这里多的是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也有很多规模大的酒楼客栈。西京地处子民享福。余择言想起朝堂里的明争暗斗,此时后位空悬,储君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三十三章 民间对于在这个医院的说话有好有坏,但是更多的人,是保持排斥的态度来的。因为毕竟是皇家的医院,即使是再传闻不好,也没有人敢去真的组织。 这些医馆,背后的民间势力的利益得到了冲突,可能就有些不愿意了。 皇帝每日收到无数的折子,无非就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再怎么就是说一些医院不好之类的话。 可是这又不能阻拦住什么,也阻拦不了皇帝要建设皇家医院的决心。攫欝最早攫欝 那些已经被征用的医馆,逐渐也有些大夫开始不同意了,觉得这样会牵扯到他们本身的利益。余景焱好说歹说,才按压下来一部分人的心情。 顾念和沈焕要去城中的医馆瞧一瞧,原本就是想去看一下长宁府上的几个小厮治疗的怎么样了。 于是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医馆,医馆中仍是人满为患,还有许多人在排队等待着。 他们戴好了防护措施,从后门悄悄进去了。医馆中很是安静,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那味道透过厚重的蒙面,顾念都能闻得清清楚楚。 后边的厢房中,原本是住着实习大夫之类的人的,可是到最后就直接被改成了住院的房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在某一个大夫的指引下,顾念和沈焕走了进去。 发现那病床上,竟是换了一个人。 顾念有些疑惑,拽住那个大夫问道:“我们府上不是有三个小厮和一个侍女在这治疗吗?” 那大夫懵懂的摇摇头,指着这里道:“都在这里了。” 顾念瞧了一瞧,再瞧了一瞧,否定道,“这不是我府上的人。” 那大夫也生出了迟疑,一直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之类的话。 确实,原本的三个小厮和明月,现如今只剩下了两个小厮和明月,另一个人,瞧着是眼生的。 沈焕一听到这话,心神一滞,“少了谁?” “少了小郭。”顾念肯定的回道,“绝对是少了小郭,我记得清清楚楚。” “您稍微等一下,我把我师傅叫出来。”那个大夫焦急的回道。 若是少了人,那人跑出去了,可是一个不定时的传染源大炸弹。 传染源大炸弹可是不好,可是要被上面追责的。 若是追踪不到那个人的去向,那更是坏了菜。 那个被大夫叫师父的人走了出来,顾念认得,他就是那天那个不同意的负责人。 “这里人呢?我府上的人呢?”顾念着急的问道。 那个负责人也是一脸懵逼,两眼尴尬,他知道来人是什么身份,自己是得罪不起的,便干脆实话实说道:“在下也是不知道的,在下这里一直都防控严密,有专门的人盯着的。” “有专门的人盯着,这人会被掉了包?有专门的人盯着的话,这大夫会认不出来自己的病患?”顾念有些生气,明明上次送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了,要看好这几个人,怎么如今还是出了问题? 她忽然灵光一闪,太子,应该是太子。 顾念扭头对着沈焕说道,“怕不是太子搞出来的鬼吧?” 沈焕一滞,太子的话,就是在东宫中。若是那人没进宫还好,一旦进了宫,后果不堪设想。 一旦进了宫,传染给了宫内的侍女太监之类的,那别说各宫娘娘了,就连陛下也可能会被传染上疫病。 皇帝因为这个事情,已经停了有几日的早朝了。 “我去和三殿下说一声,希望他能帮帮忙。”沈焕道。 然后他扭头就离开了医馆。 正如他们所想的,就在刚刚的之前不久,皇宫后门倒泔水的板车上,正躺了一个人。 那些个泔水桶都是摆设。 宫门是严格紧闭着的,但这些东西该倒的还是得处理。 并且不是每日都处理,现如今已经改成了隔几日一处理。 所以这些侍卫,对这个泔水车也排查的不是那么的严格。 那个泔水车走的皇宫内的小路,一路缓缓地前行着,直到到了某个偏僻的宫殿门口,那车夫才缓缓的从车上拖出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原本应该在医馆中接受治疗,现如今却处在昏迷中的小郭。 小郭被拖着麻袋,放到了某一个偏僻的厢房中。 不远处,有两个人行色匆匆,有些紧急。 不远处打眼一瞧,那走路姿势定然就是太子。巘戅奇书网巘戅 太子和他的贴身太监小福子。 小福子在门口望风,还三番五次的叮嘱到自己家主子不要离她太近了。 太子刚进去没一分钟,便傻了眼。 这他妈哪儿是他要的人啊?他要的是明月,怎的给拖回来一个男的? 太子简直要气到爆炸。 他想发火但又必须得隐忍着。 “小福子!”他轻声唤道。 在门口一直紧张的望风的小福子听到了自家殿下的召唤,赶紧战战兢兢的跑了过去。 “奴才在呢,殿下。”小福子回道。 “你把办事的人给我叫进来。”太子隐忍着怒气,脸上的火气已然是挂不住了,眼睛中就快要喷火。 “是,殿下。”小福子可能隐约的猜到了些什么,于是赶紧连滚带爬的战战兢兢的跑了出去。 门外那个车夫,身高不高,带着蒙面和斗笠,但是从手上的皮肤中能看的出来,他的年纪不大,应该是中年人。 “阿立,殿下叫你,快去。”小福子跑到门口,轻声唤道。 一直在等着的名为阿立的车夫点了点头,将那泔水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然后只身进去。 刚一进去,便听到了太子的压抑着的怒吼:“我要的是个女人,你给我带回来个男人,你觉得本太子是个傻子吗?!” 确实,这差事办的确实是太过差强人意了。 要一个女的,结果带过来了个男的。 怎么说这怎么不合理。 那个叫阿立的也傻了眼,其实这事情,还真的不能够赖他。 他原本化成大夫进去的时候,悄声间问过谁叫明月。 但是真正的明月当时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的,便没有听到他的问句。 反而倒是另一个烧的更是迷糊的小郭,应了声。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三十四章 阿立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也觉得明月这个名字应该是个女性,可是他反复问,都是这个男的在回应。 他没办法了,只好随便找了个男的糊弄一下,把这个人带走。 要知道,这里还没来的及粘贴床上人的性命。 “真是胡闹!”太子高声斥道。 他不停的焦急着背着手踱着步,这可怎么办?不会被发现了吧?他的脑袋中一片乱麻。 攫欝最早攫欝。“属下该死,属下知罪。”阿立倏地跪了下来,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太子若是生气了,那自己可能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请太子殿下再给属下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阿立闷声说道,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太子虽是气得要死,但还是没有了主意,一时间脑海中复杂着思考着什么。 “那你说这人怎么办?你再拖回去不成?”太子闷声问道。 阿立想了一想,略微做思考,然后轻声说道,“殿下,不如杀掉找个地方随便埋了吧。” 他觉得,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传染源,不能一直放在宫中,若是再冒险换回去,也是一个太过于危险的举动。 还不如就直接解决掉了,毕竟这也算是一个收买的把柄。 那个叫小郭的小厮浑身滚烫,脸都烫的发红,哼哼唧唧的,躺在冰凉的地上。 太子看了他一眼,心中没有任何的丝毫的怜悯。 阿立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这样也让他大大的消了一点气。 “快点处理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太子斥道。 阿立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等到太子走后,阿立亲手了结了小郭,然后随便将他的尸身在这偏僻的院内土地里埋了。 他有些发愁怎么再进去一次,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去冒险试一下,反正成不成的,都有一线生机,和一线机会。可是这一次,顾念和沈焕却没有再给他机会了。 巘戅妙书苑巘戅。顾念和沈焕早就料想到了太子会继续过来偷梁换柱,于是早就在暗中补下了埋伏。 等到这个阿立一现身,便全然将他拿下。 “说,你是谁派来的人?太子吗?”沈焕轻声怒道,反手就将他压在了地上。 对于沈焕的功夫,一般人是打不过的。 可是这个阿立不一样,他是太子精挑细选过来的死士,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 趁着被押了下来,他左手一个反身,整个身体便凌空飞起,冲着医馆门口冲了出去。 外边排队的人,就看着一个大夫样式的人带着蒙面冲了出去,很是骇人,并且还都被吓了一跳。 沈焕立刻跟上了,这次若是不拿下来,怕是日后日日都有后顾之忧。 后顾之忧是真的令人头疼,沈焕不想真的是等到明月这张牌被废掉,然后自家公子回来劈头盖脸的骂自己一顿了。 两人在街上扭打起来了,这死士身手不凡,出招迅猛。 宽大的衣袖在半空中猎猎飞舞,随着寒风刮着嗡嗡作响。 不远处,听到打斗声和来自热心群众举报的卫戍营齐齐跑了过来,数只弓箭对准了他们两个人,也没有人敢随便乱放箭。 两人打的如火如荼,就在卫戍营的将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放箭之时,一阵清脆悦耳的马蹄声响起,是三皇子余景焱。 “怎么一回事儿?”余景焱赶紧侧身下马,问道。 “报告殿下,有人在打架。”那侍卫认真的回道。 余景焱又不瞎,定是看到了有人在打架,这侍卫说了也是白说。 只是他有些搞不懂,为什么这个时候了,还会有人在打架?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人人自危的时候吗?怎的还会有人公然在大街上打架? 余景焱真的是一点儿都想不明白。 这种时候竟然还会有人在打架? “查清楚来人的身份了吗?”余景焱问道,那两人打架的速度很快,他有些看不清楚人的面容。 但还是隐约的觉得其中的某一个,自己在哪里见过,有些许的熟悉。 他定睛一看,那不是沈焕吗? 他刚想要飞身上前,却被身旁的侍卫牢牢的拦住了,“不可啊,殿下,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能靠近莫名其妙的人士。” 若是沈焕知道了自己被称之为莫名其妙的人士,定是也会微笑的很。 “我不去,你怎么让他们两个停下来?”余景焱有些愠怒。 这两个人功夫不相上下,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的,况且还有放跑了人的可能性。 沈焕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在街上打架的,特别是这个时候。 若是他当众打架起来,那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的。 余景焱坐不住了,他肯定是要上去帮沈焕忙的。 他趁着身边的侍卫不注意,一把推开他,脚尖点地轻若无物,飞身上前。 在离得很近的时候,余景焱确认了这是沈焕。 沈焕和某一个未知姓名的人士在打架。 那个不知名人士,他倒是没有见过。 两人也不傻,看着附近来人了,及时的迂回了一下子。 沈焕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余景焱,便高声喊道:“三殿下,帮帮忙,搭把手,逮住这个人。” 余景焱听到了沈焕的呼救,立刻上去准备与沈焕同心协力制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士。 阿立一听,竟然有帮手来了,原本以为他们是呆在下边隔空观虎斗的,结果竟然是对手有帮手来了,就想快点抽身离去。 结果没成想,跑的有点急了,脚下打滑,轻功又不是那么的出神入化,正正好好的在一个墙上栽了下去。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咯嘣一下,从高高的墙壁上摔了下来,吃痛的喊了一声。 都还没用的上余景焱出手呢,这人竟是自己出了差错,沈焕觉得这件事情好生想笑。 那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后,还曾经试图站起来跑路。 不行,阿立心想道,我不能在这里栽倒,若是在这里栽倒,那么太子定然不会救自己,不仅不会救自己,反而还会搭上自己。 可奈何脚实在是太痛了,走路不稳便是乱晃悠,便被赶来的卫戍营团团包围在一起了。 等到卫戍营那长剑对准他的时候,那人还企图向外跑。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三十五章 都被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人围堵了起来,阿立再怎么武功高强,也是没有用的。 他自知死路一条,便想咬舌自尽,被手疾眼快的沈焕踹到了一边,然后按着脑袋将他的口中塞了块抹布。 攫欝最早攫欝。“又是这招弱智的咬舌自尽。”沈焕嫌弃的说道。 这些人还能不能有点创意了?回回被逮到,回回咬舌自尽。那个舌头可真惨,回回都得被咬一咬。 沈焕冲着余景焱行礼道:“多谢三殿下出手相助,要不然还真让这小贼跑了。” 余景焱问道:“这人是谁?” 沈焕想了想,这人是谁,自己也不知道,具体的啥也不知道,于是他答的言简意赅:“太子的人。” 他的脱口而出,直接让余景焱震惊了一跳。 “就是他,把我们府上送去医馆治疗的小厮换走的。”沈焕想了想,又解释道。 余景焱皱眉,换走?换去哪里? “具体的,臣须得核实一下。”沈焕冲着余景焱躬身行礼。 余景焱点了点头,“你去吧,用不用我派几个人送你?” 对于余景焱提出的问题,沈焕略微思考了一下,虽然有点儿麻烦三皇子,但好歹比跑了再抓要强。 刚刚的一番搏斗,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人的武功绝非等闲之辈。他若是半路逃走了,怕是自己又要与他纠缠一番。 “那就多些三殿下了。”沈焕恭敬的行礼道。 派了几个人,将阿立送回了长宁世子府上,沈焕将他关进了后院,严加看管。 医馆附近,沈焕也从余景焱的手里抽调了些许精兵良将,加强看管。 阿立自从被压在了府上后,就不吃不喝,那个态度,好像是要誓死不说一句话一样。 沈焕倒也能耐得下心来,就这样跟他耗了几日。 他就不信,人是铁,饭是钢,这人能一直不吃不喝,直到自己饿死? 到了第五日,阿立仍是没有松口。就在沈焕觉得要快速进行时,宫内传出来了些令人慌张的消息。 刚开始,顾念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一脸的不可置信,直到传信儿的太监一遍又一遍的反复重申,她才明白过来了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什么?!?!”沈焕惊愕到眼珠子瞪的贼大,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是真事儿??!!” 顾念再三点了点头,身边的丹璃也是一脸的凝重。 “若是宫内出现了疫情……那岂不是…”沈焕喃喃道。 那岂不是整个天下都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皇宫每日看守这么严重,是怎么会出现的疫病? “我听大夫说,这个疫病传染性最厉害的时候,便是发病的高热时。”顾念说道,她想了想,怎么也想不通,防守那么严峻的宫内怎么会出现疫病。 会不会…会不会是自己府上那个从医馆里莫名其妙消失的小厮? 顾念和沈焕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想到了小郭。 巘戅巘戅。沈焕赶紧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顾念皱眉。 “属下之前还与那个在医馆埋伏到的黑衣人近距离接触过,想了想还是离世子妃远一点好,怕有什么万一。”沈焕表情严肃。 若小郭的失踪,会和那个黑衣人扯上关系的话,那么那个黑衣人也可能会被染上疫病。 果不其然,沈焕的话音刚落没多久,一直在偏院看人的小厮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出了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顾念问道。 心中咯噔一下子,觉得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报!!!报世子妃,那个被看押的人,突然喘不动气来,说屋里很热,央求着我们开窗通风。特殊时期,小的也不敢轻举妄动,特意过来回禀世子妃,还望世子妃早下定夺。”小厮的脸跑的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喘息着粗气,额上还冒着微微冷汗。 寒冬腊月,虽说已经快开春,可是万万不可能到热的地步。再者说了,那个偏院的厢房中根本没有烧暖炉,屋里冻得要命,哪儿来的热气? 顾念心中一惊,差点自己都喘不上来气。 喘不上来气的话,又热,真的是无比的符合此次疫病的症状。 沈焕还是不敢相信,太子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将患病的人带入宫中。 他现在已经快百分之百确定了,这人就是太子的人。 原先心中还有几分疑虑,瞬间随着这件事情的到来从而烟飞灰灭了。 此时的皇宫中,已经乱了套。 先是有一个小太监中招了,可那个小太监,偏偏又是御膳房管上菜的。 御膳房中管上菜的小太监波及范围极其的广泛,闹的现在是宫中人心惶惶。 这五日,那个小太监一直穿梭在御膳房和各宫之中,具体的路线被公示了出来,各个宫中的人均都终日处在惶恐之中。 宫内全都乱了套,乱了阵脚。 原本在宫中镇守的太医就已经是少之又少了,现如今又出来了个病例,搞得大家手忙脚乱。 “查!给我抓紧查!”皇帝怒道。 怎么每日的宫中防范的这么厉害,还能出现这种事情? 皇帝气的要命,这简直是胡闹。 朱公公带人将那小太监接触过的人从头到尾查了个遍,却也没查出来什么奇怪的。那个小太监,更是自从疫病发生前一个多月时,都从未出过宫。 这可给朱公公愁的够呛。 只是有一处很是奇怪和很是离谱,那就是这个小太监,这两日时不时的去了皇宫中最偏僻的那个宫殿。 那个宫殿之前是一个冷宫嫔妃住的地方,平日里大多都没人去,各宫娘娘都嫌弃晦气的很,也从不愿意让自己殿里的人去。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皱了皱眉头,吩咐道:“去查一查,将那个地方翻个底朝天。” 顺着皇帝的意思,朱公公立刻带人将那个宫殿里翻了个底朝天。你别说,还真的是翻出来了东西。 在那个宫殿的最角落的树下,被翻出来了一句尸体,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尸体不是干尸,看起来,像是刚死没多久的。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朱公公赶紧让围观的小太监都离远一点,然后让太医上去查验。 太医带着蒙面,全副武装了一遍,才敢靠近那个尸体。 他查验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结果出来的很快。 得出来的结论便是这人刚去世没多久,大概也就不到十日,并且像是非正常死亡的,也就是说,很符合疫病死亡的症状。攫欝最早攫欝 宫内的太医虽然没有经过实战检验,亲眼见过此次疫病爆发时病人的样子以及各种状态,可是京郊外的刘李村,每日会派人送些书信回来,上边都汇报着贺太医所有的对此次疫病的认知和了解。 虽然这刚刚查验完毕的太医不太敢确定,但是从这经验情况汇报的书信中来看,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朱公公。”那太医走了上来,表情严峻,虽是带着蒙面,可是朱公公还是能感受的出他话语中的不一样来。 “丁太医,可有何不妥?”虽然朱公公已经猜出来了半分,可是他还是心中抱着一丝希望。 丁太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他说出来的话不是很确定,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的确定。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疫病引发的死亡。”丁太医轻声说道,语气中很是不确定。 听到这话,身边的人均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当意料之内的说法被说开时,朱公公的心还是咯噔的跳了一下。 “丁太医,此话可不能乱讲。”朱公公轻声回道。 丁太医还是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 他也没法隐瞒,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朱公公瞬间皱起了眉头,一向是慈祥的脸色瞬间变的要沉的滴水。 “查!快给我查!”朱公公喊道,指着那尸体,“快给我把这个人的来龙去脉都给我查一遍!你们都是怎么办事儿的,一个个的,脑袋都不想要了吗!” 众人也几乎都没有朱公公发这么大的火过,于是都瞬间着急了起来。 这人看着脸生,不像是宫中人。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来了,外来人员是怎么在防控这么严重的时候混进来的? 皇帝气得脸都铁青铁青的。 正在这个时候,太子冒了出来,一脸的严肃,向皇帝申请要带人严查这件事情。 太子在此时冒出,无非就是想为自己收拾烂摊子,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此事栽赃在一些人的头上,好金蝉脱壳。 他一听说宫里染上疫病的时候,也是在东宫坐立不安。 近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是出事不利。权寅带着账簿好像是消失了一样,现如今这个情况有没法明目张胆的去查。 权寅刚从京郊外的疫病区回来,即使自己派人去抓他,也是得遵循贺太医给的隔离时间的。 更不可能,将权寅抓到宫中来。 现如今一个事儿没办成,另一个事儿又来了。 气得太子直咬牙跺脚。 听到这话的皇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太子,在太子的意料之外将他拒绝了。 “太子还是回去休息吧,太子是储君,是国之根本,若是染上了疫病,那可就麻烦了。”皇帝淡淡的说道,语气不温不火。 太子并没有想到,皇帝会将他拒绝的这么直接。 但是他还是想在争取一下,便继续开了口:“父皇,儿臣愿在其位谋其事,帮父皇分忧。” 皇帝听到这话,还是淡淡的看着他,又重复一遍了刚才的结果:“太子还是回去休息吧。” 太子一看,这也没招了,还想再继续磨叽半天的时候,又被皇帝下了逐客令:“太子快早些回去休息吧,朕也乏了。” 皇帝其实一点儿都没乏,只是真真儿的不愿意再见到太子了。 这疫病一开始,皇帝约莫着心里就有了数,是人为的。 自己手下的人也暗中调查过,说是太子不知道在京郊附近雇了些人干了什么。 可是皇帝就是始终不愿意相信此事是太子所为。 这种祸国殃民的大事,竟然是太子所谓,他一点儿也不敢相信。 无论是之前尚阳门的火灾遇刺,亦或者是种种事情,你以为皇帝心里没数吗?皇帝的心中,其实是可有数了。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给太子收拾烂摊子,就是想看看太子的底线在哪里。 没想到,这次竟然是捅了大事了,竟然将这么大的事情带入宫中,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怕是下一步就要逼宫篡位了吧? 看着太子渐渐离开的背影,皇帝的心中不免冷笑一声。 还是太年轻,想狠又不够,想要又不配。 朱公公不愧是御前的第一助力,干事儿还是干净利索,很快,便将那死尸的身份查了出来。 不查不知道,一查真的是吓一跳,朱公公都不敢相信,这是长宁府上的人。 长宁府和东宫一直看起来不对付呀,怎么还能暗中有交集呢? 也不对,长宁世子余择言现如今在京郊外指挥防疫事宜,怎么会有功夫管一些府中的事情。 他赶紧一路小跑回了天听殿,将此事汇报给了皇帝。 没想到皇帝的表情却没那么震惊。 皇帝更像是,仿佛在思考着些什么一样。 “你确定,这人是长宁世子府上的?”皇帝问道。 皇帝有些纳闷,为何长宁世子府上的小厮会出现在宫中?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很奇怪,非常的奇怪,太奇怪了。 朱公公再三点了点头,道:“回陛下,此人确实是长宁府上的,是长宁府外院负责洒扫的小厮,名字叫做小郭。” 皇帝嗯了一声,然后背着手,在殿中不停地走来走去。 “陛下,要召长宁世子回来回话吗?”朱公公试探着问道。 皇帝摇了摇头:“不必。” 也对,此事的京郊城外,是疫病的起源地,他们不仅要防控好疫病,还是要找出疫病发源的起因,责任重大,若是轻易换了人去领队,很有可能导致卫戍营人心涣散,百姓心不稳。 皇帝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得传人进宫来问一问。巘戅巘戅 于是他轻声开口道:“你去,你去跑一趟,去传世子妃入宫吧。”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朱公公接了旨,然后一路火急火燎的出宫,上了马车,一路紧急向着长宁世子府奔去。 可是此时的顾念,并没有长宁世子府中,而是在离府中不远的那个医馆。 顾念和沈焕,联合指挥人将阿立抬到了医馆内,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的手还被绑着。 可是此时的阿立,已经完完全全的神志不清醒了。 所以顾念和沈焕一直将他捆着完全是多次一举。 这次,由于事件比较紧急,顾念也搭了人情,从余景焱中走了后门,找了大夫,早早的给看了一番。 大夫一顿操作猛如虎,终于,在顾念悬着的心就要促使血压升高之前,他缓缓的叹了口气,确了诊。 他冲顾念和沈焕点了点头,“是疫病病患。” 顾念的脑中嗡的一声,犹如五雷轰顶般令人难受。 沈焕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意味着说,这个人确实是与之前在这治疗的小郭有接触,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件事情,可能真的就是宫内疫病爆发的主要原因。 给顾念气的,直跺脚。 那可是皇宫,这可怎么办? 沈焕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现如今若是策马回京郊找自家公子商量,完全也是来不及了。 宫内出现了疫病,按照皇帝的性子,定是会加紧去查的,现如今怕是已经将小郭的身份查了出来。 朱公公去了长宁府,也是扑了个空,长宁府中根本找不到世子妃的人。 据门口的通房传报,说是世子妃去医馆了。 这可给朱公公急的够呛,不停的在府内走来走去。 江叔听到情况,急忙跑出来迎接朱公公,然后打发人去医馆叫世子妃抓紧回来。 小厮马不停蹄的跑去了医馆,跑的自己都上气不接下气的,终于在医馆门前撞见了正在犯愁的顾念。 “世子妃,赶紧回府上去看看吧。”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顾念最烦的就是,有人慌慌张张的来叫自己。 活了这么多年,自己简直是产生了严重的慌张恐慌,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是手机铃声一响,她就闹心紧张加害怕,现在是有门房同传,她就害怕。 “怎么了?你慌慌张张的。”顾念轻声问道,她心里大概有底了。 果不其然,小厮说出了她心中的抗拒的想法。 “回世子妃,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急召,传您入宫。”门房的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话说出来的让顾念感到倍感头疼。 “什么时候?现在?”顾念怀疑道,企图试着逃避一下。 “就是现在。”小厮点了点头,脸上布满焦急。 顾念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我现在就回去。”顾念道。 她的话音刚落,沈焕从医馆中跑了出来,看到府上门房的小厮,愣了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沈大人,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急召,传世子妃入宫。”小厮又将刚才和顾念说的话,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传达给了沈焕。 沈焕和顾念对视了一眼,道:“世子妃快回去吧。” 她是得快回去,当然得快回去,快回去进宫单独面对皇帝。 她算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单独面对这样的场景。心里是要多自闭有多自闭。 “那我先去吧。”顾念对着沈焕说道,示意沈焕看好阿立,毕竟,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证。 待顾念离开后,沈焕立刻派人往京郊城外的刘李村中送信,但碍于自己走不开,得亲自盯着这个犯人。 他焦急的不行,但是现在明白,就算再怎么急也是没有用的。 恰好三皇子余景焱又过来按例巡视,正巧碰到了在门口不停地踱着步的沈焕。 “这是怎么了?”余景焱从马上翻身下来,看见低着头不停的踱步着的沈焕,便轻声问道。 沈焕一直低着头沉思,也没反应过来有人过来了,便差点就撞上了余景焱。 “三殿下。”沈焕行礼道。 “出了什么事了?”余景焱问道。 他看着沈焕一脸愁容,不禁好奇道。 沈焕便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具体细节的将整件事情全盘脱出。 余景焱一听,便来了精神。这倒不乏是一个好机会,是一个能将太子拉下马的好机会。 他二话不说,立刻翻身上马。“跟你家主子说了吗?”余景焱朗声问道。 沈焕点了点头。 “那就好。”余景焱面色深沉,像是要搞什么大动作一样,给沈焕看的一惊。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应该是有什么憋着的大招吧。 此时的顾念,已经飞快的赶回了府中。 朱公公着急的,连茶水也喝不下了,看见顾念便迎了上来。 “哎哟,我说世子妃呀,您可是把老奴给急坏了。”朱公公见到顾念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朱公公久等了,我换身衣服,这就来。”顾念微微行礼道。 朱公公一把把她拽住,赶紧阻拦她:“您还是别换了,陛下该等急了。” “不换???”顾念有些震惊,“我的衣服可是穿着一直来回医馆的呀,万一有什么传染的风险可怎么办?” 朱公公听到这话,顿时把手放下了,催促道:“那世子妃还是紧着点儿。” 顾念点点头,她能不紧着点儿吗?她定是得紧着点的。 她敢让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等她,就是不敢让皇帝等,主要是皇帝太吓人了。 于是顾念赶紧往自己的院子中奔,顺带手的带着丹璃一块更衣,简直用的是光速。 不一会儿,顾念便回到了正厅。 “世子妃可算是来了,世子妃快请吧。”朱公公示意道。 上了宫内的马车,一路向前疾行着的时候,顾念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不安。 皇帝一会问的话,她该怎么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需不需要隐瞒呀。 更愁人的是,余择言也没往这里传信来。 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不该隐瞒,可给她愁坏了。 街上人很少,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宫门前,门口的侍卫还在严格盘查,看见朱公公露出了脑袋,才将他们瞬间放行。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下了马车,在入宫的路上,几个人几乎都是快步直行。 身后忽然有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顾念回头看,竟然是余景焱。 余景焱的脸色深沉,倒是没有任何愁容,一路小跑的赶了上来。若不是宫内禁止使用轻功,顾念觉得,余景焱怕是都要飞了起来。 毕竟他的脚底生风,感觉真的是要飞起来。 朱公公和他们离的很远,应该是有一段距离,所以没有注意到飞快赶上来的余景焱。 “嘘。”余景焱小声示意道,制止了要打招呼的顾念。 “你怎么来了?”顾念刚想要和他打招呼,被他这一嘘直接给吓得噤了声。 “一会儿进去的时候,照实说,我有做准备。”余景焱只是轻飘飘的扔下这一句话,便再也不说什么了。 到了某一个拐角,他一闪,并没有继续跟着顾念前行。 照实说?顾念有些搞不懂他的意思。她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搞懂余景焱的意思,什么叫照实说?关于这件事情吗? 其实就算余景焱此时不来找顾念,他也是打算,对着皇帝照实说,实话实说,毕竟,自己没有这个把握和脑子能瞒得过皇帝。 皇帝什么人啊?人精一个,若是没有点脑子,能在这位置上呆久了么?定然是不能的。 一路快步疾行到了天听殿,顾念觉得,自己这辈子,即便是赶着高考,也没有这么赶着急过。 真的是太累人了。 皇帝早就已经在天听殿中等了很久,也是着急的不耐烦,但是面上还是能压得住的。 殿内的风呼呼的刮,仿佛置身于山顶上一样,皇帝倒也不冷,奇怪的很。 面前不远的榻桌旁,有一壶茶水正在呼呼的烧着,壶嘴正在不停地冒着泡,白色的水雾不断的向上蒸腾着,只有这里才隐约的散发着一股热气。 “臣女顾念,参见陛下。”顾念走了进来,缓缓的躬身行礼道。 半倚在榻上的皇帝的头发有些凌乱,鬓角不是很整洁,轻轻的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皇帝不让她起来,她就一直得跪着,僵持着身体板正的行礼,差点给顾念气的要命。 他这是干什么?在这玩儿我吗?顾念的内心翻了一个大白眼,怕不会要砍我的脑袋吧? 顾念心里瞬间胡思乱想了起来。 她这个人,很容易想多,也是很容易的胡思乱想。 皇帝不说话,她便已经在心中脑补了一出大戏。 一会自己被拖走,要不就是说不明白话,导致被误会,想想自己脑袋都疼。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皇帝才轻声咳了一声,示意她起身。 顾念还不知道皇帝这咳嗽的意思,只是以为皇帝单纯的在咳嗽,急的朱公公赶紧上来把顾念搀扶了起来。 “你们长宁府,最近没发现少了什么人?”皇帝开口问道。 顾念心中一凛,这是在试探自己的话呢。 “少了,少人了。”顾念点点头,诚恳的回道。 她的表情很是诚恳,诚恳的一时间让皇帝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陛下,长宁府的确是失踪了一个小厮,名叫小郭。他是疫病患者,是在医馆中消失的。”顾念一本正经的说道,说着实话。 看皇帝没说话,顾念便继续说道:“此小厮消失在医馆的时候很是奇怪,像是被换走了一样。” 顾念说话的间隙中,皇帝一直在看着顾念的表情,像是在看她说没说真话一样。 “你可知这个人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皇帝忽然开了口,声音低沉。 “臣女斗胆,猜测一下,这人,怕是现在在宫中,是死是活不知道,但希望他能活着。”顾念轻声回道。 小郭一定是在宫中的,这点她是知道的,但是具体的人是死是活,她还真是猜不透。 她不明白太子为什么要把小郭绑架过去,按理说他应该绑架明月,毕竟明月才是一个活着的把柄。 太子的这番操作,她属实有些搞不明白。 她怎么可能知道,一向心思缜密做事细心的太子,这种人的手下,竟会出这种差错。 她还以为太子憋着什么坏呢,步步为营。 所以她觉得小郭可能是活着,不过也不一定,不然怎么会再次派人去抓明月呢。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宫中?”皇帝的声音陡然变的高了起来,带着些许微愠。 顾念一滞,她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也知道他应该是发这么大的脾气的。 毕竟好好的一个宫中,原本是没有疫病的,活生生的让他带来了疫病。 只不过,她觉得皇帝发火发错了人,他应该对着太子发才是。 “臣女…臣女也不知。”顾念的声音低了又低,她知道对待生气的人,不能硬着头皮对待,你越顶他他越生气,以柔克刚是最好不过的了。 皇帝打量着看着她,一脸微愠,气得要命,“你不知道?”皇帝疑问道。 顾念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臣女…臣女的确是不知道的。”顾念回道。 “你府上的人,你怎会不知道?”皇帝的声音越来越高,惊的顾念一哆嗦一哆嗦的。 脑袋疼,本来事情就很多了,现在还要想着怎么开口。 她总不能直接开口道,说是你儿子给弄进来的吧?怕是皇帝都不会相信。 她也总不能接下来这个天大的黑锅吧,这可真是天大的黑锅啊!她可是不敢。 管教不好下人不说,私放疫病人员入宫,这可是天大的罪名,怕是父亲来了都给她挡不住。 “说!” 就在顾念思考的时候,皇帝忽然又高声一怒,给她吓了一跳。 这一吓不要紧,一吓真的是给顾念吓的一愣一愣的。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脑袋中一片混乱,却想到了刚刚在入宫的时候,余景焱与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照实说?照实说。 对,他确实是让自己照实了说。 并且自己还记得,他说,他自己有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是将太子拉下马的准备吗? 顾念心一横,心想也不能在继续不回话了,不然自己的脑袋不保。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于是她的心一横,眼睛一闭,将整个身体都死死的伏了下去。 “陛下,请陛下恕罪。”顾念轻声说道。 “哦?你何罪之有?”皇帝哦了一声,眉毛半挑。 何罪之有?怕是顾念都不知道顾念她自己有什么罪吧。 “就……就有罪。”顾念颤颤巍巍的说道,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弱女子,在低头服着软。 “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罪。”皇帝冷哼一声,将身体板正的坐了起来,然后一本正经的盯着他。 “不要紧,你照实里说。”皇帝又道。 可能是怕她紧张害怕,皇帝的声音明显的从愠恼趋向温柔了起来。 “小郭的确是长宁府上的,只不过他如何进的宫,臣女也不知道。”顾念咽了口唾沫,想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别人干的这事,与你长宁府毫不相关?”皇帝追问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念说的话语中,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可是到了皇帝这里,竟是能看清楚她话中隐藏的含义,可真是精的要命。 他这一问,属实让顾念头皮发麻。 可给顾念问的头皮发麻。 “是。”顾念回道。 皇帝沉思半晌,这空气中寂静的要命,只能听见山顶刮过来的呼呼的山风声。 他不敢说话,顾念也不敢随意说话,只能安静的等待着他开口。 毕竟她也不想触这个霉头,虽然现在已经在这触了,但是多说多错,她还是选择尽量少说话。 过了大半晌,头顶上传来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皇帝好像嗓子都哑了,轻轻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慢慢的道。 “你府上一个洒扫的小厮,不与你有关,又与何人有关?”皇帝轻声问道。 最终还是到了这个坎了,顾念深吸一口气,毕恭毕敬的回道:“臣女不知。” 趁皇帝刚要说话的功夫,顾念赶紧又开始道:“大概有十几日前,府上的侍女明月意图在饭中下药,谋害世子,奈何她动错了脑筋,不仅没有毒害到长宁世子,反而毒害到了臣女。经过府上的多番调查,发现了是那个叫明月的侍女搞的鬼。” 皇帝听到这话,微微皱眉,这个叫明月的侍女,又和这个小郭有什么关系? “后来明月被关在府内禁闭,理应是最不容易染上疫病之人,可是忽然也被传染上了疫病,经调查,正是与小郭等三个小厮暗中勾结才染上的疫病。可是长宁府自从疫病突发开始,就大门紧闭,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府内外,只是这小郭,在外与勾结,所以才不幸染上的疫病。至于为什么小郭出现在宫内……” 顾念的话说到一半,有些戛然而止。 皇帝就算再傻,也能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宫内有人和他们暗中勾结?那你以为这个人是谁?”皇帝轻声说道,很直白的就给顾念挖了一个坑,等着她往里跳。 顾念倒是也想直接说出来太子的名讳,可是她不敢,也不确定自己说出来能不能活命。 她现在就希望从天上掉下来个孙悟空也好,猪八戒也罢,反正能救救她的,都是好人。 “请陛下明察,长宁府同宫内一样,也都是受害者。”顾念的头依旧死死的埋在地上,也不说是谁,而是换了个方法,将事情又推给了皇帝。 顾念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有人陷害她长宁府,她也是受害者,如同这宫内突然爆发的疫病一样,都是受害者。 皇帝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反而是缓缓的从榻上坐起身来,手指在不停的叩击着檀木桌面,发出了啪嗒啪嗒的清脆声响。 有这么大本事能将一个人在这种严控疫情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进宫中,怕是除了皇帝,便是太子了。 皇帝挥手示意,一旁侍立于三尺之外的朱公公赶紧迈着他的小碎步子跑了了过去,附耳听着皇帝说些什么。 话罢,朱公公又迈着小碎步子从殿内跑了出去。 现在的天听殿内,只剩下皇帝和顾念两个人,这可给顾念自闭坏了。 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伏在地上和个没气的死人一样,一动不敢动。 她可是不想再继续和皇帝掰扯下去了,主要是不敢,怕丧命。 朱公公刚出去没一会,外边便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门外的侍卫传报道,是三皇子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余景焱几乎是从殿外一路小跑了进来,额间浮起了一层水雾,倒像是一直在急着一样。 皇帝皱眉,他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皇帝轻声问道,“你现在不应该是在城中指挥防疫事宜吗?” 他有些生气,余景焱过来掺和什么?现在,什么最重要,他不知道吗? 还不是京中的防疫最是重要,还不是快点将这疫病消除最是重要呢? 余景焱已经好久没有轻易进宫了,皇帝有些微愠。 顾念的身子还是死死的伏在了地上,原本她只听脚步声,还以为是朱公公回来了,弄了半天三皇子回来了,她心中也好歹是长呼一口气。 那就看看,看看三皇子准备好什么了吧。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非但万不得已,儿臣是不会擅自离岗的,还望父皇见谅。”余景焱不卑不亢的道。 他知道父皇此时看见自己来,定然是生气的,但是自己此刻不得不来,而且是必须来。 错过了这个村,怕是没有这个店了,此时的余择言不在京中,若是自己不来,很有可能长宁府都被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太子,莫名其妙的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你说。”皇帝听他这么说,倒也无话反驳什么了,便轻声说道。 “陛下,儿臣同长宁世子余择言,共同在京郊城外的刘李村中发现了一叠账簿。”余景焱话说着,便抬起衣袍,宽大的衣袖飘逸而起,他从里边缓缓掏出基本保存的很是良好的书本册子,递了上去。 由于朱公公不在这,御前的小太监,也就是朱公公的一个小徒弟,过来接过三皇子手中的东西,奉给了皇帝。 第二百四十章 这几个册子页数不多,但是里边的记载着的东西倒是令人极为震惊。 那小太监将账簿呈了上去,皇帝是翻了又翻。攫欝最早攫欝 翻了又翻,翻了又翻,一直在翻。 原本不是那么阴沉的脸,逐渐都要沉的滴水。 “这是从哪儿弄着的?”皇帝沉声问道。 明明刚刚余景焱已经说了一遍了,皇帝还非得再问一遍。 但是皇帝问了,余景焱就不得不说。 “回父皇的话,是从京郊城外的刘李村中,李老六家中后院搜查到的,这几本账簿,上边明确记载了关于贩卖草药以及各种交易的具体名录。”余景焱一字一句的板正的说道。 当他拿出来这个账簿的时候,皇帝心中就已经有了二三分明了,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太大了,他保不住,也不能保太子了。 皇帝就在等着余景焱开口。 余景焱的速度也是很快,根本没有给人任何插空说话的机会,又道:“原本的账簿是张大人府中的流水,可是这里边记载着的,确实宫内一个名叫小福子的小太监的名。” 众所周知,小福子,是太子的贴身太监。 一个太监,能有这通天的本事?那还不是因为背后有着操控之手。 听到这里,顾念心里有了底了。 但是她又觉得,按照太子的狗屁德行,可能真的会将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推在那个名叫小福子的内侍身上。 那这个小福子,也真的太惨了。 余景焱虽然没有点名直说,但是话中暗示的已经差不多明确了。 话里话外,都是在指向太子与这事情的干系。 余景焱的话音未落,外边又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一个行色匆匆的侍卫跑了进来。 “什么事?”皇帝皱眉问道。 这侍卫传来的信,是从京郊城外的刘李村中传过来的。 信写了很长,皇帝是越看越头疼。 直到最后,皇帝都看不下去了。脸色是越看越深沉,越看越要沉的滴水。 没过一会儿,外边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会儿,真的是朱公公领着一个人来了。 此时的顾念,还是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感觉地上冰凉,自己跪着跪的腿都要断了,可是还是不愿意起来。巘戅lol巘戅 相比于现在这样的令她社会性死亡的场面,她还是宁愿和冷冰冰的地板融为一体。 起码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不是? 朱公公同样是一脸阴沉,领着一个人迈着小碎步子走了进来。 那个人,是太子…… 太子勉强的面色也是云淡风轻,可是心里应该是有些不安的,特别是看着久不进宫的余景焱和跪在那里没有抬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人,只能约莫着看出来那是个女子。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恭敬的跪了下来,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他一看站在这里的余景焱,心里边有数了三分,心说账簿应该是保不住了。 不过这里没有什么外人,没有大臣,应该还是会借着父皇的怜悯之心,多说一说。 多给自己往回搂一搂。 皇帝面色铁青,一点都不柔和,一点也不想跟他套近乎一样,和之前完全两个脸色。 他将那几本账簿摔倒了太子面前,真的是摔到了太子面前,他一声不吭,也没让太子看,也没让太子不看。 “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那几个册子砸在了太子的面前,一阵风吹过,惊的太子一脸懵逼。 然后整个人赶紧跪了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自从他当上太子以后,皇帝鲜少和他发火。 可以说是从未有过发火。 毕竟太子是国之储君,该有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可是今天父皇,竟然当着余景焱和别人的面,发了这大火,太子瞬间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事情。 他有些烦心,但是不得不忍着。 “父皇……”太子轻声说道。 “别叫我父皇!你还当我是你父皇?”皇帝暴怒道,语气陡然变高。 天子震怒,满堂俱寂。 这事情在余景焱的意料之内,但自己还是被皇帝的暴怒吓了一跳。 几个人都没一个敢说话的,一声不吭,等着皇帝说话。 皇帝深深的叹了口气,从那榻上缓缓的坐直了身体,指着那散落在地上的册子,一字一句的跟太子说道:“你看看,你干的这些好事,你可真是给朕了希望,可真是朕的好太子,余朝的好储君啊!” 太子趴在地上一言不发,他现在的心中很是悔恨,悔恨的不是别的,也不是自己做过的这一系列的事情,而是悔恨自己怎么没有早拦下来。 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安排的更妥当一些。 “宫里的那具尸体,是你弄进来的吧?”皇帝忽然又问道。 “什么尸体?父皇,儿臣一概不知。”太子弱弱的回道,他还想装一装。 “你还在这跟我狡辩!”皇帝一拍桌子,茶水四溅,茶盏掉到了地上,摔的稀巴烂,飞舞过的碎片划到了太子的额角,一滴血珠涌了出来,仿佛最后盛开的昙花一样。 太子感觉到额角有些许的疼痛,但是还不敢抬头,更不敢去擦拭额角的汗珠。 “宫内的疫病是不是你搞出来的事儿?!”皇帝怒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太子的嘴中,真的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一句实话都没有。 都到现在了,太子还是在这硬撑着不说实话。 “你这太子,还到底想不想当了?”皇帝冷冷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的太子,浑身一颤,立刻更是死死的伏在了地上,想不想当太子?他当然想,他太想当太子了。 没有人比他更想当太子了。 他出身卑微,低贱,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权利带给他的重要性和快感了。 他真的太想太想永远的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了。 “父皇,定是有人污蔑儿臣!”太子颤声说道,企图做最后的无谓挣扎。 一听到这话,顾念倒是忍不住了。 她原本不说话,只是不想掺这趟浑水,但是在这爬了这么久,她也算是明白了,这浑水,她不得不掺。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她已经置身于事情里边了,若是不掺和,很可能还会被倒打一耙。 起码事情的真相,她要得说。 “怎么可能是有人诬陷您?我的太子殿下!”顾念突然直起了身,不卑不亢的说道。 太子这才听出来了,声音竟然是世子妃顾念的声音。 余景焱也被顾念的突然起身吓了一跳,他还心说顾念在那趴好了就行,千万别起来说些不该说的话,万一惹怒了圣上可就不好了。 可是他根本是拦不住的,只好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攫欝最早攫欝 “民女可不敢诬陷您,民女还想活命呢。”顾念有些生气的道,“哪儿有人敢诬陷您啊,往往都是顺您心意者生,逆您心意者亡,不是么?” “这是在御前,不可无理!”太子怒斥道。 可是他大概低估了此时的顾念的气性,一生起气来,谁也不好使,谁也拦不住,就算天王老子在这要给她送走,她也要继续说下去。 “你是怕你背后里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敢说出来是吗?”顾念嗤之以鼻道。 她说的倒是没错,太子的确是害怕她说出来的,并且她现在也即将要说出来。巘戅天籁巘戅 皇帝看了一眼顾念,轻声道:“你说吧。” “据府上的侍女明月供认道,说是太子指使着她在世子的饭食中下毒,由于怕冤枉了好人,得罪了太子,再次将我们置于死地,于是这件事我们先拦了下来,可是与明月通风报信的小厮竟然会出现在宫中,太子殿下,我就算不说您也可能知道,您抓错人了吧?” “如果我没猜错,您要抓进来灭口的,是明月这个活体把柄吧?”顾念有些咄咄逼人道,她倒也反应的快,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太子的想法。 “你含血喷人!你一介小小女子知道什么?”太子怒道,仍是弯着腰,却微微的半仰起了头,正在努力的瞪着顾念。 “我含血喷人?”顾念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可是她立刻又制止住了自己将快要微微上扬的嘴角,隐忍着眼角憋出来了一滴眼泪,道,“我含血喷人?因为你下的毒,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连孩子都没保住。” 说到这里,这个动情之处,顾念的眼睛下莫名闪出来了一道泪花,锃光瓦亮的,然后缓慢的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落到了地上,犹如一朵昙花绽放。 听到这件事情,余景焱心疼的看着顾念,可是太子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异样的精光。 “世子妃何时来的身孕?”太子忽然问道,“为何这市井中都流传着一个从长宁府中出来的消息,说是这个世子与世子妃从未同房,那哪儿来的孩子?” 顾念听到这话,便想起来了秋桐还在世时,偷听他们对话的那个明月。 又是明月,又是她,真的是什么事都往外说。 自己现在恨不得拿了她的身契,打断腿随便找个人牙子卖了得了。 顾念冷哼了一声,“难不成太子殿下认为我是在污蔑您?还需要找个嬷嬷或者太医,来证明一下?” “太子有些过于过分了。”一直没开口的余景焱忽然轻声说道。 的确,太子真的有些过分了。 “怎么,世子妃是怕了?”太子咄咄逼人道。 他在赌一把,赌明月的消息,是否属实。 顾念一怔,没想到太子竟是想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于是坦然的说道,“太子若是觉得我在攀诬什么,想要验便查验吧。” 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不知怎的,竟是开始查验身体了。 朱公公瞧了一眼皇帝没吭声,便从外殿叫来了一直候着的老嬷嬷,这老嬷嬷原是天听殿内一直伺候的人,所以也没有偏颇。 老嬷嬷随着朱公公走了进来后,冲着皇帝行了个大礼。 那老嬷嬷穿着的衣服,倒不是普通宫内老嬷嬷穿的衣服,更像是在汉服的基础上改良过去的有些异域风情的服装。虽然两鬓斑白,衣服的色彩显得有些经过年岁洗礼后的陈旧,可衣服却被打理的板板正正。项间还带着一个八宝琉璃福钏,宝蓝色的,很是好看。 顾念顺着衣服向上看去,这才发现这个老嬷嬷的双眼好像是瞎着的,双眼球通体泛白,有些骇人。 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行了个礼。 然后却准确无误的跟在朱公公身后走到了顾念身边。对于这个老嬷嬷,余景焱和太子好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也好像是见过这个老嬷嬷,在场的人除了顾念,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些许异样。 “世子妃,您请吧?”朱公公轻声喃道。 “就在这里?”顾念有些震惊的问。 朱公公点了点头。 那个老嬷嬷,像是要给她把脉一样,伸出了手。 顾念还以为是要怎么个查验法呢,可是对她伸过来的双手有些抗拒和抵触。 她缓缓的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退,因为她看见了伸过来的那双苍老无比的手,伴随着好像是干枯了许久没有经历过水雾滋润的苍老的双手,她的内心有些畏惧。 “不要担心,小姑娘…….”那老嬷嬷忽然开口道。 苍老而又喑哑的声音,但却格外的令人心安。 鬼使神差,顾念将胳膊递了过去,也不管了三七二十一。 老嬷嬷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平常人都察觉不到的奇异的微笑。 她只是搭了有几秒钟的脉象,身形一滞,有些犹豫不决,可是几秒钟之后,她便缓缓的放开了顾念的手。 糟了,出事儿了,她不会把脉把出我体内的摄魂珠吧?顾念心里感到不安。 怎么查验这个,还得把脉呢?她真是后悔,自己怎么就将手老老实实的递了出去呢。 这老嬷嬷看起来是个神人,同样也神神叨叨的。不会真就有那个力量,能将自己体内的摄魂珠把脉试探出来吧? 顾念心慌的要命,她差一点浮现在了脸上。 看到顾念心慌的表情,太子竟是觉得他有些胜算,可能是押对宝了。 果然,世子夫妇从未亲密过。 (祝大家小年快乐,心想事成。)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四十二章 那个老嬷嬷,一声不吭,眉头却微微一皱,但很快的便恢复了正常。 可是世事总是不皆遂人愿的,真的是让太子殿下失望了。 那老嬷嬷冲着朱公公所在的方位点了点头,然后由朱公公领着去了陛下面前。 皇帝附耳过去,只见得那老嬷嬷跟他耳语两句,便轻身退下了。 “多谢嬷嬷。”皇帝轻声道。 攫欝最早攫欝。老嬷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头也不回的径直退了下去。 皇帝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波澜变动,搞得底下的几个人很是慌张。 他轻轻抬头,微微挑眉,抬眼看了一眼太子,怒道:“你还在写胡搅蛮缠!” 听到这话,顾念便隐隐的放下来心了。 看来,这老嬷嬷也没有什么本事,自己还白担心那么长时间,怕自己体内的摄魂珠被试探出来。 可是皇帝怎的这么相信这老嬷嬷说的话啊,而且就是把脉而已,能诊断的出什么? 顾念的心情如同坐在过山车上一样,七上八下的,很是闹心。 “太子殿下刚刚说的所谓的市井里边的消息,怕是您安插在世子府上的明月告诉您的吧?”顾念开口讽刺道,“您不仅想要我们的命,还要了我孩子的命,您就不能放过我们吗?究竟有什么事情对不住您,您想要痛下下手?以至于将都染上了疫病的下人偷偷带进宫中?” 她的话说的虽是咄咄逼人,可是脸上的表情可还是楚楚可怜的。 毕竟自己是表演系的高材生,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自己多年来的功夫和工作怎么着还演不过个他了? “你胡说!”太子反驳道,但却稍微的没了底气。 “陛下,太子派去的人中,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试图从医馆中劫走明月,还望陛下明察。”顾念颤抖着声音,将身子死死的伏在了地上,顺便安抚了一下自己跌宕起伏的情绪。 害,没想到,上次余择言在地牢中一事,竟然还是救了自己的命,救了整个长宁府的命,不然被太子一口咬住污蔑可真是不得了了。 此时的皇帝,头有点痛。 “去,去查。”皇帝吩咐道。 朱公公领了命,迈着小碎步子紧赶慢赶的跑了出去。 “陛下,几个月前,不知世子哪儿得罪了太子,太子还连同上元丞相周钊将我绑了过去,就在京郊成外的一个破旧的院子内,我有幸躲过一劫,可是我的贴身侍女秋桐假冒是我替我顶了命。” 忽然间,顾念又说道。 这件事情已经埋在心中很久了,以前不敢说,现如今都一通摊开了牌,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就是怕自己别是猪队友,坏了余择言的好事….. 不过既然余景焱都说了,余择言也递信过来了,自己的第六感,是没什么好畏惧的。 皇帝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上顿时又阴沉了三分,他沉声道:“可有此事?”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不敢!”太子还在狡辩。 他明知道,皇帝最痛恨的便是与外族人勾结,他还顶风作案,与周钊关系亲近。 皇帝不是不知道,而是一直在隐忍着不说。 现如今被摊牌了,当然要一个事情一个事情的好好说。 不知为何,朱公公刚出去了一会儿,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 “怎么了?”皇帝皱眉。 “回陛下,大事不好了,太后染上了疫病….!”朱公公的话着急的都不利索了。 皇帝也有些稍许的站不稳,他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差点气没涌上来。 “太医呢?”皇帝怒道。 “回陛下的话,太医们都在看着呢,目前还是无妨的。”朱公公轻声回道。 “朕去看看。” 皇帝刚想往外走了两步,却被朱公公拦了下来。 “你又怎么了?”皇帝皱眉,很是不耐烦。 顾念也觉得,朱公公竟然敢拦着皇帝去看,那真是疯了。 不过太子自己作妖作的事情,可真是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竟然把太后都传染了。 也不知道现在的太子,是不是如同在被火上烤一样难受。 “陛下,太医说了,目前还不能让人靠近,初期是有较强的传染性的。”朱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给朕起开。”皇帝气的都要踹朱公公了。 可无论皇帝怎么盛怒,朱公公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耷拉着眉头劝道,“陛下,太医说了,不能去啊。” “你还不给朕起开?”皇帝语气越发的低沉了起来,脸色沉的要滴水,脸上乌云密布的,如同阴雨连绵的天气。 听到此话,朱公公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轻声劝道,“陛下,太后懿旨,谁也不能踏入寿平宫半步。” “朕也不行?!”皇帝一滞。 朱公公点点头。 太后这举动,不仅是为了保全皇帝,更是为了保全大家。 顾念听到了,都有些感叹,太后还是太后,深明大义,就是厉害。 皇帝知道太后的脾性,便深深的叹了口气,“让太医好好照顾着。” 他吩咐朱公公道,然后转身回了榻上。 回到了天听殿内的榻上,他便看见了仍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太子,气便不打一处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有疫病的人往宫里带!你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确实,太子也没想到,自己带进宫来的人竟会惹得太后也染上了疫病。 太子现在也闹心的很,觉得自己翻车了,有些许的恐慌,便想打一打感情牌。 “父皇….” 他刚叫出了口,话音还未落,便被皇帝怒斥了回去。 “别叫我父皇!我不是你父皇!” 此话一出,给太子吓的后怕的要命。 巘戅久读巘戅。“父皇。”一直没说话的余景焱忽然出了声,“账簿的事情,是导致此次疫病的根源。” 太子心里气的要命,他就知道,余景焱一开口说话没什么好事。 太子一直没看那个账簿,那账簿还一直散落在他的面前,他是一动也不敢动。 “你实话实说,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好事?”皇帝叹了口气,弯下腰来,竟是一脸愁容的将太子死死伏在地上的上半身扶了起来。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四十三章 被皇帝扶起来的太子,一声不敢吭,仍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都不敢和皇帝对视。 “谋害皇室宗亲性命、制造疾病敛财、将染病的人带入宫内…….”皇帝细细的数着,越说,他的脸色越沉。 “儿臣…….儿臣没有!”太子还是一味的抵赖,一味的不认罪。 反正没有直接指向他的证据,他也可以否认这些事情,大不了找人替罪便是了。攫欝最早攫欝 他觉得自己矢口否认,便还能换回来一线生机。 殿外有人通传,跑进来的,竟然是权寅。 权寅冲着皇帝躬身行礼道:“参见陛下。” 他办起来正经事的时候,倒是一点儿都不含糊。脸上也没有往常嘻嘻哈哈的笑意,皇帝抬眼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儿?” “回陛下的话,长宁世子的亲卫抓到了一名死士,经辨认,是太子身边的人,也查询过了宫门出入记录,有人记得这人以倒恭桶的身份出入过皇宫侧门,就在几日之前。”权寅一本正经的回道。 太子本来还心想没有证据呢,现在好了,直接有个证据来了。 他也没有想到,阿立能被沈焕逮住。 其实沈焕也是借了东风,由于疫病原因,出宫次数减少了,宫内外传信不方便,太子才没来的及做反应。 “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皇帝沉声道,他的表情早就阴沉的不行。 权寅来的及时,令顾念都惊呆了。 后来仔细一想,大概是他们三个男的串通好了的原因。 要扳倒一个太子,可真不容易。巘戅久读巘戅 “父皇,儿臣管教下人不力,儿臣知罪。”太子轻声说道。 他的表情诚恳又委屈,真的是很是难受。他还希望,皇帝能救自己一把,他害觉得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可是已经不是这样子的了。 皇帝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能不知道吗?他知道一切。 “尚阳门失火那日的遇刺,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戏?”皇帝忽然提了起来这件事情,表情波澜不惊,声音很是平静。 太子一听,差点虎躯一震。不仅太子听着愣神了,就连在场的几位年轻人,顾念余景焱和权寅,听见了也是一愣。 “不是我,父皇,儿臣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做戏?”太子连声喃喃道,内心却是很是慌张。 “真不是你?”皇帝内心忽然有些凄凉,他觉得自己养出来的儿子,是怎么样这样没数的撒谎的。 欺骗、谎言。一重一重,都是随着灭顶般的姿态重重的打击到了这里,一次又一次,被发现的一次又一次。 “真不是儿臣!”太子还想再进行辩解一番,可是接下来余景焱说的一番话,让他再也开不开口了。 余景焱趁着太子话音未落,赶紧接上了话:“回父皇的话,儿臣之前在尚阳门失火那日在城门抓住了个黑衣刺客,正是太子门下的老虎。原本还没调查清楚此事,怕冤枉了好人,如今特意向父皇禀报,还请父皇下定夺是否明察。” 余景焱的话让太子的心一滞。 他是没发现老虎的尸体不在了,因为那夜所有刺客也好别的也罢的尸体都被拉去乱葬岗焚烧了,更有尚阳门走水,里边也有被烧焦的尸体,他还以为老虎就是死了,也没多想。 谁知道…….谁知道竟是被余景焱留了后手。 皇帝缓慢的摇了摇头,他这个摇头,让余景焱的心也是一滞。 莫不是都这样了,皇帝还是要保太子? 顾念伏在了地上,也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到了皇帝的脸色,她也是一愣,不会皇帝都这种时候了,还是要保太子吧? 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但是这些事情加起来,已经摇动了百姓的心,怎么还敢放任他在这个位置上作威作福呢。 顾念顿时觉得有些心寒,皇帝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吧? “父皇….”余景焱还要继续开口道,却被皇帝摇摇手,制止住了说话。 “朱公公。”皇帝轻声唤道,面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很是平淡。 “老奴在,陛下。”朱公公缓步走了过来,这次,他没有迈着他平常的小碎步子,而是缓缓的走了过来,将皇帝从榻上扶了起来。 太子心里是不愿意相信的,即便他自己已经知道,自己辩解的机会渺茫,可是还是不由得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可是自始至终,自从皇帝开口的那一刻开始,皇帝就没在搭眼看过太子一眼。 他的表情冷漠,语气波澜不惊,只是站起来的时候,他虚晃了一下,好像有些疲惫。 朱公公扶起来了他,皇帝整个人都有些看起来疲惫了。 天听殿内一片寂静,几人都一低着头,没有说话,仔细而又小心谨慎的观察着他的意思。 山顶的风很大,刮的呼呼作响,忽然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皇帝手上一直转着的佛珠断掉了。 这可给余景焱吓了一大跳。 佛珠断掉,可不是什么好的寓意。 皇帝一声不吭,被朱公公扶了起来。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背着手,面对着太子。 有些话,如同如鲠在喉般想说也说不出口。想了半天,皇帝还是没有说出来,他现在就是如同全天下最普通的父亲一样,看着自己犯了大错的儿子,不知道怎么面对。 而他恰恰又不同,他也不是普通的父亲,他是皇帝,是一国之主,王朝的主人,权力巅峰,坐拥九五之尊之位。 而他那犯了大错的儿子,也不是普通的孩子,更不是普通的青年人,而是东宫之主,未来的国之储君,尊贵的皇子殿下。 余景焱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皇帝到底要怎么处理。同样,顾念也是,她也有些心不安宁,她不知道皇帝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证据确凿,皇帝若是想包庇,那就真的是无话可说,更何况自己已经这算是彻底的和太子撕破脸了。 这可怎么办,急的顾念忧心的很,但是也不好发问。 几人都在等皇帝开口说话,可是皇帝仍是迟迟的不开口说话。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过了好长一会,大家才听到皇帝的叹息声。 “把太子禁足在东宫之内,没有旨意,不得外出一步。”皇帝轻声说道。 瞬间,从殿外窜出来了几个人影,立刻将太子押下。 听到这话,太子心凉了半截。 “父皇,父皇!”太子声音颤抖,轻声唤道,“父皇,您是不要儿子了吗?”攫欝最早攫欝 打感情牌,太子真的有一套。 听到这话,顾念也有些搞不明白了,这么多证据在,这么些大的事情,就只是禁足吗? 难不成,不是废太子吗? 皇帝没有继续留下来听太子的废话,而是由朱公公扶着,缓缓的向殿内走去了。 此时的天听殿中,不再是一片死寂,太子声嘶力竭的怒吼着,诉说着自己的冤情,差点声泪俱下,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顾念看见皇帝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想起身再叫住他说些什么,但却被身后的余景焱一把拦住了。 余景焱冲着她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还是不要再说了。” 皇帝渐行渐远,白色的帷帐将他的身影渐渐的挡住了,渐渐的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太子还在不屈不挠的喊叫着,他希望能挽回来皇帝的心。 顾念看着了,着实是无语的,不就是一个禁足吗?怎么着还能这样要人命一样,仿佛今日就要上刑场了。 可能是着实瞧见了皇帝没影了,太子也渐渐的低沉下来了嘶吼。 那几个侍卫按着他,一动不动,仿佛几尊雕像一样,就等着他闹完然后把他送回东宫去。 太子回过来头,恶狠狠的盯着他们看。 站在余景焱身边的顾念,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眼中的寒光和精光,真的是有够让人难受的。 “好啊,眼红我的位置,现如今就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我,是么?”太子轻声说道,话语中带着狠毒。 权寅一下子站到了顾念的面前,回怼道:“若不是您太子殿下做的那些龌龊事情,谁还会能碍着您的路呢?” 权寅说的没错,他不干,自然不会有人说。 可是既然他干了,也不是谁都跟他是一伙的,不是吗? “是啊是啊,我还害怕太子殿下您,随时随地想着要取我的性命呢。”顾念从后边探出来个头,轻声附和道。 余景焱赶紧将她一把拉了回来,示意她少说两句。 他是害怕,太子狗急了跳墙,要极端的去做一些什么事情,会伤害到顾念。 顾念瞅着他也着实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心想自己有摄魂珠傍身,该骂的还是要骂的。 于是她又不知好歹的添了一句,“我可真是要害怕死了呢,我们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余景焱在身后有一些哭笑不得,想让顾念少说两句,但是没有办法。 “那你们就一个个的都等着吧。”太子忽然从嘴中虚无缥缈的说出来一句话,眼中的戾气着实让顾念吓了一跳,于是她便将头缩了回去,干脆不再看太子的眼睛。 不再与他对视。 “那您快点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您能怎么着,这都被禁足了,还想着干嘛呢?”权寅冷哼道,他是不害怕的,末了,他还呸了一声。 气得太子真的是要从地上跳起来打他。 原本那些站着一动都不动的侍卫,看到这情况赶紧将太子扶了起来,然后准备押送至东宫。 这些侍卫,都不是普通的侍卫,而都是皇帝一手培训出来的暗卫,专门在暗中保护皇上安全的。 原本,对于暗卫的传说,他们只是认为这是一个传说,可是到现在他们才真正见识到,皇帝身边真的是有这些号人物的。 在被押送至东宫的路上,太子也有些闹心。 这些暗卫,他自己从未见过。 并且在尚阳门失火那日,也并未见过这些人的身影。莫不是,皇帝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那是自己在做戏?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真的是后背发凉。他知道,能坐上那个皇位的皇帝肯定是不简单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心思深沉。若是他早就知道了,但不处罚自己,甚至是不动怒,他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君心难测,之前,太子只是以为自己能揣摩透个三四分,可是现如今,他也越发的看不懂了,看不懂自己的父亲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若是他早就知道,但是一直是不说的,那这隐藏的未免也太过于恐怖了,自己策划的,毕竟是刺杀啊。 莫不是,他还是想给自己机会的? 大概是吧,太子安抚自己道。 瞧着太子被押送走了,余景焱顾念和权寅三人也被上来引路的小太监唤了出去。 现如今是不能继续呆在这个天听殿内的。 顾念下着这高耸的楼梯,有些不解。 她有些不解,可能也是没把权寅和余景焱当外人,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这么多事情,这么大的事情,皇帝是不是没放在心上啊?”顾念有些不解,疑惑的问道。 “嘘,小点声,这还是在宫内,隔墙有耳。”权寅轻声说道。 顾念立刻噤了声,吓的她话都不敢说了,真是累的要命。 “你也别这么吓唬她,这是在室外,哪儿有这么严重?”余景焱轻声说道,“这禁足应该不是一般的禁足,你见过哪儿有太子被禁足的呀?” 权寅轻声附和道,“是,哪儿有太子被禁足的,陛下此次应该是真的动了怒。”巘戅啃书居巘戅 “可是他只是单纯的被禁足,不是么?”顾念又发出了疑问,“如何将他一锤定音的锤死才是重点不是吗?” 权寅轻轻摇头,“一步一步来,不然很难。” 听到权寅这句话,顾念心中也有些明白。确实,他毕竟是东宫,是储君,皇家的面子也是很重要的。 可是她是真的害怕和真的担心,皇帝会不会等风平浪静了以后,再把他放出来。 如今只是单纯的禁足,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剥夺他的权力。 “好了,你不要想了,这些事情都留给余择言去想去吧。”权寅轻声说道。 顾念啧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话。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出宫的路上就是无比的漫长,真的是无比的漫长。顾念觉得这件事情很是离谱,为什么这么多大的事情,皇帝还能就只是给他了禁足? 外边的风很大,风也是呼呼的刮,寒风凛冽,令人透心凉。攫欝最早攫欝 “余择言还没回来?”权寅问道。 余景焱搭了话,点点头,回应道:“还未,因为现在查的紧。” 三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终于走到了宫门外。 沈焕正在宫门外急的要命,一看顾念三人并肩走了出来,赶紧迎了上来。 “世子妃,怎么样了?没事儿吧?”沈焕着急的问道。 自从自己知道世子妃被皇帝请走了以后,自己赶紧去向京郊城外递了信,三殿下不知所踪,自己便去了寻了小权公子。 顾念摇了摇头,轻声回道:“没什么,回去再说吧。” 直到回去的一路,顾念都在纳闷,为什么皇帝是这么一个措施。 为什么皇帝是这样的一个举动和措施,她觉得很奇怪,一点儿都想不明白,真的是一点儿都想不明白。 真的是自己一点儿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子。 到了府门口了以后,顾念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余择言什么时候回来?”顾念轻声问道。 “回世子妃的话,一时半会儿,可能是回不来的。”沈焕轻声回道。巘戅lol巘戅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余择言还没法回来,真的让顾念没法觉得自己心安。 沈焕也明白,太子现如今被禁足,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若是他安分也还好,若是不安分,想要报仇,可真的会是出了一个大问题。 若是安分,等到余择言回来的时候,顾念的心中也能稍微的舒坦一点,不是么。 顾念听到这话,又深深的叹了口气,真的是要命。 这种日子,什么是个头?这种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呢。 “沈焕,你说,皇帝为什么只是将太子禁足在东宫之中?”顾念忽然问道。 她边向里走,边琢磨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她已经琢磨了一路了。 “禁足?!”此件事情,真的是让沈焕吓了一跳。 这么大的消息,自己还是不知道的。 毕竟这么大的消息,也没有人敢当时便说出来。 所以沈焕一听到顾念说,太子被禁足的时候,便是吓了一跳,吓了一大跳。 后宫嫔妃被禁足,是常有的事情,可是东宫被禁足,这是很罕见的事,话更说回来了,应该是史上毫无惯例吧。 “太子真的被陛下禁足了?”沈焕不可置信的反复确认道。 顾念点了点头,看到沈焕的反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就是被禁足么,多大的事儿?”顾念轻轻的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还是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不就是被禁足么。 “可是我记得,好像从未有东宫被禁足过的事情。”沈焕喃喃道。 “就只是被禁足,又不是被别废太子或者别的什么处置,就只是被关了禁闭而已。”顾念回道。 “这个禁闭可能是缓军之策吧,先控制好太子?哎我也不知道,等我传信问问世子殿下。”沈焕道。 这一天过的令顾念感到有很多的疲乏神,她披着外袍,和加绒的暖手宝坐在亭子中,无聊的望着天空。 此时已经是将近傍晚了,天空中浮着几朵火红色的火烧云彩,伴随着快要入春的冷风有些令人心情愉悦。 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静静的看着天空中的浮云。 心情很是浮躁,很是烦躁,所以她想强制性的让自己看看云彩缓缓神。 真的就是得缓缓神。 可是看了半天,自己还是心烦意乱的。 丹璃给她端上来了晚膳,用着上好的琉璃盏呈了上来,饭菜的香味很是好闻,顾念也饿,但就是吃不进去东西。 “世子妃,您多少吃一点呀,您肚子都咕咕叫了。”丹璃打趣道。 顾念摇了摇头,叹气道:“吃不了,我吃不下去,被傻逼气的。” 她不仅吃不下去,现如今还觉得这饭菜中,都被太子下了毒,自己真的是见他一次,自己心里有一次阴影。 现如今,自己都快被这人逼出来了心理阴影了,怎么还能遇到这种神人? 他就像一块蹩脚的牛皮糖,他一堆理由,都是别人的错,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真烦啊!烦死了!”顾念忿忿不平的说道。 明明做了错事,还那么多理由,反正就是他对他有理。 顾念气的要命,只能凭借着喊出来来宣泄自己内心憋着的忿忿不平。 吓的丹璃一个哆嗦,赶紧跪了下:“世子妃恕罪。” 看着丹璃这行为,顾念瞬间又眉头紧皱了起来,她有些被气得想笑。 “你快起来,我不是说了么,不要动不动就跪的。”顾念皱眉道,“快起来快起来,我就不扶你了,你自己起来。” “是婢子的错,惹到世子妃不开心了,婢子真的是罪该万死。”丹璃小声回道。 看着跪着的丹璃,顾念有些失笑,一脸的不知所措,感觉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你快起来吧,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了,这事情真的是跟你没关系。”顾念假装板着脸,生气道。 看着顾念的脸色,丹璃最终还是在多番犹豫之下缓缓的站起身来。 她听到了世子妃不间断的叹息声,也看到了世子妃的面色深沉。 刚刚世子妃被叫入宫中,见着来下旨的天使行色匆匆,面色深沉,心说应该是没有什么好事情的,即便是有什么好事情,世子妃的脸色也不能这么的阴沉啊。 她能隐约的猜出来应该是关于太子的问题,可是那毕竟是太子,谁也不敢说些什么不是? “世子妃,您可别惆怅了,等世子殿下回来了就好。” “哎。”顾念叹了口气,“他是个男人嘛?能当一面吗?” 丹璃肯定的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世子妃怎的还不相信世子殿下呢?我们家殿下可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四十六章 看着丹璃一脸敬仰的表情,顾念有些想笑。 “是,你家殿下,可是最好的人呢。”顾念跟着夸赞道,仿佛不是在夸赞自己的夫君一样。 顾念之前也遇到过很多神人渣男,他们是只要面子,里子一点都不顾的。 于是她便很少信他们所说的话了,觉得什么事情,还是靠自己重要。 攫欝最早攫欝。“世子妃也别不用晚膳啊,得多少吃点东西。”丹璃轻声劝道。 顾念摇了摇头,还是一点儿都不想吃。 “世子妃也不怕外边寒凉,寒气入体?”丹璃又轻声说道。 在一个人烦躁的时候,身边的人无论怎么劝慰,都是白搭,反而还显得尤为聒噪。 但丹璃又是好心,自己又不是那种不识好歹不识好人心的人,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打发了丹璃去了。 丹璃走后,自己可算是能安静下来的呆一会儿了。 她看着这天空,感觉到有些凄冷。 害,谁说不是呢?这异乡异客的,干嘛遇到这些破事儿破人? 可能是因为累了,她这一晚上睡的格外香。 自己也没管那医馆中的破事儿,也没管在太子派出来的人是否还在那整事儿,就是只是自顾自的睡觉了。 毕竟,明日起来以后,乃至后日起来,大后日起来,还有场场仗要打。 第二日起身后,顾念觉得自己睡的昏昏沉沉的,真的是一点儿都睡不好。 顾念觉得,自己一有心事,便是睡不好觉的。 “世子妃晨起可想用一用早膳?” 丹璃听到了里边起床的声音,便轻轻推开门进来,轻声问道。 往日的世子妃,一般是没有起这么早的习惯的。 顾念摸着自己有些扁了的肚子,点了点头, “饭还是要吃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不是么?”顾念自言自语道,丹璃已经习惯了,自己家世子妃动不动就自言自语,很是奇怪,但又没啥。 一番沐浴更衣过后,顾念觉得自己还是肚子饿,便想要吃点什么东西,然后便随着丹璃跑去了食堂用饭。毕竟人总归还是要生活的,总不能一开始就什么也不想管,连生活都不生活了吧? 顾念觉得她还是很能说服自己的。 在吃早饭的过程中,顾念收到了来自京郊城外的书信。书信是余择言传过来的,上边有说,自己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上边还是有所提及,说最近城内疫病太严重了。 这么絮絮叨叨的书信,顾念还是第一次见。往常的这些书信,顾念都统统扔给了沈焕去看,因为她并没有觉得余择言回给自己写信,今天,破天荒的,余择言给自己写了好长的信。 整个信里信外的,都是说着一些所谓的家常事情。 顾念觉得这个人可能是脑子有毛病,昨天都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了,他竟然还是这么家常琐碎的在聊一些无聊的事情。 “你看看,他这都写了什么?”顾念拿给了沈焕。 沈焕又拿了起来那封信看了看,无非就是些什么琐碎的小事情。 什么吃了没,喝了没,穿了没,冷了没。 这些东西的,奇奇怪怪的。 沈焕噗嗤一声要笑出声来了,他觉得自己家的世子真的是太可爱了,也真的是太好笑了。 “世子妃,这不是家书么,家书还能写些什么?”沈焕笑道。 “难不成,他不应该给我写信说说怎么对付太子吗?如今他又不在京中,我也没个着落,天天都快担心的要死。”顾念絮絮叨叨的。 沈焕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从怀里掏啊掏,掏啊掏,掏了一些什么东西出来。 然后顾念才发现,他拿了一个很小的火漆筒。 特别特别小的火漆筒,做工很是精致,倒像是雕刻着的一般。他将那个小小的火漆筒,递给了顾念。 顾念拿了过来,放在手上把玩,把玩了两下,才发现那个火漆筒忽然就开开了。 开开了以后,里边滚落出来一张极小的纸条。 巘戅巘戅。那纸条舒展开,竟是不大不小的一页纸那么大的,顾念觉得很是神奇。 “这是什么?”顾念抬头问道。 沈焕努努嘴,示意道:“这也是书信,只不过是密报,殿下说了,世子妃想看的东西都在这里边呢。” 顾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他真正想说和想嘱咐的话。 “那你怎么不早给我?”顾念有些自闭,自己白看了那么长的闲话家常。 真的是,令人头疼。 沈焕冲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他以为世子妃会看一些这个关心自己的话,没想到,他们家的世子妃真的是一点都不关心。 她慢慢的将整个书信都展开平整,然后接着慢慢的看。上边的字体用的是极小的字体,然后接着就是写的密密麻麻的一页纸。 “看这个东西,真的好累啊。”顾念自言自语的念叨道。 “世子妃且慢慢看。”沈焕笑道。 顾念爬在上边慢慢的看,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着看,看这玩意儿真的好累啊,真的快给顾念的眼睛看瞎了。 这上边,的确是她想看的内容。 余择言在信中说了,关于太子被罚禁闭一事,他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了。他想让顾念放宽心,这不是一件什么坏事。 顾念看到这里,有些不明白,也有些不明所以。 这怎么能不是一件坏事呢? 她继续往下看,下边就提到了,为什么说不是一件坏事情。 余择言分析道,他觉得皇帝应该是已经明白了且相信了太子所有的所作所为,所以才将他关紧闭,让他禁足在东宫之中,以防被他另外做一些什么事情。 余择言还说,此禁足非彼禁足,可能真的,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可是顾念还是不相信,她不是不相信余择言说的话,只不过是不相信皇帝会真的处理自己的儿子。 况且,自己看他并没有那个想法。余择言希望顾念能够放开心,但却不希望顾念以后离开长宁府一步。 “一步也不行吗?”顾念读到这里,抬头问着沈焕。 沈焕点点头,“一步也不行,一步也不行。”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四十七章 顾念明白,余择言是为了自己着想,但是如今太子已经被关起来了,他还能出来作什么妖? 她接着往下看,这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她真的是有够头晕的。 下边的话,好像就不是给自己的话了,应该就是给沈焕看的了。 因为直接是颠倒过来写着的,一个在上半部分,一段在下半部分。 攫欝最早攫欝。顾念将那纸条递给了沈焕:“喏,我看完了,下边的应该就不是给我的了。” 沈焕接了过去,揉成了一团,然后放进了衣服的内衬里边。 “你们为什么不能用张大的纸写书信呢?”顾念喝了一口粥,轻声问道。 “因为我们这用的是密报的。”沈焕回道,“这种的密报,不走官路,也通常不用飞鸽,而是用人工走小路的。” 顾念啧了一声,这还真是麻烦。 她抱着碗,咕嘟咕嘟喝了好久的稀饭。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比稀饭更好喝的东西了,这玩意儿,她不加糖,真的能一直喝。 沈焕只是呆了一会儿,便很快就离开了。由于余景焱给了皇帝账簿,然后还有从京郊城外刘李村中,李老六家里的后院中缴获的银钱珠宝,整整好几桶好几桶的向外搬。 巘戅追文巘戅。那银钱真的是非常的沉的,马车的轱辘都陷在土里了三分。 这些东西,被收缴来的,基本上都会上缴到国库。是不是每一位皇帝都会觉得自己的国库很不充裕,于是一听说又要上缴国库了,便是很是开心。 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毕竟君心难测,不知道下一秒,皇帝又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太子被禁足的消息,慢慢的也就被散播开来。 城内城外议论纷纷,因为太子被禁足的事情还是鲜少见过的。 况且,这种情况,太子被禁足,也不出来主持局势,一般都是太子主持的,可最近,大家看到的都是三皇子余景焱在忙前忙后。 也会有人在议论纷纷,说余朝是不是要变天了,太子即将被废。 很多人想打听这些消息,但是就是打听不出来。御前的人一般都是嘴很严实的,而且皇帝的表情,真的平淡如水,没有一丝的波澜。 饭也是照常吃,工作也是照常做,就连睡觉,也和平时没有什么出入。 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亓国公听到这个消息,在家里高兴的快要跳起来,高兴的真是好几晚上好几晚上睡不着觉的。 开心的他要命。 亓禹曦也不知道自家父亲是中了什么奖,这两天笑容满面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是开心。 多番打探过后,她才知道自己家父亲是因为太子被禁足一事,才高兴的要命。 可是太子只是被禁足,又不是被废,也不是被罚,他仅仅是被禁足而已,皇帝别的什么都没有惩罚他,就只仅仅是被禁足而已。 “爹,你有什么可开心的,那个狗人就是被禁了足而已,又没有什么别的措施,人家又不是被废了,或者不是被别的什么了,父亲至于那么开心吗?”亓禹曦在吃饭的时候,轻声吐槽道。 “嘶!!!”亓国公圆形的小眼一瞪,像两个灯泡一样气鼓鼓的,“不可胡言乱语,怎么说话呢?” 亓禹曦抿了抿嘴,这里都是自家人,又没外人,还不能舒心说话了难不成? “你懂个什么。”亓国公淡淡的道,“小孩子不懂。” 亓禹曦是彻底不想说话了,说着自己不懂,并且也不解释,真的是令人自闭。 紧接着,她就看着自己的父亲以飞快的速度吃完晚膳,然后起身准备做些什么。 “父亲要去哪里?”亓禹曦好奇,轻声问道。 “入宫。”亓国公淡淡的抛下了这句话,然后人已经消失在了两尺开外。 此时的京郊城外的刘李村中,余择言正稍微空下来功夫休息一会儿。 他此时此刻,望着漆黑一片但是闪着星星点点的夜空,真的很想回西京城内看看,回府中看看。 詹清也从忙碌的工作中稍微歇下脚来,他抱着分的饭食的碗过来坐在了余择言的身边,将早已被汗气浸湿的蒙面摘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遍。 “殿下,殿下可不用饭食?”詹清问道。 余择言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他的确是不想吃的,他这个人,和顾念一个样子,心里一有个什么事情,便是不想吃饭的,有多少新鲜可口的饭菜都用不下去。 更何况,他有洁癖。 “殿下可是在担心府中的消息?”詹清轻声问道。 他的额间还冒着些许的汗珠,在凉冽的寒风中渐渐消散。 “幸亏殿下将沈大人派回去了,殿下也好稍许宽心。”詹清安慰道。 前两日,自己接到了来自府内传来的快马传书,上边写着说是世子妃被宫里来的人带进宫去了,而且还是皇帝身边的亲信朱公公带进去的,这可给世子殿下吓了一跳。 他虽是来府中不久,也虽是认识世子殿下不久,可是他从未见过世子殿下慌张的模样。 真的是,从未见过世子殿下慌张的模样。 他还以为,一向运筹帷幄的世子殿下,竟然是如此的慌了神。 在他的心中,余择言是那种不会有情绪的人,也是那种不会被情绪牵着鼻子走的人,可是偏偏那日,世子殿下竟然是不管不顾,要擅自离岗回京,去宫内。 那日,可真的是给他吓死了,虽然他未入仕途,也没有沈大人明白一些事情,可是他能够清楚的知道,世子殿下若是擅自离岗离京,不仅捞不出来世子妃,更是可能会将自己搭进去。 于是他在那日,就按照自己在沈大人的信中嘱咐的样子,死死的企图拦住世子。 余择言功夫很好,几乎不费多大的劲,便能将他挣脱开。 詹清虽然跟着沈焕学了一段时间的武功,可也耐不过余择言一身本事。他死死的抱住世子,几乎用了浑身的力气,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办法。 几个侍卫也都围城一圈,企图拦住他一个人。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四十八章 此时的詹清,真的很想让沈大人在这拦住世子。 可是沈焕不在,世子身边的亲信只有自己。 他詹清虽然年纪小,但在大是大非的观点上还是能分得清楚一二三的,于是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和那些侍卫一起拼死拦住余择言。 余择言的力气很大,一秒内接连踹开了好几个人。 攫欝最早攫欝。“殿下!您不能回去,您擅自离岗,真的会被圣上赐下来很大的罪的!”詹清赶紧劝道。 他的这句话,或许像是直接击中了余择言的内心深处,让原本鼓足了劲儿要冲出去的余择言,顿时滞了一滞。 这一停滞,便给了他们擒住他的机会。 几个人原本是快要招架不住了,这赶紧趁余择言停愣的功夫,一刹那间将他紧紧的困住。 余择言的胸口,好像有些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有些气闷。 “好,好,我不走,你们放开我。”余择言轻声道。 几个侍卫和詹清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放还是不该放。 “你们且放宽心,我不走,你们放开我。”余择言好声好气的商量着。 他不是真的想好声好气,只是突然明白过来了,自己这样是没有用的。 他感觉到浑身都没有力气,一点力气都没有。 那几个人还在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放手,却被余择言一把推开。 他大口喘着粗气,脑袋中一片嗡鸣。 “你去,那纸和笔来。”余择言轻声说道。 詹清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然后赶紧快点飞奔过去拿了一纸和笔。 余择言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得趴在地上然后就地开始写信了。 即使在这样匆忙的环境中,他的字迹写的还是很端正,丝毫不见任何的潦草。 直到詹清瞥见了开头隐约有着“圣上”两个字后,便默默的收回了双眼。 这是写给皇上的,他不能看,万一看了,小命不保。 詹清赶紧收回了自己正在胡乱瞟的眼神,抬眼看着天空。 只听的见,地上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不长一会儿,余择言便拍了拍他。 “写好了,快给送进宫内。”余择言将那信折了又折,然后递给了詹清。 詹清知道怎么往京内发信,便立刻去帮余择言发了出去。 现如今,一想到那天,詹清就吓得心脏疼。 真的是被吓到心脏疼,于是看见现在的余择言,像一只疲惫的猫一样坐在这里时,詹清都觉得有些恍惚。 巘戅综艺文学巘戅。“殿下,要不您多少吃点儿?”詹清又殃及道,然后看着余择言疲惫的脸。 余择言不吃,他也不好意思吃了。 仿佛是猜透了詹清的心思,余择言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吃吧,不用管我。” 他叹了口气,静静的坐在这里。 虽然今日给顾念传回了家书,信上也用着最直接最安慰人的话来说的,可是就是不知道府内的情况是怎么样了。 余择言觉得自己有些娘们唧唧的,以前的自己,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抬头看着星空,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情涌上心头,他现在真的很想回去看看。 夜色深沉,天空中的繁星星星点点,郊外的空气很是清新,余择言在这个疫病区中,很少将自己的蒙面摘下。 身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咀嚼声,打破了这个美好的氛围。 余择言无语的扭头看了一眼詹清,问道:“你就不能小点儿声吃饭?” 詹清赶紧停下来了筷子,愣愣的点点头。 余择言深深的叹了口气,叹息着。 他真的很是害怕,太子再做什么动作,打扰到顾念。 说是打扰,都真的算是好的了,万一再去下毒,和之前一样对待顾念,那可怎么办? 而且自己也没回去,万一他他娘的再跟上次一样,联合周钊那个毒蛇,一起将顾念捆走了可怎么办。 等等,周钊? 余择言一皱眉,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 就看周钊和太子的关系,他们不可能是走后不联系的。 他忽然想起来詹清说的运的那些野生动物,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好像很好也并不怎么出现在西京城附近,更是很少出现在余朝附近。 这些动物,好好想想,好像真的不是会出现在余朝境内外一带的地方。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但是还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归不敢相信,可是他的内心基本上已经信了百分之八十了。 此事若真是周钊与太子联手搞的事情,那么周钊绝对不是为了敛财这么简单。而且太子,肯定也不是单单为了敛财那么简单。 也可能太子就是单纯的为了敛财那么简单,但是余择言总觉得他不至于的。 毕竟京城中若是闹起了疫病,那么对太子也没有什么好处,看的出来,太子也挺害怕的。 疫病一出,人心惶惶,当所有人都在对这个疫病避之不及的时候,正是有一些人的好时机。 坏了!余择言心一蒙,太子那个蠢蛋,不会将此时京城中的所有事情都偷偷告诉周钊了吧? 若是这个时候,再来个内忧外患,可是真的不好。 要是这个时候,周钊动什么坏心思,那可真就是无力招架了。太子不上当没有那个脑子也好,可是太子若是一旦上当受骗,那岂不是要将整个西京城都置入水深火热之地?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看一眼正在无声吃饭但是吃的很香的詹清,缓缓的吐出来了几个字。 “詹清,你可以帮我拿一下纸和笔墨吗?” 这已经是第二次,余择言在露天的环境下开始琢磨着写信了。不过这个信,他不知道怎么写,也不知道该不该写。 万一若是写错了,自己好被扣上一个诬陷太子之名,弄不好还真的会被弄进去。 他娘的,可给余择言气死了,他可讨厌泼脏水的人了,真的是。 万一若是不写,过不了一段时间又正好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万一周钊真的是有那个想法,可真就晚了。 内忧外患,自顾不暇,想想有这个可能的话,余择言头都疼。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四十九章 在犹豫了一段时间后的奋笔疾书,余择言终于迟迟的写完了这封信。 但是现在又出来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封信给谁寄,到底可以给谁寄? 攫欝最早攫欝。问题又来了,这次的余择言望着天空,深深地又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 过了一回儿,他还是决定了,为了保守起见,还是给余景焱吧。 “去,快去把这个信给递了。”余择言扬着手中的信纸,轻声说道。 詹清饭吃的很快,就在余择言写信的功夫,詹清已经吃完饭了。他狼吞虎咽的,便觉得自己的胃有些不舒服。 他接了过来那封信,点点头,轻声问道:“给哪里?还是给府上吗?或者是御前?” 余择言想了想,表情有些凝重,然后他着急的说道:“快,去走密报,然后给锦王府递过去,找个可信的人。”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这个村子中呆着,消息有些与世隔绝,也不知道外边的什么事情。 詹清的如实汇报,积极配合,让他们找到了病源的根头,那就是某一种野生动物,然后通过贺太医和季朔的治疗之下,同样也发现了,是通过什么传播的。 是通过呼吸、接触传播。 还有可能,是通过水源传播。不过这一点儿,贺太医和季朔目前还是有些不明确的,就是不知道到底不是通过水源传播。 刘李村附近有一条河,可是刘李村处于那条河的中游。 于是之前他们给京中递信,让皇帝分了好几个阵营去沿着河流的下游端去查一下。 他们也在等消息,若是真的也通过水源传播的话,那怕是遭殃了更多的人。 刘李村的情况已经随着贺太医和季朔的悉心诊治,诸多轻症患者慢慢的好了起来,可是也有死亡病例,那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詹清也很难受,但在难受的同时,也在努力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余择言的书信,余景焱当晚便收到了。他在第一时间也反应了过来,也觉得有这种的可能性。 可是他同时又觉得,太子没有那么大胆。 更何况,他现在被禁足中,能翻天覆地出来什么样子? 或者说,他能作出来什么妖? 余景焱往那方面想了,也通过余择言的信中做了些准备,可终究还是没有上心的。 太子虽然被禁足在宫中,可是不代表他的消息传不出来。 毕竟,被禁足的只是他,但是他宫中的别的人也还可以出门。 太子最近也在纠结,到底搞不搞是非。就如同余择言猜的一样,在某一日的下午,他拿笔写起来了书信。 他的书信还未写到一半儿,东宫中的内侍偷偷跑了进来,悄声给他递了张纸条。 这个小太监,不是小福子,因为小福子已经被皇帝在暗中处理掉了。 东宫的人虽说是被换了一批,可是太子这么长时间,也积累了不少亲信,自然也能安插进来属于自己的人手。 这个小太监,就是之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心腹。其实不是太监,只不过花钱买通了验身官,偷偷进来做了太监装样罢了。 所以他走路的时候,都得故意的弯着腰,很是疲惫。 走路也不像是净过身的小太监一样轻飘飘的,而是沉闷有力,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殿下,请您过目。”小太监弯着腰,将那纸条放在了案板上边。 他进来之前,先将人都驱散了出去,然后特意看了看殿内有没有别的什么人。 确定了没人之后,他还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了上来。 做事很是谨慎,很像太子的风范。 太子皱眉,将那案牍上的纸条拿了起来,仔细的看。 原本一直深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舒缓了起来。 微微上扬的嘴角甚至有些,开怀之意。 他忽然长松一口气,然后将那纸条扔进了火盆中。 火盆中的碳火发出滋滋的声响,那纸条瞬间燃烧,消失,最后消失殆尽。 只留下了一团灰。 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只能看见太子稍许缓和的嘴角,甚至有些微微上扬。 他不再犹豫,拿起来了笔。 “给本殿下磨一下砚台。”太子轻声吩咐道。 小太监回了一声是,然后接着跑了过来,毕恭毕敬的磨着砚台。 一般在身旁伺候着的,往往都不会有偷瞄主子写信的想法,可是这个小太监,一直都在用眼神偷瞄着。 他时不时的偷看着信中的内容,然后又假装在尽心尽力的磨着砚台。 正在挥笔疾书的太子,真的是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身边小太监偷看的眼神,到最后那小太监甚至不是偷偷的看了,都有些光明正大的看了。 可是太子全然不知,他仍然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且有些快乐。 此时的太子,真的很像一个自以为是的弱智。 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太子终于写完了自己的书信,然后将那信纸折了又折,递给了那个小太监。 “就像往常一样,找匹快马,走小路,赶紧送出去。”太子轻声说道。 巘戅追书看巘戅。小太监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冲太子行了个礼,然后一路小跑跑了出去。 太子虽是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不少,可是还是有些忧心,心口有些发闷,犯恶心。 这些天,他出现过好多次这样的症状了,只不过一直以为自己是愁闷的原因,所以没怎么在意。 他不停的在殿内踱着步,不停的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背着手,在殿内走来走去。 太子很希望这封信件,能快点到它该到的地方,让该看见的人看到。 他今日虽是被禁足,但却听说了不少风言风语。 好比什么亓国公进宫,私下的宫女们小太监们都在传,他是为了来废太子一事。 亓国公跟自己不对付已经很久了,并且之前还有他家姑娘亓禹曦被自己设计一事,坏透了名声。 都不用外边的宫女传,太子都能猜得出来他亓国公进宫,定然是没什么好事儿的,肯定没什么好事。 亓国公一听说自己被禁足,那还不得高兴的飞到天上去?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章 定然没什么好事,亓国公定然是开心的要命。 知道自己栽跟头了,可不得天天在家都高兴的睡不着觉。 太子想都不用想,猜就能猜出来他高兴的模样。 真的是正如太子的所料,亓国公这个小老头,已经高兴的好几日没睡着觉了。攫欝最早攫欝 太子冷哼一声,气的都踹了桌子一脚,脚掌还隐隐的作痛。 他心想,暂且让你嘚瑟两天,往后没有什么你好嘚瑟的日子。巘戅九饼中文巘戅 太子心里想法很复杂,而且很多,他就是担心,自己被禁足只是缓兵之计,父皇会在疫病明朗之时随便找个由头将自己废掉,然后立余景焱为太子。 毕竟,他不只是有自己一个儿子。 自己干的那些坏事,父皇现如今都知道了,并且表示对自己很失望。 这些天,都不曾见过他的消息。 他很是担心。 其实他的担心也不是全无道理,毕竟要是谁,谁都会去担心这个事情的。 皇帝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太子派在御前的人,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可恰恰这样的平静,令他最是担心。 人们都知道,最极致的失望,是冷静的毫不在乎。 太子就是觉得,皇帝现在对他失望透顶了。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毫无顾忌的雷霆震怒,冲他发火了。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发过大火的时候。 太子想了想,还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是为了救自己,也是为了拯救整个余朝。 有一些人,就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的错处,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错在了哪里,永远都是别人的错。 这种人,真的就是可恨可恶。 恨的令人咬牙切齿。 反正一出了问题,自己都是没有错的,错都在别人身上。 太子最直接的受害者顾念同志,现如今有时候还是时常处在他的阴影之下,真的很气人。 更别说这些间接受害的什么詹清等人了。 小太监拿着信,一路直奔,在偌大的皇宫内以冲刺的速度跑着,然后到了最偏远的一个宫墙内侧,走了进去。 这里杂草丛生,平时都没有人修理,草丛的下面,拨开层层草丛,有一个小小的狗洞,他身材敏捷的钻了进去。 这个狗洞很小,那个小太监也像是有缩骨术一样,拱了进去。 他将太监的衣服脱了下来,抱在了怀中。 毕竟,一个小太监若是在街上游走,肯定是招人眼球的。 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大街上都没什么人,一看就真的很是扎眼。 可是他没有通过太子的命令,找一匹快马,然后找一个稳妥的人送出去,按照原来的样子。 他却是直奔到了皇家驿官,然后敲敲门,门就缓缓的开了,他径直走了进去,坐在大堂内等待着什么。 这个时候,皇家驿官是没有人的,这里只是在别国使者来访的时候,才会有人在这,平时一般都是没人在的。 按理说,这个疫病期间,这里应该是关着门的。可是奇怪的是,屋里竟然还是有人的。 从内侧的厢房中,缓缓走出来了一个小二打扮模样的人,看着那个小太监,竟是一点也不惊讶。 “怎么今儿来了?”小二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许冰冷,像是冰川迸发后的雪化,透心凉。 那小二,虽是乔装打扮成小二的模样,可是从言行举止上来看,还是能看出来,这不是单纯的下人。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轻盈,感觉是有些轻功在身上的。 “鱼上钩了。”那小太监轻声说道,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哦?是么。” 那小二哦了一声,仿佛这个小太监说的话,是在自己意料之内的。 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惊讶,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小太监从怀中掏出了那封包起来封好了的书信,正是太子写的那封。 他递给了那个小二,用的还是双手呈上的,毕恭毕敬的,跟之前在东宫完全两个模样。 那小二瞟了一眼这封信,然后接了过来。 他没有按照太子所想的那样,立刻将这封信送出去,而是做了一个很惊人的举动。 他连想都不带想,连思考都不思考一下,然后就直接拆开了那封书信。 将信纸打开,然后随意的瞄了几眼,看了个大概,根本就没怎么认真的读。 几秒钟的时间,他便将那封信看完,然后又折了起来。 双手捏住信的两个角,轻轻一扯。 “撕拉”一声,信纸被全然撕开。 然后他瞬间,将那封信全然撕碎,随手扔到了碳火的烤盆中。 就如同刚刚的太子一样。 若是太子知道了他的信被这么对待,大概也会疯掉的。 “不送了么?”小太监看到这一幕,轻声问道。 小二点了点头,狭长的丹凤眼中,露出一丝精光。 “不送了。”小二回话回的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小太监也没做什么阻拦,只是点点头,轻声附和着。 “那我现在回去?告诉他,信已送出?”小太监忽然又问道。 小二嗯了一声,手指在不停的叩击着紫檀桌面,脸上的表情是若有所思,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 小太监这才起身,冲着他行礼鞠躬,那礼数十分周全,像是在宫中一般。 “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能在外边多做停留。”小太监轻声说道。 “回吧。”小二点点头,也没在做阻拦。 小太监这才起身,飞快的离开了皇家驿官。走之前,他却又被那小二叫住了。 “脸上的东西,用的可还习惯?”小二忽然问道。 小太监的身形一滞,没有回头,背影有些许僵住。 可是他的语气还是很毕恭毕敬的,按部就班的回话道:“用的还是习惯。” “那就好。”小二嗯了一声。 “多谢苏大人,我先告辞。”小太监轻声说道,然后又回头,行了个大礼,这才终于推开了门,向外走去。 街上的人很少,他跑的飞快,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清风徐徐,街上寂静无声。 皇家驿官的大门还是紧闭着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小太监按照原路返回的宫中,回去以后,立刻就回了东宫,给太子回禀情况。 听说了情况后的太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心算是半落了下来,可是依旧是恍恍惚惚的。 他现在害怕极了,害怕到寝食难安,更别说做些别的什么了。 太子沉不下心气来,是一直难受着,担惊受怕着。 也是,谁会轻易的舍弃太子之位呢?这么好的位置,怕是没有人愿意轻易舍弃罢了。 攫欝最早攫欝。太子每日都惶恐着害怕着皇帝会对自己做什么。 即便现在,皇帝也没对他做些什么。可就是皇帝还未对他做些什么,才让他感到倍感害怕,才会让他更是胡思乱想起来。 “殿下,您且安心,信已经安稳的送出去了。”小太监躬着身轻声说道,弯着腰的表情下不知是作何神情。 是,即便是知道信已经送出去了,可自己尚且还在局中,又怎能不难受? 即便是信送出去了,可是太子还是不安心,还是照旧在那里走来走去。 “殿下,您可用晚膳了么?”小太监又轻声问道。 太子摇了摇头,回道:“不吃了,吃不进去东西。” 也是,他现在怎么能用的进去饭食?天天愁都愁死了,怎么还能用的进去饭食。 巘戅云轩阁巘戅。太子虽是饿,饿的肚子咕咕作响,但是还是不想吃饭。 小太监听到这话,便没再说什么,而是缓慢的行了个礼,躬身退下了。 此时的皇家驿馆中,那小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倒是也不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一样,照常的用着晚膳。 桌子上的晚膳,并不是什么粗茶淡饭的家常菜,而是很丰盛的宴席。 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小二该有的待遇,倒是像极了某些大人物一样。 小二百般无聊的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感觉还是不合胃口。 偌大的圆桌上,只有他自己在用晚膳。 他想了一想,感觉自己还是得吃点东西,毕竟还得要打那么多天的游击战呢。 用完晚膳后,他随意的吹了一个口哨,然后不知道打哪儿飞来了一个鸽子,那个鸽子通体透白,很是好看,像是闪闪发光的玉一样,在漆黑的夜空中甚是耀眼。 小二从兜中掏出来了一张很小的纸条,挂在了鸽子的脚腕上,然后牢牢的系紧了。 “去吧。”小二拍了拍那个鸽子的屁股,冲着它悠闲的吹了个口哨。 那个鸽子黑玉般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然后随意的咕咕了两声,接着就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小二倚在门框中,看着深沉的夜色,有些表情不明。 他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白皙的脸上忽然有些不明的神情。 夜色深沉,漆黑的夜空中偶尔传出来一些凄凌的鸟叫声,夜空很是清晰,也很是空旷。 衣袍下掩盖着的白皙的骨瘦如柴的胳膊上挂着一串手钏,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上的那串手钏。 忽然天空中下起来了大雨,没有征兆的,就下起来了大雨。 小二好像丝毫都不担心刚刚飞走的白鸽,而是就这么静默的看着窗外下着的大雨。 天空中雷鸣声骤响,明晃晃的闪电在天空中如同烟火般骤放,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 照的那窗前静默观雨的小二的脸甚是惨白,像极了一个没有生机没有生气的死人。 他静默的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就连雨丝刮在脸上都丝毫不在意,反而又有些,出奇的享受着,享受着这暴雨中的宁静。 大雨袭来,寓意着有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蠢蠢欲动即将崩塌。就像山河海啸般迸发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那刚刚被放飞的白鸽,像一支急行的利箭,冲破了层层的雨幕,在夜空中划过了一道白色的曲线。 这两天,顾念一直都是心神不宁的。不知道为什么,顾念这两天也是,难受的打紧。 就是胸口发闷,心脏心悸,难受的打紧,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是这样难受的打紧。 窗外忽然下起雨的时候,她的心也狠狠的怔了一下,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对下雨没有什么好感。 毕竟上一次下的大雨,就是秋桐去世的那日。 顾念到现在还是记得,秋桐死的那夜景象,大雨瓢泼,她还能记得自己看她的最后一眼。 外边的雨不停的下着,噼里啪啦的,惹得人身心不宁。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不停的闪电,很是难受。 屋里漆黑一片,什么灯光都没有,所以外边的明晃晃的闪电就更是骇人。 按理说,屋内原本应该是点着火烛的,但是顾念睡觉的时候,不喜屋内有一丝的光亮,就连那一盏烛火,都不让留。 所以这屋子里是漆黑一片的。 顾念想找一盏茶水喝,可是屋内太黑了,漆黑一片。 于是她赤着脚,从床榻上走了下来,摸着黑的摸到了桌子。由于实在是太漆黑一片了,她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然后摸索着走到了桌子旁边的时候,摸索到了茶盏。 一不留神,弄翻了一盏茶水。紫檀花玉的茶盏掉到地上,啪嚓一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顾念被吓了一跳,心想赶紧去收拾收拾,别惊扰到了外边守夜的丹璃。 可是她低头还没有几秒钟呢,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 “世子妃怎么还没休息?” 丹璃听到了屋内的动静,立刻清醒过来,轻声问道。 本来她就是半迷糊的状态,听到外边忽然下起了大雨,然后狂风暴雨开始骤起。 丹璃裹紧了她的小被子,然后打着哈欠,就听到了原本是寂静的屋里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快速起身,然后轻轻的推开门,透过门外传来的光线,看见顾念只身一人站在黑漆漆的屋子中。 “世子妃怎么还没安睡?”丹璃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然后点燃了几根蜡烛。 “不是好久以前就不让你在外边守夜了么,你怎么还在外边?”顾念却轻声问道。 顾念在好久之前,确实是已经不让人守夜了。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丹璃也知道顾念的这条规矩,也不是天天守夜。 可是最近丹璃,看着世子妃着实是有些忧心,心神不宁,怕出了什么事情,便也偷偷的在外边守着。 攫欝最早攫欝。顾念也知道丹璃的用心,也知道即便是自己不让受了,他们也会时不时的在门前守着夜。 “哎。”顾念长叹了一口气,“心脏疼。” “世子妃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丹璃听到这话,赶紧过来轻声安抚道,眼神中都透露着紧张。 顾念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什么大事儿。” 她知道,余择言不在家,这府上唯一能管事儿的人就只有自己,并且自己还是身处太子对立面的一个人。 那可不就是闹心? 自己不能出事,长宁府,同样也不能出事。她没敢跟丹璃细讲自己身体的不适,还是强忍着自己强烈的不适,喝了口水缓了一缓。 “没事儿了,你快出去回去早点休息吧。”顾念对着站在自己面前担心的看着自己的丹璃说道。 丹璃摇摇头,“婢子担心世子妃,可还是在这伺候世子妃安置吧。” 顾念有些哭笑不得,丹璃不同于秋桐,身上没有秋桐身上的那些孩子气息,丹璃就是老成的一等女使的风范。 于是自然也不同于秋桐能好说话一点,因为在丹璃的眼里,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即便是丹璃已经很破例有些时候没有遵守规矩了,但通常大多数时候,她还是中规中矩的。 中规中矩的没什么不好,就是稍许死板教条了些。 于是顾念感觉到有些哭笑不得,然后轻声问道:“我是谁?我是小孩子么?还用得着你陪着睡觉?” 顾念的调侃,让原本紧张的丹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能开玩笑,就是说明还没有事情。 于是丹璃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顾念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门缓缓的被关上以后,她才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此时的屋子中,唯一的一盏烛火光微弱,顾念看着那个在光影摇曳下的烛火,忽然感觉的到自己有些寂寥。 外边的雨还是在不停地下着,大雨如注,仿佛要清洗整座城市一样。 仿佛要,将整座城市的污秽都要洗刷干净。顾念有时候都想想,这些人,随着这场雨能够彻底消失就好了。 真的,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就好了。这些烦心的污糟事儿,她是一点儿也不想掺和。 为什么自己没有罪,最终还是会掺和进来? 虽然她很少和别人提及起,可是自己仍旧还是时不时的回想起来秋桐,想起来这个与自己的缘分只有几个月,天真爱笑的孩子。 每每想起这事情的时候,顾念都会叹息,胸口中都会在隐隐作痛。 她恨不得太子早日暴毙,她不知道,其他人是否都与她一样。 别人不知道,但是那个亓家的六姑娘亓禹曦,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就在沉思之间,脑袋中走马观花的略过了一堆人和事情,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的画面。 周钊。 上元丞相,周钊。那个恶毒如蛇蝎一般的人物,她永远都记得他的面容。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看起来如此白净清秀的男子,为何会这样的蛇蝎心肠。 巘戅巘戅。顾念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想到他,便觉得有些心烦意乱的,她疯狂的晃了晃脑袋,暗示自己不能再想这些了,可是脑袋里还是一片乱糟糟的。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周钊?难道只是因为他杀了秋桐么?不是的。 顾念的胸口,有些隐隐的作痛。 她又想到了太子,现如今正在被关在东宫中禁足的太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已经给所有人都搞得心神不宁心力倦怠了。就在这个时候,若是国之根本动摇了,那整个余朝,岂不是要面临着风雨飘摇之灾? 换句话说回来,若是整个事情就是太子做的,那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单单是为了敛财么?顾念倒是有些听闻,说是最近从京郊城外成批成批的往回运银钱,可是顾念总觉得事情没有那样简单。 太子若是敛财,那为何不将这些东西都尽数的换成银票收归囊中呀,干嘛要放在城外的刘李村中。 那可是疫病的发源地,他就不怕有命拿没命花的呀?就算张大人的账面上银钱够多的了,可是他存着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 顾念有些搞不明白。 太子和周钊勾结,自己是知道的。 等等…太子和周钊勾结? 顾念心瞬间一凉,不会吧,不会吧?太子不会真的傻到和周钊勾结,然后逼宫夺位吧? 可是顾念又想不明白,他本来就是太子啊,那九五之尊之位迟早都会是他的,他为何会与周钊勾结,做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呢? 顾念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但是她总觉得这疫病来的突然,和周钊脱离不了干系。 她宁愿相信太子是弱智到单纯为了敛财敛财,可是真的是不愿意往坏处想。 可是她的脑海中,忽然又浮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西京城内最初的一个病例,一个病人,就是锦王府上的下人。 锦王府是余景焱的府邸,为什么偏偏不是别人出了事情,而是锦王府中出了事情? 这的确是有些奇怪的。 锦王若是中招,没有及时得到医治的话,那作为皇位竞争的最大的一个有害因素可就真的是没了。 这件事情,对于太子来说,也不妨是一件好事情,就是有些太过于冒险了。 真的太过于冒险,毕竟余景焱,也是经常出入皇宫的。若是由于余景焱被染上了疫病后,传染到了宫内,他岂不也是自身难保? 顾念觉得想到这里,有些想不通。 想不通虽说是想不通的,可是这种情况也不是并非不可能出现。 虽然有极小的概率,但也是有可能的,不是么? 一想到这里,顾念就害怕的浑身哆嗦。 太烦人了,真的是太烦人了,好好的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好么?为什么非得要做这样的事情。 给自己和给别人,都特么快逼死了。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夜的大雨滂沱,像极了要将整个城市都清洗一番。 顾念原本打算上床休息的,可是奈何自己是实在是睡不着,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动着。 伸伸胳膊伸伸腿儿,然后在床上横七竖八的打滚,心里倒是一直都是不安稳的。 烦的要命,真的是烦的要命。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地下着,扰乱人的心神。那雨中的鸽子径直着的飞啊飞,飞啊飞,不知在飞往何方。攫欝最早攫欝 顾念觉得还是不得劲,便想起来想着做些什么。 现如今自己答应了余择言在府中闭门不出,自己也属实是不想出去,外边的一切事情都由沈焕撑着。 左思右想,自己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好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不知道现在干什么呢。 这个人,可不就是常汲么。现如今在西京城中,除了沈焕,余择言的心腹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客栈管事儿的常汲。 他们西京客栈的声音,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不怎么好做吧? 在顾念的臆想中,常汲现在应该是放了假一样在床上呼呼睡着大觉的昼夜颠倒,毕竟被迫放假,会有谁不开心呢?又会有谁,不喜欢放假呢? 顾念都能想象到常汲的模样,想必现在应该是舒舒服服的过着延长了的新年假期。 可恰恰与顾念想象的相反,人家常汲,根本就没有多快乐的过着新年假期。 按理说,余择言被派出去以后,整个西京附近都在积极的安排防疫情况,于是便没有了别的事情。 西京客栈上的暗探总署,也是按部就班的在运营着。由于六洲内的境况没有发生什么具体的大变动,常汲也就是偶尔收收信息,挑选一些重点的,然后最后再做归拢,最后才给余择言递过去。 原本收收消息也没有什么事儿,便也整日闷在客栈中吃了睡睡了吃的,最近的六洲很是太平,太平的都让他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但他又想不出来为什么这么太平,换句话说,他每次心里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都会想一句话:天下太平不好么? 好!常汲默默的给自己心里暗示,天下太平好,即便是自己失业了,他天下太平也是好的。更何况自己永远都不会失业的,因为总有一些人在那些阴暗角落里,想暗戳戳的做一些坏事。 直到几天前的某一天,常汲收到了来自京郊刘李村发来的密报。 这封密报,其实是余择言给余景焱写完后,有些不放心,又给常汲发了一份的。 常汲看到这封密报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来活了。 那可不是来活了么,那真的是来活了。 信上除了有让常汲盯着府内的情况,以及对太子和周钊的联手的猜想,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最后再汇总一边所有的自从疫病发生的时候时,六洲各处传回来的消息。 这一条,很是重要。 幸亏常汲做事稳妥,从六洲各处传来的消息,他是从来不会随意扔掉的。 可是每日,都会有很多消息传来。自从疫病发生到现在,也有十几日了,这么一堆消息,他得看到猴年马月? 也不能找别人帮忙,这件事儿,他家主子就只让他自己做了。 常汲愁的头痛,于是开始了日夜不吃不喝的重复看消息。 余择言不仅让他多看一遍,还让他从中找出来点有用的消息。 说实话,这些安插在各处的探子,说话做事,包括写信的时候都很简洁明了,所以要从这些信中查看出来什么端倪,那可真的是不太容易。 常汲没日没夜的看着这些从各处寄来的密报,有的时候都愁的直跺脚。 余择言的意思他明白,就是为了从这些探子发回来的日常中,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深掘出来的事情。 可是这些人发的都是日常呢,也没什么好深掘的。 他看了又看,反复又看,重复了好几遍。 终于,在某一个密报中,发现了一点端倪。 为了不出差错,他拿着那张信条,反复的看了又看,看了再看,才确定下来的。 这封密报是从上元的江都城传来的,原本常汲愣是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对,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才发现有点什么不对的。 这封密报上说,上元一切安稳,上元丞相一直都按部就班的在朝上上朝,然后最近几日,上元王派他去做祝祷。做完祝祷以后,他便又按部就班的回去上朝了。 常汲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节日?有什么好祝祷的?巘戅叮叮巘戅 虽然说正月以后,还没正式出正月,做些祝祷,也是正常的,现在这个时候,通常都是上香的高峰期,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可是他一个丞相做什么祝祷? 就算,就算他是去为了家里人去做的祝祷,可是为什么这件事情,就连上元王都是知道的,并且还告了假。 常汲赶紧看了看,这是什么时候的密报,不偏不倚,刚刚好好,这个密报,是昨日刚刚送到的。 从上元发密报到西京,若是用飞鸽的话,好一点的,一天两天的就能传过来。若是在路上用快马抄近路,也得有个五六日,跑死几匹马都未必能送的过来。 确实是很是奇怪,常汲赶紧将这密报誊抄了下来。 还有,余朝境界外最近好像流窜着一些江湖组织,具体叫什么名字,探子现在也没传回来消息。 只是说道,这组织很是神秘,成立了以后是为了干什么的,也不知道。 只是知道,他们会一种很强的巫术,会易容。 常汲看到这个消息以后,原本也没有在意。因为毕竟现在朝廷不管江湖组织创立不创立的,只要你们不做些危害朝廷和百姓的事情,他就根本不稀罕管你。 可是后来,看这些消息看多了,他就觉得越看这个越不对劲。 反正,反正自己的预感还是从来没有错过的,将这些事情告知世子殿下,也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和问题。 常汲找了封长长的信纸,将这些有问题的消息都统统写了上去。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四章 常汲刚开始落笔,却又停止住了笔尖的触碰。他又回过神来,将那个来自上元的密报反复的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是没有什么问题,上元丞相周钊去做祝祷,是好像是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越没有问题的时候,往往越是隐藏着什么东西。 常汲记得,现在在上元的探组,里边的负责人是一个写信做事很利落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将这个上元丞相周钊去做祝祷的事情,用了大量的篇幅去写呢?是不是这大量篇幅中,蕴藏着什么难以隐喻的信息? 不行,这个密报都不用誊抄了,原封不动的给世子殿下寄过去得了。攫欝最早攫欝 常汲连夜将这些密报都送了出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他遣了个心腹,趁着夜色雨幕的遮掩,一路狂奔,向着京郊城外的刘李村前行。 这场雨,来的令余择言很是闹心。原本就在查水源的问题,如今雨下大了,和那些不知道是否已经被污染了的水源混合在一起,分不清什么能用什么不能用。 而且雨下的大,油纸伞带的不够,那些平时用着做防护的东西,统统都被浸湿了。 余择言闹心的很,却还是没有什么办法。 这两天,詹清总是时不时的咳嗽两声,他的状态,令余择言也很是担心。 本来在这的心腹就不多,他若是倒下了,怕是更得让府中担心。余择言也时常劝说他休息,劝说他若是累的病了,怕是更容易病气入体。 詹清也懂这个道理,可是有一些脏活累活,甚至分发物品的这些琐碎杂事,都得他亲自去盯着。沈大人不在,能帮的上忙的亲近人就只有自己了。詹清心里明白,他心里更明白,这场祸事是人祸,更是与他有些极为间接的关系,他更应当尽心尽力的去做一些什么事情。 好歹这是一个雨夜,村子中也是按部就班了很多天,然后也有相应的排班制度,余择言拉着詹清好歹是可以休憩一下了。 两个人在不远处搭建的营帐中,外边大雨漫天,他们烧了壶酒喝。余择言觉得詹清还小,所以便自己在与自己单独喝。 发给常汲的密报,不知道常汲看了没有。余择言却是是有些忧心的,因为他总是觉得太子和周钊两人碰到一块,没点什么好事儿。 确实是没什么好事儿,他都不用想。 这整整一夜的雨,所有人好像都没有停止下来自己的事情,不管是黑暗中隐藏着的蠢蠢欲动,亦或者是焦虑万般的等待,都会随着这场铺天盖地的雨袭来。 顾念反复睡,也是硬生生的睡不着的。她干脆起身,不睡了,也将丹璃叫了起来,连夜叫来了沈焕。 沈焕这两日忙的打紧,在睡觉睡得很熟,丹璃打发小厮去叫他的时候,叫了好几遍才硬生生的给叫起来的。 他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看着来唤人的小厮,轻声问道:“怎么了?” “沈大人,世子妃差小的来唤您,像是有什么急事。”小厮轻声说道。 他身上有些被雨水淋的半湿,浑身都是散发着些许的寒气。 “出什么事了?”沈焕一个鲤鱼打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见小厮那一身的雨渍,又连忙问道,“怎么,外边这是下雨了?” 小厮点点头,回声道:“外边下了,下的还挺大。” 外边的雨是下的很大,连夜的大雨倾盆的下。沈焕的心不仅揪了一下,上次也是这么大的雨,找不到世子妃和秋桐,也是这么大的雨,送走了秋桐。 顾念和丹璃两个人肩并肩的坐在院子中赏雨,这雨势来的湍急,倒像是有些急切一样。 沈焕跑过来的时候,衣服也是已经湿了一片,根本就顾不上找什么油纸伞。 “世子妃?” 顾念听到有脚步声,才迟迟的回过头来。 她看着沈焕淋湿的一片,也顾不上客气,便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我想了想,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太子和周钊像是在联合策划一些什么东西一样,你不如现在去寻一下常汲,让他盯着京郊附近的动静可好?” “太子?周钊?”沈焕睡的一脸懵逼,有些跟不上顾念话中的节奏。 他这些天,是一直都在致力于这些事情的后续跟进,也同时跟着余景焱将所有的赃物赃款都统统运回京城,还有什么老虎的尸体等事情,都得需要处理。 突然听到了周钊这个名字,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周钊?”沈焕又念叨了一遍,心说世子妃是不是疯魔了,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琢磨太子和周钊的关系呢。 太子和周钊,不就是来的时候关系亲近了一些么,可是后来,后来也没什么动静了,不是么?巘戅九饼中文巘戅 顾念点了点头,道:“是,没错,是周钊。” 她看着沈焕的一脸不解,只得又解释道:“你想想,若是太子只是为了敛财,为何要将赃款都要放在刘李村呢?为何不兑换成银票,使用起来更是方便呢?还有就是,三皇子余景焱府上的下人最先感染了疫病,你说这奇怪不奇怪?为什么不是别的人,甚至走街串巷的卖菜小商小贩染上了疫病,而是三皇子府里的人?” 顾念发出来了一摞串的疑问,像是一把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突突,完全不给沈焕反应的机会。 她原本想继续说的,可是没想到,沈焕还是够机灵的,能接上话茬。 “世子妃的意思是,此次的疫病,是太子和周钊一起联起手来为了对付三皇子的?亦或者不是单单为了敛财、不是单单为了三皇子,是有更大的阴谋在背后…”沈焕沉思道。 “莫不是…莫不是,莫不是为了逼宫篡位?”沈焕轻声惊呼道。 顾念点了点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她是这么想的,她不仅是这么想的,并且这么想的也整晚上都睡不着觉。 “若是太子真的有那个想法的话,怕是现在得做好准备了。”沈焕轻声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常汲商量一下。”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跟你一起去。”顾念提议道。 她刚要和丹璃一同起身,却被沈焕出口制止住了。 “世子妃,殿下不是说了么,您不能出府门的。”沈焕轻声提醒道。 沈焕说的对,若是在外边,根本没人顾的上管顾念。万一出了个什么差错,岂不是要致顾念于险境。如今长宁府周围各处,都有余择言安插的暗哨盯着,甚是安全,可是出了这个大院子,可真就不一定了。 谁都知道,外边夜黑风高,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发生。 更何况,之前有了先例,太子也是这样的人,他们不得不防,也不得不怕。攫欝最早攫欝 顾念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还是有道理,于是就又忿忿的坐了下来。 “世子妃还是早些安置吧,我去便是了。”沈焕冲着顾念躬身行礼,然后丝毫不带停留的转身离去。 “哎,我真是头疼。”顾念揉着头说道,“我真是头疼。” 沈焕用的轻功,没有走正门。夜晚的街道上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倾盆大雨的稀里哗啦声。 他形影湍急,如一道势如破竹的箭般冲破整个雨幕,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黑影一闪而过。 原本一直营业十二个时辰不歇息的西京客栈,如今也是大门紧闭,从窗外看,屋里也是漆黑一片。 沈焕照旧是没有走正门,而是躲在四处望了一望,瞥见四下无人,然后轻轻起身,一个飞身,紧贴着墙壁,脚下轻若无物的腾空而起,顺着墙壁上至了最顶端。 他悄悄打开一扇窗户,然后闪了进去。这是常汲的房间,屋里一片漆黑,连个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沈焕皱眉,蹑手捏脚的走了进去。 常汲怎么没在睡觉?常汲人去哪儿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有人欲要推门而进,沈焕便赶紧躲了起来。 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声,再加上这熟悉的脚步,一听便是常汲了。 常汲揉着疲惫的双眼,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却不料被躲藏在门后的沈焕吓了一跳。 吓的他差点就要起身与这人对打进来,满口的脏话冒出。 “你他娘的可是要吓死我!”常汲对着沈焕就是一顿轻捶,动作也没有太大幅度,可下手是狠的。 沈焕吃痛,便也不能大声大喊的叫出声来,毕竟这里也不算多么隔音,打斗声是很大的,万一被听到了可不好。 “你可小点儿声吧,别被旁人听见。”沈焕往后躲了一躲,干脆离开他打自己的最佳距离。 “这里哪儿还有什么人啊。”常汲呢喃道。 因为疫病的原因,官府都下了通知,什么店都不让开门,原本春节,就鲜少有住店的客人,正是靠吃酒吃茶赚银子的时候,于是这西京客栈,除了几个常年在这的伙计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人了。 “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常汲抚摸着被吓的小胸口,没好气的说道。 常汲和沈焕两个人像是欢喜冤家,虽然没有多少不对付,但是还是容易横鼻子瞪眼的。 “世子妃让我来告知你一声,说是让你最近长盯着点上元那边的消息,怕是周钊和太子会联手做一些什么事情。” 说到正事儿的时候,沈焕总是能瞬间变的一本正经起来。说来也奇怪,沈焕这个性子,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怎么还能到最关键的时候就能收的住自己的性子呢。 常汲听到这话,微微皱眉,“世子妃也是这样想的?” 他摸着黑走到了茶桌边,将上边摆放的烛台用火桶点燃。 听到这话,沈焕一愣,“还谁有这种想法?” 还谁有这种想法?还能有谁?世子呗。 两人一同坐到了茶桌旁,常汲给沈焕倒了一盏茶水过去。 常汲哼了一声,回答道:“世子爷也有这种想法。” 他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沈焕,又问道:“最近没跟世子爷沟通么?怎的看你如此的震惊。” 话说回来,沈焕最近两日还真是没有和世子爷沟通,他一直在忙着前边的事情,这些什么上元的探子一类的事情,又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怎么可能知道。 该知道的,只有你常汲才对吧。 沈焕摇了摇头,“我还真的是不知道。” 他透过微弱的火光看向常汲疲倦的脸,又好奇的轻声问道:“你刚刚去干什么了?也不见人。” “我正是为了你说的这个事儿闹心呢。”常汲回道,他现在一想,刚刚看那些密报,几乎将看了近百张,反复的看了又看,真是看得自己头都疼。 “殿下可是也觉得不对劲?”沈焕皱眉。 他家殿下,预感一向是准的,这次听到常汲这样说,沈焕觉得,世子妃的担心应该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常汲点了点头,答得言简意赅:“没错儿。”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窗外忽然闪过去一个黑影。外边的大雨瓢泼,声音确实被掩盖了几分,可是沈焕还是看见了那道闪过去的黑影。 “窗外有人。”沈焕轻声提醒道,立刻起身,戒备心很重,立刻换了防备的姿势。 常汲摇摇头,轻声安抚道:“不打紧,应该是鸽子。” “鸽子?”沈焕皱眉。巘戅奇幻巘戅 常汲起身,然后缓缓的打开了窗户。忽然有一阵微风传过,混着清新大雨的味道沁人心鼻,一个黑影倏地冲了进来,面向着正对窗户的沈焕冲了过去。 那东西行速极其之快,非常之快,让原本轻功一流身上功夫更是很强的沈焕来了个措手不及。 只是依稀感受到几丝融着微风的细雨拂到了脸上,那黑影便直直的在沈焕面前几厘米不到的距离内停止住了。 鸟嘴对鼻尖,漆黑的眼珠子,骇的沈焕一个机灵。 然后,然后这鸟,就缓缓的落了下来,落在了面前的茶桌上。 “这什么鬼东西?”沈焕皱眉道,连忙离这鸟远了一远。 常汲看着这场景有些好笑,然后缓缓的关上了窗户。 那鸟好像也是听得懂人话一样,眼珠子一翻一翻的,冲着沈焕翻了好几个白眼。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六章 常汲看着想笑,看了一眼那个鸽子,轻声说道:“这可是我们这儿最机灵最懂人性的鸽子,你可别说它,它很记仇的。” 一个鸽子而已,有什么好记仇的?沈焕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对着那鸟不屑的轻声嘟囔了一句,“不就是个鸟儿么。” 谁知,那原本在啄着自己身上湿漉漉的毛的鸟,一听这话,立刻炸了毛。 它三步两步的蹦跶到了沈焕的跟前,然后狠狠的用嘴啄着沈焕的手。 攫欝最早攫欝。“嘶!!!”沈焕吃痛,来不及还手,那鸟便又灵巧的飞走了。 沈焕气得,怎么今儿被一只鸟给欺负了,却又不敢上去还手,毕竟跟一个小动物计较未免太不是个男人了。 巘戅巘戅。“我就说了,你不能说它。”常汲笑了一声。 沈焕撇嘴,只好忍下来这气。 看着那鸟儿,径直的飞到了常汲的身上,眼珠子鼓鼓的,还时不时的瞪着沈焕一两眼。 常汲从它脚踝上取下来那个绑着的小油漆竹筒,然后将里边的信件拆开。 他粗略的看完了一遍后,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就变的阴沉了下来,然后他又拿着那个信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怎么了?”沈焕见着状态不对,立刻问道。 “你自己看看吧。”常汲直接甩手一扔,将那密报连带着竹漆筒给扔了过去。 沈焕接过来那信,赶紧打开来看,说是京郊附近有人看见了有像是官府驻扎的人,统一都穿着卫戍营的服装。 “这是哪儿寄来的?”沈焕不解,问道。 “阚洲边境,负责阚洲边境的探子。”常汲回道。 这可给沈焕整的是一脸懵逼,卫戍营怎么会在阚洲城外驻扎?他没听说有这种事儿啊,而且好端端的,卫戍营怎的会在那里驻扎? 卫戍营的人数众多,可也不是什么军队,怎的会在阚洲呢? 他不是卫戍营的首领,更是不清楚卫戍营平时的动向。他只是知道,阚洲离西京不远,快马加鞭有五个时辰便也就到了。 可是这封密报来的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卫戍营在阚洲边境驻扎干什么? “要我去问问锦王殿下吗?”沈焕轻声问道。 去问余景焱,还是去问权寅?他其实是觉得,去问权寅还是更靠谱一些,而且不是问权寅,是问权寅的父亲权司护。 常汲也没了主意。 “不管怎么说,还是将此事先禀告给世子爷吧。”常汲说道。 他边说,便将那密报又装回到了火漆竹筒中,然后又在那个鸽子的腿上系了上去。 打开窗户,丝毫不见外边的雨有一丝的停止之意,他拍了拍那个鸽子的屁股,对它轻声道:“去京郊,找主子,你知道的。” 那鸽子象征性的轻啄了啄常汲的手,然后咕咕咕了几声,便头也不回的冲着雨幕中飞去。 现下,不仅是顾念心不安了,就连常汲和沈焕两个人,也随同着一起不安心了。 “我到底要不要去找锦王或者是权寅商量一下?”沈焕又问了一遍。 其实找他俩的其中哪一个,找谁都是一样的。毕竟现在权寅是余景焱门下的人,寻了一个,另一个一会便就知道了。 常汲也拿不定主意,又怕判断失误,再造成一些麻烦。 “我怎么知道。”常汲叹气道。 他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愁得要命。 没有余择言在场,谁敢轻易拿主意?更何况现如今已经是夜半三更了,余择言醒不醒着都不一定。 若是真的如密报上所说,这个卫戍营有问题的话,那么按照余择言和顾念的猜想,这几个时辰到京也就能到了。 若是等到明日天亮,恐怕,人都能来了。 可若是太子和周钊根本没那个意思呢?那虚惊一场是好,可若是被皇帝和太子知道了,一群人在这背地后里暗戳戳的揣摩太子,怕是就被太子小题大做,抓住了把柄。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拿不定主意,但都是为了怕出现最坏的结果,还是决定让沈焕去求助余景焱。 于是沈焕顾不得再犹豫,便起身离开,去了锦王府中。 他站在锦王府门前犹豫不决,怎么敲门怎么不是个事儿。 大半夜的,这样去莽撞的敲王府的门,沈焕还是头一次干。 不管了,爱咋咋地吧,今天这个门我还就敲了! 沈焕心一横,然后开始噼里啪啦一顿操作,惊的门房都一惊。 里边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有人在打着哈欠不耐烦的出来看门了,语气极其差劲。 沈焕能理解,毕竟现在夜深了,而且现在什么时候?疫病爆发的时候,谁还愿意开个府门。 “谁啊?大半夜的!”门房的语气极其的不客气。 “我是长宁府的沈焕,有紧急情况要汇报三殿下,劳烦您通传一声,事情实在紧急!”沈焕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语气极其急切和诚恳,着急的要命。 “谁?”门房像是睡懵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门外站着的是谁。 “长宁世子府的沈焕!”沈焕又说了一遍。 那原本一动不动的门,这才忽然缓慢的打开了一道缝,里边的人从缝中露出来了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沈焕看。 门房见过沈焕好多次,所以一认就认出来了。 他这才将门打开,态度稍微的回到了有些恭敬:“沈大人这么晚了来,所谓何事?” “我都说了,我找三殿下有紧急情况要商议,你快给我放进去吧,我快疯了。”沈焕嚷嚷道。 再耽搁下去,他真的害怕耽误不起。 门房这才磨磨唧唧的给他开了门。 不是门房磨磨唧唧,沈焕也懂他的难处,大晚上的半夜敲王府的门,真的是属实不分礼数,没有体统。 但是这能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去。 “你们家殿下呢?”沈焕问道。 他的浑身都被淋的湿透了,这么被反复的淋来进去的,那门房看着他的狼狈样子,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殿下…” ????????? 祝大家新年快乐。 这一年,真的是有够糟心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但是,还是谢谢吧里认识的好朋友,特别是苦瓜!谢谢盗版网站的编辑?毕竟只有你们看。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愿新年,胜旧年。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我家殿下刚歇下没多久,沈大人到底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嘛?”门房皱眉,轻声劝慰道。 “还真不能。”沈焕态度坚决,务必是要今晚上见到余景焱的样子。 门房叹了口气,他是心疼自家殿下,刚睡下没多久,结果又来事儿了。 “那您在正厅稍微等一下,我立刻去回禀。” 门房小厮将沈焕领取了正厅,然后头也不回的赶紧冲了出去。 那小厮办事效率倒是极高的,不一会儿,便把睡眼惺忪的余景焱给带了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余景焱披着外袍,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外衣,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他神情倦怠,面露疲色,一看就是好几日没有休息好了的。 “深夜惊扰三殿下,实属臣的罪过。”沈焕躬身行礼道。 “无妨,有事儿快说。”余景焱摆摆手,督促道。 他知道沈焕的脾性,也知道余择言对下属的管教。 若不是真有什么急事儿,沈焕定然是不会夜半三更来王府叩门的。 余景焱努力的清醒着自己,企图将自己从沉睡的疲态中拉出来,保持自己的灵台清明。 他缓缓的走到了茶桌边,身边的小厮奉上了茶水。 可是这些都没有沈焕一句话来的令人清醒的快。 “殿下,阚洲有紧急密保,说是卫戍营出现在阚洲边境。”沈焕急忙说道。 这一句话,可给余景焱整清醒了。 卫戍营怎么可能出现在阚洲?这是不可能的事件呀。 “卫戍营?阚洲?”余景焱皱眉,他有些不相信,然后又追问道,“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千真万确,殿下。”沈焕着急的道,“我们家殿下一直都怀疑太子和周钊在私底下做什么事情,如今太子被禁足,整个西京又处于疫病状态的风雨飘摇之际,三殿下,不得不妨呀!” 沈焕说的话,余景焱明白,并且余景焱也知道,因为余择言提前跟他通过书信。 可是他一直觉得太子不至于,没有这个本事吧? 他都是太子之位了,还急什么?有什么可急的?那位置早晚都是他的。 余景焱不相信太子会因为着急,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情。他也不相信一向心思缜密的太子,会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三殿下可还记得,京城内第一个出现疫病症状的人是谁么?”沈焕又问道。 余景焱皱眉,“我记得。” 他记得,他能不记得么?第一个出现疫病症状的,正是自己府上的小厮。 “你是说,太子也想借这件事情扳倒我,以除后患?”余景焱喃喃道。 他的手指扣着桌面,变得青紫,手背上的青筋爆出。 余景焱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件事的不对劲之处。 那染病的下人,只是途径刘李村,怎的会也染上疫病?他当时细细的查问过,感觉可能有些不对,但并没有往太子那方面想。 要是真的是这样,那太子未免也太过绝情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费尽心思搞这么多人,可真是为难他了。 余景焱眉头紧皱,像是在若有所思。 这个雨夜的锦王府,有些门庭若市了。 还没等沈焕和余景焱进行下一步的商议,外边的小厮又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回禀道:“殿下,小权公子来了。” 权寅的到来算是在沈焕的意料之中,却又同时在他的意料之外了,他本以为,这件事情会等着余景焱去通知权寅,可是没想到他是自己找上门来了,看来他应该也是得知了什么消息。 “殿下。”权寅一上来,便冲着余景焱躬身行礼,见到沈焕的时候,身形愣了一愣。 “沈大人怎么也在这里?”权寅轻声问道。 “可能是跟您为了同一件事?”沈焕试探的问道。 权寅望了一眼余景焱,看他点头示意自己可以直说时,他便开了口:“京郊城外,似乎是有动静。” “什么动静?”余景焱皱眉。 “有人瞧见了身穿卫戍营服制的人马,成群结对的正向西京隐秘前行着。”权寅面色凝重,语气有些惊慌。 听到这里,沈焕和余景焱不禁对视一眼。 糟了,怕不是原本所有的设想皆都印证成了。 看来他们所想的,都是真的。 权寅是总署的人,虽然回了西京后,一直没有出任务,但是沈焕也知道他有能力结识一些同僚。 他都能夜半风风火火的来,那怕是事情真的是要大事不好了。 这下子余景焱彻底清醒了,原本残存的一丝睡意瞬间都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不停狂跳的心脏和极速转动的大脑。 总不能,总不能去夜叩宫门吧?你可知那是死罪。 可是,不叩就行了吗?不叩等着太子逼宫,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决定? “殿下,您还在等什么?还不立刻进宫?”权寅着急的说道。 “是呀,殿下!您还在等什么?”沈焕也跟着附和道。 这好像是权寅和沈焕两个冤家第一次站在同一个阵线上,劝人做一些什么事情。 余景焱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轻声唤道:“文元。” 文元从门外闪了进来,一直在门口听着里边的对话的他,大概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表情也是十分的凝重。 “属下在。”文元轻声回道。 “换身衣服吧,即刻进宫。”余景焱轻声吩咐道,语气颤抖。 文元听的明白余景焱的意思,在场的其他二人,也都听的明白余景焱的意思。 “那殿下,我就不多留了。”沈焕见状,立刻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他还要回府一趟,要将此事告知世子妃,要让府内的人做好准备。还要与常汲知会一声,让他和殿下通着信儿。 外边的大雨,不停的在下着,风雨飘摇。电闪雷鸣之中,像是在故意掩盖着什么一样,有一队人马,紧锣密鼓的前行着,脚步十分之快。 这队人马看起来都人数不多,可是脚下生风,走起路来倒想是轻若无物的,可见其内力深厚,武功高强。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就在余景焱三人谈话的时候,那一行人,正在披星戴月,在这雨中前行着。 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冲着西京城内前行。 不光只是有这一支队伍,还从城南秘密来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人数庞大,穿着的,也均都是卫戍营的衣服。 可是面孔都是生面孔。 雨中行军,原本是难上又难,可是他们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样,行进的速度之快,超乎人们的预想。 夜色深沉,浸了水的泥土变得泥泞,郊外鲜少有几颗常青树,人影晃动,在这漆黑的夜中倒是显眼。 他们都奔着一个地方去的,那个地方,便是皇城所在的西京城。 西京城除了东西南北四个主城门,还有几处小门,可是这几处小门,一向都是关闭着的,就算是关着,也是有官兵把守着的。 这队人马在某一处小城门前停了下来,领头的人吹了个口哨,还没等几分钟,那城门便缓缓的打开了。 开城门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他们的手脚很是利落,动作极其的快,进了城后,便奔着皇城的方向前行。 街道上空无一人,在这漆黑阴冷的雨夜中,只有皇家驿馆的大门微微推开了一道缝。 只听得见轻却又深沉的叹气声。 “要变天了。” 那声音像是极寒之地传来的阵阵琴音,空洞婉转。 这声音听起来熟悉,直到那群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时,那人才缓缓的现出了真身。 那人,可正是之前皇家驿馆里那个奇怪的小二。 他的神情淡漠,表情有些深不可测。穿的衣服,却不是原本的小二的服饰了,而是一袭华贵的青色锦缎长袍,身姿比月色还清冷。 沈焕从锦王府出来后,便立刻回了长宁府。 意料之内,顾念还是没有睡觉。她也是个神人,也不觉得冷,就那样坐在亭子中赏雨。原来的雨夜都是清冷沉浸的,可是今夜不同,这雨下的令顾念很是心烦意乱。 俗话说,心境亦是处境,顾念心中的纷扰杂乱,自然让她现在连看着自己最喜欢的雨景都提不起精神来。 见到脚步匆匆的沈焕,顾念不禁好奇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难不成,就是自己意料之内的事情? 她觉得总会发生,可是还是期盼着不会发生,可是最后,连给自己回神的余地都没有,却被下了通知。 沈焕的一袭话,犹如一个爆炸般的雷在她的心中崩裂开来,她一时间觉得,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乌鸦嘴。 “世子妃,世子妃您在听吗?您还好吗?” 看着顾念逐渐趋向阴沉的脸色,沈焕不禁担忧的问道。 “好,好,我很好。”顾念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要站起来。 丹璃听到沈焕所说的话,也很是担心。她扶着顾念,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世子妃,定是会没事儿的。” “那余择言呢?”顾念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余择言的模样。 若今晚上真的是有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那么不仅自己,之前与太子有过冲突的所有人,都会被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还在京郊城外为疫病奋战的余择言,弄不好,在回来的路上,就被“以身殉国”了。 那可是太子啊,他会允许,之前背叛过自己的人活着? 虽然余择言没有实质意义上的背叛过他,可是在他眼里,那是背叛,那可能就是他所谓的背叛。 顾念着急的要命。 “我现在就去找常汲,让他跑一趟京郊城外,世子妃切勿慌乱,只需要做到府门紧闭,不让任何人进出便是。”沈焕安抚道,然后急急忙忙的又掉头离去了。 “世子妃?世子妃?”见顾念还有些慌神,丹璃赶紧唤道。 “你去,你去吩咐下去,让府内几个门都锁好了,里边放上顶门的柱子,谁也不能进出。”顾念吩咐道。 丹璃点了点头,也冲进了雨幕。 这漫长的雨夜,终归是要随着电闪雷鸣拉开序幕的。 余景焱他们的反应终归还是慢了一步,在他赶进宫之前,那一队人马已经透透进了宫,围布在皇帝的天听殿四周了。 领头的刺客将外围的侍卫们都杀尽,一个活口不留,留下的,就只剩下了殿内服侍的几人。 皇帝睡的不沉,在一阵惊呼声中缓慢的睁开了双眼。 睁开双眼时,脖中一凉,已经有一把银色的长脸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龙榻的一边,有一位男子,穿着黑衣,威风凛凛,持剑而立于一侧。 皇帝叹了口气,半阖了阖双眼,轻声问道:“来者何人?” 来者何人?来者,并没有轻易的开口回他。 “你想杀朕?” 随之,皇帝又发出了第二个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 那人依旧没有回答他。 “杀朕可以,但朕想先起身喝口水。”皇帝轻声说道,语气中并没有一丝的颤抖,倒像是每个半夜梦醒的夜晚一样,随意的站起身来。 那人好像是被皇帝这随意的语气给震惊到了,也没动手,只是依旧持剑抵住他的脖子,随着他一同动弹。 皇帝就这样被“挟持”着走到了茶桌旁,淡定的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 喝完茶后,他便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 这刺客好像胸有成竹地样子,倒也不急,亦或者是听从的命令,现在不能杀皇帝。 反正他就是没动手。 过了不一会儿,从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白色的丝绸帷帐后,那人的身影若隐若现,直至完全的暴露在皇帝的视野中。 皇帝忽然笑了,嘴角上扬,脸色倒是看起来轻松的不错。 “果然是你。”皇帝淡淡地道。 他的面前站着的,就是原本应该被禁足在东宫中的太子。 他的浑身充满着杀戮之气,衣服的袖口上还有隐约可见的血迹,倒像是给自己杀出来的路一样。 太子见到皇帝,仍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他们之间的气氛很是奇怪,皇帝不像是被挟持的人,太子也不没有怎样的放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皇帝含笑的看着太子,手指不停的叩击着桌面,脸上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也是好笑,找人劫持了自己的爹不说,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一项不少。 “果真是你。”皇帝又淡淡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父皇怎知道是儿臣的?儿臣自己都不知道是自己呢。”太子回的话驴唇不对马嘴,表情沉静。 他自顾自的走了上来,大大方方的坐在了皇帝的手边。 这好像是他一直都梦想的场景,能与皇帝平起平坐。其实,他梦想的不是与皇帝平起平坐,而就是那个皇位。 皇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坦然的,好像这并不是他自己身处险境一样。 太子也同样,坦然的,好像不是自己找的人来杀自己的亲爹。即便,他一开始进来时就没想让皇帝活着出去。 父子俩人真的是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父皇,您还是写个退位诏书,然后搬到行宫颐养天年吧。”太子轻声说道,他拿起了茶盏,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这可是御用的茶盏,他要喝,也是得经过赏赐才能喝的,这足以见得太子现如今已经压根不把皇帝放在眼中了。 “退位?”皇帝冷哼了一声,“你今天能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你别告诉朕,你还会让朕活着出去,那朕可就真是眼拙看错了你了。” 皇帝压根就不信,太子的这些屁话。更何况退位诏书是什么?有了这个退位诏书,自己活着出去,太子也担心。自己若是死在这里,太子拿着退位诏书,就有逼宫之嫌。 他就是随口一说,没话嘚吧了三声而已。 皇帝根本不信,太子会让自己活着出去。 被戳中了心事的太子倒也不恼,而是继续喝着茶。 他们两个,仿佛在讨论晚上吃什么饭一样随意。 其实别看太子的神情冷淡,可是他的内心,是兴奋的要命。他从来没有这样跟皇帝说过话,原来的皇帝对自己,随意的高声喝之,好像一点都没将自己看待成皇子。 太子的生母出身卑微,别人都这么看自己,久而久之,自己觉得父皇这样对待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太子不禁是笑出了声。 他朗声大笑,把那持剑的刺客也给吓了一跳。 皇帝也只是淡淡的看着太子,深邃的眼睛中不带一丝温暖。 太子就像疯魔了一般,仰天大笑着,似乎是用这种方式,派遣着过去那些年,心中所有的不满和愤恨。 即便,他现在当上了太子。 “要杀快杀,别废话那么多。”一直持着剑不出声的黑衣人忽然开口说道。 “是啊,他说的对,你要杀快杀,别再迟了,反而被朕杀了你。”被剑抵住脖子的皇帝也轻声附和道,一点都不像性命被握在别人手里的人。 “等一等,我有话想要问。”太子冲那人摇头示意。 皇帝现在只不过是自己手中的人质,只要他一声令下,那剑一抽,脖子一抹,鲜血四出。 他还有什么活路?太子根本不明白,皇帝为何还那么沉得住气。 “你不必问了,你想问什么,朕都知道。”皇帝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太子想问什么?无非就是那些他心中一直解不开的郁结。 他想让皇帝亲口告诉他,亲口承认,自己没有被废的可能,想得到皇帝的认可,仅此而已。 “你要是今晚上有能耐杀了朕,朕便觉得你还有三分可取。” 像是看透了太子的心中所想,皇帝从嘴中不轻不重的缓缓吐出来这句话。 这下子,可是真的将太子惹怒了。 为什么都死到临头了,他还能在嘲讽自己?为什么承认自己有这么难? 窗外的雷声轰响,大雨滂沱。余景焱策马疾驰在雨幕之中,身边还有刚刚被从床上拎起来的权司护。 身后跟着的,是一部分平时备用的卫戍营侍卫。 余择言不养兵,手底下没有什么人,有的只是十几个总署的亲信,现如今已经被沈焕都安排在长宁府中照应着,生怕出现什么问题。 余景焱一行人走的是正门,正门离着天听殿和东宫很远,好像仍是风平浪静的。 他们走到正门前,不停的叩着宫门,却没有人回应。 不断的叩门声,在这个寂静的只有雨的夜晚里疯狂作响。 “怎么回事儿?” 敲了半天依旧是没有人回应,余景焱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您在这等一下,我去看看。”余景焱冲着权司护说道,然后立刻飞身起来,沿着宫墙飞了上去。 他轻飘飘的飞跃宫墙,到了皇宫内里,却发现原本应该在值守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 心中瞬间一沉,有些不好的预感浮上了心头,余景焱赶紧大步跑过去,将宫门的门闩开开。 “出事了。”余景焱只留下一句话,便连忙急着冲向天听殿。 一路的飞奔,路上竟是连一个影子都没有看见,雨幕袭来,他速度极快,快到暴雨袭身却衣衫不湿。 越往天听殿的方向走,空气中越是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气息。 大概是雨下的巨大,将那些混着泥土的血色都冲刷干净。 余景焱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他很是急切,急的都脚底生风,这是他在这原本不允许使用轻功的宫内第一次破了禁忌。 现在还哪儿管的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规矩的缔造者,都不知是生是死。 他一路狂奔着,感觉自己的一生都从未这样的急切过。余景焱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知道,不能早点阻止太子的计划。 明明,明明余择言已经提醒过他的。他也知道最近京中事儿多,又有一部分人手被分散了出去,可是偏生在这种时候,中了太子的计谋。 他不敢想万一,真的不敢想。若是万一,万一到了最坏的结果,自己也是为鱼肉,他为刀俎。 余景焱现在就只期盼的,太子能够残存着些许良知。 第二百六十章 先君臣,后父子。余景焱一直遵守着这个界线,可是太子未必。 动了杀心,又都处于那个位置上,你若是想让太子停手,真的着实是很难,很难。 余景焱孤身一人,单枪匹马入面前已知的火海,心里却慌的没第。 天听殿中,太子倒是也不着急,根本忽略了身边的刺客三番五次的催促。 他只想弄明白一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太子只想明白,皇帝究竟有没有动废位之心。 那刺客急得要命,却也仍是听命于太子行事,不敢轻易动手。他也不明白太子如今心中是怎么想的,就这样一个问题,它重要吗? 这不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皇帝动没动废位之心,不重要,因为他已经死到临头了。这九五至尊之位,他余景承已然快要登上,还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 这刺客自然是不明白太子的心中所想的,更不能理解他这几十年来胆战心惊的心路历程。 太子就是要问个明白。 其实说到底,太子还是缺乏被皇帝从明面上的肯定,还是缺乏,世间最普遍却也最易得的父爱。 可是这样普遍容易的东西,太子却从未享受过。 皇帝冷哼一声,听见太子不停的咄咄逼问,觉得有些好笑。皇帝心里的想法也很正常,如今你都拿着刀架在自己父亲的脖子上面了,你还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皇帝可真是搞不懂。 “你要杀快杀,朕在等。”皇帝轻声说道。 “等什么?”太子听到他说这话,眉头一皱,心里隐约的有些感到奇怪。 “等你杀朕啊。”皇帝都不想继续跟他再讲下去了,心里感觉很是好笑。 他一点都不信,自己今天会死在太子的手上。 皇帝的不信,直接从内心浮到了表面上,这在很大程度之上刺痛了太子一直自卑且卑劣的内心。 他看着皇帝的表情,思绪逐渐由沉闷变得暴躁,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手上的青筋爆出,身子也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这是太子十几年来的待遇,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也是一如往常。 他自己一直都觉得,众人看不起他,群臣看不起他,就连洒扫的宫女太监老嬷嬷都看不起他。 更别提高高在上的父皇了。 太子的脸色瞬间沉的要滴水。 他不再顾忌什么父子之情,不再顾忌什么纲常伦理,顾忌的,只有自己内心如猛虎般咆哮窜起的熊熊烈火,他已然疯魔,听不进去任何话语。 “杀,杀,杀!!!”太子怒吼道,血液涌上了头颅,充斥成了血红色地双眸,他的眼神中早已没了感情。 自己永远都是被他瞧不起的,就连杀他,他也瞧不起自己。 得到了示意的刺客心里想着终于做下了决定,想着要快刀斩乱麻。 然后他持剑一会,在片刻间,那银剑就要刺入皇帝的胸膛,夜风凄厉,风雨飘摇,可是天,往往不是那么容易就变的。 皇帝一个凌空起身,在电光石火般的刹那便俯身躲过了那袭来的银剑,生死交替地瞬间,他算了算自己能有一半的几率躲过这一劫。 不是自己打不过太子和这个黑衣刺客,只是若是他们人多,独龙也招架不过善于玩儿阴险招数的一群蟒蛇。 看见皇帝竟然躲过了自己的剑,那刺客也不再抱着玩玩儿的心态,而是脸色瞬间变得低沉下来。 这小老头儿,也没人告诉自己,他竟有这样的身手。 太子也是恍然被吓了一跳,他知道父皇会武功,可是没有想到,这么厉害。 刚刚那一道如电光般闪过的身影,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也怪自己粗心大意了,更要怪他真的是深藏不露。 “老朱,你在吗?”皇帝忽然冲着空气中大喊,那声音气势雄浑,一点儿都不像被困顿于穷途末路的笼中猛兽。 太子皱眉,父皇这叫的是谁?老朱? 不会,是朱公公吧? 只听得见外边狂风暴雨的骤响中忽然多了几声激烈的打斗声,有人在凄厉的惨叫,惨叫声过后,一阵带着血腥雨雾的黑影闪了过来。 极速般闪到了皇帝的面前。 “在的,陛下。” 那熟悉而又像极了公鸭般的嗓音响起,令太子惊恐的抬头张望。 竟然是朱公公…… 怎么会?朱公公不是已经被控制住了么?怎么几个顶端的高手,看不住一个老太监? 太子皱眉,心想大事不妙。 无奈之下,大风吹过来那微微飘扬的衣袖中,右臂反手一握,出现了一把银色的长柄匕首。原本没想着自己动手,可谁知道世事总是无常,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朱公公好身手,藏的竟是这般的深。”太子轻声说道。 “那也不及太子殿下的心思深沉啊。”朱公公回怼道,语气态度仍是十分的恭敬,可是偏生故意露出了话语中的一丝讽刺之意。 太子当然听的明白,朱公公的话中有话,可是现如今打嘴炮是没有用的,见分晓的时候,必定不是通过嘴上功夫来见分晓。 “朱公公所言甚是。”太子面上不动声色的敷衍着,心中却有些感到焦虑。他在等,他也在等,他在等剩下的大部队的到来。 那个时候,万箭齐发,谁也跑不了。 也是,谁又能轻易的抵挡的住万箭穿心的痛苦呢?即便是你功夫在高强,想必也不如穿云箭飞的快吧。 太子没想到的事却是,自己还没等的来大部队,却等来了余景焱。 余景焱正在殿外,与身穿卫戍营衣服的异族刺客打斗着,场面甚是壮观。 他来不及一脚踏入宫内,却被外边守着的侍卫发现了。 余景焱的武功高强,内力犹如行云流水般在掌间作用,面对那逼人的杀气也毫不退缩,可是寡不敌众,对面的都是个顶个的顶尖高手,转圜了没几轮,余景焱却被硬生生的扣下了。 外边的刺客将余景焱制服后,带入了殿,余景焱看着里边的皇帝朱公公和太子在对峙,里边一群人面面相觑的盯着余景焱看。 第二百六十一章 “父皇!”余景焱冲着皇帝喊道。 此时的他,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缓缓的落在了地上,那沉重却忽然释放的情绪在心中猛的一击,震的自己心脏疼。攫欝最早攫欝 虽然此刻被押解在殿内的他也是狼狈不堪,可是他的脸色仍是缓了又缓。幸好,没有发生最糟糕的事情。 太子看到被押解进来的余景焱,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几声清脆的掌鸣声,让余景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太子的身上。 太子含笑的看着眼前这幅父子情深的画面,感觉自己是一点儿都融入不进去,原先是这样,以后更不可能有机会如此。 余景焱都没打过的刺客,却被朱公公轻易的制服了几个,这让太子感到十分惊诧。 余景焱被按着跪在地上,眼睛却不时的向四周瞟着。原本空荡荡的天听殿内,如今杀气满满,就连从后殿刮进来的风都是如此的寒凉。 这里只有自己,父皇,还有朱公公三人。 不管是皇宫里边的禁军,还是皇帝的影卫,现如今都已不见了踪影。 看来,他们定是走的宫内的某个小门。太子的里应外合,成了他们在无声之间占据整个皇城的东风。 殿外忽然脚步声急促,余景焱知道,是权司护他们赶了过来。 不怪他们来的晚,而是何处都有埋伏着的叛军刺客下绊子。 至今为止,还有在宫里的路上和叛军纠缠着的人。 他们兵分几路,还有的去了后宫各个宫中,哪怕各个宫中的主位,都早已被挟持住了。 太子好像是一点儿都不害怕将事情闹大的,他不仅不害怕,好像还巴不得将这事情闹大,好让各宫那些人看看,谁才是今后的主人。 他也不怕这事情一出,背后会有人嚼舌根,反正嚼舌根的,拉出去杀了便是。 只要这天一亮,这个世界都是他的,他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余景焱的援军已经到了,可是他并不见太子的脸上有丝毫的慌张,余景焱才反应过来,太子怕是也留了后手。 “五弟,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待父皇龙驭宾天之后,这位置,迟早都是你的,你何苦要做出来这样的事情?”余景焱轻声问道,语气颤抖。 “是这样吗?”太子却抛下了一个反问句。 是他的吗?他不确定,他真的不确定这位置是他的。 余景焱也知道,自己半真半假的话糊弄不了杀心已起的太子,他现在只能暗中想办法,抓紧带着父皇突围出去。 先有性命,才有活路。 不然他怕撑不到余择言他们这些援军的到来,便先死在了这里。 “你何曾把我当过弟弟?”太子又反问道。 是啊,你余景焱生母身份高贵,背景势力雄厚,他小的时候,那些心高气傲的时候,可曾看得起过他?巘戅巘戅 皇帝默默的站在朱公公的身后,一言不发,只是淡淡的听着这兄弟两个的对话。 他们现如今只能僵持着,可是皇帝心里也明白,太子若不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是不会轻易与他撕破脸的,怕是这些刺客,只是冰山一角,更大的祸水,还在后边等着他们。 “你什么时候和周钊暗中勾结的?”皇帝忽然问道。 他的声音低沉,犹如雄浑的琴音凝集,又像是在问一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不痛不痒的话。 太子看了一眼皇帝,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静默的负手而立于两尺外,掌心中的长柄匕首被默默的放置于身后,好像是在正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他在等待援军,等待那个进程有些缓慢的大部队。 余景焱透过太子的神情中,知道他们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若是再耗下去,根本不知道先来的是谁。更何况现在宫内的两派势力是势均力敌的,如何保得住皇帝才是重中之重。 困顿之中,他在思考着如何带着皇帝脱身。看了看这殿中僵持着的势力,余景焱觉得脱身的可能性很渺茫,可是那也得搏上一搏。 有一线生机也是好的。 不动声色的环顾着殿内四周,他的目光注视到了离这正殿有几步之遥的宫殿后院。在不受伤的情况下,从山顶逃走是最合适的选择。 正在沉思着的目光忽然对上了皇帝那深邃的眼眸,余景焱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竟是看到了皇帝冲他眨了眨眼。 知子莫如父,莫不是父皇知道了自己的想法? 余景焱知道皇帝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但是他却并不知道,皇帝的功夫一流。 甚至比他余景焱都要高上好多。 余景焱以为现在被挟持的是皇帝,岂不知,小丑竟是他自己。 因为在这个殿内的所有人眼中,除了余景焱自己外,大家都觉得现在的人质是余景焱…… 包括皇帝和朱公公。 皇帝轻声叹了口气,哎,这个傻儿子,还是依旧是莽夫有余,智慧不足,但好歹胜在了对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上。 就在余景焱刚刚准备要蓄势待发的时候,外边忽然涌上来了一批身穿战甲的人,一时间的大殿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浓厚的气息,光影交错之间,余景焱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友军还是敌军。 直到那涌进来的人均都持剑对着皇帝和朱公公时,他才明白过来,这便是太子等待着的事情。 余景焱心一凉,这么多人对他们三个人,那他们三个,简直就是插翅难逃。 这次是真的被瓮中捉鳖了。 视线中,有一对金丝缕线的靴子缓缓的走了过来。他抬起头看,是太子。 太子的脸上,有些神色怪异,他更多的像是在似笑非笑,那是一种胜利者所特有的狂妄的神情。 这令余景焱感到十分的恶心。 太子单腿屈膝,半蹲下来,用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余景焱的下颌。一瞬间,四目相对,余景焱的眼眸中都好似气的要向外喷火。 “三哥若是想求求我,我说不定还能放你走。”太子忽然说道。 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似笑非笑。 (说句题外话!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六十二章 似笑非笑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戏谑的完虐。他现如今,正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在进行着对猎物最后的挑衅。 余景焱的发丝凌乱,墨丝上还残留着雨水混杂汗水中那一抹血腥的粘稠液体,他的额角被微微擦伤,殷红的血珠一滴一滴的往外涌,似是昙花般绽放在擦的亮晶晶的大理石地板之上,那是格外的刺眼。 “我为何要求你?”余景焱一字一句的问道。 攫欝最早攫欝。他瞪圆了眼睛,脖子上的青筋爆的好像要顿时炸掉,他直视着太子,被押在地上的自己,气势并没有低分毫。 是啊,我为何要求你? 我这一条命在这里,一对的起天和地,二对得起神明和父母,三对的起人间和自己。 若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么,我为何要求你? 听到这话,太子好像是被顿时间惹怒了。他的毛发都直起来好些,气的更是不打一处来。 都要死到临头的人了,还有做什么高贵的样子?能活下来都算是好的。 余景焱和太子出身不同,并没有经历过他小时候所经历的一切,所以他并不能感同身受。 是啊,世界上,是不会有人和自己,拥有着一模一样的感同身受的。 太子阴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微笑。 似乎是和解,似乎是原谅。 他缓慢的抬起了右脚,下一步,就是将脚踩在了余景焱的手腕上。 一点一点的用力碾压着。 余景焱顿时疼的冷汗直流,汗珠如雨般滴答落下,原本已经干了半截的衣衫顿时被淋湿。 手腕间传来的疼痛,是锥心刺骨般的痛意,可他仍是咬紧嘴唇,隐忍着一言不发。 “还不求本殿下?”太子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来,缓缓的说道。 “你做梦。”余景焱隐忍着剧痛的声音颤抖,语气极其坚定。 他做梦,就算今日自己会被碎尸万段,都不可能求他一个字。 殿外仍是在风雨飘摇着,可是大殿之内,却是死寂的能听见滴水的声音。 只有那皮肤摩擦在地上时,骨头碎裂的声音甚是骇人。 “哎。”皇帝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了,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太子的嚣张跋扈,原本自己还能陪上他暂且玩儿一二,可是现如今事情闹的是越来越大,皇帝也有些乏了。 巘戅妙笔库巘戅。他轻轻拍了拍朱公公的肩膀,示意他少许让位。 忽然天空中一声惊雷响起,沉声惊的殿内的人一怔。就是在这怔深间,殿外的寒风忽然凛冽骤起,所有用于照明的火烛都在瞬间被熄灭。 殿内忽然变得漆黑一片。 两眼一抹黑的叛军们都傻了眼,这哪儿还看的见他们三个人在哪儿? 余景焱还好说,毕竟余景焱还在被几个人按在地上。可是皇帝,皇帝和那个老太监呢?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腾空而起,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冲着后院的方位冲去。 “快挡住门!!!别让他们跑了!!”太子怒吼道。 “父皇快离开这里!!”余景焱也跟着声嘶力竭的怒吼着。 可是太子会错意了,皇帝并没有冲着他身后的天听殿后院冲去,而是在漆黑一片的半空中突然回身,静静地落在了太子的身后。 一把尖尖的匕首,忽然抵住了太子的喉咙。 “别动。” 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混着身上厚重的檀香气味,太子认得出来,这是皇帝的声音。 这东风来的很巧,就连上天都在帮皇帝。 况且这人生,不就是在大起大落间来回切换么,谁又知道下一秒,会出现什么变故? 太子后悔的,只是多跟皇帝多废话了几句。 早知道,早知道刚刚就不跟他多废话了,可是人生哪里有那么多早知道? 太子反手企图夺刃,可是皇帝也反应极快,一个回身腾空跃起,脚底点地轻若无物。太子凌空起身,两人在殿的上方扭打了起来。 激烈的打斗声在殿内此起彼伏的响着,底下的人都傻了眼,由于殿内漆黑一片,也不能轻易上前帮忙,毕竟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 他们赶紧派人点燃了鲜明的烛火,这才看得见扭打在半空中的是皇帝和太子。 殿内忽然又明亮了起来,这样就比摸黑打要好上许多。 原本太子以为,皇帝会打的很吃力,可是没想到他的动作就似行云流水般合成一气,脸上丝毫不见任何吃力的迹象,仿佛更多的,是脸上的十分轻松。 大片大片的浓雾忽然在周身骤起,形成一道看得见摸不得的气波,环绕在两人身边,将二人围成了一个圈。 皇帝的打法很是罕见,不像是现在已知现有的派系打法,竟然让太子有些应接不暇。 皇帝的年龄是太子的两倍,按理说,这体力和耐力应该也是自己的二分之一,可是皇帝却不见丝毫疲乏,反而是越打越精神,这可让太子十分的慌神。 太子一慌了神,便开始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去绝杀猛功,皇帝等待着的,便是让他自己慌了阵脚,这不,终于给皇帝等着了。 人在拼命急求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暴露出来自己的弱点和马脚,太子虽然攻势迅猛凌厉,可逐渐消耗的内力也是在情理之中。 恰恰皇帝就在等,在等他的内力消耗到一定的时候时,他便可以轻易的制服掉面前这个恋战的好儿子。 皇帝不是打不过他,而是自己感觉得到有些闹心,不想再多跟他见识。 太子的脚底一滑,踩着地白色丝绸帷帐发出了清脆的撕裂声音,他借势一个回身,冲着皇帝的命门冲去。 皇帝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是在等着他来杀自己一样。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太子的匕首,就快要冲着皇帝地胸膛刺了进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皇帝一个侧身,两指一并,将那个长柄匕首轻轻一旋转,那匕首的刀刃却忽然弯掉了。 以分毫柔力对待千金之顶的蛮力,以柔克刚,余景焱只在古老的法器兵书古籍中见过,没想到,没想到皇帝竟然……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六十三章 没想到,没想到皇帝竟然运用的这般行云流水。 在场的各位,均都震惊了。 只见得皇帝手轻轻一转,那匕首便啪嚓一声断裂开来。连带着太子整个人,都被这看似普通但实则爆炸般的力量掀翻在半空中,做了几圈三百六十度的回旋。 他脑子差点都给转晕了。 皇帝的轻描淡写之间,便将太子设的所有阵法一一破开,那闲逸的姿势根本不像是在打架,而更像是在慢悠悠的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童。 攫欝最早攫。余景焱咽了一口吐沫,没想到,父皇竟然隐藏的这般深,得亏自己没像太子一样,不长脑子的自寻死路。 电光石火的瞬间,皇帝手中的长柄匕首抵住了太子的脖子,这一战役,即刻分的出来高下了。 并且高下立见。 太子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两步,差点一头栽了下去。 太子不是三脚猫的功夫,他的功夫也算是很是不错了,可是皇帝真的是很是厉害。 直到皇帝缓缓落在地上时,宛如神仙中人。底下的人看着都倒吸一口冷气,哪儿还顾得上上去帮太子搭把手。 场面瞬间扭转了过来,原本是挟持逼宫,现如今,太子又到了皇帝的手上。 皇帝手中的匕首一动不动的抵在了太子的脖颈上,看着面前的那些人僵持在原地,不免会心一笑。这场面扭转的令太子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难以接受。 余景焱也是看呆了,原来皇帝竟有这般功夫,自己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算了,丢人不要紧,现如今能将场面扭转过来便是好的。 “愣着干嘛?还不快点上来救我!”太子冲着那些刺客怒吼道,每说一个字,他喉咙的颤抖都让他多一分被锋利匕首划破的可能性,于是他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还是少说两句话为好。 那些叛军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救人。 “该救的得救呀,只不过刀剑无眼,若是万一伤到了太子殿下,那也怪不得我们喽。” 忽然,有一道清冷而戏谑的声音响起,从层层叛军的身后,有一个人在若无其事的调侃着,就像说笑话般随意。 巘戅奇幻7h戅。那原本围成层层人墙的叛军都纷纷让路,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人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讥笑,那表情让人看着就想在他的脑袋上打两拳。 这人,就是之前在皇家驿馆中烧掉太子书信的那个小二,可是太子却从未见过他。 “见过余朝陛下,见过余朝太子。”小二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他倒是还真有心情行礼。 皇帝看见来人,很是警惕,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细细的盯着那个青袍男子看。 小二也没有二话,只是含笑的看着皇帝和太子,挥挥手,似乎是在示意着什么。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原本那群面面相觑瞪着眼的刺客瞬间变了脸色,冲着皇帝和太子杀了过去。 皇帝手中的人质瞬间失了作用,他都差点忘了自己将太子绑过来是为了什么的。难道不是为了震慑叛军么?这些人怎么还杀红了眼,连太子都不管不顾了? 余景焱一脸懵逼,也是看着感觉有些奇怪。 太子不是他们的首领么,怎么这么不管不顾太子的安危? 太子却像是被打的智商下线了一样,看着有人往这里冲,就以为是要帮自己的,不禁兴奋的裂开嘴笑了起来。 这些叛军上的时候很有章程,先是由最前边的人三五一组,冲了上去。青袍男子就静静地伫立在身后,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厮杀。 皇帝一边要控制着太子,一边还要对付着这些人,不过好歹还有朱公公在。 接下来的场面,更是让余景焱震惊不已。他就看着朱公公从袖口中掏出一把短刃匕首,两步凌飞冲天就闪到了皇帝的面前,两人一左一右,配合的天衣无缝。 余景焱惊呆了,朱公公,竟然…… 朱公公竟然也是这般的深藏不露!他不禁又觉得自己的脸丢的更是大发了,引以为傲的功夫竟是连个久居宫内的老太监都不如。 他们一左一右,配合的天衣无缝,一个力气柔和似水,拨掌轮回之间丝毫不见用力,轻飘飘的像是在水上起舞。另外一个倒像是用的蛮力,可是那力道苍劲如松,凌厉劲风,攻势迅猛,令人很是害怕。 太子就在中间瑟瑟发抖,倒像是一个隔离两派的旗帜,耳边只有一阵阵的风声呼啸而过,和那一道又一道的利剑出鞘。 他们根本就没有在在乎太子的。 “你们多少也救救本殿下啊!”太子高声喊道,抱着头自闭的半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是根本没有人搭理他,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人家不禁不搭理他,甚至还一点没有拯救他的意思。 太子傻眼了,难道不是要救他吗?这些人冲上来是干什么的?莫不是疯了?怎么瞧着他们都杀红了眼? 竟然还有人,持剑飞身过来的时候,那明晃晃的剑锋似是对着自己,都快要到自己的胸口了,也丝毫不见收敛,这是来救自己的么?太子现如今都有些怀疑,这不是来救自己的,这怕是来杀自己的吧??? 那冲上来的刺客越来越多,太子也终于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这些人,都杀红了眼,根本就没有想要救自己的那种迂回的感觉,相反,他,皇帝,朱公公三个人,倒像是同一个靶子了。 寡不敌众,就算皇帝和朱公公的武功再高,也接不住这一轮又一轮消耗模式的武功较量。 太子在里边像一个可怜的傀儡一样,自己也得时不时的躲着飞过来的明枪暗箭,甚是难受,还得时不时的整理着自己就要摇摇欲坠的发髻。 消耗战真的是很累人,皇帝和朱公公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起来,一不留神,就没控制的住太子,让太子有了可乘之机。 趁着这个可乘之机,太子赶紧脱身溜走。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太子赶紧溜达了叛军们所在的阵营,扶着胸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可给太子累的又吓的够呛。 他赶紧跑到了那个青袍男子的身边,抚慰着自己的小情绪,连忙问道那男子:“阁下是周大人派来的么?本殿下怎么未曾见过。” 攫欝最早攫。青袍男子目不斜视,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正在打斗得场面,然后似乎是从鼻腔中挤出来的一声“嗯”字。 “太好了,那就太好了,那真的是太好了。”太子觉得自己有救了,是周钊周大人带来的,自己就有救了。 青袍男子似乎很是高冷,就如同他的主子周钊一样,有些惜字如金。他似乎很不愿意跟太子多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不愿意跟太子多说一句。 东宫的小太监老实的站在了太子的身边,躬着身,太子竟是没有认出他来。 “这不还有个余景焱么?拿这个当人质吧!”太子可能被抓了一段时间,有些开始胡言乱语了。 青袍男子根本不说话,一直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局势,根本不想着搭理太子。 “你怎么不说话呀?”太子疑惑的看着身边的青袍男子,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背后有些寒凉。 “太聒噪了,让他闭嘴。”青袍男子忽然淡淡的说道,冗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清澈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道烦躁的精光。 “是,白苏大人。”身边的刺客竟是对他彬彬有礼,听到这青袍男子说话,赶紧冲着他弯腰行礼,然后听命行事,将太子往回拖了又拖,毫无礼节。 “你做什么这样对本太子?!”太子怒道,他刚想要继续说什么,却被那个叫白苏的青袍男子冷眼给瞪了回去。 太子还想发火,可是现在就指望着他们能够救自己了,所以太子明白,不能跟这个白苏对着干。所以他只好忍气吞声,以待来日。 太子气的打紧,气的要命,心说你等着,等用完你,本太子搞死你。 像是看透了太子的心中所想一样,白苏根本就不在乎这人,只是冷冷的嗤笑一声。 皇帝和朱公公对于不断涌来的刺客那是应接不暇,直到最后,感觉他们两个都有些疲乏了,白苏才一声令下,他们却都停止了进攻。 眼看着就要将皇帝和朱公公都拿了下来,那白苏却又停了行动,太子干瞪眼,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觉得这个叫白苏的人有病,真的是有病极了。 都到这时候了,他还在搞什么?直接抓起来得了,他真是对白苏无语的要命。 这些刺客,都是偷偷训练出来的一顶一的高手,虽然没有在日暮宗师排行榜上有过挂名挑战,可真实的战斗力也不在话下。皇帝和朱公公两人对了这么多人,真的是疲乏的要命。 太子也不吭声,但是心中确是着急的要命,他就算急,现在也不敢说白苏什么,他感觉这个人也不是个能听的懂人话,并且好相与的,干脆冷眼看着他怎么办。 白苏走上前去,他右手从袖中抽出一把竹笛样式的骨剑,似剑似笛,玉质通体透白,很是好看。 “速战速决吧。”白苏轻声说道。 他一上来,那个气场十足,就比刚刚冲上来的那些刺客要高的许多。待他抽出来那把骨剑的时候,周身的温度好像都低了又低,更像是那殿外的冷风又往里吹了又吹,殿内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冰窖。 皇帝都冻得哈撒了一下子。 他向来是不怕冷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如今见到面前的这个青衣男子,自己也感觉的到有些后背寒凉。 “速战速决?年轻人,你也得有这个本事。”皇帝轻声回道。 虽然自己心底里也在打鼓,但是,气势是不能输的。作为一国之君,气势,不能输给这么个孩子。 气势不能输给年轻人。 巘戅lollolxs戅。白苏也不管放狠话,在他看来,这就叫做没有意义的互怼,多说一句,都浪费口舌。 他笑了笑,然后只身上前。 余景焱见过很多很厉害的轻功,包括权寅的,沈焕的,和自己的。 可是像白苏这样,起身不用作势,随心所欲在空与半空之间起伏的,余景焱是第一次见。 这不是个容易角色,余景焱隐约有些担心。 相比于白苏,皇帝和朱公公已经打了半晌了,体力有所消耗,更何况这个白苏,还一直在旁边观战,贮存体力。 “你就算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余景焱冲着白苏怒吼道。 听到这话,白苏忽然笑了,他裂开了嘴角,一抹奇异的微笑很是骇人。 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若是赢了,你管我的手段正当不正当,合理不合理?别说什么虽败犹荣,大哥,现在可是决赛场,这是要命的对决。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你管我呢? 白苏觉得余景焱有些好笑,不过他倒也能理解,人被逼在绝境之时,是会胡言乱语的,甚至有些许疯魔,都是有可能的。 不是吗? 夜雨连篇,皇宫内的景象一塌糊涂,宫墙外自然也不是太平的。 白苏之所以会进宫,亲自面对皇帝,还不是因为城外已经被控制住了。他带的那些精兵,足够将这个被疫病困住的首都城收归囊中。 毕竟因为疫病的原因,西京城中并没有很多官兵把守,于是他们占领的是相当的快。 这个雨夜似乎是很漫长的,西京城的大门口躺着好些守城官兵的尸体,整个西京城都被血腥着的乌云遮住。 笼罩着一股在疫病期间时被侵入的绝望的气息,那些酣睡在甜梦中的人,有的被一一叫醒,有的则在无形中被斩首,连这雨后的天亮都没有再看上一眼,便无情的被告别了整个世界。 他们可能没想到,疫病没有夺走他们的生命,夺走的,却是这些无情的刽子手。他们都是这场战役的牺牲者,也算是被当朝太子甩了锅,害得糟了殃。 可谁又知道,这事情到底是谁想的那样子呢?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六十五章 毕竟太子,太子是不知道的,也是不知情的。 大概给他三十万颗七窍玲珑心,太子都不会知道现在的西京城内,正在无声无息的经历着什么腥风血雨。 他可能还以为,现在的西京城中,只是被关押了几个大臣,然后等着他上这个九五至尊之位呢。 太子未免想得也太过美好了吧。攫欝最早攫 就在一个时辰前的长命世子府中,顾念仍是撑着她的双眼,没有休息。 她也听到了来自街上的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她感觉都有些奇怪,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外面走动呢? 糟糕!顾念心中一惊,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如今沈焕也不在府上,要不干脆打发几个小厮出去看看。 正当顾念要打发小厮出去看的时候,从雨幕中冲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沈焕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原本很是厉害的一个轻功高手,怎么现如今跑回来都连跑带喘的? 想必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不会,不会自己想的是真的吧?顾念心一惊。 “出了什么事了?”顾念赶紧轻声问道。 她不敢大声的说话,生怕惊扰到了什么。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而是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世子妃猜测的没有错误,太子好像真的是在跟周钊联手搞一些什么事情。今夜我去和常汲商量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去和三殿下打声招呼,就在我刚到不久,小权公子竟是慌慌张张的来了,说是有阚洲传来密报,有人看着一些身穿卫戍营服饰的军队正在行军。”沈焕说的很详细,生怕顾念听不懂。 可就是因为他说的太过于详细和细致了,顾念根本是听不懂的。 “阚洲?身穿卫戍营服饰的军队?”顾念不解,便问道。 沈焕点点头,皱眉道,“阚洲离西京城只有几个时辰的距离,若是除去接到密报的路程时间,那么算一算,大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顾念一听,彻底慌了神。 若是真的来了叛军,可是这长命世子府上又少了余择言,这可让自己怎么办? 丹璃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她虽说是个识大体懂大事儿的一等女使,可真是到了打仗的时候,又有谁不害怕的? 没有人不害怕,就像没有人敢从容面对上战场一说。 “世子妃,您还是进屋躲一躲吧。”沈焕安排道,“您跟我来。” 顾念同着沈焕一同出了院子,左拐右拐,拐到了余择言的院子内。这还得亏有长廊,不然这大雨瓢泼的,顾念怕是要被淋透。 进了余择言的院子,直奔他院子最里端的那个房间。顾念认得出来,这是余择言的书房。 余择言特别喜欢在这个书房里议事,有时候愿意一呆呆好久,有时候他甚至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这个书房里呆上一天。巘戅lol戅 “这不是余择言的书房?”顾念皱眉,轻声问道。 沈焕点了点头,他擦亮了根火烛,然后进屋将屋内照明用的火烛点上。在顾念怀疑的目光下,沈焕径直的走向了他书房的最里端,那里有一个巨大无比的书架子。 这个书架子,是用龙岩木上雕刻了许多栩栩如生的奇异形象,雕刻的甚是好看。 他在那个书架子上摸索了又摸索,摸索了半天后,那个书架子才缓缓的移动开。 “这是什么?”顾念轻声问道。 沈焕没有说话,直到那个书架子缓缓转开,里边出现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世子妃随我来。”沈焕示意道。 一行人闪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只有沈焕手中的火烛闪着微微弱弱的火光。 “这府内怎么还有这种地方?”顾念皱眉,轻声问道。 这种地方,应该是密道吧?还是密室? “这是长命世子府里的一个密室,只有殿下和我知道,以备不时之需的密室。”沈焕轻声说道。 借着这微弱的烛火光线,顾念环顾了四周,这个封闭的空间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差不多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卧房。 “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吗?”顾念问道。 沈焕摇摇头,“一般不会,因为这密室的开启,非常隐秘,还需要按对地方,输入密码,所以应该是十成安全的。” “世子妃注意安全,我先出去看看。”沈焕像是很急,安顿好顾念,然后准备要离去。 虽然这是个密室,但是顾念自己待在这里,就容易心里没底,于是她便轻声阻止道:“你要去哪里,你不和我们在一起吗?” 沈焕摇了摇头,他的眉头紧皱,从他的表情上来看。顾念便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情,这个事情也许非常的棘手,非常的麻烦。 “我要去找世子殿下。”沈焕回道。 “现在?”顾念有些吃惊,现在外边大雨瓢泼,雾起四周,出城的路难走,更何况,去寻了余择言又有什么用处?难不成,还让余择言回来? 像是看穿了顾念的心之所想,沈焕点了点头,“是,可能真的得请殿下回来。” 事情竟是严重到这样的地步了么?顾念心里开始疯狂打起了鼓,她的心中没底。 余择言是奉皇命去防疫,没有御命,不得擅自回京。事情真的是发展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么,非要余择言回来不可。 “没有命令擅自回京,那罪过不大么?”顾念追问道。 沈焕叹了口气,确实,没有命令,就擅自回京,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了,太子怕是有起兵造反,逼宫的这个念头,还管什么御命不御命的了。 但若是皇帝失势,余择言也吃不了兜着走。回京的话,可能会被安上一条“抗旨不尊”这样的莫须有的罪名,但若是不回京,太子就能绕的了余择言么? 两个人,可真的是老仇家了。所以不管这件事最后发展成什么样的结果,余择言都得回京,拼上一搏。 沈焕便随即出了府,去寻了常汲做打算。 常汲一听这个事情,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两个人商议了一番,决定还是由常汲代跑这一趟。毕竟常汲和沈焕的轻功都不相上下,而且沈焕还得替余择言顾及着长命世子府。 沈焕出门没多久,便赶了回来,回来的时候也没闲着,而是去和江叔交代了一下具体的事情。攫欝最早攫 顾念在密室中,始终有些坐立不安,就连一项沉静稳重的丹璃,如今也开始有些心浮气躁了起来。 大战即将来临,在这战中的人,又有谁会轻易脱身呢?大家都是受害者罢了。 丹璃觉得密室的烛火光非常的昏暗,于是想再多点几盏烛火,可是被顾念阻止了下来。 “丹璃,还是别点了,这密闭的空间内,本来就氧气不足,你若再点,还真容易缺氧。”顾念轻声提醒道。 还真的是,别再没被外边的腥风血雨搞死,却在这小小的密闭的屋子中缺氧中毒而死,那可就真的太亏了。 丹璃也是好心,因为这昏暗的光线里,真的着实令人感到无比的压抑,压抑到顾念感觉自己都喘不过气来。 外边的狂风暴雨一直都在下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歇,这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万家灯火通明,忽然大雾骤起,能见度极低,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雾茫茫的景象里,倒像是天上人间,大家都在家中享受着这场大自然馈赠的盛景,丝毫没有察觉的到,这浓雾背后暗藏着的蠢蠢欲动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其实也没有过了多久,久到丹璃都快要蠢蠢欲动的打着瞌睡时,顾念听到外边有些异样的动静。 那密室的门被缓缓推开,顾念紧张到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中,感觉随时都要从口中迸发出来。 沈焕探了个头进来,道:“世子妃,外边好像有人进城了。” “什么人?”顾念皱眉道。 这个沈焕也真是的,给自己吓都吓死了,来人了就来人了呗,还非得进来说一声,他是嫌自己在里边还不够胡思乱想是么。 “有一行队伍奔着皇城去了。”沈焕轻声道。 顾念一听,实在是呆不住了,再继续呆在这个密室中,可是要给自己憋死了,真的是要给自己憋死了。巘戅妙笔库miam戅 “我能出去么?”顾念叫住了要离开的沈焕,问道。 “世子妃出来作何?”沈焕皱眉,这在密室里呆的好好的,怎的突然还要出来? “就是,出来看看。”顾念尴尬的说道,她知道这个借口很是尴尬,所以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 出来看看?沈焕听到这话,一愣。 怎么还非得要出来看看?这有什么好看的?这玩意再把自己看进去了,可真就得不偿失。毕竟这不是一个什么好的事情… 见顾念执着要出来,怎么劝也没有用,沈焕只好由着她的性子。 “你不去找余择言了么?”顾念见沈焕还未离去,便好奇的问道。 沈焕这哪儿还敢走啊,毕竟长宁世子府中还有世子妃在,他不能走,还得保护世子妃的安危。 沈焕摇了摇头,回道:“常汲去了。” 外边雨下的很大,街上人迹罕至,所有的府门几乎都是紧闭着的。 江叔得到了沈焕的示意,分了好多小厮在门口,守着长宁世子府的各个门口,以备不时之需。 街道里静的吓人,以往的夜晚,也是非常寂静的,可就是没有今夜的夜晚寂静的骇人。这寂静之下,笼罩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只不过,大家都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过了很长的时间,有探子来回禀道,说是城门大开,有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堂而皇之的进了城。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冲着皇宫疾行而去,还有一路,冲着西京城中心的各大府邸行进。 一听到这话,沈焕和顾念的心同时一悬。 沈焕再三确认,不管领头的人员,亦或者是随行官兵,都是各个的生面孔,没有一个是熟识的。这下两个人心中,可都有了数了。 “世子妃,您还是进密室中躲一躲吧。”沈焕连忙劝道。 这队人马,若是冲着西京城中来,那长宁世子府必定也是躲不过的。虽然说擒贼先擒王,可是这里的元老大臣多,沈焕也能猜得出来,太子到底想做什么。 无非就是清除一下不支持他自己的人罢了。 余择言不在,顾念的心中就没有底,可是她还是不能放任整个长宁世子府在危难之中,决定共患难。 没有人比她更惜命了,可是她也担待不起这么多人的牺牲。 她承受不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只剩自己和丹璃活着,那她可能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 虽然在这个时代,是尊卑有别的,可是她还是改不了骨子里那人人平等,都是性命的思想。 她怕以后夜夜不能安寝。 马蹄声越来越近,啪嗒啪嗒的惹得顾念心一阵慌。还好自己的体内有着摄魂珠,即便是有什么事情,打一打也是应该能应付的了的。顾念就这样安慰着自己。 长宁世子府的周边,有好多大臣的府邸,她听到了很多撞门的声音。沈焕也顿时进入了战备状态,他一扫往日吊儿郎当的姿态,表情严肃的骇人。 “世子妃还是去密室中躲一躲吧。”沈焕又劝了一次。 顾念摇了摇头,她还是不想去,任谁说,她都不想去。 一旁的丹璃已经害怕的不行了,但还是强撑着,站在顾念的身边。 忽然一声马蹄声响,长宁世子府的门前出现了一阵厮杀的声音。这应该是余择言安排在长宁世子府周边的护卫和那些来的叛军打了起来,声音大的骇人。 那些护卫武功高强,对付这几个大头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好像没有把精力都放在长宁世子府上,更多的,是去了别的大臣的府邸。余择言毕竟只算一个空有爵位的人,在朝上也说不了几句话,除了手中的暗探总署,其实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顾念有些担心亓国公府,毕竟那个亓国公,应该算是抵制太子第一人了。 她有些头痛的要命,从未觉得黑夜是如此的漫长。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听殿内,那个叫白苏的青袍男子,轻轻起身,手中的骨剑轻若无物,横空劈下,就像是行走在云中一般。 他手中的力道甚至比皇帝都更甚柔和,那柔和泛着从骨子里透出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攫欝最早攫。骨剑似笛,尖端忽然闪出一道透明气波袭出,浓烈的雾气幻化成一道利剑出鞘,直直刺去,那速度,倒像是要穿透人的心脏。 那雾气倒像是有灵气一般,只冲着皇帝的胸膛袭击而去,皇帝来不及太过躲闪,用左臂硬生生的挨了这一刀,“撕拉”一声,皇帝的龙袍被撕裂开来,胳膊上顺便有一片鲜红色的殷血涌出。 他捂着胳膊,不停的喘着粗气,还没等血流止住,那一道又一道的雾气便继续袭来,防不胜防。 白苏却像是游刃有余,一点也不耗费力气。 余景焱看了有些心慌,这都哪儿冒出来的一些神仙?怎的武功都这般的高强。 面前的男子,直挺着腰板,倒像是一个优雅入殿的翩翩公子,虽然手上做着的事情是十分的血腥暴力,但从他的表情和情绪上,压根看不到一丝他在打架的痕迹,倒像是单纯的吃了个晚饭,在晚饭后进行着休憩。 对付这两个岁数加起来可能比他自己要大五倍的人,白苏是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 他甚至不觉得这样是在欺负人,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比自己要弱一点的皇帝,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些胜之不武。 “速战速决吧。”白苏又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似若游丝,有些泛着寒意的阴冷感,带着极具虐杀的气息,令在场的人都心灰意冷。 “你有本事让我和你单挑。”余景焱忽然大声嚷嚷道,他知道自己是打不过白苏的,可是唯有这样,才能稍微做一下官兵之策,以待援军。 他现在只希望余择言和权寅,能够快点来,快一点,再快一点。 白苏看了一眼余景焱,似乎并没有着了他的道。“就凭你,连我的手下都打不过,你怎么和我单挑,你也配?”白苏虽然是在同余景焱说着话,可是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的盯着面前不远的皇帝和朱公公。 显然,他的目标,并不是余景焱,而是皇帝和朱公公。 “怎么,你是不敢了?”余景焱嚷嚷道,他的话语有些急促,一看就看出来,是为了分散白苏的注意力。 白苏倒也好说话,他并没有不搭理余景焱,而是一边回着余景焱的话,一边缓慢的向前走着。 “你也配?”白苏薄唇轻启,讥讽道。 “配不配的我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你不敢。”余景焱还不敢太过于放肆的说话,生怕说错了那句话,让白苏杀意大发,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虽然白苏也没打算手下留情。 白苏并没有继续搭理被按在地上的余景焱的宣战,他只觉得这人无比的聒噪,像是一个输的一败涂地的手下败将,现如今还不知道有什么脸在这嚷嚷来嚷嚷去的。在白苏的眼中,余景焱就像是一只叽歪半天,却没有任何用处的蚂蚁,只剩一张嘴了。 你和这样的人有什么浪费时间的必要?白苏心里清楚的很。他的目标不是别人,而是面前的皇帝。 “大余皇帝,请问您准备好了么?我们来速战速决吧。”白苏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奇异的微笑,他的语气随意,倒像是在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简单,丝毫不顾及年前的人,是天子,是整个天下的皇帝。 皇帝双眸微眯,眼眸中透露出一丝精光。这场博弈,他若是输了,那定然是输的不好看。毕竟,他是堂堂天子,一国之君,输给一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好几的毛头小子,确实有些丢人。 但是在场的各位都看见了,这人,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并且有些胜之不武。皇帝即便是输了,也是虽败犹荣。 可是这虽败犹荣的前提是,把自己的命赔进去,也赔进去了整个余朝。 他可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他只想活命。毕竟活命就有机会,那些虽败犹荣,计入史册什么的,亦或者是自己的脸面,都不如一条性命来的重要。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不是么? 于是皇帝在暗自琢磨着,逃跑的路线。 他拍了拍朱公公的肩膀,两人对视了一眼,朱公公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以退为进,逃跑为上。 现如今能跑出去的,便只有天听殿后院的方位了。从那里飞身下山,皇帝有九成的把握能活命,剩下的一成,便是这个白苏死缠烂打,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神明啊,我不想死,我认为,这不是我的死期。 巘戅追书看zhuishukaom戅。我这一生当中,没有什么强烈的愿望,而现在不同,我有了自己的愿望。 我的愿望,就是请你赐给我生的请愿书。 皇帝在心中默默的念道。 他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不管这个神明,是以什么样的姿态降临,他都相信。 “来!”皇帝突然大呵一声,给白苏也吓了好大的一跳。 白苏也眯起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格外疲惫的猎物,心中不由得激动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他就是在等待这一日。这么多年的卑躬屈膝,就是为了能有证明自己的这一日。 他倏地挥舞起来了手中的骨剑,凌厉的剑风一道又一道的猛然袭至。他的心,也随之跳跃颤抖了起来,像是音弦上的剧烈律动的音符,在白苏的心中谱成了一曲激烈但却优美的文章。 白苏杀意大起,脸上却洋溢着一股迷之自信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从地狱降临的翩翩使者,不慌不忙之间欲要取走人的性命。 他的剑气萧瑟凄凉,缤纷而至,让皇帝和朱公公两个人应接不暇。 这上古时代的法术,竟是被一个这样年轻的男子随意使用,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几乎全都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优雅从容的施着法术。 整个天听殿中,气温降至了冰点,就连外边的狂风暴雨都显得无比的沉寂。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六十八章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轰响声,像是在伴随着白苏的动作谱成了一曲优美的旋律,这旋律像是与生俱来的遗书,想要将面前的两人吞噬。 白苏步步逼近,皇帝和朱公公两人就步步后退。他们两个奈何使出浑身解数,都抵不过这一个年轻的青袍男子随手几招。 他们的身上布满了鲜血,殷红的血迹打湿了皇帝白玉色的龙袍。那胳膊上泛着浓重红色的斑驳痕迹,提醒着皇帝自己,即将要命不久已。 白苏看起来还是并没有用尽全力,而是不慌不忙。皇帝和朱公公两人倒也能硬撑,撑了好几轮还是不分上下。 那一道道凌厉的剑气飞至,殿内悬挂着的高高的帷帐都被撕的细碎,伴随着冷烈的寒风,那一条条飞舞起来的绸缎,倒也凄美的惨淡。攫欝最早攫 它们可能不知,自己的主人现如今是处于一个怎么样的境界中。 白苏忽然发了狠,那一道又一道的冷烈剑气比刚刚的要急促许多,唰唰唰几声便命中了朱公公的臂膀。 朱公公大呵一声,像是准备要釜底抽薪一般冲向了白苏,可白苏的意向,不在朱公公身上,而是在皇帝那里。 皇帝也倏地腾空而起,两人一刚一柔,顶着那剑气冲向白苏。墨色的发髻已经被全然打乱,墨丝在空中飞舞着,额间的血迹混杂着斑驳的汗水糊住了视线。 即将就是要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白苏瞧着这两个人还在临死挣扎,便忽然会心一笑,他也顺势腾空而起,近距离的准备着厮杀。 可是就在突然之间,皇帝和朱公公两人急切转变进攻方向,他们两个冲着围守着后院的士兵冲了过去。 “想逃?”白苏轻轻嘟囔道,他脸色瞬间变的沉的要滴水,也作势腾空而起,冲着两人奔去。 那些叛军士兵是打不过皇帝和朱公公两人的,他们倆一路披荆斩棘,冒着瓢泼大雨就要冲向后山。 原本在后院驻守的叛军刺客被他们两个来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神来。 雨中,纷扬而至的雨滴被击起,皇帝和朱公公两人对待这些叛军刺客手下毫不留情,这些人就像是弱鸡一样被纷纷打倒在地。 面前不远,便是白玉大理石雕刻的栏杆,皇帝都有些后悔,怎么当初建造这个天听殿的时候要将殿内后院建造的这么大。 多走一步路,皇帝就要后悔一次自己当初的决定。 就在要看到黎明的曙光的那一刻时,忽然身边飓风骤起,白苏瞬间腾空而起,脚尖轻若无物,像是踩着云雾一般闪现到了那大理石白玉花纹的栏杆之上,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他翩然而至,降落下来就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合成一气,轻飘飘的伫立在那个栏杆上,像是天上来人。 他青色的袍子在雨幕中飞扬,仿佛刚刚跨入殿堂,在大雨之中衣衫不湿。 皇帝的心一滞,暗骂道,自己求的神明,可不是这样的夺命之神。 “陛下可是要往哪儿去?”白苏轻轻问道,他的脸上似笑非笑,现如今根本不给皇帝说话的机会。 话音未落,他便抬袖一掷,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霹雳闪了下来,惊愕的两人均都齐齐跳开。原本是透明波状的白色剑气,现如今已经全然变的浓黑,在这深沉的夜色中,一股黑烟骤起,幻化成一张黑色的血盆大口盘踞在整个天空上方。 皇帝心一凉,知道现在是逃不过去了。 朱公公挺直了腰板,他这一辈子,都在弯着腰伺候别人,如今第一次挺直了自己的腰板,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朱公公觉得今天自己是活不下去了,但是他还是得保护着他的主子,就像从前一样。 于是他站到了皇帝身前,勇敢的挺直了腰板瞪着那双苍老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青袍男子。 “你若是想弑杀陛下,那先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朱公公朗声道,他的声音是改不过来了,还是那种沙哑着的公鸭嗓子声,但气势却十分的悲壮。 听到朱公公说的话,白苏感觉到有些好笑。这是什么?白苏皱眉,这是怎样熟悉的场面?忠臣救主舍身,多么戏剧化的场面啊,现在的天底下,不是到处都是? 好一场主仆情深的戏码,白苏都要为之鼓掌了。若不是两人站在对立面,白苏说不定还真能为他鼓鼓掌。 感动归感动,可是杀人还是得杀的。白苏的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想笑,从你的尸体上踏过去还不容易么?那岂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么? 说不定,你们主仆二人,死都是一块死的呢。 白苏可不是那种因为感动就会放人一马的人。 他要是这里放你一马,那里放你一马,他就不是白苏了,那他干脆去放马得了。 “好好好。”白苏应声道,脸上似笑非笑,“我就从了你这个愿望吧,毕竟这是你人生中最后一个愿望,怎么着我不得给你完成了。” 白苏的话,倒像是冷酷的神明在答允人间凡人的模样,真是让人看了气不打一处来。 “你若是想先死,也可以,我本来还想着送你们主仆二人同时上路呢。”白苏调侃道,语气一点都不像在杀人,倒像是在杀鸡。 可是杀鸡都没有这么容易的吧? 白苏冷笑一声,实在是不愿意和他们多耽误功夫了。他手中的骨剑瞬间抬起,在那绵延的雨幕中划出一道惊鸿般的剑气,直射而去。巘戅妙笔坊miaobifan戅 这剑气与以往的不同,在长空雨幕中凝聚不散,蕴藏着极大力量奔涌前进,只在刹那之间欲要夺人性命。 皇帝和朱公公两人步步躲闪,可是这剑气依然不屈不挠,顿时在天空中崩裂开来,划分成无数的针样匕首向下刺去。 即将是要被万箭穿心。 皇帝认命似的闭了上眼睛。 神啊,神啊。 为何我求您了半日,您始终是不应允。我自知命不该绝,可是我这生的请愿书为何迟迟不肯?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六十九章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明? 这是一大难题。 有人说有,便永生信奉。有人信无,宁信自己,也不肯将命运划在“天注定”三个字上。 而现如今,皇帝,好像只能相信这世间有神明了。他好像只能相信,神明终将会赐予他生的请愿书。 凡人无妄的念想,终归成空么。 皇帝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剑气化作铺天盖地的银针袭来,皇帝却没有感受到臆想之中的疼痛。耳边呼啸着的风雨声仍是持续不断,可是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一声低沉的怒骂声响起,皇帝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白苏,那长相隽秀的青袍小公子的脸色沉的要滴水,双眸就像要喷火一样,怒视着前方。 他的前方,便是自己的身后了。 皇帝这才迟迟的转身,看向身后。 竟然是长宁世子,余择言。那个原本现在应该在京郊城外的刘李村中防疫的余择言。 他站在殿内,一动不动的看着白苏,手中只是持着一把长柄匕首。余择言像是冒着大雨赶来,那衣衫被全然打湿,紧贴着的勾勒出修长而又完美的身体曲线。 余择言话不多讲,便飞身上前,挡在了皇帝的身前。 他低身搀扶起了朱公公,轻声问道:“公公可好?” 朱公公身上早已是被那剑气伤的体无完肤,衣袍一缕一缕的挂在身上。他感激的看了一眼余择言,轻声回道:“老奴还好,世子殿下也要当心,这位公子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余择言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个青袍男子,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周钊会派出一个废物,过来弑杀天子么? 周钊当然不会,他定是会选择最稳妥的人,毕竟,在周钊的眼中,这是最后一战。 皇帝淡淡的叹了口气,是对神明的祈祷,有了作用吗?亦或者是,这世界上没有神明,即便有,那也是人。 恶魔也是等同的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恶魔,即便有,那也是人。 面对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白苏很是心烦。他也不管对方姓甚名谁,白苏现在只知道,毫无退路,便也是神来杀神,鬼来杀鬼。 他左臂微抬,手中的骨剑将半边脸挡住,露出那双骇人的双眸。聚精凝神,内力从四方八脉之间涌了起来,全然都汇集到了白玉色的骨剑之中,那白玉色的骨剑瞬间发光发亮,有一道白色的耀眼的微光在剑端微微闪烁着。 “朱公公先带陛下向后躲避躲避吧。”余择言轻声吩咐道,他看着面前的这男子,感觉到有些不妙。 朱公公应声,赶紧和皇帝向后退了两步。 此时的后院中,只有余择言和白苏两个人在对峙,还有那漫天瓢泼的大雨。 余择言仔细地观察着面前的男子终于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他一直觉得面前的男子有些不对,现在他终于发现了那个不对劲的地方。 他手中持着的这把骨剑,怎的越看越熟悉? 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余择言仔细的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脑袋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他在好多年之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的,虽然只是无聊的时候翻开的书本,大概翻了一番,可是那一瞬间而过的画面仍然让自己记忆深刻。 这把骨剑,不是普通的剑,它好像是来自东境的一个圣器,据说,在这世上见过这把剑的活人,不超过十个。 其中,有九个已经老死,还有一个,消失不见。 那本古籍,虽然是记载着神话故事,没有人真正的见过,可是神话故事也是人写的,所以余择言相信,这也可能不是神话故事,而是编纂者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众人,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就在他的思绪还在沉寂的时候,那闪着微弱光线的剑气忽然崩裂,像是天崩地裂之势冲着余择言劈头盖脸的袭击而来。 余择言反应极快,一个回身躲过了这次进攻,可是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并且不能阻挡白苏心中早已窜起的怒火。 他手中的骨剑好像与他融为一体,运用的灵活生现。 那骨剑也仿佛有灵气一般,配合着白苏打输出打的天衣无缝,与他的本体倒像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杀器。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有圣器?”余择言边抵挡着剑气的袭击,边大声问着。 他的话语在大雨中显得无比的轻微,似乎要被这大雨咆哮着湮灭,那剑气也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令余择言抵挡的有些费力。 没想到,白苏倒也乐意回着他的话:“与你何干?” 虽然他的话回的言简意赅,简单粗暴,可是话语中轻蔑的感觉不减。 余择言被呛了一声,但他还是保持着冷静的态度,毕竟,面前的这个青袍男子看起来武功高强,在自己还没有摸透对方底牌的情况下,他不敢随意对待。 乱中会出错,出一点错,就容易要命。毕竟这人已经要杀皇帝了,那定然是不会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中的。 在这场对决中,他容不得自己有丝毫的错处。他不敢,更是不可以。 白苏骨剑一起,又是数道凌厉的剑气冲破雨幕而来,那一道道剑气幻化作一道道黑影,激起无数雨滴在天空中呼啸而过,打的余择言猝不及防。 这剑气凌厉狠劲,若是这么打,余择言知道,他是不占优势的。 没想到,这人竟是如此的厉害,无论是内力,亦或者是法器与自己的契合度,都像是天人合一的。 他接到常汲的消息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自己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周钊的杀手锏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接到常汲的消息后,赶回来的路上时,他碰到了权寅。 权寅也是一脸表情严肃,不知正在往何处狂奔着。 迎面撞上的两人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内,迅速的交换了消息,余择言知道,权寅是要去搬救兵,离这最近的大营是漕州大营,只不过那里训练着的士兵都是后备队。 第二百七十章 顾名思义,后备人选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虽然没有经过战场的历练,但也是每天在经受着训练的。 现如今,离西京城最近的便是漕州营,能迅速将皇帝拯救于水火之中的,可能也是他们。 这听起来有些像死马当成活马医,但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从边境调度军队那么皇帝的命,还能不能活都不一定了。攫欝最早攫 “真的有这么厉害吗?”余择言皱眉,他轻声问道。 权寅点了点头,急忙道:“宫内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三殿下都被扣押住了。领头的人是一个青袍男子,不知姓名,不知来路,听是十分厉害的。” “那我先去,你最好动作快一点。”余择言点点头,应声道。 现在看来,权寅说的没错。这人的确是很厉害,余择言觉得他自己可能都打不过。 再加上他手中的骨剑,真的有可能是圣器,自己以凡人之躯体,定然是打不过的。既然,硬打打不过,那就别拼技术了,多动动脑子吧。 余择言边躲着这些络绎不绝的剑气,边琢磨着怎么迂回婉转能好搞一些,忽然,脑袋中灵光一现,电光火石的刹那,他失了神,随即他的右胳膊边在失神之中被一抹剑气所伤,血红色立刻晕染上了宽大的衣袍,血珠一滴一滴的在向外滴答着。 尖锐而又剧烈的疼痛令余择言猛的一清醒,他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这人的剑气好像更适合远程攻击一样,若是近战实打实的打架,他未必打得过自己。 想到这里,余择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于是他轻轻起身,腾空而起,旋转着身子用内力迸发出一股白雾样子的气波,将周身边上的剑气均都打散开来。 他那几个回身,看似是在原地打转,躲闪着这些凌厉的剑气,实则准备出其不意的发起迅猛攻势。 余择言故意漏出了自己的破绽,让自己的双臂均都被那凌厉的剑气刺中,顿时血涌而出,挥洒在半空中混着雨水洒落开来,血色模糊。 看到那喷涌而出的鲜血,白苏心想这人也不过如此,只不过又是一个送人头的罢了,于是他便更是集中注意力放在这上边。 余择言是被剑气所伤到了,是真实的被剑气伤到了,可是那不是什么要命的地方,胳膊而已,面对着接下来更加迅猛的攻击,余择言明白,他上套了。 余择言一个起身,聚集了浑身的内力形成了周身一圈的保护屏障,然后他抬袖一掷,一把短柄匕首以光速般冲向了面前不远的那个青袍男子。 只见一道黑色的线影以惊鸿般的速度拔地而起,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迂回了那青袍男子身后。 声东击西,以待来日。 皇帝和朱公公两人都看呆了,可以说,余择言的轻功和这个青袍男子相比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相上下,势均力敌。 白苏虽是被匕首吸引到了注意力,但他也足够聪慧机敏,意识到了余择言的意识。 可是等到他回身想要躲避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余择言的轻功甚好,他飞身而起,只是伴随着那一阵微弱的风声,整个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白苏的身后。 左掌一拨,右掌轮回,从手心中传出一股巨大的温润气流将那青袍男子整个人都重重的击飞,他手中的骨剑,也脱手而去,翻了一个滚,滚落在地上。 雨还是在不停的下着,只不过那骨剑的所及之处,均都像是撑开了一把无形的雨伞一样,干涩不湿。 白苏手中没了圣器,心中不免一慌,也腾不出手去拿那骨剑,只得费劲的与余择言周旋着。 两人扭打在一起,如火如荼,惊愕的众人眼珠子都不够看的。 轮内力单打,余择言更略胜一筹。白苏瘦弱的身板只能不停的躲闪着,顺便回击几下。 余择言的心中想的是要赶紧速战速决,不然越拖,他越有反击的机会。这一次偷袭已经让他提高了对自己的警惕,若是再有一个不幸,那骨剑回到了他的手中,自己可能真的会被他撕成碎片,千刀万剐。 于是千钧一发之际,他回手一掏,手中不知从何时多出来了一把银色的长柄匕首,那匕首冲着白苏的胸膛重重的袭去。 “你的父亲若是知道你在救一个杀害他的人,怕是在九泉之下,都会不安心的。” 看着那即将要落下的匕首,在那零点零一秒之内,面前的青袍男子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没头脑的话。 他的声音很大,有些响彻云霄,余择言听见了,在远处的皇帝和朱公公,同时也都听见了,在场的各位,也均都听的一清二楚。巘戅妙笔库miaobiku戅 余择言听到这里,不禁思绪一慌,手中的力道也出现了偏差,那匕首愣愣的一刺,竟是扎到了那青袍男子的肩膀上。 白苏猛的一吃痛,他的手抚上了伤口,感受到了浓稠液体不断向下流,不过还好,起码不是正中中心。 余择言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失神,便立刻反手要擒,但自己却被一股力道硬生生的掀翻在地。 白苏的左肩上,仍是插着那银色的长柄匕首,鲜血将他青色的袍子瞬间染成鲜红的颜色,在这漆黑的夜色下,他的嘴唇发白,活像一个瘆人的死人。 “我说的不对么?长宁世子,余择言。”白苏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他想要拔出来左肩上的匕首,可那匕首实在是插的太过于深了,以至于他自己不敢将其轻易拔出,只能任由着这匕首插在左肩上。 白苏吃痛,痛的一声低吼,但是嘴上还是一直不停的在说着话。 余择言被这猛然一摔,也摔的脑袋发嗡,理智和清醒让他快点想要快点起身,了结了这次事情,可是意识有些混沌模糊,脑袋中全都在回响着刚刚这青袍男子的话语。 “你……你是什么人?”余择言喃喃问道。 “我叫白苏,至于我是什么人,那都不重要。”白苏薄唇轻启。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七十一章 “重要的是,你再为你的杀父仇人拼命,这值得么?”白苏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捂着左肩上涓涓而出的血涌,低声说道。 见着余择言是着实失神,白苏不禁心中窃喜,幸亏自己得知了他的真实姓名。若不是朱公公说的那句世子殿下,他可算真是无计可施。 至于自己怎么知道他父亲的问题……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确上钩了,不是么? 白苏捂着左肩的伤口,四经八脉中瞬间流起一股涓涓暖流,暂封住正在不断流血的伤口。他需要的,就只是这暂且一缓。 暂且缓了一缓,余择言也恢复过来了精气神,不论这个白苏不知道什么,亦或者知道什么,余择言定是不能将他简单放过。 毕竟他若是将这人放过了,那这人和太子,也未必放的过他自己。余择言很清楚这个道理。 他揉了揉因摔倒地上而扭到的手腕,狠狠的往地上吐出来一口血水,然后硬撑着起身,直视着扔半跪在地上的白苏。 袖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断刃刺刀,他缓慢地向白苏走了过去。 白苏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余择言,讥讽道:“怎么,现如今还要为了你的杀父仇人卖命?” 一句一句的话语,如同一把一把尖锐的匕首刺进了余择言的心中。他不是因为白苏的短短几句话而动摇,亦不是轻易的相信面前这个从未谋面过的男子的话。 只是他的心中,始终存留着这个疑惑,现如今被别人捅破了而已。 若是余择言坚持不相信,不怀疑,自己父亲的死与皇帝有关,那么单凭几句白苏的话,是动摇不了他的。 看着余择言坚韧的背影,在远处的皇帝渐渐的眯起了双眼。那白苏的声音极大,仿佛是想让更多的人听到一样。 所以皇帝听到了,朱公公也听到了。 “你不要挑拨离间了,今天你自然是输定了。”余择言忽然回了话,他的声音,也是极其无比之大,“我父王的死,只是个意外。” 听到余择言说这话的时候,皇帝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明。 他没由的叹了口气,但这微乎其微的叹息声,早已淹没在风雨飘摇的狂风中。 余择言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是有些颤抖着的,可是他不得不说,不仅要说,而且还要说的大声,说的让人信服,让皇帝信服,更重要的是,需要让现在的自己信服。 白苏的话语,像是蛊魂铃一般震慑住了他的心,那一字一句的话语,始终在他的心中荡漾。 “你让我杀了皇帝,帮你报了这仇,岂不是要比你寻常报仇要来的容易?” 白苏说的没错,现在杀皇帝,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若是父亲真的是被皇帝所害,自己也算是报了杀父之仇。 为何白苏就这么笃定,自己的父亲是被皇帝杀的呢?余择言思前想后也想不明白。 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自己真的再也不能犹豫下去了。 若是再犹豫,怕是就要中了他的奸计。皇帝会对自己起疑心不说,万一这场仗打输了,太子,也不会放过自己。 “你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看着行渐近的身影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白苏也不能就单纯的坐在这里任由别人宰割。于是他缓缓的直起了身子,左手作势一抬,那原本在雨中静静安置着的骨剑倏地消失,下一秒钟,就以令人看不清的速度拔地而起瞬间移动到了白苏的手上。 剑气四溢,惹得余择言频频慌神。 白苏肩口上插着的那把匕首仍然纹丝不动,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无比的骇人。 那骨剑前段闪耀着变幻莫测的白光,一闪一闪的。 余择言不得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去面对面前的白苏。 刹那间剑气四起,一场绝地厮杀已至,两人心中都明白,这事情无非就是你死我活的下场。 余择言踏步而起,大片大片的雨珠被他周身激流着的内力气波击飞,势如破竹,他手中只有一把短刃匕首,对付着面前这个从神话故事中跳出来的上古圣器。 此时的余择言,无比的怀念顾念,心说要是有她在便好了,起码圣器对圣器,还可一战,自己的心中还有些底气。 不想现在,他的心中真是没底。 从负伤的程度上来看,白苏是要重于余择言的,可好说歹说,他手中还有一把骨剑。 两人腾云驾雾般在半空中厮打起来,那一道又一道的剑气将他浑身上下都刺的体无完肤,从半空中挥洒下来的血迹如雨,混合着那凛冽刺骨的雨水,一时间空气中竟是下起了血雨,让人分不清哪是雨水,亦或者哪是血色。 这场对峙打的他逐渐吃力,凡人再怎么高强的武功,都抵不上白苏手中圣器的助持。 数只由剑气化成的匕首瞬间从天空中刺下,前后左右上下都是,笼罩范围足足将余择言全身包围,他浑身的内力也抵挡不住全方位的迅猛的攻势,这便是连天上神仙也难逃一劫,眼看着周身极速逼近的如雾霾般压迫渐近的巨阵罩落,余择言的心中有些绝望。 他的四经八脉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余择言明白,这是最后的博弈。 可是这是他余择言最后的一股内力迸发,并不代表白苏的剑气将无,他余择言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但凡白苏手上还有骨剑的存在,他就没有战胜的希望。 他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狂风骤起,身周一股迅猛的力量将这周身即将被刺来的剑气瞬间击落,他整个人也如同泄了气一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耳边回荡起一声狂妄的低笑,他的胸口被一双绣着银金色花纹的靴子重重的踩了上来,胸口处传来一阵碎骨般剧烈的疼痛。 “我都说了,为了杀父仇人卖命,不值。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更为不值。”白苏轻声说道,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脚底下脸色苍白的余择言,有一股笑意萦绕在耳边。 第二百七十二章 他的笑意盈然,却是着实的引人发恨。 余择言大口喘着粗气,无力的望向天空,那雨水斑驳了他整个苍白的脸上,雨不停的在下着,脑海中却是走马灯一样的闪现过了自己这二十几年来的光景。 终究,还是没能为父亲报的了仇。 可是就这样死了,他甘心么? 不甘心又能如何? 余择言看着白苏手上的骨剑缓慢的抬起,然后轻轻的抵住了自己的胸口。 “这骨剑啊,是上古圣器,往往只有刺进人的心口,用人类的心头血做滋润,最是合适。”白苏轻声笑道,“你刚刚将这骨剑击飞,落到泥泞不堪的地面上,那你不得做一下补救?” 然后他手中力度一重,那尖锐的骨剑刺破了余择言的胸口。 这人还挺记仇。 余择言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尖锐刺破皮肉的连心痛感,可是他被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要是再深一点儿,那心头血滋补的可是更好了呢。”白苏的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然后他逐渐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锥心般的痛苦令他的头脑保持格外的清醒,可是清醒又有什么用,他不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余择言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耳边呼啸的风声,和早已感受不到湿润的雨水滴下,天空中一阵轰鸣,示意着一个时代的更迭。 先是余择言,而后是朱公公,皇帝。 最后又是谁呢? 余择言不敢想,更不愿意去想了,此时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系了。 只是有些隐约的担心府中的夫人,不过她有顾侯爷的庇佑,大概是无妨的。 “反派通常都死于话多,你不知道么?” 忽然,在这狂风中响起一阵轻柔的声音,他一惊,立刻睁大了双眼。胸口前的痛感瞬间消失不见,白苏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全然掀翻。 “肩膀上还插着匕首,就要取走我夫君的性命,我看你是有病。” 不远的身后,顾念踏着暴雨而来,像是在这漆黑的夜空中升起的一轮冉冉明月,给了他生的希望。 余择言被一道有力的臂膀拉了起来,他转头看,是权寅。 “你怎么来了?”余择言轻声问道,他的口中含着鲜血,话说的模糊不清。 “来救你命呗,还能干啥来了?”权寅翻了个小小的白眼,然后将手掌贴在余择言血流不止的胸口出。 一股暖流随着两人身体接触的部位潺潺而起,那血慢慢的便被止住了。 “我这内力只能暂时给你止止血,还是得让太医治疗的,毕竟这骨剑不是一般的法器。”权寅皱眉道。 顾念一脸怒气,兴冲冲的挡在了余择言的身前。 “你别让她打呀,她打不过啊。”余择言见状,赶紧推权寅道。 “她不上,难不成我去上?”权寅无语,“我去和圣器对抗?” “那不然你让一个女子去?”余择言催促道。 权寅点点头,“在场的诸位,还真的是只有她能打一打了。” 白苏被这骤然的力道掀翻,现如今已经完全缓了过来了,他手中紧握着骨剑,吐了一口鲜血,看见面前不远处的白衣女子,嘴上不免露出一抹讥笑。 “你们是没人可上了么?女子都能被拉出来。”白苏讥讽道,他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又一个上来送人头的罢了,何必呢,又何苦呢? “你打不打的过我,还不一定呢。”顾念气急,眼睛瞪得圆圆的,她浑身骤起的气流挡住了暴雨的侵袭,整个人在暴雨之中但衣衫却丝毫不湿,话音未落,她抬袖一掷,一股巨大的气流又将白苏掀翻在地。 白苏猝不及防,又是被重重的掀翻在了地上。 看着顾念发了狠,余择言不免担心起来,这白苏可是记仇的要命,自己刚刚将他的圣器击飞到一边后,他都要拿自己的心头血再去滋补一下那骨剑,这顾念如此挑衅,白苏岂不是要将她千刀万剐掉了。 “你快去拦着她点儿。”余择言用力推着权寅,可权寅却纹丝不动的站在蹲在自己身边,饶有滋味的看着戏。 “我不去拦,我可打不过白苏。”权寅轻声说道。 “你打不过,那她就能打的过了?”余择言无语,气的要命,愤愤的说道,“你好歹也是之前想娶她的人,怎么就这样见死不救呢?” 权寅倒是出人意料的点了点头,“她能打的过,毕竟有摄魂珠在身上呢。” 听到这话,余择言的手滞了一滞。 权寅怎的知道… 气氛有些尴尬,余择言也干脆闭上了嘴。 白苏经过这两次的被偷袭,可算是提起来了精神,知道了面前的这个女子,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不过无论她是不是等闲之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会儿会死在自己的手上。 白苏手中的骨剑轻轻抬起,那一道有一道的剑气纷涌而来,却被顾念周身的气波全然挡住。 还挺厉害,能抵挡的住剑气。白苏心想,合该刚刚就速战速决,要不引来这么一群祸水,烦的要命。 他将骨剑高高举起,置于胸前,那骨剑前段闪烁的光却是异常的闪亮,他嘴里还念着旁人根本听不懂的古老的术语。 那骨剑在剧烈的颤动,前段迸发出的剑气若雷霆,亦如雪山崩塌,有着大江破堤之意奔涌而来。 顾念心中清楚,他这是放大招了。 于是她按照权寅所交代给自己的,头也不回的顶着这剑气向前冲去,一步一步步若流星,那奔涌到她身上的剑气却一道一道倏地碎裂,所及之处的剑气都碎裂如雪花一般四分五裂,化为虚无。 她以光速般势如破竹的逐渐逼近,等到她的手触碰到了那骨剑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的身周都迸发出了巨大且耀眼的白色光波,将两个人都重重的击飞。 白苏和顾念,同时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甩出了一掉优美的弧线,但两人却都毫发无伤。 余择言也算是看的呆住了。 那骨剑,也随着白苏的脱手而重重的飞了出去,摔到了一旁。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权寅趁这个时候,赶紧上去,一把将那骨剑夺走,带离至白苏远远的地方。 其实无论有没有骨剑在手,白苏都不会继续和顾念打下去了。 白苏清楚的意识到,面前的女子,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凭借别的不说,单凭这姑娘浑身截然不同的气场,就是有问题的。 能抵挡得住骨剑的剑气,凡人没能有几个。莫不是她是神仙下凡? 攫欝最早攫。神仙下凡,也有些太过于离谱了,亦或者是,她本身的法力? 不可能啊,白苏有些纳闷了,这可是骨剑啊。 他的脑袋中忽然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闪过一个想法,会不会,这姑娘身上也有什么圣器? 白苏能够清楚的反映过来自己手中的骨剑的不对劲,那骨剑像是突然有了想法一样,就像一个人一样有了顾虑。就连剑气散发的都畏畏缩缩的。这种情况,白苏还是头一回见。 白苏研究过圣器,通常,圣器的法术都是无敌的,但只有在两种情况下,圣器会失去自己的作用。 第一种,便是手执圣器的人不是合适的人选。 这种情况就可以基本上来说是作废掉的,毕竟这骨剑,在自己手中这么多年。 第二种,便是在博弈过程中遇到了令外的圣器。 圣器对待圣器是不会真正与之冲突的,相反,圣器还会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并且相应的弱化自己的法术力量。 巘戅追文zhuiwe.or戅。基本上就可以断定,此时是第二种情况了。 肩口上的伤口被震烈的流出了鲜血,猛烈的疼痛感猛的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中。 他捂住伤口,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眯起双眼,看着面前同样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的姑娘。 “反派死于话多,我早就跟你说了。”顾念讥讽道。 她被摔的也有些脑袋发嗡,好歹体内的摄魂珠出了作用,自己摔下来的时候,还稍微缓了一缓。 “我们还会见面的。” 猝不及防,白苏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顾念有些反映不过来,但权寅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扔下手中的骨剑便向白苏那边冲去。 可惜已经晚了,那浑身沾满了鲜血的青袍男子倏地起身,站到了那雕着龙纹的白玉栏杆之上,冲着那无边的悬崖纵身一跃。 权寅伸出的手,早已晚了些许。 顾念也冲了过来,她向下看去的时候,在这漆黑的夜空中只剩下了一道青色的光线。 白苏下坠的速度很快,这悬崖好像也是深不见底的,不一会儿,她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怕是会被摔死吧?”顾念喃喃道,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人跳楼,哦不对,是跳崖。 权寅面色不明,想要追上去,可是身后的残局还不得不由他收拾。 他带来的人已经全权将这些叛军压制住了,原本以为这些人都是周钊的上元人,可是他们仔细的一查,这些人竟然都是原先犯了罪的朝廷命官家中悉数充军发配的人员。 竟然是一个上元人都没有,这个周钊,做事真的很是谨慎,现如今想找他的错处都是没有证据。 他两手一摊,不承认不就完事了。 皇宫中弥漫着一股偌大的血腥气息,外边的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天空已经逐渐泛起了鱼肚白,天,就快要亮了起来。 权寅搀扶着朱公公,余景焱搀扶着陛下,原本叫嚣的要命的太子早已经被权寅悉数抓下。如今的太子,知道自己没什么活路了,便也泄了气,没有了办法。 刚刚权寅带人冲进来的时候,着实是给他吓了一跳。可奈何权寅这小子功夫极高,顺带加上也带兵帮衬,自己更不是他的对手,刚刚自己唯一能指望的便是那个青袍公子能将他们悉数杀尽。 皇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走回了龙榻上坐了下来。留守在宫中的太医也被权寅的手下救了出来,紧赶慢赶着过来给皇帝诊治。 那白苏的剑气着实是厉害,伤的他们几乎都是体无完肤。 顾念虽然自己也身体疼的要命,可是她还是搀扶着余择言,毕竟谁也不能拖着重伤的身体,在这瓢泼大雨中淋久了。 “你怎么突然来了?”余择言轻声问道。 刚刚看着顾念横冲直撞的冲着那白苏冲过去,余择言吓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可给余择言吓个半死,浑然忘却了她的身上还有摄魂珠的加成。 “权寅来寻的我,说如果没有我,你可能会没命了,我一想,你没命了,那我岂不是要当寡妇了?虽然我心里也还是害怕,但是稍微权衡了一下利弊,于是立刻便来了。”顾念调侃道,她还有心情调侃,就证明,刚刚的那霹雳一摔,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 “你,你,你,跟我去下山搜捕。”权寅随便指了几个人吩咐道。 顾念这才想了起来,那个青袍男子现如今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一拍脑门,“哦”了一声,赶紧道:“权寅,那东西……” “什么东西?”权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钟才反应过来权寅说的是那骨剑。 那骨剑还静静的躺在泥泞的雨中,剑体不时的散发着微弱的青白色光线。 他对这东西发愁了起来。 到底怎么处置,是一个问题。 权寅走上前去,想去触碰那骨剑,忽然却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掀翻。 他整个人,都重重的摔倒了殿墙之上,然后又重重的摔落到地上。 浑身都被摔的剧痛无比。 权寅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又开始发了愁。这东西不是一般的剑器,他是有灵气的,传说中圣器都是具有自己的思想,这东西也同样。 在殿内经受太医包扎伤口的余景焱听到了外边的巨响,走出殿外,看见了这一幕。 “我来试试。”余景焱轻声道。 他的伤口还没有被完全包扎好,再去接触圣器,是一个很冒险的事情,可是他不由劝阻,走向了那把骨剑。 毫无意外,余景焱也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掀翻在地。 并且,他飞的更高,更远。 那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又被摔的崩裂了。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七十四章 要不是余择言被白苏打的快折了半条命,余择言也很想上去尝试一下。 这个圣器,好像有着自我保护意识,反正是任谁接近,也不行。 那骨剑明明离得大家很近,可是实际上是格外的遥远,因为谁都接触不到他。 “刚刚你不是从白苏手中夺回来的骨剑么,你再去试试?”余择言看着站在一旁愣神的权寅,发生问道。 攫欝最早攫。说实话,权寅是非常不想尝试的,因为他心中的预感就是,自己再去试一次,还是会被掀翻一次。 可是也不能任由这样的上古圣器在大雨中淋着吧? “不必担心,父皇已经派人去围捕那个叫白苏的人了,你先把这东西搞明白吧。”余景焱也跟着劝权寅道。 权寅深吸了一口气,这几个人,简直就是架着自己的脖子在火上烤,根本就不明白这东西的可怕性。 根据自己的了解,这圣器,是有肉体记忆的,只追随自己相中的人,对于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圣器本身就很是厌烦的。 弄不好,这一次自己又被掀翻,然后飞出去很远。 但确实,自己是唯一一个触碰过它的人,也没办法推脱, 气得权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 当他走到离那骨剑很近的地方的时候,那骨剑原本闪着的微弱的光忽然熄灭掉了。 权寅心中一滞,不会,这次是可以了吧? 他迅速出手,企图用内力将那骨剑隔空取到自己手中。 意料之内的意料之外,权寅的内力刚刚触碰到那骨剑的零点零一秒之内后,那骨剑又迸发出来了一股强烈的气流将权寅整个人都掀翻。 这次的力量,比上次要强了许多,并且速度更快了许多,给权寅摔的猝不及防。 “我就说,我也不行,是吧。”权寅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已经是他摔的第二次了。 “就即便是我碰过这骨剑,又有什么用?就算是我……”权寅揉着脑袋,话说到一般,好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然后他转身看向了顾念。 “要不你去试试?”权寅对着顾念,轻声说道,他这话开口开的十分难以启齿。 一群大老爷们,最后若是都整不了这个东西,将一个女子推了出去,那可真的是十分丢人。 “我?”顾念指指自己,觉得权寅怕是脑子被摔坏了,他们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人都拿不了,自己就可以了? 权寅点点头,声音虽小,但话语肯定:“对,你。” “快快快。”见顾念犹豫着问自己,权寅干脆也不客气了,便冲上去推顾念。 顾念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那骨剑并无什么异样。刚刚那几个大老爷们都被掀翻的样子,自己可是着实记在心中,顾念觉得下一秒自己也可能是被掀翻飞出去的下场。 左右不过一飞,心一横,顾念便伸手过去。 那骨剑闪耀着青白色光线,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剧烈,这光芒刺眼的要命,导致顾念停滞住了。 那越来越刺眼的光线,真的是让人心生畏惧。 “拿他呀,快拿!”身后传来权寅的催促声。 顾念心一横,不过左右就是被掀飞,她都准备好了揉胳膊揉脑袋的,可是没想到,下一秒钟,自己的手尖竟然是接触到了一阵冰凉的触感。 顾念随即一滞,在那耀眼的白光下,她看见那骨剑正在缓慢的收回自己的光芒。 原本意料之中起飞并没有发生,反而在场的各位都看呆了。 “这什么情况这是?”余景焱不敢相信的问道。 权寅却是眯起了双眼,这个结果,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顾念拿着那把骨剑,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中有任何的不适感。 在一旁的余择言几人,均都看呆了。 顾念拿着那骨剑,想要递给权寅,权寅赶紧后退了几步,退的倒是十分的快。 “别给我,别给我,我可拿不了。”权寅连忙道。 他觉得自己可没有那个命能接触到圣器。 顾念又递给了余择言,余择言也迟迟没有接过去。 不是他不想接,而是怕接了再出什么差错,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不是随便碰一碰,便能制服的了的。 “那这东西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都是我拿着吧?”顾念无语,便问道。 没想到权寅却是点了点头:“弄不好真的得让你一直拿着。” 权寅之所以会让顾念去尝试,正是因为他觉得顾念体中存在着圣器,想必这骨剑也不会为难与自己同样的圣器。 他的猜想就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也没有错处。 皇帝派人去山下搜捕那青袍男子白苏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那白苏倒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丝毫不见踪影。 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的预兆,陛下由此发了很大的火。 那火气,便全然被发在了太子的身上。 太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腿有些止不住的哆嗦。 皇帝平静的双眸注视着太子,眼睛中看不到一丝的怒意,倒像是在他的意料之内一样。 “把他关进天牢,朕,不想再看见他。”皇帝淡淡的说道,话音刚落,他便转移了视线。 余择言在一边默不作声,天牢,这是他该有的下场。 几年之中,能进天牢的人没有几个,那都是给犯了重罪甚至罪大恶极的人准备着的,皇城山上的最顶端,那里的地势高耸入云,四处都是悬崖峭壁,被关在上边的犯人,根本不用看守,都无处可逃。 一听到“天牢”两个字,太子的腿下的都软了,脑袋噗通一声磕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事已至此,他求情又有什么用?已经是无用的了。 巘戅九饼中文9bz戅。“父皇….父皇原谅儿臣这最后一次,儿臣也是听信了小人的蒙蔽,父皇,父皇!!!”太子艰难的开口道,一开口,那锅甩的到处都是。 反正是大家都有错,就他没有错。 余择言冷哼一声,一直都是这样的登徒子行径,真是改不了了。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这次的皇帝,没有心软,只是挥了挥手,便由侍卫将他拖了下去。只能听的见他的哀鸣声响彻云霄,在这空荡荡的大殿内来回回荡着。 太子基本上是输惨了,输定了,现如今连个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在场的各位都心知肚明,也都同时松了一口气。反正顾念是真真实实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太子,有权力作威作福的时候就天天琢磨着怎么置他们于死地,现如今好了,死地没置成,倒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宫内的情形逐渐明朗了起来,宫外的情形也差不多同样是逐渐明朗起来。权寅带来的人将那些叛军镇压住后,从他们的虎口之下解救出来了不少差点惨死刀下的官员,这些人,不仅有三皇子一派的,竟然还有太子一派的。 他们什么也不管,反手就是一个乱屠乱杀。 太子也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做,他一直都被蒙在鼓中,直到那些侍卫连同他的贴身小太监一起扔到天牢里时,他还是不相信,背叛他的,也正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 各宫的娘娘们都被困着,好歹也没有出什么意外,只是可怜了在外的太监宫女们,死的死伤的伤。 听说林予安还执剑带着自己宫的宫女太监们严守自己宫的宫门,她们宫中,是死伤人数最少的。 亓贵妃被吓得倒在殿内床上死活也起不来,难受的要命,但是还是在第一时间颤颤巍巍的由宫女扶着去看了皇帝。 皇帝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很多,他任由太医包扎着伤口,一句话也没有说。 “陛下,既然叛军已定,那臣就先行返回京郊了,还望陛下恕臣擅自回京之罪。”余择言拱手说道。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地面,自始至终都没有望向皇帝。 余择言的心中,还是一直都回荡着白苏说的话。那些话语,倒像是紧箍咒一般牢牢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他倒不是完全不相信的,而是自己的心中也隐约的有些疑问。 白苏为什么那么肯定,皇帝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余择言想不通,他更想不通的事情是,白苏为何会知道自己在查这些事情。 这白苏,活要见人,他不能死。 皇帝冲他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余择言行完礼,便带着顾念退了下去。 两人并肩走在出宫的道路上,雨虽然下的小了一点,但还是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余择言伤的不重不轻,起码还能走路。 幸好顾念来的及时,不然他那珍贵的心头血,怕真的就被白苏拿去滋补骨剑去了。 “胸口不疼么?”顾念轻声问道。 余择言诚实的点了点头,“疼。” 他到是挺实诚,现在对顾念,说什么话都不带掺假话了。顾念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股担忧的神色。 那能不担心么,都这样了,还得回去干活?皇帝也真是的,不懂得体恤下属,以后怎么当成一个合格的领导,还能有谁替他卖命。 “那你还是别回京郊了,毕竟你身上还有伤,去了万一被感染了,可怎么办?”顾念担忧的说道。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余择言身体现如今是处于受伤的状态下,定是不如之前免疫力高,并且伤口还得及时换药,若是在疫病区中,染上了疫病,那可怎么好? 余择言也顾不得这些了,他满脑子,都是白苏刚刚说的话。 正在两人为不同的事情担忧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了他俩。 “等等,等一下!” 听那声音,倒是很是熟悉,余择言转头看去,竟是余景焱追了上来。 他一脸匆忙,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的,身边还拖拽着权寅。 “又出了什么事了?”余择言皱眉问道。 “没什么事情,一切正常。”余景焱一路小跑,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递给了余择言和顾念一把油纸伞。 顾念倒是瞧着余景焱身旁权寅的样子感觉有些奇怪,那权寅一脸不情愿,仿佛是被逼迫着什么一样。 “你先别走,择言,我和父皇申请了,让权寅先去代替你的职务,你伤的重,还是回府养伤为好。”余景焱轻声说道,他指了指身旁看起来就很不情愿的权寅。 余择言瞥了一眼权寅,问道:“陛下应允了?” 余景焱点点头,“已经应允了。” “那他同意?”余择言又指了指一旁的权寅。 “我同意。”看起来就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的权寅,硬是硬生生的点了点头,从嘴中吐出来这三个字,任旁人谁看,都看的出来他根本就是不同意的。 “那既然小权大人同意了,那择言就多谢了。”余择言倒也不客气,他拱手冲着权寅行礼,这客气的,给权寅都吓了一大跳。 权寅也知道,此时没有能够信任的别人比他去更合适了,余择言虽说没有身负重伤很严重,但那心头血,也确确实实的被白苏的骨剑刺了进去。余景焱也对打的浑身没有一块好地方,更何况他现如今是太子倒下后,皇帝眼前唯一一个能中用的皇子了,余景焱也更不可能去。 那么剩下的就只剩自己了,他不得不去,虽然他真的是很不想去。 “别谢我,要谢就谢谢三殿下吧。”权寅没好气的说道,来救了他一命,现如今反倒把自己给搭上了。 余择言看着权寅,有些欲言又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不好意思问,于是他将权寅拉到了一边去,轻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摄魂珠的事情的?” 权寅回话回的倒也很是神秘,“世子殿下这就不需要知道多了。” 余择言听到这话,都想抬手打他了,这人怎么奇怪的要命呢,但好歹摄魂珠这个把柄还在他的手上,所以自己还得硬着性子好好跟他说话。 “你可有将此事告知与别人?”余择言追问道。 权寅这下肯定的摇了摇头,他指着余择言和顾念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她知。” 余择言这才稍许的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他不明白权寅为什么会知道摄魂珠在顾念的体内,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权寅也不说,这些都是始终留存在他心中的一些疑问。但是现在也没心情管多了,起码权寅应该不会害自己和顾念罢了。 看着余择言和权寅两人对头窃窃私语,顾念感觉有些好笑,这两人真是一对冤家,从最开始的不对付,到现在都能在一块说悄悄话了,人生还真是变化有趣的打紧。 顾念叹了口气,瞧着他们俩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两人面不改色的回过神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你俩说什么了?”顾念好奇的问道。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嘁,还挺有默契。”顾念轻声调侃道。 余择言和权寅对视一眼,赶紧拉着顾念走了。 两人一路出宫,等到了宫门口,便看见了沈焕在门口等候已久。 沈焕连忙走了上来,替顾念扶住余择言,“殿下可是伤到了?” 余择言点点头,来不及讨论自己的伤势,便吩咐道:“现在快点回府,回府了以后,你找常汲过来一趟,然后你去跟权寅一块去京郊吧。” “小权大人去京郊?”沈焕皱眉问道。 余择言点了点头,“三殿下请的旨,让他去了,我回府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沈焕赶紧驾车回了府,通知江叔寻了大夫,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跑去了西京客栈,寻了常汲。 余择言原本在宫中,就由太医看过了伤势,也进行了包扎,叫来的大夫,无非就是开了些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疲惫了一晚上的余择言,躺在床上,也有些精神不济,但是心中始终挂念着那个跳崖走了的白苏。 丹璃奉上了新鲜的饭食,主要是粥多一点,谨遵医嘱做的,好消化还有营养,余择言却是怎么也吃不下去。 顾念倒是有些开心,太子自掘坟墓,这也算是为了秋桐报了三分之二的仇,开心的她多吃了两碗饭。 常汲不一会儿便从总署过来了,他这一晚也是来回奔波,也没捞着睡个舒服的觉。 “见过殿下,殿下可有受伤?”常汲拱手行礼道,刚说完话,便觉得自己说了个废话。 因为他看到了余择言胸前裹着的纱布,那里还隐隐约约透露着些许红色。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眼瞎的瞎子一样。 “有个叫白苏的,你可曾听说过?”余择言开口问道。 原本他是不放希望的,也没想着常汲能够听过这个名字,只是没抱希望的问了一句,没想到常汲竟然真的有所耳闻过。 常汲点了点头,但他不是很肯定的回道:“好像有些许听闻过。” 余择言皱眉,便急着问道:“你在哪儿听的这个人名?” “这人来京中不久,好像还来过客栈想做小二,但是客栈的人手够了,就没要他。”常汲想了想,又道。 余择言心里都差点骂出来了脏话,合着这人在眼皮子底下转悠了一圈,大家谁都不知道。 这白苏,看起来这么厉害,还能委屈自己去做个店小二?真是神了。 气的余择言胸口疼。 “你可曾见过真人?”余择言又问道。 常汲这次摇了摇头,肯定的回答道:“从未见过。” “不过,店里的管事儿的应该是见过的。”常汲又说道,“这人可是犯了什么事儿?” 余择言点点头,“他差点杀了我。” 余择言用着最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来了让常汲差点都惊呆到掉大牙的事情。 常汲有些不敢相信,他家世子爷这么厉害,怎么可能随意的就被人近身伤害? “他手上有一个来自东境的圣器,所以有些无敌,不过现如今这圣器在我们手上,他倒也再次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你回去吩咐下去,将这人找到,然后秘密关押起来。”余择言淡淡的说道。 现如今大街上,早已被贴满了那人的通缉画像,要在重重围捕之下,找到这个人,可真的是不容易。 “秘密关押?”常汲不确定的问了一遍。 余择言点点头,“对,你亲自去盯着,抢先在圣上前一步,谁也别露风声。” 若是这人先被皇帝找到了,那么自己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问出来自己想知道的。 可若是自己先找到了这人,还有商量的余地。 余择言有一肚子话想要去问,去说,虽然宫内已无大事,可是他的内心却是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焦急不堪。 这白苏,身负重伤,他能跑的了哪儿去? 余择言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们两个还会再次见面的,不出意外,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情了。 他都有种感觉,感觉白苏会亲自来寻他。如今这城里定是搜捕的严谨,他插翅难飞,若是没有人的帮忙,他定然是出不了城的。 白苏若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定然会拿着这件事情来和自己做交易。 虽然冒险,但总比等着被关进天牢中要好的许多。 如果,他还有这个命活着的话。 余择言倒是希望,他有这个命活下来。皇宫的后山虽然地势险峻,常有野兽出没,可是耐不住白苏还有一定的功夫在身上。 他若要是死了,自己定然能收到消息。 常汲应了声,便赶紧退下去办事儿去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进。”余择言轻声说道。 他的话语有些有气无力的。 顾念端着一盘子饭食走了进来。 “你怎的什么时候这么讲礼貌了,进屋之前还知道敲门?”余择言调侃道。 “你少来。”顾念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又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没有跟他多计较。 “看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就知道你伤的不怎么严重。”顾念吐槽道,然后把那饭食放在了他面前,“你多少吃一点?” 余择言是实在都一口都吃不下了,可是顾念都特地端了进来,他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顾念,毕竟这人现在不仅是自己的夫人,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 如果不是顾念及时赶到,他很有可能看不到今天的太阳,更不可能看到面前这几碗热腾腾的汤饭。 一想到这里,余择言便有了些胃口吃东西,于是他也象征性的吃了两口。可没想到,象征性的吃了两口后,自己却刹不住车了。 看着余择言大快朵颐,顾念惊的长大了嘴巴,这人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不饿,一点都吃不下去饭么? 待余择言用完饭后,盘子上的琉璃盏内一干二净,仿佛被清洗过一样。顾念有些无语,感觉这人奇奇奇怪的。 休息了一整天,余择言也睡了一整天。病人嘛,就是需要多休息。更何况一晚上的胆战心惊,可给他累的够呛。 傍晚时分,常汲过来汇报消息,说是仍未见白苏的踪影。就连宫内也未曾传来消息,那白苏大概率应该还是活着。 “继续找。”余择言轻声吩咐道。 常汲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已经开春的近几日,温度颇高,夜风徐徐,都不如前两日凉的彻骨。顾念仍是坐在亭中无聊的赏着夜景,她今儿有些打瞌睡,在亭子内昏昏欲睡。 丹璃见着顾念有些要睡着了,便询问她要不要去屋中休息,可是顾念拒绝了,因为外边的风实在是罕见的令人舒适,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过这温暖的风了。 于是丹璃便去了屋中,准备给顾念拿条毯子盖着。无论再怎么暖和,但这毕竟是夜里,夜风不知何时便会变得寒凉。 不知怎的,顾念有些昏昏欲睡,待她睡意朦胧之时,脖子间忽然一凉,这凉意彻骨,让她猛的睁大了双眼,原本的睡意,完全随着自己逐渐清明的双眸消失殆尽,直到她看见眼前人的面容时,脑袋里仅存留的那一丝睡意都在瞬间浩然无存。 “嘘。”面前的青衣男子轻声说道,“你还记得我么?” 顾念被抵住的喉咙说不出来任何的话,她的心中反复重复着几个字。 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这人,就算是化成了灰,自己都记得。 顾念仍是记得昨日夜里,他拿着那把骨剑要插进余择言的胸膛时的画面,这画面简直记得的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骨剑呢?”白苏轻声问道,手中的力度加重了些许,顾念感受到自己的脖子上有些轻微的刺痛。 “不在我这,在宫内。”顾念如实的回答道。 这人,来就是为了找骨剑的么? 可是皇帝怎么可能容许自己将骨剑带出宫外?那骨剑,被自己按照皇帝的指示,放到了天听殿后面的密室中,就连去的时候,自己都是被蒙着眼去的。 因为这个骨剑,除了自己,别人近身不了,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白苏眼神一凛,他早就猜到了大余皇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将骨剑放在外面。 远处传来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他一把捞起来顾念,拽到了亭子后边的柱子旁躲藏着。??zu1za〇x1a〇shu〇●c〇m? “别出声,不然要了你的命。”白苏轻声威胁道,手上的力量又加重了许多,“不管你是什么圣器的持有者,都不如我手中的匕首快,你若是愿意与我共死,你大可以试试。” 顾念才不想,她当人质都多少回了,现如今都快当出来经验来了,脖子上被抵住利器的时候,是万万不可激怒他的,不然即使自己体内有摄魂珠,也不过是两尸两命罢了。 她干脆不出声,连咽唾沫的声都不出一下。 “咦,奇怪了,世子妃又跑去哪里了?” 不远处,传来了丹璃的声音,她的脚步声轻快,顾念一听便认得出来。 丹璃站在亭中东张西望的,手中还抱着一床毯子。 都怪自己平日里做事太没有分寸了,经常到处跑着玩儿,不然这丹璃也好及时的能意识到自己消失的不对劲。 顾念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要是有早知道就好了。 可是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早知道? 丹璃没在这呆时间长了,便离开了。 白苏似乎也是听到了她离开的脚步声,心中紧张的情绪便是舒缓了一下。顾念感受到他的手有些许的颤抖,便意识到,他定然是身负重伤。 “余择言的屋子在哪?带我去。”白苏轻声说道。 他挟持着顾念,即便手再颤抖,那匕首拿的倒是极稳妥的。这个样子,顾念就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做事。 已经到了晚上,府内的人便少了很多,大多都去厢房中休息了,只留了几个晚间伺候的女使和小厮。 从顾念的院子中走到余择言的院子里也不算是很远,路上也没碰着几个人,连给顾念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余择言的院子里时,顾念听到了屋里边有人在交谈的声音,过了不一会儿,丹璃行色匆匆的从屋中走了出来,她不仅走了出来,还将在屋子中伺候的人都一并打发带走了。 这是什么操作?顾念感觉到有些许奇怪,好像是故意给白苏留空间一样,莫不是余择言早就知道了白苏会来? 白苏警惕的看向这院子里,生怕有什么埋伏,可是他屏气凝神,听到院内屋里的呼吸声,就只有一个人的,这说明,并没有什么埋伏,屋中,也就只有余择言一个人。 白苏赶紧挟持着顾念进了屋中。 屋内灯火通明,到不像是要休息了人的模样。 “你终于来了。” 屋内传出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是余择言在说话。 顾念一愣,连带着白苏也一滞。这人倒也是个人精,怎么就像开了天眼一样,将这世间万物都盘算了个清楚? 白苏挟持着顾念进了屋子,只见余择言身穿白素色睡袍,肩上还披了件外袍,正半躺在床榻之上,仿佛在等什么人一样。 没错儿,他确实是等人的,他等的这个人,便是白苏。??? “你现在可以把她放开了,你就算挟持着她,也没什么用,不是么?”余择言抬手指指被白苏挟持在怀中的顾念,轻声说道,他的话语语气中波澜不惊,像是一切都早已经料到了的样子。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七十八章 见白苏还是不放手,余择言又轻声劝道:“你挟持她有什么用呢?你不如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挟持我吧,你昨儿晚上也看到了,她武功比我都高强,再者说了,我如今还身负重伤,所以你挟持我更为合算一点。” 白苏的手,仍然是紧握着匕首,没有放下。他才不听余择言说的这些鬼话呢,现如今手中有个人质就是好的。 见桌子上有茶盏和水,白苏便一手拿着匕首,抵着顾念的喉咙,一手伸过去给自己倒了盏茶水喝。一盏不够,又倒了一盏,然后又是一盏,好像许久都没有喝过水一样。 “你既然来找我了,何必要牵连无辜的人?”余择言无语,这人怎么就是愣头青,也不肯放了顾念。 他眯眼瞧见了顾念脖子上微微泛红的血迹,都想要从床上跳起来将这白苏暴打一顿,可是他现在还不行,不然会坏了全盘的计划。 无论怎么劝,他都不撒手,这可给余择言气坏了。 这给余择言气的要命,但他还无计可施。 白苏终于喝完了水,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桌前的凳子上,顺带手的也给顾念按在了凳子上坐着。 “你帮我逃出城。”白苏轻声说道。 余择言听到这话感觉到有些好笑,他反问道:“你现在是朝廷命犯,胆子大到刺杀当今陛下,我为何要帮你?” 白苏叹了一口气,“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么?” 一听到他说这话,余择言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床单。他知道,白苏手里能与自己做交易的条件,左右不过是这件事。 像是察觉到了余择言情绪的变化,白苏忽然将手中一直抵着顾念的匕首拿开,放到了桌子上。啪嗒一声,很是清脆。 顾念瞬间缓过神来,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着粗气,然后一溜小跑跑到了余择言的面前乖巧的坐下。 对于白苏的不按套路出牌,顾念表示很无语,也没见过这样的人,但好歹他还是放了自己一马的。 余择言在等白苏继续开口,可是白苏并没有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反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顾念。 他薄唇轻启,话语中带着些许的不确定性,他轻声问道:“你是体内有什么圣器,是么?” 被突然问到的顾念有些惊讶,可是她还是耐着性子,努力克制着面上的表情,摇了摇头:“没有。” “你莫要骗我。”白苏轻声说道。 他仔细的观察着顾念的表情,虽然从她的表情上,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是他还是感觉的出来,顾念在哄骗自己。 明明,明明昨天的感觉就是她身上有圣器的存在的,自己的感觉,不可能出错的。 在这天下里,他们圣器持有者的范围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圣器不敌圣器,若是顾念真的体内存在着圣器,那么白苏定是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可是顾念并不知道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是一味的像以前一样谨慎着,毕竟她谨慎的也没错儿。 顾念和余择言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中了,这他娘的白苏也真是个人才,怎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猜的出来? 白苏并不知道,顾念体内的圣器是哪一个。 他还下意识的猜测着:“是北域的三千鸦铃么?” 顾念差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什么三千鸦铃,自己连听都没听说过,她又继续听到了白苏猜测,听的她脑壳仁子都疼。 余择言在一旁也很是无语,他赶紧将话茬扭转了回来:“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圣器,你不要再提了。” “没有么?不可能,绝对有。”白苏喃喃道,像极了一个走火入魔的神人。 “你要让我帮你,那么你能给我什么?”余择言轻声问道。 “我能告诉你,你父亲的真正死因。”一听到这里,白苏立刻回过来了神,他肯定的说道。 其实对于白苏的话,余择言是保持将信将疑的态度的,可是白苏既然提到了,那么他就得听一听。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是周钊的人,然后还是来刺杀皇帝的,你让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余择言反问道,他的眼神清冷,仔仔细细的盯着白苏的脸,恨不得不放过一丝的神情。 ??zu1za〇x1a〇sh*u〇●c〇m?。“我不是周钊的人。”白苏这话回的倒很是利索。 一听到这里,余择言也愣了神,他不信的问道:“你不是周钊的人?”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不是白苏的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我不完全的算是周钊的人,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若是你需要,我也可以成为你的人。”白苏话说的离谱,让余择言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你只是想单纯的来杀皇帝的?”余择言追问道。 白苏点点头,“嗯”了一声,他答的言简意赅:“就是这样。”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这让余择言有些意想不到。 “那你没有完成任务,你不怕周钊回头杀了你?”余择言调侃道,他忽然想到这一层面,别的不说,那个周钊,倒是真的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来。 追杀人,他很拿手,也很有可能干出来这种事情。 这个事情,白苏自己不是没想过,只不过原来圣器在身上的时候,他从未想过会有谁敢杀自己,可是现在时局变了,骨剑不在自己的手上不说,还身负重伤,被皇帝追杀。 ???。自己可能都等不到周钊来杀自己,自己便先死在这异乡里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余择言又问道。 余择言的直觉感觉,这个白苏不是什么寻常人,就不说别的了,单说他手上的圣器,就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更何况他还跟那圣器磨合的如此之好,一看便是经常使用的。 “我是什么人,这重要吗?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就告诉你我是什么人。”白苏倒也不急,像极了一个油嘴滑舌的渣男,根本不像是被追杀之人。 听到这话,余择言感觉有些无语。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你那骨剑在宫中,我有什么法子给你?你若是真的想跟我做交易的话,还是对我的回答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余择言叹了一口气,直白的说道。 白苏定然是会说的,眼下他只有自己这条路可以走。 因为这整个西京城中,白苏也怕就剩下自己一个可以进行交易的对象了。若是还有别人,他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去寻求别人,而是来了自己的长宁世子府? “有吃的么?”白苏虽是开口了,但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两人听着有些自闭。 这人以为自己来干什么的?不是逃命的么?莫不是来做客的?余择言和顾念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余择言甚至想到了几个月前的权寅,那个时候,权寅就是这个样子的… 余择言觉得自己都需要去求神拜佛一下了,怎么就人生中一直遇到这种奇怪的人,不是遇到这种奇怪的人,就是遇到太子那种恶毒的人。 “没有。”余择言回怼的言简意赅。 他是想怎么着?逃犯也配吃饭?用不用给他整上一桌子满汉全席? 真是气得余择言都快吐血了,这人昨天夜里,还要拿着那骨剑取自己的心头血呢,怎的今日到人家家里来做交易,还能这样的理直气壮的不要脸的做出一些无厘头的要求来? “我饿了。”白苏喃喃说道。 他就是仗着自己手中有余择言想听的消息,现如今开始摆起谱子作威作福了起来,根本不害怕余择言一个跟头从床上跳下来将他扭送至官府。 “我有心头血你吃不吃?”气的余择言反唇相讥道,为了让白苏自己想起来昨天夜里对待他的不敬。 “啊……想喝羊肉汤,吃里面的羊血了。”白苏忽然啧了啧舌头,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好吃的一样。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真向宫内通风报信了。”余择言一瞥眼,没好气的说道。 白苏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的说道:“你去吧,那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真相了。” “……” 最终,余择言还是让顾念去吩咐小厨房做了一些饭食来,里边就有白苏想吃的羊血,只不过是爆炒的。 “你确定,将他放在这里没事?”顾念走之前,轻声问道。 余择言点点头,小声安慰道:“没事,你去吧。” 顾念很是不放心,但还是依着余择言去小厨房吩咐去了,毕竟不能让别人看见白苏在余择言这里,只有顾念亲自去,才能保守的住这个秘密。 在顾念前脚刚刚离开后,后脚白苏缓缓的开口,“她身上,是还中着毒,是么?” 余择言一怔,“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圣器,就是为了与那毒抗衡的,所以才一直在她的体内?”白苏试探着问道。 看着余择言冷漠的脸色,白苏明白,自己说的没有错,他从来不会看错这些事情的。 余择言也不知道白苏为什么就会发现这些事情,有可能是太子告诉白苏的?他想了想,感觉又不太像。 毕竟,太子又不知道顾念体内有着摄魂珠,若是太子知道了,那怕是绑也得给顾念绑架到皇帝面前,然后非得给顾念扣上个罪名来。 余择言觉得太子想干出这种事儿来,也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余择言轻声问问道。 他觉得,面前的男子不像是普通人,也不像是什么单纯的将领,倒像是什么隐秘在深山老林中的世家人物。 余择言没有直面的回应道关于顾念的事情,但是这个事情早就已经被白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面对余择言的提问,白苏也并没有照实回答,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都在这隐瞒着自己想要隐瞒的秘密,可是越是这样,合作就越难合作,彼此也都没有信任感,怎么来谈合作???zu1za〇x1a〇s*hu〇●c〇m? 在双方都没有信任的前提下,那些合作都成了即将要分崩离析且不可收拾的场面,例如,曾经的余择言和太子。 “我是东境白家的次子。” 两人绕了一半天,那白苏忽然轻轻开口,轻声说道。 东境白家?余择言轻轻皱眉,他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世家? 余择言脸上浮现的神情就是很茫然的神情,他确实是不知道的。他仔细的想了又想,确实是没有听说过在显赫贵族中有这个白家。 “你未曾听说过也正常,我们白家,已经消失很多年了。”白苏轻轻说道。 消失?余择言皱眉,这堂堂一大家族,怎么还能消失? 接下来的时间里,白苏噼里啪啦的讲了一大串,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接连不绝,全方位立体的阐述了这个东境白家是如何从辉煌耀眼走向落魄衰败继而消失的,活生生的像听了一遍他家的发家史和光辉历程,又详细的了解了他家到最后惨痛的经历。 整个过程中,余择言还不得不打起来精神仔细的听着,起码这是对一个故事叙述者最诚意的表现,可是余择言听到一半实在是不想听了,因为这人话实在是太多了,总是不能说重点。 “所以,你是说你们白家,是骨剑的守护者?”余择言言简意赅的总结道。 白苏点了点头,听到余择言说这话,他的眸子中闪耀着些许的骄傲,“是的,没错儿,就是这样。” 东境属于六洲中最为混乱的一个洲,没有一个像上元那样的国家能够统领东境,虽然他们也都以余朝为尊,可是部落与部落中间是常有的战争关系,并且一打就是没完没了的打。 他们的民风,并不算什么淳朴。 骨剑这种圣器,按理来说,应该是各个附属国的王族所拥有的,那照这样看来,白苏口中他们的白家,曾经应该也是显赫的贵族,甚至是没落的王族。 “你们东境若是没有王族当权,那这圣器,理应交由余朝皇族所属。”余择言轻声提醒道。 “不交,我不可能交的,这余朝的皇帝,就是一个伪善者。”白苏肯定的拒绝道,他没有丝毫遮掩话语之中的鄙夷。???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八十章 “陛下乃是天子,莫言胡言!”余择言突然神色凝重,抱拳朝天示意,轻声呵斥住了白苏接下来还要企图继续说话的欲望。 白苏有些欲言又止,还未说完的话,便是硬生生的被余择言呵止住了。 他冷哼一声,向后缩了缩身子,早已脏的不成样子的青色衣袍扫过了桌子,看的令余择言头疼,余择言心说这桌子,便是回头不能再要了,已经脏了。 “看的出来,你还挺维护你们家陛下的。”白苏不屑的说道,话语和神态里,看余择言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余择言知道此时的他的内心所想,定是觉得自己像从小烧坏了头脑一样的心智不全,可是他也不得不维护圣上,因为这是他该做的。 “可是……酊兰毒,你可知道?”白苏忽然话锋一转,语气轻飘飘了起来。 余择言皱眉,酊兰毒,他怎么知道?这酊兰毒,又不是来自东境的毒素,而恰恰与之相反,这酊兰毒,乃是北境那极寒之地的毒素,他白苏怎么可知? “你那尊敬的要命的圣上,怕就是用了这酊兰毒,杀害了你的父亲。”白苏淡淡的说道,他倒也毫不掩饰了,非常的直白。 他也不怕他上句话没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余择言便会将他扭送到皇宫内。白苏直觉觉得,余择言不会这么做。毕竟,余择言的心中,定然也是对此事含有疑问的。 不然,他不可能等着自己,任由自己在这跟他废话那么长时间,他余择言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他誓死保护的陛下么? 余择言听到这话,反应过来的不是自己父亲的死,而是忽然之间想起来,东境的探子曾经发过来的一封密报。 “等等……”余择言忽然语气不对了起来,“你们这个白家,不会是东境的里白家吧?” 里白,乃是东境的当权王族,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不过那都是几十年至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随着东境各个部落的雄起,里白家的王权逐渐的没落,按照常理来说,当一个洲的王权受到威胁之时,应该当即与余朝求助,请求余朝派兵支援。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白王族硬是没有从余朝请求支援,而是默许了东境各大势力相互博弈。 可是那探子的来信上说,里白家至今为止仍在东境,可已经不再作为王族掌权了。 “你是里白王族的人?”余择言神色一凛,轻声问道。 不对,不对,他应该不是里白王族的人,因为那里白王族一直从未接管过圣器,应该说是一直没有圣器。 那东境的圣器骨剑,一直都尘封在东海海底,从未有人见过。 “你不是里白王族的人?”余择言肯定的说道,“说,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的响起,白苏警惕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退后到屏风后能够遮掩的位置。 门“吱呀”一声的开了,那脚步声走的轻盈,直接走到了桌子旁边。 “人呢?”顾念问道。 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看见余择言脸色不好,她便继续问道:“他人呢?嚷嚷着要吃饭,我便给他拿了,他人跑哪儿去了?” 顾念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通缉犯,和如此卑微的官眷。 前者说的是白苏,后者说的是自己。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屏风后传出的声音,吓了顾念一个激灵。 她赶紧三步两步跑回了余择言身边,老老实实的坐着。 白苏从屏风后快步走了出来,看到桌子上的食盒,没由头的开心一笑,然后掀开食盒,脸色顿时变得不好了起来。 “我都说了,我想喝羊肉汤,你这弄的什么?”白苏愤愤的说道,活像个寄人篱下也被委屈了自己的孩童一样。 顾念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道:“那厨房里没有羊肉,怎么,难道还要给你现找一头羊杀了不成?” “也不是不可以……”白苏喃喃道,将那食盒中的菜摆了出来,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那吃相,倒也不像是饿了很久的,只不过好似要将那盘子中的所有食物都一扫而净。 “你不是里白家的人,你到底是谁?”余择言继续问道。 “我是真是里白家的人,我的全名,叫里白苏,不过你现在叫我白苏就行,我已经跟他们断了联系。”白苏边吃着饭,边回道。 吃着东西的他倒好像很好说话一样,有问必答。 “若真如你所说,你们里白王族也没有落没啊?”余择言又问道。 白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我心中,差不多已经就那样了。” 顾念对于两个人说的话,是完全听不懂的,但她忽然间看到白苏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她悄悄附耳到余择言耳边,轻声说道:“他是东境王族里白家的人?”??zu1za〇x1a〇shu〇●c〇m? “你知道里白王族?”余择言皱眉。 顾念摇摇头,她不知道,她从哪儿知道的? 哦对啊,她从哪儿知道的? “这菜做的还真不错。”忽然有一道空灵飘渺的声音响了起来,给顾念吓了一跳。 “谁在说话?”顾念脱口而出道。 “什么谁在说话?” “什么谁在说话?” 余择言和白苏异口同声的问道。 “哦哦哦哦不是,我听错了,是鸟叫,外边的鸟叫。”顾念讪讪的回道。 “这三更半夜的,哪儿还有鸟叫?”白苏疑惑的看了一眼窗户外,继续吃着饭食。 不对啊,明明是有人在说话…… 就在这时,顾念又听到了白苏说道:“这姑娘怕不是个傻子吧?鸟叫声都能听成人声?” 可是此时的顾念,分明看见了,白苏只顾着吃饭,根本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可是自己耳朵里听到的是什么声音?顾念被自己吓了一跳,手有些哆嗦。 她瞬间明白了过来,莫不是体内的摄魂珠在作祟?顾念迟迟的望向余择言,她看着余择言眉头紧皱,可仍是听不到他心中的任何所想。 莫不是因为余择言没有在说话的原因?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悄悄在心中默念,顾念是傻子,顾念是傻子。”顾念忽然凑过头去,对着余择言说道。 余择言一脸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不仅说了顾念是傻子,还暗自夸了夸自己。 顾念屏气凝神,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是什么情况?听见你的声音么?顾念看过那部电视剧,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不是读心术。 可是为什么,这读心术读不到余择言的心里想法呢?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顾念讪讪的说道。 余择言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说话。 “这圣器骨剑,不是一直都在东海海底沉着么?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中?”余择言继续问白苏道。 白苏饭食用的很快,在一瞬间便将桌子上的东西全然扫净,甚至吃的撑得扶着肚子,打起来了饱嗝。 白苏听到余择言说话,摇摇头,否定道:“这是骗人的说辞,其实这骨剑,一直在里白王族的手中。” 余择言皱眉,那这样说来看,里白王族是将余朝皇帝欺骗了,蒙在鼓中。 白苏看向余择言,肯定的点了点头:“对,没错儿,就是你心中想的那样。” “你们为何要欺骗圣上?”余择言追问道。 “因为余朝皇帝,不是什么好人。”白苏直白的道,这已经是今晚上,他第二次抨击余朝皇帝了,话说的十分的不留情面,仿佛也不怕别人知道,一点都不像是在背后骂人一样有的小心谨慎。 听到这句话,顾念愣了一愣。吓的赶紧不看白苏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自己堂堂世子妃,在和叛贼骂皇帝,自己的脑袋可能都要被挂在城门口上悬梁示众好几天了。 吓死了,这白苏,还真是实诚,也是实诚的不要命。 这白苏也没拿他俩当外人哈,这交浅言深的程度,怕是世界上无人能敌了。 “快给我住口……”余择言无奈的制止住了他,这已经是晚上的第二次了,余择言的心很累。 “我说的都是实话。”白苏耸耸肩,挤眉弄眼的。 余择言和顾念对视一眼,表示很无奈。 “我送你出城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包括我父亲的死,和你与周钊的交易,还有你的真实身份。”余择言不想继续再与他耗下去了,而是选择单刀直入,直白的与他做交易。 白苏皱眉,“我怎么感觉你想知道的太多了,我有点亏呢?” 余择言摇了摇头,“不亏,这么些消息,换你一条命,很值。” 白苏知道,余择言说的没错,他现在耗在城中,早晚有一日会被皇帝抓到,被皇帝抓到的时候,等待着他的,便是一条死路。 行刺皇帝,与太子勾结,这本就是一个死罪,没有转圜的余地,再者说了,被抓进去后,弄不好还得受尽七十二中酷刑,死都是奢望,那个时候,自己无论吐露出来什么话,都不如今日在跟余择言做交易换回的活命要容易的多。 白苏心里有数,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余择言的请求,“你问吧,我如实回答你。” “我父亲的死,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确定是当今陛下杀了我的父亲么?”余择言轻声问道。 白苏点了点头,“确定。” 他回答的很迅速,一点儿都不犹豫,毫不犹豫到让余择言觉得,白苏是为了挑起他们余朝内部的斗争。 好让自己做出头鸟,去替他杀皇帝。 “你是怎么知道的?”余择言追问道。 “之前跟你说的酊兰毒,你知道吧?我刚刚跟你重复过好几遍,你所尊敬的圣上,就是用这酊兰毒杀害了你的父亲。”白苏又重复了一遍,其实刚刚,他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见白苏仍然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余择言便又重复着问了一遍。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既然给出来了你想要的结果,你知道便行,多余的就不要问了,知道多了对你不好。”白苏一脸苦口婆心,那表情,像极了对余择言好从而说出来的话。 “……”余择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都有些后悔来听白苏瞎叨叨了,甚至想将他现在就扭送到御前。 忽然一直不动声色的顾念附耳到了余择言的身旁,用极其小的声音说道,“他说的是真的。” 余择言皱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念也开始不说人话了:“我就是那么知道的。” “我和你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毫无半点虚假,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情。”白苏说道。 “那你为何要来刺杀陛下?”余择言换了话题,继续问道。 “因为他是个伪君子。”白苏淡淡的说道,表情丝毫不变,“我与周钊做的交易,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那就是杀皇帝。” “为何?”余择言皱眉。 接下来,白苏说的话,简直是让余择言大吃一惊:“因为留着他,圣器不保。” 看着余择言沉的要滴水的脸色,白苏也没管,继续说道:“你可知有一个传说,那就是当六洲的圣器汇集到一起时,用人血做为引子,将这所有的圣器都附归一体,然后杀了那人,用他的骨灰炼制成的药丸,便使人长生不老。” 余择言听着这事情,很是耳熟,因为他好像在某本古籍中看见过。可传说毕竟是传说,那都是遥远的上古时期的神话故事,怎么可能是真的? “你别说,还就是真的。”白苏点点头,肯定的说道,“我们里白王族,是骨剑的守护家族,世世代代都为骨剑而生,为骨剑而死,而在几年前的某一日,父王忽然收到了来自大余皇帝的御书,说是以天象为由,借此要让父王将骨剑送至西京城内。” “天象不好,也不能足以证明这传说和皇帝有直接关系吧?”余择言提出了疑问。 “是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可是自从父王拒绝后,东境兵荒马乱,一直民不聊生,你以为是东境不愿意向大余皇帝请兵出征?父王上书好多次,均被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拒绝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余择言皱眉,他是暗探总署的负责人,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些事情? “其实这圣器,的确是一直沉在东海海底,直到这两年天象有异变,我们才将它取了出来,生怕它落入什么贼人手中。”白苏淡淡的说道。 其实余择言听的稀里糊涂的,压根就是他根本没听明白,他根本没听明白这几件事情有什么关联,而且白苏好像也在藏着掖着什么东西,讲的也是乱七八糟一团乱。 余择言叹了口气,自己归纳总结道:“你的意思是说,陛下要取所有的圣器制作长生不老的丹药,然后你为了圣器,就来刺杀陛下?” 白苏点点头,“差不多吧,就是这么个意思。他若是没有这些想法,那我也不可能和周钊达成共识。” 余择言现在看白苏,就像是在看话本子中走出来的人物一样,余择言觉得他极其的不正常,甚至有些想要扒开他的脑子看看里边装着的都是些什么。 在余择言看来,白苏神神叨叨的,好像是脑子烧坏了一样。 还没等余择言开口说话,白苏便又说道:“你可知这圣器是护六洲平安的圣器,若是这圣器一旦消失,便不可再保六洲安宁,到时候六洲天翻地覆,天崩地裂,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余择言看着白苏认真的神色,心说他现在就挺像在闹着玩儿的。怎么这刺杀皇帝,都能扯出来神话故事来了? “你不信?”白苏反问道。 白苏看出来余择言不信的神情了,但是白苏脸上极其认真的表情,让余择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管你信不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我师父说了,我们不能拿天下苍生的性命做赌注,既然改变不了皇帝的想法,那便只能杀了他,起码杀了他,他就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情了。”白苏淡然的说道。 “你师父?你师父是谁?”余择言皱眉,这怎么又冒出来了一个师父? “我曾经拜师过医圣门下。”白苏淡淡的说道。 “什么医圣?”余择言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喃喃道,“不会是….不会是医圣安佳吧?” “对,就是医圣安佳。”白苏回道。 白苏这话一说出口,余择言更是千百万个不相信了。自己所了解的,陛下和那医圣安佳,是就相识了,她徒弟要杀皇帝,安佳怎么可能应允? “你别吹牛。”余择言不相信的看着白苏。 “我干嘛要吹牛?”白苏无语的说道,他自己是看起来是那种乱攀关系的人吗? 再者说了,这哪儿就吹牛了? “所以你这次来刺杀的根本原因,是你师父让来的?”余择言又追问道。 白苏摇摇头,“那倒不是。” “你可认识初嫣然?”余择言又问道。 “初嫣然是我小师姐。”白苏淡淡的说道。 “……” 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小了,顾念都不禁感叹道,九个人之中必定有两个人是认识的。自从这个体内的摄魂珠有作用了后,顾念便一直屏气凝神的盯着这个白苏看,时不时的能听到他心中再想些什么。 其实白苏心中也没想什么,只是在愤恨这余择言的不相信自己,顺便还捎带手的骂了余择言好几句。 “你一个东境的人,去上元拜师学艺?这正常吗?”余择言疑问道。 “怎么不正常?这不是很正常?天下之大,我为什么不能去上元学艺?”白苏疑惑的看了一眼余择言,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所以我的目标,就是想要杀了皇帝而已,但周钊不一样,周钊是想要扶持太子上位。” 这事儿,余择言早就看出来了,周钊做的太明显了,他不仅想要扶持太子上位,还想要将太子扶持成为一个傀儡,手中毫无任何的势力,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叛军到来的那一天,他们就连太子门下的官员也都悉数想要赶尽杀绝。 可是那个太子,依旧是被蒙在鼓里,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想的就在那做他的清秋白日梦,想要安安稳稳的坐上那个九五至尊之位呢。 “周大人一手好算计,只可惜,没算计到竟然是能圣器对上圣器,于是他还是输了。”说到这里,白苏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顾念。 “不过话说回来,你体内的圣器到底是哪一个?你一介官眷,为何会有?”白苏好奇的问道,“是三千鸦铃吗?” 顾念无语的瞪了他一眼,不打算和他讲话。 可是这白苏,碎嘴子还是在自言自语:“莫不是上元的摄魂珠?上元的摄魂珠是前一段时间用来祭祀过,可是也不对呀,摄魂珠不是已经到了上元境内了么。” 顾念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你就好好猜吧,猜对了,我就告诉你。”??zu1za〇x1a〇shu〇●c〇m? 虽然顾念表现的十分看不起他,但是白苏依旧笑嘻嘻的看着顾念,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所以我说,长宁世子殿下,您可千万别报错了仇,您若是要报仇,就冲着宫内那皇位上的人杀去吧。”白苏忽然扭转了话题,对着余择言说道。 白苏真是会算计,这样一来,自己怎么样都不亏的,既能活命,还能多给皇帝增加一个仇人,白苏真是都快要在心里默默的夸自己是个聪明的小伙子了。 “你想的倒是美。”余择言心中一团糟,这些事情一重加了一重上面,搞得自己难受的要命。自己还是不敢相信白苏说的话,毕竟,那人是圣上,是自己父亲的亲弟弟。 他倒是觉得皇帝不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可是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真的看得出来,这些事情呢? “我把你想知道的,统统都告诉你了,那么你什么时候送我出城?”白苏轻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余择言忽然说道。 “你爱信不信咯,反正,该说的我可是都说了呢。”白苏淡淡的回道,没有想要再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愿。 “还有,我的真实身份,就是东境白家的次子,哦不对,是东境白家的前次子。”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就这么不怕我把你卖了?卖给陛下?”余择言轻声说道。 “你不会的。”白苏笑嘻嘻的说道,“你当然不会的,你可是我小师姐的好朋友,我和我的小师姐关系特别好。” “那你的小师姐,可曾知道她的小师弟要将骨剑插入我的胸膛,汲取我的心头血?”余择言脸一沉,反问道。 “她不知道……” 这一晚上的对话真的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到直到谈完了话,余择言都觉得这白苏有些云里雾里的,毕竟这白苏,也过不按套路出牌。 白苏没有地方去,余择言还未曾想好如何对待他,到底与不与他合作,便将他先安置在了侧面的耳房中,为了避免人耳目,他还特地将那耳房从外反锁上了,然后吩咐了丹璃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 世子爷的怪癖有很多,所以这些府中的下人也没说什么,均都乖乖的听了话,没留在院子中服侍。 待到安置好白苏了以后,余择言和顾念在房间中开起来了小会,又着实担心耳房中的白苏会听见两人的对话,二人还特地换了个院子,离得远远地谈论的。 在讨论期间,常汲突然来做了汇报,说是未见到白苏的踪影,宫内还有传言,说是再搜捕不到,趋势大可能会挨家挨户的搜查了,那么被搜查到长宁府是迟早的事儿。 若是真的在长宁府中搜查到了白苏,余择言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即便他本来在这件事情上,也不是什么清白之人。 “属下还会继续搜查下去的,争取在官家搜捕之前,提前发现这白苏的踪迹。”常汲拱手说道。 余择言摇摇头,“不必再找了。” “啊?”常汲听到这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疑问的瞪大了双眼,“世子爷是说不必再搜捕白苏了?” 余择言嗯了一声,“白苏现在就在长宁府上。” 这话说的常汲更是没反应过来,白苏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长宁世子府上? “他自己寻找来的。”顾念跟着解释道。 “外边找白苏的,好像不止有官家一股势力。”常汲忽然提道。 “你是说,外边还有别的势力在找白苏?”余择言皱眉。 还会有什么人现在寻白苏?在整个封闭的西京城中,太子已是最大的反派,除了太子,还会有什么人寻找白苏呢?据他了解,周钊这几日均都在上元出现,根本不会有功夫亲自来寻白苏,白苏如今已然是一张废牌,认识他的人也极少,还会有谁在费劲寻他?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打探着,及时向我汇报。”余择言吩咐道。 常汲拱了拱手,行礼完便退了下去。 屋中的两人,陷入了无限的沉默之中,其中两人各自都心思诡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怎么想的?”顾念犹豫再三,还是打破了这沉默。 “我在想,到底该不该相信这白苏说的话。”余择言轻声喃喃道,这次他是真的拿不准主意了,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想的。 也是,十多年来一直寻找的答案,如今忽然被一个陌生人所捅破,而且这个陌生人,按理说也应该是反派,自己的对立面,这话,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可偏生,这人又是初嫣然的同门师弟。 “他说的都是真的。”顾念没由头的忽然说出来了这样的一句话,她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将这件事情告诉余择言。 余择言皱眉,疑问的看向顾念,心中有件事情不知道是不是猜对了,可他还是淡淡的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好像,能听到他的心中所想。”顾念说出这话的时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毕竟,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在她看来,这特么都成了神学的范畴了,可是这确实是真实存在的。毕竟穿越,都是真事儿,你还能否认别的不成? “是不是……”余择言轻声喃喃道,“是不是摄魂珠的作用?” 顾念点了点头,不确定的回道:“大概是吧。” 一直都寄希望于摄魂珠身上的余择言,知道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毕竟从始至终,上元的王族,都是这样使用摄魂珠的。 摄魂珠,不仅可以汲取人的魂魄,操纵人如同傀儡一般,还可以窃听人的心声,这是记载圣器的古籍上边所记载的。 “你确定,他心中没有别的想法?”余择言又追问道。 顾念再次的点了点头,“我确定,剩下的无非就是骂骂你,说你榆木脑袋,甚至别的一些说饭食好吃的无用的话。” 可是古籍上边记载,这摄魂珠只能是由上元王族血统的人来操纵的,所以余择言有些不敢相信。 “你莫不是被顾侯爷抱养的吧?”余择言忽然没由头的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你在说什么呢?”顾念被他这样一问,问的脑袋一蒙,根本不知道该讲什么。 自己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抱养的,就即便是,那也是这身体的原主人的原因,跟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关系?记忆都没了,她上哪儿知道她们顾家的那些野史啊。 “那你听听,我现在心中在想什么?”余择言继续好奇的说道,他瞪大了他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俯身过去轻声说道。 顾念屏气凝神,认真听了好几遍都没听出来个一二三来,她便如实的回道:“听不见。” “听不见?”余择言狐疑的瞪大了双眼,仿佛顾念在玩儿他一样。 这下可给余择言整糊涂了,这怎么能又听得见又听不见的? 余择言感觉顾念在逗自己玩儿。 “我跟你说实话,我是真的能听见白苏的心声,可是不知道为何,真的就是听不见你的心声。”顾念诚实的回道,她倒也实诚。 “你信我么?”顾念问道。 余择言一时间竟是无语凝噎,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信,我当然是信你的……”余择言不敢与顾念对视眼神,喃喃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你这犹豫了,定然是不信的。”顾念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看他这都不敢看自己的眼神的样子,定然是不相信自己的。 她干脆拿出来了杀手锏,“你的我是听不见,可是别人强烈的心理活动,我可是能听见的。” “此话怎讲?”余择言一脸懵逼。 “就好比刚刚的常汲吧……”顾念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常汲怎么了?”余择言追问道,这可给他急死了,这些人怎么都好说话说一半呢?不论是什么好事儿坏事儿的,总得要是一口气说明白才让人不那么提心吊胆,不是么。 “我听到了他心里说的话。”顾念顿了一顿,“他当时心中再想的人是叫一个谷元的人。” 这话一出,余择言直接愣了一愣,这下子,他在一瞬间便相信了顾念体内的摄魂珠,的确是起到了作用。 谷元是总署中的三级探子,虽是常汲的手下,可却也是隐姓埋名最深的一个,他主要负责在上元的事情,年前刚刚被调任回来,因此,整个西京城认识他的人不多,除了总署的几个负责人,顾念这种不接触总署的,是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的。 周钊盯上这个谷元过很多次,谷元也化名过很多次,用的均都不是自己的真名。 而真名谷元,也只有鲜少人知道。 其中,知道的人里也包括常汲。 常汲和余择言交代过,这次有追踪高手谷元帮忙,应该是能找到的,余择言也就是听了一嘴。 没想到,顾念竟然真的是…… 看着余择言震惊的神情,顾念觉得他现下应该是全然相信了。 可能还有些怀疑的成分,但是也应该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相信了,毕竟他这个神情,是装不出来的。 “现下你可算是相信我说的话了吧?”顾念长叹了一口气。 余择言这会子不说话了,他的内心,现如今还是处于在震惊的状态中,他甚至在想,到底要不要跑回去问问他家老丈人,自己是不是真的抱错了孩子,甚至是不是他家老丈人曾经和上元公主有一腿…… 顾念说的话若是真的,那边证明,耳房中的白苏没有说假话。 若是白苏所言属实,而不是被人蒙骗,那么自己的父亲,确实是被皇帝所杀。 余择言忽然想起来那日尚阳门失火,其中的刺客的头儿,也是浑身青紫色瘢痕,也像是死于酊兰毒。 而且他死之前,好像只有皇帝进出过水牢。 酊兰毒这个东西,不常在市面上出现,若是真是这样,那皇帝的嫌疑,真是重中之重的。 余择言有些神色恍惚,一晚上知道了这么两件大事,真的差点让自己有些接受无能。 他虽然一直都在做着准备,做着自己知道一些原本隐藏在真面目下面的邪恶,可是到头来忽然认证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他感觉到有些猝不及防。 自己寻找了十多年的真相,就这样被白苏一个陌生人,一个外人,轻飘飘的确认出来,还在如今风雨飘摇的关头,他都开始质疑自己,昨日夜里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若真如白苏所言,那就是皇帝杀了你的父亲。”顾念低声喃道,“可是你在明天之内,必须要将白苏处理掉了,无论怎么决定,这白苏,都不能继续在长宁府中呆了。” 看着余择言呆滞的面孔,顾念不禁提醒道。 她说的是正确的,过了一日,若是再找不到白苏,那宫内的人定会挨家挨户的搜查的。查到长宁世子府是早晚的事情,而且长宁府也没理由不让前来搜查的官兵进不是? 此时的余择言,内心焦灼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是帮白苏逃走,那么就是坐实了自己相信他说的话,可是现在自己已经相信了他说的话,不是么。 可是那些为了阻拦他,无辜死掉的人呢?这些人,又有罪么? 换条路来想,若是将他送到了皇帝面前,自己算是替自己的杀父仇人的远大前程铺路么?若是将这白苏送了回去,怕是自己更没有机会为自己的父亲报仇了吧。 说实话,仇,他还是想要报的。 余择言越想,脑袋越混乱,他其实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情,他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杀父仇人,竟然是皇帝。 自己的父亲,可是他的亲弟弟,亲生弟弟啊。 怎么可能,真的是怎么可能杀害自己同胞兄弟? “你需要快点做出来决定了。”顾念轻声提醒道。 现在离天亮,不远了,已经没有多长时间给余择言浪费了,余择言必须做出他的决定。 此时的耳房中,白苏也仍是未眠。 他翘着二郎腿,舒服悠闲的躺在床上,面上却是阴沉的很。自从昨夜从皇宫中逃了出来后,自己便没有在一个舒适的地方歇脚过。那皇家驿馆定然是不能回去的了,自己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个长宁世子能够给他一丝生机。其实自己自从跳下悬崖的那一刻起,便开始琢磨着去长宁府寻余择言了。 能告诉他的事情,自己基本上都全然告知了,信不信呢,真的只是由他自己说了算。 白苏的内心虽是不害怕的,但是也是有些许的忐忑,毕竟,若他真的反手将自己送进宫去,自己也没什么活路不是。 但是他清楚的觉得,余择言会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 白苏稍微眯了一会儿,等到天蒙蒙亮起,耳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嬯寷zu1za*〇x1a*〇su〇●c〇m寷。余择言闪了进来,手中抱着一身衣物。 “给我的?”白苏睡意惺忪,揉着眼睛起床问道。 余择言点了点头,没好气的将那手中的衣物扔到了床上,“换上吧。” 白苏当即将衣服换上,是粗布麻衣,最普通不过的小厮的衣服了,可是他那张脸,穿着这个衣服,就很是违和。 巗攮攮。白苏倒也不挑剔,他和权寅不同,知道自己在逃命中,有的穿就不错了。 “你想好了?什么时候将我送出城去?”白苏好奇的问道。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余择言点了点头,“今日傍晚,天快黑未深的时候。” 白苏明白他的用意,在这个时间段出城,是再好不过的了。 夜深的时候,官兵定然加大搜查力度,而白日出城,又真的未免太过显眼。在傍晚的时候选择出城,还能依托夜色降临时的笼罩,有更大的把握能够顺利出城。 “白某多谢世子殿下的救命之恩,若是有机会,定当竭力回报。”白苏忽然躬身,拱手作揖, 余择言瞪了一眼他:“不必了,你不再要我命就行。” 与白苏交代完事情,余择言便没有再多在耳房停留,刚出门,却正好碰上了爬在门外畏畏缩缩偷听的顾念。 “嘿,偷听呢?”余择言忽然冲上去,吓唬了她一下。这可给顾念吓的不轻,她赶紧捂住嘴,制止住自己的尖叫。 “你干什么呢你,真是吓死我了。”顾念没好气的拍打到他,差点自己就暴露了,自己可不想再与白苏扯上什么交集。 “这就给你吓到了?就你这小胆,还在外边偷听呢?”余择言有些想笑,一把将顾念拎了起来,拎着要往屋内走。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要与这白苏做交易,将他送出城去?你可知这是天大的罪过,若是被人知道了,再说你私通敌国可怎么办?”顾念忽然说道。 余择言“嗯”了一声,“没事儿。” “将他放出去,可以说是放虎归山,你说以后万一他再回来搞事情可怎么办?”顾念轻声说道。 顾念觉得,这种能够挑起战争的人,就应该有多远给送多远去,最好也不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万一,万一他哪天要是再与太子联手,搞出来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办?”顾念担忧的说道。 “不会的,太子大势已去,若是圣上宽心,也还可留他一命,但若是陛下心意已决,恐怕他也是命不久矣,所以我们不必担心太子会有东山再起的状况。”余择言轻声安抚道。 顾念不是不懂他说的话,也不是不懂这些大道理,但是她就是担心,若是真将白苏放走,那有朝一日岂不是会再次陷入天翻地覆之中。 “要是真如白苏那样所说,陛下不会真的是打算集齐所有圣器去炼制什么丹药吧?”顾念忽然问道。 说道这里的时候,顾念看到了余择言倏地神情一滞,他的那个表情,真的就是满脸写着在思考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因为自己体内有着摄魂珠,所以顾念也不得不对有关于圣器的事情保持着百分之百的嗅觉和敏锐程度,特别是一听白苏说,皇帝要集齐圣器干嘛干嘛的。 皇帝是什么古老的动漫人物吗?集齐圣器能换什么七龙珠吗?还是换完了七龙珠能够召唤葫芦娃救爷爷? 真的是搞不懂了。 “没关系,我会制止他的,你可就放心好了。”余择言说话的时候,表情极其的不自然,就像是一直在躲避着什么一样,甚至都不敢看顾念,而此时的顾念,也而被满脑子的七龙珠召唤葫芦娃救爷爷充满了脑子,也没有看着余择言的表情,更是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我放什么心?他若是真的要圣器,就把我体内的给他好了,剩的他再寻我麻烦。”顾念轻声说道。 她还未曾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毕竟在她的眼中,皇帝要的只是圣器而已,自己并不知道,上次中了太子的毒,并不是自己已经好转了,而是这体内的摄魂珠,一直是起到了与那毒素制衡的作用。 正是因为在体内的摄魂珠的存在,那毒素才不会涌入心脏,正是因为那摄魂珠在与之制衡着。 若是顾念体内的摄魂珠一旦被随意取出来,没有一样东西能控制的了那体内的毒素,顾念可能就直接中毒身亡了。 余择言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望着顾念,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一定不要,一定不要听任何人的劝说,在取摄魂珠这件事情上。” “为什么?”顾念虽是点了头,应下了他说的话,可是还是忍不住的好奇的问道。 “没有为什么。”余择言淡淡的回道。 他没有告诉顾念这是为什么,更是没有告诉顾念她体内中毒的情况,余择言只是单纯的担心,觉得顾念应该会害怕的。 决定了送白苏离开以后,趁着还未曾到傍晚的这段空闲的时间,余择言入了趟宫。他没有去别的地方,更是没有去拜见陛下,而是直奔着冲着天牢。 天牢的山,有守门的侍卫,一看来者是余择言,便痛痛快快的放行了。虽说皇帝还未曾下令封赏,可是这人尽皆知的,都是长宁世子余择言来救得圣驾,他定然以后是前途无量的。嬯寷zu1za〇x1a〇sh*u〇●c〇m寷 所以谁又去吃力不讨好,做那些没有用的事情,去阻拦一个前途无量的人呢? 谁也不是个傻子。余择言就这样,连带着令牌和圣旨都没有的,进了天牢。 他听见了轻微而又时不时急促的呼吸声,一听便知道,这是太子的声音,沿着道路向上而行,终于,走到了太子的牢房。 太子的牢房四周,全都是陡峭的悬崖峭壁,犯人被关押起来之前,均都被灌用了丧失自己体内内力的毒药,所以即便是侥幸要跳崖逃走,也没有那个内力能支撑着自己从那么高的悬崖上飞檐走壁,等待着犯人的只是有粉身碎骨。 “我就知道你会来。”还没等余择言开口,那牢房中便传来了一声沙哑的声音。 是太子的声音,余择言一听,便认得出来,更何况,如今现在的天牢中,也没有什么别的人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的?”余择言冷笑一声,他也没有装什么假仁假义,直白的问道。巗攮攮 “你定是想来看我笑话的。”太子轻轻说道,“可是我又怎么能让你看的了我的笑话呢?太可笑了,可真是。” 余择言对于太子说的话,一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也没说话,只是继续听着他讲话。 “你那拿命救的陛下,杀了你的父亲,你可知道?”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八十六章 余择言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会面,竟是在这样的开场白下进行的。 他根本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这样的单刀直入。原本放在手中的一个令牌,竟是被他有意无意间全然脱出。 “你什么意思?”余择言轻声问道。这两日,不论是白苏,亦或者是现在的太子,总有人提到这件事情,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而就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这真的是让余择言有些摸不着头脑,说的人多了,这件事情真真假假,最后都会变成真的,不是么?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是听不懂人话么?”太子轻声说道,他的语气张狂狂妄,即便是在天牢中等候着发落,那气势,也一如既往,好像自己不是被关押在这里一样,而是暂时被关押在这里一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余择言轻声问道。 “我是怎么知道的,这重要么?重要的是现在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了呀,你不去对付你的杀父仇人,跟我在这废什么话?”太子轻笑道,讥讽的笑声回荡在耳边,一时间,竟是分不出来谁才是被真正关在这牢中的人。 余择言没有想法跟他打嘴炮,而是准备掉头就走。 他刚往外走了两步,却又被太子叫住了。“你若是杀皇帝,何不与我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为什么非得要与我反其道而行之?”太子轻声问道。 与你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余择言冷笑两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觉得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继续与太子交流下去了。 他没有说话,刚刚又行了两步,确又被太子叫住了。嬯寷zu1za〇x1a〇shu〇●c〇m寷 “你等等。”太子唤道。 余择言叹了口气,思虑再三,还是转身走了回去。他望着牢中有些衣衫不整的太子,轻声说道:“殿下可还有什么事情?” “你……”太子有些欲言又止,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殿下说的话,可都是真话?”余择言又轻声问道。 太子当然明白,余择言问的是关于什么事情的,在这种时候,他倒也不迂回了,而是异常的直白,直白到余择言都有些震惊,一时间分不清楚太子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假话。 “是真的。”太子轻声说道,他看向余择言的双眼中带着些许的同情,“所以我早跟你说了,跟我合作,站在同一阵营当中,奈何你不听啊,不然,你现在的杀父之仇,早就报了,不是么?” 余择言知道太子现在告诉自己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在自己的心中,埋下一颗疑问的种子,无论自己知道还是不知道,相信还是不相信,疑问的种子,都会生根发芽。别的不说,只有这怀疑的种子在肆无忌惮的生根发芽了以后,才会有更大的缝隙产生。 可是余择言还是不肯相信,这事情是真的,即便,即便白苏和太子都这么说。 他这一天,时不时的在扪心自问,若是真的是皇帝杀掉了自己的父亲,自己回去杀皇帝么?还要报这个仇么?他的脑海中时不时的浮现出皇帝的模样,皇帝对待自己,真的如同亲生儿子一般。 但是,仇还是要报的,不是么?报仇或者放弃,二者选一的时候,当自己开始动摇,那么这件事情,就是一定要做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余择言轻声问道,他仔细的盯着太子的双眸,似乎想要将他脸上的一点神情都不会放过,企图在细枝末节中找到真相。 太子嗯了一声,他的眼神丝毫的一点都没有动摇,“祈年殿发生火灾那天,我可是,去过那里。” 余择言猛的一震,他瞬间好像都有些管理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 太子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厉害,看见余择言脸上异样的神情,便笑了一声,心里有了数。 “我就说,你定然也是会在私底下调查过这些事情的。”太子淡淡的说道,“若是有人看见过一位皇子从那里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那人,定然是我。” 余择言的脑子有些许混乱,太子说的话,完全与自己打探消息的那个老太监连在一起了,那么这也正面印证了,太子根本不是在说谎话。 耳边回荡着的一声轻笑,将余择言瞬间拉回到了现实中去。 他看向太子,太子笑的一脸不怀好意,“那人便是我,我亲眼看见了,长宁王死去的那日,父皇在祈年殿中,但是祈年殿,并未有别的什么人。” “后悔了么?现在后悔帮着自己的杀父仇人来对付本殿下了么?”太子轻声问道。 他倒也是闲适,竟是在这牢房中活生生的过出来了度假的样子。太子往那牢床上一躺,竟然还是翘起来了二郎腿。 他可能自己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余择言虽是被他嘲讽了,但却也不烦不恼,看着太子如此好的心境,往日的嘴炮小王子竟是忽然上线,也绝对不想让他舒服一点。 “殿下不会还想着白苏或者周钊能来救您吧?”余择言忽然轻声说道,完全抛弃了刚刚谈的话题,“那殿下可真是想多了,据臣所知,那白苏现如今已经被禁军捉拿,即日处死。” 余择言这慌撒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好像根本没在骗人,而是在说事实。 听到余择言说的这话,太子直接从床板之上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太子喃喃道。 “还有周钊,据臣了解,周钊可是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呢,只是说这几日均都在上元的寺庙中做祝祷,一直都在闭关,根本都不知道外边的情况,殿下打的这场仗,可是要输的一败涂地呢。”巗攮攮 见着太子脸色越来越阴沉,余择言便继续往他的心窝上戳刀子:“臣不知道太子殿下可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那日叛军来城,对西京城内的官员大肆虐杀,他们可不管是不是太子您的门客,都杀。” 其实太子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只不过自己一直在宽慰着自己,说服着自己,好让自己能有一丝生存下去的希望。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就像永远都叫不醒太子一样。 现如今,自己给自己制造的谎言,在一瞬间中被余择言全然击碎,太子气得都想直接跳起来打余择言的脑袋。 刚刚还是太子往余择言的心上戳刀子,过了没一会儿的时间,就瞬间变成了余择言往太子的心上戳刀子。后者才是厉害,因为太子,已经全员皆输,余择言戳的刀子,是直接断掉了他东山再起的希望。 余择言的仇可以报,但是太子,是绝对不会再重新入主东宫了。 活着都是奢侈,还说什么东山再起?真是搞笑。 余择言冷哼一声,这算是给他最后的忠告了。他心底不免想笑,还说什么让自己与他同一个阵线,若是真心的话,定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和自己家人的生命不当回事儿的。为了一个暗探总署,回回都要置自己于死地,还和周钊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就连他所说的亲眼所见的父亲的死,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还说什么要合作? 你去地底下和阎王爷合作去吧。 余择言的话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直插在太子的胸口,他也没有打算多做停留,而是准备直接离开。 “臣能为殿下做的嘴最后一点事情,便是告知殿下的真相了,同样,臣也非常感谢殿下,能告知臣父亲死亡的真相。”余择言轻声说道。 然后他大步离去,一刻钟也没有停留。 出了天牢后,他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是接近晌午了,天牢门前很少有人,刚刚站岗的侍卫,也去轮班吃饭了,换了两个面生的禁军来看守着。 在回府的路上,余择言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那就是关于皇帝杀了自己父亲一事。若是放在之前,有一个告诉自己说,父亲是被陛下所杀,余择言可能还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一点儿,可是放在现在,余择言不知道为什么,确是感觉到有些许隐约的不对劲。 这些人口径一致到,仿佛是他们都亲眼所见一样。 余择言还是担心,于是便又去了耳房寻白苏。 他趁着没人,猛地一推开门,给里边的白苏吓了一跳。透过日光,余择言看见白苏正在宽衣解带,不知道在做着什么。 这吓了一跳,惊得白苏赶紧穿戴好衣服,一脸惊恐的望向门外,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 他看清楚来人后,才倏地松了一口气。 “你堂堂长宁世子,怎的这样没素养,进别人的屋子之前,不懂得敲门吗?”白苏嗔责道。 嬯寷zu1za〇x*1a〇shu〇●c〇m寷。“这里是你家么?你要求这么多。”余择言轻声回怼道,他自顾自的走了过去,也不客气,径直的坐了下来。 “这里就算不是我家,那现在也是我的房间,你起码也得有点素养。”白苏嘴上也不饶人,赶紧反击道。 “我上午去看太子了。”余择言没由头的忽然说出来这样一句话,白苏听到了一滞。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为何要跟他讲?白苏有些不明所以。 “世子爷还真是有够精神的,心口上的伤好了?就到处溜达,查看胜利果实?”白苏弱弱的说道,自己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呢,也不知道派人过来给自己看看。 “还行吧。”余择言回道,却不料他话锋一转,忽然问道,“白苏,你做交易,通常都是拿骗人的话术做的交易么?” “什么骗人?骗什么人?”白苏一愣,脸上浮现出异样的震惊的颜色,他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太子可全都跟我撂了,求我救救他,说我父亲,不是为皇帝所杀。”余择言淡淡说道,他的神情却很是平静,一丝都没有表情变化,更不像是一个被欺骗的人该有的模样。 可余择言越是平静,白苏的心中就越是慌乱,余择言越是平静,就越像是被骗了以后冷静过来的受害者,准备对骗子实施打击报复。而那个骗子,正是白苏自己。 余择言冷静的真的很像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然后接下来就要将白苏反手供给皇帝一样。 “放他的屁!”白苏怒道,差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疼的自己呲牙咧嘴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胡咧咧!你得相信我啊,我说的是真的,他说的是假的,他还在那做梦企图要东山再起让你捞他一把呢,我说你可别相信他说的屁话。” 余择言“哦”了一声,对于白苏的怒气,完全是一点都不在乎,甚至好像下一秒钟,就收拾收拾起来,然后寻官兵过来瓮中捉鳖了。 “你们两个,总有一个人在说谎吧?”余择言语气不惊的套着白苏的话,他知道,越是对付这种人,越不能按照正常的套路来,必须反其道而行之。 你越是冷静,白苏的对这件事情的疑心就越想,想法就越多,他反而不会记着你在套他的话,反而会以为这事情在你的心中已经是有了定局一样的。 “我可没说谎。”白苏赶紧否认道,他差点就举起了手对着天发誓了,差点就连死誓都发了出来,他可不能惹呼了面前的救命稻草,毕竟,自己现在不是可以有选择的时候,而是被选择的时候。 “他可是亲眼所见,那你呢?难不成你也是亲眼所见?”余择言冷哼一声,显然不想和他多说一句,“白公子既然这么没诚意,倒不如,就去天牢中把太子换出来好了。” 余择言只是狠狠的撂下了一句话,然后忽然腾的站了起来,打算快步离开。 他走的不快,是正常走路的速度,就是为了让白苏有叫住自己的可能。 只不过这耳房很小,更是离门口没几步距离,怕是余择言走着走着,便就走出去了。于是余择言还很是担心,他不会叫住自己。 天算不如人算,人算不如心算,余择言算计的,还正是时候。 巗攮攮。就在余择言作势走到门口的那一刻时,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触碰在了门上的那一刻。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八十八章 就在余择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触碰到了门上的那一刻,白苏忽然叫住了他。 余择言都险些要推开门走出去了,听到他唤住了自己,原本在手上的力道尽然消失。 但是他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问道:“白公子可又什么事情?” 只见的白苏嗯了一声,然后有些犹豫,他的欲言又止,在余择言看来无比的聒噪。 “若是白公子还戏耍本世子玩儿的话,那你趁早去牢中呆着吧。”余择言叹了口气,这终究是没有用的。 他的语气好像很是失望,也像是被太子洗脑了一样。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白苏不再犹豫了,仿佛在拯救被洗脑少年一样赶紧连声说道:“你听我说,你先别走,你先听我说。” 白苏的话音未落,那木门已经被余择言全然推开,外边日光大好,他感叹道,可惜有人永远的看不到了。 “你这是干什么?!”白苏惊的跳脚,赶紧从桌子旁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余择言。他左手拽住余择言,右手赶紧将那门拉上,他好生好气的殃及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就走人是怎么一回事儿?而且做为一个世子,动不动就威胁人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威胁你了吗?”余择言反问道。 “没有,没有。”白苏好声好气的回道,他脸上挂着笑容,也抵不住心中却是一万个在骂人。 若不是这个余择言,此前一直都在京郊城外,还真攀不上关系,不然自己就与他同归于尽。 他娘的,算了,自己还是惜命,还是仍想活命,算了算了。白苏一直在尽力的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脸上努力的维持着笑容,就连肩口的疼痛,都硬生生给自己忍住了。 “您坐下来,听我好好说。”白苏硬生生的将余择言按在了凳子上,软硬并施的将余择言留在了这里,然后勤快的给他倒了盏茶水。 即便这里是自己的府上,但是经过别人手的茶水,余择言也都是从来不喝的,因为他怕有毒,更是有洁癖。 余择言接过那盏茶水,然后捏在手中,也没喝,只是静静的瞧着白苏,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没想好就不要说了,你别琢磨着磨叽到傍晚我还会送你走,倒是后来去送你的依旧是我,可是来接你的,可能就是宫内的禁军了。” 他是在威胁白苏,并且提醒他,快要到时间了。毕竟他白苏耗不起,而且没有了圣器的加持,身上还有未曾治疗过的伤势,他很难再次逃离。 一旦被关进天牢,那个时候,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白苏心里也清楚,便狠了狠心,立刻将自己知道都全盘托出,一点不带拖泥带水的。嬯寷z&#一一七1za〇x1a〇sh&#一一七〇●c〇m寷 “我知道的也不是我亲眼看见的,而是周钊是那么说的,我确实是没有亲眼见到,而且我怎么可能是亲眼见到的嘛,这事情你得相信我,那太子绝对是在胡说八道,毕竟我和周钊的关系,要比他好的呀。”白苏赶紧说道,也意识到自己卖了周钊,可是他现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是能有一线生机的机会,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是错过的。 “周钊?”余择言皱眉,自己又再次听到了自己不想听的那个名字,这件事,周钊是怎么知道的? 这可真是神了,怎么哪儿都有他,怎么他什么都得想要掺和一脚。 “对,是他。”白苏海豹似的点点头,“是他是他。” 白苏就这样将周钊卖了,并且卖的很彻底。其实白苏觉得这不是一个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余择言永远不可能去找白苏问问看看不是么,只要自己活着不就好了? 太子和周钊的关系,是上元使团来西京时,才好上的,他们俩之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余择言,这一点,余择言很是清楚。 “真的是周钊和我说的。”白苏见余择言好像不是很相信的样子,便赶紧又说道,“周钊告诉我这个事情,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策反你,好让你分神,结果证明他想的没错,而且我也做到了不是么,可是谁知道,你们府上竟是还有个圣器在手中呢?” 白苏瘪着嘴低声喃喃道,这一仗,他输了,但从一开始,他是差点就赢了的,真的是差一点就赢了,若不是顾念和那未知圣器及时赶到,自己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境况,不是么。 “所以,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我动摇,是么?”余择言淡淡的问道,他深邃的眼眸像是一道利剑一样盯着白苏的眼睛看,可给白苏骇到了。 “真相怎么不重要?”白苏赶紧轻声哄道,像是哄孩子一般,“怎么不重要?那可太重要了,周钊不是说了么,就是大余皇帝杀了你的父亲,这不就是真相么?” 余择言瞥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说话,他的手指不停地叩击着桌面,好像在思考着些什么。 怎么这就是真相了?这是哪儿门子的真相?是个屁的真相!周钊一张嘴,胡说八道的,自己是越来越不相信白苏说的话了。 要说在这之前,余择言还没有将白苏送进宫的想法,可是刚刚这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余择言是真的有那个想法要将白苏押送至宫中了。 这人可快点进宫,去天牢,陪太子玩儿去吧,真的是。 其实太子说的也是皇帝杀了自己的父亲,这一张两张嘴说着的,自己怎么就是不太相信呢。 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父亲死的那日,皇帝确实是出入过祈年殿。巗攮攮 “我来给殿下分析一下哈。”白苏继续说道,“殿下您想想,长宁老王爷,鲜衣怒马驰骋战场的事情,这六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功高震主啊殿下,虽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可也是皇位的最佳继承者。虽然皇帝也有三皇子五皇子两个儿子,可是据传闻这三殿下有些莽夫了,不善治国,这五皇子生母又低贱,外戚势力不足,你想想,长宁王这功高震主的,论谁谁不忌惮?谁不疑心?”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其实都不用白苏分析,余择言自己心里清楚这一点。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街上都会偶尔传出来这样的传闻,毕竟父亲有功,更是陛下的亲手足,朝野之间议论也都是正常的事情。 余择言也知道,没有人能管得住别人的嘴,那些传言和坊间流言,更是没有办法能够彻底消除掉。 父亲是不在乎的,即便身边人一次又一次的劝说,他也是不在乎的。他认为,清者自清,况且,和陛下这么多年来的同胞兄弟之情,也不是假的,毕竟是一母同胞,怎么可能说闹掰就闹掰? 现如今想想,若真的是皇帝听信了流言,要致自己的父亲于死地,那他真的有够悔不当初,要是早点劝说自己的父亲就好了。 可是那时候的他还小,还能懂点什么? “世子殿下,我说的可都是真的,真的,我发毒誓,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不能告诉你的,我也都告诉你了。”白苏举起手,竖起三根手指冲着天发誓,那毒誓来的,张嘴便是一口一个,说话根本就不负责任的。 余择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的是知道了,可嘴上仍是不饶人:“容我再想一想。” 他猛的起身,便是大踏步的要离去,这次的白苏,企图再次阻拦余择言,可是根本拦不住了。 “殿下,殿下!小人说的可是真的啊,您可得相信小人,好好选择啊殿下!”白苏在身后轻声说道。 不得不说,白苏的识时务做的是真的没有话说,大丈夫你能屈能伸,果然是不一样的。 看着余择言渐行渐远的身影,白苏渐渐的声音小了起来,他眯起了双眼,在日光的照射下那修长的背影渐行渐远,让白苏好不无奈。 自己卑躬屈膝了那么多年,甚至被家中断了关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这个假面皇帝去死,可是没想到不仅没做成,反而自己身陷囫囵。 反正,自己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跟余择言说了,自己说的,也都是真话。若是自己杀不了这狗皇帝,那么让别人去杀,也是好的。 其实余择言临走之前,就已经打好了主意,要把白苏放了。说一千道一万,若是皇帝真的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的话,留着白苏,也还有用。就即便皇帝不是,放走一个白苏,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从白苏的语气上来看,他和周钊只不过也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白苏利用周钊到了西京城内找了避身之地,白苏替周钊杀皇帝,帮太子上位,控制傀儡。 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么说,都是对他们有利。 可是现在虽然周钊金蝉脱壳,可是这太子,是不可能再东山再起了,这也就让一直以来被太子视为死敌的余择言要松上一口气了。 那边,白苏焦急的在屋内等着消息,这边,余择言安静的在屋中喝着茶水。 不一会儿,日光西移,很快便到了傍晚,离余择言和白苏约定好的时间就要到了。 余择言走到耳房门口,缓缓的推开了门,就一门之隔,那站在门口发呆的白苏的大脸也给余择言吓了一跳。 “你站在这里跟鬼一样,是想要做什么?”余择言轻声问道。 “还能想要做什么,这不是在等待着自己的生死簿么?是生是死,总归是没有人能坐的住的。”白苏没好气的说道,事到如今,他也得想着若是余择言真的要将他扭送到宫内,他的计划了。 总不能一味的等死吧? 嬯寷zu1za〇x1a〇shu〇●c〇m寷。“走吧?”余择言淡淡的说道。 “走哪儿去?”白苏疑神疑鬼的问道。 “原本答应好了送你走哪儿去,就送你去哪儿。”余择言淡淡的说道,在傍晚昏黄的日光下,渐渐笼罩上来的夜色逐渐模糊到让人看不清余择言的脸色。 白苏也不想多问了,只是点了点头,跟在余择言的身后。 此时的他,身受重伤,不仅没能得到医治不说,现如今还不知道余择言到底要干嘛。算了,白苏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无所谓的,这都不重要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是死之前,自己还能在拼上一搏,不是么?逃命还是可以的。 他跟在余择言的身后,微微弯着腰,扮做小厮的样子,肩口处的疼痛仍在微微作痛,他的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不知道走了多远,也没有人打着灯笼,只是摸着黑走过了一段漫长的路后,两人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到了。”身前的余择言轻声说道。 白苏这才微微抬头,面前竟是一处小门,瞧这个样子,倒像是下人出门采买常用的门。 “把头低下,我的意思是让你注意脚下。”余择言看着白苏抬起头贼眉鼠眼的到处看着,便轻声呵斥道,“也别说话。” 白苏哦了一声,赶紧装模作样的把头低下了,但是他仍是警惕着的,透过余光打量着四周,若是有什么事情,好赶紧脱身。 门口的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车上应该是坐着一个人的,可是那马车帘紧闭,根本看不清里边坐着的人是谁。 余择言指指那马车,轻声说道:“你去吧,跟着这马车,办成小厮出城,低着头,谁找你也不要说话。” 白苏瞬间便明白过来了余择言的意思,他是让自己假扮仆人,跟着那马车出城。原来自己虚惊一场,还好这个余择言,有够说话算话。 他微微弯腰,冲着余择言缓缓鞠了一躬,小声说道:“多谢。” 白苏也没多说话,只是淡淡的说了两字二字,便小步冲着那驾马车走去。 马车上不知道做了什么人,白苏只是听到了里边有呼吸声,那呼吸声平稳,要不就是一点都不激动的心情平静的人,要不就是武功内力高强,努力屏住自己的内气从而平缓呼吸一样。 巗攮攮。不过不管里边坐着的是什么人,这都与白苏没有关系了,选如今能帮到他的人,皆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等到白苏躬着腰过去了以后,那马车,便缓缓的启动了。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九十章 此行一共三人,除了马夫,还有一边走路跟着的白苏,就是马车上的人了。 白苏毕恭毕敬的跟着马车走,形态姿势都活生生的像极了一个小厮。那马车也走的很慢,而倒像是配合着白苏的步伐一样,毕竟,有伤在身的人,他是走不太快的。 长宁府的位置,处于西京闹市的最中心端,这傍晚又是开市的时候,虽然说这这疫病原因,最近一段时日不开市了,可街上还有不少的行人,毕竟,那些原来治疗疫病病人的医馆被余景焱弄到大宅子里后,又出了刺杀的事情,这些医馆又开始忙碌着治病救人。 虽说不如之前的闹市人多,但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还好有点儿人在外边,这给白苏心里算是缓了一缓,他还就担心,这街道里,就如同自己那日摸黑跑去长宁世子府一样空旷,那这偌大的马车,可真就显眼的多了。 街上的巡查的官兵几乎是三步一位五步一岗,到处都是,布满了整个西京城,每每路过官兵前的时候,白苏都紧张到连喘气都少喘了几次,但还好,没有人上来要检查什么,这也还好。 直到这马车走到了城门口的时候,才被守城的官兵拦了下来。 “停车!”那官兵喊道,大声的制止住了驾车的马夫。马夫也很配合,说停车便停车,一点儿都不犹豫。 白苏眼看着前边就是城外了,可却被拦了下来,心中可是非常的焦急万分,这个人一旦看到胜利在望的时候,就特别害怕最后几步出错,真的是害怕最后几步出错,毕竟有句古话说的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官兵上前大声问道,“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接受检查!” 车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毕恭毕敬的回道:“官爷,车上坐着的是我家大人,是替长宁府办事儿的。” 那官兵听到这话,知道是长宁府的后,稍微迟疑了一下,可是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于是那官兵冲着马车上喊道,“拉开车帘,例行检查,大人还望见谅。” 听到这里,白苏也想抬头看看车上坐着的是谁,但是奈何这几个官兵离自己实在是太过于近了,自己也不敢轻易抬头啊,于是他仍是毕恭毕敬的低着头,看着那地面。 车里的人,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来了一只手,那手上有一块黑漆漆的令牌。 官兵看了那令牌,便顿时啥话也不敢说,准备要放行。 “等一下,该查的还是要查的。”忽然身边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声响,有一个面容阴冷的男子走了上来。 “晏大人。”那官兵冲着来人行礼道,“这是长宁府的车驾。” 来者正是京都守备家的公子,晏如封。因为宫内刺杀的事情,不得已临时调了很多新官上任。 晏如封将那车帘拉开,人走了上去,细细的查验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东西,便也就下车了。 等到他经过白苏身边的时候,身形一滞,“你,抬起头来,我看看。”晏如封指着白苏说道。 顿时,白苏的脑袋中一片轰鸣,手中直冒着冷汗,他的手不自觉的摸出了袖中自己一直在耳房中削尖的一根树枝握紧。 “抬头我看看。”晏如封轻声说道。 他的不屈不挠,逼得白苏将要缓缓的抬起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身边传来了一阵骚动,一阵快马奔腾而来,马上的人及时将马勒住,这才避免了直接撞上的惨祸。 “抓紧时间让路,有急事进宫禀报!”马上的人大喊道。 “出了什么事了?”晏如封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到了那来人的身上,他挥挥手,随意的将白苏一行人放行。 “大人,请问我们可以离开了?”马夫轻声问道。 白苏心里气得不行,觉得马夫问这一句话,真的就是多余,干嘛还问他啊,直接走便是了。 嬯寷zu1za〇x1a〇shu〇●c〇m寷。“走。”晏如封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将他们打发走了。 这下子白苏彻底是松了一口气,眼见着面前的城门越来越近,他的心中都没有真实感,直到真正穿过城门的那一刻,白苏的心中,才有些许的真实感,这种感觉,倒像是发自内心心底的一种感叹。 这可是给白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那马车沿着道路走,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京郊城外的小路上了,现在的京郊城外,几乎就是人迹罕至,没有什么人了,因为疫病再加上刺杀的缘故。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那车夫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瞧见没有人,便去路口守着了。 从马车的车帘中伸出来了一只手,手中有一个锦绣织着的荷包,那荷包里一看就是装了不少东西,沉甸甸的。 白苏迟疑的接了过去,打开一看,里边竟是许多白花花的银子。霍,这长宁世子出手可是够阔绰的,余朝首富么?白苏在心里小声嘀咕道。 “多谢。”白苏轻声说道,“你家主子还有什么话想要让你带的?” 白苏又问道,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走了,只不过,他还想看看里边的人是何人。 只听的间帘子中的人轻声回话道:“我家殿下说了,希望这是你们二人的第一次见面,同样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白苏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想冷哼一声,可是看在自己拿人手短的份上,自己还是硬生生的憋下了这个哼。 巗攮攮。“好,替我谢过你家殿下。”白苏回道。 他还想掀开帘子看看里边到底是何人,但是想着又不愿意惹恼了救自己一命的人,于是想了想便也算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冲那马车拱手作揖,便快步离去了。一阵身影,倏地消失在了树林中,只剩下树叶摩挲发出的沙沙声。 车内的帘子忽然掀开了,里边露出来了个头,这一路可给他憋坏了,还得提防着白苏认出来自己,还得给人送走,那刚刚晏如封的查验可真是给自己吓了一跳。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大结局 白苏被送走后,禁军还在漫无目的的查着,查了这么久,终归是没有用的。 毕竟那白苏,早就已经逃出升天许久了。 常汲回来向余择言回禀了消息,说白苏已经被安全的送出了城,只不过,半路上遇到了京都守备家的公子查车。 不过好歹是有惊无险,一场惊吓,也算是顺利完成任务了。 余择言点了点头,应道:“辛苦你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将这白苏送出去,究竟是对还是错。 可是现如今纠结这个已经没有用了,毕竟,人已经走了,再追也追不回来。 起码自己是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可是自己这心中,仍是有些东西悬挂着,像是在黑暗里的蠢蠢欲动,随时都要迸发出来。 门被缓缓的推开,月光如银,顺着窗户的缝隙洒落了进来,外边显得格外的寂静。 顾念轻步走了进来,她端着的盘子上摆放了些糕点和果子,轻轻的放到了桌面上。 “怎么样了?”顾念轻声问道。 看着余择言一脸深沉,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余择言摇了摇头,“给白苏送出城外了。” “那便好了,你在担忧什么?”顾念轻声问道。 她看着余择言胸口前的粗布上有些微微向外渗着血迹,担忧的说道:“你别太担心了,你这伤还没好呢。” “白苏和太子都说,是陛下杀了我的父亲。”余择言忽然没由头的对顾念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令顾念有些吃惊。 “他们是这样说的么?”顾念轻声问道。 余择言点了点头,“他们发誓,同我说的是真话。” 怪不得他这样的魂不守舍的,也怪不得,答应了白苏将他送出城去。 嬯寷zu1za〇x1a〇shu〇●c〇m寷。“那你相信他们说的话吗?”顾念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才好。 只不过这种事情,终究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他想怎么做,别人几乎是谁都劝不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能想顾念这样一直站在他身边,懂得换位思考,并且坚定的赞同着他的想法的人都不多。 余择言摇了摇头。 “你不相信他们说的话,还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顾念又轻声问道。 “不知道。” “那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顾念又问道。 其实余择言心中怎么想的,不重要,无论他是信或不信,这些被被人印证过的问题都会像一根针一样,重重的刺在他的心中,像是被种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即便是谎言,被一千万个人说多了,也会变成真的的。 因为这世界存在的道理,从来不是是非,只有贵贱。 可是余择言他不尊贵么?长宁世子,皇族血亲。 为什么还要经历着一遭? 他有些不明白,亦然有些疲乏。 这么多天的惊心胆战,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太子是肯定会死的,可是自己想要找寻的答案,依旧没有找寻明白,反而还是深陷在漩涡中。 顾念也明白,背叛比直截了当的伤害更要让人接受不了。 她更是明白,现在做的决定,是为了以后要与谁斗争,是否未来是一条披荆斩棘的血海深仇之路。 可是无论余择言站在哪里,她一定会是他坚实的后方。 哪怕未来的路会漫长而又艰辛。 太子还被关在天牢中等候发落,皇帝从没有去看过他,看过他的,就只是余择言一人。 并且余择言也不是去看他的,就是去问他寻找答案的。 第二日后,太子便收到了赐死的诏书,这是皇帝留给他最后的体面。 毕竟他也好歹是一国储君,这些犯过的罪孽,虽然不能直说并且昭告天下,但他必须死。 皇帝最后还是去看了一眼太子,那个时候,太子的面前被摆上了毒酒和白绫。 “二者你自己选一。”皇帝淡淡的说道,话语中波澜不惊,一点都不像一位面对自己要死了的儿子的父亲。 也是,在这天子之家,先君臣,后父子。太子的刀都抹在了皇帝的脖颈之上,还有什么好惦念的? 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再先,难不成,还要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陛下,您失去了我,可真就没有储君之选了。”太子淡淡的说道,他目不斜视的看着面前的毒酒和白绫,还在做最后的无谓挣扎。 皇帝并没有打算回他说的话,而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皇帝的眸中,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一般,让人看不到希望。 “父皇不会以为三哥是真的在意您吧?”太子忽然轻声笑道,“三哥若是真的在意您,又怎会在您通缉权寅的时候将他收留?” 他顿了顿,见皇帝依然没有反应,他又道:“父皇不会以为,余择言是真的臣服于您吧?他可是知道您是他的杀父仇人呢……” 皇帝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于这些话,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挥了挥手,身后边一直侍立于三尺之外的朱公公走了上来。 “老奴送您一程。”朱公公轻声说道,然后他拿起那盏毒酒,半强迫的给太子喂了下去。 皇帝背对着太子,听见身后从歇斯底里到最后微乎其微的呻吟声,脸上的表情如一。 可是他衣袂下藏着的手,仍是在不停地微微颤抖着。 “陛下,太子薨了。”朱公公待到太子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走过来回禀。 皇帝点了点头,头也没回的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在那天牢的拐角处,有一个黑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从一开始,他就在这里站着听完了皇帝和太子的对话一样。 日光阴影下的身影微微颤抖,像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一样。 就算是听见牢内传出来的脚步声,那身影,依旧是一动不动。 不远处,是那刚刚从牢中走出来的皇帝。 皇帝看起来,有些许的神色倦怠了,就像是非常疲倦一般,努力的硬撑着精神。 下一秒钟,四目相对。 四目相对间,皇帝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他有些瞠目,眉头微皱。 “你怎么在这里?” 巗攮攮。?????? 喜欢年年择言请大家收藏:()年年择言最早更新速度最快。 完结感言 收到签约通知的时候,我在胶州湾大桥上,车开的很快,手机的信号没那么稳定,我下意识的刷新了好几遍,确认以后,高兴的想要下海去游两圈。 我是没有想到,可以有幸被签,更没觉得我配、我值,恰恰相反,只是觉得我自己是侥幸的。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也是一时兴起,没有多么深的文化底蕴,更是没有多么强意识的网文经验,可以说是单单凭借着想要描画自己心中世界这样的想法所以才开始码字的。 从一开始的写几个字就得想半天,到后来的脑子里有东西就可以一直不断的写。 我也在成长,我也在改变。 这第一故事,没什么人看,意料之内的扑了,扑的很惨。 只有寥寥数人在看。 但这也足够化成一个人在这个行业中的动力,去坚持,去探索,去挖掘。 虽然没有几个人,但我仍是很感谢。 这个结局并不是一开始我心中的结局,可是现实往往是事与愿违,我写了这样的一个结局,算是为开这个故事第二部的时候做的铺垫。 我自知学艺不精,对写故事这一方面还没有研究透彻,所以让我自己觉得,我将这个故事写的有些差强人意。 及时止损不是什么坏事,我也不是以后一辈子不会再提笔写些什么东西了。若是有人想看,有人要看,日后我定是会找个更合适的机会继续将这个故事写下去的。 说实话,这里边的很多人,都有着我身边人的影子。 甚至还有一个人的角色名字,我就直接采用了好朋友的名字。 这里边每一个人,在我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是一个完整而具体的人,在我的心中,他们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在我的心里,这个世界定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有我笔下的这些人物正在一颦一笑着。 这本书,算是第一部了,有很多伏笔,很多坑没有解开。 就好比,真的是皇帝杀了长宁王么,权寅的真实身份和使命又是什么,被放走的白苏,还有远在上元的周钊等人都在计划着什么,还有,故事的女主角,该如何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这些问题的答案,终有一日,会在我接下来的故事中一一解答明白的。 作为一个扑街作者,我很感谢点开这个故事的你,我很有幸,能够有你的陪伴。 很感谢我的编辑杏仁,将我从茫茫人海之中捡了回来,耐心对待我所出的每一个问题。 很感谢苦瓜、飞机等在这条路上认识的好朋友。 余朝的故事还在继续,也会有新的人物继续他们未曾完成的故事。当然若是有机会,或是有精力、想法,我会继续将这本未完成的故事继续写下去的。 我会以更全新的面貌出现在这里,当做是一个历练的过程。 生活不会停止,故事还在继续。 ★★★★如果觉得好看,请把本站网址推荐给您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