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一曲歌未央》 第1章 他的特殊宠爱方式 “进了落晖宫中的人,是没有活着出来的。” 这句话如同滚烫的铁板烙印在黄昏时刻的紫禁城中,伴随着宫中起的阵阵惨叫声,似乎正应了阎王爷手下渲染的大片朱墨。 死。 曲长笙跪在落晖宫内,殿中蔓延的血红色一路抵在她的膝盖上,绯色的宫纱沾染了大片血迹,她恭敬跪着,尽量让自己对周围的惨叫声置若罔闻。 不能动,不能哭,不能做出失仪的姿态。 余光中,可以看见裸露的双足,那双脚白皙无暇,沾染的人血如同上好的胭脂色,些许粘在男子的脚趾上。 紧跟着,一具尸体从高空抛下,刚好甩至她面前。 狰狞的脸,歪着的嘴巴,和那脖颈上豁了个大口子的血痕。 这是落晖宫中,倒数第二个死人。 倒数第一个,是……她。 曲长笙瞪着眼,仿佛能感觉到死神就在自己身后,周身蔓延的凉意,和那步步逼近自己的双足。 须臾,下颚被沾满了血迹的手指抬起来,男人慵懒的声音夹杂着餍足的悦意: “怎的,不敢看朕?” 她心跳如麻,牙关打颤:“皇上天颜,贱奴怎敢。” “哦?” 薄唇轻启,挑起了个温柔的弧度:“朕许你看。” 她瑟缩片刻,想抗拒,却难以为看,只能缓慢的,抬起头来。 这一眼,足有一辈子那么漫长。 绯色长袍斑驳的血迹,男人青丝至腰间,白皙得近乎无血色的肌肤,血红的唇,如水墨般渲染,独得玉皇宠爱,棱角分明的轮廓和恰到好处的眉眼,衬那眉心间一道红痕,像是从深山里修炼而来的妖精。 她恍惚一瞬,他竟蹲下身来,与她平视。 他美得似乎能让人忘记死亡的恐惧,却也是片刻的的着迷,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修长的手指勾勒着自己颈上跳跃的动脉,狠一用力—— “啊!!!” 从梦境中挣扎出来,曲长笙粗喘着气,好半会才缓过神来。 三年前的事情一如昨日一般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血色的落晖宫,那个残暴无情的君王,还有…… 唯一一个打破落晖宫死咒的她。 却还不等她喘口气,侍女桃子便急忙忙的冲进来,脸色惨白,如同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皇后娘娘!!皇上,皇上过来了!!” 什么! 曲长笙从软榻上滑下,急忙忙的拢了自己的长裙,刚要走出门,便见黑压压的队伍踩在整齐两列的雪色宫女中央,沉稳的朝她走来。 抬撵轿的步调一致,踏着整齐的脚步声,一下下的踩在曲长笙的心尖上。 那落晖宫的杀人狂魔,如今,却成了她的丈夫。 她整理神色,抬起双臂,艳红色的广袖滑至身前,双手抵在眉心,恭敬行叩拜大礼。 “臣妾参见皇上。” 修长的手伸直面前,透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爱妃请起。” 温柔的,恍惚得能让人溺毙的声音响在耳畔,曲长笙恭敬地站起来,本能的排斥面前的那只手,侧过身等帝王进屋。 赢尘的眉心不悦的皱了皱,强硬的从她的宽袖中找到她的细嫩小手,握在他冰冷的手掌里。 第2章 你想要什么,朕都满足你 她克制了好久,才没有抵抗的从他的是手中抽出。 “爱妃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话音一落,她脑海里立刻浮现梦境中那凄厉血腥场景。 而赢尘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回忆涌上心头的愉悦感: “是朕与你的初识。” 曲长笙闭了闭眼,不敢说话。 赢尘揽着她的腰肢,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特别的给她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身衣裳是前几日朕送来的吧?喜欢吗?” 曲长笙瞧了眼自己身上艳丽的红色,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喜欢。” 赢尘见状莫测的笑了,“这么好的日子,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朕都满足你。” 我想要你放了我。 曲长笙羽睫微颤,抬眸看了眼身旁的人一眼,这种事情自然不敢说,就昧着良心: “我只想让殿下开心。” 赢尘略一眯眼,将头靠在她的身上:“真的?” 她心虚的揪着袖子,僵硬点头:“真的。” “你说谎的时候,总是在揪袖子,你知道吗?” 她心一震,绷直了身体。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屋内的宫人脸色灰白,惊恐的跪在地上! 噤若寒蝉。 她扯开抓着袖子的手,僵硬转过头去,望着赢尘的眸: “臣妾——” “方才朕问你喜欢这件衣服的时候,你揪了袖子,朕问你想要什么,你也是。”赢尘似笑非笑的打断她的话,看她眼睛里溢出满满的惶恐: “既然你不喜欢这件衣服,那就把那个给你做衣服的人杀了,免得扰你忧心。” 他笑着一挥袖,有人转身离去,曲长笙惊慌的抓着赢尘的胳膊: “我喜欢,喜欢的!!” 赢尘略一扬眉:“恩?” 她有些仓皇的,略带软糯的哀求:“这么好的日子何必沾染血腥?臣妾想看烟花,皇上陪着臣妾,臣妾就高兴了,好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就站在崩溃的边缘。 自从被这个暴君看中,囚禁在紫禁城中,后宫独有她一人,却如无上的折磨,她一句不喜欢,一句不愿意,事关之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三年来,从挣扎逃离,到如今心如死灰,不敢说半句不愿意,却还是要被他这般折磨!! 她欠了太多的孽障。 赢尘默默的瞧着她,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腰上有节奏的点着。 哒,哒,哒。 她额间缓缓滑落一滴冷汗。 “好。” 轻松的一个字眼让门口准备就绪的人放下手中长剑。 赢尘望着她眯起了眼: “那就看烟花,这下,朕的皇后欢喜了吧?” 她松了口气,垂下头,僵硬的笑了: “欢喜。” 男人顿时眼里起了些许愉悦之意,抬起她的下颚含住了她的唇。 赢尘走之时,她搭着浑身的软骨头,怅然坐在地上。 小桃子泪流满面,将她拥起来:“娘娘您该起来了,殿下已经走了。” 曲长笙缓不过神,她身上依然留有赢尘的气息,像是冰冷滑腻的蛇缠着自己的周身,他所触碰过的肌肤…… “小桃子,我们逃吧。” 桃子闻言呆住,她转头望向这个对自己唯一忠心耿耿的宫女,眼中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今夜,她要在这几年挣扎当中,做她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第3章 朕永远站在你的这边 盛放烟火,是自新帝登基以来的初次绚烂的景色。 被痛苦折磨的麻木不堪的奴才此时此刻生疏的点着烟火。 赢尘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将头搭在曲长笙的颈窝上。 他抬眸,沉迷的看着她清冷的眸子里绽着五颜六色的烟火,是他多年不曾从这个女人的身上看见的鲜活:“笙儿可觉得好看?” 一抹酸涩从喉咙中涌起,曲长笙点了点头,又有些僵硬的从他怀里钻出来:“殿下,臣妾有些不舒服,劳烦您等等臣妾。” 怀中的香软骤然离开,赢尘凤眸半垂,划过一抹幽光,只见女子素来慢吞吞的步子有些急促,与寻常不同。 - 到了转角,曲长笙扯着已经等待好的小桃子迅速离开。 她从前做宫女的时候,时时刻刻无不计划着怎么样逃离这个皇宫,自然已经对这些逃离路线轻车熟路,她的脚步飞快,仿佛积攒了多年的力气,此时此刻一点都不敢停歇。 小桃子却偏偏在这种时候扯了她的后腿,一路慢吞吞地,像是在等着什么的样子,总是回头张望。 曲长笙无旁心管她,只顾着一昧的朝前跑,可是—— 偏门有一架并不属于那里的矜贵撵轿。 轿子下方一左一右的立着她这辈子都认得的死士。 撵轿上的男人,搭着腿,手撑着下颚,似笑非笑的朝她看过来,似乎是已经等待多时。 “笙儿。” 一声轻缓,如同梦魇,激得她四肢百骸都在森森泛冷。 曲长笙驻了脚,怔然的看着他,不敢置信。 纵然是早晚他都会知道自己离开,皇宫中那么多门,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从这个门走? 思量间,小桃子朝着赢尘走了过去,不同方才的迟疑,这会子她健步如飞,哭着抹泪:“殿下!!” ——“殿下您看见了,奴婢没有骗您!” ——“殿下您对娘娘这么好,娘娘还要离开您,奴婢怎么劝娘娘都不听!!奴婢已经尽力了!!” 倒豆子一样掷地有声的指责与背叛,让她脊背发凉。 小桃子这会子像是水坝打开了阀门,又将她对她深夜难熬的心里话全部揭露开暴露在人前。 在赢尘的面前。 男人就像是听着相声似得,饶有兴致的看着曲长笙惨白的神情:“你说了这么多,朕应该怎么奖励你?” 小桃子闻言脸上起了笑:“只要殿下开心,就是对小桃子最大的奖励。” 赢尘闻言瞧了她一眼,对着她勾唇,这一笑邪魅横生,看得小桃子近乎痴迷,却让曲长笙浑身都是冷汗。 男人修长的手拂过小桃子的脸,一路向下,掐住了她的喉咙。 桃子的脸乍青。 赢尘抬眼看向她,似笑非笑的,收拢了虎口。 “笙儿,你看吧,你对她这么好,她却背叛你了。” “不过不要紧,这天下,站在你这边的人,独朕一人就够了。” 软趴趴的桃子被他厌弃的丢到一边。 赢尘拢了自己的长衫,一步一步的接近她,伸出手来,做了一个等她入怀的动作。 “来,烟花还没看完呢。” “不看了。” 帝王轻扬眉梢,凤眸有凛冽寒意。 “你在拒绝朕?” 第4章 她竟然死而复生! 曲长笙垂下眼,抿了下唇角,将早就藏于舌下的药咬碎吞入口中。 此次回去,自然免不了一翻血洗,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而细微的动作如何瞒得过赢尘的眼睛,他瞳孔骤缩,朝她扑过来,掰开她的嘴,扣着她的喉咙: “吐出来!” 严厉的低喝,却与平常不同,夹杂着颤抖,像是怕着什么。 鲜血从曲长笙的口中流出,赢尘慌了,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头一次慌了: “叫太医!!!叫太医!!!!” 她望着他,一句话都没有,只是看着他仓皇的红了眼,掐住她的嘴,似乎堵住了血流,她就不会死了一样。 杀千百人都从未抖的手此时此刻竟起了薄颤: “曲长笙,你要是死了,朕可不会将你厚葬,朕会将你囚禁在冰棺里,日日陪着朕,你想要离开朕都不可能。” 她眸光渐渐暗淡下去,呼吸急促,心口剧痛。 见她神情痛苦,他慌张的扶住她的头:“曲长笙,你撑住,朕会救你的,朕会救活你的!” 方才在怀中香软的人,身子一点一点的凉下来。 帝王口中喃喃,唤着长笙啊长笙,想讨好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赢尘……”曲长笙吃力的喘着气,赢尘身子一僵,贴在她的唇边。 “这一辈子,我活得很累,你就行行好,将我的骨灰,撒在风里,将我忘了吧。” 赢尘一震,良久无言,眼里蕴了氤氲水气,悲极,怒极,千言万语化作嘴边呜咽,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曲长笙想,她战战兢兢了一生,为了讨他开心,说了很多的假话。 独这一句,不打诳语。 - 恍惚之中,杂乱的声音交织在耳畔,哭声,埋怨声,让她觉得心烦意乱,睁开了眼。 入目是熟悉陈旧的房顶,身下是僵硬的火炕,空气里的潮味儿充斥着她的鼻息。 她恍惚一瞬,从火炕上直挺挺的坐起来,旁边就有人甩了她一枕头:“长笙你这个死丫头要死是不是?睡觉就睡觉,突然坐起来是想吓死谁吗?” 她诧异的转过头。 便见几个丫鬟窝在一起,哭哭啼啼,扔她枕头的妇人双手叉腰放在身侧,怒目圆瞪:“死丫头,看什么看?就你一个人没有被落晖宫选上,你倒是也有心思睡觉!” 落晖宫? 嫁给赢尘足足有三年,她听见这三个字还是会起冷汗,可是……可是她不是死了吗? 不足给她愣神的视线,那婆婆又走上前掐住了她耳朵,痛得她眉心紧皱:“既然不睡了去给大伙打水洗脸!!死丫头,你才是最应该死的那个!” 曲长笙被她扯得踉跄一步,从火炕上摔下来,疼的浑身都在发颤。 她看见了自己的手。 常年在赢尘手下,她的手早就已经养的白嫩,如今枯黄干瘪,身上的锦袍亦是换成了粗布麻衣,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宫女服。 这,这是? 见她久久不动,傻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旁白的宫女素心捧着瓜子嗑,讥诮的道:“李大娘,你看这贱皮子耍懒骨头呢,她没有被落晖宫选上,咱们这最后一天的活头了,还要平白无故的受着贱蹄子的气?” 第5章 她要改变以后的命运 话音一落,那帮即将要死亡的宫女们目光灼灼的落在了曲长笙的身上。 曲长笙回首,便见那张张熟悉的面庞面露精光,掳起了袖子,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脸上登时挑起一片火热,紧跟着闷痛的拳头落在身上,如骤雨一般。 “死丫头,带你进宫便是我到了大霉,你什么都做不了,你什么都做不了,怎么不替我去送死!!” 昔日的记忆汹涌的涌出。 她与赢尘这的这一桩孽缘若说开始,便是从她到了落晖宫的那一刻。 暴君赢尘因嗜血暴戾,练就的武功更需要无数个人血滋养,落晖宫便是个血窟。 无数的宫人会被送进去送死,他们进了宫中多年,被死亡的挣扎脾性皆坏,到一个月会有名单下来点名送上落晖宫。 她竟然,重新回到了进落晖宫的前一夜?难不成是天意? 她眼前一亮,抓住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拳,抬首看了过去。 “打够了?” 在暴君手下历练多年,她纵然是皇后也不是那般养尊处优,赢尘锻炼了她一手好本领,如今自然是不能再被命运牵引。 李大娘的手还攥在她的手里,乍一看见这目光吓了一跳,狠狠地抽回了手: “死丫头,眼睛瞪得这么大,是要吓死谁?打你怎么了,这里面就你一个活了下来,我打你两下,你还委屈了不成?” 身上闷痛阵阵,曲长笙心里冷笑。 李大娘是她的“娘”,她是李大娘的丈夫捡来的,为了家中的弟弟能好好生活,她与她卖入宫中,贴补家用。 她对自己非打即骂,总认为是她带给了李大娘一身的霉运,她从前懦弱,从来都不敢动手,任由她撒气,以至于到最后,分明被落晖宫点名要李大娘,她却跟那个太监私通,将她的名字改成了她的。 如若不是她,她的命运又不一定会如何。 曲长笙眯了眯眼,起身整理了下衣裳,融了昔日怯懦,却也不太怂包,总不至于被她们看出来自己有所不同: “我去打水。” 屋中的丫鬟们一时无言,待她走了,素心吐了口瓜子皮:“哎哟你看见那丫头的眼神没?跟个狼崽子似得哟,怕的很。” “人家又不像是咱们短命。”脸色发白的宫女扼制这自己身上的颤抖,看向李大娘:“你说你养了这么个女儿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还不是要你自己去送死,你想想你自己家里可有个宝贝的儿子,你要死了,你那儿子谁管?” 说话间,就这么的说开了,素心因为也没被人选中,悠哉得很,甚至有心思调笑她:“死了之后长笙还能拿到抚恤金,那一大笔钱,能不能给你儿子都不一定哟。” 李大娘闻言傻了。 是啊,她总不能死,她死了之后,长笙那个死丫头怎么会管她的心肝儿? 咬咬牙,李大娘走到铜镜前头,抹了一把胭脂又戴了花。 “我出去一趟。” 打扮成这么花枝招展的,旁人冷笑一声:“若你有本事让人家给你改了名字是好,一个老浪蹄我就不信那家伙能下得去嘴。” 第6章 我改了名字又怎么样 曲长笙躲在树干后头,看着李大娘神色匆匆的走了。 别看李大娘年纪大,但是姿色极好,又会一手花活,在宫中那可是小有名气,那太监年纪又与她相仿,自然是受不了美色诱惑。 在这里当差的宫女太监们都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加之暴君和他的死士从来不光顾这里,日头落下之时,三两步便是一片靡靡之音,空气里的味道让人作呕。 她一路尾随李大娘,路边有不少侍卫看过来,都企图与她做点什么。 这种目光和空气里的味道越浓重,她对这皇宫的厌恶感便是越强烈。 在暴君的统治下,好像除了他的皇宫,外面却是繁荣昌盛。 百姓们安居乐业,大家都对暴君的“一点点”小癖好避而不提,外面跟宫里,完全就是两个天地。 只有出宫才能找到自己的活路。 她顺手抹了把土匀在脸上,一路相安无事的到了人事阁,待那个公公终于心满意足的从小巷子里头出来,李大娘抚了抚自己鬓边衰败的花,理直气壮的理了理衣裳。 她一路摸进侧面,撬开一个缝隙,看见宣纸上李大娘的名字已经被抹去,换了个墨汁还未干的名字: 长笙。 李大娘的丈夫对她极好,他总说,宫中的路不好走,赐你名长笙,也只是希望你长生。 她冷笑。 趁着无人之际,摸进门去,瞧着上面的字迹,顺着写了新的一份,两张相抵,字迹吻合一字不差,李大娘的名字画横,又续上新的名字。 回去的时候,李大娘正舒服的坐在铜镜前头把花摘了,一扭头见曲长笙灰头土脸的站在门口,嗤笑一声:“贱蹄子回来了?这是去哪儿风流去了,你家的那位,该不会让你表演狗啃泥吧?” 曲长笙心里冷笑:“娘,你去哪了?” 李大娘细眉揪起,哼了她一眼:“我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曲长笙伤神的垂下眼:“娘,你该不会是为了让你活,去把你的名字给改了吧?” “改了怎么了?”被人戳中,李大娘反而理直气壮,手里的花砸在台上烂成一滩泥,艳红的汁子沾染上她粗糙的手指: “改了,那个被我改的人,也是该死!!” 她声音吵嚷的像个喇叭,外面的人都走来看热闹。 曲长笙绞着衣袖,闻言瑟缩的抖了一下:“不会是我吧……” 素心闻言笑了一声:“小长笙,说不定就是你呢?” 李大娘瞪眼:“是你又怎么了?我告诉你,这改了名字的人,到时候说什么可都是不好使的,你可别妄想仗着你的姿色去勾-引人家。”说着又觉得不放心,推着长笙往炕上走:“你这个死丫头,赶紧在这儿给我睡觉!” 然后就守着她,生怕她跑了去勾搭人。 长笙恍若未觉,眨着星星眼,在众人的讥笑目光中说道:“娘,你对我可真好。还守着我。” 李大娘冷笑两声:“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我会对你更好。” 曲长笙黛眉轻挑,微不可察的笑了下,没说话。 翌日,被选中的丫鬟们哭哭啼啼的缩在一团,等着太监们过来领走。 曲长笙和素心站在一起,李大娘站在他们两队伍的中间,理直气壮的抚了抚自己头上的花。 “死丫头,一会儿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失了咱们李家的分寸。知道吗?” 第7章 竟然是她的名字! 曲长笙心中冷笑连连。 她是以为一会儿太监念到她的名字,她可能会失声大哭吗? 落晖宫管事太监一到,众姑娘们就如同仓皇失措的小鸡一般,叽叽喳喳的围着一团,听着太监一个一个的念出她们的名字,她们脸色惨白,哆嗦个不停。 李大娘笑着横了眼旁边的曲长笙。 最后一个名字了。 读名字的太监皱了皱眉,看了眼自己的师傅,那师傅便也凑上来,有些讶异。 这屋里面的人都知道李大娘动了自己的手段,把她的名字换成了自己的女儿,但是见到大人这个神色,李大娘也有些害怕。 这名字上面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差错? 那大太监清了清嗓子: “最后一位,素心。” 曲长笙微微一笑。 众人瞠目。 李大娘也瞪大了眼,她明明—— “你这个老菜皮!!!” 愣神之际,旁边的素心就像是疯了一样扑上来,狠狠的抓住她的头发,嘴里止不住的骂道: “你这贱人!!你竟然把我把你的名字改成了我的名字?你竟然还使障眼法,让我以为你用了你女儿的名字。好你个李翠,你还不赶紧去送死,分明是你改的名字,你却还要我去替你死!!” 曲长笙悠哉的站在一旁:“娘,原来你昨晚说的是素心姨啊。” 这话更是让素心炸毛了他恍然想起昨天晚上,李大娘跟她的女儿说,说那替她的人,那也是个该死之人。 素心气红了眼。 分明要死的是李大娘,她竟然耍心机,让自己替她去受死!! 她当即低头捡起块石头,狠狠的朝着李大娘砸了过去。 场面乱成一团,李大娘嘴里仓惶叫着:“我没有写上素心的名字。我是要写长笙那个死丫头!” “不会吧娘。”曲长笙故作神伤。 “你昨天晚上分明跟我说,今天我会让你知道你对我更好的,你一定是想着在宫里留下来照顾我,照顾弟弟,这样我们两个在一起能挣双份钱,是这样吗?” 所有人闻言皆是愣了一愣。 原来李大娘写素心,也是因为她想要跟自己的这个并不好的女儿一起挣双份钱养她的儿子? 她竟然是这样一个卑劣的人? 感觉到周遭的目光都变了,李大娘尖叫着要扑上去: “你这个死丫头!!肯定是你动了手脚,把我的名字换成了素心的名字!” 曲长笙闻言浑身一颤,向后后退了几步,泪珠毫无征兆的落下: “我为什么要换成素心的名字,我又没有那个能耐……” 是啊,人家换名字的是李大娘,这会子竟然还要诬赖在她女儿的身上当,真是个蛇蝎毒妇。 素心可不管那么多,她撕扯着李大娘的衣服:“我不管,反正这次我不认,明明我不是被选中的,凭什么选我,你给我去,赶紧给我去!!” “行了。”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公公终于出口制止了这场闹剧: “素心!竟然点到了你的名字,你就应该去还不快站在队伍里面去。” “我不去!”,素心嘴里骂着,解释着,然而事情已成定局,她只能愤愤不已的瞪着李大娘,犹如厉鬼: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第8章 给帝王洗衣服 李大娘脸色一白,在众人的唾弃声中坐在了地上。 曲长笙转身回了屋。 昨天晚上还热闹的丫鬟房,今日就剩她和李大娘两个人了。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都指着李大娘的鼻子骂,说她是个没良心的,李大娘也就愣神片刻,忽然像打了鸡血似的,气势汹汹的冲进来,撸/起袖子,转头就给曲长笙的后脑勺一巴掌。 “一定是你!!你这个贱人!昨天晚上就灰头土脸的去哪儿了?是不是干了那些不干不净的勾当!!”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被太监带走了,那个时候的李大娘还笑嘻嘻的目送她远去,而这一世,她又来自己面前嚣张了。 曲长笙眼底划过一丝杀意,片刻又融掉,转过头来,红着眼睛望着她: “娘,你说这话我不懂,昨天我给大家打水,结果天太暗,摔了一跤,到了晚上你不是还守着我睡觉的吗?” 李大娘一哽,气的脸通红: “那我问你,怎么你的名字就改成了素心的?” “那你得问你自己呀。”外面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曲长笙笑道: “我知道你和素心姑姑一直都不对盘,可是你想杀了素心姑姑,总不能又怪到我的头上吧,我在这个院里多没有存在感,大家都是看得见的,我是没有那个能力,扭转乾坤,可是你有啊。” 李大娘一怔,众人愈发对,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还算是仁义的李大娘有了新的看法。 宫中何等的阴暗,倘若是遭到别人的孤立,那可是连猪狗都不如的。 曲长笙扯了自己的行李,笑呵呵的道: “今天我会去浣衣局工作,晚上就不回来了,想来今天应该只有您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了,不过也不用担心,素心姑姑不是说她会回来的吗?也不至于寂寞。” 李大娘被骇得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她便带着自己的小包袱走了。 前世的时候,她觉得那天的皇上很不对劲,可能是因为他吸饱了血,才会留她一人活下来。 所以这一世,说不定也会有一个女子留下来,成为皇后也说不定。 这样她就不会再跟那个男人有任何的关系了。 曲长笙抱着这个想法到了浣衣局,想寻个好差事做。 在这个宫里,离皇上最远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差事。 可是她却被分配到要清洗赢尘的衣服。 前世对着这个男人的恐惧感,隔着衣服上淡淡的龙涎香渗入心骨,让她微微起了战栗。 上面血迹斑斑。 浣衣局的姑姑知道她是谁,早上的闹剧也让她对这个丫头提不起好感来,给皇上洗衣服是最苦的差事。 洗好了没赏赐,洗不好掉脑袋。 不过一看她就洗不好。 姑姑冷笑道:“这些衣服洗完还要熏香,皇上的衣服不如旁人的衣服。上面必定要洗得干干净净,有一点差池,后果你自负。” 曲长笙怎会感觉不到这位姑姑对她的嘲弄。 浣衣局里面宫女并不多,原因是因为黄中宫中最尊贵的人只有皇上一位,其余的便是些宫女太监的衣服,随便洗洗即可,所以只有皇上的衣裳,对于他们来说是万万不敢触碰的,现在留了来了一个送死鬼,他们自然是要将这衣裳交给她。 第9章 有事儿来求她 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栗,抚着他衣服上华贵的衣料,像是曾经与他被迫相拥的恐惧感几乎将她侵蚀。 这位姑姑只当她是个胆小的,不敢洗,也懒得搭理她。 落晖宫仍是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生前所处的那一场意外,并未在今天的名单上上演。 反倒是送来了一件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衣服,上面沾染了血迹,看得曲长笙头皮发麻。 “这是今天的衣服。”管事姑姑斜眼看她:“赶紧洗干净了,上面特别吩咐,这是皇上最喜欢的衣服,若是有一点差池,后果你知道的。” 觉得全身都僵硬了,上面的血腥气味浓郁的让她想吐,忍着朝着姑姑笑道:“多谢姑姑提点。” 果断的将衣裳放进水中,仔细的搓洗起来。 掌事姑姑见她还算懂事儿,没怎么找她麻烦,然而却有人巴不得找曲长笙的麻烦。 在她最后将衣袍泡在清水中的时候,怒气冲冲的李大娘来了。 “你这个下贱的臭丫头!” “啪!”的一声,曲长笙立刻拎着衣服轻巧的躲过她的巴掌,又见她打翻了水盆。 一阵霹雳啪啦,水洒了一地,曲长笙黛眉微蹙,眼中划过一抹厌恶,抬头又是委屈:“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李大娘满脸横肉乱颤:“你个下贱的小蹄子,自己施了法改了名字,还在这儿跟老娘装蒜,让老娘今天一天的活儿干的都不顺!!现在你在这儿清闲的洗衣服,不可能!” 说着泼妇的又把她旁边洗好的衣服尽数踹翻:“我干不好,你也别想好活!你这条下贱的走狗,要不是老娘当年从垃圾堆里给你捡出来,你现在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周遭渐渐聚集了看热闹的宫女太监,望着这对母女议论纷纷。 “这李大娘真是过分,皇上的衣服都赶踹,也不怕被人告发皇上知道?” “谁会去告发?谁愿意主动招惹皇上?那说不定是死一整个浣衣局的事儿,这长笙我看也不是什么好果子,被她娘这么打,肯定也有她的不好。” “听说昨天啊,本来是李大娘要去落晖宫,可是呢,人家李大娘有办法,磨蹭了一炷香的时间,改了名字,原本以为改的是长笙,可改的却是素心的名字。你说损不损。长笙摊到这样的娘,是她倒霉。” 美眸中划过一抹怨恨,曲长笙安静的站在旁边,黛眉轻蹙,模样看起来很可怜:“娘,你是有什么事儿来找我吧?” 前世这一晚,她莫名被帝王看中,李大娘母凭子贵,一跃就成了皇上的老婆婆,明面对她对赢尘极是殷勤奉承,私下里总是让她给她的弟弟拿钱拿物,而明日,刚好就是曲长安的生辰。 “算你还有点良心。”李大娘翻了个白眼,“明日长安生辰,他冲我要二两银子,把你的工钱拿来。” “娘,你不会忘了吧,我一个月都只有半吊子钱。哪来的二两银子?”曲长笙心中冷笑,把手中的衣服放在了另一个盆里:“没有。” 第10章 竟然将赢尘的衣服撕了 李大娘眼珠子一瞪:“没有?你这个死丫头没钱你不会去卖啊!长这么好看的脸蛋有什么用!你弟弟想出去吃顿好的都没有,你活着还有什么劲?!” 扬言抬起手来又要打,曲长笙面不改色,抱着往李大娘面前一挡:“这是皇上的衣服。你要打吗?” 李大娘一哽,脸色涨成猪肝色:“你——” “我现在是给皇上洗衣服的人,皇上的衣服出了事儿,别说二两银子,就连你我的下葬钱都要打进去半吊子。”她凉凉瞟她:“曲长安想要的钱,我没有,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你这个不孝女!” 曲长笙又抱着她的盆挡在面前,李大娘瞧着里面的金线灼灼,终究还是没有下了手去。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敢。 转身去打水,曲长笙头也不回也能感觉到李大娘那种愤愤不平,却不知道身后是谁说一句:“你去撕那个盆里的,那件衣服可不金贵。” 李大娘一回头,就瞧见了方才曲长笙拎在手里的衣裳,雪白的缎子,的确没有什么花样。 不好!长笙刚转过身,只见李大娘拿起盆中衣衫,用力拉扯,撕拉一声,活生生的扯掉了半个袖子。 迟迟赶来的管事嬷嬷乍一见此状,险些晕了过去惊叫到破音:“长笙!!!” 曲长笙当即放下手中盆,一把夺下衣服:“你疯了是不是!!这是皇上最喜欢的衣裳,你就这么给撕了?!你想死啊!!” 一时冲动下的李大娘难得见长笙发火,再一听这是皇上喜欢的衣裳,顿时脊梁骨发凉,却也咬着牙道:“谁让你跟老娘说话没大没小?再说了,方才是有人说这件衣服不金贵——” 转过头,方才说话那人早就淹没在茫茫人群当中了,哪里知道是谁开的口? 曲长笙见她这幅蠢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人家让你撕你就撕,她让你死你怎么不去死!现在可倒好了,你撕了这衣服,我们整间浣衣局都得陪葬!!你满意了是吧!!” “啊?这么严重?”此言一出,人群沸腾了,帝王的暴戾残酷她们不是不知晓,这无妄之灾突然落到了他们的头上,归根究底,不就是这对母女? 管事姑姑怒气冲冲的拨开人群,“长笙!你可真是惹得一手好麻烦!” 曲长笙挺直腰杆毫不畏惧:“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不是我惹得麻烦,而是眼前这位。” “你、我是你娘,你现在竟然把关系撇的一清二净?要死你去死,别连累我,我们曲家没你这号人!” “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跑!”张姑姑最讨厌的还是这个叽喳的泼妇:“方才就是你把这件衣服给撕坏了,现在你怪你闺女,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是罪魁祸首,你闺女死,你也得陪葬。” 李大娘立起了眉头:“凭什么我要给这个贱丫头陪葬?” “张姑姑,我知道,这件事儿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会想办法,把这次的灾祸给补救,尽量不牵扯到大家安危。就是死,也只有我和我娘。”比起李大娘的阴险泼辣,曲长笙的理性理智才勉强让张姑姑怒火消散点。 第11章 朕不记得,这衣服有花纹 “可是你怎么补救?这件衣衫是上头特别交代,后日一晾干就要送过去,这可是皇上最喜欢的,银纱蚕丝,上等的好料子,就是将我们所有人的工钱加起来,也不够买一个袖口的。” 张姑姑说完,看着曲长笙的眼神里带了些许同情:“我看啊,你这小命是难保了。” “我知道。”曲长笙面不改色:“只是姑姑,我有一事相求,想要一些丝线,看看能不能补救一下。我知道,此次我娘惹了麻烦,牵扯到整个浣衣局,我只能尽量的将损失缩小,可以吗?” “……就算不可以也得可以了。”张姑姑算是答应了,狠狠的看向李大娘:“看见没,你自己惹了一身骚,还得你姑娘上前去给你顶罪,我们整个浣衣局给你擦屁股。还不快点滚?” “顶罪怎么了?顶罪也是这丫头应该的。”李大娘嘴里不饶人,钱也不敢要了,灰溜溜的走了。 躁动的人群被张姑姑遣散,她看着曲长笙,又见盆里洗好的衣裳沾满了泥土,吩咐让人投干净了,让她一心一意的缝补着衣裳。 “我只能帮你到这。”张姑姑把丝线交给她:“生死由你自己了。” 曲长笙颔首,抚着这衣袖上面的破损,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赢尘最喜欢的这件衣裳,曾经也被她扯破,她当初,很抵触他的触碰,也认真的反抗过一阵子,撕了他最喜欢的衣裳之后自己又愧疚难当,就给缝补了花样。 未曾想他很喜欢,一直到她死,他的里衣,也永远都是那一件,很宝贝着。 只是不知,今生命运已然篡改,她没有与赢尘相遇,这绣花,到底能不能让他饶她一命? - 天刚蒙蒙亮之时,曲长笙恭敬的托着盘子在殿外等候。 赢尘身边的下属崇凛一早听闻浣衣局的事情,脸色甚是难看,迈槛而出之时,曲长笙只感觉身盼传来一身劲风,紧随着喉咙被人狠狠的掐住,呼吸刹那垄断: “好大胆的奴才,竟然将帝王的寝衣弄坏?” 崇凛乃是赢尘身边最得力的下属,如赢尘的右手一般,更是知晓发怒的帝王会是怎样的后果:“皇上昨日心情甚好,只是今日头风犯了,只等着要这件寝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让皇上饶你一命!” 倏地收回手,曲长笙倒吸一口气,捧着托盘的手遏制不住的哆嗦,脚踩在坚硬的青石上,却如棉花一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迈进门槛。 而赢尘就在那遥遥三层纱帘后面,模糊的映着一个轮廓就能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威严。 扑面而来的龙涎香里永远夹杂着安神的气息,熟悉的让她心惊胆颤。 “皇上,您的寝衣送来了。” 有下人从她手中接过托盘,迈进纱帘里面。 崇凛斜眼睨着曲长笙,那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里面的人懒洋洋的自床上起来,下人细心服饰,却—— “恩?”一个音节,低磁而又好听,却让屋中的人冷汗津津。 “朕可不记得,这件衣裳有花纹。” 第12章 朕,见过你吗 瞳孔骤缩,曲长笙匍匐在地,死死咬着下唇,保持理智。 帝王垂眸瞧了瞧,见这花纹甚至不是金丝银线,只是普通的金色丝线。 竟能如此糊弄之人。 “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千斤般重,屋内众人下跪,崇凛眉心紧蹙,硬着头道:“皇上,弄坏寝衣的人就在殿内等候皇上发落!为了龙体康泰,还请皇上息怒。” 纱帘后的人转过身来,里衣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慢慢的走了出来。 裸足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发不出任何声响,却犹如踏在心尖上,曲长笙脸色灰白,犹如初见赢尘之时,等待凌迟之痛。 他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呼吸都放轻了。 “是你做的?” 雪色的袍子一路蜿蜒至地面,缓缓走至旁侧暖炕,闲散的坐上去:“恩?” 长笙浑身一震:“是奴婢做的,请皇上息怒,奴婢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帝王漫不经心的瞧着桌案,“就算是朕将你活活绞死,这件衣衫可能复原?” “……不能。” “那朕将你五马分尸,这件衣服可能复原?” “……不能。” “你什么都不能,又凭什么拿自己的这条贱命跟人相提并论?”赢尘凤眸轻撩,满含讥诮愠怒:“委实可笑。” 曲长笙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崇凛果断道:“属下这就将她发配至落晖宫中,等待皇上发落。” 果然……不行吗?她心里凉了一片,垂头不语,任由崇凛将软趴趴的的自己拎起来,如同丢包袱一样丢进落晖宫里。 “慢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案上点了点,曲长笙就感觉自己又被崇凛原路丢了回去。 “抬起头来,朕要看看,什么宫女胆大包天,敢在朕的寝衣上下手脚。” 脑海一片空白的曲长笙一震,不由自主的浮现起那日落晖宫满是血迹的一幕。 “怎得,不敢看朕?”他的语气里讥诮浓了些许。 “帝王天颜,贱奴怎敢。” “……”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赢尘墨眉微不可察的蹙了蹙,这才正眼看向曲长笙:“朕许你看。” 心里微颤,曲长笙缓缓抓紧了拳,抬眼看了过去。 帝王眸中滑过一丝幽光,继而望着她的目光更为深邃。 地上的姑娘生得清秀,并不算是有多美,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尤其是那双眼。 好似日日夜夜,他都曾痴迷于这双眼,这种熟悉涌上心头如泉涌,更夹杂着一丝失而复得的……欢喜? 赢尘眯了眯眼:“上来。” 曲长笙迟疑一瞬,勉强撑着自己的软腿,恭敬上前。 “看着朕!” 她又战战兢兢的抬眼,紧张的上睫颤动,揪紧了袖子,纵然她前世日日都看,可是此时看见也免不得心中一悸,墨发如绸松散在两侧,如此这般仪态不整,这普天之下,独有赢尘还能透出一种别样的味道。 而此时此刻他望着她,不同于初次的惊艳,这一次,总感觉夹杂了些许旁的。 半晌,他开口:“朕,见过你?” 第13章 奴婢可以缓解您的头痛 曲长笙有一瞬的错愕,摇了摇头:“回禀皇上,没有。” 她神色中的慌乱自然瞒不过赢尘,冰凉的手掌掐住她的下颚:“你说没有?” 可她的模样却仿佛他们见过,有直觉告诉他他们见过,而且很熟悉。 “自然。皇上您是天子,奴婢是个贱奴,又如何能与皇上相见?”曲长笙被迫昂着头,真诚的看着他:“皇上不信吗?奴婢才进宫没多久。又怎能见过您呢?” “……”赢尘凤眸微眯,刚欲开口,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痛意。 他骤然松开了掐着长笙的手,崇凛立即将曲长笙退到一边:“皇上,您又头痛了吗?奴才这就去叫太医过来。” 曲长笙暗暗瞧着,见赢尘本就苍白的脸色变成灰白,他的身体一直不好,用人血滋补养着也无用,说是天生的寒体,在前世,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差,太医院也束手无策,后来也曾悄悄告诉她,他的身子,再这样下去,只怕是不过三十就会离世。 而赢尘恍若不知,仍旧日日批改奏折,处理国事,然后疲惫的躺在她的身边,睡一个时辰,又要去上朝。 不得不说,他除了是一个可怕的暴君,也是一个为百姓好的好皇帝。 崇凛刚吩咐人去找太医,就听见身后有人软糯糯的开口: “奴婢,会推拿之术,可以缓解皇上的头痛。” 有些错愕,他回了头,正见曲长笙站在身后,眼中有些怯懦,却不闪躲。 她疯了吧?刚惹皇上生气头痛,这会子又要推拿?就算再怎么殷勤也没有那么殷勤的。 赢尘抬眸,眼中阴沉沉的一片恍若暴雨来袭,“那你上来。” 崇凛更错愕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长笙紧张的吞了下口水,先恭敬的搀扶他的胳膊:“请皇上移驾至床上。” 崇凛觉得委实不可信:“皇上,这贱奴她——” 赢尘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像个小白兔一样,白嫩白嫩的。 他下了地,强忍头中剧痛,躺在床榻,抬眼盯着她,撸/起袖子,那上面有道道鞭痕,刺眼得很。 下意识的将她手腕握住,想问问她的伤口,可是见这家伙一副受惊的看向他,他心中莫名软了一片,云里雾里的又松开了手,直勾勾的盯着她瞧。 曲长笙尽量让自己对赢尘的目光视若无睹,他总是喜欢看她,这毛病怎么就重来一遍都没改似得? 温软的手放在他的头上,力道正好,倒是比太医院的那些人强了不少,只是这种娴熟,是给别人也按过吗? 帝王眸光微暗,渐渐闭上了眼,身上的乏力都好像是被卸下一番,让他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场梦。 似乎有谁躺在他的怀里,血液从她的口齿中流出,饶是他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她真是心狠啊,抛下他一个人。 他该怎么活? 没有她的日子,该怎么活? 心阵阵的闷痛像是受了记记闷拳,赢尘皱着眉睁开眼,眼里满是戾气。 “皇上,您醒了。” 崇凛凑过来,恭敬道:“您的头还疼吗?” 第14章 这个女人会是奸细么 难得的发了会儿呆,赢尘从床榻上起来晃了下脑袋。 奇迹般的是,他的头竟然也不疼了,除了做了个让他心情不大好的梦,他起身:“那个女人呢?” “长笙在外面候着,等您醒呢。” 赢尘抬眸,便见玄裳领着那个女人走进来。 曲长笙心里挺紧张的,等了一个时辰,她之前知道赢尘头痛怎么缓解,这是特别的找了一个推拿师父学的,为的就是要他高兴,这会子这么做了,只希望能将功补过,能暂且让她活着。 “皇上。”她跪在地上,恭敬得很。 “你叫长笙。”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烦躁,是他鲜少有过的情绪,怕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 “是,奴婢叫长笙。” “姓呢?” “……曲,曲长笙。” 这名字也没听过。赢尘神色莫测,邪睨她半晌,掀被下地:“上朝。” 只字不提对她的惩罚。 曲长笙有些惊讶,抬头看向他。 刚好赢尘垂眸,对上她的眼,不过也只是一瞬,她又惶恐的缩回了目光。 她总是这么怕他。 脑海中浮现了这个想法,又有些莫名,为什么他觉得是总是? 曲长笙一直跪到了赢尘穿戴整齐,一席暗金龙袍加身尊贵的从她身边擦过:“从哪来的,回哪去。” 她讶异扬眉,崇凛没好气的道:“还愣着干什么,皇上饶你一命,还不谢恩?” “……谢皇上恩典!”她楞了一下,终于面露喜色。 太好了~ 赢尘脚步微顿,侧目看去,见方才还颤颤巍巍的小白兔莫名多了些许鲜活的味道,抿着唇,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 他未多言,面色不改,抬脚走向撵轿,见曲长笙出来,他凤眸微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感觉好像是被人脱了一层皮的曲长笙如释重负,见崇凛眉心微蹙,看她如临大敌一般,她却也能美滋滋的应对了:“多谢崇凛大人。” “……”崇凛未语,曲长笙俯身告退,步履翩跹,朝浣衣局走去。 “按理来说,这女人做的事儿,就算是有十个她,也都尽数发配落晖宫了。”玄裳迎上崇凛,二人双双望着长笙的背影:“为何皇上这次对她网开一面?那间寝衣,可是皇上最宝贝的。” “主子的心思,我们如何猜得到。”崇凛剑眉紧皱:“但我总觉得这女人不简单。” “如何不简单?” “总觉得,她像是很了解皇上似得。有些事儿做的未免太过自然。” “不会是派来的奸细吧?”玄裳脸色不妙。 崇凛抿唇,“注意她一点,若是有一点不对,就将她结果了,免得惹麻烦。” 曲长笙还不知道自己这条小命被人盯上,一路蹦蹦跶跶的回了浣衣局,张姑姑已经在等候了。 “怎么样?”她感觉就这一个半时辰就好像是过了一辈子似得:“皇上可说什么?” “皇上什么也没说,崇凛大人就让我回来了。”长笙面露笑意:“虽然,我不敢肯定,但是我想,皇上应当是不会怪罪了。” 意料之外,张姑姑见曲长笙原原本本的回来了,一点都没受伤:“真的?” “恩!”长笙笑着点头:“多谢张姑姑。” 第15章 你想要钱,就跟我断绝关系 “嗨!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张姑姑也笑,拍了拍长笙的肩膀,经过这一事儿,对长笙的好感加了不少,门口偷听的小丫头见没事儿了,也欢喜雀跃起来,叽叽喳喳的围在长笙身边: “皇上长什么样子啊!” “皇上难道没凶你吗?没生气吗?” 曲长笙一一笑过没回答,张姑姑自然也玲珑,懂她心思,把那些小丫头遣走,想跟她说些话。 结果就瞧见李大娘这人鬼鬼祟祟的蹲在窗户下面偷听墙角。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曲长笙黛眉微蹙,走出门去,便见被抓包的李大娘理直气壮地杵在那儿:“我找我女儿怎么了。” “你还有女儿啊?又不是你想要你女儿替你死的时候了?”张姑姑讥诮道:“我这浣衣局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能往里面进了?还不给她赶出去?” 小太监连忙上前,李大娘见状瞪了眼:“干什么?张老婆子,你管天管地,管我找我女儿啊,我女儿都没说什么呢,你还在这儿冲头,你算老几啊?” “张姑姑,您先回去,有些事儿,我自己会弄好。”趁着她娘没有说更难听的话之前,曲长笙安抚的拍了拍张姑姑的后背,“多谢您。” “那你是最好解决的干净一点,这次你幸运躲过,下一次,皇上可就不一定这么仁慈了。”张姑姑临走甩了李大娘一个白眼:“这姑娘你也生不出来,你也没那个福气。” “哟,你要捡你还捡不着呢。” 曲长笙眼中闪过厌恶,走上前去,连装也懒得装了:“娘,你不是说,曲家没有我这个人吗?你还来找干什么?我也说得明白了,在我这儿,别说半吊子,一文钱我也不给你。” “你这贱丫头,不过就是皇上仁慈死里逃生,你还摆出这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给谁看?”李大娘横眉立目,刁钻至极:“曲家没你这号人,你也得赶着曲家的情,我养你这么大可不容易。” “不容易就要拿我去送死,让总管写上我的名字,不容易就要撕了皇上的衣服,恨不得皇上降罪于我。”曲长笙冷眼相待:“娘,怕是你这种坏的流脓的坏心思,想琢磨着怎么样我死才不容易吧。” “你——” “你想要半吊子钱也可以,从此以后,你写一封书信,我们生死不同,荣辱不享,将我从曲家剔名,我就给你。” 李大娘眼珠子一瞪:“你想甩了我,没那么容易!保不齐你这贱蹄子怎么从皇上手下出来的,说不定是干了些见不得人勾当。” “我不像您,喜欢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跟皇上不叫见不得人的勾当,叫宠幸。”冷瞟一眼,曲长笙掏出荷包,掏出了半吊子钱: “想要,就拿字据来赎。想你连个生死名单上的名字都能划掉,要点笔墨来应该并不难。” 话毕,钱一揣,曲长笙头也不回,任由李大娘在她身后跳脚。 上一辈子,她战战兢兢,懦弱受他人摆布,空信于人,因为他们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拿他们做自己的家人,才会愿意听命于他们。 她不会再懦弱了。 第16章 长笙,这是小桃子 经过这一事儿,浣衣局的人有酸的也有羡慕的,倒是比之前住在那个院子里强的多,依然没有什么人跟她说话,不过曲长笙也不在意。 张姑姑见她干活勤奋,要她吃过晚饭过去找她,说有事儿要给她。 长笙自然不敢怠慢,自己急匆匆的吃过晚饭,便去找了张姑姑。 只是万万没想到,张姑姑竟然给她找了这个差事。 暖黄的烛光下,小女子怯懦的搓着手帕,咬着下唇,瞧瞧的朝她投来了生涩又讨好的目光。 她拳头攥紧,望着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没有说话。 “这是小桃子,以后啊,她就在你的手下当差,你们俩一起做工,我见你勤快,你多带带她。”张姑姑将小桃子往前推了推:“也不怕告诉你,这是我侄女,刚进宫,胆子小的很,我看跟你还算投缘。” 是啊,投缘,真是很投缘。 上辈子她成为妃嫔,在路上看见哭泣的小桃子,她也是这样紧张的看着她,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像自己,胆子小又软糯,亲自带在身边,从未委屈过她。 而如今细细想来,她上辈子当成亲姐妹一样的丫鬟心腹,一直都在暗中挑拨她,让她离开赢尘,一副故意心疼的模样,然后暗地里再给赢尘送情报? 笑容暖媚,曲长笙走上前来,握住了小桃子的手:“我一定会对你极好,因为,我一见你就觉得与你十分投缘。” 小桃子模样生得俏皮可爱,闻言眯起了眼,讨喜极了:“听闻姐姐今日竟然在皇上面前全身而退,能跟在姐姐身边学习,是小桃子的福气。” 昔日的熟人一个一个的出现在她全然不同的生活里,曲长笙微微笑:“这也是我的福气。” 小桃子又凑上前来:“姐姐,你能不能细细讲一讲,你今天看见皇上,都发生什么事儿了呀。皇上那人,是什么样的人啊?” - 太和殿。 “曲长笙……” 赢尘望着放置在一旁的里衣,那上面精美龙绣花样与绣工,不像是一个出自浣衣局的女子有的巧手。 她给自己的感觉,分外熟悉,熟悉的如同枕边人,这种莫名的感觉,从前从未有过。 “那个女人呢?” 帝王开口,两位下属相视一眼:“长笙现在正在浣衣局里面,皇上有何吩咐?” “可调查过她的身世?” “曲长笙是宫中杂事房李大娘的女儿,并非亲生,前两日,这母女俩还闹了一通。”崇凛拧着眉头,对曲长笙有很大的成见:“曲长笙是她娘捡来的,可她却对她娘没上没下,似乎不像今日那般乖巧平和,两个人还因为生活费的事情闹得很难堪,所以才弄坏了您的衣裳。” 眸色微暗,赢尘眯起了眼:“她在旁人面前,并非今日朕所见?” “……据奴才所探,是这样。” “好。”放下摩挲花样的手,赢尘拂袖:“去浣衣局。” 曲长笙同小桃子一起出来,小桃子笑嘻嘻旁敲侧击的想探听皇上的消息,却都被曲长笙一一含糊过去,她有些不甘心,想多问几遍,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长笙!” 第17章 是谁给你的胆子 抬眼看去,正是曲长笙那个泼辣的娘。 长笙眯了眯眼,端然立在那里,等着李大娘跑过来,手里捏着一封信纸:“你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我给你这个机会。但我把你养到这么大,半吊钱就想给我打发了?” 曲长笙默然不语。 “我告诉你,不可能,起码要十两银子!” 因她而来的围观群众咂舌:“十两银子?这不是扯淡吗?” 曲长笙听了险些的笑出声来:“我凭什么要给你十两银子?” “凭什么?就凭你是被我养大的。”李大娘斜眼瞧她,上下打量,见这姑娘不过就两日没在自己眼跟前转悠,就跟变了个人似得,是气度也变了、说话的腔调也变了:“到底是见过皇上的人了,说起话来啊,都是拿腔拿调的,自己的亲娘都不认了。” “我可没有你这个娘。”懒得跟她废话,曲长笙与她擦肩而过,李大娘眉心一皱,当即抓住她的手:“怎么着,你还想走?” 她黛眉轻蹙,抽开胳膊:“我就告诉你,这关系你断也得断,不断也得断,从今以后我们两个各不相干,我就给你半吊子,你不要,那就一分都没有。” 帝王的撵轿落在高高的宫墙外头,赢尘垂眸细听,微不可察的抬了下嘴角。 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小白兔,在别人面前倒还是蛮横的? “不许走!!”见她不同意,李大娘就又来耍泼,躺地上抽出自己的手绢就开始仰天大嚎: “哎哟我的这个命啊,我养了一个便宜的闺女啊,一点也不知道心疼我啊,自己天天出去勾三搭四,当娘的要点钱都不行啊。” 这看戏的里面也有懂事理的:“李大娘,你平常对你这个女儿什么样我们可都看见了,不是打就是骂的,还让人家心疼你,人家不给你一巴掌就不错了。” 赢尘眸光幽暗,脑海中闪过她胳膊上的道道鞭痕。 “我自己家的闺女打了怎么了?用得着你们管?她不听话就应该打,这要是现在换了小时候,我就能扒了她的一层皮!!”见自己不占理儿了,李大娘拍拍屁股回头看长笙: “你这丫头姓曲,生是我曲家的人死就是我曲家的鬼,这十两银子你拿不出来,就拿二两银子!让我给你弟弟过生辰,不然的话,我就挑了你的手筋和脚筋!!” “这么猖狂?是谁给你的权力啊?”旁处,有人幽幽的接了一句。 围观人一回头,见到来人惊慌下跪,噤若寒蝉,偏生面对着曲长笙的李大娘不知道,扬着手绢转过身: “凭什么,就凭我是她娘——大人?” 话锋一转,李大娘浑身僵硬绷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是玄裳。 皇上身边有一对左右手,号称右手的崇凛是皇上身边杀伐果断的手下,而左手,就是玄裳。 他身着这宫中特质的玄铁甲衣,腰间挂着阴腰牌就是他的标志,宫中之人就算是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大人物也是要知晓一二的。 只是大人物又如何会到他们这里来,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李大娘更是脑子里满是浆糊,自己方才不得体的话都被这大人听进去了,他会怎么样? 第18章 挑断她的手筋脚筋 而这个大人好端端的怎么回来?莫不是,今日皇上是要降罪于长笙的,结果因为来不及上朝所以就先给免了? “大人怎么来了?”张姑姑走上前去,心惊胆战的跟玄裳打招呼:“是有什么事情,要奴才们去做吗?” 玄裳负手而立,目光越过张姑姑,看向了曲长笙。 长笙也感觉到了这个意味不明的目光,百思不得其解,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难道皇上想要秋后算账? 张姑姑也得殷勤,“长笙,过来,大人有话要提点。” 曲长笙向前挪动,在玄裳面前垂首听令。 然而众人等了半晌,玄裳都没有说话,大家心里都猜疑纷纷,张姑姑琢磨了一阵,想起今早的事情,头皮发麻:“大人……是,皇上让您来找长笙的?” 玄裳剑眉轻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这个下贱的丫头!” 还没个缘由呢,李大娘又像发疯一样扑上去打了长笙一巴掌,长笙猝不及防,身子斜倒在地,见李大娘张牙舞爪的扑上来:“我就知道你这个丫头没有那么好命,得罪了皇帝竟然还敢在这浣衣局里面耀武扬威,我们家没你这号人!” 合着方才还说曲长笙死是她家人的李大娘这会子猜想玄裳应该是秋后算账的,就急着将自己的关系给撇清了? 下人面面相觑,瘪嘴摇头,暗叹这个李大娘当真是匹白眼狼,遭人恶心得很。 “大人,这个贱奴才做了什么事儿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打了长笙,李大娘这边有急忙的撇清关系:“她今日就跟我断绝关系了,大人,您要有什么事儿,就找她就是了。跟奴婢半点关系也没有啊。” “哦?”玄裳挑眉,觉得有些有趣:“可是我怎么听着,你方才说,她死是你家的鬼,还说不听话要挑断她的手筋和脚筋?” “……那,是因为她是个不孝女啊。” “那我现在给你这个处置不孝女的机会。”玄裳微微笑,从腰间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丢到地上:“挑断她的手筋脚筋。” 李大娘一愣,有些迟疑,但终究将匕首握在了手里:“挑断她之后,奴婢就没事儿了吗?” 长笙见状,心中刺痛,抿唇冷笑。 看来她终究是躲不过这一遭了,也罢。 玄裳笑而不语,李大娘鼓鼓气,到长笙面前,扯过她的胳膊,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匕首冒着寒光,长笙面不改色,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冲着她笑了:“娘,这一刀下去,你我也算是恩断义绝了吧。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们的荣辱,也不是一体的了。” “我早就没有你这个闺女了,从此以后,你就从我们曲家剔除了。”李大娘此时此刻求之不得,她还怕因为这个贱骨头自己受罚呢。 “好。”曲长笙果断的伸出自己的手,放在她眼前:“那就断吧。” 李大娘冷笑,举起匕首,手起刀落—— “铮!” 一道怪异劲风突然自身盼吹起,李大娘的匕首犹如被一双无形的手夺去,自她手中脱落,又直挺挺的扎入了她的脚腕上! “啊!!” 第19章 皇上赐你十两银子 李翠的惨叫几乎破了音,曲长笙惊诧,向后退了几步,眼见那锋利的匕首没入李翠的脚踝,险些上不来气。 这是? 由身体传来的恐惧让她打了个寒颤,这周遭熟悉的氛围…… 是赢尘在这儿!? 她环顾四周,又与玄裳四目相对,只见玄裳依然保持方才的表情,似笑非笑,见了惨叫惨哭的李大娘双眸中闪过一丝愉悦之意,又堪堪朝她望来。 她心里咯噔一声,听玄裳轻言道:“长笙接旨。” 曲长笙又跪好,屏息倾听。 “皇上念你今日侍奉有加,特意赏赐于你白银十两。”说着就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了十两银子放到长笙手中:“还望你继续保持,多多努力。” “……谢皇上恩典。” 玄裳挑唇,熟稔的将匕首从李大娘的脚踝中拔出,任由她如同牲畜一般哀嚎惨叫:“至于这个李大娘,方才她与你关系撇的干干净净,是她手撕了皇上的寝衣,皇上赏罚分明,自然也不会放过。” “什么?”疼的满脸是汗的李大娘惊恐抬头,玄裳笑眼弯弯,甚是温柔的语气说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话:“挑断她的筋,也别让她死了,让她就在宫里爬着做事吧。” “……不,大人,大人,这事儿真的不是我做的,是长笙,长笙做的啊大人,这个贱丫头将事情撇得一干二净啊大人,不是我的错,是长笙!是长笙啊!!!” 李大娘被人拖走,鲜血蜿蜒了一地,尖锐凄厉的声音直到她都消失不见了都仍然清晰可闻,浣衣局内的旁人大气都不敢出。 夜晚除了沙沙风声,就剩下彼此牙关打颤的声音,等玄裳一走,众人才纷纷长吁了一口气。 “真是吓死人了。” “没想到玄裳大人竟然不想杀了李大娘?不过留她一条命也很惨了,手脚筋都被挑断了,那不就成了废人么?倒是长笙有福气,皇上可从未赏赐过谁,这可是独一份呢。” 捧着手里沉甸甸的十两银子,曲长笙心思凝重。玄裳不过是自己临时发挥,听见了李大娘管她要十两银子,他就恰好给她十两。 是赢尘要玄裳来的,而他想要做什么?仅仅只是给自己十两银子就走?这并不像是赢尘的风格。 帝王的衣袍被风吹得微微掀起,他端坐在龙撵之上,邪睨前来复命的玄裳: “你给她十两银子,意欲何为?” “属下知晓皇上的心思,这侍奉过皇上的人,岂能容旁人践踏。” “只是,皇上若是想提点她,还为时尚早,所以属下擅自做主,这赏赐虽不大,却也会惹来宫中旁人怨恨,如若皇上想要将她派遣侍奉在侧,她没点从这浣衣局里面脱身出来的本领,也不配侍奉在皇上身边。皇上帮了她一次,下一次,她到底能不能从这泥潭里头出来侍奉在皇上身边,那就要看她自己了。” 赢尘斜眉轻扬,垂眸深思。 那女子对他而言,并非重要,只是方才听她受苦,自己这心就不痛快。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如同他的稀世珍宝被人践踏,茫然之外,还有一些不解。 不解这种奇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不过,他倒也想看看,这女人到底能不能从这些泥潭里面出来,才不枉费他有的一番心思。 第20章 长笙应该给她当婢女 十日后。 “玄裳大人好帅啊。”丫鬟房里头,小桃子双手捧着曲长笙的十两银子,左右翻看,如同摸着玄裳的手一般,这么多日,她有事儿没事就要看看这十两银子:“我从未见过那般器宇不凡的男子。长笙姐姐,你觉得玄裳大人帅不帅,他跟皇上比,谁更好看些?” 长笙将钱拿回来放在荷包里:“不知道。主子天颜,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看。” “那倒也是。”小桃子眼馋的看着她的荷包:“不过,你能拿到这么多钱,可真好,小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比我们勤勤恳恳干了这么久都拿不到什么钱的强太多了。这宫中没有主子,只有皇上一个,我们也拿不到什么赏钱,下一次等皇上赏赐,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长笙!” 张姑姑在门外唤道:“你出来一下。” 长笙随手将荷包往腰间一揣,随着张姑姑走了出去。 等她一走,丫鬟房里面准备休息的丫鬟就聚集到了一起:“哎哟,你瞧瞧长笙那个死样,跟谁都不冷不热的,这有了皇上的赏赐,我看她都找不到北了。” “人家跟咱们怎么一样,这是皇宫中的独一份恩赐,她能平安无事的从太和殿里出来,就证明人家有两把刷子,怨不得人家从来看不上那些对她谄媚的小太监,合着人家的胃口大着呢,要做娘娘~” 小桃子闻言冷笑:“她想做娘娘就做娘娘?”斜眼回去,那圆溜溜杏眼中满是讥诮鄙夷:“我看未必。” “未必?小桃子,你还是好好的抱紧长笙的大腿,人家保不齐一跃成了娘娘,你还能混个掌事宫女当当呢。” “谁说我要当宫女了!?”小桃子拍案而起:“轮身份,我哪点比长笙差?凭什么我要当宫女?要当,也得她给我当!” 众人愣了下,相视一笑,皆在嘲讽她的自不量力。 小桃子眉心紧拧,抿唇思忖半晌,走出房门,刚好听见自己的姑姑跟曲长笙说: “你娘现在哭着闹着的,骂骂咧咧委实难听,我知道你现在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是她嚷嚷着要见你。这人是玄裳大人说要留下来的,死不得。” 长笙聪慧,自然知道张姑姑是什么意思:“我这就去看看她。” 她就知道李翠那个老婆娘不会让她安稳度日,被挑选了手脚筋后就被独自一人安排住在了一件简陋的房里,长笙还没踏进院子,就听见她在那里哀嚎:“长笙你这个不要脸的丫头,我要你死,要你全身溃烂,不得好死!!你再不来见我,等我去杀了你,把你剁成肉泥——” “嚷嚷什么?”推开门,灰尘浮动,曲长笙皱了皱眉头,走进屋子:“你可真是不嫌自己丢人。” 屋子里满是恶臭,显然是她的排泄都排在了屋子里。 李翠一扭头,看见长笙站在那,干干净净的穿着丫鬟服,那身段婀娜模样姣好得让人嫉妒:“你这个贱丫头还敢来看我。” “我不来看你,你就要把皇宫都吵翻了,到时候皇上大怒,死你一人不要紧,死了别人,可就要糟糕了。”曲长笙走上前去,瞧着她狰狞的嘴脸: “你还是不知道你错了?”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6489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6489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