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得分手》 第一章 神秘高手 公元一九九五年九月八日。 随着最后一束阳光隐入远方的山峦，天光已逝，夜幕降临，小城宜昌也远离了白日的喧闹尘嚣，渐渐地睡去了。 说宜昌是小城，是因为这里精致且可爱。实际上，在这个闻名世界的“水电之都”里，已经包含了太多的宏伟和雄壮：全国第一大坝——葛洲坝在这里拦腰截断了急流涌下的长江；而两年以后，世界第一大坝——三峡大坝也即将在这里破土动工，吸引全世界的目光…… 但宜昌依然那么安安静静，像一位娴淑的少女以优美的身姿卧在秀美的长江之畔。也许，唯有这样的婉约与淡定，才容得住那样的恢宏与雄壮吧！ 葛洲坝的建设者们生活在宜昌的东部，与市区紧紧相邻。七十年代，他们响应国家的召唤，从五湖四海赶来，从此定居在这里，而他们的子女也就在这里出生，在这里的学校里读书，早已遗忘了乡音，都说着一口奇怪的普通话。 葛洲坝有数十所学校，唯一一所称得上是重点高中的学校坐落在宜昌东山腰上，名为葛洲坝六中。前面说过，时间是公元一九九五年九月八日。 我们的故事就从此时此地开始。 六中的大门旁亮着灯，借着昏黄的灯光，可以看见有一个少年拖着行李箱、满面倦容地正朝大门走来。他约有十五六岁，留着标准的学生头，面貌清秀，鼻梁高挺，黑亮的瞳孔中尽是纯真和善意，总的说来，他看上去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亲近和喜欢的孩子。 他名叫程飞，刚刚从火车站赶来。 程飞是葛洲坝系统内的子弟，但是他们全家都生活在距离宜昌有上百公里远的一座山城——荆门市。他父母工作所在的水泥厂虽然属于葛洲坝集团，却因为矿藏的原因不得不选择在他处建设，在荆门一隅自成一片小小的天地。 程飞自小在那里长大，在水泥厂内的子弟学校里念完了小学和初中，而在升入高中时就不得不转到宜昌市来就读。如此，他和一群伙伴们就离开了家，开始了一种令他们激动不已的住校生活，仿佛自由女神就在前方召唤。 那群伙伴们早在八月底就已经到学校报道了，可程飞却因为染上了病毒性感冒，不得不卧床在家里休养，直到病情好转才匆匆赶来，父母由于工作太忙也没有陪同相送。 这一天，学校的军训刚刚结束。 程飞拖着行李箱，兴奋地穿过六中的大铁门时，一个惊雷般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炸响：“喂喂，找谁啊！”这声音苍老、洪亮，加上来得突然，吓得程飞差点没坐到地上去。 一个人影从前面走来，微胖，右脚有点跛，等他走到昏黄的灯光下，程飞才看出这人已经上了年纪，头发斑白，满脸皱纹密布，眯缝的三角眼射出凶光，扫帚眉几乎倒竖起来，喉音低沉地吼道：“什么人啊？找谁啊？” 程飞傻站在原地，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找人的，我、我是新生……” 老头子望了望程飞手里的行李箱，微微点了点头，口气还是不放松：“哪有这么晚来报道的？住校的吧，有没有分配寝室？” 程飞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不清楚，我是从水泥厂来的。” “水泥厂来的新生？”老头子上下打量了程飞一番，脸上的肌肉松弛了，“那就是204室，前面宿舍楼二楼左转……” 程飞这才注意到老头子手里攥着一大串钥匙，估摸着这人是管住宿的门房，于是礼貌地笑了笑，说道：“谢谢您了，我这就去寝室。”说完赶紧拔腿就走，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长着一张狮子脸的恐怖老头。 “哎，等等！”老头子喊道，“你是不是叫程飞呀？” 程飞一愣神，心想还没来六中，敢情连人都给对上号了，这个老头还真不好惹，但也只好点了点头。谁知老头子一看他点头，脸上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就一扫而光，笑开了花，走过来也不管程飞吓没吓到，抡起大手就往他肩上拍，一边拍一边还说：“好呀，好呀！”弄得程飞是云里雾里，莫名其妙，只觉得肩膀疼得很。 “局里的中考第一名，你可真是个人才！”老头子呵呵地笑着，抚着程飞的肩膀，不无关切地问道，“听说你这次没按时来报道，是因为病了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要好好保养，年轻人也要多锻炼身体嘛，我跟你说，我儿子以前也在这个学校读书……”老头子说起来话来滔滔不绝，程飞简直傻了眼，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哦哦，对了，你还要赶紧回宿舍休息！”老头子一拍脑门，抱歉地说，“走，走，你不认得路，我送你过去。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姓张，是管学生宿舍的，你以后喊我张主任就可以了……” 程飞赶紧摆手说道：“张主任，不用送了，您去忙吧，我还想转转呢！” 张主任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串，说：“我也确实有点事情要做，那你就自己转转吧！六中不大，不会迷路，这前面的花坛转过去是一个篮球场，然后顺着往前走，在一幢居民楼前面左转，你就看到学生宿舍楼了，三层楼高，很好找的！记得是204啊！” “好，好！”程飞忙不迭失地点着头，挥手作再见状。 张主任笑着转过身，一边晃着钥匙串，跛着脚走出校门，一边低声念叨着：“哎，人才啊！真是人才！” 程飞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早早地就成了全校皆知的名人，这样可多累！以后在这个张老头的面前也得老老实实的了，没办法，人家认得你，还尊重得很，一口一个“人才”。而程飞，也总是不自觉地在别人的赞扬声中表现得像一个乖乖的好学生、一只温顺的羊羔，永远做不了自己。 似乎，他就是为了一个标准的好学生形象而活着的。 他叹了口气，慢慢走向前。 前面是一长条花坛，花坛上种的植物生长茂密，有一人多高，遮住了视线。但程飞看到了篮球场的一角，据他先前问到的，穿过球场差不多就到了。 这时，程飞突然听到前方传来“怦怦”的响声。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响亮，像一颗巨大的心脏在急促有力地跳动！ 他听到过这样的声音——是有人在球场上打球。但是现在能见度很低，几盏路灯不知为何都没有点亮，又有谁会在这种时候打球呢？难道是那个篮球打得很好的王志文？ 这样想着，程飞有点高兴地绕过花坛走过去，心想也许很快就见得到这位室友。 这个篮球场虽然普普通通，地上白色的线条却很清晰，篮筐上隐约看得见完好无损的篮网，地板踩上去也特别舒适平滑。程飞走进来，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对面半场。 的确，有两个人影在那边跳跃着，不时还有絮絮的说话声飘来。 但是程飞很快就失望了，因为那不可能是王志文或者任何一个他的室友，因为他和朋友们今年才十五六岁，身高仅在一米七零左右。可眼前的两个人影，稍微矮一点的都有一米八五以上，高个子甚至超过了一米九零。 程飞拖着行李箱，穿过球场往前面的一条大路走去。 这时，一个黑影突然飞了过来，速度非常快，程飞下意识地伸出左手一挡。那个黑影——篮球砸在他手掌上，砸得他虎口发麻。 “有人在那边。”一个声音说道。 “小兄弟！”另一个声音喊着，“借一手，把球扔过来！” 程飞弯腰，手掌却太小，没办法单手把球拿起来，只好尴尬地拨了一下，看着篮球滚向对面。一个人影俯身，伸出一只手，竟然把球直接从地上抓了起来！ “谢谢！”那人说道，“现在几点了？” 程飞看了看腕上的夜光表：“七点二十。” 那人对同伴说：“再打五个球就走，怎么样？” 对面的人耸耸肩膀：“没问题，输的人请全队吃烧烤。” “哈哈哈哈，”那人爽朗地笑了，“真没办法，你又装阔气，害你破费我真是于心不忍。” 两人说笑着，“怦怦”的运球声再一次响起，时而舒缓，时而急促，中间夹杂着几声闷闷的叫声、喘息声。 程飞对篮球没有丝毫兴趣，甚至可以说对任何体育活动都没有兴趣，可能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他的身体状况很差，动不动就会感冒咳嗽，小病缠身，大病也常常找上门。上体育课的时候，他随队跑两圈就休息了，要是打篮球、踢足球，他就直接回到教室看书，体育老师也知道程飞是学习尖子，并不多说什么。 程飞走过那两人身边，正要离开球场绕进大路的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喝：“过了你！看着！”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改变了他的命运。 第二章 球场奇遇 半空中，一个高大的身躯舒展四肢，像一只巨大的鹏鸟，或者又像是一张拉满了弦的强弓，那姿态充满了不可阻挡的力量，也充满了不可言喻的优美！ “吒！”那人低喝一声，在半空中突然一顿，仿佛时间在那一瞬间停滞，然后腰腹一收，持球的右手划过一道美妙的半圆，猛地抡向篮筐！ 实际上，最后一个扣篮的动作，那人的力道忽然收起来了，只是轻轻地挂了一下，篮球“嘭”的一声穿过网兜，落在地上。大概是怕扣坏了这里的篮筐，或者是担心篮筐太硬，伤了自己的手指。但是整个动作依然充满了无坚不摧的霸气！ 程飞仰头而视，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他距离两人非常之近，看得清他们修长匀称的身材、浑身饱满的肌肉，他们都穿着无袖的短衫、运动短裤，胳膊上套着护肘——有一个人的是雪白色的，非常醒目，另一个人似乎是黑色。但是无论他怎么看，就是看不清两个人的长相，似乎夜幕都在有意无意地掩饰着他们的面部。 “漂亮！”套着黑色护肘的人拍了拍手，“你先进一个球，给我！” 套着白色护肘的人手抓着篮球，一个背传扔给了对方，笑道：“可别被我剃了光头。” 个子相对较矮的黑色护肘冷笑了一声，忽然持球晃动。在朦胧的夜色中，他甚至变成了好几个重影，程飞根本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启动的，因为那几个重影似乎还留在原地没有动。但是，白色护肘显然准确地判断了对方突破的方向，一个箭步就封住了去路。 黑色护肘背后两次换手运球，接着两度变向，一个向左突破的假动作后紧接着向右跨步，白色护肘判断失误，想要再回来补防却已经来不及了！ 白色护肘的动作非常快，身体迅速纠正方向转了过来，留给黑色护肘的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也就是说，在防守方的及时调整下，进攻方的突破并没有完全成功。 可是，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黑色护肘出手了。 同样，程飞依然没有看清楚这次出手的动作，他怀疑这一球是瞎扔出去的。 白色护肘在球出手后就跳了起来，他跳到空中懊恼地大叫了一声，看着篮球飞向篮板。迎着模模糊糊的天光，程飞好像看到了他的眼睛，异常明亮和清澈，甚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眼神里带着无奈。 篮球擦板入网。程飞看呆了。 白色护肘竖起大拇指，说道：“好球，打平了，等我马上还你！”说着，把球扔给黑色护肘，接着又回传到他的手里，“看着，这次我从右边走。” 白色护肘运球，跨步就往右边走，待黑色护肘一迎上来，他立刻加速，果然还是从右路突破。对方步伐非常灵活，一下子就贴上了身。 实际上，白色护肘在突破的第一步后就开始做上篮动作了，在对方的贴身防守下，他在跨出最后一步时向后倾斜跳出，矫健的身体几乎与地面形成了45度的斜角。他左手平伸，正好拦住了对方的两只手，右手轻托篮球，在对方的头顶上拨了出去。 连程飞也看出来，白色护肘不但占据身高优势，连弹跳力也具有绝对优势，身高臂长加上变态的弹跳力，黑色护肘竭尽全力，也只能看着那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在穿过篮网时发出轻轻的“唰”声。 黑色护肘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白色护肘憨憨地笑了两声，把球扔了过去。 黑色护肘接球，犹豫了片刻，似乎在考虑该用什么动作晃开对方得分。白色护肘也放松下来，站在一米开外笑嘻嘻地看着。 突然，黑色护肘身体一屈，在三分线外出手了。程飞依然没有看清楚他出手投篮的动作，等发现他右手向上伸直的时候，那球已经升到半空中。 “唰”，篮球空心入网。 “唔，手感真好啊，”白色护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不见篮筐还能进球。” 黑色护肘笑着伸出两个手指，说：“这可算两分的。” 白色护肘开始在三分线外运球，说道：“好，那我还你一个两分！” “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出手的！”黑色护肘扑了上去，紧紧地贴住了对方。 白色护肘收球入手，往上一扬，黑色护肘就跳了起来。一个极其逼真的假动作，虽然骗得对方跳了起来，但黑色护肘很注意起跳的位置，他伸开四肢，把对方的投篮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白色护肘缩腰，以左脚为圆心转了一个圈，又持球扬手，刚刚落地的黑色护肘再次跳了起来。依然是一个逼真的假动作。持球者在防守方起跳尚未落地的瞬间，再次以左脚为圆心转了回去，面前一片开阔！ 他后仰着飞了出去，人在空中，篮球旋转着划过一道高抛物线，准确地掉进篮筐！ “唰”，依然是那么清脆。 程飞不禁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他从未见过如此扣人心弦的篮球表演，这两人灵活、野性且充满智慧的对抗，简直就是一幅美轮美奂的艺术画！ 他驻足在一旁，平生第一次有看球的兴趣。他很想看看他们的表演，无论胜负。 黑色护肘开始运球，他的重心压得很低，运球的高度也很低，弹速极快，程飞在夜色中几乎看不清楚了。他换手、胯下、背后，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面带微笑，似乎在戏弄对方。 白色护肘笑呵呵地站在对面，戏谑地说道：“你行不行啊，就玩街球？” 黑色护肘笑着说：“看着！”说着右手一伸，那皮球猛地往前一冲，却还控制在他的手掌中，接着一翻腕，突然消失不见了！ 程飞惊得目瞪口呆！这时，黑色护肘仿佛变戏法般，篮球又出现在左手上。白色护肘犹豫了片刻，身体稍稍倾了一下，但是很快停住了。 就在这一瞬间，黑色护肘左手一动，篮球穿档而过，他像一道鬼魅般的影子，敏捷地闪过白色护肘的身边，迅速抓住了篮球，小踮两步，直接三步上篮了！ 此时的黑色护肘几乎完全在他的身后了，他弓腰收腹，腾空飞起，右手托着篮球送了上去。但是白色护肘的反应也非常之快，一个大步就跨起来，同样飞到空中！ 在程飞的眼里，两个篮球高手仿佛电影慢镜头，在空中缓缓地划过。 “呀！”白色护肘叱咤一声，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刚刚飞起的篮球直接被扇到地上，弹得老高。好一个凌厉干脆的封盖！ 但这还未结束，白色护肘脚刚沾地，就一个箭步迈过去，抢在黑色护肘之前把篮球一把抓了下来。黑色护肘懊丧地叫了一声，被对方牢牢地顶在背后。 白色护肘左右虚晃，突然启动，切入边线，一次运球后就跨步上篮了。黑色护肘哪甘示弱，贴着就飞了起来！ 程飞好像又看见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电影慢镜头，只是护肘的颜色调换了而已。 但是，黑色护肘的身高和弹跳都在劣势，他虽然阻挡了上篮路线，但是很难封盖对方托着篮球的右手。他的手往下一挥，直接打在了白色护肘的手臂上。 白色护肘在空中的飞行顿挫，程飞看见他腰腹一收，似乎在空中逗留了一秒钟那么长时间，接着右臂吃力地挪开，将篮球交入左手。这时，两人都开始下落了，但是程飞觉得白色护肘下落的速度要慢一点，不，慢很多。 他轻舒猿臂，高高地伸出来，拨动手中的篮球。 他们都落地了，黑色护肘仍然拉着他的胳膊，眼睛却盯着飞起上升的篮球。 它打在篮板上很高的位置，轻轻地擦了一下，掉入篮筐。 白色护肘露出灿烂的笑容，笑得像个吃了棒棒糖的三岁小孩，雪白的牙齿在夜色中非常醒目，他伸出五个手指，说道：“我赢了！” 这时，程飞感到脑袋里“轰”的一声，眼前的场景突然模糊起来，他看见他们在交谈着什么，但是根本听不清楚。他有些不知所措，以为又突然得了什么奇怪的重病，他伸手想抓住了旁边模模糊糊的篮球架子，却发现架子就像幻影一样，从手中穿了过去！ 天哪，难道我发烧都烧糊涂了？程飞拼命地捶打着脑袋，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他抬起眼睛，看见那两个人收拾起放在篮球架子旁边的一些衣服和包，嘴里说说笑笑的，并肩往学校外面走去。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想走路，却发现四肢僵硬，一步也挪不动。 突然，一切奇怪的症状消失了，来得快，去得也快。世界又恢复了正常，就像雪花点点的电视突然又收到了信号，程飞清晰地听见他们在讲话。 “哎？篮球哪里去了，刚才你没有拿吗？” “我什么时候拿了，刚才不是你拿的吗？” 程飞抬起头，发现那两人已经走过了花坛，声音也越来越远，听不见了。他感到有一个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自己的脚尖，低头一看，是一个篮球。 第三章 约战三强 程飞赶紧捡起篮球，飞奔过去，嘴里喊着：“喂，等等！你们的篮球！” 他很快就转过了花坛，跑出了六中的校门，可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昏黄的路灯下空空如也，连一个路过的人都没有。可是，就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而已，他们怎么就消失在空旷的场地上了呢？ 路灯下，有个人影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他操着混浊的声音喊道：“这不是程飞吗？怎么了，是不是找不到寝室啊？” 程飞见是张主任，急忙问道：“刚才有两个人从学校里出去了，您看到没？” 张主任莫名其妙地往身后望了望，说：“两个人？没看到。” 程飞疑惑了“哦”了一声，生怕张主任又拉着他讲些乱七八糟的话，赶紧说道：“可能他们走得太快了吧，没什么，我之前以为是认识的人呢。那，张主任，我走了，现在太晚了，整理一会儿就得睡觉了。” 张主任本来还想说什么，刚张嘴就被程飞连珠炮似的话给抢了白，只好“嗯嗯啊啊”地点了点头。 程飞转过身飞快地走开了。他走到昏黄的路灯下，细细地看着手中的篮球。他不是第一次抚摸篮球，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上体育课要学投篮，他曾经摸过，那种球皮面光滑，而手中的球有非常细腻的颗粒感，更有一种语言无法表达的舒适感。 程飞注意到，篮球的品牌名是“spalding”，而旁边还用油彩笔签着一些潦草的英文字母。他吃力地辨认着，才看出是这样的英文——“michaeljordan”。 学生宿舍204室。 这是一间大寝室，总共有五张高低床，也就是说可以住下十个学生，中间是八张普通的单人课桌拼在一起。水泥厂的这一届来了十五名学生，八男七女，女生都住在三楼，八名男生就都住在204室。 程飞忙着清理行李、整理床铺，累得气喘吁吁，加上鼻子对灰尘特别敏感，喷嚏一个接一个打个不停。由于刚刚生了病，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他只好坐到桌边休息一会儿。 “你没事吧？”住在对面床铺的杨聪一边泡方便面，一边问道。他是程飞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一头乌黑的天然卷发，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相貌堂堂，体格健壮，是一名短跑健将。程飞一直觉得纳闷，自己和杨聪从小在一起玩，从来也没见过他特意训练过短跑，怎么他的体育就那么好，自己却弱不禁风呢？看来这天生的体质是没办法加强了。 “没事，”程飞说，“你们都分在几班？知不知道我在几班？” “我和邓亮在五班，搞不清楚你在几班，黑板上有好几个叫程飞的。”杨聪笑着说。 邓亮从程飞旁边的桌子上抬起头来，他手里正拿着高一的化学课本。此人也是一头天然卷发，眼睛常常眯缝着，戴着一副大大的眼睛，嘴唇厚厚的，浑身的肌肉都非常饱满，对别人的挑衅容易动怒，而且不击败别人决不罢休。不过，他在平常表现得非常斯文，一副绅士派头，很得女生欢迎。 “哎，杨聪，我们的班主任很漂亮哎，觉不觉得？”邓亮嘻笑着说。 “又开始瞎扯了，”杨聪摆摆手，对程飞说，“你想想看，他不戴眼镜看人，看谁还不都是美女，雾里看花，朦胧美嘛！” “你应该在一班，和张雨来同班，”对面桌子上正在看物理课本的刘俊锋插话说，“学校是根据名次来排班的，你是局里的第一名，分在一班，我是局里的第六名，所以在六班，王志文也跟我在一起。张雨来因为是第九名，年级总共八个班嘛，就转过来分到一班了。” 刘俊锋生得极为消瘦，脑壳很尖，是数理化的天才，但是他和程飞完全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的体育非常拔尖，特别擅长足球，曾经是校队的主力前锋。 坐在他旁边的张雨来显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他正戴着耳机听音乐，一边看着数学课本，质量不大好的耳机漏出了张信哲《爱如潮水》的歌声。他有一张圆脸，一双非常明亮的大眼睛，为人忠厚老实，人缘颇好。 “呵呵，那我和陈杰岂不是局里的第四名。”说话的人正躺在程飞的上铺看漫画书。他名叫李琳，名字很女性，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肌肉男，可以一口气做完八十个俯卧撑，扳手劲罕逢敌手，最喜欢看的就是漫画书和拳击类杂志，也是格斗游戏爱好者。 “他们三个是大人物，我们都是三百名以后的小人物……”杨聪接过话头，一群人正说着，走廊上忽然传来拍球的声音，格外响亮，接着就能听见王志文的大嗓门。 王志文和一个块头很壮实的高年级男生并肩走到寝室门口，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走了进来。 王志文个子不高，浓眉大眼，身形矫健，是当时闻名全校的篮球高手。程飞虽然不怎么关心体育方面的事情，却也对王志文的球技有所耳闻，听说他运球出神入化，远远超过了普通初中生的水平，还听说他的投篮十拿九稳，篮筐在他的眼里如同大海，他从来不和一般的学生玩球，经常出没于成年人的球场，甚至被人誉为“乔丹第二”……程飞心想：不知道王志文能不能和晚上那两个高手相比呢？ 王志文走进寝室，顺手把门带上了，他浑身汗水淋漓，脸色潮红，把球往腰间一夹，大声说道：“兄弟们，有没有想跟我一起打球的？” 这句话喊得响亮，却好像丢进沙地的石子，一点回响都没有。 寝室里的每个人都看了王志文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多数人都转过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刘俊锋倒是明知故问地说了一句：“足球还是篮球？” 王志文嘿嘿笑着：“你少给我来这套，六中是篮球强校，篮球场遍地都是，足球场一个都没有，想踢足球都没门！” 刘俊锋耸耸肩膀：“我劝你呀，还是投身到我们世界第一大运动中来吧，当个替补门将什么的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要再从事篮球这种没有前途的事业啦！” 王志文没理会他，继续慷慨激昂地说：“我刚才和高二的胡海涛谈过了，他说从我们水泥厂子弟学校来的学生都有篮球传统，以前曾经自己组队伍把六中的校队打败了，后来代表校队参加宜昌市篮球赛。要知道，六中的校队长期霸占葛洲坝头把交椅的位置。不过后来就没落了，高三的那一帮人技术都很差，高二的还算不错，能自己组队打到年级前三。兄弟们，胡海涛觉得我们这一届的身体素质都不错，希望和我一起把队伍拉起来，重振当年的雄风！” 这番水平不咋样的演讲显然没有任何作用。 王志文环视一圈，有些泄气。刘俊锋在看物理，张雨来在看数学，邓亮在看化学，李琳在看漫画，杨聪在“哧溜哧溜”地吃泡面，陈杰早就失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却一直望着他，这让王志文精神又振作起来。是程飞的眼睛。 “程飞！表个态，一起来打球！”王志文充满期待地说。 “我……”程飞犹豫地说，“你知道的，我……” “我知道你身体不好，跟着我打球，保证把身体锻炼得好好的，以后再不生病。”王志文拍着胸脯保证，“相信我，没错的。” 刘俊锋瘪着嘴摇摇头，说道：“程飞，明天下午我们六班的班队和一中的校队有场比赛，赌一箱豆奶，陪我去，我请你喝。” “我靠，别跟他去，”杨聪抹了抹嘴巴，“明天下午我到田径队报名，陪我去。” 程飞望了望刘俊锋，又望了望杨聪，说道：“还是去有豆奶的地方。” “我靠！”杨聪一捶桌子，喊道，“十几年的铁哥们，一瓶豆奶就卖了啊？太不够意思了，真是看错了你啊，遇人不淑啊！” 邓亮笑道：“有多少豆奶喝？我也去看你们踢球。” 204寝室里热闹起来，一扫刚才的沉静，大家七嘴八舌，互相开玩笑，争着要去喝刘俊锋球队的豆奶。那年代一瓶一元钱的豆奶可算是饮料里的奢侈品，何况能敞着肚皮喝。 一片喧闹当中，程飞看见王志文默默地拉开了寝室的门，安静地走了出去。 我……打篮球？ 这时，程飞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人飞身扣篮的场景，刹那间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激动，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项运动有过这种感觉。 那个白色护肘身材修长，潇洒地运球，跨步，飞身腾空，收腹缩腰，指尖轻触……一幅幅画面在程飞的眼前仿佛电影胶片般闪现。 他想起在刚刚就读初中的时候，班主任一定要他报名参加运动会，结果他晕倒在一千米跑道的半途中，耳边充斥着哄然的大笑，班主任看他的眼神从此多了一种怜悯，体育老师往往一副无奈的表情…… 他想起自己在无数个夜晚，偷偷翻阅借来的武侠书，学习书中的一招一式，幻想自己就是书中的侠客，在一片羡慕的目光和满堂的喝彩声中，惩恶扬善，潇洒来去…… 他想起多少次病倒床头，父母焦虑的眼神，同学们略带嘲讽的目光…… 他一直以来都想做另外一个自我，而不是现在这个好好学生、乖乖男孩，一直以来都有一种叛逆的浪潮在他的心底激荡，这副躯壳仿佛是一种桎梏，束缚了他自由的灵魂。他渴望命运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做另外一个程飞。 程飞忽然想起了那个篮球，冥冥之中，也许真有一股力量，也许命运的契机已经到来。 想到这里，程飞站起来，走了出去。走廊上已没有王志文的踪影，洗手池却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程飞走过去一看，王志文正用冷水浇着头，抹着脸，似乎在冷却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情。 “我们一起打球，你教我。” 王志文吃惊地抬起头，看见了程飞那双真诚的眼睛，乌黑的瞳孔没有一丝杂质，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他笑了，发自肺腑地笑了，随即点点头：“一言为定。” 程飞点点头：“一言为定。”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上下晃动。王志文的手掌是如此巨大，竟然把程飞的手完全包裹在内，程飞心想：难怪都说他擅长运球，这算是天赋异禀了吧，而我，有这样的条件吗？ 没等他继续往下想，王志文开口说道：“明天下午要是有时间，来看我们打球吧！” “哪些人打球？” “一个半场，三打三，胡海涛帮我约的场子，这边是我、胡海涛和毛欢，他们两个都是高二的，也是我们厂的；那边是六中校队的三名主力，后卫侯燕昆、中锋张浩，还有他们的王牌——许健。”王志文若有所思地说，“明天是个难得的机会，一开始就能和六中最强的高手过招。我要一战成名！” 第四章 尊重梦想 “我刚刚在球场上捡了一个篮球，”程飞一边推开门，一边说道，“摸起来手感很好的，而且上面还有签名，我估计是失主的名字。” 王志文眼睛一亮：“捡了一个篮球？你运气不错啊，给我看看！” 程飞走到床位下扒拉，从一堆行李中找出塑料袋，里面装着刚才捡到的篮球。他把篮球拿了出来，递到王志文面前。寝室的灯光虽然不太明亮，但看得还是很清楚。程飞一见到手上的篮球，登时就呆住了。 王志文啧啧了几声，很小心地用手指托着篮球，摇头说道：“瞧你捡的篮球，人家打了多少年的，难怪不找你要回来呢……” 眼前这篮球已经完全褪色了，球皮掉光，灰扑扑的，非常难看，更别提上面的签名了。再好的篮球，变成这种模样，估计都没人看得上了。但是，程飞刚刚在球场捡到的明明不是这个篮球！他记得很清楚，那个篮球是鲜亮的橙红色，几乎是全新的，那种颗粒感记忆犹新，尤其上面的标牌和签名，更是不可能看错！ 究竟怎么回事？程飞一时间傻了眼，说不出话来。 他转念一想，难道是刚才自己去洗手池的时候，篮球被人掉了包？不太可能啊，这些兄弟相处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而且人品都端正得很，不会无声无息地把球偷走。就算是偷走，也不至于塞个破球装样子吧！程飞越想越糊涂，难道真的是之前看错了？ 王志文翻过手腕，把球在地上拍了一下。灰尘扬起。 “呸呸！”旁边的邓亮跳了起来，捂住鼻子，嚷道，“别在这里拍球好不好？” 王志文没作理会，点头自语道：“弹性还不错。就是太旧了……” 程飞扇走空气中的灰尘，说道：“咱们别用这个球吧，找到了失主了还是要还给别人，要是打坏了，不是得赔别人一个吗？” 王志文做了一个向后倒的动作，大笑道：“这种破球还有人要？算了算了，免得你真的要还给人家，还要找我赔个新球，不划算！”说着把篮球丢给了程飞。 程飞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双手一接却没有接住，在空中乱抓了几下，狼狈不堪，总算安安全全地把球给抱住了。 王志文笑道：“你球感不好，不如先这样，你不是怕弄坏了这破球吗？那就不拍，我教你几套动作，每天就找个地方，寝室里也行，练习练习手感，以后学打球的时候总会有帮助的。” 正在埋头看书的刘俊锋抬起头来，坏笑着问：“怎么？王志文你要教程飞打篮球？” “你不服？” 刘俊锋笑得更厉害了：“不是不服，你不要误人子弟……” 话音未落，王志文就冲上前掐住了刘俊锋的脖子，两人开玩笑地追打起来，闹得204寝室里鸡飞狗跳，其他人都不得安宁了，直到激起了众怒，大家群起而上，把两人分别按倒，他们才善罢甘休。 王志文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气，一边喘着气发笑，一边指着刘俊锋说：“有朝一日，我把程飞培养成全校第一篮球高手，看你个小样还说我误人子弟！” 刘俊锋捂着肚子笑，嘴里说道：“你他妈的……”他本想说程飞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成为篮球高手，不过猛然发觉这样说对程飞太不尊重了，于是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只是嘿嘿地笑。 王志文刚从床上坐起来，就看到程飞盯着他看。 “怎么了？别这样看我啊！”王志文心里直发毛。 “你不是……说教我几套动作吗？”程飞木讷地说道。 204寝室里的兄弟们虽然都和程飞的关系挺好，但是一听这话，全都以异样的目光望向程飞。王志文也愣了半晌。程飞的体育成绩之差，那是全校皆知的，算不得什么新闻。刚才他的语气却如此认真，如此充满期待，仿佛把王志文那一句笑谈当真了似的。这种感觉很奇怪，大家想笑，又不敢笑出来，一种混合着怜悯、惊讶和疑惑的情绪占据了他们的脑海。 “哦！”王志文突然回过神来，接过程飞手中的篮球，走到了相对比较宽敞的角落里，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你看我做一遍，跟着学一遍！” 程飞点点头。 王志文俯下身子，拿着球在双腿之间以“8”字形迅速交叉环绕，速度越来越快，节奏丝毫不乱，旁人只看得到他的双臂的影子不断地闪过。接着，他又变化出其他的动作和花样。寝室里的人，包括刘俊锋在内，全都喝彩起来。 王志文动作一顿，篮球听话地从胳膊肘滑倒了手掌上，面不改色心不跳，把篮球递在程飞面前。程飞兴奋地接过篮球，依葫芦画瓢地练了起来。 正如他们所料，程飞的球感差得够呛，刚一过胯下，球就掉了下来。程飞摇摇头，拿起来再试，还是掉了下来。在众人沉默的注视下，程飞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略有好转，但是动作的笨拙却是显而易见的。 不一会儿，程飞就满头大汗了，他停下来直喘气。 “多练就好了。”王志文笑着说道。 程飞点点头。 刘俊锋举起手：“我还有更好的建议！抱着球睡觉！” “真的？”程飞的眼里闪烁着光芒。 “去去！你小子又胡说八道！”王志文不屑地挥挥手。 刘俊锋绷着脸说：“我是认真的！不管是打篮球的还是踢足球的，那些球星很多都是从小抱着球睡觉，培养球感好得很！什么马拉多纳、乔丹之类的，都是从小培养这种感觉，现在虽说晚了点，但多少也有点好处吧！” 程飞蹦了起来，一手抱着球，一手从桌上拿了一块毛巾就跑了出去。 “他干嘛？”杨聪问道。 “洗球去了呗，晚上抱着睡觉。”刘俊锋说道。 “洗球……”王志文本想出去把程飞拉回来，但转念一想，那个破球就算洗坏了也无所谓，反正也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了，洗就洗了吧！ “王志文啊，不是我说你，误人子弟就是你了。”刘俊锋一边翻着书本，一边叹着气，“人家好好的学生，你怂恿他跟你学什么打篮球，害人不浅啊！你看他那个认真劲儿，要是一门心思学打篮球去了，成绩一下来，他爸妈问起来，我们只有实话实说，就是你带坏的……” 王志文又冲上前掐刘俊锋的脖子：“什么叫我带坏的！” 刘俊锋一边反抗，一边说道：“就程飞那体质，不生病就不错了，还打篮球，你完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哎！我说你别掐了，我是认真的，别掐了好不好？” 王志文放开刘俊锋，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可以怀疑，但是起码要尊重别人的梦想！” 刘俊锋嘁了一声：“我不尊重谁的梦想了？” “程飞的梦想。他要打篮球，是他自己作出的选择。”王志文严肃地说道，“我尊重他的梦想，我愿意全心全力帮他实现这个梦想！有什么不对吗？” “你……”刘俊锋不以为然地张嘴要说什么，又被王志文打断了。 “我也有梦想，我就想要我们这一届在葛洲坝六中打出个名堂。你们觉得不可能是吧，不屑一顾是吧？”王志文目光炯炯地扫视着204寝室的兄弟们，“我有梦想的权利，而且我一定会努力去实现它！” 寝室里一时寂静无声。 门推开了。程飞跑了进来，正拿着毛巾小心地擦拭着篮球上的水渍。经过一番洗涤，这个破篮球显然干净了许多，虽然还是那么陈旧，至少灰尘基本上没有了。 “你……真要抱着篮球睡觉？”杨聪忍不住问道。 “是啊！”程飞兴冲冲地说道，“培养一下球感。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练球？” 王志文沉吟片刻，说道：“等明天我和校队那三个人打完比赛之后，我们就开始！” “好！”程飞握紧拳头一挥，“明天我先陪刘俊锋去踢足球，再过来看你们打篮球。赶紧上床，张老头说要熄灯了！” “啊！靠，我还没洗脚！”寝室里顿时乱作一团，拿盆子的拿盆子，往外冲的往外冲，挤来撞去，一片混乱。 混乱中，程飞小心翼翼把篮球抱上床去，安放在枕头旁边。没过几分钟，寝室突然一片漆黑——张老头果然关灯了。在一片咒骂声中，程飞安安稳稳地躺着，把手掌放在篮球上。此时，眼睛暂时看不见了，四周黑黢黢的，连篮球的轮廓都看不见。 程飞感到了那种熟悉的触感，手下似乎又是那种颗粒感很强的球皮。他抚摸着这个篮球，隐约感到里面有敲击的节奏，像是强劲有力的心跳。 也许是我的心跳吧，程飞这样想着，渐渐沉入了梦乡。 第五章 奇人怪梦 我在哪里？ 程飞觉得头痛，睁开眼来，前面是一片雪花点点，像是收视效果不好的电视机一样。他眨了眨眼睛，头痛感消失了，眼前的场景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这，这是哪里？ 程飞完全迷糊了。他身在一座巨大的房间内，准确地说，是一所室内篮球馆。他倒是没有进过体育馆，以前读小学和初中时，学校里没有这么高级的设施，现在六中倒是有一座室内体育馆，可是现在还没有机会进去，特别是二楼的篮球馆，据说只有校队的队员才有资格上去。 眼下，程飞所在的地方，却绝对不可能是六中的篮球馆。 这个场馆是如此宽阔庞大，地板是彩色的，亮得可以照出人影来。程飞试着走了几步，也没有打滑的感觉，非常舒适。顶上一排排雪亮的照明灯，还有巨大的篮架，以及篮架上的电子计分器，搁在四周如同小山堆的篮球……都让程飞越发糊涂了。 可是，透过漂亮的落地窗户，他却看不到户外的景色。 我在梦里吗？程飞心想，然后就弯下腰来，正准备掐一掐自己的大腿，突然有脚步声从背后响起，随之是一阵“嘭嘭”的击球声。 程飞转过身，发现背后一个人也没有，球场空荡荡的。 他吓得汗毛倒竖，正要大声喊叫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如同远方传过来似的，悠悠地响了起来：“我等你很久了，程飞……” 程飞急忙转身。 一个人就站在对面的篮架下，他侧着身子，穿着浅灰色的无袖篮球服，下身是宽松的运动短裤，身材修长，肌肉匀称，目测约有一米八八到一米九零的样子。程飞很快就注意到，此人的左臂上套着白色的护肘。 白色护肘！程飞蓦然想了起来，他不就是晚上在球场遇到的那两个人之一吗？就是他们弄丢了那个篮球！可是，我怎么会梦到他们！ “你知道我的名字？”程飞试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飘飘忽忽，和对方一样。 那人点点头。程飞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像是有一层不可穿透的薄纱罩在脸上，无论你怎么仔细看，就是看不清楚。奇怪的是，对方的表情却能够显露出来。程飞分明看到对方朝自己微笑了一下。 “我不光知道你的名字，还很了解你。”他顿了顿，不等程飞开口，便转移了话题，“你今天捡到了一个篮球，然后你想学打篮球，是这样吗？” 程飞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什么。他很快反应过来，说道：“那个篮球是你们弄丢的，我一直想着还给你们，但是追出去的时候你们已经不在了，所以……” 那人笑着点点头：“没错，是这样的，那个篮球……无所谓了，就算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程飞心想，送这么破旧的篮球给我，还说当见面礼？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 白色护肘似乎很激动，有些不知所措。他沉吟片刻，右手手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篮球，仿佛变戏法一般。他掂了掂篮球，抬头问程飞：“你……要是想学打篮球，让我来教你吧！” 程飞喜出望外：“可以吗？你的篮球水平真高，但是就这样……” 白色护肘兴奋地打断了他的话：“快，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就来教你！你一定要集中精神，看着我，听着我，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还有每一个动作！现在，我来向你展示篮球的魅力！” 言犹在耳，白色护肘忽然人影晃动，飞掠向禁区。篮球在他手中宛如跳跃的精灵，顺从地应声而动，随心洒脱，配合他伸展自如的肢体动作，简直是赏心悦目，流畅自然！ 程飞刚要喝彩，就见白色护肘凌空跃起，人在空中宛如射日的长弓，优雅、狂野、灵动以一种神奇的方式糅合在一起！他右手抓着篮球，以迅雷之势猛地劈了下来！ “咔嚓”一声，力贯长空，篮球穿网而过，篮架也微微地颤抖了几下！ 白色护肘轻盈地落地，无声无息，他步履矫健地跑向外线，懊恼地拍着手说道：“不对，不对，不应该从扣篮开始教你，你现在还不能扣篮！对，对，我现在应该从投篮开始教你，不对，应该是上篮……” 程飞听着那个自言自语地唠唠叨叨，脑袋不禁晕晕乎乎的。不过，他刚才扣篮的动作当真是无与伦比地漂亮，比晚上看到的那一次还要赏心悦目！ 白色护肘焦急地跺了跺脚，嘴里喊道：“看我！”说着，他双手持球，沉腰，屈膝，两眼直视篮筐，接着腾身而起！他的弹跳力实在惊人，原地起跳，双腿平直，竟然离地也能很远。他似乎在最高点停顿了片刻，上臂弹起，手腕一扬，指尖轻拨，篮球便如行云流水一般，划过漂亮的弧线，脱手而出！ “唰”，篮球刮过篮网的声音是如此清脆，在偌大安静的场馆内，尤其悦耳。 “这是跳投，最基本的得分动作！身体的协调性很重要，姿势也很重要，一定要做到标准，否则以后……我的天哪！”白色护肘又嘀咕起来，他持球走了一步，然后说道，“这样持球走一步，挪动了重心脚，就是走步，在比赛中就是犯规……” “三步上篮，要注意我的步伐，最后一步起来后，要注意……” “这是换手过人，利用上身的晃动、脚步的移动、眼神的欺骗性，以快速……” “急停跳投，是跳投技术的升级版……” “空中拉杆，是三步上篮到空中时，为了闪躲对手的封盖……” “这是背靠强打，虚晃，然后后仰投篮。后仰投篮，需要很好的平衡感和腰腹力量……” …… …… …… “如果这个时候这个样子，啪的一下，就是打手犯规，这是推人……” 白色护肘不断地在场地两边跑动，不断地做着各种各样的姿势，简直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加上他嘴里不断地唠唠叨叨，解释着关于篮球的一切规则、技术，毫无章法可言，就算是个打了好几年篮球的人来听，也绝对是晕晕乎乎，不知所以了。 可是，程飞却入了神。 他不知道为什么，白色护肘所演示、讲解的一切，仿佛泉水一样灌溉在脑袋里，他现在的思维非常清晰，异常清晰，比他在中考时还要好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那些东西，他似乎一看就明白，一听就理解。 这是梦，梦一醒来，我就会全部忘记。程飞略带哀伤地想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可能有整整一个晚上。当然，程飞并不觉得那是晚上，因为球场上的灯光非常明亮，照得有如白昼。尽管如此，他还是看不清楚白色护肘的面容。那人在场上闪躲腾挪了半天，已然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 他疲惫地朝程飞笑了笑：“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所以想把篮球的一切知识全都教给你，所以让你陪了我这么长时间。篮球的魅力是无穷的，光说理论知识都可以说浩如烟海，我今天展示给你看的，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你可能……记不住多少……” 程飞愣了半晌，说道：“我都记住了。” 这下轮到对方惊讶了。白色护肘先是怀疑，继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很好，很好，你很聪明，我一直都知道。”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白色护肘看了看篮筐，似乎还想教什么动作，却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哪有一夜成名的天才呢？如果我没有经过千百个日夜的刻苦练习，没有那么多前辈一直以来的指导和帮助，我又怎么可能达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不，我教他再多的篮球技术都没有用，因为他还不会实践，不会在球场上使用。我应该教他什么呢？天快亮了……” 程飞听着白色护肘絮絮叨叨地说话，也不敢打断他。 须臾，白色护肘忽然沉默了，接着悠悠地说道：“以己之长，击人之短。无论进攻还是防守，这都是终极法则。再厉害的人，都有他的弱点。你就是要发现这个弱点，抓住它，从而击溃对手。” 程飞若有所思。 “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就是要说这个，”白色护肘接着说道，“技术需要慢慢地磨练，来日方长，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阅读对手，阅读比赛，开始培养自己的意识。你要寻找对手的弱点，不光是某一个人的某一个动作，也要是阵型中的某一次错位。抓住它，你就抓住了胜利！” 程飞的眼里放出异彩，须臾又暗淡下来。他怯生生地问道：“我……我能做到吗？” 白色护肘的脸色突然沉下来，蒙上了一层阴影，仿佛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转过身，低声说道：“我该走了，天快亮了，明天还要一场重要的比赛在等着我。” 程飞愕然，然后点了点头。他没有问对方叫什么名字，到底是什么人，是在打什么篮球比赛。因为这仅仅是一场梦，尽管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祝你好运。”程飞说道。 白色护肘苦笑了一下，转过身大步走去，他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好运？我从来不相信运气，尤其是在篮球比赛当中，命运从来把握在自己的手里……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技术与能力很重要，但是有一样东西更为重要。” “是什么？”程飞生怕听不到了，赶紧快步向前追过去。 白色护肘在消失之前，回过头，神情复杂地对他说道：“是一颗坚强的心。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要坚强……” 程飞追上前去，一片白茫茫的浓雾袭来，迷了他的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他看到了上铺的床板，耳朵里全是轰轰隆隆的声音。 “都起床啊，快迟到了！” “开学典礼是8点钟吧？” “喂，给我带个馒头！” 程飞躺在床上，发现自己的手还抱着枕边的篮球。 那个篮球……依然是那么破旧。 第六章 旁观虎斗 九月九日下午五点半。 程飞本来说好去看刘俊锋踢足球，但是昨晚做的梦影响太大了，搞得他一整天都没有精神。话说回来，他曾经熬通宵备考的时候，第二天都没有这么累过。 此时，程飞正躺在床上休息，寝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他探身一看，王志文手里拿着篮球闯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程飞认识这两个人，都是水泥厂来的，现在读高二。一个名叫胡海涛，据说是水泥厂高二那边打球最好的，身高一米七五，体格非常壮实，说话粗声粗气；还有一个名叫毛欢，大眼睛，天然卷发，看起来相当秀气文静，身高也有一米七五，略有点瘦。三个人都大汗淋漓。 “你在啊！”王志文风风火火地说道，“还有的人呢？” “不知道，”程飞说，“刘俊锋踢球去了，杨聪在田径队考核吧？” 王志文挥挥手：“快快，来给我们加油，免得到时候全场都是喝倒彩的。” 程飞换上校服就跟着他们往下面走，一边问：“怎么这个时候才开始打？” 胡海涛说：“我们高二高三的和你们高一不一样，下午有正课，五点多钟才放学。我和毛欢还是逃课出来陪王志文去热了热身，这会儿下课铃刚响过，他们校队的该到齐了。” 程飞跟着下楼，到了宿舍楼下面的篮球场上，吓了一大跳。 前面的六层教学楼上涌出密密麻麻的学生，“轰隆轰隆”地往下跑，从两侧的走廊上涌出来后，大部分人竟然都冲向篮球场！ “哗！不会是抢场子吧！”他们赶紧加快脚步走到其中一个半场旁。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了篮球场旁，有很多男生，但是令程飞吃惊的是，居然还有为数不少的女生。他们都是来干什么的？ “听说高一来了一个什么年度超级新秀，打球跟乔丹一样！”一个声音说。 “哈哈，有好戏看了，瞧瞧校队的怎么教训教训这个嚣张的新生！”另一个声音说。 “那还指不定谁教训谁呢！也许这高一的小子打球就有那么牛！”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嘛！再牛，也牛不过许健吧，对了，今天许健来吧？” “许健肯定要来的，你瞧，如果许健不来，哪有这么多女生……” 程飞感到旁边的人在发抖，转过头一看，挨着自己的王志文紧张得满脸通红。围着这个场子的起码也有好几百人了，全是来看这个“高一的乔丹”打球的，大话都放出去了，哪里会不紧张？要丢脸，可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要是打不好，今后的脸都没法搁，以后都要成为别人的笑柄！ 胡海涛低声说道：“他们来了。” 程飞抬头一看，一个身高约在一米七六左右的家伙走进场地，此人虽说个子不算高，但是浑身肌肉匀称且饱满。胡海涛介绍道：“这是侯燕昆，田径队的队长，今年才加入校篮球队。” 侯燕昆大摇大摆地走到篮球架下，开始脱校服，全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这似乎令他甚为享受。他四下望了望，大喊道：“喂喂！球呢，球呢！” 一个篮球从人群中高高地飞了出来，侯燕昆一跃而起，凌空接住，运球冲向篮架，做了一个相当标准的三步上篮。 他的全身肌肉因为有田径方面的训练，而显得格外发达，饱满的小腿肌肉在一刹那紧绷，接着又突然松开，整个人高高地跃起，轻轻将球送入篮筐。 场边响起一阵喝彩声。 侯燕昆非常享受地小跑着，那步伐活像一匹颇为得意的绅士马，他绕过半场，忽然一眼看到了什么人，笑着招手：“胡海涛，毛欢！你们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们不敢来了呢！” “去你的，谁怕谁啊！”胡海涛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那就来啊，你看，张浩也来了。你们的那个什么乔丹先生呢？”侯燕昆揶揄地说。 他说话的时候，一个身高约有一米八四的男生走进了球场，捡起掉在地上的篮球，一板一眼地开始投篮。他身材并不健壮，但是看样子弹跳力和手感都非常好。 胡海涛“嘿嘿”笑了两声，拍了拍王志文的肩膀，说：“行了，我们上！” 侯燕昆的目光移到了王志文的脸上，虽然他还在笑，但眼里显然掠过一丝轻蔑的神色，嘴里说道：“久仰，久仰！胡海涛说你球技出众，堪比乔丹啊！” 王志文脸一红，勉强笑了笑：“你好，我叫王志文。” “叫什么都无所谓了，要是真有本事，在六中这个地方自然有人记得住你的名字。”侯燕昆挥挥手，转身便走开了。 王志文神色尴尬，胡海涛把他一拍，说：“走吧，马上就开始了！” 他们三人走进场内的时候，人群中响起一阵喧哗，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志文的身上。毫无疑问，所谓的超级新秀肯定指的是这个面生的学生，而这个身高还不到一米七零的小个子，更是远远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 王志文感到如芒在背，被无数道火辣辣的目光刺得浑身不舒服。 幸运的是，人们的目光很快转移了方向。 像是有一阵风拂过树林，一个名字在人群中像波浪一样掀起。 “许健……” “许健来了！许健来了！” 在低声的惊呼声中，一个白衣白裤的少年走进了球场。 他的个头和侯燕昆差不多高，一头天然卷发，脸庞非常清秀，走路的姿势极为优雅，加上一袭白衣，简直就是传说中“白马王子”的形象。 果然，女生们都发出低低的惊呼，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什么，尤其是那些高一的女生，更是看直了眼睛。 这人刚刚走出来，侯燕昆就嘿嘿一笑，手中的篮球飞向他：“来一个，帅哥！” 他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球，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淡淡地越过侯燕昆，望向王志文。 胡海涛低声说道：“是许健，校队的王牌。” 王志文点点头，吐了一口气，朝他们走过去。 校队的三名主力——许健、侯燕昆、张浩一字站在他的面前。 王志文友好地伸出手，说道：“我是高一六班的王志文。” 侯燕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摇着头，握了握他的手，突然又莫名其妙地朝程飞喊道：“小子，我看你比这位乔丹还要强点吧，你怎么不上来玩两把？” 张浩很礼貌地和王志文握了握，说道：“你好，我是张浩，在校队打中锋。” 王志文的手伸向许健，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可是，许健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目光十分涣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把手里的球扔了过去，短促地说道：“开始吧，怎么打？” “十个球，先到就赢。”胡海涛说。 “ok，快点打吧。”许健淡然说道，转身走向三分线。 胡海涛瞟了王志文一眼，他看起来倒很平静。 王志文发球给胡海涛，胡海涛没有运球，直接回传，然后和毛欢开始交叉跑位。 王志文开始运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志文的手上，一时间，热闹的球场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缓慢而有力的运球声。 侯燕昆的嘴角翘了起来，似乎微微地点了点头；张浩轻轻地“哦”了一声，伸开双臂站在篮下；先前不屑一顾的许健，此时竟然望了望王志文，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篮球打得多好，也许不能从运球来判断；但是这样的运球姿势，就算是一个外行也明白，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小个子绝对不能小觑，这样柔和沉稳的动作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 最少，他是个运球高手。 侯燕昆迎了上去。王志文手上的动作加快，身体向前一倾，抬手就把球直塞给了跑进内线的胡海涛。胡海涛虽然个头比张浩矮了不少，但是凭着强壮的身体，居然顶住了张浩，眼看就要转身投篮，侯燕昆飞快地扑过来协防！ 胡海涛跳到空中，手腕一转，球直飞插到罚球线上的王志文手里。 无人盯防！王志文轻舒猿臂，投篮了！ 球的弧线虽然完美，但是“哐当”一响，砸在了篮筐的前沿。 胡海涛大吼一声，生生把篮板摘了下来，立刻拔地而起，出手补篮！ “啪”！声音响亮且有力。侯燕昆高高跃起，竟然一掌拍下了胡海涛志在必得的近距离跳投！非常漂亮的一次盖帽，全场响起了一片喝彩声！ 球落到许健的手里，但是他连运都没有运一下，就交给跑到三分线外的侯燕昆。 王志文贴上前去。 在所有人看来，两人身体素质的优劣高下立判。王志文足足比侯燕昆矮了快半个头，而且身材瘦小，和侯燕昆饱满的肌肉有天壤之别。 “要说运球，我好像比不上你，”侯燕昆持球弓腰，微笑着对王志文说，“不过让我教教你，光运球好是没有用的——”话音未落，侯燕昆小腿上的肌肉突然一紧，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好快的速度！ 王志文一愣神之间，侯燕昆已经甩开他两步之遥的距离，在三分线外起跳投篮！ 三分线的跳投！这对于高中生来说，能做到的人很少，因为所需要的腰力和腕力是惊人的，更何况是在快速突破后的急停跳投！ 第七章 超级新秀 侯燕昆的身体在空中绷紧，两腿弯曲，然后就出手了。 球的线路很直，“哐”的一声，直接打进内筐，进了！ 全场响起一片惊呼，接着是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侯燕昆接过张浩丢过来的篮球，颇为得意地说：“三分球算两分吧，现在2：0。” 胡海涛跑到王志文的面前，低声说道：“我来盯侯燕昆，你来跑动。” 王志文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面不改色地说道：“没关系，我来，你注意抢篮板。” 程飞站在场边，望了一眼王志文。在他看来，侯燕昆的速度的确惊人，但是刚才那一个启动过人的动作却有一个非常严重的技术缺陷。程飞对篮球一知半解，但是牢牢记着白色护肘所说的“再厉害的高手也有弱点”。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瞬间，侯燕昆的弱点就那么明明白白地暴露在脑海中。 看来，王志文已经看到了对手的弱点，程飞心想，不愧是高手…… 侯燕昆一抖手传给许健，许健还是没有运球，直接回传。侯燕昆压下重心，将球运到王志文面前。 王志文没有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俯下身子，像一头捕食的猛虎。 侯燕昆冷哼一声，突然启动，和刚才过人的方式如出一辙：纯凭速度过人！ 但这次，他没有成功。 王志文像一块牛皮糖一样，仍然贴在他身侧，侯燕昆没法像刚才那样起跳投篮。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卸掉了，非常不舒服。一个转身，他想再往左路突破，但这边更糟糕，因为左路不是他的强项，速度更慢，更加摆脱不了王志文的防守。 在高出一筹的防守脚步面前，刚才那惊人的速度优势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 胡海涛高声叫道：“王志文，防得好！” 不一样。程飞却微微地愣了一下。看来王志文所想的与他不同。 侯燕昆的脚步已经不能再闪电般地启动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尴尬地涨红了脸，强行起跳投篮！ “哐”！球砸在篮板上，竟然连筐都没有碰到。 “篮板球！”王志文呼声未到，胡海涛大吼一声，奋力摘下篮板。 好强的篮板能力！在一米八四的校队中锋面前，胡海涛竟然卡住了有利位置，连续抢到了两个篮板。张浩禁不住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胡海涛传给外线的王志文，王志文冷冷地盯着篮筐，柔和地运着球。 侯燕昆瞪着他手中的篮球，突然一抄手扑了上来。 就是这时候！王志文短促的一拍，球马上换到左手，过了！ 好个侯燕昆，身体素质实在是太棒了，竟然一扭身，一跨步，再次冲到了王志文的面前！ 好个王志文，左手低空在地上迅速的拍了两下，球再度换到左手，连续两次换手，第二次过了侯燕昆！ 场外一片惊呼！ 这个小个子还没完，竟然直接跨步上篮了！张浩低吼一声，高高地跃起，像一只巨大的鸟，完完全全遮住了王志文头顶的领空！哪里还有角度投篮？ 在王志文的视野中，还有一片小小的空位，这就足够了！ 他跳得很低，出手点也很低，但是球却像是无视张浩的存在，似乎是穿过了张浩的身体一样，突然拱现在篮板上！ 连张浩都没有看清那球是怎么出手的，是怎么就从自己的手臂下突然钻了上去！ 没有人看清楚，但是最后球擦板进筐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 连续两次晃过侯燕昆，在张浩完全封死投篮角度的情况下，这个小个子居然打进一球！ 这次场上寂静了片刻，很快就将掌声和叫好声献给了这个神奇的小个子！ 胡海涛显得特别激动，脸红通通的就跑过来，使劲和王志文击掌，嘴里说道：“真他妈的好样的，再来！再来！” 王志文运球。他已没有了刚开始上场时的胆怯，他的心脏跳动得非常平稳。是的，眼前这个侯燕昆，的确拥有傲人的身体素质，但是篮球场上的较量，尤其是外线的较量，并不是完全看身体素质的。无论是经验，还是技术，王志文虽然只是个新生，但也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侯燕昆不敢大意，弯下腰盯着王志文手中的球。 王志文右路突破，速度不快，侯燕昆移动重心跟了过去。 但是，王志文右手一拨，一个极其漂亮流畅的转身，完完全全把侯燕昆甩在一边。侯燕昆的重心完全偏了，想要再扑过来已然来不及了！ 王志文双脚一顿，要投篮了。 他的投篮是颠投，身体站在地上发力再投出去，理论上比跳投的速度要慢一些，所以张浩也没多想，直接就跑过来跳起封盖。他认为这个时间是足够的，除非王志文要做假动作。 但是，王志文已经不能再运球了，所以封死投篮角度，他要么被盖，要么传球。 然而，出乎张浩的意料，王志文既没有做假动作，也没有传球，他真的是直接选择投篮，面对扑上来的身高一米八四的大个子，他从容出手！ 张浩没有盖到，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眼睁睁看着球从手指尖上面飞了过去！ “唰”！空心入网，2：2平！ “投得漂亮！”胡海涛狠狠地拍了一下王志文的肩膀。 张浩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低声对站在外线的许健说：“看到了没？” 许健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竟然和你的投篮那么像，实在是很难判断。”张浩叹了口气。 程飞在场下大声叫好，看到侯燕昆连续被王志文得分，心中甚是痛快。 王志文发球给毛欢，毛欢从左侧冲底线被许健卡住，借地要传给内线的胡海涛，不想侯燕昆斜刺里杀出，突然断下球，几步就跨出了三分线。 王志文迅速迎上去，没想到侯燕昆竟然已经起跳投篮了！ 这完全是一次仓促出手，侯燕昆刚刚投出球就大喊道：“篮板！” 许健冷哼一声，漠然站在两分线外没动。 球砸中篮筐，高高地跳起来。这一次，胡海涛没有再占到便宜，张浩高高跃起，手轻轻一掂，补投得分，3：2！ “帅哥！来一个嘛！”侯燕昆嬉皮笑脸地说着，把球扔向许健。 令人惊讶的是，球似乎到许健的面前时，突然改变了方向，径直飞向站在两分线的张浩。 好快的手！他没有伸手接球，只是顺势轻轻一拨，防守的毛欢根本就没有时间做出反应！ “呀！”胡海涛大喝一声，猛地扑上前去。 张浩背朝篮筐，一个后撤步。他个子高，腿长，所以步幅也很大，这一转身几乎就把扑上来的胡海涛甩开了一米左右的距离，接着就出手投篮了。 张浩投出的球线路很平，几乎没有什么弧度可言，而且皮球自身也没有旋转，静止着就奔了过去。这样的球，本身不符合一般篮球技术，进球的可能性很低。但是，皮球打内框入网了！4：2！ 侯燕昆持球进攻，依然是王志文防守。 王志文已经看透了侯燕昆的进攻线路。事实上，侯燕昆的球龄很短，只有一年左右，因此经验缺乏，技术也比较粗糙，更多是凭借超人的身体素质；而王志文则从小学就开始摸球，多和比他身高体重的青年工人的球场上较量，早就摔打出来了。 侯燕昆再次尝试从右路突破，但是显然没有效果了。 他的脸涨得通红，后撤了小半步，竟然来了一个胯下运球，上半身随之前倾，想做一个往左路突破的假动作。可惜，他这样做实在是昏头了。 篮球的技术，往往一两个动作就能分出高下。 王志文倏的一伸手，轻轻松松就断下了球。 对了，就在这里。程飞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在侯燕昆做第一次突破动作的时候，就发现了对方在运球上的弱点。速度虽然快，但是运球的节奏明显混乱。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眼里，场上虽然全都是篮球高手，对抗也很精彩，但是他们在动作上的不足之处简直满眼都是，数不胜数。难道仅仅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个梦？ 许健冷冷地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轻蔑和不满。 王志文像一条灵蛇，斜着身子就冲向两分线，双手将球托在胸前，像是要投篮了。 张浩两次没能封盖王志文，这次早就站好了位置，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王志文的突破脚步上，一伸手就封了过来！ 王志文双手往下一按，一个借地传球，皮球就到了等候在篮下的胡海涛手里。 一个身影飞扑过来，像一道白色的闪电。是许健。 篮下全空，他不得不动身了。 胡海涛倒也机灵，没有硬生生地跳起来投篮。因为他的眼角看到了另一道蓝色的闪电，他心知肚明，任由那道闪电从手中取走了球。 许健封盖落空，转身又要封盖王志文的上篮。 但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王志文的速度太快，投篮的角度又很小，只能眼睁睁看着皮球擦板入筐。4：3！ 一片掌声响起！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嘿！这个小个子真是厉害，校队的人都不是对手啊！” “你看他运球，我从来没亲眼见过运球这么漂亮的，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不简单不简单，居然把侯燕昆防得那么死……” 大家还在闹哄哄地惊叹着，议论着，只见王志文轻松晃过了侯燕昆，直插底线而去，张浩和侯燕昆一起扑了上去，封挡住他的脚步。 没有人注意到王志文做了什么动作，尤其是张浩和侯燕昆，两人吃力地将王志文顶出了边界，这才发现，对方的手上哪里有球？ 毛欢脸上的汗水浸湿了卷发，在空中飞舞，一个轻松的底线反手上篮。4：4平！ 场上的比分一直在变化，变成了8：4，校队三人组竟然落后4分！ 王志文拿着球，站在三分线外微微喘着气。 他的体力非常充沛，但是对手的实力决定了这场比赛的强度是很大的。胡海涛和毛欢虽然都不是鱼腩之辈，但是面对三名校队主力，依然显得十分吃力，几乎发挥不出来。而他必须承担起全部的进攻任务，不断地突破、分球、投篮。 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但是他感到非常兴奋，刚才他的两次突破，两次助攻都取得了成功。围观的人也开始大声为他加油。 对手的脸色可不好看，当众被一个新秀羞辱，那滋味可不好受，别说侯燕昆了，就连一向绅士风度的张浩，脸也沉了下去。 但是，他知道，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手。 那人令王志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似乎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似乎就为了做好准备，要一次性摧毁这个打得顺风顺水的年度超级新秀。 现在，这个人已经动了起来，站在王志文的面前。 王志文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他知道，真正的挑战就要来临了。 他必须击败眼前的这个人——六中绝对的王牌——许健。 第八章 六中王牌 六中的篮球场上，人山人海，却鸦雀无声。 许健缓缓地运球。 他运球的速度很慢，比王志文的运球速度还要慢，球似乎每弹回手中都会在手心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有一种奇特的磁力。这种运球，是成熟的手感所带来的，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姿势。 程飞“咦”了一声。在他那双敏锐的眼睛里，所有人的动作都或多或少存在可堪利用的不足，包括王志文在内，但此时，许健的动作竟然无可挑剔！真不愧是校队王牌，程飞不由得暗暗赞叹，同时更加集中精神注意对方的每一个动作。 王志文很显然看出了这一点：起码许健的控球不会逊于自己。他觉得很绝望，因为控球也许是他惟一可能有的优势。 王志文看着许健慢慢地走向三分线，并不敢急于上前封堵，他害怕被迅速突破。 可越是害怕的事情，就越是会发生。 就在许健刚刚走进三分线，王志文犹豫不决地张开双手往前挪动的那一瞬间，那只缓慢的右手突然启动了。在那个瞬间之前，王志文看到那个篮球在许健的右手中停留的时间稍稍长了一点，他知道事情不对，他的身体已经向右边倾斜——他下意识地认为许健最可能是向右边突破，但是很快又犹豫了，因为许健很可能换手从左边突。 这个突破其实很简单，王志文的第一判断是对的，许健并没有换手，他直接从右边掠了过去，沉腰收腹，像一只白色的豹子，像一道急速劈过的闪电，掠过王志文伸展开的左手指尖。 王志文不由自主地大吼了一声，这吼声中是震惊，更多的是无奈。 吼声中胡海涛朝许健扑了过去，他早就做好准备截住这个王牌球员，哪怕是犯规，也决不能让他轻易得分。胡海涛算好了时间，尽管许健的速度惊人，但他还是有比较充足的时间让自己的身体在许健起跳的时候拦在空中。这个规肯定是要犯的，因为他是向前冲，这股力量肯定会撞翻任何一个已经飞在空中上篮的人。 许健已经起跳，优美得像一只起舞的白鹤。他的脚步在起跳的时候甚至感觉不到任何对地面的冲击，只是柔柔地借力，整个身体就飞了起来。 但许健也没有想到，胡海涛的打法是如此野蛮，想要转移脚步已经来不及，空中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胡海涛伸直了胳膊，甚至把右腿都抬了起来，在空中撞向许健。王志文看呆了，他看见许健忽然在空中有一个扭腰的动作，整个身体忽然呈45度角斜了过来，托着篮球的胳膊伸展开来，就像白鹤亮翅的动作，手腕轻轻一抖，手掌一拂，篮球飘然而上。 那个距离是胡海涛无法够到的，哪怕他重新调整手伸展的方向也不行。他的身体和许健撞到了一起，幸好这次冲撞并不严重，许健落地后打了几个踉跄就站稳了脚步。 此时，那篮球也从高空中落下，擦过篮网发出“嚓”的一声。 全场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掌声几乎掀起了整个球场！ “厉害。”程飞叹道。那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依然无可挑剔！ 8：5，许健终于出手了，他不会再容忍一个高一的新人继续肆虐下去。 他拿起球走向中线，仍然面无表情，似乎满场的喝彩和自己无关，刚才的精彩上篮不是自己做的。 侯燕昆哈哈笑着，摇着头，似乎在说：“这家伙，风头太劲了！” 许健发球给侯燕昆，侯燕昆倒是很知趣地把球传了回去，他知道，这是许健一个人的时刻，他将维护六中校队的尊严。 侯燕昆和张浩都散开了，中间露出一大片空地。 王志文站在身高一米七八的许健面前，显得尤其矮小，他紧张地盯着面前的对手，心中没有一点把握防住对方的突破。 许健持球，站在王志文的面前，简直像是一根笔挺的标杆，而王志文则只能沉膝弯腰，双手张开，以防他迅疾的突破。以这种身高差距，许健即使是马上起跳投篮，想必王志文也是根本没有办法封阻的。 但这不是许健的风格。 他的右手牢牢地抓住了球，笔直地伸长了胳膊。球场旁传来轻轻的惊呼声。 高中生里能单手持球的十分罕见，可见许健的手掌之大，而这种动作又确实非常潇洒，引得众多女生侧目。侯燕昆不由得笑骂道：“别摆姿势了，快点得分啊！” 侯燕昆的话音未落，许健胳膊一摆，右手的篮球迅速换到左手，与此同时，左脚一大步跨了出去。这一步的幅度，足足把王志文甩出了一个身位！ 王志文又吼了一声，但是他的横向移动脚步却慢了不仅仅是半拍，许健的速度似乎比刚才那一次突破时还要快，等他回过头来捕捉到许健的身影时，许健已经完成了三步上篮的最后一个跨步！ 篮下全空，白衣少年腾空飞起，阳光刺眼。 那篮球柔和得像一轮轻轻滚动的朝日，无声无息地落入篮网。 许健优雅地落地，仍是面无表情。 全场惊呼！尤其是女生们，那尖叫声震耳欲聋，蔚为奇观！ 程飞吐了一口气，目光移到了王志文的身上。王志文眼神有些迷蒙，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汗水不断地从身上滴落。而胡海涛，则早已双手叉腰，垂下了头，眼睛里尽是死灰的颜色，毛欢直立在一旁，虽然还算镇定，但是失落的神色无法掩饰。 眨眼间，许健连续进球，一口气把比分拉到了9：8！ 与此同时，程飞也终于看出了这位六中王牌的套路。这一次解析对方的弱点，他花了很长时间，几乎用了四五个进攻回合。不过，就像解完了一道很难的数学题一样，程飞疲惫地松了口气，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侯燕昆很会耍宝，竟然直接坐在球场边上，笑嘻嘻的喊着：“帅哥，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啦！” “王志文！”程飞突然喊道。 王志文一愣，回过头来，看到程飞正朝他招手，懵懵懂懂就跑了过去。 程飞低声说道：“他会换手从左路突，你下手要快。” 王志文无语地望了望程飞，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许健的强项主要在于持球进攻，在于极快的第一步过人，虽然他的控球也很优秀，但是幅度很大，也就是说，频率不高，这种慢频率的运球和他的大跨步结合起来能发挥很强的威力，但也确实有弊端。王志文身材矮小，反应速度很快，如果真能明确知道对手突破的方向，断走球的可能性并不低。 左路突破，程飞不像是在胡说，可是他怎么肯能判断得到？不管了，先这样做吧。王志文把所有的杂念全都赶了出去，专心致志地盯着许健的手。 许健开始运球，很慢。果然，他猛地换手运球，身体一倾，整个人如出膛的子弹一样，自左路发射出去了。但是才跨出两步，许健就不得不转过身来。 橙红色的篮球已经握在王志文的手中。场内发出一阵低声的惊呼。 王志文大汗淋漓，一边运着球，一边举起手，示意毛欢过来挡拆。他不敢托大，他知道自己可能无法一对一击败面前的许健，尤其在比分这么紧的关键时刻。 毛欢很快跑了过来，胡海涛也振作精神，猛地击了一下掌，开始往边线跑位。还坐在地上的侯燕昆大叫一声，赶紧从地上跳起来，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王志文迅速掠过毛欢的一侧，朝禁区奔了过去，篮下有张浩的镇守，侯燕昆借着冲劲，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王志文立定，虚晃一枪，侯燕昆扑了个空，但是张浩挥舞着胳膊盖了过来，他灵活地转了半圈，许健却又凌空杀到。 在又一个假动作后，王志文的脚步一顿，从许健和张浩的中间穿了过去，篮球以他最擅长的，也是最匪夷所思的方式自下而上擦过篮板，钻进篮网。 9：9平！ 王志文手握篮球，伸出一根手指，清晰有力地说：“最后一球！” 他站在中线处，望了望四周黑压压的人群，望了望前面的校队三人组，忽然感到有点筋疲力尽。全神贯注地和许健对抗了这么长时间，的确很累了，所幸的是，最后一球的球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确定无疑地拿下，那么之前所有的辛苦都没有白费，而且这第一战的意义也就能达到最大。 但是，以何种方式投出这一球呢？王志文有些犹豫起来。 那边，王志文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突然向三分线狂奔而去，他的运球虽然没有许健那样大的幅度，控制起来却更为得心应手，即使这种速度的冲刺，依然保持着极高的稳定性。 许健似乎并没有料到王志文会这样冲刺，站在外线几乎没有动，只有站在内线的侯燕昆反应过来了。他大吼一声，双手张开，挪动脚步，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此时，三分线附近空无一人。 许健终于赶了过来，他意识到了王志文要采取的得分手段：在三分线内一步急停投篮！以王志文的中投水平，这是一个十拿九稳的位置，只是在校队三人组面前，他所有的得分手段都是在篮下施展的，所以也就没有做好防范他中投的准备。 果然，王志文脚步向前一蹬，刹住了急冲的步伐，与此同时，双手抬起—— 所有人屏息静气的时刻，尴尬的一幕突然发生：王志文竟然脚底打滑，“咕咚”一声摔倒在球场上，篮球无力地飞了起来，正好落到了侯燕昆的手里。侯燕昆倒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球直传给站在外线的许健——半场比赛中，拿到对方进攻的球，必须要出外线才能再次进攻。 王志文站了起来，他尽力装得若无其事，实际上屁股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手掌也痛得透心。他来不及拍去身上的灰尘，跑向了许健。 “快投啊！”侯燕昆急躁地喊。 许健一言不发，等待王志文落位，站到他的面前，才开始向右侧突破，王志文忍住疼痛跟了上去，毛欢随时准备上来夹击。 但是，许健这一次突破的速度比较慢，似乎有意造成夹击的态势。王志文刚刚意识到了什么，许健的手一抖，篮球急速飞了出去。 侯燕昆正站在王志文跌倒的地方，稳稳地接住了球。他面前空无一人。 王志文大叫一声，扑了过去，但为时已晚。 侯燕昆深吸一口气，很简单的起跳、投篮，动作算得上标准，力道十足，他的每一寸肌肉都舒展开来，然后手掌伸出，中指的指尖指向篮筐，下巴微微扬起，似乎在用意念把球的抛物线吊得更完美些。 “嘭”，篮球撞在球筐的内侧，高高地弹起。 “篮板！”王志文大喊，胡海涛早已做好准备，死死和张浩争抢有利位置。 “唰”，篮球直直地落下来，正入网心。 第九章 天生神投 “哗啦！哗啦！”宽敞的洗手池里，传来一阵阵轰响的泼水声。 程飞推开洗手池的木门，走了进去，随后很快把门掩上了。 这间洗手池是整个二楼共用的，里面便是公共厕所，外面用来洗漱，一般情况下也就成了洗澡间。没有淋浴，学生们只能接满一盆水从头顶往下淋。此时，王志文正在做这样的事情。 水气弥漫，王志文黑亮的眸子转了过来，湿淋淋的长发贴在他的额前。 “今天打得太漂亮了。”程飞说道。 王志文苦笑，擦拭着身上的水珠：“是吗？最后还是输了。” “但是我们都觉得很享受，从来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比赛。” “你什么时候见过比赛？”王志文揶揄道，“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对了，”王志文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迷惑地瞪着程飞说道，“你怎么知道许健要从左路突破？” “哦……”程飞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有尴尬地笑了笑，“我猜的。” 王志文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了。猜的。这个答案虽然很奇怪，但似乎是唯一能接受的答案。程飞根本没有接触过篮球，他怎么可能作出这种不可能作出的判断？ “记得上次我们说过的话吧？”程飞试探地问。 “什么话？”王志文开始穿衣服。 “教我打球，还有，你说要组建一支球队。” 王志文笑了笑：“教你打球没有问题，你想什么时候开始学？” “就今天。”程飞来了精神。 “你还真能挑时间，”王志文叹了口气，“恰好就在我洗完澡的时候。好吧，拿上你的幸运篮球，我们到前面的场子上去，只是说教一下，也许不用重新洗个澡。” “为什么不到寝室后面的场子？” “刚在那里输了球，又跑到众目睽睽下丢人现眼？算了吧。”王志文挥挥手，打开门，“快去拿球，我在这儿等你。” 六中门口的球场。 这是一个独立的球场，附近没有学生宿舍楼，也看不到教学楼，仅仅只有一幢教师家属楼矗立在旁边，四周花团掩映，到了晚上，来往的人也很少。程飞对这里的印象很深，因为那两个神秘的篮球高手就是在这个球场上打球的，而那个破旧篮球也正是在这里捡到的。 程飞又想起了白色护肘，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梦到他…… 穿着白色短袖的王志文站在篮架下，迎着沁凉的夜风伸展着四肢，看得出来，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现在这么黑，适合练球吗？”程飞小心翼翼地问。 “说实话，不适合。”王志文拿过程飞手中的篮球，站在篮架下一个小勾手，球擦板入网。 程飞无语。 王志文反手又勾进一个，转身笑道：“这不是你要求来练的吗？没事，在晚上练球，有助于提高手感，要是晚上都能投进球，白天就更不用说了。” 程飞点点头：“说的也有道理。” “当然，投篮与其说是一种技术，不如说是一种感觉，”王志文运球走到罚球线的位置，随随便便地出手，篮球很听话地钻进了篮网，“胡卫东，就是那个被誉为‘中国乔丹’的球员，有一千多度的近视眼，但是在三分线外照样百步穿杨。” 王志文把球扔给程飞：“试一试，你想做什么动作就做什么，只要把球弄进去。” 程飞抱着球，站在距离篮筐三四步远的位置，他仔细地回想着下午看到的那些投篮动作：许健的、王志文的、张浩的……但是就连刚才王志文投篮的时候，那个姿势他也没有看清楚。程飞索性像个女生一样，双手抱球，盯着昏黄灯光照射着的篮筐，轻轻推了出去。 “唰”，篮网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空心球。 王志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小子手气不错，这辈子第一次投篮就进了。”说着把球又扔回去。 程飞乐呵呵地接住球，还是那样轻轻一推，“唰”，又是一个空心球！ “我没看错吧！”王志文大惊，“后退一步，再来！” 程飞脸上挂着激动的笑容，后退了一步，接住王志文丢过来的球，瞄准，推出，还是进球了！吃惊不已的王志文连续递给程飞10个球，程飞竟然在三分线内的不同位置进了8球！ 投完之后，程飞已经气喘吁吁了，但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王志文拍了拍球，兴奋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一个从来没有摸过篮球的人，黑灯瞎火的投进了这么多球！” 程飞嘿嘿笑着说：“这是走运吧？” “投篮本身也要依靠运气的帮助，如果你真是走运能投进球，那也能说明，你天生就有对投篮的感觉，”王志文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是一个天生的投手！” “不过，”王志文话锋一转，“你的投篮动作肯定不能这样做，你必须学会标准的姿势，这对你以后参加比赛才有好处，像我这样，单手托住球，然后左手的手掌扶着球。” 程飞照做，忽然觉得手上的篮球不听使唤了，随时都可能滚下去。 王志文一边纠正他的动作，一边继续说：“右脚向前迈一小步，这样便于发力，弯腰，屈膝，对了！感觉力道从脚下而来，跳起来的同时，把球投出去！” 程飞的膝盖直了起来，手中的球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落向王志文的头顶，幸好王志文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球，否则他的头发可就白洗了。 “接着来，注意手掌对球的控制，注意中间三根手指要张开……”王志文忙不迭失地纠正程飞的动作，根本没注意有一群人正朝自己走来。 “嘿！嘿！嘿！瞧瞧这是谁！”其中有个人亮开尖利的嗓门喊道，“这不是今天在楼下打球的‘乔丹第二’吗？躲到这里来练球啦，想有朝一日找别人报仇雪恨吧？” “少说两句，陈杰，王志文够郁闷的了。”另一个人说道。 王志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任凭第一个说话的人走过来——那人高高瘦瘦，细长的胳膊一下子就搂住了王志文的脖子，嘻嘻哈哈地说：“王志文你今儿可真露脸哪，这一招够绝，全校的女生都认识了你了……” “陈杰你少来这一套，”王志文笑着挣脱出来，望着站在球场的这一群人，挨个看过他们：身高臂长的陈杰、壮实矫健的杨聪、瘦猴般机灵的刘俊锋、肩宽体壮的邓亮、憨厚老实的张雨来、肌肉发达的李琳——他们每个人都面带微笑。“你们怎么都来了？” “来学习学习不行？你能教程飞，就不能教我们？”刘俊锋笑道。 “我可是败军之将。”王志文自嘲地说道。 “别想这个了，”刘俊锋一拍王志文的肩膀，低声说，“今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六中呢，看篮球的人还是多些，打球打得漂亮是最关键的……明白我的意思吧？” 王志文一头雾水，连连摇头：“不明白。” “咳！”刘俊锋抓抓脑壳，“就是夸你打球好看，我要跟你学打篮球，明白了吧？” “你们都看了下午的球赛？”王志文意识过来了。 “当然，”杨聪笑道，“从头看到尾，一秒钟都不落。打得真漂亮，所以来找你学习。” “我和雨来就是来看看，”陈杰嘻笑着说，“程飞发了话么，我也不好意思驳他老人家的面子，是吧，雨来？” 张雨来身材高大，却显得很单薄，他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是啊，王志文你打得真好，我就是来看看，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得好球呢。” 王志文感激地望了身后的程飞一眼。程飞眨了眨眼睛。 一支球队，一支属于他、由他亲手组建和打造的球队，近在眼前。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和时间去学习如何打球。而他将把这几年打球的经验、技艺、本事统统传授给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支球队培养出来。 至少，在他的身后，已经有了一个也许难得一见的“神投手”。 王志文的胸中激情荡漾，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之后，他推心置腹地说出了心里话：“我打篮球也有四五年了，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个子矮，总是被大个子欺负，后来不服输，就每天疯狂地练习运球，连睡觉都要抱着球睡，几个月后就成了球场上控球最好的，再后来，可以随心所欲地过人。 “但是随后我就明白了，打篮球最实质的东西就是，把球弄进筐里，而我当时在外面投怎么也投不进，到里面又经常被大个子盖帽，所以又开始练投篮。我不记得当时每天投多少次，只记得有一个星期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这之后，我就成了球场上的‘神投’，没有人再敢小看我，还有人给我取了‘乔丹第二’的绰号。 “我说这些其实是想告诉你们，打篮球不是很轻松的事情，如果想在短时间内达到一定的水平，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打篮球同时也可以说‘勤能补拙’，只要你不断地去做，你的能力和水平就能得到提高，一分汗水，一分收获。这是我的亲身体验。我相信，再过两三年，甚至再过一年，你们当中就会有人超过我的水平，超过许健的水平……” 王志文神采飞扬地扫视着面前的寝室弟兄们，看见他们的眼神里有同样的激情在闪耀，他继续说道：“我很早就希望能参加一支球队，能打正式的比赛，以此让自己在篮球上达到一个新的境界，胡海涛的话感染了我，我很想把我们这个寝室的人都拉起来，在校园里刮起一阵篮球旋风，有朝一日能……”王志文突然闭嘴不言，过了一会儿才自嘲地笑了笑，低声说道：“这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那，今天就成立这支队伍吧。”身后的程飞淡淡地说道。 “对啊，今天就把队伍拉起来，”刘俊锋火急火燎地说，“我们都赞成！” 杨聪回应道：“没错，组队吧！” 李琳点点头：“都是寝室的哥们，一起打球，一起玩！” 陈杰嘻笑着说：“我没意见，不过可能经常缺勤。” 张雨来有点犹豫：“可以是可以，我怕自己拖你们后腿……” 邓亮“哎呀”了一声，说道：“不是我泼凉水，你看我们这几个人的身高，最高的就是张雨来，多少，一米七六吧？然后是陈杰，一米七五吧？我和李琳才一米七二，其他人连一米七都不到，打得赢谁呀……” “闭嘴，”刘俊锋吼道，“老子有一米七零！” “别争了，”程飞说道，“所以我们需要你嘛，邓亮，少了你，我们的平均身高就下了一个档次。而且我问过了，今年11月就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年级篮球联赛，听说球赛成绩和班主任的成绩直接挂钩，你们班主任到时候可要找人组球队的……” “啊？”邓亮摸了摸脑袋，口气软了下来，“也是，集体活动嘛，参加一下，就当是锻炼身体。” 王志文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就从今天晚上开始，我教你们打球，以后每天放学后，还有周末的时候，我们都抽时间在一起打球。放心吧，高二的胡海涛他们也会帮助我们的，他们高二有几个人的水平非常不错。” “既然……你心情这么好了，我有句话就想直说了……”杨聪故意卖关子。 “有屁快放！” “其实呢，我们想学篮球的原因呢，倒不是因为你打得多好……”杨聪清了清嗓子，坏笑着说，“那个许健实在是太厉害了，球技一顶一的好，所以……我们都动心了……” “好哇，瞧不起我是不是？”王志文喊道。 “许健……”刘俊锋叹道，接着猛地一挥手臂，“总有一天要当场羞辱他！” 一群人哄堂大笑，开始讽刺起刘俊锋的“疯话”。 笑声中，王志文心想：我还有两年的时间，总有一天，要迈过许健这道坎，总有一天…… 他身后的程飞却没有笑，他捧着刚刚练习的篮球——是高二生胡海涛他们的球，不是捡来的那个——仿佛又听到了“怦怦”的心跳声。他默然感受着这神奇的律动…… 第十章 全体集训 程飞拿起篮球——那简直不叫“拿”，叫“举”。他何曾有过这种运动量，胳膊只觉得软绵绵地像根面条，怎么也使不上劲儿，肌肉酸得像是被人泼了一瓢醋。 “注意动作，动作不要变形，昨天不是教你了吗？”王志文感到不满。 程飞努力矫正动作，篮球无力地从手中滑落。 “不行，我太累了，全身都酸疼。”程飞无奈地摇摇头。 “昨天才投了几个篮，今天就累了？”王志文感到难以置信，“能坚持吗？” “也许……能吧……”程飞咬牙直起腰来，重新拿起篮球，“梆”，篮球砸到篮板上，连筐都没有挨着，程飞也因为用力过猛，趔趄了一下，差点摔了个嘴啃泥。 王志文只好摊开双手：“没办法，你只能先休息，等身体恢复正常来再练？” 程飞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他确实很想休息。他走到场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内心非常沮丧。不管怎样，投几个篮就受不了的身体，在同龄学生中着实罕见，这都怪自己平时总不进行体育锻炼。 这堂训练课一直持续到了九点半钟，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橘黄色的路灯昏暗地笼罩着这片球场，还有从旁边居民楼里隐隐绰绰透出来的微光。 他们仍在不知疲倦地练习着，王志文也表现出少有的激动——连谈到昨天断了许健的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激动——他不断地纠正他们投篮的错误姿势，告诉一些投篮的要诀。 程飞后来也坚持着上场投了几个球，胳膊的无力感仍然没有消失。 但是，王志文很快发现，由于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同、偏好不同，他们所喜欢的技巧也不同。无论他怎么教，臂长的陈杰只愿意在篮下玩勾手，力气用不完的李琳则只钟情于在三分线外发炮，不知疲倦的刘俊锋总要满场飞奔，只有杨聪一板一眼地练习篮下擦板、中距离投篮…… 至于张雨来，似乎有点迟钝，始终不知道投篮怎么做动作，不知道上篮怎么跨步子；邓亮则懒洋洋的，对王志文的安排不大搭理；而程飞，每天储备的体力也许只够他动动筷子吃饭了…… 不管怎样，一群人练得还是汗水淋漓。九点半是宿舍关门的时间，对训练情况还算满意的王志文看了看夜光表，带领队伍匆匆往回走。 走到二楼一看，铁门关得死死的。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门房里探出了一张老脸。程飞认得那张脸，凶狠霸道，满脸横肉，扫帚眉往天上飞，花白的头发张牙舞爪——正是宿舍管理办的张主任。其他人也大略都晓得他的厉害，无不吓得噤了声。 “干什么去了！”张主任一开口，喉音很重，震得地板似乎都在抖。 “打球。”王志文应道。 “知不知道几点钟了？知不知道宿舍九点半锁门，啊？”张主任脖子上青筋暴露。 “知道，这不才九点半吗？”王志文的语气一点也不软。 “黑灯瞎火的打什么篮球，专业运动员也不像你们这样搞啊？”张主任指着他们的鼻子吼，“今天就饶你们一次，下次我才不给你们开门！在外面给我打一夜的球！冻不死你们！” “哗啦”，铁门打开了。204寝室的学生们默不做声地鱼贯而入，身后还传来张主任嘀嘀咕咕的声音：“还打球，学生不学习，打球能打个什么名堂出来？打球养你爹妈？” 一进204的门，刘俊锋就忍不住骂出声来：“这个死老头子，嘴里不干不净的！” “嘘！小声点！”程飞赶紧制止他，“毕竟是宿管主任啊，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是他真发飙，够咱们喝两壶的了。” “他敢！”刘俊锋不依不饶，“明天我们练到十点钟再回来！” 这一夜，疲惫的程飞睡得很沉，白色护肘没有出现在梦中。 第二天，高一一班的教室内。 头发花白的语文老师正在摇头晃脑地朗诵李健吾的《雨中登泰山》，粗重的鼻音环绕在教室内，宛若古代私塾朗朗吟诵。此时，课堂忽然有一阵小小的骚动，语文老师注意到了这阵骚动，停了下来。 他很快听到了一种声音，虽然他年岁已高，耳朵也不大好使，但是对于课堂上的这种声音，他还是非常熟悉的，一辈子听过很多次了。 那鼾声刚开始还很轻微，后来就越来越大，教室里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语文老师气得摔下课本，拿起粉笔头就朝趴在桌上的那个学生扔了过去。粉笔头在那人头发上砸出了一个白点，随后跌落在地。鼾声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仍在继续。 教室里的笑声越来越大了。 同桌的学生赶紧推了推这人。程飞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嘴里念叨着：“我刚才投进了没？” 学生们再也忍不住了，哄堂大笑。 语文老师气呼呼地吼道：“你给我站起来，把这篇课文朗诵一遍！” 程飞吓得一激灵，赶紧站起来拿起书，手却抖得不听使唤，书本一下子砸到桌上。他的胳膊实在是太酸了。 语文老师气得胡子直抖：“你还敢摔书？你叫什么名字？” 程飞满腹委屈，嗫嚅着说：“程飞。” 语文老师愣了一下，一张老脸上铺满了惊讶：“你就是程飞？” 程飞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心想，这老师和门房的张老头子一个德行。 “程飞，局里的中考语文基础知识是满分，作文只扣了两分，”语文老师点着头，脸色缓和了许多，“昨天睡得很晚？” 全班的目光都射向他，弄得程飞很不自在。他只有点点头。 “你坐下来吧，我知道你身体不好，刚开始住校也不习惯，不过以后不要在课堂上再发生这种事情了。”语文老师也没问原因，和蔼地挥挥手让他坐下来。 程飞木然地瞪着黑板，脑袋里全是篮球在飞。 晚上，校门口的篮球场。 “还是不行吗？”王志文盯着呼哧带喘的程飞问道。 “不行，我不光胳膊举不起来，腿也动不了。”程飞无力地摆摆手。 王志文摇摇头，手里转了转斯伯丁篮球，然后平伸双臂，球在他头顶上飞过来飞过去，接着又俯下身子，把球沿八字形在双腿中间穿插，最后扔给程飞，说道：“照我刚才做的练习，累了就休息一下。” 程飞面带歉意地“嗯”了一声。 王志文摇摇头，走向球场。球场上热火朝天，一大群人汗水淋漓，气喘吁吁，不时传来“怦怦”的运球声和“嘿哈”的叫喊声。看他们那么自觉，王志文也就没有去管队友们练球的事情。他专心致志地拿着一个篮球，盯着篮筐练习投篮，不时地突然启动，冲过去抓下篮板，然后补篮。 投了一会儿篮，王志文就开始运球满场跑。他的动作很奇怪，一边侧着身子运球，一边迈着螃蟹步走之字形，横向移动的速度非常快。 程飞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王志文的动作。他注意到王志文运球的手势和王志文有很大不同，王志文多是手掌伸平，有一个向下迅速击打的动作；王志文的手却和篮球的弧形保持一致，而且手掌心似乎微微向上凸起，并没有接触到球体，所有的力都来自于他的五根手指。 没错，王志文的手掌心是干净的，而指关节上却沾满了尘土。 程飞开始照葫芦画瓢，学着王志文的动作，可是篮球就是不听使唤，力气不知道该怎么使。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程飞不觉得人家运球那么好，可一旦自己做起来，连人家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白色护肘的话没错，谁又能一夜之间成为篮球高手呢？ 奇迹，毕竟还是没有发生。程飞摇摇头，又照着王志文之前所教的动作练习起来。 一群女生说说笑笑地从校门口走进来，经过球场时驻足了片刻，银铃般的笑声顿时吸引了球场上男生们的目光。她们推推搡搡，又发出一阵笑声，离开球场往学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大看得清这群女生的面庞，但大略都是来自厂里子弟学校的同学。想必她们也认出了球场上的男生，因此驻足留意了片刻。 刘俊锋的目光更是跟着那白裙女孩转过去，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才肯罢休。 篮球绕着身体而转，程飞越练越有劲儿，仿佛胳膊的酸痛都被这种“太极式”的招式给化解了。他兴冲冲地跑到场上，抬手就投篮，“唰”，篮网翻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漂亮！”站在篮下的王志文接住球，又丢了过来。 他的传球势大力沉，程飞差点被砸中胸口，虎口也是一麻。他调整姿势，再度出手——他的姿势已经基本摆脱了双手投篮——“唰”，又是空心！ “厉害！”王志文再次把球扔过来。 程飞深吸一口气，出手，还进。 场上的人都停止了练习，看着站在罚球线的程飞，为他喝彩加油。程飞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接一个，竟然连续投进了十个球，几乎球球空心！王志文也禁不住喊道：“太神了！太神了！” 王志文的兴致也被调动了，不断地给程飞传球，在第十一个球的时候，程飞却举起球，突然又放了下去，嘴里说道：“不行，太累了。” “到底，还是体力问题。”王志文耸耸肩，叹道。 这时，一个苍老却浑厚有力的声音，仿佛惊雷一般在空中炸响：“快停水了啊，快停水了，九点半停水！”这声音他们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随着几声惊呼，一群人呼啦啦地冲向宿舍…… 第十一章 毫无机会 一九九五年十月十五日，星期天。校门口球场。 正值深秋，天高气爽，夏日的余温早已降了下去，学生们大都还穿着短袖，让皮肤都沐浴在凉爽的秋风中，非常舒适。这样的天气也特别适合运动。 程飞也精神抖擞地换上了新买的背心短裤——上个星期五的时候，全寝室一致通过了要买统一篮球服的决定。一群粗枝大叶的男生跑到市里的一家体育用品店里，经过七嘴八舌的讨论，最终买下了八套橙红色的篮球服。 王志文认为，一般的球队都会买nba球队的服装，那样显得太没有个性，而这种双层网状球服质量好、透气吸汗，又没有nba的球队标志。于是，大家也就一致通同意了。不过，这套球服单价就要150元，八套一起拿也要960元。 在九十年代，150元对于学生来说是个相当大的数目，他们大多数每月也只有200到300左右的生活费。虽然如此，由于程飞垫付了500元，所以最终还是如大家所愿，拿下了这种球服。然后就是选择号码，程飞犹豫再三，挑选了“12”这个数字。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这个数字比较有好感。 八个人穿上了整齐划一的橙红色球服，相当惹眼。 王志文面带微笑，杨聪则弯腰站在他面前，伸开双臂，神情紧张。王志文一脸轻松写意，笑道：“看好了，我要过了！”随着“过了”两个字刚刚出口，王志文突然运球启动，杨聪紧紧地贴了上去。 杨聪体格硬朗，脚步也快，显然王志文的突破并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他距离篮下尚有两步的距离，但是不得不出手了。 “梆”，球弹过了篮圈。 站在篮下的邓亮眼睛死盯着篮球，屈膝俯身，正准备跳起来抢板，身后突然窜过来一人，那人飞冲起来的力量一下子压住了他。正是瘦猴一样的刘俊锋。 刘俊锋迅速控制了篮板，直接冲到了外线。 他一边运球，一边蹦蹦跳跳，嚣张地喊着：“来，来，来防我！” 张雨来见无人响应，犹犹豫豫地靠上前去。在他那一米七六的身材对比下，刘俊锋越发显得瘦小。还没等张雨来调整好防守姿势，刘俊锋大笑一声，直接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镇守篮下的邓亮正要跳起来封盖，刘俊锋忽然手腕一翻，球径直飞到了杨聪的手里。 杨聪一个虚晃，李琳竟然没动，他迅速沉腰突破，百米冲刺的爆发力让他瞬间就冲过了李琳的右侧，谁知李琳肌肉发达的胳膊一伸，差点把他连人带球掀翻在地上。 “犯规！”杨聪一边大叫，一边在身体失去平衡之前把球扔给了站在零度角的程飞。 程飞屈膝沉腰，出手——篮球划过高高的弧线，“唰”地坠入篮网。 李琳像没事人一样走开了，嘴里说：“反正你们进球了。” 杨聪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走到中线，直接把球丢给了程飞。程飞依然站在之前的位置，王志文则在他面前两步左右的距离。 “投啊！”王志文虽然虎着身子，却没有扑上来的意思。 程飞犹豫了一下，屈膝沉腰，出手——经过将近一个半月的努力，他现在的动作很像王志文，同样是单手颠投，但是出手的速度却慢了很多——“唰”，依然是空心。 “哗！程飞今天一球都没有投丢啊！”刘俊锋竖起大拇指，程飞满足地笑了。 输了球的队伍——王志文、邓亮、李琳、张雨来——只好乖乖地做了十个俯卧撑，拍拍手站了起来。这一局的半场四对四，两支队伍打成了10：8。这边的8分全由王志文拿下，那边程飞拿下3分，杨聪拿下4分，刘俊锋拿下2分，陈杰拿下1分。 虽然王志文并没有使出全力，但是他明显感觉到这些人水平的提高，尤其是杨聪和刘俊锋，篮球技术可以说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他想：也许是该有一场正规一点的比赛了。 当他们打完了球，冲到小卖部猛灌汽水的时候，王志文说话了：“我们已经训练了有一个多月了，学校的联赛就要开打了，你们知道吧？” “毫无疑问，王志文是我们六班的主力、王牌，兼队长，”刘俊锋插话说，“领导，给我派个小前锋的活儿，总没问题吧？” “我们班会打球的很有几个，你就安安心心当个替补吧，”王志文说，“会保证你的上场时间的。程飞、张雨来，你们能代表一班上场吗？” 程飞和张雨来对望了一眼，说道：“应该是替补。” “杨聪呢？” 杨聪猛灌了一口，说道：“主力，我们五班会打的不算多。邓亮可能是替补。” 陈杰叹了口气：“我们四班的名单已经定了，我是替补，李琳是主力。” 王志文点点头：“不管怎样，都能上场打球。我们现在各自为战，也可以好好在联赛里面锻炼一下。要知道，全场和半场的区别是很大的，一旦跑起来，有些半场的招数就用不上了，而且手感也会有很大的波动。所以，我下周特地安排了一次全场，可以说是我们队伍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比赛，这次比赛很重要。” “和谁？”刘俊锋问。 “我们厂高二的，胡海涛一拨人。” “实力很强啊，”杨聪吸了一口气，“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不是恐怕的问题，”王志文笑道，“肯定不是对手。他们几乎人人都有几年的经验，都是各个班上的主力。这支队伍拿到他们高二去打，最少能拿年级第三名。” “那……我们找虐？”刘俊锋揶揄道。 王志文没理会他，继续说：“你们的进步都很大，而且各自的特点也都出来了，是时候作为一个整体出去打比赛了，所以在位置上，我有必要做个安排，不能像半场那样乱来。” 他顿了顿，说道：“我们队伍身高普遍比较矮，主力中锋只能由邓亮来担任，他弹跳力好，抢篮板不错，陈杰的运动能力差，有一定的篮下攻击力，所以担任替补中锋；杨聪和刘俊锋，攻击力强，速度快，体力好，你们都是小前锋，张雨来作为替补；得分后卫的位置，让李琳来担任，程飞的体力差，作为替补；我是控球和组织后卫。这样安排应该算合理的。” “程飞投篮不错，李琳只能投三分，是不是主力和替补要颠倒一下？”杨聪问。 王志文望了程飞一眼，欲言又止，停了停说：“我说过了，他体力不好，如果强行上场，会影响他的投篮。” 程飞心想：首发阵容的意图很明显，全部都是身体素质好、能防守对抗的人，而身体相对较弱的张雨来、程飞、陈杰都被放在替补席上。看来王志文并不仅仅是想训练一下跑全场的感觉，他更想获得一场胜利…… 一九九五年十月二十二日，星期天，下午四点。炎热的夏季已经慢慢淡去，天空虽然晴朗得出奇，没有一丝云彩，但是气温并不高，阳光也不强烈，正是打球的好天气。 204寝室的队员们早早地来到了球场上，在王志文的带领下开始做热身练习。程飞像发疯了一样，拼命绕着三分线跑来跑去，不断练习上篮，直练得气喘吁吁。 “悠着点儿，”杨聪说，“待会要打比赛的。” “算了，反正也没我的事儿。”程飞呼哧带喘地说。 “怎么可能，都要上场的。” “你看着吧，”程飞摇摇头说，“我们几个替补一分钟也上不了场。” 这时，他们看到一群人从学生宿舍的方向走了过来。程飞数了一下，总共只有五个人，其中有三个人是胡海涛、毛欢、杨利，另外两人倒也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名字。恐怖的是，不认识的那两个人，比胡海涛还要壮实，有一个身高约一米七四，横着长肉，体重只怕有**十公斤，戴着眼镜，一脸严肃；另一个足有一米八零，壮得像头牛，浑身结结实实的。 王志文说：“有三个你们都认识了，那个戴眼镜的叫马强，个子最高的叫徐琨。” 说着，五个人就走了过来。王志文打了个招呼，问：“你们还有两个人吧？” 胡海涛说：“哦，郝侠踢球去了，张卫国到老师那里开小灶，不碍事，开打吧？” “没有裁判？”王志文问。 胡海涛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们都是自己人，犯规说一声就行了，要什么裁判？你们先发球吧，比分就让程飞记着，他成绩好，脑子灵活。”然后对程飞说：“上下半场各二十分钟，中间休息十分钟，三分球和两分球都分得清楚吧？” 程飞点点头。 胡海涛说：“ok，开始。” 星期天的校园异常宁静，也没有学生站在场边观战，显得冷冷清清，对于这支204寝室队来说，这场比赛却意义非凡，它是第一场正式的全场比赛，是真正上场为了胜利而打球的比赛。而此时，程飞却只能站在场边记录分数，这意味着，他真的一分钟都无法上场了。 杨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跑进场内。王志文发球给他，他又回传给王志文。 比赛，开始了。 第十二章 小战一场(上) 王志文运球过半场的时候，94级早就站好了阵形。胡海涛和徐琨镇守禁区两侧，杨利和马强站在三分线的两翼，毛欢的位置则对上了王志文。 他们对站位非常明确和熟悉，相比之下，204队的队员有点像无头苍蝇，随随便便在场内跑动，压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尽管如此，毛欢在王志文的面前却显不出任何一点优势，他那双大眼睛露出一种紧张的神情，似乎对防住王志文没有一点点信心。待到王志文运球走过来的时候，他弯下了腰，实际上又想直起来——事实上，毛欢一直都不是一个称职的防守者。 王志文熟练地运着球，并没有摆出突破的姿势，而脚步却已悄悄地调整了。 刹那间，篮球突然改变方向和高度，急促地在地上跳跃。王志文甚至没有沉腰启动，他仅仅一扭身，蛇一样就从毛欢的身边窜了过去。 毛欢束手无策，也没有去追。 但是负责两翼的马强和杨利却早已做好了准备，一起扑过来，这是篮球中针对球员突破常见的“关门”防守。普通的球员根本无法面对两名对手的夹击。 然而，马强和杨利为了能封锁王志文的进攻线路，完全将侧翼暴露出来，很明显，天生具有进攻意识的杨聪已经跑到了王志文的左侧——这是一个很大的空档。程飞在场外看得很清楚，如果王志文选择传球，杨聪必然能获得无人防守的投篮空位。 王志文并没有传球。 他的眼睛压根就没有往其他队员所在的位置看一眼，面对扑过来的对手，王志文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身形一顿，运球速度突然放慢，然后向后挪了两步。 马强和杨利随即逼了过来，杨聪所在的空档更为宽阔。 就在此时，王志文突然手腕一动，整个身体朝右侧一斜。杨利的反应也很快，急忙朝王志文的右侧踏出了一步，马强的身体也动了一下。可是，王志文突然一个换手，球又到了左侧，两人步伐大乱。 王志文像一条灵蛇，就从两人中间来不及封锁的缝隙中插了过去！ 篮板仅有两步之遥，王志文运球的节奏丝毫没有乱。而镇守篮下的徐琨显然没有想到他那么快就突破了前面的防守，只来得及大喝一声，手臂都没有来得及举高。只见王志文碎步挪移，双手一伸，篮球擦板入筐。 “好球！”陈杰高喊。 204队先入一球，2：0。 “回防！回防！”王志文一边往回跑，一边喊道，“杨聪，下左边，刘俊锋，注意杨利，邓亮，到篮下去，注意保护篮板！” 高二队由毛欢控球，徐琨很快就跑到了禁区附近，邓亮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杨利像一头羚羊，在人群中交织穿梭，刘俊锋不得不跟着四处跑；杨聪则俯下身子，盯着游移在外线准备接球的胡海涛。 毛欢面对王志文，并没有选择突破，直接把球递给了胡海涛。胡海涛举着球，观察了一下场上的形势，突然把球一拍，尝试从左侧突破。 在程飞看来，胡海涛的突破速度并不快，步子比较小，而且控球不熟练，可是由于他身强力壮，杨聪虽然反应快，却被顶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胡海涛虽然没有摆脱，但还是在罚球线的位置强行起跳投篮。他的投篮动作并不标准，看起来像是推出去的。 “嘣”的一声，篮球砸在篮板上，弹了下来。 “篮板！”胡海涛和王志文齐声大喊。刚才还在禁区外面的徐琨一步跨进来，眼睛盯着上方的篮球，手一伸就揽入怀中。邓亮一下子撞到了徐琨的身上，一个踉跄，眼睁睁地看着徐琨在篮下轻松擦板，进球。 2：2平。 “高二的身体素质真让人羡慕。”张雨来喃喃说道，“我们要是上场，还不得被撞飞？” “是啊，你看这完全是身体对抗嘛，没意思哦……”陈杰把手搭在程飞的肩膀上，叹道。 正当他们说话的时候，王志文运球飞奔而去，杨聪和刘俊锋从两翼快速插上。此时，高二的队形还没有站好，王志文连续变向，轻松晃过毛欢，马强和杨利还来不及“关门”，他就风一样掠了过去。 胡海涛猛扑到篮下，大吼一声，那种气势活像张飞怒吼长坂坡！ 王志文在球场征战了多年，根本不吃这一套，尤其擅长这种面对高中锋的强行上篮！他身体一弓，双手一送，这个球简直和当时打校队三人组时的第一球如出一辙，胡海涛根本没时间封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篮球再次擦板入网！ 4：2！ 程飞对王志文的球技佩服得五体投地，对方五个人纵然人高马大，他竟然全都不放在眼里，单骑闯关，千里奔袭，还能功成身返！ 胡海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笑着说：“要不我们上三个人防吧？” 毛欢冷静地说：“不用，放他得分也行。” “回防，回防！”王志文挥手喊道。 这一次，高二没有再慢慢吞吞地进攻了。毛欢加快了运球的速度，他弓着腰，像一只敏捷的山猫，很快就冲到了三分线附近。王志文正要迎上去，一个壮实的身躯突然挡在他面前，胡海涛一个漂亮的挡位，杨聪哪里知道怎么补位，眼看着毛欢快速冲了下去。 邓亮一看外线有人突破，赶紧匆匆忙忙地跳了起来。 谁知毛欢并没有直接上篮，伸手就把球塞给了篮下的徐琨。徐琨一举手就要投擦板球！ 刚刚落地的邓亮突然拔地而起，一只手竟然够到了徐琨手里的球！邓亮并不知道该用多大的力度，他还是选择了比较文明的方式，手下没有使劲。但是，这样的干扰已经足够了，徐琨投出的球显然力度不对，擦板后打在篮筐上，又弹了下来。 邓亮正要抢板，一条黑影犹如泰山压顶，随着一声喝吒，那人“啪”的一声就把篮球从空中拽了下来！不是胡海涛是谁？ 胡海涛再次起跳，邓亮随之跳了起来，双手举得高高的。 虽然是篮下投篮，胡海涛的跳投仍然没有准心，再次打在篮筐上弹出，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抢板，刘俊锋拍马杀到，空中把球一拨，径直点到了杨聪手里。 王志文放马狂奔，一边大喊：“丢！！！” 他身前一马平川，只有杨利在其后猛追，而且速度非常快，不愧是国家级的短跑运动员！ 杨聪赶紧大力一甩。这是他第一次在全场中掷球快攻，所以对力度根本没有把握，这次甩球的力量大得吓人，王志文绝望地看着那篮球像炮弹一样从空中划了过去，“嘭”的一声巨响，砸中了篮板，却正好弹回了王志文的怀里！ 而可怜的杨利，一阵飞奔，竟然冲过了头，转身要防王志文的时候，王志文已经出手投篮了！ “唰”，篮球空心入网！6：2。 “好球，好球！”陈杰高喊。 “干得漂亮，王志文！”张雨来也跟着起哄。 “刘俊锋和杨聪也干得漂亮。”程飞击掌笑道。 这时，他们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你们在和谁打比赛呢？” 程飞转头一看，旁边竟然站着三个女孩，都来自子弟学校初中部。虽然是初中同学，而且现在就住在楼上，这群男生也从来不主动和她们联谊。这一代七十年代末出生的孩子，多沉默寡言、害羞木讷，大概也是一种时代现象吧。 在204寝室里，如果说还有人能够主动和她们讲讲话，除了性格张扬的王志文，还真只有性格内向的程飞了。 王悦欣穿着白色长裙，站在场边，眼睛望着飞奔的男生们，微笑如花：“早就看见你们晚上打篮球了，这是在和谁打比赛呢？” “高二的，你们应该见过吧？”程飞回答道。 “原来是高二的，”王悦欣用手指戳了戳身边的一个女孩，低声笑道，“邹倩，哪个是你说的毛欢啊？” 邹倩，一个皮肤白净、面容姣好的女孩，瞬间就羞红了脸，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直追着王悦欣打。 “你说毛欢？就是那个卷发的，现在拿球的就是他。”程飞傻里傻气地一指。 邹倩伸过手，差点没把他掐得尖叫起来。 “哦！”王悦欣和另外一个女孩——朱慧莹会心地同时作恍然大悟状。 “喂！”程飞大惊失色，心想和这个邹倩平时都不大讲话，她怎么敢伸手来掐？但是终究没说出来，只是强忍住疼痛问道：“我不就指出毛欢了吗？” “我就是说了一句他好像仿佛有那么一点点帅……”邹倩气白了小脸。 王悦欣和朱慧莹更是笑得前仰后合，邹倩追了过去…… 程飞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们一眼，揉着酸痛的胳膊，嘴里嘀咕道：“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陈杰长叹一声，道：“女人的心，秋天的云，你还嫩着呢，程飞……” “是啊，是啊。”张雨来傻笑道。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程飞揶揄道，“就你们也有资格批评我？”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场上的比分已经变成了8：4。双方进球的成功率都很高，徐琨在篮下强打进球后，王志文很快就还以颜色。 王志文的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他控球的节奏渐渐的加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此时，他再度控球杀向人高马大的对手。 连续四次被王志文突破得分，高二队的阵容并没有乱套，毛欢依然只是在外围摆摆样子。实际上，他时刻准备着接住胡海涛抢到的篮板，然后迅速发动快攻——这才是他喜欢的路子，只不过王志文的命中率实在太高，或者说，他们给王志文的压力不够。 就像刚才的情景重现，马强和杨利从两路围过来，他们的移动更加谨慎了。 王志文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他在享受这样的待遇。 面对实力并不差的高二队，对方不得不派出两名队员来夹防，否则他可以轻轻松松地得分——这说明，这个队伍没有能够完全防住他的人。 王志文志得意满地俯下身子控球，虽然身高较矮，他的手却很大，加上运球的手感极为柔和，让人有他的手掌能够包住球的错觉。 而204的球员仍然不懂得站到哪里，都木呆呆地站到一边等着王志文单打，唯有邓亮比较清楚自己的职责——抢篮板。但是，有胡海涛和徐琨的“伺候”，想必他也不会轻松。 王志文的上身剧烈地晃动，程飞根本看不清他究竟会从哪个方向突破。 他忽然一扭身，从杨利的一面擦了过去。 但是杨利的反应也很快，几乎就在同时调整步伐，紧紧地贴上了王志文。 没想到王志文直接投篮了，显然，杨利在王志文的面前没有身高和体重的优势，所以王志文选择了这个突破点，但是杨利的脚步确实也打乱了他的节奏。 出手的球偏了方向，一个四十五度角的擦板并没有顺利入网，而紧接着弹了下来。 王志文大喝一声，一跃而起，竟然冲过去抓住了这个篮板球。 徐琨吃了一惊，正要封盖，王志文却灵巧地以右脚为支撑点转了一个身。 胡海涛压上前来，双手遮天，封住了王志文转过来的角度。 程飞看到站在三分线内一步处的杨聪，还有刘俊锋，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这场表演，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李琳更是没有踏进三分线。 只有邓亮惶惑地被夹在几个大汉的中间，一副吃力的样子。 程飞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似乎预感到了这场比赛的结果。 只见王志文脚尖一点地，整个身子后仰着跳了出来，与此同时，手中的球高高地出手了。这么高的抛物线，胡海涛是无论如何也盖不到的。 10：4。 自从王悦欣等几个女生走过来开始，场边零零散散站了不少人，基本都是住校的学生，这也给在场上打球的人一些动力——篮球，本身就是一种以展示为目的的运动，如果无人问津，也会失却许多的魅力。 有一些女生看，对打球的男生来说更是兴奋剂，有的时候却也不好，比如场上的刘俊锋，就基本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三步一转头，两步望一眼，失魂落魄似的。进攻的时候，王志文倒也不在乎，他一味带球猛冲对方的防线，鲜有失手；但在防守的时候，他就开始大吼，提醒每个队员站好位置、盯准对手。 程飞注意到，在距离中场休息还有五分钟的时候，王志文的体力开始有些不继了。 他运球冲刺的速度倒还看不出来变化，但是在最后出手的时候，身体的平衡性却不如之前那么好了。在一波疯狂的得分后，王志文已经连续三球没有投中，并被对方抢到了篮板。 204的球员陷入了极大的被动，虽然高二队没有王志文这样的球星，但就整体而言更为均衡，而身高和体壮的优势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胡海涛渐渐摆脱了开局的糟糕手感，他强行挤入篮下，一个假动作后，擦板进球！ 毛欢也一扫防守王志文的颓唐，轻灵地在空中侧移，跳投命中！ 徐琨依靠在篮下的巨大优势，稳稳地拿下两分！ 邓亮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懒洋洋地把球捡起来，丢给王志文。 王志文已经满脸通红，虽然喘息并不剧烈，但是脚步明显慢了下来，豆大的汗珠浸湿了全身的衣裤。现在的比分是22：18，高二已经领先4分了。这18分，全部都是王志文一人所得。 他的眼神有些茫然，却依然坚定。 第十三章 小战一场(中) 王志文运球跑过去，杨利像牛皮糖一样地贴了上来，毛欢则若有若无的，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不远的地方，随时准备上来补防。胡海涛与徐琨，把守着篮筐，挤得邓亮完全没有容身之处。 这样，防守王志文的阵形成了一个可以随时变换方向的斜角，无论王志文从哪一面开始突破，他都会面对至少三个人的阻截。程飞看得出来，王志文在面对已经形成的防守阵形时，办法并不多，之前许多进球都是在快攻或者混战中打进的，但是高二队早已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收缩的速度明显加快。 王志文丝毫没有要放弃单打独斗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斗志重又回到了乌黑的瞳孔。下一秒钟，他像灵蛇一样滑过了杨利，毛欢很快一个跨步，张开双手，封住了一大块区域。 王志文没有停留，他手轻轻一带，一个非常流畅的转身，绕过了毛欢！ “漂亮！”程飞忍不住喊出来。 但是王志文刚要低头冲进禁区，差点撞在马强的身上！马强那水桶一般的身材简直成了王志文无法逾越的一堵墙！他只好后退，寻求其他的路线，但是场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程飞皱起了眉头。 随着杨利和毛欢的积极移动，王志文竟然无路可退，被生生夹在了边线！ 杨聪和刘俊锋赶紧冲上前，准备接球。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王志文的第一选择竟然不是传球，而是强行投篮！ 他自恃投篮速度很快，尽管有三个人防守，他们也无法反应过来进行封盖。可是，王志文算准了这一步，却没有算准下一步。他突然的投篮动作的确大大出乎对方的意料，马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王志文就已经出手了。 这几乎是在负角度的位置，但是王志文投篮的准心并没有偏失。 只是，在马强的身后，突然暴起一个健硕的身影，那人腾在空中，伸直的双臂往下一拍，嘴里大吼一声！“啪”，王志文投出的篮球被盖了个正着！ 球在地上狠狠地弹了起来，杨聪虽然眼疾手快，仍然被敏捷的杨利抢了先。杨利夺过篮球，一步顺势过了杨聪，飞快地奔向对面半场。 王志文面如死灰，慢慢腾腾地跟着跑了起来。 这边，高二的“五虎将”真个像五头嗜血的猛虎，轰隆隆地冲了过去。他们的体力非常充沛，移动速度比起开场非但不减，反有极大的提升！ 刘俊锋第一个赶到了己方半场，转身就要防快攻直下的杨利。 杨利一个换手，差点过掉了刘俊锋。好个刘俊锋，依靠绝佳的身体平衡性，硬是扭身又贴了上去，脚步竟然跟上了这个国家级运动员！ 杨利疾走两步，突然手臂往下一抖，篮球立刻脱手，击地反弹出去！ 正对着篮筐冲来的马强大跨两步，一把接住了篮球，也没有运球，顺势就上篮——这个壮得跟牛样的马强，上起篮来简直就是一辆重型坦克，轰轰两声就碾了过去！ 杨聪从侧面斜插过来，竟然毫不畏惧，身体迎上前去，伸手要断马强手中的球。 “嘭”的一声闷响，杨聪哼了一声，整个人几乎飞了起来，像一根断线的风筝，踉跄几步，最终还是狼狈地坐到了地上。 马强把刚刚收入怀中保护的篮球取了出来，在落地的刹那出手，球进！ 马强狠狠地一挥拳头，像是要打碎面前的篮架，他冷漠的脸庞转向目瞪口呆的杨聪，说道：“刚才犯规了。” 杨聪摊开手，表示不明白。 胡海涛赶过来，说道：“他已经在做上篮动作了，你从旁边冲过来和他撞在一起，肯定是阻挡犯规。按规矩，进球算，还要罚球一次。” 204的球员都没有说话。王志文走过来，点了点头。 胡海涛指着位置，让队员们在两边站好。马强兴奋地拿起球，站在罚球线前比划了一番，投了出去。 篮球划过无力的弧线，撞在篮圈前沿弹了回来。 王志文奋力猛冲，直奔落下来的篮球，但是，已然有个健壮的身影横着**来。王志文没能收住脚，一下子撞了上去，干脆利落地坐到了地上。 他仰着头，看着上空的胡海涛大喝一声，稳稳地把球拍进了篮筐！ 26：18。204的球队已经落后了8分之多。 这时，程飞喊道：“上半场结束了！” 胡海涛大喊一声：“走走走，哥们，喝汽水去！”几个高二的球员群起响应，纷纷拿起丢在篮架上的衣服，跟着他往学校外面走，谈笑风生。 王志文则黑着脸，走到程飞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 其他球员也无精打采地走过来，围坐成一圈，彼此相对无言。 王志文扫视着他们，说道：“杨聪，盯胡海涛要紧一点，知道吗？不要让他那么轻易就进来，贴着他走，重心放低一点，腰往下沉……” 杨聪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王志文又开始数落其他人：“李琳，不要总是站在外面，你要往里面走，脚步灵活点，死气沉沉的你怎么防住别人？刘俊锋，你在跑位的时候，不要乱跑……” 刘俊锋阴着脸，突然站起来吼道：“他妈的你怎么不说说自己？” 王志文一愣，回道：“我怎么了？” 邓亮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插嘴说道：“唉呀，就你一个人在打球，我们就练习往返跑，没意思……” 王志文的面容冷峻下来。一群人陷入了一种难堪的沉默当中，没有人愿意开口说话，但是很明显，刘俊锋和邓亮说出了其他人心中的话。他们个个面色通红，汗水淋漓，半场比赛打下来，连一次触球的机会都很难得到，只是不断地做着体育课上的折返跑，只能拼尽全力对付人高马大的对手，却又收效甚微。 沉默却是由一个悦耳的声音打破的。 王志文的手边突然出现一瓶冰凉的汽水，王悦欣笑道：“喝点水吧！” 两名女生——邹倩和朱慧莹——也不大好意思地走上来，把手中的汽水一一递给这群男生。男生们都很羞怯地低声说了句“谢谢”，就抬头猛灌起来。 “你们打得不错啊，才练了那么一点时间，就可以和高二的打比赛了。”王悦欣说着。 凝固的气氛顿时被打破了，王志文露出了笑脸。刚才还在骂娘的刘俊锋也红着脸，只知道呵呵傻笑，眼睛不断地在王悦欣身上转来转去。 “主要是，只有我对进攻比较有把握。”王志文说道。 “那也得让我们投几个吧？”邓亮还是不依不饶。 “其实也不一定要赢球，对吧？”程飞对王志文说道。 “当然，”王志文顺水推舟，“肯定是赢不了的，他们的气势都打起来了，不光身体比我们壮，配合也比我们好。” “主要还是他们都练了一年多了嘛，”刘俊锋的口气也缓和多了，“说到底还是技术上的差距，假以时日，我们总会干掉他们的。” 王志文笑了笑，说道：“待会我们就这么打，我控球吸引他们，然后你和杨聪利用速度找空位，有机会就上篮，邓亮在篮下有机会就投篮，但是不要硬上，实在不行就传出来，胡海涛盖帽可是很厉害的。” “好！”其他人齐声应道。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来打下半场吧？我说你们还有没有力气继续玩啊！” 转身一看，胡海涛等五个大汉已经气势汹汹地走上了场地。 胡海涛揶揄道：“就你们那两下，不够看哪！” 王志文一跃而起，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喊道：“上喽！别当咱们是菜！” “上！”刘俊锋大吼一声，“娘的，死也要死得光彩！”陡然发现自己爆了粗口，不禁又心虚地朝王悦欣的方向望了一眼。 204寝室与水泥厂高二生的比赛，下半场开始了。 双方重新抖擞精神，十颗棋子越过楚河汉界，继续捉对厮杀。 王志文恢复了力气，控球飞速地往前带，毛欢依然没有硬防的意思，还是由后面的杨利和马强进行包夹，他在后面伺机断球。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当左侧的马强刚刚移动到王志文的附近时，王志文突然一个变向，接着就把手中的球传了出去。 杨聪手持篮球，站在一个无人盯防的四十五度角，面前一片开阔。 本来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王志文一个人身上的高二生大吃一惊，马强挪动沉重的身躯，回身扑向杨聪！ 好个杨聪，冷静得像个老手，忽然一抬手，继而迅速横向跨出一步，投了出去！ 马强完全被这个新手的假动作吃定了，他脸色苍白地望着那飞出的篮球，心里只在祈祷不要投进。马强是个篮球场上的完美主义者，他从不容许失误在自己身上出现，宁愿是队友犯了错误，也不要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使对方进球。 但往往事与愿违。 篮球在篮筐上滑了一圈，滚了进去！ “好球！”程飞在场边高呼。女生们也都鼓起掌来。 杨聪的脸上笑开了花，他朝程飞竖起了大拇指，接着就往回跑。 26：20。 毛欢冷着脸，接过球后一刻也没有犹豫，飞奔而去。 此刻，204球员的退防几乎没有章法可言，松松散散地撒落在球场各处，毛欢像一头矫健的猎豹，快速穿插过去。程飞注意到，毛欢的攻击能力似乎在此时才完全释放出来，他的速度、身体协调性和控球能力甚至和许健有相似之处。 杨聪急忙转过身想要拦住，毛欢轻松一个换手就擦过他身边。 204的球员尚未落位，毛欢就已经依次掠过王志文和刘俊锋，两步踏入篮下，腾空而起。 王志文大喊一声，无可奈何地看着那球轻轻落入筐中。 毛欢吁了一口气，满意地往回跑，和胡海涛等队友一一击掌。 在全场攻防混乱的情况下，想要防住一个攻击力极强的球员是很困难，即使是能限制许健得分的王志文，也在一刹那失去了防守位置，让毛欢轻松得分。程飞渐渐认识到，这就是王志文先前所说的，半场和全场的不同之处。 依然，王志文控球突入禁区，在迎上马强和杨利的同时，左手一拨，刘俊锋侧路插上，接球直接攻击篮筐！ 他所做的动作是上篮，两步跨起之后，起跳点的距离却不容许送球入筐，于是他直接手腕一抬，似推似送地把球给弄了上去。 球滚筐而过，胡海涛一把将篮板球抓下，一个长掷，球直冲无人防守的对方半场！ 他对毛欢的速度非常有信心，此时，毛欢也早已有所预料，抢在第一个朝篮球飞奔而去！ 王志文跟在后面狂奔，仅仅落后毛欢半个身位。 毛欢顺势把球一拍，沿着两分线绕了一个极小的弧度，似乎在调整上篮的角度。 但是这也给了王志文防守位置，他紧贴上去，在毛欢上篮的起步动作完成之前，成功地完成了空中干扰！ 毛欢已经没有投篮角度了。 这个场景，顿时让程飞回忆起那个晚上的两名篮球高手，戴着白色护腕的人在空中遭到阻截，却灵巧地换手再勾。 但是毛欢显然不具有这样的技术和腰腹力量，有的时候，球员也不一定需要这种能力。 他手一拨，第三个飞速**半场的球员——杨利接住球，篮下打板，球进！ 转眼间，比分扩大到了30：20。 王志文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刘俊锋走过来的时候，他沉着嗓子说道：“不要乱投，不要乱投，听见了没有？你刚才那叫投篮吗？” 刘俊锋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无言地走开了。 “程飞，张雨来，”程飞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不大熟悉的声音，“看打球啊？” 第十四章 小战一场(下) 程飞回头一看，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五的男生站在后面，相对他的身高而言，体格偏瘦，显得极为修长，他穿着黑色的长袖短衫和深蓝色的西裤，衬托得他非常挺拔，一副玉树临风的潇洒模样。再加上此人剑眉星目的英俊容貌，立时吸引了几名女生的注意力。 他是张翼飞，高一一班的篮球队长。程飞知道他虽是宜昌本地人，可家离六中很远，所以也住在宿舍里，只在每周末的时候回去。 “张翼飞，这么早就来学校了？”程飞问道。 “是啊，”张翼飞点点头，“从家里带了些东西过来。那个家伙，是不是王志文？” “是，你也认识王志文？” 张翼飞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也不是认识，听说他打球不错。” 说话间，王志文一个长传，杨聪直接在前场接球，假动作晃过马强之后突入篮下！ 镇守篮下的胡海涛大喝一声，张开双臂，宛如铜墙铁壁一般封死了杨聪的上篮路线。 杨聪攻势顿挫，急忙侧着身子，极为别扭地把球送上去。 可是，已经晚了，胡海涛“啪”的一声，生生把球从空中摘了下来！ 张翼飞扬了扬眉毛，“哦”了一声，似是有些惊讶。 胡海涛做了一个长传的动作，随即又停了下来，看着场中混乱的阵形，说了句：“慢慢打！”接着就不紧不慢地控球推进。 王志文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对着杨聪吼道：“打不进去就传出来，不要乱投，不要乱投！” 杨聪耸耸肩膀，走过刘俊锋身边，嘀咕道：“他这不是手电筒只照别人不照自己吗？” 刘俊锋低声骂道：“娘的，这球怎么打？” 胡海涛走到半场时，把球传给了毛欢。毛欢不犹豫，直接扔向在左侧快速推进的杨利。 刘俊锋猫着身子跟着杨利进，可当对方突然一个换手，他也赶紧往左边移动的时候，感觉像是撞上了一座大山，肉墩墩的。马强正挡在他的移动路线上。 杨利面前一片开阔，他出手投篮。 那球显然没有应有的弧度，“哐”的一声又落了下来，徐琨与邓亮的禁区位置争夺战中，前者显然占得上风，一把摘下篮板，再轻轻一送，打板进球！ 32：20。 程飞在本子上记下这个比分，叹了口气。 张翼飞忽然笑道：“这群人都不怎么会打球啊！乱套……” 陈杰冷着脸说道：“你打得不错，倒是上场试试看啊！” “我不行，但是比这些人还是要多打过几年球，”张翼飞冷笑道，没等陈杰回话，他就又对程飞说，“明天下午的体育课，我跟田老师说了，安排班队训练，你也是班队的一员，可别请假不去啊！” “我知道了。”程飞回答道。 张翼飞挥挥手，转身就走了。 陈杰厌恶地看着他的背影，啐道：“得意个什么劲儿，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张雨来说：“也不能这么说，他打球是挺好的，我看见过的。” “有王志文那么好？”陈杰不服气。 “那倒没有，”张雨来老实地承认，“不过他个子又高，还是挺不错的。” “他叫张翼飞？”王悦欣笑嘻嘻地问道，邹倩和朱慧莹也都凑了过来，“哇，大帅哥啊，有机会帮忙介绍一下嘛！” 程飞愣了一下：“刚才怎么不说，我把他叫回来？” “别，别！”几个女生赶紧笑着摆手，“帅哥远观就好了！” 程飞叹了口气：“越发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了……” 下半场比赛已经进行了10分钟，204的分数几乎停滞不动了，而高二队的分数稳步上升。这边，只有刘俊锋借着一次快攻上篮的机会，打破了得分荒；王志文在对方几个大汉的全场精心照顾下，体力严重不足，这个唯一得分点几乎被完全掐死。而那边，高二生稳扎稳打，要配合有配合，要强打有强打，要快攻有快攻，多点开花，几乎是予取予求。 204的进攻无力不说，面对高二生的防守，也如同虚设。 高二生的气势已经完全打出来了，他们没留丝毫情面，把眼前这群刚刚接触篮球不久的菜鸟蹂躏得体无完肤。现在的比分已经攀升到了52：22，相差整整30分！ 可以说，204获胜的希望已经彻底丧失了。 王志文所面临的困局在于，他能吸引多人包夹，然后信任队友，传球出去，可都没能转化成为得分；于是他重又开始单打独斗，但是且不说冲破对方的半场防守需要耗费极大的体力，就是冲出去了，找到了投篮的机会，也每每丧失了投篮的准心。 他终于放弃了，举手叫了暂停。 王志文走向场边，说道：“张雨来上！” 杨聪望了望程飞，也往场下走，说：“我也累了……” 王志文朝陈杰招招手：“来替杨聪。” 程飞朝杨聪耸耸肩膀，没说什么。 大汗淋漓的王志文坐在程飞身边，只是不住地摇头，说道：“我们还是太缺乏得分点了，这样打实在是太累了，完全没有进攻手段嘛！” 杨聪擦了擦汗，说道：“他们身体素质太好了。” 王志文不置可否地说道：“各方面都强太多了，我原以为通过这一个多月的训练，我们队还是可以和他们一打的，要输的话，至少不会超过10分的差距，哪知道打成今天这个样子？很多该进的球都没有投进。” 杨聪知道最后一句话就是在说他和刘俊锋，也就没有出声了。 大比分领先后，双方打得都不大起劲了。张雨来像个木头人一样，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才朝对方半场跑了两三步，球又打到了自己半场这边来了，总之来回折腾。陈杰懒洋洋的，倒也算懒人有懒福，只站在自己的篮下不动。 但是，有两个人一直没有放弃。 王志文一下场，全队的进攻重心自然而然地挪到了刘俊锋的身上。刘俊锋临时担当了控球后卫，生涩地拍着球，迈开双腿一阵飞奔，竟然顺利地把球带过了半场。 大概是习惯了足球场上的进攻线路，他丝毫没有犹豫，一点弯也不带转，径直从中路插了进去，竟是一副强行上篮的架势！ 胡海涛看到刘俊锋那种敢打敢拼的架势，不敢松懈，双臂一张，准备硬碰硬地防下来。 刘俊锋大跨两步，轰然撞上了胡海涛这堵无法逾越的肉墙，他看也没看，身子还在空中，手里的球从胡海涛张开的双臂下丢了出去！ 胡海涛大叫不好，回头一看，邓亮不知何时从零度角**了禁区，接过刘俊锋的妙传，脚下不停，腿部发力，竟然顺势一个反手上篮！ 王志文禁不住站起来，拍手叫好！ 可惜，邓亮的这一招还欠缺火候，不过是模仿之作而已，反手上篮完全失却了准心，从另外一边落了下去。胡海涛落地后正要再起跳抢板，一个黑影竟然升到了他的上空！ 刘俊锋一声大吼，凌空将球打下！ 篮球正好落在张雨来的手里，张雨来仿佛拿的不是篮球，而是个烫手的山芋，慌乱中回头一看，发现李琳正站在三分线外，赶紧就扔了过去。 李琳接球，屈臂，右手压在脖子后面，简直像一台导弹发射器，篮球弹射而出，正像一枚精确制导的导弹，高高地飞向天空，到达制高点后，又直直地落下来。这段时间似乎非常漫长，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空中的篮球，几个壮汉不断争夺着篮下的位置。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篮球“唰”地穿过篮圈，激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全场第一个三分球！ 李琳有力地挥动手臂，表情虽然冷漠，可脸上已经激动得泛起了红色。 “好球！”杨聪和程飞异口同声地大喊，王志文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胡海涛一个大甩，早已越过前场的毛欢稳稳地拿住，上身连续晃动，瞬间就摆脱了刚刚投篮得分的李琳，直冲篮下！ 篮下由陈杰镇守，但是这个位置太被动了。毛欢高举右手，腾空而起，就在陈杰瘦长的胳膊几乎够着篮球的时候，他忽然右手一缩，双手持球，身子翻转九十度，从另一面篮板上篮进球！ 王志文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他在初中时，也曾与毛欢同场竞技过，那个时候，王志文已经声名在外，而毛欢则是默默无闻的一只小菜鸟。时隔两年，此人的进攻能力竟然已经开发到了这样的地步，颇有几分许健的风采。看来，日后要想迈过高二生这道坎，毛欢是个不得不注意的人物…… 他正想着，那边已经打得虎虎生风了。邓亮和刘俊锋两人，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把之前的愤怒全部宣泄在最后几分钟的较量里，使得原本比较放松的高二生也不得不振作起精神来。 邓亮大发神威，再次投篮不中后，竟然接连抢下两个篮板！虽然最后还是被胡海涛一掌盖了下来，也博得了场边的一阵喝彩！ 胡海涛抓起篮球，正要甩给毛欢，没料到刘俊锋斜刺里杀出，伸手就盗走了篮球，闪电般上篮成功！ 原本以为王志文的下场将给204队造成巨大的影响，谁知这一拨菜鸟竟然打得有声有色。 在场边的喝彩声中，刘俊锋得意洋洋地往回跑，小眼睛不断地瞟着拍手的王悦欣。 程飞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不由想到，这也许是刘俊锋和邓亮超常发挥的原因也说不定呢，常听李琳说起《篮球飞人》的漫画，里面就有女生充当球队的经理，不是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如果能让王悦欣加入球队，啦啦队也不用费心，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程飞望了望兴奋的王悦欣，心想，什么时候可以找她谈谈。 但是，菜鸟们的士气才涨起来，很快就被打压下去了，就像美丽的肥皂泡一样，瞬间飞灰湮灭。胡海涛率领一班将士重新抖擞，认真起来，轻轻松松就击溃了204队。 随着胡海涛抢下最后一个篮板球，程飞宣布比赛结束。 最后的比分是耻辱的68：29。 这场没有悬念，却意义非凡的比赛终于拉上了帷幕。 胡海涛笑呵呵地走过来，拍拍王志文的肩膀：“你小子还是那么厉害啊，我们全队上也防不住你。不过，我们可是一直没有换人，要是张卫国和郝侠在的话，嘿嘿，绝对不让你这么轻松。” 王志文笑道：“我们都输得这么惨了，你就别皮笑肉不笑地折损我了。” 胡海涛正色道：“下次再打的时候，我们就全员上阵了。张卫国和郝侠，相当于复制了我和毛欢呢。要还是今天的水平，那输得可就惨咯！” 临走的时候，胡海涛一把揽住王志文的肩膀，低声说道：“说真的，你们的人还需要摔打摔打，看今天的样子——有戏！” 第十五章 做客余家 一九九五年十月二十一日，周六下午。 王志文第一个冲回寝室，拿起程飞擦得干干净净、放在桌子上的篮球就跑了下去。学生宿舍楼的下面就有篮球场，也就是王志文当时和校队三人组较量的地方，可供两个全场比赛同时进行，马上就要开打的联赛即将在这里举办。 王志文一路撞见了飞跑回来的杨聪、刘俊锋等人，一边喊道：“赶快换好球鞋下来，占位置去，再晚点就没场子了！” 杨聪等人答应着，赶紧冲进了寝室。 张雨来风风火火地一把抓住王志文，气喘吁吁地说道：“程飞……程飞……” “程飞？你叫程飞快来啊！”王志文作势要跑开。 “不是，不是！”张雨来急着说，“程飞他今晚不来训练了……他……他到余静家里去了。” “余静是谁？” “是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张雨来答道。 “哟嗬，不得了啊，”王志文笑道，“程飞从来没跟我们讲过，原来他有情况啊！说说看，关系怎么这么密切，还到人家女生家里去了！” 张雨来笑呵呵地说道：“是啊，人家程飞多受女生欢迎，不过他说是余静请他去补课。” 王志文笑道：“雨来，你太没经验了，这不都是借口吗？行了行了，赶紧去换衣服鞋子！” 张雨来答应着跑了上去。 果然不出王志文所料，因为篮球联赛在即，各班队的成员都忙着练球，虽然周六本地的学生都已经回家了，可还有不少学生，包括一些住校生，还留在球场上。总共四个半场被占得满满当当，哪里还有王志文插脚的地方？ 王志文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球场边上，自言自语地说：“还是程飞的命好哦！” 余静是程飞这个星期的同桌。高中班级的位置是每周变动的，天知道班主任为什么要设计一些复杂的规则，把脑筋动在这个上面。不过，程飞本人虽然不在意，和他同桌的学生每每都很高兴。因为程飞性格温和，有问必答，乐于帮助别人。 余静的成绩平平，相貌倒不普通。她生着一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睫毛长长，眉毛弯弯，五官都很精致，与女影星杨恭如颇有几分相似。平日走在学校里，总免不了吸引很多男生的目光，引起不少人的议论。 处在青春萌动期的程飞，自然也会对余静的出众容貌有一些感觉。不过，也并不是喜欢这种女孩。余静特别爱打扮，靓丽的衣服每天都不同，脸上也会有淡淡的妆色，之所以很淡，应该是受学校规则的限制。 这次受邀到余静家里去帮她补习功课，程飞本来是不想答应的，但是周末来接余静的余家父母竭诚相邀，弄得程飞下不了台，只好应承下来，跟张雨来说了一声，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他们下山坐公汽去了。 程飞到宜昌来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他们在公汽上足足坐了有四十分钟左右，这让程飞如坐针毡，不知道晚上该怎么回来。 汽车开到了一个名叫伍家岗的地方，他们一行人下车后，步行了十分钟，终于走进了一栋不起眼的居民楼。 余家人对程飞非常热情，忙着招呼他在狭窄的客厅里就坐，母亲忙着倒水，父亲削苹果，余静只是在一旁微笑着，时不时用眼角瞟一下他。这反而让程飞十分不自在。 在这个仅有两室一厅、五十平米左右的住宅里，程飞感到纳闷。看这样子，余家的经济状况并不算好，甚至还有点拮据，余静又是哪里来的钱买的化妆品和那么多漂亮衣服呢？想到这里，程飞也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只是心里对余静的好感又减退了一分。 好在程飞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充当起余静的家庭教师，尽其所能辅导了一番英语、物理之类的科目。余静显得特别乖巧，这让程飞又有些怜惜。 休息的时候，余家的门被叩响了。 余静的父母都在厨房里忙碌，她就起身走出去开门，嘴里说道：“哥，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程飞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竟然是四口之家，余静还有个亲哥哥！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到熊惠阳家借了张乔丹最新的比赛录像。” 余静接过录像带，撅着嘴巴说：“唉呀，又是篮球的。” “篮球怎么啦？好看的很！”她哥哥争辩道。接着一个瘦高的人影走进了卧室，抬头看见程飞，愣住了。程飞站起来，正要自我介绍，余静的哥哥忽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伸出手来说道：“是程飞吧？幸会！幸会！” “啊？”程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你怎么认识我？” “唉呀，”余静哥哥的口吻和他妹妹如出一辙，他脸上堆满了笑容，“余静总是提起你呢，说你成绩好啦，人缘好啦，想找你给她补习功课。我们家很少来客人的，一看到你，我就觉得咱们似曾相识，一见如故！” 余静的哥哥虽然说话很夸张，不过他的态度诚恳，倒也不让程飞讨厌。余静约有一米六的身高，他哥哥却有一米七五的个子，虽然不算俊朗，却也清秀，还戴着一副修补过镜片的眼镜。 “我叫余阳。”余静的哥哥伸手握了握程飞的手，说道，“你们继续？” “我们正在休息，刚刚讲了好半天呢。”余静嫣然笑道。 “那好，有没有兴趣看看乔丹的录像？”余阳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录像带。 “好啊！”程飞真心地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他当然听说过篮球巨星乔丹的名字，可限于学校宿舍的简陋条件，无缘见过乔丹打球的样子。学生宿舍里是没有电视机的，他们只有晚上跑到小卖部去看看那里的黑白电视，可往往只会播放一些新闻和电视剧。程飞不但没有看过乔丹的录像，连一场职业篮球的比赛都没有看过，他自然兴趣百倍。 “怎么样？”余阳得意地对妹妹说，“程飞都想看，来，来，来！”他跑到客厅里，把录像带**录像机里，又打开了电视。 “你会打篮球吗？”余阳问道。 程飞犹豫了片刻，回答道：“……会一点点。下周还要参加学校的联赛呢。” “啊？真的？”余静大叫起来。 “不错啊，小伙子。”余阳友好地拍拍程飞的肩膀。 “我一定会去给你加油的！”余静微笑如花地说道。 程飞稍稍有些沉醉于这样的感觉。自从懂事以来，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一项集体运动，这种感觉令他有找到一种归宿的安全感和自豪感。 “你又不懂篮球，去加个什么油？”余阳故意揶揄妹妹。 余静撅起小嘴，撒娇地说：“我现在就要跟你学！”她撒娇的样子非常可爱，程飞不由得多望了一眼，这都被余阳看见眼里。 这时，电视上出现了一副热闹非凡的画面，解说员用一种歇斯底里的腔调疯狂叫喊，豪华场馆内的观众掀起了一波又一波喝彩，气势逼人。镜头迅速切换到球场上，一个身穿火红色球衣、身形矫健、眉目之间满是霸气的黑人映入眼帘，他嚼着口香糖，慢慢地控球走向前场…… 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包含着太多的讯息，那种胸有成足的把握、那种对胜利的渴望，竟能感应到远隔太平洋的男孩程飞的心里；这个男人的每一步伐，都充满了随时能爆发出来的能量，一看他，便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乔丹……”程飞喃喃说道。 “没错，篮球之神迈克尔?乔丹！”余阳激动起来了。 程飞忽然想起了自己捡到的那个篮球，说道：“我们寝室的篮球上有他的签名。” “啊？”余阳愣了一下，又笑了，说道，“肯定是假的，不知道哪个小子写上去的吧？这种事情可多了，你要知道乔丹的签名球多难搞到啊！” 话音未落，乔丹突然启动！那无与伦比的速度顷刻间爆发出来，瞬间就甩掉了面前的防守队员，像一把钢刀，不，一道火红的闪电插入了内线！程飞目瞪口呆！ 对方的防守队员早已有所准备，身形一动，两个人飞在空中，形成了一扇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乔丹，这个无所畏惧的王者、无人可敌的斗士，如同晴天降下的霹雳，在这扇门合上的瞬间穿了过去，一个惊天大扣！ 他若无其事地落在地上，挥了挥拳头，朝己方半场跑去…… “呼，”余阳喘了口气，得意地说，“厉害吧，这也只是他其中一样本事而已。” 之后的半个小时，程飞完全是在目瞪口呆、气也不敢喘的状态下度过的，美国职业篮球联赛让他大开眼界，彻底被篮球的魅力所征服…… “吃饭啦！”余家兄妹的妈妈乐呵呵地招呼道。 “阿姨，您太客气了！”程飞赶紧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闻到一阵阵饭菜的香气，他这才觉得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余阳像个老朋友似的，亲热地搭着他的肩膀，招呼他到饭桌前坐下…… 第十六章 战幕拉开 一九九五年十月二十三日。 早上十点整本是全校做课间操的时间，广播里的音乐却没有按时响起。教学楼前的广场上挤满了人，大都是男生。黑压压的人群大致上分成了三拨，由三名体育老师分别负责。 原来，这个时候正是校级篮球联赛的抽签仪式。 如果从教学楼上往下看，会发现大多数的人都穿着杂七杂八的各色衣服，而有些人的穿着却整齐划一。有的班级比较讲究，全班凑钱买了成套的球服，非常惹眼。高一一班就没有这么打眼的装备。 一班的队员都围在一起，程飞穿着橙红色的12号球服，张雨来穿着橙红色的10号球服，两人也在其中。穿着纯黑色球服的队长张翼飞鹤立鸡群，尤其显得醒目，他那张英俊的脸庞迅速引得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待会儿找个手气好的去抽，”张翼飞说，“你们哪个中过奖的？” “切，别扯这个啊，迷信，哪个班不是队长去抽的？”小前锋陈晓说道。他戴着眼睛，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实际上不管是在足球场还是篮球场都是一员猛将。 “不行，不行！”张翼飞连连摆手，“我的手气真的很臭，我建议让程飞去抽，全校第一名的手气肯定好！” “啊？”程飞目瞪口呆。 “有道理！”旁边的队员开始起哄，“程飞，代表我们去抽签嘛！” 这时，负责高一组抽签的田生勇——此人教高一的体育课，身高足有一米九零，听说曾经是省青年队的小前锋——喊道：“高一一班，高一一班！派个代表来抽签！” 一班的队员连推带拉地把程飞弄上前去，程飞看到王志文站在六班的人群中朝着他微笑。他惴惴不安地把手伸进箱子里，抽出一张纸条，展开一看：2号签！ “好签！”站在一边的余静高兴地叫起来，引来一群莫名其妙的目光。程飞听说余静主动申请要帮田生勇老师负责抽签箱，田老师当然也乐于让这位漂亮的女生帮忙。 “啥好签，后面的还没抽呢，不知道和哪些班分在一组。”程飞窘迫地低声对她说道。 余静“哦”了一声，乖巧地说道：“程飞抽的肯定是好签！” 程飞故意忽视背后一束束嫉妒的目光，转身走回了队员中去。 张翼飞默默地看着走上去的二班代表人，说道：“2号签就是b组。这个是二班的队长，叫张伟。” 张伟身高可能比程飞还要矮下几厘米，但体型看起来相当精壮，他展开手中的纸条，喊道：“1号签！” 张翼飞笑道：“可惜了，1号签就是a组。要是抽到4号签，二班就和我们对阵，那对我们有好处。” 接着是三班。程飞注意到三班的球员几乎是一群彪形大汉，个个生猛，尤其是其中一位，身高足有一米八二，壮得像头公牛，肤色黑黢黢的，简直像一座黑铁塔。程飞心想，这完全就是大号的胡海涛嘛，胡海涛都那么难以对付，这个大汉岂不是更…… 三班抽到了5号签。张翼飞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幸好是a组的。” “三班很厉害吗？”程飞问道。 张翼飞点点头，“要我说，他们可是这届联赛的头号种子。” 程飞却暗想，王志文和刘俊锋所在的高一六班才应该是头号种子，能和校队三人组打成那样的球员，估计在整个高一年级也就只有王志文了，有他在，六班何愁战绩…… 四班的代表是个瘦瘦的家伙，身高臂长，脚步非常灵活。 张翼飞喃喃说道：“李博文……”李博文举起手中的签：4号！ 第一轮的第一对终于诞生了，田老师当场宣布：高一一班对阵高一四班！ 张翼飞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他拍拍程飞的肩膀：“手气不错。” 那就是说，李琳和陈杰成了自己的对手？程飞歪着脑袋望去，正好和李琳与陈杰的目光在人群中相遇，李琳竖起大拇指，而陈杰笑嘻嘻地做出一个必胜的姿势。 五班的代表抽走了3号签，随之诞生了a组第一轮的第一对：高一二班对阵高一五班！ 六班的代表——也就是身着橙红色7号球衣的王志文走上前，他的出现引起了全场人的关注。经与校队三人组的一战，全校大多数人都认识了这个球技不凡的小个子，虽然褒贬不一，但至少是出名了。他展开了手中的6号签！偶数签，即b组！ 程飞笑着摇摇头，他发现张翼飞虽然故作镇定，脸色却一沉。 如果张翼飞说的三班实力最强的话是真的，那么六班进入b组，正好避开了三班，那就几乎锁定了小组第一名的位置。因为剩下还未抽签的七班和八班，其实力也就和四班在同一个水平上，无法构成对六班的威胁。 抽签很快结束了，七班抽到了8号签，第一轮与六班对阵——这让七班的球员相当沮丧。而八班直接分到了a组。 田老师整理完毕，让余静把编好的小组对阵表抄写在小黑板上。 a组第一轮：高一二班vs高一五班，高一三班vs高一八班 b组第一轮：高一一班vs高一四班，高一六班vs高一七班 a组第二轮：高一三班vs高一五班，高一八班vs高一二班 b组第二轮：高一四班vs高一六班，高一一班vs高一七班 a组第三轮：高一二班vs高一三班，高一八班vs高一五班 b组第三轮：高一四班vs高一七班，高一一班vs高一六班 在余静抄写对阵表的时候，田老师叫上所有班级的队长讲解联赛的赛制。所有八个班级当中，程飞发现，204寝室里唯有王志文作为六班队长走上前去。 “前三轮比赛是循环赛，按胜负成绩排出每个组的名次，前两名晋级半决赛，”田老师说话的声音很大，远远的程飞都听得很清楚，“半决赛采用淘汰制，a组的第一名对阵b组的第二名，a组的第二名对阵b组的第一名，两边的胜者打决赛，明白没有？” “明白了！”各班队长齐声喊道。 “好！相信你们也都准备好了，本周一开始，每天下午四点钟就是联赛时间，各班要提前到球场报道。周一、周三、周五是a组的前三轮，周二、周四、周六是b组的前三轮，你们不要把时间弄错了。号码也要分配好。” “明白了！” “好，”田老师站起身来，插上钢笔帽，挥手说，“解散！” 人潮渐渐散去，程飞挤过人群，找到了王志文和刘俊锋。他们橙红色的球衣实在是太醒目，因此204寝室的八个人很快就到齐了，一群人相互开着玩笑，好不愉快！ 此时，王志文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王志文吧？” 他们转身一看，竟然是校队三人组！说话的人，竟然是性格沉静的校队王牌——许健！ 他们三个人穿着白色的校队球服，上面用鲜红的字体印着：“葛洲坝六中篮球校队”的字样，煞是令人羡慕。王志文的目光里也掩饰不住嫉妒的神色。 侯燕昆得意洋洋地瞟着杨聪，说道：“哟，这不是新进我们田径队的小伙子嘛，居然也打上篮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还能较量一下。” 杨聪冷笑道：“随时奉陪。” 许健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联赛开打，祝你好运。” 王志文腼腆地笑了笑：“谢谢，你也一样。” 邓亮虽然压根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却毫不客气地问道：“哎，你们高二的在哪里打比赛啊？这场地都没几个，怎么够三个年级打联赛啊？” 张浩友好地回答道：“时间当然是错开的，我们高二的比赛下午三点开打，高三的嘛，好像是两点吧……” “好了，再见……”许健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王志文望着他的身影，若有所思。 当天下午三点多钟，六中教学楼的一楼和二楼涌出了无数学生——高一年级的篮球联赛即将拉开战幕。由于六中对篮球的重视程度很高，与班主任的执教成绩也都直接挂钩，因此，即使是最为苛刻的老师，也都鼓励学生组织起拉拉队，并按时下课，要求学生们都到现场为各自的主队加油。 甚至，三班的班主任——此人为男性，约三十来岁，是个狂热的足球迷兼篮球迷——自掏腰包，为三班班队买了全套的队服，一色的黄色湖人队队服，煞是惹眼。引得其他班级也非常羡慕，可你总不能指望那群大多正处于更年期、脾气暴躁的大妈级班主任，无偿为自己买套球服吧？所以，羡慕归羡慕，多数班队还是无可奈何地随便穿衣服，管他呢，只要记得队友的样貌就行。 穿过教学楼前的小广场，便是两片篮球场——也就是学生宿舍楼下面的场地。这两片场地虽然较之校门口的场地，显得略有些简陋，更别提去比旁边的体育馆了。 程飞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曾经进过体育馆的一楼，那是羽毛球和乒乓球所在的球馆。但是听王志文说，二楼就是全封闭的室内篮球馆，木质地板，环境相当不错——当然，仅仅针对当时的情况而言。听说，校队经常就在上面训练，有些比较重要的比赛，比如校队和某外来球队的友谊赛、邀请赛之类的，也会在上面举行。 这二楼的篮球馆似乎管理相当严格，程飞来六中两个月了，从来就没进去过。 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能在里面训练打球，想必也是极为爽快的事情吧？ 让我们把话再说回来。这两片球场上，早已聚集了参加a组第一轮的球队。他们获得特许，可以提前二十分钟下课，到这里来做热身训练。而b组的班级，虽然没有赛事，也沾了光，提前下课过来看球。 程飞随着人流来到场边。全年级约500来人，几乎全都挤在球场周围，虽然还算不上太多人，但也挤得密不透风了。 四个半场上，各班的队员都在认真地热身。但是程飞发现，他们热身的方式都不尽相同，比如五班和三班，都有专门的球员站在篮下，把球递给跑上前的球员，让他们做三步上篮、或者打板的动作，轮流进行，有条有理。可二班和八班，就像平时打野场子一样，一群人围着一两个篮球，抢得不亦乐乎，一片混乱。 在这上面，似乎也能看出水平的高下。 虽然那边的场地有张翼飞所说的头号种子三班，但是程飞当然更加关心五班的比赛。五班班队有杨聪和邓亮。此时，身穿橙红色球服、背着5号的杨聪正很认真地接过队友手中的球，一板一眼地上篮，他的姿势非常标准，上篮的准心也很稳，球球命中；可同样身穿橙红色球服、背着13号的邓亮就不一样了，他跳得很高，几乎每次的力量都没有用到位，不是力气太小，没把球放进去，就是力气太大，把球丢过了头。 说到号码，邓亮选择13号的理由是——在西方这是魔鬼的标志。 下午四点差五分钟的时候，两名裁判分别走到场内。负责三班vs八班比赛的裁判，是高一学生所熟悉的田生勇；而负责五班vs二班比赛的裁判，据说是教高二的体育老师，名叫王宝江。 和田生勇不同，王宝江的身高仅有一米七零不到，皮肤黝黑，非常精壮，嘴上有一撇小胡子，程飞觉得他与香港歌星林子祥有几分神似。 王宝江和场内的队员交涉了几句，走到了场地中央。 两边队员站好了阵势。 王宝江把哨子含在嘴里，把手中的篮球往上一扔，篮球笔直地冲向秋天蔚蓝的天空。 高一篮球联赛，拉开了激动人心的战幕！ 第十七章 得分机器(上) 高一五班的阵容非常整齐。队长、中锋杨亚威，身高一米八零，虽然身上肥肉不少，但至少有不小的吨位，他是个狂热的篮球爱好者，最讲究动作的漂亮，而且总是不愿意打中锋的位置，完全是大前锋甚至小前锋的打法。此人和杨聪的关系很好，所以程飞也知道不少关于他的事情，听说他家庭状况不错，这次一见，果然身上穿着阿迪达斯的无袖篮球服、可拆卸的球裤，脚下蹬着一双锐步的篮球鞋，非常惹眼。 控球后卫喻为，身高一米六五，是国家长跑三级运动员，绰号“跑不死”。据杨聪说，此人的速度很慢，但是可怕的地方在于，无论跑多长时间都不累。喻为是在看过王志文对阵校队三人组的一战后，迷上控球的，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刻苦训练，已经成为五班不可代替的控球后卫了。 得分后卫袁勇，身高一米六六，貌不惊人，却是死缠烂打型的人物，作风非常强硬。 大前锋庞礴，身高一米七六，瘦得像猴子一样，戴着一副大框眼睛，同样作风顽强。 小前锋杨聪，身高一米六九。在小前锋这个位置上，杨聪的身高算是劣势。 以上便是高一五班的先发阵容，替补席上也有一班精兵强将，包括他们的替补中锋童正强，身高达到了高中生中鹤立鸡群的一米八八。 相对来说，高一二班的阵容就显得非常寒碜了。他们的队长张伟司职控球后卫，身高仅有一米六二，体格精壮，作风顽强，善于投三分球。 得分后卫殷威，身高一米七零，据说是二班最强的点，他的换手过人非常有效，擅长突破得分。 小前锋付伟，身高一米七四，体格结实，虽然敢拼敢抢，但篮球技术比较粗糙。 大前锋白唐敬，身高一米七四，身板有点瘦弱。 中锋刘星，身高仅有一米七六，在全校所有中锋当中应该是最矮的一位，而且几乎没有任何篮下技术。 程飞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他相信五班一定能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获胜，所有在场的观众也都是这么认为的。这场比赛，以一种毫无悬念的方式开始，注定以一种毫无悬念的方式结束，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猜到这个过程。 开场跳球，杨亚威轻松地将球拨入一侧的喻为。 喻为不紧不慢地运球向前推进。他的控球和王志文的姿势极为接近，但又有很大的不同，王志文的快慢自如是喻为目前无法做到的。但是以这样熟练的控球技巧，虎视眈眈的张伟也只能打消抢断的主意，跟着喻为来到己方的三分线外。 杨亚威站在右侧的三分线外，伸手要球，二班的中锋刘星不敢出来，只能由大前锋白唐敬防了出去。 喻为却根本不理会，他面对张伟，毫无顾忌地玩着运球的把戏，忽然一个转身！ 如果是王志文，这个转身一定能马上甩开对手，可喻为在转身之后几乎留在原地没动。张伟愣了一下，伸手断下了近在咫尺的篮球。 张伟运球飞奔！二班这群个子都偏矮的球员，可不愿放过这样的机会，全都冲向了前场！ 杨亚威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两句，赶紧回防。 杨聪的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超过了张伟，掐死了他直冲内线上篮的路线！ 张伟吃了一惊，脚步一顿，伸手将球递给了另一边冲来的得分后卫殷威。 戴着眼睛、生着一张圆脸的殷威冲向右侧！ 此时，五班的后场仍只有杨聪一人，他只好放过张伟，赶紧扑向殷威的位置，谁知殷威一个幅度非常大的换手，生生过掉了来不及改变方向的杨聪，轻松上篮！ 2：0。 高一二班先拿下两分，旁边的二班拉拉队兴奋地疯叫起来，而五班却一片斥责喻为的叫骂声。喻为倒也不以为耻，嘿嘿傻笑着跑去发球。 杨聪神色冷峻地走过去，说道：“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好，好，”喻为笑嘻嘻地答应着，过了半场，就将球传给了站在右侧圈顶的杨亚威。 杨亚威果然喜欢摆姿势，他弓下身子，持球伸到一侧，然后突然启动。当然，这种启动速度算不上太突然，只是对于对方的大前锋白唐敬来说还比较有效，刘星一看杨亚威冲进来了，不敢怠慢，赶紧冲上前去！ 杨亚威的吨位，不是瘦弱的刘星所能对付的，无论是高度还是重量，他们都不在一个级别上。杨亚威直接投篮了，可他竟然还用了一个比较标准的后仰投篮！ 篮球虽然飞向篮筐，可砸在篮板上就弹了下去！ 精瘦的庞礴怒吼一声，腾空抓下这个篮板球，人还在空中，球已经飞到了三分线内一步的杨聪手里！ 殷威面无表情地扑了上去，杨聪刚刚被殷威直接拿分，心中自是有些不爽，突然持球一扬，做了个非常逼真的假动作！ 任谁面对这个动作，都不大可能忽略，殷威也不例外。趁着殷威懊恼地跳了起来，杨聪急速掠向篮下！庞礴死死地把对方中锋扛在外面，看着杨聪直接上篮得分！ 2：2。两队回到同一起跑线。 拉拉队的喝彩简直山呼海啸，震耳欲聋！打了一个多月篮球的程飞，哪里见过这样的气势，也不禁受到了感染，高声为杨聪叫好！ 张伟摇着头，跑过半场，一抡胳膊，篮球直飞殷威，杨聪似一头矫健的猎豹，从斜刺里杀出，腾身断下篮球，脚下快步不停，一路直奔！ 张伟大叫不好，赶紧往回冲，可是，根本来不及阻止杨聪那闪电般的动作！电光石火之间，杨聪疾跨两步，上篮命中！ 在空中，他扭着头望着滚动的篮球，落在球场上时，周围喝彩声此起彼伏，他的神色仍旧冷峻得如同一尊雕像。程飞的脑袋里冒出两个字：杀手！他完全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时刻窥伺着对手的行动，迅捷而干净地完成所有的刺杀动作！ 在之前队内的比赛中，以及和高二生的比赛中，杨聪都没有表现出这种神情。难道，他今天要像王志文在开学那天所做的那样，大开杀戒，一战成名？ 取下五班前4分的杨聪，自然成了首要的得分点。当二班一波进攻未遂，被杨亚威抢下篮板后，喻为就把球再次塞给杨聪。 杨聪运着球，身子微微侧着面对防守者殷威，他对自己的控球还是不大自信，所以采取了比较保守的姿势。 殷威的动作并不快，这一点杨聪早已发觉，他突然身子一弓，闪电般从殷威的身边掠了过去！好惊人的速度，殷威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伸手的本能反应都没有！ 还是那么简单直接，杨聪疾跨两步，飞过篮板下方，一个稳稳的反手上篮！ 6：2。比分开始有差距了。 “这个5号，太快了，我跟不上。”殷威无可奈何地说。 “我来吧，我应该勉强跟得上他的步子。”张伟说道。虽然，他也没有半点把握。这个人的突破，也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简直就像利剑一样，毫无道理可讲，直接插入你的胸膛，取你的性命。 “等会回防的时候，我们的速度必须再快一点，”张伟思考了片刻，一边控球，一边说道，“必须把阵形站出来，这样才能克制那个5号的快速突破。” “好。”殷威接过球。前面上来了五班的得分后卫袁勇。 看着面前这个小个子，殷威不禁冷笑。他跨出一步，试图把袁勇挤开，可袁勇像一块顽强的石头，一动也不动。殷威脚一蹬，沿着右侧冲了过去。 可是袁勇依然贴得死死的，甚至还有点往外面挤的意思，这让殷威感到很不舒服，他匆匆出手投篮！袁勇身后突然身形暴起，庞礴无言地高高跃起，赏了一个干净利索的大帽！ 好个殷威，抢过刚刚被盖下的篮球，一步跨开，再度投篮！ 篮球在篮圈上跳动了几下，最终还是钻了进去！ 二班的拉拉队逮住这好容易得来的机会，赶紧在统一组织下大声高喊：“二班加油！二班加油！”震得程飞的耳膜嗡嗡作响。 六中的篮球氛围可真是名不虚传。 在这里的球场上，你可以证明自己，可以成为英雄，可以名满四海。明天站上这片场地，我是不是能实现这个心愿，改变自己一直以来的形象呢？程飞想着。 那边，杨聪冷漠地盯着防守者。殷威已经退下，张伟虎视眈眈。 张伟，虽然个子很矮，体格却非常精壮，脚下移动的速度也很快。杨聪不敢大意，俯下了身子，做出突破的姿势。耳边加油声震耳欲聋，震撼人心！ 须臾，杨聪陡然一蹬地，飞快地掠向张伟的左侧，速度依旧惊人！ 张伟急忙移动脚步，堪堪跟上了突破的步伐！ 但是，杨聪突然一个急刹车，双手一举，张伟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在空中才意识过来这是一个假动作，懊恼地大喊一声！ 杨聪右脚不动，左脚跨向前，伸手投篮，球擦板而进！ 8：4。二班依旧落后4分，但是场上的形势相当不乐观。 杨聪，这位身披5号球衣的高一新生，无疑已经成为场上的焦点人物，四次出手投篮，全部命中，令人不禁惊叹他的迅疾与稳定！ 这样，二班的防守重心自然就挪到了杨聪的身上，殷威和张伟，这两名二班的核心球员，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杨聪的防守上。 喻为彻底成了控球用的人形机器，他也知道自己投篮没有什么准心，乖乖地一过半场就丢给杨聪，然后抱着胳膊在外面笑嘻嘻地看着。 杨聪责无旁贷，接下球，扫视着半场形势。 一个向右突破的假动作，晃得张伟重心不稳，杨聪趁此机会，双手一推，篮球借地反弹到禁区内的杨亚威手里——杨亚威倒也果断，背靠刘星，移步转身，来了一个小勾手。篮球在圈上跳动了几下，进了！ “传的好！”程飞拍手喝彩，一只大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回头一看，是邓亮。 “在这儿干嘛，过来坐嘛！”邓亮热情地把程飞往五班的休息席位上拉。 “你怎么来找我了，还不准备上场？” 邓亮笑道：“哪里轮得到我，还不是穿个球服做做样子，你看杨聪多生猛！”说着给程飞找了个板凳坐下。 此时，张伟快速切入五班内线，却被袁勇眼疾手快地一手断下！ “好啊！”五班学生山呼海啸！ 袁勇抬头一看，杨聪竟然已经冲过了半场，于是用力一甩，篮球直飞而去！ 杨聪接过球的时候，早已有准备的殷威就退防到了三分线附近。杨聪毫无顾忌，低头从左侧快下，谁知殷威掌握了他的突破路线，加上身高体壮的优势，杨聪的身体轻轻一歪。 裁判王宝江没有吹哨子。 杨聪在眼看就要失去重心的刹那，只得撞运气地把球扔向篮板的方向！ “啪”！殷威嘴里大叫一声：“盖掉！”竟然把杨聪的球盖了个正着！ 杨聪左手伏地，稳住身体，右手搂住篮球，顺势从右侧跨了过去！ 速度电光石火，殷威还沉浸在刚才的盖帽当中，根本没有料到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度突破！ 但是，张伟在禁区内出现了，他与杨聪同时跃起！ 杨聪闷哼一声，在空中调整手性，缩臂收腹，远离了张伟的手掌所能够到的位置，然后再投了出去！ 球打板进网的同时，哨声响起！ 第十八章 得分机器(中) 王宝江面向记分处，做了一个叉腰的动作，嘴里说道：“阻挡犯规！请报号码！” 张伟无可奈何地举起手，说道：“6号。” 王宝江伸出两根手指往下一划：“进球有效，加罚一次！” 欢呼声振动了整个球场，五班的拉拉队们整齐划一地喊着口号，煞是壮观！等到杨聪开始罚球的时候，五班的拉拉队噤了声，二班的拉拉队在队长带领下开始狂呼猛吼，干扰杨聪的注意力。 杨聪屏息静气，投出手中的球，球在圈上弹了两下，又落了下来！ 庞礴瘦长的胳膊一伸，竟然把刘星眼看到手的篮球摘了下来，还没等对方反应，一个小勾手投上去。篮球仍旧没进！杨亚威壮硕的身子挤在篮下，伸手一垫，篮球乖乖地滚进了篮筐！ 14：4。比分已经拉开了。 比赛进行不过7分钟，杨聪就已经取下了10分！ 回防的时候，杨聪捏紧了拳头，小腿上的肌肉一寸一寸的鼓动着，移动迅速且坚决，这给二班的主攻手张伟和殷威以很大的心理震慑。他们已经不敢太快地传球，都小心谨慎地看好空位再出手。 但是二班毕竟是一支小个子球队，要打阵地战，显然无法保证篮板球。五班的杨亚威和庞礴构成了篮下的双保险，二班的中锋根本没办法占得便宜。所以，二班的进攻核心——张伟和殷威，在两次放慢速度打进攻都没能打成之后，只得又加快了节奏！ 这边，杨亚威在三分线内一步就起跳投篮，篮球砸筐而出，长篮板落到了张伟手里，张伟一个大甩，殷威接球狂奔！ 殷威的速度并不是太快，运球也不够娴熟，但是来回换手的幅度很大，具有相当的欺骗性，几步过后，竟然连续过掉了袁勇和喻为！ 杨聪来不及调整步伐，殷威已经上身一摆，从他身边晃了过去！ 等到五班的球员追防上来，殷威已经轻松上篮得分了。 这个殷威，显然是打全场的老手，他的换手没有王志文那样细腻和多变，仅仅只是利用上身晃动来甩开对手的重心，但是非常有效。这让杨聪十分郁闷，感觉有力无处使。 往回跑的时候，殷威的话飘在杨聪的耳边：“继续冲啊，小子……” 杨聪顿时火冒三丈，心想：不就是被你过了一回，你不也没能防住我吗？心里想着，却已经动了怒气，转身对喻为喊道：“球！” 喻为笑呵呵地玩了两三个毫无用处的转身，把球塞给了杨聪。 殷威的眼镜片反射着太阳的光辉，闪得杨聪眼前花了一下。杨聪依稀看到了对方的冷笑，他猛地启动了第一步，在掠过殷威身边的时候，他加力跨出了第二步——强行上篮！ 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殷威的身后——那个本该和杨聪对位的小前锋付伟，和抛下了喻为赶过来的张伟——气势汹汹地展开夹击！ 杨聪忽然意识到，这便是王志文在对阵高二生的时候，所遇到的“关门”战术了！ 冲过去！杨聪正要发力，却觉得腿不大听使唤，生生被夹在了两个人的中间，手中的篮球顿时没有了踪影！ 他拼命从地上爬起来，只看到殷威带球飞奔，仍然用那招左晃右闪的换手，连过五班两名防守队员，再度上篮命中！ 比分改写为16：8。虽然二班依旧落后很多，但还是看到一丝希望。 我累了……杨聪暗忖，在攻防两端集中了全部的力量，轮番冲刺已经让我暂时失去了瞬间爆发的体力。我需要休息一会儿，但是现在比赛才过了十分钟，我怎么累得这么快？不行，不行！我必须坚持住！ 殷威两臂轮张，切入内线的刹那，球飞向外线的张伟。 这个精壮的小个子竟然毫不畏惧面前的喻为，张手就投！用的还是比较标准的跳投姿势，可见他腕力与腰力之强。 篮球越过长长的旅途，打进篮筐！这是全场比赛的第一个三分球！ 16：11。比分再度拉近。 杨亚威不耐烦地吼了起来：“喻为你给我认真点防守！” 喻为倒是不紧不慢：“知道了，知道了，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 看到比分优势渐渐被蚕食，作为五班篮球队长的杨亚威有些着急了，他伸手向喻为要球，然后在罚球线附近做了几个看似专业的动作——无非是动胳膊动脖子之类、几乎没有什么作用的姿势。但是对方的中锋倒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趁刘星发呆的机会，杨亚威向左侧运球跨步，然后很是那么回事地投篮了。 这一次，篮球很给他面子，顺利地钻进了篮网！ “好球！”五班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杨亚威很高兴地跳了起来，用力地一挥胳膊，脸上笑得眉毛鼻子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二班的球员并没有慌张，张伟直接丢给了往前跑的殷威，杨聪也不敢怠慢，远远地就做好了防守的姿势，准备接受殷威的冲击。 他知道，必须要像王志文看准许健的运球动作一样，他必须在短时间内看清楚殷威的动作，伺机断球。 殷威大步跑过来，镜片闪闪发光，嘴边似乎挂着一丝冷笑。 右手运球，一下、两下、三下！殷威距离杨聪仅有两步之遥了，可他并没有因为杨聪的存在而放慢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 “啪”！一个幅度极大的变向，篮球瞬间拉到了殷威的左手！ 与此同时，杨聪弓着身子，就像山猫向猎物探出了锋利的爪子！ 但是，他扑空了。 依靠杨聪往前冲的那一点惯性，已经足够殷威彻底地摆脱了防守，肆无忌惮地上篮进球！ 18：13。仍旧是5分差距。 殷威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开始挂上了笑容。在杨聪看来，那是一种嘲笑。 尽管在前几分钟内，杨聪以闪电般的速度，出尽了风头，拿足了分数；尽管从整体实力来看，二班都不足以和五班相抗衡。但是，至少在这几个回合的攻防当中，杨聪完全落在了下风，进攻无法打成，防守无法有效。 而在默默观战的程飞看来，这个殷威一定是经验丰富的全场老手，他不仅仅懂得如何利用仅有的控球技巧，略为变换节奏就可以打击对手，而且懂得一点点心理战。二班的身高矮、得分点少，如何能与实力强大的五班抗衡？只有抓住对方的心理进行压迫，先让杨聪进行足够的身体对抗，迅速消耗其体力之后，再加以打击。如果挫败了杨聪这个得分点，也算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五班的实力。 在技术上，殷威不算是太可怕的对手。但是，从心理上，他绝对不能低估。 果然，已经连续几个回合没有得分的杨聪，开始有些着急了。他催促喻为给球，然后急速运过了半场。 仍然是殷威迎了上去。他的脸上还是挂着奇怪的笑容，可程飞看得出来，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对杨聪的重视，对这个突破好手的忌惮。他并没有隔得太近，而保持了三四步的距离，脚下不停地调整位置，注意杨聪突破的方向。 还是要“关门”吗？杨聪思考着，并没有看到付伟和张伟有夹击的动作。就是这个时候，在他们来不及“关门”的时候！ 杨聪脚下发力，狂冲而去！殷威的眼睛凶光一闪，同样冲向篮下！ “呀！”杨聪凌空跃起，抢在殷威之前跳在空中，双膝都搁在了对方的胸前。 他手掌往上一托，篮球听话地滚进了筐内！ 与此同时，殷威大叫一声，身体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一片惊天动地的掌声和喝彩声中，突然响起凌厉的哨声！王宝江跑了过来，指着杨聪喊道：“进攻犯规，报上号码！” 杨聪愣住了，场外也陷入一片惊讶的静默。二班的拉拉队反应过来后，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虽然，他们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付伟赶紧过来拉起了殷威，殷威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 “报上号码！”王宝江催促道。 杨聪这才清醒过来，说道：“5号……” “5号带球撞人，进球无效，由二班发球。”王宝江向记分席示意。 杨聪摇着头，跑了回去。这时，杨亚威走过来，对王宝江说道：“王老师，我们请求暂停。”王宝江点点头，吹响了暂停的哨声。 五班的先发五虎疲惫地走向休息区，那边，分数落后的二班反倒精神抖擞，就好像是他们赢着分数在。杨聪似乎尤其疲倦，在场上还不大看得出来，现在一停下来，满头大汗，大口喘气。 他看到程飞，勉强笑了笑。 “休息一会儿吧。”程飞说道。 “才打了不到一半就休息？”杨聪摇摇头，“那怎么行？” “不要上了那个人的当了。”程飞努起嘴，示意那边的殷威。 “什么意思？”杨聪问道。 “他故意要打击你。” 杨聪轻蔑地笑了笑：“我知道，但是我不能不迎战吧？” “你忘了王志文的教训了？”程飞问道。 “王志文的教训？” “我们和胡海涛他们打球的时候，王志文一个人突破，才打了半场就把体力耗尽了，”程飞说道，“你现在也是一样，一个劲儿地想得分，所以你的体力消耗得这么快。而对方的体力却有所保留。” 杨聪若有所思。 “你可以假装突破，多分点球给其他人。” 杨聪点了点头：“说的没错，我是觉得自己的体力不会这么差的，而且那个殷威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原来问题出在这个上面了，我们一直在说王志文太独，原来我一拿到球，也变成这个样子了……” 两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暂停结束的时候，杨聪上场前拉住杨亚威，低语道：“多往篮下走，看我的传球。” 虽然是篮球队长，杨亚威倒也很信服杨聪，当即表示明白。 距离半场结束还剩五分钟。喻为漏人之后，袁勇尽职尽责地补上了空位，防住了张伟的一次投篮，庞礴二话不说，取下篮板，丢给了跑向前面的杨聪。 杨聪斜插而入，殷威亦步亦趋。 但是杨聪几乎没有提速，只是在跑向右侧的时候，单手一送，篮球径直飞向内线！ 杨亚威早就站好位置，等着篮球一来，就左右晃动两下，一个小勾手，轻松进球！ 而下一个回合，二班仍旧没有进球的机会，殷威的体力倒是有点跟不上了，在三分线内一步的勉强投篮也偏出，被杨亚威直接摘下篮板。 杨聪仍是故伎重施，脚下微微发力。 他一旦有突破的迹象，张伟和殷威就不敢大意，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杨聪也就在这时，猛地一丢，喻为在空无一人的罚球线处接球！ 喻为倒像是闲庭信步，轻轻松松投了一个毫无准心的球，所幸的是庞礴立刻抓下篮板，擦板命中！ 杨聪的脚步渐渐轻盈起来，这几个回合的攻防，完全体现出了五班的优势所在，把杨亚威和庞礴这两个点的攻击力开发出来。程飞轻出了一口气，这样看来，二班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在中锋和大前锋的巨大优势面前，他们可以说是捉襟见肘。 没有篮板的保障，想要赢球就太困难了。 而在接下来的几个回合，二班的攻击也没能奏效，这样，比分上升了到了28：13。 二班的分数几乎凝固不动了。 杨聪深吸一口气，持球而立，体内似有一股无名的怒火，熊熊地燃烧着。虽然只是刚刚系统训练了两个月篮球的新人，他的实力却已经跻身五班先发之列，更有可能成为今后五班冲击高名次的王牌。今天，他体会到了得分的快乐，亦体会到了经验欠缺所造成的困扰。 此时，距离上半场结束还剩一分三十秒钟，他准备复仇了。 速度之力陡然从脚掌、脚踝、小腿上饱满的肌肉，迸射到全身！杨聪如雷霆霹雳，杀入伤痕累累的二班禁区！这持球启动的第一步，几乎无人可当。 负责防守的付伟，竟然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步，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身边掠过，刮起了一阵吹动发梢的劲风！ 一击得手，杨聪看也没看，回身就跑。场外一阵惊呼。 那边，殷威也燃起了些斗志。他大跨步，急冲向杨聪所在的位置，甫一接近，便一个超大的换手，志在必得要过掉对方。然而，这一次并没有奏效。 就在殷威换手的瞬间，杨聪急退一步。殷威所赢得的上篮空间，顿时化为乌有，慌张之下，他仍然跳起来要上篮。可是，手中的球呢？ 欢呼声中，杨聪运球奋力狂奔，还在往五班半场奔去的张伟来不及防守，瞬间就被甩开了几米的距离，哪里还有追上的可能？ 篮下，刘星眼里满是紧张，不知所措地张开双臂站在那里。 杨聪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直冲过来。此时，若中锋刘星站着不同，而杨聪撞上来的话，无疑裁判要判罚杨聪进攻犯规。但是，面对这样一股迅雷急火的强大气势，刘星竟然不由自主地闪到了一边！ 杨聪腾空而起，一个标准的送球动作，球翻滚着钻入网窝！ 体力恢复之际，便是他大开杀戒之时。 在这短短的一分三十秒内，杨聪一口气拿下了8分。当半场结束的哨声响起的时候，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潇洒地把球一扔，迈步走向休息区。 在他身后，是36：13的记分牌，是二班球员灰蒙蒙的脸庞。一直面无表情的殷威，也低下了头颅。他也觉得，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第十九章 得分机器(下) 下半场一开始，五班换下了三名主力队员，只有杨亚威和喻为还在场上坐镇。 此时登场的，是身高在整个高一年级数一数二的童正强，一米八八的个头站在场上，虽然瘦弱了些，却也相当吓人。杨亚威更是欢喜得不得了，没有了第一得分手杨聪，自己又可以站在大前锋的位置上打。 小前锋的位置上，换上了五班的体育委员严博。此人身高有一米七六，是足球场的一名悍将，皮肤黝黑，体格精壮，一看便是不好惹的角色。 二班上场的阵容几乎没有变动，除了大前锋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替补。殷威和张伟还是不敢下场，况且他们也怀着一点期望，看能不能把比分再迫近一点，至少输得不要那么难看。 这个时候，替补的强弱，便是球队的强弱。 殷威本想趁杨聪和袁勇这两个难缠的家伙不在，可以肆无忌惮地突破，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情况不对了。对位的严博，虽然第一步很好晃过去，但是他身体平衡性极好，竟然能又追上来干扰，这让体力有些不足的殷威很是头疼。 殷威还是像之前那样，在半场就接球，迈开大步打快攻。面对严博，他丝毫也不惧怕，一个轻松的换手就过掉了！ 谁知，正待他要上篮的时候，这个家伙竟然又鬼魅般地出现在旁边！ 严博的个子足足高了殷威好几公分，而且身体要强壮许多，殷威一着急，匆匆地就出手了。他担心被这个家伙盖个正着。 严博拼得很凶猛，一胳膊抡下来，正打在殷威的肩膀上！ “嘟——”刺耳的哨声响起，严博倒也不在乎，面带微笑地举起手报上号码，还朝班上的休息区眨了眨眼睛。班上的拉拉队一阵哄笑，气氛非常轻松。 这一下子可把殷威打得不轻，胳膊半天都没缓过来。 站在罚球线上，他瞄了半天，胳膊软绵无力，竟然连着投了两个面包球！ 全场响起一片嘘声！ 跑回去的时候，张伟很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体力不行了？” 殷威呲牙咧嘴地回答：“体力也是不行了，不过那个黑皮打的那一下太重了，我的胳膊现在都是疼的。妈的，这种球应该判罚故意犯规！” “去休息一下，最后十分钟再上来，到时候看还有没有机会。”身为队长的张伟做出了决定。 杨亚威喝吒一声，漂亮地做了一个假动作，然后很是那么回事地起跳投篮。 球在圈上弹了一下，没进！但是一米八八的童正强轻松地拿到了篮板——虽然他没有什么篮板技术，但对方的中锋或许连他都不如。 杨亚威起了性子，飞身过去，嘴里喊道：“给球！” 这么大的吨位，那个二班的白唐敬哪里敢硬碰硬，随便身体接触了一下，就只好放过去了。童正强二话没说，乖乖地把球递给了杨亚威，看着后者轻松上篮得分！ “二班请求换人！”张伟喊道，“鲁辉，上来替殷威！” 一个白白净净、面容秀气的男生走上场来，他的个子看起来比殷威还要小，还要瘦，似乎吹阵风就会倒。五班的拉拉队发出了响亮的嘘声，杨聪也十分不屑地笑道：“什么人也往上拉了，看来也只能凑数了。” 程飞没有吭声。他依稀觉得这个秀气的男生有点不大对劲。 “好！”张伟依然那么冷静，这让程飞有点佩服，他拍着球，脚下还是那么快，直接奔向前场。在控球方面，喻为奈何不了他，他也同样奈何不了喻为。 五班的球员往回猛跑，防线一下子乱了——对高中生来说，这也没什么。但是，机会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张伟突然手一伸，把球甩给了正好站在三分线正中央的鲁辉。气势汹汹的严博自然不会放过任何防守的机会，他猛扑上去——因为忌惮犯规，他倒没有完全扑在对方身上，只是挡住了投篮的角度。 然而，鲁辉忽然身体向右一斜，手臂像投石机一样猛地摆了一下，篮球从一个奇怪的角度飞了出去！ 程飞瞪大眼睛，看着那球划过精准的弧线，“唰”的一声掉进筐内！ 全场先是鸦雀无声，接着二班疯狂地叫喊起来：“鲁辉，加油！鲁辉，加油！” “撞巧啊，这种球都能投进！”杨聪摇头轻笑道。 “不是撞巧。”程飞低声说道，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那边，杨亚威又摆了一个漂亮的姿势，在很远的地方就开始跳投，结果这个长篮板连童正强也没能抢到，张伟轻松地捡了去。还是快速推进，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接到了球，同样是严博扑了上来！ 而同样的一幕发生了。 依然是那么奇怪地向右倾斜身体，摆动手臂，篮球几乎毫无悬念地掉进网窝！ 二班的欢呼声几乎掀起了整个球场！连续两个三分球，比分瞬间到了38：19！ 程飞紧张地盯着这个面色微微泛红、还有些羞涩的秀气男生，虽然心还是向着五班这边，但又渴望看到这个名叫鲁辉的球员继续奇迹似的三分表演。这是神投手！我不会看错的，这两球不会是撞巧，也不会是结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他就是王志文所说的，天生的神投！ “二班，加油！二班，加油！”喊声可谓惊天动地，五班这边却没了气势，无论怎么喊都压不过对方的拉拉队。但是两边的声音加在一起，倒是非常振奋人心！ 杨亚威再度投失了一个球，虽然这个球还是他跑到很接近篮下的地方出手的，但是不管是技术不够好，还是手感不够热，总之是没有进。而鬼使神差的是，就在童正强稳稳当当地拿下这个球的时候，张伟忽然一把掏走！ 这便是没有经验的结果，童正强当然不懂得如何护球。 二班再度展开气势如虹的反攻。严博连续被鲁辉投进了两个三分球，眼睛都气红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盯着球走，只盯着鲁辉一个人。鲁辉移动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这样，那个家伙连投篮的机会都没有了。”杨聪点点头，说道，“还是我们的体育委员凶猛啊，人盯人那是一手的味！” “可是也有弊端，如果严博看不到球……”程飞正在说话，张伟已经运球绕了半圈，突然把球扔到了鲁辉的手里！ 严博只顾盯着鲁辉，对张伟的跑动位置一无所知，所以，当一动不动的鲁辉处在一个容易接到球的位置时。他依然站在另外一侧，没有做出相对的反应。 直到鲁辉接球，他才猛然警觉，伸出手就要掏。严博的反应速度虽然快，但没料到鲁辉竟然身子一歪，完全躲过了这一掏，与此同时，投石机般的胳膊又是一个机械的摆动姿势！ “糟了！”严博大叫一声，赶紧往篮下跑！看他急切的样子，恨不得跳起来在球进筐之前打飞出去。 但是，即使他有这么好的弹跳力，也无法阻止二班的分数加上这个三分变成事实。 篮球依然精准地落入筐内！这一次，连白色的篮网都没有动静，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 连续三个三分球！比分迅速迫近到了38：22！ “防死他！”杨亚威气急败坏地叫道。五班的球员重新抖擞精神，开始下一轮进攻。 连续被得分，一向无所谓的喻为也开始急躁了，他玩了一阵运球之后，就开始尝试往右路突破。但是张伟不是吃素的，凭借喻为的脚步，根本无法冲出一片能够投篮的空间。可是学生往往头脑就是那么热，喻为强行起跳投篮！ 他也知道，篮下有童正强和杨亚威，篮板应该有保证。 但是谁知道偏偏这么倒霉，童正强和杨亚威眼看着那球歪了，同时起跳抢球，两个人撞在一起，再一看时，张伟竟然拿下了这个球！ 五班的进攻已经乱了章法，但是防守倒有一个明确的目的：防死鲁辉！ 待到鲁辉跑到三分线外面，三个球员先后都扑了上去，杨亚威也赶紧往内线跑。 张伟面前空无一人，所有人此刻都忘记了，张伟是个三分投手。 虽然只是本场第二次出手，但是有的时候，队友的好运就是能转到自己的手上。张伟深吸一口气，轻松地跳起，投球出手！ “进了！”仿佛为了印证程飞这句低语，那球果然毫无偏差地钻进网窝！ 38：25！这四个要命的三分球，终于让杨聪坐不住了。 此时距离全场比赛结束还剩十六分钟左右。 杨聪甩开披在肩上的毛巾——这都是五班拉拉队精心准备的，站起来说道：“杨亚威，够了，换人吧。” 杨亚威喘着粗气，点点头：“庞礴来替我，杨聪上。”说着走下场来。他在这几个反复的快攻中，有些体力不继了，连续拼杀二十多分钟，对一个大个子而言确实有些吃力。 “堵死他的右侧，防他投都可以。”程飞忽然拉住杨聪，说道。 杨聪点点头，走上场去。 他一上场，五班这边的拉拉队就发疯似的喊了起来，而刚才还气势如虹的二班拉拉队却泄了气，怎么也压不倒这边的声音了。或许他们也知道，这个人的上场，意味着上半场的噩梦即将延续。 希望，全都寄托在那个面目清秀的男生——鲁辉的身上…… 五班发球，喻为的体力就是那么好，一路跑来跑去，连一点喘气都不带，他不紧不慢地把球带到了前场，塞给三分线外的杨聪。 对位的不是鲁辉，而是张伟。显然，要么是要保存鲁辉的体力，要么就是因为鲁辉压根不能可能遏制他的速度。可是，张伟就能做到吗？ 杨聪的嘴角忽然荡漾起一丝微笑。他没有持球晃动，而是开始运球，正对着张伟运球！ 张伟紧张地盯着他的手，不敢随便扑上去。 杨聪启动了。即使是运球启动，那仍旧是无与伦比的第一步。 之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他没有这样做，是因为没有这样做的自信。随着有生以来第一场正式比赛的进行，他已经从中获得了太多的东西，最多的是经验，而最宝贵的，是自信！ 张伟只来得及叫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杨聪穿过自己的左侧！ 鲁辉更是没有反应，只是回头望了一眼，看着那球在篮圈上了晃了两圈，滚了进去。 五班的得分荒终于打破了，拉拉队狂呼杨聪的名字，排山倒海！ 攻击得手后的五班球员，回防的阵形显然就不那么乱了，杨聪望着对位的鲁辉慢慢跑过来，面色冷峻，但是并没有做出特别紧张的防守动作，只是随随便便地往三分线附近一站。 鲁辉的跑动很慢，杨聪很轻易地就掐住了他的右侧——如程飞所说，这应该就是他所习惯的投篮位置。张伟只好把球从左侧给到鲁辉手上。 鲁辉侧着身子持球，犹豫地望了望杨聪，身体往左侧倾斜，单手摆动——依然是一个很难防守的奇怪姿势。杨聪的脸色大变，难道他真能这样投篮？ 程飞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篮球竟然连圈都没有挨着，径直打在篮板上弹下来，被庞礴一把抓下。 杨聪放马狂奔，嘴里吼道：“扔！” 快攻！快攻！以快制快！二班的球员哪里跟得上这么快的速度，就连跑在最前面的张伟，也距离杨聪有三四个身位，毫无干扰的可能性！ 腾空，脱手，入球。连贯的动作，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缺少了许健的美感，但每一击都是插入对方心脏的绝命之剑。 同样都是两分，同样都能战胜对手，艺术家追求完美，杀手只要直截了当。 而下一个场景，虽然是那么熟悉，但二班的拉拉队已经再也叫不出声音了。就在鲁辉接球投篮的瞬间，杨聪犹如猛虎扑食，结结实实地盖了一个大帽。 文弱的鲁辉狼狈地跌倒在地上，只能回头望着对手一骑绝尘！ 44：25。天生的神投已经失去了背负希望的能力，二班的命运已经注定。 而接下来的十多分钟内，二班的球员宁愿忘掉这场噩梦。即使殷威后来披挂上阵，也无法阻挡对手掀起的得分狂潮，只能偶尔投进能挣点脸面的两个球而已。 全场比赛结束的时候，所有观看这场比赛的人，包括二班和五班的学生，也包括一部分其他班上的学生，甚至包括本场的裁判王宝江老师，都记住了这个深黑眼睛、天然卷发、闪电般的少年——他最终狂取39分，带领五班以67：29赢得了联赛首战的胜利！ 也许对手的实力太弱，也许对手正好缺少一个能限制他的球员，但不管怎样，这是杨聪的疯狂宣言，这是他登上舞台伊始的第一场华丽演出。 他用雷霆霹雳般的上篮向全校宣告：他来了。 第二十章 局外人(一) 这天晚上，杨聪是逃不脱请客吃饭的命运了。 首战39分的表现，全寝室的人都看见了。除了杨聪和邓亮当天有比赛，其他人所在班级的第一轮都在明天。这个分数可以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尤其是王志文，他压根没想到杨聪竟然具有这么强的得分能力。 “说实话，我也很难拿到这么高的分数。”王志文感叹道，“你知道这得投多少次篮哪，还得保证很高的命中率。” “今天杨聪好像没投丢几个。”程飞说。 杨聪虽然乐得合不上嘴，但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我靠，39分你还遗憾什么？”刘俊锋不无嫉妒地说道。 “知道吗？许健有一场比赛拿下了40分，我这还差1分哪！”杨聪叹道。 “难怪这么生猛，原来有这种动力！”王志文恍然大悟。 “请客！请客！今天一战成名，搞不好以后比王志文还威风！”刘俊锋推搡杨聪。 杨聪赶紧躲开：“饶了我吧，下次再说好不好？” “赶紧走吧，”刘俊锋不依不饶，“我都跟旁边高二高三的说了，他们马上就要过来找你请客吃饭，你要是现在再不出去，等会就难说有多少人过来找你了……” 杨聪惊得一蹦：“啊？你这个长嘴婆！走，走，赶紧的！” 本来因为没有上场机会而多少有点郁闷的邓亮，听说有免费的晚餐吃，也就乐呵起来了。204寝室的八个人一窝蜂地往外冲去，他们个个兴致勃勃，心怀梦想，希望明天的一战也能像杨聪一样，能打出彩来…… 吃饭的地点当然不会是酒店，就近选在附近的小餐馆。学生们多数在一食堂和二食堂吃饭，而校门口的小餐馆多如牛毛，这样胡海涛这一群饿鬼就很难找到他们了。再者，这里也价格便宜，花上三十多元，足够八个人大吃一顿了。 “今天三班和八班的比分多少？”等到菜上了两盘，杨聪忽然问道。 王志文说道：“听说三班很厉害，但是今天光来给你捧场了，没看他们的。” “54：12，三班赢了。”李琳接过话头说道。 “这么悬殊的比分？”刘俊锋嚷道，“他娘的，我看三班那几个家伙的个头可真够大的，又大又壮，不知道技术怎么样？” “管他妈的技术怎么样，”邓亮一边往嘴里塞肉丝，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看到我们杨聪今天的表现，不把他们吓得尿裤子才怪！”邓亮虽然这场比赛没轮到他上场一分钟，但是看到本班初战告捷，又有人请客，心情自然也好了不少。 程飞干咳了两声，低声说道：“小声点……” 邓亮“啊”了一声，回过头去，看到旁边的餐桌上坐了几个学生模样的人，看着面熟。其中有一个又黑又壮的大个子，给人印象很深，他正圆睁眼睛瞪着邓亮，模样煞是吓人；另一个头发天然卷，看起来稍有些瘦弱的家伙，倒是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对旁边的事情不理不睬；还有一个小个子，相貌平常，矮小精壮，他冷笑了几声。 “那边是三班的？”王志文问道。 程飞点点头：“抽签仪式上我看见过，肯定没错。” “不用理会他们，继续吃饭。”王志文笑了笑。 大家依旧欢声笑语，只有杨聪和王志文吃得不是那么痛快。周三的a组第二轮，杨聪就将和传说中很强的三班对阵，而王志文也有一点点担心，害怕垂涎已久的总冠军被三班夺走。从眼前这三个人来看，三班的球员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善类。 酒足饭饱的时候，不料却发生了一件事情。 王志文发现餐馆里走进了一个人，开始还不以为意，后来发现竟然是许健。这个帅气逼人的高二生，穿着耐克的无袖篮球短衫、运动长裤，显得越发潇洒。许健张望了一番，首先看到了王志文。 他步履轻盈地走进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王志文笑着问道：“今天你们打得怎么样？” “嗯，赢了。”许健简短地说道，他似乎并不想过多地交谈，目光在小餐馆里流转，接着就停留在三班那几个球员的身上。他的脸色微微变了。 精壮的小个子站起来，冷声说道：“来了？” 许健点点头。 “走吧？”小个子头一摆。 许健迈步往门外走。那边也只有小个子走了出去，其他两个三班的球员并没有动，只是自顾自地吃饭，偶尔瞟许健一眼。 “许健！”王志文突然喊道。 许健回过头来，眼里满是疑问。 “过来喝两杯……”王志文镇定地说道。他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看这阵势似乎不大对劲，说句话也许能帮许健解个围。 但是许健微微笑了笑，摇摇头，转身就走出去了。 一行人吃得酒足饭饱，打着嗝回寝室去了。 一九九五年十月二十四日，学校联赛b组第一轮。 篮球场四周人山人海，不仅高一的学生全体到场，包括很多高二高三的学生都来了。一方面，六中的篮球气氛本来就很好，另一方面，今天王志文首度出场，自然引起了全校的关注。对程飞来说，这也是第一次代表班级参加学校的比赛。 虽然大多数人都挤在另外一边的球场上，看王志文的比赛，但高一一班对阵高一四班的比赛，也有很多人助阵。从球员的角度来看，士气不会受到影响。 而且，高一一般的篮球队长看起来实在很醒目。张翼飞不仅是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而且相貌英俊，吸引了很多女生的目光。这时，张翼飞集中了全队的球员，正在分配位置。 “首发五个人，我打中锋，姚陆光打大前锋，陈晓打小前锋，两个后卫是胡军和黄勇。那个，姚陆光和陈晓，你们要特别注意四班的李博文，一旦他要突破或者投篮，不要管别的，冲上去防死他！其他的人，听我的号令，该上谁替补我就会叫到谁的。” 一班全体将士点点头，围聚在一起，一同高喊：“一班必胜！” 程飞和张雨来随着一群替补走向休息区，在板凳上坐了下来。程飞的心中又涌起不好的预感，上次打高二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一分钟都上不了场，这一次他又有同样的感觉，这令他十分沮丧。 正沮丧的时候，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香气袭来。他回头一看，是笑容满面的余静。余静也穿着一身显然不合身的宽大篮球服，说道：“嗨，今天来看你打球啦！” 程飞苦笑：“不会吧，我不一定上场啊……” “怎么会？你打球很好啊，我在体育课上看到过的。”余静笑道。 程飞一时语塞。余静又笑着说：“你看谁来了？” 再一看，笑嘻嘻的余阳竟然出现在余静的身后。程飞高兴地站起来：“来，来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余阳笑呵呵地说：“特地来看你打球的，我们专程为你加油。” 程飞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别这样，这不是折损我吗？来，都坐下吧。”说着朝张雨来那边挪了挪，腾出了一点位置来。余静倒是毫不客气，竟然抢在哥哥前面，挤着程飞就坐了下来，倒把程飞闹了个大红脸。 场上，哨声响起，比赛开始了。 第二十一章 局外人(二) 张翼飞一跃而起。他的个子虽然高，但身体修长，运动能力并不比小个子差很多，弹跳力似乎也还不错，于是轻松地抢到了球，交给了一班的控球后卫胡军。 程飞一眼看到了场上的李琳，司职四班的得分后卫，本想大声给李琳喊声加油，但又怕被众人当作“叛徒”，只好作罢。 胡军运球过半场，交给黄勇。黄勇拿着球，也不敢怎么动，伸手就递给了迎上来要球的张翼飞。对方的中锋石辉自然不敢出来，只有大前锋邵俊伟防了出来，一伸手就想断掉张翼飞手中的篮球。 张翼飞顺势过人，脚步灵活得令人吃惊。他的运球虽然偏高，但是看得出来，曾经有好几年的打球经历，基本能应付这种场合。 他疾冲向内线。不知道是四班没有准备好防守的阵势，还是被这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吓到了，竟然无人上去防守。张翼飞轻松运球到罚球线附近，起身跳投。 他的动作还算标准，姿态也有些飘逸，一时引起了旁观女生的惊呼。 篮球乖乖地钻进了网窝。一班首开比分。2：0。 “好球！”程飞等一班人振臂高呼。程飞此时强烈地感觉到了一种集体感，一种以前从未体会过的代入感，他胸中激情振荡。 一班的球，没有倒几次，就交到了一个瘦削的人手上。 “李博文……”旁边有人轻声说道。 程飞听张翼飞多次提起过这个李博文，似乎在他眼里，李博文是比王志文还要厉害的人物。他说此人投篮极为精准，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对此，程飞自然是半信半疑，他不相信高一年级还有比王志文更加优秀的球员。 李博文，身高约一米七五，身形狭长，十分瘦削，胳膊更是细长，生着尖下巴，眼神熠熠。从外表看上去，并不是运动能力很强的人。李琳和陈杰也并没有提起过此人的厉害之处，只说他运球不大好。 现在，李博文正持球站在三分线外一米的地方，陈晓警惕地盯着他手中的球，而大前锋姚陆光也不敢怠慢，除了照顾身边的对手之外，还随时准备补防。 李博文的左脚忽然一动，陈晓的重心马上偏了。 但是，对方并没有趁机突破，左脚再次闪电般一动，陈晓这次把持住了自己，没有挪动步子。可惜，李博文正是趁这个机会，从他面前一晃而过！ 启动的那一步，不算太快，至少没有杨聪那么电光石火！但是恰到好处，刚刚就在陈晓来不及反应的那一会儿。 启动之后的动作，也不像是要突破，杨聪在突破之后整个人都是向前倾斜的，是猛冲的姿势，而李博文却几乎直着身子，两大步一跨，已经到了接近罚球线的地方！ 这两步的有效之处更在于，大前锋姚陆光还来不及从里面补防出来。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空档，李博文轻舒猿臂，让篮球从头顶上划过一道圆滑的弧线。 “唰”，篮网轻动，完美的投篮！ 李博文面无表情地往回跑，无言地接受了四班排山倒海的欢呼！ “这家伙还不错，”余阳评价说，“姿势不错，手感比你们班那个张翼飞要好。” 程飞点点头，心想，原来四班竟然有这种王牌，一班看来有点凶多吉少了。 陈晓带球飞奔，他那足球场上的速度简直刹不住脚，竟然一路杀进了四班的内线，但是最后一步上篮显然力道太足，一下子弹了出来。张翼飞凭借身高臂长的优势，一把抓下篮板，跳起再投。 篮球从篮板弹到筐上，又弹了出来。 张翼飞正要继续抢板，谁料一只长手斜刺里伸出，干净利索地夺走了篮球！ 正是李博文。他猛冲两步，一把塞给了四班的控球后卫钟小波。大多数班级的控球后卫运球都不大熟练，当然和他们对位的防守技术也不好，所以在两个后卫倒传来倒传去之下，大多也能安全把球带过前场。 钟小波一过半场，就想把球给李博文。可是这个意图太明显了，加上张翼飞早有交代，陈晓是无论如何都缠着李博文，就是不让他轻松接球。 李博文的运动能力远远不比陈晓，所以试着往返跑了几趟，只好放弃接球。 钟小波无可奈何，只好一手传给了站在三分线上的李琳。 程飞清楚，李琳在204寝室里就是个纯粹的三分投手，也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三分投手。他对于投三分十分狂热，几乎都是有空档就出手，从不考虑手感、命中率、或者别的队友有没有更好的空位。 果然，李琳张手就投，他投篮的姿势像个火箭发射器，“轰”的一下就射往高空。 “篮板！”张翼飞大叫，往篮下猛冲。姚陆光也赶紧站好位置，目光跟着那篮球往下滑。 “嘭！”由于掉下来的力道太大，篮球高高地弹了起来。 李琳的脸上浮现一丝懊丧的神色。他显然还没有热够身。 篮球直直地坠了下来，落向姚陆光的方位。姚陆光盯着球，飞身而起，此时，突然有一只手插了进来，瞬间夺走了他唾手可得的篮板。 “不好！”姚陆光反应过来，落地后马上转身。一个黑影正压在他的头顶。 李博文抢到篮板后迅速起跳，这是一个标准的跳投。不足的地方只在于，可能是因为他太瘦，身体习惯于弓着，投篮时也是如此。 距离如此之近，对于神投手来说过于轻松了。 球应声入网。 双方一来一去，尽管四班有李博文这种明星级球员，但一班的张翼飞也不落下风，两个班级半斤八两，谁也没有完全压倒谁的意思。 程飞注意到，虽然李博文的投篮的确非常准，而且单对单的较量中，几乎都能保证得分，但是由于控球能力太差，只能持球进攻，所以在陈晓的全场盯防下，也不那么轻松；而张翼飞篮球技术不错，有身高的优势，可喜欢飘在外线，对篮板和近距离投篮不热心，这样也没有完全发挥出优势。 两边都过于依靠自己的明星球员打，而这两个明星球员又不如王志文那样全能，总有一些致命的缺陷。所以比分追得很紧，却也不高，比赛也不算特别精彩。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一班以22：21领先四班1分。李博文得到了12分，张翼飞拿下11分。两人都因为过多的单打而体力有些不继了。 张翼飞满头大汗地走到休息区，一边灌着白开水，一边大声说：“下半场我得休息一下，太累了。要是李博文也不上的话，陈晓也休息一下，张雨来和谭先民上。” 程飞早就料到了，但心里还是一阵失落。他站起身来，对余阳说：“咱们到旁边的场子看看，我有个朋友打球可厉害，今天也在比赛。” 余静拉了拉程飞的袖子，睁大眼睛说：“怎么？张翼飞不让你上场？” 程飞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啊，比赛又没结束。” 余静嘟起了嘴，没说什么。余阳耸耸肩膀，跟着程飞走过去了。 观看六班对阵七班的学生多得吓人，程飞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总算挤到了一个位置。抬头看时，一阵橙红色的旋风急速地刮了过去！ 六班拉拉队整齐划一地喊着：“王志文！王志文！王志文！” 王志文的优势太突出了。看杨聪、张翼飞、李博文这样的球员打球，你都能感觉到场上其他队员和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但是再一看王志文打球，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差距，什么叫闲庭信步，予取予求。 王志文灵蛇般地晃动，站在他面前的对手无一不成了木偶，压根没有反应。 娴熟的运球动作赢得了场边一阵阵喝彩，他流畅地换手、转身，切入内线，上篮，进球！ 程飞看到场边的记分牌上已经亮出了41：9的分数，差距之大令人汗颜！他问身边的人：“这个7号得了多少分了？” 那人愣了一下：“哦，你说王志文吧，好像大概有20来分。” “没有，绝对没有，”另一个人说，“他只得了10分。” “不可能吧，我看他好像进了不少球……” “他真的只得了10分，不过每一次进攻都经了他的手，所以你感觉他好像得了很多分的样子，其实没有了。” 正说着，程飞就看见王志文飞身断下对方控球后卫的球，一个漂亮的转身过人，直冲对方半场！全场再度掀起山呼海啸的喝彩声！ 出乎程飞意料的是，王志文并没有直接往前冲，他顺手丢给了插向右侧的一个球员。 那是六班的得分后卫姜莱，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帅哥，身高足有一米七八，可算是高一年级最高的得分后卫了。这么高的得分后卫，七班的防守队员完全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手投篮！ 虽然姜莱的出手姿势很怪异，但是准头倒不差，直接进了空心！ 全场欢声雷动。姜莱得意地甩着腿走路，一跳一跳地回防。 为什么！为什么在带领204寝室队和高二生打的时候，王志文几乎都不传球，可是在学校联赛这种最容易出风头的场合上，他却仅仅上半场拿下10分，奉献了无数次引领胜利的抢断和助攻？他本来不是一个球风很独的球员吗？程飞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一次进攻由七班发起，在临近比赛结束的时候，他们在六班的严防死守之下胡乱投了一个篮，终场的哨声就响起来了。 王志文面带笑容地走向休息区。程飞很想走过去问他，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措辞。这样的事情确实不大好直接说出来，还是算了吧…… 这时，一只手拉了拉程飞的袖子，香气袭来。程飞没回头就知道是余静。 “下半场开始了，你快过来啊！”余静气喘吁吁地说。挤进人群确实得消耗不小的力气。 “算了，不去看了，我们班肯定能赢。”程飞笑了笑，“我想看看我们寝室的‘乔丹第二’的表演呢，你们去看吧！” 余阳默默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兄弟，没关系的，路还长着呢。”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就走了。 “哎，哥哥——”余静又望了程飞一眼，一跺脚，心里暗想：不行，非得找那个臭张翼飞理论理论，凭什么不让程飞上，上次还说程飞是我们班数一数二的神投手呢！ 第二十二章 局外人(三) 张翼飞正在给下半场的先发讲话：“李博文也不上场，你们要记住，打球的时候耐心一点，打没打进去没有关系，防守一定要做好。听见没有，进攻的时候多倒几次球，有空档就大胆地投……” 一班球员正嗯嗯呀呀地听着，突然就看见张翼飞被拉到一边去了。 余静愤怒地盯着张翼飞，直盯得对方莫名其妙，在自己脸上乱摸，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个母老虎了。“干嘛啊？这么凶？”张翼飞不耐烦地问道。 “干嘛？你怎么不让程飞上场啊？”余静大剌剌地质问。 “哟！切，你还真是管得宽，”虽然余静是混得很开的美女，可张翼飞从来就不吃这一套，不卑不亢地反问，“那你又是什么人呢，管得着我们篮球队的事情？” “哼！我是田老师的助理，说起来也是校篮球队的干事！”余静杠上了。 “干事？我看你还是干你的事去，别来操心我们班球队的事情，”张翼飞冷笑着说，“我奉劝你，行为检点一点儿，你这么帮程飞说话，怎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你！”余静气得脸都白了，“好，张翼飞，你要是不让他上场，绝对会后悔的！”说完甩手就走了，留下身后一阵议论。 张翼飞摊开手，做了个无所谓的姿势，然后走回球队的时候，脸上却是余怒未消：“女流之辈还跟我较上劲了，程飞怎么摊上这么个女人哦……” 旁边的一班男生们一阵不怀好意地大笑，只有张雨来觉得很是不好，没跟着笑。可怜程飞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要是知道，哪里还有脸回来？ 下半场比赛开始了。 虽然领先对手如此多分数，王志文依然首发上场，担任了控球后卫。六班的拉拉队发出惊天动地的加油声，相比之下，七班的拉拉队简直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 身背7号球衣的王志文，宽大的手掌慢慢地运着球，气定神闲地往前推进。在他面前的防守队员形同虚设。连校队前锋都难以防守的球员，这些高一新生又能奈他何？ 六班的小前锋舒勤，是个相当帅气的小伙子，皮肤黝黑，简直像是刚从非洲过来的。他体格健壮，身高约一米七五，程飞曾经在足球场上见过他，是一员骁将。尽管篮球技术还不到家，可敢拼敢抢。 得分后卫姜莱，身高一米七八，既能打得分后卫，也能打大前锋，运球过人已经有了一点王志文的风范，手感柔和，投篮命中率高，是六班的主要得分点。 大前锋申志伟，身高同样是一米七八，篮下得分手段非常多，是六班的第三得分点。 而六班的中锋张磊，身高一米八零，运动能力极强，看起来身体并不壮实，却蕴藏着强大的能量，加上手臂极长，抢起篮板球来得心应手，而且球风彪悍，敢于和任何对手硬碰硬地进行身体对抗。 下半场比赛开始的时候，体力不大好的姜莱下场休息，而刘俊锋披挂上阵了。 程飞兴奋地大声喊道：“刘俊锋加油！刘俊锋加油！” 身披4号橙红色球衣的刘俊锋听到了，转过头来朝程飞竖起了大拇指，脸上洋溢着兴奋和紧张。这让程飞羡慕不已。 八件橙红色的球衣，虽然没有全部登场，却也悉数亮相了。果然，不出程飞的意料，这些球衣引起了旁人极大的关注，不断有人看着程飞的球衣，问他和王志文、刘俊锋的关系。 七班后卫接球，王志文没有采取紧逼，信步退向半场。 这个球传了两三次，就到了一个身高约有一米七六的球员手上。这个球员膀阔腰圆，很是壮实，而且手掌很大，持球的时候非常稳。同样是得分后卫位置上的刘俊锋靠了上去，这一对比，旁边的不少人都笑起来了。 原来，之前的姜莱，身高有一米七八，在身高上一点儿也不吃亏。可刘俊锋个子又小，身体又瘦得跟猴子似的，和对方的体型完全不成比例。 刘俊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泛起一朵红云。 这个七班的得分后卫名叫施小武，是全班唯一能够得分的点，上半场全部9分都是他一人得的。但是姜莱的身高和六班的防守力度确实给他造成了很大麻烦，这个分数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现在，眼前的对手从姜莱换成了一个身高仅有一米六几的小猴子。施小武知道，机会来了。他用强壮的身体扛住对方，准备硬吃。 施小武的力量很足，刘俊锋被逼得节节后退。但是施小武也没有太多办法了，作为一个从三分线开始接球的得分后卫，无论如何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打进篮下然后得分，何况他上半场就已经领教了六班内线的厉害。 于是，在三分线内一步的时候，施小武就拿球，直接转身投篮！ 这种力量和身高，刘俊锋是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的，只有眼睁睁看着他投篮。 “嘭”！篮球打进内圈，命中！ 六班的拉拉队响起了一阵嘘声。七班的拉拉队则赶紧重整旗鼓，欢声雷动！ 施小武拿下宝贵的两分，也有力地挥了挥拳头，赶紧往回跑。 可是，就在七班球员全面回防的时候，那道橙红色的火焰带球急进，迅速打乱了七班的防守阵形。几乎所有的球员全都不由自主地关注着这个7号！ 王志文宛如沙漠中的蛇行，灵活异常地穿梭于球场之中。六班的群狼全面压上，从外人看来，从气势上便可知道哪一方占据着绝对优势。 王志文右手一抖，篮球飞往直插右侧的刘俊锋手中！刘俊锋直接带球上篮！ 但是，两分线外的施小武猛然跃起，在刘俊锋的面前形成了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他那壮实的身板把刘俊锋的投篮路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刘俊锋勉强出手，球连篮筐都没有碰到，直接被急冲而来的张磊抓下！ 田生勇老师马上吹响了手中的哨子，大声喊：“撞人！”直指六班的中锋张磊。 张磊抓着球，脸上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举了举手。 刚才被急冲而来的张磊直接撞出场外的七班中锋，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他眼里满是怒火和不满，但是没有能力发泄。 王志文边摇头边往回跑：“你还是不行啊！” 刘俊锋低声咒骂道：“他妈的个子太高了，我怎么投得进去啊！” 王志文说：“你可以不投啊，张磊、我，你都可以传。” 刘俊锋没说话了。 施小武运球跑过来，挥手示意，七班的队员全都站开了，露出一大片开阔地带。 程飞暗叫不好，这个施小武已经吃准了要从刘俊锋这里拿分。这种情况下，六班理应马上有人来协防。但是王志文显然没有这个意思，他看上去像是一点也不担心。 施小武无所顾忌地开始背靠式硬吃，刘俊锋一步一步地后退。 就在施小武正要转身投篮的时候，刘俊锋突然一个撤步，往后一缩。施小武顿时失去了重心，一下子站立不稳，该拿起来的球竟然没有拿住！ 刘俊锋像弹簧一样蹬了出去，瞬间拍下球，朝对方半场狂奔。 六班迅速启动。可刘俊锋还没跑两步，球就打在脚尖上，弹出了边线！全场一阵哄笑！ 刘俊锋懊丧地一挥手臂，骂道：“他娘的，今天怎么回事？” 王志文举起手向裁判声明：“换人！”然后对刘俊锋说：“先下去调整一下。” 刘俊锋只好沮丧地低着头走下场。姜莱再度上场。 这时的施小武，似乎从刘俊锋身上找到了信心，一味开始强行背打。六班似乎是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没有调整策略，对施小武进行协防。 姜莱虽然个头较高，但是力量居于劣势，在施小武连番挤压之下，防守动作稍稍有些变形。施小武趁此机会，突然收球入手，抬臂就要跳投！ 姜莱急忙跳了起来，可同时，施小武竟然身子一扭，从另外一面再度跳起！姜莱的胳膊正好压在了他的胳膊上。 哨声响起的同时，施小武出手投篮，篮球应声入网！ 田老师比划道：“六班犯规，进球有效，加罚一次！” 施小武站在罚球线上，手腕一翻，篮球径直飞入筐内，加罚命中！ 比分追成43：14！虽然分差依旧巨大得无法想象，七班的加油声仍是山呼海啸。 一人取下14分的施小武，此刻仍精力充沛，身体内似乎蕴藏着无限的能量。这不禁让程飞感到吃惊。不过这个球员能有如此表现，也算不上意外，凭他的身体条件——不错的身高和强壮的身板，足以通吃大多数对位的对手，而且打球的经验也比较丰富，手掌比王志文还要打，抓起球来得心应手，手感比较柔和，所以也能在失去平衡的时候，甚至在三分线附近强行起跳得分。 但是，当程飞望向王志文，便不再那么赞赏施小武了。 王志文简直像刚刚上场一样，脸上毫无疲累之色。倒是刚才施小武连续的得分，略微有些激怒他，让他的脸上稍稍显露了一点怒色。 姜莱把球交给王志文，自顾自就跑过去了。 王志文启动脚步。依然那么淡定从容。他的交叉步移动非常之快，篮球像是吸在他掌心上，魔术一般在手中有节奏地跳动。 七班的人紧张起来，两名球员不由自主地朝王志文靠过来。 他们都明白，如果不能封锁死这个高一年级的超级球星，那就意味着任人宰割——虽然七班正在面临这个情景，但至少还懂得对方强大的源头。他们心想，如果能克制王志文这个点，或许还有的一拼，至少不会输得太惨。 第二十三章 局外人(四) 但是，对于王志文的实力而言，他们无论怎么估计都不会过。 在两名队员封锁过来的瞬间，王志文像是没怎么用力，只是腰身一扭，手中的篮球很听话地往前一窜，毫不费力地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整个七班的防线全部动了起来，施小武怎敢怠慢，动身就迎了上去。 施小武的防守能力不算差，但矮个子相对灵活，王志文又是矮个子里极为灵活的，施小武的脚步显得异常笨拙，王志文轻跳两小步，就已经掠过了他身边，直插篮下！ 程飞注意到了王志文过人的诀窍所在：侯燕昆和杨聪所利用的过人方式，是他们超快的第一步，他们无与伦比的爆发力，瞬间甩掉对方，而后加速，让对方没有时间反应过来而追上来，但是，当时王志文和侯燕昆对位的时候，第二次就掐死了侯燕昆的步伐，因为最快的第一步一旦被防守方判断出了突破方向，那么整个速度也就起不来，动作也就无法完成；二班的王牌殷威和王志文的突破有相似之处，殷威利用上身的快速晃动，以及难以防守的换手进行过人，屡试不爽，而王志文则更为高超，他似乎已经熟练掌握了一种节奏，一种令防守方无法反应的节奏。 这种节奏就在于，当你犹疑不决的时候，他能坚决地根据场上形势，迅速决断出最容易突破的方向，根据你身体的晃动，迅速找出你防守节奏的弱点所在，当他突破的时机已到，你正好处于力量无法启动的转换点。 所以，王志文能如此轻巧地过人，如入无人之境。 当王志文插入内线之后，人影晃动，球已入筐，很难看清他究竟是怎么出手的。 他在长时间与不同人的较量当中，早已自己琢磨了出了一种模糊的出手方式。像是单手，又是双手，举手之间，可以随意改变出手的时间、节奏、方向，以不能令防守方反应的方式，将球打进。相对于他的运球而言，他的得分方式并不好看，但却简单实用。 同样是千里奔袭、功成身返，王志文在这个场上的表现要比在与高二生时的表现判若两人，轻松写意得像是在做练习。 七班的拉拉队顿时鸦雀无声。辛辛苦苦追起来的几分，瞬间就能被这个王志文又往回扳了两分，距离七班得分不过十秒钟左右而已。 施小武只能再度背打硬吃姜莱，但是这一次，王志文不会再放过这样的机会了。 施小武根本没有看见是怎么回事，一道影子闪过来，手中一空，再去看时，王志文已经稳稳当当地开始往前面推进了。 如果换成杨聪或刘俊锋，一定就放马飞奔而去，但是王志文似乎不慌不忙，而另有一个身影急速向前奔去，跑在整个球场的最前面！ 是六班的中锋张磊。这是最恐怖的地方，作为一名身高一米八零的中锋，他的速度可谓相当之快，甚至超过了一些身材矮小的后卫。 张磊身上没有一丁点儿赘肉，长年踢足球训练了他良好的启动速度和足够的体力。纵观全高一年级，所有的中锋——包括一米八零以下的某些不合格中锋——都没有这样的运动能力。 王志文手臂一扬，篮球飞起！ 张磊接球，只在地上拍了一下，瘦长的双腿猛跨两步，高高地跃起，整个身体竟然弯成了弓状，气势恢宏地持球砸向篮板！竟然是一副扣篮的架势！ 那球狠狠地砸在篮板上，径直弹向后面，而张磊的手掌抓住了篮圈，整个人在空中一荡，高跳而起！ 接下来急速冲来的，仍然不是七班的球员，而是六班小帅哥舒勤。他一把接住篮球，轻松地打板投进。 张磊嘿嘿坏笑着，嘴里说道：“差一点，差一点。” 王志文笑着摇头：“差一点？差得太多了，小心别把自己弄伤了！” 虽然手抓到篮筐，算不上有多好的弹跳力，但是对于高一的球员来说，已经是值得震撼一把的身体素质了。 “跑位！跑位！”施小武从己方半场开始运球，大声指挥着七班的球员。 在王志文的示意下，姜莱迎过了半场，六班展开了全场紧逼。在领先如此多的分数下、距离全场结束还有十多分钟的情况下，进行全场紧逼，可见王志文要一鼓作气、摧枯拉朽的决心，他绝不允许七班把气势打起来，哪怕是一点点也不行。 施小武背打时的运球还不错，但是要作为控卫，运球过半场就比较勉强了。姜莱的身手比较灵活，所以施小武有些忌惮，手腕一翻，想要和己方的后卫做个配合。 但是，又是一道黑影闪过。王志文跃起，直接把球拿下！ 施小武大叫“不好”，他刚才明明看到王志文在三四米外的地方，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传球路线上了？想归想，他也只能大喊着朝王志文扑过去。 王志文依然没有就势冲过去上篮，他悠闲地往右侧运，然后转身传球。 球落在无人盯防的姜莱手里。 姜莱直接出手投篮——手感柔和，抛物线高，可惜就是欠缺了运气，篮球在筐沿上滴溜溜转了一圈，竟然转了出来。 姜莱骂了一声，冲上去就要抢板。施小武眼看就要拿到这个篮板，王志文却早已占据了更好的位置，伸手夺过篮球，手腕再一翻，眼看就要再度传给姜莱！ 施小武急忙往传球路线上扑去，目光所到之处，姜莱手上空空。 再回头时，王志文已经轻松在篮下得分，小步地开始往回跑了。 45：14。 六班和七班的战场旁，观看的人越聚越多，几乎是旁边场子的三四倍。观众们不时地发出“哦”“啊”以及“好球”之类的叫喊声，后来就只剩掌声了。七班的拉拉队无精打采，六班的拉拉队也觉得没有挑战性，大都开始打闹嘻笑起来。 王志文一球在手，几乎没怎么停歇，顺理成章地就又连续拿下6分。 无非是过人、得分、过人、得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距离全场结束还剩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六班以59：16分领先。王志文终于结束了疯狂的得分、助攻表演，轻松地下场，换上了急不可待的刘俊锋。 程飞本来以为，刘俊锋上场会和杨聪的表现差不多，能掀起一阵旋风般的得分狂潮。可偏偏不是如此，刘俊锋急于表现，失误频频，一次运丢了球，一次把球传到了对方的手里，有两次被对方断下球——事实上几乎算是送到对方手里的，然后有连续三次进攻犯规——他冲得实在太猛，而且毫不惧怕身体对抗，最后，六次投篮总共就进了一个，得了两分。 刘俊锋一直打到了全场结束，王志文都没有再将他换下，因此，他虽然开始表现糟糕，后来也慢慢地找到了节奏，调整了状态。程飞看得出来，并由衷地羡慕。 最后，六班以72：19赢得了首战的胜利。王志文轻松写意地拿下了22分，至于助攻和篮板等其他数据，当时的比赛是不会记载的。不过，就程飞看来，全场约有大半的分数都是在王志文的策动下完成的。 这个分差打破了昨天由五班保持的记录，成为高一联赛目前最为悬殊的比分。 程飞回去的时候，一班和四班的比赛也刚刚结束了。他本来想找余阳和余静，可这两兄妹像是消失了似的，人群中没有他们的踪影。 张雨来满头大汗地喝着班上准备的纯净水，看到程飞走过来，赶紧说：“赢了赢了，好惊险。王志文那边怎么样了？” 程飞回答：“赢了50多分，怎么打怎么有，刘俊锋只得了2分。” 张雨来憨憨地笑道：“比我好，我一分都没有得。” 然后张雨来偷偷把程飞拉到一边，讲了他离开之后余静和张翼飞吵起来的事情。程飞的耳朵根子都红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是又急又气：余静啊余静，为我好也不至于这么直接跟别人说吧，弄得像我的保姆一样，我哪有什么脸面再上场啊！ 程飞长叹一口气，说：“算了，要不我退出球队吧，面子挂不住了……” 张雨来急忙摆手：“那怎么行，你这样就更不好了，不如别把它当回事。” 程飞沮丧地点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我现在怎么做都不行，不过得找个机会跟余静说说，以后要是再这样……” “程飞，找我们家余静说什么呀？”一个陌生且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程飞浑身一激灵，身体都僵直了，转身一看，竟然是余静的妈妈！后面还跟着余静和余阳。余静不好意思地望了一眼程飞，目光又不安地扫向别处。余阳很是亲热地走上来，一把搭住程飞的肩膀。 “刚才和余静去校门口接我妈进来了，今天到我们家去吃个饭吧？”余阳笑道。 “不，我……”程飞正要拒绝，却被余家妈妈打断了，她拉了拉程飞身上的球衣，说道：“哎哟，是听说你们现在在打球赛，走走走，到我们家里去洗个澡，把衣服都换一身干净的。学生宿舍我知道的，连热水都没有，太可怜了，别客气，跟我们还客气什么，走吧走吧！” 程飞嗯嗯啊啊的，不知怎么就被拉着走。张雨来赶紧闪开了。 余静像个乖乖女一样跟在程飞的后面。程飞想起那事，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心想：一定得跟她说清楚，别弄得像我妈似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 这时，余静却仿佛知道他的心思，悄悄地凑上来，在耳畔说道：“你知道那件事了？”气息温暖，唇齿清香。见程飞不说话，她又说：“我也是一时冲动，原谅我好吗？” 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程飞心中郁结的疙瘩就悄然冰释了。他只有寓意深长地叹了一口气，为这个余静，也为自己。 第二十四章 黑夜乱事 葛洲坝六中学生宿舍204内，一片欢声笑语，轰轰隆隆好不热闹。 王志文从来没这么高兴过，笑得合不拢嘴：“走，走，吃饭去！” 刘俊锋还在跟在他后面懊丧：“你说我那个球，怎么就没进去。还有啊，裁判也吹得太紧，我就是冲得快一点，动作猛一点，就是犯规……” “哇，这周的饭局多啊！”陈杰笑道。 李琳在一旁黯然不语。 陈杰今天得到了仅仅两分钟的上场时间，一点贡献都没有做出来，但生性乐观的他也不以为意。而李琳作为主力，虽然几乎打满了全场，但是三分球六投不中，防守的时候还吃了四次犯规，心情自然有点郁闷。 经此一战，四班的整体水平和一班确实在伯仲之间，不相上下。双方除了一些敢打敢拼的角色球员之外，主要就是靠李博文和张翼飞得分。双方最后的比分定格在38：36，由于李博文的一次投篮不中，而被张翼飞抓住了机会，带领一班惊险地赢下了这场比赛。李博文拿下24分，张翼飞拿下22分。 而王志文最高兴的是，第一战完全证实了他的想法：六班绝对是一支具备夺冠实力的强队，除了他以外，其他主力都敢拼敢打、身体素质出众，投篮技术也不差，如果不出意外，一路横扫然后夺冠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的心情自然很好，乐得请大家出去吃饭。加上，这几天大家打球，身心都很疲惫，也确实需要吃好一点。 “程飞呢？”王志文问道。 “上余静家里去了。”张雨来应道。 “余什么？哦，”王志文一拍头，笑道，“又是那个什么女生吧，小子挺有福气的。” “什么福气啊，”张雨来苦笑着说，“今天一分钟都没有上场，他想退队了。” 大家往校门外走去，一时都默然无语。 杨聪想了想，说：“王志文，你一直不让程飞上场，是出于什么原因？” 王志文沉默片刻，说：“他的投篮虽然准，但是一上场肯定失去准心，因为身体素质不行……反而丧失很多进攻机会，甚至成为防守漏洞。我想，你们班的队长肯定是这样考虑的。” 陈杰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也能解释我很少上场的原因。” “说不高兴的事情干嘛？”邓亮一口大嗓子说道，“我们班明天就要跟三班打了，听说三班挺厉害的是吧？” “你听说，我听说，大家都是听说的，”王志文不以为意地笑道，“三班第一场是48：39打掉了八班。” “那也不是很厉害嘛，”邓亮志得意满地摆摆手，然后拍着杨聪的肩膀，“我们有悍将在此，何愁不胜啊！哎，你跟杨亚威说一声，也让我上两分钟嘛……” 杨聪笑着甩掉邓亮的手，嘴里说道：“靠，原来奉承我是有条件的啊……”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昨天吃饭的小餐馆。点上五六个小菜、要上一大钵子米饭，开了七八瓶啤酒，204的兄弟们敞开了饥肠辘辘的肚皮，开始大吃大喝。 一顿饭吃完，天也黑下来了，大约有八点钟的光景。这些半大小伙子们，刚开始没想怎么灌啤酒，最后来了兴致，竟然叫了二十来瓶，王志文本来就不胜酒力，喝了两瓶就感觉不行了，结果被一阵乱灌，心里糊涂不知道被灌了几瓶，脚下没力气了。 其他人大都还好，就是晕晕乎乎，于是大家都醉醺醺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刚走进校门的时候，王志文就说了：“我、我不行了，要吐了……” 陈杰比划着：“吐？吐就吐呗，那是黑的，没人看见，过去吐……” 王志文摆摆手：“不行不行，第二天被看到了不好，我到教学楼的厕所去吐……” 陈杰也是晕乎乎的，就随口说：“行，我们先走。” 王志文就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了。 教学楼虽然在放学后有防盗门锁着，但是一楼的厕所是锁不住的，可以随时使用。王志文摸到这里，虽然到处是黑黢黢的，但是借着一两盏路灯的光芒，还是能看清里面的结构，不至于一头栽进去。于是他扶着墙壁，开始吐了起来。 一阵翻江倒海之后，清空了腹中的东西，王志文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些，头脑也清醒了一点。他正要走，忽然听到厕所后面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 “老子今天真服你，跟你耗到这个时候了，我还是问你，第一，去不去当面道歉？” 一阵沉默。 “你倒是跟老子说话，哑巴是吧？第二，赔不赔钱？” 仍是沉默。只有沉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老子也不是不讲理，你把别人的脚弄伤了，该赔钱就赔，这他妈的天经地义……” 突然有个声音说道：“我再说一次，是他自己踩在我脚上的。” “许健，你最好少跟老子说这些没用的话，我是帮朋友办事，办不成，我没面子。你今儿个就当卖我面子，行不行？要是不卖，说句不好听的，你以后也别想混得好！” “哼，”那人冷笑了一声，“我从来不混，就算是混，也不碍着你这个学弟什么事情吧？” 王志文一听“许健”两个字，猛然回想起昨天在小饭馆发生的事情。他急忙走出厕所，转向教学楼的一侧。 六中的教学楼一面靠着实验楼，一面对着球场，另外两面都是围墙。厕所的后面，正好就是荒草丛生的围墙，空间非常狭窄。 王志文一绕过去，正好借着灯光看到了靠在墙上的许健。许健面色苍白冷漠，穿着昨天的同一套衣服，目光十分不屑地望着别处，而没有看他面前的人。 在他旁边有大约四五个人，几乎都在黑暗处，看不大清楚面容。但是其中一个王志文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昨天把许健叫出去的三班小个子。他后来打听过，此人是三班的控球后卫，名叫余汉文。 王志文一出现在面前，所有的人都看见了。许健的目光里明显流露出一点惊讶。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王志文装着胆子说，人说喝了酒胆子大，也确实是这样，“许健，你过来，我正好有事找你……” 这时，那个余汉文低声说道：“是六班的王志文，打球的。” 其他几个人都“哦”了一声。虽然看不大清楚，但是王志文分明感到他们的目光不怀好意。 许健说道：“没什么，我在和他们谈事情，你回去吧。” 话音未落，一个身高约有一米七八的家伙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此人个头不但很高，而且身材极为魁梧健壮，就算是胡海涛站在他面前，也相形见绌，他穿着的白色短袖，被浑身鼓起的肌肉几乎要撑破。面容倒不算太凶恶，甚至还有几分文静，几分帅气。他一开口，王志文就听出刚才和许健说话的正是此人。 “王志文是吧，我们也不认识，这儿没你的事，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王志文依稀对此人有点印象，毕竟这么壮实的人，全年级也很罕见。好像是在八班或者七班见过，但也不是很确定。 “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起来不是好事，”王志文毫无畏惧，“我警告你们，这儿可是学校，不是撒野的地方。” 那人冷笑一声，正要走过来，突然被许健抓住了胳膊，“等等，这事跟他无关。”然后许健又对王志文说，“你回去吧，我自己解决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 那人狠狠地瞪着许健，嘴里轻声说道：“放开！” 许健没有松手。 那人吼道：“放开！”同时一甩胳膊，扭身一个摆拳直接打在了许健的左脸颊上！许健当时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翻到地上。他马上松手，捂住自己的脸和鼻子。分明有血滴了下来。 “喂！”王志文火冒三丈，往前走去。 那人转过身来，一伸手就要抓王志文的衣服领子，谁料王志文突然一扭身，竟然让那个人抓了个空。那人恼羞成怒，一把推在王志文胸口，气势汹汹地就走过去。 这时，余汉文说话了：“算了吧，魏成，都是高一的，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呢？罗拐子又没让我们管别的事情，搞定许健的事情就行了。” 许健啐了一声，不屑地说道：“罗拐子，要是真对你们主子好，叫他多练几年球。” 那个名叫魏成的，也不管王志文了，冲上去就扭住了许健。 王志文大喊：“住手，别打架！住手！别打架！”一边冲上去要拉开魏成。但是魏成的力气确实大得吓人，对王志文这点力气根本不管不顾，似乎一点都不放在眼里。其他人也没有过来拉开王志文的意思，都在旁边嘿嘿地笑，像是看笑话。 王志文后来简直是在吼叫了，声音之大，在寂静的校园里听得甚是清晰。 三个人正扭在一起，突然一声晴天霹雳，从天而降，震得每个人都心头发麻：“干什么！干什么！啊！你们干什么！” 王志文回头一看，竟然是宿管办的张主任，不禁喜出望外。 其他几个学生全都慌了手脚，就连魏成也赶紧停下手，嘴里骂骂咧咧的，赶紧就往外面跑去。一瞬间，这几个人就跟兔子一样，跑得无影无踪了。 许健擦了擦被打的脸颊，一语不发就往外走。 张主任吼道：“站住！哪个班的？” 许健还是不说话，径直就走开了。 张主任对王志文招招手：“你过来，到我办公室来，把事情交待一下……” 王志文摊开手，脸上挂着一副无辜的表情：“张主任，这跟我没关系啊，我……” 张主任脸一沉，吼道：“叫你来就来，这么晚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天都黑了，你还在外面晃荡！跟我走！” 王志文无可奈何地跟着张主任走向宿舍…… 第二十五章 摸高 王志文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向张主任解释清楚来龙去脉。他刚一从张主任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就看到走道上热闹非凡。很多人都围聚在一起。 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些住校的男生们在比摸高，204的人也围着在看。 一群人看到王志文走过来了，马上就有人喊：“王志文，来来来！摸一个看看！” 王志文笑着说：“摸什么呀？” 胡海涛指着头顶上的电灯说道：“喏，就这个！” 这时，程飞也回来了，刚刚在余静家改善了一下伙食，又和余阳边看nba球赛录像边热火朝天地讨论了一番，不亦乐乎。而余静的事情，他也就消了气，不再去想了。 他听到了胡海涛的话，走过去一看，那盏电灯所在的天花板特别高，看上去足有三米以上，站在下面，感觉尤其之高，几乎不可能触碰。 王志文嘿嘿笑了两声，说：“我来试试。” 所有的人都让到两边，看着王志文一直退到了张主任的办公室门口，然后开始发力冲刺，猛地跳了起来——那手距离灯泡足足还有一二十厘米！大家哄堂大笑，王志文也笑了，说：“不行不行，我一向弹跳力都不好。” 接着大家挨个都来试试身手。 刘俊锋的加速很快，身体协调性也好，所以跳起来后很接近灯泡了，大约还有四五厘米。 胡海涛一共试了两三次，最后终于摸了一点点边，灯泡微微地晃动了一下。这家伙得意洋洋，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 张翼飞也乘兴试了试，他那一米八五的个子显然占优势，但是弹跳力却不足，只是轻轻碰着了灯泡一下。 其他人几乎都差那灯泡十万八千里，索性就放弃了。 邓亮的出现，引起了水泥厂学生的夹道欢迎，胡海涛更是拼命地鼓掌，怂恿邓亮上去跳一跳：“猛男，猛男！试一试嘛！” 邓亮脸上挂着笑容，站到三步开外——显然他觉得不怎么需要冲刺。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跨出两步，肌肉饱满的腿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光是看他跃起的动作，就完全不一般，整个人离地非常之高，宛如腾空的鹏鸟！ 邓亮一挥手，轻轻地打在灯泡的边缘。灯泡晃动起来。大家全都报以热烈的掌声，赞叹不已：“真厉害，两步就可以跳得这么高了！” 胡海涛更是大喊大叫：“快！再来啊，猛男！你站远一点，肯定跳得更高！” 邓亮却恢复了儒雅的状态，一边斯文地摇着手，一边说：“算啦，算啦，我还要回去看书，明天有一个化学测验。” 胡海涛脸都皱了起来：“我靠，你也太扫兴了！” 一群人折腾了一阵，直到张主任怒气冲冲地打开办公室的门，那雄浑有力的大嗓门吼出的声音仿佛佛门狮子吼，震得每个人心里都发颤：“吵什么吵！啊？不想睡觉了是吧？啊？再吵把你们的灯给熄了！” 有人赶紧说：“张主任，别啊，我还没洗澡呢！” 一群人赶紧作鸟兽散，纷纷拿着盆子杯子，叮铃光啷地往洗手间跑。 张主任这才把办公室的门又关上了。 程飞站在灯泡底下发呆。他直愣愣地盯着遥遥在上的灯泡，心里在想：这么高的灯泡，我够不够的到呢？恐怕不行，连王志文都差那么多，我一个从来不做体育锻炼的人，怎么可能摸到这么高？ 程飞在初中毕业考试的时候，体育可拖了后腿，他依稀记得自己在测试百米的时候，被前面的人甩得七荤八素，最后自己竟然都跑晕了，跑到别人的跑道上去了，最后的成绩只有十五秒多；铅球这一项也丢人，他压根不知道怎么把手里那沉甸甸的东西弄出去，最后投出的成绩可以打满分——女生组的满分；然后，跳远也够呛，很多人都能跳出两米六、两米七的成绩，他使劲一蹦，再一看，两米都不到。最后还是体育老师帮忙，偷偷地改了一点成绩。 回忆起往事，他只有苦笑着摇摇头，去洗口洗脸去了。 快到了11点的熄灯时间，程飞穿着拖鞋跑去上厕所。上完厕所再回来的时候，走廊内已经空无一人，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那个灯泡上面。 他开始助跑，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猛地一蹬地，腾空飞起！程飞伸长胳膊，眼睛也不敢看那刺眼的灯泡，但是他突然感觉手指触碰到了炽热的东西！ 落地的时候，程飞缩紧了身子，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程飞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有一些灰尘。我摸到了，我摸到了这么高的高度？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他摇了摇头，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重新走到洗手间的门前，深吸一口气。 更快地助跑，更快地冲刺，在一个适当的距离，程飞眼睛盯着那盏高高在上的灯泡，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腿部，然后腾身飞起！ 他低低地惊呼一声，看着那灯泡仿佛坠落在头顶上，触手可及，于是伸出手，竟然一把抓住了那热得烫手的灯泡！ 还没等程飞细想，身体已经飞速坠落，同时，那灯泡“滋滋”爆响，电流闪过，电线啪的一声就断裂了，走廊顿时陷入了昏暗。程飞赶紧把摘下来的灯泡放到角落里，飞一般地逃回了寝室。 走廊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声：“谁把灯泡卸下来了？啊？” 第二十六章 两强相遇(一) 一九九五年十月二十五日下午。依然秋高气爽，晴日当空。 高一年级的学生早早地来到了球场。204寝室的人，程飞他们，除了杨聪和邓亮，都一字排开地站好了最佳观赏位置。作为有关系的嘉宾，他们当然可以享用队员的休息区。因为，今天这场比赛，可以说是自高一联赛开始以来，最受瞩目的一场比赛。 高一五班和高一三班的对决，即将在这片球场上展开。 高一五班，拥有目前风头最劲的得分小前锋杨聪，他们在第一轮的比赛中，以巨大的优势横扫了高一二班，取得了宝贵的第一场胜利，其中，杨聪更是取下了整个年级都为之惊叹的39分。 高一三班，传说中最强的球队，在第一轮中同样以大比分击败了高一八班。对于这个班的实力，204寝室的成员大都没有现在关注过，但是据看过比赛的学生说，他们在和八班的比赛中，上半场出现了很多传球失误，下半场调整过来后，几乎以摧枯拉朽之势解决了对手。他们每个人的得分比较均匀，在各个位置上都有能力不俗的球员，实力深不可测。 高一三班的先发球员中，担任控球后卫的，是他们曾经在小饭馆见过、王志文甚至还打过两次照面的余汉文。这个身高和王志文差不多的小个子，体格很是壮实，胳膊和大腿比王志文要粗上一圈，那双浓眉、那道脸上的伤疤，更是昭显了此人敢打敢拼的性格。 担任得分后卫的，是他们那天在饭馆也见过的一个人，名叫李琨。其人身高一米七五，体型略微单薄，一头天然卷发，总是懒洋洋的样子，颇有些帅气。如果说三班有所谓的王牌球员的话，李琨就算。 司职小前锋的名叫谭磊，身高一米七八。这个身高甚至和某些班队的中锋差不多了。据说这人的篮球技术不甚精进，但是体格非常结实，敢冲敢撞，防守上也有独到的功夫，并不是能随意就能玩弄的小菜鸟。 大前锋便是程飞印象最深的“黑铁塔”，他名叫张帆，身高一米八二，壮得像头牛，浑身的皮肤黑得发亮，瞪着一对牛眼，看上去甚至有些吓人。但是别看他外表莽撞，在第一战中，张帆并不是靠身体硬吃拿分，几乎所有的得分都来自三分线附近的中远距离跳投，而且非常精准。他这么高的个子，谁又能防的住？ 中锋是三班的体育委员张志刚，身高一米八八，和五班的替补中锋童正强的身高一样。不同的是，这个张志刚拥有童正强所无法比拟的篮下技术，虽说瘦弱了一些，但是这个会投篮的“高竹竿”无疑会给对方内线造成很大的威胁。 高一五班派出的阵容依然是：控球后卫喻为，得分后卫袁勇，小前锋杨聪，大前锋庞礴，中锋杨亚威。这个身高对比三班的球员，简直差了一大截，各个位置都处于劣势。 杨聪也明白这一战的困难。他抿起了嘴唇，脸上始终不苟言笑。 程飞注意到，王志文也不再开玩笑，眼睛一直盯着三班的球员，脸上乌云密布。 裁判王宝江老师吹响了哨子，示意两方队员停止热身，到场中央站位。 杨聪靠在谭磊身边，个子更是显得矮。而杨亚威也对争球毫无信心。 篮球忽地飞向天空，然后落了下来。 杨亚威大吼一声，飞身而上，但是早在他之前，张志刚已经跃起，轻轻把球一拨。从这个争球中，可以看出张志刚并非一无是处的大个子，他的弹跳力并不是太差！ 余汉文拿下这个球，不慌不忙地运了起来。 程飞发现，余汉文运球确实不如王志文那么娴熟，但是算得上得心应手，到目前为止看到的控球后卫，几乎都没有像他控得那么扎实、稳妥。显然，这是一个长期在球场锤炼过的人。 余汉文推进的速度并不快，而且一点也不粘球，待李琨跑过来的时候，就传了出去。 李琨一接球，袁勇就贴了上去。这个身高差距，的确是太大了，但是袁勇作风顽强，而且动作坚决迅速，应该也不会轻易让李琨运球突破。 李琨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简直不像是打球，而像是打醉拳。他没有持球快速突破。持球突破，是篮球初学者最爱用的招数，因为这种方式对运球并不讲究，只需要突然发动即可；而同时，如果运球技术不过关，持球突破也很容易被对方掐住线路，从而失败。 李琨此时后退了一步，面对面地朝着袁勇运球。他运球的速度比较慢，姿势和王志文有一点相似。他的眼睛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手。 而袁勇则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中的球，看到这么慢的速度，渐渐地有点把持不住了。袁勇的身体开始晃动，他觉得应该有把握断下这么慢速的球。 程飞暗叫“不好”，同时，袁勇闪电般地伸出了手！ 李琨的身子只是稍微一偏，篮球突然换手，同时脚步跨出，迈过了袁勇的左侧！ 他的动作仍然不快，但是沉腰收腹，两步一跨，尽力冲进了五班的内线，脚下突然一顿，人斜斜地跳起，手中已是投篮的姿势！ 同时，庞礴从另一侧扑了过来，速度非常之快，喊声响起，人已经飞到了空中，大张双臂，堵死了李琨的投篮路线！ 然后，他完全没有料到，李琨手里的篮球竟然线路一转，径直飞向他的身后！ 张帆站在三分线内一步的位置，轻松接球，非常标准地起跳——他跳起得并不高，但是看得出来脚踝富有柔性，弹力十足——然后屈臂、空中停顿，竟然是一个极为标准的跳投！ 跳投，是篮球运动员最普遍的投篮方式，这种姿势有一个先起跳，再瞄准，然后出手的过程，在空中有一个停顿的时间，通常在跳起的最高处出手。这种姿势，一般说有两个优势，第一，投出的球划出的抛物线比较高，更容易进球；第二，先起跳再投篮，能够更快地反应队友的传球，而且能避免被对方轻易盖帽。 但是，跳投这种技术，对于刚刚接触篮球的学生来说，是比较难掌握的，因为它需要有一定的腰腹力量和腕力，否则，姿势难看不说，命中率也会很难看。王志文打了好几年篮球，一直使用颠投，204寝室的人也都不会跳投，只有高二生里的胡海涛和毛欢使用的是这种姿势。 张帆投出的球，线路笔直，弧线恰当，顺理成章地进入网窝！ 2：0。三班拉拉队开始喊叫，声音不大，气势十足。 “好准！”程飞叹道，“看样子是受过一点正规训练的。” 王志文点点头，忧虑地说：“就算只有跳投技术，也不好防啊，身体又高又壮……”他陷入了沉思，大概已经在想怎么安排人手和三班对阵了。 喻为运球往半场推进。喻为运球时，手臂弯曲，球距离身体非常近，所以在他刚刚想玩一个转身过人时，贴在他身侧的余汉文突然一伸手，直接打掉了球。 喻为赶紧跑过去捡球，没料到余汉文猛地撞了过来，差点把喻为撞翻。他那把瘦骨头，哪里是身强体壮的余汉文的对手？余汉文一把抓起球，运球飞奔！ 余汉文和喻为还在五班的半场，五班的球员根本来不及回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汉文迈着上篮步伐，冲向篮筐！ 余汉文志在必得的时候，身后突然腾起一个黑影，连人带球一起把他撞飞！他打了一个趔趄，差点和场边的观众撞在了一起。手中的球当然也没了准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哨声响起的时候，余汉文铁青着脸走过来，狠狠地推了喻为一把。 刚刚还在得意洋洋的喻为，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反手一把推了过去！ 两人眼看就要打起来，王宝江赶紧冲上去挡在两人中间，伸开胳膊把他们推开，严厉地吼道：“注意情绪啊，注意情绪，要是打架，可不光是受处分这么简单！”说着，又朝记分席示意：“五班推人犯规，三班发球！” 五班的先发五虎个个都沉下了脸，而三班那边的拉拉队突然开始高声呐喊。 比赛刚一开始，浓浓的火药味就弥漫了整个球场！ 第二十七章 两强相遇(二) 李琨拿住球后，举在头顶上，观察了一下场上的形势，然后慢腾腾地运球往左侧突破。程飞注意到，李琨的左右手运球和王志文的一样，差别不大。 由于李琨身高臂长，对球也保护得很好，袁勇虽然跟上了他的脚步，却没办法盗走他手中的球，只能拼命地顶住，以防李琨突然插入禁区。 李琨脚步一停，一个假动作之后，紧接着就起跳了。同样是跳投，虽然李琨的腕力看上去并不强力，但是球飞的方向也不偏。袁勇个子太矮，几乎不能对李琨的投篮造成任何一点干扰。 篮球打在篮筐的一边，又滚到另外一边。 杨亚威冲进来抢板，张志刚凭借着巨大的身高优势，早已轻轻一拨，拨到了外线的张帆手中！张帆扬手就要投，庞礴急忙扑了上去！ 这个黑铁塔并没有硬干，他虚晃一枪，击地传球！ 杨聪大叫不好，眼看着无人防守的余汉文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从零度角的位置直插内线，接过球就擦板上篮！球应声入网！ 4：0。三班拉拉队振臂高呼！ “喻为，稳一点，实在不行和袁勇多传接几次！”杨聪嘱咐完毕，跑向前场。 喻为虽然喜欢头脑发热，不过他也明白，如果真硬对硬地上，对五班没好处。于是他也就放慢了脚步，亦步亦趋地背着身子运过了半场。 杨聪跑到三分线接球，刚一到手，突然转身就是一个假动作！ 跟上来的谭磊显然吃了这个逼真的假动作，急忙跳了起来，同时懊悔地大叫一声！ 杨聪闪电般地切了进去，在掠过李琨身边的时候，他的速度略微有些放慢。他担心李琨会不会伸手断球。但是，就是这一犹豫，刚才得来的进攻空位都没有了！ 杨聪继续冲进禁区，直接上篮！但是，黑铁塔张帆宛如门神一般，纵身跃起！ 杨聪何曾见过这种架势，对方如铜墙铁壁，那庞大的身躯几乎完全遮盖了他的视野，再加上他心里一慌，上篮的姿势竟然完全走样了，飞出去的球连篮板都没有碰着！ 张志刚一把抓下篮球，递给了李琨。 李琨带球突进，速度不快，可是三班的整个阵形都形成了箭头状的攻击态势。五班赶紧全体回防，杨聪郁闷地埋头狂奔！ 李琨运球到三分线外的时候，脚步顿住，抬头观看全场的形势。他一慢下来，整个三班的攻势也就慢了下来，但是五班的球员依然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在各个位置上，他们都要直接与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对手对抗。 李琨尝试突破袁勇，但是他的动作相对较慢，两次换手之后，并没有取得比较好的投篮空间，于是直接塞给了内线的张志刚。 张志刚体格很瘦，而吨位比较重的杨亚威也是如临大敌，赶紧压住了他，双手举得高高的。张志刚却有点倔强，使劲地往后扛了两下，奋力跳起来，施出一个不太标准的小勾手。 篮球在筐沿上跳动了两下，没有进去。杨亚威正要跳起来抢篮板，忽然一个巨大的阴影迎面而来，吓得他顿时缩回了手！ 张帆猛地抓下篮板，左右晃动两下，一个后撤步，随着右手笔直的抖动，篮球直飞篮板上的白筐，随即擦板入网！ 比分达到了6：0。这是五班第一次落后如此之多，而且整个场面上都输给了对方。他们还没能找到一种能有效得分的方式来打破僵局。 三班井然有序地回防，接过球的杨聪本想突然袭击，也只好作罢了。 他回传给喻为，由控卫带过了半场。 杨亚威刚才吃了亏，明显不大服气。他冲到罚球线附近，伸手找喻为要到球，然后持球背靠着杨志刚，上身突然晃动两下，随着身体右转，左手急速地在地板上拍了一下球。这个转身，算是顺利地过掉了杨志刚，可是，就在他要接住弹起来的篮球时，发现篮球早已不见踪影！ 余汉文成功地偷到球，飞奔而去！ 快攻！这是速度的较量！余汉文的运球并不那么熟练，于是很有经验地把球往前一丢，全力冲刺过去！ 空手冲刺，速度当然是最快的，不会受到控球的影响。但是余汉文忽略了一点，这也是他在这种快攻中到目前为止唯一犯下的一次错误。 那就是有人比他更快，快得能在方寸的球场上以闪电般的速度超过他！ 余汉文正在全力冲刺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有一道人影紧随其后。那人加速非常之快，电光石火之间，就已经超出了余汉文半个身位！正是第一场狂取39分的杨聪！ 余汉文大叫不好，但是脚下已经尽力，只能看着杨聪两腿如风，就在他前面抓住了还在地上跳动的篮球！这次快攻，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被破坏掉，的确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全场一片哗然！ 杨聪刚一触球，脚下不停，一个急转身就绕过了来不及调转方向的余汉文，狂奔向对方半场！这时，三班攻势刚起，还没有落位，正是突击的大好时机！ 杨聪闷声发力，腿上青筋暴起，三两下就直直地插入了禁区！ 刚刚反应过来回防的杨志刚，见到这种闪电般的速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再动身体的时候，姿势已经变形了。而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杨聪已然得到了上篮的空间！ 杨聪擦过杨志刚的身侧，空中扭身，轻轻地送了上去，篮球滚入网窝！ 6：2。五班的拉拉队拼命地喊了起来！ 李琨发球给余汉文，笑着说道：“看到没有，人家多快的速度。” 余汉文瘪了瘪嘴，附和着说：“看到啦，不就是跑得快点吗？” 李琨揶揄道：“人家可是拿下39分的主儿，唉，要是有转会就好了，把你拿去跟人家换，我可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余汉文笑骂道：“去你妈的，老子还能一个换一个，拿你这种人两个人家都不换……” 在球场上，他们竟然说说笑笑，毫不慌乱，谈笑间过了半场，余汉文就把球交给了李琨。程飞渐渐能看出来，三班的阵容虽然齐整，各个位置的实力差距也不算很大，但是多数的组织任务还是交给了李琨，这个点，实际上就是三班的命脉所在。 李琨俯下身子，面对袁勇，慢慢地运着球。而经过第一次的教训，袁勇也不敢轻易出手了。但是，当余汉文忽然从他们中间插过去时，李琨恰到好处地启动了脚步，三两下就甩开了袁勇的盯防，冲向内线！ 杨亚威大喊一声，瞪着李琨上篮的步伐，凌空跃起，他自信能以庞大的身躯封死对方的上篮。但是，李琨人在空中，右手的篮球突然换到左手，然后轻轻地一托！ 篮球滚了两圈，还是钻进了网窝！8：2。 “好球！”程飞情不自禁地叫道。换手上篮，是极少数高中生能使用的绝技，而球技不大经看的李琨，竟然能使出这样的招数，绝对不是容易对付的主儿。 此时，杨聪的眼圈都红了。所有的五班人都明白，这绝对是他们所面临的，最艰辛的一战。 第二十八章 两强相遇(三) 五班的控卫喻为虽然控球技术不错，但是面对凶狠的余汉文，也不由得做好护球的动作，丝毫不敢随意了。 三班的小前锋谭磊，显然吃定了五班的小前锋杨聪。杨聪刚一过半场，他就像牛皮糖一样贴过来了，任凭杨聪怎么跑，谭磊就死死地盯准了。方寸大的半场，杨聪就算短跑速度再快，又能跑出多大一片空间来呢？ 杨亚威红了眼，身子往禁区冲，对方的中锋张志刚身体比较单薄，自然是扛不住。 喻为见状，赶紧把手里的球丢了进去。 杨亚威接球后，不敢再运球，直接狠狠地往后一靠，八十公斤的体重压过去，张志刚被迫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杨亚威转身就投！ 禁区内的这个距离不算远，但是杨亚威担心受到对方的影响，因此有一个稍稍后仰的动作，投出的球打在篮板上，弹回篮筐，继而又掉了下来。 杨亚威大吼一声，跳起来拼命想抢到这个篮板，无奈张志刚的个子实在太高，顺手就把球捞入怀中，死死地抱着了。 五班的进攻再次受挫。 杨聪往回跑的时候，谭磊作为进攻方，竟然没有跑位，仍然紧紧地跟着他，杨聪当然也寸步不离。只是，谭磊是纯粹的防守球员，一对一单防他是没有多大意义的。 仍是余汉文运过半场，然后李琨组织，试图从外围打开缺口。袁勇的脚步移动很快，加上重心很低，没能让李琨如愿。不过这对于三班来说，无关紧要。 李琨把球传给了张帆。这个黑铁塔一接球，庞礴就紧靠上去。庞礴不但比他矮上一截，而且身体几乎瘦两三圈。张帆直接转过身，一边运球，一边背扛，庞礴有些吃不消了，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退到了两分线的附近。 杨亚威此时只能顶着张志刚，而袁勇正准备过去掏球，张帆突然一甩手，篮球径直飞到了李琨的手中。袁勇不得已，只好反身再防，李琨利用这个时间差，突然启动，直奔张帆所在的位置，把袁勇活活甩了三四步的距离！ 在张帆的保护下，李琨起跳投篮，轻松命中！ 10：2。三班的进攻效率高得惊人，显然，在第一场和八班的较量中，三班已经找到了配合和方式和自己的节奏。而五班，显然还没有找到节奏。 杨聪请求了暂停。他一下场，就满头大汗地走到204寝室的室友面前。虽然仅仅得了两分，但此时杨聪看来已经相当疲惫了，可见谭磊给他的压力之大。 杨聪径直走到程飞面前，低声说：“有什么办法？快说！” 程飞愣了一下：“啊？” 杨聪接过拉拉队员递上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说：“有什么办法打三班啊？这样下去，我们班必输无疑！” 王志文沉吟片刻，说道：“我只觉得你们的机会都没把握好，像是杨亚威，那么简单的投篮都没投进去，显然，身体平衡不行，平常的对抗也没有练好……” 杨聪急躁地摇摇头：“这不是平常的问题，问题是现在怎么打？” 七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飞身上，好像他知道答案似的。程飞苦笑着说：“我一场球都没打过，你要我问我想法，我可以说，但是能不能打赢别人，我怎么知道？” 杨聪急了：“你倒是快说，没多少时间了！” 程飞只好说道：“你们打不起进攻，就是被三班的节奏给拖住了。看这几个回合的攻防，三班的节奏就是阵地战，他们有很大的身高优势，而你们的优势在于速度，你们必须以快制慢，把快攻打出来，才能打破他们的节奏！” 杨聪摇头说：“哪有这么容易，我上一场打快攻那么容易，现在速度根本起不来。” 程飞说：“所以要换人，先把喻为换下去！让严博顶上来打小前锋，你打控球后卫！” 杨聪目瞪口呆：“我？我打控球后卫？” 程飞点点头：“你们必须提速，要提速，控球后卫就必须先要快起来，而且让严博来牵制那个谭磊。”这时，裁判的哨声响起，暂停时间到了，程飞急切地说道：“快，必须跟他们说，进攻的时候要跑起来，尽最快速度！”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向队长杨亚威解释并且换人了，五班的原班人马还是上场了。杨聪只是简单地讲了讲要快攻快打的战术。 喻为接球后，依然是那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并不是他有意，而是习惯了长跑的速度，无法在瞬间把速度提起来。程飞看着只有干着急。 杨聪赶紧跑去要球，一接到球，二话不说，直接冲向三班的半场！ 谭磊要冲上来，但是杨聪借助杨亚威的掩护，成功地绕了过去，他脚下发力，猛地大跨两步，身子已经腾在半空，遥遥就要投篮！ 此时，张志刚和李琨也堪堪赶到，两人斜斜地跳起，伸长双臂要干扰这个球！ 杨聪身子一顿，突然把球传给了从中间插上的庞礴。无人防守的庞礴信手一勾，篮球在筐上转了一圈，竟然没有进去！张志刚再度起跳，伸手就拿下了篮板。 庞礴懊恼地大叫一声，急得差点跳起来。 “回防！回防！”杨聪喊着，全体五班队员拼命地往回跑。 余汉文控球，一看没有快攻的机会，就放慢了脚步，等待三班的球员挨个落位。在三班球队里，李琨和张帆的速度都比较慢，连张志刚的速度都比他们要快一点，因此，整体速度都不快，即使有能突能冲的余汉文，要打快节奏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从未打过一场正式比赛，但是余阳长期的熏陶、各种篮球录像的观摩，已经让程飞具备了初步的技战术知识。他一直都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他发现自己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迅速找出场上双方的长短处。 快打快攻的战术雏形，渐渐地为程飞所想到。面对身高体壮的对手，小个子如何能占得上风，他开始考虑这个课题，因为这个课题，将是以后204寝室队所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王志文固然有壮志雄心，但是球员的普遍身高的确能影响到今后的发展。 程飞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在三班和五班的战场上，他所想到的风格，后来名叫“跑轰”。 三班很简单地打了个挡拆配合，李琨投篮不中后，由张志刚抢得篮板，然后补投命中。现在，五班已经落后了10分之多。 在杨聪的要求下，五班换人，由严博换下喻为。严博站到了小前锋的位置上，而杨聪则成了控球后卫。他正在按照程飞的方法去做，但是效果究竟怎么样，不得而知。 众所周知，喻为是五班独一无二的控卫，他的位置在五班人看来是不可替代的，而严博虽然运动能力超强，却是个不怎么会打篮球的菜鸟。不光喻为脸上的表情不好看，连五班的拉拉队也不再喝彩，他们不明白这个换人的用意所在。 杨聪示意袁勇跟进，两个后卫相互掩护，将球顺利带过半场。 谭磊这一次面对的是严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些傻了眼。严博的身高和体重都不会吃亏，运动能力更是超出一筹，他不断地奔跑着，在半场来回穿插，谭磊只有跟着来回跑。 三班的防守阵形稍稍有些混乱了。 杨聪持球面对余汉文，余汉文盯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相当老成、狡猾，盯得杨聪心里有点发毛，他知道这个对手并不那么好对付，但是无论如何，先过了再说！ 杨聪右脚一顿，左手运球，从左侧擦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两强相遇(四) 余汉文迅速移动脚步，堪堪跟上了杨聪的步伐，他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边，这让杨聪的速度无法再加起来，十分难受！ 杨聪突然一顿，斜斜地跃起，双手猛地把球扔向禁区。杨亚威面色赤红，接过球，顺势在地上拍了一下——这个多余的动作，导致篮球再度离开了他的掌握！ 李琨抄手断下球，一把扔给了余汉文。余汉文马上带球狂奔，五班的队员赶紧呼啦啦地回防，杨聪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往回跑去。 余汉文再度慢下步伐，耐心地回到了阵地战的节奏，他在外线游走，寻找着机会。杨聪虽然紧紧地盯着他，但是并不能比喻为给出更大的压力。余汉文压根没有看防守队员，也不看球，眼睛只盯着场上的形势。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成熟的控卫。 李琨先是慢条斯理地在外线走，突然一个跨步，甩开了盯防的袁勇，在罚球线附近找到了一个空位。余汉文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把球从杨聪的头上吊了过去。 一条黑影斜刺里杀出，高高地跃起！ 余汉文大惊失色之下，看着那人竟然够到了飞在高空的篮球，稳稳地落回了地面！ 正是严博。此时，杨聪已经开始飞奔，嘴里大喊：“这边！” 严博做出甩标枪的姿势，那篮球如离弦之箭一般疾冲而去，速度快得吓人，余汉文本能地一伸手，却又怎么可能中途截下来！ 好个杨聪，竟然熟练地收球入怀，脚下发力狂奔，转瞬间已经插入了对方禁区，两步之后腾空跃起，毫无悬念地把球送入了网窝！ “好球！”五班拉拉队一解憋闷许久的怨气，全都痛快地吼了起来! 12：4。好歹找回了一点希望。 五班开始展开全场盯防，这么早开始全场盯防，的确不多见，但是为了把如此多的比分拉近些，怎样也不过分了。余汉文在边线接球后，有点吃不消杨聪的防守了，只好把球丢给了李琨，李琨再传给张帆。 但是，就在传给张帆的时候，已经处于极度兴奋中状态的严博再次闪电般杀出，差点够着了这个球！张帆顺利地拿住了球，利用这个时间差，赶紧丢给了跑在前面的谭磊。 可是，谭磊的运球并不好，两下之后，竟然打在脚尖上，直接弹给了正在回防的杨聪手里！ 杨聪毫不客气，弓起身子，直接穿过了正在往对面半场跑、还来不及刹车的余汉文，一两步就跨进了三分线。张志刚还没有离开禁区，因此，杨聪选择了投篮！ 屈膝、沉腰，球随脚起，篮球划过精准的弧线，擦板入筐！ 12：6。 拉拉队山呼海啸，五班球员气势如虹！ 余汉文懊丧地摇摇头，大声喊道：“稳住点，慢点打，慢点打！”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五班正在打快速反击，要打破他们开场时的缓慢节奏。 李琨点点头：“我们慢点来。” 余汉文很有经验地带球推进，杨聪虽然紧紧跟上，却也找不到什么破绽可以破坏他的运球节奏。三班先发五虎依次下到各自的位置，井然有序。 依然是李琨打组织，突破之后拉出空档，传球给张帆。 张帆虚晃一枪，又丢给内线的张志刚。杨亚威的压迫性防守让张志刚发挥不了多大的进攻威力，于是张志刚再传出去，给了余汉文。 一个循环下来，虽然没有找到得分的有效方式，但是三班依然有条不紊，不紧不慢。 “他们还真沉得住气。”王志文不由赞叹地说道。 程飞没有说出口。他觉得这支队伍，在高一年级来说，成熟得令人感到可怕，无论是个人技术上面，还是整体配合上面，也许不是最好，但也数一数二了。尤为可怕的是，他们全体所展现的一种超然的气度，这是一种王者之气。 如果王志文带领的六班不能发挥出最佳的状态，那么三班将最有希望夺得冠军。当然，这话不能当着王志文的面说出来的。 还是余汉文，突然身形一矮，从右侧突破。如果这个时候换上喻为，基本上没有希望防守住，但是杨聪绝不是等闲之辈，连王志文都占不了多大的便宜，自然不会让余汉文轻松突破。余汉文只有手腕一翻，把球又丢回了李琨手中。 进攻时间所剩不多了，李琨持球面对袁勇，冷不丁起跳，空中停顿，然后出手。 篮球划过天际，“唰”的一声落入篮网！ 14：6。 杨聪迅速接过严博发出的球，猛地带球狂奔。他这一跑，五班的队员也都紧张起来，都跟着快跑。而三班的队员则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这时就要发起突击。 余汉文还未来得及调整步伐，就被杨聪一个换手轻松过掉——程飞惊讶的是，杨聪这记换手过人，显然和当时二班的殷威有相同之处，这说明，他已经在实战中获得了进步，随时随地学会对方的本事，为己所用。 李琨赶紧跑了过来，同时谭磊也展开夹击，两人呈钳形切断了杨聪突破的路线！ 但是，他们都没有料到杨聪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在他们关上大门之前，杨聪的最后一步已经迈过了“门缝”！ 谭磊手下使劲，按住了杨聪持球的右手！ 杨聪大吼一声，速度顿减，在哨声响起的同时，把手中的球抛向篮板！ 篮球旋转着，在篮板的最高处轻轻擦了一下，竟然掉进了篮筐！ “好球！好球！”204寝室的兄弟们忍不住和五班拉拉队高声喝彩起来，掌声响成一片！ 分差再度回到了6分。14：8。 裁判王宝江判罚谭磊犯规，进球有效，加罚一球！三班叫了暂停。 余汉文摇摇头：“这小子太快了，不好防！” 李琨笑道：“我说了，拿你把他换过来，我们保证拿冠军。” 张帆冷笑着说：“防不住就防不住，我还不信他一个人能打掉我们全队！” 李琨正色道：“回防速度要再快一点，谭磊和多打配合，余汉文防不住，我们就是第二道防线。” 谭磊冷着脸点点头。 那边，杨聪笑容满面地走下场，接受了队员们的祝贺。虽然在第一场比赛中，多数分数也是杨聪所得，但是那时五班没有发力，而今天全队上下几乎拼尽了全力，却打得相当郁闷，就连杨聪也只是刚刚找到了感觉。 他自然知道首先要感谢谁，于是走到了程飞的面前，拍拍肩膀：“你的这一招真灵，严博上场后，形势确实有改观！” 程飞笑笑，说道：“不要太小看他们了。” 杨聪的脸沉了下来：“是啊，我知道。他们的实力很雄厚，如果节奏不乱，我们班还是没有什么机会。不过，一打快，我就找到感觉了。” 程飞说：“现在只有你能拼拼了，不过我建议……最好是把杨亚威换下来。” 王志文说：“不行吧，要是把杨亚威换下来，他们班根本没有人能顶上去，防守的时候怎么办？” 程飞笑着说：“他们现在防守就好吗？三班一打一个准，要快，不如就快到底。只有放手一搏，才有胜利的希望！” 杨聪沉默了片刻，为难地摇摇头：“这……不好说啊……杨亚威可是队长，我跟他关系虽好，但是打篮球的事情……这样会伤他自尊心的。” “嗯……”程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目光落在了邓亮的身上。如果换上这个人，情况会怎么样呢？的确，这是个太大胆的想法，但是，一颗棋子说不定能激活整盘棋呢？ 第三十章 两强相遇(五) 上半场结束时，三班以31：17领先了14分之多。 中场休息的时候，杨聪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半天直不起腰来。他拼得太凶了，几乎每次进攻都使出了全力，防守时还要面对狡猾的余汉文，确实很艰难。 五班的队员们脸上都没了笑容，拉拉队们忙着递水、递毛巾。大家都情绪低落，谁也懒得开口说话，14分的优势，绝对不是说追上就能追上的，而且，这个优势还在继续扩大，五班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简直就是疲于奔命。 杨聪走过来之后，程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以把邓亮换上去，也许能起到特别的作用？” “邓亮上场，打小前锋吗？严博去打大前锋？” “不是，让他打中锋，换下杨亚威。”程飞一语惊人，不仅杨聪被惊得目瞪口呆，旁边听的王志文和邓亮等人也吓了一跳。 邓亮不敢相信地说：“我代替杨亚威打中锋，程飞你太会开玩笑了吧？” 程飞虽然脸红了，但是嘴里仍说：“不是开玩笑，让邓亮上去，五班就能全面提速！” 王志文沉吟道：“可是身高这么矮的一支队伍……” “我们寝室队的将来不正是如此吗？”程飞说，“小个子有小个子的优势，既然你们比三班快，就要把这个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杨聪“哎哟”了一声，说道：“这个更夸张了，换杨亚威下来很夸张，让邓亮打中锋更夸张，我看要不等到大局已定的时候再说吧，要是下半场就换，输了指不定都怪我了。” 程飞无奈地说：“那也只能如此了。” 休息了十分钟之后，比赛继续开始。 程飞发现，三班的先发五虎没有变化，脸上的表情仍是那么沉着镇定，像是刚刚开始打比赛一样。而五班这边全然不同，尤其是杨亚威，十分钟的休息于他几乎没有作用，跑动的步伐非常沉重，像灌了铅一样。体力最好的，大概就是严博了。 余汉文成功地断下杨聪传给袁勇的球，嘴里大喊一声：“快下！” 李琨飞身而过，顺手接住余汉文的球，俯身就往禁区里冲去！ 这是他在上半场从未表现出来的速度，似乎在休息了十分钟之后，更加生龙活虎，体力充沛得更上一层楼！ 袁勇根本来不及阻挡，李琨就已经上篮得手了！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三班就再度拉大了比分。33：17。五班的形势非常危险，如果就这样一泻千里，可能真的就永远失去了追回比分的机会了。 杨聪抖擞起精神，他知道自己是五班最后一张王牌。如果连他这个得分点也被掐死，五班就再也没有希望了，所以，无论再累，他也必须坚持住。 不能慢下来，杨聪咬着牙，发力狂奔。事实上，手里还控着球的时候，他还努力压抑着速度，不敢太快而导致失误，即便是如此，这个速度已经很惊人了！ 宽阔的球场中，若能有超人的速度，过人便不再那么困难了。杨聪正是凭着这一股子冲劲，接连越过了余汉文和谭磊两道防线！ 张帆大喝一声，从两分线上跃起，身子凌空横在篮筐前面！ 杨聪左脚一蹬，收球入怀，等到张帆已经飞过去，而篮筐豁然出现之时，身体下落之际，再将球取出，向上轻轻拨动！这个动作，赫然是高二生马强曾经对他做过的动作！ 篮球飘然直上，高高地吊入了网窝！ 33：19。分差没有变！ 张帆没有丝毫犹豫，拿起球就发给了余汉文，余汉文飞快地奔过半场，袁勇刚要来阻拦，他突然把球甩给了无人盯防的李琨！ 李琨不慌不忙地持球跃起，一个漂亮的背后传球，已经下到篮下的张志刚接住球，轻松地在篮下擦板进球！此时，负责防守张志刚的杨亚威，还没有跑过半场！ 比分上升到34：19！ 三班竟然以快攻对快攻，靠着体力的优势，完全击溃了五班的防守体系，用五班之前的节奏重新掌控了比赛。程飞却清楚，这是因为五班自己丢了自己的节奏所导致的。 如果再没有改变，真的要一溃千里了！ 杨聪急了，拿着球，使出中场休息积蓄的那一点体力，拼命地冲击篮下！他希望即使得不到上篮的机会，也要得到罚篮的机会，如果能制造阻挡犯规，也能遏制一下三班的攻势！ 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就在杨聪拼命挤到篮筐的一侧，身子刚一腾空，余汉文拍马赶到，竟然伸手一把拉住了杨聪的胳膊，连人带球一并摔了下来！ 杨聪没有学过保护动作，随着观众们的一声惊呼，整个人“嘭”的一声倒在水泥地上。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204寝室的人马上呼啦啦地往前冲，五班的拉拉队和替补球员也冲上了场地！ 混乱之中，杨亚威和喻为也没看杨聪究竟怎么样了，上来就一掌推开了余汉文，张帆也瞪着眼睛要往前走，冲突一触即发！ 眼看就要上演一场肉搏战，王宝江老师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声震全场，杨亚威和喻为也不由得震了一下，停下了挥动的拳头。 王宝江急匆匆地分开人群，走到杨聪身边，紧张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像这样球场上出事的例子，王宝江不止遇到一次两次了，经常有学生打球的时候失控，和对方发生冲突，甚至下狠手对付。刚才那个球，余汉文虽然第一反应是冲着球去的，但是杨聪的速度太快，他也来不及多想，一把就拉了下来。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最重要的是学生不能受伤。 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杨聪**了一声，居然一骨碌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镇定地说道：“没事，就是摔了一下而已。” 程飞等人不由得都长出了一口气。王宝江也如释重负，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嘱咐说：“让他到场边去休息，有时候骨头摔坏了也不是立刻就知道的。” 喻为和杨亚威狠狠地瞪了余汉文一眼，转身走回休息区。在王宝江的维持下，学生们也都退出了球场。比赛继续进行。 “五班，你们赶快换人。”王宝江提醒。 杨聪揉着摔疼的肩膀和大腿，说道：“邓亮，你代我上场。” 作为队长的杨亚威本想说什么，但还是住了嘴。尽管他是队长，但是对于杨聪的话，他一般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他认为主力控卫喻为还在场下，这么关键的时刻，怎么换一个菜鸟上场呢？ 邓亮兴奋地蹲下来，系紧了脚上的回力鞋。 这是他第一次出场。 走上场之前，程飞拉住了他：“一定要注意保护好篮板，即使三班的中锋抢下来了，看他的动作，伺机抢过来。” 邓亮笑着点点头：“晓得了，放心吧。” 王宝江吹响哨子，示意比赛继续进行，由五班发边线球。 杨聪下场后，袁勇只有临时担当了控卫，严博把球发到他的手里后，他也不敢多逗留，看准机会就丢给了杨亚威。 杨亚威在三分线内一步持球，上身晃动两下，抬腿就要过，可是张志刚体力充沛得很，很快就掐住了杨亚威的突破线路。杨亚威很不舒服地运球从右侧下去，一个转身，竟然强行后仰投篮了！ 张志刚此时不在禁区内，正是抢篮板的好机会！ 庞礴大吼一声，同时，张帆也大吼一声，两个大前锋直奔空中而去！张帆的身体强壮太多，虽然弹跳力并不佳，但是所占的位置居于优势，他的手指堪堪够到了弹下来的篮球！ 但是，就在手指刚刚触碰到的时候，刚才被撞开的庞礴再度跃起，在张帆收球入手的瞬间，把球再次推向了空中！ 两人又是一齐大吼，猛地撞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腾空直上。 张帆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只手臂竟然绕过了他的脖子，胳膊肘几乎搁在了他的脑袋尖上。这么高的高度，他以为是张志刚赶过来抢板了。 庞礴也没有料到，还在高空飞起的篮球，竟然被一只手臂从容地挽了下来！ 在全场的惊呼声中，邓亮从空中落下，双手死死地抓住了篮板！ 张帆愣住了，刚才这个空中的黑影，难道是眼前身高仅仅一米七二的家伙？庞礴也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邓亮在这次篮板争夺战中轻松胜出！ 就在一愣神之间，邓亮已经拔地而起，双手轻轻地一托！ 篮球像个受到溺爱的孩子，顽皮地在篮圈上轻轻地跳动了几下，居然滚进了网窝！ “漂亮哇！”杨聪兴奋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五班拉拉队赶紧开始高喊：“邓亮，加油！邓亮，加油！” 邓亮十分受用，笑眯眯地往回跑，眼睛不断地瞟着周围，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气！ 人群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这个小个子是谁啊，叫什么名字？” “以前没看到他出场啊，好像一直坐在替补席上把？” “肯定和王志文是一起的，你看他们穿的都是橙红色的球衣……” “是不是能扣篮啊，这个身高要是能扣篮的话，可把别人都吓死了！” 令三班尤其吃惊的是，这个邓亮不但弹跳力极强，连运动速度也相当之快，转眼之间就已经跑过半场，袁勇一抖手，球飞到邓亮手中，邓亮顺势跳起，在余汉文面前出手投篮！ 得意忘形的邓亮出手太轻了，那球撞在篮筐上一下子就弹了回来，正好钻进了转过身的余汉文怀中。 余汉文一个大甩，李琨稳稳地接住了篮球，轻松上篮命中！ 杨聪的双眼精光暴射，突然一甩毛巾，大喊道：“五班请求换人！”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杨聪的身上。杨聪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杨亚威，你下来休息一下，我上！” 杨亚威愣了一下：“那不是没有中锋了？” 杨聪说道：“邓亮代打中锋……” 王志文摇头说道：“程飞你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危险了，一支没有中锋的球队，要面对一支擅长阵地战的球队，根本没有办法打下去。邓亮就算弹跳再厉害，也不能和对方的几个大高个相比啊！” 程飞苦笑着说：“我没说这样就能赢啊，只是一种尝试而已。你不觉得今天三班赢定了吗，既然如此，不如兵行险着，试一试嘛。再说，你不想看看邓亮打中锋的效果吗？” 王志文恍然大悟：“没想到你这么鬼，居然拿五班当起了试验田！” 比赛继续进行。现在五班的配置实在令人吃惊，控卫杨聪、分卫袁勇、小前严博、大前庞礴、中锋邓亮，平均身高也就一米七过一点，而且全都是偏重于运动能力强的球员，至于得分，只有杨聪一个点。 “如果杨聪不能发挥出来，那五班就死得很惨了……”王志文喃喃说道。 程飞点点头：“这个阵容，就是为了让杨聪彻底发挥出来的，如果失败了，的确就没有办法了。” 第三十一章 两强相遇(六) 这绝对是一个罕见的阵容，一个身高仅有一米七二的中锋坐镇内线，其余的球员，有两名身高甚至低于一米七零。放眼全校，也找不出比这个更矮的阵容了。 现在的比分是36：21。 王志文低声说道：“程飞，你说这种阵势怎么打？” 程飞“嗯”了一声：“没法打，邓亮估计连篮板都抢不到。” 王志文叹了口气：“是啊，弊端大得很啊……” 杨聪传给袁勇，袁勇再递给严博，邓亮插到两分线的位置要球。但是，球一到他手里，回头一看，背后是张帆这个黑铁塔，禁区内是张志刚。 好个邓亮，打得兴起了什么也不顾，竟然一个转身，猛地甩开了背后顶住的张帆，然后在地上一运球，跳起来就要强行投篮！ 一米八八对一米七二，在这巨大的差距面前，任凭弹跳力再好也无能为力，邓亮跳到空中，球顺势一拨，这时才发现面前的张志刚跃起来有多可怕，完全是一尊不可逾越的高塔！ 张志刚伸手，“啪”的一声，响亮干脆地把这个球盖了下来！ “盖得漂亮！”三班拉拉队解气地大喊道。 余汉文刚要去抢这个球，却有人的速度更快，闪电般拿下球，一步跨过去，竟然直接投篮了！不是杨聪还是谁？ 这个球的出手过于仓促，因为杨聪眼角的余光发现李琨已经扑了过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李琨正好赶到，一掌再度拍下篮球！又是干脆淋漓的盖帽！ 余汉文赶紧拿住了球，在严博的纠缠之下，紧紧地把球抱在怀里！ 连续两个大帽，彻底击垮了五班的这次进攻。三班学生简直像是疯了似的，一波又一波地呐喊着。刚才邓亮连续抢到篮板的耻辱一扫而空！ 五班只好迅速回防。余汉文不紧不慢地运球，举起手，示意慢慢打。 这是五班球员最难熬的时刻。三班所有的大个子都渗入了内线之中，每一个位置都占有绝对优势，似乎，五班剩下的也只有缴械投降了，只看三班采用什么方式来完成这一次进攻！ 负责半场组织的得分后卫李琨，双手持球，笔直地站立着。矮他好几个公分的袁勇只有无可奈何地盯着他，此时，张志刚已经憋着一腔闷气，挤进了篮下。 李琨马上把球穿进内线，张志刚球也不运，稍稍往后靠了靠，确认了邓亮的位置后，侧过身就是一个小勾手！球轻松地入网！ 38：21。比分再度拉大。 程飞自言自语地说：“就是现在了……” 杨聪当然也清楚，他一接球，身子似离弦之箭一样朝前场狂奔，余汉文根本来不及回头防守，他就已经“嗖”的一声掠了过去！ 谭磊赶紧稳住身子，伸手就要断杨聪的球！ 杨聪手一抖，篮球直接飞向右侧，那边，严博接到球，也没有运，直接跨了两步，在空中丢了出去！ 五班的临时中锋邓亮，在狂奔中接球，顺势跳起，手掌轻轻一托，篮球飘然而上，在篮筐上滚了一圈，竟然没有进，又掉了下来！ 邓亮焦急地再度跳起，一把抓下这个球，谭磊已经拍马赶到，大吼声中，扑向邓亮！ 一道橙红色的闪电掠过，一阵如潮的喝彩声响起！ 谭磊落到地上时，还死死地防着邓亮，然后觉得不大对劲，回头看去，身背5号的杨聪已经兴奋地往回跑着，手上比着两分的手势！ 38：23。 这时，五班的几名队员才赶到后场，余汉文冷静地说：“没关系，我们按照自己的节奏打，千万别被他们给弄慌了神。” 在余汉文的控制下，三班重新回到了缓慢推进的节奏。他们的战术非常清晰明了，就是要打高度、打内线，吃定了五班身高矮的劣势！ “再来！”余汉文做着手势，在往右侧快步运球的同时，把球甩给了李琨。李琨没有停顿，立刻运球往内线突破，两步之后，直接跳起投篮！ 仍然没有进！球在篮筐上高高地弹起，然后往回落！ 张志刚死死地卡住位置，脸上憋得通红，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输给这个小个子，无论如何也要抢到这个篮板球！一声怒喝，张志刚猛地跳了起来，几乎是同时，旁边那个身背13号的小个子也跳了起来！ 张志刚的手指先够到了篮球，他正要往怀里拉，邓亮的手指就突然插了上去，一把将球再度拨向空中！ 张志刚又跳了起来，可就在他再次尝试着拿下这个篮板的时候，邓亮的手指依然够到了球的下面！无可奈何之下，张志刚赶紧一拨篮球，球直飞外线！ 张帆接住球，标准地起跳、投篮！“唰”的一声，空心入网！ 40：23。 杨聪跑过来，拍拍了沮丧的邓亮，说道：“抢得好，快，我们不能犹豫了！” 三班觉察到了五班的快攻战术，赶紧回防，此时，杨聪控着球已经开始飞速推进，他的球保护得很好，速度又快，余汉文仍然没有太多办法。 但是，三班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后，这次的回防速度明显加快，当杨聪冲到距离三分线一步的时候，张帆和张志刚也已经冲到了禁区外面！ 虽然面前空无一人，但是如果这个时候再往里面突破，然后上篮，那么势必遭到两个内线大个子的封杀，所以，只能把握现有的机会，赶紧空位投篮！ 杨聪来不及多想，跨进三分线内一步，直接就出手投篮了！ 可是，球刚刚一出手，杨聪就着急地大喊一声：“篮板！”他明显感到手感不对劲，球飞偏了方向，这个宝贵的机会就这么葬送了！ 张帆和张志刚，这两个大个子，眼睛盯准了在篮筐上弹起的篮球，跃跃欲跳！ 一道橙红色的身影从外线飞了进来，突然凌空飞起，邓亮如天神下凡一般，伸出的手掌超过了张帆和张志刚的手指大约有将近半个前臂的高度！ 全场惊叹！张帆和张志刚简直难以置信，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横空杀出的“飞人”一把将空中的篮球拽了下来！ 这还没完，邓亮刚刚一落地，迅速起跳，这个时候恰好是张帆和张志刚落地之前，两人猝不及防，只能抬头看着邓亮再度飞身而起！ 邓亮双手又是那么轻轻地一托，像是要把球放上去似的，可是，太轻了！太轻了！ 篮球居然在篮筐上停留了片刻，继而滚了下来！ 这段停留的时间到底有多长，张帆和张志刚压根没有估计到，他们一直盯着这个球，直到大脑向腿部发出了跳起来的指令！但是，已经太晚了！ 邓亮的神经明显要快出一拍，又或者是，他自己投出的球，自己能判断出这个球的状况。总之，他抢在两个大个子的前面，又是在一个恰当的位置，凌空跳起，像摘桃子一样把球捞了下来！ 他落下的时候，张帆和张志刚正在起跳，两人气得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邓亮落地，然后打了个时间差，又跳了起来！ 这一次，张帆和张志刚都伸出了胳膊，横在邓亮的面前！如果邓亮强行向上跳的话，势必会让两臂压在他们的胳膊下面，很可能会造成他们打手犯规，但是张帆和张志刚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果然，邓亮在跳上去的时候，双臂压在了他们的胳膊下，送球的手势顿挫！最后送篮球的力度太大，球一下子飞得高高的，砸在篮板上很高的位置，然后又落了回来！ 邓亮没有喊叫，而裁判王宝江大概也因为内线过于拥挤，并没有看到这个犯规的动作，所以，哨声没有响起。 这个篮板球，势在必得了！张帆和张志刚盯着飞旋而下的篮球，作势起跳！ 然而，就在他们要发力起跳的瞬间，突然发现他们的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似的，刚刚的力气全部都发不上来了，身子纹丝不动！ 邓亮牙关紧咬，站在两个大个子中间，两个胳膊肘竟然搁在了两人的腰部，压住了他们的髋骨！这看似不起眼的动作，没费多大力气，却完全让对方起跳的力量化为乌有！ 场外的人正在纳闷两个大个子怎么不去抢篮板的时候，邓亮独自飞身而起，一身橙红色的球衣煞是醒目，轻松地把球揽入怀中！ 全场沸腾了！ 一米七二的邓亮，在两名大个子的左右“伺候”之下，竟然连续抢到了三个前场篮板！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邓亮已经没有了投篮空间，要把球传给外线的时候，这个家伙竟然还嫌自己引起的轰动不够，身子一弓，强壮的脊背挤开了横在上空的手臂，然后三度将球轻轻送上篮筐！ 这一次，篮球没有再让他失望了，稍稍停留片刻，滚了进去！ 掌声、喝彩声、加油声响成一片，整个球场像是要被掀起来似的！ 不仅是三班的人看傻了眼，连五班的人也都目瞪口呆，场下休息的杨亚威连连摇头，嘴里嘀咕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40：25。最后，依然保留着希望。 这希望不是来自于15分的分差，而来自于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三个前场篮板，以及最后以绝不屈服的意志放进的那一球！ 像是要为邓亮的表演锦上添花似的，一向沉稳的余汉文也出了错，稀里糊涂地把球就扔到了严博的怀里——他原本想传给谭磊，但是这两人从身形看来非常相似。 严博毫不犹豫，直接塞给了冲过来的杨聪！ 偏偏此时，三班的人几乎全都离开了内线，借着为邓亮的喝彩声，杨聪面带还未平息的惊讶，一个招牌式的闪电上篮，再次割开三班的咽喉！ 40：27！**之上，又是**！两个身穿橙红色球衣的少年，就是这场**的绝对主角！ 在山呼海啸声中，余汉文控球飞奔，他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了，这两个球是根本不该丢的两个球，他必须要马上夺回来，重新压住士气。 三班全体压上！余汉文一路飞跑，直接冲到了三分线外，一眼扫到张志刚已经堪堪冲进了禁区，张手就是一个三分球！ 这个球径直砸在篮圈上，远远地飞了出去，张志刚根本鞭长莫及！ 袁勇及时地抢到了这个球，在出界之前甩给了从他身边跑过的杨聪！ 杨聪脚下忽停忽冲，两次换手，过掉了谭磊，但是谭磊纠缠的功夫，已经足够张帆和李琨等人跑过了半场，快攻的机会转瞬即逝。 三班防线全面收缩，余汉文上来死死地看住了杨聪。 邓亮早已自信满满地跑到了两分线附近，他背靠着张帆，随时准备接应外线的球。 杨聪见快攻没有打成，把球随手扔给了旁边的严博。 严博站在三分线上，本来是谭磊在防，但是谭磊现在非常忌惮里面的邓亮，随时准备协防，因此在严博前面一两米的范围内空无一人，也没有人打算跑上来防守他。众所周知，他是个防守型的球员，跟谭磊一样。 严博一边笑着，一边大喊道：“邓亮，我相信你！”说着，竟然摆出了一个投三分球的姿势！杨聪见状，急得大喊：“哎！别投！哎！……”话音未落，严博以那个别扭的姿势，把球推了出去！ 五班休息区的球员一片哗然！ 那球划过高高的蓝天，笔直地朝着篮板坠落、坠落……最后“唰”的一声，奇迹般地钻进了网窝，激起了一片雪白的浪花！ 全场先是一片寂静，继而掀起了又一波喝彩！ 严博眼里也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狠狠地和杨聪、邓亮，和场上每一个五班的球员，甚至场下的球员一一击掌！ 这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三分球，将两个班的比分拉到了仅仅10分之差！40：30！ 余汉文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流下的汗水，什么也没有说。 张志刚更是无地自容地低下了头。 一向爱跟队友开玩笑的李琨，此时却绷紧了脸，一字一句地说：“让这一切结束吧，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余汉文发球给李琨，李琨并没有回传，他冷着脸开始往前场跑去。 五班气势如虹，严阵以待。 不得不说，刚才连续的追分，让场上的五班球员，包括旁边看球的很多人，都产生了一个错误的念头，以为五班已经占据了上风。但实际上，即使算上这几个运气球，10分的差距也不是说追就能追上的。 一片激动的喝彩声中，只有程飞静静地看着，脸上早已没了最初的潮红，他知道，五班被彻底摧垮的一刻即将来到了，这是实力所决定的，而不仅仅是运气。 袁勇迎了上来，而李琨看都没看，脚下一个加速就过掉了，腾身在两分线处，身子一顿，轻巧地出手投篮！篮球很听话地擦板而入！ 掌声和喝彩声渐渐停止了下来。 杨聪还是如法炮制，接球后就开始奔跑，而五班的队员也都生龙活虎地开始朝前场狂奔。 只是，杨聪在聚精会神对付余汉文的时候，却忽略了旁边的一只手。李琨的手。那只手悄然伸来，不经意之间就断下了球！ 似乎，那不是他刻意去断的，而是理所当然地拿走。 李琨带球疾走，杨聪哪能如此就放他得分，转身就追了上去。惊人的回防速度让李琨也吃了一惊，他的上篮动作还没有开始做，就已经被杨聪掐死了。 但杨聪没有料到的是，李琨看也不看，手向后一扬，球直飞站在三分线处的余汉文手中！ 杨聪大叫不好，要扑过去的时候，余汉文已经瞄准了篮筐，从容地出手投篮！ 三分命中！转瞬之间，比分又拉开了15分的距离！ 李琨冷冷地伸出一根手指，沉声说道：“回防！” 三班先发五虎似乎重新找到了他们一贯沉稳的气势，默然地回到后场的位置，摆出坚不可摧的防守阵形。这个阵形，曾经让八班头疼不已，而今天，也势必让五班付出代价，尽管，它也一度曾被击垮。 杨聪的脸渐渐地沉了下来。五班的加油声也不再响起。 当终场的哨声吹响，最后的比分定格在63：42。 第三十二章 机会 一九九五年十月二十六日。 下午的时候，程飞依然穿上了橙红色的12号球衣，早早地来到球场，和球队一起热身。场上的气氛比较紧张，队长张翼飞一边练习投篮，一边不时地叮嘱几个主力队员。 “胡军，等会和你对位的是施小武，那家伙很壮实，而且喜欢背打，特别喜欢转身跳投，如果他假动作突破，不要理会他，主要在三分线里顶住就行！” “陈晓，要是施小武扑进来了，你准备随时补防！还有姚陆光，篮板一定要保护好！” 看得出来，一班的众将士情绪都有点紧张，连张翼飞练习的时候，竟然都连续几投不中，急得脸都泛白了。程飞倒是很从容，也知道自己几乎不会有上场的机会，所以轻轻松松地在外线练习投篮。 他的手感极为柔和，虽然是启动很慢的颠投，但是命中率十有**，而且几乎都是空心。这多少也缓解了一班球员的情绪，陈晓更是笑着帮程飞传球，大家一起来数他连续投中的球，场上叫好声不断。 张翼飞似笑非笑地看着程飞，突然喊道：“程飞！” 程飞手臂一颤，球一下子投歪了，“梆”的一声砸到了篮筐外侧弹了下来，陈晓惋惜地说：“唉呀，再有一球就连续进十个球了，多可惜！” “什么事？”程飞问道。 “今天你准备一下，下半场的时候可能要你上场。”张翼飞一边投篮，一边淡淡地说。 程飞的脑袋轰的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两个月来，他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身穿球服站在正式的比赛场上，为胜利而战！可以上场，意味着他或许能有机会在场上出手投出这辈子第一个球！意味着他有可能成为对手外线的噩梦！这两个月来苦苦修炼的一手神投，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忽然感觉鼻子一酸，但他很快忍住了。如果真的掉眼泪，岂不是让队友们莫名其妙吗？但他们都不会知道，这对于一向是乖乖好学生的程飞而言，是多么巨大的震撼！ 陈晓第一个跑过来祝贺：“程飞，好好投啊，到时候投不死他们！” “是啊，”张雨来也由衷地感到高兴，“要让对手见识一下我们班的第一神投手的风采！” 姚陆光低声问张翼飞：“怎么？你真的要程飞上场？” 张翼飞淡淡地说：“是啊，虽然是生死战，不过我对胜利很有信心。七班只有一个施小武，其他的人都不会打球。如果我估计得没错，打到下半场就可以提前结束比赛了，到时候会有几分钟的垃圾时间，让程飞上场玩玩嘛！那天他老婆不是还跟我发火了吗？” 姚陆光赶紧说：“小声点！不过我觉得你别太小看七班了，他们这一战要是输了，就注定要出局了，肯定会拼命的！” 张翼飞说：“知道了，不过我们也会拼命的。”说着，他运球朝禁区奔去，忽然跃起，手臂划过一个半圆，做出一个扣篮的姿势！ 但是他跳的高度不够，那篮球硬生生地砸在篮圈上弹飞了出去，整个篮板轰轰地颤抖了几下。张翼飞踉跄着平衡住身体，冷冷地喊道：“一班的哥们，今天都给我拼命打！” 下午四点，裁判王宝江和田生勇带着裁判组，走进场内。今天进行的比赛是高一年级b组第二轮，高一一班对阵高一七班，高一四班对阵高一六班。 田生勇执法一班的比赛。这个体育老师个子瘦高，听说以前是省级青年队的小前锋，他身穿蓝色白条的运动服，健步走进场内，吹响了哨子。 一班的首发阵容登场。张翼飞，一米八五的中锋；姚陆光，一米七六的大前锋；陈晓，一米七四的小前锋；胡军，一米七四的得分后卫；黄勇，一米七零的控球后卫。从身高上看，一班的球员在全年级属于中等偏上。 七班的首发阵容也悉数登场了。他们的王牌，施小武，是身高一米七六的得分后卫；中锋是身高一米八二的胡柯；龙源，身高一米七四的大前锋；彭松，身高一米七零的小前锋；陈果，身高一米六五的控球后卫。在大部分的对位上，七班的球员都要矮于对手，不过，施小武这个全年级最高最壮的得分后卫，的确是一班最为头疼的点。 田生勇走到赛场中间，看了看张翼飞和胡柯，等他们都准备好了，猛地把球往上一扔！张翼飞起跳的时间稍稍晚了一点，虽然他比对方的中锋高出几公分，但是胡柯仍然占得先机，把球拨给了控卫陈果。 陈果没拍几下球，直接就丢给了猛冲过去的施小武。这个施小武，虽然在第一场比赛中仅仅得到了十几分，但是在六班的绝对优势面前能拿下这样的分数，的确也不能忽视他的能力。施小武的控球很稳，步伐又大，几步跨过来，就已经进了三分线！ 一班的球员毫无章法地到处跑动。施小武很少打迅雷不及掩耳的快攻，他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是因为身体节奏的原因，控球的时间不能过长，所以习惯于在全部站位后进行强攻强打。 因此，施小武等了片刻，一班的得分后卫胡军跑了上来，紧紧地贴着施小武防守。他比施小武矮不了太多，但是外人看过去，由于施小武太壮实，显得单薄的胡军要小上一号。张翼飞的目光始终紧张地盯着施小武。 施小武开始背靠背地挤压，然后招牌式地转身，投篮！ 篮球划过的弧线非常之高，砸下来的时候也高高地弹了起来，没有进！张翼飞赶紧一步跨进篮下，跳了起来，但是胡柯却出乎意料地先够到了篮板，然后紧紧地把球抱在怀里。张翼飞急忙死死地压住了胡柯。 胡柯慌乱之下把球一丢，正好被一旁虎视眈眈的黄勇给中途截下！黄勇赶紧转身运球就跑，一班人呼啦啦地往前冲去，现场的拉拉队大呼加油！ 张翼飞的速度不慢，他在中场就接过黄勇的球，两下冲进三分线，拔起来就投篮！一米八五的身高，要是强行投篮，的确没有人盖得了。但是也许是热身不够，这球同样没有投进，施小武大吼一声，牢牢地拿下篮板！ “回防！回防!”张翼飞喊着，一班的球员又呼啦啦地往回跑。 施小武把球递给陈果，自己往前跑去。 程飞不禁摇了摇头，虽然他还是个菜鸟，不过这比赛实在是不好看，相比起三班、六班和五班的比赛来，差距甚远，不仅队中的王牌主力在实力上有差距，而且整体都显得乱哄哄的，毫无章法。他本想去旁边看王志文的六班打四班，但是又不太好意思，张翼飞都说了让他上场，要是走了，那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想来想去，他找了个借口，说要上厕所，然后就溜了出去，弯了一大圈，再挤进旁边球场的人群中。看这场球赛的人明显多得多，开场才分把钟，程飞发现记分牌上已经写了4：0，六班领先。 李博文满头大汗，持球晃动，还没等启动，王志文突然拍掉了他手中的球，然后一个大甩，扔到了飞跑的中锋张磊手上。张磊疯笑着，大跨步运球往前冲，防守他的竟然只是四班的控球后卫。 张磊把球忽地一扔，那球直接飞了起来，砸在篮板上！四班后卫赶紧跑过去抢篮板，可张磊蓦然出现在他头顶上空，一把抓下篮板，然后起跳打板进球！ 这完全是欺负人的打法！那个后卫气得满脸通红，可又无可奈何，六班的拉拉队发出了一阵哄笑。 比分迅速攀升，李博文连续数次单打成功，稍稍追上了一些，但是一直打到中场休息的时候，六班的优势已经非常明显了，39：8。李琳作为四班的得分后卫，在场上也无所作为，只能作为王志文过人的陪衬，至于四班的替补大前锋陈杰，更是没有上场机会，他倒也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和旁边的同学说说笑笑，压根也没把胜负放在心上。 不过四班已经败了一场，这一次再败给六班，就注定出局了。 上半场一结束，程飞就赶紧往自己班那边跑，张雨来正在四处张望，看到他了就一把抓住，问道：“你怎么去那么长时间，不是就上个厕所吗？” “我……我拉肚子……”程飞只好撒了个谎，“上半场打得怎么样？” 张雨来叹了口气，指着记分牌说：“你看啊，打成什么了。” 程飞一看，吃了一惊：七班竟然以25：10领先了15分。打六班时不经看的施小武，难道有这么厉害？他忙问张雨来情况。 张雨来说：“那边拼得好凶啊，别看他们个子矮，个个往死里面防守，张翼飞篮板抢不过那个胡柯，投篮也总是投不进去，其他人根本被缠得没有脾气了。施小武太无敌了，一个人就拿了将近20分，谁都防不住他，唉，这下我们班惨了……” 程飞叹道：“是啊，可能出不了线了，我们也没机会上场了。” “哎，余静和他那个哥哥今天没来？”张雨来问。 “嗯，他们的妈妈今天要到医院去做个手术，所以就不来了。”程飞答道。 聊着聊着，下半场就开始了。 第三十三章 处女战 看得出来，张翼飞完全急了，可是越是着急，越是投不进去，一班的拉拉队不断发出“唉呀”的声音。而且张翼飞作为中锋，总是习惯在两分线附近跳投，这样几乎所有的篮板都被胡柯给收走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机会被浪费了。 一班的球员疲于奔命，脸色越来越难看。 相反，七班的球员虽然个人能力也不怎么样，但是渐渐地打出了气势，龙源竟然有好几个中投命中，连控球不大好的陈果，也获得了空位上篮的机会。距离全场比赛结束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分数已经攀升到了40：16。 事实上，两个班的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不会有这么大的差距，但是张翼飞今天完全发挥失常，投丢了无数的球，而全队的士气也极为低迷，导致了这场大败。 很显然，张翼飞事前所说的垃圾时间出现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24分的差距几乎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一班请求暂停。张翼飞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到休息席上，大口喘着气，眼中尽是无限的失落。一班这次已经注定要失败了。他沉默片刻，说道：“换人，张雨来，替姚陆光……程飞，替胡军。” 程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要上场了！要上场了！ 胡军走过来拍了拍程飞，低沉地说道：“加油！” 拉拉队们尽管早已丧失了呼喊的勇气，此刻还是尽最大能力给予队员们鼓励，他们送水、送毛巾，拍着上场队员的后背，不断地喊着“加油！加油！”一个名叫秦慧的女生，甚至跑过来拍了拍程飞手掌。秦慧是个看起来特别平凡的女孩，不过学习成绩在全班能排在前五名，经常向程飞请教问题。程飞也友好地朝她笑了笑。 身穿橙红色球衣、身背12号的程飞，缓步走向球场。他觉得双腿有些发软，脑袋有些发蒙，在山呼海啸的球场之上，几乎迷失了方向。心中似有那么一点点遗憾，因为余静，还有余阳今天恰好都不在现场。 田生勇老师示意比赛继续进行。程飞开始跑动，他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和他对位的，正是对方的王牌施小武！ 一班失去了王牌张翼飞，打法也渐渐乱了起来。空位黄勇在三分线外突破不成后，把球一下子传给了程飞。程飞接过球，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的身体却很快行动起来，篮筐就在前面！ 在一班拉拉队呼喊“神投！神投！”的声音中，程飞起跳、出手投篮！他的动作不仅缓慢，而且机械，完全失去了以往的灵性，他甚至觉得手中的球重的和铅球一样，很难把握出手的力度和方向！ 眼前黑影闪过，随着一声大吼，施小武“啪”的一下盖下这个球！响亮、干脆！ “跑！”抢过球的施小武猛冲向前场。程飞这才反应过来，迈开双腿跑了过去，看着眼前的施小武，他伸手过去断球，但是施小武一个轻松的背后换手，身体掠过了程飞！ 程飞猝不及防，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刺鼻的汗水、强硬的身体接触、灰扑扑的尘土，这就是程飞初次上场的全部印象，他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耳朵里似乎听见了一片嘲笑声。他顾不上这么多，赶紧又向前场跑去，心里有个声音在喊着：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投篮，怎么才能投进去？ 又是一轮混乱的进攻，程飞忌惮施小武的防守，几乎站到了三分线的距离。这里是程飞很不擅长的投篮位置，因为他的臂力腕力都不够投三分球。这时，球传到了他的手中。 “快投！”张雨来的喊声远远传来。 程飞来不及思考，瞄准，然后就出手了，出手之后就觉得不对了，由于刻意加大了平常所不熟悉的力度，导致球的飞行方向根本就不对。 在全场人的注视下，这个一班“第一神投”所投出的球，划过一个不算漂亮的弧线，最终什么也没碰到，径直落到了场外…… 对于程飞而言，这场处子秀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一场他不愿再回忆的噩梦。 当终场的哨声响起，程飞交出的成绩单是5投0中，而七班和一班最后的比分也定格在48：18，这是一场接近于耻辱的失利，也意味着一班被逼到了悬崖的边缘，如果在和最后一场六班的较量中输掉，那么就会失去晋级的资格。然而，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而首战大败给六班的七班，这次迎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他们往晋级的路上又迈出了一步，最后只要战胜实力一般的四班即可。 全场结束后，程飞怔怔地站在原地没动，失魂落魄。除了五次投篮没有命中外，他至少在攻防时摔倒过三次以上。他当时焦急地望着裁判，认为对方是在犯规，但是田老师嘴里的哨子始终没有响起。程飞并不知道，勇者在裁判眼中的份量。 仅仅上场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筋疲力尽，这两个月来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张雨来过来叫他，程飞都没有听见。 实际上，并不会有人责怪他今天的表现，一班的失利原因并不在他。但是面对这样的结局，程飞失落和沮丧到了极点。 他的心情糟透了，也不回寝室，不和同学们去吃饭，只是默默地躲到了一个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发呆，发痴。 夜幕降临，夕阳投射出最后一缕光辉，终于没入了远方的山岚。葛洲坝六中一片寂静，只有宿舍楼里隐隐传出住校生们的说话声、冲水声。纺织娘在草丛中鸣叫，一阵凉风吹过，那鸣叫声也停了下来。 夏天的时日越来越长，但深秋的冷风终于姗姗来迟。 只穿着背心短裤的程飞，缓缓站起身，走进下午曾流汗拼搏的球场。白天的喧嚣已不再，巨大的篮架矗立在昏黄的灯光下，篮网随风飘动。他并不觉得冷，只觉得舒爽、惬意。 他贪婪地伸开双臂，轻轻地坐下，然后全身躺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 投篮，投篮，摔倒，汗水，碰撞，疼痛，疲倦……这就是我的篮球梦想吗？程飞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要的篮球，我本以为能做到一点点事情，得到一点点进步，改变一点点自我，但是现实是如此残酷…… 程飞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数个小时悄然而逝，直到他开始咳嗽…… 204寝室的窗户打开了，杨聪探出头来，喊道：“程飞？是不是你？” 程飞没有回答，他觉得胸口难受，肺部像是在燃烧，咳嗽声加剧了，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极为刺耳。 寝室楼里响起“蹬蹬”的脚步声，张雨来和杨聪跑了下来，赶紧把程飞从地上拉起来。杨聪说：“我靠，你疯了，天气刚刚转冷，你就往地板上躺，不要命了？” 张雨来好言相劝：“没什么的，我上场也没有得一分，这很正常……” 杨聪恍然大悟：“原来是为这个，我说程飞，你也太不男人了，这是小事……” 程飞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胸口都咳得发疼，他摆着手，任由杨聪和张雨来把拖回了寝室。一回到204寝室，他只是换了件衣服，就无力地躺到了床上，拉上了被子。 王志文走过来一摸程飞的额头，皱着眉头说：“好像有点烫手啊，不会是发烧了吧？” 杨聪说：“要不要去叫张主任？” 王志文摆摆手：“暂时不用吧，弄点热水给他喝，然后注意保暖，第二天可能就好了。” 杨聪叹了口气：“他这体质，难说……” 第二天早上，程飞昏昏沉沉的就是起不了床，他觉得浑身发烫，四肢无力，嗓子像是着了火似的。杨聪过来一摸，吓得缩回了手：“天哪，你这烫得可真要命！至少高烧40度以上啊！我看把你送到校医务室去吧？” 程飞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帮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好好！”杨聪赶紧说，“我马上就去小卖部打电话去！”说着飞也般地冲了出去。 程飞的母亲听到电话后，急得直跳脚，坚决不让杨聪把程飞送到校医务室，说什么学校的医生都是庸医，会耽误孩子的病情，然后说马上就赶过来，接回去再治疗。杨聪哑口无言，这一来一回，坐火车也得三个小时左右，这难道不是耽误治疗吗？ 杨聪回去一说，程飞就点点头：“他们差不多两个小时就赶过来了。” 程飞的父亲是葛洲坝水泥厂的副厂长，负责销售水泥，长年在外面跑，母亲也是销售部门的经理。他们虽然在家的时间少，但是对程飞极为溺爱，真是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凉了，加上做销售的业绩不错，家庭环境相当好，更是把孩子看得娇惯。 而程飞呢，一向跟家里不大合得来，他性格内向，总是沉默地反抗父母的溺爱，很多时候都不愿搭理父母。不过，程飞的学习成绩非常之好，这让他父母在外面也极有脸面，所以对待家庭不合的状况，尽管总是处理不好，但也将就着过了。 至于程飞为什么要给家里打电话，主要是因为他以前就体弱多病，像这种着凉感冒然后引起急性重病的情况，经历过多次，他也担心病情突然加重，所以只有求助家里。 寝室里的人渐渐地都走光了，程飞在迷糊中**的时候，终于听到了走道里传来张主任的脚步声，还有他父母的说话声…… 第三十四章 因祸得福 一九九五年十一月一日。 荆门市距离宜昌市有一百多公里，是一座三面环山的城市。程飞和他的伙伴们出生在这里，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荆门的人，他们所生活的葛洲坝水泥厂就像一个世外桃源，脱离和荆门的联系，偏安一隅。 这个水泥厂是一个有着三千职工的大厂，所生产的水泥也特供给三峡大坝使用，在当时当地算得上有钱的大型企业。由于资金充裕，厂里的各种设施修建得非常完善，不仅生产区的设备都是德国进口的高级设备，在生活区，游泳馆、俱乐部、舞厅、电影院、医院这些设施也是一应俱全。 此时，程飞就在厂医院的住院部里待着，这里尽管窗明几净，也没了宿舍的嘈杂和学习的压力，但是程飞非常不愉快。妈妈特意炖的鸡汤也搁置在一旁。他没有一点食欲。 床头上方的输液瓶一点一点地滴着药水，程飞注视着，心里说不出的慌乱。 楼下传来了熟悉的马达声，父母开着车来了，今天便是他出院的日子。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快一个星期了，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病已经好了大半，但是由于之前烧得厉害，身子还是很虚。医生建议他多休养一段时间，如果急着到学校去住，很可能由于环境恶劣而再度发病，这样对身体更加不好。程飞的父母也就坚持让他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身为副厂长的父亲，工作实在抽不开身，只能又跑到外地去忙着谈生意了。而母亲虽然销售任务也很重，不过出于要照顾程飞，尽量每天回来一次，把程飞一天的饮食都准备好。其他的时间，程飞都是一个人待着。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孤独，虽然小时候父母也常不在家，但是伙伴们却能经常到他家来玩，而现在，儿时的朋友多读了高中或者中专，这个时间是不在厂里的。 出院后，程飞在家里待了一天，看电视太久，觉得闷得慌，便想出去走走。此时正是傍晚，家家亮起了灯光，街道上路灯不多，大多数地方都是一片漆黑。他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灯光球场。 程飞以前几乎没有来过这里，只记得小时候这里举行元宵晚会时来过一次，这里和一般的体育馆很相似，由两个露天的篮球全场组成，周围有十几层看台。据说每年厂里都会举行一届职工篮球赛，热闹非凡。 刚刚走近这个球场，就看到里面强烈的灯光映亮了上面的一片天空，传来了“怦怦”的击球声，显然有不少人在里面打球。 程飞来了兴致，信步走进球场。 一群年轻人正在球场上生龙虎或地打球，他们打的是全场，十一月已是深秋，凉风习习，可这群人中大多数都赤膊着上身，浑身大汗淋漓，不知疲倦地往返奔跑。几乎所有的球都是快攻，一边扔过来，另一边扔过去，看得程飞眼花缭乱。场上不断地传出“这边！这边！”“啊！呀！”的喊叫声，还有厚实的身体撞击的声音。 这些人应当在厂里工作的青年工人，他们的打法几近野蛮，身体对抗非常激烈，投篮命中率不高，但是防守和进攻都相当积极。尽管技术上可能没有学生那么好，不过要是真打起来，光这种气势就够呛的了。 场边还站着好些个人观战，还有人帮着数进球数目。 其中有一个人看到了程飞，走了过来，忽然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不是程飞吗？你怎么在这里？”声音浑厚，似曾相识。 程飞转头一看，赶紧应道：“吴老师好！” 面前这个身高有一米七六的大汉，便是子弟学校初中部的体育老师吴忠民。他面庞红润，身材魁梧，约有四十岁左右，身穿天蓝色的一套运动服，因为常做运动的缘故，尽管两鬓已经有些白发，但整体看起来仍很年轻。事实上，程飞很少上体育课，和这位老师打的照面都很少。 “你不是在上六中吗？怎么在这里？”吴忠民问道。 “我病了，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程飞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哦，那怎么晚上出来走，小心着凉。” 程飞笑道：“家里太闷了，出来走走。您也上场打球吗？” 吴忠民望了那些青年工人一眼，“不是，他们要我来指导的，厂里要打联赛了。” “他们打得好凶……”程飞看着那些肉乎乎的年轻人，喃喃说道。 吴忠民笑了笑，摇着头说：“乱打，乱成一团……对了，王志文是不是参加校队了？” “还没有，”程飞说，“不过他很出风头，和校队的高手打一点也不逊色。” “是吗？他打球还可以，”吴忠民忽然说道，“你呀，最好还是做一点运动比较好，多和王志文他们打打球，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程飞红着脸说：“上个星期才打了学校的篮球联赛……” “哦！”吴忠民惊讶地问道，眉毛都翘起来了，“你还参加比赛了，不简单哪！” “哪里，”程飞不好意思地说，“我打得太差了，只是最后上去混了几分钟。”说归说，能让别人知道他也参加了篮球联赛，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满足。 “不错，不错，”吴忠民高兴地连说了两个“不错”，“出去读书还是好，连你都改变了这么多。要知道，我以前多少次跟你爸妈说要参加锻炼，你知道你妈怎么说，她说你天生身体不好，还要我多多体谅，让你少上体育课……唉呀，作为我们老师，心里着急呀，但是又没有办法，连家长都不配合，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程飞说道：“吴老师，如果我现在开始学习打篮球，还能打好吗？” “当然能！”吴老师马上说道，“不过，打球这事儿，主要不是跟别人争什么输赢的，锻炼好身体，对你一辈子都有好处……哎，去打两下给我看看，那儿有球。” 程飞走到篮架下拿起球，来到旁边的一个半场，有些拘谨地投了一个篮。他发现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手臂的力量都用不上来了，那个球歪歪斜斜地打在篮筐上，又弹了回来。 他可不想当着老师的面丢脸。捡起篮球，程飞回到罚球线处，深吸一口气，脚跟抬起，手臂舒展地往前一送，篮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无声无息地从篮圈中穿了过去！一个漂亮的空心球！ 吴忠民跑过去接住球，一把丢了回去，嘴里喊道：“好球！再来！” 程飞换了个位置，瞄准篮圈，再度出手，还是命中！ 吴忠民惊讶地“哦”了一声，把球捡起来，又丢给程飞。 程飞绕着篮筐转了一大圈，甚至在零度角的位置投篮，球球命中，弹无虚发！ 他兴奋地喘着气，脸上泛起了潮红，这次大病之后，似乎连投篮的感觉也大有进步。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似乎在篮球出手之前，他就知道那球定能命中，手到擒来，绝不失手！如果当时在比赛时有这样的感觉该有多好！ 吴忠民摇头叹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哪！程飞啊程飞，你投的不错啊！” “可惜在比赛时一个都投不进……”程飞黯然说道。 吴忠民笑着说：“这很正常，你投得那么准，谁会让你轻松投篮？” 程飞高兴地笑了：“吴老师，能教教我吗？” 吴忠民点点头：“乐意之至，看你刚才的投篮姿势，是可造之才。刚才你所用的，是刚刚学打篮球时所用的颠投，这种投篮一般来说准备时间比较长，而且出手点低，容易被盖。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学习跳投，如果你会跳投，在比赛中就更容易出手了。” 吴忠民说着，把球扔给程飞，面朝程飞，背朝篮筐，说道：“把球传给我！” 程飞把球传了过去，吴忠民刚一接球，突然向右一个大跨步转身，随即跳了起来，在空中挺直了身体，最高点处微微一顿，手臂优美地弹了出去，篮球在空中旋转着，掉入了篮筐！ 完美的投篮！教科书般标准的姿势！程飞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他哪里知道，这个名叫吴忠民的体育老师，在全市都是数一数二的超级射手，三分线附近全部都是他的得分点。他的投篮可以称得上是一绝。 “看到没有，”吴忠民说，“这就是跳投，几乎所有的准备动作都是在空中的一瞬间完成的，凭借平时的练习，你完全可以做到和颠投一样准确，甚至，要更准确一些。” 第三十五章 后仰跳投 葛洲坝水泥厂的灯光球场上。 一边场地仍然是一群打着赤膊的年轻人漫长飞奔、汗水淋漓，另一边场地则只有两个人。程飞拿着篮球，在三分线内一步的地方慢慢地拍着，前面是他初中的体育老师吴忠民。 “来，试试，运球走两步，然后到我面前跳投。”吴忠民招手说道。 程飞往边线的方向运球，两步跨到吴忠民面前，然后起跳、在空中停顿了一刹那，突然出手投篮。篮球划过一道不太完美的弧线，砸在篮圈前沿弹了回来。 “不要以为我会跳，我根本不会跳起来盖你，”吴忠民说道，“只是举着手，你就投不进去了。你看，这就是你的问题，为什么在比赛中进不了球，这就是关键。” 程飞低下了头。 “你必须先克服这个心理障碍，继续！”吴忠民站直了身体。 程飞深吸一口气，再次运球冲过去，然后起跳投篮。他的动作几乎脱离了先前王志文的那种风格，动作上极为神似吴忠民。这是因为他的篮球动作尚未成形，很容易重新塑造。 对此，吴忠民的心里是很震惊的。他在十几年的教学生涯中教过不少学生打球，有各种天赋的也见过，拿投篮来说，天生具有投篮感觉的神投手不在少数，但是程飞绝对是其中翘楚。在教会他跳投之前，程飞的颠投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三分线内的任何位置几乎都是百发百中，这对于职业球员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以前根本不做体育锻炼、刚刚学了两个月篮球的孩子而言，是相当不容易的。 更令吴忠民惊讶的是，程飞的学习能力非常惊人。跳投这个姿势，其实吴忠民没指望程飞在短时间内掌握，原因有两点。从硬件上说，跳投需要人的腰力、腕力、平衡能力具备一定的水准，大多数刚开始学习跳投的人都会控制不住身体，只有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才能掌握。在吴忠民的印象中，程飞的身体素质是极差的，结果昨天晚上才示范了跳投，今天居然就能掌握所有的要领，并且能在以前颠投的位置进行跳投！ 从软件上来说，跳投的感觉和颠投不一样，颠投的瞄准时间相对比较长，从脚掌发力的方式比较容易控制得稳当一些，而跳投多是在空中寻找篮筐的位置。如果一个人从颠投转换到跳投，命中率必然会下降一段不短的时间，然后才能慢慢找回来。可是这个程飞不仅第二天就学会了跳投，而且仅仅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找到了感觉，用他的话说：“感觉比以前更准了。” 程飞当晚的举动吸引了场子上打球的青年工人，在吴忠民的帮助下，他跑遍了三分线内的任何位置，接球就跳投，弧线精准，几乎球球都是空心！一边看热闹的青年工人无不鼓掌叫好！ 但是吴忠民在感叹的同时，也发现了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程飞一旦遇到前面有人防守，无论是颠投还是跳投，命中率都大减，十球仅仅命中一球。这说明，他的心理素质严重不过关。 吴忠民下定决心要进行强化训练，不断地要求程飞在他面前投篮。随着时间的流逝，吴忠民渐渐地开始不仅是站着不动了，有时会紧逼上来，有时还会起跳。程飞的命中率可谓阴晴不定，有的时候尚可，有的时候则惨不忍睹。 师徒二人练得大汗淋漓，坐在场边休息的时候，吴忠民问道：“程飞，你白天能来吗？” 程飞犹豫了一下，说道：“说不准，有时候可以。” 吴忠民点点头：“好，白天的时候我不在，给你找个人陪练。”说着，他朝那边球场喊道：“星子，过来！” 一个又矮又壮的家伙走了过来。此人看起来二十出头，面相和善，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六五，穿着长袖运动衫，刚才正站在一旁看球。他走过来问：“啥事，吴老师？” 吴忠民和蔼地拍拍程飞的肩膀：“我来介绍一下，这位……” “嗨！”星子笑着说，“程飞嘛，那么出名，谁不知道，今年局里的中考状元。” 程飞有些拘谨地和星子握了握手。吴忠民笑道：“这位也是我的学生，比你大好几届呢，你叫他星子就可以了，这里打球的都这么叫。” 星子问：“找我有啥事？” 吴忠民说：“你看，这位学弟在学习打篮球，白天我没时间，你陪他练练。现在的问题就是，有人盯防的时候他的跳投命中率太低了，需要锻炼一下。” 星子脸上一片茫然，嘴里还是“嗯嗯啊啊”地答应着。等到吴忠民要离开球场的时候，他追了上来，低声问道：“吴老师，您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要我陪他练球，至于吗，又不是培养未来的超级球星，您以前可没这么干过……哦，”他坏笑着说，“是想找程飞他爸办事吧？” 吴忠民脸一沉，“别胡说。我问你，你觉得我这个投手怎么样啊？” 星子笑道：“那还用说，全市数一数二的投手，上次看您打那个荆楚杯全市篮球赛，投得那个唰唰的，对方全傻眼了……” 吴忠民打断了他的话：“他是个天生的投手，比我当年不知强上多少倍。我想好好培养一下他，就是这样。” 星子一愣，说道：“吴老师这么抬举他，那我也就不多心了，我好好陪练就是。” 星子接下陪练的任务后，很快就意识到了吴忠民所言不虚。投篮好的，他见过很多，但是像这么好的，真是从来没有见过。 程飞的跳投颇具吴忠民的风范，跳起来时身体笔直，双脚并拢，右胳膊肘直指篮筐，左手微微地扶球，在将要跳到最高点的时候，从肩部发力，伸张右臂，最后手腕翻转，手指轻柔地拨动篮球，篮球在空中匀速旋转三周半，坠入篮筐，无声无息。这么标准和优美的跳投，那些青年工人是没有的。 无人防守下的投篮，几乎百发百中。 星子说道：“程飞，你过来防守我，看看我这个身高是怎么面对防守队员投篮的。” 程飞点点头，贴身迎了上去。星子运球，突然启动，两步就甩开了程飞。但是他有所保留，并没有借此机会突破，而是稍停了片刻，等程飞追了上来，跳起来防守的时候，星子收球入手，猛然起跳！ 程飞与星子同时跳起来，却发现对方的身体角度不对头，竟然是倾斜的！星子的身体几乎与地面成45度角，然后腰腹一收，手中的篮球就投了出去！ 程飞完全没有封盖的可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球高高越过自己的头顶，命中篮筐！ “这是……”程飞喃喃说道。 “后仰跳投，”星子走过去拿起球，“吴老师让我陪练，我擅自改一改教学内容，”他眨了眨眼睛，“我教你后仰跳投，这样，你就不用害怕对手了！” 这是程飞接受吴忠民特训的第三天。 第一天，吴忠民示范了跳投动作，讲述了要点，程飞本来以为是很难的动作，可发现自己竟然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就掌握了要领，跳投的距离从一开始吴老师要求的篮下，一直扩大到了罚球线的位置，而投篮命中率也很快提升到了之前的水准。程飞甚至感觉到，对投篮更有把握了。 吴忠民对此非常吃惊，不过很快又觉得有一些失望。因为在第二天的训练中，程飞一旦面对有人防守的情况，命中率就大跌，很难把球投进去——即使防守的人什么动作都不做。吴忠民认为程飞的心理素质太差，而心理素质对投手来说是极为重要的，技术再好，心理素质不过关，也无法成为合格的投手，更别说是优秀甚至伟大的投手了。 不过，由于程飞出众的投篮感知能力，吴忠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在不断面对防守方投篮的训练下，能够锻炼出稳定的心理素质来。但是，吴忠民也清楚，这种心理素质首先是天生的，和性格本身有关系，其次要通过多打比赛才能增强。如果程飞参加比赛的机会太少，或者不为重用的话，那么投篮的天赋必然无法得以体现。 第二天训练结束的时候，结果让吴忠民相当失望。程飞在上百次投篮中，竟然仅仅命中了个位数，而命中的球也多是运气球。 第三天，他到市教育局办事，便把程飞交给星子训练。星子是吴忠民的学生，中专毕业后就回厂工作，虽然个子很矮，但是拼劲很足，而且特别不怕身体对抗。吴忠民希望程飞能从星子这里接受更大强度的对抗。不过，他也不作太大的指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要求程飞取得跳跃式的进步，是不是太苛刻了呢？ 第四天晚上，他如约走向灯光球场，心里想着这些事情。想着想着，吴忠民倒有些自责了，自问是一个教学严格、对学生却也相当宽容的老师，可近几天来临时对程飞的篮球辅导却不像他的性格了。 程飞投篮不中时，他总是觉得心火上升，看到程飞气喘吁吁，没投几个球就体力不足的时候，他更是大发雷霆，一定要程飞坚持下来。此刻，吴忠民心中涌起一股怜爱之心，程飞原本是个根本不进行体育锻炼的孩子，他如今愿意打篮球，已是很大的进步，为何要求他去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呢？就算程飞是个天生的投手，可是就这样要求下去，难道还能让他进职业队，打职业比赛吗？他本身就是个学习成绩极其优秀、前途无量的孩子，何必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苛求呢？ 吴忠民拍了拍脑袋，笑着摇摇头。看来自己是老了，到更年期了。他放缓步子，走进了灯光球场，场内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星子拿着球，耐心地讲解道：“你看，即使是对方把你卡死了，还是能投篮。”他说着，让程飞靠紧了他的背部，然后持球左右晃动，嘴里说着：“注意我的脚步，以左脚为轴心划半圆，然后一个假动作，再转回来，蹬地，后仰！” 星子往后一靠，稳稳地在空中一顿，手中的球飞了出去，却没有进。 满头大汗的程飞点点头：“明白了，这个比之前的突破急停要难多了，我再试试……” 吴忠民的心里涌起一股怒气，大声喊道：“星子！” 星子一看，笑着叫道：“吴老师，您来了！”程飞也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吴老师”。旁边那些打球的小青年，也都七零八落地打了招呼。可见吴忠民在他们心目中的份量。 吴忠民快步走过去，把星子拉到一边，斥责道：“你这是干嘛？怎么教起后仰跳投来了？我说星子，”他越说越气，“我知道你对后仰跳投最拿手，可我是拜托你陪他练球，练面对防守球员的跳投，你在他面前耍个什么宝？” 星子笑眯眯地听吴忠民说着，然后接口说：“吴老师，您这就太小看我了，不，不是，不是小看我，是太小看您这位徒弟了！” 吴忠民迷惑地问道：“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小看你，小看他了？” 星子笑道：“吴老师，您不是让我锻炼他面对防守球员的投篮问题吗？我已经解决了！” 吴忠民看了星子一眼，又看了看程飞，满脸不相信地问道：“真的？” 程飞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不能说……” 吴忠民一敲星子的脑门：“看，你说大话了吧！” 星子不服气地冲着程飞说：“好啊，你小子故意害我！”然后对着吴忠民说，“吴老师，您不信，上去试试他就知道！” 旁边没有打球的几个小青年都起哄：“吴老师去试试嘛！” “行！”吴忠民往两分线外面一站，看着程飞说，“我就站这里，你就过来投就行了，投进了，我就饶了星子！” 程飞笑着说：“这，这恐怕不行……” 吴忠民摆了摆手，说：“我就是说嘛，先要从基本的练起，连这样站着……” “不是的，吴老师，”程飞说道，“这样太没有防守的感觉了，您不如动起来。” “哦哦哦！”星子和小青年们一起起哄，吴忠民笑着看着程飞，点点头，走了过去。 程飞说：“吴老师，您可别防得太死了，否则……”话音未落，突然启动，运球朝右侧直下！吴忠民吃了一惊，他压根没见过程飞有这么快的启动速度，但是经验丰富的他本能地两个跨步，很快就遏制了程飞突往禁区的路线！ 程飞两下运球，人已经到了零度角的位置，脚收起的同时，球也收入手中。吴忠民一见，往前扑了过去，嘴里还大喝一声！ 程飞已经跳了起来，左脚为着力点，双脚跃起，整个人竟然斜斜地往后靠，与地面形成了大约60度的锐角，他单手举球，左手轻轻扶着，眼、肘、手、球几乎是一条直线，动作丝毫没有变形！ 吴忠民已经伸出了双手，跳了起来，但是他未尽全力，并没有和程飞有身体接触。不过，程飞的动作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程飞在空中有明显停留的时间，似乎待吴忠民已经开始下落的时候，他的小臂往上一抬，篮球以舒缓的姿态飞上了天空，程飞落地的时候微微踉跄了几步，与此同时，篮球径直掉入没有篮网的筐内，无声无息！ 吴忠民瞪大了眼睛，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半晌无话可说。 星子一边鼓着掌，一边走过来，得意洋洋地对吴忠民说：“吴老师，你看我这个老师当着怎么样啊？不比你差吧？” 吴忠民摇摇头，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教他后仰的？” 星子说：“就是昨天晚上，我当时接到您的任务啊，心想，那还不简单，教他后仰就成了，人家防不到你啊，这不就解决心理问题了？我跟程飞说了，后仰是无敌的，无解的！” 吴忠民苦笑着说：“你这一套纯粹是乱来，误打误撞。要我说，不是因为你是好老师，而是因为这个学生特别！” 星子服气地点点头，朝程飞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吴老师的学生，学得够快，而且投篮那是一等一的好。我们这帮哥们都来跟他拼，没人拼得赢他……” 吴忠民拍拍程飞的肩膀，半天才说：“小子，不错。” 第三十六章 意外访客 “程飞！”吴忠民猛地双手一送，篮球如炮弹一样发射过去！ 程飞按照标准的接球动作，触球，收球，虎口仍然震得发麻，但是星子已经挥舞着胳膊扑了上来。程飞的身体忽然往左边一晃，然后向右边运球，紧接着收球入手，举起手臂，星子被晃得跳了起来！ 等星子刚刚开始下落的时候，程飞笔直地起跳，屈臂，投篮！ 篮球毫无悬念地命中空心。 “漂亮！”星子喊道，“这个假动作比较像真的了！” 吴忠民却走过来说：“接球的时候还是有点不适应，动作中间打了个坑，不然还能更快一点。投手的机会，只有一瞬间，一旦失去了，就不容易再找回来了。” 程飞点点头，摊开手看了看手掌。手掌上沾着大量的灰尘，而且通红通红的。这几天，吴忠民一直在重点训练程飞接球和传球的基本功，同时星子也在训练假动作晃人。看到程飞进步神速，两人也是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星子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说了声：“休息一会儿吧。” 程飞发现自己的体力虽然仍然不算好，但是比打球前已经好了许多，能够坚持进行每天三到四个小时的基础训练。此刻，他早已是满头大汗，胳膊和腿都已经发软了。 “我去买汽水给你们喝！”吴忠民笑呵呵地说道。 程飞赶紧说：“我去买，你们都是为了教我才这么辛苦的。”说着又看了看旁边球场上挥汗如雨的青年工人，说道，“要不星子跟我一起去，我们弄一箱汽水过来。” 星子说了声：“好嘞！”就搂着程飞的肩膀走出去了。不多时，两人哼哧哼哧地抬了一箱汽水进了球场。星子招呼道：“兄弟们都休息会儿，今天程飞老爷请客！” 那些青年工人哈哈大笑，程飞也笑了起来。 有人咕咚一下灌下大口的冰汽水，竖着大拇指说：“程飞，真不赖啊，投篮一等一的好，我看要是全厂来个投篮大赛，肯定没一个是你的对手！包括吴老师！” 吴忠民笑道：“我老是老了，可是宝刀未老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那人继续说：“程飞，要不这样，跟咱们一起来玩嘛！光练些投篮什么的，没劲儿，打球就是要人多！” 星子拍着冰凉凉的肚皮，打了个嗝，说道：“我赞成！你不是一上场就不行吗？我看光这么练不行，得来点真刀实枪的，您看行不行，吴老师？” 吴忠民有些犹豫，他倾向于先把程飞的基本功练好，怎么运球，怎么传球，怎么投篮，怎么跑位，怎么横向移动，怎么防守……篮球基本功要学的可太多了，程飞虽然进步很快，也只是学到了皮毛而已。不过，转念一想，多锻炼一下实战也有好处，于是点点头，说：“我看行，不过你们悠着点，程飞比你们小，别把他给弄伤了！” 星子一拍大腿：“瞧您说的，人家程飞请我们喝汽水，那是我们的老爷啊，谁能把老爷弄伤了呢？放心吧，吴老师，我们原料车间的球员，个个都文明得很！” “去你的吧，星子，”之前那人笑道，“你们原料车间都一群野人，下手不知道轻重，出手就是犯规，谁都知道！” 一群人哄闹着开玩笑，最后星子挑头，九名青年工人自告奋勇地上场，担当程飞的全场陪练。这些不认识的人如此相助，程飞非常感动，吴忠民也拍拍他的肩膀，说：“悠着点儿，别太拼命。” “好！”星子运球朝前推进，一边喊道：“程飞，你打得分后卫，注意我的传球！其他人都听着，今儿个是程飞的练习赛，每一个球都要经他的手，有机会就给他投篮！” 星子运球到前场，径直把球递给了已经跑进三分线的程飞。前面的青工并没有防死程飞，只是吓唬似的叫了一声，然后象征性地挥动手臂，程飞直接起跳，空中一顿，球就出手了，篮球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落入篮筐！ “好球！”满场欢呼，程飞也激动起来。虽然这不是一场正规的比赛，但是在全场比赛中，他第一次能投篮命中。 “程飞！上去防他！”星子喊着。程飞赶紧按照吴忠民先前教的姿势，沉下身子，压低重心，伸开双臂，紧紧地盯着前面控球的青工。那个青工突然一个换手，要从程飞的身边掠过去，可程飞的脚下移动也不慢，只是那青工太强壮了，只依靠蛮力就挤开了程飞，上篮得分！ 星子跑过程飞身边的时候，说道：“脚步再快点，你必须一开始就封住他的上篮，否则放过去就很难办了！” 程飞点点头，跑向前场，接过星子的球。一个青工在距离两三步的地方等着。程飞开始运球。他的运球本来不好，但是王志文教他做的球感练习，倒是一丝不苟地坚持每天做，加上吴忠民的教导，有了很大进步，只是还不够娴熟，在运球的节奏上不能随心所欲地变化。 程飞向右侧迈开大步冲下去，那人紧紧地跟了上来，但是脚步并不快，显然有些故意防水的意思。程飞猛然刹住脚，一个标准的急停跳投，在罚球线右侧再度命中！ 先开始让青工们手下留情的吴忠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急了起来，喊道：“刘子！你这叫什么防守啊，用点心上去防！” 名叫刘子的青工“哦”了一声。下个回合，他们进攻未能得分，星子竟然抢到篮板，一把塞给程飞。程飞从未从后场开始跑快攻，刚开始有点慌，随后就跟上了节奏，竟然姿势颇有些潇洒地冲上前去！ 刘子这次用了点心，贴在程飞身边，没料到程飞跨进三分线后，竟然直接迈了两步，忽然一个急停。刘子和程飞一同跳了起来。程飞的身高是一米六八，刘子至少有一米七五，他有信心盖掉程飞的投篮！ 但是，程飞的身体明显向后一倾，手中举着的篮球远远地离开了刘子所能掌握的范围！他身板笔直，双脚微微分开，小臂轻柔地往上一抬！ 刘子大叫不好，回头望去，篮球连续第三次进入篮筐！ 刘子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靠，这不是星子的绝招后仰跳投吗？这样都这么准，我没话说了……” 吴忠民竟然走上场来，把刘子赶了下去：“你呀，你这是防守吗？让我来！” 青工们都开始起哄：“让吴老师上场，好久没看吴老师打球了！” 穿着长袖t恤的吴忠民卷起袖子，跟着一群青工跑向前场。程飞有点紧张地跟在吴忠民身边，他不晓得吴老师怎么要跑上来，自己可一点儿也不嚣张啊，难道哪里惹着吴老师了？ 吴忠民在场上，自然成了第一得分点。吴忠民一拿球，程飞就贴了上去。吴忠民举着球，转过身背靠着程飞，嘴里说道：“看好了！”说着一运球，猛地一个转身，这个转身幅度不大，还不能过掉程飞，但是吴忠民宽厚的脊背一下子就顶开了他，随即就起跳了！ 程飞急忙跳了起来，可是身体却不听控制，在空中失去了重心。与此同时，吴忠民手臂一扬，漂亮地命中了一个三分球！ “靠！”星子摇摇头，“小神投对大神投，这下有的看了！” 轮到程飞进攻的回合，吴忠民压根没有给程飞任何机会，程飞几乎不敢控球突破，只好又丢给了星子。倒来倒去，球最后又倒给了程飞。程飞咬紧牙关，猛地往前一运，跳起来就是一个后仰跳投！ 但是这次没那么轻松了，他感到吴忠民的半边身体都压在身上，手臂直直地几乎够到了他的脸！不但身体失去了平衡，连篮筐都看不见了！ 最后，程飞只有胡乱地投了出去，竟然是一个三不沾！ 吴忠民拿着球，肃然说道：“别听星子那天瞎说，跳投不是无敌的。任何一种篮球技术，只有在高度对抗的情况下还能施展出来，才能算作成功。”说着，他转身对青工们说道，“要想进步，必须来真格的。篮球场讲究的是对抗，说过多少次，训练就要百分之百地投入！继续！” 清晨，程飞坐在床上发呆。妈妈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程飞一天的食物。程飞不敢暴露每天下午到晚上都会出去打篮球的事情，把弄脏的球鞋全都死死地塞进床下，汗湿的衣服也每天早早地洗好、甩干，然后第二天就收进来。 虽然医生嘱咐要多休息，可他根本坐不住。这短短的几天来，他跟着吴忠民老师，还有星子，学习到了许多之前没有学习到的篮球知识，也掌握了不少本事。先是姿势潇洒、动作实用的跳投，然后是刚刚入门的后仰跳投，还有各种传接球、跑位、防守、简单的战术配合等等。星子很热心，只是吴忠民的脾气不像以前那么温和，喜欢发火，程飞不明白是为什么，也许是他做的太差了吧。 但是，程飞已经渐渐地意识到了一件令他无比兴奋的事情。他的身体素质似乎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差。比如，那一天晚上，程飞竟然把高度在三米左右的灯泡生生卸了下来！而需要腰腹力量的后仰跳投，他只用几个小时就掌握了要领，并且能顺利地做出动作。瞬间启动的速度和爆发力，程飞在接受训练的时候，也表现出了不俗的实力。只是，体力还是相对很差，不过打了几个月的篮球，稍微好了一些。 这些天来，也不知道是他过于兴奋产生的幻觉，还是梦境，程飞总能在深夜时分听见身体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迷迷糊糊中，有一种骨骼生长的“喀吧”声，有一种肌肉膨胀拉伸的“滋滋”声，可每当他突然醒来，却什么都听不见，只有夜晚的纺织娘在奏着优美的小夜曲。 程飞等着妈妈做好了饭出门上班去，这样他就可以起来摸着篮球——这个篮球就是他捡到的那个，生病的时候一并带了回来——做些训练球感的动作了。现在一天不摸篮球，程飞的心里就发慌。 这时，门口忽然有人喊道：“胡厂长，有你们家的信！” 程飞的妈妈答应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打开门说了声：“小李啊，辛苦了！要不进屋里喝杯茶吧——” 那人笑道：“谢谢胡厂长，我还有好些信要送呢！”然后，传来木门关上的声音。 程飞听见妈妈奇怪地“咦”了一声，嘴里喃喃念道：“葛洲坝六中高一一班……余静是谁啊……” 程飞弹簧一样地从床上跳起来，飞一般地冲了出去，一把夺过妈妈手中的信，然后动作极为迅速地钻进卧室。后面传来妈妈的声音：“哎，哎，这谁寄来的信呀？” “同学！”程飞应道。手中的信封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非常熟悉，程飞的心一阵乱跳，心想，他还从没收到过女孩子写的信呢。事实上，程飞在小学和初中都收到过不少，只是他没当回事，压根就不记得了。 妈妈走进卧室，说道：“是不是女同学寄来的，我看余静这个名字好像是个女生……” 程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忽然在空中嗅了嗅，说道：“好像什么东西糊了？” 妈妈惊叫一声：“哎哟，红烧肉……”赶紧跑了出去。 程飞打开信读了起来。一分钟后，读完了两页纸的信，然后花了五分钟仔仔细细地读了第二遍，接着又花了三分钟读了第三遍。程飞把信收了起来，脸上红通通的，没过两分钟，他又把信纸掏出来读，直到妈妈再次走进卧室，程飞才把信藏进了被窝里。 妈妈左看右看，找不到信，摇摇头，说道：“是不是女孩子写来的？” 程飞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扭过头，不看妈妈。 妈妈语重心长地说道：“程飞，你现在是山高皇帝远，没人管得了你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千万不要在那边谈恋爱、找女朋友，听见没有？中学生的早恋，危害特别大，你现在成绩好，一旦早恋，成绩就迅速垮下来了，你这十几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唉，现在的女生，真是，人家生病了还写信追到这里来……” 程飞突然打断了妈妈的话：“我晓得的，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妈妈欲言又止，神色黯然地解下腰间的围裙，走了出去。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程飞的妈妈拿起手机：“是我……好，我马上来，一定要把陈总招呼好，听到没有……” 程飞露出厌恶的神色，一头倒在床上。 妈妈探头进来，轻轻地说：“妈妈出去了，菜都在饭桌上，一定要热了再吃。不要出去玩，乖乖在屋里休息……” 程飞用被子捂住脑袋，一句话也不想听。 妈妈叹了口气，走出卧室。不多时，传来防盗门扣上时那沉重的声响。 程飞迅速蹦了起来，一把抓起被窝里的那封信，像是收到了大学通知书的孩子——当然，程飞就算收到了大学通知书也不会这么兴奋——又蹦又跳，转着圈。要是爸妈看到这个正处于青春叛逆期、沉默内向的孩子竟然有这般模样，肯定非常吃惊。 整个上午，程飞几乎都在反复地读那封信，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快到中午的时候，门铃忽然响起。程飞一愣，应该不会是爸妈回来了，他们都整天忙着谈生意。他从猫眼里一望，什么也没看见，黑乎乎的一片，显然猫眼被人堵住了。门铃声还在响个不停。 程飞有些紧张，他回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战战兢兢地打开了木门——余阳像是从天下掉下来似的，突然蹦了出来，大笑道：“哈哈，程飞！好久不见了！” 程飞喜出望外，赶紧把余阳迎了进来，还四处张望。余阳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没有啦，余静没来，她不是正在上课吗？”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程飞问道。 余阳眨了眨眼：“你好像把详细的地址都告诉某人了吧……” 程飞脸红了，赶紧岔开话题：“你是专程来看望我的？” 余阳笑道：“那怎么可能？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和别人合资开了一家电脑店，这次荆门刚好有个老板要货，我特地送一批过来，然后，顺便来看看你！来来，这是我特地给你带来的礼物，看——” 余阳的手在皮包里翻了一会儿，突然拿出厚厚一打碟片。程飞激动地接过来一看，全都是nba球赛集锦、乔丹经典动作之类的片子，还有一些篮球教学片。 “上次你说你家有碟机，我就托人买了一些碟子，也不知道质量怎么样，我们家可只有录像机，看不了……”余阳笑着说道，“对了，我问余静要带什么礼物给你，她说不用了，已经给你了，是什么东西？” 程飞笑道：“保密。” 第三十七章 训练结束 灯光球场上，程飞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在其中一个半场上，四个人影正在上面晃动。程飞和星子一组，吴忠民和一个外号叫大马的青工一组，正在进行二对二的比赛。攻防当中，吴忠民和程飞对位，这可让程飞吃尽了苦头。虽然吴忠民不会下狠手，但是他的身高、体格和经验高出程飞太多。 “看着！”星子突然一个击地传球，直接给到站在罚球线附近的程飞手里。 程飞正要投篮，吴忠民大吼一声，扑了上来！ 程飞吓得一抖，人虽然起来了，球也出去了，但分明不是之前的节奏，打在篮筐上又弹了下来，被大马抓下了篮板！ 吴忠民拿过球，板着脸说：“作为一个投手，最首要的是什么？” 程飞低声答道：“自信……” “没有自信，再准的投篮技术也没有半点作用！跟你说过多少遍！”吴忠民斥责道，“上来防守我！” 程飞跟上前去，沉腰伸手，两眼死死地盯着吴忠民手中的篮球。吴忠民说一声“看好了！”突然纵身起跳，程飞慢了一拍，也跟着跳起来！ 吴忠民毫无退缩，手臂优美地伸直，那球径直落入篮筐！ 大马跑过去发球，又给了吴忠民。吴忠民拍着球说道：“刚才那就是自信，在准确地判断形势之前，投手不能随意出手。但是你还没到这个层次，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怕被盖，被盖有什么了不起，哪个打球没有被盖过，你就是一天盖我个十几次，我也要投进个十几球来还你，这才是投手的本色！” 话音未落，吴忠民突然启动，程飞紧步跟上。在刚刚说完了一段话之后，程飞的注意力并没有分散，这让吴忠民有些欣慰。他没有强行突破禁区，而是在两分线外突然停步，双手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 程飞这一次吃到了假动作，身体重心一偏，很快就发觉不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吴忠民上身划了一个半圆，把球投进了篮筐。 “你们输了！”大马笑道，“都赶紧的，星子，二十个俯卧撑，我盯着你，可别耍赖！” 程飞和星子只好又趴在地上做了二十个俯卧撑。这几天来，程飞和星子的二人组就从来没有赢过，程飞居然也不知不觉地每天做了百把个俯卧撑。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以前连做五个俯卧撑都觉得吃力，而现在能做这么多，还能继续打球。 “真不好意思，星子……”程飞一边做俯卧撑，一边道歉。 星子叹了口气：“跟着你一组，算是到了大霉了。我在这里打球整半年也没做过这么多俯卧撑啊……” 程飞坐在地板上休息，慢慢地吸着汽水，似乎在想着什么。 吴忠民走过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最后再打五个球。” 星子和大马答应着，懒洋洋地从地板上爬起来，拍了拍脏兮兮的裤子。程飞却一动也不动，愣愣地望着篮筐发呆。 “想什么呢？”吴忠民走过来问道。看着这个在初中时几乎没有上过自己的课、现在却每天接受他篮球训练的学生，以往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文文静静的好学生，如今却浑身大汗淋漓、头发和裤子都是脏兮兮的，脸上也糊着什么东西，吴忠民的心里生出一丝怜爱之心。他到底是个孩子，吴忠民自问，我为什么总要苛责他呢？ 程飞回过神来：“哦，没什么。”说着，他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向发球线。 其实，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前觉得遥不可及的三分线，现在从那里看篮筐，仿佛觉得近在眼前的样子。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星子发球给程飞。吴忠民当然特意交待过了，不让星子单打，必须要由程飞来完结进攻，至少也要参与进攻。 程飞运球朝三分线走去，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前面的吴忠民身上，而是越过头顶，仍然盯着那边的篮筐。奇怪，好像很近……很近……触手可及？ 程飞伏身冲刺，球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性，随之而去。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加上之前就有的良好手感，在控球上他的进步非常巨大，可以做到控球完成一连串的进攻动作。 吴忠民没有紧逼上来，他知道程飞的投篮范围在罚球线和三分线之间。所以，他只是在罚球线内一步移动，手也没有伸开，只是跟着走。 刚刚踏到三分线的边缘，程飞忽地跃了起来，他双腿用力，蹦得很高，笔直地举起了手中的篮球。时间似乎都停止了，他感到自己在缓慢的起跳，伸展腹部，举球过顶，在空中静静地飞舞。 抬起眼来，篮筐依然那么近。 程飞轻拨篮球，目光随着旋转的它飘飞而去。 这弧线是一道彩虹，华美绝伦，无可挑剔，挂在星光闪耀的天际，轻轻地闪动…… 程飞的脚尖轻触地面，弓下了身体，而那篮球则轻柔地穿过了篮圈，无声无息，再落到地面上。 吴忠民惊呆了。这是程飞从未成功过的三分线投篮，以前无论是颠投还是跳投，程飞都无法把球弄到那么远的距离，更不用谈命中率了。但是，刚才程飞的表现，分明以绰绰有余的力量，把球自三分线外投进了篮筐！ 吴忠民很清楚，这说明程飞的投篮技术再次产生了飞跃。刚刚开始学球的少年，往往会经历一些坎，对程飞而言，从颠投到跳投，从跳投到后仰，再到三分线投篮，每当他自如地掌握一项技术，就意味着他发生了质的飞跃。从此，他的射程覆盖到更大的范围。 “很好！”吴忠民发自内心地说道，他竖起了大拇指。 “真漂亮!”星子感慨地说，“顺便也要恭喜你，三分球也能投了！” 程飞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刚才突然觉得三分线短了，所以就想试一试……” 吴忠民打断了他的话：“来，就算你的三分球是2分，现在也只是2：0而已，还有3个球我们才会输。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松地投三分球的。” 程飞笑道：“好！” 下一回合，程飞面对吴忠民，等待星子上来挡拆，然后突然启动，面对大马从容投篮，空心命中，球仍然无声无息地传过空空如也的篮圈！ 大马抱怨道：“这些神投手最讨厌的一点就是老让我们到很远的地方捡球！” 大伙都笑了起来。 第三回合，程飞把球传给下到内线的星子，然后跑位甩开了吴忠民，接过星子的球。 吴忠民故伎重施，仍是大喝一声，扑了过来！ 程飞只专注于手中的篮球和眼前的篮筐，两点一线，如此直接。他跳起来之后，吴忠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是喊喊而已，身体倾斜，手臂几乎够到了程飞手中的篮球！ 但是，程飞跳得太高了，这一点，事实上连吴忠民和星子以前都没有注意到。而程飞也往往是使了极小的力道起跳的，跳到最高点，程飞并不是太适应。 面对吴忠民的封盖，程飞下意识地继续往上飞去，手臂高举，远离了对方所能触碰的范围。在吴忠民惊讶的目光中，高高在上的程飞微微有些后仰，手臂优雅地挥了出去！ 仍是长虹经天般的弧线，仍是缓缓转动的三周半，篮球毫无悬念地钻进篮圈，仿佛，那就是它命中注定的归宿一般。 连续三球命中，比分已经拉大到了4：0。按规矩，再有一球，吴忠民所在的小组就要输掉比赛，做俯卧撑了。而以目前程飞的手感，似乎继续进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吴忠民打算给程飞一点苦头，就算是输，也不能让程飞太过于轻松得意。 程飞刚一接球，吴忠民就凶猛地压了上来，伸手就要断程飞手中的篮球。程飞以往是最不适应这种紧逼贴身防守的，只要一有身体接触，他就会惊慌失措。 但是，吴忠民发现这次程飞并没有慌张，他手中没有球。吴忠民回头一看，星子已经带球往内线冲去，而大马紧随其后。就在吴忠民一愣神的工夫，程飞转身摆脱了贴身防守，疾步冲向内线！ 星子心领神会，把球往后面一抛！ 程飞收球入手，轻盈地跨了两步，整个人飞了起来！ 宛如一支白鹤张开了柔软的双翅，凌空起飞。程飞的脑海中闪过六中王牌许健那一次惊世骇俗、美轮美奂的上篮，身体顿觉轻灵，在大马的头顶伸出手掌，轻轻地一拨！ 篮球浮空而上，缓缓落进篮圈。 吴忠民瞪大了眼睛，渐渐的，脸上露出了不易觉察的微笑。他招呼着大马：“来，我们两个这几天还都没做过俯卧撑，做几个意思一下！” 星子叫嚷道：“不行，不准耍赖啊，一个个都给我做标准了！否则十倍加罚！” 吴忠民气喘吁吁地站起来，意味深长地望了程飞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去？” 程飞回答：“家里看我状态好，订了明天的火车票。” 吴忠民点点头，拍拍了程飞的肩膀，就说了一句：“寒假回来，我们继续。” 程飞笑了。 第三十八章 远方来信 程飞，你的病好了没？我们204寝室的兄弟都很挂念你。 从那天你病了算起，到今天，已经有二十天多了吧，我都记不清日子了，只觉得过了好久，但回想起一些事情，却又像是刚刚发生。 高一年级组的篮球联赛已经画上了句号。很可惜，我的最后几场比赛你都没有看到，如果有你在场，我想我也不至于打得那么不好，呵呵。打八班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还是挺过去了，邓亮那家伙，简直就是我们班的罗德曼，抢篮板的功夫一流！ 半决赛的时候，我们和王志文的六班相遇，你猜结果怎么样？哈哈，和王志文、刘俊锋打球很有趣，不过我们还是技不如人，输掉了比赛，也就此退出了。真是可惜，杨亚威也都说了，要苦练篮球，明年一定要打进决赛！ 你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看到最后的决赛。高一三班和高一六班，这两个班真是实力超群，三班各个位置都不错，余汉文那小子挺稳健，不象其他班的控卫（尤其是我们班的喻为），遇到王志文就不堪一击；张帆投篮太准了；李琨绝对是三班的王牌，得分手段很多，不可小觑！他们进攻很稳，篮板又能控制，打起阵地战来，唉，那是十拿九稳啊！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王志文以前带六班打，大多数得分的机会都给其他队友，可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就疯狂进行个人表演。不过王志文确实厉害，三班虽然防守不错，但是拿他没有办法。刘俊锋后来的表现也不错，挺有前途的，不过没我有前途，哈哈！ 好了，长话短说，两边打得比分太接近了，最后非常紧张，王志文本来有机会绝杀三班，可惜最后一球没有投进……你可以想像，他难过得三天吃不下饭哪！ 最后三班得了冠军，捧了个金灿灿的奖杯，我那个羡慕！不过，后来学校特地举办了颁奖大会，除了冠亚军有奖杯，还有评选最有价值球员，王志文就拿了这个奖，嗯，也挺风光的！哈哈，还有一个得分王，被我拿到了！真爽！我平均每场得27分，王志文前面的场次得分不多，不过最后一场好像得了有40多分，比我最高的那次还高不少！ 后来还弄了一个最佳阵容，写在体育部的黑板上，控卫是王志文，分卫是李琨，小前是我，大前是张帆，中锋是你们班的张翼飞。我就不明白，张翼飞怎么也上榜了？ 对了，你身体恢复得不错吧？赶快来学校打球吧，你就是打少了，身体才这么差。经过这次联赛，我们寝室算是出尽了风头，哈哈，而且不少人都成长了。王志文也很有信心把队伍正式拉起来，我们打算在十一月十九日，也就是这个星期天，和完整阵容的高二生再打一场比赛。这次，我们的表现不会像上次那么差了吧？ 赶紧养好病来吧，缺了你，就不是完整的204寝室队了嘛！不说了，张老头今天又发飙了，好像高二他们把张老头办公室的电杠给下了，他气坏了，说马上就熄灯。 祝早日康复！ 杨聪于一九九五年十一月十三日晚九点 亲爱的程飞，你好些了没？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来学校，我和哥哥都很想你。 上次开门见到我哥哥，吓了一大跳吧？嘿嘿，他本来说提前跟你打个招呼的，是我要他突然出击，吓你一跳的，你不会怪我吧？怪我我也不怕！ 说真的，没有你去打球，我根本懒得在体育部帮忙了。田老师一会儿让我去记分，一会儿让我给裁判席的老师送水，忙死了，真讨厌！更别提我们班的球队了，输了好几场，直接被淘汰了，亏那个张翼飞成天自信满满的，好像全世界就他会打球一样。没了你，我们班就是不行！ 我哥哥说你的气色不错，我也就放心了。上次你写来的信我已经收到了，不过……嘿嘿，好像说的话都很冠冕堂皇的样子哦，你就不能对我说说你的真心话吗？ 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梦见一个人，至于是谁，我不告诉你，除非你请我吃冰淇淋！ 好了，这封信你不用回了，我知道你马上就要来了，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那么，学校见咯！ 祝心情愉快！ 静儿于一九九五年十一月十三日晚十一点半 程飞读了又读，然后把两封信分别装入各自的信封中。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十九日的中午一点多钟，幸好邮递员及时把两封信送到了，要不然都得留在家里了。杨聪的那封倒是无所谓，不过余静那封……恐怕会有麻烦。 行李搁在脚边，程飞拿起篮球，装进了塑料袋中，捆在行李的提手上。 “儿子！”程飞的爸爸走了进来，“准备好了没？车子在底下等了。” 程飞的妈妈也走了进来，白了爸爸一眼：“催什么催？能等多大一会儿？你们那小陈也是的，就不能给送到宜昌去，害得程飞只能坐火车……” “唉，你别说这个啊！”爸爸一瞪眼，“我们都忙啊，没办法！” 妈妈哼了一声，转过头对程飞说：“路上要小心，别忘了继续吃药，还有啊……” “妈——”程飞不耐烦地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说这么多干嘛？上次我还不是一个人到学校去的，又怎么了呢？” 下面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妈妈抱怨着，和爸爸一起拿着行李，程飞跟在后面，一家人匆匆忙忙地走下楼去。 二十分钟后，程飞就登上了荆门开往宜昌的火车。 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火车缓缓开动了，月台上挤满了送别的人们，他们挥着手臂，嘴里高喊着什么。车厢内也挤满了人，幸好程飞早已提前订了车票。将近三个小时也不是那么好熬的。 火车越来越快，窗外的景物急速地往后掠去，耳旁灌满了呼呼的风声。 程飞长吁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望了望窗外。 绿树成林，红土成山，整齐的田埂内，星星点点的农民正在收割。有水牛在缓缓地走动。孩子们兴奋地指着火车，打闹着，嬉戏着。山村一片宁静与祥和，然而，火车最终将停靠在繁华的都市，那里的孩子有另一种生活，另一种渴望。 宜昌，我又来了。 带着未竟的梦想。 带着……不可言说的爱情…… 我能拥有这些吗？ 可以吗？ （第一部完） 第三十九章 惊鸿 一九九五年十一月十九日下午。四点五十分。 距离葛洲坝六中校门仅有数米之遥的篮球场上，叫喊声此起彼伏。 球场旁边围着不少住校的学生，今天是周日，许多住校生都已经从家里回到学校。 他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上的比赛，带着惊叹和羡慕的神情。 场上的十个人，可谓生龙活虎，他们已经打了三十多分钟的全场，全身的力气好像都用不完似的，依然不知疲倦地在场上飞奔。 其中一边五个人，身穿相同的橙红色篮球服，场边另有两名休息的球员，也是同样的服装。相对于人们印象中的篮球员来说，他们的身高大多数都比较矮，但是奔跑如风，来去如电。 六中很多学生都已经知道，这支球队是学生宿舍204寝室的高一学生组成的。他们当中，有刚刚率队获得高一年级组联赛亚军、mvp的超级球星王志文，有率队打进半决赛、拿下得分王头衔的新星杨聪，有崭露头角的篮板天才邓亮、以乱打乱冲为杀手锏的刘俊锋，还有尽职尽责防守的三分投手李琳。场边站着的，则是张雨来和陈杰，他们尚未有展现才能的机会。 场上的高一生，如同橙红色的旋风向前进击，却如同撞在铜墙铁壁之上。 对手是同样来自水泥厂的高二生。早在联赛开始前，这两支队伍就曾经交过手，那时高二生虽然没有全员到齐，但仍然轻松击败了高一生。今天，两名绝对主力加入阵容之中。 张卫国，身高一米七五，司职得分后卫，冲击力强劲，得分手段极多。 郝侠，身高一米七八，司职大前锋，擅长抢篮板、外围三分球。 加上之前与王志文等人交过手的胡海涛、毛欢和徐琨，组成了先发五虎。另外实力不俗的两人，马强和杨利，则坐在场边观战。 这支高二生的队伍异常强大，比赛进行了大约三十四分钟左右，比分已经达到了75：47。王志文和杨聪分别取下了20分，仍难以力挽狂澜。 毛欢一边运球推进，一边指着前面的王志文，马上郝侠就跑过来帮助挡拆。毛欢如猎豹一般弓着身子冲向禁区，杨聪脚步挪动，阻拦了对方直接上篮的路线！ 毛欢腾空跃起，把球丢给了从侧面跑上前的张卫国。 张卫国起身就要投篮，急于封盖的刘俊锋早就跳了起来，从空中飞了过去！ 张卫国不慌不忙地一闪身，再度出手！ “铛”，篮球打在筐上弹了起来。 邓亮咬牙切齿地和胡海涛进行篮下位置的争夺，虽然他已经很强壮了，但是对方更为强壮。胡海涛拼力挤开邓亮，一把将球捞入怀中，丢给了远在三分线外的郝侠。 一头卷发、满脸笑意的郝侠，前方竟然无人防守！ 王志文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郝侠以独有的姿势——女子式的双手推球——把篮球送上了天空！ 高高的抛物线划过，篮球“唰”的一声穿过篮网！ “哇！”站在场边的王悦欣、邹倩和朱慧莹一齐发出了惊叹声。 之前和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的陈杰，此时也瞪大了眼睛，然后自嘲地叹了口气，说了声“没辙”。 旁边帮忙记分的杨利一边大喊：“好球！”一边在小黑板上写下了78：47。 “操！”刘俊锋一挥拳头，骂骂咧咧地说，“这球打得太郁闷了，根本没什么机会！” 王志文一边运球，一边苦笑着说：“技不如人，有什么办法？” 杨聪在旁边说：“不是我们不行，他们确实太强了，比上次强了不少。要是换成上次的队伍，我相信我们寝室和他们有的一打……” 王志文哼了一声：“上次我一个人得分，这次我们两个人得分，其他人呢，都不能得分。人家所有人都能得分，怎么打？” 杨聪知道王志文的火气又上来了，便不再说什么。 要打快攻，高二生的速度并不慢；要打阵地战，高二生既有熟练的配合，又有强壮的身体。对于这支寝室队来说，要打赢这支高二生组成的队伍可真是一筹莫展。 王志文，一马当先，猛地扎进了高二的阵地。上一次，他面对的马强和杨利的两人夹击，这一次，是张卫国主防。 张卫国虽然得分厉害，但是防守能力并不比毛欢好很多，王志文依靠娴熟的控球技巧，瞬间就晃了过去，冲到禁区附近就要出手投篮！ 胡海涛大吼一声跳了起来，王志文微微一笑，手势一顿，趁着胡海涛快要落地的时候，再度出手！ 没料到，胡海涛后面又暴起一人，如腾空展翅的鹏鸟，“啪”的一声就把球给结结实实地盖了下来！ 正是郝侠。他的身体素质，无论是弹跳力还是壮实程度，甚至超过了胡海涛，据说明年就要报考飞行员。这两人联手组成的内线双塔，不知道封盖了寝室队多少次内线进攻。要不是郝侠喜欢游走在外线投三分，他和胡海涛、徐琨的内线组合，在前场篮板上根本不会给对方留任何余地！ 球刚一盖下来，张卫国就机灵地抢到手，甩给了毛欢。 高二生朝前场猛奔，箭头毛欢速度惊人，还在追防的杨聪，在脚步上都占不了太大的便宜。 两人沿路飞奔，毛欢两步一跨，杨聪也跟着跳了起来！ 毛欢在空中伸展肢体，右手挡住杨聪，左臂与肩平行，手指一挑，篮球应声入筐！ 80：47！距离比赛结束还剩最后的五分钟，这个差距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时，张雨来忽然在场边喊道：“那不是程飞吗！” 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望去。 一个人影穿过花坛，走了过来。他身上背着大大的背包，脸上大汗淋漓，浑身的衣服似乎都湿透了。 他穿着橙红色的球衣，映在夕阳的余晖中，色彩格外的和谐。 程飞面带微笑，看着大家，默然无语。 王志文第一个走上来，拍着程飞的肩膀，脸上笑开了花：“病好了？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 204寝室的兄弟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 一股浓浓的暖意在程飞的胸中流动。 “你怎么满头大汗哪？”杨聪忽然问道，“这天气这么凉快，都冬天了啊！” 程飞笑了笑，“我跑着来学校的，要不然早就到了。” “从火车站跑过来的？”王志文一愣，“我靠你也太猛了，少说也有大几公里路呀！” “赶紧去休息吧！”张雨来说，“别凉着了，到时候又感冒发烧了可不划算。” “是啊！”刘俊锋说，“你这小子不在，我他妈的打球都没意思，状态就是不好！” “切！”程飞和寝室其他人一齐朝刘俊锋做出鄙视的手势。 “比赛打完了吗？”程飞翘首望向篮球场。那边的胡海涛等几个高二生，也都认识这位今年的中考状元，都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没呢，”杨聪摇摇头，“不过基本上算打完了，感觉比上次还惨。” 程飞看见了那个悬殊的比分，忽然说道：“让我也玩玩吧。” 王志文点点头：“还有五分钟了，我去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邓亮说道，李琳也点头称不累。这是两位体力超强的铁汉。 王志文、杨聪和刘俊锋走下场，换上了张雨来和陈杰。 程飞把沉甸甸的背包卸在花坛上，然后揉了揉肩膀，走上场去。 那边的高二生，见高一生的主力基本都下去了，也就换下了张卫国和郝侠去休息，换上了马强和杨利。 站在场上的橙色军团，算得上是寝室队实力最弱的组合了。 而高二生虽然换下了两名主力，可实力并没有减弱太多。 这注定了将是一场屠杀。最后五分钟，最后的屠杀。 ※※※※※※※※※※※※※※※※※※※※※※※※※※※※※※※※※※※※ 这边，由于能担当控卫的三个人都下场休息了，程飞只好接替了控卫的角色；李琳仍然是分卫，张雨来担当小前锋，陈杰是大前锋，邓亮为中锋。可以说，在了解情况的旁人看来，这五个人既没有能控球的，也没有能得分的，也就只能上去随便玩玩了。 程飞接过球，慢慢地往前运。 没有一个高二生上来防守，他们全都早早退回了后场。 “不要太用劲了。”胡海涛低声对毛欢说，“领先这么多，而且人家主力都下去了，随便打吧。” 毛欢点点头。他也明白，这场比赛实质上已经结束了，现在无非是混个时间而已。 程飞越过中场，站在距离三分线两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王志文轻轻地“哦”了一声。程飞运球的柔和手感，引起了他的注意。 “好像……好像和以前大不一样？”王志文自言自语地说道。 高二生全部站在里面，没有人出来防守，任凭高一生在里面无头苍蝇似的乱穿。 程飞开始往三分线迈进。毛欢连防守姿势都没有摆出，站着没有动。 一步。两步。 程飞收球入手。 屈膝。沉腰。 他倏然跃起。 身体微微呈弓形，右手掌稳稳地托着篮球，左手轻轻地扶在一旁。右臂的胳膊肘笔直地正对着前方的篮筐，篮球高举过头顶。在空中，这身体犹如射日的长弓，短暂地停留了片刻。 手臂伸展上扬，三根手指拨动篮球，左手顺势送出。 一个完美的跳投。 篮球在空中旋转了数周，划过一道彩虹般优美的弧线，坠入篮筐，激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满场寂静无声。 “好漂亮!”王悦欣和几个女生带头鼓起掌来，一边笑着喊道。 “我靠！”刘俊锋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王志文，又看了看杨聪，“这是不是程飞啊？” “三分跳投……”杨聪笑着摇摇头，“太帅了！” 王志文没有说话，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高二生几乎都傻了眼。投三分球，太普遍了，跳投三分，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姿势如此标准、优雅，弧线如此恰到好处的，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不，他们见到过，只是一时没有想起那个人而已。 胡海涛的脑海里忽然想起王志文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不禁低声自语道：“天生的……投手……” 毛欢问道：“你说什么？” 胡海涛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投进三分球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能这么投的，说实话，不是等闲之辈。我不敢想像他在生病的时候干了些什么。” 毛欢竖起大拇指，持球向前场跑去。 程飞的胸中激情荡漾。谁能知道他现在的感受，这个向来沉静的孩子，从来不喜怒形于色。苦练多日的跳投，今天终于在这个传奇的球场上得到了用武之地，他激动得想哭。为了这一球，他等了好久，好久。 毛欢急速穿插，程飞根本拦不下来。以前在场边看球的时候，他就发现毛欢的突破速度很快，但是到了场上才真正有所感受。毛欢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突进了内线，随手一挑，篮球竟然打在篮板上弹了下来！ 邓亮猛扑过去，一把抓住篮板，丢给了程飞！ 高二生阵型很乱，他们并没有刻意回防跑位，只有胡海涛回到了己方半场。 程飞带球前进，他运球的样子已经颇为娴熟。王志文紧紧地盯着程飞的手，暗暗地点了点头。 前方仅有胡海涛一人站在禁区内。后面的球员开始跑进。 程飞前面两米内空无一人。胡海涛紧紧地盯着程飞。 场上所有的人都盯着程飞。 他们都以为之前所看见的是一场梦，他们不知道这场梦是否真实，如果它再次重演。 是的，梦再次重演。 程飞几乎毫不犹豫地在三分线外起跳了。 依然是在空中有一个明显滞留的时间，在进入最高点之前，手臂上扬，把球轻轻地送了出去。 篮球如梦如幻地划过弧线，几乎是毫无悬念地掉入篮筐当中，又是一片雪白的浪花！ 连续两个三分球！比分瞬间变为80：53！ “靠！靠！靠！”刘俊锋丝毫没顾及王悦欣在旁边，连续说了三个脏字，“太强了！” 杨聪笑道：“程飞呀程飞，真是没话说你了……” 王志文喃喃自语道：“这姿势……难道是吴忠民？哦，对，对，是了，是了……” 不过，就算是吴忠民在这二十天里有对程飞进行过投篮方面的特训，他能这么快就掌握跳投，甚至是三分线跳投，依然是不可想象的任务。唯有……天才！ 胡海涛摇了摇头，就说了两个字：“要命！” 毛欢持球飞奔。高一生赶紧收起了激动的心情，全部回防！ 毛欢一把将球赛给冲下去的杨利，靠着国家三级运动员的短跑速度，杨利甩开了尾追的李琳，接过球就一个三步上篮！球在篮筐上转了两圈，竟然滚了下来！ 胡海涛拍马赶到，怒吼一声，伸手抓向空中的篮球！ 可是，一个人影飞身直上，在胡海涛够着篮球之前，一把将球捞了下来！ 不是邓亮是谁，他刚一落地，直接传给了程飞！ 程飞马上转身运球推进，但是毛欢上前干扰，高二生很快就回防到位了。 这一次，高二生没有再站着欣赏了，毛欢亦步亦趋地跟着程飞，到了三分线外越发不放松。后面的胡海涛也出了禁区，眼睛盯着程飞手中的球，似乎随时想协防盖帽。 程飞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他忽然带球往旁边跨了一步，直接跳了起来！ 毛欢赶紧移了过来，紧紧贴着程飞，也跳了起来。后面的胡海涛也紧张地冲向前。 他们不能再让程飞轻松地跳投三分了。 程飞跃至空中，忽然双手往下一甩！篮球笔直地向下飞入内线！ 徐琨的注意力完全被程飞的跳投吸引住了，回头时，正看见陈杰伸展细瘦的、长长的胳膊，在篮下一个勾手！ 这是陈杰反复练习了成千上万次的得分手段，在以往的任何比赛中，他从来没有机会施展这一天勾的绝招。今天，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篮球稳稳地擦板入筐！ 陈杰得意地一挥手臂，嘴里叫道：“耶！” 女生们都笑着鼓起掌来。 但是所有打球的人都知道，外线投手所吸引的空间，和这一传的精妙。 高二生虽然还领先25分之多，但是连续被对方进球，而己方一球都没有进，都有些着急了。 “快攻！”毛欢一个大幅度换手，过掉了程飞，再把球丢给了冲在最前面的杨利！ 李琳已经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刚才上篮未进的杨利，不敢再擅自投篮了，回头看见马强已经跑了过来，赶紧猛地把球丢了过去！ 马强本来反应就不快，这一传球的力度太大、速度太快，他刚刚伸手，球就打在手掌上，弹射而出！ 跑过来的程飞正好拿住了这个球！ 他转身就朝高二生的后场奔去，连续进了好几个球的寝室队此时也是士气大涨，全都虎虎生风地跑了起来！ 刚刚发动攻势的高二生没料到出现这种失误，只好折转身体，又回去回防。 程飞的目前，赫然出现了脸色铁青的马强！ 这个最恼火自己失误的家伙，看来是不会轻易放程飞过去了！ 第四十章 争执 马强一旦较真起来，脸色铁青得吓人。 程飞有些紧张，运球的节奏稍稍有点乱，身子也侧了过去，害怕被对方断球。 王志文默默地观察着程飞的每一个触球动作，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看来，程飞似乎缺乏突破过人的经验和技术。他所表现出来的娴熟的运球手感，应该是之前训练球感时所带来的。 程飞等待队友跑进半场，然后启动脚步，往右侧跑去。 马强那壮实的身体很快就贴了上来。 程飞身形一顿，手上忽然一个换手。这个换手做得十分生涩，根本没有过人的能力。 但是气势汹汹的马强还有点着了道，似乎并没有想到程飞还会突然换手。 程飞左手运球，直接从右侧杀进了三分线！ 马强很快反应过来，转过身就追上前去。他贴得很紧，程飞根本无法启动脚步突进去。 紧接着，程飞直接收球入手，手臂忽然一抬，做了一个极其逼真的假动作！ 马强果然吃了这一招，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程飞趁此机会，躲过了马强的贴身防守，高高地跃起！他已经做出了标准的跳投动作！ 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黑影！ 程飞大吃一惊，眼看着胡海涛已然跃在空中，大手张开，遮挡了视线！ 胡海涛志在必得，他最擅长等待对手进行二次投篮的时候送出一个痛快的大火锅。这一次，他相信程飞吃定了这个火锅，如果程飞遭到盖帽，肯定会打破之前的投篮节奏感！ 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程飞的手腕忽然翻转，篮球直飞一侧！ 张雨来正站在零度角的位置，伸手接到了这个球，面前无人防守！ “投！”在传球的一瞬间，程飞同时低声喊道。 张雨来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把手中的球投了出去。如果纯粹算训练时的投篮命中率的话，他在204寝室里仅次于几乎百发百中的程飞。由于程飞的存在，很多人都忽略了队中的另一位神投手——张雨来。只是，在比赛的时候，他一方面是没有机会上场，即使上场了，也因为战术问题和经验问题，无法发挥，和程飞的遭遇基本一致。 这个球直接洞穿了篮筐。张雨来的脸上简直笑开了花！ “传得太好了！”张雨来跑向程飞。 程飞微笑着和他击掌。和兄弟们联手战斗的感觉真好。 “这一传还真漂亮。”杨聪说道。 王志文点点头：“他的腰腹力量好像不错啊，有点滞空的感觉……” 场上的胡海涛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嘴的鸭子飞了，明明感觉绝对可以盖到的球，居然被程飞瞬间反应过来，而且还促成了一次恰到好处的进攻。 他知道不能再小看眼前这个程飞了。 两个多月前，程飞还没碰过篮球；一个多月前，他连多投几次篮都会累得喘个不停；仅仅二十天前，他在篮球场上的处子秀一败涂地，毫无亮点。 今天，程飞仿佛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程飞没有王志文的娴熟球技，也没有杨聪的凌厉突破，但是胡海涛不知道为什么，头皮阵阵发麻，他觉得程飞给他带来了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一种极其可怕的感觉。 这种感觉，唯有在面对六中王牌许健时，他方才有过。 胡海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王志文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可怜的胡海涛，我知道他在想什么，”王志文说道，“我上一次看到他有这种痛苦的表情，是在和校队三人组打球的时候，当时许健连续得分。我们只能干看着，没有一点办法。其实，像我们这种业余篮球，你们知道最可怕的能力是什么吗？” “是什么？”杨聪和刘俊锋都没想过来。 “是准确的投篮。这是最具备杀伤力的一种技术。”王志文说道。 “你是说程飞掌握的这种技术？”杨聪问道，“可是他第一场的表现可是完全不行啊……作为一个投手，平时投得再准，打起比赛来投不进去，那有什么用呢？” “我说的当然是经过锤炼的投篮技术，而且我也说了，是在业余篮球比赛里。防守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我们一般人做不到合格的防守，而进攻就相对容易了，不光是个人突破，就是依靠简单的几个挡拆，投手就能找到能够出手的位置，”王志文继续说道，“一个百发百中的神投手，对对手的打击是最大的……” “这让篮板变得毫无用处……”刘俊锋接着说道。 “没错，篮板球是比赛的生命线，但是一个优秀的投手能让它的效用降到最低。”王志文笑道，“我开始觉得，我们寝室队有戏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杨聪的目光重新落到比赛场上。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了。毛欢带球推进到前场，丢给了胡海涛。胡海涛面对张雨来，直接用身体往里面靠。 张雨来本来就比较软，身体也很单薄，哪里经得住胡海涛这一下子？他一步步后退，很快就被逼到了两分线附近。 胡海涛急不可耐，直接转身跳投。 他的投篮就和大多数打球的孩子一样，没有什么准心，基本上靠蒙。这一次也不例外，篮球竟然连篮筐都没有挨着！真是越急越出乱子！ 篮下的陈杰直接拿到了球，丢给了程飞。 程飞在无意中已经是重点防守对象了，毛欢一看他接球，马上就冲了上来！ 程飞的运球欠缺火候，当然不敢带球推进，顺手就给了旁边的李琳。 李琳没运两下，又给了邓亮。 就这样，几个人来回倒球，等到了前场的时候，程飞顺利地拿到了球。 毛欢丝毫不敢懈怠，马强也如临大敌，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程飞手中的球，好像生怕他又跳起来投篮似的。 作为一个投手，最害怕的就是陷入绝境。静，不如动。 得到吴忠民教诲的程飞，当然深知这一点，尽管突破不是他所擅长的本事，为了盘活进攻的态势，在马强来得及反应之前，他就突然启动，从毛欢的一侧冲了过去！ 毛欢虽然防守不住王志文，但是程飞的脚步并不快，他很快就贴着程飞下去，几乎不留一点身体上的空隙，以防程飞突然跳起来投篮。 但是，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程飞在冲到禁区外侧的时候，突然往外一个跳步，然后就高高跃起！ 毛欢大叫不好，赶紧往前扑！ 马强、胡海涛等人几乎把程飞包围了起来，切断了他的传球路线。 但是，程飞并没有选择传球。 他想试一试，在这种比赛的强度下，如果这样投篮，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王志文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眼里满是惊讶。 杨聪也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地说道：“后仰！” “操！”刘俊锋瞪大了眼睛，就来得及说这一个字。 程飞的身体与地面形成了60度的斜角。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后仰跳投，他的身体一点儿也没有变形，手臂、腰身依然笔直，只是，远远离开了毛欢所能触摸的范围。 胡海涛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讶。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傻了似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施出了业余篮球中难以见到的绝招——传说中乔丹克敌制胜的最强法宝。 程飞黑发飞舞，手臂宛如天鹅曲项，引颈高歌。 篮球以华美的姿态在空中飞行，无声无息地坠入篮网。 这个弧度甚至比正常跳投时还要大，篮网的尾端仅仅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个完美的空心。 ※※※※※※※※※※※※※※※※※※※※※※※※※※※※※※※※※※※※ “哗啦！哗啦！”二楼男生宿舍的洗手池大门紧闭，里面传来阵阵轰隆隆的水声。 一群男生赤身露体，在里面用水盆接着凉水，从头到脚地淋下去。 天气已有彻肤的凉意，但所知最近的澡堂距离这里也有不止五里路程，而谁也懒得去开水房花上五毛钱提桶水回来。这样洗，虽然冷得稍有点哆嗦，可也过瘾得很。 就连程飞，也开始渐渐适应这种冷水灌顶的洗澡生活。 “说实在的，”杨聪边往身上打肥皂，边说道，“要是程飞早来一天，这场比赛我们都不一定会输……” “不会，”程飞赶紧说道，“我最后几次投篮都没有中。” 杨聪不以为然地说：“那是因为没有配合，要是我在场上，看他们敢不敢那么防你！” 王志文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说道：“其实程飞说的有道理，即使有他在场上，一开始高二的就不会那么打，肯定把投手往死里看！最后几分钟，他们明显被打蒙了，一回过神来，程飞也就不那么好投了……” “去去！”刘俊锋不高兴地一挥毛巾，“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是我们几个都在场上，把配合打起来，掩护程飞投篮，也不至于就被看得那么死！说到底，程飞你今天就是大英雄，可算给老子们出了一口恶气！对不对，兄弟们！” “对！”澡堂里的人齐声喊道，无不开怀大笑。 程飞笑得最开心。 “对了，”杨聪忽然想起了什么，“王志文，明天我们要到体育部报道吧？” 王志文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奇怪神色。 “去做什么？”程飞问。 “体育部组了一个高一联队，”杨聪解释道，“就是从联赛里面挑出来的人吧，要集合在一起训练，然后可能要选人进校队。我和王志文都在联队的名单里。” “哇，这么好的事情！”张雨来兴奋地说，“你们争取都进校队，那我们寝室可有两个校队成员了，真风光！” 杨聪苦笑着说：“我就算了，听杨亚威说，校队一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平均身高一米八。就算是后卫，至少也得一米七五。不过，王志文还是很有戏的，联赛mvp可不是白得的。” 王志文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程飞却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 一九九五年十一月二十日。周一，下午五点。 教学楼一层的体育部办公室打开了大门，一高一矮两名体育老师走了出来。 个子高的，当然是田生勇，身高接近一米九；个子矮的，则是王宝江。王宝江的手上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名字，显然是一份名单。 “老田，你这样搞不行啊！”王宝江指着名单说道，“球员还没合练，先通报进校队的名单？这不是打击学生们的积极性吗？” “唉呀，我说老王，”田生勇边走边说，“我不是在会议上说了吗？全国高中生联赛马上就要开打了，学校领导对这个非常重视。你看，校队现在基本上都是高二的学生组的，能打你算算，无非就六七个人，高三的可以再拉两个过来，人员不够啊！万一有个伤病什么的，或者是像前几天，那个**的家长跑过来，说学习第一，非要他儿子退出校队，那怎么办？当务之急就是要把校队拉起来，把新人赶紧培养起来！” 王宝江摇着头说：“你还没训练，你怎么知道哪些学生有能力进校队呢？” 田生勇不耐烦地说：“高一联赛打了一个多星期，哪个学生的表现我没有看到过？训练能训练出什么名堂出来，一个瘸子，训练两天就能成正常人？不可能嘛！很明显，这几个人都培养价值，拉到校队里去合练，抓紧时间进步，到时候才用的上啊！” “就算你说得对，但是这名单上也少了个人吧？”王宝江不依不饶。 田生勇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我说老王，你就是跟我过不去。你就是说少了那个王志文对吧？是，我承认他控球好，球感好，但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七零的矮个子，动不动就往禁区里冲、人堆里扎，行！算他厉害，在高一年级是呼风唤雨了，但是我们搞体育的，你也知道，打篮球不能光讲究这个的！在这里他那一套勉强能用，出去呢？全是一米八零以上的大个子，他这样打，怎么打？” 王宝江冷着脸，没说话。 田生勇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老王，我可不是指桑骂槐地说你，你的实力那是证明了的，以前风光得很，是打过省队的牛人！但是那个王志文不能跟你比！老王你就放了我吧，这份名单我也都交给体育部的老师过目了，一致通过啊！就是你啊，太固执……” 两人站在走廊里说着话，没有注意到有个学生匆匆地从一旁走过，正是王志文。 王宝江摇摇头：“你这样搞，太不公平了，根本就违反了体育本身的公平精神。你选的这些人，是，他们也有能力，他们都比王志文高不少，达到了你选校队的要求。但是他们所能起到的作用，未必能及王志文的十分之一，特别是你刚才说的，全国联赛的问题，明年上半年葛洲坝就要搞预选赛，下半年就开打了，正是因为时间紧，越发就是要能马上用的上的人……” 田生勇脸色不好看了，挥手阻止王宝江继续说下去：“老王，你再这么说可真是强词夺理了，你可以怀疑我的眼力，你也要怀疑我们体育部所有老师的眼力？这文件已经是白纸黑字，板上钉钉了，我根本不想跟你为了一个什么王志文吵架，好不好？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行吧？” 王宝江深深地叹了口气。两人一同走向教学楼对面的体育馆。 这个体育馆的二楼，是一个全封闭的室内篮球馆，地板全是木质结构，光亮得能照出人影。只有校队，或是特别重要的比赛，才能使用这个球馆，可以说是学校里很多人都渴望来玩玩的地方。 他们走上二楼，看到两边的球场上就已经来了不少学生。他们正拿着球筐里堆积如山的篮球，一个个痛快地耍个不停。 这些学生都是高一年级的，体育部通知他们今天下午到体育馆集合，组成一支高一联队。至于这支联队的意义，一是以后共同训练，有时与校内外的球队打打友谊赛，算是丰富学生的课外生活；第二，也是最为重要的，就是从中选出优秀的球员，加入校队之中。当然，入选高一联队的学生，都以此为最大的荣耀。 王志文和杨聪都在其中。他们已经换上了学校发的统一球服。球服是深蓝色的，说实话布料比较次，背后印着“葛洲坝六中高一联队”的字样，没有编号。 在场的人，通过高一年级的联赛，大多都已经认识了。有一班的张翼飞，二班的殷威，三班的李琨、张帆、张志刚，四班的李博文，五班的杨聪、杨亚威，六班的王志文、张磊，七班的施晓武，八班的杜宇。基本上，全年级的篮球好手都到齐了。 王宝江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场上玩球，唯有王志文一人，漠然地站在球场外。 第四十一章 挑战(一) 余汉文拿起一个篮球，在地上来回换手，陶醉地说道：“听听这声音，爽啊！打起球来真有职业的感觉，哈哈！” 张翼飞来了一个随意的上篮，笑道：“说出我的心里话了！” 张帆讽刺道：“就你们也职业，再练一百年也不行！” 一群人说说笑笑，余汉文的目光落到了球场旁的王志文身上，他扬了扬眉毛，突然把球扔向他！这一球速度非常快，幸好王志文的反应快，一把接了下来，否则非要砸个鼻青脸肿不可。 王志文冷冷地盯着余汉文。 余汉文打着哈哈说：“mvp！来一个嘛！谁不晓得，这里就数你球技第一，你不来玩，我们哪好意思玩嘛！” 一些人也附和着笑了起来，笑声听起来很假。事实上，王志文不是不知道，他作为第一个和校队打球的新生，入学当天就名声大噪，这些同样打球的好手是既嫉妒又厌恶的，他也不想和这些人打成一片。而余汉文的话，明显就是揶揄。 王志文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仍然没有说话。场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余汉文还在说：“不要害羞嘛，mvp！投一个超远三分球，让我也学习学习。上次比赛的时候，你要是投进去了……” “闭嘴！”王志文的声音不大，可场上的人都听见了。 余汉文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闭嘴！”王志文吼了出来，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余汉文脸色忽地一沉：“还发火？好心请你来玩球，你什么意思？输不起吧？” 王志文蹭地一下就往前走，杨聪赶紧跑过来，张磊也跑过来，把王志文拉住了。 余汉文是什么货色，本来就不是乖乖学生，他一把推开旁边阻拦的李琨，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他妈的，你想动手是吧？老子怕你不成？上次要不是你运气好，一并把你给揍一顿！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角儿了……” 张磊一把就推开了走过来的余汉文，居高临下地冷冷说道：“老子先跟你玩玩怎么样？” “干什么！在干什么！”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天而降，在全封闭的球馆里回音阵阵，更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吓得大家立刻都住了手。 王宝江和田生勇快步走了过来。 田生勇严厉的目光扫过王志文、余汉文和其他人，最后落在余汉文的身上：“你是高一三班的余汉文吧？早就听说你这个学生流里流气，好像还跟外面的社会青年混在一起吧？今天还在这里挑事！走，你走，这个联队不欢迎你！” 余汉文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王宝江急忙摆了摆手：“老田，不要这样，学生之间发生点口角，也不必搞得这么严重。”他朝余汉文挥挥手，“你们都是一个队伍的，以后要搞好关系，不要再闹事了。要是再闹事，别说打架，就算是今天这种口角，一律开除出联队，我还要向学校政教处汇报！” 张磊很圆滑地接上了嘴：“老师我们明白了，下次不敢了。” 田生勇摇摇头，说道：“行了，都站成一排。” 十来个人赶紧按高矮次序站成一排，杨聪有意站在余汉文和王志文之间。 田生勇发话了：“今天，高一联队就正式成立了。你们呢，因为在联赛里表现突出，经过我们体育部老师的选举提议，荣幸地加入了高一联队。这个联队的组建，主要是丰富学生的课外生活，提高你们的团体意识。以后，这个联队主要就是有我和王宝江老师领导，初步是每周一三五的下午进行集训，偶尔出去打打友谊赛什么的，当然，前提是不耽误你们的学习任务。” “另外一个，也是你们最为关心的，”田生勇继续说道，“我们会从你们当中挑选条件合适的优秀球员，加入校队。本来呢，应该集训大约一个学期左右，到下个学期末的时候再挑选，但是这次情况特殊。两年一度的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明年就要开打了，上半年就要打区级选拔赛，校队急缺人手，所以我们体育组经过商讨，一致同意先选择几个人到校队去训练，为明年的比赛做准备。” 学生们面面相觑，眼里无不闪烁着兴奋和紧张的神色。唯有王志文目光黯淡，似乎一点兴致都没有。这没有逃过王宝江的眼睛。 “那么，下面就让王宝江老师宣读一下入选校队的名单。” 王宝江意味深长地瞟了王志文一眼，拿起手中的名单，说道：“我念到的名字，就直接选进校队了，以后就跟校队一起训练，不用参加联队的训练了。所以，念到谁的名字，谁就站出来，等结束的时候到体育部办公室去一趟。” “张翼飞！” “到！”张翼飞高声喊道，趾高气扬地从队列站了出来，脸上掩饰不住得意的神色。 “李琨！” “到！”李琨一扫往日懒洋洋的模样，站得笔直。 “张帆！” “到！”张帆几乎是吼出来的，壮实的身躯挺拔如山。 田生勇满意地看着他们点头。这是他看中的三名入选校队的球员，有身高，有技术，虽然潜力还有待发掘，但是跟校队合训后，肯定有很大的提高…… 一个声音打断了田生勇的思绪。 “王志文。”王宝江平静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王志文惊讶地抬起头，都忘了回答说“到”。 不止是王志文，包括已经入选的张翼飞等人都惊讶地瞪大眼睛，望了过来。显然，他们很清楚六中选拔校队球员的规矩，或者说，全国的高中都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 只有杨聪和张磊两人面带笑意。 田生勇张大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宝江微笑着放下手中的名单，说道：“你们四个人，是我们体育组的老师一致通过的，有幸加入到校队的训练当中，对你们个人的成长是非常有利的，我希望你们……” “王老师，”王志文突然打断了王宝江的话，他站了出来，“据我所知，我没有加入六中校队的资格。” 王宝江微笑着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张名单里，不会有我的名字。”王志文冷着脸说道。 王宝江仍然微笑着：“我既然念到了你的名字，那你就是校队的成员……” “不，”王志文摇摇头，“我不愿意加入校队。” “你认为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吗？”王宝江和颜悦色地问道。 王志文冷笑了一声，说道：“不是这个原因，说到资格和能力，前面几位不会在我之上。只是像这样组建起来的校队，不参加也罢。至于高一联队，就没有必要参加了。” “嗬！还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余汉文嘲讽道。 “我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只是这支球队本来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王志文笑道，“要不，我可以和寝室的兄弟组个队，和你们这支全明星队打打看……” “好啊！”余汉文满口答应，“不就是找打吗？我乐意奉陪，我们都乐意奉陪！” “不要吵！”田生勇吼道。王宝江却默然无语。 “我们没有吵，”王志文淡淡地说，“我退出高一联队，我将和学生宿舍204寝室的兄弟们一起，和这支高一联队打一场比赛。无论是输还是赢，我遂老师们的心愿，都不会参加校队，但是这口气得争下来！” “没错，”杨聪接口说道，“我和王志文一个寝室的，我也退出联队。” “那就奉陪到底。”张帆低沉地说。 高一联队其他人都朝王志文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有蔑视，有淡漠，有讥讽。 王宝江沉吟良久，抬头说道：“我看完全可以，老田也没有问题吧？” ※※※※※※※※※※※※※※※※※※※※※※※※※※※※※※※※※※※※ 一九九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周二，下午五点半。 这正是下午放学的时候，学生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吃晚饭、自由活动，然后就是晚自习的时间。因此，这个时候可以说是全校最热闹的时间，校园内人山人海，大多数都是到食堂打饭吃，或者到校外去吃点可口的小吃。 很快就有学生发现，在校门口的球场上，马上就要举行一场比赛。场地上放有记分牌，有一些球员已经在热身，连学校体育部的王宝江和田生勇两名老师也在场。 消息一传开，呼啦啦的就涌来了很多人，大都是拿着饭盒，嘴里嚼着嚼着就跑了过来，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由于程飞透露了消息，王悦欣等一班女生早早地来到了现场，还有余静和余阳两兄妹，都站在记分牌的旁边。 余静的目光仿佛是在粘在程飞身上，根本挪不开。余阳兴致勃勃，也不管妹妹有没有兴趣，不断地问场上的人这个是谁那个叫什么名字。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甚至超过了观看那场总决赛的规模。因为他们发现，这的确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赛。 一方，是身穿深蓝色球服，背后印有“葛洲坝六中高一联队”字样的球员，他们全都是在高一联赛中表现出色的精英，是各个班级的顶梁柱和王牌选手。 他们可谓是人气超高，高一年级各个班都有不少人来观战，他们山呼海啸着场上球员的名字，脸上满是崇拜和羡慕的表情。女生们看到几名帅气的球星，更是尖叫声响成一片！ 而另一方，就显得非常可怜的。旁边的观众也都听说过，这支全部身着橙红色球衣的小个子——相对于高一联队而言，他们几乎全都是矮子——是同一个寝室的，他们也都参加了高一联赛，但是大多数默默无闻，仅有王志文、杨聪、邓亮等少数几个熟悉的面孔。 记分牌上写下了“高一联队对阵204寝室队”的字样。 观众们一片哗然。纵然204寝室队有mvp王志文和得分王杨聪这样的人物，可高一联队可谓是群星璀璨，各个位置的球员都很突出，身高上又占有绝对优势。这是一场根本没有悬念的比赛。 田生勇示意球员们都站到一起，然后说道：“是这样的，我和王宝江老师商量了一下，本来是要采用传统的赛制，但是明年的全国联赛就会采用四节赛制，也就是nba的那种，你们肯定都知道。为了早点熟悉赛制，我们决定就从这场比赛开始，就用四节赛制了。裁判呢，就是杨红娟老师。” 杨红娟老师是全校唯一一名女性体育教师，年龄大约在四十岁上下，负责带高三的体育课。她朝球员们点头致意。 “我是高一联队的临时教练，王宝江老师就是204寝室队的临时教练。好了，就说这么多，比赛马上就开始了。”田生勇朝高一联队招招手，等球员们都聚拢在他身边时，他低声说道，“这虽然是一场训练赛，但是你们也要全力以赴！” 看到余汉文、张翼飞等人都频频点头，田生勇继续说道：“先发阵容这么定：控卫李琨，分卫施晓武，小前李博文，大前张帆，中锋张翼飞。你们要充分发挥得分能力和身高的优势，往里突，往里打，篮板球一定要保证，赢下来绝对没有问题。其他人都不要急，保证有充足的上场时间，好不好？” 张翼飞等人的嘴角都露出了笑容。似乎这一战，已经十拿九稳了。 那边，寝室队的球员把王宝江围成一圈，王宝江的个子也不高，和他们在一起非常协调。他亲热地把手搭在旁边的王志文和杨聪的肩膀上，说道：“我呢，除了王志文之外，都不太了解，所以今天怎么阵容怎么布置，谁上去打，我都不管了，你们自己决定。就是有一点，不要害怕对方的身高，把你们小快灵的优势发挥出来，尽力而为！结果怎么样，并不重要，知道吗？” “明白，王老师，”王志文笑着说，“不过，我们是为胜利而来的。” 王宝江竖起大拇指：“好，有决心！上吧！” 王志文点点头，说道：“先发，由我、李琳、杨聪、刘俊锋和邓亮上场。” “程飞不上？”杨聪不解地问道。 王志文朝程飞笑了笑，“他是秘密武器，不到关键时刻不拿出来。” 程飞微笑着点点头。他现在并不急于上场。 在全场的欢呼声中，高一联队和204寝室队登上了球场，深蓝色和橙红色在夕阳的余光里交相辉映。王志文面若冷霜，只和联队中的张磊点头致意。 “看来，高一联队要来个下马威啊！”程飞说道，“全上的是个子高、得分能力强的球员。” “毫无疑问，就看王志文顶不顶得住了。”陈杰懒散地说道。 余静和余阳见程飞没有上场，也都跑过来打招呼。几个人挨成一排，坐在板凳上，而王宝江则站在球场边上，凝神注目着场上的形势。 “嘟——”一声哨响，篮球飞向天空。 两个身影腾空而起，手臂直指蓝天！ 邓亮弹跳力惊人，但是毕竟身高比对方矮了十多厘米，张翼飞轻松地把球拨到李琨的手中。李琨马上保护好球，等着队员们往半场落位。 王志文迎了上去。这两人的身高也足足相差有近十厘米。 李琨第一次打控卫，不敢大意，一只手防着王志文，另一只手小心地运球。 但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李琨刚刚想启动身体，往前突破，忽然见王志文身形一闪，手中的篮球顿时没了影！他暗叫不好，王志文如同一头敏捷的豹子，一下子冲上去抓住了在地上滚动的篮球！ 在控卫这个位置上，无论是经验、身高还是控球技术，李琨都占劣势，这是田生勇犯下的第一个错误，让一个从来没有打过控球后卫的人打这个位置，稍一对位，高下立分！ 王志文没跑几步，手中的篮球激射而出，前面跑动的人影如同惊雷闪电，一掠而过！ 不是杨聪是谁？这名以惊人的速度闻名的小前锋，此刻拍着篮球，急速冲向前场！ 高一联队大多数球员都没有反应过来，唯有小前李博文，竟然贴着杨聪冲了过去，仅仅落后杨聪半个身位！ 杨聪眼见后面有人，还是两步一跨，直接上篮！ 没料到李博文也一跃而起，他身高臂长，竟然差点够到了杨聪手中举起的篮球！ 杨聪大惊失色，为防盖帽，手中篮球稍稍有些变向。但正是这一干扰，篮球打在篮板上，落了下来！ 李博文正想跳起来抢板，空中人影忽现，气势如虹地冲了过来！ 刘俊锋一把抓下篮板，马上丢给了退到两分线的杨聪。 杨聪伸手待投，李博文忽然暴起，长长的胳膊完全遮盖了面前的领空！ 此时，联队的球员已经跑进了半场之内。杨聪忽然手腕一翻，篮球直飞外线！ 所有人都回头一看，远在三分线外一步的位置，李琳接到了这个球。 他架球上肩，如攻城大炮一般，轰的一下将篮球发射了出去！ 这是全场投出的第一个球，竟然是由名不见经传的李琳先行开局。全场人的目光都跟着高高抛起的篮球。程飞站了起来。 “唰”，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篮球空心入网！ 第四十二章 挑战(二) 李琨运球突进，纵然身高占有优势，步子又大，无奈速度相对王志文太慢，根本不能甩开这个对手，还时时有被断球的危险。他只好把球传给了施晓武。 施晓武高举着球，李琳自然没有什么办法。 等待联队球员都落位后，施晓武侧过身子，利用强壮的身体往里靠。可他很快就发现，对位的李琳比他更为强壮，根本就挤不动！ 施晓武大手一挥，篮球直飞李琨所在的方向，没想到李琨这个时候正在往里面跑！ 错漏的篮球径直飞到了王志文的手里！ 王志文毫不客气，转身飞奔而去！高一联队再度出现失误，不得不又跑去回防！ 围观的人群中夹杂着一些掌声和欢呼，更多的是叹息声。 篮球场上，出现了三箭齐飞的场面！ 王志文在正中间，刘俊锋和杨聪分属两翼，宛若海王三叉戟直插敌人的心脏！ 李博文虽然仍是回防最快的球员，但是这三名速度极快的球员让他顿时无所适从，不知道该防守其中哪一个！一瞬间，在前场形成了一打三的局面！ 王志文在禁区前沿突然停脚，手中轻轻一扬，无法顾及盖帽的李博文，只有看着那球划过头顶，落入了网窝中！ 寝室队竟然以5：0取得了领先的优势！ 田生勇急了，在场边喊道：“慢点打，慢点打，看准了传球！” 王宝江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李琨摇着头，亦步亦趋地把球带到了前场，便在王志文的防守下寸步难行了。 他只好把球又给了施晓武。 施晓武侧着身子，发现还是挤不进去，顺手给了站在三分线内一步的张帆。 张帆面对刘俊锋，简直就是大人面对小孩。两人的体格相差实在是太远了。 张帆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侧身开始挤压刘俊锋。刘俊锋咬着牙，重心沉得非常低，仍然止不住一步一步地后退…… 忽然，张帆手一扬，李琨迅速插上，还没等王志文扑过来，直接起跳投篮！ “篮板！”李琨一出手就感觉不对劲，急忙大喊道。 哪里有控制篮板的内线？联队的中锋张翼飞，最喜欢飘在外面，大前锋张帆也同样是远距离投篮的爱好者。眼下，禁区里竟然没有一名身穿深蓝色球衣的队员！ 邓亮高高跃起，轻松摘下篮板。 “快！”王志文一接过球就往前冲去。 联队急忙回防，大个子们的速度，在杨聪和刘俊锋的面前，竟然显得如此缓慢！ 杨聪收球入手，没等李博文伸手，直接丢给了大步跨进的刘俊锋！ 正待李博文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时候，刘俊锋毫不贪功，一个击地传球，闪电般掠进禁区的杨聪直接三步上篮！ 7：0！比赛开始不到一分钟，寝室队竟然掀起了一个得分的**！ 场边响起了一阵唧唧喳喳的议论声。 “这高一联队竟然连全小个子的寝室队都打不过啊！” “身高优势那么明显，连个抢篮板的都没有……” “我看，今天高一联队输惨了！” “绝对不会，这只是老虎打盹，高一联队那么强，绝对不会输的，不信咱们赌！” 王志文虽然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一阵狂喜。寝室队的兄弟们自然个个都精神振奋，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反观高一联队的球员，个个都懵了头，脸上也都挂不住面子，眼里尽是一片迷惘的神色。 “给我！”张翼飞要过李琨手中的篮球，玉树临风般伫立在三分线附近。 场边响起了不少女生的惊叫声。 余静很不以为然，鄙夷地扫视着那些激动得丢了魂的女生们。 邓亮防了出来，死死地顶住张翼飞。 张翼飞却是面筐攻击的手法，他脚步一动，上身急速晃动，随之就从邓亮的身边掠了过去！作为一名中锋，有如此敏捷的身手，的确不同凡响。没有防守经验的邓亮，就这么被张翼飞过掉了！ 可是，张翼飞并没有直接切入篮下，而是一步过后就跳投了！ “嘭”，篮球打在篮筐上，高高地弹起！ 篮板球！刘俊锋大喝一声，从外线直杀而入，抢下了这个篮板！ 全场哗然。联队竟然没有一个人呆在禁区里打球，以至于篮板球全都拱手送给了身高矮了他们十多公分的小个子！这种怪事也真是罕见了！ 刘俊锋脚下不停，运球直冲！ 在寝室队的全力冲击下，联队的防守阵型完全乱了套，只见刘俊锋如风般切入前场右侧，空中扭转身体，直接出手投篮！ 这是他最拿手的运动投篮，骑马射箭式！ 但是这一球并没有投进，打在篮筐上弹了下来！禁区附近的李博文盯着空中的篮球，一跃而起！ 然而，天空中人影突现，如天神下凡，一把抓走了那个篮球！ 邓亮未等李博文落地，再度跳起，竟然轻轻把球放入了篮筐中！ 全场先是一片哗然，继而是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既是对寝室队的赞赏，又是对联队的讽刺。全年级明星队，竟然一球未进，以9分之差落后！ 田生勇再也忍不住了，叫了暂停。 寝室队下场，王悦欣等一般女生赶紧迎了上去，把毛巾和汽水递了上去。没有了班级拉拉队，她们自发就承担起了这一任务。谁叫他们都是多年的同学呢！ 王悦欣递给王志文的汽水，被刘俊锋笑呵呵地接了过去，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 王宝江轻轻地鼓掌，笑道：“打得漂亮！真的很漂亮！” 大家都笑了起来。 王志文说：“争取一鼓作气，把分差拉大！” 王宝江说：“待会恐怕没有这么容易了，他们肯定发现了打法和阵型上的问题。如果不出意料，等会就会派上张志刚，或者是张磊，来打中锋，控卫肯定也会换成余汉文或者殷威，然后再打阵地战。你们千万不要一板一眼地较上劲，一定把速度的优势发挥出来！” “没事，人挡杀人，佛挡**！”刘俊锋意气风发地一挥拳头。 如何把这支小个子球队的优势完全发掘出来呢？假如对手控制了篮板，又解决了控卫的问题，那么小个子球队的小快灵又何以展现呢？王宝江思考着这样的问题。从来人们都有一个概念，打篮球都是长人的运动，球场上身高就是王道，一支全部由后卫组成的球队，难以想象如何成功。这是一个很难的课题…… 王宝江并没有想到，此时，他身后一个名叫程飞的孩子，也在思索着同样的问题。 场上，田生勇果然换下了张翼飞和施晓武，而换上了张志刚和余汉文。 这样，高一联队几乎变成了高一三班的原班人马。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在配合上不会出现很多问题。之前的几个失误，大多就是因为没有合练而造成的配合欠默契。 余汉文一控球，果然就没有李琨之前出现的问题了。虽然余汉文也不能甩开王志文的防守，但他也不会手忙脚乱导致丢球。 余汉文传给李琨，李琨面对李琳，一个起步就甩开了对手，拔地而起！ 这球依然没有投中，从篮筐上滚了下来！ 张志刚一跃而起，邓亮也同时跳了起来！两人的手指竟然同时够到了篮球，谁也没有抢到手！就在他们落地的瞬间，李博文飞身而起，轻轻把球垫进了篮筐！ 高一联队终于拿下了第一球！ 高一四班的学生们喊的声音最大，因为李博文是他们班的王牌。 寝室队发起快攻。 这对于王志文和杨聪来说，对手太熟悉了，简直就是一支三班班队的翻版。王志文顿时来了精神，在联队的防守阵容中蝴蝶穿花般跳跃，根本无视对方的任何紧逼、夹防。 他的控球能力，的确远远超出了高一年级其他人的水平。放眼全校，甚至也找不出一个与他相匹敌的控球后卫。 依靠娴熟的控球技巧，和灵活的身体，王志文几番折回后，杀入禁区！ 张志刚、余汉文、张帆三人竟然死死地围住了王志文！ 这样，外面空位大开，王志文在一瞬间，看到了刘俊锋正在罚球线附近招手，于是一个大吊，把球传了出去！ 刘俊锋接球之时，正是李博文扑到之际！ 过于大意的刘俊锋竟然想图个侥幸，直接出手投篮了！ “啪”，清脆响亮的盖帽声满场可闻！李博文一把抓起盖下的篮球，丢给了余汉文！ “瞧我们班小李多活跃啊！”陈杰笑道。 程飞暗忖，这个李博文似乎比上次看到他的时候，进步了非常之多，防守能力也大为见长。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在三班的阵容里能打得如此活跃、如鱼得水，确实不容易！ 刘俊锋满脸羞愤地追了上去。王志文也是一脸怨气。 余汉文慢下了脚步。 对方球员全都是小个子，他们的速度相对于联队来说很快，如果断然打快攻，反而不是最佳的进攻手段。要慢下来，如田生勇所说，利用身高的优势。 待联队球员全部落位后，余汉文把球交给了李琨。 这是典型的三班打法，在阵地战中由李琨撕开对方防守，然后再图得分。 高一联赛中，三班的这种打法屡试不爽，没有任何一支对位的球队能有效地遏制这种充分发挥了高度、力量、突破技术的进攻阵势。包括速度不慢的五班，和实力不俗的六班。 这支更为不成熟的寝室队，一群平均身高只有一米七零的小个子，难道就能阻挡这种进攻吗？绝对，绝对不可能。 李琨一个漂亮的换手，瞬间过掉了李琳，面对补位协防的王志文，他手中的球飞向余汉文。待王志文再次回防时，球已经到了内线的张志刚手里。 面对邓亮形同虚设的防守，张志刚轻松进球。 “好！”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余汉文狠狠地和张志刚击掌，挑衅地瞪着王志文。 王志文的怒气一下子冲上了头顶，他要过球，一路飞奔而去！ “又要单打么？”程飞喃喃说道。 这两个多月以来，程飞发现，王志文并没有意识到这支球队到底该怎么打。在家里的时候，他就思考过，凭借六班的实力，一路摧枯拉朽拼到总决赛，最后竟然铩羽而归。当然，有实力上的因素，但是王志文在前几轮中只是起到了润滑剂的作用，带动了整部机器顺畅运行，而一到关键时刻，他完全放弃了之前已经证明了有效的打法，而采取单打独斗的战术。他只相信自己的能力。 寝室队也是一样，在刚开始的几球当中，不难发现，杨聪和刘俊锋的攻击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形势可谓一边倒。而一旦王志文不放球权，比赛变成一个人的游戏时，进攻就会完全阻塞。 果然，王志文一击不中，被对方拿下了篮板！ 王宝江皱起了眉头。 余汉文带动联队发起全面攻击，又是压迫性的阵地战，球仅仅倒了几次，就由张帆跳投命中！ 比分变成了6：9！ 刚刚过去的一分多钟里，寝室队进攻乏力，一分未得。而联队则找到了节奏，掀起了反攻的浪潮！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这就是比赛的转折点，高一联队必将掀起排山倒海的攻势，而可怜的204寝室队会淹没其中，一溃千里…… 但有一个人并不相信。 王宝江示意暂停。 王志文等人垂头丧气地从场上走了下来，围在王宝江的身边，程飞他们也围了上去。 “我刚才提醒过你们的，”王宝江严肃地说，“知不知道怎么打成了这个样子？” 王志文喘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手感……不太好。” “他们找到我们的弱点了，用高度打，坚持打阵地战。”杨聪说道。 王宝江说道：“每一支球队都有自己的风格，也都有自己的弱点。被对手找到弱点，并不可怕，可怕是不能发挥出自身的优点……” “王老师，”程飞趁着王宝江顿了一顿的时机，忽然开口说道，“我觉得还有更可怕的，那就是不知道自身的优点是什么。” 王宝江愣了一下，笑了笑说道：“说的没错。” 没说两句，杨裁判已经吹响了哨子：“暂停时间到，请双方球员上场！” 程飞抬头望去，那边依然是三班的阵容，只是李博文换成了施晓武。 看来，田生勇是打定主意要硬吃寝室队了，用高度和力量彻底地吃掉！ 王宝江吁了一口气，说道：“这样吧，王志文你先下来一会儿，我和你谈一谈。你们自己派个人上去，先顶着打一会儿。” “嗯，”虽然不明白王宝江想说什么，王志文还是点点头，望了程飞一眼，“你替我。” 一股热浪冲上心胸，程飞强抑心中的激动，点了点头。 余静高兴地偷偷拉了拉程飞的手。一边的余阳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程飞现在的能力。 这是程飞第二次在众目睽睽之下登场作战。这一次，几乎全年级乃至半个学校的学生都在围观，而他，身披着橙红色的队服，只为寝室的兄弟们而战。 王宝江并没有注意到，寝室队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望向程飞。那里面包含着一种兴奋，一种鼓励，一种期望。 程飞微微笑了笑，拍了拍胸口。那意思是，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 今日一战，必要力挽狂澜，技惊四座！ 在全场瞩目之下，程飞悄然登场。其他的球员并没有变化，只是，随着程飞加入，位置上有了一些改变。比如，控卫的职责暂时由杨聪担负。 发现王志文竟然下场，换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等等，很多人马上就认出了这个替补王志文上场的，正是当年的中考状元程飞！一时间议论纷纷。当然还有很多高一的学生也看过程飞的处子秀，彼此之间交头接耳，眉色飞舞。 难道这支寝室队要放弃这场比赛了吗？ 那边，田生勇和高一联队也都愣住了。去掉王志文，面前的这支队伍完全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连余汉文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们当然不知道王宝江有很重要的话，想就在此时讲给王志文听。 比赛继续开始。 杨聪控球。余汉文凶猛地逼了上来，在这个经验丰富的控卫面前，杨聪一时有点慌乱，赶紧侧过身子，以防断球。 程飞很快上前接应，两传之后，杨聪甩脱了余汉文，开启马力冲向前场！ 联队的防守阵容布置停当，身强力壮的施晓武也严阵以待。 杨聪虚晃一枪，把球回传给了程飞。 这是一场阵地战。程飞站在距离三分线外两步之远的地方，持球一动不动，眼睛却扫视着每一个球员。 站在他前面的是李琨。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为强劲的对手。 不过，程飞非常清楚，李琨有一个很明显的弱点——防守不够积极。他总是一副懒散的状态，直到进攻打响时才会打起精神。 尤其是身在如此强大的队伍，而面对如此弱小的对手时。 尤其是面对一位软弱不堪、不值一提的进攻者时。 就从这里，开始吧。 第四十三章 挑战(三) 高一年级冠军队的王牌李琨，此刻正懒洋洋地站在程飞的面前。 他当然知道程飞是谁，他也知道，在篮球场上，这位中考状元、乖乖学生还没有与他直接对话的资格。至于程飞处子秀的尴尬表演，他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但是他很快就茫然了。 刚刚程飞还在眼光四处游移，似乎在寻找着传球的人，身子挺得笔直。下一秒钟，程飞像是突然消失不见似的，迅雷急火般掠过了李琨的左侧！ 满场皆惊。就连王志文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 程飞刚一过掉李琨，还没等一脸惊讶的施晓武上来补防，就在三分线内一步的距离，从容起跳！ 他跳得很高。不像李琨或者张帆的跳投，双脚距离地面很低。他牢记吴忠民所说的话，跳得高，才能投得准。 悬浮于空中，程飞迅捷地出手投篮！ 他早已在多场的实战锻炼中，意识到了投手出手快慢的问题。快慢之间，必须寻找到一种适合本身的节奏，太快，命中率下跌，太慢，容易受到干扰。程飞一直在寻找这样的节奏，小有心得。 他的姿势，震惊了全场！ 这是如此标准和优美的跳投，即使是最不懂篮球的人，也要为之倾倒！ 篮球在空中划过长虹经天的弧线，径直坠入网窝，掀起雪白的浪花！ 联队球员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全场一片寂静。无人喝彩，无人鼓掌。就连余静和余阳两兄妹，也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那个瞬间，昙花一现，却绝美永恒。 程飞没有听到掌声和喝彩，稍稍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和跑过来的兄弟们一一击掌。 “投得太漂亮了！”杨聪低声说道。这是绝对出自真心的赞扬。 “嚯！”余汉文说道，“有意思，他们寝室里还有这样的人物……” “他是中考状元，程飞，你不认识吗？”张帆粗着嗓子说道。 “听说过，但没照面，”余汉文若有所思，“联赛里好像没见过他。” “是啊，的确没见过。”张志刚说道。 李琨一言不发。他承认这个身穿12号球衣的小个子，如此标准和优美的投篮姿势，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不过，在他的面前得分，毕竟是让他丢面子的事情。篮球，最重要的是实力，而不是姿势的优美。他必须用实力挣回刚才丢掉的面子。 11：6，比分再度拉大！ 余汉文仍是不慌不忙，控球推进前场。联队还是稳扎稳打地进行阵地战。 施晓武面对程飞，自然占了绝对上风。他稍微靠了靠，程飞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拉到小前锋位置的李琨，直接上来要走了球，然后当着刘俊锋的面，强行起跳投篮！ “梆”，篮球砸在圈上，高高地弹起，张志刚一把抓下篮板，刚要起跳，刘俊锋就冲上前，猛地把球打掉了！ 哨声响起，杨裁判指着刘俊锋说道：“打手犯规，罚球两次！” 刘俊锋耸耸肩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杨志刚的罚球技术显然不怎么样，连续两球都没有准心，被邓亮拿到了篮板。 邓亮把球交给了程飞。全场观众的目光都集中在程飞的身上，四周安静无息，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都在等待着，看那优美的姿势再次飞舞。 李琨冷冷地逼上前来，盯着程飞运球的手。 正当所有人认为这将是一场精彩对决的开始时，程飞把球递给了杨聪。由杨聪控球推进前场。 联队布下阵势，严阵以待。 杨聪把球再次给了程飞，自己则插入前场，来回跑动，伺机接球。 李琨站在三分线边缘，冷冷地盯着程飞。他不想再给对手轻易突破的机会，虽然这个家伙实力也许并不强，只是有花拳绣腿的投篮本事，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让此人得分。 程飞站在三分线外一步，脑袋里飞速地思考着。 到底是把球给杨聪或者刘俊锋，让他们突破得分呢？还是趁对手没有重视自己的时候，抓紧机会投篮呢？在这种阵地战中，即使是由得分效率最高的杨聪持球突破，效果也要大大打折，而如果投篮，在还未紧逼的情势之下，我有相当程度的把握。 况且，如果我一击即中，甚至连续得分的话，对方必然把防守重点倾斜，这样也许就有了扯开联队防守的可能，从而制造出更多的得分机会。无论球最后在杨聪、刘俊锋，或者是李琳的手里，都能有很大的威胁。 那便不客气了，撕开他们的防守体系，就用百步穿杨的投篮！ 此时，王宝江正在和王志文谈心：“……我是不同意田老师的意思，我认为你是有能力进校队的。但是你刚才确实也暴露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你粘球时间过长，对进攻的伤害是很大的，控卫最忌讳这一点……你在听吗？” 王志文收回了目光，赶紧点头说：“在听，在听。” 王宝江望向场上，又望了望记分板，惊讶地“哦”了一声：“怎么领先优势还扩大了？” 他的目光再度落向球场。 一个少年腾空跃起，在距离三分线足有一米多远的位置。 橙红色的球衣映着夕阳的余晖，温软滑润。那少年在空中停留了那么一刻，然后左手轻轻拨动手中的篮球，任由它跃上蓝天…… 那弧线无可挑剔，力道恰到好处，篮球旋转三周半，不偏不倚地回到了它的归宿。 “唰”，清晰的响声震撼了每一个观众的心弦。寂静的场内，这声音是如此响亮。 少年挥着手臂，和队友们击掌相庆。 李琨的眼里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望了望跑回去的程飞，又望了望身后的篮筐。 超远距离的三分球！对手不但敢投，而且还直接命中！ “神投……”李琨喃喃自语道。 王宝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田生勇目瞪口呆。 他们虽然在场边不同的位置，可都同时问道：“他是谁？” “程飞，”王志文笑道，“我们寝室的。” “好家伙，这个姿势真是……不一般……”王宝江眼里尽是赞叹，“不说他能投中这么远的三分球，光这姿势，我都要给他满分。” 王志文微笑着说：“他是我们寝室的秘密武器，他是天生的神投手。” “好个天生的神投手……”王宝江频频点头。 “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田生勇直抓后脑勺，“这群小个子还真有点本事……” 记分板上，分数竟然拉大到了14：6。 “哇——”一阵沉默过后，全场观众掀起了疯狂的喊叫，夹杂着暴风雨般的掌声！ 余静鼓掌最用力，白皙的手掌都拍红了！余阳的嘴角仍然挂着惊异的笑容，微微摇着头，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程飞。 “加油！程飞！你是最棒的！”如潮的掌声中，余静大声喊道。 程飞转过身，朝余静微微一笑。 连续两次投篮命中，他心中居然平静了很多，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感涌上心头。 余汉文带球疾冲，杨聪赶紧追了上去，没料到余汉文一个背后传球，接到球的李琨连着冲了两步，在撞上前面的刘俊锋之前，把球给到了李博文的手中。 李博文面对程飞，上身急剧晃动，接着突然启动，持球突破！ 李博文的持球突破是拿手好戏，瘦长的双腿迈出的第一部非常迅速，即使跟上了步伐，也很难防住他随后的远距离挑篮！ 然而，这一步却没有过掉程飞。程飞似乎早有准备，竟然在李博文出脚之前就移动身体，李博文大惊之下，身体急忙侧转，未等程飞再度调整，直接投篮了！ 却见那球径直打在篮筐的内面，进球！ “好球！”余汉文喊道。 联队再追两分。比分14：8。 程飞把球交给杨聪，自己空手跑位。但是此时，他已经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更是联队防守的重心所在了。 李博文在投篮命中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紧随程飞左右。 李琨跑上前，低声对李博文说道：“让我来防……” 李博文犹豫片刻，走开了。 到了前场后，杨聪还是把球交给程飞。 李琨俯下身子，低声说道：“来啊，再来一球！”明显已是挑衅的意味了。 在三班队内，他向来比较懒散沉默，一般也不会和谁较劲。即使在面对王志文的时候，李琨也表现得相当沉静。这一次，他却沉不住气了。一个原本的无名小卒，竟然屡屡在自己身上拿分，的确面子上过不去。 程飞面无表情，开始运球。 运球的动作很慢，很慢，篮球每一次弹起，似乎在掌中停留的时间都很长。 李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球，却不敢动作。他担心贸然出手，会被对方突破。 程飞没有吸引到对方出手断球，稍稍有些失望。他先是一个换手，把球挪到了左手，然后又换到右手，看上去是如此漫不经心。 然而，就在第二个换手快要完成的时候，他突然闪电般一拨篮球，换手的节奏在电光石火中改变了！ 李琨根本来不及反应，程飞就左手运球，掠过了他的右侧！ 过了！这是程飞第一次在比赛时尝试面对面的突破，他一直以来都在观察和学习各个球员的突破动作。从王志文的动作中，他领悟到了节奏感的问题。突破不一定要飞快，只要做出让对方来不及反应的动作即可，原本往右，突然奔左，原本声东，突然击西。在这当中，不仅对控球的节奏要能做到临场变化，同时也要细心观察和捕捉对手的节奏，才能成功。 程飞左手运球，从左侧杀入了禁区，直接拔地而起，出手投篮！ 李博文早已飞身而上，长长的胳膊伸得笔直！ 纵然程飞快速出手，心中却暗叫不好！那李博文，竟然在空中够到了刚刚飞出的篮球，虽然只是一点点指尖，但足以改变了篮球飞出的力道，堪堪坠了下去！ 张帆一把抓住落空的篮球，扔给了李琨。 李琨咬着牙，往前猛冲而去！ 204寝室队迅速回防！他们的速度都很快，而三班的球员则根本来不及参与到这次进攻当中，杨聪和刘俊锋以最快的速度超越了李琨，迅速回到后场。 但此时，李琨已经杀到，杨聪急忙贴了上去！ 李琨脚下不停，竟然在杨聪和刘俊锋的联手封防之下，直接上篮，挑手进球！ 全场掌声雷动，尤其是一些女生，尖叫声不绝于耳。 这复仇的一球，虽说来得太迟，但毕竟还是来了。 比分14：10，已经相当接近了。程飞望着比分，撇了撇嘴。 让王宝江好奇的是，这支寝室队刚开始的时候似乎势头很猛，在王志文的带领下可谓飞速疾进的打法，可自从程飞一上场，节奏就变慢了，几乎每次进攻都打成了阵地。虽然这两次进攻，依靠程飞出神入化的投篮能力，并没有明显处于下风，但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这支球队除了王志文，似乎程飞的影响力最大，王宝江心想，他们在场上，整个队伍的打法和节奏就会发生根本的改变。但是小个子球队毕竟不能打阵地战，光依靠一两个神投手在外线飙分，不是取胜之道…… “快！”程飞突然往前场冲去。他这一冲，带动了整支队伍。 先前还慢慢吞吞的寝室队，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全都往前冲去！ 杨聪带球疾进，一遇阻碍，立刻就与刘俊锋相互配合。 高一联队完全没料到这支队伍怎么突然间改变了进攻的节奏，顿时防守阵型大乱。李琨这才发觉程飞竟然已经冲到了前场，再追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篮球在空中穿梭，程飞两步一迈，接住刘俊锋递过的篮球，猛然急停跳投！ 他迅速升至空中，笔直的胳膊肘轻轻一挥，篮球冲天而起！ 还未等篮球落入网窝，程飞就已经转过身，吁了一口气，只听“唰”的一声脆响，在背后响起。场上随即传来整齐划一的惊叹声。 王宝江惊异地扬起了眉毛。这个家伙，看来不是想像中的那样简单，他似乎已经有意地在用节奏变化打击对手，前面两次不慌不忙的阵地进攻，接着就是一次快攻，完全出其不意。程飞看来不仅仅是个天生的神投手…… “他在联赛时上过场吗？”王宝江问道。 “上过，他是高一一班的替补，不过就第三轮的时候上了几分钟而已。”王志文回答。 “哦……那不是我执法的比赛。”王宝江点点头，“你准备上场。” 王志文惊讶地问道：“怎么？他们现在打得不错，要换我上去吗？” “少了你，这支球队就太可惜了，”王宝江笑道，“你还是打控卫，程飞还是留在场上，换个人下来就行。记住不要太独了，给你们的队员多多创造机会，尤其是程飞，好好利用这个点。” “是。”王志文点点头，站起身来。 杨裁判吹响了哨子：“204寝室队请求换人！” 王志文朝李琳招了招手，然后走上场去。 余汉文的脸色都变了。他不知道对方这个叫程飞的是怎么冒出来的，在王志文下场的情况下，非但没有拉下比分，反而还掀起了进攻的狂潮。这一下，王志文再上场，整支寝室队就有了超级控卫，运作必然更加流畅…… “这场比赛，恐怕不太好打……”一旁的李琨似乎明白余汉文的心思，低声说道。 余汉文只是“哼”了一声。他是个绝不会服输的人，至少是在嘴上。 现在就连场外的观众都觉得联队的情势不妙了，对这么一支超豪华的阵容丧失了信心，的确也是罕见的事情。只是田生勇脸上虽然有些焦急恼怒，可仍然没有换人的打算。他所想的，高一联队虽然人才济济，但是毕竟没有合练过，眼下这个阵容是以高一三班为原型打造了，至少在配合上、打法上不存在磨合问题。换句话说，这可能是目前所能拿出的最强阵容。如果随意换人，失误必然增多，也就是白白给对方送分了。 余阳笑着说：“这就是业余比赛和职业比赛的区别。” 余静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感到莫名其妙，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职业比赛里，球员的个人能力、战术的配置和执行等各个方面都很重要，”余阳望着程飞说道，“但是业余比赛，一个懂得跑位和拉空档的神投手就具有决定性的作用，这种人不常有，一旦有了，就能决定整个比赛的进程。我看，联队这一场悬了。” “哼！活该！”余静得意地说道。 “程飞，你能跑快吗？”王志文低声说道，“我们恐怕不能慢下来了，他们肯定会派人盯死你，一旦我们放慢速度，你受到的防守力度就越大，如果拉开……” “我知道，”程飞微微一笑，“我尽力而为。” 第四十四章 挑战(四) 记分牌上，16：10的比分赫然嘲笑着群星璀璨的高一联队。 余汉文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目光定在王志文的身上。 此时，王志文精神抖擞，他知道寝室队能和准年级冠军队打成这样，已经很不简单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一鼓作气，发动快攻，进行连续得分，彻底把对方的气势打消。 “走！”王志文脚下忽然启动。 如同之前打过的所有比赛一样，无人能对王志文的控球推进造成一丁点儿威胁，而他一旦启动，像灵蛇一般在场中穿插，对方的防守阵型立刻就扭曲变形，千疮百孔。 余汉文吃力地跟着王志文左右跑动，李博文则死死地缠住了程飞。 他们的用意很简单，利用李博文的速度、弹跳和臂长来阻绝程飞的投篮，释放李琨的进攻能力。实际上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只不过有些杯水车薪了。 王志文突入篮下，忽然一个假动作要传给程飞的方向，待余汉文和张帆分神之际，反身打板进球！ 18：10！场上响起掌声，多半是六班的学生。 余汉文运球急攻，还未过半场，竟然被王志文一手断下！余汉文纵然运球技术距离王志文还有些距离，但是一向很稳，保护球也做的不错，这次断球，足见他心态开始焦急了。 王志文几乎看都没看，把球往前一甩，冲锋在前的杨聪，闪电般上篮命中！ 20：10！田生勇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喊道：“暂停！暂停！” 联队先发垂头丧气地围在田生勇旁边。一向沉静的李琨，脸色也相当难看。 “怎么搞的？”田生勇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对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们是什么，你们是年级冠军，打哪个班不都是顺风顺水，今天是怎么搞得，一个个都提不起精神？” 余汉文和张帆等人面面相觑，一身不吭。 “都给我下来！”田生勇恼怒地喝道，“真是丢人现眼！殷威、施晓武、杜宇、张翼飞，你们上，李博文做的不错，你把那个12号看死就可以了。” “没想到程飞进步这么大，投篮真是准……”张翼飞说道。 田生勇摆摆手，说道：“他速度不快，个子又矮。防死了，再好的投篮技术也不行。” 李博文点点头：“我不会给他投篮的机会的。” 暂停时间到，新一拨联队球员登场，又引起了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他们是各个班队的核心球员，各个班的学生自然而然都会支持他们。 殷威，曾经是杨聪的冤家对头，现在作为控卫对上了王志文，丝毫的威风也耍不出来了。他本来是打分卫的，控球并不太好，只好等王志文一紧逼，就传给了施晓武。 施晓武发力冲锋，带球强攻，却一下子撞在了李琳这堵铜墙铁壁上。 匆忙之下，施晓武强行起跳投篮！ 篮球划过高高的弧线，打在篮筐上又弹了下来！ 联队内线无人，站在外面的张翼飞想要冲进去却已经来不及了，邓亮取下篮板，丢给了王志文！ 全场又是一片哗然！ 田生勇也是连连摇头：“这一点配合都不讲究……” 他当然清楚，刚刚组起来的球队，一天集训都没有练过，怎么可能有配合？都是各个班上的王牌球员，拥有绝对出手权，当然是有机会就强打投篮，可偏偏手感又不好，连投不进，这只会影响全队的气势。 王志文快攻之下，发现没有很好的机会，把球丢给了后面的程飞。 程飞刚一接球，李博文就贴了上来。 这时，联队的防守阵型已经布置停当。一旦打起阵地战，王志文的办法也不是很多，而这支小个子球队就立刻丧失了灵活性。 王志文朝程飞跑过来，殷威也跟着跑了过来。 程飞原以为王志文过来要球，但是看到他眨了眨眼睛，便明白了。就在王志文跑到李博文旁边的刹那，程飞忽然一个转身，从殷威的身边掠了过去！ 他的速度并不是太快，不过已经晃出了一个相当大的空档！ 程飞深吸一口气，起跳，投篮！ 球以一个完美的角度飞出了掌心，此时此刻，一条黑影凌空飞至！ 程飞大惊失色，眼看着李博文竟然腾身在空中，一掌把球拍了下来！ 全场惊呼！田生勇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大声叫好！ 李博文本身就有一米七六的身高，胳膊又特别长，加之弹跳力优异，反应速度极快，因此生生盖下了这一球！ “冲！”殷威抓住球，飞速地向前推进。王志文正要阻截，竟然被他一个拿手的大幅度换手给晃了过去！ 寝室队的速度都非常快，等殷威冲到禁区内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上篮的路线。他一抬手，把球给到了外线的李博文手中。李博文前面，站着的正是程飞。 程飞沉腰，盯着面前的对手。 李博文面无表情，但是他的身体显然已经进入到一种狂热的状态之中，开场以来，他默默无闻地隐身于群星之中，但是其防守、进攻都毫不含糊。 程飞当然观察到了这些，记得最初在联赛上看到李博文的时候，他似乎仅有持球进攻的手段，不仅手段单调，防守上也无所作为，而今天似乎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 天分高的，自然不止程飞一个人。 李博文上身剧烈地晃动，突然手臂一抖，从程飞的左边持球突破！ 程飞仍然跟上了李博文的脚步，贴着对方紧跨两步，虽然让李博文切入到两分线的位置，但是没有留下让对方直接突破或者投篮的空间。 王宝江暗忖：这个程飞似乎防守意识不错，但是身体素质上略有吃亏。 李博文虚晃一枪，转身想要从另一侧跨步投篮！ 程飞吃了这一招，赶紧移动身体重心，没料到李博文竟然和王志文一样，这一招仍然是一个假动作，他又急速晃到程飞的左侧，小勾手命中！ 20：12！ “好球！”全场响起一阵喝彩，余汉文等联队的球员也禁不住叫了起来！ 李博文在攻防两端的惊艳表现，自然为一直憋闷的联队出了一口恶气！ 令程飞惊讶的是，李博文脸上居然古井无波，刚刚进球也没有庆祝，直接就贴在了程飞的身侧。其他球员全都回去站阵型的时候，他丝毫不离开程飞半分。 王志文仍是带球突进，一路奔袭，篮球却没有打中篮筐，而弹了下来！幸好这球弹得很远，是个长篮板，被刘俊锋在外围捡到，又丢给了王志文。 李博文此时却稍稍距离程飞远了一点。程飞一愣，马上明白过来，他是想吸引对手传球给程飞，然后伺机抢断，或者是进行紧逼威胁，破坏对方进攻的节奏！ 可王志文不知有诈，一看程飞居然有空档，直接把球朝程飞扔了过来！ 程飞暗叫不好，和李博文一同发动脚步扑上前去！ 在接到球的一瞬间，程飞突然改变方向，身子一矮，就从来不及收身的李博文旁边冲了过去，才跨了两步，到了两分线的位置，李博文竟然鬼魅般地再次冲了上来！ 在全场人的目光聚焦之下，程飞的双脚猛地蹬地，整个人拔地而起！ 李博文也飞向半空，双臂展开，如捕食的秃鹫，凶狠凌厉！ 凭借身高臂长，和迅疾的反应速度，他自信能阻绝程飞的投篮。但是，他很快发现不对了，全场人的目光全都直了，包括王宝江，包括田生勇，每一个人的叫喊声都憋在咽喉处，无法发泄。 程飞斜着身体，宛若冲出碧蓝海面的水鸟，以60度角于地面的姿态，飞翔在半空中！ 后仰跳投！李博文顿时发现，自己身高臂长的优势完全化为乌有，他的手指距离程飞手中的篮球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但是，这个程飞，真能在空中保持平衡，保持手感不成？ 答案是肯定的。 程飞在空中短暂停留了片刻，甚至大家感觉到，李博文在已经下落的时候，程飞才展开右臂，左臂轻轻往前弹去，篮球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唰”，空心命中！ 全场又是鸦雀无声，接着掀起了喝彩和欢呼的惊涛骇浪！ 王宝江摇头叹道：“漂亮！真是漂亮！” 田生勇跌坐在板凳上，一言不发。 余汉文等一拨联队的球员，先是目瞪口呆，继而面如死灰。 李博文站在原地，也是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他从来没有练成的后仰跳投，竟然被对手轻易的、完美的施展出来，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绝技，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学会了！ 与此同时，杨裁判吹响了哨子：“第一节比赛结束！” 22：12，这个比分震动了全场观众！ 寝室队主力一下场，负责服务工作的女生们赶紧上前递毛巾和汽水，程飞自然而然成了众人目光中的焦点。余静更是激动得两眼放光，拉着程飞讲个不停。 程飞微笑着，疲惫地坐到凳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王宝江走过来，拍了拍程飞的肩膀：“我刚才都没认出你来，原来是程飞……” 陈杰插嘴道：“正常，体育老师一般都不认识他。” 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程飞也笑着说：“还请王老师多指点我们。” 王宝江笑着摆摆手，问道：“你这身投篮的功夫很不错啊，打了几年篮球，怎么联赛的时候没见着你啊？” 程飞说道：“高一开学才开始打呢，以前没碰过。联赛的时候……打得很差。” 王宝江扬起了眉毛：“才打了两个多月……” “投篮是我们初中的吴老师教的，练了有将近二十天呢。” 王志文暗忖：果然没有猜错，他的投篮姿势的确和吴忠民如出一辙。吴忠民是水泥厂子弟学校初中部的体育老师，寝室队的球员都是他的学生，他们也都知道吴忠民是打篮球的好手，但是鲜有人知，吴忠民是名扬四海的超级投手。 王宝江露出惊讶的表情：“吴老师，是不是吴忠民啊？” “对，”这回轮到程飞惊讶了，“您认识他？” “当年的楚地第一神投，谁不认识他？”王宝江笑道，“这下我算是明白了，名师出高徒，自然的事情嘛！” 说话之间，程飞仍然在喘气。 王宝江注意到了这一点，关切地问道：“等会还是你上场，怎么样？” 程飞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好累……” 他的体力还是很差，王志文心想，随即说道：“第二节就让李琳上来吧，我们要保持攻势，不能让他们接近比分。” 王宝江有些怜惜地拍了拍程飞的肩膀，没说什么。他很少见到如此有天分的神投，也很少见到如此疏于体育锻炼的孩子，像十五六岁的年龄，精力充沛得很，正常情况下都能打满全场，可程飞竟然上场才五六分钟就已经累成了这个样子，体力之差，实在罕见……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二节的战斗打响了。王志文带领寝室队上阵，联队则换下了李博文，换上了张磊，这样，联队的身高优势进一步增大。 王志文以娴熟的控球技巧，毫无悬念地撬开了联队的防守阵地，面对本班的中锋张磊，王志文自然是再熟悉不过，轻松地打进一球。 杨聪抓住机会，先是一个抢断，然后闪电般发动快攻，上篮得分！ 刘俊锋的骑马射箭式，完全甩开了胖胖的杜宇，神奇地投篮命中！ 李琳的三分球，则再度增添了比分的优势！ 程飞下场之后，寝室队攻势不减，联队则失误频频，除了张磊保证了不少篮板球之外，几乎全场被爆。进攻自然还是能打起来，但是寝室队的速度一旦起来，联队根本无法防住由王志文、杨聪和刘俊锋发动的三角快攻。 这样，第二节结束的时候，比分到了42：28！ 半场拿到42分，对学生级别的赛事来说相当之高，说明这支队伍进攻的频率和成功率都相当可观。而联队则大失水准。 第三节的战斗中，李博文再度登场。形势突然一变。 李博文在之前的高一联赛中，只是一个不太耀眼的王牌。高一四班的战绩并不好，甚至连张翼飞的高一一班都没有战胜。也少有人注意到李博文的表现，事实上，他在投篮、突破、篮板和盖帽上都有非常全能的表现，时过境迁，他现在的技艺已经跃上了好几个台阶。 李博文一登场，马上遏制了刘俊锋的侧路攻势，而在下一回合的进攻中，直接突破刘俊锋上篮得分！ 联队虽然无法防住王志文，可寝室队也无法防住李博文的进攻。 无论是阵地进攻，还是快攻，甚至是单防和联防之中，李博文的表现可圈可点，成为联队在场上唯一耀眼的明星。 他在第三节一口气拿了22分，带领联队追到了52：60，拉到了8分的分差！ 场边的程飞，看着也是频频点头。 真金要待火炼，真正的好球员自然不会埋没于比赛当中。 第四节才打了三分钟，邓亮就请求下场休息了，这也难怪，寝室队完全是在快打快攻之中进行比赛的，邓亮不光要快速奔跑，还要对抗张磊这样的篮板怪物，自然体力消耗最快。而作为主力的王志文，也开始大口喘气，脸色潮红了。 年轻人虽然能打满全场，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对手，若对手又强又壮，技术也不弱的话，体力也会消耗得很快。 而此时，比分已经接近到了58：64！ 如果换下主力，说不定就意味着崩盘，辛辛苦苦攒起来的优势就丧失殆尽！ 王宝江皱着眉头，低声对王志文说：“你们还有两名球员怎么样？” 王志文知道他指的是尚未上场、体力充沛的张雨来和陈杰，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们的速度、投篮能力都不太好，恐怕……” 王宝江沉吟片刻，说道：“我建议，你和邓亮，还有刘俊锋下来，你们三个人的体力消耗很大，不要强行坚持。” 王志文没有说话。 王宝江看出了他的心思：“胜负不是最重要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直是这几个人打球，其他的人怎么能锻炼起来，他们会永远坐在场下，永远不能做出贡献。你要考虑的，也许不是今天这场比赛，而是更远的以后，我说的对不对？” 王志文只有点了点头。他明白王宝江的良苦用心，但是放弃眼前的胜利，他又觉得不甘心。只是，王宝江作为临时教练，这样说了，他也不好违抗。 204寝室队整装上场。这几乎是一支全新的阵容。 控卫程飞，分卫李琳，小前杨聪，大前张雨来，中锋陈杰。 王志文只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程飞的投篮和杨聪的突破上，其他人根本缺乏与对手抗衡的实力。如此阵容，连快攻都打不起来。 程飞一上场，全场观众的目光就聚集上去。李博文虽然是小前，并不与他对位，但是很快就投以冷酷的目光，那意思好像是说：“我来防你！” 程飞一脸平静的神色。这套阵容该怎么打，他已经胸有成竹。 第四十五章 挑战(五) 田生勇正在谆谆教导联队的球员：“现在正是追分的时候，盯好那个12号，还有5号，就可以了，其他的人不要太用心地去防，把得分点掐死就好！” 准备上场的五名球员点着头，精神抖擞地活动着筋骨。他们获得了足够的休息时间，正把状态一点一点的找回来。趁着对手最弱的时候，给予最有力的反击！ “殷威、施晓武，你们负责防守那个12号，李博文、杜宇，你们负责防守5号，小心他的速度很快，张磊要注意保护篮板！好，上场吧！” 程飞在张雨来和陈杰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他们都点点头。 杨聪望着程飞，说道：“是不是打快攻？” 程飞沉吟片刻，说道：“时刻注意我传球就行，一旦有机会，你一定要突破得分。” 杨聪点点头：“放心吧。” 和之前不同，程飞控球推进，竟然都不再需要杨聪帮忙。经验丰富的王宝江和王志文都看得出来，程飞的球感和控球技术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弱的层次，之前只是比较怯场，不敢放手施为，随着比赛的进行，他已经越来越自信了。 寝室队没有发动快攻。王志文不禁皱起了眉头。 高一联队摆好阵型，殷威朝程飞迎了上来，施晓武隔着一两步的距离，随时准备补防。 以程飞现在的能力，似乎很难突破双人联防，更别提是高手的联防了。 他不紧不慢地运着球，距离殷威有一米左右的距离，绕着半场慢慢地走动。 杨聪突然从内线冲了出来，程飞手一扬，篮球径直飞入杨聪手中！ 李博文鬼魅一般贴上了杨聪，杜宇也离开禁区，随时准备协防。与此同时，程飞忽然启动，在擦过杨聪身体的一瞬间，接过球就冲向内线！ “糟了！”殷威和施晓武赶紧跑了过去，杜宇也慌忙回位。 这一扯动，联队的防守重心立刻偏移。 程飞急停，起跳，依然是那么高！但是他并没有投篮，人在空中，篮球笔直地飞向了另一边——无人设防的半场右侧！ 张雨来举起手臂，轻轻一扬，“唰”，命中空心！ 66：58！比分开始拉大！ 程飞竖起大拇指，和兴奋的张雨来击掌相庆！ 联队发动进攻，寝室队的劣势马上显现出来，对抗能力弱了好几个档次，根本无法抵抗对方强有力的攻击。施晓武冲入禁区内，强打张雨来得手，又扳回两分！ 寝室队没等对方落位，马上启动。球直飞杨聪的手中，登时电光石火般往前杀去！ 好个李博文，脚下的速度竟然不逊杨聪，虽然慢了半个身位，但是杨聪相当忌惮他的身高和臂长，攻势一挫，球飞往拍马赶到的程飞！ 程飞接过球，径直往禁区杀去。 他很少这么做，因为他毕竟只适应投手这个职责，习惯于远远地站在外线，利用空档，或者挡拆创造的机会进行投篮。不过，程飞看过很多场nba的比赛录像，也做过很多功课，他明白要打开局面必须要做什么。 程飞冲下半场右侧，殷威和施晓武急忙跟了下去，没想到程飞忽然一停步，双手往回一送，眼看就要传球给跑上前的张雨来！ 可就在殷威和施晓武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个传球动作时，程飞的手忽然改变方向，看也没看，右手一摆，篮球穿过两人之间的缝隙，刚刚跑到篮下的陈杰接球后直接勾手！ 张磊根本没有看到陈杰接球，自然也没有想到防守，只在看到球进了自家篮筐时，愣了一下，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68：60！还是8分差距。 “啊……nolookpass……有意思。”余阳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懒洋洋的，充满了轻浮和不屑，而且深沉厚重，不像是孩子的声音。 余静皱着眉头，和余阳都回头望了一眼。两人吃了一惊。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三个大高个。他们大约都有一米八二左右的身高，体格非常结实，穿着无袖短衫或者背心。为首的那个，便是刚才说话的人，他留着齐脖子的长发，三角眼，扫帚眉，裂开的大嘴看着就令人恶心，唇上还有一抹黑不拉扎的胡子。一看便不是什么善类。 “瞧瞧六中的篮球水平，”那人瞟了记分板一眼，“矮子国的人打比赛都有这么多人看……” 另外两人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余静气得脸都白了，正要说话，余阳把她的胳膊拉了拉，示意她不要冲动。 这时，联队那边，余汉文无意中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这三个人，他马上喊道：“罗拐子，这边来！” 那人循声望去，笑道：“小子在那边，走，咱们过去。”说着，三个人挤出了人群，朝高一联队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人谁啊，真恶心！”余静气呼呼地说道。 余阳望着那三个人，嘴里说：“你别总是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迟早惹是生非。” “切！”余静白了哥哥一眼，“我还怕他们不成？” 余阳的脸色一沉，没有再说话了。 说话间的工夫，杨聪闪电般的突破已经撕开了联队的防守，成功地打进一球，将比分扩大到了70：60！ 显然，田生勇的战术并没有奏效，他本来以为寝室队换人之后，应该不会有太大威胁，谁料到程飞一传一切，竟然连续几次撕开了联队的防线，而他们的球员也没有丢掉机会，全都投篮命中！ 场下的王志文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轻轻地鼓起掌来。 他开始意识到，每当自己在场上的时候，似乎总认为队员的能力不强，容易浪费机会；而程飞这几次上场，却完全调动了其他几名球技并不好的队员，把他们的得分能力也用了出来。这确实是一种奇怪的现象。莫非，他们跟着程飞就能投篮命中，跟了王志文便投不进球吗？王志文陷入了沉思。 李博文面对程飞的防守，非常镇定地连续两个假动作，投篮得分，将比分又赶到了8分之差。 下一回合，程飞借助张雨来和杨聪的连环掩护，在零度角的位置获得空档，拔地而起！ 李博文根本扑救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程飞在空中停顿，然后出手！ 篮球划过优美的弧线，毫无悬念地命中网窝！场外响起整齐的惊叹声！ 连刚才那几个傲气十足的外校人员，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被余汉文称作罗拐子的人，吁了一口气，问道：“这谁啊，投篮姿势不错。” “今年的中考状元，一班的程飞。” “哦，才子啊！”罗拐子笑得比哭还难看，“可惜这姿势了，放到比赛场上一文不值。” 余汉文欲言又止。他本想说，这支矮个子球队不可小觑，但是自己这边又是手下败将，要是程飞这么厉害的神投手都一文不值，自己又算哪根葱哪根蒜？这样想着，余汉文的心里有些不快，他竟然希望程飞施出刚才后仰跳投的绝技，让罗拐子也开开眼。 余汉文知道罗拐子打球不错，后仰跳投也是他的绝技，不过从实用价值和姿势来看，远远不如程飞。他打球也有不少念头，从未见过有这么后仰的人才。 随着比赛的进行，李博文和程飞又对上了阵。 未等程飞落位，李博文已经带球冲到三分线内，右手忽然一抖，仿佛要收球投篮！趁着程飞愣神的工夫，李博文腰一沉，球随人走，急速掠了过去！ 补防出来的陈杰，在两分线零度角的位置拦住了李博文。李博文马上起跳，似勾似投，轻舒猿臂，把篮球送上了天空！ “靠！”陈杰大喊道，他虽然跳了起来，但是李博文凭着身高臂长，加上半勾手的投篮姿势，陈杰高举双手也没办法干扰飞到空中的篮球！ 人影忽起，在那球正在升空之际，突然一只手阻挡了它的旋转，“啪”的一下收入怀中！ 全场鸦雀无声。程飞落地之后，也微微地愣了一下。 “靠！”刘俊锋低声叫道，“我没看错吧。” 王志文的眼神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们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余汉文喃喃说道：“他……好像……刚才的高度，至少过了篮筐有一公分……” “球已经出手，在空中飞行了一段时间，然后被那个小子直接抓下来了……”罗拐子淡淡地说道，“这小子天生弹跳力很好啊，他看起来就一米七多一点的样子。” “那他可以扣篮了？”余汉文瞪大眼睛问道。 “看样子，好像可以。至少抓筐没有太大问题。”罗拐子的眼睛冷冷地盯着程飞，“不过在比赛中扣篮谈何容易，以他的身高，基本上没有机会。” 那边，王宝江也低语道：“难得一见，他的身体素质似乎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像……” 王志文也苦笑着说：“怕是我们眼花了吧，他这一跳真是吓死人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程飞好像跳得比邓亮还高。” 李博文这次没有那么镇定了，惊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杨聪克制了内心的激动，闪电般快攻上篮，稳稳地又取下两分！ 程飞吁了一口气，有些不安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害怕看到宿管主任张老头的身影。想当初，他为了测试弹跳，生生把三米多高的灯泡给拽了下来，张老头一直没搞清楚是谁弄的，怀疑的对象始终在张翼飞等几个高个子的身上，压根不会怀疑到204寝室的人。如果今天他在现场看到程飞跳了这么高，肯定要找他谈灯泡的事情…… 实际上，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跳这么高，只是一心想要阻止李博文得分而已。 下一回合，李博文明显受到了刚才“摘帽”的影响，面对程飞的阻拦，虽然顺利出手，球却打在篮筐上弹了回来，被张雨来拿在手中。 “走！”杨聪接过球就往前冲去，殷威还不及伸手，杨聪就风一般掠了过去！ 寝室队全场推进。杨聪在张磊的全力封防下，仍然上篮命中！ 比分迅速上升到76：62，已经拉开了14分的分差，全场哗然！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五分钟，施晓武强攻未能得手，张磊在内线得到前场篮板再度进攻，被陈杰打手犯规，两罚不中。寝室队一波攻击未能得手，陈杰拿下内线篮板，程飞妙传陈杰，后者勾手命中。78：62。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四分钟，李博文冲至禁区内，强行上篮不中，陈杰在张磊面前抢得篮板，杨聪发起快攻，和程飞打出了双人配合，最后由杨聪上篮命中。80：62。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三分半钟，李博文独自控球打出快攻，连续晃过程飞和张雨来，在陈杰的全力防守下，命中高难度的跳投，将比分改写为80：64。寝室队发动反击，程飞在外线的投篮再度受到李博文的干扰，未能命中。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三分钟，李博文在外线得球，直接投出三分球，未能命中，但自投自抢，拿下篮板，补篮命中，比分追到80：66。程飞传给无人防守的张雨来，张雨来投篮不中，被张磊拿下篮板。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两分半钟，14分的分差几乎无法追回，失败已成定局，但是场外的人群却越来越激动，不仅仅因为这场比赛非同寻常的意义，也因为最后几分钟李博文的精彩发挥，他今天几乎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摇摇欲坠的高一联队。如果不是李博文超强的防守与进攻，高一联队早早地就会举起白旗。 李博文深吸一口气，持球站在三分线外，前面站着程飞。 程飞非常惊讶于这名对手的表现，本来他已经看透了李博文的进攻套路，有很大把握掐住对手，但是越是快到结束的时候，此人越是冲劲十足，他的攻击欲望、他的力量和速度几乎全面上升。程飞甚至有些惧怕了。 李博文极快地往左侧晃动，一旦晃开程飞的一点点重心，立刻从右路杀了下去，他掠过程飞之后，一个大幅度换手晃过了里面的张雨来，面对篮筐飞了起来！ 陈杰大叫一声，也跟着跳了起来！ 李博文在空中收腹仰身，他的投篮也带有一点点后仰，同时左臂挡着陈杰，右手似投似勾，篮球“唰”的一声钻进网窝！ 同时，哨声响起！杨裁判指着陈杰说道：“9号阻挡犯规，进球有效，加罚一次！” 陈杰先是一副无辜的样子，然后只好耸耸肩。 李博文站在罚球线上，轻吁一口气，把球在手中转了两三圈，然后投了出去！ 程飞心中暗叫不好，从三分线外开始往里面跑，他凭着投手的敏锐感觉，发现李博文在最后出手的时候，微微地少出了一点力量。一个念头在程飞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李博文想利用这次罚球再拿下两分！ 然而，程飞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李博文一投篮出手，立刻往前冲去！ 球砸在篮圈边缘，正好弹回到李博文的手中！ 在两边的球员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李博文轻舒猿臂，把篮球轻轻放了进去。 80：70！李博文连续疯狂得分，完全不把寝室队的防守放在眼里！ 王志文有些着急了，站起来，对王宝江说道：“换我们上场吧！” 王宝江沉吟道：“还有两分钟，10分的差距，胜负还会改变吗？” “看对方的气势都打起来了，”王志文急切地说道，“如果是职业比赛，我相信逆转的可能性不大，但是……” 王宝江打断了他的话：“再看看吧！如果分差还缩小，就叫暂停。” 程飞在李博文的严密看防之下，把球塞给了杨聪。杨聪有些着急了，凭借速度上的优势，甩开防守他的殷威，直接往内线里冲去，却没料到越急越出乱子，施晓武一把将球断了下来。 高一联队迅速推进，张磊接过施晓武传来的球，竟然在两分线处投篮命中！ 比分追到了80：72！ “叫暂停吧！”王志文急切地说。 场上，程飞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眼睛望向了场边，正好与余静的目光相撞。女孩的目光里尽是信任，尽是期待，火辣辣的，烤热了程飞的心房。他点了点头。 王宝江没有回答王志文的话，只是说道：“他呀……跟你一样，都不太明白胜利的法门，只是你们恰恰相反……”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得王志文一头雾水。 程飞带球疾冲，李博文堪堪跟上，甚至马上超了过去，准备反身阻挡程飞的突破。没料到，程飞还没有踩进三分线，突然急停，身子立刻腾空而起！ “糟了！”李博文暗叫不好，赶紧刹住脚，往程飞扑了上来！ 他这一扑，纯粹出于本能，双手竟然按到了程飞的脸上！ “去吧！”程飞在空中遭到李博文的封阻，身体立刻下坠，但是他的手臂依然保持着优美的姿势，球已经飞出手去！ 天鹅引项，长虹经天。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篮球奔向了最后的归宿。“唰”的一声，震颤所有人的心房！ 罗拐子的目光僵住了，一动不动。连他身后两人，也不约而同地说道：“漂亮！” 这个三分球，就此破灭了联队追分的希望。 一切，终于在一群人的狂喜、一群人的失落和一大群人的惊叹中，结束了。 它留给葛洲坝六中的，是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而这个话题，才刚刚开始。 第四十六章 暖冬 身穿橙红色球衣、仅有八名球员的204寝室队，在昨日一战中以87：75战胜高一联队，消息瞬间传遍校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大多数学生实际上是支持高一联队的，尤其是高一的学生，毕竟联队集中了各个班级的王牌，本来人气就很高；高二、高三的学生对此虽然吃惊，更多的是不屑，高一联队败给一支小个子寝室队，给人的感觉就是联队的水平太丢人了，他们认为六中的篮球是一届不如一届。 所以，这支寝室队虽然算得上一战成名，但是也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王志文依然是王志文，依然是高一联赛的mvp，这一点没有改变。程飞在场上的惊艳投篮，尽管深深铭刻在不少学生的脑海中，然而那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这对于程飞，当然已经足够。这一战他拿下了16分，尤其是临近比赛结束时的三分球，彻底扑灭了联队的反攻气势。16分可谓前所未有，他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这也彻底颠覆了程飞的形象，不光是学生，就连老师们听说后，看程飞的目光不由得都有些改变。 程飞自然非常高兴。 高一联队虽然战败，士气有些影响，不过田生勇和王宝江两位老师还是照常进行了集训。按照之前的安排，张翼飞、李琨和张帆三人直接入选校队，与高一联队错开时间训练。 王志文仍然没有去校队，连联队也表示不再参加。田生勇对此非常生气，唯有王宝江表示理解。但是，两位体育老师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王志文竟然提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要求。 事情要从昨天晚上说起。大比分战胜高一联队后，最高兴的当然是寝室的八人组，还有余静和余阳两兄妹，然后便是几个自愿担任拉拉队兼职服务的女生了，比如王悦欣等人。 程飞破了费，他从来没有出手如此阔绰，请了这十来号人到馆子里吃饭，男生们自然点了一箱子啤酒，大都不胜酒力，只有余阳海量，脸色赤红，还说没感觉。 “真牛！”王志文朝余阳竖起了大拇指。一顿饭席下来，余阳性格爽直，大家当然也都和他熟识了，那边的余静也早已和王悦欣等人叽叽咕咕搭上了腔，不知说什么悄悄话。 余阳笑着摆摆手：“我不欺负你们，你们是学生嘛，我都是工作了的人，外头少不了应酬，自然酒量比你们大。” 程飞知道他是做电脑经销生意，常陪酒席。余阳比余静大了五六岁，很早便没有读书了，一个人在社会上做生意、四处闯荡，社会阅历自然丰富很多。 酒过三巡，天都黑了，那些女生们都三三两两地回宿舍去了，余静和余阳也担心公车收班，作别了程飞等人，离开了饭馆。 饭桌上一片狼籍，王志文看看只有兄弟们了，便挥了挥手，说道：“我有个想法。今儿个我们的队伍开了个好头，把联队都给干跛了，要一鼓作气，打出一片天地来，兄弟们觉得怎么样？” 程飞笑道：“你这话说得不像队长，倒像是土匪头子。” 众人一阵哄笑。王志文也笑了，说道：“我说真的，打球嘛，虽然是打着好玩，不过我们都想打出一点名堂出来，对吧？” 刘俊锋不耐烦地问道：“我靠，有想法你就放啊，卖个什么关子？” 王志文豪情万丈，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我想好了，明天，明天我们就去给校队下挑战书，我们要和校队打一场！” 一时间鸦雀无声。 刘俊锋带头笑了起来，指着王志文说：“你小子有病吧？打校队？” 陈杰也起哄，说道：“王志文你喝醉了吧？” 其他人都没有言语，似乎各有各的心事。程飞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杨聪，发现他血气上涌，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听了王志文这番“疯话”的影响。 王志文笑道：“我没喝醉，就是要和校队过过招！校队到底比高一联队强多少，我们要去试试斤两，输了我们也不丢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真的，我看好我们这个队伍！” 此话一出，加上大多是醉醺醺的主儿，一下子群情激奋，拍桌子撩板凳，个个吼得山响：“搞！搞！和校队打一场才痛快！” 程飞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不过并没有说什么。他心里很清楚，今天这场比赛胜的有些侥幸，能赢固然好，固然出乎意料的好，但是联队毕竟是第一次配合，连个有效的战术打法都没有，最后时刻还被一个李博文疯狂追分。如果对方是高一三班的冠军班底，状态正常的话，打成什么样很难说…… 高二年级是校队的生力军，其中有最开始见到的校队三人组：许健、侯燕昆、张浩。其他的人，他们都还没有见识过。但就这三人，实力都非常恐怖了，如果是一支完整阵容的校队，难以想象身高、速度、体力全部处于下风的寝室队会打成什么样子？ 想归想，他并没有扫大家的兴致。打比赛倒是小事，程飞只是担心，如果输掉了（可能性非常之大），会不会对王志文的情绪产生影响。如果作为队长的王志文情绪上波动，必然就会影响整支队伍…… “怎么样？程飞！今儿个你可是我们获胜的功臣，到时候打寝室队还要仰仗你！”王志文打着酒嗝说道。 “程飞，你进步这么这么大？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吧……”邓亮笑道。 杨聪也突然发问：“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程飞喜上眉梢，点头说道：“你看出来了？我走之前量了一下，居然有一米七了。听吴老师说，多打篮球，是可以长个子，尤其是我们这个年龄的。” 酒足饭饱之后，兄弟们兴致高昂地谈论着今天的比赛，回了寝室。 ※※※※※※※※※※※※※※※※※※※※※※※※※※※※※※※※※※※※ 一九九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下午四点半。 体育馆二楼的室内篮球场内喊声阵阵，高一联队正在里面进行第一场集训，总共十一个人，分为两组进行对抗。田生勇负责大前锋和中锋，王宝江负责后卫和小前。 余汉文正在练习投篮，瞟到有个人走了上来。一看是王志文，余汉文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不做理会。倒是张磊看见了，赶紧挥手打招呼：“王志文，这边这边！” 联队球员的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去，全都不怀好意。 王志文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不以为意，大步走到了田生勇和王宝江的面前。 田生勇没好气地说：“你这是干什么？不是不参加联队也不参加校队吗？” 王宝江挥手制止田生勇，然后笑道：“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王志文摇摇头：“我有件事情想请两位老师帮忙。” “什么事情？” “过两天，能不能安排校队和我的寝室队打一场比赛？”王志文淡淡地说道。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田生勇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你是在开玩笑吧？” 联队的球员面面相觑，带着古怪的表情。他们固然是王志文的手下败将，但是那支寝室队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想挑战六中的校队。 葛洲坝六中在宜昌市是篮球传统强校，在葛洲坝系统内部更是无人撼动其龙头老大的位置。多年以来，宜昌市各项篮球赛事当中，都少不了六中校队的身影。1994年，在宜昌市三峡杯篮球联赛中，以92届为主力的六中校队，一路披荆斩棘，在总决赛中战胜多年宿敌宜昌市一中，取得冠军。当年，许健作为高一新生参战，平均每场拿下16.7分，获得了当年的全市最佳新秀头衔，名震宜昌。 92届的毕业和93届的人才凋零，并没有使得六中青黄不接，以许健为核心的94届迅速成长起来，依然在系统内保持了较大的优势。可以说，这支六中校队与当年夺得全市冠军的那支比起来，实力相差无几。王志文想要率队挑战校队，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其辱。 王宝江沉吟片刻，说道：“我实话说，你们和校队打，胜算不大。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你们队伍的水平可以多大比赛来提高水平，但是……” 余汉文忽然插嘴说道：“他们想打，就成全他们不就得了。”说着，幸灾乐祸地瞟了王志文一眼。王志文并没有理会他。 田生勇吼道：“别插嘴！这没你的事！” 王宝江望着王志文那倔强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学生嘛，想打高水平的比赛也正常，那就这样，我去和校队的人商量一下，如果他们有时间的话，就可以打一场。” 田生勇瞪大眼睛：“老王，你不是说真的吧？这不是纯粹浪费时间？” 王宝江说道：“我这不是听听许健他们的意思吗？学生们要是有时间，多打几场球也没什么，也是个锻炼嘛……” 王志文笑了，说道：“王老师，他们有空，我问过许健了。” 王宝江一愣，只好说：“那行，那行，你们就和许健他们商量个时间，然后通报我们一声，好歹也是校队的比赛，基本的程序还是要走一下。” 田生勇耸耸肩膀，脸上写着“无理取闹”几个字。 ※※※※※※※※※※※※※※※※※※※※※※※※※※※※※※※※※※※※ 教学楼三楼，高二一班的门口。 许健两边站着侯燕昆和张浩，他们的面前是王志文。 高二的学生大都认识王志文，走过去时都不由得多看一眼，唧唧喳喳地议论着什么。王志文比他们大多数人的个子都要矮，但他的球技却征服了许多人。 “那就周五下午吧，”许健一袭白衣白裤，面色平静地说道，“高二有七个人，高三的有两个，如果再算上高一新进来的三个人，总共十个人。不过，高三的恐怕来不了，他们学习太紧，班主任不放。我只能保证高二的能来，不过实力上绝不会弱。” “那就行。”王志文笑道。 许健说：“跟体育部说一声吧，到时候他们要派记分员和裁判的，你去还是我去？” “我去吧，”王志文说。他走后，侯燕昆马上转过身来，靠在栏杆上，懒洋洋地拍了拍许健的肩膀。 “帅哥，你这是干嘛？浪费我们时间，去打这种队伍。” “是啊！”三个人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打这种比赛有什么意思？” 侯燕昆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他转身就一拳打在身后那人结实的胸脯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我说童小力，几天没见，胸又大了不少哇！” “闭嘴！”童小力挥拳作要打的动作，侯燕昆嬉笑着躲开了。 这位名叫童小力的家伙，剃着平头，身穿麻色的无袖衬衫。他来自高二五班，身高一米八三，体重至少在一百九十斤以上，虎背熊腰，浑身滚圆，力量惊人，别看他生得那么胖，实际上动作异常灵活。据说，他每天坚持跑步一万米，已经坚持了五年时间，是校队的主力，可以打大前锋和中锋两个位置。 “对手太弱了，”张浩也说道，“我看了他们和高一联队的比赛，说实话，高一联队虽然输了，不过是输给了自己，他们打得太烂了，别说战术了，连简单的投篮都投不进去。王志文他们那个寝室队，平均身高估计就一米七了，太矮了，和校队根本没得打……” 许健仍是淡淡地说：“辛苦各位了，王志文开口了，我也不太好拒绝。” 侯燕昆还想问什么，许健就转身回教室去了。他只有耸耸肩膀，对童小力和张浩说道：“没办法，怪人一个！算了，给他个面子吧，随便打打就行了。” “我从来不随便打。”张浩笑道，也转身回了教室。 “哎……我说……”侯燕昆指着张浩的背影，又转身对童小力说，“这人，跟小孩子打还较真……” 童小力重重地拍了拍侯燕昆的肩膀，差点没把他拍得蹲下去，说道：“我也是，从来不随便打，上了场不管对手是谁，全力以赴！”说着，朝侯燕昆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转身离开了。 侯燕昆揉着拍痛的肩膀，自语道：“你们这些家伙……行啊，来真就来真的，我侯燕昆正好教训教训那个野小子，打他们个屁滚尿流！” ※※※※※※※※※※※※※※※※※※※※※※※※※※※※※※※※※※※※ 课间休息的时候，程飞跑出去买《体坛周报》。他现在都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以前从来不看体育类报纸，现在则期期都买，每天都关注nba和公牛队的消息。 程飞刚刚走下楼，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股香风拂面。 他回头一看，正是余静。 她扎着偏上的马尾辫，穿着紫色的长袖毛衫，下身是牛仔裤，显得俏皮又时尚。余静的脸蛋红通通的，加上原本就俏丽的容颜，看得程飞的心里“咯噔”一跳。 “到哪里去？”余静的声音犹如银铃般悦耳好听。 程飞心里又是一颤。他觉得很纳闷，以前没觉得余静的声音这么好听啊，也没觉得她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最近越来越有感觉了呢？奇怪，真是奇怪。 “我……我去买报纸。”程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一起去吧。”余静嫣然一笑。 两人走在路上，一时无话。最后还是余静开了口，笑道：“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是啊，”程飞高兴地说，“真的长高了一点。” “怎么回去养病，球就打得这么好了？” “我打的好吗？” “当然，”余静眼里满是赞赏，“动作好漂亮，哥哥不断地夸你呢。班上好多人都看了球赛，瞧他们那目瞪口呆的样子，笑死我了！” 程飞美滋滋地笑着，心里那个舒坦，嘴里说道：“对了，我们寝室队周五要和校队打比赛，你要是有空……” 余静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又可以看你打球了，太好了！你们真厉害，现在都能和校队打比赛了，一定要打赢他们！我会支持你的！要不要到时候举个牌子，写上你的名字……” “别，别！”程飞吓得连连摆手。 余静笑得前仰后合：“开玩笑呢，瞧你……真以为自己是明星啊！” 程飞在报刊亭拿了一张《体坛周报》，余静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袋“浪味仙”，一种酥酥脆脆的零食。他们往回走着，一起“嘎吱嘎吱”地嚼着，说笑着。 “叮铃——”上课铃忽然想起，余静大叫一声“糟了”，忽然拉起程飞的手，往教学楼跑去。程飞跟着跑，脑袋里乱成一团，余静热乎乎的小手攥在手里，那么柔软，那么香滑，手心里似乎紧张得渗出了汗…… 冬天来了。这是一个暖冬。 第四十七章 虐杀(一) 一九九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周五，下午五点半。 校门口的球场周围，聚集了大群学生。如果说上一次高一联队比赛的时候，来的人还不够多的话，那么这一次全校学生真的是有点倾巢出动的意思了。几乎所有高一的学生和高二的学生都到齐了，校门口自然挤不下那么多人，一时间堵塞了道路，外人看到六中门口黑压压的一片，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群身穿橙红色球衣的人正在其中一个半场热身。程飞负责在篮板底下递球，204寝室队的球员们挨个跑过，轻松地三步上篮。王志文却站在场中央，双手叉腰，望着体育房的方向。 人群一阵骚动，一群身穿白色球衣的大个子挤了进来，围观的学生纷纷让路，抬头仰视。 他们几乎个个人高马大，最矮的恐怕也有一米七六，最高的一米八六左右。他们都穿着白底红边的篮球服，前胸和后备都印着红色的号码，背后还有“葛洲坝六中篮球校队”的字样。 他们的出现，引起了学生们的惊呼。 高一的学生从来没有见过六中校队如此整齐的亮相，高二的学生自然见到的机会比较多。一时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程飞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咦，许健没有来？” 王志文面带微笑，之后也发现许健缺阵。对方总共来了六个人，其中有他们比较熟悉的侯燕昆和张浩，其他人不怎么面熟。看样子，正如许健之前所说的，只有高二的球员到场了，高一的那三位虽然来了，却身穿便服，站在观众当中，并没有上场的意思。 张浩走上前来，和王志文友好地握了握手，说道：“许健要我带话给你，他下午有点私事……” 王志文点点头。 程飞注意到，张浩有些焦急地朝校门口望了望。显然，许健允诺了这场比赛，应当就不会迟到的，肯定是耽搁了时间。 这时，体育部的几位老师也走了过来。 王宝江拍了拍王志文的肩膀，说道：“今天我是裁判，田老师是校队的教练，你们那边就自己安排一下，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 寝室队的球员，以及校队球员都围上前。眼下虽然校队仅仅来了六名队员，但是除开许健，先发主力尽在其中。这是一支名副其实的校队，实力几乎没有任何折扣。 程飞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高大威猛的汉子。他之前做过功课，对校队球员有些粗略的了解。 侯燕昆，司职小前锋，身高一米七六。他是校田径队的成员，擅长短跑，其速度、爆发力、弹跳力都是一流的。虽然接触篮球比较晚，但是进步神速，得分手段繁多。 张浩，司职中锋，身高一米八四。他属于朴实无华的球员，虽然这个身高作为中锋算不上特别有优势，但是他技术扎实，无论是篮板抢位，还是后撤步跳投，或是与队友配合，都能做的一丝不苟。 童小力，司职大前锋，身高一米八三。事实上，以童小力的身高和吨位，打中锋毫无问题，一方面由于张浩的中锋技术不错，另一方面，童小力的奔跑能力非常出色，在大前锋这个位置上释放的攻击力非常惊人。 蓝天，司职控球后卫，身高一米七六。他同样是校田径队的成员，擅长中长跑，体力充沛，控球技术非常出色，胯下运球能做得相当华丽，喜欢突破，但是缺乏中远投能力。 韩先平，司职得分后卫，身高一米八零。他是许健的替补，也是校队的第六人，是一名出色的远投手，三分球尤为拿手。 胡凯，司职中锋，身高一米八六。他是校队中身高最高的，虽然技术上不成问题，但是身体非常单薄，因此常常作为张浩和童小力的替补出场。露面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两方队员围在一起，身高优劣高下立分。围观的学生不由得又是一阵惊叹，高一的学生大多是摇头叹气，高二的学生大多是带着些怜悯和嘲讽。 这根本不可能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 王宝江看了看手表，扭头问张浩：“要不要等许健？” 张浩沉吟片刻，说道：“不用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来。” 王宝江点点头：“那么比赛马上开始，双方握个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然后替补队员可以下场了。” 两边轮流握手，校队球员大多一脸冷漠，寝室队球员也是面无表情。 事实上，前天那酒席上，寝室队的兄弟们个个都豪情万丈，仿佛打赢了高一联队就打赢了全世界似的，有了一股舍我其谁的气概。这之后也一直干劲十足。直到此刻，真正站在了校队的面前，才顿时有些矮人一截的感受，当时的那股气势烟消云散了。 就连王志文，也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程飞走上前，望着王志文。 王志文明白，低声说道：“你先不要上场，节约体力应付下半场。” 现在的王志文显然已经把程飞作为队里的秘密武器使用了，如果说有战胜校队的可能，那么只有两样，要么是利用快速移动，打乱对方的部署从而得分，要么就是依靠程飞神准的投篮，通过各种掩护使得程飞出手，短时间内应有奇效。 程飞、张雨来和陈杰走下场去，与余静、余阳还有一干拉拉队坐在一起。 那边，只有胡凯走下场。 可以想象，如果许健在场，校队第一时间就会派上先发五虎。他们绝不会因为对手看似软弱，而留半点情面。既然是看在王志文的面子上答应的比赛，如果不全力以赴，便是驳了对方的面子。许健是这么想的，校队的球员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嘟——”哨声响起的瞬间，篮球飞向天空。王宝江迅速抽身，眼睛盯着飘然而上的篮球。 邓亮纵身飞起，然而在他够到篮球之前，张浩已经将球拨给了蓝天。 蓝天一头天然卷发，表情中总是带着一丝戏谑，他并不急于运球推进，而是站在原地没动，等着队员们往前跑位。直到场中央只剩王志文和他两个人，他才放球下去，开始运了起来。 王志文虎视眈眈。 蓝天忽然身体一侧，作势要从右路突破，然后篮球从胯下穿过，又到了左手。王志文丝毫没有受骗，马上封住了对方的路线。蓝天攻势顿挫，脸上却浮起了一丝笑意。 他弯下身体，弓起双腿，双手来回拨动，篮球听话地在他胯下来回跳跃！ 满场响起了惊叹声，程飞也被此人华丽的胯下运球迷住了。 王志文纹丝不动。 蓝天微笑着，胯下换手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突然身体一晃，球随人走！ 王志文居然再度预判准确，贴着蓝天冲了下去！ 蓝天身形一顿，往后一个跳步，直接把球丢给了罚球线附近的童小力！ 身高一米八三、体重一百九十多斤的童小力，面对的防守对手，是身高不到一米七零、体重不到一百一十斤的刘俊锋。可想而知，双方的力量和高度不成正比。 可怜一个刘俊锋，连续几场比赛面对的都是高大壮的大前锋。 童小力虽然壮得像头牛，可一点儿也不笨拙。他直面刘俊锋，刚一接球就突然双臂一轮，假动作过后，风一般地掠过刘俊锋的右侧，杀向篮筐！ 内线的邓亮哪敢怠慢，眼看着就跳了起来！ 童小力步履轻盈，一手挡开邓亮，一手轻轻拨动篮球！ 校队先行拿下两分！ 童小力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后场退去，这样吨位的人竟然能如此跑步，实在罕见。 “走！”王志文一声号令，带球急速前进，蓝天似乎也对王志文的控球技术毫无办法，除了身高上占些优势。 杨聪早已冲锋在前，拿住王志文递出的球，放马狂奔！ 身后，巨大的黑影轰轰地杀将过来，杨聪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童小力正在运足飞跑，他的速度虽然不及杨聪那么迅速，但气势十足。 事实上，杨聪还没有时间顾及那个童小力，因为，侯燕昆已然越了过去，堪堪挡住了杨聪运球上篮的路线！别忘了，这个侯燕昆是校田径队的成员，短跑速度不在杨聪之下！ 电光石火之间，杨聪连续两度变向，竟然过掉了侯燕昆，从零度角杀向篮筐，两步之后，纵身跃起！ 空中仿佛压来了一座小山，杨聪感觉不对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刚刚出手的篮球，竟然被童小力一把抓了下来，然后他落地，面无表情，目中无人地把玩着手中的篮球，瞟了瞟四周的围观学生。 惊叹声响起时，他的嘴角掠过一丝满意的笑容。 杨聪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这个庞然大物，往回跑去。 “给我！”侯燕昆找童小力要过篮球，大步朝前场奔去。刚才竟然被杨聪过掉，虽然最后没有得分，侯燕昆仍然觉得面子上不太过得去，毕竟漏过了自己主防的对手。 杨聪对了上来。侯燕昆一边运球，一边笑道：“好像有两把刷子，看哥哥今天教你怎么过人。咱们来纯速度的，纯的！”话音未落，侯燕昆陡然启动，在杨聪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闪电般跨入禁区，空中伸展四肢，标准的三步上篮！ 他回过头，得意地望了目瞪口呆的杨聪一眼。 实在是，杨聪没有见识过速度如此之快的对手，他一般的对手，速度上是远远不及的。程飞看得清楚，侯燕昆这种速度过人，对上经验丰富的王志文固然办法不多，但是对付其他人毫无问题，屡试不爽。 下一回合，王志文单枪匹马杀入内线，再度遭遇童小力的无情盖帽！ 错位防守，蓝天的胯下运球彻底晃蒙了李琳，助攻张浩篮下擦板命中！ 再下一回合，王志文冲击内线受阻，情急之下传到外线的李琳，三分不中！ 童小力从后场控球，竟然完成一条龙，上篮命中，还造成邓亮阻挡犯规，加罚命中！ 开场仅仅三分钟，校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取下9：0的领先优势。 不仅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寝室队的实力与校队确实相去甚远，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上，没有任何可以得分的机会，防守也完全是如同虚设。在巨大的实力反差面前，什么快攻，什么战术统统都是浮云。 田生勇嘀咕着：“早就知道是这样，老王还多此一举。” 第一节比赛结束时，寝室队仅仅依靠王志文的个人能力，勉强拿了4分。校队却火力全开，童小力更是大出风头，得分、盖帽、篮板无所不能，一人就拿下了11分，带领校队以28：4领先。 王宝江的眼里也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失落。他虽然知道寝室队不可能战胜校队，但是没想到分差会拉得这么大，似乎不值得一打，而这支寝室队就在大前天还战胜了高一联队，况且这支校队缺少了绝对的王牌——许健！ 寝室队的兄弟们走下场来，脸色异常难看。 王志文的眼里也尽是一片迷茫，他默默地拿毛巾擦着脸上的汗，大口地喘着气。王志文的体力相当好，通常打满全场没有问题，但是在面对校队的激烈对抗中，他的体力明显就不够用了。而对方却谈笑自如，异常轻松。 只有杨聪说了句：“怎么办？”仿佛是在问王志文，实际上眼睛望着程飞。 所有的人都在想，这样打下去，根本就没有意思。如果寝室队全场都拿不到两位数的分数，这算是什么比赛，就是一边倒的虐杀而已，除了丢尽面子，落人嘲笑，于自己于观众没有任何价值。 王志文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真希望那天没有约校队来比赛。但是，作为队长，他不能就此放弃。王志文深吸一口气，仰起头说道：“程飞，你换李琳。争取打开局面吧。” 他没有把握，程飞固然是神投，但是神投最怕的是遇到强力的防守。 第二节比赛开始了。校队的阵容没有改变，寝室队仅仅换下了李琳，换上了程飞。这个变动，校队注意到了，不过也都没有在意。只有张浩说了一句：“那家伙投篮好像比较准。” 无人理会。一米七左右的投手，他要投篮，盖掉便是了，再准又有何用？ 王志文发动进攻，在蓝天的紧逼防守下，把球交给了三分线外的程飞。 不少人都认识了这位身背12号球衣的神投手，一时间窃窃私语。 程飞站在三分线外一步的地方，持球不动，观察着场上的形势。 校队的分卫韩先平并没有压上去，通过第一节的表现，他认定了这支队伍的投篮都不好，所以三分线外根本不需要费力气防守，尤其是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对手。 内线的张浩低声叫道：“逼上去！” 程飞调整了一下姿势，微微蹲下了身子，明显是投篮前的准备动作，目光望向远方的篮筐。他深吸一口气，转了转手中的篮球。 韩先平依然没有动。 张浩又喊了一声：“逼上去！” 话音未落，程飞屈膝、沉腰、起跳，动作简洁利落，一气呵成。 人跳在空中，手臂直直地指向篮筐，手指轻柔地拨动篮球。 美伦美伦的姿势，无可挑剔的弧线，所有注目的人全部呆住了，包括校队的球员在内。韩先平愣在原地，忘了上前封盖，当然，他之前是不屑。 三分线外一步的跳投，如此标准的姿势，这需要多大的腰腹力量，或者说多么纯熟的投篮技巧。韩先平是投手，他深知这一点，他完全没有料到对手阵中竟有这样的人物。 程飞轻轻皱起眉头，篮球打在篮筐的内沿，高高地弹了起来！ 随着是一阵遗憾的哀叹声，整齐地从人群中响起！ ※※※※※※※※※※※※※※※※※※※※※※※※※※※※※※※※※※※※ 宜昌市东山上的望洲岗，距离葛洲坝六中约有数里地的距离。 葛洲坝明珠中学座落在此地，在这所学校的后门口有参差不齐的小楼房，楼房内密布错综复杂的小巷。其中一个隐蔽的小巷内，许健赫然站在里面，一群人把他围在中间。 为首的那个人，正是被余汉文称作“罗拐子”的家伙。 “你说你这人贱不贱，”罗拐子咬牙切齿地说，“上次去找你，得意个什么劲儿，装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白马王子似的，现在主动送钱过来……” “别动我妹妹。”许健冷冷地说道。 “哟，你妹妹是谁啊？我可没见过，漂亮吗？”罗拐子笑道，“弄伤了人就赔钱，这是天经地义，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你那点小伤，值得小题大做吗？”许健冷哼一声。 “那要看我愿意不愿意，钱，老子收下了，”罗拐子晃了晃手中的几张钞票，“不过，气，老子不能不出。既然来了，不能不招待你呀！” 说着，突然一拳打在许健的脸颊上。 第四十八章 虐杀(二) 王志文运球快下，直塞给冲到三分线内的程飞手里。 程飞毫不犹豫，突然原地转身起跳，韩先平大叫一声，也跟着跳了起来。没料到程飞的手腕一翻，一边接过球的杨聪径直杀入内线！ 杨聪虽然攻击力强，但是侯燕昆死死地贴了上来，伸手就要断球！ 身后人影突现，程飞接过杨聪的击地传球，拔起来就投篮！ 韩先平这才发现自己漏了人，程飞借着那一传球，人也随着跑了过去，然后猫在杨聪的身后作掩护，迅速出手投篮。 大概是第一个三分球的手感不好，程飞起跳滞空的时间显得特别长，他在调整手感，定位篮筐的位置。这一次滞空，旁人看不出来什么，会打球的都发现，他在空中的停顿感特别强，几乎是在下落的时候出手的。 虽然程飞时常投出惊艳的三分球，但是两分线外的跳投才是他的看门绝技。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他几乎可以做到百发百中，万无一失。这确是一种了不起的境界。 篮球自然毫无悬念地打在篮筐内侧，进球！ 比赛进行了十一分钟，由程飞打入了寝室队的第三个球。 28：6，比分依然悬殊。 校队发起进攻。这些家伙的速度并不慢，尤其是童小力、侯燕昆和蓝天这三个人，一旦跑起来，能彻底打乱对方的防守阵势。 令人吃惊的是，现在竟然是童小力从后场运球快攻，他的脚步犹如英国的绅士马，优雅自如，步伐奇大。刘俊锋伸手想断球，无奈童小力的控球还不错，而且手臂相对很长，自然是干扰不到的。 童小力到了三分线外，竟然抬手就是一个远投！ 他的投篮弧线很高，篮球直直地从空中坠了下来，“哐”的一声打在篮筐上，又高高地弹起。下面，邓亮紧张地跳了起来，又两手空空地落地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篮球再度落下，然后又在篮筐上弹了一下！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篮筐一侧，狠狠地打了一下。 刚刚落下的篮球受到这股力的驱动，掉进了篮筐之中！ 侯燕昆这个打篮筐的动作，仿佛是在扣篮，惊得围观的学生一片叫声！ 对此，侯燕昆自然得意洋洋，他炫耀似的轻轻往回跑，小腿上的肌肉疙瘩尤其饱满。 无论怎么进攻，就算能进球，可我们防不住。程飞思忖着。能怎么办呢？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身体素质上的差距，防守经验的极其缺乏，防守战术的空白，注定了我们现在无法防御校队的进攻。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完全释放进攻能力，以攻对攻！ 想到这里，程飞深吸了一口气。完全释放进攻能力，就意味着要把全部人的得分能力都释放出来，而不是一个人的单打独斗。 王志文带球突破了蓝天的防守，冲进禁区时，不得不在张浩和童小力把守的大门前退缩，他反身传球，给到了程飞手中。 “防死他！”张浩低声喝道。 韩先平有些紧张地盯着眼前这个小个子。看此人的持球动作和跑位，实在不像是高一的学生做得出来的。韩先平甚至觉得此人和许健有某些相似之处，似乎，只要给他投篮的机会，他就会毫无悬念地进球。 那就用进攻式的防守，韩先平一步跨过去，伸手就要断程飞手里的球，同时伸出另一只手，随时阻挡程飞突破。 果然，一见韩先平启动，程飞立刻抓住机会，从右侧突入。此时，蓝天马上冲上来协防。 一瞬之间，球从程飞直传到王志文手里。王志文毫不停留，塞给了边线的刘俊锋。 程飞迅速贴着右侧下去，一个眼神，刘俊锋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刘俊锋使出击地传球，程飞单手接球，还没有运，径直往身后拨去！ 这熟练的手感，甚至没有让韩先平反应过来，球就已经变向了。他转过身，看到杨聪刚刚跑过，接到了这个球，直接三步，上篮高抛！ 速度之快，电光石火，篮下的张浩之前也没有料到程飞的传球，因此还没有做出防守的动作，就让杨聪轻松得分！ 30：8！无论如何，连续得分总是好事！ “这是什么打法？”韩先平有点纳闷，“他们总不会是在跑战术吧？” “战术？”张浩苦笑着说，“我们都是乱打，他们有什么战术，就是一般的配合而已。” “有意思，之前怎么没看到？”韩先平的目光望向程飞。 张浩没有回答，心里却在想：这个12号似乎不那么简单，王志文应该是绝对核心才对，但是这个12号一上场，对方的进攻似乎突然间就有点章法了。 侯燕昆急于表现，找蓝天要来球，直接单打杨聪。 两人在三分线外来回较量了几次，侯燕昆数次想利用速度突破，都没有能跑起来。杨聪吃一堑长一智，不和侯燕昆贴得太近，给自己留有反应的余地。实际上，杨聪的防守能力相当好，脚下步子也很快。侯燕昆占不了很大便宜。 一急之下，侯燕昆竟然直接在三分线起跳投篮了！ 杨聪来不及封盖，眼睁睁地看着球从头顶上飞了过去。他知道侯燕昆的三分投篮不差，不由得叫了一声！ 篮球飞行的速度非常快，打在篮筐前沿就弹了回来。这样的长篮板，即使是身高有优势、擅长篮下卡位的人也控制不了，王志文一把抓住球，冲向前去！ 韩先平急忙寻找程飞，抬头发现他已经跑过了半场！ 程飞竟然是第一个跑过半场的球员，王志文直传过去，程飞马上接球，只拍了两下，就冲到了前场的三分线前，身子一顿，跃了起来！ 他原本可以直接跑去上篮，但是侯燕昆的速度非常之快，很可能在他上篮时做出干扰。况且，这是他所熟悉的得分手段。 张浩看到程飞没有快攻，而是在三分线外跳了起来，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场中每一个人都被程飞优美的空中姿势折服了，他跳得很高，双脚微微有些分开，自然地垂落，手掌犹如引项的天鹅嘴，指着篮筐的方向！ 篮球划过的弧线堪称完美，而程飞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这是神投手的感觉，他们一出手，便知这球是否能投进。 “唰”，清脆悦耳，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和喝彩！ 围观的很多学生，已经越来越支持和欣赏这位12号程飞，可以说，他用完美的跳投征服了许多观众的心。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似乎他一出手，进球便十拿九稳。本来，还为程飞在校队面前的发挥捏一把汗，这一球彻底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于是喊声格外热烈，掌声格外持久，高一的学生不由得有些扬眉吐气，高二的则目瞪口呆，心里却也叹服。 30：11！程飞高兴地和队友们一一击掌！ 田生勇叫了暂停。两方在掌声中走下场去。 “投得漂亮！”王志文终于兴奋起来，至少在校队面前拿到了十位数的分数吧！ “下面该怎么打呢？如果程飞还进球，他们肯定会看死他！”杨聪有些担忧。 程飞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发现大家都在望着他，一时间脸红了：“干嘛？” 余静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刘俊锋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程飞的肩膀：“都在等你说呢，等会怎么打啊？” 程飞犹豫地望了望王志文。王志文耸耸肩，叹了口气：“我真没什么办法。” “我们不能慢下来，”程飞终于开口了，“校队的个人能力非常强，一旦落位单打，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还有冲击内线非常危险，”程飞看了看王志文、杨聪和刘俊锋，这三个人原本都是冲击内线的好手，“我们要更多地采取外线投篮，邓亮也不必要位太深，往外靠一点抢板就可以了。” “说的也是，”杨聪说，“我哪敢往他们内线突啊，盖不死我！” “外线投篮，把握不大。”刘俊锋摇摇头。 “只能如此，我们多传球配合，尽量找出投篮的空档。”程飞说到这里，竟然有几分自豪的感觉。吴忠民曾经对他说过：“篮球是从投篮开始的，投篮是一切的基本功。”如今证实了这一点，而程飞也有些豁然开朗。 原先他所思考的，寝室队如何走下去的问题，今天似乎找到了一点光亮。投篮，精准的外线投篮，不仅是所有球员必修的基本功，更是他们这种小个子球队所依赖的生命线。如果先发五人，都拥有一手卓绝的投篮能力，再通过传切跑位，在理论上岂不就是能与身高体重的对手抗衡了吗？ 王志文的外线投篮非常不错，但是他更喜欢突破到内线得分，更多时候又担起控球的重任，很难有投篮的机会；杨聪和刘俊锋差不多，外线投篮技术非常一般，尤其是刘俊锋，只能运动投篮，很不习惯原地投篮；邓亮就更不用说，投篮技术在队里排倒数；张雨来和李琳虽然都有投篮准头，不过并不稳定；陈杰则只会篮下勾手。 看来，首要是基本功……程飞这样想着。 “该上场了。”杨聪听到哨声响起，往球场走去。 程飞走在王志文的一侧，低声说道：“待会要靠你多投一点啦！” 王志文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程飞看到王志文神色黯然，似是有些不太开心，心中也有点抑郁。不知道王志文是因为发现己队的实力远远不如校队，还是因为程飞在队中的重要性一日胜过一日。程飞叹了口气，心想：但愿是自己多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比赛继续进行。 校队发动强攻，蓝天先是以华丽的胯下运球突破了王志文的防守，接着上篮未进，由童小力抢得篮板，再度出手命中！ 王志文疾步狂奔，刘俊锋、杨聪双箭齐飞，程飞和邓亮并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堪堪跟在王志文的身后！ 尽管全速奔跑，校队竟然也没有打乱阵型，前面是侯燕昆和蓝天迅速回防，后面韩先平死死盯住程飞，不让他有得球的机会。 王志文并没有急于传球，冲到三分线外，忽然身子一矮，从不及反应的蓝天身边掠了过去，面对急忙扑上来的侯燕昆，作势投篮，突然一个击地传球！ 刘俊锋接球后，转身就投，人在空中，却发现前面是篮板侧面，情急之下，一把将球高高地扔向后场！ 场上一片惊呼，那球眼看就要回场！ 程飞大步跃过去，猛地跳了起来，在空中拿住篮球，堪堪转过身来！ 就这样一眼，前场阵势尽收眼底。他并不知道，这，也是一种天赋。视野的广阔，往往也不是后天形成的。 程飞手臂横摆，篮球急速飞向半场的左侧，那里正站着刚刚跑位过去的王志文。 蓝天急忙纵身跃了过去，想拦截这个传球，可惜差了那么一点点，王志文接球的瞬间，无人防守。他迅速出手，和以前一样，很难看清他的投篮动作。 没有悬念，篮球坠入网中！篮下站着的张浩和童小力无可奈何。 下一回合，侯燕昆带球突入禁区，玩起了空中闪躲，进攻未果，被张浩取下篮板，转身跳投命中！校队目前的进球效率非常之高，谁叫对方的防守形同无物呢？ 王志文再度带球疾进，这一次，韩先平着了程飞的道。 他原以为程飞是那种速度不快、容易被看死的球员，因此只是死死贴着程飞，程飞也不慌不忙，不急于四处跑出空档来，这样便让韩先平有些掉以轻心了。 然而，就在王志文正当落位之时，程飞突然启动，两步跨过王志文身边。韩先平大惊，赶紧移步跟了上去，就在韩先平来不及手脚之际，程飞抓准了时机，收脚侧移，拿住了王志文送出的传球！ 刚一接球，他脚下不停，顺势跨了两步，正好迈过了杨聪的身侧，而急于追上来的韩先平，恰好被杨聪挡住了追赶的脚步！ 这一切发生得那么巧合，仿佛这些棋子都是恰好布置在那里的！ 这样两度变向甩开防守队员，再利用队友挡拆，程飞迅速找到了空档，在罚球线附近拔地而起！他手臂扬起的速度更快了一些，投出的球角度更高了一些，冲上来补防的侯燕昆根本就够不到！ “唰”，直入空心！ 34：15！分差渐渐地在缩小！ 田生勇喃喃自语：“看来这家伙并不是靠手感好啊，上一场投疯了，我还以为是侥幸，这一场还是这么准。可惜，可惜……” 他说可惜，自然是说程飞的身高。 蓝天依然面对王志文耍起了胯下运球，他通常用这样眼花缭乱的运球吸引防守球员移动重心，然后伺机突破，可这一次却演砸了。就在蓝天的换手尚未完毕，正是身体无法移动之时，王志文突然往前一冲，闪电般地断下了他手中的球！ “冲！”王志文大吼，杨聪一马当先，接过球狂奔而去！ 他不是一骑绝尘，身后紧紧贴着同样电光石火的侯燕昆，两人的短跑较量，正是棋逢对手，不分高下！ 转眼之间，杨聪已经跨进了禁区，侯燕昆飞身直上，他那惊人的身体素质，让他在空中竟然超越了杨聪，手臂伸出，就要扇下手中的篮球！ “后面。”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杨聪空中强行转身，把球抛了出去！ 王志文飞身而起，竟然没有够到这个球！ 后面，程飞凌空而跃，一把将球抓下，借着前冲的力量，大跨两步，迎篮而上！ 竟然是上篮，是程飞从未在比赛中展现的三步上篮！ 好个侯燕昆，再度高高跃起，大吼一声，拦在空中，程飞飞翔的姿势噶然而止，而那球竟然神奇地从侯燕昆的腰间滑过，落到了杨聪的手中！ 毫无疑问，擦板入球！ “好球！”满场掀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刚才的快攻极其激烈，传切相当精彩！ 34：17！这个分数看上去没有那么难看了！ “速度，好快的速度！”田生勇喃喃自语。莫非这支名不见经传的球队还真如王宝江所说，和校队有得一打？莫非，高度和力量，不是篮球的全部？虽然这支校队的速度并不慢，但是当寝室队全力奔跑起来，无疑还是占了小小的上风。 蓝天和韩先平，都是经验丰富的校队主力，今天面对王志文和程飞这两个位置，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了。如果说王志文强于蓝天，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是那个程飞，明明没有那么好的身体素质和突破技巧，却能狡猾地借用场上的布阵，屡屡得分。韩先平明显有些发懵了。 最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个12号程飞，有时跳得似乎很高，有时速度似乎很快，但是只在一瞬间的工夫，令人怀疑是看花了眼睛。他往往只是利用各种情况，来完成进攻，简单，有效。这个人的篮球智商，似是天赋异禀。 “看来，得注意一下那个12号了。”田生勇若有所悟地说道。 第四十九章 虐杀(三) 半场结束时，校队以52：27的巨大优势领先。 可以说，校队在第二节攻势不减，继第一节拿下28分后，又拿下了24分。但是，204寝室队的进攻却有长足的进步，他们第一节仅仅拿了4分，而第二节就拿了23分！也就是说，单看第二节，寝室队与校队的比分为23：24，仅仅相差1分！ 204寝室队在身高体重和防守能力上的不足，导致他们无法防御校队的进攻，但是他们同样打出了快速进攻，尤其是程飞，盘活了进攻端，攻击效率大大提高。个人数据上，他4投3中，拿下7分，献出至少5次助攻。 这让寝室队的球员大为振奋，也让外场的观众看傻了眼。 第二节的比赛，证明了这支小个子球队确实有战胜高一联队的实力。 有时候，打球就靠的是一股子气，气上来了，球员便会超水平发挥。 第三节比赛开始时，程飞已经坐到了场下，他气喘如牛，本来体力就不好，再要应付校队这群家伙，更是吃不消了。余静自然跑上前递水递毛巾，恨不得亲手擦汗了。 余静的眼里，全是赞赏，全是那种朦胧的好感。 但是余阳看到的却不同，这个喘着粗气、眼睛却一直盯着场上的程飞，似乎和两个月前的程飞，判若两人了。球技当然大有不同，但是更为不同的是一种气质。他依稀记得，程飞在第一次上场时那慌手慌脚的模样，现在的程飞，似乎总是处变不惊、镇定自若，面对校队这样的对手，新生代球员对上位，一开始的实力总要打些折扣，但是程飞则完全不同，无论是打当时的高一联队，还是今天的校队，对他而言似乎没有很大不同。 这并不是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霸气，也不是什么王者之气，而是一种极其淡然的、气定神闲的状态。 场上，侯燕昆像一头准备捕食的矫健猎豹，收腰缩腹，持球在手，挑衅地对面前的杨聪说道：“看着，让哥哥我教教你，什么叫速度！” 突然间，他的右脚脚尖急促地点地，连点三下，整个人陡然从杨聪的面前晃了过去！ 杨聪咬着牙，硬是贴着跟了上去，两个人犹如风驰电掣般滑过半场，侯燕昆大吼一声，脚下发力，身体倾斜着顶住杨聪，从零度角穿过去，一个漂亮的反手上篮！ 球没有进，王宝江却吹响了哨子！ “204寝室队5号，推人犯规！” 侯燕昆走向罚球线时，冷笑着说：“别着急呀，小伙子，跟不上不要硬来，小心闪了你的小腰……” 杨聪回敬一声冷笑，看着侯燕昆两罚不中，眼里尽是轻蔑的神色。 王志文发动快攻，杨聪在前场接球便下，侯燕昆犹如幽灵一般跟了上去。他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好，速度未减半分，气也不怎么喘。 杨聪冷着脸，右手运球，面对着侯燕昆。 经过多场比赛的锻炼，经过长时间的带球练习，杨聪如今的右手已经可以相当熟练的控球，甚至能做出一些比较复杂的动作。王志文不在的时候，他可以充任临时控卫。 侯燕昆虎视眈眈，但没有贸然出手断球。 杨聪忽然右手往左面作出挥动的手势，侯燕昆立刻判断他是要换手过人，身体的重心稍稍一倾，没料到杨聪的右手竟然如同波浪似的轻轻滚动，球随人走，从右侧掠了过去！ 这是一个单手假动作变向过人，比侯燕昆的纯速度过人更是技高一筹！ 似乎，杨聪也开始蜕变，不再像联赛里那个只靠闪电般过人的青涩球员。 三步上篮，仍是那么富有攻击力，稳稳地擦板入筐！ 余阳分明感觉到，这支寝室队不光是整体配合越来越娴熟，似乎连个人能力都有了相当大的提升。在第三节的较量中，虽然校队依然以巨大的优势领先，寝室队缺了程飞的组织，少了许多流畅，也少了稳定的得分效率，但是场面上一点儿也不输。 蓝天虽然控球华丽，但是明显在进攻、防守方面逊于王志文，而王志文的控球实际上也有更稳健、更狡猾的优势。双方的对位，王志文略占上风，只是蓝天的身高有优势，脚步移动也不赖，让王志文的进攻能力不容易发挥。 侯燕昆和杨聪的速度、运动能力都非常惊人，在伯仲之间。然而从今天的对位看来，随着比赛的进行，杨聪已经不落下风，甚至略有优势。身高虽有差距，却让人感觉不到。 刘俊锋对位童小力，自然在防守上没有办法，童小力因此也成为校队的主力得分点，拿下了相当多的分数。不过，刘俊锋的速度和节奏给童小力造成了很大麻烦。童小力是个运动能力超强的怪物，而瘦小的刘俊锋渐渐找到了克敌制胜的节奏，他的大步游走、闪电攻击，让童小力很难在外线防守。 这三人，在实际比赛中居然能与校队相抗衡，确实大大出乎了围观学生的意外。 程飞下场后，寝室队仿佛带着第二节的攻击惯性，狂轰滥炸了一番，在第25分钟的时候，依然保持了分差，比分为38：60！ 不过，田生勇喊了暂停，狠狠地把几名校队主力训了一顿。 “蓝天，你玩个什么劲儿？不知道今天被断了几个球是吧，还玩？” “侯燕昆，你不会传球是吧？谁叫你拿球就一口气往里面冲的？” “童小力，你有病吧？在外面晃什么晃，你的速度，出了两分线什么都不是！” 这几名球员犹如当头一棒，不是打昏，而是打醒了。虽然他们先前都说了要绝不留情地拿下对手，但是看到这么大的比分差距，或多或少都放松了精神，只是专注于个人能力的发挥。 校队毕竟是校队，实力摆在那里。一旦认真起来，寝室队就有点吃不消了。 先是蓝天规矩了一些，不再胡乱玩球，失误自然降了下来。 童小力虽然还是在外线发起无人能当的坦克式进攻，防守的时候也很注意了，不去跟着刘俊锋满场跑，只是待在禁区附近随时协防和盖帽。 侯燕昆和杨聪倒是依然半斤八两，两人似乎已经较上了劲，你来一个球，我就还一个去，电光石火的，看得旁人甚至痛快。 校队控制节奏，打起的半场攻防，寝室队立刻就熄了火，好几个回合都没有得分进账了。 外围的篮子欠缺了准头，王志文也连续两投不中。 这样，比分一下子拉开到了42：78，惊人的36分差距！ 余阳看程飞依然面带笑意，不免有些吃惊，他凑过去低声问道：“你们能赢？” 程飞收敛了笑容，满脸惊讶地说：“谁说的？怎么可能？” “那你笑什么？” “笑就代表能赢？”程飞挠挠后脑勺，说道，“看着有意思所以就笑嘛，再说，这比赛怎么可能赢得下来？除非乔丹现在来帮我们队打……” “搞不懂你……”余阳嘀咕着。 第三节和第四节之间的暂停时间非常短暂。程飞看得出，在第二节奋起追分的时候，兄弟们一扫之前的颓唐，个个奋勇当先，拼劲十足，校队在第三节最后五分钟的打压，把他们的气势似乎都扫荡干净了。在王志文的心里，也是有个底限的，他本不认为这支球队能打败校队，但是许健的缺席和校队异常强大的整体实力，令他觉得输40分以内便是胜利，而程飞在第二节引领的追分狂潮，和第三节前半段的发威，又让他燃起了一线希望。 人，便是如此贪心不足的动物。 几乎所有寝室队球员的脸色，都经历了一个由红到白，由白到红，再由红到黑的过程。 程飞没有，他看上去异常平静，脸上甚至挂着笑意。 仿佛，这场比赛和他无关似的。这让一旁的余阳甚是惊讶。 那边，田生勇已经开始训话了：“最后一节，那个12号肯定会上场……” “我不会让他投篮的！”韩先平突然插嘴说道。 田生勇盯着他说道：“你已经给了他太多机会了！说句实话，我以前觉得这场比赛没有什么价值，现在不这么想了。你们都要学学别人！说控球，蓝天你就不如王志文那么稳，那么沉得住气；说进攻，侯燕昆你就没有那个5号聪明；说到投篮，你们都要向对方12号学习，他的投篮姿势、他的准确程度不是你们现在能比的……” “哎！我说……”侯燕昆一脸的不爽，不过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 “不服？”田生勇瞪着他们，说道，“不服就要拿出实力来！” “我们现在已经领先快40分了，如果许健在的话……”韩先平争辩道。 “如果！”田生勇虎起了脸，“你们都不会打球，都靠许健？36分很了不起？看看你们第二节和第三节前面是怎么打的，对付一群这么矮的大一新生，还觉得自己打得不错？韩先平，我问你，12号在你面前拿了多少分，送了多少次助攻？” 韩先平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儿才说道：“那……田老师，我们怎么对付12号？” 田生勇哼了一声：“一个人防不死，就两个人。” 侯燕昆冷笑着说：“我靠，难不成对付那家伙还要夹防？” 这时，王宝江吹响了哨子，第四节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田生勇目送着校队的主力登上场，又望向准备上场的寝室队，名为程飞的12号正在弯腰整理鞋带。他这才注意到，这支寝室队虽然衣着光鲜，一色的橙红色球衣，和一身雪白的校队倒是相映成趣，可脚下完全不同。寝室队全部穿着三十多元的回力球鞋，而校队先发五虎则是统一的锐步。 “好多年没有遇到这种球员了……”田生勇喃喃自语，“老王啊，你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王宝江含着哨子，也在注意着程飞。 蓝天带球突进，刚过半场，忽然一个胯下换手，脚下跨了两大步，华丽地晃过了王志文。他之前听田生勇说自己不如王志文，心中自然有气。 憋着这股气，蓝天借着韩先平的掩护，突进禁区，猛然跃了起来！ 他收腹缩腰，右手托着篮球而上，看见一旁邓亮也跟着跳了起来，而且挥动右手想要盖帽，蓝天突然右手一缩，篮球竟然换到左手！ 好个空中换手！但是蓝天的弹跳力显然不足以稳当地完成这个动作，左手向上的力道不足，而且没有准心，打在篮筐上弹了下来！ 童小力看着那球，跳起来就抓，没料到刘俊锋忽然杀将进来，高飞而起，一掌把球从童小力的手中打飞了出去！ 杨聪接过王志文送上的球，发足猛奔！校队急忙回防！ 侯燕昆在前，杨聪没有选择强行突破，分球到从左侧冲下的程飞手中，程飞手不停，又传给了从中间冲下的王志文，然后就穿插到了右侧。韩先平一直紧紧跟随着，不敢有丝毫大意。 程飞在跑动中接过王志文递过的篮球，脚下一停，背靠篮筐伸出持球的右臂，做出假动作，再突然绕了一个半圈，从右侧飞身直下！ 此时，杨聪已经从半场右侧跑了开去。他们正要做一个配合。 不过，这个配合已经被看穿了。 程飞冲到零度角的位置，拔地而起，韩先平也跟着跳了起来！然而，程飞手臂忽然一动，正要传给另一边的杨聪，此时一个身影截在两人之间！ 张浩看穿了这个意图，从禁区内抽身，切断了他们之间的传球线路！ 一愣神之间，程飞已然失去了传球空间，人已经开始下落，他急忙调转手臂，竟然硬生生地出手投篮！ 韩先平根本没料到程飞会在下落时投篮，他此时比程飞所在的高度还要低，大惊之下，眼看着程飞投出的篮球划过高高的弧线，从头顶上掠了过去！ 好个程飞，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保持着身体平衡，投篮的力度和弧线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空中黑影突现，“啪”的一声，童小力一掌力度千钧，直接把球拍出了场外！ 田生勇点了点头。这次较量，校队有三个人参与了封锁程飞的防守，无形之中，校队已经贯彻了田生勇的意思，把程飞作为第一敌手来对待了，传球线路、投篮线路统统卡死，全方位地限制程飞的发挥！ 这一招收到了奇效。程飞不由得一愣。 接下来的回合，王志文在外线投篮不中，被张浩拿下篮板，没料到刘俊锋再次发挥其神投鬼盗的本事，竟然从张浩手中打下球，由杨聪在四十五度角打板投篮，然而，此球依然没有命中！ 随着比赛的进行，寝室队几名主力球员的体力开始明显不支。即使强悍如王志文、刘俊锋和杨聪这样的“跑不死”，在不断的来回快攻之中，在与更强悍对手的体力对拼之下，已经汗如雨下，大汗淋漓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不能保证命中率。更何况，校队的防守强度明显提升了一个档次。 童小力在内线强攻，拿下两分，这样比分上升到了42：80！ 王志文带球推进，然后传给了从左侧跑下的程飞。此时，程飞已经陷入“重围”。 无形之中，蓝天、侯燕昆、童小力和韩先平在程飞的右侧形成了半包围，他们虽然都还兼顾着各自的对位球员，但是其站位很明显是为了卡死程飞。而内线的张浩则镇守禁区，站位灵活，如果程飞想高抛过顶传球，不被其他人拿下，张浩也会有很大机会空中拦截。 他们很清楚，程飞是目前最大的威胁。 余阳不禁为程飞捏了一把汗。 程飞当然看到了这个局势，他运球快下，越来越深入这个包围圈。这倒是看得田生勇频频摇头：“这是自找死路，难道他没有看出来吗？” 思虑之间，程飞已经冲到了两分线附近，他突然抬手运球，比平时略略高了一些，很像是要传球的假动作。这个动作顿时引得侯燕昆、蓝天等人身形晃动，不由得都靠近了各自的对位球员，随时准备断球。 一瞬间，程飞局势大开，唯有前面的韩先平，和禁区内协防的张浩了。他猛然压低身子，双脚顿住，收球入手，然后向后跃了起来！ “难道是——”王宝江和田生勇的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韩先平大吼一声，跟着跳了起来。后面蓄势待发的张浩，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就在韩先平后面跳了起来。双重枷锁，却困不住展翅的天使。 果然是业余篮球中罕见的后仰跳投。 那种姿势标准、优雅自然的后仰跳投。 或许许多人都以为自己能做这个动作，但是如若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动作，必定是羞愧难当的。能做好后仰跳投的，并把它能作为有效武器的，实在罕见。 大惊之下，韩先平身体前倾，几乎扑过去摸着了程飞的脸庞，后面的张浩，则瞪大眼珠，发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够到飞翔在高空的篮球了。 “唰”，漂亮的空心入网！ 第五十章 粉墨登场 满场惊呼，这个漂亮的后仰跳投赢得了全体观众的喝彩和掌声！ 一时间议论纷纷，连原本不屑一顾的高二生，也都赞不绝口起来。 没有人能面对如此惊艳的投篮，还能稳住心神，即使是不热爱篮球的人。 场外的人群中，站着一群熟识这支寝室队的学生。他们便是胡海涛、毛欢等一拨住校的高二生。前文介绍过，他们和王志文、程飞等人一样，都来自于葛洲坝水泥厂子弟学校。 在刚入校不久时，这支高二生（其实也算一支寝室队）和204寝室队第一次交手，便以大比分击败对方。可以说，他们是204寝室队在篮球上的启蒙老师，是难以逾越的大山。 即使是程飞病愈归校后，这支高二生队伍仍然表现出了超强的实力，第二次以大比分击败204寝室队。他们平均身高达一米七五，绝大多数身强力壮，唯有一名瘦子，还是国家三级运动员。论球技，他们当中的毛欢、张卫国还要稍胜杨聪一筹；论配合，他们比204寝室队多打一年的篮球，自然好了不少。 204寝室队两次都大败于他们的学长，其实算不上难堪。因为，这支住校高二生的队伍，就是拿到强手如林的高二年级打联赛，实力也在前三之内。 不过，队长胡海涛已经不那么认为了，眼前这支204寝室队，似乎已经脱胎换骨。 “能在校队面前拿40多分，相当不错了。”胡海涛说道。 一旁的毛欢点了点头：“你说，我们队能不能跟校队打成这个样子？” “难说，”胡海涛摇摇头，“就算没有许健，我们也未必能超过30分。校队的每一个点都太强了，处处都克制我们。” 毛欢望着场上的程飞，感叹地说道：“没想到他发生了这么大变化，真难以相信是刚刚养病回来的，估计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吧，内力大增……” 胡海涛赞赏地说：“他们能打成这样，第一功臣就是程飞。这小子学习成绩好，脑袋也他妈的那么聪明，上场了好像总在算计，而且投得贼准贼准的。” 说话间，程飞被进攻的侯燕昆一下子挤开，一屁股坐在地上，滑出去老远。 程飞有些吃力的爬起来，脸色通红。 “不过，”胡海涛接着说道，“他的体力太差了，维持不了很长时间，这是致命的弱点……” 在校队连续的“特别照顾下”，程飞的体力迅速下滑。虽然看场面只有韩先平一个人在防守——事实上韩先平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几乎不怎么管进攻，只贴着程飞跑——但是侯燕昆、蓝天都参与了围追堵截。 这一招效果非常明显。王志文强行给程飞塞球，就连续出了好几次失误。 虽然程飞部分地引开了防守重心，不过寝室队显然有些不在状态，命中率急剧降低，只有杨聪趁乱拿下了6分。这个高一联赛的得分王，拿分手段已经日益丰富，即使面对校队也丝毫不手软。 至此，程飞未能再获得投篮的机会。 至此，寝室队一泻千里，校队则再展雄风，以惊人的104：50大获全胜！ 校队先发五虎打满全场，童小力在这场比赛中至少拿下了40分，五个人的得分都达到了两位数。可以说，寝室队在校队的进攻面前，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只能依靠己方的快攻，拿下少有的分数。 不过，全场最闪耀的倒不是嚣张的童小力，全校学生倒是记住了盘活全队进攻、施出惊艳投篮的寝室队12号——程飞！这位身高仅仅一米七多一点的小个子，无惧实力强大的校队，甚至面对多人联防，依然冷静取分，不能不让人击节赞叹！ 程飞的出现，的确像是一种例外。如果单单看技术，似乎很多人都胜过他，王志文、杨聪、高一那些升起的新星，看起来谁都比他能打，可是他偏偏就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感觉，好像毫不费力就能掌控比赛，技术上的缺陷，不能掩盖他是一个天才的事实。 他用头脑和投篮，撕开任何对手的防线。而这两样，正是篮球比赛的本质。 程飞，虽然已经登上了星光熠熠的篮球舞台，但是他还没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到现在为止，他还只是一朵昙花，香飘万里，却只在一夜。 ※※※※※※※※※※※※※※※※※※※※※※※※※※※※※※※※※※※※ 与校队大战一场的第二天，王志文去找许健。 许健的状况让王志文吃了一惊，脸上有好几处青肿，右眼也肿了起来。他因此带着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尽可能遮住眼睛和脸颊。如果不是王志文找他，许健根本就不想出来。 “怎么回事？”王志文问道。 许健淡淡地答道：“哦，昨天实在对不住，出了点事情。” “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跟一些人渣打了一架而已。”许健轻描淡写。 “上次那帮人吧，晚上我见过的。”王志文马上想起那天晚上逼着许健的一群人，其中有余汉文，还有一个肌肉特别发达的高一生，好像叫什么魏成。 “啊。”许健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肯定还是否定。 “这件事，难道不去报告一下校务处？他们太猖狂了吧？”王志文生来就是打抱不平的性格，看到许健竟然被打成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哎，没用的。又不是在校内，学校不管的。” “可是……” 许健摆摆手：“不说这个了，昨天打得可还好？” 王志文脸一红：“实力差距太大了，惭愧，惭愧……”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许健就回了教室。 晚上的时候，王志文在寝室里说起许健挨揍的事，过来串门的胡海涛连连说道：“这我晓得，这我晓得，肯定是罗拐子他们干的，许健一个人没被打进医院就是好的了。” “怎么回事？”寝室兄弟们都瞪大了眼睛。 胡海涛抿了一口白开水，说道：“那个罗拐子，就是东山上掌阀的，凡是在这片混的，没有不认得罗拐子的。这家伙，就地痞流氓一个，以前就听说他抢过钱、玩过女人，好像还蹲过号子，混得满开，军队里都认识人，所以很少有人敢跟他横着干……” “就是，常说的社会青年？”张雨来憨憨地问道。 “这个……也是，也不是，”胡海涛说道，“唉，他现在还是个高中生咧！” “啊？那他犯事的时候几岁呀？”王志文大骇。 “听我说完嘛，他今年至少也有二十四五岁了，读的是葛洲坝职高。” 众人恍然大悟。 胡海涛点点头：“说起来，许健惹上罗拐子，听说就是因为在球场上打球的时候，罗拐子落地踩着了许健的脚，结果崴了脚踝，然后就不依不饶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反正这种人，离得越远越好，惹上就麻烦了。” “他也打球？” 胡海涛笑了笑：“他是葛洲坝职高校队的主力呀，好像还是队长吧！” “靠，那要是跟这种队伍打球，十有**都得打架……”刘俊锋骂道。 “回答正确。”胡海涛指着刘俊锋说道，“每年的比赛，什么市里的、区里的，我们校队都会跟职高的干上一场。说真的，他们技术不怎么样，但是打球太野蛮了，完全就是打架。我记得就是去年吧，区里组织了一个联赛，校队去参加的时候跟职高打起来了，我靠，那叫一个惨烈啊！” “学校也不管吗？”程飞问道。 “职高的，怎么管？而且多半是整的对方先动手，上次就是我们校队先动手的！理亏啊，怎么办？他们推啊搡的，把你惹火，下手又重，但很多情况裁判也看不到，妈的都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忍不住啊，就动手了……校队后来是尽量少跟他们比赛，其他高中也是避而远之，尽量不去惹他们。” “人渣队啊！幸好我们不是校队，用不着跟这种队伍打……”杨聪悻悻地说。 “是啊！不说喽，洗口睡觉去喽，明儿好好休息休息！”胡海涛拿起牙刷缸子，拖着拖鞋，往外面走去。 “走走走！洗澡去！”刘俊锋吆喝着，“走啊，程飞！” 程飞抱着一本化学书正在边看边做笔记，他抬头说道：“我晚点再去。” “周末啊，还不休息休息？” 程飞苦笑着说：“我耽误了几十天的课啊，现在得补上来啊！” 第五十一章 回家 随着高一联赛的结束，整个学校的篮球活动也就基本没有什么大事了，204寝室队趁着联赛的余波发起了好几场战斗，算是掀起了几波小**。不过，学生毕竟以学业为重，这段时间打球练球过于频繁，连刘俊锋、张雨来这样的学习尖子，成绩都掉得有点厉害。更别提回家养了二十多天病的程飞了，他不得不收拾精神，开始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学习中去。 除了体育课上打球，就是周末零零散散的时间，寝室会零零碎碎地打半场，再也少有比赛了。十一月过后，就是六中的篮球淡季。 尤其是到了十二月，学生们都投入了期末考试前的复习准备，球场上便冷冷清清的。 程飞开始发奋地扑在学习上，补回之前落下的功课。周六的时候，他常常也拗不过余家的热情，以辅导余静功课的名义，到余家去吃饭，然后和余阳一起兴致勃勃地看nba球赛的录像。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和余静的关系有很微妙的变化。以前的余静，性格大咧咧的，有时候对待程飞就像是对待哥们，或者弟弟的样子；但是，现在的余静，每次看到他都会脸红，话也少了一些，不过声音温柔了许多。 程飞明白，自己遭遇了一份青涩的初恋。 有的时候，他会感觉很高兴，很幸福，但是有的时候，又会突然间情绪低落。毕竟，程飞一直都是个好好学生，明白这叫做“早恋”，是学校明令禁止，也是坏学生的标志性事件。他不知道余家父母是否知道他和余静之间的这种微妙关系，余家父母似乎很喜欢程飞，而余阳全都看在眼里，甚至有意无意会制造一些机会让他们在一起讲话。 九十年代的高中生，多数都是很内向和羞涩的。程飞虽然明白心里的那份感情，也明白余静对自己的心意，但是并不愿意捅破这层纸。一方面是忌惮触犯了校规，另一方面，他觉得这种感觉非常惬意，非常幸福。 他甚至愿意永远这样下去。 有一天，程飞和杨聪提起了此事。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这事儿程飞自然也不会瞒着，就告诉了杨聪，没想到杨聪极力怂恿他主动表白。 “人家女生自然害羞，不好意思提，等着你说呢！”杨聪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怎么也就不说了，要是你觉得他好，就不要空等着错过机会啊！” 程飞思考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从来没有思考一件事情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后来，他觉得杨聪的话有道理。 于是，在一次到余家做客之后，他决定开口了。 “再坐坐吧，哎，装几个苹果回去呀！”余静的母亲非常热情，拿起苹果就往程飞的口袋里塞。程飞推托了几次，只好收下了。 “余静，送送程飞。”余静的父亲说道。 余静点点头，然后低着脑袋，很不好意思地走过去开门。 “下次再见！”余阳笑着拍拍程飞的肩膀。 下了楼，两人走在黑暗的小路上，一时无语，只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我……”程飞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欲言又止。 “什么？”余静有些诧异地抬头望了他一眼。 “呃……不是，我是说……”程飞急得抓耳挠腮，干脆心一横，直接说了出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沉默。沉默。程飞快发疯了，他非常后悔说了这句话。 突然间，余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说道：“你可是好学生呀，怎么能……” “我……”程飞急赤白脸地辩解道，“我只是……” 借着前方路灯微弱的光晕，程飞看到余静的眼里荡漾着异样的温柔，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她原本就天生丽质，今晚仿佛比平时还要美丽百倍。程飞的心都快融化了。 但是，刚才的情景稍纵即逝，程飞忽然发现余静的脸色僵住了，似乎晴朗的天空突然飘来了一片乌云，她脸上愁云密布，仿佛有着解不开的哀怨。 “程飞，”余静忽然说道，“其实，我……” 沉默。“说啊！”程飞催促道。 “没什么，”余静的眼里早已没了方才的光彩，“你不觉得，我们这样也挺好的吗？” 程飞愕然，心头涌起一阵淡淡的忧伤，继而说道：“是啊……我也这么想。” 又是一路无语。两人很快就要走出黑暗的小路，余静以前只送到这里为止。 程飞掩饰着内心巨大的失落，勉强朝余静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然后转身朝灯光明亮的车站走去。就在这时，身后的余静忽然喊了一声：“等等！” 他转过身，余静已飞了过来，竟然伸开双臂抱住了猝不及防的程飞！ 佳人在怀，软玉温香，醉人心脾。 程飞感到有两片温润、冰凉的嘴唇轻轻地贴上自己的脸颊。 在他脑袋一片茫然的时候，余静已经头也不回地跑开了，那兰花一般的香味却依然萦绕在周身，久久不散…… ※※※※※※※※※※※※※※※※※※※※※※※※※※※※※※※※※※※※ 一学期的生活结束了。 对于所有高一的新生来说，这是新生活的体验。尤其是对204寝室的兄弟来说。 他们头一次离开家，离开父母，在异地求学。程飞更是如此，他学会了更多的东西，洗衣、铺床……这些他以前从来不会管的活儿，现在必须自己完成。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不再那么虚弱了。 在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中，程飞依然高居榜首，这总算对得起他连日以来勤奋的学习。 现在，八个人已经打好了包裹，走出了生活半年的六中校园。他们说说笑笑地走下东山，搭了一辆六路中巴，又攀上了东山另一端的火车站。随着人潮涌动，他们挤进了月台。 火车已在等候。此时，却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程飞！程飞！” 人头攒动，一时间看不到是谁。杨聪笑着说：“肯定是余静吧！” 程飞摇摇头，他听得出不是余静的声音，余静说了今天有事，不来送他。 一个小女孩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呼哧带喘地站在程飞面前。原来是程飞这个星期的同桌，她名叫李娜，也是班里的学习尖子，这次期末考试是全年级第三名。这个女孩其貌不扬，谈不上好看，但也不算难看，窄窄的脸庞，大大的眼睛，戴着一副度数不小的眼镜，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还要小几岁。 “李娜，怎么……”程飞很纳闷。 “特地来送你嘛，诺，这个送给你。”李娜笑着，递上了一包东西，“我们那里产的茶叶，可好喝了，你回去尝尝。” 程飞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说：“谢谢，可是我……” “一直以来请教了你很多问题，作为感谢的……幸好赶上了，不然这包茶叶又得带回去了。”李娜说道，然后挥了挥手，“下学期再见！” 程飞也挥了挥手，突然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来这里找我啊？” “车票啊，我在你文具盒里面看到的。”李娜不好意思地说，然后挥挥手，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八个人费劲巴力地登上了列车。十分钟后，列车缓缓开动了。 带走了他们的梦想。 带走了程飞无尽的缠绵和希望。 ※※※※※※※※※※※※※※※※※※※※※※※※※※※※※※※※※※※※ “叮铃铃——” 程飞睁开了眼睛，听见妈妈的脚步声急匆匆地走进了客厅。他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冲进了客厅，抢在妈妈的前面抓起了电话。 “这小子……”妈妈笑着摇了摇头，到厨房准备早饭去了。 “喂——” “是我，昨天到的还顺利吗？”余静柔柔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啊——”程飞的眼睛瞟了瞟四周，低声说，“很顺利，你起来得真早啊！”他说着，看了看客厅里挂着的石英钟，正是早上7：30。原本，他一直是6点多钟就会起床的，可现在是寒假，自然要多睡一会儿。 “嘻嘻，”余静笑了，“我正准备睡觉呢！” 程飞已经听出余静的嗓子不对劲了，似乎有点嘶哑，精神也不太好，于是问道：“你不会昨天晚上一整夜都在外面吧，没有睡觉？” “呃，是……同学聚会嘛，所以就多玩了一会儿。”余静似乎遮遮掩掩的。 “哦，”程飞微微有些不悦，“可是也别玩得这么晚啊，对身体不好……” 余静有些沮丧：“我知道……” 两人一时无语，随后又聊起了学校里的生活趣事。五分钟后，余静说道：“车来了，下次再聊吧。”她打的肯定是公用电话，旁边还可听见有稀少的汽车喇叭声和行人的说话声。 程飞意犹未尽地说：“好吧，再见！” 刚挂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叮铃铃——” 程飞赶紧接了起来：“喂——” “我靠，你家在谈生意吗，这么久才接电话！”里面传来刘俊锋的声音。 “呃……有什么事？”程飞搪塞道。 “什么事？”刘俊锋嚷嚷着，“昨天说好的集训，你忘了！” “糟了！”程飞猛地一拍脑袋，“约的七点半吧，我差点忘了！” “快去快去！”刘俊锋说道，“我挨个打电话催呢，听说吴忠民都来了！” “吴忠民来了！”程飞高兴地说，“我马上到，就五分钟！” 挂了电话后，程飞飞速地刷牙洗脸，然后穿上一套比较轻便的运动服。现在是冬天，荆门这个地方尤其寒冷，而且风特别大，当然不能穿球衣跑出去。他只能尽可能地穿少了一些，但是在跑出门的时候，程飞的妈妈还是嚷了起来：“哎！哎！你怎么只穿了这么点衣服！快回来加衣服！快……这孩子，真是操不完的心！” 程飞抱着那个斯伯丁篮球跑下了楼。这个篮球自从捡到之后，因为手感好，每次玩球的时候几乎都用，连高二生也经常借去玩，所以损毁得比较厉害，连上面的“michaeljordan”的签名都模糊了。程飞虽然心疼，却也没有办法，只有放宽了心：篮球嘛，就是用来打的，又不是用来展览的。 葛洲坝水泥厂，座落在荆门市的东山之上（这一点和葛洲坝六中倒是有缘），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国有企业。那时的大中型国企讲究“大而全”，舍得投资在民用设施上。水泥厂分为工业区、家属区和休闲区三大块。休闲区便是全场的中心，这里有中央广场、音乐喷泉、人工湖、游泳馆、工人俱乐部、电影院、百货商场等等，程飞的家并不在家属区，而在中央广场的旁边。这样，他距离灯光球场是很近的，步行不用三分钟。 灯光球场，前文粗略提过，是一片露天球场，由高高的水泥墙围了起来，从外表上看和大型体育场有些相似，里面有两片全场，旁边的观众席可容纳数百人。到了晚上，这里上方铺设的电灯便全部打开，顿时灯火通明。除了工厂里组织的篮球活动，还有一些节日的庆祝都在这里举行过。 程飞跑到球场里面时，发现已经站着好些人了。其中有王志文、杨聪等寝室里的兄弟，还有星子、大马这些青年工人，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吴忠民。 程飞原本就知道吴忠民打篮球有名，后来又听王宝江对吴忠民也是赞叹不已，称其为“楚地第一投手”，更是肃然起敬。他的这一手投篮功夫，可以说就是吴忠民苦心训练教授的结果。 程飞走上前说道：“吴老师……” 吴忠民转过身来，惊喜地喊了声“程飞”，然后拍拍他的肩膀：“我听说了，你现在是大出风头啊，很不错，很不错！”眼里尽是赞赏的神色。 第五十二章 集训(一) 星子和大马也笑着上来跟程飞打招呼。 不多一会儿，204寝室的兄弟们都到齐了，大家都围在吴忠民的身边。吴忠民拿着一个篮球，笑着说道：“我听程飞和王志文说，想让我在寒假帮助你们搞集训，这很好，我呢，欣然接受这个任务！” 程飞带头鼓起掌来。他们都很兴奋。吴忠民虽然不是职业球员，但是毕竟专修体育专业，许多篮球方面的训练和技术都比较了解，他本人在球艺上的造诣也比较高，至少，这些毛头孩子学三年是学不够的。有这样一位准专业的老师教球，岂不乐哉？ “我给你们做了一个计划，白天呢，恐怕你们都有各自的事情，集中不到一起，我也不可能天天有时间来，所以集训主要分为两个时间段，”吴忠民说道，“一个是早晨，六点半到七点半，做身体锻炼，我每天会安排项目，比如力量训练、耐力训练等等；第二个是晚上，八点到九点半，训练具体的篮球技术，包括简单的跑位、战术等等。如果我有大块的时间，你们也有的话，下午还可以做更多的练习，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王志文可谓是踌躇满志，急不可耐地说道，“现在就开始吧！先安排我们和星子他们打一场……” “先不急，”吴忠民笑道，“所有的篮球技术，都要基于良好的身体素质，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给你们安排身体锻炼的原因。虽然今天时间比较晚了，但是计划还是要执行……” “跑步吗？”程飞问道。 “先绕着球场跑五十圈。”吴忠民淡淡地说。 王志文点了点头，带头开始跑了起来。程飞心想：球场不大，五十圈应该没有什么……谁料到，跑到十圈的时候，他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落到了队伍的最后，不久便被王志文、刘俊锋等人超了十几圈。 吴忠民望着程飞，皱起了眉头。 慢跑之后，便是全场全速冲刺跑，一来一去为一个回合，要进行五个回合。这个环节也够呛，程飞慢得简直跟乌龟一样，他刚才的体力全都消耗在慢跑当中了。杨聪却如鱼得水，不过虽然完成了任务，却也气喘如牛。 “你们的身体素质还是不行啊，耐力、速度都达不到要求，必须强化训练这一部分，否则上了场根本不能应付高强度的比赛。”吴忠民说道。 王志文、杨聪和刘俊锋算是勉强能撑下，其他人已经累得不成样子。 “来，跟着我，跑步前进！”吴忠民命令道，然后跑出了球场。 一群人莫名其妙，也跟着跑了出去。程飞依旧落在最后，大口喘气，脸色通红，脚上沉重得迈不出步伐了。杨聪赶紧跑过来，低声问道：“行不行啊，要不跟吴老师说一声？” 程飞摇摇头，咬紧牙关跟了上去。 他们一路小跑到了中央广场，吴忠民站定了，指着上方。中央广场往上走便是水泥厂的子弟学校，也就是他们小学和初中所就读的地方。只是，中央广场和学校之间隔了看上去远之又远的数百级台阶。 “蛙跳，你们都会吧？三个回合，开始！”吴忠民命令道。 204寝室的兄弟们全都傻了眼，程飞的嘴里泛着血腥的味道。 ※※※※※※※※※※※※※※※※※※※※※※※※※※※※※※※※※※※※ “快点，快点，再快点！”吴忠民抱着胳膊站在球场边上，嘴里不停地喊道。 204寝室的八位兄弟，气喘吁吁，错落着在球场上折返跑。 这时是早晨七点钟，许多人还没有起床。尤其是放寒假回来的学生们，大都抓紧时间呼呼大睡，享受难得的慵懒时光。而他们已经在球场上坚持了十来天了，每天早上便会进行身体锻炼，长跑、短跑、往返跑、蛙跳等等等等，而下午和晚上则在吴忠民的指导下进行技术训练，说来也不神秘，就是很基础的一些投篮、上篮以及防守动作。 在训练开始的第一周，吴忠民重点教授了得分技巧，比如跳投，程飞自不必说，只需要做加强训练，但是其他人都要重新学起。 杨聪最初入校的时候，身高还不到一米七，现在竟然已经长高到了一米七四。他是最快学会跳投的，他的姿势虽没有程飞那般优雅自如，却也相当标准，简洁有力，直截了当。由于在空中的控制力强，他的投篮命中率相当之高。 其次是张雨来，这个大前锋身高达到了一米七六，虽然身体略有些单薄，但是跳投命中率奇高，仅次于程飞。他尤其擅长距离较远的投篮，甚至在短短的时间内能运用有效的后仰跳投，后仰的角度虽然不大，但足以躲开大多数人的封盖。 第三个学会的是刘俊锋，他现在身高也达到了一米七四。他仍然不擅长原地起跳投篮，不过，以往的运动投篮的命中率就非常可观，学会跳投之后，空中的平衡感和控制力更胜一筹。 邓亮现在身高有一米七七，跳投却是有些勉强了，虽然能跳起来投篮，但是姿势却完全不对劲，大概未能找到跳投的感觉。吴忠民只好重点训练了他在篮下的各种得分手段。陈杰也是如此，勾手绝技倒是越发炉火纯青。 王志文现在却是兄弟中身高最矮的一名，仍是一米七零。他没有练习跳投，吴忠民倒也没有强求，因为王志文已经打球多年，习惯很难改变，加上他投篮的速度非常快，在某种程度上也弥补了颠投的弱点。 李琳长到了一米七五，他还是不习惯进入三分线投篮，所以也没有练习跳投。 打篮球还真的给他们带来了一种神奇的效应，除了王志文，其他人相比入校时都增高了三到五厘米左右。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发现，还是某天星子带来了一卷尺子，大家挨个量了一下，才发现了这件事情，自然都是一片欢腾。（具体数值可参考作品相关中的“简明出场人物表”） 到了第二周，吴忠民根据各人的特点，加练了一些得分项目，并分组练习。 比如杨聪，除了各种路线的上篮外，还有背身强打、后仰跳投等项目，刘俊锋因为和他的位置相同，都是小前锋，所以训练项目也基本相同。两人被分到了一组，进行对抗练习。 程飞加强了控球训练，各种换手、变向等项目，他和王志文分到一组。 刚开始的时候，程飞控球还有些胆怯和生涩，经常被王志文抄截掉，但是王志文很快发现，要抄掉程飞的球越来越难了，他的控球技术在良好球感的基础上，一日千里地进步，他从来不犯同样的错误。 和高手对招，进步当然最快。 事实上，程飞并不知道。他真正第一次获得大的进步，实际上是在打高一联队对位李博文时得到的，李博文全面的攻防水准，也给擅长学习吸收的程飞带来了长足的进步。 第二次，便是面对校队的韩先平。韩先平虽然不是校队最出彩的球员，但他的防守技巧相当不错，程飞在对位中不断思索，最终突破了韩先平所带来的枷锁。 而这一次，他在与王志文的对练中，逐步掌握了控卫的基本技术动作，和许多无法言喻的宝贵经验，攻防两端都获得了极大的进步。 到了这一周的最后一次对练时，吴忠民惊讶地发现，程飞在与王志文的对抗中，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了。 王志文身手矫健自不必说，左闪右晃，假动作极多，出手投篮又是迅雷不及掩耳，程飞自然很难防守；但是程飞的控球也像模像样，左右换手，背后运球，节奏感极好，很难被断掉，而且出手投篮非常准确。 单打技术的进步，自然令吴忠民喜出望外。对于一个投手而言，单打技术并不是很重要，而且也很难锤炼，程飞拥有这样的资质，自然也是如虎添翼。 不过，他感到忧心的是，程飞的身体锻炼项目进步缓慢，每天早上的各种锻炼项目，似乎他都很难坚持下来，更别提完成的速度了。 “你得加大练习量，否则会拖大家的后腿……”吴忠民曾经私下里对程飞说过。 程飞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似乎也没有抽出时间来多练。 这样的分组练习很有成效，吴忠民在第三周，也就是寒假的最后一个星期，决定教授防守技巧。防守，除了单人防守，还有协防和区域防守。吴忠民本人就是一名相当优秀的协防者，对于如何走位、如何封堵，他都颇有心得。 在这一个环节中，吴忠民更是惊喜连连。因为相比较进攻而言，这几位学生的防守意识更为出色。 杨聪的防守非常稳健，王志文经验丰富，刘俊锋极具侵略性，李琳霸道有力，邓亮更是勇猛无敌，只有程飞、张雨来和陈杰的防守能力稍逊。这三个人似乎都比较软，不愿意身体接触。 寒假的倒数第二天，也就是一九九六年二月二日，吴忠民决定来一次比赛，以检验二十天以来的训练成果。 消息放出来，程飞他们自然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作为对手的水泥厂青年工人队，也是个个兴奋不已，一切敲定，只待二月二日的到来。 一九九六年二月一日早晨七点半，寒假集训的最后一次长跑结束了。 王志文以微弱的优势第一个完成任务。紧随其后的是刘俊锋。杨聪屈居第三。这三个人无论是体力还是速度，在寝室队里都是名列前茅。 这一次，程飞跑在了陈杰的前面，总算不是倒数第一名了。 他一跑完，差点就摔在地面上。吴忠民赶紧伸手扶住程飞，关切地问：“怎么样？来，我架着你走走。” 程飞点点头，喘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喉头里尽是铁锈的味道。最后几百米的冲刺，耗尽了他的体力。 “不错，不错，今天跑得还可以。”吴忠民笑道，拍拍程飞的肩膀。 接着，吴忠民拍了拍手：“好，行了，大家休息一下，训练结束了。下午呢，就不进行训练了，你们自己可以安排热热身，然后明天就来一场期末考试，看看你们的水平怎么样！” “ok！”王志文、杨聪等人纷纷举手示意。 吴忠民笑了笑，离开了球场。 寝室队的兄弟们拿起自己的东西，三三两两地往回走。 杨聪看见程飞还坐在地上喘气，走过来问：“怎么样，走不走？” 程飞虚弱地说道：“你先走，我再休息一会儿。” “好。”杨聪说着，走出了球场。 此时的灯光球场，空荡荡的，只剩下程飞一个人。 他缓缓地拉起裤腿——白皙的小腿上，赫然绑着两个粗大沉重的沙袋。 第五十三章 集训(二) 一九九六年二月二日下午四点钟，检验赛正式开打。 204寝室的兄弟们都穿上了一色的橙红球衣，里面当然穿着厚实的球衣，下身也是运动长裤。正是冷的时候，没有人会单单穿篮球服出来玩。 他们的对手，是水泥厂青年工人组成的杂牌军，其中，有程飞熟悉的星子、大马等人。 从身高上来说，寝室队虽然人均身高比以前有了长足的增长，但是仍然处于劣势，青年工人普遍都在一米七六以上，有好几个一米八零的。 吴忠民手里拿着球，胸前挂着哨子。他今天也换了一身天蓝色的运动服，显得特别精神。他让球员们都围拢到周围，然后说道：“今天这场比赛，咱们这么打，还是打全场，不过不按时间来算，按进球数。一局十个球，哪边先进了十个球，哪边就赢了这一局，总共打三局，胜了两局，就算赢了。” 众人都点点头。这种打法有趣些，不至于老套得无味。 这边，寝室队已经遣上了先发五虎。经过三周的训练，他们已经今非昔比，因此阵容有些小小的调整。先发五个人是，控卫王志文，分卫程飞，小前杨聪，大前张雨来，中锋邓亮。 刘俊锋之所以从先发主力的位置上下来了，原因是多方面的。他以前打的是小前，但是跑的却是大前的位置，对位时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比较吃亏；刘俊锋又属于抽风型的球员，速度快，攻击力强，常常能投出匪夷所思的球，更适合做奇兵使用。综合各种情况，王志文和程飞商量之后，决定将进步巨大的张雨来提到了主力大前的位置，他虽然防守能力欠佳，但是毕竟有一米七六的身高，而且定点投篮奇准，也不会分享王志文和杨聪等人的控球时间。 这样，第一局比赛便开始了。掷了一枚硬币，寝室队获得了发球权。 王志文控球，寝室队开始向前场跑去。 星子对上了王志文，大马则对上了程飞。 星子个子矮，但是身强力壮，反应速度极快，王志文换手之后，竟然没能突破，抬手就扔给了程飞。 程飞接球后，立刻就是一个假动作，大马登时被晃得跳了起来！ 程飞正要出手，篮下却窜出邓亮的身影，程飞似投非投，把球送到了邓亮手中。邓亮在地上一个低空拍球，腾身便起，右手顺势一个小幅度的勾手！ 球在篮筐上跳了一下，居然没有进，落了下来！ 对方中锋一把抓下球，扔给了大马。青工队马上发动了快攻。 青年工人个个都精力充沛，玩球从来不讲究打法，也不讲究战术，拿球便是大甩、快攻、强行上篮这几招。他们虽是玩球很久的人，也不过就是这样。但是，由于他们的速度和力量都相当可观，因此攻击力也非常强。 星子往前狂冲，左手扒拉着旁边的王志文，两人飞奔到篮下，王志文竟然拿他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上篮进球！ 青工队先下一城。 下一回合，还是王志文发动进攻。他似乎有些急于求成，又或者想证明自己在集训中的进步，总之，王志文没有传球，径直杀入禁区，两步之后便是拿手的突破上篮！ 对方的中锋人虽不高，胸围和腰围却是邓亮的三倍粗，他屁股一撅，邓亮就不由自主地被掀到外面去了。王志文这球没有进，又被对方拿到了篮板！ 青工队还是强打，突破不成，拿下进攻篮板，再次篮下擦板，进球！ 青工队2：0领先。 接下来，程飞传球给杨聪，杨聪跳投不中，青年队打起快攻，又拿下一球！ 虽然寝室队的球员们经过二十多天的训练，已经强壮了很多，但是真正打起比赛，还没有找到感觉。而且青工队的力量让他们极为不适应。 这些青年工人打球不太讲究技术，就是猛打猛冲，手上虽然没有小动作，但是身体冲撞力很强，对于身体接触，不但不害怕，反而很喜欢。这样，寝室队的球员非常不习惯，每每被撞得东倒西歪。这一折腾，连该进的球都进不了了。 除了邓亮抢到了几个防守篮板，寝室队在篮板上完全输给了对方。 第一回合的较量，青工队以10：2的比分轻松获胜。 休息的时候，寝室队的兄弟们走下来，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毕竟练习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打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身体对抗完全处于下风，技术没有发挥的空间。 “他们打球也太皮了，”邓亮埋怨道，“不停地推啊推，挤来挤去，这怎么打啊？” “这是犯规吧……”刘俊锋虽然没上场，可也看得清清楚楚。 吴忠民扫了大家一眼，说道：“你们都觉得他们是在犯规吗？” 几个人点点头。 程飞沉吟片刻，说道：“不好说，不过他们完全是利用身体打球，很野蛮，多多少少有些犯规的动作吧！不过，我们确实不太适应这样打……” 吴忠民严肃地说：“那就必须去适应！我为什么要让你们和青工队打球，就是要让你们知道，真正打篮球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以前你们在学校打球，学生都很文气，不太动胳膊动腿，但是这不代表篮球就是一直这么打。有的时候，对手确实是在犯规，但是裁判不吹，原因很多，但是你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打下去，否则就认输。我为什么先让你们锻炼身体素质，就是要让你们有一个对抗的身体基础，你们必须学会不惧怕身体对抗，在这个基础上才能谈什么技术，什么打法，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另外，”吴忠民又说道，“程飞，你刚才出手投篮了没？” 程飞愣了一下，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为什么不投篮？”吴忠民盯着程飞的眼睛问道。 “呃……”程飞想了想，“没有合适的时机，我想应该是这样。” 吴忠民摇摇头：“不对，我分明看到你有投篮的时机，这些青工们防守不好，经常漏人，但是你还是把球传出了，我知道，你想让位置更好的队员来投篮。” 程飞只有点点头。 “不要再这样了，有机会就出手，如果你不出手，就是浪费了队友给你创造的机会。作为一个投手，果断是必要的品质。”吴忠民严肃地说道。 程飞又点了点头。他心里却有很矛盾的感觉。虽然，他天生拥有对投篮的感觉，但是又打心眼里不愿意仅仅充当一个投篮机器，他总想给队友创造更好的机会，总想把球送到队友的手中去。程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上球场，他就有这样的倾向。 “好，第二局开始。”吴忠民吹响了嘴里的哨子。 那边，谈笑风生的青工们走了过来，一脸轻松写意的神情。 腾腾的杀气，却从寝室队的球员脸上显现出来。 面对更高、更壮的对手，他们究竟如何战斗？这是他们的球队能否更进一步所必须解决的问题。虽然曾经战胜过高一联队，但那毕竟是在对方配合生疏的情况下，况且，高一联队并不能代表多高的水平。所以，就从这一场开始。 王志文快速推进，直塞给往禁区里面冲的杨聪！ 杨聪接过球，急速跨出第一步，掠过了防守队员，此时，一直负责防守程飞的大马斜插上去，试图拦住杨聪！ 杨聪没有强行突破，手腕一抖，球飞到了侧翼飞下的程飞手里！ 大马暗叫不好，赶紧回防，没料到篮球根本没有在程飞手里停留，他凌空跃起，球在手中一顿，再度飞向杨聪！ 这一次三角传球，已经让杨聪突破了两层防守，跨入禁区！ 好个杨聪，持球高飞，在空中转身，停顿，投篮出手，一气呵成！ 纵然对方身躯庞大的中锋扑过来的时候，应是把杨聪撞到了地上，那球依然不屈不饶地飞向篮筐，命中！ “好球！”兄弟们相互击掌喝彩。 青工队飞速推进，很快也还了一球。 下一回合，程飞在外线虚晃一枪，又把大马晃得跳了起来。 他现在的假动作，已经练习得炉火纯青，很容易让对方吃招。 就在大马跳起来的时候，程飞移动右脚，朝左边侧过身子，双臂却向右下一挥，篮球击地反弹到飞跑到篮下的邓亮手里。 还没有等对方中锋跑到，邓亮已经把球放进了篮圈。 邓亮的弹跳力又有长进，看样子已经能双手扣篮了，但是在比赛中要做这样的动作，不仅不容易，而且很危险。他还是比较保险起见，尽量用独创的放球动作完成攻击。 青工队发动反击，一球不进，抢下篮板，再投，还是不进，邓亮奋力抓下篮板！ 王志文连续换手，在飞速移动中过掉两名对手，直传程飞！ 大马知道程飞投篮准，所以防得特别卖力，程飞沿边线冲下去，没有找到突破或者投篮的机会。突然间双脚一顿，跃了起来！ 他跳得如此之高，全场形势一目了然，双手一掼，篮球飞过整个半场，炮弹般塞入张雨来的手中！ 空档！张雨来却经验不足，竟然还往前运了一步，防守球员马上贴了上去！ 张雨来侧过身体跃了起来，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最后出手的时候，身体竟然带着微微的后仰！只是，他的后仰姿势不太好看，似乎很勉强，但是篮球出手的时候，手感却非常柔和。 “唰”，空心入网！ 3：2，寝室队占得先机。 令吴忠民吃惊的是，程飞打得非常镇定。王志文、杨聪等人，自然是身经百战，也无所畏惧了，还有初出茅庐的张雨来，他们面对如此身强力壮的成年人，还是会有些紧张，有些缩手缩脚的感觉。但是程飞却表情极为平静，面对防守凶猛的大马，虽然没有找到投篮的机会，但是也没有被对方打乱节奏，三个球全部由他直接促成。吴忠民不禁微微地点了点头，投手最重要的特质，看来他已经有了。 更令他吃惊的是，程飞前段时间训练的时候，跑几步就是气喘吁吁，如今在和青工队的来回搏击中，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真是奇怪了！ 青工队再度发动攻击，这一次却被王志文抄截下来。经过二十天的训练，王志文的身手比以前更为敏捷。 大马还来不及回防，程飞已经在前场接球，转身就投！ 篮球划过漂亮的弧线，径直坠入篮筐！ “好球！”场边的观众都喝彩起来。 青工队打起快攻，传球却被杨聪空中截下。杨聪本来身体素质就非常优秀，经过吴忠民的**，其反应更上一个台阶！ 程飞在最前面运球飞奔，大马紧随其后！ 令人吃惊的是，程飞的带球跑竟然如此之快，大马拼尽全力，没有接近分毫！他运球的频率不快，但是步伐很大，身体掠进的速度很快。 电光石火之间，程飞已经冲进禁区，腾空而起！ 这是所有寝室队球员第一次看见程飞三步上篮。程飞的上篮和许健的极为相似，不是靠闪电般的送球，也不是果断的打板，而是飞身跃起之后，用手指的柔和拨动，把球轻轻拂上去的，整个身体舒展得像一只展翅的鹏鸟。 球进之时，程飞落地蹲身。 第二局，青工队得到了6分，以6：10败给了寝室队。 这样，双方在前两局的较量中，以1：1战成平局。 程飞取下2分，王志文取下3分，杨聪取下3分，张雨来1分，邓亮1分。 休息片刻后，决胜局打响了。 刘俊锋换下了张雨来，陈杰换下了邓亮。 青工们个个大汗淋漓，不少人甚至脱掉了上衣，露出发达的肌肉，腊月寒天里看起来甚是吓人。这一局败给了这些毛头小子，虽然星子、大马等人无所谓，有些脾气火爆的青工却不依不饶了，非要赢回来挣个面子！ 本来仅仅是一场检验赛，此刻却有些火药的气味了。 “速战速决。”程飞说道。 众人都点点头。从刚才的两局中，他们已经发现了这支青工队虽然非常凶猛，但是技术粗糙，运球容易被断，传球也不甚讲究。只要把小快灵的优势彻底发挥出来，应当能快速解决战斗。 并肩作战长达半年，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许多的默契。 程飞是个天生的进攻促成者，王志文也渐渐不再独来独往，学着去信任队友。其他人都和程飞一样，后来才接触篮球，虽然如今技艺精进，但是仍没有忘记初学篮球的生涩，仍没有忘记依靠队友的力量。 只有一群无私的队友，才能打出攻无不克的团体篮球。 王志文控球过人，传程飞，程飞再传杨聪，杨聪再传刘俊锋！刘俊锋切入内线，一个反手上篮，轻松命中！ 程飞发足飞奔，空中直塞杨聪，后者在罚球线附近从容起跳投篮，命中！ 杨聪突入内线，吸引两人包夹，然后分球出三分线。程飞轻扬双手，三分命中！ 寝室队连连得手，弹无虚发。 青工队这边急于发起快攻，但是连连遭到抄截。身手极快的王志文、杨聪和刘俊锋三人，几乎阻断了青工队在半场内的传球线路。这样一犹豫，更容易被抢断。 内线的陈杰虽然不是对方中锋的对手，但是连球都传不进来，也就没有多大压力了。 程飞这一次可谓痛下杀手，在外围连连发炮，全都是中远距离投篮，而且弹无虚发，六投六中，一个人就取下了六分。大马虽然防的严密，但是程飞的动作很快，而且节奏把握得特别好，加上整个队伍运转流畅，大马疲于奔命，也防不住程飞精准的跳投。 寝室队的风格已经基本确立，他们就是一支小快灵的队伍，用精准的投篮、默契的配合、水银泻地的进攻，能轻松撕开对手的防线！在防守端，他们凭借眼疾手快，屡屡破坏对方的传球，然后发动快攻。 整支球队打出了状态，来去如风，一扫第一局时的缓慢和僵滞。现在，轮到青工队疲于奔命了，他们根本追不上寝室队的节奏。 程飞在飞速的奔跑中，毫不吃力，他的速度虽不能跻身三甲，但是在小范围的跑动中，效果也相当惊人。大马常常被他的突然变向跑动弄得失位。 第三局，寝室队以10：2轻松拿下！ 从输到赢，他们经历一个蜕变的过程。 程飞取下六分，似乎很自然地成了这支球队的核心。尽管，他们当中有好些能独当一面的球员，比如王志文，比如杨聪，但是程飞的身上却弥漫着一种巨大的魔力，一种不可抵挡的强大力量。 吴忠民带着这群少年走出了灯光球场。一路上，大家讲讲笑笑，吴忠民突然问道：“你们这支球队有没有名字啊？不会就叫204寝室队吧？” “是啊，没有名字，寝室队也太难听了。”陈杰嚷嚷道。 程飞微笑着说：“我倒是想了一个名字，不过大家不一定喜欢。” “是什么？说啊！” “像我们这样的风格，就叫——游骑兵……” 第五十四章 应战(一) 一九九六年二月三日下午。 “游骑兵”乘坐火车抵达了宜昌，八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六中。此时的六中已经有些人气了，住校生们都在今天抵达了学校，第二天就要开学了。 他们走过门口的球场时，迎面突然走过来一个人。 是高一一班的张翼飞。他仍是那么瘦高，面色极其严肃。 他虽是程飞的同班同学，可走过来时并没有跟程飞打招呼，而是直截了当地对王志文说：“明天下午，五点，你们就在这里应战。” 王志文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笑道：“挑战的可是高一联队？” “没错。”张翼飞冷冷地答道。 “干脆就上高一三班就得了呗，什么高一联队！”刘俊锋口无遮拦，开口就揶揄对方。 张翼飞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上次高一联队与寝室队打比赛的时候，他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田生勇老师为了确保胜利，几乎完全用高一三班的原班人马上场，就这样还输了个一塌糊涂。 “怎么，不敢应战？”张翼飞问道。 “我们连校队都敢打，这场还不敢打？别太看得起你们联队了。”王志文口气强硬。 “那就好，记得时间地点，到时候见。”张翼飞说完就转身走了。 陈杰望着张翼飞的身影，不屑地说：“还挺嚣张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王志文笑道：“人家肯定是狠狠地练了一把，才敢这么嚣张的。难道你没注意到，后来高一联队训练得很厉害，以前说是隔一天一练，后来几乎每天都训练。算上这个寒假，他们的球技和配合应该也会有很大进步。” “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杨聪淡淡地说道。 程飞笑着说：“游骑兵的第一战就要打响了。” 这群人走到宿舍门口时，连管宿舍的张主任都不大认识他们了，眼看着上学期那群毛头小子，才一个假期就长高了不少、壮实了很多，特别是程飞，以前脸色苍白，现在全是健康的血色，一看便知道身体状况不错。 众人看到张主任，还是有些害怕。张主任依旧虎着一张脸，瞪着他们看，尔后走过去拍了拍程飞的肩膀，说道：“小伙子，不错啊，结实得很呢！” 他的手劲奇大，一掌拍下来，程飞的胳膊都麻了。 程飞只有陪着笑说：“新年好啊，张主任，过年还好吧！” 张主任笑道：“都好，都好，就是没你们父母好，我的儿子不回来哦！” “啊，”程飞愣了一下，“为什么？” 张主任挥了挥手：“在美国，远着呢，回来一趟不容易！”他声音洪亮，说起话来似是表示一点都介意。但是程飞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一眼就看出来张主任内心深处的遗憾和忧伤。他以前听高年级的住校生说，张主任没有儿子，这次才知道，原来他的儿子竟然远在美国。 ※※※※※※※※※※※※※※※※※※※※※※※※※※※※※※※※※※※※ 一九九六年二月四日，放了一个寒假的学生又齐聚在学校里，开始繁重的学习任务。只是，大多数人的心思都还没有收回来。大多数人也都在假期里吃得白白胖胖的，少有像程飞他们这样的，不但没有胖，反而精瘦了许多，不过身体肯定是结实了不少。 程飞一进教室，余静就望了过来，嫣然一笑。两人现在是心照不宣，实际上，这种事情传的特别快，班里早就有程飞和余静谈恋爱的流言，只是两人矢口否认。嘴里否认，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其实两人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程飞走过余静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声：“今天下午有比赛。” 余静“啊”了一声，高兴地说：“我给我哥打电话，叫他来看。他老跟我说，好久没看到你打球，心里痒的很。” “我又不是篮球明星……”程飞笑着挠挠头，走开了。 刚一坐下，同桌的李娜就朝程飞微笑：“怎么越过年越瘦了？” 程飞笑道：“营养不良，呵呵。” “听说你们下午要和高一联队打比赛，是吗？” 程飞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李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猜的。” 程飞笑道：“这都能猜，不说就不说，下午去给我们加油吧！” “好啊，一定！”李娜又眨了眨眼睛。 不知为什么，时间过得特别快。因为是冬天，刚刚下午五点，天就有点昏暗了，如果再晚一点打比赛，恐怕都黑乎乎的一片了。校门口的篮球场已经塞了个满满当当的，好久没有看球赛，六中的学生们还真有点欠得慌。 高一联队早就换上了蓝色的队服，正在一个半场上热身。观众们熟悉的球员都在，经过一个学期的训练和一个寒假的锻炼，这些球员看起来都有所长进，他们之间的配合也在日益默契。张翼飞、李琨和张帆三人当初是被点名去了校队训练，不过他们还是自愿平时与联队合练，这一次要复仇，当然也少不了他们。 田生勇老师望着自己亲手**的弟子，嘴角露出了笑容。其实他是不赞成高一联队浪费时间去打那个什么寝室队的，在他眼里，寝室队现在根本不值一提。不过，余汉文等人强烈请战，他也本着锻炼队伍的精神，就答应下来了。 王宝江这次还是场上裁判。 黑板上依然写着“204寝室队vs高一联队”，但是余静钻了过来，得意洋洋地擦去了“204寝室队”几个字，写上了“游骑兵”。围观的学生一阵哄笑，都觉着这名字挺有趣。 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八个身穿橙红色球衣的球员走了出来。 王宝江眼前一亮。他们仿佛都已经脱胎换骨，和从前不太像了，不光各人的身高都长了不少，看他们的身形、姿态，似乎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尤其是程飞，步履轻盈，身轻如燕，表情异常平静。 他们一定做了很艰苦的训练。这是王宝江的第一个念头。 人群中议论纷纷。 “他们长高了不少呢，这下不能算是矮子队了。” “个子高矮也没关系，上次他们不是把联队菜了吗，这次恐怕不容易了。” “是啊，你看联队球员，个个生猛，估计球技也长进了不少。” “游骑兵”们走到休息席，刘俊锋、陈杰、李琳坐到了板凳上。先发五虎，控卫王志文、分卫程飞、小前杨聪、大前张雨来、中锋邓亮。这是他们得分能力最强的一套阵容，每一个点都拥有相当的得分能力。 上场之前，他们把手搭在一起，大喊道：“必胜！” 先发五虎走上场，与联队的先发面对面站着。双方互相打量，眼神里尽是不屑与冷漠。 程飞注意到对面站着的是李博文。这个家伙好像也长高了一点，体格更为精瘦，眼里射出的目光极其凌厉。可想而知，他一定经过了非常刻苦的练习，否则不会成为校队先发。 校队先发五人是，控卫余汉文、分卫李博文，小前李琨，大前张帆，中锋张翼飞。 和先前没有太大变动，只是李博文和李琨的位置调了个个儿。 “都准备好了吧？”王宝江望了望双方队员，持球走上场。 邓亮和张翼飞严阵以待。 一声哨响，篮球飞向蓝天！ 第五十五章 应战(二) 邓亮和张翼飞腾空而起。 半空之中，邓亮的指尖首先触球，在两人的合力之下，篮球再度飞起！ 两人落地之后，还未等张翼飞再度起跳，邓亮已经把球拨到了王志文的手中！ 身高一米七七的邓亮跳赢了一米八五的张翼飞！全场一阵惊呼！ 惊呼声还未结束，王志文接球就跑，余汉文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王志文就已经冲到了三分线附近。余汉文赶紧转身追了上去，伸手要去防守。 此时王志文根本不在他能够到的位置，何况他还没有伸手，王志文就已经把球传了出去，冲在最前面的杨聪瞬间完成了得分任务。一个干净利落的上篮！ 游骑兵以2：0领先。 “好球！”长时间没球看的学生们不仅鼓掌高呼！ 余汉文摇摇头，接过李琨发来的球，慢慢地往前推进。 王志文越过半场逼上前去，余汉文顿时有些慌了手脚，正想冲过王志文，抬头一看，程飞也逼了上来。两人一齐夹住了余汉文，他连前面的情况都看不清了，慌乱之下，依稀看见李琨跑过来策应，于是奋力把球丢了出去！ 空中人影闪过，邓亮一把抓住篮球，落地后直接甩给了往前跑去的程飞！ 余汉文大惊，赶紧回身去追程飞！ 程飞运球从半场左侧往下奔去，余汉文贴身而去，然而，他再一次被戏耍了。 程飞把球丢到了禁区内，邓亮正好跑到，接过球，纵身而起！ 他跳得如此之高，仿佛腾云驾雾一般，收腰缩腹，双手一掼！ “嘭”，大力双手扣篮！ 满场惊呼，喝彩声、掌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 邓亮一边笑着，一边甩了甩手。在这种硬梆梆的篮筐上扣篮，没把手划伤就是好事了。 高一联队的球员全都傻了眼，半晌站着没动。 王宝江的哨子都快掉下来了。会扣篮的他当然见多了，但是身高仅有一米七七的球员用双手扣篮，而且动作毫不生涩勉强，实在是罕见。 田生勇也傻了，喃喃自语：“这是什么队伍啊，每次都……” 余汉文快速推进，在王志文堵上来之前，一手甩给了李琨。程飞沉腰屈膝，站在李琨的面前。李琨身高一米七六，程飞现在有一米七四，两人的身高差距已经不大了。 李琨似乎还以为程飞就是以前的程飞，开始运球，眼睛盯着程飞的动作，只待程飞出手晃动重心，他就能迅速地**禁区！ 程飞动了。但是，李琨却没能够及时作出反应。 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快了。 就在李琨的球将落未落，正是无法操控的瞬间，程飞的身体突然动了。与其说他的身体动了，不如说他的手动了。黑影闪过，李琨手中的球不见了踪影。 在程飞看来，李琨的运球破绽太多了，运球速度也很慢。 游骑兵发足狂奔，顿时场上掀起了一阵橙红色的旋风！程飞脚下不停，手上熟练的运球推进，如此快的速度，竟是一点都不乱阵脚！ 传！程飞在李博文扑上篮之前，把球直塞给了从中间插上的杨聪！ 再传！杨聪突入禁区，猛地向外传球，张雨来接球就投！ “唰”，空心入网！张雨来的神投功夫日渐精进，空位跳投简直万无一失！ 6：0！仅仅一分钟不到，游骑兵便打出了一阵小**，高一联队完全丢盔弃甲，没有还手的机会。两队第一次较量的时候，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形，但这一次不同，上一次是联队球员自己数投不中，这一次则是没有投篮的机会！ 王宝江打球多年，一眼就看出了双方的差距。他们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老吴啊老吴，难不成是你一直在训练他们？”王宝江暗忖，“他们的进步怎么这么大，篮球素养和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这场球，看来是没有什么打头了。” 这几个球完全把高一联队打蒙了头。但是他们仍然没有意识到和对方实力上的差距，张翼飞只是在喊：“注意保护好球！” 高一联队重新组织进攻。余汉文没打几分钟，已经流汗了，只有他清楚，对面的王志文是多么可怕。王志文的紧逼防守，简直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甚至不敢运球，一有机会就把球传出去。 在高一联队的小心保护下，球总算勉强传到了前场。 “这边，这边！”张翼飞站在禁区附近要球。李琨把球丢给了他。 张翼飞毕竟个子很高，要从空中断这个传球并不容易。邓亮防了出来，顶着张翼飞的腰部，不让他进去。 张翼飞像个外线球员那样，背对着邓亮持球，然后突然一个转身，跨出一步，起身便投！ 球打在篮筐上弹了起来，张雨来拿下篮板。 高一联队没有内线进攻的老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张翼飞依然喜欢在外线单打独斗，光是看到这一点，王宝江就已经摇头叹气了。 旋风再度刮起，程飞运球飞奔，李博文犹如闪电一般冲上前去！ 三分线前，程飞忽然急停，一跃而起！ 喝彩声已经从观众群中传了出来，很多人都知道程飞是百发百中的神投手，知道他的投篮动作是百里挑一的华丽。 程飞没有让他们失望。依然是那么漂亮的姿势，空中伸展，犹如引项的天鹅！ 李博文没有料到程飞投三分球，赶紧回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篮球犹如长虹经天，坠入篮网，掀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9：0！程飞微笑着，朝休息席上的余静望了一眼。那边，余阳也来了，正朝着他伸出大拇指。程飞也伸出大拇指，他觉得打比赛是如此轻松，似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找到空档投篮和传球。 经历了吴忠民的特训和青工队的洗礼之后，游骑兵已不再是当年的几个愣头青。 望着余静的笑容，程飞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想要来一次彻彻底底的得分表演，表演给余静看。她一定会开心的。这样想着，程飞便打定了主意。 面色铁青的高一联队谨慎地传球，连快攻也不敢打起来，好不容易传到了前场。张帆正顶着张雨来，运着球往后靠的时候，杨聪已经断下了这个球！ 在游骑兵的眼里，联队的速度犹如乌龟一样缓慢！ 程飞做了个手势，杨聪便把球传给了他。程飞很少要球，他作为游骑兵精神上的领袖，自然是要球就能要到的。 李琨冲了过去，他要与程飞对位。但令他尴尬的是，程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突然启动，径直掠向了前场。这惊人的速度，彻底把李琨给甩没影了。 程飞掠到半场右侧，正要转身**禁区，前方出现了李博文的身影。 李博文冷冷地盯着他，双臂张开，阻挡了程飞前进的路线。 他是个卓有成效的防守者，在上一场比赛中，唯有他在攻防两端做出了积极的贡献。程飞曾经在他的防守之下，数球没有投中。 但，程飞已是今非昔比。 电光石火之间，程飞突然换手，要从李博文的侧面冲过。李博文刚刚移动重心，没料到程飞迅速地把球拍了回去，身体矫健地一侧，从李博文的右侧，也就是半场的底线旁冲了过去！ 程飞完全过掉了李博文！ 接着，他腾空而起，篮筐近在眼前！他伸出右手，托着篮球，在空中滑翔！ 然而，空中人影闪现，李琨从斜刺里蓦然杀出，径直扑向程飞。 刚才被程飞过掉了两次，他已恼羞成怒，这一次拼死回防，他不顾一切地直接拉住程飞的右臂，要把他从空中硬拽下来！ 第五十六章 应战(三) 李琨的突然出现，让已经人在空中的程飞大吃一惊。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李琨没有针对他手中的篮球，竟然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要连人带球把他拉下来！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李琨可能是情急之下，无意中做出来的。 程飞顿时失去了平衡，右臂被李琨往下一扯，几乎失去了对球的控制！ 突然间，程飞的脑海里浮现出他刚进校时看到的那一幕，白色护肘在黑色护肘的拉扯下，空中完成换手，反手打板进球…… 几乎是在无意识之中，程飞在空中下落之时，突然奋起右臂，把球送到了左手之上，在全身都失去平衡、即将落地的瞬间，左手仍然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平衡，轻轻把球一拨！ 篮球旋转着飞了上去，打板入筐！ 满场惊呼！ 王宝江也瞪大了眼睛，忘了吹哨子！ 竟然是一个高一学生使出了换手上篮，而且是在对方恶意犯规的情况下！ 程飞笑着，和王志文等人一一击掌！ “这需要多强的腰腹力量和平衡感啊！”王宝江不禁感叹道。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李琨愣愣地站在原地，才想起要吹哨子。“嘟——”“进球有效，加罚一次！” 程飞站在罚球线上，深吸一口气，轻轻拨出篮球。 大多数学生在罚球线上，由于臂力腕力不足，往往会采用颠投，或多或少也有身体的加力动作，但是程飞没有，他的下盘很稳，仅仅用手臂和手腕就完成了罚篮。 依然精准地取下一分。游骑兵以13：0领先。 高一联队再度组织进攻，他们此时可以说气势已尽，开场便被连续得分，而毫无还手之力。余汉文更是气得满脸通红，他经过一个学期的刻苦训练，已经在联队中站稳了第一控卫的脚跟，没料到和王志文的差距越来越大！ 越是急躁，越是容易出错。 余汉文在传球给李琨之前，仅仅是抬眼看了一下李琨的位置，手中的球就被王志文打掉了！这种令人窒息的防守，迟早会把人逼疯的！ 程飞从半场起跑，双手一伸，王志文会意，把球直塞给他！ 程飞加速运球，在三分线外突然急停，双臂一扬，随后赶到的李博文吃了这个假动作，登时就跳了起来！ “糟了！”李博文在空中伸展四肢，力图弥补被晃起来的漏洞。 程飞的脑海里再度出现那时的场景：白色护肘在三分线外连续晃动，彻底把黑色护肘晃开之后，再进行三分跳投！ 下意识地，程飞突然以左脚为轴心，右脚画了一个半圆，双臂再度上扬！ 此时李博文刚刚落地，看到程飞一百八十度转身，料定他要再度投篮，于是又跳了起来！ 没想到，这仍然是个假动作！ 程飞的右脚突然转了回来，腾身一跃，正在李博文下落之时！ 他高举手臂，手腕轻轻一抖，仿佛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是篮球自己飞向了篮筐！ “唰”，空心入网！ 全场寂静无声，继而掀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和喝彩！ 李博文愣愣地站在原地没动，程飞两度从他这里拿分，似乎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这两次得分的动作，几近匪夷所思，超出了李博文的理解能力。 16：0，令人咋舌的巨大分差！ “请求暂停！”田生勇终于忍不住了。 游骑兵下场时，赢得全场热烈的掌声。连以前对其不屑一顾的高二学生也都纷纷交口称赞：“真打的跟骑兵一样，速度又快，攻击力又强，好久没看到这么精彩的比赛了！” 层层围观的人群后面，少有人发现许健等人的存在。许健、侯燕昆、张浩等几个校队的球员，正站在后面观看。他们个子高，不用站在台阶上就能看见场上的情形。 “那个12号是谁？”许健的脸上分明掠过一丝惊诧。 “程飞，高一的中考状元。”张浩答道。 “哦。”许健只是淡淡地应道。 张浩瞟了许健一眼：“好像实力很强，上次我们交过手，这个程飞……” 侯燕昆打断了他的话：“上次我们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你忘了？” “我是说程飞这个人，”张浩不悦地说，“我们确实抑制了他们的球队，但是没能抑制程飞的发挥。这一点你不能不承认，当时韩先平完全处在下风。” 侯燕昆哼了一声，继续看场上的比赛。 “他们整体的实力提高非常大，”张浩继续说道，“我想……” “回去吧。”许健动身要走。 张浩惊讶地说：“回去？六中出现这么强的球队，你不想看一看？” “不是不想看，是因为比赛马上就要结束了。”许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侯燕昆笑道：“我跟你一起走。” 张浩摇摇头，仍然站在原地，看着场内的情势。 游骑兵那边，刘俊锋换下了张雨来，其他的人并没有替换。高一联队那边，余汉文虽然完全不是王志文的对手，但是并没有换下来，因为他是仅有的能和王志文对抗的控卫了，张翼飞换成了张磊，张帆换成了杜宇。 李博文换到了得分后卫的位置上，和程飞对位。 他决定拼死一战，无论如何都要防住程飞，不然的话，这场比赛真的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没料到，高一联队刚刚发球，刘俊锋就飞身而至，一把拍掉了余汉文手中的球。 余汉文甩着手，大喊道：“打手！犯规！” 王宝江根本没有看见，他摆了摆手，示意比赛继续。 刘俊锋从三分线外往里冲，身子左摇右摆，重心似在不断地晃动，余汉文登时失去了防守位置，眼看着刘俊锋像泥鳅一样从自己身边钻了过去。 人在空中，抬手送篮，篮球听话地滚进篮筐！ 刘俊锋落地后，精神抖擞、攻击力十足地站在前场，瞪着眼前的余汉文。 场上开始喝起了倒彩，余静也十分卖力地羞辱高一联队，不一会儿就被余阳制止了。 可怜的余汉文现在紧张得不得了，一个王志文就够头疼的了，再来一个更加凶猛的刘俊锋。他抱着球，小心翼翼地开始运，高一联队的球员也发觉了这一点，纷纷跑上来策应。 为了把一个球送到前场，竟是如此艰难。 游骑兵早已在吴忠民的指导下，在和青工队的对抗中，意识到了篮球中对抗性和压迫性的要求。他们所习惯的节奏，是高一联队极不适应的。 一时间联队的后场热闹非凡，而前场的邓亮则站在那里笑。 一番激烈但并不好看的传球之后，李博文控球冲向了前场，程飞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三分线外，两人对峙。奇怪的是，程飞的眼睛既不盯着李博文的眼睛，也不看他手中的球，似看非看地望着对手。 李博文突然启动，程飞随之而动，接着李博文猛地转身，就在这时，球掉了！ 球掉的那么理所当然，好像正好撞在了程飞的手上。 程飞捡起球，往前一抛！速度双星拔腿狂奔！ 所谓速度双星，当然是刘俊锋和杨聪两人，他们的冲刺速度很难有人追上！ 刘俊锋运球快下，冲过罚球线时，两步一跨，竟然是单手持球扣篮的动作！ 满场惊呼！但很快又笑了起来！ 刘俊锋当然不能扣篮，他随后轻轻地往前一拍，球打在板上，弹进篮筐！ 比赛正要继续进行，王宝江忽然吹响了哨子，众人回头望过去，看见田生勇正站在王宝江身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须臾，王宝江走过来说道：“今天的比赛就到这里吧？” “啊？”刘俊锋急了，“我才得了四分呢！” 王宝江笑道：“对方举白旗投降了，穷追猛打不是男儿所为吧？” 第五十七章 机遇 转眼间，时间就过去了两个月。 葛洲坝六中虽然风靡篮球，但是毕竟是传统的重点中学，平时的时候大都忙于学习，只有上体育课才有活动的时间。住校的学生自然方便些，程飞等人每天下午和周日都会在球场上练习。平时的时候，时间紧，自然不会有什么比赛打，于是他们多是做队内的半场对抗。 说到以前他们无法逾越的高二生，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和他们打比赛了。因为实力差距过于明显，即使打比赛也没有什么意义。 有时候，王宝江会出现在球场上。他是个爱才的体育老师，打心眼里喜欢这支积极上进的球队，所以经常会指点一些技术动作，教授一些球场上的常用战术和小技巧。 王宝江本人曾是湖北省职业队的替补控卫，现在是六中校队的主教练，自然经验丰富。他所教授的东西，又胜过了吴忠民的层次。 原先吴忠民所注重的是篮球基本功、身体素质和投篮的练习。现在王宝江把他所擅长的突破分球，又对游骑兵们进行了强化训练。这非常适合这些个子不高的孩子。 尤其是程飞，获益匪浅。 这天下午，王宝江指点着他们打球，突然来了兴致，要和王志文单挑五个球。王志文先是谦逊地表示不敢冒犯，后来拗不过王宝江，只好答应了。 王宝江今年也有四十多岁了，看起来却非常健壮，体内活力充足。 王志文不敢太认真，站在三分线内，摆了个防守的动作，并不上前封堵。 王宝江笑了：“这样防守，等于送分。” 话音未落，他突然出手投篮！ 王宝江是左撇子，那球有如炮弹一样发射出去，他似乎连脚都没有离地。这么突然的投篮，连王志文也没有看清楚，根本来不及反应！ “咚”，球打在内筐，进了！ 程飞不禁鼓起掌来，喊道：“王志文，打起精神来呀！”旁边的兄弟一齐跟着起哄。 王志文苦笑着，逼近王宝江，贴得很紧。 王宝江侧身对着王志文，左手和手腕夹着球，仍是笑道：“这样防守，还是等于送分。” 话音未落，王宝江突然启动！ 这是程飞所未曾见过的速度，即使他们当中速度最快的杨聪，也迈不出这样的第一步！王宝江转眼间就从王志文身边冲了过去，仿佛一闪而过！ 王志文愣了一下，赶紧补防，两步冲了过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王宝江轻松地上篮命中。 旁边的游骑兵们全都看傻了眼。程飞也是目瞪口呆。过人，就这么简单？你要是站远了，他就直接投篮，你要是站近了，他可以直接抬脚过人。这样的对手，你拿他有什么办法？ 职业球员和业余球员之间的差距，竟是大得不可以想像！何况，王宝江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如若是年轻二十岁，哪敢想像他的突破速度？而且，就这样的水平，居然也只是省队的替补控卫…… 程飞越想越觉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晚上的时候，程飞到小卖部买了一瓶汽水，边喝边散步。六中的校园不大，他很快就走到了篮球馆的下面。月色下，篮球馆铺上了一层银色，更显得圣洁、**。夜里寂静无声，唯有草丛中有虫子在不知疲惫地鸣叫。 我还没有上去过呢。程飞心想。王志文和杨聪曾经去过一次。 今天看到王宝江打球，突然觉得失去了方向。当初，我选择打篮球，其实是为了改变自我形象的一种尝试，如今这个愿望已经基本实现了，没有人会再认为我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了。明年的年级联赛，我一定能做出一些事情来。 但是，我却没有想过，我究竟为何而打球，究竟，要打到什么程度。 程飞望着天空中那轮月亮，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程飞收回思绪，回头一看，是王志文。 “有心事？”王志文走过来，笑道。 “没有，”程飞说道，“只是在想，游骑兵好像没有任务了。” “是啊，打败了高一联队，好像突然间没有目标了，是吗？” 程飞摇摇头：“还有校队呢……但是，即使打败了校队，又能如何呢？” 王志文沉吟片刻，说道：“我在刚进校的时候，曾经对你说过，我有个愿望，组织大家来打球，组成一支特殊的球队。其实，我的意思表达得不确切。我最初是想通过个人的努力，能到校队，去打全国联赛。同时，也希望我们寝室里的人能加入校队。曾经，我以为这个梦想越来越远，但是如今，快要到实现的时候了。” 程飞有些疑惑，问道：“你要进校队去打全国联赛了？” 王志文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是不会进校队了，那里没有我的一席之地。我的意思是，游骑兵也许能够冲进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去实现我们更大的梦想！” 程飞愣了片刻，继而说道：“这不可能，只能是校队去参加，我们不可能有机会。况且，我们现在十有**打不过校队。” “我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情，”王志文望着天空中的明月，说道，“下半年的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就要开打了，从市级到省级，再到全国的几个分区，每支球队都要这么走一遭。” “我知道。”程飞点点头。 “你知道葛洲坝可以说附属于宜昌市，葛洲坝本身就有好几个高中，宜昌市也有十来个。学校太多了，宜昌市那边就要求葛洲坝先进行内部名额的争取，总共只给了一个名额。这个晋级赛马上就要开打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六中校队本来就是葛洲坝最强的。”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最近出了状况，”王志文接着说道，“学校体育部准备先联系有资格参赛的葛洲坝高中校队，打几场热身赛，找找状态，也熟悉一下对手。你知道葛洲坝职高吧，上次胡海涛提过的。” “那个什么罗拐子在的学校？” “对，”王志文的脸色沉了下来，“就在前天，六中校队到葛洲坝职高打热身赛，没打几分钟，场上起冲突了。” 程飞“啊”了一声，急忙问道：“严重吗？” 王志文点点头：“非常严重。听说，职高校队打球特别粗野，裁判又不管事，结果校队的几个人就火了，许健，还有侯燕昆几个人带头先打了别人，打的谁我不知道，估计就是那个罗拐子。结果现场一片混乱，你想想，职高的大多数都是些青年人，上次胡海涛说罗拐子又是东山上掌阀的，后果可想而知。” 程飞叹了口气。 “这事是王宝江告诉我的，不过昨天我就听说了，闹得很大，”王志文继续说，“当时因为只是热身赛，所以体育部没有派老师去，场面控制不住了，对方连刀子都拿出来了。结果，许健、侯燕昆的头被砸破了，张浩被打断了两根肋骨，童小力也进了医院，其他人也逃不过去，伤得都不轻。” “天哪！”程飞倒吸一口凉气，“太野蛮了！” 王志文沉声说道：“所以，这次葛洲坝内部选拔赛，六中校队无法参加了！” “难道教委都不管这事吗？”程飞问道。 “这是私自组织的热身赛，而且是六中校队先动的手，据说那边校队基本没人动手。全是场外的人进来打的。” “你的意思是？”程飞犹豫地问道。 王志文长出一口气：“王宝江想提请体育部讨论，让我们队顶替校队参战！” 程飞的头皮炸麻了。他来回走了几步，苦笑着说：“这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 第五十八章 代战 葛洲坝六中的体育部里，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论。 两边的主辩，自然是王宝江和田生勇，他们都是体育部的副主任，分别主管高二和高一的体育课程。而主管高三体育的杨红娟，唯一的女性，则是体育部的正主任。此时，杨红娟默默地望着他们两人，指尖轻轻地敲击着办公桌。 “我说老王，你真是不可理喻，”田生勇指着王宝江说道，“派一支寝室队出去代替校队打比赛，且不说这是多么重要的赛事，就说这阵容，丢尽了我们学校的面子！” 王宝江沉静地说：“怎么个丢面子？你倒是说说看！” “他们有一定的能力，这我不否认，”田生勇比划着说，“但是平常的比赛，都是打打玩玩，现在打比赛可是来真格的。校队怎么受伤的，难道我们还不清楚？那群孩子，上场怎么跟人家拼？” “他们打的几场比赛我们都在场，你怎么就不能直面事实呢？”王宝江解释说，“校队比这支队伍强，毫无疑问，但是校队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出去打比赛了。上次的事件后果太严重了，难道你让许健他们包着头上场打球吗？” “完全可以让高一联队，加上高二的几个校队替补去打啊！” 王宝江笑道：“老田，高一联队是你带的，你难道不知道他们的水平？他们上了场，一支寝室队都打不过，怎么跟外面那些强队拼？” 田生勇叹着气说：“是，是，他们也许是拼不过，但是没办法，现在是特殊情况。高一联队还是很有潜力的，至少在面对对手时，他们的身高不是劣势。有得一打，有得一打！” 王宝江不置可否地摆摆手：“高一那支队伍，过一年再看看，现在绝对是拿不出手的。但是王志文他们球队，我不敢说能比校队打得更好，至少在区里出线是没有问题的。作为篮球传统强校，我们总不能连宜昌市的几个队伍都见不到吧！” “开玩笑！”轮到田生勇笑了，“老王你对他们也太有信心了吧？” “我相信他们的实力，这是我作为一个老篮球运动员，打了几十年，看了几十年的经验，所得出来的结论！”王宝江斩钉截铁地说。 “好，那你说吧，”田生勇说，“谁带他们，谁做教练，如果是你的话，老王，你有什么战术能用的，这支球队连个中锋都没有，怎么打？你总不至于说，还要相信他们自己的能力，让他们自己乱打吧？” 王宝江一时哑口无言。 这确实是个问题。当时的业余篮球虽说战术比较少，比较单调，但还是有个基本的打法，遵循一定的规则，而这些规则多适用于高、大、壮的队员，即使各队都有许健这种在后卫、前锋位置上的王牌球员，但是论打法，还多是依靠高中锋为轴的半场进攻。那种游骑兵式的旋风快打，一时半会可以，但是不可能整场都用，一是体力跟不上，二是容易被对方阻断。 此时，体育部里的老师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部里总共有七名老师，除开一名主任和两名副主任，其他的老师多是三十上下，比较年轻。 杨红娟思索片刻，抬起头来，清清嗓子，大声说道：“我看这样吧。校队的情况呢，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次联赛又很重要，我们弃权未必也太可惜了。所以，根据王老师和田老师的意见，我们可能只能在那支寝室队和高一联队当中，二选一。我们就举手表决。” 她环视会场，见大家都点头，于是说：“赞成由高一联队出战的，请举手。” 田生勇立刻举手，旁边有一名老师也跟着举手，还有一名老师则犹犹豫豫。田生勇瞪了那人一眼，他赶紧举起手来。不过，就再也没有人举手了。 杨红娟点点头：“好，三位老师同意由高一联队出战。那么同意寝室队的，请举手！” 王宝江带头举起了手。还有两名体育老师也举手赞成。他们都看过寝室队的比赛，对那群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很是欣赏，当然，他们本来也就很欣赏王宝江，对王老师做出的决定自然也就赞成了。 田生勇哼了一声：“三票对三票，平了，还是决定不了！” “不对，”杨红娟沉声说道，“我还没有投票！” 她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步，忽然转过身说道：“我赞成由那支寝室队出战！” 王宝江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田生勇登时就呆了，嘴里嘀咕着：“可，这……” 杨红娟笑着说：“我倒不是有多看重他们，谈实力，无论是寝室队还是高一联队，都不可能出线。但是高一联队首先在精神气势上，就逊色了一大截。而寝室队却一直敢打敢拼，连校队都能赛到最后，他们勇气可嘉，能体现我们六中一贯的精神风貌！我认为，这个是最重要的！” 王宝江和其他几位老师频频点头。 “还有几个问题，”田生勇说，“他们以六中校队的名义出赛吗？” 杨红娟思索片刻：“我倒不这么认为，可以让他们以六中二队的名义出赛，一是表明我们的校队确实没有出战，保留了脸面，二是也给了他们一个合适的名义。” “我赞成。”王宝江表示。 “那万一要是他们出线了呢，要知道，这次比赛只是争局里的出线名额，争到了以后，下半年，也就是九月份才开始打真正的全国联赛。那个时候，校队的主力应该都可以上场了，那到底让哪支队伍去打联赛？”田生勇问道。 “老田，看来你对寝室队挺有信心的嘛，”王宝江笑道，“我倒是有个想法，等到联赛开打之前，再让校队和寝室队来一场资格赛吧，胜出的一方就代表六中参加全国联赛！” “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杨红娟点头说道，“如果我们决定由其中一方去打联赛，另一方都会不舒服。不过，这话说得太早了，要从局里出线，争抢那一个名额，难度非常大。” “那么，教练的人选呢？”田生勇问道。 王宝江沉吟片刻，说道：“我可以代任一段时间，现在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要说他们的打法，不好由我们在场任何一名老师去规范和指导，再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指导好的。我只是，多跟他们沟通，多教他们一些东西。” 杨红娟点点头：“暂时就这样吧。那么，明天的最后一场热身赛就按计划进行，可以通知水院附中那边了，我们出二队迎战。” ※※※※※※※※※※※※※※※※※※※※※※※※※※※※※※※※※※※※ 晚自习的时候，这个消息如飓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六中校园。 “听说那支游骑兵要代替我们的校队出战了！” “真的假的？学校那么看重他们？他们到底行不行啊？不会丢脸吧？” “我看可以，他们的实力越来越强，说不定能出线的！” 夜里下了晚自习，学生宿舍楼里，204寝室热闹非凡！ 水泥厂的高二生、高三生全都挤在204寝室里面，欢呼雀跃，204寝室的兄弟们个个高兴得开怀大笑。代替校队出战的荣誉，给每个人的脸上都抹了一层鲜艳的红色。 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荣誉。 一向沉稳的程飞，突然一纵身，跃上了中间的桌子，一手指着天花板，喊道：“明日一战，游骑兵必胜！”一时间像是土匪头子喊杀口号，底下的兄弟们，和高二高三的学生一起喊道：“必胜！必胜！” 程飞的胸中涌动着万丈豪情，他的理想之火，再度腾腾燃烧！ 管它是福是祸，就是刀山火海，也要蹈过一回，方能人生无悔！ 此时，一声晴天霹雳当空劈下：“喊什么喊！吵什么吵！都个老子洗澡睡觉，马上就关灯！” 第五十九章 热身赛(一) 一九九六年四月九日，周二。 宜昌的春天，气温虽不高，但是阳光灿烂，人们脱下了厚厚的棉衣，换上精精神神的各式春装和羊毛衫。此时，程飞他们却穿着单薄的篮球服。篮球服还是他们的那套橙红色的衣服，学校并没有打算让游骑兵们穿着校队的队服，也没有赶制新球服的计划。这样，其实也很合程飞他们的心意。 虽然衣衫单薄，程飞却兴奋不已。因为，今天的这场热身赛，是在体育馆二楼的室内篮球馆里举行的。这意味着，他们终于不仅可以登上那“豪华”的场馆，而且还是里面的主角，可以打上篮球！ 事先，王宝江就说过了，这场比赛是原计划四场热身赛的最后一场。打完这一场，下个星期就要开始晋级赛了，葛洲坝地区内的四所高中：葛洲坝六中、葛洲坝水院附中、葛洲坝一中和葛洲坝职高，争夺唯一一个的名额。 这场比赛，虽然与胜负名次没有关系，但是对于游骑兵来说，这是一次宝贵的机会，熟悉对手，检验实力。 一群人说说笑笑，朝体育馆走去。 通往二楼的铁门依然紧闭。 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钥匙相撞的哗啦声，回头一看，管宿舍的张主任正拿着一大串钥匙，步履蹒跚地走过来，仍是一跛一跛的。 程飞谨慎地开口说道：“张主任……” 张老头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脚下仍在走，嘴里说道：“干什么？来看比赛？”说着，他走到铁门前，眯着眼睛找钥匙。很快就找到了，于是**了锁孔。 “不是看，”王志文笑道，“是打比赛。” 张老头正在开锁，不由得震了一下，转过头来又看了他们一眼：“开玩笑吧？你们要打球，到旁边的场子去打，这里只让校队来打球！你们要是想看，今天倒是有比赛！” 刘俊锋故意问道：“张主任，你不知道校队都受伤了吗？他们怎么来比赛？” 张主任打开铁门，说：“听说了，体育部说今天是二队来打比赛。” 程飞笑着说：“张主任，我们就是六中二队。” 张主任愣了一下，第三次看了他们一眼，这次看得很仔细。不过，他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仍是阴沉沉的，嘴里恶狠狠地嘀咕着：“学生不好好搞学习，整天打什么篮球！……” 程飞的身后传来脚步声，王宝江、杨红娟等几名体育部的老师走过来。王宝江打着招呼说：“张主任，辛苦你了！” 张主任理都没理会，径直打开了门，让到了一边。程飞对此极为吃惊，看来这个张老头的脾气真是够古怪的，不光是对他们住校生，居然连学校的老师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王宝江左手拍着王志文的背部，右手搭在程飞的肩膀上，一边走上楼梯一边笑道：“怎么样？准备好没有，打一场有没有信心哪？” “……有。”寝室里的兄弟们犹犹豫豫、稀稀拉拉地应和道，刚说完就都笑了。 杨红娟也笑了：“怎么？没有信心呀！这次你们是代表六中打比赛，可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了，知不知道为了让你们顶上校队，我和王老师费了多大力气，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王志文笑着说：“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好！”王宝江点点头，“这个水院附中呢，说实话，实力还是不错的，你们要特别注意他们当中的8号，名字好像叫原凡……对不对，杨老师？” 杨红娟点点头：“原凡，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他是附中高三的学生，球技不错，去年打市内的比赛，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王宝江说着，一行人已经上到了篮球馆二楼。 程飞睁大了眼睛。 倒不是场馆有多么豪华。其实，室内篮球馆也并非有多么豪华，光滑的木质地板，很高的吊顶，除此之外，实在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那阳光从狭长的窗户里照射进来，在光滑的地板上闪耀，回荡在空旷场馆里的声音，却令程飞他们激动不已。 没错，这里有一股子篮球的味道。 当程飞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梦想终于开始起步了。 ※※※※※※※※※※※※※※※※※※※※※※※※※※※※※※※※※※※※ 下午四点半，越来越多的学生涌进了场馆。高一的学生大多数是第一次来，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场馆内其实容量不大，周围一圈仅有三四排可供观看比赛的空间，而且还没有座椅或者垫高的器具。虽是如此，学生却争先恐后地往里面挤，程飞都有点担心会被挤垮。 此时，游骑兵——现在我们也可以称之为六中二队——已经在一个半场上热身了。王宝江充当了教练，在他的指挥下，程飞等人一板一眼地进行上篮、投篮的各项热身练习。 程飞注意到，旁边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包括王悦欣那一批从水泥厂来的女同学，她们现在几乎成了游骑兵的官方拉拉队，就在昨天，程飞鼓起勇气去找王悦欣，代表游骑兵正式邀请她成为这支球队的“经理”。其实，就是拉拉队的队长，平时负责水啊毛巾啊什么的。自然不会让她去处理真正的事务。 还有余静和余阳，他们衷心地为程飞感到高兴，特地赶来加油助威。人群当中，赫然有高一联队的队员身影。他们的目光大都复杂、嫉妒，并满含怀疑。 五点钟，人群中一阵骚动。水院附中校队准时出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程飞他们也不再热身，纷纷站直了身体，面向入口的方向。程飞的心砰砰直跳。 一行人挤开人群，走进球场。其中，有十多名身穿火红色球衣的学生，还有几名老师模样的人。王宝江、杨红娟、田生勇等几名六中体育部的领导和老师，急忙快步上前，和对方握手寒暄。 虽然所有的人都望着水院附中校队，但是这些队员却只盯着程飞他们看，连那几位附中的老师也都不断地打量着寝室队，眼里分明写满了怀疑。他们从未见过这群孩子，本来做好了和六中校队热身的准备，不料对手却改换了什么“六中二队”。莫名惊诧之下，水院附中还是尽遣主力，前来探知虚实。 显然，对手有点失望。 王宝江朝程飞他们招了招手，喊道：“双方队员先见个面，握个手，咱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对吧？哈哈哈……”对方教练老师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程飞等人赶紧整装，脸上咧出一副别扭的微笑，走过去和对方握手。 一双双大手握过去，水院附中队员脸上明显带着怀疑和不屑，因为这支“六中二队”的个头实在是矮了好多，看起来连大前锋都没有一个人够格。他们是如何顶替堂堂六中校队来打如此重要的晋级赛的，水院附中的老师和队员都疑惑不解，但此时也不好发问。 王宝江看了看手表，问道：“你们……还需要热身吗？” “不用了，我们热了身才过来的。”附中的教练摆手应道。 “好！”王宝江回头对田生勇说，“你来主持这场比赛，马上就开始吧！” 田生勇点点头，吹响了嘴里的哨子。 “嘟——”悠长的哨音响荡在篮球馆的上空，程飞的心简直像是飞上了云霄。他望了一眼那名身穿8号火红色球衣的队员，那人正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裤，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 他便是水院附中的王牌球员原凡了，程飞心想，一切先从打败他开始吧。 第六十章 热身赛(二) 水院附中校队出场阵容为：身高一米七四的控卫祁海洋、身高一米七六的分卫原凡、身高一米八零的小前锋伍军、身高一米八二的大前锋王博、身高一米八五的中锋李永陶。 在葛洲坝工程局的教育系统内，水院附中校队近几年来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也是六中校队在局里少有的对手。原因在于，他们的整体实力比较均衡，且有王牌原凡这样的超级得分手。 原凡从高一开始，就对六中校队构成了严重威胁，好几次校际比赛当中，原凡几乎以一己之力击败了六中校队，成为六中学生的眼中钉、肉中刺。幸而第二年，许健进入六中，成为比原凡更为耀眼的新星，稳固了六中校队在局里的优势地位。 随着原凡进入高三，他的球技也更上一层楼。今年他带队参加局里的晋级赛，誓要帮助水院附中取得唯一的晋级名额，不过，由于全国联赛下半年才会开打，原凡事实上失去了参加联赛的机会。他所能做的，只有帮助母校取得晋级名额。 为此，他铆足了劲。 虽然热身赛不是很重要，不过原凡是打一场比赛少一场比赛了，要取得晋级资格，就必须全力以赴，首要的便是了解对手。六中是最大的对手，所以，原凡很重视这场比赛。听说六中校队不能参赛，而由一支奇怪的二队来参赛，他心里又惊又喜。 真是天赐良机，看来水院附中出头的日子到了。 哨声响起，双方争球，李永陶轻松地把球拨给了祁海洋。 “加油！加油！二队加油！”篮球馆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声。这声音和外面不同，室内回响轰轰，效果更是夸张，气势十足。仿佛隆隆的战鼓，敲在游骑兵们的心头。 这才是真正的比赛呀！程飞激动地心想。 祁海洋运球快下，似乎没有传球的意思，贴着王志文就飞跑下去！ 他强行冲到零度角的位置，反身瞟了一眼，突然手臂一拉，幅度极大的转身，竟然生生过掉了贴近防守的王志文！ 眼前顿时出现空档，祁海洋毫不犹豫，拔起来就投！ 人在空中，邓亮的反应也非常快，马上跃了起来，双手伸直，封阻了他投篮的角度！ 好个校队球员，到底不是泛泛之辈，祁海洋空中翻腕，篮球突然改变方向，直飞向从三分线外正往里面冲的原凡！ 糟了！程飞心里大叫，纵身跟了上去！没料到原凡的速度实在惊人，接起球顺势上篮！ 这时邓亮也不在防守位置，只有程飞在半个身位之后的距离，无法干扰，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原凡轻松地上篮进球！ 场内响起了一阵整齐的叹息，和着零零星星的掌声。 王志文举手示意去拿回两分，控球向前奔去。杨聪、程飞在前，张雨来、邓亮在后，寝室队阵容整齐，仿佛是经过排练的方阵，迅速向前场插。 他们的速度没有加起来。因为程飞认为，在摸清对方的套路和底细之前，先不要把快攻打起来，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先试试虚实便可。 王志文试探着往里突破，祁海洋对王志文的控球技术倒是吃了一惊，他一向自认是控球高手，心里也甘拜下风。王志文的试探性突破，一下子就调动了祁海洋的神经，他果然移动脚步扑上前去。 王志文顺势一拉，换手就过掉了祁海洋，再往里面突时，遭遇了协防的原凡。王志文没有托大，把球径直丢给了站在外线的程飞。 程飞有一瞬间的空档，但是他并没有投篮。原凡回防得非常快。 这样，水院附中的王牌便对上了程飞。这时，程飞才意识到，自己所打的分卫位置，往往是各个队伍的王牌高手所在的位置，比如李琨、比如许健、比如今天的原凡。他不禁苦笑了一下，看来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原凡盯着程飞的眼睛，俯身防守。 程飞深吸口气，大胆地面对面运起球来。原凡果然身形一动，右手猛地伸了过来！ 就在这时，程飞急速换手，整个身体一弓，像头矫健的猎豹，从原凡的右侧掠了过去！ 程飞在比赛中很少过人，这一次突破竟然直接过掉了对方的王牌，引起场内的一阵惊呼和喝彩！但是，喝彩声未落，便戛然而止！ 水院附中阵型未乱，底线上突然杀出小前锋伍军！程飞见状，急忙把球换到了左手，此时，杨聪已经撤到了罚球线的位置。程飞早已看见，正待要妙传给空位的杨聪时，手中的球忽然不见了。 原凡盗走篮球，拔腿狂奔！ 杨聪紧追上去，凭借杨聪的速度，很快就追上了原凡。三分线内，两人贴着飞下去，原凡的脚步竟然丝毫未乱，依然是稳健的三步上篮，只是节奏感更强，为了平衡住身体，尽量减少杨聪所带来的干扰。 三步过后，原凡一手挡住杨聪，一手遥遥送球。篮球擦板入筐。 4：0！原凡连取4分！ 替补席上的水院附中队员都得意地叫喊起来，场内则是静静的，六中的学生们大多沉着脸。他们都在想，如果许健在这里，原凡肯定不会这么轻松了。 “回防！回防！”原凡挥手喊道，他的声音洪亮低沉，水院附中显然都听原凡的指挥，个个积极地往回跑。 “不急，看他还有什么本事。”程飞淡淡地说道。 王志文点点头，抑制住焦躁的情绪，慢慢地控球推进。 王宝江看着那支擅长狂冲猛大的寝室队，此时仍然不紧不慢，不禁赞叹道：“真是沉得住气，他们肯定在试探原凡的能力。” 杨红娟也赞许地点点头。 王志文还是把球给了程飞。由于程飞和原凡对位，由他来试探是再合适不过了。 程飞运着球，稍稍退了两步，接着突然启动，从右侧直插内线！ 原凡的启动速度慢了一点点，他来不及阻挡程飞，但是协防的伍军很快就补出来，挡住了程飞的去路。就在伍军扑出来的瞬间，程飞迅速换手，利用节奏漂亮地晃过了伍军，左手带球杀入禁区！ 一只手，从程飞的身后伸了过来。 程飞像是脑后长了眼睛，就在那只手即将断下球的瞬间，篮球突然改变方向，飞到了从正面飞速冲向禁区的杨聪手中！ 杨聪接球，腾身而起，水院附中的大前锋王博，这个一米八二的大个子也飞了起来，双手展开，几乎遮住了杨聪头顶的天空！ 半空中，杨聪收腹缩腰，持球的右手突然换下，左手伸过王博的腋下，将球拨了上去！ 好个空中换手上篮！在一片喝彩声中，那球先是打在篮板上，继而弹在篮筐的外沿，非常可惜地掉落下来，引得一阵叹息！ 叹息声未落，球还刚刚落下没几公分，就在水院附中的中锋李永陶头顶上，忽然暴起一个身影！邓亮大吼一声，竟然从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头上抢过篮板，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接着就是一个大力扣篮！ “哐”，铿锵声在室内格外响亮、震撼！ 沉默几秒钟后，掌声与喝彩如山崩海啸一般爆发出来！ 空中补扣！空中补扣！这是在nba才能看到的精彩动作，竟然由一个身高仅仅一米七七的学生，在这个简陋的场馆之内，展现在数百人的面前！其震撼力可想而知。 “他的弹跳力实在太惊人了。”杨红娟不禁叹道。 王宝江也点着头，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程飞兴奋和邓亮击掌，回防的时候，他跑过王志文的身边，满面红光地说道：“我们开始吧！” 第六十一章 热身赛(三) 原凡带球跑进了前场，距离程飞有三步之遥的距离，目光不断地在球场上扫视。他运球的频率极快，看得出来控球技术很好。 他开始向右侧半场移动，程飞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突然间，原凡换手变向，程飞马上跟着反跑，没想到一头就撞在做墙的伍军身上，杨聪急忙补防，可没料到原凡还没等杨聪跑上前，又是换手变向，从来不及反应的程飞身边擦过，前倾身体，打板进球！ 原凡三投三中，取下6分！ 他吸溜了一下鼻子，举起手示意回防。 “是时候了。”程飞把球扔给王志文，飞奔向前场。他一启动，整支游骑兵也全都飞跑起来，杨聪和刘俊锋迅速插入对方尚未形成的阵地当中。 王志文带球矫健地突进，祁海洋无法造成威胁，只有跟在旁边干扰。 原凡没想到六中二队的节奏突然改变，一时间猝不及防，回头找对位的12号时，发现对手没了影踪，不觉大惊！ 程飞直插前场禁区，借着杨聪和刘俊锋的掩护，一看到王志文拖着一个祁海洋冲了进去，立刻反身往外跑去！ 此时，原凡才看到了橙红色的12号，竟然已经在远离自己数米之远的三分线边缘。他暗叫不好，赶紧往前冲去。 王志文的传球非常及时，程飞刚一跑出三分线，便收球入手，干脆淋漓地转身就起跳了！ 全场像是有默契般，同时高喊了一声“好”。 没有来得及封阻的原凡倒是愣了一下，还没进球，全场都叫什么好呢。 他望着凌空跃起的12号，心中不禁一凛。 好优美的投篮姿势，不但标准，而且华丽，仿佛天鹅引项高歌一般……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程飞的右手之上，望着他在空中停顿，望着他黑色的眸子在短短的一瞬捕捉到了篮筐所在的高度和远度，然后准确地传达给手臂、手腕、手指…… 在微微张嘴的原凡的注视下，篮球柔和地飘离程飞的三根手指，滑落天际。 “唰”，应声入网，在场馆之内的声音清晰可辨。 “哗啦——”场馆内顿时掀起一股雷雨般的掌声，有人在其中高声喊着：“投得漂亮！” 原凡呆了一呆。不对头，他心想，这好像不是一般的投手。 在这个12号出手投篮之前，似乎周围的人全都知道他要投进似的。那也就是说，此人在六中的多次比赛中亮相，并且命中了许多类似的球。如果没有达到一个可观的命中率，旁人肯定不会是这么喊的。 原来是一个神投手。原凡心想。 比分跳到了5：6，水院附中领先一分。 “很少见到这种三分跳投……”水院附中的一名老师低声叹道。 “是……手感非常好，这个学生的投篮命中率肯定非常不一般，”另一名老师说道，“待会看看，一定要注意防守他。” 祁海洋控球过半场，虎视眈眈的王志文差点断下了球，但是祁海洋很精明，一只手挡开了王志文，稳住了阵脚。接着，祁海洋强行冲向前场右侧，一个背后传球，原凡突然自三分线外杀进！ 这次，程飞没有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他及时地跟上了原凡的步伐，但是原凡接球后直接一个击地传球，禁区内的大前锋王博一把接过球，左右晃动两下，张雨来匆匆忙忙就跳了起来！ 王博后撤步投篮，没有投中，但是中锋李永陶轻松抓下篮板，篮下进球！ “快！”王志文一个大甩，已经跑过半场的杨聪接球就冲。 他的速度犹如雷霆闪电，绝大多数水院附中的球员根本就无法反应。 原凡却追了上去。程飞大吃一惊。 他最初以为原凡是许健那种类型的球员，接触过后才发现，原凡不但有稳健的得分能力，而且脚下速度很快，控球也相当出色，相当于一个放大版的控卫。 杨聪一阵狂奔，没料到身后的原凡速度惊人，三两步之间，手已经快伸到了杨聪面前！ 大惊之下，杨聪猛地一顿，停下了快攻上篮的脚步。 自从打球以来，他几乎没有遇到过能在自己已经起步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绕前封阻的对手，除了侯燕昆一个，便再无别人了。这个原凡，便是第二个。 但他毕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原凡完全没有料到，杨聪在急停之后，竟然看也没看，把球击地传向身后！ 程飞接球跃起，空中定格！ 在原凡冷冷的注视下，程飞稳稳地命中两分！ 场内再次掀起掌声和喝彩，一时间在场馆内回声响荡，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六中学生往楼上冲过来。程飞他们尽情享受着主场的感觉。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此时正专注地观察着这场比赛，那人混浊的目光更多停留在程飞的身上，一丝丝诧异在他的眼中闪过。 宿管办的张主任默默地站在人群中，望着激动地与队友击掌的程飞，他的嘴角微微颤动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好！”原凡举起手说，“拿下两分！” 水院附中重新发起攻势，他们的速度并不算太慢，不过也没有超过程飞他们回防的速度，因此，打起来仍然是阵地战。依然是由程飞防守原凡。 原凡在程飞面前慢运两下，突然连续三次变向，程飞的脚步顿时有些乱。同时，原凡拔地而起，竟然要强行在程飞面前投篮！ 好个程飞，在平衡性已经破坏的情况下，竟然跳了起来！ 他的跳跃高度出乎原凡的意料，堪堪盖住了正要出手的篮球！ 两人往下落的时候，原凡强行改变了篮球飞行的方向，把球拨向了程飞的身后。 如此控制力和反应力，也超出了程飞的意料。 他几乎盖住了这球，原凡却借力使力，居然在空中把球又传了出去！ 大前锋王博接球后立刻转身，小勾手直接命中！ 双方的得分效率都非常高，一来一回好不热闹。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边都没有使出全力，还在彼此试探当中。原凡出色的控球能力、变向突破、速度以及反应，虽然未施展全力，却已经给程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相比之下，眼前这支六中二队给原凡的信息却不多，唯有速度奇快的攻势，和程飞精准的投篮。如果对方仅仅有这两点，原凡自信能战胜他们。不过，打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支球队的王牌球员是谁，难道是那个12号？ 下一回合，程飞已经冲到了原凡的面前。 原凡俯身防守，居然微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是王牌吗？” 程飞愣了一愣，笑着摇头说道：“不是。” “你们进的球都是你做的，”原凡还是那样微笑，看得程飞有些发慌，“还说不是王牌？” 程飞第一次在场上和对手这么谈话，非常不习惯。他紧张地望了望正在跑位的队友，半晌没有说话。 原凡又说话了：“如果你是王牌，我们不妨来个单挑。” 原来，这家伙是想挑衅自己，程飞顿时明白了，无非是要试探一下自己的实力。程飞想的也不全对。原凡的确没看出来这支球队的王牌球员是谁，如果找不到一支球员的主攻点，便很难遏制对方的进攻。他希望尽最快速度了解这支陌生的球队。 程飞忽然笑了笑，低声说道：“我是不是王牌，得由你自己判断。” 原凡也笑了，那笑容很诡异。“很好，”他说道，“我就当你是王牌那么对待了，待会儿别哭鼻子就好。” 第六十二章 热身赛(四)之谁是王牌 程飞抬头看了一下记分板，7：10，他们还落后3分。 水院附中的王牌球员原凡，已经做好了防守的架势。程飞之前的试探所得出的结论，原凡应该是一个攻强守弱的球员，喜欢突兀地出手断球。程飞甚至连续两次突了进去。但是，看这次的架势，程飞却有些疑惑了。 原凡张开手臂，沉腰俯身，目光凌厉地盯着自己的眼睛。 他似乎没有拿出真正的本事。程飞心想。 原凡挑衅地催促道：“来吧，我等着你突破呢。” 程飞俯下身子，球速一变，身体犹如离弦之箭弹射出去。时至今日，程飞已经不再害怕一对一的突破得分，寒假与王志文的练习，将他的单挑能力提升了很多。只是，在大多数情况下，程飞不太愿意做这么独的事情。 出于前两次突破成功的考虑，程飞以为这次突破会很顺利。没料到，三两步过后，原凡突然出现在自己的侧面，瘦长的手臂诡异地伸向手中的篮球！ 突破没有成功！程飞攻势顿挫，急忙平衡身体，换手变向！ 他打算换手后直接把球传给一侧的张雨来，但是球还未出手，原凡已经闪电般地断了下来！ “快攻！”原凡大喊一声，话音未落，人已弹射出去！ 程飞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而王志文和杨聪速度极快，紧紧地追了上去！ 虽说原凡喊了快攻，但是能跟上快攻步伐的却没有别人，原凡孤身一人杀向前场，杨聪却已经超过了他一个身位，后面还有紧追不舍的王志文！ 在这两人的包夹之下，原凡的快攻很难成功。但是，程飞却想错了。 杨聪追了上去，正要转身封堵原凡的时候，原凡突然手臂一抖，篮球径直弹在地上，钻过了杨聪的胯下！杨聪一愣，此时，原凡已经鬼魅般闪了过去，接过弹过去的篮球，直接跨步上篮！ 王志文跳了起来，双手朝原凡用来上篮的右臂拍了过去！ 他竟然扑了个空！原凡空中换手，左手将球打进！7：12！ “好球！好样的，原凡！”水院附中的替补球员纷纷站起来喝彩鼓掌。 原凡朝他们指了指，往后场跑去。在跑过程飞身边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好厉害的家伙，速度快，拿分稳，后脑勺上仿佛都长了眼睛！ “走！”王志文从后场一路奔进，程飞斜向穿插，在三分线附近拿球。原凡如影随形。 程飞把球丢给了杨聪，然后绕过杨聪，突然反跑。 空档迅速拉开，程飞接过杨聪的击地传球，腾空跃起！ 原凡之前被杨聪挡住了路线，此时不知怎的，已经出现在了程飞的面前！他大喝一声，整个身体都贴了上来，手掌直接盖在了程飞尚未出手的篮球上。这股冲击力把程飞一下子从空中撞了下来，整个人坐到了地板上！ 旁边的六中学生马上大喊：“犯规！打手！撞人！” 田生勇没有吹哨子，他示意比赛继续。 原凡哪里会顾及这些，一把抓起球，就往后场冲去！ “妈的！”王志文居然都爆了粗口，“还让你过！” 杨聪闷声不响，纵身就往前冲。两人拼力回防，全都跑在了原凡的前面。 余静担心地只看着程飞，不过程飞被撞到之后，根本没有犹豫，爬起来就追！ 原凡攻势顿挫，在三分线外刹住脚步，从容地侧过身子，挡住了王志文。 水院附中校队慢慢地全都落位了。 原凡一手运球，一手指着程飞，勾了一勾，那意思是说：“来呀！” 程飞涨红了脸。他没有理会，因为王志文此时正全神贯注的防守，一时间是来不及换位的。不过，这在原凡看来，却成了胆小鬼的表现，他冷哼一声，手上运球突然加快，妄图两步就冲进内线。 但是王志文死死地切断了他的脚步。原凡看了看王志文，诧异地“哦”了一声。 能在外线彻底防死原凡的，确实不多。六中校队靠的是集体防守，和内线的压力。即便是许健，也并不能完全防住原凡的外线突破。 原凡重新调整步伐，这一次，他冲着程飞的方向就过来了！ 程飞赶紧跑位，让开了王志文防守的空间。原凡仍然没有突破王志文的贴身，索性收球入手，一个假动作晃过，再一个幅度很大的旋身后转，凌空跳投！ 程飞拔地而起，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原凡的出手动作很快，直接投篮入筐！ 7：14，比分开始扩大了。游骑兵这两个来回一分未得。 而原凡，竟然没有投失一个球！ 程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低声对原凡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们的王牌是谁吗？” 原凡微微一笑：“不是你？” 程飞笑道：“不是我，不过你很快就知道是谁了。” 游骑兵闪电般的进攻速度，有效地撕开了水院附中校队的防线，杨聪在前面运球飞奔，程飞跟进卷切，后面拖着紧追不舍的原凡。 杨聪见到程飞交叉跑来，见到程飞的眼神，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给球，而是利用程飞跑位的影响，突然转身，从防守他的伍军身边掠了过去！杨聪和程飞的配合，已经达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一个眼神，便知道该做怎么样的跑位和配合。 伍军身高一米八零，移动速度自然远远不如杨聪，这一个快速转身他完全没有阻拦下来，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杨聪上篮得分！ “快！”原凡跑过去催促发球，祁海洋刚刚把球丢出去，突然大叫“不好”！ 王志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竟然抢在原凡前面拿住了球。原凡正要压迫禁区内的王志文，就见他把球丢出了外线。杨聪接下了球。 水院附中赶紧调整防守阵势，原凡看住了程飞。 程飞站着没有动，根本没有进攻跑位的意思，他默默地朝杨聪点了点头。 原凡还没反应过来，杨聪突然掠过伍军，这极快的第一步启动，足足让原凡吃了一惊。他急忙甩开了程飞，跑过去夹防。出乎意料的是，杨聪根本没有选择传球给程飞，竟然急速闯过了伍军和原凡之间的空隙，闪电般杀向内线！ 空中，水院附中一米八五的中锋李永陶急忙跃起，杨聪毫无畏惧，凌空直上！ 李永陶猛地挥动右臂，想要盖掉杨聪的上篮，杨聪则身体后仰，收球入手，改作投篮的姿势，待到李永陶手臂落下之后的刹那，投篮出手！ “啪”，篮球打板入筐！11：14！ 原凡望了望程飞，讶异的神色溢于言表。但他到底没有说什么。 水院附中发动进攻，原凡发现防守自己的不再是程飞，而是7号杨聪。他连续两次尝试突破，竟然都被挡了回来！杨聪的脚步扎实，身体强壮，而且速度很快，原凡占不了任何一点便宜。 场馆内喝起了倒彩！ 原凡冷哼一声，佯装突破，顺势转身，把球甩进了内线！ 李永陶憋着一股子气，背身后扛，邓亮顿时失去了防守位置，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只能看着李永陶怒吼着拔地而起，来了一个势大力沉的双手灌篮！ “嘭”，连篮架都摇晃了起来！ “走！”王志文大喊一声，从边线猛地甩了出去。 这种快攻不知打了多少次，杨聪轻车熟路，早就跑在了前面，原凡心知肚明，没有再去管程飞，紧追杨聪上去。 两人贴身双飞，电光石火般掠进了前场！ “休想得分！”原凡伸长胳膊，嘴里低声叫道。 杨聪的球护得很紧，两步已经跨了起来，原凡也跟着跳在空中，右手几乎按住了杨聪护球的双手！ 人已经跳到了最高点，你还要怎么进攻！原凡心里叫道。 杨聪在空中转过身，两人一同飞向了篮板的后面，很快就要借着惯性落到界外了。此时，杨聪双手一送，篮球飘然而上，擦板入网！ 原凡喘着粗气，低声说道：“原来，你才是王牌！” 第六十三章 热身赛(五) 两支队伍打得不温不火，原凡就是刚开场的时候展现了非凡的得分能力，随后便有些消沉。第一节，双方打成了20：25，水院附中领先5分。 杨聪的手感出奇地好，他连续三次突进禁区，快攻上篮得分！ 水院附中的球队有些跑不起来，毕竟个子太大，脚步没有那么快。 而水院附中发动进攻的时候，游骑兵们的防守也不太奏效。程飞发现，到底是校队的球员，比六中高一联队的配合要熟练更多，很少出现传球失误。游骑兵仅仅有3次抢断。 “那个7号，拿了几分？”原凡用毛巾擦着汗，他第一节全勤，拿下了16分。 一个球员递过手中的记分板，说道：“11分。” 原凡点点头，没有接记分板，只顾着喝水，又问道：“那12号呢？” “5分，3次助攻，不过有4次失误。” “嗯，我最少断了他3次球。”原凡笑着说，“他打球有点浮躁。” “重点注意7号，”旁边的一位看似主教练的老师说，“这家伙很能打，速度极快，而且投篮稳定。我看，他就是比你欠缺些灵活度。” 原凡点点头：“他就是六中的攻击点。下半场，让陈冬看死他。” 听口气，原凡似乎连学校里的老师都不太尊重。事实上，这支队伍怎么打，连教练都要听原凡的安排。他可以算得上半个教练了。而他的能力，也顶得上大半个水院附中校队。 第二节开始后，原凡便待在场下了。程飞也没有上场。 水院附中换上了一位瘦瘦的球员，看起来个子也不高，大约一米七四的样子，和杨聪身高相仿。他上场之后直接盯防杨聪。他便是原凡提到的陈冬。 程飞皱着眉头，看着这名球员。 此人有些弱不禁风，都不像是能上场打球的人。水院附中用这个家伙来防守杨聪，这不是把鸡蛋往石头上面撞吗？ 王宝江走到程飞的身边，关切地问道：“体力还好吧？” 程飞点点头：“不过，王老师，我想休息一节，等到下半场再上场。” “好，”王宝江又问，“你觉得水院附中怎么样，你们有把握赢吗？” 出乎王宝江的意料，程飞竟然毫不客气地回答道：“当然能。” “哦？”王宝江笑着说，“这么肯定。我看对方的身高有优势啊，而且原凡的得分能力确实很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比去年进步更大了。” “但他们只有一个得分点。”程飞肯定地说，“有意思的是，他刚开始以为我是队里的王牌，现在一定把杨聪当作头号球星了。我想，等会他就觉得自己又弄错了。” 刘俊锋登场。现在的刘俊锋，基本作为第六人出场了。 王志文吁了一口气，喊了声：“加速！” 三两下晃开身边的祁海洋，冲向前场！杨聪、刘俊锋两翼飞进！ 杨聪挟第一节的得分势头，接球就冲，禁区内无人防守，正是他大跨两步，飞身而上的最佳时机！可没料到，就在杨聪收球入手的时候，球突然被拍掉了！ 刚刚上场的陈冬抢下球，紧张地四下张望，然后小心翼翼地丢给了上来接应的祁海洋。 场边响起一声叹息。程飞不禁“哦”了一声。 这个家伙，手上动作很快啊…… 原凡一下场，水院附中的节奏慢了许多。他们的中锋、大前和小前身高都比较高，体重也不轻，速度起不来，而祁海洋的得分能力不太稳定。 祁海洋耐心地组织进攻，几番倒球之后，中锋李永陶接过球，先是靠了靠，然后在地上拍了一下。杨聪看准时机，冲上前抢球，没料到李永陶虽然个头大，但是反应却很快，一把抓起球，猛地向后一扛。后面顶着的邓亮吃不消了，力量顿失！ 就是这时候，李永陶转身就投！ 篮球打在筐上，又弹了下来。邓亮飞身而起，牢牢地拿下篮板！ “走！”杨聪大喊，狂奔而去。球从邓亮的手里传到王志文手中，然后便飞进了杨聪手里。游骑兵的传球只需一两秒钟，就到了前场，杨聪也开始启动攻击模式。 陈冬紧随而上。杨聪正要发力，却被陈冬阻挡了路线。 好快的速度！杨聪暗自吃惊。这家伙的速度好像比原凡还要快一些！ 杨聪不得不慢下脚步，在对手还没有收缩防守的时候，背身靠打。他对这一招并不是特别熟悉。他靠后，虚晃，转身，陡然感到对方暗暗地使力！杨聪大惊，脚下一时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走步！ 手中的篮球被人一拍，陈冬又一次强行抢下杨聪手中的球！ 全场哗然！杨聪一向护球做得不错，竟然能被这个不起眼的家伙连续抢断！ 水院附中组织进攻，祁海洋传球进内线，李永陶很是谨慎，接着便丢到了外围。 陈冬正站在三分线外，接球便投！ 程飞暗叫一声：“糟了！”他看得出，这个家伙是一个外线投手！ “唰”，空心命中。陈冬羞涩地挥了挥手，又跑过去盯上杨聪。 “陈冬的防守能力比我还要强啊，”原凡笑着说，“看来够那个7号喝一壶的了。” 杨聪的脸都涨红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连续失误。 下一秒钟，情绪有些失控的杨聪在半场接球，正想冲过陈冬的时候，球竟然再次被断！ 在场边观众绝望的喊叫声中，还没有跑过半场的中锋李永陶接过陈冬传来的球，两步就跨进了禁区，腾身而起，双手扣篮！ “哐”，篮板微微地颤动了几下！声势甚是吓人！ 转眼间，比分到了20：30，六中落后了10分之多！ 王宝江起身叫了暂停，开始训话：“不要冲动，把球打稳一点，一分一分地追，不要着急。杨聪你的注意力不要总是集中在球上面，防守的时候要盯着对手，不要给他们轻松投三分球的机会。” 等王宝江讲完了，程飞又说：“换个方式，主要让刘俊锋来打进攻。” 对于游骑兵，虽然王宝江是主教练，但是程飞所知道的自然比他要多。 球员上场后，王宝江笑着说：“你是想多换几个得分点，让对手发懵吧？” 程飞点点头：“他们在试探我们的阵容特点，我们就来个多点开花。” “我说，程飞，”王宝江沉吟片刻，说道，“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王老师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程飞红了脸，笑着问。 “我上一次带你们打高一联队的时候，曾经和王志文说过。”王宝江说道，“我说你和他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就是不知道获胜的途径。王志文太过于独，而你呢，又过于无私，很多球明明你能拿下，偏偏要传给队友。” 程飞愣住了。传球，不是团队精神的表现吗？难道把球传给位置更好的队友，不对吗？ 王宝江看出了程飞的心思，他继续说道：“你的素质和技术，逃不过我的眼睛。你一直在蓄势待发，从不展示出全部的实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把队友也带起来，你想制造更好的机会给队友。想法没有错，但是，获胜的关键之一，就是更有效率地完成进攻。同样一个球，为什么是交给你投，而不是交给别人投？如果你是教练，必然会安排更具实力的人完成进攻，可是，你却一味地希望队友能分享进攻的机会。” 程飞接道：“可是他们都有进攻的能力……” 王宝江打断了他的话：“注意，我说了效率。一个具有超强得分能力的人，在场上如果不把这种能力用来得分，那就是浪费。反而，还增加了胜利的难度。” 第六十四章 热身赛(六)之天降大任 王宝江在和程飞说话的当口上，场上形势剧变。 刘俊锋一上场便掀起了进攻的狂风恶浪，他和杨聪天生就具备在高速移动中配合的能力，两人犹如两把利刃，交叉切割水院附中的阵地。 刘俊锋一次带球突进，不仅强行上篮得分，而且博得一次罚球！ 接着杨聪在罚球线弧顶的位置，接王志文的传球，借刘俊锋的移动掩护，突然往前启动一步，跳投得分！ 每进一个球，王悦欣带领的拉拉队就玩命地鼓掌加油，不过，全场都在为游骑兵喝彩，把官方拉拉队的声音都淹没得几乎无影无踪。虽然程飞坐在场下，可听着这么热烈的加油声，心潮起伏，激动得不能自制。 刘俊锋这一出奇兵，的确印证了几个月前程飞说的话，他作为第六人上场是最合适的选择，能够出其不意地加快速度，打乱对手的部署。水院附中此时的防守简直惨不忍睹，刚刚发挥了作用的陈冬也慌了神，防住了杨聪，可刘俊锋像蛇一样到处乱窜。 但是，在防守的时候，游骑兵无疑遇到了麻烦。 祁海洋的得分能力不强，虽然控球能力不错，但是始终找不到投篮的良机，有了投篮机会也都是没有把握住。 不过，内线的李永陶引起了程飞的注意。 祁海洋一次传中，李永陶个子虽大，转身竟然很灵活，一下子把来不及反应的邓亮甩在身后，重扣得分！ 另一次是李永陶在两分线附近接球，纯凭力量硬扛，杨聪想要上前断球，可他很快抓起球，转身便投，打板入筐！ 水院附中第二节总共拿到了15分，其中有8分是李永陶拿下的。程飞发现此人的中锋技术相当熟练，只是进攻欲望不是非常强烈，或者自信心不强，喜欢往外线传球或者传给切入的队友。看他稚嫩的脸庞，十有**是高一的新生。 这个人看来要多注意了，很可能是我们的克星。程飞心想。 第二节比赛很快就结束了，水院附中以40：38领先。王志文、刘俊锋和杨聪联手拿下18分，看得场边的原凡频频摇头。 “这三个家伙都有点棘手，”原凡说道，“个子都不高，但是每个人都能单打，都能突破，联合起来倒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缺点也很明显，他们的防守只能靠抢断，”教练说道，“我们这一年来特别加强了战术训练，失误减少了很多，他们不会有太多机会的。” 原凡点点头：“这三个人能力都不错，不过如果只有他们，六中不是我们的对手。我能看死那个4号（刘俊锋），5号（杨聪）就交给陈冬，剩下一个7号（王志文）是控卫，翻不起多大的浪。篮板上我们也有保证……” “看来这次能出线了。”教练欣喜地说。 原凡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场边的程飞身上。 “12号，”原凡喃喃地说，“投手……应该不会有太大威胁。” 半场休息结束后，比赛继续进行。原凡再度登场。 程飞却没有上场，王宝江把他按在替补席上。两人看着游骑兵第二节的阵容继续登场，王宝江说道：“你好好看着，打败了原凡，就能打败水院附中。原凡的实力，比起前两年有很大进步，你们队里的杨聪和王志文是防守最好的，但是看起来防不住原凡。所以，你必须打败他……” “我？”程飞犹疑地问道。 “他和你对位，打败他是你的责任。”王宝江没有再说什么，抱起胳膊看比赛。 程飞喝着余静递上的汽水，默默地思考。 果然如王宝江所说，第三节一开始，原凡马上大开杀戒！ 杨聪现在慢慢适应了陈冬的防守力度，虽然不至于太狼狈，但是总体而言，得分非常困难。刘俊锋则完全被原凡遏制了，几次突破都被断球！ 一次是刘俊锋从外线往里面冲，他带球本来就不太稳，主要靠大幅的步伐来晃人，面对原凡的防守，他原以为可以快速闪过去。原凡防守地看似很松，实际上看准了时机，直接把刘俊锋的球拍了下来！ 游骑兵的攻势戛然而止，原凡带球飞奔。他的控球能力事实上远胜过祁海洋！ 王志文，这个曾经断过许健的球的高一球星、联赛mvp的获得者，与原凡在前场展开了高速狂奔中的攻防对战！ 速度的欠缺，导致王志文没有很好的防守位置，而不能遏制原凡的突破路线。原凡几乎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假动作用来晃人，直接贴着王志文就三步上篮！ 篮球打板，直接命中！ 一次是王志文带球往里面突破，原凡没有能够成功断球，但是王志文偏向禁区内作战，被李永陶一掌拍下篮球，原凡抢下球就冲！ 游骑兵回防很快，杨聪、刘俊锋联手挡住了原凡的脚步！ 原凡一点儿也不慌张，上身剧烈地晃动，冷不丁就从刘俊锋的身侧抢了过去！刘俊锋一着急拉住了原凡的胳膊，被判了犯规。 原凡接二连三地得手，虽然游骑兵的回防速度越来越快，很少给原凡以快攻的机会，但是即使在阵地战中，原凡的威力丝毫也没有减弱，甚至在外线命中了一个三分球！ 这样，第三节比赛结束时，原凡单节狂取22分，带领水院附中以68：54领先，优势拉开到了14分之多！场边的六中学生不断地喊加油，但是明显气势弱了很多。 杨红娟的脸色不太好看，毕竟这几年来，六中还没有把水院附中放在眼里。而那边水院附中的教练，明显有些得意了，仿佛惟一一个出线名额已经十拿九稳了。 “刘俊锋下，张雨来下，陈杰上，程飞上！”王宝江做出了部署。在程飞上场之前，他拍了拍程飞的肩膀，说道：“看清楚了没有，原凡是防突不防投，所以，打开局面的人只有你。” 看到程飞上场，余静带头高声喊叫起来，吓得旁边的余阳捂住了耳朵。在余静的带领下，篮球馆里的学生再度燃起了热情，疯一般地鼓掌，到处都在喊：“加油啊！游骑兵！把比分追回来！加油！程飞！” 程飞握紧拳头，走上场。 原凡第三节那么拼，此刻体力仍然充沛，他的脸上挂着微笑，低声对身边的队友说：“我还是看那个12号，陈冬一定要把杨聪继续防死！” 哨声响起后，比赛继续进行。王志文带球突进，原凡跟着程飞，一直很紧，原凡的速度和反应都属于上乘，程飞很难跑出空位来。 但是几番传球之后，程飞在三分线外拿到了球，只是，游骑兵的快攻打不起来了。 原凡距离程飞有一步之遥，他做出猎豹扑食的姿势，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之前把你当作王牌了。不过——” 原凡话音未落，程飞突然启动！ 他并没有往前突破，而是斜着迈了一步，一瞬间拉开了与原凡之间的距离，踩在三分线外半米远的位置。屈膝、沉腰、起跳，一系列的动作，比以前更为迅速和熟练。 程飞凌空跃起，原凡扑上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封盖了。 右臂长长地伸出，篮球划过优美的弧线，在一阵惊叹声中，毫无悬念地落进了篮网！ “唰”，清脆悦耳，整个篮球馆都快被六中学生的掌声掀起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六中加油！”全场的观众一齐高喊起来！ “六中！加油！” “六中！加油！” 声震环宇，气势如虹！ 这数个月前曾经响荡在篮球馆中的喊声，曾经献给六中校队的喝彩，如今披挂在他们的肩头。程飞举起手臂回应着这种呼喊，他感到一种责任迎面扑来，温暖，而又坚强。 第六十五章 热身赛(七) 厉害，原凡一边运球推进，一边心想，这个12号的手感确实很不一般，居然上来就能投进三分球。看他的姿势，不是普通的投手。 原凡在外线游移，目光扫视着场内跑动的水院附中队友，样子懒懒散散的。程飞当然不敢大意，紧紧地盯着他运球的左手。 突然，原凡的左手运球动作猛地加快。程飞的重心不由自主地偏移了一下。 原凡冷哼一声，左手带球就要从左路杀过去，但是程飞调整得很快，马上蹬地冲向左侧。只是他没有料到，原凡接着就是一个背后运球，球换到右手，顺顺当当地从程飞身边擦了过去！ “我守不住他……”程飞的脑海中失望地闪过这个念头。 但是篮球不是一对一，游骑兵早就知道单防无法遏制原凡，杨聪随后就从侧面拍马赶到，紧紧地顶住了杀往内线的原凡。 原凡的厉害之处在于，当他被顶住的时候，脚步丝毫不乱，速度丝毫不减，只是稍稍多绕了一点距离。此时，原凡在杨聪的作用下，往右绕着朝禁区冲过去！ 左脚踏进了禁区，原凡直接腾身飞起！ 与此同时，不仅杨聪跳了起来，连内线的邓亮也飞了起来！ 两人高举双手，犹如空中移动的铜墙铁壁，牢牢地封住了原凡的上篮路线！ 原凡在空中向前飞去，他伸出瘦长的手臂，眼睛从两人的空隙当中盯准了篮筐的位置，托着篮球的右臂一挑，篮球竟然远远地飞了过去！ 这是三步上篮的动作没有错，但是从距离上说，又不是三步上篮那么简单。 程飞知道，用当地的话来讲，这个叫做“抄手”。不是馄饨、饺子或者包面那种东西。抄手便是这种远距离的上篮动作，也有点像半个勾手动作，主要便是用手掌挑球，需要很好的手感。这种技术对于小个子后卫来说非常实用，但是命中率并不算高。 不过，原凡的这一抄手，直接进球了。 场内发出一声整齐的叹息，也有的人零零碎碎地鼓起掌来。原凡的技术出色，这毫无疑问，值得观众为他鼓掌。 我必须打败他，因为和他对位的是我，这是我的责任。程飞心想。但是这个原凡真的太强了，我可能防守不住。我所能做的，就是用同样的得分能力去摧毁对方的防守。 对攻，唯有对攻。 “原凡！”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冬突然喊道。正往回跑的原凡回头一看，还没来得及反应，程飞就从身边掠了过去！ 王志文带球狂奔，在祁海洋的全力防守之下，还没有跨进三分线，猛然一个击地传球，程飞接球就要跳起来投篮，然而，一道黑影从侧面闪过。 对方的小前锋伍军伸着右臂就扑过来，但是程飞反应很快，立刻止步护球，等伍军从眼前飞了过去，再举起手臂准备投篮。 时机已过，原凡从侧面绕来，伸手就要盖帽！ 程飞在最后一刻停止了起跳的动作，但是经验丰富的原凡马上站好了位置，逼得程飞几乎要失去重心，眼看就要走步了！ 程飞咬着牙，突然翻身而起。这是一个原地一百八十度的跳跃，原凡一愣，不仅继续施压，而且也跳了起来，几乎是扑了上去，嘴里喊道：“你还能怎么投！” 连外线的王志文和杨聪等人都看愣了，程飞居然强行跳投，真是少见！ 半空中，程飞的身体几乎与地面形成了四十五度的斜角，在几乎不可能投篮的角度下，他的身体依然保持着平衡，手臂伸得笔直，手腕一拨，篮球高高地飞了起来！ 原凡落地后，马上冲进禁区，大喊道：“篮板！” 哪里有篮板？篮球径直坠入篮网，掀起雪白的浪花！ 原凡傻了眼。篮球馆内的掌声排山倒海，仿佛隆隆的雷声，响个不停！ “不可思议……”水院附中的教练瞪大眼睛，喃喃说道。 “不过是个乱丢进去的球而已……”一名替补队员不以为然地说道。 教练没有说什么。他心里清楚，从刚才对方12号的动作来看，在强行起跳并转身后，他的身体在空中没有失去平衡，手臂和手腕的动作都非常到位，这一球能投进，绝对不是偶然。 原凡带球狂冲，半路上晃过了王志文，却没有能晃过杨聪。两人一同摔在地上，田生勇吹响了哨子：“水院附中带球撞人！” “快！”程飞跑过杨聪身边，直接从他手里要过篮球。 程飞的脸涨得通红，先是往右路冲，接着换手往左路冲。队友非常配合，在王志文和陈杰的帮助下，原凡竟然没有找到断球的机会，只在人群中撞来撞去，等跑到程飞身边的时候，程飞已经起跳投篮了！ 简洁、干脆，篮球应声入网，篮下的王博无可奈何。 此时，场上已经没有什么阵型了。水院附中换下了中锋李永陶和大前锋王博，换上了两名替补。很显然，这两名替补不太懂得跑位，所有的进攻都有原凡来完成。 原凡一次突破上篮，没有进球，被邓亮拿下篮板。 程飞在三分线外一步之遥的位置再度出手，仍然命中！ 在如潮的掌声中，原凡的头皮都麻了，他斜着掠进前场，在杨聪的防守下急停跳投，还是没有投中！ 游骑兵发动反击，王志文长传助攻，程飞在祁海洋的防守下，依然稳稳地命中两分！ 程飞连取12分！比分瞬间上升到66：70，游骑兵仅仅落后4分！ 余静的喉咙都快喊嘶哑了，余阳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不用那么费劲，你看，全场都在为他一个人加油，够了！够了！” 杨聪走上来和程飞击掌，说道：“好样的！” 程飞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如此释放过攻击力，他也从来不敢想，能够在对方的王牌球员面前如此予取予求地得分！连取12分，给他以极大的自信，极大的鼓舞！ 程飞整个人似乎都变了个样。他轻微地喘着气，脸上泛着夕阳照进场馆的光辉。 “还有8分钟，我们要抓紧时间反超比分！”程飞淡淡地说道。 “没问题。”王志文竖起大拇指。 “拼了。”邓亮跑过来和程飞击掌。 “我们不会输的。”杨聪的眼里也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说话间，原凡已经推进到了前场。他的脸上挂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程飞迎了上去。两人面对着面，球场渐渐地安静下来，只有运球声清晰可闻。 “你很厉害。”原凡微笑着说道，声音低得如同耳语。 “谢谢，”程飞停了一会儿，又说，“你们就要输了。” “我没有看错，你就是王牌。”原凡笑道，“不过，现在就说胜负，太早了。” 突然，原凡换手，重心移动，眼看就要从程飞身边突过去！杨聪一步迈上来，卡住了原凡突破的路线。两人死死地盯住了水院附中的王牌。 “很好。”原凡笑道，眼中斗志燃烧。下一秒钟，他就掠过了程飞的一侧，王志文适时地赶到，断下了球。 原凡转过身时，看见程飞带球飞奔而去。场上再度响起了疯狂的喊声。 “越来越有趣了。”原凡低声自语，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他举起了手。 “嘟——”田生勇吹响了哨子，“水院附中请求换人。” 原凡走下场，李永陶沉着脸和他击掌。 “怎么脸色跟猪肝似的？拉肚子了？”原凡打趣地问道。 李永陶沉默半晌，说道：“我们本不会输的。” 原凡回头望着飞奔而过的程飞，喃喃地说：“谁说会输，现在谈胜负，太早了……” 第六十六章 新教练 在一片几乎掀起屋顶的喝彩声中，六中二队以88：80击败了来访的水院附中校队。程飞在第四节掀起了进攻狂潮，一人独取16分！在他的影响下，杨聪也恢复了攻击力。游骑兵们众志成城，终于拿下了最后一场热身赛，也是他们的第一场校际比赛！ 当终场的哨声响起的时候，余静、余阳、还有王悦欣等一群拉拉队，全部冲上了篮球场，围着他们欢呼起来。刘俊锋激动得满脸通红，盯着王悦欣不断地傻笑；余静则直接拉着程飞的手，要不是余阳拉着，恨不得直接就是拥抱了！ 整个六中轰动了！旁边的王宝江、杨红娟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无论如何，这是一次成功的检验。面对劲敌，游骑兵们顶住了巨大的压力，最终赢得了胜利。 程飞大口喘着气，紧紧地握着拳头，高举在空中！ 一片欢呼声中，原凡微笑着挤进人群，他伸出手来。 程飞也伸过手，两人轻轻地握了一下。原凡的手非常有力。 “打得漂亮！”原凡淡淡地说，“咱们下个星期再见！” “再见！”程飞答道。 原凡意味深长地望了程飞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队友。水院附中一行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离开篮球馆。一些人看起来很是沮丧，尤其是中锋李永陶，原凡走过去拍着他们的肩膀，低声安慰着什么。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人群中，张老头瞪着混浊的眼睛望了这群孩子很久，然后摇了摇头，蹒跚着走下楼去。 “打得不错，小伙子们！”杨红娟笑着说，“再接再厉！” 王宝江则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下周一，也就是六天之后，局里的晋级赛就要开打了，四个学校争夺一个名额。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唯一的一个名额拿到手。” “第一场是和哪个学校？”王志文问道。 “葛洲坝一中。”王宝江答道，“记住，你们今天虽然打败了水院附中这样的劲敌，但是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能拿到名额。你们毕竟不是校队，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没有打过正式的大型比赛，缺乏对抗，缺乏经验。其他三所学校的校队，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们只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拼尽全力，才有可能实现这个目标……” 旁边的田生勇有些诧异地望了王宝江一眼。王宝江在他面前总是夸这支队伍，可今天赢下比赛，他当着面非但不夸奖，反而有些贬低的意思。 游骑兵们全都收敛了兴奋的情绪，个个都冷静下来，点点头。 “我看他们的训练成问题，”王宝江对杨红娟和田生勇说，“第一个是找什么人陪练，校队肯定是没有人能上场了；第二个就是主教练的问题……” “主教练就由你来担当嘛，”田生勇没等王宝江说完就插嘴，“至于找陪练，那还不简单，高一联队不是现成的？” 游骑兵们面面相觑。 王宝江笑道：“高一联队暂时还是算了，实力就不提了，他们之间火药味重得很，别练出问题来了。我担任主教练，总觉得有些勉强，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人选……” 杨红娟皱着眉头思索着。 “好啦！”王宝江拍拍程飞等人的肩膀，脸上这才显得稍许轻松了些，“都去洗澡休息吧！今天你们都拼得很辛苦，我跟食堂的师傅打过招呼了，你们去了随便吃……啊，当然是免费的，不过不要撑爆肚子才好，注意身体！” “哇——”程飞他们高兴地蹦了起来，一个个跟老师们说了再见，飞也似地往楼下跑。程飞边跑边回头喊：“余静、余阳，还有王悦欣，你们都来啊，请你们吃饭！” ※※※※※※※※※※※※※※※※※※※※※※※※※※※※※※※※※※※※ 第二天下午一到四点，204寝室的兄弟们就得了特赦令，班主任允许他们提前离开，去篮球馆训练。这当然也是学校体育部特地打了招呼的。 高一一班正在上语文课，教课的老头子满脸诧异地目送程飞在班主任的陪同下走出教室，余静举手喊道：“陈老师，我是他们的球队经理，也应该一起去参加训练！” 班主任陈老师瞪了余静一眼：“去去去，什么经理？体育部指定的才能去，给我好好上课！” 余静只好嘟嚷着嘴坐了回去，满肚子不高兴。 享受如此特别待遇的程飞，心都飞到天上去了！游骑兵们从各个班级里走出来集合后，跟在杨红娟和王宝江的身后，说说笑笑地走向篮球馆。身后，每个教室都射来无数羡慕的目光。尤其是高一联队的那些球员，当初是“明星”，如今却被抢了风头，心里自是不爽。 登上了二楼的场馆，王宝江让他们全都一字站好。看着这群小伙子个个精神抖擞、生龙活虎，王宝江不禁满意地点点头，开始训话。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在这里训练了，每天下午四点到六点是训练时间，我已经跟各个班的班主任打过招呼了，中餐和晚餐，食堂会免费给你们提供饭菜。” 程飞他们高兴地面面相觑。 “还有几件事情要说明一下，你们这次打晋级赛，是以六中二队的名义，”王宝江继续说道，“体育部经过商量，我们认为应该给你们应有的待遇，第一是球衣和球服，既然你们已经有了球衣，那就不再另外购买了。球衣的背后要印上‘葛洲坝六中二队’的字样，不过，学校会赞助你们一笔球衣费……” 印上“二队”的名称，大家固然有些不满意，但是听说学校会报销球衣的钱，个个也都喜笑颜开，频频点头。 “还有，我看你们都是穿的回力和双星的鞋子，所以提请学校领导同意，决定拨一笔款项，专门给你们配备比较好的球鞋，”王宝江马上又解释，“不要想得太高了，鞋子是为了保护你们的脚，不会太高档的。球衣和鞋子，不光是你们好看，我们六中作为篮球重点学校，也需要装饰门面，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给六中抹黑……” “是！”游骑兵们齐声喊道，有了物质的滋润，群情兴奋。 “最关键的问题——”王宝江露出了微笑，“为了让你们在短时间内获得进步，也为了以后的比赛着想，我们专门为你们配备了一名教练。这位教练是杨红娟老师推荐了，可费了一番口舌，还好，他同意了做你们的教练……” “难道不是王老师……或者田老师？”程飞问道。 “当然，他比我们两位都要强上十倍不止。”王宝江笑道，“有他做你们的教练，我想，拿到晋级名额的希望又大了一成……” “咦？”杨红娟四处张望，“他刚才还在这里，去哪里了？” “我在这！”一个熟悉的声音，犹如晴空霹雳在场馆内炸响，惊得游骑兵们浑身一抖。程飞回头一看，宿管办的张老头蹒跚着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个篮球。 一群人全都傻了眼。 “这位就是你们的教练，”杨红娟赶紧迎上去，“张主任，这群孩子就交给你了，距离晋级赛只有五天时间了，一定要尽力摔打他们……” 程飞的下巴都合不拢了。 “怎么？”张老头晃晃悠悠地走过游骑兵的列队，挨个瞪着他们，“不认识我老头子了？啊？站好了，都站直了，把你们的下巴都给我合上，像什么样子！”张老头还是那样吼得山响，狮子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教练！整队，听我训话！” （好吧，从明天开始小爆发一下，一天两更，希望大家收藏+点击+鲜花更多点！） 第六十七章 备战 张老头凶起一张狮子脸，看起来煞是吓人，他那混浊的声音仿佛加了扩音器似的，在篮球馆内甚是刺耳响亮：“好啊，小伙子们，每天晚上都跑出去打球，是不是觉得自己打出点名堂出来了？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能代表六中打比赛了？” 他那双三角眼恶狠狠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就连刘俊锋这么嚣张的也都不敢对视，低下了脑袋。当张老头的目光落在程飞脸上时，程飞却没有回避。 “我们只想把握这个机会，尽全力为六中争光！”程飞淡淡地说道。 王宝江和杨红娟都点了点头。 “哼！”张老头一改往日对程飞呵护备至的模样，竟然指着程飞的鼻子，大声问道：“你们有这个能力吗？说这样的大话，到时候兑现不了，不会羞愧吗？你们有什么本事，能打得过别人，能拿到唯一一个出现名额？也不怕人笑话！” 连田生勇都看不过去了，插嘴就说：“张主任，话也不能这么说，这群小伙子打得还是不错的。不管怎样，这场热身赛……” 张老头一挥手，冷冷地说：“你是教练还是我是教练？我训话的时候，轮的到你开口吗？” 田生勇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当即脸上就红一阵白一阵的，挂不住了。 王宝江赶紧出来打圆场：“各位同学，张主任以前是省军区篮球队的教练，曾经带队拿到过全国军区篮球赛的亚军。在业内是响当当的人物，你们在他的指导下，肯定能得到长足的进步。张主任，我看我们也不在这里打搅了，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张老头挥了挥手，倒是派头十足。王宝江和杨红娟急忙拉上气呼呼的田生勇就走了。 场馆内只剩下一排战战兢兢的孩子，和一位狮子脸的老头。 张老头指点着他们说：“我告诉你们，你们的水平实在是太差了，今天这场比赛打得有多烂，你们自己心里明不明白？程飞，你说说看，这场比赛你们打得怎么样？” 程飞吁了一口气，说道：“进攻上基本遏制了对方……” 张老头冷哼一声：“就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还叫什么进攻？我要你总结缺点！” 程飞沉思片刻，又说：“状态出来得太晚，进攻不够坚决……” 张老头大吼一声：“是防守！”吓得一群孩子浑身都一激灵。 “对方打过来的时候，你们做了什么？”张老头瞪着程飞吼道，“打篮球比赛不是打娃娃球，你能投进一个，然后放对方投进一个，这算什么？这有什么作用？你们这群小娃儿，为什么我要说你们差，因为连篮球比赛最基本的都没有掌握，那就是防守！防守！防守！没有防守，一切进攻都是空谈！” “可是，”程飞皱着眉头说道，“没有进攻，怎么能获胜？” “闭嘴！”张老头指着程飞说道，“今天的比赛如果输了，那就输在你的身上！程飞，你逃脱不了干系，对方在你身上得了多少分？你有没有算过？你连比赛的基本素质都不具备，你连阻止对方得分的基本意识都没有，简直就是一个软蛋！” 游骑兵们脸上冷汗直冒。 程飞的脸都白了。从小到大，他都是老师们眼中的优秀学生，从学习成绩到思想品德，完全无可挑剔，何曾听到过任何人对他说的一句狠话？ “你们这样打，别说去打什么全国联赛，就连局里一个小小的名额都拿不到！”张老头瞪着他们，“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篮球！什么是比赛！” 杨聪瞟了程飞一眼，说道：“张主任，我们毕竟赢了这场比赛，也不是您说的那么一无是处吧？” “不服，是吧？”张老头叹了口气，说道，“好！我知道你们不服！来来来，你们谁来和我打一次攻防练习，让你们知道真正的比赛是什么样子的！” 游骑兵们面面相觑。须臾，王志文站了出来，他是队长，当仁不让。 张老头走出三分线，拍下手中的篮球。游骑兵们全都惊呆了。年逾六十岁的张老头，运起球来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一看便是经常打球的高手。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宿管办的张主任竟然曾经是职业篮球教练，年轻时十有**是职业球员。 “看好了！”张老头运球快下。他毕竟上了年纪，速度并不是太快，王志文很快就跟上了张老头的脚步。 张老头侧着身体保护篮球，突然一个转身，举手就跳了起来！ 王志文也紧跟着挪步，可还没来得及起跳，人已经被张老头撞飞了出去！ 张老头身体前倾，手指一拨，打板进球。 游骑兵们全看呆了。 张老头冷笑着，把球甩给了从地上爬起来的王志文，说道：“换你来进攻。” 王志文无言地拍了拍灰，接过球，走到三分线外。他开始运球，然后猛地加速往右边冲过去，凭年轻人的速度，张老头应该不可能跟得上来的。 但是，张老头的站位很是恰当，正好迈开一步挡住了王志文冲向内线的脚步，王志文借势一顿，抬手便投篮！“啪”的一声，随着王志文的叫声，篮球从空中掉了下来。 “这……”刘俊锋忍不住说道，“这种防守是犯规的吧？” 张老头捡起球，说道：“犯规的尺度，是裁判掌握的；比赛却是由你们在打的。无论是什么人当裁判，都不会同情场上的弱者，强者反而能得到尊敬，这就是弱者愈弱、强者愈强的道理！” 程飞摇摇头，说道：“张主任，可是篮球不是打架……” “说得好！”张老头看了程飞一眼，突然高声说道，“篮球不是打架，是打仗！篮球比赛既不是肉搏的游戏，也不是技术的比拼，篮球比赛是一场战争！战争靠的就是一口气，有了这口气才能赢！” 程飞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 “你们缺的不是防守的技术，而是一口争胜的气，死死掐住对手的气！”张老头声震环宇，“我给你们上的第一课，就是告诉你们，篮球是铁与血的战争！两军相遇，勇者胜！” ※※※※※※※※※※※※※※※※※※※※※※※※※※※※※※※※※※※※ 五天。充斥着张老头的叫骂。 五天。球馆内洒满了他们的汗水、泪水，甚至还有殷殷血迹。 五天。他们没有跑任何战术，没有做任何进攻方面的练习。 张老头要他们做的，就是在方寸球场之内，寻找战胜对手的勇者之气，寻找如同狼群一样嗜血的渴望。程飞是其中最为艰难的一个。 他不明白，张老头为何对待他尤其凶狠。还记得刚刚开学的时候，张老头得知程飞是局里第一名，脸上的凶恶劲儿就全都消失了，嘴里赞不绝口。可如今，张老头似乎把程飞当作了头号死敌，当作了最差的球员，不断地冲他吼叫，不断地予以严厉批评。 程飞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王宝江后来跟游骑兵们说过，张老头二十年前带队拿过全国军区篮球赛的亚军，当时在篮球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到“张胜利”这个名号，没有不肃然起敬的。时过境迁，“张胜利”退役后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就连王宝江都不知道张主任就是当年的“张胜利”，还是杨红娟了解一点底细，从校长那里得到的消息。 五天过后。大战开始。 第六十八章 朝阳之师(一) 一九九六年四月十五日，周一。为争取全国联赛宜昌赛区的参赛资格，葛洲坝工程局内部的晋级赛开打。参赛学校为：葛洲坝六中、葛洲坝一中、葛洲坝水院附中和葛洲坝职高。 这次晋级赛采取捉对厮杀，今天打响第一轮，为葛洲坝职高对阵葛洲坝水院附中，葛洲坝六中对阵葛洲坝一中。 六中二队代替六中校队参战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葛洲坝的各所高中。大多数人都为六中感到惋惜，毕竟六中校队是一支实力在宜昌市都算数一数二的队伍，就因为与职高的一次热身赛冲突，导致六中不得不派出另一支球队参赛。这很可能会让六中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进军全国联赛是多少高中盼望的殊荣！ 他们并不知道，这支六中二队在热身赛中战胜了实力不菲的水院附中。 这一天下午四点，游骑兵们即将在六中主场对阵葛洲坝一中的消息，顿时传遍了全校。不知有多少学生挤破了头皮冲到篮球馆二楼观战。篮球馆内一时间人声鼎沸。 晋级赛裁判组的成员也都已经到场，和王宝江、杨红娟等人打着招呼。 记分牌在赛场一侧安放好了。 程飞感到一阵紧张。这毕竟不同于之前所打的任何一场比赛，今天这一战，可以说拉开了全国联赛的序幕，是游骑兵真正对外的第一战，同时他们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具有篮球传统的葛洲坝六中！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兄弟们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杨聪一直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我想……我想上个厕所。”张雨来支支吾吾地说。 “我靠，你已经上了三次厕所了吧？”刘俊锋不满地说，“拉泡尿还没完没了啊？” 张老头坐在教练席上，眯着眼睛望着对面的半场。那里，葛洲坝一中校队已经在热身了，他们穿着黄色的球衣，旁边站着一群从一中跑过来加油的学生。 正在这时，余阳匆匆地跑了过来，满头大汗。余静赶紧迎了上去：“怎么样？” “啊？”余阳擦着汗说，“怎么这么多人，挤死我了！” 余静急得跳脚：“人家没问你怎么样，弄到情报了吗？” 余阳掏出一张纸，得意地挥了挥：“什么事情难得倒我？” “好啊好啊！”余静一把抢过纸，转身就跑向程飞他们那边。 余阳一边叫“等等我呀”，一边无可奈何地跟着跑过去。 余静跑过去，把纸递给程飞：“快看看，一中校队的绝密资料！” 程飞瞟了一眼，赶紧走过去，把纸递给了张老头。张老头接过纸，眯着眼睛看，游骑兵们也围在旁边，仔细地看着资料。 余阳凑过来，说道：“这是我拜托一个朋友弄到的。葛洲坝一中去年才开始设立高中，所以他们没有高三，球队也是今年刚刚成立的……” 张老头抬眼看了看余阳：“这资料可靠吗？” “请您一百个放心，我这位朋友是小记者，专门跑体育赛事的。他到人家那里去打听，都不会拒绝。全程的训练他都看了，连每个球员的资料都掌握了。” 张老头点了点头，继续看下去。 “张凌冰，身高一米七八，司职得分后卫，一中校队最值得注意的球员，移动灵活，得分能力很强，尤其擅长右侧切入上篮；段成，身高一米七二，司职控球后卫……；任杰，身高一米七七，司职小前锋……；刘鹏飞，身高一米八零，司职大前锋……；谭真龙，身高一米八二，司职中锋……” “有点参考价值，”张老头抬起头说道，“至少对我们的对手不能一无所知，看样子，这个叫张凌冰的是他们队里的主要得分点，程飞要注意了。” 程飞望了望对面的半场，很快就找到了身穿8号球衣的张凌冰。巧的是，张凌冰也正好转头过来看着他们，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火药味十足。 “嘟——”裁判吹响哨子，喊道，“双方队员入场！” “六中加油！六中加油！”在余静的带领下，场内顿时响起了整齐的喝彩声！ 程飞和兄弟们走上场，和一中的球员握手。张凌冰盯着他，面无表情。 刘俊锋、陈杰、李琳等替补球员下场。主力队员在场上站好了位置。 一中校队的中锋谭真龙朝刘鹏飞使了个颜色，两人相视而笑。很显然，他们在嘲笑六中无人，竟然派出了一支平均身高才一米七五的球队。程飞看到了，突然冒出一股无名之火，他看了看杨聪，也是沉下了脸色。 六中的地盘，岂能容他人嚣张！ 开场跳球！邓亮和谭真龙跃向空中，邓亮不可思议的弹跳力再次显现，竟然一把拨下篮球，王志文收球入手，拔腿猛奔！ “哇——”在一阵惊叹声中，王志文已经突进了前场，脚下不停，掠进了内线！ 夺得高一联赛mvp的王志文，沉寂了几场之后，在这正式赛场上终于激活了斗志！赶来补防的大前锋刘鹏飞一跃而起，王志文诡异地在他身下打入一球！ 满场欢呼！ 王志文笑着往后退去。程飞竖起了大拇指！ 一中控卫段成带球突进，一把塞给了跑在前面的张凌冰。程飞逼上前去。 这是他今天的对手，如果余阳没有弄错的话，张凌冰就是一中校队的王牌！ 张凌冰看也不看程飞，脚下突然发力，竟然从程飞的身边挤了过去！程飞一个踉跄，差点歪倒在地上。程飞的失位，导致内线无人来得及补防，张凌冰径直切入，轻松上篮得分！ 张老头站了起来，吼道：“程飞！集中精神！” 程飞愣了一下。这家伙太强壮了，打起球来很野，明明位置都站好了，他竟然完全挤出了一个空位！愣神之时，杨聪推了推他，低声说道：“进攻了！” 王志文朝程飞使了个眼色。程飞会意，在张凌冰面前突然转向奔跑，接过王志文的球，转身便出手了！张凌冰想要补防，却被王志文生生挡住了脚步。 程飞轻松出手三分球，满场一阵喝彩，望着那球直坠入篮筐！ “唰”，清澈入耳！程飞一挥手，信心满满地退了回去。 “三分开局！他们游骑兵的拿手好戏！”有人在旁边议论着。 “程飞投篮太准了，从来没见过这么……” 张凌冰暗忖：原来这个12号是个投手，我明白了，不能给他空位投篮的机会。 下一回合，段成控球飞奔，在王志文断球之前，把球扔给了内线的刘鹏飞，刘鹏飞马上转身，准备一个小勾手擦板，没料到神兵天降，邓亮凌空而起，结结实实地给了一个漂亮的大盖帽！ “走！”王志文拿下球就跑，程飞接球冲刺，在三分线内一步就跃了起来！ 与此同时，张凌冰飞奔过来，宛若鹏鸟一般遮住了天空，眼看着那手臂就要挥下来盖帽！ 程飞空中不可思议地折转身体，手臂一挥，篮球直线飞向从中路闪电般突击内线的杨聪！杨聪接球就起，距离篮筐甚至还有好几米的距离！ 一片惊呼声中，杨聪手指轻拨，篮球空心掉入网内！ 5：2，六中二队取得领先。 张凌冰马上站到边线拿球，一看到中锋谭真龙还在前场，马上手臂一挥，大甩过去！ 正在回场的程飞见状，眼睛盯着高空中转动的篮球，起脚飞奔，大跨几步，斜斜地跃了起来！篮球正在下落，还没有到达谭真龙的手中，突然在空中遭到拦截！ “跳得好高！”谭真龙心里咯噔一下，眼睁睁地看着这球被抢断！ “唉呀！”张凌冰懊恼地叫了一声。 程飞落地后很快就恢复了平衡，他运球向前跑去。 第六十九章 朝阳之师(二) 张凌冰见到程飞往前场冲来，立刻迎了上去！ 没想到，杨聪一个箭步冲上前，生生阻挡在张凌冰的面前。程飞立刻沉腰，在杨聪的掩护下拔地而起。他现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投篮的机会，就如王宝江所说，如此好的投篮手感如果不在比赛中应用，那就是对球队的不负责任。 你还投三分球！张凌冰已经来不及去封盖了，心里却在想，你能准到什么程度？ 他不相信高中生里能有这种神投手，能够一开场就接连投进三分球。如果是突破得分，他倒是见识过许多好手，比如水院附中的原凡，曾经在热身赛里让张凌冰吃过很大的苦头。原凡连续取分，犹如探囊取物，但那是在成功突破后的篮下得分，外围的高中生球员，哪有能这么自信地投篮，还连投连中的？ 但是张凌冰今天见识到了。 第二个三分球划过漂亮的弧线，从空中坠落，篮网翻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好球！”场馆内响起一阵热烈的喊声，六中的学生们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程飞没有作出回应，他连表现出高兴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张老头在休息席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必须马上沉住气，注意张凌冰的进攻。 这次，葛一中没有发动快攻了。 他们发现这支球队本身速度就很快，用快攻来对付，肯定不是什么好办法。 张凌冰控球，示意队员们落位，慢慢地打。 张凌冰身高一米七八，比程飞高了有四公分，手臂自然也长些，身体比较壮实。程飞跟上去捞不到任何好处。张凌冰一手控球，一手把程飞挡着。 一旁的杨聪随时准备协防，因此张凌冰没有急着切入突破。 他慢慢地靠打，一步一步地把程飞顶进了内线。程飞的胸口被撞得生疼，但还是咬着牙，拼命沉腰屈膝，眼睛盯着张凌冰手里的篮球。 两人一进入两分线，杨聪马上就要跑过来夹防的时候，张凌冰启动了。他突然持球，猛地向右侧跨了一大步，身体向前倾，然后投篮！ 程飞反应很快，马上移动过去，双手举着就跳起来！ 球打在篮筐上，弹了下来！邓亮刚刚抓住球，裁判的哨子就响了：“嘟——” 张凌冰和程飞同时望向裁判。裁判示意道：“六中12号，推人犯规！” “什么！”程飞愣住了。 “开什么玩笑！”场外不少人都喊了起来。 张老头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罚球两次。”裁判示意双方队员站好位，把球丢给了张凌冰。 张凌冰深吸一口气，一投没有进，第二投进去了。 “走！”王志文往前突去，整支游骑兵又动了起来。 这一次，张凌冰死死地贴住了程飞。程飞现在才知道正式比赛的难受，张凌冰本来身体就很健壮，他的手不断地在程飞的背部和胳膊上推动，简直就差拉住衣服了。程飞非常不舒服，脸色很是难看。 “程飞！”张雨来低声喊道，程飞马上腰一沉，从张雨来身边掠了过去！ 张凌冰很机灵，迅速绕开了张雨来，但是就在这一瞬间，王志文的传球已经到了程飞的手里，程飞接球就起跳了！ “呀！”张凌冰大吼一声，凌空飞起来，手掌硬是朝着程飞的脸拍了过去！ 程飞迅速出手中投，然后落地。 篮球从零度角的位置飞过去，竟然打在篮圈让滚了过去，没有进！ 程飞懊丧地呆在原地，却被落地的张凌冰一胳膊打中了肩膀，疼得龇牙咧嘴！ “给我！”张凌冰大喊着，一把接过球，抓起来就往前场冲去！ 葛一中的小前锋任杰跑在最前面，张凌冰马上扔球过去，没想到扔的方向太靠前了，任杰大叫一声，无可奈何地看着那球滚出了边界！ 张凌冰懊丧地一拍巴掌，大声喊道：“我的！我的！快回防！” 程飞借着杨聪的掩护，飞速掠过，急停跳投！ 此时，他面前根本无人防守，张凌冰正在扑过来。程飞只觉得胸口发闷，投出去的球没有了平时的感觉。球刚出手，程飞就摇了摇头。 仍然没有进！场外响起了一片整齐的叹息！ 谭真龙抓下篮板，丢给了段成。 张凌冰跑过去接球，嘴里说着：“慢点来，慢点来！” 程飞吁了口气，沉腰跟进。 张凌冰一进前场，二话没说，直接迈出左脚，抢住有利位置就强行突破！ 程飞急忙跟着快下，而一边的杨聪则马上横移，两人一下子就夹住了张凌冰！ 没想到张凌冰突然跳了起来，他双手持球，自然挂在了程飞和杨聪的手上，接着便大叫一声，篮球脱手，落到了场外！ “嘟——”哨声响起，裁判指着程飞喊道：“六中12号，打手犯规！” 全场一片哗然！有人在喊：“有没有搞错啊，是他自己弄出去的！” 余静在旁边气得直跺脚，余阳赶紧上前安慰。 程飞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实际上却是心潮澎湃。连续投篮不中和连续犯规，对他的心情影响很大。他一时间有些茫然了。 张凌冰两罚两中，把比分扳平了。他兴奋地挥着手，和队友们击掌相庆。 “葛洲坝六中请求暂停！”裁判又吹响了哨子。张老头朝他们招了招手。 “程飞，你下来！李琳，替上去！”张老头冷着脸说道，“你们的速度要再快一点，防守的时候速度也要快。李琳要顶住对方的8号张凌冰，逼迫他传球。听见了没有！我告诉过你们，防守不是站着不动，防守也是一种进攻！要具有侵略性，才能让对方感到压力！小打笑脑有什么用，只能让对方笑话！” 程飞的脸红了。 张老头又布置一些防守的简单走位，暂停时间就到了。 双方整装上阵，六中的学生把场馆喊得山响，但此刻程飞听起来已经没有刚开始的兴奋感觉。他现在只觉得一阵沮丧，一片茫然。 “他们把12号换下去了，”张凌冰得意地说，“那就少了一个得分点。” 开场程飞连续投了四个球，他自然认为程飞是六中二队的第一得分点。 比赛继续开始，王志文一发球，直接甩给了往前冲去的杨聪。杨聪接球过后，猛冲内线，立刻吸引了大前锋刘鹏飞和中锋谭真龙的注意，他腾空而起，手臂却伸过谭真龙的腋下，篮球飞了出去！ 谭真龙还没有落地，回头一望，正看到邓亮接住杨聪的传球，运都没有运，直接高高地跃起！ “哐”，一声巨响，双手扣篮！ “哇——”场馆的屋顶几乎都被掌声和喝彩声掀翻起来！ “解气！”杨聪狠狠地和邓亮击掌！ “程飞，”张老头忽然缓缓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和你们寝室的这支球队有些格格不入啊！你不在场上，他们的进攻更加流畅，他们打得更好一些……” 程飞默默注视着场上。杨聪断下球，再度向前场发动冲击，受阻之后立刻把球传给了外线的王志文，王志文又马上转移给李琳。三分线外，李琳扬手便投，球进！ 张凌冰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程飞低声说道。 “这五天以来，我要你们做的，要你们想的，你一点儿也没有领会，”张老头的语气非常严厉，“你在学习上很聪明，可是打篮球那就是一个白痴！你要知道，全队一条阵线，你让对手从你身上打开了突破口，整支球队就完蛋了！你顶不住那个8号，就不配做这支球队的领袖！” “我本来就不是领袖！”程飞忽然说道。 “好！你担不起这个责任，那就不用上场了，球队不需要一个只会浪费进攻机会、却毫无防守能力，又没有能力担当领袖的人！”张老头怒了，“你就一直坐在这板凳上！” 第七十章 朝阳之师(三) 程飞哑口无言。他根本没有想到，张老头居然会这么说话。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而已，他这样要求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这支球队中的普通一员而已，他为什么要以领袖的责任来职指责我？球场如战场，这我明白，但是在我的身体条件明显不如对方的情况下，在我确实成为球队的软肋的情况下，我到底又能做到多好呢？ 程飞觉得十分委屈，但又不好说出口。他张了张嘴巴，终于又咽了回去。 王宝江有些看不过去了，走过来，轻声在张老头的耳边说：“张主任，程飞毕竟还是个孩子，再说也是第一次打正式比赛……” 张老头瞪了王宝江一眼，回应道：“孩子？上了这球场，就没有孩子了，全都是篮球运动员，全都是冲锋陷阵的战士？我们当年打仗的时候，子弹会因为你是个孩子就长眼睛不打你了么？炮弹因为你是个孩子就往旁边飞么？第一次打比赛，更应该拿出十二分的拼劲出来，这算是借口吗？” 王宝江无奈，朝杨红娟挤了挤眼睛，杨红娟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这张老头的脾气火爆谁都知道，连校领导都敬畏他三分呢。 场上，两支球队正打得如火如荼。葛一中的失误率高得惊人，看得出来，这支球队组建不久，球员之间的配合很差，防守和进攻总是频频出现差错。 一向在一起打球的游骑兵们在这方面就不成问题了，加上他们的反应和速度都比对方要快，因此总能抓住机会打快攻。 令程飞吃惊的是，自从李琳一上场，张凌冰似乎就有点蔫了。本来，张凌冰的控球和速度都不太好，喜欢靠身体和经验吃对手，但是李琳的身体非常强壮，张凌冰顶也顶不动，有一次顶进去了，李琳居然往后倒，造了张凌冰一个进攻犯规！ 连心情抑郁的程飞也禁不住叫起好来！ 第一节结束时，六中二队以22：15领先对方7分。 “慢一点！慢一点！”葛一中的教练在那边焦急地说道，“怎么说你们都不听，一定要快攻快打！对方的个子比你们矮了不少，而且连个正规的中锋都没有，你们完全可以用阵地战强吃，干嘛拿球就要传！” 张凌冰吁了一口气，说道：“这要怪我，我每次看他们的阵型拉得很散，就觉得快攻的机会很大，所以急着传球。传球传丢的太多了……” 教练打断了他的话：“所以还是要段成来控球，你就打你的分卫，不要到处跑来跑去的。传球的时候看好了再传，你们身高有优势，不要怕，慢慢打！” 这边，张老头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第一节打得还可以，基本把优势发挥出来了，但是程飞要批评，他成了我们防线的漏洞……” 杨聪看了看程飞，发现程飞盖着毛巾，耷拉着脑袋。 “第二节他们会尝试着放慢速度打，你们不能被他们拖着节奏走，听到了吗？他们慢下来了，你们防守的节奏不能慢，一定要给予对方最大的压力，逼迫他们传球！”张老头指示着，“等会，邓亮下来，陈杰上，杨聪下来，刘俊锋上！” 刘俊锋马上跳起来，活动手脚。陈杰则懒洋洋地揉着手腕。 很快，第二节就开始了。杨聪坐到程飞身边，问道：“张老头跟你说了什么？” 程飞摇摇头：“说我是个软蛋，不去防守……可我确实去防守了，还能怎么样？” 杨聪体谅地点点头：“那个张凌冰太流氓了，连续骗了你两次犯规，五次犯规就要罚下场啊！而且身强力壮，净靠身体硬吃，我觉得只有李琳顶得住。你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防住的，张老头也不能指望太高了……” 果然，场上的葛一中放慢了速度，开始耐心地传球，寻觅机会。他们配合不好，个人能力也不太出众，自然也找不到什么很好的机会。多数还是由张凌冰单打，或者交给内线的中锋谭真龙硬吃陈杰。 这一招很有效，陈杰的防守力度比邓亮小了很多，谭真龙居然连续在这个点拿了6分！ 张凌冰面对同样强壮的李琳，虽然发挥得不太好，但是凭借技术和经验，零零散散地投中了不少球。 而游骑兵这边，进攻能力削弱了很多。刘俊锋还没有热够身，而且显然和李琳、陈杰等速度慢的球员配合不到一起去。他多次孤身冲进前场，却欠缺最后一投的手感，仅仅瞎猫撞到死老鼠地得了2分而已。 只有依靠王志文单打独斗的本事，才拿到了8分。 两边的发挥都不太好，这一节，葛一中取下了16分，而六中二队取下了10分，总比分就变成了30：31，葛一中领先1分。 程飞和杨聪都有些坐不住了，程飞看了看张老头，发现他站在场边，一直很关注地在看，虽然己队的进攻这么差，他的脸色也并不难看，而且也没有中途换人的意思。奇怪的老头，他到底在想什么？ 半场结束时，场馆里的学生都在议论纷纷。 “怎么还落后了？如果让校队来打这种比赛，不把对方虐个50分才怪！” “第二节太难看了，葛一中打得差，我们二队也不行啊！” “到底不是正牌校队，我看就算今天能赢，出线名额也悬了……” 张老头居然也没有训话，走过去和王宝江、杨红娟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脸上竟然还有一丝微笑。王宝江和杨红娟倒是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 不久，张老头又走了过来，脸上重新恢复了狮子脸的本色。他瞪着程飞，说道：“还想不想上场啊？要是不想上场，就回去坐下；要是想上场，就要对我表个态。” 程飞咬着嘴唇，许久才说：“是，我想上场。我会尽全力防住张凌冰的。” 张老头哼了一声，说道：“是一定要防住他，不是尽全力的问题，这是军令状！” 程飞大声喊道：“是！” 前几天张老头特地说过，说上赛场就是上战场，教练布置的任务必须完成，这不叫一般的任务，这是军令状。一旦立了，就一定得完成！接到军令状的队员，必须大声喊“是”！ 与此同时，裁判的哨声响起，催促双方队员继续比赛！ 张老头冷着脸，一挥手：“上场吧！” 王志文、程飞、杨聪、张雨来和邓亮，精神抖擞地登上场地，对面是五名杀气腾腾的葛一中队员。晋级赛首战，谁都不愿意输掉，能胜一场，就多了很大的出现希望！ 葛一中发球，段成稳稳地推进到前场，把球交给了张凌冰。张凌冰持球，面对着程飞，微微一笑。他自信能从这个已经身背两次犯规的球员身上再占点便宜。 张凌冰持球晃动，然后朝右侧切入。实际上他并非想真的突破过去，只是顶到两分线附近时，他马上转身背打。张凌冰的习惯投篮位置实际上就在两分线以内，再靠外，他的命中率难以保证。 张凌冰的力量很大，程飞使劲顶着，只觉得随着对方的挪动，身体内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他又不敢用手臂顶，因为在距离篮下如此近的位置，对方很可能转身就投，而不是选择意义不大的突破。 张凌冰低喝一声，猛然往后靠，似乎马上就要拔起来投篮了！程飞强忍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顶，就在这时，哨声响起，“嘟——” 程飞望向裁判，裁判的手正指向他，嘴里喊道：“六中12号，推人犯规！” （昨天不在家，没能更新，今晚再更一章） 第七十一章 朝阳之师(四) 全场又是一片哗然！ 余静气得直跺脚，余阳叹道：“已经三次犯规了啊！” 程飞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不是因为劳累，而是渗出的冷汗。他回头望了望张老头，却发现张老头没有换他下去的意思，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脸上严肃的表情反而放松了一点。倒是旁边的王宝江和杨红娟看起来挺紧张的。 张凌冰罚球，两罚一中。 邓亮一把抢下篮板，丢给王志文，游骑兵呼啦啦地往前冲去！张凌冰直接就盯上了程飞，任凭程飞在场中穿来穿去，一点儿也不放松。 但是张凌冰的体型比较大，跟着程飞的确比较吃力，借助张雨来的一次掩护，程飞很快就从王志文手中接过球，在罚球线的斜角处拔地而起！ 程飞的脑袋轰的一下，他发现手指那熟悉的感觉依然没有！ 这不是他适应的节奏，虽然张凌冰还差一点点才扑上篮，但是程飞出手的时候，已经知道这球依然没有准心了！ 果然，球打在内筐，高高地弹了起来！一片叹息声随之响起！ 邓亮和谭真龙一阵顶撞，最后被葛一中的大前锋刘鹏飞拿下篮板！ 程飞紧张地看了看张老头，以为他又会大发雷霆。出乎意料的是，张老头的脸色并没有变得难看，他只是认真地看着场上，等队员们跑过来的时候，沉着嗓子喊道：“注意盯人，注意防守！” 张凌冰冷笑一声，还是那万年不变的招式，先用身体切入，然后背打！他的力量很强，至少对于程飞来说是这样，顶的程飞脑袋都嗡嗡作响！在有节奏的靠打下，程飞想到了什么，在张凌冰下一次用力扛过来的时候，突然撤步！ 张凌冰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眼疾手快的杨聪***过张凌冰脱手的篮球，扔给了已经启动、跑在最前面的程飞！ 此时，张凌冰还半趴在地上，没有爬起来呢！ 只有段成跟着跑了几步，但是他发现程飞的速度非常快，即使是运着球，脚下的步子也丝毫不乱，不仅步幅大，而且频率很快，三两下就冲进了前场禁区！于是，段成也只有放慢了脚步，没有去徒劳追赶了。 程飞侧身发现无人追来，直接三步上篮！ 两步一跨，整个人腾身而起，右手笔直地伸展出去，再轻轻一拨，篮球乖乖地滑进网窝！ 这姿势是如此标准、潇洒、轻松写意！ “好球！”篮球馆内的喊声有如排山倒海！双方战成了32平！ 张凌冰带球一跨进半场，程飞马上就跟了上去。他不敢不听张老头的话，他一向都是很听老师的话的孩子，尽管他对这样的安排很不理解。就程飞所看到的nba录像来说，如果是己队的箭头人物，教练一般不会安排他防守对方的箭头人物，因为攻防两端是不可能高效率地兼顾的，除了乔丹这种外星人。 程飞自认为身体素质不好，往往不太愿意和对方拼过头，他一直有意地把力气留在进攻当中。尽管吴忠民、王宝江都曾经训练过基础防守技术，还有张老头也特意用五天时间来训练铁血防守，但是程飞的想法是没有改变的。 眼下，他却不得不做出改变。球员当然要听教练的指挥。 张凌冰吃了一次亏，不敢太用力地欺负程飞了，但是仍然坚持从这个点突破。他很快发现，对手有所改变。似乎变了个人似的，程飞的防守压力陡增，他的手、肘、膝、腿无一不在对张凌冰进行干扰。现学现用，张凌冰就是这样干扰程飞的，他现在以牙还牙。 不过，张凌冰倒不是很害怕这一手，他马上持球，后撤步投篮！ 没料到程飞居然马上跨前，压了上来，在几乎面对面投篮的情况下，张凌冰相信自己的身高臂长能占到优势！他强行投篮，程飞的指尖却已经触到了篮球！ 张凌冰大惊，马上跳起来去抓失控的篮球，他这一动身，把程飞撞了个趔趄！ 程飞摔倒之前，手掌往后一拨，邓亮已经拿到了这个球！ “走！”王志文马上启动，杨聪奋力朝前跑去！这一次，段成和张凌冰回防很快，杨聪不敢单打独斗，马上放缓了脚步。等到程飞跑到前场的时候，张凌冰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回防，竟然漏人了！ 杨聪直接传球给程飞，程飞在三分线外接球，却在起跳的一刹那犹豫了。他还是没有投篮的感觉，这感觉一直伴随了他很久，如今到哪里去了？怎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程飞从来没有投过三分球似的！ 就是这一犹豫，已然失去了投篮的机会，张凌冰大吼着扑了上来！程飞将计就计，立刻做一个假动作，晃到一侧，这才起跳投篮！ 篮球划过半空，仿佛失去了灵性，竟然什么都没有挨着！程飞投了一个空气球！ “唉呀！”全场响起整齐的声音，许多学生痛心疾首，恨得直跺脚。之前那个百步穿杨的程飞，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程飞来不及**，赶紧回防。他的心里翻江倒海，思绪复杂。只有他知道，刚才起跳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节奏感，无论腰力、腿力还是手臂手腕的发力，感觉都不对头，身体像是僵住了…… 余阳低语道：“拼力防守把程飞的节奏打乱了，他还不适应这样的打法。要和张凌冰对抗，需要下很大的力气，估计要不了几个回合，程飞连投篮的力气都没有了……” 余静急急地说：“那怎么办？这下倒好，程飞不光防不住别人，连自己的投篮都不行了！” 余阳摇摇头：“我怎么知道……这是教练安排的。” 在他们的旁边，王宝江走向张老头，低声问道：“要不要把程飞换下来，他好像没有手感了，而且身背三次犯规，再这样防守下去会很危险的……” 张老头一直看着场上，许久才开口，简短地说道：“不。” 这边，谭真龙在篮下单打邓亮，一个漂亮的转身投篮，可惜运气差了点，球没有进。好个张凌冰，杀气逼人地猛冲进来，一把抓下篮板，正要起跳补篮，发现程飞竟然死死地顶住了他的腰部！ 看着满头大汗、满脸通红的程飞，张凌冰不由笑道：“不用这么拼命吧！”忽然一个转身，强行出手！虽然这里是张凌冰适应的投篮位置，但是毕竟受到了程飞的干扰，这一球依然没有投进！ 程飞抓下篮板，居然没有给王志文，直接就往前场奔去！ 张凌冰咬着牙，死死地跟了上去，就差拉着程飞的胳膊了！ 在张凌冰的贴身防守之下，程飞突然一顿，右手一抖，篮球灵巧地从胯下钻过去，随之身体倾斜，左手运球，竟然掠过了来不及反应的张凌冰！ 场内一片喝彩声！其中还有张凌冰无可奈何地喊声：“投不进去的！” 程飞居然迎着大前锋刘鹏飞冲了上去，在对方完全堵死了出手空间的情况下，程飞身体反转，看也没看，直接把球传给了一侧的张雨来！ 张雨来起跳、投篮，球进！ “呀！”张雨来和旁边的观众一齐喊了起来，他兴奋地和程飞狠狠地击掌！ 一段拼死拼活的较量之后，张雨来的空位投篮终于打破了得分荒，六中二队终于反超了比分，34：32！ 正式比赛的较量果然不同于平日的比赛，两边都打得十分激烈，半场过后竟然只有这么一点得分，这大大出乎了游骑兵的意料，也出乎了场边观众的意料。每进一个球，似乎都千难万难，都要和对方全力以赴地大战数个回合。 不过，只要能胜利，无论多少分都可以接受。 程飞喘着气跑过**的张凌冰身边，微笑着说道：“有点失望吧，我可不仅仅是一个投手！” 第七十二章 朝阳之师(五) 葛一中的张凌冰单打欲望非常强烈，这决定于他在队里出类拔萃的个人技术，也决定于校队成立时间太短，还没有形成一定的配合意识。虽然中锋谭真龙的身高远远占据优势，但是六中二队的邓亮却也不是等闲之辈，这家伙进攻方面不太厉害，防守起来就是玩命的主儿，谭真龙几次篮下强打都没有成功。 当然，谭真龙本身脚步就不灵活，技术也单调得很，加上身体不太壮实，经不起邓亮的凶猛防守。于是，葛一中最终还是把得分的希望寄托在张凌冰的身上。 令葛一中的教练队员吃惊的是，与张凌冰对位的程飞，原先屡屡被张凌冰得分，而从下半场开始，似乎换了个人，卯足了劲儿防守。张凌冰在这种防守强度下，攻势顿挫。 尽管张凌冰身体强壮，但是程飞却很机灵，有意识地用一些小动作干扰，破坏他的投篮节奏。这非常奏效，张凌冰在第三节虽然投了十多个球，却仅仅得到了6分。 第三节结束时，双方战成了49：42，六中以7分的优势领先。 第四节比赛很快开始，休息时间里，张老头略微进行了调整，他这次没有特别批评程飞了。尽管程飞整个第三节一分未得。如果是平时，程飞这种发挥简直是太差了。 “哼，这个张老头，气死人了，害得程飞一个球都投不进去！”余静小声嘀咕着，在张主任背后做出用脚踹的姿势。 余阳赶紧拦住妹妹，说道：“小心别让人看见！” 他心里清楚，程飞虽然一分未得，但是至少送出了4次助攻，而且防得对方王牌仅仅得了6分。在防守方面的作用自然不必说，在进攻方面展现了其组织上的才华。程飞的组织天赋，余阳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平时掩盖在投篮得分的光芒之下，总是若隐若现。今天，倒有些浮出水面的意思了。 第四节比赛开始，双方依然派上了先发阵容。这是三轮比赛的第一战，无论哪一方输了，必然都会面临非常被动的局面。张凌冰作为队里的王牌，当然不敢休息。 游骑兵发球，王志文接球之后，没有跑两步，直接丢给了程飞！ 程飞接球，顺势往右边突破，见张凌冰身体一歪，立刻背后运球换手，漂亮地从左侧掠了过去！全场顿时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余阳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发现没有，程飞的带球突破越来越好了……不，应该说是越来越自信了，他以前很少做这样的事情。” 余静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喊道：“太帅了！” 张凌冰一失位，整个葛一中的防线也乱了。本来游骑兵的速度就非常快，程飞这么一动，一侧的杨聪马上快下，沿着底线跑了半圈，甩脱了对方小前锋任杰两个身位！ 程飞眼疾手快，马上直传！ 杨聪一接球，身体就动了，但是任杰的反应也不算慢，迅速上来补位。杨聪没有冲起来，节奏顿失，只有回传给程飞。 此时，张凌冰扑了上来。 程飞早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他并没有直接抢投，而是身体侧过去，先靠住了张凌冰以保护球，然后突然双手向下一掷。篮球击地弹起，跳过了完全不知情的张凌冰身后，杨聪此时已经启动，迅速摆脱任杰，接球反身跳投！ 他的投篮经过大量努力的练习，已经大有进步！篮球打板，命中！ 程飞微笑着和杨聪击掌，接着调整呼吸，全神贯注地盯住了张凌冰。 “组织型的得分后卫？或者就是一个控卫？”余阳喃喃自语，“这张老头有点意思，把程飞这么用……不过，是好是坏还说不准哪。” 那边，张老头“唔”了一声，终于挪开了他胖胖的身体，居然直接走向余阳。 “喂，你……有没有搞到下一个对手的资料？”张老头开口问道。 余阳急忙站起来：“下一个对手，就是他们热身赛打过的水院附中吧？我还没有……” “明天能不能给我？”张老头打断了余阳的话。 余阳愣了一下，只有点点头：“行，我明天争取拿过来。” 这时，瘦瘦高高的田生勇老师穿过人群，走向了王宝江、杨红娟等人。他们就坐在余阳的附近，因此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得很清楚。 “刚接了老郑的电话，那边已经出结果了……”田生勇面色冷峻地说道，他说着，看了看场上的记分牌。此时，游骑兵以56：44领先，程飞正在带球飞奔，他的奔跑如此轻灵、畅快，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已经体力不继、频频失误、恼羞成怒的张凌冰。 游骑兵的进攻在第四节突然恢复了本色，程飞虽然没有出手投篮，但在他的组织下，杨聪和王志文均有斩获，张雨来刚刚也命中了一个远投。 看到比分，田生勇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怎么样？水院附中赢了吧？”杨红娟急着问道。 “不是啊，职高赢了，比分是81：43，赢了38分！”田生勇答道。 王宝江惊呆了：“职高赢了这么多？他们那个原凡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水院附中实力应该是很强的，主场比赛居然输了这么多，没想到，没想到……”田生勇说着直叹气。 王宝江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职高前几年都没有参加过正式的市内比赛，今年以黑马的姿态突然加入晋级赛，而且在热身赛中和六中校队打成那种样子，这次又大比分做掉了实力不俗的水院附中。若是让眼前这支尚不成熟的孩子们去打职高……王宝江不敢往下想了。 如果输了两场，就彻底丧失晋级的希望了。 场上忽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王宝江的注意力又落到了这群孩子身上。他们身穿的橙红色球服，宛若一团团跳动的火焰，在球场上四处奔泻、燃烧！身着12号球衣的程飞，断下张凌冰的传球，往前冲去！ 他灵巧的手指仿佛有魔力似的，在对手扑过来的瞬间，一下子便将球递给了空位的王志文。像接力赛似的，王志文脚下不停，疾冲到前场，再度传球给外围的张雨来，张雨来借着杨聪的掩护，跳投命中！ 张凌冰气喘如牛地瞪着程飞，心里在想着：这家伙怎么回事，一直用尽全力防守我，累得不行，怎么现在越打越轻松的样子？ 场边，余阳笑着说道：“他好像迈过了一道坎，超越了自身的极限。在极度的疲惫之后，体力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而且找到了引领全队获胜的钥匙……” 余静疑惑地说：“你的话怎么这么玄乎？跑累了，坚持下去就能冲破极限吗？” 余阳摇摇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程飞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他对我说过，别人在做普通训练的时候，他在脚腕绑上沙袋，以增强锻炼的效果……他终于成功了！” 游骑兵越打越流畅，葛一中的失误却越来越多，即使连叫了两次暂停也无济于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比分渐渐攀升，场馆内的掌声喝彩越来越热烈，因为69：51的分数，已经在向全校学生宣告，第一场战斗的结果，将以六中获胜而告终！ 程飞在第四节已经献出了5次助攻，他全身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兴奋地带球狂奔，在全场比赛即将结束的时候，双脚在距离三分线两步之遥的地方一顿，凌空而起！ 一股温暖的气流贯穿全身，他屈臂、扬手，完美的跳投姿势，一气呵成！ “唰”，白色的浪花溅开，掀起了场馆内更为猛烈的喊叫！ 72：51，葛洲坝六中在主场以大比分战胜了来访的葛洲坝一中，昂首拿下了第一场比赛的胜利！余静、余阳、王悦欣和拉拉队，还有胡海涛这群高二生，甚至有不相识的学生都冲进了场内，程飞早已和兄弟们抱成一团，仰着通红的脸庞，激动得又跳又叫！ 王宝江笑了。他发现张老头的嘴边也隐隐露出一丝微笑。 朝阳正在升起，至少，我们还有希望。 第七十三章 探访 第二天下午，游骑兵们全都缺席课堂，班主任们对此虽有不满，但也不能说什么。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是两年一届的盛会，已经举办了三届。在前三届当中，葛洲坝六中多次取得了第二名、第三名的成绩，而宜昌赛区仅有一个名额，因此无缘更高一级的赛场。 今年（一九九六年）是特别好的一次机会，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为了扩大影响力，酌情增加了参赛名额。这样，宜昌赛区的名额就增加到了两个，也就是说，只要取得第二名，就能参加更高一级的省级赛事。 更好的是，校队的顶梁柱——94级学生正值当打之年，无论是经验、配合还是时间，而且有许健这样十年难见的天才球员加盟。学校的老师们都说，这支校队的实力即使在六中的历史上也能排到前几名，不仅能确保整个宜昌市前两名的位置，甚至能争夺第一名的头衔。 从宜昌赛区晋级，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就在这当口，一场性质恶劣的械斗却把这样一件好事化作了泡影。有时候，这就是天命，这就是不可逆反的命运。摊上了这种事情，宜昌市、葛洲坝的各所高中都在为葛洲坝六中叹息，同时也感到高兴。少了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出现名额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因此，他们纷纷动了起来，希望能抢到这个名额。 除了一所学校以外。 连续三届以宜昌市第一名的成绩闯入湖北赛区的——宜昌市一中。 偌大的体育馆内，站着一排呼哧带喘的球员。他们站得笔直，前面是一个神采奕奕的中年人，看样子应当是教练正在训话。 “我刚才看到你们有的人态度不认真，正式训练前的热身是很重要的，必须做到位，”中年人厉声说道，眼睛在面前的队员身上扫来扫去，“我说，你们是不是心态很放松，觉得这次市里的晋级赛不用怎么费力气去打？啊？是不是这样？” 队员们都噤了声，不敢回答。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中年人哼了一声，“葛洲坝六中这一次出了事情，你们就觉得没有对手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们一中连续三届从宜昌市出线根本就不算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出线之后还有下文吗？我们从来没有闯进过32强，原因就在于这种欺软怕硬的心态上！这一次，学校领导们说了，要取得历史性的突破……” 队员们的目光都移到了体育馆的入口处。教练扭头一看，一个瘦小的学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相机，随身背着书包，一看就不是篮球队的。 教练走过去，嘴里说道：“有什么事情吗？校队在训练，体育馆暂时不开放。” 那个瘦小的学生笑着说：“老师好，我是《宜昌日报》的学生记者，本报要大篇幅地详细报道这次球赛，所以派我专程来采访。宜昌市一中是我们市里的龙头老大，我们更要把这种精神风貌……” “好好好！”教练听得头疼，挥了挥手，喊道，“那个谁，卢光，你陪这位小记者到场边上坐一坐，谈一下球队的情况。其他的人，准备开始训练。” 一位身高约有一米七六的男生从队伍最末尾走了出来，他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模样，皮肤白皙、脸庞俊俏，身子骨也挺壮实。 “记者同志，给我来几张特写，成吗？”另一位男生大喊道。 “哈哈哈……”队员们全都笑了起来，马上被教练的叫声打断了：“张萧笛，少给我贫嘴！罚你再跑二十圈，现在就跑，快点！” 队员们忍住笑，看着张萧笛从队里走出来，背对着教练做了个鬼脸，然后开始绕着球场跑步。只有那个卢光没有笑，他毫无表情地走到小记者面前，一句话也不说。 小记者伸出手，笑道：“你好，我是《宜昌日报》的记者，叫我小王就行。” 卢光点点头，说：“我们到旁边去吧。” 他们到场边的座椅上坐下了，小王望着正在跑步的那个男生，那人的身高足有一米八零，体态匀称、健壮，面容清秀，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小王问道：“他是谁啊？” 卢光看了一眼，说道：“哦，张萧笛，打得分后卫的。” “是你们一中的王牌吗？” 卢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那，你呢？能不能自我介绍一下？”小王说着掏出了笔和纸。 “我叫卢光，是张萧笛的替补……” 正说着，突然有个人跑了进来，左右望了一下，然后就悄悄地跑到小王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王回头一看：“余阳？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余阳赶紧把小王拉到一旁：“我到处找不到你，打电话到报社里，才知道你到市一中来了，你小子也不跟我说一声……那个球员资料，你到底拿到了没有，明天就要打比赛了！” 小王“嘿嘿”笑了两声，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朝余阳晃了晃：“水院附中的嘛！还有什么是我搞不到的，喏，拿去吧！” 卢光好奇地望了过来，余阳急忙把纸折起来，“嘘”了一声，说道：“小声点！对了，你来市一中干嘛？我不是跟你说了，赶紧帮我搞到职高的资料吗？” 小王笑道：“你的眼光太短浅了，难怪只能做个小老板，赚点小钱！出线后最大的敌人是谁，不就是宜昌市一中吗？这才是最紧要的，我现在正在弄第一手资料呢！” 余阳笑道：“你也就是个小不丁点的记者，还好意思说我。我告诉你，这次能不能出线都成问题，再说了，就算打不过市一中，拿个第二名也可以出线的，你这笨脑袋！行了，我走了，你赶紧去职高，听到没有！” 余阳挥了挥手，转身就往门口走去，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给我一个！” 他回头，正好看见张萧笛从队友手中抢过篮球，急速运球朝篮下冲去，动作恍如迅雷闪电一般迅速！他掠过卢光和小王的面前，在队友羡慕的目光中，斜着插入禁区！ 两步之后，张萧笛轻松地凌空飞起，持球的右手划过一个半圆，猛地抡了下去！ “咣”，篮架似乎都震颤起来，张萧笛单手还在篮圈上挂了一秒钟，然后再潇洒地落地，转身……教练狠狠地瞪着他：“张萧笛，你跑完没有？再给我跑二十圈！” 余阳走出体育馆，绕过门前的花坛，出了宜昌市一中的校门。手中的纸一直在颤抖。 天哪，这样的扣篮……余阳心想着，从来没有亲眼看见过。虽然游骑兵里的邓亮，还有好些学校的高个子中锋都能扣篮，但那都是毫无美感的直接扣进去而已，与电视中职业球员的样子完全天差地别。真正要做到潇洒漂亮的扣篮，要有非常好的弹跳力、腰腹力量，刚才那个一中的球员，显然具备了这些条件，他是如此轻松写意，如此富有视觉冲击力，余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不是得赶紧送去资料，他真想留下去再看看。这时，余阳的心里又有些感慨，宜昌市一中果然名不虚传，拥有这样的人才，难怪连续三届都是头名出线，在各种赛事是屡屡夺冠，程飞他们就算出线后，遇到这种队伍…… 他不敢再往下想。坐上公汽，又转了一路中巴，余阳才到东山脚下，沿着上岗路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回到了葛洲坝六中。 还没有走进球馆，余阳就听见里面传来张老头那苍老雄浑的声音：“腰部！腰部怎么不用力！注意脚下，程飞，别傻站着！” 第七十四章 真刀实枪(一) 一九九六年四月十七日，周三。葛洲坝内部晋级赛第二轮开打。 葛洲坝六中主场迎战葛洲坝水院附中。 此时，葛洲坝六中取得了一胜，而水院附中则是一败。而且，在上个星期的热身赛中，水院附中校队完败给了游骑兵，而且这次又是主场作战，所以不管是六中的学生，还是游骑兵们，都认为这场比赛应该能拿下来。 下午四点，比赛在六中篮球馆打响。这次依然是人山人海。 程飞和兄弟们正在投篮热身，首战获胜让他们个个都兴奋异常。上场比赛前上了好几趟厕所的张雨来，这次也总是乐呵呵的。王宝江也在笑着和杨红娟说什么。只有张老头，面色依然那么严肃冷漠。 人群一阵骚动。一群身穿火红色球衣的学生走了进来，其中有几个人身材特别高大，程飞一眼就看到了原凡。他笑眯眯的，远远地就挥手朝程飞他们致意。其他人就不那么友好了，尤其是他们的中锋李永陶，眼神里傲气十足，恶狠狠的样子。 水院附中校队开始热身，原凡则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他走到中场的位置，朝程飞招了招手。程飞左右看了看，发现他确实是在叫自己，于是走了过去。 “你是程飞？”原凡笑眯眯地问道。 “对。” “恭喜你们了，第一场就赢了，我们可输惨了。”原凡耸耸肩膀，似乎很失望，但是表情却非常轻松。一点儿也没有败军之将的颓丧样子。 “你们还有机会嘛。”程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凡哈哈一笑：“没错，还有机会。我们都要加油！” 程飞笑了笑，转身回到了己方半场。 十分钟后，裁判走进赛场中央，吹响了开场的哨音，“嘟——” 双方球员先上场，依次握手，然后替补队员下场，主力队员留在场上站好位置。 邓亮原地跳了跳，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对面的李永陶则冷眼盯着他们。 裁判站在他们中间，把篮球往上一拨！ “哇哦——”随着观众如潮的喊声，本场比赛拉开了战幕！ 邓亮还没有够到篮球的边儿，李永陶就已经把球一拨，控卫祁海洋接下球。水院附中获得进攻权，在张老头的示意下，游骑兵全面退防。程飞贴近了原凡。 祁海洋不慌不忙地在外围游走，然后塞给了内线卡位的李永陶。 李永陶身高一米八五，体格强壮，往后一靠，邓亮就有些吃不消了，连连退了两步。李永陶立刻转身投篮！球没有进！邓亮眼疾手快地抢下篮板！ 快攻！ 程飞往前飞奔而去，游骑兵们在王志文这台发动机的带动下，纷纷穿**前场。实际上，张老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没有在进攻上指导他们，所有的跑位基本上都是靠平时打球时熟悉的方式进行的，临时的战术启动就是靠程飞来发动。 原凡并没有死死地看住程飞，因此他很容易就接到了球。 程飞发现没有适合传球的对象，立刻控球往里面冲去，原凡堪堪跟了上来，防守力度别说跟上一场的张凌冰相比了，就连热身赛时的都不如。程飞稍稍有些惊讶。 不过程飞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虽然原凡防得不太紧，但是投篮的空档倒也不明显，所以他没有强行投篮，在里面晃了一圈，又丢给了王志文。 王志文立刻运球突破，祁海洋瞬间失去了位置，但是原凡及时地补了上去！ 程飞捕捉到了这一空档！他马上斜插过王志文身边，接球就投！ “唰”，命中空心！ 场馆内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六中先拿下2分！ “好家伙，投得真准！”原凡笑着摇摇头，从祁海洋的身边跑了过去。 祁海洋刚过半场就扔给了原凡，这一次原凡没有再慢吞吞的了，他突然沉腰缩腹，猛然加速，像一头捕食的猎豹窜了出去！ 程飞一愣神，等挪动身体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防守位置！ 原凡急速越过半场，杨聪飞身而上！ 杨聪忌惮犯规，没有下重手，但是这也足以影响了原凡的三步上篮。这一球高高地抛了起来，打在篮筐上弹了一下，终于没有进去！ 但是，李永陶腾空而起，竟然单手按住球，直接来了一个补扣！ “漂亮！干得漂亮！”原凡竖起大拇指，喊道。 李永陶的脸兴奋得泛红，他和原凡击掌，然后开始往后场跑。 “这家伙太壮实了，我顶不住……”邓亮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没关系，我们再回敬一个。”程飞拍拍邓亮的肩膀。此时的游骑兵，虽然王志文仍是名义上的队长，可程飞的地位日渐高升，兄弟们几乎都把他作为核心对待，而程飞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位置。 游骑兵马不停蹄，根本不作任何战术调整，直接掠向了前场！ 球到了程飞手里，他丝毫也不停顿，立刻与王志文挡拆配合，杨聪那边一出空档，马上就传过球去！杨聪在两分线的位置接球，顺势就起跳投篮了！ “啪”的一声震响，李永陶竟然结结实实地来个一个大帽！ “走！”原凡抢到球，拔腿就冲！ 程飞虽然跟上了原凡的脚步，但是很显然失去了防守的最佳位置，幸好杨聪从侧后绕了上来，凭借惊人的速度应是抄在原凡的前面，堵死了他上篮的路线！ 原凡眼疾手快，立刻从程飞和杨聪的间隙中，击地传球给了祁海洋！ 祁海洋刚一接球，还没拿稳，王志文很有经验地冲上来伸手一拨，篮球从他手中飞了起来！ “唉呀！”祁海洋喊了一声，话音未落，一个庞大的身影闪了过去！ 李永陶抓住飞上空中的篮球，落地后连续运了两下，他的步子很大，人已经冲到了篮下，举起了双手，眼看就要来一个凶猛凌厉的双手扣篮！ 又一个人影飞身而至！邓亮怒吼一声，整个人斜着飞了过来，居然单手按住了李永陶即将扣下的篮球！身体也直接撞上了李永陶！ 两人在空中的角力简直是惊心动魄，一瞬间力量的冲撞，让他们都失去了平衡！邓亮本来就是斜着跳过来的，被李永陶一个冲击，直接摔出了场外！而李永陶也不太好过，球顿时脱手而出，人也踉跄了几步，坐到了地上！ “嘟——”裁判的哨子急急地响了起来，“六中13号，打手犯规！” 程飞赶紧跑过去把邓亮扶了起来，邓亮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幸好旁边围着的都有人，虽然学生们都在往后躲，但是伸出的手多少还是帮了邓亮一把。 李永陶长出一口气，站到了罚球线上。 原凡意味深长地看着邓亮，似乎在说，这家伙还真是敢打。 李永陶居然非常稳健地两罚两中，这样，水院附中以4：2领先。 程飞带球进攻，他发现原凡的防守压力仍然很小，虽然如此，程飞还是及时地把球传给了杨聪。杨聪脚步很快，但是对方的小前锋伍军给的压力很大，快攻没有得手，球还是回到了王志文的手中。 王志文静立片刻，突然身形一动，灵蛇般突进了内线。这一次突破，马上就吸引了原凡和祁海洋的注意力，程飞在三分线外轻松得球。 原凡虽然回防，可是距离程飞仍有两三步的距离，似乎不害怕程飞百步穿杨的绝技，而更忌惮王志文。场边的观众全都叫了起来：“三分！三分！三分！” “投啊！”原凡笑着说道。 程飞愣了一下，腾身起跳，空中停顿，然后手中的篮球如彩虹般飞跃了出去！ 他的指尖指向篮筐的方向，眼睛只盯着网兜。直到听见那熟悉的“唰”的一声，才吁了口气，瞟了一眼原凡，往回跑去。 奇怪的是，原凡依然面带笑意，丝毫也不紧张。 第七十五章 真刀实枪(二) 程飞现在的手感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开场两投两中，这就是很正常的表现。第一场和葛洲坝一中较量，他一度不适应过强的节奏，现在已经调整了过来。不过，水院附中对他的防守力度，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原凡几乎不太防守。 这让一旁的王宝江看得也挺纳闷，嘴里嘀咕着：“附中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许没有特别的原因，仅仅是原凡想要保持体力进攻而已，但是他们明明可以派一个防守型的球员来特别对付程飞。实际上，第一场比赛的时候，王宝江就看到有水院附中的人过来看，他们不会不知道程飞在队里的地位和作用。 场上出现了奇怪的景象：程飞和原凡两人相安无事，但其他人却硝烟四起、斗得热火朝天。水院附中的控卫祁海洋、小前锋伍军、大前锋王博和中锋李永陶，不仅在进攻端异常凶猛，防守更是卯足了劲儿。 祁海洋护住球，冲进了前场，马上转移给王博。王博背靠张雨来，突然一个转身，把防守意识不佳的张雨来甩在身后，杀进了禁区！ 在李永陶的掩护下，王博打板进球！比分上升到6：5！ 游骑兵在程飞的带领下发动反击，原凡还是似防不防，好像有意要放程飞投篮。王志文、杨聪不停地穿插跑位，但是祁海洋、伍军都跟得很紧，而且原凡也有协防的意思。他们之间的身体接触非常激烈，裁判并没有吹哨的意思。 程飞不得不在外线来回控球了大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投篮了！ “铛”，这一球竟然打在了篮筐前沿，没有进去！ “怎么搞的，程飞投这一球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余阳说道。 余静瞪了哥哥一眼：“没有人能万无一失，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余阳笑道：“那倒是，程飞也不可能每一球都能投进去，只是觉得这么简单的中投……” 程飞知道是为什么，他心里有些迟疑。平时打球，程飞总是喜欢先看队友的位置，能跑出最好的位置，他就把球传到那个地方，如果没有好的位置，他就利用挡拆配合，再寻求空档投篮，今天最奇怪的地方是，不用做任何挡拆配合，好端端的投篮机会就直接摆在面前，倒不像是比赛，像是平常做练习。 这是怎么回事？原凡怎么对防守我兴味索然？ 这样犹豫，他自然就没有投中刚才那一球。 祁海洋一改热身赛软绵绵的模样，进了前场就埋头往里面冲，王志文死死地顶住他。祁海洋则伸出左手，挡住王志文，右手熟练地控球。在王志文优秀的防守能力下，祁海洋是冲不进去的，但是，他可以传球。 王博上来接球，靠打张雨来。张雨来不敢懈怠，用力顶住王博。 王博的控球能力不强，见王志文有协防的趋势，马上就转身，丢给了内线的李永陶。李永陶斜着眼睛看着后面的邓亮，突然脚步一挪，手臂微微抬起来。 邓亮果然中招，跳了起来！ 李永陶想利用这个机会投篮，但是没料到邓亮跳起来的时候身体是倾斜过来的，几乎扑在他身上，胳膊一下打在李永陶肩膀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不过，裁判并没有鸣哨。 李永陶忍住疼，往左边虚晃一枪，接着向右迈步，轻轻地施了一个小勾手。 球进了。8：5。 水院附中的拉拉队拼命的喊了起来。程飞这才注意到，对方带来的拉拉队人数不少，几乎占了球馆观众的五分之一。当然，这场比赛对于水院附中非常重要，如果输了，就基本上宣判死刑。 “不要犹豫，”王志文走过程飞的时候，低声说道，“一出机会就投篮，跟平时一样。” 程飞点点头，看了看场边的张老头。他竟然在闭目养神，根本没有看比赛。 王志文突然一个大甩，冲在最前面的杨聪猛然加速，撇开伍军的贴身防守，闪电般掠向篮下！但是对方防的很紧，王志文有意地偏了一点方向，杨聪接到这球的时候，已经不在能三步上篮的位置了，正好跑到了篮筐正下方，而伍军也扑了过来！ 杨聪反应很快，立刻运球往外跨了两步，然后急速转身冲了回去！ 人在空中，球往上送，没料到人影闪过，那球竟然被凌空扇飞！ 正是原凡。此人不防守程飞，可回防杨聪却如此卖力。他的速度应不在杨聪之下，反应极其敏捷，果断干脆地破坏了这一球！ 球正好落在了程飞的手里，程飞立刻起跳，出手投篮！ “唰”，篮球稳稳地钻进了网窝！8：7。 “好球！”王志文喊道。只要程飞的手感不失常，游骑兵就能保持最强的火力点。况且，今天水院附中不防守程飞，这不是正中下怀吗？ 祁海洋带球狂奔，上一场热身赛都没有见他这么卖力，看来到了正式比赛，态度果然都不一样。两三步之间，祁海洋竟然甩开了王志文的防守，眼看就要冲进禁区！杨聪眼疾手快，马上作势协防，让祁海洋犹豫了片刻，这样，王志文立刻就补上位。 攻势一顿，祁海洋把球交给了外线的原凡。 原凡持球而立，等待着速度较慢的李永陶落位。 程飞虎视眈眈，他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来防守这名王牌球员。原凡是他们目前为止遇到的球员当中，除了许健之外，技术最好的。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比许健还要难于防守。 但是原凡根本没有要和程飞对位的意思，他一看到李永陶落位，马上传给内线。与此同时，王博、伍军全都往外拉开，这样，杨聪、张雨来也跟着往外走，禁区内形成了李永陶的一打一。 邓亮冷冷地用胳膊肘顶住李永陶的腰。他的下盘很稳，力量也足，经过张老头的训练和比赛中揣摩，防守力量型的中锋已不是太困难。 李永陶背打运球，邓亮微微退了一小步。程飞发现邓亮的牙帮咬得爆出了三根筋，脸色通红，小腿上的肌肉全都绷紧了。 张老头睁开眼睛，盯着来自水院附中高一年级的中锋。他口袋里装着昨天余阳送来的资料，上面写着：“李永陶，高一年级的新秀，篮下技术动作娴熟，进攻凶猛，应是水院附中第二号得分手……” 李永陶突然转身，力道一卸，邓亮急忙挪动脚步跟上。没料到这个大个子在篮下的动作如此灵活，加上体型又巨大，只是一钻就到了篮下！ 他站在篮筐正下方，右手挡开紧压上来的邓亮，左手竟然拿着篮球就起跳了！ “嘭”的一声闷响，李永陶的左手划了一道很小的弧线，将篮球扣进筐内！ 观战的六中学生都鸦雀无声，那边的附中拉拉队喊得山响！ 邓亮踉跄了几步，揉揉胸膛，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走到裁判身边说道：“刚才那是推人犯规，怎么都不吹啊！” 裁判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程飞赶紧上去拉住了他。邓亮虽然平时很儒雅，但是较起真来火气是很大的，程飞担心裁判被激怒了，吹个技术犯规就麻烦了。 邓亮的这一耽搁，游骑兵的快攻没有打起来，对方死死地看住了各个位置，除了程飞。五个人防守四个人，还有李永陶镇守篮下，王志文本打算强行冲入，但绕了一圈后还是跑了出来，把球递给了程飞。 仍然是三分线，两米之内无人防守。 原凡微笑地看着程飞。 程飞犹疑着跳了起来，熟悉的篮球弧线再次印刻在场馆上空。 他平日十拿九稳的这一球，却没有投进去！ 第七十六章 真刀实枪(三) “铛”，程飞在无人防守下投出的三分球，砸筐而出！ 这个长篮板被外围的王博一把拿下，交给了祁海洋。原凡喊道：“跑位，跑位！” 程飞有些失神地跑了过去，跟在原凡旁边。游骑兵迅速回防，但是水院附中也没有要打快攻的意思，祁海洋不慌不忙地往前推进，等待着攻击阵型的形成。 原凡依然拉在外围，没有往里面走，也没有要配合的意思。程飞当然不敢怠慢，只能被牵扯在外面。 祁海洋先是尝试着突破，看到李永陶风风火火地闯进禁区，马上就击地传球！ 李永陶接球，左右晃动两下，立刻运球往里面顶，邓亮咬紧牙关，尽量降低重心，死死地扛住对方中锋的巨大压力。他脖子上青筋暴起，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尽管如此，在李永陶的强力打法下，邓亮仍然在一寸一寸地后退。 原来对方要主打李永陶，利用内线的强势打成功率！ 外线的王志文终于忍不住了，闪身就冲了进来，扑上去抢球！没料到李永陶虽然个子大，反应却不慢，立刻收球，反传给外线的祁海洋。 祁海洋毫不犹豫，拿球就投！ 篮球打在篮板上又落了下来，被李永陶压住的邓亮想要起跳已经没有力气了，眼看着李永陶拿到了篮板，一个篮下打板，进球！ 12：7！比分开始拉大了。 王宝江面色阴沉地看了看张老头，发现他的表情万年不变。不论队伍是打得好，还是打得差，张老头总是严肃得要命，板着一张狮子脸。 “这下糟了。”余阳闷闷地说道。 “怎么了？”余静奇怪地问。 “没想到水院附中是我们的克星，”余阳不自觉地把自己当作了六中的学生，“小王跟我说，这个李永陶是水院附中的重点培养对象，他虽然才是高一，但是打球很多年了，篮下技术非常好，而且擅长利用身高和体重的优势……我当时还不相信，因为热身赛里他几乎没有什么表现，现在看来确实如此。而我们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强力中锋用身高体重欺负我们，这场球看起来很难打……” “不会啊，”余静不以为然地说道，“程飞还没怎么发挥呢！” 余阳苦笑着说：“可是对方的头号王牌还一点都没有出力呢，我估计他们先用李永陶打击内线，破坏我们的节奏，让我们自乱阵脚……” 此时，程飞又在外线轻松地接球，但是已经不敢直接投篮了。原凡的笑容又映在眼帘，所有人的目光唰地集中在程飞的身上。他犹豫了片刻，一个人影飞跑过过来，低声喊道：“给我！” 杨聪接过球，马上利用程飞的站位，瞬间甩开跟防的伍军，待到前场左路的王博要过来夹防的时候，突然间左手把球一勾，整个人闪电般穿过王博和伍军尚未形成的夹击地带，凌空跃起！ “呀！”李永陶大吼一声，也纵身跳起来！他这么大个子在空中垂直跃起，简直像一堵难以逾越的高墙，光是这种气势都足以把普通的球员吓得手软！ 但杨聪是何等人物，高一联赛的得分王并不是浪得虚名，何况经过了一个寒假的刻苦集训和多场比赛的锤炼。他在空中收腹缩腰，竟然做了一个要高手抛球的假动作，然后在落地之前，把球从李永陶的左侧送了上去！ 篮球在篮圈上滚动了几转，终于滑了进去！ “好球！”场馆内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杨聪也握紧拳头，怒吼着一跃而起！ “快回防！”王志文喊道。根本不等六中庆祝，祁海洋已经带球冲向了前场，恐怖的是，李永陶竟然也冲上前去！邓亮的速度当然比他快，一路猛追，在三分线附近绕到了李永陶的身边。 此时，祁海洋已经传球给李永陶，眼看这一球就要被快速冲上前的邓亮拦截下来，李永陶马上抓过球，顺势一个背后换手，竟然直接过掉了邓亮！ “唉！”余阳大叹一口气，站了起来。 李永陶猛跨两步，手抓篮球，凌空飞起，右臂抡圆了，狠狠地灌了下去！ “哐当”一声巨响，篮架微微地抖动了一下，李永陶单手挂在篮圈上片刻，然后落了下来。他的脸上泛着潮红，握紧双拳，朝队友、对手和观众洪亮地吼了一声：“啊——” “扣得漂亮！”原凡跑上来和他击掌。 王宝江点了点头：“这个李永陶是个难得的苗子啊，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竟然让这么好的中锋人才被水院附中给挖走了？失策，失策啊！” 杨红娟笑道：“他父亲是以前宜昌市队的主力大前锋，也是从附中出来的，才不会愿意拱手让给我们六中。十有**，以后就是考体育特长生，在哪个学校不都是一样？” 王志文带球刚刚过中场，张老头忽然站了起来，喊道：“暂停！” 裁判鸣哨，示意暂停。附中拉拉队那边是一片欢呼雀跃，队友们纷纷拍着李永陶的肩膀，以示赞赏。李永陶毕竟是个高一的孩子，低着头，嘿嘿直笑。 游骑兵这边气氛就稍微沉闷了些，余静和王悦欣她们当然还是乐呵呵地递上水和毛巾。张老头看了一眼邓亮，问道：“还顶得住吗？” 邓亮喘着粗气，点点头：“没问题。” “好，”张老头说道，“对方中锋压进来的时候，两边的队员要注意夹击。我要你们紧逼一盯一，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必须要改动。” “那外线就有了机会。”王志文说道。 “在夹击的同时，要注意防止外线接球后突破，如果是原地投篮，就让他们投，你们一定要抢到长篮板。不要给对方中锋太大的活动空间，明白吗？” “明白！”游骑兵振作精神，一齐大吼。 “李琳替程飞，”张老头指示，“李琳要注意，如果对方8号（原凡）放你空位，不要犹豫，直接投三分球，其他人在靠外的位置抢篮板；如果他上来紧逼，把球交给杨聪或者王志文，不要硬来。” “明白。”李琳说着，脱下了罩在球衣上的外套，露出鼓鼓囊囊的肌肉。 “嘟——”裁判吹响了比赛继续进行的哨子。 游骑兵八个人把头凑在一齐，把手掌搭在一起，程飞突然说：“该换个口号了吧？” 王志文笑道：“你带头喊，你喊什么我们就应什么。” 程飞喊道：“六中必胜！” “六中必胜！”八个人把手掌往下一按，声震场馆。 这声音惊动了旁边的学生，全场都一齐喊了起来：“六中必胜！六中必胜！” 程飞没有坐回板凳上，而是站在张老头的旁边。他望着张老头那凸凹不平的侧脸，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说道：“张主任，对不起。” 张老头瞟了他一眼，拖着长音问道：“什么对不起？” “我刚才打得不好，拖累全队了。”程飞赶紧把心里话掏了出来。 张老头又瞟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应道：“那就跟他们说去，关我什么事？” 程飞一时语塞。过了好一阵，才又开口说道：“我刚才好几个球都没有投进去……” 张老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就这点屁事，用得着兴师动众地跑过来跟我道歉？我没觉得你打得不好，相反，我认为你尽到了自己在场上的职责，和你对位的8号也没得几分。这不就够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程飞愣了半晌，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上场？” “你先去坐着吧，早着呢！”张老头懒洋洋地说，“等我叫你再说。你没看到吗——”他指了指场上，“那个8号也没有上场。” 代替原凡上场的，是名叫陈冬的球员。 第七十七章 真刀实枪(四) 陈冬，就是热身赛中短暂地上过场的一名替补，虽然貌不惊人，但当时把对位的杨聪防的相当难受。不过，这一次他顶替的是分卫原凡，因此直接和李琳对位。 李琳一接球，陈冬马上就逼了上来，手一伸就把球挑了起来，幸好李琳块头壮，没有让准备抢球的陈冬得逞。看来，仅仅是原凡不防守而已，这个陈冬逼得非常紧。 王志文带球在外线游移，突然一个大幅度换手，脚下碎步频频，瞬间从祁海洋的身边溜了过去。祁海洋虽然防守不及，但是跟进防守的还有王博。王博张开双臂，把王志文逼向了李永陶镇守的方向！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手，王志文当然不会束手就范，他在横向移动的同时，控球的右手忽然摆向身后，张雨来在接近三分线的位置接到了篮球！ 王博疾步朝外线移动，没料到张雨来竟然顺势启动，从自己的身边冲了过去！ 张雨来不敢太靠近内线，所以在两分线的位置就顿住脚，单脚起跳，右手托着篮球。这个动作很象刘俊锋常用的骑马射箭，不过距离更近一些，姿势更稳健一些。 他以为这是个安全的距离，可跳起来投篮的时候，看到迎面扑来的李永陶，还是吓了一大跳。球刚刚飞到空中，李永陶竟然就干干脆脆地赏了一个大帽！ “啪”，声音脆响，伴随着全场观众的一声惊呼！ 李永陶刚刚落地，却看见杨聪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抢下这个球，疾风闪电似的从他身侧穿了过去！再回过头时，球已经进了！ 喝彩声中，场下的原凡啧啧赞叹道：“速度真是快，我很少见到这么快的球员呢。” 另一位附中的替补也是频频点头：“好像他的速度和你不相上下啊！” 原凡哈哈一笑：“不，他比我快，控球不太好而已，不过得分能力很强，上次比赛似乎得了不少分。” 原凡说中了。接下来的比赛几乎就是围绕着李永陶和杨聪两人进行的，这边李永陶是当之无愧的内线怪物，邓亮拼死抵抗，仍然被他单节取下了12分6板1帽的惊人数据；这边，杨聪面对伍军和王博等人的夹防，用尽全力进攻，几乎连取10分，在首节结束时，将比分保持在19：23的4分差距上，没有被拉开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 李琳在陈冬的对位下，没有获得一个出手三分的机会，而陈冬几乎不参与进攻，李琳的防守也无从发挥。实际上，这两个防守型的队员是对了子。 第一节结束休息时，杨聪很明显地在喘气了，邓亮的体力消耗得极为严重，他在进攻端没有发挥的空间，不过防守上已经尽了全力，取下了5个篮板1次封盖的数据，另外被吹了2次犯规，同时极大地消耗了李永陶的体力。 这在水院附中那边是没有料到的，他们以为凭借李永陶的技术实力和身高体重，理应轻松地爆掉六中内线。所以前两节采取李永陶主打，而原凡牵引的策略。爆掉内线是做到了，但是并不轻松。李永陶也是大汗淋漓，直喘粗气，身上都有好几处淤青。 第二节很快开始，不过张老头看到原凡还是没有上场，便继续把程飞按在板凳上。 开始后不久，李永陶一次强打，造成邓亮第三次犯规。 没过几分钟，李永陶再度侵入篮下，不仅打进了一个球，还造成了邓亮第四次犯规。 全场一片哗然，李永陶高高地举起手臂，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张老头只有把邓亮换了下去。不仅仅因为五次犯规就要罚下场，邓亮的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刚才第四次犯规是可以避免的，但是邓亮有一个故意侵略阻挡的动作，明显有些动怒了。 这样，陈杰替补上场。 最残酷的事情发生了。陈杰只是一个偏重得分的小型中锋，其防守意识和能力在全队排列倒数第一，这也是张老头很少让他上场的重要原因。陈杰这一上场，游骑兵缺乏内线的弱势被大大强化！ 杨聪只有和王志文联手采取夹防紧逼，虽然给李永陶造成了一定的压力，不过还是让他连续取下8分。 进攻端，杨聪全力以赴，数次在两分线内翻身跳投命中！ 两方拼抢得特别激烈，陈杰也使上了吃奶的力气，很快就领到了3次个人犯规。李永陶的手背在激烈的争抢中被抓破了，只有气呼呼地下场去稍微止了一下血。 才打了半场，双方队员的体力几乎都消耗殆尽。 半场结束时，水院附中以40：31领先，优势扩大到了9分！ 李永陶半场就拿下了30分11板的惊人数据，几乎相当于游骑兵全队的数据！ 张老头等下场休息的球员渐渐平缓了呼吸，喝够了水，才慢慢开口说道：“上半场打得还可以，第三节很关键，对方中锋不会上场，那个8号要上场，对方想的就是在第三节一口气把比分拉开。你们要做的，就是不仅不让他们拉开比分，还要迎头赶上。因此，第三节，进攻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得分！” 程飞抬头望向张老头，正对上他混浊却又凌厉的目光。 “第三节要再做个调整，刘俊锋替杨聪，程飞替张雨来，李琳到大前锋的位置上去，王志文和陈杰的位置不变。”张老头作出安排，说完盯着程飞，“你的任务最重要，必须遏制8号的得分……” 那边，原凡也在做安排：“第三节要一鼓作气把比分拉开，彻底打掉他们的斗志！尽量给我做球！如果第三节没有拉开比分，我们还有机会，让李永陶再上场摧毁他们的内线……” “原大哥，我们能不能赢？这一场如果又输了，那就出不了线了……”陈冬怯怯地问。 原凡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笑道：“放心吧，我们赢定了！” “嘟——”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过去，裁判吹响了哨子。 在全场山响的喊声中，双方调兵遣将，再度入场。 “六中必胜！”游骑兵们聚首高呼，程飞狠狠地拍拍自己的胸脯，登上球场。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原凡的身上，而原凡也在看着他。这一回，原凡的脸上没有微笑的痕迹，他冷着脸，目光划过程飞，落在篮筐上。程飞看到他吐了口气，活动着十根指头。 果然，他要动手了。程飞暗想。 游骑兵发球，王志文带球前进。王志文的体力很好，目前还没有看出过于疲惫，由唯一的得分手转变为控球手之后，王志文的体力消耗也减少了很多。他现在一心一意地控球、组织、助攻，这种转变虽然很大，却又很微妙，没有多少人察觉出来。 王志文刚刚把球丢给程飞的方向，马上就脸色一变，叫了声“不好”！ 一道人影闪过，原凡出其不意地窜了出来，断下球就朝前场冲去！ 王志文赶紧回追，可是他的速度比起原凡来差得太远了，程飞也落后了三到四个身位，在一片哀叹声中，游骑兵们眼睁睁地看着原凡非常熟练地玩了两个胯下运球，然后把球绕着身子转了一圈，上篮进球！ 42：31，领先优势达到了11分！ 急赤白脸的王志文带球疾走，面对上前封堵的祁海洋，连续晃动上身，灵蛇般掠了过去！他径直杀入了附中的内线，在陷入重重包围之前，抽身将球丢了出来！ 在原凡的抢位下，程飞勉强拿住球，顺势就起跳了！ 眼前黑云压顶，王博竟然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程飞连投篮姿势都没有做好，手掌、前臂马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击！受到这股巨大的冲力影响，程飞叫了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出去了好几米！ 第七十八章 真刀实枪(五) “嘟——”哨声响起，裁判示意王博打手犯规，由程飞罚球。 有不少球员在场上投篮准，但是站上罚球线却不行。程飞不同，他在罚球线上投篮的把握几乎是百分之百，他习惯的是静止地投篮，而不是运动战，虽然现在他的急停跳投和接球跳投命中率已经相当可观了。 “唰”，“唰”，程飞轻松投进两个罚球，分差又回到了9分。 祁海洋根本没有运球，直接丢给了原凡。原凡的控球能力实际上比祁海洋要强得多，他非常娴熟地带球往前冲去。程飞急忙跟在一侧，却被原凡的加速动作迅速甩在后面！ “注意防守！注意防守！”王志文喊着，赶紧往原凡冲刺的路线上赶去。 原凡在王志文的面前急停，手上的篮球在掌中停顿片刻，同时上身连续晃出了好几个变向的假动作，王志文在匆忙之下重心稍稍偏移了一点。就在这一刹那，原凡突然前驱，径直闯过了王志文的防线！ 杀进三分线，原凡马上跨步，他的速度快，跨步阔，极有节奏感地掠向篮筐！ 一个身影几乎在同时从他身边飞了起来，两人在空中并驾齐驱！ 正是从后面冲刺而至的刘俊锋，他跳起来的高度，竟然超过了原凡有十多公分，居高临下，右手横扫，一下子把球扇飞了出去！ 原凡踉跄落地，懊恼地挥了一下手臂。 水院附中发界外球，原凡拿球，深吸一口气，面对程飞运球。他的运球频率比王志文还要快一点，程飞仔细地盯准了他的节奏，正要出手，原凡开始带球从右路突破，程飞迅速移动脚步贴了上去！ 刚刚冲到两分线附近，原凡突然一个急转身，整个身体极快地旋到程飞的身侧，直接跨步，身体前倾，已然把篮球送了上去！ 程飞看着那球在篮筐上跳了跳，钻了进去。他吁了口气，转身跑去。 “走！”刘俊锋接过王志文的长传，犹如踩了风火轮一般沿着边线往前场冲去。王博伸手要拦，这匹脱缰的野马竟然来了一个足球场上的人球分过！他的控球技术不好，所以直接一拍，把球先行拍过了王博的身边，人则踮着脚灵巧地一闪，趁着王博一愣神的工夫，飞速冲了过去！ 场外一阵叫好声，刘俊锋的耳朵恰恰就捕捉到了王悦欣的声音。他顿时激情澎湃，放足飞奔，斜着掠过了前场，在插上前的祁海洋根本来不及封盖之前，就一个招牌式的骑马射箭式！ “铛”的一声，球打在篮筐前沿，蹦了起来！还没有等篮下的祁海洋起跳，刘俊锋竟然冲过来一跃而起，抓下篮板，没有落地就甩了出去！ 三分线外的程飞刚刚跑到，接住球，直接起跳了！ 他注意到原凡根本没有上前来防守，正在跑进内线准备抢夺篮板。面前空无一人，程飞高高跃起，所有的感觉全都凝聚在指尖，凝聚在最后出手的瞬间。既然原凡无心防守，就让他咽下这枚苦果！ 程飞落地后，举起了手臂，往后退去。“唰”的一声，篮球直入空心！ “好球！”六中的学生一齐吼道，震天动地！ “好样的，程飞的手感回来了！”余阳振奋地喊道。 余静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叫道：“程飞，你是最棒的，加油！” 程飞不敢回应，只盯着带球跑过来的原凡。原凡一手运球，一手指着前场，看着队友们纷纷跑位。祁海洋马上冲过来挡住程飞，原凡急速运球突破，直插向内线！ 王志文的补位虽然及时，但是原凡已经开始跨三步！他没有强行往里面突，而是靠外跨的三步，最后抛投出手的时候，几乎是在两分线的位置了。 显然，王志文的防守能力给原凡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不过，原凡是一个突破性很强的球员，他的攻击范围全都集中在内线，禁区之内的手感非常好，即使在稍微靠远的位置出手，球的线路依然非常完美，直落向篮筐！ “嘭”，球打在内筐，进了！ 全场一片叹息。余阳连连摇头：“这个家伙真有一手，一旦冲起来，进球率很高呀！” “原凡的突破得分能力就是放到整个宜昌市，也是排得上名号的，能防住的办法不多，”王宝江在场边叹道，“这不能怪我们的队员。” “他有点拼命哪，”杨红娟接上话头说道，“上一场热身赛可没有拿出这种劲头，明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毕业，参加不了全国联赛了，还是劲头这么足，想帮母校拿个名额。” 王宝江笑道：“可惜了，如果他们的中锋李永陶成长起来了，原凡明年如果还是在校，还真不知道我们打不打得过水院附中呢……” 杨红娟点点头：“这就是缘分了，碰到好的球员和帮手，是需要缘分的。” 王宝江望着场上的204寝室成员，喃喃说道：“他们能在一起打球，不正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吗？” 程飞一边在场上跑动，一边低声对旁边的原凡说道：“你真不打算防守我？” 原凡嘿嘿一笑：“我可没那么多精力，你随便投吧！” 程飞摇摇头，借着王志文的挡拆配合，径直冲向前场右侧，接球之后，祁海洋就补位上来。于是程飞运球往外线走，一面等待队友继续跑位。 原凡跑过去，让祁海洋重新回去防守王志文。他依然没有要尽力防守的意思，站在两步开外，身体微微内侧，似乎更着意于抢篮板。 程飞立刻沉腰、屈膝，跃了起来！ 这次跳投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几乎所有的球员都在往里面冲，原凡喊道：“篮板！” 可是，没有篮板。那球划过长虹经天的弧线，又一次稳稳地坠入篮网！ “哇哦！”篮球馆内又炸了锅。连续8分入账，程飞的三分神投强势回归！ 程飞冷冷地望了一眼原凡，往回跑去。没错，这不是他所适应的节奏，但是原凡心里所想的，程飞已经知道七八分了。水院附中的策略是，防死除了程飞之外所有的得分点，就让程飞一个人投篮。第一，原凡本身不是很擅长防守，这场比赛只负责进攻，不能在防守上消耗更多的体力；第二，原凡认为程飞虽然是六中二队的核心人物，但还承担不起王牌球员的责任，他的投篮远远不足以拯救一支球队。放他投，让他节奏感全失，这是原凡想出来的策略。 用超级中锋强打上半场，再用超级后卫解决下半场，水院附中的野心昭然若揭。 但是，原凡的策略却没有完全奏效。应该说，彻底失败了。 程飞不是他所想像的普通投手，他的投篮手感远远超乎原凡的预料。 第三节是一波双方顶级得分手互攻的得分**，程飞在原凡形同虚设的防守之下，几乎连投连中；而原凡也拼尽了全力，在突破上保持了极高的效率，几乎每次突进禁区都有斩获。 第三节过半，双方的比分就交替上升到了47：52，水院附中领先5分！ 这时，双方都觉得不对头了。 原凡没料到程飞的连续进攻能力和投篮命中率居然高得吓人，外围投篮几乎是百发百中，放他投篮的办法要是再继续下去，附中的篮筐非要被投烂不可！ 而程飞这边屡屡被原凡突破，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看了看张老头的脸色，虽然看不出来个所以然，但可以想像老头子是很愤怒的。张老头说过，他就是看了热身赛时程飞防不住原凡，才下狠心要程飞苦练防守、专心防守。 如今，原凡依然如入无人之境，程飞难辞其咎。 不过，程飞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将分析进攻的头脑用于分析防守。在数十个回合的对位当中，他渐渐看清了这名葛洲坝工程局内仅次于许健的二号分卫，在眼花缭乱的快速突破、换手、上篮动作的背后，仍然有两个不为人注意的弱点。 第七十九章 真刀实枪(六) 水院附中请求暂停。 “陈冬，”原凡喘着大气指示，“等会你来防守对方那个12号，我来负责14号。14号基本就是个防守型的，不要被他拖住了。注意防守的时候要尽量消耗他的体力，他投篮很谨慎，时刻注意贴身防守就行了，传球就不要管他，知道了吗？” 陈冬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人群，看了看那边的程飞。 “让我上场吧！”李永陶盯着原凡，说道。 原凡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上半场拼得很厉害，现在要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到了第四节，还得依靠你……” 李永陶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点了点头。原凡是高三的老大哥，是这支附中校队的灵魂人物，能得到他的认可，李永陶自然非常高兴。实际上，水院附中校队虽然很重视这次比赛，但是校队合练的时候原凡来的并不多，一个因为原凡本身是王牌球员，一个因为他正是高三下学期，学习任务非常繁重。 所以，水院附中校队存在一个不是太严重的问题，就是新秀中锋李永陶和原凡的配合几乎没有，他们合练得太少，原凡以前就是一个人包打天下，完全没有与中锋合作的经验和意识。所以，这次原凡安排李永陶上半场猛攻内线，而自己接管下半场，实际上也是有原因的。 暂停结束后，六中二队换下了陈杰，换上了邓亮。 程飞看着邓亮摇头晃脑的样子，心中也是暗暗惊讶。这位猛男上半场和对方中锋拼成那个样子，此时居然还是一副体力充沛的模样。 祁海洋控球，沿着场边走，正要传给原凡，没料到王志文眼疾手快，一把就断下球！ “看好了再传！”原凡一改之前面带微笑、老成稳重的风度，脱口就吼道，身子却已经激射而出，追赶迅速推进前场的王志文！ 原凡的速度比王志文要快不少，转眼之间就绕到了前面。而王志文也不慌不忙，脚下一顿，大手一摆，随着身体做出一个转身的动作，球斜着飞向从后场跑过来的程飞！ 程飞一接球，眼睛虽然望着的是在一旁策应的杨聪，手里的篮球却诡异地突然飞向前场禁区，陈冬一愣，回头一看，中锋邓亮已经迈着矫健的步伐跨进了内线，而和他对位的己方中锋还在后场！ 邓亮怒吼一声，拔地而起，上半场疲于防守、阵地遭到李永陶蹂躏的全部怒火，都在这惊天一扣当中，彻底宣泄出来！ “哐当”一声，邓亮双手扣篮，身体在篮筐上一个幅度极大的晃荡，然后稳稳地落地！ “哇哦——”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六中的学生群情激动！ “快！”祁海洋马上跑到底线发球，原凡一接球，立刻收腹缩腰，脚下发力，猛地冲向前场。他在三分线外遭遇程飞的拦截，丝毫也不慌乱，手中的篮球节奏突然加快，上身剧烈的晃动，让人很难看清楚！ “真不愧是葛洲坝的第二号高手……”余阳话音未落，原凡正在把球从右手换到左手之际，程飞突然拍下篮球！ 原凡大惊，回身要去抢球，没料到一道橙红色的闪电从眼前掠过，正好跑到附近的杨聪一手夺球，疾驰而去！原凡拔腿就追，紧紧地跟在杨聪的后面！ 杨聪左手运球，右手挡住原凡，速度大减，但眼角一瞥，立刻抛球出手，交与已经跑上前参与快攻的程飞！ “程飞的速度很快啊，看那个陈冬都没有来得及跟上来……”余阳说道。 这时的前场三分线内，已经形成了二打一的局面！ 顾此失彼的原凡，注意力刚刚被程飞吸引过去，发现程飞接球后连运都没有运，直接就击地传球，不由心中暗叫不好，回过头一看，身边那还有杨聪的影子？ 这名高一联赛的得分王，犹如雷霆霹雳一般疾跨两步，漂亮地来了一个反手上篮！ 程飞喘着气和微笑着的杨聪击掌，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再度投入到对原凡的防守当中去。他所看出来的原凡的第一个弱点，就是在把球从右手换到左手时，左臂习惯性地张得很开，这样篮球弹到手中的时间相对而言长了很多，而且身体习惯性地向右边倾斜，护球的能力是最弱的时候。 三分线外，原凡瞪着眼前的程飞，脸上微微有些发白。他很少在这种情况下被断球，这个12号竟然断球成功后，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成了一个快攻，这让原凡很是难受。 他的个性就是以牙还牙。 原凡脚下突然加速，打算一口气甩掉程飞，却没料到程飞没有紧逼上来，而是后撤了两步，原凡的突破路线顿时失效，眼前空档大开！ 惊愕之下，原凡本能地收球入手。 篮球场上，每一秒钟都是很宝贵的，在面前空档大开的情况下，原凡只有选择最自然的投篮。这一投篮，把全场人都吓到了。 原凡的定点投篮彻底失去了他上篮突破的那种飘逸灵动，甚至有些别扭，投篮的右臂严重向外扭曲。他仿佛是勉勉强强地把球推了出去，而篮球也不情不愿地打在篮筐的一侧，弹了起来！ “这……这是他们校队的王牌吗？”余阳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全场一片嘘声，原凡的脸登时就通红通红的。 没错了，程飞心想，这就是原凡的第二个致命的弱点。在与原凡交手过的全部回合当中，只见他突破、上篮、抛投，以及各种空中攻击动作，从未见过他在中远距离的定点投篮。这在某种程度上能说明，原凡至少是一个不习惯于定点投篮的球员。 程飞想的不但很对，而且正打中了原凡的软肋。他凭借自己的控球和速度，完全把突破上篮作为唯一的进攻手段，极少练习远距离投篮，以至于了解情况的队友总是拿这个弱项开他的玩笑。没想到，今天居然在慌乱之中，彻底露了短！ 王博急忙跳了起来，可一个身影早就抢好了点，宛如空中揽月一般，将篮板球收入怀中！ “好样的，邓亮！”王志文喊道，接过球就往前奔去。 这一次水院附中校队回防的速度很快，陈冬、祁海洋都在外线，原凡也很快跑了回去。王志文推进到前场，没有贸然组织突破，而是稳了一下节奏。陈冬几乎面对面地防守着程飞，程飞顿时感到浑身都不痛快，他现在理解了热身赛时杨聪的感受了。这家伙相比葛洲坝一中的张凌冰，防守更为狡猾，动作更为敏捷。 王志文一时没找到传球给程飞的机会，就倒给了杨聪。 面对号称葛洲坝第二号高手的原凡，杨聪的斗志顿时燃烧起来。原凡没有像对待程飞那样放松防守，刚才的耻辱令他大为光火。可惜，面对他的杨聪，是一名极其冷静的杀手，对手的慌乱，正是杀手切入的命门。 杨聪右手运球，在一个似乎要从左边突破的假动作后，控球的右手突然改变方向，脚尖随之转动，整个人宛若出鞘的利剑激射而出！ 原凡只觉得眼前一花，杨聪已然消失不见！ 再回头时，橙红色的4号已经切开附中的防线，强行上篮命中！ 53：52！在如潮的喝彩声中，六中反败为胜，领先1分！ “用防守能力较弱的原凡，去防守对方突破能力最强的杨聪，他们这招棋真是烂透了！”余阳笑着摇摇头。原凡的三个致命弱点，已经完全暴露出来。 原凡愣在原地，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静心情。这位声震全区的超级分卫、最后一年为水院附中拼搏的老将，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掩饰的落寞，须臾，他又抬起头来，指向替补席上已经站起来的新秀中锋——李永陶。 第八十章 真刀实枪(七) 距离第三节比赛还有两分半钟，李永陶再次披挂上场。 程飞皱了皱眉头。这是游骑兵第一次面对拥有强悍得分能力的中锋，显然，他们还没有准备好。邓亮虽然勇猛，可是面对李永陶的身高体重和篮下技术，也没有太大的作为。 30分11板，这是李永陶上半场的数据。 “包夹。”张老头简短地吐出了两个字。就连一向让球员们单对单紧逼防守的张老头，看来也忌惮这名新秀中锋的篮下威力。他知道，完全靠邓亮的拼命，是防不住的。 原凡果然没有再攻，传球给内线的李永陶。李永陶的身后，邓亮沉腰蹬腿，死死地顶住。 李永陶接球后，半场侧翼的李琳马上冲了上来，和邓亮形成内外夹击的态势！李永陶经历上半场的洗礼，果然自信了许多，他顺势一晃，脚步一跨，躲开了李琳的抢断，右手伸出来，高高地一勾！ 球没有进！李永陶再度起跳，竟然在邓亮的头顶上抓下篮板，马上丢给了空位的王博！ 王博犹豫了片刻，在两分线附近跳投。这一球没有准心，砸筐而出！李永陶和邓亮几乎同时起跳，两人同时够到了球，在合力的作用下，这球再度飞起来，飘向外线！ 程飞立刻动身，人还在地上，空中有一个人从身侧压了过去，硬是抓下了这个球。那人落地后脚步不停，立刻突入内线，闪电般地上篮得分！ 原凡揉了揉肩膀，满意地向后退去。刚才那一撞，程飞和原凡都疼得不轻，瘦瘦的原凡骨头硬的很，程飞的胳膊痛得呲牙咧嘴。 两分钟，王志文带球突入禁区，分球给杨聪，杨聪再传李琳。对位的王博还在禁区内，没有及时跟出来，但是李琳的三分球没有命中，被原凡拿到了篮板。 水院附中再打阵地战，李永陶内线勾手得分！ 一分半钟，程飞在王志文的掩护下，勉强甩开陈冬的防守，但是跳投不中，邓亮抢到篮板，杨聪接球后单打原凡得手，再拿下两分！ 原凡马上还以颜色，虽然程飞尽全力防守，依然以一个难度极大的抛投，擦板命中！ 一分钟，两队各自发起的进攻都没有得手，原凡再次遭到程飞的抢断，但是王志文的突破上篮却失去准心，篮下补投时遭到李永陶的大力封盖！ 最后一次进攻，杨聪从半场右翼突破原凡，在原凡和陈冬的双重封锁下，传球给程飞。第三节的最后一秒钟，程飞在三分线内一步跳投命中！ 这样，第三节以57：58结束，游骑兵落后1分！ 这场比赛的惨烈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双方尽全力攻防，比分打得相当之低，虽然水院附中的高一新秀李永陶大杀四方，打得风生水起，几乎蹂躏了完全没有对抗中锋经验的游骑兵内线，但是原凡作为得分高手，竟然遭到了程飞遏制这个事实，也出乎了水院附中校队的意料！ 双方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还未喘口气，第四节的比赛开始了！ 最后十分钟的较量，就看哪方挺得住了。若是游骑兵落败，那么六中在晋级赛里就非常被动了；若是水院附中落败，那么几乎就注定了淘汰出局的结局。 所谓，哀兵必胜。古人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我们没有退路了，”原凡神情凝重，“这场万万不能败了，我们必须拿出十二分的斗志，彻底打垮对手！进攻上就交给我和李永陶，防守上大家要拿出拼命三郎的劲头！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你们要加快速度，避免打阵地战，不要让对方中锋回防的时候再找机会进攻！”连张老头的老脸都涨红了，“程飞如果摆脱不了防守，杨聪必须接过得分的任务！” “附中加油！附中必胜！” 原凡振臂高呼，率领先发五虎走上场去。 “六中无敌！六中必胜！” 程飞和兄弟们抖擞精神，迈步登场！ 场馆内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水院附中果然还是稳打内线进攻，但是李永陶在邓亮和李琳的夹防之下，再次强行投篮不中，被邓亮取下篮板。这说明李永陶的确缺乏经验，他基于上半场得分奇高的自信，死板地执行内线强打战术，却忽视了对方夹防的影响。 程飞运球飞奔，游骑兵全线急速推进！ 陈冬的耐力实在惊人，攻防两端不停地跑动，此刻居然是脸不红心不跳，牢牢地卡住程飞。程飞本来就分心在防守原凡上面，进攻端的体力已经不够用了，在陈冬卡死之前，把球传给了甩开原凡快下的杨聪！ 好个杨聪，一个变向的假动作骗走原凡，直入篮下，送球而上！ 那球在篮筐上转了足足有三圈，竟然滚了下来！正好被原凡拿住！ 全场哗然，杨聪懊恼无比，猛地一拍巴掌！ 原凡在程飞的贴身防守之下，一到三分线外，马上刹住脚。两人此时都是面色通红，喘息不止。程飞自不必说，攻防两端消耗巨大；但旁人并不知道，原凡在前天与职高的比赛中打满了全场，本打算轻取一场胜利，不料遭遇到异常强悍的攻防，不但体力透支，而且还输了比赛。李永陶受困于犯规，仅仅打了十几分钟。 不过，既然是球队的绝对王牌，该站出来的时候，还是得站出来。 原凡侧对程飞，眼睛望着跑位的队友，嘴里却在对程飞说：“你真是辛苦了，不过这场比赛我们赢定了。” 程飞微微一笑，应道：“是吗？” “真以为能防住我？”原凡也微微一笑，“别开玩笑了……”话音未落，身体突然启动！ 程飞异常警觉，原凡的身体一动，他的脚下也随之而动了，但是在紧贴了三四步之后，原凡凭借身体的扭动，已经占据了优势，直接从底线切入篮下！ 原凡猛地掠过李永陶的身边，越过篮筐，然后转身反手投篮！ 空中飞影乍现，程飞绕过李永陶，竟然已经跃了起来，右手迅猛地一扇！ 可惜，由于李永陶的内线干扰，程飞差了一点点时间，手扇过去的时候，原凡已经出手了，两人看着那球高高地跳了起来，掉进篮筐！ 游骑兵迅速发起反击，王志文急于求成，直接一个大传，结果用力过猛，一下子丢出了场外，杨聪追都追不回来，甚至刹不住脚，跌进了围观的学生当中。 原凡后场那球，举起一根指头，沉稳地说道：“慢慢打，拿下一球！” 老王牌球员的镇定和经验，此时起到了作用。李永陶也不急于在内线和邓亮肉搏，而是游移在罚球线附近，等待老大发起进攻的信号。 原凡体力不济，仍然没有突破程飞的防守。 场边的余阳看得清楚，知道程飞的防守能力，在多场的实战锻炼中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精进。但尤为可惜的是，之前程飞那超强的得分能力，却没有充足的体力能够施展了，他很难摆脱陈冬的防守。余阳不太明白张老头的用意，为何不扬长避短呢？ 球刚刚从外线吊过来，邓亮却非常机灵地突然绕前，一跃而起，竟然直接空中拦截了这次传球！ 程飞带球沿边线飞奔，身旁却一直挂着个死死贴住的陈冬。尽管如此，程飞的传球能力再次得到展现，他单手一个击地传球，抢在原凡前面的杨聪刚好接球，完成了这次上篮！ 59：60！游骑兵典型的快攻战术奏效了！ 李永陶的低迷、原凡的失效，似乎预示着六中出线的一道曙光。 鹿死谁手，很快就见分晓！ 第八十一章 真刀实枪(八) 比赛进入到最激烈的阶段。 距离全场结束还有1分钟时间，游骑兵不顾体力的消耗，不断地打出快攻。比赛的节奏时快时慢，原凡也沉着老练地控制速度，没有头脑发热。因此，在游骑兵的一波波快攻狂潮的袭击下，水院附中凭借李永陶的努力，竟然咬住了比分，仅仅落后游骑兵1分！ 双方的比分是67：68。 程飞受到体力和陈冬的双重限制，不过依然有两次漂亮的助攻。 王志文的外线投篮和杨聪凌厉的突破，帮助游骑兵反超。 在比分胶着，双方都很难受的时候，战术、技术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有时候，运气倒向哪一边，真是说不好的事情。投篮，也要看远在星辰之外的运气。 附中发动进攻，原凡还是把球交给了李永陶。此时的李永陶，虽然只是高一新秀，却承担起了拯救全队的艰巨任务，水院附中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此时的他，已经拿到了36分15板3盖帽的超级数据，但是随之而来的，也是完全透支的体力消耗。 李永陶接球之后，在邓亮和李琳的夹防之下毫无投篮机会。事实上，游骑兵已经渐渐找出了遏制他的方法。一番激烈的拼斗之后，李永陶只好把球又回传给外线。 原凡强攻，程飞贴得非常紧，而原凡受困于体力，无法快速摆脱，再次把球交给了内线。 此时，裁判已经伸出手掌，做出进攻时间即将结束的手势。 李永陶急了，转身跃起，单手持球，竟然直接扣了下去！ 勇猛异常的邓亮毫不示弱，随之高高跳了起来，竟然单手摁住了这一球！ 两人同时发出声震全场的怒吼，这一冲击，李永陶手中的球直接飞了出去。一个干脆漂亮的大帽！全场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喊声！ 然而，喊声未落，刚好在三分线外接到篮球的祁海洋，在进攻时间马上走到之时，随手一丢，竟然让篮球掉进了篮筐！ 全场哑然无声。 裁判示意三分有效，这一突如其来的三分球让水院附中瞬间超出了两分！ 然而，游骑兵的噩运还没有结束。 程飞在贴着边线冲进前场的同时，篮球不小心运到了旁边的陈冬脚尖上，弹出了边界。可是，裁判没有看见，马上吹哨，把球权判给了水院附中！ 全场哗然，程飞急红了脸，上前理论，裁判却不予理会。 水院附中却趁机在边线发球，径直丢给了已经往前冲去的原凡。无人防守之下，原凡非常轻松地上篮命中！ 72：68，距离全场结束还有半分钟时间，游骑兵落后4分！ 程飞傻了。 全场抗议声连连，裁判铁青着脸，示意比赛继续。 “太过分了！”余静气得直跺脚，眼看就要冲上去找那个裁判理论。 余阳眼疾手快，一把将妹妹拉了回来：“干什么去？添乱？” “这裁判什么水平啊，明明是陈冬弄出去的，我都看见了！” 余阳摇了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裁判没有看见，那就只能接受这样的判罚。说你不懂篮球就是不懂，球场上裁判不是每次判罚都正确的，你这样上去冲撞裁判根本于事无补，十有**是帮倒忙，你到底还想不想看球？” 余静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停下脚步。 “程飞！”王志文带球狂奔，口中叫喊的同时，球已经飞向程飞。与此同时，本场比赛游骑兵的第一得分手杨聪迅速快下，张老头交待得很清楚，杨聪是第四节的第一得分点。 “啪”，陈冬差点断球，手掌打到了程飞的手上，幸好程飞赶紧抢了回来，他转身寻找杨聪的身影，却看到原凡如同影子般紧紧地贴住了杨聪。比赛临近尾声，双方都开始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拼命了！ 在陈冬的全力防守之下，程飞吃力地运球推进。刚到三分线外，原凡突然扑了上来，和陈冬形成了夹击的态势！程飞反应很快，抓住这一机会，直接传球给漏出空位的杨聪！ 杨聪看也没看，在地上运了一下球，转身就闪电般杀进禁区！ 人在空中，他大惊失色——中锋李永陶竟然已经从侧翼跳了过来，宛如泰山压顶，双手几乎遮住了杨聪的视线！ 形势突变，杨聪立刻扭腰折转，抛球出手。配合十分默契的程飞，此时正冲出了两人的夹防，接过球便急停跃起！ “漂亮！”余阳话音未落，顿时变了脸色。 一条火红色的身影疾飞而至，居然冲在程飞身前，狠狠地一拍！ “啪”的一声脆响，程飞的这一球活生生地被盖了个正着！ “哇哦！”水院附中的拉拉队立刻激动地大喊起来，在寂静的场馆内格外刺耳！ 王志文和祁海洋同时上前抢球！祁海洋完全是拼上身家性命，简直向足球守门员扑救一般，直接张开双臂抱住了球，两人一番牵扯，都摔倒在地上！ 倒地之时，篮球从祁海洋臂弯中飞了出来，原凡马不停蹄，接过球就往前冲过去！ 后面，程飞奋足紧追！ 两人如同电光石火般杀了过去，满场惊呼！ 程飞在追防的过程中，速度竟然丝毫不逊于原凡，甚至还要更快！他身体上的潜质，看来远远不止弹跳力变态这一项而已，就连瞬间爆发的速度也是如此惊人，难怪能不断地调整并且适应张老头那种很过分的防守要求。他的身体能力，随着防守技术和强度的增加，已经慢慢地崭露头角。 原凡绷紧小腿的肌肉，一声怒吼，跨了两步之后，凌空跃起！ 程飞犹如神兵天降，居高临下，一把按住了原凡右手所持的篮球，这个动作也是孤注一掷的招式了。在比赛最关键的时刻，一向崇尚君子防守的程飞，也顾忌不了太多了。程飞跳跃之高，腋下竟然都盖住了原凡的头顶！ 撞压之下，原凡顿时失去平衡。可怕的是，他虽然身体失去平衡，手上的动作却仍然做完了。程飞虽然压住了他手中的篮球，但是毕竟还在他掌握之中，实际上，为了让一球顺利地出手，原凡放弃了平衡肢体以安全着陆的可能，他选择了极其危险的方式！ 程飞压住篮球，空中失衡的原凡竟然借着失衡的身体角度，在几乎与地面平行的角度，先收球，再用左手拨了上去！ 满场惊呼之中，程飞与原凡一同摔了下去，但程飞在落下去的同时，拉了原凡一把，两人一同倒在篮架之下！ 全场观众的眼神都集中在那一球上，随着哨声吹响，篮球高高飞起，在篮圈上弹了几下，最终掉了下来！ “谢谢……”原凡站起身来，疲惫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真诚的笑容。 程飞却没有回应，他茫然地望向裁判。 “是加罚一球吗？”余阳紧张地站起来，翘望裁判那边。 余阳也走过去拿起了球，准备加罚。 裁判摆了摆手，又吹响了绵长的哨音，清亮的声音响彻场馆：“全场比赛结束！” “什么……”余阳愣住了。 王志文愣住了。杨聪愣住了。刚才还在策马拼杀的游骑兵们，全都愣住了。 这么快，这么快就结束了么？那浴血拼搏的瞬间、那反超得分的疯狂，还激荡在脑海里，余温还没有散去。 一切，却已变得毫无意义。 场馆内，水院附中的球员、拉拉队又笑又跳，甚至好些人都流下了眼泪。 程飞还是那么茫然地站在原地没动，仿佛变成了一尊石像。 原凡既没有哭也没有笑，他是那么平静地走过来，拍了拍程飞的肩膀。 “还远远没有结束呢，我们都还有希望，不对么？让我们相互祝福吧！” 说完，原凡，这位在最后时刻迸射光芒、为水院附中保留晋级希望的老将，扬起右臂，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迎接队友们的欢呼。 程飞望向窗外，眼中竟然噙着点点泪花，他点了点头。 不知是对原凡，还是对他自己。 第八十二章 兄弟 又一个早晨。对于大多数的学生来说，这是一个普通的早晨，但对于204寝室的诸位兄弟们而言，这个早晨很特别。 遗憾与疲惫让他们直到七点半才起床。 程飞下床都有些困难了，每做个动作都要轻轻地“啊”一声。现在他全身都感觉非常酸痛，每一寸肌肉都在叫苦连天。如果赢了比赛，这些也许都不是问题，但是昨天晚上他们都没有睡好，比赛最后阶段的突然转折仿佛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命，这就是命啊！”陈杰那张乌鸦嘴开口了。 邓亮只是叹了一口气，拿着洗脸盆，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众人沉默无语，穿戴衣裤，整理床铺。 就在他们败给水院附中之前，职高校队以74：52战胜了葛一中校队。职高以两战全胜的成绩目前站在第一名的位置上。六中和附中都是一胜一负，葛一中是两战皆墨。 程飞对这个赛制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管怎样，最后一场不能输掉。一旦输掉，职高肯定夺得晋级权，六中就彻底没戏了。 游骑兵们早晨出去上学时，没看见张老头，不过中午放学回来后，张老头就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并叫住了他们：“程飞！你们都过来一下！” 程飞、王志文等几个先回来的人，像是做了错事似的走了进来。 一向脾气火爆的张老头好像对昨天的结果不是特别生气，只字不提。他看着手中的一张纸，说道：“刚才你们那个叫余什么的朋友把职高的资料拿过来了，我看了一下，又出去咨询了一下几位体育老师的意见。你们明天的对手很难对付，都是成年人，打法很野蛮，而且明天是我们到他们学校去打……” “啊？”程飞等人都瞪大了眼睛，心里顿时沉了一下，“到职高去打比赛？” 张老头若无其事地说道：“怎么？不敢去？” 游骑兵们一时无言以对，脑海中浮现了六中校队伤痕累累的可怕景象。 “还是老时间，篮球场见。”张老头一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程飞脑袋“轰”的一下，心想都累成这样子了，哪里还有体力训练？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昨天比赛的失利，心里还有阴影，也觉着有点对不住张老头这么多天来辛苦的教诲，所以就没有说什么。 明天啊，明天。一场真正关系着生死出线的大决战即将到来。 这注定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恶战。 没过多久，游骑兵们都在204寝室里聚齐了，听到程飞等人带来的这个消息，心情都无比沉重，此时此刻身体的不适都算不了什么了，简直像是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的病人一般，希望，正在渐渐地消逝。 他们从食堂打来饭菜，郁闷地一口口吃着，很少讲话。 寝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一群人，那些人全都走了进来。程飞抬头看时，胡海涛那极富特色的低沉嗓音就响了起来：“哎！兄弟伙，明天要奔赴地狱了吧？” 刘俊锋板着脸吼道：“我靠，都这样了你还开玩笑？” 壮实的郝侠走过来，一把搂住了刘俊锋的脖子，笑道：“没开玩笑，你们这群菜鸟要是去了职高那边，不是说的，罗拐子都不用上场，光那些油子哥儿用眼神就把你们吓得尿裤子！” 王志文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我说，你们来不是为了说风凉话的吧？” 不光是胡海涛、郝侠，他们认识的其他高二生，马强、徐琨、张卫国、杨利等人，还有高三生，吕华明、黄杰等人，总之，全体来自水泥厂的住校生全都到齐了。偌大的204寝室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胡海涛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们商量过了，明天集体逃课，看你们打球去！” 程飞等人全都惊讶地从饭缸中抬起头来。 “职高那边可不是开玩笑的，全葛洲坝要说最乱的地方，除了一个南山头的技校，就是北山头的职高了，”胡海涛继续说道，“上次校队的遭遇你们也都知道了，这次你们去他们那里打这么重要的比赛，老子真操他妈的赛事组委会，明摆着把我们六中往火坑里面推！” “知不知道职高连胜两场，怎么这么厉害？”郝侠说道，他是预备的飞行员，又能说会道，消息来源很多，“打球那是脏就一个字，全都是犯规动作，野蛮得很，别的队伍怎么吃得消？他们到客场打水院附中，那个高一的中锋刚上场就差点搞起架来，后来干脆没有上场，原凡拼了老命地打，后来也打怕了，全上替补，输了。葛一中也是主场打，不用说，几乎全被废了，看对方那阵势，吓都吓着了。那哪是打篮球的，一看还以为是古惑仔上街砍人……” “别吓着他们了。”张卫国打断了郝侠的话。 “不用怕！”胡海涛把结实的胸脯拍得嘭嘭直响，“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们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更何况你们是为六中打比赛，我们脸上也有光啊！没得说，明天带上家伙，全体跟着你们走，要是搞起架来，老子第一个往上冲！” “人多了，也有个气势，去壮壮胆。”杨利淡然说道。 程飞眼眶一热。刘俊锋一拍桌子，站在凳子上说道：“他娘的，够义气！” 王志文也站起来，抿着嘴唇，和郝侠狠狠地击掌。 “啪”的清脆响声，让204寝室里顿时活跃了起来。胡海涛和郝侠这两个活宝，嘴皮子不停地煽动情绪：“有老子们在，不用怕，杀他们个满地找牙！” 一片笑声当中，程飞感到一股温暖弥漫心扉。看着兄弟们刚才苍白的脸色全都好转，笑意盈盈的模样，想必也是同样的感受吧！ 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我们还有兄弟！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程飞在吗？” 大家全都安静下来，回头看去，身高一米八五的张翼飞站在门口，显得鹤立鸡群，煞是醒目。多数人用略带敌意和质疑目光望向这位名义上是校队成员的一年级新秀。 张翼飞没有看其他人，只是笑着对程飞说道：“明天要加油！我们高一联队会全体到场，为你们加油助威！” 说完，他挥手作别，走开了。 ※※※※※※※※※※※※※※※※※※※※※※※※※※※※※※※※※※※※ 下午四点钟，游骑兵们又得到特权，提前离开教室，到球馆训练。 张老头早已等在那里。王宝江也在。 “列队！”张老头又虎起一张狮子脸，大声喊道。 游骑兵们马上站成一排，整整齐齐，看起来非常训练有素。 “王志文带队，先绕场跑十圈！”张老头下令。 “是！”王志文马上带头跑了起来，游骑兵们跟了上去，但是明显动作都很僵硬，速度非常缓慢。就连一向体力充沛的王志文、杨聪和刘俊锋等人，都看起来非常不在状态。 “怎么搞的怎么搞的？”张老头吼了起来，“动作快点，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 游骑兵们勉强加快了速度，大腿和小腿上的肌肉酸的要命。 “小伙子们昨天太拼命了，情有可原……”王宝江赶紧说情。 张老头哼了一声：“还不是没拼下来？” 王宝江叹道：“篮球是圆的，小伙子们最后输的确实有点冤。” 张老头忽然笑了笑：“小王，我晓得你对我的训练方法和临场指挥不满。我倒是要问你个问题，要是这次拿不到晋级的名额，你是不是要怪我这个老头子啊？” 王宝江面露难色：“不敢，不过……” 张老头哈哈一笑：“怪就怪嘛，不过说实话，我对这个晋级名额，确实兴趣索然啊！” 第八十三章 血战职高(一) 一九九六年四月十九日，周五。最后一轮晋级赛。 下午两点钟开始，游骑兵们就在张老头的带领下到篮球馆作赛前热身了，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体状况依然没有恢复，依然非常疲劳。前天的大战几乎消耗了这群年轻人的全部精力，本来特别锻炼了体力的程飞，现在似乎又回到了上学期的样子，才跑了几圈，就开始微微地喘气，投篮热身的时候，竟然连续几次投出了空气球。 张老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过脸上仍是不动声色。 下午三点半，王宝江和田生勇两位老师急匆匆地走进了篮球馆，游骑兵停止了训练，望着他们。张老头也站了起来。 “快，车子已经准备好了，直接出发吧！”王宝江高声说道。 张老头一挥手，游骑兵们赶紧去拿各自的书包，里面装着一些水、毛巾和换的衣物。 他们匆匆地走下楼去，王宝江看起来心情并不好，不过还是强颜欢笑地挨个拍了拍游骑兵的肩膀：“好好打！给我们六中争光啊！” 程飞等人也笑着一一点头回应。谁都没有说话，心情格外沉重。 他们走过举办高一篮球联赛的两片球场，走过教学楼的门前。楼下的十几间教室里，无数道目光从里面射了出来。这时，程飞看到各个楼层、各个教室里都有零散的学生跑了出来，他认得，余静、王悦欣等拉拉队员，胡海涛、郝侠等来自水泥厂的一批兄弟，还有高一联队的一帮人等，都匆匆地从楼上下来了。 六中的大车就停在门口，程飞一行人挨个上车，胡海涛他们也跟了过来，被王宝江拦住了：“哎？胡海涛，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哦！”胡海涛谄媚地笑道，“我们都请好了假，就等着去给他们加油呢！” 王宝江怀疑地瞟了他们一眼，又笑了笑，说道：“行！只要车子坐的下，都上来吧！” “谢谢王老师！”胡海涛赶紧道谢，四十来人都涌上了车子，有的连位置都没有了，就站着。胡海涛他们都和程飞等人击掌致意，张翼飞等高一联队的人也都朝他们点头。 “哦哦，好大一车子人哪！”学校的司机走上车来，笑道，“还是我们六中最团结，这次出现名额我们是拿定了！” 郝侠大声喊道：“托您吉言，一定拿到！” 车上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十几分钟后，大车就开进了葛洲坝职业高中。这所高中在绵长东山的北面，掩映于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当车子一开进小区，刚才还在谈笑风生的六中学生们，全都闭嘴不言，一股肃杀之气迎面扑来。就连王宝江和田生勇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程飞望着窗外，看到车子经过了一片片球场，上面有不少人在打球，明显都是成年人的身材，一个个凶猛异常，汗流浃背。 大车在一座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到了。”王宝江简短地说道，然后第一个走下车。 程飞深吸一口气，大家全都表情凝重地挨个走下车。 这座建筑物就是职高的体育馆，一楼便是篮球馆。馆前的台阶上，有几位老师模样的人正在那里闲聊，似乎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哎哟，王老师，好久不见了！”一个剃着平头、身板结实的年轻老师走上前来。 王宝江也微笑着和他握手，接着又和其他几位老师打了招呼。程飞他们也都很礼貌地问好，不过，在这表面友好的气氛下面，程飞能感觉到一种不自然的气氛，甚至有些杀戮的味道在里面。 “你们这次带了这么多人来啊，哎哟，气势汹汹啊！”那老师调侃着说道。 “都是自愿来加油的学生。”王宝江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这一大群人就走进了篮球馆。 一看到场馆内的景象，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程飞还是大吃一惊。 这个场馆比六中的要大一些，还有二楼的观众台。里面足足挤了五六百人，从上倒下都是满满当当的，还有不少标语牌子在晃动，上面写着“晋级名额，唾手可得”，“职高三连胜，打垮葛六中”的字样，相当挑衅。 一见到程飞等人进来，整个场馆马上就安静下来，很快又爆发出比刚才更大的喊声。很多职高的学生竟然在高声给六中喝倒彩，甚至有些学生还比出了中指，嚣张得不知所以。 程飞看到这里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王宝江摇了摇头，想对旁边职高的老师说什么，欲言又止。上次，六中校队在这里发生恶性事件，王宝江一直都引咎自责，怪学校自己没有派老师出去，所以这次他也特别和田生勇一起来，就算比赛打得激烈些，也不至于让这群孩子受伤。 在其中一个半场上，一群身穿纯黑球衣的大个子正在热身，此时他们都站着，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蔑视地瞧着走进来的六中二队。 余汉文从程飞他们当中走出来，径直走到对面。一个身高大约有一米八二左右、满脸横肉的家伙，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余汉文的肩膀：“文子来了，今天帮哪边加油啊？” 余汉文尴尬地笑了笑：“我来看看罗拐子打球嘛……” “好哇，”罗拐子笑道，“看我们怎么把你们这个什么二队打得屁滚尿流。” 余汉文赔着笑，脸上却露出了些许不快的神色。篮球队里的一些人都认得他，挨个和余汉文打过了招呼，余汉文也不好意思走，就站到了职高的拉拉队那边去了。 裁判组已经准备就绪，记分牌摆好了位置。 胡海涛等一群人也都站好了地方，个个脸色严峻，双手抱胸。高一联队也是如此，余阳早已赶到这里，和余静、王悦欣等拉拉队的人站到了一起。在敌意浓重的海洋包围下，他们努力挺直了胸膛。 主裁判吹响了哨子，做出手势，示意双方队员全都入场，握手致意。 204寝室的兄弟们身穿橙红色的亮眼球服，登上场时，一阵非常响亮的嘘声从观众当中发了出来，很快全场都开始发出嘘声。胡海涛等人的脸涨得通红。 在嘘声的海洋当中，王志文、杨聪等人的脸色全都变得铁青。 罗拐子——程飞知道他的真名叫罗光亮，率领着上十个人走上前来。这么近地站在一起，程飞更清楚地看到这些人的模样，正如余阳所说的，全都是社会青年的形象，不少人染了头发，甚至有纹身，肌肉算不上特别发达，平均身高大约在一米八零左右，不过那股流氓气势扑面而来。 罗光亮带头和游骑兵们一一握手，脸上始终带着一种令人厌恶的怜悯笑容，似乎眼前的这群可怜虫就如蝼蚁一般不堪一击。等到和程飞握手时，他突然加大了力量，程飞痛得差一点叫出声来，接着便说道：“啊，我记得你，投篮挺准的……” 罗光亮说话时，嘴里有一股很重的烟臭味儿，冲得程飞摒住呼吸，根本顾不上答话。 所谓先礼后兵，礼节过后，替补队员就走下场去，先发队员留在场上。 篮球馆内的喊声越来越大，吵得程飞心烦意乱，只要眼睛稍微往观众那边瞟一眼，马上就能看到那些面貌丑恶的家伙在骂娘、嘲讽、讥笑……不光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景，王志文这样的老球员也没有遇见过，就连王宝江、张老头也都有些犯愣了。 这注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比赛。 程飞望向窗外，发现先前聚集的乌云已经压在天空上，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 第八十四章 血战职高(二) 葛洲坝六中首发出战的是，控卫王志文，分卫程飞，小前杨聪，大前张雨来，中锋邓亮。这是他们惯用的先发阵容，除了邓亮以外，其他人都拥有不容忽视的得分能力。 葛洲坝职高首发出战的是，控卫陈传兴，分卫朱俊州，小前罗光亮，大前郑智端，中锋黄志刚。这就是先后蹂躏了水院附中和葛一中的那套阵容，根据余阳所弄来的资料，这支球队的队长是罗光亮，也就是传说中东山上掌阀的罗拐子，他们的个人技术没有太出众的，大体上比较平均，不过身体素质都极好，平均身高在一米八二左右。 两方跳球，邓亮和黄志刚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胜出，但是邓亮的连续弹跳能力很强，黄志刚第二次起跳的时候还差一点点，结果被邓亮拨到了王志文手中。 “好！”余阳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召来一片不怀好意的目光。 王志文运球推进，等待己方跑位，也等待对方落位。可职高的控卫陈传兴已经逼了上来，寸步不离。陈传兴身高有一米七六左右，体型有些偏胖，反应却不慢，王志文试图闪身从边线突破，差点被挤了出去。 程飞还没跑两步，朱俊州的胳膊就伸了过来，身体有意无意地挤来挤去。 全场紧逼！压迫型的全场紧逼！ 一般篮球比赛开场时，防守方不会进行全场紧逼，多少都有些松懈，一方面是调整状态，另一方面是适应对方的战术和打法。开场实际上是一个相互试探的过程。很显然，职高根本没有想试探什么，一开场就要来下马威！ 王志文是何等人物，高一联赛的最佳球员，阵脚稍乱之后，他马上迅速撤后两步，猛然沉腰晃动。他的下盘特别稳，而上盘晃动幅度极大，不知多少人都不由自主地吃晃，陈传兴果然也不例外，身体重心一偏，眼睁睁地看着王志文优雅地掠过身边！ 这次突破，职高的防线立刻有些波动。 分卫朱俊州立即插上，王志文看得仔细，利用对方扑过来的惯性，突然把球换到左手，再度晃过了一个对手。按平时的习惯，王志文肯定往里面突了，可再一看，对方三名身高在一米八二以上的球员都在禁区附近，一犹豫，丢给了外线的程飞！ 程飞接球后，朱俊州尚未回防，但他一眼瞟见杨聪飞速由底线插入，立刻一个直塞，切入禁区的杨聪接球就上篮，速度之快，连镇守篮下的黄志刚连手都来不及举起来！ 球径直入网，刚才响彻全馆的嘘声总算小了一些。 “好球！”胡海涛、余阳他们禁不住大吼起来。 “他妈的，怎么让那小子钻进来了？”罗光亮骂骂咧咧地说道。 “盯死！盯死！”陈传兴挪动微微发福的身躯，声音洪亮地喊着。 王志文很快发现，虽然陈传兴的控球能力不咋样，但是他的力量明显占了上风，一推一挤之间，就到了前场。 罗光亮持球，指着前面的杨聪，意思是让队友来挡拆，目光中满是不屑。 陈传兴立刻上前挡住杨聪，罗光亮突然加速，瘦削的身体瞬间爆发出极快的速度，斜着**三分线！ 他没有料到的是，旁边的程飞居然急速横移，正好在他之前就封住了路线！ 罗光亮眼里冷光闪烁，在程飞伸手阻挡之前，猛地把纹满了青龙图案的双臂一扬，脚下竟然已经开始上篮之前的跨步了，而此时他还在几乎比罚球线还要远的位置！ 程飞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做这个动作，几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罗光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突然持球举高胳膊，而硬梆梆的肘子以极具冲击力的强度，狠狠地打在了程飞的脸上！ “啊！”程飞惊叫一声，整个人向后翻倒过去！ 罗光亮脚下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裁判的哨声当中，再大跨一步，接着腾空而起！ 篮下的邓亮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程飞的身上了，因此，罗光亮毫无阻拦地抡起右臂，“咔嚓”一声，将球扣进篮筐！ 他虽然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但是这样的弹跳力依然很惊人！ “哇——”全场都沸腾起来，欢呼声和口哨声响成一片！ “进攻犯规！”余阳吼了起来。 余静更是惊得捂住嘴巴，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躺倒在地上的程飞。 游骑兵们全都围了上去，程飞摆了摆手，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他那张原本白皙的脸庞上，赫然染了一滩醒目的猩红！脸颊上、嘴唇上、手掌上全都沾的有血迹！ 六中的学生全都傻了眼。 职高的学生看到了这场面，居然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连沉默片刻都没有，直接开始起哄！这满场的嘘声，让旁边的王宝江和田生勇感到阵阵心寒。 “没事，只是打到鼻子，所以流血了。”田生勇充当了临时校医，他把程飞扶到场边检查了一番。大家听到这话，心里才放下了一块石头，但那满脸的血确实触目惊心。 张老头吁了一口气，说道：“去清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口。” 田生勇点点头，程飞默然无语，和他一同穿过人群走出去。余阳还来不及阻拦，余静就抓起一条毛巾，追了上去。 裁判示意：“防守犯规，两分有效，加罚一次！” “啊！”余阳禁不住喊出声来，六中的学生也都是一脸无辜。王宝江面色阴沉。 难怪葛洲坝职高前两战那么轻松！难怪六中校队要和他们在场上动手！他们的打法竟然如此野蛮，很难说刚才罗光亮的那一肘子是不是故意的，他明明看见程飞已经站好位置，然后再抬臂强行前冲。而裁判呢，在程飞明显先站好位的情况下，居然判罚防守犯规。那满脸的血，也带不来一丝的同情心。 比赛继续进行，张老头派上李琳顶替程飞的位置。 罗光亮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站上罚球线。 一旁的杨聪把牙齿咬得嘎嘎作响，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烧。 “邦”，球弹筐而出，邓亮从禁区内飞身而起，惊人的弹跳力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一把就抓住了篮板球！可是，刚刚落地，尚未护球，黄志刚猛地掏了过来！ 邓亮猝不及防，手背一酸，球就掉在地上！ 黄志刚凶猛地抢过篮球，丢给一侧的陈传兴，此时一条人影突然闪电般杀到，直接断下了还在空中飞进的篮球！杨聪在空中就径直甩给了王志文，自己落地后则迅速扭转身体，电光石火般朝前场疾奔而去！ 王志文前冲两步，一个大甩，篮球越过罗光亮的头顶，送达杨聪的手中！ 杨聪运球快下，一马当先地冲进前场，三步上篮！ 而后急追过来的罗光亮，步子又大又急，居然早在杨聪之前就起跳了，他那细瘦狭长的跟腱猛地一紧一松，腾空跃起的高度和远度，让人惊叹不已！ 正在杨聪送球上篮的时候，已经够不到的罗光亮伸长胳膊，突然推了一把！ 空中是最没有平衡能力的时候，一股小小的力量都可能让人失去平衡，更何况这一股推力着实不小，杨聪大叫一声，手中的篮球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人则掉出了场外，撞到篮架的柱子上，又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呀！”胡海涛瞪大了通红的眼睛，推开人群大步上前，后面的郝侠、马强等一拨人紧紧跟上。 第八十五章 血战职高(三) 王宝江拦在了胡海涛他们前面。 对面的观众里，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显然绝非善类。而刚刚推倒了杨聪的罗光亮，则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朝胡海涛他们挑衅地笑了笑，说道：“哦，我推人犯规了。” “你他妈的……”胡海涛脸色铁青，抬脚就要冲上场去。 王宝江一把拉住了胡海涛，他的手劲大得吓人，像把钳子似的捏住了胡海涛的胳膊，胡海涛痛得差点喊出声来，不得不退了回来。看到胡海涛的动作，满场的职高学生开始议论纷纷，不怀好意地目光全都射了过来，有几个家伙甚至开始脱外套了。 “别惹事！”王宝江面对胡海涛等人吼道，他的声音非常洪亮，全场都听得见，很显然不是仅仅在警告胡海涛，“两边的老师都在场，有什么问题我们来解决，轮不到你们这些半大的毛小子操心！这是篮球比赛，打球要凭实力说话！” 听到王宝江提到了自己，职高的几名老师也只好点了点头。 “裁判老师，”王宝江虽然表面上和颜悦色，语气却不容置疑，“刚才这次有恶意犯规的嫌疑，我方出于对球员安全负责着想，希望场上秩序能维持在一个正常的状态。” 话说得明白，裁判也知道王宝江是六中体育部的副主任，于是马上吹响了哨子：“推人犯规，罚球两次，前场界外球。” 杨聪在王志文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奇怪的是，他倒没有特别愤怒的样子，只是朝裁判和王宝江他们点了点头，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我没事。” 王宝江摇着头，走了回去。 杨聪走到罚球线上，深吸一口气，稳稳地罚中了两球。 张雨来发前场界外球，王志文、杨聪全都被死死地卡住了，只好吊给了跑出来的邓亮，职高的中锋黄志刚倒没有跟出来，只是站在两分线附近，高举双手，来回跳动。 这么远的距离，邓亮不可能投篮，他犹豫了片刻，把球往地上一拍，直接往禁区里跨了两步，冲了进去！ 邓亮掠过黄志刚的身边，正准备跳起来，突然手背一麻，篮球被职高大前郑智端一掌拍了下来！郑智端马上冲上前抢过篮球，一把丢给了已经在往前跑的罗光亮。 “能不能不要这样打手啊？”邓亮极为不满地质问郑智端。 郑智端露出无辜的表情，两手一摊：“我打手了吗？裁判又没有吹，那就没有打手嘛！” 前方，罗光亮刚刚冲到三分线附近，杨聪就已经冲到了他前面，转身沉腰，一只手扶住了罗光亮的侧背。罗光亮没有打成快攻，嘿嘿一笑：“速度挺快的啊！”话音未落，突然左手一把推向杨聪，右手运球往里面冲去！ 他没料到这一推，杨聪根本没有动。杨聪本来身体素质就极好，精壮结实，反应敏捷，横跨一小步，干净利落地断下了罗光亮的球！ 罗光亮恼羞成怒，正要转身去抢，王志文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抓起篮球，飞身就跑！ 正打算参与进攻的职高球员赶紧回防，王志文脚下轻盈，犹如传说中的凌波微步，手上篮球跳跃不停。面对胖胖的陈传兴，他上身极具欺骗性地一顿一缩，再一个优雅地大幅度换手，直接晃了过去。 前面的分卫朱俊州赶紧补上前，要从侧面掏球，恰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间，王志文的左手立刻转到身后，一个漂亮的背后换手，脚下频率极快地碎步挪移，人已经冲进了三分线！ 黄志刚还坐镇禁区内准备痛下杀手，王志文却径直跳了起来，右膝曲起，右臂伸直了，没等大家看清楚，那球就已经飞了出去！ “梆”，篮球正面打板进筐！六中二队4：2取得领先！ 这一番进攻，当真是百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好球！”胡海涛他们使劲地鼓掌叫好，王宝江也频频点头，鼓起掌来。 “靠，我们的mvp啊！”刘俊锋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职高进攻，陈传兴利用身高体重牢牢地保护球，顺利带到前场。王志文发现一直顶着对方太消耗体力，索性退到三分线附近。 篮下的黄志刚持球发动进攻，强行转身投篮，不中！ 郑智端抢到了篮板，再攻，还是不中！ 一旦打起了阵地进攻，职高有三名以上的球员都冲进内线强打！邓亮本来的篮板能力在肉堆中哪里还能发挥，被对方连续抢到了三个进攻篮板，最后由黄志刚打了进去！ “职高必胜，打倒六中！职高必胜，打倒六中！”场边开始整齐地喊起了口号，声势还颇有些雄壮。只是这句子挑衅味道太浓，气得余静带着拉拉队跟着猛喊“六中加油”！ 王志文带球进攻，对方的内线却由两名大个子把守，只好又转了出来，把球传给了张雨来。神投手张雨来拔地就投，这一球却偏了出去，陈传兴一下子撞开了王志文，抢到篮板！ “走！”朱俊州拿球就跑，罗光亮挡住了杨聪，三个人迅速掠向前场！ 朱俊州切入禁区，直接三步上篮，没料到杨聪竟然摆脱了罗光亮的纠缠，硬是从侧面飞了过来，狠狠地扇了一个大帽！ 哨声随之响起，裁判喊道：“六中5号，打手犯规！” 杨聪皱着眉头，摊开手来。这时候他也说不清楚了，虽然感觉刚才应该是一个干净的盖帽，但是电光石火之间，也只有听裁判的意思。鬼知道裁判看清楚了没有！ 朱俊州罚中了第一个球，第二球却打在篮筐上弹了起来！ 邓亮与黄志刚同时跳了起来，同时抓住了下落的篮球，刚刚一落地，黄志刚异常凶猛地把篮球一拽！猝不及防的邓亮顿时失去了平衡，往后踉跄了几步，幸而靠在张雨来身上，没有摔倒。 黄志刚起手就投，不料空中人影暴现，竟然是杨聪凌空跃起，又是一个狠狠的盖帽！ “啪”的一声脆响，身高一米八六的黄志刚居然被身高一米七四的杨聪盖了个正着，胡海涛他们全都大吼起来：“盖的好！” 裁判犹豫了一下，没有吹哨子。 但是，罗光亮抢到了这个球，在黄志刚的身后起跳投篮，命中！ 职高领先了3分，比分为4：7。 游骑兵一发球，立刻发动闪电般的快攻。杨聪带球猛冲，罗光亮竟然不管是否危险，在看到杨聪高速冲刺的同时，直接伸直胳膊就插上前去要掏球！杨聪身体一歪，幸而控制了平衡，一马当先地杀进了前场！ 身后的罗光亮追得很急，虽说罗光亮的速度稍逊于他，但是杨聪很清楚这家伙下手很重，心中有所忌惮，所以放慢脚步。等罗光亮追上前要转身防守的刹那，看起来漫不经心、准备传球的杨聪，突然身体旋转，如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没想到，罗光亮虽然跟不上这个速度，但本能地一伸胳膊，正好打中了杨聪的小腹。杨聪大叫一声，持球的右手依然稳稳地往上一送，进球！ 比赛的节奏很快，就在胡海涛他们喝彩鼓掌的当儿，陈传兴已经把球交给了罗光亮，罗光亮迈开大步冲到了前场。杨聪紧随不舍，丝毫也不给对方突破的机会。在攻防两端，他显然表现出了强大的实力，或许，就是被程飞受伤下场所激怒的。 罗光亮眼中凶光毕露，他身体前倾，左手伸出去一挥，他的个子本身就比较高，因此直接扒拉到杨聪的脸上，手指刮过眼球，杨聪痛得本能地闭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松懈了力道，罗光亮趁机切入禁区，高举右臂！ “咔嚓”一声，又是一个气势汹汹的强力扣篮！ 第八十六章 血战职高(四) 在篮球场内如潮的呐喊声中，游骑兵们明显比较紧张和不适应。 毕竟，他们这是第一次在外校作战，平时很难听见如此多的人一起喝倒彩，六中拉拉队那么点人的声音根本听不见，淹没在职高学生的海洋当中。 环顾四周，全都是敌意浓浓的目光。 职高的学生很清楚，要出线，这一场是最为关键的比赛，而且葛洲坝六中一向是葛洲坝工程局内的老大，篮球方面向无敌手。职高自然把六中视为头号敌人。 比赛已经过去了8分钟，张雨来作为队里的第二号投手，竟然四次出手偏出，是游骑兵里发挥最为失常的球员；邓亮依然勇猛无比，虽然受困于对方两名高大凶猛的内线球员，仍然多次抢到了篮板；而这第一节内，游骑兵能够以21：20咬住比分，并领先1分，靠的正是王志文和杨聪的发挥。 相比葛洲坝一中和水院附中在职高面前的软弱表现，这两名名副其实的王牌级球员更显得难能可贵。 王志文的控球与突破，给职高造成了很大的困扰，防线多次出现空档，而张雨来所拉出来的空位投篮正是王志文所直接带来的，只可惜没有抓住机会进球。这位高一联赛的mvp，是场内最沉着的球员，他娴熟的控球，稳住了六中的后场。 杨聪超强的得分能力，则在第一节发挥得淋漓尽致。自从程飞下场，他似乎就突然爆发出来，面对身体素质高于自己的罗光亮，在攻防两端都没有落下风。游骑兵所拿下的21分当中，就有12分来自于他的贡献。 王宝江不动声色地看着，心里却是赞叹不已。职高的球员明显动作很大，很多动作都是犯规的流氓打法，这群孩子居然硬是顶了下来。只是，体力是很大的问题…… 暂停时间，罗光亮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下场，脸色极其难看。有些队员都不敢跟他搭话，知道这位东山上掌阀的老大脾气不好。 “陈传兴你他妈的是饭桶啊，贴着7号（王志文）上啊，妈的放他一下子切过来，”罗光亮笔划着，极不耐烦地吼道，“朱俊州怎么不协防？” “那小子速度太快了。”朱俊州不服气地说了一句，明显是说罗光亮自己都没有防好对位的球员，还要来怪别人。 “先前该跟他们打个招呼的。”黄志刚沉着脸说道。他说的打招呼，当然指的不是真的去问好。为了这一次职高出线，罗光亮确实发动了不少关系，四处打了“招呼”，葛一中和水院附中的发挥失常，和这也有关系。具体是如何打的“招呼”，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屁话，打这种队伍还需要打招呼？”罗光亮狠狠地瞪了黄志刚一眼，“防守的时候狠一点，下手要更狠一点，不要像个婆娘扭扭捏捏的。往死里防，还怕拿不下来？” 队员们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罗光亮早就和这届比赛的裁判搞好了关系，一般的犯规动作是不会吹哨的，万一动作大点也没有关系。不过，最肆无忌惮地就算罗光亮了，下手可谓毒辣，这三场比赛场场都搞下对方不止一个人。 人群中一阵骚动。田生勇带着程飞走了过来，他脸上已经基本清理干净了，但是脸色却有些苍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静也跟着走了过去。 “怎么样？”王宝江急切地问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张老头也开口问道。 “我们到处找医务室，谁想到要步行走好几分钟，然后让医生清理了一下，再做检查，脸上没有伤，就是鼻子里出血了。”田生勇回答。 “那就好，我还担心鼻子打破了。”王宝江松了一口气。 “能不能上场？”张老头问道。 “能。”程飞脸色平静，望了望对面的职高球员。满场的欢呼声让他头有点发晕，刚才那一拐子不轻，程飞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缓过神来。这还是第一次，他受伤出场。 最后两分钟，程飞换下李琳，仍是先发五虎。 这一上场，情势就不对了。游骑兵的打法没有太大改变，但是对方明显发狠了。 先是王志文助攻杨聪，杨聪在两人的夹击之下勉强出手上篮，但是失去了准心，被黄志刚拿到了篮板。裁判并没有吹防守犯规。 踉跄了几步的杨聪赶回去追防，不过程飞感觉到，他的脚步明显迟滞了很多。前天的那一战，艰苦卓绝，体力不足的因素已经开始暴露出来了。 先是杨聪，然后是王志文。他们在前8分钟与职高校队力拼，刚开始还生龙活虎，但现在就有些不对劲了，也因为对方的防守力度突然加强了很多。陈传兴防守王志文的时候，完全是连拉带拽，恨不得扑在他身上。 程飞一次接球后，闪过朱俊州的追防，拔起来投篮，球却打在筐上弹了起来！ “唉呀！”余静叫道。 余阳倒也冷静：“他不可能这么快找到状态的。” 邓亮大吼一声，居然在黄志刚面前摘下篮板，一顿脚，绕过去，再度出手！恼羞成怒的黄志刚一跃而起，竟然连人带球把邓亮从空中摁了下来！ 职高的学生疯狂的叫喊声淹没了球馆！ 罗光亮借助朱俊州的掩护，一下子冲进前场，但是程飞及时地补防，牢牢地顶住了他。罗光亮面带冷笑，背靠程飞，突然做了个向左突破的假动作，接着球一换手，想从右路突破。程飞咬紧牙关，死死地挡住了扑过来的罗光亮！ 这时，罗光亮一个勾手传球，陈传兴接球后，杨聪还在跟防罗光亮，来不及补防！ 陈传兴抓住机会，跳起来就投篮，程飞突然一大步跨起来，人在空中横移，竟然一手按住了陈传兴还未出手的篮球！ 球顿时脱手，打在陈传兴的脸上，与此同时，哨声响起！ 陈传兴胳膊一摆，猛地一推程飞的胸膛，程飞没料到对方竟然动粗，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推翻在地。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气势汹汹逼上前的陈传兴，又看了看跑过来的裁判。 显然，程飞根本没有和人动粗的经验，他万万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干什么！”杨聪一伸手，挡在程飞前面，冷冷地问道。 罗光亮一把将杨聪扯了开去，轻蔑地问道：“你干什么？” “这是比赛啊！”王志文也站上前来，目光凌厉地盯着陈传兴，“搞清楚！” 胡海涛把外套脱下来，狠狠地往地上一摔。郝侠、马强、徐琨等纷纷跟了上来，就连观战的六中高一联队，居然也跟在了这群高二生的后面。场面立刻大乱！ 全场一阵喧嚣，对面走过来很多流里流气的青年，一拨围住了场上的游骑兵，一拨围住了六中的学生。有的人甚至在大骂：“妈的，六中的臭**还敢在我们底盘上发飙！” 一场规模极大的冲突即将爆发，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怒吼在篮球馆内响起，振聋发聩！ “站到！都站到不动！”张老头的吼声把所有人都惊得一呆，“比赛没有结束！” “比赛结束了！”王宝江冷着脸走近场内，厉声说道，“我有权取消这次比赛，至于出线权，我们交给教育局的领导来判定，我保留申诉这次比赛的公正性问题……” 他扫了四周黑压压的年轻人一眼：“谁要是敢先动手，我王宝江以性命保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你们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罗光亮冷冷地哼了一声。 王宝江吁了一口气，走到游骑兵面前，护住他们，说道：“比赛结束了，我们现在就走，之后的事情交给我们大人处理，你们的任务完成了。”说着，他拍了拍程飞的肩膀。 程飞沉默片刻，望了张老头一眼，突然说道：“王老师，我们要求继续比赛！张主任说了，比赛还没有结束！” 王宝江愣住了，正要开口训斥，张老头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说得好，一定要打完比赛！”说完，他径直走到休息区，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抱着胳膊，冷冷地盯着前方。 第八十七章 血战职高(五) 王宝江没料到张老头竟然“临阵倒戈”，一时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田生勇则走到裁判身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职高的几名老师也挤上前来，把陈传兴等几个人拉了下去。气氛稍稍有些缓和，但是胡海涛等人还是和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对视着，寸步不让，一副随时都可以干架的派头。 裁判走上前来，跟王宝江说了几句什么。王宝江摇了摇头，沉默片刻，继而说道：“你要知道，我这次的责任也很大啊，上次我们六中校队就是在这里出了那么严重的事情，校长气得恨不得砍我们体育部的头！你看看刚才，如果再继续打下去，如果还出了事，谁负责？” 又这样闹腾了十来分钟，王宝江彻底失去了耐心，说：“行，这里我说话不算数，你们裁判组说了算，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是我还是要提出来，如果有谁破坏比赛秩序，谁就要承担全部后果！” 这句话明显是说给裁判听的。 说完，王宝江和田生勇都走到场下，游骑兵们也都走下场，准备第二节的比赛。职高的球员们站在场边，有说有笑，时不时还轻蔑地扫他们一眼。要说打架，这些人自然是家常便饭，但是也未必是什么事情都需要打架解决，尤其是亲历亲为更没必要。 当初，职高校队和六中校队挑起战火，实际上只是激化气氛，惹得对方忍不住动手，从而遭到围观学生的集体殴打；罗光亮对于许健的私人恩怨，要么是通过手下的小喽罗威胁威胁，要么是采取其他的手段让对方长长“见识”。所以，今天陈传兴等人动手，并非就是想真的要揍对方，只是这样的手段足以产生强烈的震慑，使得比赛或是这件事情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王宝江抱着胳膊，低声对田生勇说：“我们今天只能看着，镇在这里，让场面不要激化起来。不过我之前都没有想到，他们的问题还有裁判问题这么严重，不管结果如何，明天必须以六中校长的名义打一份报告给上头，再这样搞下去怎么行……” 这边，张老头在安排战术了。“王志文和杨聪下来休息，李琳、刘俊锋替上去。程飞，你不用紧逼防守了，如果对方已经切入了三分线内，就交给队友帮忙协防。” 程飞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张老头，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自从张老头成为教练以来，他一直强调防守、防守、拼命防守，尤其是对防守力度偏软的程飞，要求极其严格，宁愿牺牲程飞的手感，也要他掐死对位的球员，哪怕对位的是对方的王牌。此时，他怎么要程飞不用防守了？ 张老头盯着程飞，继续说道：“所有的球都交给你来组织，记住，只要有机会，就果断地进攻，不要把传球放在进攻前面！我要你释放全部的火力，统治第二节比赛，你能做到吗？” 程飞还没回过神来。 “到底能不能！”张老头提高音量，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能！”程飞赶紧回答。他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心中却有些忐忑。之前剑拔弩张的场景，或多或少影响了他的心情。 “六中必胜！”游骑兵们把头顶在一起，手掌相握，高喊口号！ “六中必胜！”胡海涛等人也大喊起来。 随着裁判哨声的吹响，篮球馆内重新热闹起来，虽然气氛有所缓和，但是火药味却不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郁。这场比赛毕竟把双方都逼到了生死的边缘。 “打垮他们！”杨聪拍了拍胸口，目光凛然地望着程飞。 程飞深吸一口气，竖起大拇指，走上球场。 之前裁判吹了程飞打手犯规，所以现在是陈传兴罚球。陈传兴的投篮技术很糟糕，连续两罚不中，邓亮飞身而起，抓下防守篮板。 程飞一接球，立刻飞身奔向前场，刘俊锋冲在最靠前的位置，但是职高回防很快，而且收缩到半场就开始盯人防守。陈传兴对上了程飞。这个胖子眼睛盯着程飞，故作凶狠，嘴角一丝轻蔑的微笑。他认为自己吃定了眼前这个小家伙。 程飞往前一突，胖子陈传兴竟然身体一拱，伸手一拍，差点把程飞撞了个趔趄，手掌打得火辣辣地生疼。陈传兴嘿嘿一笑，挑衅地盯着程飞的眼睛。 心头，一股怒火冲天而起！程飞这个乖乖学生，因为为人和善、学习成绩又好，所以从未受过欺负。不过，这种人也是最受不得别人欺负的。刚才陈传兴的嚣张表情浮现眼前，程飞突然恶气陡生，斗志轰然爆发！ 一步后退，右手控球，上身往左佯动，紧接着向右疾晃！ 这是杨聪擅长的运球突破动作！程飞的球感、节奏感，更是完美！他彻底晃过了扑错方向的陈传兴，飞箭一般射了出去！ 罗光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料到程飞的突破速度这么快，刚刚一步跨过来补防，程飞已经风一般从他身边掠了过去！罗光亮只来得及大叫一声：“拦住他！” 镇守内线的黄志刚马上扑了出来，程飞直冲过去，身体陡然向上一飘，似乎要起跳投篮，就在黄志刚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上跳动的同时，程飞的节奏忽然一变，矮身变向，轻盈地切过黄志刚身侧，面前禁区大开！ 他的节奏变换，如此诡异、如此轻巧，如此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半空中，程飞倏地伸出托球的右手，往上一拂，篮球仿佛停滞在空中旋转，又仿佛那篮筐像是在移动，一直移动到篮球的正下方，等着篮球掉了下来！ 连王宝江都看得痴了。 篮球馆内鸦雀无声，忽然有一人鼓起掌来。是站在职高那边的余汉文，罗光亮狠狠地瞪了一眼，余汉文才意识到自己不该鼓掌，尴尬地停下了手。胡海涛他们则缓过神来，大呼小叫，狂呼了一阵。 场下，王志文和杨聪对视一眼，摇头一笑。 尽管他们几乎天天和程飞在一起训练、比赛，但是程飞每每在场上的表现，依然出乎意料之外。而杨聪注意到，就连一向冷漠的张老头，脸上都无法掩饰地掠过一丝讶异。 陈传兴铁青着脸，带球到前场，直接就从程飞的身旁冲了过去！一方面，程飞得到了张老头的特赦令，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尽力防守；一方面，陈传兴的打法太过于野蛮，很难抗住那种体重的蛮力。 轻松突破程飞，陈传兴在两分线处背靠邓亮，然后转身投篮。这一球没有准心，打在篮筐上弹了起来，罗光亮竟然从外线飞身而起，抓住空中的篮球，顺势就是一个空中补扣！ “哐当”，篮筐巨震，球却弹飞了出去，外线的程飞立刻抓下篮球，直奔前场！ 在职高学生的一片怪叫声中，那边的分卫朱俊州本来站得也比较靠外，在程飞抓到球之前就迅速往后场回防，并沿着弧线跑动，想在三分线外就截住程飞。 但是朱俊州没有料到程飞的带球速度相当惊人，整个人笔直地射向前场！他立刻改变策略，也全力向前冲刺！两人就这样沿着赛场两边，急速地飞向前场！ “拦下来！”罗光亮气急败坏地吼道。 程飞径直杀向篮筐。王志文、杨聪、胡海涛等人全都站了起来。这不是程飞一贯的风格，明明外线有投篮的机会，而且追兵在旁，他居然义无反顾地还往前冲！ 两支利箭在篮下相撞！ 程飞持球跃起，朱俊州迎面而上，双手举得很高，壮实的前胸一下子就把斜着跳过来的程飞撞得往后飞去！ “嘟——”哨声响起！ 程飞整个人往后飞，却没有失去平衡，他单手托球，竟然做出一个标准的投篮的姿势！ 落地之后，那球直飞篮筐，倏然命中！ 第八十八章 血战职高(六) 王宝江走到张老头身边，低头说道：“张主任，您让程飞这么打？” 张老头“啊”了一声，不置可否，眼睛还是盯着场上。 王宝江皱着眉头，继续说道：“最好把程飞换下来，这种打法迟早要出问题的。” 张老头瞟了他一眼，说道：“球员在场上怎么打，教练只能给出具体的方案，又不能控制他们的手脚。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这样打很好嘛！程飞这小子还真出乎我意料，他居然能这么打球……” “现在气氛太紧张了，频繁身体接触，到时候控制不了局面就麻烦了……”王宝江频频摇头，忧心忡忡，“他为什么不在外线投篮，那是他擅长的方式才对。” 话音未落，程飞借助刘俊锋的空切掩护，在陈传兴面前起跳投篮。 他的手型和姿势依然是那么优美，只是少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陈传兴虽然给予的压力很大，但是面对程飞的高度和出手的迅疾，没有什么办法。尽管如此，程飞的投篮准头是有了，可是力度却有些不合适，竟然距离篮筐差了一点点！ 邓亮拼命和黄志刚争抢，罗光亮也冲了进去，夺过了篮球！ 每一次球权的竞争，都激烈得无以复加，邓亮所承担的压力之大，常人无法想像！ 余阳摇着头说：“从开始晋级赛以来，一直到现在，程飞都没有恢复手感，看来比赛的强度确实太大了，也不知道他是一时适应不过来，还是……” “还是什么？”余静问道。 “还是他只有这样的命中率了，”余阳犹豫片刻，仍然把担心说了出来，“我算过，程飞这几场投篮不多，但是命中率只有50%多一点，虽然也挺高了，但是和以前将近80%的命中率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他应该可以找到原来的手感……”余静摇着头说道。 余阳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他心里很清楚，一个外线球员能做到过半的命中率，已经算是神投了。程飞正是因为发觉外线命中率急剧下跌，所以在接受了张老头交付的任务后，开始尝试冲击内线。冲击内线，一般情况而言比外线远投的确会更具效率。 余阳猜对了一半，另一半的原因却是，程飞被激怒了。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社会青年，作为众人眼里的乖乖学生，他一直以来就对这群人怀有特别厌恶的情感。当陈传兴恶意侵犯的时候，程飞一时有些茫然，继而便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恶感自心底生起。他绝不是胆小怕事的人，甚至可以说不懂得胆小怕事。这种反应，在刻意惹事的职高球员面前，起到了他们所没有料到的相反效果。 程飞持球伫立，面前站着罗光亮。 “挺能突的嘛，小子！”罗光亮盯着程飞，露出一丝冷笑，“老子陪你玩玩！” “掐死他！掐死他！”旁边的混混们肆无忌惮地大声喊起来。 程飞的目光淡然地越过罗光亮的头顶，双手忽然一举，球高飞过去！罗光亮一愣，回头正看见刘俊锋跨着大步，正好接住程飞吊过的篮球，脚下犹如风驰电掣，斜切入禁区！ 追防的朱俊州虽然已经漏了人，但是黄志刚出了禁区，封死了刘俊锋的突破路线！ 罗光亮再一回头，心里暗叫不好，程飞果然已经疾奔过去，接住了刘俊锋在空中传来的球！罗光亮急忙转身飞奔，两步就跨到了程飞的面前！ 此时，程飞突然身子往上一送，堪堪就要起跳投篮！ 这个动作如此逼真，罗光亮毫不犹豫地就跳了起来，而且泰山压顶，誓要把对方盖个结结实实！可是，罗光亮万万没有料到，“已经跳起来”的程飞居然沉腰下身，转眼就从他的一侧掠了过去！ “犯规！”罗光亮大喊，他认定这毫无疑问是起跳犯规！ 可是裁判望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吹哨子。 程飞掠进禁区，人又往外拐去，似乎要回到外线投篮。黄志刚本要回禁区防守，被程飞这一带动，不由自主地往外面跨了两步。没料到程飞突然换手，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的，身体硬是拉了回来，人已经在篮下了！ 左手轻送，擦板进球！ “好球！”胡海涛他们情不自禁地拍手大喊。 “刚才起跳犯规了！”罗光亮满脸怒气地走向裁判，大喊道。 “拐子！”陈传兴铁青着脸，拉了一把罗光亮，低声说道，“刚才那是一个假动作，没有起跳，脚尖没有离地……” 罗光亮哑然，须臾，狠狠地踢了一脚空气，嘴里骂着什么难听的话。 职高已经落后了5分，现在的比分是27：22。 职高发动进攻，罗光亮要来球，站在三分线外不动，一手拿球，一手朝着程飞勾勾食指，比划着挑衅的手势。程飞不为所动，仍是紧贴着和自己对位的朱俊州。实际上，他很想和这个罗拐子来一次痛快淋漓的单挑！但是这家伙十有**要对自己犯规，若是再受伤下场，实在是不值得。 “来啊！”罗光亮吼道，“怕了是不是？刚才不是很嚣张嘛！” 王宝江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这个球场上的火药桶。 刘俊锋“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别叫了，先过了我再说！” 罗光亮低下头瞧着这个瘦猴似的家伙，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凭你也拦得住我？你是马戏团来的吧？让老子好好教教你，什么叫打篮球！”他瘦长的胳膊肆无忌惮地推开刘俊锋，一只手运球就往内线冲！ 刘俊锋马上撤步，眼疾手快，一下子拍下了罗光亮手里的球。罗光亮赶紧救起球，又开始运了起来，嘴里说道：“有两手啊，看看爷爷的本事！” 罗光亮忽然运球掠过刘俊锋的右侧，这一次他没有直插内线，而是有些偏外的角度。刘俊锋往后撤步，却判断失误，扑了个空，与此同时，程飞横移一步，跃了起来！ 罗光亮的身体往后仰70度，右臂一伸，手中的球便弹了出去。竟然是后仰跳投！ 程飞也没有料到，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这球从头顶高飞过去！ “呜哦——”职高的学生没等进球就开始集体叫了起来，除了单臂扣篮，罗光亮平时最喜欢玩后仰跳投来耍帅。他称自己的后仰跳投深得乔丹真传，是无法防御的绝招，一旦用了出来，能不能得分只在自己的手感。 可惜，他显然没有手感。篮球打在篮筐一侧偏出，刘俊锋飞身而起，拿下篮板！ “走！”临时充当控卫的刘俊锋落地之后，立即飞奔而去。他的节奏感很是怪异，脚步忽而阔大，忽而碎小，上身晃动不停，犹如蛇一般灵活，近身贴防的陈传兴一时茫然，刘俊锋径直沿着边线插上前去！ 职高全体回防！ 他们收缩防线，打算死守篮下，完全遏制程飞和刘俊锋的突破！ 刘俊锋忽然跃起，双手一掷，程飞顿起，飞身接球，人影晃过，直杀内线！ “别想再来！”罗光亮眼中凶光迸射，犹如猛虎一般扑了过去，一看便是要痛下杀手的样子！他平时就满脸横肉，此刻更是凶神恶煞，青筋暴露，甚是骇人！除了几次大规模械斗时，旁人还真没有见过他这般凶狠的模样。 程飞突然顿脚，如水鸟捕鱼，跃出水面！ 罗光亮人在空中，脸色大惊！他那凶狠的动作，却彻底扑了个空！ 绝对标准的后仰跳投！程飞稳健地出手、投篮！ 落地后，罗光亮仍是带着那副惊讶万分的表情，回头望去，正见着那球划过优雅的弧线，“唰”的一声掀起雪白的浪花！ 第八十九章 血战职高(七)之进攻机器 偌大的篮球馆内寂然无声，余汉文站在职高的替补球员当中，瞪大了眼睛。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游骑兵都是他的“敌人”，但是篮球本身是不存在敌我的，它是一种竞技的艺术，越是了解它，越是懂得欣赏它。当技惊四座、精采绝伦的表演呈现在球场上时，真正的观众应该会有心灵上的震撼，而不是仇恨。 余汉文尤其感受到了这种震撼。 程飞很少使用后仰跳投，这是球场上几近无解的绝技，但是吴忠民老师曾经教导过他：在球场上不存在无解的绝技，再普通的手段，只要运用得当，一样能横扫千军。 在适当的时候，使用适当的方式。 在胡海涛等人拼命喝彩的同时，王宝江却隐隐感到一丝担忧。很显然，程飞的后仰跳投就是针对罗光亮而施展出来的，要不然，怎么罗光亮来一次后仰，程飞就突然也来一次。这不是巧合，程飞真有点故意跟职高对上的意思了。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呀！”罗光亮大吼一声，瞪着血红的眼睛杀进前场。程飞虚晃一枪，没有阻拦。 罗光亮硬起两步，飞身闯入禁区！ 他那种张牙舞爪的派头，胳膊胡乱挥动，正要上前防守的邓亮犹豫了一下。 “咔嚓”，又是一个雷霆霹雳般的扣篮！ 撇开罗光亮的其他篮球技术不说，他的扣篮确实赏心悦目。瘦削的身材，迅疾的劈扣，足够的弹跳，组合在一起，加上他常常练习扣篮积累的经验，造就了这个高中少有的扣将。 一次扣篮，扫光了程飞连续得分带来的阴霾，职高学生的情绪立刻高涨！ 程飞的心里，也微微有些触动，去年那一次拉下电灯泡的情景突然闪现在眼前。 “走！”刘俊锋的喊声打断了程飞的思绪，他接球疾奔。 换位防守，罗光亮盯上了程飞。学生联赛中，防守是最混乱的环节，没有谁一定要防谁这一说法。罗光亮虽然和程飞不对位，但是眼前这小子连续取分，又用自己本来最擅长的后仰跳投发出挑衅，他罗拐子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应战。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罗光亮不再出言挑衅，只是近身贴防，伸展开瘦长的双臂。 程飞默然沉腰，急速启动，变向突破，一气呵成！他矫健地掠过罗光亮的身侧…… 突然，程飞膝盖一软，就那么生生往前倒去，手中的篮球立刻失去了控制。胡海涛他们一齐“唉呀”叫了一声。只有程飞知道刚才前突的时候，绊到了罗光亮的脚，十有**是对方故意的。 但他叫也没叫，倒地的瞬间伸出双手，撑住身体，抬头看时，罗光亮已经带球快攻！ 前场二打一！罗光亮、朱俊州面对快速回防的刘俊锋，场内一片欢呼声响了起来！ 罗光亮没有传球，大步切入禁区，在刘俊锋的近身贴防之下，竟然侧身胡乱投了一个球！ 全场哗然！ 事实是，罗光亮低估了刘俊锋的防守力度，以为可以凭身体硬吃，实际上刘俊锋的力量远非外表所显示的，长期在足球场上摸爬滚打的他，早就习惯了身体碰撞，习惯了用身体卡位，并进行小动作干扰。 这一球没有进，落下来的时候，本来朱俊州可以拿到，没料想刘俊锋的弹速快得惊人，这边防住了罗光亮，立刻起跳，抓下篮板！ 全场又是一片哗然！ 刘俊锋抢下球，根本不待停顿，飞身掠向前场！ 罗光亮追了上来，居然直接一掌把猝不及防的刘俊锋推出了场外！ 场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王志文和杨聪立刻跑上前扶起了脸色铁青的刘俊锋，并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胳膊。刘俊锋额头上青筋暴起，嘴里不断地骂着脏话，要不是旁人拉着，真的就一脚踹上去了！ 王宝江和几名老师赶紧跑上来。但是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罗光亮根本没兴趣和刘俊锋纠缠，耸了耸肩，很坦然地在裁判那里领了一个恶意犯规，然后就转身走下场，嘴里说道：“老子下场休息，看你们玩儿！” 刘俊锋罚球两次，可由于情绪过于激动，无一罚中。但是六中还有边线发球权。 罗光亮一下场，职高校队的压力并未减轻多少，但是缺少了老大，气势上的确有所衰弱。程飞在边线接球，回身一看，竟然无人防守！ 他屈膝沉腰，起跳出手，手如苍穹揽月，臂若天鹅引项，潇洒优美至极！ 余阳站了起来，望着那球划过长虹经天般的弧线，径直落入篮网！ “唰”，久违的声音，是那么清脆悦耳！三分命中！ 32：24！游骑兵在程飞的率领下打出进攻的狂潮，一举把分差拉到了8分之多！ “程飞的手感似乎恢复了一点。”余阳自语道，“大概是渐渐适应了这种强度了吧……” 程飞在整个第二节大开杀戒，一人14投8中，取下了21分，另外刘俊锋也6投3中，拿了6分，这样，第二节结束时，六中以48：36领先职高达12分之多！ 中场休息时，六中这边一片欢欣鼓舞，而许多职高学生甚至都开始离开场馆，一些小青年眼神恶毒地不时瞟着程飞。罗光亮也失去了之前那种嚣张的气焰，面色非常难看。裁判受到了王宝江的压力，在第二节并没有做出明显的偏向，而程飞的超强进攻能力，又大大超出了职高校队的预料，一时间无人应对。 余阳望了一眼神色冷淡的张老头，心里很是纳闷：张老头在第二节一反常态，让程飞全力进攻，立刻就奏效了。既然他知道怎么用程飞，为什么以前却非要扬短避长呢？真是一个古怪的老头啊…… 尽管大家都很开心，但还不是提前庆祝胜利的时候。经过两节的浴血拼搏，几名主力的体力已经透支了，前天那场恶战造成的影响，或多或少地在小伙子们身上表现出来。王志文和杨聪支撑了第一节10分钟，现在的恢复情况仍然不好；程飞先是流了血，然后独力支撑第二节，看他苍白的脸色，几乎虚脱了；邓亮必须要休息，他和那些身强力壮的大个子连续肉搏了20分钟，尽管嘴上喊不累，众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不行了。 “下半场怎么应付呢？”王宝江忧心忡忡地问张老头。 张老头叹了一口气，问道：“晋级名额就那么重要？” 王宝江苦笑了一下：“作为六中体育部的老师，怎么会不看重这个晋级名额呢？虽然我也很心疼这些孩子……如果一开始就输掉比赛，或者当时就按照我的意思结束比赛，那也就罢了。可是现在都打到了这个份上，想说不要这个名额，还真是不容易。” 张老头忽然搭着王宝江的肩膀，低声笑道：“我老了，什么荣誉什么名额，早就看淡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这支队伍……说真的，我根本对晋级名额没兴趣，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尽可能地帮你这个忙，看这群孩子的了……” “什么叫帮我的忙？”王宝江忽然觉得和张老头的距离近了很多，不由笑道，“你也是六中的一份子，这是六中的事儿，大事！” 张老头摆摆手：“你要活到我这岁数，就不会认为这算什么大事了。下半场，程飞、王志文、杨聪，这三个人必须拼到最后一分钟，你的愿望能不能实现，就靠他们了。” 第九十章 血战职高(八) “职高必胜！打倒六中！” “六中你他妈的滚回去！” “垃圾六中！” 篮球馆内，数百名职高学生扯着嗓子乱喊，多数人倒不是认认真真帮己队加油，倒是操心起六中来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个不停。经历上一次的群殴事件，职高和六中已经结下了梁子。篮球的影响力就是这么大，据说这段时间职高的小混混专门打劫六中的学生，也是因为此事。 如潮的骂声中，胡海涛他们倒也冷静下来，只是自个儿说说笑笑，时不时冷冷地瞟周围一眼。第三节比赛已经开始，罗光亮再次披挂上阵。职高杀气腾腾。 职高一开始就传球失误，杨聪毫不客气，断下球直奔过去，干净利落地上篮进球！ 六中的分数终于到达了50分！领先优势也增长到了14分之多！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在这次得分后，游骑兵们竟然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低迷状态。 王志文的带球速度明显下降，就连晃人如无物的穿花蝴蝶步，也不再那么潇洒了。他运球试图突破陈传兴，却几度撞在这堵肉墙上，竟然都没有成功地突破过去。尽管如此，王志文的控球依然让人放心，即使两人包夹，也不会掉球。 杨聪的体力明显不足，虽然经过半个小时的休息，可一旦运动起来，速度下降了很多，动作明显迟缓了不少，两次强行上篮都没有命中，另外还在外线中距离连续投丢了三个球。 程飞几乎被罗光亮完全卡死，对方的防守力度强硬异常，罗光亮本来就长手长脚，天生就是防守的好材料，加上刻意犯规的小动作特别多，无时不刻都在拍打、推挤程飞。 上场之后的前三分钟内，第二节发威的程飞居然连球都没有接到！ “嘿！刚才挺活跃的，怎么现在成了阉了的公鸡了？”罗光亮死死地拉着程飞，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他休息了十几分钟，现在体力正是充沛的时候。 程飞不说话，左躲右闪，接过王志文的传球，左手运球，斜冲进三分线！ 罗光亮扒开王志文，迅速拦在程飞面前，一丝一毫的时间都没有给他。程飞撞在罗光亮身上，攻势顿挫，急忙转身护球。此时，他的脑袋都开始发昏了，不由得顶住了罗光亮的胸膛。 借着身体倾斜的姿势，程飞再度切入，在罗光亮跳起来前，往后一跃，整个人几乎没有任何力气平衡身体了，径直摔倒在地板上。手中的篮球却已经安全地飞了出去！ “铛”，篮球打筐而出，杨聪疾奔而至，夺下篮板，直接补投！ 球在篮筐上面晃了一圈，终于滚了进去！ 这竟然是游骑兵第三节所投进的第一个球！ 三分半钟，程飞在右侧弧顶跳投，不中！ 罗光亮如同恶狼一般撞开杨聪，直接在陈杰的头上扣篮！ 四分半钟，程飞在正面三分线外跳投，不中！ 黄志刚强打陈杰，造成防守犯规的同时，还打进一球！ 六分钟，程飞切入禁区，后仰跳投，不中！ 还是罗光亮，篮下接过陈传兴的传球，单臂抡扣！ 程飞不停地喘气，脸色由潮红转为苍白，又由苍白转为淡紫，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甚至还带有“嘶嘶”的声音。没人知道，程飞的喉头都有血腥的味道泛上来，他有点想吐了。 程飞借助杨聪的掩护，接球从罚球线切入内线，他没有再选择投篮。此刻的力量已经不足以让他维持空中的平衡和出手的力度，要拿分，必须靠近篮筐！因此，程飞直接跨步，用力地蹬地，手臂平伸向篮筐的方向！ 罗光亮从旁边扑来，一手按住程飞的腰部，一手去打篮球！ 程飞反应很快，立刻空中换手，左手将球托了上去！ 可他却忘了，对方的中锋黄志刚就站在左侧。黄志刚一伸手，压住了程飞来不及晃动的篮球，用力拍下的同时，将程飞连人带球打翻在地！ 职高球员哪里管那么多，黄志刚抢过篮球，马上丢给了往前跑的陈传兴。 程飞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看着王志文、杨聪等队友回追了几步，对方轻松地在篮下打板进球。整个第三节中，游骑兵总共只得了10分，就连王志文、杨聪和程飞这样的组合在场上，居然都只拿到了这么一点点分数，着实让余阳感到心寒。 而尽管职高校队的进攻效率也不太高，不过邓亮的下场让他们彻底控制了篮板球，频频打起了二次进攻，单节稳定地取下了25分。罗光亮非常活跃，左劈右扣，连投带罚，出尽了风头。 直到看见程飞站了起来，王宝江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点。他最怕学生们在比赛中受伤，刚才那样的对抗就是非常危险的。实际上，整场和职高的比赛都看得他心惊胆颤，而他也早就看明白了，职高校队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除了本身的恶劣球品，裁判也是很重要的因素。而裁判的执法，除了第二节因为王宝江的警告而比较正常以外，其余时间无不偏向于主队。这名裁判的来历他不是很清楚，不过王宝江暗自叮嘱自己，比赛结束后必须向上头反映这件事情，否则何谈比赛的公正？ 第三节结束，六中以58：61落后职高3分。 正在休息的时间，场馆里本来就闹哄哄的，突然又像在讨论什么事情。胡海涛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脸色立刻变了，他赶紧跑了过来，挤进正在听张老头训话的游骑兵当中。 “他们在说比分，比分出来了！”胡海涛激动地说道。 王宝江说：“别慌，慢慢说，什么比分出来了？” “那边水院附中和葛一中的比分出来了，听说是67：62！” “啊？”程飞他们还有王宝江、田生勇全都一激灵，“谁赢了？水院附中吗？” “我怎么听他们说是葛一中赢了啊！”胡海涛摸着后脑勺说，“真的！” “这怎么可能？”王宝江说，“水院附中比葛一中可强不少啊！” 田生勇快步走了出去，他去打电话询问比赛的具体情况。现在那边的比赛确实有可能结束了，这边六中的比赛因为中途闹了事，耽误了不少时间，早就应该结束了的。程飞的心紧张得扑扑直跳，他知道那边的比赛结果对最后的晋级名额会有很大的影响。 游骑兵们甚至都无心听张老头的训话了。王宝江也焦急地踱来踱去。 就在裁判吹响第四节开始的哨声，催促球员们上场的时候，田生勇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程飞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比赛的结果，但是田生勇的表情非常复杂，既有担忧，也有欣喜。 “是真的，水院附中输了球，62：67输给了葛一中！”田生勇清晰地说道。 “那也就是说，他们两支球队都是一胜两负！”王宝江很快接上嘴说道，“职高是两胜，我们是一胜一负！” “唉，那不是……”邓亮坐在凳子叹了一口气。 “没希望了吗？”程飞问道。 “不，”王宝江转身面对程飞，表情复杂，“这是最好的情况了，如果这一场我们能打赢，那么我们和职高就同样是两胜一负！” “根据规则，职高这一场又因为输给了我们，所以我们就能直接拿到晋级名额！”田生勇说道。他的声音带着无法克制的激动情绪。 能不激动吗？希望在前，却又是那么渺茫，尽管渺茫，却又有那么一线生机。 程飞如梦游一般走上场去，耳边回荡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只要赢下这场比赛，哪怕只是一分，我们就能拿到参加宜昌市赛区的晋级名额！” 第九十一章 血战职高(九)之突遭变故 最后十分钟的较量，将决定晋级名额的最后归属！ 裁判在催促球员上场，那边的职高球员也一直围在一起，紧张的商量着什么，而张老头此时才开始布置最后一节的上场球员：“最后十分钟，无论有多大的困难，都要顶住！我告诉过你们，决定一个球员是否优秀的关键因素，不是技术，不是身高，不是速度，是意志，是有能力打恶仗、血仗的意志！” 他环视一圈，游骑兵们都是精疲力竭，脸色苍白的模样。张老头忽然笑了笑，语气变得反常的温和：“我知道你们都累了，打完这一场比赛之后，无论是输是赢，我都要好好犒劳你们一顿，让你们的王老师买单，怎么样啊，王老师？” 王宝江本来心情矛盾，此时听见张老头说的话，也只有笑着说：“那当然，那当然！小伙子们都辛苦了，坚持打完最后十分钟，我请大家下馆子！” 张老头重新板起那张狮子脸，说道：“王志文、程飞、刘俊锋，你们三个人会打满剩下的十分钟，有问题吗？” “没有！”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还有陈杰、张雨来，你们上场吧！” 当程飞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场时，身后的王志文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坚持住，注意我给你的传球！” 程飞点点头，也拍了拍王志文的肩膀，一种生死患难的悲壮情绪涌上心头。他长出一口气，活动活动手指和脚腕，精疲力竭之后，已经无以支撑身体。但此时，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从暗处汹涌而来，似是张老头所说的那种“意志力”。 但是，走上球场的时候，他明显感到脚下都是轻飘飘的，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 “哇哦——”在场边数百名观众的喊声中，王志文控球推进，职高展开了全场紧逼防守。已经没有体力的王志文咬着牙，熟练地顶着陈传兴，几度变速，终于甩开，游骑兵立刻分散在前场各个角落。 程飞回跑，接过王志文的球。朱俊州紧紧逼上。 刘俊锋做墙，王志文反跑，这是很简单的配合战术，但是对于学生比赛来说基本够用了，很容易就能拉出投篮的空档来。只是，在这种强度的防守下，任何战术都不太管用了。跌跌撞撞的跑位过后，程飞的面前仍然是虎视眈眈的朱俊州。 身高体重的劣势，决定了游骑兵的挡拆做墙，不会有好的效果。 程飞举起球，突然身子一俯，右手运球，却不是往前冲或者切入内线，而是斜着向外侧跨了一步！朱俊州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错误判断后，瞬间和程飞之间落下了一两米的空档！ “一个好的投手，总是善于把握转瞬即逝的机会。” “要甘于做投手，投手解决问题总是简练而迅速，直接而轻松。” “投手不是球场上的核心、灵魂，甚至毫不起眼，但他们是真正操控胜利的魔法师。” 吴忠民的话似乎还响荡在耳边。唯有经过了真正的实战，程飞才明白这些话的含义。他曾是一个投手，但也曾不甘心只做一个投手，暗地里苦练突破技术，这些技术帮助他在场上多次化险为夷、撕开对手的胸膛，也曾在投篮手感不佳的时候提供了另外一种得分的有效方式，但是今天，在重重封锁之下，他必须再次做回一个投手。 一个百步穿杨、杀敌于千里之外的投手。 他抓住一瞬间的机会，在空中停顿片刻，扬起右臂，轻送篮球。 朱俊州扑过来时，程飞已经收手落地，往后场跑去。 “咚”，篮球打在篮圈内侧，进球！ 职高球员凶猛地反扑，汗水淋漓的罗光亮简直像一条泥鳅，从刘俊锋身边钻了过去，在陈杰面前打板投篮，不中！抢到进攻篮板，再投，还是不中！ 陈杰那点篮板能力在黄志刚和罗光亮的面前简直微不足道，他只能收效甚微地干扰了几下，而两人肆意在他头顶抢板，投篮，如此反复了三四次，终于把球给弄了进去！ 这边，王志文在外线突破陈传兴，空位投篮不中，神勇无比的刘俊锋竟然飞身抓下篮板，丢给了程飞。程飞在三分线外拔地而起，篮球划过漫长的弧线，终于打进了篮筐！ 三分球命中！六中追成了63平！ “程飞好样的！”余静高兴地跳了起来。“打平了！” “他的手感回来了！”余阳笑着和妹妹击掌相庆。 但是远远不到庆祝的时候，职高的攻势一波猛过一波，他们在第四节的战术意图很明显——完全控制篮板球，尤其是进攻篮板。中锋黄志刚、大前郑智端和小前罗光亮在进攻的时候，全部挤在禁区内，几乎没有一个球是外线投篮，全部打内线，即使打不进去，也能轻松博到犯规。 陈杰在没有拿到一个篮板球的情况下，连续被吹了三次犯规！ 这种近乎流氓的野蛮打法，保证了职高在进攻端的成功率。 而这边，程飞的手感恢复得异常可怕，三分线外3投2中，中远投几乎万无一失，常常是这边职高打了半天进一个球，而程飞在王志文和刘俊锋的穿插掩护下，出手就命中，然后哗啦啦回来防守。 第四节，无聊得令人犯困，却又紧张得让人窒息。 时间刚过五分钟，程飞就已经拿到了14分之多，无论朱俊州和罗光亮怎么防守，程飞都是出手必中，以一己之力硬是抗住了职高的攻势。 比分胶着上升，一直打到了72：71，六中还领先1分！ “那小子投篮可真准哪！” “真要命，他投中了多少个球了！” 就连场边的职高学生，也都禁不住感到程飞的可怕。 余汉文更是惊讶得不行，在朱俊州和罗光亮的连番照顾下，体力透支的程飞多次跌跌撞撞地出手投篮，但是球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就那么准确地掉进了篮筐。有一次罗光亮甚至打在了程飞的眼睛上，然后程飞才出手投篮，球还是进了！ 他所做的很简单，接球，要么晃开一步投篮，要么直接拔地就投。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做更多的动作了，能甩开些许的空档已经很不容易了。 距离全场比赛结束还有五分钟，张老头站了起来，准备叫暂停。 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王志文带球突破。从账面上来看，程飞拿到了全队所有的分数，但实际上王志文和刘俊锋的作用不可忽视，王志文的突破给职高带来了很大的困扰，陈传兴根本防不住王志文，每每王志文突破后直杀篮下，职高不得不收缩防守时，外线的空档自然就出来了。虽然王志文没有一次出手，但职高宁愿放外线投篮，也不可能让对方在内线进球。 王志文灵蛇般掠过了陈传兴，行云流水地换手变向，斜**内线。此时，朱俊州和陈传兴联手拦住了程飞，他们已经意识到不能再让程飞投下去了，一点点机会都不能再给。王志文立刻起跳，似投似送地把球丢了上去！ 球没有进！ 黄志刚还没有起跳，王志文就抢先跳了起来，他把球一拨，可在落下来的时候，却一脚踩在了身后的罗光亮脚上！ “啊！”一声惨叫响彻球馆，王志文犹如断线的人偶，突然手捏脚踝，倒在地上！ 罗光亮举起双手，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望着裁判。 这一突然的变故，不仅让程飞等球员惊呆了，连一向沉稳的张老头，也瞪大了眼睛。 第九十二章 血战职高(十) 馆外暴雨如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到五分钟，王志文脚踝受伤，形势剧变！ 在满场职高学生的欢呼声、嘘声中，王宝江和田生勇赶紧跑上场去，把王志文扶了下来。就连王志文这么坚强的人，也忍不住阵阵**，额头上立时滚下豆大的汗珠，表情非常痛苦。田生勇马上冲出球馆，去把医务室的人找过来。 裁判示意比赛必须继续进行，不能再耽搁了。 张老头的脸色异常严肃：“程飞，你打控卫，杨聪、邓亮，你们上场！” 程飞一惊。他几乎没有打过控卫这个位置，有王志文这个全校最强控卫的存在，他自然不会去想着打控卫的。平时，如果王志文的体力不够，总是刘俊锋或者杨聪打替补控卫。控卫该怎么打，程飞现在是一头雾水。 杨聪、邓亮抖擞精神，游骑兵们把手搭在一起，高声喊道：“六中必胜！” 他们大呼三声，然而这声音依然淹没在场馆内的欢呼声中。 “到底……”程飞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张老头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怎么打。 杨聪看出了程飞的心思，上场时说道：“把球一路带到前场，有机会就投篮，所有的决定都掌握在你手里。张老头是要让你来接管比赛，因为你上半节的手感太好了。” 程飞点了点头。身体的疼痛，却已透入骨髓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而控卫又承担着把球带过场的任务，同时要面对极其严密且持久的盯防。 他想的没有错。 从拿球开始，陈传兴上来紧逼防守，到了前场，朱俊州也冲了上来。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对于六中的头号得分手，当然要夹防。 程飞沉腰运球，作势右突，虚晃一枪，立刻左进！ 他的变向速度非常之快，节奏把握极好。陈传兴根本反应不及，直接被晃了个无影无踪！ 但是朱俊州很有经验，没有强行上前紧逼，而是略微后拖，这样就有时间能反应过来，从而跟进上去。程飞冲过了陈传兴，可旁边依然有朱俊州缠着。 他听不见满场的倒彩声。也听不见胡海涛、余阳他们嘶声竭力的呐喊。 他看不见周围的队友。唯有四周重重的黑影，宛如魔鬼的爪牙疯狂挥舞。 程飞喘着粗气，奋力杀进内线，急停跳投！ 他听见旁边朱俊州的吼声，还有罗光亮纵身扑来的影子！ “咚”，程飞落地后往后退了两步，却绊在朱俊州的脚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与此同时，篮球居然直坠篮网。一个漂亮的空心！ “还是防不住他！”陈传兴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罗光亮的脸色黑得可怕，只是大声喊道：“快发球，快发球！挡人！” 游骑兵也祭起了全场紧逼。这曾是他们很熟悉的打法，但是如今体力不足，却让他们觉得异常吃力。 此时，比赛已经进入到最**。 喊声、嘘声、掌声、喝彩声、加油声夹杂在一起，整个场馆隆隆犹如雷鸣。 余静声嘶力竭地喊着，咳嗽着，连一口水都顾不上喝。 王悦欣带着拉拉队，和胡海涛他们一起整齐地喊六中的名号，无奈在职高的海洋中显得如此微弱，场上的球员根本难以听见。 篮下的拼搏激烈非凡，邓亮咬着牙齿，拼命在空中与职高的高大内线对抗。罗光亮一击不中，黄志刚和邓亮一起跳起来抢篮板，邓亮竟然腾在空中，一把夺过了黄志刚已经拿在手里的篮球。他落地蹲下，死死地抱住了篮板球！ 程飞带球疾奔，职高球员立刻严防死守！ 他似乎已经快要虚脱了，神色木然，目光呆滞，汗流全身，喘息不止。仅仅凭着坚持到底的一致，程飞流畅地变换节奏，再一次甩开陈传兴和朱俊州的双人夹防，在罗光亮扑上来补防之前，三分线外拔地而起！ 我不行了。程飞出手的刹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绝望。 那球划过天空，直接落向篮下！一个三不沾！ 黄志刚径直接住篮球，丢给了罗光亮。职高校队立刻猛虎下山一般冲向前场，游骑兵紧紧跟进。两支队伍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每一次跑动都是百米冲刺，又是万米比拼！ 外线空档大开，程飞的腿脚犹如灌了铅似的，陈传兴在三分线外竟然无人防守！ 罗光亮直传，陈传兴顿了顿，出手三分！命中！ 场馆内掀起了排山倒海的喊声，罗光亮狠狠地冲过去和陈传兴撞胸，然后又使劲拍了拍陈传兴的后脑勺。职高球员都兴奋地跑上来，争先拍陈传兴的脑袋！ 此刻，比分打成了74平！ 程飞迈着沉重的步伐，跑到了篮下接球。汗水已经彻底湿透了他的头发，脸色变得异常苍白，重要的是，刚才那一个面包球打击了他的信心，也标志着火热的手感即将变得冰凉。 “程飞，”杨聪走过程飞身边，沉声说道，“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要死，也让我打头吧！”一向嬉皮笑脸的刘俊锋，此刻说话丝毫不像是开玩笑。 “篮下有我呢！”邓亮拍了拍程飞的肩膀，向前跑去。 一股激流冲荡在程飞全身。寂静忽然消失，场内的喊声透入耳中，而有一种声音，虽然听起来隔得非常遥远，却依然清晰可辨。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站着一群同样满头大汗、精疲力竭的人，他们拼命地挥舞着手臂，高声呐喊。余静迎上了程飞的目光，声音减弱，双手握在胸前，眼里满是关怀。 程飞微微一笑，抬起头来，一缕阳光射入了他的眼睛。 大雨停歇，红日逐云，光芒万丈。 篮球不是一个人的杀场。 杀红了眼的程飞，仿佛灵魂受到了洗涤，陡然精神大振。罗光亮看见他眼中闪烁着异彩，不禁心里一动，动身走上前去。在他内心深处，已经被程飞的得分能力所震撼了，甚至他永远也不会承认，他心里居然产生了一丝惧怕。他多次下重手都没有干掉这个身穿12号球衣的小子，而对方明显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只手擎天、力挽狂澜！ 陈传兴、朱俊州已经逼了上去，罗光亮也蠢蠢欲动，盯住程飞的一举一动。 程飞学着王志文的样子，后退两步，余出空间，突然沉腰缩身，敏捷地从右侧掠过！两人联防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何况还有罗光亮黄雀在后！但是，这一突破的姿势，立刻牵动了职高的防线！ 程飞一甩手，篮球疾飞，杨聪心有灵犀，拍马赶到，稳稳地接住篮球，只在地上运了一次，双脚接连蹬地，凌空飞向禁区！ 黄志刚本来站在篮板左侧，正要上前封堵从右侧上篮的杨聪，下盘却纹丝不动。邓亮背靠着他，双手后摆，死死地卡住了位置。黄志刚大惊之下，眼睁睁地看着杨聪挑篮入球！ “好球！”六中那边响起了一阵喝彩，职高的学生们则鸦雀无声。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三分钟。 罗光亮欲飞身扣篮，刘俊锋在空中把球拍飞。但是陈传兴抢到球，交给黄志刚篮下强打，造成了邓亮的防守犯规，两罚一中。比分为76：75。 程飞带球突破，面对三人夹防，稳稳地传给了右翼插上的刘俊锋。 刘俊锋犹如蛇行沙漠，大跨步楔进了如同虚设的职高防线，黄志刚赶紧上前追防，刘俊锋却没有继续突入，人在空中骑马射箭，篮球飞过黄志刚的头顶，砸在篮筐上弹了起来！ 黄志刚马上转身跳起，空中人影乍现！那人的腹部竟然压在了黄志刚的头顶，只见邓亮抓过刘俊锋投失的篮球，不待落地补篮，直接空中一个收腹爆扣！ 第九十三章 衣锦还乡 “咔嚓”，邓亮犹如神兵天降，气势如虹地一个空中爆扣！ 这一惊天扣篮，彻底把刚才还在嚣张喊叫的职高学生们给压了下去。场馆内顿时哑了声，而胡海涛他们则兴奋地跳了起来，疯狂地高声呐喊！ 78：75！杨聪、刘俊锋和邓亮的接连得分，让比分优势重新回到了六中的手里！ “嘟——”裁判吹哨，“职高请求暂停！” “好样的！”五虎将走下场，王宝江主动上前和他们击掌。 拉拉队员赶紧殷勤地递上水和毛巾，程飞只喝了两口，他不敢喝得太多。 “一定要坚持住！”张老头盯着他们的脸，说道，“对方已经挺不住了，别看他们样子凶猛，现在他们的体力未必比你们好，但是一定注意，别让他们下黑手，持球的人要多留个心眼，明白吗？” “明白！”程飞他们点点头。 张老头看着程飞，反常地笑了笑，说道：“控卫不好打吧？” 程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太乱来了，如果不是强行投那个三分球，后面也不会被他们追得那么紧。都是我的错！” “你打得很好！”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众人抬头一看，是在场边刚刚接受完治疗的王志文，他在田生勇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板凳上坐了下来。王志文面带微笑，眼神却异常坚定：“兄弟们，真不好意思，我挂彩了，全都靠你们了！” “你的脚怎么样？”程飞关切地问道。 “没事，”王志文轻松地说道，“但是估计一两个星期是上不了篮球场了。” “行了！呆在下面好好看着，大爷是怎么涮掉职高的！”刘俊锋扬起拳头，趾高气扬地说道。同时，他瞟了一眼拉拉队里的王悦欣，王悦欣顿时红了脸，把目光挪了开去。 “交给我们了！”程飞望着王志文说道。王志文抿着嘴唇，伸出手去。两个男孩的手紧紧地扳在一起。刹那间，程飞的思绪回到了去年的九月，那个难忘的夜晚…… 洗手池旁边，王志文用冷水淋湿了头发，程飞走过去说道：“我们一起打球，你教我。” “一言为定？”王志文伸出手来。 “一言为定。” 转眼间，时光飞逝，可那清澈的目光、真诚的握手，犹在昨日…… “嘟——”裁判催促双方登场。还有最后的两分多钟。 “上场啦！”刘俊锋高举起手臂，大声喝道。 五虎将聚在一起，五只手掌搭在一起。这时，胡海涛、郝侠等人走了过来，高一联队的球员张翼飞等人也走了过来，他们把游骑兵们围在中间，也伸出手，十几双手重重叠叠地搭在一起。 “六中必胜。”程飞左右望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六中必胜！”十几双手同时往下一按，十几张嘴同时吼道。 “六中必胜！”“六中必胜！” “职高必胜，打垮六中！”“职高必胜，打垮六中！” 在排山倒海的喊声当中，程飞带着204寝室的兄弟，英气勃勃地走上场去。而那边，罗光亮更是杀气腾腾。最后两分钟，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 “他们都是好样的！”王宝江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田生勇叹了口气，有些愧疚地说道：“老王啊，我还……真是有些喜欢他们了……” 职高发起进攻，他们已经失去了耐心。罗光亮要到篮球，面对杨聪的强力防守，两次尝试突破，全都被挡住了进攻路线。两人都大口大口地喘气，杨聪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下盘极稳，罗光亮就是把手搭在了他脸上，杨聪依然没有让步。 “挡人！”恼羞成怒的罗光亮吼道，看到胖胖的陈传兴跑过来，立刻带球切入！ 他的速度非常快，程飞立刻追过去补防！ “程飞！”张老头忽然厉声喊道，他的声音如一道闪电扎进了程飞的耳朵，惊得他浑身一震，刚要跳起来阻止罗光亮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罗光亮一跃而起，竟然右膝前顶，一副致人于死地的气势，硬是在来不及封盖的邓亮面前扣篮命中！ 幸好程飞没有冲上前去，否则非得遭到铁膝的直接击打！后果不堪设想！ “操你妈的六中！”罗光亮嚣张地落地后，大声怒骂着宣泄闷气！篮球馆内又是欢呼声如潮，职高的气势水涨船高，被这一次惊天扣篮给带动了起来！ 78：77！只差1分了！ 程飞一手挡着陈传兴，一手带球往前冲去。游骑兵全体快攻。但是职高知道程飞的厉害，防守的重心全都放在他的身上。程飞异常冷静，他并没有急于传球，而是左冲右突，吸引朱俊州、罗光亮的注意。 此时，杨聪突然从内线穿过来，一次反跑！程飞手中的篮球一停，眼神立刻飞向杨聪！ 罗光亮大吼一声，直接扑向杨聪的位置！ 没料到，这居然只是声东击西的计谋！程飞收球入手，在面前的朱俊州和罗光亮全都移步往杨聪的方向时，拔地而起！ 一个标准的跳投。 程飞扬起的手臂停留在上空，眼睛紧紧地盯着出手的篮球，随着那篮球“唰”的一声穿过篮网，他握紧了拳头，大喝了一声！ “好球！”喊声顿起！王宝江也不顾老师的身份，忍不住大喊起来！ 这一球的命中，依然保持了六中的3分优势。 但是，他们没有高兴太久，一番抢断与反抢断之后，职高球员在内线的强力进攻，由黄志刚再度打入一球。比分追到了80：79，还是1分的差距，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游骑兵发球，比赛还有最后的27秒钟，裁判高声喊出时间，提醒场上的球员。胡海涛立刻抬起手腕，看着手表，大声地读秒。在他的带动下，六中的学生全都一起喊了起来！这不但能提醒场上的球员，还能避免裁判在时间上作弊，可谓非常聪明的一举两得！ “18、17、16……” 程飞带球到前场，但是职高的球员简直像疯狗一样，张牙舞爪地抓他手中的篮球。他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明显的犯规动作都使了出来。只要能抢下篮球，他们就能起死回生！ 程飞摔倒在地，倒地之前把球从陈传兴的胯下滚了出去。 杨聪闪电般地冲上来抓起篮球，扭身就冲向篮下。时间所剩无几，这一球必须打进，不能给职高反扑的机会！罗光亮疾冲而至，挥手便打，杨聪转身护球，眼睛一亮，传给了冲过来的程飞！ 他爬起来然后冲刺的动作，竟然比尚未倒地的陈传兴和朱俊州还要快！ “8、7、6……” 程飞带球疾跨两步，飞身跃起。再不投篮，裁判一定要吹24秒了，如果让裁判抓到这个把柄，那么一整场的辛苦就付诸东流了！ 黄志刚怒吼着跳了起来，他伸着胳膊迎向程飞，而罗光亮也从身侧扑杀而至，两人眼看就要拽着程飞，生生把他摔倒在地！哪怕程飞拥有再厉害的得分能力，也不可能进球！ 程飞在空中扭转身体，竟然用背部顶住了黄志刚，两人的胳膊此时已经把程飞罩了个严严实实。此时，程飞在左侧背对篮筐，已然失去了投篮的位置。 罚球线处，朱俊州死命地挡住了杨聪。 左侧前方，陈传兴拉住了想要解围的刘俊锋。 那一刻几乎停止，裁判把哨子含在了嘴里，严厉地瞪着手表。 “还有我。”一个声音清晰地传入程飞的脑海中。他不用回头就知道，还有一个兄弟。 张雨来就在他的后面，在前场的右侧，方圆两米内无人防守。 他几乎整场比赛都那么的不起眼，以至于几乎所有的人都遗忘了他的存在。 程飞的右手从左臂腋下绕过，眼睛看也没有看——当然，他也不可能看见。篮球以一种极其隐蔽的方式，神奇地穿过了重重包围，直冲向一侧的张雨来。 这位204寝室的第二号神投、目光清澈的大男孩，早已做好了准备。当所有人惊讶地移动目光，看着他的时候，只见他已跳了起来，右前臂搁在脑后，投了出去！ 裁判的哨声同时吹响，那球划过天际，坠入篮网！ 最后三秒钟！ 绝望的罗光亮推开杨聪，大跨两步，从后场丢出篮球！那球飞过了前场篮板，打在篮球馆的墙壁上，“嘭”的一声落了下来！ 裁判愣了一下，吹响了全场比赛结束的哨声！ 最终的比分定格在82：79！ 葛洲坝六中二队以3分的优势，经历令人心惊胆颤的浴血奋战，力克已经连战连捷的强敌葛洲坝职高校队，夺得了至为宝贵的晋级名额！葛洲坝六中在校队主力全部受伤的艰难形势下，捍卫了篮球强校的名誉！ 在沉默的篮球馆内，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喊叫声，王宝江、田生勇像孩子一样欢呼着跑上场去，所有六中的学生全都冲上球场，余汉文也情不自禁地从职高休息区里飞奔而出，大喊大叫着跑了过去！ 余静的眼中满含泪水，竟然顾不了许多，一把抱住了程飞，幸而兄弟们全都抱在了一起，又笑又跳，谁也没有在意那么多，谁也不会在意那么多！ “我们赢啦！我们赢啦！”王志文一瘸一拐地跑过来，笑中带泪。 张老头微笑着望着他们，突然厉声喊道：“王老师，我老头子饿了，赶紧吃饭去吧！” 王宝江擦去激动的泪水，手臂一挥：“走！我们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第九十四章 今非昔比 四个多月后。一九九六年八月二十五日。 荆门市葛洲坝水泥厂家属区。 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程飞在卧室里的书桌前伏案疾书。桌子上摆着高二的各科课本。开学后，程飞就要结束高一的生活，成为高二学生了，他习惯于在寒暑假读完下一学期需要学习的课本。 “叮铃铃——”电话响了起来。程飞抬起头看了一眼闹钟，下午两点半。他一激灵，马上跳了起来，扔下笔就跑到客厅，接起电话，兴奋地应道：“喂——” “程飞，”妈妈的声音传来，“是妈妈！真是的，我们本来今天要回来的，但是临时又有事情，所以……” “哦，”程飞打断了她的话，“知道了。” 妈妈的声音有些尴尬：“我们特地在王府井给你买了一双球鞋，耐克的，很好看的，你爸爸说你穿上去肯定特别帅气！对了，你是三十一号去宜昌吧，我们肯定在三十号晚上能回来……” “好了，我知道了，我还有事情呢。”程飞冷冷地说道。 “那好吧，留的钱够用吧，注意多穿衣服，出去吃要吃好的，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程飞不耐烦地说道，“我挂了！” “好……”那边妈妈还没有说完，程飞就紧皱着眉头，挂下电话。与此同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叮铃铃——” 程飞立刻接起话筒：“喂——” “出发了，三点钟，灯光球场！”杨聪简洁地说道。 “好！”程飞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挂了电话，飞也似的冲回了卧室。 篮球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成为他最忠实的伙伴，也可以说，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 程飞最初想打篮球，是想改变别人对他的印象，让别人觉得他不是一个只会学习的好好学生。现在，他实现了这个愿望。这中间的血与泪，付出的代价之艰辛，只有程飞自己清楚。 在游骑兵中，他已经成为了最重要的一员。他不是名誉上的领袖，胜似领袖；不是名誉上的王牌，胜似王牌。 在带领游骑兵与葛洲坝职高血战的那一场中，程飞超高的得分效率可谓技惊四座，取下了将近40分，最后一节中代替王志文打控卫所表现出来的传球意识，更是直接击败了对手，成为六中晋级市区联赛的头号功臣！ 如今，篮球就是他的血液，他的存在价值，他的全部生活！ 暑期一开始，游骑兵们就聚在一起，在体育老师吴忠民的指导下，开始了地狱般的集训。这次的训练内容较之上个寒假，更为专业和密集。而由于暑假时间也比较长，吴忠民从体力、个人技术以及基本战术上都进行了精心的指导。 吴忠民早就发现，程飞的篮球水平比起上次见到他时，又有了巨大的飞跃，经历的数场实战锻炼的球员，的确要比整天泡在训练场上的球员强上很多。而尤其引起他注意的是，程飞以前的软肋——防守，居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是防守态度还是防守技术，都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 这让他在内心深处，又是惊叹，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 等程飞跑到球场的时候，游骑兵们都到齐了。他们正在半场上做着投篮练习，一边说说笑笑。如果程飞不是与他们朝夕相处，一定会对他们的变化大吃一惊。 人说，打篮球可以长个子。当初大家都不相信，因为王志文打了好几年篮球，身高也只有可怜的一米六八。但是如今，游骑兵们却发现了一件大大的惊喜——自从去年九月开始打篮球以来，他们每个人的身高都在噌噌地往上长！ 到今天为止，全队中个子最高的是陈杰，他现在有一米八三，但是依然瘦得跟麻杆一样，对抗能力相对以前有些进步，不过要他和各个校队的强力中锋对抗，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陈杰的篮下技术已经相当纯熟了，左手右手的天勾可谓炉火纯青，每勾必中。 其次是邓亮，他身高一米八二，和身高同时增长的还有他那变态的身体素质。如果邓亮穿上外套，那么从外表上看上去，他并不是那种魁梧健壮型的，不过那些隐隐鼓起的肌肉似乎就是为爆发力而生的，邓亮如今的各项数值都在急速上涨，除了他的投篮命中率。 再就是张雨来，他的身高达到了一米八零。张雨来的防守意识是弱项，不过惊人的投篮命中率（他甚至在暑期学会了后仰跳投）保证了他在进攻端的统治力，而且他的进攻意识很好，在三分线内的任何地方都能最快地找到空档，然后投篮。 李琳的身高也将近一米八零，如今，他的三分球技术更是炉火纯青，而尤其出色的是他的防守技术。凭借着异常强悍的身体和敏捷的脚步移动，他总是能给对手以最大的压力，而且头脑聪明，明白怎么样造犯规和避免犯规。他是游骑兵里的防守专家。 还有两人，身高同是一米七八。杨聪和程飞。 杨聪攻防俱佳，可谓游骑兵内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刀。速度，依然是他最为锐利的武器，持球启动、半场快攻，杨聪凭借电光石火的速度，就可以甩开绝大多数对手。更何况，现在的他，攻击手段更为全面，中投稳定，甚至开发出了篮下背打、后撤步跳投的技术。 身高一米七八的程飞，技术到达了自练习篮球以来的个人巅峰，甚至人们都忘记了他曾经是一个百步穿杨的投手。因为神奇的手感在程飞这里，已经与眼花缭乱的得分方式完美地融合。 除了大有长进的控球技术，程飞那惊人的弹跳力终于造就了一种自然而然就形成的技术——扣篮。只是，他不太习惯用。一方面是这种方式的野蛮粗暴，另一方面是对给自身造成伤害的忌惮。所以，即使在玩的时候，也极少有人看到程飞扣篮。 当然，现在说到扣篮，并不止是程飞一人能够做，扣篮是邓亮常用的得分手段，而杨聪也能在较近的距离完成扣篮，身高一米七七的刘俊锋，在身体状况极佳的时候，也能进行单手飞扣的表演。 王志文的身高，大概也受到了其他人的强烈影响，达到了令他很是满意的一米七四。 所以，如今的游骑兵和从前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人们都说，篮球是长人的运动，此话虽不全对，但具有普适性。目前的身高，也许还不足以让游骑兵们拥有过人的优势，但至少让他们的劣势大为减少。在此基础上，篮球技术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半年前担任他们陪练的水泥厂青工们，现在已经完全不是对手了。 暑假刚开始时，吴忠民曾经要两边进行实战，可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在身体素质相当的情况下，游骑兵的各种技术能力明显超过了对方几个档次，篮板能力、投篮能力、防守能力，加上他们长久以来的默契配合，几乎是全方位地打爆了对手。 星子、大马这些人算是输的心服口服，毫无怨言。 连吴忠民也在心底暗暗称奇，他甚至担心，如果不能找到合适的陪练对手，这些孩子会不会过于骄傲自大，从而疏于基础训练呢？虽然游骑兵们在两个月的训练中非常勤奋，但是他的担心不无道理，程飞他们正处在一个飞速上升的阶段，同时又处在十六七岁的浮躁年纪，难免不产生洋洋自得的感觉。 不过，吴忠民的担心却意外地得到了解决。 当程飞走进灯光球场的时候，看到兄弟们正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同龄男孩。那男孩约有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身板非常壮实，戴着一副黑框树胶眼镜，双目有神，眉毛浓黑，如果只看脸部，是好学生的模样，可是看身板和气质，绝对久经锻炼、身手不凡。 那人一眼看见程飞，立刻友善地笑着，主动走上前，伸出手来。 第九十五章 谁代表六中 那个男孩友善地笑道：“程飞你好，我叫李勰。” “李勰？”程飞微微一愣，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 “我比你低一届，今年也要去六中了。”李勰说道。 程飞终于想了起来。李勰也是葛洲坝水泥厂子弟学校的学生，因为体学兼优，在学校里也是小有名气。只是那时候程飞不太爱体育运动，而且李勰多活跃于足球场，因此只有刘俊锋、王志文等人和他比较熟悉。 “今天正好来玩……”李勰见到学长，说话也有些生涩。 “这小子牛得很哪！”刘俊锋满脸通红，摸着额头上的汗珠，“刚才被剃了个光头！” “你太水了，”杨聪不屑地朝刘俊锋摆摆手，“让小辈的欺负成这样，来来来，让我来！” 原来，在程飞来之前，李勰和刘俊锋单挑，连进5个球，把刘俊锋打得没有丝毫脾气。程飞暗暗吃惊，他知道，刘俊锋本身运动能力很强，底子好，而且最近的进步也很大，防守下虽然有些冒失，不过进攻能力是没话说。居然这个李勰连进5球，刘俊锋没有还手之力，实在出乎意料。 李勰笑着扶了扶眼镜，接过王志文丢来的篮球。他这一接球，程飞立刻就看出来了，此人的篮球技术确实非同一般。这种感觉很难表达，平常人接球和他相比生硬了很多，而李勰那伸手接球的动作，仿佛篮球是吸到掌中似的。没有数年的球感，很难做到这一点。 杨聪沉腰俯身，锐利的眼睛盯着李勰运球的右手。看到李勰的运球姿势，程飞更是自叹不如。他运球的高度真是太低了，而且从熟练度上来说，他比起王志文有过之而无不及，方向和节奏的变化更为得心应手。 李勰身体一侧，直接加速右突，杨聪的反应很快，立刻移动身体，不料李勰突然改变方向，壮硕的身体猛地右倾，杨聪本来能够封堵，却一下子撞在李勰的身上。这一撞，身体健壮的杨聪居然打了一个趔趄，而李勰立刻后退半步，再度换手从右边掠了过去！ 他疾跨两步，单手持球，空中一挑，轻松入球！ 李勰嘿嘿笑着，拿着球往三分线外跑去。 杨聪笑着骂道：“这小子壮得像头牛啊！”说着又迎了上去。 第二个球，李勰还是熟练地运球突破，换手极其迅速，要不是反应最快的杨聪在场上，其他的人早就被突成筛子了。尽管如此，李勰的身体却太壮实了，杨聪虽然勉强预判出他的突破方向，却始终挡不住，再次被李勰突破上篮成功。 这下刘俊锋开始起哄了：“杨聪，你还说老子？你瞧你那副怂样，比老子好不到哪里去！” 杨聪冷笑，集中精神面对李勰。他虽然看到李勰击败了刘俊锋，但是心里并不是太服气。一方面，杨聪的防守和进攻在游骑兵里都算是顶尖的，尤其是半场单挑，现在就连王志文也不是他的对手了。程飞，当然，他的攻防能力在全场作战时表现得很强，单挑却总是发挥不好。而另一方面，他自信能跟上李勰的速度，能抗住李勰的压力。 可是这两个球，却让杨聪吃了一惊。李勰的绝对速度，的确没有他快，但是瞬间的爆发力却在他之上，往往起步便能跨出很大的空档，而配合熟练的换手，确实很难防守。另外，李勰的控球太熟练了，而且高度低、应变强，不好断球。最后，他的身体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壮实得多，即使进行纯粹的身体对抗，杨聪也绝不是李勰的对手。 李勰一投不进，杨聪抢到了篮板，转身就出了三分线。李勰扶了扶眼镜，笑着跟了上去。 杨聪不等李勰逼上来，登时就放脚疾冲而去！李勰的笑容都还没有收敛，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杨聪两步跨了进去，单手一个轻扣！ “厉害！”李勰鼓起掌来。 “痞子，痞子！”刘俊锋学着之前杨聪的样子，不屑地摆摆手，“就是趁人家没注意，还好意思扣篮，唉，我都为你脸红！” 周围的人全都大笑起来。杨聪无言以对，只笑着朝刘俊锋比了比中指。 比分打成了4：4平。这两人都是突破得分型的球员，单挑起来特别精彩，看得旁人是频频喝彩，好些过来打球的青年工人都被吸引过来，脸上无不带着欣赏的神情。他们的攻防转换非常之快，但令程飞暗暗吃惊的是，杨聪的表现虽然也很出彩，但是李勰似乎总是留着一把力，没有使出全力。他对篮球的控制力极强，无论是防守还是各种进攻手段，似乎都手到擒来，胜似闲庭信步。 最后一球，李勰突破杨聪的防守，跨步上篮。他的胳膊伸得十分平直，很难封盖，但是杨聪居然从后面追了上来，“啪”的一声把那球扇了下来！ 那球将要蹦出边界的霎那，李勰突然揽球入怀，顺势就是一个漂亮的转身，晃过了杨聪，人已经飞到了篮下。接着眼望篮筐，持球在腰部，身体再展开，拉杆上篮，进球！ 5：4。李勰又赢了一局，他还是嘿嘿地笑着。 吴忠民看到了程飞那讶异的表情，走过来笑道：“你之前不认识他？” 程飞摇摇头：“不认识，只听说过名字。” “他打球可早了，小学二年级就泡在篮球场和足球场上，听说刚开始的好几年，每天没事就在家里拍球，所以你看他的手感特别好，控制力很很强。”吴忠民的言语之间满是赞誉，“也算是我的一个得意门生了，今年去了六中，你们可以在一起打球，多切磋一下。他虽然比你们小一岁，不过篮球技术没话说……” 程飞笑道：“我们这里的篮球人才可真多啊！”嘴上说着，心却飞到了六中。马上就要开学了，马上就要开始今年的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此处都有高人，何况放眼全市、全省乃至全国。究竟，他们会碰到多么强大的对手呢？ ※※※※※※※※※※※※※※※※※※※※※※※※※※※※※※※※※※※※ 程飞和兄弟们并不知道，他们在憧憬着全国联赛，可此时的六中体育部内，确是举棋难下，一筹莫展。对于这些老师们来说，有一个很是头疼的问题。 到底让谁代表六中呢？ 体育部里烟雾缭绕，田生勇抽了一根又一根烟，不断地跟其他老师讨论。 “你们说吧，六中校队说到底是正牌的校队，如果他们不能参加全国联赛，那怎么说得过去？”田生勇皱着眉头说道，“他们的伤已经不是问题了，而且暑假还主动找我训练。我和王老师也尽职尽责地对他们进行了特训。要是不让他们参加全国联赛，这……” “我理解你的心情，田老师，我也理解他们的心情，”王宝江叹了口气，“可是这个名额是王志文程飞他们流血流汗拼下来的，如果让校队去参加比赛，怎么对那群孩子们交待呢？” 杨丽娟用文件纸扇开烟雾，说道：“我还是那个意见，就照之前说的，就让他们打一场比赛，赢的人就代表六中。这样，也可以衡量双方的能力嘛。” 田生勇摇摇头：“二队虽然实力也不弱，但是比起校队来还是要差一大截，尤其是去打全国联赛，能不能从市区出线都成问题。最关键的是，许健他们今年都是高三了，在全国联赛上打出成绩，对他们高考也有好处，可以申请体育特长生，你们忍心浪费他们的前途吗？” 王宝江哑然无语。到底，该怎么办呢？ 第九十六章 何以为战 一九九六年八月三十日。葛洲坝六中体育部办公室。 “我听张主任说，程飞他们已经来了。”田生勇说道。 王宝江抬起头来：“噢？来得这么早？离开学还有两天呢。” “但是离市区选拔赛不远了啊，九月十日就开赛了吧。”田生勇像是明白游骑兵的心思。 王宝江苦笑着摇摇头。眼下这事确实让他为难。 “走吧，我们去跟他们说说。”田生勇站了起来。 王宝江犹豫了片刻，也站了起来。这种事情不可能瞒着，早晚都得说，现在说可能更好一些。而且还有张主任在场，万一程飞他们有什么情绪，也可以帮着劝劝。 他们两人朝学生宿舍漫步走去。 “许健他们知道吗？”王宝江问道。 “早就通知了。” “他的意思呢？” “他说随便。”田生勇笑道，“他一直就这德性，用现在年轻人时髦的话说，就是耍帅。” 两人都笑了起来。 说笑着，他们就走到了学生宿舍楼。奇怪的是，204寝室的门锁着，宿管办的门也锁着。 “我知道了，”王宝江一拍脑袋，“肯定在篮球馆呢！” 果然，他们一走到室内体育馆附近，就听到二楼的篮球馆里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响声，显然有人在里面跑动，拍球声响个不停，时而有人在喊话。王宝江听得出来是张主任的声音。 “很认真啊，”田生勇叹道，“刚来就练上了。” 王宝江的心情却有些沉重，他没说什么，和田生勇一起走到了二楼。 “程飞！”这是王志文的声音，他在弧顶的位置直塞给沿边线冲下去的程飞。 程飞接球后立刻击地传球，杨聪正好接球，拔地而起，飞过去就是一个漂亮的扣篮！ 他们还是穿着橙红色的球衣，可已经不是当初穿着的那种样式了。很显然，现在穿在身上的尺码也变了。要不是胸前的号码，王宝江真的没有认出来两个月前的这群孩子。要是从去年九月算起，他们还是半大的小孩呢，今天在他面前生龙活虎的，赫然是一群健壮高大的年轻人！ “那是程飞？”田生勇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宝江半晌没有吭声。毫无疑问，他们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是漫长的两个月呢？ “王老师，田老师！”程飞首先发现了门口的两位老师，赶紧恭恭敬敬地喊了两声。 其他人全都停下了动作，笑着和两位老师打招呼。张老头也走了过来。他脸上的表情还是严厉得可怕，但是王宝江似乎能看到，这位传奇的老教练眼里满溢喜悦之情。 “张主任，我差点没认出来你这群徒弟啊！”王宝江笑道。 “嗯，”张老头点点头，“我在校门口碰到他们时，也认错人了。” 众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田生勇走到邓亮的身边，比了比他的头顶，笑着说：“不错啊，就一个暑假，差不多都赶上我的身高了，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运动就是最好的灵丹妙药。”王宝江帮着回答道。说完，他脸色微微一沉，张口想说什么，可是欲言又止。 “王老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们？”程飞敏感地问道。 田生勇和王宝江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说道：“老王，你就说吧！” 众人立刻都安静下来，神色都有些紧张。 王宝江沉吟片刻，扫视了他们一眼，这才说道：“关于这次参加市区选拔赛的事宜，情况有些复杂。鉴于六中校队主力上半年受伤严重，现在都已经伤愈，但是我们也知道，这次六中能参加市区选拔赛，全靠在场各位的努力拼搏……这个……我们体育部的老师经过长时间的研究讨论，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方案……” 篮球馆里鸦雀无声。 王宝江费好大劲儿才把后面那句话吐了出来：“打一场比赛来决定谁代表六中参加全国联赛。” 游骑兵们面面相觑，脸上全是兴奋的神色。 “谢谢学校给我们这个机会。”程飞礼貌地说道。 “你们不觉得这样对你们不公平吗？”王宝江有些吃惊。 “不，”程飞望了兄弟们一眼，笑道，“我们一直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那就是校队继续参赛。晋级名额虽然是我们拿下来的，但是校队毕竟是正规军，而且实力也在我们之上，让他们参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然，我们也希望能有机会继续打比赛……” “所以，这个方法再好不过了。”王志文接过话头，“许健他们的意思呢？” “他们答应了。侯燕昆还说不太好意思跟你们抢资格。”王宝江舒了一口气。 ※※※※※※※※※※※※※※※※※※※※※※※※※※※※※※※※※※※※ “余静……”程飞走到余静身后，轻轻地喊道。 余静一向独来独往，她在学校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好朋友。其他的女生都是三三两两，唯有她显得特立独行。程飞对此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余静的性格相对比较张扬，而且喜欢打扮，在九十年代可能和多数保守的女生有些格格不入。 余静回过头来，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兴奋地拉住了程飞衣服，喊道：“程飞！”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程飞，脸色红通通的，低声说道：“我都认不出来你了。” 在程飞那一米七八的块头面前，余静显得更是小鸟依人。 程飞憨憨地笑了两声。 两人现在的关系说起来也挺奇怪，要说是朋友吧，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可以算是谈恋爱了；可要说恋人吧，又没有实际的举动，什么牵手、拥抱自不必提，程飞从来都没有表白过，也没有提出过约会。余静心里纳闷，可也不好直接问。 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在程飞心中的份量。 “暑假一定训练得很苦吧……”余静望着程飞的眼睛，问道。 “嗯，”程飞不敢和她对视，“今天有一场球赛呢……” “啊？”余静一愣，“刚开学就要打球，很重要的比赛吗？” 程飞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非常重要。”他将这场比赛的由来说了一遍。 余静登时就生气了：“这还需要打比赛啊？晋级名额是你们争取下来的，怎么能让你们下来，让别人去打呢？他们校队很了不起吗，居然还要打比赛来决定，要不要脸啊！” 程飞吓得赶紧摆手：“小声点，周围人很多。” 余静气呼呼地说道：“什么时候打比赛，在哪里打，我要拉一帮人去给你们加油，然后狠狠地鄙视校队的那些人！” “别这样！”程飞略有不快，“这场比赛我只告诉你一人，不要传出去了。体育部的老师也觉得很难办，我们应该体谅他们才是。如果你来给我们加油，可不要做太冲动的事情，否则也丢我们的面子，让我难堪。如果做不到的话，就最好不要来。” 程飞的话虽然并不激烈，可语气异常严厉。余静愣住了。 他们半晌无语，一直走到了教室里面。 程飞却没有注意到余静的的表情，只是一直在想：究竟该怎么办呢？真的要全力以赴地争取代表六中的权利吗？如果对方也觉得不好意思，这场比赛又该怎么打呢？ 第九十七章 资格之战(一) 一九九六年九月一日下午四点。 虽说是开学第一天，但是高二年级各班也都没有提前下课。所以，校园里虽然热闹非凡，其实也就是高一入学的新生在闹腾。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在身后的体育馆二楼，正要进行一场精彩非凡的篮球比赛。 篮球馆内少有观众，游骑兵早已请了假，换好了球服，在半场上热身了。旁边站着一群学校体育部的老师，诸如杨红娟、王宝江和田生勇等人。还有五六个人，都是高一新生，其中就有程飞在暑假时见过的李勰，他们都是从水泥厂子弟学校毕业而来的。 程飞四下张望，没有瞧见余静的身影，心里不由一阵失落。她不是说了要来加油的吗？难道……之前说的话重了一些，把余静说生气了？程飞想着，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来了！”王志文说道。同时，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程飞抬头一看，果然是六中校队的人，约有七八个。校队的人手现在严重不足，全都是高三的学生，以前有些好手都毕业了。不过话说回来，以前的主力都还在，实力丝毫没有减弱。依然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一头天然卷发、面容俊俏的许健，走在他们中间，看起来并不显眼，可那种王牌的派头却立时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他神色平静，走路时步子很大，而且无声无息。 侯燕昆嘻嘻哈哈地跟老师们都挨个打了招呼，然后又带头跑到游骑兵这边来，像是老熟人一样和他们挨个击掌。既然他表现得这么热情，游骑兵们也不好意思太冷淡，也都打招呼回应。 许健穿着无袖短衫和运动长裤，轻盈地迈了过来，眼睛先是在程飞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又落在王志文身上，居然难得地笑了笑：“暑假玩得还好吧？” 这种问句着实无聊透顶，说明许健的确是个不太会和别人说话的人。他愿意这样开口问候，证明他心情很好，或者说对于游骑兵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毕竟，晋级名额是他们拿到的。作为校队的王牌，许健是一点力也没有出。 校队的其他人看见许健和侯燕昆带头过去了，也都多多少少地打了招呼。场上的气氛非常友好，友好得甚至有些尴尬。 王宝江微笑着，看着他们都打完了招呼，然后便拿着球走进场内，说道：“今天这场比赛呢，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但是说重要也重要，原因都跟你们讲了。希望你们拿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精神，但是也要有竞争的心理状态。如果可以了的话，比赛这就开始。” 王志文点了点头，许健也“嗯”了一声。 双方的替补下场，主力留在场上，站好了阵势。 田生勇叹了一口气，自语道：“这场比赛我到底是希望哪边赢呢？” 杨红娟听到了，不由微微一笑：“怎么，老田现在不再一棒子打死那群矮个子了？” 田生勇“嘿嘿”地笑了两声：“别这么说，我心里的天平还是倾向许健他们，说到底，校队是我和老王费尽心力一手带起来的，这里面花的心血，旁人不知道有多少。要说让程飞、王志文他们去打联赛，我还真有点不甘心。” 杨红娟笑道：“好啊，老田你就支持校队嘛，我支持二队，看咱们谁笑到最后。” 王宝江把球往空中一抛，疾步退后，与此同时，邓亮和张浩拔地而起，手指天空！ 邓亮的反应速度明显高出一筹，弹速极其迅疾，手掌够到篮球的时候，张浩的手居然还差数寸之远！张浩一惊，眼睁睁地看着邓亮以极大的优势把球拨给王志文。 这一跳球，双方中锋的弹跳力、反应和弹速，高下立分！ 王志文，脚步如风，手带球走，几番跳跃，推进到了前场。蓝天一边注意着自己这边的阵形，一边瞟着王志文的动作。相比起来，校队的阵形显得很松散，注意力也不太集中。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他们大伤初愈，或是热身不足，还是他们不是很想打这场比赛？ 游骑兵当中，程飞心细如发，看出了校队球员脸上的迷茫。他们与程飞一样，不知道怎么打这场比赛。全力以赴吧，的确不太好意思，算是争夺别人拼来的晋级名额吗？ 空气中充满了一种怪怪的味道。 可是，除了程飞，游骑兵的其他球员全都是斗志昂扬、目标明确。他们曾经在去年与校队较量，并且以惨败而告终。这一次，在王志文等人的心里面，根本不是什么争夺名额的战斗，而是一场雪耻之战、一场证明自我的比赛！ 王志文深吸一口气，娴熟地控球晃过蓝天，直塞给从斜侧跑过来要球的杨聪！ 杨聪背靠侯燕昆——此时此地，侯燕昆比杨聪还要矮一点点了——双手持球，突然一个转身，立刻摆脱了对手，杀进内线，凌空飞起！ 人在空中，竟然无人伸手阻拦，杨聪手一伸，“咔嚓”一声，单手将球扣进篮筐！ 他的扣篮迅疾且霸气十足，毫无拖泥带水的动作，虽然其弹跳力和腰腹力量不足以显示滞空，不过这种扣篮看上去已经相当震撼了！ 不光侯燕昆叫了一声“好球”，连场边的王宝江和田生勇也禁不住“啊”了一声。 李勰等高一新生在场边鼓起掌来。 程飞也吃了一惊。杨聪跑过来的时候，那目光的凌厉的确罕见。他知道，杨聪虽然能扣篮，但是一向稳重，不太这样表现，这次居然连球不倒几次，接球就直接攻击内线，而且是凌空飞扣……程飞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未等他细想，校队已然攻了过来。 时过境迁，王志文当年对蓝天的身高劣势已然不复存在，加上他本身的防守技术就好，蓝天控球刚过半场，就已经推进不前了。王志文压迫式的防守，逼得蓝天差点丢球。好在蓝天经验丰富，顶住王志文，把球交给了前来解围的侯燕昆。 侯燕昆一拿球，杨聪马上就逼上前来。 两人这一次对位，侯燕昆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嘴里唧唧歪歪地讽刺了，毕竟对手也不是以前那个不经战事的毛头小子。而且就刚才那一扣篮来看，杨聪的水平比当初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侯燕昆当然也是心知肚明，要再是语出挑衅或者口出狂言，那就是有点浅薄了。 他持球，脚跟微微踮起，上身突然晃动。作为一个短跑健将，侯燕昆的身手非常敏捷，做起持球假动作也是毫不含糊。没料到眼前的杨聪竟然纹丝不动，眼睛只是盯住了他手里的篮球。 侯燕昆心中有些惧意，不过，他自信速度不会在对方之下。 于是，他突然起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杨聪的右侧疾冲过去！ 好个杨聪，竟然以右脚为转轴，整个身体反转，两次跨步，人已经奔到了侯燕昆的身侧！ 侯燕昆左手运球，已是不太熟练的动作，但是速度却是不减，当真是快，就连做好准备张雨来侧身想要拦截，竟然也是没有拦住！ 侯燕昆闪电般插入禁区，右脚蹬地，人已跳了起来！杨聪也如疾风般掠了过来，两位速度和爆发力都堪称一流的球员，在禁区上空来了一场空中对话！ 虽然侯燕昆不能扣篮，但是三步上篮却是极为拿手，他眼瞧着杨聪在身侧半步后，心里却存着侥幸，自信能阻拦对方的干扰，轻松放球入筐。但是他还是忘记了，如今的杨聪，身高已在他之上，弹跳力更是不输，而身高臂长和跳跃高度带来的领空控制权，已不是当日可比了！ 只听“啪”的一声，侯燕昆这送上去的一球，被一侧的杨聪自空中扇飞！ 第九十八章 资格之战(二) 侯燕昆脸色虽不太好看，但是也没有发作，只是走过去发界外球，交给了童小力。 大前锋童小力身高体壮，他倒没有客气，接球就是强行地背打。张雨来力量本来就不行，受到这种“巨无霸”的强力挤压，步步往后退去，让对方很快就推进到了禁区附近。 童小力脚下动作非常漂亮，先是一个移步假动作，然后转身小勾手…… “呀！”空中人影暴起，那球飞到半空之中，似乎是最高点的位置时，邓亮竟然压在中锋张浩的头上，右手够到了这个球！ 邓亮虽然没有直接把球给拍下来，但是如此惊人的弹跳力，仍是吓得场边发出了一阵惊呼！篮球在空中顿时受力停止前进，迟疑片刻，便垂直掉落下来！ 张浩急忙要跳起抢球，不料邓亮刚一落地，再度跳起，硬是从张浩手中抢过了篮球！ “好啊！”李勰等人在场边直鼓掌。而王宝江、张老头他们，却是若有所思，面露诧异。 连续两次盖帽，游骑兵硬是把校队两名好手志在必得的投篮给破坏掉了。这绝不是偶然，虽然与游骑兵充满斗志、而校队略有茫然的态度有关系，不过邓亮和杨聪所表现出来的防守能力，的确有了今非昔比的进步。 田生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连叹道：“这恐怕……恐怕……” 杨红娟笑了笑：“恐怕许健他们有点危险了。” “走！”王志文接球就冲，蓝天还想阻拦，他直接一个转身过人就穿了出去。 游骑兵一发动起来，像一股橙红色的潮水奔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程飞接球后虽然有空档，可并没有发起进攻，直接塞给了冲在最前面的杨聪。此时，侯燕昆也已经冲到了前场，仅仅慢了杨聪半个身位的样子。杨聪带球时，速度自然有下降，不过他头也不回，只管扎进禁区！ 侯燕昆猜想他必然要直接攻击篮筐，因此脚下越发加快！ 不料，杨聪两步跨进禁区，竟然没有起跳！侯燕昆判断失误，直接在杨聪应该三步上篮的位置蹦了起来，本打算还以颜色，来一个漂亮的盖帽，可杨聪竟然不起跳，右手把球往上一抛！ 侯燕昆大惊，不过他人在空中，本能地伸出手，要去够飞起来的篮球！ 霎那间，篮筐之上，红云盖顶！侯燕昆的背后，飞过一人，居然遮住了他的凌空！ 他抬头望去，见顶上那人犹如神兵天降，抓过篮球，双臂一抡，“咔嚓”一声，竟然来了一个精采绝伦、气贯长虹的空中接力！ “哇——”场内虽然观众不多，可全都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 侯燕昆被邓亮这么一撞，人踉跄着在地上冲了几步，差点往前摔了个嘴啃泥。 “漂亮！”杨聪跑过去和邓亮撞肩，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程飞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轻轻拍着巴掌，和他们击掌相庆。 “我靠，换我上去爽一把啦！”刘俊锋在场边大叫道。 “空中接力……”王宝江喃喃说道，他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眼前这群孩子。 田生勇张大了嘴巴，半晌没有出声。杨红娟也是连连摇头，脸上写满了诧异。 唯有张老头还是脸色沉静。这几天的训练，他早已经了解了游骑兵们全新的实力。不，张老头的目光移向了程飞，他还不了解程飞的真正实力。作为曾经的半职业队教练，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孩子始终在有意无意地隐藏实力，又或者仅仅是潜力深不可测，而没有全部释放出来。 “呼——”侯燕昆叉着腰，摇摇头，看了看许健。 许健居然微微一笑（他可向来都是不苟言笑的），低声说了句：“有意思。” 蓝天深吸一口气，带球发起进攻。不可否认的是，现在校队里的球员，不管是场上还是场下的，全都忐忑不安起来。他们大大地低估了对手的实力，现在看来，眼前这群高二的球员，实力绝对不在校队之下，甚至有可能远远地超过了他们。 球传到了许健的手里。程飞迎上前去。 双方的球员、场边的观众全都摒住了呼吸，这绝对是两名超级球员的对决。 程飞，第一次对上了校队的超级王牌、或许也是全市最佳得分后卫的许健。 他虽然迎上前去，可是动作生硬，显然没有杨聪、邓亮等人所带有的强烈攻击性。而持球的许健，也似乎不想是要晃人突破的样子，淡淡的目光停留在程飞脸上片刻，接着便掠过了程飞的一侧！ 奇怪的是，许健的速度并不快，程飞却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许健一跑出空档，立刻在来不及补防的张雨来面前出手了。他身体前倾，右手前伸，张雨来没看清楚他是怎么投篮的，球就已经飞了出去！ 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这球压根就没有碰到篮筐，直接从篮筐上越了过去，被那边的杨聪抢到了手。 “唉——”刘俊锋叹道，“程飞怎么搞的，梦游啊？” “这么好的对决，真是浪费了……”李勰也在一边说道。 “两人都失常吗？”田生勇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失常，”杨红娟答道，“明显校队不知道该怎么打，许健也有点无心恋战，那边程飞也是一样的心情。所以程飞没防，许健也没有用心去投篮。” “这可不行，”田生勇摇着头说，“非得决出个胜负来不可，不然……” 正说着，王志文已经推进到了前场，杨聪进攻受阻，传给了外线的程飞。 此时，校队防守松散，程飞面前无人防守。 “要投篮了！”李勰的目光落在程飞的身上。他虽已经是一等一的篮球高手，但是吴忠民老师曾对他提过多次，说程飞的投篮如何漂亮，尽管李勰在其他方面可能更有天赋，不过在投篮一项上确实有必要学习。李勰谨记此话，不由得把注意力放在了程飞的投篮动作上。 程飞犹豫片刻，在三分线外起跳。 动作优美流畅，自不必说。只是，他出手的时候，却有些滞涩。 那球划过高高的抛物线，竟然也是一个三不沾的空气球，径直落到了篮下的张浩手里！ “咦——”场边一阵低低的叹声。 ***刻带球进击，冲过中场，丢球给许健！许健人一跃起，连球都没有运，一只大手仿佛有魔力一般，让篮球径直飞向从中间冲向禁区的张浩！ 程飞忽然想起了去年王志文和许健打半场三对三的时候，许健那灵动的传球，与今天如出一辙。光是这一手传球的功夫，我就比不上了，程飞暗暗地想道，他到底是校队的王牌，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张浩是小体积的快速中锋，不过速度上还是略逊于邓亮。他接过球要直接攻击篮筐的时候，邓亮已经绕到了前面，封住了他的进攻路线。 张浩忽然脚步一顿，身体右倾，作势要来一个右勾手投篮。邓亮果然中招，重心一偏，与此同时，张浩迅速收回右脚，身体前扑，打板进球！ 很朴实的篮下技术，程飞心想，虽然邓亮的身体素质远远地超过了张浩，但是篮下技术的基本功和经验，确实还有不小的差距。 这时，许健举起手来：“请求换人！”接着，他望着场边说道：“韩先平，来替我。” 第九十九章 资格之战(三) 许健要下场？游骑兵众人都愣了一下。 “奶奶的，瞧不起咱们是怎么的？”刘俊锋低声骂道。 邓亮不屑地摆了摆手，嬉皮笑脸地说：“估计是怕丢人吧！” “也好，”杨聪沉声说道，“正好给咱们报仇的机会，上次就是这个阵容……” 话说到这里，游骑兵们频频点头。遥想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一度叱咤高一篮球联赛，大比分挑败了呼声极高的高一联队，可谓一时风光无两，而就在他们雄心勃勃，想要闯出一番天地的时候，缺少许健的校队以无可比拟的优势击败了游骑兵，彻底浇了一盆凉水。 时至今日，今非昔比。 人还是那群人，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王志文宛如蝴蝶穿花般的突破步伐，犹胜当年，蓝天只能堪堪跟上脚步，没有压制的能力。韩先平一看王志文已经要突进了三分线，赶紧迎上前协防，王志文抓住时机，手腕一翻，篮球直飞程飞。 程飞接球的瞬间，前方无人防守。若是在以往，他早就拔地而起，稳稳地命中一个空位跳投。但是今天，他却犹豫了。 王宝江看出了程飞犹豫的神色，心底也十分明白。 这一耽误，韩先平就扑了过来，程飞推球直送，跑过来的杨聪接过篮球，突然举手就是一个假动作！紧紧跟在后面的侯燕昆没有控制住身体，跳到空中才后悔地大叫一声！ 杨聪侧移一步，以极为标准的跳投姿势，凌空出手！ “嘭”的一声，篮球打进内筐。游骑兵以6：2领先。 “慢下来打！慢下来打！”田生勇在场边喊道。 蓝天作为校队的第一控卫，运球技术自然没话说，但他的缺点就是过于急躁，而且喜欢粘球，尤其是许健不在场上的时候。虽然教练喊慢下来打，但是王志文一逼上来，蓝天就失去了理智。 他在后场就和王志文较上了劲，差点被断了球，幸好韩先平及时来救，蓝天一掠过王志文，脚下立即加速，直冲向前场！ 童小力背靠张雨来，伸手要球，蓝天心里会意，一个击地传球！ 不料张雨来突然转身绕前，竟然一把拍下了球，没等童小力反身来抢，就丢给了杨聪！ 杨聪发足狂奔，紧接着一个大甩，王志文前场接球，蓝天急忙扑上前去。 这是两名顶级控卫的直接对话。 王志文控球突破和杨聪完全不同。杨聪的控球技术没有那么好，所以讲究以静制动，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利用静与动的突然变换，甩开对手，所以无论是持球还是控球状态下，一对一的时候都有先静再动的习惯。王志文不同，他从来没有静过，拿球就是闪身、换手、频频移动重心，这建立在他对控球技术的极度自信基础上！ 此刻，他一接球，转身看见蓝天，立刻就开始晃动上半身，手中篮球上下翻飞，左右变换。蓝天登时就傻了眼。 王志文右手带球疾下，身体仿佛滑溜溜的泥鳅，从蓝天身边一闪而过！ 蓝天意识上反应过来了，可是身体上却反应不过来，任由王志文晃了个干净！ 再要追防的时候，王志文已经突进篮下，也不知道怎么出的手，那球便擦板进筐了。 “厉害！”李勰吁了一口气。场边的观众全都鼓起掌来，刚才这一番突破过人，可谓是畅快淋漓，纯控球技术的过人，的确是赏心悦目，让人大呼过瘾！ “你还记得去年的比赛吧？”田生勇低声对王宝江说道。 “怎么会不记得？”王宝江叹道，“当时校队没有许健，打得也是不成章法，但是因为在个人能力上远远超过了他们，所以一下子就掌握了比赛节奏。” 田生勇点点头，说道：“你看，今天这场比赛和去年何其相似？只不过相互之间调换了一下。校队没了许健，就是另外一支队伍，这几年来一直如此，真是没有办法……” 王宝江望着场上说道：“越是慌，越是乱。” 他们谈话的当儿，比分急剧地上升。一群游骑兵简直就是杀红了眼的猛兽，正如两位老师所说，打起来已经没有了章法。 所谓章法，就是通过各种传切配合找到空位、攻防转换井井有条，而这些在以前通常是由程飞掌控节奏所带来的。程飞不是那种喜欢打乱仗的人，又掌握全队的组织大权，因此他在场的比赛通常都很有章法。 今天却不一样，程飞虽然在场，但是也没能控制住这群猛兽。 复仇的欲望太强烈了，杨聪、邓亮、王志文这三个人简直就是大开杀戒，别说是空档，就算面对了已经形成的防守阵势，他们还是强凭个人能力杀将进去，若是真有空档，邓亮这样的扣将便直接一个劈扣！ 照理说来，校队成员的个人能力也不是很差的。如蓝天、侯燕昆、童小力这般人物，也可以算得一等一的单挑高手，另外两人，如张浩、韩先平，也是不可多得的团队球员。但是，杨聪和王志文的个人技术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来，与其对位的侯燕昆和蓝天，简直傻了眼，没有半点招架之力，心理上受到了极大的挫败。 现在校队中能勉强得分的，只有童小力和张浩两人了。 第二节过半，许健依然没有上场。童小力硬吃内线，接连拿下了6分，而张浩利用经验和脚步，也在邓亮面前取下4分。 不过，这与游骑兵的狂轰滥炸相比，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杨聪，14投10中，取下22分；王志文，8投5中，取下10分；邓亮，5投5中，取下10分，另有7个篮板。三人包办了游骑兵所有的得分，仅仅十六分钟，就狂揽惊人的42分！而堂堂六中校队，竟然只有可怜兮兮的14分！ 42：14！若是葛洲坝职高得知二队把一队蹂躏得如此之惨，恐怕也会哈哈一笑吧！ 场边观众的震惊，也是可想而知了。 这时，张老头叫了暂停。 大家都看得到，杨聪、王志文和邓亮全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精神格外亢奋，张雨来虽说参与进攻的机会不是很多，也是流了一身汗。只有程飞一人，像是刚刚上场比赛的，既不喘气也不流汗，神色也异常平静。 游骑兵们刚刚聚拢在一堆，没等张老头说话，刘俊锋就突然说道：“程飞你干嘛啊？上场也不打球，不如换我上算了！” 大家的目光唰唰地落在程飞身上。程飞顿时涨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邓亮望着程飞说道，“复仇之战！拿出点精神来啊！” 程飞无语。王宝江和田生勇都看在眼里。 “刘俊锋替程飞，”张老头简短地说道，“进攻的时候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要注意回防！” “是！”游骑兵异口同声地答道。 程飞坐到了替补席上，兀自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时，看到兄弟们精神抖擞地走上了场。而那边，身着白色球衣的许健神情镇定，一边整理护肘，一边缓步走进了球场。 他要上场了？程飞登时激动起来。 场上的游骑兵们顿时群情振奋。打败没有许健的校队，那只能算胜之不武。 机会来了。 第一百章 资格之战(四) 旁边的观众全都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包括王宝江在内。 许健上场之后，侯燕昆跑过来在他***上掐了一把。许健瞪了侯燕昆一眼，可他笑嘻嘻地不以为意，低声说道：“怎么？要发飙了？” 许健冷哼一声，不说话。 张浩把擦完汗的‘毛’巾丢到板凳席上，淡淡地说：“这些后辈还要磨练磨练，对吧？不管怎么说，你都有责任正儿八经地打一场比赛。真正的比赛。” “好久没有看到许健这么认真了。”田生勇若有所思地说道。 王宝江点点头：“看来许健找到认真对付这场比赛的理由了。” 他们都没有明说，但是程飞猜到了那理由。 许健是六中篮球的领军人物，他自然不太愿意为了一个由别人拼命打下的名额去比赛，这于他而言，是有失身份的。不过，对手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支成长起来的游骑兵、六中“二队”，竟然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的队友打得几无还手之力。几位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似乎一夜之间脱胎换骨，成为了六中篮坛上的顶尖人物。许健的斗志，倏地燃烧起来。 这是男人的战场。这是强者的对话。这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 他所做的，唯有战斗。也唯有战斗，方能正名。 六中校队重新登场。不管许健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从表情上看去，他依旧和平常一样冷漠、恬淡，似乎对刚才的狂轰滥炸不以为意。这愈发‘激’起了杨聪等人的斗志。 游骑兵发球。急于表现的刘俊锋抬脚飞奔，韩先平远在两三米开外就移动身体封锁，竟然没有挡住对方闪电般的步伐！ 刘俊锋的步伐跨度极大，加上变向神鬼莫测，急速掠过了韩先平，他耸动肩膀，咬着舌头，直接轰向篮筐！ 篮下人影闪现，重量级大前锋童小力涨红了脸，飞身而起，犹如铜墙铁壁！ “传！”站在外线的杨聪吼道。 刘俊锋打得兴起，哪里还想着传球，居然把球又硬拉了下来，整个人在空中一缩！童小力志在必得的封盖顿时失去了对象，他的眼睛瞪着身下的刘俊锋，却没有丝毫办法。 刘俊锋在落地之前，再度送球上升，结果这种超高难度的动作没有做好，姿势丑不说，连平衡也没了。刘俊锋踉跄落地，看着那球连筐都没有碰着，直接落到了张浩的手里。 “我靠，你干嘛？”杨聪摇摇头，赶紧回防。 “玩玩嘛！”刘俊锋懊恼地一挥手，笑嘻嘻地往回跑。他是如此具有进攻‘性’，以至于一上场后，杨聪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分卫，而他就成了小前锋。此时，他也没往回跑多远，就盯上了蓝天，蓝天传球给许健，他就又跟紧了许健。 “刘俊锋又要一个人打一支队伍。”陈杰在场边笑道。 许健拿球之后并没有马上移动，而是望着前方，似乎在等待队友跑位。须臾，他放开了持球的左手，竟然单手抓着篮球！ 场边不由得传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刘俊锋嘿嘿笑了两声，***式地‘逼’上前去。别以为刘俊锋是莽夫类型的防守，他的脚下动作极为灵活，而且反应速度快，经常能从富有经验的控卫那里直接断球。 瞬息之间，刘俊锋只觉得眼前一‘花’，白衣耀眼，一晃而过。 许健沉腰收腹，带球飞速掠过中场，脚步轻盈犹如羚羊，迅猛如同猎豹，无声无息地斜向推进！篮球仿佛是吸在他手心中似的，随着步伐的移动而迅速落下又弹回，配合得恰到好处，天衣无缝！ “拦住！”王志文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身体已经‘逼’上前去。 杨聪在他说话之前，就启动了身体。 许健先是从毫无准备的张雨来身边冲过去的。他似乎并没有用什么特别的过人动作，只是柔软宽大的步伐，身体只那么轻轻一扭，张雨来就伸了伸手，放他过去了。 王志文迅速上前，不料就在他跑位‘欲’阻拦的瞬间，许健忽然身体一沉，右手急速低空两次运球，竟然堪堪从王志文的身侧掠了过去！角度把握之微妙，无与伦比！ 杨聪见许健的速度如此之快，吃了一惊，马上改变了站到王志文身后补位的想法，立刻脚步一点，收身回移。杨聪的这一换位，果然明智得很。本来算准了突破路线的许健，微微一愣，脚下迟疑了一点点。 虽然他立刻往***里杀去，但迟疑的那一点点已经足够杨聪立即卡位，封堵投篮！ 不过，许健就是许健，就在杨聪拔足跨到篮下封阻的那一刻，许健就借着刚刚迟疑的时间，稍慢了杨聪一步就起跳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投篮动作，既不是上篮，也不像是任何一种投篮姿势，许健的身体拔地而起，右手抓球，借势轻轻一抛。 前面说过，许健的投篮动作实际上和王志文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非常隐蔽、极为迅速，双脚离地的时候，篮球基本上就出手了。一般情况下，防守方很难准确地判断其出手位置。 杨聪本来就多跑了半步，没料到许健直接出手，只来得及大叫一声，眼看着那球划了一道小弧线，落进了篮网！ “好球！”侯燕昆大喊道，跑上前和许健击掌。 42：16！许健一上场就打破了校队的得分荒，虽说仅仅就是两分而已，但是校队成员的脸‘色’明显好了一些。 “快回防！”张浩作为队长，首先想到的就是提醒队友不要光高兴了，因为眼前这支队伍的速度非常之快，稍不留意就可能被打成一个快攻。 果然，王志文一接球，脚下飞快地移动，身体随时保持一个可以用力大传的姿势，其他的所有游骑兵全都发足奔向前场，身体微侧，时刻注意王志文的传球。他们的攻势非常迅猛，‘逼’得校队不敢丝毫放松。 “注意卡位！”张浩用一只手顶着在***边上的邓亮，嘴里时刻提醒队友。 王志文在外线和蓝天较上了劲。王志文的身体急剧地晃动，不断地换手，而蓝天明显有些吃不消了，脚下渐渐地‘乱’了，后边的侯燕昆看着心急，随时准备对付王志文的突破。 蓝天简直像个被猫玩耍的老鼠，眼睁睁地看着王志文在左右两个突破方向中来回晃动，终于忍不住重心一倾，伸出手去！说时迟，那时快，王志文立刻抓住了这一空隙，身体迅捷地一动，带球从蓝天的右侧突了过去！ 侯燕昆立刻全神贯注地准备迎接王志文的突破。他不敢迎上前去，因为身边还有一个进攻能力超强的杨聪。 然而，他判断失误了。王志文并没有突破，而是直接选择了中投。 “没有！”侯燕昆立刻往篮下奔去。这时就看出了侯燕昆与杨聪的区别。虽然两人的特点非常相似，但是杨聪显然不习惯于争抢篮板，而侯燕昆几乎是每板必争，在篮板能力上就占了上风。 那球果然打在篮筐内侧，弹了起来！ 张浩正要跳起来抢板，旁边的邓亮迅速调整位置，不但抢占了更好的位置，而且压住了张浩！张浩叫苦不迭，虽说他在抢板上更有经验，但是对手的灵敏与力量明显占优势。 侯燕昆看准了篮球，腾身而起，双手刚刚够到了篮球，没料到另外一双手也同时抓住了篮球！正是邓亮！ 半空中，侯燕昆还没来得及多做动作，邓亮居然生生地一扯，强行夺过篮球！ 侯燕昆没想到对方的力量竟然这么大，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邓亮刚一落地，立刻持球转身，他以为晃过了张浩，于是轻轻地一抬手，把球送到篮筐上去！可是，他实在是太大意了，张浩刚才虽然被压制住了，不过对脚步的判断非常准确，邓亮还没有出手，就直接遭到了封盖！ “呀！”邓亮叫了一声，赶紧抢球，却还是迟了一步。 张浩弯腰拾球，看也不看，反手扔出了***！ 校队立刻全军推进，前方，正是白衣白‘裤’的许健，带球迅疾地掠向前场！ 他的脚步很大，但是速度并不太快，杨聪犹如风驰电掣一般，贴着许健就上去了！ 杨聪在贴身跟防，同时速度同样惊人的刘俊锋和王志文也赶上前来，封堵了许健可能回传球给队友的路线！这样，许健成了一颗孤军冒进的棋子，随时都有可能被吃掉！ 校队王牌的价值，就在这一刻体现出来。 许健贴着球场一侧的边线推进，他球‘性’好、节奏诡异，杨聪虽然能堵住他的突破，但是很难断球。不过，杨聪自信能借助后面队友的包夹，把许健彻底地堵死，这样再断球就容易了。 王志文突然觉得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喊杨聪，曾经在与校队三人组的半场比赛中出现的那一幕，果然就再度上演…… 许健拔地而起，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杨聪一愣，根本没有跳起来封盖的意思。在这种高速移动下，这么远的距离，对方竟然选择起跳投三分球，这实在不合常理！ 但是王志文知道，当初就是许健这一致命的底线三分，给那场比赛画上了句号。 所有人都抬头注视着这个三分球。 篮球划过长长的距离，‘精’准地坠入篮筐，“刷”的一声，篮网有力地弹了起来！ “漂亮！”场边的李勰禁不住鼓起掌来。掌声顿时响成一片！ “好！看来许健想通了，这就好，这就好！”田生勇用力地拍着巴掌，频频点头。 “有好戏看了。”杨红娟虽然押的是游骑兵，但是对许健的实力，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因为，没有许健的校队和拥有许健的校队，可以说是两支完全不同的队伍。 杨红娟的认识没错。在前面的比赛中，校队刚开始是无心恋战，而被战意十足的游骑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再想对抗时，又发现对方的实力今非昔比，这又是第二个措手不及，无论进攻还是防守全都大失水准，以至于落‘花’流水。 既然许健重新披挂上场，而且连续两度得分，校队的气势立刻就重新大振。以张浩为核心的防守，以许健为核心的进攻，立刻张弛有度、颇有章法地建立起来。 在许健的带动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原来的感觉。 就是靠着这种感觉，葛洲坝六中校队在宜昌市威名赫赫，无人敢轻视。 这一下，轮到游骑兵措手不及了。 王志文虽然控球技术上要优于蓝天，突破能力更是远胜对方，但是复仇心过强却让他反而失去了应有的冷静。面对校队祭起的区域联防（虽说算不上很专业，但是在王宝江和田生勇多年的调教下已有成效），游骑兵一度找不到进攻点的情况下，王志文带球单打，再次中投，不过又失手了！ 虽说游骑兵当中的邓亮是篮板猛将，但是校队的***控制力也相当强悍。童小力卡住邓亮，让张浩轻松地摘下篮板。游骑兵的攻势顿挫。 “慢点来打！”蓝天对于王志文的抢断能力非常忌惮，伸出手指表示放慢速度。 但是他说了不算，许健一伸手，接过球就往前场奔去！ 又是一颗孤军冒进的棋子！在橙红‘色’的火焰当中，许健的那一袭白衫尤其显眼！ “他又来了！”杨聪的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这次不会再让你那么轻松得分了！” “刘俊锋！内线，内线！”王志文一边紧张地盯着许健，一边布置防守位置。他心想，若是外线包夹，肯定会上当，许健这一次必然会突进内线上篮，我们的速度比他快，现在立刻收紧内线防守，外面由杨聪盯死，势必要防下这一次进攻。 依然是，杨聪单防许健。 程飞对杨聪的单防能力相当有信心，但是看到许健的动作，又不免心里打起了小鼓。这个许健，一点团队‘精’神都不讲吗？一个人冲进来，对方至少有三名队员防守，如果真的强行突破或者投篮，就算能成功出手，命中率也是很低的…… 许健如同一头猎豹，脚步丝毫没有受到杨聪的影响，大步冲向正中央的三分线！ 难道……程飞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莽撞…… 程飞瞪大了眼睛，看到许健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竟然在三分线外拔地而起，和刚刚那次投篮一样的状况，当着杨聪的面就起跳了！ 尽管出乎意料，但是杨聪不会重复上一次的错误，他的反应也非常之快，立刻随之跳了起来，伸手要去封盖！杨聪的身高与许健相同，弹跳力更是不弱，即便不能成功封盖，也能成功地干扰到。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等杨聪的手抬起来的时候，许健的手里已经空了！ 什么！他什么时候投出去的！杨聪人在半空中，扭身望去，那篮球果然已经飞了过去！ 原来如此。程飞心想。当初在看王志文与校队三人组的比赛时，那个许健的投篮就是这样诡异，根本看不清楚出手的动作。不，应该说出手的动作太提前了，也太快了，事实上他在跳起来之前，就已经瞄准好了，所以不用在空中做任何调整，直接出手就是了…… “刷”，又是一声脆响，篮球再度入筐！ 许健连投连中，竟然上场便取下了8分，将比分追到了22：42！ “防守！防守！”张浩大声喊道。由于刚才没有全军推进，因此回防起来非常快。 “好！拿下一球！”这边，游骑兵的场上领袖王志文伸出食指，示意队友跑位。 杨聪深吸一口气，没有急于甩开紧贴在身边的侯燕昆。王志文一直带球到了弧顶，击地传球给杨聪。杨聪背朝篮筐的方向，稍稍靠了靠侯燕昆。 他现在在游骑兵当中的单打能力数一数二，面对校队这种有板有眼的半场联防，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突破能手打开局面。 杨聪左右望了望，似乎在观察局势。后面的侯燕昆很是紧张。 突然之间，杨聪闪电般地启动了！身体迅速一扭，一只手微微搭在侯燕昆的腰间，杨聪犹如猛虎恶狼一般，紧咬腮帮，浑身的肌‘肉’都虬结成块，急速杀入内线！ 侯燕昆这时才算真正认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速度，不相上下，但是纯力量和爆发力，似乎杨聪要在他之上。他的突破简洁有效，一泻千里！ 但是，校队还有联防。 张浩大吼一声，站稳了身体，张开双臂，迎接这位能轻松劈开外线防守、曾经获得高一联赛得分王的少年！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杨聪竟然不闪不避，迎着就跳了起来！ “呀——”“啊——”吼声同时响起，杨聪的胳膊划了一个小半圆，竟然轮过了张浩的双臂之间，从他的头顶上直接轰向篮筐！ 全场观众都瞪大了眼睛！ “哐当”一声巨响，张浩略带惊骇地回过头，看到那球弹飞了出来！ “哎呀！”场内一片叹息，这么漂亮且霸道的隔人扣篮，终于还是没有扣进！ 王宝江含着哨子，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厉害……” 程飞站起身来，手拢成喇叭状，朝场内大喊：“漂亮！太漂亮了！” 杨聪耸耸肩膀，朝程飞笑了笑。 “坐下来。”面无表情的张老头低声说道，“看看许健的进攻，你防得住他吗？” 第一百零一章 资格之战(五) 许健……葛洲坝六中的绝对王牌……宜昌市高中的***球星…… 程飞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场上那个白衣白‘裤’、一头卷发的家伙，神‘色’凝重。如今的他，已经褪去了当初那份青涩，在比赛和训练中增长起来的，除了实力，还有自信。如果放在以前，他是万万不会想去拿自己与许健相提并论的。现在，他却很严肃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我能打败他吗？ 张老头瞟了程飞一眼，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神‘色’，一闪即逝。除了这些与程飞共同成长的游骑兵，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程飞真正的实力，也许，他们也不知道…… 球再次‘交’到了许健的手里。现在的比分依然是22：42，应该是上半场最后一次进攻了。 有了许健的连续追分，校队的士气明显上涨。蓝天也一扫之前面对王志文的紧张情绪，开始稳住心神，扎扎实实地控球推进。众人都看得出来，这两名控卫虽说实力不在一个档次，但王志文强在综合能力，尤其是得分、篮板方面，而就控卫最基本的运球、护球技术而言，蓝天实际上并不会差给王志文太多。 蓝天很顺利地带到了前场，抬头就给许健传球。 这一次传球的意图太过明显！球刚一出手，蓝天也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杨聪早就看准了，从许健后面一闪而出，猛扑过去！他没料到的是，许健的反应更快，竟然一跨步，伸手触球，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篮球瞬间改变了飞行的方向！ 又是这样的传球。程飞心想。他在高一刚进校时就注意到了许健这种诡异的传球方式，完全没有接球后的调整，以至于想要断球或防守的队员防不胜防。没有良好的手感，这种传球是很难做到位的。 侯燕昆立即从***内冲出，一把接过许健的传球，腾身便起！ “靠！”跟进防守的刘俊锋压根没有料到，虽然反应够快，可已经封不住对方投篮了。 “梆！”侯燕昆投出的球打板进筐。 “好球！”侯燕昆‘精’力充沛地立即往回跑去，与依然面‘色’冷漠的许健击掌。 24：42，没等游骑兵组织进攻，王宝江就示意上半场比赛结束了。 场内响起了零散的掌声，倒不是比赛不‘精’彩，而是知道这场比赛的人太少了，只有零零星星的人站在场边。就连游骑兵的“专职拉拉队”，也就来了王悦欣一个人。 程飞环望四周，没有看到余静的身影，心里不由泛起一股失落感。一定是因为之前，我的口气很不好，所以她生气了吧…… “打得好！”陈杰和李琳笑着和下来的兄弟们挨个击掌。大伙都拿起了放在场边的水瓶，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 “***，刚才那个没扣进去，晦气！”杨聪抹了把汗。话虽这么说，但是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表现还是满意的。毕竟这场比赛一扫之前面对校队时那种挫折感，杨聪在进攻方面也的确没有遇上校队实质‘性’的抑制，隔人扣篮也算相当惊‘艳’的表演了。 “换成老子早扣进去了，你太水了……”刘俊锋不忘记揶揄一把。 杨聪坏笑着，一瓶水就泼了过去，嘴里说道：“让大伙都看看，谁很水……” 陈杰双手一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不要打情骂俏好不好？” 接着便是两人同心协力去揍陈杰了。 王宝江愣愣地看着这群孩子，不知该说什么好。杨红娟则皱起了眉头。这实在是古怪，这群孩子虽说领先了将近20分，可从最后几分钟的表现来看，校队也开始发力了。这不是一场轻松的比赛……他们怎么看起来那么轻松，要么是对参赛资格没有压力，要么是对比赛有足够多的信心。 田生勇边摇头边说：“他们还真是轻松呀！” 张老头也眼睛瞪得老大，忽然说道：“下半场怎么打啊？小伙子们？” 王志文等人全都收敛了笑容，说道：“教练……” “你们好像没有使出全力是吧？”张老头的话明显带有讽刺的意味，“怎么着？轻轻松松就能赢下比赛？” “许健很强，”程飞突然说道，看了看兄弟们，“超出我们的预料。” “只有一个许健是没用的。”杨聪说道，“他们的水平不高，我们的每一个点都可以得分。我们也许防不住许健，但是他们也绝对防不住我们。” 张老头略带惊讶地看了杨聪一眼。在他的印象里，杨聪一直是个少言寡语的孩子，今天虽说打得相当出‘色’，但是这种口出狂言的话，万万想不到是出自于他的口中。但是，他必须承认一点，这群孩子彻底脱胎换骨，从场上的形势来看，校队要想防住王志文、杨聪和刘俊锋的进攻，确实相当有难度…… 但他真的不想让这群孩子傲慢至此。 “不错啊，你们过了一个暑假，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张老头的声音低沉下来，面‘色’也异常严肃，“防守松散，毫无斗志，你们到底哪里进步了，简直是退步了十万八千里！如果校队按照最后几分钟的样子打，就凭你们那点能耐，根本就赢不了！” 张老头的一张狮子脸虎起来，游骑兵们顿时都不敢吭气了。 张老头絮絮叨叨地发了一通脾气，大家也都闷着头听。直到王宝江示意下半场比赛开始，大家都站起来的时候，张老头还在挨个教训他们，连上场名单都没有定下来。 王宝江走过来，拉着张老头小声问道：“怎么了？” 张老头哼了一声：“骄傲自大！目中无人！这群小子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好像是你那个同学吴忠民教出来的吧？这种态度怎么能打篮球！技术再好，也不行！我现在不顶用了，说句话他们还顶撞，算了算了，只当没我这个教练！” 王宝江赶紧安慰他：“他们毕竟都是孩子，刚才打得确实很好嘛！赶紧开始比赛吧，上场名单定下来没有？” 张老头还在气头上，转过头，一挥手：“你去问他们！” 王宝江望了游骑兵一眼，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 游骑兵的队长王志文走了过来，犹豫片刻，说道：“张教练，我们是真的有信心拿下这场比赛，态度也绝对端正。之所以有信心，是因为……虽然许健的能力很强，但是我们这边也少了一半的实力……” “莫名其妙！”张老头回头说道，“什么一半的实力！你是说你们只拿出了一半的实力，小王，我没说错吧，你瞧他们这不可一世的样子！” 王宝江赶紧摆摆手叫王志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哦，我明白了，”张老头苦笑道，“是觉得我这个教练当得不好吧，啊？限制了你们的实力是吧？很好，我现在就走人！” 王志文面‘色’肃然，说道：“我们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我是说，程飞没有上场，我们只有一半的实力！” 顿时，所有听到这话的人，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程飞身上。 程飞涨红了脸，摆摆手，不知所措。 “很好。”张老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程飞替下杨聪，李琳替刘俊锋，陈杰替邓亮。上场！” **************** 校队的队员早已等待许久。程飞整理了一下鞋带，迈步走上球场。 所有校队成员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程飞身上，就连一向不太看人的许健也不例外。 场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没人敢小看程飞。还记得第一次这支寝室队与校队比赛的时候，那时寝室队完全处在下风，没有许健的校队不费吹灰之力便赢了了胜利，但是这个名叫程飞的男孩却给校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传切跑位、‘精’准投篮，以及带动全队的那种神奇能力，外人或许不太看得明白，但是与其‘交’手的校队再明白不过了。 身为校队队员、实力不俗的韩先平，面对当时身高仅一米六九、技术能力有限、实战经验缺乏的程飞，竟然无所适从…… 还有，在与强敌水院附中、葛一中和职高的连番恶战中，毫无疑问，正是名不见经传的程飞默默撑起了球队，赢得了一场又一场难以置信的战役。 如今，今非昔比的程飞，在赛场上又将有怎样的表现？ 场边每一个目睹程飞成长的人，都拭目以待。与校队王牌许健的对位较量，显然是最好的试金石。也许这可以算是六中的巅峰对决吧。只是，程飞还没有证明自己，而许健早已证明。 哨声响起，校队发球，稳步推进。 三分线外，许健不紧不慢地运着球，程飞默然地看着。随着许健每走近一步，程飞的神经就绷紧一分。很显然，许健根本不像上半场那么放松，程飞深吸一口气，俯下身来，摆出了张老头一直‘精’心调教的防守姿势。 “很好，”田生勇说，“看来他们全都要尽力而为了。” 杨红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程飞看。 程飞的目光落在许健的脸上。许健却没有看他，已经走得很近了，手上运球的节奏却丝毫没有改变，仍是不紧不慢。程飞不由心里暗暗地赞叹。 忽然，许健腰身一俯，似是要突破。程飞立刻调整重心，准备随时跟进。但是他也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应付许健突然起身的投篮。 可许健就是许健，他几乎从来不做假动作。他要采取什么动作，就必然只做那个动作。这是他的执着之处、古怪之处，也是可怕之处。 如同绝世的剑法，练到了极致，一招就足够***对手。 这次也是一样，他俯身要突破，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那么启动了。 一步。一大步。闪电，比闪电还要快，但却从容不迫的一大步。 犹如白‘色’的幽灵，许健是一闪不见的。那不是什么惊人的速度，只是一种诡异的节奏。 说许健从来不做假动作，也许是不对的。只是，他在变向当中的假动作做得太到位了，只是那么小小的一点欺骗，身体微微的一次晃动，就引得对方的重心偏移了位置，而抓住瞬间的空隙，他便以极快地一大步，彻底逆着对手的节奏闪了过去！ 程飞竟然身体一晃，摔倒在地上！ 许健行云流水般掠向***，李琳想要补防已经来不及了，镇守***的陈杰跳了起来！ 许健人在空中，根本不做上篮动作，滑翔了一段距离，快到零度角的时候，他出手投篮了。 篮球轻柔地打板进筐。许健没有看正在从地上爬起来的程飞，面无表情地往回跑。 没人说话。没人鼓掌。说实话，程飞竟然被晃倒在地，够狼狈的。但是无人敢轻视许健的实力，他就有这样的实力。尴尬的人，除了场上的程飞，也就只有游骑兵的兄弟们了。 26：42，比分进一步迫近。 “拿下一球！”王志文运球，不知疲倦地奔向前场，没等蓝天上来防守，就丢给了程飞。 程飞带球到三分线，传给了王志文。没想到，王志文接球后没有做任何动作，再度回传给了程飞，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程飞。 毫无疑问，他要程飞单打。 许健的嘴角掠过一丝不为人注意的笑容。不知是轻蔑，还是觉得有趣。他防守的姿态不像程飞那样紧张，只是随随便便地站着，似乎不太把对方放在心上。 程飞吁了一口气，开始运球。 他不想单打。对于程飞而言，单打独斗从来就不是篮球的代名词。他最喜欢做的，就是通过和队友的挡拆配合，或是突破分传，创造得分的机会。但是几乎在场的所有兄弟都开始往弱侧跑，有意拉开距离，让程飞还清刚才许健突破带来的耻辱。 那不是什么耻辱……程飞心想。他很强，许健真的很强。问题仅仅在于，如果拿下了这场比赛，就意味着取消了一向代表葛洲坝六中的校队的参赛资格。没错，我们很想参加比赛。但是他们同样很想，如果今年许健不能参加，岂不是也很可惜吗？ 时间不允许程飞多想了。他忽然俯身，篮球在手掌中飞速地旋转，人已经朝右侧‘射’了出去！之前许健也是这样过掉他的，但是程飞显然没有那种诡异的节奏。 许健迅速滑步，挡在程飞的面前。 程飞又吁了一口气，“啪啪”两个熟练的胯下运球，球在左手时，忽然一个流畅的转身！ “简直是王志文的翻版！”场边的杨聪笑道。 “王志文是他的启‘蒙’老师，不过王志文从来不做胯下运球。”邓亮说道。 话音未落，就在大家都以为程飞已经过掉许健，从零度角‘插’向***的时候，程飞的球掉了。程飞赶紧转身回抢，断球得手的许健已经一把抓过，大步飞奔向前场！ 张老头默默地看着，依然面无表情。 田生勇和王宝江都不约而同地摇摇头。慢了，这样慢的过人，就算再熟练和华丽，也不能突破一个合格的防守球员的。 一攻一防，许健占得上风。 许健直冲前场，运球和迈步的距离都出奇的大，回追的李琳只能紧跟其后！ 两分线外，许健拔地而起，宛如展翅的白‘色’天鹅，动作无比柔和。李琳也同时跳了起来，希望能抢在许健出手之前拍下篮球。他是游骑兵当中最坚实的防守专家。 人在空中的许健，双手将球护在腰间，直到飞至最高点、李琳的胳膊伸出来的时候，他双手持球，胳膊朝篮筐的方向一摆，正好打中了李琳的手臂！ 眼尖的王宝江立刻吹响了哨子，与此同时，许健左手扬起一拨，篮球擦板入筐！ “好球！”校队的人全都喝彩起来。 “漂亮！”杨聪也禁不住鼓起掌来。 “两分有效，加罚一球！”王宝江示意。 许健站在罚球线，连瞄准篮筐的动作都没有做，抬手投出，命中！ 29：42，游骑兵已经很久没有得分了。 “你这家伙怎么搞的！”陈杰急了，“每次比赛都要浑浑噩噩很长时间！” “再不得分，我们的优势就全没了。”李琳冷着脸说道。 “我知道。”程飞感到有些抱歉，“刚才有些大意。” 王志文接过球，意味深长地看了程飞一眼，说道：“你也许防不住他，但是要记住，他也防不住你……”他的话没有说完，似乎还想说：我知道你没有尽力，你的实力有多少，我最清楚不过了。 这没错，程飞在攻防训练中一直与王志文是一组。最清楚程飞实力的人，莫过于他。 “你看到没有，”王志文继续说道，“许健也放手施为了，他们也想拿到参赛资格。” 程飞忽然咬着嘴‘唇’，低声说道：“参赛资格……这是一场资格之战，对吧？我们不该这样，根本就不该打这场比赛，还是让校队去参加联赛吧……”说着，他竟然往球场下走去。 他们的对话，那边的校队听不见，但是场边的张老头等人都听见了。没等程飞走下球场，张老头忽然开口说话了，惯有的大嗓‘门’让全馆的人都听得见：“干啥？受打击了？发挥孔融让梨的高尚‘精’神是吧？” 程飞登时站住，哑口无言。 张老头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和你对位的那小子在想什么？”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望向许健。许健神‘色’恬淡地看着张老头和程飞。 “他之前也和你一样，‘精’神高尚的很，不想打比赛，但是现在却不这么想了。比赛资格不能随便让来让去，到时候让一支鱼腩队伍代表六中去比赛，只能让人家笑掉了大牙。就算晋级名额是你们拿的，那也不行，用实力来决定，是对你们双方最好的选择。他已经明白了，你明白了吗？” 程飞愣愣地看了看一脸揶揄的张老头，又看了看许健。许健转过身，耸了耸肩膀。 “我明白了。”程飞‘露’出一丝笑容。 第一百零二章 资格之战(六) 三分线外，程飞持球而立，许健距离他有一步之遥。 程飞忽然俯身、屈膝，做出要直接投三分球的动作。许健纹丝不动。 “别放他投！”张浩在***内大喊。 程飞拔地而起。半空中优雅地展开躯体，右臂柔和地把球送了出去。 “漂亮！”田生勇禁不住感叹道，“他的投篮动作比之前还要好看。” 许健回头望去，篮球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却在篮筐上弹了两下，又蹦了出来！ 没有投进！篮板之争，极其‘激’烈！陈杰虽然努力地卡位，但是毕竟身体单薄，童小力与张浩合力取下篮板！没有邓亮，游骑兵的篮板确实成了大问题。 程飞的脸‘色’隐隐‘露’出懊恼之‘色’，但转瞬即逝。 “收缩！”王志文喊道。张老头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现在游骑兵在场上的内线防守力不足，陈杰不能顶住对方的张浩和童小力，因此必须靠收缩防线进行防守。这一点，王志文作为队长，很快就找到了应该做的事情。 陈杰、李琳和张雨来有意识地往里面做防守动作。童小力那庞大的身躯靠住了张雨来，伸手找蓝天要球。蓝天在外线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许健。 这时，侯燕昆突然反跑出来。一个明显的空位。许健如果把球递给了侯燕昆，李琳再跑出来防守的话时间上来不及，即便能跑出来，侯燕昆可以再传给内线的童小力，由他靠力量单打张雨来，形成一对一的优势。 出乎程飞意料的是，许健没有传球。 球在他掌心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忽然从程飞的右侧飘了过去。白‘色’的魅影再度一晃而过！ 太快了，这是程飞所见过的最快的第一步，完全没有时间反应！甚至，这比当时王宝江晃过王志文的那种迅疾的步伐还要快！ “见鬼！”王志文撇开蓝天，迎上去补防。已经来不及了，许健根本没有‘插’入拥挤的***，而是身体往前倾，不知怎么就出手投篮了！ “唰”，篮球应声入网！ “‘操’！这家伙……”刘俊锋骂骂咧咧地说道，“到现在好像一球都没有投失，全进了！他娘的，老子等会去防他，程飞也太手下留情了！” 杨聪面‘色’凝重，摇摇头说道：“不是程飞手下留情。他已经尽力了，不过对方的攻击力确实太强，我刚才和他对位过，所以能感觉到那种压力……根本防不住的感觉……只是一大步，就可以彻底把对方过掉！” 31：42！比分再度‘逼’近！ 程飞摇了摇头，居然还笑了笑。 这家伙在干嘛？刚才，校队明明有更好的机会得分，他却一味地进行单打。不得不承认，许健的单打能力的确很强，但毕竟一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难道，校队一直以来的模式就是许健进攻，其他队员防守吗？ 程飞想的没错。尽管校队当中不乏具有单打能力的强手，不过和许健比起来，那又微不足道了。许健的进攻能力宜昌市多年，可以说罕逢敌手，没有人能够抑制他的进攻，因此也就成了葛洲坝六中校队的一把“倚天剑”，而其他的球员则专心负责防守。在以防守专家兼队长的张浩带领下，六中校队也的确在半场联防上颇有心得。 之前游骑兵的几次进攻不成，表面上看是失误，实际上是校队联防的效果。防守的力量，有的时候是无形的。 而游骑兵到现在为止，虽然彼此配合熟练，但究竟未能形成一套能撕破校队联防的进攻方法，许多时候仍然靠的是个人能力。防守技术虽然有张老头的指点，但大多还是个人水平的提高。张老头一向说，学习防守要比进攻难一百倍，不是三天两月就能练出来的。这句话可谓金‘玉’良言。 “走！”王志文脚下发力，游骑兵立刻发动快攻。蓝天伸手拦截，王志文轻巧地晃过，掠进两分线附近，转而又把球丢给了程飞。 许健微微俯下身子，双手撑在膝间，眼神飘忽不定。 李琳忽然反跑，一下子挡在许健的右侧！挡拆一来，程飞岂可错过，手臂一勾，连人带球飞掠而过，冲向左侧半场！ 侯燕昆的反应也不慢，立刻上前补防。程飞的身体突然微微一顿，似是要从侯燕昆的左侧突破，就在对方一犹豫的时间，程飞又是一步，彻底甩掉了侯燕昆！ “果然厉害！”田生勇不由感叹道，“刚才那次有点像王志文的突破，这次又有点许健的意思了。这小子真是能学！” 程飞不待张浩跃起，整个人竟然从两分线的位置跳了起来，身体前倾得相当厉害，左手扶球，做出一个半投半挑的姿势。这种古怪的姿势，确实和许健有异曲同工之处！ 空中白影闪现，许健已然摆脱了李琳的卡位，准确捕捉到程飞的空中位置，也跳了起来！ “糟了！”杨聪叫道。此时的程飞已经起跳，可是没有料到许健从半路杀了出来，修长的双臂拦在空中，几乎完全阻挡了程飞的投篮空间！换谁上去，势必就是一个盖帽，就算勉强出手，也没有角度了！ 半空中，一向镇定的许健睁大了眼睛！ 程飞没有出手，而是缩回了要投篮的左手，改为双手持球的姿势。 许健在下落，程飞也在下落……他还是没有出手……他不但没有出手，反而身体在空中移动！那不可思议的移动！许健眼睁睁地看着程飞竟然避开了他的防守，整个上半身赫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个绝对骇人的空中闪躲！ 王宝江惊呆了。田生勇和杨红娟全都傻了眼。 许健落地的瞬间，程飞右手往后一仰，再利落地出手！ 此时他也快落地了，出手点很低，因此篮球飞得也很高，落下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声响，篮网的尾端仅仅微微颤动了一下。一个完美的空心！ “好球！”王志文拉起踉跄倒地的程飞，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俊锋耸了耸肩膀。杨聪也笑了笑。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一种嫉妒、赞美、自豪、骄傲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就是许健，也未必能做出这样的动作吧！ 张老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眼里闪动着异彩。 “难以置信……”张浩摇着头走去发球。 许健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程飞一眼。 这一球，淋漓尽致地展现了程飞的滞空能力，和惊人的空中控制力。 程飞本人似乎并不觉得怎样，只是简单和队友击掌，然后便投入到防守中去了。 游骑兵那边倒没有什么，校队这边气势顿挫。所有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看着程飞，目光中尽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他们甚至怀疑刚才看‘花’了眼睛。如此恐怖的滞空，已经超出了普通高中生的理解范围。 他那空中摘灯泡的恐怖弹跳力，终于显出了冰山一角。 校队有条不紊地推进，原本不紧不慢、在球场上闲庭信步的许健，突然跑动起来，一把接过了蓝天手中的球，急速掠向游骑兵防守的***！ 他没有刻意避开程飞。程飞顺势跟了上去，两步跨进***！ 与此同时，陈杰、张雨来全都动了起来。这一动倒不要紧，正好挡住了程飞的追防！ 而许健犹如幽灵一般的步伐再度展现，不知怎样就飞了起来，整个人舒展地向前送球。陈杰和张雨来同时起跳封盖，竟然只打到了许健的胳膊，而在此之前，篮球已经如出笼的小鸟，欢快地飞了出去！ 哨声响起，篮球入筐！ “‘操’！还进！”刘俊锋气得直跺脚。 “真是无与伦比的得分能力，我之前是低估他了……”杨聪说道。 许健罚球再得一分，比分差距终于缩小到了10分，34：44！ 伴随着场上的喝彩声，许健缓步退回。他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但是脸‘色’通红，密密麻麻的汗水已经渗了出来。他抬起胳膊，用左臂上的护肘擦了擦，吐了口气。 “很少见到许健这个样子，他开始认真了。”田生勇说道，“我带他两年多，平常训练也是懒懒散散的样子。最开始我还以为这家伙稀松平常，狠狠地训斥了他一番……” 杨红娟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你们说过这孩子，一认真才脸红流汗。” 田生勇沉‘吟’道：“是呀！我记得，他高一的时候，对上了水院附中的原凡，我头一次看到他那么紧张、打得那么起劲，脸全红了，汗水直流。他平常训练的时候，还有打比赛的时候，就是再辛苦，脸上都是不流汗的……” “原凡是个厉害的对手。”杨红娟说道。 “还有一次，”田生勇回忆起来，“去年打市级高中联赛，最后和宜昌市一中，有个叫张什么的孩子……我不记得了，名字似乎和乐器有关……那一次，许健也是涨红了脸，就像现在这样。不过，那场比赛我们最后还是输了。” “张萧笛，市一中的王牌，你怎么连这么强的对手名字都忘了？”杨红娟责怪地瞟了田生勇一眼，“准备工作不足啊，田老师！” 身高足有一米九零的田生勇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说道：“这……怪我……” “校队一受伤，你就放轻松了吧？”杨红娟盯着球场，说道，“这也不怪你，我们怎么能想到，这群孩子居然真能拿到唯一的一个晋级名额。今天看到他们的表现，再次颠覆了我的印象……” “我也是，”田生勇说道，“看许健这么认真，我想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 第三节比赛结束。许健自从第二节末上场来，已经14投10中，其中三分球3投3中，拿下了23分；而程飞也后程发力，12投6中，取下13分。 尽管程飞认真对待起这场比赛，但是并没有出现事先杨聪等人所想的，一鸣惊人的局面。倒不是程飞的技术没有长足的进步，而是在许健领衔的校队面前，似乎没能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他虽然迎接了许健的挑战，但还是多利用挡拆进行跳投；而许健则不同，在进攻方面彻底压过程飞…… 这两人拿下了第三节双方所有的分数。 在许健的带领下，校队成功地把比分追平，57：57，双方回到了同一起跑线！ 暂停的时候，大汗淋漓的游骑兵从场上下来，情绪都有些低落。毕竟，十多分的优势，竟然在许健一个人的攻击下，瞬间化为乌有。 “校队到底是校队，”陈杰‘揉’着酸痛的胳膊，“不好打！” 杨聪盯着程飞，问道：“感觉怎么样？” 程飞摇摇头，“跨步的那一下太快了，我防不住……” “你打得很好了，”王宝江走到他们旁边，突然开口说道，“许健毕竟是老将了。你知道吗，我很少见到他打得这么认真，不管是训练还是正式比赛。这说明他很看重你们。” 刘俊锋笑道：“是看重参赛资格吧？” “你们哪一支队伍输掉，我们都不开心，”王宝江说道，“毕竟都是我们学校的孩子，对篮球也都这么热情。但是没有办法，必须只能有一支队伍参赛。我希望你们和许健一样，全力以赴地面对。从个人感情上讲，我看好你们。” “谢谢王老师。”王志文笑道。 王宝江转过身，低声对张老头说道：“张主任，我们应该有相同的感觉吧……校队是这群孩子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大挑战，但是现在看来，就算是校队也不能阻止他们的脚步了。许健已经尽了全力，最后一节只要把刘俊锋和杨聪放到场上，拿下这场比赛不会有问题……” 王宝江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声音很低，但是语气十分‘激’动。他的确没有想到，游骑兵居然能达到今天的高度，而更令他兴奋的是，这似乎还不是他们的全部实力，没有程飞的全心融入，游骑兵这场比赛都打得很怪异，尽管如此，依然展现出完全盖过校队的实力。凭借这支生力军打入全国联赛，一定有更加意想不到的惊喜出现…… 张老头那双浑浊的老眼看了王宝江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王老师，我倒没有这么想。第四节，我不打算把刘俊锋和杨聪放上去，还有邓亮也不会上场！” 他的嗓‘门’大，游骑兵们全都听见了，不禁一愣。刘俊锋和杨聪更是‘迷’‘惑’地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张老头决心放弃三颗明显强力的棋子不要，非要输掉这场比赛？ “张老……主任，”刘俊锋急红了脸，“怎么不让我上场啊？” 张老头面无表情地走回去坐下，声音低沉地说道：“在参加全国联赛之前，你们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我的原则一向是，当时的问题就当时解决。” 游骑兵面面相觑，王志文忍不住问道：“是什么问题？” 张老头瞟了程飞一眼，简短几个字落下，却掷地有声：“防住他！” 程飞睁大了眼睛。 王宝江吃了一惊，说道：“张主任，没有这个必要吧，不管……” 张老头举手打断了王宝江的话，他面朝程飞，语气忽然变得前所未有地诚恳，以至于一开口讲话，让游骑兵们都吓了一跳：“你能防住他，只是你犹豫，你害怕。防守也是一种进攻，你要丢下所有的思想包袱，不要只关注他的第一步有多快。我多次说过，一次成功的防守，是综合判断的结果，决不是仅仅遏制对方的优势……” 王宝江看了看手表，“时间到了，第四节要好好打，小伙子们！” 张老头挥了挥手，第三节的原班人马重新上场。本来跃跃‘欲’试的刘俊锋、杨聪和邓亮，无可奈何地坐回了场边。 “那个张主任哪，真是古怪！”田生勇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听到了吧，他要程飞把许健防死。就算他张胜利是名帅，我也要说，太固执了不好，防守是硬道理没错，但是不懂得变通是不行的。前面很多场比赛我都看不下去，他非要遏制程飞的进攻能力，强行加派防守任务，搞不懂，我真的搞不懂。” 杨红娟笑道：“张主任有他自己的想法。自从他接手这支队伍以来，几乎没有在进攻上做过指导，全部是防守训练，而且你知道吗，他对程飞的要求特别严格，远远超出了对其他人的要求……” 田生勇点点头：“这个我看得出来，每场比赛都要程飞盯防对方的王牌球员。说实话，这叫扬短避长，不符合任何体育竞赛的基本思想。”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接手这支队伍吗？”杨红娟笑道，“这只是一支普普通通的学生球队，当时球技很差，身高又矮，而张主任已经离开了篮球事业几十年，一直默默无闻，他凭什么要带这支队伍？” 田生勇一时哑然，“我还真搞不懂。” 杨红娟努了努嘴，田生勇顺着看过去，看到了场边的张老头。他一脸严肃，神情专注地盯着球场。顺着张老头的目光，田生勇看到了那个神情恬淡的少年，叉着腰，正站在球场上，和队友们拍手鼓劲。 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为什么要固执地、近乎苛刻地一再要求程飞？ 程飞却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他以前曾经疑‘惑’过，但如今已经习惯了，他只在思考着张老头刚才的话，眼神飘向了对面球场的那个白衣少年。 许健也正望着他。 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对吗？ 第一百零三章 资格之战(七) 第四节比赛开始。校队还是展开半场联防，五人各司其职，又能相互补充，形成了铁桶一般的防守阵势。他们虽然是普通高中的业余球员，但是乍看之下，已经有了初步的战术执行意识和能力。 摆开半场联防，他们就是一面攻不破的无敌之盾。 这面盾曾经受过多少突破高手的检验，已经无从得知了。但是真能刺穿这面盾的矛，数年以来仅有一两人而已。原凡算是一个，但他无法凭借个人的力量从六中赢取胜利；宜昌市一中的张萧笛算是一个，在他超凡的单打能力之外，更多依靠了其他天才球员的帮助，才得以高出六中校队一头，让宜昌市一中校队占据龙头老大的位置。 说来也怪，许健可以说是校队当中防守最薄弱的一个点。他的防守能力相对于进攻能力而言，真可谓微不足道。不过，他一旦认真起来，也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之前程飞突破的时候，就遭到了许健的抢断。 这在其他人看来是很罕见的——许健几乎从来没有抢断过，如果有技术统计的话，他在篮板、盖帽、抢断上的数字，几乎为零。与惊人的得分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王志文稳稳地带球推进，就在蓝天贴上来的时候，他忽然顿了一顿。蓝天本能地以为他要把球传给程飞，身体一偏，想要抢断，没料到王志文迅捷地换手，从左路杀进了前场！ 不愧是校队，见外线球员突入三分线内，阵型立变！本来分散均匀，此时立刻转化为斜三角。弧顶的许健、中圈的张浩和底角的侯燕昆，如同张开一面不容逃脱的网。 刚才被王志文晃过的蓝天，从弧顶围堵过来，正好封上了这面网的网口。 一时间，在半场形成了四防一的局面。 当然，这只是一种阵势而已。如果王志文继续突破，必然至少面临双人夹击，以及对方四人紧缩围‘逼’的局面。没有多少人能看到这种阵势，可是程飞看得很清楚。 战术、阵型在演化、尚未成型之时，程飞总有先期察觉的天赋。 “王志文！”程飞一边喊，一边立刻跑向弱侧（作者注：持球队员不在的半场一侧）。 许健立即被吸引开了。许健一走，阵型松动。 此时，如果王志文借助机会横向移动，便能摆脱方才的被动局面，即便不能找到投篮机会，也可以给程飞，或者其他弱侧的队友创造机会。可惜的是，很少有业余球员具有这种战术意识，自然，王志文也没有这样做。 他听到了程飞的话，便立刻传球。他以为程飞得到了空位。 “糟了！”程飞心头一凛，许健果然一闪而出，飞快地断下了这个球！ “走！”侯燕昆大吼一声，直‘射’前场！校队先发五虎轰隆隆地杀了过去！ 许健一马当先，大步奔袭。他那诡异的步伐频率不快，可是迈步非常之远，就连短跑健将侯燕昆也被甩在后面！ “当心！”张浩大喊道。许健微微偏头，程飞竟然紧跟一侧，丝毫也不放松。只是由于要随时保持阻断对方传球的姿势，速度上受到了限制。 许健大跨两步，掠入三分线，手中的球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场边的杨聪等人根本没有看见，不禁大惊失‘色’。这许健的传球功夫着实诡异，简直如魔法师一半，根本看不清手上动作！ “好球！”篮球果然出现在侯燕昆的手上。他立刻在罚球线处刹住飞奔的脚步，矫健的身影稳稳地一顿，身体微微蜷曲，双手持球，眼睛却盯着沿着边线快下的许健！ 侯燕昆的第一选择自然是来个前场二打一，让投篮手感火热的许健来出手。 没想到，他这一步算多了。程飞的第一反应便是阻断侯燕昆给许健传球，根本没有两边兼顾的意思，这就让侯燕昆拉开传球距离、吸引程飞首尾难顾的企图打了水漂。更令侯燕昆沮丧的是，他果断地起跳投篮时，程飞一个跨步就跃了过来！ 程飞的判断全部正确。首先阻断传球线路，吸引侯燕昆投篮，然后趁侯燕昆决定投篮之时，立即上前封盖。一静一动之间，篮球智慧彰显无遗！ 说时迟，那时快！侯燕昆当然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他选择果断地起跳投篮。不过，即便是看见程飞要扑防，他也没有太多担心。侯燕昆的弹跳力很好，这么远距离的跳投，几乎不可能受到干扰。 他偏偏想错了。一是，程飞的跨步冲跃有个提前时间；二是，程飞的纵向与横向弹跳力着实超乎所有的人的想象。 侯燕昆在半空中出手，篮球正以昂扬之势跃上，突然间，程飞的指尖堪堪够到。旋转的篮球立刻停止转动，几乎停滞在半空中！ 程飞犹如大鹏展翅般，似乎也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接下来的半秒钟，人们亲眼看到程飞的手指向上攀去，胳膊再一收，“啪”的一声，竟然把篮球摘了下来！ “哗——”球馆内人虽然不多，但都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 程飞垂直落下，一个击地传球，‘交’给了正好跑过来的王志文。王志文接球转身。 几乎在一瞬间，刚刚涌向这边的‘潮’水立刻改变了方向，反涌回去！ “见鬼！”侯燕昆懊恼地一挥手，朝程飞狂追。他甚至来不及去想，对方从那么远的地方跳过来，把他已经出手那么高的篮球摘下来，到底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他现在只想着要拿回这一球，弥补刚才的失误！ 王志文在运动中击地传球，再度传到了程飞的手中。侯燕昆的速度非常惊人，已然堪堪掠到了程飞的身边，手掌伏在他的肩膀上。 程飞没有停步，左手运球，从前场左侧开始冲击内线！ 侯燕昆不依不饶地跟在旁边，张浩也扑了过来！ 两大步，程飞腾空而起，球却突然间换到了右手，整个身体也微微右倾，似乎要把球传给队友。此时，侯燕昆和张浩正好起跳，两人同时下意识地扑向程飞的右侧！ 半空中，程飞虚晃一枪，篮球仿佛林中调皮的鸟儿，又跳到了左手！ 这一左一右，变化之突然，彻底让侯燕昆和张浩无法反应，篮下顿时‘露’出一***空挡，程飞在毫无阻拦当中轻松左手挑球，擦板入筐！ “太神奇了！”田生勇禁不住感叹道。 “漂亮！漂亮！”刘俊锋忍不住挥着‘毛’巾跳了起来。 “天哪！”杨红娟笑道，“他到底还要给我们多少惊讶！” 59：57，游骑兵再次领先！ “防守！防守！”王志文大喊着，示意队员赶紧回防。此时，张雨来和陈杰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张雨来虽然是先发主力，但是在场上的时间过长，而陈杰则是他们当中体力最差的，又与校队的强力内线连番较量，自然体力下降很快。 程飞盯住了许健。 校队没有急于发起快攻，蓝天不紧不慢地推进。程飞在半场附近就开始盯防。 “你很厉害。”许健忽然开口说道，他没有看程飞，只在注意蓝天手中的球。 在程飞的印象里，这是校队王牌第一次对他讲话，而居然是主动讲话。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不知道许健是不是吝于赞赏的人，但是看他的‘性’格，想必很少直接表达这样的意思吧！程飞也禁不住微微一笑。 “我们的张教练说，谁赢得这场比赛，谁才有资格参加全国联赛，”程飞沉‘吟’片刻，说道，“我知道，你们也很想得到这个资格。” “不。”出乎程飞意料的是，许健竟然断然否定。 程飞一时无语。两人移动到三分线附近，许健才又说道：“早在今天的比赛前，我们达成了一致的认识。既然晋级名额是你们拿下来的，那么就理所当然该你们代表六中比赛。即便是你们输掉了今天的比赛，我们也要拱手相让，否则我们心里不安。” “那……” “我本来不打算上场的，但是你们的实力远远超乎了我们的想象，所以我改变了主意。”许健淡淡地说道，“今年是我们在六中的最后一年，我们希望来一场真正的强强对决。毫无疑问，你们是够格的对手。” 程飞的心中涌起一股自豪。 许健看了看程飞。那双眼睛深邃、乌黑，似乎隐藏着许多不能说的故事。接着，他又挪开了视线，嘴里继续说道：“在我们放弃参赛资格之前，请一定要让我们相信，你们能代表葛洲坝六中的最高水平！我们迫切地需要你们来打败！” “许健！”蓝天喊道，一把传过篮球。 许健轻松地接球，单手抓住，远远地伸着胳膊。 “我会全力以赴。”许健说道。他的汗水浸湿了衣衫，额头上滚落密密麻麻的汗水，脸‘色’通红，微微喘息。一股生龙活虎的能量，从他体内透了出来。 他的身躯微微一晃，突然右脚急迈！待程飞回过神来，许健已经越过了他的身边！ 游骑兵的个人防守能力虽然不弱，但是半场防守却是远远不够，许健在球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少年，自然不会把这种层次的防守放在眼里。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投篮的方式也诡异得很，似乎任何姿势、任何距离都可以出手。等李琳和张雨来联手关‘门’时，许健已经顺利地抛球入筐了！ “‘奶’‘奶’的，真的是防不住啊！”刘俊锋也不得不叹服了。 “他们也防不住程飞，这下真是难了，”杨聪说道，“谁胜谁负一时还定不下来。” 两边又是一***防，也都没有建树。程飞传球给王志文，王志文没有投中，而这边许健也失手了。比分依然是59：59，暂时打成平局。 程飞带球狂冲前场，许健紧追其后。他的速度在防守的时候远不如进攻的时候快，虽然他已经尽力防守了。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正能遏制游骑兵的，尤其是程飞的进攻，靠的是校队整体联防的实力，特别是内线组合。内线怪物童小力在许健上场后，就几乎完全放弃了得分，仅仅负责篮板和防守任务。 就在程飞杀进内线的当儿，校队的斜三角也已成型，迅速围拢！ 程飞带球想要钻进***，没料到童小力身形虽大，反应却不慢，他一挪脚步，生生地卡在程飞的前进路线上，侯燕昆也在同时绕上前来。 凭借眼角的余光，程飞发现自己已身陷重围，索‘性’借着童小力阻挡的劲儿，脚步一顿，身体斜着往后倒去，双臂笔直地举了起来，‘精’准地对着篮筐的方向！ “后仰！”杨聪站了起来。 “好夸张的角度！”田生勇瞪大了眼睛。 童小力垂直跃起，犹如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而侯燕昆也斜着跳了起来，力图盖掉程飞的投篮，一雪前耻！ 他们差得太远了。程飞斜飞出去，篮球稳稳地飞向天空！ 那种惊人的腰腹力量，足以让校队的任何人羡慕不已！ “唰”的一声，篮圈泛起雪白的‘浪’‘花’。程飞脚先着地，终于还是坐到了地上！ “看来他的后仰跳投是越来越有心得了。”田生勇说道，“现在看，他的后仰角度虽然没有多少改变，但是空中稳定‘性’增强了很多。这小子的腰腹力量真是不一般，这一点上许健完全落了下风。” “而且你注意到没有，”杨红娟说道，“你看他今天的比赛，总觉得他像是没有发挥出来似的。我觉得他还没有完全掌握控制身体的能力，也就是说，他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那几个足够吓死人的动作，他都是随‘性’而做……” “前途不可限量，”田生勇叹道，“看来许健可以安心备考了。” 杨红娟看了看面‘色’凝重的张老头，说道：“如果程飞今天能防下许健，想必他也会觉得一番心血没有白费吧……一个全攻全守的球员，大概就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心愿吧！” 接下来的几分钟，校队越战越猛。缺兵少将的游骑兵渐渐有抵挡不住的趋势，许健的进攻依然无人可挡，而常年征战的经验也给校队带来了好处，他们知道如何节省体力，如何有效地相互配合。 相比之下，游骑兵的主要问题就是体力严重不足。王志文和李琳相对而言要好一些，程飞虽说经历过地狱般的体力训练，但是由于承担了绝大部分的进攻任务，现在也不太支撑得住了，而张雨来和陈杰，则彻彻底底地成了软肋。 就在校队刚刚以74：69拉开比分，领先达到5分的时候，程飞再度‘挺’身而出。他在许健面前突然出手三分球命中，接着又成功地突破内线，博得犯规，打成了一次漂亮的2+1。这两次重要的进球，把分差重新缩小到了1分。 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半分钟的时候，1分可能是永远跨不过的鸿沟，也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小小界限。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其紧张的状态中。王宝江、田生勇、杨红娟这些老师自不必说，他们是做好了决定，由胜出者参加全国联赛的。他们最关注谁是胜出者。 尽管第四节不是公平的较量，尽管这是一场序幕和过程都有点奇怪的比赛，但是说过的话就必须兑现，否则这场比赛也就意义不存。场边的观众，还有杨聪等人，以及场上的球员，也大都极其紧张。只有张老头的表情颇为平静。 许健的脚步非但没有沉重，反而越发轻灵。他犹如疾风一般掠过球场，杀向游骑兵的阵地。此时，陈杰和张雨来还没有回防到位，仅有弧顶的程飞和两侧的李琳、王志文。而校队中速度最快的侯燕昆、蓝天也奔到前场，颇有默契地拉开距离，留给许健宽敞的突破空间。 依然是一对一。 还有二十秒左右，许健完全可以控制时间，缓下来打。但他没有。他从来不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又或者，他有别的考虑。不管怎样，许健立即启动了。 然而这一次有些不同。 程飞的脑袋，彻底进入了一种无他的境界。这是比赛到了最后关头时，很多人都有的一种正常情况。他看不见别的对手和队友，伴随整场比赛的纷‘乱’思绪此刻也无影无踪。眼前只有一位白衣少年，在缓缓地运球，眼神中是同样的无他，同样的淡定。 那一步。最快的一步。无与伦比的一步。 许健没有冲过去。 不知道那是怎样移动的脚步，也不知道那是怎样迅捷的提前反应，总之，程飞的神经让他的肢体做出了完美的动作。此刻，他挡在了许健的身前。 许健攻势顿挫。大概很少遭到这样‘精’准的封堵，他运球的节奏微微有些凌‘乱’。 紧贴在后的程飞盯准了他手中的篮球。这一次的面对面，双方的距离更为接近，攻防之间的奥妙，尽在毫厘之间。许健意识到球权的危险，果断地护球转身，依然是漂亮的一个大步，无比迅捷地绕过了程飞！ “完了！”杨聪喊道。 他知道，许健的投篮太隐蔽了，往往刚刚做动作的时候，球就出手了。这完全有悖于常人投篮的节奏，让对方的防守往往落空。偏偏他的投篮命中率高得出奇。 许健没有跳起来，甚至连手臂都没有伸出来。他的手扶在程飞的肩膀上，弯腰俯身，保持着最后时刻常用的紧‘逼’姿势。场边的人这时才发现，篮球正紧紧地抱在程飞的手中！ “很好，”许健的语气依然是那么平静，“最后的胜利掌握在你们的手里了。但是，要踏过我们的尸体，你们才能打开全国联赛的大‘门’！” 第一百零四章 噩耗降临 “十五秒！”王宝江大声提醒。十五秒的时间足够完成一次进攻，只要保证成功率，打进一个两分，游骑兵就能扭转局势了。现在，校队以76：75仅仅领先1分。 许健的突破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让程飞抢断，失去了球权。旁人看到这一幕，几乎全都大叫了一声“好”。杨聪、刘俊锋和邓亮全都坐不住了，站起来，一边叫好，一边紧张地盯着球场。 “这一次防守太关键了，”田生勇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许健怎么在最后关头出现了这种失误？我现在担心得很哪，校队必须要把这一球防下来……” “许健的失误？”杨红娟笑道，“我倒觉得，是程飞找到防守许健的感觉了。” 田生勇摇了摇头：“这次防守很好，但是整场比赛他都处在下风。偶尔一次防守成功说明不了什么，特别是……” “特别是关键时刻的攻防，才见真功夫。”杨红娟莞尔一笑。她引用的是田生勇在球场上常对校队球员说的一句话。在比赛的最后关头，攻防双方的球员的技术和心理状况都达到了顶峰。这就是为什么职业联赛中有些球队会第四节崩盘，有些球队却能第四节成功地反败为胜。这并非运气的好坏，而是较量的终极真意。 作为久经赛场的许健，绝不会允许出现失误。而一旦出现了失误，那必定是对方做得比他还要好。杨红娟就是这个意思。 “这固然只是仅有的一次成功防守，”杨红娟缓缓说道，“但未尝不是一个开始呢？” 听到这话，田生勇的心头忽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恐惧与惊喜夹杂其中。他转过头，望了望依然平静地坐在凳子上的张老头。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仿佛干涸的沙漠，忽然飘过一阵细雨。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转瞬即逝。 “这老头子，”田生勇苦笑道，“真想培养人，也不是拿比赛来开玩笑的。前几场晋级赛的时候，玩心跳，搞对子，差点丢了晋级名额。今天要是玩大了，他‘精’心培养的苗子连全国联赛都不能进了。” 杨红娟笑了，“你不知道，什么叫信任吗？” 他们谈话的时候，场上的比赛紧张地进行着。程飞断球后‘交’给了王志文，校队立刻祭起了全场紧‘逼’，同时不断地收缩防线，阵型丝毫不‘乱’。 时间又过了五秒。体力严重不足的游骑兵没能打起快攻，王志文稳稳地把球带到了前场，程飞在许健的贴身盯防下还是拿到了篮球。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飞的身上。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球会让程飞出手。 程飞丝毫没有犹豫，左脚为轴，身体佯动，似乎要从许健的右侧穿过去。许健没有上当。虽然他的防守能力并不强，但是心态非常冷静，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吃晃。 程飞没有骗过对方，顺势形成了背靠许健的姿势。他眼角的余光一扫，注意到侯燕昆正从许健的左侧合围过来。时间还剩十一秒。很富裕。但是程飞不想再等了。 他突然转身，竟然一步甩开许健，直冲侯燕昆而去！ 好快的脚步，尽管不似许健那样宽阔的步幅，但是由静而动的转换几乎没有半点征兆。许健一愣之间，程飞已经掠过身侧，冲到了侯燕昆的面前！ 侯燕昆吃了一惊，眼看着程飞运球的右手有个往左的趋势，不，应该说他肯定要从左侧突破。也就是说，他要在许健和侯燕昆合围之前，从他们的空隙之间突破过去！ 许健立刻动身，侯燕昆也不假思索地封锁包围圈，然而就在这时，程飞手中的篮球竟然硬生生地拉了回去！从左边突破，原来只是一个‘逼’真的单手变向假动作！ 晃动的节奏感如此之好，以至于侯燕昆根本没有回头再追的时间，而许健也正好被侯燕昆挡住了，除非绕过去！两人眼睁睁地看着程飞甩开他们，杀进了***！ 张浩和童小力岂是泛泛之辈。他们立即联手封锁***，严阵以待！ 时间还剩九秒。 许健和侯燕昆也从外线冲了进来，程飞已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程飞拔地而起，手中的篮球抛向了外线！ 惊骇中，场上的人齐齐回头，看见那球直接落在了三分线内一步的王志文手中。面前空无一人。连王志文接球的时候，那种惊讶的表情都清晰可见，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这毫无疑问的最后一球，竟然还是‘交’给王志文来完成。 许健、侯燕昆，还有蓝天，全都冲了过去，甚至张浩和童小力也把全部注意力放在王志文的那边。他们都没有看到，此时程飞早已悄然撤出。 可惜的是，连王志文都没有看见。 旁观者清。田生勇差点大喊出来：“快传球啊！” 很显然，程飞并不是要将最后一球‘交’给王志文，只是成功地拉开空间。如果这个时候王志文传球，那么程飞得手的可能‘性’就很大了。然而，事情有时候并不那么完美。 王志文接球的瞬间，一幅幅画面飞过脑海。 一年前的高一篮球联赛总决赛，王志文率领六班与高一三班决战紫禁之巅。那一场比赛中，王志文释放出了全部能量，攻防两端无人阻挡，他凭借娴熟的运球与‘精’湛的得分技术，频频攻击三班内线得手。 然而，随着比赛的进行，他逐渐体力不支。实力相对均衡的三班步步为营，发起反击，并成功地咬住了比分。这两个全年级最强的班级奉献了一场极为‘精’彩的大战，王志文也凭借技惊四座的表现锁定了mvp的位置。可是，在比赛的最后关头，三班领先一分的情况下，王志文的压哨中投没能命中篮筐，最终遗憾地与冠军奖杯失之‘交’臂…… 再往前，入学时那场与校队三人组的较量中，王志文凭借超凡的实力与拼劲，竟然一度抢了许健的风头。随着许健发威，王志文那一组逐渐失势，同样是在最后关头，王志文巧妙地骗过对手，打算以一记‘精’准的中投结果对手，可惜他突然滑倒在地，最终败在校队三人组的手下…… 一次又一次关键时刻的失败，无疑是对王志文最大的打击。他不怕任何对手，就怕比赛的最后关头。 当他接到程飞的传球时，这些思绪扑面而来，仿佛洪水一般淹没了他。电光石火之间，王志文本能地扬起手臂——如此宽阔的投篮空间，从情理上说是不能放过的，而且，他也要借此来证明自己，一扫潜藏心底多年的‘阴’霾！ 篮球载着王志文沉沉的心事，飞向高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进吧，进吧，进吧！王志文在心中呐喊着，他高扬着手臂没有放下，紧张攫住了心脏，让他几乎窒息。如果这一球没有投进，那么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我们204寝室的兄弟们，因为我而团结在一起，如果，万一…… “篮板！”张浩大吼一声，惊醒了王志文。 篮球偏离了航向，打在篮筐上。张浩和童小力同时跃起。 “完了！”刘俊锋痛嚎一声，声音里掩饰不住绝望的情绪。 时间还剩七秒。虽然充裕，但是如果校队得到篮板，游骑兵便丧失了一切反击的可能。 可是，张浩和童小力眼睁睁地看着篮球竟然从筐沿上弹起后，又打在篮板上，斜着弹了开来。这与他们估计的高度和时间不同，两人正好差了一点点，无可奈何地望着那篮球，身子往下落了回去。 一道橙红‘色’的身影掠空而起，犹如雄鹰展翅。 童小力感到身后有人，头顶的天空忽然黑了。他抬头，只看见橙红‘色’球衣上那醒目的“12”。他头一次看见自己的脑袋与对手的腰部齐平。尽管，他是在下落，对方是在上升。 许健淡淡地看着程飞凌空跃起，单手抓球，“咔嚓”一声扣进篮筐！ 犹如一阵寒风吹过了整个球馆，所有人都感觉到周身一阵颤抖，仿佛夏天里大汗淋漓地灌了一瓶冰爽的可乐。这样飘逸、凌厉的扣篮，简直不是高中生应有的动作！ 痛快！ “耶！”杨聪第一个跳起来，狠狠地一挥拳头。 “他娘的太漂亮的！”刘俊锋振臂狂吼。 “噢，我的天哪……”田生勇喃喃自语。 王宝江一挥手臂：“两分！还有六秒钟！” 本来已经惊呆了的蓝天，赶紧拿球跑到底线。场上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程飞立刻贴上了许健。侯燕昆向前场跑去。校队显得有些‘混’‘乱’了。 蓝天直接把球发给了许健。许健接过球，站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程飞愣住了。 “快！许健！”蓝天回头发现许健竟然不动，急得大喊。 他这一喊，所有在往前跑的校队队员都停下脚步，他们脸上刚刚急躁的表情瞬间消失了，代之以轻松的表情，慢慢地朝许健这边走过来。 “为什么？”程飞低声说道。 秒针，滴滴答答地走完了比赛的全程。 “时间到！”王宝江看了看表，大声宣布，“全场比赛结束！最后比分是77：76，六中二队……呃，204寝室队获胜！” “耶！”杨聪、刘俊锋和邓亮冲进了场内。王志文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依然开心地笑了起来。初中时就向往的全国高中联赛，如今梦想成真，谁会不高兴呢？ 校队的队员虽然有掩饰不住的失落，但也微笑着，友好地和游骑兵的兄弟们拍拍肩膀，握握手。许健把手里的篮球递了过去，等程飞拿在手里，说道：“你们打败了我们。你也打败了我……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我们都很高兴，有一支比我们更好的球队，到全国去打拼。” 程飞有些伤感地说道：“别这样说，胜败是常事……” 许健笑了笑：“你这样想最好不过了，今天的失败，也许有天我们会还给你们的。”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记住，宜昌市一中有个叫张箫笛的家伙，他比我强得多……”说完，许健缓步收拾了东西，走出球馆。 校队的队员也纷纷散去了。 “集合！”张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游骑兵身后，大声喝道。 大家吓了一跳，赶紧立正站成一排，脸上全都笑开了‘花’。王宝江、田生勇和杨红娟也都笑呵呵地走了过来。王宝江笑道：“张主任，你先训话，我们来发奖！” 张老头板着的脸突然松弛下来，他的嘴角‘抽’动着，似乎在极力克制内心的喜悦，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简单的话：“小伙子们，干得好！” 程飞差点流下眼泪。 这么多天来，所有的委屈、不快，全都在这句话中烟消云散了。 王宝江微笑着说：“是啊，干得好！干得非常好！你们想想看，能打败六中校队的，在全市能找出几支球队？你们，已经站在了一流球队的行列，剩下的，要靠你们自己去争取了！” “闯出宜昌市赛区，打进真正的全国联赛，我对你们有信心，”杨红娟严肃地说道，“不仅如此，我还希望你们能创造我们葛洲坝六中从未有过的成绩！” “小伙子们，我服了！”田生勇笑着说，“你们赢得了该有的荣誉！” “就地解散吧，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开始更有计划。更有针对‘性’的训练，”王宝江说道，“我也要好好地了解你们，成为张主任的助理教练……” “小王，你接手吧，我辞去教练的位置。”张老头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只是个糟老头子，过去的那些东西，其实都跟不上时代了，”张老头说话时，脸‘色’非常平静，“篮球在发展，虽然最核心的部分没有变，但是很多东西都在改，我已经不年轻了，而且离开篮球事业几十年，很多东西也生疏了。所以，我继续带下去也出不了很大的成果，还是不要‘弄’巧成拙的好……” 忽然，张老头手捂腹部，轰然倒在球场上。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旁边的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杨红娟第一个蹲下去，焦急地喊道：“张主任，张主任，怎么了！” 张老头脸‘色’发紫，五官扭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他嘴里不断发出“哼哼”的呻‘吟’声，似是在承受着难以想像的疼痛！ 王宝江立即狂奔出去：“你们就在这里看好他，我去叫救护车！” **************** 晚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张老头的状况，宿管会把另外一位姓郭的老头子派来管理学生宿舍。郭老头比较胆小怕事，远远不如张老头那么凶恶，因此学生寝室里虽说没有一片欢腾，但多少还是很高兴的。 除了204寝室。 赢得了资格之战，理应庆贺一番，但是他们没有一点心情。高三的水泥厂学生也一直坐在204寝室，还有高一的几名新生，包括李勰在内。他们的心情都很沉重。张老头对游骑兵的意义不再是凶恶的宿管主任那么简单了，他是教练，是陪同他们一直训练、一直这半年多风风雨雨的‘精’神支柱。 只有到了今天，程飞才发觉，其实张老头没有那么可恨与可怕。 如果没有张老头，他们即便是能取得参加全国联赛的名额，又能够走多远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孤独感，在他们的心中萦绕。 夜里12点，郭老头终于熄了灯。其他寝室的人都散去了。兄弟们也开始慢慢洗漱，借着走廊上的灯光整理衣物，***睡觉。王志文作为他们的代表，与王宝江他们一同送张老头去了葛洲坝中心医院，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正是王志文。 他推‘门’而入，大家全都从‘床’上坐了起来。迎着走廊的灯光，没有人能看清王志文的表情。但是那种气氛之下，似乎都能猜到点什么。 “怎么样？”程飞小心翼翼地问道。 “肝癌，”王志文语气极为凝重，一字一顿地说道，“接近晚期。” “肝癌”这两字犹如惊雷一般轰击在他们头顶。这群孩子是听说过这种绝症的，肝癌晚期就相当于宣判了死刑。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陷入了难捱的沉默。一种近乎绝望的悲伤笼罩在空气当中。 王志文吁了口气：“医生说，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这段时间需要静养。而且需要在医院进行专人护理，他现在经常处于休克状态。” 他说完，疲惫地爬***去，连洗也没有去洗。 我们的教练倒下了。程飞坐在黑暗中，心想。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正式的全国联赛就要开打，还有很多场难以想像的恶战需要我们去面对。可是，上路的只有我们了。 窗外，电闪雷鸣，山雨‘欲’来。 这又是考验吗？前路的困难已经够多了，而未来呢？ 沉沉的黑夜与乌云，看不见一丝曙光。但程飞知道，云层的后面，就是‘艳’阳。 第一百零五章 神秘人士 虽然这场资格之战没有多少观众，但是消息还是很快传开了。六中很多学生都知道，204寝室队以1分的优势打败了校队。有些学生，尤其是高三的，对这个结果不服气，因为1分之差实在太过微妙，很难真正说清楚谁强谁弱。但是高二的学生几乎一致地支持游骑兵，毕竟这是他们这一届的荣耀。 也有人提出，可以合并两支球队。游骑兵总共只有八个人，距离赛事组委会要求的每支球队十二人的数额还差四人，而且万一出现伤病或者特殊情况，可能会影响成绩。 王宝江就这件事情征求了游骑兵的意见。没想到，王志文的态度非常坚决，他一定要八人参赛，不希望额外增添球员，因为这样可能破坏兄弟们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另外一边，许健、侯燕昆等人也不赞同把他们加入这支球队。于是，这种想法只能不了了之。 “那就只能这样，”王宝江在体育部的会议上说道，“我们必须尊重他们的意愿，参赛人员不再另外添加了，但是名单上可以再加上几个人。” “我同意。”杨红娟说道。 “太冒险了，”田生勇颇为不满，毕竟校队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我就不明白，再从校队里挑四名球员上去，肯定能大大地增加胜算。他们怎么这么固执？” 杨红娟摆摆手，说道：“没关系的。万一出现了伤病，直接从校队‘抽’调人手过去，他们也反对不了。现在还是听从他们的意见。对了，老王，关于球衣的事情你跟他们说了吗？” 王宝江点点头：“说了，他们没有意见。球衣背后的名称，与校队的区别开来，只用印上‘葛洲坝第六高中’的字样，去掉‘校队’，以示区别。” “好，那么最后再宣布一件事情，由老王接替教练的位置，”杨红娟站起身来，“散会！” “等一下，我是暂时接替。”王宝江神秘地笑了笑，“据我所知，有一位新教练可能马上就要上任。大家可以先有个心理准备。” “谁？”田生勇好奇地问。学校体育部就那么几个人，还有谁来接替教练的位置？ “暂时要保密，因为那位新教练还没有过来，不想让我现在***他的身份。”王宝江笑道，“而且，他还要看过那群孩子们的训练过后，再决定是不是接手教练。如果到时候他不愿意，我岂不是白让你们高兴了一场？” “算了，”田生勇哼了一声，“有什么好高兴的？搞得神秘兮兮的，难道是大牌？” 王宝江笑着指了指田生勇，走了出去。 ************* 程飞夹着书本，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余静。 现在的程飞，身高疯长到了一米七八左右，由于经常参加体育锻炼，身形也结实了许多，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不是同班学生天天与他相处，没准都认不出来了。虽说他相貌不算英俊，但是眉宇温和，眼神清澈，倒也别有一番魅力。 班上的‘女’生本来就对程飞颇有好感，如今自然更加另眼相看。不过，程飞和余静的关系，全班人也都有所察觉，有时还拿他们开玩笑。 余静正坐在座位上，手托腮帮，若有所思。 程飞迈步走了过去，余静一下子回过神来，慌忙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茫然的眼神恢复了笑意。她轻轻地挥了挥白皙的小手：“嗨！” 程飞看了看四周，同学们大都刚刚来教室，有整理书包的，有大声‘交’谈的，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于是，他朝余静笑了笑，说道：“昨天我们赢了，你知道吗？” 余静眼里闪烁着异彩，那种兴奋劲儿可不是瞒得住的：“真的？赢了！” 程飞笑了笑，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儿。余静知道他们昨天比赛的事情，那是多么重要的一场比赛啊，可她竟然没有去给他加油。难道是那天下午，自己的态度让她不高兴了吗？ “你是不是有点怪我？”程飞小心翼翼地问道。 “怪你什么？”余静一愣。 “那天我对你发了点火，脾气不太好……”程飞挠挠头皮，说道。 “哪有！”余静也笑了，两片红晕飞上脸颊，“我怎么会对你发火呢？其实，我本来是想去给你加油的，但是那天正好有事……” “赢了就好，对吧？”程飞打断了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感觉，不想知道余静到底有什么事情。在内心深处，他总有种隐隐的不快。“等我们参加全国联赛的时候，你一定要给我们加油，很快就要开始了，就在十号！” “当然，”余静嫣然一笑，“哥哥最近还问了我这事的……” 余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程飞觉察到了。他装作没事地笑了笑，然后走回了座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程飞心里堵得慌。最近，他们两人的关系忽然间不对劲了，倒不是余静对他不好，只是总觉得有点疙疙瘩瘩的小玩意搁在他们当中。程飞虽说不太会与人‘交’往，但是对于这些事情却想当敏感。 上午平平常常地过去。课间的时候，程飞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余静，有人找。” 他猛然抬起头，看见余静神‘色’有些慌张，匆忙地甩下纸笔，跑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瞟了程飞一眼，四目相对，余静立刻低下了头。 程飞觉着自己不能出去，但是心里又极度挣扎。程飞呀程飞，你出去干嘛，没准就是别的班的学生找她有事，或者她以前的老同学，你算是余静的什么人，出去了算什么呢？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望着‘门’口，突然看见余静拉着一个人的衣袖，往楼道口走去。 那人穿着无袖汗衫，留着平头，胳膊上似乎还有刺青…… 程飞的脑袋轰隆一声，直觉不妙。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本子，起身走了出去。 课间休息的学生很多，走廊上很堵。但是程飞一抬眼就看到了他们。因为那人实在太惹眼了，身高足有一米八五，而且整体形象都不像是这个学校的，反而和职高的那帮家伙有些相像。他们拐进了楼道那边。 那里有个安静的拐角。 程飞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快步走了过去。在楼道口，他站住了。里面对话的声音清晰可辨，而且听得出来，他们的情绪都很‘激’动。 “不要到学校来找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这是余静的声音，很焦急。 “哈哈……怎么就不能来了？”那人说道，似乎觉得很好笑，“你不要总是对我不理不睬的嘛！你要是明天跟我出去，我就不来了，好不好？” “放开我！”余静压低声音喊道，明显有扯动衣服的声音。 静了一会儿，那人又说：“我就不明白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什么以前，我跟你有什么以前？” “***的，老子怎么不能来找你，你是我老婆，我爱来就来！” 程飞的脑袋轰隆一下，仿佛世界天昏地转。一股怒气从小腹直冲脑‘门’，他感到眼冒金星。余静难道早有男朋友了？她怎么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交’往？可是，即便是她有，怎么从来就没有跟自己提起过呢？ “走开，走开！”余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们在拉扯。 程飞血涌脑‘门’，朝拐角处迈步走去。刚走了一步，余静突然冲了出来，惊叫一声。 那人也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看到程飞，微微一愣。 站得怎么近，看得很清楚。这人身高约有一米八五，却不是竹竿型的身材，而相当壮实，留着很‘精’神的平头，右胳膊上刺了一个“勇”字，怪模怪样的。他的脸庞远远不是程飞先前所想的那样凶恶、狰狞，甚至有几分俊秀，只是周身透出一股流里流气的气息。 “他是谁？”那人怀疑地问道。 余静傻傻地看着程飞，眼里尽是惶恐。程飞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怜意，伸手要拉住余静的衣袖，可她一转身，朝教室的方向跑去。程飞急忙喊道：“余静……” 突然有只手伸出来，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一阵疼痛袭来，程飞咬着牙转过身，瞪着眼前这个家伙。那人极不礼貌地上下打量着程飞，问道：“你认识余静？” “我是她同学，怎么可能不认识？”程飞推开那人的手，说道。 “我晓得了，她在学校和你‘交’往，是吧？”那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没什么，不过你要搞清楚，余静是我老婆，她跟我在一起都有四五年了。你想当第三者？” 程飞火冒三丈。他往前踏了一步，正要扬起胳膊，那人的动作却很快，立刻揪住了程飞的衣领，吼道：“怎么着？你还想打架？” 程飞仰头盯着高出自己半个脑袋的那人，一言不发，脸‘色’赤红。 旁边很多学生都注意到了，‘女’生们尖叫着跑开，有些男生围在一旁看热闹，大多数人都不敢靠近。这时，余静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低着头，使劲扯那人的胳膊，嘴里说着：“你放手！放手啊！” “怎么？这是你男人啊？”那人冷笑着说，“那就让我们好好谈谈，你到一边去，别打扰我们两个，等我谈好了再来找你！” 程飞终于忍不住了，一股狂怒的力量从身体内奔泻而出。他根本控制不住了。他的左拳猛地挥过去，正中那人的脸颊。“嘭”的一声闷响，那人哼了一声，整个人往侧边摔过去！ 踉跄了几步，他终于站稳了脚跟。 这是程飞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人，而且还是主动出手。他气喘吁吁，感觉到肺部都要炸开了，拳头生疼生疼的，但是顾不了这么多了。那人的眼里闪烁着凶光，稳住身子，朝程飞冲了过来！ 尖叫声中，一个矮小的身影突然挡在程飞前面。 “干嘛呢？”余汉文推开了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胡亮，撒野也不看看地方？” 那人惊讶地看来看余汉文，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罗拐子的‘门’下走狗。你别在这儿多管闲事，跟你和罗拐子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事情。” “这人是谁啊？怎么回事？”楼梯上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程飞抬头望去，看见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肌‘肉’发达的家伙从人群中走出来。此人名叫魏成，是高二的学生，某天晚上差点和王志文起了冲突（见第一部第二十四章），也是跟着罗拐子‘混’的。 余汉文笑道：“胡亮啊，四中的人，你不记得了？” 见到魏成，刚才还气势汹汹、像是要单挑全六中的胡亮，顿时成了缩头乌龟，似乎矮了一截。他干笑了几声，说道：“好，好，你们仗着人多是吧？行，老子今天记下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总有一天还要算账的。” 胡亮狠狠地瞪了程飞一眼，‘摸’着脸颊，灰溜溜地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魏成耸耸肩膀，走上楼去。程飞再看时，余汉文也消失在人群中，旁观的学生都散去了。这事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说不好学校教导处会知道。程飞沉沉地叹了口气，看了脸‘色’苍白的余静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回了教室。 ************* 王宝江担任教练之后，每天下午带游骑兵在篮球馆训练。他的训练方式与张老头大有不同。以往，张老头几乎全部是防守训练，非常枯燥，而王宝江也明白这一点，因此一开始就加重了进攻方面的训练。 王宝江曾是省青年队的后卫，技术自然一流，虽然现在年纪稍稍大了些，但是宝刀未老。不单是个人进攻技巧，更多的是基础战术跑位，使得程飞他们受益匪浅。 一九九六年九月五日下午，游骑兵还是准时到球馆训练。 王宝江一般都会到场，不过有时也很忙，便要他们自行练习。这几天来，有的时候田生勇和杨红娟会过来看看，也有一些来历不明的人（估计不是学校里的人，想进来打球），而一直严格管理体育馆的张老头又在住院，所以无人阻拦。因此，零零散散有些人会上来，坐在场边观看他们练球，倒也不奇怪。 这天，王宝江没有来，孩子们顽皮的天‘性’上来了。他们开始分拨比赛，正好四打四。 分拨的办法很简单，总是先分成四队，然后出手心手背。出手背的归一组，出手心的归一组。至于哪四队，总是这样分：王志文与程飞、杨聪与刘俊锋、陈杰与邓亮、李琳与张雨来。这样无论怎么分，实力都不会太失衡，唯一可惜的是，如同王志文与程飞这样，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在半场中搭档了。 只有和兄弟们在一起，程飞才显得很放松。这时，他会做出许多平时、比赛根本不会做的动作。王志文攻击式的防守应该说总能给对方带来很大困扰，但是程飞的控球实在是太好了，丝毫不逊于王志文，接连不停的胯下、背后、转身，一‘波’儿接着一‘波’儿，但是看得出来，他完全是在游戏，没有太认真。 程飞过足了控球的瘾，一次成功突破后，飞身扣篮！ 场边那些看客无不惊得目瞪口呆。那个年代，打球的虽然很多，扣篮的也不算稀有，但是扣篮的姿势如此轻松、随意，犹如电视上的职业篮球的，平日里哪能见得到？有些想来抢场子玩的，见了这种阵势，纷纷不敢了，选择坐在场边欣赏起来。 程飞笑着吊在篮筐上，晃了几晃，落下来。这时，他发现角落里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正认真地注视着他。程飞回头一看，与那人目光相对。那人友善地笑了笑。 似乎有点面熟，不知在哪里见过。程飞摇摇脑袋。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那人身穿一套米‘色’的休闲西服，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头戴‘棒’球帽，脚蹬皮鞋，蹲在场边似乎看了很久了。他与其他看客不同，既不鼓掌，也不喝彩，只是面带微笑，默默地看着，时而点点头。 “瞧那家伙……”程飞低声对王志文说，“穿得好古怪。” 王志文瞟了一眼，“昨天也看到这人了的。” “啊，昨天也来了？”程飞吃了一惊。 陈杰叹了口气，瘦长的胳膊搭在程飞的肩膀上，说道：“你们这群笨猪，这家伙都来了三天了，每天都蹲在那里看。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唉，我只能说，我们终于有了一位忠诚的追星族……” “只是个看球的而已，”杨聪不以为然，“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王宝江那几天也都没说什么，管他呢！”陈杰说道。 这天的训练就是他们自由对抗，结束后大家收拾东西散去了。程飞走之前，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人。他果然也站起身来，拎起一个单肩背包，伸了个懒腰，朝球馆的大‘门’走去。 难道这人是市一中的探子，专‘门’来看我们训练的？程飞顿起疑心。他索‘性’停下脚步，站在楼梯口不动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 那人越走越近，发现程飞在看他，于是就笑了笑。笑得很温暖，很友善。 他走到程飞身边，抬手看看手表，脸上掠过一丝焦虑，继而又抬头，朝程飞笑了笑，说道：“今天没时间聊了。明天吧！再见，程飞！” 第一百零六章 特别的赛前训练 距离全国联赛开打还有三天。 随着时间的逐步临近，游骑兵的训练也越来越紧，学校特意给他们安排了大量的时间。为了给这次全国联赛造势，学校还组织了专‘门’的拉拉队，不论游骑兵在哪里比赛，都能够体现出六中的篮球氛围。不过，听说余静并没有报名参加，程飞微微有些失望。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程飞和余静的关系似乎一下子就淡了。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说过话。幸好，程飞与她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忙。 以前给游骑兵加油的那群‘女’生，顺理成章地成了六中拉拉队的成员。 还听说，张老头接受治疗后，病情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但是由于大伤元气，目前还在医院休养。游骑兵们总算是都松了一口气。当然，肝癌仍然是不治之症，任何有这样病的人都是命悬一线。 这天下午，他们照例在王宝江的带领下，来到体育馆训练。早有两个人等在场边了。 程飞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正是他很久没有见到的余阳。看到余阳，就想起了余静。一想到余静，程飞的心情就不太好，也就勉强笑了笑，算是跟余阳打了个招呼。 余阳倒没在意那么多，上来就亲热地拍拍程飞的肩膀。 “来，我给你们介绍！”余阳拉过身边的一个男孩。那男孩身材瘦小，一双大眼睛异常明亮，看起来年龄有些小。“这位是王乐，宜昌市十六中的高二学生，和你们一样大。别看他人小，现在可是《宜昌日报》体育专栏的兼职小记者……” 王乐嘿嘿地笑着，上前与王宝江等人一一握手，嘴里说道：“幸会，幸会，我叫王乐！” 余阳笑道：“你们觉着奇怪？其实之前我搞到的那些校队资料，都是他‘弄’来的！” “哦！”一群人恍然大悟，纷纷热情起来。“太感谢了！” 王乐摆摆手说：“没啥！凭我和余阳的‘交’情，办这点事算得了什么？而且我有小记者的身份嘛，一般学校是不会拒绝宣传自己的，对吧？……你们哪位是程飞？” 程飞愣了一下，脸都红了。大家看着他，都大笑起来。 ‘精’明的王乐马上跳开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部相机，喊道：“久仰，久仰！让我给你拍张照片，发到我们日报的体育专栏首页！保证你一夜成名！” 程飞吓得赶紧躲在邓亮的后面，连连喊道：“别！别拍我！” “哈哈——”大伙儿全都笑了起来。王乐也笑道：“余阳说的没错，你太可爱了。放心吧，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当然帮你们搞情报。现在还不是让你们出风头的时候，等一战成名，那时候我可就真照了！” 程飞尴尬地笑着，走到前面来。 “这一次来，因为我们把所有对手的情报都搞齐了！”余阳得意地说道，“全市参加晋级赛的八支球队，每一支的人员配置，包括主力、替补的详细资料，应有尽有！特别提示，这里面不全是王乐的功劳，有两个学校是我亲自跑的，嘿嘿！” 说着，余阳掏出一叠信纸来，晃了晃，然后递给了王宝江。 “真是要好好感谢你们！”王宝江笑道，“你们也别走了，等会我们训练完了，一起到外面吃个饭，我请客！” “好啊！”大伙儿一齐喊道。 “‘抽’签结果已经出来了吗？”王志文问道。 “是啊，”王宝江面带笑意，看来结果不算太坏，“我正打算告诉你们的，好吧，过来看看这些资料，咱们一边看，一边讲……” 王宝江蹲下来，把信纸一张张拿起来，摊在地上，大家围成一圈坐下来。 “比赛的赛制呢，和我们学校的年级联赛是一样的。总共有八支球队获得了参赛资格，分别是……我看看……宜昌市一中、四中、十三中、夷陵中学、当阳中学、枝江一中、秭归一中，再加上我们。嗯，宜昌市区有四所高中，其他地区四所……” “实力参差不齐。”王乐‘插’话道，“据我们的了解，宜昌市十三中是传统体育强校，那边，怎么说呢，民风彪悍这个词不知道可不可以这么用？他们打球很野，很霸道。但是四中和夷陵中学的水平一般般。宜昌市一中是龙头老大，实力最强，毋庸置疑。” “其他几所学校呢？”王宝江问道，“你全都了解过？” “是，”王乐得意地点点头，“当阳中学的水平，据我的观察和了解，恐怕与宜昌市一中差距不大，普遍认为他们的实力和六中校队相当，但是其他几所中学就实力平平了。” “我知道当阳中学，”王宝江说道，“去年还是前年，就排在六中的后面，全市第三名。” “任何一支球队都不能轻视。”程飞吁了一口气。 王宝江赞许地点点头：“说得没错，这种态度才是正确的。因为我们现在这支球队，是一支全新的队伍，对方不了解我们，我们也要重新评估对方的实力。现在篮球人才很多啊，你们是一批，难保其他高中也会出一批，甚至一两个实力强劲的新生。在打过之前，说任何大话都是没用的。” 王志文笑道：“王老师，我们最关心的就是分组了。” 王宝江也笑了：“今天早上我去体育部‘抽’签了，手气还不错。因为这次比赛没有设种子队，要是和市一中分在了一个组，情况就不好了。现在我们是b组的，同组的有秭归一中、宜昌市四中和十三中。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拿到b组第一名，就能避开与市一中的淘汰赛，这样取得晋级名额的几率就很大了。” “市一中……他们就有那么强，我们一定要避开吗？”杨聪有些不服气。 王乐接道：“王老师说的没有错，只要能和市一中避开，就是最好的晋级办法。” 刘俊锋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又是那个什么张萧笛吧？这几天我们班上的家伙老在提他的名字，多牛的人啊，我们可是把有许健的校队打败了的，谁怕谁啊？” 王乐摆出一副明白人的模样，说道：“我亲眼见过张萧笛训练，平心而论，在整个宜昌市可能都找不到比他更有天赋的球员了。但是市一中最可怕的不是他，他们之所以能一直待在龙头老大的位置上，一是有近乎职业化的攻防战术体系，二是除了张萧笛，还有一批很厉害的球员，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叫杨骥。” “杨骥？是中国人吗？”刘俊锋揶揄道。 王乐继续说道，“他和杨骥被誉为市一中的双子星，张萧笛是攻强守弱，他是攻弱守强，两个人配合默契，可谓是黄金搭档，一攻一防，足以抑制大多数高中级球队的任何明星球员……” “原来那个人叫杨骥，”王宝江频频点头，“他的防守让人印象深刻，许健就是在他的手上吃了不少亏。不过，防守型球员一向低调，而且数据不好，所以名声没有传出来。” “行了！”余阳打断了他们的话，“怎么开始讨论起市一中来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保证小组第一名的位置，最后打市一中是胜是败都无关紧要了。” “说的是！我们扯远了。”王宝江笑道。他们赶紧开始研究起三天后的第一个对手——秭归一中。虽然都说这支球队实力弱，但是轻敌大意的错误是不能犯的。对于六中而言，小组内一场比赛的胜负，说不定就意味着是否能从宜昌市顺利出线。 “喂！”刘俊锋突然喊余阳，“在闭嘴之前我还有句话要说，就算最后无论胜负都可以晋级，咱们照样要干掉市一中！对不对，程飞？” 程飞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眼里却闪动着迫不及待的神采。 ************* “嗨！你们好！”大伙儿背后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程飞回头一看，暗暗吃了一惊。此人正是前几天一直在观察他们打球的那家伙，还是穿着休闲西服，戴着‘棒’球帽，脸上堆满了笑容。这家伙身高也就一米七五的样子，看上去约有三十岁左右。程飞根本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但是总觉得面容很眼熟。 王宝江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接着很礼貌地主动和那人握手。那样子，都不像是和普通的朋友握手寒暄，反倒是像和校长握手一样，尤其显得尊敬。 “考虑得怎么样？”王宝江语气非常谦恭。 那人笑得很灿烂，不知为何，看着‘挺’让人亲近的。他思索片刻，说道：“我觉得……还不错，还不错……” 王宝江听到他说“还不错”，高兴得要命，使劲地摇了摇手，然后脸‘色’一沉，低声问道：“张主任的情况还好吧？” 那人点了点头：“还好，病情稳住了，剩下的只能看天了。” 程飞微微一愣。什么？这个神秘人士和张老头有关系？再看看他的五官，天哪！难怪觉得那么眼熟，原来…… 王宝江转过身，笑着对游骑兵说：“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你们的新教练，也是老校友，说出来你们可能会大吃一惊的，他就是张主任的儿子！” 一群人顿时呆住了。张老头少说也有七十岁了，怎么有个这么年轻的儿子？而且，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儿子的事情，这时突然冒出一个，感觉怪怪的。只有程飞不觉得特别意外，因为以前张老头说过他有一个儿子，在遥远的美国，结合这人的衣着打扮，看来就是张老头的儿子没错。 “你们好！”那人热情地伸出手来，和游骑兵们一一握手，“我叫张平亚。我父亲之前一直带你们的教练，他很喜欢你们，所以很多情况我都清楚。” “张教练这次是因为父亲病倒，所以从美国赶过来的，”王宝江解释道，“他在那边工作很忙，好几年才回国一趟，这下也应该放心了吧，张主任虽然发病很严重，但是没有生命危险，要好好照顾才行……” “是，”张平亚微微有些脸红，“我一直在忙工作，疏于照顾父亲，这次特地请了长假，也不会急着赶回去了。父亲要我来看看这些孩子打球……”他的目光落在程飞的身上，“王老师也希望我能尽微薄之力……” “哪里，哪里，”王宝江赶紧说道，“能请到您担任我们的教练，真是莫大的荣幸！容我再介绍两句，张平亚先生是美国休斯顿州立大学校篮球队的主教练！” 此话一出，无疑相当于在球馆内引爆了一颗小型炸弹！刚才还疑虑重重的游骑兵，脸上顿时云开雾散，羡慕与崇敬的神‘色’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美国，篮球的国度，世界最高水平的代表。每年不知有多少篮球运动员从世界各个地方到美国去，希望能够在那里求得职业生涯的提升。那里的联赛更是发达，篮球技战术的研究足以让其他国家望尘莫及。能够爬到一所州立大学篮球队的教练位置，即使是不太懂职业篮球的游骑兵也明白，这个位置的分量有多重。 程飞惊呆了。张主任的儿子竟然在美国担任大学篮球校队的主教练，原来他儿子一直在从事篮球工作……他还记得，当年刚入学的时候，张主任听说他们打球，原本对程飞的温和态度也大为改变，似乎总在为程飞打球而感到愤怒和惋惜；而当他那一次提到儿子的时候，眼神中尽是无限的感伤。 想必，他感伤的是儿子不在身边吧？张平***爱篮球，怀着追求梦想的一颗火热心，不顾父亲的反对，只身到美国闯‘荡’。虽然，他继承了父亲的事业，虽然，他在国外已经小有成就，但是父亲仍然反对张平亚当初的决定。如果儿子一直在学习，该有多好啊！张主任可能会这样想吧。那样的话，儿子就能顺顺利利地就业，留在身边了…… 如果篮球，分离了亲情，隔断了父子，那么再大的热爱，也会消失无踪吧…… 余阳和王乐简直疯了一样，抓着张平亚，热情地问这问那，仿佛要把一辈子积攒的篮球问题问光了才好。张平亚‘性’格温和乐观，和他的父亲张胜利完全相反，他耐心地回答着这群孩子的提问，眼神却不时地往程飞这边瞟。 程飞叹了口气，满肚子的问题，不知从何问起。 ************* “张教练，你确定要这么做？”王宝江满脸疑‘惑’，“要借五对羽‘毛’球拍？” “是，”张平亚笑道，“是不是不太好‘弄’到？” 王宝江摆摆手，赶紧说道：“怎么会？六中再小气，也不至于几副羽‘毛’球拍都没有吧！跟我来，体育部里应有尽有，想拿什么拿什么！” 程飞他们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张教练为什么不马上开始篮球训练，要去借什么羽‘毛’球拍。难道张平亚不是篮球校队的教练，是羽‘毛’球校队的？这实在太搞笑了！ 一行人走进满是体育器材的大房间，张平亚吹了声口哨，赞许地说：“厉害！记得我在六中读书的那会儿，只有几个破皮球，现在真的是变化太大了，连这么先进的健身设备都有！来来，我要来试试！” 他兀自走到一架健身组合器械的前面，开始进行一些蹬‘腿’练习，然后不断地加大重量。 王宝江犹豫片刻，说道：“我们是不是要用羽‘毛’球拍？” 张平亚仿佛才想起来似的，赶紧从器械上跳了下来：“对对，羽‘毛’球拍！光拍子还不行，羽‘毛’球也得要啊！” 王宝江觉着不太好问，最终还是问了出口：“这是干什么用的？” 张平亚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王宝江：“王老师……羽‘毛’球拍和羽‘毛’球在一起，当然是打羽‘毛’球用的，还能有其他什么用处？” 一群人都傻了眼。 他们走出体育器械室，来到教学楼前面的小‘操’场上。 张平亚问道：“你们都会不会打羽‘毛’球？” 先是没人回答，然后刘俊锋举起手说道：“这玩意谁不会？” 程飞脸红得像个大苹果，支支吾吾地说：“张教练，我不会……” 大家差点晕倒。居然还有男生不会打羽‘毛’球？但是想了想也正常，程飞现在是球员没错，但是在此之前压根没有接触过任何体育运动，羽‘毛’球自然是‘摸’都没有‘摸’过的。 张平亚笑着递给程飞一支球拍，郑重其事地讲了起来：“我先从球拍的握法讲起，你们这些会打的，也跟着听听。先要学会握拍，我再讲怎么发力……” 王宝江瞪大了眼睛，站在一旁听见张平亚讲述了打羽‘毛’球的各种方法和技巧，然后教游骑兵分组实战练习。平心而论，张平亚讲得很好，其中有些技巧是他王宝江都不知道的，孩子们也都学得很快，尤其是程飞，简直一上手就能打。 在球场上***风云的游骑兵，此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打起了羽‘毛’球。 “张教练，”王宝江犹豫半天，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张平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转头笑道：“啊？现在就在训练，对了，王老师要是没有事情的话，帮忙再拿一个排球过来。” 第一百零七章 三只手扣篮 三天过得很快。 在这三天里，来自美国休斯顿州立大学的校队教练张平亚，居然没有对游骑兵进行哪怕一分钟的篮球方面的指导。可想而知，程飞他们，尤其是王宝江，对此相当困‘惑’和失望。 本来指望这位来自篮球王国的半职业教练能带来很多新鲜的训练方法，以及战术指导，最不济也应该有很多比赛技巧。可是，他竟然让游骑兵在临战前三天玩起了各种“游戏”，比如羽‘毛’球、乒乓球、网球、足球、排球，甚至丢沙包…… 并且，张平亚还从很专业的角度，对很多技术细节进行讲解，要游骑兵们迅速掌握这些“游戏”的‘精’髓。 王宝江是何等聪明的人物，随着这几天“训练”的进行，他慢慢地理解了一点张平亚的意思。这种赛前训练有几种效果，一是，摆脱枯燥的体能训练，让球员在不知不觉中锻炼了体力，而且没有心理包袱；二是，各种运动，尤其是球类运动，具有相通‘性’。我们常常能看到，一个体育能力很强的人，总是各种运动的佼佼者。羽‘毛’球和乒乓球能锻炼反应，足球能培养大局观，排球能增强传导配合的理解，沙包能提高反应速度和眼手协调的能力……等等这些，可以从各个方面锻炼球员。 想通了这一点，王宝江心里不由得佩服起张平亚来。时间只剩三天，这个时候讲复杂的战术跑位，没有基础的游骑兵根本不可能消化，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打‘乱’他们本身的节奏。而进行体能训练，也不是两三天就能见效的。与其如此，不如调动他们的竞技积极‘性’，从生理和心理两个方面应战。 临战的前一天，训练结束后，王宝江特意找张平亚谈了一次。 “你看，这些孩子怎么样？”王宝江很想知道，这位海归回来的专业篮球人士，究竟如何看待国内的业余篮球。 张平亚沉‘吟’片刻，笑着摇了摇头：“这很难讲。实话说，美国学校的篮球普及率可能比国内也高不了太多，我回国的时候，就听说中国孩子现在对篮球很热情。到了母校后，果然如此，到处都是打篮球的学生。但是水平上的确和美国那边不可同日而语，主要是在训练指导上的差距，这不光是技术上的差距。虽然美国孩子打篮球的多，但是他们喜欢各式各样的运动，爱好广泛，身体素质也就很好，比较全面。” “这个我理解，”王宝江点点头，“据说篮球在美国只是第三大运动。” “我带的是大学校队，”张平亚继续说道，“从水平上来讲，与职业球队的差距已经不大了。从硬件上说，训练场地、器械一应俱全，从软件上讲，负责各个项目的专业人士能提供细致的帮助，光是助教就有好几位……国内在这方面的落后是全方位的，不可能一时改观。所以，现在我带的这些孩子，如果以我个人的目光来看，客观地说，有一定的前途，但是在国内这种环境下，对他们不可能有过高的要求。” “你指的是他们成为职业球员？” “可以这么说吧，我也做过球探，知道怎样观察，”张平亚淡淡地说道，“如果王老师指的是在这次联赛上取得的成绩，我现在没办法预测，因为我对现在国内高中生的篮球水平完全不了解，这取决于对手有多强。如果让我把他们和同年龄段的美国孩子来比较，我认为他们……”张平亚耸了耸肩膀，“总之，差距可以赶上，但是环境不允许。” 王宝江若有所思地说：“张主任以前是军区篮球队的教练，有比较高的声望，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带这群孩子吗？” 张平亚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他虽然没有直说，但是有所表‘露’。” “哦？”王宝江笑了笑，“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是。父亲让我看看他们，觉得好就带一带，”张平亚说道，“从个人来讲，我已经做了好些年的篮球教练，而且正在从事这个事业，不像我父亲，赋闲多年，容易‘激’动。所以……我即便是看了他们的训练，也并不太想接手，只是父亲这样对我说，自然是希望我能提供一点帮助，再者说，这也是我对母校能做的一点贡献。” 张平亚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群孩子对篮球的热情很高，天分也有，但是技术上很粗糙。我父亲特别加强了他们的防守，其实，他主要是针对一个名叫程飞的孩子……” 王宝江吁了口气：“我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没能证明这个想法。” 张平亚点点头：“我父亲很看好他。在我看来，他的天分确实比较高，可惜体能差的太远，如果有美国的环境，想必能有一定的作为。他的天分集中在进攻能力上，得分技巧还不错，对形势的判断相当准确，确实是可造之材。我父亲一向尊崇防守为上的篮球，所以希望把程飞打造成攻守俱强的球员……” “我一直对此很奇怪，”王宝江说，“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而且他的学习成绩非常优异，按照国内的教育程序走下去，肯定有一个不错的未来。可是张主任这样，把程飞培养成具有较高素养的球员，意义何在？难道是要培养成职业球员吗？我真觉得奇怪……” “我也不知道，”张平亚笑道，“可能我在国外待久了，不会这样考虑问题。篮球可以是职业，也可以只是兴趣，对感兴趣的事情‘精’益求‘精’地做好，我觉得这种想法才是正常的。可能，我父亲只是一时的冲动。” “我看，等全国联赛打完了，还是让他们早点收心，”王宝江皱着眉头，说道，“不然，耽误了学习，不光是误了孩子的前途，我们学校也是有责任的。” 张平亚摇了摇头：“未来怎样，是自己来选择的。” 王宝江问道：“程飞现在很喜欢篮球，可是，你觉得他能在篮球道路上走多远？他能成为一名依靠篮球谋生的职业球员吗？” 张平亚淡淡地说道：“那取决于他自己。即使是最高明的球探，也不可能准确地预测一个人今后的成就。只有他自己决定走哪条路，以及怎么走。” 王宝江有点恼火了，“可是至少我们成年人可以给他一点建议。你不是说你曾经做过球探吗？我想，那至少可以得出一个相对准确的结论。” 张平亚笑道：“王老师，如果我是他，就绝对不会走职业球员这条路的。” 王宝江沉默了许久，似乎心中释然，“我明白了。” ************* 一九九六年九月十日上午十点半。宜昌市青少年活动中心。 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地区选拔赛的开幕式，就在这里举行。这一次的地区选拔赛，不仅有宜昌市内的高中参加，还有属于宜昌地区的县级市高中，比如枝江一中、当阳中学和秭归一中。这几支球队所在的县城距离宜昌市都有近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但是学校都对这次联赛给予了很高的重视，因此球员和教练全体来到市里参加开幕式。 张平亚、王宝江带着游骑兵坐六中的专车，赶到了宜昌市青少年活动中心。他们到场的时候，面积不大的中心场馆已经有不少人了。王宝江看到了各个学校的体育部负责人，连忙笑脸相迎，互相寒暄。 程飞他们一走进场馆，顿时吸引了许多人好奇的目光。他们身穿白‘色’的运动服，背后写明了“葛洲坝第六高中”的字样，身份自然很明显。不过，这里大多数校队都与六中校队有过‘交’道，这一次却发现六中校队完全变样，连一张熟悉的面孔都找不到，着实很诧异。 游骑兵也好奇地看着他们。 到底是篮球联赛，里面站着的球员很少有矮个子，超过一米八零的简直是数不胜数，而一米九零以上的球员也不在少数，简直是个巨人的世界。 张平亚见多识广，自然丝毫都不惊讶，表情淡定得很。倒是游骑兵东张西望，打量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时而为某些身材格外高大的高中生而惊叹。 程飞左顾右盼，忽然感觉到有一束目光格外锐利，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他转头一看，是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八零、身材匀称的家伙，此人面容俊秀，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人注意到程飞正在看他，也挪过目光。四目相对，那人笑了笑，程飞没有任何表情。那人大概有些尴尬，转过身去了，背后的衣服上赫然印着“宜昌市第一高中校队”！ 程飞扫视着这一群人，心想，这便是宜昌市高中篮球界的王者了…… 有不少教练询问王宝江这支校队是怎么回事，王宝江不大好明说，正好赛事主办方宣布开幕式开始，他便顺着台阶下了，直接回到了六中所在的位置。所谓开幕式，无非就是领导讲话、运动员宣誓。 王志文轻轻地问道：“王老师，那个什么张萧笛，是哪一个？” 王宝江望了望宜昌市一中那边，然后低声说道：“看，正在跟旁边的人讲话的那个。” 程飞抬头一看，见刚才那人正在与旁边的球员说话，一边说一边在笑，旁边的人也都吃吃地笑了起来。大概是那人开了个玩笑。正在讲话的领导浑然不知，但是旁边的主持人看得很清楚，严厉了瞪了他们一眼。 他就是张萧笛。 张萧笛毫不在乎，趁着那主持人回头望别处的时候，又做了个鬼脸。他一转头，发现六中学生的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不禁愣了一下。程飞挪开视线，没有再看了。 时间在枯燥的仪式中缓缓过去，最后，学生们以由衷的热烈掌声欢送各位领导下台。主持人宣布了当天的比赛时间、地点和对阵双方。这次地区选拔赛的场地主要是宜昌市的几所学校。不公平的是，宜昌市的参赛球队（包括葛洲坝六中在内）都有主场优势，而其他地区的球队不得不连续客场作战。 第一战，便是葛洲坝六中在本校篮球馆迎战远道而来的秭归一中。 下午四点钟，比赛正式开打。 由于这是全国联赛地区选拔赛的揭幕战，六中老师都很通融地给学生们提前放学。只见各个年级的学生蜂拥冲向体育馆二楼。毕竟二楼空间有限，根本容纳不了很多人，因此，大多数学生都被挡在了‘门’外，极为失望。 程飞一行人看到那么多挤在体育馆‘门’口，顿时傻了眼。 王宝江、田生勇等体育老师赶紧拨开人群，同时大声喊道：“让一让，让我们的球队进去，不要都堵在这里！上不去的人，都回教室！” 程飞跟着王宝江的后面，往楼上走。他听到了里面传来运球的“嘭嘭”声，原来，秭归一中很早就过来，借用六中的篮球馆进行热身训练。为了让这支好不容易来参赛的兄弟校队热身，程飞他们就只能待在学校‘门’口的球场上。 一登上二楼，已经有心理准备的程飞还是大吃一惊。从来没见过这里挤了这么多的人，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的一片，有的人甚至都站到了场地里面！ 看到游骑兵出现，六中的学生立刻山呼海啸地喊了起来：“六中加油！六中加油！” 听到几乎把房顶掀翻的喊声，程飞和兄弟们顿时热血沸腾，个个咬紧了嘴‘唇’，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而对面，一群身穿天蓝‘色’球服的人，听到了如此动静，全都转过头，打量着他们。 这是秭归一中，十二名球员到齐。 坐在裁判席上的裁判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吹响了绵长的哨音。这是示意双方下替补，上主力，准备开始比赛。球馆内再一次掀起了山呼海啸，还有雷鸣般的掌声！ 张平亚笑道：“我还不太了解你们，第一场比赛就让王老师来指挥，我看看，学习学习！” 王宝江推脱了几下，见张平亚确实是说真的，也就当仁不让地布置了一下先发阵容：控卫王志文，分卫杨聪，小前刘俊锋，大前张雨来，中锋邓亮。他把程飞放在了替补席上，这是因为，他不想一开始就亮出秘密武器。 在真正的战斗开始之前，让敌人对自己了解得越少，越是有利。 王宝江的意图更在于，游骑兵的攻击力一直受到了张主任的遏制，今天一开始就排出全攻的阵容，让这些孩子放手施为，争取一开始就给对方来一个下马威。最好能击溃对方的信心。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一米八二的邓亮，弹跳力强得惊人，但是他太急于抢球了，等裁判一抛球，就高高地跳了起来，结果距离篮球还有一指的距离！ 惊呼声中，邓亮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中锋、身高一米八七的彭志高拍走了篮球。秭归一中的首发控卫、身高一米七五的刘炎森接过球。小前谭富林、大前雷长征和分卫郑永向前场跑去，他们的身高与对位的游骑兵相差都不大。 第一回合正式开打。 刘炎森运球到前场，遭遇王志文的防守，他尝试换手突破，可是王志文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脚步移动很快，连续几次封住了刘炎森的突破路线。 刘炎森暗叫不好，对位的家伙防守能力这么强，比赛难得打了。 他护球到三分线附近，传给了反跑过来的郑永。郑永一接球，想也没想，直接身体一弓，运球就要突破！他想利用这种突然袭击，瞬间摆脱对位的杨聪！ 可惜，郑永失算了。他根本不知道，对面这个身披5号橙红‘色’球衣的家伙，是第一流的单防好手，杨聪的脚步、反应都是上乘的。郑永一迈步，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杨聪扎扎实实地顶在郑永的突破路线上，阻击过后，闪电般地伸出左手！ 郑永攻势一挫，正待变换运球节奏之时，手里的球“啪”的一声被拍了出去！ 他下意识地回头想追，第二个“没想到”就出现了！ 杨聪那种无与伦比的爆发力，整个身体犹如出膛的炮弹，早在郑永伸手救球之前，轰地‘射’了出去。郑永只觉得人影一晃，杨聪已经风驰电掣般急速冲向前场！ “好——”山呼海啸声中，杨聪一马当先，前方一望无垠！ “好快的速度！”别说是郑永，就连反应过来追上去的控卫刘炎森，也不禁惊叹。 更恐怖的是，六中的中锋邓亮，竟然抢到了刘炎森的前面！ 杨聪一进三分线，两个大跨，人已腾空飞起，右臂持球，直送篮筐！ 他的姿势犹如拉开的霸王弓，眼看就要轰然扣篮！可正在此时，另一道人影犹如大鹏展翅，凌空飞起，双手竟然抓住了杨聪手里的篮球！ 满场惊呼中，杨聪扭头发现竟然是邓亮！ 邓亮根本没有在***站位，他一发现杨聪断球，就沿直线从中场冲过去。他以为，杨聪必定要来一次空中接力的配合。因为上一场对校队时，他们就这样做过。之前在讨论如何开局时，大伙儿便说笑着要来一次‘精’彩的空中接力，吓一吓对手。 如今时机出现，邓亮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三只手抓着那篮球，在秭归一中校队惊骇的目光中，朝着篮筐轰然砸下！ 第一百零八章 疯狂的上半场 邓亮和杨聪同时大吃一惊，他们都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要球！ 但是，人在空中，身不由己。电光石火之间，惯‘性’又这么大，两人三手便一齐抓着篮球砸向篮筐！两人的力量不同，角度不同，意图也不同，所以在合力的作用下，扣篮的力道虽然威猛无比，但却偏了方向。 “哐”的一声巨响，篮球砸在了筐沿上，两人同时虎口一麻，自半空中落下，而篮球则在巨大反作用力的冲击下，弹向高空！ “哗——”满场惊呼。这些高中生，谁曾亲眼见过双人同扣的震撼场景！连秭归一中的球员，也全都瞪大眼睛，高声惊呼起来！ “我靠！”刘俊锋飞身而至，正好抓住了弹到三分线附近的篮球，嘴里喊道，“你们两个傻子，瞧你们干的啥事！”说话间，他疾速掠向***，真当是闪电一样！ 本来追防杨聪的秭归一中控卫刘炎森，刚才被两个六中球员恐怖的空中对话给吓傻了眼，硬是在***附近站住了脚，嘴巴都张大了。一声巨响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刘俊锋两度运球，跨步冲进了***！ “呀！”刘俊锋高喝一声，左脚点地，瘦长的肌腱顿时发力，人已飞跃而起！ “哗——”刚才满场的惊呼才刚平息，又是一‘波’惊呼传来。这个身背4号的‘精’瘦小子，竟然也是拉满长弓的空中姿态，竟然也要来一个单手飞扣！ 旁边的王宝江连连惊叹，脸上的表情跟旁边的学生没有二致。张平亚只是微微抬了抬头，没有太多的‘激’动。美国的孩子，能腾空飞扣的，实在数不胜数。 “哐”，又是一声巨响，刘俊锋起跳的高度不够，直接砸在了篮筐的下沿，再度弹飞！ 这时，游骑兵们没有再抢到球了，秭归一中的分卫郑永接过篮球，毫不犹豫地直奔前场。此时，游骑兵有三名球员在后面，仅有两名球员，也就是张雨来和王志文留在前场，而防守的秭归一中却有四名球员。 这是一个优势巨大的四打二。 虽然震撼于刚才六中球员的接连扣篮表演，但是郑永依然冷静地突入前场三分线，直接传球给了处于空位的小前谭富林。谭富林作势要投篮，此时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认为四打二很轻松，要确保无疑地拿下两分，必须进入***。于是，谭富林运球冲向篮筐！ 他很快就后悔了。 王志文的速度很快，立即就贴了上去。谭富林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距离篮筐很近的位置忽然收手，做了一个朝外线传球的动作。 经验丰富的球员，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受骗的。王志文当然明白，必须死守***，放外线投篮，因为对方也必定是要在***内出手。 谭富林一个传球的假动作做完，立刻脚步一挪，双手顺势转过去，当即就要跳起投篮。 “啪”的一声脆响，谭富林大叫一声，光跳了起来，手里的球却不见了！ 眼疾手快的王志文断下这球，立即带球飞奔！ 王志文这一带球，秭归一中的控卫刘炎森暗叫不好。他看得出来，六中的控卫决不是等闲之辈，如此熟练的带球，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而刚才冷静的防守和准确的抢断，更能说明对方经验的丰富。秭归一中在控卫上首先就输了一分。 此时，形势立刻逆转，秭归一中的前场集中了三名六中球员。 王志文立刻大甩，篮球横贯全场，飞向三分线内的杨聪！ 这一传球，对方的控卫刘炎森有了足够的时间冲过去，卡住杨聪的进攻路线。实际上，***内的邓亮，还有三分线附近的刘俊锋，此时都是无人防守。如果杨聪传球，全都是空位。 但是杨聪没有。他站的位置不错，靠近两分线，而且背后是身高体重都不如他的控卫。 杨聪开始靠打。他的力量很足，在游骑兵里除了李琳和邓亮，他比其他人的力量都要强，身体非常结实。瘦弱的刘炎森哪里吃得消，一步一步地后退，眼看退到了篮筐底下！ 刘俊锋在三分线那边骂开了：“他***你倒是传啊，你个家伙！” 杨聪冷笑一声：“传给你也进不了！”话音未落，突然拔地而起！ 他这是完全毫无预兆的原地起跳，刘炎森本来做好了对方晃动投篮的准备，没想到杨聪竟然根本不是投篮动作，直接跳了起来！大惊之下，刘炎森已经没有封盖或者干扰的时间了！ “咔嚓”，杨聪左手持球，干脆凌厉地一个扣篮！ 然后，他抛下目瞪口呆的刘炎森，面无表情地往后场跑去。 “好球！”“漂亮！”场馆内掌声、喝彩声风然而起。轮番的扣篮表演，再加上一个干脆的左手扣篮，绝对是最好的开场！ 2：0，游骑兵先发制人。在六中学生看来，这场比赛简直变成了200：0了！ “防守！”王志文大声提醒队员，杨聪没有丝毫懈怠，立即顶上了对位的郑永。刘俊锋也缠上了谭富林。游骑兵的单人盯防功夫，立刻展现出来，张主任的长时间教导没有白费。 郑永遭遇杨聪的强硬防守，暗暗叫苦不迭。他是秭归一中的主要得分点，但是在刚才看过了杨聪超强的进攻能力，以及现在铁血的防守能力后，心中不由涌起了一股惧意。 不管了，投了再说。他做了一个手势，谭富林立即上前挡人。郑永借着谭富林的掩护，跳开一步，在三分线内起跳投篮！扑防的刘俊锋距离太远，没有盖到！ 但是这一球毕竟太仓促了，打在篮筐上弹了起来。 身高一米八八的彭志高跳起来抢板，没料到比他矮了六厘米的邓亮竟然先行够到篮球，“啪”的一声抓在手里。这一手篮板球的功夫，邓亮是越来越有心得了。 “走！”王志文边跑边喊。刘俊锋、杨聪立刻启动，直奔前场。 游骑兵的这一把三叉戟，以无比迅猛的姿势，‘插’向对方的心脏！ 来得及回防的秭归一中球员，仅有刘炎森和郑永二人。前场顿时形成三打二，这个时候，看得就是三人之间配合的默契程度了。带球快进的王志文，心中不断地盘算着传球线路和进攻方法，转眼间就冲进了三分线！ 一甩手，杨聪接球后，连运都没有运，直传刘俊锋。刘俊锋也不贪功，在吸引了郑永的注意力后，又传给了中路‘插’上的王志文。 一个漂亮的三角传球，简单有效地撕开了防线！ 王志文轻松上篮命中，把比分改写为4：0！ “传得好！”王志文面带笑意，和杨聪、刘俊锋击掌。 场边，张平亚不断向王宝江问询场上球员的特点，他现在还不是很了解游骑兵，王宝江也不厌其烦地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倾囊而出。王宝江知道，给出的资料越多，张平亚才能迅速地找到教练的方法，从而也能最好的发挥他的专业能力。 程飞在场边时而站起来，时而坐下去，他的情绪完全被热情的六中学生带动起来，而兄弟们一开场的疯狂进攻态势，也让他大吃一惊。从场面上来看，今天势必要以大比分做掉秭归一中，来个开‘门’红！ 他有时会在沸腾的人群中搜索，希望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是，程飞没有如愿，心中隐隐有一丝失望。 余静，不知道你此刻在哪里，如果在场馆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即使你淹没在人群当中，我相信也能一眼找到你，因为你的目光一定会停留在我的方向。也许，人这么多，你没有挤上来吧？如果你当时就跟我们在一起多好，现在一定能坐在我的身边，给我加油了…… 程飞叹了口气，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余静的慌‘乱’。 你真的早就有了男朋友了吗？你知道我的心很痛吗？ ************** 其实，余静确实没有来，但是余阳来了，那个宜昌市十六中的小记者王乐也来了。不过因为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来得又比较晚，所以根本就挤不过去，除非从场中央跑过去。 余阳本来是想从场地当中跑过去的，但是王乐表示强烈反对。他脖子上挂着照相机，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这场比赛的焦点。再说，即使跑过去了，程飞他们那边也早就坐满、站满了人，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于是，他们就站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外面，所幸的是，场馆内有台阶，站在高处反而看得很清楚。王乐也正好可以尽情地照相。 刚才杨聪等三个人连番扣篮的时候，王乐一边惊呼，一边咔嚓咔嚓的猛照。放下相机，他忽然发现站在前面的人看起来很眼熟。他壮着胆子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这位男生回过头来。 “还记得我吗？”王乐热情地伸出手，“我是宜昌日报的记者小王。你就是市一中校队的卢……卢光吧？” 卢光脸上疑‘惑’的表情一扫而光，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示意王乐小声点。不过，旁边的人全都在震耳‘欲’聋地高喊，根本没人注意他们的谈话。“我是，”卢光凑在王乐耳边说道，“别大声说。” “你们市一中今天也有比赛啊，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王乐如坠五里云雾。 卢光生‘性’腼腆，他本来是队里派过来“探查”这支六中新校队的情况的，其实也没什么，不过行动本身不太光彩，没想到又遇到了认识他的人，真叫一个倒霉！“我是……队里安排我来看看六中校队的情况……”他脸红道了脖子，倒也老实，没有撒谎。 王乐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间谍！”继而又疑‘惑’地问，“可是随便派别人过来不是很高吗？正是打比赛的时候，从队员里面派一个过来……真想不通！” 卢光凑在他耳边说道：“其他人可能也不那么了解篮球吧，而且也不太清楚我们队的情况，所以……就让我过来了……” 看得出来，卢光显得相当失望，如此重要的比赛不让他参加，无疑是对他篮球实力的一种否定，潜台词就是：即使没有你，市一中校队的实力也丝毫不会受损。实际情况可能的确如此，不过这样着实伤人。王乐倒也理解，上次他采访市一中校队的时候，对方就直接让卢光接受采访。 这个名叫卢光的球员，给王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虽然排在市一中主力阵容之外，而且‘性’格腼腆，但是思维清晰，对篮球的认识很深刻。可能也正是这样的原因，才让他来“刺探军情”的吧！ “我不会泄‘露’出去的，放心吧！”王乐笑着向卢光保证。他的确没有必要泄‘露’出去，他自己不是也是到处“刺探军情”吗？再说，堂堂六中校队，难道还担心对手现场观看比赛，‘摸’清他们的实力不成？ 卢光点点头。 这时，杨聪带球突破，以惊人的速度摆脱了防守的谭富林，直接杀入***，半送半扣地把篮球送进了篮筐！ “好球！”王乐大喊起来，余阳拼命地鼓掌。 “真厉害……”卢光低叹一声，脸上‘露’出了真诚的赞美之情。 ************** 谭富林几乎快疯掉了。 对位的家伙，身披5号的橙红‘色’球衣，身高一米七八，速度简直无与匹敌。谭富林打了五六年的篮球，从来没见过同样身高、速度却如此惊人的球员。他根本防不住对方。 杨聪如同上场对校队一样，一开场便大开杀戒！他熟练地利用脚步和速度，不断地掠过防守球员，一‘波’接一‘波’，毫不停顿地冲击内线。要么扣篮，要么上篮，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联防、关‘门’，秭归一中校队喊了好几次暂停，采用各种办法，想遏制杨聪的进攻，可是全都失败了。战术的成功，必须建立在球员的个人能力之上，这种在对位上巨大差距，是不可能用任何战术来弥补的。 张平亚看秭归球员的眼神，都带着一点怜悯了。他也为游骑兵所爆发出来的惊人攻击力，而感到了些许惊讶。 无论对方再鱼腩，能打出这样的进攻的球队，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六中学生简直嗨到了极点，不停地喝彩鼓掌，声音都喊嘶哑了。到了后来，几乎都不怎么喊了，只是笑着看游骑兵疯狂得分。场上的比分，已经攀升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57：12。连裁判组的人都笑着频频摇头，他们原本不看好改头换面的六中校队，但是游骑兵今天的表现，彻底征服了每一个人。 现场没有录像，只有几部相机，不过这次联赛有详细的数据记录，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每一个上场的球员，他的各项数据，包括上场时间、得分、篮板、助攻、抢断……甚至扣篮次数，都有明确的记录，最终为地区选拔赛颁奖做准备。这些数据都不是保密的，在宜昌市体育部备份后，任何一个学校的体育部都能索要…… 现在，杨聪等人已经在空白的记录上添上了闪亮的第一页—— 杨聪，23投17中，37分，2个篮板，1次助攻，4次抢断； 刘俊锋，12投6中，12分，6个篮板，1次助攻，3次抢断； 王志文，4投3中，6分，1个篮板，7次助攻，5次抢断； 张雨来，3投0中，0分，2个篮板，2次助攻，0次抢断； 邓亮，1投1中，2分，12个篮板，0次助攻，0次抢断。 半场比赛结束后，游骑兵的先发五虎，‘精’神抖擞，在满场欢呼声中走下球场，欣然接过专职拉拉队递来的矿泉水和‘毛’巾。程飞、陈杰和李琳也依次和他们击掌。 “你们真让我吃惊，”张平亚笑道，“打得太‘棒’了，我就喜欢这种活力！” 王宝江笑道：“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优势很明显，不要松懈就是了。下半场，如果对方有什么对策的话，不要给他们机会。看看张教练还想说什么？” 张平亚“嗯”了一声，说道：“下半场是不是换几个人上去，练练兵嘛！大家都适应一下全国联赛第一场的感觉。”王宝江明白，张平亚是想再看看其他几个人的表现。虽然先发五人打满了上半场，可一点也没有疲累的样子。不过，疲劳是累积起来的，杨聪虽然斗志很旺，但是体力终究有限，必须为以后的比赛多考虑。 真正艰难的，还在后面。 “好，”王宝江说道：“杨聪、刘俊锋和邓亮下来，程飞、李琳和陈杰顶上去。要说的还是那么多，保持攻击的压制‘性’，不要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对方实力差得很远，所以下半场如果不放弃的话，很可能下重手，”张平亚接道，“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尽量避免和他们直接接触，放松一点打没有关系。” “好！”王宝江很满意地点点头。 程飞望着张平亚，心想：他虽然是张老头的儿子，但是篮球理念似乎大相径庭。如果是张老头带教练，必然要求我们更加全力以赴。可是，他首先让我们放松，不要给对方施加太大的压力。美国的篮球理念，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第一百零九章 诡异的第三节 程飞登场。 杨聪最近比较郁闷。在训练中，他与程飞的配合默契程度是最好的，但是这两场比赛，他们基本上没有机会在一起打球，教练总是把他们分开，让程飞带领替补阵容上场。杨聪打心眼里认为：这远远不是球队真正的实力。 不过，教练的安排总是要尊重的。王志文是不可替代的控卫，而其他几名球员相对较弱，这对程飞的得分能力和领导能力都是一种考验。 不仅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飞的身上，就连张平亚也很注意地看着他。虽然相处只有几天时间，但是张平亚很清楚，程飞的真正实力没有表现出来。 作为一名曾经的球探，张平亚知道如何去分析球员的潜力，预测球员的前途。但那是在大量数据的基础上，在长时间观察的情况下，如今只有几天的接触，他无法对这群孩子做出准确的评估。尤其是程飞。 尽管，他当初对王宝江说不看好程飞，而且他也不理解父亲对程飞的偏爱。但是，张平亚必须承认，眼前这个孩子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吸引了他。 比方说，在他观察训练的时候，程飞对技术动作的掌握总是比较慢。张老头也提到过，程飞对于防守动作总是不能很快地做到正确。王宝江在教授一些后卫的控球、突破动作的时候，王志文、杨聪等人总是能很快掌握，而程飞似乎总是慢上好几拍，不知道他慢慢吞吞、犹犹豫豫地在想什么。 而奇怪的地方在于，他又发现程飞实际上学习能力惊人。比方在训练过后的半场比赛里，在很轻松随意的氛围下，程飞能够很熟练地模仿王宝江之前的动作，包括队友王志文、杨聪等人的动作。那甚至不能说是模仿，而是彻底消化后的一种再现，并且能够运用到正确的时机。 张平亚第一次，对球员产生了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下半场比赛开始，正如张平亚所预料的，秭归一中在经历了六中残酷的打击后，开始强硬起来了。毕竟，这都是些能在当地呼风唤雨的篮球高手，遭到如此“侮辱”，谁都忍不下这口气的。半场的时间，如果有足够强硬的攻防，仍然有希望能挽回局面。至少，可以堂堂正正地死去，而不是窝窝囊囊地任对方肆虐。 可惜的是，这个希望着实渺茫得紧。 秭归一中加快了进攻的速度，控卫刘炎森谨慎地推进到前场，把球丢给郑永。之前在六中的狂风骤雨中，秭归一中完全丧失了应有的节奏，连自己的打法都丢得一干二净了。中场休息时，教练狠狠地训斥了他们一番。 现在，他们要重新找回节奏，尽量不受到对方的干扰。 郑永见六中下去了三个最麻烦的家伙，不禁松了口气。他是秭归一中的第一得分点，也是战术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他的突破能够拉开空挡。于是，他大胆面对程飞，开始左右换手运球。 程飞没有动，只是微微俯身，冷静地盯着他的眼睛。 郑永突然身体一晃，脚步立刻迈开，斜着冲向程飞的右侧！ 距离程飞很近的王宝江，明显看到程飞愣了一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就这么任凭着郑永突破了外围防线，杀进三分线内！ “好！”还没得分，刘炎森就大喊一声。 郑永也是‘精’神抖擞，整个上半场，他被六中的5号折磨得要死不活，无论怎样都突破不起来，可是没料到六中自弃优势，换上了如此木讷的球员！ 王志文要补防已是来不及，只有李琳迎了上去！ 郑永还想再过一人，却不知道李琳的防守技术不输给杨聪，在身体力量上更胜一筹。郑永换手晃身，李琳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移动脚步，生生阻挡了他的进攻步伐。 郑永攻势顿挫，手中篮球出手，飞向反跑过来的谭富林。 游骑兵的防线毕竟残缺，谭富林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上篮命中！ “好好好！”秭归一中的教练连续喊了三个“好”字，在他眼里，这才是秭归一中该打出来的战术配合，这才是他所熟悉的校队！ 王志文运球跑到程飞旁边，低声问道：“干嘛呢？防不住吗？” 程飞脸‘色’淡定地笑了笑：“不是。只是一时间没适应过来。” “什么意思？”轮到王志文愣住了。 “上一场是和许健对位的，”程飞说道，“无论我想怎么防，可就是反应不过来，就是防不住他的脚步和突破……我本来做好了迎战强敌的准备，但是今天遇到这样的对手……” 王志文干笑了两声，把球‘交’给程飞。 张平亚凝神注视。如果说上半场是六中发起的狂风骤雨，可程飞上场后，游骑兵像是换了一支球队，丝毫没有要疯狂进攻、猛打快攻的意思，从场面上看，简直是从一群年轻人变成了清心寡‘欲’的老年人，不紧不慢地推到前场，在对方已经形成的防守阵势面前…… 程飞运球，左手举起，伸出三根指头。 常年‘混’迹职业球场的张平亚，这时微微一愣，难道游骑兵还有特定的战术打法？他振作‘精’神，想要仔细地看看。原本是控卫的王志文，居然把球‘交’给程飞来组织，有趣！ 程飞举手，场上球员立刻开始跑动。 秭归一中只想着追分，哪里忍受得了这种慢吞吞的阵地进攻。郑永一急之下，伸手就去断程飞手里的篮球，他以为既然对方的防守形同虚设，自然进攻能力也差的可以。 他完全‘弄’错了。 就在郑永前扑到无法改变方向的那一刻，程飞一抖手，右手的篮球轻跃到左手，还在手掌中旋转时，身体随风而动。 换手过人是最常见的方式，但是如此‘精’妙的时机掌握、如此准确的距离判断，思维、手、眼、心乃至整个躯体的瞬间灵动，几乎完美到了极致。就是这样一次简单的换手，郑永彻底失位，可以说，甚至不是程飞甩开了郑永，而是郑永不由自主地甩开了程飞！ 张平亚瞪大眼睛，双手‘交’叉，身体前倾。 前场内，王志文已经跑进了***，从陈杰的身边钻了出来，而追防他的刘炎森，则正好被陈杰和己方的彭志高挡住了。些微的迟滞，导致王志文跑到了一个无人防守的空位！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空位，程飞却没有立即传球。 他只拍了一下篮球，往前迈开一步，身后的郑永立刻追了上来。而所有人，包括场内的观众和秭归校队的球员，目光都飞向了迅捷如风的王志文。只有一个人的目光挪到了其他的方向。 张平亚一眼就看出，有人处在更好的位置。 果然，程飞持球的双手轻摆，做出要传球给王志文的姿势，篮球却朝左边飞去！ 李琳站在三分线外，面前两米之内，完全是一片开阔！ 如攻城器一般架起右臂，接着弹‘射’出去，‘精’准无比地命中篮筐！ 李琳吁了口气，狠狠地与程飞击掌。他是游骑兵内最为稳定的三分炮台。只是炮台还需要有人喂送炮弹，需要在尽量少干扰的情况下发炮。程飞完全满足了这些条件。 “有意思。”张平亚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一个三分球，再度击沉了秭归一中的士气，比分攀升到60：14，差距进一步扩大！ 郑永急了，两个胯下运球之后，正要如法炮制地突破程飞，可刚一迈步，手里的球就掉了。程飞不慌不忙地持球，等着游骑兵往前冲去，然后才给了王志文，慢慢悠悠地跑向前场。 场内欢呼声震耳‘欲’聋，程飞充耳不闻。多场比赛，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合，而且这已经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丝毫没有刺‘激’可言。 但秭归一中可不这么认为，他们快***疯了。 先是郑永，在王志文给程飞传球的时候，猛地冲过去断球，结果裁判吹了打手。 然后是谭富林，在陈杰篮下勾手的时候，防守过于‘激’烈，被判推人。 还有秭归一中的其他球员，几乎是轮番犯规，场上开始出现了火‘药’味。但是，程飞所控制的比赛节奏，又让对方找不到撒气的机会，而过于‘激’动的情绪则导致他们一出手，十有八九就是犯规。 体育馆里的欢呼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嘘声。 “这可真不好看。”有些学生议论道，“完全不如上半场那么‘精’彩！” “是啊，尽是犯规来犯规去的，没意思！” “我们六中怎么打得那么慢啊，一点***都没有！” 王宝江走到张平亚的身边，问道：“张教练，你看……” 张平亚眼睛一直不离开球场，禁不住轻声说道：“没想到，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 张平亚的目光始终落在程飞身上，叹道：“没想到在国内的高中，也有这样的球员。”他转头对王宝江说道，“他不仅明白了我在中场休息时说的话，而且做出了非常正确的战术选择。很冷静，也很成熟。我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王宝江思索片刻，很快明白了张平亚的意思，也点点头说道：“对方已经快***疯了……” 卢光站在人群中，冷冷地看着场上的程飞，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不停地拉着‘裤’兜的内衬。他只有在非常‘激’动和紧张的时候，才会这么做。六中的12号，我要记住了，卢光心想，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不过，王乐和余阳可没这么想了，他们也跟着旁边的学生大喊：“进攻！进攻！” 秭归一中的场上队员个个气喘吁吁，脸‘色’赤红 程飞脸‘色’平静，似乎压根没听见场内的叫喊声，依然慢悠悠地率队攻防。场上的比分不断地变化，第三节比赛结束时，比分竟然已经攀升到了89：19，难以置信的70分分差！ 从比分上看，这简直就是一场高中生打小学生的比赛！ 程飞在第三节拿到5分6助，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数据。而王志文拿到3分2助，李琳命中4个三分球，拿到12分，陈杰拿到12分3板。值得注意的是，程飞、王志文和陈杰的得分，基本来自于罚球。 而秭归一中，在第三节竟然被罚下场三人之多！包括两名主力，刘炎森和郑永！ 失分巨大，而且两名主力下场，秭归一中终于放弃了反抗，在第四节派出了全替补阵容。而葛洲坝六中也换下了程飞，替上杨聪。 一番狂风骤雨再度袭来。 人群中，卢光默默地计算着：六中在第三节拿到了32分，而在整个上半场凭借不断地快攻，也仅仅拿到57分，也就是说，第三节的得分效率是最高的；同时，秭归一中在第三节得了7分，而在上半场得了12分，防守效率基本相同，不过三名球员被罚下场，这其中的差距就非常巨大了。 最重要的是，秭归一中校队不但节奏完全‘混’‘乱’，而且情绪失控，最后彻底丧失了战斗力。这归结于六中在对方想要急切追分的情况下，却采取慢节奏稳打的战术，正中对方软肋！ 葛洲坝六中12号！卢光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坐在板凳上、有说有笑的程飞，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他真是一个特别的家伙……如果我们市一中有这样的球员，想必也不会每次都是全国联赛一回游吧！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了，哨声响起的时候，满场欢呼！葛洲坝六中取得了全国联赛的开‘门’红，以107：35的巨大分差，无情地横扫了秭归一中！ 看着秭归一中的球员垂头丧气地走出球馆，程飞心里隐隐有一丝同情。换作是谁，也难以面对如此耻辱的失败吧？如果有一天，我们也失败了呢？那一天迟早会到来的，但是我们希望它尽量地晚一点，再晚一点…… *************** 宜昌市一中体育馆。 “第一天的数据出来了，”市一中的吕教练说道，“我把刚刚从教育部那里拿到的文件，贴在这块黑板上。你们都看一看，既要有压力，也要有动力！” 一中校队的球员们都围了上去，看到葛洲坝六中与秭归一中的比分，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这种分数的确很少见到。 “葛六（葛洲坝六中的简称）赢了72分？”张萧笛都掩饰不住惊讶的情绪，“不是正统的校队还能赢对方这么厉害？吕教练，我服了！” 吕教练冷笑道：“服了就好！你们总以为这次六中校队不出战，就好像没有什么动力了似的。我告诉你们，比赛最怕的就是轻敌。你们现在要有个认识，他们的实力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没那么夸张吧？”有个球员不太相信。“我觉得是秭归一中太弱了。” “那倒也不能这么说，”张萧笛面‘色’严肃地说道：“就算是我们去和秭归一中打，也未必能拿下这么大的分差……不，这真的很难做到。” 吕教练点点头：“我也是事后才找人了解了一下这支六中球队，他们在联赛开始前，和六中校队打了一场比赛，而且最后赢了！” 张萧笛的眼里闪烁着异彩，急切地问道：“许健上场了吗？” 吕教练又点了点头：“不仅上场，而且全力以赴。” “太有意思了，”张萧笛笑道，“葛六竟然有这么厉害的球队，我们以前完全不知道！” “能打败葛六校队的球队……”有个球员说道，“恐怕能和我们掰掰手腕了。” “所以让卢光去现场看看是正确的，”吕教练说道，然后问卢光，“你跟大家讲一讲吧，葛六的这支球队有什么特点？” 卢光点点头，开始讲了起来。他虽然是替补，而且属于不太受重视的替补，不过他是校队里面学习成绩最好的，大家公认他头脑灵活，记忆力强，分析问题的能力也很出众。卢光一条条列出了游骑兵的各项特点，包括每个人的特点。 “这个，”吕教练指着数据表说道，“我们要重点注意一下5号，他拿了47分。” “命中率也很高，是个非常厉害的得分手。”张萧笛仔细看着数据表，分析道，“我估计是个突破型的球员。如果掐死了他，就掐死了葛六一半的火力……”他说着，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一个球员。那人体型与张萧笛类似，只是体魄更为强健。 “还有这几个，”吕教练指了指王志文、刘俊锋的名字，“也要特别注意。” 卢光摇摇头，把手指放在程飞的名字上，说道：“最需要注意是这个12号。” 张萧笛皱起眉头：“5分6助……助攻能力还不错，但是显然不是葛六的核心人物，而且得分能力有限，有3分是靠罚球得来的。” 卢光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这都只是一个初步判断，如同张萧笛不够准确，他卢光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准确。 “下一场你可以归队了，”吕教练说，“对葛六的情况，已经基本了解了。” 卢光犹豫片刻，说道：“吕教练……我想，再多看两场他们的比赛……” 第一百一十章 势均力敌 一九九六年九月十二日，下午三点半。 葛洲坝六中第二轮的对手是宜昌市四中。据余阳的情报，这支球队的实力平平，可能比秭归一中要强，但是说到底还是一支二流队伍。不过程飞不太相信余阳的推断，因为这依据的是历年以来的学校成绩，而宜昌市四中从未闯进过哪怕市级联赛的四强。这一次只能说是个意外，跌跌撞撞地打进了市内的前四名。 余阳有去四中校队那里“探访”，不过他显然没有王乐那么“专业”，球员的信息不详细，而且残缺不全，针对球员的评论看起来也不太可信。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程飞不想轻视任何一个尚未谋面的对手，四中校队能打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快点，东西收拾好了吗？”王宝江走到204***口，催促道，“学校的大巴已经等在校‘门’口了。” “马上就好！”程飞的动作很快，三两下打包好了衣物。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跟了上来，一群人‘精’神抖擞地穿过校‘门’口附近的球场，一路上说说笑笑，气氛非常轻松。 “这一场在青年少宫打，我觉得这才是最公平的。”杨聪说道。 王志文点点头：“下一场去十三中，我的老天哪，听说那边的学生很疯狂的，估计到时候火‘药’味很浓。这让我想起了当时打葛洲坝职高，我真不想打那种比赛！” “宜昌市十三中是传统体育强校，他们的篮球水平在各个体育项目里面算是弱的，多年以来也总是屈居我们六中之下，总是拿第三名，”王宝江笑道，“他们也是憋了一口恶气呀！” “而且他们还是主场作战，太不公平了！”杨聪说道。 王宝江笑道：“够级别的场馆不多啊，如果场场都在青少年宫打，时间又安排不好。” 刘俊锋一摆手：“管他娘的在哪里打，老子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去***，又说大话！”杨聪笑着踹了刘俊锋一脚。 “我说，”程飞叹了口气，“我们今天的对手可不是十三中，而是四中。还是多讨论讨论怎么打四中，比较靠谱。” “对了，张教练怎么还没来？”邓亮忽然发现张教练不在车上。 “医院那边有点事情。”王宝江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大家顿时沉默下来，谁都知道，张老头在医院里需要人照顾，张平亚身为独子，自然以照顾父亲为先，而“有点事情”很可能意味着非常严重的事情…… 他们上了校巴，很快，六中拉拉队也赶来了，刘俊锋朝着拉拉队里的王悦欣直傻笑。说来，王悦欣一直都很支持他们，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每场比赛都在场边加油。这也自然让人产生一些联想，难道她对刘俊锋真的有点意思？刘俊锋当然是乐得高兴，不过游骑兵里的其他人全都看不出王悦欣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校巴一路绝尘，直开宜昌市四中。 *************** 宜昌市四中的篮球馆已经是人山人海。不过还好的是，他们不像葛洲坝职高那样没素质，学生们的眼中满是热情，期待着见到一场‘精’彩的对决。 人群中，王宝江带着游骑兵走进篮球馆。 一进去，程飞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篮球成绩一直不太好的四中居然也有这么漂亮的室内篮球馆。原以为，六中的球馆已经算是很正规了，到了四中才知道，原来他们竟然有了电子记分牌这么先进的设备，地板光滑，显然材质相当不错。 兄弟们也都兴奋得两眼发亮，一个好的球场，肯定能带来更好的发挥。 不过，当程飞把目光移到对面的四中校队身上时，惊讶无限制地扩大，以至于他浑身都僵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杨聪第一个注意到了程飞的失常，他推了推程飞，见没有反应，便顺着目光望过去，看到一个身高一米八五左右、身材壮硕的男生，正带着同样震惊的神情，怒气冲冲地与程飞对视！ “他是谁？”杨聪很纳闷。难道程飞在宜昌市四中还有认识的人？看来，他们之间不像是朋友啊，似乎仇人见面的样子。杨聪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这场比赛似乎不那么简单了。 程飞突然清醒过来，冷冷地回答道：“我不认识。” 他转过身，与兄弟们一起走向六中专用的休息区，脱下外罩的长袖衣衫，‘露’出了橙红‘色’的队服。大家都在兴奋地议论着这座篮球馆，可程飞始终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杨聪望了望程飞，又看了看那个家伙。 那人依然瞪着程飞，脸上的震惊渐渐地消失了，逐渐变成了一种近乎残忍的冷笑。他对着旁边的队友在说着什么，但是距离太远，而且现场很吵，杨聪不可能听见。四中校队的队员纷纷转过头来，不怀好意地看着程飞，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没错，就是他。程飞虽然没有抬头，可是依然感觉到了对方灼热的目光。 就是那天来找余静的那家伙，余汉文说他叫什么来着……胡亮，对，就是这个名字，他就是四中的人……可是，他居然是四中校队的人！他，自称与余静有过四五年‘交’往的男友，竟然是程飞今天的对手！ 程飞的眼中突然‘激’‘射’出一股怒火，他不知道这股怒吼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他噌地一下站起来，吓了杨聪一大跳。 裁判走进球场，吹响哨子，示意双方球员准备进场。高挂在墙壁上的电子记分牌也启动了，显示出硕大的“0：0”字样。 “走。”程飞简短地迈步走进球场。此时，程飞一人站在这边半场，对面是十二名四中球员，面对对方不怀好意的目光，眼睛与胡亮的眼睛傲然相对，丝毫也不退让。 王宝江愣了一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干嘛呢？”刘俊锋大喊道，“先来喊口号啊，忘记了？” 程飞这才走下来，把手和兄弟们的手放在一起，齐声喊道：“六中必胜！加油！” 王宝江看了看程飞，说道：“今天上场的，这样安排一下，控卫王志文、分卫李琳、小前杨聪、大前陈杰、中锋邓亮。程飞，你还是暂时不要上场，可以吗？” 王老师用商量的口‘吻’说话，程飞不可能反对，他勉强笑了笑：“当然没问题。” 他知道，王宝江在测试不同的阵型排布，测试不同球员在场上的配合，有时也会更换位置，看看球员是不是更适合其他的位置。对于宜昌市四中这样的球队，王宝江不太放在心里，游骑兵需要在突破宜昌赛区之后，做到磨合完毕，至于之前的比赛都是不可多得的锻炼机会。 这样，程飞没有先发，他抬头望向胡亮，对方正嘲讽地盯着他。 宜昌市四中的先发队员是，控卫杜川，分卫吴双，小前龚小兵，大前胡亮，中锋郭晓冬。 双方球员就绪后，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邓亮弹跳力虽强，但是对方中锋郭晓冬身高有一米九二，邓亮判断失误，被郭晓冬抢到了第一球。控卫杜川拿下篮球，开始推进。震耳‘欲’聋的喊声在球馆内响起，犹如地动山摇，甚是骇人。 就是六中也没有这种阵势啊，程飞心想，四中的学生还真是热情。 杜川带球到中场附近，传给了分卫吴双，吴双再倒给胡亮。程飞冷冷地盯着这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大前锋，心情复杂。此时，防守胡亮的是陈杰。 胡亮非常熟练地背靠陈杰，开始强打。陈杰身材单薄，根本抵挡不住胡亮的背打，频频后退。杨聪开始往这边移动，邓亮也在顶住郭晓冬的同时，观察着胡亮的动作。 在一片叫喊声中，胡亮突然转身，左手带球‘插’进陈杰的左侧。陈杰反应不及，硬生生地被落到了后面！ “呀！”杨聪身形暴起，猛地扑了过来。邓亮也不甘示弱，立即起跳！ 游骑兵的两员防守悍将，联手封闭了篮下！ 胡亮不慌不忙，一手抵住杨聪，另一只手轻轻一勾。他的手型非常柔和，而且由于有一米八五的身高优势，杨聪和邓亮竟然奈何他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球钻进篮网。 四中开场得分，顿时在球馆内掀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程飞咬着下嘴‘唇’，心想：这个胡亮看样子还有两把刷子，不能小看…… 王志文运球推进，四中球员全部退防。看得出来，这支球队从身高来说就适合阵地攻防，一米八五和一米九二的内线足以应付许多二流的球队。这样，四中缩回阵地，游骑兵的快攻优势就不太好发挥了。 杨聪在三分线外带球，目光扫过跑位的队友。陈杰有些不适应大前锋的位置，时不时与邓亮挤在篮下，李琳则没有快速的脚步能甩开吴双。杨聪只好把球回传给了王志文。 杜川拉了拉球‘裤’，俯下身来。 王志文立刻左右晃动，不断地换手突破，四中围观的学生顿时发出一阵惊叹。如此熟练的运球技术，大概他们从未见过。就连对手杜川，也禁不住‘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王志文矫若游龙，身体一晃，泥鳅般从杜川的身边滑了过去！ “拦住！”胡亮大吼一声，迎面而上！ 王志文脚步一顿，扭腰折转，手中的篮球突然递出。杨聪猛地启动，瞬间从三分线外甩开龚小兵，闪电般地跨出一步，正好接住了王志文的传球！ “传得漂亮！”刘俊锋大喊道。 又是闪电般的第二步，杨聪掠过了来不及扑防的胡亮，接着腾空而起！ 对方中锋郭晓冬也跳了起来，他那惊人的身高，加上夸张的臂展，简直遮盖了杨聪头顶的天空。这是杨聪第一次面对身高如此惊人的中锋，但是他毫无惧怕，因为过高的球员，往往在反应上会慢一拍！ 杨聪最擅长的就是雷霆霹雳的攻击！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杨聪的胳膊划过郭晓冬的左肩，从对方举高的双臂中间穿了过去，干净漂亮地扣进了篮筐！ “好球！”板凳上的程飞、刘俊锋等人全都跳了起来！ 全场一片哗然，不少学生惊呼起来。四中内线的巨无霸，竟然第一回合就遭到了对方的隔人暴扣。这名身高仅仅一米七八的5号球员，视坐镇内线的长人如无物，狠狠地予以回击，瞬间扳平了比分！ 杨聪并没有表现得太‘激’动，他冷眼瞟了郭晓冬一眼，朝场边的程飞伸了伸拇指。 程飞笑了笑。虽然杨聪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肯定已经看了出来，程飞与四中的某些球员关系不太愉快。如今，程飞没有上场，他杨聪作为铁杆兄弟，自然要一肩扛起责任，要用最凌厉的攻势狠狠地给四中球员上一课！ 这一扣，四中的球员全都傻了眼。龚小兵很快就意识到，他防守的是在上一场狂取47分的家伙，听说是篮球强校葛六高一联赛的得分王。其得分能力，已经引起了宜昌市各支参赛队伍的注意，四中因此派出了防守能力最好的龚小兵与其对位。 显然，他们还是低估了杨聪的进攻能力。 “慢点打！”杜川示意，四中球员不紧不慢地推进前场。胡亮一跑进三分线，就开始挥手要球，陈杰的运动能力显然不如前者，疲于奔命地跟着来回跑位。邓亮要应付内线的大个子郭晓冬，已是吃力，自然不可能帮助陈杰防守。 胡亮的身高让程飞想起了高一联队里的张翼飞。他们身高相仿，不过胡亮要更为强壮，虽然在灵活度上，胡亮不及张翼飞，但是他显然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范围，不管是跑位还是进攻方法，都是标准的内线打法，依靠背打、转身挤内线、勾手等方式。所以，胡亮能成为四中的头号得分手，而张翼飞却不能打出名堂来。 胡亮在边线接球，一步步挤开陈杰，杨聪要上来协防，胡亮很聪明地把球传了出去，那边龚小兵接球直接上篮，坐镇***的邓亮立刻起跳！ 在邓亮的干扰下，龚小兵投出的球在篮筐上了弹了弹，眼看就要掉下来，两只大手突然伸上去，抓住篮球就是一个补扣！ 四中4：2领先，前两次进攻全部打成！ 四中的学生们高兴得扯起嗓子喝彩，他们都知道葛六是宜昌市数一数二的强队，就在前天还以72分的优势干掉了秭归一中。而四中今天的表现，真可谓无惧无畏，完全发挥出了该有的技术能力！ “看来不是那么简单哪……”王宝江摇了摇头，疑‘惑’地望着四中的球员。 游骑兵那边就不太好过了，这个阵容他们从来没有用过，李琳、陈杰、邓亮都不是进攻好手，惟有王志文和杨聪能突击对方内线。可是，四中的内线太高大了，以至于邓亮都不能发挥篮板优势，连续几个篮板都被郭晓冬和胡亮抢到了手。 问题开始出现了。王宝江暗暗地想着。他们几位体育老师以前都曾经讨论过游骑兵的特点，那就是速度与高度的矛盾。有的球队，凭借高度能够建立优势；有的球队，讲究小快灵。而游骑兵就属于后者。这两种基本模式，没有谁一定强、谁一定弱的判定，比赛时就看哪支球队能够发挥出自身的特点。 尽管四中的内线占尽优势，但是杨聪凌厉的进攻也一次次撕开四中的阵地。第一节结束时，杨聪已经拿到了14分，王志文也有6分入账，游骑兵以24：21暂时领先。 虽然领先，但是想想游骑兵在之前的那场大胜，以及击败六中校队的那股猛劲，如今仅仅3分领先一支“弱队”，着实不能令人满意。但是篮球就是如此，强未必就是绝对的强，弱也未必就是绝对的弱。 休息时，杨聪擦着额头上的大汗，摇了摇头，看上去对刚才的表现也不满意。 “那两个家伙的个子真高，而且动作也比较灵活。”王志文灌了口水，说道。 邓亮说道：“太高了，抢篮板的时候踮踮脚就行，真是不公平啊！” 程飞看了看那边的胡亮，说道：“四中的那个大前，是他们的第一得分手，在内线拿了不下10分，而且效率很高，看我们怎么把他遏制住。” 陈杰垂头举手：“都是我的错。” 王宝江说道：“第二节换人，李琳、陈杰下，刘俊锋、张雨来上，你们要把速度打起来，不要陷入对方的阵地战，否则很难发挥优势。” “王老师，让我上去吧！”程飞突然开口说道，“我有办法打赢阵地战！” 王宝江笑着摇了摇头：“别急。我相信你们，绝对不可能输给四中的，昨天的时候张教练特地嘱咐我，不要把今天的比赛当成一种负担，要在大赛之前练兵、练阵，这才是最重要的。程飞，少安毋躁。”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阴谋与宿敌 第二节比赛开始了五分钟，比分依然没有拉开太多。 王志文和杨聪尽管在进攻上占有绝对优势，但是四中的内线发挥得实在是太好了，他们站桩式的进攻收效非常不错。胡亮与郭晓冬都不是那种特别强壮的内线，但是看得出来他们在内线攻击方式上下了很大苦功。 陈杰在防守胡亮的时候，胡亮往往是背打、转身过人、切入内线上篮，此时郭晓冬就负责挡人和篮板，职责明确；而如果陈杰提前阻断了突破路线，胡亮可以使用勾手，命中率几乎达到了80％左右。当然，这不能说明胡亮究竟有多么厉害，反倒是***出了游骑兵阵容上的缺陷。 实际上，大前一直是游骑兵最为薄弱的一环。张雨来作为主力大前，防守能力向来偏弱，协同防守的意识也不太好，这一点和陈杰不相上下；只是，他的攻击意识好，而且投篮很准，能够成为进攻时的一个可靠点。 而邓亮在对郭晓冬的防守上也是相当吃力，毕竟身高相差太大，而且郭晓冬属于四中的第二得分点，先‘交’给胡亮进攻，如果邓亮有协防胡亮的动作，那么郭晓冬就有进攻机会。 所以，场上出现了这样的局面，游骑兵的攻击力确实强大，王志文、杨聪无人能防，不过四中的两名内线在进攻上也同样如此。双方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位置互爆，谁也不能遏制谁。这让游骑兵们都感到相当焦急，士气顿时有些跌落。 现在的比分是38：37，六中仅仅领先1分。这与昨天的比赛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这时，程飞忽然有些便意，他站起身来，吃力地挤出人群，匆匆去找厕所。一路上几乎都是小跑着去的，因为心里记挂着比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已经憋了很久。刚一感觉到，就有点撑不住了。 解决完问题，程飞一身轻松，提起‘裤’子，刚一过身，马上就意识到不对了。 男厕所的小便池‘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几个人。那些家伙显然不是来方便的，他们清一‘色’穿着四中的天蓝‘色’校服，把手‘插’在‘裤’兜里，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程飞。一眼看去，谁都知道他们是小‘混’‘混’，虽然比不上葛洲坝职高那些家伙，但是流里流气的样子却是一个模子。 程飞第一个反应就是：刚才出来的时候被盯上了，这些人肯定是胡亮叫来的。 他脸‘色’铁青，双手握成拳头，脑海里不断地闪过各种念头：看来打一架是不可避免的了，但是比赛那边怎么办？不行，这一定是胡亮认出我来之后，安排过来的人，他是因为我和余静的关系所以想教训我一顿。天哪，我程飞要在这个厕所里面打有生以来的第一架？而且还为一个不值得的‘女’生？真丢人！ 在程飞的心里，对余静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以前放假的时候，余静经常夜里两三点钟给他打电话，他问为什么这么晚，余静每次都搪塞说在朋友家玩得忘了时间。这件事情发生后，程飞才想起，有时打电话的时候，背景相当吵闹，十有八九是迪厅或者溜冰场。 在那个年代，时常去迪厅、溜冰场的学生，基本都是问题少年。那里是最为‘混’‘乱’、最为程飞所不耻的地方。难怪余静不愿接受程飞做她男朋友，原来她早已有了男友，早已与一帮不三不四的朋友厮‘混’在外…… 程飞不愿再往下想了，他突然撕扯头发，大吼一声：“啊——” 一场醉生梦死的青‘春’恋情，竟要如此无情惨淡地收场吗？ 这一叫太过突然，倒把‘门’口站着的那几个人吓了一跳，有个学生甚至后退了几步。他们都警惕地看着程飞，继而又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 “嗨，哥们，”有一个家伙‘操’着纯正的宜昌话说道，“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吧？要不要把你送到三医院（宜昌的‘精’神病医院）去，啊？” 程飞吁了口气，捋捋头发，径直往厕所外面走去。 “等一哈儿，”那人伸手拦下程飞，“我们几个有话想问你。” 程飞停下脚步，沉默不语，冷冷地盯着前方。 “你是葛六的吧？”那人问道，“会不会讲我们宜昌话？” 程飞瞟了他一眼：“什么意思？”程飞从小就讲普通话，不会任何地方的方言。 那人翻了翻白眼：“听到这口音没？兄弟们。”其他几个人也都冷笑着点点头，“葛洲坝来的兄弟，咱们自然要好好招待一下。”说着，那人把手搭在程飞的肩膀上。 “把手拿开，”程飞努力按捺着心中的怒火，咬着牙说道，“那个叫胡亮的，有本事就自己来，有话当面讲清楚，我不想和你们打架！” “胡亮？”几个四中学生都愣了一下。他们相互使了个眼‘色’，突然间一齐冲了上来，伸手就要把程飞推进厕所去！ 换作别人，估计不但要被推进去，说不定还要摔个四脚朝天。可是程飞在张老头的防守训练下，反应速度相当快，一闪身竟然避开了两三个人的手！只有一个家伙推到了程飞，而且还推偏了位置！ 他们一个踉跄，程飞趁机推开一个学生，迈步就要走出去。 这些家伙登时恼羞成怒，他们嘴里骂骂咧咧的，拉住程飞的胳膊，有人一拳就打在程飞的脸颊上！这一拳算不上很重，但是程飞第一次挨打，硬硬的骨头接触到颧骨，疼得程飞呲牙咧嘴，他还没缓过来，又有人朝他肚子上给了一膝盖！ 程飞当即弯下腰去。他只觉得眼冒金星，肠胃都在翻腾，似乎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流到了嘴巴上。那几个四中学生一边嚣张地骂着“葛洲坝的懒子”，一边拳打脚踢！ “是不是想死！”程飞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突然‘挺’起身子，右手一个摆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其中一个家伙的脑袋上！这一拳的力道之猛，不但出乎他们的意料，连程飞都没有想到！ 那人刚骂了一半，立时闭嘴，叫都没有叫一声，整个人竟然横着飞了出去，“啪嗒”一下摔在了小便池的旁边，满身沾的都是污秽肮脏的液体！ 他呻‘吟’着，四肢胡‘乱’疤动，一时间竟然站不起来。 那人的几个兄弟见这种状况，疯了一样地打程飞。可是程飞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的周身，几乎没有什么感觉。他只觉得这么多天以来，全部的郁闷、愤怒犹如爆发的火山，轰然炸开！ 他揪住其中一个家伙，举拳猛打那人的脑袋。大概是程飞凶狠的模样和玩命的架势彻底吓得对方傻了眼，那人只顾护着头，一个劲儿地“哎哟”叫着，还时而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旁边打架的人也都不再挥舞拳头，想拉开程飞，可是程飞完全失去了控制，像一头狂暴的野兽，出拳如雨，一拳一拳，打得那人直喊娘！ “别打了！”一个细腻的嗓音忽然喊道。那不是男人的声音。 那几个四中学生停了手，程飞听见他们在说：“不是我们要打他，是他在打我们！” “放屁！”那‘女’孩子的声音相当尖利，颇有一番气势，“我还看不出来，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丢不丢人！”她说的也是宜昌话。 “臭婆娘，少管闲事！”几个四中学生虽然嘴硬，但是明显气势弱了很多。摔倒在里面的爬了起来，被程飞揪住的家伙也挣开了，他们狠狠地瞪了程飞一眼，灰溜溜地跑开了。 程飞这才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疼痛袭来，接着便是无边无际的疲倦。他晃了晃身子，差点倒了下来。忽然有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昏沉之中，程飞看了看那‘女’孩。一张焦急万分、清纯可人的面庞出现在眼前。她毫不忌讳地扶着程飞，换作普通话说道：“你是葛六校队的吧？感觉怎么样？你流了好多血！” 程飞低头看了看身上，罩在篮球服外面的衣服果然染红了。 “还好，还好！”那‘女’孩仔细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只是鼻血。我扶你到医务室去！” 程飞任由那‘女’孩领着，晕晕乎乎地走到了四中的医务室。路上几乎没遇见几个学生，可笑的是，连学校医务室都是空无一人。这场比赛的吸引力之大显而易见。 ‘女’孩很熟练地帮助程飞清洗伤口，又在他的太阳‘穴’抹了点酒‘精’。程飞很快就恢复了‘精’神。他身上没有受伤，只是流了不少鼻血，前‘胸’后背有些隐隐作痛，而且刚才打的那一架实在太耗力气，程飞真想好好地躺着休息休息。 但是，比赛，还有比赛。 程飞吃力地站了起来，嘴里说道：“我必须去球馆……谢谢你了！” ‘女’孩赶紧扶着程飞，用普通话说道：“刚才那些小子真是太过分了！我肯定要跟学校教导处报告这件事情！我听说，他们经常在街上欺负葛洲坝的人！” “什么意思？”程飞一时没闹明白，“欺负葛洲坝的人？” ‘女’孩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程飞愣了一下，点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看来你不常来宜昌玩，所以不知道规矩，”‘女’孩颇为遗憾地说道，“葛洲坝和宜昌的学生历来就是死敌，谁看谁都不顺眼。宜昌的学生要是去了葛洲坝，挨打；葛洲坝的学生要是来了宜昌，一样挨打。他们一听到你讲这种普通话，就要教训你……” 程飞笑了笑，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你说的都是‘混’‘混’。” ‘女’孩也笑了，“是啊是啊，你看，我就没有打你的意思。” 这段时间以来，程飞第一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他甚至很想把自己和余静的事情讲给眼前这位‘女’孩听，但又不得不克制。他从来没有把心中的忧闷讲给任何人，只是默默地纠结、承受、胡思‘乱’想…… 他们一路随意地讲着，程飞觉得体力和‘精’神都恢复了很多，直到挤进了人山人海的球馆，程飞表示他要到球队那边去了。‘女’孩笑着说：“那我就不过去了，否则四中的人还以为我是叛徒呢？对了，我叫李雪琴，你呢？” 程飞笑道：“程飞。” “程飞，”李雪琴若有所思，“好名字！乘风而飞！” 程飞微微一怔。他记得在小学的时候，老师曾经布置日记的任务，有一次让学生们写下自己姓名的含义。为此，许多孩子都回去问父母，程飞当然也没有例外。那个时候，他和父母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僵。他记得很清楚，父母很干脆地告诉他，程飞就是取“乘风而飞”的意思，正所谓“好风凭借力，扶摇上九天”。 没想到，这个李雪琴竟然一语道破了程飞名字的含义。这让程飞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当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 ****************** 辞别了李雪琴，程飞终于回到了座位。对于刚才的事情，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毕竟在别的学校打架是很不光彩的，程飞不希望把这件事情闹得太大，尤其是比赛最要紧的时候。 此时，比赛已经到了第三节，而张教练依然没有出现。 比分胶着在59：61，游骑兵这时还落后2分。现在在场上的队员是王志文、刘俊锋、李琳、张雨来和陈杰。 张平亚‘交’待王宝江的是，利用小组赛的机会，多多锻炼队伍，多尝试各种阵型，为晋级之后的比赛做准备。但是四中的实力确实出乎意料之外，游骑兵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不能拉开比分，而篮板球和防守上的失利，导致比赛渐渐朝四中那边倾斜！ 就连王宝江，脸‘色’都掩饰不住焦急。 虽然输一场比赛也许影响不了成绩，但是很可能陷入被动。而且，谁也不想输球。 胡亮早已拿下了30分，在场下休息，为第四节蓄力。郭晓冬第三节打了一会儿，也下去了，但是游骑兵依然没有起‘色’，刘俊锋今天发挥失常，数次投篮不中，而四中借着刚才的气势，替补球员竟然也发挥得相当不错。 第三节比赛结束时，比分65：68，游骑兵落后3分。 那边，胡亮伸展拳脚，准备登场，郭晓冬也走上球场。这两名具有身高优势，且手感柔和的王牌内线，再次引起了场内的一阵欢呼。 他们就是四中的希望之星！ “程飞，”王宝江喊道，“你打第四节！” 程飞站起身来，走到场边活动。胡亮看到了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便以极其漠然和蔑视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程飞满腔的怒火都在燃烧，回敬以冷酷的眼神。 你那卑鄙的举动我知道，程飞心想，既然你不愿出面，咱们就球场上决胜负！ “程飞！”杨聪走到他身边，说道，“我们要拿下这场比赛！” “当然。”程飞淡淡地说道。他们与王志文、张雨来、邓亮站到一起，五只手‘交’叠，五张嘴同时高喊：“六中必胜！” 葛洲坝六中的拉拉队也高声大喊：“六中必胜！” 程飞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程飞加油！” 一时间，他恍然以为是余静，立刻四下寻找，却看到了一张不太熟悉的脸庞。李雪琴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微笑着说道：“我给你加油啊，好好打！” 程飞掩饰住失望的情绪，勉强笑了笑：“谢谢！” 游骑兵最常用的阵容终于站在了球场上，但是，大前的漏‘洞’和中锋的弱势，依然无法弥补。不过，王宝江的心里感到一阵安慰，他不知为何，看到程飞上了场，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仿佛比赛的胜利就握在手中似的。 每次程飞上场，游骑兵就完全焕然一新，仿佛变了一支球队。 如同六中校队的许健，有他，没他，截然不同。 这就是核心与王牌的价值所在。 但是王宝江并不知道，他眼中这张可以依靠的王牌，此刻却有点问题。 程飞上场后，稍稍跳了跳以活动身体，但是马上感到‘腿’脚发软，双臂无力。这一定是刚才打架所带来的影响，程飞心想，这下糟了。原本体力问题基本解决的程飞，如今再次面对体力难题。而这是最为关键的第四节，他之前休息了三节时间，如果这个时候表现出体力不足的样子，岂不是让队友失望，让对手嘲笑？ 杨聪发现程飞的脚步有点软，继而脸‘色’也有些苍白，忙问：“怎么回事？你病了？” 程飞摇摇头，低声说道：“刚才和胡亮的人打了一架……” 杨聪“啊”了一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程飞打架，简直是难以置信！但杨聪想起刚开始比赛时，那个胡亮瞧程飞的眼神，就立刻明白了。看来胡亮是够卑鄙的，早有预谋把葛六的王牌干掉了，这样才能确保四中赢得胜利！ 程飞吁了口气，淡然说道：“没关系，他们休想得逞！”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反击 四中发球。游骑兵像是突然切换了模式，一改第三节猛冲‘逼’防的架势，全盘回防，各人站定了半场位置。虽然张老头从未教过半场联防，不过他们也在多场比赛的经验中学到了一些。 况且，关键时刻，不能白白耗费体力。 四中控卫刘炎森带球到前场，把球‘交’给了郑永。郑永见对方上来了一个替补球员，不禁舒了口气，他开始面对程飞运球，想试一试对方的防守能力。如果郑永能打开一个得分点，再加上胡亮与郭晓冬，那么势必能给葛六造成更大的压力。 郑永缓缓地换手运球，突然一侧身，急速从程飞身边擦过！ 程飞脚步迅速跟进，但是刚刚迈步，猛然感觉到左膝一软，速度锐减！ 说时迟，那时快，郑永直杀过去，强猛的冲势竟然把程飞带得一个踉跄，人摔倒在地上。在郭晓冬的掩护下，***内一片开阔！ 郑永大喜过望，直接三步上篮，进球！ “怎么搞的？”王宝江吃惊地站了起来。 刘俊锋、陈杰等人也都站了起来，焦急地望着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程飞。他休息了几十分钟，现在不可能出现体力问题，可是他的动作明明白白能看出似乎消耗了很大的力气。 王宝江转身问道：“程飞早上的时候怎么样？” 刘俊锋摇摇头：“没有什么问题啊，没有生病，而且热身的时候好好的呀！” “程飞，你怎么样啊？”陈杰把手拢成喇叭状，朝场内喊道。 程飞面‘色’苍白的回过头，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奇怪……”王宝江坐了下来，感觉事情有点蹊跷。 65：70，游骑兵落后达到了5分！ 王志文带球推进，程飞迈步跟在后面，他咬紧牙关，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然后大口大口地进行深呼吸。这样，身体一点点地恢复了活力，力量似乎又回到了体内。无论现在要透支多少体力，都必须坚持住！程飞下定了决心。 游骑兵开始跑位。 王志文传球给杨聪，杨聪作为之前场上的第一得分点，拿球后就立刻吸引了四中两名防守队员的注意。郑永立刻帮助队友去协防，完全漏空了程飞。 很轻松的传球，杨聪直接递给了站在罚球线附近的程飞，面前一片开阔！ “传得好！”刘俊锋大喊着站了起来。 程飞毫不犹豫地拔地而起，展示出一个标准的跳投！ 他那优雅的姿势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篮球划过完美的弧线，却……“铛”的一声打在了篮圈前沿，高高地蹦了起来！ “哎呀！他真的没有力气！”正要庆祝进球的刘俊锋捶‘胸’顿足，“这球短了啊！” 程飞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眉宇间掠过一丝焦虑。 郭晓冬抢到了篮板，下落后立刻护得紧紧的，压根不给邓亮抢夺的机会。邓亮防了一会儿，等到郭晓冬传球给了胡亮，这才悻悻地往回跑去。 一番快速传导之后，郑永再度企图突破程飞，但是杨聪协防很快，堵死了他的进攻线路。现在游骑兵的防守圈子紧缩起来，希望能以此遏制四中的内线进攻。 刘炎森很快在三分线外得球，现在完全没人防守他。但是刘炎森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直接投篮，看来他并不擅长三分球。这时，胡亮突然横向移动，在程飞的面前一把接过了篮球！ 一瞬间的‘交’错对位，程飞竟然要顶住胡亮。 胡亮微微往后一瞟，嘴角翘起来，嘿嘿一笑，右脚快速移动，以左脚为轴，然后整个身体跃了起来，竟然是一个直接的转身投篮！ 程飞立即起跳，但他双膝发软，根本就跳不动！ 胡亮在半空中出手，打板，进球！他落下后，炫耀似的朝程飞摆了摆头，轻蔑地丢下一句话：“这位兄弟，这么矮还过来打球，不如踢足球比较有前途！” 这种球场上常见的挑衅，王志文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了，没料到程飞竟然硬生生地回了一句：“傻大个，有本事就再进一个！” 听到这话，王志文愣愣地瞪着程飞，不明白一向老实的程飞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而那边，胡亮也没料到程飞如此回敬，气得一时间哑口无言，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很好！”胡亮一边回防，一边叫道，“你们葛六今天就等着卷铺盖回家！” 这话一出，很多四中的学生也开始起哄了，篮球馆内顿时山呼海啸地响起了“四中必胜”的喊声。尽管四中不像葛洲坝职高，总体来说观众还是比较善意的，不过他们的主场优势不可小觑，葛六拉拉队的喊声顿时淹没在汪洋大海里。 游骑兵推进到前场，程飞朝杨聪做了一个手势。 程飞面对郑永时，杨聪突然上来挡人，程飞立即一晃而过，直冲内线！ “他现在这样子，怎么还去打内线？”刘俊锋觉得纳闷。 “太危险了！”王宝江焦急地站了起来。 连胡亮都没有料到，程飞居然带球冲进了有他和郭晓冬把守的***！程飞这一次突破，立刻让四中的球员、观众刮目相看，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尽管这名球员似乎体力不济，但是运球的手感相当之好，绝非等闲之辈！ 只是，程飞的速度明显受到了影响。 一步，两步，程飞竟然直接起跳了！ 胡亮大吼一声，冲上前去，趁着程飞脚步不稳的当儿，一只大手扇过去！ 好个程飞，虽然身体的反应力已经削弱，但是就在胡亮伸手封盖的时候，他忽然变了变手臂的位置。胡亮的这一封盖，恰恰打在了程飞的胳膊上，清脆的响声几乎全场都听得见！而程飞受到这一冲击，。人立刻就倒在了地上！ “嘟——”裁判鸣哨，示意胡亮打手犯规！ “怎么样？”杨聪赶紧跑过来扶起了程飞。 程飞摆摆手。他虽然摔了一下，但是由于早有准备，所以不会有什么事。 罚球。篮架下的学生纷纷大喊大叫，挥动双手，想要影响程飞投篮。但是程飞每每投篮时，都是心如止水，从来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这也是吴忠民教给他的投篮要义。 “唰唰”两声，程飞毫不客气地全取两分。 “胡亮！”四中的教练把胡亮叫了过去，低声说道，“注意不要太冲动了，你已经有三次犯规了。”前两次犯规，都是胡亮在邓亮头顶上摘篮板时被裁判吹的。他的进攻靠的多是柔和的手感，不会有进攻犯规的情况；而防守上，他和郭晓冬实际上都注重控制篮板，而不是封盖和阻挡。 刚才那一下，确实是有点情绪过‘激’的原因。 “干得漂亮！”杨聪低声说道，“那家伙有点冲动啊，你要小心点，等会别去防他。” 程飞语气冰冷地说道：“我说了，不会再让他得分的。” 杨聪愣了一下。他从未见过程飞如此冰冷地讲话，也不明白程飞怎么能轻率地认为余下的七八分钟可以让一个四中的第一得分手不再得分。这种话，未免太夸口了。看来，程飞刚才受到的刺‘激’不是一般的大。不过无论如何，作为兄弟，杨聪必然要帮程飞的忙。 胡亮显然动了情绪，他直接找刘炎森要球，顶住了防守他的张雨来。胡亮一边运球，一边朝程飞比划了几下，示意程飞过来防守。但是程飞只是冷冷地站在一侧的两分线处走动，既不去防守胡亮，也不去防守对位的郑永。 他明白，眼下的胡亮是绝对不会传球的，所以对郑永根本不用去防守。 憋着一肚子闷气的胡亮，冷笑了一声，心想：刚才这家伙不是说让我再进一球看看吗？那我就轻轻松松地再来一球，好好地杀杀葛六的气焰！站在前场右侧底线处的胡亮，开始预运球往里面靠，接着一收手，脚步横移，人也跳了起来！ 他在空中深吸一口气，轻柔地把篮球拨了出去，这是势在必进的投篮！ 站在三分线外的刘炎森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了一道橙红‘色’的身影突然一晃而过，接着那影子便出现在***的上空！胡亮刚刚勾手投篮，正得意地望着升上去的篮球时，忽然一只手高高地直指天空！ 程飞腾空而起，右手手几乎搭在了张雨来的脑袋上，左手以惊人的高度伸上去，竟然一把扇飞了胡亮已经出手的篮球！ 全场惊呼！一向被认为无人能防的、胡亮的勾手投篮，竟然在这种高度，被对方一个替补出场的、身高不足一米八零的后卫活活扇飞！ 杨聪反应很快，一步冲过去，抢在刘炎森的前面夺过篮球，拔‘腿’就奔向前场！程飞落地后双膝一软，踉跄一下，终究还是保持了平衡，跌跌撞撞地向前场冲去！ 然后是邓亮，再就是王志文。四名游骑兵以极快地速度杀进了前场！ 杨聪的前面根本没人，而刘炎森与程飞几乎齐头并进。也就是说，杨聪只要以他擅长的方式，直接杀进内线三步上篮，可以说取下两分是十拿九稳。他很少失手。 但是杨聪这个时候想的却不同。他想要把这个得分的机会让给程飞，让程飞爽爽快快、完完整整地出一口恶气！刚才那次封盖还不够，还要在几百名四中学生的面前，让程飞再来一次惊人的得分！ 主意打定，杨聪忽然放慢脚步，当程飞掠进***的时候，他举起篮球，右手一推，让篮球高高地飞向了篮板！ “他要干什么！”全场观众都惊呆了。他们中间不乏篮球运动的热爱者，也不乏经常观看nba比赛的篮球爱好者。这种往篮筐上面丢球的动作，只意味着要做一种动作！ 空中接力——灌篮！ 在满场惊呼声中，程飞扬起手臂，眼睛盯着篮球，左膝用力，一跃而起！ 然而，刘炎森此时也赶到了程飞的身边，同样跳了起来，他要把这个球拍出场外，破坏这次快攻！与此同时，程飞虽然献上了刚才那次惊世骇俗的封盖，但是膝盖实质上还没有什么力量，他现在起跳的高度，与刚才相比远远不如！ 更何况，刘炎森也要全力阻拦！ 程飞在空中一把抢过篮球，刘炎森也扑了过来，此时程飞已经完全丧失了空中接力的位置，即使是一般的投篮，也没有空间了。现在，他似乎只有落下去，再寻找投篮的机会！ 惊人的表演，往往就在灵光一闪之间。 程飞在最高点还未下落之时，忽然双手微微一推，那篮球在刘炎森扑到之前就飞了出去，却不是飞向篮筐，而是飞到了刘炎森的脑后，也就是往外在飞！ 在惊呼声中，人们看见有一条橙红‘色’的身影，以同样惊世骇俗的高度飞身而起，犹如大鹏展翅，直冲云霄！身高一米八二的邓亮，在高空中双手接过程飞恰到好处的传球，直接奋力扣了下去！ “哐当”一声，篮圈一弯，邓亮霸气十足地落地！ 空中传球、接力扣篮！这一番畅快淋漓、‘精’彩无比的表演，震撼了整个球馆。一阵发自内心的，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从球馆的各个角落响起。四中学生无不瞪大了惊讶的眼睛，不断地赞叹，不断地呼喊！ “‘操’啊，太漂亮了！怎么不是我呢？”刘俊锋又捶‘胸’顿足，‘激’动得满脸通红。 那边，四中的教练彻底傻了眼，嘴里嘀咕着：“这都……什么啊！……六中的……这怎么回事啊？”一股无来由的恐惧感袭上心头。他也见识过很多学生比赛了，可如此夸张的两人接力扣篮，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69：72，游骑兵追到了3分差距。但是，气势明显占据了上风。 胡亮现在真是急红了眼，他竟然在三分线外就开始带球，妄图直接突进去扣篮，挽回一点点颜面！胡亮的脚步很大，三两步就跨进了***，与此同时，程飞也跟了过去！ 还想盖我吗？胡亮恨恨地想着，你来得正好，我就是要在你头顶上扣进去！ 可是，胡亮还没有完成最后一步动作，手中的篮球就不见了踪影。偷盗身高一米八五的人所运的球，对程飞来说实在是过于轻松的事情了。他仅仅只是看准了，下手就成功。 游骑兵一改先前的阵地战模式，立刻涌起一股橙红‘色’的旋风，直刮前场！ 有了杨聪这支突击箭头，四中根本没有什么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杨聪一骑绝尘，以极为标准的上篮动作，再取两分！ 而下一回合，程飞还是利用杨聪的挡拆，突进内线，再次造成了胡亮的防守犯规！ 球馆内甚至都响起了一阵嘘声。有的是在嘘胡亮，有的是在嘘裁判，认为裁判现在明显偏向葛六，连续给胡亮吹防守犯规。要知道，五次犯规就要下场（国际规则），而胡亮现在已经背上了四次！ 实际上，王宝江看得很清楚。程飞明显是有意造犯规的，打起阵地战来，由于程飞的体力问题，他现在速度不快，既不能保证有效投篮，也不能杀入内线取分，所以，利用胡亮被‘激’化的情绪，加上脚下慢、手上快的应对措施，便能很轻松地连续博得犯规。胡亮一时糊涂，完全掉进了程飞的陷阱！ “这孩子，真是聪明……”王宝江的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王宝江回头一看，惊喜地喊出声来：“张教练，你来了！” 张平亚不好意思地说：“别喊我张教练啊，王老师，就喊我名字得了。我可担当不起。” “好，好，”王宝江笑道，“小张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第四节刚开始的时候吧，”张平亚说道，“挤不进来，所以站在外面瞄着场内呢。程飞，这孩子真是出乎我意料……”他说着陷入了沉思，目光却随着场上的程飞来回移动。 王宝江也不好打扰他，便继续看起球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渐渐落后的宜昌市四中校队，焦躁的情绪在不断地增加，不仅场上的队员频频犯规，连场下的教练都受到了这种情绪的影响，在叫暂停时，对胡亮等几个人破口大骂。此举非但不能让队员们镇定下来，反而带来了更大的心理压力。 看见张平亚教练终于到场，也得知张老头没有危险，游骑兵情绪高涨。他们如水银泻地的进攻，彻底打碎了四中的防线，击垮了对手最后的信心。宜昌市四中校队在前三节慢慢建立起来的优势，终于在第四节轰然崩塌！ 程飞在最后一节取得6分5次助攻，其中有4分来自罚球。杨聪延续上一场的火爆表现，26投18中，狂取40分，王志文也有20分7次助攻进账。 第二轮，葛洲坝六中以92：84，有惊无险地击败了宜昌市四中，取得了两连胜！ 比赛结束时，程飞注意到脸‘色’死灰的胡亮走到篮架下，有人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胡亮立刻转过头，狠狠地瞪着程飞，嘴里很显然在骂着什么。 程飞没理他，和兄弟们一同欢呼起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冤家路窄 偌大的篮球馆，刚刚拥挤不堪的人流很快就散去了。宜昌市四中的球员，也早已收拾好东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空‘荡’‘荡’的篮球馆里，游骑兵带着疲惫和喜悦，也正准备离开。 两连胜，只要再拿下最后一场，那么以小组第一出线就是铁板钉钉了。也就是说，晋级名额拿定了。尽管最后一场对阵是实力强劲的十三中，但现在还不是担心的时候，该庆祝的时候就需要庆祝。 “走啊！”张平亚挥挥手，高兴地说道，“校巴在外面等着了！”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王宝江有些担心地问程飞，“你好像没有体力。” 程飞遮遮掩掩地说道：“没……没什么，可能昨天拉了肚子的吧……” 杨聪看了看程飞，也没说什么。既然程飞不想把实际情况说出来，那自然有些什么顾虑。在别人学校打架，具体情况又不清楚，说出来有可能给葛六和程飞抹黑。反正最后赢了，而且程飞也没有什么大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程飞早已把染血的衣服塞进了书包，自然其他人也不知道。 正当一群人往球馆外面走去的时候，忽然有个‘女’生笑眯眯地走了进来。那‘女’孩穿着宜昌市四中的校服，梳着马尾辫，一脸阳光灿烂。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径直走到了程飞的面前，笑着说：“恭喜啦，难道不该请我吃顿饭？”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挪到了程飞的脸上。程飞简直像只煮熟的虾子，脸红到了耳根，刚才还在球场上***风云的好小子，此时局促得像个小媳‘妇’，完全说不出话来。 倒是张平亚哈哈一笑：“走啦，程飞有饭局要应付，我们先走一步！” 张平亚带头走向篮球馆外，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走，时不时回头望一下程飞。王宝江虽然有点担心程飞，但是对方毕竟是个‘女’孩，也许和程飞是老相识，能出什么事情呢？但不知道为什么，王宝江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游骑兵的兄弟们嘻嘻哈哈地拍了拍程飞的肩膀，三三两两地走了出去。 程飞想叫住他们，可李雪琴笑嘻嘻地挡在他面前，说道：“今天不该感谢我吗？” 程飞赶紧做了个手势，“嘘！现在别讲这个！” “我知道。”李雪琴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淡去了，她回过头，一直看着王志文等人全都走出球馆，消失在视野内，这才转过头来。 程飞看到她的表情，吃了一惊。刚才还堆满了笑容的可爱脸庞，忽然‘露’出了无限的焦虑！李雪琴一把拉起程飞的手，朝着与球馆大‘门’相反的方向跑去！ 除了余静，还真没有别的‘女’生拉过程飞的手。他立刻感受到了从李雪琴手里传来的温度，不禁心里怦怦直跳。可是，她为什么突然间如此慌张，这是要跑到哪里去？ “喂！”程飞张口喊道。 “嘘！”李雪琴立刻回头制止他。她带着程飞跑进了堆满了各种器械的体育器具室，跳过一堆杠铃，绕过一大筐篮球，接着打开了不太引人注意的一扇‘门’。当然，作为四中的学生，李雪琴还是很熟悉这个球馆的。 一开‘门’，程飞就发现自己来到了球馆的侧面。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看到王宝江、杨聪他们正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大巴就停在校‘门’口。 李雪琴示意程飞不要讲话，然后蹲在浓密的‘花’坛植物后面。程飞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过了一会儿，程飞终于看懂了，不禁瞪大了眼睛。 校‘门’口有几拨人，不仔细看的话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但是程飞认出了其中的几个人。正是之前与他打架的一伙人，而且还有胡亮的身影。他们徘徊在‘门’口，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盯着王志文一行人。 显然，王志文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一直说说笑笑地上了校巴。 这时，校巴的司机跑了下来，嘴里叽里咕噜地在骂着什么。 “他们……”程飞‘欲’言又止。 李雪琴说道：“他们在等你，而且故意把你们校巴的轮胎放了气。不过他们可没有想到，你居然没跟校队的人在一起……” 果然，那几拨人很快就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胡亮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们四处张望，想知道程飞到底在什么地方。程飞见状，赶紧低下头来，躲在‘花’园植物的后面。胡亮怎么也想不到，程飞居然还在四中校内。 “我们得走了。”李雪琴镇定地说，她又拉起程飞的手，两人猫着腰跑过‘花’坛，往与校‘门’口相反的方向跑去。程飞以为是要带他从后‘门’走，也就没说什么，一直跟在后面。 “好了，他们暂时看不见我们了。”李雪琴直起身子，朝程飞笑了笑。 真是个沉着冷静又胆大的‘女’孩，程飞不由得暗生佩服，要不是李雪琴这番安排，他恐怕现在早就卷入了一场斗殴，还有游骑兵也很难脱身。倒不是怕不怕打架的问题，只是万一闹起来，这事就不太好了。 “谢谢！”程飞发自肺腑地说道。 李雪琴微微有些脸红，她甩甩马尾辫：“没什么啦，请我吃顿饭就好！” “一定！”程飞说道，忽然又担心起一件事情，“我们学校的那些人，会不会……” 李雪琴看出了程飞的心思，她摇摇头：“不可能的，胡亮没有理由去找他们的麻烦。” 程飞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这时，李雪琴忽然指着前面的一幢楼，说道：“到了，去我的寝室坐坐吧！”程飞抬头一看，发现他不知不觉地跟着走进了四中的‘女’生宿舍，当时就吓得面‘色’苍白，连连摆手。 “你要是不上去，他们找到你怎么办？”李雪琴叉着腰，说道，“他们又不是一两个人，这时你休想出去啊。而且我们四中只有这一个校‘门’，你到我那里避一避，晚上请我吃饭然后再回去，这样不好吗？” 程飞傻了眼。去‘女’生寝室躲起来？这实在不是男人大丈夫所为，可李雪琴说的在理，现在如果到处走动，很有可能被那些家伙发现。到时候可就不好玩了。 “你不是答应了请我吃饭吗？难道要反悔？”李雪琴做出不高兴地样子。 “没有，没有，当然请你吃饭，这是非常应该的！”程飞赶紧表态，接着又看了看‘女’生宿舍楼下面的那个‘门’房，还有那块醒目的“男生***”的牌子，为难地说，“可是我怎么可能进得去呢？” 李雪琴笑道：“跟我走就是了。”说完就朝宿舍楼入口走去。 程飞只得紧跟上去，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的‘女’生，更不敢看‘门’房阿姨。 “嗨，赵阿姨！”李雪琴的嘴巴很甜，主动开口和‘门’房打招呼。 “雪琴，吃饭了没？”赵阿姨虽然是在跟李雪琴打招呼，目光却落在程飞身上。 “还没呢？”李雪琴调皮地瞟了程飞一眼，笑道，“新男朋友！” 程飞的脑袋轰的一下，几乎懵掉了。这算是什么办法？说男朋友就能进‘女’生寝室了吗？四中的宿舍管理真是活见鬼，要是换作张老头，来一百个程飞都要被活活打死……还说什么“新”男朋友！ 没料到赵阿姨反而笑了笑，真的就没说什么，任由程飞走上了宿舍楼。 在球场上，程飞几乎没怕过谁，就算是面对许健这样的超级得分手，他总是天生那么冷静、淡然，似乎‘胸’有成竹，不慌不忙。但是此时此刻，当程飞的耳边全都是‘女’生的莺歌燕语，还有虽然看不见、可是能感觉到的焦灼目光，他的‘腿’便发起抖来，脸颊和脖子烧得发烫。 就这么低着头跟着走，也不知道上了几楼，反正李雪琴突然停下来，程飞差点一头撞了上去。李雪琴扑哧一笑，说道：“到了，咱们进去！那些家伙绝对找不到这里来！” ******************* 宜昌市四中‘女’生宿舍。 程飞一直低着脑袋，慢慢地‘吮’着李雪琴递来的饮料，极不自在地翻看着一本早已翻烂的《青年文摘》。这个宿舍总共住着四位‘女’生，李雪琴跟她们总在轻声细语地讲话，时不时朝程飞这边看一眼，吃吃地轻笑。 外面，夜‘色’渐渐地降临，程飞的心情越来越焦急，有些坐立不安了。 这时，李雪琴走了过来，说道：“我肚子饿了，出去请我吃饭啦！” “好！”程飞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忙站了起来，带头推‘门’出去。 两人下楼出宿舍，程飞这才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是他立刻又想到，胡亮那群人很可能还在附近晃悠。不过，程飞心一横，来就来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既然第一次打架已经体验过了，大不了就再多来几回！ “这边，”走出校‘门’口，李雪琴带着程飞绕过几条小巷，这时她也松了口气，怕中途碰到了人。“喏！再前面一条街就有车站了，直接坐回葛洲坝。我们抄小路过去！” “不是请你吃饭吗？”程飞问道。 “开玩笑呢！”李雪琴笑意盈盈地说道，“你还是赶紧回去的好，请吃饭的事情，本小姐宽宏大量，下次再说吧！” 他们走上了一条灯光昏暗的小巷，几乎没有几个行人。程飞鼓起勇气，问道：“之前进宿舍楼的时候，你说……你说我是什么新男朋友，就这样那个阿姨就放我进去了，这好像，不那个什么。” 李雪琴扑哧一声笑了：“哈哈，你被吓着了吧？其实每次我带男生上去的时候，都这样说，赵阿姨就习以为常了！她只当我是在开玩笑，所以才会那么爽快地放你进去。” “什么意思？”程飞有些‘迷’糊，“你每次带男生上去？” “是啊！”李雪琴笑得更欢了，“你别误会了，我可没有男朋友，只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让各个班的宣传委员啊，什么文艺委员啊……”她忽然站住了，脸上掠过一丝惊慌。 程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巷子口站着几个人，不，是十几个人。 借着昏暗的路灯光，程飞看到了中间那个身高有一米八五的家伙，正是胡亮。不知为何，之前“躲”了半天，程飞也觉得有些紧张，现在和胡亮面对面，却丝毫也不觉得什么了。 胡亮冷笑一声：“哟！这么晚了，我们的团支部书记还在跟谁谈情说爱，我们也好好关心一下，明天让全校的师生都关心关心你寂寞的生活……”有几个人笑出声来，但也有一些人脸‘色’不太自然。 李雪琴站到程飞的前面，肃然说道：“胡亮，你可别‘乱’来，我警告你！” 原来李雪琴是市四中高二的团支部书记，难怪之前打架的那几个家伙看到她，都会有顾忌；也难怪她会经常带“男朋友”去‘女’生宿舍，那肯定是一些工作上的需要，所以‘门’房也就习以为常了…… 胡亮摇摇头，也板起脸来，说道：“李雪琴，这跟你完全没关系，纯属我和这家伙的‘私’人恩怨，我不是要打他，我是要跟他好好谈谈。” “之前打架都打过来，现在说这话太迟了。”李雪琴也冷笑一声。 “之前打架……”胡亮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兄弟，笑道，“那纯属这家伙自找的，谁让他穿一件葛六的衣服在学校里晃‘荡’。谁不知道，葛洲坝和宜昌市那是见面就打的？所以，这件事情根本与我没关系，我现在要跟他谈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你要谈什么事情，现在就讲。”李雪琴仍是不依不饶。 “我说……你叫程飞对吧？”胡亮鄙视地盯着程飞，“堂堂男子汉，让一个‘女’人护着你。我要是你，早就找一块砖头拍死自己算了。” “你要是拍死了自己，那就算积德了。”程飞平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胡亮的眼睛要喷出火来，“你再说一遍？挖墙角的家伙，还大言不惭地来教训别人？说说看，你到底跟余静发展到哪一步了，不要不好意思，就在这里说清楚，我们的团支部书记也是这样说的。” 程飞的怒火腾地一下燃了起来，但仍努力控制情绪，尽量用平静地语调说：“余静和我什么关系，这用不着你来管。余静和你又究竟怎么回事，我也没兴趣去管。不过，你这种人渣，最好少纠缠人家‘女’生，省的毁了别人的清白名声……” “哈哈哈哈，”胡亮笑了起来，“我这种人渣，她很清白？” 一幕幕画面闪过程飞的脑海。深夜不回家的余静，夜半的电话，叛逆的‘性’格，尤其是当这事发生过后，余静就再也没有和程飞说过话，再也没有如同以前那样来球场热情地加油，这只能说明——她在逃避，她心中有愧，她不敢面对程飞。 面对胡亮的讥讽，程飞哑口无言。 这时，胡亮迈步走了过来，后面那帮人也都不怀好意地瞪着程飞，走了过来。有的人赤手空拳，有的人把手‘插’在‘裤’兜里，似乎握着什么器物。程飞一把拉开了李雪琴，昂首‘挺’‘胸’地站在原地不动，冷眼与胡亮对视。 一场斗殴眼看就要爆发。 “嘿！嘿！”忽然有个声音从程飞的身后传来。所有人都望了过去，巷子口的那一头，影影绰绰的有两个人的身影。那人的声音很熟悉，但是程飞一时间想不起来。 “哪个？”胡亮扬起头，轻蔑地问道。 那两个人迈步走了过来。其中有个人身高约在一米八零左右，还有一个人一米七五，不过体格轮廓看上去相当壮实。程飞的脑海里依稀浮现出他们的模样，不禁大吃一惊。 个子稍高的那人走到程飞的前面，看也不看程飞，直接对胡亮说道：“这不是四中的胡子吗？还记不记得我？我们好像还有一件事情没了结，找你找得老子我好苦啊！”那一口地道的葛洲坝味儿普通话，一听就不是宜昌人。 胡亮脸上那不屑的表情顿时消失，代之以震惊，脸‘色’由青变白。“罗……罗拐子！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你来干嘛？”这个名号刚说出来，胡亮身边的那些四中学生，顿时脸上就失去了血‘色’。 “正好路过，”罗光亮笑了笑，瞟了程飞一眼，“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与罗光亮一起来的那人也走上前来，正是同样来自葛洲坝六中、与程飞同年级的魏成，这家伙肌‘肉’发达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在路灯的照耀下，鼓鼓囊囊的肌‘肉’块子越发显眼。他冷冷地盯着胡亮，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虽然胡亮那边有十几个人，而罗光亮只有两个人，可气势上却截然相反，形成了鲜明对比。显然，胡亮有点想撤了。 “我说，”罗光亮继续说道，“我和胡子有话要谈，旁人最好都回避一下。” 话音刚落，胡亮旁边的十几个人顿时作鸟兽散。 李雪琴赶紧把发愣的程飞推了推，迅速离开了这条小巷。 第一百一十四章 信任危机 一九九六年九月十四日，中午一点半。 “张教练还是没有来吗？”程飞早早地来到了体育馆，看到杨聪和王志文已经在练习对抗了。除了程飞，他们是游骑兵里最为勤奋的球员，尤其是杨聪，这也是他这一年来进步巨大的原因所在。 “没有。”杨聪见程飞来了，把手里的篮球丢了过去。 程飞接球，眼睛盯着篮筐，起跳，投篮，篮球很漂亮地划了个弧线，命中空心，篮网发出“唰”的一声，清脆悦耳。 “唉……都没有教练的感觉。”杨聪摇摇头，“除了那几天让我们玩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球类运动之外，就基本上见不到他。” 王志文拿球，极为敏捷地做着换手动作，嘴里说道：“不能这么说，张主任那边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他怎么可能有心思带我们呢？” “他真有那么厉害？”杨聪抹了一把汗，“美国来的教练……名头倒是‘挺’大的。” 程飞接过王志文的传球，又是一个原地起跳投篮，依然是空心入网。 他吁了一口气，说道：“不管这些，我们只要把自己的实力发挥出来就可以了。今天打宜昌市十三中，据说他们是体育强校，身体素质都非常好。” “***，我最烦这种队伍。”一个声音从程飞的背后传来，他们回过头，看见刘俊锋等一帮人走进了篮球馆，“老子喜欢玩点技术，不想比什么身体素质！” “去***，”杨聪笑道，“你也配谈技术？” 刘俊锋哈哈一笑，突然一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走了王志文手里的篮球，没等王志文反应过来，猛地抓起篮球，犹如泥鳅一般滑了过去，上篮进球。 “看到没有？”刘俊锋得意地把球丢给杨聪，“这就叫技术！” “程飞，你觉得今天要怎么打才好？”王志文不以为意，转身问程飞。 程飞“嗯”了一声，说道：“这个还是听王老师的意见，我可不是教练。” “行了，别装了。”陈杰走过来勾住程飞的脖子，笑道，“王宝江是教练，但是在球场上也要有人指挥才行哪！你就直说吧，肯定有什么想法！” “说得没错！”王宝江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面带笑容地走过来。 “王老师好！”游骑兵们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好！”王宝江点点头，“今天张教练恐怕还是不能按时赶过来，他跟我说，尽量中途过来一趟。刚才陈杰说的对，教练只是一个指挥大局的人，具体到球场上，还是得需要一个领袖指挥，我总不能披挂上阵吧，一把老骨头咯！” “王老师要是能上场，别说十三中，就是市一中，也甭妄想能赢咱们！”邓亮说。 王宝江笑了笑，又对程飞说：“今天的比赛，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虽然张教练要我锻炼队伍，不过这一场也许会决定晋级名额的问题，太关键了，我可不敢‘乱’来，所以这一次你肯定要首发。” 程飞沉‘吟’片刻，说道：“听说十三中的篮球水平一般，但是身体素质特别好，他们球队里尽是一些长短跑、跳高、跳远，甚至十项全能的运动员。我在想，这一次比赛对我们来说会有点困难，如果打闪电战，我们的速度、体力可能都比不过对方；而如果是阵地战，也有可能吃亏在落位单打上，因为我们的力量、弹跳也可能是下风。” 王宝江缓缓地点了点头。杨聪他们听了程飞的话，脸‘色’也沉了下来。 没错，宜昌市十三中自成立以来，一直是体育强校，每年的市级高中运动会都能捧个盆满钵满，每年高考都能输送一大批体育特长生到各大高校。篮球虽然技术很重要，然而身体素质也是基础之一，原先的程飞就吃亏在身体上，如今得益于身体素质的改变，球技自然也就没有了阻碍，一日千里地进步。 宜昌市十三中凭借身体素质良好的球馆，常年占据老三的位置，有时甚至能威胁到葛洲坝六中的老二位置。对于这支球队，就是许健他们，谈起来也是感到非常头疼。 但是，这场比赛必须拿下，否则，葛六就要面临与市一中决生死的局面。 “我认为，要遏制十三中，还是要打阵地进攻，我们不能和他们拼速度和体力。”程飞继续说道，“不仅要阵地进攻，而且要阵地防守，紧缩起来。因为他们的技术比较粗糙，那么投篮必然不会很准，我们必须把他们抵挡在外围，尽量控制篮板。” 王志文说道：“可是，阵地进攻也许很难突破他们，还不如快攻……” “我想到了这一点，”程飞扫视着大家，说道，“要想得分，或者说要想打败十三中，我们倒是有一把利器可以用，我也是刚才突然想到的。” “利器？”王宝江笑道，“队伍就八个人，还有什么利器？” 程飞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刘俊锋的身上，说道：“刘俊锋就是我们打败十三中的关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刘俊锋，一向满口粗话、貌似狂傲的刘俊锋登时愣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既欣喜又疑虑地说道：“我……我是关键人物？” “何以见得？”王宝江若有所思地问道。 “刘俊锋的进攻方式是最特别的，”程飞解释道，“他的速度很快，虽然运球没有杨聪那么稳，但正是这种大开大合的运球，能够让防守者无所适从。他习惯于穿梭在人群当中，以流线型的突破方式得分……” “我靠！”刘俊锋说，“程飞，我今天一定要请你吃饭！” “闭嘴！听他说！”杨聪斥道。 “我觉得刘俊锋会是十三中最头疼的进攻球员，也是我们这场比赛的胜负手。”程飞严肃地说，“王志文也很重要，他的运球突破，可以把对方防守不好的弱点彻底***出来。但是，杨聪可能存在问题……” 杨聪一愣。他没想到程飞居然会这样说。杨聪在前两场比赛中取下了将近80分，可谓获胜的第一功臣。他的速度和强硬，加上刻苦训练所带来的稳定‘性’，成为游骑兵当中最为可靠的一把大杀器。如今，铁哥们程飞居然会说他下一场比赛“存在问题”！ “我不会有问题的！”杨聪突然打断了程飞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绝对不会出问题！不管十三中的球员身体素质有多么好，速度有多么快，我都一定会打垮他们！” 正要作分析的程飞愣住了。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王宝江思考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两只大手搂住了程飞和杨聪，拍了拍，然后说道：“很好！大家斗志都很旺盛！我看这样吧，先发阵容这样定下来：控卫王志文、分卫程飞、小前杨聪、大前张雨来、中锋邓亮，还是我们最先的配置！这是我们最强的阵容，一定要把十三中拿下来！” 程飞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杨聪则眼神‘阴’郁，似乎在想什么。 王宝江是因为不赞成程飞的说法，所以这样安排的吗？又或者是，仅仅因为看出来杨聪的情绪不好，所以不选择变阵。毕竟，临战之前，队伍里出现不信任，确实是很危险的情况。 程飞带着疑虑和心事，继续热身。 接下来的十个球，他竟然一个都没有投中。 ********************** 一九九六年九月十四日，下午四点。 葛六的校巴停在了宜昌市十三中的‘门’口，游骑兵们纷纷走下车，在王宝江的带领下，直接走进了十三中的体育馆。 让程飞感到意外的是，十三中校内似乎并没有全国联赛的气氛，一如平常，学生们该干啥就干啥。之前去过的学校，无论是葛洲坝内部的一中、职高、水院附中，还是后来的宜昌市四中，气氛都非常热烈，别说球馆里，就连球馆外面都挤满了人，喊声一阵阵的。 眼下的十三中，宁静得甚至让人有些害怕。 而这个球馆也有些不同，相对于其他学校的场馆来说偏小，中间画了网球线、排球线等等，一看就知道是个多功能的场馆。而且边上堆满了各种健身运动器械，比如杠铃什么的，随地散落在各个角落。 场边，零零散散地站了约有几十个人。这与其他学校动辄几百上千人形成了非常强烈的对比。这下子，葛六带去的十几名拉拉队员倒是不觉得凄凉了。 他们换上了比赛球服，稍事热身后，一支衣着整齐的球队就走进了场馆。 正是十三中校队。程飞一见到他们，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他们这十二个人，身高竟然如此相似，似乎都在一米七八到一米八二之间，没有特别高的，也没有特别矮的。而且身材几乎相同，清一‘色’的健硕体魄，‘腿’部肌‘肉’鼓囊囊，肩膀宽阔，步幅很大。显然，他们都是久经锻炼的运动员，可能都是田径项目的。 程飞忽然想起了六中校队的侯燕昆。那家伙也是校田径队的，速度、力量、耐力、灵活度都是一等一的好，而且仅仅打了一两年篮球，就能在校队打上主力了。眼前这群十三中的学生，如果个个都如侯燕昆那般，也着实有些恐怖了…… 程飞不禁瞟了杨聪一眼，只见杨聪冷冷地盯着对手，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股别样的杀气，从杨聪的体内散发出来。 十三中校队穿的是黄‘色’的湖人队球衣。虽然他们身材相似，但是相貌区别很大，而小记者王乐采集来的资料又是那么详细，以至于程飞几乎都能判别出他们的名字。五名主力当中，国字脸的名叫李念，是控卫，身高一米七八；身材最干瘦的名叫吴可可，是分卫，身高也是一米七八；眼睛最小的名叫丁路，是小前，身高一米八零；戴副树脂眼镜的名叫彭谢奇，是大前，身高一米八二；‘胸’肌最吓人的名叫秦勇，是中锋，身高一米八二。 在游骑兵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这场比赛的对手。 程飞注意到，十三中校队的球员似乎看了杨聪很长时间。 比赛开始前，照例是按照友谊第一的原则，双方球员轮流握手。这一下，程飞算是知道什么是运动员了，个个手掌都很大，而且握力十足，掌上硬茧很多。不过，还好的是，他们的表现算是比较友善，想来运动员都懂得职业道德。 裁判组到位后，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邓亮与秦勇同时跳了起来，出乎程飞意料的是，这一球竟然邓亮跳赢了！他以高出秦勇一个指节的优势，把球拨到了王志文的手里。秦勇已经跳得够高了…… 连十三中校队的球员，都略为惊讶地看了邓亮一眼。 “好！”王志文伸出一根手指，开始运球推进。 而对方这支身体素质超群的球队，竟然不是选择紧‘逼’防守，而是迅速退防，紧缩在阵地周围！这一点出乎了游骑兵，包括王宝江的意料，看来，十三中也要跟他们玩阵地攻防了！ 杨聪几个跨步，已经冲到了游骑兵的最前线！ 王志文稍一犹豫，把球传了过去。但是这时候，十三中校队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阵地收缩，他们简直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动作整齐划一，而且绝不拖泥带水！这一下，杨聪想要开场来个快攻的意图就破灭了，他冷冷地偏过头，背靠着对位的丁路。 游骑兵开始渗透。除了程飞和王志文在外围，张雨来和邓亮都要往里面钻。然而，十三中校队很快就让张雨来和邓亮知道了他们的厉害。 就连身体健壮的邓亮，竟然也没能挤进***！对方的中锋秦勇，宛如岩石一般岿然不动，牢牢地顶住了邓亮！张雨来那边，更是处于绝对下风。 游骑兵们头一次感觉自己像是老鹰抓下的小‘鸡’，似乎毫无挣扎的气力。 但有一个人不这么认为。 杨聪左右望望，脚步微微挪动。丁路镇定地贴在后面。 突然间，杨聪身体一转，整个人扭身滑过丁路的身边，闪电般掠向***！ 这一个转身的速度之快，实在是叹为观止。程飞也不禁暗自惊叹，即便是他，也不可能防住脚步如此之快的突破。就算事先知道突破的方向，也很难拦下来…… 三两跨步，杨聪不给对方丝毫机会，借着邓亮的掩护，飞身而起，高高地送上篮球！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然而就在杨聪完成三步上篮的时候，一只大手从邓亮的头顶上伸了过来！ “啪！”那球已经飞到了相当的高度，所以那人并没能直接扇下来，而是略微干扰了一下。但是这一下，已经足够破坏了杨聪的上篮。正是对方的大前锋彭谢奇。 如此电光石火的上篮，对方竟然还是反应过来了！ 这一球垂直地落了下来，杨聪敏捷地抓过篮球，立刻后撤一步，准备跳投。 他这样的决定是没错的。现在邓亮挡住了秦勇，有一定的空间可以投篮。而杨聪刻意苦练了后撤步跳投的技术，自信能在比赛中达到50％的命中率。 没想到的是，等杨聪后撤步做完之后，发现已经没有跳投的空间了。 他的前方、侧面，让彭谢奇和丁路给围死了。 大惊之下，杨聪毫不犹豫地起跳，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个橙红‘色’的影子。那一定是程飞过来解围了。他立刻抛球出手！ 然而就在刚刚出手的瞬间，杨聪懊恼地大叫一声！ 一道金黄的影子一闪而过，篮球转瞬易主，吴可可早就埋伏在旁边，只等杨聪传球！ 阵型突然间就改变了。原先还紧缩在半场顽强防守的十三中校队，此刻突然化整为零，如同一群捕食的猎豹，疾风般横扫过去！ 这是连擅长快攻的游骑兵，都难以比拟的整体快攻！ 吴可可带球没跑两步，就直接扔给了冲在最前面的李念。李念虽然是控卫，可控球技术明显不好，他接球后往前一丢，狂冲过去，然后抓起球，在篮板下双脚起跳！ “哐当”一声，李念半放半扣的这一球，竟然弹了出来！ 紧接着跑到前场的吴可可立刻抢过球，轻松地擦板投进。 这绝对是他们‘精’心设计过的打法。程飞心如明镜。从一开始，他们就注意到了杨聪，因为杨聪在前两场的表现太过抢眼了，因此十三中校队不惜用紧缩防守，甚至双人夹防、一人伏击的办法，打算彻底遏制六中第一得分手的进攻。而急于证明自己的杨聪，正好落入了圈套。 “看来，程飞所说的情况真的出现了……”王宝江喃喃自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受伤的得分王 十三中先发制人，2：0领先。投中球后，十三中校队立刻回跑，根本不作‘逼’抢的动作，他们哗啦啦地撤回了后场，速度快得让游骑兵的快攻压根打不起来。 “这一场不好打呀……”王宝江‘摸’‘摸’下巴上的胡茬，自言自语地说，“万一要面对市一中的话，那出线的希望就非常渺茫了。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王老师，问我不就得了？”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王宝江转头一看，正是小记者王乐，旁边还有久违的余阳。余阳看起来似乎很疲惫的样子，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王宝江虽然没怎么跟他们打‘交’道，但是知道他们都和游骑兵的关系很好，很热心地帮忙采集对手的资料。 “你们好，好久没见了！”王宝江笑道。 “是啊，这段时间忙生意……”余阳勉强笑了笑，看得出来他并不开心。哪有生意繁忙，而生意人却不开心的事情？显然余阳有些事情并不方便说出来，他一坐下去，眼睛就瞟向场上的程飞。 王乐继续说道：“那边是市一中打枝江一中，市一中已经两胜了，而枝江一中的实力与秭归一中相差不多，是最弱的一支队伍。所以，我们可以认定，市一中绝对是三战全胜，拿到小组第一名。” 王宝江叹了口气：“结果也就是这样了。十三中也是两胜，这一场就决定哪支球队能成为小组第一名，如果我们落到第二名，打市一中就很麻烦了。对了，那边的第二名应该是哪支球队？” 王乐说道：“应该是夷陵中学。他们的实力也不弱，不过肯定不如市一中。” 王宝江沉‘吟’不语。 场上，游骑兵的进攻一度陷入停滞状态。王志文推进到前场，把球‘交’给程飞。对位的吴可可寸步不离，此人身材瘦削，体内却似乎蕴藏着用之不竭的‘精’力，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始终盯着程飞。 既然对方的篮球技术不太好，那应该很容易骗开。程飞打定主意，要一试身手，先从吴可可做起，撕开十三中的防线。只有这样，才能解放其他的得分点。 很显然，十三中把全部重点都放在对杨聪的盯防上，对王志文也给予了相当程度的重视，只要他们两个一拿球，立刻就有两到三名球员准备阻截。他们的体质好、动作快，给持球的人也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但是，程飞拿球时，眼前就只有一个吴可可。其他的球员分别盯死了杨聪、王志文。 “很好！”王宝江自语道，“看来程飞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吴可可是国家二级长跑运动员，”王乐说道，“他的体力特别好，不过以程飞的突破能力，很容易就能过掉他……” 余阳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对啊！” 场上，吴可可的防守动作无可挑剔，所站的位置恰到好处，多一步容易被对方突破，少一步容易放对方投篮。他微微倾斜身体，左手和左脚伸展开，右手和右脚却封死了程飞的突破线路，似乎做出一个“欢迎从我左边进攻”的架势。而从左路进攻，必然面对随时能够补防的丁路和彭谢奇。 如此专业的防守动作，看得程飞微微一愣。 张老头专‘门’教授他们防守动作，游骑兵们自然对这种技术动作非常熟悉。可是，之前不是说十三中校队技术粗糙，很多都不会打篮球吗？这个吴可可的动作，分明不是一个新手能做得出来的……难道有专业人士特意有过指点？ 程飞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他缓缓地运球，眼睛瞟着别处，身体微微扭转。 转瞬之间，程飞手中的篮球突然变向，从右手直过左手，吴可可的重心立即调动，脚下‘交’叉滑步，迅速挪向他的右侧，阻挡程飞的右路突破。他正在移动，没料到程飞刚刚移动的脚步不知怎么就滑走了，刚才还倾向右侧的身体，此时极为灵活地转向了左路！ 如此灵巧的摆脱方式，大大出乎吴可可的意料之外！ 但是更出乎程飞意料的是，吴可可居然能反应过来，硬是蹬地反转，一只手依然挡在了程飞的面前。不过，程飞这个换手动作依然是欺骗‘性’的，他不可能冲向杨聪与两名防守队员的那一边，这个动作才做到半途，便又是一个漂亮的换手，此时才真正地杀向吴可可的右侧！ 连续三次换手，程飞成功地突破了吴可可！ 这边，吴可可收势不及，直接撞在了程飞的身上。裁判立刻吹响了哨子，示意吴可可推人犯规。葛六的拉拉队立刻欢呼起来。 程飞站上罚球线，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他遥望篮筐，直接举起手，手腕一扬，篮球划弧线飞过去，却打在篮筐的边上，弹了出来！ 没有罚中！程飞懊恼地摇摇头，开始第二次罚球。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向罚球命中率在九成左右的程飞，竟然连续两罚不中！ 秦勇挤开邓亮，抢到了篮板。十三中校队呼啦啦地向前场狂奔！ 程飞紧紧跟在运球急冲的吴可可的身后。他并不知道此人是长跑运动员，但是发现自己冲刺的速度能够跟上对方，便觉得有稍许欣慰。他相信虽然手感暂时没有，但是防守能力摆在那里，只要小心点不被对方骗过，应该能防下这一球。 吴可可带球飞奔，这一次没有选择传球。实际上，除了吴可可，已经有两名十三中球员跑到了前场，也就是丁路和李念，他们都是高中的短跑悍将。而此时，杨聪和王志文都落在了后面！ 程飞紧追不舍，他此时爆发出来的冲刺速度，可以参见曾经追防水院附中王牌原凡时的速度，看那架势，势必要给企图上篮的吴可可一个干脆的盖帽！ 吴可可两步一跨，飞身而起。看样子，他的弹跳力也不弱。 但是随手跳起来的程飞，却让后面的十三中球员看傻了眼。哪里是跳，简直是鸟儿在飞！程飞平时不觉得，但是一米七八的身高配上如此弹跳，效果是惊人的。 人在空中，吴可可忽然身体一扭，右手托上去的篮球，一晃之下就换到了左手，然后轻轻一垫，篮球飘然而上，擦板入网！ 空中换手上篮！程飞完完全全扑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再得两分！ 场边的王宝江、余阳和王乐他们，包括游骑兵的兄弟们，全都愣住了。虽说空中换手上篮也不是多么变态的技术，但是初学者、甚至打了好几年篮球的准高手，也很难掌握这‘门’技术。说到身体素质，就连六中校队的侯燕昆，也不会这样上篮。传说没有篮球高手的十三中，怎么突然出现了一名技术超过一般水准的球员？ 余阳傻愣愣地看了看王乐，王乐不知所措地说：“不会啊，我……我想起来了，当天我采访的时候，吴可可没有参加训练，我只知道他是长跑运动员。” “瞧你做的情报工作，”余阳叹了口气。他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又不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余阳推了推王乐，努了努嘴。 王乐一看，发现宜昌市一中的卢光竟然也来了，他站在十三中的一群学生当中，正仔细地看着比赛。他回头对余阳说道：“是卢光，就是上一次在葛六的球馆里也看到了的。” 余阳“哦”了一声，王宝江也听到了他们的话，问道：“说谁呢？” “那儿有个……算是熟人吧！”王乐示意了一下。 王宝江看了看卢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王乐心里却打起鼓来，他该不该说，这个卢光是宜昌市一中校队的球员呢？卢光很可能连续看了游骑兵三场比赛，想必是市一中校队很重视葛六这个对手。可是，上次卢光也说了，要他不要声张。王乐觉得也对，这种行为说不上不应该，但是也不太光彩，要是告诉了余阳和王宝江他们，说不定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 杨聪面朝对位的丁路，眼睛瞥了瞥丁路后面的彭谢奇，大口地喘着气。 他体力一向很好，即便是承担主要进攻任务，也通常可以保持半场以上的稳定状态。但是今天不一样，他面对的球员在身体素质上远远胜过自己，而且是两到三人的包围防守。十三中校队的打法，聪明就聪明在他们不阻断给杨聪的传球，他们只在杨聪拿球之后，发动令人窒息的防守，这时再掐死。 第一节已经快要结束，一心想要疯狂得分的杨聪，竟然打出了12投仅3中的低‘迷’数据，其中直接遭遇抢断达5次之多。由于这一节基本上是围绕杨聪在打进攻，因此王志文、程飞两人也各自仅有4分进账，游骑兵以14：25落后。 事实上，游骑兵都在为杨聪担心。从高一开始打球以来，杨聪一直是一个以团队为重、绝不贪分的球员，虽然他是高一篮球联赛的得分王，但是那只是他超强单打能力、捕捉机会能力的一个证明，在比赛当中，他经常传出令人叫绝的好球。 当初的那个杨聪，今日今时已经悄然变化了吗？ 因为程飞的一句话，从而下定决心证明自己，杨聪这一次赌气的代价是巨大的，也正好落入了十三中校队的计算之内。凭借超强的运动能力，十三中校队以为他们终于遏制了葛六王牌的发挥。 首节胜出11分，这是游骑兵在全国联赛开打以来，所面临的最差开局。 杨聪的眉‘毛’上滴着汗水，坚毅的眼神却依然冷冷地盯着篮筐。他静若止水，双‘腿’隐隐发力，保持着随时爆发冲刺的姿势。 对位的丁路见到杨聪这副样子，不禁微微一笑。就在他嘴角的笑意快要消失的时候，杨聪再度启动，以迅雷之势疾速劈向内线！ 他要用最后一球为自己正名！ 丁路收敛笑容，移步贴上，内线的彭谢奇立刻启动，他们的脚步如此之快，以至于杨聪那向来凌厉的攻势看起来不值一提！他们迅速竖立了一道铜墙铁壁，而后面的李念也包抄过来。 “呀！”杨聪大吼一声，腾空跃起，竟然双手持球，直灌篮筐而去！ “休想！”丁路立即跳起来，一只手按住了杨聪手里的篮球，那边彭谢奇也举起双臂，准备迎接杨聪这凶猛的一扣！ 大概是他们都没有想到杨聪以如此刚猛的方式发动进攻，丁路单手遏制不住杨聪的双手力扣，而前面的彭谢奇不知是有意无意，双臂之间‘门’户大开，两人怒吼着，看着杨聪狠狠地扣了过去！ “哐”的一声巨响，杨聪这一球扣在筐沿上，篮球立刻脱手飞出！ 丁路和彭谢奇一落地，立刻起跳，要抢到空中的篮球，没想到杨聪居然在他们之前跳了起来，一只手把篮球一拨，让两个十三中球员扑了个空！ 我就知道你在那里。杨聪下落的时候，疲惫地想着。 趁吴可可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一扣上时，程飞疾奔到罚球线附近，接球就投！ 伴着第一节比赛结束的哨声，篮球无声无息地飞进了篮筐。 “呼——”杨聪重重地吐了口气，身体微微踉跄了一下。如此‘激’烈的身体对抗，除了对职高那一场，后来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了。他顿时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 看到程飞走过来，杨聪的脸上冰雪消融，‘露’出了微笑。他一手搭在程飞的肩膀上，往场下走去，嘴里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拿他们没辙。” 程飞摇摇头：“不是的……” 杨聪又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虽然我拿他没辙，但是我们不会输给他们的。”靠着程飞的搀扶，杨聪一瘸一拐地走到板凳上坐了下来。刚才那一次扣篮，加上随后的争抢，似乎让脚踝受了点轻伤。“我还有兄弟嘛！”他朝程飞笑笑，又正‘色’对刘俊锋说道，“我伤了，下面就看你的了。” “嘿嘿！”刘俊锋笑道，“少给老子装病，等老子上去把他们虐待一番后，再让你上去‘混’点数据。就这么说定了！” “你没事吧？”王宝江关切地问道。他可不希望这时候有任何人受伤。 “没事！”杨聪摇摇头，活动了一下脚踝，“只是刚才稍微冲狠了一点，休息几分钟就好。” “程飞！”余阳喊道。程飞抬头看到余阳，脸上顿时泛起喜‘色’，但随即又‘露’出了几分焦虑。见到余阳虽然好，但是看到他就想起了余静，这几天她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连学校都不去了？ 余阳心知肚明，他把程飞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余静的事情，我知道一点。现在她没事，在家里呆着呢，就是心情很不好，过几天就能缓过来了。今天她还问我到底你现在怎么样了呢！” 程飞苦笑着说：“你别安慰我了，她怎么可能还想得到我？” 余阳笑了笑，拍拍程飞的肩膀：“怎么不会？你这小子也太小心眼了，做男人要自信一点。就像刚才那一次投篮，岂不是很好，我看你呀，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被动了，无论打球还是做人，都是一样的。” “是吗……”程飞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这句话直接点中了程飞的要害。张平亚曾经直接对王宝江说，他不明白为何他父亲看好程飞，而且就他的看法，程飞根本没有如此下力气培养的必要。他作为美国来的篮球教练，看人的眼光虽然比较准，但却是基于球员的表现而定的，美国人的思维模式是眼见为实，重实战重数据。但是，张老头是典型的中国思想，能剥开程飞那层伪装的外壳，看到其本质的东西。父子两人，虽然都是篮球界的‘精’英，可看人的本事，至少看中国人的本事，却有很大的差别。 程飞习惯‘性’地讲究厚积薄发，有意无意地掩饰实力，把实战完全放在了思考的后面。他是一个篮球运动的思想者，他不懈地追求着每一个细节背后的哲学和奥秘，以至于在张平亚和外人看来，甚至有些迟钝。他不习惯于展‘露’身手，这与张平亚所接受的美国思想，则是根本背道而驰。 “嘟——”哨声响起，王宝江布置了第二节的阵容，换下程飞、杨聪和张雨来，换上李琳、刘俊锋和陈杰。 程飞拿了一瓶矿泉水，灌了起来，然后坐到了王宝江的身边。 “让我们看看刘俊锋的表现。”王宝江说道。 坐在程飞旁边的杨聪开口说道：“他的实力我再清楚不过了。他很强，他应该能撕开十三中的防线，可是，***，坐在这里看着他风光，我还真不太习惯。”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巧若拙 游骑兵这套阵容摆出来，十三中校队立刻把防守重心放到了王志文的身上。 他们早就调查过这名来自葛六的超级新秀，高一联赛时独自带队杀入决赛，最后获得了mvp的称号，而且王志文当时的得分仅仅排在得分王杨聪的后面。对于这个对手，十三中校队是非常重视的。 王志文面朝对位的李念，非常熟练地运球，而分卫吴可可，也总在周围徘徊，之前针对杨聪的防守，此刻全部指向了王志文。 可贵的是，作为一名征战球场多年的老将，王志文非常镇定，他并没有急于突破，而是慢慢地把防守重心拉向了前场左侧。如此熟练的运球，让李念不敢直接下手抢断，只有寸步不离地跟着。王志文拉得越偏，不光是李念，连吴可可、丁路的注意力也都吸引了过去。 彭谢奇很快发觉阵型不对，立刻移步罚球线附近，准备阻断王志文向弱侧的传球。 彭谢奇和秦勇，两个人防守游骑兵三个人，当真是勇者无畏。凭他们优良的身体素质，这的确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但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王志文并没有选择传球。 他右手横带，手臂舒展开来，这个巨大的幅度当即让李念重心偏移。身高一米七四的王志文站在巨人的丛林里，尤其显得敏捷无比，他再度换手，李念立刻失位！ 吴可可、丁路马上抄捷，但没等他们动手，王志文一个灵活的大幅度转身，彻底晃开了准备补上来的李念。而这个转身，正好腾出了一***空地！ 王志文脚步刹住，扬起胳膊！丁路大吼一声，竟然从李念的背后跃起，伸出长臂要封盖！ 岂料王志文的投篮速度实在太快，抬臂的同时，球就出手了！ “不会吧！”杨聪喊道。王志文这段时间以来很少做出这样突然的举动。 “唰”，篮球应声入网。 “好球！”程飞兴奋地站起来，朝王志文挥动手臂。 “真不愧是葛六的mvp。”余阳叹道，“看这几个大个子防守王志文这种小个子，顿时觉得他们没有那么灵活了。” 王宝江点点头，说道：“十三中的弱点***出来了，他们能遏制很快、很强壮的对手，但是王志文个子矮，动作灵活，而且控球这么熟练，是他们最为害怕的类型。必须要坚持打王志文这个点。” 这是程飞早就预料到的，但是他并不赞成王宝江的说法。一个点强打，很容易打死。王志文虽然有上述优点，甚至不畏惧对方的多人联防，但是他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中距离和远距离投篮不太稳定，一旦让对方‘摸’到了‘门’路，可能***死；而王志文的控球不是突破型，他能晃开对手，但是突破的有效‘性’大大不如刘俊锋，并且，即便是王志文能够突进去，以他的出手方式，很可能遭到对方的封盖。而刘俊锋能够跳到空中完成动作，有博得罚球的机会。 这些，虽然程飞都想得很清楚，但他并不愿意说出来。现在刘俊锋已经在场上，如果王志文和刘俊锋的联线顺利，那么事实会说明一切。 18：25。游骑兵追到了7分的差距。 吴可可带球飞奔。他的速度很快，而其他十三中球员的速度更快，包括中锋秦勇在内，他们呼啦啦地直奔前场。陈杰、李琳、张雨来的速度压根就跟不上！毕竟人家都是田径运动员。 吴可可眼观六路，手往前一送，篮球直飞彭谢奇的手里。彭谢奇立刻拔地而起，也不管刘俊锋挡在前面，直接来了个双手扣篮！ 他的弹跳力相当优异，自然不把瘦削的刘俊锋放在眼里，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他跳起来后身体忽然一偏，两手顿时失去了方向，“哐当”一声巨响，扣到了篮筐上！ “犯规！”彭谢奇落下来的时候，嘴里怒吼道。 说时迟，那时快，吴可可一把抓起篮球，有如猎豹一般弯腰杀入***，跃了起来！ 王志文虽然失位，但还是尽力封堵。吴可可人在空中，肢体舒展开来，右手一挑，篮球在筐沿上弹了几下，掉进了篮筐。 “这家伙的技术真的不错啊。”杨聪说道。 程飞点了点头。吴可可一直是十三中校队的主攻手，几乎不停地防守、跑动、上篮，可是连续打了十几分钟，他竟然气不喘、脸不红，体力丝毫没有衰退的迹象。换在游骑兵的任何一个人，承担主要进攻任务的话，多少有点累了。真不愧是长跑运动员！ “他推人犯规！”彭谢奇指着刘俊锋，对裁判喊道。 裁判摇摇头，摆摆手，示意没有看到。 彭谢奇无可奈何地往回跑去，嘴里还在对队友说：“那家伙刚才推我的腰，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扣不进去？太过分了，裁判居然不吹！” 刘俊锋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他转身朝程飞这边挤挤眼睛，程飞他们不禁笑了起来。这个刘俊锋，防守的时候小动作特别多，而且很隐蔽，也难怪裁判看不见。 之后果然应验了程飞的想法。王志文再次凭借娴熟的控球技术单挑，他不敢冲进***挑衅秦勇和彭谢奇的防守能力，一晃开空挡，他立刻投篮。 遗憾的是，这一球没有进。篮板被秦勇轻松地拿下。 “完了完了，”杨聪叹道，“我们这边没有篮板。” “而且十三中的进攻很有效率。”余阳补充道。 十三中的推进速度非常快，虽然刘俊锋和王志文的回防及时，但是带球的吴可可在秦勇的掩护下，矫健地从底线突入了***。那边，刘俊锋一头撞在了秦勇厚墩墩的‘胸’前，不禁“哎哟”叫了一声，竟然弹开来，坐倒在地上。 实际上，游骑兵在经过一年的锻炼后，身体素质已经突飞猛进，面对一般的球员，非但不落下风，而且还占据一定优势。如刘俊锋这般瘦削，其力量也是很足的。可是秦勇的确是个异类，不知道是玩铅球的还是十项全能的，身体素质实在变态。 吴可可突入***，王志文只有硬着头皮上去防守。 他直接从底线起跳，竟然横向穿过了篮筐下方，从另外一边反身上篮命中！ 场馆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连程飞都忍不住想为他鼓掌。吴可可的上篮动作非常飘逸，而且在空中的灵活度也很强，一旦启动，王志文根本拿他没办法。 这就是进攻效率，十三中选择的都是最有效的进攻手段，所发起的进攻基本都是在内线完成的，这样，即便是由吴可可之外的球员来完成进攻，命中率也很高，况且有篮板保证。可是王志文所选择的外线投篮，一旦失灵，就彻底没戏了。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场上的局面并没有打开。眼看着王志文一次次带球晃动，能够拉开投篮的空挡，可命中率出奇的低。这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由于王志文的控球技术能够保证晃开空挡，所以一有空位，他自然就选择投篮。这也是一个思维定势，即便是程飞也承认，王志文在拥有空位投篮的机会时，不能犹豫。 这同时带来了一个负面效应，其他球员，尤其是刘俊锋几乎在场上毫无建树，手感越来越冷。偶尔接到王志文的分球，也没有命中。而王志文的手感属于时有时无，在罚球线以外那么远的地方，作为业余球员，命中率肯定有限。 效率！程飞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词，效率不仅仅代表着内外线进攻，代表抓住合适的时机，更要讲究球员本身。为什么nba的超级球星出手次数多，因为在同样次数、同样的空位，甚至更为‘激’烈的对抗中，他们的投篮更有效率。 第一得分手，不是谁都可以担当的！ 由于王志文和刘俊锋之间没有串联，游骑兵在第二节打得零零散散，而那边十三中连连发动快攻，吴可可在他们的体系当中更是游刃有余，在队友的挡拆和掩护下，单节取下了21分！ 第二节结束时，比分成了32：50，六中迅速落后了多达18分！ 半场休息时，大家的心情都非常紧张。18分的差距确实太大了，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赶上的。而且现在十三中气势正足，葛六的两名王牌球员受限严重，看来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刘俊锋骂骂咧咧地走下来，嘴里说道：“不爽，这球打得太不爽了！” “程飞，看来刘俊锋不能成为关键人物啊……”王宝江忧虑地说道。 程飞沉思片刻。王宝江显然不如程飞了解这支球队，他们在一起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年级甚至同班，高中又生活在一起，彼此间的脾气秉‘性’都很清楚。刘俊锋虽然球技很好，但是从高一开始，杨聪的进步最为巨大，迅速成为与王志文并驾齐驱的球星，所以，在王志文的眼里，杨聪是值得信赖的。 而只要杨聪在场，王志文会毫不犹豫地传球。而刘俊锋向来嘻嘻哈哈，又一直打替补，没有过多么惊‘艳’的表现。所以，王志文自然认为这个点不太值得信赖，稳定‘性’不足。 杨聪和刘俊锋又不同了，他们是训练时的对手，刘俊锋有几斤几两，杨聪再清楚不过。如果说游骑兵里有黄金组合的话，程飞相信，杨聪和刘俊锋当仁不让。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乐于分享球权。 那么，如果让杨聪再度上场，是不是能把球队串联起来？ 想到这里，程飞不禁笑了笑。他自嘲地想，程飞啊程飞，你又不是教练，喜欢想那么多神神秘秘的东西，这些估计，可能有点过犹不及了……但是，试试看，也许会有效果。 看到程飞在笑，王宝江愣了一下，又问道：“怎么了？程飞！” 程飞赶紧面‘色’肃然，说道：“王老师，我想，能不能在第三节让杨聪上场？” 杨聪听到了这话，不禁一愣，说道：“我？我还要上场？”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这场比赛休息的准备，虽然巨大的分差让他按捺不住，但是程飞的话的确应验了。他遭到了十三中的遏制，这是个不容争辩的事实。听说还能上场，他自然是喜出望外。 王宝江点点头，说道：“我本来打算让你上第三节的。” 程飞笑道：“我觉得不用慌，先让王志文、杨聪和刘俊锋上去试试，也许能打开局面。” *************** 下半场比赛开始。 十三中校队看到杨聪再次披挂上阵，估计葛六是黔驴技穷了。毕竟，他们只有那么八个球员，不让最好的球员上来，这场比赛还怎么打？十三中立刻布置了任务，严密盯防杨聪，继续进行遏制。 一开球，十三中校队立刻旋风般地攻了过来。 吴可可带球到杨聪的面前，看来还是有所忌惮，没有尝试突破。他直接传球给了内线的彭谢奇。彭谢奇背靠张雨来，也没有做什么动作，直接跳起来就投篮。从他的投篮姿势可以看出，篮球技术的确是不及一般水准。 这一球毫无弧度，打在篮板上弹了下来，连筐都没有挨到。掉下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连秦勇都没有反应过来，邓亮趁机一把抓住篮球，丢给了王志文！ “走！”王志文脚下启动，心里却没底。他们一向百试不爽的快攻模式，今天几乎没有成功过，但是当他运球到中场时，还是丢给了一马当先的杨聪。杨聪一接球，顿时吸引了两个人的防守。 如果他还是照第一节那样打，势必出现同样的后果。程飞紧张地想。 杨聪做出一个持球晃动的动作，似乎要突破，可让程飞大松一口气的是，杨聪眼睛虽然盯着对方没动，但是突然双手一推，把球送向了自己的右侧！ 那边，正是刘俊锋飞奔而至的接球点！两人的默契程度，当真配得上黄金组合！ 这让吴可可和丁路都吃了一惊，但是既然杨聪传球了，丁路立刻转身回防刘俊锋，而那边的彭谢奇也拍马赶到。最恐怖的是，吨位那么大的秦勇竟然也跑回了后场，在***内严阵以待。 能成吗？程飞充满希望地盯着刘俊锋。 刘俊锋接球并没有用双手，而是大步跑过来的时候，突然用右手一拍！篮球瞬间转移了方向，这让原本打算定下来防守的丁路彻底失去了防守位置，他再看时，刘俊锋已经蛇行般从身边绕了过去！ “拦住！”吴可可大喊一声，彭谢奇立刻移步。两人一前一后关上了突向***的大‘门’，更何况后面还有‘门’神在守卫。聪明的丁路马上看死了杨聪，以防刘俊锋传球。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刘俊锋左手又是一拍。这种生涩的拍球动作简直像是新手做出来的，原因在于两点，一是刘俊锋从来没好好练过运球，习惯姿势就是如此；二是，他常常在这种高速运动中运球，这样拍似乎更为简洁有效。 刘俊锋这看似拙劣的一拍，加上整个人迅速而夸张的转向动作，竟然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绕过了吴可可和彭谢奇！ 在外人看来，刘俊锋简直就是‘乱’打‘乱’撞地闯了过去，可正是这种大开大合、毫无章法的突破方式，完全让吴可可和彭谢奇无可适从！ 你以为他要这样突破，他偏偏是那样。 他把突破这种原本充满技术‘性’、欺骗‘性’的技能，变成了令人哭笑不得的动作。但这正是刘俊锋的可怕之处，正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检验成绩的唯一途径就是结果。 刘俊锋这样两次拍球，把个机动灵活的十三中阵地冲了个稀里哗啦。 但是，尽管惊人地连过三人，横亘在刘俊锋前面的，还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站在篮圈底下的秦勇，是不可能被刘俊锋这样骗过去的。如果换成了杨聪、程飞这一等球员，也许还能做出空中闪躲、换手投篮等方式，躲开秦勇的封盖得分。可是刘俊锋没有这样的技术。 他的确没有，但这无关紧要。 人在空中，刘俊锋像乔丹那样咬着舌头，忽然扭腰折转，手中的篮球一下子送了出去！ 所谓黄金组合，当然是你来我往，有去有回。而刘俊锋刚才这一次突破，扯‘乱’了十三中的阵地，负责防守杨聪的丁路早已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此时回过神来，却已经太晚了。 秦勇扑了个空，刘俊锋传给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底线的杨聪。 这时，任凭丁路、吴可可他们的速度再快，也不能赶过去阻截了。 杨聪深吸一口气，张手跳投，篮球划过一条标准的弧线，掉进了网内。 34：50。这是十三中校队的防线第一次出现重大漏‘洞’，这也是杨聪今天第一次轻松无比的投篮。作为十三中场上的队长，吴可可有种不祥的预感。 反击，即将开始。 第一百一十七章 防守制胜 “好球！”程飞跳了起来，简直就像他自己进球一样高兴。 刘俊锋朝他挥挥手，嘿嘿地笑了笑。很快，他便投入到对十三中校队的防守当中去了。那边，吴可可带球推进，面对杨聪倒也不敢尝试突破，直接传给了丁路。 横空突然杀出一条身影，犹如闪电般断下这一球！ 正是刘俊锋，他刚一断球，脚下不停，大跨步地往前狂冲！杨聪和王志文反应很快，立即转身奔去。杨聪最担心的就是刘俊锋快攻上篮，在他看来，刘俊锋运球快攻缺乏稳定‘性’，有时候甚至自己运到自己的脚上去。 但是，这一次，程飞的想法完全正确。 假如换一个防守技术高超、经验丰富的对手，刘俊锋失误的可能‘性’必然会很大，因为他运球的弱点很大。但是偏偏面对的是，在防守上粗略懂得、却又不‘精’通的对手。这个时候要想判断、抄截刘俊锋那毫无章法的运球，可谓是头痛‘欲’裂的事情！ 刘俊锋在前面突进的时候，十三中校队的回防速度自然非常之快，尤其是距离最近的丁路。他三两步就跨到了刘俊锋的前面，却没料到根本捕捉不住刘俊锋的突破线路。他刚刚调整好位置，刘俊锋就如泥鳅一样滑到另外的方向了！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你追我防，有如‘鸡’飞狗跳，令人忍俊不禁。 王宝江在场下看着，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丁路像只怎么也抓不住耗子的猫，完全失去了冷静，竟然一把拉住了刘俊锋的胳膊！裁判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立刻就吹响了哨子。 “干得漂亮！”杨聪走上前拍拍刘俊锋的肩膀。 “看我的！”刘俊锋得意地说，站上了罚球线。 一罚，弹筐而出。二罚，再度弹筐而出！但是这个长篮板，直接弹到了冲上来的王志文手里。还没等篮下的秦勇反应过来，王志文已经钻到篮板下，神奇地出手命中！ 36：50，游骑兵再一次‘逼’近了比分！ “看着点，小心点传球！”十三中的教练在旁边喊道。 吴可可点点头，在丁路的掩护下，快速推进。此时，十三中的球员也以惊人的速度各就各位，穿‘插’到了前场的各个位置。他们时而为吴可可做掩护，时而自己跑动。 程飞这时发现了场上形势有个很明显的改观。也就是，之前十三中校队的进攻非常迅速，几乎能在几秒钟之内就推进到前场，然后快速转移球，再以掩护配合吴可可投篮。可是这一次，他们的进攻明显慢了很多。 一慢下来，十三中的致命弱点立刻就***出来了。 吴可可在队友挡拆后，发现还是没有甩掉杨聪，只好把球丢给了内线的彭谢奇。虽然彭谢奇身高体壮，而且背对的是防守能力偏弱的张雨来，可是他不知道如何转身进攻。犹豫了一番，他又丢给了吴可可。 “投篮啊！投不进就抢篮板！”教练见到这种情况，急得大喊道。 “好！”吴可可把球又丢给了彭谢奇。 彭谢奇左右望了两下，看到旁边没有人过来协防，他生涩地把球在地上拍了一下，然后很快抓起来，猛地跨了一步，直接转身，出手！ 随着一阵哄笑，彭谢奇投出的篮球竟然越过篮板，飞了出去！ 裁判摇摇头，示意游骑兵发界外球。 彭谢奇涨红了脸，往回跑去。六中的拉拉队不失时机地发出了嘘声，场边的陈杰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岔了气：“敢情是投铅球的运动员，好大的力气呀！” 程飞也‘露’出了微笑。刘俊锋的这一上场，情况变得比想象中还要好，他最初预料的是刘俊锋能打开进攻僵局，但是忘了刘俊锋的防守能力也非常强，极具攻击‘性’，他的速度更是极大地填补了游骑兵回防的劣势。之前是王志文和杨聪能够及时回防，而如今有三个人能够及时回防，这就使得十三中的快攻战术没有那么轻易实现了。 彭谢奇还在往回跑，刘俊锋接过王志文的球就开始冲了。 现在，十三中最头疼的局面出现了，原本要对付一个杨聪，现在又来了一个比杨聪还难对付的家伙。丁路、吴可可不得不在半路截住刘俊锋，想要进行抄截，‘逼’迫刘俊锋失误。同时，又要防止刘俊锋传球给杨聪。 十三中校队本来绰绰有余的防守战术，忽然间就失灵了。 刘俊锋的表现不仅出乎对方的意料，也大大出乎了游骑兵的意料。他踮着脚，先是小碎步试探，仿佛足球运动员的动作，接着猛地一趟球！丁路瞅准了方向，正要上前阻拦，刘俊锋脚踝一扭，整个人极其夸张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好从吴可可的身边钻了过去！ 这是一个标准的s型突破线路！ 刘俊锋两个跨步，人已经到了***，彭谢奇拍马赶到，立刻起跳，要封堵刘俊锋的上篮！ 刘俊锋跳了起来，整个人却是斜着朝***外面飞，身体与地面竟然形成了将近六十度的斜角，看着似乎要从空中横着摔下来，但是手里却是投篮的动作！这个动作，酷似程飞的后仰跳投，只是看起来已经失去了平衡。 彭谢奇大吃一惊，但距离如此之远，无论如何也是盖不到了！ 刘俊锋单手一推，篮球高高的飘了上去，这个弧度也与程飞的后仰跳投完全不同，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准心。看似笨拙的投篮，篮球却打在篮板很高的位置，直接弹进了筐内！ 满场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惊呼！ 刘俊锋落地不稳，啪嗒一下就坐在了地上，脸上兴奋得通红。 “发飙了，刘俊锋居然发飙了！”陈杰叹道。 陈杰说的没有错，向来作为替补出场、平均得分总是个位数的刘俊锋，实际上拥有不逊于杨聪的进攻能力，只是稳定‘性’欠缺许多，而一旦找到感觉（手感对球员来讲的确是玄妙的东西），他甚至能爆发出惊人的、恐怖的得分能力！ 此时，刘俊锋正在处于少见的暴走状态…… 第三节结束时，刘俊锋13投10中，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单节拿下22分，其中还有3次抢断，2次助攻。如此惊人的表现，终于把比分追到了7分之差！ 因为，尽管有刘俊锋超常的表现，可十三中的吴可可也回敬以更加强硬和快速的进攻。十三中能长期占据实力榜第三名的位置，的确不是泛泛之辈。他们的教练立刻制定了新的进攻方案，运用连续挡拆，让吴可可能有更好的进攻机会。 第四节比赛开始时，比分为66：73，程飞披挂上阵。 此时，游骑兵的摆出了前所未有的阵容：控卫王志文、分卫程飞、小前杨聪、刘俊锋、中锋邓亮。大前的位置由刘俊锋或杨聪临时担任，也可以说，他们没有大前锋，这是一支完全小型化的球队。 其中最为关键的是，让十三中校队头疼的三个人全都留在了场上。而很快，让他们头疼的第四人就要出现了。 **************** “进攻的时候怎么打？”刘俊锋低声问程飞。 “进攻还是由你来负责，”程飞说道，“不用顾虑什么，如果对方实在‘逼’得太狠，再把球传出来也不迟。随时注意我们其他人的位置，不要太蛮干了。” 刘俊锋兴奋地得满脸通红：“好，那我就放手干了！” 程飞知道，信任是篮球比赛中很重要的因素。如果因为他的上场，而影响刘俊锋延续第三节的表现，那就太得不偿失了。但是，程飞心里有种预感，十三中校队绝对不会允许刘俊锋继续这样疯狂下去的，他们必须做好准备，万一这个点被遏制，那么立即要有其他的点能站出来的。7分的差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王志文传球给杨聪，杨聪一持球，立刻就有两名队员围上来。看来十三中对杨聪这个点是丝毫也不肯放松的。杨聪犹豫片刻，把球‘交’给了刘俊锋。 刘俊锋一接球，马上就跳跃着往后退。因为对方现在把他看作第一重点“保护”对象，他只有往后拉一拉，才能拉出适合突破的空位。可奇怪的是，十三中校队对刘俊锋竟然不理不睬，无人上前来防守！ 不光是刘俊锋和兄弟们，就连场下的王宝江也是微微一愣。十三中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第三节能拿下22分的对手，竟然如此不屑一顾？未免也太托大了！王宝江想着，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 刘俊锋见无人防守，立刻启动，往***里冲去！ 秦勇冷着脸站在***内，压根没有要冲上来盖帽的意思。不过，他牢牢地占据着最佳位置，刘俊锋不可能直接上篮，必须从他身边绕过去，或者是选择直接跳投！ 刘俊锋如法炮制，两步一跨，身体在空中倾斜成一个夸张的角度！ 这一招长空‘射’日，即便是秦勇这样身高、运动能力超强的人，也很难干扰！ “小心！”程飞忽然喊道。 刘俊锋的篮球刚刚出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啪”的一声直接把球盖了下来！ “犯规！”陈杰立刻大喊。裁判没有鸣哨，眼睛只盯着那篮球。 “干净利落的盖帽，没有犯规！”王宝江冷着脸说道。 对方的教练果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想出了这种怪招。刘俊锋的长空‘射’日固然是难以防守，那么便不去正面防守，而是等到刘俊锋跳到空中、缺乏护球能力的时候，而且正好后仰时篮球距离地面又比较近，加上偷袭球员的弹跳力好，便直接完成这样令人叫绝的封盖！ 刘俊锋猝不及防，当即翻倒在地上。而那球很快就被秦勇抢了过来，丢给了吴可可。 吴可可带球飞奔，十三中球员完全以吴可可为中心，不断地有秩序地给吴可可进行挡人。他们这种连环式的挡人显然练习过很长时间，先是追防的王志文撞在了彭谢奇身上，然后是杨聪被李念堵死，眼睁睁地看着吴可可飞身而上！ 轻松上篮，比分又拉到了66：75！ “***！”杨聪狠狠地把球往地下一拍，“不能再这么打了！” “别慌。”程飞淡淡地说，“我来防吴可可。” 面对如十三中这般强劲的对手，程飞非但不害怕，反而感觉到特别平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论实力，十三中校队远远超过宜昌市四中，但是程飞觉得真打起来，还是四中更为棘手。真正的原因在于，这不是一支真正的篮球队，如果由着对方的节奏和方式去打，势必撞墙，只有扬长避短，才能看到另一番天地…… 程飞从来没有如此看清楚一场比赛的局面，他仿佛拥有了一种神奇的力量，似乎全盘尽在掌握之中。这真的是一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奇妙感觉。 而场边的王宝江、余阳和王乐他们，从程飞的表现都看出来有些不同了。 “我突然间觉得程飞怎么有点怪怪的？”王乐说道。 “嗯，还在傻笑……”余阳耸耸肩膀，“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还走神？”王乐惊讶地张大嘴巴。 王宝江笑道：“你们都不知道，程飞经常在训练的时候走神，时不时傻笑，每次我和张主任问他在想什么。他都像是惊醒了似的，连连说没想什么。我们也一直没搞懂……”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吧？”王乐坏笑着说。 “但是他从来没有在比赛时走过神，”王宝江盯着场上的程飞，继续说道，“我估计，他可能是想到对付十三中的办法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余阳拍了一下王乐的后脑勺，说道。 场上，王志文把球‘交’给了程飞，刘俊锋和杨聪在外线穿‘插’，他们两个几乎吸引了十三中所有的球员。吴可可虽然兼顾着刘俊锋，但是他的脚并没有离开三分线太远，随时可以上前阻拦程飞。这就是十三中的可怕之处，他们有针对的防守，却也不忽视每一个对手。 但是如果距离拉得太开，这种防守也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了。 程飞缓缓地运球来到三分线外两步的地方，他抬头望着篮筐，似乎思索片刻，忽然收球入手，没等吴可可反应过来，他就拔地而起！ “唔——”这个举动立刻引起了场边一些十三中学生的惊呼。 他们难以想像，有人会在这么远的位置起跳投篮。但是程飞的投篮姿势立刻征服了他们的眼球。那犹如长弓‘射’日、舒展‘挺’拔的远投，简直是美轮美奂、一气呵成！ 人在最高点，三根手指拨动篮球，任随它飘然而去…… 在十三中球员惊讶的目光中，篮球仿佛长了眼睛，直坠篮筐，“唰”的一声脆响，顿时翻起了一片雪白的‘浪’‘花’。那声音，陶醉了所有人的心灵！ 裁判愣了一下，赶紧举起三根手指，示意三分球！ “投的好！”杨聪‘激’动地跑过来，和程飞击掌。 “我真是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程飞的三分球了，”余阳感叹道，“还是那么漂亮！” “你们都不知道，”王宝江说道，“程飞每天都要练习一百个三分球。哦，不对，是投进一百个三分球。在不同的位置投篮，包括三分线外两步的地方。这些全都是他的火力点。” “一百个三分球……”余阳瞪着场上的程飞。 “对于一个还在上学的学生来说，已经很多了。”王乐佩服地说道。 “没错，”王宝江赞许地点点头，“实际上他的投篮练习都是加练的，平时我们都练习对抗、防守，还有进攻技巧什么的。这些投篮、运球的基本功，都是他们再‘抽’时间练习的。” 说话间，吴可可带球冲进了葛六的后场，他的体力依旧那么充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李念、丁路、彭谢奇，几乎组成了一道移动的‘肉’墙，不断地阻挡着杨聪、王志文对吴可可的追防。吴可可则游刃有余地穿梭在队友中间，他却没有注意到，对方的12号始终如影随形地在“‘肉’墙”后面晃动。 “过了！”吴可可一个急停转向，彭谢奇很配合地站桩，直接挡住了杨聪！ 吴可可趁机从彭谢奇的右侧绕了过去，身体往前一冲，直接起跳了！ 眼前忽然有个橙红‘色’的身影出现，吓了吴可可一跳。他方才没有看见，是因为彭谢奇这壮硕的身躯挡住了对方，这一下，吴可可收势不及，人在空中，大叫一声，手里的篮球顿时就飞了出去，而被撞上的12号当即倒在地上！ “嘟——”裁判看得清楚，立刻吹哨，判吴可可进攻犯规！ 杨聪马上去把程飞拉了起来。 程飞脸‘色’平静地走过一脸无辜的吴可可身边，忽然开口说道：“打球要小心点，你还有两次就会被罚下场。” 吴可可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最终没说什么，回防去了。 程飞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张主任，我总算明白你以前常常说的一句话了。防守，也可以带来胜利。我今天就要证明这条定律！” 第一百一十八章 超级高中生 现在场上的比分是69：75，十三中校队的主力的分手吴可可已经三次犯规。 一般情况而言，三次犯规进入第四节算不了很严重的事情，依然可以比较轻松地进行比赛。但是吴可可有种不祥的预感，葛六那个12号似乎有某种企图…… 游骑兵发球进攻，十三中稳稳地霸占阵地，摆出密不透风的防守阵势。但是，刘俊锋的持球，立刻给十三中校队造成了一种紧张的局面。阵地战原本不是刘俊锋所擅长的，但是他对于打‘乱’对方的部署却颇有心得。 丁路和李念死死地盯着刘俊锋。而刘俊锋得意地上下跳跃着，小眯眼直直地瞟着篮筐，似乎压根没把对手放在眼里。 见这家伙蹦的像只跳蚤，丁路的心痒痒的，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碰着了篮球！篮球当即从刘俊锋的手里飞了出来，丁路和李念见状，急忙猛扑过去抢球！ 但是篮球毕竟里刘俊锋较近，他嘴里骂了一句什么，转身就抢到了球。 篮球在他手里上下胡‘乱’跳动，刘俊锋启动不了脚步，而丁路和李念也忙成一团，怎么也抢不到对方手里的篮球。每次明明就差一点，可很快被刘俊锋一巴掌拍走了。 三个人抢成一团，‘鸡’飞狗跳。就连十三中球队都哭笑不得！ 这时，刘俊锋急了，把球死死地抱在怀里，然后弯下腰，把篮球一下子从丁路的胯下滚了出来！丁路和李念则完全不知道，还在死死纠缠刘俊锋，却不知杨聪已经一掠而过，抓起篮球就冲进前场！ 他势如闪电，依然是那么凌厉，只是***内的秦勇和彭谢奇已经站定了！ 杨聪疾步跨到罚球线附近，在彭谢奇扑出来的瞬间，忽然手一扬，篮球斜向落到了一侧的程飞手里。十三中球队大概没料到球会传到名不见经传的12号手里，一时间，本来与程飞对位、此刻还在防守王志文的吴可可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程飞就要起手投篮了！ 刚才程飞的那一个三分球震惊了十三中校队，他们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投手获得如此顺利的投篮机会。吴可可飞身而至，他身材瘦削，跨步却很大，一跨之下，竟然已经来到了程飞的面前！ 程飞刚才手臂一扬，正是一个假动作。吴可可显然也有经验，一只手封挡程飞的投篮角度，脚下迅速站定，随时准备应付程飞的突破。 实际上，余阳看得出来，刚才程飞有足够的时间出手投篮。他很早就刻意训练过快速出手，远不需要如此长时间进行瞄准。错过最佳的投篮时机，他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要回传给王志文再找得分机会？ 程飞待吴可可刚刚落好位，左脚忽然启动，一个跨步就闪过了吴可可的身侧！ “糟了！”吴可可没料到对方掌握启动的时机如此之好，而且脚步动作之快更是匪夷所思。凭借在田径运动中锻炼的反应能力，吴可可立即移步，想要从侧面抢断程飞的球！ 出乎他意料的是，程飞明明已经跨步过了吴可可，却没有选择突破下去。当然，***里有彭谢奇和秦勇，进去了也很难得分。程飞脚步立收，双手再度一扬！ 这个投篮动作太‘逼’真了，吴可可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 吴可可刚刚跳到半空中，才发现程飞做的是假动作，可懊悔已经来不及了。正在此时，程飞突然拔地而起，身体前倾，竟然是一个强行投篮！ 吴可可收势不及，直接与正在起跳的程飞撞在一起！ 程飞身体一歪，向后倒去，与此同时，篮球倏然出手！ “嘟——”哨声同时响起，这是一个明显的防守犯规。紧接着，吴可可听到“唰”的一声，刚才对方12号的这一次抢投，竟然直接命中篮筐！ “哇——”场内响起一阵轻轻的惊呼。 “‘操’！真走了***运！”原本准备抢篮板的彭谢奇见对方投中，不禁低声骂道。 王宝江的眼神里闪烁着异彩，他摇摇头，微笑着叹了一口气。 “他……好像不是碰巧投进去的。”王乐傻了眼。 “废话！”余阳又拍了王乐的脑瓜一下，“亏你还是写体育新闻的，不懂篮球的小白痴一个。刚才如果是那个吴可可在程飞投篮之后干扰的，那肯定就是碰巧了，但是程飞明显是在吴可可犯规之后投篮的。” “真厉害！”王乐由衷地说道。 “十三中4号注意，”裁判指着吴可可说道，“你已经四次犯规！” 吴可可哑口无言，刚才那一球实实在在是犯规没错，但根本不是吴可可的意愿。唯一的解释就是，程飞完全是故意造他的犯规，更可怕的是，那家伙居然还能投进这一球！ “吴可可！”十三中教练喊道，“你下来！” “那个家伙下去了！”余阳握紧了拳头，兴奋地说道，“十三中已经没有稳定的得分点了，这下有反超的希望了！没错，程飞就是这个意思。” 程飞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现在，十三中校队最棘手的点已经不在了，就如同拔了刺的刺猬，虽然算不上能任人宰割，但是威胁‘性’已经大大降低。只有防守，没有进攻的球队，只需要跟它慢慢玩消耗战。 程飞轻松地罚进一球。比分立刻追到了72：75，仅余3分差距！ “怎么搞的，第四节一上来就是两次犯规！”十三中的教练埋怨道。其实他也明白，这既不能怪吴可可，也不能怪裁判，犯规是实实在在的犯规，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发泄了一通后，他也不再针对吴可可，只是郁闷地瞪着场上那个12号。 十三中自以为研究透了葛六的进攻套路，自以为能够掐死了葛六的得分点，却算漏了一个12号。到目前为止，十三中的教练还不太确认这个12号在队中的实力和地位，不过，刚刚上场就一个三分、一个两分，外加造了吴可可一个进攻犯规和一个防守犯规，半分钟内完成这么多事情，怎么想都是巧合…… 吴可可的四次犯规已经是既成事实，惟有好好利用最后几分钟，希望场上的球员能够顶住，咬住比分，让吴可可最后能够有时间确保胜局。 十三中发动快攻，可是失去了吴可可，这支球队像是立即‘抽’去了灵魂，不，应该说是大脑。他们的‘精’气神还在，斗志还在，只是刹那间彻底恢复了篮球生手的本‘色’。不敢多运球，不知道传给谁，只有不断地穿‘插’，寻求对球的安全保护。 可是，即便安全保护了球权，进攻又该怎么打呢？ 李念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丢给了跑进内线的彭谢奇。彭谢奇立刻准备转身投篮，却发现游骑兵全部挤进了***，包括外线的王志文、程飞等人。外围一片空挡！ 这样，内线的彭谢奇、秦勇身陷重围，如果强攻，篮板球都很难保证了。篮球顺理成章地传到了外线的李念手里，此时，没有一个游骑兵冲上去防守外线，所有人都盯着李念手里的篮球，一副“请你投篮”的架势！面对十三中这种变态的阵容，葛六拿出了同样变态的防守阵势。 李念傻了眼，球在手里拿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再传进去的话，甚至有遭到对方抢断的危险……十三中的教练急了，站在场边喊道：“投啊！” 教练下了命令，李念只好出手了，那一球生涩地飞向篮筐，越过篮筐，直接落到了那边的刘俊锋手里。吴可可颓然拍了拍脑袋，低下了头。 “走啊！”刘俊锋撒开蹄子，欢快地奔向前场！ 仍然是两个人围着刘俊锋，死死地阻断刘俊锋前进的步伐，而杨聪从刘俊锋身边一掠而过，带走了那颗篮球。两名速度型的球员，就这样接力赛跑，杨聪迅即突入***，但是秦勇他们的回防速度实在惊人，等杨聪凌空跃起的时候，他们那壮硕的身躯也跳了起来，大手一挥而过，势要拼命保卫篮筐！ 杨聪在半空中收腹缩身，手里的篮球犹如炮弹一样发‘射’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三分线外，那个葛洲坝六中的12号，正一脸平静地接过球，朝着篮筐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屈膝，沉腰，起跳！ “呀！”李念绝望地扑了过去，然而，距离太远了！ 程飞的出手姿势如此镇定和优雅，手臂扬起后，依然保持着天鹅引项的姿势，目光则随着抛物线上去，继而急冲冲地落下…… “yes！”余阳狠狠地一挥手。篮球“唰”的一声再度坠入篮网。 十三中教练站了起来，满脸的怀疑转为惊讶。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连续的三分球，连续的造犯规，而且直接打落了十三中的头号得分点，此人的投篮功夫、比赛手段，简直不像一般的高中生。 他感到阵阵冷汗冒出。看来今天这场比赛很难赢下来了，如果失败就会落到小组第二名，从而被迫面对宜昌市一中，那更加没有把握…… ***************** 失去了吴可可的十三中校队，几乎成了只能防御、不会进攻的跛子。就算是他们刚开始那效果惊人、固若金汤的防线，此时也是千疮百孔。 刘俊锋这家伙，继续对十三中施加压力，他那毫无章法的投篮和突破，仍是不可解的杀器，尽管有些必进的球都能投丢，但是他显然极大地破坏了对方的防守体系。 而在刘俊锋的辅助下，杨聪终于慢慢地从上半场的低‘迷’状态中恢复过来，他与刘俊锋的黄金配合威力初显。这两人联手，把十三中的阵地搅了个‘乱’七八糟。 程飞，在连续两个三分和一次2+1后，便再也没有得分，也没有再出手。不知道是对位的丁路防守到位，还是他压根就没有想出手。总之，在游骑兵势如破竹的反击当中，十三中球员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个了。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到五分钟时间，游骑兵反败为胜，以86：78领先8分之多！ 如果对方还不能找到有效的进攻方式，那么这场比赛就输定了。正如程飞所预料的，十三中终于重新派上了已经身负4次犯规的吴可可。他必须这样做了，关键时刻，只有放手一搏！ 吴可可上场后，显然有些缩手缩脚，防守端不敢尽力。换到进攻时，他找李念要球，然后示意队友不需要再进行挡拆。十三中球员全都拉开阵势，这样，前场空出一***场地，留给吴可可进行单打。 而负责防守的，自然是程飞。 “不要害怕突破，进攻犯规的比例是比较低的，”之前坐板凳的时候，教练这样嘱咐他，“你要以牙还牙，不光要得分，还要反过来造那个12号的犯规。从他开始打开局面，扭转形势！” 吴可可持球不动，程飞则一脸平静地站在前面。在程飞看来，吴可可的进攻能力有点类似以前高一联赛时遇到的李博文，持球半场进攻很强。 吴可可脚步微微挪动，身体突然启动，从程飞身边一晃而过。这一次迈步，体现出了吴可可作为运动员的特点，步幅大，速度快，有些类似许健的突破动作。但是，毕竟相去甚远，如今的程飞，防守能力已今非昔比。 要论防守技术，吴可可自然达到了一定的水平。不过，在专业防守教练张老头调教下的程飞，已然具备了大师级的风范。至少，在这样的进攻队员面前是如此。 吴可可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墙，攻势顿挫，但他立刻调整步伐，竟然硬是从程飞的一侧挤了过去，顺势大跨两步，人已腾空飞起！ 他跳得很高，上篮时仿佛是平筐而送上去的，几乎十拿九稳。然而，就在吴可可自以为稳稳地取下这两分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他送上去的篮球。 程飞在吴可可的一侧，横飞过来，直接封盖了这次上篮！ 十三中的教练根本没有看清程飞是什么时候启动、起跳、封盖的，当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吴可可身上时，一道橙红‘色’的身影横掠进视野，硬生生的，却有那么轻松地盖掉了上篮。目测来看，这个12号的弹跳力简直匪夷所思，即便是学校里的跳高运动员…… 实力如此强劲的12号，怎么在这个体系中一直处于隐身状态？ 这次干脆利落的封盖，几乎直接摧毁了吴可可的信心。在下一回合的进攻中，吴可可再度尝试单打程飞，却完全找不到突破的位置，不仅如此，还被“黄雀在后”的杨聪盗走了篮球！ 继吴可可这个点完全失效后，十三中校队终于崩溃了。自从全国联赛开始以来，或者说数年以来，他们一直依靠着强势的运动能力、极富侵略‘性’的紧‘逼’防守横行宜昌市，即便是一直缺乏有效的得分手，他们也一直是各支球队最为头疼的对手。 即便是许健、原凡、张萧笛这样超一流的进攻好手，在面对十三中校队时，也要掂量掂量。而今，在这场事关晋级名额的关键比赛中，他们的球员不知道为何引以为傲的防守体系缓缓地失效，如同白蚁侵蚀的大坝，最终全盘崩溃…… 如果真要把原因归结在对方那个12号球员的身上，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 随着裁判绵长的哨声，全场比赛结束，葛洲坝六中以95：81，14分的优势大胜宜昌市老牌强队十三中！也就是说，葛洲坝六中取得了小组第一名！ 那边，宜昌市一中也以大比分战胜了枝江一中，与葛洲坝六中一样，三战全胜，拿到小组第一名。而第二名由同样是省级重点高中的夷陵高中夺得。 于是，半决赛的对阵形势便确定了下来：葛洲坝六中vs夷陵高中，宜昌市十三中vs宜昌市一中。两边获胜的球队晋级决赛，而由于这次全国联赛在宜昌的名额有两个，也就是说决赛无论成绩如何，两支球队都将携手进军更高一级的全国联赛！ 对于葛洲坝六中而言，出线的梦想近在咫尺！ “小伙子们，你们辛苦了！”王宝江笑着走上前来，挨个亲热地拍拍肩膀。他现在总算松了一口气，当初让游骑兵代表葛洲坝六中参赛的决定没有做错，即便是校队来参赛，结果也就是如此了，只要能从宜昌市出线，他们就能向校领导‘交’待了。至于以后更远的目标，他还不敢去想…… 程飞他们把手叠在一起，兴奋地高喊：“六中，必胜！” “今天刘俊锋过年了，”余阳笑道，“一人就拿了30多分，杨聪拿了20多分，就是程飞的数据有点惨，9分5助。嘿嘿，我刚才看了裁判组那边的记录了。” “那有什么，只要能赢就好。”程飞笑道。他感到一束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于是转过身去看，却只看到一个背影匆匆地走出体育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见，初恋 葛洲坝六中，各个年级的学生都在津津乐道这次的全国联赛。在小组三战全胜，轻松夺得小组头名后，学校体育部特地在宣传栏上做了一期专题，专‘门’介绍了这支新校队在联赛上的‘精’彩表现。 那时没有网络，很多六中的学生信息来源有限，因此当看到每场比赛的分数时，许多学生不由得发出了阵阵惊叹声。场均将近40分的杨聪再次成为了全校的焦点人物，当然，王志文和刘俊锋也成了高二六班的骄傲。 高三一班的教室里，虽然迎接高考的复习非常紧张，但也有人谈起篮球联赛的事情。 “他们打得真不错，”侯燕昆拿着一张报纸，语气中不无羡慕。 “你看的是什么报纸？”张浩走过来，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宜昌日报》，居然有专题报道六中的球队，”侯燕昆显然倍感惊讶，“这次连主流媒体都这么看重全国联赛啊。看来，他们的表现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张浩笑道：“王志文他们是任重道远啊，看他们能不能打破宜昌市的尴尬记录。” “什么尴尬记录？”侯燕昆加入校队不久，还没有参加过全国联赛。 “以前都是一个名额出线嘛，就是市一中。我们都喊他们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张浩想起来就有点好笑，“因为从宜昌市出线后，就要打区级淘汰赛。全国共分四个区，湖北省是其中的……华中区？是不是啊，许健？” 旁边埋头复习功课的许健摇摇头：“别问我，地理全还给老师了。” “总之，一个区有四五个省，大概有三十六个学校的球队参加比赛，今年名额增加了，恐怕达到了七十二支甚至更多，”张浩解释道，“赛制就是淘汰赛，这样一路打进全区的前两名，才有资格参加全国八强赛。” “不错啊，至少能拿个第八名。”侯燕昆说道。 许健忽然‘插’嘴说道：“今年赛制可能有改动，连名额都有这么大变化。” “对，”张浩说道，“我说的是以前的赛制。说到市一中，说实话，他们的实力本来不弱，即使拿到全国范围来看，我觉得至少也应该能突破第一轮比赛吧！可偏偏运气那么差，以前他们实力不太强的时候，过不了第一轮倒也罢了。后来实力增强了，运气却差了，连续两年跟襄樊四中‘抽’到了一组……” 一向不苟言笑的许健，也禁不住笑了笑。 “市一中真的是太倒霉了，‘抽’签都能连续‘抽’到同一个对手，”张浩也笑了，“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让他们第一轮回家。” “襄樊四中？”侯燕昆喃喃念叨着，“听起来‘挺’耳熟的。” “襄樊四中，年年都是全区第一名，”许健忽然放下手中的笔，望着窗外说道，“他们是全国联赛八强的常客，历史上曾经两次夺得总冠军，两次夺得亚军，是高中篮球界当之无愧的超级强队。他们曾经代表中国，到欧洲和美国与国外的高中球队打比赛。” 侯燕昆倒吸一口凉气：“‘奶’‘奶’的，这也太厉害了。” 张浩点点头，一脸景仰地说道：“襄樊四中有很多球员打职业篮球，有的甚至远赴海外，而在各个重点大学校队担任主力的球员，更是数不胜数。说到襄樊四中，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 侯燕昆不禁为宜昌市一中感到同情了，“他们……连续两次‘抽’中与襄樊四中打第一轮，那……的确是惊天动地的倒霉呀！” 张浩笑道：“我们学校最好发动全体学生，集体祈祷王志文他们队伍不要‘抽’到襄樊四中，否则，就死得很惨。如果没有‘抽’到的话，能够突破第一轮，不光是我们学校的荣誉，也是宜昌市的荣誉。” “没那么倒霉的。”侯燕昆说道，“七十多支球队呢，七十分之一的几率，哪有那么容易碰到的！” “我倒是希望我能碰到。”许健吁了口气，又开始埋头学习。 侯燕昆做了个鬼脸，小声说道：“这都怪你，要是刚开始愿意拿出真本事来，当初那场比赛不一定会输掉，要是赢了，打进全国联赛的就是我们了。” 张浩笑道：“还说这干啥？好好复习备考吧！” 侯燕昆耸耸肩膀，摇摇摆摆地回到了座位上，眼睛还盯着手里的报纸。 张浩看着窗外冒起的炊烟，低声说道：“我有一种奇怪的预感，王志文他们肯定会碰到襄樊四中的。唉，天不遂人愿哪！” 许健出神地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 一九九六年九月十八日，中午。 游骑兵正在体育馆内热身，他们和平常一样，还是分成两组，四对四打半场。张平亚只是嘱咐他们要留体力比赛，然后便站在一旁，默默地观看。他与父亲完全不同，大概也没有时间和‘精’力能拿出一份详细的训练计划来，只有脚踩西瓜皮，溜到哪里算哪里。现在讲什么训练，都是做无用功。 游骑兵做热身，其实都是嘻嘻哈哈的，打打闹闹，谈不上真刀真枪地干仗。程飞总喜欢在热身的时候，玩各种各样的动作，尤其喜欢模仿刘俊锋、王志文他们的动作，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场馆内响了起来。 “王老师！”程飞转过身，发现是王宝江走了过来。 王老师的脸上洋溢着喜‘色’，他兴冲冲地说道：“定下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张平亚也笑了：“是不是我们主场迎敌啊？” 王宝江哈哈大笑：“是啊，场地老是不定，害得我们总是跑来跑去。刚刚上面来了消息，让夷陵高中校队到我们葛六来打比赛。这对我们可是相当有利啊！” “真是个好消息！”张平亚也高兴地说道，“不过本来也应该如此嘛，拿到小组头名的队伍，本来就要享有一定的特权。美国的联赛机制都是以此为原则的。” “我们终于又可以享受主场待遇了！”邓亮不禁陶醉地想起第一场比赛时的掌声和欢呼。 “我去通知各班的班主任，下午学生都要放假，全部拉过来加油！”王宝江一拍脑袋，转身就走，边走边回头说道，“你们抓紧时间热身，这场比赛一定要拿下！” “是！”游骑兵异口同声地喊道。 程飞说：“我去给余阳打个电话。”说着就离开了场馆。 此时，时间尚早，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三个小时。程飞心情忐忑地走向小卖部。余阳家的电话号码他早已烂熟于心，已经不记得拨过多少次了。但那是跟余静聊天的往日时光。这一次，若接电话的是余静，他该说些什么呢？难道，就说要找余阳吗？ 余静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来上课了，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着想着，程飞走到了小卖部。他紧张地拨通了余静家的电话，听筒里的“嘟——嘟——”声，声声震颤着他的心。当那边“咔哒”一声，有人接起电话的时候，程飞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喂——”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显然声音的主人年纪比较大，应该不是余静。可能是她妈妈。如此，程飞不由得松了口气，也恢复了镇定：“你好，请问余阳在家吗？” 那边的声音突然呼吸急促：“程……程飞！” 程飞当即愣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那是余静的声音，怎么如此沙哑，如此苍老，如此疲惫，以至于他一开始都没有听出来。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家里吗？ “我是程飞，”程飞语带苦涩，缓缓地说道，“是余静吗？” “嗯，”电话那头的余静带着哭腔，“你好久没有打电话过来了……” 一股暖流涌上程飞的心头，一种自责、歉疚占据了他的心。程飞张口结舌，‘欲’言又止。 “我……真的很抱歉，”余静说道，“自从和你……‘交’往以来，我就时刻担心那一天的事情会发生。到底……还是发生了，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你……” “你是说胡亮吗？”程飞平静地说出这个名字。 “是……” “你也许知道，”程飞轻描淡写地说道，“上次我们到市四中打比赛，胡亮是篮球队的。我们打败了他们，还差点跟胡亮打了一架。”他没有特意提出之前的打架，也没有说胡亮是有意来找自己的，听起来像是两支球队发生冲突一样那么正常。但是余静应该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余静沉默了很久，才说道：“胡亮……是篮球队的？” 这回让程飞大吃一惊：“你不知道？” 程飞感觉到余静在那边摇了摇头，她说道：“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打篮球。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吧，但是我从来没有去看过，也从来没有关心过他是不是打篮球……” 余静对于胡亮的冷漠，竟然让程飞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欣慰和喜悦。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余静与胡亮的‘交’往，显然不是在篮球场上，而是在酒吧里、舞厅里，在这个城市最黑暗、最肮脏的地方…… 至少，单纯的程飞是这么认为的。他一时间思绪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余静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这句话来得如此突然，却又那么理所当然。这段日子里，程飞做过各种最坏的打算，预演过与余静见面或者对话时，一切令人心碎的话语和情景。但是当这句话平平淡淡的从余静嘴里说出时，程飞顿时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当中。 沉闷，沉默，沉重。 程飞想问，想‘弄’清楚余静与胡亮之间的来龙去脉，也想‘弄’清楚余静对他们这段情怀的真实感觉。但是，所有的话语到了嘴边，又无声无息地咽了回去。 “哦，我知道了。”程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余阳在家吗？” “不在，他在忙生意，我帮你联系他。”余静说道。 “好，”程飞说道，“葛六的体育馆，请他下午四点过来看比赛。” “这一次要出线了吗？”余静问道。 程飞沉默许久，答非所问地说道：“谢谢你。”然后轻轻地挂掉电话，丢下硬币，头也不回地朝篮球馆走去。他走得很慢，很慢，因为豆大的泪珠不争气地从脸颊上滑落，他的心情出奇的平静，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 程飞扬起头，让夏末的‘艳’阳蒸发掉眼泪，蒸发掉一切回忆，一切青‘春’的往事。 **************** 下午三点半，一辆来自夷陵高中的校巴开进了葛洲坝六中，在上千学生的包围下，夷陵高中校队的球员鱼贯入场。此时，球馆里也聚集了数百名学生，挤得满满当当。 余阳也按时来到了场内，这一次王乐小记者没有跟来，用余阳的话说，他“叛变***”，跑到宜昌市一中的比赛场去了。对于余静的事情，余阳似乎并不知情，也没有跟程飞特别提起什么。 程飞他们换好橙红‘色’的球衣，火热登场，立刻掀起了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在葛六学生，尤其是高一高二学生的心目当中，游骑兵无疑已经成为了受人景仰的篮球明星，其影响力甚至远远大过于正牌校队。 高二的各个班级甚至都有专‘门’的拉拉队，为他们在游骑兵当中的一份子高声加油！ 那边，夷陵高中校队身穿浅绿‘色’的球衣，稍事热身过后，裁判在四点整宣布比赛即将开始。双方换下替补球员，张平亚派上了更为奇怪的阵容：控卫程飞，分卫张雨来，双小前杨聪、王志文，中锋邓亮。显然，他还在尝试发掘研究游骑兵们在各个位置上的能力和表现。 夷陵高中校队的先发五虎是游骑兵早就做好的功课：控卫汤驰，分卫刘锐，小前陈卓，大前黄潇，中锋尹作斌。他们的身高比较普通，据王乐的报道来看，他们也是一支善于打快攻的球队，攻防节奏转换很快。 当这样两支球队对攻时，就要看谁的快攻更快了。 王宝江也是据此判断，游骑兵能够比较轻松地拿下夷陵高中校队。因为游骑兵到目前为止，基本上不怕任何擅长快攻的球队，那本来就是他们用来拖垮对方的方式。就连十三中这样的劲敌都倒在了葛六的脚下，区区夷陵高中，自然算不了什么。 然而，张平亚的布置，却让王宝江大跌眼镜。 一声哨响，篮球飞向半空，邓亮与尹作斌同时跃起，他们的身高仅仅相差3厘米，但是由于邓亮的弹跳力远远超出了对方，因此这一球直接由王志文抢下。 王志文持球，刚刚运了两下，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控卫。他苦笑着把球传给了程飞。 程飞虽然曾经担任过控卫这个角‘色’，但是当初不过是因为控球稍好一点，可以把球运过半场罢了。当时，对控卫的理解普遍都是如此。程飞自然知道，张平亚让他打控卫，肯定不是仅仅为了把球带过半场。 游骑兵颇为生涩地跑位，除了邓亮和杨聪，其他人全都换了位置，一时间不知所措。 程飞在对方控卫汤驰面前运着球，打量着前场的局势。身高一米七三的汤驰比王志文还要矮，见到身高一米七八的程飞担当控卫，不禁暗暗叫苦。但是个子矮也有个子矮的优势，他俯下身子，随时准备断球。 程飞传球给张雨来，张雨来犹豫片刻，又回传过来。 王宝江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张平亚正在包里找什么东西，他回头一看，发现张平亚居然掏出了一块漂亮光滑的板子，接着从一只绒布袋里取出几枚类似棋子的东西，上面刻有从1到5的阿拉伯数字，还拿出了一支粗大的笔。 那块板子上，赫然是整个球场的缩影。 张平亚仔细地观看着程飞的动作，然后在一个小本子上写着什么，那些全都是英文，而且是某种缩写形式，王宝江根本不可能看懂。他也不好意思问。 程飞运着球，竟然连续做了三个胯下运球的动作。这套华丽、炫目的动作，立刻引得全场的一片欢呼！ 对位的汤驰却冷哼一声，在他看来，胯下运球只是华而不实的动作，不仅很难突破，反而会给运球者带来麻烦。他看准机会，直接伸手抢断！ 没想到，程飞在他出手的一瞬间，手上动作突然加速，只是那么0.1秒的加速，已经足够让汤驰扑了个空。与此同时，程飞的胯下换手立即甩掉了他，整个人带球冲进了前场！ 防守杨聪的陈卓见状，赶紧补防，而汤驰也飞快地转身，跟了上来。 程飞微微一笑，竟然转过身，背对篮筐的方向，看也不看，手中的篮球径直往后一抛！ 这一传球的诡异，完全出乎夷陵球员的意料。 这时，一条橙红‘色’的身影掠进***，飞身直上！ 第一百二十章 阵上磨刀 程飞的这一传球，是典型的“nolookpass”，当夷陵高中校队的人都以为他要传球给外线的王志文时，杨聪飞身而上，空中接球投篮！ 这种投篮方式虽然讲究技术，但是传球的力道、高度尤其考验人。王志文作为一直以来的主力控卫，理论上组织全队进攻，他的传球助攻应当是最多的。但是游骑兵公认程飞的传球功夫最好。 不同的人传球，会让人有不同的感觉。有的人能够抓住机会，传出很‘棒’的线路，但是力道掌握不好，换句话说，对接球人的了解也不够，如此即便有再好的意识，也是白费。但是程飞的传球，总是让队友感到很舒服，一分力不多，一分力不少，角度、方位全都恰到好处。 是以，杨聪在空中接球，顺势投篮，便那么轻松自然。 篮球擦板入网，体育馆内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葛六2：0开场。 “传得真漂亮！”余阳喊道。 “张教练，你是想看看程飞打控卫的水平如何？”王宝江问道。 “他对传球有一种天生的感觉，”张平亚点点头，说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他心里有一套原始的战术思路，对球场上出现的机会有一种敏锐的嗅觉。把他放到控卫的位置上，一是我想看看他对控卫的理解；二是给他一个体验和锻炼。” 王宝江说道：“不过，我觉得程飞最适合的位置还是分卫。你也许不知道，他的得分能力远远超过我们所看到的，只是对于进攻的***并不强烈。” “所以要扬长避短嘛！”张平亚笑道，“美国那边讲究的是放大优势、避免劣势，也许程飞的得分能力是很强，但是他既然没有这方面的强烈愿望，而乐于阅读比赛，辅助队友进攻的话，那么不如释放他的助攻能力……” 王宝江心想，张平亚你可是完全否认了你父亲之前对程飞的培养呀！说到得分，程飞是没有太大***，可是之前对防守的***更是完全没有，但张主任硬是强加了上去。 张平亚望着球场上的程飞，说道：“我们对一个球员的培养，在技术上能够指导，但是‘精’神层面、意识层面上的东西，比如他倾向于进攻、防守还是组织，首先是他个人对比赛的理解，其次是战术安排。 “所以，给更多的机会，让他们在场上去自行理解、学习，”张平亚继续说道，“这比我们强行灌输要有效得多。我们说篮球比赛主要是三个方面决定的，从重要‘性’排列，就是理解力、基本功和战术应对。” “受教！受教！”王宝江连连说道，“真是闻所未闻！” “哪里！”张平亚笑着说，“我不过是吃了几年洋饭，父亲对我这一套是嗤之以鼻呀！” 王宝江看着场上的程飞，忽然想到了一点。凭借程飞一米七八的身高，以后最多也就是一米八几，如果真要进军职业篮坛，也只能担当控卫。张平亚是不是有心栽培他？不管怎样，让程飞多打打控卫，对他增加组织意识是有益无害的。 那边，夷陵高中尽管不甘示弱，由分卫刘锐强行突破张雨来，在内线挑篮进攻，但是没有转化为得分。篮板被邓亮一把抓了下来。 夷陵高中校队立刻回防，他们的防守意识很好，不会过于冲动地在前场抢球。而程飞现在遇到的几支强队，基本上防守意识都不错。这也是强队与弱队的差别。 王志文与程飞也有很大差别。 王志文一拿到球就是狂冲，直接拉起快攻阵势。而程飞则是不慌不忙地运球，给对方足够的时间布阵，他一边运球，一边似乎在想着什么。 刚过半场，对位的汤驰就‘逼’上前来，一手扶着程飞的腰部，一手随时准备断球。 程飞此时展现出了良好的控球基本功。他俯下身体，右手离地很近地拍着篮球，运球的速率很快，而且极为稳定。正当汤驰侧过身体，想要断下他手中的篮球时，程飞的右手忽然往后一拉，篮球很听话地斜向跳跃过去！ 接着，乘汤驰失去重心的刹那，程飞的右手再度往前一推，整个人非常轻松地跨过了汤驰的身边，眼前顿时一片开阔！ 杨聪一个反跑，甩开对方的大前黄潇，先是纵身做了一个投篮的假动作。黄潇凭借身高体壮，竟然不吃杨聪这一套。杨聪借势一晃，人向前急冲两步，再度要起跳投篮。可是黄潇依然紧紧地跟在旁边！ 杨聪立刻失去了最好的位置，只好转过身，把球传给了反跑出来的王志文。 王志文面对高出将近半个头的陈卓，毫不畏惧地换手运球，接着便施展出了那出手犹如闪电般的快速的投篮。篮球应声入网，再度掀起了一片喝彩声！高二六班的学生尤其喊得起劲。 4：0的优势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被陈卓和刘锐的挡拆打破了。 刘锐持球，在陈卓的做墙配合下，远投得分，将比分追到了2：4。 程飞很快就发现，夷陵高中校队是一支实力比较均衡的球队，恰巧与十三中校队相反。他们的运动能力都不出‘色’，可是每个人都实力不俗，似乎都是在篮球场上‘混’了好几年的老油条，懂得配合，懂得基础的挡拆。这也意味着，对手决不是鱼腩之辈。 如果给他们空位，那么这些经验丰富的家伙便会抓住机会得分。 因此，比赛的第一要义就是，不能给他们任何能够轻松得分的机会。全场紧‘逼’、快攻这样的方式，虽然能够给对方造成很大的压力，可一旦有一个点突破、漏人，带来的就是直接失分。这是得不偿失的。因此，程飞坚持要进行阵地战。 尽管如此，程飞发现，他还是低估了眼前这支球队。 程飞带球越过半场，把球‘交’给了张雨来。张雨来缺乏运球突破和单打能力，直接传给了杨聪。杨聪似乎没了之前一直很凶猛的突破气势，试探了一下进攻，没有成功后就传给了王志文。 王志文看来面对陈卓，相当有自信。他再度施展快速换手，一个跨步就绕过了陈卓，身体相当灵活地钻了过去。但是还没有跑两步，突然“啊”的大叫一声，篮球居然掉了！ “打手！”王志文立刻转向裁判，大声叫道。 刘锐飞快地抢到篮球，带球急速奔向前场。他的速度虽然比较快，但仍然快不过杨聪、程飞等人的回防脚步。刘锐三两步跨进前场，一碰到程飞的防守，立刻就放弃了快攻的意图，稳住身形，静静地等待队友落位。 真是老油条。程飞心想。他们看来非常镇定，一点儿也不急于得分。 王志文那边，裁判根本不予理会。他没看见的犯规，自然就不会吹。要怪，只能怪对方的小动作太隐蔽了。这些家伙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连王志文这种老手，都着了他们的道。 等到陈卓落位时，刘锐传球过去。此时形成了陈卓背打王志文的局面。 尽管王志文的防守能力不错，但是此处已经是对方可以直接得分的位置，最多只能施加干扰。陈卓非常狡猾，一次也不运球，眼睛还不时地瞟向四处扯动的队友，这样，王志文没有机会断球，其他人也不好过来协防。 两秒钟后，陈卓突然转身，拔地而起！ 王志文矮了太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卓非常稳定地拿下两分！ “不行，”王宝江摇摇头，“王志文打小前锋完全不适应，防守上有巨大的缺陷，搞不好对方会抓住这一点打。现在只能希望杨聪能把进攻打出来。” “准备换人，”张平亚说道，“让刘俊锋替王志文。” 这么快就换人！王宝江心里直犯嘀咕。把这么重要的比赛当成儿戏吗？很明显，夷陵高中校队的实力不俗，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张平亚怎么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希望他不要‘弄’错了，这不是他的休斯顿大学校队，而是一支由普通高中生组成的业余球队！ 接下来，杨聪在内线的进攻，造成了陈卓的犯规。于是刘俊锋换下了王志文。 自从游骑兵组建以来，这大概是王志文头一次在首节就下场休息，他显得很是郁闷，低着头坐在板凳上，擦擦汗，一句话也不说。张平亚也没有要与他‘交’流的意思，眼睛只是盯着刚刚上场的刘俊锋。 程飞的运球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对位的汤驰完全没办法阻拦，反倒是程飞利用身高步大的优势，能够频频突破。这样一来，夷陵校队不得不改变了人盯人的办法，刘锐也要跟进来协防。他们的防守立刻出现了漏‘洞’。 程飞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杨聪很快做墙，让程飞直接掠了过去。而夷陵校队的变化也很快，黄潇大踏步上前，再度堵死了程飞的突破路线。就在此时，程飞突然身子一矮，篮球从黄潇的胯下弹了出去！ 一道橙红‘色’的人影闪过，刘俊锋直接从外线杀进来，接过篮球就腾空而起！ 中锋尹作斌毫不犹豫，跃到空中，举高双手，拦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瘦小子！ 刘俊锋虽然没有隔人扣篮、空中换手的本事，但是其助攻意识在游骑兵对内也能排在前三名。他空中收腹缩腰，收球入手，篮球绕过尹作斌的腰间！ 只见邓亮拍了一下篮球，一个反手上篮，命中！ “好球！”场馆内又热闹起来，这一次流畅的配合实在是赏心悦目。这才是真正的篮球比赛，个人技术、团体配合全都有，关键在于，打球都很文明，即便是犯规，也都是极具技巧‘性’的小动作。双方都是这样的球队，你来我往，看得观众大呼过瘾！ 可是，随着比赛的进行，游骑兵渐渐陷入了弱势。 *************** 游骑兵在这种比赛中渐渐陷入弱势，的确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凭借超强的进攻能力，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可谓是势不可挡，不管是流氓作风的葛洲坝职高，还是咄咄‘逼’人的宜昌市十三中，面对如此强队，他们都能予取予求。 没想到的是，双方的比赛刚开始那么流畅，而在第二节开始不久后，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节奏。杨聪的单打在第一节能够拿到8分，可是第二节刚开始就连连失误，刘俊锋更是成了失误大王，频频遭到对方抢断，投篮也没有准心。 程飞传出的不少好球，尽管依然令人感到惊‘艳’，可最终没能转化为得分。 同样的是，夷陵高中校队也没能继续第一节的流畅进攻。他们在游骑兵的紧‘逼’防守下，命中率也不高。但是程飞发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对方依然在慢慢地提高分数，而游骑兵却是裹足不前。 第二节进行到一半时，本来一直有领先优势的游骑兵，渐渐地落后了。奇怪的是，对方也没有打出小高‘潮’，这种落后是逐渐拉开的距离。等到程飞回头看到记分牌上的24：32时，不禁大吃一惊。 由程飞引领的半场进攻，陷入了停滞状态。如同老旧的机器，运转非常吃力。 王宝江见比分落后了8分，有些急了。他可不想这场比赛输掉，那样就彻底失去了晋级资格了。他回过头，想征求张平亚的意见，喊个暂停，然后把正常配置的球员放上去。可回头一看，王宝江发现张平亚拿着那块板子（可能是战术板）坐到了王志文的身边。 “你看，”张平亚把战术板放在膝盖上，“见过这玩意吗？” 王志文的眼睛一亮，然后摇了摇头。显然他认出了战术板，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王老师，”张平亚对王宝江说道，“麻烦叫个暂停。” “好！”王宝江立刻通报了裁判。很快，哨声响起，游骑兵们大汗淋漓地走下场来。虽然落后8分，他们的表情也不算太沮丧，只是有些‘迷’‘惑’。尤其是程飞，他感觉阵地战并不落下风，传球机会也有了，可进攻就是打不起来。 “来！”张平亚和蔼地招了招手，让游骑兵们都围过来。 “这不是战术板吗？”杨聪看见了张平亚手里的东西，忍不住说道。 张平亚笑道：“没错，简单好用的战术板。你们看，这上面有五枚棋子，各自有标号，一般而言，1代表控卫，2代表分卫，3代表小前，4代表大前，5代表中锋，但是也可能完全‘混’着排序，这就是你们在场上的一种标识。我现在要移动这些棋子，你们看好了——” 他把2、3、4、5号棋子滑到了半场两分线的两侧，形成矩形，而1号棋子放在顶弧的正中间。这个阵型看起来非常简单，没有什么玄妙之处。 王宝江的心里却敲起了小鼓：莫非张平亚要开始讲战术了？天哪，暂停时间就那么短，平常那么多的时间不讲战术，怎么这个时候讲起来了，这群从来没有接触过战术的孩子怎么可能消化得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张平亚的手指迅速移动起来，而执笔的右手也在战术板上跟着画起来。1号沉底，4号出弧顶，2号和3号分别拉向两侧边线，5号稍稍内移。 张平亚停顿了一下，扫视了游骑兵一圈。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是一脸茫然，他们眼中都是饥渴的神情，他们知道这是某种篮球战术，如同下棋一样，但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几乎心里都没有底。只有程飞，目光深邃，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张平亚微微一笑，把2号内移，1号撤向边线，4号沉底，5号拉到高位。他“唰唰唰”地不断画着简单的直线，连接着各枚棋子，同时又不断地擦掉。 王志文紧咬着下嘴‘唇’，游骑兵们也都沉默着。 “我刚才所演示的，是最为基础的半场战术。你们要知道，这每一条直线的指向，都是得分机会。一个战术，不是要全部跑完，而是要抓住当中的任何一个机会，果断地得分！”张平亚扫视着他们，目光最后落在了程飞的脸上。 程飞死死地盯着战术板，然后抬起头来，渐渐‘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种醍醐灌顶、发自内心的微笑。 仿佛，他是从黑暗的世界走来，眼前豁然开朗！ 难道你看懂了！王宝江看到程飞的表情，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这是一种基础战术，但是张平亚没有做任何讲解，仅仅迅速移动了几颗棋子，这么短的时间里，业余球员怎么可能理解得了！ “嘟——”裁判吹响哨子，示意球员继续上场比赛。 张平亚站了起来，说道：“你们试着在场上跑一遍完整的战术，能不能进球不要紧，关键是要理解我刚才演示的东西。”说着，他朝程飞微微一笑，“程飞，你就是1号！” 第一百二十一章 鱼肉与刀俎 程飞把袖子往上拉了拉，似乎在想什么。 “刚才怎么回事啊？”张雨来跑过来，低声问道。“要我跑战术，可是到底怎么跑？” “你没有看懂吗？”程飞反问道。 张雨来脸红了，“就是移动了几颗棋子，好快，我根本没看清……” “我也没有看懂……”杨聪沉着脸，慢慢地摇了摇头。 刘俊锋冷笑一声，说道：“活见鬼，就那么来回‘弄’了两下，就让我们跑战术？” 程飞的脑海里，却清晰地记得刚才张平亚所摆棋子的位置。不对，他并不是靠记忆位置来记忆这个战术的，他分明看到了这个基本战术当中最为‘精’髓的部分，沉底、挡拆、拉出空挡，一幕幕幻象在程飞的脑袋里神奇的闪过…… “大家看我的暗示。”程飞微微一笑，说道。 “行！”其他四位兄弟立刻点头。游骑兵在平常的训练当中，积累了一定程度的默契，程飞甚至会用某种眼神、手势来表明简单的意思。既然程飞这么‘胸’有成竹，那么兄弟们也就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了。 程飞运球推进，嘴里说道：“邓亮、张雨来，你们到***附近，杨聪、刘俊锋，你们要稍稍靠外一点，不要管对方怎么布阵。” 很快，邓亮和张雨来跑到了***的两侧，而杨聪和刘俊锋也站在平行的位置。他们这样收缩在前场，夷陵高中校队立刻也收缩了防线，程飞面前只留了一个汤驰。汤驰知道很难防住葛六的控卫，于是很谨慎地保持了一段距离。 程飞单手运球，左手挥了挥，嘴里喊道：“张雨来！” 张雨来一愣，以为程飞是要挡拆，立刻跑向程飞所在的弧顶位置。与此同时，程飞突然右手一带，篮球直飞向刚才看到了手势、拉向半场右侧的杨聪！ 传球的同时，程飞立即从左侧斜向‘插’入***！ 1号棋子沉底。3号棋子拉边。4号棋子顶弧。 这三个位置的动作，几乎是在瞬间完成的，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虽然张雨来是以为要给程飞做挡拆，可当他跑到弧顶的位置时，发现程飞已经绕到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这一下，糊涂的不仅是游骑兵的球员，对方也懵了。 杨聪接到球，虽然并不知道该怎么跑战术，可是一眼望去，球场上的情势一目了然：他面前是刘锐，邓亮旁边是尹作斌和黄潇，程飞已经跑到了黄潇的旁边，汤匙也在追赶程飞，那边的刘俊锋还没有跑动，有陈卓在防守。 一颗棋子亮晶晶地闪烁在顶弧——张雨来！ 杨聪毫不犹豫地直传过去，这一瞬间，张平亚微微一笑！而夷陵高中校队的脸‘色’全都变了，不管是场上球员、板凳队员还是教练，他们的心都突然咯噔了一下。他们都不明白，这个球员到底怎么突然拉出了那么大一片空挡！ 张雨来下意识地接过杨聪的传球，可脑袋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想着给程飞做挡拆的事情。说时迟，那时快，机会稍纵即逝，黄潇猛地扑了过来，与此同时传来了程飞的声音：“投啊！” 张雨来立即起跳投篮，可是黄潇也跳了起来，这一下对投手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篮球划过一道不大完美的弧线，打在篮筐上，偏向了一边！大概邓亮也没有想到张雨来在这个地方投篮，篮板被尹作斌顺顺当当地抢走了！ “走！”汤驰从尹作斌手里接过球，夷陵校队朝前场推进！ “这个球太可惜了！”王宝江不禁叹道，“完完全全拉开了空挡，但是张雨来犹豫了！” 王志文愣愣地看着。张平亚笑了笑，坐在王志文身边，似乎是在和王志文讲话，但似乎又是在回应王宝江所说的。“也不能要求球员们一下子全都明白过来，下一次就好了，张雨来虽然没懂这个战术，但是下一次接到球，就不会犹豫了。” “但是，”王志文说道，“对方也会注意到这个跑位，他们会盯得更紧的。” “没关系，”张平亚和善地笑道，“战术需要在实战中慢慢领会，第一次能发动起来，并且迅速找到了出手点，已经做得很好了。” 听到这话，他们的目光都落到了程飞的身上。天纵奇才，这个年仅16岁的少年竟然领会能力如此之强，在他的策动之下，第一次战术跑位就能成功！王志文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股嫉妒的情绪。说到玩球，程飞是接触最晚的，可是如今他却走在了众多篮球老手的前面。 夷陵高中校队凭借陈卓对刘俊锋的强打，得到了出手机会，可是没有命中。 这样，双方再度展开攻防，程飞不紧不慢地运球过去，游骑兵仍然按照最先的布阵方式站位。张雨来这一次彻底打起了‘精’神，时刻注意着程飞的眼神和手势。如果再出现刚才那样的空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犹豫了。 然而，游骑兵在学习的同时，对方也在琢磨。 程飞挥挥手，张雨来立即拉向顶弧，而球却传到了杨聪的手里。这与之前完全一样，但是黄潇吸取了教训，步步紧跟张雨来。不过，这次跟防并不那么顺利。 程飞与张雨来的反跑，正好阻挡了黄潇跟防的脚步。黄潇慢了一拍，在张雨来接球后的一瞬间，才追了上来。张雨来本想立刻起跳投篮，可见黄潇如此紧‘逼’，只好转身保护球。 与此同时，程飞在抵达***左侧后，突然与刘俊锋反跑，这一下让跟进来的汤驰猝不及防。刘俊锋的意识不错，看到程飞跑过来，就立刻反向‘插’进***，这一来，把陈卓顺带着也拉走了。 张雨来犹豫之际，忽然听到程飞的声音：“这边！” 他转过头，看见程飞竟然站在一个完全无人防守的位置！ 夷陵高中校队再度出现了漏人的情况，葛六的学生一片叫好声，尽管根本没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王宝江颇具篮球素养，很快就看出来了，这一次的跑位和第一次其实是异曲同工，只不过一次在左，一次在右，正好反着进行。 张雨来两手一推，篮球经过高抛物线吊向程飞。但是这次不果断的传球，再度造成了战术的失败，横着切入的汤驰险些断掉了这一球！ 程飞急忙抢过球，顺势运球沿底线冲了两步，脚下急刹车，双手往上一举！ 这个动作做得恰到好处，由于程飞从底线的突破意图，吸引了陈卓和汤驰的包夹，但此时程飞立即击地传球，篮球从陈卓和汤驰尚未合拢的包围圈中飞了出去！ 意识出众的刘俊锋，此时竟然抓住了机会，从***往外反跑，中途接过了程飞的传球，再度成为一颗无人防守的棋子！ 夷陵校队的教练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脸上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这两个回合下来，夷陵校队的防线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状况，极其诡异地漏‘洞’百出，竟然连续给了对方三次完全空位投篮的机会！ 但是刘俊锋过于心急了，他还没有站稳就转身投篮了。这一球尽管无人防守，却不是刘俊锋所习惯的姿势和位置，这一球依然没有命中！ 夷陵校队抓住机会，发动反击。汤驰在三分线外突然出手，竟然命中了一个三分球！ 比分为24：35，分差拉到了11分之多。程飞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张平亚的表情却丝毫没有焦躁，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两次进攻虽然都没转化为得分，但是战术基本成功，空位也出来了，那么目的就达到了，剩下的就需要游骑兵更为熟练的运用战术，找到适应的节奏感，那么得分就不是问题了。 他对旁边的王志文、陈杰和李琳说道：“你们看清楚了没有，这套基本战术最讲究的是什么，为什么很容易就拉出一个空位来？” 王志文犹豫着说道：“应该就是反跑和挡拆，通过不断地拉边配合，创造机会……” “说的不错。”张平亚点点头，“你们一定要看明白，这个战术没有真正的核心，每个人都要参与其中，任何一个点都可能出现机会。尤其是邓亮所在的那个点。”他对陈杰说道，“我注意到了，邓亮缺乏单打能力，因此如果你在那个点的位置上，就要随时注意队友的传球，然后果断地得分。” “而你，”张平亚对李琳说道，“所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内外反跑，注意合理地运用身体挡拆。内线不是你得分的点，那么一旦跑到外线，有空位就要果断出手。任何一个战术都离不开球员本身，我不需要你们是全能的，但是找到自己的节奏时，不要犹豫，否则战术就没有意义了。” 接着，张平亚转向了王志文：“1号是战术的发起人，当你领会这套战术的‘精’髓时，就明白绝对不是机械地传球和跑位，而是要审时度势，注意场上的局势，了解队友的能力。你的态度，直接决定了这次战术该如何发动，第一次传球和跑位尤其重要。我要你在场下来，就是看的更清楚一些……” 场上比赛还剩最后一次进攻时间，葛六以30：38落后8分。 满头大汗的程飞运球‘逼’近，夷陵高中校队展开人盯人，希望能完全阻断传球，以此控制那个诡异空位的出现。但完全阻断传球是不可能的，程飞顺利地把球‘交’给了杨聪，接着立即反跑，再反跑，游骑兵犹如织布的飞梭一般，在夷陵校队的阵地间有节奏地穿梭。 挡拆、传球，再挡拆、再传球，领悟力极强的游骑兵经过不断地实战练习，显然已经对这套基本战术颇有心得。他们不断地跑动，扯开了夷陵校队的人盯人。 由于毫无有效的阵地防守，程飞在穿‘插’过后的一次跑动中，终于甩开了汤驰。 三分线外，拔地而起。 空中的停顿、出手，一气呵成，丝毫没有给汤驰或者其他对手干扰的余地。 “唰”的一声，整个球场都沸腾起来！ 虽然现在葛六还落后5分之多，但是很显然，气势，那无可抵挡的气势彻底压倒了对方。他们在球场上完全占据了主动。只是一个小小的战术，神奇地扭转了局势！ ************** 这一天下午，全体（应该说几乎是全体）葛洲坝六中的学生和老师，目睹了游骑兵的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目睹了葛洲坝六中如何迈进了全国联赛的‘门’槛！ 当时，程飞在下半场的出场时间并不多，张平亚换上了王志文、李琳和陈杰后，比分实现了反超。彻底晕头转向的夷陵高中校队，针对这种简单有效的战术，竟然一直拿不出对应的措施，几个老油条在球场上疲于奔命，却无法弥补防守上的漏‘洞’！ 可以说，整个下半场，游骑兵都在不断地加强这种战术的跑位，他们完全把这场比赛当成了一场练兵。张平亚这时拿出了主教练的气度，不断地调兵遣将、暂停、换人，充分利用了可以利用的一切资源。 这让王宝江自叹不如，回想起带校队的时候，他们总是依赖于球员的单打能力，以及平时的配合训练，很少对比赛做出那么多决策和影响。 事实上，张平亚并不是在限制和影响球员，反而不断地‘激’活各个球员的能力，点拨他们在场上的位置和跑动，以一种非常积极的状态，主导比赛的进行。 大概这就是职业教练的能力，一时间言语表达不了。 全场比赛结束，葛洲坝六中以82：73战胜了夷陵高中，拿到了参加全国联赛华中地区的参赛资格，这是葛洲坝六中有史以来，第二次拿到参加全国联赛的资格，距离上一次已经有整整10年了！ 王宝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作为体育部主管此事的老师，他总算可以向学校的体育部和领导们‘交’待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创造记录的问题了。 场馆里的观众更是群情沸腾，不断地鼓掌、喝彩、欢呼！ 在排山倒海的声音中，夷陵高中校队的球员默默地收拾东西，默默地离开了六中的体育馆。他们是一支长年在宜昌市中上游徘徊的球队，今年发挥德特别好，学校原本指望能依靠此次联赛增加的名额能够实现历史突破，而校队也得知了葛洲坝六中临战换队的消息，他们怀着满腔的希望，如今却只收获了深深的失落。 汤驰走出球馆，才长出一口气，苦笑道：“其实，葛六这支球队真的很厉害，只输了9分，算是不错的结果了。”他们都是‘混’迹多年球场的老油条，强与弱自然早已看得分明。 “我早听说他们的5号很厉害，”刘锐笑道，“不过可惜，今天无缘见到他的得分能力。我们输就输在葛六的教练身上了，你们都看到了吧，他们的教练不断地布置阵型、调配球员，那个战术真是把我给拖死了……” 缺乏战术素养，是老油条的最大问题。 夷陵校队的教练走在最前面，却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明白，这场比赛的分数，远远不能体现实际情况。事实就是，他们对葛六的战术打法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只能任凭对方一刀一刀地砍死。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葛六显然没有拿出之前几场的打法，也没有特别的战术核心，显然只是把这场比赛当成了一场练兵，根本不把夷陵校队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一下，自言自语地叹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半个小时后，葛六体育馆里的观众基本上走空了。只留下了依然沉浸在兴奋当中的游骑兵，还有张平亚、王宝江，以及闻讯赶来的杨红娟、田生勇等人。余阳已经有事提前离开了。 “张教练，你这个战术真的是太妙了！”田生勇拍了拍张平亚的肩膀，‘激’动地说道，“我看了后半节，完全把夷陵校队打得‘摸’不着头脑了！” 张平亚微微一笑，说道：“田老师，这个战术其实是很简单的，要破解掉也很简单。因为实现战术的是球员，而球员之间，能力是有高下，有差别的。从这个理念上讲，没有哪个战术是无敌的，也没有哪个战术能永远成为一支球队的克星。” “不过，今天也可以看出来，”王宝江叹道，“我们国内高中教练是多么业余，面对执行出‘色’的战术，没有丝毫办法。” “我今天要大家反复打这个战术，不是因为要针对夷陵高中的弱点，或者说利用他们教练的无知，”张平亚正‘色’说道，“我是要你们体会到战术的作用，我要你们的血液里都融进战术意识，当进攻发动的时候，永远不要站立不动，永远不要胡‘乱’跑动，随时保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知道篮球的位置！” 此役拿到8分4次助攻、第一个领会战术意图的程飞，这时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后天。 那支号称全市最强的球队，正在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上演一场举市瞩目的巅峰决战！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临战折将 一九九六年九月十九日，周四。 尽管已经代表葛洲坝六中打进了全国联赛华中地区的比赛，游骑兵们也丝毫不敢放松。因为按照王宝江的说法，这次华中地区的四个省，也就是湖北、湖南、河南、江西的地级市当中，总共有七十二支高中球队参加比赛。由于参赛队伍数量大于往年，这一阶段的比赛将采取淘汰赛，也就是一场定胜负。 由于每个城市出线两支球队，那么每个城市的第一名划为a组，第二名则划为b组，在‘抽’签时，a组所‘抽’的必然是b组，b组所‘抽’的也必然是a组。这是一种带有种子‘性’质的‘抽’签方式，让各个城市的第一名与其他城市的第二名进行第一轮淘汰赛。 也就是说，如果游骑兵在明天的比赛中输给了宜昌市一中，虽然不会影响成绩，但也就意味着第一轮要与一支相对比较强的球队较量。 “我希望你们明天最好是拿下市一中。”王宝江现在的表情不太轻松。昨天他向领导汇报时，校领导虽然高兴，但是立刻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果葛六这次能够突破第一轮，甚至走得更远，不但是葛六的荣誉，葛洲坝这边也会相当荣耀。毕竟，这是市一中长年没有实现的梦想。 “当然！”刘俊锋掩饰不住‘激’动的情绪，“明天决一雌雄，看看谁才是宜昌的老大！” “别太嚣张了，小子，”杨聪冷言冷语地说，“人家市一中这么多年来霸占龙头老大的位置，靠的可不是运气。前两年他们实力最强的时候，都是‘抽’签遇到了襄樊四中，所以才败下阵来的，要是遇到了别的队伍，未必就突破不了第一轮。” “襄樊四中……”王志文喃喃说道，“真是大名远扬啊！” “是的，”王宝江正‘色’道，“襄樊四中这一关，无论放到哪支球队，几乎都不可能过关的。他们的实力已经接近职业队了，每年输送多少人才到cuba和cba，那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队伍。所以，我们才要跟市一中拼第一名，尽可能不要遇到他们。” “市一中肯定也会尽全力跟我们拼，”程飞说道，“他们也不想连续三年碰到襄樊四中。” “所以，我们不能放松啊，”王宝江叹道，“我知道小伙子们辛辛苦苦拼了这么长时间，实际上已经完成任务了，但是明天是非常重要的一战，希望你们能够拿出全力来，拿出一路拼过来的‘精’神，好好地和市一中较量较量！争取拿到第一名！” “是！”游骑兵们异口同声地答道。 “还有一个坏消息，”王宝江面‘色’严肃地说道，“张平亚教练因为张主任的病情，今天已经去武汉了，下午恐怕赶不回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张教练在场的话，我们有七八成的胜算，现在恐怕只有四成了。” 程飞笑道：“王老师请放心吧，教练也不能包办一切，再好的厨师没有好材料，也烧不出多好的菜来。关键还在于我们自身。” 王宝江‘露’出了笑容：“程飞说得好。明天为了确保获胜，就不再练兵了，我自作主张，还是列出这个阵容，王志文、程飞、杨聪、张雨来、邓亮。通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你们也积累了很多比赛经验，相信你们能拿出最好的水平，给宜昌地区的比赛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下午四点钟，游骑兵集中到体育馆开始训练。赛前的训练量一般来说并不大，但不管是张老头还是王宝江，都很看重赛前训练，这能保持球员的竞技状态，而不主张过多的休息。由于王宝江不在场，游骑兵便自行训练起来。 程飞坐在场边，拿着市一中的球员名单，挨个看着。 张萧笛，身高一米八零，得分后卫，王牌球员。身体健壮，动作灵活，技术全面，突破能力强，中投能力相当出‘色’。要说他有什么弱点，那就是三分球能力不行。据小记者王乐的说法，此人与许健相比毫不逊‘色’。 杨骥，身高一米八零，小前锋。得分能力并不突出，但据说他和张萧笛被称为市一中的“双子星”，靠的是强有力的防守。他的防守能力堪比张萧笛的得分能力，是市一中最为可靠的“钢铁防线”。 ……程飞的目光落到最后一名球员的名字上。卢光，身高一米七六，没有任何资料。程飞折起了这张纸，站了起来，走向正在训练的兄弟们。 “明天的比赛，我有个想法。”程飞说道。 他一开口，游骑兵们立刻就停下训练，认真地听起来。程飞的想法经过很多比赛的验证，最后都证明是很有道理的，即便是作为体育老师的王宝江，也总是愿意听取他的意见。 “张萧笛是他们当中进攻能力最强的，但是防守能力一般，所以我负责啃这个点，如果能从他头上多拿分就最好了，”程飞说着，目光转向了杨聪，“杨聪是我们当中进攻能力最强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对上杨骥，打掉这个点，他们的防线就垮掉了！” 杨聪心头一热。杨骥与张萧笛相反，防守能力一流，但缺乏进攻能力，程飞的意思，显然是把最难啃的骨头要杨聪来啃，而且是让他放手一攻，不用在防守端‘浪’费过多力气。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信任。兄弟的信任。 “明天的比赛，关键在我和杨聪这两个点上，”程飞继续说道，“尤其是杨聪，明天的战术也围绕他来进行，争取打开杨骥这个点，让他们的防守专家在场上一无是处。我会尽全力限制张萧笛的发挥。” “嗯！”杨聪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让那个杨骥得意的。” “我们还是来练习一下走位，注意给杨聪做掩护。”程飞说道。 没有一个老师在场，游骑兵们主动开始练习昨天张平亚教的基础战术跑位。实际上，所谓基础战术只是一个框架而已，程飞从中很快领略出了多种变相的战术套路，把最主要的得分点引向杨聪最适合的地方。 “这边，我跑过去的时候，你就要想到我是在给杨聪做掩护，”程飞一边示意，一边说道，“你就要马上拉到顶弧，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给杨聪制造空间。” 杨聪练习得尤其认真，他的手感非常之好，无论是强行上篮、空位中投还是后撤步投篮，即便是在队内防守专家李琳的贴身“照顾”下，命中率也几乎达到了九成。在上一场的低‘迷’过后，杨聪显然重新找到了旺盛的斗志。 “我靠！”刘俊锋嚷道，“我来防杨聪！” 杨聪冷笑着，朝刘俊锋勾了勾手，示意他尽管来挑战。 刘俊锋活动筋骨，迎上前去。杨聪先是一个胯下运球，然后急速往旁边闪开，待吸引刘俊锋过来防守的同时，他再度一个转身，后撤步跳投！ 篮球“唰”的一声钻进网内！杨聪的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好球！”程飞他们拍掌笑道。杨聪和刘俊锋是一对活宝，他们总是无休无止地进行单挑，谁也不服谁，这样‘激’烈的对战显然大大提升了他们彼此的攻防能力。但是从比赛的角度来说，杨聪显然更适用于团队作战。 杨聪的手感如此火热，更加坚定了程飞主攻杨聪这个方向的决心。他所要做的，就是尽力阻止张萧笛轻易地得分，同时以冷枪冷炮吸引开对方在防守端向杨聪施加的压力。 “***，再来再来！”刘俊锋捋了捋‘裤’‘腿’，不服气地喊道，“老子还不信防不住你了！” “防不住就承认算了吧！”陈杰在旁边起哄。 杨聪笑着指了指篮筐的方向，两次胯下运球后，突然加速，犹如闪电一般从刘俊锋的左侧突破过去。那速度当真是风驰电掣，很难有人能防住！ 但是熟悉杨聪进攻方式的刘俊锋，在瞬间做出了正确的判断，硬是两个大步横移过去，堪堪挡在了杨聪的身边。 仅仅如此，是挡不住已经发力的杨聪的！只见他小‘腿’猛地蹬地，比之前更强的爆发力刹那间迸发出来，这一次彻底甩开了妄想拦下他的刘俊锋，整个身子硬是挤过了刘俊锋，从底线处拔地而起！ 空中的杨聪犹如一张‘射’日的长弓，眉宇透出一股难以阻挡的暴戾之气，持球的右臂狠狠地朝篮筐灌了下去！ 程飞那张原本挂满笑容的脸，突然间变了‘色’。 杨聪的扣篮位置发生了一点点偏移，就是这丝毫的偏差，导致那熟悉的“咔嚓”声并没有出现，大家听到的是‘肉’身撞击的声音，接着是杨聪的一声大叫。 半空中，杨聪完全失去了平衡，竟然摔了下来，重重地倒在地上！ “杨聪！”程飞惊呼道，跑了过去，“怎么回事！” 杨聪伸出右臂，手腕上赫然一片瘀青，鲜血淋漓，他痛苦得面‘色’发黄，五官都扭曲了。显然，刚才那一次扣篮偏了方向，直接导致手腕撞击在铁制篮圈上…… 游骑兵全都跑过来，王志文朝愣在一旁的刘俊锋大吼：“你干了什么？” 刘俊锋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我？我什么都没有干呀？” 杨聪强忍着疼痛，说道：“你……***的刚才最后一下绝对是犯规，***‘奶’‘奶’的，我跳起来的时候还挤我一把……***的……说是不是犯规？” 刘俊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哑口无言。 “你感觉怎么样？”程飞焦急地问道。 “摔得倒没事。”杨聪在大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腕，当即痛得大叫一声，“我靠！腕子好疼！” “走！赶紧到医务室去！”王志文说道。大家七手八脚地收拾了东西，带着杨聪赶到学校的医务室去了。一路上，程飞都沉着脸，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经过清洗后，可以看出杨聪的手腕明显有青肿，划破的只是表皮，但是影响到了手腕的转动。现在，他只要动动手腕，就钻心地疼，只能在校医的帮助下抹了‘药’膏，缠上绷带。 “请问，这个严重吗？”程飞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校医洗了洗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有啥严重的，祛瘀消肿就好了。” “那明天就好了吧？”刘俊锋赶紧问道。 校医抬头瞪了他一眼，说道：“明天？你当是感冒发烧呢？最少也要休息一个礼拜。对了，一周之内不要‘乱’动，保证受伤部位的休息……” 一群人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医务室，杨聪显得心事重重，程飞也咬紧了下嘴‘唇’，王志文则不断地数落着刘俊锋：“瞧瞧你干的好事！你要是对别人这样那就算了，对待自家兄弟，下这种重手，明天就要决赛了！” 刘俊锋抓着头发，喊道：“我真的没想怎么样的？哎呀，我怎么这么倒霉！” “我受伤的事情，大家不要告诉王老师。”杨聪镇定地说道。 “那怎么行？”王志文应道，“你明天不可能上场的，我们必须要重新调整阵容。” “我明天还是上场！”杨聪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看了看程飞，“虽然我投篮是不行了，但是身上其他部位都是好的，我可以防守！” 一行人沉默不语。 在最重要的决赛之前，损失了一员攻城拔寨的大将，真是天降大祸。程飞的脑筋不停地转着：让杨聪依然打首发，但是全心防守张萧笛，进攻端牵制杨骥？但是损失了能够每场40分的球员，这个漏‘洞’该如何弥补呢？ “我看，我们瞒不住王宝江的，”程飞低声说道，“这样吧，明天早上观察一下，依杨聪的伤势而定。即便是防守，也难保不用到手腕……” 游骑兵那种兴奋、‘激’动的心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一九九六年九月二十日，周五。 程飞早上起‘床’的时候，就听见刘俊锋跑到杨聪的‘床’前，着急地问道：“我靠，你到底怎么样啊？倒是说啊？还能不能打？” “别开玩笑了！”睡在杨聪上铺的王志文边穿衣服边说道，“再怎么样恢复也不可能到受伤之前的样子的。”说着，他跳下来，检查杨聪的手腕。 程飞也走了过去。杨聪慢慢地用左手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微微地活动了一下右手手腕。可能有‘药’水的效果，那上面的瘀青发黑，似乎还没有消肿。程飞的心“咯噔”了一下，看来是必须面对换阵的现实了。 杨聪‘揉’‘揉’手腕，嘴角忽然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他表情轻松地笑道：“好了很多啊！基本上不痛了，投篮可能没准头，但是上场防守没问题！” “是不是啊？”王志文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当然！”杨聪嘿嘿一笑，从‘床’上蹦了下来，找到平时不大用的一个护腕，戴在手腕上，“加一层保护，这就更没问题了！” “那就好！”刘俊锋松了一口气，“我真是倒霉，要是你不能上场，我肯定被骂死！” “你已经要被骂死了！”王志文没好气地说，“我跟你说，刘俊锋，今天的比赛你不拿出点置人于死地的‘精’神，我可饶不了你！就像对待自家兄弟这样，要百倍地对待敌人！” “看老子的！”刘俊锋笑着亮出瘦弱的胳膊。 等大伙儿都去洗口洗脸的时候，程飞才走过来，沉声说道：“你别装了，坚持上场可不好，你要是把腕子的伤势‘弄’严重了，我们以后怎么打？不过就是一个星期罢了，这一场打不好就打不好……” 杨聪笑道：“我瞒不过你，求你还不行？你们都去打市一中，放着我一人在下面看热闹？我怎么受得了？再说了，我不会投篮的，防守的时候也绝对会注意保护手腕，绝对不硬拼，我保证总可以吧？” 程飞瞪着他，半晌没说话。 “这是男人的战斗，”杨聪正‘色’道，“张老头不是总说吗？球场就是战场，我是受了点伤，但是还没到需要休息的地步，俗话说轻伤不下火线，何况我还能做点贡献。你不相信我的防守能力吗？这次我没有进攻任务，正好全力以赴地对付他们！” 程飞沉默片刻，点点头，说道：“我还是跟王老师通报一声，免得他到时候怪我们。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别强行用力。” 杨聪吁了口气，笑道：“放心吧！” 他们彼此相对而笑，两只手握在一起。 “我们改变战术，张萧笛就‘交’给你了！”程飞淡淡地说道。 “让那个张萧笛尝尝我的铜墙铁壁，也让他们的防守专家见识一下你的能力吧！”杨聪的眼中闪烁着异彩，“是时候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得分王的名义 写在前面的话：四川地区遭受7.8级强烈地震，全国逾万人丧生，我在此呼吁大家为灾区人民出一把力，献血、捐物、捐款，我也要早点歇息了，明天去献血，第一次献血……为了我们的同胞，为了我们多灾多难的中华，请贡献一份你们的力量！中国，加油！ 一九九六年九月二十日，周五下午四点。 葛洲坝六中的校巴开进了宜昌市，终于弯进了宜昌市一中的大‘门’。车上坐着游骑兵八人，以王宝江为首的三名体育部老师，还有学校组织的拉拉队。很多学生都想来现场给游骑兵加油，可是学校下午有课，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一进市一中大‘门’，程飞立刻就看到了体育馆。原来市一中的篮球馆就在进‘门’的旁边，一幢崭新的建筑物，高大庄严地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此时，已经有很多学生聚集在‘门’口，可以想见，里面是人山人海了。 看见葛洲坝六中的校巴到来，市一中的学生们自觉地让开路，很快又聚拢过来，都要看看这支“全新”的葛六校队，这支以黑马的身份一路杀进宜昌地区决赛的队伍，究竟是什么模样。 游骑兵们在王宝江教练及两位体育老师的带领下，提着包裹走下车，程飞是最后一个走下来的。王宝江的表情异常严肃，他已经得知杨聪的伤情。而走在程飞前面的杨聪，也是一脸严肃，他的手腕上套着厚厚的护腕。 程飞默然无语地穿过这所省重点高中的人群，迈入了体育馆。 当真是人山人海！这座体育馆在规模上不亚于宜昌市四中的那座，与葛洲坝六中体育馆不同，整座就是一层楼，但是有一层二楼的看台，上面也挤满了学生。庞大的电子记分牌挂在赛场一侧的中间，明亮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洒满了整个体育馆。 气魄宏大！这就是宜昌市一中体育馆带给程飞的感觉！ 就在这里，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宜昌地区决赛即将拉开帷幕，谁能成为宜昌地区高中篮球界的老大，上千名学生，还有宜昌市的几家报纸也派来了记者，拭目以待。 一个是老牌劲旅，一个是新贵黑马。 多少年以来，几乎没有任何一支球队能够撼动宜昌市一中的位置，而今，这支来自葛洲坝六中、全部由高二学生组成的球队，一路取得了四连胜，接连干掉了宜昌市十三中、夷陵高中这样的劲旅，无疑大大提升了他们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 当程飞一行人走进体育馆，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场上热身的对手。 一袭黑衫的市一中校队显然也从观众的反应中发觉了对手的到来。他们全都转过身，以一种好奇、兴奋的目光打量着游骑兵。程飞在他们当中看到了市一中校队的王牌、有宜昌市第一人之称的张萧笛。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杨聪的身上，他背后的“5”号字样，显然向对方表明了其真实身份——目前以平均35分暂列得分王的杨聪。 杨聪神‘色’平静，与队友们走到板凳席上。他们很快脱下了外套，‘露’出了橙红‘色’的球服。 光是这两边的球服颜‘色’，就足够令观众们‘激’动了。一边是橙红‘色’，犹如燃烧的熊熊烈火，热情奔放，***四溢；一边是深黑‘色’，犹如不见星月的夜空，冷酷无比，无限深邃。这是一场冰与火的撞击，一场王者与黑马的对话！ “可以开始了吗？”主裁判走过来，询问王宝江。 王宝江看了看游骑兵，程飞他们一齐点了点头。 “我们准备好了！”王宝江严肃地说道，接着他走了过来，和游骑兵们把手搭在一起。九个人就这样重叠着右手，默然无语。然而，每个人的眉宇之间都流动着坚毅的信念，眼神里都透‘露’出奋战到底的决心！ “小伙子们，”王宝江开口说道，“你们都辛苦了，从内部晋级赛开始，你们一直拼到了现在，拼进了华中区的比赛。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今天，你们要争取的，是更大的荣誉！作为教练，作为学校的领导，我希望今天能够获胜！但是，作为我王宝江本人，无论胜败，我都把你们当作英雄！” 程飞感到鼻子一酸，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来。 “我们兄弟八人，今天要众志成城，拿下这一场决战，在宜昌登顶！”王志文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作为游骑兵的队长，也作为第一个有着进军全国联赛梦想的人，他的心情也极为不平静。 “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六中必胜！”王宝江眼睛一亮，脸上乌云散去，豁然开朗！ “六中必胜！”王志文带头喊道。 程飞他们一齐按下手掌，复又高高地举在空中，‘激’昂地高喊！ “六中必胜！” “六中必胜！” 这声音竟然异常洪亮，响彻在高高的屋顶之上。听到游骑兵的口号声，宜昌市一中的拉拉队立刻开始高声呐喊起来，他们足有一百多人，加上几百名市一中学生的呼应，简直气壮山河，震耳‘欲’聋！ “卫冕冠军，一中必胜！” “卫冕冠军，一中必胜！” “卫冕冠军，一中必胜！” 在双方的呐喊声中，游骑兵的先发五人走进了场地，而余下的刘俊锋、李琳和陈杰也‘激’动得没有坐下来。程飞看了看兄弟们，邓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王志文面‘色’沉静，做着舒展身体的准备动作，杨聪的表情尤其严肃，他对上程飞的眼神，微微一笑。 那边，市一中校队也做好了准备，先发五人走进了球场。他们是，身高一米七八的控卫李云，身高一米八零的分卫张萧笛，身高一米八零的小前杨骥，身高一米八三的大前杜辉，身高一米八八的中锋邓昶。从平均身高来看，他们显然占了优势。 裁判拿着球，示意双方各就各位。邓亮和邓昶站到了中圈。 场馆立刻安静下来，葛六的拉拉队喊了一阵，觉得有些尴尬，随即也闭嘴了。篮球馆内一片寂静，仿佛大雨降临前的闷热天气，令人深为不安。 一声哨响，篮球飞向了高高的屋顶，两人腾空跃起！ “呀！”邓亮与邓昶的身体撞在一起，发出厚重的相撞声，邓亮的指尖竟然比邓昶先够着篮球，但只是拨动了一下，篮球继而飞向更高的天空！ 邓亮超凡的弹速再度呈现出来，他没等邓昶二次起跳，已经轻松地把球拨给了王志文！ 这时候，体育馆内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学生们一边有节奏的鼓掌，一边大声地给校队加油，整个球场的气势一下子就达到了顶点！就连游骑兵们，也觉得热血沸腾！ 王志文没有急于进攻，而是稳了稳，慢慢地向前推进。程飞在向前场跑动的时候，与杨聪‘交’换了一下眼‘色’。那边的张萧笛，在校队落位的时候，也不断地跟队友说着什么。 两边的场上灵魂，都在布置任务，调动队友。 王志文来到前场的三分线附近，对方的控卫李云警惕地‘逼’了上来。没料到，王志文没有选择传球，他突然上身晃动，手上的篮球弹速突然加快，李云立刻调整脚步，随时准备阻拦。 这是游骑兵说好的开场，由王志文单独表演，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果然，王志文熟练的运球顿时吸引了全场观众的注意，李云也不由得暗自佩服，但他自信能够防住这个家伙。随后，王志文的转身、换手，开始如行云流水，绵绵不绝地开始向前场阵地发起攻击，而李云频繁调动重心，硬是阻拦了王志文的突破！ 可是，李云虽然身高臂长，却也没办法断掉，哪怕是干扰王志文手中的篮球。 双方僵持了一阵，王志文一个突然的扭身变向，从李云的左侧滑进了三分线。李云经验很丰富，担心对方造犯规，立刻举起双手，后退两步。没想到王志文的身体滑得像泥鳅，就这么一刹那的时间，已经碎步从底线溜进***，抬手就是一个打板投篮！ 前面说过，他的投篮节奏异于常人，李云没有反应过来，等挥手去封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哎呀”一声叫喊，那篮球稳稳地落入篮筐！ “好球！”刘俊锋拼命地拍巴掌。 围观的学生里竟然也有稀稀落落的掌声。王志文的这一次亮相，是程飞特意安排的，他要让对方知道，能得分的不光是杨聪，把高一联赛mvp拿出来，先让对方瞧瞧厉害，心里也有个底。 市一中发起进攻，他们的推进速度也很慢，一直到等游骑兵摆好了阵型。李云才过了中场，把球‘交’给张萧笛。杨聪立刻俯身上前，虎视眈眈。 而当程飞靠上了杨骥，不由得暗暗叫苦。杨骥看上去体型不太壮实，实际上力量非常强悍，他从来不负责得分，但是跑位和掩护是拿手好戏，因此他一手挡着程飞时，程飞立刻就察觉到了此人非同寻常的臂力！ 张萧笛一拿球，旁边的人群就响起了一阵尖叫声，显然是‘女’生发出来的。他和许健一样，不但球技出众，而且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蛋，自然很多‘女’生对其有好感。 张萧笛看了看杨聪，把球‘交’给了杨骥。此时，李云和杜辉突然对着跑动，防守他们两人的王志文和张雨来在‘交’接位置时，‘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空挡，让李云钻了过去！ 杨骥反应很快，干净利落地把球传了过去，而李云毫不犹豫地起跳，在空中停顿片刻，出手投篮！ 随着李云“唉呀”叫了一声，那球打在篮筐上弹了起来。邓昶立刻抢到有利位置，张开双手就要把邓亮困在身后，两眼直盯着落下来的篮球！ 他低估了邓亮的运动能力。 邓亮大概算是宜昌市最袖珍、运动能力最强的中锋了，经过许多场比赛的磨练，对于篮板球更加有心得。此时，他突然一个转身，没等邓昶反应过来就晃到前面，接着拔地而起，一个空中揽月，轻松地抢到了篮板！ “抢得好！”王志文接过篮球，大声赞道。 “别急，别急！回防！”张萧笛倒退着跑回去，嘴里喊道。他声音不大，但是沉稳有力。 平时，张萧笛是个很喜欢打打闹闹，喜欢开玩笑的人，甚至老师都觉得他太“调皮”了。可是一到正式比赛的时候，他立刻收敛了这种散漫的个‘性’，完全变了个人。 “走！”王志文突然把直塞给程飞。 游骑兵犹如一阵橙红‘色’的旋风，哗啦啦地刮了过去！这一次进攻，完全恢复了他们的本‘色’，而让市一中陡然有些不适应了。但是，所谓强队，就是不但团体作战能力强，而且单人也具有非凡的意识。 程飞迅速‘插’到了前场右侧，此时张萧笛已经跟了上来。 而最佳防守球馆杨骥，已经死死地盯牢了杨聪。 尽管今天没有进攻任务，杨聪还是暗暗地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名叫杨骥的家伙，看来最佳防守不是白叫的，只要贴身上来，就立刻感觉他犹如牛皮糖一样，不，甚至说就像捆金绳一样，让杨聪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程飞在半场右侧缓缓地运球。张萧笛的注意力不全在这边，他时时望望身侧和身后，看看阵型如何，更是在注意杨聪的位置。宜昌市一中早就派出卢光打探，更是通过这几场比赛的数据分析，认定杨聪为首要的防守对象。 张萧笛，你的防守真如同传说那样，形同虚设吗？程飞心想着，突然收球入手！ 要传球了！张萧笛认定了眼前的12号是个以助攻为主的球员，因此身体稍稍偏向了杨聪的方向，手已经伸了出来，准备断球！ 就在此时，程飞一跃而起，眼睛盯着篮筐的内侧，右手的指尖柔和地把篮球拨了出去！ 篮球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悄无声息地掉进篮筐，篮网只是微微动了一下。 “程飞今天手感不错！”刘俊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们回过头去，看到了余阳和王乐。他们满头大汗，显然挤进来的时候费了不少力气。 “是个好兆头！”王宝江点头说道。4：0的领先虽然是暂时的，却让他感到心里踏实了许多。目前为止，游骑兵还没有拿出像样的战术来跑位，仅仅凭借个人能力拿下了两个球。 当然，市一中更是远远没有发力。 “不要漏了那个12号。”杨骥对张萧笛说道，“卢光说他的得分效率很高，我看他不光是助攻效率高，很可能是个高效的投手，不能给他轻易投篮的机会！” 张萧笛耸耸肩膀，表示知道了。 这一回合的进攻，依然不是由张萧笛主打，程飞发现，市一中校队的一个优点在于，他们的传导球很快，说明战术意识很好，配合更是默契，常常就一两秒钟，能经两三个人的手，接着便拉出了一定的空挡来。 仍然是李云接到张萧笛的传球，切入***时遭到王志文的阻拦，强行出手不中！ 场上竟然响起了一阵嘘声，但是没有人对此觉得沮丧。市一中校队从来都不是一开始就压制对方的，他们时常落后几分，一旦找到状态就能立刻给予对方毁灭‘性’的反击。原因在于，张萧笛与程飞有些相似，他虽然极具攻击力，但是并不急躁，喜欢多过几个回合来观察对方，从而找到合适的突破口。 而今天，程飞却不是往常的那个程飞。 缺少了得分王，他必须挑起场均35分的重担来，否则王志文独力难支。 抢夺篮板球的过程中，杜辉把篮球碰出了界外，球权再次回到了游骑兵手中。这一次，王志文直接‘交’给了程飞，由程飞自行运球向前场疾奔！ 他这一次跑动，立刻吸引了对方以及全场的注意。全场带球跑，能稳定做到的学生很少，而能够保持节奏的更是凤‘毛’麟角。程飞柔和的运球加上巨大的步幅，两三下就越过中线，气度十足，宛然一副王牌球员的派头！ 杨聪闪电般切入***，吸引走了杨骥。 张萧笛站在距离程飞一步开外的地方，盯着他手中跳跃的篮球，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这位市一中校队的王牌已经慢慢地发现，站在他眼前的12号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凭这样的运球手感和身体姿态，无论怎么看，都不能再小觑了！ 就在张萧笛思考的当口，一个连游骑兵都没有想到的场面出现了！ 程飞几乎是转眼间消失在张萧笛面前的，仿佛一阵微风拂过，整个人掠过了张萧笛的右侧，右手带球，脚下飞速移动，只两个大跨步，人就已经到了两分线内！ 这个突破过人，既有杨聪那出其不意的速度感，又有许健诡异的节奏感，几乎就是一晃而过，张萧笛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等他回过头来，那个身穿12号橙红‘色’球衣的少年，已然‘插’入杜辉和邓昶之间的空挡，凌空跃起，身子犹如拉满的长弓，那弹跳的高度，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程飞右手持球高举，轰然向篮筐扣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先声夺人 全场齐齐发出惊呼，多少双目光凝聚在那位12号球员的身上！ 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市一中校队的球员，尤其是张萧笛，当他仰头看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12号飞身腾跃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的神情。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的卢光，也张大了嘴巴！ 这是游骑兵开场时最惯用的凌厉的进攻，直接撕开对方的防线。在此之前，杨聪就是以这样刚猛的火力摧毁了一支又一支球队，扛起了游骑兵进攻的命脉。 今天，换成了程飞。他以得分王的名义，承担起了这一重任。 事实上，程飞的弹跳力远远胜过杨聪，他是那种天生就具备超人弹跳的人，只是他以前从未意识到，以后也没有过多地依赖扣篮或者展现弹跳力的手段来得分。因此，这一次扣篮的起跳高度，把王宝江都吓住了！ 而防守***的邓昶根本没料到对方要扣篮，起跳封盖的高度和姿势完全不对！ “咔嚓”一声，程飞的手臂几乎是压在身高一米八八的邓昶头顶，以迅雷之势扣进了篮筐！完成这次惊天扣篮之后，程飞的手在篮筐上抓了一下以缓冲，整个身体吊在篮筐上晃了一下，最后落在地面上。 全场鸦雀无声，连葛六的拉拉队都傻了眼。 接着还是王宝江先站了起来，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喊道：“好球！” 全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有的在鼓掌，有的在喝彩，更多的人是在惊叹！他们经常见张萧笛那飘逸的扣篮，但是来自葛六的这个12号的确给了他们完全不一样的扣篮感觉，痛快淋漓、大气磅礴！ 程飞面带微笑，与兄弟们一一击掌。游骑兵开场就以6：0领先！ “真没想到，那么强的市一中，居然被打了个6：0！”余阳兴奋地感叹道。 “市一中一向开场都不太强势的，主要还是看后面。”王乐倒是很冷静。 “那倒也不是，”余阳立刻反驳道，“那天我看了他们打十三中。十三中可不弱吧，完全从头到尾都被市一中压着打，最后大胜了30多分。说实话，看场面，张萧笛都没怎么发挥，十三中就稀里哗啦了。” “他们打十三中那么顺手？”刘俊锋不禁问道，游骑兵们对十三中仍是心有余悸，那些家伙超强的运动能力给他们造成了很大麻烦。“我今天看市一中，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强啊！” “十三中那种球队的优势，对市一中完全没效果的。”王乐摇摇头，说道，“他们是老牌强队了，和十三中打了也不是一年两年，早就‘摸’透了。毕竟，一支没有进攻能力的球队，只能欺负没经验的对手而已，你们到最后不是也依靠这一点击败他们的吗？” 刘俊锋转头看着球场，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咋的看不出张萧笛也啥厉害的？” 游骑兵退防，市一中校队终于把球‘交’到了张萧笛的手中。杨聪稳住身形，犹如猛虎扑食般俯下身体，冷冷地盯着对方手中的篮球。他这个防守架势摆出来，张萧笛就知道对手不那么简单了。 单打！还是单打！ 游骑兵没有采取任何战术，市一中校队也是一样。张萧笛面对杨聪，开始缓缓地运球，眼神飘移不定，似乎连球都不用看。他那熟悉的手感，丝毫不逊于王志文。 杨聪移动脚步，身形微动。就在此时，张萧笛捕捉到了对方重心摇摆的一瞬间，突然发力，右手一勾，篮球如闪电般弹过了杨聪的一侧！ 快！当真快得让人窒息！ 张萧笛却没有料到，刚才杨聪乃是以进为退，故意移动重心来欺骗他的进攻。此时，杨聪在一退一进之间，竟然拍掉了张萧笛手中的篮球！ 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作为防守专家的杨骥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精’彩的防守技术，心里不禁暗暗叫了一声好。作为得分王的杨聪，防守能力居然也能达到如此水平，确实非常难得！ 好个张萧笛，手中篮球脱出控制，丝毫也没有慌张，立刻右手一揽，收球入手，在两分线附近直接旋转起跳，眼看就是一个摆手投篮！ 更让人惊讶的场面出现了！ 杨聪刚刚断掉对方的球，但是并没有无谓地去抢球，而是观察好了张萧笛的动作，接着便一跃而起，“啪”的一声，用左手直接盖掉了对方的投篮！ 张萧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盖掉的篮球很快被邓亮抢在手里。 全场哗然！张萧笛在攻防两段如此狼狈，确实少见，也极大地打击了围观学生的士气，一片叹息声传来，犹如秋风拂过树林，呜呜作响！ “走！”王志文立即起步，游骑兵犹如旋风一般刮了过去！ 此时就看到了市一中校队的强大之处了，尽管开场过了两分钟，进攻端仍然未能打开，但是阵型非常稳定，面对游骑兵的快攻，有条不紊地进行单人跟防，不仅顾到了单人，而且还能随时照顾其他方面，秩序井然，不慌不‘乱’。 球仍然‘交’到了程飞的手里。此时，所有市一中校队的人都要对这个12号刮目相看了，张萧笛也不敢大意，终于开始认认真真地防守。 程飞持球晃动了两下，‘交’给了外线的杨聪。杨聪当然连球都不能运，又递给了王志文。王志文运球开始沿着三分线走，然后举起了左手。这是战术发动的手势。 “这么早就开始打战术了……”王宝江喃喃说道。其实他希望游骑兵能在不用战术的情况下，多单兵冲击对方的内线，等到对方找到有效的反击方式之后，再采取战术应对。但是将军不在场上，一切事情都要‘交’给游骑兵自己去解决。 市一中校队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方即将采取战术打法，还以为是普通的挡拆。 王志文把篮球‘交’给一侧的程飞，程飞立即转移给内线的邓亮，随后便是反跑；与此同时，半场弱侧的张雨来和杨聪也开始反跑。这一下，市一中校队‘弄’糊涂了。追防的李云和杨骥竟然撞在了一起！ 篮球流畅地在游骑兵当中穿梭，最后落到了弧顶的张雨来手里时，杜辉才发现失位了！ 张雨来，这个游骑兵内数一数二的神投手，直到这个战术出现时才慢慢找到了应有的价值，他特意在赛前练习了三分线内一步的跳投。沉腰、屈膝、起跳，他的动作虽然没有程飞那样优美自然，但是篮球划出的弧线绝对是一样的完美！ “唰”，篮球应声入网，掀起了葛六拉拉队的一阵欢呼！ “投的好！”程飞率先跑过来和张雨来击掌。张雨来‘激’动得满脸通红，嘴巴都笑开了‘花’。 场边，市一中的吕教练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分明感到眼前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事先针对5号杨聪的防御手段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这是最为奇怪的地方，作为场均高达35分的得分王，这个5号竟然在这一场总共的触球机会都少之又少，更别提持球进攻了，甚至连运都没有运一下！怪事！难道葛六做出了什么特别古怪的调整？ 而先前压根没有讯息的12号，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进攻能力，莫非他们两个把号码互换了，而人没有对换？如果这是真的，可直接违反了大赛规定的呀…… 想到这里，吕教练马上低头问卢光：“5号和12号是不是‘交’换了球衣？” 卢光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教练的意思，摇头说道：“没有。5号名叫杨聪，12号名叫程飞，他们虽然身材相似，但是相貌和打球风格都完全不同，我不会认错的。” 吕教练自言自语地说：“那就奇怪了……马上叫暂停！” 就在他说出这话的当儿，张萧笛传给杜辉的球遭到了杨聪的抄捷，虽然杨聪没能拿到这个球，但是杜辉在抢球的时候，不小心碰出了界外。一次失误，直接把球权又还给了游骑兵。 暂停生效。 “我们的阵型必须赶快调整，”吕教练肃然说道，“对方的主攻手明显是12号，虽然我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比分不能再继续扩大了。杨骥，12号‘交’给你负责！” 杨骥点点头：“没问题。” “张萧笛，你感觉怎么样？”吕教练瞟了爱徒一眼。在他眼里，张萧笛是属于慢热型的，以往他有时间忍耐张萧笛在场上玩，可是眼下己队一分未得，而对方直下四球，实在是让吕教练有些着急了。 对方毕竟是四连胜的葛六校队，不是随便就能玩追分游戏的鱼腩球队。 张萧笛沉‘吟’片刻，刚要说什么，吕教练立刻就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不可能把你换下来，进攻需要有人打开，你责无旁贷！手感不好没关系，但是进攻一定要打起来！” “我明白。”张萧笛耸耸肩膀，目光落在杨聪的身上，嘴里说道，“任务艰巨呀，我看那个5号的防守不比杨骥弱。你知道我一向拿杨骥没辙的。” 杨骥冷冷地说道：“少开玩笑，你这是在骂我吗？” 张萧笛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要像做掉你一样，做掉那个5号！管他是得分王，还是防守专家！” ******************** 比赛继续进行，程飞沿着右侧边线带球推进。他眼下没有太多的进攻选择，基础战术不能使用太多，否则容易让对方抓破绽，而且杨聪这个点在进攻方面属于彻底瘫痪，可以依赖的对战型球员太少。 邓亮得分能力弱，尤其面对强力内线；张雨来更是缺乏独立得分能力。惟有王志文，可他在对位的李云面前身高绝对劣势。这些都是客观上的困难。 程飞一进前场，杨骥立刻就迎了上来。 所有的游骑兵，包括王宝江在内，全都脸‘色’一变。看来对方反应很快，已经调整了部署，决心针对12号布置防守任务了。杨骥的防守，究竟能不能遏制程飞的进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左右着比赛的进程。 程飞的‘胸’前突然涌起一阵热‘浪’，他看着眼前这个虎视眈眈的最佳防守球员，血液里燃烧着旺盛的斗志！当初这个艰巨的任务是‘交’给杨聪的，突破杨骥的防守，扯烂市一中的防线，如果能把市一中的“双子星”打掉一颗，那么就有八九成的胜算了！ 可惜，“双子星”当中的杨骥，能和宜昌市高中篮球第一人张萧笛相提并论，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程飞做了两个胯下运球，杨骥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步步紧‘逼’上来。他移动稳健的步伐，晃动的双臂，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防守压过来，竟然让程飞的‘胸’前一紧，手上的节奏稍稍有点‘乱’！ 程飞心知不妙，立刻想要摆脱杨骥。他跨了几步，从杨聪的身边冲过去，这样依靠做墙来摆脱杨骥的防守。没想到，杨骥在绕过杨聪的时候，脚步简洁快速得惊人！ 他两步挤过人墙，脚尖踮地，一只长长的胳膊已经伸到了来不及摆脱的程飞面前！ 与此同时，杨骥的整个身体几乎都靠了上来。一般而言，靠得太紧往往有利于进攻方的摆脱，但是杨骥这种防守有如牛皮糖般地包裹起来，程飞完全启动不了脚步，竟然只能忙着保护手里的篮球！ 这种罕见的***式防守，真是程飞从未见识过的！ 杨聪见状，只有跑回来救急，从程飞的手里直接拿过了篮球，用左手在地上拍了一下，就赶紧‘交’给了跑过来的王志文。此时，杨骥依然紧紧地贴着程飞。 “活见鬼！”程飞暗暗叫苦。他见识过很多令人难受的防守，但是与旁边的杨骥比起来，那都是小巫见大巫。‘精’准迅疾的步伐、热带雨林般的‘潮’热气势，诡异灵活的修长双臂，无时不刻在进行着干扰…… 王志文运球到三分线附近，再度举起左手。 “这一次恐怕……”王宝江有种不祥的预感。面对夷陵高中这样的球队，同样的战术加上多种变化，恐怕能起到很好的效果，但是市一中校队会找不到对策吗？据他所知，对方的吕教练曾经带过一支半职业的篮球队，而且曾经去美国进修过。这也是市一中校队一直强大的根本原因。 如他所料，吕教练眯起了眼睛，仔细注意着游骑兵的跑动。 王志文传给拉到顶弧的杨聪，杨聪递给张雨来，张雨来再反跑，与邓亮同时牵制内线，然后再度沉底。这一套跑位，就是为了把空挡留给程飞。 可怕的是，市一中校队的适应力非常惊人，他们虽然在防守过程中磕磕绊绊，但是杨骥的贴身防守发挥了很大的效力，始终没有让程飞得到舒服的出手机会。事实上，这套战术讲究的是寻找位于空挡的球员，如果一定要依赖某个人得分的话，那么对方只要掐死了这个点，整套战术就算失败了。 程飞艰难地接到球，低空运球，慢慢地往三分线外面退。杨聪心有灵犀，跑过来挡住了杨骥，程飞立刻与杨聪擦身而过，甩掉了这块讨厌的“牛皮糖”！ 进攻时间慢慢地流逝，游骑兵已经不能再继续耽误了。大电子记分牌上，24秒的进攻时间正在倒计时，只余下了4秒、3秒、2秒…… 程飞一绕过杨聪，立刻拔地而起，丝毫不顾张萧笛的补防！ 这一招后仰跳投，犹如冲出碧蓝海面的水鸟，震撼了整座体育馆的观众！ 程飞的腰腹力量极强，因此能够在半空中停滞较长的时间。事实上，没有人能够停滞更长的时间，只是腰腹力量强悍的人能够做更多的动作，能够维持自身的平衡。程飞就是在后仰的过程中，瞄准篮筐，‘射’球出手…… 在篮球出手的瞬间，一只巨大的手掌遮盖了程飞的视野！ 杨骥简直像一只黑‘色’的蝙蝠，凌空扑上前来，尽力用一只手掌遮住了程飞的眼睛！他毕竟冲得太快，只是在程飞的眼前一晃手，整个人也踉跄着冲了过去，倒在地上！ “糟了！”程飞心里暗叫。作为手感至上的投手，虽然不应害怕对方遮盖视野，但是最忌讳的是心神的不宁。 刚才杨骥的那一下，实际上并没有使程飞对篮框位置的判断出现失误，但却有效地干扰了他投篮瞬间的身体姿势和手掌动作。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篮球“咣”的一声打在篮筐的右侧，弹了起来！ 杜辉一跃而起，在邓亮的头顶上摘下了篮板，第一时间就‘交’给了张萧笛。张萧笛缓缓地运球，慢慢地朝前场跑去。他的脑袋中回闪着刚才程飞的后仰跳投，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涌上心头…… 自许健、原凡之后，好久都没有遇见这样的对手了。 但是，这样一颗闪亮的新星，真能闯过宜昌市一中“双子星”的攻防铁壁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强大的双子星 8：0的比分赫然悬在体育馆的上方。在宜昌市一中学生的眼里，这个数字是如此刺眼。无论从比分上来看，还是从现场气势上来看，葛洲坝六中都占有绝对上风。而输掉这场比赛，对于宜昌市一中而言是万万不许的。 这不仅是为了维护他们在宜昌市的龙头老大地位，同时也是为了更远一步的比赛着想。拿到第二名，就意味着要与某个城市的第一名较量，那么步入下一轮的困难就会大很多…… 张萧笛没有着急，他缓缓地运球，来到了前场的三分线外。面前依旧是杨聪，虎视眈眈，他今天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防守上，势必要让这个宜昌市高中篮球第一人栽跟头！ 那边，杨骥也没有闲着，不断地摆脱跑位。在程飞看来，他的确不愧是宜昌市一中的另外一颗明星，意识出众，跑位准确，不但基本功扎实、身体素质好，而且非常敬业，一秒钟也不让程飞喘息。 事实上，杨骥作这样的跑动，也是在有意地拖累程飞。 张萧笛俯下身来，脸上‘露’出微笑，低声说道：“你右手是不是有伤？” 杨聪脸‘色’一沉，看了看自己那裹着护腕的右臂，哼了一声。 张萧笛‘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笑道：“放心，我不会从你右边突破的。今天只要是你在防我，我就绝对不从你的右边突破。” 这话分明是在挑衅了。杨聪冷冷地说道：“那就来试试！” “不要因为能断球能盖帽就得意忘形了，”张萧笛仍然在笑，“我这人有个特点，就是绝对不犯同样的错误……”话音未落，黑‘色’的人影突然朝杨聪的左侧闪过！ 从实战上来讲，张萧笛的启动速度应该比不上许健，虽然他的脚下动作也很快。而杨聪也做好了往左边移动的准备，因此‘交’叉步的移动很快，贴着张萧笛就冲向***！***内，邓昶跑到了另外一侧，很默契地给张萧笛留出一块空地！ 你根本没有摆脱我！杨聪咬着牙想道。看你怎么投篮！ 张萧笛人随球走，一进两分线，突然收球入手，眼看就是一个抛球投篮！ 杨聪反应很快，但他知道这种投篮十有八九是假动作，因此也只是试探‘性’地移动重心，作出要封盖的动作。果然，张萧笛很快就拉了回来，再一个跨步，依然没有摆脱杨聪严密的防守！ “杨聪的防守能力原来这么强！”余阳不禁感叹道。 “才知道！”刘俊锋笑道，“他经常把我防得连出手机会都没有！” 杨聪立刻滑步。但他忘记了，张萧笛承诺过的，绝对不从他的右侧突破或者得分，就在杨聪晃动的同时，张萧笛突然身躯一扭，再度晃了回去，轻松地挑篮入筐！ 连续两个假动作，两次变向，枢纽脚竟然纹丝不动，而晃动的姿势和脚步极其华丽，彻底拉开了杨聪的贴身近防！体育馆内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声，大多都是‘女’生在尖叫张萧笛的名字，市一中终于拿下了第一个球！ 张萧笛微笑着后退，嘴里说道：“我说到做到！” 杨聪吁了口气，憋出一个笑容：“有种！咱们下回合再来！” 程飞意味深长地看了杨聪一眼，深为忧虑。从刚才张萧笛的表现来看，这家伙确实很难对付，一般的王牌球员是后卫，靠的多是突破上篮、中远投等技术手段，但是张萧笛竟然采用的是内线脚步，生生吃掉了杨聪这个点！ 正如程飞所知道的，杨聪作为防守悍将，当然也是针对外线球员而言的。很少有球员能够兼顾内外线两方面的防守。而张萧笛显然发觉了这一点，他很快就做出了变动，把攻击方式放到内线进行，果然顺利地取下两分！ 这也就意味着，杨聪对于张萧笛的防守压力，很可能持续不了多久了…… 王志文推进到前场，‘交’给了程飞。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程飞身上，显然所有的观众都知道，此时这个12号是葛六的第一得分点，而遏制他的最好方式，无疑就是依靠杨骥的铁血防守！ 正如王宝江所担心的，杨骥给程飞造成了很大的麻烦。那个突破能力极强、灵动飘逸的程飞不见了，他虽然能够避免遭到对方抢断，但是也只是跟杨骥疲于奔命地耗在三分线外，根本找不到任何得分方式。 王志文只好接过篮球，面对身高占据优势的李云，开始尝试单打。 李云作为宜昌市一中的先发主力，自然不是鱼腩之辈。他知道这个王志文擅长运球突破，于是开始往后退，留出了两步之远的距离。与此同时，内线的杜辉也开始往外走，形成了关‘门’之势，如果王志文强行突破，面临的就是“双重保险”…… 李云这一退，立刻留出了空挡，王志文毫不犹豫，张手就投！ “铛”的一声，篮球打在筐沿上蹦了起来，邓亮立刻起跳，在第一时间够到了篮板，但是邓昶也毫不示弱，没等邓亮保护就把篮球又打了出去！这样，杜辉就冲进***，抢下了篮板！ “好！”张萧笛嘴里说着，接过篮球。 “一中加油！一中必胜！一中加油！一中必胜！”场边整齐地喊了起来，‘女’生们尖叫着：“张萧笛！张萧笛！”引起了男生的一片哗然，接着又是一阵轰然大笑。体育馆里虽然进行的是宜昌地区的决赛，气氛倒也轻松了许多。 张萧笛哈哈笑着，竟然还有心朝那些‘女’生的方向挥了挥手，引起了更高声的尖叫。坐在场边的吕教练是满脸的不高兴，嘀咕道：“这小子又开始发癫了……” 杨聪如临大敌，双‘腿’肌‘肉’紧绷，上身微微晃动，紧张地盯着对手。 这是检验防守能力的最佳时刻，这场比赛如果能够遏制张萧笛的进攻，那么他杨聪不用拿每场35分，也算功成名就了。因为，这是连最佳防守球员杨骥也很难完成的任务…… 他到底可怕在哪里？程飞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张萧笛那边。从这位市一中王牌的身上，你很难发觉他有什么与原凡、许健相似的地方，更别谈可怕之处了。刚才那一次进球，虽然脚步华丽，但总觉得与王牌球员的身份有所差距。 “再来！”张萧笛轻松地笑着，手上熟练的运着球，他脚步启动，依然是从杨聪的左侧突破。看来，他真的是说到做到。 杨聪哼了一声，紧贴着张萧笛，左手随时准备断球。但是张萧笛的移动步伐很碎，上身的重心晃动不定，虽然杨聪寸步不离，可他竟然很轻松地‘插’进***，进入了内线投篮区！ 程飞看着张萧笛的脚步，不禁暗暗钦佩。 张萧笛所利用的，就是杨聪在移动时出现的一点点空隙，从而适时地‘插’脚，占据空间，就这样一步步地冲进了距离篮筐很近的位置。作为杨聪，连他本人都没明白，在如此严密的防守下，对方为什么还能斜线杀进来？ 但是时间已经容不得杨聪去思考了。张萧笛一冲进***，立刻就起跳了！ 杨聪一看到张萧笛举起右手，立刻判断对方要勾手投篮，一跃而起，双手一并举起，封阻了任何可能的投篮路线！ 半空中，张萧笛突然右臂一划，居然让篮球生生地从杨聪的面前晃了下去！ 程飞瞪大了眼睛。 张萧笛人在空中垂直，右臂却从容地划了一个半圆，从杨聪的左侧向上一勾！ 这是一个非常自然的动作，但是程飞知道，要做出这样的动作，需要多么好的身体协调能力，需要多么强大的腰腹力量。而此时此刻，杨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了！ 篮球飘然而上，在篮筐上滚了一圈，竟然又落了下来！ 一双大手抓住篮球，轰然扣了下去！身高一米八八的邓昶在篮筐上挂了一两秒钟，然后轻松地落地，朝张萧笛指了指。 张萧笛耸耸肩膀，‘露’出沮丧的神情。 “真不错……”余阳叹道，“空中对身体的控制力很强，杨聪完全失去了防守位置！” 王乐点点头：“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空中型球员了。你们没见过他扣篮，我看过好几次，简直跟玩儿似的……” 刘俊锋冷哼一声：“程飞开场的那次扣篮你们忘了，比起张萧笛来如何？” 王乐顿时语塞，须臾才说：“我还真的忘了，那个扣篮的高度可真高！要说跟张萧笛比，我还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各有千秋。” 余阳说道：“没错，看来程飞和张萧笛真是棋逢对手了。他们都是空中控制力超强的球员，我期待看到一场‘精’彩的空中对话！” 刘俊锋不屑地笑了笑：“你们两个傻蛋，好好看吧！如果这就是张萧笛的本事，等会程飞表演的时候，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 可惜，程飞没有再得到表演的机会。看起来，杨骥的防守似乎完全压制了程飞的发挥，他在整个第一节仅仅出手4次，命中3次；而张萧笛面对杨聪，则越打越顺手，10投6中，拿下了12分，加上市一中其他球员的得分，在第一节开场不顺之后，竟然一口气把比分改写为21：14，以领先7分结束了第一节！ “这才是我们的校队！”观众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先落后，然后第一节就反超，最后拉开比分。我说的绝对没错，之前打很多球队都是这样的。看来葛六也不过如此了。” “谁去关心一下那边襄樊四中的比赛啊？” “我靠！隔那么远，谁管得着啊？反正只要我们赢了葛六，就肯定能过第一轮！” 那边，游骑兵正围在王宝江的身边。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市一中虽然开场打得不好，但是随着张萧笛表现出不可防御的进攻能力，对手逐渐多点开‘花’，就连上一场所采用的基础战术也不太顶用了。 “程飞，你出手太少了！”王宝江开‘门’见山地说。 程飞抿着嘴‘唇’点点头：“那个杨骥，我不太适应他的防守。” “他防得很凶！”杨聪说道，“确实很厉害。” 王宝江说道：“现在我们缺少第一得分点，战术也跑不起来，问题很严重。” “对方的双子星压倒了我们的双子星，”刘俊锋笑道，“他们是一攻一防，我们也是一攻一防，但是效果完全不同啊！”杨聪与程飞对视一眼，心里都不太舒服。他们两个的发挥，现在的确就是游骑兵的生命线。 “程飞的火力不足，”杨聪说道，“我又防不住张萧笛，我看只能这样，给我一些出手机会，看能不能打开局面。一旦有效的话，程飞那边的压力也会轻一点。” “别开玩笑，”王宝江说道，“你的手有伤，就算给你投，也没有用的！” “我会上篮，还可以用左手！”杨聪伸出左手，一脸坚毅的表情，“我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给大家拖后‘腿’！” 哨声响起，第二节比赛开始了。双方依旧是原班人马。 程飞低着头，心事重重。对于不习惯火力全开的他而言，对阵全市最佳防守球员的确极不适应，他现在一时还不能挣脱杨骥带来的枷锁，这种‘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枷锁。面对杨骥，他感觉很像那一场对位许健时，不断地遭遇对方突破，可就是束手无策。 这就是多年的经验与新手之间的巨大差距，可贵的是，程飞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地缩小这种差距，甚至超越对方…… 市一中发球进攻，李云显然已经适应了王志文的防守，他利用臂长的优势保护球，谨慎地推进到前场。市一中校队的执行力非常强，转移球的速度也很快，虽然看不出有什么特定的战术，但是基本理念是相似的，也是一拉一顶，篮球就到了邓昶的手里！ 邓昶在地上拍了一下，直接转身，没料到身后的邓亮非常强硬，半步都没有后退，这给邓昶的投篮带来了很大的阻扰！ 篮球在篮板上弹了一下，又在篮筐上跳了两下，最后落了下来！ 邓亮正要起跳抢篮板，却看到头顶上黑影飞现！张萧笛竟然跃到空中，单手抓住了那个篮球，“啪”的一声就夺了下来！ “好漂亮的篮板球！”余阳禁不住叹道。 邓亮急忙抵住了张萧笛的背部，而杨聪也‘插’了进来，想拍掉他手中的篮球。可是张萧笛确实太灵活了，他贴着邓亮，突然整个人往左边转了半圈，似乎要来一个勾手投篮，就在邓亮和杨聪判断失误的刹那，他硬生生地扭过身体，绕到了篮圈的下面，拔地而起！ 这种随心所‘欲’的篮下脚步，真不敢相信是一个后卫球员能够做出来的动作！ 半空中，张萧笛明显有一个滞空停留的时间，然后右手轻轻地把球放了上去！ “这是中锋动作啊！”余阳说道，“难怪杨聪防不住他！你让一个总是防守后卫的球员去防守中锋，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适应得了呢！” 王宝江频频点头：“说的对！说的对！” 可是即便找到了原因，也不能对症下‘药’。因为除了邓亮以外，谁又能进行内线防守呢？换刘俊锋，那更加对付不了这种篮下脚步；让李琳上，他是比杨聪更彻头彻尾的外线球员；张雨来的防守能力者在张萧笛面前是形同虚设…… 此时，游骑兵已经发动了快攻，杨骥依旧死死地守住程飞，连接球的机会都不给他。 王志文飞奔到前场，杨聪直接找他要过了球。 张萧笛站在他面前，挥动双臂，干扰他传球。在张萧笛看来，杨聪只可能传球，一个右手受伤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具备有效进攻能力的。就是这个大意的判断，让他眼睁睁看着杨聪从他身边一掠而过！ 依然是那么闪电般的动作，杨聪的突然爆发力瞬间撕开了市一中的防线！ 这次进攻完全出乎对方意料，邓昶还没有跑到***，大前杜辉就侧面跳了过来，嘴里大叫着，努力伸长胳膊。从他的距离来看，确实有可能在***上空封盖杨聪！ “他疯了！”刘俊锋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真要出手？” 杨聪疾跨两步，身体陡然跃到半空中，眼看就要与杜辉轰然相撞！ 杜辉立刻伸展四肢，随时准备封盖杨聪的上篮。此时，杨聪把篮球挽在左臂当中，只要滑翔到篮筐的右侧，然后把球送上去，就能完成一次上篮。虽然，这种左手反身上篮的难度很大，而且还在对方的空中照顾下进行…… 杜辉看准时机，就在杨聪飞到最高点时，一掌拍向杨聪伸出的左臂！他没有料到的是，杨聪仅仅是有个伸出左臂的动作，实际上篮球依然夹在臂弯中没有拿出来！但是，杜辉要缩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啪”的一声脆响，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杨聪顿时从空中翻了下来，他丢开臂弯间的篮球，捂住左手腕，在地上打着滚。 “嘟——”哨声响起，裁判示意杜辉“打手犯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强者聚首 “你怎么样！”程飞匆忙跑过来，拉起了杨聪。 杨聪摆摆手，故作轻松地一笑：“我是有意造他犯规的，压根没想出手。” “最好还是注意点！”程飞怀疑地看了看杨聪。 杨聪嘿嘿一笑，走上了罚球线。 那边的杜辉非常沮丧，张萧笛倒是乐呵呵地走到线外站着，说道：“你造犯规倒是‘挺’聪明的，但是怎么罚球啊？” 程飞心中一惊。他这才想起来，杨聪的右手已经不能投篮了，这个时候搏罚球机会的意义并不大。他为什么非要站上罚球线呢？ 杨聪笑而不答，接过了裁判丢来的篮球。赛场上立刻哄闹起来，许多一中学生都在‘乱’喊‘乱’叫，要干扰杨聪的罚球。邓亮眼睛盯着杨聪的手，随时做好突进去抢篮板的准备。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杨聪竟然用左手把篮球托了起来，右手掌只是轻轻地扶住！ 他竟然要用左手罚篮！刘俊锋惊得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杨聪的脸‘色’沉静下来，调整呼吸，对准篮筐，左手轻轻地往上一扬！ 篮球飞上篮板，打板，进球！ 一中学生立刻就沉默下来，而葛六的拉拉队拼命地喊起了“加油声”！程飞和兄弟们不由得高声叫了一句：“好！” 杨聪面朝程飞伸了伸大拇指，接着对张萧笛笑道：“昨天练了一个上午，现学现卖！” 张萧笛微微一笑，也伸出大拇指，低声说道：“了不起！” 比分现在是23：15，杨聪开始第二次罚球。他依然小心翼翼地把球托在左手上，然后慢慢地扬了起来，但是这一次，篮球在筐上跳跃了几下，又掉了下来！ 邓亮早就冲了过去，就等着抢到这个篮板，见篮球掉下来，立刻飞身直上！ 没想到身边突然闪过一条黑影，那人从外线一掠而入，竟然干净利落地把篮球抓了下来。张萧笛的篮板意识之好凸显无疑。这让程飞的心里微微一震。 毫无疑问，张萧笛的弹跳能力是相当优秀的，从他双脚离地的高度就能看出来，这一点程飞虽然不输给对方，但是他缺少张萧笛那种抢夺篮板的意识。张萧笛却能把弹跳力用在争抢篮板之上，淋漓尽致地把这种优势发挥出来！ “好！”张萧笛把篮球往怀里一抱，看着游骑兵们不得不往后场跑去，然后才把球‘交’给了李云，“不着急，我们慢慢来打！” “不愧是张萧笛，很有王牌的风范……”余阳看着这个指挥若定的高二生，不禁叹道。 “他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王乐说道，“因为他很快就找到了对付杨聪的方式。” 王宝江摇摇头：“这个张萧笛，进步太大了，去年的时候我们葛六打市一中，他不停地跟许健在外线比着远投，没想到今年居然有了内线单打的能力。我真搞不懂，一中的老吕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中锋的打法教给一个后卫！” 他‘弄’错了。事实上，吕教练看到张萧笛这几个球的打法，也是眼睛一亮，啧啧称奇。张萧笛在他眼里是一个标准的后卫，得分方式多是突破上篮、中远投，今天居然连连在篮下利用晃动拿分，完全把对方的防守球员搞晕了头。这只能说明，张萧笛的头脑非常灵活，平时就注意了各种篮球技术，此时才能对症下‘药’，随时拿来用。 只有杨骥不觉得意外。在几次内部训练的时候，张萧笛就是用这种内线脚步突破他的防守的。所以，当张萧笛说到要用打败他的方法来打败那个5号时，杨骥就明白了。 张萧笛左晃右闪，在两分线附近接到了传球。杨聪紧贴其后，压低重心，但是又要随时保持警惕，刚才那灵活的内线晃动实在是让人头疼。 张萧笛微微一笑，开始背靠杨聪，右手缓缓地运球，背部不断地施加压力。 杨聪的力量很强，自信不会让张萧笛顶进***内。 张萧笛突然收球入手，一个晃身，眼看就要从杨聪的左侧投篮，但是杨聪防得非常到位，整个身体都移动过来，顿时掐死了这条路线！ 但是，这只是一个假动作。 张萧笛迅疾地回转一百八十度，左脚同时蹬地，整个人斜着飞了出去！ 杨聪虽然反应很快，侧移过去时，却发现对方已经远远离开了封盖的空间！ 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后仰投篮！ “铛！”篮球打在篮筐上，高高地弹了起来，继而又落进了篮网！ “***，后仰投篮！”刘俊锋骂道，“这家伙会的技术还‘挺’多的啊！” “当时他在对付许健的时候就用了很多后仰投篮，”王宝江回忆着当年的场景，“那时他还是一个高一的学生，后仰投篮虽然命中率不太好，但是老师们都觉得很吃惊！” “我们的程飞可是后仰投篮的高手！”刘俊锋不屑地摇摇头。 他们的目光一同落在程飞的身上。此时的程飞，脸‘色’通红，倒不是因为体力问题，而是在杨骥的全程照顾下，心态明显失衡，焦虑不已。他这一回算是彻底领会了最佳防守球员的厉害之处。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程飞，”王宝江说道，“他现在还没有发挥作用，甚至找不到场上的位置。我没想到那个杨骥这么厉害，居然能够完全把程飞冻结！” “让程飞去对位张萧笛……”余阳脱口而出。 王乐讥讽道：“你傻啊！对方防守的时候肯定还是会让杨骥去防守程飞的。” 余阳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脑袋不好使了，抱歉……” 距离半场结束还有4分钟的时候，比分上升到了39：21，市一中竟然拥有了18分的领先优势，而他们的39分当中，竟然有24分都是张萧笛一人拿下的。尽管张萧笛的得分方式不似原凡那般华丽，不似许健那般拉风，但是得分效率绝对是顶尖的。对位的杨聪已经是满脸通红，气喘吁吁了。 连续的低位单打，让杨聪这名外线防守高手完全适应不了，加上右手腕受伤，也不敢使出全力。能用拼命三郎的‘精’神，左手拿到6罚4中的数据，杨聪已经做得很好了…… 此时，王宝江利用一次暂停机会，把程飞换下了场，让刘俊锋替补上场。 “怎么样？”王宝江盯着程飞的眼睛，问道。这位游骑兵的‘精’神领袖、实质上的王牌球员，在将近16分钟的时间里，几乎遭到了完全冻结。这个点的掐死，也使得游骑兵的战术跑位失去了灵魂。 “还好！”程飞灌了一大口水，轻轻喘着气，“杨骥的防守太强了，出乎我意料。以前从来没碰到过这样防守的，我看，他对市一中校队来说，比张萧笛还要重要。” “我也只是有所耳闻，”王宝江盯着正在防守杨聪的杨骥说道，“前两年我们葛六校队和市一中打比赛的时候，杨骥都没有上场，我原先以为他只是一个不重要的替补，没想到时隔几年，这孩子居然苦练防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场上，由于杨骥在防守端的存在，同时杨聪的受伤，使得游骑兵的进攻全面受阻。王志文不得不依赖个人单打，一次次试图撕开市一中的防线。可惜的是，他的单打虽然李云很难防守，但是进球效率很低，篮板球也很难保证。 张萧笛展现出超人一筹的篮板能力，到半场结束时，竟然拿到了9个篮板之多，得分更是飙升到了29分。无论是杨聪也好，刘俊锋也好，即便是两人联手对抗，依然挡不住张萧笛的内线单打和后仰跳投。 原因当然不仅在于张萧笛强大的个人能力，还在于市一中在传导球上的干净利落，以及全队充满了战术意识的跑位。这些都给张萧笛创造了极其有利的投篮条件。 于是，上半场以48：27结束，市一中足足领先了21分之多！ 场边的一中学生已经开始提前庆祝胜利了，有的甚至开始离开球场。这种场面他们见到的太多了，市一中横扫宜昌市各个高中可谓屡见不鲜，不值得稀奇。而这场所谓宜昌市巅峰决赛，看来也将在这种毫无生气的较量中，慢慢地结束…… ****************** 王宝江正在给游骑兵打气：“现在落后21分也没有关系，还有整整20分钟的时间可以追，问题是你们要拿出前几场的‘精’神出来，对张萧笛要坚决夹防……” “王老师！”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所有人回头一看，发现一袭白衣白‘裤’的许健竟然站在后面，还是那种面无表情的模样。 “许健！”不仅王宝江吃了一惊，王志文他们也都叫了起来。 “还有我们哪！”侯燕昆、张浩两人也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满头大汗的，“这里人太多了，挤过来可真不容易啊！幸亏刚才走了一批人，否则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你们的！” 王志文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给你们加油啊！”侯燕昆说道，“不对，应该是给我们队加油！我们的名字可就白纸黑字地写在名单上，你们不会要把我们赶出去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因为联赛组委会规定每支高中球队必须提供12人的名单，而游骑兵仅有8人，所以王宝江把许健等人的名字也都加进了名单当中。同时，他也有另外的考虑，如果游骑兵支撑不住，可以直接把校队的‘精’英调来使用……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王宝江喜出望外。 “王老师！”许健突然打断了王宝江的话，“我们现在不能上场，刚刚放学就找了一辆车跑过来了，根本没有做热身运动。” 王志文脸‘色’一沉，望着王宝江。也许是出于‘私’心，也许是考虑到配合等各方面问题，他实在不希望让校队的人来“帮忙”。但是，王宝江显然有这个意思。作为教练，他优先考虑的就是比赛的胜利。 王宝江“嗯”了一声，忧虑地低下头沉思。 许健看了看球场对面的张萧笛，缓缓说道：“张萧笛最拿手的就是背打后仰跳投，但是他到内线单打确实出乎我们的意料，最好是把他赶到外线去对付……” “他外线一样很准！”又有个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响起。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但总体来说仍然很陌生，程飞只知道此人绝对不是葛六校内的。 而当大家闪开来，看到原葛洲坝水院附中校队的原凡时，惊讶之情可想而知。 “你居然也来了。”许健微微一笑。 原凡拍了拍许健的肩膀，笑道：“宜昌地区的决赛，我能不来看看吗？各位也不用太奇怪，我现在就在葛洲坝水院读书，大学的课程很松，过来一趟看看‘挺’方便的。” 游骑兵们也一一和原凡打过了招呼。 许健、原凡、张萧笛，三名宜昌地区最***的篮球明星会聚在宜昌市一中的篮球馆内。而许健和原凡显然是来支持游骑兵的，因为他们同是葛洲坝人，只是他们今晚不能成为场上的主角，那群曾经击败了他们的少年，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 无论如何，许健和原凡的出现，给了游骑兵以很大的鼓舞。而当程飞望向人群中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个似乎有点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当年与葛六互为仇敌、连番血战的葛洲坝职高校队之一的罗拐子！ 他一身灰‘色’的衣‘裤’，站在人群当中并不是非常显眼。看见程飞望着他，罗拐子扬扬眉‘毛’，耸耸肩膀，算是打了个招呼。程飞还记得在宜昌市四中那天，是罗拐子的出现替他解围，虽然心存感‘激’，但到底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木着脸点点头，算是还礼。 “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张萧笛给遏止住。”原凡说道，“我看他是越来越顺手了，杨聪是受伤了吧，缩手缩脚的，而且没有内线防守经验。我建议换个人去防张萧笛。” 许健的目光落在程飞的身上，“让程飞防守张萧笛，我觉得效果会好些。” 大家都望着程飞，却见程飞目光呆滞，似乎在走神。王志文推了推他，喊道：“程飞！” “啊？”程飞这才回过神来，“刚才说了什么？” “你在想啥啊？”杨聪说道，“许健建议说，让你去防守张萧笛。” 程飞愣了一下，看看许健，又看了看那边说说笑笑的张萧笛，说道：“我也在想这个，首先把他的内线进攻给顶住，先把他们的火力打没了再说！”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王宝江沉思片刻，定下了上场名单。与此同时，哨声吹响，裁判催促两方队员上场继续进行下半场的比赛。 吴忠民老师，程飞默默地想道，看来我离您的初衷是越来越远了，您希望我做一个百步穿杨的投手，我一直也努力地练习投篮……但是如今，我却不得不越来越多地使用张主任教给我的防守技术，上一场对十三中是如此，这一场也是如此。这真是累！什么时候我才能重新做回一个投手呢？ 当着大伙儿的面，程飞当然不会喊累。为了胜利，他什么都愿意去做。防守是脏活累活，看到杨骥的表现，也大大刺‘激’了程飞。原来防守专家也可以成为左右比赛、驾驭胜利的人，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 王志文、程飞、杨聪、张雨来、邓亮，先发五虎重新披挂上阵。 市一中发球进攻，当张萧笛拿到球的时候，很快就发现站在面前的不再是那个虎头虎脑的5号了，而是曾经一开始闪耀了片刻光华、随即在杨骥的防守下无声无息的12号。从身形上来看，12号不如5号结实，如果12号的防守能力更强，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来防守张萧笛呢？ 一番传导、走位，市一中闪电般地传球，张萧笛很快就借着掩护，在***附近拿到球，背靠着程飞，微微侧脸观察形势。 程飞冷冷地盯着张萧笛的手，同时用手掌感触着来自张萧笛身体的讯息，他的每一寸骨骼和肌‘肉’的移动，都在传递着下一步如何动作的重要讯息…… 张萧笛开始运球，慢慢地试探着靠打程飞。程飞顶住了，他的力量虽然不如杨聪，但是顶住张萧笛还是问题不大。距离、移动……从各个角度判断，对方要后仰跳投了！ 果然，张萧笛收球入手，一个假动作后，接着便是转身、左脚蹬地，拔地而起！ 这个后仰跳投角度上并不是太斜，但由于张萧笛的动作幅度大，因此拉出去的距离很远，几乎是在一个绝对安全的角度来投篮的。 空中收腹、停滞、柔和地出手…… 程飞的双‘腿’有力地跃了起来，几乎与张萧笛在同一时刻跳跃，同一时刻伸出手。不，他分明使用了提前量，似乎已经‘精’确预算了张萧笛的投篮线路，那惊人的弹跳力驱动整个身体斜着飞了上去！ 半空中旋转的篮球戛然而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星光黯淡 时间仿佛停滞了，12号似乎在半空中静止片刻，“啪”的一声把篮球收入手中！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如此盖帽，对于投篮者而言可谓是奇耻大辱。张萧笛那引以为必杀绝技的后仰跳投，竟然生生让对方在半空中给截了下来！ 这真是前所未有。张萧笛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程飞在万千双眼睛的注视下落地，手里抓紧了篮球，然后传给王志文。王志文‘精’神振奋，迅即带球冲向前场。而市一中校队也赶紧回防，此时由于士气跌落，阵型都有些变动了。 感到震惊的不光是张萧笛，防守专家杨骥更是诧异不已。没想到他一直防守的12号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弹跳力和‘精’准的预判，即便是他杨骥，要想干扰张萧笛的背身后仰跳投也几乎不可能，更别提以如此直接的方式从空中抓球下来！ 场边的吕教练一时哑然，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什么。 王志文带球突进，程飞从他身边掠过，直接拿走了篮球。杨骥依然死死地贴在旁边，应该说他对程飞的防守更加严密了，因为他渐渐感觉到，眼前这个12号是葛六当中不同凡响的人物，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杨骥想得没错，但是绝对防死一名球员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更何况他所面对的程飞，还远远没有展现出真正的实力…… 程飞左手运球，连续前后摆动，时而佯装突破，再一个胯下运球又回到原位。杨骥虽然见惯了这样的晃人招式，但是看见对手如此熟练的手感，心里也不禁暗暗赞叹。那边防守刘俊锋的张萧笛，也完全被程飞的控球吸引了注意力。 从控球技术看出，12号绝非等闲之辈…… 就在程飞与杨骥对峙了大约五六秒钟之后，程飞突然一个疾步冲刺，似乎要从杨骥的右侧突破。但是杨骥的反应很快，立刻贴身，可当他的目光落到程飞的左手上时，发现对方手里的篮球竟然不见了！ 原来，那一球从反向传了出去！ 杨骥立刻回头，正好看见刘俊锋甩脱张萧笛，接过球顺势就走了两步，一跃而起！ 他这种投篮也完全出乎张萧笛的意料之外，几乎是横移过来，空中姿态未加调整，拔起来就是一个骑马‘射’箭式，荒唐大胆！ “唰”的一声，竟然是一个漂漂亮亮的空心！ “好球！”坐在板凳席上的杨聪大喊起来。 “靠！”余阳也忍不住说了脏字，“这种球也能投进！” 那边，吕教练盯着刘俊锋，嘴里说道：“4号……发挥一直不稳定，但是得分能力很强，接下来要看看他的手感如何，不过张萧笛应该能遏制他……” 48：29。市一中进攻。 张萧笛神‘色’淡然地跑位，看得出来，他对刚才那一次盖帽心存不满。当着上千同学的面，遭到这么干脆的盖帽，真可谓耻辱，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立刻拿回两分！ 要想把张萧笛完全堵在外线是不可能的，程飞的防守理念也不是这样的。杨骥的防守理念是死缠烂打，配合修长的胳膊不断干扰，同时以强壮的身体将对方隔离某个区域；程飞所做的，则是在对方持球之前仅仅跟随，在对方持球之后也不施以强大压力，而是寻求断球和盖帽的机会…… 因此，张萧笛很容易就跑到了内线附近，接过了李云传来的球。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打杨聪时所用的内线单打模式，如此一来，即便程飞有惊人的弹跳力，也很难阻挡。 程飞立即紧紧地贴着了张萧笛，胳膊肘横在对方的背部，感受着肌‘肉’的律动…… 通过内部肌‘肉’的变化，来感觉对手所要采取的攻击方向，这是张主任的独‘门’秘诀。不过，这种极其需要敏锐感觉的防守技术，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就连张主任也不知道，程飞为了练习这样的感觉，不知苦练了多少个夜晚。 如今，他真正做到了心手同一。这是汗水与辛勤的报偿。 在尤其考验预判能力的低位防守中，在以微秒计的动作协调中，这种能力显然尤其宝贵。 张萧笛慢慢地靠打，不待刘俊锋过来抢球，突然收球，左晃右晃，脚步非常灵活，难以置信这是一个后卫球员能够做出来的脚步动作。他连续做了三个方向的假动作，奇怪的是，程飞仅仅是移动了脚步，重心几乎没有变化。 张萧笛感觉到了对手的镇定，但他已经不能再犹豫了。他突然一个跨步‘插’向程飞的左侧，右手半勾半投地把球送了上去！ 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萧笛的这个动作明显没有之前应对杨聪时那么自如，就连张萧笛本人也不敢确信是否晃过了对手…… 张萧笛身侧的压力消失了，与此同时，他手掌一扬，篮球飘然而上！ 就在篮球努力升上去的当口，一只手赫然阻挡了它继续前进的步伐！ “啪”的一声，程飞凌空出现在张萧笛的头顶，左手结结实实地封盖了市一中校队王牌的这一次内线投篮！这也是他连续第二次完全封锁对手的进攻！ “漂亮！”杨聪禁不住吼了起来。 全场哗然，随之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响起。只有葛六的拉拉队在高声喊叫。 “好啊！好啊！”王宝江握紧拳头，狠狠地一挥。 “真是棋逢对手……”王乐‘激’动地说道，“我头一次看见这么‘精’彩的防守！他们的弹跳力都非常好，不同的是，张萧笛用来争抢篮板，而程飞则用来空中封盖！” 余阳嘿嘿一笑：“别小看了程飞的防守能力，我觉得他认真起来，杨骥也未必比得上！” 又一次干净利落、技惊四座的盖帽，让吕教练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不安地握着拳头，眼睛死死地盯着12号，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根据之前的情报和数据，12号具有一定的助攻能力，顶多是一名手感‘抽’风的投手，如此惊人的防守能力，实在是始料未及…… 这种意外情况的出现，使得市一中校队必须寻求对策。如果张萧笛遭到对方的遏制，那么这一战就不太好打了，或者说，赢的希望当然不会没有，但是会降低许多。 一向追求完美的吕教练，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游骑兵发动进攻，程飞依然艰难地从王志文的手里拿过球，其他球员开始井然有序地跑位，四处牵动市一中的防守阵线。越发感到责任重大的杨骥，此时更是全副‘精’力都放在程飞身上，半点不敢放松。 “给我！”刘俊锋飞奔而至，从程飞手里接过篮球。 他脚步不停，突然运球斜‘插’过去，居然晃过了来不及应对的张萧笛！ 两个跨步，刘俊锋已经腾空而起，直冲篮筐飞去！ 杜辉和邓昶见这个4号晃动如此灵活、速度也非常之快，立刻喊叫着扑上来。他们拥有身高优势，只轻轻跳起，再举起双手，就足以让刘俊锋失去一切投篮的可能！ 半空中，刘俊锋收腹缩腰，身体扭转过来，眼看就要传球给外线的程飞！ 可是，杨骥堵死了这条传球线路，如果刘俊锋真的要出手，势必会遭到杨骥的抢断。连余阳也急了，嘴里喊道：“别……”话音未落，刘俊锋手里的篮球突然从背后传了出去！ 邓亮接过篮球，拔地而起，一个势大力沉的双手扣篮！ “哐当”一声，篮板竟然都晃动起来！ “很好！”程飞与跑过来的刘俊锋击掌。刘俊锋面带微笑，却没了以往那种轻狂的表情。这个妙传，充分体现了他出‘色’的大局意识。 48：31，分差回到了20分之内。自从下半场开打以来到现在，市一中校队还没有得分，而刘俊锋连投带传，帮助球队追回了4分。他的上场，几乎填补了杨聪缺阵所带来的空白。 吕教练站了起来。是暂停的时候了。 “杨骥，不要盯着12号了，你要把4号防守住。”吕教练开始布置任务。 张萧笛看了杨骥一眼，说道：“4号灵活得像猴子，我实在捉不住他。‘交’给你了，兄弟！” 杨骥犹豫片刻，说道：“吕教练，那个12号恐怕不能放，刚开场的时候发挥就很好，我估计他的得分能力不在4号和5号之下。那个4号投篮不太稳定，我觉得问题不大……” 吕教练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都是假设，我现在只能推断，葛六要把4号作为主攻手，而12号主要是负责策应。我们必须要在对手的战术打法形成之前就遏制掉。而且，4号的活动方式是张萧笛最不适应的类型，而12号与张萧笛有些类似。” 张萧笛吁了一口气：“他是内线防守的高手，这一点我甘拜下风。” 吕教练说道：“你不能再玩了，刚才亏得5号受伤，你打内线倒是成功率很高，现在不那么有效了。擅长怎么打，就怎么打，不要把这场比赛当成游戏……” 张萧笛点了点头。 上场之前，市一中校队的球员都围着鼓劲，手掌叠在一起，大喊：“一中必胜！” 站在张萧笛旁边的卢光忽然说道：“你得拿出点真本事出来了。” 张萧笛一愣，朝着卢光微微一笑：“我知道了，等着瞧！” 卢光目送张萧笛走上常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忧虑…… ********************* 张萧笛在外线接球，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四处跑位寻求内线驻足点，而是持球不动，冷冷地站在三分线外，扫视着正在跑位的队友们。 “他终于去外线了，程飞的内线防守真是立竿见影……”原凡笑道。“听说张萧笛的得分手段非常多，今天总算可以开开眼界了！” “突破上篮、急停跳投、后仰跳投……所有后卫球员该有的得分手段，他都掌握得非常好，”许健皱着眉头说道，“但是我觉得他好像今天状态不是很好。” “怎么？”原凡盯着场上的张萧笛说道。 “不知道，”许健摇摇头，“也许是错觉。” 张萧笛开始运球，慢慢后退了半步，眼睛盯着面前的程飞。虽然面对市一中的王牌，面对全宜昌地区最优秀的得分后卫，程飞表现得相当平静。他心若止水，全部注意力只集中在张萧笛的手上。 张萧笛的动作并不快，他一个换手突破没能甩开程飞，立刻跨步转身，接着就是一个‘逼’真的假动作。让他吃惊的是，程飞根本不吃这招假动作，只是微微挥了挥手。张萧笛立刻后撤步，腾身跃起，篮球疾速地脱手而出！ 这一个后撤步投篮的速度极快，程飞完全没时间去封盖！ “好球！”在原凡的话音中，那球在篮筐上转了一个圈，居然又滚了出来！ “篮板！”邓昶吼道，与此同时跳了起来。邓亮毕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会次次都让邓昶得到好处，这一次就顺顺当当地把篮板揽入怀中。 “哎呀！”市一中的学生整齐地叹了一声。 张萧笛耸耸肩膀，慢慢往后退去。 “他有点着急了……”原凡叹了口气，说道，“投篮的时间有点提前。” 许健点了点头：“我就是这种感觉，他似乎有点不在状态。可能是程飞的连续盖帽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这次投篮都是仓促出手的。” “不会吧！”王乐说道，“他可是响当当的宜昌地区第一人，怎么可能……” “他毕竟是个孩子，”王宝江面‘色’严肃地说道，“宜昌地区第一人的帽子可不是那么好戴的。虽然张萧笛技术全面，但是经历的挫折也少。像刚才那两次盖帽，换一般的球员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张萧笛。我也感觉到，他有点害怕了……” 杨聪嘿嘿一笑：“那最好不过！就让市一中校队在恐惧中颤抖吧！” “也别小看他们了！”许健缓缓地说道，“他们到底是排名第一的球队，他到底是不折不扣的第一人，不会让两次盖帽就打垮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王志文和刘俊锋的配合给李琳拉出了空挡，由程飞传球，让三分炮台李琳在外线轰炸得分，分数瞬间就‘逼’到了48：34。 而接下来依然是张萧笛在外线的投篮，程飞并没能做出有效的干扰，可这个远投还是没能投进，打在篮筐上弹了回去，居然正好弹到了程飞的怀里。 离开了杨骥的贴身盯防，程飞舒服多了。面前的张萧笛的确有防守短板，他的盯防不太严密，虽然脚步和预判还不错，不过毕竟形成不了杨骥的那种巨大压力。程飞与张萧笛终于在三分线外对阵了。 实际上，王宝江看得很准，张萧笛的确是因为遭到了程飞惊人的封盖，从而产生了心理压力，直接影响到了接下来的出手。这一点，吕教练看得也很清楚，但是他没有办法。张萧笛是市一中的灵魂，如果这个时候换下来，不仅对张萧笛是一种侮辱，对整个球队的士气也是很大的打击。现在只有让张萧笛自行调整。 程飞冷静地运着球，侧过身体，眼睛扫视着全场。 突然间，程飞俯身一冲，彻底拉走了张萧笛的重心。就在张萧笛不由自主地冲过去时，程飞一个漂亮的拉球，人已经收身，而张萧笛由于收势不及，重心已经无法调整了。如此大的突破空挡，换谁都能冲过去！ 这真是可怕的控球晃动能力！不光杨骥、吕教练这样在想，包括原凡和许健这样的突破高手也在想。仅仅是一次假动作，就完完全全地拉开了对手。 程飞斜冲而过，大步流星地冲进了三分线。杨骥立刻补防，追了过来！ 对于杨骥的防守能力，程飞是有所忌惮的，他身形一稳，‘交’给了那边的刘俊锋。此时，张萧笛追到了刘俊锋的身边。 正如吕教练所说，张萧笛最怕刘俊锋这样的球员。刘俊锋突破能力自然不在话下，他身高偏矮，节奏怪异，而且速度极快，不光是他，还有原凡这样的速度型球员，都是张萧笛防守端的软肋。 刘俊锋身体微微一顿，即刻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半空中，刘俊锋折转身体，竟然躲过了杜辉的封盖，右手直直地把球送进篮筐！ 48：36，分数步步‘逼’近，很快就要突破到个位数的分差了。 杨骥看了看张萧笛，看到他眉头深锁，尽是忧虑之‘色’，一向明亮的眼睛也泛起了灰雾。这是杨骥始料未及的情况，张萧笛从未在任何比赛中落人下风（除了面对襄樊四中那种准职业球队），这也形成了他一贯的优势心理。程飞的防守，很可能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反差…… 市一中校队的双子星，一颗黯淡，另外一颗必须光芒大盛，方能化险为夷。 杨骥走上去拍拍张萧笛的肩膀，低声耳语了几句。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分!三分! 事实上，这支代表葛六的球队确实让张萧笛吃了不少苦头。从开场时杨聪的断球和盖帽，再加上程飞惊为天人的两次封盖，让张萧笛遭受了从未有过的打击。 他出生于篮球世家，父母都是宜昌市篮球队的主力，从小就泡在职业队里，接受的训练虽然不算太正规，但是耳濡目染，也都规规矩矩。张萧笛的基本功是每个与他‘交’手的人都称道不已的，他的身体素质虽然不错，但是更令人瞩目的是技术的全面、动作的标准，常常借助专业技术的优势，那些技术粗糙的高手往往在他面前栽了跟头。 应该说，大多数玩篮球的高中生，即便是凤‘毛’麟角的高手，也都不太注重防守。他们所理解的防守，多是死缠烂打、小动作干扰而已；进攻实际上摆在了第一位。是以，许健、原凡还有张萧笛，都是进攻远远好过防守的篮球高手，他们的防守不好，有态度问题，也有技术上的限制。 所以，张萧笛凭借专业的篮球功底，几乎打遍宜昌地区无敌手，有一个关键的原因在于，没有遇到真正的防守悍将。几年以来，和他对位的各支球队王牌，也都是攻强守弱，双方无非就是互爆，比拼得分能力罢了。 说到最佳防守球员杨骥，当然他具有一定的防守能力，但是在真正的防守专家眼里，仍然只是把死缠烂打发挥到了极致、或者说升华到一定境界的人，还没有真正领悟防守的要义。这种层次的防守，已经足够对付绝大多数的进攻狂人了。 而张胜利张主任在游骑兵的贡献，影响可谓深远。他是真正职业的防守专家，对防守的理解沉积了几十年的深刻认识，尽管在带队的一年半载当中，不可能把所有的防守技术以及理念贯穿到一群孩子的脑袋里，但是毋庸置疑，经过他的点拨，这群孩子当中，天赋异禀的几个人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最令人瞩目的，就是程飞和杨聪。他们已经具备了职业防守的意识雏形，所需要的就是经历更多残酷的实战，来提升真正的对抗能力。当然，体能和身体素质的影响也不能低估。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程飞是张萧笛迄今为止所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够遏制他进攻的对手。这对很少遭遇挫折的张萧笛来说，‘精’神上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的。 “能够把张萧笛‘逼’到这种地步的人，好像也就程飞了……”原凡喃喃说道。 许健淡淡地说：“程飞的防守能力，我也是在上一场跟他们寝室队的比赛里看出来的。整场比赛，他都没有用心地防守我，但是到最后关键球的时候，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他的移动脚步、反应速度、预判‘精’度全都瞬间提升了一个量级。” 原凡哈哈一笑：“和我们水院附中打的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不过，他的潜力很深，我也看出来了。我看，他以后肯定是攻防俱佳的全才，这种人真是太少见了。” “程飞的防守倒是慢慢见到了功力，但是最开始吸引人眼球的进攻能力却淡下去了，”王宝江说道，“我觉得他还没有承担起第一得分手的心理准备。我以前就说过，选择让队友投篮还是自己投篮，关键在于谁更有把握得分。有的时候，队友纵然有好的机会，也未必就比你的把握大。” “王老师说的很在理，”原凡说道，“是传还是投，这当中确实很难拿捏，很微妙啊！” 场上，依然是张萧笛持球进攻，其他的球员跑位。面对程飞，张萧笛明显有点犹豫，他运了两下，竟然就拿了起来。程飞抓住机会，立刻‘逼’上前去。 此时，张萧笛突然传球给跑过来的杨骥，同时脚步不停，立刻横在刘俊锋的面前！ 借助张萧笛的做墙，杨骥带球一掠而过，直奔***而去！ 张萧笛为杨骥挡拆做球！这意外情况的出现，让游骑兵不禁一愣，杨骥这一次成功的突破，眼看就要得到直接上篮的空挡！ 程飞毫不犹豫地追防过去，他的追防脚步也简洁有效。但是如此同时，刘俊锋也靠了过来。也就是说，杨骥的这一次拿球吸引了两名球员的注意。等到程飞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杨骥一个跨步，在两分线的位置就跳了起来，但他分明不是上篮，而把球抛向上空！ “糟了！”程飞暗叫道，他回头一看，一条黑‘色’的人影果然从身边飞了上去！ 张萧笛的空中姿态犹如饿虎扑食，迅疾地斜飞而上，双手直接抓住半空中的篮球，“咔嚓”一声就灌了下去！正要跳起来的邓亮不得不低下头，迎接这耻辱的一扣！ “耶——”篮球馆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夹在了许多‘女’生的惊声尖叫！ 哗啦啦的鼓掌声，简直犹如地动山摇，扫过了整个球场！ 张萧笛落在地上，狠狠地与杨骥击掌！他脸上的‘阴’郁神情消去了不少，似乎之前的活力重新又焕发起来。一个如此漂亮的空中接力，直接、霸道、凌厉，极大的鼓舞了市一中全体观众和球员的士气！ “我的！”程飞和刘俊锋异口同声地说着举起手。 “我应该直接去盯防张萧笛的。”刘俊锋摇了摇头，“靠！谁知道他给杨骥做掩护！” 50：36，市一中校队在下半场第一次得分，成功地把分差继续拉大。情况对游骑兵来说非常不利，如果不能及时组织对方的追分，后果不堪设想…… “走！”王志文带球冲过去，橙红‘色’的队友呼啦啦地冲向前场。 “给我！”程飞一把接过篮球，举在头顶上。此时，旁边的市一中学生不断地吼叫，不断地喝倒彩，刚才那一次漂亮的扣篮的确‘激’起了全场的热情，但也‘激’起了程飞的斗志。 必须把对方的气势打下去。程飞心想。 之前成功地封锁张萧笛，无疑给了程飞极大的鼓舞。事实上，他发觉传说中的宜昌地区第一人似乎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可怕，当然，张萧笛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是也绝对不是不可封锁的球员。 两次持球晃动，程飞没有拉开张萧笛。他稍稍后退半步，一个横向侧移，右手拉球，再往左边跨步，瞬间就摆脱了张萧笛的防守。 依然是简洁干净的突破，依然那么干脆地过掉了张萧笛，吕教练的心里不禁一凉。他已经明白，这个12号所具有的突破能力，很可能不亚于张萧笛以及整个宜昌地区任何一名突破高手。这也就意味着，让张萧笛去防守，是不明智的选择…… 张萧笛虽然来不及扑救，但是杨骥立刻补防。此时，场上出现了和之前一样的局面，由于杨骥的失位，刘俊锋获得了瞬间的空挡。与此同时，程飞直接把球往上一抛！ 谁也没有想到，程飞要做的，竟然是跟刚才一模一样的空中接力！ 刘俊锋一跃而起！如果换成杨聪，这一球很可能就扣进去了，但是刘俊锋限于身高和弹跳，仅能勉强扣篮而已，如此空中接力，还真的超出了他的极限！ 半空中，刘俊锋大喊一声，猛扣下去！ 实际上，就在刘俊锋扣下去的同时，由于高度不够，他就已经松开了对篮球的掌握，几乎是砸下去的。篮球打在圈的后沿，弹了起来！ 程飞拔地而起，与此同时，身高一米八八的邓昶也轰然跳起！ 这两名身高相差了整整十公分的球员，在第一时间把手臂伸向旋转在半空中的篮球！ 而从空中的高度来看，程飞不落下风，甚至在邓昶之前碰到了篮球。但是这个时间实在是太短促了，邓昶的胳膊已经封锁了程飞直接补扣的路线，即便是程飞抓球直接扣下去，肯定是两败俱伤！ 惊人的场面出现了。 程飞单手持球（很显然他的手掌还没有大到能抓球的地步，但是手掌似乎对篮球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吸引住似的，当然，这应该是错觉），在邓昶竖立的胳膊前面忽然微微一晃。 所有的人都以为看‘花’了眼，他们看到程飞在空中顿了一顿，篮球居然换了个位置。这感觉很像一般篮球高手所做的拉杆动作。单手拉杆已经是很困难的了，半空中拉杆扣篮，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微微的晃动，已经足够让吕教练的眼睛珠子蹦了出来。 但是，这一晃动尽管是程飞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是他临机采取的招式，让程飞失去了扣篮的最佳角度，或者说，他还没有这样扣篮的经验。程飞再往下扣的时候，高度和角度已经偏了。 “哐当”一声，篮球高高地飞向外线，全场一阵惊呼！ ****************** 张萧笛跳起来抓过篮球，风驰电掣般冲向前场！ 刘俊锋紧急启动，尾随着追了上去，他的速度足以赶上张萧笛！ 很快，刘俊锋就贴在了张萧笛的一侧，死死地掐住了对手前进的脚步。张萧笛突然脚步一顿，在三分线内一步的地方跳了起来。刘俊锋措手不及，身体已经刹不住了，冲过了头！ “急停跳投！”许健说道。 张萧笛的身体控制力非常好，这也是程飞第一次目睹张萧笛的跳投。即便在如此急速的冲刺下，他依旧能展现如此稳定的控制力，这令程飞也不由得不叹服。 停滞、出手，他的投篮姿势非常标准，出手快且果断。 “唰”的一声，篮网泛起了雪白的‘浪’‘花’，张萧笛落在地上，举起手臂！ 他眼中的‘迷’茫已经全部消散了，连续两度得分，成功地把分差拉到了16分，同时，他的个人得分也超过了30分，而此时距离全场比赛还有一节多的时间。 显然，张萧笛重新找回了自我。 吕教练松了一口气，但是又紧张地看了看那个12号。程飞摇了摇头，一脸平静地往后场退去。虽然游骑兵的形势很严峻，但是反扑的气势已经起来了。 “没扣进，太可惜了！”王乐举着照相机叹道，“这是多好的一个素材啊！” “够厉害了……”余阳‘激’动得‘胸’脯仍在起伏，“这种扣篮，实在吓死人了！” 杨聪说道：“程飞很少扣篮的，平时练习也不多，所以对空中的感觉不太好。不过，我相信他下一次就不会这样了，他从来不会犯两次错误的。刚才那个扣篮虽然惊人，但是毕竟难度太大了……” 讲话时，程飞已经带球推进到前场，一番传导之后，程飞居然在三分线外拔地而起，丝毫没把扑上来封盖的张萧笛放在眼里！ “漂亮……”许健低声说道。 程飞那犹如天鹅引项的投篮姿势，满座皆惊。三分线外拥有如此稳定、优雅的投篮姿势，也就意味着这名投手拥有极为广阔的得分空间。他的腰腹、手腕力量非常充足，可以保证篮球出手后的弧线。 篮球，长虹经天，平沙落日。 白‘色’的篮网高高地翻了起来，迎接篮球回到最后的归宿。 张萧笛的脸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镇定。防不住程飞，他认了；但是如果不能突破程飞的防守，才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球员这样想自然没问题，可吕教练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信心的恢复，让张萧笛重拾王牌本‘色’。 在杨骥的帮助下，张萧笛即便是面对程飞的防守，仍然稳稳地后撤步跳投，取下了两分。他的中投威力，正在逐步地展现出来。从小时候开始‘摸’篮球，父亲让他练习最多的，就是中投。他用来击破大多数球队的技能，不是靠的突破，而是稳定的、无法防御的中距离投篮，如同蚕食桑叶，一点点啃掉对手，一点点取得胜利。 这样程飞有些无所适从了。前面说过，尽管他具有了职业防守的部分技能和意识，但是毕竟缺乏实战经验。而且他面对的，到底是一名具有***得分能力的王牌！ 没能防住张萧笛的后撤步跳投，程飞也并不沮丧。 他和张萧笛想的一样，防守中失掉的分数，那就可以用下一回合的进攻来弥补。 面对张萧笛的那种信心，终于让程飞开始展现一名超级得分手的本‘色’。应该说，一名投手的本‘色’。在整整一年前，程飞就是依靠百步穿杨的绝技，赢得了许多人的赞誉。如今，三分球重新成为他克敌制胜的武器。 在比分大幅度落后的关口，三分球绝对是追分的第一法宝。 偏偏，对位的张萧笛对三分线外的防守又是那么松懈。 程飞疾速飞掠到王志文的身边，借助王志文短暂的做墙，迅速起跳投篮！李云和张萧笛都没有料到对方竟然还是选择三分球，加上王志文的阻隔，没有人形成干扰。 “唰”，篮网再度高高地翻了起来，篮球准确地命中筐内！ 连续两个三分球，瞬间就把比分追到了42：54！ 全场开始议论纷纷，几乎所有人都对葛六的12号刮目相看。许多球员只拥有一项过人的能力，他们反复在比赛中重现这种能力，比如原凡的突破、杨骥的防守等等，所谓一招鲜、吃遍天。只有张萧笛，时常展现不同的篮球技术。 眼前这个12号，行事更是古怪。他一开始是弹跳力惊人的高空扣篮，接着是‘精’准的中投得手，在被杨骥封锁了整整两节时间后，突然连续盖掉张萧笛势在必得的投篮，接着又展现了极其高超的突破能力，而到了大比分落后的时候，竟然能够连续命中两个三分球！ 就连阅人无数的吕教练，也彻底要叹服了。 叹服之余，他又为这个12号感到可惜。因为，没有一项能够安身立命的技术，而只是杂家的话，是难以有更长远的前途的。他敏锐地看出，12号还远远没有定型，他在各方面都拥有惊人的天赋，却不知道如何去挖掘和发挥…… 就在吕教练感叹的时候，张萧笛的一次中投没能投中，游骑兵立即发动快攻，哗啦啦地涌了过去。他们的传导球虽然没有市一中校队那么快速，但是非常稳定，默契也很好，很少出现失误。而且，他们现在的目标非常明确——把球‘交’到12号手里，由他来进攻！ “果然，他们的进攻重心转移到12号身上了，”吕教练喃喃说道，“必须换人防守了，杨骥应该能够起到作用。12号毕竟太嫩了。” 话音未落，吕教练的眼珠子差点蹦出来了！ 在张萧笛的拼命‘逼’抢之下，程飞居然在三分线外两步的超远位置起跳了！ 那么远的距离，根本很少有人能够稳定地保证投篮线路。但是，这却是程飞经常练习投篮的一个点。在这个距离的投篮，与标准的三分线投篮，命中率相差无几。这是程飞专‘门’为在比赛中关键时刻所用而准备的超级武器。 半空中，那一声悦耳的绝响，掀起了葛六反击的狂‘潮’！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是第一人 45：54！程飞的连续三个三分球，瞬间将分差拉近到了个位数——9分！ “六中加油！六中加油！”葛六的拉拉队喊得越发起劲了！杨聪、余阳和王乐更是***四溢地加入到拉拉队的行列中去。而市一中学生的声势顿挫，眼看着20多分的优势在无声无息中毁掉了，实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嘟——”裁判吹响哨子，市一中校队请求暂停。 在热烈的掌声中，游骑兵走下场迎接兄弟和校友的欢呼。尤其是程飞，他脸上洋溢着许久不见的幸福表情，挨个和朋友们击掌。原凡和许健等人也上前来拍拍他的肩膀，以示赞赏和鼓励。 “程飞打得好！刘俊锋打得好！”王宝江连声说道，“大家都打得很好！要继续保持这个势头，把你们的节奏、你们的优势发挥出来！” “是！”游骑兵异口同声地喊道。 那边，吕教练神情严肃地布置着任务，“杨骥，我现在给你下死命令，务必要防死那个12号，无论怎样都要遏制他的进攻。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杨骥‘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我们传导球的速度还要再快点，张萧笛的出手要再果断点！”吕教练继续说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内线把篮板一定要守住！” 王宝江看了看吕教练那边，笑道：“市一中肯定要让杨骥来防守程飞，想要掐死我们的第一得分点。程飞，你有什么想法？” 程飞沉默片刻，咬着嘴‘唇’说道：“我……没把握。” “唔，”王宝江的脸‘色’严肃起来。他原本以为程飞在刚才的疯狂追分中已经竖立了久违的信心，没料到程飞还是对杨骥的防守心有余悸。在王宝江看来，这仅仅是程飞的心理问题，而不是技术问题。 原凡和许健对望了一眼。他们的想法也一样。刚才程飞面对张萧笛所展现的突破能力，已经和宜昌地区顶尖的突破高手不分伯仲，即便杨骥的防守能力那么强，也不至于丝毫信心都没有吧…… 王宝江突然说道：“我们换个阵容试试。程飞你打控卫，杨聪分卫，刘俊锋小前，大前陈杰、中锋邓亮。我们给对方来一个措手不及！” 王宝江的意思，既是增加程飞的控球时间，让他来决定战术打法，同时也让杨聪和刘俊锋同时上场，辅助程飞，给对方施压。许健和原凡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这的确是一出奇招，恐怕对方都料想不到。 控卫。这是一个让程飞又爱又恨的位置。张老头、王宝江和张平亚都让程飞尝试过控卫，他们全都能看出，程飞具有一名优秀控卫的潜质，由于勤学苦练，他的控球水平实际上已经不逊‘色’于王志文，而掌控全局、发动战术、寻找空挡的能力更是极其出‘色’。就连张平亚这位职业教练，也非常青睐程飞的这一点。 而张平亚看得更为长远，他曾经与王宝江进行过短时间的‘交’流，认为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最适合程飞的位置应该是控卫，除了出类拔萃的助攻能力，程飞的必杀武器，投篮和突破在各个体系中都能克敌制胜。这是职业篮坛的控球后卫在今后的一个走向，姑且可以称之为“全能后卫”或者“双能卫”。 程飞毕竟是个孩子，他考虑得没有那么周详。他只知道，控卫虽然能够拥有更多的持球机会，但同时带来的体力问题也比较严重。更重要的是，他打控卫，有点抢走王志文饭碗的意思，毕竟王志文是控卫出身，是这支游骑兵最初的发起人，也是一直以来的队长…… 哨声响起，程飞带领队友们走上场去。 他们的排兵布阵，让吕教练着实吃了一惊。 程飞居然迎着李云就上去了，而杨聪盯准了张萧笛，刘俊锋也活跃在张萧笛的附近。邓亮和陈杰，游骑兵中这两位身高最高的兄弟，则站在了***左右，随时准备阻挡对方的内线进攻和抢夺篮板。 李云控球到三分线附近时，见程飞贴了上来，不禁心头一凛。他是见识过程飞的防守能力的，所幸的是，他李云不是市一中的主要得分点，葛六这样布阵，恐怕让程飞的防守能力白白‘浪’费了…… 市一中校队传导球的速度很快，但是最终还是落到了张萧笛的手中。此时，张萧笛背对着杨聪，站在两分线附近的位置。这是他最为熟悉的距离，不论是突破，还是转身跳投，都是十拿九稳。 “你还要来试试？”张萧笛不忘讥讽重新上场的杨聪。 杨聪哼了一声，没作回答。 张萧笛开始运球，背靠着杨聪慢慢挪，但是杨聪的马步很稳，而且力量很足，几乎推进不了。张萧笛在这个熟悉的位置上显得相当镇定，他很轻松地一摆手，身体一晃，仿佛不用费什么力气似的，转身就是一个后仰！ 没有程飞的贴身照顾，张萧笛出手的时间都比之前稍稍晚了一点。 一条橙红‘色’的人影飞了过来，伴随着一声大喊，那人挥手竟然打在张萧笛的手上！ “嘟——”哨声响起的同时，张萧笛手里的篮球稳稳地落进了篮筐！ 刘俊锋嘴里骂了声“靠”，举起手来。 张萧笛‘揉’了‘揉’手腕，看了看刘俊锋，走上了罚球线。 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原来这是要解放程飞的防守任务，同时以双人协防来遏制他张萧笛的进攻。杨聪主防，刘俊锋伺机断球或者盖帽。这的确够聪明的，而且对张萧笛的威胁也很大…… 吕教练皱起了眉头。 张萧笛的嘴角却掠过了一丝笑容。他喜欢这种挑战，无论对方设置怎样的防守障碍，即便是程飞和杨聪联手，他张萧笛也毫不畏惧！这种联防只能说明张萧笛的能力之强，只能‘激’起他的斗志和信心！ 张萧笛吁了口气，篮球出手，稳稳地命中！ 45：57，市一中校队重新把优势拉到了10分以上。 “防守！防守！防守！”市一中的学生们整齐划一地喊了起来，在有节奏的呼声中，杨骥直接冲过半场，盯上了控球的程飞。他们要进行全场紧‘逼’，不惜任何代价阻止程飞出手！ 王宝江有些紧张地看着程飞。 杨骥一‘逼’上前来，程飞就俯下身子，低空运球，始终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有模有样的控卫动作，当然是平时看到王志文从而学来的，却也很管用。 杨聪见到此景，想要上前帮忙，但是程飞示意他走开。 程飞后撤两步，突然一个背后换手运球，杨骥的重心立刻移动了！与此同时，程飞又一个漂亮的背后换手，杨骥此时已经来不及扑救了，眼睁睁地看着程飞疾速冲了过去！ “漂亮！”原凡忍不住叹道。这种连续背后换手过人，实战中很难见到。 但是杨骥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的风格就是死缠烂打。程飞直‘插’前场的时候，杨骥的速度也非常快，三两步就跨上前，修长的手臂直接伸向了程飞控球的手。此人真是无论何时都不忘要积极地给对手制造麻烦！ 程飞立刻刹住脚步，左手比了个手势。 前场，邓亮拉到中间，刘俊锋和杨聪如同两支划弧线的利箭，嗖嗖地从邓亮身边掠了过去！这是张平亚在这场比赛前跟游骑兵们提到过的另一个战术，不过限于时间，只是蜻蜓点水地讲了一些要领，亲自带着领了几个来回。 想必张平亚也没有料到，这个战术在程飞的脑袋里消化过后，已经能够在场上实施！ 程飞传给刘俊锋，刘俊锋直塞邓亮，邓亮再传给杨聪时，张萧笛就发现自己失位了！ 所谓战术，多是利用各种挡拆和做墙，应用很多种跑位路线来完成的。张萧笛连续遇到了队友和邓亮、刘俊锋的反复阻拦，加上杨聪的速度快如闪电，等到他跑到外线时，发现杨聪已经回头‘插’向内线，接过了邓亮的传球！ 杨聪没有运球，两步就跨了起来，篮球举在左手，受伤的右手轻扶，瞬间的爆发力启动身体直冲而上！ 防守邓亮的邓昶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跃起，想要阻止杨聪。但是在半空中，他忽然意识到杨聪的手腕受伤，之前也好几次骗得犯规罚球，于是把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篮筐之上，一览无余，杨聪把满腔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左手狠狠地灌向篮筐！ “咔嚓”一声，全场惊起！ 这位场均35分的得分王，由于手腕的伤势而甘于默默无闻的防守工兵，终于在这个时候重新恢复猛将本‘色’，左手扣篮成功！ 张萧笛也不禁动容，邓昶更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没事吧！”程飞与跑过来的杨聪击掌，关切地问道。 “没事！”杨聪明显很‘激’动，“爽着呢！多久没这么干过了！” 王宝江站在场边，欣慰地笑道：“真是好小伙，右手不能用，还有左手！” 下一回合，张萧笛带球冲向前场，脚步却迟疑了片刻。杨聪、刘俊锋，这两位游骑兵里速度最快、反应敏捷的前锋，联手封住了市一中王牌前进的步伐。他们一左一右，冷冷地盯着张萧笛里，铸成了几乎不可能通过的铜墙铁壁。 “看你的了。”吕教练低声说道。 张萧笛运着球，“嘿嘿”笑了一声。 ******************* “看来，葛六要下决心封锁我们的进攻了，”吕教练说道，“竟然让他们两个联防张萧笛。但是他们忘记了一点，这样防守势必会出现漏人……” 张萧笛运着球，瞟了那边的杨骥一眼，并没有传球的意思。 杨骥也面无表情地站在三分线外，注意着张萧笛，也没有要球的意思。他是双子星之一，但也习惯了按照张萧笛的意思去打球，习惯了只有在张萧笛没有办法应付的时候，再‘挺’身而出，贡献力量。 “他要一打二了，”原凡笑道，“张萧笛还真是嚣张啊！” “这两个人防守，换谁都很难突破的……”余阳说道。 “破双人联防，最重要的就是时机。”许健话音未落，张萧笛突然从刘俊锋的身边掠了过去！他的换手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就那么直接的一个跨步，一次拍球，生生地就冲向了刘俊锋的右侧！ 但是刘俊锋的反应毕竟很快，他刚刚伸出手、迈开脚，旋风似的张萧笛全然不顾，如同飞驰的坦克那般，让刘俊锋的手脚顿感一麻，张萧笛已经完全冲了过去！ 这不光是什么节奏、速度的问题，这是职业球员最讲究的身体对抗，是利用身体的冲力杀出一条血路的那种突破！ 杨聪从中路‘插’上补防，依然没有拦下来。 张萧笛犹如一头嗜血的野兽，右臂持球忽然抡起，吓得杨聪当即刹住脚，看着这个黑衣黑‘裤’的家伙从一个很远的距离就拔地而起！ “哐”的一声巨响，张萧笛抡起右臂，狠狠地把球灌进了篮筐！ 由于这种速度和力量的冲击，篮筐上的张萧笛‘荡’了起来。他在半空中回头，却已不是那头凶猛的野兽，而是挂着自信微笑的俊朗少年。身体一晃，他轻轻地落了下来。 “好厉害。”程飞喃喃地说道。 刚才那种冲破联防的速度和气势，顿时掀起了全场排山倒海的掌声和喝彩！ “原来如此，”余阳吸了一口气，“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是宜昌地区第一人了！” 就这一球，完完全全地彰显出张萧笛的过人之处；就这一球，足以让他与其他的高手拉开不小的距离，从而睥睨宜昌，纵无敌手。 这一球所体现的进攻意识，确确实实地超越了程飞。一般的球员，思维方式是“直”的，也就是希望“一步到位”，却因为技术所限、身体所限、判断所限，往往做出了莽撞的举动；一般的高手，思维方式则是“弯”的，他们通过自己所掌握的技术，寻找对方防守当中的弱点，拉开空挡，再大举进攻；而一般的职业球员，思维方式则重新回到了“直”，他们利用娴熟的技巧和对身体的掌控，以力劈华山的气势，从一个常人认为不太妥当的角度‘插’进去，直截了当地得分…… 程飞就一直处在“弯”的思维方式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是绝大多数业余高手所尊崇的原则和追求的梦想。 “很好，很好！”吕教练的眼里闪着异彩。他看得出来，张萧笛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了。 “来！”程飞接球就冲，然而杨骥的层层阻拦，的确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三秒钟过去了，四秒钟，五秒钟……拒绝队友帮助的程飞还没有把球带过中场！ 杨骥依旧冷静地防守，以强有力的身体阻止着程飞前进的步伐。 场上顿时喝起了倒彩，王宝江也急得站了起来！ 程飞深吸一口气，索‘性’放慢了脚步，稍稍往后退。看见程飞有拉出空间突破的迹象，狡猾的杨骥立刻移动步伐，步步紧‘逼’，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却没料到，程飞突然左手一个旋转，整个身体也随之旋转，干净利落地甩开了杨骥！ 喝倒彩的声音戛然而止！ 杨骥立刻回头要追，脚下却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在地板上。幸亏他手脚快，扶住了上半身，才没有出这个丑。令人意外的是，程飞竟然站在三分线外，面对着补防的张萧笛，没有半点要突破的意思。 他回过头，望着跑过来的杨骥。直到杨骥跑到了面前，程飞才开口说道：“你的防守很好，在后场我能够突破你，但是在前场几乎没有机会。” 杨骥冷冷一笑，竟然也应道：“知道就好。” 程飞淡淡地说道：“虽然我也许不能摆脱你，但还是可以得分。” 杨骥一愣，继而说道：“来试试。” 程飞的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我也是才想到的，你阻挡不了我。” 杨骥讽刺道：“后仰跳投对我是没有用的，我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地投篮！” 程飞不再说话，脚下疾速启动，大步流星，直掠***而去！与此同时，杨聪做墙，刘俊锋拉到顶弧，邓亮也往外拉开，***内顿时宽敞了许多！ 尽管程飞突进的脚步很快，但杨骥依然牛皮糖一样跟在旁边，丝毫没有放松。他说的没有错，即便程飞使用后仰跳投，也很难占到便宜。要知道，张萧笛就是一个擅长后仰投篮的高手，杨骥也因此积累了许多防守后仰的经验，他相信自己的反应和速度足以最大程度地干扰对手的投篮…… 正如程飞所说，他没有甩开杨骥，但还是纵身跳了起来！ 杨骥没有程飞那样变态的弹跳力，他的左手按住了程飞的腰部，右手伸到了程飞的眼前，全方位地控制了对方的投篮路线。但是，程飞履行了诺言！ 一个高空中的奇迹，就此诞生！ 第一百三十章 谁是第一人 半空中，杨骥紧紧地贴住了程飞，双手封锁了所有的空中路线！ 程飞人在空中，球在手上，与杨骥一同升起来，他的身体突然停顿，腰腹极其灵活地一收，整个人居然缩了下来！ 许健睁大了眼睛。他记得这一幕，那是一场六中校队与游骑兵对战决定参赛资格的比赛，当时也封锁了程飞的投篮路线，但是程飞竟然在空中收腹缩腰，生生地钻到了一旁，硬是打进了一球！这一幕虽然时间很短，而且时候程飞也没有再做出过这种动作，但是如此惊人的滞空能力和腰腹力量，实在让许健印象深刻。 在空中做动作，恐怕不是依靠勤学苦练就能达到的，它需要的是先天的身体素质。 程飞很明显地弯下了身体，持球的双手绕到了杨骥的胳膊下方，而此时，杨骥正在往上跳去，根本不可能再下来封盖了！ 这一完全出乎对方意料、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动作，瞬间让程飞获得了投篮空间！ 即便如此，换给任何一个人在这种姿势下投篮，身体的平衡都保持不了，更别提投篮命中了。而程飞显然没有失去平衡，身姿如同一把蓄势待发的轻弩，右臂轻抬，手掌一扬，篮球就‘射’了出去！ 一阵惊叹声中，篮球打板，进筐！ 王宝江狠狠地一甩拳头，嘴里喊道：“好球！” 许健吁了口气，仿佛看了一场电影版畅快淋漓，也低语道：“真漂亮！” 原凡则完全呆住了，他木然地看着程飞，不断地摇着头，嘴里喃喃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空中的闪躲。”许健的话似是回答。 宜昌市一中的篮球馆陷入了一阵可怕的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原凡喘了口气，像是刚刚从缺氧状态中缓过来，说道：“这那里是什么空中闪躲啊？分明是在半空中停顿了两秒钟，调整好姿势再投篮！见鬼！这是什么动作，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动作！” “他把我们在地面上做的晃人动作，拿到空中去做了……”许健叹道。这是一种由衷的感叹，不是褒奖，不是嫉妒，只是一种纯粹的感叹。 杨骥落地后，眼睛依然望着篮筐，半天没回过神来。作为程飞这惊世一球的配角，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篮球到底怎么样就溜过去，进了筐。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张萧笛，双肩不停地颤抖。刚开始时，那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不能叫“棋逢对手”，对方12号的能力已经不是他张萧笛能够与之平起平坐的了！一丝绝望的感觉从心底透‘露’出来。 只有在去年与襄樊四中比赛时，他才体会过绝望的感觉。 那是无论你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超越对手的感觉。 你站在山峦上以为众山都在脚下，抬起头却发现有人伫立于云端之上！ 张萧笛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从小就看过许多职业篮球的比赛录像，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珍贵的nba比赛。多少次，他曾模仿着nba明星的动作，幻想能够做出匪夷所思的表演。有些动作，他能够模仿；但是有些动作，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模仿不了。迈克尔?乔丹在空中的飞翔是凡人无法复刻的奇迹！ 但是，眼前这位貌似平凡无奇的高二学生，竟然使出了与乔丹极其神似的空中闪躲！跳起来，再完全改变空中位置与投篮节奏，彻底拉开空挡！这是根本不可能防御的动作，除非对面同样是一个迈克尔?乔丹！ 张萧笛的信念几乎轰然崩塌！ 程飞看着那球钻进了篮网，这才舒了口气，跑过来与队友们击掌。他并不知道这是乔丹曾经用来戏耍对手的空中闪躲动作，也从未针对这样的动作做过大量练习，只是偶尔发现能够在半空中改变投篮位置和节奏，能够让防守者措手不及，所以，才想到用这样一个招式攻破杨骥的防守。 终于在杨骥的面前进球，这让程飞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很多时候，影响球员发挥的，正是一种心情，或者说一种‘精’神。‘精’神力量是不可忽视的一个部分，所谓“超常发挥”或者“陷入低‘潮’”，正是‘精’神力量的影响。 从实际进攻技术的角度来讲，杨骥是不可能完全掐死程飞的…… 张萧笛冲到前场，依然面对杨聪和刘俊锋的双人防守，杨骥放空。游骑兵此时已经赌上了，他们认定杨骥不会主动进攻，把全部的防守重心都集中在张萧笛的身上。而程飞则得到了明星级别的待遇，他现在不需要‘花’费力气去防守。他要做的，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一场巅峰对决，演变成为两个篮球高手的进攻比拼！ 一方是早已成名、天赋异禀的张萧笛，一方是默默无闻、异军突起的程飞。 每每遇到恶战、大战，才是程飞披挂出征的舞台。上一场他得到40分的时候，那还是血战葛洲坝职高的比赛；今天，同样的一场大战，程飞再度站在了游骑兵的最前线…… 杨聪和刘俊锋，他们的防守能力无论怎样夸赞都不为过，他们同样反应敏捷、脚步灵活、冲劲顽强，即便是单个来看，都是不可多得的防守高手。两人同时对付一名球员，光凭想象就知道，那是怎样的铜墙铁壁！ 可惜，实战不是想象。 张萧笛面对双人联防，没有丝毫畏惧。他选择了刘俊锋作为突破点，先是用身体硬吃，接着一个转身，再一个转身佯装投篮，当吸引了杨聪的重心时，第三个转身拉回来，似勾似投，直接命中篮筐！ 好漂亮的脚步！程飞暗忖道。没有华丽的控球，没有惊人的技术，张萧笛凭借的是对身体的协调使用，和对防守方‘精’准的判断。 49：61，分差依然是12分，由于双人联防都没有扼杀张萧笛的进攻，程飞的每一次追分都成为了无用功。现在要拼的，就是进攻效率了。 一个人可以得分，但最考验人的，是持续得分的能力。 程飞控球推进前场，球‘交’给了杨聪，杨聪再传回来。游骑兵四下拉开，杨骥依然死死地贴着程飞。此时，适应了杨骥防守的程飞已经不那么慌张了，他远远地持球，开始慢慢地运球，一侧靠着杨骥，步步往内线推进。 杨骥的身体看起来与张萧笛差不多，实际上强壮很多，下盘用力，便让程飞进不去了。 程飞也没有着急，他眼睛瞟着刘俊锋，突然收球入手，以左脚为轴，右脚迅速划了一个半圆，杨骥立刻追上。与此同时，程飞半途中突然变向，右脚突然斜着收回，整个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正好摆脱了杨骥的阻挡！ 杨骥暗叫不好，跨过去就伸手，但还是慢了一拍！ 程飞已经投篮出手，他的手臂向前伸得很长，手掌下扇，眼睛盯着空中飞过去的篮球，直到它“唰”的一声命中篮筐！ “好样的！”王宝江喊了起来。 “他终于不怕杨骥了！”余阳舒了口气，兴奋地说道。 “光这样还是不行啊，没人能遏制张萧笛，比分还是追不上的！”王乐摇头说道，“现在的分差总是10分左右，距离比赛结束只有十几分钟了。” 杨聪气喘吁吁地看着运球过来的张萧笛，心中五味杂陈。他此刻才真正地知道，张萧笛的可怕之处，居然连他与刘俊锋的联防，也不能抵挡对方的进攻。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杨聪又看了看那边与李云站在一起的程飞，更是难以相信，刚才程飞是如何连续封堵张萧笛的…… 还没等张萧笛越过半场，杨聪和刘俊锋就‘逼’上前去，死死地围住了对方。张萧笛立刻传球给杨骥，再从杨聪和刘俊锋当中的空隙硬挤过去，接过了杨骥的传球，凶猛地‘插’入三分线内！ 此时才看出张萧笛的基本功有多好，在刘俊锋的贴身干扰下，张萧笛运球的节奏丝毫不‘乱’，护球能力堪称一流！ 一步、两步，张萧笛在罚球线就腾空跃起，直直地伸长胳膊，仿佛云中漫步一般，在上升到最高点时，手掌轻轻地一挑，篮球飘然而上！ 杨骥突然大喊一声，与此同时，一条橙红‘色’的身影斜着飞了过来，胳膊几乎与张萧笛并列，张萧笛的眼前‘露’出了12号的脸庞，仿佛听见了闷闷的一声断喝：“休想！” 无声无息，自张萧笛手里飞起的篮球，忽然改变方向，箭矢似地‘射’出了边界！ ******************** 如此潇洒的盖帽，直接扇飞了张萧笛的上篮，立刻鼓舞了葛六全体球员的斗志！ “‘操’！”余阳居然也骂了脏字，“厉害！这种上篮都被扇飞了！” “看来，能够防守张萧笛的只有程飞了！”王乐惊叹道，“太厉害了！我太‘激’动了！”说着，王乐竟然拉着余阳蹦了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 余阳赶紧甩开了王乐的手，瞪大眼睛说道：“注意形象！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王乐嘿嘿笑道：“我太‘激’动了！比张萧笛进攻还要强的人，比杨骥防守还要强的人！他一个人就能抵得上市一中的双子星，能这种攻防兼备的天才，我真是三生有幸！” 余阳笑了两声：“赶紧照相，为我们的程飞写篇专题报道！” 王乐连声说好，拿起照相机准备拍照。 盖帽后，程飞与张萧笛同时落地，旁人分明看得到，程飞的目光是那么‘激’扬，而张萧笛则愣愣的，仿佛又回到了比赛开始的那个状态。他摇了摇头，好像要驱走那种令人不安的感觉，跑过去接过了李云发的球。 跑过去防守张萧笛的，仍是杨聪和刘俊锋。受到那一次盖帽的影响，张萧笛锐气顿失，没有再强行突破联防了。谁能想到，他张萧笛在一场比赛当中已经吃了4次盖帽（其中杨聪1次，程飞3次），而对方的12号几乎都是在不可能干预的情况下完成的、最为打击士气的惊天大帽！ 吕教练焦急地踱起了步子，嘴里喃喃说道：“葛六太狡猾了……”他作为教练，自然比一般人看得清楚。程飞的防守能力固然不错，但还没有达到多么值得赞赏的水平，更不能真正地抑制张萧笛这种层次的球员。但是，葛六采取了非常适宜的手法，先用双人联防阻挡张萧笛，然后程飞再进行补防，借助同样惊人的弹跳力，在空中完成封盖！ 虽然这也足以说明程飞的预判能力强、协防意识好，但是他毕竟是补防，能够在充裕的时间内做出正确的判断，这就给张萧笛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张萧笛实质上要面对的是三名球员的防守压力…… 吕教练蓦然一惊。看来，葛六这支球队的真正厉害之处，正是默契的团队防守。据他所知，王宝江并不是好的防守教练，到底是谁，教给这群孩子如此专业的防守技巧，又培养了他们协防、补防的团队防守能力？ 此时，邓昶在篮下出手，却没能命中，被邓亮抢到了篮板。 这一回合，游骑兵终于防了下来，如果能抓住进攻机会，就能成功地把分差拉进个位数了。能不能在第四节开始之前，把分差进一步拉近，甚至实现反超，可以说影响这场比赛的最终结局。 可谁也没有想到，如此重要的一回合进攻，完成得竟是如此简单。 球在程飞手里，也没有传球。他不徐不疾地推进到了三分线内，便再也不能前进一步了，杨骥尽职尽责地贴身防守，丝毫也不放松。观众们都以为程飞要重复上一次的那种动作，来一个晃动投篮，可他们想错了。 程飞收球，左边晃动了一次，忽然一个后撤步，直接转身跳投！ 这完全是张萧笛进攻的复刻版，这是张萧笛最为拿手的得分方式。后撤步跳投，就这么简单的动作，不知难倒了多少与张萧笛对位的防守悍将。 但是，杨骥不一样，他是张萧笛使用后撤步跳投唯一害怕的球员。 就在程飞稍稍带后仰的投篮出手前，杨骥已经做出了准确的判断，伸手过去‘蒙’住了程飞的眼睛！‘蒙’眼，是防守高手常用的技巧，一般的投手都要用眼睛来估‘摸’篮球出手时的力度和角度，一旦看不见，即便是有平常的感觉，也会影响心神，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杨骥够不到程飞手里的篮球，可结结实实‘蒙’住了程飞的视野！ 半空中，程飞的身姿依然稳健，投篮出手的角度没有发生任何一点偏移。停顿、出手，篮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直飞天空！ 杨骥落地前，回头望向篮筐。 “唰”，清脆的响声明白无误地告诉杨骥，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他，程飞，一样可以用张萧笛的后撤步投篮，用无可防御的投篮，轻松得分！ 杨骥的脸‘色’都白了。程飞已经在他面前连续三次出手得分了，比分也因此追到了53：61。作为市一中的核心、作为始终防守对方王牌的绝对主力，杨骥从来没有让吕教练和队友失望过，在他的贴身看防下，不知‘逼’疯了多少天才的进攻高手。在整整***了12号两节后，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似乎，程飞已经挣脱了枷锁，摆开了控制。 人群中，罗光亮是曾经亲身体会过的。还在葛洲坝内部晋级赛的关键时刻，罗光亮以近乎无赖的防守对付程飞，但是无论怎样也好，程飞总能跌跌撞撞地投篮命中，他那种匪夷所思的手感，似乎专程就是为了把篮球送进篮筐的。当时的那种恐惧感，罗光亮依稀还记得…… 下一回合，张萧笛摆脱了杨聪的防守，在刘俊锋面前强行投篮，但是没有命中，邓昶抢到了前场篮板，依然没有命中。刘俊锋冲过去抢到了篮板，死死地抱在怀里！ 吕教练站了起来，准备叫暂停。离第三节比赛结束已经不远了，眼看着葛六从落后几十分，到追到8分，着实令人坐立不安。但是，他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挽回当前的状况！ 程飞的运球，俨然一副王牌气势，他已经褪去了当初那份属于菜鸟的青涩。在一路拼来的比赛，他渐渐地成熟起来，今天与杨骥的反复较量，更让他的心理和技术再度迈上了全新的台阶！ 能遇到一个好的对手，也是一种难得的荣幸。 他俯身运球，背靠着杨骥。在杨骥看来，程飞很可能照着刚才的打法进行下去，因此只要把对方顶在三分线就可以了。也许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这上面，却没有想到，程飞突然一晃而过，从眼前消失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曙光乍现 那种魅影般的突破脚步，恍若许健最得意的“‘迷’踪步”。只是刹那之间，程飞就消失在防守专家杨骥的面前！ 这样的突破，讲究的不仅仅是速度和爆发力，还有一些很小但是非常重要的技巧。实则是，在晃动前有极其细微的假动作，外人很难看出来，但是防守方会因为这个假动作而产生错误的估计，在抓住对方心理与身体反应间隙时，利用大跨步、急转身，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摆脱对手。 程飞是与许健面对面较量过许多回合的，对于许健的这种突破脚步，已然有了很深的认识。活学活用，这是程飞最宝贵的品质。 等杨骥反应过来，程飞已经甩开了两步之遥，疾速切向内线！ 由于他的动作之快出乎意料，张萧笛下意识地冲过来想要阻拦，无奈对方的速度已经加了起来，嗖的一下就掠了过去。张萧笛的阻拦非但不能奏效，反而还成了程飞的背景。 此时的程飞心无杂念，他俯着身子只顾加速前‘插’，酷似捕食的猎豹，这种速度在瞬息之间跨越半场，简直如同电光石火，不可言喻！ 等大前锋杜辉扑过来的时候，程飞左脚蹬地，凌空飞上！ 由于杜辉是从正面扑来，而程飞早有准备，是沿着斜线起跳的。因此，杜辉的这一次封堵实质上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除非程飞缴械投降。而斜着起跳飞向篮筐，使得程飞的这一次空中姿态尤其优美！ 白鹤起舞。长弓‘射’日。无论怎样形容都不能呈现如此之美。 程飞双脚微微屈起，在与杜辉擦身而过的同时，他持球的双手也往后一拉，躲过了杜辉的手掌，整个身体犹如滑翔机、犹如飞逝的流星，飘到了篮筐的右侧！ 仿佛，他是在至高点做着匪夷所思的横向移动，而杜辉已经在下落了。 所有瞪大的眼睛都望着天空，张萧笛的目光中更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杨骥的眼里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市一中校队那***风云的双子星，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这样的对手…… 程飞也不知道飞翔了多高。就像当年，他在寝室楼的走道里飞跃而起，那高高的灯泡忽然近在眼前，伸手可摘。如今，那白‘色’的篮网、刚强的篮筐，也近在眼前，伸手可触！ 左手松开，右手借着惯‘性’持球，“咔嚓”一声扣进篮筐！ 他的身体在空中宛如‘射’箭之后的长弓，猛地展开，篮网犹如一滴水落入了大海，惊起一片美丽的涟漪！ 落地后，一米七八的程飞踉跄了两步，微笑着站稳了脚跟。 一年前，他曾经在余阳家里初次欣赏nba的比赛录像，其中有个身背23号的球员令他印象深刻。那人以迅疾无比的脚步，犹如利刃般劈开防守，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扣篮得分。得分、胜利，在那人来说是予取予求，无人可挡…… 今天，程飞似乎做到了这一点。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往后场跑去。杨聪和刘俊锋冲上来与他击掌。篮球馆内沉默片刻，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们毫无疑问把赞赏献给这位来自葛洲坝六中的少年奇才。今天，主角第一次不是张萧笛，而是这位眼神清澈、面容和善的男孩。 吕教练仍然坐在座位上，默然无声，双手合拢搭在鼻前，目光始终没有离开12号。杨骥显然已经不能负担防守任务，张萧笛再一次陷入低‘迷’的状态，市一中校队也会由此走向一个转折点，葛六气势如虹…… 但是，吕教练已经没有暂停的机会了。 该死的葛洲坝六中，一次又一次的顽强反击，一‘波’又一‘波’技惊四座的攻防，让向来沉稳的吕教练‘乱’了阵脚，不断地依靠暂停来给队员鼓劲、指导。此时，暂停已经用完。 而暂停又真的有用吗？在前线冲杀的是战士，而不是军师。战场的复杂多变，即便是运筹帷幄，也不能保证决胜千里之外！ ********************* 第三节比赛结束，比分63：67，市一中仅仅保留了4分的优势。 从双方的表情都能看出，比分的高低并不能完全说明强弱。游骑兵们满脸阳光，虽然汗流浃背，但是斗志十足，他们喝着水，兴奋地围着王宝江，讨论着最后一节的打法；而那边的市一中校队则死气沉沉，张萧笛神情灰暗，吕教练唾沫飞溅地讲着什么，杨骥时不时担忧地看张萧笛一眼。 篮球馆里，学生们议论纷纷，显得吵吵闹闹。显然，大多数学生都很焦急，这场比赛是很久以来市一中校队最难应付的比赛。以往，只要有双子星在场，没有任何球队能够在半场之内造成任何威胁。 程飞这颗新星的爆发，的确成了市一中校队无法救治的毒瘤。 如果任凭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市一中校队必然要面临失败的结局。但是，吕教练的确没有太多的办法。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鼓舞队员的斗志，尤其是张萧笛的斗志。在第三节最后几分钟，他三次出手，没有一次命中。杨聪和刘俊锋的双人联防，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联防！”吕教练咬着牙齿说道，“把12号彻底封锁，李云和杨骥去联防！” 杨骥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这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对方采取联防对付张萧笛，他们也不能太过矜持，面对攻击力异常强大的12号，惟有上双人联防。 “张萧笛，加油！” “张萧笛，加油！” “张萧笛，加油！” 第四节比赛的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篮球馆内山呼海啸般的加油声。学生们把手拢成喇叭状，拼命地喊叫着张萧笛的名字。在他们的心目中，张萧笛就是这支冠军球队的代表，就是灵魂，失却了灵魂的躯体是麻木的，是可怕的。惟有唤醒了张萧笛的斗志，他们才能看到一支真正有希望的球队。 今年，不正是全体市一中学生的希望之年吗？ 张萧笛参加全国联赛的经验丰富了，个人能力再度得到提高。杨骥真正成为了能够独挡一面的球星，成为了张萧笛的有力臂膀。而其他球员也都有很大的提高。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市一中历史上最为强大的校队之一，他们有能力拼进全国联赛，创造历史！ 谁都没有想到，在宜昌地区的晋级赛上，这支满载希望的球队就遇到了极其严酷的挑战！ 程飞带领游骑兵，回到了球场上。他望着对面走过来的张萧笛，脑袋里回想着刚才王宝江说的一番话。 “强与弱都是相对而言的。你强一分，对手便弱两分。我必须为以前的想法向程飞道歉，我们几位体育老师都认为，程飞的天赋很好，但是心理比较脆弱，甚至担心他难以担当大任。看看程飞今天的表现吧，他让号称宜昌高中篮球第一人的张萧笛成为了弱者，他用实际行动彻底打击了对方的斗志。是对方不够强吗？是他们太过脆弱吗？不是，都不是，是你们变强了，是你们比他们更强！惟有强中强，才能获得比赛的最后胜利！” 最后一节的比赛开始了。 程飞刚刚在后场拿球，李云和杨骥就‘逼’上前来。市一中校队马上祭起了全场紧‘逼’，并且终于下决心双人防守程飞！抛开别的不说，这对于程飞这位新人而言，绝对是很高的待遇。 程飞毫不犹豫地把球丢给了策应的杨聪。李云和杨骥依然紧跟在程飞身边，杨聪则被完全地放空。他们算定了杨聪今天没有任何进攻能力。 杨聪把球传给了刘俊锋，但是在刘俊锋转移球的时候，遭到了杜辉的一次抢断，碰球出界。此时，市一中校队也鼓足了‘精’神，开始疯狂地拼抢了！ 刘俊锋发界外球，本打算‘交’给程飞，但是李云绕前、杨骥殿后，几乎把程飞围了个密不透风。他只好把球‘交’给了内线的张雨来。 一番来回过后，游骑兵竟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进攻机会。就在进攻时间快走完的时候，刘俊锋急于运球突破，再度遭到了杜辉的抢断，球很幸运地出了界。球权依然握在游骑兵的手里，只是记分牌上的进攻时间明明白白的，只剩2秒钟了！ 程飞突然启动，直接跨步到三分线外一步的地方，刘俊锋立刻发球！ 此时，杨骥已经紧紧地贴在了程飞的背后，而李云则卡住了程飞可能从侧面突破的路线，两人步步紧‘逼’，就差把程飞抱住了。就算是犯规，他们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们都没有料到的是，程飞居然接过球的瞬间，直接起跳转身！ 程飞的这一次起跳，完全把他弹跳力超人的优势发挥出来。很少有人做起跳投篮动作还离地如此之高，但是程飞始终遵循一个原则——跳得越高，投得越准。实际上，还有一个潜在的原则，跳投离地越高，越不容易遭到对方的盖帽。 杨骥和李云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抬起头，眼睁睁地望着程飞在头顶上轻舒猿臂，稳稳地‘射’出了超远三分球！ 伴随着进攻时间到的哨声，篮球直坠网心！ “哇——”观众们齐齐发出一声惊叹。从场面上看起来，程飞似乎完完全全变了个人，在杨骥和李云的双人联防下都表现得相当镇定；而那边的张萧笛再度目睹了程飞的“神迹”，脸‘色’又是一片黯淡。 66：67！仅仅1分的差距！咫尺的距离！ “反超！反超！反超！”葛六的拉拉队不知道在谁的带领下喊了起来。她们人数不多，但是齐心协力，在‘乱’哄哄的篮球馆内也制造了一片天地。 市一中不敢冒进，由张萧笛控球，慢慢地推进到前场。 杨聪和刘俊锋严阵以待，他们知道，这一次防守的成功也许直接决定能不能实现反超。张萧笛脸‘色’‘阴’沉，嘴‘唇’咬得发白。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正做着‘激’烈的斗争，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启动，突破……杨聪和刘俊锋死死地守住了阵地，让张萧笛寸步难移！ 换手，再突破……张萧笛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不太会各种华丽的控球动作，但是运球很稳，反复地换手、晃动重心，可是杨聪始终都没有上当。 张萧笛一个后撤步，转身便投，杨聪的手差点就够到了篮球！ “哐当”一声，这一球打在筐沿上，依然没有进！全场立刻响起了一阵叹息声！ 邓昶和邓亮同时起跳，邓昶虽然先行抢到了篮板，但是灵活的邓亮很快就打了下来。有个人影突然冲过去一把抓住篮球，动作敏捷地打板命中！ 正是杨骥。他全场比赛总共出手不到5次，却命中了4球。这一次又是他在危急之际，抢下关键篮板，并打入一球，暂时保住了被葛六反超的局面。 “我有点撑不住了。”杨聪气喘吁吁地说。 他体力充沛，从来不叫苦叫累，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其疲劳的程度。外人从来不会注意防守者，而总是关注进攻者。实际上，防守比进攻要耗费更多的力气，尤其是要以真正负责任、全神贯注的态度盯防一个全能进攻者的时候。张萧笛虽然状态下降，但是他娴熟的步伐和强壮的身体，给杨聪的防守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张萧笛很累，杨聪更累。 “靠！你不是很牛吗？爷们儿就要有爷们儿的样子！”刘俊锋嘴上说着俏皮话，实际上也是满脸通红，大口喘气，脚下发软了。 “换王志文上来吧。”程飞准备做手势叫暂停，却被杨聪拉住了胳膊。 “别！”杨聪深吸一口气，说道，“王志文防守张萧笛会很吃亏的，而且我们现在的势头很好，马上就要反超了。对方已经没有暂停机会了，不能让他们喘息，必须一鼓作气打到底！” 程飞无言地点点头。 “靠你了！”杨聪拍拍程飞的肩膀，“今天哥们废了，出不了多大力，只能跟张萧笛玩消耗了。要是你不把兄弟的场均35分担起来，这比赛还怎么打？你今天才拿了20多分，还早呢！” 程飞微笑着，竖起大拇指。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 程飞带球疾进，李云与杨骥包抄，程飞却在杨聪的做墙掩护下，中投命中！ 68：69。分差再度回到1分。程飞连续投篮命中，手感发烫！ 张萧笛遭遇杨聪抢断，虽然及时地抢回来投篮，但是依然不中！ 68：69。球权落到葛六手中。 吕教练一直在场边喊着什么，观众们的声音太大，听不太清楚。 程飞晃过杨骥，却遭到杜辉和李云的联手封锁，妙传助攻张雨来投篮命中！ 70：69。葛六终于实现了反超！ 张萧笛强行上篮不中，邓昶捡到了篮板，补投命中！ 70：71。市一中校队苟延残喘！ 张萧笛再度强行突破，在身体失去平衡的情况下出手，依然没有命中，但是造成了杨聪的推人犯规。可惜，两罚不中！ 程飞以漂亮的胯下运球晃晕了李云，趁机从李云侧边突破双人联防，在张萧笛的面前急停跳投，稳稳地命中！ 72：71。从第三节末开始，程飞的投篮一球未失！ 李云传给张萧笛的球遭到刘俊锋的抢断，在程飞与刘俊锋的双人配合下，形成前场一打二的形势，最终由刘俊锋上篮命中！ 74：71。分差拉到了3分。 没过多久，杨骥在两分线附近投篮，稳稳地取下两分！ 两回合后，又是杨骥，接着杜辉的掩护上篮命中！ 张萧笛此时已经成了摆设，他的手感极度糟糕，越是急越是投不进。而双子星当中的防守专家杨骥，竟然一力承担起了进攻任务，利用杨聪和刘俊锋联防张萧笛的机会，一口气拿下了6分，成为市一中校队在关键时刻没有大比分落后的功臣！ 但是，全场瞩目的中心，仍然是葛六的12号！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两分钟的时间，程飞在第四节火力全开，以令人咋舌的10投9中，为游骑兵添上了至关重要的19分。可以说，他完全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几乎把卫冕冠军市一中校队‘逼’到了悬崖的边缘！ 82：75，7分差距，两分钟的时间，卫冕冠军生死系于一线！ 王宝江面‘色’红润，仿佛已经看到了问鼎宜昌地区，以第一名姿态跨入华中赛区的曙光！ 此时，程飞刚刚造成了杨骥的犯规，要加罚一球。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走上罚球线，扬手就投，篮球却打在筐沿上弹飞了出去。这一球投不进倒没有关系，程飞却突然感到体力急剧下降，先前太集中‘精’神，居然没有感觉到。面对双人联防，那疯狂的进攻确实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这时，裁判突然吹响了哨子。 在吕教练的示意下，明显疲惫不堪的张萧笛晃晃悠悠地走下场去。从所有市一中校队球员、教练的表情，从全场所有观众的哀叹声中都可以看出—— 他们，傲视宜昌长达十年之久的宜昌市一中，终于要放弃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冠军之殇 王宝江站了起来，与此同时，王志文和李琳走上场去。 他们要替换杨聪和刘俊锋下场。杨聪带伤战斗实属不易，刘俊锋虽然体力充沛，但是在张萧笛的强力攻势下，两人都吃不消了。但是，他们绝对是今天葛六的功臣，无论怎样，张萧笛状态低‘迷’的第一功都要记在他们的头上！ 况且，张萧笛现在已经下场，最大的威胁不存在了，也就是说宜昌市一中已经放弃了比赛。这两位功臣也可以喘口气，下来好好休息了。 谨慎的王宝江并没有换下程飞。在余阳的记忆中，程飞这一次是第一次打满全场比赛，对于体力本来不太好的程飞而言，绝对是非常艰苦的。但是，王宝江不能冒这个险，程飞的在场就是对市一中的最大优势，他要保持这个优势，一直到稳稳地拿下比赛。 杨聪面带笑容，与程飞击掌，然后与上来的王志文击掌。他与刘俊锋举起手，迎接着拉拉队的欢呼，走下场去。 王乐感叹道：“真不容易，市一中竟然也有今天！” 余阳嘿嘿直笑：“出来‘混’嘛，难道还不能栽跟头？要我说，他们今天这跟头栽得很值得，一点儿也不委屈。遇到204寝室队，算他们遇到了好对手！” 说话间，两方队员已经上场了。市一中校队那边下去了好些队员，但是杨骥没有下场。这位防守专家的体力当真是源源不绝，持续了那么长时间的防守，最后还连续得分，不愧是市一中校队的顶梁柱。只是，凭他一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支撑起全队进攻的。 其他的球员基本上都下去了，只留了杨骥一名主力。 篮球馆内的气氛非常压抑，没有学生想在这里看完这场令人灰心丧气的比赛。他们从来没有在这里看到过失败，他们真的接受不了。有的人沉默着，有的人直摇头，有的人发出哀鸣，更有一些人开始三三两两地走出篮球馆。 “我真有点同情他们了！”余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王乐瞪了他一眼：“注意点风度！”说着，他望向场上的队员，目光所及之处，忽然间眉‘毛’一扬，“咦”了一声。他看见一个身高一米七六、身背22号的球员，背影非常熟悉，而看那人站的位置便能很明显地看出，他是得分后卫——张萧笛的替补。 “怎么了？”余阳问道。 “卢……卢光？”王乐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 余阳顺着王乐的目光望过去：“你认识他……咦，不就是那场比赛时，你跟他还打过招呼的吗？怎么？他是市一中校队的？” 王乐有点汗颜：“是……是啊，我以前采访过他。” “他既然是市一中的，当天也有比赛才对啊！”余阳皱起眉头，瞪着王乐说道，“怎么跑去看葛六的比赛了？” 王乐支支吾吾地应道：“呃……这……这我也不清楚啊！” 余阳哼了一声：“看样子是个‘奸’细，刺探军情的。好你个王乐，亏得我跟你还有‘交’情，你居然连这事也不告诉我。人家跑去到底看了几场比赛，到底研究了多少对策……” 王乐抹了把汗：“这……这不关我的事啊！再说也没有什么关系嘛，你看现在葛六快赢了，比赛都要结束了，就算他们研究了什么对策也没有奏效。再说，那个卢光，天天在队里打下手，擦篮球什么的，有张萧笛在队里打得分后卫，他哪有什么上场时间。” 场上，游骑兵调整了阵型。王志文司职控卫，程飞回到了分卫，李琳为小前。 “坚持住！”程飞低声鼓励队友，“坚持就是胜利！” 王志文盯准了跑过来的对方控卫，拉了拉‘裤’‘腿’。他休息了两节，现在体力恢复得不错。“这一球一定要防下来！”他喊道。 游骑兵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各自的防守任务当中去。程飞也盯上了压过来的对方22号，而杨骥自然是重点防守对象，‘交’给了队中身体最强悍的防守专家李琳。 球到了杨骥的手里。他持球左右晃了两下，启动突破，却没能挤开强壮的李琳。看杨骥的进攻技术，确实远远不如他的防守技术，仅有几招还算实用的动作。但是，那么重复地使用，倒也不存在太大威胁。 程飞慢慢地靠近杨骥，随时准备协防或者断球。 正在此时，竭力突破的杨骥突然甩手把球丢了出去！程飞回头一看，篮球落到了三分线外的22号手里。卢光接住球，双臂往上一扬！ 程飞身体往回一退，作势要跳起来封盖，没想到卢光突然启动，直接从程飞的右侧掠了过去！‘逼’真的假动作配合闪电般的脚步，程飞根本没有回追的可能，明显地愣了一下！ “呀！”陈杰跳了起来，瘦长的手臂举得高高的。 卢光疾速‘插’进***，两步起跳，身体微侧，竟然右手持球，从篮筐的左侧反手上篮！ 篮球稳稳地打在篮板上，擦板钻进篮网！ 从假动作突破，再到干脆利落的三步上篮，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卢光仿佛知道陈杰对右侧的反应不太灵敏，从而计算出了一条‘精’准的路线。 程飞摇了摇头，举起手来，低沉地说：“我的！” 篮球馆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有些人喊着“卢光”的名字，但是更多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位张萧笛的替补后卫究竟叫什么名字。也没有太多人为卢光的追分而感到‘激’动。 82：77。还有5分的差距，还有一分半多一点的时间。 程飞强打‘精’神，在半场接过王志文的传球。他扫视着前场，没有急于突破面前的卢光，因为现在要打的是成功率，时间对于葛六而言是优势，对于市一中来说则是失败的倒计时。看着电子记分牌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直到进攻时间还剩10秒钟的时候，程飞深吸一口气，把举在头顶的篮球往下放…… 他实在没有注意，卢光那一双犹如恶狼般凶狠的眼睛，矫健‘精’悍的身躯随时处于一级警戒状态。他当然也不知道，卢光对他下一步的动作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就在程飞准备运球的刹那，卢光突然一只手拍了过来！ 程飞手里的篮球没有落地，直接改变了方向，跳跃到了后场！与此同时，卢光半秒都没有耽误，一步冲过去，抓住篮球，脚下发力，电光石火般冲向前去！ 断球快攻！全场都愣住了！不光王宝江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替补球员居然破坏了一向谨慎的程飞的进攻，就连市一中的学生们也都鸦雀无声，盯着往前冲的卢光。 程飞来不及犹豫了，他转身就追，那速度也许不如杨聪般急火流星，也是矫若游龙。还记得他追防原凡的最后一球吗？当时的速度，连向来以速度制胜的原凡，也没有完全甩掉！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程飞岂能断送葛六领先的大好形势！ 两人飞掠而过，程飞已然追到了卢光的身后。卢光微微侧头，看见了紧追不舍的程飞，紧接着就是两步一跨，上篮动作已经做出来了！ 程飞也是两个跨步，腾身而上，堪堪伸出手臂，誓要封锁领空！ 在起跳的瞬间，程飞突然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身体仿佛僵硬了！ ****************** 那卢光，竟然在第三步起跳的同时，把手中的篮球抛了出去，这个反常的提前量，彻底让追来的程飞落空了封盖的企图！他的手在半空中无力地挥了一下，什么都没有碰到！而眼睛则盯着飞上去的篮球，看着它蹦跶了两下！ 程飞还没有看到那球有没有进筐，就因为收势不住，肚子撞在了卢光的脑袋上，两人一起往前翻了下去！半空中，程飞急忙抓住了卢光的脑袋，顺势转过身，这样以背部落地，而卢光也因为程飞的这一揽，避免了受伤的下场。 裁判吹响哨子，跑过来示意程飞犯规。 “有事吗？”王志文赶紧跑过来问程飞。 程飞摆摆手，从地上爬起来。杨骥也把卢光拉了起来。 “没事！”程飞咬咬牙，显然刚才摔到地上，背部还是够疼的。 卢光瞟了程飞一眼，走向罚球线，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 程飞‘摸’‘摸’后脑勺，也含糊不清地“啊”了一声。 卢光瞄准篮筐，罚球命中。程飞还站在旁边等着卢光罚第二球，没想到对方全都呼啦啦往前场撤去了，而李琳也拿球站到了边线外，把球发给了王志文。 “刚才进球了！”程飞抬头一看，比分赫然变成了82：80！仅仅2分的差距了！ “糟了！”程飞的心里一凉，转眼间7分的优势就变成了2分，这样几乎是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要说谁赢谁输，那还真不一定了！ “你是不是有点大意了？”王志文低声说道。 “大意？”程飞摇摇头，“我从来不敢大意，这种关键时刻……” 王志文一边运球推进，一边盯着那边严阵以待的卢光。那个男孩看起来很腼腆，眉清目秀的，虽然身形健壮，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高手，更不像是市一中校队里能够顶梁的人物。 “那个22号……”王志文低声说道，“有点怪，他好像很了解你。”王志文打球多年，经验丰富，眼光老道，什么样的球员都见过。卢光那架势，显然是有备而来！ “了解我？”程飞一愣，又看了看卢光，然后摇摇头，“从来没见过！” “小心点！”王志文说着，把球‘交’给了程飞。卢光立刻‘逼’了上来，但是依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像杨骥靠得那么近。尽管如此，程飞本着谨慎的态度，也没有运球，他‘交’给了李琳。 篮球馆内的气氛几乎凝固，两边都不怎么喊加油了，而是屏息静气地看着最后一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程飞与王志文反跑后，接过李琳的传球，突然转身杀入***！他虽然打满全场，可是在进攻中的速度依然很快。但是，体力充沛、状态正好的卢光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似乎吃准了程飞的进攻路线，竟然直接掏向了程飞持球的手！ 程飞右手接球，脚下就已经起步，此时卢光伸手断球，正是最好的时机！ 没料到，程飞接球的右手顺势往后一拉，竟然来了一个漂亮的绕球过腰，左手再接球！卢光的这一次断球，则完全扑了个空！ 同时，程飞一跃而起，篮球飘然飞天，就从对方中锋的脑袋上冲了上去，再稳稳地落进了篮筐！这一套上篮，从起步到最后完成的动作，都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球！”卢光低声说道，他明显‘露’出了钦佩的表情。 84：80！分差回到了4分，距离全场比赛结束还有42秒钟！ 在王志文的紧‘逼’之下，对方控卫不得不把球传给了卢光。卢光立刻带球突进，他的控球稳健有力，节奏掌握得极好，程飞不敢怠慢，紧‘逼’着防到了半场中线。 张萧笛看着与程飞对峙的卢光，眼里藏不住惊讶。 吕教练也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再得分了。”程飞淡淡地说道。 卢光一边稳稳地运球，一边看着前场的形势，嘴里说道：“程飞，你很厉害，我不如你。但是我真的很想打败你，更想赢得这场比赛！” 话音未落，卢光突然启动，直接从程飞左侧跨步。程飞的左侧虽然是防守软肋，但也不是随便就能突破的。他贴着卢光往里面滑步过去。在程飞的贴防下，卢光施展不开拳脚，节奏渐渐‘乱’了。他毕竟不是张萧笛。 一条人影闪了过去，卢光抬手就传球！ 程飞看见，杨骥接过卢光的传球，一个假动作就晃得急于扑盖的李琳飞了起来，接着在三分线外稳稳地投篮出手！ “唰”的一声，篮球竟然命中了篮筐！关键时刻的三分球！ 沉寂已久的篮球馆忽然响起了排山倒海的声音，仿佛整座沉睡的球馆瞬间复活了！又回到了刚开始张萧笛在场时的样子，无数人喊着“杨骥”的名字，更有很多人在喊着“卢光”！程飞这才知道，对位的球员名叫“卢光”。 84：83！仅有1分的差距，还有28秒钟！ 程飞带球疾奔，在前场‘交’给了王志文。王志文轻松晃过了对方控卫，在杨骥的扑防下，不慌不忙地低手上篮。但是太久没有上场，手感发冷，这种平时命中率极高的上篮竟然没有命中！陈杰没有邓亮的勇猛和弹跳，根本拿不住篮板！ 卢光直奔前场，他不敢在程飞面前太多带球，‘交’给了杨骥。两人一番挡拆后，卢光在罚球线的位置再次接球，程飞反应极其敏捷，瞬间就跑过来追防！ 卢光根本没有运球，一个投篮的假动作，然后忽然做出朝杨骥传球的姿势！ 这一下，程飞完全被骗了。他正要挪步往杨骥的方向去断球时，卢光以左脚为轴心，右步大跨的同时，身体前倾，右手往上一挑！程飞就是反应再快，也不可能封盖了！ 篮球在篮筐上跳了两下，终于钻了进去！ 84：85！市一中校队再度反超，留给葛六的时间仅剩14秒钟！ 篮球馆内，“卫冕冠军、一中必胜”的喊声震撼全场，连张萧笛也禁不住站了起来，把手拢成喇叭，跟着板凳上的球员一起高喊。胜利的天平，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偏向了宜昌市一中！ “程飞！”王志文的声音都嘶了，他直接传球给程飞！ 程飞犹如疾驰的猎豹，大步流星地带球冲向前场，但是卢光紧紧跟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是不上前贴防。程飞现在可以直接投篮，但是时间如生命，万一投篮不中，结局可能非常严重……现在要坚持的，就是成功率，不能失误，不能失误！ 程飞强行静下心神，举起了左手。这是基础战术的手势。 他要拉开空位，万无一失地打进这一球！ 沉着的游骑兵开始跑位。一颗棋子顶弧，一颗棋子拉开，反跑，做墙，挡拆…… 最后的倒计时开始，红‘色’的数字不断地跳动，8，7，6…… 王志文瞬间甩开了对方后卫的追防，眼角闪过了程飞的身影。在刚才那次的战术跑位当中，由于反复做墙与挡拆，程飞肯定甩掉了杨骥和卢光，他现在的位置应该就在半场右侧斜四十五度角的位置。没错，就在那里！ 王志文毫不犹豫，篮球脱手而出！ “啊！”那是程飞的一声呐喊，带着些许恐惧、绝望的呐喊！ 王志文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22号不知从那里‘射’了出来，仿佛算准了位置似的，直接断下篮球，飞速冲向前场！他心中那座骄傲的城堡瞬间崩塌…… 悠长的哨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程飞愣愣地站着，耳旁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似乎都不存在，恍若隔世的飘渺回音。 在他身后，那鲜红的84：88已然定格，成为他永难忘却的灰‘色’记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挺进大武汉 一九九六年九月二十三日，周一。 闹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按，204寝室外面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那是住校的学生们跑向洗漱池抢占位置。可是，204寝室却一片沉寂，没有人开‘门’出来。 上个星期五的比赛打完后，学校特地给游骑兵全体球员放了两天假，加上星期天，实际上他们已经休息了三天时间。连续比赛的确耗尽了他们的体力，而很快要开始新的征程。 这几天他们都没有碰篮球，几乎除了去食堂打饭，就是回来睡觉、聊天。最后一战的低‘迷’情绪，慢慢地有了好转。程飞拯救了游骑兵，最后也断送了游骑兵，真是成也程飞，败也程飞，但是大家都没有责怪他，毕竟对于程飞来说，打满全场实在太辛苦了，体力的缺失也是不可忽视的原因。 对于市一中校队在最后关头翻盘的领军人物卢光，游骑兵们普遍认为这并不是吕教练的一招妙棋。打球，本身就存在偶然‘性’；有不少篮球比赛，当教练撤下全部主力准备放弃的时候，替补却能突然发威反败为胜。 败给市一中校队是一种遗憾，但是杨聪的带伤奋战、程飞的逐渐成熟，已经证明了游骑兵在实力上不输给宜昌地区的任何一支强队。 别忘了，来自美国的张平亚教练还一直缺阵。 这让王宝江在失望之余，又增添了许多期望。在体育部向校领导汇报的工作会议上，王宝江也特别提出了葛六能够创造更佳战绩的可能‘性’，这让校方也得到了些许安慰。现在，‘抽’签仪式已经结束了，距离华中赛区的比赛开幕，还有六天时间。 当轰隆轰隆的声音响过很久，程飞睁开了眼睛，204寝室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 他一骨碌跳下‘床’，赤着脚站在窗前，望着下面的球场，贪婪地呼吸着清冽的空气，仿佛整个身心都净化了。多日的疲惫已经消失无踪，现在全身充满了蓬勃向上的无限力量！ “今天要开始训练了。”王志文站在程飞的身边，说道。 “张平亚教练说张老头的病情稳定了，会跟我们一起训练的。”杨聪是从宿管部郭老头那里听到的消息，“如果能跟我们一起去参加比赛就最好了。” 程飞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以往那双白皙娇嫩的手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强健有力、青筋外‘露’的大手。运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形象，此话不假。 “我想要学到更多的战术，更多比赛的技巧。”程飞喃喃说道。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抽’签结果。”王志文忧心忡忡地说，“现在我们是‘抽’b签，对阵的全部是各市级联赛的冠军，真希望不要碰上襄樊四中……” “‘奶’‘奶’的，碰上了怕鸟！”刘俊锋从上铺跳了下来，“人当杀人，佛挡杀佛！” “就你能吹！”王志文笑道，“说实话，前几天输给了市一中校队，总让我觉得心里有愧，感觉对不起葛六，对不起王宝江似的。唉，我真想现在就打比赛，能多通过几轮才好‘交’待呀！” “没那么容易的，”邓亮也起‘床’了，“连市一中校队也从来没有突破过第一轮，可见，除了宜昌地区，其他地区也都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我觉得我们能突破第一轮就不错了。” 游骑兵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洗漱完毕，然后拿起了久违的书包，各自去了教室。 程飞和张雨来一进高二一班的教室，立刻有人鼓起掌来，接着全班同学都在鼓掌，‘弄’得程飞也不好意思。他摆了摆手，面带微笑，找到座位坐了下来。高二学期开学以来，他总在忙着联赛的事情，跟周围的同学都有些生疏了。 “真牛！”同桌竖起大拇指。 程飞挠着后脑勺，嘿嘿笑着，眼睛不自觉地瞟了后面一眼，心里突然咯噔跳了一下。 余静坐在那里，没有看他，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是苍白的。她一反常态，没有化妆，素面朝天，也没有穿漂亮的衣服，连头发都没有怎么打理，‘精’神非常不好。那双眼睛里，似乎噙着一点点泪水。 程飞心里一酸，情绪顿时冷却下来，也不再和旁人说笑了。 他第一次很想离开教室，很想离开这个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 下午四点，游骑兵们从各个教室里鱼贯而出，直奔体育馆。 他们的训练就要开始了。 当游骑兵们走进二楼的篮球馆时，发现王宝江正和张平亚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心情非常轻松。许久没见张平亚，游骑兵们都有些想念了，大家都走上前打招呼。 “你们打得很好，我听王老师说过了。”张平亚笑得很灿烂，“最后出了一点小小的状况。” “都是我的错。”程飞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是我的错。”王志文说道。 张平亚拍拍程飞和王志文的肩膀，笑道：“现在不是要你们背责任的时候，再好的球员也会犯错，越是到关键时刻，越是容易犯错。我在带休斯顿大学校队时，打一九九四年的德克萨斯杯半决赛，前三节领先20分，最后一节完全崩溃了，结果输了球。一场比赛的胜败是由很复杂的各种因素造成的，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吸取教训，下次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是！”游骑兵异口同声地答道。 “你们太拘谨了，我父亲很严肃吧！”张平亚笑道，“不要我说一句话，你们就喊‘是’，大家都是朋友，放轻松点。” “是！”游骑兵们刚刚喊完，又都笑开了。 “好！”王宝江说道，“张教练说完了，该我给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可见确实有个好消息。王宝江周六赶到武汉去‘抽’签，今天早上才回来。 “是不是没‘抽’到襄樊四中？”王志文急不可耐地问道。 “怕个鸟啊！”刘俊锋不爽地拉回了王志文，“‘抽’谁都一样打！” “是啊！”王宝江‘春’风满面地说道，“但是少一轮对阵强敌，就能有多走一步的希望，今年华中地区参加比赛的球队总共有六十四支，因为参赛球队太多，所以就采取淘汰制，最多能打六场比赛，华中地区晋级名额就决定了！” “两个名额吗？”程飞问道。 王宝江伸出食指，说道：“一个名额。” “太残酷了！”王志文摇了摇头，“六十四支球队只有一支球队能出线，多少学校就盼着这么一届比赛，多少优秀的球员，有的也许还没发挥出来就埋没了。” “竞技体育就是这么残酷！”王宝江说道。 “其实也‘挺’好玩。”张平亚笑道，“能够见识到全国那么多地方的高手，我觉得‘挺’有意思了。而且，大家都是不打不相识，打之前谁也不认识。这比我以前参加的比赛好多了，天天看录像，研究对策，设置细节。你们现在是侠客，闯‘荡’天下，要有一股豪气！” 没想到在美国呆了那么多年的张平亚，竟然说出一番颇具侠士豪情的话来，听得游骑兵们顿时信心大增，之前的畏惧情绪一扫而空！ “我们第一轮的对手……”王宝江沉‘吟’片刻，说道，“是荆‘门’地区的第一名龙泉高中。” 荆‘门’市。那是一座山城，三面环山，劲风吹拂，树木葱茏，距离宜昌市有120里左右。说到这座城市，程飞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游骑兵当中，大多数人都出生在荆‘门’。虽然他们从未把自己当作荆‘门’人，但那里毕竟是故乡，第一轮的比赛对手竟然是来自荆‘门’的、大名鼎鼎的省级重点高中龙泉中学，这让程飞他们都感慨万分。 “我去过那地方，”程飞说道，“校园‘挺’漂亮，像个很古典的园林。” “他们的篮球水平马马虎虎，”王志文最关注的当然是球场，“我曾经去那里打过球，没遇到什么高手。他们是荆‘门’地区的第一名，还真没想到啊！” “比较弱的球队。”杨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们破纪录有戏了！” “这就是运气啊！”王宝江说道，“当然，你们不能掉以轻心。荆‘门’地区的高中，虽然普遍篮球水平不高，但是出一两个奇才也是有可能的。” “放心吧，王老师！”程飞说道，“我们不会轻敌的。” “王老师知道他们宜昌市一中‘抽’的是哪支球队吗？”邓亮好奇地问道。 王宝江的脸‘色’微微一沉。虽然在宜昌地区，葛洲坝六中和宜昌市一中无论在篮球上还是在教学上，都是棋逢对手的劲敌，向来势不两立，但是同样代表宜昌出线，使得昔日的对手也成了兄弟。如果能在华中地区比赛上相遇，当然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看到王宝江的脸‘色’不太好看，大家都有些纳闷。 “要说呢，世间还真有运气这种东西……”王宝江慢慢地说道，“去武汉市‘抽’签时，吕老师就排在我前面两位，结果‘抽’中的是……” 游骑兵们都瞪大了眼睛。 “襄樊四中。”王宝江叹了一口气。 “啊？”大家不约而同地高声惊叫起来。程飞和兄弟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料到，宜昌市一中以第一名的成绩，竟然能‘抽’到全省乃至华中地区最强的球队襄樊四中，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年‘抽’到襄樊四中了！ “这不可能啊，”程飞说道，“除非，除非……” 王宝江点点头：“襄樊四中是襄樊地区的第二名，他们也跟我们一样，是b签啊！” 杨聪也傻了眼：“不是说他们实力很强吗？难道襄樊还有比他们更强的？” “不是，”王宝江摇头说道，“这个暑假快结束的时候，襄樊四中有四名主力队员借调到中国青少年国家队，到欧洲打友谊赛去了。也就是参加一个洲际的篮球‘交’流联赛。他们余下的队员参加晋级赛，最后一场输给了襄樊九中，所以就拿了第二名。” “真厉害！”王志文的语气中尽是羡慕，“四名队员进了国家级的球队，还去欧洲打比赛，真是厉害，太厉害了！” 杨聪倒吸一口凉气：“我靠！这种球队太可怕了！” 程飞眉头深锁，说道：“最可怕的是，他们仅有一名主力，却还能拿到晋级资格……” 张平亚点点头：“可以从这一点看出襄樊四中与其他球队的差距，他们的打法讲究整体，而且已经很成熟了。从另一个方面说，他们的替补球员实力也很强，比较均衡。这种球队，是最难应付的。” 大伙儿的心脏不禁都咚咚地跳了起来。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刘俊锋，此刻也不吱声了。 “他们都回来了吗？那四名主力？”王志文问道。 王宝江点点头：“就是昨天回来的，现在应该在训练了。” 刘俊锋咕哝了一声：“一中完蛋了。” 游骑兵们也都没有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照理说，市一中校队不知是触犯了哪路神灵，连续三年‘抽’到襄樊四中，竟然连这次也能撞上，真是天下奇事！他们也为市一中校队捏了一把汗，面对这种层次的强队，进入下一轮的概率的确是微乎其微…… 让王宝江欣慰的是，襄樊四中的实力之强，并没有打击到程飞等人的士气。在接下来的恢复‘性’训练中，他们一个个卯足了劲，挥汗如雨，认真的程度甚至超过了以往！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要冲击全国联赛，就必然要面对这个强大的对手…… ********************* 一九九六年九月二十九日，星期天。 宿舍楼下停着一辆校巴。这已经不是之前载着游骑兵们在宜昌市各个高中窜的那辆旧公车了，而是崭新的进口大巴士。那个时候，程飞他们都是坐破破烂烂的火车来去宜昌，啥时坐过这么高级的长途汽车！ 汽车上厕所、饮水机一应俱全，座椅都是皮质的，还有空调。原本这辆车都是给学校领导或者老师们出去学习的时候使用的。如今，葛六终于打进了全国联赛，要到武汉市参加华中地区的联赛，当然不能掉了份，这也是对游骑兵们的一种鼓舞和肯定。 程飞他们兴奋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活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副“土包子”的模样。王宝江则与张平亚认真的谈论着什么。 汽车驶向了六中的大‘门’口。宿舍楼前，送别程飞他们的一群人，既有来自水泥厂的高三生胡海涛、‘毛’欢他们，也有其他与游骑兵并不太熟悉的同学。这一次游骑兵们要去武汉打比赛，无疑给水泥厂的兄弟们挣足了面子。 程飞正在与杨聪嘻嘻哈哈地讲着笑话，大巴突然一个急刹车！ 王宝江打开车窗玻璃，喊道：“干嘛呢？你们要拦路喊冤哪？” 程飞探头一看，居然是余阳！ 余阳咧开嘴笑着，挥动手臂，气喘吁吁地跑上车来：“可别把我给丢了，我可是你们最忠实的球‘迷’！少了我，你们打起来也没劲啊！” 王宝江哈哈大笑：“你是我们的功臣，情报起了很大作用啊！看在你这么大的贡献上，我破例允许你同车前往，不收你的车费！” 余阳嘿嘿笑着，朝王宝江敬礼：“多谢王老师了！” 一行十一人，朝着武汉进发。一路上，大家都很‘激’动，时而讨论着车子外面的陌生城市，时而缠着让张平亚讲讲美国大学校队的事情，甚至想知道更多关于nba的事情。张平亚也是有求必应，经常讲些笑话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经过七个小时的颠簸，汽车终于驶进了湖北省的省会——武汉！ 这里宽阔的路面、高大的楼房，着实让程飞一饱眼福。密集的人流在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煞是热闹！这座九省通衢、现代化的大都市，就是此次华中地区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的主办地，就在今明两天，将有来自四省数十个市的六十四支球队来到此地，为梦想中的全国篮球联赛而奋力拼搏！ 当程飞他们在赛事组委会安排的招待所安顿好，然后吃了晚饭后，已经是夜里八点钟了。一天旅途的颠簸，让大家都疲惫不堪，程飞收拾好后，就拿起了洗漱用具，走到楼道尽头的公共盥洗室，刚刚从缸子里灌了一口水，有人就一巴掌拍在肩膀上，差点让程飞呛着了！ 程飞以为是刘俊锋捣‘乱’，正恼怒地回过头来，忽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是张萧笛。 程飞愣了一下，挥了挥手里的牙刷，“嗨”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张萧笛走到旁边的水龙头前，开始往缸子里放水，嘴里说道：“真没想到，我们又要和襄樊四中打第一轮。你们听说了吧？” 程飞点点头。他虽然为对方感到可怜，但是也不好表现出来。 “我昨天把卢光狠狠地揍了一顿。”张萧笛调皮地朝程飞眨眨眼，“不过看了他的表现，我觉得我们今年打襄樊四中还是有希望的，你说是不是？” “对！”程飞的‘胸’中涌起一股豪情，“我们会在联赛中碰面的！” 张萧笛嘻嘻地笑了。须臾，他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声音低沉地说道：“如果我们明天就必须回家，余下的比赛就要靠你们了。”他用力拍了拍程飞的肩膀，“兄弟，加油！”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鸣惊人 一九九六年九月三十日，星期一。 早上九点钟，位于武汉市武昌区的洪山体育馆，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他们都是来自四省各市的高中生球员，上千人济济一堂，煞是热闹。这里举行的是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华中地区比赛的开幕式。 程飞他们也身穿便装，与来自宜昌市的一中校队站在一起。周围那些高大的球员、陌生的面孔，让这两支原本是劲敌、同样来自宜昌的球队成了异乡故知。 王宝江和吕教练谈得很来劲。不同的是，王宝江是满面‘春’风，而吕教练则频频做着手势，脸上时而‘露’出失望的表情。 游骑兵们虽然不善言辞，但也和旁边的一中球员攀谈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练球的？”王志文问张萧笛。 “七八岁吧，”张萧笛笑道，“小时候抓周，我爸摆了一个大篮球在前面，结果我一把就抓了一颗小乒乓球，我爸气死了，玩命地让我练篮球……” “你的基本功很扎实！”杨聪‘插’嘴道，“专业训练过吧？” 张萧笛沉‘吟’片刻，说道：“算吧，每周都要去我爸的场子泡上几个小时……” 那边，杨骥和程飞也聊开了。 “原来是有专业人士教防守啊！”杨骥说道，“难怪你那么厉害！” 程飞挠挠脑袋：“没有了，你的防守技术实在太好了，我要多向你学习才是！” “咳！别提了！”杨骥笑道，“我后来根本防不住你了！” 这时，喇叭里传出了响亮的声音：“同学们，请安静下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湖北省教育厅……”然后报了一串领导的名字，接着又请某些领导按官阶高低，上台讲话，无非都是念写好的官样文章，程飞他们仍然小声地窃窃‘私’语。 程飞本想问问张萧笛他们，襄樊四中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不过现场人太多了，一时间也看不到，只好作罢。冗长的开幕式过去后，大会主持终于宣布华中地区比赛正式开始，然后宣布了下午两点钟第一轮的比赛地点。游骑兵将在武汉理工大学体育馆对战荆‘门’市龙泉中学，而宜昌市一中将在华中理工大学体育馆对战襄樊四中。 开幕式结束时，已经是中午11点了。回招待所匆忙吃过中饭后，他们就要坐车赶往各自所在的赛区熟悉场地、热身。招待所‘门’口，在两辆大巴士的旁边，游骑兵与宜昌市一中校队的球员们握手告别。 “加油！”程飞紧紧地握住张萧笛的手。 “你们也是，”张萧笛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们一定要赢下来！” “这是一场游戏，”张平亚教练拍了拍张萧笛的肩膀，“好好玩！” 此时真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了，大家挥手道别，陆陆续续地坐上各自所在的巴士。几个小时后，当他们再回到这里时，也许就有其中一支兄弟球队要匆匆地告别武汉了。 心绪复杂的程飞坐在车上，无暇观看武汉市内的城区风光。张平亚教练这几天来教授的各种战术打法、各种攻防技巧在他的脑海中迅速地闪过，很快就梳理得清清楚楚。程飞一向就有这种本事，他认为，再难的题目只要掌握了技巧，都能够迎刃而解。 经过二十分钟的车程，游骑兵们所乘坐的大巴开进了位于珞狮南路的武汉理工大学。 这里的校园很安静，大学生们不像高中生那般忙碌，他们三三两两地在校园中出入，丝毫没有注意这辆大巴。而在学校‘门’口也仅仅在不显眼的地方，张贴了“欢迎参加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的老师同学们莅临本校”的字样。 这是一个更为公平的环境，没有主场，没有客场，甚至没有山呼海啸的掌声喝彩，也许根本没有观众。他们将在静悄悄的球场当中，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对决！ 王宝江一行人在校方专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武汉理工大学的体育馆。出乎程飞意料的是，这里的体育馆看起来还没有宜昌市某些高中的球馆先进，样式老旧、设备简陋，仅仅墙壁上挂着电子记分牌，似乎是专‘门’为这次比赛而准备的。 球场的一边半场，聚集了一群身穿天蓝‘色’球衣的人，他们的球服背后赫然印着“荆‘门’市龙泉高中篮球校队”的字样！ “他们来得好早……”程飞低声说道。 游骑兵们默然无语地走过去，开始换衣服准备热身。看到来自荆‘门’市的球队，他们既感觉熟悉，又觉得陌生，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愫。但是对方看待游骑兵的态度可完全不一样了。 当龙泉中学校队发现葛六球员的出现时，他们几乎一致停下了热身活动，全都转过来，仔细地打量着这场比赛的对手。他们的眼神无一例外，全都充满了狂热的自信，稍带轻蔑，还有不少置人死地的危险气势。 龙泉中学校队的身高不比游骑兵有优势。他们当中最高的一米八五，最矮的一米七五，体格也并不十分‘精’壮。王宝江拿到过对方的资料，先发主力五人是：身高一米七六的控卫龙千里，身高一米七八的分卫李石，身高一米八二的小前锋方海‘波’，身高一米八二的大前锋武腾跃，身高一米八五的中锋韩天。 两边也不言语，井水不犯河水，默默无闻地在两个半场开练。彼此之间都会偷偷看看对方的训练，想据此判断出对手的实力。 也许是想给游骑兵来个下马威，韩天与队友来了个空中接力，“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场馆内尤其刺耳，游骑兵们回头一看，韩天挂在篮筐上，但是球却弹飞了出去！ “我靠！”刘俊锋忍住了没说脏话，“这水平……让老子来一个，要他们开开眼！” “行了！”王志文喝止他，“照张教练说的热身，别‘乱’来！” 他们有序地进行了各项热身活动，然后跑篮、定点跳投。在距离比赛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张平亚把他们都叫了下来，坐在板凳上休息。此时，裁判组也来了，他们一行有四人，一位记录员，一位主裁判，还有两名副裁判。 他们拿出水杯，在专‘门’的裁判席上落座。程飞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老陈到华工（华中理工大学的简称）去了吧？襄樊的比赛好看哪！” “今年宜昌市那支球队够倒霉的，听说连续三年‘抽’到襄樊四中了……” “哈哈哈，有趣得很！不过那比赛也不好看，业余队打职业队。” “上头希望襄樊这次能冲击全国冠军……” 他们的话题始终三句不离襄樊四中，压根就没看眼前这两支球队。 一声哨响，裁判示意双方球员上场。游骑兵与龙泉高中校队走上场去，面对着面，龙泉高中校队有十二人，可游骑兵只有八人，这让龙泉高中感到有些吃惊。从表情上来看，龙泉高中校队是气势凌人，个个杀气腾腾；而游骑兵们则是神情漠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你们好，我们是葛洲坝六中的学生，”王志文握着对面龙千里的手，眼睛扫视着对方，“我们是一支寝室成员组成的球队，全部来自于葛洲坝水泥厂。” 葛洲坝水泥厂这个词立刻吸引了全体龙泉高中校队球员的注意，他们惊讶地打量着对方。在荆‘门’市，葛洲坝水泥厂也是人尽皆知的企业。既然对方来自水泥厂，那么也必然在荆‘门’市生活了很多年，直到现在他们的家也一定还在荆‘门’。 面对游骑兵们抛出的善意，龙泉高中校队队长方海‘波’却表现得非常冷漠：“你们好，我们是荆‘门’市龙泉高中校队。能在这里见到半个老乡，我们很高兴，不过我们也是各自为战，你们代表葛洲坝、代表宜昌，而我们代表的是荆‘门’！” 一席话出口，敌意顿时浓了许多。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界限已经完全划清了。 “我们不代表谁……”程飞淡淡地说道，“只代表我们自己。” ***************** 比赛开始，裁判抛起一颗橙红‘色’的篮球！ 邓亮与对位的韩天拔地而起，两人身高相差三公分，可弹跳力的强弱高下立分。邓亮几乎以超过韩天半只手臂的优势，轻松地把球拨给了王志文！ 方海‘波’脸‘色’一沉，指挥全体回防。 “那个方海‘波’是他们的队长，”程飞低声对杨聪说道，“十有八九是核心人物。” 杨聪活动了一下手腕，简洁地说：“我来干掉他！” 坐在板凳席上的刘俊锋大声喊道：“杨聪，来一个帅的！” 杨聪朝刘俊锋竖起大拇指，开始随着球队往前场推进。 第一次接触，彼此都不敢贸然发起进攻，而多以试探‘性’的动作打探虚实。王志文熟练地运着球，在龙千里的面前不停地换手、晃动，但就是没有突破。游骑兵们则开始穿‘插’跑动，程飞接球，传给杨聪；杨聪接球，传给张雨来；张雨来再吊给了邓亮。 韩天单防邓亮。总是‘精’力过剩的邓亮，开始运着球，靠打韩天。韩天伸直了胳膊，紧紧地贴住了邓亮，不给对方任何直接投篮或者上篮的机会。 邓亮以左脚为轴，右脚突然划了一个半圆，作势要投篮。 韩天立刻移动重心，而那边防守张雨来的武腾跃也受到这一动作的影响，往这边靠近，篮下顿时挤了对方两员大将，邓亮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有投篮角度了。但是他根本也不是想要投篮，双手往外一递，一道橙红‘色’的闪电，突然从外线急杀进来！ 此人的速度之快，犹如强弓‘射’出的利箭，瞬间就劈了过来！ 坐在场下的余阳，想当然地以为此人是杨聪。一来，杨聪的进攻***很强烈，总是习惯在开场时狠狠地撕裂对方防线；二来，从这种速度来看，只有杨聪和刘俊锋是采取这种雷霆霹雳般的方式直切内线。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人背后的号码是12号。 是程飞。 对位的李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12号已经甩开了三步之遥，仿佛如魔法般摆脱了防守，瞬间就出现在***里面！ 但是，此时的***，如果不算邓亮，也挤着对方的大前和小前，无论如何都不是突破上篮的最佳时机，这样猛打猛撞，其莽撞的程度比杨聪和刘俊锋还要过之而无不及，也可能造成己方或者对方的受伤。 程飞接过邓亮的传球，直接疾跨两步，飞身而起！ 由于他的速度太快，而邓亮的传球也具有突然‘性’，武腾跃和韩天愣了一下，眼看着一名对方球员凶猛地‘插’入***，他们下意识地转过身，准备封挡。但是这种动作是相当被动的，在看到对方以急速冲过来时，人们会先寻求保护自己，再考虑封挡的可能。 这些，似乎都在程飞的计算之内。而实际上，由于邓亮的靠打，对方两名内线球员实际上靠篮板很近。也就是说，他们“挤在”篮架下。 程飞左脚一蹬，拔地而起，那惊人的高度，仿佛腾云驾雾一般，翱翔天际！ 主裁判不由得愣了一下。 程飞持球的右手往前伸去，身体明显在半空中有个停顿的动作，隔着身下的两人，他竟然“咔嚓”一声扣进了篮筐！正要起跳封盖的武腾跃和韩天，顿时遭到自上而下的程飞的压制，生生地落到了地面。 余阳苦笑了一下：“程飞什么时候从三分球开局变成扣篮开局了？” 张平亚笑了笑：“关键是他看到了进球的可能。王老师，我看，程飞近来最大的改观就是对于进攻的认识不同了，抓住机会得分，我想他慢慢能够给球队提供很大的帮助。” 王宝江吁了一口气：“其实我每次都要被他的扣篮吓着，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好漂亮啊！”刘俊锋和李琳、陈杰全都挥舞着拳头站了起来。 杨聪笑着跑过来和程飞击掌。 “两分有效！”主裁判愣了半晌，这才想起来朝记分员示意。 龙泉高中校队那边，队员的脸都白了。这一记雷霆闪电般的扣篮，当真给他们狠狠地泼了一盆凉水！这些平时在学校里玩球的孩子们，把扣篮都看成是牛人才能做的动作，而身高不足一米八的人做这种隔人扣篮，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见过很多能扣篮的孩子，公平地讲，其中大部分人的弹跳力、身体素质都是程飞所不能比的，”张平亚淡淡地说道，“不过程飞有一点很吸引我，那就是掌握时机的‘精’确感。他能很敏锐地把握稍纵即逝的瞬间。” “您的意思……”余阳难以置信地问道，“程飞这种弹跳力不算什么？” “还算不错吧。”张平亚说道，“但是空有好的弹跳力，不能掌握真正好的扣篮时机，也是完全没有作用的。像刚才这样的扣篮，也许从场面上看很震撼，但那是一种错觉。程飞起跳的位置、手臂的长度、冲击的力度，与平时训练时所做的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没有达到他个人的极限。只是，身下压着两个人，于是更具有冲击力的感觉。” “我明白了，”余阳若有所思地说道，“是他知道什么时候是对方阻拦不了的。” “对。”张平亚继续说着，而刘俊锋他们也侧耳倾听，“一个弹跳力很强的天才，也许全场比赛不能扣一次篮，因为他完全得不到扣篮的机会，即使机会来了，也很快就消逝了。扣篮只是一种形式，投篮、上篮也都是一样，重要的在于捕捉时机，而不是动作本身有多么惊人。程飞其实就是这样做的。” 言语间，杨聪拍下了方海‘波’手里的篮球，一骑绝尘地狂奔而去，方海‘波’本来要回追，再看看杨聪那势若闪电的速度，也只能望而兴叹，眼睁睁地看着杨聪裹夹一路风尘，直接上篮进球！ 开场不到半分钟，比分已经是4：0了。 方海‘波’的心完全沉了下去。龙泉高中校队是荆‘门’市的老牌强队，虽说每年都是全国联赛一轮游，但也见识过不少强队，他们也都是荆‘门’市响当当的篮球高手。谁曾见过对面的这些球员！7号王志文控球娴熟，12号程飞犹如超人，5号杨聪奔雷闪电，13号邓亮弹跳惊人，就凭借这两个回合，他们几乎全方位地占据了绝对优势。 第三回合，方海‘波’强行投篮，结果来了个三不沾，被邓亮直接抢到手。 龙泉高中校队还没有来得及回防，发现杨聪已经冲到了中线的位置！他在跑动中接过邓亮的大甩，脚下突然加速，瞬间就冲过了企图拦阻的李石！ 裁判的哨声中，杨聪凌空飞起，用一个猛虎扑食的动作，“咔嚓”一声将篮球灌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对强者的质疑 场边响起了凌‘乱’的掌声，因为几乎没有几个观众，全都是双方的替补球员和教练。 “稳住，稳住！”方海‘波’大声喊道，“慢点打！” 他刚才因为开场落后，便急于推进到前场展开进攻，没想到对位的5号杨聪眼疾手快，瞬间就断下了球。这一次快攻扣篮，再度让龙泉中学校队领教了游骑兵的威力。 龙泉中学的教练满脸‘阴’云，扶了扶眼睛，喃喃说道：“葛洲坝六中很凶啊！两个高中生竟然都以扣篮完成进攻，真是少见……” “这场比赛不好打呀，兄弟们。”坐在板凳上的一名队员叹道。 龙泉中学的替补球员们默不作声。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就凭刚才那个12号的隔人扣篮，还有5号的两次快攻，随便拿一个上来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了，何况两人都在场上。谁知道葛六还有什么强人没有上场呢？ 方海‘波’在刚过半场的位置接球，小心谨慎地开始运球，杨聪俯下身子，狠狠地盯着他手里的篮球，整个身体蓄势待发。方海‘波’不敢怠慢，一只手推着杨聪，另一只手运着球，猫着腰往前冲去。 但是杨聪的脚步移动很快，根本不给方海‘波’突破的机会。这让方海‘波’暗暗叫苦，任谁也不愿对上这么强硬的对手。而杨聪不但反应敏捷，而且肌‘肉’结实，下盘很稳，方海‘波’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就往前推进了两三步而已。 “‘操’，方海‘波’被防死了！”龙泉中学的球员焦急地说道。 “那个5号很厉害，方海‘波’麻烦大了！”另一个人说道。 游骑兵整体防守的压力给对方都比较大，除了张雨来这个点，以及程飞这个点。与程飞对位的李石立刻移身到外线，接过了方海‘波’的传球。 李石知道对面的12号身体素质了得，也不敢贸然突破，‘交’给了控卫龙千里。王志文也紧紧地贴了上去。龙千里运球没两下，别说推进了，几乎被王志文‘逼’到了死角。 为了拿到第一场胜利，游骑兵使出了全力。 一般而言，半场进攻时，进攻方就算不能拉开空当，让球到适合投篮的人手中去，至少也要保证篮球传到内线，由内线球员完成相对命中率较高的进攻。可是龙泉中学校队这一轮的进步无疑是失败的典型。他们完全陷入了游骑兵的包围圈。 电子记分牌上的时间飞快地流逝，李石从龙千里手中接过球，直接转身，运球冲向三分线内！与此同时，程飞立刻跟进，紧紧地贴着李石向***内移动！ 四秒，三秒，两秒……李石忌惮程飞的弹跳力，根本不敢起跳投篮。板凳上的龙泉中学校队替补着急了，全都站了起来，大声喊着：“没时间了！” 李石突然脚步一顿，一个急停跳投！ 倘若是后仰投篮，那么还算有点看头。但是李石所做的，就是普通的跳投动作，他以为能够借助急停跳投这个动作，瞬间能够避开程飞的防守。 他很快就明白，这种侥幸心理实在是太要不得了…… 李石才刚刚跳起来，甚至没有摆好投篮的姿势，一条橙红‘色’的人影就盖过了李石的头顶，完全封堵了他投篮的前方！程飞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接盖下了李石手里的篮球！ 李石明显吓到了，转身抢回了球，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随着时间跳到了“0”，裁判“嘟”的一声吹响了哨子！ 从比赛开始以来，这是龙泉中学校队打出的第一次完整的进攻，却以毫无出手机会的尴尬场面结束。这深深地打击了他们的士气，刚开场时那股气势已经无影无踪了！ 相比之下，游骑兵这边气势大盛。 他们没有想到，第一轮的对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很像在打宜昌地区比赛时，他们所遇见的当阳中学、枝江高中等球队，可以说这些对手连最基本的优势都发挥不出来。而作为荆‘门’地区的第一名，实在不该有这样的表现。 事实上，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经过那么多场比赛、经过那么多天的训练，游骑兵们自身悄然发生的变化。程飞的成长可谓是一日千里，而杨聪、刘俊锋、邓亮他们的经验、能力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即使如同王志文这样多年的“老球皮”，技术上可能长进不会有太多，但是与这支团体作战的经验、信心也逐步地得到了很大提升。 王宝江作为终日与游骑兵相处的教练，自然也不大看得出来。但是，当看到实力不菲的龙泉高中校队在游骑兵的凶猛打击下，如此不济，他也开始意识到了这一点。 如果现在以完整的阵容与宜昌市一中再来一战，最后的结果肯定会重写！ 龙泉高中的教练焦急地走来走去，时而朝着方海‘波’大喊：“协防、协防！”时而朝着李石和龙千里吼道：“别慌，脚下不要晃，站稳了！” 方海‘波’那里有什么协防的空间，杨聪一步就跨过了他身边，带球犹如迅雷急火一般掠了过去，才刚刚跨进三分线，他就收球入手，眼睛盯着篮筐，大步迈了起来！ 此时，惟有李石跑回了后场***，他急忙扑了过来，横在杨聪必经的路上！ 杨聪最后一步已经跨出，人飞身而上，由于李石的突然出现，他略微调整了起跳的方向，以避免造成进攻犯规。而李石看到杨聪斜着身体跳起来，也顺着对方的方向起跳，想要拦下这一球！ 半空中，李石的手只能够到杨聪的头顶，而杨聪伸长了胳膊，挑球而出！ 篮球飞起来打在篮板很高的位置，再落下去时，差一点点就直接掉进篮筐。篮球在筐沿上跳了一下，又跳了出来！ “好——”方海‘波’看到李石干扰杨聪的上篮成功，开口就要喝彩，可他还没有发完这个“好”字的音，就不得不吞了回去。 就在杨聪和李石由于惯‘性’落到场外的同时，大跨步冲进***的邓亮腾身而起，半空中抓住篮球，毫不犹豫地双手重扣，“咔嚓”一声震得篮板瑟瑟发抖！ 他拉着篮筐晃‘荡’一下，“嘭”的一声落在地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龙泉高中校队的球员们眼神发直，哑然无声。 主裁判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走向裁判席，低声问道：“这是哪个学校的球队？” 记分员傻愣愣地抬头看着主裁判，半晌无语。作为裁判，他竟然不知道执法的是哪两支球队，这不是开玩笑吗？但他还是说了：“橙红‘色’球衣的是葛洲坝六中，天蓝‘色’球衣的是龙泉中学。” “葛洲坝？宜昌的球队？”主裁判摇了摇头，“他们请了外援吗？” “这个……”记分员明显没想到这一层，“我……我不知道。” 主裁判吹响了哨子，示意比赛暂停。双方球员都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站在球场上看着主裁判走到王宝江的旁边，问着什么。 “是葛洲坝六中的教练吗？”主裁判问道。 王宝江指了指张平亚，说道：“这位是张教练，我是助教，有什么事情吗？” “你们的球员早上签名登记过了吗？” 王宝江愣了一下：“当然，全体都登记过了。” “他们的学生证都通过检查了吗？你们是葛洲坝六中的体育老师吧，能不能担保你们球队球员的参赛资格？”主裁判严肃地问道。 “参赛资格是什么意思？”张平亚说道，“他们都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如果您怀疑他们的身份，也可以通过检测骨龄来确认。但是眼下显然不是应该暂停比赛来确认的时候，这个工作之前你们就应当做好。” 张平亚说的话一套一套的，主裁判听得发愣。 王宝江心里暗笑。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裁判组是在怀疑游骑兵的参赛资格，担心他们是葛洲坝六中请来的外援。这也难怪，纵观大多数高中球队，能够出一两个扣篮的强人就已经很震撼了，一支由半大孩子组成的球队，竟然连续用扣篮完成进攻，他们的速度、力量、攻防技术，在刚刚的一分钟时间内体现得淋漓尽致，根本不像一支普通的高中球队！ “对不起，我必须先打个电话。”主裁判说完就走了出去。 程飞他们晾在场上，不知所措。大家面面相觑，都直摇头。 游骑兵们都没有下场，而龙泉高中校队的主力全都走下场去，借时间喘息片刻。游骑兵暴风骤雨般的进攻，把他们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而密不透风的防守，又让他们几乎窒息。方海‘波’脸‘色’灰暗地走到休息区，坐下来一句话也不说。 “靠，我们这次算完了。”一个队员说道，“他们太猛了。” “葛六的球队怎么这么厉害？”另一个队员说道，“他们还是第二名啊！” 教练哼了一声：“裁判组也怀疑了，我看，他们肯定请了外援！哪有一支球队连十二人的名额都不凑满就参加全国联赛的？八个人就敢来打比赛，未必也太小看全国联赛了？肯定要查清这些人的身份！想搞鬼，直接叫葛六滚回去！” 看到教练发怒，方海‘波’也不吭声。 “可是……”有个队员小声地说道，“他们也不太像是什么外援。看身高吧，不比我们高；看脸相，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学生，我看也不会是外援……” “哼！”教练说道，“现在很多体校的学生，都是职业打篮球的，从小就培养，随便请几个人来，你们这些业余的还怎么打？” 李石点头说道：“教练说得有道理，他们不是一个人厉害，而是全体都在很高的水准上。我看他们确实不像是一般的学生，照这种水平，我看连襄樊四中都不一定打得过。” 就在他们叽叽喳喳地议论时，主裁判从‘门’口走了进来。他带着一脸的惊讶，仔细地盯着程飞他们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走到了王宝江和张平亚的身边。 “有问题吗？”张平亚脸上带着不屑。 “对不起，”主裁判尴尬地笑了笑，“我刚才打了电话，确认你们的球员都登了记，也都审核通过了。比赛现在就继续进行！” “好！”王宝江笑道，“如果您还有疑问，我们随时欢迎调查！” 主裁判的态度明显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吹响了嘴里的哨子，然后喊道：“请双方队员就位，比赛继续进行！” “什么！”龙泉高中的教练站了起来，掩饰不住震惊的神情，“他们真的是普通学生？” “看来是的，”一直沉默的方海‘波’也站了起来，“他们可能是这次联赛最大的一匹黑马。” “难以置信！”教练摇了摇头，用一种近似恐惧的眼神盯着谈笑自若的游骑兵。 “该我们上了，”方海‘波’朝队友们挥挥手，“我们这是背水一战，兄弟们要必死的觉悟，可不要当逃兵！这可是第一场比赛，就算输了，我们也不要给荆‘门’的高中丢脸！” 他带头走上场，背影竟有一丝悲壮的意味。 ********************* 第一节以32：8结束，杨聪包揽了游骑兵所得分数当中的19分。在这一节当中，游骑兵完全以快打旋风的方式，把龙泉高中的阵地冲得稀里哗啦。杨聪在方海‘波’乃至双人联防之下也是无人可挡，很多情况下都是单刀上篮得分。 第二节，张平亚调整了打法，他让五名主力在场上演练了七套战术，其中重点锻炼了几样比较适合游骑兵这样身高不够优势，但冲击力足够强的战术。这是为了应对可能碰到的襄樊四中。程飞对于战术的领悟仍然是最快的，而王志文、杨聪和邓亮都出现了理解不透彻的情况。因此，在第二节的比赛当中，龙泉高中校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度把分差追到了10分之内。 第二节后半段，葛六的五名主力全都找到了战术跑位的感觉，仅仅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将分差再度拉到了20分以上。双方的比分为50：24。 半场休息过后，张平亚撤下了三名主力，让李琳、刘俊锋和陈杰上场，继续进行战术适应‘性’“训练”。由于程飞、杨聪和张雨来的下场，游骑兵的火力顿时减弱了许多，而替补球员对于战术更为不熟悉。龙泉高中校队再度抓住机会猛追比分，单节比分甚至要高出对方5分，为18：13，全场比分为42：63，游骑兵保持了21分的领先优势。 第四节，张平亚仍然雪藏程飞和杨聪，只以张雨来换下王志文，游骑兵的场上阵容便成了完完全全的“替补阵容”，无***防都是各种阵型当中最弱的。张平亚不断地在场边走来走去，关注着每一次攻防，不断地喊着话，让球员们注意跑动的位置，注意球的走向。 程飞的头上搭着‘毛’巾，默默地看着汗水淋漓的双方球员。 张平亚所教的并不是很高深的战术，在美国大学，这些战术都是非常基础的。但是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国外战术的孩子们来说，也是很难融会贯通到实际比赛当中的。就算张平亚不断地提醒，游骑兵们也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错误和失误，而对面龙泉高中的教练，听着张平亚的喊话，也是一头雾水，只感到背后冒冷汗。 再没水准的人，听到张平亚的喊话，恐怕也会有所悟的。主裁判不时地瞟张平亚一眼，想‘弄’清楚这个头脑里战术打法如此专业和丰富的人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最后一节，龙泉高中校队单节拿到了21分，而游骑兵进攻不畅，仅仅得到了11分。全场结束的哨声吹响，葛洲坝六中以74：63、11分的优势击败了荆‘门’市龙泉高中校队，顺利地冲破了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第一轮！ 龙泉高中校队的球员们虽然最后奋力追分，而得到这个结局，也没有多少遗憾。比分不能反应比赛的情况，整场比赛当中，龙泉高中校队都处于绝对劣势，而游骑兵分明只使出了不到五分的气力，可谓轻松之至。 “你们的学生真是前途无量！”龙泉高中的教练握着王宝江的手，说道，“我们尽了全力，这个结果也是可以接受的。恭喜你们进入第二轮的比赛！” 方海‘波’走到杨聪和程飞的面前，和他们分别握手，真诚地说道：“我为比赛前说过的话道歉，你们实在太强大了，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希望你们能打到更高的名次，那不仅是葛洲坝和宜昌的荣誉，也是我们荆‘门’市的荣誉。作为老乡，我为你们加油！” 无数双手伸出来，在半空中击掌。 一群人带着喜悦前行，另一群人就只能带着遗憾回家。 当程飞一行人吃完晚饭回招待所的时候，他们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却又不愿意接受的消息：宜昌一中校队在刚刚的第一轮比赛中，完败给襄樊四中校队，最终的比分是—— 38：126。 第一百三十六章 巨人的游戏 38：126。 当王宝江把记录着比分的当日战报拿过来的时候，程飞他们全都吓了一大跳。在第一轮三十二场比赛当中，唯独这个比分最为骇人。恐怖的88分差距，那简直不是篮球比赛，那是大学生在虐待小学生！ 邓亮拿过去仔细看了看，抬起头问道：“搞错了分数吧？” “这分差太大了！”王志文冷汗直冒，“而且襄樊四中拿了126分，天哪！” “就是这个比分，没错！”王宝江面‘色’苍白地笑了笑。 张平亚把简要战报拿过去，扫视着上面的比分，然后又回过来盯着襄樊四中与宜昌一中的分数，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游骑兵沉默不语，一种异样的恐惧感在每个人的心里面蔓延…… 程飞吁了一口气，问道：“张萧笛上场了吗？” “嗯，”王宝江说道，“他打了半场，拿了14分，下半场就没有再上场了。” “对市一中他们来说，这真是一场可怕的经历。”王志文摇摇头。 他们静静地坐在招待所狭窄的会客厅里，一时间都沉默了。 “我们第二轮打哪支球队？”张平亚问道，“怎么没有一张完整的赛程表出来？” “哦，”王宝江答道，“原先是准备制定好赛程表，一轮一轮往下打的，但是不知道体委的哪位领导提了意见，说是这样不公平，要开先河地来个每轮‘抽’签制。所以现在打完每一轮的比赛，都不知道下一轮的对手。我今天问了，后天打湖南大学附中。” “什么‘乱’七八糟的赛制？”张平亚皱起眉头，一脸愤懑，“这种赛制怎么是一个领导说了算的？这怎么体现公平‘性’？太容易玩猫腻了！如果有人想保举哪支球队，完全可以一路绿灯！” 程飞立刻就想到了襄樊四中。襄樊四中篮球队是湖北省的宝贝，代表着整个湖北省高中系统的最高水平。尽管襄樊四中篮球队有着全国第一流的实力，有能力争夺冠军，但是这并不就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开绿灯。 打个比方说，如果把华中地区四省的一流强队全部挑出来，让襄樊四中挨个与之连续作战，尽管襄樊四中有九成的把握能够过五关斩六将，但也势必消耗很大的元气。甚至也有一定的可能，某支球队把襄樊四中拉下马来。而即便是襄樊四中冲破重重阻碍，拿到了唯一的出线名额，闯进全国八强，恐怕也是元气大伤。从这个角度来讲，为了让襄樊四中代表湖北省拿到更好的成绩，有必要为它开绿灯。 如果有人动手脚，把华中地区四省里实力最弱、最名不见经传的球队挑出来，送给襄樊四中当‘肥’‘肉’，再让其他的强队互相打消耗，那肯定能最大程度地保住襄樊四中，让他们‘精’气勃勃地参加全国八强赛，也就大大增加了夺冠的希望。 张平亚说的意思肯定是这样，但是这也仅仅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程飞沿着这个思路往下想，脊背突然冒出一层冷汗！送给襄樊四中当‘肥’‘肉’吃的，宜昌市一中是第一个，难保最名不见经传的葛洲坝六中也是其中一个！ “既来之，则安之。”张平亚看了程飞一眼，似乎懂得他的心思，“我们也别想太多了，一场一场地打下去才是正经事。” 这时，招待所的大‘门’打开了，一群人走了进来。正是宜昌市一中校队的球员们，还有吕教练，一行十几个人穿过走廊，看到会客厅里的游骑兵，他们全都停下了脚步。 程飞仔细地看着张萧笛。他们已然失去了宜昌市冠军的那种威风，失去了赛前斗志昂扬的‘精’神，尽管没有唉声叹气，但是人人脸‘色’灰暗。 “我们刚去吃了夜宵，武汉的夜市真热闹！”吕教练跟王宝江打着招呼，说着又话里有话地叹了口气，“唉，好不容易来武汉一回啊……” 张萧笛走上前来，扫视着程飞、杨聪等人，‘露’出一丝苦笑：“兄弟们再见了，我们明天就要回宜昌了，留你们孤军奋战真是不好意思。” 王志文走上前，像个老朋友似的拍了拍张萧笛的肩膀。 张萧笛嘿嘿笑了两声：“我们也想留下来给你们当拉拉队，但是不行啊，跟我们学校领导不好‘交’待，要不然你们出住宿费？” “别贫嘴了，张萧笛！”吕教练说道，“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王宝江笑着安慰道：“明年还有机会的，张萧笛很有才华，明年一定卷土重来！” 吕教练摆摆手：“只要不要再这么倒霉就行，我算是受够了……” 程飞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襄樊四中，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球队？” 杨骥沉‘吟’片刻，说道：“就我的感觉来说，他们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特种兵。他们当中有速度快的，但是给我的整体印象是身体的强壮，好比你要进攻的时候，可能需要做一些变向运球，可他们很多都是直接靠打，直接把我们抗开。说真的，我感觉自己还算比较强壮的，可是他们的10号一靠过来，我就飞了，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 “那个10号叫什么周适吧，”张萧笛的言语中有一丝淡淡的哀伤，“他跟去年一样的打法。还记得崔俊吧，就是去年襄樊四中的王牌，这次就上了一节的时间，有三节都让那个11号在打。” “嗯，11号。”杨骥的脸上掠过‘阴’云，“咳，我都不想再回忆了。” “我们回房去。”吕教练说道，“大家都累了，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坐几个小时汽车。” 张萧笛朝游骑兵竖起大拇指，说道：“加油啊！宜昌市的光荣只能靠你们了！我们先走一步，明年，我们在赛场上再见！” 昔日的对手，如今纷纷真诚地向游骑兵告别，献上他们的祝福。 第二天的清晨七点半，程飞躺在‘床’上，听到楼下传来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很快，轰鸣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这里又恢复了宁静。但是程飞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坐起身来，沉思片刻，最后又走下‘床’，站到‘床’前，拉开厚厚的窗帘。 展现在眼前的，是陌生的都市，是繁华的江城武汉，是全国篮球联赛的光明大道。他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能在这里走多远。此时此刻，他的心飘到了依偎在长江边上的那座水电之都，那座掩埋他的初恋、启航他的梦想的小城…… ******************** 一九九六年十月二日，星期三。 依然是在武汉理工大学体育馆。这一次，游骑兵早早地吃了午饭，休息片刻就坐车来到了这里。来的时候，体育馆里空无一人，对手湖南大学附中校队还没有来。偌大的体育馆静悄悄的。 王志文一边练习投篮，一边说道：“现在打比赛连对手的情况都搞不清楚。” 场边的余阳嘿嘿一笑，“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杨聪压着‘腿’，笑道：“靠啊，你来有什么用，已经没价值了，不然你去把资料搞来？” 王宝江晃晃手里的几张文件纸，说道：“现在每个教练手里都发有各支球队的登记球员，有姓名、身高和位置。谁也不会把数据列在上面，而且彼此都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也算公平，这就要看哪支球队的适应能力和调整能力强了。” 张平亚摇摇头：“我在美国几乎不可能遇到这种情况，任何比赛之前，都有详细的数据、录像送过来，然后大家在一起做分析，制定比赛的战术打法。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还真让我适应不了。” “入乡随俗嘛！”王宝江笑道，“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特点发挥出来。” 张平亚点点头：“那也只能这样了，我会临时做一些战术指导，你们现在练习跑跑战术，不要到时候全忘光了。” 两个小时后，直到裁判组的人来了，坐定之后。湖南大学附中的球员才姗姗来迟，这群身穿火红‘色’球衣的人走进体育馆时，游骑兵们全都脑袋一懵。 游骑兵的平均身高大约是一米七九，这个身高虽说对于打篮球的高中生而言偏矮，但是基本够用，而且对手也都是普通的高中生，他们曾经遇到那么多对手，平均身高也就是一米八二左右。但是，今天‘露’面的湖南大学附中，简直是长人的树林！ “那家伙有没有两米……”邓亮看着一名身背9号的球员，倒吸一口凉气。 王宝江低头看了看名单：身高一米八五的控卫李斯达，身高一米八七的分卫刘思雨，身高一米八八的小前锋唐先凯，身高一米九二的大前锋辛奇，身高一米九八的中锋康建华……粗略估计一下，这支高中生球队的平均身高在一米九左右！ “‘操’啊，人家这才是打篮球的身板！”刘俊锋低声叹道。 程飞吁了一口气。湖南大学附中是湖南省有名的篮球强校，也是这次联赛长沙赛区的第一名，他们在第一轮击败了河南省开封市第三中学，‘挺’进第二轮。赛前，他们对宜昌市葛洲坝六中也完全不了解，这次见到了，也是吃了一惊。 “能打到第二轮的队伍里面，属他们的个子最矮了吧！”刘思雨低声笑道。 “看样子他们的平均身高不到一米八，难以置信是怎么打到第二轮的。”身高接近两米的康建华嗓音非常低沉，说起话来隆隆作响。 辛奇冷笑一声：“管他个鸟，他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们都闭嘴吧！”李斯达淡淡地说道，“都留点口德，能做我们的对手，就该得到我们的尊重。” 他们说话间，教练已经上前与王宝江、张平亚问候过了。裁判组示意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让球员们各就各位。 张平亚盯着湖南大学附中的球员，沉‘吟’不语。 “张教练，你看我们怎么个打法？”王宝江问道。 “王老师先负责吧，我要看看这支球队再说，”张平亚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实在不习惯太早下结论。”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纸和一支笔，坐到了场边。 “还是一贯的先发阵容，”王宝江说道，“对位防守，试试对方的火力点。” 程飞等先发五虎走上场去，杨聪快步走到程飞身边，低声说道：“让我先冲击一下他们的内线试试，看看他们是不是傻大个。” 程飞点点头。 当游骑兵与对方球员相邻站位的时候，立刻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自卑感。他们活像初中生与高中生站在一起，每个位置都矮一个头，加上臂长，身高上的劣势不是一点两点。 “这场比赛，难打啊……”王宝江叹道。 他们一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湖南大学附中校队的辉煌战绩。这所学校的篮球队，不但常年在长沙市高中体系中保持不败，而且是整个湖南省的著名强队，拥有在全省前三位的实力。这所学校每年都招来身高超人、有篮球底子的学生，用以组建校队。是以，这么多年来，湖南大学附中校队形成了“高个子篮球”的传统。 “这是长人的世界。”湖南大学附中的教练如此说。 但是，游骑兵对此一无所知。在对手眼里，他们是如此渺小，仿佛是用两根手指就能捏死的小小蚂蚁。 ******************** 一声哨响，身高一米八二的邓亮与身高一米九八的康建华同时跃起，十六公分的差距的确惊人，虽然邓亮奋力争取，但康建华还是把球打到了控卫李斯达的手里。 “好！”李斯达举起一只手，开始运球。 大个子们迈开大步往前场跑去，井然有序，他们很清楚自己要跑到的位置。程飞顶着刘思雨，感觉对方简直就是一座山峰一样，完全把他遮得严严实实。他苦笑着心想，这简直是让他分卫来防守中锋嘛！ 王志文俯身盯着李斯达手里的篮球，这还是他第一次防守身高一米八五的控卫，虽然王志文有个子矮、灵活‘性’强的特点，但却发现李斯达非常老练。李斯达侧着身子，随时防范王志文掏球，而且因为手臂较长，运球的位置距离王志文也很远。 李斯达推进到三分线附近，‘交’给了跑上前来的刘思雨。刘思雨转过身来，面对着程飞，双手把球举得高高的。这似乎有一种侮辱的意味，如果程飞跳起来够球，那景象就真让人尴尬了…… 篮下的争夺非常‘激’烈，但邓亮几乎完全处于劣势。康建华仿佛一座大山，完全压制着邓亮，挥手要球。球一入手中，他就稍稍往后一靠，在地上运了一下球，转身就是一个勾手。邓亮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 “铛”的一声，篮球打在筐沿上弹了起来，还没等邓亮起跳，犹如泰山压顶的康建华单手就抓住了篮球，落地后又晃了晃手里的篮球，然后才原地起跳，轻轻松松地扣了进去！ “康大牛，真厉害！”旁边湖南大学附中的板凳队员们开始欢呼起来。 “走！”王志文接过邓亮的发球，球随人走，疾步冲向前场！ 这一下，轮到湖南大学附中的球员们有些难堪了，他们回防的速度，明显落后于游骑兵进攻的速度。康建华的跑步动作明显非常缓慢，不过辛奇等人的步子很大，看样子还比较灵活，奋力地回追过去！ 在巨人的丛林中，王志文犹如飘动的‘精’灵，带球疾速地穿梭！ “好厉害的控球！”对方的球员不禁叫了出来。 王志文一个急速换手变向，晃过了追防的刘思雨，但是李斯达从后面冒了出来，一声大吼，伸出胳膊就扑了过来！ 好个王志文，低空运球，身体迅速变向，在李斯达封盖之前就完成了上篮动作！ 但是，篮球打在篮筐与篮板的斜角上，掉了下来！ 李斯达跳起来，“啪”的一声抓下篮板球！ “唉呀！”王志文懊恼地一挥手，依依不舍地跟着李斯达往前跑去。 “给我！给我！”辛奇站在前场喊道。李斯达直接在后场一个大甩，球刚刚出手，他忽然惊叫了一声！一条人影飞身而起，在不可思议的高度，揽球入怀！ 程飞甫一落地，带球就疾奔向前场，他带球的那种灵活度，登时吸引了防守方的全部注意力。看着篮球在程飞的手中上下翻飞，手掌仿佛吸住了篮球，李斯达心中一凛，提步迎了上去。 程飞的身体突然一偏，似要从李斯达的右边突破，但是继而球随人转，行云流水般晃过了李斯达的左侧！李斯达心里暗叫一声“漂亮”，急忙回身去追！ 但是程飞的手里哪里还有篮球，只是身体还在往外线拉去！ 李斯达惊讶的抬起头，看见身背5号的一人，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持球‘射’向***，运也不运，拔身而起！篮筐的一侧，大前锋辛奇拍马赶到，一米九二的身躯横飞过来，犹如庞然大物压向牙关紧咬的杨聪…… 第一百三十七章 篮球的眼睛 杨聪的扣篮向来凶猛凌厉、干脆利落，抡下臂膀的速度之快，超出了辛奇的判断！ “哐当”一声巨响，飞身扣篮的杨聪，竟然把球按在了篮筐上！他虎口一麻，篮球脱手而出，人也失去平衡摔了下去。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杨聪这一次扣篮都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失误，唯一的解释都是辛奇的干扰。 程飞看得真切，刚才杨聪抡臂扣篮的一瞬间，由于辛奇的扑防，导致最后的动作变形。这不能怪杨聪，一米九二的庞然大物如同飞来的山峰，第一次见到，谁也会感到恐惧的。 杨聪爬起来想要抢球，但是李斯达很快就抓到了球。 “慢点来，慢点来！”教练在场边喊道。 湖南大学附中校队如同坦克群般向前推进，巨人康建华的速度最慢，邓亮站在***里，眼神中带着恐惧，看着这个巨人慢慢地靠近。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面对身高如此夸张的中锋，任何防守技术似乎都无用了。 湖南大学附中校队犹如一架重量级的战车，虽然缓慢，但是无比坚定。 李斯达传给了刘思雨，刘思雨没有运球，直接吊给了在内线站好位的康建华。邓亮死命地弯腰伸脚，仿佛靠在大山的旁边，要用吃‘奶’的力气推开大山似的。康建华毫不费力地在地上慢慢地运球，身体步步向后挪动。 他的体积、力量与邓亮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只两三秒的工夫，康建华就顶进了***里，邓亮无力地抬起头，仰望着面前的山峰。 程飞突然启动，直冲康建华而去，他的目标就是迅速前进，断掉康建华手里的篮球。夹击中锋，这是内线实力不足时的常用战术。 但是他没有料到，既然是常规对策，康建华便不止一次地见识过了。 程飞的速度虽快，康建华此时也不慢，他突然拿起球，直接推给了放空的刘思雨。程飞急忙转身，想要回防刘思雨，但是对方的动作干脆利落——直接起跳投篮了！ 刘思雨作为身高一米八七的大个子，在三分线内一步的定点跳投毫不含糊，动作标准，手臂比得笔直，篮球划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直接坠入篮网！ “好球！”刘思雨与康建华击掌。 看得出来，他们的这一配合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无论是康建华的传球，还是刘思雨的投篮，都是极其果断，毫不拖泥带水。而刘思雨的中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具有相当高的水平。 程飞无奈地摇摇头。他不能随便放松对刘思雨的防守了。一个投篮稳定的投手，永远是不能放松的对象，即便程飞个子矮，但至少也能形成一定程度的干扰。 开场4：0，游骑兵的弱点***无遗。 张平亚皱着眉头，在战术板上画着一条条切线，时而盯着对方的球员看上好一会儿。王宝江斜着眼睛偷看着他画的东西，但是怎么也看不懂，只好作罢。 “快走！”王志文带球疾奔，李斯达紧紧跟上。 让程飞颇为吃惊的是，身高比王志文高出了十多公分的李斯达，竟然脚步上丝毫不输，面对王志文多次变向突破，他始终没有失去防守位置。 这家伙是个经验很丰富的球员……程飞暗暗心想。 球传到了杨聪的手里，小前锋唐先凯的脚步明显就弱多了，杨聪脚下突然发力，疾风烈火般狂奔而过，从唐先凯的身边掠了过去。依旧是辛奇，绕着球场的边上冲了过来，他的步子奇大无比，动作凶猛，看来煞是吓人。 杨聪似乎受到了之前的心理作用，脚步立刻有些紊‘乱’，然后在***外面刹住脚步，往后撤了一米多远。此时，由于杨聪闪电般突破的撕扯，湖南大学附中校队的防守阵型还没有形成，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 杨聪突然收球入手，当着唐先凯的面跳了起来。 他的投篮动作已经带有微微的后仰，这是为了避开辛奇的封盖而无意识做出的动作。程飞一眼就发现，杨聪的投篮姿势虽然还比较稳定，但是出手的时机却比往常加快了一点点。 毫厘之差，谬之千里。 篮球飞过辛奇的指尖，竟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径直落在了球场上！ “唉呀！”杨聪懊恼地喊了出来。 辛奇转过身，迅速把球抢在手里保护好。 “好！”湖南大学附中的队员开始喝彩起来，有的人“噢噢噢”地‘乱’叫，简直跟猩猩一样。很明显，他们是在给游骑兵们喝倒彩。 “我靠啊！”杨聪跑回来的时候，一脸灰暗地对程飞说道，“投篮时手软了！” 程飞点点头：“没事，把这一球防下来！” 场边，张平亚吁了一口气，摇摇头，擦去了战术板上画着的所有线条，然后把笔和纸都收进了随身的包里。王宝江见状，心里不禁一沉：难道张平亚解决不了这个难题？ “他们刚刚组建这支球队的时候，平均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二左右，可能还没有，”王宝江说了起来，“这对于一般学生来说都比较矮了，所以我们都不看好他们。但让我吃惊的是，这支普普通通的寝室队，竟然从高一联队打起，接连打败了葛洲坝地区的几支校级队伍，后来更是战胜了我们的正牌校队。一路来，他们付出的艰辛比谁都要多。” 张平亚喝了一口水，沉‘吟’片刻后说道：“王老师，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管在美国，还是在全世界，篮球都不仅仅是巨人的游戏，但是身高超人的球员，确实具有非凡的天分，这是上帝赐予他们的财富。有人说，跳得高，只能短暂地停留在空中；长得高，却能永远地呆在空中。在国际篮球的规则下，篮球运动更青睐巨人。” 他看了看正有条不紊打内线进攻的湖南大学附中校队，接着说道：“这场比赛的问题，不是不能解决，但的确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难题。要想彻底根治，必须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和训练。我观察过，对方的攻防都很有章法，他们善于利用身高欺负对手，也懂得控制节奏，懂得利用娴熟的配合，这不是一两场比赛，乃至几十场比赛训练出来的，他们一定打过了很多场实战，尤其是对付身高比他们矮的球队，已经形成了一套既定的办法。而反过来，我们的球员却不具备这样的经验，到现在位置完成的三次进攻，都获得了出手机会，可是没有进球，原因在于对巨人所造成压力的不适应。这是一种心理问题。” 张平亚说着，康建华再度轻松扣篮得分，比分为6：0。 “所有的战术，都是为了形成相对轻松的投篮空位，加大得分的概率，但是战术离不开人，如果球员缺乏经验，或者出现心理压力，这就是平时训练的问题、平时比赛的问题，而不是用战术能立刻解决的。”张平亚摇了摇头，“还有，即便是在第二节之后能够解决进攻的问题，那么防守的问题就又来了。” 王宝江的眼睛一直盯着场上，须臾，才一字一顿地说：“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这不是坐以待毙，”张平亚看了看王宝江，“这是难题，技术上解决不了的难题。” 王宝江摇了摇头，“张主任在带他们的时候，从来没有畏惧过任何球队。他总是放球员们自由发挥，只是告诉他们：球场就是战场，只有真的勇士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张平亚不禁哑然失笑：“我父亲太讲究气场了，他总是说我太过现实。王老师，也许您对我刚才的话有不同意见，但是任何一个上场的球员，在面对比自己更加高大、而且懂得利用身体的对手时，他的技术和实力都要打折扣，除非做过针对‘性’的大量训练。国内的高中生都是普通的学生，不可能做过类似的训练……” 他的眼球被一团跳动的橙红‘色’火焰吸引了，不由得闭上了嘴巴。 程飞传球给杨聪，杨聪虚晃一枪，击地传球给飞掠而过的程飞。一个简单的挡拆，加上两人无与伦比的默契与速度，迅速甩开了追防程飞的刘思雨。唐先凯还想补防，程飞已经一掠而过，直杀***！ 辛奇，这个运动能力极强的大前锋再次扑了过来，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 程飞犹如展翅的白鹤，悠然飘飞，持球的双手忽然松开，改为左手持球，堪堪伸向了篮筐的另一侧！这个传球的假动作实在是太‘逼’真了，辛奇以为程飞要传给‘插’进来的杨聪，立刻改变了扑跳的方向，想要阻截这次传球。 半空中，程飞的左手忽然一收，篮球变魔术般出现在右手之上！ 空中换手的幅度之大，彻彻底底地让辛奇失去了防守位置！ 而做出这个换手动作的程飞，空中姿态竟然没有丝毫改变，他长臂伸出，轻轻一挑，几乎平筐送入了篮球。篮球乖乖地滚进篮网当中。 张平亚的眼里闪烁着异彩，接着刚才的话，喃喃说道：“除非……除非出现天才……” ******************** “漂亮！”杨聪叫喊着与程飞击掌。 这一次空中换手，声东击西，简直有如教科书的典范，最让人吃惊的不是程飞的换手技术，而是他在空中的控制力，和毫不恐惧巨人的那种镇定。 那种出自内心的淡定，是最让对手害怕的‘精’神之光。 “厉害……”李斯达默默地说道，“看来这个12号是他们最强的球员了。” 王宝江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程飞啊程飞，我一直看着你成长，在经历了宜昌地区的一系列比赛之后，终于看到了你脱胎换骨的模样。在最需要你的时候得分，在别人不能得分的时候得分，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这才是王牌球员的风范…… “防守！防守！”刘俊锋在场下大喊。 防守永远是游骑兵的痛。面对这群巨人，张老头的那一套防守技术似乎都发挥不出作用了，他们在空中传球，从篮筐下进攻，有条不紊，不慌不忙，‘胸’有成竹。他们打的就是成功率，而且有绝对的篮板球保证。 康建华还是背打邓亮，一个转身，勾手投篮！ 球没有进，辛奇跳起来，“咔嚓”一声，直接空中补扣！ 扣完后，辛奇的双脚都飞了起来，差点踢到了邓亮的脸！ 时间已经过去了3分钟左右，可是比分仍然只有8：2。湖南大学附中校队打得非常稳重，他们在防守时也特别注意隔断游骑兵之间的传球，并由李斯达负责迟滞王志文的带球，由此，也拖慢了一贯灵动的游骑兵的速度。 正如张平亚所说的，遇到这支巨人级别的球队，向来以进攻见长的游骑兵几乎集体哑火，杨聪一次扣篮不中，一次投篮三不沾，可谓发挥失常。 但是，他们有一位球员，却出乎了张平亚的意料，成为一枚来去的棋子！ 程飞带球连续做胯下运球，飞快地晃过了刘思雨，冲到了三分线的前面，此时，李斯达也跟了上来。双方的防守全都错位，辛奇盯住了王志文，杨聪虽然跑进了***，但是在唐先凯的封锁下，一时间并没有获得比较好的位置。 李斯达紧紧地盯着程飞，脚下微微地挪动着。 他深知对方是一名突破好手，这种运球的动作、晃动的姿态，似曾相识，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李斯达忽然想起在前年的高中联赛上，他曾经在训练场地里见过一名球员，那人的动作与眼前的程飞很是相似，他们优雅的晃动、灵巧的变速、捕捉瞬间时机的嗅觉，简直如出一辙，巧合的是，那人也曾经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空中换手。那孩子还是一名初中生，跟着父亲来见世面。初中生做出如此动作，当真让李斯达大吃一惊。因此，时至今日，他也没有忘记那日的场景。 “你两年前来过武汉吗？”李斯达忽然问道。 程飞微微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那时你还是一个初中生，曾经在武汉大学体育馆的球场里打球。”李斯达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说道，“那应该是你吧？” 程飞不再搭理，稍稍撤步，右脚蹬地旋转，竟然活生生地甩掉了李斯达！ 他的变向突破，结合了原凡的速度与许健的脚步，以及准确抓住防守方的重心偏向，因此几乎百试不爽。如今程飞的一对一突破，已经达到甚至超越了原凡和许健的水平。 刚一跨入罚球线，辛奇就‘逼’上前来。 程飞脚步一刹，突然拔地而起，辛奇看到对方要急停跳投，立刻蹦了过来。他那一米九二的大个子，加上相当不错的弹跳力，能够对任何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下的投篮者，产生不容忽视的影响。 后仰！刚刚转过身来的李斯达瞪大了眼睛！如此倾斜的后仰！还能保持平衡吗？ 这是程飞的保留绝技，由于命中率不如一般跳投，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程飞不愿意使用。在半空中平衡身体，还要稳住投篮的姿势，最困难的是，往往后仰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面对对方的强力干扰，准确地判断篮筐的位置！ 发现这名12号竟然做出后仰投篮，辛奇大吃一惊，但是他那庞大的身躯和伸直的手臂，已经遮盖了程飞眼前的半边天空，程飞从来没有在这种防守者的面前投篮，他终于明白了杨聪屡次失手的原因。 张平亚说的没有错，这不是一般球员能够想象的困难。在如何克服心理障碍之后，还有如何准确判断篮筐的位置。 王宝江站了起来，他也不知道，程飞能否在如此艰险的情况下投篮命中。尽管程飞是神投手，但是后仰投篮，又是在高大对手的全力干扰下。这不同于以往的任何对手，跨过了这座山，程飞就能跨入另一个领域！ 程飞的身体向后飘动，他已经看不见篮筐了，但是篮筐却清晰地印在心中。在辛奇的脑袋后，篮筐在等着他，在等着篮球飞向最后的归宿。 “要勇敢地出手，”吴忠民曾经教导他，“只要你有心，篮球就有眼睛。” 程飞的上臂抬起，前臂屈伸，篮球顺着手掌滑动，沿着指尖的方向，飞旋而出！ 辛奇那一米九二的高度，竟然也够不到那抛物线如此华丽的篮球，他大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篮球高高地飞过了头顶。程飞目送着篮球，身体已经落地，投篮的双手依旧保持着天鹅引项的动作。 “唰”的一声轻响，篮网微微地颤动。 程飞在杨聪的帮助下站起身来，跑过李斯达的身边时，他停下脚步，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来武汉，第一次参加全国联赛，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李斯达微微一笑，说道：“那个人虽然很强，但是你也不比他差。” 第一百三十八章 那个人 “他跟你说什么？”杨聪跑过来低声问道。 程飞摇摇头，“不明白，说什么有个初中生跟我很像。” “初中生！”杨聪一愣，“他在讽刺你？” 程飞笑道：“应该不是，他说那个初中生很厉害。” 李斯达运球推进到前场，发动这一回合的进攻。湖南大学附中校队的倒球很谨慎，基本上很难给对方抢断的机会，加上他们个子非常高，站在那里简直就像几根柱子，而游骑兵不过是攀在柱子上的猴子而已！ 张平亚看着看着，“唔”了一声，又拿出了战术板，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一回合，康建华没有投中，抢到篮板后丢到外围，但是唐先凯的转身投篮没有命中，反而造成了一个长篮板，被张雨来拿到了。比分仍然是8：4。 程飞突进到前场，忽然右臂一扬，篮球飞到了拍马赶到的杨聪手里。运动能力强的李斯达、刘思雨和辛奇三人，从前场两侧包抄上来！ 杨聪冷冷地瞥了一眼扑上来的辛奇，脚步陡然启动，就在启动一步的同时，身体又突然一顿，已经收球入手。辛奇没有料到这次突破是假动作，急忙调整重心，再次封阻对方的投篮，然而，杨聪的投篮仍然是假动作，他手臂往下一收，从辛奇的胳肢窝下，把球甩了上去！ 此时，篮筐之上，一片开阔！ 斜刺里杀来一员猛将，李斯达正全心关注程飞，而程飞在传球之后，也是往外拉开，跑到了三分线附近，李斯达此时想要再兼顾篮下已是不可能了！ 在与康建华对抗中受够了闷气的邓亮，咬紧腮帮，飞快地跨入***，腾空而起！ 原来杨聪在启动突破之前，就已经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邓亮。 “糟了！”辛奇转过身，正看到邓亮往下一蹲身，再以极其强劲的爆发力喷‘射’而起！ 他在空中双手抓住球，狠狠地朝篮筐灌了下去，伴以一声惊***吼！ “呀！”“咔嚓！” 邓亮抓着篮筐的手臂往上一收，整个身体几乎飞了上去，与篮板平行了！他再一松手，直直地落在地上，狠狠地一挥拳头！一直受到对方压制的闷气，尽在这一扣当中宣泄出来！ “好！”场上场下的游骑兵都喝彩起来。 “他们的弱点***出来了！”余阳兴奋地说道，“你看，和邓亮对位的康建华，刚刚过半场，他们在速度快的对手面前形成不了完整的防守阵型！” 王宝江点点头：“他们靠的是三个速度比较快的球员防守。尤其是辛奇和李斯达，辛奇的运动能力很强，加上身高优势，可以造成很大的干扰；还有李斯达，我看这个球员不简单，经验非常丰富……” “看看需不需要叫暂停，”张平亚说道，“进攻上面似乎开始有点起‘色’了。” 说话间，康建华在邓亮的头上打进了一球。 “快回防！”李斯达一边喊，一边往回狂奔，辛奇、刘思雨两名球员紧随其后。这时，橙红‘色’的旋风已经刮了起来，王志文娴熟地带球飞奔，游骑兵先发五虎全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过了中场！ “程飞！”王志文嘴里喊着，球已经传了出去！ 刘思雨脚步一顿，飞快地朝程飞扑过来，双臂伸展开来，严密地封死了程飞可能突破和投篮的路线。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那球在接触到程飞的手掌之后，竟然直接改变了方向！ “什么！”刘思雨大吃一惊，回头看去，杨聪正好跑到了篮球传递的位置，接过球，疾跨两步，飞身而上！ 竟然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李斯达看得分明，程飞在接球的一瞬间，直接用手指拨动篮球，改变了篮球飞行的方向，而这节约下来的宝贵时间，让刘思雨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这与当时许健所擅长的传球，如出一辙！ 杨聪左脚蹬地，腾空而上，竟然是一个暴扣的姿势！ 但是更让人惊讶的是辛奇，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居然扭转身体，也跳了起来。那一米九二的身高再加上恐怖的弹跳力，使得他简直像是一座移动的山峰。杨聪则是在山腰上艰难攀升的直升机！ 不行！他太高了！杨聪本想直接以扣篮结束进攻，但是辛奇的身躯再次让杨聪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强行扣篮，势必遭到残酷的封盖！ 半空中，杨聪急忙“啪”的一声把篮球收回双手中，但此时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程飞闪过刘思雨，突然出现在半场的右侧，杨聪在落地之前，勉强把球推了出去！ “当心！”余阳忍不住大喊起来，因为刘思雨又重新扑上前去，就要抢夺这一球！ 程飞往前大迈一步，手掌仿佛无声无息地吸住了篮球，俯身收腹，似乎要起跳投篮。与此同时，辛奇与杨聪同时落地，辛奇那恐怖的连续起跳能力展现出来，他瞪着距离面前只有两米的程飞，正要起跳…… 篮球在程飞掌中旋转，接着突然改变了方向，笔直地‘射’向罚球线处！ 所有人都望向那里，由于程飞传球的速度太快、力量太大，刚刚跑到那里的张雨来第一次竟然没有接稳，篮球掉到地上！ 这是一颗几乎完全放空的棋子。 李斯达暗叫不好，直冲过来！ “投！”随着程飞的一声大吼，张雨来调整手势，拔地而起。与此同时，李斯达也大叫一声，从斜刺里杀将过来，可张雨来的投篮手臂靠后，他一巴掌扇过去，竟然盖了个空！ 篮球飞出张雨来的手，直接坠入篮网！ “好球！”邓亮跑过来，狠狠地拍了拍张雨来的***！ “投篮不要犹豫！”程飞跑过来，说道，“一有空位就出手，我们尽量在两分线以外的地方出手投篮，大家要随时做好投篮的准备！” “你想到对付他们的办法了？”杨聪问道。 程飞沉默片刻，说道：“在进攻上，这样打会比较有效。如果我们能够发动快攻，突破他们的阻拦，那么可以采取内线进攻；如果一旦不行，就要迅速传球，用中远距离投篮打垮他们。他们的外线防守只有一个李斯达，其他人都是以内线为主。” “难怪呢！”杨聪摇摇头，“我们太习惯突破上篮了，反而着了他们内线防守的道儿。” “我们用远投把他们的防守扯开，”程飞淡淡地说道，“然后才能抓住机会，用我们熟悉的方式再打内线进攻，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杨聪看了看慢慢压过来的对手，又看了看程飞，笑道：“和这些巨人打球，感觉‘挺’有趣的，就看我们怎么玩了。” 程飞嘿嘿一笑，“有趣是有趣，但是怎么防守他们的进攻，可真是个难题呀！” 李斯达推进到前场后，湖南大学附中校队再度展开他们那种惯用的进攻方式，倒球倒到内线，然后由康建华在篮下直接进攻。邓亮仍然没有防住的可能‘性’，比分再度被拉开。 游骑兵在最初打比赛时，就是以快攻为主，他们面对的对手都是身高体壮的家伙，速度也较慢，这样他们的灵动打法便占了上风。但是，随着球技的成长，以及程飞带来的成熟‘性’打法，游骑兵又渐渐地放慢了节奏，习惯于阵地周旋。用阵地进攻，能够更有效率地遏制许多比游骑兵更快的球队。 今天这场与巨人的较量，再度把快攻摆上了台面。 双方各自发挥各自的优势，在第一节斗得天昏地暗，一会儿是慢悠悠的阵地进攻，一会儿是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快打旋风。正如程飞所预料的，他们在前场的快速转移球，让湖南大学附中无所适从，频频漏人！ 程飞2投2中，拿下4分；杨聪4投2中，拿下了4分；张雨来则是游骑兵第一节的功臣，他6投5中，单节拿下10分！ 但是，他们无法应对湖南大学附中的坦克式进攻，第一节结束时，比分仍然胶着在22：27，湖南大学附中校队领先5分。 *********************** “我为之前的话道歉。”第一节比赛后休息时，张平亚笑着说道，“说实话，我在看到湖南大学附中的球员时，感到‘挺’绝望的。他们的打法成熟，而且身高上占有绝对优势，我当时跟王老师说，你们短时间内适应不了应对高大球员的心理障碍。我承认我感到很意外，你们竟然这么快就适应了！” 程飞与杨聪相视一笑，他们打满了10分钟，但是体力上还好，因为进攻中不需要身体对抗，因此保有充足的体力。“不是我们适应了，”程飞说道，“我们既然打不过，避开就好，完成投篮的地方都不存在面对高大球员的问题。” 张平亚拍拍程飞的肩膀，“你们做得很对，快速转移球、选择中远距离投篮，这需要非常熟练的配合，以及非常‘精’准的得分点，这也正好是你们的优势。我现在要跟你们谈谈防守的问题。” 程飞张嘴要说，张平亚却举起手，打断了程飞的话。 “我知道，为了保证进攻的效率，所以选择放弃防守，对吧？”张平亚的目光扫视着游骑兵，那一刻，程飞几乎以为是张老头在看着他们，“对方在进攻端上的效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这一点是非常致命的！” 王宝江赞同地点点头：“投篮是需要手感的，即便他们无法给你们施加压力，你们也不可能做到每球必进。而这一出一进，双方的差距就会拉大，如果还照这么打下去，比分可能一直都追不上来！” “我知道！”张平亚友善地扶着程飞和邓亮的肩膀，说道，“防守高大球员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我比你们还要清楚。但是我还清楚一点，那就是你们在付出辛苦的同时，对方也在付出辛苦，甚至更多。身材高大的球员，消耗的力量比常人更多，你们每一次阻止他，便能减去他的一部分威力……” “还有，”张平亚继续说道，“他们在进攻上有个很大的弱点！” 游骑兵们都瞪大了眼睛。王宝江心想，不愧是从美国来的教练，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他可以看见。要说湖南大学附中校队在防守上有弱点，那是明明白白的；但是他们的进攻战术非常成熟，简洁有效，很难看出什么弱点。即便是有，也不是游骑兵能够利用的。 “这种站桩式打法，在国内的职业篮坛很流行，”张平亚皱着眉头说道，“美国没有这种打法。他们的弱点就在于，太依赖身高优势了。利用身体优势是好的，但是过于依赖又会出现问题。他们在传导球的时候，全都是被动接球，很少跑动，而且总有几个固定的线路……” 张平亚取出战术板，拿着笔比划起来。 “这一套打法，是中锋受阻时采用的，传球的线路是这样的。”张平亚边说边画，“还有直接由中锋进攻的线路……邓亮注意，在防守对方中锋时，一定要用绕前！” “绕前？”邓亮一愣。 “绕前是防守高大中锋的基本方法，”张平亚说道，“不光邓亮绕前防守，你们当中除了防守外线的人，全都用绕前，完全阻断他们传球的线路，迫使他们跑动。而他们跑动的线路，我指给你们看了，抢断的时候，下手要又狠又准！” 程飞看着战术板上的线条，吁了口气。仅仅一节的时间，张平亚不但找到了对方的弱点，而且把对方的传球、跑位套路全都挖了出来！ “一时间记不住没关系，主要注意持球人的动向，不管你们防守的球员如何跑动，记得要时刻绕前。”张平亚套上笔套，笑道，“你们该上场了！” ******************** 第二节比赛打得有些‘混’‘乱’。 张雨来的手感突然间冰凉，只有靠着程飞和杨聪两人的中远投维持局面；而绕前的方法非常奏效，湖南大学附中校队竟然连续遭到了三次抢断，进攻节奏完全被打‘乱’。双方‘乱’斗了十分钟，最终‘交’出了40：39的答卷，游骑兵获得了1分的领先优势！ 半场休息时，张平亚又耐心地给游骑兵讲解了对方的进攻打法，指出切断对方传球线路、遏制跑位路线的关键点。游骑兵们第一次听到如此专业的解析，张平亚犹如解牛的庖丁，把一场看似平常的比赛，全部用线条和数据表现出来，一目了然。 第三节比赛，程飞、杨聪、张雨来下场休息，刘俊锋、李琳、陈杰披甲出征。 刘俊锋刚刚上场，就成功地抢断了李斯达传给辛奇的球，整个第三节更是造成了惊人的5次抢断。而李琳这个对内的三分王，以3投2中的高命中率，给游骑兵添上了宝贵的6分！ 湖南大学附中校队的打法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他们的每一次传球、每一次跑位，似乎全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有的时候，甚至还没有开始跑位或者传球，游骑兵就已经站在了正确的位置上！ 这就彻底‘乱’了他们的阵脚。 第三节比赛以60：53结束，游骑兵的优势扩大到了7分之多！ 第四节比赛开始后，游骑兵重新遣上全部主力。李斯达的表现极为顽强，先是单打程飞得手，继而投中了一个三分球。在队友们全都陷入低‘迷’状态的情况下，身为队长的李斯达一个人肩负起了进攻任务，并且只盯程飞一人。 但是，杨聪在最后一节重新发威，先是在三分线内一步的位置投中了两个球，接着劈入***，用两个雷霆霹雳般的上篮砍下4分。 程飞在最后一节的表现依然惊‘艳’，虽然4投1中仅仅拿到了2分，但是送出了多达7次助攻，成为游骑兵的第一功臣！ 终场哨声吹响，葛洲坝六中以84：76击败了湖南大学附中校队！ 程飞拿下21分15次助攻，另有2次抢断1次盖帽；杨聪取下27分3次助攻，另有4次抢断；张雨来15分3篮板，王志文6分3助，刘俊锋、李琳、陈杰和邓亮都有得分入账。在游骑兵征战的历史上，这还是第一次全部八人都有得分的记录。 第二轮比赛结束了，却没有太多的欢喜与‘激’动。从现在开始，真正的恶仗将接踵而至，游骑兵们所担负的责任、所付出的辛苦，将会愈来愈重。 湖南大学附中校队的球员们安静无声地收拾着东西，程飞也和兄弟们说笑着，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李斯达。 “恭喜你们！”李斯达笑着与程飞握手。 “谢谢！” “你打得很好，希望明年再见到你。”李斯达真诚地握了握程飞的手，转身走开。 “等一等，”程飞喊住了他，“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李斯达回过头，脸上带着笑意：“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人告诉我说，那个人今年也来参加全国联赛了。我以为是你，现在看来是认错人了。总之，祝你好运……”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武大球馆的夜晚 打败湖南大学附中校队，‘挺’进华中地区十六强，程飞到现在都还觉着是在做梦。 在葛洲坝六中的球场，那个曾经接连投出空气球，躺在球场上伤心的男孩，恍若就在昨日。整整一年过去了，那么多的汗水与苦练、挣扎与拼搏，寝室里的八位兄弟竟然真的站在了全国联赛的球场上，披挂着华中地区十六强的荣誉！ 湖南大学附中校队是他们跨出宜昌大‘门’后，所遇到的第一个劲敌。在与巨人的较量中，程飞不但用智慧领导球队取得了胜利，同时也征服了张平亚教练的心。 程飞的智慧，不是成熟，也不是经验，而是一种奇异的天赋，在血与火的球场上仍能静心思考，这种平淡与从容，是许多职业球员也不具备，或者经历了多年征战，才能具备的特质。 身为教练的张平亚，平日里所做最多的，就是调教那些半大不小的‘毛’头小子。美国的年轻人，即便是大学生，他们身体素质虽然变态，但是往往缺乏冷静，更缺乏阅读比赛的能力。教练所做的，就是不断地指导他们，不断地提醒他们。可想而知，当张平亚看到一个无师自通的球员，那种欣慰感，就好像老师看到了品学兼优的学生一样，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 “如果他的身高能增加十公分，带他到美国去打球，对他会有更大的帮助。”在武汉理工大学的校园里，张平亚与王宝江正并肩散步，张平亚的声音显然有些‘激’动，“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球员，他太有天赋了，打球非常聪明。要是在美国，肯定有很多大学都要抢。” “张教练太夸张了吧？”王宝江微笑着说道。 “当然，”张平亚笑了笑，“他的身体还需要锻炼，技术也需要磨砺，如果有更好的条件，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十六岁……他还有长高的空间，如果能超过一米九零，那就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可能张教练在国外待久了，和国内的理念有所不同。”王宝江边走边说，神情有些严肃，“我相信程飞的父母也不会同意让他一直打篮球的。职业篮球这条路，不管对于程飞来说好不好走，首要的也是正常的学习摆在前面。他的学习成绩是学校拔尖的，将来考个北大清华没有什么问题，这对他来说更好……” 张平亚摇了摇头，“程飞又不是小孩子，他可以决定个人的未来。在美国，各人的喜好都是受尊重的，如果你喜欢一样东西，却不去付诸热情和努力，反而担心这担心那，留给自己的只有终生的遗憾。” 王宝江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张教练……我们负担不起这孩子的未来，退一万步说，如果程飞只有一米八的身高呢？职业篮球对他来讲，就变成一条很艰辛，而且很伤心的路了。所以，我请求你，现在不要对他提去美国的事情，如果一旦引起了他的兴趣，日后想收回心都不可能了……” 张平亚叹了一口气，须臾，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两人散步的同时，程飞和兄弟们正准备出‘门’去吃烧烤。他们听说武汉的烧烤很好吃，个个馋得口水直流，虽然已经吃过了晚饭，但是年轻人的肚量大得惊人，又都是长身体的时候，绝对没有吃不下这一说。 “我们到哪儿去吃啊？人生地不熟的。”邓亮犹豫着说道。 一行人往外走去，王志文一摆手：“无所谓，听说武汉的大排档到处都是，我们只要冲着热闹的地方去，准没错的。” 他们还没有走出招待所的‘门’，一个‘女’孩突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差点跟程飞撞了个满怀。幸好程飞反应极快，一闪身躲开了，顺手还拉了‘女’孩一把，担心她摔倒。 那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哎哟”叫了一声，然后转过头说了声：“谢谢！” 招待所走道里的灯光昏暗，程飞只觉得这个‘女’孩有点似曾相识。不过他这是第一次来武汉，在这里是举目无亲，除了身边几位兄弟，就不可能认识别人了。于是，他说了声“不用谢”，转身就往外走。 他们刚刚走出‘门’，就听见有人在敲里面的‘门’，是那个‘女’孩的声音在喊：“程飞！程飞！” 程飞一惊，王志文他们也面‘露’诧异，停下了脚步。很快就见那个‘女’孩跑了出来，一眼看到程飞，笑得桃‘花’灿烂，跑过来喊道：“程飞！好久不见了！” 程飞一愣，其他人都看着程飞，程飞也傻兮兮地看着他们，然后转过头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恍然大悟地说道：“你……你是李雪琴？” “是啊！”李雪琴兴奋地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听说你们球队打过了第二轮，真厉害！现在宜昌那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只知道你们过了第一轮，都已经很轰动了！” 程飞脸‘色’通红地转头对兄弟们说：“我介绍一下，这是……” “我是宜昌市四中的李雪琴！”李雪琴笑容可掬地说道，“你们见过我的！” 王志文做出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天打完四中校队后，请程飞吃饭的吧？” “对！对！”李雪琴高兴地说，“你们都还记得我嘛！” “那你今天是不是又是来请程飞吃饭的呀！”邓亮看见‘女’孩，立刻变得和蔼可亲，油嘴滑舌了许多，“什么时候也请我们其他人吃饭嘛！” 程飞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会是……”他本想说“专程来找我的”，可觉得说出来不太好，于是咽下肚子去了。 李雪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程飞一眼，嘴里却说：“我到武汉来是有秘密任务的。不过，我今天来就是要请你们吃饭的，到武汉来怎么能不吃大排档呢？我知道好吃的大排档在哪里，跟我来吧？” “好耶！”游骑兵们都欢呼起来。 “你们就这么几个人吗？还有你们的教练呢？”李雪琴问道。 “嘘——”邓亮急忙做了个手势，“教练们在散步，我看还是别叫教练了，要是被知道了，也许就去不成了，我们还是来个先斩后奏！” “好！”李雪琴笑着，走到了程飞的身边，“我们走吧，半个钟头就能走到那里！” ***************** “靠！别抢我‘鸡’翅啊！”刘俊锋一把抓过了杨聪刚递到嘴边的‘鸡’翅串，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了下去，然后得意洋洋地晃了晃。 杨聪做出鄙视的手势，说道：“丢不丢人哪，你又不是来武汉讨饭的！” 程飞他们哈哈大笑，一群人边聊边吃，干掉了数不清的烧烤串子，喝了十几瓶啤酒，个个嘴巴锃亮，桌子上堆满了串烧烤用的铁丝。老板不时地回头看看这群孩子，生怕他们跑了不付钱。要知道，吃那么多烧烤，成本都不低啊！ “我们是不是吃太多了，”程飞低声对身边的李雪琴说道，“你带的钱够吗？” 李雪琴脸上带着笑意，也低声说道：“够是够，但没想到你的朋友们这么能吃……” 程飞身边的余阳听到了他们的话，碰了碰程飞，说：“没事，让那个‘女’孩不用出钱，我来付就是了。让一个‘女’孩请我们这么多大男人吃饭，你们无所谓，我面子可挂不住！” 李雪琴笑道：“不要这样嘛，我说了请客就请客。要是让别人出钱，那就是让我食言，虽然是‘女’孩，但是也要说到做到。不过，我有个要求，你等会要陪我去个地方。” 程飞看了看余阳，又看了看正在吃喝谈笑的兄弟们，一脸‘迷’茫。 “别东张西望的，说的就是你！”李雪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程飞有些为难，“时间太晚了，恐怕不太好吧？” “诶！”余阳说道，“人家‘女’孩那么豪爽，你个大男人搞得畏畏缩缩的，像什么话！” 李雪琴笑得前仰后合，“就是！我又不会吃了你，而且到时候送你回去嘛！” 吃完了夜宵，已经是九点多钟了，刘俊锋和张雨来喝醉了，其他人搀扶着这两个，准备往回走。程飞硬着头皮，提出他要和李雪琴去别处。 “到哪儿呀！”邓亮问道，然后看着李雪琴，“怎么不带我们一起去？” 杨聪一推邓亮，“问那么多干嘛？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准备挨王宝江的臭骂了！程飞不要紧，今天的比赛他有功劳，将功补过，可以晚点回去！” 一群人开始往回走，李雪琴脸带笑意，挥着手。 杨聪他们意味深长的眼神，让程飞的脸红得发烫。以前的余静，算是‘性’格外向了；可眼前的李雪琴，真的配得上“豪爽”二字，很多事情也不避讳，二话不说。程飞真的搞不懂，李雪琴要他陪着去哪里。 “程飞……程……”刘俊锋醉醺醺地喊道，“给我带……带几个‘鸡’爪回来……” 杨聪笑骂道：“兄弟们，我们怎么给这只醉‘鸡’醒醒酒，回去不好‘交’待……” 笑声中，他们走远了。李雪琴拉了拉程飞的袖子，说道：“跟我来。” 程飞只有乖乖地跟上。他们走过了人‘潮’汹涌的大排档，穿过层层烧烤的烟气，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这里的人流少了一些，灯光非常明亮，有一个巨大的牌坊矗立在三岔路口的中心地带。 “国立武汉大学，”程飞喃喃念道，“这里是武大？” “是啊，”李雪琴抬头看了看武大的牌坊，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向往，“我明年就报考武汉大学，你呢，你要考哪所大学？” “我不知道。”程飞并没有对李雪琴说，凭他的学习成绩，报考武大显然是太屈才了，北大清华才是最合适的选择。老师们一直都这么讲，不过程飞也的确从未想过。 “那就一起来武大吧？”李雪琴嫣然一笑，“那我们就成了校友了！” 两人走过校‘门’内的大道，弯上一条小路，穿过茂密的树林，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建筑物里透出了明亮的灯光，依稀听见有拍球的声音，还有人在喊什么。难道这是一个篮球馆，武大的篮球馆怎么是这样的？ “这就是武大的篮球馆，”李雪琴似乎看出了程飞的疑‘惑’，“武大的校篮球队就在里面训练，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因为cuba快开赛了，所以他们每天都在训练备战。” “真的？”程飞立刻燃起了兴趣，“我想去看看他们打球！” 李雪琴笑着点点头：“好！我本来也就是要带你来这里的！” “你真是活菩萨，太好了！”程飞兴奋地说道，“不过，也可以让我的兄弟们一起来嘛！大家都来看看大学校队打球，也可以开阔眼界，增长见识！” “我带一群男孩子来，”李雪琴撇了撇嘴，“那像什么样子？” 程飞似乎没有听见，疾步走进了篮球馆。这座篮球馆看来已经很有历史了，内部几乎都是木质结构，设备陈旧，二楼有狭窄的看台。无论怎样看，都不是能与武大配得上的篮球馆，不过，也许它悠久的历史正好配上武大吧！ 篮球馆里的人并不多，两边的半场都有人在打球。他们有的***上身，有的穿着白‘色’的篮球运动服，背后印着“武汉大学篮球队”的字样。程飞兴奋地打量着他们，不愧是重点大学级的校队球员，个个人高马大，肌‘肉’强健，最高的应该过了两米。一边半场是在训练对抗，一边则是在练习中远投。 程飞注意到，场边还有一群人。他们没有穿武大篮球队的队服，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观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肯定也是打篮球的，平均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而且体格壮实，观看的表情非常专注。 “哥！”程飞的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 李雪琴挥着手，笑意盈盈。那边练习投篮的半场上，一个身高大约在一米八六左右的球员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李雪琴，立刻快步走了过来。其他的球员也都回头看了看，马上就投入了训练。 “雪琴，你今天过武汉来了啊？”那人怀疑地看了看程飞，又笑着对李雪琴说道。 “特地来给你加油的！”李雪琴笑道，“不是马上要开始打比赛了吗？” “开玩笑！”那人说道，“还有一个星期呢！你这么早来给哥哥加油？” 李雪琴拉了拉程飞的袖子，笑着对她的哥哥说：“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葛洲坝六中校队的程飞，我的好朋友；这位是我的表哥，武大篮球队的马海然，人称小马哥是也！”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好！”马海然友善地伸出手，程飞赶紧与他握手。 “再长高几公分，就欢迎你来武大篮球队！”马海然打量着程飞，笑着说道。 “我……我很业余……”程飞木讷地说道。 “别听他瞎说，他太谦虚了，”李雪琴抢着说道，“上次我们四中校队被他一个人打败了，今年全国联赛他们球队又过了第二轮，说不定能拿冠军呢！” 马海然“哦”了一声，问道：“是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 “是。”程飞点点头。 “能过第二轮确实不错啊！”马海然说道，“不过拿冠军基本上没有可能了。” “哥，不用这么讲话吧？”李雪琴不高兴地说。 “哈哈，我总是讲实话的嘛！”马海然笑着说道，“再说了，冠军就在我们旁边，我可不敢随便恭维你们葛洲坝六中。”说着，马海然指了指站在场边的那群人，“喏，他们可是连续八年拿到华中地区或者湖北省赛区冠军的队伍。” 程飞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群人，喃喃地问道：“襄樊四中？” 没等马海然回答，他们当中走出了一个身高约在一米八七左右的人，体格‘精’瘦，目光透亮。那人走到场中间，对着正在练习对抗的武大篮球队说道：“我说陈默，你们有完没完哪，陪我们练练不成吗？这样打多没劲！” 身高约有一米九五左右的陈默走了出来，站在那人面前，看看场边的那群人，又看看身后的武大队友，说道：“这是我在襄樊四中的校友，他们今天想过来和我们玩玩，教练反正也不在，你们看行不行？” 马海然嘴里说了句“有意思”，迈步走了过去。 武大篮球队的队员们扫了一眼场边的襄樊四中校队，有的表情不屑，也有的肃然起敬。 有个队员说：“玩玩就玩玩吧？反正一直这么练也没劲，就怕没什么对抗的感觉。” 那个身材瘦削的家伙冷冷地说道：“不会的，我们襄樊四中会全力以赴！” 第一百四十章 最强新秀 程飞呆呆地站着，他万万没有想到，襄樊四中校队竟然敢挑战武汉大学篮球队，高中生挑战大学生，不论怎样讲都令人难以置信。他的心情非常‘激’动，今晚能目睹一场实力如此之强的比赛，真是相当幸运！ “崔俊，我们两边怎么玩？”武大校队的陈默问道。 那个身材‘精’瘦的人名叫崔俊，正是张萧笛曾经提过的，襄樊四中的高三球员，也是老资格的王牌。他转身喊道：“行了，他们答应了，怎么个玩法？” 一个身高约在一米八二的球员走上来。他看上去几乎是襄樊四中最矮的球员了，但是体格‘精’壮，肌‘肉’饱满，小‘腿’修长，浑身充满了运动的活力。他边走边说：“当然打个全场，21分一局，打三局！” “我靠！”襄樊四中有人说道，“刘科，你不累呀？今天刚打完比赛，还要打全场？” “那有啥？”刘科笑道，“那个队也太不经拍了，没意思！我浑身的力气没处发泄呢！” 陈默转身走回去，和武大校队的球员们嘀咕了几句，然后又走过来说道：“我们的队员训练了好几个小时，也累了，打全场不可能。就打个半场吧，我找三个人上来，三对三，怎么样？” 崔俊点点头：“行！” 襄樊四中的十几名球员聚在一起，按崔俊的说法，用转球的方式决定哪三个人上场，这样最为公平。程飞发现他们竟然用这种‘抽’签的方式决定人选，不禁脊背冒出冷汗——对手可是武大校队，襄樊四中当真就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篮球在崔俊的手下飞快地旋转，襄樊四中的球员站成一圈，期待地盯着。 “啪”的一声，崔俊大手拍下，篮球立刻停滞旋转。 “好！单易飞！”崔俊说道。 “耶！”身高一米九二的单易飞笑得一片灿烂，高兴地蹦出了队列。 “再来！”崔俊再度旋转篮球，然后随意地按住了，察看气眼的指向。 “好！周适！”崔俊报告。身高一米八五的周适走出了队列。 “等等！”刘科一步跨上前按住崔俊的手，“让我来转，最后一个名额，可不能让你作弊！” 他们都笑了起来，崔俊仍然一副冷漠的样子，双手一摊，走到刘科的旁边。 刘科的手抓着篮球，用力一拧，篮球便在地上飞快地旋转起来。程飞透过他们的缝隙看着，他发现刘科的个子虽然比较矮，但是手掌却很大，几乎能抓住篮球。 武大校队的三个人，正无语地看着这群高中生。 “停！”刘科突然一拍，篮球的气眼正好指着他旁边的崔俊！ 崔俊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迈步就要走出去。刘科急了，一把拉住了崔俊的胳膊，“别啊，别啊！崔大哥，崔老大，给我一次机会吧！您都高三的人了，见过多少世面，就不能把机会让给高一的小弟吗？” 武大校队的陈默朝崔俊挥了挥手：“来啊，我们有两年没有过招了呢！” 崔俊“嗯”了一声，走过去说道：“以后还有机会的，我就不上了，让他们玩吧。这位是刘科，你没见过，是高一的新生，入队还不到一个月，你要多多照顾；刘科，见过学长了吗？他是陈默，武大篮球队的队长，原来是我们襄樊四中的主力中锋。” 刘科乖乖地叫了一声：“陈默哥，请多关照小弟。” 陈默“嗯”了一声，打量着刘科，“刚进来就入了校队，很不简单呀！如果是个人才，欢迎高考时报名我们武大，现在武大校队的实力有点下滑呀，就是缺好的后卫。” “开始吧！”崔俊说道，“10分一局，三局决胜负！” ***************** 程飞长出一口气，在场边的木头板凳上坐了下来，李雪琴挨着程飞也坐下来。程飞发现李雪琴的哥哥马海然也在武大的三人当中，于是问道：“你哥哥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武汉市六中的！”李雪琴骄傲地说道，“有名的重点中学呢！你可要跟我一起给我哥哥加油！” “当然！”程飞笑道，“襄樊四中迟早是我们的对手，我可不给敌人加油！” 说话间，襄樊四中的单易飞已经走到中线去发球了。武大的三人，身高一米九五的中锋陈默、身高一米八七的前锋马海然、身高一米八五的后卫胡去飞，都站在三分线内。刘科跑过去，找单易飞要过球，比赛开始了。 刘科虽然是高一新生，但是从控球的动作可以看出，他的球‘性’非常好，稳健有力，显然经受过正规的训练。马海然迎了上来，刘科刚才那青涩的眼神忽然一变，俯身弯腰，做出了突破的准备动作。 程飞凝神观看。 刘科的左手突然向后一甩，整个人唰地直冲内线！那不是原凡的闪电式，也不是许健的轻盈式，而是一种势不可挡、毫无顾忌的强行突破！他那肌‘肉’饱满的小‘腿’，显然提供了充足的爆发力，驱动身体炮弹般‘射’了出去！ 第一感觉是凶猛，第二感觉才是快！ 马海然明显身体准备不足，在刘科启动的刹那虽然意识上反应了过来，但是身体却没有支撑住，就在一愣神之间，刘科强行掠过了他的左侧，生生地突了过去！ 毫无征兆，刘科跨入***，直接拔地而起！ 他左手前推，右手持球，在高空中凶猛地一抡臂，竟然朝篮筐扣了过去！ “休想！”陈默跨入***，也跳了起来。他那将近两米的身高，跃在空中，着实恐怖！ “呀！”刘科一声怒吼，砸向篮筐！ 强健的‘肉’体在空中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但听陈默也是怒吼一声，半空中截住了刘科手里的篮球。刘科攻势顿挫，两只手按在篮球的两侧，似乎停顿了一瞬间，接着，陈默一挥手，篮球从刘科的手里脱飞出去！ “漂亮！”旁观的武大球员全都喝彩起来！ 那球扇得太远，直接出了中线。单易飞跑过去捡球。 “我说刘科，”有个襄樊四中的队员说道，“当着以前我们学校老大哥的面，居然一点儿也不懂得谦虚，那么嚣张？结果被教训了吧？” 襄樊四中的球员全都笑了起来。 刘科甩了甩虎口发麻的手，笑道：“受教受教！真过瘾，以前从来都是我欺负高个子，今天被高个子欺负了一把，下次要回来！” 陈默也‘揉’了‘揉’手，说道：“弹跳力不错，但是太莽撞了。” 马海然嘿嘿笑了两声，“小伙子不错啊，来来，再来过几招。” 刘科此时已经从单易飞的手里接过篮球，正运着朝马海然走过去，嘴里说着客套的话：“这位大哥多多指教。”但是脸上的表情显然没有让对方指教的意思，他右脚突然迈出一步，然后拍球过胯下换手，如猛虎一般从马海然的右侧突破！ 马海然这次做好了准备，竟然还是没有拦住刘科！ 他的右‘胸’与刘科擦肩而过的时候，很明显被撞开了，于是手上和脚上的动作全都受到了影响，只能叫了一声，看着刘科直截了当地再次突入***！ “还来！”陈默大吼一声，已经斜‘插’入***，他的动作之灵活、脚步之矫健，实在不像是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巨人。武大校队的主力中锋，果然非同凡响，不是湖南大学附中那些大个子所能比的。 “别慌！”马海然一扭身，竟然在刘科起步之前重新切了过去，一挫步就挡住了对方的突破线路。不愧也是武大校队的球员，李雪琴哥哥的篮球技术也是没话说。程飞不由暗叫了声好。 但马海然和其他人都没有想到，就在刘科陷入困境的时候，他带球的左手忽然一摆，球随人转，一个大幅度的换手，而且抓的时机是如此巧妙，彻彻底底把马海然晃了过去！ 球没有落地，人已经腾起！ 马海然已经没有再过来封挡的机会了，但是陈默依然那么‘精’准地把握住了机会，仅仅比刘科的起跳慢了一点点。即便是慢了一点，凭借陈默的身高，也要给刘科带来巨大的干扰！ 程飞的脑海里飞速地闪过一幅幅画面：如果是我，我该怎么做！ 刘科右手持球，平地拔起惊人的高度，却仍然在陈默的掌控之下，眼看着就要遭到再一次的大火锅！ 半空中，刘科突然收腹缩腰，硬生生地把送上去的篮球拉了下来，以不可思议的腰腹力量，借着滞空的瞬间，把球换到了左手！在刘科开始下落的时候，他的左手柔和地往上一托，陈默眼看着篮球换了个角度继续飞上，不禁大惊失‘色’！ “好球！”程飞忍不住大喊道，与此同时，篮球坠入筐中！ 程飞叫的这一声好，在空旷的篮球馆里显得特别响亮，因为其他人的叫好声，多是在刘科进了这一球之后才叫出声来的。刘科落地后，带着满足的笑容，看了看程飞，然后伸出一根大拇指，朝程飞笑了笑。 “你……”李雪琴推了程飞一把，故作生气地说，“你怎么给别人叫好啊？不是说好了，只给我哥哥加油的吗？” 程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这个……这一球确实很漂亮嘛！” 马海然神情肃然，走到三分线的时候，突然说道：“刘科……我是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刚才看了你的动作，依稀在哪里见过。你前几年是不是来过武汉，是不是参加了什么篮球夏令营的活动？” 程飞心中一凛。马海然的话，和之前湖南大学附中的李斯达对程飞所说的话，如此相像，难道李斯达所说的那个人，就是襄樊四中的刘科不成？当时，李斯达也是看到了程飞的空中动作，问出了类似的话。 刘科拿着球，笑着说：“原来这位大哥还记得啊！那是九四年的时候，两年前的事情了！在武汉举行了一个篮球夏令营，据说是nba官方办的，但是没有nba的球星来，不过赛事组委会请来了胡卫东。当时真是热闹了，我记得来参加夏令营的人简直堆成了山，据说全国的篮球高手都来武汉了！” “没错！”马海然惊讶地看着刘科，“而且名额有限，没有一定的实力是进不去的！当时分了初中组、高中组、大学组和社会组，进行两周的训练。我那时听说有个初中生直接参加的是高中组，就跑过去看了……” 刘科嘿嘿一笑，‘露’出得意的神情，“大哥说的就是我，我是唯一一个参加高中组的初中生，那时我才初二，个子还不到一米八，而且瘦得很！” “原来真的是你！”马海然掩饰不住钦佩的神情，“你一个初二的学生，竟然把空中换手、后仰跳投、扣篮的动作做得那么漂亮，真让我们吃惊！很多打了很久篮球的高中生都做不来。”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陈默揶揄崔俊，“后起之秀抢了你的王牌位置喽！” 崔俊面无表情地摊开双手，一言不发。 “不愧是襄樊四中！”有个武大球员说道，“既然高一的新生都这么厉害，你们的球队肯定人才济济，难怪成绩那么好，其他高中的球队跟你们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崔俊干笑两声：“哪里，别被我们的高一新生吓倒了嘛！其实我们队里，技术最好的就是这位高一新秀了，我们其他人也就是跑跑龙套，吓倒各位了真不好意思！”他居然拱手作揖，一副江湖人士的派头。 这句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程飞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如果崔俊说的是真话，刘科是襄樊四中最好的球员（杨骥也说有个高一球员打了三节时间），那么还好想一点；如果崔俊是自嘲，刘科只是冰山一角的话，襄樊四中的实力就相当恐怖了。不过，存侥幸心理是不行的，程飞知道，这支球队在没有刘科的时候，也是代表中国参加国际高中生篮球比赛的球队，那种实力恐怕不是能想象的…… ******************* 程飞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看着篮球馆内的较量。以刘科为首的襄樊四中三人组，在面对武大校队三人组的时候，场面上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由于刘科的存在，襄樊四中这边反而更加吸引眼球，他进攻***非常强烈，展示出了极为全面的个人能力。 纵身扣篮、滞空换手、后仰跳投，乃至一些很难用常用术语来描述的篮球动作，这些都是次要的。程飞所震惊的，是刘科控球的沉稳、变向的疾速、把握时机的‘精’准，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对身体运用的恰到好处。 李斯达一时间把程飞误认为是刘科，这无疑对程飞是一种赞赏。但是在看过刘科本人的能力后，程飞不得不承认，此人在许多方面都远胜过自己。最重要的一点，程飞与刘科都具有极其相似的、超出常人的滞空能力（这也是李斯达误会的重要方面），但是刘科显然已经能够娴熟的利用这种能力，百分百地将其在进攻中发挥出来。而程飞往往是灵光一闪，偶尔为之。 这说明，刘科从小所得到的训练都是非常正规的，他的身体与球技都是经受长期训练而造就的。身为初中生就万人瞩目的刘科，无疑是襄樊四中重点培养的对象，也注定了是中国篮球界的一颗耀眼的新星，前途不可限量…… 场上的比分很快打到了8：8，高中生能与大学生打成平局，也着实超乎想象了。刘科‘精’力充沛地跳跃着，运球面对已经气喘吁吁的马海然，正准备发动进攻的时候，突然一声断喝从程飞后来传来，吓得程飞差点从板凳上摔下去！ “干什么呢！”一个约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朝着刘科吼道，“你们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来打球？深更半夜的打什么球！要是‘精’力无处发泄，晚上给我绕‘操’场跑个二十圈！” 襄樊四中校队球员的脸多数都白了，刘科乖乖地放下球，听着教练的训话。 他们的教练吼了两句，就走了出去，一些襄樊四中的球员也赶紧走出球馆的‘门’去，崔俊耸耸肩膀，对陈默说道：“老头子发飙了，你也不是没试过他的脾气！算了，我们有时间再聚聚吧！” 陈默坏笑着点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刘科的肩膀。 马海然大汗淋漓地走到李雪琴的身边坐下，看了一眼程飞，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刘科说道：“小伙子，这儿也有个参加全国联赛的，刚刚过了第二轮，是哪个球队来着……葛洲坝六中是吧？” 程飞尴尬地应道：“是的。” “葛洲坝六中？”正准备走出球馆的崔俊、刘科等人回过头来，打量着程飞，“是宜昌赛区的葛洲坝六中？不会吧，你们刚刚打败了湖南大学附中吗？” 程飞只有应道：“是的。” 崔俊的脸上明显掠过了一丝惊讶。 刘科倒是没什么，笑呵呵地走过来，伸出手来，“你好你好！我们就在之前还以为要打湖南的大个子球队呢！看来我们的老头子估计错了，你们葛洲坝六中才是我们下一轮的对手呀！” 第一百四十一章 孤独的北极星 （抱歉，昨晚家里的网络一直不通，我等到12点过也没办法更新，所以早上带到单位上来更新了） 第二天早晨，程飞一睁眼，就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一种亢奋到紧张的情绪弥漫在游骑兵中间。昨天晚上喝醉了的刘俊锋和张雨来，在听说程飞带来的消息、下一战的对手是襄樊四中之后，当即就醒了七八分！ 他们刚刚吃过早饭，王宝江就从赛事组委会回来了，他一脸严肃地走过来时，程飞就明白了：襄樊四中确实是下一战的对手！十六进八的比赛，游骑兵即将面临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敌人，很可能明天就要卷铺盖回家。 “没错，明天是要跟他们打。”王宝江叹了口气。倒不是因为遇到襄樊四中有多么沮丧，只是游骑兵现在的势头很好，打进了华中地区十六强，他还不想就此罢休。当然，通过第二轮已经超额完成学校领导‘交’付的任务了，就这样回去，也算是凯旋而归！ “‘乱’来！”张平亚不满地说道，“这事儿不对劲。既然是每轮过后重新‘抽’签，那襄樊四中怎么昨天晚上就知道对手是谁了？还说做好准备打湖南大学附中的？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程飞咬着嘴‘唇’。默然无语。张平亚的怀疑没有错，这印证了他之前的想法，“上头”肯定是在赛程上做了手脚，以便让襄樊四中顺利出线。葛洲坝六中这支名不见经传的球队，自然也成了牺牲品，成了让襄樊四中踏上王座的垫脚石！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积极备战，尽全力打好这场比赛！”王宝江摇头说道。 张平亚耸耸肩膀，问道：“有没有办法‘弄’到他们的比赛录像？不是都说襄樊四中是代表中国出去打比赛的吗？这么拉风的球队，我想应该电视台都有播放。” 王宝江思索片刻，说道：“给我半天时间，我找个老朋友去。”说完，他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看样子，他有办法‘弄’到录像了。 张平亚叹了口气：“能有录像最好，哪怕是前几年的。就算他们的球员换了一拨，但是教练很可能一直没换，战术打法基本上应该是接近的。我从战术上多做一些准备，但是真正要做好准备的是你们。” 程飞点了点头。游骑兵个个表情异常严肃，他们昨天都听说了程飞所看到的，襄樊四中校队的超级新秀刘科、老资格王牌崔俊，以及与武大校队对战都不落下风的雄厚实力。面对这样的对手，这群球龄大多不过一年的孩子，能应付得了吗？ “上午就做些调理‘性’的身体训练，下午再做投篮训练和战术跑位，大家不要因为明天打的是强敌，就有太重的心理包袱，”张平亚说道，“你们都喜欢看nba，nba里有这么一句话：‘把总决赛当成常规赛来打’。也就是说，你面临的挑战越大，心态越是要平衡。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如果能看到他们的录像带，就能先一步了解对手，也就占了先机。而他们呢，不可能‘弄’到你们的录像带吧？” 游骑兵们都笑开了。 上午10点，他们在张平亚的带领下去了武汉理工大学的健身房，按照张平亚的指示，分别做了各种器械训练，用来调整身体状况。张平亚所定的量比起平时要少了很多，因为这时候最怕的是受伤，过强的训练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程飞做了一个多小时的器械训练，感觉身体的热量往上涌。 “好了！”张平亚看了看手表，“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然后可以进餐了。” 游骑兵们大汗淋漓地往外走去，一边讨论着即将开战的襄樊四中。 “那个刘科，他的动作跟你很像吗？”杨聪问道，“不然那个李斯达怎么会认错？” 程飞沉‘吟’片刻，说道：“有一点点吧，尤其是空中的闪躲动作，我每次看到他做动作的时候，就会模拟自己该怎么做，结果他做的和我想的几乎完全一样……” “程飞！”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了耳朵里，程飞浑身一‘激’灵，抬头望去。距离他们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三个人正快步走过来，其中有人还挥着手。 游骑兵们都站住了，杨聪先认了出来：“啊？你爸妈也来武汉了？” 程飞的眼神变得极度烦躁，他摇了摇头，抿着嘴‘唇’走上前去：“你们怎么来了？” 游骑兵们也都是葛洲坝水泥厂的住户，当然也都认识程飞的爸妈，他们纷纷喊道：“叔叔阿姨好！”张平亚也笑着打了招呼，然后他们便识趣地走开了，这会儿当然要他们一家人待在一起，没准儿要去吃个饭什么的。 “你们来这儿干嘛？”程飞非常不耐烦地说道。 “我们不是特意来看你的，”程飞的妈妈赶紧解释道，“今天我们正好在武汉出差，听说你们在武汉打篮球比赛，我们就找过来了。很巧啊，是不是？” “什么巧不巧的！”程飞始终不正眼看爸妈一眼，“你们什么时候走？” “我说程飞，”和程飞爸妈一起来的人是司机小郑，“你小子不错啊，居然能到外地来打篮球比赛啦！什么时候还有比赛啊，带上你爸妈，还有我，一起去看看！” “看倒是不用看了。”程飞的妈妈笑着说道，“我们是想呢，正好都在武汉，你在招待所里也休息不好，不如跟我们回宾馆去，而且吃得也好，打球才……” “走！走！”程飞不耐烦地一挥手，“你们回去呀！” “程飞，我们等你打完了比赛，一起回去嘛！”程飞的爸爸看到儿子这个态度，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跟妈妈一样陪着笑。 那边，游骑兵走得还都不远，他们的对话几乎全都听见了。张平亚站住了，回头看着程飞，惊讶之情溢于脸上。他没有想到，学习成绩优异、看起来木讷老实的程飞，与家里的关系竟然如此糟糕，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走啊！”程飞不再理论，转头就走开了。球场上那个成熟理‘性’的程飞，在现实生活中回复了本来面目——他毕竟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程飞的爸妈没有办法，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朝着程飞的背影说道：“那我们明天就回家去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给办事处宾馆打个电话就行，啊？” 张平亚快步走了出来，笑道：“我是葛洲坝六中篮球队的教练，也是他们的学长，叔叔阿姨不妨留个地址，程飞有事好找到你们！” “好！多谢你了！”程飞的妈妈赶紧拿出纸和笔，写下了武汉办事处的电话、地址以及‘交’通路线，递给了张平亚，“麻烦你们多多照顾他，我这个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我担心……” 张平亚依稀明白了点什么。他点着头，恭敬地说道：“叔叔阿姨你们尽管放心，程飞现在的身体很好，而且也很会照顾自己，再说我们葛洲坝六中还派了老师来，所以请你们放心，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就好，那就好！”程飞的爸妈嘴里答应着，眼睛一直盯着走到游骑兵当中的程飞，眼神中满是哀伤与爱怜，还有深深的牵挂。 ******************* 下午，张平亚带着游骑兵进行了简单的投篮训练，然后跑了几个可能对襄樊四中比较有效的战术。有几套战术比较复杂，游骑兵们非常容易出错，张平亚便耐心地讲解，带着他们不断地实践。 程飞显然有点心不在焉，平时，他是最快领会战术思想的那一个，可是今天却频频出错，即便张平亚多次指导，他还是经常跑错位。 张平亚心里明白，程飞肯定因为他父母的出现，所以情绪受到了影响。而且现在看来，这影响还不是一般的大，如果不及时解决，有可能会影响明天的比赛。他决定等吃完晚饭后，找个时间和程飞谈谈。 就在训练结束后不久、吃晚饭之前，王宝江突然出现了，他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精’神显得还不错。一见到张平亚，他就笑道：“哎呀，这武汉的天气真是受不了，都十月份了，还这么热。幸好我完成任务，否则白跑一趟可就倒霉了！” “拿到了录像带！”王宝江从背包里取出一盘带子，“不过是前年的，湖北省体育台播过的一场比赛，是襄樊四中和欧洲的一支高中生球队打的比赛。” “好！好！”张平亚兴奋地接过带子，晃了晃，“这可是宝贝呀！” 程飞看到录像带，情绪也略有好转。既然是前年的录像带，那么至少有崔俊这样现在读高三的学生，那对于明天的比赛来说，也具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 王宝江来不及歇一口气，马上找到了招待所的服务员，借来了一台录像机。 张平亚取出了战术板、纸和笔，大家挤在房间里，屏息静气地看着电视机。录像带的效果并不好，而且晃动很大，看来是‘私’人摄录的。但是眼尖的程飞马上就认出了身材瘦削的崔俊，他指着说道：“看，这就是崔俊，现在读高三，是襄樊四中的一名王牌，不过现在他的王牌位置好像被刘科取代了。” 录像上的崔俊也和现在一样那么清瘦，他打球的方式与刘科大为不同，即便是高一新生，也显得和老将一样，偏爱幅度很大的后撤步投篮，在对位欧洲球员的干扰下，依然命中了不少。但是很显然，崔俊此时不是襄樊四中的核心。 另有一名球员，连续抢断了对手，一条龙快攻到前场，可对位的欧洲球员速度很快，那名球员竟然在对手的贴身跟防下，空中移动时投出三分球，命中！游骑兵们都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好！ “张教练，你看怎么样？”王宝江关切地问道。 “嗯，”张平亚皱起眉头，“不愧是国内的强队呀，攻防都很有章法，你看欧洲球员全场紧‘逼’得很厉害，但是他们一点儿也不‘乱’，这在国内的职业球员当中也是比较少见的。看来他们的基本功都很扎实，而且战术得当。从战术上来讲，他们采取的也是当今篮坛比较流行的打法，比如depaulcut，就是我们业内常说的‘德‘波’尔切入’，还有一些普林斯顿体系里的高位策应……” 王宝江笑着摇摇头，“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些。” “嗯，”张平亚点点头，“其实战术名称那么多，说白了，内核也都是差不多的。总的来讲，他们应用了很多横移掩护的策略，而我们多是用‘交’叉移动掩护。这场比赛，确实难打，战术上好说，我可以准备十种以上，但是关键在于我们球员的抗压能力，因为在基础素质上，他们的优势非常大。” “那我们怎么准备呢？”王宝江问道。 “明天上午取消器械训练，重点放在中远投练习上，”张平亚对游骑兵说道，“你们的投篮都不错，但是在这么关键的比赛上，一定要让手热起来。方法只有一个，多投。我的战术创造的中投空位比较多，一旦有空位，就要毫不犹豫地投篮……” 这天晚上，他们一直在讨论战术、研究录像，一直到深夜十一点。张平亚在大家都去洗漱的时候，叫住了程飞：“程飞，我们能谈谈吗？一会儿就好。” 程飞点点头，跟着张平亚走出了招待所。他们并肩漫步在武汉理工大学静寂的校园里，四周偶尔走过三三两两的学生，也有情侣，一九九六年的夜空特别的透蓝，满天的繁星，预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 “可以讲讲你的故事吗？”张平亚亲热地搭着程飞的肩膀。 “我的故事？”程飞‘迷’‘惑’地问道，“我没有什么故事啊？” “讲讲你的童年吧？都玩些什么呢？” 程飞的脸‘色’黯淡下来，但是张平亚看不到。“童年……我没有上过幼儿园，也不知道其他人都是怎么度过童年的……”程飞慢慢地说了起来，张平亚此时不像是教练，倒像是一位亲切的大哥哥，专注地倾听着，“对我来讲，童年就是唐诗宋词、琴棋书画，院子里的小孩都在一起玩，可我不能下去，‘门’是反锁着的，桌子上堆满了书。” “那你很有才华呀！” 程飞苦笑，“琴棋书画一样都没有学会，唐诗宋词全都忘干净了，我只记得那时窗户外面的星空，就和今晚一样是深蓝深蓝的。不过，天空上只有一颗闪亮的星星，很孤单，很孤单……” “那么，”张平亚问道，“从小学到现在呢？” “没有什么区别，”程飞漠然说道，“张教练，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篮球吗？” “不知道，”张平亚说道，“但我很想知道。” “因为我从小就必须埋头学习，不能参加任何活动，不能与朋友们玩耍，虽然我的成绩很好，很讨老师的喜欢，在同学当中人缘也还不错，但是每到上体育课的时候，我都是跑得最慢的、跳得最近的，别人在打篮球、踢足球，可我什么都不会，只有回到教室，回到我最厌恶、但又不得不接受的课本里去……”程飞的声音嘶哑了，“我父母就是一直这么管我的，他们只希望我学习好，不想看到我把时间‘浪’费在任何其他的事情上面！” 张平亚无声地点了点头。 “可我不想！”程飞哽咽着说，“我不想当一个像乖宝宝一样的好学生，我不想让人指着脊梁在背后说：‘看，他只会读书，除了读书，他什么都不会’，所以……” “所以你要在球场上找回你失去的东西，属于男人的自尊与骄傲！”张平亚接着说道。 “对！”程飞擦去眼中的泪‘花’，“我要证明给别人看，也证明给自己看！” “你做得很对！但是那些不能全怪你的父母，他们是好心的，”张平亚语重心长地说道，“作为一个成年人，我看得出来，你父母已经意识到了当初的错误，你长大了，他们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待你，这次不是来看你了吗？” 程飞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张教练，我作为他们的儿子，确信他们是不想看到我耽误学业，跑到千里迢迢的武汉来打篮球的。我真的看得出来！”眼泪又不争气地从他的脸颊滑过。 “程飞，”张平亚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已经长大了，要懂得理解你的父母，同时才能得到你父母的理解，一味地排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明天早上给他们打个电话，请他们过来看你打比赛，然后我请他们吃饭，好吗？” 程飞一言不发。 张平亚抬起手，指着夜空，说道：“如果天上只有一颗星星，那不代表就真的只有一颗。因为浮云遮蔽了你的眼睛，你看不到日月，也见不到繁星。所以，那颗星星并不是孤独的，天空广阔，浩瀚无垠，要用心灵的眼睛去看，你才能看到一个真实的世界。” 程飞许久都没有说话。 须臾，张平亚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充满了期待。 “你小时候看到的那一颗，一定是北极星。明日一战，我希望你就像那颗北极星，绽放最耀眼的光芒！”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战来临 一九九六年十月四日，周五。 早上，程飞按照张平亚说的，照纸条上留的地址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是葛洲坝水泥厂驻武汉办事处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有人接电话：“喂，找哪位？” “请问，程国雄在吗？或者孟文芝？” “不在，他们早上就出去了，请问你是哪位？” “哦，我是他们的儿子，找他们有点事情。” “程飞呀！”那边的声音顿时热情起来，“你爸妈早上就回荆‘门’去了，厂里有急事找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出武汉市了。对了，他们给你留了一封信，就在我手边上。你过来拿吧！” “啊？回去了？”程飞的心里顿时空落落的，想好的话没机会说出口，“那封信……我现在……现在恐怕没有时间过来拿呀！要不……”程飞犹豫了片刻，“要不您念给我听吧？” “这怎么行！”那人赶紧拒绝，“这是‘私’人信件，我可不能拆！” “我让您拆还不成吗？”程飞急了，他现在就想知道信里面写的是什么，但是上午要进行训练，下午就要比赛了，现在来回一趟汉口至少也要三个小时！ “不行不行！我可没胆量拆程厂长的信！”那人坚决不同意，“你还是过来拿吧！” 没等程飞回话，那人竟然挂了电话。 程飞急匆匆地找到了张平亚，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张平亚沉‘吟’片刻，说道：“你赶紧去一趟，把信拿到手，你知道地址和该坐的公汽吧？现在还早，才九点钟，中午能赶回来就可以了。” “可是，那我就不能参加训练了！”程飞说道。 “你过来后还有热身的时间，”张平亚决然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吗？要是心里有挂念，怎么打好比赛呢？赶紧去吧，再耽误下去就真的没时间了！” 程飞答应了一声，到招待所里取了一些零钱，带上写有地址的纸条，匆匆走出‘门’去。张平亚看着程飞渐渐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然后喊道：“都准备好了吗？走了，到体育馆去！” 从武昌到汉口，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因为武汉是国内仅有的几个超大城市，这让程飞心急如焚，他从来没坐过超过半个小时的车程，这一下可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大武汉了。 无暇顾及四周的风景，程飞按照纸条上留的地址，一路打听，很顺利地找到了葛洲坝水泥厂驻武汉办事处，在那里，接电话的老头和善地接待了他，并且递给他一封信。信上，是父亲熟悉的字体写着的：“程飞亲启”。 程飞匆匆说了声“谢谢”，就跑了出去。他没时间再耽误了。 飞驰的公汽上，程飞打开了信，认真的读了起来。 “亲爱的儿子，昨天晚上你们的张教练给我们打了电话，我们一整夜都没有睡，一直在谈论着你小时候的事情，谈论着你上学的时候。我们这才发现，原来我们和你之间的代沟，都是因为缺乏沟通……” “在教育的问题上，我们确实犯了错。从小，你就是我们的骄傲，学习上从来都不让我们‘操’心，但是一直以来，我们之间的关系都很僵，我们能够感觉到，你对我们有一种很深的埋怨，甚至是恨……爸爸妈妈想告诉你，我们错了，我们很想改，只是不知道怎么样去改，张教练的话可以说点亮了一盏明灯……” “我们本来打算今天去看你打篮球，但是临时厂里又有急事，没办法，我们只有匆匆忙忙地走了，都没来得及跟你道一声别。说心里话，儿子，你已经够优秀了，今天能代表葛洲坝六中来武汉打全国‘性’的比赛，更加证明你的优秀，我们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你长大了，是该有自己思想的时候，有自己选择的时候了，人生哪得几回搏，我们都为你加油！顺便说一句，儿子，你现在很帅啊……” 程飞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滴在信纸上，浸透了他的心。旁边的阿姨看到了，不知道这个相貌清秀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心地递来一张纸巾。 “谢谢。” 他心中的坚冰，似乎在悄然融化…… ******************* “程飞，你来了！”游骑兵们看到程飞走进食堂，纷纷招呼他。 程飞笑着挥挥手，走过来，杨聪跑过去帮他打了一份饭菜。程飞呼啦哗啦地吃着，狼吞虎咽，仿佛很久没有吃到好东西似的。张平亚看着他，乐得脸上笑开了‘花’。 “你……饿鬼附体了吧？”刘俊锋瞪着他，“没见过你吃得这么猛的啊？” “心情好，自然就吃得好！”张平亚哈哈笑道。 “是！”程飞也笑了起来。他们心有灵犀，其他人自然莫名其妙。 不到五分钟，程飞就把饭菜扒拉到嘴里了，然后一抹嘴巴，站了起来，“走！训练去！” “我靠！你是不是真的有鬼上身了？”刘俊锋说道，“才吃完饭就跑去训练，你不怕胃下垂，我还怕呢！老子本来就瘦，胃再出问题，老子还活不活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张平亚挥手示意程飞坐下，“别慌，还有时间，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补充体力。刚吃完就剧烈运动可是大忌，美国的运动员要是这么干，会被罚款的！” 他们吃完了饭，说说笑笑地朝招待所走去。张平亚特意营造出一个轻松的氛围，尽量不要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几个小时后的比赛上，他相信，只有放轻松，才能发挥出球员的真实水平。 刚进招待所的‘门’，王宝江差点和程飞撞了个满怀：“哟！你们回来了，程飞，正找你呢！” “怎么，有人找我？”程飞惊讶地问道。 “不是有人，是有一群人！你肯定猜不到是谁！”王宝江面带喜‘色’，带着大家走进房间。 真有一群人，三三两两坐在王宝江的房间里。程飞眼前一亮。 “吴老师！星子！大马！你们怎么都来了！”程飞都叫不过来名字了。 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游骑兵们也都纷纷上前，和这些曾经的陪练打招呼。 “哎呀，程飞，你胖了嘛，这里伙食不错啊，哈哈！”星子高声笑道。 大马拍着程飞的肩膀：“小伙子太厉害了，我听说你们把荆‘门’市的冠军打得满地找牙！” 王宝江指着吴忠民，朝张平亚介绍道：“这是我的老朋友，有名的楚地第一投手，程飞那一手漂亮的投篮功夫，全都是我这位老兄教出来的呀！” 张平亚笑着与吴忠民握手：“幸会！幸会！” 吴忠民笑得眼角的鱼尾纹格外分明，他的目光落在程飞身上，笑道：“程飞呀，我们这次来武汉，就是专程来给你们加油的！现在全厂人都知道你们的事迹了，佩服得很呢！听说今天要打的是襄樊四中，我们几个一商议，过来给你们加油来了！” “这么强势的拉拉队，待遇可够高的呀！”邓亮笑道。 呼啦啦的一大群人，挤满了整个房间，相互间嘘寒问暖，好不愉快。 不久，吴忠民他们说不打扰游骑兵热身，便直接先去了比赛场地占位置——今天这场比赛就设在上次程飞去过的武汉大学篮球馆，距离这里也不远。程飞他们也赶紧到武汉理工大学的篮球馆去进行热身练习，还有不到三个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 在去往篮球馆的路上，程飞突然闷哼一声，捂着心脏的位置，痛苦地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大家七手八脚的扶起了程飞，张平亚的眼里尽是难以置信，不停地问道：“你哪儿不舒服？怎么回事？感觉怎么样？” 程飞痛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以前身体有什么‘毛’病吗？心脏的位置呢？”张平亚急切地问道。 “没有啊！”杨聪也颇为奇怪，“他就是比较容易生病，什么发烧感冒的，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出现。体检的时候，心脏也没有‘毛’病啊！” “那就奇怪了！”张平亚面‘露’疑‘惑’。 很快，程飞的脸颊就恢复了血‘色’，他松开紧皱的双眉，呼吸也重归平静。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那里还隐隐作痛，但是已经过去了。他摇摇头，说道：“怎么搞的？” “你到底感觉怎么样？”张平亚问道。 “就是心那块突然间很疼，疼得受不了，”程飞回忆道，“但是现在几乎没感觉了。” “那就好！”王宝江说道，“要是再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们！” “嗯！”程飞笑着朝大家摆摆手，“我没事，好着呢！” 刘俊锋松了口气，说道：“肯定是刚才吃快了，饿鬼上身就是有影响啊……” 笑声中，程飞感觉心情异常沉重，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难道心脏真的出问题了，程飞摇摇头，不愿往下想，强打‘精’神走向球场。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宝江不时紧张地瞟一瞟手表。 游骑兵们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周身的热量燃烧起来，这就达到了张平亚所要的热身效果。王宝江看到程飞训练很认真，也没有再出意外状况，心里总算暂时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三点半了……”王宝江低声说道。 正在投篮的程飞轻轻地喘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篮球。大家都望着张平亚。半个小时后就要对阵前所未有的超级强敌，没人会不紧张。不紧张就意味着彻底的放弃，而游骑兵们从来就不曾放弃过任何比赛，即便是当时与校队打的那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赛。 张平亚看看手表，脸‘色’非常平静，“好，热身到此为止，我们出发！” 一群人鱼贯而出，简单地擦了擦汗，就拿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裹，登上了学校的大巴。大巴的司机也知道今天学生们要打的是一场非常艰苦的比赛，特意走下车，挨个拍着他们的肩膀，给游骑兵们鼓劲加油。 大巴启动，开往距离不过几公里的武汉大学。尽管大武汉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但最多只要十来分钟就能抵达目的地。 车上寂然无声，张平亚皱眉沉思，游骑兵们则都望着窗外。他们的表情看似无所谓，实则非常紧张。程飞不禁想起了张萧笛他们，宜昌市一中输了襄樊四中七十多分，足以证明对手的可怕，如果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张教练的战术上也不现实，毕竟战术是以实力为基础的，而且对方的教练既然经历过那么多场比赛，不可能跟业余教练一样毫无对策，再者游骑兵的执行力遇上了如此强劲的对手，能发挥几成也是相当难说…… 游骑兵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他们的灵动与默契。对于襄樊四中而言，这支葛洲坝六中的球队根本不值一提，也可能产生轻敌的心理，而且一点儿也不了解。只有打他们个出其不意才行。 程飞闭上眼睛，张平亚的十几种战术在他的脑海里演练起来。张平亚所设计的战术，多时针对襄樊四中的，而且总是以程飞发起，最后给程飞创造最好的机会。显然，程飞成为了这场比赛的关键人物，如果说葛洲坝六中是一匹黑马，程飞就是黑马当中的黑马。 很快，大巴驶进了武汉大学的校园，在“未名湖”左转，拐上了景‘色’怡人的樱‘花’大道，接着再左拐，便停在了那天程飞曾经来过的、武汉大学篮球馆的‘门’前。 车一停，他们都大吃一惊！ 篮球馆‘门’前的小空地上几乎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原来那边已经停了一辆大巴，程飞看得真切，一群身穿紫‘色’球衣的高大球员正从巴士上走下来。正是襄樊四中校队。 现场来看襄樊四中的人数之多，远远超乎程飞的想象，这简直不是来看高中生球赛的，是来迎接国家队比赛的！更令人吃惊的是，不光是人多，连拿着摄像机和话筒的记者，都有好几名，他们一见到襄樊四中的大巴就跑了上去，抢在最前面摄录！ 人群当中，程飞看到了那个刘科。这个高一新生完全不像其他队员那么低调，他意气风发，兴致高涨，不断地朝着人群挥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程飞他们站在人群外面，无人理会，默然地看着那些在鲜‘花’和欢呼簇拥中艰难前进的高中篮球明星们。两方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这也正常，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本来关注度普遍不高，但是几支强队还是能吸引媒体注意的，尤其是篮球强校的襄樊四中，从这支校队走出去的球员都是名声赫赫。不仅媒体关注，各个素来看重体育成绩的大学也都在关注。 “那边也来了！”不知有谁喊了一声。他们很多都不知道襄樊四中对阵的对手来自哪里，仿佛这并不重要，只用“那边”来代替。一部分人回头看了看，并没有在意。 游骑兵们看到这阵势，傻站在原地没动，没想到有一名记者挤出了人群，径直走过来，把话筒递到了王宝江的嘴边：“你好，请问，你们在这一轮对战老牌冠军强队襄樊四中，心里作何感想？会不会很紧张？有什么什么打算？” 王宝江倒是老练，笑道：“当然会紧张，我们也不想这么早就碰到这么强的对手。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会全力以赴，尽最大的努力。” 那名记者居然笑出声来：“全力以赴也赢不了比赛，这是所有与襄樊四中‘交’锋过的球队的结局，不知道你们湖南大学附中有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啊？”王宝江一愣，“湖南大学附中？” “你们不是湖南大学附中校队吗？”那名记者也是一愣。 张平亚突然冷冷地说道：“你说的那支球队，前天就回家吃饭去了。我们是宜昌市葛洲坝六中校队，请你们搞清楚状况再过来采访！” “啊？”那名记者糊涂了，“宜昌市的球队不是第一轮就淘汰了吗？” 张平亚冷哼一声，摆摆手：“我们进去，比赛快开始了，别‘浪’费时间搞些八卦的东西！” 游骑兵们忍住笑，跟着张平亚挤过人群，留下那名记者还在愣愣地自言自语：“葛洲坝六中？明明是湖南大学附中才对啊，怎么回事？” 一进球馆，程飞更是吃了一惊，前天来看的时候还是破烂简陋的球馆，今天居然挂上了豪华的记分牌，在一排主席台上坐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人，都是领导派头。里面更是人山人海，还有各种什么“襄樊四中无敌向前冲”之类的标语。 正在程飞东张西望的时候，突然从音箱里传出洪亮的声音：“请观众保持秩序，比赛就快开始了。今天是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华中地区第三轮比赛，由襄樊四中对阵……”那人停顿片刻，似乎在辨认名字，“葛洲坝六中！” 顿时一阵山呼海啸传来，几乎掀起了屋顶！ 第一百四十三章 棋手的较量 吴忠民他们早已站在了葛洲坝六中休息区的旁边，程飞一行人走过去，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旁边不时有人在喊襄樊四中球员的名字，吵得脑袋生疼。 星子不停地感叹：“这襄樊的队伍派头未必也太大了吧，我们幸亏来得早，不然完全进不来。简直不是高中生，是明星啊！” “嘿！咱这辈子打个球要是能有这待遇，也死而无憾了！”大马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余阳叹道：“他们的待遇可真好，记者、摄像都有，不光现场有领导在看，还有解说！” “他们是省里的宠儿，自然待遇最好了，”王宝江说道，“那边坐着的，我认得几个。那个戴眼镜的，是华中理工大学的体育部主任；穿米‘色’西服的，是武汉大学体育部主任；他旁边的，是武汉汽车工业大学校队的教练。那个留平头的你们不认识吗？老吴，你肯定知道！” 吴忠民看了看，‘露’出一丝惊讶：“李楠？李楠也来了？” 王志文“啊”了一声，赶忙望过去：“真的是李楠！小李飞刀啊！” “李楠是谁？”陈杰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是我们国家队锋线的超级‘射’手啊！俗称小李飞刀！”程飞‘激’动地说道，“他的三分球是最致命的武器，吴老师，我记得您当时就跟我提过！” “嗯。”吴忠民点点头，“看来对襄樊四中是相当重视啊！他们的球员太好了，不光各支大学在盯着，连篮协也都在留意。” 他们正说着，解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下面，球员入场，让我们先欢迎来自宜昌赛区的葛洲坝六中校队！”场上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多数人都没听说过什么葛洲坝六中。 游骑兵们迈步走上场去。 “让我们欢迎来自襄樊赛区的襄樊四中校队！”解说的声音顿时提高了n个分贝，变得无比‘激’昂。场上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伴随着口哨声，场馆里虽然也有些‘女’生，但仍以男生居多，可见襄樊四中的球队有如此高的人气，靠的是实力。 “中锋！张良！”随着解说尖利的话音，一个大块头从襄樊四中的休息区里跑了出来。游骑兵尴尬地站在场内，大跌眼镜，刘俊锋低声骂道：“我靠啊，他们还玩nba那一套，一个一个地喊着名字上来？” 程飞不由苦笑了一下。 “大前锋！单易飞！”一个高瘦的帅哥笑着跑了出来，与张良击掌。场内顿时响起了掌声，程飞见过此人，他的篮板球相当好。 “小前锋！宋晓军！” “小前锋！高之奇！” ……随着解说的名单越靠后，休息区上没剩下几个人了，程飞看到，最后两个就是前天晚上见到的崔俊和刘科。而此时，欢呼声和喝彩声越发响亮，迎接着襄樊四中这支超级球队里的超级球星！ “小前锋！崔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崔俊的身上，他慢悠悠地走上球场，挥了挥手，脸上带着极为淡漠的神情，一点儿也不像其他的球员，多多少少都有些‘激’动。主席台上的几位领导盯着崔俊，相互低语了几句。 “得分后卫！刘科！”这名字一出，顿时山呼海啸！很显然，刘科虽是高一新生，他的人气却是襄樊四中最高的，因为他的活力、技术和阳光的外表，以及在前面几场比赛中高达45分的场均得分，足以让他成为最耀眼的明星！也很显然，由于刘科的潜力，襄樊四中也在竭力培养。 游骑兵们默默地看着眼前排成一字的襄樊四中队员，这些家伙相互之间谈笑风生，活动着手脚，一副非常轻松的表情。 这边十二人，那边是八人。许多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按照比赛的规矩，双方球员在赛前握手。程飞走上前去，对面的正是刘科。刘科显然也认出了程飞，满脸笑意地握住他的手，笑道：“又见面了，你也是分卫？” 程飞微笑，不置可否。 “请双方先发球员就位，比赛马上就要开始！” 游骑兵走下场，张平亚开始布置阵容：“控卫王志文，分卫程飞，小前杨聪，大前李琳，中锋邓亮。程飞和杨聪要注意刘科的突破，在三分线外就要加以制止。进攻的时候，时刻记得，有空挡就出手！如果你没进，没关系；如果你没投，那就是你的责任！” 游骑兵们把手搭在一起，程飞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道：“我们一路走来，现在回过头来看，已经走了很远，但是全国联赛才刚刚开始呢！以前打比赛的时候，我们总是不被看好的那一支球队，但是事实证明，我们总能让他们跌破眼镜，让他们大吃一惊！我们不害怕任何对手，今天这一战，就是输，也要输个痛快淋漓！” “我们必胜！”王志文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激’动。 “必胜！”游骑兵们发出一声短促的呐喊，用力地把手往下一按！ “程飞！”嘈杂的场内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程飞回头一看，不远处正站着李雪琴，她使劲挥着手，大喊道，“你是最‘棒’的！加油！”她的表哥马海然也朝程飞挥手示意，原来武汉大学校篮球队几乎全员到齐，站在一边观看比赛。 程飞淡淡地笑着，伸出大拇指。 在如雷贯耳的轰鸣声中，双方先发队员走上球场，裁判持球走了上来。程飞与刘科靠在一起，他们的身高相差不大，但是体格却有明显差异，程飞能感觉到对方那喷薄而出的活力扑面而来。 从一年前上场打球以来，真正的考验，来临了。 ***************** 一声哨响，篮球飞向球馆上空，邓亮与张良飞跃而起，臂指穹顶！ 汹涌的呼声当中，身高一米八三的邓亮差点就要够到篮球，然而对方中锋毕竟身高达一米九零，张良提前把篮球拨入襄樊四中控卫周适的手中。第一轮进攻开始了！游骑兵迅速撤防，回到了后场各个位置。 周适的身高与刘科相同，都是一米八二，但是体格比刘科还要健壮。他是襄樊四中的高二年级学生，进校队后不久就确立了主力控卫的地位。他控球最大的特点是稳，并且非常会利用强壮的身体吃掉对位的球员。 王志文显然吃了大亏。 周适几乎不用怎么护球，他那魁梧的身躯一边顶开王志文，一边强行推到了半场的三分线内。王志文咬着牙齿，脸胀得通红，整个身体都斜着靠在周适的身上，他们之间身高相差十公分，是所有对位球员当中悬殊最大的。 刘科开始沿着三分线跑动，程飞立刻跟进。 但是周适并没有传球给刘科，他吃准了王志文。一个收球，周适竟然不屑于做任何假动作或者什么晃动突破之类，直接跳了起来，出手投篮！ 篮球打在筐上弹了起来，邓亮刚要起跳，张良突然顶了过来，压在前面，一把抓下篮板球！他甫一落地，立刻在地上拍了一下球，脸微微后侧，观察着邓亮的动作，手已经抬了起来。邓亮马上感到了一股强劲的***力！ 移步、转身，张良做出标准的中锋地位动作，正要勾手投篮的时候，邓亮突然在他的腰间使力，张良立刻失去平衡，大叫一声，球打在篮筐上没进！ “嘟——”裁判吹响哨子，示意邓亮推人犯规。 邓亮无奈地举起手，程飞跑过来拍了一下邓亮的背，低声说道：“不要紧张！” “葛洲坝六中13号推人犯规，襄樊四中罚球！”解说员倒是‘挺’敬业的，在音箱里讲了起来，“这是襄樊四中在本轮比赛当中的第一投……” 张良一罚不中，二罚命中，襄樊四中1：0开局。 “邓亮看来是太紧张了，他不是故意要犯规的！”余阳说道。 王宝江点点头：“我最担心的就是邓亮，上次打湖南大学附中，防守对方中锋也是非常吃力，今天这个中锋肯定要比上次的中锋强多了，经验也丰富多了。还有王志文，对手的力量身高远在他之上，要顶住实在太难了！” 张平亚笑道：“那还有程飞呢，他面对的可能是襄樊四中进攻能力最强的球员……” 王宝江叹了口气，苦笑着说：“也是啊，那一个点都担心哪！” “不要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进攻战术，开场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张平亚‘露’出自信的笑容。 王志文过了半场，就把球‘交’到了程飞的手里。程飞距离刘科两步之遥，他先举起了一只手，然后才开始运球。就在这个手势下，游骑兵们开始跑动了，一个‘精’妙的战术，随着他们的走位，而开始在前场布划开来！ 邓亮奔出内线，来到弧顶，突然朝程飞的方向移动，程飞借此机会斜‘插’进去，篮球同时传给了从另外一边拉到弧顶的杨聪！ ‘交’叉移动，‘交’叉移动，在以两两为单位而划出的三角形路线中，由于游骑兵不断的‘交’叉移动，造成了多达十几次的挡拆，而仅仅通过四五次传球，襄樊四中就搞不清状况了！ 等全场人回过神来，篮球已经落在了弧顶的李琳手里，此时，他面前两米空无一人！ 如果他再‘交’给反跑过来的程飞，那么最后出手的就是程飞。但是张平亚‘交’待过，任何人得到出手位置便要投篮，因为战术跑位瞬息万变，你不能确定球传到下一名队员的手里时，他是否还有比你更好的投篮时机！ 李琳抬起“高‘射’炮”，轰向篮筐！ 篮球飞得很高很高，在襄樊四中那位五52岁、执教20年的顾教练惊讶的目光中，犹如天空的流星直坠而下，“唰”的一声落入了篮筐！ “好球！”刘俊锋蹦了起来，葛六休息区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葛洲坝六中先进一球，进球的队员是14号，这是一个无人防守的投篮空位！” “投得好！”程飞脸上‘露’出笑容，与李琳击掌相庆！ 顾教练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打法？好奇怪，我好像在那里见过似的……”与顾教练一样，主席台上的几位领导，也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们多多少少都算是篮球专家，刚才葛洲坝六中发动的一次采取了多重挡拆、积极传导的方式，很明显最后的空位投篮不是偶然的，而是一种‘精’心策划的战术！ 问题在于，一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高中球队，怎么可能跑战术？ 张平亚的嘴角挂上一丝满意的笑容。 周适犹如坦克般推进到前场，王志文只能拼命顶住，幸好周适由于刚才投篮手感不佳，这次也没有选择强行投篮，他丢给了刘科。程飞的心里咯噔一跳，身体不自觉地俯下来，做好了防守的姿势。他实在拿不定把握，面对刘科那凶悍凌厉的突破，自己究竟能做出多大的干扰…… 答案很快便有了。 刘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左脚一蹬，直掠程飞的左侧而去！程飞不是来不及反应，而是身体已经做出反应，但是在接触到刘科的那一刹那，由于身体几乎失位，而且尚在移动中，与刘科猛虎下山般的姿态一碰撞，立时震到了一边！ 他现在完全可以体会到马海然的感觉了，那是一种你理论上可以拦住，但实际上却无法拦住的突破，速度与力量的结合，竟是如此恐怖的效果！ 早就准备的杨聪断喝一声，直接跨步过来卡位，刘科脚步一刹，当着杨聪的面就起跳了，那是一个带有后仰的骑马‘射’箭式。在满场的欢呼声中，篮球在筐沿上跳了两下，竟然又落到了外面！ 提前起跳的张良落下去的同时，邓亮一把抓下篮板球，死死地抱在怀里！ 刘科笑着甩了甩手，表示自己手感还不太好。襄樊四中见对方拿到了球权，也不来强‘逼’，直接退回了后场。顾教练的眼睛时而盯着张平亚，时而看着不慌不忙朝前场推进的游骑兵。 程飞控球，再度举起了手。 顾教练皱起眉头，眼神明显变得有些紧张了。 这是一个完全为襄樊四中量身定做的战术，根据襄樊四中经常采取的防守阵型，张平亚的策略就是彻底搅‘乱’对方的部署，打破他们习惯的防守态势。确实，这套战术所体现的‘精’神，根本不是国内教练所能领会和见识过的！ 杨聪‘插’入***，再拉出来，与此同时，程飞也斜着从张良身边跑过，追防的刘科猝不及防，撞在了张良的身上！ 程飞迅速掠到了斜四十五度角的位置，同时接到了邓亮的传球，又是一个空位投篮的大好机会！这次机会一出，全场哗然！顾教练也站了起来！ 程飞运球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三分线的边缘，腾空而起！ 他的姿势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尤其是主席台上那些各个学校体育部领导的目光。即便是阅人无数，看过了很多天才球员的那些专家，在目睹如此优雅的投篮姿势时，也不禁浑身一震。这么漂亮的姿势，在中国篮坛失传了多久了？ 刘科踉踉跄跄地从***跑出来，瞪着已经在半空中出手的程飞。篮球划过一道醉人的弧线，犹如长虹经天，在弧线的尽头掀起雪白的‘浪’‘花’。这弧线是如此完美，仿佛是上帝‘精’心设计的线路，既保持了‘精’妙的美感，又是让篮球回到归宿最为简洁的方式。 这个跳投三分球，立刻赢得了一批人的喝彩！ “……葛洲坝六中进了一个空位三分球，现在比分是5：1，葛洲坝六中暂时领先！”解说员的声音有点滞涩。 主席台上，李楠频频点头：“这孩子的投篮姿势很好……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姿势，高中生能这样，难得！难得！” “有点意思！”汽工大的体育部主任说道，“这个什么六中‘挺’有意思的！” “‘乱’战罢了！”华工的体育部主任不屑地说道，“这两个球不过是运气球，一番胡‘乱’跑动，扯开就投，这种‘乱’战以前我们校队也碰到过。一开始头疼，后来就压下去了。” “这可不是‘乱’战！”汽工大的主任哈哈一笑，“你还是要戴上眼镜哪，老王！这种战术设计的‘精’密，就是在职业篮坛都很少见到，我很想知道他们的教练是什么人！” 说话间，周适硬吃王志文，竟然直接压到了内线，他一抬胳膊就要投篮，身体刚刚前倾，结果王志文突然往后一倒。裁判的哨子立刻就响了，“襄樊四中5号，进攻犯规！” 周适瞪大眼睛，一脸无奈地看着裁判。 “干得好！”张平亚喊道。 在全场的嘘声当中，程飞拉起了王志文，两人相视一笑。 “又矮又瘦的球员也有他的优势所在，”张平亚低声说道，言语之间颇为满足，他布置的战术和打法已经在这两回合的攻防当中收到了奇效，“一枚棋子究竟威力如何，还要看棋手是怎么下的？” 那边，襄樊四中的顾教练冷冷地盯着对方那位布置战术的年轻教练，自言自语地说道：“一堆烂牌也能这么打，真是厉害……不过我手里的一把好牌也不是摆出来展览的，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冷与热 “现在的比分是5：1，葛洲坝六中暂时领先，而且取得了球权。现在让我们看看襄樊四中能不能放下对方第三回合的进攻。”解说员说道，“现在控球的是7号……” 王志文刚刚越过半场，周适就压了上来。此人长相颇有些帅气，体格健壮，刚才王志文造了他一个进攻犯规，很显然令周适颇为不爽。不过，周适虽然‘逼’过来要抢球，气势上很足，动作上却并不到位。他的重心很高，似乎并不愿意费太多的力气。跟眼前这小个子较真，周适在面子上也过不去。 但他却没有料到，王志文的控球水平和晃动能力，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这里要说两句，张平亚在这一战之前做的准备是很充足的，尤其是在对球员的热身要求上。对篮球运动员来讲，热身非常重要，既不能损耗体力，又要达到一个临界点的效果，恰到好处地把球员的控球与投‘射’能力都热到一定的程度。李琳与程飞开场的投篮之所以能命中，原因便在于热身所带来的手感。 王志文也是一样。他眼神坚毅，手掌上篮球翻飞，身体重心随着脚步左右狂移，正是拿手的蝴蝶穿‘花’步！他左晃、右转、探身、收势，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信手拈来！ 就在没做好准备的周适重心突然偏移之时，王志文带球一掠而过，如泥鳅一般就滑了过去，而周适那高大的身躯由于没有降低重心，再想回防已是来不及了！ “漂亮！”在汽工大体育部主任的低叹声中，全场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王志文居然晃过了周适，这让襄樊四中立刻‘露’出了防守破绽，刘科看见这名7号球员的控球姿势，知道不是泛泛之辈，立刻放过程飞迎上前去。王志文没等刘科近到身前，立刻传球给程飞！ 襄樊四中球员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们的补防能力也很强，但是程飞突然虚晃一枪，从补防过来的对方大前锋单易飞的身前滑过，横移到了半场左侧，眼看收球就是一个跳投！但是单易飞哪是等闲之辈，一次扑空，立刻二次追防，内线空间又那么狭窄，身高一米九零的大个子一个跨步就冲了过去！ 刘科见周适已经向王志文追防，立刻向程飞‘逼’近。此时，杨聪突然启动，掠向半场左侧的顶弧，跟着吸引了对方小前宋晓军的追防。这一刹那，程飞在几乎陷入双人包夹的困境当中，忽然转身背对单易飞，眼看就要传球给飞奔而至的杨聪…… 宋晓军的速度虽然没有杨聪那么惊人，但是也很快，一只手已经挡在杨聪的面前！ 刘科低头一看，微微一愣——程飞手里的篮球不见了！ 全场人的目光也跟着看走了眼，这时才意识过来，看到一条橙红‘色’的身影正好掠过了程飞的后面，接过一个极其诡异的击地传球，飞身而起，人已经到了篮筐的后侧！ 张良虽然在跟防邓亮，但是注意力也集中在强侧，当邓亮突然绕过身边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在战术跑位，因此仅仅只是紧追不舍，并且伸手准备阻拦强侧与邓亮的联系，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腾空而起的邓亮手上，竟然抱着一颗篮球！ “呀！”邓亮饱满的小‘腿’肌‘肉’突然爆发，整个身躯腾空直上，双手持球向后扣去，“咔嚓”一声，一个极其震撼的反身扣篮！ 满场寂静两秒钟，接着响起了一阵惊呼，然后是热烈的掌声！ “扣得漂亮！”吴忠民他们马上鼓掌欢呼起来。 “他是怎么传的球？是12号传的吗？”华工王主任面‘露’诧异，“我要看看录像！” “唔……”汽工大主任微微颔首，“越来越有意思了……” “现在的比分是7：1，葛洲坝六中的13号刚刚扣篮成功，襄樊四中暂时没有找到对付葛洲坝六中进攻的办法，目前以6分落后……”解说员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刚才那次扣篮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在襄樊四中面前扣篮成功的球队，屈指可数。 全场观众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刚才看待游骑兵的态度明显有了改变。这三次进攻，即便是外行也看得出来，进攻之流畅，手感之热络，确确实实打了襄樊四中一个措手不及，也证明了这支葛洲坝六中球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腩之辈！ “进攻打不起来，防守更是拿对方没办法，老顾还不暂停布置一下？”华工王主任说道。 汽工大主任哈哈一笑，“这一暂停，岂不是煞了襄樊四中的威风？他们从来没有在第一节刚开始就被迫暂停过的经历吧？看看老顾怎么应对吧！” 球传到了刘科的手里，刘科一边运球，一边往后撤了几步，他挥挥手，襄樊四中的球员们全都往两边拉开。很显然，襄樊四中的意思就是要刘科来个人秀，他们在前面几场比赛中也是这样做的，给刘科一个充分展示个人能力的机会，对他人气的培养、今后的道路能够起到有益的作用。 果然，刘科一拿球，那边大学的领导们立刻抖擞‘精’神，目光集中在了刘科身上。场边的呼声越来越高，人们‘激’动地看着在前几场呼风唤雨的英雄，他是无所不能的超级新秀！ 李楠的目光，却落在了程飞的身上。 程飞俯身弯腰，双手摆动，双膝微微内靠，随时保持着左右两边移动的姿势。这是绝对专业的防守姿势，而且全神贯注，严阵以待。他知道，眼前面对的，是迄今为止遭遇的最强球员，他必须做好身体和意识的双重戒备！ 肌‘肉’，绷紧！意识，集中！ 程飞开始面对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 刘科缓缓地运球向前，他有节奏地迈步，同时两臂熟练的摆动着，篮球在胯下钻来钻去。他健硕的肩膀上下晃动，代表着重心左右偏移，体内的爆发力一触即发！ 球在刘科的右手上微微停了多五分之一秒的时间，程飞的意识迅速捕捉到了这个旁人难以察觉的细节！几乎与此同时，刘科突然启动，势如雷霆，从程飞的左侧擦了过去！ “好快！”余阳惊呼道。 他结实的肩膀顶在了程飞的‘胸’膛上，但是程飞没有后退，他咬着牙，脚下漂亮地‘交’叉横移，竟然没有被刘科甩开！ 李楠冷冷地盯着。 程飞并没有硬顶，因为他的力量不占优势，他采取的是微微后靠，但是举起双手紧跟，始终不离开刘科突破路线的办法，一时间，竟然跟住了刘科的脚步！ 好个刘科，虽然没有甩开对手，两步跨起，竟然生生从程飞的身边挤了过去，他那厚实的力量挤开了程飞，拔地而起，右臂就抡了过去！ 正如张萧笛所说，他们与这种球员的差距，实际上不全在于技术上，更多的在于身体的利用上。刘科没有用速度甩开程飞，却依然不慌不忙，用力量挤开对手，也能创造出得分的机会！换作同等力量的职业球员，他这样或许是莽撞，但对手是一般的高中生球员，那就是恃强凌弱了！ 在满场惊呼声中，刘科一个抡臂暴扣，球竟然打在篮筐的内侧，又弹到了刘科的手背上，接着高高地飞了起来！刘科也没料到这一球居然没有扣进，他单手挂在篮筐上，大喊了一声！ 程飞立刻跳起来，在张良冲进来抢板之前，就揽月入怀，紧紧地控制了篮板球！ 全场一片叹息声，刘科落地后沮丧地看了看手掌，摇摇头。 “这种扣篮都失手？刘科今天怎么搞的？两投不进了！”王主任摇头直叹可惜。 “准备得太差了！他们赛前到底热身了没有？”汽工大主任的语气颇为严厉。 场边的张平亚倒是‘露’出了笑容，“看来襄樊四中真的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这要感谢程飞，如果他们以为晋级的是湖南大学附中，估计会进行一定的准备，在得知我们这支球队是他们的对手后，今天恐怕连热身都没有做就上来了！” 吴忠民微微点头：“没做准备和做足了准备，差别就是这么大啊！就算实力相差悬殊，也未必就能让强的一方随心所‘欲’，篮球知道你用了多少功！” 说话间，游骑兵再度发起进攻，依然是打战术跑位。与游骑兵灵活的脚步相比，襄樊四中竟然显得有些笨拙，他们固执地遵循着教练布置的半场联防，这与游骑兵为其量身定做的战术跑位一对比，高下立分！ 八次倒球之后，程飞把球‘交’给了四十五度角的杨聪。张平亚不但布置了战术如何跑位，还考虑到了得分点的问题。程飞是第一得分点，杨聪是第二得分点，因此，杨聪的位置，也是之前就布置好的，是最适合他出手投篮的地点！ 中距离擦板，是杨聪的拿手绝技，稳稳地命中篮筐！ 四次进攻，四次打成！在襄樊四中面前，游骑兵超强的战术执行能力和最后一投的稳定，在武大篮球馆里掀起了一阵惊呼，他们慢慢意识到，这支球队决不是靠‘乱’战和运气来打这场比赛的，他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以一种不可抵挡的决心和勇气，在与可能是中国最好的高中生球队比赛！ “yes！”杨聪握紧拳头，小幅度地挥了挥，过来与程飞击掌。 “好！好！”王宝江连声叫好，脸上兴奋得通红。开场的顺利是超乎想象的，张平亚的战术也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看来，襄樊四中有点晕了。 周适后场发球，直接一个大甩，扔给了跑到了中场的刘科。襄樊四中有些急了，他们急需打开局面，目前为止连一个正常的进球都没有打成！ 刘科空中跳起接球，落地就是突破动作，他壮实的身躯一顶程飞，身体平衡‘性’却保持得非常好，犹如猎豹般弓背前冲！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刘科的这一下运球，竟然运到了自己的脚后跟上，一下子就弹了出去！ 这出意外连襄樊四中的人都没有想到，反应最快就是旁边的杨聪，他立刻变向，抓起篮球就朝前场狂奔而去！ 刘俊锋他们全都站了起来，在满场惊呼声中，杨聪带球的速度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但是周适还在前场没有走远，小前宋晓军也发足奔了过去，失手的刘科更是疾速回防，一心想要弥补这个低级失误！ 杨聪疾奔到前场，周适已经拦在***内，眼看就要陷入三人包夹，他突然转身，手中的篮球‘激’‘射’而出！ “糟了！”刘科禁不住叫出声来。那一球正在三分线外的程飞手中！ “好！”李楠低低地说了一声。汽工大的体育部主任‘摸’着下巴，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刘科就是再快，也不可能在短短一秒钟冲到程飞的前面去了。在篮球场上，一秒钟完全足够一个有经验的投手做出有威胁的进攻。今天，程飞就是一个超级投手！ 沉腰、屈膝、起跳，一气呵成的投篮动作，篮球滑过指尖，飞旋而出！ 李楠的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嘴里低声说道：“进了！” 话音未落，篮球坠入篮网，掀起白‘色’的‘浪’‘花’，清脆的唰筐声在寂静的球场格外悦耳。 “哇——”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位身披12号球衣的少年再度上演了三分跳投，他稳定的手感帮助游骑兵拿到了第一节的第12分！12：1，这就是开赛三分钟以来，葛洲坝六中与襄樊四中的比分，外人绝对难以相信，襄樊四中仅仅得到了可怜的1分，而让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小球队拿到了12分之多！ “还不暂停吗？老顾是不是想不出什么招了？”汽工大体育部主任语带讽刺。 话音未落，裁判吹响了哨子：“襄樊四中请求暂停！”全场哗然！ 如此著名的一支国家级强队，在对方如‘潮’的攻势下，被迫请求暂停了！ ******************* “昨天到球场来的就三个人，”首先说话的竟然不是顾教练，而是一向沉默的崔俊。“我、张涛，还有李凯。今天也是。”说完，他冷冷地扫视了队友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面‘色’赤红的刘科身上。 顾教练干咳一声。崔俊的话固然没有错，但是也指向了教练，因为没管住球员的也正是顾教练。他这两天都在应酬，应邀到各个学校吃酒席，真是不亦乐乎！至于球员的热身训练之类，就‘交’给了队长周适负责。显然，周适并没有担当起这个责任。准强队湖南大学附中校队的出局，让整个襄樊四中校队都彻底放松了神经，他们连湖南大学附中这种队伍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什么葛洲坝六中？ 实际上，他们这次来全国联赛，也很少在赛前做热身。但是凭借着扎实的基本功，对手也在第一时间落到下风，任他们宰割，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强硬的对手，居然在攻防两端都占了绝对上风！ “先说说进攻的问题……”顾教练拿着战术板，却没有看，“在状态还没有出来的情况下，总是找不到篮，总是失误，这我不怪你们，但是篮板球在哪里？基本的配合在哪里？” 襄樊四中球员围成一圈，听着顾教练的训话。 “你们打得太漂亮了！”余阳迎接从场上下来的游骑兵，挨个与他们击掌，星子、大马他们更是闹成一团，兴奋得不得了！程飞他们也是脸上挂着笑意。谁都不敢想，遇到这么强的球队，竟然还能占到绝对上风。 张平亚微笑着拿出战术板，“先别忙着高兴，等会他们肯定会调整战术。进攻方面，我们的战术还是不变，但是要注意几个细节上的变化，我估计他们的外线防守会加强，那么，在线路上要做一点改变……”张平亚讲完了进攻的战术，又接着说防守，“防守上我说的不多，他们如果找到手感，我们的办法不多，只有一点，尽力而为，遵从两个原则：第一，不要受伤，身体是本钱；第二，不要犯规，太早犯规对我们不利。” 王宝江说道：“如果防守不好，恐怕会让他们把气势打起来。” 张平亚点点头：“那我们可能阻止不了，所以把注意力更多集中在进攻上面，就算防守失分，进攻上有足够的条件去弥补。他们明显准备不足，手脚没有打开，这是我们的机会，记住了，抓住任何投篮的机会，果断地出手……” 哨声响起，双方球员再度登场，双方都没有换人。 张平亚抱着胳膊站在场边，深吸一口气。吴忠民走到他旁边，说道：“张教练是想趁着第一节对手没有放开手脚的时候，给他们挖一个大坑吧？” 张平亚面‘色’沉静地看了吴忠民一眼，低声说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不能在第一节拉开足够大的比分，后面，就很难说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百步穿杨 第一节比赛继续进行。 程飞拉了拉‘裤’‘腿’，站在弧顶的位置，盯着过来的刘科。襄樊四中先发五虎很快落位，李琳和邓亮用力地顶住各自的防守对象，王志文、杨聪跟着对手来回穿‘插’，而持球的刘科面前站着程飞。 刘科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静心绪，他沿着三分线慢慢走动。程飞一边盯着刘科的运球动作，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变化。他发现，襄樊四中开始进行横向移动挡拆战术了，穿‘插’跑动的宋晓军和周适就是为了给刘科做挡拆的两颗棋子，在录像里就看过这种战术，是襄樊四中最常用的打法！ 果然，就在宋晓军拖着杨聪，靠近程飞的时候，刘科突然启动，逆着宋晓军跑动的方向横掠过去！这是非常有效的挡拆过人，可以瞬间拉开空挡！ 程飞早有准备，就在刘科闪身突破的刹那，一个大跨步绕过了宋晓军，竟然跟上了冲进***的刘科！刘科显然没料到对手竟能跟上来，他反应极为敏捷，立刻俯身疾跨两步，最后左脚蹬地，以惊人的弹跳力向后跃至空中，完全摆脱了程飞可能的干扰！ 他的骑马‘射’箭式姿势非常漂亮，而且腰腹力量保证了身体平衡，一只大手抓球，另一只手稳稳地扶着，在空中明显停滞了片刻，然后高‘射’出手！ “好球！”程飞心里暗暗叫好，转头就去看篮板。 篮球飞过的弧线非常标准，却在篮筐上以极快的速度转了三圈，又飞了出来！ 邓亮死死地顶着张良，两人同时起跳，张良刚刚够到篮球，自上而下的邓亮伸手就打到了，篮板球就此落入了程飞的手中。程飞立刻弯下腰，紧紧地抱住！ “靠！”刘科气得一拍手，眉头皱得老深，郁闷不已！ “唉……”全场响起一阵叹息声，顾教练也摇了摇头。这种屡次不能投进篮筐的情况，一方面也许可以说是运气不好、手感不好，但另一方面也体现了球员在赛前的热身不到位，有时候手感上的一丁点陌生，都会造成这种投篮上的遗憾之处。 “好！”王志文接过程飞递来的篮球，开始向前推进。 今天的游骑兵和往常不同，以往他们都以快攻‘乱’战为主，但是眼前的襄樊四中显然属于经验丰富、运动能力很强的那一类，张平亚有此忌惮，为了保证进攻的成功率，便以半场战术进攻为主，舍弃了可能带来高失误的快打旋风。至少目前看来，这一做法是正确的。 现在襄樊四中都不再急于落位了，他们当中的大前锋和中锋控制后场，三名外线球员在三分线外就盯住各自的对手。 周适放下身段，开始盯防王志文。刘科的运动能力很强，始终追防在程飞与王志文的中间，杨聪的速度虽快，也摆脱不了宋晓军的“特别照顾”。 ‘交’叉移动的厉害之处再度显现出来，实际上，张平亚早就料到了对方会加紧外线盯防，因此将‘交’叉移动掩护的战术往外挪移。杨聪和程飞‘交’替反跑，在错位的一瞬间，程飞惊险地接过了王志文的击地传球，转身就晃过了来不及变向的刘科，直‘插’三分线内而去！ 单易飞立刻扑了出来，李琳空位接球，张良再扑过来，球却诡异地转移到了半场另一侧。 周适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来不及了，王志文竟然距离他五步之遥，站在一个无人防守的位置上，再度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大空挡！ 汽工大的主任轻轻地拍了拍巴掌，叹道：“了不起！了不起！我头一次看到高中生跑这种战术，就是我们校队也做不出来。今天真是没有白来，开了眼界了！” 顺带一提，武汉市汽车工业大学校队是武汉市众多大学当中的***强队，历来获得的区冠军次数最多，在cuba的比赛上也获得了不俗的成绩。因此，这所学校的名气虽然不如武大、华工这样的全国重点大学，但是说到篮球运动，却能‘挺’直了腰杆，汽工大的体育部主任也因此显得高人一等。 王志文张手便投，篮球打在筐上弹了起来，张良跳起来抓下了篮板。 虽然进攻没有打成，但是对方的战术显然起到了奇效。尽管顾教练布置了更好的战术，对方不但没有受到牵制，反而迅速拿出了有效的反制方案。这让一拨见多识广的各校领导，也都暗自称奇。 顾教练冷冷地盯着场边站着的那位年轻人，心想：“这人究竟是谁？这样的战术在设计上似乎颇为‘精’密复杂，即便在欧洲也没有见过类似的，更别提国内了。国内的战术无非那么几套，要说这样的战术，那只有是……”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自己浑然不觉。 张平亚看着场上的局势，坐下来又拿出战术板比划着。在美国，战术研究蔚然成风，每一种战术都能因球员的不同、对手的不同、场上形势的不同，从而衍生出成千上万种变化，身为教练，必须审时度势，制定出最适合比赛的战术出来。但是战术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再‘精’妙的战术，重复使用也会遭到破坏，因此，张平亚一开始就拿出了最好的，可是，之后的变化却不多，原因主要在于，游骑兵到底不是职业球员，他们的战术执行力是有限的。 正如他所说，如果不能在第一回合就给对方一个闷棍，后面就难打了。 比赛形势渐渐有些转变，顾教练虽然拿不出对抗这种战术的办法来，但是襄樊四中的球员毕竟素质要强于游骑兵，几个回合过后，命中率较低的王志文、邓亮获得了更多的空位投篮机会，而程飞、杨聪遭到了严防死守。 顾教练的策略很简单，无论你怎么跑战术，我只盯准其中一人，即便是有挡拆掩护，我也绝不会放松对目标的防守，采取迅速换防，乃至双人夹防的策略！ 这一招收到了奇效，王志文连续三次投篮不中，勉强投中一球后，再度三投不中。而邓亮被张良‘逼’到了两分线外接球，也是两投不中。 不过，襄樊四中校队在第一节的进攻仍没有太大起‘色’，刘科的单刀突破过后总是没有手感，而其他球员似乎也受到了传染，最离奇的是，张良连抢三个前场篮板，竟然全都刷筐而出！全场一片哗然！ 距离第一节比赛还有半分钟的时候，比分为12：18，葛洲坝六中依然领先有6分优势。统计表上，襄樊四中总共抢到了21个篮板，其中有10个前场篮板，可惜转化为得分的没有几个，可见他们的手感之差到了何种地步。葛洲坝六中总共有8个篮板，几乎没有前场板，只是，他们的进攻已经开始陷入停顿。 张平亚看了看时间，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知道，比赛再往下就很难打了。 最后半分钟，襄樊四中抢到防守篮板，发起进攻。单易飞拉到高位组织，借着宋晓军的掩护，摆脱李琳的防守，突然横向传给了正在往里面‘插’进的刘科！ 一道橙红‘色’的影子闪出，“啪”的一声断下了篮球！ “怎么传的！”顾教练暴跳如雷。 程飞断下篮球，抓起来就朝前场狂奔，刘科紧追不舍，两人的速度都是疾风迅雷，直‘射’前场！刘科的跑动路线非常聪明，他选择的是程飞与中线之间的位置，这样便能及时地绕防，否则程飞只要用身体挡住刘科就可以上篮了。 说时迟，那时快，程飞带球刚要冲进三分线，刘科就已经绕到了前面。程飞突然脚步一刹，紧接着漂亮的换手，跨到了三分线的外缘！ 程飞的这一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刘科的身体素质也是惊人，立刻做出反应，双脚刹住时几乎滑倒，但是身体硬是跳向前去，要封堵程飞意图投出的三分球！ 程飞也没有料到刘科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他已经收球入手，腾空而起，与此同时，刘科也跃了起来。他的弹跳力甚至在程飞之上，这一次扑防虽然仓促，却几乎压住了程飞！ 半空中，程飞吃了一惊，在刘科已经撞到了身体的刹那，程飞屈起双‘腿’，勉强将身体向后拉，投篮的手也下意识地压在了脑后，篮球在落地之前弹出手去！ “嘟——”哨声立刻响起，这是一个明显的推人犯规动作。 程飞摔倒在地时，右手依然指着篮筐；刘科踉跄几步，最终没有倒地，第一时间就回头去看。这一看，全场人都惊呆了！ “唰”的一声，篮球划过高高的弧线，竟然坠入了篮筐！ 顾教练伸手撑住额头，烦闷地摇了摇头。刘俊锋他们兴奋地蹦了起来！ “哇——”场内顿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许多观众‘激’动地相互议论着刚才这神奇的三分球。在刘科已经犯规的前提下，失去投篮角度和重心的程飞，居然还是投中了这一球，这真是上天赐给的好运气！ 杨聪把程飞拉了起来，兴奋地给了他一拳：“投得太‘棒’了！” 程飞笑着走上了罚球线，刘科站在后面，‘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连连摇头。 加罚命中，比分瞬间变为了12：22！ 距离第一节比赛结束还有二十秒左右，周适运球推进到中场的位置，王志文竭尽全力也无法干扰。周适非常有经验，利用身体护球，在力量上也占有绝对优势。 刘科甫一接球，突然启动，强大的爆发力瞬间就顶开了程飞！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程飞直接坐到了地上，眼睁睁看着愤怒的刘科绝尘而去！ 这位天才少年在前几场比赛轰下了场均45分，可今天打满了第一节，竟然只有一次投篮勉强入筐，其他的数次投篮全都失去准心。而对位的程飞完全相反，三分球3投3中，中投2投1中，已经拿下了12分。 此时的刘科，犹如龙困浅滩、虎落平阳，他焉能容许自己在这种“弱队”面前落人下风！劈开程飞的跟防后，刘科犹如脱缰的野马，直杀前场而去！ 速度之快，晴空霹雳；声势之猛，饿虎扑食！ 罚球线前两步之遥，刘科咬紧牙帮，双脚蹬地，拔地而起！他双手持球，以惊人的弹跳力，越过了过来补防的杨聪肩头，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砸向篮筐！ 斜刺里，另有一人怒吼着跃了起来！邓亮从来都是游骑兵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看过他与宜昌市四中以及其他几支球队比赛的观众，肯定会记得他的‘门’神级表现，即便对手有多么凶猛，铁血的邓亮也绝不惧怕！ 那双大手猛地打在了刘科手里的篮球前，刘科的臂力惊人，那种强大的冲力当即击退了邓亮的封盖，强壮的邓亮竟然从空中直接摔倒在地！但是，刘科随之的扣篮却偏了方向，一声铿锵巨响，篮球砸在筐上，弹回去老远。 “好！”刘俊锋大喊起来！ 在宋晓军抢球之前，杨聪几乎是用一个近似鱼跃的动作，指尖一触，篮球立刻改变方向。程飞揽过球，发足疾奔而去！ 前方的周适立刻往后退去，跟着程飞的方向来回移动。墙上的计时器亮出了红‘色’的数字：十秒，九秒，八秒……第一节比赛就快要结束了！ 程飞虽然速度很快，但是带球却非常稳定，他沿着斜线‘插’向前场，在周适愈来愈紧的贴身防守下，右手突然在身后把球一勾，篮球随即改变方向，正好落到了随后奔进的王志文手里，王志文脚下不停，几下运球后，直接两步一跨，冲向无人防守的篮下！ 众所周知，王志文上篮的动作非常隐蔽，出手很快，很难防守。但，好个周适，他撇开程飞，一个跨步就冲了过去，高高地跃了起来。就在王志文上篮的那一球飞到篮板上的时候，周适凌空一盖，篮球拍在篮板上，弹了回去！ 极其干净，而且干脆的盖帽！ 时针正在向零划过，周适落地后转身，正好看见程飞在罚球线内持球跃起，一个标准的投篮动作，手势无比柔和，仿佛托起一个新生的婴儿般，送球出手。与此同时，第一节结束的哨声吹响了—— 没有声音，篮网微微颤动。裁判举起两根指头往下一划，示意两分有效！ 一个压哨两分，将比分改写为12：24！ 游骑兵带着首节12分的优势走下场去。而虽然场面并不示弱，但是手感全无、频频撞墙的襄樊四中，在这次华中地区的比赛上创造了队史单节最低得分记录！ ***************** 游骑兵的先发五人，个个汗水淋漓，大口喘气，脸上却挂着自豪的笑容。能在第一节把襄樊四中赢成这个样子，可以算超额完成任务了。但是，他们的体力也消耗得很大，进攻还好说，但是防守直接进行身体对抗，也让他们见识到了对手的实力。 “他们进攻上的压力是以前没遇到过的，”王志文喘着气说道，“相比起来，以前打过的那些球队，简直就跟玩儿似的。我再支撑两分钟就不行了。” 程飞灌了口水：“那个刘科简直跟野兽一样。我前天晚上看到他，还是个喜欢玩技术的，今天怎么就变成老虎了？” “幸好他们手感不好，”王宝江说道，“否则比分不会拉得这么开。” 程飞点点头：“我们的篮板球完全保护不了，而且也不能限制他们投篮，有时候他们连空位都拉出来了，就是投不进去。篮筐帮了我们大忙。” “你今天手感很好。”杨聪对程飞说。 程飞望着远处的篮筐。他觉得今天的篮筐感觉距离特别近，投篮的感觉特别舒服，似乎怎样都能让篮球钻进篮筐似的。惟愿这种奇妙的感觉能够一直伴随着他，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他需要这样热络的手感。 14分。面对襄樊四中，程飞拿下了张萧笛整场才能拿到的分数，也超过了全队得分的一半。很显然，第二节当中，襄樊四中要动真格的了，尤其是对程飞这个第一得分手。 “爸，妈，如果你们也在现场看球，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的！”程飞在心底默默地说道。他心想，爸妈此刻应该已经到家了吧。他从来没有这么热烈地想要回家，想念家里美味的饭菜，舒适的房间…… 张平亚趁着两分钟的休息时间，讲解着战术变化。事实上，他所列出来的也差不多了，因为游骑兵仅仅能够理解一部分而已，磨合训练的时间太短，你不能指望这群孩子一夜之间就成为战术天才。 他匆匆讲完后，抬起头，正好看见准备上场的襄樊四中球员。刘科坐在板凳席上，披着长袖衣衫，脸‘色’‘阴’沉。崔俊已经换好了球衣，正在场边蹦跳着，与队友击掌。 襄樊四中真正的王牌，终于要‘露’面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白银双枪 身披10号紫‘色’球衣的崔俊，正低头与队友们说着什么，表情依然是那么冷漠。他的上场，立刻引起了那一拨儿领导的注意。汽工大那位主任明显‘精’神了起来，其他人也都关注着崔俊的表现。 毋庸置疑，刘科虽然是最引人注目的头号新秀，但是崔俊作为身经百战的襄樊四中老王牌，马上就要面临高考。他的表现和实力，以及最终能加盟哪支球队，自然是那些大学体育部主任最为关心的问题。 游骑兵这边，先发阵容没有改变。 襄樊四中的分卫换成了李凯，小前锋换成了崔俊。身高达到一米八七的崔俊，身材瘦削，手臂修长，鹰钩鼻，双目寒光迸‘射’，总是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神‘色’。 游骑兵发球进攻，王志文把球带到了中场，就遭到了周适的阻击。程飞绕到周适的身后接球，一转身，正看见崔俊站在距离自己不到两米的位置，俯身张臂，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篮球。 “让崔俊来防守程飞？”余阳紧张地说道，“崔俊的防守能力……” 话音未落，杨聪提脚挡拆，程飞腾地掠了过去，‘交’给了从内线反跑的李琳，李琳再传王志文。这条战术的最后落点应该是程飞。张平亚在第二节开始之前就不断地向游骑兵强调：“最好能让程飞在这些位置接球，实在没有接球机会，继续重复战术！记住，‘交’给程飞！程飞！程飞！” 这不能怪张平亚战术死板，除了程飞，没有人能贡献那么稳定的投篮命中率，也没有人能拥有在半个球场都能开火的投‘射’范围。把球‘交’给程飞，是最为保险的抉择。 但是，刚刚开局的这一次战术跑位，球的传导经历了七八个回合，程飞不断地穿‘插’来回，崔俊始终幽灵般地跟在他与持球队员之间，那双长臂似乎总是能在队友想要传球给程飞之前挥舞。他完全无视那么复杂的跑位，只是盯准了程飞！程飞！程飞！ “干得好！”顾教练喃喃自语，心里落了块石头。盯死了对方的第一得分点12号，那么至少就能让这种战术的有效‘性’瘫痪一大半。 “时间！”余阳大声喊道。程飞抬头一看，红‘色’的数字已经跳到了“6”。 他咬着牙，突然逆着刚才的战术路线跑动，杨聪站住脚跟，任程飞横‘插’过去，接过王志文及时递过来的篮球，没有丝毫犹豫，拔地而起！就这么快的速度，还是差一点点就让崔俊破坏掉了。 崔俊冲到程飞旁边跳了起来，左手抬高封盖，右手却不知放在了什么位置。 “后仰！”汽工大的体育部主任诧异地一扬眉‘毛’，“好漂亮的后仰！” 程飞估算到崔俊会上前封盖，直接祭出了看家本领后仰跳投。他的后仰幅度很大，而本来接球就拔起的难度也是惊人，但是程飞凭借着超强的腰腹力量和良好的平衡‘性’，硬是稳住了投篮动作，在空中明显有个滞空的时间。 别小看滞空的时间，它能直接决定篮球的走向。 但是，程飞突然嘴角微微一‘抽’，出手的刹那，手指稍稍偏了一点点角度。与此同时，程飞突然大喊道：“篮板！”篮球“哐当”一声砸在了篮筐边缘，单易飞轻松地收在怀中！ 程飞踉跄了几步，眼神飘向裁判。但是裁判嘴里含着的哨子并没有响。 他又看了看崔俊，崔俊依然那么冷漠，用故作‘迷’茫地眼神对望着程飞。 “我敢打赌！”余阳咬牙切齿地说，“刚才崔俊犯规了，程飞不可能投出这种球！” “也不能这么说，”王宝江摇摇头，“程飞的后仰跳投命中率也不那么高，是对方的防守太严密了。这一次他们的防守成功了。” “犯规还是没犯规，由裁判说了算。”张平亚的眼神透出一丝忧虑，“刚才崔俊手上有小动作，程飞肯定受到影响了才没有投进的。这种小动作只要处理得当，裁判是发现不了的，只能让程飞去适应……” 襄樊四中开始打反击，别看崔俊身高有一米八七，跑动起来非常灵活，协调‘性’也极好，他与李凯之间几个漂亮的传球配合，篮球就进了三分线内。李凯持球，背对程飞，观察着半场形势。 崔俊一只胳膊伸在杨聪的面前，随时保持可以接球的姿势，他缓缓地一摆头，突然扭身往***里冲去！他的脚步奇大，晃动又完全没有先兆，杨聪一愣之下，完全被晃了个干干净净！ 李凯背向程飞传球之前，程飞猛然意识到不对劲，撤步转身便往篮下追去，正看到崔俊在一个完全开阔的空挡里，抓过空中的篮球，一个干脆的横移小跳步，持球劈向篮筐！ 程飞还要起跳干扰，崔俊已经压在上面，“咔嚓”一声扣篮入筐！ “哇——”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响彻全场，崔俊那张死人脸现出了一丝血‘色’，他老练地举起右臂，然后指着李凯。队友们一边回防，一边笑着与崔俊击掌相庆。 王志文急切地冲入前场，在周适的盯防之下又从***附近绕了出来。以王志文的控球技术，他能够保证篮球不失，已是很了得，至于能找到攻击篮筐的机会，那就超出能力范围了。在一般球队面前当然***不出这个弱点，但在襄樊四中的面前就很明显了。按照张平亚的说法，王志文这种控卫在美国被称为“纯控卫”，也就是缺乏攻击力的控球后卫。 战术再度发动。张平亚的战术，已经在多次重复使用中，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了。 随着游骑兵的攻击点被一一发现和遏制，张平亚手里的牌已经不多了。 球传到了程飞的手里，但是崔俊立刻贴了上来。程飞算是体会到这位襄樊四中老王牌的厉害之处了，他的防守能力现在看来高出了宜昌市一中的那位防守专家杨骥不知道多少，他能够持续地使用小动作干扰，能施加足够强大的压力，同时瘦长的手臂挥舞得密不透风，脚步也跨步极大。 “不行！这变成程飞和崔俊的单挑了！”余阳焦急地说道。 程飞在崔俊的裹夹之下，节奏有点紊‘乱’了，他在几乎***到走步的时候，只能选择运球突破。杨聪拼命顶开李凯的阻拦，帮忙程飞做了一个挡拆掩护，程飞借机闪过杨聪，正要再度越过李凯的时候，他感到脖颈一凉！ 手里的篮球忽然失去控制，跳到了李凯的手里。 程飞回过头，看见崔俊拔‘腿’朝前场疾奔而去，一枚篮球从他的头顶越了过去！ 一片欢呼声中，崔俊抓起篮球，连续四个大跨步就冲进了前场***，他那惊人的步幅和臂展充分显示出来，根本不给游骑兵任何追防的机会。一进罚球线，崔俊就高高地跃起，在万众欢呼中，竟然没有如意料当中来一个惊天劈扣，而是简简单单地来了一个上篮，轻松托球入网！ 说是简单，那几乎与篮筐齐平的上篮手，也够赏心悦目的了。 16：24，襄樊四中连追4分，分差迫近到了8分。 “唔……”汽工大体育部主任沉‘吟’片刻，盯着崔俊的目光变得极为热烈，“要是……要是我们汽工大得到了崔俊，今年cuba就有戏了。” “攻防全面，不愧是襄樊四中的头号王牌。”另一位体育部主任叹道。 “搞不清楚老顾是怎么想的，”汽工大的主任笑道，“整天让那个刘科在我们面前晃，他就是再厉害，我们也要不到哇！而且那小子实在太嫩了，急需再好好磨砺磨砺，否则也‘浪’费了一块好‘玉’！” 坐在板凳上的刘科，看着神情冷漠的崔俊，他的表情也是相当复杂。没错，崔俊是襄樊四中的头号王牌，但是刘科所受到的教育一直都是“挑战一切权威”，“天下之大，惟我独尊”，他向来不服气任何人，凭借超人的身体素质和技术，自信能够成为襄樊四中史上最强的球员，顾教练也非常看好刘科，给予了非常多的照顾。 但是，顾教练也肯定能看出，在真正需要的时刻，惟有崔俊，方能凸显襄樊四中的王者本‘色’。 第二节过去了三分钟，首节拿下14分的程飞，竟然一分未得，反而连续出现了4次失误！这在程飞打球以来都是极为少见的情况，谨慎、稳定是程飞的特点，经常一场比赛零失误。 这4次失误当中，两次是遭到抢断，一次是进攻犯规，一次是防守犯规，全都与崔俊直接相关。也就是说，程飞现在已经是身背两次犯规了。而且在这三分钟时间内，程飞的四次出手无一命中，最后一次投篮甚至是空气球！ 与几近瘫痪的游骑兵相反，襄樊四中突然气势暴增，在崔俊的带领下掀起了一阵10：2的小高‘潮’，将比分迅速迫近到了22：26，追上4分的分差看来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这时，张平亚请求了暂停。 ***************** 张平亚换下程飞和李琳，把杨聪移到了分卫的位置上，刘俊锋作为小前锋，张雨来上场替下李琳。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程飞这一点完全在崔俊的面前落了下风，眼下必须让程飞获得充足的休息时间以调整，否则后继无力，就更难应付了。 比赛继续进行。 正如张平亚所担心的，游骑兵这次战术几乎完全失效了，张雨来在弱侧接球后，急于投篮，立刻遭到了单易飞的封盖。在全场观众的欢呼声中，襄樊四中终于表现出了国家级强队的实力，稳稳地推进，横移挡拆配合，崔俊助攻单易飞命中篮下强攻。 比分追到了24：26，仅剩2分的分差了。 程飞把‘毛’巾搭在脑袋上，黯然看着比赛。张平亚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说道：“那个崔俊，他身上有很多你需要学习的地方。你看出来了吗？” 程飞点了点头：“他攻防两面都非常强悍……” “不，”张平亚摇摇头，“这不是你们主要的差距。你注意到了吗，崔俊上场后，襄樊四中就变了个样。刘科在场的时候，他们是零碎的，是旁观者与斗牛士；但是崔俊一上场，整支球队的气象就不一样了，我们在攻防两端都迅速落到了下风。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程飞沉‘吟’片刻，说道：“我想不到，只觉得崔俊的个人能力很强。” 张平亚说道：“刘科的个人能力也许更强，却做不到这一点。一支球队为什么有王牌，不是因为让王牌成为攻防最强的那个点，而是要王牌统领整支球队去获胜。王牌的作用，如果仅仅是得分或者防守，那是远远不够的。崔俊所拥有的，用美国那边的话来讲，就是‘统治力’。当他在场上的时候，那种对球队无形的影响，能够产生一种巨大的助推力量。” 程飞的眼里闪动着异彩。崔俊在场上时而跑动，时而指挥，时而肩负起进攻或者防守的任务，他那从容冷静的神情、干脆简洁的动作，无疑成为了襄樊四中的风向标。 与此同时，汽工大体育部教练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毫无疑问，襄樊四中校队的各个点都很强悍，但群龙无首也不行，正因为有了崔俊，这支球队才有了称霸全国的实力！崔俊，真是一支球队最需要的领袖级人物啊！” 场上的情势，本来应是襄樊四中摧枯拉朽，却发生了极为奇妙的变化。 刘俊锋在进行战术跑位的时候，本来应是在与王志文完成挡拆后，顺势越过王志文做的墙，由外而内再次发动攻击。可他偏偏没有那么做，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心血来‘潮’，突然逆着战术路线跑动，李凯顿时失位，而反应机敏的杨聪，在第一时间把球‘交’给了刘俊锋！ 张良还在追防邓亮，回头正要封盖不知何时杀入***的刘俊锋，只见这个瘦猴般的家伙刚跨了一步，提前把篮球往上一丢！ “‘乱’来！”顾教练不屑地哼了一声。 篮球在筐上“咚咚咚”弹了几下，竟然滚了进去！ “好！”余阳大叫起来，星子和大马等人都忙着鼓掌喝彩。刘俊锋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嘻嘻哈哈回来和杨聪击掌。 襄樊四中发动进攻。球‘交’到崔俊的手里，刘俊锋降低重心，神情紧张地顶住崔俊的腰部。他本来就比崔俊矮上十公分，这样一来，崔俊几乎看不见他了，不过这也能弥补防守力量的不足。 崔俊伸长双臂护球，左右一看，一个冷静的后撤步，身体大幅度后摆，瞬间把刘俊锋足足晃开了两个身位！刘俊锋再想上前阻拦，已经是不可能了！ “好厉害！”程飞不禁叹道。张萧笛也常用这样的后撤步投篮，但无论是晃开的幅度，还是掌握的节奏和动作的流畅程度，都与崔俊不可同日而语。 半空中，崔俊略带后仰，潇洒地出手投篮。篮球应声入网！ “走哇！”王志文带球猛冲，刘俊锋和杨聪立刻从球场两侧往前***。襄樊四中的阵型毫不紊‘乱’，井井有条地后撤，各自盯住要追防的对手。但是，负责刘俊锋的李凯出了点状况。 王志文一个大甩给刘俊锋。全场观众都没有想到，刘俊锋上前接球，竟然不是用双手直接接住，而是先用左边的巴掌拍了一下，任篮球掉到地上。这一举动，立刻让李凯给抓住了机会，他迅速前冲，想要绕前抢球！ 但是李凯没有想到，刘俊锋又是闪电般的一巴掌，篮球连滚带跳地从李凯的胯下钻了过去。此时，刘俊锋还没有控制好篮球，崔俊起身便扑过去。看见气势汹汹过来抢球的崔俊，刘俊锋一急，就地用手一拨拉，篮球竟然来了一个地滚传球！ 收势不及的崔俊，正好和反身追过来的李凯撞在一起！ 无人防守的杨聪抓起篮球，直接跨步上篮，单易飞迈着大步从后面直扑过来，大手凶猛地扇向杨聪！没人料到，杨聪这个上篮居然是个极为‘逼’真的假动作，他的第二步作势要起跳，实际并没有起跳，篮球从他手中飞出，仿佛接力一般，刘俊锋斜刺里冲进来，接球绕过篮筐，然后就是一个生涩的反手擦板！ 球进了！ 全场哗然！分差依然保持了4分！ 顾教练微微一愣，暗道：“他们在干什么？不跑战术了吗？”刘俊锋的连得4分，看上去都是运气球，这让主席台上的一拨领导也是很无语。一直侃侃而谈的汽工大体育部主任，此时‘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也不知道讲什么好。 第二节余下的时间，更是让他们吃惊了。 在程飞下场后，游骑兵的进攻方式突然改变了。这原本不是张平亚的安排，主要在于刘俊锋的上场打‘乱’了原先的部署。刘俊锋一向不喜欢遵循常理做事，也容易头脑发热，他虽然在正确的位置拿球，却接下去不按常理出牌，往往跑向完全不应该去跑的方向。这样一来，张平亚‘精’心设计的战术全‘乱’了套。 战术‘乱’了，杨聪与刘俊锋的配合非但没有‘乱’套，反而更加流畅起来。由于杨聪一向打主力位置，而发挥不稳定的刘俊锋是替补，少有人知道他们两人经常对练，配合程度是游骑兵当中数一数二的。而战术‘乱’了，襄樊四中竟然一下子回到了刚开场的情况，完全找不到北！ 他们的进攻虽然正常，但是在防守游骑兵的时候，就突然陷入了一片莫名其妙的‘混’‘乱’！ 第一百四十七章 浴火的凤凰 旁观者，往往有更明晰的判断。 程飞坐在场边，始终一言不发，即便刘俊锋和杨聪努力拼抢进球，他也没有与身边的朋友一同喝彩。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崔俊，神情异常严肃。 “任何人都有他打球的节奏，同样，任何球队也有特定的节奏。”一个声音回响在程飞的脑海中，他竟然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跟他讲过的这句话。“所谓打败一个人，就是在攻防两断制造出对手不能反应的节奏，或者打‘乱’他固有的节奏，或者利用他的节奏实施破坏。攻防，其实就是节奏的较量。推及到整支球队，也是如此。” “节奏……”程飞喃喃自语。崔俊亦静亦动，狡猾、谨慎、大胆兼而有之，但他仍然是按照某种节奏在打球。而由于刘科与崔俊的影响，整支球队的节奏也在变化。 是那场梦啊。是梦中那个右臂戴着白‘色’护腕的人，对他说的话，给他上了人生第一堂篮球课，让他在接触篮球之前就‘洞’悉了其中的奥妙，教给他思考的本领…… 眼下的局势，仍在‘混’‘乱’无章地进行着。 刘俊锋带球‘乱’跑，奇怪的是，尽管看上去还像个篮球新手的样子，可襄樊四中的球员也很难成功地断下他手里的球，任凭其在半场里闹得‘鸡’飞狗跳。就在刚才，刘俊锋诡异地切入内线，在单易飞的防守之下，竟然完全失去身体平衡，用右手直接推球出去，打板进球！ 全场哗然！这个身背4号的‘精’瘦小子，竟然连得6分，硬是把分差维持在4分！ “有意思。”崔俊冷笑着，带队打起进攻，几番传导过后，双方开始半场攻防。 刘俊锋使劲盯着崔俊的腰部，崔俊则稳稳地双手持球，观望着跑动的队友。 “嘿！长臂猴子！”刘俊锋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崔俊一愣。 “喊你呢！”刘俊锋坏笑道，“有本事别搞什么挡啊拆啊，痛快点！” 崔俊冷笑道：“你这算是‘激’将我，是吧？” 刘俊锋嘿嘿笑道：“就看你有没有……” 崔俊突然启动，闪身就从刘俊锋的右侧突了过去！这个身高一米八七的小前锋，在做这种后卫打法的时候，动作依然是那么流畅和熟练。刘俊锋刚要贴过去，突然“哎哟”叫了一声，身体一顿！ 邓亮还没有来得及过来补防，崔俊已经腾空而起，一个凌厉的劈扣，“咔嚓”一声得分！ “哇——”全场观众一阵惊呼，都鼓起掌来。 “好快的动作！”汽工大的体育部主任点头赞道，“我看他的身体素质一点儿也不比刘科差嘛，只是两人的打法不同。崔俊这种低调型的，我喜欢……” 崔俊捡起篮球，扔给刘俊锋，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甚是吓人，“这次够痛快吧？” “靠啊，刘俊锋干嘛？”余阳摇摇头，“跟襄樊四中的王牌玩单挑啊？” 场上的刘俊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边‘揉’着前‘胸’，一边走到杨聪面前，嘴里还在嘀咕着：“‘奶’‘奶’的，撞得老子骨头都快断了，打球也太凶狠了吧？” 杨聪叹了口气，说道：“你跟他玩‘激’将法，估计没啥用。人家都是见过大世面的。” “总得试一试嘛！”刘俊锋不服气，“再来再来！” 这次攻防，崔俊居然没有‘逼’紧刘俊锋，只是站好了位置，有意地把对手控制在两分线以外的地方。刘俊锋没有了‘乱’战的环境，两侧和前面都是开阔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持球站在崔俊的面前，瞟着在人群中艰难穿梭的杨聪。 崔俊也没有‘逼’近，就站在距离他两步开外的地方，冷笑道：“投啊，痛快点！” 杨聪喘着气，拼命与李凯要位。刘俊锋见没有传球的空间，只能嘿嘿一笑，说道：“好！放老子投，投到你哭为止！”说着拔地而起，一个跳投出手！ 众所周知，刘俊锋的节奏就是运动战、‘乱’战，在‘混’‘乱’中投篮是他的拿手本领，平时训练时中投的命中率可谓惨不忍睹。他的跳投姿势也一直是游骑兵当中的笑柄，说好听点就是跳空中芭蕾，说难听点就是猴子掰苞谷，费多大个劲儿！ 他这一投篮，嘴里也跟着叫了出来：“靠！”这个脏字极为响亮，整个球馆都听见了。 好个刘俊锋，甫一落地，立刻启动，几乎没有半秒需要调整身体的，脚步一蹬，竟然凌空直上，冲向了他刚刚投出去的篮球！此时，崔俊也料到这球没有准心，已经扭身到了篮下，看着那球砸在篮筐上弹了起来，再往下落…… 崔俊正要起跳，突然后面人影暴起，刘俊锋整个人几乎趴到了崔俊的背上，双膝毫不客气地顶住了对方的肩膀，两只手往上一伸，正好抓到了篮板球！ 毫无防备的崔俊大叫一声，往前一个踉跄，失去平衡的刘俊锋先是跨在崔俊的脑袋上，然后人往前翻，在全场观众的惊呼声中，重重地摔到在地上，还紧紧地抱着篮球！ “嘟——”尖利的哨声吹响，裁判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正在大家为刘俊锋担心的时候，他竟然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然后指着崔俊就嚷嚷：“他摔我，***，过肩摔，这又不是玩摔跤！……” 裁判指着刘俊锋，嘴里喊道：“葛洲坝六中4号，抢篮板犯规！” 刘俊锋眼睛瞪得贼大，摊开手，用极其无辜的声音喊道：“我靠，他摔我……” 大家再去看崔俊时，这个身材瘦削‘精’壮的大男孩竟然趴在了地上，‘揉’着两个肩膀，痛得龇牙咧嘴。一向表情冷漠的崔俊‘露’出这种表情，顿时让大家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刘俊锋见此情景，赶紧闭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了。 直到这时，一直表情严肃的程飞才‘露’出一丝笑容，但稍纵即逝。 第二节余下的时间里，游骑兵当中的“白银双枪”，也就是杨聪和刘俊锋，依靠出其不意的‘乱’战，携手拿下了12分，硬是在半节时间里保持了4分的领先优势。通常是，襄樊四中顺利取下2分，但很快刘俊锋就再度拿下2分，一来一回抵消干净。 但是，从刚才刘俊锋犯规开始，恼羞成怒的崔俊突然发力，襄樊四中一口气就打出了14：0的小高‘潮’，崔俊连投带罚取下了其中的8分，在杨聪和刘俊锋的协防之下，可谓是予取予求，毫不客气！ 刘俊锋在上场初期时展现的手感彻底没了，杨聪也遭到了李凯的封锁，游骑兵的失误率迅速飙升。在上半场比赛结束时，襄樊四中以48：38反超，取得了多达10分的领先优势！ 襄樊四中用实力向人们证明，什么是王者归来！ ***************** 中场休息的十五分钟时间里，刘俊锋几乎是躺在地下听完张平亚讲话的，在与崔俊对抗的八分钟里，这个游骑兵里耐力最强的足球小子，竟然彻底累趴下了。他在攻防两断拼尽了全力，也只是换来了昙‘花’一现的闪光。 其实，在襄樊四中的面前能有一瞬间的闪光，已经是很多球队的奢望了。 这就是接近职业级别的对抗，他们也许技术上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优秀和出‘色’，但是他们稳定、持久、凶狠、霸道，尤其是身体的强壮能让你吃够苦头。和这样级别的对手较量，就如同上拳击台一样，几个来回就能耗掉你积攒几个星期的体力！ 王宝江心疼地看着这群孩子，他打心眼里为游骑兵们感到骄傲，能在上半场一度领先，最后仅仅落后10分，这是多么了不起的表现！他真的不能再要求更多了，能坚持到最后，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是英雄！ 但是，他现在不能这样讲出来。王宝江从程飞的眼里看到了一种讯息：他们还没有放弃！张平亚依然在认真的布置着几乎没有用处的战术，他也没有放弃！ 决不放弃！这不就是游骑兵之所以能够走到这一步的原因所在吗！ “他们下半场会加强外线防守，就像第二节后半节那样，阻绝我们的中远距离投篮，这会给我们的战术执行带来很大的困难，”张平亚说道，“我需要你们往篮下冲，挡拆不光是为了找投篮机会，也是能够找到突破机会的。” 他指点着战术板上的位置，游骑兵们有的沉思，有的点头。 “程飞，杨聪，你们不能休息，”张平亚抬头看着他们的眼睛，“你们要抓住机会冲进去，撕开他们的外线防守，直***们的心脏！”张平亚做了一个有力的动作，然后笑道，“你们就是两把尖刀，看看是我们的刀锋利，还是他们的盾结实！” 十五分钟在平时很长，现在却觉得很短。已经打满了上半场的杨聪、王志文和邓亮，感觉体力尚未恢复到一半，就要继续登场了。程飞换下刘俊锋，李琳换下张雨来，先发阵容再度出现。 喝茶聊天的那些领导们也振作起了‘精’神。汽工大体育部主任抿了口绿茶，说道：“第三节要是拉开20分，就不用看了。我看没什么问题，老王觉得呢？” 武汉大学体育部的王主任笑笑：“上半场就决出胜负了，分差不会再缩小了。” “讨论比赛本身有什么意义？”华工体育部的陈主任摆摆手，“我看哪，襄樊四中肯定又要让刘科上了。我跟你们看法不同，刘科这孩子比崔俊有前途，要是……” 他们聊着聊着，双方球员站上了场。刘科果然换下了崔俊。休息了足够长时间的刘科活动着筋骨，眼里‘精’光爆‘射’。显然，他要卯足了劲，狠狠地发泄上半场的郁闷了！ **************** 游骑兵发动进攻，仍是上半场的战术，变化不多；而襄樊四中果然如张平亚所说，加强了外线防守，除了张良镇守***左右，其余四人是全线压上，顿时给游骑兵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交’叉移动，‘交’叉移动，几次倒球都出现了困难，游骑兵的节奏明显减慢了，传球也犹豫了许多。程飞正要传给杨聪，刘科突然伸手断球，猛虎一般朝前场狂奔！ 他的速度、力量的爆发，至少从账面来看，要比崔俊凶悍十倍！ “唉呀！”余阳急得一捶手，“程飞又失误了，不能让他们再这么得分了！” 程飞拔‘腿’就追，他与刘科几乎是并驾齐驱，两人直‘射’前场而去。在进入三分线之后，程飞终于获得了绕前的空间，他跑在刘科的右侧，一手顶住对方的右臂，一边疾速跨步，要阻挡刘科对篮筐的直接进攻！ 没料到的是，刘科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突然加力，登时弹开了正在绕前的程飞，接着就是抱球在怀里，两步大跨，竟然从篮底下冲过去，腾空而起，一个惊天动地的反手暴扣！ “哇——”全场的气氛顿时被这个‘精’彩绝伦的扣篮点燃了！ “啊——”在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刘科狠狠地挥着拳头，如同狼嚎般连声怒吼！一股子闷气都在这怒吼声中完完全全地宣泄出来！这让全场观众的情绪顿时沸腾到了顶点！ “靠，这么牛啊！”刘俊锋叹道，“还玩佛‘门’狮子吼啊！” 张平亚明显有些着急了，如果任由比分进一步扩大，那么比赛肯定就会提前结束了。他作为教练，当然不忍心看到不用打第四节就完蛋的景象。虽然面‘色’强作镇定，但他走来走去的步伐***了内心的焦虑。 “慢点，慢点！不要急！”他大喊道。 王志文带球推进，襄樊四中全线压进，他们把两军对垒的战线足足往前推进了几米，那种防守上的侵略‘性’***无遗。这同样给游骑兵造成了更大的压力。 杨聪冲进了三分线，接过王志文的吊高传球，但是宋晓军很快就冲到了面前，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襄樊四中的外线防守阵型纷纷落位。要照张平亚所说的，尖刀般‘插’入对方的心脏，真是谈何容易！因为襄樊四中这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铜墙铁壁啊！ 程飞与杨聪做了一个简单的挡拆，杨聪直接掠过了宋晓军，以他那无以匹敌的速度，疾步跨入内线！杨聪看到张良迅速移动到***，立刻果断地由跨步改为骑马‘射’箭式，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拉开距离投篮。 球刚出手，单易飞突然从侧面杀到，“啪”的一声，毫不留情地送上大火锅！ 刘科一抓住篮球，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动作迅速扭身，身体、手脚全都能保持平衡，如离弦之箭‘射’向前场！杨聪一击不中，转身回追，凭借他的速度，理应能追上刘科！ 与此同时，体力比较充沛的程飞也往回追去。眼下防守的第一要务，就是拦住刘科！ 杨聪刚要在飞速行进的过程中贴身防守，刘科突然左手带球旋转，整个人居然硬是扭过了一百八十度还要多，完完全全把杨聪给甩了个干净！ 这种高速运动下还能带球转身，足见刘科的身体素质之好，以及篮球技术之扎实。 程飞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感情，改变方向，调整步伐，与刘科同时跃了起来！他们都是弹跳力极强的天才，但是这一次，起跳力量不足的程飞完全落在下风，求胜心极其强烈的刘科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跃至半空，双手持球，身体前倾!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刘科要强行投篮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恐怖的动作—— 明明是从篮筐偏左的角度投篮，他突然改变了方向，仿佛肩膀就那么一挪动，顺理成章地换成了从篮筐偏右的角度投篮。这个动作，带来了一种明显的滞空感觉。 实际上，这就是一个空中拉杆，最讲究腰腹力量的高难度动作。 出手，打板，进球！ 程飞走过去捡起篮球，刘科兴奋地跳了起来，笑嘻嘻地朝主席台上的领导们竖起拇指。这个动作，可以说充分展现了刘科的全部优势，也征服了在场所有的观众。连一向对刘科持批评态度的汽工大体育部教练也点点头，表示赞赏。他当然最欣赏的还是崔俊，不过，刘科显然代表的是前途更为光明的未来…… “14分了……”余阳叹道，“场面上都被对方压住了，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程飞！”刘俊锋忽然瞪大眼睛，“他在做什么！” 就在刘科陶醉在刚才那一球中时，在全场观众还在为襄樊四中而欢声雷动时，一条橙红‘色’的影子犹如鬼魅般掠过刘科身边，疾速‘射’向前场。同样是橙红‘色’的篮球在他的手掌中跳跃，仿佛与橙红‘色’的他融为一体。 程飞单枪匹马，直捣黄龙。 在顾教练声嘶力竭的喊声当中，宋晓军刚刚转过身，只感到眼前一‘花’，似乎有人一晃而过。他惊慌地再度转身，看到那清晰的“12”号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过人动作——细碎的脚步挪移、简洁的重心晃动、幽灵般飘逸的横向闪躲——正面掠过呆呆的单易飞，飞向篮筐…… 那仿佛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弱点 襄樊四中在场上的球员几乎都没有注意，但是场边的顾教练看得很清楚，坐在主席台上的一拨各校体育部领导也看得分明。从那个12号冲刺开始，大幅度的带球走、疾速地变向晃动，仿佛一阵橙红‘色’的旋风刮进了襄樊四中的***。 全场观众刚刚还沉浸在刘科空中拉杆进球的兴奋当中，他们当中有些人还在大声朝刘科喝彩，有的欢呼声已经戛然而止，无数双眼睛集中在那个鬼魅般‘插’进***的12号身上！ 他的速度不但快，而且动作轻盈，仿佛前路上的宋晓军和单易飞是木头人似的，而中锋张良还没有跨入***防守。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在时间停止的刹那。 程飞垫脚飞跃而上，中锋张良这才看到了有人闯入***，条件反‘射’地一挥手，却什么也没有碰到——程飞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跨步、起跳，持球的右手向后伸展，犹如一把‘射’日的长弓，又似奔月的神鹿，完美的腰腹力量所展现的优雅姿态，如此淋漓尽致！ “咔嚓”一声，程飞干脆利落地把球扣进篮筐当中！ 刘科站在后场，愣愣地看着那个球衣橙红的少年挂在篮筐上，微微晃动，继而潇洒落地。那个背影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他一时想不起来，全身心都在这惊人一幕当中震颤着…… 全场寂静无声。 “这个……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上场的？”华工的王主任说道，“他是谁？” “宜昌怎么有这样的球员，一开始怎么不派上场？”武大的体育部主任扶了扶眼镜。 汽工大的体育部主任摇摇头，他的眼中闪着异彩，明显在抑制‘激’动的情绪，“你们搞错了，这个12号就是第一节比赛在场上的，投中了好些三分球的那个球员……没错，就是他。” 李楠沉默不语，咬着嘴‘唇’，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就是那个三分‘射’手？”武大体育部主任定睛一看，仍是半信半疑，“好像真的是，可他明明是个纯‘射’手，崔俊一上场就把他防死了。我以为他一点运球和突破能力都没有。这种身高竟然可以这样子扣篮，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他连连摇头。 “程飞！扣得漂亮！”刘俊锋狠狠地一挥手臂，大声喊道。 张平亚长吁一口气，笑道：“我差点以为在执教美国的球队了……” 程飞腼腆地笑笑，与队友们一一击掌，往后场跑去。 场上没有欢呼和喝彩，观众们开始嗡嗡地议论起来，目光全都集中在程飞身上。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球员，突然用如此漂亮的一记扣篮敲开襄樊四中的篮筐，着实出乎了全部观众的意料。大多数人都以为看‘花’了眼。 顾教练也愣了一下，接着喊道：“集中‘精’神，不要松下去了！”在他看来，不是对方的12号太逆天了，而是自己的球队在这种巨大优势面前放松了心态，以至于让对方长驱直入都没有防守的意思。 他的想法，从某个角度来讲是没错的。不过，任何竞技都是如此，能够抓到对方恍惚走神的破绽，一举胜出，不也是极为上乘的战术吗？ 刘科直接就站在中场，等着队友们推进过来。宋晓军在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那个12号，弹跳力似乎不比你弱呀，好像除了投篮，有些别的本事。” 刘科吐了口气，没说什么。 球来回倒了两次，就传到了刘科的手里。他运球往后撤了两步，左手挥了挥。这个姿势代表着让队友给他留出空间，以便他进行单打。在襄樊四中这种强队，一个高一新秀居然能对其他老队员如此颐指气使，可见刘科的地位之高。再加上，顾教练也的确设计过这个打法，刻意由刘科进行单打。事实上，刘科本身就是一个战术点。 刘科运着球，突然跳跃了两下，“啪”的就是一个换手，接着便是一个幅度很大的转身，两个动作一气呵成，极为流畅，紧接着右手运球，身体俯冲过去！ 他这样的突破动作，可谓百试不爽，基本不用考虑对手的防守。你若是跟上了，也扛不住他；你若是扛住了，也盖不了他的投篮。速度、力量与弹跳的强势，缺一都不能与刘科抗衡，而又有多少人能够同时具备与他对抗的这些要素呢？ 程飞瞬间反应过来，脚步丝毫不‘乱’，挡住了刘科的冲刺，但是刘科的冲力非常凶悍，程飞脚下立刻吃紧，差点就掀翻在地。力量上的差距，立刻就分出了高下！ 刘科直接凌空上篮。他的上篮不是普通的送球，而是人先跃到空中，等几乎与篮筐平齐的时候，手掌再轻轻一挑，淋漓尽致地展现他的滞空能力。 篮球跃过小小的角度，落入网中！分差再次拉到了14分！ “程飞的防守能力其实不错，但还是拿刘科没办法！”余阳着急地说道。 “力量上的差距有点大，程飞虽然脚步和节奏都掌握得很好，可对方一挤就开了。”张平亚的语气显然有些遗憾，“他亟需加强力量训练，增加对抗的能力。” “那个刘科的手感恢复了，攻击***很强烈啊！”王宝江担忧地说。 游骑兵发动进攻，王志文依然按照张平亚的布置，开始带领队友们跑战术。这种专‘门’针对襄樊四中的‘交’叉移动战术固然有可取之处，在比赛刚开始起到了奇效，但是变化毕竟太少，而且重复过多，尽管顾教练拿不出对应的防守办法，可襄樊四中到底是超级强队，球员素质非常之高，加上崔俊在第二节以身示范，可以说已经破掉了游骑兵的攻击阵型。 “葛洲坝六中麻烦喽！本来是一盘开头很好的棋，可到了中局就陷入了僵局，”汽工大的体育部教练说道，“除非棋路盘活，否则就没戏了。”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刚才那个12号到底是不是一颗能够盘活棋路的好棋子，很快就见分晓了！ 果不其然，战术完全没有起到作用。游骑兵的各个攻击点都遭到了襄樊四中的封锁，这些称得上半职业球员一发力，游骑兵们几乎全线沉默。 程飞一拿球，刘科立刻‘逼’近，他那双乌黑的大眼珠虎视眈眈地盯着程飞手上的篮球，身体做出往前扑的姿势，随时给对方带来压力。实际上，刘科的防守在襄樊四中算得上倒数，但是凭借他的领悟能力和身体素质，都已经比宜昌市一中的杨骥好上几倍了。 程飞头朝前，双手持球伸到身体的左侧，身体保持着随时突破的姿势。 刘科微微移动步伐，他急不可耐地想打掉程飞手里的篮球。 “如果这个12号能够在刘科面前再得分的话……”汽工大教练的话音未落，程飞突然启动了，他疾风迅雷般往右侧跨出了一步，这一步的步幅之大、速度之快，竟然让刘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可以说，就这第一步，彻彻底底地晃过了刘科！ “好！”王宝江喊道。 可程飞竟然没有抓住这个宝贵的机会投篮或者继续突破——当然，如果选择继续往里面突破，还要面对单易飞和张良这两座大山，可能不太明智。程飞一晃而过，突然紧急刹住脚步，以左脚为轴心，右脚又斜踏了回去，收球起跳，投篮出手！ “这——”武大教练正要感叹程飞因为经验不足而‘浪’费了机会，刘科已经起跳封盖了！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程飞几乎扭在半空中，而刘科也很别扭，他第一步没有跟上程飞，赶紧横移，接着又不得不改变方向，过来封盖。谁料到，程飞的投篮手臂直接就撞在了刘科的手上！ “嘟——”裁判哨声立刻响起，刘科想撤手都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程飞如此别扭地与刘科撞开后，在弹向后的过程中有个明显滞空停顿的动作，然后才投篮出手。这个距离就在三分线内一步的位置，篮球划过高高的弧线，飞了过去！ “唰！”篮球竟然直坠网中，一个漂亮的2+1就此诞生！ “哇——”除了游骑兵的拉拉队，无人喝彩，只是全场都异口同声地惊叫了一声。这种球能够投进去，虽说部分靠手感，但大多数人都认为靠的是运气。 刘科烦躁地一踢脚，走到三分线外去，看着程飞稳稳地罚球命中。 汽工大体育部教练扬起眉‘毛’，嘴角掠过一丝微笑：“我坦白，我喜欢这种比赛，我喜欢这种球员。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刘科这个愣头青要完蛋了。” 华工的王主任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开玩笑？那个12号不可能防住刘科的。” “是啊，那倒没错。但是那孩子的智商还真不错，居然对刘科玩这一手！”汽工大的教练‘露’出坏笑，“那个12号叫什么名字？他的球龄是几年？以前有什么成绩？” 武大体育部教练翻开一沓球员名单，找了好几页，用指头指着，说道：“嗯，12号，程飞，得分后卫，葛洲坝六中高二一班学生，球龄……一年？”他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真的是一年？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是一年，可能印错了吧？” “一年？”汽工大的教练叹道，“如果真的只有一年球龄，那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刘科这个有十年球龄的傻小子，真该自惭形秽才对……” “要是刘科都要自惭形秽，”华工的王主任说道，“那全国也没几个球员能比得上那个什么程飞了吧？”他的语气明显有些讽刺，意思是汽工大教练说话太夸张，太故‘弄’玄虚了。 汽工大教练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看着吧，再过几分钟，刘科就要下场了……” ***************** 比分是54：43，分差在11分。 襄樊四中还是由刘科发起进攻，一个简单的横移挡拆后，刘科疾速摆脱程飞的防守，在邓亮和李琳的双人防守下，稳稳地投进了一个后仰跳投。他的手感很热，已经恢复到了平时的水平。这一球，也把分差拉大到了13分。 “刘科已经打上手了，”王宝江叹道，“就算他一时防不住程飞，可分差还是追不上的。” 张平亚笑笑，淡淡地说道：“我相信程飞，他好像找到了对方的弱点所在了……” “弱点？”王宝江惊讶地问道，“襄樊四中的弱点？” “嗯，可以这么讲。”张平亚点点头。 “是什么？就算襄樊四中有弱点，我们恐怕也很难利用。” 张平亚朝努了努嘴，说道：“喏，他们最大的弱点就站在程飞的前面呢！” 王志文控球过半场，做出战术手势，传球给程飞。襄樊四中现在应付游骑兵的跑位，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他们立刻贴紧了各自的盯防对象，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把游骑兵控制在外围，篮下的张良更是张开双臂，犹如控制了***的巨无霸！ 程飞淡淡的目光越过面前的刘科，持球的双臂突然往右边一伸，作势要传给跑到高位来的李琳，就在襄樊四中防守重心猛然右倾，张良也被邓亮的跑位拉出了***几步时，程飞疾速变向，左手运球，掠过了刘科的身边！ 令人吃惊的是，刘科的防守脚步完全没有跟上。我们不知道如何评判刘科与程飞，但是从这两次攻防可以看出，刘科的防守意识并不好，而程飞面对刘科也全然不怕，灵活的脚步和假动作屡试不爽！ 在顾教练看来，这也不是很大的问题。因为刘科毕竟是新生，他虽说球龄十年，但是年轻气盛，喜欢进攻远胜于防守，教过他的老师都认为他在防守上的练习和领悟都很不到位。刘科需要磨练，也有足够的时间给他磨练。但是，顾教练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个12号显然有备而来，有所企图！ 程飞绕过刘科，迅速切入***。这一“绕”，效果上就不如刘科的“挤”。刘科能够让程飞彻底失位，而程飞就做不到这一点。因此，刘科反身就追，疾跨两步，跟上了程飞！ 程飞的目的非常明显，他绕过了刘科，直接就是大跨两步，在篮圈左侧起跳，从篮板下横飞而过！那种令人惊异的弹跳力再度展现出来，从这边起跳到那边，足够长的空间里，程飞仿佛在飘移！ 他持球的双手伸平，正要送上篮筐的时候，刘科已经跳了起来，大吼一声，伸手就盖！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程飞那个小小的动作，他在刘科封盖的瞬间，竟然主动把手臂送上前去。“啪”的一声异常响亮，程飞空中姿势立刻改变了，裁判毫不犹豫地吹响了哨子！ 落地前，程飞竟然还是让手里的篮球飞了上去。篮球在篮圈上蹦蹦跳跳了几下，终于还是落了出去，没有钻进网中。他踉跄几步，稳住身形，摇了摇头。刘科的力量太大，程飞的平衡感几乎完全破坏掉了，否则，这一球他应该还是能投进去的…… 但是，程飞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全场哗然，刘科连续两次得到了防守犯规，加上他在第一节里一次防守中推人犯规，就已经身背三次犯规了。按照比赛规则，五次犯规就要被罚下场！而起，连续犯规是很容易造成球员冲动，从而产生“惯‘性’犯规”的。 “襄樊四中请求换人！”裁判说道。 崔俊走上场，神情漠然地指了指刘科。虽然崔俊没有表情，但程飞似乎看出了一丝嘲讽。如果猜得没错，对于新生刘科抢走了主力位置，表面上凡事都无所谓的崔俊是很有意见的，毕竟他现在是高三的学生，全国联赛的表现直接决定了他能报考一所怎样的学校。偏偏在这时，顾教练就喜欢上了那个愣头青。 “我刚才就在想，刘科球龄十年，程飞球龄一年，真是好笑！”汽工大的体育部教练不忘揶揄襄樊四中，“倒过来还差不多，连续让对方造两个犯规，真是愣头愣脑的！” “程飞是那种用头脑打球的球员。”武大教练的目光中流‘露’出赞赏的神情。 “我看，他的突破脚步不比投篮技术差，而且在被犯规后也有相当能力进球。”华工的王主任也是频频点头。看球到现在，三人终于有了一致的意见。 场边，王宝江也高兴地笑了，说道：“程飞用突破来造犯规，好像是蓄谋已久了。” 张平亚点点头：“刘科早就在程飞的算计内了，他虽然攻击力非常强大，但是防守经验不足，很容易受到刺‘激’，而且判断有点马虎。程飞正好就利用了这一点，把他给打下场了。” “刘科竟然就是襄樊四中的弱点，如果不是程飞，我还真想不到这一点！”王宝江说完，又担忧起来，“可是换上了崔俊，对我们来说，恐怕还不如刘科在场上吧……” 张平亚看着程飞，没有说话。 程飞神‘色’淡然地看着襄樊四中的真正王牌——崔俊，眼神中非但没有惧怕和退缩，反而燃起了熊熊的斗志。打下刘科，就是要让崔俊上来呀…… 第一百四十九章 紫衫贵族的愤怒 “程飞在刘科面前已经占了上风！”余阳兴奋地喊道，“你们看哪，那个刘科真是拿程飞一点办法都没有，先前还那么嚣张呢！” 张平亚微微一笑，说道：“凭刘科的进攻能力，程飞确实是防守不住的，但他很聪明，就像之前崔俊对待他一样，来了个借‘花’献佛，硬是把刘科给打到场下去了。这一轮的对决，程飞赢了，现在要看他怎么对付崔俊了……” “你看，程飞能用同样的办法对付崔俊吗？”王宝江问道。 张平亚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崔俊的进攻没有刘科那么霸道，但是也很稳健，防守更是强悍，而且他经验丰富，不可能那么容易就上当。” “是啊，”余阳沮丧地说，“之前崔俊那么容易就把程飞给废掉了，这家伙太强了。” “其实也未必，”张平亚若有所思地看着场上的程飞，说道，“程飞的进步速度实在可怕，他能够迅速地分析对手、学习对手，然后为我所用……” 比赛继续进行。 襄樊四中有这样一点变化，当刘科在场时，打法单调，就是塞给刘科，由他完成进攻；当崔俊在场时，整支球队都活跃起来，崔俊是第一进攻点，但同时也是核心，是轴，是场上指挥官，调动着这支球队的运转。换句话说，这个时候，可怕的不只是崔俊，而是整支襄樊四中球队了。 程飞站上罚球线，稳稳地罚中了两球。比分追到了54：45，分差终于缩小到了9分！ “我实在很喜欢这小子，有本事！”汽工大体育部主任盯着往后场跑去的程飞，眼睛眯成一条缝，“球龄只有一年的小伙子，硬是让刘科在他面前跟小孩子似的。” “你没看出来吗？”武大体育部主任说道，“他好像被崔俊打下场之后，顿时就悟了。” “对！悟了！”汽工大体育部主任拍手笑道，“好词，我喜欢这个‘悟’字。有悟‘性’的球员我最喜欢，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刘科了，他就是缺乏悟‘性’，整天就是进攻啊进攻，进攻技术炉火纯青了，抬头一看，离成功还早着呢！我这次来，就是要看崔俊这样的球员的！” “那个12号会不会把崔俊也比下去？”华工王主任揶揄道。 “要看看！我很少这么期待一场高中级别的比赛了，”汽工大体育部主任吁了口气，抿了一口茶，双眼炯炯有神，“话说在前头，要是襄樊四中这场出局了，我也丝毫不意外……” 崔俊在高位做轴，把球递给了外线的周适。周适这场比赛手感一直很糟糕，但他还想试试，便利用身体强吃王志文。王志文虽说休息了中场，但体力消耗一直很严重，他满头大汗，脸‘色’赤红，费力地顶住周适。 周适稳稳地向后推进，游骑兵的防线缓缓地收缩进来。 王志文突然撤身，疾速闪向一侧，伸手就要断球！可惜周适作为襄樊四中的主力控卫，可不是泛泛之辈，早就碰到了很多类似的情况，他直接揽球在手，一个大转身甩开王志文，跳起便投！ 半空中，周适才发现游骑兵当中的13号已经跳了起来，封住了他的投篮空间！ “跳得真高！”观众席一片惊呼！ 好个周适，半空中竟然还有时间反应，立刻传球出手。程飞看那传球的线路，心中暗叫不好，正要出手抢断，已然来不及了。 崔俊甩开杨聪的盯防，借助分卫李凯的掩护，接球后片刻也不犹豫，跨步到篮下，起身便是投篮动作。此时，邓亮落地后，立刻归位，见崔俊‘插’入***投篮，他立即跳起来，要再度阻止对方的投篮！ 这一员游骑兵倚重的铁血悍将，却着了崔俊的道儿。 由于两边起跳的方向不同，邓亮竟然压在了崔俊的胳膊上，成了一个明明白白的防守犯规。就在哨声响起的同时，崔俊的手臂往后一挪，右手拨出篮球，一个打板，送球入网！ “葛洲坝六中13号防守犯规！进球有效，加罚一次！”裁判示意。 “靠！”邓亮狠狠地一跺脚。他现在已经身背三次犯规了，有两次都是崔俊直接造成的，犯规不说，还没有阻止对方得分，这是最大的失败了。 张平亚摇了摇头：“这个崔俊确实是襄樊四中最强的点，进攻造犯规很坚决，抓的时机也很准确。如果遏制不了崔俊，不光比分很难追上去，我们自身也要陷入麻烦。” “问题是我们没有人能够遏制他……”王宝江焦虑地说。 好在，崔俊的加罚没有命中，邓亮抢到了防守篮板。比分回到了56：45。 游骑兵立刻发动进攻，但是襄樊四中的防守非常稳定，王志文几次尝试快攻突破，都遭到了周适和李凯的协防。其实，表面上看是周适和李凯在防守持球者，实际上，崔俊的跑位给了队员们明确的提示，他始终徘徊在强侧附近，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告诉队友，应当怎样遏制对方的进攻。 程飞冷冷地盯着崔俊。这就是统治力，攻防两段无所不在的统治力。 程飞接球后，上来防守的不是对位的李凯，而是崔俊。这让现场响起了一阵惊叹声。经过刚才的比赛，程飞所展示的突破攻击能力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也让现场观众大呼过瘾。要崔俊对对付程飞，不仅是观众们期待看到的场景，也是顾教练的一张狠牌。 场上，程飞刚刚持球，崔俊突然一步跨上前，伸手就去打球！他虽然是干扰球的动作，但是身体依然挡在程飞的面前，重心移动很快，根本不给程飞抓住突破的机会。程飞下意识地后撤一步，双手把球拿到身体的后侧。 没想到，崔俊根本不给程飞喘息的机会，暴风骤雨般接连下手！ 程飞躲闪得狼狈不堪，只好开始运球了。崔俊见状，立刻后撤一步，锐利的目光始终跟着程飞手里的篮球不放，同时展开修长的双臂，几乎完全控制了程飞的突破路线。 杨聪见势不妙，上来就给程飞做挡拆。程飞抓住机会，立刻跨步朝右侧疾冲过去，与此同时，崔俊熟练地横移跟进，一下子就撞在了杨聪的身上！ “嘟——”哨声吹响，裁判跑了过来，指着杨聪说道，“葛洲坝六中5号掩护犯规！” “什么！”杨聪摊开双手，喊道，“我怎么犯规了？是他撞上来的！” “唔……崔俊的反应真快！”张平亚叹道，“杨聪想要做墙的意图早就被他料中了，所以提前计算好了横移的路线，导致杨聪没有要到位置。这次判罚，凭良心说是公正的！” “太可怕了，这个崔俊完全是在算计我们，一上场就造了我们主力两个犯规！”余阳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看来有职业素养的球员，跟我们这种半吊子出身的，就是不一样。” “没错，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差距，”张平亚笑道，“我总算在国内高中级别的联赛里看到一点点不同的东西了……” 崔俊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对周遭的事情漠不关心似的。从高一刚入校时，代表中国参加欧洲高中生友谊赛到现在，他已经身经百战，接受过许多国内名师的指点，篮球技艺与两年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顾教练一再重用刘科，雪藏这位老将，当然不是看不起他的能力。不过，说起来，让他崔俊频频上场当救世主、镇住襄樊四中的场子，在这届全国联赛上倒是第一次。 葛洲坝六中，还有这个12号……崔俊心里默默地想着，倒是让我们的老头子大吃一惊。你们干得不错，应该说，非常不错。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我崔俊再怎样实力不济，也不可能在领先的情况下让你们反超的！ ******************** 襄樊四中获得球权，游骑兵全数退防。 球传到了崔俊的手里，杨聪紧张地顶住对方。崔俊虽然不似刘科那么凶猛凌厉，但是带来的攻击压力胜过了不止十倍，他一持球，每一个脚步的移动，每一寸身体的挪动，甚至每一束目光的扫过，都牵动着游骑兵的神经，也似是在筹划着这一次整支球队的进攻部署。 杨聪的脚步微微挪动了一下，崔俊的背部立刻感受到了。这个信息闪电般传达到他的大脑，然后大脑再以惊人的速度调出命令，驱策四肢采取行动。这仅仅是一瞬间，全决定于一名老将的经验。 崔俊稍一晃动，“啪”的就是一个转身！ 杨聪疾步跟上，正好拦住了崔俊，崔俊一甩左手，大叫一声，哨声同时响起！ 全场一片哗然，张平亚急得站了起来，王宝江也坐不住了。 果然，裁判指着杨聪，无情地说道：“葛洲坝六中5号，拉人犯规！” 身为游骑兵的第二号大将，杨聪也背上了三次犯规。这对游骑兵来说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这次犯规显然不是崔俊有意要造的，而是杨聪失去了冷静，急于防住对手。显然，杨聪需要暂时的休息了。但是，又有谁来替代杨聪防守崔俊呢？ 暂停后，张平亚不断地思索着。如果让刘俊锋防守崔俊，恐怕也不合适，因为崔俊重在稳和狠，刘俊锋恰恰显得有些冲动，容易着对方的道儿。想来想去，他终于打定了主意：“程飞，你来防守崔俊，刘俊锋负责协防，但是以盯防李凯为第一要务，如果双方距离过远，不要放弃原来的防守任务。” 王宝江大吃一惊：“啊，这样不好吧，让程飞防守崔俊……”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张平亚沉声说道，“我们手里的牌就这么几张。程飞，你要明白，你就是我们这支球队的王牌。在篮球世界里，对于一支球队来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王牌就是赋予希望最多的球员，他是最不能令我们失望的球员！” “明白！”程飞点点头，神‘色’漠然。 休息片刻，各自布置完战术后，双方再度上场厮杀。 “对崔俊来讲，打这种级别的比赛简直跟玩儿一样。”汽工大体育部主任叹道，“我还是低估了崔俊的实力，他这两年的进步真是大，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不管怎样，我都要把崔俊挖到手，你们别跟我争！” “开玩笑呢！”武大体育部主任笑道，“你又没有预订！我们要定了！” “别忘了，你们的分数线可比我们的要高……” “崔俊考多少分，我们都要了！”武大体育部主任卯上劲儿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这时，程飞带队走上场，他在刘俊锋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刘俊锋点了点头。襄樊四中边线发球，直接‘交’给了崔俊，程飞则顶在了崔俊的后面。这让场边的顾教练不禁‘露’出了笑容，这一招能说明对方已经是黔驴技穷了，要程飞去背负防守崔俊的任务，实在是不够明智的选择…… 崔俊见对位的是程飞，眼神似乎有些改变。他没有寻求倒球找队友，而是背靠程飞，慢慢地调整重心。崔俊决定这一次进攻直接吃掉程飞这颗棋子，打击对手的王牌，无疑是一举两得，这对取得胜利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崔俊稍稍往内用力，程飞也不强顶，慢慢地把崔俊放了进来。别看两人只是在一个顶一个靠地拼力气，其实每一次重心的转换，都蕴藏着极大的变动和杀机！崔俊是能用背部感受对手防守意图的高手，程飞同样是能用手感受对方进攻意图的天才，攻与放之间，充满一触即发的玄机！ 此时，崔俊的骨骼和肌‘肉’微微地滑动，立刻让程飞的指尖捕捉到了！ 就在崔俊要绕身突破的一瞬间，程飞突然提前撤步，让开了宽阔的空间。这一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是崔俊的经验何等丰富，他的防守压力瞬间消失，身体立刻恢复平衡，便要拔起来投篮！ 这当中的转换也是千钧一发，快得让人难以想像！ 可惜，程飞放出的空间仅仅转瞬即逝，就在旁边的刘俊锋突然跨步过来，几乎与崔俊同时起跳！人在空中的崔俊，本想传球给刘俊锋放开的李凯，但忽然意识到程飞可能就在旁边等着断球，这很可能就是对手设计的圈套！ 这一犹豫，崔俊便重新集中意识投篮，刘俊锋的封挡和时间的流逝，并没有让崔俊失去投篮位置，他在空中微微缩起身子、蜷起双‘腿’，打了一个时间差，然后再投篮出手！ 在下落的刘俊锋头顶上，忽然飞起另一个橙红‘色’的影子。 糟了！崔俊的内心大喊一声，但是篮球已经出手，旋转到上空的时候，他眼睁睁地看着程飞蹦到了惊人的高度，干脆利索的一个盖帽，“啪”的一声，篮球突然受力，直接飞出了边线，飞向了主席台！李楠伸手稳稳地接住篮球。 全场寂静，继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小子的弹跳力真是夸张！”汽工大体育部主任啧啧赞叹，“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呢？即使光说弹跳力，我感觉程飞不在刘科之下啊！有这样的身体素质，再加上篮球智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这一盖帽确实漂亮，在高中生级别的比赛中难得一见！”武大体育部主任也叹道。 “这几年来，崔俊可能都没有尝过盖帽的滋味了……”华工王主任说道。 崔俊落地后先是一愣，继而脸上泛青，他那冷漠的表情总算有了一点改变，带上了一丝情绪。他默默地走到边线附近去接球，拿到球后，没有向队友作任何暗示，直接运球朝三分线走去，朝程飞走去。全场观众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而篮球界的那些人却都愣住了。 了解崔俊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极为冷静的人，在球场上甚至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顾教练还记得，有一次打比赛，双方起了肢体冲突，唯独崔俊没有动手，硬是打败了对手，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他向来以大局为重，与整支球队融合在一起，从来不会凭借一时的意气，找对手单挑。这种情况，在他就读高中的三年内，真的从未出现过。 但是这次，崔俊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他一反常态，径直运球走向程飞！ “盖帽可真漂亮，程飞……”崔俊居然喊出了程飞的名字，他的声音虽然沉稳，但透‘露’着一丝愤懑，“再来一次！让你和你的朋友一起来，我们再来一次！” 第一百五十章 不能承受之重 （祝读者大大‘露’可小溪生日快乐！） 崔俊站在程飞的面前，苍白的脸庞浮起一丝血红。 看到崔俊如此表情，连程飞都愣住了。比赛进行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于面对那个冷漠、沉稳、狡诈的襄樊四中头号王牌。没想到，仅仅是一次盖帽，让这个如同冰山般的球员，展‘露’出了不同往常的一面。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玩过篮球的人都知道，任凭你身材高大、技术‘精’湛，也免不了常吃“火锅”，投篮被盖，对于打篮球的任何人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虽然面子上会过不去，但是接下来还给对手颜‘色’就是了。普通人都能明白，何况是常年‘混’迹在球场、见过大世面的崔俊。 而他的反应如此‘激’烈（相对于崔俊的常态本‘性’而言），着实让襄樊四中的其他球员、教练，乃至坐在主席台上的那一拨学校领导，都甚为惊讶。 “崔俊呀崔俊，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汽工大体育部教练喃喃自语。 张平亚则双手抱在‘胸’前，淡淡地望着场上的两名王牌。崔俊的反常表现当然他也注意到了，不过王牌之间的对决他见过的太多，他现在担心的只是程飞的表现。如果程飞能够抗住崔俊的进攻，那么这场比赛仍是有希望的…… 这是崔俊本场比赛第一次面筐进攻。 崔俊的运球，显示出了这员老将良好的控球能力，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就连坐在板凳席上的刘科，也‘挺’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位老大哥。 转瞬间，崔俊右臂抬起，身体向左疾进，篮球掠过了程飞的右侧，那个瘦削的影子如同眼镜蛇般“哧溜”一下就钻了过去。那种灵活，决然让你想不到这是一位身高有一米八七的大个子！ 刘俊锋立刻从另一侧扑了过来，邓亮也踏前一步要阻拦，只见崔俊突然一个小跳步，修长的胳膊伸过了刘俊锋和邓亮两人中间，手掌往上一挑—— 篮球飞速地旋转上篮板，“嚓”的一声，再弹进了网内。 “好球！”顾教练忍不住喝彩起来，连刘科也面带微笑，轻轻地鼓起掌来。 场内响起了一片喝彩声，崔俊这种突破着实少见，与刘科的大开大合、奔雷闪电似的突破得分不同，崔俊这种更加讲求技术的细节、分寸的把握以及手上的感觉，这绝对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做得到的，而要通过多年丰富积累的经验，和锲而不舍的观察与学习。 这一球，看似平淡，实则蕴藏着崔俊多年篮球技艺的‘精’髓。 崔俊仍旧面无表情，转过身，忽然对程飞说道：“你们还真想打败襄樊四中不成？” 程飞愣愣地看着崔俊瘦削‘精’健的背影，一是折服于刚才的进攻，二是不明白崔俊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是来参加全国联赛的，又有哪支球队不想打败对手呢？襄樊四中在开局时整体状态不佳，崔俊力挽狂澜，携全队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又何以愤懑不已，何以说出这等莫名其妙的话来？ 莫非，崔俊心态变化的答案，就藏在这话当中？ 汽工大体育部的教练却不似别人那般鼓掌喝彩，崔俊的这一球所展现的能力，非但没有让他拍案叫好，反而皱起了眉头，仿佛有些不太高兴。 张平亚沉着脸，自言自语地说道：“要来个anserball，一定要anserball……” 王志文带球飞奔到前场，球传到了程飞的手里，又倒给了刘俊锋。游骑兵一番中规中矩的战术跑位，襄樊四中没有给他们任何进攻的机会，这再度证明，原先‘精’心设计的战术已经失效了，其中的变化也失去了作用。在崔俊的带领下，襄樊四中的防守压力大得惊人，不光邓亮和李琳这两名内线吃力，外线也仅能维持篮球不失。 程飞借助挡拆，‘交’球给刘俊锋。心浮气躁的刘俊锋立刻起身就突，顿时撞在了李凯的‘肉’墙之上，手里的篮球被眼疾手快的崔俊一把断下！ 好个崔俊，带球快攻的能力不逊于任何后卫，那瘦长的双‘腿’疾速驱动，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前场！而程飞，脚下如同踩了风火轮，紧紧地贴在崔俊的一侧，丝毫也不落后！ 张平亚紧张地看着冲向后场的两人。没有anserball也不是太要紧，但失误以及造成对方得分，就很要命了。如果崔俊这次再打成，那形势就非常危险。 崔俊此时虽然凭借着冲劲直奔篮筐而去，但是程飞无疑是最大的阻碍。这名身披12号橙红‘色’球衣的葛六王牌，速度奇快，脚步诡异，而且贴身的角度、节奏恰到好处，丝毫也不让崔俊得到了钻空子的机会！ 场边的李楠频频点头，不知是看好崔俊的进攻，还是赞赏程飞的防守。 实际上，崔俊已经没有太好的快攻机会了，如果此时向后传球，或者稳下来再打阵地进攻，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但是他的身高、技术、经验都比程飞占优势，这员老将没有选择往常的稳重与冷静，而是提枪跃马，直接冲了上去！ 强行起跳，抡臂，劈扣！一系列动作，简直像是刘科再版！ “小心犯规呀！”华工的王主任低声说道。 以程飞所站的位置，所做的动作，都非常干净，而过于具备侵略‘性’动作的崔俊强行起跳扣篮，的确存在进攻犯规的危险。如果把程飞换作经验丰富的老球员，恐怕做个动作、大叫两声，裁判都会直接对崔俊做出判罚。但是程飞没有，他仅仅做到了防守能够做到的一切，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哐当”一声，篮球竟然脱出崔俊的手，砸在内筐上，高高地弹了起来！ “没进！”全场观众全都跟着叫了一声，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崔俊劈扣之后立刻落地了，他很清楚这一扣已经脱手，最紧要的就是抢到篮板球，发动二次进攻。盯着头顶上的篮球，崔俊用力起跳，飞身而上，瘦长的右臂伸向半空中的篮球。 但他忘了，身边那个程飞，惊人的弹跳力甚至不逊于刘科。不善于抢篮板的程飞，比崔俊慢一拍起跳，但是上升的速度非常之快，竟然在崔俊够到篮球之前，指尖点了一下篮球，那球受力后再度向上稍稍升起！ 崔俊无可奈何地落回地面，正要再起跳时，一团橙红‘色’的影子掠过眼帘，直达上空！ “好厉害的连续起跳能力！”武大体育部主任不由得赞叹道。 程飞在半空中轻松抢到篮板球，落地后突然疾速绕过了崔俊的长臂阻拦，低空运球，脚下不停，疾风闪电般杀向前场！ 此时，整个球场都处在‘混’‘乱’的状态之中，游骑兵和襄樊四中都没有摆出有效的攻防阵型，跑在最前面的周适，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只感到眼前一‘花’，程飞已然带球掠了过去。那种诡异的脚步，轻盈得仿佛踏雪而行！ 张平亚早就发现，程飞是个尚未定型的球员。他身上的很多技术特点，都来自于不同的对手，这决定于他极强的学习能力。王志文的控球、许健和原凡的突破，吴忠民的跳投技术，张萧笛的撤步跳投……无论对手还是队友，只要是出类拔萃的技术，他就会学到手，为我所用。也正因为此，每每在比赛当中，程飞总是施展出不同的技术手段，这让对手也很难‘摸’准他的节奏和想法。 是以，每当张平亚看到程飞单兵推进的时候，他都感觉新奇而又陌生。毕竟，程飞平常都是极为团队的球员，能展‘露’出如此“独”的一面，是旁人很少看到的。 分卫李凯在三分线外严阵以待，程飞脚步不停，上身突然晃动，想吸引李凯改变重心。但是作为襄樊四中的球员，哪个不是身经百战？李凯竟然纹丝不动，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程飞的手上。 程飞快攻受阻，襄樊四中的防守阵型迅速形成。一番倒球后，崔俊凶狠地卡住了三分线内一步接球的程飞。他背靠着崔俊，伸直了手臂，稳住不动。这个姿势立刻见效，崔俊虽然喜欢不断地干扰，但是也害怕犯规，不敢贸然拍打对方的手臂。而且他也有自信，只要卡在程飞的后面，凭借身高臂长的优势，是不可能给对方投篮机会的。 程飞深吸一口气，突然以左脚为轴，向右一个翻身旋转！崔俊立刻横移阻拦，程飞紧接着就向左转了回来。没等崔俊调整好姿势，程飞闪电般地再次向右旋转，这次转身的速度之快、幅度之大，几乎让崔俊失去了身体平衡！ 但崔俊就是崔俊，他依然成功地控制了对手。 人说，同样的招数不再使用第二次。程飞却出人意料地又一次向左旋转回去！向左转身，很有可能接下来是撤步跳投的动作。对于程飞这样的投手，崔俊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放开空间的，就在他挪步移动的同时，程飞第三次向右翻身旋转！ 六度转身，五次假动作，最终让崔俊失去了防守位置！ “漂亮……”李楠低声说道。 程飞的双脚同时起跳，身体大幅度前倾，竟然避开了崔俊达半个身位之多，半空中轻松投篮入网！ “好家伙！”汽工大体育部主任长吁一口气，仿佛憋了很久似的，“这种晃动，在国内球员都很少看到，重复地做转身动作，直到甩开对手……” “一般人做这种动作是没用的，”武大体育部主任点点头，“他的平衡‘性’非常好，跨步幅度大，连崔俊那么大的防守控制面都能晃开，而且中途转换节奏时没有任何准备动作。” 程飞竟然单打崔俊进球，这无疑给游骑兵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在全场的喝彩声中，张平亚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 崔俊捡起球，竟然猛地用手拍了一下，嘴里嘀咕了几句什么。看样子，他的心理状态似乎出了一点问题。程飞的这次进球，加上之前的盖帽，大大影响了他的心态。 58：47，分差依然是11分。 ******************** 这场比赛打到现在，时间早已过半，双方的分数都不高。 从场面上讲，这实在不是一场‘精’彩的比赛。襄樊四中在往届全国联赛上，总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平均都能拿到90分左右的高分，失分则普遍小于70分。本次联赛进行了两轮，襄樊四中更是以场均取110分，仅失50分的恐怖战绩，席卷而来。没有人怀疑，他们是一支足够向全国总冠军发起挑战的球队。 但是，今天的襄樊四中，展现出来的却大不如以往。 首先是刘科在第一节失常，突破脚步虽然还有，但是手感全无，导致襄樊四中在进攻端尴尬地哑火。与此同时，准备充分的葛洲坝六中凭借相当奏效的战术打法，频频拉出空挡，并能够命中篮筐，把襄樊四中打了个措手不及。后来尽管刘科手感有所恢复，但是程飞的两次造犯规，让顾教练不得不换下了刘科。 其次是崔俊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是几乎所有人都难以料到的，因为崔俊是襄樊四中最值得信赖的一个点，经历那么多比赛的老将，参加这种“低级别”的比赛，理论上讲，他们的心理都应该是古井无‘波’。 但是，很少有人真正了解崔俊，真正了解如今的襄樊四中。 这一次进攻，崔俊依然没有再组织球队进攻，两次倒球之后，他站在了熟悉的位置，再次背对程飞，选择了强行单打。所有的队员都拉开了，这样，刘俊锋等人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对崔俊实行包夹。 顾教练和张平亚都非常紧张地看着各自的爱将。张平亚担心的是，凭借崔俊的实力，程飞可能很难防住；顾教练则担心崔俊的心态是否有些问题，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崔俊持球，‘挺’身，侧脸看了看背后的程飞。一股巨大的压力朝程飞袭来。 “你打了几年篮球？”崔俊忽然低声问道。 程飞先是一愣，尔后回答道：“一年。” 崔俊的身躯微微一颤，声音忽然变得刺耳起来：“我开始打球的时候，你恐怕还在穿开裆‘裤’。你以为就凭你们这种下三滥的球队，就能打败我们襄樊四中？别自不量力了……” 程飞沉默不语。他听说过，很多老球皮在场上时，嘴巴不干不净，其实就是为了干扰对手的心思，从而达到影响其注意力的目的。因此，崔俊这样说话，倒也算正常。 没想到，崔俊非但没有住嘴，反而越发唠叨起来，嘴里竟然带上了脏字：“你们简直就是一群蟑螂，他***烦死我了！老子上场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种二楞子来的，识相点就赶紧给我滚蛋，别惹老子心烦！” 张平亚和王宝江面面相觑：“崔俊在叽叽咕咕说什么？” 崔俊的声音很低，除了程飞，几乎没人能听见。但是很多人都能看出来，崔俊的状态不太正常，他脸‘色’微微涨红，身体略有颤动，代表着心态的剧烈起伏。 汽工大体育部主任盯着崔俊，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武大体育部主任问道。 “我明白崔俊到底在想什么了。”他的语气颇为哀伤，“我错了，也许刘科是更值得我们期待的未来之星。阅历的增多，技术的纯熟，王牌的责任，也许不是每一个球员都背负得起的。所以，优秀的球员遍地可寻，可真正的王者一将难求啊！” “老陈，你到底在说什么？”华工的王主任彻底糊涂了。 汽工大体育部的陈主任突然站起身来：“这场比赛看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各位，失陪了！”说完，他居然离席便走，剩下其他几位领导如坠五里雾中，不明所以。 陈主任绕到篮架后面时，崔俊向程飞发起了进攻。 依然是那么灵活的背身脚步，崔俊还是那么熟练地刺探着防守者的信息。看起来，他并没有失去应有的冷静。他突然展开右臂，再迅速收回来，重重地双手拍球，与此同时，上身不易察觉地晃动了一下。 这是一次试探‘性’的晃动，是极为高超的假动作。新手是不会上当的，只有上了一定层次的防守专家，才会吃这一招。崔俊不知道，程飞究竟算新手，还是***的防守专家。总之，程飞丝毫没有移动重心。 陈主任站住脚步，他那高大的身材，足以从人群外围清楚地看到场内的情景。 崔俊冷哼一声，迅捷无比地转身，一个标准的后撤步跳投！ 在那之前，肌‘肉’与骨骼突然传达出丰富的讯息，由程飞的指尖直达大脑。他‘精’准地捕捉到了崔俊之后的动作。因为，他早就在场上揣摩过崔俊那近乎无解的后撤步跳投，自信掌握了对手独有的节奏。 横移，起跳，一切都在瞬间完成！ 程飞的右手手掌，就那么恰到好处地封挡在崔俊的出手位置前。那颗本以为能够畅通无阻的篮球，突然撞上了一道障碍，发出沉闷的声响，颓然落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心无杂念 “哇——”全场发出齐声惊呼。 崔俊拿手的后撤步跳投竟然遭到了程飞的封盖！这次盖帽非常干净，程飞把崔俊的出手角度和时机把握到了相当‘精’确的程度，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不但襄樊四中的球员和顾教练的脸‘色’为之一变，连主席台上那一拨领导都愣住了。他们都是熟悉篮球的业内人士，看得出来，葛洲坝六中12号刚才的防守水准相当之高，简直难以置信他是仅仅球龄一年的新手！ 懂篮球运动的都知道，防守比进攻更要难练，这不仅仅是技术细节和经验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没有哪个学生在刚刚接触篮球的时候，不去用大量的时间练习投篮、上篮和各种得分手段，反而醉心于枯燥的防守。不光是新手，就是绝大多数球龄很长，甚至职业球员，也不喜欢锤炼防守技术。这就像足球运动，大多数人都喜欢‘射’‘门’，很少有人喜欢守‘门’。 程飞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竟然让崔俊吃了两次“火锅”，其防守能力不能不让人折服。 崔俊大惊之下，虽然重新抢到了篮球，趁着程飞重心不稳之际投篮，但是这一球明显失去了准心，打在篮筐上弹了出来！ 一片唏嘘声中，邓亮竟然在张良的面前一把抓下篮板。邓亮的篮板能力着实厉害，在长期与高个中锋的较量中也有不少心得。这个防守篮板的保护，让襄樊四中的进攻宣告失败。崔俊那张冷漠的脸，明显有些烦躁了。 “好！好！好！”张平亚一连说了三个好，“程飞这次防守很到位，完全遏制了崔俊！” “这要感谢你父亲才是！”王宝江感慨地说，“想当初，张主任一直‘逼’迫这群孩子练防守，尤其是对程飞的要求，非常苛刻。我们几个老师当时都看不下去了，还多次给张主任提意见。我印象很深的有一次，张主任硬是要程飞防守六中的王牌许健，刚开始程飞根本就防不住，但是到了比赛的最后，许健在最关键的一次突破当中被程飞断球了。” 张平亚若有所思地说：“我父亲跟我提到程飞的时候，多注重谈他在进攻上面的天赋，很少提及防守。现在想起来，大概是他有意地在弥补程飞的不足之处，让他能够做到攻守兼备，成为真正具备统治力的球员。” “如果不是张主任的调教，哪有今天能够防守崔俊的程飞啊！”王宝江感叹道。 张平亚陷入了沉思。他一直反对父亲那套死命防守的打法，有时爷儿俩好不容易见面，却在饭桌上因为对篮球的不同理解而争执起来。他觉得父亲的篮球理念过于死板僵化，把球员往死里‘逼’。 今天，程飞防守崔俊的动作，让他回忆起了孩提时代父亲教他打球时的那个身影…… “注意脚的位置，放在哪里？”年轻的张胜利狠狠地朝张平亚的‘腿’肚子踢了一脚。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张平亚忍着没有哭，眼泪却在眼眶里打着转。他知道不能哭，如果哭了，父亲会打得更厉害。父亲常说，流眼泪是懦弱的表现，是最可耻的行为。 在打骂声中，张平亚对家‘门’口院子里的那块球场产生了深深的恐惧。那里记录了一段没有快乐、不堪回首的童年。他也因此厌恶篮球。随着年龄的增大，张平亚上了初中，由于篮球基本功不错，被选为班队的队长，这才慢慢地再开始打球。 这一切也都瞒着他的父亲，因为他害怕再遭到更多的责骂。 大学毕业后，张平亚成功地考进了美国的一所大学，并在那里继续他的篮球梦想。没有了父亲的“鞭子”，他终于感受到了篮球给他带来的快乐，而由于他出众的悟‘性’和勤奋，虽然没能成为职业球员，却也当上了休斯顿大学的一名助教，实现了一直以来的梦想。 直到这时，张胜利才知道儿子原来也和他一样，是爱篮球的。 时过境迁，父亲已然苍老，脾气却依然火爆，直到他倒在了病‘床’上…… 当张平亚回过神来，第三节的比赛已经快要结束了。 崔俊的表现明显失常，即便是传球，也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做的，这与他平时的作风截然相反。他不但多次在外线出手不中，而且突入***也遭到了邓亮等人的干扰；而程飞虽然也表现不尽人意，受到襄樊四中的集体封锁，没有太多出手的机会，但是凭借着几次果断的中距离投篮，还是把分差维持在了11分。 第三节最终以66：55结束。 游骑兵的先发五虎下场时，迎来了全场观众热烈的掌声。程飞他们终于享受到了应有的待遇。这是对游骑兵的一种尊重和鼓励，能和襄樊四中战成这个样子，作为一支默默无闻的球队而言，当真是不容易的。宜昌市一中的惨败犹在昨日。 王宝江迎上前去，亲自给程飞递水和‘毛’巾。这个大男孩疲惫不堪，一***就坐在板凳上，‘胸’口微微地起伏着，汗珠如雨般从脸上滑落。攻防两端对抗崔俊，绝对不是想想那么简单的，仅仅为了维持分差，程飞几乎拼尽了全力。 张平亚望着程飞，心想：这是他的极限了吗？ 虽说与襄樊四中的分差“仅有”11分，但是游骑兵们都高兴不起来。一方面，这是比赛的紧要关头，一旦输球就要卷铺盖回家；另一方面，即便能维持分差，但也是很勉强的，除开程飞之外的人根本没法打出来，程飞背负了太重的任务，体力消耗很大。崔俊虽说不在状态，但也只是暂时的，场面上依然是襄樊四中占据绝对优势。这样打下去，11分的差距能保住就不错了，追上去又谈何容易？ “张教练，最后一节怎么布置？”王宝江问道。 张平亚沉‘吟’片刻，说道：“我看，任何战术都不要了，打到现在这个局面，我们之前设计的战术根本不能起到作用。你们以前是怎么打的，第四节就怎么打，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程飞来决定如何进攻。” 程飞抬起头来，疲惫地望着他。 “你必须要‘挺’过最后十分钟，”张平亚说道，“有能得分的机会，千万不要放过，不要有一丝一毫地犹豫。要知道，你就是这支球队最强的得分点，如果你都不行，别指望你的队友；但是如果看到你的队友有更好的机会，你可以决定‘交’给他。记住，我们不能再失误了，每一次进攻都可能决定着最后的胜负！” 一个声音突然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不要太在意胜负，唯一关注的应该是篮球本身。” 大家回过头去，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挤进人群，他的个子很高，笑意盈盈地打量着游骑兵，目光最后落到程飞的身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武汉汽车工业大学的体育部负责人，我姓陈……” “陈主任！”王宝江赶紧上前和他握手，又疑‘惑’地问道，“您不是坐在主席台那边吗？” “哈哈！是啊！”陈主任笑道，“我觉得站在你们这边比较好看球，所以就过来了。” “幸会！”张平亚微微一笑，问道，“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陈主任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其实，打篮球本来是很简单的，控球、突破、投篮、防守，这些技术经过学习都能掌握，因个人的天资而各有高低。但是，一场四十分钟的比赛、教练的战术、轮换的主力和替补，当这些因素加上去之后，篮球就不再那么纯粹了。” “陈主任是话里有话呀。”王宝江听不太明白。 “襄樊四中的崔俊是个好苗子，我们很想招他进校，补强小前锋的位置，所以我一直关注着他，”陈主任继续说道，“但是刘科的出现，让他们的顾教练是顾此失彼呀，几轮比赛以来，让刘科频频出场，冷落了原先的王牌崔俊。我早就看出，襄樊四中内部有些矛盾了。一些老队员不满教练的布置，也不太愿意与刘科配合，崔俊的心里也有很多想法。” “我也注意到这一点了，两个优秀的球员一直没有并肩作战。”张平亚点头说道。 “说实话，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葛洲坝六中，今天你们算是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超级黑马，”陈主任笑道，脸‘色’随即又沉了下来，“崔俊之所以心态失常，先是因为刘科抢尽风头，有些落寞和不满，而后希望以救世主的身份带领襄樊四中挽回局面，他做到了一时，却又遭到了你们的反击。这当中的心理落差是很大的。” “陈主任，这有什么落差可言？他们还领先11分呢！”王宝江问道。 “你想想，崔俊好不容易上场，自然希望立竿见影，向全场观众以及球队证明他的实力，证明他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但是，你们这些‘鱼腩’实在太顽强了，不仅遏制了他的进攻，还频频发起反击，这就给他造成了一种复杂的心态，焦虑、烦躁、失望，由此发挥逐步失常……”陈主任讲得头头是道，看来他不光是篮球方面的专家，对球员心理更是有深入的见解。连张平亚也频频点头。 “一个人的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篮球也是这样，当一名球员拥有超人的实力时，他就要背负起整支球队的命运，同时也会面临很多的磨难，最难过的关莫过于心态。”陈主任继续说道，“我必须承认，崔俊让我很失望，面对考验，他心态失衡，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原因在哪里呢？因为他过于关注自身的地位，过于关注胜利的结果。个人的地位和球队的胜利又是如何得来的呢？是一分一分地拼来的，是一球一球地投来的，关注篮球本身，永远比其他的事情重要。心无杂念，才是成功的不二法‘门’！” 一番掷地有声的话，听得大伙啧啧叹服。陈主任笑意盈盈地看着程飞，说道：“小伙子，我很看好你。因为你有一颗真正纯净的心灵，你的眼神很清澈，我在里面只看到了篮球。明年的今天，我希望还能看到这个样子的你……” 程飞还未回答，哨声吹响了，第四节比赛马上就要开始。 张平亚急忙说道：“杨聪换下刘俊锋，张雨来换下李琳……” 来自葛洲坝六中204寝室的兄弟八人，围成一个圈，八只手搭在一起。 “我们走到今天很不容易，”程飞说道，“已经是全国联赛第三轮了。还记得我们当初在学校‘门’口那个球场上的情景吗？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练习三步上篮，练习投篮，打半场……回头去看，我们已经走了好远了，一路拼进全国联赛，一步步实现我们的梦想。今天这一战，是对我们最大的考验，还记得张老头说过的话吗？球场就是战场，是血与火的较量，只有勇者无惧，才能笑到最后！” “拼了！”邓亮咬牙切齿地吼道。 “葛六加油！葛六必胜！”王志文高声喊道。 “葛六加油！葛六必胜！”兄弟八人齐声高喊，声震场馆！ “葛六加油！葛六加油！”全场竟然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在热烈的掌声中，程飞率领王志文、杨聪、张雨来和邓亮登上球场，他们的橙红‘色’球衣显得格外鲜‘艳’。全场观众已经喜欢上了这支锲而不舍、敢于与王者拼搏的队伍，一时间，欢呼声不绝于耳！ “他要上场了……”程飞望着襄樊四中的休息区，说道。 刘科活动着筋骨，崔俊则神‘色’黯然地坐在板凳上。 ***************** 最后十分钟，决定命运的十分钟，开始了倒计时。 襄樊四中首先发起进攻，他们的策略非常简单，直接把球‘交’给了中圈的刘科。体力充沛的刘科运着球，还顺便跳着脚，似是浑身的‘精’力无处发泄。他的体力本来就远远胜过了程飞，更何况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程飞站在三分线外，俯下身来，拉了拉‘裤’‘腿’。 刘科吁了一口气，篮球换到左手时，身体突然启动，一个大步就掠过了程飞！但是程飞的脚步也非常快，连跟两步，距离刘科还有半个身位时，刘科猛地跃起投篮！ 这次投篮确实过于突然，程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有由着刘科跳到半空中，凭借那变态的滞空能力停顿片刻，稳稳地出手。篮球划过一道标准的弧线，竟然打在篮筐的内侧，又弹了出来！ “靠！”刘科骂道，想要去冲抢篮板，但是程飞跳起来用手一拨，把篮板球给到了邓亮的手里。邓亮立刻俯下身来，牢牢地抱住了篮球。 “往里面冲！往里面冲！”顾教练站在场边大喊道。 “走！”接过篮球的王志文不等对方退防，运球疾步冲向前去。他左右晃动，换手熟练自如，人高马大的周适根本无法断球，只能跟着跑。 传球，传球，游骑兵彻底放弃了半场战术，祭起了他们一贯的快打旋风。在强如襄樊四中这支球队的面前，快打旋风真的有效吗？ 一次击地传球，杨聪疾速跨越空旷的中场，‘射’向对方的***。旁边，刘科飞身直下，眼看就要与杨聪撞到了一起！说时迟，那时快，杨聪反身就传球，从后面奔来的程飞正好接住，直接在三分线内一步的位置起跳了！ “好！”王宝江拍掌喊道。不用复杂的战术，襄樊四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本来要联防死守程飞的计划落空了，刘科在盯防杨聪，而宋晓军还在半场的另一边。 程飞拔地而起，迅速出手！ 那弧线依然那么完美，可张平亚的心却抖了一下。刚才程飞的姿势看似与平常一样，但是仍有起跳不足的感觉，经过与襄樊四中几十分钟的‘激’斗，程飞的体力问题直接影响到了投篮…… “铛”的一声，这次投篮果然没有命中，偏在篮筐一侧，弹了起来！ 刘科旱地拔葱，与此同时，从外线飞奔而来的邓亮，也高高地跳了起来！两名弹跳力极其出‘色’的球员同时去抢篮板球，但是身强力壮的刘科首先拿住了，肘子下意识地抬了起来。邓亮收势不及，脸部直接撞了上去！ “啊——”随着一声惨叫，邓亮轰然倒下，重重地摔在地板上，捂着脸部，不断地呻‘吟’着。裁判立刻吹哨叫停，游骑兵们全都冲了过去，只见邓亮的指尖全都是血，汩汩地流了出来！程飞的心当即就凉了！ “马上送到旁边的医务室治疗！”裁判安排了赛事工作人员把邓亮扶进了篮球馆旁边的医务室，然后吹哨示意，“比赛继续进行，请葛洲坝六中换人！” 陈杰站了起来。这位脸‘色’苍白、弱不禁风的球员，是葛六唯一的替补中锋。 第一百五十二章 血性的复苏 在最关键的时刻，游骑兵的主力中锋邓亮意外倒下，这无疑让他们雪上加霜。 邓亮是游骑兵最可靠的篮板悍将，也是内线唯一的屏障，一路从葛洲坝赛区走来，除了王志文，上场时间最长的莫过于这位外表斯文、实则强硬的小型中锋了。他每场的数据并不好看，除了偶尔上双的篮板，几乎少有得分，但是熟悉篮球比赛的人都知道，内线是搏杀最‘激’烈、最消耗体力的位置，邓亮总是与高出他一头的大型中锋拼斗，可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眼下，几乎没有篮板能力、身体单薄的陈杰，是不可能弥补中锋位置的缺陷的。 本来就技不如人的葛洲坝六中，这次走到了生死边缘。 邓亮的下场，让场边的王宝江、张平亚等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场上的程飞等人也都叉着腰，脸‘色’灰暗，一股绝望的情绪弥漫在全队。刚刚准备大干一场的他们，似乎突然之间失去了信心。 一向大大咧咧的刘俊锋坐在场边，不由自主地扭着双手，鼻子发酸。 程飞走到陈杰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走！回防！” 面容清秀的陈杰点了点头。他望向跑过来的中锋张良，在张良的衬托下，陈杰越发显得弱不禁风。 周适带球推进到三分线附近，刘科突然晃过程飞朝防守周适的王志文方向跑去，在撞到王志文身上之前，他再度闪身绕了过去！很显然，刘科是要借助这样的跑位，顺利地接球直下右路攻击篮筐。 但是程飞的移动非常灵活，横移过后直接‘插’到刘科和周适之间。周适见刘科没有更好的机会接球，作出传球的假动作，顺势突然变向，一步跨过了王志文，第二步就几乎跨进了***！ 篮下，张良那硕大的身躯完全淹没了陈杰。陈杰吃力地顶在张良身后，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无人防守的周适直接在半空中做出了抛投的动作，但这一球竟然偏得太厉害了，打在了篮筐左侧，斜着弹飞了起来。张良立刻向前跨步，抬脚就要跳起来抢走篮板球。突然间，一只修长纤细的胳膊从他的侧后伸了过来，竟然第一时间拍到了球，让张良彻底抓了个空！ “好样的！陈杰！”程飞立即转身持球，刘科反应极快，冲过来就是凶猛的断球动作！ “当心！”刘俊锋在场下急切地喊道。但当刘科扑过来的时候，程飞手里的篮球已经不见了。场上的襄樊四中队员回过头，正看到杨聪带球疾奔向前场，速度有如狂风闪电！宋晓军拔‘腿’就追，竟然还是落后了整整一个身位的距离！ “好家伙！那个5号的速度很快啊！”华工的王主任盯着一马当先的杨聪说道。 “我倒是更想知道12号是怎么传球的，”武大体育部主任叹道，“刚才根本没看清楚，传球非常隐蔽……” 说话间，杨聪已经跨入了***，小‘腿’的肌‘肉’突然紧绷，身体凌空飞起，与此同时，他侧头看了看身后。 宋晓军低喝一声“别想”，也跳了起来。身为襄樊四中的主力小前锋，宋晓军的弹跳力不弱，而且对杨聪也有身高臂长的优势，他自信能够封锁对方的上篮——可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身高不到一米八零的家伙，竟然选择的是扣篮！ 游骑兵当中能够扣篮的有四人，尤其是攻击力超强的杨聪，在以往的比赛当中，常常以扣篮作为直接得分手段，凌厉、干脆、霸道，不但能够避免上篮或投篮的偏失可能，而且能够给对方造成心理上的打击，鼓舞全队的士气。今天与襄樊四中一战，杨聪还从未扣过，可见对手今非昔比。 但杨聪太急切了，他的起跳高度还不够，由于担心宋晓军的干扰，抡臂的时间早了那么一点点。就这一点点的偏差，杨聪这次凶猛的快攻扣篮，直接砸在了篮筐的前沿！ “哐当”一声巨响，失去平衡的杨聪翻身坠落，宋晓军的手掌也拍在篮筐上，扑了个空！ 程飞疾奔而至，抓起弹到罚球线附近的篮球，张手就要投篮，宋晓军立刻转身就压了过来。程飞立刻虚晃一枪，收手，运球，错步，稳稳站在罚球线偏左的位置，跳投出手！ “铛”的一声，篮球竟然还是没有投进，宋晓军跳过去，直接拿下篮板。 程飞吐了口气，心中的焦急浮现在脸上。任何一个投手，哪怕再神奇，也很难保证在四十多分钟的比赛中一直保持高命中率，尤其是在高对抗‘性’的比赛当中。热身程度、心态、体力，任何一点微妙的影响都能够成为投不中的因素。 无论程飞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已经丢掉了两次宝贵的进攻机会——作为投手。 “程飞必须要调整进攻方式，”王宝江说道，“外线好像有点不对头。” 吴忠民点点头：“我瞧着，他似乎‘弄’丢了中投的感觉，可能是太紧张了。” 这时，那边的顾教练站在场边挥手喊道：“往内线打，往内线打！”襄樊四中全体压上，半场过后，刘科带球疾冲内线，挡拆，做墙，掩护，襄樊四中的战术非常简单，就是为刘科创造切入内线得分的机会。 “他们看来也放弃外线投篮了，”张平亚说道，“他们今天的整体命中率不高，知道现在外线投篮不太靠谱，所以一‘门’心思地往里面冲。我们要是在进攻端再打不开局面，恐怕就追不是上去了……” 说话间，刘科凶猛地掠过程飞，一个疾速变向晃过杨聪，以惊人的弹跳力从两分线处拔地而起，整个人凌空而上，仿佛硬生生地飞过去，在陈杰的头顶上完成了一次充满爆炸力的惊天力扣！ “咔嚓”一声，篮筐剧烈地震颤，陈杰登时就踉跄着往后退，终于失去了平衡，一***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继而泛红。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 刘科旁若无人地跑了过去，举起双手，迎接全场观众的喝彩和掌声！ 此时，武大篮球馆内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刘科的扣篮显然点燃了人们的情绪。他们特意赶到这里，就是为了看襄樊四中的表演，就是为了看今年的超级新秀、势不可挡的刘科。那个连续两场拿下40多分的刘科，在经历前两节的低‘迷’后，似乎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如‘潮’的喝彩声中，比分改写为68：55，分差进一步拉大！ “完了！”余阳抱住头，叹道，“看来是不行了，襄樊四中太强了！” 程飞走过去拉起了陈杰。这位瘦弱的中锋咳嗽了几声，看来刚才刘科的碰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困扰。杨聪的脸上乌云密布，王志文的眼神黯淡无光地看着记分牌。 还剩八分多钟，我们就要失败了吗？ 如果失败，是一溃千里、缴械投降，还是光荣战死、马革裹尸？ 如果失败，是就此放弃、俯首称臣，还是奋战到最后一滴血，做个够格的男人？ 恍惚间，那个戴着白‘色’护肘的男人仿佛出现在前方，回过头，熟悉的声音悠悠传来：“好运？我从来不相信运气，尤其是在篮球比赛当中，命运从来把握在自己的手里……技术与能力很重要，但是有一样东西更为重要——那就是一颗坚强的心。” “不要放弃，男人的战场没有放弃这个词，”张老头那张狮子脸浮现在眼前，苍老雄浑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咽气之前，也要‘射’出最后一颗致命的子弹，敌人会怕你……” “王牌，就是要背负所有的责任，要肩负整支球队，”张平亚的话言犹在耳，“在你的队友都无法打开局面，都要放弃的时候，你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责任在你，不要推卸！” 看了看分秒流逝的时间，运球过半场的程飞突然加速，从直线杀向襄樊四中的***！ *********************** 刘科早已站在三分线前面，严阵以待。顾教练安排他防守程飞，自然是有用意的，高手打篮球，意味着有来有回。刘科连续在程飞身上犯规，固然是经验不足，但是要学会经验，就要经历更多的考验，而不是有意地逃避。程飞，就是刘科在这一次比赛当中要学会跨越的一道障碍。 “一个人不能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顾教练这样告诫爱将刘科。 直线冲刺的程飞突然身体一扭，右手一带，眼看就要变向从刘科的右边开始突破。他的身体完全偏向了那边，左脚的脚尖轻点，绝对是一个全速冲过刘科右侧的动作！ 刘科冷哼一声，重心横移，强壮的身躯提前堵在了程飞的突破路线上。程飞要继续突破，只能陷入刘科的贴防，或者得到进攻犯规。按照刘科的判断，程飞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以这样的姿势再进行变向或者转身动作的。 这是一个根本不能变通的动作，这是一条死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程飞要撞上刘科的那一刹那，程飞带球的右手忽然回拨，脚踝提转，身体随之而改变了疾奔的方向。这种全身变向的动作，简直是不可言喻，难以表达，本来你以为他必须停顿或者做大幅度动作才能改变的姿势，他仅仅稍稍挪移，就轻松地完成了这个动作，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妙不可言！ 不但是刘科完全没有意识过来，连盯着程飞看的顾教练以及一拨篮球人士，都没有看清楚程飞究竟是如何完成这一次没有胯下运球、没有换手突破的超级变向的！ 注视着程飞的李楠，眼神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刘科的上半身要拦住已经跨过身边的程飞，可脚步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就这么一错位，这位潇洒至极的超级新秀，竟然生生扭住了脚踝，摔倒在球场上！ 宋晓军当即从侧翼横移过来，要拦住直线冲向***的程飞，但他没有料到，跨入三分线的程飞竟然已经单手揽球，连续两个跨步，如风般从他的身边飞掠而过！ 宋晓军只来得及伸出手，下意识地拉了一下程飞的衣服。 橙红‘色’的球衣扯出一段距离，又离开宋晓军的手，弹回了半空中的程飞。 他起跳了。 很远。很远。 很高。很高。 仿佛是空中的舞蹈，仿佛是优美的滑翔，程飞斜着飘向篮筐。而在那终点的前面，襄樊四中的巨人张良已经起跳，似那无法穿越的钢铁长城，横在程飞与篮筐之间。 半空中，程飞送出的右手缓缓收回，他的手掌仿佛有神奇的魔力，那篮球乖乖地往后挪去，身子依然弯得如同‘射’日的长弓，红衣少年黑发飘舞。 这次匪夷所思的单手拉杆，奇妙地避开了张良封锁的空中通道。 在千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程飞完成了他迄今为止最为漂亮、最为震撼的一次扣篮——在闪开张良的双臂之后，程飞的右臂凌厉地抡了下去，把那一颗橙红‘色’的星星从天空中摘下，按进了本该属于它的最后归宿。 张良是仰着头看着这一幕发生的，他那惊恐的神情几乎定格。没有人，包括刘科在内，能够在他头顶上完成这样的扣篮。这次比赛无论结果如何，终将成为他难以忘记的一段回忆。 “咔嚓”，程飞单手拉杆，飘移飞扣，结束了这次畅快淋漓的进攻！ “呀！！！！！！！！！！！！”程飞落地后，忽然猛地一挥拳头，朝游骑兵的后场发出了一声震撼人心的怒吼！这出人意料的举动，完全有悖于程飞那腼腆沉静‘性’格的姿态，让王宝江、张平亚那一群人全都愣住了！ 但是，这一声怒吼，仿佛把全场观众从睡梦中唤醒了！ “哇——”一阵山呼海啸风然而起，简直要掀翻篮球馆的屋顶，那些人疯狂地叫喊着，甚至‘乱’蹦‘乱’跳，眼神中传递着近乎神经质的狂热！如‘潮’的喝彩声中，武大篮球馆的***燃烧了到了新的巅峰，呼声汇成了咆哮的风暴，席卷全场所有人的肢体，直抵内心！ 王志文呆呆地站在三分线外，整张脸随即亮了起来，黯然的神情一扫而光；张雨来咧开嘴，握紧了拳头；还在后场的陈杰，欣喜地‘露’出笑容。 杨聪的眼中闪烁着狂喜，朝程飞大吼道：“好！”说着大跨步地奔了过来，程飞也冲了过去，两人在三分线出同时跳了起来，“嘭”的一声，来了个nba式的撞‘胸’式庆祝！ 这一动作，是以前他们在训练的时候，特地照电视上学来玩的，***所至，没有什么能更好地宣泄了！篮球馆里再度掀起了又一番的狂热喝彩！ 喝彩声不停，襄樊四中已经发起了进攻。刘科咬着牙帮，疾速带球冲过了半场，闪电般直切***而去。但是游骑兵的防守突然朝内线收缩，程飞狠狠地顶住了刘科！ 刘科的控球相当了得，‘乱’军之中保护得非常好，在程飞拼尽全力地防守下，身强力壮的刘科竟然没能顶开对手。他左突右闪，忽然收球入手，假动作晃过程飞，转身就是一个距离篮筐很近的后仰跳投！ “啪”的一声，侧面的杨聪一个干脆凌厉的盖帽，生生把刘科从空中拍了下来！ 王志文抓起球，全速朝前场狂奔，嘴里大喊：“打！” 游骑兵仿佛突然挂起的风暴，席卷而去，王志文和杨聪一马当先，程飞紧随其后。恼羞成怒的刘科从地上爬起来，玩命地追了过去！ 周适冲到王志文的身后要断球，王志文一个击地传球，杨聪抓球继续前进，宋晓军从斜侧掩杀过来，杨聪再度传球，身后的程飞凭借良好的手感，仿佛裹住了篮球似的，直接带球一拨，人已掠向***！ 前场虽是三打二，但是宋晓军吃准了程飞，盯着程飞就要阻拦。 程飞疾跨两步，在掠过宋晓军的身边时，右腕挂球，忽然往身后一甩！程飞传球的诡异，是襄樊四中见识过的，而此时杨聪就站在宋晓军后面的篮筐一侧。这不能不让宋晓军下意识地想到，这一球是要传给杨聪的。 头脑发昏是瞬间的事情，有的时候，下意识会铸成大错。宋晓军并没有多想，如果杨聪接球攻击篮筐，顶多就是距离很近的中投，威胁远远不如程飞的直接上篮。但是，当宋晓军选择不再犹豫的时候，他已经犹豫过了。 程飞的右腕依然挂球，倏地收了回来，就趁着宋晓军‘浪’费的那一点点时间，腾身而起，毫不费力地用手指向上一拨——篮球旋转着飞上篮板，准确无误地掉进网中！ 借着冲刺的惯‘性’，程飞扑在篮架上，他转过身，朝杨聪竖起了大拇指。这一次，他没有怒吼，男人的血‘性’似乎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仍是那淡淡的神情。但在那神情当中，多了一点别的东西，让他那淡定的容颜，多了一种刚强的味道。 场上的每位兄弟都固执的冲过来，与他狠狠地击掌。 刚强，是可以传染的宝贵品质。 第一百五十三章 程飞时间 没有战术。 没有任何战术。 程飞，用你的节奏去控制比赛，上演一场遗忘已久的快打旋风，那有如水银泻地、风卷狂沙的野‘性’篮球，才是你们真正的本‘色’。在充满了理‘性’、尊荣、力量与教条主义的对手面前，请你们，这些草原上驰骋的骑手，冲破所有的桎梏，让那些披甲戴胄的帝国武士，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 张平亚并没有叫暂停，他想到了改变进攻方式。程飞单兵作战能力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先是用一个典型的anglebreaker的动作晃倒了刘科，继而空中拉杆在张良的头顶扣篮；防守中也突然变得强硬，竟然能够顶住刘科的强打，由杨聪完成盖帽；再就是一次急速推进中的假动作三步上篮。刚刚过去的这三回合攻防，是完完全全的程飞时间！ 张平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便是在他执教的休斯顿大学校队里，也很难见到如此华丽且流畅的单兵进攻，更何况程飞这个普通的高中生，面对的是有冠军实力的襄樊四中。在强烈的反差下，程飞能做出这样的回应，简直就是个奇迹！ 由于程飞在攻防的表率作用，游骑兵士气大振。防守端，可谓是三军用命，竟然让襄樊四中再度铩羽而归，刘科在程飞与杨聪的联手控制下，被迫在外线抢投，结果篮板球弹得太远，被王志文抢下。现在看来，刘科在中远投上依然没有找到手感，他只能再次选择突破。 比分是68：59，分差一口气就缩小到了9分，终于来到了个位数！ 这两次‘精’妙绝伦的进攻，让程飞的人气暴增。原本全都是来看襄樊四中表演的观众，此刻全都大声喊起了：“葛六加油！葛六加油！”气势如虹，仿佛武大篮球馆都变成了葛洲坝六中的主场，与先前游骑兵受到的待遇简直来了个天翻地覆！ 余阳笑着叹了口气：“实力决定一切呀！打得好，大家都喜欢！” “真没想到，那个12号……程飞是吧……竟然有这么强的实力，”华工的王主任大跌眼镜，这下对程飞刮目相看了，“要说，陈主任的眼力还真不错，如果葛洲坝六中以这种势头打下去，我看未必不能赢下来。” “王主任，看球还是要沉住气。”武大体育部主任笑道，“12号的确是让人大吃一惊，不过篮球不是一个人打的，别忘了襄樊四中的整体实力，还有坐在板凳上的崔俊。” “对对，”王主任点点头，“我看，如果葛洲坝六中这次再打进的话，老顾肯定要叫暂停了，十有八九让崔俊换下刘科。只要崔俊不发昏，拿下比赛问题不大。” 说话间，游骑兵毫不停顿地发起进攻，但是襄樊四中的防守力度也陡然加大了，周适强行堵住了王志文，宋晓军亦步亦趋地跟在杨聪后面，刘科紧紧盯住程飞。襄樊四中的球员身体素质都很好，除了张良脚步比较慢，还没有跑到前场。 “很有威慑力的人盯人，”王主任赞叹道，“他们应该早就用这一招！” 杨聪速度虽快，却摆脱不了宋晓军的盯防，转身就把球传给了跑过来接应的程飞。程飞运球斜向掠过刘科，一步跨到了三分线正面，竟然直接拔地而起！ “投三分！”余阳惊叫道。他很是担心，因为程飞除了第一节的手感比较好，后来在对方的重点照顾下，一直没有恢复中远投的感觉，之前更是连续几投都偏出。现在正是追分的大好时机，采用三分球恐怕不是程飞的最佳选择。 但是，襄樊四中并不会因为程飞投不准三分，而放过这位投篮神准的头号‘射’手。 随着一声吼叫，刘科猛地扑了过来，停顿在半空中的程飞，突然双手往下一甩，篮球如炮弹般疾速‘射’向前场***。单易飞心里暗叫不好，大跨步冲了过去！ 原来，这是假投真传，陈杰正好进入***，而张良还在三分线外。 “‘交’给陈杰来投！”余阳的心脏又是一抖。陈杰一般很少上场，他的对抗能力很弱，得分手段也非常有限，现在这种关键时刻，把球‘交’给陈杰，实在是很不保险的抉择…… 陈杰接到球的同时，单易飞已经凶猛地扑了过来！ 可是陈杰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对手的出现，依然按照他平时训练的节奏，在地上拍了一下球，一个转身，瘦长的手臂直接揽着篮球伸了出去！ 与此同时，单易飞怒吼一声，犹如大鹏展翅，一只胳膊压在陈杰的左肩上，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要阻挡对手的投篮。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玉’面书生”，使用的竟然是最难防御的“天勾”！ 勾手，是最难练习的投篮方式之一，它要求投篮者拥有极为良好的手感。同时，因为勾手的出手点很远，所以基本上无法防御，只能采取对投篮者的干扰。在游骑兵当中，这位极少出场的陈杰，唯一拿手的进攻手段就是勾手，他热衷于此，这一年以来，为了将这种技巧掌握纯熟，在篮下练习了不下数万次。由于陈杰的胳膊修长，勾手的效果更是明显。 就在陈杰要出手的时候，单易飞的压力顷刻来到。他的身躯顿时一歪，完全失去了平衡，向外面倒了下去。陈杰咬紧牙关，伸出的手臂依然遵循着那上万次篮下勾手的姿势，画了一道半月的弧线，篮球顺势就滑了上去！ 数万次的投篮，只为了今天！ “嘟——”裁判吹响哨子的同时，那球竟然高高地擦过篮板，旋转着落入篮网！ “进球有效，加罚一次！”裁判大声喊道，手指着目瞪口呆的单易飞。 瘦弱的陈杰突然一跃而起，握紧拳头，纵声大叫：“呀！！！！！！！！！！！”这发自肺腑的喊声虽然淹没在全场的喝彩当中，但是程飞听得异常真切。他冲上去，狠狠地与陈杰击掌，杨聪更是兴奋地给了陈杰一拳头。 再看时，陈杰已是眼圈通红，热泪盈眶。 “我没给你们拖后‘腿’吧？”陈杰那清秀的面孔上，写满了程飞从未见过的自豪和坚毅。 程飞抿着嘴‘唇’，一拍他的肩膀：“说啥呢！你是好样的！” “襄樊四中请求暂停！”裁判示意。 在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喝彩声中，游骑兵带着第四节6：2的生猛攻势走下场去，迎接王宝江他们的热烈欢呼。李雪琴也兴奋地挤了过来，给程飞递上‘毛’巾和水。这些游骑兵已经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而刚才造犯规的陈杰，正努力躲开众人的目光，蜷着身子，不停地干呕…… “你怎么样了？”王宝江赶紧过去拍着陈杰的背部。 陈杰摇摇头，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的手一直按着前‘胸’。 “刚才那个单易飞撞到陈杰的‘胸’前了，那一下估计不轻。”杨聪说道。 “不能这么拼命，”王宝江心疼地说道，“等罚球完了，就下来休息。” 陈杰摆摆手，想说什么，可是难受得说不出来话。许久，他才脸‘色’苍白的抬头笑了笑：“等我死了，有的是时间休息。” ********************* “知道你们刚才干了什么吗？”顾教练语气平静，可球员们大气都不敢出。“十多分的优势，第四节才开始两分钟啊，只剩下几分了！你们在场上梦游是吧？瞧瞧你们的德‘性’，昨天喝酒吃‘肉’很痛快吧，早上再睡个懒觉，好嘛，今天直接回家去睡，不用来武汉了，好不好？” 顾教练的表情严肃得可怕，大伙儿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不批评你们，也不说要怎么打，你们自己去看看人家的拼劲，不觉得羞耻吗？”顾教练厉声说道，“这就是要冲击全国冠军的襄樊四中？这就是号称近十年来最强的襄樊四中？一群狗熊！软蛋！无能的蠢货！” 刘科的脑袋埋得最深。第四节刚开始的时候，顾教练‘交’待过，让刘科掌握开火权，往内线突破拿分。可他一次失误，一次投篮偏出，真的是大大辜负了顾教练的期望。 “崔俊！”顾教练喊道，“准备上场！” 崔俊站了起来。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平静，还是那么冷若冰霜。 刘科垂头丧气地去拿外套，正要从头上套下去，突然听到顾教练说道：“干什么呢？” 他的脑袋从领口钻出来，疑‘惑’地望向顾教练。 “我没让你下场，”顾教练说道，“这是一次好机会，让你也锻炼锻炼，学会在这种时候怎么领导球队，怎么学会冷静。” 裁判的哨声吹响后，襄樊四中的五名球员上场，全场一阵惊呼！ “老顾终于让刘科和崔俊同时上场了！”王主任笑道，“两名王牌同时上场啊，看来他是被葛洲坝六中‘逼’得没办法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他们两人同场竞技呢，不知道是怎么个打法。” “我倒觉得老顾来这一招，是败笔……”武大体育部主任若有所思地说。 “靠！居然让那两个同时上场了，完了完了，他们动真格的了！”余阳惊呼道。 张平亚眯着眼睛，笑道：“话不要说得那么早。你怎么知道一加一就一定等于二？” “不会吧？”余阳问道，“那么强的两个人，就等于两个可靠的得分点，这下襄樊四中的选择就多了，总比刘科或者崔俊一个人在场上要好。” “看看吧，我也不知道……”张平亚望向场内。 ****************** 距离全场比赛还剩七分半钟，襄樊四中祭出了开赛以来至此的最强阵容。分卫位置上的刘科，和小前位置上的崔俊，一个是最富人气的超级新秀，一个是最具实力的王牌老将，凭他们的能力，就是放在全国也是排名靠前的高中生球员。这个组合，可谓华丽之极！ 陈杰罚球。定点投篮不是他的强项，这一点看陈杰的姿势就知道了。 他那双‘精’明的大眼睛眨了眨，慢慢伸出长臂，突然抖手投了出去！ “哐”的一声，随着两边的单易飞、张良疾扑过来，那球竟然直接砸在了篮筐的前沿，飞快地弹回了陈杰的手中！他一接球，丝毫没有犹豫，竟然‘挺’身跨了两步，然后转身持球，又是一个漂亮的勾手！ 看来今天陈杰是信心爆棚，势要打出最‘精’彩的个人表现！ 但是陈杰还没有出手，一条人影已经跳了起来，把他手里的篮球“啪”的一声按了下去。只见崔俊轻松地从陈杰手里夺过篮球，拿在手里，然后‘交’给了控卫周适。 “这一球，陈杰太‘操’之过急了！”余阳叹道。 崔俊的冷静迅速感染了整支襄樊四中球队，周适不紧不慢地运球推进。他们现在依然领先7分之多，作为领先者，没必要那么着急，保证成功率和控制节奏是首先要做的事情。 阵地战开打。 刘科疾速掠过了周适的面前，后面跟着杨聪。周适抬手想要传球，可看到了站在外线的崔俊，犹豫片刻，还是把球传给了崔俊。 崔俊接球侧身，斜对着程飞。突然，他一个继续后转，左手带球，右手抬起，堪堪就要从程飞的面前闪过去。谁料到程飞丝毫不示弱，漂亮的横移‘交’叉脚步之后，就顶住了崔俊。在观众看不到的地方，两人进行了一系列的身体对抗，崔俊那副‘精’瘦硬朗的身板，硌得程飞龇牙咧嘴，但他依然‘挺’住了。 崔俊没有晃过程飞，襄樊四中的节奏却没有停下来，在启动的瞬间，崔俊早已把半场局面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进攻稍一受阻，立刻来了个背后击地传球，要给从另一侧跑过来的宋晓军。没想到，那球刚刚弹起来，突然一个人冲了过来！ 刘科这次跑位是属于他的战术安排，他也没有料到崔俊会这么传球，一时间收势不及，篮球撞在他的膝盖上，直接出了底线！ 崔俊冷冷地看了刘科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回防去了。 “真是不应该有的失误！”王主任叹道，“看来他们两个平时没怎么配合过呀！” 场边的顾教练，也是连连摇头。 游骑兵陡然启动，场上的节奏立刻改变，纵然有崔俊的贴身照顾，程飞依然大胆地带球左突右闪，丝毫不惧。这就充分展示了程飞的篮球基本功，早在刚开始练球的时候，王志文就让程飞经常进行贴地运球训练，而聪明的程飞也通过观察每个控球高手的特点，不断地改进手掌位置和运球力度，目标就是人球合一，球随心动。 尽管距离这样的境界还早得很，但是程飞也足够胜任控卫，应付崔俊这等高手的拦截。 有时候，运球技术固然重要，但是胆大心细更是关键。崔俊的龙爪手虽然上下挥舞，程飞总是利用身体护球，而且低空运球、疾速变向，让崔俊总是扑空。电光石火之间，程飞还是奔进了三分线外。 “崔俊是他们最好的防守球员……啊！”王主任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话音未落，程飞一步甩开了崔俊，带球杀入***！ “连假动作都没有，崔俊怎么没有防住？”武大体育部主任扬起眉‘毛’。 最有效的过人，往往不是以假‘乱’真的假动作，也不是眼‘花’缭‘乱’的‘花’式运球，而是由静到动的最快的第一步。当然，并不是说，程飞跨出一步就能晃过崔俊，而是他在瞬间收集了大量的讯息，从崔俊的身体倾向、重心偏移以及注意力的变化，从而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一步，浓缩着程飞这一年来对突破过人的全部理解！ 但崔俊哪是泛泛之辈，即便让程飞突破，他也迅速反应过来，跨步后移，以惊人的速度追了上去，几乎与程飞同时间起跳！ 那程飞腾空直上，右手持球，伸展开来，竟然是类似于大风车的单手扣篮。他的起跳高度与崔俊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弹跳力高下立分！ 可是崔俊比程飞要高出七八公分，而且胳膊修长，伸出手来完全能够封锁程飞的进攻。程飞抡起右臂，在即将抵达篮筐之前，眼看着篮球要遭到崔俊的正面封盖！ 一个匪夷所思的场景出现了。 就在崔俊即将封盖这次扣篮的刹那，程飞的身体竟然继续朝着另一侧“飘动”，而右手忽然一揽，如同抢篮板球的动作，“啪”的一声，双手在头顶再度持球！ 这一动作的突然‘性’，以及拉开的幅度之大，根本不是崔俊能够反应过来的，即便是反应过来的，换作谁也不可能来个空中漫步，再过去封盖了。 程飞以几乎变态的滞空能力“飘移”到篮筐的正面，人后仰着开始下落。此时，他错开崔俊已经有一个身位的距离。半空中，他微微拉杆，左手扶球，右手轻拨，以一种极为稳定的姿势，投篮出手！ 在满场惊呼当中，篮球利索地打板进网。 张平亚喃喃地说道：“真让人难以置信，这应该就是百分之百的程飞了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最后的战役 程飞的这一球，可谓惊世骇俗，让整个球馆再次疯狂起来！ 68：63，分差缩小到了5分！襄樊四中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分了。崔俊深吸一口气，似是在平静心情。刘科则双眼无神地望着程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晚上见到的人，竟然有丝毫不逊于自己的弹跳力，滞空拉杆更是极其相似。 “这个12号算是压住了刘科的风头，”华工的王主任叹道，“一场本来不起眼的比赛，竟然涌现了这么多‘精’彩镜头，要是有录像就好了。” “我相信，我们今天看到的球员，以后还会遇到的，”武大体育部主任正‘色’说道，“他们都是今后活跃在中国篮坛上的明星，我对此深信不疑。” “那就要看我们大学里的培养机制了，”王主任笑道，“一个天才的球员，到了不好的环境里面，也有可能会毁掉。这样的事情可不少见哪！” 武大体育部主任也笑了：“不能让陈主任的汽工大专美于前，这场比赛没有白看，我很中意葛洲坝六中的12号。明天我就跟他们学校的领导接触一下，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比刘科更有前途……” 说话间，襄樊四中推进到了前场，刘科从周适手里要过球，直接在宋晓军的掩护下，绕过杨聪的防守，直杀内线而来。他的进攻方式就是凶猛霸道，似乎什么也不用管，冲过去再说，飞起来再说。他这一腾身，确实无人可挡！ 程飞立刻闪身上前，去阻拦刘科，‘精’明的崔俊立刻撤步，拉出了一个很大的空位。 这就是有两名超级球员的作用，他们都具备超强的得分意识和能力，对手很难同时控制。但同样的，这种超级球员对自我的进攻能力也非常自信，在进攻受阻的时候，是强行投篮，还是传球给队友，是永恒的难题。 而显然，刘科是铁了心要强打，尤其是面对程飞。 小‘腿’的肌‘肉’绷紧，虎虎生风的刘科一跃而上，他指望着要跟程飞来个空中对话，决出到底谁的空中技巧更胜一筹。没想到的是，程飞根本没有起跳，只是挡在了刘科的面前，稳稳地扎住了马步。 随着肌‘肉’碰撞的沉闷声响，程飞以手护住头部，倒向后面，而刘科也因为程飞的突然阻拦，而顿时失去了投篮的节奏，踉跄着落地。与此同时，哨声响起。 刘科惊慌地转过身，冲着裁判说道：“我没有……” 裁判指着程飞，说道：“葛洲坝六中12号，阻挡犯规！” “什么！”余阳惊叫起来，“这怎么是程飞犯规了？” 张平亚皱起眉头：“裁判的判罚还比较公正，程飞切入内线的动作还是慢了。” “只可惜没有让刘科4次犯规。”余阳叹道。 刘科的投篮手感依然没有恢复，两罚仅仅一中。崔俊冷冷地瞥了刘科一眼，那眼神似乎包含了许多不满的情绪，但毕竟没有说出口来。 陈杰立刻在底线发球，直接丢给了王志文，王志文带球便往前冲去。游骑兵的快攻模式，虽然以程飞进攻为主，但决不是简单地‘交’给程飞了事，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尽量参与其中，尤其是王志文和杨聪，作为队中的两名绝对主力以及第二、第三得分点，他们必须为程飞分担压力。 一个再强的高手，也需要与之匹配的搭档。 这次进攻，根本就没有经过程飞的手，篮球在王志文和杨聪之间跳来跃去，而刘科、崔俊和单易飞不得不顾及程飞这个巨大威胁的所在，注意力不能完全集中到强侧。程飞疾奔前场，绕着底线溜了一圈，后面竟然牵动了包括崔俊在内的三名襄樊四中队员！ 然而，杨聪借助王志文的一个‘交’叉掩护，闪电般地跨步冲进内线，‘挺’身便要来一个劈扣！ 半空中，刘科以惊人的弹速拔地而起，瞬间就‘插’了过去，伸出胳膊按住了杨聪手里的篮球。两人同时怒吼一声，杨聪手里的篮球失去了准心，扣在篮筐上弹了起来！哨声就在这时厉声响起！ “怎么？”余阳惊讶地望着他们，“又怎么了？” “襄樊四中11号，打手犯规！”裁判跑过来喊道。 全场哗然。刘科现在已经身背4次犯规，若是再有闪失，就只能直接下场。顾教练叹了口气，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今天刘科的表现可以说是大失水准，突破内线次数不多，外线投篮命中率低下，不管攻防总是失误。4次犯规，足以让球员束手束脚了。 顾教练没有叫暂停。 安静的场馆中，杨聪站在罚球线前，深吸一口气，稳稳地两罚两中。 69：65，分差只有4分了。 崔俊面无表情地走过刘科前面，低声说道：“你要是一定想要提前出场的话，我也拦不住你，是不是？但是我们不能因为你就输了这场球，这个脸我们都丢不起。” 不等刘科回答，崔俊就跑向前场去了，留下刘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打球10年以来，刘科得到的绝大多数都是赞美。那么小的孩子，就拥有那么好的球技，任谁见到了都要大肆赞扬，免不了还要说道中国国家队的未来如何如何。鲜‘花’与掌声伴随着刘科一路走来。到了高中，顾教练自然也是疼爱有加，队友们也多加照顾。虽然刘科并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会因此而高傲自大、目中无人，但也确实接受不了这种刺骨的批评。 他沉着脸，埋头冲向前场！ 他的速度如此之快，犹如全速奔跑的猎豹，划过一道紫‘色’的旋风。周适正在运球向前走，手里的篮球竟然被刘科一手拍下，惊得周适目瞪口呆，看着刘科带球疾速杀向对方***！ 一股不可遏止的怒火和怨气，驱策着刘科凶猛地发起进攻，他需要宣泄，需要在全场观众、在襄樊四中的队友面前证明自己。谁又希望成为胜利的罪人呢？ 看到刘科如此架势，杨聪沉腰俯身，冷静地等待这场严峻的考验。打到现在，每一分都非常关键，每一次防守都极其重要。幸好，张老头以前近乎偏执的训练，教给他们最好的防守基本功。 刘科突然变向，但是杨聪立刻横移，拦住了对方。两人的身体在‘激’烈地碰撞着，只有距离这么近，杨聪才真切地体会到这位超级新秀的强壮程度，张萧笛所说的转身就飞，此话所言不虚。但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硬是与刘科刺刀见红地拼到底！ 程飞朝着刘科靠近过去，游骑兵的防线开始收缩。杨聪不是孤军奋战，刘科的固执单打并没有寻到战机，当然他不敢用力过猛，因为4次犯规在身，随时有裁判吹哨的危险。他已经陷入重围，困兽犹斗。 崔俊见状，急忙向底线斜‘插’，大吼道：“传球！” 刘科怒吼着，突然转身，把球狠狠地抛向了崔俊的位置！可是，这一球的力道太大了，崔俊第一次竟然没有接住，篮球弹过指尖，直接往场外飞去。崔俊低声骂了句什么，纵深跳往界外，半空中终于抢到了篮球，转过身，朝宋晓军甩去。 刚刚出手，崔俊就大叫一声“唉呀”，他这才看到王志文机灵地冲了过来，半途中截下了这一球。本来好好的救球，结果却***之美！ 游骑兵立刻旋风般向前冲去，而襄樊四中的防守核心崔俊此时根本还没赶上来，刘科只有盯紧了程飞，放杨聪一马平川地往前直冲而去！ 前场五打三，杨聪虽然最快冲到了***，但是他不能忽视身后的宋晓军和单易飞，上篮动作到了最后，他突然手腕一翻，篮球直‘射’边线零度角位置的程飞。程飞正站在三分线的边上，眼睛盯着篮筐！ 程飞接球，扬手，刘科犹如扑食的猛虎蹦了过来！ 程飞收手，缩身，刘科收势不及，直接冲进了场边的人群！ 屈膝，起跳，出手，一连串的动作非常流畅，手、肘、眼形成一条直线，把篮球‘精’准地送入了轨道。经历漫长的等待，所有人都听到了那震撼全场的唰网声，清脆悦耳，把分差迫近到了仅仅1分！ 程飞冷静地‘射’入底线三分球，将比分改写为‘激’动人心的69：68！ 顾教练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向裁判举手示意。 “襄樊四中请求暂停！” ******************* “真没想到，这支默默无闻的葛洲坝六中校队，竟然成了襄樊四中最大的麻烦，”王主任啧啧叹道，不停地摇头，“出乎意料，出乎意料啊！” “襄樊四中打到这种地步，除开对手12号的发挥和全队表现稳定之外，可以说大部分是他们自己的问题，”武大体育部主任说道，“我早就说了，崔俊和刘科的组合是败笔，你也看到了，他们基本没有什么战术配合，反而彼此合不来，造成失误频频。我就不理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同时把他们放到场上？” “你又不是教练，你怎么了解教练的心情？”王主任笑道，“你手里有两张好牌，虽然这两张牌有相互抵消的作用，但是或许也能凑成好局面呢？在对手穷追猛打的情况下，你很可能按捺不住，要赌一赌，尽最大可能把对手一击致命，完全压下去……” “这一招已经失败了。”武大体育部主任摇头说道，“我看，顾教练也跟崔俊和刘科一样，平时都是大比分获胜，心态轻松，可遇到这种纠缠的战局，一下子就慌了，失去冷静，尽出些昏招。” “还有六分钟，分差是1分。”王主任问道，“你觉得那边会笑到最后？” 对方沉默许久，说道：“我看，襄樊四中有八成的把握，获得比赛的胜利。” 王主任笑了，“看来英雄所见略同，我觉得襄樊四中有九成的把握。” “不过，”武大体育部主任说道，“我会更希望葛洲坝六中赢下来。他们众志成城的那种团结、面对实力悬殊的强者仍不低头的那种拼劲，还有让人耳目一新的游击战式打法，再加上前途无量的12号，实在是本次全国联赛当中最亮丽的风景之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谁都没有想到，襄樊四中这次暂停并没有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仅仅是“临时镇痛”。顾教练依然没有让4犯在身的刘科下场，固执地让两名王牌同时在场。他要保持最强的火力，力图压过游骑兵的进攻。 时而如今，游骑兵的火力当真有些不可遏制的意思了。刘俊锋换下张雨来，在医务室进行了简单处理后的邓亮换下陈杰，重新回到场上。他们进一步加快了游骑兵的速度。 进攻端，游骑兵完全跑开了战术，而回复到了最初的打法。其实那也说不上是什么成套路的打法，所做的无非就是用速度甩开对手的跟防，凭借彼此之间的默契程度快速传球。实质上，这就是野球的套路，没有规则，没有限制，只有长时间的默契，和随‘性’而至的传球！ 襄樊四中的防守阵型彻底‘乱’了，人盯人虽然强度够大，但无法完全落到实处。 可换成襄樊四中进攻的节奏时，他们的王者风范就回来了。在崔俊的带领下，襄樊四中的进攻显得有条不紊，内线张良强打邓亮能够进球，宋晓军也能利用横移掩护中距离投篮命中。显然，顾教练并非完全置之不理，他确立了以崔俊为核心的阵容，手感不好的刘科只能成为掩护，以及进攻内线的突破手存在。 这一变动，可以看出顾教练还是有一手的。但是，毕竟太晚了。 两边攻防节奏转换非常快，这边进一球，那边就还一球。有意思的是，程飞也与崔俊相似，不再成为球队的主攻手，而更多地负责牵扯对方的防守阵型。毫无疑问，通过这场比赛的历练，程飞跨越了三个阶段，从投手与战术发起人，到突破好手与进攻狂人，最后成为了统治攻防两端的领袖。 如果说，第三节到第四节开始的程飞是刘科，那么现在，他就成了崔俊。 双方的比分不断上升，但是分差始终就在1分和2分之间变动，游骑兵竟然与实力强大的襄樊四中纠缠到了比赛的最后一分钟！ 游骑兵请求了一次暂停之后，再度发起进攻。王志文把球还是‘交’给了程飞来组织，但是暂停过后，游骑兵进攻的优势就不存在了，襄樊四中整体防守阵型已经形成了，他们均匀地分布开来，控制了整个半场。 程飞带球在崔俊的面前游走，游骑兵竟然跑起了比赛刚开始的‘交’叉移动战术。崔俊何等狡猾，意识到之后，他立刻站好了位置，随时观察旁边人的跑动。 “还要用同样的战术吗？肯定没有效果了。”王主任摇头说道。 杨聪上来掩护，程飞立刻借机向内线穿‘插’。可让崔俊没有想到的是，程飞并没有带球直接冲击内线，而是一个击地传球，‘交’给了跑到外线的杨聪手中！宋晓军不敢怠慢，赶紧压上前去，封锁杨聪的启动脚步。 而程飞也没有一直沉到底，两步过后，他突然转身，重新掠到了外线，接过了杨聪的传球，即刻拔地而起！ 这是一次掩护过后的三分投篮？崔俊心生疑窦。不会，这不太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选择在崔俊和宋晓军挤在一起抢投三分球，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难道他们要一口气反超比分，不顾失误后造成的后果吗…… 就在这时，刘俊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而杨聪突然启动，疾速冲向***。程飞在半空中迅速向下传球，‘交’到了杨聪的手中！ 这是一个结合了局域‘交’叉移动掩护和野球配合的打法，成功地撕开了襄樊四中本来牢固的阵线。***内，正在跑动的邓亮迟滞了张良的防守意识，而追防的单易飞又卡在了刘俊锋的旁边。这是一个宝贵的空挡！ 杨聪顺势起步，三步上篮，左手抛出。 篮球没有干脆地擦板入网，而是在篮筐上蹦蹦跳跳地弹了两下，随着杨聪懊恼的一声大喊，那球竟然又落了下来！ 电光石火之间，半秒钟的延误，就意味着战机的丧失，一击的失败。没等杨聪跳起来抢篮板，身后突然暴起一个身影，空中揽月般夺走了篮板球！ 刘科落地后，直接把球‘交’给了周适。 “靠！我应该扣篮的……我……”杨聪急得语无伦次了。这次张平亚安排的战术，就是让杨聪完成进攻，因为他之前连续命中了两次上篮，手感正热。可谁都没有料到，他这次上篮由于‘操’之过急、心态不稳，竟然没有放进！ 程飞来不及应答，襄樊四中已经凶猛地推进过来。 记分板上，红‘色’的数字在不断地跳跃，提示着最后仅剩的时间：45，44，43…… 现在的比分是82：81，游骑兵还落后1分，而球权在襄樊四中的手里。形势对葛洲坝六中极为不利，场边的余阳、王宝江他们全都捏了一把汗，个个紧张得不敢说话。 “慢点打。”崔俊不紧不慢地说道。 襄樊四中稳稳地控制节奏，游骑兵急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慢慢地走到了30秒……崔俊持球背对程飞，忽然冷冷地说道：“你们干得不错，但是一切就要结束了！”话音未落，崔俊后撤步，起身跳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开始与结束 距离全场比赛结束还剩30秒钟。 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崔俊没有传球，肩负起了核心球员的重任。面对曾经连续封盖他投篮的程飞，崔俊丝毫也没有犹豫，甚至连晃动动作都没有做，直接后撤步翻身跳投。这一意图，当然没有逃过程飞的判断，指尖的触感驱动他立刻急速跃起，手臂朝着崔俊投篮的方向挥了过去！ 程飞依然准确地捕捉到了崔俊投篮的时机与方向，但这一次，崔俊还是出手成功了。 橙红‘色’的篮球旋转着，掠过了程飞的指尖，带起微微的凉风，‘射’向他身后的篮筐。角度无可挑剔，方向准确无误。这就是王牌的作用，你就是在之前的比赛中把他遏制得再厉害，到了最后的时刻，他依然能够从容地在你面前投篮，完成致命的一击！ 崔俊高扬着手，身体往后倒去，眼睛一直盯着旋转的篮球；程飞也回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绝望。 全场人都屏住呼吸。王宝江站了起来，张平亚也站了起来，陈杰、李琳和张雨来握紧拳头，紧张地望着那颗篮球。 这一球如果能够投进，襄樊四中就取得了3分的优势，84：81足以把游骑兵‘逼’入绝境。而只要出现死球，顾教练就一定会用上最后一次暂停机会，这样，游骑兵就不得不面对已经布置好防守阵型的襄樊四中。只要襄樊四中死守外线，游骑兵就算能够进球，也无法挽回败局了。 就在崔俊吁了一口气，准备撤手回防的时候，那原本应该直入篮筐的球不知中了什么邪，“咚咚咚”急速在篮筐里反弹了几次，竟然又弹出了篮筐！引得全场一阵哗然！ “好！”余阳忍不住大喊道。 话音未落，正待跳起来抢篮板的邓亮头上黑云压顶，在满场惊呼声中，身披11号紫‘色’战衣的刘科腾空跃起，几乎压在了邓亮的肩膀上，半空中双手抓过篮球，强健的腰腹用力一‘挺’，宛如弯弓‘射’雕一般，“咔嚓”一声将篮球暴扣进去！ 鸦雀无声，继而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好个气势汹汹的补扣，刘科抓在篮筐上晃‘荡’两番，落地后狠狠地朝天空就是一拳，狂傲地怒吼一声！ “好！”顾教练都忍不住大叫起来，他‘激’动得满脸通红，狠劲地拍了拍巴掌。襄樊四中板凳上的队员全都欢呼起来！ “嘟——”裁判吹响了哨子，举手示意，“襄樊四中请求暂停！” 在如‘潮’的喝彩声中，刘科一扫先前发挥失利的‘阴’霾，昂首走下场去，迎接队友们的欢呼。他这一球实在是太关键了，直接把葛洲坝六中‘逼’到了绝境。应该说，这位身背4次犯规的超级新秀，最后没有辜负顾教练的期望，不仅拿下了关键的防守篮板，而且又摘得更为关键的前场篮板，并补扣得分。这两个篮板球和一次扣篮，无疑为襄樊四中最后的获胜加上了重重的砝码！ 崔俊依旧面无表情，却也与刘科狠狠地击掌！两人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这次全国联赛，这两名超级球员是第一次同场竞技，也是最后一次。联赛结束后，崔俊也要投入到紧张的学习当中，他虽然有足够的资格成为篮球特招生，但是文化课也不能落下。而刘科即将迎来人生中最为重要的高中时代，襄樊四中就是他大展宏图的舞台。这两位王牌、两名领袖，在此‘交’接，说声珍重，何苦结怨？ 正如陈主任所说，胜负是一回事，篮球是另一回事。 那边，张平亚正在紧张地布置也许是最后一次进攻，“他们布置的阵型是这样，我们要这样跑位”，张平亚沉着地挪动着棋子，游骑兵的心全都揪得紧紧的，程飞努力集中‘精’神，读懂张平亚的布阵。他已经很累很累了。“到这里，由程飞投三分球；如果不行，换到李琳这个点；如果他们这样阻拦，那就……”张平亚布置了数种变化的应对方式，重点就是把球‘交’给程飞，用三分球挽救局面。但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这些跑位都遭到破坏，时间只会越来越对游骑兵不利。 “嘟——”裁判示意暂停时间到，双方球员入场。 “重点是外线，是12号！你们记住，放他们投两分，不要犯规！”顾教练最后嘱咐道。 崔俊带头走上场去，接着是刘科，他活动着双手，体力依然那么充沛。襄樊四中很快就布置好了防守阵型，严阵以待。随着杨聪发球给王志文，记分牌上的时间开始跳动起来：27，26，25…… “六中加油！六中加油！”“四中加油！四中加油！”在偌大的武大篮球馆内，上上下下都在响‘荡’着呼喊声，大约有半数人支持襄樊四中，另外有半数人支持葛洲坝六中。这场‘精’彩的大战，即将落下帷幕！ 王志文带球旋风般推进到了前场，游骑兵一秒钟都不敢耽误，迅速开始按照张平亚的布置开始跑位。但是顾教练显然早有准备，而且襄樊四中的防守压力加大了很多，刘科死死地缠住了程飞，崔俊一直跟着程飞跑动。这两名王牌几乎把程飞围在了外线，让程飞投三分球破局的想法显然是破产了！ “时间不多了！快传！”刘俊锋在场下大吼道。 杨聪接过王志文的传球，拔脚就往***里冲，宋晓军紧紧地贴在旁边。两人的身体‘激’烈地碰撞着，裁判含着哨子，严厉地盯着他们。杨聪的强行突破根本无法推进到***内，襄樊四中不但外线防守固若金汤，内线也坚不可摧！何况，篮下还站着他们的巨无霸张良。 “给我！”拉到外线的程飞突然闪过了刘科的右侧，刘科脚步没有跟上，伸手就拉了程飞一下。无球运动的程飞自然没有失去平衡，他也以牙还牙，一把甩开了刘科，疾步冲进了三分线内。杨聪眼疾手快，一个击地传球，程飞惊险地抢到了篮球，可惜崔俊已经拦在他面前，瘦长的胳膊上下挥舞，死死堵住了程飞！ 那边，刘科正从后面围过来，眼看就要完全掐住程飞。记分牌上的时间还剩17秒…… “完了！”余阳悲哀地叹道。 就在刘科从后面扑过来的同时，程飞忽然运球侧移，避开了刘科的锋芒。接着，他持球晃动，以左脚为轴旋转身体，右脚一点，蹬地而起！整套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而这显然就是崔俊刚才所使用的后撤步跳投！ 后撤步跳投适用于身高臂长的球员，这种技术比较细腻，但是成效很大，是以宜昌市一中的张萧笛也很喜欢使用，不过到目前为止，崔俊是适用后撤步跳投最合适、最得心应手的球员。如果撤步不够远，身高臂长不够，很难摆脱对方的干扰；而如果撤得太远了，显然也就失去了平衡，失去了这项技术的意义。 在引‘诱’刘科扑空的同时，程飞冷静地用后撤步瞬间拉开与崔俊的距离。问题是，崔俊的身高臂长足以控制更大的范围，这种完全正面对抗崔俊，程飞是非常吃力的…… “休想！”崔俊怒吼一声，身体前倾，紧随着程飞跳了起来！ 对战双方阵容当中的这两名王牌，或者说，全场最尖锐的矛，直直地朝最坚硬的盾刺去！ 顾教练的脸上却挂着一丝微笑。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即便是程飞投进了这一球，他也达到了目的，控制时间赢得胜利就够了；而他也绝对信任崔俊，在这么关键时刻的直面防守，不会让对手再进球的…… “什么！”崔俊心中一凛。那程飞借助后撤步的移动，竟然使用了凌空后仰跳投的动作，可见他起跳时右脚点地的刹那，使了多大的力量。他的身体保持着最为标准的投篮姿势，与地面形成了将近六十度的斜角，这不是一般的后撤步跳投！这是程飞迫不得已尝试的最后一招，就为了避开铜墙铁壁般的襄樊四中防线！ 半空中，程飞极力保持着为稳定的投篮姿势，在崔俊已经力尽，正在下落的时候，他才轻拨篮球出手！ 全场一阵惊呼，程飞再度展现了他惊人的滞空能力，用一个撤步后仰拉杆投篮，获得了至为宝贵的投篮空间。全场人都盯着那球旋转着飘了出去，而程飞因为后撤过猛，直接一***坐到了地上，滑出去老远。 篮球悄无声息地落入网中，立刻‘激’起了一片喝彩！ 顾教练‘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摇了摇头。 记分牌上的分数改换为84：83，剩下的时间还有14秒…… 来不及庆祝了。尽管程飞在最为关键的时刻表现出了王牌的作用，在崔俊和刘科如此强力的夹击之下，依然稳定地拿到了2分，但是球权毕竟回到了襄樊四中手里，对方掌握了绝对的主动，只要14秒流失殆尽，哪怕没有得分，游骑兵就将告别今年的全国联赛！ 球场上，球鞋与地板的摩擦声不绝于耳，周适在王志文的不断干扰下，抛球给了崔俊。程飞紧紧地顶住崔俊，这位襄樊四中的老将从容地再把球‘交’给了周适。 12秒，11秒…… 游骑兵全阵压上，他们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渴求地盯着飞动的篮球，期待着能有一个机会。但是周适毕竟是襄樊四中的主力控卫，见识过多少世面，而崔俊也一直稳稳地掌控着场上的局面。 杨聪始终盯着周适，他的强壮身体能够与周适对抗，他的断球快攻能力在游骑兵里也是首屈一指的。但，即便如此，周适仍然没有让他占到任何便宜。只是，全阵压上的游骑兵，让襄樊四中很难把球顺利地运转到前场。双方就这样反复地纠缠着，纠缠着…… 9秒。 崔俊在程飞的穷追死守下，把球抛给了跑过来接应的刘科。这一下，局面顿时打开了，刘科接球后，转身就甩开了李琳，瞬间杀到了前场三分线外。面对他的是王志文。 身高一米七四的王志文，在刘科的面前实在是太瘦小了。 刘科冷哼一声，熟练地突然变向，要利用绝对速度从王志文的身边掠过去，却没有想到，对方的横移速度那么快，轻灵地就贴在了刘科的身边。因为担心犯规，刘科没有强行撞开对手，他身形一顿，右手疾速一拍，篮球从胯下换到了左手，接着又是一个漂亮的胯下运球！ “刘科！”崔俊大声喊道。他要刘科别这样‘操’之过急。 话音未落，刘科的身体微微一晃，手里的篮球不见了。 断球的人，是葛洲坝六中高一篮球联赛的mvp，是游骑兵的队长，是曾经能够防守许健的超级新秀，是一直给程飞提供着充足动力的，真正的老将。 6秒。 程飞的耳朵里听不见满场的喊声，他不知道那些人在喊什么。刘俊锋张大嘴巴，以最‘激’烈的姿势跳跃着，张平亚整张脸都是通红的，王宝江的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顾教练气急败坏地差点冲进场内。还有很多人，很多人在叫着，叫着…… 他迈着滞涩的步伐，一个大幅度转身晃过了周适，这个动作让疲惫的程飞差点摔倒在地，但他依然顽强地冲进了前场。崔俊，挂着那副难得一见的、凶神恶煞的表情，拦在了前面。 3秒。 程飞听到了刘科狂奔而来的脚步声，眼前是张牙舞爪的崔俊。 他没有时间犹豫了，左手带球直下斜角，拔地而起。篮球的眼睛赫然睁开，看到的却是崔俊凶狠的瘦长手臂，和几乎要吃掉他的刘科。 后仰跳投，不是无敌的。吴忠民如是说。 究竟什么是无敌的？ 模糊的视野中，程飞感到有个人站在他的身边，耳畔响起了一个清晰可辨的声音：“这是程飞的梦想。他要打篮球，是他自己作出的选择。我尊重他的梦想，我愿意全心全力帮他实现这个梦想！” 黑发飞舞的程飞在下落，他已经没有投篮空间了，刘科与崔俊封锁了一切。他以惊人的腰腹力量在最后落地的一瞬间，右手忽然翻出，篮球飞了出去。 1秒。 真正无敌的，是对朋友的信任。 因为，信任能够改变一个人的生活和未来。 你的信任，让我走到了今天。我的信任，也能让你实现梦想。 王志文站在三分线内一步的位置，距离底线的程飞仅有三步之遥。是的，他就站在左侧半场四十五角的地方。那是他最为熟悉的投篮位置，在整整一年前，宿舍楼下的球场上，面对着校队三人组，他投丢了那一球。 他丢掉的不仅仅是一场也许无关紧要的胜利，也有那意气风发的年少轻狂。 他曾经尝试着找回，可在在无情命运的墙壁面前，一次次头破血流。 他再也没有投进过那该死的一球。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依然兢兢业业地控球、组织，把球传给程飞，传给任何一个要拿到球的兄弟，他比任何一场比赛都要累。 但是，真的有些不同。 一种力量在王志文接球的刹那，从篮球上传递而来。也许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吧。他记得那个男孩在他最失意的时候，走进洗手池的房间，也是这双眼睛，乌黑的瞳孔没有一丝杂质，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时至今日，那双眼睛依然没有改变。 “我们一起打球，你教我。” “一言为定。”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上下摇动。 对，就是这种力量，手递手，心连心的力量！ 王志文仿佛站在了昔日宿舍楼下的球场上，李琳、陈杰笑着趴在窗台上，张雨来在教学楼上拿着望远镜，邓亮、刘俊锋和杨聪站在场边，程飞聚‘精’会神地看着他，面前空无一人。 接球，沉腰，屈膝，出手。他的投篮一如既往地快速，流畅，让人看不清动作。 篮球升上天空，哨声响起，王志文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武大篮球馆里的人群仿佛突然爆开了，轰的一声发出了惊人的呼喊声，连那屋顶也要掀翻了。王志文的两只耳朵隆隆作响，他以为耳鸣了，只愣愣地站在那里。杨聪冲了过来，狠狠地一拳打在王志文的‘胸’前，邓亮强壮的胳膊用力地箍住他，还有很多人，没命地狂叫着，整个世界都疯狂了！ 他傻笑着抬起头，记分牌上的时间已经走完，比分定格在——84：85。 王志文在最后时刻的一记压哨绝杀，宣告葛洲坝六中在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第三轮的较量中，淘汰了襄樊四中，昂首迈进全国联赛华中赛区八强行列！ 程飞走过来，眼里闪耀着‘激’动的泪‘花’。王志文则完全控制不住情绪了，两股清流顺着脸庞淌了下来。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继而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八位兄弟全都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泪水啊，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武大篮球馆成了一片沸腾的海洋。只有襄樊四中休息区那边黯然无声，顾教练抱着头，颓然坐在板凳上。刘科则坐在地板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记分牌。崔俊走向休息区，还是那么面无表情。 对于他们来讲，全国联赛的征途已经走到了尽头。原本以为是漫长的旅程，竟然如此短暂，匆匆地告别。 “他们也该走了，”华工体育部王主任叹道，“他们的路还长着呢，无论是崔俊，还是刘科，他们的篮球人生才刚刚上演……” “把荣誉留给这群孩子们吧，”武大体育部主任接着说道，“葛洲坝六中，他们有资格享受这一次胜利，赢得这份荣誉。新的篇章要翻开了。” 场上，张平亚、王宝江还有吴忠民他们全都和游骑兵们一起举起手，朝着沸腾的人群鞠躬致谢。热情的观众一次次掀起‘潮’水般的掌声，在古老宏伟的武汉大学体育馆上空久久不息…… （第三部完，谢谢阅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操蛋 一九九六年十月七日，周一，晚上七点半。 宜昌市葛洲坝六中学生宿舍。 走廊里，一群汗流浃背、大声呼喝的男生咚咚地跑了回来，他们活力十足，仿佛还有使不完的劲儿。拿着篮球还在拍的那位就是胡海涛，后面都是来自葛洲坝水泥厂的高三学生。他们‘抽’出紧张的学习时间，刚刚去打了一场篮球。 “***，好久没打球了，欠死老子了！”胡海涛粗声粗气地吼道。 “你不行啊，技术退步得太厉害了！”后面有个卷发的男生嘲笑道。 胡海涛回头就骂：“靠！输的人也好意思鄙视老子？” “你有本事，就跟王志文他们来一场？” 胡海涛有点蔫了，硬着脖子说道：“是！他们现在比老子强，但你们可要搞清楚了，这群伢子都是老子一手带出来的呀，你说是不是，郝侠，你笑个啥？” 一头天然卷发的‘毛’欢忽然说道：“不知道他们的比赛打得怎么样了？” “昨天是八进四的比赛，”郝侠说道，他跟体育部的领导关系熟，总有很多内部消息，“我觉得他们既然能把襄樊四中这种超牛的队伍都打下去了，应该没啥大问题……” “话不能这么讲，”胡海涛说，“打篮球也有高‘潮’低谷的，如果人家队生猛得很，那他们也很难扛下来的。不过，就算输了，我靠，那也够荣耀的了，全国联赛第三轮，搞掉了襄樊四中，荣耀一辈子啊！这下我们葛六可以昂首‘挺’‘胸’地当宜昌市龙头老大了！” “咦！”‘毛’欢忽然站住了，眼睛盯着前面。 “怎么了？见鬼了？”胡海涛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也吓了一跳。 本来一直黑黢黢的204寝室，竟然亮起了灯光！ “我靠！他们回来了！怎么完全没点声响啊！”胡海涛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走，”郝侠胆子最大，他带头走了过去，一推204寝室的‘门’，那虚掩着的‘门’立刻就打开了，明亮的灯光洒满了走廊。“我靠！你们真的回来了！英雄啊！”郝侠忍不住大喊起来！ “快！快！我要签名！”胡海涛一头就钻了进去，一群高三生全都呼啦啦地冲进了204寝室，大吼大叫着要看那群从武汉回来的“英雄”，整个寝室楼都吵了起来！ “你们……”胡海涛终于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归来的游骑兵们，全都或坐或躺在各自的桌前或者‘床’上，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们显然输掉了第四轮的比赛，而且身体非常疲惫，但是怎么感觉气氛都很压抑呢？ 王志文抬头看了看胡海涛，挤出一丝笑意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胡海涛问道，接着一拍头，“嗨！输球嘛，太正常了，你们能赢襄樊四中已经很了不起了，别这样嘛，明年还有机会的……” 王志文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不是有别的事情？”‘毛’欢找了张板凳坐了下来。高三生们也都安静下来。 “你们昨天打得怎么样啊？”郝侠问道。 “输了30多分。”邓亮回答道。 “咦！”‘毛’欢突然问道，“程飞呢？他去洗手间了吗？”他发现整个寝室里七个人都在，可唯独少了程飞一人。这当中也许有什么问题…… 杨聪沉着脸，说道：“他回家去了。” “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自个儿回家了？”胡海涛问道。 寝室里沉默许久，王志文才说道：“他前天就走了，昨天的比赛没有打……” “到底怎么回事啊？”胡海涛急了，“别都磨磨唧唧的，问一句说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程飞为什么昨天没有打比赛啊？他为什么回家了？” “胡海涛！”郝侠瞪了他一眼，“别吵！” 王志文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他爸妈出车祸了。人走了。” 204寝室顿时陷入一片可怕的沉默当中。没有人讲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能说会道的胡海涛当即成了哑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难以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王志文他们可没有这么好的演技来开玩笑。 “什么时候的事情？”‘毛’欢问道。 “就是打襄樊四中那天下午，”王志文说道，“他爸妈那几天在武汉出差，还跟程飞见了一面。后来那天程飞去汉口找他们，但是听说他们因为有急事回厂，所以提前走了，没有见到。比赛打完不久，我们还没吃饭，消息就传来了。程飞当时就跟着走了。” “他情绪怎么样？”胡海涛问道。 “你傻吧？”郝侠斥道，“这种事情还用问他情绪怎么样？” “人……真的走了吗？不是进医院？”‘毛’欢又问道。 “是……”王志文说道，“来的那人并没有说清楚。但是后来有人给王宝江打了电话，说程飞一时半会不回学校了，要办……办丧事。” “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胡海涛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要是程飞跟你们联系，就转告他一声，我们都很想他，很关心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就是了。我胡海涛能办到的，绝不说一个不字！” 他们坐了一会儿，又慢慢地谈了一些比赛的情况。游骑兵们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打败襄樊四中的狂喜已经变得很遥远，很遥远了…… ****************** 荆‘门’市葛洲坝水泥厂住宅区。北区9栋1单元4楼右手。 “咚咚咚——”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半躺在沙发上的那个少年似乎在睡觉，又似乎并没有睡着。他疲惫地站起身子，走过去打开‘门’。防盗‘门’外，有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关切地看着他。 “程飞，是我。” “郑叔叔。”程飞打开防盗‘门’，让那人走了进来。 “你这几天还好吧？”郑叔叔问道，示意程飞挨着他坐下，“吃了饭没？” “吃了。”程飞的眼圈发黑，形容憔悴，“对‘门’刘阿姨拉我过去吃的。” “你完全可以住在我家，一个人在家里，我们都很不放心……” “没事的，”程飞摇摇头，“我可以照顾自己。” 郑叔叔——就是程飞父母的司机，沉默片刻，又问道：“你真的要到他们那里去？” 程飞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可以理解，”郑叔叔叹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毕竟你的学业还没有完成，过去的话可能要重新开始。你的成绩那么好，以后完全可以找一份好工作，只要你不排斥我们，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程飞摇了摇头。 郑叔叔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机票已经买好了，相关的程序都办妥了，你舅舅和舅妈会在那边接你。你爸妈留下来的遗产，按照你说的，我让他们负责保管一部分，你在那边的开支也直接从那里面提取。还有一部分留在国内的银行，你以后回来可以用。” 程飞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郑叔叔。” “不要这么客气了，你父母……对我‘挺’照顾的，我……”郑叔叔的眼圈都红了，他‘欲’言又止，“唉，算了，今天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到我家里去吃顿便饭，看看电视，咱们聊聊。明天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自从他的父母出事以来，程飞的世界就是一片天昏地暗了，什么篮球，什么梦想，什么生活，统统都不再重要了。他在眼泪和痛苦当中度过了难熬的十来天。在旁人的面前，他强装坚强，拒绝了邻居的陪护，甚至掐断了家里的电话线。他不想听到任何人的声音，只想在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里，慢慢地度过冰冷的时光。 孤独、恐惧，再次攫住了少年的心。夜空中，只有一颗北极星寂寞地闪着光芒。 父亲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只有一个弟弟，还有几个弟妹早就夭折了。平日里，程飞一家根本就不存在亲戚往来，总是一家三口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逢年过节，也总是三人庆祝。程飞以前一直讨厌这种生活，但当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家，什么叫做温暖。 可是，一切都晚了。 就在他的生活陷入完全的黑暗当中时，一通越洋电话打了过来。打电话的人是程飞母亲的弟弟孟文强，他很早就去了美国，并在那里成家立业，许多年都不曾与程飞家联系。这次出事，郑叔叔通过多方寻找，终于联系上了孟文强。 孟文强表示他身在国外，还有生意需要打理，不方便回国，先前态度十分冷淡，完全不像是死了亲人的样子。后来又变得很热情，要接程飞到美国去，并答应给程飞在那里安排读书，希望唯一的侄子能够留在身边。 毕竟血脉亲情割舍不断，程飞宛如黑暗中的人找到了一丝光亮，立刻就答应了舅舅的邀请。他是程飞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位亲人了。 一九九六年十月三十日，程飞从武汉坐飞机离开了中国。 在厚厚的云层中，程飞透过舷窗俯瞰着辽阔的大地，不禁泪流满面。一年前，他是怀着多么期盼的心情离开了家，坐火车到了宜昌读书；一年后，他竟然***可归，即将成为漂泊海外的游子。而偌大的中国啊，不再有属于他的温暖的家…… 珞珈山那翠绿的容颜尽收眼底，那里坐落着蒋介石曾经发表演讲的著名建筑物——武汉大学体育馆。程飞曾经在那里挥洒汗水，与寝室的兄弟们众志成城，击败了实力强劲的襄樊四中，造就了此次全国联赛最大的冷‘门’！ 那‘激’动的瞬间，欢呼与掌声，犹在昨日…… 杨聪，王志文，刘俊锋，李琳，陈杰，张雨来，邓亮，我的兄弟们，真的很抱歉，我没有通知你们一声，就走了。这一次，我走得很远很远，连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甚至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但我会永远记得我们曾经奋斗过的那段时光，永远记得我们共同度过的欢乐日子，因为有你们，我的那段岁月才如此难忘。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我的恩师们，我的兄弟们。 再见了，我的初恋，我的梦想…… ******************* 转眼间，叶子黄了，枯萎了，凋零了，它们埋在泥土里，泥土又埋在厚厚的雪里。秋天早已远去，隆冬季节来临了。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日历已经翻到了一九九七年二月六日，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习惯，身在美国的华人也会过‘春’节。这一天就是除夕夜，只要是华人家庭，家家户户都张罗着灯笼和‘春’联，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 纽约市中心区约克街185号的一户人家，‘门’外响起了铃声。 “谁啊？”一个年龄约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走过去开‘门’。她黄皮肤黑眼睛，显然是华人，相貌普通，气质一般，也没有什么妆容。从这家的摆设来看，经济水平也只是一般。 她透过猫眼看了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说道：“程飞？你怎么来了？” 那‘女’人打开‘门’，看着穿着厚厚羽绒服的程飞走进来。程飞脱下羽绒服，笑着拿出一个提袋，里面装着三个礼盒。他笑道：“舅妈，今天是除夕呀，我来给你们拜个年！” “嗨！”程飞的舅妈摇摇头，明显脸‘色’不太好，“还除夕呢！我们到美国多少年了，现在这里的华人都不兴这个了。再说，你来就来吧，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过来？” 程飞笑道：“我先前打了电话，可一直占线，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程飞来了！”一个面容清瘦的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他迎上前接过程飞手里的东西，“一家人客气啥呢，还提东西！” 程飞憨憨地笑着，说道：“来美国也好几个月了，打扰了舅舅家，逢年过节总得拿点东西过来，也就是做侄子的一点心意。这是送给舅***一套过冬装备，我特地挑选的，围巾、手套还有帽子；这是送给舅舅您的，神秘礼物，您自己打开看就知道了；还有给小雪的红包……小雪呢？” “她在里屋学习呢，别吵着她了。”舅妈看也不看那些礼物，“你还包什么红包啊，又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还没挣钱呢，就开始往外瞎‘花’钱了。是不是我们每月给你的零‘花’钱你嫌多了？” “思芬！人家程飞来是一片心意嘛！”舅舅赶紧说道，“来，坐！坐！” 程飞尴尬地笑了笑，坐到沙发上，又问道：“舅舅，舅妈，这里不兴过年吗？今天没有什么安排吗？比如吃顿饺子什么的？” “能省点就省点吧，家里状况也不好，过年又要办年货什么的，”舅妈一边擦着电视机，一边说道，“所以呀，一切能省的就都省了。反正又不是在中国，不过年也无所谓。”没等程飞说话，她忽然大声喊道，“文强，今天你们公司的人都要过来打牌吧，家里这么小，不方便，要不要叫到外面去打？” 舅舅走了出来，递给程飞一杯热水，朝舅妈使了个眼‘色’，嘴里说道：“没关系的。” 程飞不是不识相的人，他放下水杯，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舅舅，舅妈，既然你们还有安排，那我就先走了，我学校那里还有点事情……” “哎，别走……”舅舅也站了起来。 舅妈打断了他的话，满面堆笑地说道：“好，好，你去忙吧，有时间过来吃饭！” 程飞勉强笑了笑，披上羽绒服，走出‘门’去。下楼时，一群身穿红‘色’的唐装，提着大包小包的华人，脸上挂着笑容，嘻嘻哈哈地从他身边经过。 外面飘起了雪‘花’。程飞紧紧身上的衣服，落寞地朝着车站走去。 等程飞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钻进一条小巷，左弯右拐，来到了一座外形上破损比较严重的小屋子前面。他正要踏上铁制的楼梯，走上属于他的房间时，忽然看到有个身影在‘门’口晃‘荡’。 “hi，chen！”那人瘦瘦小小的，肤‘色’黝黑，一口标准的美语，“你到哪儿去了？” 程飞‘露’出笑容，走上前去，把胳膊搭在那黑人的肩膀上，“布鲁斯，你今天怎么到我这里来了？有什么事情吗？”他也用的是美语，但并不地道，不过足够与美国人‘交’流了。 “今天就是你们中国的‘春’节，所以我过来啊！”布鲁斯‘露’出一口白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盒礼物，说道，“程，送给你的‘春’节礼物！” “谢谢，太谢谢了！”程飞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他赶紧咧嘴笑了起来，然后把布鲁斯的肩膀一拍，“走，到我家里坐坐，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我亲自下厨，做一顿你最喜欢吃的西红柿‘鸡’蛋面，怎么样？” 布鲁斯‘露’出满足的表情，大笑道：“噢！太‘棒’了！西红柿，他***（与西红柿的英文tomato发音很像），fuckingeggs，ilikeit！” 两人都开怀大笑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除夕相识 纽约临近郊区的一幢小楼上，窗外大雪飘飞，狭小的房间里却是暖洋洋的。 黑人小子布鲁斯坐在地板上，“哧溜哧溜”地吸着面条，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程飞也早就饿坏了，给布鲁斯添了一碗面条后，自己也大吃特吃起来。伴着红红黄黄的漂亮汤汁，两人很快就把小锅吃了个干干净净。屋里还弥漫着西红柿‘鸡’蛋面的浓郁香味和腾腾的热气，与屋外的大雪寒风形成了强烈对比。 “哇——”布鲁斯长长地出了口气，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巴，“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程，你的手艺太‘棒’了！”他晃了晃手里的筷子，刚才他完全是用筷子绞着面条往嘴里塞的，这种来自中国的神奇餐具，布鲁斯还没有习惯使用。 程飞笑道：“说实在的，在来美国之前，我还从来没有下过厨房。就这点水平就让你赞不绝口了，如果你去了中国吃那些各地有名的大餐馆，肯定没词儿去赞美了！” “中国的餐馆我吃过，我家旁边就有，”布鲁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饭菜也很好吃，不过跟你的比还是差太远了。” 程飞嘿嘿一笑，“那种餐馆做的不叫中国菜，已经美国化了。我刚来美国的时候，舅舅和舅妈就带我去了一家中餐馆吃饭。说真的，那种菜要么没味道，要么味道很怪，总之很难吃，比真正的中国菜要差得太远了……” 布鲁斯吃饱喝足，躺在地上满足地咂着嘴，开始幻想更美味的西红柿‘鸡’蛋面是什么味道了。过了一会儿，程飞去洗碗的时候，他忽然跳了起来，坐在程飞的‘床’上，问道：“程，你今天怎么不到你舅舅家里去呢？” 程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去过了，他们有别的事。” 布鲁斯‘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什么事？你不是说，‘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吗？” “是啊，至少我在中国的时候是这样的，家家户户都燃起鞭炮和礼‘花’，中午或者晚上一大家人围在桌旁，一边聊天，一遍吃团年饭，一边看着电视上的‘春’节晚会，”程飞洗干净碗，放在一边，叹了口气，“也许，他们出来太久了，都不算是中国人了吧。” “shit！”布鲁斯瞪大了眼睛，“出来多久也是中国人！他们到美国有多久？我的祖先都过来几个世纪了，可我爸爸一直告诉我说，牙买加是我的故乡，那里还有我们的亲戚。我爸爸说在这里赚了钱，就回牙买加去开个咖啡加工厂，我亲戚在那边卖咖啡很赚钱的，程，你喜欢喝咖啡吗？” 程飞皱了皱眉头，“还行吧，就是太苦了。” “那是我最爱喝的，”布鲁斯倒在程飞的‘床’上，叹道，“真想能早点回家乡去。程，你不想回中国吗？” 程飞躺在布鲁斯身边，望着破旧的天‘花’板，喃喃说道：“我回去……回去又能怎样呢？你们在牙买加还有亲戚，可我唯一的亲人就在纽约，中国已经没有我的家了。你知道，家对于中国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没错，”布鲁斯点点头，“可是你那个舅舅还有舅妈，对你太坏了。你的钱都在他们手里，每月就给你一点点生活费，那是你的钱啊，程！不是他们的，你完全可以告上法院，把你的钱拿回来！你要知道，我们上的学校费用很低的，都是些贫民才会让小孩去那种地方，你见过几个白人？” 程飞笑了笑：“你不知道的，布鲁斯，我还没有成年呢，再说，他们是我的亲人，又不会吞掉我的钱。中国的小孩，一般不会管钱的，有了钱就会胡来，所以，‘交’给他们保管也好。学校嘛，还好了，只要有地方上学就好。” 布鲁斯耸耸肩，摇着头说道：“你们中国人总是很容易轻信别人，我告诉你，在美国生活，尤其是在这里，就要学会不轻信别人。任何人都不能相信，除了自己！” 程飞笑道：“怎么，你连我都不相信？在中国，朋友是很重要的，有句话叫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懂吗？” 布鲁斯摇摇头，“不懂”，他忽然笑着坐了起来，喊道，“快，看看我送你的礼物是什么！” 程飞愣了一下，“现在就拆，会不会太不礼貌了？我们中国人都是等送礼的人走了之后再看的。” “不会！现在就拆！”布鲁斯一把抢过程飞手里拿着的盒子，三下五除二就撕开了。竟然是一个首饰盒。他坏笑着打开来，拿出一枚“戒指”。 程飞接过来一看，好大的一枚戒指，上面写着“chicagobulls……orldchampion……”的字样，他眼睛一亮，喊道：“这是nba的总冠军戒指吧！你从哪里搞到的？真的假的？” 布鲁斯大笑道：“要是真的，我还会送给你呀？” 程飞也笑了，套在手指上，晃了晃，赞道：“做工真‘精’致，跟真的一样！” “哈哈，你又没有见过真的！”布鲁斯笑道，“我记得你说你也喜欢篮球，喜欢迈克尔，所以就送你这玩意儿。对了，你怎么从来就不去球场玩玩呢？就算不会打，去看看我打比赛也行啊。每天都待在教室里，回来就看书，不觉得闷得慌吗？” “习惯了，”程飞笑道，“我想尽快把学分修满，然后能出去找份工作挣钱。你上次说要报名参加什么球队，怎么样了？” “里奇‘蒙’他们的野马队，可受欢迎了，经常在街心‘花’园打比赛。”布鲁斯耸耸肩膀，“我现在是二队的，但是要进他们的主力队伍可真是太难了，里奇‘蒙’那家伙傲慢得很，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进不去就算了吧！” “里奇‘蒙’这人不好处，”程飞正‘色’说道，“你最好还是不要跟他搞在一起，小心吃亏。” “我会把握的。”布鲁斯点点头。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站到窗前看着雪‘花’。突然，他朝程飞招了招手，小声说道：“快来！” 程飞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走过去。透过旧玻璃，可以看到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孩，踏着雪地走过去，她的长发上缀满了雪‘花’，白皙的脸庞红扑扑的。这个‘女’孩跟他们同校，程飞只知道她经常从这里经过，想必也住在附近，看样子是亚洲人。不过，程飞从来不知道她的名字和国籍。 “是她……”程飞点点头。 “你知道吗，我听人说，这娘们也是中国人呢。”布鲁斯说道。 “真的？”程飞一愣，“我以为是日本人。如果是中国人的话，我也该跟她打个招呼才对。” “你开窍了。”布鲁斯翘起大拇指，“你总算有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要做了，走！去跟她打个招呼！” “不，不！”程飞连连摆手。他最不擅长跟‘女’生打‘交’道了，这几个月来，为了忘却那段痛苦，程飞一直埋头于学习，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布鲁斯几乎算是唯一跟他有‘交’往的朋友了。舅舅家把他安排在这里一个人住，倒也有好处，比较清静。突然要他跟一个‘女’孩子打招呼，程飞一时还没这种心理准备。 “走！走！”布鲁斯一拉程飞，打开房‘门’，站在铁楼梯的台子上，朝下喊道，“嗨！这家伙想认识一下你！” “shit！”程飞一惊，低声说道，“你别出卖我啊，明明是你要我来打招呼的。” 那个‘女’孩站住了，仰头看了上来。借着房间里的灯光，程飞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容貌，五官‘精’致匀称，算得上是标准的亚洲美‘女’。她眯着眼睛，显然是迎着灯光，看不清程飞他们两人的模样。不过，她似乎很快就认出来了，并且很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显然，她在学校里面也注意过同是亚洲人的程飞，也知道他住在这里。 “说话啊！”布鲁斯顶顶程飞，低声说道，“别像只没头‘鸡’似的！” 程飞清清嗓子，鼓足勇气，用中国普通话说道：“你好啊，请问你是中国人吗？” 那‘女’孩明显愣住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睫‘毛’上挂着雪‘花’，显得越发好看了。 看到‘女’孩的样子，程飞大感失望。见鬼的布鲁斯，说什么她是中国人，这明显就没听懂我说的话嘛。早知道，我出来打个什么招呼，怎么看她怎么像日本‘女’孩。他赶紧从脑袋里挖了一句蹩脚的日语，说道：“丝米马赛（对不起）……” ‘女’孩又愣住了，突然开口用中国普通话说道：“你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那显然是普通话，但发音怪怪的。 这下轮到程飞窘了。布鲁斯则高兴地喊了起来：“听到没有？她是中国人没错吧？” 程飞朝那‘女’孩笑了笑，问道：“你是哪里人呢？” ‘女’孩也微笑着说道：“我是台湾人。” “原来是台湾人，”程飞恍然大悟，“你好，我叫程飞，我都不知道学校里还有中国人呢，一直以为你是日本人。所以没能早些认识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说就好了。” ‘女’孩‘露’出甜甜的微笑，说道：“我叫林紫萱，很高兴认识你。” “hey！”布鲁斯戳了戳程飞，“hatareyoutalkingabout？” “刚刚自我介绍了姓名。”程飞低声说道，“然后怎么办？” “白痴，邀请她上来坐坐，要更加彻底地沟通一下才对！”布鲁斯坏笑着说道。 程飞赶忙探身出去，说道：“呃……要不上来坐一会儿？” 林紫萱笑着摇摇头：“太晚了，改日吧！家里的爷爷还等着我呢。” 程飞挠挠头，赶紧说：“对，对，那就改日吧……呃……” 林紫萱举起小手摆了摆，走了开去，忽然又回过头来，笑着说道：“程飞，‘春’节快乐！” 在异国他乡听到这熟悉的话，程飞登时感到浑身涌过一股暖流，他挥挥手，喊道：“‘春’节快乐！” 此时的中国，想必也开始准备团年饭了吧，鞭炮声就要响了起来，到了晚上，满城都是美丽的烟‘花’。布鲁斯走后，程飞一直呆呆地站在‘门’外，望着清冷的异国天空，滚烫的泪水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春’暖‘花’开，程飞在美国已经待了将近半年，他渐渐习惯了这里的饮食，也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舅舅和舅妈很少过来看他，他也很少过去，只是偶尔会有一两次见面。程飞看得出来，舅妈并不喜欢他，但舅舅心存怜悯，毕竟血浓于水，亲情割舍不断。虽然程飞是为了不孤独而来美国的，而到了美国似乎更加孤独，但他依然觉得满足，毕竟，在几十公里外有他的亲人。他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身一人。 学业上，程飞很顺利，次次考试名列前茅，美国味道的英语也熟练了很多。照这样下去，他不用两年就能修完所有的课程，可以提前毕业。至于林紫萱，他们的‘交’往还不是太多，一方面程飞忙于学习，另一方面由于林紫萱是台湾人，这让程飞感觉有些隔阂，想必对方也有这样的感觉。但他们毕竟说着同样的语言，偶尔见面时，会用国语‘交’谈，这已经让程飞感到甚为满足。 至于更进一步的发展，程飞是没有想过的。 但是，有一件事情，突然改变了这种状况，也影响到了程飞之后的生活。 一九九七年四月十日，那天的天气格外晴朗。程飞从学校的图书馆借了几本书，埋头翻看着往校‘门’外走去，突然有人拉了他一把。程飞抬头一看，是布鲁斯。这个身高仅有一米七零的小个子黑人‘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道：“程，我今天可以加入野马队啦！” 程飞“哦”了一声，笑道：“怎么？里奇‘蒙’答应了？” “还不算最后答应吧，”布鲁斯说道，“我马上就要去参加一个测试。里奇‘蒙’说，他会让一个队员跟我单挑，如果我能赢下对方，就让我加入野马队！怎么样？去给我加油吧？” “那……”程飞挠挠脑袋，“那要是没赢呢？” 布鲁斯竖起一根大拇指：“程，你没看过我打球，我打球可‘棒’了！别看我个子矮，但是最拿手的就是突破那些傻大个。放心吧，不管里奇‘蒙’让谁来跟我单挑，我都能赢下来！但是，我需要你给我加油！” 这么好的朋友提出的要求，程飞不好拒绝。他只有点点头，说道：“好！我陪你去！” 布鲁斯要去的地方就是学校的篮球场。美国的篮球场和中国的大体相似，不过都用铁丝网隔了起来，这样省去了跑‘腿’捡球的麻烦。当他们走过球场的时候，程飞看见已经有好些人在打篮球了，全都是清一‘色’的黑人。即便只是看看他们的动作，程飞都要感叹不已，随便挑个黑人出来，不说技术，那运球的柔和手感，投篮的姿势，晃人的动作，都是那么漂亮，似乎与电视里nba的球员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大概就是人种的区别了吧，程飞在心里叹了口气。 奇怪的是，快半年没有碰篮球，现在又看到了篮球，程飞竟然一点儿也不手痒。看来，篮球在他生命里的份量是越来越轻了。 “hey，richmond！”布鲁斯走了过去，“我来了，可以开始了吗？” 一个身高大约在一米八五左右的黑人抱着胳膊走了过来，他生得宽脸扁鼻，眼睛狭长，下嘴‘唇’丰满且突出。“hey，bruce！”里奇‘蒙’咧嘴一笑，“你准备好了就随时可以开始。” “bruce，趁早滚回你牙买加老爹的家里去，让他多给你生两条‘腿’！”有人高声讽刺道。一群黑人立刻就哄笑起来。程飞站到布鲁斯的身边，冷冷地看着那些黑人。 布鲁斯不作理会，他脱下外面套着的长‘裤’和长袖衫，‘露’出一身火红‘色’的篮球服，新崭崭的，不过脚上蹬着的是一双很旧的nike球鞋。他活动活动筋骨，笑着和程飞击掌，然后走上球场，问里奇‘蒙’：“是谁跟我单挑？” 里奇‘蒙’歪着头，讽刺地俯视着他：“me，想回家了吗，小子？” 布鲁斯的脸上明显‘露’出一丝慌张，但转瞬即逝。他朝着里奇‘蒙’笑笑，摇摇头说：“nono，这很好，很‘棒’，我一直想着能和你单挑呢！” “ok，满足你的愿望！”里奇‘蒙’也脱下外套，往人群里一甩。他穿着纯黑‘色’的adidas运动服，脚上也是adidas篮球鞋，浑身肌‘肉’强健，小‘腿’尤其饱满。据布鲁斯说，里奇‘蒙’是野马队的队长，也是这一带球场的老大。 “hey!下注了！”一个个子比较矮的黑人端着盒子就走了过来，到处吆喝，“买richmond还是bruce，五美元往上走。”那些黑人都嘻嘻哈哈地掏出钞票来，全都买了里奇‘蒙’的。 “这位兄弟，”那黑人走到程飞的面前，“一百美元下注给bruce，保准没错！”一听这话，又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连里奇‘蒙’都笑了。 程飞看了看布鲁斯，布鲁斯耸耸肩膀。他又看了看眼前的黑人，问道：“一定要赌球？” “这是规矩。”那人语气低沉，其他黑人也都凶狠地瞪着程飞。 程飞吁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十美元，放在盒子里，“我身上总共就这么多钱，全买bruce的。”那些黑人，全都起哄起来。 布鲁斯朝程飞尴尬地笑了笑，比了比大拇指。 一场街头斗牛，即将开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她的十四元 布鲁斯活动活动那瘦长的手指，接过里奇‘蒙’递过的篮球。他很熟练地在指尖上旋转了几圈，然后走到罚球线的位置，沉腰屈膝，深吸一口气，盯着篮筐半晌，把篮球投了出去。 篮球在筐上“咚咚咚”的跳跃了几下，终于钻了进去。 “ok，youfirst！”里奇‘蒙’很大度地一挥手，把球丢给了布鲁斯。 布鲁斯面带微笑走到三分线外，开始运球。他运球的姿势明显与中国人不同，重心低，运球点也低，从他的动作能看出来，布鲁斯的运球技术的确不错，程飞不由暗暗地赞叹起来。不过，在人高马大的里奇‘蒙’面前，布鲁斯简直像个小豆丁，光凭这种运球技术能行吗？ 布鲁斯漂亮地做着crossover的动作，突然晃身，右手上扬，球猛地滑翔下来，掠过地面，大幅度换到了左手！这是街球里典型的换手动作，晃人效果是一流的。果然，布鲁斯立刻过掉了里奇‘蒙’，带球冲向篮下！ 看到这里，程飞摇了摇头。布鲁斯的晃人固然成功了，但后续动作却过于拖泥带水，推进速度缓慢不说，而且没有做好攻击篮筐的准备。 果然，布鲁斯过掉里奇‘蒙’之后，仿佛并不知道怎样把球‘弄’进篮筐似的，两步一跨，就是一个小抛投。这种抛投常用于小个子钻入***附近的动作，是为了避开对方内线的封盖而不得已为之的一种技术，需要非常好的手感，相当难练，命中率也很有限，一般的球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 “梆”的一声，篮球砸在筐沿上蹦了起来，布鲁斯刚要起身跳起来，里奇‘蒙’突然压了过去，差点把布鲁斯撞翻出场外！他一把抓下篮板，还侮辱地拱了拱***，引起旁边一群黑人的放声大笑。 eon！”里奇‘蒙’朝布鲁斯勾了勾指头，他宽阔的大手缓缓地运着球，等布鲁斯靠近的时候，便转过身用***顶住了对方。在那群黑人古怪的叫声中，里奇‘蒙’一拱一拱地，硬是把布鲁斯顶到了***附近。 布鲁斯咬紧牙关，突然闪身，冲过去就要抄掉里奇‘蒙’的球。可里奇‘蒙’的反应速度很快，抓起篮球，大跨一步，双手狠狠地把球扣进了篮筐，登时震得篮筐微微颤抖！ “o——”场边的黑人们又喊又叫，有的吹起了口哨。 布鲁斯吐了口气，朝程飞耸耸肩膀，把球又‘交’给了里奇‘蒙’。 他们采取的斗牛方式，是进球者获得球权。也就是说，进球成功的人可以无限制地发球继续进攻，直到对方进球为止。而且，这种斗牛几乎没有什么规则限制，只要不是那种低级的错误，或者过于猛烈的动作，都不会有人介意的。 里奇‘蒙’再进攻时，让程飞更是吃惊不小。如布鲁斯这种小个子，那种熟练的运球倒也很正常，可像里奇‘蒙’这种大个子，竟然耍起街球动作来也是有模有样，甚至不输给布鲁斯！ 连续的胯下运球，背后运球，华丽无比，加上黑人特有那种优雅手感，看得程飞如痴如醉，连连感慨：美国的街头篮球水平，当真是中国无法比拟的！ 但很快，程飞就觉得这当中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方说，布鲁斯在防守的时候，过于消极。程飞以往接受的防守教育就是，要么贴身不断地干扰对手，要么抓住对方的弱点实施抢断，总之，要尽最大可能给予对方压力。但是布鲁斯只是站在前面看着，丝毫没有要去抢断或者贴身防守的意思。 而里奇‘蒙’也很怪，那种华丽无比的胯下、背后、换手运球，幅度大，速率却很慢，而且总是重复很多次，却并不急于突破对方，仿佛仅仅是为了炫耀球技而展示出来罢了！ “o！o！”旁边的黑人们不断地鼓着掌，吹起了口哨。 里奇‘蒙’突然一耸身，往左边掠过，右手飞快地一拨篮球，那球竟然从布鲁斯的胯下滚了过去。更令程飞感到惊讶的是，布鲁斯竟然没有立刻回头去追，任凭里奇‘蒙’抓过篮球，两个跨步，***内高高地跳了起来！ 他单手持球，几乎从腰间往上开始抡臂，轻松地跃至高空，“咔嚓”一声，来了一个凶悍至极的大风车扣篮！ 里奇‘蒙’挂在篮筐上，炫耀地一扭身，然后才落了下来。 程飞暗忖，这个黑人的身体素质的确了得，无论是他程飞，还是刘科这样的高手，在扣篮的爆发力以及美感上，都远远比不上里奇‘蒙’。就说里奇‘蒙’的控球动作，也是相当漂亮。不过，里奇‘蒙’显然打的不是竞技篮球，他没有适当地利用身体，而且也不是靠抓住对方的防守漏‘洞’过人的，这种篮球值得称道的是表演‘性’。 然而，无论是美式的街头篮球，还是讲究实用的职业篮球，既然赌了球，那么‘性’质就是相同的，即得分多者获胜，无论你采取何种动作，只要能命中篮筐，你就是胜者。 程飞在这个时候，还是不太了解美国的街球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文化。 在布鲁斯和里奇‘蒙’的对抗过程当中，他发现布鲁斯强在控球技术和速度，但无论是哪种投篮，都差得一塌糊涂；而里奇‘蒙’在控球技术上也没有完全落下太多，速度略慢，不过由于弹跳力和爆发力远远强过了布鲁斯，因此完全是一边倒的扣篮表演。 这种充满了眼球刺‘激’，可又漏‘洞’百出的篮球对抗，看得程飞是目瞪口呆，莫名其妙。 随着里奇‘蒙’轻松地挤开布鲁斯，然后一记强有力的反身扣篮，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赛就以12：0的分数结束了。场边的黑人群一片欢呼，里奇‘蒙’则极具讽刺意味地亲了亲布鲁斯的脑袋，然后哈哈大笑。 布鲁斯一脸的沮丧：“oheon！这不公平！” 不过程飞看得出来，布鲁斯的表情明明白白地表示他服输了。在美国街球当中，输了就是输了，不用找任何理由，如果觉得不服，苦练一把，下次再找回场子就是了。 布鲁斯摇着头，晃晃悠悠走到程飞面前来：“sorry，我让你失望了。” 程飞摇摇头：“可是这不公平，你是控球后卫，他最少是小前锋，你们的体型相差那么大，在场上都不可能对位的，这算什么比赛？他应该找个跟你差不多个子的……” 布鲁斯耸耸肩膀：“程，输了就是输了，无论对手是谁。” 程飞沉着脸，突然朝里奇‘蒙’喊道：“hey！再来一场好吗？” 里奇‘蒙’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程飞，又看了看布鲁斯。布鲁斯一脸‘迷’‘惑’地看着程飞，说道：“程，你要我再跟他来一场？” “没错，”程飞走上前去，“能不能二对二？我和布鲁斯，你再随便找个队友。” “you？”里奇‘蒙’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程飞，“yoefromchina，don’tyou？我听说中国人都会这个，”他做了几个打乒乓球的动作，“连你们家里的猫狗都会来几下。不过，要说打篮球，恐怕我家里的杰克都能赢你！” 一群人哄堂大笑。 程飞知道他说的杰克十有八九是家里的猫狗，登时一股怒火就腾了上来。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而且程飞也从来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他撇撇嘴，冷冷地笑了笑，说道：“要是你不敢就算了，那十元钱就当是我买票看了场烂戏！”说完，他转身就走。 布鲁斯瞪着程飞直眨巴眼睛。他完全没想到，程飞竟然如此顶撞里奇‘蒙’。事实上，到美国来之后，程飞的‘性’格的确发生了一点改变，一方面是父母双亡带来的那种苦痛，另一方面是舅舅家那种亲情的冷淡，让他渐渐地心理失衡。如同在这种时候，看到布鲁斯长期以来的努力，在里奇‘蒙’的面前瞬间化为泡影时，怒火‘激’‘射’而出，收都收不住！ “站住！”里奇‘蒙’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我接受你的挑战，不过，按照我们打球的规矩，必须要下注。”说着，里奇‘蒙’掏出了一张‘花’‘花’绿绿的票子，赫然是一百美元！“你呢，如果你那边没有人下注，我是不肯能跟你打球的。” “yeah！”旁边的黑人都一拥而上，纷纷丢出了五美元、十美元的纸币。 程飞低声问道：“你身上还有钱吗？” 布鲁斯浑身上下都掏了个遍，一摊手：“没有。” 程飞吁了口气：“我刚才把全部的钱都押上去了……” “我有。”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忽然从程飞的身后传来。 他们回头一看，居然是同校的那位台湾‘女’孩林紫萱。她穿着朴素的浅蓝‘色’连衣裙，长发从脸颊两侧瀑布般流下，长长睫‘毛’下的大眼睛清澈如水，活脱脱就是东方传统美‘女’的模样。她抱着书本，走到程飞的身边，用国语说道：“我身上带了钱，我来押你们。” 程飞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谢谢，不过算我找你借的，过后就还你。” 林紫萱调皮地看着程飞，说道：“怎么？如果我赚了，还不让我得吗？” “不，不！”程飞急忙摆手，“不是这个意思，我……” 林紫萱噗嗤一声笑了，她青葱般的手指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枚硬币和钞票，认真地数了一下，然后摊开手，对着里奇‘蒙’和那群黑人，用流利的美语说道：“我押程飞和布鲁斯，十四元，可以吗？” “噢，一群穷鬼！”里奇‘蒙’耸耸肩膀，“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们打这种无聊的比赛，要知道我在街心‘花’园打一场球，最多可以赚到五十美元！不过好吧，来吧！”他说着，点了那群黑人当中的一个，大约有一米九二左右的身高，瘦瘦的，比里奇‘蒙’还要黑。 布鲁斯犹犹豫豫地问道：“程，这，行吗？” “行！”程飞回头笑道，“突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但是要给我传球，ok？” “ok！”布鲁斯的眼睛往下一瞟，“程，你没有球鞋，穿凉鞋怎么打？” 程飞沉‘吟’片刻，把凉鞋脱了下来，小心地摆放在场边。他赤着脚站到场地上，试着跳了跳，笑道：“这地面真好，感觉很舒服，比我们中国的好太多了。”接着他又脱掉了衬衣，穿着短袖和休闲‘裤’就上场了。 看到程飞如此怪异的打板，里奇‘蒙’故意做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嘴里叽叽咕咕地说道：“oh，man！chinese……” “可以把球给我吗？”程飞说道。 里奇‘蒙’丢了过来。程飞深吸一口气，在地上拍了拍，用手指和手掌感觉着上面的颗粒以及圆滑的弧度。这是一颗斯伯丁篮球，与程飞捡到的那颗一模一样。一碰到篮球，那种熟悉的感觉突然扑面而来，就像在异国他乡遇到了一位老朋友。 要知道，程飞已经半年没有‘摸’过篮球了。 “你好。”程飞用中国话低声说道，“又见面了。” **************** “就打五个球，ok？”程飞说道。他其实是担心缺乏锻炼过久，不能适应这种强度的活动，尤其是面对身强力壮的黑人。他希望能速战速决。 里奇‘蒙’答应得很爽快：“ok！good！”大概他也不希望‘花’费太多时间。 还是罚球，布鲁斯虽然投篮很差，罚篮倒是‘挺’能‘混’的，又“‘蒙’”进了一个。这样，由程飞他们来发球，开始第一轮的进攻。 程飞直接把球‘交’给了布鲁斯。布鲁斯地熟练地做着胯下运球，变向、转身、背后运球，各种‘花’样几乎都来了一遍，不过怎样都没有晃过里奇‘蒙’。二打二，晃人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布鲁斯左手一抬，篮球直接飞向程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程飞身上，尤其是布鲁斯。他非常怀疑，虽然程飞常常说起他以前在中国喜欢打篮球，但是毕竟从未亲眼见过。按照布鲁斯的逻辑，一个人喜欢打篮球，却从来不敢上球场，只能说明球技太差，脸皮太薄。 程飞开始尝试运球，篮球在坚实的地面弹了起来，又回到他的手中。一瞬间，他似乎找回了当初那种感觉，另一名高个子黑人站在三分线内一步的位置，松松垮垮地等待着。 三秒钟之后，程飞突然启动，光着脚疾速冲向里奇‘蒙’！ 他的爆发力完全让里奇‘蒙’吃了一惊，而这次向右的突破，立刻吸引了高个子黑人朝里奇‘蒙’的一个移动。就在几乎与里奇‘蒙’撞个满怀的同时，程飞突然右手一带，篮球穿胯而过，左手带球，变向绕过高个子黑人的一侧！ 程飞人是绕过去了，可是左手根本没能控制住篮球。那球直接飞了出去，高个子黑人赶紧冲过去，拿下了这一球。 控球的手感还是很陌生。程飞摇了摇头。看来，半年没有打篮球，的确不可能很快上手。他甚至有些后悔了，不该这么冲动地要上场比赛，即便他有以前的攻防意识，可如果身体不允许，又怎能获得胜利？更关键的是，输了不打紧，把人家林紫萱的钱给‘弄’丢，多难堪！ 布鲁斯叹了口气。 “嘿！嘿！”里奇‘蒙’喊着，跑到了三分线外，接过篮球。 晃动，‘波’‘浪’般的控球，里奇‘蒙’沿着底线跑下，篮球忽然从他的右臂里冒了出来！这是一次杂耍般的传球，同时高个子黑人向***‘插’进，要接过这次击地传球，直接扣篮！ 但就在高个子黑人眼看要够到篮球的时候，一道白影闪过，篮球就不见了！ 程飞闪电般地判断出了里奇‘蒙’的传球意图，以最快的速度抄捷了这一球。布鲁斯情不自禁地大喊了一声“好”，林紫萱也兴奋地在场边喊道：“漂亮！程飞，加油！” 程飞运球出了三分线，朝林紫萱笑笑，然后把球‘交’给了跑出来的布鲁斯。 布鲁斯控球技术的确很好，即便面对实力强劲的里奇‘蒙’，也完全没有丢球。只是，程飞觉得他太过‘花’哨，似乎不需要对方来断球，自己都要‘弄’掉似的。布鲁斯连续做出晃人动作，一次大幅度变向，突然晃开了里奇‘蒙’，直冲篮下！ 里奇‘蒙’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等着抢篮板，没想到突进去的布鲁斯身形一顿，篮球疾‘射’向跑到了罚球线位置的程飞！ 当橙红‘色’的篮球飞过来的时候，熟悉的场景扑面而来，恍若隔世。在任何一次比赛当中，如果碰到了如此宽阔的投篮空位，程飞的兄弟们肯定会立刻把球‘交’到他的手里。而程飞，必然会直接起跳，出手，用最标准、最优雅的姿势，稳稳地把球送进篮筐，绝不辜负兄弟们的托付。 这种习惯成自然的动作，促使程飞顺理成章地屈膝、起跳、出手！ 篮球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拨动下，掠过指尖，飞向铁丝网上那蔚蓝的晴空。 在异国他乡，少年的第一记投篮，仿佛喷涌而出的‘激’流，仿佛破‘胸’而出的利箭，击穿了他冰冷的心脏…… 第一百五十九章 * 无声无息，篮球穿过空空如也的篮圈，落到地面上继而又弹起。 布鲁斯愣了愣，突然一摆手臂，喊了声：“yes！” “好啊！投得真漂亮！”场边的林紫萱拍起手来，笑得特别灿烂。 程飞抿着嘴，笑着与跑过来的布鲁斯击掌，又回头看着林紫萱。那‘女’孩的微笑是如此阳光，眼里闪着明亮的光芒，让程飞倏忽间回到了昔日的时光。那时的情景是多么像啊，程飞在场上打球，余静一直在旁边看着、看着…… 他使劲摇了摇头，甩去了这段回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人和事？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时过境迁，甚至站在了不同的半球。 “chen！”布鲁斯打断了程飞的思绪，发球给程飞。 出于之前的运球手感，程飞完全没有再尝试拍球，直接回传给了布鲁斯。接着，他开始绕着场地跑了起来，似乎是无规则地跑动，实质上却蕴含着某种战术的可能——张平亚的基础战术理论已经深入了他的肢体与灵魂。 而高个子黑人这次不敢再放程飞投篮了，他总是尽可能地横在程飞与布鲁斯之间。 不过，正如程飞所预料到的，布鲁斯的控球和传球功夫的确是一流的，他们之间似乎也存在着某种心有灵犀的默契。程飞一个反跑，突然甩开高个子黑人的同时，布鲁斯的球就传了过来，时机恰到好处！ 还是那样，程飞接球起跳，半空中还有一个微微往后仰的动作。一方面，他要避开里奇‘蒙’或者高个子黑人可能的干扰；另一方面，他在尝试后撤步以及后仰跳投的感觉。 凌空一顿，五指张开，篮球脱手而出！ “嘭！嘭！嘭！”篮球依旧无声无息地穿越了篮圈，落在地上。 “ok！niceshoot！”布鲁斯狠狠地一抡手臂，跑过来与程飞击掌！ 程飞微笑着活动活动手腕，指尖的感觉不仅仅还在，仿佛比半年前还要好，似乎那篮球都不是程飞要投进去的，而是自己就注定要钻进篮圈。他难以置信，在歇了这么长时间没碰篮球后，那手感居然比起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盯死他！没吃饭吗？”里奇‘蒙’朝那个高个子黑人吼了起来。 布鲁斯控球逡巡到***附近，又‘交’给了罚球线附近程飞。但此时高个子黑人‘逼’得很近，他挥动瘦长的手臂，形成了难以逾越的控制面，然后身体往前压。 程飞双手持球，侧身面对那黑人，暗忖：这才有点打篮球的意思嘛。 没有运球，他以左脚为轴，突然身体向右旋转，双手猛地往上一扬！高个子黑人急忙移步过来，立刻被这个假动作晃得高高地飞了起来，同时懊恼地大叫一声！ 程飞轻松地往左运球一次，脚步轻轻一跳，在高个子黑人重新跳过来封盖之前，以绝对标准的姿势投篮出手。他知道，这一球绝对会进。 连场边的黑人都知道，他们当中有人发出了“噢”的一声绝望喊叫，眼睁睁地看着那球毫无疑问地穿过了篮圈，依旧是无声无息。连续三个球，全部都是空心！ “oh，no！soonderfulyouare！”布鲁斯摇头叹道，“程！我不知道你投篮这么厉害，简直是百发百中的神投手！我太崇拜你了！” “shit！”里奇‘蒙’的脸涨红了，“apureshooter！你打球太丑陋了，中国小子，打球要像男人一样强悍，notkeepshootingandonandon！” 程飞冷冷地说道：“打败你就足够了，废话什么？” 里奇‘蒙’啐了一口痰，骂道：“yousuck！” “ok！”程飞淡淡地说道，“beatme，thenisuck！” 里奇‘蒙’推开那个高个子黑人：“滚到一边去，我要和这个中国小子单挑！” 程飞扬手就把球传给了布鲁斯。正如布鲁斯所说，只要不是里奇‘蒙’上来，他根本不怕任何人，在身高仅仅一米七零的“小豆丁”面前，可怜的高个子黑人完全被晃得没有半点办法，就差一***摔倒在地上了。看着布鲁斯面带讥讽地炫耀球技，程飞也忍不住赞叹起来。 布鲁斯连续几次晃过高个子黑人，就是不出手投篮，他绕过半场，把球‘交’给了程飞。 程飞双手持球，俯下身来，盯着眼前的里奇‘蒙’。实际上，里奇‘蒙’根本没有防守者的姿态，他们这些玩惯了街球的少年，都习惯了进攻，而防守无非就是依靠临时的反(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文.學網)应和身体素质进行的。但是里奇‘蒙’毕竟动了真格的，而且身体素质很是变态，程飞不敢轻视。 这是一场中美少年在街头的单挑，完全不同的篮球文化的‘激’烈撞击！ 程飞不敢运球，担心遭到对方抢断。他犹豫片刻，突然一个晃动的假动作，接着就起跳，抢投出手。谁料，里奇‘蒙’一跃而起，“啪”的一声正好盖下了这一球，程飞转身就要去抢，里奇‘蒙’凶猛地挤到了他，抓起篮球，转身就往篮下冲去！ 程飞后悔不已。这算是什么单挑！换在以前，他定然会采取持球快速启动，配合急停跳投或者上篮，要么迅速晃开对手重心，抓住时机投篮得分。可这种完全无意义的一个假动作后起跳，完全低估了对手的能力！ 布鲁斯一见里奇‘蒙’带球冲了过来，吓得直往后退！ 在场边的一片唿哨声中，里奇‘蒙’抬手把球丢到篮板上，接着双脚跃起，人在空中形成月牙状，抓住弹起的篮球，一个凶猛的双手大扣篮，震得程飞目瞪口呆！ 当真是爆发力与冲击力的视觉盛宴，不愧是野马队的头号球员！ “oh！”里奇‘蒙’恶狠狠地一甩胳膊，仰天长啸，然后讽刺地瞪着程飞。 程飞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很绅士地邀请里奇‘蒙’去发球。他绝不愿意在这些美国‘混’‘混’的面前‘露’出半点惊诧和怯意，这与国内的程飞真的有天壤之别了。 里奇‘蒙’运球开始进攻，程飞负责防守。 “程飞加油！”林紫萱用国语喊道。 程飞耐心地慢慢调整重心、移动步伐。里奇‘蒙’盯着程飞的眼睛，开始了眼‘花’缭‘乱’的运球表演，身体大幅度地旋转、晃动，但是程飞很快就发现，只要不被对方的运球表演晃‘乱’了眼睛，身体的重心并不那么容易失去。 只要不失去身体的重心，他就能够控制眼前的里奇‘蒙’。 他从未对自己的防守技术那么有信心。控球没了，突破没了，哪怕投篮的手感也没了，他也拥有一身防守的本领。这身本领经过张老头的锻造，经过许健、张萧笛、刘科、崔俊等诸多国内高手的锤炼，已经与他融为一体。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就在里奇‘蒙’一个大幅度溜球换手的同时，程飞突然出手了！ 那儿有一个很大的破绽，里奇‘蒙’的‘花’式控球在程飞看来，有一部分已经超出了控制球的临界点。在这个点之外，程飞有充足的时间和反应，去抄截这一球！ 里奇‘蒙’玩了那么长时间街球，从未想过弥补这一点的破绽。这是街球手的思维定势，而不是他们的能力问题。因此，当里奇‘蒙’手里的球被程飞断下的时候，他似乎还未意识到，只顾着往前冲去。手里一空，让里奇‘蒙’愣了一下。 程飞一手揽球，仅仅运了一次，两步过去，已经闪电般地掠至篮下！ 这就是职业球员的习惯，以最快的速度，沿着最便捷的路线，抓住最难得、最保险的机会，万无一失地去得分。程飞人在空中，手臂笔直地伸向篮筐，篮球在手掌中轻轻一跃，无声无息地穿了篮圈！ “yes！”布鲁斯像公‘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竟然跳起舞来！ 4：1，这位中国少年在攻防两端竟然完全压倒了野马队队长里奇‘蒙’，风卷残云般连取4分，根本就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他的每一次投篮，都毫无疑问地命中篮圈，显然，他的手感热得发烫！ “ok！ok！”里奇‘蒙’点着头，摆着手，“goon！” 再有一球，这场比赛就结束了。里奇‘蒙’隐隐感到了一丝恐惧，面前这个中国少年，绝不仅仅是普通的篮球爱好者，他的投篮准得可怕，而且看动作，无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球员。莫非，这个中国人如传闻中那样，会法术，或者，懂功夫…… 思绪纷‘乱’当中，程飞已经持球站在了里奇‘蒙’的面前。 无论如何，里奇‘蒙’决定拼尽全力防守这一球，即便是犯规，也不能让这个中国小子就这么给自己剃了个光头。那对于在这一带成名的里奇‘蒙’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程飞深吸一口气。其实，他的心中也很忐忑，虽然目前手感奇好，但他感觉能把握的机会并不多。光投篮准确，是无法赢得比赛的，程飞当然深知这一点。尤其在讲究单打技术的一对一、二对二的半场比赛当中。他必须速战速决。 那就只有拿出最好的武器了。 程飞持球不动，他稳了稳心神，突然起步掠向里奇‘蒙’的左侧！这一步虽然也很快，但是程飞感觉明显丧失了以前的速度和节奏。尽管如此，程飞还是捕捉到了比里奇‘蒙’快半步的战机，一次运球，拔地而起，一切都足够了！ 里奇‘蒙’根本没有想到对手竟然直接起跳投篮了，他收住追防的脚步，跳了起来！ 可他的起跳高度虽然恐怖，却也防不住程飞的投篮了。 那是后仰跳投，程飞后仰的幅度非常之大，完全超乎了里奇‘蒙’的预料。实际上，这次后仰跳投，也脱出了程飞的控制，他现在缺乏对身体的调适能力，以至于做出了这么夸张的动作。就在程飞后仰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不对，急忙半空中就出手投篮了！ 这是一次非常仓促的后仰跳投，甚至有几分滑稽。 程飞“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里奇‘蒙’回过头，看着篮球划过极其高的弧线，几乎是掉了下来，竟然再度穿过了篮圈！ “mygod！”里奇‘蒙’半张着嘴，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程！***的真是天下无敌！”布鲁斯抑制不住‘激’动，跳过来一把拉起程飞。 程飞看着篮筐，自嘲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投篮就必进，这种超乎技术的投篮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第一次感觉到，还是在一年多前的那个夜晚，王志文带他第一次投篮的时候…… ******************* 在回家的路上，布鲁斯一路都在吹口哨，兴奋地搭着程飞的肩膀，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程，你这是真人不‘露’相，居然能把里奇‘蒙’打个5：1！太厉害了！” 程飞笑了笑，“还好吧，只是运气比较好，投出去的球都进了。” “这也要谦虚呀！”林紫萱笑靥如‘花’，“你打球很好呢，比我见过的那些黑人球员都要好！” “你也懂篮球？”程飞惊讶地问道。 “不懂，”林紫萱的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就是觉得你打球的动作很好看。” 一行人说着说着，走到了程飞住的那个街口。林紫萱倒是与程飞住在一个街区，但布鲁斯的家就比较远了，必须去车站搭车，他正要与两人告别的时候，林紫萱忽然叫住了他，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票子——正是刚才赢下来的赌金，总共有一百七十二美元，这在当时的美国，已经不算少了。 布鲁斯瞪着那些美钞，眼睛里发出绿光。 “这些钱，我拿走我的十四元，”林紫萱说道，“剩下的都给你们拿去吧！” 程飞连连摇头，“那怎么行？这是你赢来的钱。” “但是在球场上流汗的人是你们呀！”林紫萱笑道，“我只是坐在旁边看看，给你们加加油，如果我拿了这些钱，心里会很不安的。” 布鲁斯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眼睛只盯着那些钱。 “你收着。”程飞说道。 “给你。”林紫萱把钱塞到了程飞的的手里。 程飞又把钱推了回去：“你收着。” 两人就这么固执地把大把钞票推来塞去，谁都不愿意拿。布鲁斯实在看不过眼了，“等一会儿！你们中国人搞什么啊？一大把钱都不想要？来来，我来！”他说着，毫不客气地从林紫萱手里抢过了钞票，然后飞快地数出了几张，塞到程飞的的手里，“喏！我们平半分，一人拿八十六元，ok，我闪了！” 没等程飞说话，布鲁斯这小个子飞也似的跑过了街角，不见了。 “这……”程飞为难地拿着钱，又要塞给林紫萱。 林紫萱赶紧后退两步，正‘色’道：“你再这样我生气啦！再说我又不缺钱，你可以去买双球鞋嘛，以后打篮球不要再光着脚了，万一有玻璃渣怎么办？” 程飞笑着叹了口气，说道：“恐怕没有这个必要，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去打球了。好吧，这些钱我就收下了，但是有个条件。” 林紫萱笑道：“怎么？还想勒索我啊？” “当然不是，”程飞涨红了脸，支吾半天，才说道，“我……我……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就算谢谢你今天帮的忙，好吗？” 林紫萱开心地笑了，她想了一会儿，说道：“好是好，不过你要等我一会儿。”说着，她就走开了。程飞就站在街口，收好了钱，仔细地回想起刚才的那场球赛来，此时才有些后怕。毕竟人在异国他乡，他虽说打败了里奇‘蒙’，但不确定对方是否还会来找场子，尤其是里奇‘蒙’这种在当地小有名气的人物。当初真不该意气用事，心血来‘潮’，跑到球场上去的…… 程飞正苦恼地想着此事，林紫萱走了过来。 长这么大，程飞是第一次请‘女’孩吃饭，而林紫萱也显得不是那么自然。两人紧张兮兮地走上街，“偷偷‘摸’‘摸’”地钻进了一家泰国餐馆，仿佛很怕熟人看见似的。尤其是程飞，东张西望，把点菜的任务全部‘交’给了林紫萱。 咖喱‘鸡’块、冬‘阴’功汤……随着一道道美味的泰国菜端上来，程飞食指大动，很久没有尝过美味的他，几乎顾不上在‘女’孩面前应有的体面了，狼吞虎咽起来。偶然间抬头，他看到林紫萱也不是那副淑‘女’模样，红红的‘唇’边沾着好些咖喱汁。 两人相视一笑，紧张的气氛顿时就化解了，话题也就随之打开。 原来，林紫萱和她的家人早在五年前就来了美国，当时有她和母亲、爷爷（父亲在林紫萱小时候就因病离世），而三年前，她的母亲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耗尽了本来就不多的财产，人也因为过于‘操’劳而患上重疾，不久便撒手人寰，留下了她和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 林紫萱的故事让程飞颇有同病相怜之感，因为他们都是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正常家庭的人。林紫萱回不了台湾，程飞也回不了中国大陆。 两人边吃边谈，无意中拉近了距离。 就在程飞为找到一位他乡知己而高兴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也许，这也影响到了程飞未来的生活走向…… 第一百六十章 黑杰克 一九九七年四月十四日下午，纽约近郊的德布尔高中沐浴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 不大的教室里，程飞正坐在座位上，埋头在一本大部头的英文书上写写画画，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凭借过人的才智，程飞很快就掌握了大量的英文单词，不仅能够应付日常对话，还能阅读一些连美国同学都感到头疼的书籍。对此，连他们的教师玛丽都感到不可思议。 “中国人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玛丽经常这样赞扬程飞。 但程飞并没有沾沾自喜，他早已习惯了老师的称赞，学习成绩的名列前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何况这是一所名气甚微的美国高中。他现在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有把所有的劲儿全都用在学习上。 至于那天在球场上打败了德布尔高中野马队队长里奇‘蒙’的事情，虽然在布鲁斯的吹嘘之下，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引起了许多人的惊讶和猜疑。但程飞并不以为意，一场小小的篮球赛又能改变什么，带来什么呢？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程飞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附近的布鲁斯则警觉地抬起头。 一群人高马大的家伙突然闯进了这间教室，他们大都是黑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纹身、鼻环这些玩意儿甚是扎眼。这群人来势汹汹，顿时让教室里的气氛紧张起来。布鲁斯看到为首的那个家伙，倒吸一口凉气。 里奇‘蒙’！他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找…… 布鲁斯没有想错，里奇‘蒙’一眼就看到了教室里唯一一个黄种人。他冷笑一声，走过去轰地坐到程飞前面的座位，体‘毛’茂密的胳膊搭在程飞面前的课桌上，厚厚的嘴‘唇’上下翻动起来：“hey！中国小子，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程飞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里奇‘蒙’，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那群凶神恶煞的家伙。 布鲁斯冲了过来，低声说道：“里奇‘蒙’，你要干什么？” 里奇‘蒙’看都没看布鲁斯，说道：“这儿没你的事儿！” 程飞按住布鲁斯的胳膊，淡淡地问道：“有什么消息，你说吧。” “我看你篮球打得不错，特地又去找了个场子给你玩儿，”里奇‘蒙’不怀好意地笑道，“如果你愿意的话，那将是很有意思的一场比赛。” “又是打篮球？”程飞翻动手里的书，“抱歉，我没兴趣。” “你会有兴趣的，”里奇‘蒙’说道，“那个对手很够格。” “是谁？”布鲁斯紧张地问道。 “詹姆斯?利文斯顿。”里奇‘蒙’张开厚厚的嘴‘唇’，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 “利文斯顿？”布鲁斯复述道，皱起眉头，“听起来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了。” 程飞微微一笑，“我打败了你，所以就找人对付我？” 里奇‘蒙’做出夸张的样子来，摆手说道：“你误会我了。你们知道，我的野马队常常在街心‘花’园打球，但是最近来了一个名叫詹姆斯?利文斯顿的家伙，占了那个场子，我们又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为这事很头疼。中国小子，我看你的球打得那么好，想请你去帮我出一下头，要是能打败那个家伙……” 布鲁斯立刻兴奋起来，一拍程飞的肩膀：“嘿！程，你能做到！” 程飞惊讶地看了布鲁斯一眼，随即又问道：“要是能打败，怎样？” “那就帮了我，帮了野马队一个大忙！”里奇‘蒙’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保证，让布鲁斯加入野马队的一队，而且还会给你一笔钱作为酬劳。你如果能打败他，我就给你一千美元！” 一千美元！程飞和布鲁斯的眉‘毛’都飞了起来！在当时的美国，一千美元对于他们这样的穷学生而言，可算得一笔相当可观的财产。要知道，程飞现在手头非常拮据，舅舅家拨给他的生活费非常少，而程飞也没有开口去要的打算。在他的心目中，大人总是对的。 布鲁斯“哇”了一声，说道：“里奇‘蒙’，你可要说话算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里奇‘蒙’耸耸肩膀，说道，“我里奇‘蒙’从不食言，如果一千美元能够让野马队继续在街心‘花’园打球，对我来说就是值得的。再说了，这一千美元未必由我来出，到时候必然有很多人要下注给利文斯顿，而我只需要押在中国小子的身上，就能大赚一笔！” 布鲁斯的脑袋跟‘鸡’啄米似的，他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花’‘花’绿绿的钞票。 程飞犹豫片刻，说道：“可我未必能打败那个家伙……” 布鲁斯急忙打断他的话：“程，我看你行！” “至少要去试一试。”里奇‘蒙’的声音极富***力，“就算你输了，也无关紧要。你是一个中国人，在美国，没人认为中国人会打篮球。而且，你也从来没‘露’过脸，对你的名誉没有任何损失……” “那好！”程飞下定了决心，“时间、地点，告诉我。” “下周的这个时间，”里奇‘蒙’咧嘴笑道，“就在街心‘花’园。” “好。”程飞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到场的。” 里奇‘蒙’伸出大手，以友好的姿态拍了拍程飞的肩膀，然后站起来，带着野马队的一帮球员走出了教室。直到这时，程飞的那些美国同学才松了一口气，他们都以惊讶的目光看着程飞，仿佛看怪物一样。 布鲁斯纵身一跳，坐在程飞的桌子上，‘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程，你太‘棒’了！连里奇‘蒙’都那么服你的球技，还要找你来帮忙！噢，让里奇‘蒙’欠你一笔大人情，再也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程飞摇摇头，合上书本，说道：“布鲁斯，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里奇‘蒙’分明就是想看我出丑，特地找人当众打败我。他受不了那天被我打败的感觉，作为野马队的队长，他觉得很丢脸，如果再约我去打球，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赢我。所以，里奇‘蒙’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要我跟另外一个人去打球。” 布鲁斯愣住了，须臾，他摇摇头：“不会吧？这么复杂，里奇‘蒙’的脑袋想得到这么多？” “所以，那个人肯定不是寻常的人物，十有八九是里奇‘蒙’请来的高手。”程飞肃然说道。 “詹姆斯?利文斯顿……”布鲁斯抓着脑袋，“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 “不用想了，”程飞笑道，“我先得想想我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打球，不管是体能还是球感，都需要恢复。一个星期的时间，可能有些不够，我需要高强度的训练才行！” “程！”布鲁斯问道，“既然是里奇‘蒙’有意要陷害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呢？” 程飞苦笑了一下：“这是里奇‘蒙’的地盘，如果我不答应，他肯定不干的。再说，他承诺了要给我一千美元，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只要打一场比赛，就能拿到一大笔钱，就算我输了，不过就是让他里奇‘蒙’嘲笑几声罢了。如果赢了，我就天天请你出去吃好的，还能买很多我想要的书……” “可以送我一双新球鞋吗？”布鲁斯的大眼睛闪着光。 “当然！”程飞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把原来的球鞋留在中国了，先要……” “就穿我的！”布鲁斯慷慨地说道。他冲回课桌旁，递过那双破旧的球鞋。 程飞犹豫片刻，接过球鞋，屏住呼吸（虽然布鲁斯还算比较讲究卫生，但多少有点异味），套在自己的脚上。他站起来跳了跳，惊讶地说道：“布鲁斯，你的脚够大的呀！” 布鲁斯嘿嘿直笑，脑袋里开始算计着能买双什么样的篮球鞋。 ******************** 这几天，程飞要么在学校的健身房，要么在篮球场。布鲁斯则是全程陪同。 在恢复篮球训练的过程中，布鲁斯越来越感到程飞非比寻常。这位中国少年的弹跳力、控制力，以及对篮球极其超凡的掌握，远远出乎布鲁斯的意料。他越看越吃惊，越看越觉得那一千美元铁板钉钉就拿到手！ 但是，程飞却是越训练越没有信心。 控球的手感恢复得相当快，而由于还很年轻，多日不曾运动的程飞，发现弹跳力等基础身体力量并没有衰退，反而略有增强。也许因为在美国，程飞的饮食习惯多少有些改变，比如经常喝牛‘奶’，也习惯了吃学校里的西点，他的体重有增长，肌‘肉’密度也竟然不降反增，在一些力量型的器械上成绩比想象中要好，而身高也达到了一米八二！ 让程飞失去信心的是，他的投篮手感丢得无影无踪。 这是他最为倚重的技术手段了，如果没有神准的投篮，程飞绝不可能击败里奇‘蒙’。但那天神奇的手感完全消失不见，不仅如此，他彻底找不到投篮的感觉了，即便出手姿势等技术动作与以前一致，篮球就是找不到篮筐，不是远了，就是近了，再就是偏了。 布鲁斯很辛苦地负责给程飞捡球、传球，而程飞每一百次中投，仅仅能命中三十多次，这还是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即便对手不是什么街心‘花’园的球王利文斯顿，而是里奇‘蒙’，这种投篮命中率在比赛中也要忽略不计！ 一九九七年四月二十日黄昏，在渐渐暗去的篮球场上，赤脚的程飞仍在训练。 布鲁斯满头大汗地传球过去，程飞直接接球起跳，那姿势依旧优雅，出手点也是无可挑剔。篮球划过一道弧线，打在篮筐的右侧，又弹了出来。 程飞颓然坐在地上，湿淋淋的头发搭在前额。 布鲁斯气喘如牛地抱着篮球走了过来，说道：“就到这里吧！今天已经投了一千次了。” 程飞摇摇头，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无神的目光望向篮筐，“再来一百次。” “程！你不能这样！”布鲁斯喊道，“明天下午就要比赛了，你必须保持体力才行！” 布鲁斯说的没有错，这段时间的超负荷训练已经让程飞体力透支了，如果还不休息的话，他可能无法应付明天的比赛。程飞对此非常清楚，打篮球如果没有体力，再好的技术也没有用的，即便是今天能百发百中，明天也未必就能得分。 程飞叹了口气，拿起放在篮架上的衣服，与布鲁斯一道往校‘门’外走去。 “明天你一定行的！”布鲁斯给程飞打气，“你知道，手感这东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许明天你能够像那天一样，投篮神准！” “但愿吧，”程飞苦笑道，“要是……”他‘欲’言又止。 “要是什么？”布鲁斯追问道。 “我在中国的时候，曾经捡到过一个斯伯丁篮球，”程飞边走边说，陷入了回忆当中，“就是那个篮球让我开始走上球场，现在回想起来，真有一种宿命的感觉。那时候，我几乎每天睡觉都抱着它，特别是在比赛前，我抚‘摸’它的时候，好像能听到那里面有一种心跳的声音，我相信它能给我带来好运……” “你们中国人也信这些？”布鲁斯‘摸’着‘胸’前的挂饰，说道，“我也信，不过不是信篮球，而是我的初中篮球教练送给我的十字架，他是个***徒，我觉得这个十字架能给我带来好运。所以，打篮球的时候也总是戴着。” 程飞叹了口气，“可我在离开中国之前，怎么也找不到那颗篮球了，也许忘在哪里了……要是有那颗篮球在旁边，我想也许能找回手感。” “那还不简单，你把我的篮球拿去，看行不行？”布鲁斯把篮球递了过去。 程飞笑着摇摇头：“没用的，我那颗篮球上还有迈克尔?乔丹的签名，也不知是真是假。” 布鲁斯耸耸肩膀：“十有八九是假的，我在美国都很难‘弄’到乔丹的签名球。不过，”他坏笑道，“说到乔丹的签名，我可以模仿得谁也看不出来，哈哈哈……” ***************** 一九九七年四月二十一日下午。 放课后，程飞和布鲁斯正在收拾东西，里奇‘蒙’突然带着一帮人闯了进来。 “hey！中国小子，今天别忘了比赛！”里奇‘蒙’咧嘴笑道，“你不会怕了吧？” 程飞笑了笑，“我会信守约定，希望你也是。” 里奇‘蒙’拍拍厚实的‘胸’脯，说道：“里奇‘蒙’向来是说到做到！” 在里奇‘蒙’和野马队的带领下，程飞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街心‘花’园”。所谓街心‘花’园，其实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球场，跟德布尔高中里的球场差不多，就是一个全场，周围是铁丝网，除了位置比较引人注目，实在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据说，在纽约近郊，街心‘花’园球场是最有名的“斗牛”场所，不少附近的街球明星都会来这里玩球。 此时，球场里外已经挤满了很多人，多是附近喜爱篮球的‘毛’头小伙，程飞在当中也看到了许多德布尔高中的同学。今天，这里相当热闹。 这在程飞的意料之中，里奇‘蒙’当然希望在羞辱他的时候，观看的人越多越好。 他跟着里奇‘蒙’等人往人群里挤去，那些人看到是里奇‘蒙’的野马队，也都乖乖的让了开来，有的还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布鲁斯一直踮着脚，想看到场内到底是什么人在打球，不过他个子太矮，根本看不见。 “他来了。”有人说道。 里奇‘蒙’一扬眉‘毛’，沉声说道：“今天来得够早啊！” “已经打败了两个，”有人兴奋地说道，“他太厉害了，完全一边倒！” “很好，很好！”里奇‘蒙’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到场边去，那儿有位置。” 程飞和布鲁斯跟了上去。程飞问道：“说的是詹姆斯?利文斯顿吗？” “没错，就是他！”里奇‘蒙’笑道，“不过大多数人不知道他的真名，就叫他‘黑杰克’。” 布鲁斯突然浑身一震，脸‘色’苍白。“黑杰克！”他低声复述道，“詹姆斯?利文斯顿，真的，真的就是‘黑杰克’！我想起来了！” 程飞边走边问：“怎么了？” 布鲁斯一把拉住程飞的胳膊：“别去了，那个黑杰克不是好惹的！别去了！” 里奇‘蒙’转过头，恶狠狠地说道：“来都来了，现在怎么能回去！” 程飞默默地看着明显受到惊吓的布鲁斯，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布鲁斯，要是你不想看到那个黑杰克，你就先回去吧，比赛结束后我会去找你的。既然来了，我是不会走的，至少要看看那个家伙有多厉害吧？” 布鲁斯摇着头说道：“你打不过他的，程！” 程飞‘露’出那淡如水的微笑，走到场边。他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衬衣、打着红‘色’领带、脚蹬白‘色’皮鞋的家伙，那人肤‘色’偏黑，颧骨凸出，面容清瘦，长手长脚，走起路来摇头晃脑，嘴边总挂着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 布鲁斯挤到程飞身边，低声说道：“他就是黑杰克。”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斗牛街心花园 “里奇‘蒙’！”布鲁斯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你怎么让程去对付黑杰克？” 里奇‘蒙’一扬眉‘毛’，摊开双手：“如果不是黑杰克，我里奇‘蒙’就能应付了，还用得着请我们这位来自中国的高手吗？对吧，中国小子。与黑杰克打球，可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呢！” 程飞低声问道：“这个黑杰克，是什么来历，怎么穿着打扮这么奇怪？” 布鲁斯吸了一口气，说道：“程，我现在一时半会讲不清楚。再说，这个黑杰克具体是什么背景，也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人神出鬼没，去年的时候第一次出现在街心‘花’园，一连打败了许多街头篮球高手。我只知道，他打球动作幅度很大，下手狠毒，稍有不慎，轻则瘀青红肿，重则头破血流。当时引起了一阵轰动，甚至让街心‘花’园发生了流血事件……” “嘿，布鲁斯，你也记得当时的事情？”里奇‘蒙’说道。 “只要是野马队的人肯定都记得！”布鲁斯瞪着里奇‘蒙’说道，“我们有两个兄弟都受伤了，有人把警察喊过来，那个黑杰克很快就消失了，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你怎么能让程去对付黑杰克，就算程球技比你高超，也不用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吧！” “闭嘴！”里奇‘蒙’怒气冲冲地吼道，“这是篮球比赛，难道我是让中国小子去送死吗？” “你这个垃圾！”布鲁斯竟然一把揪住了比他高一个头的里奇‘蒙’，大吼道。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许多人都望向这边，连黑杰克的注意力也移了过来。 里奇‘蒙’的力气可真够大的，他捏住布鲁斯的脖子，肌‘肉’饱满的右臂猛地一摆，直接把布鲁斯摔倒了球场内。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但是程飞拉住了他，沉声说道：“里奇‘蒙’，别跟我的朋友过不去！” 里奇‘蒙’正和程飞对峙着，布鲁斯突然蹦了起来，他一个箭步朝里奇‘蒙’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布鲁斯的衣领，布鲁斯顿时失去了平衡，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他一骨碌又爬起来，转过身正要骂，就看到了一张形容可怖的怪脸凑了过来，‘露’出邪邪的笑容，接着便说话了：“小矮子，下一个是你吗？” 布鲁斯吓得脸‘色’苍白，竟然没敢回话。 “站起来，”黑杰克‘露’出那种诡异的微笑，“跟我来一局，保证不后悔。” “o——”旁边的人群开始起哄了，不少黑人都朝着布鲁斯吼道，“快去呀！上啊！别他***像个‘尿’‘床’的婴儿似的！”布鲁斯手撑着地，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如果就此逃跑，恐怕以后再也没脸面来街心‘花’园打球了。 在闹哄哄的人群当中，突然走出一个黄皮肤的少年。 他的肤‘色’与旁边的大多数黑人比起来，是如此显眼，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了过来。里奇‘蒙’扬着眉‘毛’，看着程飞迈步走上球场，站到了布鲁斯和黑杰克的中间。 身高一米九零的黑杰克带着疑‘惑’的神情，盯着这位来自异国的少年。 “nicetomeetyou！iamchen，”程飞淡淡地说道，“我才是你的下一个对手。” “chang？”黑杰克模糊地念着这个奇怪的名字，“japane什么” “no，iamfromchina！”程飞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huh——”人群低低地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黑杰克不由得扬起眉‘毛’，‘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惊讶显然占了一大半。里奇‘蒙’则抱起胳膊，冷笑一声，站在场边不动。 布鲁斯拉着程飞的胳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程飞摇摇头，示意布鲁斯走开。 黑杰克耸耸肩膀，转过身，大声喊道：“anybodyel什么” 他的意思，自然是想问还有没有别的球员向他挑战。可见，黑杰克根本没有把程飞放在眼里。一个身高一米八二的中国人，从来就没有在街心‘花’园‘露’过脸，从常理上说，黑杰克的确是没有应战的必要。 但是周围的人都开始起哄了，有节奏地喊着：“killhim！killhim！killhim！” 黑杰克摊开手，瘪着嘴，表示无可奈何。他转过身，指着程飞说道：“youe！”说着，他直接向半场那边走去，拿起球，丢给了程飞。 “ait！”里奇‘蒙’突然大喊一声，走了出来。当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时，里奇‘蒙’说道，“这是我们学校新近出现的篮球高手，他来自东方神秘的古国——中国，篮球实力之强，绝对超出你们的想象。我，里奇‘蒙’，野马队的队长，押这个中国小子获胜！” 在全场人惊讶的目光中，里奇‘蒙’掏出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扔给了负责收注的家伙。 这下是全场哗然，原本瞧不起程飞的那些人全都‘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他们怀疑地盯着程飞看，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似的。而黑杰克的眼中也闪出一丝惊讶，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带着狡黠，打量着眼前的中国少年。 里奇‘蒙’的野马队常年‘混’在街心‘花’园，里奇‘蒙’本人也是小有名气。虽说黑杰克的实力不容置疑，但是里奇‘蒙’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毕竟，里奇‘蒙’算是地头蛇，而黑杰克只是出场不过几次的外来客。里奇‘蒙’带头下注在程飞身上，无疑在人群中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 程飞冷冷地瞟了里奇‘蒙’一眼，不置一词。 布鲁斯没好气地瞪了瞪里奇‘蒙’，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十元的美钞，丢进下注箱。他押的是程飞，尽管布鲁斯无法相信程飞能够战胜黑杰克，但这是一种对朋友的支持！ 他们都很清楚里奇‘蒙’的把戏，这家伙的一席话加上一百元的钞票，不过是‘诱’饵而已。里奇‘蒙’肯定在背后有安排，让野马队的人全都押在黑杰克那边，如果能够很多人听信谎言，下错了注，那可就正中里奇‘蒙’的下怀了…… 围观的人大多都有些犹豫，不过，绝大多数人还是押在了黑杰克这边。无论里奇‘蒙’的话是真是假，黑杰克的实力在那儿摆着，而来自中国的少年实在胜算太小，不值得冒这个风险。 “抱歉，怎么个打法？”程飞转头问道。 黑杰克笑了笑，那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没玩过吗？一球一分，十一球定胜负。” “ok。”程飞点点头，“规则呢？” “无规则！”黑杰克诡异地一笑，“我们这是纯粹的篮球！” “好个纯粹的篮球，”程飞意味深长地笑道，“希望你别kill我就好。” “rx，yelloguy……”黑杰克挑起嘴角，“你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呀……” ******************** eon！”黑杰克一摆头，示意程飞走过来，“客人优先，你只要把那个该死的球投进篮筐里，就由你开球。” 程飞吁了口气，拿着篮球站在罚球线前面。他慢慢地把篮球在地上运了两下，转了两圈，再抬起手臂。程飞暗暗叹气，他以前罚球从来都是直接出手，现在做了那么多动作，依然找不到投篮的感觉。 屈臂，出手，篮球飞向篮筐，在里面转了一圈，竟然又滑了出来！ “ohno！”布鲁斯捂住脸，大声喊道。 “ok！”黑杰克站到了三分线外，示意程飞把球丢给他。他那修长的手臂轻松地勾住篮球，让程飞想起了游骑兵里的陈杰，从身材上讲，黑杰克和陈杰还真有些相似，当然，身高悬殊很大，看起来，运动能力也是云泥之别…… 这个穿着衬衫领带皮鞋的黑杰克，笑容可掬地朝着程飞鞠了一躬，篮球倏然落下，开始在地面上敲击。程飞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颗篮球，脑袋不断地计算分析着眼前这位对手的运球习惯、控球特点，乃至可能的突破方式。 不出程飞的所料，黑杰克采取的也是街头篮球的模式，篮球在他的手里运转得相当‘花’哨，上身左右摇摆不定。程飞看着对方的皮鞋，心里暗自嘀咕，这样的装束难道不会影响他的发挥吗？ “heyboy！”黑杰克说道，“iilldunk！” “hat？”程飞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黑杰克突然右臂一摆，篮球竟然凭空消失在他的臂弯里了！是速度太快了吗，还是一种特别的篮球魔术？程飞瞬间感到脊背发凉，就在此时，他感到头上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程飞仰头一看，再回过头来，黑杰克已经不见了。 在一片叫好声中，黑衣红领带白皮鞋的黑杰克抓起那颗抛过程飞头顶、刚刚在地上弹起来的篮球，凌空跃起。在起跳的瞬间，他的白皮鞋折得非常厉害，黑‘色’的衬衣也拉伸开来，很显然，这些衣服并非会限制黑杰克的发挥，而是一种特制的东西…… 这一球抛的距离，黑杰克掌握的时机之‘精’准，着实让程飞吃了一惊！ 黑杰克拔起身来，竟然在半空中旋转了五百四十度，收腹展身，双手反扣！ “great！”场边响起了一阵喝彩声，一些黑人甚至‘激’动地手舞足蹈。布鲁斯呆呆地看着黑杰克，眼里也不禁流‘露’出钦佩的神情，里奇‘蒙’则冷笑一声，不知是嘲笑程飞还是黑杰克。黑杰克由于在街心‘花’园闹过事，所以名声并不好，但他之所以如此受欢迎，还是因为那极具表演‘性’的打球风格完全征服了这群人，即便是与他‘交’手且发生过冲突的街球手，也都不得不对其球技心悦诚服。 程飞一言不发，走过去捡起篮球，丢给了黑杰克。 黑杰克耸耸肩膀，拿过球又开始运了起来。程飞沉腰俯身，认真地观察着对手的动作。不过，他确实不太了解美国街球，街球动作非常华丽，变化的形态也极其之多，这让程飞一时间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而且，黑杰克显然是街球高手当中的高手，运球之诡异更是可想而知！ 黑杰克依然是右臂一摆，篮球再度消失在他的臂弯中，这让程飞惊得目瞪口呆！他根本就没有看见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运球的，到底这颗篮球要在什么地方出现，难道还要故技重施，飞过头顶去吗？ 程飞正要抬头，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微微的异常。黑杰克的左手背在身后。 左侧！程飞的身体在做出反应的瞬间，黑杰克已经疾步掠过了程飞的左侧，他那一米九的身躯如此迅疾、灵活，胳膊肘一下子顶在了扑过来的程飞‘胸’前，痛得直咧嘴。但程飞没有放弃，紧追而上，他要在黑杰克表演扣篮之前，至少来一次有模有样的干扰！ 黑杰克单臂勾球，三步之后，腾空而起。他不像程飞见过的其他扣篮者，一般而言都会把球举在一个距离篮筐比较近的位置，而是把篮球放在腰间的位置，身体则背对篮板，这个姿势，竟然让程飞无法判断他到底要从哪个方向扣篮！ 不过，依程飞的经验，应该从黑杰克的右侧扣篮最为合理。他也跳了起来，左手伸出，打算封锁对方从右侧扣篮的空间。与此同时，黑杰克动了。 他果然是从右侧扣篮，不过，那扣篮的速度，完全超乎程飞的想象！ 工工整整系着黑衬衫袖扣的黑杰克，那瘦长的胳膊完全是闪电般的速度，从腰间划到篮筐之上的时间，比程飞平伸左臂的时间，要短促很多！ “咔嚓”一声，黑杰克挂着程飞的左手，直接扣篮入筐！ “ohno！”布鲁斯呻‘吟’起来，黑杰克的扣篮实在是赏心悦目，他都忘了要支持的人是程飞了。实际上，旁人要看的也就是黑杰克的表演，程飞的消失完全是自然而然的，也没有太多人注意这一点。 黑杰克落地后，顺势做了一个前空翻，然后皮鞋点地，竟然跳起了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步来。他跳得还相当不错，引起了周围人群的一片唿哨声。 “eetousa，yelloguy！”里奇‘蒙’大喊道，引起了一片笑声。 这大概是程飞所面临的最困难的局面了。在异国他乡，与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篮球文化相撞击，而且可以说是在他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打败里奇‘蒙’，本来给了程飞一定的信心，可面对眼前的黑杰克，程飞头一次产生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黑杰克的第三球，再度用出神入化的控球技术晃开了程飞，然后扭身半扣半送。 黑杰克的第四球，直接起跳投篮，打板弹回来后，在程飞的头顶上抓球扣篮。 第五球、第六球，第七球…… 7：0的比分，完全打得程飞毫无还手之力。这种街球打法，胜者持球，程飞就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可言，他感到在国内从张老头那里学到的防守技术，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冷静的判断，在超乎想象的篮球技巧前面，失去了该有的能力。 旁边的人开始给程飞喝倒彩了，也有的开始骂里奇‘蒙’眼光太差。 这一次，黑杰克接过程飞发的球，出乎意料地又还了回去！程飞愣了一下，运球到三分线外，冷冷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黑杰克笑道：“我想还是给你一次机会比较好，你是中国人嘛。我从来没有跟中国人打过球，所以想看看你们是怎么打篮球的，要不要我再送你一副球拍？噢，别瞪着我eon，让我见识见识。就一次机会，知道吗？” 街心‘花’园球场外面的街道上，一辆纯黑的轿车缓缓了开了过来，停在一处坡度比较高的位置，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场内的情况。 “那不是bj（黑杰克的缩写）吗？”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一个人说道，他那双雪亮的眼球在黑夜中特别显眼。 “臭小子，又过来耍威风了……”后座上有人说道，那人嘴里咬着什么东西，一明一灭。 “我看，他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还天天指望着老三的位置。”副驾驶上的人声音冷漠。“再这样自暴自弃下去，我看可以不要他了。” “养着他也没什么，”后座上的人说道，“就跟养条狗一样。我们不要，自然有人要，我可不希望自家养大的狗，倒头来反咬我们一口。” “那就要看他的牙齿够不够锋利了！”副驾驶那人冷哼一声。 “你知道，我们现在还不到那种层次，”后座那人沉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现在的竞争‘激’烈得很，尤其是纽约，保住我们的位次都是需要付出巨大努力的。我需要你的眼睛更亮一点，鲍比。” “是。”名叫鲍比的人恭敬地应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没关系，看两球再走。”后座那人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地说道。 鲍比不再说话，车里的人都注视着场内。丝毫不知情的程飞，正在三分线外运着球，面前的黑杰克带着诡异的笑容，完全没有防守的意思，就站在程飞两步开外，抱着胳膊看。 “shit！愚蠢的家伙！”里奇‘蒙’不禁低声骂了句黑杰克。他清楚，如果给了程飞这样的机会，那么这位来自中国的神投手一定能进球的。对于程飞来说，这样大的投篮空位，即便手感不好，轻易放弃也是不可原谅的。 在布鲁斯担忧的目光中，程飞拔地而起，出手投篮…… 第一百六十二章 幕后的黑手 程飞现在非常紧张。自从开始打篮球以来，他从未如此紧张过，最拿手的中远投手感没了，更可怕的是，对面黑杰克的攻击力实在超出了想象。他这才意识到了篮球王国的实力所在，那种出神入化的控球技术、匪夷所思的过人方式，以及最后面对篮筐时finish的随心所至，让程飞生出了一种彻底绝望的感觉。 差距太大了。 以刘科为参照，程飞的篮球技艺或许在国内高中生篮球界算得上翘楚。但与黑杰克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何况，在程飞看来，黑杰克应当只是纽约这里比较出众的一位街球高手，远远代表不了美国篮球较高层次的水平…… 在黑杰克故意放水的情况下，程飞拿到一球，本能地在三分线外投了出去！ 他的姿势相当漂亮，与黑人球手的投篮动作相比，少了一份轻松写意，多了一份灵动飘逸。 “程……”布鲁斯的心脏揪紧了。 程飞落地后，依然高举右手，眼睛盯着那颗飞翔的篮球。他的嘴‘唇’微微张开，眉头皱紧了，眼神中掠过一丝焦虑和失望。投手都很清楚出手的感觉，程飞虽然失去了对手感的判断，但是通过看那抛物线的走向，他知道这一球已经投偏了。 大约黑杰克没有料到对方就直接在三分线外出手，他愣了一下，但是反应极为迅速，刚刚扎下马步要防守突破，转眼间就掠至篮下，要拿下这一球的篮板。在场外的观众看来，来自中国的少年必然是技不如人，才选择这种直接抢投的方式的。 “铛”的一声，篮球砸在篮筐的前沿，高高地弹了起来！ “ohno！”布鲁斯握紧拳头，绝望地喊道。 如果程飞没有篮筐如大海般的手感，他怎能战胜实力强劲的黑杰克？ 黑杰克冷笑一声，白皮鞋折成了九十度角，蹬地而起。他这双皮鞋的质地着实让人觉得诡异，似乎丝毫不亚于专业的篮球鞋，普通的皮鞋想必是不能应付这样的场合，经受这种对抗强度的。关键在于，这个黑杰克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拥有如此超人的篮球技艺，以这样奇怪的打扮到街心‘花’园来肆虐？ 一条人影掠了过去，腾空直上！ 就在黑杰克瘦长的手臂伸向半空中的篮球，志在必得要拿下篮板球的同时，忽然有一只手从身后压过了他的头顶，竟然一把拉住篮球，随着“啪”的一声，黑杰克眼睁睁地看着篮球消失在自己的脑袋上！ 在全场的惊呼声中，程飞明显以高出黑杰克一头的空中优势，生生抢下了篮板！ 这的确是非常‘精’彩的一次空中争抢，从角度上来看，黑杰克更为靠近篮板，站的位置也更好，而且身高一米九零的他，臂展也相当出众，理论上不可能丢掉这个篮板球。而程飞从后面飞身赶到，纵身一跃，完全是凭借惊人的弹跳力，把篮板球从空中摘走！ 黑‘色’轿车后座上的那人，轻轻地“哦”了一声，明显有些惊讶。 场边看球的那些黑人，全都傻了眼。包括布鲁斯和里奇‘蒙’在内。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程飞竟然在弹跳力上比黑杰克有如此大的优势！ 程飞甫一落地，在有些发愣的黑杰克还没有转身的同时，直接一步跨过黑杰克身边，单手持球平伸，手指轻柔地一拨，半送半挑地把篮球‘弄’进了筐内！ 场内寂静无声。 程飞的‘胸’脯起伏着，微微喘着气。刚才那一次抢夺篮板球所表现出来的惊人弹跳，连程飞自己都没有料想到。他很少争夺篮板，刚才的举动，纯粹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他不能失去任何一次得分的机会，否则就必败无疑了！ 在这种动力的驱使下，他的双‘腿’做出了一件惊人的举动。 “elldone！”黑杰克缓过神来，再度展‘露’出诡异的笑容。 程飞冷冷地盯着篮筐，后退到三分线外。 场外的黑‘色’轿车那里，后座上的人不禁打了个唿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鲍比也回过头来，说道：“真让人难以置信，我第一次见到跳这么高的黄种人。” “相当好的弹跳力，”后座上的那人狠狠地吸了口烟，袅袅的蓝雾弥漫在车内，“有意思。” 鲍比微微一笑。他知道，老板很少说“有意思”这句话，一旦说了，那就代表真的是有点意思了。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就是静静地再观察一下这个黄种人，顺利的话，剩下的事情就要轮到他鲍比出场了。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昏暗，凉风习习，吹走了程飞身上的倦意。 黑杰克把球扔了过来。 程飞双手持球，本能地往上一举。因为黑杰克所站的位置根本就没有防守的可能，放在以前，这么大的空位，程飞不可能不投篮。但是现在，他真的不敢再投了。 黑杰克没有动，反而稍稍后退了一步。 程飞吁了一口气，开始运球。 黑杰克立刻闪身上前，眼睛紧盯着程飞掌中的篮球。 程飞的运球，与在这里玩街球的人完全不同。他是那种典型的、标准的、中规中矩的运球方式，篮球在从手掌弹向地面的过程中，没有任何曲线、偏移，甚至旋转的趋势，就那么直上直下，简朴得不能再简朴了。而且，在面对黑杰克的防守时，他没有主动做出任何一点幅度过大的晃动动作。 场边响起一阵嘘声。 美国的街头篮球不欢迎这种枯燥乏味的打球方式，***、个‘性’、创意才是真正喜闻乐见的，如果在街头也要和职业比赛那样，当真是闷死了！ “手感很好。”鲍比评价道。 “原来是有过训练的。”后座那人低声说道，“这个，不太好。” “是。”鲍比毕恭毕敬地说道，“要不，我们开走？老杰克逊还在等您呢。” “让他多等一会儿。”那人吸了口烟，嘿嘿一笑，“别急。” 黑杰克有些无所适从了，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中国人怎么能耐着‘性’子、不紧不慢地运那么长时间的球，仿佛散步一样，任凭旁边的嘘声多大，都不为所动。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往前迈出一小步——他要‘逼’迫对方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程飞突然一扭身，原本直上直下的篮球瞬间改变了方向，随着大幅度转身弓腰的程飞向前疾速冲去！ 黑杰克料到了对方会有突破动作，但是如此急速和毫无预兆的变向，依然让他暗暗地吃了一惊。虽然如此，黑杰克的反应速度也极为惊人，他非常有经验地后撤步，挪出相当大的空间来，同时摆身右移，准备阻挡程飞的突破脚步。 谁知，这竟然是假动作！ 程飞除了拥有媲美许健的超快第一步以外，杀手锏便是超快第一步之后的大幅度变向，这种变向突破是角度和方位上的绝对翻转，从视觉上说，几乎是硬生生把篮球从南拉到北，没有超人的腰腹力量和平衡感觉，一般人是不可能做出这种动作的。 这一招，黑杰克是万万没有料到的。 实际上，这一招既然能施展出来，从某种角度说，是没有人能够单兵防守的。 待到黑杰克发现程飞带球转到了左侧的时候，他的身体重心已经偏离了对方十万八千里，因为对方所掌握的时机恰到好处，正好就在他已经驱动身体向右，力量不可能收回来的一瞬间。可以说，是黑杰克配合程飞一起拉开了这段距离！ 程飞不敢多运，一步晃开后，再跨一步，立刻起跳！ 他现在的姿势有点别扭，有点可笑，就是右脚蹬地，身体完全腾空，上身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舒展，不过托着篮球的左手，直直地伸向篮筐而去。他那惊人的弹跳力，几乎是把球稳稳地送上去的。 现在的程飞不敢托大，像个空有一身弹跳力，却不会投篮的孩子一样，只能以自认为最稳妥的方式把球“放”上去。话说回来，程飞毕竟是有篮球经验的老手，这一球也就理所当然不会投丢。 再进一球。7：2。 “像是新手。”鲍比若有所思地说道。 “绝对不是。”后座那人笑了起来，“不过，他接触篮球的时间应当在两年以内，虽然不是一张最适合作画的白纸，但空白的部分还相当多，有发挥的余地。” “可以要吗？”鲍比转头问道。 “你说呢？”那人反问道，黑暗中，瞳孔闪闪发亮。 黑杰克那张搞笑的脸庞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了，他松了松脖子前面的红‘色’领带，任其随意地搭在‘胸’前，接着挽起‘裤’‘腿’，活像舞王迈克尔?杰克逊。这一下，周围的黑人全都窃窃‘私’语起来，街心‘花’园开始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气氛。 里奇‘蒙’‘摸’着下巴，嘿嘿一笑：“小子‘挺’厉害的，让黑杰克要动真格的了。” 布鲁斯‘露’出惊恐的神‘色’：“动真格的？你是说……” “你忘了那些跟黑杰克斗牛的人，是怎么下场的了？”里奇‘蒙’沉着脸说道，“黑杰克看他是个东方来的傻小子，就手下留了点情。现在看来，你要准备送你朋友去医院了。” 布鲁斯张大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 程飞还是运球在外线逡巡。 是的，他的运球没有那些街球手华丽，没有太多复杂的动作，也没有眼‘花’缭‘乱’的晃人变向，但是，程飞所接受的训练是纯粹正宗的职业篮球方向。职业篮球，讲究的是扬长避短、一击必杀，而忌讳过多的、毫无意义的周旋。从球感的角度来说，天赋异禀的程飞并不逊于普通的街球手。 在他每次运球的过程中，都蕴藏着无数种突破或者投篮的可能。只是，这些可能没有浮于表面，没有***在人们的视野之内，而只是蓄势待发。他是一头狮子，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再以逸待劳，一击毙敌；而不是猎豹，在华丽的奔跑中白白地消耗生命的能量。 黑杰克‘逼’上前来。 这才有点在国内打球的感觉了，令人窒息的盯人，血与火的战场。 一般的美国街球，是不会这么打的。 程飞仿佛突然找到了感觉，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黑杰克步伐不稳的刹那，控球的右手一摆，酷似街球那种大幅度变向的前戏，身体顺势一弓，向左偏移。在黑杰克看来，这是一个典型的声东击西，对手必然是要选择向右突破，或者来个双重假动作，再向左突破，如果是后者，对手就需要更多的时间。 所以，黑杰克没有动。 他虽然看起来没有动，实际上身体已经朝程飞的右侧倾斜了，左臂不为人察觉地摆在某个位置。几乎没人看见，但里奇‘蒙’看见了。那是黑杰克曾经用过的招数，他会装作不经意地让你突破，然后不经意地把瘦长的胳膊缠在你的脖子上，随着你飞快的突破脚步，以及他“不经意”的拉力，所产生的巨大动能足以让你翻起白眼，瞬间朝后摔倒在地。这招“锁喉”，关键不在于把你摔疼，而是半天喘不过气来，完全丧失战斗力。 黑杰克喜欢来这一手，倒不是因为技不如人，而是对此很享受。 那些败军之将，反而才是技不如人，在被黑杰克玩腻了之后，就遭到如此对待。 不过，今天的黑杰克有些不同：一个默默无闻的、来自东方的中国人，竟然连续取分！ 就在里奇‘蒙’以为程飞要着道的时候，程飞毫发无损地由左侧突围而去！ 黑杰克还是忘记了，程飞打的不是街球，他不是采取固有的、或者即兴而为的晃人动作来进行突破的，他采取的是后发制人、见风使舵。黑杰克的防守重心发生偏移，已经让程飞注意到了。既然对手选择了这个方向，程飞自然不会往枪口上撞，他以最简洁有效的方式，闪电般地拉向右侧，干净利落地掠过了黑杰克！ “蠢猪……”黑‘色’轿车后座上的那人，低声骂道。 黑杰克猛然转身，沿直线切向篮下，此时，程飞两步跨起，从两分线的位置蹬地，凌空飞起，直‘射’篮筐而来！ 他从未这么使用过弹跳力惊人的身体，他今天也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 仅仅慢了那么0.1秒，黑杰克的白皮鞋也蹬地，整个人横空出现在程飞的侧前方，他高扬起双臂，左手去抓程飞的肩头，右手的胳膊肘直接打向对方的鼻梁！ 这仿佛“不经意”的动作，隐藏着无法想象的巨大杀机！ 里奇‘蒙’的脑海里，程飞的肩头在黑杰克的鹰爪伺候下，整个人不能动弹，而那硬邦邦的胳膊肘有那么“恰巧”地击打在他的鼻梁上，顿时一声惨叫，鲜血四溅，程飞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掉落下来，满脸都是血……里奇‘蒙’不由得假装慈悲地叹了口气，耸耸肩膀。 在黑杰克如此凶猛的回防下，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眼看黑杰克就要抓住程飞的肩头，程飞突然间沉身、缩腰、收腹，在半空中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着实让人叹为观止，在与几乎静止的黑杰克对比下，更显神奇！这一次空中闪躲，正巧避开了黑杰克的杀手，让他完完全全抓了个空！ 黑‘色’轿车后座那人嘴里的烟头闪着耀眼的火光，他咬着含着，却忘了吸。 鲍比也在认认真真地看着。 程飞在半空中闪躲，仿佛云中漫步一般，左‘腿’前伸，右臂平举，‘挺’身、弹腰、展腹，此时，他几乎来到了篮筐的另一侧。而黑杰克，已然远远地落在了身后。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一次常见的拉杆上篮，但难就难在那匪夷所思的身体协调‘性’、控制力，以及“飞翔”的距离之远。闪躲时抓的时机，也都是恰到好处。 程飞右手轻挑，篮球旋转着飘了上去，反身打板进球！ 布鲁斯不停地摇着头，微笑着说道：“beautiful！beautiful！beautiful！” 里奇‘蒙’张大的嘴巴，半天没有合上。程飞是他所见过的，唯一一个如此漂亮地躲开黑杰克防守的人。换上他里奇‘蒙’，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半空中做出如此轻灵、有效的闪避动作的。 “嗯。”轿车里的那人吁了口气，掐灭了烟头，说道，“很有意思。” 鲍比心领神会，拿起放置在前面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贴在耳边。 场边忽然响起了手机铃声，站在篮架下的黑杰克铁青着脸，拿起手机，脸‘色’立刻就白了。 “喂，bj，”听筒里的人沉声说道，“我们就在场子外面……” “我……”黑杰克低声急促地说道，“我，我只是……” “闭嘴，听我说，”电话里的人打断了黑杰克的话，“老板说了，让你和那个黄种人玩完这一局。不过，要是你敢伤他一根寒‘毛’，可别怪我事先没有通知你。” 那人说完就挂掉了，只剩“嘟嘟”的忙音。 黑杰克急匆匆地跑到球场旁边的铁丝网处，一眼就看到了暗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借着昏暗的天光，他看到了后座上的那个人，正取出一根雪茄，点燃了，映亮一张有着醒目刀疤、满是横‘肉’的脸庞……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秘的王国 天‘色’渐晚，街心‘花’园周围全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在纽约南部的郊区，街心‘花’园就是街球高手的圣地。这里常常举办一些民间的街球比赛，以及表演赛，里奇‘蒙’的野马队便是这里的常客。而在平时，斗牛就是最为常见的活动，黑杰克这等神秘人物的出现，无疑在街心‘花’园掀起了轩然大‘波’。他的球技明显胜过了这里的各路高手，让附近那些街球高手是又景仰又忌恨。 但是，今天却是他们目睹奇迹诞生的一天。 一名来自东方的中国少年，突然现身球场，与黑杰克展开了一场充满了奇怪味道的较量。黑杰克不出众人所料，以杂耍般的篮球技术，连取7分，打得对手没有还手之力。但，当玩腻了的黑杰克故意放水，把球‘交’给中国少年之后，奇迹便发生了。 那位中国少年以完全不同于美国街球的技术，干净利落地连取3分，其中包括一个匪夷所思的空中漫步拉杆上篮。包括里奇‘蒙’在内的当地街球高手都看得出来，黑杰克发怒了。这个臭名昭著的家伙，似乎要使出杀手锏，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国少年。 然而，在接听了一个电话后，黑杰克的情绪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他一扫之前的锐气，仿佛泄了气的皮球，面对中国少年越来越犀利的突破，他缩手缩脚，竟然由着对方不断地杀入篮下，掀起了10：0的超级大反击！ 只短短几分钟内，比分瞬间逆转为7：10！ 比赛中途的那个拐点，让周围看球的人都是莫名其妙，大呼没劲，更有甚者，竟然大着胆子开始朝黑杰克喝起了倒彩，一些人还嘀嘀咕咕地骂了起来。里奇‘蒙’‘摸’着下巴，瞪着黑杰克，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程飞太强了吗？不会。尽管程飞的篮球技术的确出乎意料，但也不至于能够占据压倒‘性’的优势，把黑杰克打得喘不过气来。是黑杰克害怕了？不会。据他的观察，黑杰克应该是很有背景的人物，即便是怕谁，也不可能害怕眼前这个中国的无名小辈。莫非，程飞有什么很硬的后台不成？ 他想到了那个电话。 里奇‘蒙’的目光越过人群，扫视着球场四周。他很快就注意到了一处斜坡上的黑‘色’轿车。在街心‘花’园附近很少有汽车停在这里，一方面，街心‘花’园附近都是公路，不应该是停车的地方，另一方面，居住在附近的、来‘花’园打球的人多是贫穷的黑人，他们可没钱买那么豪华的轿车，也从来不见黑杰克带车过来。 透过车窗，他看见有烟头在里面一闪一闪。那是个能看到球场的好位置，也就是说，一定有人在关注着这场对决，很可能透过那个电话，对比赛进行了一定的掌控！ 黑杰克到底是什么人？ 程飞，这个寂寂无闻的中国小子，又有什么样的背景？ 里奇‘蒙’彻底糊涂了，他感到有些后怕。由于那天在球场上败给程飞，里奇‘蒙’便想耍耍这个中国小子，特地以程飞的名义找黑杰克约战。本来是想看到这个中国小子是怎么丢人现眼的，没料到情势发生如此诡异的逆转，在街心‘花’园呼风唤雨的黑杰克简直是老虎变猫。如果程飞，或者程飞的“后台”知道里奇‘蒙’的打算，岂不是…… 里奇‘蒙’打了个寒战。 美国社会是复杂的，纽约更是一摊浑水。里奇‘蒙’虽然只是高中生，从小在贫民窟里长大，早已圆滑世故，懂得在这个社会上‘混’的规矩。作为街球手，如果仅仅是安分守己地打球，那是远远不够的。 里奇‘蒙’一缩身，那么大的块头，竟然灵活地挤进人群，很快就消失了。 布鲁斯还没来得及喊里奇‘蒙’，就见他慌慌张张地挤出人群，快步绕进了一处街角。布鲁斯莫名其妙地瞪着野马队队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场上，程飞的表现让他又惊又喜，同时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hey，那是我的兄弟！”布鲁斯得意洋洋地大声喊道。 旁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但布鲁斯不以为意，高喊着为程飞加油。 程飞在黑杰克的面前缓缓地运球。他也觉着奇怪，黑杰克明显丧失了斗志，可以说根本无心继续比赛，但又绝没有放弃的意思。不过，程飞没有像里奇‘蒙’那样想那么多，他在场上，更多思考的是如何摆脱对方的防守，以最为稳妥的方式得分。连续取下10分，虽说在外人看来很是轻松，但程飞拼尽了全力，他采取的全部都是上篮。 之所以没有扣篮，一是不了解这里的篮筐，程飞有点担心失手以及受伤，二是不敢以这种方式‘激’怒对手。在中国，扣篮还是很少有人使用的动作，扣篮固然可以增加士气，但也意味着火‘药’味很重的挑衅。只是一场斗牛而已，程飞不想树敌。 最后一球，要怎样出手？ 程飞盯着眼前目光散漫的黑杰克，对手那种趾高气扬的态度不见了，代之以一种奇怪的谦卑表情，说实话，这种表情出现在黑杰克那张怪异的脸上，着实是不搭调。他忽然有些同情起眼前的对手来。 黑杰克看着面前的中国少年忽然收球入手，动作流畅地屈膝沉腰起跳。 程飞果断地踩着三分线，远投出手！ 一种明显的滞空感觉，让他迅速体会到了平衡感，在某个时机，程飞的手腕本能地顺着身体的伸展，摆动，拨出，一颗篮球飞向天际，宛如绝美的夕阳。 这感觉……这感觉！就是这种感觉！ 那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贯通全身，篮球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了他身体的延伸，仿佛千万条神经联系在篮球之上，送它奔向最后的归宿！ 程飞的眼里闪动着光华，似若重获新生那般惊喜！ 这次投篮，原本是程飞尝试放水。如同之前黑杰克放水一样，程飞也要还个人情回去，不然总觉得胜之不武。因为他知道，手感全失的情况下，能投进去的概率是很低的。但是，程飞没有想到，刚才疯狂的突破，连续上篮得分，竟然调动了某根神经，那投篮的感觉奇迹般地再度回归！ 与那天侥幸战胜里奇‘蒙’的投篮不同，这是真正属于程飞的神投！ 彩‘色’的篮球无声无息地钻过篮圈，黑杰克高高地跃起，从篮圈下方凌空抓住篮球，再送上去，竟然再度来了一个狠狠的大风车扣篮！ “yeah！”场边顿时响起了一片喝彩！ “漂亮！”程飞不由得低声叫道。这一球的命中，实际上已经宣告他以11：7战胜了眼前的黑杰克，但他心里明白，对方没有使出全力，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用心应战。从黑杰克刚才的扣篮来看，对手的能力应当是远超过自己的。 程飞走了过去，以一种英雄相惜的口‘吻’说道：“再来一局吗？” 黑杰克冷哼一声，响亮地说了句：“no！”然后狠狠地把篮球往底下一砸，与此同时，他迈步朝球场外面走过去。篮球飞快地穿过黑杰克的胯下，“嘭”的一声闷响，又高高地弹向了空中。 “喂……”程飞想叫住黑杰克，没料到这家伙步子奇大，转眼间就挤进人群。他回过头，正好看见那颗篮球从高空中飞速往下坠落，竟然直接落进了空空的篮圈！ “hey，ckjack！好样的！”有黑人摇头晃脑地吼道。 “明晚还来吗？”有人问道。 黑杰克的嘴角又浮现那种诡异的微笑，继而说道：“back……” ***************** “嘿！程！我们发了！”布鲁斯高兴得合不拢嘴，“你知道我们今天赚了多少美元吗？噢，我的上帝，我还没有数，可我可以拿‘性’命担保，绝对不少于3000！天哪，我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程！” 程飞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他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程！你在想什么？我们发财了！”布鲁斯兴高采烈地喊道。 “哦。”程飞笑道，“我在想，今天的比赛有点怪怪，好像不太对劲。那个黑杰克的实力很强，不知为什么后来就没怎么发挥了。” “程！你想的太多了，玩街球的有句话：篮球就是篮球！”布鲁斯摇摇头，说道：“我高估了黑杰克的实力，再说，你也知道，打篮球是讲状态的。这种斗牛，优势永远向着强者的一面，你今天打败了他，就是这样，打败了他！这是多少街球高手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可你做到了，程！你做到了！这太伟大了，你明白吗？” “我不太明白。”程飞耸耸肩膀。“我们走吧，你抱着这么大堆钱，万一……” 街心‘花’园里，围观的人几乎都走空了，只剩下几个好容易等到场子的小孩还在玩球。天‘色’渐晚，抱着一堆美金走路，着实是很不安全。布鲁斯赶紧脱下外套，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跟着程飞走了出去。 铁丝网那儿的出口，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年纪三十上下，挡住了路。 程飞的心里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那个男人也是黑人，身高足有一米九五，中等身材，打扮得颇为考究，不像附近的黑人。程飞的脑袋飞速地运转着：这人为什么要挡在‘门’口，是要挡我们的路吗？他想做什么，难道是盯上了我们手里的钱？在纽约这个鱼龙‘混’杂的地狱，抢劫杀人算不得什么新闻…… 程飞盯着对方的手。黑人的右手‘插’在‘裤’兜里，左手放在外面。以程飞的判断，对方似乎并不是打篮球的人，他的体型、姿态，都与篮球手差异很大，尤其那只手，非常粗糙，青筋暴起，似乎有层很厚的老茧或死皮，泛黄发黑，甚是恐怖。抬头看看那人的脑袋，他戴着墨镜，留着一抹淡淡的胡子，额头宽阔，耳朵向后贴，耳垂很大。 虽然极度担心，程飞还是不得不走了过去。布鲁斯也发现了这一点，紧张地抱着一大堆钱，亦步亦趋地跟在程飞后面。 那人本来靠着铁丝网，可能是看到程飞和布鲁斯走了过来，他忽然站直了身子，左手依然‘插’在‘裤’兜里。这个动作让程飞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他不知道那人左手是不是有一把手枪！ 程飞屏住呼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迈步刚要跨过铁丝网上的球场小‘门’…… “ait！”那人突然说道，声音沉厚有力。 布鲁斯一哆嗦，差点把满怀的美钞撒了下来。 程飞转过头，看见那人的左手‘抽’离了‘裤’兜——手上什么也没有，这让程飞松了一大口气——然后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黑人少有的狭长眼睛，脸上似乎还带着微笑，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鲍比?泰隆，你可以叫我鲍比。” 程飞略一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布鲁斯紧张得不行了，脱口而出：“嘿！这些钱都是我们的，是我们辛苦赚来的，如果你想……你……”他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鲍比疑‘惑’地看了布鲁斯一眼，继而明白了他的意思，面带不屑地一笑：“no……你们误会了，我没有带枪。”他说着摊开双手，抖抖‘裤’兜，继续说道，“为了这么点钱就去打劫，老板会看不起我的。” “你有什么事？”程飞问道。 鲍比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布鲁斯。布鲁斯赶紧说道：“你们聊。”话音未落，低头就钻过了小‘门’，没等程飞说话，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一溜烟就跑了。 “ell，我们有时间谈谈了。”鲍比微微一笑，说道。 “我不想回去太晚。”程飞仍然有着强烈的戒备心理，而凭直觉，他感到此人的出现，似乎跟刚才黑杰克的状态有某种直接的关联。 “好！”鲍比说道，“我先恭喜你们，赢了一笔小钱。特别要恭喜你，能打败黑杰克的人，在整个纽约市，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你很了不起！那么，我想知道，你的国籍和名字，可以吗？” 虽然鲍比的态度算彬彬有礼，但程飞依然很小心。“中国。名字我不想说。” “ok！”鲍比点点头，表示理解，“中国人，很好。我很喜欢中国的皇宫，还有万里长城。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这里有一份很难得的工作机会，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许每天都可以挣到这个数……”鲍比模仿着布鲁斯抱钱的姿势，朝程飞微微一笑。 “你在开玩笑。”程飞摇摇头，“贩毒还是杀人？” “nono！”鲍比连连摇头，“你完全误会了，我们做的是合法的生意。好吧，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们需要像你这样优秀的篮球运动员，我们做的是篮球表演的生意。刚才我的老板看到了你在比赛当中的表现，他对你的球技和潜力非常满意，所以我特地来接触你，希望你加入我们。” “黑杰克是你们的人？”程飞立刻猜到了。 “你很聪明，都说中国人聪明，看来没错。”鲍比笑道，“他是我们公司旗下的篮球运动员。我知道，你一定听说过美国的nba这样的职业联盟，我们也是一种篮球职业联盟，不过是另外一类。每一个打篮球的孩子，都有成为职业篮球运动员的梦想，我说的没错吧？你现在就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说了半天，可我没法相信你。除了nba，我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职业联盟。”程飞听了对方的一席话，怦然心动，但理智告诉他，鲍比所说的似乎不是什么正经路子，“虽然我是有过这方面的梦想，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实在抱歉！” 程飞说完，迈步走出了小‘门’。 “一场比赛有上千美元甚至上万美元的收入，享受万千观众的欢呼，成为无数美‘女’疯狂追求的偶像，这些都不足以让你心动吗？”鲍比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伙子，你根本不了解我所说的，你根本不了解我们这是一个怎样的产业，怎样的联盟，即便是nba，也不会给你更好的道路了！” 程飞站住了。 “我听说中国人淡泊名利，也许你就是这种人，但没有人不爱钱。”鲍比走过来，语调沉稳地说道，“我们的联盟是布满美国的一张蜘蛛网，从纽约到新泽西，到拉斯维加斯，它是篮球世界最庞大的***机，你没法想象有多少金钱在当中涌动。这是一座金矿，而你现在有了进去的钥匙。” 鲍比站到程飞的面前，摊开双手：“这是你无法想象的地下篮球王国，中国小子，来当你的皇帝！” （我周三晚上才到武汉，周四本来要更新，结果太长时间没写，竟然没找到感觉，只写了一千多字。爆发是一定要爆发，我打算在奥运会开始前完成这部作品，但由于请假几天的动作堆成小山，需要我去完成，所以这几天只能保证每天更新，等我完成了工作，再开始最后的爆发！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六十四章 抉择 黑球…… 程飞的脑袋里冒出了这个词。其实，他对“黑球”并没有什么概念可言，只是对“黑拳”有所耳闻，那也大多是晚上同寝室的人吹牛时的摊子罢了。但是，***有着巨大的利润，有巨大的利润，就有人去做这个产业，就有人去从事这样的事情，尤其在美国这样贫富分化极为明显、资金极其富余的国家。 不过，即便是如鲍比所说的，能打一场球就赚得上千美金，程飞心里也清楚，这种来钱的手段对于身体可能是极大的消耗。别说程飞现在并没有想去走什么职业篮球的道路，就算是，这种玩命的黑球，又哪里是对职业道路负责的一种选择呢？ 想到这里，程飞淡淡地说道：“谢谢你，鲍比。但我还是拒绝你的好意。” 说完，程飞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鲍比并不像推销员那样会喋喋不休地缠住对方，他冷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目送着程飞慢慢走远了。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挂掉了。接着，鲍比小跑几步，来到了黑‘色’轿车的前面，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的位置。 “他拒绝了？”后座那人吸着粗大的雪茄，带着笑意问道。 “是。”鲍比摇了摇头，“我真搞不懂，中国人是怎么考虑事情的。” “中国人？”那人的眼睛在烟头的明灭中闪烁着光芒，“有意思。” “老板，我必须实话实说。”鲍比耸耸肩膀，说道，“这个家伙的潜力是很有限的，他的身体素质也许在黄种人当中算是出类拔萃，可在我们这里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你也知道，黑杰克的弹跳力向来都是最差的。而要说通这个中国小子，恐怕我们要费不少工夫，何苦呢？” “眼光要放长远一点，”那人笑着说道，“在地下篮球界，还从来没有中国人的身影。但你知道，纽约乃至全美有多少中国人吗？我们每场的球票都多少张卖给了中国人，他们是这项运动的疯狂爱好者……” “这太离谱了！”鲍比摇摇头，“这没有必要！” “你知道老杰克逊有个日本球员吗？”后座那人继续说道，“身高只有一米八零，身体素质也比一般的球员差很多，可以说各个方面我们都看不上眼。但是，老杰克逊可以就靠这个日本球员，套牢一帮日本的蠢货，他们有的是钱，关键在于你想怎么掏他们的腰包。” “那个日本人……”鲍比‘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只有一套走场子的‘花’拳绣‘腿’。” “够了。”那人简短地说道，吸了一口烟。 “我们要想把老杰克逊掀下马，靠‘花’拳绣‘腿’是没有用的，—top才是唯一的途径……”鲍比说道。 后座那人挥了挥手，“我难道不比你更清楚？放轻松点，慢慢来吧！” 鲍比点点头，对司机说道：“走吧，咱们去跟老杰克逊见个面。等晚上回来的时候，看看有什么好消息在等着我们。” ******************** 一九九七年四月二十二日。 “程这个时候在空中飞了起来，太高了，太远了，噢！天哪！我都不知道过了几秒钟，真的有好几秒钟，我都看到程在飞，而那个时候，黑杰克已经落到地上去了，”布鲁斯坐在教室里，以黑人那种特有的调侃劲儿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昨天的场面，“他就像我这样，张大了嘴巴，啊！对，真的有这么大！简直吓呆了！” 程飞单肩挎着书包，从一间***口经过。 布鲁斯一眼就瞟到了程飞，立刻大声喊道：“嗨，程！我们的英雄！” 程飞一愣，转身走过来，探头进教室里一看：“布鲁斯，你在别人班的教室在干什么？” “当然宣传你的英雄事迹，太帅了！”布鲁斯竖起大拇指。 程飞耸耸肩膀，“你怎么不去我们班宣传？” “啊……已经宣传过了！”布鲁斯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按顺序来嘛！” “你狠！”程飞朝布鲁斯竖起大拇指，“过来，我有事找你！” “ok！”布鲁斯兴奋地跃下了课桌，走向程飞。 “程飞！”一个银铃般清亮的声音，用中国话喊道。不用想，那一定是林紫萱。原来这个台湾‘女’孩就在这间教室里上课，程飞还一直都不知道。“刚才听布鲁斯讲了，你打败了头号街球高手呢，真厉害！”一头长发的林紫萱笑靥如‘花’，对着程飞说道。 “啊……”程飞脸红了，“哪有，只是对方放水罢了。” “嘻嘻……你还谦虚！我们之间就不要讲究什么中国人的美德了。”林紫萱笑道，“对了，我跟我爷爷提起了你，说你是学校里除我以外唯一的一个中国人，从大陆过来的，爷爷对你很感兴趣，特地让我邀请你今晚去吃顿便饭。行吗？” “啊……”程飞的脸更红了，“当面邀请我，不担心其他同学会嫉妒吗？” 刚说完这句话，程飞才反应过来。旁边的人，包括布鲁斯在内，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和林紫萱，完全不懂他们刚才谈话的内容。当然，他们讲的是中国话，又有谁听得懂呢？程飞不好意思地笑笑，点头说道：“好，那，我们今天下午放学就一起走吧！” “傻瓜！”林紫萱笑道，然后招了招手。 程飞‘摸’‘摸’后脑勺，带着布鲁斯就离开了。眼看布鲁斯就要问刚才的谈话内容，程飞急忙开口，先发制人：“布鲁斯，昨天那人要我去他们的公司打黑球，黑杰克也是他们那个组织里面的，你知道这种黑球的具体情况吗？” “黑球？黑‘色’的球？”布鲁斯疑‘惑’地看了看程飞，“你是说地下篮球？” “是。地下篮球，他好像也是这么说的。”程飞肃然说道，“那是什么东西？” “天哪！我太崇拜你了，程！竟然让黑杰克的老板看上你了，邀请你去打地下篮球！”布鲁斯兴奋得脸都变形了，“你知道吗？打地下篮球的人全都是一群疯子，听说他们跳得比迈克尔还要高，扣篮的时候比德雷克斯勒还要凶狠。原来黑杰克是地下篮球的人，难怪！难怪！噢！怎么这么多让人兴奋的事情！” “你看过地下篮球吗？”程飞问道。 “没！”布鲁斯不无遗憾地耸耸肩膀。 “我听那人说，地下篮球的市场很大。既然那么大的市场，知道的人应该很多才是，而且说场面也很大，那么应该很多人都会去看。是不是票价很贵？” 布鲁斯摇摇头：“程！那不是票价的问题，那根本就没有票价。所有去现场的观众，都是那些地下篮球组织邀请的，当然，也会有很多老观众直接申请，或者他们带朋友去看。没有权势，尤其是没有钱的人，是不可能看到地下篮球的！” “原来如此。”程飞点了点头。 “我都是听人说起过，美国的地下篮球王国非常庞大，尤其是我们纽约，这种篮球组织就有大大小小几十个，他们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因为要抢夺那些有钱人的客源，他们必须不断地提高水平，从世界各地挖来天才球员。”布鲁斯吁了口气，正‘色’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地下篮球是违法的，政fu对他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有非常巨额的利润。” “他们属于***？”程飞问道。 “不完全是，他们算是纯粹的生意人，不过与***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布鲁斯耸耸肩膀，其实他知道的也很少，“程，你有答应他们吗？”语调之中，有强烈的紧张情绪。 “没有。”程飞笑道，“我没什么兴趣，就拒绝了。” 布鲁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纽约本来就够‘乱’了，地下篮球这趟浑水，最好还是不要去为好。不过，还是要恭喜你，能有人看中你，真是无上的光荣啊！不管怎样，你都要请我吃饭！今天晚上就请我吃饭！” “啊？”程飞想起今晚要去林紫萱家，赶紧说，“我……我没钱哪！” “噢！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布鲁斯一拍脑袋，低声说道，“昨天赢的那笔钱，我数清楚了，四千九百二十美元！程！我决定了，你拿走四千美元，其他的就是我的了！” “nono！”程飞急忙摆手，“我没有下注，这都是你的钱！” 布鲁斯正‘色’说道：“如果不是你能赢下比赛，我那十美元就丢到水里了。再说——”他四下望望，悄悄地说，“其实还有一部分是里奇‘蒙’的，不过他早早地溜了，今天看到我也一直没提昨天的事情……” 程飞嘿嘿一笑。他知道，里奇‘蒙’肯定给黑杰克下了更大的注，就是想看他程飞的笑话而已。而那天能打败黑杰克，虽说对方发挥失常，但无论如何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我真的不能拿你的钱。”程飞说道。 “看来你真不把我当兄弟了，”布鲁斯说道，“大家手头都很紧，那就这样吧，五五分成。你要是再不要，我可真的不高兴了……” **************** 晚上。程飞拿着布鲁斯给的两千多美元，在附近最大的超市里逛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满手都提着大购物袋，里面装的全部都是各种吃的喝的。美国的吃喝用品与当时的中国不同，罐头、纸包装特别多，几乎什么东西都有包装，于是也就很方便拿。由于时间紧迫，程飞也来不及‘精’挑细选，胡‘乱’地拿了一通，还特意买了些烟酒。一番下来，竟然‘花’去了四百多美元。这个数字在当时买食品算是‘花’费很高的了。 当然，这些东西是他要提到林紫萱家里去的。初次登‘门’，程飞可不愿意两手空空。 提着沉重的塑料袋，在走向与林紫萱约好的地点时，程飞不知为何忽然回忆起了几年前的那一幕。余静，那个曾带给程飞初恋感觉的‘女’孩，也是那样邀请程飞去家里做客。那时的程飞，青涩得傻兮兮的，什么也没有拿，两手空空地就到了别人家吃饭，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从来也没想过要提些什么。 父母过世后，程飞忽然间成熟了许多。 人生中，总要经历一些挫折，我们才能有所收获，或许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吧…… 当林紫萱看到程飞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他们的家境可想而知，爷孙相依为命，不可能有稳定且丰厚的经济来源，或许就靠着吃以前的家底，日子想必也是相当清贫。这些吃的喝的，虽说俗套得很，却能给他们相当大的帮助。 推脱一番后，林紫萱也就红着脸接受了程飞的好意。 林紫萱带着程飞，七弯八拐，来到了她和爷爷在美国的家，也是唯一的家。他们在台湾的房子早已卖给了别人，亲戚们也都不再来往。 “请进！”林紫萱笑着说道，带着程飞钻进了一间二楼的屋子。 果然如程飞所料，她家里的陈设极其简单，并不比程飞那里好多少，只是由于打理得很好，显得整洁很多。总共就两间屋子，小房给了林紫萱，大房就用来做菜做饭、招待客人，以及爷爷的饮食起居。程飞一进‘门’，林紫萱就把他介绍给了爷爷。 林紫萱的爷爷看上去比想像中的还要老些，佝偻着背，皮包骨头，双眼‘混’浊，透出来的眼神倒比较有神，‘精’神状态还不错。他早就听说程飞是中国人，立刻用带着台湾腔的国语说道：“你好，小伙子，欢迎欢迎！” “爷爷好！”程飞礼貌地回应着。爷爷枯瘦的手热情地拉过程飞，在一张简陋的藤椅上坐了下来，林紫萱赶紧跑去开始煮开水，准备给稀有的贵客泡茶喝。 “听说，你是湖北人？具体是哪里？”老爷爷问道，声音清晰有力。 程飞犹豫片刻。“宜昌。”他心想，荆‘门’可能太没名气，宜昌却有三峡大坝。 “好地方。”老爷爷赞道，“当年我在宜昌驻防的时候，去过三游‘洞’，那里景‘色’很好！” “啊？”程飞一愣，“驻防？爷爷当年是军人？” 正在忙碌的林紫萱转过身来，眼神里满是紧张的情绪。 “我是抗战的老兵咯，当年在陈诚的部队里，还当了个小排长，”老人的眼里顿时闪烁着光芒，似乎又回到了硝烟弥漫的岁月，“小日本很厉害呀，不过我们还是把他们打回去了，受降的时候我也在场呢！” 程飞心里微微一凛。国民党的部队……他最担心的就是在和林紫萱的‘交’往过程中，出现什么政治上的话题。这下好，林紫萱的爷爷是国民党蒋介石的部队，那么十有八九是从大陆败退到台湾的。政治话题太敏感，要是谈下去可怎么办才好！ 老人似乎看出了程飞的心思，他微微一笑：“小伙子，别紧张。我们算是一家人哪，我的老家在四川，当年川人大抗战，我家四个兄弟全都上阵了，三个哥哥都死在了小日本的手里，就我一个还活着啦……” “爷爷！”林紫萱端上茶来，“别再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我高兴嘛！”老人爽朗地笑道，“算起来，我有五十年没有回家乡了。今天，看到了半个老乡，应该就是老乡，心里‘激’动呀！我到台湾后，就和你‘奶’‘奶’结婚，生了你爸爸，后来就再也没有跟大陆人打过‘交’道。小伙子，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头子我今天高兴，特地准备了一瓶陈年好酒，等会吃饭的时候，我们一起喝！” “恭敬不如从命！”程飞拱手笑道。 “哈哈哈哈！好！”老人显得非常兴奋，“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回中国去看看，还有萱儿，也跟我一起回去，看看你爷爷的老家有多美。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我的坟墓就修在当年住的小村庄里，万一死在了美国，我的骨灰盒也要回去，到时候就要拜托萱儿和小伙子啦！” “爷爷！你怎么净说些不着边的话！”林紫萱有点生气了。 “叮铃铃——”电话铃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老人顺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笑意还挂在脸上，朗声说道：“hello——”突然间，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脸‘色’灰暗，神情紧张。 在程飞疑‘惑’的目光中，老人缓缓地点着头，笑容已无影无踪。 第一百六十五章 金钱与梦想 程飞那天在林家吃了晚饭，林紫萱的手艺居然相当不错，让程飞刮目相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老头子突然没有了喝酒的兴致，而且心事重重，林紫萱只有忙着招待程飞，而程飞也不好多问。匆匆吃完了饭，程飞便疑窦重重地离开了林家。 林紫萱的爷爷到底接到了什么电话，那么紧张？不过，这与程飞肯定是没有关系的，他们家在美国生活了不少年头，当然会和各种各样的人‘交’往，也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这都并不奇怪。程飞也就没有再想这件事情了。 不过，程飞没有料到的是，林家很快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九九七年四月二十五日，晚上八点钟。 程飞刚吃完晚饭不久，正坐在‘床’沿上，趴在一张小桌边，自学剩下的课程。突然，有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上来，那人“噔噔噔”地攀上楼梯，然后“咚咚咚”急促地敲响了程飞的房‘门’。从喘息声中，程飞知道是林紫萱。 他赶紧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去，打开‘门’。 林紫萱扶着‘门’楣，几乎喘不过气来了，香汗淋漓，脸‘色’苍白。看着程飞，她的眼里闪烁着一丝光芒，可跑得太急了，一时间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程飞急忙扶着林紫萱坐到‘门’边的一张椅子上，然后端来一杯水，看着林紫萱喝下去。这台湾‘女’孩总算恢复了一点体力，张口就说道：“帮帮我，爷爷病了！” “病了？”程飞一愣，“什么病？” “不知道，好像很严重，帮帮我，程飞！”林紫萱带着哭腔喊道。 “好！”程飞毫不犹豫地拿起一件外套，跟着林紫萱就冲了出去。他们在‘乱’七八糟的居民区穿来穿去，终于跑到了林紫萱所住的地方。 一进‘门’，程飞就看到老头子躺在‘床’上，眼珠上翻，眼白居多，表情僵硬，显然已经不省人事，处于昏‘迷’状态。但是气息还有，***起伏不定，似乎呼吸不均。程飞回头看看完全不知所措的林紫萱，沉声说道：“必须马上送医院！” 拨打急救电话后，程飞与林紫萱把爷爷送进了救护车。一路上，林紫萱就没有停止过掉眼泪，程飞也不知如何，只有时而拍拍林紫萱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爷爷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程飞心想可能是心脏病之类的顽疾发作。 “有过，不过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林紫萱点点头，姣好的面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这些年来一直都‘挺’好的。” “放心吧，没事的，既然是***病，就不会有大问题。”程飞安慰她。 这一夜非常漫长，程飞陪着林紫萱坐在休息室里，焦急地等待着医生的确诊。林紫萱完全陷入了低‘迷’的状态，魂不守舍。因为爷爷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以这样的高龄，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对于林紫萱来说，可真是最大的打击！ 程飞坐在长椅上，等着等着，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眼皮也耷拉下来，慢慢地就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程飞突然惊醒，再一看身边，林紫萱已经不在了！ 他慌了，赶紧往休息室的‘门’口冲去，差点跟走进来的林紫萱撞了个满怀！ “啊，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情况怎么样？”程飞急忙问道。 林紫萱呆呆地摇了摇头，步履沉重地走到椅子边上坐下。她的眼睛红肿，眼泪未干，看得出来哭了很久。须臾，她轻声说道：“刚才医生找我谈了话，他们没有说到底是什么病，就说很严重，随时都有可能走。我们没有医疗保险，如果要动大手术延续生命的话，必须要一笔很大的开支……” 程飞疾步走过去，蹲下来问道：“到底是什么病？医生为什么不说？” 林紫萱犹豫片刻，摇摇头。 “那，动手术的话到底要多少钱？能起到什么效果呢？”程飞问道。 “医生说，完全康复的概率很低，大概只有10％，而且手术费用需要4万美元，这还不算后期的护理费用。”林紫萱低着头说道，她完全陷入了绝望当中。4万美元对于林家来说根本是天文数字，绝对承受不了的，但林紫萱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爷爷走掉。现在，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程飞默默地看着行近崩溃的林紫萱。两人沉默许久，程飞突然说道：“你马上去找医生，让他们立刻给你爷爷做手术。我来帮你解决钱的问题！” 林紫萱惊呆了，她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连说：“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快点，不能再耽误时间了！”程飞急道。 “你不可能‘弄’到那么多钱的，再说，我会自己想办法。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我怎么能再让你辛苦受累。”林紫萱的眼睛里含着泪‘花’，“不行！不行！” “别说了，我现在就去拿钱。”程飞披上外套，“顺利的话，我两个小时之内就会回来，第二天就能让手术费到账，你爷爷就不会有问题了。” 林紫萱还想说什么，程飞抢着说道：“听话！” 林紫萱那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程飞，她默然地点了点头。在美国，她现在是孤身一人，又能依靠谁呢？眼前这个男孩，无疑给了她莫大的安慰与支持…… ***************** 纽约市中心区约克街185号。 “这么晚了，干嘛呢！真是有病！”‘床’上的‘女’人睡眼朦胧地发着牢‘骚’。 “你睡！你睡！别嘴里不干不净的！”男人走过来，示意她小声点，“程飞这么晚来找我们，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我出去和他谈谈，你就别来掺和了，啊？” “去去去！”程飞的舅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等丈夫走出房‘门’，她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披上睡衣，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边上，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 “程飞，来喝杯水。”舅舅递上一杯热水。 “谢谢舅舅！”程飞接过来就喝。他确实很渴，在医院里待了好几个小时，嘴巴都没有沾过一滴水。这让他立刻想起来，林紫萱也没有喝水。他必须等会带点水过去才行。 “无事不登三宝殿呀！”舅舅笑道，“你这么晚过来，一定有急事，说吧！” “嗯，”程飞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才开口说道，“舅舅，我来美国的时间也不短了，经常打扰到你们。现在是这样，我急需一笔钱……”他住口不说，抬起头看着舅舅。 舅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道：“一笔钱，多少钱？是做什么用的？” 程飞吁了口气，说道：“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她家里的爷爷生了重病，我刚刚帮忙送到医院去，现在还在医院，有生命危险。手术费非常昂贵，但是他们家太穷，根本付不起，所以我想帮他们的忙。” “这样，那到底需要多少钱？”舅舅皱起眉头，问道。 “嗯……4万……不，算上后期的费用，可能需要10万左右吧！”程飞说道。 “10万美元！”舅舅的眉‘毛’都飞了起来，“程飞，是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帮忙。这是一笔巨款呀，有多少美国家庭负担得起？再说，那是外人，你这样做太冲动了！” 程飞微微一笑，说道：“舅舅，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再说，我不是找你们家借钱，我不是有一笔钱保管在这里吗？我今天来，就是想使用那笔钱。” “你神经病啊！”随着一声尖利的骂声，程飞的舅妈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对，你家里是让我们保管一笔钱，但我们既然帮你保管了，就要负责到底，不能由着你‘乱’用！要是像你这样用法，你家里的钱不用几天就一干二净了！那怎么行？” “舅妈，我这是去救人哪！”程飞急忙说道。 “救人？救谁啊？你太年轻，太幼稚了，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但是我们得为你负责，你的这些钱，不能不明不白地拿去救什么人，知道吗？”舅妈没好气地说道。 程飞低头沉默片刻，忽然又说道：“那是我的钱，我可以拿走。” 舅舅尴尬地说道：“可是……”话刚开了个头，立刻被舅妈打断了，“不行！我告诉你！绝对不行！我们要帮你保管这笔钱，不能让你‘乱’‘花’！你现在还没有成年，我们不会把这笔钱‘交’给你的！” 程飞紧咬着嘴‘唇’，忽的一下站起来，什么也没有再说，拉开大‘门’就走了出去。 “这不好，真的不好。”舅舅叹着气，说道。 “我们现在怎么拿得出来他那十几万美元，早就贴到公司里了，”舅妈狠狠地瞪了舅舅一眼，“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口，就凭他找个借口，我们就‘乱’了阵脚不成？真是，回去睡觉！他要是再跟你提这件事情，就照我的话说！” 不过，舅舅一家人是过虑了，程飞压根没有再上‘门’要钱的意图。他知道，有舅妈这种人在，要拿回之前的那些钱是一时间无法办到的，现在必须想别的办法了。走在冷清的街头，他顿时觉得万念俱灰，难道真要林紫萱等待一场空吗？ 四月的美国，夜晚依旧寒冷，程飞裹紧了外套，匆匆前行。 行人稀少的街头，程飞刚刚转过一个街角，一辆红黑相间的奇怪轿车忽然停在了他的身边。车窗摇了下来，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从里面探出来。那个黑人‘唇’边‘露’出冷冷的笑容，开口说道：“这么晚要去哪里？需要我带你一程吗？” 程飞惊讶地看着那人。 “我是詹姆斯?利文斯顿。”那人一摆头，“上来吧！” 黑杰克！程飞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居然还能再和黑杰克见面。他快步走过去，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黑杰克的服装此时看起来倒没有那么奇怪了，普通的衬衣牛仔‘裤’，相貌也不那么诡异骇人了。 他冷冷地瞟了程飞一眼，问道：“去哪里？” 程飞说道：“南水郡医院，谢谢你了。” “顺便而已，”黑杰克语气冷漠，“不必那么客气。” “你这么晚也在外面啊？”程飞随口问道。 黑杰克瞟了程飞一眼，“快到上班时间了。” 程飞一愣，继而立刻想起来，黑杰克打的是地下篮球，属于鲍比所在的那个组织。既然是地下篮球，那也就有可能是深夜去开打。在这座高深莫测的纽约城里，不知道哪里存在着这样庞大的球场，在观众疯狂的欢呼中，编织篮球与金钱的幻梦…… 一场便是数千元。鲍比是这样说的。 程飞皱紧眉头，无语沉思。黑杰克的收入自然很高，但与他素昧平生，程飞不可能开口相借一笔巨款，通过任何别的方式（除了犯罪），程飞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搞到这么多钱。唯一可见的途径，就是找到鲍比，找他们借钱。至于还钱，那恐怕只能用打黑球的收入。 这肯定意味着，程飞不得不答应鲍比的条件，不得不加入地下篮球的组织。 如果再继续考虑下去，明天也未必能够找到鲍比。而身边的黑杰克，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能够通过他迅速找到鲍比，或许马上就能拿到手术费。他们那么庞大的产业，不会连区区10万美元都拿不出来。 但是，但是…… “等一下！”程飞突然说道。 轿车戛然而止，程飞的上身不由自主地往前冲了一下，继而靠在椅背上。 “什么？改主意了？”黑杰克冷冷地问道。 “现在能找到鲍比吗？”程飞咬咬牙，问道，“就是那个……” “我不知道鲍比现在在哪里。”黑杰克说道，“纽约那么大，随便他去哪里鬼‘混’，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里？赌场，妓院，谁知道呢？” “啊……”程飞愣住了。 黑杰克调转车头，沿着一条小路开了过去。他看也不看程飞，说道：“我带你到我工作的地方去吧。虽然鲍比不在那里，但你可以见到我们的大老板……” ****************** 黑杰克的飙车技术相当之好，程飞不得不佩服。纽约街头，他们的轿车风驰电掣般穿过各条道路，程飞彻底搞晕了头，不知道身在何处了。他只知道，这地方似乎有点偏僻，因为他们最后停在了一片灯火阑珊的小型社区。 黑杰克找了个地方停车，关好车‘门’后，简单地说了句：“跟我走。” 程飞跟在黑杰克的身后，回头一看，惊得目瞪口呆：这片黑黢黢的社区里，几乎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黑压压的一片，不仔细看还以为就是普通的树丛。 黑杰克走进一间十分庞大的废弃仓库，推开一扇年久失修的铁‘门’。他们顺着一道宽阔的石阶，拾级而下。程飞正纳闷着，既然外面停了那么多车，那就一定有很多人，但是这么小的入口，如何供许多人出入呢？ 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足有三米高的大‘门’。‘门’前站着两名西装墨镜的彪形大汉，他们看到黑杰克，都点了点头，接着警惕地盯着后面的程飞。黑杰克摆摆手，那两人就推开大‘门’—— 耀眼的亮光突然迎面而来，刺痛了程飞的眼睛！ 山呼海啸、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潮’水般涌来，震撼着程飞的耳膜！ 程飞‘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他觉着这是一辈子所看到的最惊人的景象了。 从这扇大‘门’往里面望去，一座庞大的地下篮球场展现在眼前，程飞实在无法说清它到底有多大，似乎比电视里看到的nba球场还要大上两倍。而且，观众席并非斜坡到底，而分为许多层，每一层都延伸到距离中心球场很近的位置。不仅正中央的上方有一台巨大的多屏幕电视，就连观众席上也有许多小型电视。 现在，这里起码坐了一万多人，刺眼的灯光照亮了中心球场，欢呼声、叫骂声此起彼伏，那些疯狂的人们，虽然西装革履的人很多，但都狠命地喊着，挥着拳头，有种冲到场上去的架势。场内还有解说员的声音在‘激’昂地回‘荡’，震耳‘欲’聋！ 程飞呆住了，他根本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属于地球的世界。 ‘精’美的中心球场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名球员，他们摩拳擦掌，一场篮球比赛即将开始。但显然不是程飞所熟悉的五人制全场，或是普通的半场比赛。这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欢迎你，来自中国的朋友，欢迎来到全球最具***与魅力的，地下篮球王国……” （请允许我狗血到底吧……我这几天快累死了……再次声明，绝不tj！） 第一百六十六章 炼狱之旅 程飞转过身，瞪着面前的两名体格健硕、人高马大的黑人。他们身着黑‘色’西服，戴着黑‘色’墨镜，厚嘴‘唇’，塌鼻梁，双手背后，没有任何表情。刚才说话的人，是谁？他们两个人，谁才是黑杰克所说的，这个组织的大老板？ 程飞正发愣的时候，忽然有个声音从“下面”传来。 “你在看哪里呢？中国朋友，你们中国人都这样没有礼貌吗？” 程飞头皮发麻，低头一看，竟然有个身高还不到一米三零的侏儒，正站在两个彪形大汉的中间。他身着袖珍的西服，光头，鹰钩鼻，四肢非常短小，从相貌上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嘴里咬着一根与他的体型极不相称的雪茄，烟头一亮一亮，喷出浓浓的烟雾来。 这侏儒的眼神透着傲慢与愤懑。那愤懑来自一种深层次的自卑。 “我……很抱歉，先生！”程飞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是我的老板，菲利普。”黑杰克面无表情地介绍道。 “你来得太迟了，bj，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菲利普看也不看黑杰克，冷冷地说道，“别让观众和老板总等着你，明白吗？” “是，我知道。”黑杰克耸耸肩膀。 此时，已经有观众看到了他们。突然有人喊了起来，“bj！bj!heiing！”场馆内顿时掀起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许多人都朝这边望了过来。站在球场上的五名球员，也都看过来，有人朝黑杰克比出了中指，有的人大吼大叫，简直跟大猩猩一样。 在如‘潮’的喊声中，黑杰克的‘唇’边‘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朝程飞摆摆头：“itismytime！”说着，迈步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脱掉衣服，西服甩掉了，‘露’出雪白的衬衣、红‘色’的领带，他的表情由冰冷变作了一种轻蔑和嚣张，仿佛突然间就换回了当初在街心‘花’园肆虐时的那个黑杰克。 “yes!yes！”黑杰克转身朝着涌动的人群举起双手，怒声大吼！ 篮球馆上空的灯光此时也疯狂地旋转起来，最终跟着黑杰克往篮球场移去，猩红的眼‘色’在黑杰克的白衬衣上晃动，显得极其诡异。接着，有人在麦克风里嘶声力竭地狂喊：“yes！bj!itisreal——ckja——ck!”场馆内的气氛顿时掀到了又一个高‘潮’！ 程飞看着这沸腾的球馆，竟然不为之所动，神‘色’恬淡。 菲利普扬起头，悄悄地看了程飞一眼，略微有些惊讶。 “中国朋友，这些都不能让你‘激’动起来吗？”菲利普咬着雪茄说道，他眼睛盯着篮球场。他习惯了说话不看人眼睛，那意味着不能与对方处在平等的地位上。“或者，你已经被吓傻了吗？我相信你在世界上任何别的地方都看不到……” “没错，我从来没有见过。”程飞点点头。 菲利普一时语塞，须臾，他‘露’出一抹微笑：“很好，你是个很‘棒’的小伙子。” 程飞并不知道，他如此从容的举动给了对方很好的印象。当一名年轻的球员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那种惊天动地现场气氛立刻就会感染他，新人通常都会‘激’动得无以复加，甚至不知所措。即便是真正见过大场面的，也难保会为之动容。可眼前这个中国小子，竟然如此淡定，丝毫不为外界所影响，这让菲利普觉得，他当真有一种新人身上难得的巨星风范…… 而菲利普不知道的是，程飞的篮球热情早已消失殆尽了。回想在国内的时光，比赛时无论是己方还是对方拉拉队那种声震云霄的喊声，固然比今天看到的差很远，但更能引起程飞内心的共鸣，‘激’起他无限的斗志。程飞不是为梦想而来的，他是为了钱而来的，这样的地下篮球，仅仅是一种挣钱的方式而已。 篮球于他的意义，已经大不相同了。 “走吧，中国朋友！”菲利普吐出一口烟，转身就朝场外走去。 程飞一愣：“不让我看看比赛吗？” 菲利普‘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他一摆头：“这种无聊透顶的比赛，没有看的必要。如果你想看，以后多的是机会，保证你看到吐为止。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程飞犹豫片刻，跟着菲利普走出了场馆。大‘门’关闭的瞬间，他回头一看，远远地看见黑杰克拔地而起，，单手持球，犹如大鹏展翅，生生从对方球员的头顶上跃了过去！ 大‘门’关上了。山呼海啸的声音隐隐传来。 程飞跟着眼前这个走路一摇一摆的侏儒，走向了人生的另一面。 *************** 每天下午六点钟，在你们学校附近的一片空地，我们会有专车来接你。 程飞走出校‘门’，与一脸疑‘惑’的布鲁斯说了几句，挥手作别。他穿过学校‘门’前的一片灌木丛，绕过一家小型超市，来到了一块荒废的空地。空地上停着一辆黑‘色’通用轿车，坐在驾驶位上的竟然是鲍比，他冷冷地看着程飞，也没有打招呼。等到程飞钻进后座，他就发动了汽车，风驰电掣地冲出了空地！ 不要把我们的训练馆地址透‘露’给任何人，对，包括你的身份。这很重要。 鲍比驾车在纽约繁华的市区穿行，七弯八拐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外表宏大的篮球馆前。程飞没有见过这座篮球馆，但是可以想见，平时有很多职业比赛都会在这里举行。因为这座篮球馆几乎算坐落在纽约市中心区的正中心，投资绝对不是小数额，难道地下篮球的训练馆竟然明目张胆地设在这里？ “这是其中的一个。”鲍比似乎看出了程飞的心思，开口说道。 “在地下室？”程飞犹豫着问道。 “不，”鲍比瞟了他一眼，“在地上。” 鲍比大步流星地走进篮球馆，‘门’口的工作人员并没有阻拦。这座球馆虽然没有程飞那天看到的庞大，但也绝对够震撼了，中央的篮球场地空空如也，偌大的球馆异常寂静。不过，鲍比带着程飞走过去，直接拐进了球场旁边的‘门’。 原来那里别有‘洞’天，另有一间非常宽敞的房间。当然也有篮球场，角落里堆满了一筐筐篮球，场边只有一排座椅。而令程飞好奇的是，有两名球员正在球场上训练。 他们身穿浅灰‘色’的训练服，正在一板一眼地练习投篮。 鲍比旁若无人，走向房间尽头的那扇‘门’。而这两人看到了鲍比，立刻停止训练，走到场边收拾衣服，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走在鲍比后面的程飞。程飞虽然好奇，却目不斜视，跟着鲍比推‘门’而入。 这里是我们最好的体能训练馆之一，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接受训练，体能训练。 这个房间里堆满了各种运动器械，看得程飞眼‘花’缭‘乱’，有些是在国内见过的，有些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看起来似乎跟篮球这项运动有着必然的联系。就在程飞左顾右盼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堆杠铃那边站起来一个人！ 那人身高大约在一米八五左右，身穿长袖长‘裤’的运动衣，不过，那张脸却出乎程飞的意料之外。皱纹犹如深深的沟壑，皮肤干枯犹如老树皮，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宛如沙漠里的一眼清泉。看上去，这老头子至少有七十岁了。 “就是他？”老人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程飞。那目光是如此凌厉，让程飞浑身不自在。老人走近一步，程飞便后退了一步。 “是的。”鲍比依旧面无表情，回答道，“老板让我把他‘交’给你。训练计划已经做好了吧？” 老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程飞，他咧嘴一笑：“做好了，但是按照菲利普说的，来的应该是一个身体素质相当出‘色’的天才，所以我的训练计划也会很特别。现在看来，这小子可能会死。” 程飞打了一个寒战。 鲍比居然‘露’出难得的微笑，说道：“很好。”然后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老人围着程飞绕了一圈，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又顶了顶他的脊背。别看老人年龄那么大，手上的劲儿真是了得，疼得程飞龇牙咧嘴。 “太差了，”老人摇头，轻蔑地说道，“以前有个东方人，我不记得是哪个国家的了，也送到我这里来进行体能训练，可没几天就跑了，再也不来了。听菲利普说，那人情愿付了几十万的违约金，也不愿在我手底下训练。” 程飞内心忐忑，神‘色’却仍淡定如常。 “来吧！”老人用苍老的声音说道，转身跨过一根杠铃，往房间深处走去。 “这就开始了？”程飞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以前在吴忠民、王宝江的带领下，也做够体能训练，健身房的器械也基本上都‘摸’过。体能训练确实给程飞带来了很大的益处，但他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国内都只是一般水准的程飞，看来是要吃大亏了…… “怕了？”老人回头嘲笑，“你还没有吃饭，以后每天的晚饭就在这里吃。” 程飞走过去，才发现角落里摆了一副桌椅，上面有装满了食物的餐盘。看上去，食物还比较丰盛，有牛‘肉’，有面包，还有牛‘奶’，以及另外一些说不上来名字的东西。程飞这时已经是饥肠辘辘，也不客气，坐到椅子上就开吃了。 没吃几口，程飞就皱起了眉头，要不是看着老人站在旁边，他真想吐出来。不过，依程飞的个‘性’，他是不会抱怨的。他强忍着把这顿难以下咽的晚餐填进了肚子里，最后灌了一杯寡淡无味的脱脂牛‘奶’，才算好了些。 老人默默地看他吃完，这才说道：“叫我老汤姆就行了。菲利普让你到这里来，说明你有什么特异之处。但是我看来看去，也没发现跟我以前训练过的小子有什么区别。要我说，你太差了，如果你能在我老汤姆手底下坚持一个星期，就算是我错了。” 管理那个训练房的老头子，我们都喊他老汤姆。他是我从杰克逊那里挖过来的人才，是纽约市最好的体能训练师，他知道怎么调教你。 “往前，往前！冲过去！”老汤姆狮子般咆哮着。 程飞的腰间和背部都系着粗大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握在老汤姆的手里。他拼命地运球，起身向篮筐飞身冲去，然而无论是冲刺还是起跳，老汤姆都会猛地把程飞拉回来。失去平衡的程飞直接摔倒在地上，胳膊肘和膝盖立刻就青了。 “拿稳，跳，要有节奏！”老汤姆不断地怒吼。 程飞举着一颗硕大的实心健身球，双脚不断地跳过脚下的障碍，他浑身的肌‘肉’都是酸痛的，尤其是小‘腿’，身上的训练服早已彻底汗湿。在持续十分钟的跳跃后，程飞忽然感到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就倒在地上。 “他晕过去了。”老汤姆拿着手机，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很‘棒’吧？” “是的，你太‘棒’了！”菲利普冷冷地问道，“他明天会跑掉吗？” “那你就又可以大赚一笔了，”老汤姆笑道，“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敢拿‘性’命打赌，这小子绝对不会逃跑的。” 你在老汤姆那里主要做体能训练，但也不会松懈掉篮球技术方面的训练。老汤姆会把握这一点的，说来你可能不相信，他曾经调教过“天钩”贾巴尔，而且还是乔丹的队友皮蓬的启‘蒙’老师之一。他的篮球技术，足够你学习一辈子。 程飞拔地而起，出手，投篮，“唰”的一声，篮球命中篮筐。 再出手，还是空心。再出手，还是空心。 “很好！很好！”老汤姆一边迅速给程飞传球，一边喊道。“再快点！再快点！” “他的手感之好让人难以置信，”老汤姆打着手机，“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让这个中国小子来我这里了，只论fingerroll，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球员之一，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你不会是想让他直接参加a—top吧？” “是吗？”菲利普说道，“对于你所说的，我也是刚刚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吗？” “没有。”老汤姆飞快地回答，“他的身体素质不好。没错，在黄种人当中是顶尖的，但还不是一流的。如果他有迈克尔?贝斯特那种身体，也许能在a—top当中有所作为……” “我知道了，”菲利普说道，“尽你所能，我要看到他全部的潜能。” “三个月。”老汤姆说道，“给我三个月。” 钱。你放心。这没有任何问题。十万美元已经打到了你的帐户上，你随时都可以取用。但是要记住，这些钱不是白给的，连本带利都要算在你的薪水里面…… “程飞！”林紫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你，你怎么走得那么快？” 程飞转过身，朝着林紫萱笑道：“我不知道你在后面嘛！对了，你爷爷的病好些了吗？” 两人慢慢地朝校‘门’外走去，夕阳西落，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已经恢复得很好了！”林紫萱‘露’出甜甜的笑容，她看了程飞一眼，有些拘谨地说道，“这些，都是靠你的……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一定会尽快……” “别说这些！”程飞打断她的话，“太见外了！” “今天能到我家去吃饭吗？”林紫萱睁大水汪汪的眼睛，问道。 程飞看了看手表，吁了口气，说道：“不行了，今天我还有别的事情。” “你……你最近在忙着做什么事情吗？”林紫萱小心翼翼地问道，“可能是我们多心了，布鲁斯也常常提起，说你好像总是很忙很忙，最近和我们见面的时间都很少了呢！” “我……”程飞不善于撒谎，可到了这种时候，却不能不找个借口了，“也不是很特别的事情。就是……就是这段时间都去舅舅家里吃晚饭，然后给我的侄‘女’补课。她最近学习上有些难题，所以……” “知道啦！”林紫萱‘露’出灿烂的笑容，“那，你去忙吧！记得有空的时候，一定要来我家里吃饭，我又学会了几样好菜，到时候要尝尝我的手艺哦！” “好的。”程飞点点头，看着林紫萱的倩影消失在街头，这才转过身跑了回去。他如同往常一样来到那片空地，果然那辆轿车还等在那里，鲍比不耐烦地看着腕上的手表。 “抱歉，有点事情耽误了。”程飞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钻进后座。 “还好不是太晚。”有个声音突然从程飞的身边传来，把程飞吓了一跳。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三个月没见的侏儒老板菲利普。轿车飞驰而出，菲利普仔细打量着程飞，耸耸肩膀，说道：“也看不出老汤姆有什么成就嘛，和我最开始见到的中国小子没什么区别。” “到哪里？”鲍比问道。 “老家。”菲利普‘露’出丑陋的笑容，“是该为这小子举行毕业典礼的时候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遭遇街球王 程飞根本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个“根据地”。但是这一次来的地方，看来是菲利普的“老巢”了，因为这不再有掩人耳目的什么大型体育馆或者公共设施，而真的位于地下，初看时可能由几个巨大的车库改装而成的。 这里的条件并没有如程飞想象的那么好，斑驳的墙壁年久失修，由于‘阴’暗‘潮’湿，甚至生出了许多青苔；偌大的房间里到处摆着陈旧的训练器械，最多的便是篮球了，简直是满地打滚，随处可拿。一眼望去，估计有七八个篮架的样子。 一到这里来，程飞立刻听见了熟悉的拍球声，“咚咚咚”，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人的叫喊，还有笑声。似乎与普通的街头篮球也没有什么两样。 鲍比走在最前面，菲利普与两名保镖在后，程飞左顾右盼，观察这个陌生的地方。一行五人走过来的时候，前面某个球场上的人都停下来了。他们看了看老板，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了程飞的身上。 程飞也打量着这些人。 他们的服装都比较怪异，有的穿着正规的篮球训练服，有的则牛仔‘裤’加墨镜。没有特别强壮的，他们的体型基本一致，就是那种‘精’瘦且健硕的模样，身高差距有一点点大。目测来看，最矮的不到一米八零，最高的绝对也不超过两米。 “hey！aneguy？”有人问道。 “yes！”菲利普‘阴’阳怪气地说道，“achinese。” “oh，reallyunbelievable！”那些人顿时一片哗然，他们看程飞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动物，那其中多多少少带着轻蔑和敌意。而程飞发现，他们当中虽然大部分是黑人，但也有少量的其他人种，似乎不是美国本土的白人。 “我来介绍一下。”菲利普走上前去。 十几个球员或坐或站，依然冷冷地盯着程飞。 “这位是程，我们的新朋友，他是个中国人，”菲利普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对着程飞说，“一半的兄弟都在这里了，噢，你觉得人很少是吗？我们要的都是‘精’英，你别小看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响当当的高手，他们的名字曾经是孩子们嘴边念叨着要成为的街球英雄。这位是来自皇后区的街球王弗兰克斯，绰号‘冰狼’，这位是……” 菲利普先介绍完了黑人球员，尔后指着一名白人说道：“我们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高手，这位就是来自俄罗斯的伊万诺夫，绰号是‘疯牛’，还有德国的帕斯切尔，绰号是‘死神’……”“死神”彬彬有礼地朝程飞点头致意，他身高一米八八左右，‘露’出的胳膊和‘腿’部全都长满了体‘毛’。 “你好啊，小子，”弗兰克斯扬起眉‘毛’，笑道，“欢迎加入我们的队伍，不过有个老规矩，咱们都得有个绰号才是。要不，你自己说一个绰号？” 程飞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兔子。”一个黑人突然‘插’嘴说道，顿时引起一阵哄笑。 “nono！”有人喊道，“中国是一只‘肥’‘肥’的熊猫，就叫熊猫！” 鲍比的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他瞟了程飞一眼。这位中国少年竟然面无表情，根本不为所动。这是让美国人最难理解的一点，中国人似乎喜怒不形于‘色’，无论是怎样的心理状态，几乎都不为外人所知晓。 “shutyourfuckingmouthguys！”菲利普大声说道。“谁敢上来试试中国朋友的本事，要是谁能赢了他，这个月的出场费翻倍！想来尝尝中国功夫的厉害吗？” “噢！中国功夫！”几个黑人差点笑岔了气。 “我来。”弗兰克斯甩甩手，晃晃脖子，走上前来。其他人立刻吹起口哨，退到了球场的两侧，身高一米九八的俄罗斯“疯牛”抱着粗壮的胳膊，冷冷地站在一旁，德国人“死神”则神情恬淡，仔细观察着程飞。 程飞见无法推掉，也就走上前去，接过弗兰克斯丢过来的篮球，掂了掂，在地下拍了拍，然后看了看远处的篮筐。 “五个球，你先来。”弗兰克斯笑着说道。 程飞也不客气地点点头。他不知道面前的街球王到底水准如何，也不知道弗兰克斯在这里的地位，不过想必与黑杰克差不太多。他心里有底了。 *************** “开始吧。”弗兰克斯说道。 程飞双手持球而立，站在三分线外一步。旁边的黑人们都开始起哄，似乎说着关于中国的什么笑话，弗兰克斯则一边听一边笑，一只手往前按着，似是在防守程飞的突破。 然而，中国少年纹丝不动，连上身的晃动都没有。 “我又想到了一个绰号——石头！”有人大喊道。 就在弗兰克斯张嘴要笑的时候，程飞闪电般地启动了。 他的这一步太快太快，以至于弗兰克斯嘴巴还没有来得及合上，就感觉到眼前人影忽闪，来自中国的少年已然不见了。身体先动，人随球走，强劲的爆发力显‘露’无疑！ 弗兰克斯站在原地，转过身，看着程飞两步跃起，手掌伸到了与篮筐平齐的高度，篮球随着惯‘性’往前轻飘，擦在篮板上，继而钻进了篮筐。 这是一个轻巧，写意，且足以当作教科书的三步上篮。 “oh，goodshit!”有人故意这样喊道。 弗兰克斯偏偏头，扬扬眉‘毛’，‘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来。 菲利普‘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程飞再度走到三分线外，接过弗兰克斯递过的篮球。他十分不愿意与对方缠斗，这群新朋友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这群人。自从来到美国后，自从与里奇‘蒙’较量过后，程飞就受够了那种‘花’里胡哨的运球，那些繁琐无趣的招数。在程飞一直以来的篮球哲学里，最快速、简便的得分，才是篮球的真谛所在。 因此，他一直向往的是职业篮球，而不是在街头厮‘混’。那边鲍比的长篇大论之所以无法打动他的心，就是因为程飞有一种预感，他无法在这一条路上走下去。 这条路不属于他。 就像，这个国家不属于他，那个家不属于他。 深深的孤独感笼罩在程飞的心头，让他早已失去了对篮球的热情，对梦想的热情。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程飞了，时过境迁，一切都已改变。 程飞再度持球，沉默无语，如冰冷的死神凝视着眼前的街球王弗兰克斯。瞬间，他的左‘腿’蹬地，身体右倾，与刚才同样的跨步突破！实际上，弗兰克斯虽然疾步跟进，却已经慢了一拍，他已经集中了‘精’神，依然捕捉不到对手迅疾的第一步！ 就在弗兰克斯跟着程飞往篮下冲去时，程飞突然右手一拍，身体突然往后一晃，篮球从右手击地到左手，然后顺理成章地再由双手持球，与此同时，程飞拔地而起！ 这一系列动作如此流畅，同时疾如闪电，又正好抓住了弗兰克斯无法回身发力的瞬间。外行人自然看不出来，但站在这里的，都是厮‘混’球场多年的高手，一眼就看出了程飞把握时机的‘精’妙之处。 这一次摆脱，足足甩开了对手整整一个身位之远。 程飞掌握节奏的能力，依然是天赋超人，无与伦比。 屈膝，沉腰，起跳，程飞在空中略略停顿，右手拨球而出。 通常认为，过量的体能训练会导致命中率下降，好的情况是暂时的，有的甚至终其一生也找不回原先的投篮感觉。这就是教练的可贵之处了。老汤姆完全拔高了程飞的身体运用能力，却没有影响其手感，乃至控制力更甚一筹。 腰腹力量的增长，让程飞明显感觉到投篮感觉到达了全新的境界。 篮球无声无息地穿过篮圈，落到“疯牛”的手里。“疯牛”张开蒲扇般的巴掌，牢牢地抓着篮球，抛向程飞。 “程，”菲利普面带微笑，忽然开口说道，“你会扣篮吗？” 程飞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么，让我们欣赏一下，如何？” 程飞犹豫片刻，又点点头。 弗兰克斯冷冷地盯着程飞。在他心里面，已经把程飞当作一个外线投手看待了；而在街球手的眼里，用这种方式击败对手，可称得上“无耻”。但篮球比赛就是如此，无论你做多么‘花’哨的动作，无论你多么能突破，最后没能把球‘弄’进篮筐，依然是输家。 他必须认真起来，对付程飞的下一次进攻。一定是一次突破后的扣篮。 程飞还是持球，弗兰克斯稍稍让开了一点距离。程飞微微一顿，开始运球。这下，旁边的一些黑人都‘露’出了轻蔑的神‘色’。这种运球毫无华彩可言，手感极为稀松平常，节奏也平淡无奇。 弗兰克斯立即贴近，伸手就去捣球！ 他太轻视对手的控球能力了，就在弗兰克斯伸手的刹那，程飞手腕立翻，仿佛没有任何准备动作似的，带球疾速从右侧冲了过去！ 身为皇后区的街球王，弗兰克斯没有再任由对手突破，他矫健地挪身变向，紧贴着程飞冲向内线。他仗着身高臂长，努力想要断掉对手的球，没料到，对手控球看似不强，实则极稳，明明距离不远，就是无法断掉。 疾跨几步，程飞收球入手，强行起跳！ 同时，弗兰克斯坚决跃起，如果真要这个黄种人在他头顶上来一次扣篮，那他丢的面子可真就找不回来了。而这一次，他自信一定能挡住对手的扣篮！ 程飞一跃而起，竟然左脚后蹬，身体向后仰去，手臂高举篮球，稳稳地对准了篮筐，轻轻拨球出手！ 稳。非常稳。篮球毫无悬念，再度入筐。 程飞吁了口气。现在这种感觉非常好，不，不能说是感觉。以往投篮，尤其是与里奇‘蒙’对决的那一场，所依赖的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篮球必然能进。偶尔，他会丧失这种感觉，无论怎样努力出手，球就是不能投进。但如今不同，这是一种纯粹的技术，在投篮之前，他就知道，这一球一定能进。 篮筐如大海，是一种境界。 “shit！”弗兰克斯气得满脸通红。场边的黑人都面带复杂的表情看着程飞，而俄国人“疯牛”面无表情，德国人“死神”则微微带笑。 第四球，程飞依然不改战术，在三分线内一步，再度投篮命中。 “真正的弹无虚发，”菲利普叹道，“老汤姆见识过很多天才球员，他还从来没有那样夸赞过一个人的投篮，他用的词语是‘难以置信’。看来，这次也让我难以置信了。” 鲍比冷冷地说道：“这种投手遍地都是，没有多大价值。观众们不会喜欢看这样的表演，他们也许第一次会押注，但第二次就会厌烦了。好吧，老板，我承认这会吸引不少中国人掏腰包，可毕竟……” 菲利普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他咧嘴笑道：“鲍比，你总是跟不上我的思维。你真的要好好思考一下，学习学习。”他扬起头，高傲地看了鲍比一眼。这个小矮子纵然身高足足比鲍比短了不止六十公分，可气场倒是足得很。 第五球，弗兰克斯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程飞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他选择了贴身近防，不给对方任何投篮的机会。他虽然打心眼里鄙视程飞不采用扣篮的方式，但是面对一个如此肆虐的新人，尤其是黄种人，弗兰克斯不能心‘胸’太狭窄。击败对手是唯一的办法。 程飞在弗兰克斯的紧‘逼’防守下，左手带球，转身，右手正要接过击地弹起的球，往前冲的时候，弗兰克斯伸手就断了下来！ “yeah！”场边的黑人鼓起掌，吹起了唿哨。“gogogo！” “冰狼”弗兰克斯冷哼一声，篮球宛如蝴蝶穿‘花’一般在他的胯下和手掌间来回穿梭，幅度奇大，速度奇快，程飞登时看‘花’了眼，仿佛只有红‘色’幻影在反复律动！不愧是街球王，此等控球技术，程飞当真是第一次见到，大大地开了眼界！ 戏耍，戏耍，弗兰克斯根本没有马上突破程飞的意思，他不停地佯装晃人，然后又拉了回来，身体与篮球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观赏‘性’一流。连一向沉闷的“疯牛”，也把手指放进嘴巴里，打了个响亮的口哨。 程飞在重心连续遭到牵扯过后，终于冷静下来了。 他记起了张老头曾经教给他的一句话：“防守最重要的就是区别真假，要做到以不动应万变，才是防守最高的境界，也是秘诀。”面对控球实力远在程飞之上的弗兰克斯，他更是深深理解了这句话。 寻找节奏，区别真假，才是最重要的。 但这话说来简单，做起来就太难了，如果真有什么秘诀，那也是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才适用。弗兰克斯显然是深谙突破的高手，他在一次假意突破动作后，胯下换手，身体再度前倾，篮球也送向左侧。就在程飞误以为这仍然是一次假动作时，弗兰克斯如同鬼魅一般从他的身边溜了过去！ 这种晃人，立刻让程飞想起了王志文。当然，王志文与弗兰克斯不可同日而语。只是，在晃人的技术手段上非常相似。 弗兰克斯成功地晃开了程飞，脚步一挫，小跳步过后，半空中篮球绕身两周，右手堪堪送了上去！他的动作固然是极富观赏‘性’，可惜给了程飞足够的时间。 这也是程飞发现的一个规律。譬如里奇‘蒙’这样的街球手，晃人真是随心所‘欲’，但晃开人后的脚步与得分方式却让程飞觉得漏‘洞’百出，连连叹息。他们总是不去抓住最短的时间，以最有效的方式得分，而拖泥带水，累赘万般。在程飞的眼里，这在赛场上是最致命的失误！ 弗兰克斯送球上篮过后，场边的黑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一条人影飞了上去，弗兰克斯还没意识到什么，就发觉黑云盖顶，正在上升的篮球半空中突然被那人一把抓了下来，干净利落，凶狠霸道。程飞一落地，立刻转身往外线跑去。这叫“clear”，就是拿住对方的球后，要出三分线外，才能再次进攻。 弗兰克斯有点犯傻，他浑浑噩噩地也跟了过来。 程飞脚尖微点三分线，疾速转身，带球闪电般杀入***！ 一步过后，便是单手持球，两步跃起，腾身直上！ 弗兰克斯突然清醒过来，怒吼一声，身高一米八五的身躯跳起来，挥动手臂就朝程飞手里的篮球打了过去！就在此时，一个让菲利普‘激’动万分，让场边的街球手们大跌眼镜的场景出现了—— 程飞的右臂忽然往下一摆，缩至腰间，整个人仿佛停滞在半空中，而弗兰克斯则彻底扑了个空，待他下落之时，程飞似乎依然待在半空中没有动，又或者，这个中国少年还在往上飞！ 仰头，摆臂，仍然是右手持球，反身疾速扣篮！ 第一百六十八章 a—top “咔嚓”一声脆响，程飞单臂劈扣，右手抓在筐沿上，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微微晃动两下，然后一松手，轻轻地落了下来。 我能……我能跳这么高！不，不全是高度的问题，在半空中，我能感觉到身体的柔韧和强大的控制力，我能做出更多更多的动作，我能有更多的时间去闪躲乃至思考，而不是把全副‘精’力都集中在摆脱地球引力的痛苦之上。 连程飞本人都愣在原地，惊讶于刚才的空中表演。 他勉强‘挺’过了老汤姆安排的地狱训练，原以为没有多少改善，没料到在实战中竟然有了极大的飞跃。程飞的身体，固然有傲人的弹跳力和空中控制力，但他的实际体能较差，底子单薄，因此即便有了细腻的技术，也难以借身体而发挥到更高一层次。 是以，今天的程飞，已远非昔日可比了。 美国人重视身体，更甚于技术，这在普通的街球手和一般篮球爱好者身上体现不出来，但能够在他们的专业训练师的理念上体现。美国人认为，没有一副好身板，再好的技术也发挥不出来。对抗，实为篮球运动的终极要义。尤其是老汤姆这样，曾经在职业篮坛中‘混’迹的体能训练师，更是有这样的认识。 一个黄种人，打败纽约皇后区街球王不说，竟然做出此等动作，真是技惊四座！ “死神”带头拍起了巴掌，嘴里用生涩的英语喊道：“good！perfect！” “疯牛”虽然冷脸不语，眼神中却明显流‘露’出一丝讶异和钦佩。 侏儒老板菲利普脸上笑开了‘花’，鲍比则惊得目瞪口呆。实际上，程飞的这一次表演在菲利普的意料之内，他曾经见识过程飞面对黑杰克的空中漫步，当然也相信老汤姆调教年轻球员的能力。鲍比倒是大吃了一惊。 5：0，程飞仅仅用了几分钟，以百分百的命中率，轻松打败了街球王弗兰克斯。 弗兰克斯嘴里嘀咕着什么，脸上颇为难堪，但又极其不满。他轻蔑地瞪着程飞，唠唠叨叨但饶舌：“你今天手感太好了，恭喜你！但你要知道，不会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手感的，也许明天，不，也许再过两分钟，你就投不进去，而我可以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老板的眼光着实不错，”鲍比低声说道，“黄种人能达到这样的水准，真是闻所未闻。以他的弹跳力，如果能更多尝试扣篮，加强控球训练，肯定比老杰克逊手下的日本鬼子强多了，说不定能抢不少日本客户过来。” “我不打算让他出场表演。”菲利普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鲍比眉‘毛’一扬，“费那么大的劲儿培养，还不让他出场？老汤姆那里的价格可真不便宜，这一下就要去了我们三十万美元……” “恐怕还有出更多的钱，”菲利普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也许是一种***，但如果赢了，我就能一步登天，实现多年以来的心愿，把老杰克逊踩在脚底下！” “您的意思……”鲍比的眼睛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他大约明白老板的意思了。可，这怎么可能，眼前这个来自中国的黄种人，虽说刚刚打败了街球王弗兰克斯，好吧，就算他的实力在弗兰克斯之上，可要在地下篮球王国…… “我最开始是因为中国人市场才考虑这个小子的，但是我也没有想到，他的潜力如此巨大，而且比赛中所显现出来的特质，让我就有了更为大胆的想法。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有实现的可能，我一直在寻找的最后一块拼图，也许就是他！”菲利普狡黠的眼睛里‘射’出凌厉的目光来，他渴望地盯着程飞。 “那是不是要……”鲍比低声说道。 “当然，”菲利普点点头，“去办吧，把这小子叫到的我的办公室来。” “是。”身材高大的鲍比俯首应道，老板一走，他就走向程飞。 打败弗兰克斯之后，程飞孤立在球场一边，不过“死神”立刻就走了过去，很友好地与他攀谈起来。弗兰克斯则悻悻地走到另一边，瞪了程飞一会儿，就带着几个黑人球员离开了。 “你真的是中国人？你的篮球打得很‘棒’，我从来不知道有打球这么好的中国人。”“死神”帕斯切尔笑着说道，他有一头金‘色’的短发，满脸的胡茬也是金‘色’的。虽说绰号是“死神”，可言行举止相当友好。 “谢谢！”程飞知道对西方人太客气反而失礼，“你来了多久？” “啊，也就一年半吧！”“死神”说道，“‘疯牛’比我还晚半年，其他都是美国人，多数是纽约本地的街球手，他们来这里的时间很长，就像刚才与你打球的弗兰克斯，他至少来了七八年。” 程飞还想问什么，鲍比走了过来。 “程，到老板办公室来。” “死神”微微一摆头，笑道：“祝你好运。” 程飞便跟着鲍比走向这座地下“堡垒”的深处。 ******************* “a—top？”程飞重复道，“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不可能听说过，”菲利普笑道，这个侏儒坐在高大的写字台后面，更显得渺小了，“你在中国，就算你生在美国，也未必就知道。” “是一种类似nba的联盟？”程飞问道。 “nono，不是联盟，是一种……嗯……怎么讲呢，”菲利普说道，“一种杯赛、淘汰赛，但又并非那么简单，它代表着美国地下篮球的最高水平，充满了创意、***和力量。我可以这么说，a—top是全世界最‘激’动人心的联赛……” “地下篮球的最高水平？”程飞倒吸一口凉气。 “噢！吓着你了，孩子？”菲利普嘲笑道，又有几分得意。 程飞略一沉思，脸‘色’迅速恢复了平静。“你们所说的地下篮球，是以表演为主的，如果我猜想的没错，你们这种篮球不过就是马戏团的另外一种模式，你们在幕后‘操’纵，攫取别人的赌注。这和赌场根本没有区别。” 鲍比的脸‘色’一沉。 菲利普倒丝毫没有生气：“虽然这算是公开的秘密，可你来自中国，年纪也不大，居然把事情看得哪么明白，真让我不能不赞赏你。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飞淡淡地说道：“如果刚才那位街球王能够代表地下篮球的最高水平，那我想这所谓的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而且，既然地下篮球是以表演为主的，那么所谓最高水平的联赛必然就是演技最高的球员的舞台，我自认为是不合格的。那位街球王的水平，我没有三年五年的练习，是学不来的。” “好！”菲利普轻轻鼓掌，“你很有自知之明。不过，我要澄清的是，街球只是一种运动形式，而我们所说的地下篮球是一种存在模式，两者不能‘混’淆。还有，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弗兰克斯去参加a—top的，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程飞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那是什么舞台？”菲利普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是地下篮球最强者竞争的舞台，不是用来走时装秀的t台，也不是演‘肥’皂剧的片场！那是搏斗！你知道吗？那是充满了艺术感的搏斗，是充满了超现实主义的、最原始的厮杀！”他那副模样配上这么有气势的声音，更让人觉得可笑。 “你说的搏斗也好，厮杀也好，不就是职业篮球吗？难道a—top会比nba更加紧张和刺‘激’？”程飞问道。 “a—top和nba是两码事！”菲利普不耐烦地说道，“你要知道，在a—top的现场，很多观看比赛的人都是nba的老板、大牌球星。在a—top的舞台上，他们变成了普通的观众，而我们的球员才是星中之星，万人瞩目的焦点！” 程飞半晌无语。但菲利普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来，这个中国小子根本不相信他的一番***四‘射’的讲演。中国人总是坐井观天，他们的思想那么封闭和狭隘。侏儒气得脸‘色’发红，他决定让程飞见识一下真正的地下篮球。 菲利普从高高的座椅上跳了下来，他大踏步走出‘私’人办公室，嘴里说道：“跟我来，中国小子！我要纠正一下你的错误观念，你那颗中国制造的脑袋太让人生气了！” 程飞望了鲍比一眼。 此时的鲍比，明显对程飞另眼相看了，那冷漠的表情也有了变化。他耸耸肩，带着程飞走出‘门’去，同时低声说道：“知道我们的老板为什么要投资做地下篮球的生意吗？” 程飞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然是因为利润高。” “nono，”鲍比难得地朝程飞笑笑，“因为他特别喜欢驾驭巨人的感觉……” 程飞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 程飞站在刚才的球场一侧，对面是“死神”帕斯切尔。 这个类似地下仓库的球场上，刚才的人几乎都***了，只有俄国人“疯牛”还待在篮板下，冷冷地看着他们。菲利普和鲍比也站在旁边。 “我们？”程飞有些惊讶，问道。 “死神”耸耸肩，继而友善地笑道：“很高兴和你打球，我刚才就有点忍不住要向你挑战了。老板让我和你打球，实在是我的荣幸。” 程飞有点受不了对方的客气了，德国人难道都是这样子的？不过，他当真不明白菲利普的意思，说要让他领略真正的地下篮球，就是与这个德国人打几个球就知道吗？程飞一直以为，地下篮球就是街球的最高水平而已，按照这个理论，无论如何不能由德国人来代表，街上随便一抓一大把的年轻黑人，都有一手上好的街球功夫…… “你先来吧。”德国人把球传给了程飞。 程飞点点头，双手持球。面前的德国人俯下身来，金‘色’的瞳孔里突然‘射’出一种冰冷的光线，刚才还友善和蔼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此时的“死神”当真是人如其名！这种状态的变化着实太快且反差太大，让程飞心中一凛。 在浅灰‘色’训练服的下面，德国人的肌‘肉’全都绷紧了。他简直就是一头捕食的饿狼，极其贪婪地盯着程飞手里的篮球！ 完全不同的感觉！程飞顿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 程飞犹豫片刻，球在右手，手掌轻轻往下一压，篮球脱手坠向地面…… 德国人的眼里忽然闪过一道冷光，就在极短的瞬间，他的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扫了过来！这是在程飞才刚刚开始运球，连篮球都还没有碰到地面的时候。程飞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防守球员，简直以孤注一掷的心态，直接冲着篮球就不计后果地杀了过来！ 但程飞不能不承认，他刚才这次脱手运球，是在对方的计算之内的。“死神”显然是做好了这样的打算，要趁着程飞脱离对篮球的控制，从而迅速断球。此等凶悍以及超人的反应，着实超出了程飞的想象！ 眼看篮球就要在一瞬间遭到“死神”的抢断，程飞本能地做出了更惊人的反应！ 他突然把手掌下压，抢在德国人断球之前，来了个匪夷所思的“二次运球”。这一次低空运球，节奏顿时改变，方向也随之改变，因为程飞为了摆脱“死神”之手，顺势拉过去就是一个幅度极大的转身。 峰回路转，“死神”那势在必得的抢断架势，瞬间成了程飞突破摆脱的契机！ 这一反应之快，以及处理动作之巧妙，让德国人以及菲利普、鲍比都大吃一惊！ 程飞右手带球转身，左手迅即跟上，脚步流畅地直杀向内线。他对此极有心得，凭借对脚步和速度的自信，程飞几乎有十成的把握甩开对手，干脆果断地拿到分数。然而，就在程飞以为对手不可能追上来的时候，他感到背后忽然有人压了过来！ “死神”的速度之快，同样超乎了程飞的预想！ 程飞此时两步跨起，人已经跳到空中，左手扶球，似是要直接从左侧扣篮，脚上有非常漂亮的空中脚步。为了避开德国人，他虚晃一枪，空中收手，以超人的滞空能力，硬是把球拉了下来，右手平伸到篮筐的右侧，挑了上去！ 这是程飞相当拿手的拉杆上篮。比起在国内的拉杆，此时的程飞把动作做的更为得心应手，尤其是这种佯装扣篮，然后再拉杆上篮的动作，是以前的程飞很难做到的。 然而，就在程飞偏着脑袋，眼望篮筐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死神”竟然跃在程飞的上方，脑袋已经确确实实地超过了篮筐的高度，两只手所伸出的高度更是令人难以置信。程飞投出的那颗篮球，犹如巨鹰爪下的野兔，简直是天罗地网，根本无从遁逃！ 可程飞明明记得，“死神”是跟着他一起跳起来的。德国人不可能对他刚才的扣篮动作视而不见，或多或少也做出了动作。在同时起跳的情况下，“死神”竟然还能在空中封堵他的上篮…… “啪”的一声，德国人双手持球，落了下来。 程飞傻了眼。能跳到这种高度的人，他真的是从未见过。 “死神”运球到三分线外，看到程飞还站在篮下，便朝他勾了勾手。程飞慢慢地走了过去，俯身站在德国人的面前。德国人嘴角一撇，‘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继而说道：“中国朋友，准备好了吗？” 程飞没有回答。 德国人的运球频率瞬间改变了，胯下运球快若急火流星，不似街球王“冰狼”那般‘花’哨与‘艳’丽，只是速度惊人，以此带来的晃动效果也是极其惊人的。程飞只觉得眼前一‘花’，“死神”几乎没有前兆动作，微微一晃，整个人跨步闪过了程飞！ 实际上，不是程飞看不清，而是德国人的晃动已经带动了他的重心。 程飞的防守能力是不弱的，即便是来到了美国，他自认为也能防守里奇‘蒙’这样的突破高手，而先前的比赛也已经证明，就连街球王弗兰克斯也没有在程飞面前占到什么便宜。程飞那超人一等的观察能力，透过了对手反复冗杂的假动作，从而抓住对手的弱点，一击必杀。 但是，“死神”的出现，彻底颠覆了程飞的防守观。 这是程飞根本就无法实现的防守。从技术的角度来讲，德国人显然更胜一筹；但更让程飞绝望的，是对方几乎变态的身体素质，还有疯狂的攻防***。这就是真正的职业球员，这就是真正的地下篮球，这就是篮球王国的真实面目吗！ 刚刚从弗兰克斯那里获得了充足自信的程飞，瞬间被打入了无底深渊。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卡利姆多的秘密 “死神”飞到空中，转身胯下大风车，一气呵成，凶猛霸道，凌厉无比！ “咔嚓”一声，德国人帕斯切尔单手挂在篮圈上，身体平吊在半空中，朝程飞微微一笑，然后一松手，落了下来。场边的菲利普微微点头，鲍比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程飞彻底傻眼了。 这是什么样的速度啊！刚才程飞还在心里嘲讽街球王弗兰克斯的finish能力，很快就让他见识到了篮筐上的飞翔。这种难度的扣篮动作，恐怕摆在nba也不是一般球员能做到的。你也许可以说他只是培养出来的扣将，但那控球的熟练程度、摆脱突破的速度，当真是疾风闪电，实用‘性’绝对不容低估。 这就是真正的职业球员？ 程飞心里涌起一股寒意。在国内的时候，程飞甚至梦想过走职业球员的道路，现在再想，真是可笑。老汤姆虽然让程飞的身体素质大大地增强，可与职业球员之间依然隔着一道深深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死神”继续持球进攻。他冰冷的目光似乎有些发散，却又笼罩了程飞全身，留心着对手的每次细微的晃动。德国人脚步稍挪，上身迅疾朝左边闪动！他的这一晃实在是太快了，富有防守经验的程飞，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动，心里立刻大叫不好！ 德国人迅速切入，贴着程飞的身体就掠了过去！ 尽管如此，程飞的反应也够惊人的，他硬是拉回了重心，紧贴“死神”而下！ 再厉害的球员，也有他固有的节奏，只是，如果这种节奏快得对手无法把握的话，就变成了令对手无解的绝招了。程飞虽然有这样的意识，甚至抓住了“死神”突破的节奏，可惜，另一方面的差距又体现出来。 德国人身上的肌‘肉’极为饱满，程飞感觉到那简直硬如钢铁，与平常人的肌‘肉’全然不同。正当他吃惊的时候，从那钢铁之躯里爆发出来的力量，更是出乎程飞的意料。没等程飞站稳脚跟，“死神”强行杀入篮下时，瞬间撞开了他！ 这不是一个力量级的对抗。 “死神”飞翔的高度着实吓人，他屈‘腿’‘挺’身，单手持球，笔直地往上升去，脑袋再度超过了篮筐的高度，接着右手猛地往下一掼，竟然把整个前臂都‘插’进了篮筐！ 德国人的动作如此凌厉和凶悍，程飞硬是看呆了。 帕斯切尔右肘挂在篮圈上，然后左手一拉篮圈，轻松地跳了下来，走向三分线外。 看着程飞的表情，菲利普‘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程飞摇了摇头，把篮球丢给了“死神”，说道：“不用打了，我输了。” 他有自知之明，在对方的力量、速度、弹跳力以及技术经验等全方位超过自己时，根本没有必要继续进行这场毫无意义的比赛。就如同当年的寝室队，信心暴涨后，要与校队较量的那场比赛，无悬念地一边倒。 德国人吁了口气，似是在平息情绪。他朝程飞友善地笑了笑，走过来拍了拍肩膀，什么也没有说。不过很显然，他很是享受刚才的表现。 “德国人这些天又有进步。”鲍比低声说道。 菲利普微笑着点点头，继而又喊道：“程，你感觉如何？” 程飞脸‘色’灰暗，摊开手说道：“你可以辞退我了。” 菲利普‘露’出极为怜悯的表情，“nono，我不会辞退你的。我会给你安排更多的训练，还有更好的训练师，总有一天你会达到‘死神’的水平，帮助我们在a—top赢得胜利！” “这不可能……”程飞摇摇头，喃喃地说道。 “你做得到。”帕斯切尔微笑着走过来，“你要相信自己。其实，我在来这里之前，也许还没有你现在的水平，但是……” 程飞惊讶地瞪着他。只用一年半，竟然能够让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帕斯切尔的话：“嘿，别跟我的中国兄弟套近乎，要是你嘴巴发痒，就找菲利普老板聊上三天三夜，要是你手脚发痒，不如去找贝斯特单挑，他会满足你的愿望。” 程飞回头一看，竟然是詹姆斯?利文斯顿，也就是黑杰克。他身材单薄，体型高瘦，腰背微微有些躬。那双狡黠的眼睛紧盯着帕斯切尔，‘露’出一丝轻蔑。 德国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双拳却握紧了。 黑杰克双手‘插’在‘裤’兜里，晃晃悠悠地走到程飞面前，笑道：“刚才那根本就是不公平的斗牛，只有傻子才会为此难过，懂吗？” 程飞木然，不知道黑杰克说的是什么意思。 “bj，现在我整天都找不到你，”菲利普冷冷地说道，“希望你今天晚上不要再迟到了，不要让观众们总是等那么久，我们的生意经不起你折腾。” “我可没有‘乱’跑，”黑杰克耸耸肩，“我整天都在训练……” “够了！”菲利普打断了他的话，“今天要按时到。” 黑杰克的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他还想说什么，但很快看了鲍比一眼。鲍比犹如黑铁塔一般，面‘色’‘阴’沉，冷冷地瞪着黑杰克。于是，利文斯顿知趣地闭上了嘴。 “好吧，我一定按时到，”黑杰克说道。他悻悻地看了程飞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程，以后的训练量还会加大，”菲利普说道，“鲍比，把作息表给他看，必须完全按照我们的安排来做。要知道，你可比黑杰克他们轻松多了，我们不会给你安排一场表演任务，但是每月还是按照四场表演来结算你的薪水。” **************** “程——程飞……” 一声熟悉的呼唤，恍若远远地传来，传入了程飞的耳中。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一时间没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等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他赶紧一骨碌坐直了身子，翻动笔记本一看，全都是空白。刚才老师所讲的东西，竟然是一点儿都没有记下来。 “程，”布鲁斯探过头来，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程飞喉头发紧，火烧火燎地难受。他拿出水杯，灌了一口，这才感觉好多了。这几个月来，由于每天晚上进行大量的训练，导致他休息时间严重不足，而且最近的训练量几乎翻倍。长期以来造成的生物钟颠倒，使得程飞总是会在夜间‘精’力充沛，而白天就昏昏‘欲’睡。以往他还能强打‘精’神，可这段时间是越来越严重了。 程飞勉强朝布鲁斯笑笑：“没事，熬夜了。” “你最近干嘛去了？”布鲁斯疑‘惑’地问道，“一放学就不见了，而且总是找不到你。” 程飞尴尬地笑道：“不是说了，给我舅舅的‘女’儿补习去了吗？” “现在你和你舅舅他们的关系不错了啊！” 程飞没有回答。自从与地下篮球搭上关系后，他连与布鲁斯、林紫萱见面的时间都很少，更别提与原本关系就很僵的舅舅家了。好在，程飞拿到手的那十万美元着实帮到了林紫萱的爷爷，这让他深为欣慰。 这天深夜，程飞刚刚从老汤姆所在的篮球训练馆里走出来，忽然看到面前停着一辆豪华轿车，一个瘦长的人影靠在车头前，嘴里的香烟一闪一闪。他定睛一看，是平素很少说话的黑杰克。 黑杰克看到程飞，立刻站起身来，一摆头，说道：“没事的话，聊聊天如何？” 程飞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轿车风驰电掣地奔跑在纽约街头，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宁静的公园。黑杰克停好了轿车，带着程飞走到了静谧的湖边。在夜‘色’的笼罩下，那片湖泊闪着点点星光，泛着诡异的深蓝。路灯微弱，人烟稀少，程飞有些紧张，因为据他所知，纽约治安不好，这种地方容易发生抢劫案件。但黑杰克似乎不以为意，他径直坐到了湖边的白‘色’长椅上，程飞也只好坐到旁边。 “我的老家就在附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黑杰克幽幽地说道，“每当心绪不宁的时候，看看这片湖水，就能平静下来。” 程飞没有说话。黑杰克是他第一个认识的地下篮球手，因此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感，但黑杰克这人正如鲍比曾经说的，‘性’格古怪，行为诡异。他似乎与其他人都过不来，对老板菲利普也总是怀着蔑视的态度，不过特别害怕鲍比。 鲍比不但是菲利普的助手、球探，还是保镖。这是程飞后来才知道的。鲍比原来是纽约当地有名的拳手，后来伤了膝盖，退出拳坛就跟了菲利普。 “程，你来这里有好几个月了，却从来没有参加过我们的表演比赛，”黑杰克终于进入了正题，“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程飞微皱眉头，答道：“不知道。” “菲利普想要你参加明年六月的a—top。”黑杰克静静地说道。 “a—top……是的，我知道。菲利普早就跟我讲了。” “他告诉你了？”黑杰克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起来，“你答应下来了？” 程飞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没法回答。对于那时菲利普的说法，他根本就不明白，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但是照现在的训练强度，以及连安排表演的计划都没有的情况，显然菲利普是在准备让程飞参加a—top，而程飞也就顺水推舟地默认了。 在程飞的理念里，无所谓做什么，只要是打篮球拿钱就好了。 “ohno！”黑杰克站了起来，焦虑地在程飞面前走来走去，忽然停下来问道，“他有没有告诉你卡利姆多的事情？” “卡利姆多？”程飞疑‘惑’地问道，“是什么？” “你还不知道，”黑杰克摇摇头，“菲利普或者鲍比有没有经常给你喝一种饮料？” 程飞一愣，继而摇摇头：“在菲利普的办公室喝过两次可乐，其他的就没有了。” 黑杰克想了想，继而吁了口气，突然换了个话题：“你知道a—top吗？” “地下篮球最高水平的比赛，”程飞耸耸肩，“就知道这个。” 黑杰克点点头：“参加比赛的是全美国，甚至全世界最顶尖的球手，全都是天才。但是这项赛事只有少数人知道，不过这些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所以说a—top是全世界关注度最强的赛事也不为过。由于这项赛事的规则是六人全场制，因此每个团体都会派出三名球手参加，都是各自团体中最为出‘色’的……” “对，我听帕斯切尔说，他就是其中之一，”程飞说道，“伊万诺夫也是。我问他第三个人是谁，他没告诉我。” 黑杰克一脸的轻蔑：“那个德国人是个笨蛋，还有俄国人也是。我奉劝你，最好离德国人远一点，他是个疯子，十足的神经病，是希特勒的后代！” 程飞惊讶地看着‘激’动的利文斯顿。 过了好一会儿，黑杰克才平静下来，他摇头叹道：“第三个人就是我。” “你也是参加a—top的？”其实这倒也不出程飞的意料。“死神”与“疯牛”实力出众，而其他人都是空有表演华丽舞蹈的能力，缺乏实战技术，弗兰克斯那种‘花’拳绣‘腿’，根本就与“死神”、“疯牛”不能相比，当然也不是同一类型。 “死神”与“疯牛”很少参加表演比赛，但在程飞的印象里，黑杰克几乎每周都有表演时间。同样作为参加a—top的球手，他们之间怎会有这样的区别？ 当程飞问出来的时候，黑杰克倒是付之一笑：“啊，原因有很多。我希望能够挣更多钱，所以就接了更多的活儿来干。而且，我也喜欢表演，再者，我的动作可要比那两位漂亮多了。” 程飞心里不太认可这一点。“疯牛”的动作确实不太入眼，但“死神”的动作比起黑杰克来应该是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如此，我们就成竞争对手了，”黑杰克继续说道，“每个团体只能有三人参加，也许等到明年，你会取代我了。” “为什么不是取代帕斯切尔或者伊万诺夫？”程飞问道。 “噢，也许吧！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黑杰克苦笑着说道，他站起身来，“很晚了，我知道你明天还要去学校，送你回去吧！” 黑杰克驾车把程飞送到了他住的地方，两人一路无言。黑杰克的脸‘色’似乎更加‘阴’沉，心事重重的样子。程飞下车之前，忽然回头问道：“你之前说的卡利姆多是什么？” 黑杰克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程飞，许久才说道：“是一种有毒的饮料。不管菲利普给你什么喝的，记得千万小心，宁愿倒掉也不要喝下去。” 程飞打了个寒战。菲利普几乎没有递给他什么饮料，即便在老汤姆那里训练，程飞也都有自带水的习惯。他回忆了一下，似乎没有可能被人在饮用水里下毒。不过，为什么菲利普要给他下毒？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程飞也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在老汤姆的‘精’心调教下，程飞掌握了许多实战技术，这些技术在表面上与国内所学的技术基本相同，但使用的细节上却颇有讲究。程飞又特别喜爱这种技术细节，因此掌握起来也特别快。而在地狱般的磨练下，他的身体果真如菲利普所说的一样，不仅突破了半年前所到达的身体极限，而且肌‘肉’密度和身高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程飞难以想象，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他从一米八二蹿升到了一米八八，这还是‘裸’足测量的。如果算上球鞋的高度，程飞就能轻松地突破一米九零了。 现在的程飞，几乎被老汤姆这位名师打造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他在速度、力量、弹跳力方面进步显著，控球、得分等篮球技术更是‘精’进。如今，十八岁正当年华的程飞，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他能够拥有此等能与顶尖职业球员媲美的实力。虽然这种实力只是老汤姆的口头评价，并未得到验证，但程飞是有感觉的。 唯一的不足，程飞的身体耐力似乎下降了不少，他在训练之外的时间里，多数都处于一种萎靡的状态，时常打不起‘精’神来。菲利普说这是缺乏睡眠，并且承诺以后会放大假，让辛苦了一年多的程飞好好休息。 公元一九九八年六月一日，对于菲利普来讲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a—top的报名已经开始，三人名额必须确定下来。按照往常的规矩，有意参加a—top的球手可以任意挑战，而令程飞没有想到的是，重要候选人之一的黑杰克并没有选择挑战“死神”或者“疯牛”，他的矛头直接指向了程飞。 他要阻挡程飞跨进a—top那代表终极荣誉的舞台。 第一百七十章 第三人出局 黑杰克依然是那身奇怪的打扮，白衬衣，红领带，黑皮鞋。只是，他不像那天在街心‘花’园时，面带诡异的表情。他神情严肃地走上场——所谓球场，就是仓库里那个破败陈旧的半场，程飞一直都没有搞懂，如此有钱的老板为什么不修个豪华的地下球馆。 “疯牛”和“死神”都没有选择挑战程飞。包括弗兰克斯在内的其他球员，也没有妄图挑战他们两个的权威。事实上，程飞早已看出来，“疯牛”和“死神”这两人与其他球员明显不同，技术上难说，但身体素质绝对与弗兰克斯他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这就意味着，他们是菲利普专‘门’用来应对a—top的。 他们两个都不反对程飞这个新成员的加入，程飞唯一威胁到的就是黑杰克。从这个角度来说，黑杰克选择与程飞决斗，是合情合理的。 对此，程飞有些歉疚。他早就听鲍比说起过，黑杰克虽然实力有限，但一直热衷于参加a—top，其原因在于，他希望能够借助a—top打通职业球员的道路。这项***赛事中，有许多著名球队的老板和大牌球星会来观战，据说他们有时会看中某些球员，带到职业赛场上去。这些幸运的地下球手由此便算是“弃暗投明”，过上了堂堂正正的日子，尽管拿到手的钱会少些。 如果打败了黑杰克，就意味着从某种程度上断送了他的梦想。 程飞拿着球走到了中线位置。这里的规矩是，谁投中了半场球，就能得到球权。在半场的位置出手投篮，程飞很少尝试，他拿着篮球，深吸一口气，眼睛盯着篮筐，然后拔地而起！ 滞空，抖腕，出手，在如此远的距离，程飞丝毫没有改变投篮的姿势。现在，他的臂力和腕力的确强劲。落地后，他扬着手臂，目光集中在那颗篮球上…… “铛”的一声震响，篮球撞在篮筐前沿，高高地弹了起来。 程飞没有投进。 黑杰克收回惊讶的目光。从刚才程飞的投篮姿势来看，每个细节都很完美，他几乎以为这一球都能投进了，不过，看来程飞是缺乏在那个位置投篮的经验。黑杰克暗自叹了口气。 他接过“死神”丢过来的篮球，走到半场中线。 黑杰克几乎没看篮筐，他拍了拍篮球，突然右手往前一推。这个投篮姿势很难看，但是方向却是极准，犹如炮弹一样地‘射’了过去！ “咚”，篮球直接打在内筐，进球！ “yes！”场边响起一阵喝彩，程飞也轻轻地拍着手。黑杰克显然经常练习在这个位置投篮吧，不然不会有那么准确的定向。 “我先，”黑杰克对走过来的程飞说道，声音低沉有力，“有我在，你就死心吧！” “你上次不就输给我了？”程飞开玩笑地说道。 黑杰克却没有笑，神情严肃地说道：“这次我会全力以赴……” “ok！”弗兰克斯喊道，“11个球，一局定胜负，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黑杰克接过球，瘦长的手臂左右晃动，篮球在他的身体四周轻盈地跃动。他的控球技术相当不错，虽然没有弗兰克斯那般华丽，却多了不少实用‘性’。很多控球过程中的重心晃动，都明显脱离了街球的范畴，而带有职业篮球的特质。 程飞俯身以待。 黑杰克非常潇洒地往前走去，篮球在‘腿’间穿来‘插’去，节奏稳定，保持着一种突然而发的攻势。程飞不敢贸然出手断球。 突然，黑杰克一扬手，篮球“唰”的一下从程飞的头顶上飞了出去！ 这与他们第一次遭遇在街心‘花’园时的一球极其相似，程飞没料到黑杰克故技重施，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篮球越过程飞的头顶，“咚”的一声撞在篮板上，继而弹了下来。由于这一球的冲力很大，因此弹回的方向几乎是垂直于篮板的。说时迟，那时快，程飞的身边掠过一条人影，黑杰克的软皮鞋猛地蹬地，瘦长的身子拔地而起，直掠半空！ 黑杰克的弹跳力虽说不错，但确实与“死神”有很大差距，论对抗能力也不在一个层次上。鲍比曾经也抱怨过这一点，他说黑杰克不是一个“纯粹”的地下球手，“心有杂念”，所以进步空间狭窄，是参加a—top的三人组中实力明显最弱的一个。是以，菲利普把希望寄托在程飞的身上。 不过，以程飞的眼光来看，黑杰克的弹跳力已经相当不错了，而且他的表演‘性’明显强于“疯牛”和“死神”。譬如这一球，黑杰克投球打篮板，然后抢步冲上去，半空中抓住篮球，猛地扣了下去！ “咔嚓”一声，黑杰克先行取分！ 他嚣张地挥起手臂，狠狠地瞪着程飞——在地下球场上，他总是用这样的方式，赢得观众们的疯狂支持和排山倒海的欢呼。这个已经在地下篮球界赢得了一席之地的男人，为何还要那么执着地追求正身呢？ 程飞不明白。 依然是黑杰克控球进攻。正如之前所说，他不愧是能参加a—top的球员，手上的‘花’活‘挺’管用的，让程飞很难抓住破绽断球。不过，在力量上，黑杰克已经不是程飞的对手了。那么多天的训练，老汤姆硬是把程飞这个基础薄弱的黄皮肤小子，锻炼出了一副好身板。不过，程飞从外形上看，仍是远远不如“疯牛”此等壮汉。 正如老汤姆所说，程飞的力量全都蕴藏在骨髓里。 黑杰克难以撼动程飞的贴身近防，但是脚步依然灵活。他先是左手带球转身，球在地下甫一弹起，紧接着就是一个右手带球转身，动作之华丽，配合诡异的脚步，确实是防不胜防。程飞由于不了解黑杰克的进攻方式，立刻就懵了。 黑杰克第二次转身甩开了程飞，直‘插’篮下，双手持球往上一甩，竟然准确无误地把篮球从下往上穿过了篮圈！ 就在篮球垂直下落的时候，黑杰克跳了起来，轻松地右手扶球，顺势往下一扣！ 此等打篮球的方式，程飞当真是闻所未闻。尽管训练了那么久，但他在技术上仍然只是进行了增强及细化，老汤姆并没有教他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黑杰克一摆头，伸出两根手指，挑衅似的朝程飞晃了晃。 转瞬间，就已经是2：0了。鲍比不禁皱起眉头，低声说道：“老汤姆这段时间都干什么了，如果程只有这种本事，我们算是白‘花’力气了，还‘浪’费了一大把钱……” “你总是这么急躁，鲍比，”菲利普笑了笑，‘抽’了一大口雪茄，“中国人讲究的是后发制人，与我们美国人的方式不一样。我们看最后结果好了。” 鲍比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到场内。 *************** 程飞拉了拉‘裤’‘腿’——这是他的习惯，每当他要尽全力防守的时候，总是会这样——俯下身来，双手展开，右脚在前，左脚偏后，双‘腿’张开，身体前倾。他的防守动作非常标准，在经过了老汤姆的指点后，更是有所‘精’进。 黑杰克顿时感到压力扑面而来。 一个好的防守球员，也许不需要贴身，他的站位、姿势、眼神，都能给对方带来极大的压力，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经验或者气势上的力量。如今的程飞，就拥有这样的气势，老汤姆曾经当着菲利普的面，盛赞程飞在防守方面的悟‘性’。 黑杰克深吸一口气，开始运球，但这一次明显小心了许多。 程飞看到了破绽。 每一个球员都有破绽，问题是对方能否抓住。黑杰克并不是科班出身的球员，他的很多动作带有街球的味道，因此存在许多坏习惯，虽然，他尽可能地用速度和各种假动作加以掩饰。譬如，当黑杰克换到右手的一刹那，手掌有明显的停顿及翻腕动作，而他选择突破的时候，往往会让身体连续做出两次晃动。也就是说，从这里可以判断出黑杰克的突破方向。 仅仅几个照面，程飞就找到了这些破绽。 现在需要的，就是拿这些破绽开刀了。 在程飞陡增的防守压力下，黑杰克的控球节奏有些紊‘乱’。他努力想用华丽的运球摆脱这种防守，但事与愿违。黑杰克不由暗暗赞叹这个中国朋友的防守能力，似乎只要他愿意，就能一直封锁黑杰克的进攻。 但出乎意料的是，程飞的压力突然一松。黑杰克仿佛刑满释放的囚徒，眼睛一亮，立刻带球直拉，掠向程飞的右侧。他是这样想的，可没有做到。因为就在黑杰克想要带球冲过去的时候，手里的篮球就掉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掉的，恍惚间，篮球还在手上，身体还在惯‘性’下继续。紧接着，黑杰克感到不对，他手上抓了一把空气，立刻转身，瞪着程飞。 当真是闪电般的断球。说程飞手快，倒不如说他把握时机之‘精’准。黑杰克在突破前的准备，在程飞眼里就是最大的破绽，他只需要简单地伸伸手，就能断球了。 难怪菲利普一直不满意黑杰克的表现。他的球技，确实不过如此。 比赛刚刚开始不过一分钟，场上形势巨变。程飞虽然没有得分，但刚才的防守与断球，让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黑杰克压根就不是程飞的对手。对此，弗兰克斯他们自然是震惊不已，而菲利普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没有押错宝。 程飞站在三分线外运球。他的运球依然是那么朴实无华，毫无华丽可言，篮球的运动没有曲线，手臂的姿态没有弧度。然而，就在这朴实无华的运球当中，藏着千百种变化。黑杰克对此深有体会，曾几何时，在那场并非公平的斗牛中，他就见识到了这个中国少年深不可测的潜力。时过境迁，程飞究竟进步了多大？ 黑杰克很清楚，既然菲利普要程飞去打a—top，那么必然会在他的进攻能力下大功夫。程飞的防守都能有如此进步，那么进攻会恐怖到何种地步？ 他心中一凛，往后退去。 黑杰克退到***内，这让包括程飞在内的人都吃了一惊。通常来说，没有这么斗牛的，放弃外线的较量，直接去防守内线，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行为。菲利普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黑杰克在想什么。 黑杰克不想让程飞去打a—top，他要拿到这个名额。但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现在的实力恐怕与寄托老板重望的程飞有着云泥之别。因此，黑杰克唯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尽全力阻止程飞向篮筐发起攻击。 是的，他知道程飞是出类拔萃的投手。三分线内外的任何地方，他都见识过程飞百步穿杨的绝技。别说现在的程飞，就是刚刚来的时候，纯粹论投篮的命中率，无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但黑杰克***。 两人就这么隔着数米的距离，静静地对峙着。 所有的人都猜对了。程飞没有选择投篮，他拍着篮球，盯着篮筐，黑‘色’的瞳孔里突然闪过一丝饥渴的绿光。尽管那神采一闪而逝，依然让黑杰克浑身如触了电似的，麻木不能动弹。这种奇异的眼神，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看到过。 那是饿狼扑食，是对篮筐极度的渴望。 程飞陡然启动，带球直冲而来。他的速度并没有达到最快，但是非常稳健，步幅奇大，两步过后，程飞的后‘腿’似乎隐隐发力，整个身体犹如火箭冲天而起，竟然从罚球线内一步的位置弹了起来！ 超远距离的强行扣篮！程飞竟然无视黑杰克在***的存在！ 黑杰克先是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退了一步——这是他打表演篮球时的本能，这种运动不讲究防守，而在于进攻的连续‘性’和爽快感——但他很快又意识到了该做什么，于是一咬牙，跳了起来，双手拍向程飞持球的右手！ 地下篮球几乎没有犯规一说，这里不存在规则。除了进行人身伤害的‘激’烈动作，以及违反了基本篮球准则的走步、出界等等。因此，即便是黑杰克犯规，也没有人为程飞主持公道。 形势瞬息万变，黑杰克万万没有料到，本已飞翔到高空的程飞，竟然在他挥手的瞬间，收腹缩腰，如同那天的拉杆上篮一样，巧妙地避开了致命的一击！只是，今天程飞在空中晃动的时候，那动作更加自如，姿态犹如空中漫步，丝毫不费力气。 程飞换球到左手，在漫长飞翔的过程中，再轻轻一挑，篮球飘然而上，直坠网中。 黑杰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凭借刚才起跳的高度和距离，程飞即便是空中换手，似乎也能扣篮命中。但他选择上篮，倒也符合一贯以来的温和‘性’格。 黑杰克什么也没有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程飞一眼，径直走到场边拿起黑‘色’的西服，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看来黑杰克已经放弃了，这一直以来存在争论的第三人，终于让新的队友取代了。 程飞愣愣地看着黑杰克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 *************** 纽约近郊的德布尔高中。 放学时，布鲁斯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可每次回头看，连个鬼影都没有。他摇摇头，一边拍着篮球，一边沿着回家的路走去。老朋友程飞是越来越忙了，现在成天都见不到，让本来没有什么朋友的布鲁斯感到很是孤独。 当他走到一处街角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布鲁斯吓了一跳，回过头，再抬起头，竟然是一袭西装革履的詹姆斯?利文斯顿！这下可把布鲁斯‘弄’糊涂了，又惊又喜。见到这个街头篮球的传奇人物，可谓相当幸运；可他找到自己又有什么事情呢？瞬间闪过的这个念头，让布鲁斯顿时紧张起来。 “你是程的朋友？”黑杰克低声问道。 “是。”布鲁斯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我听说程和你的关系最好，所以特地来找你，”黑杰克说道，“程飞现在有麻烦了，你愿意帮忙吗？也许只有你才能帮忙了。” “啊？”布鲁斯吃了一惊，“麻烦？他出了什么事？车祸吗？” “不，”黑杰克苦笑一下，“比车祸还要严重，恐怕会毁了他的一辈子。” 布鲁斯的脑袋都快炸了，他差点没揪住黑杰克的衣领，“别卖关子了！快说，我的兄弟到底怎么了？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 “他服用了一种名为卡利姆多的‘药’物，”黑杰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说，他正在吸毒。” 第一百七十一章 告别的礼物 卡利姆多，简称cmd，是一种慢‘性’毒品。 毒品种类繁多，在美国很流行。通常意义上，毒品是人们为了消耗无处可发泄的‘精’力，或者寻求更为刺‘激’的‘精’神快感，才去吸食的。但cmd不一样，要是把cmd简单地归结为普通的毒品，那是很不公平的。 cmd首先是一种国际禁止使用的‘激’素，它能够极大地‘激’发人体各个方面的机能，作用时间长达一至三年。不少兴奋剂中就含有cmd，因此，即便是在职业体坛，用加成微量cmd的营养‘药’水或食品，来掩盖运动员服用禁‘药’的事情，也都不算什么秘密。通常，教练组会为运动员算好参加大赛的时间，逐步减弱禁‘药’的服用，以便最后能通过兴奋剂检查。 绝大多数含有cmd的兴奋剂或者说‘药’水，由于含量不高，对运动员的身体危害是微乎其微的。但卡利姆多当中的cmd含量达到了85％，属于强刺‘激’‘性’，对人体机能的‘激’发程度也是可以想见的，同时，对人体的损害也成反比。 虽说cmd本身不属于毒品，但过量服用后，会产生慢‘性’毒品的效果。也就是说，服用者在一段时间内就会出现依赖‘性’，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依赖‘性’会越来越强，最终就必须接受强制戒毒，否则人的‘精’神就会崩溃；更为可怕的是，据医学界的报告，服用卡利姆多这种禁‘药’的人，在一至三年之后，身体、内脏机能便开始衰竭，严重缩短正常寿命，并可能造成多种难以治愈的疾病！ 正因为有如此可怕的后果，所以服用cmd含量高达85％的卡利姆多，对于一些职业运动员来讲几乎是绝对不会的，但也有许多为了活命或者为了追求某种荣誉、从而产生了变态心理的人，倒也会考虑。 有人曾说：“只要世界上还有***的存在，卡利姆多就不愁没有服用者。” 布鲁斯坐在黑杰克的轿车上，浑身一阵阵发冷。其实，他也没有听说过卡利姆多，但是黑杰克显然是不容怀疑的知情者。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程飞的安危。 “你……你是怎么知道程飞他吃了……？”布鲁斯紧张地问道。 “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cmd的事情，因为程是中国人，身体机能可以提升的潜力并不大，而且我确定老板是想开拓华人市场，和老杰克逊抢客户，才引进程的，”黑杰克边开车边说道，“后来听说老板要程加入a—top，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不过，我没有当面问程，所以就问了一下他有没有喝老板给的饮料。当时我确实大意了，因为我喝的cmd就是一种液体，气味很难闻……” “啊？”布鲁斯瞪大了眼睛。 一向习惯于沉默的黑杰克今天说了那么多话，果然犯了言多必失的错误，他微微一愣，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啊，我也服用过cmd……” “那……那你现在……”布鲁斯惊呆了。如果黑杰克早就知道卡利姆多的危害，那他就不应该接触到这种毒品才对。而且，看黑杰克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像服用了毒品那般萎靡，或者，他服用的年限还不够长？ “我已经戒掉了。”黑杰克平静地说道，他望了布鲁斯一眼，“所以，如果你真的想救救你的朋友，就必须要说服他，不能再接受老板提供的任何食物和饮料。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程的晚饭以及加餐，都是在训练馆里由鲍比送去的。本来我还不相信，但是在和他进行一场斗牛时，发现程的眼神不对劲，而且短短几个月时间，技术水平‘精’进许多，尤其是身体素质，简直判若两人……” 黑杰克没有把全部实情告诉布鲁斯。 在地下篮球界，服用cmd的情况不算少见，但绝大多数都集中在外籍球员身上，也就是说，非美国本土人。而且，代表地下篮球界最高水平的赛事a—top，追求极度刺‘激’、极度观赏‘性’的这项赛事，如果不是服用了cmd的“超人”，是不可能笑到最后的。 之所以是外籍球员居多，那是因为外籍球员功利心更强，更渴望能够在美国打出一片天地来，美元对他们的***力是最大的。地下篮球界的‘操’纵者，通常都先是采取隐蔽‘性’的方式迫使他们服用，最后晓之以利害，夸大美元的数目，尽量缩小甚至忽略对身体的伤害，多数人也就认同了。 为了名利铤而走险的人，从来都是不缺的。 由于这些服用cmd的“超人”，a—top赛事的水平之高可以想见，也因此吸引了许多有钱有地位的人前来观看，更由于a—top相对于各种职业、非职业篮球比赛的那种“纯粹的竞技‘性’”，加上“充满无限创意和***的三人全场制”，连职业篮坛的许多知名人士，诸如球队老板甚至声名如雷贯耳的篮坛巨星，也会前来观看。这确有其事，但如同菲利普对程飞所说的那种“会有职业篮球人看中球员，有机会走出地下篮球界且转正”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至于原因，想必明眼人都明白。 在菲利普的旗下，德国人“死神”和俄国人“疯牛”是参加a—top的两名人选（瞧，都是外籍球员），如同街球王弗兰克斯这样的本土美国人，基本上是不愿意拿命换钱的。他们看得很清楚，也就是在表演赛上玩玩打打，挣些美元‘花’‘花’。平时，他们从来不与那两个“超人”接触，甚至打心眼里瞧不起。 其实，要说最让人瞧不起的，非黑杰克莫属。 他是一个典型的边缘人物，始终都在游移不定。黑杰克出生在布鲁克林区一个非常贫穷的黑人家庭，虽然热爱篮球，但是水平一直都处于同龄人的中下游。所以，盼望能靠打职业比赛来挣钱改变家庭状况的黑杰克，一次次看着梦想破灭。后来，在菲利普的劝‘诱’之下，他铤而走险，服用了禁‘药’卡利姆多，终于体会到了超人一等的快感，他也很快成了组织里最受观众欢迎的球手之一。 但是，黑杰克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知道cmd对身体的伤害，有时甚至敏感到身体有些不适，就立刻担心恐怖的结果提前到来。由于当时用量不多，卡利姆多造成的依赖‘性’还不强，因此黑杰克成功地戒掉了一段时间。 遗憾的是，这世界上最难戒的不是毒品，而是人心的贪‘欲’。 在菲利普的极度怂恿下，黑杰克又频繁地接触了cmd，几年以来，他一直都在断断续续地服用卡利姆多。因为，如果没有cmd，他根本不可能参加梦寐以求的a—top，获取更为惊人的名利；但是，他对后果的惧怕，又让他不断地走着“吸毒——戒毒——吸毒”的死循环。 菲利普对黑杰克几乎失去了耐心。由于黑杰克这种断断续续、摇摆不定的态度，导致他旗下的三人组总是不能在a—top当中取得佳绩，也就屡次与巨额财富擦肩而过。更重要的是，这也是行业地位的一种表现，老杰克逊之所以在纽约站稳了老大的脚跟，与他连续多年卫冕a—top冠军极为相关。 他因此特别渴望能得到一个代替黑杰克的人。这个人，现在就是程飞。 程飞的身体基础虽然不强，但也是黄种人当中的翘楚，能在老汤姆的调教下突飞猛进，其潜力让菲利普十分惊喜。而程飞‘精’湛的基本功、细腻到极致的手感、滞空时良好的意识控制力，以及充满了东方美感的姿势，最终让菲利普下定了决心。 对于黑杰克来说，来自遥远中国的程与他没有任何‘交’情，他没有必要去提醒什么。但出于一种奇怪的责任感和良心，黑杰克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这个中国少年。也许，他是不愿让程飞顶替他的位置。要知道，现在的程飞，已经让黑杰克继续征战a—top的想法化为了泡影…… “程现在在哪里？”布鲁斯问道。 “别问了，我带你去就是了。”黑杰克不耐烦地说道。他在懊悔刚才说出了自己服用过cmd的事情，这让他极为后悔，甚至觉得不该管程飞的闲事。他越来越觉得心烦，踩着油‘门’的脚不知不觉地加大了力量…… 一声刺耳的尖啸，一辆迎面驶来的重型卡车拼命挪动那硕大的身躯，轮胎与地面疯狂地摩擦，终于绕开了黑杰克错道的轿车。卡车停在路边，司机从窗口中伸出手臂，一边骂着什么一边挥着手。 “你疯了！”布鲁斯惊慌地喊道。 黑杰克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神，然后‘揉’了‘揉’眼睛。就在他用略带昏‘花’的眼睛望向前方时，一瞬间的画面里，似乎有辆车撞到了另一辆车，而被撞的那辆车失去控制，直接朝黑杰克的车急冲过来！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黑压压的巨大物体。 最后听到的，是旁边布鲁斯的惊声尖叫。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top即将拉开战幕，训练计划安排得很满，菲利普要求他必须吃住都待在训练馆里。于是，程飞特意请了假，跟着老汤姆继续进行训练，这几天，少数时候，也会与“死神”和“疯牛”进行配合训练。 让程飞不习惯的是，这种三人全场制很难讲究战术，当然a—top的‘精’彩也正在于此，在加快速度的同时，最大限度地突出个人技术。 时间是一九九八年六月十日，程飞‘抽’空回了一趟学校，但令他意外的是，布鲁斯没有出现在教室里，问旁边的同学，也都说布鲁斯好几天没有来了，有传闻说是出了车祸。程飞大吃一惊，立刻跑出去找林紫萱。 林紫萱见到程飞，先是惊喜，继而又担忧地说：“前几天怎么也找不到你，布鲁斯出了车祸，还好没有生命危险。我也是一直都不知道，后来他叫人带话给我的。” “带话？”程飞问道，“那他现在人呢？” “走了，”林紫萱也是糊涂的，“他要我告诉你，他和家人去牙买加了……” “牙买加？”程飞瞪大了眼睛，“靠！他是说过牙买加，可他们全家都在美国，怎么说回去就回去了，也不等我回来。你刚才不是说他出车祸了吗？怎么刚出车祸，就跑回牙买加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林紫萱急得满脸通红。 “哎呀！”程飞转身就走，迈开大步，匆匆下楼，接着又跑出了学校。这时，他听见后面有喊声，还有细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林紫萱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手里还抱了一大盒什么东西。 “你……你要去哪里呀？刚来就要走！”林紫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要去布鲁斯家看看，也许他还没走了，或者还在住院。” “你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因为我早就去看过了，他家已经没有人住了，”林紫萱说道，“布鲁斯还托人送你一样东西，我没有拆开，喏，给你！” 她递过一个正方体的大盒子，略微有点沉。程飞接过来，掂了掂，却也感觉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中国人的习惯，不喜欢当着别人的面拆礼物，因此程飞也就夹在胳膊下面。他略略松了口气，也许这礼物能够解释布鲁斯为什么要匆匆地离开美国，里面至少也要有一封信才对吧？ “可以走一走吗？”林紫萱的眼睛亮亮的，让程飞心头一动。 程飞点了点头，两人颇有默契地绕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说起来，程飞与林紫萱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这一年多来，程飞一直都忙于篮球训练，尤其是近半年来，由于训练强度大幅增加，他根本没有‘精’力做其他的事情。有时候到学校去，就是跟布鲁斯聊聊天，与林紫萱打个招呼。晚上，林紫萱也要照顾爷爷，并没有多余的时间与程飞接触。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存在着一种特别的默契。大概因为都是中国人吧，同一种血脉和语言，让他们不需要过多的‘交’往，仍然维系着一种温暖的关系。如果说林紫萱是他的朋友，那么程飞对这个台湾‘女’孩的好感和信任，甚至超过了与他相‘交’更久的布鲁斯。 哪个少年不多情，在程飞的内心深处，难免对这个容貌可人、‘性’格可爱的‘女’孩有所动心，但生‘性’内向的程飞，还是难以启齿去主动表白，与余静那段感情的伤痕依然没有消失。再加上，他毕竟与林紫萱相知不多，不了解对方的过去，两人又是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长大的，想必很多观念也会不同。有了这些顾虑，程飞自然很难表达什么了。 至于林紫萱，似乎也有所想法，也是同样的隐晦不言。 他们一路上谈了很多，这次林紫萱刻意地谈了很多她的事情，似乎在弥补以往两人‘交’往中不甚言语所带来的‘交’情缺憾。林紫萱甚至还说，爷爷一直很想回四川养老，她也想带着爷爷回中国大陆生活。林紫萱能讲到这一点，可以说是有意加深两人的关系，其心意也有些明白了——那潜台词仿佛就是说，希望能和程飞回中国去生活…… 而程飞，总是很有礼貌地予以回应。提到祖国，他根本没想过是否还要再回去，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回去的理由。回家，这个温暖的字眼，对于程飞来说，已经不存在了。 告别了林紫萱，程飞回到了好些天没回的小屋子。这里是他在美国唯一的家了。 几天没有打扫，屋子里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甚是冷清。回想起布鲁斯时常来玩时的欢声笑语，与他一起吃西红柿‘鸡’蛋面的馋嘴模样，程飞不禁有些感伤。最好的朋友不告而别，让他在异国他乡的孤独感更为加剧。 还好，有一份布鲁斯给他的礼物。 程飞打开盒子，剥开厚厚的报纸后，赫然‘露’出了一颗橙红‘色’的斯伯丁篮球，上好的皮面，舒适的颗粒，显然做工‘精’致。程飞满怀喜爱地拿出了这颗篮球，这才发现上面还有一个醒目的签名，用油彩笔写着“michaeljordan”。 程飞正要兴奋地惊叫一声，突然想起布鲁斯曾经说过他最擅长模仿乔丹的签名，毫无疑问，这就是他的杰作了！程飞曾经对布鲁斯提过，他有个乔丹签名球‘弄’丢了，所以布鲁斯才想到送这个礼物的吧！ 想到这里，程飞摇头一笑，心中竟是久违的温暖。 盒子里没有信封的影子，倒是有一张奇怪的、‘花’‘花’绿绿的票券。 程飞拿起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张nba比赛的球票。上面详细地列出了比赛的场次和时间：一九九八年六月十四日，盐湖城三角中心，总决赛第六场，公牛vs爵士……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误解 一九九八年六月十四日，盐湖城三角中心。 这里正在举行本年度nba总决赛第六场，球馆的气氛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在电视屏幕上观赏与亲临现场，根本就是天差地别。在这里，你的情绪无法受到控制，被迫在排山倒海的惊涛骇‘浪’中颠簸起伏。 程飞是第一次来到nba比赛的现场。还记得，余阳曾经送给他许多nba比赛的录像带，程飞如获至宝。可以说，正是那些录像，教给了程飞不少临场应战的心得，以及团队作战的思想。曾几何时，他是多么盼望能够有一天到美国去，现场感受一下全球***职业篮球联赛的气氛。 可是，当他真正来到美国后，却压根就没有想过。对于程飞来说，nba比赛根本与他无关，似乎仍然相距千里万里，不可触及。布鲁斯虽然也喜欢看nba，但是那球票对他来说实在太贵了。 这是一张珍贵的球票，前排距离球场不过十五米之遥，全场局势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公牛与爵士第六战的球票，其烫手程度，可谓一票难求。布鲁斯是怎么‘弄’到这张球票的？想必是非常不容易，而付出的代价也应该极为高昂。 当程飞怀着感慨与内疚走进三角中心后，当他看到原本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乔丹、皮蓬、罗德曼，还有爵士“双煞”马龙与斯托克顿，‘激’动与喜悦‘潮’水般地淹没了他。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比赛了。 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在不同的北京时间，一群少年围在学校小卖部的电视机前。 当然，在这一时刻，全世界有无数热爱篮球的人，为了看这场比赛，不惜逃课翘班，纷纷不约而同地围坐在电视机前，欣赏着也许是乔丹最后一场的演出。这位篮球界无上的帝王，是否能君临天下，再统江湖？ 这几位少年，都是葛洲坝六中高三的学生，都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也是程飞的旧日同窗，昔时兄弟。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杨聪的手搭在王志文的肩膀上，刘俊锋紧紧地抓着张雨来那为数不多的头发，李琳‘露’出少有的关注神情，邓亮和陈杰各自拿着一大瓶“麦饭石”，可都忘了喝。 全场比赛即将结束时，乔丹的一记快攻上篮，引得这群少年疯狂惊呼起来！ “靠！太厉害了！”杨聪兴奋地吼道，“太漂亮了！不愧是乔丹！” “赢定了！”刘俊锋也‘激’动得满脸通红，“公牛赢定了！***，乔丹拿了40多分了！” 邓亮故作冷静地摇摇头，灌了一口汽水：“哎，可怜的爵士呀……” 现场的摄像机镜头开始在沸腾的三角中心观众席上扫动，虽然这是爵士的主场，但仍有不少公牛‘迷’到现场来为主队加油，他们脸上漆成鲜红的颜‘色’，举着大幅标语，一边喊叫一边扭动，摄影机给了他们两三秒钟的时间特写。 就在其他人兴奋地议论时，杨聪无意中瞟了电视机一眼。 这一眼，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杨聪当即感到心头猛地一颤！ 程飞？ 坐在那群公牛球‘迷’的旁边、摄像机镜头的角落里，有个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华裔少年，似乎与全场气氛格格不入，异常沉静地坐在那里。但是，他的目光中透‘露’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狂热。就是这么一瞬间，杨聪以为看到了程飞。 那个少年与程飞真的很相似，考虑到程飞在美国，没准就是他！ 杨聪不由得脱口而出：“程飞？” “啊？”大家都愣了一下，赶紧去看电视，但画面一闪而过，再也没有了。 “什么？你说程飞？”王志文反应过来了，急切地问道，“程飞在现场？” “我……”杨聪犹豫起来，“好像是的，就刚才那一会儿，我第一感觉是的。” “我刚才也看到了，”张雨来突然说道，“也觉得很像他，但应该不是程飞。” “为什么？”邓亮问道，“他也有可能去看比赛，那么难得的机会。” 张雨来摇头说道：“其实那个人跟程飞也不太像，而且那头发太长了，都快齐肩了。程飞到美国也不会留那么长的头发吧，他是去留学的，又不是唱摇滚的。” “说不定程飞就是唱摇滚的呢！”王志文表示不赞同。 不过，既然镜头已经过去了，也就无法验证是不是程飞了。随着总决赛第六场继续开始，进入最为关键的环节，“游骑兵”立刻收敛心神，专注地欣赏起来。自那以后，镜头再也没有晃到那边去了…… “迈克尔?乔丹断球了，太漂亮了，他从卡尔?马龙的手里抢下了这一球，非常关键，而且这一球很干净，没有犯规！噢，爵士队急疯了！” 三角中心也疯了，众多爵士球‘迷’捂住了脸，不敢再看下去。 程飞急促地喘息着。他确实没有想到，乔丹在最后时刻竟然作出准确的判断，冷静地断球，从而把主动权再次掌握在公牛队的手里。那身背23号的火红人影，优雅的帝王，到了最让人揪心的关键时刻，依然闲庭信步，无所不惧！ “迈克尔，噢，迈克尔！”解说员疯狂了，声音嘶哑了！ 第六场总决赛还有最后的10秒钟，迈克尔?乔丹带球直掠前场而去，拉塞尔亦步亦趋，紧紧地追了上去。他眼看就要阻止乔丹了，乔丹在罚球线附近，在距离篮筐二十英尺左右的地方，突然脚步一顿！ 极速奔跑的乔丹这一停顿，完全出乎拉塞尔的意料。他看着乔丹右手运球，流畅地换到了左手，身体重心迅速转移，拉塞尔想要再追过去，可脚下不听使唤了，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上！ “绝杀！”程飞神情恍惚，喃喃说道。 那是真正优美的投篮，乔丹在拉塞尔还没有爬起来的瞬间，已经起跳了。在半空中微微停顿，宽大的手掌包住的篮球，缓缓地飘了出去。乔丹扬起右手，保持着那美轮美奂的姿态，从容地落地。 随之而来的，是篮球坠入网中的脆响！ 绝杀！绝杀！乔丹的这一记绝杀，让他和公牛队赢得了第二个三连冠，达成公牛王朝。整个球馆都沸腾了，场边的球员、教练全都冲了上去，乔丹面容坚毅地伸出六根手指，直指天空…… 这就是篮球，曾经让程飞无限痴‘迷’、为之疯狂的篮球！ 一种久违的力量，在程飞的灵魂深处苏醒了。 *************** 一九九八年六月十五日。纽约中心区篮球馆。 由于是深夜，球馆里空空‘荡’‘荡’的，没有观众，也没有经常来这里训练的大学球员。老汤姆站在场边，菲利普和鲍比坐在前排观众席上。偌大的球场上，只有六名球员在来回奔跑，显得空间尤其宽敞。 “程！”“死神”急速甩开防守他的球员，杀入***，却没有直接扣篮，而是半空中再向上一抛。防守程飞的弗兰克斯立刻跳起来，要断掉这次空中接力！ 黑云盖顶，程飞竟然凌空腾在弗兰克斯的头顶上，以极其明显的优势单手抓住空中的篮球，顺势往下一压，“咔嚓”一声将球扣进了篮筐！ 弗兰克斯经程飞这一冲，踉跄落地后还往前扑了几步，才稳住步伐。 他脸‘色’灰暗，耸耸肩膀。 鲍比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程的进步非常大，他的实力很强。看来，这一次我们冲击冠军的希望大增。总算能让老杰克逊让位了。” 菲利普笑道：“程的实力，我早就看出来了。他的问题不是实力强弱，而是心态。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吗？虽然他一直配合我们做训练，但是内心深处采取的是消极态度，甚至有些排斥。我有时候怀疑他根本就不喜欢打篮球。但是，噢我的上帝，他终于改变了想法，你看，那种他以前从来不做的扣篮，那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攻击和防守***，明明白白地表现在他的每一个动作里，太完美了！” 参加a—top的三人组，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了弗兰克斯带领的陪练组。 老汤姆咂了咂嘴巴，满足地点点头，然后朝菲利普走去。 “验货完毕，我的产品质量如何？” “完美！”菲利普轻轻地拍了拍手，“两天前还是二等品，今天怎么就是优等品了？” 老汤姆不悦地皱起眉头：“他从来都是优等品，那可是我老汤姆的作品……” “行了，汤姆！”菲利普‘挺’直了他那永远‘挺’不直的‘胸’膛，“你有什么灵丹妙‘药’别藏着不告诉我！中国小子原来不是这样的，要他隔人扣个篮，还不如让你汤姆去杀个人简单。今天他焕然一新，全新的中国人，我的杀手锏……到底怎么回事？” 老汤姆摇摇头：“我不知道。管他呢，年轻人的想法，说变就变了。” 菲利普敲了敲脑袋，思考片刻，半晌无语。 打完了练习赛，程飞拿了大‘毛’巾，一边擦着满头的汗水，一边走向菲利普。 菲利普‘露’出那种特有的商人式微笑，说道：“程，明天上场之前，还要决定一件事情。” “什么？”程飞的心情显然很好，‘精’神抖擞，丝毫看不出疲惫。 “你要有个绰号，”菲利普说道，“大多数球手都有绰号，一方面是容易让观众记住，能产生商业价值，另一方面嘛，很多人不希望真名流传太广……” 程飞略一沉‘吟’，点头说道：“随便你们吧！” “好，”菲利普似乎还想幽默一把，“我们会给你想一个响亮的名号。” “对了，最近黑杰克怎么没来？”程飞问道，他脱下汗湿的训练衫，‘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在美国的饮食和器械训练中成长起来的程飞，已然拥有了不同于多数黄种人的身体，虽然这种肌‘肉’相对于许多美国人乃至西方人来说，也只是普通而已。“如果他来参加训练赛，效果会好很多。” 旁边换衣服的弗兰克斯哼了一声。 菲利普与鲍比‘交’换了一下颜‘色’，说道：“黑杰克嘛，这小子你也知道，功利心很重。以前他是三人组的成员，现在因为觉得受到排挤，就不太高兴了，所以就撕毁了合同，说以后不会再跟我合作了。至于现在他在哪里，天知道！” 程飞一愣。黑杰克不干了？他可是菲利普组织里的顶梁柱，在地下篮球界也有着不容轻视的声望，说走就走了？不过，黑杰克确实曾当着程飞的面表‘露’过态度，他对于程飞的出现排挤了他的地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满的…… “死神”用奇怪的目光看了看程飞，没说什么。 老汤姆走过去拉开球馆的大‘门’，偌大的纽约市还沉沉睡着，月亮与稀疏的星辰依然挂在天际，光芒却已黯淡了。太阳还没有蹦出来，可那逐渐明亮的天光铺洒在天地之间，让纽约的高楼大厦披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外衣。 “回去休息吧，”老汤姆伸了个懒腰，“明天下午再见！” 由于明天晚上就要开始征战a—top，球员们必须在组织提供的住处休息。菲利普和鲍比乘车离开后，程飞坐在椅子子上休息片刻，准备去吃点东西。这时，“死神”帕斯切尔走了过来，低声说道：“黑杰克那小子早就死了，你不知道？” 程飞懵了，傻了。 “死……死了？”程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鲍比没有跟你讲吗？”“死神”居然‘露’出了笑容。 “怎么死的？”程飞的脑袋里轰轰作响。一个前段时间还活生生的人，说死就死了，这让程飞实在无法接受。就如同那一天，当来人告诉程飞他父母的消息时…… “意外。好像是一场车祸吧，他开车总是很莽撞。”“死神”轻描淡写地说道。程飞知道，德国人与黑杰克的关系一向比较糟糕。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在一起打球，都是遭到菲利普这种“资本家”剥削的人，程飞不明白他们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对方。以至于黑杰克死了，他还那么轻松！ 但这话却让程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上次林紫萱说，布鲁斯也是出了车祸，时间上似乎与黑杰克是一致的，其间似乎有什么奥妙…… 想到了布鲁斯，程飞又是一阵感慨。直到现在，布鲁斯的离开依旧是一个谜，凭他们的关系，布鲁斯应该不会不告而别的，最后送来的礼物里，连一封信、一个字都没没有。 **************** 程。那是一场灾难，我以为自己死了。 当黑杰克绕过一辆车的时候，我预感到不妙。但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有一辆车迎面开了过来，而黑杰克看来是没办法躲开了。我只听见一声巨响，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全身好像都缠了绷带，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不知道睡了几天，有人来找我。虽然他戴着墨镜，但我还认出来了。他就是我们在街心‘花’园曾经见过的那个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叫鲍比。 他知道我是谁，一开口就承认那场车祸是人为的。他们嫌黑杰克多管闲事，我想，他们也害怕cmd的事情***出来吧，尽管黑杰克告诉我说，这是地下篮球界众所周知的秘密。现在，黑杰克对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因为，你代替了他的位置。 黑杰克已经死了，是车祸当场丧生的。而我幸运地活了下来，他们不敢拿我怎样，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人，我是在美国受到保护的公民，而他们也不愿找麻烦。但是，鲍比说了很多威胁的话，要我不再与你接触。我答应了他们，说等伤好了就回牙买加。 所以，我和我的家人必须离开纽约了，这里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危险。 但我不会忘记黑杰克临死前对我说的话，程，你不是美国人，你不知道他们这趟浑水到底有多深，你也保护不了自己。作为你的兄弟，我布鲁斯，责无旁贷会帮助你。所以我不会离开美国的，只是因为我的伤，暂时不能和你见面了。 经过他们的允许，我能够送你一份“礼物”，以见证我们之间的友谊。 那颗篮球，是你曾经说过的，我的签名很像真的吧？希望这颗篮球能带你回归旧日的美好时光，驱除你心里的‘阴’影。 而那张球票，是我好不容易搞到的，你虽然那么喜欢篮球，却从来没有看过一场nba的比赛。去看看吧，那里才是你真正梦想的归宿。站在镁光灯下，光明正大地打球，让全世界人都看得到你。 离开那座地狱吧，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南美闪电 一九九八年六月十六日，也就是nba总决赛结束后的第三天。 时钟刚刚敲响了午夜十二点，在位于纽约布鲁克林区大西洋竞技场的地下场馆，已经是人声鼎沸。这里马上就要举行地下篮球界的a—top超级联赛。每年的这个时候，借着nba告一段落，a—top就成为知情人关注的下一个焦点。受邀来参加这项联赛的，全都是腰缠万贯的商界人士、各路富豪，以及篮球界的名人。 程飞与“死神”、“疯牛”一行人，在菲利普和鲍比的带领下，先乘坐超长林肯轿车驶入指定的停车场，然后步行进入宛如地下‘迷’宫的大西洋竞技场地下场馆。 出乎程飞意料的是，这个场馆与程飞第一次见识到的地下球馆不同。当时黑杰克表演的那个球馆，其面积足足比普通nba场馆大了两倍有余，视野开阔，容纳的观众人数极多，所以营造的气氛也是相当惊人。但是眼下举行***赛事的场馆，竟然不到普通场馆的四分之一，从座位上看，仅能容纳千余人。不过，场馆内的装修极尽奢华之能事，所有的座位都是贵宾席，真皮沙发，配有茶几，全都集中在赛场两侧视野最好的地方，顶在篮架后面的位置是空着的。 当程飞走进去的时候，不免略为失望，但很快就感到‘激’动起来。因为那些观众根本不是普通人，他甚至看见了一些面熟的nba球员，包括前几天曾在赛场上见到的史蒂芬?科尔——芝加哥公牛队的头号‘射’手！ 让职业球员看你打球！菲利普所言不虚，这是何等尊荣！ a—top与一般的地下篮球表演赛相同，没有设置‘门’票。非但如此，普通观众既不能得知，也无法观看，因为没有受邀的人是不可能进来的。大多数的观众都是有钱人，也是地下篮球赖以生存的经济支柱，是每个篮球组织的老板都要供起来的座上贵宾，赌球是他们最大的兴趣，同时获得心理和感官上的刺‘激’，正是地下篮球最大的魅力，而a—top则承担着将这种魅力最大化的责任。 与一般地下篮球赛相反，甚至极为讽刺的是，a—top在“fairy”方面的口碑相当好，甚至超过了正大光明的职业联赛。这是因为幕后‘交’易缺乏存在的空间，各组织是***的竞争关系，表现越好，越是能吸引大客户，提高地位，增加收入，甚至吸引投资。而越是保证其纯粹的竞技‘性’，客户们越是愿意撒钞票寻刺‘激’。 至于职业篮坛的知名人士（他们当然大多数也都是腰缠万贯的富豪），—top由于众所周知的秘密，可以说能代表全世界最高水平的篮球运动，这些出类拔萃的“超人”，个人技术极其‘精’湛，而在其变态身体素质上，求新、求奇、求创意，更是他们追求的目标。无论是篮坛新秀，还是征战多年的老球员，都能从中获得视觉的享受，更重要的是能够有所收获和启发。据说，第一代飞人j博士之所以拥有令人眼‘花’缭‘乱’的扣篮技术，与a—top的关联不可否认。 纽约，是地下篮球最为兴盛的城市，也是地下篮球世界的中心。每年的a—top只邀请业内最为知名的八个组织参加，菲利普的知名度虽然在纽约市排名第三，却也在其中。除了纽约市的三支球队，还有来自芝加哥、西雅图和洛杉矶的几支球队。 因此，场面虽然小，但无论是球员还是观众，恐怕都算是‘精’英当中的‘精’英了。 在相当豪华的***室，程飞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没人吹口哨，没人尖叫，也许富人们没有偶像崇拜的意识，都‘挺’矜持的。菲利普已经出去跟重要的客户打招呼去了，鲍比与球员们待在一起，一边等着他们换衣服，一边介绍今天的比赛情况。 “……对手是西雅图的‘音速超人’，他们的成员是‘豪猪’、‘钢牙’和‘超音速’，你们在录像上都见过了。程，你是第一次参加，所以我再重复一遍规则，每进一球，得一分，三分球也按照一分来算，一局是二十一分制，先到的队伍就获胜，最少要领先两分，否则无上限加赛。总共比赛三局，两胜的一方胜出。明白吗？” 程飞点点头。他换上的是一套类似于街球服的黑‘色’无袖球衣，球‘裤’及膝，上面有菲利普的英文名字，以及a—top的logo（类似a字母的卡通式金字塔尖，寓意着篮球界的最高水平）。然后，他依次套上各种护具，比如护肘、护膝、护踝之类。 “不要用你以前的概念来打比赛，否则会有麻烦的。防守很重要，但是进攻是第一位的，不但要得分，还有尽可能漂亮地得分，不但要赢得比赛，还要赢得观众的心。这一点，是你必须记住的！”鲍比沉声说道。 程飞再次点头。他挽起及肩的头发（头发是菲利普要求程飞留长的，他认为程飞的短发过于老土，留长头发则能“展现一种神秘东方的味道”），按照事先的要求在接近头发的末端扎了一个结，两鬓的头发则自然地垂落耳际。地下篮球富有表演‘性’，自然不能忽视球员的外在，等长发的程飞慢慢习惯了之后，站在镜子前还是差点不认识自己。 鲍比转身走出去的时候，程飞突然问道：“等一等，上次说要给我取个绰号，是什么？” 鲍比头也不回地说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挺’有中国味道的。” 程飞耸耸肩。更新，更快，尽在16k文学网，.,手机访问：ap.16k!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 “好了，我们要登场了，”“死神”参加过两次a—top，已经相当熟悉了，“站在入场口，等到有人念到你的名字，就跑上球场，然后会有人给你篮球，这个时候你需要秀一下扣篮的本事，越漂亮越好……” 在“死神”的带领下，三人站到了入场口。从这里可以看到，场馆里的灯光都熄灭了，唯有球场和篮架熠熠生辉，似是用奇特的发光材料制成的，一道硕大的光柱在球场内移动着，有解说员浑厚的嗓音喊道：“欢迎来到纽约，西雅图的朋友们，让我们欢迎音速超人！第一个出场的是——‘超音速’！” 随着他的喊声，一个身材瘦小的球员突然从暗处冲了出来。人如其名，此人的速度当真不可小觑，虽然报上的身高只有一米七八，但是脚下频率极快，一闪而过。没等程飞看清楚，“超音速”接过场边人丢过来的篮球，接球后竟然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双手扣篮！ “厉害！”程飞低声赞道。 场馆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这个绰号为“超音速”的球员（看样貌似乎也不是美国本土人，而有阿根廷或者巴西那边的南美血统），双手挂在篮筐上，再轻轻一跃，落了下来。 “他是音速超人的核心，速度非常快，”“死神”抱着胳膊，说道，“我来应付。‘疯牛’你去对付他们当中个子最高的‘豪猪’，程，你的对手是‘钢牙’……” 没有教练，更没有战术，a—top要展现的就是大背景下的单人技术。 “下面登场的是——”解说员的声音不比nba那么‘激’动，但是响亮且高亢，“独立星球！历年以来，他们都以冲击冠军为目标，但非常可惜的是，他们的最好成绩便是五年前总决赛中败北！如今的独立星球，吸收一位来自亚洲的天才少年，誓要卷土重来！首先出场的是我们的欧洲老朋友——‘死神’和‘疯牛’！” 俄国人“疯牛”当真就像疯牛一样，野蛮地冲进了场内，接过篮球，一个跨步，那么庞大的身躯竟然也能腾空而起，双手狠狠地往下一扣！其实他的动作也没有太高的表演‘性’，但是力道十足、极具威力！ 更为夸张的是，就在“疯牛”身后，由于没有聚光灯的跟随，仿佛有一道鬼魅般的人影闪过，跟着凌空跃起。就在篮筐下，“疯牛”扣进的篮球刚刚穿过篮网时，“死神”凌空抓过篮球，反身再扣！ 好一个创意十足的双人双扣！ 场上立刻响起了一片掌声和喝彩！ “那么，本场比赛最后一位出场的，就是来自古老中国的神奇天才——‘飞龙’！” 程飞还呆在原地没动，直到聚光灯‘射’到了自己身上，他才意识过来：原来“飞龙”就是自己的绰号！菲利普也算是用心了，“飞”与程飞的名字有所关联，而“龙”则重在反映出中国的特‘色’。李小龙、成龙，不都是有“龙”字吗？ 听说出现在场上的竟然有中国人，场边立刻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大多数人都面带嘲讽地‘交’头接耳，看那神情，基本上都是幸灾乐祸地要看菲利普的笑话。这倒是中了菲利普的下怀，他坐在一群西装革履的大人物中间，悠然自得地吸着雪茄。 程飞深吸一口气，跑步冲向了篮筐。聚光灯一直跟着他。等到他迈步入场时，有人从场边扔过了一颗篮球，恰到好处地送到了他手里。 程飞紧跨两步，双手把球抱在腰间，眼睛望着篮筐，左‘腿’正要发力蹬地的时候，令人惊讶的一幕突然出现！ ******************* “哗啦”一声金铁‘交’鸣，程飞面前的篮筐猛地向上拔起！ 就只是那么一瞬间，具有伸缩‘性’能的篮架竟然平直升高了足有半米多。篮架升高倒不是很难见到，有时候进行扣篮表演，就专‘门’把篮筐升高到一定的位置，考验球员究竟能扣进多高的篮筐。但是，在球员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升高篮筐，其目的显而易见。 让那个球员当场尴尬。这也许是美国式的幽默，也许是一种特殊的歧视。 大吃一惊的程飞，左‘腿’上的力道也下意识地陡然增强（虽然仍旧是猝不及防），整个人拔地而起，冲向高高在上的篮筐。一般来说，球员肯定是扣到空气，在空中做个狼狈的动作，无可奈何地落下地来。 程飞咬牙‘挺’身，右手持球一抡，“哐当”一声巨响，竟然砸在了筐沿上！ 攻势顿挫，程飞手里的篮球顿时飞了出去，人也直接落了下来。与此同时，观众的正要响起的笑声戛然而止，半途换作了一声轻呼。 这是开场秀当中唯一一次失误的扣篮。程飞落地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菲利普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望向坐在不远处的老杰克逊。显然，他认为这是老杰克逊捣的鬼，故意要他的球员在这些人面前出丑。不过，老杰克逊脸上非但没有嘲讽的表情，反而满是惊讶。 这里坐的不少是懂行的人。懂行的人都知道，刚才能扣到篮筐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这不单纯是弹跳力的问题，重点在于对身体的控制力，或者说神经反应的敏捷度。在一瞬间发现形势改变，从而下意识地做出调整，可见这个中国少年临场应变之强，而优秀的弹跳力即便不是一流的，稳定度也相当之高。 “漂亮的扣篮！虽然没有扣进，但仍让人惊叹！那么，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死神”走上前来，拍了拍程飞的肩膀：“扣得漂亮！” 程飞没有笑。他感到一股浓重的敌意，或者说好听一点，浓重的疑虑弥漫在场内。作为参加a—top的新人，更作为来自中国的球员，他接受着所有人的审视。而这种审视，通常都是不怀好意的。 突然间，一种胆气冲上大脑。他决意以牙还牙，把这里的美国人戏耍一番！ 让程飞意外的是，刚才的扣篮秀原来就是决定开球的方式，由指定的观众给双方打分，得分高的一方就能获得开球权。尽管程飞刚才那一球没有扣进，但他们“独立星球”依然得到了86分，超过了“音速超人”的77分，顺利胜出。 程飞站到场边，把球‘交’给了“死神”。比赛正式开始了。 没有规则，也几乎没有像样的配合，有的只是三对人的“单挑”。 “死神”带球直奔前场，个子极矮的“超音速”从后场都开始贴身跟防。程飞看得出来，虽然地下篮球崇尚的是进攻，但是在a—top这种关系到胜负荣誉的较量中，防守依然是不容忽视的技术。“超音速”的防守明显非常专业，亦步亦趋，死缠烂打，仗着灵活的脚步和较低的重心，就是不放“死神”！ 德国人在面对程飞时那种惊人的速度再度施展出来。他左晃，移步，再一个闪电般的胯下运球，提脚便掠过“超音速”身边。实际上，这不光是速度，他更多用身体撞开了对方的贴防，一马平川直杀***！ 镇守篮下与“疯牛”较劲的“豪猪”当即冲出来补防，“疯牛”当然就放空了。可让程飞奇怪的是，“死神”根本没有传球到空位的想法，他怒吼一声，迎着“豪猪”就跃了起来！ 半空中，“死神”持球的右手错开了“豪猪”封盖的胳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霹雳一般扣了下去，篮球应声入网的同时，他的手臂抓着篮筐，几乎与地面平行！ 场边响起一阵唿哨，有人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 这地下篮球的***赛事，远远没有程飞意想当中那么热闹。 “豪猪”立刻发球，‘交’到了“超音速”的手里。这小个子控球极其熟练，双‘腿’摆动频率超快，“死神”虽然回防不算慢，依然很轻松地被对方突破了。而一旦让“超音速”冲起来，那种速度简直让人抓都抓不住！ 篮球在他手中急速旋转，“超音速”的变向神鬼莫测，让程飞叹为观止！ 转眼间，“超音速”就冲到了程飞的面前，他膝盖一顿，似乎停下了飞奔的脚步，身体微微左转，好像在寻求更为稳妥的节奏。但是，接下来的零点一秒，“超音速”脚步一点，转身就掠过了毫无反应的程飞！ 一个调整节奏的简洁跳步，“超音速”轻轻松松把篮球送进了筐内。 “good！”喝彩的似乎集中在篮球界人士那边。看来，并不是漂亮的扣篮才能引起观众的喝彩，只要进球‘精’彩，就能赢得他们的青睐。“超音速”的全场一条龙是如此流畅潇洒，连程飞也不禁暗自赞叹。 不愧是“音速超人”的王牌，“死神”的攻击力固然让对方抵挡不住，但“超音速”的优势也是显而易见的。通过与队友这么多天的训练，程飞很清楚一点，进攻可以由“死神”这种对名利渴求到发疯的地步、而且总以王牌自诩的人全权负责，而要战胜对手所需的防守，就只能落到他的肩上了。 尤其是这位绰号为“超音速”的南美小子，曾经田径场上的“天才神童”。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步上篮的风情 “太快了，真是不可思议！”解说员赞叹道，“我发誓从来没有见过比‘超音速’更快的，噢，你说‘超光速’吗？那我可就看不见了……” 比分是1：1。我就去 程飞直接把篮球甩给了跑过来的“死神”。德国人持球后，神‘色’冷漠地转身就冲，对方的“钢牙”立即追防。德国人倒是很冷静，脚步一顿，胯下换手，正要变向，手里的篮球突然就不见了！ 真是快！“超音速”掏球的动作，连跟在后面的程飞都没有看清楚！ “钢牙”抓起篮球，抡胳膊就扔向前场。“死神”脸‘色’惨白，却并没有转身去追，而是一边往前走，一边嘴里大骂：“fuck！fuck！fuck！”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手会来背后偷袭，在以往的比赛当中，球员遵循的是单挑的模式，如果出现有联防或者夹防的态势，就是有悖于地下篮球的‘精’神的。 可是，地下篮球接近于无规则，再埋怨也没有用。 程飞倒没心思去听“死神”开骂，“超音速”突如其来的断球，然后转身就是奔前场快攻，着实让程飞大吃一惊。他原本是最靠近后场的人，可“超音速”带球的速度如此之快，竟然超过了程飞！ 自从在国内接受张主任的教导后，防守的概念便深入程飞的内心。在他的理念里，无论对手处在多么有利的位置，甚至自己处在多么危险的位置，也要出手干扰乃至阻断对方的投篮。防守，就是要有始有终，从头到尾。 出于这种本能的反应，程飞疾速扭转身体，朝“超音速”冲了过去！ “超音速”的速度犹如闪电，靠的是极快的频率；而程飞则步伐奇大，爆发力一流，大概“超音速”在跃起扣篮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对手的反应如此之快。两人几乎是同时跳到空中，程飞从斜侧飞过来，单手想要打掉“超音速”手里的篮球。 但是，他仍然低估了对手的速度。 就差那么一点点，程飞的手刚刚挥过去，“超音速”双手扣篮入筐！ 因为，他几乎没有做拉杆蓄力的动作，跳上去之后直接就往篮筐里面放。动作欠缺了飘逸或者力度，却也流畅灵活。这一球，把比分拉到了1：2。 “守‘门’员扑球没有成功！”解说员幽默的解说顿时引起了场内的一片哄笑。 程飞冷着脸，走到场外去发球。开场以来，他真的像个守‘门’员，几乎就没有过半场。德国人之前说由他来对付“超音速”，可明显在速度上不是一个量级，“死神”过于注重进攻，把防守置之不理，程飞就成了擦***的。 他几时打过这种窝囊的比赛？ 接下来，依然是“死神”玩单挑，但是“音速超人”这支队伍并不傻。论单挑能力，“超音速”也很难防住德国人，但是往往有两个人参与到防守当中来。这种夹击非但没有让德国人意识到传球的重要‘性’，反而‘激’起了斗志，频频试图突破扣篮。 程飞完全成了遭到冷落的配角，只能待在中场附近，看着“死神”玩技术。 “嘿！矮子！”德国人‘操’着不算地道的美语说着脏话，“有本事别从后面偷袭，你很丢人，知道吗？我看你‘混’不下去了，兄弟！堂堂正正地跟我来一次单挑，我可以让你输得***都得脱下来！” “好！好！”“超音速”只是一味地冷笑，丝毫不放松对德国人的防守。 他曾经是南美最为耀眼的天才运动员，不过不是篮球方面的，而是田径。早在十六岁那年，就包揽了多项世界青少年组的短跑冠军，被寄予了极高的期望。首选更新最快的如今，他出现在美国地下篮球界，掀起了一阵速度的风暴，“音速超人”也成为今年能够冲击冠军的一支强队！ “死神”的控球速度非常快，换手、胯下极其熟练，但是“超音速”的重心始终保持得很稳，这让程飞再次叹服。看得出来，“超音速”也是经过相当正规的训练，而且各方面的基本功都很好，这与纯粹追求华丽与凶猛的“死神”是完全不同的。 德国人两次尝试突破，都因为有“钢牙”的协防，很难找到缝隙。 程飞站在三分线外，焦急的盯着“死神”。他现在完全被对方放空了，如果德国人现在就传球，势必就造成极为open的攻击机会。但是，这是a—top的舞台，是展示个人能力的舞台，“死神”早就说过，他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即使，要付出失败的代价吗？ 德国人一个极其华丽的带球旋转，中途不可思议地变向回转，依然没有甩开“超音速”。“死神”这次没有再犹豫，竟然低头猛冲，撞开了对方！ a—top与其他地下篮球一样，号称“无规则篮球”，但这只是噱头而已。中国有古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般的走步、起跳、出界这样的规则，还是必须遵守的，只是在很多职业比赛会重视的方面，比如打手、撞人，程度和范围放宽了许多。这些都是不成文的规定，而且没有裁判给予惩罚，观众的嘘声就是最大的惩罚。 在a—top，懂球的人更多，不需要嘘声，各人自然心知肚明。 “死神”无法晃开“超音速”和“钢牙”的联防，选择强行撞开对手，实际上已经是黔驴技穷了。各位可能要问，程飞在刚进入“独立星球”，与“死神”对峙的时候，为什么德国人的突破技术如此突出，今天却发挥不佳？当然，一山更比一山高，篮球的技术动作，没有超出人类想象的，业余球员和职业球员也许在技术动作上差别不大，但是身高、力量和速度的加成是可怕的，当程飞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后，他对于“死神”的那一套技术动作，已经不觉得诧异了，那就是放大版的街球王弗兰克斯而已。徒有‘花’哨，并不实用。 要真说实用的，今天的“超音速”要算一个。 正当德国人撞开南美闪电，一步跨进去的时候，“钢牙”毫不留情地拉住了他的胳膊。“死神”顿时失去了平衡，手里的篮球飞出了界外！ 德国人怒气冲冲地转身回头，顶住了“钢牙”的脑袋。“钢牙”身高一米九二，黑人，身体壮实得像头牛，看他的眼神毫无惧‘色’，迎着德国人而上！两人恶狠狠地对峙着，嘴里叽咕着程飞听不懂的话，估计是相互骂娘。 正当程飞以为一场恶斗即将开始时，德国人倒出乎意料地先泄了气，退后两步，骂骂咧咧地走向后场。 这就是地下篮球的打球方式，德国人犯规在先，自知没理。对手采取的不过是以牙还牙，天经地义，不但如此，球权还属于对方。所以，不做故意犯规的事情，是‘混’迹a—top的第一要义，否则，即便你厚着脸皮赢了对手，也没有人认可——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上帝。 第一局的较量，程飞只‘摸’到过两次篮球。 而这两次机会，程飞在面对“钢牙”的防守时，都下意识地传给了位置更好的“疯牛”。这一局，“死神”虽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发动进攻，却收效甚微，由于没有具体的数据记录，程飞估计他出手了将近三十次，拿下了10分。 最终，“音速超人”以21：13拿下了程飞所在的“独立星球”。 ****************** 休息室里，德国人像头愤怒的公牛，骂骂咧咧地来回走动。程飞则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擦着汗，一声不吭。 ‘门’开了。菲利普在鲍比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侏儒脸‘色’‘阴’沉，扫视了三个球员一眼，然后走向程飞，说道：“程，我想鲍比和老汤姆也都告诉过你了，在a—top里应该怎样打球。实话说，我对你的表现非常不满意。你看到帕斯切尔是怎么打球的吗？他是你的榜样，你要学习他，明白吗？” 德国人停下脚步，瞥了菲利普一眼。 程飞现在的心里可是窝火得很。他根本没有持球机会，只能眼看着“死神”一个人不断地玩突破过人，似乎他程飞就只是一名普通的旁观者。有多少次，他恨不得直接走下场算了。这种比赛，要他何用？ 可菲利普老板竟然不去训斥德国人，反而教训程飞！ “帕斯切尔，你做的不错！”菲利普竟然面带笑意地对德国人说道，“很有拼劲，看来你今年的进步很大，比起去年又上了一个层次。我先要感谢你给我们新来的程飞做出了好榜样。” 德国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fuck！程飞在心里狠狠地骂道。这么臭的手感，还要强行出手，置队友和胜利于不顾，这就是地下篮球的榜样？难道菲利普瞎了眼，宁愿要这种没用的‘花’拳绣‘腿’，也不要胜利晋级到下一轮吗？ “我们已经输了一局，”菲利普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如果再输一局，就得卷铺盖走人了。我可不想这样。所以，第二局必须要赢下来。程，之后的比赛里，帕斯切尔就是你的榜样，他第一局是怎么打的，你就怎么打！如果你胆敢传球，每一次传球我就从给你的薪水里扣去一万美元！” 菲利普气冲冲地哼了一声，抬脚走出了休息室。 沉默良久，德国人的目光火烧火灼地落在程飞身上。“好吧，”德国人耸耸肩，“虽然打球很好玩，可我不希望罚款。第二局就看你的了，中国小子。你可要好好打，否则，你可能就是下一个黑杰克……” 程飞打了一个寒战。 ******************* “那么，比赛继续开始！”解说员高亢的声音喊道，“第一局‘音速超人’拿下得非常轻松，第二局我们看看已经到了生死边缘的‘独立星球’有什么变化……” 寂静的球场中，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尤其刺耳，“超音速”控球推进，看得出来，他的球‘性’似乎还没有“死神”那么好（可能因为是田径运动员，属于半路出家），但是脚下频率非常快。德国人‘阴’沉着脸对阵上去。 这一次，再度***出“死神”的防守薄弱。 南美闪电两个‘交’叉步，手上的动作并不多，甚至没有等德国人的重心移动，他突然一拨球，疾速从“死神”身边掠了过去！ 程飞下意识地横移脚步，伸手就要阻拦，“超音速”立即顿步，正想逆着程飞扑防的反方向冲过去，没料到对手的横移还留了一手，重心不失，左臂伸出来阻拦了他的突破！ “超音速”的弱点在于，临场应变不强，他的很多动作，都是想好了之后再做出来的。而由于他的速率太快，成功率总是很高。不过，程飞这一次成功的防守，立刻就让“超音速”现了原形，一时间不知所措，只下意识地停球，做了一个假动作。 节奏的瞬间打‘乱’，原本的行云流水戛然而止。 但“超音速”到底不是鱼腩之辈，他一瞬间愣神过后，以左脚为轴，疾速转身，一个撤步后仰跳投！ “超音速”的转身动作本来就快，加上后撤步后仰，保险系数很大。虽然他身高仅仅一米七八，但是凭借这样的技术动作，他自信能在巨人林立的篮球世界存活。就在篮球出手的刹那，“超音速”瞪大了眼睛！ 长发飘逸的中国少年只手遮天，一掌生生地盖下了这次投篮！ 程飞虽然没有跟上对方的节奏，但是判断投篮位置和高度，仍是那么‘精’准！ “所谓得分，也就是最后出手的那一刹那，”张老头曾经说过，“无论对手之前的动作多么快，多么‘花’哨，毕竟是为出手所做的准备。你比他慢，不要紧，你看不过来假动作，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判断出他出手的时机和位置。这就叫，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也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这一封盖，恰到好处，力道也非常大，半空中的篮球直接飞向了前场！ “shit！”德国人不满地骂了一句。对于程飞的补防，他有些恼火。 但程飞无暇顾及德国人的怨念，他落地后拔‘腿’就追，由于球场上人数很少，篮球落地后不像五人篮球那么容易控制，此时，篮球正蹦蹦跳跳地往前场滚去。而对面的“豪猪”看到篮球，也赶紧冲了过来！ 可刚刚冲了一半，“豪猪”感觉不对了。 程飞的步子奇快奇大，无声无息地跨步，瞬间就抄起了篮球！ “豪猪”立刻刹住脚步回防，但此时重心尚还不稳。 程飞这次体会到了三人篮球那宽阔空间给突破所带来的便利，他抄起篮球后，仅仅错步转身，就行云流水般晃过了木桩似的“豪猪”，眼前一片开阔！ “快攻的经验非常丰富，”观众席上，老杰克逊沉声说道，“球感、身体的柔韧‘性’似乎相当好。菲利普从哪里找到这么个东方球员的？” 程飞带球疾速推进，两三步就冲进了***。他步伐稳健，身体前倾，速度惊人，后面的“豪猪”根本没有回追的余地。“超音速”则跑了两步就停下来，站在后场，默默地看着这位新来的对手。 “yes！good！”菲利普低声喝道。 “来个漂亮的！”鲍比握紧了拳头。 风驰电掣的奔跑中，耳际刮过狂风，程飞在一片寂静的球场上，收球入手，两步一跨，蹬地而起。凭他的现在的身体素质，可以轻松地跃起很高很高，虽然在扣篮创意上略显不足，但老汤姆对他腾空后的姿态相当赞赏。 要扣篮吗？ 程飞第一次出场扣篮就遭到了美国人的戏耍，这个念头一闪过去，他就做出了决定。 那么高的飞翔，竟然临时改作了右手平筐送上、一个简单的上篮姿势！ 篮球既没有碰到篮筐，也没有碰到篮板，就那么来了个轻轻的跨越，跳过篮筐的外沿就蹦了进去，网兜微微颤动。程飞从篮架下滑翔而过，从容落地，看也不看就往后场跑去。 菲利普正要举起的双手凝滞在半空中，眼睛瞪得老大。 全场观众的情绪正要提起来的时候，就好像刚刚鼓起的大气球，瞬间就泄了气。尤其是那些见惯了快攻暴扣的美国人，看完这一次上篮，总觉得缺了什么似的，浑身不舒服。 “……‘独立星球’首先拿下1分……”解说员也没什么可说的。 程飞微微一笑，心里舒坦得很。 在这篮球文化截然不同的赛场，让我用自己的方式拿下比赛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失落的看客 程飞带球疾奔，高速前进的脚步戛然而止，贴身防守的“钢牙”差点冲过了头，但是变态的身体反应很快，脚步立刻刹住，回身就要阻拦程飞。请牢记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听到观众席那边传来一片低低的惊呼！ 原来，就在“钢牙”转移重心的刹那，程飞再度启动，一口气就甩开他，冲入***。 利用重心移动摆脱的时机，程飞抓得非常‘精’准。“钢牙”与“豪猪”都属于壮实型的球员，他们的脚步也较为敏捷，如果面对一般的突破手足以应付了，而由于对抗能力超强，内外线都能占据优势。 但是，程飞根本不按照对手熟悉的套路去打。 地下篮球讲究的是表演‘性’，是一种把街球融入其中，乃至发挥到极致的运动，—top讲究的是表演‘性’与竞技‘性’的结合，重点讲究对抗，因此，凡参加a—top的球员，多数都是速度惊人、力量超人、弹跳力吓人的非人类，他们的篮球技术当然超过一般水准，但是从纯粹的技术角度来讲，或许并不能代表最高水平。与其说他们的实力建立在高超的篮球水平上，不如说建立在变态的身体素质上。 即便是程飞当初惊为天人的“死神”帕斯切尔，拥有那么眼‘花’缭‘乱’的运球和奇快的切入速度，但当程飞现在回过头来看，他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把握突破的时机，运球的节奏也没有针对‘性’。是以，当他面对刚才的双人夹防，只能采取强行突入的方式。 这让程飞颇为失望，因为，这实在是一种近乎业余的打法。 尽管，观赏‘性’非常之高，finish的动作相当漂亮。 所以，“钢牙”最为郁闷的是，程飞几乎不跟他进行身体接触，而是用一种令他极为难受的攻击节奏，不断地晃开空间。面对这个无法防住的对手，“钢牙”几乎崩溃了。 程飞一步跨进三分线，搂起篮球起跳，再度用一个简简单单的上篮得分。 “他在干什么？”老杰克逊旁边的人愤怒地说道，“存心让我们不爽吗？” “上篮嘛，也有上篮的风采。”老杰克逊慢悠悠地说道。他们坐在豪华包厢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盘‘精’制的小点心，浓郁的咖啡味飘满了屋子，夹杂着刺鼻的烟味。包厢里，除了老杰克逊和旁边说话的助理，还有几个人，颇为感兴趣地瞧着场上的程飞。 “‘音速超人’，看上去实力比前几年要强，实际上也不过如此。”助理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个南美小子无非就是靠着速度打球，而另外两个足以体现他们老板的眼光是多么的……怎么讲？鼠目寸光。两个‘肉’球一样的家伙，以为能把对手挡在外面……” “这也不能怪他……现在的好球员，越来越难找了。”老杰克逊喝了一口咖啡，有几滴漏了出来，粘在他蓬松的大胡子上，“欧亚的球员，价廉，物却不美，早就过时了。我原以为，菲利普那个侏儒也会守着这一套，没想到……” “老板，你是说那个东方人吗？”助理瞟了程飞一眼。 “他是个好苗子，作为黄种人，真是难得一见，”老杰克逊用一种赞赏的语气说道，继而摇了摇头，一副轻蔑的样子，“可惜，可惜了！” “可惜什么？”助理糊涂了。 “可惜不是我的人，要不然，我们的实力就更加无可争议了。” 助理不禁笑了：“我们的实力不需要一个这样的东方人来证明，我们一直都拥有整个地下篮球界最好的球员。首选更新最快的十年前，在菲利普们还在用本土的街球高手参加a—top联赛的时候，我们就率先引进了欧洲球员；十年后，菲利普们还在固执地追求更强悍的欧亚球员时，我们又成功地开辟了另一条道路。这足以让我们‘雷神之锤’继续称霸地下篮球又一个十年。显而易见，我们有这个星球上最好的球员——” 他回头看了一眼。他所说的那个黑人正默默地坐在老杰克逊的旁边，盯着在场上游刃有余的程飞，眼里闪烁着异彩。 “噢，‘超音速’这个上篮遭到了‘飞龙’的直接封盖！现在他们两个就是场上的主宰！‘飞龙’的速度很快，运球频率不高，但是节奏很稳。噢！十七英尺外的一个假动作再接跳投，完全晃开了‘超音速’，好样的，进了！”解说员的语气明显不如之前高亢。 程飞稳稳地命中跳投，立刻回撤，盯紧了“超音速”。 “超音速”对程飞的防守很不成功，因为程飞的护球动作十分完美，而且运球时没有多余的、拖泥带水的动作，简洁有效。而一旦程飞进入了三分线内的‘射’程，由于“超音速”足足比对方矮了十公分，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守。 程飞在“超音速”的头顶上拿分，几乎全部采取的是干拔跳投，看上去毫无技术含量和观赏价值，但是每一分都非常坚决。 而反过来，当“超音速”发起进攻，程飞竟然能稳稳地控制他的节奏，虽然很少形成断球快攻的局面，但基本上遏制了南美闪电的突破发挥，甚至完成了多达五次盖帽。攻防两端，由于程飞的存在，整场比赛由刚开始的‘激’烈迅速降温，在不温不火的局面中，结束了第二局的比赛。 在第一局当中，面对德国人大出风头的南美闪电，此时彻底歇菜。“独立星球”以21：11拿下了第二局的胜利。这样，双方站上了同一起跑线。就看最后一场决胜局了。 休息室内。程飞微微喘息着，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 他在第二局一个人拿下了18分，居功至伟。“死神”拿到了另外3分。 这实在与程飞的想象不同。换在以往，如果作为第一得分手取得胜利，那是该值得多么高兴的事情！队友、教练都要抱成一团地欢呼起来。可今天，程飞提不起半点兴致，除了身体上的疲累，他没有其他的感觉。德国人和俄国人也都各自坐在沙发上补充水分，彼此之间一言不发。 他们不像是队友，只是临时拼凑起来的组合，更像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程飞喝着水，感觉心都凉了。 这时，休息室的‘门’打开了，菲利普和鲍比走了进来。侏儒面带微笑，目光落在程飞的身上：“啊，我们的英雄，你今天干的不错，中国小子。你让一场本应该‘激’烈的比赛变得失去了悬念，只不过……” 程飞懒得听，他站了起来，想去拿件衣服披在身上。因为他忽然感觉身体一阵阵发冷。也许是这里的空调开得太大了吧。程飞没有多想，菲利普依然在唠叨着。 “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多一点，对吧，程？你得分的时候，需要离篮筐近一点，再近一点。必要的时候，不要总是把球往上送，你可以跳得更高一点，把球往下压……” 程飞披上衣服，淡淡地说道：“你不是说，只要赢了就可以吗？”话音未落，他的脚步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右手扶住了墙壁。一时间，程飞的眼前金星‘乱’舞，身体的疲惫陡然加深——那不是普通的疲劳，似乎挖空了他体内的全部力量，似乎里面有个黑‘洞’，不断地吸着他的意识往里面坠落、坠落…… 鲍比走过来，强壮的胳膊一把拉起了程飞。 “我好累……”程飞低声说道，豆大的汗珠从脸庞上滑落下来。 “他昨天没有吃饱。”菲利普耸耸肩膀，“鲍比，给他准备点东西吃，要快点，比赛就要开始了。我可不希望我们最好的球员饿死在这里，那可多丢人！” ****************** 程飞真是饿得头晕眼‘花’，他看到鲍比拿来的“营养餐”——据说这是能够调整运动员肌‘肉’密度、弥补每天所需能量和维生素的特制食品——顿时来了食‘欲’。程飞强打‘精’神，一阵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完了东西，又喝了一点水，感觉到身体的疲累顿时消散了，似乎比之前更加充满了活力。 第三局比赛即将开始。 程飞深吸一口气，跟在“死神”和“疯牛”的后面走出了休息室。场边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程飞侧目一瞟，发现有不少座位都空着了，说明有些人中途离场。 ‘挺’有意思。程飞冷笑了一下。 那边的“音速超人”也走上场来。“超音速”呆呆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程飞，浑然失去了刚上场时那派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完全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个黄种人似乎没有使用德国人那种夸张的运球突破、强壮的身体对抗和惊人的速度，就那么平平常常地就能限制住他的进攻，展现出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得分方式。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跳投。 投进18球，程飞仅仅耗费了20次的出手，堪称百步穿杨。 看来，南美闪电即便是贴身近防，也没有给程飞的投篮造成任何困难。 “老板，”鲍比突然撞了撞菲利普的肩膀。和鲍比坐在一起，菲利普简直就像个儿童。“你看老杰克逊旁边的是不是那个家伙？” 菲利普抬眼看了看。鲍比所指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黑人，带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容貌，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能看得非常清楚。菲利普点了点头：“就是他，老汤姆最念念不忘的就是他了，每次都会跟我说，如果死前能再执教一个类似于迈克尔?贝斯特的球员，那就死而无憾了。我真的很讨厌他那种说法，好像我的球员就那么不堪似的。” “迈克尔?贝斯特……”鲍比无限感慨地摇了摇头，“这把皇帝的‘交’椅坐了六年了吧？” “是啊，六年！”菲利普恶狠狠地说道，“关键在于，他怎么可能坐了六年，还能到场上比赛。我上个月拜访老杰克逊的时候还见过他，‘精’神状况好得很，我看他还可以再打六十年，，老杰克逊找了个吸血鬼吗？” 鲍比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鲍比和菲利普在看贝斯特，贝斯特和老杰克逊仍在注视着场上的程飞。这个新面孔的黄种人，以一种不紧不慢的姿态打着比赛。在许多观众的眼中，他无疑改变了传统的a—top比赛模式——那种更高、更快、更强的模式——而用一种温吞、简洁甚至颓废的模式，一点点把“音速超人”蚕食。 “超音速”的进攻能力是比较强的，但是一遇到程飞的防守，就像被掐住了七寸的毒蛇，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越是到比赛的后程越是如此。而其他的两名球员，“钢牙”和“豪猪”，都是空有一身蛮力，只会大力灌篮的家伙。 程飞闲庭信步，连续两个胯下运球，正当“超音速”要抄截的时候，突然拔起来一个远投。篮球划过‘精’准的弧线，直接掉入篮筐。 程飞一个大幅度转身晃过了“钢牙”，径直突破到***，半空中骑马‘射’箭。此时，“豪猪”跳起来一把拉住了程飞的腰，但程飞已经稳稳地出手，随着两人踉跄落地，篮球依然钻进了网内。一片嘘声（主要是菲利普带起来的）让“豪猪”有点缩手缩脚。 豪华包厢内，老杰克逊的助理抬头看了看记分牌，叹道：“他已经拿了17分了，南美那小子好像只有3分，菲利普赢下这场比赛是没问题了。不过，那个中国人真让我觉得奇怪，打这种级别的对手，简直像是职业球员对抗业余球员。” “你还没看出来吗？”老杰克逊灌了一口咖啡，残渣尤其苦涩，但他似乎颇为享受。“就是职业球员打业余球员，在技巧上，可以这么讲。音速超人输得理所当然。看那个中国人的技术到底有多么细腻，别忘了菲利普手下最好的篮球教练是谁！” 助理一拍头，“噢！老汤姆！迈克尔，你觉得你的同‘门’师兄弟怎么样？” 地下篮球界的皇帝——迈克尔?贝斯特用手指顶了顶帽檐，大眼睛中含着笑意，对他们说道：“汤姆干得很‘棒’！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教练，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尤其是，还培养了一个比我还强的球员……” 助理耸耸肩：“别老是玩谦虚，好嘛？贝斯特要是没信心拿冠军，我明天就会失业的。” “他没说错，”老杰克逊笑道，“这个叫‘飞龙’的中国人，是我们这一届比赛最大的敌人，他比我们的迈克尔?贝斯特还要强，我不知道菲利普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天才。不过，把他‘浪’费在a—top的比赛上，实在太‘浪’费了……” 助理惊讶地问道：“你们疯了？如果我们不能卫冕冠军，后果怎么承担得起？” “我没说不能夺冠，”老杰克逊说道，“菲利普的球队会打入最后的决赛，但是冠军还是我们的。每一年都有比迈克尔还要强的人出现，但最终冠军仍然是我们的。这就是规律，无可辩驳的事实。不过，我很期待看到这个中国人在与‘雷神之锤’比赛时的表现。我们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他的实力远不止如此……” 20：6，记分牌上出现了悬殊巨大的分差。 有的观众摇头叹息，有的观众喜不自禁，但他们的表情都多少显得有些失落。偶尔喝彩和鼓掌的，多是‘混’迹职业篮坛的重要人物。 程飞带球跑向前场，他的速度并不快，在“超音速”的紧‘逼’下仍然很轻松，利用身高臂长的优势，把对手阻挡在能干扰到球的范围之外。一过半场，程飞就背靠着南美小子，做出护球动作，身体重心微微一偏，继而左手带球一拉，完全晃开了对手！ 当真是人球合一，脚步灵活的“超音速”当即就被甩开了一步之远！ 但是“超音速”岂能干休！他竟然移动脚步，再度阻截在了程飞的前面，速度之快，不言而喻。可正当他追上程飞的时候，对方忽然收球，一个漂亮的转身，生生地从“超音速”的左侧转了过去，两步一跨，手臂伸展，竟然距离篮筐已经很近了。 那只手半空中轻轻一挑，在“钢牙”够得着之前，把篮球送进了篮筐！ “‘独立星球’2：1淘汰了‘音速超人’！那么，接下来的一组比赛是……”解说员如释重负地喊道。在稀稀拉拉的掌声当中，程飞一行人走下场来。 他刚刚走进休息室，就感到脑袋一晕，整个人往前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