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未见》 第一章 毕业 阮恬已经不大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和他开始有所交集的,一个班的同学太多,记不清大概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她清楚地记得一切都是从分组打扫始的。 年少的欢喜就是这样简单毫无道理,附加在普通打扫里的打闹就能让人开心上好一整子,还有……放学一起出校门的友谊。 “拜托你坐远一点。”她撑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夏日炎热她坐的位置连风扇都吹不到,再坐一个大活人在她身边实在是更让人觉得心烦意燥。 “她又不来,我坐一会儿怎么了?以前又不是没坐过。”方隽有些理直气壮,今天是拿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在这种挂号信还要亲自签收的时代,很多人把地址填在学校,都高考结束了,谁还耐烦每天在家里待着等邮件。 阮恬白他一眼完全不想和他说话,方隽见她不搭理,又开口问,“她录取通知书寄回d区了?” “不然寄到我家吗?”阮恬耐心耗尽,转过身来拍着桌子问他,“大哥,您有事吗?” “没事还不能和你说说话了?”方隽啧啧两声,故意装作可怜的模样哼哼唧唧道,“你之前不是这样对我的。” 阮恬捂着额头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气咬着牙问道,“请问这位大爷,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大爷想吃糖。”他指着她面前的棒棒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阮恬实在是太喜欢吃糖了,总是随身带着,当然这也可能是为了防止低血糖和她那陈年胃病。 阮恬熟练地剥开糖纸,更熟练地塞进他的嘴里,“你没事赶紧回你自己位上,赖在我们班算怎么回事?” “我以前也没少在你们这里厮混。”他索性趴在桌子上,侧过脸去看她,教室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总有人故作了然地向阮恬挑眉。 “啧,阮姐,毕业了就放飞自我了?” 阮恬白那人一眼,转头就掐着方隽的胳膊低声骂到,“滚回你自己的班上,待会老班该来了。” “我不,毕业了他还能管我?再说那可是你老班。” 班主任应声而来,教室里嘈杂的声音低了一些,却不像从前他进来时瞬间鸦雀无声,阮恬在桌子下狠踹方隽一脚,用了十分的力气,不小心还带动了桌椅发出巨大的声响,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来,她也被惊得满脸通红,老班抬眼一看,笑了笑没有说话。 “软软现在好凶,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以前还喂……” “方隽。”她憋着火气压低声音道,“我们分手很久了。” 她眼见着方隽脸上的笑慢慢凝固,心里也有些不好过,谈了364天分手731天,当初被他妈找上时的窘迫不安,被当面问话的耻辱感,憋在心里整整两年的不服气,一瞬间消失殆尽。 “对不起。”他声音低到几乎叫人听不清楚。 方隽想起那天的事一时也冷了下来,他们两的开始和闹着玩没有两样,结束时却比校园文学还要悲烈。家长闹到学校引起围观,威胁转校…… 他还能想起她分手时最后说的话,你看,早恋是没有好结果的。 阮恬听这个道歉听了两次,两年前一次今天一次,突然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他了,打开一颗糖塞到自己嘴里,“过去了。” 第二章 录取通知书 这录取通知书拿的毫无波澜,阮恬觉得自己和拿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时一样平静,反正去哪所大学是已经知道的,完全没有什么去新环境的新奇感。这个学校的大部分人的学习轨迹是一样的,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从小就认识。幼儿园就在这个学校旁边上,小学就在这个学校对面上,整个中学就在现在这个学校,等上了大学,几乎也是扎堆地在n市的几个大学城待着。 “软软,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个学校了。” “与你有关吗?”阮恬收拾了东西就往门外走,他从自己身边朋友的那里早就打听过了自己的志愿是怎么填的,现在在这装模作样地问上一句无非是想再确认一下。 两人走过学校的公示墙,墙上贴的都是所谓的“学校之光”,方隽的照片挂在稍微靠前的位置,照片下写着录取他的学校。看样子学校为了宣传自己的教学能力花了大价钱,连夜将海报赶制了出来,就差在区里各条主干道上拉红布条昭告全区了,她扬起下巴示意他看公示墙,“你们学校的独立学院。” 方隽早就知道她去哪个学校的,也在学校官网上搜索过自己所在的校区位置,也是知道她在的这个独立学院在哪里的,和本部一墙之隔。 “你们学院和本部是一起开学的吧,到时候一起去学校?” “啧,那可一起不了。”阮恬晃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你们学校在北边,我们学院在西边,隔得可远。” “你的情报工作做的可不大好,我现在是工科,机械工程。刚好今年学院搬校区,又刚好工科全去了大学城。” “你怎么想起来学工科的?”他们这一群相互认识的理科生里面,女生几乎没有报工科的,“你之前不是要学会计?” “没考好被分配了呗,就我那分数专业还能任我挑?”她拿着手里的通知书拍了拍方隽的胳膊,“独立学院的工科可没有你们本部那么吃香,不过胜在男生多,男生基数一大,这帅哥不也多了么,我已经预想到一定有完美的校园恋爱在等着我。” 方隽被她说的一噎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地殷勤问道,“天这么热,去门口奶茶店坐坐吧,还是冰茉奶空?” “我很久不喝冰的了。”阮恬耸耸肩对他有些抱歉,“况且你瞅瞅我这身材,毕业了我也终于要开始减肥了,喝什么奶茶?不喝了,天这么热我先回家了。” “那我们一起走,顺路。”方隽的电动车就停在学校东门门口,原本他都停学校南门停车处的,这会为了和她一起走,来学校时特意绕了远路,和她停在一处。 “可别。”阮恬听了这话立马跳开距离他八丈远的地方,“我家住东门你家住西门你这路顺的也太远了。” “我可不想再被人跟踪,然后再拦在单元门门口问,是不是害怕一个人回家了,这青天白日的又热的很,我的脾气可没有那次那么好了,万一吵起来再引起围观,那可不大好收场,毕竟我可不是什么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第三章 执念 阮恬说话不是夹枪带棒,就是讥讽不已,虽然心里知道这些事与他都没什么关系,可就是忍不住要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好像是要发泄这么久以来的憋闷不快。 方隽知道她说的事,当初她还不知道自己家住哪里的时候,不,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家住哪里,不过也还是知道两人不顺路的。可刚恋爱的时候,谁不想总黏在一起,周末晚自习放的早些,他就会送她到小区门口再自己回家,当然她是拒绝过的,不过被自己选择性无视了,只是他没想到他妈会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甚至直接跟她跟到单元门门口,质问她是不是晚上回家害怕,需要人送。 “你当初也没什么好脸色。”他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不是告诉她,她家住哪儿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让她有空管你不如回去管管我吗?” “我说错了?”阮恬暼他一眼,提起这事就是一肚子火气,“走了。”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他一把拉住她的衣角,“那我们之前说的还算数吗?” “之前说什么了。”阮恬挑着眉明知故问,又突然觉得逗他玩没有什么意思,“我从来没应过的事,有什么算数不算数的。” 方隽一时间觉得有些泄气,这事是他这两年唯一的信念,他不止一次地和阮恬提过这事,好像一切的努力就是为了等她的一个答案,结果今天他忐忑不安地来要这个答案,阮恬却兜脸一盆凉水,让他在三十多度的天气从头冷到脚底。 “你清醒一点吧,到底是信念还是执念还是迟来的叛逆期,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算我求求你,你和你妈之间的博弈请不要再带上我了。”她生怕他会接过话头再说些什么,停下脚步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看着他说道,“我玩不起,也不想玩。” 阮恬觉得方隽的叛逆期来的未免有些太迟了,她记得他到高一之前都还是闻名全校的乖孩子,闻名时长长达九年,从小学到初中毕业他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到了初中升高中的那个暑假他突然就叛逆了起来,阮恬甚至觉得两人的开始不过就是他突然开始的叛逆期尝新鲜的产物。 “这都两点半了,五点我还得出来吃饭,你晚上不要和你同学吃饭吗?”她滑开手机屏幕给他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啪嗒一声将手机滑回去,“手机没电了,我还得回去换块电池。” 夏天的高温使得空气都烫人,阮恬站在成片的梧桐树下还觉得身上被灼热的空气烫的皮肤发红,烤的汗如雨下,方隽知道她原本就爱出汗,一出汗脾气更加不好,递了包面纸给她也不大想在这地方和她纠结下去,不情不愿地叮嘱,“那晚上再说,我们班吃饭的地饭就在你们班隔壁。” 阮恬接过面纸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是没有说话,无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方隽头也不回的就往学校门口走去。 他不适合你,绝对不要把自己放到这种一定会受伤的情况里,能放弃你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阮恬在心里默念了好几句,又细数了好几条两人不适合的原因,这才压下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第四章 散伙饭 所有学校的散伙饭大约都是一样的,吃饭喝酒说一些平时不敢在老师面前说的话,罗洛悄悄用胳膊戳了一下正和王琛聊的火热的阮恬。 数学老师正一脸暧昧地看着两人,她倒是知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人从高考之后就被数学老师打趣了不少次,就连成绩单这种应当自己去拿的东西都是让王琛给她带来的,就因为这事阮恬还被他数落了好一通高考考得不好,白白浪费了他这位“老师”平时课间自习对她呕心沥血地教导。但是,苍天可见就王琛对她的的态度,说是兄弟都说重了,他两就是单纯的想当对方爸爸的革命友谊。 “王琛少喝些吧。”老师拦下王琛倒酒的手,理科班的男生多些,聚餐时喝酒自然也不大能管得住,可再管不住也不能放纵他们这样混酒喝,王琛摇摇手示意老师没什么关系。 “啧,你再这样喝我叫阮恬管你了啊。” 阮恬原本在一边看两人说话看得起劲,突然被提到有些不知所措,周围坐了一圈看热闹的弄的她有些紧张起来,“别别别,老师您调侃您爱徒可别带上我,我管不了管不了。” 她刚喝了一瓶啤酒喝的有些猛,这让她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歪头靠在罗洛身上任凭他们打趣再也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哎。”罗洛动了动她靠着的那半边肩膀,低声提醒她,“方隽来了。” 她闭着眼睛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原本还在玩笑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罗洛又动了一下,她才不情不愿的开口,“来就来呗,又不是不认识。” “他倒是会做人。”罗洛低声嘀咕着,阮恬一听睁开眼睛,正看着他和认识的人寒暄,这种时候,外班来的人哪里能得到什么好,说不了几句话就是要灌他酒的。 今天是大多数人第一次喝酒,大家都想着毕业放纵一回不醉不归,灌酒几乎都不计后果,方隽好不容易从另一桌脱身,走到阮恬这桌和熟人说了没几句就低头问她,“时候不早了,送你回家吗?” “啊?”阮恬有点懵懵地,她这饭虽说快吃完了,可说好了还要去唱歌的,“我暂时不走诶,我们还有下一场。” “已经快八点了……” 方隽还要说什么,罗洛伸手揽过阮恬颇有些不满的看向他,“不劳烦你费心,你有事就先回,别在我们班这找事。” “还是你一个人回家害怕?要不我帮你找个顺路的送你回去?”罗洛自他们两分手后就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她声音说的不小,弄的气氛突然尴尬起来,阮恬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解释了两句。 “有事外面说吧,这儿有点吵。” 王琛闻言站起来,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把我们班的人带走,怎么也得问问我们班的人乐不乐意吧?” 阮恬知道这就是故意要灌方隽酒,冷眼看着他们预备给他倒多少,“看在阮姐自己乐意的份上,干了这瓶就放你们二人世界。” “说什么呢。”阮恬一巴掌打在说话那人的手臂上,清脆的一声叫人听着都疼,“我们出去说个事,等回来你们怎么玩都和我无关,就现在不行,这要是喝大了,出去我和空气说话呢?” 阮恬拿了包给罗洛使了个眼色就要走,罗洛扒开拦住方隽的人,对着他就是一个白眼,“去啊,等着阮恬回来牵你出去呢?” 第五章 坦白(一) “你说吧。”阮恬走到饭店外的花坛边,随手擦了擦了擦坛边就不管不顾地坐了下去,喝到肚子里的酒精慢慢发挥着蛊惑人心作用,她初次喝酒觉得走路轻飘飘的不大能站稳,但头脑还是清醒的很。 “我送你回家吧。”方隽看她的模样就知道这是喝多了,在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有点乘人之危的嫌疑。 她摆摆手,是不是喝多她自己心中总有些数的,这不过是初次喝酒的不适应,“啤酒红酒白酒,一样尝了一口觉得没一个好喝的,要不是为了应景那瓶啤酒我都喝不完,还是以前他们买的白兰地巧克力好喝一点。” “软软真厉害,还能喝出什么好喝什么不好喝。”他也贴着她坐到花坛边,看她没有刻意隔出空间才松了口气,他突然有种任重道远的感觉,“头晕不晕?” “嗯,还好。”阮恬笑着去看他,“看人也没有重影,说话也逻辑清晰,知道你是方隽,就算你现在给我出一道椭圆曲线我也能写出来,就是没什么力气。” “有事你就说,没事我就回去了,外面太热了蚊子也多。” “这个给你。”方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有些分量的石章,阮恬有点懵懵的,皱着眉看他,“别的小朋友都有毕业礼物,软软也有。” 这石章应该是他自己刻的,前两天罗洛在外面的奶茶店看见方隽和他们班一个擅长篆刻的女生弄了一套工具在店里鼓捣,女人的八卦之心总是高于一切的,罗洛的手远比她的脑子更快,从看见到拍下照片发给阮恬,前后没有超过三分钟,其中图片发送用了一分半。 她当时还以为毕业了的方隽突然找到了什么兴趣爱好,倒是没想到是为了给她准备毕业礼物,阮恬伸手拿过那石章,阳刻的篆文让她实在看不清刻的是什么字,“什么字?” “拿回去印了不就知道了。” “谢了。”她把东西装进包里,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该提前和我说的,我没有给你准备回礼。” “回礼吗?”她一向都是如此,生怕自己欠了别人什么,原先和自己在一起时倒是什么都不大计较,两年过去,原来自己也被她归为了别人一类,方隽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像被当作外人是一件很让他难过的事,“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回礼对吧。” 阮恬关上包扣的手有一瞬间的停滞,想了想还是没有将东西拿出来还给他,“就当同学不好吗?” “不好。”他起身蹲在她面前,“我不喜欢就只当个同学。” 饭店外的行人不多,两人稍大声一些声音就会在整条街上回荡,阮恬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轻声道,“我下面要说的不是在和你翻旧账,当然,我现在也没什么资格和你翻旧账,我只是想和你说的再清楚一些。” “我承认早恋是我的问题,我也接受了你妈在学校老师面前对我的一切……一切不怎么副实的评价,我,我接受了所有我该承受的惩罚。”阮恬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难受起来,可又实在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勉强压住自己内心翻腾不已的委屈,硬着头皮说下去,“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是你当初丢下我丢得未免太果决了些。” 第六章 坦白(二) 方隽觉得自己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从被他妈在学校抓到两人趴在相邻的两张桌子上午休开始,经历噩梦的就不止阮恬一人,还有他。 阮恬一点也不想回想当时的场景,她见证了一个女人最不体面的时刻,纵使她算得上其中之一的罪魁祸首。中年女人的战斗力永远不可小觑,从冲进教室质问两人在干吗开始到跪下求阮恬放过方隽前后不到两分钟,阮恬这个脸盲症晚期患者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方隽就已经把他妈妈拖到了离她两组远的地方,母子两当时吵了些什么她真是一句也没听进去,那场景未免太过惨烈,她从未想过这样的狗血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当下脑海里空荡荡的,两个人声嘶力竭的交谈一点也没听到脑子里去。 她应该庆幸那天虽然下着雨,但没有几个人待在教室里,她更该庆幸罗洛闲着没事早早回了班,把呆愣当场的自己拽出了教室,顺便帮他们封了场,等这场闹剧结束后才放等着进教室的人进去,最大程度地替他们两维持了那少得可怜的自尊,“要不是罗洛,我们恐怕会从年级上的大笑话变成学校里口口相传的大笑话。” 其实在这种处处是熟人的学校哪里能瞒得住这样难得的奇闻逸事,枯燥无聊的学习生活就缺这样的事情调节学生们一潭死水般的心境,罗洛挡得住一时却挡不住他们口耳相传,不过也好在周遭都是熟人,知道后也刻意不在她面前提及,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阮恬实在很感谢身边这群,细致又体贴的同学,否则他们两人的高中回忆大约都是噩梦,“这算不算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方隽没有回她的话,他在脑海里过了千万遍自己经历过却一直没有告诉她的事,他怎样求家里人不要让老师联系阮恬的家长,怎样咬死不肯同意他们让他分手,怎样竭尽全力地苦苦哀求他们不要再去学校,怎样保证绝不会影响成绩…… 一切的一切轮番在他眼前轮转,只是当初没有说,现在再说出来反而让人觉得故意,想了许久还是只有一句,“对不起。” 阮恬总会被他的服软打败,好,原谅你了这样的话就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口,“我不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该说的早先就和你说完了,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我不是没有反抗过。”方隽踟蹰半天还是决定把分手这部分的事略微解释一下,“我努力过了。” 阮恬还记得那天他站在教室后门,冷漠而镇定地对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知道,他这是在等她开口,等她去结束,他开不了口的话由她开口。 她比方隽更冷静自持,像是怕丢了脸似的轻飘飘地哦了一声,紧接着说了一句,那分手啊。然后转身就走一丝停留也无,阮恬觉得自己当时真是最果断不过的人。幸好,幸好没几天就放了假,幸好他成绩好,幸好分班他被分去了实验班,两人才不必经历同班的尴尬。 “我没有一遇见事就想着抛下你。”他想伸手去拉阮恬交叠紧握的双手,“当时如果不分手,我就得转校,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第七章 坦白(三) 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权衡利弊,又哪里懂什么谈条件,只知道一味地抗争妥协,方隽完全没有想到转校只是家里的威胁,一听到要离开这个学校立马就慌了神,他不想转校,不想见不到她。 阮恬觉得有些好笑,方隽向来思维逻辑清晰,从不会被轻易骗到,“这个区就这一个好高中,去别的区你就得住校了,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你妈都不放心,哪儿能真让你转校。” “当初在家里吵的头昏脑涨,哪儿还能想这么多,那时心里就想着,不能再把事情闹得更大了,才……才答应他们立马分手。”方隽站起身来,动了动蹲得有些发麻的双腿,他当初没有判断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的能力,满脑子都是不能连累到阮恬,这样的事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不能也让她的父母知道。 “也幸好,他们还算信守承诺,到底就这样把事情结束了。”现在回头想想,是对是错,都不大重要了。 “你是好学生嘛,当然不能影响你。”适逢分班考试,方隽的成绩那么好自然是不能刺激他的,只要他肯分手,学校家里都会松下一口气,至于别的……其实只要能安抚住他,就算是当时最好的解决方式了,“你吵的头晕脑胀时答应了的事,清醒后发觉开不了口,然后晕晕乎乎地递给我一把刀,让我亲手割裂我们两之间的联系?还是你觉得在一起由你提分开由我提,这样会比较公平?” 阮恬觉得他残忍的可怕,他自己不愿做的事情就让她代劳,在她伤口快要愈合的时候,又过来按着伤口告诉她所谓的真相,“你希望我感谢你?可怜你?原谅你?还是?” “我只是想你知道,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没有一遇见什么事,就立马要丢下你。” 阮恬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害怕被丢弃讨厌被丢下,她之所以能在分手后还和方隽维持着看上去还算正常的同学情谊,大多是因为她其实听见了自己在说分手转身离开后,方隽低声问的那句,能不能等我到毕业。这让她觉得自己或许没有被丢下,这也能让她找到理由安慰着自己,你其实并没有被丢弃的彻底,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在方隽眼里没有那么不好。 被她刻意打碎隐藏的碎片化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叫嚣着向她冲来,疯狂地向她申诉方隽的委屈与无奈,指责着她的过错与无理。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身体里的酒精突然控制了自己的思维,泪腺忍不住地往外分泌着泪水,她抱着头蜷缩在花坛边,好像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的身上才会让自己好过一点,“明明都是你的错,怎么突然就好像是我无理取闹了一样。” 她蹲坐在角落,方隽想把她拉起来,可却怎么也拉不动,只好站在风口替她挡风,等她哭累了才揉着她的脑袋问她,“我想抱一抱你。” 彻底发泄了一番的阮恬脑袋也不大清醒,只能听指令做事,她一下扑到方隽怀里搂住了他的腰,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心中暗叹一口气,补救似的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最后一次。” 方隽身上总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像是在洗衣液里额外加了什么有特殊香味的柔顺剂,她以前最喜欢拉过他的手臂,埋在他的臂弯里闻这个味道。夏天体温升高烘烤着衣服的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钻,她突然有些舍不得放开了。 “不会,总会被我追回来的。”方隽拍了拍怀里还抽抽噎噎的人,“眼睛哭红了回到里面罗洛大概会打死我,还是别和他们二场了,我送你回家吧。” 阮恬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表示同意,到底是没有反驳他的第一句话。 第八章 毕业礼物 阮恬回家后用墨水一点点沾在石章上,随手找了一张草稿纸印了下去,对着纸上的字发了好半天的呆。她语文是不好,可是看着印出来的字怎么也不像毕业礼物。 执子之手,阮恬哼地一声对着草稿纸说了句没文化,想了想还是用墨水将纸上的印记都洇了,又擦干净石章把它放到纸盒子里,盒子很小,里面只有两三张纸条和一条手链,都是他送的东西。 阮恬喜欢收藏这些看起来很用心的东西,方隽也很会投其所好,即便分手以后,每年生日她还是能收到生日礼物,一只巨大的玩具熊,他总能悄无声息地将熊放在她的座位上,再在熊身上藏一张纸条。 她把东西收好,一头滚进摆在床上的玩具熊的怀抱里,这只是他们两还在一起时方隽送给她的,这只被她抱在怀里揉了将近三年的熊倒是结实的很,她哼哼唧唧地捏着熊的鼻子,“你爸可真有意思。” 她初次喝酒的后遗症就是,发现自己酒精过敏,整个身体红肿一片,连眼睛都挣不大开。阮恬觉得十分费解,她们一家算上七大姑八大姨,但凡沾点亲戚关系的,就没有酒量不行的,也不知怎么到她这里就酒精过敏了起来。 早上十点半,她放下手机实在觉得睁不开眼,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是方隽。 “嗯。”她接了电话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连嘴都不想张。 方隽听出她满的快要溢出手机的起床气,忍不住笑出声来,“醒了?有没有头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她简短的挤出一个音节应付着。 “中午一起出来吃饭吗?” “我妈给我留了饭,我太累了,不想出门。”她走到厨房转了一圈,只剩下一袋方便面,倒很像她妈的风格。 “留了什么?”方隽突然开口让她头脑有些发懵。 “嗯?啊?方便面……” 方隽叹了口气,果然如此,她一个人在家向来能对付一顿是一顿,现在毕了业更是没人管她,“吃什么,我给你买了送过去吧。” “我其实……也不那么想吃东西,我昨天吃多了,就……” “我在超市,你想吃什么?”方隽那边突然吵嚷了起来,听上去倒真像是在超市里,“小熊饼干,巧克力夹心奶糖还要什么?我再给你买点面包?” “哎呀,我真不饿。”阮恬戳着自己浮肿的大腿,一压一个坑,这样子真没法见人,“你不用买,天那么热你跑来跑去不累吗?” “原味酸奶还是草莓味的?”方隽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说着。 “原味吧,面包不用买,我也不饿。”阮恬累的不行,实在不想和他再说下去。 方隽的速度很快,没20分钟就到了她家楼下,阮恬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下楼去拿东西,天气这样热她裹得这样严实傻子也知道她不对劲,“你脸怎么了?” “啊?没怎么啊。” 方隽拉开她的口罩,看到她的脸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阮恬抡起手上的矿泉水就往他身上砸,“笑什么笑,没见过我过敏啊!” 他挡住她手上的动作顺手接过水,又把东西递过去,“不用问也知道你不肯去医院,我看着你这次过敏不是很严重,记得吃完东西把抗敏药吃了,多喝水听到没有。” 阮恬点点头,听着他吧啦吧啦地叮嘱,方隽看她心不在焉的敷衍模样,伸手戳着她的脑袋又再强调一次,“多喝水!听到没有!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喜欢喝水的。” “听到了听到了,大哥,我听到了。” “天这么热,怕买了饭你不想吃。”他长叹一口气,“里面有三明治有面包,虽然是对付一顿但也不许吃方便面。” “谢谢。”阮恬接过袋子,把他推到单元门外面,“我就不请你上去坐坐了,你可快些回家吧,注意安全,拜拜。” 第九章 军训(一) 暑假在家躺着时间便过得飞快,方隽从那晚以后倒是没有再提复合的事情,阮恬也和他维持着还算正常的交流。 开学前两天阮恬收到信息,本部和独立学院的军训合并在了一起,以前倒是没有这样的先例,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学校为了省钱才这样。军训的地方离两个校区都不算近,地铁坐到底站还要坐许久的大巴才能到。 “学校这也太省钱了,连大巴都放在地铁站这边,多开一段路能多花多少钱?”她费劲地拖着行李箱一阶一阶地往上爬,等电梯的人太多,学校大巴又不等人,她出门磨磨蹭蹭卡着时间到自然是要飞奔而来。 “你就别说话了,省点力气不好吗?”罗洛白她一眼,实在是因为起的太早两个人都有点起床气无处发泄,“哎,这么多大巴随便坐?” “都是学校的车,随便坐吧,反正军训也是打散的。” 方隽适时地在两人身后出现,阮恬一见他松了口气顺手将行李箱推了过去,忍不住的抱怨,“你们学校真抠,军训还放一起,能省多少钱?” “能省多少不知道,不过放在一起,你多个免费劳动力你不也省事么?”他帮着两人把行李塞进行李架,又领着两人上车,一排两座,他占的好位子,两过道一窗口,还都不挨着。 阮恬叹了口气,迟到有位子就很不容易了,哪儿还能挑三拣四的,罗洛倒是有那个和人换位子的社交能力,只是赶车赶得精疲力竭实在连话都不想说,干脆随便坐了下来。 “你晕车你去窗口。”她反手拉拽着阮恬就往身后的位子上推。 阮恬身边坐的这个男生看起来很是拘谨,她抱歉地从他面前钻过,拿起座位上的一堆零食,话梅糖果丹皮清凉油风油精花露水除了没有晕车药,还真是准备齐全,她抿着嘴唇强忍着笑,稍稍开了一小条窗缝,靠着车窗就睡了起来,没有一种晕车药比睡觉更管用。 没在高速路上行驶的大巴车颠簸不已,阮恬感觉被颠的头脑发晕,干脆坐直身体垂着脑袋继续睡,于睡觉一事上,除了罗洛她就没服过谁。 按往常她一个人坐在车上睡觉的经验来看,只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头靠在车窗上被震醒,一种是不自觉地往身边人的肩上靠去然后被尚存的理智惊醒。鉴于刚才上车时那小哥拘谨的模样,阮恬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往他那边倒去,但如果睡觉可以控制,那她也不必去学什么机械工程,直接复读研究生物本能可能更适合她。 阮恬一头栽倒小哥肩膀上时就惊醒了,这样的事她倒不是第一次遇见,为防尴尬她准备跟着大巴车颠簸的频率慢慢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谁知道她刚离开那肩膀,就被一只手轻轻扶了回去稳稳地待在了肩膀上。阮恬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大简单,脑海里回想了一番刚刚那小哥的模样,虽然看上去拘束可没想到还挺会来事,她闭着眼想着,大概是走了什么好运,开学第一天就来了桃花运,心里正美滋滋的,一只手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辅助固定她的姿势,杜绝她再次被颠下肩膀的可能。 有手伸过来,自然就有衣服的香味被带到她鼻子里,独特的专属于方隽的香味,阮恬在心中暗叹一口气,果然桃花运这东西从不存在于她的生命中的。她是懒得去纠结方隽是怎么换的座位又为什么换的座位,不过既然是熟人,那她便不客气了。她安安心心的靠在方隽肩上,睡了舒舒服服的一觉。 第十章 军训(二) 军训基地在大山深处,靠近市界,阮恬甚至在某一段道路上,接二连三地收到了好几条隔壁市信号基站发来的欢迎短信,手机叮叮咚咚地响着,实在是扰人好梦。 阮恬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刮擦着方隽的手心,痒得让他忍不住握了握拳,“醒了?” “嗯。”她坐直身体,大巴上的空调吹的她有些不适,说起话来嗡声嗡气,她迷迷糊糊地抬手想关掉座位上方的空调口,却一眼看到身上比防晒服还薄的外套,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给她盖上的,“快到了吗?” “不知道,大概快了吧,再开得开到隔壁市了。”他接过阮恬叠好的外套塞进包里,又拿出一包胃药递给她,“备用。” 阮恬高中军训时就因为军事化管理,吃饭吃的太快导致她无比脆弱的胃更加脆弱,有一次分组打扫快结束时,胃病突然犯了蹲在教室角落整整半个小时无法动弹,吓得方隽不轻,就是那时候,他身上总是备着胃药和饼干,倒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备着这东西。 她被自己的间歇性胃疼折磨,但也摸索出预防的方法,高中三年别人的置物柜里放的都是复习资料,只有她的柜子里都是食物,饼干酸奶巧克力应有尽有,一旦察觉有些不适立马吃些东西,能避免不少次即将到来的胃痛。 “我的胃现在没有那么脆弱。”她接过胃药想看一看说明书却被他一把捂住。 “晕车别看这个,就是你以前吃的那种。”他把东西帮她塞进塑料袋里,“这里吃饭和家里又不一样,以防万一吧。” 军训期间男女宿舍分隔基地两端,男女生除了吃饭几乎见不到面,早七晚八的作息累的他们连手机都不想玩,回了寝室只想睡觉。 军训宿舍随机分配,好在阮恬和罗洛被分在同一间寝室,宿舍热的像间汗蒸房,六人间里只有一只吊顶风扇在转,阮恬被热的睡不着,罗洛也在她上铺翻来覆去。 “罗洛,睡了吗?”她压着嗓子问,大概是声音太小上铺的那个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盯着窗外的月光,真是亮的刺眼。 没一会罗洛从上铺下来,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胳膊,“醒着?” “昂,热死了睡不着,你下来干嘛?” 罗洛用手指勾住她的睡衣就往外扯。 “干嘛?”阮恬啪地一声打在她的手上,“小心点,衣服!” “外面凉快。”军训基地在山里,宿舍楼外空旷,的确比闷在宿舍里凉爽许多,自然蚊子也多。 阮恬不是拍蚊子的好手却像是吸引蚊子的靶子,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蚊子几乎不会咬别人。好在她对自己的自我认知十分透彻,出宿舍时随手拿了花露水,以确保没有让她觉得讨厌的蚊虫靠近,“我们俩再在宿舍门口待一会,花露水就要不够用了。” “再待一会,我实在不想回去汗蒸。”她凑近路灯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刚过一会儿,她想待到九点半,至少整个人不那么燥热再回宿舍,“花露水没了你找方隽,反正他肯定能给你想办法找到。” “我谢谢你的馊主意。”她拿着花露水就往她身上喷,“我和他现在就是……关系很好的同学而已。” “什么同学能为了让你睡的好一点,巴巴地去和素不相识的人说好话换位子啊,还总用一只手扶着,扶到手抽筋还僵着不动啊,还给你盖衣服,还准备这么多东西。”罗洛较真起来简直无人能敌,她吧啦吧啦地细数着,“照你这说法,我没关系好的同学,不,我可能连同学都没有。” “我不和你说,我说不过你。”阮恬白她一眼,漆黑一片的环境救了她一命,不然真给罗洛看见,能得把她头发揪掉一半。 第十一章 军训(三) “说不过我呀,还是余情未了啊。”罗洛刚刚就是故意惹她,方隽今天的行为让她觉得不可思议,阮恬对方隽的态度也让她感到不适。之前明明在他身上栽过跟头,难道还要再摔一次不成?她可不想看着阮恬不长记性往坑里栽,总要试着拉一把的。 “我看你就是上次的教训不够大,还敢和他有瓜葛。” “我和他怎么散的,你最清楚吧。”阮恬想用这个来堵罗洛的嘴,却被她的冷哼一声打断。 “我清楚,要不是我,你恐怕要被他妈堵在班上堵到哭都哭出不来。”罗洛那天还在楼道里就听见班级闹哄哄的,不过那种歇斯底里的嘶吼听起来并不像学生的声音,好奇心让她从窗户往里看,正看见这个没出息的一脸受了惊吓的呆傻模样被人堵在座位上,她几乎没有过脑身体就先替她做了决定。 推门前她都想好了,把那个人拽开再把阮恬拉出教室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不过她进教室时还没来得及走到两人面前,方隽动作更快地就将人拖走了,她看着还在发愣的阮恬气不打一处来,拖着就出了教室。 “你还记得我把你拖出教室的时候说什么了吗?”罗洛看着她,即使外边漆黑一片,路口昏黄微暗,她还是能看到罗洛脸上的恨其不争。 “让我走远点,越远越好。”她当时把阮恬拉出教室,又把门反手带上,只对她说了一句话,走远点,越远越好,不然躲去洗手池也行,这儿有我。当时阮恬的大脑一片空白实在没法做出什么更合适的判断再给身体下一些什么最适合的指令,只有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的能力。她听话的跑去水池洗了脸,罗洛的确也做了她能做的一切。 “你当时做的很好,离他们远一点才能保护你自己,但你现在不准备继续了。”她了解阮恬,就像她了解当初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一样。方隽看起来很好,对阮恬也很好,甚至没有谁比他对阮恬更好,可是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你想和他在一起。” 阮恬觉得无言以对,原因是她也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对方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我不知道。”她如实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今天,就今天我甚至有那么一点点觉得,或许我和他在一起也没那么糟糕。” 方隽今天的行为实在让她觉得惊讶,她原本应该在认出身边是他时就立刻坐直身子,可不知怎么了,就这样鬼使神差地心安理得地靠了上去。 “我看是方隽的糖衣炮弹太厉害,把你迷的五迷三道的。”她拍死第十七只蚊子的时候,就把它当做是方隽对待,毕竟她对着那个笑脸相迎的大活人又没什么办法,只好打蚊子出气。 “不然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反正……反正不是才刚大一么?”到了新的环境,一切都充满着变数,再者说他们两个离得又远,说不定这一阵的执念过去了也就算了,“大学校园的诱惑这么多,他挡得住我可挡不住。” “第十八只!”她啪地一声又解决一只环绕在阮恬身边的蚊子,“随便你,你开心就好,我反正是提醒过你了。” 第十二章 军训(四) 阮恬再收到方隽的信息已经是军训快结束的时候了,疲累的军训生活让她每天连开手机的兴趣都没有,原本军训也是不能玩手机的,学校没有没收电子设备的原因在于,一群刚刚成为大学生的学生,叛逆且有极强的自我主张以及维权意识。 换句话说,他们曾经尝试没收手机,却被众人以无资质无手续没收个人财产为由被投诉到了市长热线。在大学,军训只是社会实践的一部分,军训基地也是需要办学资质的,说到底它与普通学校并无区别,一旦被投诉,所有不合理不合法的行为都将被遏制打压。 当然,投诉后的报复手段也是可预见的,越发繁重的军训任务和几乎毫无休息的的不间断操练,顶着磨炼意志的名号一点点侵蚀着他们不堪一击的身体,不过学生们仿佛乐此不疲,越是被磨炼越是精神抖擞。 这是他们第一次作为一个有主见有自主的人,做出的所谓的对不公平对待的反抗,阮恬觉得这大约是大家从前被压迫的太久而引起的弹性反抗,有一点像是迟来的叛逆期又有点像自我意识的觉醒,虽然别人看上去奇奇怪怪,可他们自己就是乐在其中,就像她和方隽现在的行为一样。 信息的内容不多,大概就是解释了一下军训太累无暇顾及其他,阮恬表示赞同,她也觉得每天累的眼睛也睁不开,敷衍地回了一句便不自觉的陷入梦境。 翌日清晨她再看手机时,聊天记录里只多了一条:军训结束会有迎新晚会,已经在登记报名了。 这大概就是优等生与普通学生的差别,每到一个学校,他们总能被拉入一个单独的专属于优等生的群组里,每每有什么活动他们总是第一批知道。自然,还有那些有艺术特长的学生。 阮恬看着手机啧啧两声,迎新晚会她都没听到风,他倒好,都开始准备起来了。 “你有什么想法?” 阮恬发完就放下手机,想着应该不会这么凑巧他就能立刻看见,宿舍里安安静静地,间或能听见一两声突然变重的呼吸声,还能睡十分钟,她刚闭上眼睛,手机震动就将她从迷糊中拉至清醒。 “还没有。” “好巧。”她几乎是没有动脑,就眯着眼睛回了一句。 阮恬盯着手机屏幕,楞楞地看着那句还没有,他从前对这种事热衷的很,当然自己也同样热衷,他那条信息的意思大概是要问自己,要不要参加迎新晚会。 “你没有什么想法?” 果然,阮恬看着弹出的消息,在输入框里输了又删,重复了好几次,才回复,“没有啊,你也没有想法吗?” “说到艺术节,你不上去唱首歌?”她思前想后到底还是把这句也发了过去,初中的时候,她和方隽因着实在太过热衷此事,还在班上争过一次。年少喜欢出风头,如今长大了,虽力所能及却突然害羞懒怠了起来。 “你想听歌?” “你想听什么?” 两条消息接连出现在阮恬眼前,她几乎还没有开始思考,脑海里就快速出现许多歌名,挑了一首就要发过去,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好,这弄得好像是她让方隽在艺术节上唱歌似的,可她又确确实实是想听他唱歌的。 “就……随便叭,什么都行。你确定要唱歌?” “看吧,可能会参加。差不多要洗漱了。” “好der~” 阮恬心里也摸不准他到底会不会参加,不过,他既然开口了应该是会去的吧,她看着还有三分钟才会响的闹钟又闭上了眼睛,心里安慰着自己,不论如何还是睡觉最大。 第十三章 迎新晚会(一) 军训无聊而乏味,辛苦困倦乏累几乎是每日的主题,为期半个月的军训最令人期待的不是最后的检阅,而是检阅后的新生汇演。 d大将节省发挥到了极致,检阅在军训基地,上午的检阅完成后要把所有的新生接回d大,汇演的主力仍是累的半死的新生。 阮恬看着自己被晒得肤色不均的脸以及甚至有些黑的发亮的皮肤默默摇头,她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在检阅之后即刻进行汇演,而且坐上好久的大巴去离独立学院那么远的本部一起参加什么迎新晚会。 “这学校,就不能让我们歇一歇?我现在只想在床上躺个三五天。”阮恬一边搬着东西一边抱怨,“就这么着急?” “中秋节办迎新晚会,你们学校挺有意思的。”罗洛要收拾好了东西,坐在箱子上一边玩着手机附和,一边等围在车边的人少一些,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为了省车费叭。” “哎,我们迎新晚会不能坐一起吧?好像分系坐。” “啊?”阮恬拿着手机又确认了一遍辅导员发的消息,“没说啊,哎呀本部我们都人生地不熟的,随便坐吧。” 她和罗洛不是一个系,罗洛的在的学院才在本部的旁边,阮恬哎地一声,这才有点觉得自己这专业选的实在是不大好,离市区远不说,离姐妹也太远了。 回程的速度比来时要快了许多,阮恬盯着窗外飞速后掠的风景忍不住地想要呕吐,大巴车里开着的空调非但没能减轻一丁点她的晕车症状,反而将汽油味包裹在狭小的空间里,直往她的鼻腔里钻。她转头看着专心看电影的罗洛,还是略略打开了一点车窗,滚烫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觉得好受了不少。 “你不舒服就睡会。”罗洛头也不抬的压着声音嘱咐,不用抬头也知道她晕车有多厉害,“到了我叫你。” 一路颠簸,阮恬强闭着眼睛其实并没有睡着,胃里的翻腾扰得她下了车还脚步虚浮晕晕乎乎,好不容易拿到了行李想休息一会儿又被老师领到一旁,说是要集中放置行李,参加完迎新晚会再来领。 “这折腾的,我宁愿不参加这什么晚会。”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总不缺人抱怨,阮恬听了这话立刻转头像罗洛挑了挑眉以示赞同。 “你哪位关系很好的同学怎么不在?”这么好的献殷勤的机会不好好把握,实在让她有些好奇,“人太多了找不到?” “不知道,你找他干嘛?” “不干嘛,推箱子推累了。” 阮恬白她一眼,实在是懒得和她斗嘴,没人搭茬顺着人流往篮球场里走。本部的学生自然是坐在看台正中的位置,一个篮球场容纳一个学校的新生就已经很勉强了,强加上独立学院的新生更是无处下脚,学校把人安排在场地上也是在有些旁人觉得摸不到头脑。 “这怎么个意思?”阮恬压着声音凑到罗洛耳边问,“我们坐篮球场上?仰着头看台上?” 罗洛左顾右盼地,找了一个相对靠着正中又不会被音响吵的头疼的位置拉她坐下,“抱怨什么,没给你安排在室外足球场就算对得起你了。” 罗洛说的是高三艺术节的事,他们的母校当时还没体育馆,为了办艺术节把学生都拉到操场上,在主席台上做艺术节的汇报表演。 n市六月的天气,艳阳高照都不足以形容那天的烈日,从早上七点到九点的致辞听得人头脑发胀,偏偏她那天早上起迟了没吃早饭,胃病突如其来,太阳又晒得人头皮生疼,阮恬觉得自己坐都坐不大稳当,只好往罗洛身上靠过去。 学校领导在台上不知疲倦地读着稿子,底下的学生个个交头接耳,阮恬闭着眼睛靠在罗洛身上还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想偷偷溜回教室,刚好方隽就坐在他们班的最后一排,听见动静一回头才发现阮恬唇色发白,满脸虚汗很是不舒服的样子也跟了上去。 “对了,那时候方隽不是还跟着你回教室了?我看他起身就没跟着你了,后来怎么样的?” “就一起回教室了呗。”阮恬打了个马虎想糊弄过去,罗洛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这事刚过去四个月也不算太久,之前忙着高考没空寻根究底,现在闲了下来当然是要问个清楚。 “你别想糊弄我,我有一整个晚会的时间可以听你慢慢说。”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是扶着,嗯,搂着阮恬回了教室。她当时疼的连走路都困难,所幸操场离教学楼并不远,只是爬楼费些力气。 全校的学生都被拉到操场上“放松心情”,阮恬转到教学楼的楼道就松了一口气,强忍着不能腿软的意志力瞬间瓦解,方隽压根也没能扶住她,她就一下栽倒在楼道台阶上,校服里的手机咚地一声砸在石阶上盖住了她撞在阶梯上的一声闷响。 “撞哪儿了?疼不疼?还能不能走?” 方隽蹲下想替她查看有没有撞到淤青,只是阮恬摔的地方不大好正在膝盖上,她校服裤子里套的牛仔裤,实在是没法挽上去,实际上比起膝盖还是胃疼更让她觉得难以忍受,她捂着胃摇摇头,“是手机,我没撞着。” “你放……”方隽咽下顺口就要骂她的话,还是忍不住数落,“我都听见响了。你怎么回事?能不能行?自己胃不好心里没点数?” 阮恬全身的力气都用在用手按压她那不怎么听话的胃子上,实在没有心情和他说话,又嫌他聒噪,哼哼唧唧地放着狠话,“不乐意在这待着你就回操场去。” 方隽听了觉得她很不识好歹,呵了一声,“你要不胃疼我也懒得在这看着你。” 他看着阮恬明显不怎么能说话的样子又有些心疼,想了想还是软了软语气,“在楼道坐着也不是个事,地上又冷,我扶你回教室。” 她自己也知道一直坐在楼道不是个事,只是实在是疼的站不起来,方隽倒是跃跃欲试地想来个电视剧里的公主抱,“别别别,你别抱我,扶着就行……”,阮恬怕摔一个劲地往下赖,她原本就不轻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在并没有什么摩擦力的校服的帮助下,方隽,成功地将阮恬摔倒了楼梯上。 这回她可是实打实地摔了个狠的,后脑和脊柱全扎扎实实地撞在台阶上,疼的连坐都坐不起来,只能躺在台阶上,她向来是个泪腺发达的,这一下连酝酿都不用立刻哭的满脸泪痕,“你有病啊,我是不是说别抱?” 方隽用手垫着她的后脑也是后悔的不行,眼见着她在台阶躺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才有些松了口气。阮恬扶着扶手站起来,一步一挪地往楼梯上爬,方隽就跟在身后,既不敢上手扶又不敢离得太远,“幸好楼道没有监控,不然真是丢人死了。” 第十四章 迎新晚会(二) “大哥,你要是不回操场就去我柜子里找包巧克力粉给我泡了。”她站在教室门口,头也不抬地将钥匙往身侧抛去,她用的力气不大,方隽接的也准。 教室后面的一整排柜子都锁得严实,钥匙上又没有柜子的号码,他回头想问是哪个,又看她蜷着身子趴在桌子上,愣了一秒决定自己猜一下。 25号柜子就在他正前方,他捏着钥匙的手有些潮湿,像是要抓不住滑落一般,升学考试都不会让他这样紧张,自嘲似的笑笑迟疑地将钥匙对上去,“咔哒”。 铁皮柜子用的时间久了,拉开柜门的声响大的很,甚至有些炸耳朵,柜子里的零食很多,但是巧克力和巧克力粉却在最显眼的地方。 他回头看向阮恬桌子上的杯子皱了皱眉,“你只有保温杯?” “嗯。”阮恬趴在桌子上,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也就哼了一个字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高三哪有不缺觉的学生,比起躺在床上,趴在桌子上更容易叫人入睡,难得的没有课的一个周日既然不用在操场上晒太阳,当然是在教室小憩最好了。 “软软,我们先把热巧克力喝了。” 阮恬两脚踩在课桌横档上,半弓着身子微微抬起头,眼前模糊地浮现方隽一手拿着马克杯一手给她扇风的样子,“用你那杯子冲热巧一时半会儿肯定凉不下来,我就去拿了我的杯子,就是我还嫌它凉的慢,刚刚放洗手池浸了一下,可能上面还有点水。” 阮恬看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对着那马克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喝吧,现在温度刚好。” 方隽又把杯子往前送了送,“怎么?你自己送的杯子自己不敢用?” “谁说我不敢。”阮恬嘟嘟囔囔地接过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着,一杯温热的巧克力喝下肚她也舒服了不少,“你别扇了,我不热,实在不行开风扇就是了。” “就你这样子还能吹风扇?别搞笑了。” 他转头看了看两边大开的窗户,觉得并没有什么风,教室里虽然凉快一些可她仍是满头的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疼的,“还疼不疼?” “不疼了。”其实早就没刚开始那么疼了,不然她也不能趴在桌上睡着。 “撞到的地方呢?”他伸手揉了揉阮恬的后脑,力气不大却是习惯性动作,阮恬下意识地想躲,终究硬生生忍住了,虽然是僵在当场可方隽却明显很满意她的反应。 阮恬摇摇头,又抬头看了看教室右角的监控,方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不大在意,教室里的监控非考试不开。再说了,即便开了被看见了,这临近考试,老师最多不过提醒两句,闹不出什么别的来。 阮恬反正是被那一场闹得怕了,竖着耳朵去听操场的声音,一有什么不对就立刻往教室外面看,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狐狸,“时候不早了,操场上闹哄哄地估计大会也开完了,万一有人回来看到不好,你先回你们班吧?” 罗洛听得津津有味,总觉得还有后续,只是阮恬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迎新的节目没什么意思,主持人在上面说些从小听到大的串场词,一点新意也没有,她用胳膊碰了一下阮恬,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然后他就回班了呗。”阮恬示意她不要寻根究底,周围都是些不认识的人,她们两总在这窃窃私语难免惹人侧目。 罗洛不大相信方隽能那么轻易离开,看着他最近的做派,怎么都觉得是蓄谋已久,而且高中两年都把高考完和初恋复合这种事作为第一目标的人,哪里会轻易放好不容易找到的独处机会。 罗洛坚持不懈的戳着阮恬的胳膊,阮恬却坐得笔直不动如山,实在被烦的不行了,才一掌拍在她手上,“真没了。” “哎,你要以后给我知道这事还有后续,我饶不了你。” 安安静静地看了会表演,阮恬总算在主持人口中听到了方隽的名字。不知道是主持人忘说了方隽表演的曲目还是她自己突然听到这个名字紧张地听漏了,直到音乐前奏响起,她才听出这首歌熟悉的要命。 这是她喜欢的歌手今年刚发的歌,歌词她倒背如流,阮恬的心怦怦直跳,耳朵里的心跳声响的活像有人在她耳边用立体环绕实时播放她的心率。 方隽的声线其实并不适合这首歌,技术不够感情来凑,原本听着有些变扭的声音偏偏就能唱的人喉咙发紧鼻头发酸,一字一句像是在懊悔又像是表白,即便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但阮恬就是知道,这是特意唱给她听的。 “你或许来过,像一场烟火,燃烧过我的瞳孔然后狠狠坠落……我真的爱过,如果你问我,否则我不会一直感受失去什么……”方隽一个人站在台上自顾自地唱着,声线不稳眼神空洞,歌听起来不如何但胜在看上去真情实感,孤单落寞。 罗洛之前常听她在教室哼这首歌,高三的课间,除了睡觉和学习,只有边哼歌边默歌词这一个常见选项,而阮恬坐在她身边近三个月不间断的只哼一首歌,就算是个音痴也能记住这歌的旋律。 “方隽挺有意……”罗洛原本想说他挺有意思,还能抽空去听别人喜欢的歌手的歌,费尽心思挑了一首来暗示,生怕那个别人听不出歌外之意,只是她却没想到能看见阮恬眼眶里闪着光。 “喏。”她掏出面纸塞到阮恬手里,“台上那么亮,他可看不见你,再说了,你哥的歌不全都是这种调调,巧合都是巧合。” 罗洛的话音未落,那首歌的便结束了,台上蓝得近乎黑色的舞台依然保持着原样,方隽捏着话筒像是有些不安,“即使手里紧握着奔向未来的地图,也请不要忘记牵上身边那个人的手。” 方隽这话就差拿着话筒明白着表白了,他的话音刚落,场下的起哄声络绎不绝,原来所有的学生都是一样的,不论生长在分隔多远的城市,遇上这样的事总是要闹上一闹的。 “我怎么觉得前面那个女的好眼熟。”罗洛撞着阮恬的胳膊,示意她看前两排那个也在侧身说话的人,光影交错间到底想起了这张脸,“不是吧?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第十五章 冤家路窄 “什么冤家路窄。”阮恬一看那身形就知道是谁,看见她就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即刻离开这个地方,“谁要和她做冤家?” 陈单,高中三年阮恬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她从不掩饰自己对这个人的讨厌,无论在谁面前。 “独立学院啊,她成绩不错,恐怕是要和你一个校区。”讨厌归讨厌,陈单的成绩的确是比她好上不少,能在同一个迎新晚会上遇见,就已经够让她惊讶的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倒霉缘分。 罗洛一听就是一阵寒噤连连摇头,“说不好是过来串门的,周边学校这么多学校呢。老天保佑,就算是一个学校我也不想和她同系,我招架不住这种动不动就楚楚可怜的小公主。” 阮恬一开始讨厌陈单倒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纯粹是为了给姐妹出头,当然,现在那个姐妹也早就不来往了,不过这也不怎么影响她讨厌陈单。原本也就只是心中讨厌,至于后来是为什么转成明面上的,主要还是方隽的缘故。 方隽从来都是个擅长“招蜂引蝶”的,当然他自己大约是不自知的,和阮恬在一起后被说了两次,也刻意收敛了不少,于是整个高中,也不过就陈单一个人和他告白过。 阮恬原先是不知道这事的,也就是有一次方隽聊天时不经意提到,她才惊觉自己反应迟钝。方隽有女朋友这事大概是全班皆知的,毕竟他们也从没刻意遮掩过,遇见调侃什么的也不否认,所以陈单的行为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阮恬原本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可这沙子不但总在她眼前晃悠还偏要往她眼睛里钻,这才结下了所谓的仇。 “话说回来,万一她告白的时候真不知道呢?” “你信么?”阮恬冷哼一声,“事不过三,就算我这第三个受害者她不知道,前两回她总是知道的吧,前两回那两受害者可都是她好姐妹。” 罗洛耸耸肩,这倒是实话,陈单做的事,说好听点叫争取,说不好听就是挖墙脚,俗话说得好,没有挖不倒的墙角,可这专挖墙脚还连挖三回都没挖成功这件事,也确实让人觉得哭笑不得。 “话说回来,你俩不是因为这件事结仇的吧?”罗洛对于两人结仇的原因实在是没怎么弄得清楚,只是知道这事被翻到明面上之后,她对陈单的讨厌与日俱增,具体原因实在是不清楚。 “我们两今天是开了一个坦白局?” 罗洛伸出手指摇了摇,“不是我们,是你。” 坦白局来的突然,阮恬一时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不过只是闲聊说起了话来没有逻辑也没有什么。 “这事说起来也就一两句话,我之前不是和你们说我讨厌她么,顺便说了她和方隽告白的事,然后又顺便帮你们重温了一下她之前的两次。”阮恬一边说着一边等罗洛回忆起这件事,等她点了头才继续说道,“后来她有一朋友就去找方隽了,让方隽转告我,说一切都是误会,请我不要再联合大家一起排挤她了,说什么她们班女生都不和她说话了。” “排挤?”罗洛有些摸不到头脑,陈单是文科班的学生,班上只有两个男生,而阮恬认识且只认识他们班的其中一个叫葛长信的男生,“你把那事和葛长信说了?” “我和他说那事干什么?他一男的参合到我这事里面来,我都嫌丢人。我总共也就和我们一起玩的几个女生说了。” “那她朋友什么意思。” “这我上哪儿知道。”阮恬手里揉着面纸,沾得满手纸屑又清理不干净,整个人又被舞台上乱晃的灯光惹得有些心烦意乱,“可能觉得我和她有仇,所以一定是我闲的没事跨越一栋楼的距离,去和她们班人聊天各个击破,联合一个班的人排挤她呗。” 罗洛听得一头雾水,拦下她的抱怨,“停停停,她朋友原话怎么说的?你让我自己细想想。” “原话啊,我不知道,不过方隽说的原话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她朋友说你们两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但是她可以过来解释,只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她们班女生都不和她说话了,请你先不要再联合你的朋友们排挤她了。’”阮恬拍干净了手上的纸屑叹了口气道,“就这样。” “后来呢?”这事只能算个开头,她记得有个什么事把矛盾又激化了,阮恬当时还气哭了来着,“就这点事值得你记到现在?” “也不止这些吧,后来我不是又把这事分享给你们知道么,然后她就把我删了。”她抬头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屋顶,“再后来,他们同学聚会的时候,好像是边哭边诉苦了吧,反正有人来我这儿给她抱不平来着。” “哦,对,她删了我以后还过了没多久又加我来着,我看了一眼觉得好笑的不行,就没管她,好像诉苦也说了这事来着。”阮恬坐的有些累了,一下耷拉下来,“总之就是很烦人,看见她就烦,惯的她。” “啧,果然是小公主做派。”罗洛叹了口气,抡起胳膊就架到阮恬的肩膀上,“算了吧,记恨她干嘛。” “什么叫记恨?”阮恬斜眼棱她,好像这个词用的很是不恰当,“我恶心的要命,重金求一个不记得这事的脑子。” “啧,你这头脑没怎么用过,其实就挺值钱的,就别重金求了。”她顺手捏了捏阮恬手臂上的肉,“我家软软白挨一个大罪名,宝贝儿真可怜。” “我要当初果断点,就该成全她,顺便帮她大肆宣传一番,把扣给我的罪名给坐实了。”阮恬说起这事就满腔怒火,时隔这么久还能把她气的牙根痒痒,这也算是陈单的本事。 “不可。”罗洛啪地拍了她一巴掌,“你真坐实了,那可就是霸凌了,校园霸凌可违法。” “哦,她造我谣就不违法了呗。” “好啦好啦,干嘛为这种人生气,你看她配么。” 第十六章 招蜂引蝶 罗洛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前面就有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转过头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阮恬看她总不住地回头看,也以为自己挡住了身后什么值得一看的人,忍不住也顺着她看过去的方向向后看,却只能看见普通的学生们,大概是自己的近视度数又加深了。 阮恬咬着嘴唇,觉得总被人用余光扫视也是很叫人不舒服的一件事,好在这姑娘并没有持续这样的状态太久,终于在第八次回过头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向罗洛打了招呼。 “那个,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你认识刚刚那个独唱的男生吗?” “啊,认识。”罗洛下意识地看向阮恬,这种情况下的搭讪未免意图太过明显了一些。 阮恬还在回想方才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一些,让别人听了个清楚,又捋了一遍确定没有怎么提到什么重要的事才又看向那女生,等待他的下文,“我近视度数很深。” 她开口解释道,“我眼睛不好,所以听觉要比一般人灵敏,不是你们声音大。” 罗洛看起来比阮恬柔和许多,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凶甚至还有些热心,在迎新晚会上找人要联系方式这样让人害羞的事情,找罗洛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罗洛笑得有些勉强,这要是换一个人她一定高高兴兴地将联系方式双手奉上,她余光看着阮恬的表情,装作不大清楚的样子,“哪个男生?” “就是说,不要忘记牵住身边人的手的那个。” “呃,那你问她吧,他两比较熟。” 罗洛撞了一下阮恬的肩膀,示意她赶紧回个话,不要让场面太过尴尬。那女生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方便吗?” 阮恬向来擅长帮别人挡桃花,这样的事她做起来相当熟练,葛长信是她的长期且唯一客户,他甚至调侃过她可以开展一下相关业务。遇到这样的事,她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地本能回道,“可能不太方便,他不怎么用社交软件的,而且……没经过他的同意,我好像也不太好给你。” 那女孩一开始听着还有些失落,后来总觉得她的话透着些戒备,“哦~我懂了。” “什么?” “你也喜欢他吧。”她笑着摸了鼻尖,觉得气氛略有些尴尬,“打扰了,告辞!” 女生的直觉总是毫无道理,那样的话她分明说过无数次,却第一次有人对她这样说,那姑娘回头回得潇洒,像是要当做无事发生一般,独留阮恬一人呆愣当场哭笑不得。 迎新晚会办的匆忙,表演看上去虽说都是尽力而为,可看起来也不怎么像回事。场馆里的人零散地往外走,阮恬遇见别人要方隽的联系方式这事也让她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借口场馆里太闷想出去透口气,罗洛看她心思也不在演出上,点了点头,“结束了我去放行李的地方找你。” 阮恬趿着鞋子走在场馆附近,除了教学楼上稀稀疏疏挂着的小霓虹灯到处都是黑的,她一到晚上就路痴,也不大敢在不认识的地方乱逛,走了几步又害怕地往回跑。 本部的体育馆很大,为了节能即便是开着晚会的夜晚,也不过是开着一半不怎么明亮的灯,楼道里的光源让阮恬觉得汗毛竖立,她低着头一路小跑想回篮球场,却在楼道口装上了方隽。 “你怎么在这里?” “差不多要结束了,就出来透透气。”他站在高出阮恬两三级阶的平台上,微微弯着腰说话,“上来坐。” 阮恬也觉得仰着头不怎么舒服,蹦着上去也不顾楼梯上脏不脏,一下就坐了下去,“我也觉得里面闷,出来转转。” “你们坐那儿的?” “就场上,罗洛找的位子还不错,中间,能看得清楚。” 方隽点点头再没有别的话,墙里面的表演还在继续,音响震得楼道都有些嗡嗡的,阮恬坐在台阶上觉得尴尬得要命,只好开口去找话题,“那什么,歌选的不错。” “只要是他的歌,你都觉得不错吧?” “那是。”墙壁上的瓷砖寒气逼人,她下意识的往方隽身边挤了挤,“也是没想到军训完了天都变凉了。” “那你别贴着墙,再往这边来一点,我又不是你,身上又没刺。”他说着又往边上靠了靠,示意她再过来一些,“好听吗?” “好听呀。”阮恬偏过头,看着他的侧脸,“能力不够感情来凑,好听在情深意切。” “听懂了吗?” 她一怔,突然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这有什么听懂听不懂的。” “软软……” “我,我开玩笑呢,听懂了听懂了,不止我听懂了,别人也听懂了。”她学着罗洛的样子,也撞了方隽一下,“刚刚还有小姑娘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来着。” “嗯。”方隽低着眼眸看着地面,一点也不想接她的话茬,说到让他扫兴这件事,没有人比阮恬更擅长,她惯常喜欢踩人底线,刚好,方隽也喜欢的很,“给了吗?” “没给。”她就这样看着他,好像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虽说认识这样久,大约也能猜出他的心思,可她总没有那么大的自信,不敢确定自己的揣测就是对的,总要察言观色,“她要我就给,我多没面子。” “好。”他转过头去看她,刚好四目相对,阮恬眼神 “我就是不想给,不过你也太能招蜂引蝶了……” “里面快结束了。”他显然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阮恬摸不清他的想法,他近日也有些搞不懂她的心思,“你是不是还要去找罗洛,我送你去吧。” “干嘛呀,你这才被人记住脸,我和你一起万一被误会了怎么办。” “你可以解释啊。”他指了指头顶明显电压不稳的节能灯,“确定不要我送你去?” 她原本也没想着离开场馆多久,现在和他说了会话强记在脑子里的路都忘得差不多了,现在里面又快结束了,万一找不到罗洛又是一番折腾,“我们约在暂存行李的地方,不过……不过我不记得在哪里了。” “那你刚才还嘴硬?”方隽叹了口气实在是对她没有什么办法,好在他也参与了迎新的布置,具体地点多多少少也记得一点,“走吧,我认识。” 场馆外黑压压的一片,他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只认识这一条路,她总觉得他在带着走小路,“你真认识?哎你慢点,慢点走。” 方隽停下脚步将衣角递给她抓住,她怕黑怕到自己能吓死自己,以前手里总要抓着东西才能有些安全,“大路上都是人,万一被误会怎么办?” “走小路才更容易被人误会吧?”她低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快点走吧,这里阴森森的。” 第十七章 误会 阮恬向来识时务,现在有求于人自然是不会说些让他不高兴的话,她手里紧攥着方隽的衣角,整个人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方隽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等她撞个满怀随后噗嗤笑出声来,“好像小孩子。” “什么?”她猛的撞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抓着他腰侧的衣裳,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说你这样抓着衣服,很像小孩子。”他倒是觉得这样很可爱,忍不住要逗她然后才笑出声来的,“这么怕黑可怎么办。” 她低头看着被抓得有些变形的衣服也觉得不大好意思起来,“你会放我一个人在这里吗?” “嗯?不会。” “那我松手了,你可,可别跑。” 她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又下意识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手刚要放下就被方隽从下面一把抄了起来,“干嘛松手。” “衣服皱了有什么关系。”他牵着阮恬的手腕就往前走,“被我抓住了,以后就别想松手了。” 阮恬鬼迷心窍般地没有挣脱他的手,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是因为路上太黑了不得已而为之,可一段小路能有多远,两人没多久就走到昏黄路灯照映下的主干道上,她没有挣脱的意思,他自然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放置行李的地方还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挂着工作证的学长学姐在等,方隽好像是都认识的模样,一进那里就有人招呼他。 百无聊赖之下,自然都是盯着来人看的,两人还没走几步,里面人的目光就像长在他们两身上一般。阮恬一害羞耳朵就红的像是要滴血,她轻轻转了一下手腕,“我先去拿行李。” 方隽被学姐拦下,一点也不压着声音地故意调侃,“我说怎么非选了那个唱,原来准备好了最后的念白,彩排的也没听你提过。” “彩排时间紧,就没有说。” 当初连报名都是匆匆忙忙的,初选也不过是让各自发了一小段音频到邮箱,一切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准备不足,就连这个彩排也不过是上台前的一个小时的临时走场,说起来,这迎新晚会办的实在差强人意。 “不管怎么样,对你而言,也算圆满吧。”那学姐了然地侧过身去看阮恬,即便晚会不那么让人满意,可他的歌唱的应该还算完美,至少在整场晚会里算得上不错的,“不要吹毛求疵了,匆忙安排的晚会,能这样也还算可以了。” “就是,起码唱得不错。”另一个学长也帮腔说笑,“人家听懂弦外之音就好。” 方隽笑着不说话,眼睛只盯着阮恬,学姐看出他脸色不像告白成功的模样,故意咳嗽了两声,大概是常做这样的事,阮恬身边的学姐了然地问她,“学妹和方隽是同学?以前听过他唱歌吗?” “听过的,音乐课考试和学校艺术节上。” “方隽选这歌的时候我们还劝他不要选这么难的,不过他说要唱给想听的人听,也不知道那个想听的人,听没听懂。” 阮恬对这种自来熟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人家和和气气地开口说话又不能冷脸相待。这才刚几天,他就能让人这样心甘情愿地帮他探听消息,实在是妖孽,这样的社交水准她自认自己实在达不到。 那学姐侧着身对着她,一副静待她回答的模样,她转头看了看方隽想让他帮忙解围,却没想到他也是一副静待她答案的模样。阮恬觉得在不知情的人面前还是应当给他留些脸面,浅笑着回道,“一首歌嘛,真是想听的人,自然能听懂,毕竟谁也不是傻子。” “我找到行李箱了,谢谢学姐。”她要早些离开这个让人无措的地方,拖着行李箱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方隽又得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脸上神情看不出什么,打了招呼也跟着她往外走。 “就在这里等吧,外面那么黑,万一她找不到你。”他追上去拉着其中一只行李箱牢牢控住,又把人往边上带了带,让她待在靠里的地方,确保不会被人流挤到,“你坐行李箱上吧,我帮你看着人。” 方隽一只脚抵着固定好行李箱,示意她坐上去,阮恬手里握着手机一个劲地给罗洛发消息。 “和我待着就让你这么尴尬?”方隽看着逐渐变多的人群,余光扫到她的手机界面颇有些无奈,“你都盯着那个界面快五分钟了。” “不是。”她啪嗒一声关了手机,也伸着脖子看向人群,“我不是怕别人误会你么。” “如果你说的是我对你的意图,那他们没有误会,如果说到是我们两的关系,也不用怕,我认识的人已经都误会了。”他低下头看着这个明显有些转不过弯的人,心里不免觉得好笑,他以为自己为什么非要送她来这个地方,不就是为了让人误会的么。 今天晚上那么隐晦的告白,能成功是最好的,失败了也没什么要紧,总归要让别人知道他对她有所图谋就好了,分隔两个校区这样远的距离,总要给她印上一个有人在追的符号他才能放心一些。 他刚让新生们都对他有些印象,现下又站在门口一副告白成功的模样,阮恬又不能拉个单身可追的横幅昭告天下,只能泄愤似的狠狠踩了他一脚咬着牙道,“你可真棒。” “多谢夸奖。” “我是在夸你吗?”阮恬拨了拨额前的刘海觉得这人的脑回路实在不同于常人。 “我觉得是在夸我。”他顺手拍了拍阮恬的肩膀,“你就别看了,就你那视力,能看见才奇怪,玩你的手机吧。” “我用你说我。”阮恬放下手机,依旧仰着头看向往来不绝的人群,方隽说的对,以她配的眼镜度数最多也就是看看黑板上的字,找人她还真有些艰难,“罗洛,这里!” 等罗洛穿过熙攘的人群,走到两人面前都是两分钟以后的事情了,这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实在是暧昧的可以,“哟,两位这是……和好了?” “我和他又没撕过,怎么能叫和好。” “哎呦喂,我还以为中秋佳节能看见什么破镜重圆的戏码。”她一手揽过阮恬,小臂直接箍住她的脖子,“你俩再聊会?” “快走吧,我还得坐大巴回我们学院。” “ok,fine。”她转过头去看方隽一眼,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今天过的挺充实啊。” 第十八章 表白 宿舍是一早就分好的,一间宿舍六个人三间房,两两一间,学校早在军训之前就发了通知,早在许久之前就开放宿舍了,让学生们先行将东西放到宿舍,避免军训后手忙脚乱。 她原先也觉得学校的担心多余,直到军训结束她才知道学校为什么提前这么久让人来收拾宿舍。现在她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哪里还有精力铺床,收拾行李,整理宿舍。 阮恬站在床铺前思前想后,在躺与不躺之间摇摆不定,最后摸了摸自己的有些发粘的手臂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坐下。 方隽的时间永远掐的极准,她刚坐下手机就嗡嗡直响,真巧,早一秒她还在纠结,迟一秒她就要趴着睡着。 “喂,怎么了?” “到了吗?” 他打电话的时候倒没想到她能接的这么快,也还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只是闲下来抓着手机,手就不自觉的将电话拨了出去。 “到了啊,跟着学校大巴还能丢了不成?什么事?” 她在桌前翻来翻去,意外找到了空调遥控器,随手试了一下果然是打不开的,拿在手上左右翻着偶尔磕到桌子上发出“叩叩”的声响。 “没什么,也就是问一下,你到了就好,你要休息了么。” “没有,暂时休息不了,在等舍友到,等她到了才能去阿姨那里拿电卡水卡。” 她来前打听过,空调和热水器的电费是要另交的一个寝室一张,水卡一人一张,只是拿这东西还得同寝室的两个人带着身份证去领,麻烦的很。她看着宿舍另两个寝室的人也没有到齐,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东西,估计还有不少人没到学校。 “你明天回家吗?” 方隽看了d大的安排,明天是周五只需要报道,开班会外加拿教科书,基本一个上午就能完成,独立学院说起来是单独的学校,其实教学计划全跟着本部走,应该也是一样的。 “回,我还有东西放家里没拿,周末回去躺两天,军训真是把我累死了。”她趴在桌子上哈欠不断,从学校安排的紧凑的行程来看,她以后的大学生活恐怕会一直这样忙碌,“我看了一眼内网发的课表,那叫一个满满当当和高中没什么区别,你们课表也那样?” “比你们好一点,没有那么多。” “你查我课表了?”学校的内网也是同一个,方隽用自己的学号密码能查到她的课表也没什么奇怪的,“怎么都不是一个学校了,我还活的这么透明。学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做内网的钱也舍不得出,还得用你们的。” “统一管理呗,要不你们独立学院怎么录取分数那么高呢。” 放眼n市,但凡有独立学院的大学几乎都把独立学院当做财政来源,除了收钱,管理上几乎什么都不管,d大算的上有良心的,对独立学院虽没有对本部那么上心,但有什么事终归也带着独立学院一起,阮恬叹了一口气,不大想在这事上多说什么,先前还觉得自己选学校的眼光不错,再说下去她都要后悔来这个学校了,“都快十点了,我好困。” 方隽记得最后一批大巴走的时候才八点五十,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他们学校了,她向来没什么耐心,少不得安抚她两句,“大巴都是一批批走的,算着时间估计也等不了多久了,要不你发个信息问问你舍友到哪儿了。” “emmmm,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没见过她。” 阮恬就是本市人,两人间的寝室也觉得床铺没有什么好挑的,来的就不是很早,等她临近中午慢悠悠到宿舍的时候,她舍友早就收拾好离开了。 “那我陪你再聊一会儿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嗯,行呗,聊什么?” “我们算在一起了吗?” 方隽的话刚出口,阮恬就觉得脑袋嗡嗡直响,比刚刚手机震动的声响大得多。她发觉自己从毕业以后,心跳加速的频率也比从前高了许多,长此以往,恐怕早晚要死在方隽这一出又一出的接连不断的惊吓里,“大哥,你要脸吗?” 她听见耳边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猜测他恐怕是站在外边打的电话,说实话,和死一般的寂静相比,风声更让她觉得压抑,“你又没和我告白,我凭什么和你在一起。” 方隽在电话那头明显松了一口气,今晚的告白他也是赌上一把,他算准了这样隐秘又高调的表白最能打动她的心,她从前就对类似的事毫无抵抗力。 “我还以为晚上的事你要一直那么含混过去。” “我什么叫含混过去。”阮恬不耐烦地打断着,从前想听他一句好话就难,现在追求别人也不做出个低姿态来,一点也没有追人的自觉,“这时候还想着套路我?” 他低笑两声不慌不忙地解释,“没有,我的意思是,之前不是说过的么,就算从前的不算,今天晚上不也刚说过。” “到刚刚之前我都在拒绝你。”她手里仍抓着空调遥控器,像转笔似的翻来覆去地玩着,“不过我这个人就是心地善良,再给你个机会试一试叭。” “好。”方隽觉得自己的声音里都不自觉地带着笑意,她轻咳一声,正正经经地开口问道,“请问阮小姐,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爱护你直到我生命的终结吗?” 阮恬抿着嘴想止住自己的笑意,又是在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咬着嘴唇平复了好一会,“电话告白?” 她可不愿意这样轻易放过他,在她心里总觉得他每次的告白都和玩儿似的,一点也不正经,至少不和她想要的那种告白一样正经。 “第一次用社交软件第二次用电话,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她抛下遥控器,等着对面的反应,“你怎么想的啊,有没有一点诚意?” “今天的诚意不够吗?”方隽扬声问她,她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他志在必得的模样,“那你先答应我,我下次再补给你。” “我信了你的邪。”她还要刁难他两句,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我舍友可能回来了,行了算了,就这样叭,准了。” 第十九章 好巧 阮恬推开门看见的景象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三四只箱子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宿舍的公共区域,还有两个女生背对着她瘫坐在地上,一副累得不行的模样,她倒是很想放两人安静休息一会儿,只是时间不早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那个,请问哪位是周晓?”阮恬把房门打开一条缝,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轻声询问,像是怕吓到两人,又觉得好像开口开的有些突兀又解释道,“宿舍的水电卡要带着两个人的证件,一起去宿管阿姨那里才能拿到。” 她看着其中一个慢慢吞吞地转过身,那人一抬头阮恬的笑就僵在脸上,她突然觉得时间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好巧。” “是真的很巧。”说话的那个刚好是在迎新晚会上向她要方隽联系方式的女生,她手里紧握着房间的门把手,努力平复心情,那女生却像没怎么在意似的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人,“她是周晓,我叫程橙。” 阮恬从房间里找了两瓶水递给她们,程橙道了谢缓了好一会儿才问她,“你叫阮恬?” 阮恬嗯的一声,觉得自己同程橙比起来实在有些拘谨,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早知道到大学四年要和她同寝室她就不该说自己认识方隽。 “得两个人一起去?”周晓一面翻找着证件一面认命地叹了口气,“好麻烦。” 她站在一旁看着周晓翻找证件的样子心里默默催促,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不知道怎么缓解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我们东西比较多耽误了一会,这才坐了最后一班车回来。”她拿着证件抱歉地同阮恬解释,“我换双鞋我们就可以去了。” “没关系,取行李的地方本来就很小,你们排队也排了很久吧。” “没有。”程橙摆着手解释道,“我去问迎新的学姐要联系方式来着。” 她看阮恬表情讶异忍不住地好笑,“也没有很过分吧,联系方式没要到不过就是去打听了点消息。” “你之前就认识他,应该知道他追一女孩追了很久吧?” “嗯……知道的。” “姑娘好像也是我们学校的,只是不知道是本部的还是独立学院的,你应该认识那女生吧?好看么?” 阮恬看她兴致勃勃地好像还有什么下文,她也是好奇心作祟,配合地点点头,“就一般吧。” “啧,你害羞干什么,认识就认识呗,只要他没谈对象,你就可以公平竞争,你看,我俩现在也算竞争对手。” 阮恬惊讶于她的直白,她自己原本就是个容易退缩的,但凡有些困难,第一反应绝不是试一试而是赶紧止损。程橙这种迎难而上的,她是第一次见,这算是大学校园带给她的初次冲击,在恋爱观上的初次冲击,她心里虽然觉得有些不大好,但又隐隐觉得有些道理,“公平竞争?不大好吧?” “我也觉得不大好,我们算什么公平竞争,我连他联系方式都没有。”她撑着脑袋看向阮恬,见她不搭话也不继续纠缠下去,“他追那么久追不到,估计以后也追不到了。” “真的,信我,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今天那首歌就不会唱的那么悲凉。” 程橙自诩自己的共情能力极强,方隽唱歌时也的确沉静其中,流露过几分彷徨痛苦,但绝不悲凉,不过阮恬是局中人,自然与她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可能吧。” 程橙拍了拍她的胳膊,“不要沮丧,他有喜欢的人不要紧,只要他追不到没在恋爱中,我们就有机会,不过我们先说好,不管成功与否,都不能影响我们宿舍的团结。” 阮恬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自信心爆棚的女孩子,想着怎么才能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将她劝退,这样的女生实在是让她觉得可爱。 “你怎么就知道他追不到。”周晓手里拿着好不容易找到的身份证戳着她的的手臂,“万一她追的那女生就吃苦肉计这一套呢。” “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但凡女孩子对他有点意思,他哪还至于在迎新晚会上发泄痛苦,啧,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惹人怜爱。算了,这种玄学你是不会懂的。” 程橙仍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计划,从怎么去要方隽的联系方式到怎么搭讪都说的一清二楚,完全不顾身边还坐着阮恬这个“竞争对手”。 “我是没谈过恋爱,我看你也像没谈过的。”周晓把堆得乱七八糟的行李推到一边,转头礼貌性地问了一句,“阮恬谈过吗?” “正在谈……” “你有男朋友啊!”程橙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实在是件叫人开心的事,高兴不过两秒她又有些抱怨,“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我就不去问学姐了,还挺害羞的。” “你也得给人家说话的机会啊,一张嘴就不停,除了回你的话,你看我们能找到空隙说话吗?” “那你们说叭,还有什么没交代的交代交代。” 她这一副自来熟又极其坦诚的模样很让人不好意思隐瞒她,阮恬抱歉地笑笑,“方隽追的那个女生是我。” 程橙拧矿泉水瓶盖的动作一滞,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她继续抱歉地说道,“我很吃苦肉计这套。” “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周晓手里不自觉地捏着矿泉水瓶,发出咔哒咔哒的噪声,“要不我们还是先去拿水电卡吧。” “别急着走。”程橙从地上爬起来拦在两人面前,一副事情尚未解决就不要想走的模样,“这是有点尴尬的事吗?” “这是真的很尴尬,为了抚慰我受伤的幼小心灵,为了我们宿舍的和谐,你们拿完东西能给我说说你的故事么?”她看着阮恬一副憋不住要笑的模样,很是正经地哀求道,“我觉得一定很有意思。” “我觉得初次见面就问别人的情感经历其实也挺尴尬的。”阮恬尽量温柔而坚定地拒绝了程橙的请求,说着就要出门,“你会遇到更好的。” 程橙觉得被女生发好人卡是一件很让人丧气的事情,她扶着额头诚诚恳恳地将两人送出门去,抱拳道,“无论如何,我现在只想对你说,抱歉,再次告辞。” 第二十章 惊喜(一) 大学生活无序而忙碌,繁重紧凑的课业要求再加上大额的学分积累,活生生将两个校区的校园恋爱谈成了异地恋。每月见两次的约会频率还是因为回家“顺路”,不过好在两人每天互发消息发的很是勤快,又有重在一起的腻歪,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沟通不畅的问题。 “在上实训课?”阮恬随手拿起着振得在工作台上不停移动的手机,刚一开界面就是方隽的信息。 在阮恬的专业课里,实训要占到近一半的课时,别的系的女生上课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到上课只要带本书就足够了,只有她们系,有事没事穿个实训服拎着工具箱去上课,一点也不像去上课的模样。有时想想这落差,阮恬恨不得重回填报志愿那天,随便选个外省的学校也总比学这个强。 阮恬对着桌上的电路板直叹气,今天做个锤子明天焊个电路后天排个接线,感觉自己都要十项全能了。她拿起手机快速回了一句,又拿起电路图研究。 “对象管挺严啊。”周晓从讲台上领了东西回来,正看见她回消息,忍不住地要调侃她两句,平时在宿舍就抱着手机发个不停,上课还不消停。 “你怎么那么贫呢。”她伸手接过周晓递过来的东西数了数,“湿海绵呢?” “早不就给你了,要不说你心大呢,实训课也敢走神。” 实训课最容易丢东西,这就和老师丢笔是一样的,只要有一分钟没盯着桌子上的东西,小到零件大到工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丢不掉,就就连书都有丢的时候,好在她把工具都贴了名字,就算被人借走也能还回来。 “被谁拿走了吧。”周晓把自己的海绵盒往她面前一放,“好在松香和锡线一直在我手上,不然你直接回去睡觉多好。” 阮恬觉得实训课借海绵盒的恩德大概和美术生愿意借大白一样,让人感动涕零,她摸着湿海绵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谢意,“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大可不必!你别再玩手机把我这盒也玩没了就好。”周晓整理着要用的东西还是觉得有些不解,“谈恋爱这么麻烦的吗?有什么事就不能回去再说?” “程橙有句话说的对啊,没谈过对象不懂的事就是多啊。”她抓起烧得差不多的电烙铁,眼睛直盯着pcb板一点也不敢移开,嘴里的话却是一点也没停下,“历经千辛万苦得来的对象,那能是一般的对象么?那都是大爷,可不是要小心对待。” 她见阮恬说的正经,虽有不解也不强追着问,“嗯,受教了。”她扶着桌台感叹,“可历经千辛万苦的不是他么?” “就因为是他,所以说要小心对待,以免再次伤害了他幼小脆弱的心灵。”阮恬总觉得方隽有些脆弱,当然,这只是她自己平时观察出来的,也可能是他故意做出来的样子。不过不论如何,在平常还是要多注重细节,总不能让他觉得出自己对他不在意,“其实我觉得我才比较脆弱。” 周晓不搭他的话,抬眼看周围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几乎没空抬头,阮恬也闭上嘴认真干活。实训课向来是做好了当天的课程要求就可以下课的,专业课老师除了第一节课回下发课程要求,简单提示一番,以后的课程在不在实训教室都不一定。 老师们从不怕有人偷懒,毕竟实训考试是需要单独完成一块电路板的焊接的,这种考试时间紧凑连作弊都无从下手,自然是不怕他们在难得的练手机会自由散漫。总而言之,实训课程虽然几乎是全靠自觉,可考试却是实打实地看板子。 阮恬和周晓的速度原本就快于同班的许多人,能把焊点焊得结实漂亮大概也需要天赋,刚好,她们两个都有这种天赋,“快点吧,早点弄完我们出去吃饭,今天不想吃食堂。” “好嘞。” 阮恬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焊着电路板,突然听见实训室里嘈杂起来,她带着耳机都能听见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实训时常有这样的事情,要么是谁打翻了东西,要么就是弄坏了实训材料,她连头都懒得抬,专心致志地盯着最后几个焊点。 “你有……”她正拿着锡线准备对上烧的温度正好的电烙铁,就被人推了脑袋一把,当时她的脸离电烙铁大概只有五厘米,她甚至能感受到烙铁周边灼热的空气,要不是她反应得快,她的脸今天就要和三百多度的电烙铁亲密接触。 机械工程的实训最忌讳在实训室里推推搡搡,更不要说这种被三令五申禁止的危险行为。阮恬向来对外界环境的变化敏感得很,就算是平时周晓这个舍友想在她身后吓一吓她,她也能敏锐地回过头,更何况是在这种需要注意力和防备状态都高度集中的地方。 可刚才推她的那个人走到她身后,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她一边压住上窜的火气一边硬生生把骂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转身一看却是方隽的脸,心里的火气像是被瞬间扑灭了一般,连声音都带出了笑意,“你怎么来了?” 周晓方才也被吓了一跳,一时只顾着盯着她的脸看,看着没有受伤也才开始仔细辨认那个该被暴打一顿扔出实训教室的人低声嘟囔着,“可见背后不能说人,这还真是个大爷。” “你们出去说吧,在教室里不大好。”她拿起阮恬的东西看了看,也只剩一个焊点没弄,“我帮你做最后一个,快出去吧。” 对于正在上课的人来说,教室被外人闯入是永远的禁忌,方隽突然地闯入并未和任何人打过招呼,他又是转遍了几乎一整个教室才找到的阮恬,这行事作风十足十地让人觉得不舒服,无论如何都很该赶紧离开教室,免得再给同班的学生带来什么困扰。 阮恬觉得周晓今天简直是自己的救星,忽视那些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拉着方隽就往实训教室外边走。 第二十一章 惊喜(二) 实训楼空旷的很,教室又大又少设备不多人更是没几个,只要说话的声音稍大一些便有回声飘飘荡荡地在楼道里传扬开来,3d环绕立体声那音效可比扬声器好上许多,阮恬一蹦一跳地将人带到楼梯的转角处,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的在走廊上回响,听起来总透着几分诡异,要不是方隽跟在身后,她会选择踮起脚尖走路。 “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她扬起头问他。 “想见你就来了。”方隽盯着她的脸好像是在期待什么,阮恬有些不大习惯长时间的眼神交流,眼神下移,只盯着地面看,不多时就听见脑袋上面传来十二分的不满,“你怎么不哭?” “啊?”阮恬一愣,随机反应过来,歪着脑袋看着他,“我不。” 阮恬这一个月排了两次实训中间还加了一场考试,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家了,方隽忙于社团活动也是时间紧凑,两人自然也没能见着面,前几天聊天才说起许久未见,今天就出现在她面前,实在算得上是实干派。 方隽那日随口提及一句有空来看她,她也没有很放在心上,只当他是随便说说,并没有搭话,他们两人每日聊天的话题天南海北,也不是每句话都能连上,可偏偏那日他就有些较劲,不依不饶的,非问她作何感想。 阮恬盘算着两个校区之间的距离,虽然没有跨市,可还是有些远,她其实是能猜到方隽或许是会过来的,只是她不愿意方隽在忙的脚不点地的时候跑过来这一趟,未免也有些太过辛苦。再者说,她也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有些让他过来的意思,实在是没法掌握这个既让他听得开心又能阻止他来的分寸,因而只是敷衍地回他,一定会感动涕零的。 她原以为方隽不过是随口一说,自己也不过是顺着他的话随口敷衍,却没想到他真能坐上将近两个小时的车跑到自己学校来。 “怎么?你期待着看见我眼泪汪汪地抱着你哭?”两人原本就面对面站着,阮恬说着就扑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仰着头问他,“抱了,但没眼泪行不行?” 方隽也只是抱怨两句,并未十分期待她会给出什么解释,只是这次在一起却明显发现她的脾气比原先在一起时软了很多,像是转了性子似的。 难得见她这么主动,他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才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啧,骗子。” “哎呀,见面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怎么能哭唧唧的,那以后回想起来,这算是好的回忆还是不好的回忆呀。”她笑嘻嘻地做着鬼脸,一本正经地解释,“就该高高兴兴的,这样就很完美。” “感动到哭和哭是一回事吗?”方隽很有些无奈,她这样唬他,很显然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来哄,“反正你总有道理。” “对,我偶尔会改姓,姓常,叫常有理。”她掐了一把方隽的腰,警告他不要挑刺,转而换了话题问他,“你不是社团活动很忙?怎么有空过来?” 她记得方隽最近一直在忙着什么辩论赛的事情,本部的辩论赛好像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要紧事,具体有多要紧,大概就是参加的人会加两个活动学分,赢了的人会有五个活动学分。 活动学分这东西一个学期得有八个才能参加期末考试,听一个两小时的讲座才一分,讲座还不是月月有,剩下的就是参加社团活动,动辄一两天的活动才能拿到0.5分,比起来还是辩论赛的性价比高一些。 方隽能有参加辩论赛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每天上课还不够还要查资料为辩论赛做准备,她看过他最近的课程安排和日常计划,每天都是满满当当和她的课程安排不相上下,而今天虽然下午没有什么事情,可应该是有辩论练习的,“不是说今天晚上有什么练习?” “负责训练的学姐临时有些事情,练习要推迟到晚上八点。”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刚两点,可以陪你上个实训课。” 阮恬听了连连摆手,他刚闯到实训教室里已经招得他们不大高兴,哪儿能再把他带进去,“我快结束了,你要不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收拾一下东西就能走。” 方隽还没说话,阮恬就听见走廊上有零星的脚步声传来,她探出头去正看见周晓拎着两个工具箱在走廊上东张西望。 “周晓,这儿。”她等在回宿舍最近的这个楼梯口就是在等她,“弄好了吗?” “总共就一个焊点,我还能给你焊坏了?”她慢慢悠悠地往两人面前走,眼睛看着阮恬可总也忍不住自己的姨母笑。 “我得把东西送回宿舍,一起去吧?”工具箱沉的很,她想提起来晃荡晃荡给方隽看还没提到一半就放了下来,实在是晃不动。 说来也是巧得很,今年机械工程一共也就四个班,一共也就八个女生,平均分在四个班里,到了宿舍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和周晓是多出来的两个,还得和别的系的女生合寝,这就直接导致她们两干什么都透出一丝不合群和相依为命的感觉。 阮恬抱怨这件事不是一次两次,方隽突然出现算是打乱了两人的生活习惯,东西又重的很,无论从哪方面说,也很应该一起将东西送回去,他点点头,很有眼力见儿地将两人的工具箱都接过来。 三人并排而行,阮恬和周晓挽着手走路,方隽在一旁活像个保镖,周晓捏了捏她的手臂,“这意思是我们两刚才说的计划流产了呗。” “你这话说的好形象。”阮恬点着头一副认同的模样,“但我是不会抛弃你的,待会一起吃饭吧。” “我不去,我凭什么去吃狗粮,我要和程橙一起吃。” “谁有空陪你,她今天不是满课么?”阮恬记得今天宿舍应该是都有课的,程橙那个专业想逃课很简单,她们专业的女生多得和玩儿似的,跑了一两个老师根本发现不了,只是她们课上作业多得很,逃课之后补作业能补到让人头秃。 “那你别管,约你的会去。” 女生宿舍离实训楼近得很,走路不过五分钟就能到,宿舍楼前有木质走廊和座椅,一眼看过去几乎全是低头玩手机的男生,方隽笑着把东西递过去,“贵校很有人性。” “哪里哪里,惠及学生嘛,不过还是多谢贵校财政拨款。” 第二十二章 惊喜(三) “这位小姐,你男朋友还在下面等着,你还在磨蹭什么?”周晓将工具箱往门后一扔,换好了衣服见阮恬还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撑着脑袋催促,“约会这么麻烦?” “也还好吧,你总不能让我穿着实训服出去约会吧。”她站在衣柜前,对着挂的整整齐齐的衣裳发呆,“挑衣服好难。” 周晓撑着脑袋也往她的衣柜看,“穿那绿的,和楼下那位大爷配一套。” “不好看吧?”她拿着衣裳比划了一下,这衣服她买回来就没穿过几次,越不穿越觉得不好看,已经在衣柜里放了好久了。 “衣服不都是你自己买的么,再说了,能有多难看,总不会比你穿实训服加高跟鞋更奇怪。” 她们虽然实训课多了一些,可也没到要抓住一切时机打扮自己的地步,不过初见阮恬的那天她就知道这姑娘实在不会搭配衣服,“我觉得还好,我感觉和我高中穿的差不多。” “可是你现在在上大学。你就听我的吧,不奇怪,就只一点……”她想了半日才道,“你要穿高跟去约会吗?看起来会和方隽一样高。” 阮恬和方隽的身高原本也就只相差十厘米,她的高跟鞋又都是五厘米起步的,穿上之后两人看起来的确差不了多少。 “哎呀,算了,你快些吧,包里放盒粉饼和口红就差不多了,拿那么多东西干嘛。” “我就准备带只口红。”她抓着一手化妆品,对着镜子匆匆忙忙地补了妆就要出门,刚拉开宿舍大门就和程橙撞了个满怀。 “快猜猜我在楼下看见谁了!”她冲着周晓直嚷嚷,一点也没注意还被她堵在门口的阮恬。 “还能有谁,不就是方隽。”周晓趴在桌上示意她仔瞧瞧自己对面打扮的周正的人,“你不是上课吗?” “我数位板忘拿了,再说你不是约我一起吃饭?我权衡一下就先回来了。”周晓无奈地摇摇头,觉得她的行为和考试不带笔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程橙摆了摆手表示这不是什么要紧事,“我的天啊,你知道方隽有多骚气吗?” “他穿了件大红色的风衣!”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阮恬,难得见她衣品变好,皱着眉道,“啧,和你不相上下。” “而且他是敞着穿的,里面还穿着衬衫,迎风站着,活像一块望妻石。”她们的房间正好可以看见宿舍楼下,她刚刚瞄了一眼楼下,穿红色风衣的人实在是太过显眼,“他倒是不冷。” “这是冷不冷的事吗?啊?!这是太骚气的事啊!你清醒一点!” 她拍了拍阮恬的肩膀,很是语重心长地叮嘱,“你可要小心一些,这种时时都在散发……骚气,不是,魅力的男人,要多管着一些。” “怎么管?让他把衣服拉起来?那也不好看啊。” “周晓你还是快闭嘴吧。”她将手搭在阮恬的肩上,一本正经地告诫她,“给他买难看的衣服,强迫他穿,你向来擅长买丑的要命的衣服,相信你,可以的。”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她穿好鞋子示意程橙不要杞人忧天,实际上她并不怎么担心这件事,至少现在是不担心的。 “去吧去吧,不然他真的要被吹成石头了,haveaniceday。” 阮恬原本穿着实训服,并没有觉得天气有多冷,一时换了衣服刚出宿舍就觉得冷风一个劲的往衣服里面钻。 方隽的确是迎风站着,周围的凳子上也坐满了人,她从前倒是没有发现宿舍门前会有这么多的人。 阮恬从他身后绕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手,整个人和树袋熊一样,就差挂在他的手臂上,“走吧。” 独立学院的占地范围大的很,从宿舍走到学校大门要走足足十分钟,两人顶着风往前走,总透出悲凉的感觉。 “你怎么找到实训楼的?”她们学校的实训楼不止一个,分散在学校各个角落,她初次上实训课的时候,提前半个小时才找到自己的教室,他一个从没来过的人,能找到也很是不容易。 “运气好,路上遇见一个学姐,她带我过来的。” “带你过来的!”阮恬不得不感叹,他的运气实在是好,她平时除了课间,几乎在学校都见不到人。 方隽将她抱住的那只手往后收了收,把她半个人藏在自己身后,好替她多挡一些风,“你冷不冷?” “我不冷啊,你冷不冷?”n市的天气变化比一阵风吹过翻起书页的速度还快,前两天还是二十多度的大太阳,这两天已经开始下起小雨,气温骤降了,“就穿一件衬衫,冷不死你。” “年纪轻身体好,不像你,年纪大了一身毛病。” 阮恬皱着眉,感觉一张口就吃的一肚子风,她捏了捏手上抓着的胳膊,觉得手感实在不错,忍不住狠狠掐了一把,“闭嘴,别惹我。” “走啊,停学校门口干嘛?”汽车站就在校门口右转一百五十米的地方,她原先和周晓找好的吃饭的地方还得坐半小时公交车,“校门口打不到车的。” “等会。”他拿着手机认真研究着电子地图,“我看看怎么过去。” “不用啊,我知道怎么去。” 方隽抬起头看着她,她才反应过来,“你来之前找好吃饭的地方了?” “哇,你这个准备有点充分,我要是上课出不了学校的话你怎么办?” “那就在你们学校食堂吃。”他看阮恬的手被风吹的有些发红,抓了她的手就往自己的口袋里放,“闭嘴,别说话,吃了风进去又要胃疼。” 她转过身去,“我背着风说话。” “那我们吃完饭逛会街呗,反正周围吃饭的地方交通都挺方便的,也不影响你回去训练。”她盘算着学校周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偏僻的地方,一般要吃东西都得去市区附近,反正只要离开了大学城附近,去哪里都很方便。 阮恬说着觉得自己手心发热,还微微有些出汗,捂在口袋里黏腻得很,想把手抽出来晾一会儿却被他紧紧控住,“别动,别瞎操心。” 第二十三章 摩天轮 方隽来前只想着要陪她一起上课,毕竟阮恬从前常常对同一学校不同系的情侣一起上课这件事发出过不少感慨,这事情在他身边到并不少见,不过都是没空约会导致的,原因到并没有多么浪漫。 不过,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还是很愿意满足她对这种完成难度不高的事情的幻想,即使他打心里觉得,阮恬喜欢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因为言情小说看多了的缘故。 当然,他也是很喜欢这种听起来很浪漫,做起来也很浪漫的事,究其缘由,他也是个热爱言情小说的人。 阮恬在楼上磨蹭了许久,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计划赶不上变化是没错,但也要及时调整才行,见面不易,难得见上一面自然是要安排的满满当当才好。 他觉得有些无奈,他最近这段时间到是长想当初就该去离家更远一些的学校,真是长距离的异地恋才更好,彻底没有了见面的机会,也不必像现在一样,因为难得见面而懊恼。 “吃好了?”方隽看着捧着手机玩了好一会的阮恬皱眉,“吃的好少。” 在他的印象里,阮恬就算不能吃也不至于只吃这么一点点,高中那个把饼干当加餐的人,上了大学吃的越发少了,每每一起出来吃饭都觉得自己是在喂猫。 “不少了,我吃饱了。” 阮恬无法解释自己的食量问题,但她也不是因为要在方隽面前装矜持,对于他们这种相识超过六年关系又如此特殊的人来说,一切餐桌礼仪都不重要,填饱肚子才最要紧。 实际上她一个人在学校的时候食量确实不止这么大,和周晓在一起的时候甚至还能自动增长到平常的一倍半,“可能就是你秀色可餐叭,看见你就饱了。” “我觉得你在骂我。”他一面收拾东西一面拒绝了她张口就来的……安抚。 “并没有,就是夸你。” 吃完饭的两人并不怎么着急回到学校,阮恬计算着他回校的时间,觉得时间充裕,想就在室内逛一逛,消耗一些刚吃完的食物,也不必出门受冻,方隽却仗着她不认识路,一个劲的将人往出口带。 还未出门就是一阵冷风扑过来,吹得她一阵激灵,方隽往前站了站勉强帮她挡住了一些,“我们去哪儿?” “到了不就知道了,反正不会把你卖了。”方隽五分不到就看见了自己刚刚预约到的出租车,上车快速说了一个地名,听起来像是公园的名字,“带你消消食。” 阮恬乖乖坐上车,心内腹诽不已,哪里不能消食,非要大费周折,还要打车去别的地方消食,“我觉得刚刚在商场消食性价比更高一些。” 方隽装做没听见她絮絮叨叨地吐槽,她刚坐上车也觉得影影有些晕车,只好闭上嘴默默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方隽带她来的地方她确实是一点也没听过,下了车晕的走路都有些飘忽的阮恬被方隽带着一路向前,根本一点也没弄懂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直到两人站定在公园门口,一直泛着盈盈绿光的摩天轮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才清醒了一些,仿佛晕车这种事情从未在她身上发生过。 “要带我坐摩天轮吗?”n市几乎没有什么游乐场,即便有也是小型娱乐设施为主,旋转木马和摩天轮这种惯常在偶像剧中出现的设备,只有旋转木马最常出现。 阮恬记得大学城附近好像是要建一个摩天轮的,只是她等了将近两年,也没等到那摩天轮正式营业的消息,她站在原处看着这座在黑夜里发着光的摩天轮,感觉自己的眼睛也在发光。 “高兴?”方隽一手拿着票一手去勾她的脖子,阮恬的情绪实在是再好分辨不过,他站在她身边都能明显感受到,她身上突然柔和变甜的磁场。 阮恬回手搂住他的腰,仰着头去看他,“高兴啊,当然高兴,我都不知道这附近有这个!” “刚开的吧,前几天还在试营业。”工作日的晚上,公园里带着孩子的老年人居多,没有几个会带孩子去坐摩天轮的,他们今天算是运气好,这个时间段只卖了他们这两张票,“包场了。” “那我们运气也太好了吧!” 阮恬其实有轻微的恐高,坐上去就不敢动弹,方隽坐在她对面看她双手抓紧了护栏就觉得有些好笑,“你要是害怕就坐过来。” “不信,我不敢动。”她双手紧握护栏,别说是移动位子,就是松手都不敢,“你别过来,哎!要翻了!别动别动别动。” “别叫。”方隽觉得有些好笑,这东西哪儿有那么容易翻,一把把人揽到怀里,看她一手还抓着护栏不动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 阮恬揪住他的衣角,回想刚刚晃来晃去的感觉仍有些心有余悸,“幸好没事。” 她嘟嘟囔囔地往下看去,这摩天轮建在湖边,湖上零星飘着几条像船上酒家似的画舫,“很好看。” 她头也不回地扯着方隽的衣角,感觉身后温暖了起来,这才有些胆大的松开一只手,指着河面上一只挂满彩色霓虹灯的小船,“这摩天轮还不如做这种灯光,好看很多。” “绿油油的不好看吗?” “罗洛大概会觉得好看吧。” 两人各自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快到最高处的时候方隽伸手戳了戳阮恬,她一回头两人唇齿相撞。 阮恬先是一愣,随即龇起牙来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这是什么二流偶像剧的桥段?” 方隽笑着不说话,一手扶住她往后仰的头,又往自己面前带了带,阮恬不想如他所愿,双手撑住他的胸口,将两人的距离又隔开了一些,“怎么每次都用骗的。” “不用骗的你会主动一点?”他将自己的脸往前送了送,“给你表现。” 事已至此,自然是不能躲开的,她吧唧一口亲在脸颊上,一脸邀功似的的问他,“我表现的好吗?” “当然不好,这怎么解馋。”他直接撞上她还要开口的唇,刚才小鸡啄米一样的吻实在不够解馋,只是自己身边这位实在过于羞涩,只能自己主动。 第二十四章 骗子 方隽在阮恬心里的形象很是复杂,说他有不谙世事的懵懂,他却总能在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将一切安排地妥当,说他有成熟稳重的机敏,他有时又幼稚地让人觉得好笑,不过无论是什么形象,总归都是个“骗子”。 有一回放学一起回家的时候,等走到停车处方隽才突然发现钥匙不见了,晚自习下课就已经将近十点,他们两个走起路来又都磨磨蹭蹭的,这种时候无论是借电话找家人来接或是打车回家都很不现实,好在他回想一下,说是记得丢在了教室没拿。 “回去找呗。”既然知道在哪里,一定是要回去找找看的,学校里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等他们走到教学楼的时候,阮恬甚至能听见楼前小溪潺潺的流水声。 校园里所谓的熄灯锁门,全靠全班最后一个走的人,方隽为了逼迫自己不像初中那样天天迟到,主动担起了早上开门的重任,但是很不幸,教室钥匙是和车钥匙放在一起的。 阮恬看着门窗紧闭的教室,扯了扯他的袖子,“怎么办?你们教室的窗户能不能翻?” 高一的教学楼用的还是以前那种木头插销窗户,以他们学校这种一年一栋楼的装修速度,恐怕到他们高中毕业高一楼也整修不完,阮恬一手揪着方隽的衣裳一手去晃窗户,“中间这个好像松一点。” 方隽上手试了试,又贴在窗户上仔细看了看插销的方向,觉得可以一试,“有尺子吗?” “等等,我找一下。”阮恬喜欢用金属尺子,平时放在笔袋里也不像塑料尺一样占空间,这下也算派上用场了。 借着教学楼外昏黄的灯光,方隽一点点把插销的位置提到差不多的高度,“推一下。” 阮恬伸手稍一用力,窗户“吱呀”一声就大开了,“啧,溜门撬锁一流,要不是社会进步了,你恐怕也是被重点关注的社会闲散人员。” 方隽手一撑,轻轻松松地翻到教室里,顺手放了把椅子到窗外,一面护着她一面哼道,“别说你不会,我看我们学校的多多少少都会点这手。” 阮恬拍了他一掌,笑而不语,他说的倒是实话,只要是学生们,大概或多或少都会一些开窗户的技巧,毕竟开门的同学也不一定每天都能早到,早到了也不一定每次都带了钥匙。 教室的灯一开,阮恬下意识蒙住了眼睛,白炽灯刺眼睛最疼,等她一点点适应灯光后快速扫了一眼地面,几乎什么也没有,“丢哪儿了?” “一二组中间吧,不过今天到处走来着,反正肯定在教室里。” “那你去别的地方找,我在一二组找。”为了方便打扫,教室的椅子全被架在课桌上,找起来并不困难,她从后往前快速扫了一遍,的的确确是没有看见地上有什么东西。 “确定在教室?没有……”她刚要转身,突然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快来扶我一把,我好像低血糖了。” 方隽就在他身后,她两手胡乱抓着,好不容易摸到衣服才放下心来,“不是低血糖,停电了?” “嗯,可能吧。” “我们学校晚上还停电呢?”阮恬睁大眼睛仔细盯着窗外看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眼前一黑是因为停电,“可能是跳电,你去按一下开关再试试。” 阮恬拽着他一步步挪到电灯的开关处,学校电灯和风扇的开关都是在一处的,每个班的开关位置都不大一样,她刚想每个都摁了试一试就被方隽挡住了开关面板。 “干嘛啊?”阮恬有点生气地转过身去,“你不会是故意关灯吓我的吧?” “你有……”她一句话还未骂出口,就被冰凉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她下意识往后一仰头,脑袋直接砸到方隽早就放在后边的手上,虽然不疼但让人震惊。说实话,她真是没能预料到找钥匙还能找出这么个剧情出来。 “呼吸。” 方隽话音刚落阮恬就觉得自己落了下乘,有些不肯示弱地要将人推开,伸手去够开关,“我陪你来找钥匙,你就找机会占我便宜?” “不是找机会,是蓄谋已久。”说着手掌用力,将人又往自己面前带近了几分,根本不给她再次说话的机会就又吻了上去。 要不是从小就认识他,她就要以为这是个流连情场的老手了,明明都是初次恋爱,偏他就游刃有余,自己却不知所措,这差距未免让人生气,阮恬一时怒从心地起,张嘴给了他一口。 她这一口咬不轻,甚至能舔到自己牙齿上若隐若现的血腥味,方隽一懵随即可怜兮兮地抱怨,“嘴唇破了。” “活该。”阮恬将人推开,决定不去管他,刚准备从窗口出去才反应过来他之前说了蓄谋已久这句话,转身对着他的胳膊就是狠狠一拧,“钥匙交出来,我不想爬窗。” 方隽得偿所愿之后乐颠颠地将椅子摆回原处,“我给你开门。” “外面黑,你抓着我衣服走吧。” 阮恬推门而出,一个劲地往前走,像是想离他越远越好,奈何自己走路频率不够腿也不够长,没走两步就被方隽揪住了衣角,“一起走嘛。” 被人拽住衣角自然是走不快的,再加上周围环境实在黑的很,她头也不回地问,“刚刚要是打不开窗户你怎么收场?” 方隽想着如果直说自己早在窗户上做了手脚,恐怕她会更加生气,踟蹰一番才开口,“翻窗户上的天窗。” “你还挺执着。” “我也觉得。” “我那是夸你呢?”阮恬转过头,越想越生气,果然还是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不住又拧了他一把。 方隽以前一被阮恬掐就要跳的远远的,好像是被虐待一般,今天倒是老老实实跟在身边,也不叫疼了。 阮恬抬头去看他的反应,他倒是很会抓住一切机会,低下头又是一啄。 “你要不要脸?” “食髓知味,情难自禁。” 第二十五章 你的快递到了(一) 阮恬觉得异地恋最让人头痛的地方就在于,过生日。从挑生日礼物开始就是个浩大的工程,方隽喜欢甜食却不爱蛋糕,别的男孩子喜欢的游戏对他毫无吸引力,电子产品他又有固定的喜好,那种家里不给钱学生绝对买不起的喜好,总之就是令人头痛。 她在宿舍长吁短叹,周晓也听得嫌烦,“求求你别哼唧了。” “你说我给他去过生日怎么样?”阮恬织着围巾突发奇想起来,“正好把这个给他送去。” 织围巾这种浪潮不知道是从哪个学校兴起的,总之她就知道周边突然就流行起做起手工来。不过还是得感谢这些闲着没事,给自己找事做的小姑娘们,给她的生日礼物提供灵感。 “你不考试啦?”周晓看着群里刚发的考试通知,把手机往她面前一放,“考试安排。” 方隽的生日正好卡在期末考试期间,具体哪天周晓不清楚,总之听阮恬提起过,是卡在期末考试期间的某天。 阮恬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安排,“算时间的话,我一早过去中午回来,刚好回来考试。” 早上六点出门,匆匆忙忙见一面也就是为了送个生日礼物,说不定连午饭都要吃的匆匆忙忙就要赶回来考试。 “你还挺拼。” “可不咋的。”阮恬心里盘算着,这也算是他第一年在外面过生日,就算他向来对过生日不怎么感兴趣。 啧,怎么会有人对过生日不感兴趣,她从小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过生日了,毕竟只有生日才会有蛋糕吃,方隽这个不喜欢吃蛋糕的人,总觉得他少了很多快乐。 “他一个人过生日多可怜啊。” “他没有朋友吗?”周晓反问。 “你就当他人品不好没有朋友吧,太可怜了。”她用指尖把桌子敲得噼啪乱想,心里盘算着怎么去才算是突如其来的惊喜,“我要是赶不及回来,你帮我把东西带过去吧,好吗?好的!” 周晓不搭话,只学着她的样子笑她,“你这一天跑来跑去匆匆忙忙地也挺可怜。” “我不可怜啊,我有朋友,我朋友还帮我带文具去考场呢。”就算是知道她一定会帮自己这个忙,阮恬也非得看见周晓点头才算完。 “让我想想怎么办,我得瞒着他去。” 离方隽生日还有十天,阮恬辗转托人要到了方隽的期末安排,很是凑巧,他生日那天倒是一门考试都没有。于是她主动把期末安排发了过去,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和他诉苦,说自己四天考六门感觉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招大概可以叫做先发制人,只要她够可怜,方隽就不会提出生日一起吃饭的要求。不过以他的个性,说不定会自己跑到她这里来和她一起吃个饭,得想个法子把他绊住,思来想去又去找了罗洛和自己一起演戏。 方隽好像很怕罗洛,原因不明,方隽自己也说不大清楚,大概是罗洛总是对他横眉冷对。 她一个电话过去,装作很抱歉的样子告诉方隽,他生日那天罗洛会帮她送一下生日礼物,让他待在学校随时等候罗洛的召唤。 “礼物是什么?” “这个你看到就知道了,就,东西还挺多,虽然有点礼轻情意重的意思。”阮恬把那五个字字咬得极重,带着一点希望他能听出什么端倪又期盼他听不出的淘气,她可太想看见方隽见到她时错愕的表情了。 “那多麻烦她,要不你下次有空再给我吧。” “不麻烦,她乐意为我效劳。”阮恬见招拆招,一点都没有如他所愿的意思。 “东西那么多,万一她一个不小心拿丢了怎么办,还是算了吧。” “没关系,送之前她会拍照片给我确认。” 几个回合下来,方隽彻底放弃了挣扎,决定坦白一些,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拒绝,“我可以不要礼物。” “这怎么能行,我挑了好久的礼物。”阮恬在电话这边忍不住地想笑,他这么排斥罗洛实在是自己没想到的,随即便是一句安慰,“我保证她就是去送个东西,绝对不会和你多说什么。” 方隽那头又是无尽的沉默,最后认命似的问,“那她什么时候来?” “我不知道啊,大概八九点吧,太早她也起不来。她不是加你了么,你两到时候自己联络呗。” “知道了。” “那我看书了哦,还有好多东西要复习,太难了,感觉自己会挂科。” “不会的,我相信你。” 方隽情绪不佳,也没有多安慰她两句,不过安慰也没有什么作用,现在来说,最需要安慰的应该是他才对,出门在外的第一个生日只能自己过不说,还要面对罗洛,这样的暴击实在是太大了。 阮恬挂了电话躺在床上止不住地笑,上床下桌这样稳固的结构,都能被她带的桌子都震动了起来,周晓手里拿着拖把戳了戳床板,“别笑了,大白天的也不能扰民啊,笑得和个傻子似的。” 阮恬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脸,平复了好一整子还有些意犹未尽,“你说说,他在宿舍里策划惊喜的时候,会不会也像我一样?” “他像不像你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再不忍住,我就要上去打你了。” “让我想想,我要让我朋友发个什么信息,他看见我之后,回过头再想,才会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你把自己装空调盒里,再给他发个提货信息吧。”周晓指着宿舍里还没扔掉的,有立柜那么大的快递箱子,“那箱子也行,再弄一蝴蝶结,让你朋友给你系上。” “对了,再放点气球什么的,这样看起来很是浪漫。” “我为什么觉得你描述的着场景,我在哪里见过?”她敲着下巴,总觉得脑海里有相应的画面即将浮现出来,可一时又想不到,“这又是哪部老套偶像剧里的!” “你能不能对偶像剧鼻祖有点尊重?”周晓把插在电脑上的耳机一拔,熟悉的音乐配音直击心灵,“情深深雨濛濛里的,刚好看到这集。” 第二十六章 你的快递到了(二) “九点半,请你来学校正门拿你的东西。” 短信都冷冰冰的,官方的很像物流运输人员发送的提货信息,他揉着脑袋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好去面对那个不怎么友好的“宅急送工作人员”。 他生日小,又撞上今年过年早,不然也不会真好卡在期末考试时间过生日,开窗看了一眼楼下的人穿了什么才不情不愿地随手拿了连风衣穿上。 往常这种时候n市都冷的要裹上羽绒服才行了,今天的天气不错,穿风衣也不算太冷,太阳也懒懒散散地探出头来,就是风很大,吹的敞开的外套在空中飘摇得很。 方隽从宿舍出来的时间有些晚了,一路走来学校都安静得像放了假一般,他远远瞧见学校门口等着两个人,身上像是都背着包,只是隔得太远实在无法辨认谁才是罗洛。 等他再走近一些,刚好看见罗洛对着学校里面张望,皱着眉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你迟到了。” 等不及方隽解释她就从背包里翻出东西,直往他的手里塞,阮恬是故意的,准备的都是不怎么方便拿的东西,“围巾,漂流瓶和蛋糕。” “蛋糕应该还没到,她催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吧。” “好,谢谢。”方隽一手抱着东西,正好空出一只手拿手机,“麻烦你这么冷的天还跑这一趟,要不你先回去吧。” “不麻烦。”罗洛搓着手找了处背风的地方,学校门房突出的一小块刚好够她一个人藏进去,“我等东西到了再说。” “别觉得不好意思,反正也不是为了你。” 罗洛说完两人相对无言许久,气氛随着太阳的慢慢消失变得僵冷得很,方隽觉得未来十分钟简直要比一个小时都难熬。 “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方隽关上聊天界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和和阮恬在一起。因为不服气还是觉得得不到的才最好。”这件事困扰罗洛许久,在她看来,像方隽这样理智的人应该很理智很会权衡利弊。他妈妈和阮恬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无论是恋爱还是往更远的以后看,都是困难重重。 而按阮恬这种容易深陷其中的性格,只要同意复合,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吃苦受罪的一定都是她。作为朋友,既然阻止不了,只能多探探缘由。 “不知道,只是想,所以就那样做了。”因为想和她在一起,所以就不顾一切的那样做了,就像当初对她的感情还朦朦胧胧地时候,就直接开口问她要不要在一起了,“就是因为,很喜欢吧。” 许多事情是说不出个缘由的,只是遵从本心的选择罢了。 罗洛显然并不是很满意这个解释,方隽也不在乎她的神色,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以前的事,很久以前,初中的事。” “我们初中的时候常常一起打扫,她懒得要命,宁愿打扫卫生加拖地都不愿意下楼倒垃圾,你们班那时候在我们班隔壁,应该知道倒垃圾的痛苦。” 方隽一说话就是一阵白雾飘散开来,罗洛低着头听着,阮恬的确不曾提过那样的事。 “我那时候觉得逗她好玩,也是手贱,就喜欢去刮她的脸,惹她生气,每次她都拿着扫帚追着我打。后来有一次,她又不肯去倒垃圾,我就故意不理她,有另一个男生逗她,说,’阮恬,你给我摸一下脸我就帮你倒垃圾。‘我当时就觉得有些生气,没等她开口骂人就先开了口,帮她解了围。那时候就觉得,原来阮姐其实也有窘迫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因为可爱?你就图她可爱?”罗洛其实没有什么兴趣听他说从前的故事,在她心里无论是多么美好的以前都没残酷的现实重要,只是时间没到,总也不能就这么带着不说话。 “还有一次,她穿着长裙,被她朋友恶作剧把裙子掀开,然后气哭了的时候,我突然也有些生气,生闷气,像是见不得她被人欺负,开玩笑也不行的那种。” “还有初中快毕业的时候,我们学校不是喜欢撕书么,我和她一起下楼的时候,看见操场上白茫茫一片,她抬头和我说,‘我们也快毕业了,到时候也撕一回算是纪念美好初中生活’的时候,我就想着,纪念什么纪念,永远不要纪念才好。” 方隽抬起头来,笑得有些勉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总之是想告诉罗洛,自己想和阮恬在一起是因为一直想在一起,而不是什么一时意气,“说的乱七八糟的,大概就是这样吧,家里的事,她不用担心,你也不必替她担心,总归也没几年好受家里摆布了。” 罗洛的手机适时的响起,她划开屏幕瞄了一眼,拍了拍自己因依着墙站而沾的一片灰白的衣裳,“空出一只手。” “啊?”方隽看着自己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什么意思?” “手机装口袋里。”她瞄了一眼方隽全身,确定他有地方放手机后,“来,你的快递到了。” 方隽刚把手机收进口袋就察觉到立即有人接管了他的手,他一边抽手一边回头看,正瞧见阮恬裹得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他,“superise!” 方隽反应极快,把抽出来的手立马反握住,捏着她软软的肉手玩,“你怎么来了?” “给你过生日啊。”她提起手上的蛋糕轻轻晃了晃,像邀功似的等着他的表扬,“惊喜吗?” “惊喜。”方隽笑起来的时候,偶尔会露出两只虎牙,看起来可可爱爱,“我很高兴。” “咳咳。”罗洛轻咳两声,“两位继续,我先走了。” “要不待会一起吃个饭吧?”阮恬伸出一条腿拦住罗洛的去路,“这么早起来你肯定没吃饭。” “谢谢,单身狗不需要饭。”她假意抖了抖,“恶心死了。” “那我过几天单请你!” “到时候再说。” 第二十七章 主权(一) d大本部并不很靠着商业中心,但想要找一个能好好过生日的地方也并不难,只是手上抱着许多东西实在有些不方便,“我先把东西放回宿舍吧?” 本部的校园到没有独立学院那么大,这的确算是一件比较奇怪的事,男生宿舍弯弯绕绕又在离学校大门很远的地方,方隽一只手抱着东西还要腾出一只手牵她,看起来很不方便。 一路走过去见到一两个方隽认识的人,阮恬客套地笑了笑就算打了招呼,“太难了,我社恐。” “认识就好了。”他抓着阮恬的手捏了一把,“你今天来不是宣示主权的?” 阮恬大喊冤枉,她这好心好意地过来给他过生日,非给她安个目的不良的名头,“我真是来给你过生日的。” “没关系。”方隽低笑出声,“是也没关系。” “什么叫是也没关系。”她抬头,露出原本被包裹得严实的脖颈,冷风一吹,即刻起了一堆鸡皮疙瘩,“本来就不是。” “把你的脖子收好。”他放下她的手,帮她摆弄好围巾,“就算原本不是,现在也可以是一下。” 阮恬哼了一声,还没有想好怎么反击,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的话很有些到底,既然来了,干脆就顺便标记一下所有权,只是怎么标记她还没有太想好,“你容我想想怎么宣。” “我上去放个东西,你好好想。” 她和方隽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情感状态,也没有特意宣扬过,在好友圈特意发一个什么类似于我恋爱了的东西好像也很奇怪,可要宣誓主权可不就得发在好友圈。她在男生宿舍楼下走来走去,半天也没有什么好想法。 太难了,秀恩爱实在是太难了,阮恬踢着路边的石子,一不小心就又到了广播柱旁边,她对着有一层楼高的广播柱转了半天,还是否定了自己用广播广而告之的行为,这也太傻了。 “想到了?” 方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她一激灵,“这么快?” “要不去你们学校广播站广播宣传一下,就说某某系某某某已有家室什么的。” 方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很是钦佩她的脑洞能有这么大,想出这么奇葩的方法,“你是傻子吗?” “你就算是想出和我牵着手逛一圈学校这种方法,也不应该想到用广播吧?” “哦。”阮恬闻言拉着方隽就往前走,“走吧,逛学校,逛完我们去吃饭。” “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但学校是封闭的,只要我们一直走,总能走到出口。” 绕学校嘛,不就是一条大路向前走,绕个和刚刚来时的路对称的半圈,就可以回到出口了。学校的主路都是这样一半一半的构造,这是她在独立学院迷路迷出来的经验,只要跟着大路走,就算找不到教学楼也总能找到学校大门,并没什么认路的难度。 方隽被她拖着一路向前,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伸手揪住她的后领,把人一个劲地往自己身边带,“反了,那条道不通。” “你们学校好绕啊。”阮恬拍了拍自己走的有些酸痛地腿抱怨,她就不应该听周晓的,穿什么高跟鞋过来,没走几步就疼的不行,早知道要逛学校,打死她她也要穿帆布鞋来,“我好饿,我早饭没吃,我想吃饭。” “快到校门了,你刚刚不绕路,我们早就到吃饭的地方了。” 阮恬伸手掐了一把方隽,眼神里全是不满,这个人永远是这样,事情明明是他提出的,自己只是照做,但凡有一点不满意,他就能把责任甩的一干二净。 阮恬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今天过生日的人一般计较。 “你想吃什么?”方隽带着阮恬在商业街来回转了一圈才开口问她。 “吃拉面啊,过生日中午就得吃面。” 虽然他家对过生日一直都不怎么在意,但今天既然是特意来给他过生日的,自然是要把以前自己在家过生日的待遇原封不动的提供给他感受一下。 “日料店吧。”她伸手指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店铺,实在不是她随意,只是这来回再走三遍也只有那家日料店看起来会卖拉面。 临近期末,店里并没有很忙,他们来的又早,轻易地就进到了包间,服务员帮着点了菜就退了出去。 阮恬和方隽面对面坐着,他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忙,自顾自地刷着手机,阮恬一个人无聊,伸腿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目测了一下桌台离榻榻米之间的空隙大小,趁着服务员没来,从桌子低下钻到方隽身边。 “你在忙什么呢。” 方隽早就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倒是一点也没有被吓到,晃了晃手机,“有点事情。” 阮恬一眼就看到陈单的名字,硕大的两个字赫然入眼,惹得她当时就不痛快起来,她又不想在方隽生日这天闹得不愉快,强压着火气,尽量平和地问他,“还有联系呢?” “她想转系,就问一下我关于我们系的事情。” “转系?”阮恬觉得有些好笑,这学期都过去一半了才想着转系,未免有些太迟了,再者说,又不是一个学院的,即便是同一个系,学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这有什么问的价值,“她没问她自己老师?” “可能觉得老师说的不大全吧。”方隽关了手机侧过脸去看她,这时才有些后知后觉起来,“你生气了?” “我没有。”阮恬拿起方隽的杯子就给自己灌了一口,强迫自己冷静理智地看待这件事,“我就是不懂,转系的事老师说不清楚,她没有同学院的学长学姐吗?他们都不懂,就你懂?”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他确实是懂得,当初他报的就不是这个专业,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转成现在的专业,不过她脑子转的快,随即又是一句,“你转系的事她都知道?她怎么知道的?你们一直有联系?” 方隽解释了什么她完全听不进去,反正一遇见陈单的事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行了,今天你过生日,我不和你说这个,我们好好先把生日过了。” “我没生气,你别碰我。” 第二十八章 主权(二) 阮恬尽量不叫自己冷着一张脸,只是坐回到他对面,自顾自地刷着手机,手机界面一次次刷新,她连一个字也没能看进去。 日料店的拉面上的很快,比脸大上许多的碗里只有大约三分之一,没有长寿面,拉面也勉强算的上应景,有胜于无罢了。 “先吃面。”她把面推到方隽面前,“就当做是长寿面了。” “希望你今年一年都能平顺无虞。”阮恬生着气也不忘在吃面之前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个清楚,随即便不再说话,两人这一顿饭吃的比一个人吃饭还安静。 “你吃好了吗?我下午还有考试,就先走了。”她指了指榻榻米上的蛋糕,示意他不要忘了带走。 “我送你回学校吧?” 他起身也要和她一起走,她头也不回地拒绝他,“蛋糕没处放,拿回去吃吧,带来带去再弄坏了。” “没关系,我找地方寄存。” “方隽。”她有气无力的叫道,“我现在很生气,但是我今天不想和你发脾气,所以趁着我还能压得住自己的火气,你该干嘛干嘛去好吗?” 方隽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计算了一下时间,觉得时间充裕足够他解决这件事,就是抓着阮恬不让她走,阮恬被他这样子惹得越发顾不得什么克制,随手将包扔在地上,双手交叠放着,“说。” “你有什么想说的,你说。” “就是单纯地她问了我这件事,我又知道,我就告诉她了,转系这件事也的的确确是我告诉她的,就是这样。”他看着阮恬有些摸不清楚她今天生气的点到底在哪里。 “你要是不高兴,我不理她就是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钦佩这个人点火的能力,简直是一点一个准,“什么叫我不高兴,你就不理她了?合着你没觉得你理她哪里有问题,只是单纯觉得我不高兴了?” “我为什么讨厌她你心里没点数?她在别人面前怎么说我你心里没点数?你但凡心里有点数,就不应该搭理她。”阮恬觉得自己当初为了装不在意装大度而没逼着方隽删除拉黑这个女人就是个错误,一个历史性的重大失误,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在自己删除拉黑的同时帮方隽一把。 “我以为就是普通的问个问题,你不会有什么介意的。”方隽以为当初她没有让自己删了这个人,就代表她不在意两个人之间的正常交流,所以刚刚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也坦坦荡荡地给她看了,“我不知道你这么介意。” 她当初没让方隽删,也是为了让他保留一点体面,一个男的删除拉黑女生,显得好像很计较的样子,“但凡你心里有为我考虑过,这人找你你就该装死,实在装不过去也该说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阮恬拿过他的手机,光翻聊天记录就翻了五分钟,“一句话能解决的事情,你能和她聊上七八页,我的感受是不是就一点也不重要?” “你自己看着办吧。”她把手机摔还给方隽,也不再多说什么。 好心好意来替他过生日,过到最后自己受了一肚子的气,实在是自找罪受。 以她对陈单的了解,今天方隽和她说话,明天她就能到她自己的小姐妹面前说自己以前误会她了,毕竟涉事男主角一点也没有避嫌的意思,/然后把她形容成一个受自己迫害的可怜少女,真是越想越生气。 果然,没两分钟罗洛就传了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图,不过和阮恬猜的并不完全一样,冷笑着看完了就把手机推给方隽,“欣赏欣赏。” “欣赏欣赏你搭理那个女人之后,她是怎么拿着聊天记录去泼你对象脏水的。” 聊天记录是罗洛的朋友发给她的,陈单刻意去罗洛的朋友那里哭诉,说阮恬刻意引导别人去误解她,害她背负了不白之冤。当然,她提供的证据就是方隽对她转系的注意事项事无巨细地叮嘱,用她的原话就是,‘如果我真做了什么,方隽怎么可能还和我说话,这很明显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臆想了吧。’ 方隽的脸色不佳,想来也是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发展,只是这事来的未免太过凑巧,他仔细看着聊天记录的截图,生怕漏了什么。 “我给您翻译一下。”阮恬以为他没有看懂敲着桌子,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个她,指的就是你对象我。” “虽然我也不知道她这招是个什么意思,但还真像她会做的事嘿。”陈单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做的哪件事,突然会变成她反击你的一把剑,唯一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无视她。只要不对她的行为作出任何反应,她就找不到机会。 当然,阮恬的性格是不可能吃亏的,此前但凡陈单出招,无论是私下和别人抱怨被她知道,还是故意说给她听,她都选择直接在好友圈回击。正面交锋难免被人下套,一切摆在好友圈,谁想了解事情原委自己去看就好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在好友圈撕她了吗?” “因为好友圈重合率够高够公开,因为我在理,我放好友圈就是不怕别人在下面戳穿我,但凡有证据直接甩好友圈就是了,有吗?至今为止连私聊我说我的都没有,到底为什么你以为他们心理没数?” 方隽拿着手机低头不语,正巧罗洛的消息又到了,连发两条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又是这个女的啊?她怎么还不放过你?什么仇什么怨?’ ‘我朋友都笑疯了,说那个女的是什么难得一见的脑回路,让我一定也发给你笑一笑。’ 阮恬到不在意罗洛的话被方隽看到,拿回手机,来不及回复罗洛消息就继续道,“看到了吗?你好心好意地帮人家,人家转过头来就是一巴掌打你脸上。” “哦,不是你,是我。”她冷哼一声,“还是要严谨一点,毕竟不一样的。” “谢谢你哦,我特意来给你过生日,你联合外人合伙给了我一盆脏水,还就真挺脏。” “不想说了,你自己处理吧。”阮恬把一肚子怒气发完心情也好了不少,方隽算是没什么心思的,大概率和他说的差不多,以为只是普通交流而已,这一出出乎他的意料,阮恬也是没有想到,“这事算你考虑不周,可我也发过脾气了,我们两清。” “我送你回学校吧。”方隽半晌才缓过来,提了蛋糕先去找服务员暂存,转身回来的时候,阮恬刚穿好鞋子,“走吧,现在回去时间应该还很充裕。” 第二十九章 主权(三) 阮恬没有想到自己考完试出来方隽仍在考场门口等着,在布满霞彩的黄昏的天空下,方隽显得分外秀气。 “怎么还在这?”她考完试心境平和不少,高度紧张的氛围让她头脑清醒得很,突然的心平气和像是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等你一起吃晚饭。”他伸手接过阮恬的重的要命的包。 “要一起吗?”她转身去问身边的周晓。 她们两人原本就是提前交卷出来的,按惯例应该早些去吃点东西,回去继续复习,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两人食变三人食也没有什么不同。 周晓跟在两人身后起的一身鸡皮疙瘩,硬生生在考场门口等上一个多小时这种事,实在是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我回宿舍了。”她摆摆手,这种日子,她才不要去当什么电灯泡。 阮恬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原本想让周晓一起,好歹也能缓解一二,只是她拒绝的比谁都快。 她手里抓着手机,低着头一个劲地往前头,方隽腿长,在旁边追得毫不费力,她叹了口气,“其实不用等我的。” “考试考的怎么样?”方隽不想和她纠结这种已经没有什么讨论价值的问题,等都等了,他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谁让他今天过生日,今天他最大。 “还行吧,英语嘛,还不就是靠命。”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话题,阮恬的英语极差,不是谦虚的那种极差,是考四级都只能磕磕碰碰勉强过线的那种极差。 方隽不一样,作为一个语数外均衡发展的人,他能在高考英语分数是阮恬两倍的情况下,神情沮丧地告诉她,他英语没考好。 “我记得你原来英语没这么差的。”方隽知道她英语不好,但是那时候她的英语成绩还不算太差,至少不会在考试的时候拖几门总分的后腿,“怎么到了高中突然就一落千丈。” “因为一直在吃初中的老本啊。”她无所谓的耸耸肩,“还因为我讨厌英语老师。” 阮恬的高一英语老师的确是一位教书教的不错的人,只是她就是和这个老师磁场不和,初次见面的班会课上就让她觉得难受的那种不和。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在她漫长的学习生涯中,除了这一个,还从未有过别人让她有过这样的感受,因而她唯一的反应就是逃避。 不是上课刻意不听的逃避,是思想难以集中,总记不到脑子里的那种逃避。以至于高一过后,在那位老师已经不教她不做班主任的情况下,路上看见他依旧要躲着走的那种逃避。 “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我们的事?” 方隽以为她是因为早恋被那老师发现,然后把这事宣扬给她朋友的家长知道,所以才讨厌他。 “不,那件事让我觉得恶心,而且那事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而我讨厌他是一开始就讨厌。” “他让我觉得讨厌的事多了去了,非要举个例子,emmm,就高一快结束的时候,周末不是上自习课么,我同桌没来,他问我我同桌去哪儿了,我说我不知道。”阮恬当时和他说话的时候就觉得他哪里怪怪的,像是酒没醒的样子,,这人一直有晚上喝完酒再回来看晚自习的前科,但那天是清早第一堂自习,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心平气和地在和他说话了,可他偏偏不依不饶。 “他问我,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同座位去哪里了,你应该知道。太好笑了,学生不来上课他不去问家长,居然跑过来质问我。我说我真不知道。”她深吸一口气,她原本对酒鬼就厌恶至极,尤其是这种不分场合,经常把自己喝的微醺甚至烂醉如泥的人。 “然后呢?” “然后他说,你们天天在一起,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你赶紧说。我当时有点生气,就直接回他,我又不是她妈我怎么知道。” 方隽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倒真是她能说出来的话,“你以前上课和生物老师吵架也挺有意思的。” 阮恬白他一眼,他转了话题问,“我觉得一定还有后续。” “后续就是他以我没穿校服裤子为由,请了家长,就是有意找茬呗,全校上下,除了周一升旗每天做操,你见谁天天穿校服裤子了。” 方隽半晌不说话,顿了好久才问,“是我们分手那天吗?请家长的时候。” “前一天。”方隽他妈妈在学校闹腾的时候是周五,分手的时候是周日,请家长是周六,那三天真是安排的满满当当。 经过方隽提醒她才想起来那天自己怎么火气那么大,“这么说来,他可能是想用请家长吓我一下。” 不过当时她全程在场旁听,那老师也就说了十分钟场面话就让她走了。 “没吓到你,吓到我了。”方隽在家闹了两天,周六正好被拎回来收拾东西,他坐的位置靠窗,正对着对面楼的班主任办公室,“我看到你进办公室,以为他们找你谈话了。” “并没有。”阮恬耸耸肩,她感觉自己这场早恋被抓了个寂寞,从头到尾也没人约谈她,好像方隽是和空气谈了个恋爱,“根本没人提过这事,除了很久以后那老头子和我朋友妈妈说我闲话。” “我以为他们找你谈话,怕事情不受控制的闹大才……妥协。” 阮恬现在对从前的某些事事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关于方隽提分手的原因,早在她同意再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么说来老头子心机还挺深,我讨厌他也没讨厌错。”她知道方隽在后悔,后悔当初妥协的匆忙,“不重要,再阻止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落在我手上。” “你有毒吧。”他紧紧握住阮恬主动送上来手。 “我怎么了?”阮恬一脑门子问号,“突然又说我。” “没什么。”他晃了晃手机,示意阮恬看一看他刚发的好友圈。 方隽趁她进考场的时候,偷拍了一张她的背影,发了独立学院的定位,还配了文:人无完人,事无完美,独你除外。 阮恬把手机送到他面前,一脸疑惑。 “涉事男主角,在线表白。” “嗯?” “主动表明立场,以免别人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胡乱揣测。” 第三十章 走吧学习去(一) 阮恬觉得自己的寒假生活过得十分充实,就算每天什么事都不好干,只去翻方隽的好友圈都会觉得特别充实的那种。 她在方隽生日时,给了他一罐装满了胶囊纸条的漂流瓶,至于到底有多少只她倒是没有数过,不过每个胶囊里都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句话,为了不重复,她甚至拉了一个表格,周晓当时还吐槽她,说这行为不愧是工科女能做出来的事。 方隽自从开始拆那胶囊,就开始了在好友圈直播每日拆胶囊纸条的愉快生活,一开始阮恬以为他就是炫耀一番,到了第二天,雷同的好友圈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你为什么要发在好友圈啊,我好尴尬。”阮恬如是问道。 她觉得这样的东西,发个一条是炫耀秀恩爱,天天发那就是欠收拾撒狗粮,是走在路上被人打死都不能说冤枉的行为。 “因为我想发啊。”方隽从来不是喜欢发好友圈的人,与阮恬平均每天两三条,努力克制她的话痨体质不同,方隽的大学前六年的好友圈,几乎可以十分钟翻完,还是认真看的情况下。 这突然的转变让阮恬有些接受不了,太可怕了,恋爱双方都是话痨这件事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的字太难看了,你这真的不是公开处刑吗?” “你有毒吧?”方隽愣了愣,发觉自己女朋友的脑回路实在清奇,“正常人谁会在意你字好不好看?” “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个秀恩爱的神经病或者是个炫妻狂魔。” 阮恬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能正确认识自己,证明这人还没有疯魔,可他这一脸不在乎甚至还有些沉醉其中的表情又让她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我谈的这个,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她啪地一巴掌拍在方隽脑袋上,威胁道,“还有,你别乱说,什么炫妻狂魔,要不要脸。” “不要啊,我都谈对象了,我还要什么脸?” 阮恬翻着白眼,咯吱咯吱地咬着薯片,吃的咸了还指挥方隽给自己买了杯可乐。 “别吃了,看你胖的。” “我就这样了,减不下来,看不下去你换一个。”一年瘦十斤,她觉得自己真的尽力了,再减她是真的减不下去了。 阮恬手往他面前一伸,她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抽了张湿巾仔仔细细给她擦了手,又顺手狠捏了一把她的脸颊,警告她不许乱说话。 “我吃饱了,走吧,学习去。” 区图书馆是新开的,地方偏僻人也不多,正适合学习,阮恬找了个又僻静又靠窗的位置,太阳烤的桌面暖暖的,好像天气也没有那么冷了。 努力上进认真学习的周晓同学,奉行技多不压身,证多不压人的学习宗旨,身为工科生非要去考个什么会计证。同在一间寝室,一个人学习另一个人玩手机,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于是阮恬死皮赖脸的也非要和周晓一起考。 与周晓这种指定学习计划,一切稳步推进的人不同,阮恬实在算的上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典型。小半个学期下来,面对同寝室那个连提高班都报了的人,阮恬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要努力起来。只不过以她的程度,别说提高班,就是普通班都听不大懂,她急需一对一辅导。 她本来考证就是闲着找事做,真是去报了一对一辅导,反而显得这件事多重要起来,阮恬觉得这事要是到这个地步,就有些变味了,与她原本的目的不符。思来想去,身边也就只认识方隽这一个学的专业与会计搭边的人,这么好的教学资源不能浪费,阮恬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就把方隽揪了出来,给她辅导专业课。 “你正经报个辅导班,怎么也专业一点吧。”方隽从包里掏出一本本辅导资料和一个电脑,他虽然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没有什么怀疑,对自己的教学能力也并不特别怀疑,可他怀疑阮恬的理解能力。 “啧合理利用身边的资源。”阮恬掏出自己的书,翻找着标注不会的题目,“再说了,学习有利于促进异地恋情侣之间的感情,你帮我学习,我帮你复习,你看,一举三得,多好。”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你下学期这门课的绩点一定是你所有学科里最高的,毕竟有我爱的鼓励在。” 方隽看着她并不说话,拿过她画的密密麻麻的辅导书摇了摇头,把电脑往她面前推了推,“先看课件吧。” “到底是专业的,连课件都有。”阮恬一张张地翻着ppt,觉得这些内容和方隽发给自己的辅导书上的内容一模一样,“这不都和书上一样?” “当然一样,我去找老师要的教学课件。”他伸手盖在阮恬的手上,把课件翻到课堂练习那里,“你不会的太多了,从头开始吧。” 方隽盯着她写了两题,这才知道她为什么非让自己教她,可能觉得有着男朋友这层身份,就不会对她太过严厉。不过说句实话,这要不是自己找的对象,他可能还会温柔一点,可这不是自己人么,既然是自己人他就不客气了。 “你这小半个学期都学什么了?你不是每天都告诉我你在学习?”他点了点刚刚已经讲了至少两边的知识点,“你能不能记到脑子里?这有什么难的?能比你做解析几何还难?” “立几解几一点也不难。”阮恬嘟嘟囔囔地反驳,声音不大不过满是不服气,这东西她就是没有听懂啊,什么成本类资产类,她就是分不清就是觉得是一样的东西,“还不就是你教的不好。” “你说什么?”他敲了敲本子上的例题,“我再给你说一遍,你听懂了就说懂了,不懂就说不懂,不许一知半解的嗯嗯啊啊。” “啧,听没听见?” “听见了听见了,你等我自己捋一会儿,我就是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以阮恬的经验,她有时就是一个点卡住不动怎么也想不通,方隽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再说也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行,等你想明白,你给我说一遍。” 第三十一章 走吧学习去(二) 阮恬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不懂就说不懂,非要逞强说自己想做什么,她自己能弄明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能说给他听,这个人的要求未免太严格了些。 “亲爱的。”她把下巴搭在他的手臂上,装出伏小做低可怜巴巴的模样求情,“太难了,我懂了就好,能不能不说给你听。” 方隽侧过头来笑眯眯地亲了她一口,一本正经地拒绝,“不可以。” 开什么玩笑,这么冷的天气,硬生生把他从家里拖出来学习,真以为自己这个现成的教学资源是没有要求的?他要是连个资格证都辅导不过他还上什么专业课,干脆早点退学回家好了。 “你就不要当是来教学的,你当是来约会的不好吗?”她不死心继续道,“多美好的生活,一边约会,一边指导作业。” “不是指导,是教学。”他胳膊一抬,把她往旁边推了推,“快写。” 他伸手划出几道习题,又把阮恬身子扳正,强迫她快些进入学习状态。 阮恬实在不能算得上好学生,坐在要求严苛的方隽身边她都敢发呆,一道题目从十分钟前就开始看,一直没有动手写的意思,方隽忙着自己的假期作业,不能时时盯着她,等他抬头再看的时候,阮恬还在对着第一题发呆。 “你行不行?”他伸手推了一把还对着题目发呆的人,把课本抽过来瞄了一眼,“我刚刚不是才给你说过这个点?” “我不懂啊,我不是告诉你我没听懂!”阮恬气鼓鼓地,她明明只是想要几个例题,对着例题和答案一条条对下去,总能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偏偏方隽连例题都让她自己写,“不学了!” 方隽对着向自己发脾气的人,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一个知识点反复说了三四遍,都半个小时了还没弄懂,居然还敢发脾气,“你怎么理直气壮的?” “你在学校学不会东西也和老师发脾气?” “我在学校学不会,我会自己想,会自己想到想通为知。”她把自己两字咬的很重,像是刻意强调什么,随即把笔一丢,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把手伸个他,“你把例题答案给我,我自己能想通。” 阮恬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才觉得自己被绕了进去,“不对,我们老师教的比你好多了,我就没有学不会的时候。” “你动动你的脑子,你能想通,今天我还会在你旁边给你做什么一对一辅导?” 方隽知道她这明显就是概念不清,这种概念不清根本就不是什么对着例题能看懂的事,而是她根本没把概念记到脑子里,她背书不行,根本背不下拗口的概念,而想要解决这种问题只能通过多练习强化记忆。 “答案不可能给你,你就对着书自己翻,一边翻一边写。” “不给我还不稀罕要。”阮恬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收拾,自己又找了一个离他很远的位置坐下。坐下后回头看了看方隽,见他仍坐在原处,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心里更气了一些。 例题不难,就是翻书翻得累人,她每写一题都要翻找好久,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把题目写完也不知道对不对。 方隽还坐在原处聚精会神地忙着他的作业,阮恬哼地一声,又将东西收拾好,灰溜溜地跑回去,把写完的本子往他面前一扔,“给我看看。” “你这是对待老师的态度?”他头也不抬的学着她的样子将本子往旁边一丢,“你在学校也这么问老师问题?” 真是一点亏也不能吃,阮恬撅着嘴,满是嫌弃的捡起本子,双手捧好递到他的面前,“老师你好,请问您有空给我看看写的对不对吗?谢谢老师。” “还有呢?” “还有?”阮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刚刚是我错了,身为学生,学习是最重要的,自主学习是更重要的,我不应该学不会就随便和老师发脾气。” “嗯。”方隽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抽空抬头看着她,“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阮恬觉得自己已经十分低眉顺眼,认真道歉,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漏了的。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那请问您老想听什么?只要您开口,小的一定照做。” “哎呀,这个肩膀……” “我来我来,我按摩肩膀可是一绝。”她放下本子,伸手就捏上了方隽的肩,她在家正经做过这些事,手重的很,这会也没有刻意收着力气,一面捏一面咬着牙问他,“舒服吗?可以吗?” “咳咳,口渴。” “我来。”她拧开方隽的保温杯,先帮他试了试温度,一不小心烫了嘴唇又不想让他看了笑话,强忍着疼兑了好些矿泉水,自己又喝了好几口才送到他的面前,“温度正好,您请喝。” “我这个……” “您还有哪里不满意?”阮恬咬着后槽牙威胁,方隽挑着眉看她,示意她有求于人就该好好想想究竟该怎么做。 她一下泄了气,转而笑得谄媚地问道,“还有哪里是我可以帮助您的?” 方隽勾勾手指,示意她往自己面前靠一靠,阮恬不情不愿地靠过来等候着他的下一步指示,“我手干。” 说着还晃了晃自己的手,阮恬看着明明细皮嫩肉的,虽然比不上女生的手,总比别的男生好上许多,这不就是故意找事。 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找出两只护手霜,摆在他面前,“我有护手霜,请问您要原味的还是桃子味的?” “桃子。” 阮恬挤出一点在方隽伸过来的手背上,等她放好东西回头,那一坨护手霜仍在他的手上安静待着。有求于人嘛,就该有点眼力见儿,不等他开口,她就动手帮他擦好护手霜,手还未离开,就被方隽牢牢握住。 “没有什么需求了,看题吧。” 阮恬腾出一只手,乖乖地把本子送到他面前,“您看。” 题目都是他以前做过的,扫一眼就知道对错,虽说阮恬写的慢了一些,到底都是对的,“现在都懂了吗?” “懂了吧。”她回的有些底气不足,“写是能写了,就是不知道对错。” “那就是不熟呗,多写几题就知道了。”他动手又勾了几题,把本子还给她,“继续。” 第三十二章 画(一) 阮恬从没想过自己上了大学后的寒假生活,居然真的会在图书馆度过,方隽给她进行了一整个寒假的高强度培训,不过效果尚未可知。 “可以了吗?”阮恬把写完的题目往他面前一放,眼巴巴的等着他改。 其实应该没有什么的问题了,只是她向来没什么自信,每次交作业都紧张的要命,真是不知道自己的脑回路哪里出了问题,非要找他来做什么的一对一教学。 “差不多。”他顺着一题题看下来,的确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也算是没有浪费这么长时间,考试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才两门,还有一门电算化不是一直没练习。” “那没什么办法,你自己回去看视频学。”他看了眼时间,发现今天结束的还挺早,“带你出去玩儿会?” “去哪儿?”阮恬眼睛发光,虽然她自己觉得n市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过能出门转转也总比窝在图书馆好,“还没一点,有一整个下午,你有什么地方推荐?” “走吧。” 方隽算着进度就知道这两天能把所有东西都结束,在家就预约好了一家绘画工作室,“我带你去画油画。” 阮恬对绘画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当然,她自己是觉得自己从小画的画就有些……抽象,从小跟着电视画简笔画倒还挺像那么回事,画别的就有些强她所难了,实在不是她不喜欢,在无数次失败的尝试之后,她才对这失去了兴趣。 她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又不想开口扫方隽的兴,一路上沉默地要命。 “走路看路,学习学傻了?”两人走在马路上,阮恬走起路来还在发呆,靠着内侧走还能撞到停在路边的自行车,“有没有撞到?” “没有。” 方隽把人抓过来的时候用手揽着,指望她自己看路是不大可能了,还是自己上点心比较靠谱。 “你以后闲着没事,也自己找点事情做,画画学乐器什么的,我们两这情况最怕一个人忙成狗一个人闲成猪,闲下来的那个总得找些消磨时间的事做。” “我也很忙的好吗?”阮恬搭在他腰上的手不安分得掐了一把,“说的好像就你们本部学习任务繁重一样。” “不对,贵校课程安排一点也不紧密,主要还是你的社团活动比较多。” 阮恬以为自己能不着痕迹地点方隽两句,谁知道那人一听就懂是怎么回事,一点想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方隽的社团活动实在是太多了,除了辩论赛那种她觉得参加了很有意义的活动,还有许多乱七八糟压根不和她提的活动。虽然不提,她也知道,无非与独立学院大同小异,阮恬总觉得他是要利用这些活动去治愈自己的人群恐惧症。 “你的人群恐惧症治好了?” “什么意思?”方隽一面带着她穿街走巷,一面还要小心不让她撞上随意停放的单车,一时一时有点注意力不集中,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她什么意思,“勉强算治好了一点。” 他们以前在高中时,语文英语课都有dailyreport,一个人十分钟,站在讲台上的单独表演,虽说台下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学,但站上台去总有些心慌,感觉心飘在半空悠悠荡荡没有着落。 阮恬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这样,后来才发现方隽也是一样,不过他比自己好上许多,只有艺术节那种大型活动才会焦虑。 “这还真是个病啊,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心里素质不行。”她边走边踢着路边的石子,走起路来也很不老实,方隽把人往自己身边揽得更近一些,“我就是心理素质不行。” “知道自己心理素质差还不想办法克服。”他长叹一口气,对这个安于现状的人很是无奈,“你现在在社团活动里做报告还紧张?” “不紧张啊,就上去随便说一说,反正总是那些事,也不会出错,有什么好紧张的。” 阮恬深刻的认识到,一切的紧张都源于对未知事件发展的不确定性,只要她准备的够充分,她去做任何演讲和报告都不会紧张,“实在不行就把眼镜下了,看不见人就没事了。” “嗯,挺好的。”他眯着眼睛对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很是无奈,不过那也总比止步不前地好,“我说的事你考虑一下。” “什么?给自己找点事做?培养兴趣爱好陶冶情操?”她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方隽,觉得他操心太过,她自有消磨时间的方法,练字看书做什么都行,只要别让她出门,“迟了吧,现在学这个,我妈都打不动我了。” 学乐器这种事,她也上过两次试听课,学习效果尚未可知,只是身边都是孩子,坐在他们旁边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还总有家长问她,是不是送弟妹来学的,十分打击她的积极性。 上大课她时间总凑不上,就连基础乐理课的时间凑不上,一对一的辅导教学又实在太贵,贵到她的生活费加上奖学金根本负担不起,学习乐器的生涯就此断送。 要是和家里开口说不定可以成功,不过那样就又变成学习任务,和培养兴趣爱好完全没了关系。 “我这种学习没长性,需要人逼着学的,没人逼着我,我可能十天半个月都去不了一次,我太懒了。” 她拍了拍方隽的侧腰,像是安抚又像是挑衅,“你对象在学习提升自己这方面,已经没有什么进步空间了,思想觉悟不够,想改造我是不大可能的。” “我能改的也就是改改我的狗脾气,以及对待你的态度。” “你现在就挺好的,比原来好多了。”方隽伸手就捏住她的脸颊,左右晃了晃,“觉悟不够没关系,你把钱交了你的觉悟就上来了,看在钱的面子上你也会学回本的。” “给自己找点事做,提升自己也好,消磨时间也好,总归要让自己忙起来。” “亲爱的说的对,亲爱的最了解我了,等我先存钱,存够了钱立马去学。” 第三十三章 画(二) 方隽预约的那个画室算不上偏僻,但却很难找,高楼林立之处寻个入口都不是什么简单事,在原地绕了两圈才找到大厦的入口。 “几楼?”她凑近看了一眼预约短信,转身将两个电梯都看了个遍,“要先去18楼然后再换电梯吧?” “应该是。”入口的两个电梯都只到18楼,而工作室在28楼,工作日的大厦安静的很,几乎没有人走动。 整栋大厦都是回形结构,四面都是大小一致的房间,阮恬觉得这楼总透出一丝阴森可怖的气息,放在方隽身侧的手紧了紧,揪得他的上衣都有些变形。 这地方未免也太安静压抑,整个大楼都很有些拍恐怖片的氛围,她上回有这种感觉还是在迎新晚会上,这种空旷安静的环境实在太容易让人滋生恐惧的心情。 方隽对她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刚进大厦的时候就觉得她情绪压抑,现下更是肯定,“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阮恬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公共场所,她不知道怎么和方隽解释这种莫名的心慌,“就感觉阴森森的。” “怕什么。”他将人搂紧,“我不是在么。” 大厦的电梯间并不十分体贴,原本行进顺畅的电梯卡在九到十楼中间许久不动,既没有超重感也没有失重感,就好像时间静止一般。 “现在是什么剧情?电梯惊魂?”她剩下的那只手立马抓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可怕。” “你这个胆子,真的是忽大忽小。”阮恬对于不同情况下的不同反应未免反差的有些明显,“没事的。” 方隽嘴上说着没事,为了安抚她也实际做出了点行动,把九楼以下的楼层按了个遍,“预防措施到此为止。” “我只是对超自然现象和密闭空间充满敬畏。”她心里等的着急,反应也慢了下来,等那话茬都过去了才反应过来开口反驳,“你不懂。” “就是封建迷信和幽闭恐惧症,还有怕黑。”方隽不甘示弱地帮她总结。 “一边去,我哪儿有这么多毛病,反正你别管,问就是你不懂。” “你懂你懂,你最懂,你那么懂,你松手啊。”话刚说完,电梯就有了动静,阮恬极有骨气地送松了手,方隽手比脑子快,瞬间握住她的手还有些抱怨,“怎么真松手了。” “我长大了,我有骨气的,不让我抓,我就松。”她拖着方隽走出电梯间,径直往对面的电梯走去,还没到一半就被他往另一个方向拉去,“电梯在那儿呢!” “我看见了。”他把阮恬的脑袋往上一抬,电梯故障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他们两这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怎么办?” “爬楼呗,还能怎么办。” “能不能取消预定?”十楼,她想想就要被累到吐血,这种大厦的台阶又高又陡,不用两三层就能让人累到腿软。 “可以,但不退钱。” 阮恬拍了拍他的手臂,像是安慰他又像是自我安慰,“没事,就剩十楼了,我们可以的。” 楼梯间惨白的灯光比外面还要更恐怖一点,高高的吊顶连脚步声都放大到让人恐惧的声音,她原本以为那种忽明忽暗的灯光就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还有这种灯光效果。 方隽在她前面两三阶的样子,她提起一口气小跑两步,伸手勾住了他的衣角。方隽回头揶揄地看着她,她低眉顺眼的服软,“我深刻地认识到我还是个宝宝,还没长大。” 两人挤在狭窄的楼道里,一步一步往上爬得艰难,好不容易爬到目的地,方隽连喘都不喘,而她已经腿软到要扯着他的袖子才能站稳了。 “缺乏运动,虚啊。” 阮恬白他一眼,这人还真是会抓住一切机会打击自己,她实在没有力气掐他,“你运动,我也没见你背我上来。” “背不动背不动。”他看着弯下腰喘气的人,坏心眼地笑道,“我现在可以背你去找画室。” “不了不了,你不要脸我要脸。” 阮恬在楼道口就闻到一股浓厚的松节油的味道,那味道顺着她的咽喉直呛进肺腑,她猛咳了两声让喉管舒服一些,眯着眼睛去找门牌,画室一定就在这附近。 “在那儿。”方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挂着画室的门牌。 画室小小的,藏在众多工作室中间并不起眼,内里的地方也不是很大,零散放着四五只画架,除了油画还有素描铅笔画水彩的教学处。 阮恬拿起教学本调图案,好看的画都很难,简单的画都太幼稚,方隽对着一副风景画发呆,嗯,这么高难度的画,也就他会挑战。 “我选好了,我想画这个。”她指着一条鲸鱼,抬头去看画室老师的表情,“可以吗?” “可以换更难一些的哦。” “不,我就画这个。” “这是小孩子的程度吧?”方隽看着那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带她过来的确是玩儿来的,可她这未免也太儿戏了,“你换一个。” “我不,我就喜欢这个。”她坚定地看向老师点点头,“麻烦给我颜料。” “你不懂别说话。” 你不懂,这都是我埋下的伏笔。阮恬心里美滋滋的想,她前几天刚看了一条报道,说是那条名叫alice声音频率为52赫兹的鲸鱼并不孤单,科学家们帮他找到的频率相同的鲸群。 阮恬从不觉得自己是合群的那个,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某些想法与常人不一样,努力隐藏自己的不一样,强迫自己变得合群,努力去交朋友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如果可以她宁愿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不和任何人交流。 但方隽是个意外,他意外的懂得她隐藏的一切,意外地坦诚,意外地不觉得她奇怪,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几乎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来的两个人,极度相似有留有不同。 当然,就完美程度而言,方隽才是那个照镜子的人,而她就像是不那么完美的,镜子里的倒影。 我终于不必终日孤独游荡,终于找到和自己一样的一条鲸鱼,我是alice,没有花费数十年就轻松找到你的alice。阮恬忍着笑,想着终有一日,她能在许许多多的人面前说出这句话,然后让方隽惊讶,原来她埋了这么久的伏笔,当然他也可能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那时候她就可以无理取闹,责备他对自己不上心。 “随你开心。”方隽摇摇头放弃决定放弃劝说,自己也指着那副风景画,“老师,我画这个。” 第三十四章 团建? 阮恬和方隽的油画画了整整一个下午,当然,方隽是毫不停歇地画了一整个下午,阮恬是边画边玩地画了一整个下午。 油画画完需要等干,还要做个什么处理,那些要紧的专业名词她反正是没有听懂,总之只听到了最重要的一句,是老师说的,请留下地址,到时会给你们邮寄。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阮恬都快把这事忘了才收到自己幼稚却有深意的油画。 “我的油画到了。”她炫耀似的发视频通讯给方隽,“我的小鲸鱼未免也太可爱了叭。” “我的风景画也到了。” 方隽一面直播开箱一面嘴上也不饶她,“比某人画了一整个下午的鱼好看多了。” “你那画,老师给你画了多少笔!以后还是老师帮忙修,还好意思说我。”她气呼呼地,总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实话说出来,“你不懂,等你以后懂了的时候,你会后悔今天的话。” “哼。”方隽从鼻子里哼出声来,阮恬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不屑。 每次都是这样,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阮恬懒得和他多啰嗦,只是有些好奇,好奇他今天接视频回消息的速度有些超乎想象的快。 “今天很闲吗?没有事做?” “嗯,辩论赛结束了所以很闲。”方隽昨天刚结束辩论赛,今天才恢复正常的生活,感觉的确是闲了不少,“最近应该都不忙。” 阮恬根本没有听他提过辩论赛结束的事,想起自己事无巨细都和方隽汇报就觉得有些不大高兴,“你怎么不告诉我辩论赛结束的事,万一我有空去看看。” 他准备了那么久,阮恬原本是准备空出时间去看一场他的辩论赛的,不管输赢,毕竟准备了那么久,她还是想参与一下最终结果的。 只是没想到方隽居然提都没提这事,也是怪她自己,这些日子方隽忙的脚不沾地,她不想在他忙的要命地时候打扰,所以没事根本不会找他。 “我自己都弄不到辩论赛的票,你去了也看不了。”他们学校的辩论赛门票的难抽程度,堪比流量明星见面会抢票。抢票全靠手速网速,辩论赛抽票全靠运气,“难不成待门口等吗?” 阮恬对本部辩论赛的火爆程度有所耳闻,只是她总觉得参赛选手应该有点带人或者带“家属”进后台的特权的,“你们没有后台吗?我可以在后台等。” 方隽默默不语,最后抬眼看向屏幕那边气的要命地阮恬,说了一句让她更为生气的话,“事已至此,你就忘了这码事叭。” 阮恬闻言一口闷气堵在心里上下不得,确实,事已至此,还不如早些忘了,也好让自己少生些气。 “我昨天和他们一起吃饭,喝了点酒,现在头还有些晕晕的。” 阮恬冷笑一声,辩论赛不告诉自己,出去吃饭也不告诉自己,喝酒更不告诉自己,实在是过分的很,一时生气说话也有些冷漠,“你以后喝酒别告诉我,我没好话安慰你。” “不知道为什么,喝完就想打电话给你,不过那时候太晚了,然后一觉睡到下午,刚刚还想着你课快结束了,要不要打电话给你。”他扯着嘴角问她,“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这算是惹祸当场。”她看着镜头对面的人总无意识地按着太阳穴,显得心情低落,她看着这模样又心疼又生气,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最讨厌把自己喝到宿醉的人。” “知道了。”他拿起水杯猛灌了几口水,想把话题岔开“我和他们约了一起去隔壁省爬山,你要一起吗?” “和谁?什么时候?” “三女两男,有一个女生你上次来学校见过的,下周。” 全校上回去他们学校总共也就见了一个女生,恰好她对这个女生的感觉怪怪的,不知道是她过于敏感还是怎么了,总觉得那个女孩子哪里不对劲,“那女生和你关系挺好的。” “嗯,我粉丝嘛。”方隽笑道,“说我是她偶像,她是我粉丝,可能就是觉得我这么厉害的人不多了吧。” 方隽确实算得上……厉害,做什么事不是有天赋就是够认真,几乎想做的每件事都能做的成,“这次出去玩也是她提议的,假也是她请的,请都请了,很难不给小粉丝一个面子。” 方隽他们专业课程本来就不多,又是刚忙完辩论赛,想请假一两天假应该也不是难事,按着她看过的课表,他们周四到周一总共也就一节公共课,时间充裕的很,“这意思是你们都定好了?” “嗯,你去吗?他们说让我叫上你。” “我就不去了,临时安插了实训课,再说我也没法请假不是。”阮恬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早就万马奔腾起来。 这都定好了才说,显然只是客气话,这也就就方隽听不出来,再者说他们一个团队出去庆功,自己一个外人夹在里面算怎么回事。自然,她对方隽而言不是外人,可做人还是得有些自知之明,恰好,她什么都没有,偏自知之明最多。 “那你们爬山要小心一些,最近雨水多,记得带伞和一次性雨衣,第二天爬山第一天就别喝酒啊,那样不安全,对了你们怎么住?”三女两男,怎么看都要有一个女生单独住,这样听起来就好像很不安全,“要开单间给女孩子住的话,记得男生去开,这样人家就会以为单间是男孩子住的……” “他们定好了,女生住一间,不行可能就加床吧。” 果然是早就定好了的,阮恬在心里默默扶额,她要是现在在方隽身边,就要摇着他的脑袋让他听听他脑子里有没有海浪的声音,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还来问她,这人还真是光长个子不长心。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啦,反正注意安全。” 她笑着挂断了视频,敲了敲笑得床都直晃的周晓的床板,“这位姐姐,笑够了吗?” “没有。”周晓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大爷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啊,他怎么敢和女生出去还告诉你。” “就是坦荡荡才敢说啊,藏着掖着才有鬼。”她伸出手,从床板下的木缝戳了一下周晓,“等你谈恋爱就懂了。” 第三十五章 查岗(一) 方隽忙着准备出去玩,阮恬忙着生气,两人默契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以及看似正常的交流。 周晓躺在床上向下看去,觉得阮恬的情绪实在是不怎么高,“你要是不放心你就查岗呗,一个人生什么闷气,多难受。” “查岗能查到什么,无非是在干嘛?到了吗?注意安全哦。” 她一面忙着绘图作业一面头也不抬地回话,其实她这气来的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就是因为莫名其妙所以才不能冲方隽发火,不然总显得自己无理取闹。 “那你去现场查啊。”周晓刷着手机有点心不在焉,“你不是知道他行程?” “我知道个屁,他又不和我说,我怎么知道。”她把手上的作图尺一扔,“再说,我这不还有实训么?” 她还要再说什么,房门就被敲得咚咚做响,阮恬开门一瞧,还觉得有些奇怪,“不是给你配了我们房间的钥匙,自己开不就好了。” “忘了拿了。”程橙手里拿着手机,一个劲地往阮恬面前怼,“快看快看。” “看什么?”周晓一听她那语气就知道是有什么值得一听的消息,从床上爬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手机在阮恬手里,程橙给她看的,是和方隽一起出去玩的一个女生的好友圈。 不得不感慨程橙的朋友遍天下,这八竿子打不到的本部的女生她也认识,好友圈的内容简单,不过就是一张合照和一句到了。 “看好了。”阮恬把手机递给周晓,一脸茫然地看向程橙,“我知道他出去玩啊。” “我知道你知道啊。”她把手机从周晓手上拿过来,重新打开那张照片,又往她面前送过去,“照片仔细看了没?” “你的心得多大啊。”周晓也在一旁附和,“你仔细看那图!那女的都快趴在大爷身上了!” “她知道大爷有女朋友吗?” “知道,我见过她。”阮恬推着手机,表示拒绝再看这种明显会给自己添堵的东西一眼,程橙拍着桌子就差骂她不争气。 “买票。”程橙敲了敲周晓的床板,示意她开电脑给阮恬买票,“去突袭。” “还突袭,我是在打突袭战吗?”阮恬深吸一口气,坐回桌子前继续自己的画了一半的实训作业,两点部分交界处的一条线擦了画画了擦,始终不能完美重合,“手废了。” 周晓从高处往下看,整张图纸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个部分的线条其实不难画,“我看你不是手废了,是心不在焉。” “你不去,也打个电话问问呗,看看他在干嘛。”程橙原本就是觉得大事不妙才跑过来的,撺掇不了她去现场查岗,总也要打个电话问一问。 本来这几个人一起出去玩就透着奇怪,当然,只是程橙自己觉得奇怪,那照片一出直接把她的神经敏感度调到最高,“快快快,他们差不多也快收拾好了,应该还没出去玩,这时候查岗时机刚好。” “我告诉你,你可别傻不兮兮的,先查个岗让他的皮紧着点,别玩出什么幺蛾子出来。”程橙总有一副过来人的心态,好巧不巧她对于这些事情的敏感程度又从来不是神经过敏。 “这会不会让大爷觉得她神经过敏?” “啧,畏手畏脚的还谈什么对象?”程橙手里还无意识地刷着那个女生的好友圈,这大概算是是好奇心作祟,“她好友圈一天要发20条吧?我的天,翻得我好累。” “你们容我想想。”阮恬撑着脑袋,眼睛也盯着程橙的手机发呆。 其实她也有那么一点点想打个电话,只是要想个好一些的理由,总不能开口就问你在哪儿在干嘛。方隽最不喜欢被人管着,也不大喜欢报告行程,她不想在两人相隔甚远的时候挑起矛盾,要是吵了架,才更不好。 “等等。”她一把抓住程橙的手,止住她的动作,“那个快递图我再看一遍。” 程橙心领神会地在九张图里找出那张快递单,虽然重要信息被遮挡了将近一半,但还是能隐约看见一点点地址。 “大爷的手机尾号和这个一样啊。”阮恬拿过手机仔细细地盯着地址栏,“看这地址也像……” “这女的哪儿人?北方的?”程橙被阮恬问的懵住,先保存了图片又倒回去看她的认证信息。 “n市?不可能吧,我记得我和她说过话,听起来不像我们这边人。” “可能是来n市上学然后改了吧。”周晓把自己的认证信息也找出来,递给她们两人看,“我的也改了。” “我觉得你不要被程橙带的太敏感了吧,也不一定是给大爷寄东西,你看那么大一包,看起来就重的要命,哪个小姑娘会寄这么重的东西给……” “谁敏感,我这是情感扫描小雷达,万一呢。” “对啊,万一呢。”阮恬摆摆手,示意周晓不要说话,“大爷过年的时候,告诉我有同学给他家寄了牛羊肉,给他爸寄了二锅头,当时我想当然的以为,是男同学给他寄的。” 毕竟也没几个女同学会给异性同学的爸爸送二锅头,她记得方隽还和她说肉很好吃,阮恬捶着自己的大脑门在后悔自己没有多问一句寄东西的是男是女。 “哇喔,interesting。”程橙拍着手由衷地感慨了一句,她都没想到原来还可以有这种联络同学感情的方式,“感天动地同学情。” 周晓听着程橙说反话,心里其实也有些认同,不过为了安抚阮恬的情绪还是开口道,“我觉得吧,可能是每个人都寄了。” “并没有,他说只给他一个人寄了。”话说回来,牛羊肉这种采购起来很麻烦快递起来也不方便的东西,要给每个辩论队的人都寄也不现实,还有酒,二锅头这种酒精浓度高的东西,寄起来也不简单。 阮恬觉得自己头脑打晕,行动不受控制,她掏出手机,看向两人,“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吧?” “赶紧的啊,等什么?” 第三十六章 查岗(二) 方隽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电话刚响就接了起来,快到让阮恬怀疑他一直拿着手机在玩。 电话那边很是嘈杂,一听就是在烧烤摊或是大排档里,他们去的那地方的方言与n市差不了多少,仔细听也能听出什么加菜上酒之类的。 “到了吗?” “刚到,晚饭都没吃,出来找点吃的。”方隽原本还在想阮恬会不会关心一下自己,拿着手机正等着她的慰问,电话就来了,“你呢?” “我刚下课。”她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今天的目的,程橙在一边急得就差把手机抢过来自己问了,“那你先吃饭。” 方隽在电话那头突然笑出声来,他倒是想过无数种查岗的方式,就是没想到自家这个查岗查得如此坦坦荡荡,“你是在查岗吗?” “哼,不然呢?”阮恬有种被人戳穿的羞赧,“对,就是查岗,你自觉点把该说的都说完。” “好。” 阮恬听见他那边明显传来哄笑的声音,这确实没让她想到,方隽规规矩矩地报了行程,就差把今天一天几点在哪儿做了什么都一一给自己数一遍。 她在这边听得认真,程橙在一边干着急,要紧的事不问光在这里扯闲篇有什么意思。阮恬用手捂住嘴巴,示意程橙稍安勿躁,她自己有办法。 “你开扩音了?他们笑这么开心?” “没有,就是没有刻意避开。”他倒是完全没有被查岗的窘迫,于他而言这好像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我晚上可能要喝点酒。” 路边摊吃烧烤,不配点啤酒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况且他们这次出来原本也是为了犒劳自己顺便庆祝,“多吃肉少喝酒,明天不是还爬山么,注意安全。” “你们那儿三个姑娘呢,喝酒的时候自己心里有点数。” “就是她们要喝酒的,她们比我能喝多了。” “是么。”阮恬刻意装出不相信的语气,她身边的女生能喝的不少,却没有主动要求喝酒的,就连罗洛那种个性和男孩子一样的女生,都对酒这东西能推则推,“那可能是真的能喝。” “哎。上次给你寄酒寄肉的女生也在么?” 程橙原本已经对阮恬不抱什么希望了,撑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聊天,一时听到这么一句,就差没把耳朵贴到手机另一边去听了。 “在啊。” “那你小心一点,别被灌醉了。” “你对我的能力有什么误解?” “没有。”她刻意玩笑道,“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才行。” “不会喝多的,也就一人一瓶。” 方隽那边安静了不少,听起来像是已经要开始吃饭的样子,阮恬知情识趣,自觉主动地挂了电话。电话查岗毫无异常,她一个挑眉,宿舍里的另外两人就都懂了。 三人在宿舍翻了一个将近一个半个小时的好友圈,才总算把那女生从开学至今的所有动态翻了个一清二楚。 “这姑娘,纯心里藏不住事啊,光看她动态我就能捋出她这一个学期的生活动向了。” 周晓这种一年难得发几回动态的人,实在是佩服事无巨细都要发的女生,她以前以为像阮恬这样的好友圈话痨已经算是世间罕见了,没想到今生还能给她再遇见一个。 “别那么多话,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端倪我倒是没看出来,不过她这好友圈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看上去像是有喜欢的人啊。” 程橙点点头,很是欣慰周晓这块木头终于有了点灵性,连这块木头都看出不对了,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她拍着阮恬的胳膊问,“你家大爷是真迟钝啊,还是装迟钝?”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阮恬有时候觉得自己特别了解方隽,他的一举一动自己不用猜就知道,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根本不清楚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我这个对象谈的,和交个朋友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有的。”周晓瞟着程橙笑道,“至少真有人和他表白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有对象。” “来,你两一个星座的,请开始你的表演。”阮恬对玄学充满敬畏,尤其是对周晓这种共情能力极强,预测别人心里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充满敬佩之情。 “你自己不是号称洞察人心第一名?” “我现在思维停滞,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请你可怜可怜我,给我剖析一下他的内心。” 周晓扭扭捏捏地,有些不擅长这样的事情,这么正儿八经地让她说,她还有些怕说错了,“我就随便说说,你们随便听听。” “首先,大爷接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查岗的,而从你的表现来看,至少他是很乐意被你查岗的,所以可以推断出,他不畏惧身边的人知道你的存在。其次,他乐于报告自己的行踪,证明他至少是不怕你突然袭击的。最后,面对你突然问的那句重点,他的反应没有异常,这能看出这个女生,至少于他而言,这个女生就是个普通同学没什么值得隐藏的。” “两位请给我鼓掌。” 程橙想来捧场,把手拍的啪啪作响,而阮恬的表现也很符合她刚刚对自己的评价,思维停滞毫无反应。 “所以呢?” “所以,你家大爷恐怕真的以为这女生对他是感天动地同学情。”程橙一个白眼翻过去,虽然她也觉得这女生怪怪的,但是方隽的表现实在是毫无破绽,甚至算的上是教科书式的反应,“可能就是大爷反应迟钝吧,听他那个接到查岗电话高兴的样子,活像一只恩爱狗。” “反正她要是和大爷告白,大爷肯定会拒绝他的。哎,自带招蜂引蝶的buff,你可要小心一些,就算没什么威胁,也太烦了。”周晓把头蒙在被子里,“按我们这个星座的性格,劈腿是不会劈腿的,撒谎太麻烦了。如果感受到身边人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只要不挑明多半也会装作不知道,毕竟挑明也太麻烦了。” 程橙从阮恬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机,替周晓做了总结,“总之,你以后会比较麻烦。” 第三十七章 麻烦(一) 程橙所说的麻烦,阮恬在很久之后才遇到,而且不是比较麻烦而已,算的上是个大麻烦。 阮恬和方隽大概有快两个月没有见面,因为他忙着社团招新,完全没有时间和她联络感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隽也开始习惯发好友圈刷屏,几乎每天一条,出现的不是他们社团聚餐就是招新日常,阮恬觉得自己更像是方隽生活中的,局外人。 回想上一回两人见面的时说的话,阮恬还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上回难得见面,她虽然有些抱怨但心情还是很不错,开玩笑地问他,“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抽空来看我了?” 方隽一五一十地交代,“他们说太忙了,让我过来看你。” “他们?”阮恬哼地一声,“别的男孩子都比你会谈对象,别人不让你来你就不来啦。” “那倒不是,是我买的粉丝说的,她都快帮我去买地铁票了。” 阮恬那时才意识到,嗯,这个好像麻烦确实有些棘手。它倒是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不过总是会突然跳出来惹人不痛快,麻烦之所以是麻烦,大概就是这样烦人。 “在干嘛?”时隔两个月,阮恬难得主动在白天给方隽发消息,根据他的活动行程,周末的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和社团成员在一起,没什么意外,一定是这样。 方隽回的很慢,像是忙的没空看手机,将近一个小时才简短回了一句,阮恬抓紧时间接着又是一条消息,“我去找你玩吧。”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时间点,卡在他最忙的时候去找他,其实并不是什么完美的选择,只是她看着好友圈出现的越来越多的别人的照片,实在忍不住要去看一看,方隽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做什么,隔了很久才发了一个教室名过来。 阮恬对本部依旧不熟,在学校里绕了半天才找到那个教室,教室里的黑板上写着大大的招新面试四个字,一个字占一个黑板,显得大而有力。 果然不是什么好时机,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选择重新换个日子再来。 方隽在前面坐着最后的准备工作,阮恬悄悄从后门溜进去,坐在教室最后的位置玩手机,大概是情侣间特有的磁场吸引,她刚坐下就收到方隽的信息。 “坐在后面冷不冷?” 是有一点,虽然天还没完全冷起来,但是风大,她做的位置又刚好是串风最厉害的地方,阮恬抬头,眯着眼睛看向还在说话根本没有回头看自己的方隽,想了想,自己起身把后门关上。 教室的后门不是很新,推拉起来有不小的声响,她原本想悄悄关门,却没想到关的所有人都看向她。 教室不算大,社团招新应该也是提前做了教室申请,整个教室除了最后坐了一个她,前排五六个全是方隽他们社团的干事,方隽坐在最中间,看上去像是社长,嗯,他的确也是。 阮恬带着耳机,音乐放的声音不算大,隐约能听见他们在前面说话的声音。 “最后那个女生要让她出去么?” 阮恬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玩着手机,有点不知道自己哪里碍着她们的事了,自己看上去可怜弱小又无助,应该大概也许不会给他们的招新面试带来什么影响。 她关了音乐想偷偷听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可就是听不清楚,最后也只听到一句,“不管吗?她胆子好大。” 阮恬只觉得一个人坐在这里有些尴尬,却不知道哪里胆子大,大概是本部的社团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规定是她不知道的。 她今天来凑巧遇见了这情况,当然不会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方隽身上,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对着程橙发给自己的照片去找那位让自己觉得麻烦的人,只是盯了半天也没能找到。 “你吃了吗?” “没有,等你结束一起吃吧。你认真面试,不用管我。” 这才五点,根本没有到吃饭的时候,方隽从口袋掏出一张饭卡,趁人不注意放到后排桌子上。 “你先去食堂吃饭吧,这儿刚开始,肯定还要好久。” “哎呀,我不饿,你不用管我。” 阮恬想了想,还是蹑手蹑脚地把饭卡收起来,又偷偷跑到后排坐下,方隽听见动静回头看她,催促她赶紧先去吃饭,她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管。 方隽说的还有很久,是真的很久,一直到七点多还没有结束的面试让阮恬有些坐立难安,不过在下一秒,她就觉得自己这么久没白等。 方隽的粉丝,那个未知姓名的女孩子,蹦蹦跳跳地拎着饮料从前门大摇大摆地进来。 “我赶上了吗?”她一面分饮料一面笑嘻嘻地问方隽。 “还有一半呢。”方隽拿了水拧了一半又关上,“谢谢。” “各位辛苦了,偶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顶我一会呗,我有个事。” “昂,你去。” 短暂的人员变动以后,面试继续,方隽拿着水在外面绕了一圈,不知道干了什么,又从后门进来,一本正经地坐到阮恬旁边。 “不是让你去吃饭吗?” “我不饿啊。”阮恬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坐的时间久了,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刚好他过来,顺势就靠到他身上,“我就觉得累得慌,还有多久啊。” “怎么也还得两个多小时吧。”他把瓶盖拧开,喂到阮恬嘴边,“所以让你去吃饭啊。” “我等你一起,你先去把,三个人一起面都要四五个小时,到底有多少人面你们社团啊。”阮恬最近也刚忙完自己学校社团的招新,最多也就两个小时,别说是没这么多人,就算是面试也不会问的那么详细。 “本来就难进,报的人又多肯定会迟一些的。”他估摸着这一轮差不多要结束了,才揉着阮恬的脑袋安抚,“结束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去吧去吧,忙你的吧,别麻烦别人。” “她本来就是来迟了,顶一会怎么了,社长也不是铁打的,也需要补充能量。”两人在后边窃窃私语,阮恬总怕影响到他们前边招新的进度,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吸引了前边人的注意力,一时没有听懂方隽的意思。 “你快点结束就可以补充能量了。” “不是那个。”他伸手揪了一把阮恬的脸,“笨死了。” 第三十八章 麻烦(二) 教室墙上的指针指到八点半的时候,阮恬彻底待不住了,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实在是蠢得可以,哪怕再等一天,再多等一天,也不至于做出在别人学校的教室里,听别人面试社团成员这么蠢的事。 她按着还剩一格电的充电宝,看着手机刚百分之五十八的电,心里焦躁的很,方隽的背包就放在他身后,阮恬避不开被面试的人的目光,干脆光明正大地走到方隽身后,伸手在他的背包里找起充电宝来。 阮恬没看见那群来面试的小女生精彩纷呈的面部表情,也没有看见前排汇聚而来的四面八方的注视,皱着眉翻了好久也没找到本该在背包内袋里的充电宝。 她随手将自己手上已经没电的充电宝丢到他包里,伸手想戳他一下,刚伸到一半就发现眼前出现了熟悉的充电宝,心有灵犀,感谢情侣间的心有灵犀,“谢谢亲……的充电宝?” 她习惯性地压低声音,话没说到一半就听见有人噗嗤笑出声来,她硬生生将后半句吞下去,并不怎么机灵地把后半句转了一个大弯。说完更不能一口气噎死自己,这么多人,还不如把后半句直接咽下去,然后灰溜溜地离开。 “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借个充电宝,打扰了。”阮恬抓了充电宝转身想逃。 “小姐姐这是借充电宝啊,还是自己掏充电宝啊。” “小姐姐别走啊,你东西落我们部长这儿了。” 阮恬尴尬地回头,实在编不出什么理由来,总不能让她睁眼说瞎话,说自己猜方隽包里有充电宝才来翻的。 一群人坏心思地开她玩笑,她看着方隽示意他给自己解围,只是方隽挑着眉,想看她还能编出什么别的理由来。 “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惹不起躲得起,方隽这个混蛋,光看她笑话也不帮她,她就干脆直接逃走。 方隽拽着她的袖子,示意她等一会,“你们还有要问的吗?” 面前这三个的面试基本已经结束了,表现平常,交流起来也发现理解能力和临场反应并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只是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异议。 方隽那位粉丝看着剩下人的表情,也知道这三位没什么机会了,“那三位请回去等通知吧。” 方隽抓起手上的名单翻了翻,还有大约八九个,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抱歉,我也有些事情,得先走了。” “麻烦你们面剩下的三轮。” 阮恬觉得这样有点不大好,丢下这一堆人自己先走,很不像那么回事,“你就先忙完呗,我有充电宝就行……” 方隽一面收着东西一面和剩下的人道歉,“你们面完把名单给我一份就行,有什么问题我们明天在讨论。” 方隽在社团恐怕一直是决策者的角色,虽然话说的诚恳,可总归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他那粉丝挡在他面前,不让他从侧边出来,“偶像,你这不介绍一下就想走?” “不介绍我们可不干活。”她夺过方隽手上的名单,说起话来有种撒娇的慵懒感,“面了这么久我好累,我要罢工了。” “去去去,别闹。”方隽虽然催促着面前的人赶紧躲到一边去,可却没有什么实质地动作。 阮恬看着两人僵持就气不打一处来,笑着把方隽的包接下来放回到椅子上,“不好意思,今天来的突然,也不知道你们今天有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然等你们面完这几个,一起出去吃个宵夜吧?让方隽请客。”她示意方隽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略有些责备,“你体谅一下你粉丝,毕竟她也在这面了快一个小时,还给你们带了水,怎么能让女孩子替你干活。” 阮恬这话说的不软不硬,在坐面试的不止一个女生,别人从头坐到尾也没说一句累,这话说的就有些打脸的意思。 “然后,各位好,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方隽女朋友。” “是那个追了好久的女朋友吗?” 阮恬没想到自己能在方隽的朋友圈这么有名,追了很久,好像也没有吧…… “也没有追很久吧……”阮恬迟疑地看向方隽,“谈了很久是真的。” “确实很久,五年。”方隽顺口接过去,阮恬一听就知道这个人把分手的那两年硬算了进去,连成了一个整数。 阮恬抿着嘴笑,不去纠结他这似有若无的小心思。 “偶像开学的时候,那首歌唱的够伤感啊,我还以为是受了什么情殇。” 阮恬脸上带着笑,心里不知道把这个没眼力见的骂了多少回,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是个高手。 “你有情殇么?”阮恬咧着嘴咬着牙威胁方隽,“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情殇,那就是我无病呻吟。”方隽伸手示意那女生把名单还给自己,“有一种受伤,叫做你粉丝觉得你受了伤。” “其实那就是小吵小闹的情趣。”方隽明显感觉到阮恬的不高兴,小心翼翼地想把话题绕过去,“干活吧,待会请你们吃宵夜。” “别别别,我们不喜欢吃狗粮。”坐在方隽旁边的女生把名单从方隽那粉丝手上抽过来,“你累了先回去也行,这里我们几个就够了。” “那行,我们顺路,姐姐我们一起走呗?” “你多大?”阮恬笑眯眯地问她。 “啊?我和偶像同年。”她看阮恬一副等着她继续往下说的样子,又添了一句,“我双子。” “哦,这样啊,也没有比他小,那你是他妈粉吧。” 阮恬喜欢看她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那女生尴尬的笑笑,“我是事业粉,就觉得偶像认真做事的时候很吸引人吧,就是……” “事业粉挺好的,能督促他进步。”阮恬实在没什么耐心听着另一个女生对自己男朋友表白,无论是什么方面的表白,都让她觉得莫名其妙,摸不到头脑。 等着方隽拿好东西,顺手将自己的包也递给他,抱住他的一条胳膊就往外走,“走吧,妈粉小姐姐。” 第三十九章 麻烦(三) 阮恬总觉得三个人一起走在路上很是奇怪,尤其是方隽被两个女生夹在中间,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变扭。 阮恬扯着方隽的胳膊,把他整个人往后拖慢了半步,探出身子对也贴着方隽走路的女生招手,“你到我这边来走吧,靠着边走。” “不用了,我不喜欢走里面。”她学着阮恬的样子,笑着回绝,“偶像也总喜欢让我走里面,你们两都挺关心人。” “是吗?”阮恬抬眼看着方隽,“他心细。” 教学楼离宿舍楼不远不近,走起来也要好一阵子,他们两人一边走一边讨论之前面试的人选,阮恬插不上话,只好低头自己玩手机,显得像个局外人。 “秋千?”很少有学校会在校园生活区安上秋千,阮恬听方隽提过几次宿舍楼下有秋千,却没想到离篮球场这么近,“到处都有?还挺……” “也不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清亮的女声打断,“只有靠着男生宿舍的这个篮球场附近有。你要去坐坐吗?” “不用了,只是好奇而已。” 天这么冷,她又饿着肚子,这种情况会想荡秋千才奇怪吧,再说这几天风大,一定吹的秋千上落了不少灰,她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大半夜的路灯下对着篮球场吹着冷风荡秋千。 “偶像还挺喜欢坐秋千的,没想到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方隽开口打断,“是她从小喜欢荡秋千,所以我看见也会坐而已。” “怎么这样对粉丝啊,怎么能虐狗呢?姐姐你说是不是?” 阮恬在心里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却又不得不也敷衍地说方隽两句,说真的,这种看起来企图明显又非要以关系好自居的朋友实在是让人讨厌。 “对了,你不是经常和你舍友一起坐这里?”她看方隽好像并不排斥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他舍友很识趣的,每次我从那边路过都会把位置让给我。” 说罢又怕阮恬误会似的补充道,“不是你想的那种识趣,是因为我也很喜欢荡秋千。” 阮恬笑笑,觉得这种对话没什么意思,懒得再维持表面上的礼尚往来,一句话反问过去,“我以为的哪种识趣?” 阮恬低下头不再说话,无意识地随便乱刷着手机,实际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空旷的街道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她突然有些怪自己把气氛弄得有些尴尬,自己不喜欢是自己不喜欢,这样一来弄得方隽很难做人。 看起来他们两关系不错,又好像还要相处很久。冲动是魔鬼,应该忍一步的。阮恬在心里暗自后悔,好在女生宿舍马上就到了,起码这种尴尬的氛围能快些解脱。 “我先上去了,吃的开心哦。” 阮恬皱着眉看着跑着回宿舍的女生,觉得有些摸不到头脑,“她……是不是,嗯,情商有点低。” 她其实想问这女生是不是听不出好赖话,她这一波波反击跟打在棉花上一样,这女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就这个性格,口无遮拦没什么恶意。” “哦。” 晚风吹起来,方隽帮全天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又把人往自己的身后藏了藏。 “我们学校晚上不大安全,天黑以后女生都不会一个人回宿舍,所以她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得先把她送回去……” 方隽一路走一路给阮恬解释,本部的学生习惯自习到图书馆关门,那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自从有一个女生路遇变态之后,图书馆关门的时候,都会有保安师傅跟在回宿舍的女生身边,一路护着回去。 “我也听学姐说,我们学校有变态来着,不过后来查的严了,晚上进出要查学生证,好久没有出事了。” “所以待会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嗯?”她把手机往方隽面前一送,示意他看看屏幕上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吃完饭我自己回去就好。” “到时候再说。” 她听出方隽声音里的不耐烦,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不让他送还不是觉得这样跑来跑去地太过麻烦,他但是生气起来了,话说回来,他那个奇奇怪怪的粉丝,莫名奇妙的行为,自己还没生气呢。 两人原路返回,又走到秋千处,阮恬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狠掐了方隽一把,方隽条件反射地要躲开,却被阮恬死死抱住。 “疼啊!”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她咬牙切齿地回道,“你不是也追星,这点道理不懂?” “我追星,我又不进粉圈,哎呀好疼。” “烦死了。”阮恬甩开他的手,“滚滚滚,离我远一点。” 方隽虽然也觉得自己同学今天的行为是有些异常,但自己已经和阮恬解释过了,她应该也不会这么生气,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对话,才醒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有经常和她一起坐秋千上聊天,偶尔遇到而已,也就一两次,大部分时间都是和不同的舍友一起坐着吹风。” “你这是什么醋啊,劲儿也太大了。” “别生气,她对谁都这样,没什么坏心。” “……你要不放心,要不我把她删了?” 方隽装模装样地掏出手机,说是要删了那个女生,阮恬知道他是做个样子,可还是抢下手机,“不能删。” “你们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删了以后人家问起来你怎么说?” “我就说我女朋友不喜欢我和异性说话。” 方隽当真是甩锅的一把好手,她拍了拍手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敬佩之情,“坏我名声的一把好手,我谢谢你。” “那我删不删?” “你长点心,心里有点数吧。”阮恬把手机交还到他手上,缩了缩自己露在外面的脖子,“快点走,饿死了。早知道今天不来的,弄得和领导视察似的。” “不是领导视察,是查岗加监督工作,我从明天起要被他们笑妻管严了。” “啧。”阮恬一个肘击正撞到他的胸口上,“你别乱说啊,不是你让我来的。” “我愿意当妻管严。”他笑嘻嘻的把人搂到怀里,边走边催促,“走走走,小粗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店,早就想带你去了。” “我也没见你早邀请我。” “这不是都忙嘛。” 第四十章 麻烦(四) 原以为同粉丝小姐姐的交锋到此为止,走在路上依旧有些后悔自己冲动的阮恬,还有些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度敏感了,却没想到那个人还能源源不断地给她带来“惊喜”。 方隽带她去的小餐馆地方不大,人却很多,排队排了近半个小时,才吃上饭的阮恬显得有些秀气,不是她不饿,是饿过了吃太多会让她反胃。 不过她很懂先吃完会败人胃口的道理,刻意控制着自己的进食速度,边吃边等方隽,她觉得的生活好像也挺能让人满足的。 快要吃完的时候,方隽的手机响了,阮恬看了一眼备注,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划了接听把手机送到方隽耳边。 阮恬现在才深刻地意识到,程橙说的麻烦永远是麻烦。 在明知道别人可能在吃饭的情况下,打一个有关社团招新的电话,实在显得不那么懂事,好在她思维回路还不至于偏离正常道路太远,知道说些不那么要紧却很没必要的话。 “手累了,自己拿着。”阮恬把手机往他的脖颈一揣,也不顾他能不能反应过来接住,就直接放了手。 方隽看起来对这次社团招新很是上心,认认真真地听着偶尔也穿插一两句自己的看法。阮恬在他对面玩着手机,觉得这样的讨论其实没有什么必要,其实他们想挑选的人,早就心中有数。 那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吗?阮恬被突然在心底响起的这句话吓了一跳,片刻的惊慌之后,将自己的表情管理整理到最佳的状态,脑海里却一直响着这句话。 真的习惯这种生活了吗?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校园恋爱吗? 人一旦有了对自己的怀疑,哪怕是一点点小小的疑惑,也会慢慢被自卑的情绪滋养长大,很不凑巧,阮恬是个内心极度脆弱自卑,却还要强装没事的人。 方隽打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电话,当然,期间一直在左耳进右耳出的阮恬也听到不少其实与招新没有什么关系的话题,只是对面的那个一直喋喋不休,自己面前的这个也没有结束的意思。 阮恬觉得这样很没有意思,在备忘录上打上一行字,递给方隽看,起身就要走。 很晚啦,我就先回去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匆匆将电话挂断,“我送你回去,你一个人不安全。” 阮恬点点头,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因为等的不耐烦,还假做关心,“怎么样?有初步人选了?” “其实选谁心里都有些数的。”方隽手闲不住地玩着阮恬的手指,“就是讨论一下以后工作分配的事。” “很着急吗?” “嗯?”他有些没听懂阮恬的意思。 “工作分配的事,很着急吗?得在招人之前就定好?” 所有大学的社团都一样,社团活动多得要命,找些人分担自己学习以外的工作很是正常,只是她觉得没有这么着急罢了。 “大概心里都要有点数的。”他放开阮恬得手,转而捏了她的脸一把,“今天没能好好陪你,下次补给你。” 阮恬敷衍地应下,想把这个话题带过去,这样的话她听过太多次了。 类似于“今天太忙了,等会接着说”之类的话题,她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能遇到一次,可从来没有一次是真的能接上原话题的。第一次她还傻乎乎地在他忙完回来接着先前的话往下说,得到的不过就是敷衍地嗯嗯,真的吗? 后来她也学聪明了,再遇上这样的事,再也没较真过。 “过不了多久就又要忙起来了吧?本部的社团巡礼。”阮恬对于本部的活动了如指掌,方隽忙完这阵还有下阵,永远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或许也有,只不过难得闲下来的时间并不会分给自己。 方隽一时敏感一时迟钝,这大概是个五五开的概率,阮恬面色认真,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他心思又还在刚刚那通电话里,自然而然地点头应道,“是啊,到时候又要忙起来,又不能经常和你聊天见面了。” 两人等车的间隙,他也能见缝插针地撒个娇,然后用给她挡风为由,把阮恬箍进怀里,“求安慰。” “别装。”这也就是晚上,在走在路上都看不清长相的路灯下他才敢这样,“那你别当那个部长不就好了。” 方隽抱着她摇来晃去,半晌才说出,“我痛并快乐着。” “那就让你的干事们帮帮你。”阮恬伸出手在他背后撸了两把,就像她平时撸狗一样,“总不能一个人把活都干完了。” “宝宝说的有道理。”不然他今天也不会这么着急想把能干活的人全都定下来,“不过谁也不是一上来就会干活的,还是得教。” “你,任重道远,加油努力。”阮恬挣扎着把自己从方隽的怀里拔出来,面色通红地抱怨,“闷死了。” “你最近抓紧时间把他们都教会,到时候就会轻松很多。”她抬起藏着微弱希望的眼神看向他,“我倒是真的想你能腾出点时间给我。” “我知道最近忽略你啦,不过我保证,要是我家宝宝找我,我永远有空。”方隽于认错这一项上的得分率远高于同龄男生,有错就认这点做的极好,有错就改这项勉强及格,不过,没有人能十全十美,阮恬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嘴甜第一名。”阮恬嘟嘟囔囔地吐槽,又不想被他听见,“我又不是那种明知道你忙,还要打扰你的人。” “所以说,你就是懂事的代名词,典型的别人家的女朋友。”方隽笑眯着眼睛,少有的嘴甜到底,“他们一定很羡慕我。” “羡慕你有一个随时查岗的女朋友?我的名声啊,我又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要是不想让你查,你能查到什么?我们这叫秀恩爱,叫什么查岗。” 方隽拍了拍阮恬的脑袋,“别管别人怎么想,我喜欢就行。” “等招新结束吧,慢慢把工作分摊下去,这样就有时间陪你啦,像以前一样,一天聊18个小时。”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上学不读书,只聊天。” “别怀疑,就是。” 第四十一章 不如分开吧(一) 方隽的话只能听一听当不的真,这件事是阮恬对最近一年的方隽做出的评价,所谓的过段时间会把手上的事分摊给团队里的别人,会闲下来,都是骗人的。他甚至比从前还要忙碌,阮恬手里刷着好友圈,发觉自己这个男朋友还真是,沉迷社团活动无法自拔。 “你和大爷最近怎么样啊。”周晓坐在桌前化妆,有一搭没一搭地关心着自己这个舍友的情感生活,她好像已经很旧没有从阮恬嘴里听到过方隽的消息了,这很反常。 平时三句话就能把话题带到方隽身上的人,已经安静了快两三个月了,“去年他就忙忙碌碌地,这都快大二结束,总不能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社团活动要他盯着吧?”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阮恬面无表情地给方隽刚发的团建照片点了赞,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退了出来,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道?”她掏出手机,翻出自己和程橙的聊天记录,“程橙知道的都比你多。” 这是最让阮恬不能理解的一件事,像程橙这种曾经觊觎过方隽的人,按理来说应当是个看见自己就烦的毒唯才对,她是怎么一步步变成自己和方隽的守护者的,阮恬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都什么啊?”她皱着眉看着程橙打小报告似的各种好友圈截图和各种对她和方隽感情走向的关心,“怎么和个老妈子似的。” “这不是关心你吗?” 程橙的好友圈截图多半来自各个和方隽在活动中有交集的人,不是今天参加了这个比赛,就是明天他们自己社团团建,有大半的活动阮恬自己都知道,当然不是方隽说的,都是看他好友圈加上对本部活动的了解自己推测出来的。 谈恋爱谈到要通过社交软件推断对方生活近况的地步,她觉得很没意思。 “你自己积极主动一点,他有空参加各种活动,还能没空回你信息么?” “嘿,他可能还真没空。” 周晓拿口红的手顿了一下,突然想起阮恬是很习惯抱着手机不放的人,无论做什么手机永远是她的命,刚快学就是这样,两年了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习惯。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她总是抱着手机发消息,现在只是常常打开手机屏幕,对着没有新消息传来的微信发呆。 “那你就去找他,反正也不是没去过。” “不去,他忙得不可开交,我不去添乱。” 手机一振动,阮恬就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网太差,她直接点开那个置顶聊天,刷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新消息。 两人的聊天记录简单得可怕,除了例行关心般的每日问候和偶尔穿插的行程报备几乎没有别的内容。她咬着嘴唇往上翻,忘了自己是为什么开始单方面生气。好像是因为他五六个小时才回复自己信息却在那段时间发了朋友圈,又好像是自己说了什么他只敷衍的回府了一个字,原因太多了,她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隽实在是太忙了,换句话说,他的大学生活实在是太丰富多彩了,他极力想要把自己的校园生活丰富,努力做一些看起来很能充实自己的事,“谈恋爱太累了。” 这样说起来方隽什么也没有做错,好好上课没错,参加社团活动没错,为自己设定了各种目标而努力争取也没错,因为他没错,所以就显得自己的生闷气有错。 可阮恬觉得自己也是没什么错的。 “谈恋爱不累,是你自己谈得太累了。”周晓前不久也找了一个男朋友,相比起阮恬她就显得潇洒许多,“恋爱本来就应该是高兴的,你不开心又不肯说,当然会觉得累。” “你懂什么,我这不是怕他有什么心理负担。”阮恬按着突突乱跳的神经一副头疼的样子,“谈恋爱不应该是一种让人感到有负担的事。” “你真懂事。”周晓敷衍地留下一句话,匆匆出门约会,阮恬的脑回路周晓是理解不了的,明明委屈的要命还要装作没关系的样子,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不高兴就要说出来,这样变扭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阮恬对周晓地敷衍自己很是习惯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太懂事,可谁想这样懂事的过啊。 目光下移,手机屏幕上依旧是那个备注名被改得花里胡哨的那个,刚刚那个振动也不是她期盼的那个人发来的消息。 阮恬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一堆话,最后也就只是简单的一句,“有空吗?” 方隽这会儿回的倒是挺快,“今天有点忙,怎么了?” 阮恬不自觉的啊了一声,觉得时间实在是不大凑巧,不过这段时间她时间就没选的凑巧过,“那你忙着,我先发着,你有空就看。” “hao。” 方隽看上去真的很忙,阮恬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大到可以坦然面对他对自己的忽视,即使自己知道他可能正忙着和他的朋友们一起聚餐而已。 接下来的话,阮恬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就打了出来,反正也决定说个清楚,所以也不必斟酌词句,不必在意他会不会不高兴,总之只要自己能把话说清楚就好。 “我觉得很没有意思,我觉得这样的恋爱状态很无趣,几乎不知道你每天在干什么,想知道什么还要从你的动态里去猜,谈恋爱谈到这种地步,对我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我可能算是一个比较无趣的人,不大能理解频繁的社团活动能带来的好处,当然,你与我是不同的,就算再给你选一回你还是会这样做。毕竟这些活动带给你丰富的经历,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些经历,哪怕你以后会觉得其实也挺乏味的。 这就是我们两之间的不同吧,虽然这样说起来有点奇怪,但我觉得很有负担,你在努力改变甚至走向更好的自己的时候,我只能在一边看着,既做不了同行者也做不了追赶者,这种状态实在让我觉得很颓丧。 马上第五年就要结束了,说起来谈了这么久,其实相互之间的了解其实却变得越来越少了吧,所以还不如分开吧,做个朋友或许能让我觉得更舒服一点。” 她向来是写小作文的高手,噼里啪啦一顿写自己却看都不看一眼,她知道,多看一眼她就会后悔,可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 发送,她连按两次都没有按好,苦笑着擦了擦自己湿滑的手指,鼓起勇气发了出去,随后关机躺下一气呵成。 今天终于可以不用抓着手机不放了,阮恬干脆把手机扔到床下的桌子上,眼不见心不烦。 第四十二章 不如分开吧(二) 阮恬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不过这算是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睡得最安稳踏实的一次,不必害怕错过信息,也不用担心没接到电话,她眯着眼睛去墙上的电子钟,刚六点半。 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坐在桌子前呆了好一会儿,才准备给自己泡一袋方便面。 手机孤零零地待在桌子的角落,阮恬想了好久才重新开了手机,17个未接来电,都是一样的号码,她揉了揉脑袋,手脚麻利地清除通话记录,预备眼不见心不烦。 “妈呀,你终于醒了。”程橙悄声悄气地打开寝室门,准备看那个睡得昏天黑地的人醒了没有,“你这睡了多久啊。” “不知道。”敲了敲脑门,觉得睡得有些头脑发昏,思绪不清。 “你是不是有事得和我说一声?”她顺手打开寝室里的夜灯,想让阮恬先适应一下光源,自己转身靠在桌边将阮恬得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今天的事。” “啊?什么事?” 程橙叹了口气,每次阮恬没睡醒都是这幅一问三不知的状态,她晃了晃阮恬乱七八糟的脑袋,“你和大爷怎么了啊?” “分手了呗。” “你单方面分手的吧。”她戳着阮恬鸡窝似的脑袋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这不是给人腾位置么?这么蠢?” 腾位置么,她倒不这么认为,方隽如果真能这么轻易和别人在一起,那他也不是方隽了。这件事完完全全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是两个人之间的沟通出了问题,是他们没空交流解决,最后拖到自己累的不想解决。 阮恬扣着手机不知道要说什么,程橙却装着不在意的模样说,“我三点钟下课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方隽在楼下,四点半出去买东西还看见他在楼下,出于礼貌我问了一句,他说你和他闹脾气呢,不肯接电话。” “善良的我,答应他帮他看看你的状况,并且给他实事求是地说了,你正在睡觉,你猜怎么着?”程橙突然提高了声音,差点没把阮恬从椅子上振下去。 “他让你等我睡醒再说。”阮恬有气无力地接着下一句,和方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真是眼睛一眨,要说什么自己都知道,“我睡醒了,我也知道了,你回去吧。” 程橙一听就觉得不对,抓着阮恬的肩膀把她晃得坐都坐不稳,“你听到你脑子里的水声了嘛?你是猪吗?你快下去和他面谈,面谈!” “程橙。”她抓住那双不停晃动地手,勉强稳住身体,“你是不是傻啊,我和他分手你急什么?再说了,你怎么这样?好歹你也喜欢过他,你就不能抓紧时间上!你脑子才都是水。” “我看你是病的不轻,赶紧穿衣服滚出去和他面谈。”她一面给阮恬找衣服一面骂她,“多大了,还说分手就分手。我对做插足的没兴趣,对现在的我来说,比起大爷,我更喜欢你。” “我谢谢你。” “不客气,来,伸手穿衣服。” 阮恬被程橙半强迫地送到楼下,天气不好,宿舍楼下除了他根本没有人,阮恬看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勉强忍到程橙离开才问他,“来这儿有事?” 方隽不说话,好像是在组织什么语言,时间一点点流逝,阮恬觉得多坐一秒都是折磨,“没事我先走了。” “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么?” 阮恬一愣,今天什么日子她还真不知道,在心里算了一圈才突然发觉这人是来兴师问罪的,什么日子,当然是分手的好日子,“我不知道,爱什么日子什么日子。” “今天25号。”方隽听出她在赌气,平时这种纪念日她记得最清楚,虽然自己对这种特殊时间感觉平平,可阮恬每次都要弄出些仪式感来。 每次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每次都是写些小作文,只不过是今天不一样而已。 “所以呢?”阮恬觉得在惹自己生气这方面,方隽绝对是一把好手,他就这样盯着她,好像想看出什么端倪。 她觉得自己都有些被起笑了,又问一遍,“所以呢?” “我最近太忙了,疏忽了你,但是……”方隽絮絮叨叨地说着,中间不但有诚恳的认错,认真的反思甚至还有各种补救措施。 阮恬坐在他身旁耐着性子听他说,直到他最后总结时,灌了一整套的大道理,这才让她的火气又窜上来。 “如果我今天不提分手,你会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如果我今天不提分手,你会从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别闹了,都分手了还搞得这么煽情干什么?” “我还没同意。” “你同不同意重要吗?”阮恬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我不是你的干事,你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话说回来,您这位大忙人怎么抽出空闲到我们这儿来?团建活动离了您突然就能继续下去了??” 很久没吵架的阮恬突然发现恋爱后的自己的确软了很多,以往这种说话带刺的时候,她总能觉得痛快,可现在除了一口气闷在胸口发不出来,实在没有别的感受。 “我和他们说,我女朋友都快团没了,才抽出身来的。” 方隽说话慢吞吞的,像是在斟酌那句会刺痛阮恬现在敏感不已的神经。 “那真是,委屈您了。”阮恬冷笑着堵了他一句,“您已经是单身了。” “这样吵架好没意思,你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把想说的说出来,你不必在意那句话会戳痛我,实话告诉你。你就是有每句话都戳人痛处的本事。” 阮恬嚷嚷了半天,总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毫无反应也就罢了,自己却越来越急躁,难得用睡眠压下去的委屈喷薄而出,将她整个包围。 “方隽,我觉得很没有意思,谈恋爱谈成这样,真的很没意思,要说的我都发给你了,早点放手给彼此留点好印象,以后说不定还能做朋友,这样不好吗?” 第四十三章 不如分开吧(三) 阮恬有些不能理解,最近这段时间的交流,为什么每次说到最后都会变成自己单方面的情绪发泄。方隽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好像自己说什么他都同意,间或插上一两句以为能安抚自己的情绪,却不知道这样只会火上浇油。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这样的对话搓磨得没有什么脾气了,说什么都认,事后又一如往常,两人虽然思想上能达成一致,可行动上永远还是原来的样子。 阮恬打开包,看着里面包装完好的香水想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来递到他面前,“前几天逛街买的男香,味道不重,我又用不了,还是给你吧。” 香水是调香室里自己配的味道,方隽不喜欢你香水味,阮恬却偏偏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感,周晓陪她在调香室呆了一个下午,才配出这一瓶让她觉得满意的味道。 雪松,清泉,柑橘,闻起来都是不会让人反感的味道,其实这味道女生也能用,刻意分出男女来不过是不想让他推辞。 “你放在衣柜里就可以了,不用喷在身上。” “我不喜欢这个的。”他手里抓着香水,也没有还回来的意思,即便现在气氛不对,他也要轻声轻气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阮恬耸耸肩,用不在意的语气说知道了,也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反正是给你买的,原本就是要给你的,不喜欢就带回去扔掉好了。” 方隽手里摆弄着香水盒子,颠来倒去好像要说什么,阮恬就在一边等着他的下文,就这么等呀等的,也没等到这位大爷开口说些什么。 “你没什么要说的,我就走了,你早点回去。” “我不想分手。”方隽低低的一声足以让她停下离开的脚步,声音低沉又落寞,内容听上去好气又好笑,“你别走。” 阮恬觉得自己和他说了那么多就像是在说废话,这个人就是这样,耍起赖来天下无敌。 “来,我不走,你给我说说你的解决方案。”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静待方隽接下来的话,不出意外一定又是什么大道理。 “我最近真的有把手里的工作都分出去,不过也真的很忙。”方隽拿着手机翻出聊天记录放在阮恬面前,像是要佐证自己说的话,她很给面子地瞄了一眼,其实一点也没有看见,方隽不会骗她,但她也没有去看的心情,于是敷衍一下示意他继续。 “很快就要结束了,原本想着前几天就能把所有的事情做完,没想到会拖到今天。” 他动了动因为长时间低头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脖颈,阮恬坐在他身边,听见清晰干脆的啪啪声,这是关节磨擦造成的声响还是关节滑液里的气泡被挤出的声音她不知道,她好像也从未深究过。 “你别动,我害怕。”阮恬条件反射地说出这句话,每次方隽动起来发出这样的声音时,她总要阻止这人,这总给她一种脖子会断的错觉,听起来渗人的很。 “没事。”方隽也条件反射似的准备伸手安抚,手还没放下来,他突然愣住了,阮恬也愣住了。 习惯这种事,还真是,让人头疼。 方隽大概是看见她没有躲,觉得自己还有些希望,说起话来也轻松了不少,“很快就结束了,下一任部长也定好了,这次以后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话说回来,我这段时间也没有在忙社团活动的事,最近在忙着考试呢。” 阮恬听他一点点汇报着自己最近的境况,觉得有些奇妙,他好像是想用在忙自己的事情把频繁的社团活动掩盖下去,可他好友圈里三天两头的聚餐,却提醒着阮恬,那并非完全的真相。 “照片。”阮恬示意他翻一翻自己的好友圈,“这么忙还有空聚餐。” “只是一起吃饭,毕竟也在一起做了两年的社团活动,一人一次轮着吃饭,不是每天都在一起。” 这个解释,勉强能说服阮恬,方隽他们社团干事们的精力和热爱团建的程度自己是知道的,能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沉默有时是最好的应对,阮恬低着头不说话,就听着他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我马上有个考试,最近都好好在图书馆看书。”他翻着两人的两天记录,“我看每次和你聊天你都是匆匆几句,也以为你很忙,就没提这事。” 这理由,阮恬觉得自己勉强也能接受,这段时间她因为方隽回信息的速度太慢,她总以为他还在忙碌社团活动的事,再加上好友圈里频繁地活动照片,很难不让人觉得他的时间紧迫。 阮恬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懂事的人,但也知道不应该在别人忙碌的时候打扰,为了不打扰他,自己每次有什么要说的都是匆匆说完,像个合格的虚拟女友。 这样的认知让她有些不开心,即使提了分手还要耐着性子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听这人说话,实在是太过奇怪了,“你反正,总有理由。” “不过以后这些理由就不用和我说了,说起来委屈巴巴的,好像谁对不起你似的。” “说到对不起,还是应该我说对不起。”方隽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在这句道歉里烟消云散,“亲爱的对不起。” “你这人!还真是……”还真是让人觉得没有办法,“你为什么非缠着我?你们学校追你的那么多,你换一个不好吗?” “换不了。”方隽一本正经地看着阮恬,“你有毒。” “你有病。”阮恬不甘示弱地回呛了一句,她的嘴总比脑子快,说完就又开始后悔为什么突然又和他小学生吵架起来。 “你有毒,你也有药。”方隽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真的,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明知道你有毒,还忍不住贴上去,让自己上瘾,让自己沉迷,你是我的毒也是我的药,所以,不能换,只能一直沉溺其中,脱不开离不掉。” 第四十四章 祸水 阮恬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被说服了,方隽死皮赖脸地赖在她宿舍楼下不肯走,自己又狠不下心来真不管,一直拖拖拉拉说到十点半,也实在是拖不下去了,只能先把人安抚下来。 “战况如何?”周晓听见寝室门响的声音,立马放下敷了一半的面膜,她约会回来就看见那两人在宿舍楼下待着,回宿舍等了这么久都快等睡着了才把人等回来。 “一败涂地,溃不成军。”方隽就是太了解她了,完全知道怎么瓦解她的防线。 她在那儿谈感情,他给自己摆事实讲道理,她和他讲道理,他又转变说法,给自己打感情牌,总之就是变着法地想要说服自己,“我是一肚子话要说,说来说去说不到点子上。” “他倒是会直击痛处,抓到弱点就一个劲地攻击,在辩论队里学的那点东西全用我身上了。” 周晓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最终的结局她是想象得到的,对这两人来说,这件事最多算是恋爱中的小问题,完全达不到分手的地步,“你就是一时冲动,什么也没想好,就顾着分手分手的。” “我想好了的。”她一本正经地跑到周晓面前坐着,天地良心,她睡前还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如果接到方隽电话应该怎么说,一条条思路捋得清楚明白,得出的结论无懈可击,完全不愧于她作为理工科学生的强大逻辑思维能力,“我现在甚至能背出我想说的一大段论述。” “直接说然而。”周晓挥挥手,便是对她的论述不感兴趣,阮恬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在宿舍自己是见识过得,只要她想,半个小时之内能把人说的明明白白,洗脑能力堪比传销,“我只想知道洗脑冠军和最佳辩手之间的对抗。” “输了个彻彻底底,全程都在说废话,完全被带入他的节奏,我在脑子里打的草稿,那些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句也没用上。” 面对方隽和面对别人永远是不一样的,全天怀疑是从小的智商压制和成绩打压让自己变得,自卑。对,就是自卑,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成绩好的人是不会出错的,或者说,方隽是不会出错的,这种认知在她的脑海里盘桓七八年,以至于方隽一旦强势给她灌输什么思想,她总下意识地去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 就算之后复盘整件事觉得自己没有错,也会给方隽找各种看上去能站得住脚的理由,然后自己来说服自己,“我真的,对着他真人,完全没办法对他进行小作文打压,我们真人pk的时候,我仿佛就是一个弱智。” “姐妹,底气不足啊,本来就是他不占理,你慌什么。”她也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也不是刻意挑拨人家小情侣的关系,只是觉得这样的压制关系未免有些畸形,“你管她和你说什么,你就负责一直输出就完事了。” “怎么输出,来来来,这位王者小姐姐,请你教教我。” “你一个正常发育的ad去揍一个发育不良的弱势打野,妹妹,这怎么教啊?这不是有手就行。” 阮恬鼓着掌拦住周晓开电脑的动作,自己话还没说完是不可能让周晓打游戏的,“我没手。” “你一边稍稍,我看比赛。” 阮恬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比分早就出来了,周晓能慢条斯理地开电脑,估计也早就知道输赢比分了。 “你现在看也是看回放,还不如和我聊会,哎呀你家小ad今天一定表现得不错,好了好了好了,反正也错过直播了。” 周晓敲了敲桌子,示意阮恬把自己的鼠标放下,自顾自地点开了比赛回放,又把声音调小,“bo1,一局定胜负,你都输了,还有什么好聊的。” “吸取教训,万一以后能打bo3或者bo5呢。”阮恬觉得她和方隽的事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这事她不知道有没有横在方隽心里,总之是横在自己心里,到现在为止没个解决方案,以后肯定还是要拿出来再吵一遍,“虽说翻旧账是大忌,可我这事就没算翻篇,所以还是要好好研究对手。” “说真的,我没经验。”周晓看着阮恬说的很诚恳,谈恋爱毕竟不是玩游戏,我害怕哪个英雄就拖着朋友陪着一直打这个英雄,直到了解他所有的优缺点,然后有针对性的攻击,“谈对象谈到这个地步,有点奇怪吧?” “当然不奇怪,谈恋爱也要有智慧,总不能每次都是他强行给我灌输思想,而我自己憋着一肚子话说不出去,时间久了我会抑郁的。” “我不成熟的看法就是,你要是没办法正面和他交锋,你就短信输出吧。”对于方隽那种反应能力极强的辩论型人才,只有保持自己的清醒才是最好的防守反击,“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然后认真冷静地分析他说的话,大概就是这样。” “反正你不要一看见他发的东西就下意识地觉得他对,他对什么对?有空发好友圈没空和女朋友说话,他说破大天也不对,坚定信念,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吧?” 阮恬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自己想要什么?想要方隽恢复和以前一样的生活状态,几乎每天都围着自己转,还是希望他能在往前走的同时,能找到空闲等等自己? 太难了,她没有办法违心地说什么没关系,也没有办法承担拖他后退的责任,“太难了。” “犹豫就会白给。”周晓看着游戏回放,也不知道是在说对面那个操作失误的打野还是再说阮恬,不过她从来不会说话说一半,这是她对阮恬最后的体贴,“反正你看着大爷那张脸,你就自动降智了,要么你就自我催眠一下,为了那张脸,忍忍吧。” 说罢还要再感慨一句,“啧,大爷还是大爷,厉害还是他厉害,一张脸就能摧毁十多年的科学教育,祸水妖孽啊。” “你别说话,我想静静。” 请假一天 生病了,实在写不动,明天补吧……抱歉 《云层未见》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云层未见》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四十五章 巧合(一) 阮恬一静静到了暑假,其实时间间隔不算很长,只是从被迫的长时间的不说话转变为主动的长时间不说话。 阮恬并不想主动打破这样的僵局,甚至还觉得有些庆幸,幸好两人相互都不说话,能够好好冷静下来。 暑假假期悠长,总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巧合,比如罗洛拖着她去学校看以前的同学组织的球赛,刚好碰见方隽也和葛长信回学校看老师,是的,她转眼去看罗洛的表情之后,才确定,有时候事情就是这般凑巧,巧到罗洛更不得抓着阮恬就走。 阮恬是在高三楼的二楼水池遇见他的,这水池正对着原来方隽他们班,也正好靠着老师办公室,来了学校不见一面老师好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看球赛看的满脸是汗不洗脸好像也有哪里不大对,于是两人就这么撞上了。 葛长信一见阮恬就想伸手抓她,手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转成手背拍了一下她的胳膊,“真是难得见你一面,现在想找你吃个饭都不容易,比鬼都难约。” 阮恬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女生,那就是从小学就一个班,一直玩到长大成年的好兄弟,谈了恋爱以后,出来一起吃饭的时候都少了不少,越到后来越是难约,好像非得带上罗洛才能勉强把人约出来。 “你有女朋友,我能没事和你一起吃饭聊天吗?你懂不懂事啊。”阮恬一句话呛回去,说的是葛长信捎带的是方隽,“你要是有情感问题,我倒是可以帮你解决一下。” 方隽是个擅长表情管理的人,当然,这对阮恬除外,对于一个居于理亏境地的人来说,听到这样的抱怨要是还能面色如常,这才让人觉得更加生气。 这两人之间的官司,罗洛知道一些事情的大概,但不是十分清楚,都是从阮恬偶尔地抱怨里猜出来的。她是阮恬的朋友,又和方隽认识,阮恬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大约也是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她自己也没个成算,所以索性就拖着。 刚巧,罗洛自己也不想卷入他们两人的漩涡,又嫌葛长信杵在这里碍事,揪着葛长信的衣服就把人往外扯,“走走走,我没那么多事,吃饭喝酒找我啊,只要带着你女朋友,我随叫随到。”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方隽这才有些放松下来,阮恬这些日子不主动找他,他也不怎凑上去,与其让她心烦还不如多冷静冷静。 今天能遇上也是真的巧合,不过方隽善于抓住巧合,把握时机。 阮恬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人,不知道他有什么要说的,这段日子的确是没有见他好友圈再发什么团建之类的东西,程橙这个小侦查员也说最近看到的本部学生会和社团活动照片里,没再见到方隽的身影,甚至他们自己社团的活动方隽都没有参加,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有事就说,没事我走了。”阮恬发觉自己回到高中校园之后变得特别有底气,或许是什么能力加成,又或者是来自罗洛方才临走时给的眼神。 他把去路挡住,却又一言不发,阮恬耐着性子等他的下文,对于方隽,她的耐心一向足够。 “你最近,怎么样?” “很好啊。”阮恬往墙边一靠,一副准备持久战的模样,“如果是要说这种客套话,那倒是没什么必要继续。” 她低垂着眼眸,没有去看他的神情,今天既然遇上了,不如就说个清楚,实在是她不想拖拉下去,“你今天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怎么样?” “我那天回去以后,就不怎么管社团活动的事了。”方隽捏着眉间,像是做出了多么重大的抉择,他把手机递给阮恬,示意她自己求证一番,“把所有的事情分好以后就没管了,突然闲下来的感觉,其实挺好的。” “你后悔了。”阮恬记得他发的朋友圈里,出现频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显然这粒火星对于自己中途就悄然离场很是懊悔,“如果后悔,大可不必勉强自己。” “我要的结果,从来不是勉强你自己来满足我。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阮恬在身边朋友吵架时,最常听见的指责便是,因为你我做出了什么样的改变,她最害怕的事,也是被这样指责,她太害怕方隽对她说,我为了你怎样。这样的对她会造成她难以承受的负担,虽然方隽不会刻意这样做,可在漫长的生活中,只要他无意流露出对曾经选择的懊悔,她就会下意识地回想那事与自己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勉强自己,只是面对两种选择,选了一个对自己更重要的。”他摸着鼻子,一副与你无关不必胡思乱想的模样,“说起来,本来有些事情就不该我再管了,不过是习惯了忙碌一时丢不下去,现在彻底丢给他们,发现他们做的还挺不错,让我有点落寞。” “感觉自己不被需要。”阮恬点点头,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这大概是一种很寻常的情绪,也是一种最着磨人的情绪,因为她也时常被这样的心情笼罩,“有点讽刺,你会因为觉得自己不被需要而落寞,却没有想过在一旁等着你关注却一直等不到的人,会不会落寞。” “本质爱自己吧。”她不自觉地笑了笑,其实并没有觉得开心,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表情,“说起来,我也这样,既要求你做选择又不想承担你选择过后可能的带来的埋怨,本质都是爱自己罢了。” “很配,不是吗?”方隽原本想再强调一次,自己只是选择了对自己更重要的人,却不知为何说出了这句,说完也不后悔,甚至有些期待阮恬的回答。 “是啊。”她扯着嘴角强笑,“所以才会在一起是吗?” “可我总觉得,我还是更爱你,就像你一样。” 第四十六章 巧合(二) 不得不承认,方隽表情和他说的话让阮恬产生了动摇,这个人,大概是真的很了解自己吧,了解到说一句话就能把自己内心的坚定土崩瓦解。 她从来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恋爱脑的人,可是感情这种事,又哪里能是说能控制就能控制的了的,“所以?” “所以,我们为什么因为原本就不重要的事冷静。” 阮恬一时脑筋转不过来,没听懂他说的不重要的事是什么,不过好在方隽也并没有觉得阮恬能理解自己说的话,又加了一句,“为什么要为不重要的人和事吵架。” “因为,你为了不重要的人,忽略了我啊。”阮恬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冷静了这么久,就白冷静了的意思? “我没有。”他一字一顿地强调,“我经常发好友圈就是因为很忙,没空和你聊天,所以才要在好友圈里把一天的事情做个总结,我知道你会看,所以我才发的。” 他以前的确是个不喜欢发这些东西的人,后来变得那么异常,阮恬也只是觉得是遇上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事,忍不住地要分享,却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可能。 “因为每天结束都太晚了,所以没有单独给你发消息,发在好友圈里,你能看见也不用回我。” 团建活动这种事,什么时候能结束实在是没有个准信,与其半夜给她发消息扰她清梦,还不如发在她一定能看见的地方。 “这是什么逻辑?你直接发给我我也能看见。”阮恬听到这个就懂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要不单独发给自己,自己就不会每天等着他的每日总结,即便是很久以后才看见或是不知道回复什么也没关系,不会有什么看见不知道回复什么的负担,“你怕我已读不回会尴尬?” “是啊。”方隽坦荡地看向阮恬,看那模样还有些等待夸奖的意思。 “你直接发给我也一样,反正我也不一定会回你,反正尴尬的也不是我。” “是啊,我就是怕我自己尴尬。”方隽快速地接了一句,“不过我们两的聊天内容,全是我的团建总结也不大合适吧?” “你要是觉得合适,我以后就不发好友圈了。” “这位同学。”阮恬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提醒他,“我觉得以我们两现在的状况,没有什么必要……” “门怎么关着?”阮恬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水池房除了大扫除很少有人会过来,尤其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她明明记得这一层的学生都去上体育课了。罗洛拖着葛长信往门外走的时候随手关了门,她也没怎么在意,这下可好,正给人撞见。 方隽听着声音耳熟,先开了门,一见来人就笑了起来,“老师下课了?” 他今天来就是想看一看以前班主任,只是来的不凑巧,她刚好去上了课,现在算算时间,还有四五分钟才下课,“剩下来的时间又自习了?” “课上完了,不自习干什么?”她笑盈盈地回道,她在区里都是数得上的优秀教师,教学风格和教学质量都是顶尖的,学生成绩也一直都在年级前列。 她拍了拍方隽的胳膊,对于自己班上的优秀学生依旧记忆深刻,“你怎么有空回学校来?” “刚好,你有空吗?有空给我们班学生说说学习经验什么的。” “老师。”方隽往旁边让了让,把阮恬漏了出来,“恐怕今天没空。” 阮恬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这声音耳熟了,这老师也当过自己的主课老师,她笑着也打了一声招呼,显然老师的记忆力非同寻常,也还记得自己。 “你们两,不是一个班的怎么认识的?”老师的直觉,在抓早恋这块异常灵敏,她高二分班后一直是方隽的班主任,也一直知道方隽早恋的事,只是早恋的对象到底是谁,却实在是不清楚,不过她现在清楚了。 “以前初中一个班的。”方隽往门外走了走,让出一个位子,让老师进去洗手。 “阮恬是吧?” “啊,是我,老师怎么还记得我?”像她这种一般不会引人注意的人,老师还能认得出她来,这也让她觉得惊讶。 “作文写的很好,让人印象深刻。” 阮恬笑了笑,觉得作文写的很好后面应该多加一句,阅读理解极差,像她这种语文全靠作文拉分的学生,应该也是世间少有。 “真的没空?”她洗完手阮恬适时地递上一张面纸,“我下节班会课,如果你能去说个学习经验就好了。” 方隽摇摇头,他不是做不了这事,实在是今天太凑巧了,正好遇上阮恬也在。女朋友原本就和自己闹着脾气,指控自己为了别人忽视她,这节骨眼上要是跑去做什么经验分享,岂不是火上浇油。 “那阮恬有空吗?作文经验分享也行。”她转头去看站在一边,看起来就很乖巧的女孩子。 “别别别,老师我真不行。” “老师您没看见她正和我吵架呢,哪儿有空做什么经验分享。” “方隽你有毒吧?多大了还告老师?”阮恬伸手就掐了一把方隽的胳膊,用了十成力气,一点儿也没留情,方隽忍着不说疼,她也不松手,最后还是老师发了话,阮恬才肯罢休。 “我没和他吵架,就今天偶然碰见了,说几句话。”这大概是什么早恋被抓后遗症,下意识地想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他有空,老师你让他去做报告好了。” 方隽和老师相识一笑,自己这位老师从前就一直是个贴心姐姐的存在,他毕业以后也保持着频繁的联系,说起来现在更像是作为学生在尊敬但却是作为朋友在相处,他抓住阮恬的手不让她挣脱,“干嘛,都毕业了,不用那么怕老师。” “走吧,去我办公室坐坐,大课间20分钟,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呗。” 下课铃响起,总堵在水池房门口说话也不是那么回事,总是要另寻一个地方说话的,老师办公室或许算得上一个好去处。 第四十七章 巧合(三) 方隽拉着阮恬的手就往办公室走,整个人都显得状态不错,阮恬不大想在外人面前驳方隽的面子,这大概是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在和方隽关系更好的人面前,她一向都扮演着一个顺从者的角色,这大概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方隽不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对这件事也并不十分苛求,只是她自己觉得,总该要给他的朋友们留下些好印象,这一觉得就觉得了五年。 阮恬看着方隽握紧的手,思绪飘得有些远,从前他们在学校也牵过手吗?好像是牵过的。 在学校里还没有装这么多监控的时候,两人偶尔一起并排走的时候,会把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手握在一起,为了不被发现往往还会走的很慢,那时候阮恬总会感慨,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在学校里牵手啊。 方隽总笑着回她,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很久以后就是在老师面前牵手也是没关系的。 虽然现下的情况不打对劲,但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方隽显然一直记得这件事,他回头看着被自己拉着走的人,晃了晃手,又看了看老师,得意地用唇语说道,“看,光明正大。” 他们以前不是没有遇见走在路上遇见老师的情况,每到这种时候阮恬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没有反应。对不起,以她的大脑不足以支撑她在那种情况下做出什么合理反应,甚至她连下意识地挣开方隽的手都不会,只能捏着他的手指,然后自己倒吸一口凉气。 而方隽就不一样了,作为优等生从来不怕老师的这位大兄弟,永远坦坦荡荡地拽着她从隔得老远的老师面前走过,坦荡的仿佛阮恬只是他抓在手里的一只宠物狐狸,毫不害怕,感觉他只是闲着没事放学在学校里溜溜狐狸而已。 老师把他们带到办公室的小隔间里,笑眯眯地盯着阮恬,“我以前就知道方隽有喜欢的人,听他高一的老师给我告过状,让我关注他的学习成绩。” 果然优等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换了老师还有原来的老师替他操心以后的学习生活,“不过他嘴严,藏的深,怎么旁敲侧击都问不出来,挺没意思的。” “啊,问出来我不是要倒霉了。”阮恬往自己这边收了收手,方隽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她睖方隽一眼,示意他好歹收敛一点,可这人偏偏就是不为所动,“而且我们那时候没有在谈恋爱诶。” “是吗?我看他常常一副相思病重的模样,偶尔找他谈话什么也谈不出来,还以为是小情侣吵架了。” 学校对早恋抓的很严,但是多数真正有在教学的老师反而对这件事有些见怪不怪,像这种情况的学生不少,一个班上有三四对都很寻常,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对同龄人产生情愫和好感大概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与其想尽办法把事情闹大逼迫分手,还不如用孩子们对未来的憧憬做诱饵,诱使他们更努力地学习。 “那时候方隽怎么和我说来着。”老师一面泡茶一面回想着方隽之前说的话,看起来好像很让人影响深刻,却又始终记不起来地样子。 “我说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偏执。”方隽抓住阮恬的手已经有些汗湿,捏起来滑腻腻的,“认准了就不会放。” “不过大记得那时候是在说什么说到这个了。”他抬眼去看老师,他们两平均每两周就有一次深入谈话,谈话内容从学习到生活什么都有,实在是记不大清了。 “就记得你很中二,中二到让人影响深刻。”老师笑着去看阮恬,“他在你面前也这样吗?” “啊,偶尔吧,就有时候很幼稚,有时候很很成熟。”阮恬突然后悔跟着他到办公室来,感觉突然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那还挺不寻常的。”她一直以为方隽虽然有点中二病,但总是有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她挑眉看向方隽,“你还挺多变。” 方隽不想把话由全放在自己身上,于是决定先发制人,“这么久了,老师怎么还记得她?” “学校不是每年都打印优秀作文么,阮恬名字的出现频率很好。”她随手从桌子上抽出一份新打的作文纸,“刚刚还看到你的作文。” 方隽一眼就认出阮恬的字迹,根本不用翻到最后看署名,“你也很中二了吧。” 作文第一行就写着一句话:谁能阻止少年武士赴死呢,他们听不到。 阮恬凑过去看了一眼,恨不能一巴掌拍晕自己,自然,这种引用名人名言的套路在高中作文里还是很常见的,但她就是能把这种一本正经的名言用得变变扭扭,戳中考官的心。 “我这个还好吧,哪里中二!我就是正常在这作文啊,我只是弘扬正能量,我又没有热血!” “我也没有热血啊!我哪里中二!”方隽把问题抛回给看着他们两争吵的,一脸慈爱笑容的老师。 “你们两真的好像。”老师摇摇头,对这种小学生似的争吵很是好笑,“就是因为很像所以才会在一起吧?” “就是很像所以才要在一起啊。”方隽笑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毕竟这种,吵架才知道怎么哄啊。” “喂!”阮恬不满地给了他一个肘击,“我没有怎么和你吵过架吧?你别在老师面前污蔑我。” “没有吗?”他意有所指地笑笑,阮恬自己就常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出去就不能反悔的,“对,你没有和我吵架,只是经常打我而已。” “嘘,在办公室呢,你们两还是小朋友吗?”坐在对面的老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没脸看,“话说回来,我帮你哄好女朋友,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一下?” “老师,我今天真的没空,刚哄好可不得跟在身后低眉顺眼。” “好巧,我也没空,我约了罗洛一起吃饭的。”她拍了一把方隽的手,示意他赶紧松开,“所以呢,你就帮老师去开个班会吧。等我有空,叫你出来你看电影啊。” 第四十八章 下雨了 阮恬匆匆忙忙地逃出老师办公室,长到这么大,倒是不怕老师了,可不怕的也是大学老师,从来都不是原来的老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理阴影,阮恬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袋,决定还是不要再想这件事。 刚才一时情急说好有空约方隽看电影,现在就该把这件事提上日程,免得方隽闲下来抱怨自己不守承诺。 “小姐,您这看球啊还是玩手机啊?”罗洛拖着葛长信和阮恬坐在操场边的阴凉处往球场上看,逆着光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本身既看不懂球也不喜欢运动,今天过来也不过是闲着无聊过来消磨时间,罗洛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能和葛长信聊个两句哪里踢得好哪里细节不到位,可在她看来,实在是无聊透顶。 “我看不懂嘛。”她头也不抬回的理直气壮,“我想看电影,有推荐吗?” “没有。”作为资深电影控,罗洛的反应快到让阮恬觉得她根本没有进行思考,“最近没什么感兴趣的。” “你呢?”她顺手拍在葛长信的肩膀上,他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看起来场上的球赛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好看。 “我持相同态度。”他随手拧开一瓶水,递给阮恬,“喝水吗?” “不喝。”阮恬手一推,把水让到罗洛面前,她喝彩鼓掌看了半天球赛,才是最需要喝水的人,“哥哥姐姐们,小妹的情感生活有了不小的劫难,没人帮着答疑解惑一下吗?” “你明明比我们都大吧?”葛长信站起身来,动了动久坐僵硬的身体,毫不客气地抓她言语里的疏漏,这就是文科生,了不起的会抓语病的文科生,“你有什么劫难?我看方隽正常得很,只有你一个在杞人忧天吧?” “她啊。”罗洛听着也来了兴趣,干脆也站起来,和葛长信并排站在阮恬面前,“就是觉得自己没人重视吧,可我看着方隽也挺重视你的。” 葛长信点点头忍不住附和,“不仅重视,还像个二十四孝男友。” 他是不大能理解方隽谈个恋爱怎么能把自己谈的那么卑微,不过鉴于自己和阮恬的关系更好一些,所以在方隽面前一直说他做的还不够,“说实话够不错的了,心又细,也就是之前忙一点才忽略你,那以后工作了,这不都是常态,还不是都一样。” “所以早分手早安心啊。” 阮恬忍不住堵回去,葛长信耸着肩,一脸不屑,“你能分得掉,你早就该重找一个了,还能沦落到现在在这求人答疑解惑?” “有这时间不如看看烂片里有没有勉强能看的,约上你的小对象去看电影。” 阮恬咬着牙喏喏应下,要不是她一个人说不过这两个,哪里能在这里忍着点头。 有些事情旁观者清不清阮恬不知道,至少在这件事上,她姐妹们与她的悲喜并不相通。 她手里翻着各个影城的拍片信息,翻看半天才选定了一部动漫,其实她也没那么喜欢动漫,只是在这种真的没什么选择的情况下,看些轻松的总是个好选择。 夏天的天气就是让人捉摸不透,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刮起风来,一大片乌云压过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哪位道友在此渡劫?” “就你贫。”阮恬收了手机就把罗洛拽了往主席台跑,“快下雨了躲躲吧。” 他们呆的地方,距离主席台与距教学楼的是一样的,但是显然主席台的目标看上去更加明显,三个人跑了一路还是葛长信反应过来,“等等。我们往主席台跑是不是要等雨停才能回家?” “不然呢?”阮恬好没气的反问,“后面器材室好歹还有垫子可以坐着等,去教学楼就得干站着。” “可是我们去教学楼能借到伞啊。”葛长信摸着脑袋,觉得和一堆刚踢完球的人一起待在器材室有点窒息,如果再选一次,他愿意淋雨回家,“方隽好像带伞来着。” 方隽带着伞,罗洛家就在附近,葛长信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现在阮恬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但她就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来来来,你不好意思找方隽我来找。”罗洛撞了她一下,顺手拿过阮恬的手机,刷了半天通讯录也没找到方隽的电话号码。 对,她忘了,阮恬向来不会把重要人的电话号码记在手机通讯录里,以免不小心丢了手机带来什么别的连锁反应。 葛长信看她变变扭扭的样子,自己给方隽打了电话,问题解决后很是摸不着头脑地问她,“你以前少用他伞了?分手还用的坦坦荡荡地,现在吵个架倒变扭起来了。” 除非她上学时天上飘着雨,否则阮恬从来没有随身带伞的习惯,不过她的车篮里永远放着雨披,教学楼到停车处的距离不远不近,跑步需要三分钟。以前天气不好的时候,她都是可怜兮兮地站在班门口等罗洛来拯救她。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直到有一次,她和罗洛都没有带伞,两人对着瓢泼大雨叹气,商量着要揪两个熟人带她们一起去停车处时被方隽听见了,他直接就把手里的伞塞给了阮恬。 从此以后,阮恬就发觉只要下雨,方隽放学时必要绕路从自己班门前走,但凡看见自己手上没拿伞,就直接把伞塞到自己手里,根本不管自己在他身后屁颠屁颠地叫着没事,罗洛有伞。 “话说回来,你后来也没记得带过几次伞,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她拍了一下罗洛的背,空旷的器材室即刻响起啪地一声,清脆悦耳声音巨大,罗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一副受了内伤的模样,“就是不长记性。” 就是,觉得反正自己没伞也不会淋雨回家,觉得身后反正有人会替自己考虑周全,自己可以糊涂一点也没关系的那种不长记性,也可能是,过于依赖方隽的细心和照顾。 “你那是不长记性。”葛长信点点头,“就该然后淋了雨感冒发烧才能长记性。” “你闭嘴吧,我知道你为什么没女朋友了。” 第四十九章 雨伞 方隽来的很快,葛长信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往学校门口走了。 “啧,又不带伞。”他抖落伞上的水珠,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阮恬。 这大概是什么情侣间的特异功能,以前他也能从放学回家的穿的一模一样的一堆学生里,精准找到阮恬的背影,然后目送她往和自己相反的方向走去。 “啊,我出来的时候没觉得会下雨。”阮恬觉得被当着大家的面抱怨有些丢人,即使方隽的话里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 “身为女生,夏天出门不带伞也很奇怪吧?” “你闭嘴,我白。” 罗洛伸手捂住阮恬的嘴,“你们两都闭嘴。” 阮恬扒拉着罗洛的手,想让她松开一些,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简直是想要把自己闷死,只是阮恬空有一身体重,实在是虚胖没什么力气,掰了半天也没能掰开,只好伸腿踢了方隽一下,示意他帮忙。 “我女朋友要被你闷死了。”他原以为两个人闹着玩,也没有怎么在意,直到看见阮恬憋的通红耳垂才连忙开口,顺手把人接了过来。 阮恬扶着方隽的手臂喘着气嘴上还不肯饶过罗洛,“差点被你闷气,你这手劲,不去学点功夫真是可惜了。” 方隽一面给她顺气,一面挡住罗洛又要伸上来掐她脖子的手,“她就是嘴炮,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罗洛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虽然她也不是单身狗,并不用吃狗粮,可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狐狸,我劝你一句,趁着我抓不住你命运的后脖颈,赶紧带着你家小对象麻溜走远点。” “干嘛,你不回家拿伞再来接我们?”阮恬原本以为让方隽过来是为了借他的伞一用,毕竟家就在附近,回家拿了伞大家就都可以回家了。 “动动你许久没用的脑子,这边这么多人,我哪儿有那么多伞。” 踢球的这波人全部和罗洛关系不错,要是回家拿伞,给谁不给谁都不大好,葛长信回头一看,确实有大半都是认识的。这情形,走是走不掉了,只好认命地摇摇头,也附和罗洛,说自己不急着回家。 “你刚不是说要和方隽看电影?去啊。” 阮恬一愣,她连票都没有买,也不准备下雨天到处跑,只是葛长信一说,她就没什么选择了,“我谢谢你。” “能为你的感情生活推波助澜,是我的荣幸。” “我真谢谢你呢?” 阮恬话没说完就被方隽拉到器材室外面,雨水混合着尘土的味道直往鼻腔里钻,确实是比器材室里的味道好闻不少。 “雨太大了,走不了吧?” 方隽的伞很大,遮住两个人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风大雨急,走出去难免沾湿衣裳,到了停车处虽然有雨衣,可风大的时候,脸上一定会被吹的全是雨水,迷得眼睛都睁不开,阮恬可不准备狼狈地往家走。 “鞋也会湿吧。”她低头看着自己刚买了没几天的小白鞋,很有些纠结。 “这是在暗示我背你?”方隽顺手将人抱起来掂了掂,“虽然不轻,但不是背不动的重量。” 阮恬承认自己的确是不轻,但也不至于重到让人怀疑背不动,再者说被人这样说实在是让人不爽,“你这种人怎么会有女朋友?” “因为我女朋友眼光好。”他往前走了两步。示意阮恬跳到自己背上来,“还因为我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把她骗到手的。” 她拍了一把方隽的后背,感觉单薄得像是一压就断,揪起他的衣领把人拽直,“别闹,就这么走着出去。” 方隽挑着眉不置可否,撑开伞下意识地将人半圈在怀里,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远远看上去倒想是一个人。 阮恬缩着自己的手脚,像是想减少自己的表面积,踮脚走路看上去也奇奇怪怪的,总有些不好好走路的灵动感,方隽突然知道罗洛为什么偶尔会叫她狐狸了。 “缩好了小狐狸,狐狸毛沾湿了就不好看了。”他的声音在雨声里消散,听起来很有几分不真实,“罗洛为什么叫你狐狸?” “因为从侧面看,眼睛像狐狸啊。”她缩在方隽怀里,抬头抬得有些困难,“你不知道?” 很久以前就有人说她眼神凶,但也有很多人说她狐狸眼,虽然她自己是不知道她这个眼型和狐狸有什么关系,不过很多人说像,可能就是像吧。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抱怨,“我眼形是长,可也滴溜溜地圆啊,不能侧面看有点上挑就是狐狸眼吧?” “可能是笑起来的时候像狐狸眼吧。”方隽从以前开始,就特别喜欢盯着阮恬的侧脸看,每次阮恬都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其实一本书根本看不进去几个字,也就是强装着个淡定的样子,“细长细长的。” 阮恬不自觉的咳了一声,“你观察的真仔细。” “自己女朋友都不仔细观察,是疯了吗?”方隽轻哼一声,显然是把那句话当做了夸奖,“毕竟我是个颜狗啊,沉迷美色无法自拔的那种。” “我觉得你高估我了。”阮恬自认为自己的颜值也就中等,连中上都算不上,“我还以为你是被我的内涵所打动。” 她一门心思说话,没看见眼前的水坑,方隽倒是眼疾手快,把人往旁边一带,堪堪避开,“走路小心点。” “你不是在么,还能看着我踩下去么。”阮恬嘟嘟囔囔地回嘴,“你不夸一下我的内涵吗?” “你没有。”方隽脑子转的快,没准备让她两边都讨到好,真是夸了她,她恐怕到嘚瑟地尾巴翘上天。 “我就是个肤浅的颜狗。” “啧,我还想借势夸夸你来着,夸你的词我都想好了。”她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想诱导方隽一番,可却发现那人无动于衷,于是决定以牙还牙,“那我也是个肤浅的颜狗。” “我自己的内在美,我自己心里有数,至于我的外在美,嗯,多谢软软夸奖,我信了。” “你这人,要脸不要?” “我不要啊,我在你面前要脸干嘛?” 第五十章 阮恬的变扭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飘散在雨后,大概就像周晓说的,矛盾还没有大到非要分手不可的时候,又或许是她自己本身不过也就是闹腾一番,发泄自己的不安,没有真正想过要分开。 两人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抛在脑后,想就此揭过,大三的两人没有了社团活动的干扰,好像又恢复到了正常之中。 “你这个月都不用不约会吗?”周晓手里翻着书,还要抽空关心阮恬的情感生活,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每天还要关注舍友的情感生活。 “这不是要考证么?”大三以来,一堆堆的考试通知压得阮恬透不过气来,经过上回会计资格证的失败,她是不敢再在方隽面前提考证的事了。 上回考试没过方隽差点没从本部跑过来骂她,什么学习不认真,考试不细心,简单的东西还能不过之类,阮恬就感到烦不甚烦。 虽然她原本就是考了玩的,但到底也付出了不少时间精力,没过已经很让她失落了,还有一个方隽在旁边碎碎念,实在让她觉得无力承受。 “我和他说了最近考试比较多,正好他也要考不少东西。”她长舒一口气,觉得还是这种两个人都忙碌的状态最让人舒服,“还是老老实实在学校看书吧。” “那你上个学期闹腾的,不是白闹腾了?” “那能一样吗?”上回他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与她无关的地方,现在方隽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课业上,“说句老实话,我宁愿他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谈恋爱谈得脑子里只有爱情,那才叫可怕好吗?” 周晓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自己低着不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忍不住夸她一句,“你们两这恋爱谈的真励志。” “如果对方不能让你变得更好,干嘛要谈恋爱啊。”阮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其实也没有往心里去,只不过现在的恋爱状态的确让她觉得满意。 两个人的生活圈子不完全重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不必强求每周见面,偶尔抽点时间相互关心一下各自的进度,简直是完美的生活。 “你两是不是没有热恋期啊?”周晓觉得阮恬说的那种状态,至少也得是婚后四五年才会有的,“听你说话,感觉你两弄得和商业合作似的。” “热恋期早过了。” 他们两也不是没有想每天腻歪在一起的时候,之前是学校制度不允许,后来是空间距离不允许,满打满算,大一的时候天天抱着手机不撒手恐怕就是热恋期了。 之后偶尔也有间歇性热恋期,不过持续时间都不会太长,最多一周,不过那也是通过不间歇聊天度过的,“我感觉,我谈恋爱就谈的很理性。” “我感觉,你谈恋爱就谈的很无趣。” 宿舍墙上的钟显示吃饭时间到了,周晓把笔一丢就拉上阮恬,说是出去学校门口的商业街吃饭。 “姐姐,还有几天就考试了,你放过我吧,我会重修的。” “我信了你的鬼话,你从大一就这么喊,一次也没见你重修过。”她穿好鞋子就把人往外拉,“快快快,饿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周晓要做什么至少要提前半天说,今天突然急急忙忙地,阮恬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你就直说,你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我饿呗。” 阮恬被带到宿舍楼下才发现,自己的好舍友和自己的男朋友之间,可能有什么交易,不然怎么刚开学才没几天,方隽就突然偷偷摸摸地站在自己宿舍的宿舍楼下,还是没打招呼的那种突然出现。 “来来来,大爷辛苦了,奶茶我带走了,阮恬归你。” 周晓一手接过方隽手里的奶茶,另一只手还不忘把阮恬推过去,“谢谢谢谢。” “什么情况啊?”阮恬一个人站在原地凌乱,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有一点被卖了的感觉,“你怎么来啦?” “我不能来?”方隽伸手就要揪阮恬的脸,这习惯真是从以前到现在维持好久了,她就站在原处不动,任他掐,反正这人手下有分寸,掐那一下不痛不痒的,“想你就来了呗。” “不是啊,你不是说你最近也很忙?” 方隽说自己最近忙着考个什么试,整天都在图书馆里刷题,有时候忙到吃饭都要她打电话提醒,今天突然出现显然很不简单,“不对,你肯定有事,你快说。” 方隽看起来神色正常,不过阮恬就是直觉觉得他不大对劲,没有由来毫无道理。 “算了,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她笑眯眯地去搂方隽的手臂,他们之间有个小约定,就是不想说的事情可以不说,但不可以说谎,她很喜欢这个约定,“我和周晓啊,最近种草了一家店,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走,我们去拔个草。” 方隽是心情不大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莫名地想见阮恬,也没有什么缘由,就是单纯的想见,这个习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很久以前,他还是叛逆期少年,两人还在一个学校的时候,有时候心情不好就总喜欢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往阮恬他们班门前走,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他们班上扫一眼,几乎不用仔细辨认,他就是能一眼认出她在哪儿。虽然下课期间她几乎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可就是那样看一眼,也总能让他觉得心神安定。 自己这个女朋友,大概是真的有什么超能力吧。 “是什么?” “意面叭,好像是。”阮恬其实也没有仔细关注过,她和周晓压根也没种草过那家店,只是听人提过一次,不过为了给方隽转系注意力,这才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走走走,我们去尝尝,要是不好吃我们再回来吃食堂。” “我难得来一趟,不好吃就带我吃食堂?” “你还难得来?你来的也太经常了好吗?你不要太挑剔,我们学校食堂很好吃的好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确认饭卡带了才又骄傲地给方隽安利,“好多别的学校的人来吃呢,别挑了。” 第五十一章 难题(一) 阮恬要打卡的那个地方的东西实在算不上好吃,饶是她这种不怎么挑食的人都觉得有些难以下咽,不过方隽自己心里有事,吃的虽然有些食不知味,但也没有怎么挑剔。 阮恬对着油腻的番茄肉酱通心粉发呆,实在不知道怎么下口,最后还是抬头问,“好吃吗?” “还行吧。” 她看着方隽盘子里还剩下的一小半奶油蘑菇意面,轻车熟路地叉了一小口,嗯,比番茄肉末还难吃。 她今天是来做知心姐姐的,又或许说,自己今天不过就是做一个让方隽平复心情的工具人,只要方隽不开口,她自然不会多事要求再换一家。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只要开了口,方隽无论心情多差都会陪自己来回折腾,不过今天她就想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好好做个工具人。 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对象。 阮恬在这边天马行空地乱想,方隽好像也整理好了思路,虽然他也觉得今天这家店实在不怎么好吃,不过胜在安静,他们特意找了一个小角落待着,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 “我和之前大院的学姐吵架了,你见过的说好看的那个。” “嗯?”阮恬嘴里叼着半块薯饼,被他突如其来的坦白弄的猝不及防,“怎么肥事?” 方隽说的学姐是以前做社团管理的,勉强算得上他的指导学姐,阮恬接触过一次,看起来就是很让人觉得温柔,待人接物也很大方得体。 平时听方隽提起,阮恬也觉得对方隽他们这些学弟学妹真的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和这样的人吵起来,阮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人家了?学姐都大四了,也不管你们了吧?” “也不是我先找的事啊。” 方隽仔仔细细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阮恬听着也不是什么大事。社团指导这种事烦琐的很,一般选出了负责人就是要一直管到大三才结束的,当然这种烦琐的学生工作学校也会给出相应的奖励,不过都是后话了。 方隽和学姐发生矛盾这事,是学姐率先发难的,因为社团招新,新的社团指导和方隽他们社团的新部长交接有些问题,有些工作没能按时完成,导致这次本部的社团招新活动全部延迟。 新的社团指导觉得事情搞砸了,就去找了学姐帮忙,结果这不帮忙没事,一看到社团活动交接本,学姐就懵了,该写的东西一样没写,她把所有东西补完之后直接找到那部长,劈头盖脸把人说了一通。 “人家帮你们补资料,你们就偷着乐吧,这要是让你们自己补,还不知要补到什么时候去。”社团活动的资料原本就是部长该做的事,所有学校活动积分的发放都要按着交接本上记录的东西核实后才能发放,“这要是真没有,你那群学弟学妹一年的社团活动不是白做了。” “问题是,我们那个小部长确确实实是每次都写了的。”方隽叹了口气,那学弟因为不会写交接本,还特意来问过自己,自己看着那厚厚的一本,“是交上去他们自己弄丢了,怎么可能不写。” “那请问这事和你什么关系,怎么你和学姐吵起来了?”阮恬想了一下,学姐替自己选出来的社团指导出头,以方隽的性格恐怕也是要替自己选出来的小部长出头的,“你diss人家了?” 方隽点点头,学姐在电话里所说的所有东西都被方隽记了下来,然后他做了满满八页的excal,桩桩件件条条框架一条条反驳,条理清晰,“你把这个发给学姐了?” “没有,我发在群里让那个小部长自己去解释,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东西突然在好友圈转发了起来……” 阮恬扶着脑袋,觉得方隽他们群里肯定有情商极低之人,本来私下能解决的事非要闹大,“能在你好友圈刷屏,可见这事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吧?你们群里的人没有脑子吗?学姐好歹也帮过不少忙,就这么对人家?” “然后呢?” “然后就开始了好友圈大战,你自己翻我手机看吧。” 来自学姐的反击也十分犀利,甚至还有每次开会的视频资料和各个社团的交接本,说起来原本那学姐和方隽他们社团的干事关系就很好,而且她已经大四,实在没什么理由摊这趟浑水。 “就很奇怪,她原来也不这样,不知道这次怎么突然这样,明显就是新的那个社团指导把东西弄丢了,怎么这么护犊子。” 方隽纠结于这人突然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样子,还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这让他觉得有些不能接受,而阮恬的想法却完全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别人弄丢了?你是当事人吗?你也护犊子,别说别人。你先搞清楚交接本真的交了吗?小部长亲自去的?” “每学期开学统一交,肯定是交了的。”方隽记得自己还提醒他来着,“是不是他自己去的不大清楚,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让人带过去也有可能。” “你要弄清楚东西到底是不是交过去了,还有你发的东西到底是谁发到好友圈的。” 阮恬看着方隽的脸色,毫不客气地指责,“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就把这些东西发到好友圈,就等于是明晃晃地打别人的脸。先不说你们东西到底交没交过去,就冲着学姐熬夜给你们补了交接本,私下打电话找你们解决这件事,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社团指导了。” 方隽不服气,阮恬看得到他眼神里的不屑,那是对自己说的话的不信任,总是这样,别人说什么都信自己说什么在他心里都要打个折扣。 “在好友圈发这个的人,我知道是谁,她是为了帮小部长,毕竟是大二的对上大四的,大概是怕小部长吃亏。” “哦,我这边建议你先去问问小部长东西是不是真的交了,交给谁了,然后再去打听打听学姐和发好友圈的人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最后,我建议你去和学姐道歉。” “道歉?” “别人帮你们补交接本你们谢了吗?你们擅自把事情闹大不要道歉吗?”阮恬摆摆手,找到学姐的联系方式,点开后把手机还给他,“一码归一码,你先写道歉信息,诚恳一点。” 第五十二章 难题(二) 方隽写信息写的不情不愿,这大概也能侧面证实阮恬的猜测,他其实对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完全了解,至少从来没有同学姐静下来好好交流过。 阮恬觉得这种事情是在没有什么好困扰的,这事原本就和他没什么关系,要是换成自己遇上这事,大概只会随口问一句怎么回事,根本不会参合进去。 这大概就是方隽让她觉得奇怪的地方,明明可以轻轻揭过甚至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事,他偏偏要搅合进去,还把事情弄得纠结严重。 “发好了?”阮恬凑过去看了一眼,写的还算言辞恳切,“不得不说,你这么久的部长没白当,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方隽看着手机,哼的一声寓意不明,阮恬撑着下巴也一直看着手机屏幕,“她看到一定会回的。” “不回怎么办?”事情闹得这样难看,方隽觉得她大概率会当做看不见,不过回与不回,做错了总是要道歉的,虽然刚刚有些不情不愿,但是不得不承认,阮恬让他做的这件事很有道理。 “你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胜负欲?”说起来,现在怎么看也不是赌这个的时候,“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回,因为我这个人特别记仇,所以压根不会搭理你这种,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对我发火的人。” 方隽点点头,表示赞同,阮恬总觉得在他的行动表情里还能看出一点,久遭折磨的无奈,“你确实,很喜欢不理人。” “所以每次吵架我都选择去学校找你……” 阮恬伸手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偏题,“但是呢,学姐这种做事考虑别人颜面的人,一定会回复的,就算是商业客套,也一定会礼貌回复。” 阮恬讨厌做一个处事圆滑的人,但很多时候都是不得不做,而方隽的那个学姐,无论是接触起来还是听方隽提起来,永远给人一种付出型加一点点讨好型人格的感受,这样的人,做事尽量给别人留些颜面,是他们的本能。 “你输了你以后就不许再管这些事了。”她看着方隽日渐清晰的下颌线,觉得有些心疼,自己的事情那么多,还要抽空管别的,也实在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呢?”即是赌约,就应当把条件都摆好才行,方隽一副来劲了的样子,“我感觉我不会输,我很了解这个学姐。” “我才不会输好吗?输了你提什么条件我都ok。” 阮恬话刚说完,学姐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她得意地挑着眉拍了拍方隽的肩膀,“小伙子,服不服?” “服了服了。” 阮恬还算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学姐发来的信息方隽没主动提出让她一起看,她就在对面坐好,做自己的事情。 不过看样子事情大概有些复杂,方隽盯着手机一直就没丢过手,这状态看来两人之间的确是有误会。 阮恬在喝完第五杯柠檬水之后,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再坐下去他们即将送走第三批对面桌的客人,她敲了敲桌子,低声问忙的不亦乐乎的方隽,“走嘛?” 他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点点头。 “说了这么久,有什么新进展?” “进展就是,全是误会。”方隽回想最近几天的事,觉得自己的行为就像是个傻子,“错在我们这。” 小部长的交接本是让别人带去的,那人送到后,签字留的电话全是自己的,后来因为交接本上有些地方写的不大清楚,被打回来重写,那人也是怕拿来拿去弄丢了,直接自己写好了又交了过去。问题就出在这次上,他交过去的时候并没有交给本人,只是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就走了,也没有打电话或是发信息告知。 “后来本子就没了?”阮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办公室都是学生会的干事,谁也不会无聊到做这种恶作剧,“太奇怪了吧。” “就是这么奇怪。”方隽耸耸肩,心里尽是对学姐的愧疚,这件事确实怎么看都怪不到对方头上。 “我多嘴问一句,那送东西的是谁?” 方隽神情有些不自然,阮恬原本也就是顺口一问,看他不大愿意开口的样子,无所谓地打岔道,“我也不是真想知道,就是觉得路上无聊,找个话题。” “也不是不能给你知道,就是……” “就是送东西的人和发好友圈的是同一个。”阮恬脑袋里突然想到这句话,随口就说了出来,说完抬头去看方隽,“不是吧?我这真是随口说说的。” “是同一个。” 其实这也不难猜,原本这事虽然牵扯到每个社团干事的活动学分,可人家毕竟已经把交接本补完了,他们最关心的是活动学分能否暗示下发,而不是这事到底是谁的责任。 关注这件事的必然是利益相关者,方隽是被裹挟进这个事件中的,小部长要是想把责任推给别人,压根不会在大家面前把事情说出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遮过去就可以了,唯一的利益相关者就只剩送东西的那个了。 “这就是你自己选的干事。”阮恬拍了拍他的手臂,对他有这样不靠谱的干事表示同情。他这一时冲动发了好友圈不要紧,这简直是把方隽卖了,因为表格是方隽做的,所以整件事看上去就像是方隽授意他们公开指责学姐,“算了,事情说清楚就好了,那干事让你们小部长多留心,以后做事说话让他们多留心,别做事不靠谱还拖累别人。” 阮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方隽连应都不应一声,“干嘛,和那个干事感情深厚,一时接受不了他这样不靠谱?” 之前方隽好像是说第一个发好友圈的是好心来着,“你还觉得他是好心呢?这不明摆甩锅了么?” “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方隽好像思考了很久才下了这个结论。 这就让阮恬好奇起来了,“谁啊?我认识吗?或者说,我见过吗?” “见过的。” “你别告诉我是你那粉丝。”阮恬看着方隽的表情觉得很耐人寻味,估计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追星这么多年,你应该习惯了。” “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给偶像招黑的,都是弱智。” 第五十三章 考研(一) 阮恬不知道方隽最后是怎么解决那件事的,后续的一切她都没兴趣跟进,于她而言,能让方隽和学姐解除误会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别的奇奇怪怪的女生,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其实也不是不想考虑,实在总扯着一件事一个人来回拉扯没有什么意思,左右说了也没用,还不如放手随他处置,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你是真心大啊,真的心大。”不止程橙,连带着周晓也在自己耳边念叨,念叨得好像她们有什么权宜之计一般,阮恬真开口问了,两人也内有什么好法子给自己。 总不能就毫无理由地硬要方隽和那学妹断绝来往吧,这怎么看也说不过去不是。 一面是小姐妹们恨铁不成钢似的,孜孜不倦地教诲,一面是方隽令人窒息的处理方式,阮恬觉得自己再想下去,最先逼疯的就是心里承受能力不佳,心里调节能力不行的自己,得不偿失。 面对困难的最好方法就是逃避。 阮恬决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把这件事撂下,然后开开心心地去找方隽约会。 她好像很久没去本部了,这次正好卡着方隽考试的点,根据这位大爷的指示,阮恬乖乖溜溜地跑到考场的隔壁坐下。坐了没一会儿她就后悔了,这是什么空教室,这分明是自习教室。 陆陆续续进来的学生们不是带着电脑就是带着学习资料,感觉所有人都在认认真真地看着书,只有她一个格格不入地坐在原处认认真真地玩手机。 教室里的人觉得她奇怪,她觉得教室里的人奇怪,一般她们都在宿舍看书,虽然环境不如图书馆,但也比自习教室好上许多,自习教室实在是气氛压抑得紧,让人浑身不舒服。 她正抱着手机和周晓吐槽本部的学生有多好学,能把图书馆占满还要在周末到教学楼的自习室占位子,字还没打完,就被人敲了桌子。 “我的妈呀,你要吓死我。”阮恬先收了手机才抬头,这大概是在学校玩手机的后遗症,看到来人是方隽才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抱怨。 方隽连话都没说,直接拎着她桌上放的包就往外走,等离开自习教室好远才开口问她,“等很久了?” “那倒也没有,就一会儿。”她一步一回头地看向自习教室的方向,“本部的也不必这么拼命吧?这是准备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地学习?” “在学校不学习还有什么意思?”方隽原本今天是约她一起来图书馆看书的,只是没想到临时被安插了考试,好在考试用时不长,没耽误他们两的约会,“走叭,图书馆。” 本部的图书馆位置紧缺到需要网上预约,预约不但需要学生证还需要要拼手速,方隽发动了宿舍的另外三个人一起抢位子,也不过才约到两个不相邻的位子,隔得不远也就差一个人。 要不说d大的本部好呢,连学生证都是同一个系统,虽说学生卡长的不一样,只要套上卡套,还真是一点分别都没有,进出图书馆刷卡一点端倪都没被人发现。 方隽找早就坐在图书馆学习的,两人中间的那位同学换了位置,得偿所愿地和阮恬坐在一起,其实坐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谁家校园小情侣还不一起泡图书馆了,只是方隽看一会书就盯着自己看一会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反常。 阮恬一面写着线性代数一面还要承受方隽的目光扫视,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只能低声求他,“你别看我了,有什么好看的,以前没见过?” “忍不住嘛。”不得不说方隽用气音说话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心里飘飘荡荡的,“你好看,我多看两眼。” “你果然还是认真写作业的样子最好看。” 阮恬觉得自己满脑门子问号,甚至分不清她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揶揄自己,她总觉得自己的智商在方隽面前的时候完全不够用,甚至不光是不够用,有时候还无限接近于零。 “你打扰到我学习了。”阮恬把他的脸强行控制在他自己地书上,“我这真有一堆作业没写呢。” “你心不静啊,第一题就写错了。”方隽虽然眼睛看不见阮恬,但是她本子上的题目倒是一清二楚。 虽然方隽这个理科叛徒大学并没有选择理科,平时的基础课程里也没线性代数,可基于他高中的成绩压制,阮恬还是低头快速将自己的答案过了一遍。 “你就骗我,哪里错了?你一个不学数学的懂什么?” 阮恬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方隽随口说一句她就当真,实在是太傻了,“再骗我就把你头打掉。” “你题目都抄错了,还没写错呢?” 方隽按着原题示意她再仔细看一遍,他是没学过,但不代表他看不懂题目,“你这个心可是真够粗的,从小粗心到大。” 粗心大意这种事,阮恬要是能改得了,也不至于现在被方隽拿着把柄指教,她感觉就教育自己粗心这件事上,方隽能和唐僧一样,从她小时候抄错草稿纸上的答案开始数落自己,一直数落到今天抄错题目为止,活生生把男朋友的角色活成了老师。 阮恬把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注意一下数落自己的场合,毕竟还是在图书馆,即便是窸窣细语也很影响别人学习,“别说话。” 随后自己却又嘟嘟囔囔地抱怨方隽烦人,“你比高中班主任还烦人。” 方隽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还不是为你好,就你这学习状态,你还想不想考研?” 阮恬一听这两个字就头疼,考研考研考研,方隽最近对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好像自己不考研就是不思进取一样。说实话,她就是不思进取,原本学的这个专业就不是自己喜欢的,再浪费时间在后续的学习上,她倒是宁愿先转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再说,要是考研能跨到自己喜欢的专业,她倒是很愿意考。 第五十四章 考研(二) “我从来也没说过要考研啊。”阮恬顶嘴的本事一流,从头到尾都是方隽一厢情愿地以为她是个努力上进的好学生,却从来没问过她到底想不想继续下去。 “我说的时候你也没拒绝过。”他反应极快,回想了几次自己让她考研的话题,她确实都没点头说自己要考,但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考,“你每天在学校也没事,试试呗。” 阮恬觉得如果以后真的要一直在一起,在这种人生大事上,自己的选择还是应该告知一下方隽,“我不准备考研,就是很坚定的不考,试都不试的那种。” “我不喜欢这个专业的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阮恬跑到他面前站着说的坚定,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就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考研,“我们专业的研究生学习课程和研究方向,我都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的那种。” 阮恬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自我的人,以前没恋爱的时候就这样,谈了恋爱以后反而有点变得习惯妥协。 “你考研之后,之前眼界也会开阔吧,不至于一直待在这种安全圈里。”方隽觉得自己也算是为阮恬打算周到,他也了解过不少她这个专业日后的就业问题,作为女生实在是没有什么竞争力。 与其读完大学去找一个专业完全不对口的工作混日子,不如精进一些,至少读研是一个很好的,提升自己的机会。何况以阮恬的成绩,只要多花些精力在公共课上,基础课和专业课正常发挥应该不难。 虽然她以前在高中的成绩的确很不好,但方隽用她的学校登录学校网站查过她的成绩,如果真的有认真看书,考研对她来说应该不算难事,,“而且到时候见得多了,也很容易成长吧?” “待在实验室里,编程调试,你和我说能成长什么?”她不是一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学这个专业是因为成绩不如别人,没得选择只能接受,好好上课好好考试也是因为被逼无奈,但是是否考研她有的选,有的选的时候,她不愿意强迫自己。 “话也不是这么说,至少之后你见到的人,想事情的思路是会变得,会变得更好。” 方隽的本质其实是幕强的,他对那些强于自己的人有着莫名的好感,无论是学习上还是性格上。很久以前阮恬就是一个性格强势的人,一开始恋爱的时候也很强势,这大概是因为当时还不够喜欢,所以觉得失去也没关系,所以敢为所欲为。 后来慢慢变得柔和,有方隽的原因,也有别的原因,总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隽开始变成强势的那方。虽然不会强迫自己做什么,但总会无意识地强行向自己倾倒一些思想,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 实际上两人为着这种事也吵过不少次,吵到最后就是一种一个觉得对方管的太过,一个觉得对方不知好歹的状态。 阮恬硬憋着没把激化矛盾的那句话,我是找个男朋友不是找了个爹说出来,只是轻描淡写地承认自己的不思进取,“我可能就是单纯的不思进取不爱学习吧。” “还有对未来没有规划。”阮恬说起话来完全不给自己留余地,惹得方隽也是好笑不已,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在往下说就是找架吵。 方隽原本就是心情不好来找安慰的,自然不会主动挑起事端,虽然他的的确确是个操心命,认认真真地在为两人的未来做规划。奈何自家这位一点也领情,算了叭,毕竟是自己选的女朋友。 “哦?下雪了?”昏黄的路灯下,飘零的雪花变得异常显眼,只是这天气虽然冷,但也没有冷到下雪不化的时候,一点点飘到脸上立刻就化成了水,“今年的初雪吗?” “算是农历年的初雪吧。”这雪来的凑巧,下的也不算大,他把阮恬伸在外乱挥的手抓住,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手这么冷,还不躲着点。” “没事,我穿的多,也就是手冷一点。”阮恬笑嘻嘻地捏着方隽手上的筋骨,和自己肉乎乎的手不同,方隽的手再瘦一些几乎可以去练九阴白骨爪了,软软的手筋在分明的骨节上滑来滑去,总比别的玩具好玩许多。 “你没带伞吗?” “带了,要打伞吗?” “不是,这种小雪不用打伞的,就是好奇而已。”方隽这种天上飘细雨都要打伞的人,下雪不打伞就是让人觉得很奇怪而已,“我以为你没带。” “初雪不能打伞的。”方隽说的一本正经,要不是阮恬对于民俗文化比方隽了解的多,她就要被这一本正经的表情骗到相信了。 “你又从哪部韩剧里学到了什么套路?” 这就是情侣两人一人看韩剧一人不看韩剧的坏处了,完全接不上对方的脑回路,方隽不甘示弱地回道,“日剧里面没有套路吗?” “我不看恋爱剧的!所以我看的日剧里没有套路。”阮恬仗着方隽不看日剧一本正经地忽悠他,好在他也不较真,就是气呼呼地让她自己想。 “很简单的,你知道的,你自己想。” “我知道初雪要给喜欢的人打电话。”阮恬耸着肩,他们两就在一起,没什么好打电话的。 对了,好像打电话是为了告白吧,她记得好像是这样,“方隽。” “嗯?” “我真的好喜欢你呀,比心,爱你呦。” “什么啊。”他嫌弃地揉了揉阮恬的脸,心里却还是很受用,“我也很喜欢你,也很爱你。虽然突然听到表白很开心,但真不是韩剧的套路。” “下雪不打伞会怎么样?”他耐心诱导的样子总让阮恬想起对她循循善诱的数学老师,真是离谱。 “头发会湿啊。” “头发湿之前啊!笨蛋。” “不就是雪会落在头发上……”阮恬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啊……该不会是那个?” “只想和你走一走,一不小心共白头?” 方隽轻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屑。阮恬没想到那么多,絮絮叨叨地无情吐槽,“得多大的雪才能共白头啊,老了会得偏头痛的。” “你还真是没情趣。” “对对对,您老人家教训的对,我以后努力。” 第五十五章 下雪不打伞的确是很浪漫,但是同样也很容易感冒,方隽倒是身强体健,吹个风淋个雨什么的,回去洗个热水澡就没什么事了,阮恬不同,虽然不算体弱多病,但实在也算不上什么身体健康。 于是很久不感冒的阮恬,不但感冒咳嗽还发起烧来。烧的迷迷糊糊地,也没给方隽说,免得他知道了还要唠唠叨叨说自己体质差。 “你这都快一个星期了还没好,确定不去医院吗?”周晓带着耳机都能听见阮恬咳得厉害,整个寝室都充斥着病毒的气味,“我感觉你这药吃了没用啊。”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还觉得冷的慌,这捂汗的方法是有用,但她捂不热被子也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你给我再拿个暖宝宝吧。” “我还是再给你冲个热水袋吧。”周晓轻车熟路地在收纳盒里抽出一只暖宝宝,又给她冲了个热水袋,“来,小姐,捂好了。” 阮恬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给她说谢谢,听起来懒懒地总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周晓受不了她这种转变,实在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行行行,你的感谢我心领了,以后我生病还承蒙你多照顾。” “那你可放心,咳咳,包管给你照顾得妥妥当当。”热乎乎的热水袋放在脚底,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阮恬吃了药总想睡觉,连手机都没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从下午第二节课下就睡了,再醒来了的时候都已经第二天上午五六点了,饿了一顿的阮恬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口渴得要命,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看见桌上还放着一份冷的透透的粥就知道周晓昨天一定是没能叫醒自己。 这种时间食堂还没开门,所幸自己的这位好舍友怕饿着自己,给打包了一份晚饭回来,不然她恐怕要饿死在床上。 开水瓶里的开水也是满的,阮恬不得不感慨周晓的思虑周全,她悄咪咪地打了热水把粥热上,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衣服来。 “你干嘛呢?”还没睡醒的周晓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问,“饿醒了?” “昂,谢谢你的粥!” 周晓划开手机,宕机的大脑对着星期六这三个字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今天的确是没课的,“你早上喝个粥还要换衣服?” “我上个星期和方隽约好了去博物馆来着。”她刚睡醒,嗓子哑得说不大出声音,晾的开水又还不能喝,声音听起来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 周晓觉得这个人真的是脑子不大用,约的时候又没生病,现在生病了自然是去不了的,直接和方隽说一声不就好了,何苦跑这一趟。 “我这都算是异地恋了,正好只有这段期间都有空,再不一起出去逛吃逛吃,还不知道要等多久。”阮恬清了清嗓子,其实她也不大想去,不过身体上的难受她还能忍受,毕竟已经过了最难受的那段时间,现在只是有点感冒咳嗽而已。 还有一个原因,主要是方隽这个人吧,他就有点变扭,虽然他真的很关心自己,虽然她开口说自己生病就可以把约会延期,但是以后他总会时不时地把这事提出来说一通。 自然,他说那一通也不是为了不能约会,主要是为了“嫌弃”她体质差,不过她就是不喜欢被人盯着数落,那会让她感觉很烦。这大概也算是不识好人心的一种,有时候她一边烦方隽一边又可怜方隽,有自己这么一个女朋友,其实他也挺惨的。 “你昨天都快睡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都怕你出事。”周晓套了衣服坐起来,手里忙活着帮她热粥,“就这样还约会呢?你也不怕倒半路上。” “嗨呀,我哪有那么脆弱。” 有人帮着热粥,她也轻松一些,翻箱倒柜找出最后的几颗药,就着还有些烫嘴的热水喝下去,又开始往自己身上贴暖宝宝,“我们以前上高中的时候,还有人挂着水上晚自习呢,人也没倒在教室里。” “话说回来,我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也经常生病来着,不过都不严重,连药都不用吃,过两天就好,但是感觉现在高中生的体质都不怎么好啊,真是一人生病全班吃药。” “高中不是没办法嘛,尤其是高三。”以前在学校,只要班上有一个人感冒咳嗽,老师都如临大敌,恨不得一天念叨三十遍保暖,“天天晚上不睡早上早起,抵抗力下降当然很容易生病。” “你这有的选还要往外跑。”周晓摸着碗感觉粥热的差不多了才放下手里的勺子,“这粥都和饭差不多干了,你凑合两口吧。” 阮恬瞥了一眼被翻动均匀的粥,看起来确实是粘稠的可以,“有的吃就不错了,没你我今天就得饿着去博物馆,爱你呦。” “你少来吧,我怕你饿死在宿舍,我被保研,我不喜欢读我们专业的研,你放过我吧。”她打了个寒噤又躲回到温暖的被子里,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只猫似的。 阮恬不由得感慨,果然只有相似的生物才能过到一起去,她两一只狐狸一只猫,果然就是很适合在一起生活。 “你这算不算恋爱脑?”周晓躺得舒服了,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阮恬懵懵地吃着粥,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个意思,周晓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算了,你现在的行为和没脑子没什么区别。” “怎么说话呢?”她囫囵吞了一口粥,想要反驳周晓,只不过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她也觉得自己这件事做的没什么脑子,不过她这不是情况特殊么,“哎呀,你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你出去吹风回来又生病可别找我哼唧,我才不管你。” “周晓。”阮恬敲了敲她的床板,“别这么绝情嘛,我出去给你带好吃的呀,你想吃什么我晚上给你带回来。” “你记得给你自己买点药吧,吃吃吃,就知道吃。” 第五十六章 博物馆(一) n市的旅游景点几乎都靠在一起,阮恬原本地计划是笑要去一个遗址公园再去博物馆的。这两处隔得并不远,大约也就一公里,遗址公园更靠近地铁口,阮恬从地铁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在研究路线的方隽。 “猜猜我是谁~”阮恬躲到他身后,拽住他腰侧的衣服躲得个严严实实。 方隽伸手把人从身后揪了出来,一掌拍在她的脑门上,“笨蛋。” “你怎么一点也不甜?”阮恬摸了摸被冻得生疼的耳朵,这天气未免冷的也太快了些,她都贴上一整圈的暖宝宝了,还是觉得冷的要命,“别人的男朋友都会说是小仙女,是宝宝什么的,你就会笨蛋笨蛋的。” “别人家的女朋友不会生着病往外跑。”他伸手将阮恬的衣服拉链拉到最顶,又把人往自己身后揽。 阮恬哼地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你知不知道,笨蛋是不会感冒的。我感冒了,所以我不是笨蛋。” “别说话,吃了冷风等会又要胃疼。” 一听她说话就知道她生病了,生病了还不安分,还要往外跑,还真是不让人省心,景点附近没有什么商店,他又没有随身带水杯的习惯,“走吧,找个能挡风的地方再给你买杯热饮。” 阮恬拖着他的手,定在原地不肯动弹,刚才坐地铁来的时候就觉得闷得要命,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肯定是不想再去空气不流通的地方,“我感觉我晕地铁了,我想在空旷的地方待着。” “我就听你鬼扯,你连船都不晕,你能晕地铁?”方隽把人拉到角落,让她坐在台阶上,自己挡在风吹来的方向。他自己坐地铁的时候也觉得车厢里闷得胸口憋气,阮恬这种体质估计比自己还要严重,“就是被闷傻了吧。” “我刚刚搜了一下那个遗址公园,真就是个遗址,除了地上有几块基石,和我们学校门口的小花园没什么区别,前后800米长都没有,你去不去?” “啊?没有复原的建筑物?”她今天来就是冲着复原建筑来的,也是她自己想当然了,总觉得遗址公园里就应该有古建筑的遗迹,之前也该有复原建筑,却没想到这个公园遗得这样彻底。 “什么也没有。”方隽给她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小块建筑群中间的空旷位置,“一眼能看完,那就是遗址公园。” “骗人的吧,你肯定找错了。”阮恬眯着眼睛,看不太清楚那门头上的匾额写的什么,方隽也没戴眼镜,掏出手机对着镜头里的字拍了半天,才终于聚焦到一张清晰的图片,顺手递给阮恬,图片上四个大字赫然浮现,阮恬接受现实似的摇摇头,“失策了。” 她最近就是对古代建筑莫名有些好奇,无论是屋檐上的脊兽还是建筑物的内部构造都好奇的很,只可惜一直找不到真真正正的古代建筑看一看,实在是有点失落。 阮恬把手机塞回方隽的口袋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那去博物馆吧,你身份证带了吗?” “嗯。” 本市的博物馆名声在外,几乎成为了城市旅游的新地标,虽然阮恬自己就很喜欢去逛各个地区的博物馆,但本市的这个还真没来过。 场馆大的很,被分为三个区域,两人随便一逛就逛到了书法区,方隽对篆刻感兴趣,不少篆刻作品都在此处,阮恬因着之前收了方隽的石章也有了些兴趣,跟在一旁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偶尔说上两句话,阮恬听不大明白,也懒得开口去问。 这样的东西若不是自己系统的了解过,一时半会儿是讲不清楚也听不明白的,博物馆里安静的很,压低声音说话也总有扰人清净的嫌疑,阮恬点点头随意说些什么搪塞了过去。 早知道,来之前就应该做些功课的,也免得方隽自己一个人好像自说自话似的,身边明明跟着自己却和一个人过来看展品一样。 书法区的篆刻作品到底是不多,两个人仔仔细细地看完了就往别的地方走。博物馆这样的地方,若是漫无目的地逛,走起来还是很快的,毕竟藏品再多也经不住随意扫过来的两眼。 阮恬逛博物馆向来只对出土的丝织品感兴趣,这个博物馆类似的东西几乎没有,不过这也寻常,毕竟本市是有专门的丝织品博物馆的。 “又失策了,这里好像没有我感兴趣的东西。” 方隽捏了一把阮恬红彤彤的鼻子,像是要把她的鼻子揪下来一般,“你天天失策。” “负一楼有个民俗展,你肯定喜欢。” 博物馆的负一楼是新开的民俗展,刚下去就能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一点也没有博物馆的样子,等眼睛适应了下面不怎么明亮的灯光,阮恬这才发现,真是好一派民国风情街。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嘈杂的声音下面,阮恬总听见有节奏的敲打声,只要她感冒,她的听觉系统就会变得特别灵敏,这种超乎常人的灵敏度方隽显然是理解不了的,从他茫然的目光中,她就知道方隽什么也没听见。 阮恬站在原地,仔细辨认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拖着方隽就往那里走,“总觉得是什么表演的声音。” 随着越来越靠近声源,方隽终于听见了有节奏地鼓点声,这显然是一个什么特色民俗表演。演员们都是一口流利好听的方言,一字一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阮恬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侧边的红色字幕条,突然觉得事情有些好笑。 两个本地人听不懂本地方言也就罢了,还一脸认真地仔仔细细地看着字幕条,“感觉我们和外地人没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有的。”方隽晃荡着手上的门票,“至少我不看字幕条,半听半猜能是猜出来的。” 阮恬觉得这样突然而来的胜负欲有些无聊,点点头夸赞道,“果然很厉害很有区别。” 第五十七章 博物馆(二) 看表演的人很多,几乎都挤在一起,早到的人有地方坐下,后来的就只能站的远远地看着,就是这样拥挤还不断有人涌入,一层层从身后压过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方隽听得认真,阮恬只觉得被闷得快要晕倒,她自己倒不必费力站着,前后的人都紧贴着她,连弯腰的空隙都没有。 忍了十多分钟她才刚要开口说离开,方隽先开口感慨了一句,“这表演形式还挺有特色。” “不是特色也不会放在这里了。”阮恬回的有气无力,不怎么对劲的声音在巨大地音响效果下显得正常无比,“最开始就是以前织工们自娱自乐的。” 阮恬的耐心耗尽,吵吵嚷嚷的人群和震耳欲聋的音响让她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我想去别的地方逛逛。” 她拉着方隽的手,却怎么也拖不动人,阮恬在扫兴和舒服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果断选择了让自己舒服一些,她几乎毫不停顿地就松开了方隽的手,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不过就是一墙之隔,外面有通风系统的走廊就像救世主一般,用并不清新但氧气充足的空气拯救了她快要干瘪的肺,阮恬背靠着白墙蹲在角落,低着头张嘴呼吸,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方隽在里面呆了半天才发现身边少了人,连发信息确定人在哪儿都忘了,往反方向找了一圈才想起两人刚刚明明离后门比较近。 “怎么不说话自己跑出来。”方隽蹲在阮恬对面,急起来说话态度也不大好,阮恬猛的一听还以为他真的在怪自己乱跑。 呼吸到空气的阮恬舒服了不少,看到他生气了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软乎乎地给他撒娇,“我看你看的入神,就先出来透口气。” 方隽揉着她的脑袋,“你不喜欢?” “没有,我挺喜欢的。”阮恬扶着方隽的手站起来,“里面太闷了,闷得我透不过气来。” 方隽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状态的确是不大对劲,伸手摸了一把她的后脖颈果然是热的有些烫手,“发烧了?” 阮恬摇摇头,她刚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还浑身是汗,体温要更高一些,现在缓过来已经好了很多了,“就是闷得虚热。” “你应该早点说的,早点出来也不会这么难受。”阮恬这会听出来方隽是真的在怪自己,也真的有点生气了。 她默默叹了口气,所以说懂事的女朋友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她还不是为了让他多看一会儿,“我看你喜欢,不想扫你的兴。” 方隽冷着脸不说话,知道的是说他担心阮恬,不知道的还以为阮恬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哎呀,这怎么还生气了。” 她没多少力气多说什么,哄了两句意思意思,见方隽摆弄着手机不理自己也不再说话,一个人靠着墙发呆,还没一会儿方隽就把人拉着往外走。 博物馆楼上有一个半露天的咖啡馆,阮恬不知道方隽刚才摆弄了半天手机是不是就是为了找这个地方,不过她闻着咖啡味觉得胃里翻腾的恶心好了许多。 “坐着别动。”咖啡馆里的人看上去到比真正看展览的人要多上不少,找个位子不容易,阮恬也没准备离开这个座位。 “你去点喝的?我要冰……”话还没说完,就被方隽一个眼神瞪得闭了嘴。 阮恬瘪着嘴自己安慰自己,算了,谁叫自己生了病,现在没有选择冷饮的权利,不过按着方隽的性格,一定会给他自己买一杯,到时候偷偷喝一口就是了。 方隽果然是个人才,给自己点了一杯冰拿铁,给自己点了一杯热牛奶,至于有多热,就这么说吧,阮恬碰到咖啡杯的时候觉得比开水冷不了多少。 “感冒喝牛奶没有用的。”阮恬小口小口地嘬着牛奶,一面瓮声瓮气地絮叨,方隽除了偶尔将视线从手机转到阮恬的杯子里,盯着她喝奶,压根也不搭理她,一副看见她病殃殃的样子就烦的模样。 阮恬觉得这个人他就很奇怪,说他关心自己吧,也没见自己生病的时候哄着自己吃药,每次生病不是逼着她喝她根本咽不下去的急支糖浆,就是逼着她喝一喝就要吐的枇杷露,还不给喝水的那那种。说他不关心自己吧,他又记得买药的时候在药效相同的情况下,尽量给她买她能吞得下去的药片而不是冲剂。 阮恬一面嘬牛奶,一面给已经醒了的周晓发信息吐槽,然而周晓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关心,半天才敷衍地回上一两句。不过没关系,闺蜜之间嘛,只要自己说的开心了就行,她回与不回都不大重要。 “喝你的东西,玩什么手机。”方隽闲下来敲了敲桌子,示意她赶紧把牛奶喝了,好歹暖暖身子,刚刚拽着她的手就觉得冷的刺骨,“等会出去冷,出去又要吹风。” 吹风是必然的,但是牛奶不是必喝的,她觉得喝得一身汗出去吹风更容易加重病情,不过这种话她才不会说出来讨骂,“方隽,你知道吗?你的种种表现真像我爹。” “你再贫嘴我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你信不信?”他晃荡着自己手上的阮恬的背包威胁,阮恬这种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人,随身携带的东西几乎是她的全部家当,什么身份证银行卡现金充电宝,没了包是真的会焦虑到哭出来。 而方隽这种说到做到,绝不食言的人,会不会真的把她丢在这里她也摸不准。阮恬轻哼一声,假装这是自己的反抗,然后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哎,你看看我手机怎么了,好像卡住了。”她把手机塞到方隽面前,趁他没注意喝了好大一口冰拿铁,一口入喉,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果然生病了就应该吃点冷的。 趁着方隽没注意还要故技重施的时候,被方隽一把掐住后脖颈,“差不多行了啊,别得寸进尺。” 第五十八章 这一场约会,除了让阮恬觉得博物馆的藏品值得再来一回,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更深刻的映像,如果非说有什么,大概就是方隽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的一条项链。 方隽很喜欢这样的惊喜,阮恬也很喜欢,但总觉得他这礼物送的有些奇奇怪怪,既不是节日又不是什么纪念日,问起来方隽也是一脸无语,只说是看见了就想给她买,于是就买了而已。 阮恬算了算日子,过两天就是圣诞节,她就自动自觉地将东西归于圣诞礼物一类。 “那我应该送他什么?”阮恬刷着淘宝咨询周晓的意见,“送什么比较好?” “我的天啊,你前几天不是刚买好吗?怎么又开始纠结了?”周晓专心致志地玩着游戏,实在是没空搭理她,阮恬安静待在她身边,等她游戏结束才又凑上去。 “大爷送了条项链给我。”她扯出脖子上的项链,示意周晓看一眼,“这就是为什么。” “大爷够可以的啊,存了一个月生活费了吧。” “我还真怕他存生活费给我买这个。”阮恬撑着脑袋发愁,这东西对于学生来说实在有些贵重,“那样我会很有负罪感。” “你这有点矫情。”谈恋爱谈出负罪感,这是周晓万万没能想到的,不过方隽这礼物送的的确有些过于超出她的消费水平。 被吐槽的那个也不怎么在乎,只是摇着周晓的肩膀让她帮忙想想办法,“我总得还回去吧。” 虽说两个人谈了很久,不过因为都还是学生,没有什么收入来源,所以收了东西就得还等价值的东西回去才能让她安心。当然,方隽如果知道她的想法估计会觉得她头脑有些不好,并且开始对她进行长久的教育,大概率还会进行一番争吵。 “是得还啊。”周晓也陪着发愁,她也知道收了别人的东西多多少少得等价还回去,就算不等价,至少也不能差太多。 这项链的价格她们心里大概都有数,等价的礼物阮恬这个必定是买不起的,“你要不再存一个月,给他买了元旦礼物。” “他最近就没什么想要的?” 最近想要的,阮恬记得隐约听他提过想要买块手表,“我倒是知道有,我怕我买不起。” 她随手拿起身后的靠垫,把头埋进去,“我太难了。” 方隽看上的那块手表在国外很流行,也并不是很贵大约也就是阮恬要存一个月生活费的价格,只是国内真的是在贵的离谱。原本她是预备给他买了当做情人节礼物的,现在看来是要提前了。 在官网买显然不太现实,找海淘又要等上很久,辗转许久她才在罗洛那里找到一个最近要回国的只有几面之缘的同学,拜托他从国外给带了一块。 “真觉得困扰的话,你可以直说的。”周晓觉得两个人都已经这么熟悉了,这点小事是可以说清楚的,方隽好心好意地想让她高兴,弄到最后变成困扰,周晓都有点替方隽冤枉,“你们这么久了,直接一点更利于日后的相处吧?” “就是太熟了才知道他是个什么个性。”阮恬摆摆手,能直说早就直说了。 女孩子嘛,当然是会喜欢惊喜这样的东西,尤其是礼物,谁收到礼物会不高兴,高兴归高兴,像阮恬这种变变扭扭得性格总觉得收太贵重的礼物会有点点负担。 大概是对两人的未来没有特别的信心,又或许是自己本身就不够自信,总怕自己会欠别人什么,才会这样变扭,而方隽就和她完全不是一样的性格。 “直接说这不是找架吵嘛。”她闷在靠垫里哼哼唧唧地,自己只要在收到礼物的时候高兴就好了,反正也是真的高兴,至于别的情绪,明知道会让对方不高兴,自然是要压下来的,“毕竟他也是费劲心思讨我开心嘛。” “你谈个恋爱好累哦。”周晓无法理解她这样的想法,她觉得阮恬的脑回路比游戏还难懂,“恋爱就是要让自己开心,都已经有负担了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我收到礼物的时候确实很开心,负担也是真有负担,不过这种完全是属于我自己的问题叭,不太想让大爷知道。而且这事吧,他也没做错啊,他只要知道我开心就行了,那样他也会比较开心。” 阮恬一通解释,叭叭叭叭地像在说绕口令,双鱼座的纠结症一犯,能把自己纠结绕进一个无限循环的死胡同,只能一个人慢慢消化自己的纠结情绪,别人帮不了也理解不了。 “你别管我,我自己纠结纠结就好了。” 周晓点着游戏开始,一本正经地准备着大杀四方,“我没准备管你,你的脑回路太清奇了。” “姐,你这玩游戏不带男朋友的么?”阮恬记得周晓开始玩游戏就是因为她男朋友也玩,为了培养共同话题,一开始还经常一起玩,现在好像都听不见她约男朋友一起了。 “他太弱了,带不动。”周晓眼睛盯着显示屏,一顿操作猛如虎,然后成功地死在对方的一通技能输出之下,“你别说话,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问就是游戏和男朋友,还是游戏比较重要。” “好的,我不问,但我想问一句,你这是被活生生a死的吗?你不躲技能的吗?” “你闭嘴。”周晓伸手掐了一把阮恬肉乎乎地手臂,“你纠结你的,别来烦我。” “还说我脑回路清奇,你更清奇吧?你为什么开始玩游戏来着?为了共同话题吧,你现在这为了游戏抛弃男朋友,也不大对劲啊。” 阮恬自己绕不出来,就开始发散思维打扰周晓,好在她今天手感还不错,打游戏顺风顺水,也不怎么在意自己身边有个说个不停地人。 “我不对劲,你也不对劲,我们两半斤八两谁也不说谁。”周晓看着自己再一次黑白的屏幕,拍了拍自己的头,觉得自己的思想出现了问题,“我们两这就属于一个敢说一个敢听,但我建议,你这事要早说,越早说清楚越好。” 第五十九章 玫瑰 d大本部的教学计划一直让阮恬看不懂,就像独立学院的教学计划让方隽看不懂一样,在吐槽了一百八十次毕业设计期间还强制自习这件事以后,方隽还是决定自己跑到独立学院陪阮恬一起自习。 强制自习其实就是强制留校,学校里本地的学生太多了,如果不用留校恐怕有一大半的人会不知所踪。自习教室是去不了了,阮恬毕业设计要运行的软件实在是太耗电了,只能去图书馆找个好位置。 “你到图书馆门口等我吧,我也下楼了。”阮恬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收拾着电脑包,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想要快点结束这个电话好让自己再检查一遍。 “我到你宿舍门口了,你先下来吧,给你带了点吃的。” “吃的?”阮恬抬眼看了宿舍墙上的表,上午九点五十分,这不早不晚的总不能是带了一堆零食过来吧,“好,马上下来。” 阮恬到了宿舍门口才知道方隽搞得什么把戏,他一只手抱着玫瑰的样子就很让人觉得惊喜,“突然送我花干嘛。” 她乐颠颠地接过花,觉得方隽有些反常。她自己反正是很想收到花的,虽然从来没提过,但是看见别人收的时候还是很羡慕,“以前不是送那种熊熊扎成的花束的,今天怎么突然买鲜花啦。” “以前的你不喜欢吗?”方隽敲着她的脑袋,怎么看都像是在威胁她。 阮恬喜欢熊,为什么喜欢方隽不知道,只是知道她喜欢,所以送起礼物来总喜欢往那方面靠。虽然收到熊的时候阮恬也会觉得高兴,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好像更需要别的什么的。 “喜欢啊,但是更喜欢花啊。”阮恬一朵朵数着,“怎么,我长大了还不许我变心?” “早知道你更喜欢花,就早点买了。”这也是他走在路上看到突然想买的,没有什么由来,就是看见了很想给阮恬买而已。恋爱的时候大约都这样容易想到对方,无论做什么都会突然想到,如果给对方做了,会不会让她高兴,“你也太好哄了吧。” “熊我也很喜欢啊。” “才怪。”看她笑得样子就知道她更喜欢收到花这件事,“你真是一点也不矜持,上来就把花抱走,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不是给我的?”阮恬作势就要打他,他反应快得很,立即就往后一跳,躲过了阮恬的攻击范围,“怎么?你在这学校还有别的女朋友?” “我都快成二十四孝男朋友了,你这样说我是不是没有什么良心?” 方隽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阮恬哼哼两声把人往路边拉了拉,免得站在马路中间被人当做什么景观来看。 说到二十四孝男友,方隽可能确实对自己的认知有些问题,“你少和我吵几次架,我就承认你二十四孝好不好?” 他挑着眉去看阮恬,好像在组织语言反驳,阮恬对这种表情实在是太过熟悉,一旦他开口就是一波又一波的理论攻击。今天这么开心的时候,她并不是很想听到什么教育课。 “对了,你要说万一什么。” “万一我求婚呢?” “什么?”阮恬一听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的花有千斤重,慌乱之下就把花往他怀里一塞,“你再说一遍?” “我说,万一我求婚呢?”方隽装模做样地在衣服口袋里掏着什么,阮恬一瞄就知道他是在骗自己。 是她听到那两个字突然大脑宕机被方隽骗到了,像方隽这种极其不喜欢在公共场合出风头的人,怎么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临时起意,来个什么求婚。 把思路捋顺的阮恬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行啊,你把戒指掏出来我就答应你。” “今天怎么突然松口了?” 以前心血来潮的时候不是没有提过早点定下来的事情,不过他们两人之中只要有一个人提这事,另一个必定要做冷静自持地人,认认真真地给对方做情况分析然后愉快的达成工作了再说这件事的一致。 阮恬往常把这种间歇性地想结婚归结为他们两间歇性地恋爱脑,按着惯例,今天方隽提这事,就应该由阮恬来做那个拦住让他冷静的人。 “因为我知道你没有戒指呀,嘻嘻。” 她重新把花抱过来,拍着他的胳膊一本正经地教育他,“你还小呢,想什么结婚的事,太早了。” “这位女士,我需要提醒您一下,我到法定结婚年龄了。”方隽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必须要让阮恬正视他们两人都到了法定结婚年龄这件事。既然年纪到了,那么不管是结婚还是订婚都应该提上议程。 此前不是没想过给她送花,不过他一直觉得她年纪还小,不必这么早收到鲜花。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想起买花来,大概是他自己的心里也真真切切地有了想结婚的想法,不只是突然的恋爱脑。 “那我还小呢。”比方隽大上半年的人说起这话来一点也不害臊,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毕竟仙女永远都只有十六岁。” “只有成年人才可以收花哦,你要是只有十六岁这个花就不能送给你了。” 阮恬是没想到方隽还能在这里将自己一军,好在她反应更快一些,“我常年十八岁,偶尔十六岁。” 方隽虽然常常打击阮恬,不过话说到这种时候还是有些眼力价的,他伸手揉小狗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小仙女快点长大吧。” “好的,本仙女接收到你的请求了,会努力的。” 宿舍楼下人来人往的,阮恬抱着好大一捧花难免惹人注目,她实在是不喜欢成为什么焦点人物,这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方隽也不大习惯在非必要情况下,被陌生人长时间注视的感觉,“那我先把花带上去养起来?” “去吧。”他抓住转身就要跑的阮恬,叮嘱一句,“弄得时候小心扎手。” 第六十章 骰子 阮恬很难想象她和方隽能在图书馆待上一整天,当然,她自己并非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可一个人待在图书馆总与和别人一起待在图书馆不大一样。 她刚开始觉得两个人可能会分心,就像以前上课上着上着就传起小纸条一样,倒是确确实实没想到,他们能安安分分地各做各的事情。 一天过得很快,她整理好最后需要汇总的东西,关了电脑趴在桌上玩手机,没一会儿方隽今日的学习任务也告一段落,他收拾好两人的东西才示意阮恬可以走了。这大概也算是一起泡图书馆的好处之一,至少偶尔可以做一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阮恬向他做了个鬼脸以示感谢,有人替自己收拾东西这种事,想起来还是觉得很不错。 “晚上吃什么?” 每日一问,晚上吃什么。这种困扰大家的问题,往往先抛出来的那个,就可以免于苦恼地思考。吃什么的确是一个很难给出标准答案的问题,方隽从来不把这种阮恬自己就可以解决的难题揽在自己身上。 他把问题抛回给阮恬,顺便还反客为主了一番,“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挑的。” “而且两个人出去吃饭,一般都是女孩子挑地方吧?” 也不是没有男孩子挑地方的时候,只不过男孩子们挑的地方一般都会被嘴上说着随便吧的女孩子们否决,所以他们为了规避责任减少麻烦,一般都把选择的权利交出去,自己只需要点头说好就可以了。 但显然阮恬这个性格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说不知道随便那就真是不知道和随便,看着球又被踢回到自己面前,阮恬哼哼两声很是体贴地问他,“那你至少说你不吃什么,我来挑。” “我不吃费事的东西啊。”方隽随口一答,吃饭只要能果腹就足够了,吃什么都不重要,只要随便两口能填饱对子他就很满意了。 阮恬和方隽刚好在此处有些不一样,不一样的主要原因在于方隽所谓的费事实在是让她不能接受,不止螃蟹龙虾之流还甚至包括了鱼。 阮恬路走的好好地听到这个回答就觉得头大,然后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上这一句,她习惯性地往后一仰,方隽习惯性地用手扶住她,“小心点。” “你钥匙上什么东西?” 方隽方才匆忙伸手,将钥匙给带了出来,钥匙上绑着一只玲珑骰子,这东西从手工看起来有些粗糙,表面上磨砂纸残留的痕迹极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新手做的,“谁送的?” “别人送的我还敢挂自己的钥匙扣上?”方隽拎着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闲着自己做的,你喜欢?” “嗯?”方隽明说了那是他给他自己的做的,现在又问她喜不喜欢,这问法让她有些发懵。 说喜欢好像是夺人所好似的,玲珑骰子的意思几乎人尽皆知,说不喜欢好像也不大对。为了避免他乱想,阮恬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回答,“挺喜欢的,你要给我做一个吗?” 方隽好像能预知他的回答似的,从另一只口袋掏出一个新的骰子递给阮恬,“早就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给你一个。” “这算是情侣的?”阮恬拿着明显比钥匙扣上好看不少的骰子问,“一人一个?” “也不算吧,就是怕做坏了所以买了两个,有一个是练手的。” 阮恬觉得这回答让她有些挫败,说起来她和方隽几乎没有什么情侣的东西,谈了这么久却没有情侣款,说起来未免有些让人惊讶,“两个嘛,也可以当做情侣的。” “你要是这样想也行。”方隽自己倒是很无所谓有没有什么所谓的情侣同款,不过如果能让她高兴,自己也可以把这两只骰子当做是一对的,“反正都是我做的,也算是吧。” “我要你钥匙扣上那个。” 她从他口袋里掏出钥匙,晃着挂在上面的骰子,“怎么样,换不换?” “明明我留给你的这个比较好看吧?”方隽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还挑来挑去挑了个不怎么好看的。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这是我要你做出来的第一个的问题。” 阮恬拿着两颗骰子翻来覆去地对比着,新的的确更好看一些,但用过的那个毕竟是方隽亲手做的第一个,纠结了半天没有结果,方隽干脆把两个都塞给了她。 “不行,我们两得一人一个。”阮恬狠下心,像是做出了什么难度极高的选择,最终还是拿了方隽用过的那个。 “哎,你要是只有一个你还给我吗?” “这原本就是做了给你的。”方隽帮她把骰子装在她自己的钥匙链上,很有些无奈地回答,“就算只有一个,就算不是给你做的,你开口了我还能不给吗?” “我有点感动。”她拍了拍方隽的腰表示自己的感动,“这是在向我表白吗?只要你要只要我有的那段。” 方隽乐的陪她玩儿一会,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的眼睛,“具体那话怎么说来着,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从今以后,只要你开口只要我有,必定要什么给什么。” “要什么给什么未免有些夸张了。”阮恬眯着眼睛,“不过也不是不行,毕竟我也不会那么过分要什么你给不起的东西。” “方隽,我今天很高兴的,因为收到了花因着你陪我泡图书馆,还因为这个玲珑骰子。”她握住方隽的手,“为了谢谢你,我决定请你吃顿好的,吃烤鱼怎么样?” 方隽已经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面部表情管理失控,阮恬果然是得寸进尺得意忘形的典范,她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以至于常常在自己承受范围的底线上反复横跳,他忍着捏阮恬的脸的冲动,十分不甘心地想讨价还价,“烤鱼不麻烦吗?我们可以去吃别的呀。” “烤鱼还麻烦?你想吃麻辣小龙虾?” “不了,我想吃烤鱼。” 第六十一章 照片 吃鱼对方隽来说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对于一个在家嫌吃鱼要挑刺就不吃鱼的人来说,在外面吃鱼更让他觉得麻烦,至少在不知道会上什么鱼的情况下,吃鱼需要心里建设。 阮恬轻车熟路地叫来服务员,自顾自地点了几样两个人都吃的东西,“鱼要凌波鱼,谢谢。” 方隽对着菜单发呆,他确实也不知道这些鱼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自然也没有点菜的权利。阮恬以前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做点菜这样的事,一向坐着等吃的人突然开了口,就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他,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够吗?”他看着只勾了两三处的菜单,总觉得不大够吃的样子,跃跃欲试地想点些饭后甜点,“什么糍粑冰粉都不要吗?” “不用了,我们两吃不完的。”阮恬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示意他可以下单了,“我对我们两得食量还是有点数的。” 这就是在说方隽对两人的食量没有数,每次出来吃饭她都要在一边说够了可以了,只是方隽从来不听罢了,“我那不是怕你吃不饱。” “我谢谢你,我怕我撑死。” 等菜期间阮恬对着骰子拍了不少照片,只挑来挑去也没挑到满意的,方隽一向嫌弃她的拍照技术,忍无可忍之下把手机接过去自己开始摆弄起来。 “我好无聊,你把你手机给我玩。” “你自己拿啊。” 阮恬不是很喜欢查手机,不过是这人的手机里能刷的软件实在是太少了,除了开社交软件看看好友圈,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乐趣。 刷着他的照片消磨时间,方隽不算是喜欢自拍的人,照片里自动分组的自拍却莫名比阮恬上次看到的多了两张,这有些不大寻常。 点开一看却是方隽生日那天和别的女生的合照,是谁她没认出来,她原本就有点脸盲,这照片又是用美颜软件拍的,实在是看不出谁是谁。 她装着随意地样子开口问他,“我看聊天记录了哦。” “看啊,我又没不让你看。”方隽坦坦荡荡地样子让阮恬愧疚了一会,但也只是一会儿,因为愧疚是比不过好奇的,尤其是打开社交软件,几乎大半的聊天界面里都是女生名字的时候。 “上回你过生日我不是考试吗?你有没有和小伙伴一起过?”阮恬也不至于一个个点过去看,这样未免也太费事了些,还不如直接开口问了比较方便。 方隽手机拿着骰子,还在找拍出来能好看的角度,“没和别人一起过,我也忙着考试,哪儿有空。” 阮恬再倒回相册看了一眼照片的拍摄时间,几乎都要到了本部的宵禁时间了,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接把手机塞到他的面前,“别拍了,解释一下吧。” 方隽显然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盯着照片看了半日才想起来似的,“就喝了杯奶茶,不是过生日。” “仔细给我解释解释。”阮恬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环抱,一副静待解答的模样。自然,外人看上去或许也有些审问的意味,“这谁啊?” 也没有别人了,阮恬心里其实是有个名字的,刚好这个名字和方隽说的对上了号。方隽坦坦荡荡地将聊天记录找出来,放在她面前,一切语言解释都比不上事实证据,他深知这一点。 这件事看起来不像是方隽的问题,考完试的方隽拒绝了他小粉丝替他过生日的邀请,只是在她锲而不舍的再三邀请之下,出门一起喝了杯奶茶,然后两人踩点回了宿舍。这些都有聊天记录佐证,看起来倒是清清白白。 “你和她出去,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那时候已经睡了,我也没想到她能等到那么晚就为了出去喝个奶茶,再说了她这也是临时的,这不用说吧?”方隽对阮恬心里变化的把控实在是十分精准,毕竟只是一起买个奶茶,又有聊天记录证明非自己主动,前后脸面甚至不超过一个小时,阮恬想在这个地方指责他,实在有些不大合理,“而且明明知道你不喜欢她,难不成说了给你添堵吗?” “那这照片怎么回事。”阮恬冷笑着敲着手机,“留些照片就不是给我添堵了呗。” 这着实是有些过分,方隽的手机里压根也没有几张自拍,连和自己的都没有,偏偏出现了和别的女生的合照,这样看起来的确很容易让别人产生误会。 “她说很久不见,又是生日,非要拍个合照,我又不好拒绝她。” 不是不好拒绝,只是觉得没必要为了一张照片把两人的关系弄得尴尬而已,这个道理阮恬心里有数,如果当时立场对换,她也不一定会选择拒绝拍个照片的请求,毕竟别人好心好意地要替自己过生日,虽然被拒绝了,但也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驳别人的意思。 不过这样的理解,自然是不能放在嘴边的,她反问一句,“你有什么不好拒绝的,说一句我女朋友不让很难吗?” “我觉得没有必要。”方隽认认真真地看着阮恬的眼睛解释,“没有必要把关系闹僵,你不喜欢,我慢慢疏远就好了。也没有必要为了让我自己的行为变得更合理,拿你做理由,让别人以为你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你本来就不是,我不希望别人因为一些事情误会你,哪怕我知道他们于你而言并不重要,你也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 阮恬一愣,其实她不是不在乎方隽身边的人到底会怎样评价她,只是因为隔得实在太远接触又少,实在很没有必要为了一些外人刻意表现什么,所以假装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是最省时省力的,方隽能这样替她着想这的确有些让她高兴。但高兴是高兴,事情总还是要解决的。 “行,那请问你为什么不把这东西删了?” “我忘了。”方隽拍着脑袋,那天回去太迟了,洗漱之后实在是忘了这件事,后来因为这事也不大重要,就一直也没记起来过,“因为觉得不重要所以忘了。” 方隽当机立断地将照片删除个干净,阮恬才勉强接受了这个解决方案。 第六十二章 烤鱼上的速度很快,阮恬调节心情的速度也很快,她就记得古话说的好,吃饭不训儿,方隽虽说不是儿子吧,那也不能在吃饭的时候板着脸。 她熟练地烫好碗筷,示意方隽给她倒杯大麦茶,“吃饭叭。” 方隽沿着鱼边找着配菜吃,阮恬用筷子挡住他夹菜的动作,“没熟呢,先吃鱼。” 诚然,方隽是没有生活不能自理到分辨不出东西熟没熟的地步,阮恬这个做法完全只是为了强迫他吃鱼,他抬眼看着阮恬,对面的人一本正经地虚画了一块给他看,“这块没刺。” 刚做了错事的人低眉顺眼地把那块夹起来,送到阮恬碗边,却又被阮恬推了回去,“小孩子才吃鱼肚子。” “你不是吗?” “我是大人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原本来吃鱼就是为了赌气,真点菜的时候她又没狠下心来真点自己喜欢的。从口味到选鱼,完完全全都在迁就方隽。 没有鱼刺又不辣的鱼实在是不怎么好吃,阮恬强忍着没去皱眉,装作无事发生地模样,“好吃吗?” “挺好吃的。”方隽觉得香料味道实在是重得吓人,吃上一口和干嚼调味料没有什么区别,阮恬不是挑剔的人,再不好吃的东西也能勉强自己吃下去,方隽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这种能力,“你不挑食的对吧?” “我挑食啊。”阮恬拨开鱼肉上的香料,手里忙着用勺子给鱼肉淋上酱汁,“我觉得难吃的东西绝对不会再点第二回。” “其实第一口就觉得难吃,是可以不吃的。” “你觉得鱼不好吃?”阮恬警觉地抬起头,手里刚淋了汤汁准备送到方隽碗里的鱼在半空中进退两难,想了想还是负气似的丢到方隽碗里。 这不是个友善的行为,对于父母来说这甚至可以称之为没有家教,而对阮恬来说,这是个极具挑衅意味的动作。头脑一片空白地她,丢过去的一瞬间就后悔了,甚至在思考方隽如果板起脸来教训她,她应该怎么讨饶。 她觑着方隽的脸色,一脸小心翼翼地模样,而对面的人只是对着从天而降的发愣,阮恬看不出这人对这件事的态度,左右是自己做错了,先道歉总是没错的,“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突然脑子不好使,手滑了。” “啊?”方隽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似的,“什么意思?” “我说我不小心把菜丟到你碗里了,就,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方隽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两隔着桌子,夹菜手伸不过来或是手滑不小心把菜丢了出去好像是很寻常的事,“没掉在桌子上就好啊。” “再说了,就算掉在桌子上也没关系啊。”方隽说完又看着阮恬也是一脸迷惑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这又是什么吃饭的规矩?” 不得不说,方隽和阮恬在一起这么久,实在是见识到了太多的规矩,什么坐着不能抖腿,沏茶不能沏满,走路尽量不要吃东西,吃面不能发出声音,夹菜不许挑拣,筷子不能敲碗……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倒不是方隽不懂规矩,实在是阮恬懂得太多了,多到让人怀疑她就是行走的管教嬷嬷,随时随地纠正你的坏毛病。 “也不是规矩吧,就是不好,有点不尊重人的意思。” “我看你和别人一起也不这样啊。”阮恬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就算坐她对面的人把筷子插在饭上,她不过也就是侧身避开,从没听她和别人说过这样不好什么的,“在我面前可以不用这样的。” “我干嘛要对外人这样,当面指出别人的错处,那不是很没有礼貌吗。”阮恬耸耸肩,觉得方隽的话有些奇怪,“我也不会当面说你啊。” “你只会当面按下我抖动的腿……”方隽是个极其喜欢抖腿的人,阮恬在纠正过一次之后发现这个人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于是就开始了漫长的纠正他习惯的道路,“你真的很像一个严格的长辈。” 阮恬一听,不甘示弱地回击,“你真的很像一个没长大的宝宝。” “是是是,你长大了,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什么啊?”阮恬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说的一愣,从头到尾好像他也没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什么提议?” 方隽摇了摇手上的玲珑骰子,“还不懂?” 阮恬又好气又好笑,但的的确确是不懂这个哑谜的意思,“如果你是说诗,我倒是知道,也懂什么意思,别的我真不知道。” “不然你行行好给点提示?” “你考虑考虑明年见家长的事。” 阮恬一怔,她知道方隽的意思,方隽的工作几乎已经是确定地了,他是规划好了一定要离开n市去另一个城市发展的。于他的工作而言,那座城市的确比n市的发展前景要更好一些。而阮恬也在本地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工作,说起来也有些好笑,两人找工作时,都默契地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进度,好像都害怕影响对方的判断,又好像都对未来充满自信。 两人工作异地就注定了他们两人又要开始漫长无期的异地生涯。阮恬其实是不怕异地的,这么久其实也很是习惯这样的生活,她不太清楚一向冷静稳重的方隽为什么突然着急了起来,一天之内提了两次这事。 “你要毕业就娶我吗?”她放下手里的筷子,认认真真地看着方隽的眼睛,“如果不是,明年见家长太早了。” “结婚是迟早地事,提前见家长对我们两没有什么好处,尤其在我们两经济都还没独立的时候。”和方隽的妈妈关系怎么处理实在是个大难题,在两个人经济尚未独立的时候,贸然提起这事,不过是给自己添堵罢了,尤其还在两个人异地的情况下。 阮恬从不小觑家长对孩子感情干涉的成功率,也从不轻视家长对执拗地孩子的妥协,她只是想把成功率从百分之六十提高到她觉得的安全范围。 “你应该说好的。”方隽有气无力地打断,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想听阮恬义无反顾的回答好的。 “好的,我们有能力自己办婚礼的时候,就见家长。” 第六十三章 方隽不寻常,很不寻常的那种不寻常,回宿舍的阮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原因来,但她清楚,这不是突然的恋爱脑上头。 “大爷说想明年见家长,这是为什么?” 罗洛被视频这头的一句话吓得连苹果都掉了,“他这么着急的吗?” 她捡起掉在桌子上的苹果,又啃了一口,口齿不清地回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你都不知道。” “疯了吧,没工作又没住处,见家长是等着他妈妈挑你刺呢?” 阮恬撑着脑袋,实在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今天不是开玩笑的。” “但我拒绝了,我说等我们自己能办得起婚礼的时候就见家长。” 罗洛挑着眉等着她的下文,阮恬在恋爱时的脑回路她是搞不懂的,当然她觉得正常人都懂不了。 “至少要等尘埃落定再说吧,到时候他妈同不同意,反正我们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方法,甚至算的上一个很妥帖的方法,但是听起来未免有些打击人的积极性,“你干嘛非得泼他冷水,就点头答应呗,反正也得明年呢。” 他们两之前就为这事吵过架,罗洛记得吵的还挺严重,可能也不大能算作吵架,只能算作方隽单方面地生闷气,之前就是因为方隽兴冲冲地要做什么事来着,阮恬噼里啪啦给他列举一系列不可能成功的原因和五六点阻碍,惹得方隽生了挺大的气。 方隽冲动起来的时候,比小孩子还不管不顾,想到什么就恨不得马上付诸行动才好,这种时候,他要的可不是什么泼自己冷水的人,而是一个陪自己去疯的人。阮恬总是去做理智的人去拦住他,一两次倒还好,总是这样难免让人觉得扫兴。 “我们两一向都是这样啊,有一个感性另一个就自动去做理智的那个。”阮恬没有觉得这样哪里不好,至少可以减少他们两人做出什么蠢事的概率,“他也一直都是这样,我被泼了不知道多少次冷水了,没什么吧?” “你不在意,不代表他不在意。”罗洛快速解决了手里的苹果,顺手丢在桌上的垃圾桶里,咚得一声,像是要叫醒阮恬这个当局者,“他偶尔也需要一个陪他乱疯然后装的头破血流的人吧。” “就像你们之前早恋一样,明明知道不对,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这样做了。” 阮恬承认,同星座的人是会比较容易了解对方的心思,方隽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大家都不是十多岁的小孩子了,明知道前面有墙,何必要去撞一回。 “明知道结果的事为什么要去做,见了家长也不见得能对我们两未来地情感走向有什么益处。” “万一有呢。”罗洛反问,如果是事实存在的,倒还情有可原,可人心这种左右摇摆不定的,总有万一,“方隽也许有把握。” 阮恬低头想了一会,是的,的确是有可能性,可她对于方隽妈妈的恐惧,不是这种可能也许或许大概可以掩盖的。在方隽或者她自己没有完全的地保护自己的能力得时候,把自己暴露在她的眼皮底下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选择,“我要的不是或许,我不能把我和方隽的以后压在她可能会有的妥协上。” “我要的是万无一失的把握。这种万无一失可以有方隽摸准了他妈妈的心态之后的摊牌,但不能只有这个,至少,至少我得有两手准备吧。我希望我见家长的时候,只是礼貌地回去商量一下婚期,并寻求他们的祝福,而不是祈求双方父母,让我们能有一个婚期。” “你根本不需要他父母的祝福吧?你就只是想对抗他妈妈吧。”罗洛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的胜负欲都写在脸上了。” 阮恬面对她的直白忍不住笑出声,也坦然点头,“是啊,我根本不需要啊,可是方隽是需要的。” 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她在乎的也就只有方隽一个而已,至于他妈妈到底怎么看待自己,她其实一点也不在乎,被伤害也好被攻击也好,反正是个外人,她从头到尾只是害怕方隽难过而已。 “要不是怕方隽难过,我才不管他是今天回去和他父母摊牌一直和我在一起,还是等工作稳定之后再和他父母摊牌要和我结婚。” “只是工作稳定之后,成功地几率会更高,我那时候也不会再怕他妈妈了,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吧。”她一边讲着一边点头,甚至觉得自己说的很有些道理,“而且那时候就算他妈妈不同意,我们都能一意孤行,至少那时候方隽不会特别难过吧。” 罗洛听着她的长篇大论有一点点困倦,努力理解别人的脑回路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有点困难,不过出于朋友情意,她还问了一句,“那你和方隽说了吗?” 阮恬被她问的一愣,她好像是没有和方隽深刻探讨过这个问题的,好像之前每次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都被以年纪还小这个理由搪塞过去了。方隽不追问,她也没深想过,要不是今天和罗洛提起这件事,她自己可能都不大清楚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罗洛看着视频对面几乎禁止的画面,就知道自己戳中了阮恬的痛点,“你在我这里长篇大论有什么用啊,要去和你男朋友剖析你自己的内心才对吧。” “我现在跑去找他说这些,是不是有种做错事去补救的意思?”其实但也不是不行,就是她今天不大想去,刚把人气走总要给人一点缓冲冷静的空间,这样追着去解释,好像更容易激化矛盾。 “随便你啊,你记得和他解释就行了。哎呀,方隽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你心里有点数就行了。” “怎么说得好像我在无理取闹似的。” 罗洛摇着头表示不同意,“至少我站在方隽的角度只会觉得你不知好歹,无理取闹倒是没有。” “阮阮啊,你可长点心吧。” 第六十四章 关于说清楚这件事,阮恬认认真真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当面说才能将矛盾降到最低,挑了个空闲的时间,阮恬预备到本部和他说个清楚。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突如其来的不一定有惊喜,还可能是惊吓。比如阮恬现在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方隽和他的小粉丝坐在秋千上,再比如她翻开这位小粉丝的好友圈,她甚至把和方隽一起荡秋千这件事当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发了出来。 “可能是最后一次和你一起坐秋千了,想想就难过的要哭出来。”阮恬念着好友圈的内容,觉得不是很能理解这位小姐的脑回路。 当然,方隽在下面安慰的话也很让她摸不着头脑,阮恬当即截图发给罗洛,表示自己需要帮助。当然,不是吵架的那种帮助,而是她单纯的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的那种,需要安慰的帮助。 “所以你为什么不知质问他?”罗洛撸起袖子恨不能替她上去打人,“就这样?” “因为没什么意义,他要是说在聊以后别见面这种事,你说你信还是不信?” 毕竟这两人又没有什么亲密动作,这姑娘的好友圈写的又这么模棱两可,这种时候冲上去质问,如果不是自己想像的样子,应该只会激化矛盾。 “激化矛盾要不得,反正他也不知道我今天来了,就当作无事发生。” 罗洛看着阮恬,觉得这个人变得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虽然几乎每天都会聊天,好像也没有怎么缺席对方的重要经历,但是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自己有些不大认识了。 “你变了好多哦,你以前,至少不,这,样,吧。”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出来,“什么时候变的?” “早就变啦。”阮恬笑嘻嘻地,这种在罗洛眼里看起来很没有出息的行为,她已经持续很久了,“就,单纯的长大了,会分析利弊了吧。” “是吗。”她随手递给阮恬一根棒棒糖,“长大的感觉如何?你喜欢吗?” “当然是,不喜欢啊。” 应该没有人会喜欢长大的感觉吧,阮恬把糖猛的塞进自己嘴里,如果有的选,她倒是宁愿一直做个随时可以在没头脑和不高兴之间随意转换的小孩子。 “说句不好听的,何必为难自己。” “沉没成本太大了,可能就单纯舍不得吧。”阮恬现在没有什么耐心吃糖,咬碎糖球把纸棒拽出来,只听见耳朵里都是咯吱咯吱咀嚼糖碎的声音,“照理来说应该是要生气的对吧,但是我其实不是很生气。” 照理来说,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如果真是情绪做主导做出的决策,绝对不是像她现在这样,“只是觉得这件事比较奇葩吧,连恶心都算不上,不然我能不冲上去揍方隽一顿?”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方隽那位小粉丝挺恶心人的,连听到和她有关的事都觉得烦的要命,但现在除了觉得这人脑回路不大正常以外,就觉得这事挺可笑的,不止是方隽和那个人,包括她自己,他们三个人在这件事里都挺可笑的。 “你这心理状态不大对啊姐妹。”罗洛拍着她的后背,“是不是要出大事啊。” “哎嘿,你放心,我是不会主动提分手的。”阮恬撑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让罗洛安心,“她想追方隽让她追好了,她不想追方隽也随她去,方隽想干什么我是不知道,不过只要我们两还在一起,他就最多做个中央大空调。” 阮恬别的地方或许不了解方隽,不过在这方面还算是比较有发言权。对于方隽来说,保持初恋的单纯以及美好是他最重要也是最终的目的,他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破坏他初恋的完整性,无论这个人是谁。 对于方隽来说,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很久以后,回想起来都会觉得美好的回忆,至于和他一起制造回忆的是谁,不重要。能否一直走到最后,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只有,单纯,美好,完整的初恋而已。 这大概就是他高中毕业死皮赖脸非要复合的原因,也是他当初不肯分手的原因。 “你真不恶心啊?” “我不恶心,只要我不恶心,恶心的就是那姑娘。你说她这好友圈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有什么用啊,是叭,只要我不分手,觉得膈应的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你放心好了,方隽在他自己的对这段感情彻底失去兴趣之前,是不会做什么恶心我也恶心他自己的事的。”阮恬信誓旦旦地模样,仿佛一只方隽肚子里的蛔虫,“所以他现在就是单纯的,想做一个移动中央空调,贴心大哥。” “你都这样安慰自己的?”罗洛耸着肩膀,还是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我要顺着你的话安慰你吗?” “大可不必!”她眼神坚定地看向罗洛,“不是自我安慰,是真的,凭借我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他真的是这样的。” “所以他什么时候会失去兴趣?” “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到时候我也同时失去兴趣,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罗洛不知道这是不是谈恋爱太久都会有的通病,但是她知道阮恬这个思维状况就很不正常,她身边也有恋爱时间比较长一些的,当然没有长棍方隽阮恬的,但是别人的状态并不像她一样,一样丧气。 阮恬让罗洛觉得,她在这段感情里看不到什么希望和未来,这不是一段健康的感情应该有的状态,“我觉得吧,你可能就是沉浸在前几天的事里还没转过弯来,所以看什么都比较悲观,嗯,一定是这样。” “你就,就往好处想一想,虽然我不喜欢方隽吧,但是他对你还是挺好的对吧。” “我没否认他对我好呀,我对他也不差呀。”阮恬叹了口气,“事情的发展走向是不可预知的,我们只需要顺从就好。” 罗洛被她说的一噎,“行吧。你顺从吧。” 第六十五章 结局 方隽的倦怠期来的很快,快到阮恬有些猝不及防起来,他是在凌晨发的消息,阮恬是在清晨看见的消息。 因为秋千的事,因为放方隽忙着毕业设计的事,阮恬很自觉的不主动去烦他,整整一个月,不几乎快一个季度,他们都处于毫无意义的早安晚安之中,毫无交流。 偶尔阮恬多说了些什么,换来的不过也就是一两句敷衍,久而久之,两人就开始默契地不再对对方描述自己的生活,这不是什么好预兆,他们两个心里都清楚地很。 阮恬不知道方隽有没有尝试过改变,应该是有的,不过自己可能没能精准接收到他想要改变的信息,也可能是接受到了却潜意识拒绝了。 于是他的分手理由就变成了:我觉得我们来事无话可说,恋爱毫无意义,我不喜欢你了。 阮恬手机拿着手机觉得手脚发凉,还没睡醒懵懵懂懂地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心跳的确是可以超速跳动的。 她是不知道,别人在头脑不清醒的时候收到分手短信会怎么样,反正她是在不大清醒的情况下把方隽骂了一通,这大概是内心深处的下意识反应,无论嘴上说的多洒脱,总是不愿意的。 自尊和爱情在心里打来打去,一时之间胜负难分,总让她觉得自己快要沉没在自己挣扎不出的内心漩涡中。 阮恬噼里啪啦打了很多字,也删了很多字,最后留在聊天界面的不过就是一些反复无常的消息。反复到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毛病,反复到方隽连十句都回不到一句。 “好突然。”罗洛对着在医院排队的阮恬感慨,“不过也不必来看心理医生吧?” “连着三个月睡不着你试试?”从分手开始到现在,不止三个月,阮恬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由此带出的连锁反应就是脾气暴躁,头疼难忍。 “你这就是失恋后遗症,看开就好了。不然就让自己忙起来。” “我看的挺开的。”除了做什么事都会条件反射似的联想到那个人,“我还不够忙?我这几个月连休息都没休,学习看书考试都使我快乐,我也不难过,我就是睡不着。” “睡不着这种事,不是我能控制的,运动冥想什么的我可都试过了,我再睡不着差不多就要精神崩溃了,我这是,合理自救。”阮恬头脑清醒得很,生病看病人之常情,学会排解压力,合理自救,“我挂哪科?” “分诊台的小姐姐说,你这是正常情况,不必挂号看病。”罗洛指着不远处忙的晕头转向的人,“你要不直接心理咨询吧,前因后果说清楚,看会不会给你转到别的科。” “我也这么想。” 阮恬对自己心理问题的判断很正确,她的的确确是没有什么心理问题,纵使心理测试做出来的效果其实不怎么样,她看着医生一副要和她开始长篇大论地模样就头疼。 道理她都懂,注意力转移法她也一直在做,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严重失眠,“我来就是想开个安眠药,我阅读理解和注意力都没什么问题,就是睡不着。” 医生抬眼看着她,对着手上轻度抑郁的诊断有些疑惑,阮恬条理清晰地阐述了一下自己最近的生活并且汇报了自己的心理状态,“我有在积极调整心态,除了心理调节,我觉得我自己更需要高质量的充足的休息。” “我不建议你吃安眠药。”医生也是一脸诚恳,眼前这个小姑娘显然还没有到达要吃安眠药的程度,“你可能更需要多疗程的心理干预。” “我同意,我会定时复诊,但我现在需要深度睡眠。”阮恬简直烦透了每天闭上眼睛要不睡不着,要不就梦到方隽就惊醒然后陷入睡不着的循环中,这种完全影响她生活质量的梦,实在让人精神崩溃。 “我只能给你开一盒药,但不是安眠药,一天一片……” “可以,只要能助眠,是不是安眠药对我没有什么区别。” 阮恬觉得自己应该是医生最讨厌的病人,没有之一,因为她既不听话又不大讲道理。她听着好脾气的医生的叮嘱,点着头,其实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吃完回来复诊。” “好,谢谢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