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词》 楔子 窗外落雪簌簌下个不停,北方春寒隔着窗也能感到那刺骨的冷。 苏绥坐在床铺上,靠着墙,低头看书。 这一面她看了很久,却该死地发现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捏着纸页的手指控制着不去用力,思绪却不受控制兜转个不停。 始终绕不过窗外某个人。 室内寂静不知多久,寝室外传来女孩子轻快愉悦的欢笑声。 不多时,几个女孩子带了满身霜气推开门,嘴里说笑不断,身上洋溢青春气息。 是沈秀她们逛街回来了。 沈秀看苏绥仍旧保持出门前的姿势,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把馄饨放在桌上:“小苏,帮你把馄饨打包回来了,有空你就趁热吃了吧。” 苏绥从书里抬起脸,平和地笑了一下:“谢谢大姐。” 一边的容铮铮见了她这样平静温和模样,又想起刚刚进门前见到那个挺直瘦削的身影。 她忍不住有些打抱不平:“那个,小苏,不是姐妹想说你什么,只是尽管你和江在分手了,但是人家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还下着雪,我看着都难受。” 苏绥面色不变:“所以呢?” 容铮铮听了更有些压不住了:“什么叫‘所以呢’?没错,江在这样是有些死缠烂打,可你也该有些良心吧?他一整天不吃不喝不睡觉就在外面等你,现在还下这么大的雪,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所以呢?”苏绥语气平静到近乎凉薄,“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容铮铮被噎到说不出话来:“你——” 一边沈秀看不下去,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小容,小苏怎么样我们还是不要管了,小璐你带小容出去打些热水回来吧。” 袁子璐听了赶紧拉着还正在气头上的容铮铮拿起热水壶离开。 合上门还能听见走道里容铮铮愤懑不平的声音:“简直气死我了小璐!你说怎么会有苏绥这样冷漠的人啊……” 等声音远去,沈秀才有些无奈看向苏绥。 她安慰道:“小苏别往心里去,小容向来是这样没什么心眼的,过一天她自己就全忘了。” 苏绥走到宿舍公用桌前,拆开馄饨打包盒。 闻言摇了摇头。 只是淡淡地说:“没事。” 苏绥穿着长袖毛衣,黑发雪肤,神色寡淡甚至冷漠,反倒把她的伶仃纤弱遮掩透,时常让人忘记女孩过分的清瘦。 沈秀见了,只是心里喟叹。 她柔声劝道:“但你有空还是去看看江在吧,毕竟你们感情过去那么好……” 说完沈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叮嘱几句后也就离开了,给苏绥一点独处空间。 一片无声寂静,苏绥微微失神。 好久回神,盯着面前散发缕缕白雾的馄饨。 心里又是催眠般开始念。 苏绥,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狠心对两个人都好…… 到下午雪停,苏绥下楼去上课。 不意外在宿舍外看见林暄。 林暄穿着简单卫衣长裤,外面一件长款及膝大衣。 只是站在那里,冬日阳光斜照,长身玉立,不言不语自是一处风景。 旁边不少的女生偷偷看过去。 见苏绥下楼,林暄温润一笑:“来了?” 苏绥点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 她说:“其实学长你不需要再过来接我,上课的路我已经记得了。” 闻言,林暄只是淡笑:“那假如我说是我想来接你呢?” 听出林暄话里意思,苏绥抿唇不语。 没走多久,就在宿舍树下,看见那个挺直清瘦的人。 即使反复做了一次又一次的心理工作,见到江在那一刹那,苏绥还是忍不住眼睫一颤。 很快归于平静。 她步子平缓未变,不久走到站着的江在面前。 从她和林暄并肩出现开始,江在就始终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短短几天不见,江在瘦得肉眼可见,整个人身上曾有的夺目光彩几乎消失殆尽,满是难以掩饰的颓丧与落魄。 走近了,看清江在专注凝视她的眼眸,苏绥不期然心口一窒。 她平和地对林暄轻声说:“麻烦学长等等,我和江在说几句话。” 林暄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站远一些,仍旧目光关切地看着这里。 两人无声对视。 周围有学生投来好奇目光,但他们都没有多余心思去理会。 曾经一个心照不宣的对视此刻卡了顿。 透过两层网膜,很多东西都变了味。 就像他们在相处中不觉变质的感情。 回忆发酵,恍惚酿成苦涩。 猝不及防。 最后江在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我找我妈问清了我们爸妈的恩怨,但我始终还是觉得那只是他们上一代的恩怨……” “江在。” 苏绥打断他的话。 “你真的觉得那些事是只要我们忽视就可以不存在的吗?”她疲惫而悲哀地看着江在,“那就算我们没有这些事,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吗?” 迎着苏绥那样真切的悲哀眼神,江在心口涌上一阵酸涩。 他颤了颤眼睫,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急切:“我知道我少爷脾气大,不常关心人,生活能力差,总要你来照顾我,要求还一大堆……可我会改的,我对你是真的喜欢,苏绥我们真的不可以……” 苏绥受不了再次扬声打断他的话:“江在!” 她笼在袖子里的手指攥成拳,指甲死死掐在肉里。 苏绥声音含着一丝很轻的颤抖:“就这样吧,我们就到这里了,分手吧好吗?” 她甚至轻轻笑了一声。 “你说过我们是为了分别而相遇的,相处的每一天都是为了留下‘最佳分别’,让回忆更值得,那现在好聚好散,我们都放过对方,不是很好吗?” 如果江在冷静下来,会发现此刻苏绥眼里早已蒙上层薄薄的泪。 然而他整个人脑子简直快炸了。 一整天的等待并不好受,他身体发烫,每一口呼吸都是一路烧燎到心底的滚烫。 那是烫到心口的疼。 “不好不好哪里都不好!一点都不好!”他强忍着身体失重的眩晕感,挣扎着伸手扣住苏绥的手腕,恳求声音甚至隐隐颤抖,“就当我求你了吧,苏绥,再给我、给我们一次机会好吗……” ——啪! 这一巴掌给得很干脆。 清脆响亮,毫不留情。 旁边路过的学生都不禁愣住了。 江在被打得转到一侧的脸上很快泛起一个明显的红色掌印。 北方的春雪很冷,站了一天他脸色早已发白发紫,更显得那掌印分外怵/人。 江在曾经还和李参他们嘲笑过偶像剧里,那些被打巴掌的人一动不动的剧情老套。 可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了。 那是完全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对自己打下这个巴掌的不敢置信。 短短时间内脑子里只是空白。 苏绥打过江在的手心火辣辣的疼。 可她仍旧稳住声音一字一句开口:“除了胡搅蛮缠江在你还能干什么?女生说分手了男生就要知道离开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修养吗?江在你怎么这么没/品?” 最后,她直视江在,咬字清晰,毫不掩饰话里的厌弃与嫌恶。 “你他妈真让我感到恶心!” 话落,一片死寂。 好久,江在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认识她一样看着她。 片刻他感到好笑似地笑起来,眼眶却不受控制渐渐通红:“哈,恶心是吧?你苏绥也讲脏话了呀?看来真是被恶心到不行了。” 说完,江在猛地死死盯着苏绥,眼神狠厉,眸底满是血丝。 他咬牙切齿般用力说。 仿佛恨不得把苏绥生生咬碎。 “苏绥,你最好别后悔。” 说完,他终于不带留恋决绝离开。 尽管身体失重得厉害,江在仍旧强撑着挺直背脊走得漂亮。 一路笔直,没有回头。 仿佛从此再也不会对身后女孩存有半点眷恋。 林暄站在不远处,一直看到江在背影消失在转角。 心里说不出的唏嘘感慨。 一转头,却看见苏绥用同样用力而专注的眼神看着江在离开。 只是眼底那份深切到哀痛的悲伤终于再没了掩饰。 所幸,最后…… 是她看着他走。 - - 作者有话说: 咳,先抒情一下哈: 我是来赴约的。 大概两年前我说两年后我再回来。 现在我如约归来。 也许雕栏犹在,朱颜已改; 也许不够好的地方还是不够好,没多大长进。 但总归,我来了。 翻译一下:我开文啦啦啦啦啦啦啦!!!!希望多多支持!阿里嘎多国家以马斯! 要说的公告那都写了:欢迎评论、尽量日更(一般在晚上十点左右双更,忙一点或没灵感可能只一更)、入坑放心、封面别介,最后,真挚感谢所有路过的小可爱! 第一章 鸿门宴 三年前。 西城的雪总下得不爽利,今年直拖到冬末春初,假期尾声,将至开学时才扭捏地洒下来。 落下来也没有雪该有的洁净雪白,只是稍冷稍硬的雨。 苏绥撑着伞小心地沿着街边走,不提防还是被一辆飞驰而过的车溅到雪渍。 看着自己守护了大半天的白靴子还是被糟蹋了,苏绥心里默默叹口气。 再往前走,不多时,便到了江家那栋楼。 想到待会要面对的“鸿门宴”,苏绥只觉得心里那口气更沉重了。 不管再怎么有心磨蹭,苏绥还是迫于准时赴约的原则最终按了江家的门铃。 还没等多久,门便被打开,露出徐存安热情真切的笑容。 徐存安虽年纪不小,但因保养得宜,加上天生丽质,仍不显老态,娇俏美颜,风韵犹存。 “小苏到了呀?我刚刚还在和小在念叨想着要不要让他接下你,没想到你就到了!快进来快进来,路上没被冷着吧?” 苏绥进门换了拖鞋,笑着回答:“没有,这次还要来徐姨家吃晚饭,麻烦徐姨了。” “嗨!不麻烦不麻烦!你江叔叔大过年还要出差,留下我和小在母子俩在家,你来陪陪姨给姨解解闷才是真的懂事呢!” 二人说说笑笑,进了江家。 江家虽是简单的小区房,五室一厅,但宽敞明亮,整洁干净,被主人用心收拾显得温馨舒适。 一如既往大气不失温馨的家庭布局,饭桌上饭菜丰盛。阳台远望,浓稠夜色下乌墨西江被两岸繁华灯火勾连出蜿蜒旖旎,仿若天上银河。 徐存安拉她在饭桌边坐下,不住嘘寒问暖,苏绥一一微笑回答,感到一份久违的温暖柔和。 然而这样的其乐融融并没持续多久,不一会家里唯一的男生走了出来。 男生身姿挺拔颀长,五官俊秀出挑,穿着简单的家居服仍难掩帅气。 江在端着白瓷饭碗,面无表情地放在二人面前,低眉看向苏绥,语气生冷。 “你的。” 一听这疏离语气,本来满脸笑意的徐存安立刻柳眉上挑。 “小在,怎么这么没礼貌呢?不和小苏打声招呼?” 没等江在回复,苏绥立刻息事宁人劝慰道:“好了好了,徐姨,不要生气啊,大过年的好好吃顿饭最重要。” “你看看人家小苏多懂事?”徐存安话音未落又见江在身影一转就要离开,立刻拔高音调,“等下,你干嘛去?” “洗手!” 江在头也不回沉沉丢下一句话,很快进了厨房。 徐存安微微气结,但想到今晚任务,还是勉强平复心情。 等江在回到桌上,这顿晚饭就算不太愉快开始了。 一餐饭下来,倒是苏绥和徐存安谈得多些,江在这个亲儿子倒有些像是做客的,仅仅在两个相谈甚欢女人特意提到时略略回复,大多时候都没怎么主动开口。 转眼三人饭碗已空,徐存安瞥了一眼,清咳几声,开口。 “小苏,可能你爸爸也告诉你为什么今天姨要叫你来的原因吧?” 闻言,苏绥心里默叹,面上温婉:“嗯,知道一点。” 见苏绥乖巧温柔的模样,徐存安忍不住叹气,握住苏绥的手。 “哎,小苏,你和你妈妈真是像极了,都是一模一样的温柔安静。当年我们姐妹俩感情好到没法说,还约定将来同样生出女儿也让她们做姐妹。可怎么也没想到,我就几年不见,人怎么就去了呢......” 徐存安说到这里,眼圈发红,声音不禁微微哽咽。 苏绥面上温颜不变,柔声劝慰:“生老病死本来就在意料之外,妈妈在天上也不愿总看着徐姨伤心,记着妈妈的好,好好活着,就是对妈妈最大的安慰了。” 闻言,徐姨勉强止泪,又是疼惜看着苏绥。 “道理我都懂,只是看你一个小姑娘跟着你爸爸到处颠簸,不知道你妈妈在天上怎样心疼你。好不容易去年你爸爸把你带回西城,托我帮忙照顾,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照顾,今年又......唉......” 见徐存安又是叹气,一边江在似乎几分受不了捏了捏眉心,微微无奈开口。 “妈,多大点事啊?不就是爸爸经常出差不在家,你今年也要去西安那考古半年,让我们两个互相照顾一下吗?这么点事被你铺垫了这么久,还叹什么气啊?” 闻言,徐存安没好气瞪他一眼:“没良心的!你小苏妹妹这么孤苦伶仃,我半年来让你照顾下人家,看看你是怎么当哥哥的?要不是我期末和你们张老师谈了谈,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欺负人家的?” “妈你别夸大其词好不好?我哪敢欺负她呀?只是该干嘛干嘛,虽然没有特殊照顾,但我好歹没有欺负苏绥好不好?” “你苏叔叔当初是怎样放心把小苏交给我们的?你一个当哥哥的哪来这么没担当说出这样的话?叫你好好照顾你就井水不犯河水,不欺负就算照顾啦?你让我怎么走得放心?我不管你‘独立生活’那一套理论,反正你小苏妹妹上下学你铁定得跟着,别万一给我整出个好歹来,我不敲死你!听到没有!” 当妈的难得这么硬气,身为男人,江在即使不甚情愿,也只能无奈点头应下。 徐存安了解儿子,知道儿子答应下来的事不会食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她又转向一边沉默的苏绥,掏出把钥匙塞到苏绥手中,和蔼笑着。 “哎,小苏,说着还要麻烦你件事儿,小在这性子你也知道,生活作息不仅乱糟糟的,还容易闹事。你这么懂事,就帮姨多少看着他点,别让他糟蹋自己。这是我们家钥匙,要是你不嫌弃,随时来我们家住,那件客房早帮你收拾好了,你就当在自己家里哈!” 一边江在简直无力扶额:“妈......” 徐存安扭头拧眉狠狠剜他一眼:“妈什么妈?你叫你爸来也没用!” 又转过头来对苏绥温柔可亲笑着:“小苏,你看呢?” 这还能怎么看? 苏绥无奈收下,看回徐存安:“都听徐姨的。” 闻言,徐存安更是满意地笑成花来。 又是好一番关怀叮咛,苏绥终于得以离开江家。 江家与苏家同在一个老牌小区,离得不算远,踏过薄雪道路,苏绥很快回到家里。 “嗒”地一声轻响,同样整洁干净的厅室在灯光下空无一人,微显几分淡淡寂寥。 照常和远在异国的苏晋通了电话,报下平安。 苏晋不善言辞,几句过后也就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和江在好好相处,片刻沉默后也就挂了电话。 苏绥在寂静中抬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饭桌,默了半晌起身准备洗漱。 这一天也算是这样过去了。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二章 开学 翌日苏绥听着闹铃起来。 冬日阳光起得缓,即使是六点,外头仍然一片昏暗,只隐约人声走动。 苏绥简单洗漱后,收拾好书包,便出门了。 一下楼,意外地看见满脸热情笑容的徐存安带着大包小包在等她。 苏绥动作一顿,眼眸微转。 果然在不远处的路边看见江在。 少年身姿修长,眉眼俊秀,穿着附中蓝白校服,润着薄薄昏黄灯光,冲淡几许眉间些微倦怠与不耐,倒是别样的好看出众。 似是察觉到苏绥的目光,江在微掀眼皮,与苏绥短暂对视。 轻啧一声,转开视线。 徐存安早早迎上来,递上打包的小笼包:“小苏还没吃早餐吧?来来来,这是姨早上给你买的小笼包,先放到书包里,到学校趁热吃哈!” 苏绥浅笑着收下,弯起眉眼:“谢谢姨。” 见了苏绥这样听话的模样,徐存安更是一阵喜爱:“嗨,这谢什么呀!接下来还要麻烦小苏和小在好好相处,姨也想多陪陪小苏,可单位今天就要姨走了,姨真是舍不得你......” 徐存安再是一番叮嘱,到最后被江在催促打断,才拖着行李不舍分别。 看着徐存安一步三回头还是最终消失的背影,苏绥收回目光,看向江在。 江在看她:“走吧。” 苏绥轻“嗯”了一声,和江在并肩而行。 走出小区,还要再走过一段一刻钟路程的绿荫小道,乘公交车到西中。 这段路绿植葱茏,少有人气,也难怪徐存安觉得女孩子一个人走不安全,强押着江在做这个“护花使者”,不是没有道理。 正是冬寒未了,四下静谧,二人无声,缓步慢行。 苏绥默默想着,如果换一个比她活泼一些的女孩子来,应该两个人都会更好受些。 其实她多少理解江在对她的些微排斥。 毕竟独自成长十五年,凭空跑出个外人硬生生加入家里连她自己也有些不适应。 更何况据她了解,这位外貌出色,在附中也是小有名气的江大少爷还是个不太爱交际的冷淡男孩,尤其对异性更是能避则避。 倒是凭着一副出众皮囊有不少绯闻。 不知道这样互相折磨的半年什么时候能挨到头。 也幸亏是在高一,这段时间学业不重,影响也不算大...... 如此七想八想,不觉中出了绿荫路,到了车站。 片刻车来,二人上车,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相安无事。 等到播音报到附中站口,一下车,恍若置身另一个不同世界。 不同于其他中学远离闹市,附中因为建得早,地处以前的市中心,现在的次中心,街市繁华,高楼围绕,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不远处就是附中古朴正门,随后红砖楼房拔起,庄/严/肃穆。 门口穿着蓝白附中校服的学生成群结队,说说笑笑走向门口。 就在一片热闹繁华中,苏绥忽的听得人群中一人叫她名字。 “小苏子!” 闻言,苏绥心下一动。 一转身,果然看见活泼娇俏的郑禾扎着马尾,一脸雀跃向她奔来。 看见郑禾,苏绥弯眉,一展臂就被郑禾抱了个满怀。 郑禾用力抱了抱苏绥,眼眸明亮,语气欢快。 “呜呜呜我的苏美人儿啊!好久不见想死朕啦!天哪天哪,宝贝回校第一天见到的三班人就是我郑大官人......” 话音未落,郑禾一转眼就看见一边难以忽视的江大少爷。 她一卡壳,眨眨眼,很快改了嘴:“第二个见到的。” 江在见苏绥身边有人,也无意多留,向苏绥微一点头示意,很快迈步离开。 直见到江在身影隐没在人群中,郑禾才小声凑到苏绥耳边吐槽。 “呜呜呜我的小美人儿受苦了,委屈你和冷淡江待这么久了。话说回来,你姨是闹真的?难道真的要撮合你俩儿?不行啊,看来朕要快点攒好老婆本儿,趁早提亲啊......” 苏绥哭笑不得,拍了拍郑禾的手。 “郑戏精你戏过了哈,这什么跟什么,我们快点走吧,小心去晚了张老师骂人了。对了,你吃早餐没有,我这还有徐姨给我的小笼包,要不要一起吃?” “切切切,张帅帅哪天不骂人?我看他每天都来大姨父!哇塞你姨对你这么好还给你准备早餐啊?呜呜呜还是我的小美人儿最疼我,来来来,让朕好好疼疼你......” 苏绥自小随苏晋四处周转谋生,到上高中苏晋将她安定在老家西城,托付给早逝的苏母手帕交徐存安帮忙照料后又出国打工。 她来到西城没有熟人,江在又不是个热情的人,好在高一上半年结交活泼外向的郑禾,二人性格相投,很快结成好友,倒是苏绥心中难得庆幸之事。 两个女生三言两语说笑间很快来到班级,高一(3)班。 班上正是开学才有的热闹景象,找抄作业的鸡飞狗跳,赶紧补的手忙脚乱,也有些关系好的同学眉飞色舞谈着假期见闻,都是人声嘈杂,欢笑不断。 也是徐存安特意向班主任张亮俊打过招呼,安排苏绥座位在江在前面,苏绥进门和郑禾分别后来到自己座位,就见到后座趴在桌子上补觉酣眠的江在。 少年脑袋搭在手臂上,乌黑头发乖顺不动,倒和班上的热闹悄然划出一道无声界限。 苏绥动作不易察觉微微一顿,很快恢复,走向座位。 同桌短发学霸妹子方誉见到她来,笑着和她说几句,很快又收拾起自己一摞一摞的教辅书、练习册。 苏绥还没对方誉的“勤学苦读”发表感慨,后座江在同桌孙程话痨,倒是先夸张地向她拱手表达敬意:“哇!豪杰啊!这才高一阁下就这般了不得,以后苟富贵,勿相忘啊!” 方誉白他一眼:“去一边去,嘴里什么乱七八糟的。” 孙程还没来得及反驳,张亮俊恰在此刻进了门。 张亮俊其实年纪并不大,三十出头的小伙子腰杆挺直,走路带风,气势汹汹。 但为人严厉刻板,教学严谨认真,成天拧着“川”字眉,粗框眼镜后面眼睛不怒自威,不知道被这生性闹腾的三班学生暗地里吐槽多少次。 但附中也是西城一大重点高中,中考便是筛出一批优秀学子,所以尽管三班学生饱受张老师严厉教学凌虐,但还是敢怒不敢言,面上乖乖做学生。 只见张亮俊两三步迈向讲台,刚才还恍如闹市的三班立刻鸦雀无声,现场表演“落针可闻”。 张亮俊一抬腕表,眼眸纵扫全班,看人都到齐了,方沉声说。 “给你们十五分钟,把作业放在桌面右上角,各科课代表收齐作业,之后我讲下班务。” 这话犹如军令,班上同学立刻小声而有序地动起来,收起作业。 苏绥是班上语文课代表,率先收到江在作业。 她低头看了眼江在一动不动的黑脑袋,略一迟疑,还是轻轻敲了敲江在桌面。 江在埋在手臂间脑袋过了好一会才微微动了动,抬起不是很好的脸色。 眸色有点沉看向站在身前的苏绥:“干嘛?” 苏绥看了眼江少爷白皙额头上明显的红色压痕,抿抿唇,轻声。 “交下语文作业。” 江在看她一眼,从书包里抽出作业给她:“谢了。” 苏绥将作业放好,回他一句:“不用。” 转身离开。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三章 淋雨 开学的课不算长也不算短,转眼间在隐秘的兴奋中悄然度过。 恰是临近中午放学,窗外下起细密小雨。 郑禾坐在苏绥前面座位,撑着下巴嘀咕:“奇了个怪了,昨天下了雪今天怎么就下了雨呢?这在地理上说不通啊!” 苏绥边写着刚刚布置的作业,边笑着回她:“怎么了?我们西城有西江水汽多,昨天气温低,高空降到露点以下下雪,今天气温回升,水汽凝结不足成雪就成雨,这在地理上怎么说不通了?” 闻言,郑禾砸吧着嘴毫不费力来了通彩虹屁。 “哇哦~!这样的聪明伶俐的女孩子是真实存在的吗?给我们凡人留条生路吧小苏子!” 苏绥笑着拿笔不轻不重戳了下郑禾:“我随口乱说的,你还有脸夸得下去。” “我不管我不管!我家小苏子怎么牛逼怎么来!” 转向窗外渐渐加密雨帘,郑禾皱了皱脸。 “别吧!这雨看上去要下大了,我们待会要不还是吃学校饭堂吧,就不出去吃了,免得淋湿了。” 苏绥“嗯”了一声,顺手选完作业最后一个选项。 片刻上课铃响,语文老师方艳艳进了门。 看不出年纪的短发女老师身材娇小,脸上常年带笑,一边进门一边拍着手掌招呼:“好好好,同学们上位了上位了,赶快准备上课了哈!” 语文课便在方老师抑扬顿挫,饱含感情的演讲中进行了。 上完课就是中午放学,苏绥作为语文课代表稍留片刻。 方老师笑眯眯地看着苏绥:“小苏高一上学期语文考得不错,以后也要继续保持哦!” 苏绥温和笑着回答:“好,谢谢老师,我会继续努力的,另外今天的语文作业确定是......” 片刻方老师踏着轻快的步伐迈出教室,郑禾才大呼“饿死了!快走快走!”迎上来。 两人出了教学楼,分别撑伞,向饭堂走去。 途中不时看到有忘记带伞的粗心学生顶着书包衣物在细密雨帘中冲锋陷阵。 进了饭堂,郑禾收伞,拍拍胸脯一脸庆幸:“幸亏早上出门老妈唠叨让我多带把伞,不然这么大的雨光凭小苏子你一把伞我俩铁定得成落汤鸡!” 苏绥低眉收伞,微微心不在焉:“是啊,幸亏有伞。” 心里却在慢慢追忆早上江在书包边似乎挂了把雨伞。 然而打完饭落座没多久,她就被郑禾戳了戳手臂。 苏绥抬头,见郑禾嘴里包着一口饭,向她努嘴示意。 她循着视线看去,却见在一群热闹谈笑的少年中,模样出挑的江在与周围几个男生说笑自若。 发衣尽湿,白色上衣湿透,贴紧身体,勾勒一段少年好身段。 耳边还是郑禾压抑着激动的小小尖叫声。 “我艹!这是什么湿/身/诱/惑!让我成为江在筷子那块五花肉吧!我不想吃他,被他吃就够了!” 隐约见到江在谈笑间侧头小小打了个喷嚏。 苏绥有些心不在焉回她:“你这个色狼。” 究竟是受徐存安叮嘱过,苏绥还是在江在吃完收盘时跟了上去。 随口对郑禾交代一声:“我有事先走了,待会见。” 不待郑禾回复,苏绥很快收拾好东西,挤着人群追着人。 刚出饭堂,就见一位肤白腿长的黑发女生站在江在身边。 女生手里拿着把折叠伞,抬头对江在说着什么。 江在侧身,微微低眉看她,远处看不清神色。 只隐约见江在点点头,女生脸上便绽开如花笑颜,霎时动人。 很快女生撑开雨伞,二人并肩远去。 细细密密的雨帘里,两人共处一伞之下,别样亲昵。 后边郑禾呼哧呼哧追了上来,顺着苏绥视线看去,顺嘴惊叹。 “哇塞!居然是宋清瑶!江在和她在一起了吗?” 苏绥微微回神:“宋清瑶?” “哎呦!就是我们去年年级晚会主持人啊!你看看这肤白貌美大长腿,还是致命黑长直!我死了!我们班不是好几个男生想评她为级花吗?不过我觉得她和小苏子都挺像的,都是国民初恋的盛世美颜!” 苏绥习惯她无时不在的彩虹屁,只是无奈笑笑。 事实上,苏绥长得的确好看。 虽是不出众的惊艳,却有另一份细致耐看,眉清目秀,一笔一画皆如明清山水水墨,静陈岁月。 但她少有当众表现与用心打扮,学习只照常年级七八名,倒不算格外出众,于是在美女如云的附中只是中庸。 郑禾还在吵吵嚷嚷地为自己申辩,苏绥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她几句。 恰好眼眸随意一转,看到在一角偏僻屋檐下,一把天青色的水云纹大伞。 苏绥微愣。 这伞不由得她认不出。 一边的郑禾察觉到她的异样,也看到那把伞,轻“咦”一声。 “苏,这不是你徐姨原本想送给你那把伞吗?你之前还说这伞特别古风,可以欣赏,但不忍心挡雨又送回给你徐姨吗?那这应该是江在的伞吧?诶,那他怎么刚刚还淋湿了?” 郑禾真算是她的知心好友,一叠声的疑问简直像她的内心独白。 苏绥默然,举步迈向那把伞。 只见伞下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猫蜷成一团。 二人都没意料到是这结果,不期微愣。 郑禾挠挠耳朵,问:“他这是怕小猫淋雨,又担心丢失的主人找不到,所以特意放把伞在这里为小猫遮雨?” 苏绥眼眸低垂,轻道:“应该是这样。” 话落,上前移了移伞的位置,将小猫遮得更为严实,起身看向郑禾。 淡静眉眼染几滴薄雨,更为柔和明润,衬着身后天青色水云伞纹,缱绻几分春初的诗意温情。 “走吧。” 郑禾微愣,很快追上苏绥走回教室,不住感慨。 “那我真是没想到!这么偶像剧的一个举动居然是江大少爷做的!真是人不可貌相,江大少爷不会是个面冷心善的社会主义青年吧!不行了不行了!小苏你回头问问江少爷呗!我要被好奇死了!” 午后放晴,冬日洒下薄阳,带起轻柔暖意。 即使有着这样美好的日景,苏绥与江在回小区路上还是照旧尴尬沉默。 沉默中倒有不少江在侧头握拳捂嘴的咳嗽做bgm。 苏绥余光瞥见江在另一只手里握着那把天青色水云纹折叠伞,听着他时不时忍不住的轻声咳嗽。 默默想着那位宋清瑶主持人中午送江少爷回去应该会记得让他换件衣服什么的。 默默然间,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这把伞中午去向。 最后索性没了开口的兴致。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四章 吃药 次日早上江在神情恹恹地等苏绥下楼。 苏绥见他脸色明显很差,略一犹豫还是问他:“江在,你身体怎么了吗?” 江在走在她右侧,眉眼淡漠,戴着口罩,声音有很浓重的鼻音。 “应该是昨天淋雨感冒了,我送你到公交车站,之后我再回来,下午放学我在站台等你。” 他一转眼瞥见苏绥刚刚张口想说什么,眸光晕沉。 “今天我请病假,已经和张老师说过了。” 苏绥想问的话没问出口就被他回答了,只轻声叮嘱。 “那你回去记得多喝水,中午要么自己煲个粥,要么去小区门口点个粥,注意多休息......” 余光里江在掩在口罩后的不耐烦相当明显。 想来江在多少已经厌烦透了苏绥以及这种“徐存安”式妈妈关怀。 能过来坚持送她上下学已经是他极限了。 苏绥很快识相闭了嘴。 上了公交车,苏绥说不上什么心情回头看一眼。 只见锈迹斑斑的老旧站台里,江在瘦削笔直的身子一个人站着,衬着远处森森绿意,反有几分说不出的孤寂苍凉。 苏绥觉得可能自己也病了。 脑子有病。 - 来到学校,见到江在空位,即使他坐在偏后面,还是有不少男女同学前来关怀询问。 当然,都是问同桌孙程居多。 孙程一脸懵,挠挠头疑惑:“不知道啊!你们问我我问谁?在哥跟我也不熟啊!” 最后干脆支招建言:“你们去问七班的李参、周奇他们吧!他们和在哥是真的铁,保准问得比我有看头!” 前桌的苏绥听着后座不住的窸窸窣窣,先自忍不住了。 她转头向来者回复:“他昨天淋雨感冒了,今天请了病假。” 孙程如蒙大赦,又是感激又是敬佩看向苏绥:“哇!原来是这样!不愧是在哥的前桌,了解得比我这个同桌还清楚!” 苏绥:“......” 这个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系吗? 还是这年头的彩虹屁都可以这么五彩斑斓,不讲道理? 孙程夸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诶,那苏绥你是怎么知道的?” 话落,却见跟过来询问的那几人视线不约而同转向她。 苏绥微感几分无奈,回答:“我和他同一个小区,所以知道一点。” 剩下的也没必要说得太清楚。 余人皆是恍然大悟,又有些惊奇。 还有人刚想说什么,张亮俊就踏着上课铃雷厉风行进了门。 张亮俊瞧见孙程边那明显的一小撮人,一皱眉,很快沉声吼出一嗓子。 “都在那里围着干什么?没听见上课铃吗?多晚上课我就多晚下课,已经半分钟了......” 这真是所有老师时不时的经典算法,孙程边的同学立刻做鸟兽散状,纷纷坐回原位。 “好,拿出昨天的作业,我评讲几道题,翻开第八页......” 下课后,苏绥就被郑禾拉着去饭堂边小卖部买瓶酸奶。 恰在回路上经过昨天撞见那把伞和小猫屋檐下,见到一个蹲在小猫前的熟悉少年。 “班长!” 苏绥还未开口,郑禾早已兴高采烈高叫出声。 少年闻声起身,转向她们。 同样是身姿挺拔的修长少年,少年气质和淡漠寡言的江在截然不同,温润如玉,佳质似竹,无端让人想到“君子如玉”的温润来。 李易安抬了抬鼻梁上的黑色镜框,向她们友好笑笑。 “是你们啊,怎么了?” 郑禾快人快嘴,见到李易安身前那只孱弱的小奶猫,直接开口问道。 “诶,班长,这是你养的小猫吗?好可爱啊!” “这不是我的猫,只是昨天看见这小猫,看上去挺瘦弱的,就想买点猫粮喂喂它,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想着有缘就来喂喂。” “哇,班长你真好人!诶对了,班长你见到昨天遮着这只猫的那把超好看的伞吗?那是谁的呀?我好奇死了!” 一边苏绥虽未开口,却悄然认真听着。 只听见李易安温润平和的嗓音轻轻响起。 “啊,那把伞啊,那是江在的呀,我还是看着他在雨中把自己的伞用来遮猫,听说他还因为这淋雨感冒了,他才是真正的大好人呢。” 话落,意料之外,李易安转向一边沉默的苏绥,微微弯起好看的眉眼,轻和开口。 “对了,苏绥你和江在同个小区,中午会去看看他吗?” 猝不及防,苏绥微微错愕,抬眸撞进李易安温润眼眸。 “啊?” 李易安笑笑:“就算代表我们全班去看望一下他吧,江在那家伙相当不懂得照顾自己,他一个人在家我都担心他病情应该加重了。” 他又看了看手表,续道:“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我帮你向老师请假,午休有两个半小时,苏绥你方便回去看看他吗?” 迎着李易安满是期许鼓励的眼神,苏绥觉得自己此刻假如拒绝了简直有点罪不容诛,天理难容。 又是角落里,那只小奶猫不胜娇弱般轻“喵”一声。 一瞬间脑海里又浮现早晨公交车上回望的江在身影。 一阵轻微战栗顿如触电般滚入脊髓,糅杂进心腔。 苏绥抬眸,饱含几分壮士断腕的悲壮与坚定,轻声回应。 “班长,我会去看看他的。” 闻言,李易安笑容更甚。 他不无感激与赞赏地看向她:“苏绥同学,江在一定会很高兴你去看他的!” 对此苏绥淡淡一笑。 以她的经验来看,江在没被“高兴”到送进医院算好的。 但是,无论如何,光凭着徐存安临走前那一声又一声的叮嘱,她也要去唱这个黑脸。 - 江在确实不太懂得照顾自己。 他往常独自应对生病就是蒙头大睡,往往有时睡到昏头,昼夜难分。 “叮咚。” “叮咚。” “叮咚。” “......” 江在熟睡间模糊听到几声门铃,拖着沉重身体,开了门。 却见苏绥抬起手里袋子:“江在,我带了些自己煲的白粥还有感冒药......” 江在黑了脸,声音压得又低又沉。 “不吃,我要睡觉。” “砰”地一声直接在苏绥面前关了门! 苏绥举着不算轻的保温瓶:“......” 好吧,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的江少爷生病脾气果然更差了。 - “叮咚。” “叮咚。” “叮咚。” “......” 在一遍又一遍锲而不舍的门铃声中,江在终于受不了了。 深埋在枕间狠狠低咒一声。 起身。 一拉开门,女生淡静面容平和似水。 江在拧死眉头,声音仿佛裹挟一个深冬的寒冽。 “想死你他妈滚别的地方去。” 话落,苏绥面色依旧平静。 抬眉,声音仍然平和轻柔。 “你吃了药,喝了粥,我就走。” 江在拧眉看着身前的她。 明明是一个水生似的柔弱女子,抬眸间却透出一股顽石般的不退让。 抿紧唇,江在在一百一万个不情愿中伸手接过女孩手里的保温瓶与药。 声音依旧又沉又冷,犹带几分病中的哑。 “可以滚了吗?” 不等苏绥回他,“砰”的一声巨响,江在再次冷而狠地关了门。 鼻尖犹带几分被甩门的轻疼,苏绥轻叹口气。 真是,每次和江在相处她总想叹气。 一叹十年少(shǎo)啊,还是少叹气吧。 片刻,苏绥敛起神色,转身离开。 回房后江在直接摞下东西倒头就睡。 一觉到黄昏。 待醒时脑袋尚有几分昏沉,想起什么,江在暗咒一声。 却起身去喝桌上被冷落许久的粥。 吃完后无甚表情打了杯水,就翻腾出的药片潦草咽下。 很快将自己摔在床上。 沉入睡中。 唇齿留香,半是粥的滚烫,半是药的涩然。 一时都被甩在现实旮旯里,无人问津。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五章 麻将房 这天下午放学苏绥刚出班门口就看见班级门口候着一个男同学。 男同学人高马大,留着寸头,皮肤黝黑,娃娃脸,有点“金刚芭比”的味道。 一见苏绥出来,“金刚芭比”就走了过来。 有点腼腆挠了挠头:“苏姐姐好,我是高一(7)的周奇,江在哥朋友,他今晚有事,让我过来接你回去。” 苏绥想起昨天中午江在在食堂吃饭旁边似乎就有这位周奇。 她想了想,问:“好,我想打个电话问问江在,你等我一下可以吗?” 周奇乖巧点点头。 这个有点幼儿园小朋友的动作他做起来倒是出奇不违和。 一边感慨江在这样“生人勿近”的人居然和这么萌的大高个儿交朋友,苏绥一边给江在打电话。 电话隔了几秒接通。 传入耳的是意外的嘈杂声,人声喧闹,滚滚的麻将声不容忽视。 苏绥蹙眉。 耳边紧接着传来江在微带几分病中沙哑的声音。 “喂?” 苏绥回神,很快问道。 “江在,我是苏绥,是你让七班的周奇过来接我对吗?长得挺高,皮肤有点黑的那个?” “嗯,是那个,他家离小区挺近的,没什么事我挂了......” 不待他讲完,苏绥紧跟着问了一句。 “等下,你现在在哪?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在小区麻将房那里打麻将。” 耳边江在淡淡嗤笑一声。 声音有点懒,还带点压不住的厌烦。 “你管那么多干嘛?” 话落,很快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苏绥片刻未动。 攥着手机壳的手指有些泛白。 “苏姐姐?” 一边周奇的呼唤让她回神。 苏绥转头,有点歉然问他。 “不好意思啊,你知道现在江在在哪吗?” - 江在确实是在小区的麻将房。 那件麻将房刚好设在苏绥家楼下,原本和台球室、象棋室一起作为小区娱乐场所,但后来不知为何慢慢变成一些社会青年和高中生吸烟娱乐的乌烟瘴气之所。 好在那里离楼道远,苏绥平常上楼倒不经常遇到那些去麻将室的人。 只是没想到,为了江在,她还“有幸造访”了。 周奇带她七拐八拐来到麻将房外。 起初隔着门外面还是几个老人家慢悠悠走过,走道安静祥和。 然而当周奇一开门,震耳的喧嚣声扑面而来。 首先就是呛鼻的烟味,再是不绝耳的麻将滚动声。 人声嘈杂,不时夹杂各种粗话笑骂。 透过污浊的烟雾,可以看见屋内三四台麻将桌,此刻还是工作日,只有一两台桌上坐满了人。 入门便是江在挺直背对她的背影。 桌上有个高高瘦瘦白皮肤青年,长得和周奇有些像。 见到周奇开门领了个女孩进来,那青年扬手嬉笑着打了个招呼。 “哟!奇奇乖宝宝带小妞过来了呀!” 周奇很快反驳:“哥你别乱说,这是苏绥姐姐,来找江在哥的。” 江在闻声向后随意瞥了一眼。 看见是苏绥,长眉拧起,脸色微沉。 苏绥上前问他:“你打了多久了?” 凑近后不出意料看见江在嘴里果然含着根烟。 他眯起黑眸一时未回。 江在长得好看,不时有些女生直接上门找人,有些最后居然似乎还真可以和江在发展起来,成为所谓的“大嫂”。 对面那个被周奇叫“哥”的青年一时不知情况,先嬉笑着打招呼。 “苏妹妹是吗?我是周奇亲哥,周川。在哥没打多久,也就一两个小时,妹妹你在一边等会儿?” 苏绥闻言抿抿唇,说:“我在旁边等等你。” 说着便让周奇先回去,自己搬了把还算干净的椅子在一边掏出作业写起来。 周川见状向江在努努嘴,小声问。 “在哥,这什么情况啊?” 江在压着不耐,言简意赅:“我妈派来管我的。” 周川做出“明白”表情,手下又开始滚滚运动。 苏绥就在这一片嘈杂声里做起了作业。 写完作业,她脑子放了会空。 下意识冒出“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这句诗来。 有些苦笑,想着托江在的福,还体会了把曾经毛主席在菜市场做功课的“快乐”。 她看向仍端坐在麻将桌前的江在,再一看手表,眼皮一跳。 起身。 麻将声实在嘈杂,她凑到江在耳边道。 “现在不早了,该回家吧。” 江在看也不看她一眼,淡声说:“要回家你自己回,不要管我。” 闻言,苏绥深深折眉,难得沉声,问他。 “江在,你今天还在感冒,现在都快十点了,你再这么玩下去,你身体熬得住吗?......” “苏绥。” 江在打断她的话。 抬眸冷淡瞥她一眼。 “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黝黑眼眸冷冷地盯着她,再补上一句。 一字一顿,落字清晰。 “尤其是我的。” 话落,收回视线。 鼻音还是偏重的。 然而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起伏。 苏绥微愣,看向江在侧脸。 玉琢般俊秀精致的面孔。 映在昏黄灯光下,透出拒人之外的疏离与漠然。 他说这话时全程叼着烟,吞云吐雾着。 修长手指熟练地摸着麻将,滚动的声音一阵阵碾过她心上。 惹来一阵心烦。 一边的周川看了眼站着不动的苏绥。 低声嗤笑一声。 很快他半眯着眼打哈哈:“妹妹你别见怪啊,在哥就这坏脾气......” “那你给我个截止时间吧。” 苏绥没有理会,直直盯着江在。 江在掀了掀眼皮瞥她一眼,很快转回去。 嘴里吐出一口浊烟。 他声音懒懒地回她。 “打到凌晨。” 虽然还是没有听出什么诚意,但好歹算是给了个答复。 周川又是嬉皮笑脸看苏绥:“在哥都开口了,那妹妹你看要不要先回了?” “好。” 这次苏绥倒是干脆利落回答他。 周川正要叫人送她出去,却见她下一个动作瞪大了眼睛。 只见苏绥自然地搬起另一张椅子,坐到江在旁边。 一双好看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眼神专注,语气认真。 “那我就陪你打到你回家为止。” 周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看向江在。 江在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麻将,随口丢下一句话。 “随便你。” 周川终于觉得这个“苏妹妹”确实比其他女生有些不一般。 毕竟,不是谁都敢这么和在哥叫板。 一开始苏绥还能帮江在看他手里的麻将,后面实在顶不过顽强的生物钟,忍不住发困睡了过去。 江在正打得专注,忽觉肩上微微一沉。 一转头,就看见苏绥头顶黑色的发旋。 他抖了抖肩,想把苏绥晃下去。 然而苏绥被晃下去后又自动再次靠了上来。 江在索性放弃,继续低头看牌。 一抬头就看见周川错愕的眼神。 江在面无表情:“一筒要不要?” 撞见江在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眸,周川一寒,一哆嗦,回了神,忙摆手说不要不要。 苏绥睡了好久,总觉得太阳穴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抵着自己,不是很舒服。 猛然间那东西忽然抽离,苏绥没了依靠,险些倒下去。 幸亏她猛然惊醒,堪堪稳住身子。 她睁开眼睛,见到一片狼藉的麻将房空荡荡的,不由微愣。 一转眼看见江在弯腰拿起放在一边的衣服外套。 她脑袋仍有几分未睡醒的懵然,问道:“周川他们走了?” 江在手臂挂着外套,转身“嗯”了一声。 片刻又抬腕向苏绥示意了下手表,神情淡淡:“最后一把多花了些时间,一点十五了。” 苏绥微怔,半晌反应过来,“嗯”了一声。 江在站着,居高临下俯视着苏绥,开口:“你家在楼上,坐个电梯就可以上去了,不用我送吧?” 反应过来江在在说什么,苏绥又是点点头。 江在没有多余表情看向还坐在椅子上的苏绥,点点头,便抬步在苏绥目光里离开麻将房。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六章 派出所 尽管有前一晚不太愉快的经历,但江在、苏绥两人相处本来也没有多愉快,无非就是沉默,倒也没多大影响。 是以第二天尽管江在感冒加重,但仍坚持送苏绥去学校,苏绥倒没多大反驳意见。 只是尽量走得慢些,希望多少让江在少消耗些体力。 江在仍旧送她到公交站台,这次苏绥坚持让他先回去,以免待会太阳出来晒着人。 临走前还是硬塞给江在一个装着排骨粥的保温瓶。 有了之前的经验,江在也知道拒绝无效,索性受了这上门来的便宜午餐。 出乎意料,苏绥没想到这次下午放学还是周奇来接她。 知道苏绥疑惑后,周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江在哥今天没有去麻将房,但是他临时有别的事急着去处理,所以还是不能来接苏姐姐。” 苏绥虽对江在明明还在生病却仍然到处乱逛有些怨责,却也知道自己没有更多立场去参与江在的生活,只得微微无奈点点头。 “那今天还是麻烦你了。” 和周奇走路其实应该算是件幸事。 毕竟和江在走路总是感到几分难以忽略的不自在。 周奇看起来似乎表里如一的单纯,对江在也只是小弟对老大哥的敬佩与崇拜,倒没有昨天见周川那种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和他走着走着,苏绥随意问了一句。 “对了,周奇,想问江在年纪很大吗?为什么昨天好像连你哥也要叫江在‘哥’呢?” “哦,这是我们男生对比较厉害的人一种称呼吧,江在哥打架厉害,又讲义气,其实挺多男生敬佩他,把他叫‘哥’的。” “这样啊。对了,你家是住在我们小区外面吗?为什么感觉之前没有在小区边上见到你?” 说到这里,周奇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声音低了几分。 “我......经常帮我爸妈在外面做事,即使住在小区外面也不常在那走,所以苏绥姐可能没有怎么见过我。” 再一联想到昨天作为哥哥的周川那白皮肤,一对比周奇这一身黑皮肤,苏绥隐约明白些什么。 她心里微微不是滋味。 很快跳过这个话题。 - 苏绥回家后吃完晚饭,又将剩余不多的作业写完,洗完澡,简单看了几页书,在十点左右上床。 昨天睡得实在太晚,今天她确实有点想补补觉。 然而还未睡熟,又被一串电话铃吵醒。 是江在。 犹带几分惺忪,苏绥按了“接听”,却听见江在轻喘沉声说着。 “苏绥是吗?不好意思麻烦你件事,你可以帮我去把我家里我的身份证送来西城西江路这边的派出所吗?” “派出所”这三个字一下子吹跑了苏绥的瞌睡虫。 她默了几秒,捏了捏眉心。 声音里藏着很轻的无奈。 以及轻微的无力。 “你的身份证放在哪?” - 等苏绥穿着单薄的卫衣长裤来到派出所,却发现外头早等着一个人。 是一个身姿笔挺的女生,眉眼干净,短发利落,同样是简单卫衣牛仔裤的打扮。 黑夜里派出所蓝白老旧建筑,门前灯柱锈迹斑斑,夜风吹得大榕树繁密枝叶哗哗作响,反衬得女孩别样英姿飒爽。 那女生见到苏绥来,上下一打量,很快迎上来。 便领着她进去派出所,口里低声很快说。 “你是苏绥吧?我是江在朋友,你可以叫我‘董姐’。今天江在几个人,和路上几个混混打了一场架,结果不算严重。现在被抓了,需要身份证证明未成年,你把证给我,待会站一边啥都不说就行。” 照理说对初见的人苏绥多少会保持点警惕,可不知道是这略有紧张的派出所氛围原因,还是这行事干脆利落的“董姐”原因,苏绥无端端就对她有些信赖。 当下只是很快答应。 见苏绥两个进来,派出所的警察叔叔阿姨倒不见怪。 甚至有热情的阿姨打招呼:“哟!小董又来了啊,今天江在他们又犯什么事啦?” 董姐向那人抬手招呼,没好气骂道:“别提那几个糟心眼的!三天两头给我找不痛快,今天又是麻烦你们跑前跑后的,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们!” 两人行不多时,就见董姐轻车熟路推开里头一间房。 推门一刹那,亮光骤然而入。 苏绥下意识闭了下眼缓缓神。 里面刚传来几声惊喜呼声:“董姐......!” 就听见董姐一个个干脆利落的爆栗敲得相当响亮。 随之就是董姐毫不客气的高声大骂。 “叫你屁个姐啊!当你姐真是老娘倒了八辈子霉!几天没见就身上痒找揍,还回回拖上老娘给你们几个王八蛋擦屁股!光找我不痛快就算了,你们咋有脸还犯贱到这些警察哥哥身上来,让人家辛辛苦苦为你们几个没良心的跑来跑去,你们不嫌丢脸我还替你们害臊呢!未成年了不起啊,以后大了看谁帮你们兜着?!过来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好好给这些哥哥道歉!” 一连串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骂骂咧咧刚打个顿,董姐就一甩手押着几个小孩脑袋朝一边看热闹的几个警察叔叔低头道歉。 几个平日桀骜不驯、拽天拽地的小青年这时没了脾气,都憋着气只能老老实实道歉。 “警察哥哥,对不起!” “警察哥哥,我们错了!” “我们再也不会犯了!” “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们!” 在门口的苏绥还在惊讶之余勉强辨认出江在微微憋屈沉闷的声音,险些没笑出来。 不大的小房间里三四个少年被一个身姿修长的女生押着给两个年级不算小的“警察哥哥”道歉。 这样的场面,实在有点出乎苏绥的意料。 在董姐一顿操作猛如虎下,苏绥简直不用递上身份证“验明身份”。 一群人全须全尾从派出所出来。 董姐再次对这群耷头耷脑的小屁孩拧着耳朵劈头盖脸狠狠教训一番。 大意无非是要他们不要不掂量自个儿几斤几两,就一头热血没脑子冲上去干些蠢事。 但是一顿臭骂过后,董姐却半倚着灯柱,神情意味不明,低声问了一句。 “今天干架那家是七中那群?” 三个少年里有江在、周川,还有一个不认识看上去挺聪明的男生。 男生声音有点闷回道。 “是,我们出来吃饭好好的,他们上来说要处理一下上次没搞完的事,所以才有这一出。” 闻言,董姐偏头“啧”了一声。 一张脸半是隐没在阴影里。 “行吧,这事回头我去处理,你们不用管了。” 周川立刻抬头,瞪大了眼:“那怎么行?......” 话音未落,董姐就一个犀利眼风扫了过来,压低声音:“嗯?” 周川气势立刻萎了,焉了吧唧的,讪讪道:“行,那董姐你需要我们记得叫我们。” 董姐没什么反应“嗯”了一声。 很快她一摆手下了指示:“行了行了,这事就这么完了,再有下次我不一定管得了,你们年纪不小了看着办,现在该回哪回哪,路上注意安全。” 董姐在这些平日牛气冲天的少年里还是莫名有些威信,几个都乖乖点头答应。 - 与董姐他们告别,苏绥与江在彼此无言,走回小区。 苏绥起初还有些难以忘记派出所以及这位“董姐”给她带来几乎全新的人生体验。 但后来随着渐渐远离派出所,冬寒未了,加上她穿得薄,思绪逐渐被其他事占据。 夜色静谧,不时有头顶枝叶轻声作响。 一阵凉风拂来,苏绥抿了抿唇。 没忍住,小小声吸了吸鼻子。 又走一会,再次吹来一阵阵凉风。 苏绥微蹙眉,抬手按了按鼻子,几不可查缩了缩肩。 恰在此时,视线里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五指修长,抓着那件几乎成为一个标志的黑色外套。 而江在随意懒散的声音也低低传来。 “喏,昨天洗过的。” 苏绥轻怔,反应过来忙拒绝道:“不用了......” 江在打断她。 “别误会。” 仍是闲散得几乎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咬合着一丝勉强压下的不耐。 而余光里男生精致眉眼半隐在阴影下,隐约几分不耐。 “我只是比较烦你吸鼻涕而已。” 苏绥默了一瞬。 伸手接过,穿上。 片刻回道:“......那不好意思,谢谢你了。” 江在没什么情绪,淡“嗯”了句。 男生衣服既没有她以为的烟酒味,也没有那些女生遐想无数次的什么薄荷冷香。 就是,洗过的味道。 紧了紧外套,苏绥心里又不知所谓补了句。 还有点保暖。 月色皎好,披洒在二人拉长的影上,恍惚中打出几分静好蕴意。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七章 易得发廊 次日下午放学意料之内仍旧不是江在来接。 在校门口等她的却是昨天派出所见到的董姐。 董姐一身半旧整洁的黑白款阿迪运动装,同款黑白运动鞋,难得几分学生气,却靠在一辆酷炫黑红色摩托车上,有一份不违和的帅气气质。 她不像其他等候的家长边等边看手机,反倒挺认真盯着校门口。 等到苏绥从校门口出来,董姐眼眸一亮,向她招了招手:“小苏,这里!” 苏绥旁边还跟着郑禾,见到这么英气逼人的女生两眼放光,一把抓住苏绥手臂,克制住激动说:“我靠!苏苏宝贝,这是哪里来的绝世靓妹?你认识吗?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吗?太帅了吧!” 苏绥她们离得不算远,郑禾也没刻意压低声音,董姐很轻易听清她的话。 董姐对郑禾抬了下下巴,看着她轻笑一声:“小苏朋友是吧?我是江在、周奇他们几个朋友,你可以叫我董姐,以后可以来学校后门的发廊找我玩,不在可以找我朋友。” 这话透出满满的成熟女人韵味,郑禾脸蛋都红透了。 她红着脸先90°大鞠躬,再正儿八经伸出手回道。 “你好,董姐!我是苏绥同学加闺蜜,我叫郑禾,禾是禾苗的禾,认识你很高兴!以后多多关照!伊利谷粒多西那买斯!(非常不标准的日语翻译,大噶别学!)” 苏绥:“......” 最后还飚了段在金山词霸学的半吊子日语她也是服气了。 董姐直接“扑哧”笑出来,眉眼弯弯。 “你还挺可爱的,今天我接小苏去跟江在他们几个朋友吃饭,有兴趣一起去不?” 这个江在已经中午提前来电话通知过苏绥了。 郑禾立刻“小鸡啄米”式狂点头:“好啊好啊!还能和姐吃顿饭是我的荣幸!” 因为多了一个人,董姐的摩托车不方便载人,她扶着摩托车和苏绥她们走了一段路,碰上一个熟人招呼一声麻烦人家帮忙骑回去。 解决完摩托车问题,董姐转头对苏绥她们说:“我们去蹭个我朋友的车,那样更快。” 苏绥她们没意见,就跟着董姐来到学校后边商业街。 - 街道建得早,巷道深深,道边砖瓦楼房七八层高,楼房下倒是一列过去望不到尽头的各式店铺,多是衣物类老店。 放学学生、下班的成年人不时穿梭而过,十分热闹。 董姐领着她们七拐八拐很快到一家发廊门口。 店门顶上挂着一块灯泡招牌,写着“易得发廊”几个风骚飘逸的艺术字。 发廊一楼用于接待,只有一个前台,挂着一盏简单的白炽灯,应该是主要营业在上面。 前台没人,倒是有个熟悉的家伙。 郑禾已经率先兴奋尖叫出来:“那只小奶猫?” 闻言,董姐倒是挑眉看她们一眼:“你们见过它?” 郑禾答道:“之前在学校里见过,听说江在几天前还拿一把伞护着它。” 董姐点点头:“哦,这只猫江在问了学校挺多老师、学生,说都不知道是谁的,应该是被主人遗弃的,江在就托我来帮忙管管。” 说完又看着她们,晃了下手里的车钥匙:“我上去叫下我朋友,你们在这等还是一起上去?” 郑禾好奇探头:“董姐我想和你一起上去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怎么进过发廊呢!” 董姐“嗯”了一声,看向苏绥。 苏绥便摇摇头道:“那我就不上去了,在这等你们就好。” 董姐没多说话,点点头,就带着好奇宝宝郑禾上去探索新世界了。 苏绥本以为两人上去不到一刻钟应该很快就下来,可没想到等了好一会还不见动静。 她便索性对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背起了近来学的几首古文。 连着《离骚》、《逍遥游》好几首长难篇目背完,郑禾她们才下来。 董姐看到苏绥仍旧乖乖站在原地,挑了下眉:“不好意思,刚刚一不小心聊久了。” 苏绥摇摇头:“没事,姐姐你朋友到了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女声。 “呦呵~你乖乖女也有人这么乖地叫你‘姐姐’的呀,真是难得。” 随之从铁质楼梯上袅袅出现一双套在一字扣细高跟的纤细白足。 宛如一幅画卷缓缓揭开,一个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穿着时尚的成熟女性便踏着有节奏的高跟鞋声响出现在苏绥视线里。 烫着大波浪卷,画着精致妆容,一颦一笑皆是难得风情。 简直就是上个世纪的上/海小姐,袅娜多姿。 苏绥有些被惊艳到了。 一边的董姐听到这个称呼脸色微变,简直有点咬牙切齿恨恨道:“彼此彼此啊,翼德弟弟。” “上/海小姐”撇过头很傲娇“哼”了一声,挺着傲人身材“登登登”往前走。 苏绥跟在后面,有点听不懂。 再后面的郑禾在苏绥耳边小声解释。 “那啥,董姐和这位姐姐名字有点,咳,有趣,你不要笑得太明显。” 郑禾偷眼瞧了下前面两位大姐大似乎都没在听,才更加小小声续道。 “董姐实际上叫董是,那位漂亮姐姐叫做张非,两个人是是非的是,是非的非。” …… 千山鸟飞绝,但有“呱呱”过。 苏绥没有特别想笑,只是这名字...... “懂事”?配上一看就如此叛逆社会的董姐,咳...... 怪不得董是目前为止从未介绍过她的全名,实在是有些难言羞耻...... “张飞”?就更不用说了...... 哪来这么缺心眼的爸妈,有点奇葩呀。 董是其实对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脸色不是特别好,解释道。 “我爸妈和张非爸妈关系好,当初教育观就是让我俩懂个是非就好,只是配上我们的姓氏就有点搞笑而已。” 张非不知从哪里开出一辆酒红色代步车,戴着个墨镜,一只手搭在车窗沿。 侧头冲她们勾唇一笑,相当的风情万种。 “切,我没乖乖女那么敏感,你们以后叫我翼德姐姐都成。” “当然咯”,张非指了指自己的发廊招牌,“这个‘易得’最好。” 说完,抬了抬下巴,烈焰红唇再次抢镜。 “快点上来吧,要迟到了。” - - 作者有话说: 首先还是老话“谢谢观阅”哈! 其次感谢小姐妹善良地告诉我一些前面的错别字,回去改了改,还把学校名改为“附中”,再次感谢如此可爱美丽的小姐妹!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遇到你!(没错!我就是在公然“表白+秀恩爱”,嘤嘤嘤) 最后就是摸爬打滚想要评论……(对手指可怜兮兮)这篇文分在校&成年,6:4分吧,在成年后看看能不能入v,大家就开心看文,给我点反应好叭?不然我就只能干瞪着那几个数据想象你们了(来自弱弱作者的罗里吧嗦 第八章 距离 在张非老大姐熟练车技bug下,四人很快到了目的地,是在西江大桥边一家地方菜菜馆,离苏绥他们小区倒算是近的。 跟着两位大姐进一间包间房,推门而入就是一群小伙子的欢迎声。 “哎呦!董姐和易得姐都来了啊,快坐快坐,我们点了几个菜你们看看喜不喜欢,有不喜欢的再加哈!” 吆喝的是昨天派出所出来那个机灵相男生。 那男生看到后面的郑禾、苏绥,也没忘记打招呼。 “是在哥班上的郑禾妹妹、苏绥妹妹吧?来来来,坐坐坐,甭客气哈,在哥的朋友就是咱的朋友,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苏绥挨着郑禾落座,一扫眼,发现主要是江在几个朋友。 有些像周奇同样穿着附中校服的,也有些像周川看上去有点社会青年的年轻男生。 江在就坐在两拨人之间,手边挨着一位穿着别的学校校服的女孩子。 黑色短发,模样干净,弯眉一笑就是甜美的杏眸梨涡,看起来是个乖乖巧巧的正经学生。 女孩子对江在不时询问一些是否加茶之类的问题,江在大多时候却是随意敷衍过去,不过比对苏绥相当明显的不耐烦还是好一些。 这让苏绥微感气闷,只能眼不见为净,干脆不看这两个人。 经主要主持的男生一通介绍,苏绥粗略了解了一下江在的“兄弟圈”。 这个圈子领导地位的是董是和张非两位大姐大,高中辍学,自营一家发廊店外包化妆,收入还不错。 以及几位在技校、专科院校就读的年轻人,就有认识的周奇哥哥周川、张非弟弟张鹏。 她这位弟弟倒比姐姐更适合“张飞”这名字,魁梧高大,人送外号“张大鸟”。 接着是江在为首的附中男生,包括七班的周奇和那位充当主持人的李参。 江在边上女孩是周川初中同学,和他们玩得挺好,现在在西城二中读书,叫何婧雯。 等苏绥几个轮番介绍完,李参就拿筷子煞有介事敲了敲碗,吆喝一声。 “来来来,接下来就是我们最激动人心的环节,各位,开饭吧!” 话音刚落,却见几双筷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相当有目的地各取所需。 看得苏绥脑中飘来四个大字—— 饿狼扑食。 这群男孩子估计也正是发育期胃口惊人的时候,各个大口吃饭,豪气夹菜。 不到一刻钟,饭菜已经空了一大片。 苏绥和郑禾还不敢做些“虎口夺食”的事,只是趁战况稍歇时手脚迅捷夹菜,最后也吃了个八分饱。 等大家吃到差不多,董是清了清嗓子,就发表了一番感言。 仍然是就昨晚的派出所“事故”,“董帮主”痛心疾首地表示对他们这群黄毛小子没有脑子、只管面子的痛惜,以及自己管教不力、指导有偏的悔恨。 在董是一番声泪俱下的慷慨陈词之下,这群年轻人纷纷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深刻悔悟,表示以后干事带脑子,一定尽力发挥脑子除了凑身高以外的其他作用,绝不让“董帮主”蒙羞。 苏绥已经对这群堪称奇葩的“社会青年”有过了解,而一边的郑禾已经惊呆到五雷轰顶,再次刷新三观。 小眼睛睁得铜铃大,满满写着几个大字—— 我去!还能这么秀??? 等各位仁兄表忠心表得差不多,几个人开始商量周末去哪里潇洒。 周川建议可以去前不久刚开张的西江东路上国贸那看电影。 李参倒建议贴近自然,去没怎么去过的城西山上爬爬山,还可以在半山腰烧个烤什么的。 最后董姐拍板,周六爬山,周日去看电影。 苏绥和郑禾答应去周六的爬山,周日看电影先看作业多少,到时再看。 一餐晚饭结束后,苏绥虽然没有和江在关系有所变化,却意外认识一群性格不错的少年。 晚饭后苏绥等人和董姐几个分别,先送郑禾进了附近地铁站。 郑禾走前还和她来了个“泪洒西江”:“苏儿,我......我这就走了!你快点走吧!不要看着我离开,我舍不得你伤心......” 话没说完,苏绥就推她离开。 嘴里有些敷衍笑着:“杀青了杀青了,郑巨星快回去吧,小心被狗仔拍到哈。” 郑禾一脸幽怨欲语还休泪先流哽咽着走了。 苏绥小区离这不远,沿西江走一刻钟路程就到,便没坐车直接和江在步行回去,当饭后消食。 江在没意见,临走时叮嘱那位何婧雯回去注意安全,便和苏绥回去。 西江滚滚江水在黑夜犹如一条乌墨巨龙,低吼着向前卷行,拍打江岸的浪声雄浑有力。 江岸边宽阔的人行道上,还有几个规模不小的活动广场,形形/色/色的人们与他们擦肩而过,熙熙攘攘。 唯独他们两人保持并肩,却一路无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次又一次也许偶然也许必然与江在的相遇、交往,苏绥意外地感觉到自己和江在相处已经不复最初的尴尬与不自在。 或许是渐渐见到这个人更多面,或许是更深了解他一些。 又或许只是对自己定位有了另一重理解,苏绥终于找到几分平静自若。 不紧不慢的步子,刚好够她毫无边际地想些无所谓的东西。 她想起泰戈尔说的关于“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很多人以为原句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前不久她才看到有另一种说法,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飞鸟与鱼的距离”。 尽管她似乎都没有在《飞鸟集》里找到这两句话,她只觉得第二种说法更符合她和江在的距离。 江在或许就是向往远行的飞鸟,而她或许就是偏居一隅的池鱼。 这真像两条似乎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或是人为,或是天命,他们偶然参与彼此生命,成为一个过客、一段曾经回忆。 但以此往后,他们将驶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南辕北辙。 或许,这也相安无事。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九章《风居住的街道》 只是一天在校,时间很快一晃而过。 新开学,学校也没什么活动,只有班主任张亮俊提了一嘴,在期中有一场演讲比赛,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提前准备。 3班爱起哄,当场就挑了几个闹腾的代表去上台,又是一阵闹。 周六在众人期待中如期而至。 一大早苏绥便准备好爬山需要用的水、少许补充能量的巧克力与食物。 因为昨天约定好吃的由其他人准备,苏绥和郑禾两个新/人倒不用准备什么。 她在六点半左右下了楼,和江在汇合。 两个人在小区早餐店点了早餐。 因为要爬山,体力消耗大,两个人吃得都比平时多些。 苏绥还顺带帮郑禾多打包一份蒸饺。 两个人在约定的地方菜馆门口等人。 意料之外,何婧雯早早等在那里。 见他们来,何婧雯杏眸一亮。 迎上来笑着打了个招呼:“在哥、苏姐你们来啦,我在这等了快半小时,可终于等到人了。” 江在点点头,道:“你来这么早?” 何婧雯跟着说:“我家离这近嘛,没走多久就到了......” 一边的苏绥不好介入,只是沉默。 一转眼刚巧见到郑禾背着鼓鼓的登山包呼哧呼哧奔来。 郑禾一见到苏绥,立刻又是惊喜又是痛苦嚎叫一嗓子。 “我的苏苏小宝贝儿!这包重死我了!你不知道我爸妈听说我要爬山开心得不得了,给我塞了一堆水果,幸亏我刚刚坐地铁抢到一个位子,不然四五站站下来不得累死我?不行了不行了我现在已经被累死了!” 苏绥闻言展颜一笑,提起手里的蒸饺,笑道。 “那这儿有你最爱的玉米蒸饺,可不可以来个起死回生?” “呜呜呜这个可以有!果然还是我的苏苏宝贝最疼我!” 两人嬉闹几句,等了不久,其他人陆陆续续到达。 董是她们租了辆十人座大面包车过来,一群人呼啦啦上车,很快出发。 - 城西山在城郊,算离得远,大概一两个钟头的车程。 女生们坐在靠前面,三个女生挨着坐,靠窗是郑禾接着苏绥、何婧雯,江在恰巧坐在何婧雯旁边,幸亏这车宽,又多在平直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东倒西歪的尴尬场面。 后排四个男生起先还杀了几盘游戏,后面为了保存体力都瘫在座位上睡觉休息。 苏绥自小有点晕车,为了应对些微眩晕感,她早早从包里抽出mp3戴上耳机听歌转移注意力。 听了七八首歌,一边的何婧雯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 起先苏绥闭目养神,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何婧雯连戳了七八下才睁开眼。 她拔掉一边耳塞,有些歉然看向何婧雯:“不好意思,怎么了?” 何婧雯先浅笑着摇摇头,嘴边露出可爱的小梨涡,示意没关系。 她又睁着好看的杏眸好奇问道:“苏姐姐,你在听什么?” 苏绥回道:“一些纯音乐,我用来对付晕车的。” “哇,听纯音乐啊,好厉害,我都没怎么听过呢。” 话落,苏绥最恐惧的一句话来了。 只见何婧雯抿起淡粉色的嘴唇,抬起清澈杏眸,有点怯怯小心翼翼问她:“那苏姐姐方便给我听听吗?” 一句未完,她又双手合十,抵在嘴巴下,祈求道。 “我就用一只耳塞,保证很乖,不会弄掉的。” 其实何婧雯这副模样对很多男生甚至女生来说都是挺对胃口的。 如果是别的要求,苏绥也会答应。 只是,同听她的mp3...... 正在她头皮微微发麻犹豫不决时,一旁伸过来郑禾的手。 手里握着她的嫩粉色mp3。 背后是郑禾笑嘻嘻的声音。 “不好意思哦,小苏有些怪癖,不太能和别人共听mp3,我把我的mp3给你ok吗?里面也有不少纯音乐的。” 闻言,苏绥立刻转头去看郑禾。 郑禾向她飞快眨了眨右眼。 紧接着又皱着小脸有些苦恼说:“哎,其实我一开始也挺不能理解小苏这个怪癖的,但是没有办法,小苏其他地方还是很可爱的,希望你能理解ok吗?不好意思咯!” 话落这一刻,苏绥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浓浓感动。 只觉得能交上郑禾这个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更有幸的是她还跟着来! 还在这个时候没有一倒头就睡死过去!! 好了,今天是2月22日,她决定命名为“郑禾日”。 旁边的何婧雯见到这几分尴尬的场面,很快识相乖巧摆手加摇头:“哦,不用了不用了,实在没想到苏姐姐还会在意这个,呃,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不起,我知道了,真的很抱歉打扰两位姐姐了!” 苏绥温和一笑:“没事,是我这个怪癖确实比较怪,以后我可以推荐你一些其他的纯音乐,这次不好意思了。” “啊,那怎么好意思......” 两个女生又好一番客套之后,这场小小的mp3风波才慢慢停歇。 靠回后背,苏绥感到身心都如同一块海绵被一上午的阳光晒过,松软舒适。 她侧头,极细微用唇形对郑禾道谢。 郑禾小幅度摆了摆手,弯眉一笑,嘴角同样露出一个小小梨涡。 苏绥却觉得这个梨涡比何婧雯刚刚那个可爱不止一万倍。 郑禾唇语道:害,这有什么关系,我是你闺蜜嘛! 从这一刻往前十五年,苏绥从未觉得“闺蜜”这两个字背后是这样的温暖熨帖。 一边的何婧雯安静片刻,又在和江在小声谈些琐碎话题。 大多时候都是何婧雯在说,江在只是很少地“嗯”声回答。 但这个“嗯”却让苏绥戴上耳机前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刚刚还没有想到一边还有江在在,想来自己这个“怪癖”或许又给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有些减分。 不过他们两个倒没有深交必要,印象怎样就随他去吧。 苏绥终于还是戴上耳机,听着mp3。 里面播着自己听了很多遍的纯音乐,算是自己比较喜欢的一首歌了。 歌的名字她也很喜欢。 《风居住的街道》。 带着一份宫崎骏式的温柔哀伤。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十章 烧烤 一行人最终抵达城西山山脚。 几个少年闹哄哄地边唱边跳嘻嘻哈哈上山,爬了不到一小时,随着山势趋陡,就有之前闹腾得最厉害几个开始鬼哭狼嚎,呼爹喊娘,花式喊累。 周川和李参几个相互搀扶,颤颤巍巍地艰难前行,走几步嚎几声。 “李参你看看你出的什么鬼主意!爬山爬山爬什么鬼山!老子腿都要断了!” 李参满头大汗,还反驳着。 “还不都是你刚刚那么嗨,耗费太多体力,爬山是持久战,要徐徐图之,你没策略怪得了谁?” “行咯行咯,您老最有策略,也不知道刚刚和我一起跳二人转的是哪位?” “切切切,我那叫热身,是统筹全局,提前规划,科学安排.....” 前面的董是一马当先,回头瞪他们俩一眼:“得了吧你俩,三斤八两的,争个啥呀?那么有力气斗嘴不如就像江在那样帮人家女生提东西?” 李参两人抬头看了眼董大姐纤瘦身子扛着一箱食材。 又转一眼看见他们闷声干大事的江三哥一声不吭背着三个女生的包。 最后对视一眼,齐齐闭嘴。 江在主要是帮张非拿她的手提包,替何婧雯背包,最可怕的是郑禾姑娘的水果包。 当江在背着三个包面无表情向苏绥伸出手,苏绥还是秉着良心,摆手拒绝了。 她虽然看着瘦弱,但因为健康生活,加上坚持锻炼,体力其实还算可以,倒没有寻常女生三步一跌倒的气势。 本来计划说去山顶再到半山腰,但走到快正午也就到半山腰,董是具体分析实际情况,英明决策就在半山腰吃午饭,以后有缘再对山顶发起挑战。 一行人来到早预定好的烧烤店,跟着老板到烧烤台。 烧烤架、木炭什么的倒是提前准备好了,就是需要自己准备食材以及碗筷餐具。 李参还一边见缝插针吹嘘:“看吧看吧!我攻略做得多棒!这里烧烤要用的一应俱全,还锻炼自己动手能力享受烧烤乐趣,啊!这就是我!带着小伙伴一起飞的李......!呀!董姐你怎么又打我?” 李参一边捂头哀嚎,一边委屈吧啦地看着收回手的董是。 董是睨他一眼:“去,现在要考验你的动手能力了,和周川找找干柴草用来生火。” 李参还想皮几句,张非倒直接一脚踹过去,嘴里笑骂着:“快点,让我们尽快享受到烧烤乐趣!” 人多干活也快,一群人很快在董大姐指挥下有序忙碌地开展工作。 这群人虽然嘴上皮,但动手能力真的没法说,不一会就传来了烤肉的阵阵飘香。 刷上孜然、蜂蜜各式佐料,味道令人食指大动。 很快烧烤架旁就凑了一堆黑乎乎的脑袋,几个人摩拳擦掌,不住问着:“小何妹妹还没好吗?” 掌勺的何婧雯笑着回答:“还要一会,肉比较难熟,生的吃起来怕吃坏肚子。” 周川腆着脸笑:“哈哈!那小何妹妹冲着我们初中同学这份上第一串记着一定得先给我!” 一边张鹏用手把他的脸别过去,嘴里大笑着:“去你的吧!小何当然第一个是给在哥,哪轮得到你!” 此话一出,何婧雯白皙脸庞顿时微红,场内不期一静。 一边的江在穿串串动作不易察觉微微一顿。 旁边帮忙的苏绥心细发现,有些无奈。 幸亏只一刹那后董是开口解围:“都围在那干什么呢?跟八辈子没吃过肉一样!一个个给我过来,乖乖穿串串先!” 一堆少年跟鹌鹑一样乖得不得了跟了过来。 很快又你一言我一嘴开始斗起来。 午饭很快开始,一群少年吃到肉跟白骨精吃到唐僧肉一样感动中国。 一阵阵似人非人的嗥叫声此起彼伏。 “呜呜呜!小何妹妹你是什么神仙!这也太好吃了吧!” “不行了不行了!小何妹妹你家缺人帮忙试吃吗?我免费为人类美食事业做贡献!” “在哥啊啊啊!小何妹妹这么贤惠,你就从了......唔!” “张大鸟你吃你的吧!媒婆都没你这么敬业!” 最后这一句话还是被李参硬塞一个大玉米堵住了。 张鹏热泪盈眶:“吼汤吼汤唔馊不了!”(好烫好烫我受不了!) 一边苏绥安静地啃着她的白菜叶,和撕咬着大鸡腿的郑禾眼神交流,捉摸这有点诡异的场景。 郑禾挑眉:你看懂这什么操作没? 苏绥侧头:你有什么想法? 郑禾深沉脸,用各式表情高难度表达:我以为,何婧雯对江在有想法,但江在态度不知道,有眼色的人怕乱点鸳鸯甚至好心办坏事尽量避免讨论这个话题,没眼色的就像张大鸟这样瞎几把乱起哄。 苏绥无声鼓掌,眉眼弯起带笑:哇哦,那郑大侦探你好棒棒哦! 郑禾潇洒甩了个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被甩了一脸油的苏绥果断决定结束群聊。 啃完白菜,用舌头扫了一遍牙齿,确定没有菜叶,苏绥向郑禾展开一个温柔无害的阴森森微笑。 顺带用爪子抹了郑禾一手腕七荤八素的油。 “走,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 主要是去洗洗脸。 苏绥一侧头对董是笑着打了声招呼。 郑禾嘴里叼着半只鸡腿,两眼睁得滚圆,只能被苏绥拖走。 等苏绥两人回来,就见几个少年七倒八歪瘫在凳子上,现场表演“葛优躺”,还附带“鸦片战争”贫苦百姓受灾受难的各种哀嚎声。 “不行了......老李我要被撑死了......” “小川啊我也差不多了,你这孩子你几个月啦?肚子不小了呀。” “哎呀,十个月了还没动静呢,孩子他爸都急死了。” “哎呦,那这情况有点不妙啊,我们要不站起来走走堕胎算了。” “那怎么行,毕竟是一条生命啊......” 苏绥两人听着憋笑,把郑禾带的水果保鲜盒一摆。 郑禾清清嗓子,吆喝一声。 “来来来,产房二百五几位孕妇,这里有西瓜、哈密瓜、圣女果堕胎药多种选择,不知道你们选择哪个啊?” 刚刚还歪躺在凳的几个少年立刻精神一抖擞,一个鲤鱼打挺“刷”地站起来,目光炯炯有神:“来吧!让我们一起迎接挑战吧!” 苏绥两个要被笑死。 下山时各位步伐就悠闲多了,吃饱喝足,干啥都行。 临走前几个人又开始嘀嘀咕咕下周再来挑战登顶。 正说着,董是眼睛一扫,扫到苏绥,眼神一亮:“来来来,小苏妹妹你厨艺咋样?小何不能每周都给我们这样搞,也挺累的,下周你负责烧烤怎么样?小何你别说话,知道你心善,就当给别人一点表现机会呗!” 后面一句话是对刚想张口的何婧雯说的。 还带几分难以辨认的玩笑意味。 苏绥有些意外,指了指自己:“我?” 还没说完,一边的郑禾就“毛遂他荐”了:“诶呀!董姐你这就是找对人了!小苏那是标准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当代中国家庭女人时代楷模,保证你吃了不后悔!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还在等什么?” 苏绥忙推辞:“董姐你不要听郑禾瞎吹,我就会一些家常菜而已。” 董是乐了,拍了拍苏绥肩膀:“没事没事!能做菜就很了不起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期待你下周的手艺哦!” 张非看了眼苏绥脸色,又顶着墨镜补了一句:“你别有压力,我们吃什么都不挑的。” 都说到这份上,苏绥只能点头答应。 一路回去还一路思考下次应该准备些什么。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十一章 所谓苍凉 周日苏绥先将所剩不多的作业解决完,复习上周所学,预习下周内容。 随后打了个电话问郑禾写得怎么样。 郑禾在那头怨妇般“无人会心中苦”深沉怨恨道:“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小苏子,我没有开玩笑,为什么我们才高一就这么多作业!救救孩子吧......” 苏绥把手机离得远一点,等“郑式哭嚎”杀青后,才靠近话筒安慰几句。 其实郑禾一方面是之前基本一字未动,另一方面也是夸张,她也没当真。 最后随口问道:“那今天你是不能和董姐他们一起去看电影了吧?” 这话真是“一恨未平新仇又起”。 郑禾简直飙泪:“你别说了苏子!就这样啊!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 苏绥笑了:“那我跟董姐他们说一声,你加油哦。” 不等郑禾再飚一通牢骚,苏绥手快挂了电话。 随后和董姐解释了今天她们俩不能去。 董姐倒是不在意,还让她好好学习。 这一周苏绥都过得兵荒马乱,好不容易有了一天过得惬意。 啃了一两本之前没来得及啃完的大部头,简单吃了个午饭,苏绥放纵自己睡了个不定闹钟的午觉,倒是一觉睡到日头斜照。 吃完晚饭,苏绥顺便出去沿着西江路散散步,看看夕阳。 江面宽敞,橙红色落日余晖毫无保留铺洒江面,渲染一片秾丽绚烂,格外缤纷斑斓。 苏绥走走停停,不时停下来靠着栏杆看看西江。 冬天进入尾声,初春的温柔在微风吹拂中缓缓酝酿,别样温情。 长风撩起苏绥未束的发,细碎浪声打着旋儿晃荡过她翩跹裙角,夕阳日光轻柔披拂在她的眉眼、鼻尖、肩上,缓缓泛起心里一阵无声波澜。 苏绥感到心里一份宁静,一份游子归家的安心。 三毛说过“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而苏绥在此刻西江微咸的轻风吹拂中,恍惚清晰地感到这里或许就是她的故里。 可一片温柔中又有一份淡淡哀伤。 - 无家人在,何以为家? - 她回到自己的家乡。 却仍是一个异乡人。 - - 江在正听李参几个玩笑斗嘴,眼眸随意一转,却无意间瞥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期然有些惊鸿一瞥的错觉。 夕阳斜照,西江江面色彩秾丽。 女生黑发长裙,靠在江岸栏杆,还能看清她隽秀眉眼间静静流淌的瑰丽光泽。 她的神色是放松的温柔,却有一份婉约的哀伤。 苏绥同她素净外貌一样,都如深山一涧粼粼泉溪。 细弱、洁净、温柔,而底下却静静流淌一份浅淡苍凉。 张爱玲说比起悲壮她更喜欢苍凉。 因为悲壮是大红大紫的刺激与完成,苍凉却是葱绿配桃红的参差与启示。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身上,却有这样一份不符年纪的寂寞与悲哀。 但光从观感上看,他觉得这是一份美。 一份意外打动他的美。 - 江在捅了捅一边聊得正嗨的李参。 李参转头看他一眼:“嗯?” 江在向苏绥那儿示意一下。 都是相识多年的朋友,李参很快了然。 李参扬声对苏绥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小苏妹妹~!你好啊!怎么一个人在这?” 苏绥闻声看过来,与江在对视一瞬微顿,很快恢复。 只有江在、周川周奇兄弟和李参。 她答道:“吃完晚饭后一个人散散步,董姐他们呢?” 李参答道:“我们今天不是去国贸吗?那些姐姐们看到衣服就走不动,一件一件挨个儿试,我们男生受不了,后来干脆散了,各玩各的。” 话落又跟着说:“我们现在要去看电影,本来定了张大鸟的票,他后来又被易得姐拉走当苦力,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周川在一边撺掇:“我看了网上评价,都说是什么‘直击灵魂’、‘反应当代青年现实与理想’的深度电影,苏妹妹有兴趣不?” 不管有没有兴趣...... 苏绥本来下意识都有点想拒绝。 一边的江在却上前抬眸看她:“待会我送你回去,现在时间早,看完电影也才九点多,你来得及回去休息。” 对上江在那双深黑眼眸,苏绥就莫名有点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能点点头:“那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回头我把电影票的钱转给你们。” 一边周川搭着李参肩摆摆手笑:“害!这有什么打扰的,我们几个大男人看来看去看都看烦了,来个女孩子刚好净化下心灵。” 李参嫌弃地把周川的手弹开:“把你的爪子拿开,什么叫看烦了呀,我们兄弟情就这么塑料吗?” “你还别说,原来我们还存在兄弟情这回事啊!” “哇靠,周川你是不是皮痒了喂?江在、周奇你俩这回别给我拦着,我不打死这见色忘友的王八蛋!” “......李参哥,你不用把我的手别你腰上,我没想拦你。”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十二章 恶俗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电影院,落座不久,电影按时上演。 其实也是一部比较迎合市场的感情片。 讲成年后再遇从前初恋那些事。 可估计真的比较对市场口味,场内黑压压倒是听到不少低低哭泣声。 连苏绥左手边的周川几个都小声哭起来。 还比较清晰听到周川用力哼了下鼻涕。 应该哭得挺狠。 幸亏右手边的江在全程毫无波澜,多少给她一点“她还不是太冷血”的心理安慰。 要不是江在时不时伸手抓一把两人之间的爆米花,她都觉得江在直接睡过去了。 - 电影最后在怅然悠长的片尾曲里结束。 场内灯光依次亮起。 起初好些人没动,估计还在回味。 好一会才慢慢有人开始走动。 周川几个眼睛还红肿得厉害,不难想象刚刚放闸时的洪流壮观。 他们哥几个长吁短叹,不住感慨万千。 各个身上都带着一股“爷们走过艰难岁月,也曾踏过春夏秋冬”的沧桑怆然。 李参算哭得不厉害的,一转眼看到没什么变化的苏绥,顿时睁大了眼。 “不是,小苏妹妹你是泪点有点高啊!刚刚一会都没哭?” 苏绥回道:“有一些片段还是有触动的,可能我哭的点比较奇怪,这部片子没有碰到吧。” 又看到周川几个有些受伤的表情,忙安慰道:“哥哥你们比我经历很多事,人生阅历都丰富很多,这哭一哭证明哥哥你们还年轻得很,都有激情嘛。” 周川一听,心里几分“人家小姑娘都没哭我这大老爷们哭得倒是稀里哗啦”别扭劲消退不少。 见了仍旧八风不动的江在,周川忍不住夸赞一声:“哇!在哥你是真硬汉,这样一滴泪都没流!” 然而在江在这就不存在苏绥的委婉与客套了。 他瞥了一眼三个男生,语气平淡。 “这个不是很明显的市场营销片吗?有什么好哭的。” 满心以为自己看了部“深度电影”的周川:“......” 苏绥于心不忍,很快帮着转移话题,多少挽救点周川的男性尊严。 - 其他人都了解苏绥的定时作息,看完电影听苏绥说先回去也没强求,还挥着手站在国贸门口告别。 只是配上脸上那红肿的眼睛有点用力过猛。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现实版狗血催泪分别。 江在看不下去,直接一个个拎回去。 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进去吧你们几个硬汉,你们‘小苏妹妹’由我来守护ok?” 把周川几个收拾好,江在踏着暖色地面灯,笔直向苏绥走来。 他说:“走吧。” - 两人沿着西江慢慢走回去。 夜风微凉,月色静好。 就在苏绥早已习惯的安静中,江在开口了。 “今天那部电影,”江在垂着眸轻道,“我觉得有点恶俗。” 出乎意料的对话,意料之外的词语。 微顿,苏绥有些不太肯定接上:“你是说保罗·西塞尔那部书吗?” 江在看她一眼,不甚明朗的月光里点点头。 他把手插进裤子口袋:“当然,书上的东西不一定全对,而且写的也不是同一个国家或地区,像《娱乐至死》典型就是针对八九十年代美国,换到中国来就行不通。” 他语气仍旧带着平日里的平淡漠然。 却掺着陌生的悠然。 恰好适合娓娓道来。 “明明只是自我欲望的宣泄和张扬,却被市场包装成什么青春励志的佳作,更有趣的事不仅有观众趋之若鹜,甚至有人奉如圭臬,这不恰巧符合那本书里‘恶俗’的定义吗?” 闻言,苏绥静默片刻,还是留一分余地。 “这也要看,尽管今天这电影在某种程度确实有点名不副其实,但也没那么严重。” 江在不置可否。 光华流转,苏绥有点忍不住想要深谈。 她缓声开口:“不过,像是《麦田里的守望者》尽管都是青春消极内容的宣泄,却为何能被称为经典,而有人确实能从其中获得感悟呢?” 江在很轻地笑了一声。 似乎被苏绥难得主动开口取悦了。 “嗯,这确实困扰过一些人,就像鲁迅的批判社会叫批判,我们中学生自以为的批判叫发牢骚。” 苏绥觉得这听起来是句玩笑话。 可她没有笑。 江在继续说。 “在我看来,这其实应该归于鉴赏能力吧,接受经典熏陶多了,多多少少也会有我们说的艺术直觉,区分一流创作家的赤子之心和二三流创作者只为自己的欲望宣泄而创作。” 在这里江在停顿了一会。 似乎在等苏绥说说自己的想法。 可苏绥只是抿紧唇保持沉默。 江在只能再次开口。 声音微沉。 “当然,事实上我们为恶俗所困在我看来很大原因是大多人没有找到自身生存价值,而竭力去寻找外界所公认有价值的事物,反而容易被市场捕获。” 苏绥目光平视。 只是盯着前方路边的树叶脉络。 江在放在裤袋里的手蜷了一下。 然后再次展开。 “很多人看完什么所谓经典,也许心里或多或少都会产生被欺骗的感觉,可为了对得起自己付出的时间、精力,类似沉没成本效应,往往不承认恶俗,反而加入这个潮流。” 江在抬起手正了下自己的帽子。 抬起手时很轻地碰了下苏绥的手肘。 他咬了下唇。 最后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 “尤其是现代中国经济发展,大量出现的中产阶级虽然有逐渐富裕的经济条件,却少有心灵的富足,拼命追求外界所认可的,反倒更容易陷入恶俗怪圈。” 终于把话说完了。 苏绥认识江在到现在,他对她说过所有的话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比今晚说的多。 凉风习习,人影稀疏。 他们不觉中快走到小区。 江在刷了卡,帮苏绥抵着门。 错肩一瞬间,苏绥看到江在抿紧嘴唇。 下颔弧度紧绷。 江在沉默着把苏绥送到楼下。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按往常来说苏绥这时就该道谢,江在再客气而疏离点点头离开。 然而此刻他们都知道还有些话没说。 江在很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幼稚?” 话落一瞬间,苏绥抬头。 刚好看见少年轻咳一声,转头避开对视。 白皙耳尖隐隐泛上绯红。 他声音有些低。 “我只是想我们总归还是要相处三年,与其总这么别扭下去,不如做个朋友。” 接下来说的话他说得有些显而易见的艰难。 “我想让你多了解我一点,也想多了解你一点。” 说完江在迅速瞥了苏绥一眼。 可月光偏袒,映在女孩脸上却是淡到昏沉的光晕。 女孩情绪藏得很好。 江在先受不了了,只能吸了口气,有叹气的无奈在。 最后,他冲苏绥抬了抬下颔。 叛逃的月光飞掠而过,勾勒一道漂亮的曲线。 精致到简直惊心动魄的眉眼。 他说:“算了,你回家吧。” 沙沙风声,遮掩了谁第一次为谁的,心跳漏拍。 - 苏绥在自家房子透过窗子看着江在回去。 她攥着窗沿的指关节在月光下显得过分白。 - 谁都不知道。 刚刚她一路几乎都在拼命克制自己开口的欲望。 她知道在她心底有什么变了。 有疯狂叫嚣的欲望在破土而出。 而一遇到那个人的气息就在野蛮生长。 完全不理会她压抑得多么用尽力气。 - -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干了件大事——我,加了个楔子!(校霸脸按手强行“咯咯”响) 然后走远点举牌:咳,那啥,第一章前面我加了个“三年前”…… 很苟的作者摸鼻子心虚道歉:不好意思总是改来改去的,也许影响一些小可爱追文啦,抱歉啊!!(??﹏??) - 恶俗部分观点摘自保罗·西塞尔的《恶俗》,电影没有影射的意思,大家没多想哈! 第十三章 逃避 苏绥在上床前就知道自己多半会失眠。 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听了一小时书虫英语听力,一小时后当她好不容易酝酿出一丝睡意,刚把耳机摘下。 脑海里就浮现江在那一段弧度优美的白皙脖颈。 他抬起下巴。 眼神犯规地温柔。 他说:“算了,你回家吧。” 苏绥:“......” 她头一次有骂粗的冲动。 最后自暴自弃地拉起被子从一到十反复数羊。 - 次日一早苏绥起床,抱着“只要我没看时间我就睡够八小时”的念头反复催眠自己。 下楼时她微微纠结如何面对江在。 一下楼却看见江在背着包和一边的周奇聊天。 见她下来,两人都扬手打了个招呼。 周奇憨笑着递上手里的保温瓶:“苏姐姐早上好,我们家早餐包了饺子,多了一些,想着给你们一点。” 苏绥笑着接过:“那谢谢你了,我刚刚还想泡个麦片当早餐呢。” 江在看她一眼:“现在找地方吃,还是到学校再吃?” 现在苏绥听到他的声音就有点异样。 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没事,到校再吃吧。” 因为周奇的加入,苏绥倒没有和江在独处。 心里几分庆幸同时又莫名有些失落。 - 到校后三人刚刚分开,郑禾就兴冲冲招呼他们。 随着交往加深,郑禾对江在也不复最初的客气。 见面还很兄弟用力锤了下江在肩膀。 十分江湖气爽朗大笑着:“江兄好久不见啊!真是久别重逢,老兄还是神采奕奕,风华不减当年哪!” 苏绥:“......” 早听郑禾说过最近在追金庸小说,可没想到这入戏有点深啊。 看着江在面无表情垂眸看了眼郑禾。 然后木得感情回应:“嗯。” 听了这么敷衍的回答,郑禾明显不满,看上去还想继续发挥。 苏绥趁着战况还算不严峻,立刻拽着郑禾逃离。 一边走一边转移话题:“走了走了,咱换个频道,从武侠变美食怎么样?周奇家的饺子要不要尝尝?” 郑禾完美诠释一个“吃货”基本素养,听到“吃”立刻两眼放光。 “好啊好啊!早听说周奇妈妈做饭超好吃!七班上次大食会他妈做的炸鸡翅我同学还趁机分给我一个,真的,美食杀我!” 江在在人来人往的走道间看了眼不远处苏绥简直“落荒而逃”的身影。 深色眼眸漆黑一片。 墨色深重。 - 江在终于病愈上学,不时有男生过来关怀。 听着后面几乎没怎么断过的说话声。 尤其是里面那个没什么起伏的男生声音。 苏绥有些无力发现自己的专注度受到挑战。 最后还是轻手轻脚拿着作业到外面走廊做。 靠着走廊栏杆没做多久作业,下一节课老师方艳艳又提前到班。 看见外面做作业的苏绥,方艳艳顿时展开一个慈爱笑容。 “小苏怎么在外面做作业啊?是不是里面太吵啦?真是的,我回头跟你们班主任反应一下吧,总在里面吵,吵到用功的学生就不好了。” 苏绥忙婉拒老师好意:“老师不用了,这是下课时间,同学们放松一下还是挺好的,我就在外面写写作业顺便晒晒太阳也挺不错。” 方艳艳看苏绥的眼神顿时更慈祥了:“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乖。” 说完,方艳艳又顺便问:“对了,关于期中的演讲比赛你有兴趣吗?我看你平时交上来的周记逻辑什么都挺清晰的,平时讲话也都很流利。” 苏绥犹豫了一下:“嗯,算是有一点想法吧,暂时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先看着来。” 方艳艳点头:“好的,你有想法就好,什么时候写好演讲稿可以交给老师帮你看看,也可以让你在咱班上试着演讲一遍练练感觉。” 苏绥浅笑道谢:“好,那我先看看,谢谢老师了。” 方艳艳笑得脸上开了花一样:“不用,不要有压力哈,还是学业为重。” 两人正聊着,不一会上课铃响起,两人很快相继进班。 - 学校上午第二节课后有个40分钟大课间,以班级为单位跑个800米之后自由运动。 有些女生以生理期为借口推掉跑步,郑禾这也刚想拉着苏绥一起。 苏绥便拉着郑禾下楼边劝道:“为什么不下去跑步呢?跑下步锻炼身体呀,而且运动量也不算大。” 郑禾撒娇道:“啊呀,有点累不想动嘛!走嘛走嘛,这种东西老师又不会知道的。” 苏绥仍是摇摇头坚持:“君子‘慎独’......” 话未落,身后却是几个男生穿着球服拿着球乒乒乓乓经过。 男生不时叫着喧哗。 “李参你注意点!别在楼梯间打篮球,小心砸到人!” “你以为我像你啊,我技术高着呢!你等着吧,今天我和江在一队,不完爆你和周奇两个......” ——砰! “呀,你干什么哪你!怎么砸人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手滑手滑,见谅啊!” 苏绥下意识一转头,看见转角处穿着深色球服的江在。 尽管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穿着球服多少有些少年活力。 她看去时,他只是神色寡淡低垂着眼,似乎并没有看到苏绥。 苏绥心里微微磕绊,轻咬了下唇。 幸亏刚刚没说什么不恰当的话。 一边的郑禾晃着她的手:“小苏小苏你刚刚要说啥?” 苏绥回神:“......啊,‘慎独’是吧......” - 因着上课些微心不在焉,苏绥在最后一堂课课后留下来问了老师几个问题。 等问完,班上已经所剩寥寥。 苏绥下意识看向等在座位上的江在。 江在收拾好书包,正看一本书。 他抬起头,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走吗?” 其实不管他们两个关系怎样,或是江在身体如何,细想下来,其实江在都在尽力履行每天护送她上下学的承诺。 避无可避的苏绥终于无路可逃。 苏绥深吸一口气,心里终于下了决定。 她无意识攥紧手里的课本。 目光透过浮动光晕和江在眼神交汇。 “好。” 她朝江在走来,步子虽缓,却没有犹豫。 笔直迎上江在深色眼眸。 没有停顿,咬字清晰。 “待会......”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十四章 双标 江在本来以为苏绥要找个地方和他聊。 但苏绥沿着回家的路没有转过方向,路上也一如既往的沉默。 等到两人走在那段绿荫小道上,苏绥才开口打破沉默。 她从口袋里抽出她mp3的耳机,向江在递过一边耳机:“听歌吗?” 闻言,江在挑眉:“双标啊?” 看来是爬山那天把苏绥和何婧雯之间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苏绥收回耳机,平视前方,缓声开口。 “你知道为什么我对让别人听我的mp3有点介意吗?” 苏绥没等听江在回答,继续自顾自说着。 “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提出一个观点,说听一个人的平常听的音乐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了解那个人。” 她顿了一顿,话说得有点直白。 “我不想轻易给别人听我听什么,因为我不想别人了解我,也不想了解他们。” 两人之间静默一瞬,微风吹过树梢带起浓绿晃动,哗啦作响。 片刻江在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什么?” 静默中,苏绥回答声音有一份平和,像疲惫也像无奈。 “我不是没遇到过人,也经历了很多场相遇和分别,但我不是能够处理人际关系游刃有余的人,有些人和事曾给我留下一些遗憾,让我觉得不值。” “所以,”苏绥停下脚步,看向身旁江在,“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选择保持距离呢?那样对双方都好,避免很多有意或无意的伤害。” 看着深紫色夕阳覆盖在江在脸上,苏绥很轻地笑了一声。 她看着江在渐渐抿起的唇,有些认真:“江在,请给我个理由。” “为什么我要去了解你,你又凭什么要来了解我?” 她的语气转冷,不像询问,更像愤怒而委屈的质问。 这个问题既是某种程度的自白,又在另一个程度上来认识江在。 他会怎么回?他能怎么回? 江在静静看了她一会,片刻才开口。 “我认为,首先,我们人类时间有限,分别难以避免,”他说这话时脸色没有过多波澜,目光沉静,“所有关系都是以分别为前提,我们其实都是为了分别而相遇......” “为了‘最佳分别’努力,让度过的日子更值得”1,他给出了第一个理由,“所以,我们既然必须一起度过这三年,明明有更好的相处方式,为什么不去试试,给自己未来一个更美好的回忆呢?” 说完,他顿了顿,给苏绥一点时间。 然而苏绥只是无声看着他,眼眸里倒映他的身影。 缓了缓声,江在续道。 “其次,你说你曾经有不太好的相处经历,但我们都不是‘斯特里克兰’2,不可能避免和别人接触,人是社会的动物,苏绥你也许能和别人一辈子保持距离,但你总会感到孤独,或许你已经感受到了。” “那么,”江在毫不畏惧直直迎上苏绥甚至有些冰冷的目光,语气平淡而坚定,“为什么你不可以给你、给我一个机会,去试试交一个朋友呢?” 江在说:“苏绥,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我建议你挑战一下社交恐惧。” 这话说得...... 有点欠啊。 日光晕沉,无声挣扎在浓荫深处,粘稠出一地深邃血腥。 明黄色路灯不觉中无声亮起,缓慢却坚决地敲碎最后一丝落日余晖,碰撞出满眼的辉煌壮烈。 苏绥本以为这一刻自己应该是情绪激动,难以冷静的。 但出乎意料,她却感到心中一份深沉的平静。 像那天黑夜里呼啸的风,又像漆黑中低吼的西江浪声。 浓厚、深重的情绪被时间无声埋藏在荒芜原野,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刻,在她没有防备的间隙,悄然间生根发芽,不觉中枝繁叶茂。 长风吹卷,只是哗哗啦啦的一阵阵声响。 土壤深处交缠粗壮的根系早已难以撼动。 良久沉默中,苏绥开口打破寂静。 “好,”苏绥弯了下眉眼看江在,“那我给我们一个机会。” 苏绥继续说:“听说江少爷玩音乐挺厉害的。” “猜猜这首歌是什么,”她再次向江在递出自己mp3一边耳机,无声扬眉,“猜对了我就答应你。” 纤白的手指里递出一根白色耳机线,在暖色灯光下晕染一方美好。 江在没说话,没问要是猜错了怎么办。 他沉默地伸手接过那只耳机,戴在左耳。 耳机里传来旋律。 他们开始并肩而行。 没过几秒,江在轻“啧”一声。 “我觉得我的‘厉害’受到了侮辱”,他看着前方弯曲的石子路,平淡语气透着一股笃定,“《菊次郎的夏天》。” 两分多钟的明快旋律里,苏绥侧头弯眉笑了。 平时波澜不惊的声音仿佛也跟着有了弯曲的弧度。 “放水放得这么明显啊。” 江在垂眸看她一眼,神色分辨不清。 片刻才偏过头去。 再次“啧”了一声。 - 1:部分观点出自《拥抱幸福的勇气》 2:《月亮与六便士》中少与外人交往的主人公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十五章 饭团 第二天苏绥早起,先到楼下早餐店买了一份生煎包、一碗杂粮粥。 刚想买单,就听见身后响起江在声音。 “老板,一份生煎包、一碗杂粮粥,打包。” 苏绥几分诧异转头向后看,恰好撞见江在看过来的视线。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热气腾腾的蒸笼,江在沉默地看着苏绥面前两份早餐。 片刻他不动声色开口:“你已经买好了是吗?” “是呢,”苏绥笑了,“买好了。” 闻言,江在很快扬声对已经要从粥锅里盛出一碗的老板说:“不用了老板。” 没等老板回,江在很快走向店里的苏绥,坐在她对面。 他声音压得有点沉:“你在这里吃?” 苏绥小小笑了一声:“是啊,放在打包盒里的早餐会有点不太健康,如果可以还是直接吃堂食比较好。” 江在“唔”了一声,从一边筷筒抽出筷子,拿过那份生煎。 “诶,”苏绥笑了,“我没说这是给你的啊。” 闻言,江在轻轻瞪她一眼:“早起买了早餐的人了不起啊。” 苏绥笑得眉眼弯弯:“是啊,可了不起了,还可以选择吃堂食呢。” 江在抬腕看了眼时间,表情冷酷:“现在是六点二十,我记住了,以后我们就这个时间下来,你不准提前。” 看着脸上写着“我很严肃,我是正经人,我从不开玩笑”的江在说出这样的话,苏绥简直要被笑死。 她弯起的眼眸里笑意盈盈,哄小孩一样回答:“好,知道了。” 江在咬下一口生煎,抬眼再瞪她一眼。 苏绥见了,忍不住再次偏头闷笑一声。 这小眼神要放在一周前,她估计得叹气。 现在,她只觉得这眼神是为“色厉内荏”、“装模作样”量身定制。 - 开学第二周在两个人有所改善的关系中很快度过。 到了周五早上,江在陪苏绥去买周六烧烤的食材。 他们去的是当地地方菜市场。 在闹哄哄的集市里,江在看着苏绥熟门熟路到各种蔬菜摊、鱼肉摊跟摊店老板唠嗑。 女孩素日寡淡的面容被喧嚣吵闹滤了镜,倒是更加亲切真实。 苏绥看要买的基本全了,向等在一边的江在点点头:“要买的差不多了,走吧。” 江在两只手拿满各种水果、食材:“为什么一定要大早上过来买,下午放学过来不行吗?” 一听江在这话就知道是没怎么出来买菜的。 苏绥耐心解释道:“因为要是下午再来买菜,基本都是剩下来的菜,不仅种类少,而且也不新鲜。” 她领着江在边走边说:“我昨天和周奇提了一下,他说他家在菜市场附近,我向他借他们家冰箱借放一下这些东西。” 江在没意见。 两人绕过稍微拥挤的人群,到了一家米粮店门口。 店铺是经典的米粮店摆放,门口摆满一袋袋米面,旁边货架上摆着酱油、味精、老干妈等厨房佐料,还有卖干海带结、火腿、腊肠的。 门口站着位体形中等的中年妇女。 见他们来,她热情道:“是小奇同学是吧?我是他妈妈。他早上跟我说了,是这些东西要放冰箱是吗?” 江在递过东西,点点头:“阿姨好。” 一边苏绥道:“是的,这些蔬菜可以暂时不用放进去,就是肉和水果需要放进冰箱冷藏,真不好意思这么麻烦阿姨,还要占用阿姨家冰箱。” “这有什么!没事没事,要不要进来坐坐,吃点东西?” “不用了谢谢阿姨,我们还要赶着上学。” 临走前苏绥扫了眼店铺,顺口问道:“对了阿姨,周奇他是已经去上学了吗?” 周奇妈妈边把苏绥他们肉菜拿进去,边回头随口答道:“还没呢!他先去送一袋米了。” 闻言,苏绥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你们快去上学吧,下午记得过来拿哈!” “好的,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 可惜苏绥这些食材最后却没怎么派上用场。 下午放学,苏绥写完大半作业,开始准备部分明天需要的东西。 不巧董是打来电话:“喂,是小苏吗?” 苏绥按了免提:“是我,姐姐怎么了吗?” 董是声音歉然:“不好意思啊小苏,今天小猫有些不舒服,我这有点走不开,张非刚好有事。你们又还没有驾照开不了车,我刚刚问了其他人,他们不太想坐公交车什么的去爬山,可能明天爬山活动就取消了。” “啊,这样啊”,苏绥在砧板上压米饭动作微顿,“那小猫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现在好是好多了,只是还需要人看着,所以比较麻烦。” 董是又是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可能让你白忙活一场了。” “没事没事,小猫没事就好,准备什么的也要不了多少工夫,那我们就下次再约吧。” “好的好的,小苏拜拜。” “嗯,姐姐再见。” 挂了电话,苏绥沉默地看了会面前的鱼肉酱、肉松和米饭。 最后还是包完手上那份,放在盘子里收进冰箱。 - 次日一早苏绥睁眼醒来,看着头顶天花板。 默默思索该怎样处理昨天的饭团。 那分量至少够她吃三餐,可这样吃下来她怕是以后看到饭团都要吐了。 正想着,床头柜上手机“嗡”地响了一声。 苏绥拿起来看一眼。 是微信里江在来了消息。 【在:苏绥,今天不去爬山,董姐通知你了吧?】 苏绥直起身靠在墙上打着字回复。 【顺颂时绥:我知道了,谢谢你。】 猛然间,福至心灵想到什么。 【顺颂时绥:对了,你吃了早饭吗?】 - 江在给苏绥开门时,入眼便是苏绥难得愉悦放松的表情。 看到他,苏绥眼睛一亮,嘴角轻扬:“啊,谢谢你了。” 江在微愣。 那眼眸实在很亮,亮若点漆,昭似星辰。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苏绥这样真切不加掩饰地对他愉悦微笑。 然而很快,他的背脊微微一寒。 感觉就像被一只笑眯眯的老狐狸盯上了。 还没法逃脱那种。 苏绥一边自如地换鞋进门,一边进厨房把手里的饭团装进盘子里。 她转头问他:“你要吃热的还是冷的?” 没等江在回答,苏绥就竖起一根细白食指:“哦,还是吃热的吧,早餐要暖下胃比较好。” 于是江在就看见苏绥十分自然地把饭团放进了一边微波炉。 确定定时,按了开启键后,苏绥又转向他:“诶,衣服晒了吗?” 江在答:“还没......” 苏绥就从他身边经过:“那我帮你晒晒衣服吧。” 看着苏绥脚步轻快甚至嘴里哼着小调的背影,江·江家现在唯一的主人·在站在玄关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诡异的“引狼入室”feel是怎么回事? 不对,不应该是苏绥“羊入虎口”、“舍身喂虎”吗? 等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在心里波澜壮阔,面上却古井无波,跟着去了阳台。 只有江在一个人在家,把一周的衣服堆在周末一起洗,要晒的衣服也不算多。 等他们晒完,饭团也基本热好了,两人一起到餐桌边吃早餐。 即使过了一夜,刚刚热好的饭团其实也是不错的。 松软绵白的米饭散发阵阵热气,下面包着一小片墨绿色海苔。 江在拿着筷子夹了一个咬一口。 里面的吞拿鱼混着千岛酱鲜滑可口,肉松芝麻和海苔香脆不腻。 入口满是充盈的香软美味,入腹包裹起一团温软热气。 一边的苏绥见到江在动作微顿后很快吃完一个,有些期待看他:“味道怎么样?昨天我自己做的,感觉还ok吗?” 江在果断地夹起第二个饭团,表情认真看向苏绥:“我以为我的反应已经是很明显的回答了。” 听出江在话里不加掩饰的认可,苏绥笑了。 很快伸筷夹了一个,尝了一口。 唔,忘买寿司醋了。 其实她刚刚还有点想问另一个问题。 那比起你的小何妹妹味道怎么样? 但光一个饭团其实并不能看出厨艺高下。 而且…… 这问题不管用怎样的口气问都有点奇怪。 最后还是和着饭团一起咽下。 明亮晨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两人身上,打出一层薄薄光晕,即使少有交流,也有一份温暖美好。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十六章 走近 周末那两天苏绥为了干掉买的食材,干脆三餐都往江家跑。 江在看着桌上的土豆洋葱炒牛里脊、香菇滑鸡、排骨煨南瓜玉米:“……” 苏绥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盘红焖羊肉:“过来得刚好,准备吃饭吧。” 江在一抬头,对上苏绥笑容。 表情冷肃:“苏绥同志,我不希望你是为了不浪费粮食而找我的,这个目的不单纯,组织会感到被背叛的。” “说什么呢这是?”苏绥笑了一声。 说着向江在递过一副碗筷。 苏绥洗完手坐下来:“警匪片看多了吧。” 刚拿起筷子,看见对面的江在双手抱臂,眼神里**裸不信任。 苏绥动作一顿。 很快,她便自然地伸筷给江在夹了一块鸡块。 “待会,”苏绥露出一个干净温柔的笑容,“我们给徐姨打个电话吧。” 江在:“……”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苏·徐妈妈失散多年的心肝宝贝亲亲女儿·绥vs江·正在绞尽脑汁破解身世之谜·在,第一回合——苏绥完胜。 默念着“我是男人,我要大度地包容女人偶尔的‘小调皮与无理取闹’”箴言的江在面无表情吃下苏绥夹的鸡块。 于是两个人就在“和谐融洽”的友好氛围里干掉他们这两天里的最后一餐。 - 江在本来最后一口有葱姜蒜不太想吃。 刚想放筷。 对桌苏绥幽幽念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弱小无助的江在挣扎着表示不向强大恶势力屈服。 苏绥眯起眼眸看向对面一声不吭缓缓放筷的江在。 于是苏·恐怖故事主播压低声音慢慢说道:“妈妈从小告诉我,我们在饭碗里剩多少东西,将来你老婆脸上就会长多少麻子……” 从小看鬼片长大就没被吓到过的江在:“……” 心中感叹苏绥同志为了普及节约粮食的中华优秀传统真是无所畏惧,敢于挑战! 都可以拒绝伟大的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的召唤了! 于是他很给面子面无表情回答:“谢谢,有被吓到。” 内心:这日子没法过了!(╯‵□′)╯︵┻━┻ 最后还是在苏绥老妈妈慈爱的眼光里吃完最后一口。 - 洗完碗,收拾好厨房,苏绥出来就见到两腿盘在沙发上玩游戏的江在。 正在纵横捭阖、大杀四方的江在忽然感到附近一股杀气。 再次秒掉一位敌人后,江在朝周围迅速扫一眼。 只有白白净净的苏小妹在一边温柔恬静地捧着杯人参枸杞红枣茶。 苏绥冲他弯眉一笑:“江在,你这盘还要多久?” 江在手上动作不停,观察敌情,不动声色盘着腿向后挪两下。 他机警道:“干嘛?关你什么事儿?” 微烫的淡薄白雾上,苏绥笑得纯良无害:“我想起来明天周一,你的作业好像还没写完诶。” 受到致命一击的江在:“……” 苏绥向茶面轻缓吹气:“哦对了,这周还没给徐姨打过一次电话呢。” 就在无声中,江在手机界面响起一声沉稳有力的“doublekill”(双杀)! 江在看了一眼变灰的屏幕:“……” 这波心声无声变有声他服气了。 江在认命地放下手机去写作业。 写完刚想最后垂死之前潇洒一盘,一开门就见到门口穿戴整齐的苏绥一边打电话,一边扬起笑脸向他打招呼。 “徐姨,这周江在挺好的,定时吃饭定时睡觉。嗯嗯,学习方面作业也完成得不错。啊,玩游戏上啊……”苏绥拖长尾音,笑眯眯看着眼前的江在。 见到苏绥这种笑容,江在简直条件反射开始毛骨悚然。 几乎能预料到苏绥要说什么。 果然,苏绥笑得温柔:“其实还好吧,今天晚上他写完作业好像没有特别想玩游戏,待会我想出去走走,看看他愿不愿意。” 迎着江在看死人的幽暗眼神,苏绥毫不畏惧笑眯眯地把手机递了过去:“徐姨说和你聊聊。” 刚把手机放耳边就听见徐存安开始唠叨:“小在啊,看来这周表现还不错嘛……” 被“表现还不错”的江在:“……” 一边语文高分选手苏绥,已经从江在面无波澜的表象上阅读理解出“我好烦我好烦我真的好烦,可我不敢我不敢我真的不敢”这一系列复杂深沉的心理活动。 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想笑。 等徐存安一通正宗妈妈式碎碎念关怀终于结束,江在才看向苏绥。 他面色冷静,声音有力,四平八稳,胜券在握,缓缓开口。 “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先。” 江在在苏绥明显憋笑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关上门,转身去衣柜挑衣服。 脑子里还开始自动播放五/月/天的《倔强》。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 我在风中大声的唱 这一次为自己疯狂” ……这个bgm也是够了。 - 两个人慢悠悠地踏着幽蓝月光并肩而行。 出了小区,不知不觉走上西江路。 少有江风,只是浓重夜色。 暮色四合,远望只是绵延无际的璀璨灯火。 苏绥还在微微出神,却被江在轻轻拉住。 她一侧脸,却见江在向她示意江岸边。 循着视线看去,是江边一个半圆阶梯平台,连接入江。 阶梯上坐着一个不陌生的高高背影,与夜色融为一体。 是周奇。 平日尽管腼腆仍然阳光可爱的大男孩此刻满身不加掩饰的落寞,他只是埋在手臂里露出半颗脑袋静静看着平缓的广阔江面,看样子坐了挺久。 真是典型的“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苏绥跟着江在转身离开。 等两人走远,江在才开口。 “接下来这些话是我觉得你可以知道,但我希望你当做你不知道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苏绥轻抿了下唇,点点头。 “周奇他们家,”江在停顿一会,似乎在思考措辞,“不知道为什么叔叔阿姨有点偏心哥哥,尽管成绩更好的是弟弟。” 江在继续:“周奇他……有时会感到郁闷,所以可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有那一幕。” 话落,片刻无声。 苏绥看了一边江在一眼,才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闻言,江在平视前方,点点头。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无意识间紧绷起的下颔弧度,因为这一句话,不觉中放松下来。 两人静默中缓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 苏绥曾很明确说过,她不想让别人了解她,也不想去了解别人。 可江在却以一种果断而强硬的方式不容拒绝地一脚踩进她的世界。 更过分的是还强拽着她从她的壳笼出来,拉着她一头扎进这个乱哄哄的世界。 就在江在因此感到愧疚甚至不安时,苏绥给了他回答。 我知道了,谢谢你。 - 她在不觉中走近了他。 而他毫无保留对此表示容许。 - - - 作者有话说(!): 1、把更新时间从每晚十点左右改为下午六点到七点吧 2、最近我登了下手机版17k网页才发现“作者有话说”专栏只在app和电脑版网页,所以我写了快几百字的“作者茶话会”有的小可爱原来是看不到的啊(ー_ー)!!(小小小小声哔哔:什么鬼设置浪费我感情……)好的吧,就麻烦小可爱们动一动小手指下个appo 有条件在电脑端打开官网康康了!!因为延某人还是很想和大噶交流感情的!!!(;`???、°) 最后祝大噶看文开心~明天见~(??3?)?? 第十七章 梦想(?) “我去!” 郑禾先饱含感情情真意切发表自己的第一感想。 然后满是受伤落魄失意不敢置信继续说:“讲真的,我以为这个题目只存在我遥远而美好的小学生涯,可我真的没想到小方可以这么苟!还直接从青铜升级成王者了!” 最后郑禾两手撑在耳边同时眉毛高难度皱成“八”字,一脸难以理解惨叫哀嚎:“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世上真的可以有这么苟的作文题吧?” 坐在她对面的苏绥笑了,指了指作文纸上的那两个字。 清了清嗓子:“因为有梦,所以可以。” 那两个字叫做—— “梦想。” 闻言,郑禾一脸惊惶哀痛向后颤抖倒退,双目含泪:“小苏子你、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小苏了!” 作文题是:刘瑜评论《月亮与六便士》主人公时说:“被梦想俘虏的人都是在追逐自己的噩运”1,在逐梦路上,有人成功,有人失败,还有人为此付出很多却不一定如愿以偿。对此,请写下你的看法,文体不限,字数不少于800字。 咳,这是高中生的“梦想”。 台上的方艳艳还顽强地在一帮鬼哭狼嚎小朋友中扯嗓子。 “注意了注意了,这是今晚作业,明早交……” 在同学们更加凶猛的幽怨声里,方艳艳挣扎着说完最后一句。 “待会这节语文课也给大家写!明早必须交!” 台下哀鸿遍野。 “老师,写不完啊!不要强人所难吧!” “老师你要我硬挤也挤不出啥啊!” “写不完是常态,写得完是变态吧!” 方艳艳板着脸表示不听:“高考就是限时写作,最好50分钟内写完,你写不出来、写不完难道就在改卷上写‘老师你看着给分’吗?” 此时上课铃响完最后一声,方艳艳严肃地敲了敲桌面:“写不出来憋也要给我憋出800字,现在开始写,不准交头接耳!” 话落,大家只能认命开始写。 苏绥先在草稿纸上写下几个立意大方向。 再审一遍作文题,确定下更切题也更顺手的立意。 拉一遍大致行文提纲,标出几个需要用的素材和有想法地方。 最后起笔,端端正正写下标题,开始写。 苏绥写起东西来向来专注,行文不久周遭声音渐渐消失,只有眼前白纸黑字,脑海里顺着思路思考接下来该写什么。 等到下课铃打响,苏绥作文写了大半。 刚好是下午放学,同学们一下课就发出痛并快乐着的惨叫与欢呼混交体。 郑禾端着苦瓜脸刚想和苏绥吐槽,就见苏绥奋笔疾书。 一转头看见旁边的方誉学霸沉着眉同样刷刷刷不打顿地写。 这堂课在挤牙膏中度过的郑禾:“……” 最后郑禾抱着最后苟延残喘的学生尊严偷偷看了眼后面的江在。 江在不负期望安慰到她。 只见江在大刺刺摊在桌面上作文纸字迹潦草,写到的地方跟她相差无几,一看就是没啥写随便写的。 只是江在没有她那么磕绊就是,直接想到啥写啥,凑完800字就完事。 现在还优哉游哉看起课外书。 郑禾以“比上不足,但!比下还有余”的心理成功安慰到自己快碎成渣渣的玻璃心,满足离开。 终于写完最后一笔,苏绥搁笔。 长呼一口气。 一份“须臾收卷复把酒,如见万里烟尘清”的畅快油然而生。 活动了下四肢,苏绥才反应过来此时班上没剩多少人。 她微愣,转头向后一看,对上江在目光。 江在道:“走吧。” 苏绥刚想点点头,却顺着扫一眼江在桌面上的作文纸。 忍不住皱了下眉。 - 两人在站台等车。 片刻沉默后,苏绥忍不住开口:“江在,问你个问题。” 江在随意“嗯”了一声。 苏绥微微抿唇,组织下语言:“就是,你之前聊天聊到过‘斯特里克兰’,也就是你也看过《月亮与六便士》,那你看到作文题没有什么想法吗?” “啊,你说这个啊,”江在无所谓地用手按了按脖子,“虽然有一些,但是我语文不好,所以有想法也写不出来。” 江在成绩不算差,主要是语文拉了后腿。 虽然苏绥理解,但她不是很能接受江在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她刚想说什么,公交车远远驶来,她只能先按下不说。 苏绥公交车上一直想该怎样和江在说,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到站时她还记得下车,但是下车时还因为分心漏一级阶梯差点摔跤。 幸亏旁边江在伸手抓住她才没摔下去。 江在边下车边松开手。 他有些无奈:“苏绥你先好好走路,待会再想怎么劝我发奋图强好吧。不然我还没改过自新呢,你就身先士卒了。” 苏绥闻言耳尖微红。 她咬了下唇,莫名有点想笑:“你是会读心术吗?” 江在两手插兜,走在她左侧:“你脸上就差写着‘不行,我要用我的美丽和智慧来拯救这个堕落的明日之星’好吗?” “什么‘明日之星’,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好不好。”苏绥忍不住笑了一声。 片刻,她又轻声问:“不过你都大概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了,没点想法吗?” 江在瞥她一眼:“你是想问我有没有什么梦想,想不想为自己梦想奋斗吧?” 但他说完却语气一转:“那么请问你有吗?” 闻言,苏绥沉默片刻,不答反问:“聊这个前,先问一下,你知道杰克苏、玛丽苏是什么吗?” 江在“唔”了一声:“了解一点,听说是一位外国女作家,受不了当时文坛一股创设完美人设,来满足自己对达不到的完美人生欲望,这样一种风气,而创作出十全十美的主角,称为杰克苏、玛丽苏,来讽刺这股风气的。” 苏绥已经渐渐习惯江在有时冷不丁表露出的另一面。 当下她只是点点头,继续说。 “我觉得国内现在很多受追捧的影视作品、网络小说正体现这样的风气,尽管这在某种程度上为现代都市男女起到解压作用,但我并不是很认可。” 苏绥抬头看了眼头顶绮丽夕阳。 她知道那里不久将是沉沉夜色。 因为污染严重,西城的夜空很早就看不到星星了。 江在没有催她,等她继续说。 少许静默后,苏绥才慢慢开口:“我相信这一点,好的作品引导人去接近更好的作品,不够好的作品会让人有冲动去创作一部为自己而看的作品。” “所以国内有这样让我不满足的风气,”苏绥语气往常轻缓平和,“让我有了为自己创作的冲动。” 她看向身侧的江在,有一瞬间的对视。 视线错开,她转过头平视前方,继续说。 字句里有一份期许。 也有一份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自己听的坚定。 她说:“我想当一个作家。” 四下寂静。 无声中,苏绥露在明亮灯光下的脖颈雪白纤长,是脆弱美好的柔软弧度。 侧头盯了一会,江在不动声色转开视线。 喉咙莫名有些发紧。 他语气如常带一份淡淡懒散。 “嗯,我记得龙应台说过‘坏的作家暴露自己的愚昧,好的作家使你看见愚昧,伟大的作家使你看见愚昧的同时认出自己的原型而涌出最深刻的悲悯’2,所以与玛丽苏、杰克苏对应,你是至少想成为一位好作家吗?” “不一定吧,”苏绥说完那些话后,声音里多一些少有的轻快,“我只想成为自己喜欢的样子。” 说完,她想到什么,很快转头看向江在,明眸一瞬不转:“呀,我都差点被你带偏了,你呢?” 被女孩用这样专注认真的眼神盯着,江在心里微微异样。 他转开视线:“什么?” “别给我转移话题,”苏绥很认真,“你的梦想呢?” 江在有些不自在:“咳,我听很多人说其实自己慢慢长大,所从事的行业会和自己的梦想背离。” 苏绥很快回答:“那也没关系啊,有人还建议我们把喜好当做一份兼职,会让自己生活更加游刃有余并更让人有所期待呢。” 说完,她不依不饶追问:“至少有个喜好吧?” 江在声音有点低,不太想看苏绥:“那我这个喜好有点庸俗了。” “嗯哼?” “我,”江在头皮发麻,最后还是说完,“咳,喜欢钱。” 出乎意料,苏绥点点头,继续问:“嗯,然后呢?” 都被自己赚钱养家的亲爹打趣过“守财奴”的江在,没想到苏绥这么认真。 他抿了下唇:“......我还以为你会笑我的。” 苏绥十分自然说:“怎么会?拥有这个爱好就是以后在福布斯榜上有名的人特征啊。” 江在败了:“好吧,苏绥你成功安慰到我了。” 苏绥还是意料之外的认真:“这真不是安慰你,你有兴趣又有能力,为什么不可以再试着努力,做出比‘如果’更好的结果呢?” 瞥见江在微微愣怔的脸,苏绥“扑哧”笑了一声。 眉眼弯弯:“诶,都是网上常看到的鸡汤啦,怎么样?” 一瞬无言,江在静静地看着苏绥。 她润泽眉眼间流转暖色光华,弯起眼眸里盈满温和笑意。 良久,他轻轻开口。 “我试试看吧。” 苏绥一听,简直有种“我家有儿终长成”抹一把辛酸泪、道不尽曾辛苦的心酸与满足。 她扬起笑脸,笑意盈盈:“嗯,我们一起加油?” 江在一瞬间简直想避开苏绥的视线。 太亮了。 明明是温和恬淡的人,为什么眼睛可以这么亮? 他很轻咬了下唇:“嗯,加油。” - 其实他和大部分人一样,都有那么一个“自己觉得自己很牛逼,但是没有去试,也许以后还会吹吹也许自己再努力一把就怎样怎样”的爱好或特长。 或许这其实就是一个借口。 因为没有试过,所以假装还有成功的可能。 选择了逃避,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防卫。 可苏绥却像江在把她从自己的安全屋里拉出来一样,同样温柔而坚定地把江在从逃避的江岸带到江边,一脚踏进江河。 拉着他,去试试水有多深,他们离梦想到底有多远。 - 苏绥乍看是现实的逃避者,但或许她才是真正愿意坦然面对现实的人。 但又或许,她也仅仅是个还没有走过人生而有胆量畅谈人生的少年人。 - - 1来自刘瑜《送你一颗子弹》,我自己记的摘抄是“追逐自己的噩梦”,网上有看到是“追逐自己的噩运”或“追逐自己的厄运”,再找了txt版本是“追逐自己的噩运”,因为没有买实体书暂时没有办法校对。 2有说法是“好的作家使你看到愚昧的同时认出自己的原型而涌出最深刻的悲悯”,暂时没找到原版。 - 作者有话说: 诶,抱歉啊这章写得不太顺,今天就写到这里了。(实际原因:被追小说&考驾照刷科一学时强行支配的作者...(__)ノ| 最后谢谢观阅~ 第十八章 补课 自从聊过“梦想”这个空大泛的话题后,苏绥自主自动自觉担负起“为祖国培养21世纪时代富豪”的民族责任与历史使命。 采取了切实行动—— 软磨硬泡逼得江在中午留下来补课。 班上有同学午休,她便拖着江在去图书馆自习室。 图书馆隐在绿树浓荫里,三层小洋楼,西式建筑,优雅别致。 一楼楼梯边就是不大的自习室,室内窗边绿萝点缀。 此时没什么人,苏绥熟稔地和图书馆老师打了个招呼,便拉着江在在自习室靠窗位子坐下。 江在最后挣扎着为自己谋福利、争利益:“事先说明,我有午觉习惯,不可能一中午都学习。” 旁边的苏绥从书包里抽出课本、教辅书、练习册,看也不看他一眼:“okok,搞得跟我逼你学一样。” 确实是“被逼来学”的江在陷入迷茫?_?。 ……我有一句粗口不知当爆不当爆? 苏绥先把江在上学期期末成绩单和试卷铺开来。 她沉吟道:“我看了一下,发现主三科你就是语文差点,在平均分以下,其他都还ok,不过数学要注意一下步骤分。” 其实苏绥说“语文差点”是委婉了,江在语文直接是常年稳居倒数。 还是级排里头。 随后苏绥展开其他六科试卷:“其他六科其实挺好,政治上学期学的是经济你还进了级排前三,历史和地理在班排十名上下,物化生三科基本在级排十名左右。” “那么,在保持其他科优势情况下……” 苏绥收起其他科试卷,指了指语文试卷:“我们的提分重点就是它了。” 江在没意见。 这个分析张亮俊也和江在说过。 甚至特意安排苏绥这个基本坐稳语文级排前三的“魔鬼”坐在江在前面,也有这一方面的考虑。 苏绥看了眼分数惨淡的试卷,继续说。 “我们先分析下语文考查结构,看看你最薄弱最容易提分的地方,再想有什么方法补上去。” “高考语文现在分三篇现代文阅读,一篇文言文、一首古诗,外加考查诗歌背诵,最后是语用和作文,你的阅读和作文相对最为薄弱,我们接下来可能着重攻这两块。” 说着,苏绥抽出一本练习册,推到江在面前。 “补阅读一方面靠积累,一方面靠题感,语文其实也要刷题,刷多你就知道有哪些答题方向和答题术语。江在你可以做做这方面的专题训练,以后每天中午限时四十五分钟内完成这三篇阅读,定期做一次术语和答题技巧整理。” 苏绥又给他看了她的笔记本。 分门别类写好赏析题目、重要句段、写作技巧等等内容。 层次分明,重点突出,体系完整,字迹清晰。 简直就是可以拿出去卖钱的“学霸笔记”! 从来没有整理过给题就写写完就丢的江在:“……”(;一_一) ……md,苏绥是上帝派来告诉他他不光差,差得还有理有据最后让他心服口服知道自己差得没毛病怨不得天怨不得地怨不得苟得一匹的鬼死题吧? 苏·教你五秒内轻松看懂某江波澜不惊下的波澜壮阔世界级大师·绥见了江在木得感情面瘫脸,读出里面的幽幽怨怨。 忍不住轻笑一声。 她安慰道:“没事,这都是积累下来的,现在只是高一,什么都来得及。” “另外说到作文,”苏绥撑着下巴想了想,“我觉得平时你在方老师作文课上认真听就可以了,不过还要注意名言素材积累,定期分类整理。” 索性敲板:“这样,我们以后每周看一下《新闻周刊》积累素材顺便关心时事,再看三小时课外书吧。” 最后苏绥笑意盈盈看江在:“你看怎么样?” 江在两眼写着“这世上没有爱”幽幽开口:“……我觉得挺好。” 苏绥笑了,翻开江在面前那本《必刷题》。 “那我们就开始吧,江同学。” 江在认命地抽出笔,开始看题。 看着江在即使不太情愿还是乖乖做题的样子,苏绥表示心情不错。 很快自己也开始写今天作业。 阳光明媚,米色日光细碎地披洒在两人身上,沙沙的纸笔声清脆悦耳。 - 几天后方老师作文改完。 老师一进门班上就弥漫着“想看分数却莫名不敢看”紧张兮兮的氛围。 方艳艳身经百战,对这种氛围见怪不怪。 等上课铃响完,她喝一声:“上课!” 李易安随后道:“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 “坐下!” 一番问候结束,方艳艳才甩了甩手里的作文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不是我的同学们啊,叫你们憋出800字你们就给憋出800字啊,省略号我看是没少用,怎么一个标点都不多几个呀?你们叫个外卖不都是说两块肉就好不是还想要三块肉吗?这怎么要多几个字跟便秘一样?” 应该是真被气到了,方艳艳说话都比平时“接地气”一些,连“便秘”这么匪夷所思的词都出得来。 有同学卖乖:“老师至少我们都憋出800字了,谨遵指令,完成圣喻啊!” 方艳艳气笑了:“那是不是我下次提高点要求,说必须写到55分你们就可以努力完成了?” “这个不可以啊老师!” “老师我们要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这样不尊重事实的高指标、浮夸风不可取啊!” “老师您人美心善给我们留条生路吧!” 台下一阵闹哄,方艳艳敲了敲桌面。 咳了两嗓子:“这次作文按全国一卷标准60分满分,题目算中等偏难,56分以上也不太容易,我们班就有苏绥、方誉两位,苏绥这次应该全级最高分,58分,待会读下她的作文,是值得大家学习的高考范本。” 听到“58”分这个数字,以苏绥为中心顿时引起一波骚动。 别的同学或敬畏或惊悚看着方誉、苏绥这两位同桌。 两位当事人倒是神情自若,没什么惊讶。 仿佛早就习以为常或在意料之内。 随后方艳艳便把试卷分下去,让前排往后传。 孙程拿到卷子,看到红艳艳的“45”,先是大喘了口气。 再一看旁边的江在,右上角“36”龙飞凤舞,相当潇洒。 不难想象方艳艳批改时的笔走龙蛇,英姿飒爽。 他不禁同情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江在。 孙程决定发扬一下关爱同学的良好风气,用“过来人”的口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江在肩膀。 他抚慰道:“江在同学,不要自卑不要难过啊,区区的36分怎么能把我们打倒?不过是作文拼死拼活写完也就一个及格分,以后读大学考语文这分数太悬可能上不了本科,但是你想想我们还有某云爸爸!人家长成那样还可以那么自信,我们长成这样凭什么不去感谢生活的美好与来之不易?” 孙程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太伟大太励志太有道理太一语中的了! 还感慨万千向远方写着班级跑步扣分表的小黑板凭“桌”眺望。 最后一摆手一握拳慨然陈词:“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 被强行喂一口毒鸡汤的江在:“……” 台上方艳艳还在激情飞扬地激扬文字。 讲得差不多了就该念优秀作文:“苏绥、方誉你俩上来读读你们的作文,苏绥先上来吧。” 说完,方艳艳又强调一遍:“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给我认真听着,看看人家是怎样写作文,怎样落实引、议、连、结结构的。” 苏绥应了,拿着作文纸走上讲台,便开始念。 声音不疾不徐,却意外十分清晰。 “谢谢大家。我的作文标题是《为‘梦’束缰,从此远方》。刘瑜评论《月亮与六便士》里主人公说‘被梦想俘虏的人都是在追逐自己的噩运’,主人公斯特里克兰为了自己梦想如痴如狂,不为世人理解,诚如刘瑜评价‘他不是选择了梦想,而是被梦想击中’……” 台上女孩挺直背脊,缓声清晰地读着,不觉中有一份淡定从容。 一时竟有些让人移不开视线。 江在眸色不期加深。 搭在桌上的修长手指轻扣桌面。 一边孙程正听得专注。 不妨听到刚刚受他智慧与爱滋润过的同桌轻声问。 “孙程,”江在随意低声问他,“那个演讲比赛什么时候截止报名?” 孙程一愣,扭头一看。 江在一手随意搭在桌上,额前碎发垂落,黑眸半垂,长长睫毛投下半片阴影,一时看不清神色。 台上的苏绥刚好要念完作文。 “……‘朴素生活,高尚思考’,愿我们都能为梦想套住生活缰绳,为梦想一苇以航。我朗读完毕,谢谢大家!” 苏绥读完,小小呼了口气。 嘴角忍不住上扬起小小弧度,她抬起头。 恰是苏绥抬头一瞬间。 她撞进江在直直盯着她的漆黑眸光。 微愣。 班上这才后知后觉响起热烈掌声。 隔着班上层层目光,他们无声相望。 日光下,江在勾起唇角。 眼底有熠熠星光流转。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十九章 吃吃吃 周五晚上董是召集大家一起吃个饭。 这伙人吼起来一个比一个响,怂起来也是一个比一个强。 本来上周吃饱喝足下山还雄赳赳气昂昂指着山顶说“乖乖等着你别跑,等你老子下次来收拾你!”,现在想起上山时惨痛经历都是不寒而栗。 都默契避开这个话题。 最后是李参清了清嗓子。 “咳咳,同志们,我仔细思忖一番,近来春天的脚步走近,万物复苏,鄙人觉得,”李参快速用余光扫了眼全场,“去城郊那个翠碧公园踏踏春,感受大自然的美好,可以让我们更好地热爱生活、热爱生命。” 一边的周川以“这是个敬职敬业的大自然推销员”的眼神表示无语:“……你怕是不要命了。” 李参立刻跳起来反驳:“不是!周兄你这就是偏颇了。” 李诗人感情充沛、一手握拳、深情款款:“接近自然就是接近我们的原初原本,我们去呼吸没有受过工业污染的纯洁空气,让春天的习习微风温柔地吹拂在脸上——啊!!” 在他旁边的周川被他“凄厉”的一声呼喊惊得虎躯一震。 李诗人还在无法自拔地75°仰望天空。 “听!这是来自自然母亲对她迷路在工业文明里孩子们的深情呼唤!哦,我的母亲!我的妈妈!我——来了!” 在场所有人:“……” 都从彼此眼神里读出: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我每天都要忍受来自自然癌晚期与中二病重度患者同伴的间歇性抽风…… 周川的眼神已经从“这是个伟大的持之以恒的大自然推销员”变成“这怕是个连大自然也无法拯救的工业文明神经病”堪称惊恐地看向李参。 最后众人无法忍受李·自然之子对“母亲”的深切思念只能被迫接受安排。 李参还腆着脸冲苏绥嘿嘿一笑:“那啥,小苏同学,还麻烦你帮忙准备下咱后天午饭呗,我打算野餐吧,你看方便不?” 闻言,张非开口:“一个人准备十个人的还是比较难,上次小何那是只负责烧烤倒还好,我们每个人都带点东西吧,像水果、饮料、熟食什么的。” 很快每个人大致分下任务。 因为江在、苏绥两人住得近,便一起负责主食。 当然,主要是苏绥负责做,江在就帮忙拿东西。 周日早上晴空万里,湛蓝天空看得人心情飞扬。 一行人顺利抵达公园门前。 翠碧公园不辜负它这名字,入眼皆是苍翠欲滴的绿树浓荫,清澈见底的碧溪小潭,时有花团锦簇,一派鸟语花香,春意盎然,令人心情舒畅。 一行人说说笑笑,一路走一路玩直到中午,在广阔草坪上找个树下平地坐。 周奇铺上带来的方格子草地垫,郑禾这次煞有介事还拿了个果篮过来,每个人把带的东西摆上,配上翠碧草地,还是像模像样。 等大家到附近洗手间洗完手回来,苏绥才打开饭菜保温盒。 主食是煲仔饭和加热的速冻意面,雪白清凉的马蹄糕、漂亮精致的芙蓉蛋卷、金黄酥脆的凤尾虾排、酥软小巧的韭菜盒子还有一盘碧绿可人的菜心依次亮相。 甚至还有清凉解毒的一锅绿豆沙! 一边的李参和周川互抓着彼此手腕,两眼发直。 “我不行了不行了!天哪,光看这卖相我就已经流口水了。” “你别抓我啊,你抓我别人不是还可以吃,两败俱伤何必呢?” “说得很有道理,那你先松手吧。” “不不不,还是你先。” “你先你先,尊老爱幼嘛!” 这两个人还没“礼让”完,苏绥盛完别人的饭就拿起碗笑着问他们俩:“两位哥哥吃什么?饭还是面?” 这两个人立刻转过头异口同声:“饭!” 等苏绥盛完,两人鞠着躬接过碗。 说完“真是太谢谢小苏妹妹了”,扭头就撸起袖子义无反顾加入如火如荼的战场。 苏绥说声“慢点吃,量管够”随后笑着退到一边。 旁边嘴里塞着个韭菜盒子的郑禾泪光闪闪感动得直向她“呜呜呜呜!”叫。 苏绥笑了:“嗯嗯,我知道很好吃,你谢谢我全家,不过禾禾姑娘你还是慢点吃吧。” 眼疾手快的李参同样抢到一个韭菜盒子。 咬下那一口烫面外皮一瞬间,口中顿时香气四溢—— 李参激动得差点咬掉自己舌头! “我的妈呀!这还是人做的玩意儿吗?!怎么可以这么无敌炫酷吊炸天得好吃?!” 一边的张鹏咽下一口芙蓉蛋卷,虎目含泪。 “我只恨我的词汇太匮乏,千言万语现在只有一句“卧槽”能表达!” 然后还是“原来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似曾相识的大型彩虹屁现场。 “妹妹你去开饭店吧!我保证不吃穷你家饭店!” “我哭,美食杀我!” “妹妹快去给你的手上保险吧!这个午饭价值一个亿!” 李参甚至狼嚎般颠三倒四唱起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吃着苏家饭慢慢变老!老得哪里也去不了……我去!周川你个王八羔子要不要脸,老子都夹起来了!” “那这是你的吗?你叫它一声它应吗!” ……这是什么妖魔鬼怪的陈年老梗也出来凑热闹。 一边的何静雯看着自己带的卤味相比起来逊色不少。 心里微微不是滋味,伸筷夹了个凤尾虾排。 外表酥酥脆脆,咬下口,里面虾肉新鲜软嫩。 弥漫在口齿间皆是酥脆清香。 她轻咬了下唇。 没过多久饭菜就被扫荡一空。 苏绥笑着问了句“谁要喝绿豆沙?”。 立刻就有几只不怕死的手颤巍巍举起。 瘫软在地上的李参余光瞥见苏绥为他们盛绿豆沙,立刻弹起来。 连忙凑上去抢过苏绥手里的勺子迅速盛了一碗。 他严肃郑重地递给苏绥:“仙女下凡辛苦了!” 苏绥轻笑着摇了摇头。 周川也跳起来,顺势抢过勺子,盛了第二碗。 就当李参以为他要自己吃时,周川却一转手把第二碗给了没怎么说过话的何静雯。 何静雯抬头一看,不由微愣。 周川沾了油的嘴唇抿了一下,眼神微微避开何静雯:“诺,今天你也辛苦了,带了这么多卤味。” 话落,张鹏嚷嚷应和:“是啊!今天小何妹妹的卤味也是很好吃哦!” 何静雯听了,接过那碗绿豆沙,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抿抿唇,才展开一个笑容:“谢谢。” 周川空着的手指微微一缩,点点头很快走开。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二十章 逛街 江在这人有时会干些先斩后奏的缺德事。 但幸亏他基本“斩”得还挺准。 是故“奏”到现在他还“健在”。 所以当江在一天午休补课时,用一种“诶你别说,今天天气还不错”的口气随口对苏绥说。 “对了,苏绥,忘记和你说,我帮你报名学校那个演讲比赛了,你有空准备一下吧。” 那时候,他还特别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然而,苏绥动作一顿,眼眸微眯。 有些危险地看向身侧江在。 语气还是挺温和的。 就是莫名有点瘆得慌。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帮我报完名,现在来通知我一下?” 江在略去心里的异样,淡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主要是之前你在讲台上读你关于‘梦想’那篇作文时台风和文笔让我觉得很好,一冲动就帮你报名了。” 敢情那天阳光那么好你脑子里是想这些缺心眼的玩意儿? 苏绥深吸一口气。 心里反复默念“杀人犯法”。 最后微微一笑:“那你这个‘忘了’还有点久哈。” 言下之意:离比赛初赛只有一个星期您老也是“忘”得挺“优秀”的。 面对苏绥含笑中要吃人的目光,江在摸了摸鼻子。 他帮她出主意:“不好意思啊,但名都报上去了,要不你就拿哪次写的优秀作文改一下变成演讲稿试试?” 苏绥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这孩子把写个演讲稿当炒个菜那么容易? 不对,对他来说“炒菜”可以列入“地球上江在无论如何不能办到的十件事”了。 然而看向江在一脸坦荡自然,苏绥只觉也没什么能说了。 最后无奈:“没事,我之前就有些想法。” 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的某在点点头。 “嗯那就还好,看来我赶着报名还挺对的。” 苏绥默默转过身。 不太想听这个闹心的熊孩子说话。 不过无语归无语,在某种程度上讲要不是江在直接帮她先报了名,可能苏绥虽然有想法却还是不一定会去参加。 在口头上埋怨的同时,苏绥心里某个角落未尝不隐隐庆幸。 苏绥写起作文是一把好手,上网搜了搜演讲稿注意点,又找方艳艳咨询一些问题,整起演讲稿来也算得心应手。 这些天江在看苏绥回来路上也不怎么进行她的“人生思考”,反倒嘴里念念有词,不是在背稿就是在改稿赶去背稿的路上。 有天江在中午写完练习题,刚想问苏绥问题。 谁知道“苏”字都没说完。 苏绥就停下自己的默背,瞪他一眼:“等下,我还在背稿。” 那小眼神犀利得呀。 简直颇得董是、他妈两位巾帼豪杰真传。 江在默默抽回自己练习册。 看着苏绥颇有些走火入魔,江在身为苏绥伪“监护人”有时良心发现,会想些别的办法转移她注意力。 就是多半没有什么效果。 像过了初赛,他晚餐给苏绥买了个梨润喉。 谁知道买完单回来,发现苏绥居然还在啃。 那梨只剩下个核苏绥居然还在继续细细地吃。 大有要在自己胃里种下一棵梨树的架势。 看到一瞬间,江在脑海里甚至响起bgm。 “是你让我看见干枯沙漠开出花一朵~” ……看见干枯肠胃开出梨一棵? (-i_-)… {{(°△°;"}}!!! 江在简直毛骨悚然。 虽然事后苏绥解释,自己其实一直都会假如不有意识阻止,不知不觉就会把一个水果连皮带核全部吃干净…… 但江在还是对自己好心报个名却要把一个花样年华的精致女孩摧残为一个走火入魔的粗糙摆摊大婶,深感痛心与内疚。 在成功进了复赛后,他几乎是强拖硬拽拉着苏绥去国贸选件“战袍”。 进了一家店,江在刚转过头问:“苏绥,这件衣服怎么样?” 就听见苏绥碎碎念:“因此‘民族虚无主义’、‘历史虚无主义’盛行……” 江在:“……” md!老子威武堂堂八尺好男儿,第一次陪除了徐妈妈以外的女人逛街买衣服,回应居然是这两个词?!(〝▼皿▼) 最后他一把甩下衣服。 气势汹汹地走到苏绥面前。 拿出自己“附中一霸”的凶狠残忍。 伸出自己“不知道沾上多少无辜生命鲜血”的白皙手掌—— 轻轻放在苏绥头顶。 揉了揉。 苏绥感受到头顶的轻柔力度,抬头:“嗯?” 微微低着头,江在黑眸里映出苏绥身影:“还是放松一下吧,你看了那么多书,不用我说也知道要想成功就要有适度紧张,过度紧张是不可取的。” 江在语气和眼神难得轻柔温和,如此刻四五月的清风,吹拂心间,荡起浅浅涟漪。 苏绥愣怔地看着他。 江在只是安静地等她回复。 明亮落地光撒在二人身上,无端也柔和下来,仿佛一瞬岁月温柔叹息。 一边的服务员小姐姐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生怕打扰这美好的气氛。 灯光准备! 男女主角就位! 深情无声对视长达十秒i g! 一切ok!! 正当江在再想开口说什么时—— “等下!” 苏绥瞪他一眼:“你一打岔我都忘了我背到哪了。” 她一手抵着脑袋,一边嘴里还在继续念:“……不仅让当代中国行走于世界之间底气不足,更让五千年悠久国度文化蒙尘。而诗词就在这时起到非凡作用……” 光天化日之下莫名其妙浪费了感情的江大帅哥:“……” 最后反应过来,脸色“刷”地沉下来—— 他一把勾住还在背的苏绥,拿出“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架势强拖着苏绥往更衣室走。 把四五件自己挑了挺顺眼的衣服一把塞到苏绥怀里。 把苏绥往更衣室里推一把。 露出阴森森笑容,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泛着冷光。 “苏绥,我警告你再敢给我背背背,小心我让你再也背不了。” 说完,还表情冷酷地在自己脖子上横了一刀。 最后,干脆利落相当老大哥范儿帮她把门“砰!”地一声合上。 苏绥:“……” 谢谢,有被幼稚到。 最后还是在江在的慈(wei)母(bi)关(li)怀(you)下买了件新衣服。 两人沿着西江往回走。 正是夕阳时刻,风景瑰丽绚烂。 江在瞥了眼身边还在念念有词的苏绥20代背稿机。 干脆直接伸手把苏绥脑袋扭向江面。 苏绥被打断,下意识叫了一声:“江在你有毛病吧……”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生生咽了下去。 浓墨重彩的夕阳带着张扬明媚的姿态伏倒在江面,连成大片无边无际的旖旎缠绵。 几只游轮拖着长长的水纹划过水面,摇曳多姿。 尽管不甚恰当,苏绥脑海中还是出现那句诗。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她曾经觉得这诗有些凄美。 现在看,却还可以是意外壮丽的。 江在有些懒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话说完啊,我怎么有毛病啦?” 苏绥向来是偏爱晚霞与朝霞的。 这下也没心情跟他吵什么。 只是转头向江在笑了一声:“我,就我有毛病,有眼不识泰山,不能认识江大少爷对我的良苦用心和苦口婆心,真是太有毛病了。” 闻言,江在偏头“啧”了一声。 片刻却又转过头看向江面。 大半眸光无声息地落在绚烂光彩里的女孩。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二十一章 化妆 演讲比赛决赛那天定在期中考试前,礼堂举行。 中午苏绥吃完饭刚想回去背背稿,就被江在拉出校外。 一开始她还想问去干什么,但看到逐渐熟悉的巷道,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果然,江在最后带着她在“易得发廊”店门前停下。 江在轻车熟路带她上楼,一上去扑面是清甜的香水味,混杂着一股微微刺鼻的烧焦味。 这是苏绥第一次上来见到“易得发廊”的样子:确实是正常发廊的样子,大约四五个理发位,靠右有两三件洗发按摩隔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杂物房。 小小的光柱带色旋转,地上有些还没收拾的落发。 面积不大,却是应有尽有。 这时是工作日中午,没什么客人。 苏绥刚看完整个发廊装修,就见张非从隔壁杂物房踢踏着一双平顶露趾凉鞋走了出来。 这次她穿得比较正式,把一头成熟大波浪随意扎了个低马尾。 白色衬衫七分西装裤,拧出一把盈盈细腰。 见到他们来,张非轻挑细眉。 “来了?”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但每次见苏绥还是会莫名被惊艳到。 江在点头:“嗯,这次麻烦易得姐了。” 张非随意摆摆手,向苏绥一抬下巴:“是小苏要化妆对吗?做不做头发?” 不等江在回,苏绥立刻道:“化妆就够了,不用做头发!” 闻言,一边江在瞥她一眼。 最后还是放弃。 不错了,苏绥还知道他带她来是化妆的,他还是满足吧。 张非没说什么,点点头,就让江在在外面等等。 领着苏绥到一个梳妆台前坐下。 她先让苏绥用洗面奶洗干净脸,再涂些脸霜。 看着张非在化妆台上从自己化妆包里一件件摆出需要的化妆品,苏绥莫名想到一个问题。 有点好奇:“诶,易得姐,董姐今天中午不在吗?” 闻言,张非动作不期一顿。 她半侧着脸,长长眼睫低垂:“今天猫不舒服,她去看猫了。” “上次猫还没好吗?”苏绥微微诧异,“那今天怎么样了?” 明明站在正午明媚阳光里,张非被浅色光芒映照的精致面孔却仿佛透出一丝浅淡郁色。 她本就清冽嗓音平白几分淡漠:“不知道。” 说完,张非侧过脸掀起眼皮问:“化妆打算干什么用?舞台?比赛?还是约会?” 最后那个词出来苏绥简直差点没被噎到。 她回答:“参加下午的演讲比赛。” 张非不多问,定了主意,叫了声:“闭眼,好了叫你。” 看出张非不欲多谈,苏绥不再谈那件事。 乖乖闭眼,任由张非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往自己脸上抹。 即使闭着眼也可以感觉张非动作轻柔熟练,动作间带着股清甜好闻的橘子味香水味。 时间过得比苏绥以为快,不一会就听见张非清淡嗓音。 “好了,你睁眼看看效果吧。” 苏绥睁眼,对着镜子看了一眼。 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是自己。 怎么说呢,脸还是那张脸,就是莫名上了好几个档次。 苏绥只能惊叹地对张非说:“太神奇了,易得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即使是刚刚情绪一直不算高的张非这时见了自己劳动效果,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勾起。 镜子里,她雪白精致的俏脸靠在苏绥肩上。 明红色唇角微微上扬:“那也得你长得好看才可以。” 等苏绥出来,江在从练习册里抬头,也忍不住惊艳一瞬。 女孩亭亭玉立,黑发雪肤,平时清秀五官此刻更为突出,顾盼生辉,明眸皓齿。 明明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手若柔荑,肤如凝脂”这样现成形容美貌女子诗句,他却偏偏第一时间想到个写花的。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苏绥看江在不说话,微微不自在抿唇:“怎么了?不好看吗?” 江在回神,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好看,好看到我都看呆了。” 本来苏绥还有些紧张,听他这正儿八经的表扬反倒意外有点想笑。 两人向张非道谢后回校。 - 下午也就上一节课,苏绥和郑禾都请了假。 第一节上课前苏绥在教室外等郑禾拿东西。 不算意外收到比平时多几倍的注目礼。 不认识的忍不住多看几眼,眼里完全是掩饰不住的惊叹与艳羡。 认识的直接上来大赞特赞,让平时习惯小透明生活的苏绥微微有些不自在。 离第一节上课还有几分钟,孙程才从外边进来。 “哇靠!在哥你见到外面苏绥没有?”孙程一边拍他同桌肩,一边忍不住惊叹,“绝了绝了真的绝了!不化妆原来是个美女,现在化妆是个大美女啊!” 江在闻声抬眼望向班门口。 看见苏绥几乎是贴墙靠在后门口。 几个班里同学围着,满脸震惊与惊艳,看样子又是在进行一波彩虹屁。 而苏绥侧过来的半张脸尽管带着礼貌微笑,但她不时看向班内急急忙忙收拾的郑禾小幅度动作里却不难看出她细微的尴尬与不自在。 江在极轻折了下眉。 旁边还沉浸在“我居然从未发现我班有位绝世大美女”懊恼与自责中的孙程还在感慨万千。 “所以还是你说得对,入股什么的不能太肤浅,向苏绥这样的潜力股就应该早投资……诶!在哥你去哪——” 江在从书包里抽出什么。 “刺啦”一声拉出椅子,起身向班外苏绥走去。 苏绥刚应付完一位女生的赞美,猛然眼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五指修长白皙,线条流畅有力。 手里递来个一次性医用口罩。 头顶传来江在平淡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戴个口罩吧,礼堂人多小心传染。” 苏绥微怔。 回神后伸手接过戴上。 透过口罩声音有点闷:“哦。” 旁边同学面面相觑。 不约而同感觉各自有了某种奇异光亮。 类似某种家用照明物体。 江在没多说,微一颔首。 转向一时半会还没走的同学,声音淡淡。 “要上课了,走吧。” 于是其他同学又对苏绥说几句“加油”后回班。 终于收拾完东西的郑禾嗷呜着拉苏绥走。 “卧槽,小苏,我感觉我现在就开始紧张了怎么办?天哪!你看你耳朵都红透了,不会你也紧张吧?” “……也许是吧。”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二十二章 比赛 比赛如期进行,礼堂里人头攒动。 不过这次比赛只是高一年级活动,规格不算高,学校管得不严,选手人多,几个选手下来也有些坐不住的人偷偷摸摸在后面走动。 李参两个就从七班绕过小半个年纪翻山越海来找江在。 一见到站在最后面的江在他就叫了声:“嘿!在哥!小苏妹妹第七个,还早着呢!出去走走?” 礼堂人多,室内嘈杂,李参听了几个没什么兴趣,就想出去逛。 江在看他一眼,又转回去看台上:“不去。等下她快到了我发信息给你,你记得回来捧场。” 本来每个班捧场主要负责人应该是班长。 但今天三班负责任的班长李易安因为个人原因请假,导致三班这里的宣传造势没什么氛围。 江在表示作为一位老父亲对自己女儿的深深忧虑与关切,正在不择手段尽力拉人。 尽管以他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说“请关注三班苏绥选手”这话,颇有“你tm敢关注苏绥?”这种饱含咬牙切齿、怀恨在心、夙愿难消复杂感情的讽刺与警告意味,产生了神奇的“黑红”化学反应。 见证江在难得的打广告、拉场子,李参惊叹:“好好好,我带着我兄弟们一起来,保证把场面给足!” 便拉着周奇去外面溜达。 一扭头,见到个穿得严严实实的阿姨。 阿姨顶着副大墨镜,掐着嗓子似的、声音细细地问他:“诶,小帅哥你们在聊谁啊?” 李参没在意,随手指了指在一边认真看演讲的江在:“聊他妈。” 苏绥负责江在半个胃,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衣食父母吗? 陌生阿姨:“……啊,那你们可真孝顺啊,时刻不忘关怀父母。” 实则内心复杂的心理波动。(||●''?''●))) 等苏绥上台时,场内有些人都有些审美疲劳。 然而等报出“苏绥”名字时,场后方猛然爆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有几声清脆响亮的口哨声。 同学们扭头一看,就看见李参带着一帮七班男生涨红了脸、铆足劲、往死里地鼓掌,甚至比自个班选手上台还要卖劲。 旁边甚至有一个陌生阿姨举着一张灯泡应援拍,写着花哨艺术字“小苏最棒!!!”。 阿姨声音差点破音:“小苏冲鸭!!!” 最可怕的是他们年级最冰山也最靓的仔——江在同学! ——他、他居然也十分用力地鼓掌! 尽管还是熟悉的“生人勿进”气场,但这时毫不违和展现出“校领导突击巡视检查”的严肃阴森。 全场惊悚! 都在互相询问、口耳相传这位“苏绥”同学是何方神圣。 这时场后候场的苏绥和郑禾都听见了场前骚动。 郑禾往前一探头,忍不住感慨万千:“哇,苏,你说我现在应该为人间有真情而感动得涕泗横流,还是应该为他们没事乱搞事影响选手情绪而横眉冷对、怒骂西江?” 闻言,苏绥笑了一声。 她拍了拍郑禾肩膀:“别紧张,我上去了。” 郑禾点点头:“对对对,我不紧张哈……诶不对,不是应该你最紧张吗?” 这时苏绥只给郑禾一个走向舞台的挺直背影。 苏绥走到场中,看着满场乌压压的人头。 暗自深吸一口气。 其实说别紧张肯定是假的。 只是这场景模拟过、准备过太多次,竟意外发现站上台这一瞬间,心里其实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紧张。 既然到了这一刻,只有“迎战”这一个唯一答案。 苏绥对着灯光,抬起脸,念起自己不知念过多少次的稿子。 “亲爱的同学们、敬爱的老师们:大家下午好!我想和大家谈谈我们中国人最熟悉的一个朋友——诗词。提到诗词,相信不少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缓缓展开一副中国水墨,里面有绿树红花,流水人家;也有边塞千嶂,大漠孤烟;或许还有月下独酌,对影成双……” 舞台灯光雪白明亮,台下女孩娓娓道来。 语调不疾不徐,抑扬停顿,恰到好处。 场下同学本来就对苏绥抱有期待,这一亮相,不负众望竟然不可思议满足了“颜党”与“学习党”两方面口味。 江在听苏绥背这稿子听了不下十遍,可此时听居然还是像第一次听一样感到惊艳和新鲜。 身边李参也已经“卧槽”了不止十次。 江在眯了眯眼。 把他推得远点:“你离我远点,这么口吐芬芳影响我观感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李参道完歉。 再看回台上苏绥还是忍不住再爆了一句粗:“不是卧槽!小苏妹妹这是什么级别的绝世美眉啊!啊对不起,在哥,原谅我文化水平太低!但千言万语真的只有这句‘卧槽’能表达我对小苏妹妹盛世美颜的拜倒!” 其实李参的惊讶是正常的。 任凭哪一个看上去也就中上之姿的人忽然站上舞台,蓦然间展示出传说中的“仙女光环”,没几个人不感到震惊的。 不光是这演讲底子多令人诧异,还有苏绥精致妆容。 以及那一身令人眼前一亮的旗袍。 实在是别出心裁,让人忍不住感到惊艳。 月白底色纹上青莲,光芒流动,勾勒出少女窈窕曲线。 乌发盘髻,淡妆清丽,眉眼明润,宛如嘉玉。 单是远远看着,也能感觉到女孩一份沁人心脾的秀美与温柔。 苏绥也许不是场内最好看的,但此刻她却毋庸置疑是最让人感到舒适的。 因为这样一份洁净明润的美,仿佛是妥帖到心底的温柔。 带着“天街小雨润如酥”的美好,含着“碧玉妆成一树高”的秀气,润着“小桥流水人家”的雅致,真如一场清晨春雨,润物无声,沙沙轻响。 场内不少人由此记住了这位“苏绥同学”。 不觉中,苏绥演讲接近尾声。 “……五千年悠久历史长河,灿烂浩瀚的文化星河,数不胜数的优美诗篇熠熠生辉,都是前人赠予我们的珍贵历史财富,构筑我们美好精神家园。林清玄说:‘人间最美是清欢’,而于我,‘人间最美是诗词’。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 话落,苏绥微微向台下鞠躬。 礼堂内片刻寂静,都有些意犹未尽。 颇有几分“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那味儿。 等苏绥直起身,同学们才反应过来,轰顶掌声热烈响起。 在掌声中苏绥抬步向台下走去。 步子从容淡定,姿态悠然自若。 配上那身莲纹素色旗袍,说不出的气韵,即使远远看着也仿佛扑面而来。 场下,江在盯着缓步走下来的苏绥。 许多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许多。 有欣赏、赞叹,也有艳羡、妒忌。 当然,其中不乏掩饰不住的火热眼神。 露骨写着少年情愫的向往与渴慕。 江在眸色倏然一暗。 凝着苏绥的目光不自知地深刻几分。 - - 作者有话说:不行了!我感觉我的热情在慢慢消退,现在每天写完一章写下一章就没啥手感,难道我这就迎来了传说中的“感情疲乏期”???Σ(°△°|||)︴ 第二十三章 同居 比赛结果很快出来,苏绥拿了二等奖。 这事让郑禾耿耿于怀好久,一边惋惜一边骂评委偏心。 苏绥还好,毕竟在她看来她的演讲技巧确实不如一等奖那位。 仅仅在赛前两周开始准备得奖也算是意外之喜。 最后反倒是苏绥不断在安慰郑禾。 于是乎,等江在过来就看见两个女孩凑的近。 其中一个女孩埋在另一个女孩肩上抽噎得断断续续。 “好了好了,得个一等奖也不错啦,别人还有直接在初赛就被淘汰的呢。” “呜呜呜……那、那不一样啊,小苏你这么努力……” “没关系啊,只是一次演讲比赛而已,以后还有机会嘛。” “没机会啦!苏啊,演、演讲比赛只是高一的比赛!呜呜呜呜呜呜……我可怜的苏苏宝贝啊!” 苏绥头疼了:“好吧好吧,我怀才不遇、明珠暗投、生不逢时……” 忽的听见前方一声很轻的笑。 苏绥一愣。 一抬头,看见逆光走来的江在。 郑禾也回过神来,顶着微红的眼眶看向江在。 江在看向两人:“我妈来了,她想请我们去外面吃餐饭当庆功宴,你们ok吗?” 闻言,苏绥微微诧异:“徐姨?她出差回来了。” 江在“唔”了一声:“也不算,她回来拿点东西,顺便看她怀才不遇、明珠暗投、生不逢时的宝贝干女儿决赛。” 听到后面几个词,苏绥耳尖不易察觉微微泛红。 苏绥回道:“我ok,小禾你怎么样?” 郑禾勉强压住委屈,瓷声瓷气道:“我待会跟我爸妈说下,应该可以的。” 江在点头:“那你们收拾下东西,我妈在校门口等我们了。” 两人应下。 - 出校门不远,就看见好久不见的徐存安等在校门口。 不过全副武装,穿得严严实实。 帽子墨镜口罩一件不落,甚至围了条丝巾。 要不是看见徐存安捧着束抢眼风骚的五彩缤纷大花束,还带个写着“小苏最棒!!!”的灯泡应援牌,苏绥简直第一眼没认出来。 一看见他们出来,徐存安就热情地迎上来。 先把花塞到苏绥怀里,再来个大大的拥抱。 “小苏恭喜你啊!哎呦,幸亏姨总算赶到看你决赛,表现真棒!” 苏绥被徐存安抱着,再拿花有些艰难:“谢谢姨,这位是郑禾。” 徐存安忙对郑禾展开笑容:“哎!你就是郑禾啊!我总听小苏说起你!” 郑禾也笑:“嗯!小苏也总对我说过您,还给我看过姨的照片,真人比照片好看太多了!” 徐存安被逗乐了:“你这孩子真会说话!走,姨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郑禾欢呼着:“好好好!徐姨万岁!” 徐存安和郑禾走在前头,苏绥、江在两人后面跟着。 徐存安买的花重,苏绥抱得几分艰辛。 一边的江在看到了,自然地伸手接过,帮她拿着。 苏绥侧头低声:“谢谢。” 闻言,江在只是轻轻点头。 - 在苏绥再三劝阻下,徐存安才勉强同意从去一家五星级酒店降档到一家物美价廉的粤菜馆。 有郑禾在,这餐饭主宾尽欢,笑声不断。 吃完饭后,徐存安开着车先送郑禾回家,再带苏绥两人回小区。 路上聊完几句,徐存安状似无意问道。 “诶小苏,姨想问你个事啊,你跟姨说真话就好。” 这话一出口,苏绥猜到大概要说什么。 有些无奈:“嗯没事,徐姨你说。” 徐存安声音从前方驾驶座传来:“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姨不总是想你住在我们家,方便你俩照顾吗?之前小苏你总说太打扰了,徐姨知道你是和小在关系不好也就不勉强,现在你们俩关系似乎好了不少,不知道你怎么想?” 苏绥克制着不去看前方副座上江在脸色。 她斟酌下词句:“嗯,徐姨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但这还是太麻烦徐姨了……” 徐存安忙打断她:“哎!小苏你说这话就真的见外了!我们就是干妈和干女儿亲到不能再亲的情分,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说完还怕苏绥拒绝似的接着说。 “再说了,你江叔叔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我这个考古工程少说也要三四年,留你们两个单独在家,我是真担心你们有事儿,住在一起至少有个照料啊!” 话落又继续开炮。 “小苏你说实话,是不是你还顾虑小在?小在虽然有些不着调,但也是个礼貌的男孩子,姨打包票他绝对不会干些不三不四的事儿!你要真担心就每晚锁个门,什么事都和姨说!” 这话说得让苏绥简直不敢看江在脸色。 急忙回答:“不不,徐姨误会了,我对江在……” 说到这,她有很轻的停顿。 短暂的犹疑飞快掠过口齿。 很快不易察觉接上。 “……哥哥是百分百信任……” 说完那个“哥哥”,苏绥察觉到副座上,江在倏地抬头。 透过后视镜盯了自己几秒。 头皮一瞬间发麻。 昏暗里,她不敢看他什么脸色。 只对着徐存安继续说:“……只是怕真的太打扰江在哥哥学习和生活,那样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说了第一遍“哥哥”,苏绥只能硬着头皮说第二遍。 倒是勉强比第一次少了些不自在。 听完,徐存安果断转向江在,直接发问。 “来,小在,你小苏妹妹现在不肯住进咱家唯一顾虑是怕打扰你。” 话说得快,而且清晰。 “那小在你直说,你介意吗?” 说完,徐存安顿了顿,又换了种说法。 “或者说,你愿意小苏住进来吗?” 昏沉默然里,苏绥感到心跳几乎都在下意识随着这句发问而加快几分。 这样奇异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 几乎没过几秒。 江在很快给了答案。 咬字清晰,清冽嗓音果决冷然。 “我愿意。” 说完,他似乎觉得这回答有点奇怪。 微顿两秒,江在透过后视镜直直盯着苏绥微怔眼眸。 一瞬不瞬看着她。 “苏绥,我非常愿意你住进我家。” 话落刹那间,无声的烟火绽放在静默的黑夜深处。 延着骨脊根部,一路叫嚣着蔓延燎烧至头顶。 点燃出心口发麻的战栗。 这话说得…… 太有歧义了。 迎着后视镜里江在毫不掩饰的直白目光,苏绥几乎是突兀地,仓促偏过头去。 几分难以掩饰的无措,仿佛在掩饰什么更深的无可奈何。 好久,她盯着窗外不断变换的路灯灯柱,终于开口。 声音藏着很轻的哑。 “好,既然江在哥哥不介意,那徐姨我没关系了。” 听了这话,徐存安喜不自胜。 她瞥了眼身边沉默的两人,嘴角微弯。 “诶!这就对了!回去你就收拾收拾,等期中考考完你就住过来吧……” 江在透过后视镜盯了苏绥两秒。 她盘髻长发早已散下,随意披在肩上,窗外晃过的一束束灯光流淌在那乌黑的发上。 而女孩只是侧着脸,微抿唇,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 想起刚刚那声“哥哥”,江在眼眸微深。 莫名心里有些躁意。 他转开视线。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着舞台上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苏绥。 看着旁边那么多对苏绥毫不掩饰的欣赏目光。 甚至是喜爱。 他最强烈的念头竟然不是为苏绥感到高兴或是骄傲。 而是想上去拉走这个人。 最好带回家,藏起来。 江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诞的想法。 他看着车窗外流动的城市夜色,不算轻咬了下唇。 压着不可言喻的烦躁,江在舌尖有些用力顶在后槽牙。 一瞬无言。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二十四章 游泳 期中考在演讲比赛几天后开始。 有了苏绥针对性补习,江在这次成绩显著提升。 尤其是语文,从原来挣扎在七八十分及格的苦难户,直接跃升到一百来分。 这个分数险些让方艳艳流下“鳄鱼的眼泪”。 在周五考后班会课上,张亮俊分析完成绩开始讲另一件事。 他撑着讲台,沉声开口:“同学们应该知道我们这届高考还是传统的文理分科,必选语数外,理科是物化生,文科是政史地,以后会以合卷方式考理综或文综。” “这次考试回去,同学们和父母结合自己的优势科目和喜好商量一下该怎么选。” “另外,你们高一入学我就说过,”张亮俊停顿几秒,“我们高二文理科会各分一个尖子班,按我们高一期中期末总共四次考试均分排名计算前三十名。” “也就是说你选了理科,那么在理科生中四次考试均分排名进了前三十你就是尖子班学生,没进则是平行班学生。” 班上氛围因为这句话莫名有些紧绷。 张亮俊一板一眼继续说:“现在还剩最后一次期末考试,有实力的同学可以冲冲。” 话落,苏绥听到自己背后孙程压低声音很小声说了一句。 “没实力啊,想都不用想……” 背后江在不置可否“嗯”了一声。 倒听不出什么感情。 张亮俊又提了些别的事,等下课铃响起准时放学。 这次有了文理分科的事,向来一放学就跟扎了窝的雄蜂一样跑走的三班同学跑得倒不算勤。 苏绥三两下收拾完东西,便和江在一同回去。 不少人看到两人并肩背影,眉来眼去传递些“哦哦哦哦哦”的意思。 即使察觉到,两人对身后这些八卦眼神都没什么所谓。 回家后不久,苏绥便收拾好不多的衣物跟着徐存安去了江家。 算是彻底融入江家。 当晚徐存安有事,很快离开。 第二天周六,周川几个早早约好苏绥、江在去游泳。 虽然张非再三强调不用苏绥带吃的,他们会出去吃,苏绥还是多少带了点甜点、炸鸡翅补充这一群小伙子能量。 周川他们一见到苏绥提了保温袋过来,一瞬间眼睛发亮。 李参嬉皮笑脸迎上来:“诶呦!小苏妹妹怎么这么客气,带这么多东西?哥哥们多不好意思!” 跟上来的江在轻嗤一声。 懒懒抬了抬眼皮,淡笑。 “不好意思别吃,这不还有我吗?” 李参立刻义正言辞、大义凛然正色回道:“那怎么行!不做人这件事怎么能只让我们在哥去呢?放心!在哥,即使你要做个畜生我都会生死相依!” 江在把李参靠近的脑袋别开:“谬赞,畜生道还是李老最强。” 听他调侃,李参也不气。 只是转过去对苏绥搓搓手,毫不吝啬笑容:“小苏妹妹,这边请~” 苏绥无奈婉拒:“这些是给你们游完泳垫肚子的,现在还是先别吃了。” 见苏绥坚持,几个男生只能将自己的泪水混入游泳池,等游泳完再抚慰自己受伤的身心脾胃。 苏绥和郑禾并不下水,在泳池边找了个位等男生们换衣服。 不知不觉已经夏天将至,晴空碧蓝,嫩绿树叶被灿烂阳光映得透亮,湛蓝泳池水纹荡漾。 微风徐来,吹得人心舒畅。 苏绥看着明澈水纹荡开蓝色波纹,微眯眼眸,心情不错。 身边郑禾和她咬耳朵。 “苏,你说我要是把江在的泳照拍下来会不会涉嫌侵害肖像权、隐私权?” 一开始苏绥还没明白。 一转头看见郑禾小仓鼠一样的饥渴眼神,简直秒懂。 她笑:“你问问他同意不同意?” 郑禾无辜眨眼:“这是美!美是大自然的赠礼,我们每个人类都有权利去平等享受这份美,也有义务去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美!小苏你不能以人类俗不可耐的法律法规限制我对美的追求与守护!” 苏绥还是笑着看她。 还没等苏绥回她,郑禾忽的眼神一变。 现场示范21世纪经典花痴模板—— 她一把抓住苏绥手腕,两眼放光,嘴里自以为小声地“嘤嘤嘤嘤嘤嘤”狂叫,还小幅度开始拼命摇晃苏绥。 充分用肢体语言表达出“对美的追求与守护”! 苏绥头疼,转头去看那些男生。 即使做了心理准备,还是一瞬间被这限制级画面惊了惊。 四五个穿着泳裤的男生迎着明亮阳光走来,肩宽腿长,满屏都是不加掩饰的荷尔蒙。 热烈张扬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在男生说笑之间弥漫出此刻阳光般的肆意灿烂。 在所难免的,苏绥还是看到了男生中即使神色相较淡漠仍旧难以忽视的江在。 江在估计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平时看着清瘦,此刻修长挺拔身子在阳光下展开,线条流畅有力,几乎不逊于杂志男模。 配上那俊秀淡漠的脸,苏绥不用郑禾说都想到“反差魅力”。 恰好在她看过去一霎,江在似乎不在意掀起眼皮。 两人视线一撞。 苏绥有一瞬间停顿,但很快不动声色自然转开视线。 见状,江在淡淡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周川走近,毫不做作比了个骚气的“掷铁饼者”动作,向苏绥两个女生故作深沉挑眉:“两位女士给个分?” 郑禾她们还没回,一边李参就毫不客气笑骂着踹了周川一脚。 “不要给我们男同胞丢脸了好吗?人家做这个动作是‘体育运动之神’,你这个是‘猥琐大叔典范’好吧?” “哟!那您来一个?我观摩学习下李老师的教科书动作?” “儿子叫我干嘛就干嘛,那我这爹当得岂不是很没面子?” 一群男生说说笑笑,不一会热身完就下水游泳。 后面两个女生穿了泳衣也出来了。 张非穿一件紧身露脐短裙装,本就相当有料的身子被勾勒得更是玲珑有致,一路走来不知道吸引多少异性同性眼光。 而她似乎对这些眼光早就习惯,仍旧散漫随意走着,无声透露出满满的成熟女性魅力。 何静雯穿了件碎花泳裙,清新可人。 站在张非旁边倒也没怎么逊色。 苏绥站得远,隐约见到张非有些心不在焉,微微眯了眯眼。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二十五章 《千与千寻》 等男生游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上岸,男生先吃苏绥带的小吃。 正在艰辛“减肥”的郑禾在旁边看得眼馋。 扒着苏绥手臂半死不活地叫:“苏苏苏苏,我想吃吃吃吃吃……” 张非看她一眼,勾了勾红唇:“那就吃呗,你怎么算胖?” 苏绥也应和:“是啊,你就吃一个也不会胖的。” 郑禾看了眼张非面前累成小山丘的鸡骨头,再看了眼张非毫无赘肉的纤细腰肢。 最后不动声色捏了捏自家苏美人的细白手臂。 她满含愤恨无语凝噎:“姐姐们,虽然你们是吃什么都不胖的仙女,但也请照顾下我们这些喝口水都会长胖的凡人好吗?谢谢!” 苏绥想了想,对郑禾说:“其实我觉得减肥不一定节食。” 一听如此清新别致同时恰到好处很对胃口的话,郑禾来了兴趣。 她两眼发亮:“怎么说?” 苏绥说:“就像一个收支问题,我们身体会根据你的摄入和支出找到体重、身材平衡值,即使小禾你这段时间节食,但身体会找到一个平衡值,不可能一直低下去,而且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节食。” 听了这话,郑禾绝望了:“那怎么办?那我岂不是这辈子都减不下来?” 说着,无比忧伤捏了把自己的小肚腩。 不捏还好,一捏居然捏出个小山丘。 郑禾:“……” 不要问我临死前最后一刻看到的是什么,那都是这世界对一个稚嫩孩子的无情伤害与残忍! 见状,苏绥笑了。 安抚地拍了拍郑禾手,继续说。 “我之前说减肥不一定要节食,‘收’不变,你可以改变下自己的‘支’啊。” “啊咧?”郑禾茅塞顿开,“你是说多锻炼吧?可是我也有锻炼啊,一开始挺好,为什么后来效果就不明显了呢?” 看着郑禾委屈巴巴的哭诉,苏绥笑笑。 “锻炼是一方面,但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要靠我们的消化器官自我运作,典型就是我们的脾,这就要求规律作息、饮食,少喝冷饮,有健康作息。” 说完,苏绥侧头想了想,又道:“其实还可以通过吃一点补汤补一补,像是山药、胡萝卜、排骨和党参什么的。” 听完这一串一串的,郑禾都惊呆了。 她吸了吸鼻子,满脸感动:“呜呜呜呜,我的苏美人你怎么这么贤惠啊!我要是减下肥第一个要感谢的就是你!” 等大家嘻嘻哈哈完去必胜客吃午饭。 正吃着,张鹏莫名放下叉子,叹口气:“完了完了,吃过苏绥姐的东西后,连必胜客都像是吃快餐。” 闻言,郑禾凶神恶煞向他怼了把叉子。 嘴里塞着半块披萨含糊道:“我警告你小子不要奢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你现在再怎么暗示苏宝贝也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李参也嚎了一声,无比幽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份快乐分享出去会有丝分裂出n份快乐!姐妹您何必呢?” 周川搭话:“郑总管您不允许可谁知道人家小苏怎么想!第一眼看见小苏妹妹我就知道这是位人美心善、大公无私、为民服务的小仙女呢!” 话落,几个男生眼神“刷刷”投向苏绥。 莫名无声还原一群葫芦娃叫喊着“爷爷爷爷”画面。 苏绥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只是刚刚吃完别的有点撑,再说了,”苏绥看向一边不语的何静雯笑了下,“这不还有小何吗?人家的厨艺可不比我差,光虐待我一个人不合适吧。” 没想到苏绥话题一转转到何静雯身上。 众人不期微微一愣。 连何静雯都动作一顿,怔怔看向苏绥。 李参先反应过来:“对!没错!我们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作为正义的使者、天使的化身,当然是小何小苏两手抓,提高资源利用率!” 一边张鹏“呕”了一声,嫌弃:“咦!李参你好变态好残忍!” “好!那到时候小何妹妹弄吃的你不变态你不残忍你有种别吃啊!” 一群人又嬉笑起来。 “说起来,”何静雯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一开始我还以为苏绥姐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没想到煮饭那么好吃!” 郑禾狂点头:“讲真!大食会我第一次吃小苏豆腐时我都惊呆了!那香甜!那温软!那属于少女的独特芬芳……唔!” “豆腐,”苏绥往郑禾嘴里塞一叉子吃的,迎着众人一脸“我真没想到你们是这种关系”的复杂与理解,有些无奈,“那是道菜。” 郑禾还在挣扎:“没错!苏!你就我的菜!我独一无二的人生解药!” 苏绥无力了:“吃你的吧,祖宗。” 何静雯好奇问道:“那苏绥姐是为什么喜欢做饭的?一眼看去还以为姐姐是不食人间烟火那类型呢!” “不食人间烟火吗?”苏绥想了想,继续说,“其实我就是喜欢上做饭炒菜那份烟火气。” “诶?”何静雯一愣。 苏绥耐心道:“‘民以食为天’,做饭炒菜对我来说就是和现实紧密相连的纽带,不仅是饱腹后更加有动力,更重要让我在这个准备饭菜的过程中,有种可以结结实实触摸到生活的感觉。” 其他人有些意外苏绥的答案。 “姐姐真是文化人,”何静雯羡慕地看着苏绥,“说个炒菜都说得这么有深度。” 苏绥笑笑:“随便说的,你还当真了,我说下次吃你的菜,你要不要现在开始准备?” 闻言,何静雯小脸微红:“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男生们开始起哄。 “完了完了!一个郑总管不够现在连小何也沦陷了!” “女生都要内部消化了,我们男生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自己解决呗!” “卧/槽!扫黄大队快来这里!这里有个高污分子!” 等他们吃完饭,下午随便玩了会,也各自散了。 走回去的路上,江在散漫走在苏绥旁边。 “你今天,”江在半垂眼眸随意开口,“掏心窝的话说了不少啊。” 苏绥笑了:“你这话说得可真形象。” 闻言,江在不答。 余光看着苏绥侧脸淡淡笑容。 “江在。”苏绥叫了他一声。 “嗯?” “我想给你听首歌,”苏绥向他递过一只耳机,笑,“你愿意吗?” 女孩笑容浅淡,如初夏微风,缱绻而温柔。 江在盯着苏绥笑容看了两秒。 他接过那只耳机,戴上:“怎么?又要猜?” “不用,”苏绥笑着摇了摇头,“你听就好了。” 耳机里传来轻柔温暖的旋律。 江在平视前方,眯了眯眼。 “《千与千寻》。” 苏绥轻声说。 闻言,江在瞥了她一眼:“我知道。” 苏绥轻笑。 说完,仿佛知道苏绥在笑什么,江在咬字再强调一遍:“我知道。” 他淡声续道:“不用谢。” 话落,苏绥动作一顿。 很快眼底笑意加深。 他知道她想透过这首歌对他说什么。 谢谢你。 让我找到“千寻”。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二十六章 期末考 玩完最后一礼拜,离期末渐近,连李参他们也开始迫于父母压力加入了浩浩荡荡的备考大军。 这天苏绥在外面打水,旁边正好碰着从7班逃难到3班的李参。 李参愁眉苦脸,嘴里念念有词:“岩石有岩浆岩、沉积岩、变质岩,岩浆岩又分为侵入岩和喷出岩,侵入岩是玄武岩,喷出岩是花岗岩……” 苏绥在一边听着,出声提醒:“李参哥,背岔了,是花岗岩石侵入岩,玄武岩才是喷出岩。” “啊?”李参听了起先一怔,旋即抓狂,“我靠!这是老子第八百次背错了吧!” 苏绥拧紧保温瓶瓶盖,耐心道:“李参哥你可以理解性记。” 她继续说:“喷出岩喷出地表,受外力作用强多气孔、岩质疏松;侵入岩侵入地壳,相对受侵蚀作用小,岩质坚硬。我们一般用坚硬的花岗岩做家具,所以你可以这样记住它是坚硬的侵入岩,这样有没有好记点?” 话落,李参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对苏绥比了个大拇指。 他钦佩道:“小苏妹妹文科生说的就是你吧,为文科而生!不!是文科为你而生!” 苏绥笑了,问:“李参哥是打算选文科吗?” “是啊,”李参感慨道,“没觉得像我这种说啥都很溜听不懂也觉得很牛逼的人一看就是要从文搞事情的吗?我不学文都是浪费人才了!” 恰好上课铃打响,李参摆摆手:“不说了!地理虐我千百遍,我待地理如初恋!现在我要开始和我的政史地好好过日子!走啦!” “嗯,李参哥加油。” 看着李参走远,苏绥回班。 同桌方誉确定学理科后,现在狂补唯一较弱的物理。 现在是历史课,方誉也只是在桌面上树本书挡着,继续写物理卷子。 见到历史老师好几次眼神有意无意扫过这里,苏绥抿抿唇。 “方誉,”苏绥压低声音,“老师还在看,这样不好吧。” 方誉头也没抬继续写:“管他的,最后进尖子班又不看文科成绩。” 苏绥劝道:“但是高二还要考学业水平考试,你选理科到时也是要学文科的。” 方誉不在意:“到时考前再抱佛脚呗,我听学姐说那个学水考试简单得很,随随便便就可以3a。” 见苏绥还要劝,方誉示意了下后面的江在。 说:“我这好歹还在课上学习,你后面那位直接睡过去好吗?” 苏绥余光向后一瞥。 果然看到后面半遮不遮的历史书后面,男孩子非常张扬的乌黑脑袋。 看起来睡得正香。 旁边孙程还时不时帮江在立一立书。 难怪老师总往这边看。 苏绥无言,只能转身继续听课。 江在连历史课都睡过去了,那有些问题似乎不需要问了。 苏绥盯着自己笔记本上的中国近代大事件时间轴。 走神片刻。 中午两人照常去图书馆自习室。 最后一笔写完,苏绥搁笔,小小伸了个懒腰。 眼眸一转,却见到一边仍在奋笔疾书的江在。 家教使然,江在大多时候都是挺直背脊。 此刻的他面色沉静,眼神专注,落笔迅速,倒是有别样吸引人之处。 令人一时难以转开视线。 不觉中,江在也很快写完。 轻呼一口气,他一抬眼,就撞见苏绥看着他微微失神的眼眸。 有点失笑。 “怎么了?” 苏绥回神,略一迟疑,还是问出自己这些天莫名有点想知道的问题。 “江在,你......是选文科还是理科?” 闻言,江在微一挑眉,刚刚还认真专注的眉眼微弯,顿时有点懒懒的味道。 “怎么?我选什么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苏绥抿抿唇,收回视线:“......没事,随便问问。” 江在盯了一会女孩淡静面容,片刻才低声答。 “我爸妈倾向我选理科,以后选大学方便,就业机会也多。” 听完这句话,苏绥背脊无意识几分绷紧。 她睫毛低垂,将自己所有情绪遮掩得丁点不漏。 低声应道。 “嗯,确实,感觉你选理科会更合适些。” 江在不置可否,只是百无聊赖般转了下笔。 午后米色日光缓慢穿过二人只见,细小的光粒细微发亮,氤氲一份静默无声。 期末考很快照常来临,考试三天,一天三科。 考前十五分钟进场,监考老师扯着嗓子对走道上还在挣扎最后一分钟不进考场的同学吼。 “现在急着看书早干嘛去了?高考给你这么长时间不进考场吗?还不快进去!” 一堆小孩夹着尾巴灰溜溜进来。 第二天考试,已经有同学开始自暴自弃,在两科考试之间半小时休息到处骚扰人。 “别看了别看了,你看到了也不一定考,考到了也不一定会。” “滚滚滚!别在这咒你爸爸!” 也有紧张的同学考前肾虚一样上了八百次厕所,生怕考着考着想上厕所耽搁时间。 三天考试就在这莫名其妙有点紧张的氛围里很快过去。 高一发成绩那天,张亮俊仍旧是一板一眼讲班务。 “……接下来这两张纸就是文理科作业,你选了什么就做什么,高二开学我们老师还是会该收收,你们别心存侥幸。” “你们接下里被分到哪个班应该暑假中会有通知,文科尖子班是三班,理科尖子班是十二班。” 说完,张亮俊看了眼台下正襟危坐的同学们,停顿片刻。 他声音放缓放沉:“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以这次分班评判什么,记住,在高考前任何一次考试,无论考得再好或是考得再差,都不是高考。” 话落,班上几个同学抬起头看他。 张亮俊想了想,似乎叹口气,有些无奈。 “怎么说我们也是有过一年师生情,也许我平时对你们严厉一些,但我希望你们永远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高一(3)的班主任,你们的老师。” “你们以后想找我聊什么,我随时都欢迎。” 说完这一句,班上几个女生已经忍不住开始哭起来。 起先是小小的啜泣声,后来看着难得温和的张亮俊,莫名感情传播。 又看着身边这些同学,想到以后可能不在同一个班,情绪更加上头,顿时“悲春伤秋”的离别氛围就开始了。 台上张亮俊看着台下的悲伤趋势,无奈扶额。 “不就是高一分班吗?两年后毕业有些人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还有两年同学可以做,哭什么呢?” 这话不得了。 “两年后毕业”、“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几个词成功刺激到同学们脆弱的泪腺神经,悲哀趋势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连郑禾隔着重重人群都向苏绥传递泪眼。 苏绥头疼。 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冷血。 一刹那感觉这种“怀疑”莫名熟悉。 恍惚间想起昏暗电影院里,哪个少年修长的手无动于衷地抓起一把爆米花。 余光里,少年平静侧脸上光影交错。 给她一份意外的安心。 苏绥握笔的手有瞬间的收紧。 窗外蝉鸣声声响亮,夹带着仲夏的明媚喧哗了几树浓绿,在灿烂日光里蒸腾出燥热的肆意。 苏绥恍惚想。 来西城,已经一年了啊。 - - 作者有话说:谢谢观阅~ 第二十七章 3班 每一个潇洒的假期刚开始都会有种“还有这么多天!!!”之感。 而等最后一天悄然而至,回头一看简直迷茫,“怎么这么多天就这么过完了???”之感油然而生。 这句话在暑假最后一天班级群里贯彻得很到位。 苏绥收拾完东西,随意刷了下高二(3)班群。 尽管群里同学没齐,但这个没老师的小群还是格外热闹。 - 【我是李爸爸】:我去!我感觉这个假期跟没过一样! 【我是李爸爸】:还没画的地理地图在未来对我招手 【我是李爸爸】:世纪问题——大胆!究竟是谁偷了我的假期!!! 【我是李爸爸】:国际纠纷——如何跨越三千光年去触摸未来写完的作业(嘤嘤嘤 【一心一意上西洋】:李参有脸吗?! 【一心一意上西洋】:在你发骚前请把群备注改了先!!! 【一心一意上西洋】:@他是我儿子 【我是李爸爸】:孬 【我是李爸爸】:郑禾你有脸说我?你这名字…… 【我是李爸爸】:啧啧啧,骚不过骚不过 【李易安】:好了,李参,有空吵不如去画地图 【李易安】:你有哪些题不会?我们私聊,我可以教你 【今天又是被班长的帅气迷倒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