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归来:宅女为谋》 第1章 霍麒凛闯皇后寝宫 http://.biquxs.info/

大焱九十三年,六月初九。 凤栖宫,皇后寝宫。 金黄色琉璃瓦,朱红门,琉璃瓦在阳光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大殿小殿鳞次栉比,庭院宽敞,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寝殿内,内饰极尽奢华。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是一张雕花檀香木榻,塌在有节奏的晃动。榻上垂着轻纱围帐,帐上用银丝线绣着洒花落珠。 一阵微风拂过,围帐被轻轻掀起,榻上是一双肉帛相见的男女,没有围帐的遮掩,这一幕显得格外刺眼。 这喘着大气,汗流浃背的两人,正是当今圣上刘赫和新册封的皇后司马黛媱。 如今正值盛暑,虽只是巳时,屋外却早已烈日当空,蝉鸣声不绝于耳。 太监秦淮在寝宫外心急如焚的徘徊,他三番几次想上前去叩门,却一次又一次打了退堂鼓。他愁眉紧锁,唉声叹气,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平日里,圣上醉生梦死,酒池肉林,日日歌舞升平,疏于朝政也就罢了。可今日是例朝日,此刻文武百官早已候在君议殿,等着圣上前来议政。 若让太后知道,若让权倾朝野的霍大将军知道,圣上在这种时候竟然——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当初圣上得位本就不得人心,若真是这样,恐怕又是一番风起云涌,改天换日也未可知。 秦淮越想越害怕,他对着门缝,冲着殿内轻声道:“圣上,已经巳时了,今日是例朝日。” 榻上的刘赫闻声,停顿了片刻,没有作声。 片刻之后,他继续更加疯狂的晃动着。这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 秦淮见没有回音,在门口急得跺脚,他也不敢再多言,这伴君如伴虎,若真惹恼圣上,他项上人头难留。 这时,霍大将军霍麒凛从宫门外怒气冲冲而来。 霍麒凛穿着一身铜色麒麟盔甲,束发的发带上镶嵌着玳瑁,手持一柄带鞘长剑,步履急促而矫健,身形高大魁梧。虽未佩戴笠盔,但却毫不影响他威武霸气的形象。 坏也,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外臣是不可以不经传召就进后宫的,但霍麒凛是个例外,他是三朝元老,就连当今圣上也是他扶上位的。圣上和太后见了他,都要让他几分。 他可以在皇宫任何一个地方随意进出,这是太后和先皇给他的殊荣。 秦淮赶紧嬉皮笑脸上前迎着,“霍大将军,安好!” 霍麒凛是武将,见不惯这些阴阳怪气的太监,原本就怒火攻心的他,心里更是不爽快。 “你看本将军这个样子,能安好吗?陛下呢?”霍麒凛怒目圆睁,右手握拳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脸,凶神恶煞地瞪着秦淮,咬牙切齿说道。 秦淮不寒而栗,脸色瞬间吓得煞白,结结巴巴回应道:“陛下——陛下——” “没用的东西,滚开。”霍麒凛见秦淮闪烁其词,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径直朝寝殿门口快步走去。 秦淮早已吓出一身冷汗,他以袖拭汗,战战兢兢跟上去,颔首低眉候在一旁,噤若寒蝉。 霍麒凛挥起他那力大无穷的拳头,一拳拍在寝殿门上。 他轻咳两声,毫不客气道:“皇后娘娘,微臣奏请面见陛下。” 刘赫闻声,惊得从榻上翻滚下来,他慌忙从地上爬起,抓起自己的衣袍往身上套,皇后亦然。 两人那惊慌失措的样子,龙威凤仪荡然无存。 霍麒凛见皇后皇上不应声,再道:“皇后娘娘若不反对,那微臣就不请自入了。” 他说着,抬起他那穿着长靴的脚,准备一脚将殿门踹开。 秦淮见状,慌忙出言阻止,“大将军,使不得。” 霍麒凛那抬在半空的脚,落回地面。 他别过脸,怒言:“有何使不得?” “这是皇后寝宫,没得皇后召见,大将军若擅自破门而入,怕要惹人非议。” “我刚刚请奏没有?” 秦淮点头回应道:“请了。” “那皇后有出言拒绝没有?” 秦淮再次点头道:“没有。” “那不结了,何来的擅自一说?休得胡言乱语。” 不等秦淮再辩驳,他一脚踹开皇后寝殿之门,气势汹汹朝殿内奔去。 刘赫趁着秦淮同霍大将军辩驳之际,慌忙穿好内衫,抱着外袍,提着长靴,蓬头跣足,如落汤螃蟹般爬上临窗的梳妆台,他欲跳窗避开霍麒凛。 梳妆台上的珠钗玉饰、笄、珈,还有镶嵌着玛瑙玳瑁的胭脂水粉盒,散落一地。 这两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和这极尽奢华的寝殿格格不入。 刘赫推开推窗,一只脚刚迈过窗沿,就被疾如旋踵冲进来的霍麒凛给叫住。 “陛下,这是做甚?” 刘赫吓得瑟瑟发抖,手里拽着的一只长靴滚落到梳妆台上。 司马黛媱整理好衣冠,尴尬立于珠帘之后。双手相扣放在腹前,脸上露出坐立难安之色。 秦淮胆怯,不敢跟着霍麒凛进内殿,他战战兢兢靠在外殿的屏风后面,侧耳倾听内殿里的动静。 刘赫回头,尴尬至极。 此时,他仿佛就是偷腥的汉子,被正主抓到现行一般无地自容。 他顺了顺气,从梳妆台上爬下来,往雕花凳子上一坐,自己动手穿衣袍和靴子。他本是逍遥的均邑王,登基不过数日,对这皇宫里的规矩也知之甚少,不知这穿戴之事也要假于他人之手。 “真不知道宫里的礼仪嬷嬷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种粗事怎么也要劳陛下动手?”霍麒凛见刘赫亲自动手穿衣袍,心中气愤,指桑骂槐道。这言下之意,是责皇后不懂礼数。 司马黛媱闻声,慌忙掀开珠帘,迈着碎步上前服侍皇上更衣。 刘赫一边排开双臂,让司马黛媱替他穿袍戴冕,一边轻声道:“大将军这般来势汹汹,是有什么急奏?” 霍大将军霍麒凛,是让边境几十万敌军闻风丧胆的枭雄。战场之上,他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刘赫从小养尊处优,连一只蚂蚱也未必能杀死,怎会不忌惮这煞星转世的霍麒凛。 霍麒凛还算没忘记最基本的礼数,拱手作揖,手中那柄长剑立于双手之间,微微躬身道:“陛下,此刻已是巳时,满朝文武都在君议殿候着,等陛下前去议政。” 第2章 人心叵测风雨欲来 http://.biquxs.info/

刘赫本就心有余悸,看到霍麒凛那柄长剑,更是心跳急剧加速,唯唯诺诺道:“寡人这不正准备去吗?大将军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陛下,江山易得不易守,如今正值新旧主交替,乱象横生,人心不稳。内,各种势力蠢蠢欲动,尤其是之前拥护炎武王之诸多势力;外,边疆战乱不断。陛下应殚精竭虑,居安思危,重整江山,匡扶社稷,使天下归心,民心所向才是。” 霍麒凛喋喋不休之际,司马黛媱趁着替刘赫更衣之便,凑到他耳畔轻言道:“昨日御医来报,司马美人又有喜了。” 刘赫一听,脸色骤然一变,对几步开外的霍麒凛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寡人定当废寝忘食,尽心竭力为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谋福。” “陛下英明。”霍麒凛听刘赫这般言辞,也忍不住拍了一回马屁。 刘赫用商量的口吻道:“只是——这乃皇后寝宫,大将军你乃外臣,若在此逗留过久,怕惹人非议,污了大将军光明磊落之名声。大将军何不移步至殿外,待寡人整理好衣冠。” 此刻的他,没有半点天子的威严,若不是身上那身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那他还真有点像一位对霍麒凛俯首称臣的臣子。 “微臣告退!”霍麒凛闻言,毫不犹豫拱手作揖,躬身退出寝殿。 刘赫见霍麒凛退出殿外,才对身旁的司马黛媱厉声道:“寡人不想再见到她,想要让她彻底消失,皇后你不会不舍得吧?” “陛下何出此言,陛下才是臣妾的天,为陛下,臣妾可以与天下人为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谁敢挡陛下的道,臣妾定当神挡诛神,佛挡**,更何况是一个同父异母的妖女妹妹。”司马黛媱目露杀气,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颔首低眉为刘赫系着白玉腰带。 “能称寡人心者莫如皇后,那这件事就交由皇后亲自督办。”刘赫垂下双臂,用手捏住司马黛媱的下颚,将她那妖娆妩媚的脸微微抬起。 刘赫脸上扬起冷冷的笑意,眼里却是满满的邪恶。 司马黛媱身子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微微张开朱唇嘤了一声。片刻之后,她微微皱眉道:“可是——陛下,若司马美人一死,刘璃越那里不就没了掣肘。” 刘赫一声冷笑,将司马黛媱拦腰搂进怀里,俯首将唇贴近司马黛媱耳畔道:“皇后你多虑了,此刻,刘璃越恐怕已经在黄泉路上候着她了,你大可放心。行了,就不多言了,寡人得去应付那满朝文武,晚上再过来看皇后。” 他说完,转身朝殿外走去。坐上寝殿外来时的抬銮,在太监们和霍麒凛的簇拥下朝凤栖宫门口行去。 盛暑的阳光着实毒辣,照得处处钉头磷磷,甚是刺眼,若不是头顶的华盖,这一路下来,恐怕他又得汗如雨下。他斜躺在抬銮上,抬銮上下起伏,倒是勾起了他的睡意,他干脆闭目打起小盹。 司马黛媱紧跟其后,将他送至寝殿门外,俯首躬身目送他出了凤栖宫宫门才折回殿里。 伺候的宫女们,这才同她一并进到内殿。见内殿满地狼籍,宫女们赶忙识趣的俯身屈膝下去收拾。 她坐到梳妆台前的雕花矮凳上,看着铜镜里蓬头妆容憔悴的自己,用纤纤玉手拨弄了一下散落的发丝,铿锵有力道:“翡翠,盘发髻上妆。” 蹲在地上的翡翠闻声,回应道:“是,皇后娘娘。”她慌忙将手里的檀香木锦盒交到另一宫女手中,快步走到司马黛媱身后。 另一个宫女端着一盘玉饰品立于旁,盘里整齐放着玉簪、玉篦子、玉盘花、玉耳坠,连凤头簪也是用清白玉精雕细琢而成。 现在早已入夏,玉能让人有清凉之感,所以夏日女子发饰皆以玉饰为主。等到秋冬之后,又会换上暖色调的金银发饰。 翡翠拿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熟练的梳着司马黛媱乌黑的发丝,温言细语道:“娘娘今日欲梳什么发髻?” “凌云髻。”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终于可以让司马莞笙彻底消失,她要让司马莞笙看看,她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她司马莞笙什么也不是,根本就不配司马这个姓氏。当然,更为了报当年夺爱之恨,报让她母亲一直摆脱不了妾室这个头衔之仇。 翡翠很快就为她把发髻梳好,将盘里的玉饰品一样一样戴到她高耸的发髻之上,为她上了妆,并按她的意思替她换上一套拖地长裙。 高耸入云的发髻,晶莹剔透的发饰,雪白的妆容,一身轻纱刺绣裙,再加上她原本就还算娇美,莞尔一笑,如飘飘仙子般。 她立在铜镜之前,自赏得出神。 翡翠忙完,双手上下合并往右腰间一放,躬身屈膝道:“娘娘,已接近午时,奴婢这就让他们传膳?” 她拂袖转身,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厉声道:“备抬銮,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陪本宫去卸羽宫。” “娘娘,卸羽宫是藏污纳垢之所,终年不见太阳,娘娘你是何等金贵,怕污了你的眼睛,有伤凤体安康。” 司马黛媱的宽袖从翡翠脸上飘过,随之而来是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她杏眼圆睁,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本宫的主了?” 翡翠见她发怒,赶紧跪趴到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用颤抖的声音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不会鉴貌辨色的东西,还不去办?” “是,奴婢即刻去。”翡翠领了懿旨,从地上爬起,应声退出内殿,急急吩咐门口候着的太监赶紧去备銮。 不多时,司马黛媱就坐上了为她准备的抬銮之上,身后跟着太监宫女数十个之多,穿过一条条宫道,浩浩荡荡朝卸羽宫的方向行去。 卸羽宫,顾名思义,就是拔掉羽毛之意,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宫。 这高墙深宫内,千娇百媚的女子就如同关在金丝笼里的飞鸟。得宠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失宠时,褪去光彩艳丽的光环,就如同拔毛的野鸟山鸡一般,没有多大区别。这也是卸羽宫宫名的由来——为拔掉羽毛而存在的宫殿。 第3章 卸羽宫内初露祸心 http://.biquxs.info/

卸羽宫内,一片萧条,唯一一条通到外宫的河道,因为无人打理,已经干涸见底,河底布满破铜烂铁、树枝树叶和人形白骨。让本就破败不堪的卸羽宫,更蒙上了一层阴森恐怖的面纱。 几个发疯的女子,在并不宽敞的院子里嬉戏打闹,院里的树和草已经干枯。宫殿位置偏僻,没有一丝阳光照入,虽是盛暑却能让人不寒而栗,同宫外繁花似锦、阳光明媚的景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司马莞笙抱膝坐于宫门口旁的地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目光呆滞,昔日那让后宫粉黛失色的容颜,布满了恐惧、无助和泪痕。 司马黛媱刚到卸羽宫门口,头顶就飞过一只乌鸦,那乌鸦的啼声让她心中一凉,感觉一股寒意随风迎面而来。 看守宫殿的守卫,见皇后驾临,都不约而同的俯身行礼。 翡翠上前厉声道:“开门,娘娘要进去。” 守卫愁眉紧锁,相互对视一下道:“姑娘,这可是冷宫,里边的人不疯就傻,若伤着皇后娘娘凤体,我们可担待不起。” “别废话,开门,难道你们连皇后娘娘的懿旨也想违抗?”翡翠说话铿锵有力,颇有领头正主的风范。 她是司马黛媱的近身宫女,一言一行都映射着司马黛媱的威信,她不得不装的傲视凌人些。 守卫不再吭声,掏出腰间的钥匙去开宫门。 翡翠向抬銮的人挥手,示意他们落銮。她才走过去,搀扶着司马黛媱跨过抬杠,迈着碎步朝宫门的方向走。 宫门推开那一霎那,院里的疯妇都趋之若鹜,朝门口蜂拥而来。守卫们大声呵斥着让她们退后,并快速拔出腰间的长鞭,对着她们狠狠鞭打。疯妇们这才尖叫着退回院里,纷纷找遮蔽物躲藏起来。 太监守卫们围成一个半圆形,将那些疯妇挡在他们身后,为司马黛媱腾出安全之地。 翡翠这才扶着司马黛媱走进卸羽宫,院内透着一股霉味,一阵微风拂过,满地粉尘被卷起,有些呛鼻。司马黛媱条件反射以袖掩口鼻,轻咳了两声。 司马莞笙之前并没有为宫门敞开所动,还是抱膝蜷缩在那里。直到听到司马黛媱的声音,她才如同刚刚那些疯妇一般,大叫着朝司马黛媱这边扑来。 “大姐姐,大姐姐,是我呀!我是莞笙,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司马莞笙被太监挡在外围,她拼命的喊叫,多日来的挣扎喊叫已经让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她那污垢满面的脸上,竟然露出希望的笑容。在她看来,司马黛媱是来救她出魔窟的。 待在这夏日也透着凉气的卸羽宫,日日同这些疯妇作伴,昏昏噩噩度日,她感觉自己已然被逼疯。 一个随行的太监,跪趴在地,用双臂和双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背挺得笔直,以自己的身子为凳。翡翠掏出锦帕铺在那太监背上,扶着司马黛媱坐下。 “让她过来吧!”司马黛媱坐稳身子,轻言道。 挡住司马莞笙的太监,这才闪开身子,放她进到圈内。 她如同脱缰的野马,跌跌撞撞扑到司马黛媱身前,用她那脏兮兮的手抓着司马黛媱的长裙,激动得热泪盈眶。 司马黛媱一脚将她踹开,险些从太监背上翻滚下去,幸好翡翠反应敏捷,上前将她扶稳。 司马黛媱嫌弃的怒道:“疯子,拿开你的脏手,别污了本宫的长裙。” 疯子? 司马莞笙坐在地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散落的发丝后藏着的那一双眼睛充满疑惑。眼前这丰姿冶丽的女人,真是自己的大姐姐吗?她怎么会叫自己疯子?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翡翠终于学会鉴貌辨色,替司马黛媱发号施令道:“还不把她拽住,小心伤着皇后娘娘。” 两个太监上前,将司马莞笙拽住,她拼命的挣扎着,叫喊道:“放开,你们放开我,我怀了陛下的孩子,你们谁敢动我?”。 她傻的还想用腹中孩子为自己保命,殊不知,这孩子才是她的催命符。 两个太监闻声,手上的力度也缓和了许多。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司马黛媱,想从她嘴里得到进一步指令。 孩子,居然还敢在司马黛媱面前提孩子,她嫁与刘赫数年之久,一直未有所出,这简直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她气得腾起身来,怒道:“死到临头还这般嘴硬,一个弃妇还敢这般傲视凌人。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让她给本宫跪下。” 一个太监用力踢了一下司马莞笙的膝弯,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司马黛媱嘴里说出,脸上满是惊讶和疑惑。她抬起头,仰视着眼前凤姿灼灼的司马黛媱。 “大姐,我是莞笙呀!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来救我出地狱的吗?”她眼里含着泪花,天真的质问司马黛媱。 司马黛媱不予理会,拂袖转身坐回人凳上,厉声道:“翡翠,给本宫掌嘴,掌到她不敢再胡言乱语为止。” 她话音刚落,一声声响亮的耳光声就响彻整个卸羽宫。 那些疯妇见状,更是吓得抱头鼠窜,这一幕对她们而言再熟悉不过,曾经或施加于人,或亲身感受,即便她们疯癫,这一幕也还能对她们起到震慑之用。 司马莞笙忍受着这飞来之祸,断断续续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片刻之后,她双颊红肿,嘴角渗血,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定是嘴已经痛得张不开。即便这样,她眼里还是充满希望,在心里暗暗嘀咕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大姐姐绝不会这般待我。 司马黛媱见她已发不出声,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对还在那里用力抽打耳光的翡翠道:“翡翠,行了,住手吧!” 翡翠闻声,慌忙躬身退到一旁。 司马莞笙抬起面目全非的脸,眼里闪烁着泪花,她拼尽全力,从唇间挤出几个字,“大姐姐,为什么?” 她还是不甘心,直到此刻,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同自己结伴长大,同自己共侍一夫的长姐,会莫名的这般对自己,她努力说服自己——大姐姐一定有苦衷。 第4章 前因后果因妒生恨 http://.biquxs.info/

司马黛媱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司马莞笙,心中甚是爽快,她冷笑一声,伸出穿着浅紫色绣花鞋的脚,用力踩在司马莞笙的肚子上。 随着司马莞笙一声绝望的惨叫,血从她身下的粗布裙上渗出来。她那干裂的嘴唇,因为她撕心裂肺的张口大叫,而渗出鲜红的血珠,痛苦已然写在脸上。 旁边的宫女太监们都看得于心不忍,心生怜悯之心,只可惜她们太微不足道,没有丝毫发话的权力。除了在心里默默同情,她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为什么,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们想让你死,让你彻底的从这个世界消失。” 司马黛媱停顿了一下,怒眼瞪着奄奄一息的司马莞笙,继续说道:“看在你我姐妹一场,我会让你死的瞑目。我本不想与你为敌,是你,是你在祖母面前装乖卖好,让祖母一直不愿父亲立我阿娘为正妻;是你勾搭璃越哥哥,让璃越哥哥弃我如敝履;是你命带富贵,有母仪天下之相。凭什么什么好的都落到你一人身上,我不甘。” 她几乎是一气呵成,中途连气也没喘一下。 司马莞笙拼命的摇头,她想解释,想辩驳,只可惜嗓子沙哑得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不,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想过要与你争夺,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同气连枝,我怎么可能和你争抢,和你比高低。 这些话,都是司马莞笙想说,却说不出来的话。 旁边的太监和宫女们,同情司马莞笙之余,更多的是诧异。她们不明白,平日里雍容华贵的皇后,居然还有这样一副嘴脸,着实让她们大惊失色。 “所以,我不得不拉着你一起嫁入均邑王府,让你永远掌控在我手掌心里。没成想入了均邑王府,你还是狐性不改,居然让王爷要了你,更可恨,我一直未能有孕,偏偏你一夜就珠胎暗结。我是正妻,我都没能为王爷生儿育女,你一个妾室岂配?” 司马黛媱说到此,表情变得更加狰狞,她俯下身去,用力掐着司马莞笙的下颚,将司马莞笙那惨不忍睹的脸抬起。 “瞧你!事到如今,都还是这么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是觉得委屈吗?不,你应该恨,你若不恨我,我反倒觉得不痛快。” 司马黛媱放慢说话的语气,眼神里充满杀气,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是我阿娘给她吃了软骨散,买通接生妈妈在她生产时做了手脚,她才会体力不支大出血丧命。本意是要连你一起除掉,谁知你命如此硬,竟能破棺而生,若说你不是妖,我都觉得在自欺欺人。” 司马黛媱说着说着,竟得意得笑出声,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此刻的她,就同院里这些疯妇没两样,完全失了皇后该有的仪态。 司马莞笙这次彻底醒悟,眼前的大姐并不是因嫉妒而生恨,她分明就是毒妇。 她好恨,为什么到死才看清这对母女的真容,这么二十余载,她竟与杀母仇人和睦共处,视她们如至亲。 她用血红的双眼瞪着司马黛媱,眼睛里全是满满的恨。 司马黛媱掐着她下颚的手越发用力,指甲镶嵌到她肉里去,血从指甲边上渗出来,染红了司马黛媱没有上色的指甲,那血红色是那么刺眼。 “对,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表情,如今你知道什么叫恨了吧?这么二十多年,我母亲就是这么过来的。对了,还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朝思暮想的璃越哥哥,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这是陛下对你的恩赐。” 司马黛媱看到司马莞笙恨得咬牙切齿,她越发感觉有成就感,脸上的得意越演越盛。黄泉路上那几个字她咬得特别真,就怕司马莞笙听不清楚似的。 司马莞笙彻底崩溃,她奋力挣脱开太监们的手,俯下身去,头几乎埋在地板上,双手将身下的青砖抓得嗤嗤作响。很快一道道血痕出现在青砖上,她抓破了十指,嘴里呃呃啊啊,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她失声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同眠共枕的夫君,竟也是人面兽心。 刚刚押着她的太监,正想俯身下去,重新将她拖拽起来。 这时,满脸得意的司马黛媱又发话了,“退下吧!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量她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两个太监这才躬身退到一边。 “好好的哭,好好的恨,很快就让你和刘璃越团聚了,若不是他放弃皇位保你性命,你以为你还能苟且偷生到现在?你们就好好的到阴间去做对鬼夫妻。他就是你的保命符,没有他,你也没活着的必要了?” 司马莞笙抬起头来,看着司马黛媱那张突然变得好陌生的脸,她像一条趴在地上,摇尾乞怜的畜牲,只是那双眼睛里不是乞求,而是无尽的恨和惊讶。 璃越竟然为了我放弃皇位,我怎么不知道?是何时之事?难不成是那次误会? 那时先皇薨世,先皇年少膝下未有子嗣,太后、大将军霍麒凛和宰相张廷协商之后,决定从同系血亲中择选有能之人继承皇位。 最后他们择选出两位最佳人选,一为先皇同系侄子均邑王刘赫,二为当年因厌胜之术而被满门抄斩得以死里逃生的同系侄孙刘璃越。 两人虽是叔侄辈,但年龄却相仿。 民间传言,刘璃越为人性行温良、知书识理。且从小在市井长大,最能体会百姓疾苦。霍麒凛和张廷,乃至皇太后都意欲将皇位交于刘璃越。 可就在两人被召进都城,准备面见文武百官,确定最终皇位继承人选时,刘赫的行宫中竟然发生一件叔嫂通奸之事。 的确,当时司马莞笙和刘璃越真的被捉奸在榻。直到现在,司马莞笙也没明白,她和刘璃越只是久别重逢单纯叙旧,谁知两人被凉水泼醒时,真的是衣冠不整躺在一起。 刘赫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当时的司马莞笙简直是羞得无地自容,好心的大姐姐司马黛媱还过来用被子为她遮羞。 她扑进司马黛媱怀里,痛哭流涕,不停的解释“我没有,我们是清白的”。 第5章 以皇位换莞笙无恙 http://.biquxs.info/

刘璃越也慌张向大家解释,表明这其中一定有诈,她们一定是被人设计。 当时,会见文武百官迫在眉睫,事急从权。大家协定先瞒住此事不外扬,先去面见百官和皇太后再议。 在途中,两人几乎同时掀开轿窗帘,刘赫低声对刘璃越道:“璃越啊!女人如衣服,你别担心为叔会以此逼迫于你。等待会儿面会结束,为叔就以有背三纲五常、有违伦理道德为由,赐那勾引你的贱妇三尺白绫。” 刘赫言下之意再明确不过,他是为莞笙求情也不是,不求情也不是。 再三思索后,他笑道:“王叔说笑,璃越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染指王叔的女人,如今先皇薨世,各种势利蠢蠢欲动,这不过是小人之计,想挑拨你我叔侄间的关系,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刘赫没想到,刘璃越这般能言善道,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心中暗想,如此狡猾的刘璃越,即便把这事闹开,也未必能将他弹出局。今天这局也是司马黛媱一手操办的,他这才想起司马黛媱的叮嘱,一定要以司马莞笙的性命相要挟。 他恍然大悟,一脸轻松的笑道:“璃越所言极是,回去后为叔就让那贱妇消失,你我以后休得再提及此事,免得有损皇室颜面。” 刘赫本也不想把事情传开,毕竟司马莞笙是自己明媚正娶的妾室,若真传出去,他自己未必能落到好。这先皇同系旁系血亲比比皆是,他可不想弄得两败俱伤,功亏一篑。 刘璃越一听,这下急了。司马莞笙可是他所悦之人,奈何有缘无份,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即便如此,司马莞笙在他心里的位置,也无人能够取代,哪怕是豁出性命,她也得保莞笙无恙。 “王叔,常言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乃是要君临天下之人,何苦在此时沾满血腥。好在误会没有传扬开,王叔就不必责怪无辜受牵连的王妃。璃越与两位王妃皆是旧识,亲如至亲。冒昧请求王叔留王妃一条性命,璃越定当俯首称臣,全力辅佐王叔匡扶社稷。” 刘璃越决定了,若能以皇位换得莞笙无恙,他愿意。 刘赫不傻,这刘璃越的话中之意,他可是理解得透彻。 他故意装糊涂,吱吱呜呜道:“璃越,你这怕是言之过早,论才干,论性行,论知书识理,璃越你都在为叔之上。他日若再见,为叔恐怕也得俯首称臣,尊称璃越一声陛下。” 刘璃越实在不愿再同他周旋,“王叔,明人不说暗话,你若能保王妃无恙,璃越现在就以重病为由返回宫外。” 终于等到这句话,刘赫舒了一口大气,他假意思索片刻,向刘璃越点头表态。 “君子坦荡荡,九五之尊更当一言九鼎,璃越希望王叔莫忘今日之约。”刘璃越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追问。 “璃越,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你王叔既然答应你,就一定说到做到。更何况,莞笙也是为叔的女人,她若真的清白,为叔又何苦为难自己的女人,为叔向你保证,一定让她毫发无损。”刘赫斩钉截铁的向刘璃越保证。 刘璃越这才叫轿夫掉头,以重病为由,退出了这场君王选拔赛。 他是众望所归,这突然临阵病重,让霍麒凛一行人都惋惜至极。 次日,刘赫被立为储君,住进博望苑——太子.宫。 刘璃越被赐封炎武王,举家迁至炎武养病。 司马莞笙被软禁在博望苑的一处偏僻院落,刘赫登基后,她立刻被打入冷宫,还讽刺的赐她一个美人头衔。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一直以为是刘赫不能原谅那次捉奸在榻,才如此狠心待她;她一直以为刘璃越是因为重病,才不得不放弃储位之争。如今看来,一切未然,是她太天真,才会做了别人手中伤人伤己的刀。 刘赫让她活到现在,也是怕刘璃越反悔,用她来掣肘刘璃越。 此刻,大局已定,这对蛇蝎夫妇,又怎么会放过刘璃越和她。她现在才恍然大悟,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完了。 可是她肚子里还有刘赫的骨肉呀?他居然能心狠到荼毒自己的亲骨肉吗? 司马莞笙艰难的爬起身来,用手摸着自己绞痛的小腹。此刻,她已痛不欲生,唯一不舍得就是腹中的孩子,她多希望孩子能平安生下来。 司马黛媱很快读懂了她的心思,用力踩着她撑在青砖上的另一只手,狂笑着道:“怎么?你还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能救你?真是可笑至极,若陛下真想让你给他生孩子,你此刻膝下怕早已儿女成群。” 手指的剧痛,让她表情变得更加痛不欲生。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哈哈,瞧你,痛就叫出来呀!怎么连吠都不会了呢?看来你连做一只摇尾乞怜的狗都不配,是不是想问我说那些话是何意呀?” 司马黛媱或是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她吞咽了一口口水,轻咳两声,继续说道:“那蜜.汁桂花枣泥糕可是好吃?你知道做糕点的水是什么吗?是红花汁。” 红花汁?滑胎的良药,难怪这么多年,次次有孕都以滑胎告终。原来,都是她。 司马莞笙心如万箭穿心般疼,她痛得昏厥过去。 司马黛媱见她昏厥,两眼直冒怒火,“来人,给本宫泼醒。” 一桶井水迎面泼下,司马莞笙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再次面对她不想再面对的司马黛媱。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的身体,多日来非人的生活,已经将她的身体掏空,再加上这番折腾,她的身体已经如一滩烂泥。 司马黛媱见她不起身,对旁边的太监吼道:“把她给我架起来。” 两个太监这才把司马莞笙从地上拖起,架着她的双臂,让她跪在地上。 “二妹妹,你不是命硬的妖女吗?怎么会因为我三言两语就昏厥过去呢?你知道为什么陛下不愿让你生孩子吗?” “为什么?”司马莞笙本能的问到,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得出话来了。 “哈哈!你是妖女呀,要是生个人面蛇身的孩子,或是长着牛角的怪物,那陛下,噢,不,那个时候应该是王爷,那王爷的颜面何存?” “呵呵,恐怕都是你吹的枕边风吧。”司马莞笙也觉得是奇迹,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第6章 真的能死得瞑目吗 http://.biquxs.info/

“呦喂!二妹妹,你怎么变聪明了呀?对,若不是王爷贪恋你这狐色,我早就让你去见阎王了。幸好先皇薨世,刘璃越又恰巧成了王爷的对手,我才得以用你和刘璃越那关系,替王爷扫除障碍,真是解恨,一箭双雕,十全十美呀!哈哈……”司马黛媱说着,极尽疯狂的大笑,是得意的笑,是让司马莞笙厌恶至极的笑。 司马莞笙痛哭流涕,咬牙切齿质问司马黛媱:“是你,原来一切都是你,你们这般对我和璃越,难道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良心?哈哈!良心能让我凤冠加身吗?能让我锦衣玉食为所欲为吗?” 司马黛媱讽刺一笑,她笑,司马莞笙死到临头还跟她谈什么良心,真是滑稽可笑。 司马莞笙散乱的发髻上插着一支银簪,司马黛媱一眼就认出,那是当年刘璃越赠予司马莞笙的。她没想到,落到这等田地,司马莞笙还能保住这只簪子。 她伸手去,一把将簪子取下。 司马莞笙见状,大叫道:“你想做什么?那是我的,你还与我。” 这是她唯一的念想,即便死,她也想带着它一起入土为安。 司马黛媱看着手里的簪子,冷哼一声道:“这是刘璃越赠予你的,没成想至今你还敝帚自珍,视如珍宝。正好,让你最在意的东西,来为你清洗罪孽。” 她说着,将银簪尖端刺入司马莞笙眉心,将司马莞笙那朱砂色凤尾形胎记划破。那艳丽的凤尾就这样被碾碎,血顺着鼻梁流到朱唇之上,让原本干裂的朱唇一下变得润泽绯红。 司马莞笙痛得张口大叫,血顺着嘴唇流入嘴里,染红她两排皓齿,浓浓的血腥味瞬间充满整个口腔。 “不是母仪天下的象征吗?今天我就要彻底粉碎你的皇后梦,我才是真正的皇后,你什么也不是。”司马黛媱咬牙怒言。 架着司马莞笙的两个太监,看到她血肉模糊的脸,吓得瑟瑟发抖。 司马莞笙痛得几乎再次失去意识,她用仅存的一点意识问:“难道你以前处处护我,疼我,都是在演戏吗?” 杀母,毒子,设计污清白,屠杀致爱刘璃越,现在她已经不畏惧司马黛媱还能说出怎样让她痛心疾首的话。既然免不了一死,那就索性死个瞑目,死个明明白白。 “哈哈,你以为呢?难不成我要像老三老四那两个傻子一样,明目张胆和你作对,讨父亲嫌?行了,该说的也说了,我也算仁至义尽,该送你去黄泉路上和你的璃越哥哥相会了。” 司马莞笙居然疯狂的大笑,多么振振有词的回答。枉自己视她如亲姐,枉自己与她同气连枝,为她挡刀挡箭,同王府那些妾室拼个你死我活,为她争得独宠,结果换来这样的下场。 司马黛媱嫌弃的将银簪扔到一旁,之前血顺着银簪,已经让她的手沾满鲜血。 一个机智的太监,这时捧着一盆清水,跪地将盆举过头顶,奉到司马黛媱眼前,“皇后娘娘,卸羽宫简陋,这是刚从井里打的清水,皇后娘娘若不嫌盛器粗陋,就洗一下手上的污渍。” 司马黛媱将满是鲜血的手伸进盆里,满意的问道:“你叫什么?” “回皇后娘娘,奴才卸羽宫管事太监冯锦顺,大伙儿都叫奴才小顺子。” “嗯!小顺子是吧?做事细心机智,明日到凤栖宫来当值吧!” 冯锦顺立马感激涕零道:“谢皇后娘娘恩典,奴才定当鞠躬尽瘁,誓死效忠皇后娘娘。” 翡翠赶忙捧着锦帕候在旁边。 司马黛媱顾得洗手,司马莞笙的笑声回荡在她耳边,她也充耳不闻,待她洗净手上的血,拭干手上的水渍,这才回过头去看着疯子般的司马莞笙。 她在司马莞笙眼前晃悠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真是疯子,本宫要赐你什么样的死法,才能让我舒心呢?” 方才那叫冯锦顺的太监,嫌弃的瞄了一眼地上的司马莞笙,躬身作揖向司马黛媱献计道:“皇后娘娘,为答谢皇后娘娘的提携之恩,奴才有一愚钝之法献上,不知当讲不当讲?” 司马黛媱毫不迟疑的回道:“讲。” 冯锦顺这才畅所欲言到,“奴才有亲戚是吃阴阳饭的,偶然听他提起,若想让人死后不能作祟,当以天棱椎盖頂,封印她的怨气,方能使其魂魄烟消云散,不能再作恶。方才听娘娘说此女乃妖孽,若不想让她死后作祟,奴才大胆提出此法,还请娘娘斟酌定夺。” 司马莞笙的笑戛然而止,怒言:“你这攀炎附势的东西,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司马黛媱见她胆怯,立刻欣然同意,“行,就按你说的办,此事交由你来督办。” “谢皇后娘娘恩典。”冯锦顺谢恩后,扶起身来,对旁边一小太监道:“速去我房里的榻下,取一黄木色盒子来。” 那小太监得令,匆匆走出卸羽宫宫门。 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像冯锦顺这种趋炎附势、见风使陀之人。为了名利,他们可以不惜出卖自己的良心,不择手段借力往上爬。 司马黛媱看着乞丐般的司马莞笙,心里的成就感越发膨胀,她坐回人凳上,笑容也显得有些狰狞,细声细语道:“二妹妹,这样的死法可合你意?” 司马莞笙垂着头,没有作声,那张让她厌恶的脸,她一刻也不愿多看,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同司马黛媱废话。 司马黛媱玩弄着自己的纤纤玉手,继续道:“这样的死法,本宫还是第一次听闻,也算是大开眼界了,本宫倒是甚是满意。一想到从今以后,你就要从本宫的世界里消失,本宫真还有点舍不得你呀,我的好妹妹,哈哈!”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大声冷笑。 她或许对自己现在的身份还不太适应,心平气和时还能称自己一声“本宫”,这稍稍一激动,又称自己“我”。 片刻之后,那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把一个黄木色盒子递到冯锦顺手中。 第7章 香消玉殒 http://.biquxs.info/

冯锦顺从司马莞笙身上扯下一块衣料,塞到她嘴里,从他的黄木色盒子里取出天棱椎和一柄铁锤。 他把天棱椎放到司马莞笙头顶,另一只手高举铁锤,准备活生生将司马莞笙钉死。可铁锤刚要落到天棱椎上时,他又突然住了手。 司马黛媱虽心狠手辣,可见到此画面,也害怕得扭过头闭上眼睛。 冯锦顺还真会察颜观色,借自己的口遂司马黛媱之愿,“皇后娘娘,这场面血腥污秽,怕污了娘娘凤眼,娘娘大可回避,这里交给奴才就行。” 司马黛媱伸出右手,由翡翠搀扶着站起身来,还装腔作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也行,本宫也乏了。尸体就扔去喂蛇虫鼠蚁吧!免得浪费这么好一副皮囊。” 她给翡翠使了个眼色,翡翠立马从腰间掏出一个精美的荷包,从荷包里取出银子,分发给在场的太监宫女。 她一边施舍银子,一边厉声道:“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你们的,你们都听好了,今日所见,你们最好烂肚子里,若说出去半个字,下场就同她一样。” 太监宫女们几乎同时跪地,异口同声道:“奴才(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奴才(奴婢)定当守口如瓶。” 司马黛媱挺直腰身,看着翡翠替她料理后顾之忧,雍容华贵,此刻,倒真有几分皇后的威严。 翡翠交待完,再次躬身请司马黛媱移步,“娘娘,一切都交待稳妥,恭请娘娘移步。” 司马黛媱正要转身,却被司马莞笙腰间一浅绿色绣着花开并蒂的香囊,打断离去的念头。 她用手指着香囊,厉声道:“去,去把那个香囊给本宫取来。”刚刚舒缓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翡翠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沾满污垢的香囊,俯身下去用力拽下,双手奉到司马黛媱眼前。 “把里边的东西给本宫取出来。”她瞄了一眼散发着恶臭的香囊,嫌弃得不愿去碰触。 翡翠领旨打开香囊,看到香囊里一颗血红色珠子,她掏出腰间一方锦帕,将珠子抖在锦帕之上,再次双手奉到司马黛媱眼前。 这珠子便是司马莞笙出生时含在嘴里的,如水晶般剔透,如鲜血般绯红,即便没有阳光的照耀,这血红珠子却闪着夺目耀眼的光芒。 司马黛媱用大指和食指将珠子拿起,举到视平线处,冷笑道:“本宫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妖物。正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既然生带来,死就该带走。它倒是给过你太多好运,应该得到株连。” 她说罢,狠狠将珠子摔出去,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珠子摔得粉碎,像一朵盛开的血莲。即便粉身碎骨,光芒依旧。 司马莞笙嘴里塞着布,她就是再不舍,也无法叫出声。这珠子出生就陪伴着她,如同亲人挚友,她平日里也倍加珍视。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亲人和挚友,司马黛媱当着她的面,将她所珍视的一样样摧毁,无非就是要让她痛不欲生,让她死也不能瞑目。 她眼角流下两行血泪,她在心里暗暗道:司马黛媱,若你真的想让我痛不欲生,那你真的做到了。我司马莞笙以血肉之躯发誓,若真有来世,若真有灵魂出窍,我司马莞笙绝不喝孟婆汤,即便寻你千世万世,也要将己之所受百倍奉还。 司马黛媱看着地上盛开的血莲,看着司马莞笙流下的两行血泪,道:“把这地上的妖物捡起来,给她灌下肚去。”说罢,满意的走出卸羽宫。 冯锦顺将地上摔碎的血珠拾起,合着灰尘杂草灌进司马莞笙嘴里,而后高举铁锤一锤砸下去。 一阵剔骨抽筋般的疼痛袭来,什么叫痛不欲生,这才叫痛不欲生。 司马莞笙感觉自己被碾碎一般,她双眼圆睁,瞳孔放大,这撕心裂肺的痛,让她很快失去意识,很快她的头就耷拉下去,没有呼出的气息。她甚至来不及叮嘱自己,牢牢记住仇人的面容。 司马黛媱走出卸羽宫宫门,守卫们识趣的将两扇朱门合上。她似乎也感觉到那死亡的气息,不由得打了一下寒战。 翡翠扶着她坐上抬銮,浩浩荡荡往凤栖宫回。出了卸羽宫宫门,她瞬间又变回仪态万千,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在卸羽宫的所作所为,随着司马莞笙的死一并烟消云散。 冯锦顺那攀炎附势之徒,按照司马黛媱的叮嘱,以一张莞席裹之,将尸体扔进蛇虫鼠蚁栖息的地方。 以一张莞席收尸,这还真是和她的名字相映衬。 司马莞笙这名字,当然不是她死去的母亲所赐,也不是疼爱她的祖母,亦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害死她母亲的钟小娘(钟小娘钟葭芸——司马黛媱的生母)。 她父亲原本不钟意这个名字,怨没有女子之气,没有大家闺秀之气。 钟葭芸巧言令色,牵强附会解释道:“她破棺而生,取名莞笙也是相得益彰,且莞笙莞笙反而念之,即是笙莞,同升官,升官发财,此名前途无量,寓意深远呀!夫君,你就别再疑虑了嘛!” 她父亲司马瞿细想,觉得钟葭芸所言也不无道理,本来他也窝囊懦弱没主见,当即便欣然同意,这就是司马莞笙名字的由来。 无论钟葭芸怎么舌灿莲花,但终究是掩盖不住她的不良居心。莞是一种水草,用来编织莞席,她的本意,就是想让司马莞笙从名字上就输起,一张任人睡的破莞席,即便顶着司马府嫡女的头衔,也卑贱至极。 她甚至在心里暗暗祷告,即便司马莞笙侥幸逃脱一死,以后也不能得善终,如秦楼楚馆的女子般一文不值。而她的司马黛媱,才是司马府的嫡女,应得一生荣华,嫁入高门。 她之所以设计毒害司马莞笙母女,就是怕莞笙母亲诞下男儿,那莞笙母亲正妻的身份就更加稳固,而她们母女就更加举步维艰。 明明她与司马瞿相悦在先,却因为她身份低贱,只能一直做暗室。即便诞下司马黛媱,也必需在司马瞿迎娶正妻之后,她才能带着孩子以妾室的身份踏入司马府。 她心里有太多的恨,太多的不甘,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归罪到莞笙母女身上,因而才有设计加害正妻一事。 第8章 重生后满心的疑惑 http://.biquxs.info/

生而得名“莞笙”,死而得莞席作伴,也算有始有终。 那天灵椎盖下,让司马莞笙失去意识,香消玉殒。 她感觉到蛇虫鼠蚁在啃咬自己的身体,粉身碎骨之痛亦在心间。 迷迷糊糊中,一股熟悉的香味不停往她鼻尖塞,是她亲自提取调配的龙脑茉莉花香。香味虽不如麝香般浓郁,不如龙涎香般珍贵难得,但她就是独独钟爱这种味道,就像从小就钟爱偷看刘璃越一般执着。 虽然身体还疼痛难忍,四肢无力,但这熟悉的香味,还是召唤她努力的睁开双眼。 她重生了,只是她自己还有些懵。 首先映入眼底的是浅绿色绣花围帐,她微微别过脸去,看到凌妈妈熟悉的侧影。凌妈妈手里拿着铜色熏炉盖,右手拿着小夹子在拨弄着香炉里的香片。 凌妈妈是莞笙母亲的陪嫁丫鬟,司马莞笙母亲死后,她向司马老太太(司马莞笙祖母)请缨,留在莞笙身边做了一等贴身丫鬟,那时她只不过双十年华,为了能长久悉心照顾莞笙,她一直未考虑自己的婚嫁之事。由一等贴身丫鬟,熬成一等贴身妈妈,至今仍孤身一人。 屋子里燃着熊熊炭火,窗门禁闭,但好像并不是太暖和,反而还有些闷。 榻尾的几案上,放着几盘糕点和一个盛汤的瓷盅,旁边还放着小碗和汤勺。 熟悉的人,熟悉的香,熟悉的桌椅板凳,熟悉的闺房,这是怎么一会事?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见到这一切? 那锥心之痛此刻还清楚的回荡在她脑海里,难道是一场梦?难道是穿越了?也或者是起死回生大难不死? 此刻,她心里有一千个问号。 若真是一场梦,那这场梦也太长太可怕了,以至于现在她还心有余悸。 也罢,就全当是一场梦吧! 当然她也希望那就是梦,这样的噩梦若是事实,那——她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她掀开盖在身上的绸面绣花被子,费力从榻上坐起身来,翻找到装着血珠的香囊,珠子还在,她试着张嘴唤了一声,“母亲!” 在这司马府里,凌妈妈是真心待她之人,无论是在刚刚那场梦里,还是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一直都视凌妈妈如生母。 几案旁的凌妈妈闻声,慌忙放下手中的夹子,盖稳香炉盖子,有些激动的道:“二姑娘,你总算醒呐!”边说边快步走到睡榻旁,从睡榻旁的衣架子上取下一件鸭黄色披风,围领处是一圈雪白的貂毛,毛茸茸的,让人看着就心生暖意。她利落的将披风披到莞笙背上,替莞笙系好披风上的绳子,抓着莞笙的玉手语重心长道:“二姑娘,你又健忘了,怎么又这样唤我?若是让家主听去,非得将我乱棍赶出府去,以后可再别这样唤了。” 司马莞笙就那么眼泪汪汪的看着凌妈妈,凌妈妈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对她好,这感觉就像母亲的感觉。 凌妈妈坐到榻沿边上,轻摸了一下司马莞笙的额头,她这举动也只有两个人独处时才敢做的,因为司马莞笙的确把她视作亲人,从不把她当下人看待。若不然,下人哪敢坐主子的榻。 司马莞笙只是微微点头应着,并没有作声。面容有些憔悴,像是有病缠身。 凌妈妈又拽了拽被莞笙掀开的被子,替司马莞笙盖住双腿,舒了口气道:“外边正落雪,本就病着,可不能再受寒着凉。好在不烧了,看气色也好了许多,肚子可饿?大姑娘刚走,送了些你爱吃的糕点,还有一盅银耳莲子羹。你昨晚就没用什么膳,现在已经巳时过半,奴妇这就给你盛来,你多少就乎着吃点。” 大姐姐送来的? 司马莞笙闻声把目光投向几案,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那些东西,“梦里”司马黛媱那狰狞的嘴脸就浮现在脑海里,不但让她全无胃口,反而想作呕。 趁着她走神,凌妈妈已经走到几案旁,打开盅盖,在一勺一勺往白瓷碗里盛羹,寒冬腊月,大雪纷飞,阵阵热气从盅内腾起。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很痛,确定此刻不是在梦里。 “凌妈妈,你别忙乎了,我不想吃,你坐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吧!”司马莞笙赶忙出言阻止凌妈妈。 凌妈妈停下盛汤的手,疑惑的看着司马莞笙,关心的问:“二姑娘,你莫不是身子还难受?若换作是以前,大姑娘送过来的东西,你都是连渣汤都不剩的。” “没有,只是不饿,凌妈妈你快些坐过来,我有要紧话同你说。”司马莞笙温声道。 凌妈妈只好将盛了一半的银耳莲子羹重新倒回瓷盅里,盖好盅盖,再次回到榻边。莞笙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就像两个交好的深闺密友一般亲近。 “凌妈妈,现在何年何月呀?”司马莞笙问的时候有些认真。 凌妈妈原本以为她是在逗自己玩,可看她那严肃的表情又不像,凌妈妈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烧坏了脑子,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凌妈妈,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脑子没坏,刚刚我做了一个可怕又很长的梦,我只是想分清梦和现实。”司马莞笙笑道。 凌妈妈这才拍着心口舒了口气,“二姑娘,你可吓死奴妇了。现在是大焱八十六年,腊月初九,转眼又要过年了,过了年,二姑娘就十五岁了,到了及笄之年,是该谈婚论嫁了。只是家母不在,也不知道家主会不会把此事提上日程?如若不然,奴妇上老太太那里去替姑娘说叨说叨,我们家姑娘花容月貌,性情温和,定得寻户上等人家才是。” 大焱八十六年?那岂不是自己做了七年长梦,梦终归是梦,醒来真是恍如隔世。 司马莞笙在心里嘀咕着,听到凌妈妈谈及婚配之事,她还羞得两颊绯红,害羞的低头道:“凌妈妈,莞笙尚小,不要把这害臊之事说与旁人,别人会笑话莞笙不懂礼仪廉耻,向来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哪有自己上祖母跟前求取之理?” “也罢,钟小娘屋里的大姑娘还尚未出阁,按理是还轮不到我们家姑娘。姑娘能这样想,说明平日里奴妇所言,姑娘是仔细听了去的。姑娘没有母亲庇护,凡事是不应该出头冒尖,谨言慎行方能长久无恙。”凌妈妈看到平日喜笑颜开、万事不往心里去的司马莞笙,如今却能谈及礼仪纲常,她甚是欣慰。 第9章 驭雷电含珠而生 http://.biquxs.info/

莞笙窃喜,真的只是梦一场,她庆幸自己如今的生活并不像梦里那般可怕。大家都好好活着,大姐姐也还是之前的大姐姐,还尚未出阁,而不是梦里那蛇蝎心肠的毒妇。 她一时心血来潮,有些调皮的道:“凌妈妈,你给我讲讲我出生时的事吧!” “啊?二姑娘,这都讲了多少遍了,奴妇都能倒背如流了,你耳朵还没听起茧子吗?” “对母亲的记忆,也只能从你这里得知一星半点,若母亲尚在人世,也许凌妈妈也不用跟着我住到这僻静的寒舍,也不用跟着我受姨娘们的气,更不用受她们屋里的丫鬟妈妈们挤兑刁难。”莞笙说得有些愧疚,垂下眼帘,眼睛也有些濕润,话里之意好像是说因为她,才让凌妈妈跟着遭罪。 她母亲生前住的院子,司马瞿觉得晦气,不适合司马莞笙这个刚刚出生的婴孩居住,再加上钟葭芸从中作梗,她父亲则让她和凌妈妈住到这偏僻的小院。 院里除了凌妈妈这个一等仆人,还有一个一等丫鬟,两个下等的粗使丫鬟和一个下等男仆。平日里,除了司马黛媱隔三差五过来,除了祖母差人过来传话,其它人都很少踏足她这阴暗潮濕的小院。 她父亲虽只是五品府尹,但她是府里唯一的嫡女,按理应该不是如今这般待遇。不过这样也好,她正好落得个清静,所以她也就懒得去和她们争夺攀比。 凌妈妈见莞笙这般多愁善感,不再多言,只好又将那烂熟于心的记忆,又复述一遍。 当年正逢大涝,城外低洼之地皆遭灾,一时间成千上万百姓流离失所,当年家主还只是雍州一小县城的七品县令,在府尹的带领下,冲在前线,奋力抗灾救民。 大娘子当时正怀着姑娘,差半月足月,她担心家主安慰,硬是废寝忘食,整夜整夜坐在门口苦等,盼着家主平安归来。 那晚又下起倾盆大雨,大娘子突然要生产,奴妇冒着大雨欲出门找接生妈妈,出门时碰到钟娘子屋里的丫鬟媚儿,她说大娘子身旁缺不得人,让奴妇候在旁边照应,她去帮奴妇找接生妈妈。 奴妇琢磨半响,觉得她说得也对,大娘子这是在鬼门关闯关,旁边怎么能连个真正的自己人也没有。大娘子心善,见陪嫁过来的丫鬟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就都放她们出去成家立户,反正手边也不缺伺候人手,她也没再招她们回来,放她们自由。于是奴妇当即就应允了媚儿,为了以防万一,奴妇还特意叮嘱媚儿一定要找城西崔家药铺的崔妈妈。 大娘子尖叫挣扎了许久,提气山参汤一碗接一碗往肚里灌,她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最后直接瘫软在榻,再也使不上力。奴妇一直守在旁边,那是心急如焚。 媚儿找来崔妈妈,结果大娘子最终还是没有逃过一劫,孩子没生出来就血崩气绝,所有的人都以为是一尸两命。 奴妇直到现在,也忘不了大娘子那无助又不甘的眼神。 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气得昏厥过去。 唯独那钟小娘临危不乱,当即命下人准备了一副上好的柏木刷漆棺木,当晚就将大娘子入棺,在府里挂起素缟绢绫,顶着大雨在府里上上下下指挥,当真有些像当家娘子。 老夫人醒过来,到停灵殿来哭了好一阵子,命人快马加鞭给家主送信。夜深,她熬不住躺到隔壁房里小歇,留下奴妇和几个丫鬟家奴守着棺木。 半夜,随着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一声巨雷劈下,将院里一棵百年榕树劈成两半。众人都被吓得胆颤心惊,老夫人也被吓醒,从偏房急急赶到停灵房。 随即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雷,从屋顶劈下,雷穿过琉璃瓦,将大娘子的棺木劈成两半。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闪电太刺眼,老夫人的双眼当即失明。 当大伙儿都在手忙脚乱关心老夫人时,从大娘子那里传来婴孩的啼哭声。大家都以为闹鬼,吓得瑟瑟发抖,惊慌尖叫。 奴妇打小就跟在大娘子身后,即便大娘子真的是灵魂出窍,奴妇也无所畏惧。奴妇上前掀开大娘子身上的寿衣,一个嫩嘟嘟的小肉团映入眼底,张着嘴哇哇直哭,嘴里含着一颗血红色珠子,眉心一朱砂色凤尾胎记,那就是姑娘你。 奴妇激动得眼泪一下哗哗往外掉,颤抖着双手将姑娘抱起来,激动的大呼:老夫人,大娘子棺中产子,是一个健康的姑娘。 老夫人在下人们的搀扶下,跌跌撞撞扑到棺材旁,激动的用双手抚摸着姑娘,嘴里不停嘀咕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孙啊!只可惜祖母不能看看你长什么样。 奴妇泪眼婆娑向老妇人讲解道:老夫人,姑娘出生口含血珠,眉心一朱砂色凤尾胎记,五官精致俊美,是一美人坯子,长大定能大富大贵,光耀门楣。 大娘子歿了,在这个司马府上上下下,也只有老夫人能做姑娘的靠山,奴妇尽捡好的说,盼着老夫人能多疼惜姑娘。 只可惜,得信赶来的钟小娘,却把姑娘说成不祥之人,克死生母,刺瞎老夫人的双目,驭雷电劈坏院里的榕树,连生母的安息之所也不放过。 她这样一说,全府上下的人,都向姑娘投来异样的眼光,你不过刚刚呱呱落地,却要担受这般污蔑,奴妇当时真的是气得两眼冒火。幸得老夫人明鉴,一直视你如珠如宝,一如既往待你好,不然这么多年,姑娘的日子恐怕更是水深火热。 凌妈妈讲完,脸上又多了一抹忧伤。 “凌妈妈莫难过,莞笙现在不是很好吗?能跑能跳,能吃能睡,日子逍遥自在着呢!”莞笙见凌妈妈满脸愁容,立马笑着安慰。 凌妈妈扫视了一眼太过简陋的屋子,“是我们姑娘性子好,换作旁人,谁愿意屈身在这小院子里,你是司马府嫡女,要住也得住琉莺阁。以前小还不妨事,如今姑娘已亭亭玉立,应该搬离这里才是,不然等姑娘出嫁后,这又得成为婿家谈笑的话柄。老夫人不知怎么的,在这件事上也一直不作声。” 第10章 一场相似的大雪 http://.biquxs.info/

司马莞笙在心里暗笑,一向视她如宝的祖母,怎么可能不在这件事上为她考量,只是是她自己一次又一次拒绝祖母的好意而已。 她不想争抢什么,更不想夺什么,她心静如水,只愿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她把这个小院当作世外桃源,不想走出去,也不愿太多人进来打扰。 “行了,凌妈妈,你就别为我.操碎心了,凡事得过且过,方能笑口常开,你之前不是说在落雪吗?陪我出去玩雪堆雪人可好?”她永远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凌妈妈一听,慌忙将莞笙按回榻上,“姑娘,使不得,使不得,这雪落得厉害,据记载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已经冻死好多牲畜活物,家主忙到现在都还未回来。你这病着,怎可再到外边迎雪受冻。” 最大的一场雪? 司马莞笙脑中突然显现出一段记忆,她还清楚记得,在梦里也出现过一场最大的雪,而且好巧不巧也是大焱八十六年腊月初八之后。大雪纷纷扬扬飘了整整七天七夜,雒阳城还冻死不少清苦百姓。 她紧紧拽住手里的血珠,巧不过三,这些真的都是巧合吗?还是自己真有不为人知的奇遇,“重生”二字再上心头。 如果自己真是重生,那么接下来该发生什么事呢?腊月初九?腊月初九?她努力在脑里搜寻着她所谓的“回忆”。 人的记忆有限,那些琐碎的事情,事隔七年之久,已经完全消失得无踪影,任凭她如何苦思冥想,也想不起腊月初九之后几天发生的事。但她却忆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那就是卢氏在元旦日(大年初一)临产,难产诞下一名男婴(死胎)。 她琢磨半响,若这事也能凑巧,那就真的不是一场黄粱梦,而自己真真实实冤死后重生到了七年之前。 “姑娘?二姑娘?”凌妈妈见她发呆,摇着她的胳膊轻声唤道。 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表情有些茫然,“凌妈妈,卢姨娘是不是快到分娩日了?” 她刚刚还嚷着要出门玩雪,这愣一下神,话风又转,让凌妈妈还有些琢磨不透,“是,就下个月月初。” “那史家的刘公子呢?他近日可好?”司马莞笙有些惭愧,这个时候才想起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刘璃越。 刘璃越原本是皇室血脉,当年因为厌胜之术,陛下误以为他祖父有弑父篡位之心大怒,下旨将他的祖父(当时的储君),还有他的父亲及家眷满门抄斩。 那时刘璃越刚刚呱呱落地,被管家从狗洞递到大街之上才幸免于难,当时从狗洞一起逃走的,还有管家五岁大的女儿莫晓晓,莫晓晓抱着刘璃越,按照管家的吩咐,跌跌撞撞找到刘璃越的外祖母家。 后来,陛下查明真相,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太子,他也很后悔,但人死不能复生,除了自责内疚,他也没有任何可以补救的办法。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陛下得知刘璃越的存在,陛下碍于皇家颜面,并没有让刘璃越认祖归宗。若论辈分,当今陛下和刘璃越乃叔侄关系,当今陛下的祖父就是刘璃越的曾祖父。 刘璃越的外祖母,不愿刘璃越再牵扯到朝廷的是是非非中去,打小就将他送去医馆学医,希望他平淡安稳度过一生。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和司马莞笙相遇。 那年司马莞笙重病,白氏医馆的老板前来司马府为司马莞笙看诊,好学的刘璃越苦求同行。在司马莞笙病榻前,两人第一次相遇,并且两个孩童相谈甚欢。 从那之后,两人经常偷溜出去一起玩耍。等两人渐渐长大明事,碍于男女授受不亲,两人不再轻易私下见面,但还是会通过凌妈妈相互传递信函物件什么的。 凌妈妈轻叹一声道:“姑娘难道你又忘了吗?刘公子递上去的殿试呈又被考院给退回来了。昨日他在考院门口足足跪了一日,最终考院还是没有收他的殿试呈。姑娘却冒着寒风,偷偷在考院对面的茶楼守了一日,一会儿热茶,一会儿披风的命奴妇送上,晚上回来姑娘就昏厥不醒,发起高烧。也是家主不在,若家主知道姑娘这么不守女德,恐怕又得责罚姑娘了。” 司马莞笙焦急道:“那刘公子呢?他可有大碍?” “身子倒应该无碍,只是——开年的春季殿试,恐怕又得和他擦肩而过。” 莞笙倒是一脸轻松,她相信刘璃越的能力,总会有一鸣惊人之时,“无碍,是金子总会发光,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凌妈妈,这大雪百年难得一见,若不出去玩赏一番,岂不辜负?你就别阻扰于我了。” 她说着,已经从榻上移下双腿,两只脚已经钻进自己的绣花鞋里。 凌妈妈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言,替她取来挡雪的蓑笠,陪着她没入风雪中。 史府,刘璃越住处。 刘璃越外曾祖父只有他外祖母一个女儿,故招婿入史府,也正因为如此,史府至今未易名。 刘璃越斜躺在一张木制软榻上,裤腿挽到膝弯之上,两个膝盖红肿,旁边一丫鬟模样的人正在仔细为他上药。 他模样俊秀,浓眉细长,眉骨微微凸出,让双目显得格外深邃,双眸浅清剔透,鼻梁高挺,唇红齿白,面如凝脂,若不是那凸起的喉结,准会以为是哪家亭亭玉立的姑娘。 头顶一独髻,用浅色绸带系之,其余青丝散落在后背。一身纯白色长袍,让他显得更加的飘飘欲仙。 或是丫鬟手上的力度大了点,他忍不住轻噢了一声,“噢,莫晓晓,你能不能轻点,想谋杀主子吗?” 他脸上表情微怒,生气的瞪着莫晓晓,即便是生气,那精雕细刻的面容也让人迷醉。 “公子,弄疼你了吗?奴婢不是故意为之,那奴婢轻点便是。”莫晓晓紧张的赔不是,她原本想将手中的膏药放下,为刘璃越按.摩减轻疼痛,谁知手忙脚乱将手中的膏药全部洒落在刘璃越身上,“对不起,公子,对不起……” 显而易见,这莫晓晓并不是个聪明伶俐的丫鬟。从刘璃越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足矣看出,她平时肯定替刘璃越惹了不少麻烦。 第11章 让本公子收了你 http://.biquxs.info/

刘璃越从软榻上坐起身来,嫌弃地瞪着莫晓晓,“你呀,总是这么笨手笨脚,我真担心你以后怎么说的上人家。” 他拿起旁边案几上的一颗冬枣放在嘴里,因为嘴里嚼着冬枣,他口齿也没那么清楚。那俊美的脸上,还露出几分俏皮来,让本就迷人的容颜显得更加摄魂夺魄。 莫晓晓害羞的垂下头,低声道:“公子又拿奴婢取乐,奴婢这辈子就跟着公子,哪里也不去。” 刘璃越那修长的手指,在莫晓晓脸颊旁慢慢绕过,但并未触及莫晓晓的肌肤,“你可是本公子的救命恩人,再说你生的如此花容月貌,本公子怎么可能让你寡守一生,你今年也双十年华了,早就过了及笄之年,要不,明日我就去求外祖母,让她为你择一门上等人家。也或者,让本公子收了你。”脸上露着轻浮的笑容。 刘璃越虽然遭受了满门抄斩的厄运,但他的性格却非常爽朗,或是说还有些纨绔轻浮。但这些都是表面的,他骨子里还是个正人君子。 只是他正人君子的一面,不为外人知晓罢了。 他天资聪慧,十岁就中得秀才,三年后一举中得举人,如今眼看要殿试了,可却被考院拒之门外。理由是:他乃皇室血脉,皇室血脉均不用参加殿试,直接袭爵。 当时刘璃越听到这样的解释,想用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辩解的,只可惜考院那帮雍官没给他机会。 袭爵?袭什么爵?全家上下都被屠光,我上哪里袭去?再则说,如今我只不过一介布衣,皇家根本就没打算让我认祖归宗,难不成真让我做一辈子大夫?这一辈子都同当归黄芪作伴。这是当时他在考院门口念叨的话。 他不认命,所以才有了昨日那一幕考院外冒雪跪求,换来一双红肿的膝盖。 历朝历代,若真有皇嗣血脉流落民间,当身世揭晓时,都会被寻回认祖归宗。可到他这里,却发生翻天覆地之变,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皇室血脉,可偏偏皇室却无视他的存在。 无视就无视吧!反正凭一己之力也能闯出一番天地,可问题是,如今这若有若无的身份,却成了他最大的绊脚石。 他心中愤恨不平,昨晚彻夜未眠。 莫晓晓羞得两颊绯红,为了躲避刘璃越的手,她不得不微微抬起低垂的头,和刘璃越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不期而遇。 十五年的相惜相伴,让身份卑微的莫晓晓早已恋上刘璃越。刘璃越这番挑逗之话,让莫晓晓春心荡漾,心跳加速。 公子,你可知道,晓晓心里只装得下你。 “公子,奴婢……”莫晓晓想说什么,被跌跌撞撞进来通报的男仆给打断。 “公子,公子,老夫人来了,老夫人来了……”一个和刘璃越年纪相仿的男仆,慌慌张张进来通报。 刘璃越脸上轻浮的笑容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有手忙脚乱。 “快,快把这些都收拾好。”他慌脚忙手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催促莫晓晓赶紧收拾好药膏。 他外祖母之所以送他去医馆学医,就是不想让他踏上仕途,若让他外祖母知道他为了殿试,不惜屈膝下跪,那非得禁足他三个月不成。 莫晓晓慌脚忙手收拾着案几上的膏药,那男仆见状,也凑上来帮忙。 刘璃越则故作镇定,正襟危坐,手拿一本医书,看得“聚精会神”,等待史老太太前来监察。 史老太太走近,见他这般认真,还让仆人们不要作声,怕打扰他研读医书。她轻声坐到凳子上,面带慈爱的笑容,盯着他看得入神。 她已满头银丝,发髻上就插着一根银镶玉雕花银簪,穿着一身亚麻黄刺绣长袍,长袍外边还套了一件夹棉马甲。衣着虽然素净,但依然掩盖不住她高贵优雅的气质。 她身后跟着一个老婆子,还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丫鬟手上端着一个木制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白色盛汤瓷盅,旁边放着一个小碗,碗中还放着一小勺。 刘璃越听着史老太太的脚步走近,还故意捂嘴轻咳两声。 史老太太听到这两声咳声,心疼得差点没按耐住。 片刻之后,刘璃越伸了个懒腰,才故意作惊讶状,愧疚道:“外祖母,你怎么来呐?”作出想起身行礼的动作。 史老太太见他要起身,慌忙道:“勿动,勿动,越儿勿动。听管家说你染上风寒,可有好些?” “托外祖母的福,孙儿已无大碍。” “无碍就好,这几日雪虐风饕,医馆那边我已经差人去传了话,这几日你就不用去了,安心在府里调养,别任性跑去外边迎风受冻。” “孙儿多谢外祖母关心,一定谨记外祖母嘱咐,乖乖待在府里。” 史老太太朝身旁的丫鬟挥了挥手,丫鬟端着托盘朝刘璃越的方向走去,将手里的东西交到莫晓晓手上。 “越儿,这是外祖母命人给你炖的椰子圆肉栗子乌鸡汤,暖胃驱寒,你赶紧趁热喝下。你从小就体寒,得多吃些滋润暖胃的膳食。你自己就是医师,按理不需要我.操这份心才是,可外祖母知道,你呀!从小就淘气顽皮,从不把自己的身体安危放在心上,且最不爱食这些滋补汤水,每次都是我一转身,你就把汤水倒给院里的大黄吃。倒是便宜了那畜牲,长得肥头大耳,猪不像猪,狗不像狗,养出一只四不像来。”史老太太说起刘璃越小时候的事,那是笑逐颜开。 旁边候着的仆人听闻史老太太的话,都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史老太太说话的空隙,莫晓晓已经将瓷盅里的汤盛好,递到刘璃越手上。 “孙儿多谢外祖母厚爱!”刘璃越看到碗里飘着一层油珠的汤,瞬间全无胃口,可当着史老太太的面,他不吃也不行,只能小勺小勺往嘴里含。 史老太太看着刘璃越吃得津津有味,心里也欢喜得很。笑着笑着,她突然抽了抽鼻子,好像是嗅到什么味道似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越儿啊!你这里怎么这么浓的麝香味?不是说是风寒吗?怎么会用得上麝香?” 刘璃越故意对着自己的衣袖嗅了嗅,装糊涂道:“有吗?或是孙儿在医馆沾染回来的。” 史老太太一副恍然大悟样,“也是,你整日待在医馆,身上是该沾染这些药香味。是外祖母思虑不周,影响你食汤了,你不用分心,快些食汤,外祖母要亲眼看你把整盅汤水喝完,才能放心回去。” 第12章 救命恩人莫晓晓 http://.biquxs.info/

居然要食完整盅汤水,刘璃越心里特别不满,但碍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只能勉强将油腻腻的汤水往肚里灌。 所谓礼尚往来,刘璃越怎么能失了礼数,让史老太太干坐着。他趁着食汤之际,小声对身旁候着的莫晓晓道:“傻丫头,傻盯着我做甚?还不去给老夫人沏杯驱寒茶。” 莫晓晓神色尴尬又慌张,躬身给史老太太行礼退出房外。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燃着熊熊炭火,窗户禁闭,门口也落了遮挡寒气的帘子。即便这样,寒气还是千方百计往屋里钻,史老太太都不禁打了个寒战,今年的冬天实在太冷,连储水缸里的水也结了冰。 史老太太旁边的老婆子,很是会察言辨色,见状,小声对旁边的丫鬟道:“夏荷,去添点炭火。” 夏荷没有吭声,走到炭炉旁去,往炭炉里加了些新炭,拿起旁边的蒲扇,手动加速炭火燃烧起来。 那老婆子则微微俯身,小声对史老太太道:“老夫人,要不老奴回去给你取件披风来?” 史老太太面不改色,向老婆子轻言道:“那倒不必!”目不转睛看着刘璃越。 老婆子衷心,还是担心老太太的身子骨,继续道:“老夫人,越公子这里临近荷塘,寒气逼人,不比靖安阁,你应少坐一会儿才是。” 史老太太有些不悦,正要再开口,却被端着热茶进来的莫晓晓给打断。 “老夫人,这是公子特意为你准备的蜂蜜姜枣茶。”莫晓晓端着托盘,恭恭敬敬将茶放到史老太太身旁的案几上,才退到刘璃越身旁去。 史老太太看着桌上的茶,斜着眼瞄了一眼旁边的老婆子,得意的笑了。她把茶端在手里,一边用茶盖拨弄着漂浮在茶杯上的姜枣片,一边堆笑道:“姜悦啊!看来有人比你更知我心意呀!” 老太婆姜悦慌忙应声道:“那是,老夫人和小公子一慈一孝,这血浓于水的亲情,不是老奴可以比拟的。” 史老太太这才将热茶呡了一小口,表情极其享受,点头对回荡在嘴里的香甜味表示肯定。 刘璃越道:“外祖母,味道可好?” 史老太太堆笑道:“甜,甜到外祖母心里去了。” “外祖母喜欢就好。” “茶的确是好茶,想必越儿也破费了一番苦心。只不过,越儿,你怎么又使唤晓晓做这些下等丫鬟做的事?她是你恩人,伺候你已经委屈于她,你怎么还这般把她当粗使丫头使唤?” 刘璃越一听,冷眼看向旁边的莫晓晓。 莫晓晓慌忙向史老太太解释道:“不不不,老夫人,这——这不怪公子,都是奴婢心甘情愿的。奴婢笨手笨脚,公子不嫌弃奴婢已经是奴婢的荣幸,老夫人切勿为奴婢错怪公子,伤了你和公子的祖孙情义。” 刘璃越低头喝着汤,听闻莫晓晓的话,嘴角微微上翘,露出几分得意。 “晓晓啊!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你也别奴婢奴婢自称,你是越儿的恩人,待遇应当同越儿等同,不然让外人知道,还说我们史家寡情薄义,恩将仇报。” 莫晓晓一听,急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道:“这么多年,老夫人和公子都待晓晓如亲人,晓晓感激涕零,若真因为晓晓让史家蒙羞,晓晓有罪当罚。” 刘璃越惊得目瞪口呆,用诧异的眼神瞪着莫晓晓,或是意外,平日里傻头傻脑、笨手笨脚的莫晓晓,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史老太太被莫晓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慌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在姜悦的搀扶下走到莫晓晓身前,“晓晓,地上凉,赶快起来,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温婉有礼。” 她亲自将跪在地上的莫晓晓扶起,这对于莫晓晓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荣幸,莫晓晓受宠若惊,泪眼婆娑的望着史老太太,“老夫人?” 史老太太抚摸着莫晓晓那纤细的手指,盯着她秀美的面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眼里全是对莫晓晓的肯定。 莫晓晓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吧。柳叶眉,剪水杏眼,挺鼻如峰,樱桃小嘴,嘴角微微上翘,安静的时候也如在微笑,肤如凝脂。 史老太太看罢,连连点头道:“嗯,不错,楚楚可人,温婉有礼,不比那些官宦之家的姑娘差分毫,越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 “啊?” “什么?” 莫晓晓和刘璃越几乎同时出声,两人都惊讶的看着史老太太。 刘璃越甚至差点将手中的汤碗打翻,蹭的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双目圆睁,双唇微张。 莫晓晓片刻惊讶之后,慌忙垂下头去,心跳急剧加速,双颊绯红,不敢直视史老太太那含笑的眼神。 屋子里一下变得沉寂无声,静得似乎只能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除了史老太太,所有人都是愕然的表情。 “外祖母,你吃酒了吗?” “胡说,有你这样同外祖母讲话的吗?” “那你干嘛说我娶到笑笑是我的福分?我几时说过要娶她?” “婚姻大事,历来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岂是你说娶与不娶的?你父母不在,外祖母就能替你做这个主。” “孙儿还小,功名还未成,不着急成亲。”刘璃越强忍住内心的不满,还算恭敬的道,说罢,还不忘小声补上一句,“就算要娶,也要娶温婉可人的莞笙,才不是这呆鹅。” 他说着,给莫晓晓投去严厉的眼神,冷冷的瞪了莫晓晓一眼,莫晓晓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赶紧回避他的视线,“老夫人,我……” 她还没把想说之话道出,史老太太的一个手势,就让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史老太太道:“什么功名?你学医有成就是功名,以后少和那些纨绔子弟来往,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外祖母只希望你娶妻生子,平淡安度余生。” 刘璃越不情愿坐回软榻上,继续食剩下的小半碗汤水,轻声道:“噢……” 第13章 错点鸳鸯谱 http://.biquxs.info/

刘璃越这一声“噢”,不知道饱含了多少不情愿。 史老太太继续道:“方才过来,听院里的丫鬟碎叨,昨日,有一公子,竟为让考院收他的殿试呈,冒雪跪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如此作贱,越儿,你可得以此为鉴,此为不孝是也!” 刘璃越听话期间,惊得噗呲一声将嘴里的汤水喷出,被含在嘴里的汤水呛得连咳几声。 莫晓晓挣脱开史老太太的手,慌忙把锦帕捧到刘璃越手里,轻拍刘璃越的背,着急担心道:“公子,你慢点喝,你没事吧?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史老太太见两人这般耳鬓厮磨,更是打心底认定,这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多么般配,‘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这才是郎才女貌,越儿,外祖母心意已决,晓晓就是我未来的外孙媳妇。” 刘璃越一听,猛的站起身来,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他背后替他拍背的莫晓晓摔坐在软榻上。 “不——我不——” “孙儿放.荡不羁,不想误晓晓一生幸福,还请外祖母另替晓晓择良偶佳婿。再说,晓晓比孙儿足足大五岁有余,何来般配之说?” “晓晓,你说本公子所言在理吗?” 他之声音由怒不可揭的巨吼,变成气若游丝般的低语,再到厉声吓唬。 对于史家而言,晓晓的身份特殊,即便史老太太想撮合,她还是在意晓晓自己的想法,不想晓晓有半点委屈,她把视线放到惊慌失措的晓晓身上。 与此同时,刘璃越也正虎视眈眈的瞪着她。 她双手紧紧相扣放在身前,满脸为难。 她那么爱慕刘璃越,现在史老太太愿意出面撮合,她是求之不得。但,她又不想让刘璃越为难,她深知刘璃越喜欢的是司马莞笙。 可对刘璃越的爱慕,让她还是说了违刘璃越心意之话。 “嗯——晓晓不过一婢子,若没有公子和老夫人收留,奴婢就如同随波的浮萍。婢子也好,妾室也好,一切听老夫人的安排!” 她此话一出,刘璃越气得怒目圆睁,眼神冷得像要将晓晓生吞活剥了似的。 史老太太闻言,立马笑颜逐开,“好,好,此事就这么说定,你对越儿有救命之恩,若不是正妻岂不是委屈?姜悦,等开春天气回暖,你给寻个良辰吉日,得提前好好替她们张罗一下才是。行了,这茶也饮了,好事也促成,我们回吧!” 她说罢,转身朝房门口迈步而去。 刘璃越这下急了,他原本为了保护莞笙,不想把莞笙扯出来,可这迫在眉睫,他只能事急从权。 “外祖母,外祖母……”他连声叫着,快步追上去,挡在史老太太身前,撒娇似拽住史老太太的衣袖,嗲声嗲气道:“外祖母,你收回刚才之话好不好,孙儿真不想祸害晓晓,她若嫁与我,准会天天以泪洗面,被我气得七窍生烟,孙儿求你了行不行?大不了,孙儿不再和那帮‘纨绔子弟’来往,专心学医。” 史老太太拍着他的手轻声道:“若换作旁的事,我还会斟酌,这件事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外祖母也不会再妥协,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晓晓是多好的姑娘,你打着灯笼也未必寻得见。” 史老太太要走,刘璃越终于急得脱口而出,“孙儿要娶司马府的嫡女,司马莞笙。” 他这句话,对史老太太而言,可是爆炸性的消息。 史老太太立马止步,轻皱起眉头,“你说什么?司马府的嫡女,哪个司马府?” “还有哪个司马府,就是雒阳府尹司马瞿的府邸。” 史老太太若有所思片刻,“雒阳府尹司马瞿,这人我倒是见过,为人还算谦和。可听说那姑娘出生就克死生母,克瞎祖母双眼,命犯孤星,你可是你们家唯一的血脉,外祖母绝不会让你和这样的姑娘攀上关系。” 刘璃越激动道:“外祖母,这都是谣传,莞笙温婉善良,才不是那什么孤星。还请外祖母替孙儿做主,上司马府去提亲。” “行,即便抛开这层不说,这正五品府尹的嫡女,也可不是你一介布衣高攀得上的。” “也许,司马大人不这么势利呢!即便这样,孙儿可以考得功名便是,凭着我的满腹经文,考个——考个前三甲不在话下……” 史老太太闻言,脸上立马怒气横生。刘璃越也觉得自己说错话,犯了史老太太最大的忌讳,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直到不敢再吭声。 “此事休得再提!” 史老太太厉声撂下这么一句,气愤的拂袖而去。 门上垂下的帘子被掀开,一股寒气趁机钻进屋里。寒风呼啸的声音,像咆哮的猛兽声一般,钻进众人的耳里。 刘璃越目送史老太太离去,不敢再追上去继续纠缠。 史老太太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被寒风呼啸的声音埋没。刘璃越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生气的朝莫晓晓身边走去,顺手拿起放在火炉旁的蒲扇。 莫晓晓意识到刘璃越生气,表情尴尬,一副坐立难安、手足无措的样子。 “好你个莫晓晓,竟敢胳膊肘朝外拐,同外祖母一道为难于我。说,外祖母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般帮着她。是不是想换新主子?那我明日就去向外祖母求情去,把你调到外祖母身边伺候去。” 刘璃越边说,边用蒲扇拍打着莫晓晓的头。 莫晓晓胆小,向来对刘璃越是百依百顺。即便自己深爱着刘璃越,但从不敢在刘璃越面前,把自己的心声表露丝毫。 她知道自己僭越了,知道自己自不量力了,她不该奢望和刘璃越有什么的,只要能一直陪伴在刘璃越左右,默默的看着刘璃越就足矣!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公子,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知错了,求求你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公子,绝不再行差踏错半步。” 刘璃越看着莫晓晓这可怜样,噗呲一声笑出声,“傻瓜,快起来吧!本公子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呢!你呀!也只有在害怕的时候,说话才能有条不紊。” 莫晓晓眼泪汪汪的看着刘璃越,“公子!” 第14章 婀娜多姿 http://.biquxs.info/

旁边的男仆也忍不住捂嘴笑,“公子,晓晓总是分不清你真生气假生气,你逗她呢!她还当真了。” “可不是吗?连你都看得出来,她却吓成这样,她这傻劲是没得救了啊!” 刘璃越把蒲扇往旁边一搁,和男仆有说有笑起来。 莫晓晓用无辜又委屈的眼神看着两人,半响才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嘟囔着嘴嘀咕道:“公子,你——你又戏弄奴婢,奴婢就不明白了,你一会儿温文有礼,一会儿豪放不羁,一会儿风趣幽默,一会儿温柔体贴,有的时候吧,又有点玩世……” 后面这两字,莫晓晓没敢说出来,声音戛然而止。 刘璃越补充道:“玩世不恭是吧?” 莫晓晓没有正面回应,点了点头,继续道:“公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都是,都是真正的我,听说过变色龙吗?” 莫晓晓疑惑的摇摇头,刘璃越再没有方才见史老太太那般毕恭毕敬,脸上又露出纨绔轻浮样。 他斜躺到软榻之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一只脚踩在软榻上,像一尊斜躺着的玉佛。 “变色龙是一种类似于四脚蛇的动物,它们总会随着周围的事物,改变自身的颜色,用此来保护自己,免遭被敌人发现。而我,就是一只变色龙,总有一天我会让自己变得强大,冲破云霄一飞冲天。” 刘璃越慢条斯理的向莫晓晓解说到,后面那句,他特意压低了声音,那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他不是懦夫,他有自己远大的抱负,他不愿就这么平庸度过一世,他要用自己的能力,去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只是,此时的他,还太渺小,他必需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旁边的男仆见他有些出神,上前提醒道:“公子,申时三刻了,司马府你去还是不去?” 刘璃越这才回过神来,从软榻上猛的坐起身来,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怎么把这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来来来,晓晓,赶快给我乔装打扮一番。” 他急匆匆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莫晓晓识趣的跟过去,立于他身后,问道:“公子,今天又要乔装成什么样?” 他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回道:“听说莞笙染了风寒,那——就大夫吧,白须花鬓的大夫,最好弄得跟我师父那样。” “是,公子!”莫晓晓应着,开始为刘璃越乔装打扮。 莫晓晓看着镜中,刘璃越那张熟悉的脸,她在心里暗暗想到:公子呀!公子,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难道我对你的情意,你真的就一点也没感觉到吗? 不不不,莫晓晓,你想什么呢?你不过是一个丫鬟,公子是何等的尊贵,岂是你一个婢子,一个管家的女儿能惦记的,不要再有这样的非分之想,不然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她的眼神里充满无奈,还有对刘璃越真挚的爱慕之情。 司马府,司马莞笙住的小院丽春阁里。 司马莞笙在院里堆起一个半人多高的雪人,为了让雪人更加逼真,她取下身上的蓑笠,替雪人穿戴上。 雪人就像一个守护她的稻草人,迎着风雪屹立在院中,蓑笠之上铺满白雪。院里处处银装素裹,昔日争奇斗艳的花枝,如今也披上银装。 此刻,她正借着屋里炭炉的暖气,翩翩起舞歌唱。那妖娆的舞姿,配上黄鹂般的声音,长佛飘飘,细腰袅袅,长佛两边的绸带随着她的舞动,萦绕在她腰间,真是美轮美奂,犹如天女下凡。 她也只有偷偷在屋里唱跳,这种“张牙舞爪”的不雅之态,是万万不敢展露给旁人的。 达官贵族家的女子,尤其注重谈吐修养,历来崇尚喜怒不形于色,莲步如风拂杨柳。习舞者都是秦楼楚馆的娼.妓,也或者是官宦之家的舞姬,也有一些为裹腹习舞街头卖艺。她这般,也算是与世俗格格不入,有伤大雅了。 她也是偶然间看见凌妈妈唱跳,苦苦哀求凌妈妈教她的。凌妈妈母亲是舞姬,从小耳语目染也就习得一些。平日里闲下来,她会情不自禁的偷偷哼唱起舞。 凌妈妈候在旁边,看得入神。 钟小娘身边的温婆子,双手插.进衣袖,鼻尖冻得微红,衣服上停驻着攘攘的雪花瓣,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穿过一个个回廊,朝着司马莞笙的闺房而来。 她看见院子里的雪人,轻蹙眉头,小声碎叨:“寒风刺骨,还有闲情逸致堆雪人,难怪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这心性,还顶着司马府嫡女的头衔,她也配?呸!不就投了个好胎罢了,这披麻戴孝给谁看?”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蓑笠之上,为雪人又换上一身银装。 温婆子来到司马莞笙闺房外,听到屋内司马莞笙的歌声,她还特意爬到窗户跟前,从缝里往里瞧了个仔细。 “我呸!这——这还能是大家闺秀,分明就一下等舞姬。真是有辱司马家的门风,回去得好好给钟小娘说叨说叨。”她自言自语嘀咕完,拍打掉身上的落雪,立到门上挂着的帘子旁,冲里边道:“二姑娘,钟小娘差老婆子过来传话。” 司马莞笙闻声,赶紧停下舞动的身姿,将手里的长佛塞到凌妈妈手中,自己紧张的坐到坐榻之上。 凌妈妈敏捷的将长佛藏于自己怀里,惊魂未定立在司马莞笙旁,她深呼吸一口气道:“进来吧!” 温婆子这才掀帘而进,微微俯身,堆笑道:“二姑娘,安好!” “温妈妈是阿娘身旁的人,到莞笙这里来,无须这般客气,敢问温妈妈,阿娘有何话让温妈妈代传?”司马莞笙尽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若无其事的问到。 以前的司马莞笙,鉴于和司马黛媱的关系,一直同司马黛媱一起,把钟葭芸唤作阿娘,视她如生母一般。 “回二姑娘,钟小娘在佛堂起了个坛为家主祈福,期盼家主早日平安归来,特意让奴妇过来请二姑娘过去。” 凌妈妈一听,知道又是要去佛堂长跪,她担心司马莞笙的身体,小声道:“姑娘,你的身子……” 司马莞笙给她挥手,示意不要再往下说,司马莞笙笑道:“阿娘良苦用心,我们做儿女的定当全力以赴。劳烦温妈妈回去禀明,莞笙简单收拾一下就过去。” 第15章 佛堂里硝烟四起 http://.biquxs.info/

“是,那奴妇告退!”温妈妈躬身行礼,退出房外。 她表面恭谨有礼,心里却在谩骂,明明就是一下.贱做作之人,还装什么大家闺秀,我呸!还真以为自己是高门嫡女。故作娇态,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坯子。 这温妈妈跟着钟小娘十余年,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钟小娘那尖酸刻薄的性格,她是学得淋漓尽致,简直就是钟小娘的翻版。 “姑娘,你这身子才刚好一点,开坛祈福那可得跪上好几个时辰,奴妇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温妈妈退出去后,凌妈妈还是把方才未说完之话,一口气道完。 “凌妈妈,不碍事的,为父亲祈福,作为女儿,岂有不去之理。你帮找件素色一点的衣服,让茹霜进来帮我梳洗整理一下。”莞笙说着,起身坐到梳妆台前。 凌妈妈不再多言,出门唤了茹霜来,两人各自分工为她忙碌着。 司马府佛堂里。 钟小娘,司马黛媱,苏小娘(苏夙烟)和她女儿司马黛凝(司马府三姑娘),已经全部到场,就剩司马莞笙和即将临盆的卢氏(卢昀姝)母女还未到。 众人立在一旁,一个脸上写满坑蒙拐骗道士模样的男子,站在一个案几旁边,佛尘夹于肘弯,双手合辑,双目禁闭,嘴里在快速的念叨着什么。 案几上放着铜钱、桃木剑、符咒、一对高烛、三根焚香、还有三碟水果。细看还真不像什么祈福坛,倒有几分像捉鬼的阵势。案几临着一个高台,高台之上供奉着观音像,这案几是临时设下的。 钟小娘等的有些不耐烦,微微扭头厉声道:“温妈妈,你倒是有和她们说清楚明白没有?为何迟迟不来?” 温妈妈上前一步道:“回钟小娘,奴妇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长耳朵的都能听明白。” 钟小娘听后,黛眉微蹙,怒而不言。 站在不远处的苏小娘,可是把这些话听得真切,她看钟小娘生气,心里倒是还真有几分爽快。 她穿着一身樱桃红长裙,高耸的发髻上插满各式头饰,恨不能将天下所有金银首饰都戴在身上似的,手腕上带着一对玉镯,不难看出,来之前她是做过一番精心打扮。眼角自然微翘,朱唇饱满,天生的妩媚相。 她轻笑一声,用讽刺的口吻道:“二姐,看来你这管事娘子的话,也不是所有人都言听计从的呀!眼看卢昀姝就要临盆了,大夫给号过脉,断她这胎准是男孩。夫君盼这个孩子盼得苦呀!等孩子呱呱落地,她自然是司马府的大功臣,当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那时,二姐这管事娘子的头衔怕是要易主了。” 钟小娘也毫不示弱,针锋相对回道:“管好你自己,司马府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下等舞姬干涉。” “你——”苏小娘气得火冒三丈,但却敢怒不敢言,只能生闷气。 她身份低微,父母皆是农户。当初为了生计,父母将她卖去塞仙阁习舞,塞仙阁是当地最高档的楚馆。她舞姿婀娜,长相妩媚,甚是讨喜,年仅十四,就成了塞仙阁的舞姬头魁。 司马瞿为人憨厚,很少去那种地方,那日也是有事不得不去那里寻同僚,可就这一次,就被她俘获。司马瞿念在钟葭芸进门数年,也未能再有孕(大夫断过,她体寒,很难再成孕),且自己当真喜欢她,于是为她赎身,迎她入司马府为妾。 当然,当初也并没有那么顺心如意。钟葭芸极力反对阻止过,老夫人念在苏夙烟身份卑贱,也出言阻止。可纵然她们有千般理由,也抵不过司马瞿的先斩后奏,既然人都赎回来了,众人也不再过多阻止,所以苏夙烟最终还是成功入了司马府大门。 钟小娘并不解气,嫌弃的扫了苏小娘一眼,“人老珠黄,还学小姑娘花枝招展,以为披上这大红大紫,就依旧能迷倒万千似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这个资本,俗不可耐,舞姬就是舞姬,麻雀飞上枝头始终还是麻雀。” 温妈妈不忘狗仗人势,咄咄逼人道:“钟小娘,老婆子以前不知道东施效颦是何意,今儿个可是大开眼界了。” 苏小娘早已气得脸色黑青,双手紧紧扣在一起,紧咬着牙冠,尽量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年仅十三岁的司马黛凝,见一个下人也敢这般同自己阿娘说话,她怒气冲冲冲上去,一脚踹在温妈妈屁.股上,温妈妈踉跄往前,险些摔个狗吃屎。 她插着腰,用她那稚气未脱的声音道:“我阿娘是主,你是仆,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同我阿娘说话。是你狗仗人势,还是你主子管教不严,等父亲回来,我非得让父亲来评评理。” 司马黛凝年纪不大,但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和她阿娘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你——”温妈妈摸着隐隐作痛的屁.股,想上前辩驳争论,钟小娘给她使了个眼色,她鼓着腮帮子退到一边,不再吭声。 在场的人,都被司马黛凝这有失大雅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屋里一下鸦雀无声。就连苏小娘也有些出乎意料,一脸愕然。 钟小娘尽量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从容淡定道:“苏夙烟,你就是这么管教女儿的吗?张牙舞爪,如同骂街泼妇,哪点像大家闺秀,有辱司马家的门风。若是传扬开去,哪家达官贵族还敢和我们司马府攀亲,来人,带三姑娘去祠堂罚跪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二姐,黛凝不过就是个孩子,难免犯错,你又何故跟一个孩子过意不去?这大雪纷飞,寒气彻骨,待在炭炉旁还不觉暖和。你让黛凝罚跪,她如何受得?有气就冲我来。” 两个候在门口的仆人闻声,进来架着司马黛凝的双臂,欲将她拖去祠堂。她一边辩驳,一边挡在黛凝身前阻止。 司马黛凝没有服软的意思,拼命挣扎踢腿,“钟姨娘,我没错,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罚我?你们这些瞎了狗眼的东西,放开我。” 钟小娘振振有词道:“有没有错,想必你阿娘比谁都清楚,若不想你阿娘被老爷责罚,你最好识趣。苏夙烟,你若真觉得我是迁怒于她,你大可同去。说不定在夫君那里还能落得个舐犊情深之名,你说我这话可在理?” 第16章 齐聚一堂 http://.biquxs.info/

苏小娘满脸急切,原本是想上前再阻止辩驳的,可听了钟小娘的话,她反而打了退堂鼓,她自觉理亏。更何况家主不在,任她如何巧言也无济于事。 司马黛凝把视线移到苏小娘身上,用恳求的语气道:“阿娘?阿娘?” 苏小娘意识到司马黛凝的确有错,为不让司马瞿迁怒于她,她只好忍痛弃车保帅。她不忍地别过脸去,不愿同司马黛凝直视。 两个家仆把司马黛凝拖拽出佛堂,在回廊上,同珊珊而来的司马莞笙主仆撞个正着。 “二姑娘,安好!” “三姑娘,安好!” 双方的仆人都各自给司马莞笙和司马黛凝福身行礼。 “三妹妹!”司马莞笙看着怒气横生的司马黛凝,先开口唤她,且把目光投向旁边的两个仆人,“这是做甚?” 她深知,司马黛凝向来和她不对付,若是问司马黛凝,司马黛凝绝不会坦言。 仆人甲道:“回二姑娘,三姑娘在佛堂同温妈妈动手,钟小娘差奴妇送三姑娘去祠堂思过。” 司马黛凝不屑地瞪了司马莞笙一眼,厉声道:“乱嚼什么舌根,还不快走,吃饱撑着?” 仆人甲不敢再吭声,低头向司马莞笙告退,架着司马黛凝朝祠堂去。 司马莞笙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看着纷纷扬扬飘落得雪,心生怜悯,她把纤纤玉手伸到回廊外,雪花飘落在她手上,瞬间化作水。 凌妈妈低声道:“姑娘,我们走吧!这佛堂里硝烟味浓烈,你言行应当谨慎些才是。” “寒风刮脸,天寒地冻,祠堂里没有炭炉,三妹妹怎么能受得了?苏姨娘一向珍视三妹妹,怎舍得她受如此大罪?” “姑娘,大宅之内,向来暗潮汹涌,一点皮肉之苦,实属常事。三姑娘好歹还有生母疼惜,可怜我们姑娘势单力薄,委屈只能往肚里咽。” 司马莞笙微微翘起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温声细语道:“妈妈言重了,不是还有凌妈妈你和祖母吗?好啦!已经耽搁太多时间,我们快些过去吧!” 两人迈着急步,朝佛堂的方向去。 司马莞笙穿了一身碧色长裙,碧色是贱色,一般都是丫鬟娼.妓才穿,稍微有点身份地位之人,是绝不会触碰这种颜色的衣衫。青丝简单挽起,发髻上就簪了一朵绢花,再无多余的头饰。在凌妈妈的熏染下,司马莞笙早已习惯掩藏锋芒,将自己羞花之容尽力隐藏,这也是一种很好的自我保护。 两人来到佛堂门口,凌妈妈掀开门帘,把司马莞笙让进屋里。司马莞笙一踏进佛堂的门,就恭恭敬敬福身行礼。凌妈妈跟着她的动作,在身后附和。 “阿娘,安好!” “苏姨娘,安好!” “大姐姐,安好!” 司马莞笙话音刚落,司马黛媱笑着走过来,激动的想去抓司马莞笙的手,司马莞笙下意识将手往回缩。司马黛媱的脸,让她情不自禁生出一丝陌生之感。 “怎么了?” 司马莞笙意识到自己失态,挤出尴尬的笑容道:“没——没怎么。” 司马黛媱没有多想,重新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一旁,“二妹妹,你怎么来呐?你身体不是不舒服吗?我还琢磨,等祈福完就过去探望你呢!现在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司马黛媱的嘘寒问暖,更让她觉得自己何其滑稽可笑,如此活泼爽朗之人,怎会变成一个心狠毒辣的蛇蝎毒妇,她越发坚信所有的巧合都只是巧合,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黄粱梦。 她从司马黛媱身上完全感觉不到恶意,而是满满的亲切感。 此时的司马黛媱,并不知道她钟意的璃越哥哥心悦司马莞笙,她也不知道她阿娘到底有多恨司马莞笙母女,她打心底将司马莞笙视如亲姐妹,真心待司马莞笙。 两双玉手紧紧扣在一起,站在钟小娘和苏小娘身后,窃窃私语。 “多谢大姐姐挂心,莞笙已经无碍。” “二妹妹,等祈福完,我们去你院里堆雪人可好?难得一见如此大雪,不物尽其用岂不辜负?” “大姐姐同莞笙真是心意想通,莞笙来之前就堆了一个。” “真的吗?三妹妹,你这就不对了,有如此趣事,也不想着我。哼!我生气了,不同你好了。”司马黛媱嘟囔着嘴,别过脸去,故做生气样。 “二姐姐,不要动气,是莞笙不好,莞笙这就给你赔不是,成吗?你宰相肚里能撑船,饶莞笙一回可好?” 司马黛媱一听,噗呲一声笑出声。 钟小娘本就不愿见司马黛媱待司马莞笙好,见司马黛媱因司马莞笙的到来,如此不注重仪态,她心中甚恼。 她轻咳两声道:“佛堂圣地,不是谈笑戏耍之所,还不闭嘴。” 司马黛媱吐了吐舌头,冲着钟小娘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两人都不再吭声,站直身子安静的候着。 司马黛媱身穿一身麦芽黄长裙,衣襟、衣袖和裙摆都用金线绣着秋菊,系裙的绸带尾部还坠着两颗珍珠,虽然是寒冬,她身上也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得严严实实,但丝毫掩盖不住她纤细的腰身。高耸的发髻上,步摇、绢花、银钗、玉饰一样也没落下。她这一身装扮,才有高门贵女的风范。 佛堂里挤满了人,气氛却异常安静而又压抑。 不到一刻钟功夫,卢小娘身边的卢妈妈领着十岁的司马黛瑜推帘进来,身后还跟着司马黛瑜的丫鬟碧珠。 司马黛瑜福身给众人行礼,卢妈妈和碧珠亦然。 “钟姨娘,安好!” “苏姨娘,安好!” “大姐姐,二姐姐,安好!” 司马莞笙和司马黛媱以笑回应,微微点头。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晚辈见长辈需行礼,幼者见长者需行礼,庶出见嫡出需行礼,卑者见尊者需行礼,这是最基本的礼仪规矩,若背道而行谓不忠不孝之徒。 钟小娘望了望她三人身后,未见卢氏身影,问道:“你阿娘呢?” “阿娘——”黛瑜一脸茫然,显然不知如何作答。 卢妈妈接过黛瑜的话道:“回钟小娘,我家卢小娘月份大了,行动实在不便,命奴妇替她带四姑娘过来尽心。” 钟小娘面不改色,冲着那道士道:“大师,人已到齐,开始吧!” 她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甚是不悦。 众人识趣的跪到案几前地上的软垫上,钟小娘和苏小娘跪在最前排,司马莞笙、司马黛媱、司马黛瑜跪在后排,其余的下人跪在她们身后的地面上。 “恃孕而骄,让我们这么多人苦等,一句‘行动实在不便’就把我们挨个打发了。我方才说什么来着……”苏小娘出生卑微,也没受过良好的家教礼仪规矩,说话向来只凭个人喜乐,不分轻重缓急,不知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 她这话是发泄心里的不平衡,更多的是想给钟小娘添堵。 第17章 佛堂内也不得安宁 http://.biquxs.info/

钟小娘没等她碎叨完,就厉声喝止,“闭嘴,当我是死的吗?还是我之前的话道得不够明白。佛主面前,乱嚼舌根,若污了佛主的耳朵,佛主怪罪下来你吃罪得起吗?” 钟小娘给她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不甘的垂下头去,噤若寒蝉。 那仙气飘飘的道士,走到案几前,开始焚香烧纸,而后双目禁闭,双手合十立于胸前。 嘴里念叨:“今雒阳司马氏,司马瞿之妻妾子女,向佛主祷告,乞求家主司马瞿平安,早早归家;乞求天公怜悯,保雒阳百姓安度疾苦。若得偿所愿,信主必虔诚还愿。南无阿弥陀佛,拜!” 道士的“拜”字一出口,众人恭敬的对着案几礼佛跪拜三次。 众人三次跪拜完,继续双手合十跪着。 道士开始叽叽咕咕的念叨,听起来像是什么佛经,待他再念到那句“南无阿弥陀佛,再拜”时,众人又重复刚才的动作,恭恭敬敬叩拜三下。 这种场面,看起来着实乏味,众人像牵线木偶一般,听着道士的号令,重复着一成不变的动作。 钟小娘表面虔诚跪拜,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她原本也就是不信这些神鬼之说,这样兴师动众,也不过是做样子给旁人看,免得落人口实罢了。 小贱.人,这肚子里的货还未落地,就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若真是诞下男孩,那我以后岂不是要沦落到被她拿捏的地步? 哼!走着瞧,堂堂雍州刺史家的嫡女,也不能奈我何,被我送如黄泉,更何况你一个小小县令家的庶女。 司马莞笙的生母,是雍州刺史凌家的嫡女,而卢小娘,是老太太出面,去雒阳城外的小县城求取过来的县令庶女。 这卢小娘虽说不算金贵,但同钟小娘这种商户之女、苏小娘这种低贱舞姬相比,已经是胜出许多。 虽说跪在软垫上,但毕竟都是些平时娇生娇养的凡胎肉体,再加上是寒冬腊月,时间一久,众人都开始有些躁动不安了。 苏小娘满脸不耐烦,用她那纤纤玉手拍打着柳腰。另一只手摸着酸痛的脖颈,晃动着脑袋。 司马黛媱像被抽筋剔骨了似的,整个身子都瘫软了,跪坐在自己双腿之上,双手不停拍打着酸痛的双腿。 她嘴里小声的嘀咕抱怨道:“腿都麻木了,这还要跪到什么时候啊?做这些有意义吗?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求神拜佛若真有用,那父亲何必亲力亲为,直接跪地乞求不就万事大吉……” 钟小娘闻声,只是轻言道,“媱儿,别再多言,忍着点,祈福快结束了。” 苏小娘见钟小娘纵容司马黛媱,不满道:“哼!只需州官放火,不需百姓点灯,我家黛凝只不过教训一下不长眼的下人,就是没有家教,别人家的就是上天入地,也是理所应当,哎!谁叫人家有一个管事的阿娘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钟小娘转头怒瞪她一眼,她瞬间感觉不寒而栗,嘴里嘀咕之声戛然而止。 由此可见,这钟小娘在这司马府,还是有一定的威信。 的确,虽然表面上她只是妾室,但所受待遇,所拥有的权力,都同正室主母无异,只是缺个头衔而已。 佛堂内烟雾缭绕,熏得人两眼剪水,司马莞笙大病初愈,身子骨本就虚弱,再加上昨晚至今粒米未进,不多时,她只觉头晕目眩、呼吸窘迫、意识模糊、身子摇摇欲坠。 跪在她身后的凌妈妈,反应尤其敏捷,扑上去扶住她的身子,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凌妈妈急切道:“二姑娘,二姑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别吓唬奴妇呀!”她急得眼里泛起涟漪。 司马莞笙微眯着双眼,面色苍白,一副病弱之态。 跪在她旁边的司马黛媱,紧紧抓住她冰凉刺骨的手,也关心的问:“二妹妹,你可还好?都说让你别来了,你却瞎逞强。” “我无碍,只是微微有点犯晕。”司马莞笙从唇间费力挤出几个字,声音若米粒之珠,不绝如缕。 “阿娘,你看二妹妹都这样了,你就发句话,让她回去歇着可行?”司马黛媱看在眼里,疼惜在心里,向她母亲为司马莞笙求情。 “大姐姐,不用,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可以继续为父亲祈福的。”司马莞笙婉言拒绝司马黛媱的美意,说着就欲重新跪回软垫之上。 “不行!”司马黛媱说着,同凌妈妈一起欲将司马莞笙从地上扶起,“阿娘,我这就送二妹妹回丽春阁。” “凌素娥,你送二姑娘回丽春阁。”凌妈妈得令,将司马莞笙扶起,司马黛媱欲同司马莞笙同行,她的膝盖刚从软垫上抬起,就被钟小娘喝止住,“媱儿你继续给你父亲祈福。” “阿娘——” “禁言,凝神,心诚则灵!”钟小娘撂下这么句,回过头去不再吭声。 苏小娘倒是没有多话,只是眼里充满鄙视,讽刺一笑,默默的回过头去。 司马莞笙没有多言,给钟小娘和苏小娘福了福身,配合的跟着凌妈妈朝门口的方向移步。 司马黛媱眼巴巴的看着司马莞笙离去,脸上满是无奈。 二妹妹呀!你可就好了,终于不用再在这里做这些乏味之事,羡慕死我,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跪多久。 司马黛媱嘟囔着个嘴,在心里抱怨个不停。 凌妈妈扶着司马莞笙刚走没几步,看门的小厮就进门来通报,“各位小娘,各位姑娘,安好!前院有一白鬓老翁求见,说是来替二姑娘瞧病的。” 司马莞笙主仆和看门小厮对立而站,中间相隔也不过三两步的距离。主仆俩闻声,面面相觑,司马莞笙以为是凌妈妈请的大夫来,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她,凌妈妈轻皱眉头,微微摇头,表明她未做此举,也是满脸疑惑。 钟小娘没有回头,嘴里念叨:“这还来得真是时候,让他直接去丽春阁,不知道在开坛祈福吗?你吩咐下去,没有人命关天之事,切勿再来通报。若谁再不长眼,进来叨扰,自己去领三十板子。” 钟小娘的话杀气腾腾,小厮吓得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回道:“是,钟小娘,小的这就传话下去。”他说完,躬身退出佛堂。 第18章 轻血化为原上草 http://.biquxs.info/

看门小厮退出门去,司马莞笙主仆也快速跟了出去。在佛堂外的回廊上,司马莞笙同凌妈妈使了个眼色,凌妈妈瞬间意会,急言唤道:“锦康,你稍等片刻,二姑娘有话问你。” 那唤作锦康的小厮,停步转身靠着廊栏而立候着。 凌妈妈搀扶着弱柳扶风般的司马莞笙,慢步走到锦康跟前。 “二姑娘,安好!” “来人可有报姓谁名谁?” “回二姑娘,来人自称姓白,名曰籍,身后还有一粉面随从。” “行啦!你下去传话吧!让大夫直接到丽春阁来便是。” “是,二姑娘!”锦康躬身行礼后,朝前院走去。 司马莞笙一听白籍二字,便已经明白来人就是刘璃越。 她和刘璃越有一共同嗜好,那就是都喜项羽和虞姬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故此,私下里,刘璃越自称自己为白籍,白姓取自他医馆的师傅,籍名则取自项羽之名(项羽名曰项籍)。而刘璃越则唤司马莞笙妙弋,把她视作同项羽生死相伴的虞姬。 她们并不忌讳项羽和虞姬悲惨的结局,她们认为爱情就因如此,轰轰烈烈,义无反顾,有始有终。 也正因如此,司马莞笙把她的住处也取名“丽春阁”。丽春花亦名虞美人,这其中也透着司马莞笙对虞姬的喜爱之意。 在司马莞笙记事之前,她所居住的院子是没有名的,下人们私下都叫丽春阁为废院。 一年春日,司马莞笙发觉院角长着几株虞美人,花瓣质薄轻盈,颜色艳丽,花梗瘦长,姿态闲雅,婀娜多姿,风动时飘然欲飞,让司马莞笙眼前一亮,喜在心中。她当即询问凌妈妈,此话唤作何名。 凌妈妈才疏学浅,没能辨认出虞美人为何花。 司马莞笙当即采摘了一朵,跑着跳着就往老太太屋里去。 老太太虽然眼瞎,但嗅觉却是异常灵敏,在凌妈妈和司马莞笙的描述下,再加上虞美人的香气,老太太很快就准确辩出这是虞美人。 司马莞笙第一次从老太太嘴里听说了项羽和虞姬的故事,当时就感慨万分,对项羽和虞姬的爱情心生同情。从此,“三军散尽旌旗倒,玉帐佳人坐中老,香魂夜逐剑光飞,轻血化为原上草”,成为她最喜爱的诗词之一。 从祖母那里出来,她就去了司马瞿屋里,为自己居住的小院求了名,就是如今的丽春阁一名。 司马瞿当时还不乐意,怨此名俗不可耐,道只有秦楼楚馆,才唤作什么“丽春院”、“怡春院”,哪家姑娘的住处会以这么低俗之词命名。但在司马莞笙苦苦哀求下,他还是妥协了,命人给废院换上刻着“丽春阁”的匾额。 从那以后,她就在丽春阁的院子里种满虞美人,到了春日,满院虞美人盛开,微风拂过,花姿婀娜飘然欲飞,蝴蝶在花间飞舞,此番景致,她能静静的坐观一日也不觉乏味。 司马莞笙倒是解惑了,这凌妈妈却更加摸不着头脑,回来的路上,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问:“我们这也没差人去请过大夫呀,二姑娘,这白籍是何许人也?姑娘可认识?” “不——不认识,来人姓白,想必是白氏医馆之人吧!”司马莞笙有些心虚紧张,吞吞吐吐道。 “姑娘聪慧,奴妇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姑娘有疾,历来都是白氏医馆的人前来瞧诊。”凌妈妈恍然大悟样,说着扶着司马莞笙继续往丽春阁的方向去。 凌妈妈虽然同她亲如母女,但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前小的时候,凌妈妈就再三阻止她俩私下见面,怕玷污她的名声,长大后,凌妈妈更是搬出她歿了的母亲来,阻止她俩再私下见面。 传递一些物件可以,私下见面是绝对不行。凌妈妈也明白,姑娘大了,难免春心荡漾,但为了不落人口实,为了不有负前主子(司马莞笙母亲),她必需得做这个不通情理的恶人。 所以,才有刘璃越乔装会司马莞笙的事。每每想见司马莞笙,刘璃越都会乔装一番,在“众目睽睽”之下,同司马莞笙见面。 她俩的举动,在思想封建保守、礼仪规矩繁多的大焱国,是不被认可的,稍有不慎,就会玉石俱焚,万劫不复,被世人耻笑。 她们也知道个种厉害,若不是有急事要事,也万不会轻易私下见面。 司马莞笙主仆回到丽春阁,茹霜远远看见司马莞笙病弱的样子,快步上前来迎着,福身行礼,“二姑娘,安好!二姑娘这是……” “茹霜,赶紧去厨房弄碗山参乌鸡汤来,只放些参须即可,二姑娘身子弱,怕虚不受补。记得再加些红枣进去,二姑娘气色不好,多食些红枣补血气。” 凌妈妈虽不懂医术,但这么多年照顾体弱的司马莞笙,已经让她“久病成医”,练就一身善于食补之能。 “誒!茹霜这就去。” 司马莞笙主仆俩刚走两步,凌妈妈似觉有遗忘,慌忙叫住匆匆往厨房去的茹霜,“茹霜,等一下。” 茹霜闻声,折回来回应道:“誒!凌妈妈,还有何吩咐?” “先给二姑娘沏杯热茶过来暖暖身子。” 凌妈妈话音刚落,司马莞笙补上一句,“茹霜,沏两杯,一杯蜂蜜姜枣茶,一杯碧螺春。”她琢磨,前院到丽春阁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刘璃越应该很快就到,顺便把刘璃越那杯也给备上。 “是,二姑娘,外边寒风刺骨,你还是快些进屋去才是,奴婢尽量快些,眨眼功夫就到,不会让姑娘等太久。”茹霜说完,福身告退,迈着急步,穿过长长的回廊,朝厨房的方向去。 凌妈妈扶着司马莞笙回到屋里,赶紧往炭炉里加了些炭,又去查看推窗是否有关好,忙前忙后的从进门开始脚跟就没着过地。 司马莞笙坐在案几旁的椅子上,静静看着凌妈妈忙碌的身影,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忧伤,此刻,她就是个心无杂念的孩子,没有过多的爱恨情仇,心湖没有一丝波澜。 锦康领着刘璃越和书童打扮的莫晓晓,穿过前院,跨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丽春阁而来。 第19章 天生说谎的料子 http://.biquxs.info/

虽然大雪纷飞,但在院子里偶尔还是能碰见三三两两忙碌的下人,刘璃越尽量压低头,生怕露出丝毫马脚,让旁人逮个正着。 刘璃越心虚的样子,被锦康看在眼里,锦康却误以为他是老态龙钟,还好意出言关心,“下雪地滑,老先生小心脚下。” 老先生? 刘璃越听到这个词语,还有些愕然。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会儿的装扮,若锦康真不唤自己老先生,那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轻咳两声,装出老者之音,“誒!后生有心了。” 话音刚落,他自己都忍不住捂嘴偷笑,眼前这小厮比自己足足大上好几岁,自己算是占足了便宜。 锦康在前面走着,见地实在是濕滑,转过身来搀扶着刘璃越,刘璃越那是受宠若惊呀! “老先生,地实在是濕滑,我搀着你些。” “好好好!多谢后生。” 锦康一边搀扶着刘璃越,蹒跚前行,一边念念叨叨斥责背着药箱的莫晓晓,“我说你这小大夫也是,你家主子这等年纪了,你也不学着机灵着点,多照看着些,若是老先生有个好歹,你还能有好果子吃?真是个愣头青。” “我——我——”莫晓晓愣是被锦康说得哑口无言,半响她才自言自语嘀咕道:“以为自己很能耐似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么会溜须拍马,怎么还只是个看门的……” 锦康一听,可不乐意了,气愤地说道:“你——你这小大夫,咋这么说话呢!我这不也都是为你好,机灵点以后少吃些亏。” “咸吃萝卜淡操心,要你管,我又不上你家蹭吃喝。” “你——你这小大夫,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说起话来咋这么刁钻刻薄,跟它妇人一般小肚鸡肠。”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这下刘璃越急了,原本就是乔装进来,掩人耳目之举,是能有多低调就得多低调,最好让所有的人都当她们是空气。可莫晓晓这般不分轻重缓急,他真担心坏了他的好事。 “晓晓——”刘璃越厉声喝道,莫晓晓才住嘴,“孽徒年幼,阅历尚浅,不懂礼仪规矩,还望小哥儿别往心里去。” 锦康笑着挠挠头,不好意思回应道:“无妨,我也是糙汉子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也不懂什么礼仪规矩,是我自不量力,班门弄斧了。” “小哥儿谦虚了,敢问小哥姓谁名谁?” “我姓叶,绿叶的叶,名锦康,锦上添花的锦,磕家安康的康。” “叶锦康,好名字,好人好名好命,来日定能飞黄腾达。” “哎!我这奴仆身份,怕是指望不上什么飞黄腾达了。不过还是很感谢老先生的吉言,听着心里也舒坦。咦?这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老先生,这就是我们家二姑娘住的丽春阁,你们进了这扇院门,往里走就是,会有人前来迎你们的,我得继续去看我的大门去。” 两人很是投机的聊着,打破了方才尴尬的气氛。这说着话,转眼就到了丽春阁门口。 “行,有劳了。” 锦康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刘璃越这才和莫晓晓轻车熟路的走进丽春阁,果不出锦康所料,刚进院门,一丫鬟就前来迎着。 “敢问来者可是白籍白大夫?” “正是老夫。” “老先生请随我来。”那丫鬟在前引路,将二人带至司马莞笙闺房外,“你二位在此候着,容我进去通报一声。” 那丫鬟掀开帘子,进到屋里,在屏风后面通禀:“二姑娘,白大夫已经候在门口。” 候在司马莞笙旁边的凌妈妈闻声,正想征求司马莞笙的意见,司马莞笙却迫不及待道:“凌妈妈,让她们进来吧!” 凌妈妈这才提高嗓门,冲着屏风后面的丫鬟喊到:“让他们进来!” 丫鬟退出房去,将刘璃越二人引进屋里。 司马莞笙身旁的案几上,放着一杯茶,茶盖完好盖着,看不清茶杯里的状况。她手中捧着一个白瓷茶杯,正小口呡着茶杯里的茶,热气从茶杯里升起,萦绕在她脸周围,让她憔悴不堪的脸平添几分神秘。 刘璃越二人一进屋,就被凌妈妈给盯上了,凌妈妈围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刘璃越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刘璃越紧张得额头直冒汗,生怕被凌妈妈瞧出破绽。 司马莞笙也有些坐立不安,但也找不到办法来掩饰。 凌妈妈终于开了口,“大夫看着眼生,以前好像从未见过,我们好像没差人去请你,你这是不请自来?” “凌娘子眼力可真好,我是白氏医馆白鹤的堂弟白籍,之前都在外游历,昨日刚回到雒阳。” 刘璃越这撒谎的本领,还真是与生俱来的,并未做什么事前准备,也能对答如流。 “原来如此,那大夫今日所为何来?” “听堂兄说,司马府嫡女从小体弱多病,常年药水相伴。老夫不才,在外游历习得专治胎中带来之症的医术,今日专程来为二姑娘诊脉。” “当真?”凌妈妈有些激动。 司马莞笙在母体内憋了那么久,还能幸免于难,也算是天公怜悯,但她也因此落下病根,体弱多病,补药汤水几乎不曾间断过,即便如此,七岁那年她还是大病了一场,险些丢了性命。 她常年药水相伴,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还有隐疾,若她的身体再这么虚耗下去,以后恐难为人母。 凌妈妈一直隐瞒着所有人,盼着药石能治好她,如今听刘璃越这样说,凌妈妈怎么能不激动。 刘璃越撒谎脸都不红一下,斩钉截铁说谎,“千真万确!” “姑娘,你听到了吗?你的病总算有得治了。”凌妈妈激动的扑到司马莞笙身前,紧紧握着司马莞笙的双手。 “凌妈妈,既然这样,就不要再多言,免得耽误大夫替我诊治。” “诶诶诶!”凌妈妈激动得热泪盈眶,赶忙端了一根鼓腿瘦腰的矮凳放到司马莞笙旁边,“大夫,你这边请。”她把刘璃越引到矮凳上坐下,那殷勤同方才进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第20章 若即若离 http://.biquxs.info/

刘璃越这算是误打误撞,正好击中凌妈妈的软肋,凌妈妈激动得再无心去琢磨刘璃越的真假。 莫晓晓把药箱放到旁边的案几上,从中取了一方锦帕递给刘璃越,刘璃越将锦帕放到司马莞笙手腕处,原本就是大夫,在这方面还不至于手足无措。 刘璃越和司马莞笙四目相对,互送秋波,刘璃越捋了捋胡须,对旁边的莫晓晓道:“晓晓,你去屋外候着,我看诊需要静心,容不得旁人打扰。” 莫晓晓识趣的退出房外。 司马莞笙立马意会刘璃越此中用意,对候在旁边,满眼期待的凌妈妈道:“凌妈妈,你也去外边候着吧!白大夫都说了,不容旁人打扰。” “这——”凌妈妈有些犹豫。 这毕竟是司马莞笙的闺房,她岂能丢下司马莞笙和一男子独处,虽说这男子是白鬓老翁吧!但也算是性别有别。 “凌妈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你大可放心,人正不怕影子歪,清白自在人心。别人若要污你清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人若真心护你,定不会无中生有。莞笙不是小孩子了,能把握好方寸,妈妈不必事事谨慎小心,也该让莞笙独自历练历练不是?” 司马莞笙这是一语双关,既说给凌妈妈听,也是说给跟前的刘璃越听,让他懂得分寸,明白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 她之所以能说出这番话,也是因为身体里装着七年后的自己吧!即便她认为那是梦,但多多少少对她的心智还是有所影响的。 刘璃越垂着头,装作认真诊脉,没有吭声。 司马莞笙这一席话,让凌妈妈感触颇深,她的小主子真的长大了,能明辨是非,分清主次了。 她感动,打心底里感动。 “那奴妇就候在门口,二姑娘有事就唤奴妇。” 司马莞笙点点头,没有吭声。凌妈妈福了福身,退出房外。 刘璃越听到凌妈妈的脚步声越行越远,直到听不见为止,他才回过头来查看,见身后的确再没旁人,他这才舒了口大气。扯掉下颚粘贴的假胡须,往案几另一侧的椅子上一坐,拍着胸脯道:“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凌妈妈眼睛咋这么毒,险些穿帮。” 司马莞笙安静的看着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他说着顺手抓起案几上的那杯碧螺春,揭开茶盖,仰头就是一大口,喝罢,一脸不怀好意的笑道:“哇!碧螺春,妙弋这是特意为我而备?” 司马莞笙正襟危坐,认真道:“璃越……” “打住,不是说好,只有我两人在时,唤我阿籍吗?”司马莞笙刚开口,就被刘璃越出言打断。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行至司马莞笙跟前,低头在司马莞笙耳畔轻言道:“亦或者唤我一声夫君也可。” 司马莞笙又惊又恼,急得侧过脸去,“你又……”她微微张着说话的嘴唇,同刘璃越准备撤回去的脸吻在一起。 司马莞笙瞬间两颊绯红,让苍白的脸反而多了些血气,杏目圆睁,黛眉微蹙,小心脏砰砰直跳。 刘璃越的反应亦然,笑容戛然而止。食髓知味,原来同自己心悦之人有肌肤之亲是这般感觉,他瞬间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两人都石化数秒,而后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离开。 司马莞笙用玉手轻轻掩住朱唇,害羞的垂下头去。 刘璃越摸着留有司马莞笙唇印的脸,盯着羞答答的司马莞笙,露出幸福而又坏坏的笑,微微撇了撇嘴。屋里瞬间变得哑然,静的连炭炉里炭花爆开得声音也能听清。 他坐回椅子上,将剩下的半杯碧螺春灌下肚去。由于太着急,连茶叶也吸进了嘴里,他呸呸呸地吐着嘴里的茶叶,将空茶杯咚的一声放回案几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甚是狼狈。 良久,还是刘璃越出言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气氛,“昨日吹了一日的寒风,身体可还好?” 司马莞笙没有抬头,弱弱回应道:“无碍!倒是你,昨日像是吃了秤砣似的,可有着凉?再者,这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怎么能这般随意,当街下跪。” “哎呦!你这是关心我吗?”刘璃越有些诧异,这番话真不像是得过且过、万事不往心里去的司马莞笙所说,“不考得功名,怎能配的上这么完美的妙弋,为你下跪又何妨?” 她们的关系很微妙,明明两情相悦,可司马莞笙又碍于三从四德,总是疏远刘璃越,长大后更甚,刘璃越想和她说上几句话,也得费好大一番力气,刘璃越总有种若即若离之感。 “男女有别,阿籍以后还请自重,别再私下来见我,就算来,我也不会见,这真的就是最后一次,之前已经同你解说过,你为何就不往心里去。若此举传扬开去,于你于我都没益处。男子别人大不了说句风流之类的话,女子可是要毁清白名誉的,女子若没了清白名誉,前路尽毁,还得让家族蒙羞,成为家族的罪人。” “妙弋,你今日怎么怪怪的?你说这话是何意?不是说好,你许我一生,我护你一世吗?行,我发誓以后不再私下见你,正大光明来见你总行了吧?” “……”司马莞笙欲言又止,她心中甚是矛盾,一场“梦”竟然让她成长了,她自己都不明白,平日里柔柔弱弱的自己,怎么会想这么多,想这么长远。 刘璃越说怪也在理,他是看着司马莞笙从一个娃娃,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司马莞笙的性格他摸得透彻,让人一见生怜的好性子。 “我冒着被生吞活剥的危险来见你,可不是来听你数落的。出门时我外祖母才数落我一番,到你这里亦然,耳朵都起茧子了,还是说正事要紧。妙弋,我若让外祖母差人来提亲,你可愿意嫁与我为妻?”刘璃越有些不耐烦,也微微有些不悦。 他抓起案几上的一块糕点,一边咬着,一边凑到司马莞笙身旁,看司马莞笙的反应。 “阿籍说什么混话,我还未过及笄之年,怎么能谈这些害臊的话,你再这样,以后我再也不同你说话啰!”司马莞笙羞得从椅子上站起,为躲开刘璃越那勾魂的眼神,她迈着碎步掀开珠帘,朝内屋走去。 “好好好,我不提便是,来日方长,以后再议。”刘璃越将半块糕点做投壶的姿势,扔回案几上的糕点盘里,拍拍手上的碎末,掀开珠帘跟了进去。 满脸俏皮,即使穿着褐色粗布衣,戴着白鬓假发,仍能看出他特有的朝气。 第21章 我真的重生了 http://.biquxs.info/

刘璃越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锦盒上雕刻着云纹,不算奢华,但看起来很精致。他打开锦盒,从锦盒里拿出一支银簪,走到司马莞笙身后,“婚事可以不提,方才那一吻可是销.魂,妙弋可否再赠阿籍一个?” 司马莞笙一听,黛眉微皱,生气的转过身来道:“阿籍,你……” 她还没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刘璃越就把银簪递到她眼前。 “妙弋,送给你的,你可喜欢?”刘璃越眼神里充满期待,期待司马莞笙能够喜欢。 司马莞笙盯着刘璃越手里的银簪,细细打量着,没有吭声。 银簪头堆叠着三朵大小不一的虞美人,艳丽娇艳的虞美人,被雕琢成银色,倒是别有一番韵味。簪身錾刻着祥云纹,簪头和簪身衔接处,还堆叠出两只展翅欲飞得蝴蝶,簪子用料很足,比一般的簪子稍微粗壮些。 簪子设计虽然特别而又精美,但做工却显得有些粗糙,该打磨的地方都没经过该有的工序,卖相堪忧。 好熟悉的簪子,我在哪里见过? 司马莞笙看着这熟悉的银簪,“梦里”司马黛媱用银簪划破她额头的场景,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她下意识用手摸着自己额头的凤尾胎记,踉跄往后倒退几步。 不,不,不,是巧合,一定只是巧合…… 她一把从刘璃越手中接过银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再细细打量。 一模一样,和“梦里”的银簪没有丝毫出入,就连簪身上雕刻的“妙弋”二字也没有丝毫不同。 司马莞笙的反应,让刘璃越有些意外,他疑惑的问道:“怎么这样反应,是不喜欢?” “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刘璃越有些意外,连这司马莞笙都能瞧出,这眼力劲未免也太好了点,“你连这都知道?妙弋果然冰雪聪明,深藏不露。这可是我特意为你而做,蝶恋花,且这花还是你最爱的虞美人,虽不贵重,但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他得意扬扬手舞足蹈同王婆卖瓜似的自夸了一番,毫无谦虚之意。 “花了三天三夜,还磨破了手指?” 司马莞笙这话一出,刘璃越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小伤口,对司马莞笙是佩服至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司马莞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害怕、无助、逃避,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让她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拼命的摇晃着脑袋,脸上写满恐惧。 原来一切不是梦,我真的重生了。钟葭芸就是我的杀母仇人,大姐姐就是毁我一身的蛇蝎毒妇,还有——还有阿籍,阿籍就是那个愿舍弃江山换我无恙的人…… 她手中的银簪从她指尖滑落,掉在地上碰出叮咚之声。脑袋一阵眩晕,脚下轻飘飘的,让她感觉腾云驾雾般。 刘璃越赶紧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担心道:“妙弋,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唬我,妙弋……” 他拦腰将司马莞笙抱起,把她抱到挂着轻纱围帐的榻上,蹲在榻旁认真的替司马莞笙号脉,双眉紧锁,担心都写在了脸上。 “阿籍,我没事,你别担心。”司马莞笙知道自己是刚才太激动,才会导致血流逆行而犯晕。 她内心极近崩溃,但为了不让刘璃越担心,她才强忍住内心如洪荒爆发般的痛,安慰刘璃越。 刘璃越确定司马莞笙无碍,愁眉才稍稍舒展,将司马莞笙的玉手松开,含情脉脉的看着司马莞笙。 候在门外的凌妈妈,同莫晓晓一左一右立在门口,像两个门神,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凌妈妈双手紧扣放在腹前,这雪还在下,风还在吼,一阵寒风呼啸而过,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鼻尖已经冻得有些犯红,即便这样,她也没想过躲进旁边的小屋里。 她要做到,司马莞笙唤她,她能第一时间听到,能第一时间赶到。 她斜着眼看着旁边的莫晓晓,莫晓晓冻得双臂环胸紧紧抱在一起,做蜷缩样,那白皙的脸冻得泛红。 凌妈妈看她身子单薄,担心她给冻坏,好心道:“小大夫,你若冷就进偏房等吧!这偏房虽不比正房暖和,但总比在这风口上强。” 莫晓晓友善的冲凌妈妈笑了笑,“多谢妈妈美意,奴——我还是就在这里等我家师父吧!” “没事,你师父若唤你,我去找你便是。” “妈妈,真不用。” 莫晓晓再三拒绝,凌妈妈也不好再多言,这莫晓晓这股倔劲,倒是让她生出几分好奇来。她侧着头,细细打量着莫晓晓。 莫晓晓被她看得心里没底,心虚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即便莫晓晓尽量掩饰,还是被她看出端倪,她看到莫晓晓冻得通红的耳垂上,竟然有耳洞。 女子学医也属常事,她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吧,这好好的女子,为何非得着男装,这倒让她欲知一二。 “柳叶眉,剪水杏眼,挺鼻如峰,樱桃小嘴,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肤如凝脂,若是换上女装,也算得上雒阳城里屈指可数的俏佳人,可为何着这样一身男装布衣?”凌妈妈忍不住夸赞一番。 好熟悉的话,莫晓晓这才想起,来之前,史老太太也曾这样夸赞过自己。她用力垂下头去,并没有理会凌妈妈。 凌妈妈再看了一眼莫晓晓那双玉手,光洁白皙,没有老茧,绝不是穷苦人家出生。 史老太太一直很珍视莫晓晓,虽说是丫鬟的身份,但从小都只让她同刘璃越作伴,并未让她做太多下人的活。 凌妈妈越想越怀疑莫晓晓的身份,继而怀疑起里边那花鬓白须的刘璃越,她厉声问道:“敢问你是哪家的姑娘?你家人为何让你做这等抛头露面之事?” 莫晓晓心虚的把头扭得更过去,对凌妈妈的话充耳不闻。 这穿女装还是男装,也是别人喜好,别人不愿说,凌妈妈也不好强求,再者上门是客,她只好作罢。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司马莞笙,这时,正巧茹霜端着一个白底湛蓝纹瓷盅过来,“是给二姑娘的山参乌鸡汤吗?” “是的,凌妈妈。” 凌妈妈慌忙接过来,“给我,你忙去吧!”她冲着屋里问道:“二姑娘,山参乌鸡汤炖好了,奴妇这就给你端进去?” 莫晓晓听到凌妈妈要进去,这才紧张的转过身来。 第22章 全身而退 http://.biquxs.info/

司马莞笙和刘璃越闻声,两人赶紧松开抓在一起的手,都面露羞色。 “妙弋,收了我的银簪,以后你就是我刘璃越的人,不许再收任何男子的东西,可往心里记好了。” 刘璃越霸道地说完,慌慌张张往外屋走去,从案几上找到方才取下的胡须,慌脚忙手的重新贴到自己下颚上。慌慌张张坐到案几旁的雕花矮凳上,取出笔墨纸书写药方。 那动作,那表情,滑稽至极,让司马莞笙也情不自禁扯着嘴角微微一笑。 司马莞笙已经意识到自己有可能真的经历了不为人知的奇遇,但她没有向刘璃越吐露丝毫。若一切是真的,那么就让她独自报仇雪恨,偿还上一世对刘璃越所有的亏欠吧! 或许是老天听到她临死时的誓言,让她奇迹般回到过去。既然老天给她再活一次的机会,那么她万不能再重蹈覆辙,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再被司马黛媱杀一次,将属于自己的一切拱手相让。 她暗暗发誓,要将己之所受,百倍千倍还给她们。 她的表情极其淡定,知道自己重生后,她反而学会更好的掩饰自己。因为她直到此刻才明白,在这大宅深院里,掏心掏肺只能自取灭亡;委婉求全只能任人拿捏。 “凌妈妈,你进来吧!”司马莞笙自己扶坐起来,靠在榻头。 凌妈妈闻声,端着瓷盅掀帘而进。莫晓晓迟疑片刻,也跟了进去。 凌妈妈进到屋里,还特意打量了一番伏案写药方的刘璃越。她没有吭声,端着托盘掀开珠帘径直朝内屋走去。 “姑娘,可是乏了?怎么坐到榻上来了?”凌妈妈把瓷盅放在榻头的案几上,一边往小碗里盛汤,一边关心的问。 “乏倒是不觉得,只是方才头有些晕,所以就到榻上来靠会儿。” 凌妈妈端着小碗,急步走到榻前,担心道:“又头晕?严不严重,还有没有其它不适?现在可有好些?” “妈妈,我没事,看把你急的。” “奴妇能不急吗?这才多大功夫,你都晕了两次了,怎叫奴妇不担心?你看,这一点血色也没有……” 司马莞笙不愿看到凌妈妈急火攻心,盯着她手里的山参乌鸡汤道:“妈妈,你再多言,碗里的鸡汤都得结冰了。” 凌妈妈看着手里的汤,做恍然大悟状,道:“你看老婆子这记性,来,姑娘,这汤温热适度,奴妇喂你吃些,补补血气。”她说着,舀起一勺汤递到司马莞笙嘴边。 “凌妈妈,我还没病到让人伺候汤水的地步,我自己来。”司马莞笙说着,从凌妈妈手中接过汤碗,津津有味吃起来。 昨晚到现在,她粒米未进,再加上知道自己重生后那股复仇劲,让她的求生欲望更加浓烈,胃也跟着抗议,提醒她要吃饱喝足,好身体才是复仇的本钱。 凌妈妈见她吃得如此香甜,会心一笑,起身朝外屋走去。 “白大夫,我家姑娘的病可有药石可医?” 刘璃越放下手中的笔,咳了两声,将桌上的药方拿起递给凌妈妈,摸着长长的白胡须,斩钉截铁道:“那是当然,按这个药方去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三餐各服一次,每副药煎三次,三次后弃之,换新药煎,连续服用三个月,保你家姑娘痊愈,健步如飞。” 三个月? 司马莞笙闻声,皱着眉头瞪着刘璃越,满脸不悦,她或许是嫌弃这三个月太久。 凌妈妈仔细听着,不停点头回应,“好好好,我记下了,白大夫可不要诓骗我老婆子,若我家姑娘痊愈,定登门拜谢大恩。” “那倒不必,都是医者本能,救死扶伤乃我们的使命。” “这天色已晚,外边又在落雪,白大夫随我老婆子来领了诊金,早些回去。今儿个,辛苦白大夫了。” “行,有劳妈妈。”刘璃越躬身行礼,给旁边的莫晓晓使了个眼色,莫晓晓识趣的收拾好案几上的笔墨纸放进药箱,背着药箱候在旁边。 凌妈妈进里屋同司马莞笙说了两句,出来领着刘璃越主仆朝门外走去。 边走,刘璃越还边回头过来依依不舍的看司马莞笙,司马莞笙亦然,脸上眼里全是不舍之情。 凌妈妈领着刘璃越主仆穿过回廊,朝丽春阁院门行去,路过下人房,她唤来茹霜,让茹霜送刘璃越主仆出府,她则折回司马莞笙屋里。 刘璃越主仆在茹霜的引路下,很快就行至司马府门口。 看门的锦康之前同刘璃越相谈甚欢,见他前来,嬉皮笑脸上前迎着,“白大夫,这就要走?” “是啊!”刘璃越友善的回到。 莫晓晓是看着锦康就生厌,怒眼瞪着锦康,小声嘀咕道:“看诊完了不走,难不成还得让主家设宴款待不成?”话里充满火.药味。 “你这小大夫……”锦康是那心直口快之人,有事不爱藏心里,他见莫晓晓这样抵怼他,心中甚是不悦,正欲针锋相对斥责莫晓晓一番。 “莫晓晓,去门外候着。” “公……”莫晓晓满脸委屈,欲辩解,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冲着锦康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朝门口走去。 锦康见她在刘璃越跟前得到应有的惩罚,心中甚悦,赶紧快步上前去帮莫晓晓打开朱红门,躬身把莫晓晓请出司马府大门。 莫晓晓怒眼瞪着他,对他是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敢怒不敢言,出门后,她靠在门口的石狮子旁生闷气。 刘璃越对送她们出来的茹霜问道:“茹霜是吧?” “是的,白大夫,我叫茹霜。” “方才走得急,忘记叮嘱凌妈妈了,这用药的三个月,切记不要让你们家姑娘食辛辣生冷之物,注意御寒保暖,别着凉,多喝些红糖煮水。另者,切勿大喜大怒,心情愉悦,有益于身心健康。” 刘璃越在医术方面,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若是换作旁人,对司马莞笙的虚寒之症,怕是真的很难对症下药。 但他就不一样了,天质过人,学啥会啥,只要他愿意学,都是手到擒来之事。这么多年他一直勤于研究医术,就是为了能替司马莞笙彻底拔出病根。今日前来,一是赠簪,二是赠药方,让司马莞笙彻底摆脱病痛纠缠。 第23章 躺着也中枪 http://.biquxs.info/

茹霜听罢,微微点头道:“茹霜记下了,一定如数转告凌妈妈。” “行,那你回吧!这雪虐风饕的,别为了送我二人,让你受寒,那我可得内疚自责了。” 刘璃越无微不至的关心,让茹霜在这寒风中感到丝丝暖意,她堆笑道:“为奴为婢之躯,没那么娇气,不过还是得多谢白大夫关心。白大夫,可备有车马?方才凌妈妈交代了,若白大夫没备车马,就让府里的车马送白大夫离去。” “凌妈妈有心了,这倒不用,我们的马车在门口候着呢!”刘璃越说完,转身欲朝门口走。 锦康见他要走,还好意上前来搀扶,将他扶出司马府。 “白大夫,你小心点脚下,天色已晚,路不好走,这会儿雪落得更厉害了,这鬼天气,不知道要落到什么时候。” “哈哈!瑞雪兆丰年,来年定是个丰收年。” “也对,凡事有利有弊……喂,小大夫,你愣着做甚,还不过来扶一下你家主子,地这么滑,你心可真够大的。”锦康冲着站在石狮旁的莫晓晓提高嗓门吼道。 莫晓晓闻声,这才回过头来,从锦康手里把刘璃越接下来,横眉怒眼瞪着锦康。这两人好似天生的冤家,一见面就互看生厌。 “我们这就走了,后生回去吧!” “白大夫,你下次出门,可得带个机灵点的人出门,你这把年纪了,带这么个榆木疙瘩出门,是在拿你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临走,锦康还不忘再出言叮嘱刘璃越一番。 刘璃越听后,忍不住暗笑,原来不只他一人觉得莫晓晓笨脚笨手。 莫晓晓气得火冒三丈,嫌弃的瞪着锦康道:“回去看好你的门,母鸡孵小鸭——多管闲事,公子,天色已晚,还是快些回去,免得老夫人知道,又责罚你。” “你这小大夫,还真够牙尖嘴利的,是你主子脾性太好,让你恃宠而骄,就你这般性格,来日指不定要吃多少亏,也罢,你说得也对,我好像是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你好与不好,关我哪门子事……”锦康嘀嘀咕咕的说着,刘璃越主仆没再理会他,两人朝街对面的马车走去。 公子?这把年纪还叫公子?哎!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哼哼! 锦康突然想到莫晓晓嘴里的“公子”一词,有些不理解,挠着头,转身折回司马府里,合上那两扇厚重的朱红门。 马车停在一个歇业的茶棚下面,马背上特意盖了蓑笠,即便这样,马似乎冻得也不轻,双目禁闭,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 马车靠马路的半个棚顶,堆满白雪,好似整个马车都裹上银装,已看不清马车原本的颜色。 一个穿着浅灰色粗布衣裳的男子,靠坐在马车门上,双手环胸,酣然入睡。 “喂!这冰天雪地里,你也能睡得这么香,就不怕冻死。还不赶紧起来,回去晚了,公子要是被老夫人责罚,你可吃罪得起?”莫晓晓凑到那人耳畔,使足劲大吼一声,骂骂咧咧了几句。 那男子从梦中惊醒,嫌弃的瞪了莫晓晓一眼,赶紧跳下马车替刘璃越让道,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振振有词道:“人家公子都没说什么,你一个丫鬟倒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平日里,没见你有多省心,给公子惹得麻烦还够少吗?” “懒得跟你废话。”莫晓晓不屑的瞪了那男子一眼,转身掀开马车帘子,“公子,外面凉,你赶紧上马车。” “你们这对欢喜冤家,难道是本公子平日里对你们不够苛刻,你们看看人家司马府里的丫鬟婆子,有谁敢在主子面前多哼唧半个字。你们两个,整日里吵吵闹闹,早晚得被你们两个给烦死。” 两人闻言,赶紧下跪认错。 “公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公子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 刘璃越没有多理会,亲手掀开车帘,躬身钻进马车里。 两人垂首跪在雪地上,没有刘璃越发话,都不敢起身。 刘璃越虽然为人和善宽厚,但毕竟他是主,这两人是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两人自知有错,心虚害怕得紧。 “还不赶紧得回,是真想本公子明日就换两人伺候不成?” 两人闻言,慌忙从地上爬起。莫晓晓装进马车里,替刘璃越卸妆,那男子(刘璃越的随从文德)坐到马车踏板上,用力挥动着赶马鞭,把迷迷糊糊的马给鞭醒。马迈着沉重的步子,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朝史府而去。 夜幕降临,司马府陆陆续续点上灯火,佛堂的祈福仪式结束,温妈妈和齐管家张罗了马车,将大师送出了司马府。 丽春阁的回廊里,茹霜和另一个男仆,也在忙乎点灯。 司马莞笙的闺房里,凌妈妈在为司马莞笙整理床榻,司马莞笙靠在软榻之上,看着刘璃越赠的银簪发呆。 凌妈妈之前只顾着关心司马莞笙是否无恙,根本没有留意到司马莞笙的异常,和她手中无故而来的银簪。 “姑娘,冬夜漫长,你这一盅鸡汤也不抵事,得食些主食才是,你可有想吃的,奴妇收拾好就去厨房为你讨要一些来。想必这会佛堂的祈福仪式也结束了,大厨房也该备膳了,晚了,冷锅冷灶,这大冷天的也不好再去叨扰那些厨娘师傅。”凌妈妈一边收拾着,一边问道。 司马莞笙此刻心湖暗潮汹涌,思绪万千,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这些无关痛痒的吃食问题,对凌妈妈的话充耳不闻。 凌妈妈停顿片刻,未闻司马莞笙出声,她疑惑的回过头去,视线落到司马莞笙手里的银簪之上。带着疑惑,她走到司马莞笙跟前,细细打量着司马莞笙手中的银簪。 “好特别的银簪,姑娘,这银簪可是刘公子所赠?” 司马莞笙闻声,慌忙将银簪插回头上,心虚道:“妈妈,方才不是说要去讨膳食吗?我感觉嘴里无味,就要一碟酸笋、一碟姜丝炒牛肉、一小碗小米粥可好?” “誒!姑娘想食就好,想食就好,奴妇这就去,茹霜这会儿在廊上点灯,姑娘若有什么差遣,直接唤她便是。奴妇还得去钟小娘那里回个话,就说姑娘乏力,就不过去一起用晚膳了,免得落下话柄,又让她给姑娘使绊。”司马莞笙想吃东西,凌妈妈还有些激动,面露喜色。 第24章 逮谁掐谁 http://.biquxs.info/

“凌妈妈辛苦了,这么多年,凌妈妈对莞笙尽心尽责,鞠躬尽瘁侍奉莞笙,若没有凌妈妈,莞笙恐怕不能这么平安长到现在,莞笙真是惭愧,无以为报。”司马莞笙确认前世悲惨的下场,对凌妈妈这个忠仆更是感激在心。 “尽心照顾姑娘,都是奴妇该做的,姑娘此话言重了,好了,奴妇这就去大厨房,姑娘若闷,就看会书消遣时间。”凌妈妈说罢,退出房去。 司马家的祠堂里,司马黛凝跪坐在司马家众灵位牌前的软垫之上,眼神有些迷离。 祠堂内一尘不染,陈设整齐有序,供奉案几上放着的供品也很新鲜,油灯里清油满溢,不难看出,这里有专人管理打扫。 司马黛凝虽然心中有太多不甘不愿,但面对这些冰冷的灵位牌,她是既胆怯害怕又敬畏,不敢做什么越矩行为,只能乖乖跪着。 祠堂内没有炭炉,即便门窗禁闭,空气还是寒冷刺骨,司马黛凝双臂紧紧抱在一起用以御寒。 门外候着两个看守的下人,穿着深蓝色夹棉布衣,都靠着墙根在打瞌睡。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其中一个人打了个喷嚏,像是被冻醒,另一个人也被他震耳欲聋的声音惊醒。 他摩擦着冻僵的手,对着双手哈了哈气,抱怨道:“哎!真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这大晚上的,雪大风大,胳膊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另一男仆怂了怂鼻子,将衣领紧了紧,睡眼朦胧的回应道:“我说阿贵,你嘴巴还是放严实点,小心隔墙有耳,别图一时嘴快,引祸上身。” “嘿嘿!秦大哥,我说你胆子咋这么小?好歹我们也是钟小娘身边伺候的人,这司马府上下谁不知道,司马府还是钟小娘说了算,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要动我们,岂不是打钟小娘的脸,我们肯,她还未必肯呢!怕甚?再说了,我这也是照实说。”这叫阿贵的男仆,满脸的不以为然。 “我们不过是下等贱奴,若真是出了事,谁会保你。这苏小娘好歹是里边这位的亲娘吧?出了事,她苏小娘还不是弃车保帅。这深宅大院里呀,水深着呢,说话做事谨慎些没坏处。” 两个人闲着无聊,东拉西扯的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好像都来了精神,睡意全无。 …… 昏暗的灯光下,苏小娘、司马黛凝的丫鬟橙紫和苏小娘身边的安妈妈,穿过一条条回廊,着急的朝着祠堂这边走来。 丫鬟橙紫一只手里提着一个竹编食盒,另一只手抱着一件盘金银丝双色缠枝花狐狸皮披风。 那个年纪稍长姓秦的下人,见她们过来,赶紧给同伴使眼色,“别说了,苏小娘过来了。” 阿贵回头看了一眼眨眼功夫就到跟前的苏小娘主仆,赶紧站直身子,乖乖闭上了嘴。 “苏小娘,安好!”苏小娘主仆到了跟前,两个下人赶紧惊慌失措地行礼,心虚的垂下头去。 “看来钟葭芸屋里是闲钱太多,养些不干正事、只知道瞎嚼舌根的废物。愣着做甚?还不赶紧把门打开,要是把我宝贝闺女冻着饿着,我非揭了你们这帮狗东西的皮。”苏小娘虽然没听见这两人说了些什么,但远远就看着两人聊得热乎。她再想想此刻还跪在祠堂里挨饿受冻的黛凝,心中更是愤恨不平。 奴仆阿贵满脸为难道:“苏小娘,这是钟小娘吩咐下来的,若没有她的命令,小的们也不敢擅自开门。” “放肆,你两个下等贱奴,还敢这么同我说话,是舒坦日子过腻歪了可是?橙紫,傻愣着做什么,还不给你家姑娘把东西送进去。”苏小娘厉声咆哮道。 橙紫应声噢着,抱着东西想往祠堂里去。两个看守房门的男仆,胆胆怯怯站到门正中,挡住橙紫的去路。 “苏小娘,没有钟小娘的命令,小的们真的不敢擅自做主。还请苏小娘不要为难我们做下人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橙紫无奈的看向苏小娘,不知道如何是好。 “奉命行事?好啊!竟敢拿钟葭芸来压我。她钟葭芸算什么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都是妾室,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当家正室不成,个个都对她惟命是从,莫非你们也觉得这司马府该改名换姓了?”苏小娘上前几步,直逼两个男仆跟前,咬牙厉声道。 “小的们不敢!”两个男仆赶忙俯首哈腰,惊慌失色的小声回到。 “让开?”苏小娘大声吼道。 两个男仆不但没有让开,反而往中间靠了靠,把门挡得更严实。 “滚不滚开?” 两个男仆低着头,偷偷互视一眼,仍然躬身哈腰立在原地。 苏小娘气得捶胸顿足,伸出食指指着眼前的两个男仆,气得喘着粗气。由于天气过冷,她呼出的气在空中凝结成白气,倒像是在吞云吐雾。 安妈妈见状,慌忙上前去安抚苏小娘道:“苏小娘,你莫气,何必和这些下等贱奴置气,气坏身子不值当。”她安抚完苏小娘,转身冲着两个男仆狐假虎威吼道:“你们这两个不长眼的,看你们把苏小娘气成什么样子了,若我们家姑娘和小娘有个好歹,看家主回来不揭了你们的皮,还不赶紧让开。” 两个男仆是在钟小娘手上讨生活的,无论发生何事,他们肯定首要还是听钟小娘的。若得罪钟小娘,这苏小娘也不可能出面来维护他们。 他们权衡利弊,还是决定坚守钟小娘的命令,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愿挪开。 “我——我——安妈妈,看到了吗?如今连两个下人都敢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们信不信,现在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苏小娘气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呲牙咧嘴地骂着,在回廊上转转悠悠,像是要找什么棍棒之类的。 两个男仆吓得瑟瑟发抖,但还是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凌妈妈从大厨房讨要饭菜回来,正巧路过,见她们争吵得厉害,她停下脚步,躲到大红漆柱子后,多听了一耳。 第25章 母女情深 http://.biquxs.info/

安妈妈见苏小娘气得失去理智,追在她身后劝说:“苏小娘,你消消气,这不是在蘅芜阁,你可得谨言慎行些才是,若是哪个嘴快的吹点风到家主耳朵里,那可……再说这两个贱奴也是钟小娘屋里的,你若真把他们怎么着,那钟小娘可真有借口问你不是了。” “怎么?我堂堂雒阳府尹的妾室,连教训两个狗仗人势的贱奴,还得经过她钟葭芸同意?让开!” “苏小娘,苏小娘……” 苏小娘从院里的梅树上折下一根枝条,高举着枝条,气势汹汹朝两个男仆冲上去。 橙紫紧紧抱着披风,吓得瑟瑟发抖,特意倒退几步站得远远的,噤若寒蝉。 “让你们狗眼看人低,让你们把我不放在眼里,打死你们这两个狗东西……” 苏小娘一边挥着树枝鞭打着两个无辜的男仆,一边气急败坏的谩骂着。 安妈妈一直追在后面劝阻,场面显得有些混乱。 两个男仆并没有服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咬牙强忍着。毕竟只是一条小树枝,两个大男人还是扛得住的。 好巧不巧,钟小娘和她身边的温妈妈突然赶到。 “好热闹啊!这夜深人静雪虐风饕的,没想到苏夙烟你这么有闲情雅致,手都伸到我琉莺阁来了。”钟小娘满脸不悦,话里有话的说道。 苏小娘闻声,自觉失态,将手中的枝条扔到一旁,尴尬整理好衣裳,回过头来不屑道:“我不过教训两个以下犯上的贱奴,二姐此话未免严重了些?” “以下犯上?原来在三妹眼中,不顺从你就叫以下犯上,敢情是想做这个家的主不成,要不要让我把你的想法转告给夫君呀?直接扶你做正妻可好?” 苏小娘立马没了底气,用缓和的语气道:“嘿嘿!二姐言重,黛凝体弱,这天寒地冻的,我只不过想给她送件披风和一些吃食。想必黛凝已然知错,二姐你饶恕她这一次,放她回蘅芜阁面壁思过可否?” “那得她当真知错才行,三妹,你也别怪做姐姐的心狠,我这也是为你家黛凝好。姑娘家,应当秀外慧中,知书识礼,以后方能觅得良缘,她这性子不好好磨砺,恐有后忧。” “二姐教训得是,以后我一定尽兴管教,绝不再劳二姐费心。” 她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在嘀咕:哼!一个商户之女,装什么清高,你也懂的什么知书识礼,癞蛤蟆挡车——不自量力,装腔作势,难怪夫君左一个好、右一个好的夸,归根结底,还是我不够作。 钟小娘没有作声,朝祠堂内走去,两个看门的下人主动让道。 苏小娘紧跟其后,还不忘怒眼瞪两眼惹她生气的下人。 温妈妈加快脚步,走到前面替众人开门,主仆众人挤进祠堂里。 温妈妈见众人进了祠堂,摇摇头,端着托盘朝丽春阁的方向走去。 司马黛凝闻声,蹲坐在小腿上的身子立马直起来,背对着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战。 苏小娘一见到司马黛凝,扑到她跟前,紧紧抓着她冻得冰凉的手,嘘寒问暖道:“黛凝,你没事吧?有没有冻着?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适?”眼里闪烁着担心的泪花。 司马黛凝嘴角微微上翘,微微摇头道:“阿娘,黛凝无碍!” “橙紫,傻愣着做甚?还不把披风给姑娘披上。” “噢!”橙紫如梦初醒状,手忙脚乱的将手里的盘金银丝双色缠枝花狐狸皮披风往司马黛凝身上披。 安妈妈顺势接过橙紫手中的食盒,搁到司马黛凝身旁,敏捷的打开食盒盖子,将食盒里的糕点、热汤端出来放到托盘里,双手举着递到苏小娘眼前。 苏小娘端起纯白色陶瓷汤盅,不顾得把汤盛到碗里,颤抖着手,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喂到司马黛凝唇边。 “黛凝,快食口热汤,暖暖身子。” 司马黛凝张开冻裂的朱唇,一口一口吃着苏小娘的“雪中送炭”。 三人旁若无人地围着司马黛凝转,完全忘记了钟小娘一行人的存在。 温妈妈见这些人完全不把钟小娘放在眼里,上前一步,凑到钟小娘身旁欲为主子抱屈道:“钟小娘……” 她刚出手,钟小娘就向她轻轻挥手,示意她不要多言。她退后一步,安静的候在钟小娘身后。 钟小娘厉声道:“黛凝,你可知错?” 司马黛凝闻声,连苏小娘送到嘴边的汤也不顾得食,抬起头别过脸瞪着钟小娘,眼里充满恨意,冷冷道:“我没错,何来知错?” “嘿嘿!三妹你可听到?不是我故意刁难,这汤也食了,人也看了,若没有其它事,都各自散去吧!这是祠堂,可不是茶楼戏院,要是惊扰了列祖列宗,坏了司马家运势,更甚者影响夫君在外理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小娘把汤盅递给安妈妈,站起身来好言求道:“二姐,黛凝身子骨弱,这天寒地冻,若是在这跪上一晚,她这双腿就废了。这次你就高抬贵手,饶恕她一次,下不为例。” 这苏小娘平日里说话都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只有关乎司马黛凝的事才会服软。如今司马瞿不在家,她没了靠山,只能低三下四好言好语。 “三妹,无规矩不成方圆,就是夫君在,也不会挑出半个错字。” “二姐,就当做妹妹的求你,卖妹妹三分薄面,让黛凝跟我回蘅芜各思过,我一定严加管教。” 司马黛凝看不惯自己生母为自己,低三下四求钟小娘,怒道:“阿娘,你别求她,这点皮肉之苦,我还受得。” 钟小娘闻声,道:“温妈妈,我们走。” “二姐,二姐……”苏小娘追出来,欲再求。 钟小娘没有止步,行至门口,对守在那里的两个下人道:“待会儿把门给看好,没有我发话,不许任何人进祠堂。某些人若愿意留在祠堂陪祖先,那就由着她去。” 两个下人哈腰回应到,苏小娘眼睁睁看着钟小娘走远,才折回祠堂去。 第26章 绝处逢生 http://.biquxs.info/

在祠堂里,钟小娘还严肃认真,一从祠堂出来,她脸上就爬满笑容,甚至还有些得意。 温妈妈甚至能隐隐听到她的笑声,不知何故,疑惑问道:“钟小娘是有何喜事吗?” “这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把家主勾引得神魂颠倒、不分轻重。有家主在家,她从未给过我好脸色,处处让我难堪。今日总算轮到她求我,看着她那着急样,真是大快人心。” 温妈妈明白地点头回应道:“原来如此!” “今晚恐怕某些人要担心地转辗反侧,难以入眠了。一个舞姬,一个庶女,我也是见她翻不出什么浪,懒得理会,我若真想怎么着,岂会留她到现在?她倒好,得寸进尺,希望她以后能消停些,不然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寒风呼啸而过,她忍不住轻打一个喷嚏,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祠堂里。 苏小娘蹲在司马黛凝身前,紧紧抓住司马黛凝的双手,担心都写在了脸上。 司马黛凝不满道:“阿娘,你何须低三下四求她,你这就带我离开,看谁敢拦着?” “黛凝,怕是出不去,我方才要进来见你,都被两个贱奴拦在门外,她钟葭芸这次是铁了心要和我结下梁子。再说这是祠堂,若真大吵大闹,等你父亲回来,我们母女倒真成了罪人,百口莫辩,任人鱼肉。”苏小娘好不容易理智一回。 司马黛凝抿嘴道:“阿娘,既然这样,那你就和安妈妈快些回去歇着,天冷,就别陪黛凝在这里受罪。” “不,我不走,今晚我就在这陪着你。”苏小娘抚摸着司马黛凝憔悴的脸,眼里流露出心疼,“是为娘无用,让我家黛凝跟着遭罪,若为娘当初找个普通人家嫁做正妻,不贪恋这司马府的荣华,我儿就不会受这般对待。” 说着,她将司马黛凝搂进怀里,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橙紫静静守在一旁,她手中提着食盒,低垂着头,对眼前的一幕漠不关心。她胆小,凡事能不掺乎就不掺乎。 安妈妈却看得是感同身受,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因主子之忧而忧,因主子之乐而乐。 半响,她参透什么玄机似的,走到苏小娘母女身旁,蹲下身去,凑到苏小娘耳畔小声道:“苏小娘,家主不在,不是还有老夫人吗?” 苏小娘如梦初醒,揉揉濕润的眼眶,激动得对司马黛凝道:“黛凝,你再忍忍,我这就去找你祖母来救你。” 语毕,她领着安妈妈匆匆离去。 橙紫想跟着离开,被她喝止住,留在祠堂里陪司马黛凝一起罚跪。 主人吃苦,下人哪里有不同甘共苦的,在她这里,就没有这样的理。 与此同时,司马莞笙还独自在丽春阁感伤。 凌妈妈出门后,她拽着刘璃越送她的银簪,不顾茹霜劝说,独自站到廊檐下,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任寒风肆意的拍打自己。 她的心情很复杂,这一天,她经历了太多,此刻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老天,这到底是你对我的眷顾?还是你在戏弄于我? 那个曾一直视为生母的人,真的就是杀害母亲的凶手吗?那个一直活泼开朗的司马黛媱,真的就是害我丧命的蛇蝎毒妇吗?还有……还有阿籍,他真的因我将皇位拱手相让还丢了性命吗? 此刻,她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比白日醒来时还要迷茫。 她俯首看着手中的银簪,回想着一件又一件巧合之事,最终她还是理清思绪。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事。 她要复仇,她要重活一回,她要和刘璃越终成眷属,她要扶刘璃越登上属于他的皇位…… 前世失去的,前世错过的,她都要一点点、一件件地讨回来。 最大的仇人,现在就住在琉莺阁,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拿着刀冲过去,将那毒妇大卸八块。 但她不能这么做,伤人伤己的复仇方式,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她要用能全身而退又能达到目的方式,亲自讨回每一笔血债。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杀气,以前她可是弱柳扶风般娇柔,心如止水,别说杀气,就是怒气也难得一见。 她举起银簪,狠狠扎进自己的手心,血从伤口中渗出来,她痛的险些叫出声。 司马莞笙,痛吗? 痛!痛就对了,记住这种痛,你所受的痛,比这强上百倍千倍。那些仇人,你不能轻易放过。 温妈妈端着饭菜回来,远远见司马莞笙在外吹风受冻,急得差点将手里的托盘给扔掉。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司马莞笙跟前,将托盘递给候在旁边的茹霜,急言:“姑娘,你怎么跑外边来了?你这身子骨还没好完全,可经不住这番折腾。” 她搀扶着司马莞笙往屋里走去,边走还边抱怨道:“茹霜,你怎么让姑娘去外边受冻?姑娘平日待你不薄,若是姑娘冻出个好歹,你心里过意的去吗?” 茹霜不知该作何解释,支支吾吾道:“我……姑娘她……” “妈妈,不要责怪茹霜,是我自己执意要出去透透气的。” “姑娘,你怎就不对自己走点心,你听,这风啸得多厉害。奴妇就去厨房走了这么一趟,感觉鼻子都快冻掉了,你体弱,怎能受得?” 司马莞笙不语,凌妈妈扶着她坐到案几旁垫着软垫的矮凳上。从茹霜手中接过托盘,将托盘上的饭菜都搁到案几上。 一一打开碗碟上的盖子,把小米粥放到司马莞笙面前,递上筷子和小勺。 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浓稠适度,看着就让人心生暖意。一碟酸笋,看着就生津开胃。一盘姜丝炒牛肉,司马莞笙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还真是色香味俱全。 不出半刻钟功夫,她就把案几上的吃食都一扫而光。 凌妈妈站在一旁,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吃过晚饭后,茹霜负责收拾好碗筷,凌妈妈替她铺好睡榻,伺候她躺下。 原本以为,今晚将是一个不眠夜,她会辗转反侧,失眠至天明。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能容忍的一面,没有因为满脑子的血海深仇而吃不好睡不好,反而吃得香睡得甜。 第27章 绮榄轩求救 http://.biquxs.info/

安妈妈搀扶着苏小娘,跌跌撞撞,冒着风雪朝老夫人的绮榄轩赶。 悠悠慈母心,惟愿才如人。 虎毒不食子,人毒不堪亲。 无论再尖酸刻薄、口若悬河、心如毒蝎之人,都无法抹杀作为母亲的天性。为了子女,她们可以赴汤蹈火,屈尊求人。 绮榄轩,司马老夫人的住处。 司马老夫人梁老太太已经洗漱完,靠在软榻之上,听她的陪嫁丫鬟如今已经是老婆子的梁妈妈念佛经。 她手里拨弄着套在手掌上的菩提子佛珠,身上穿着一件深紫色对襟扣小褂,褂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兰花,里边的裙底是浅茶色。 腿上盖着一条狐狸皮毯子,光洁整齐的发髻上什么头饰也没上,或许是因为要歇息了,已经卸了头饰。 虽然双眼空洞无神,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端庄优雅之气。 梁妈妈坐在软榻旁的鼓肚矮凳上,嘴里不紧不慢的念到:“佛言,恶人害贤者,犹仰天而硾,硾不污天,还污己身。贤者不可毁,过必灭己也。佛言,爱欲之于人……” 她正念到此处,被赶来的苏小娘主仆吵吵嚷嚷得声音给打断。 失明之人,耳朵都异常灵敏,老夫人耳朵颤动两下,问道:“梁鸢,夜已深,是谁在外边吵吵嚷嚷?” 梁妈妈合上手中的佛经,替老夫人扯了扯盖在身上的毯子道:“老夫人,听着声音像是苏小娘,你若不愿见,老婆子这就替你打发了去。” “别,这姑奶奶若不见,今晚我岂能有安稳觉睡,罢了,让她进来便是。” “是,老婆子这就去。”梁妈妈应声,将佛经放到案几上,迈着步子朝门外走去。 此刻,夜已深,苏小娘主仆被下人拦在了门外。 苏小娘怒眼瞪着挡在门前的下人道:“我要见老夫人,让开。” 我今天还真是撞上衰神了,走哪给我堵哪,她在心里不满的暗自嘀咕道。 下人为难道:“苏小娘,老夫人已经睡下了,要不你明个儿再来?” 老夫人听佛经时,向来不喜人叨扰,绮榄轩的人都知道,这丫鬟实在是不敢自作主张放苏小娘进屋。 “嘿嘿!如今真是世风日下,这下人倒是成有权有势的主了。就算你是老夫人跟前的人,你也是下人,谁给你的权力在我面前叫板?”苏小娘双手叉腰,指着那丫鬟鼻子大吼,如骂街的市井泼妇般。 救女心切的她,哪里顾得心平气和地伪装,本性暴露无遗。 “苏小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要不,奴婢进去知会一声?你再委屈片刻。” “还不快去,人命关天,你吃罪得起吗?” 丫鬟这才不甘不愿,畏手畏脚朝老太太房里走去。 老太太毕竟是家中的长者,算是家里最有权威的人,她身边的人自然而然也比其它下人高人一等。 正所谓打狗看主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平日里其它人,包括司马瞿钟小娘等人,对老太太屋里的下人都客气以待。 可这苏小娘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在这些下人面前也吊高架子。此举甚是惹众人厌,老太太不喜欢她不说,连这满屋子的下人都对她怨声载道。 丫鬟刚推门而入,正巧和出来的梁妈妈撞个正着。 丫鬟期期艾艾道:“梁妈妈,苏小娘说她有要事,要见老夫人。” “未见其人,已闻其声。这会儿都亥时三刻了,得,你下去沏杯茶过来,就去歇着吧,老夫人这边有我看着。” 丫鬟得令,又退出门来,朝着偏房行去。 梁妈妈远远忘了眼苏小娘主仆,迈着缓步朝她们这边走来。 “苏小娘,安好!” “是梁妈妈呀!我有要紧事说于老夫人,梁妈妈不会和方才那不长眼的丫头一般,阻碍于我吧?” 梁妈妈陪笑道:“苏小娘说笑,奴妇岂敢!苏小娘随奴妇来,老夫人有请。” 语毕,她福了福身,退到一旁躬身站着,示意苏小娘先行。 “梁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跟着母亲几十年,是有功劳之人,妈妈你走先,我跟着就行。” 一向眼高于顶的苏小娘,居然懂得谦让,着实让梁妈妈吃惊。这有求于人,还真是自动矮人三分。 站在这冰天雪地里,还真不是件享受之事。梁妈妈也不再多谦让,很客气地道:“那奴妇就僭越了。” 语毕,她转身走在前面,引着苏小娘主仆朝老夫人房里去。 苏小娘一进到内殿,看着靠在软榻上的老夫人,立马扑到软榻旁趴跪着,抱着老太太的双腿,嚎啕大哭。 “母亲,救命呀!你可得为我做主,为你孙女黛凝做主呀!呜呜……黛凝她此刻命悬一线,再晚,恐怕母亲你就再也见不到黛凝了。呜呜……” 她一边抹泪,一边极其夸张的哭诉。那楚楚可怜、伤心难过的表情,让人一见生怜。 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听也听得出这苏氏是有求于自己。 “行了,大半夜的,收敛着一点,让街坊邻里听去,还以为我们司马不干净呢!有什么事,好好说。”老夫人顿了顿,继续道:“梁鸢,给苏小娘挪张凳子。” “是,老夫人!”梁妈妈应着,端了张镂空雕花矮凳放在软榻旁。 苏小娘从地上爬起,走到矮凳旁,毫不客气坐了上去。 “这么晚来叨扰母亲,儿媳不孝。可……黛凝她……她此刻还在祠堂罚跪,儿媳不得不来求母亲做主。祠堂里半个火星子都没有,这外边落着雪,寒风刺骨,我们大人待在屋里,烧着炭炉,还觉凉飕飕的。她一个孩子,若当真跪到明早,不说有没有性命之忧,那双腿肯定是废了。要是真酿成这样的悲剧,黛凝毁了不说,若传扬出去,司马家的名声也会跟着受损。”虽说不大哭大闹了吧,可说起话来,还是带着哭腔。 她这一开口,就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不等她说完,别人哪有插嘴得份。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凝神看着老夫人的表情,等待老夫人吭声。 老夫人正欲开口时,被梁妈妈后来居上给打断。 梁妈妈从旁边的柜子里取了张软垫,和颜悦色道:“劳烦苏小娘挪挪身子,这天凉,奴妇给铺张软垫,免得冻着苏小娘。” 她站起身来,看着细心的梁妈妈,忍不住夸赞道:“还是梁妈妈细心周全,我屋里的丫鬟婆子们,要是赶得上梁妈妈你一半,那我可能乐坏。” 第28章 一哭二闹是日常 http://.biquxs.info/

梁妈妈退到软榻旁,一边替老夫人按摩双腿,一边很淡定道:“苏小娘谬赞,这些都是奴妇们份内之事。” 梁妈妈的一脸淡定,苏小娘倒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黛凝在祠堂罚跪?是我儿归来了不成?”老夫人脸上还带着些许激动之色,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早年都是放在心肝上疼。如今司马瞿迟迟未归,她岂能不忧心。 “那倒没有。” “那是谁让黛凝在祠堂罚跪?” 老太太知道这钟氏和苏氏向来不对付,但顶多也就是口舌之争,也或者对下人们发难,打打彼此的脸。 所以,她也就没往那方面想。 “呜呜!今日在佛堂替夫君祈福,二姐身边的温妈妈出言奚落于我,黛凝向来孝顺,看不惯一个下人对我指手画脚,就说了她两句。二姐不分青红皂白,非得说我家黛凝不懂家教礼数,强行把黛凝拖进祠堂罚跪思过。难道孝顺也是错吗?母亲,你可得为黛凝做主呀!祸不及妻儿,二姐若真想打我脸,也不用拿个孩子说事不是,黛凝一个孩子怎能受得那等罪。” 苏小娘说着,又梨花带雨起来。 这一番话下来,老夫人也听得七七八八,她眼瞎心明,很快就捋顺其中的原委,原来又是来搬她去做挡箭牌。 俗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向来不掺乎司马瞿屋里这些明争暗斗,她可想多享几天天伦之乐,可不愿被这些俗事纷扰。当然,司马莞笙之事例外。 像苏小娘所言:祸不及妻儿。 司马黛凝只是个孩子,卷到她们之间的惊涛骇浪中,实属无辜。 “罢了,你别哭哭啼啼,又不是什么天塌之事,你也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她孩子一般,说风就是雨。” 苏小娘闻言,立马收起抽泣,拍马屁道:“母亲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儿媳自然没有母亲这种度量,让母亲见笑了。” “梁鸢,你就陪苏小娘走一趟,再怎么折腾,也不能苦了孩子。”老夫人的表情淡定从容,似乎这件事她并没往心里去。 苏小娘闻言,破涕为笑道:“谢谢母亲,谢谢母亲对黛凝地眷顾,儿媳今后定让黛凝好好到你跟前尽孝。” “罢了,你有心就好。梁鸢,我也乏了,先扶我到榻上躺着。” “是,老夫人。”梁妈妈赶紧接下老夫人手里的菩提子佛珠,欲搀扶着老夫人往睡房去。 苏小娘还真会鉴貌辨色,急言:“母亲,儿媳来伺候你,也让儿媳尽尽孝。” 她同梁妈妈一起扶老夫人到榻上躺下,安顿好老夫人,梁妈妈这才陪着主仆俩往祠堂的方向去。 有老夫人这道免死金牌,守在祠堂外的下人哪敢再多阻挠,当即就让道,让苏小娘救出司马黛凝。 折腾了这么大半夜,这司马家的祖先可算是可以消停消停了。祠堂里重回昔日的寂静,各个院里的灯陆陆续续熄灭,热闹了一整天的司马府,总算是安静下来。 雪虐风饕,鹅毛般的雪还在熙熙攘攘下着,整个司马府都穿上银装,除了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似乎再也听不到任何杂音。 两个穿戴着蓑笠斗篷,身形瘦弱的打更人,迈着沉重的步子在雪地里艰难前行。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左手挑着灯笼,右手举着一面铜锣。另一个年长些的男人,手里拿着敲锣的梆子,有节奏的朝那面铜锣敲打了几下。 扯着嗓子道:“三更天啰!鸣锣通知,防贼防盗,闭门关窗。寒潮来临,关灯关门,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话音刚落,那年轻男人抬头看着跟前掌着灯的司马府,有些不耐烦的哀叹道:“爹,你看这司马府,多气派,你说我们有生之年要能住上这样的大宅,那该多好。” 那年长的男人,拿起手里的梆子,轻轻拍了两下儿子的头,语重心长道:“人这辈子就得踏踏实实过日子,这一步登天的事,想也没用,你还是抓紧时间学会这敲更,好接我手里这根梆子。你别看这宅子外边富丽堂皇,里边指不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种每日勾心斗角的日子,哪能和我们这粗茶淡饭其乐融融的日子相比,别眼比天高,生在福中不知福。” 老人家这番话,真是说得句句在理。借他的嘴,道出了大宅深院内的现状。 这做儿子的,一副豁然开朗样,懂事的点头应着,两父子并肩前行,继续在雪地里做着这最平凡之事。 翌日,雪停了,空中升起冷冷的太阳。街道上铺满厚厚的积雪,整个大地都裹上了银装。 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 今日这寒气远比昨日刺骨,大家都关门闭户,生怕出了门就被冻死在外边。 司马府里,除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仆,在清理走道上的积雪,其它的丫鬟婆子、姑娘娘子,都挤在各自主子的屋里,蹭点软和。 钟小娘当然不能忘记还在祠堂罚跪的司马黛凝,一大早起来,就差温妈妈去放人。该出的气也出了,可不能真闹出人命来,若真想取苏小娘母女的贱命,她才不会笨到这么明目张胆。她心想那苏小娘也该懂得轻重缓急,不会再在她面前尊卑不分。 温妈妈得令,冒着彻骨寒气,去祠堂办钟小娘交待下来的事。 待她从祠堂回来,将昨晚之事告之,钟小娘气得将屋里的炭炉都踢翻在地。烧坏她的衣裙不说,还险些把屋子给点着。 她这一闹腾,倒是给死气沉沉的司马府,增添了几分不一样的热闹。 她拍桌子瞪眼,嘴里骂骂咧咧,怨苏小娘不识好歹。 丫鬟婆子站了一屋,谁也不敢吱声。 幸得司马黛媱过来问安,才得以风平浪静。 她是司马黛媱眼里的慈母,这样自毁形象的一面,必定不能展现在女儿面前。 站在空旷之处放眼望去,万里银装,着实美,但却少了些生气。有点“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凄美感。 第29章 恰似青梅竹马 http://.biquxs.info/

史府,燕雀轩,刘璃越的住处。 向来爽朗好动,管不住腿的刘璃越,今日也被“天寒地冻”给堵在了屋里。 他和莫晓晓围着一个木制案几,面对面而坐。案几上摆着棋盘,棋盘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黑白棋子。 旁边的矮凳上,放着一个砚台和一只毛笔,文德蹲在矮凳旁,一声不吭的观棋,手里拿着墨锭在砚台中不紧不慢的磨墨。 不远处的案几上,一个紫金麒麟香炉正在往外吞云吐雾,香味正是司马莞笙喜欢的龙脑茉莉花香。炭炉也搬到案几跟前,倒不觉得有多冷。 莫晓晓愁眉紧锁,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手里拿着一颗黑子,聚精会神的盯着棋盘,脸用毛笔蘸墨画成了花猫脸。 她手里的黑子,在棋盘上绕来绕去,再三犹豫还是没有落棋。 刘璃越一副得意扬扬的表情,端起旁边矮凳上的茶杯,用茶盖拨弄着茶杯里漂浮着的茶叶。 他喝了一小口茶,不屑的瞄了一眼莫晓晓,有些不耐烦的道:“我说莫晓晓,你倒是想好下哪里了吗?不就下个棋,有这么难吗?” “公子天资聪慧,事事都可信手拈来,奴婢愚钝,怎能和公子相提并论。公子,要不我们就不下了,你看奴婢这脸,已经没地可画了。”莫晓晓一副楚楚可怜样,用哀求的语气求刘璃越。 刘璃越闻言,瞄了一眼莫晓晓的花猫脸,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厉声道:“别废话,赶紧下,脸上没位置……”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上下扫视莫晓晓一眼,脸上露出几分轻浮之色,继续道:“不是还有身体吗?” “公子……”莫晓晓紧张地做了个双手交叉护住身体的动作,她感觉被言语调.戏了。 刘璃越看到莫晓晓那严肃认真样,噗呲一声笑,将嘴里刚喝进去的茶,噗的一声喷出来。旁边磨墨的文德,也跟着笑出声。 听着两人放肆地笑声,莫晓晓羞得双颊绯红。 刘璃越把手中的茶杯搁到矮凳上,顺手拿起旁边的清白玉玉箫,轻拍莫晓晓脑袋道:“你想什么呢?本公子岂会是趁人之危的登徒浪子,别胡思乱想,认真下棋。” 语毕,他把手中的玉箫别到腰间,静待莫晓晓手中的棋落到棋盘上。 莫晓晓再三犹豫,找了个自认为可以绝处逢生的位置,颤抖着双手准备落棋。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文德也是和刘璃越一同长大的,棋艺也耳濡目染学了些,他一眼就看出莫晓晓走这一步是死棋。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哀叹道:“哎呦喂!某人又准备脸上添花啰!” 他此言一出,莫晓晓原本准备落棋的手,猛的抽了回去。 刘璃越瞪了文德一眼,严肃认真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没听说过吗?你呀!棋品堪忧。这么能耐,那下一局换你来和本公子对弈可好?” 文德自知嘴欠,立马以掌拍嘴,急言:“是小的嘴欠,再没有下次了,陪公子消遣时间这种事情,还是非晓晓姐莫属,小的怎敢夺她人所好,小的磨墨即可,磨墨即可。” 刘璃越转过头来,指着莫晓晓气愤的责道:“还有你,莫晓晓,你怎么能这样,明明已经落棋,哪里还有悔棋的道理?快把棋子还回来,给搁到原处。” 他说着,起身就要去夺莫晓晓手中的棋子。莫晓晓紧紧拽着棋子,一边挣扎着,一边辩解道:“棋子还没着地,这怎么能算悔棋。奴婢是还没想好,公子你可不能故意刁难奴婢。” “什么?竟敢说本公子故意刁难你?看来是本公子太过于宠着你,导致你目中无人,胆大妄为,敢对本公子这般无礼。快把棋子给我,不然,别怪本公子心狠手辣。” “不给,就不给!” 两人追抢,打闹着,玩起老鹰捉小鸡般的游戏,就像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私下里,刘璃越都是把莫晓晓当作是玩伴,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丫鬟对待。没有外人在,两人经常一起嬉戏打闹。 刘璃越好动开朗,莫晓晓则属于那种性情温和的人,除了在刘璃越的威逼下,能同刘璃越打闹,其余时候都是规规矩矩的。 “真不给?” “嗯!就是不给,公子你就知道欺负奴婢。上次奴婢的脸还因为墨汁过敏,脸整整肿了三天。” “那是你技不如人,怎么能怪本公子欺负你呢!知道自己棋艺烂,平日里闲着还不知道多练习,增强棋艺。给我站住!”刘璃越一声大吼。 莫晓晓的硬气就这么一小会儿,刘璃越这一声吼。她便乖乖站住,等着刘璃越上前“为所欲为”。 莫晓晓虽然愚笨,可也能明白刘璃越的良苦用心。他之所以三天两头和自己切磋琴技、棋艺、书法、绘图,自己不会不懂之处,还严厉批评指正,不过是想让自己知书识礼,不落于大家闺秀之后。 刘璃越从莫晓晓手中夺过棋子,稳稳放到刚才的地方,他再落了颗白子,棋局输赢瞬间就见分晓,莫晓晓的黑棋输了。 他拿起砚台旁的毛笔,大摇大摆,得意扬扬朝莫晓晓走去。 走到莫晓晓跟前,他诡异的一笑道:“莫晓晓,你输了。”语毕,挥动着手中的毛笔,在莫晓晓脸上又新添一笔。 莫晓晓禁闭着双眼,任凭那冰冷的笔尖在自己脸上游走。 刘璃越画完,将笔顺手扔给文德,文德一个扑抢状,双手接住飞过来的毛笔。 他站在莫晓晓身前,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笑道:“晓晓,再来一局?” 莫晓晓睁开双眼,连连摆手摇头拒绝。害怕得五官都快挤到一起了,再加上刘璃越在她脸上的乱涂乱画,那张脸简直变得有些狰狞。 刘璃越把自己的脸凑近莫晓晓,近得几乎能感觉到彼此呼出的热气,莫晓晓紧张得双手紧握。 半响,刘璃越才疑惑地问:“你这表情,是恨本公子?还是怕本公子?” 莫晓晓急言:“奴婢不敢,奴婢知道公子都是为奴婢好,但奴婢只是个丫鬟,公子你就别琴棋书画样样都逼着奴婢学,奴婢即便学了,也未必有用武之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丫鬟就是丫鬟,再怎么镀金,终究也只是哗众取宠。” 第30章 琴箫和鸣 http://.biquxs.info/

刘璃越拂袖转身,抽出腰间的玉箫,拿在手中轻抚,一副若有所思状。 片刻后猛地转身,将玉箫抵在莫晓晓的下颚,微微将莫晓晓的头抬起,自信满满道:“你怎么可以妄自菲薄?我刘璃越的丫鬟,就是不比达官贵胄家的姑娘差。” 莫晓晓看到刘璃越那认真的表情,期期艾艾道:“那同莞笙姑娘比呢?” 她此言一出,刘璃越瞬间目瞪神滞。 莫晓晓见状,慌忙解释道:“公子恕罪,奴婢胡言乱语,公子莫往心里去。莞笙姑娘是何等高贵,怎能同我这等贱婢相提并论,是奴婢嘴拙。要不,奴婢再同公子对弈一局?” 刘璃越勾唇一笑,将抵在莫晓晓下颚的玉箫撤回,一脸轻松地说道:“此言差矣!‘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你们是各有千秋,各有各的好。行了,今天就放你一马,快下去好好洗洗。” “是,谢谢公子抬爱。”莫晓晓福了福身,退出房外。 文德见对弈结束,主动收拾着棋子和笔墨砚。 刘璃越走到观景台,看着亭台外白茫茫的雪,对司马莞笙的思念悠然而生。 他在心中暗道:妙弋,此刻你在做甚?是否也同我一样,为相思所累? 他拿起手中的玉箫,红润有光泽的唇将玉箫含在嘴里,修长的手指开始在箫管上游走。 低沉而忧伤的箫声,如这呼啸而过的寒风,回荡在空气里,飘向远方。 情到深处,自然心有灵犀,此刻,司马莞笙恰巧坐于一张案几后,案几上摆放着一张瑶琴。旁边铜色香炉里升起薄薄的烟,烟雾缭绕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让她也平添几分仙气。 玉指拨弄着琴弦,琴声从弦间流泄而出,低沉忧伤,如泣如诉,让闻着不由得莫名伤感。 司马莞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睛一直盯着瑶琴,眼神有些空洞,表情却有些复杂。像是为相思所累,又像是为眼睁睁看着仇人却不能手刃而心烦意乱。 曲未终,她的手却戛然而止,最后这一声琴声,因为她太用力,显得尖锐刺耳。她用力将双手紧紧贴在琴面,抚摸着一根根熟悉的琴弦。 候在旁边的凌妈妈,见她忧心忡忡,宽慰道:“姑娘若无心抚琴,不抚也罢,要不奴妇摆了棋盘,陪姑娘对弈几局可好?也或者奴妇备好笔墨,画幅梅花傲雪而开之图?” 司马莞笙良久才从唇间挤出一句,“凌妈妈,你下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凌妈妈迟疑片刻,没有多言,应着退出房外,替她关好门窗。 屋里一下变得寂然无声,静的落针有声。 司马莞笙从发髻上取下银簪,拿在手里,静静的看着银簪发呆,眼里全是忧伤,甚至还能隐隐看到眼眶里的晶莹。 换成再坚强的人来,遇到这种滔天巨浪,也未必能坦然面对,她的心情很复杂,思绪还没完全理清。心中除了仇恨和患得患失,更多的是纠结不安。 她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看着窗外的银装素裹。 站在不同的地方,望着同一片天,两人为彼此的相思之情却不谋而合。 只是刘璃越真是单纯的相思,而司马莞笙除了思念之外,还带着前世爱而不得的忧愁。 放晴的天空,突然又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似乎老天爷都在为情分两处的人儿而哭泣。 几日后,天彻底放晴,雪开始慢慢融化,堵塞的道路也都清理干净。因为大雪而受灾的灾民也基本安顿好,七日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的司马瞿,托人传信来,说是今日就能返家。 一大早,钟小娘就忙前忙后地指挥着府里的下人,为司马瞿回来,做了足够而贴心的准备,什么吃的、用的、穿的,都一一备齐。 从那日祠堂罚跪后,苏小娘和司马黛凝都足不出户,避开钟小娘的锋芒,翘首以盼,等着司马瞿回来替她母女主持公道。 得知司马瞿要返家的消息,这母女俩也没有闲着。苏小娘是卯足了劲打扮,一身粉紫色软锦缕银线祥云纹长裙,高耸的发髻,各式做工复杂的金银首饰。 此刻,她坐在铜镜之前,正亲自动手为自己上妆。 她以前可是塞仙阁的舞姬头魁,化妆这方面当然比身边这些丫鬟婆子强太多,这种小别重逢的大日子,她当然得以最好的状态,最美的妆容来迎接司马瞿。 通过她一双妙手的涂涂抹抹,原本就妩媚妖娆的脸,显得格外的摄魂夺魄。此等花容月貌,也难怪司马瞿一个老实人都把持不住。 司马黛凝斜靠在软榻之上,嘴里吃着核桃仁,候在旁边的橙紫,还在为她剥核桃壳。 好半天,苏小娘才放下手中的黛笔,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打量了自己一番,黛眉微蹙,回过头来有些不自信问道:“安妈妈,我是不是真如那钟葭芸所说,已经人老珠黄?” 候在旁边的安妈妈急言:“怎么会?苏小娘你风韵犹存,依然貌美如花,就是不施粉黛,也胜出她钟小娘太多,她那是嫉妒羡慕。” 她的话,如天籁之音般悦耳,如蜜糖般沁人心脾,听得苏小娘心花怒放,笑逐颜开。 苏小娘自恋得对着铜镜自赏,左瞧瞧右照照,似乎被自己的貌美迷得神魂颠倒。 “安妈妈,之前我还真有些不自信,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如此,这剪水杏眼,这柳叶细眉,这细巧挺秀的鼻子,还有这饱满润泽的樱桃小嘴,哪一样不是精雕细琢?” 她自恋得无法自拔,恨不能把所有的赞美之词都用到自己身上。 司马黛凝虽说是绝对不会站到苏小娘的对立面,但见苏小娘如此自吹自擂,她实在有些听不下去,眉头微蹙,瞄了一眼苏小娘,怫然不悦的道:“阿娘,你还真当自己是天女下凡呀?我听着都难为情,你难道不觉得害臊?都是半老徐娘了,还弄得给小姑娘一般。” 第31章 青出于蓝胜于蓝 http://.biquxs.info/

司马黛凝的话,简直就是一盆从头泼下来的凉水,瞬间打破苏小娘为自己营造的美梦。 即便她貌美,但还是逃脱不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若是同同龄人攀比,还真的能略胜一筹。若是同那些初长成的俏佳人比,那就逊色太多。 她回过头来,怒气冲冲的瞪着司马黛凝,怒言:“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同你阿娘讲话的?什么半老徐娘?你父亲都没嫌弃我老,你这丫头倒是嫌弃起亲娘来了。” “阿娘,我可没说嫌弃你,我那是实话实说。你也别太在意外表,论容貌,那些姨娘哪个是你对手?” 这话中听,苏小娘闻言,立马笑逐颜开,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走到软榻旁,挨着司马黛凝坐下。 她牵起司马黛凝的纤纤细手,笑道:“不愧是我苏夙烟的女儿,眼明心细。” 谁知司马黛凝话锋一转,叹道:“奈何,论智谋,那就是你为鱼肉,她人为刀俎。” 苏小娘见她摇头叹气,用玉指狠狠戳她额头一下,抱屈道:“什么刀俎不刀俎、鱼肉不鱼肉的?是欺负你阿娘我没投得个好胎,不能同你一样能听先生讲课,读书习字学礼。” 司马黛凝向她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的说道:“是是是,多谢母亲大人,让我投胎到你腹中,让我不至于沦落为舞姬或是市井小民。” “当然得谢,你如今的舒坦日子,当初为娘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换得。” “那需要我三跪九叩吗?” “你……”面对伶牙俐齿的司马黛凝,苏小娘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她欲言又止,不知如何作答。 司马黛凝把手中的核桃仁轻轻抛到空中,仰着头,张嘴去接住飞速垂直而下的核桃仁。 她这些大大咧咧的举动,还真是没有高门贵胄的样子,活脱脱一个乡下妹子。 苏小娘见状,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胳膊,语重心长道:“臭丫头,你看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吃相如你,要是让你父亲看见,准罚你去跪祠堂。还有,要是噎着该如何是好?” 司马黛凝捂着微痛的胳膊,从软榻上站起身来,振振有词道:“对,我是雒阳府尹的女儿没错,但我也是阿娘你的女儿啊!都说女儿随娘,明明种的是芍药,你还非得要开出朵牡丹来,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她的话,那是个犀利呀!气得苏小娘直捂着胸口,指着她却说不出半字来。 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却都强忍着笑。 司马黛凝年仅十三岁,但说话却毫不含糊,字字珠玑,句句在理。 司马黛凝嘲讽似的一笑,继续在屋里徘徊着道:“怎么?被做女儿的揭短,面子上挂不住了?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这是在蘅芜阁,没人敢问阿娘的不是。这么十多年,你不是都这么雷厉风行过来的吗?从不走心。不然凭你集父亲的万千宠爱于一身,怎会至今还未坐上正妻的宝座,让我总是低琉莺阁那对母女一等,事事都不顺意。” 青出于蓝胜于蓝,苏小娘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女儿,原比她想象中还厉害,城府心机都远胜过于她。 她惊得目瞪口呆,满脸诧异。 司马黛凝见她这副表情,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紧紧抱着她的胳膊道:“阿娘,你说待会儿父亲回来,是会来蘅芜阁,还是钟姨娘的琉莺阁,亦或者是卢姨娘的听雪阁?” 苏小娘睁大眼睛看着司马黛凝,一副若有所思状。 片刻后她期期艾艾道:“正房位置悬着,长为大,以前都是去琉莺阁,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你大费周折弄得天女下凡般,是想给周公欣赏吗?” “这……”苏小娘再次被女儿问得哑口无言。 看着苏小娘那堆满无味的脸,司马黛凝长叹摇头道:“哎!看来,这次又得你宝贝闺女帮你争宠。” “黛凝,你当真有办法?” “当真,比你珠钗上这颗珍珠还真。橙紫,你过来。”司马黛凝说罢,挥着玉手招手让候在一旁的橙紫到跟前来。可橙紫刚要迈步,她又出言阻止道:“算了,你这丫鬟是指望不上的,安妈妈,你上跟前来。” 橙紫闻言,羞愧地退回原处。 安妈妈迈着急步,走到母女俩跟前,侧耳恭听司马黛凝吩咐。 司马黛凝压低声音道:“安妈妈,你这就去前院候着,远远看着,若父亲回来直奔蘅芜阁,那你什么也不用做,悄悄回蘅芜阁便可。若父亲去它处,你就上前告之:我被钟姨娘罚跪祠堂,高烧不退,双腿伤得不良于行。” 语毕,众人都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 片刻,苏小娘才以怀疑的语气问:“这……能行吗?” “不试怎知道行与不行?即便不行,于我们也无害。但若不试,岂不是半点希望也没?” 两人听她的解释后,都认可的点头。 “安妈妈,你就照姑娘的意思去做。”苏小娘对安妈妈道。 安妈妈应着,朝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钟小娘的琉莺阁内也是热闹非凡。 处理好院内大小事宜的钟小娘已着盛装,万事俱备,只待司马瞿平安归来,小别重聚。 她特意叮嘱司马黛媱穿戴整齐,不要蓬头垢面。 司马黛媱已过及笄之年,正是商配良人的大好年华。她可不能让司马黛媱在司马瞿跟前失态,影响婚配之事。 司马黛媱就是她的宝,她可得为司马黛媱寻得高门大户,让她的女儿真正脱胎换骨,成为人上人。 久等不见司马黛媱来见,她差身边的媚儿前去查看。 此刻,媚儿已查看归来,正欲向她汇报情况。 媚儿还未开口,在案几旁摆弄香炉的钟小娘先开口问:“黛媱可有弄好?” “快……快了。”媚儿支支吾吾回到。 钟小娘一听,有些气愤,扔下手中的小夹子,跌跌撞撞,急匆匆朝司马黛媱的房里去。 丫鬟婆子们见状,也紧跟其后,一大帮人挤到司马黛媱的屋子里。 此刻,司马黛媱正在逗玩她养的两只色彩斑斓的鹦鹉。笑魇如花,满脸轻松自若,甚是惬意。 第32章 恨铁不成钢 http://.biquxs.info/

丫鬟婆子们,各自向司马黛媱和钟小娘问安后。司马黛媱才笑着迎上去,拽着钟小娘的胳膊笑道:“阿娘,你怎得空过来?你不是要忙着等父亲大人吗?” 钟小娘不屑的上下扫视了一眼司马黛媱,厉声道:“让你整理妆容,为何还是这般随意?” 司马黛媱松开抓着钟小娘胳膊的玉手,在原地转了一圈,反驳道:“随意吗?我不觉得,这样挺好的。难道非弄得珠光宝气?那样多俗。” “市井小民都比你穿戴得体,你看看这发髻,松松散散,毫无美感;还有这珠钗,玛瑙都掉落了一颗。”钟小娘说着,伸手将那损坏的珠钗拔掉,顺手递给旁边的翡翠,道:“拿去,你家姑娘赏赐你的。” 翡翠双手接下珠钗,激动得连连道谢。 被钟小娘这么一数落,司马黛媱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微嘟着嘴,表示不满。 她干脆放开拽着钟小娘的手,继续去逗玩鹦鹉。 钟小娘见她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气势汹汹走过去,夺过她手中的棍子,徒手折断,狠狠扔出去。 此举激怒了司马黛媱,她大声咆哮到,“阿娘,你干什么?” 钟小娘对她的咆哮不予理会,强行将她拽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翡翠大声喊道:“翡翠,给你家姑娘上妆换衣裳。” 屋里的丫鬟婆子,都手忙脚乱的忙乎起来,为司马黛媱梳妆打扮。 钟小娘站在她身后,来来回回徘徊着,嘴里不停念叨:“你正是议嫁的大好年华,君子好逑淑女,这种时候,你的仪容仪态不容有半点敷衍。若是错过大好良缘,那可是得不偿失。特别在你父亲面前,你应当比以往更加知书识礼才是,要让你父亲觉得你有资质配得上那些高门贵胄的公子。” “阿娘,我可以选择和我心悦之人共结连理吗?” 司马黛媱这句话,简直就如旱地惊雷。 钟小娘停下脚步,睁大眼睛怒问:“你说什么?你心悦之人,你心悦谁?” “……”司马黛媱欲言又止。 “不管你心悦谁,都把这念头给我咬碎咽回肚里去,休得再提。婚姻大事,向来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儿戏。” “阿娘,我不是儿戏,我真的有心悦之人,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钟小娘此刻怒火中烧,她怕自己一张嘴,就能燎原。为压制心中的怒火,她不停的深呼吸,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抓得手心一阵阵刺痛。 半响,她才从唇间挤出几个字,“他是谁?” 这三个字,她说得特别慢,每个字都咬的特清楚。 说到此处,司马黛媱露出激动之色,笑道:“就是璃越哥哥呀!” “哪个璃越?” “还有哪个,就是白氏医馆爽朗、人见人爱、迷倒万千的小神医刘璃越呀!”司马黛媱一副陶醉的模样,对刘璃越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荒谬可笑,一个赤脚大夫,要名无名,要利无利,也配和我司马府攀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最好将这想法扼杀在襁褓中,不然休怪我不念母女情份。”钟小娘气得有些失态,徘徊跺脚,张牙舞爪的大声咆哮到,语气冰冷。 司马黛媱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钟小娘,惊得目瞪口呆。 在她眼里,自己的母亲和蔼可亲,落落大方,知书识礼,是父亲的贤内助,尽心尽力操持着偌大的司马府,绝不是眼前这副嘴脸。 “阿娘,你从来没这么凶过我。你这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势利?” 钟小娘嘴角抽搐一下,冷笑一声道:“势利?你居然说我势利……”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向旁边的温妈妈使了个眼色。 温妈妈很会察貌辨色,立即招呼着屋里的丫鬟婆子出去,带上门,候在外面。 司马黛媱的发髻才梳一半,另一半青丝散落在后背,如倾泻的瀑布。 没人替她梳妆打扮,她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胡乱在自己脸上涂抹。片刻之后,她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被涂抹成一张媒婆脸。双颊比猴子屁.股还红,原本有型的黛眉,被她画成关公眉。 钟小娘在旁边不厌其烦的念叨着,她似乎并没怎么听进去,对着铜镜继续在自己脸上涂抹。 钟小娘坐到案几旁的凳子上,道:“你已过及笄之年,不再是孩子,在这司马府里,我还能拼尽全力保你,若他日嫁与人妇,一切都得靠你自己。想我钟葭芸一身小心算计,靠自己挣得如今的一切,没曾想却生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她摇头叹息,继续说道:“蘅芜阁那丫头,嘴尖牙利,关键时刻还能替苏氏出头;听雪阁那丫头,小小年纪却能懂得趋利避祸,从不给卢氏惹事;丽春阁那丫头,城府更是深不可测,不靠亲娘庇佑,委婉求全苟活于世,更要命,还能次次蛊惑你为她挡灾避祸。唯独你,大大咧咧,万事不往心里去,一点心机也没有。” 司马黛媱觉得钟小娘太吵,将手里的胭脂盒往梳妆台上一扔,起身对着钟小娘不耐烦地说道:“阿娘,你有完没完,我就说一句,你却说了这么一箩筐。” “你……你……你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鬼样子?”钟小娘看到司马黛媱那“浓妆艳抹”的脸,气得火冒三丈。 “啊?难道不好看吗?这可是我独创的杀手锏。你和父亲若不撮合我和璃越哥哥,以后我就画这样的妆,去参加那些名门贵胄举办的游船会、蹴鞠会、春游会、生辰宴,直到没有人敢上门提亲为止。”司马黛媱伸出玉手,做数数状,将手指一根一根扳弯,用威胁的语气说到。 她此举彻底激怒钟小娘,钟小娘抓起案几上的茶杯,高举着准备朝她砸过去,可最终还是把茶杯安然放回案几上。 “你就是我钟葭芸最大的败笔,我拼命换来的一切,早晚会被你的任性毁之殆尽。你若这样,你亲事定下来之前,露脸的地方都别再去了。把《女诫》给摘抄十遍,明晚我来检查,如若不然,以后休想再踏出房门半步。还有,丽春阁也少去,拔牙的老虎终有一天会咬人。”钟小娘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威胁到的,一向胶漆相投的母女俩,第一次背道而驰,锋芒相撞。 第33章 母慈子孝 http://.biquxs.info/

原本以为可以棋高一筹的司马黛媱,被钟小娘的冷漠吓得手足无措。没等她回过神来,钟小娘就大声招呼门外的丫鬟婆子进来,为她梳洗打扮。 临走,钟小娘还让温妈妈把她屋里的两只鹦鹉也给带走,说是拿去给活埋。 除了刘璃越,这两只鹦鹉可就是她的最爱之物,她怎么能眼睁睁让钟小娘带走。她挣脱开替自己梳洗的丫鬟婆子,冲到温妈妈身旁,将两只因为被倒提着拍打着翅膀的鹦鹉夺过来。 她伸长脖子,据理力争道:“阿娘,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我残忍?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你却这般对我,难道你不残忍吗?” “除了璃越哥哥这件事,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对,我什么都可以由着你的性子,但唯独婚姻大事不行。我钟葭芸的女儿,绝不会与人为妾,更不会下嫁。贫贱夫妻百事哀,为娘是为你好,你好好反省。鹦鹉暂且留下,若我再听到刘璃越三个字,它们就是第一个牺牲品。”钟小娘说完,拂袖而去。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春心已动。为了尽快扼制司马黛媱愚蠢的心思,她必须得把司马黛媱的亲事提上日程。 她刚回到屋里,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消气,管家就来通报,司马瞿已经回府,此刻,前去绮榄轩给老夫人报平安。 钟小娘得信,赶紧让下人准备换洗衣服和热水,让厨房按照之前安排好的单子准备晚膳。她也领着自己屋里的一等丫鬟婆子,在屋外的回廊上候着,等着司马瞿从绮榄轩出来。 蘅芜阁内,也如出一辙般做着同样的准备,静待司马黛凝的“争宠”之计奏效。 司马瞿就像战利品一般,各自都为了赢得这战利品绞尽脑汁。偌大的司马府,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明里暗里,尔虞我诈,你争我抢。 绮榄轩,老夫人的住处。 老夫人和司马瞿同坐软榻之上,四只手牢牢抓在一起,互诉真情。 司马瞿尤为孝顺,对这个又当爹又当娘的老母亲甚是顺从和尊敬。所以外出归来,皆是第一时间来向老夫人问安。 司马瞿自责道:“儿子这次出门办差实在久了些,让母亲挂念,儿子不孝。” “平安就好!”简单四字,却饱含太多深情厚意。 司马瞿继续问:“这几日,母亲身体可还康健?” “都挺好,除了失明不能自由走动,万事都得假他人之手,其他一切都好。”老夫人面带和蔼可亲的笑容,轻松自若的说到。 “母亲身体康健就好,儿子忙于差事,不能多在母亲膝下尽孝,儿子真是愧对母亲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儿子外出这几日,家中几房,可有来叨扰母亲?”司马瞿也心知肚明,他的几房妾室不对付。不想自己的事影响老太太的生活,他每次外出,就担心她们来给老太太添堵。 老夫人长叹一声,面露难言之色。 司马瞿很会察言观色,急言:“是谁来叨扰母亲,母亲大可直言,儿子也好对症下药才是。” “其实,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屋里的事,为娘本不愿太多插手。可俗话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国如此,家亦然。男儿志在四方,怎能多花心思在妻妾纷争之上。”说到此处,老夫人顿了顿。 司马瞿趁隙接上话,点头回应道:“母亲教诲得是,儿子谨记。” 老太太道:“这卢氏是正经人家的儿女,性子温和,知书识礼,是个有家教涵养的女子。当初也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抬进司马府的。这门亲事,当初也是我厚着老脸去求来的,也答应人家父母兄弟,是要来司马府做正妻的。可如今十余年已过,她也为你诞下一女,眼看就要儿女双全,你若再不给她该有的名分,实属说不过去。” “当初是莞笙小不懂事,抱着她母亲的灵位阻拦胡闹,儿子为了周全,才委屈了卢氏。如今莞笙也明事理,想必不会再在这件事上阻挠。等卢氏分娩后,儿子就把属于她的名份还给她。只是这卢氏性子太过温和,不知是否能打理好府里诸多琐事。”司马瞿不想违背老夫人,当即就允诺答应。 这司马莞笙抱着灵位阻止立卢小娘为正妻一事,恐怕是司马莞笙十余年做得最出阁之事,但当初她也是被钟小娘利用。 当时司马莞笙不过三岁有余,怎会明白卢小娘要霸占她母亲的位置。 钟小娘怕正妻位置被夺走,特意唆使司马莞笙大闹婚宴,连那些难听话,也是她废了好几个晚上教给司马莞笙的。 老太太心疼司马莞笙,出言相劝。再加上卢小娘心地善良,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无名无份的荒谬要求,让钟小娘的诡计得逞。 不为妻则为妾,时间一长,她便成了公认的妾室,大家也卢小娘卢小娘的叫着,假的都快叫成真的了。 “凡事都有生疏之别,熟能生巧,没有谁天生就是能手。况且,她为人和善,定能让家宅和睦,风气良好。”老夫人轻拍两下司马瞿的手背,意味深长的说到。 “母亲所言极是,儿子稍后就张罗着办。” “行了,说了这么久话,我也乏了,你屋里那些丫头妾室,几日不见,恐也想你得紧,相必也准备周全候着你,我就不留你用晚膳了。”老夫人抽离开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把身子靠在软榻之上。 “那儿子就不打扰母亲歇息了。”司马瞿说罢,从绮榄轩出来,朝钟小娘的琉莺阁走去。 老夫人虽眼瞎,但心里却明镜似的。 她知道,钟小娘一直对正妻之位虎视眈眈。可就冲着当年她挑唆司马莞笙大闹婚宴一事,她就绝不能让这个心机女成为司马府的当家主母。 当年当着满堂宾客,老太太为遮家丑,没把她揭穿,但这笔账老太太一直记在心里。还有当年司马莞笙生母的意外,她也一直有所猜疑,总觉得和这钟小娘脱不了干系。 可由于眼睛失明,也没有能力去调查取证。再加上,这十余年,钟小娘也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将那些疑惑埋藏在心里,从不敢在司马莞笙面前透露分毫。 第34章 争夫日常 http://.biquxs.info/

一直蹲守在外的安妈妈,见司马瞿朝琉莺阁去,故意做焦急状,蒙头蒙脑窜出来,险些撞进司马瞿怀里。 两人一撞上,她赶紧往后退两步,俯首哈腰惊慌失措地致歉:“家主恕罪,奴妇老眼昏花、笨手笨脚,有没有伤着家主?” “无妨,又不是豆腐做的。以后走路小心点,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做事不该这么毛毛躁躁才是。” 安妈妈按照司马黛凝教的方法,成功将司马瞿拦截。司马瞿原本就喜欢待在苏小娘的温柔乡里,司马黛凝的腿伤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他没有理由拒绝。 为了“雨露均沾”,不让钟小娘心里有芥蒂,他特意让苏小娘屋里的人去向钟小娘说明情况,证明他是不得已而为之。 精心打扮的钟小娘站在门口望眼欲穿,晚膳,洗澡的热水都已准备好,反正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虽说雪停了,但屋外仍然寒气逼人,钟小娘冻得不停对那双玉手哈气。 温妈妈见状,关心的问:“钟小娘,要不奴妇进去给你装个暖手袋?” “不了,家主应该眨眼功夫就到。” 这钟小娘嘴还真灵,话音刚落,安妈妈就从回廊尽头绕了过来。 钟小娘做梦也没想到,千盼万盼,左等右等,等来得却是嚣张放肆的安妈妈。 安妈妈到跟前,恭恭敬敬俯身行礼,道:“钟小娘安好!钟小娘可是在等家主?” 温妈妈替钟小娘怒道:“安婆子,我家主子做事,难不成还得给你一个下人知会?” “温姐姐言重了,奴妇只是替家主过来传话,顺口这么一问。若有冒犯,还望钟小娘恕奴妇笨嘴拙舌之罪。”安妈妈话里是道歉之意,脸上却洋溢着得意。 两个老婆子都用很犀利的目光瞪着对方,谁也没有退步的意思,像是用眼神在交流。 两人似乎有些喧宾夺主,自顾自的拌嘴,忘记了钟小娘这个主子存在。 钟小娘轻咳两声,两人的表情这才有所舒缓。 安妈妈堆笑道:“奴妇是替家主过来向钟小娘传话的,家主说今儿个就在蘅芜阁留宿,让钟小娘自个儿早些歇下,不必再等家主了。” 她的话,对钟小娘而言,犹如晴天霹雳。 钟小娘恨得双手紧紧扣在一起,纤纤手指上扣出几个泛白的月牙印,钻心的疼让她回过神来,怒问:“家主外出归来,向来都歇在琉莺阁,今日为何迥然相异?” “主子们的事,做下人的就不得而知了,若没旁的事,那奴妇就先回去复命了。”安妈妈说罢,福了福身,大摇大摆离去。 从她那笔挺的背,似乎就能看出得意和对钟小娘的讥讽。 钟小娘气得瞠目结舌,怒气溢于言表。她扶着旁边的大红漆柱子,五根玉指在柱子上抓得嘎吱作响,红色的漆粉灌满指甲缝,在柱子上新添些细细的刮痕。 凄凄惨惨戚戚,琉莺阁内冷冷清清,满桌美酒佳肴,钟小娘却食之无味,草草用了几口晚膳,就打发了屋里的丫鬟婆子,一个人上榻歇着了。 窗外月色撩人,她无心欣赏,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苏小娘的反击,让她有些始料未及,她来不及做应对之策,也是不敢有什么越矩的行为。眼看卢小娘就要分娩,她手里的管事权利还摇摇欲坠,吉凶未定,她怎敢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蘅芜阁今日却是欢声笑语,同琉莺阁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司马黛凝已经好利索的腿,因为司马瞿的到来,又变得严重起来,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一双膝盖看上去又红又肿,让人一见生怜。 人心都是肉长的,很多时候都不会太过追究对错,而是一味地去同情弱者。 司马瞿看到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司马黛凝,扬言一定会为她讨公道,得空一定会好好训斥那不懂事的温妈妈,当然也会指责钟小娘的严苛。 司马黛凝也没太过份,撒了会娇,就把司马瞿推到苏小娘怀里,让两人以解相思之苦,增加鹣鲽之情,共度良宵。 苏小娘睡房内,烛光摇曳,司马瞿和苏小娘坐于榻上。 烛光下,苏小娘那精心打扮的脸,显得更加俏丽动人,里边穿着大红色锦缎肚兜,外罩白色纱衣,凝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好身材暴露无遗,让人垂涎欲滴。 她用纤细的手指,替司马瞿宽衣解带,动作温柔得如扶风之柳。手指在司马瞿肌肤上游走,表情也极致的妖娆。 司马瞿在外奔波数日,面对如此娇妻美妾,怎能不心动。 苏小娘勾起他的男儿本性,他猛的将苏小娘按倒,对苏小娘进行一阵疯狂的掠夺。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苏小娘却猛的将司马瞿推开,爬坐起来,做生气状,终止了即将来临的翻云覆雨。 看着苏小娘那鼓着的腮帮,司马瞿起身从后搂着苏小娘的细腰,疑惑的问:“夙烟,你这是怎么了?” “我命苦,爹娘不爱,沦落楚馆,靠着一技之长,博人一笑,才能苟且偷生。能得到夫君的怜爱庇佑,已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本该不再有所奢求,该诸多忍让、忍气吞声度日。可黛凝是无辜的呀!她不该和我一样任人拿捏,看着她那双又红又肿的腿,我心肝儿都在疼。呜呜!”苏小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司马瞿看着梨花带雨的苏小娘,心中生怜。将苏小娘横抱入坏,替苏小娘拭泪,笑道:“好了,别哭了,有我在,谁也不敢怠慢黛凝,这次的事,我不是答应黛凝替她讨个说法了吗?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扶你母女一世周全。” “夫君每次都是说得好听,被琉莺阁那位一蛊惑,又把我们母女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夫君若当真心里有我,那我求夫君一件事,夫君可别再推三阻四?” 司马瞿信誓旦旦道:“只要不是上天摘星,入地勾生死簿,我一定竭尽全力。” 苏小娘闻言,嘴角微微上翘,破涕为笑道:“骠骑将军楚鸣鸿之妻姚氏,三日后是否要在将军府举办三十五岁生辰宴?” 司马瞿蹙眉,疑惑的问:“你这消息还挺灵通,确有此事。” 第35章 撒娇使小性子 http://.biquxs.info/

苏小娘撒娇式一笑,继续问道:“那夫君可有收到请柬?” “那是自然,即便没有请柬,我也得厚着脸皮登门贺寿。同在朝廷为官,就如同手足兄弟,安乐时不多走动,求人办事时就很难摸到门路。誒!你看我,同你妇道人家说这些做甚。”司马瞿说到为官之道,他反倒觉得这会儿这般蓬头垢面有辱官风。他将苏小娘从自己怀里扶坐起来,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衣衫,盘腿正襟危坐。 “听听倒也无妨,这样也让妾身感受一下夫君在外当差的不易。”苏小娘倒是难得如此善解人意一回,这么多年,她都是靠撒娇、搔首弄姿抓住司马瞿的心。 司马瞿一听,差点感动涕零。他心中的**再次燃起,恶狼扑食般又把苏小娘按倒。 他用宽大厚实的手掌,抚摸着苏小娘娇嫩的脸,欣慰的说道:“还是我的夙烟最温柔体贴。”说罢,他的嘴唇就往苏小娘脸上蹭。 苏小娘使出浑身之力,用双手托住司马瞿的脸,急言:“急甚?我所求之事还未言呢!” “这良宵苦短,夙烟不会打算同我秉烛夜谈吧?” “什么秉烛夜谈?你想我还不乐意呢!妾身只是想让夫君带我去参加将军夫人的生辰宴,让妾身也见见世面。行吗?老爷?夫君?大郎?好不好嘛?”苏小娘那双臂环绕在司马瞿脖子上,让两人的距离几乎为零,彼此都感觉到对方嘴里哈出的热气。 她一个称谓比一个称谓叫得娇声娇气,让人听罢直起鸡皮疙瘩。 司马瞿一脸为难,看着苏小娘期待的眼神,他又不好开口拒绝。 可这种场面上的事,之前一直都是钟小娘在参与。虽说钟小娘不是正房,但她毕竟是家里管事的。如若就这么剥夺本该属于她的权利,那不就是打她的脸吗? 除此之外,他还更怕苏小娘出言不当闹笑话,或者是言语不当得罪那些达官贵胄。 想到此处,他突然觉得钟小娘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在说话这方面,她还是能做到言语得当,恰到好处。 苏小娘见司马瞿迟迟不松口,抽回自己的双臂,别过脸去,生气道:“哼!刚刚还说什么都竭尽全力,护我和黛凝一世周全,没想到都是戏耍我的,就这点小事都这般为难。知道你心里只有琉莺阁那位,什么好事都想着她。得了,我认命,谁叫我心直口快,不会趋炎附势的呢?我也不想自找没趣,留住你的人,终究也留不住你的心,你还是回你的琉莺阁吧!” “夙烟!夙烟!娘子!宝贝儿!”司马瞿一声又一声的叫着,闺房之内,七尺男儿也丧失了男儿的方刚血气,玩起这哄孩子般的戏码。 苏小娘故作充耳不闻,嘴里哼哼唧唧的,樱桃小嘴嘟囔着。 司马瞿无奈,这大半夜的被赶出去,要下人知道,指不定在背后如何笑话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一时风平浪静。 这苏小娘,就喜欢撒娇使小性子,别的方面倒也差不到哪里去。 司马瞿叹气到,平躺到榻上,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依你便是,我乏了,先睡了。” 苏小娘一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立马转过身来,爬到司马瞿身上,两人的身体来了个无缝对接,她堆笑道:“多谢夫君怜爱,妾身一定谨言慎行,绝不给夫君添乱。” “惟愿如此!” “那今晚就让妾身好好答谢夫君的怜爱!”苏小娘说罢,宛如一条水蛇一般,开始在司马瞿身体上缠绕。 榻上轻纱垂下,木榻微微咯吱作响,一场久旱逢甘霖般的翻云覆雨,在这木榻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窗外寒风呼啸,屋内暖意腾腾。 翌日一早,司马瞿为了弥补心中的亏意,特意回琉莺阁用早膳。 钟小娘或许也没料想到,司马瞿会过来用早膳,没做好足够的准备,当司马瞿进门时,她还有些手足无措。 一时间,琉莺阁里乱成一锅粥,大家都在忙前忙后做准备。 钟小娘甚至都来不及梳洗,受宠若惊的和司马瞿对坐在案几前。司马瞿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拿起案几上一本书,不走心的翻看着。 钟小娘小声对候在一旁的温妈妈道:“快去叫姑娘过来用早膳。” 温妈妈得令,退出屋外,朝司马黛媱房里走去。 “夫君,早膳眨眼功夫就来。你在外辛苦了,妾身帮你捏肩解解乏吧?”说罢,她走到司马瞿身后,用那纤纤细手为司马瞿捏肩捶背。 两人谁也没再多言,各自做着自己手里的事。 不一会儿,温妈妈就领着司马黛媱过来。 司马黛媱走到跟前给司马瞿行礼,道:“父亲,安好!” 司马瞿闻声,这才搁下手中的书卷,笑道:“是黛媱来呐!坐吧!我不在的日子里,我家黛媱可又有闯祸?” 司马黛媱迈着碎步,走到一旁的矮凳上坐下,不满道:“父亲,女儿何时闯祸了?父亲还非得加上个‘又’字,是把黛媱当小孩子了吗?” 她嘟囔着嘴,语气有些俏皮。 她的性子风风火火,特别爱笑,和司马莞笙柔弱腼腆的性子大相径庭。这样的两人,反而平日里最是要好,大概是性格互补吧!彼此都想活成对方的样子。 也正因为这样,司马莞笙才对自己的“重生”有所猜疑,这样的一个人真的能因为一点小事,而变成蛇蝎毒妇吗? 司马瞿也最喜欢这个为家里增添不少欢声笑语的长女,钟小娘也因为这个聪明伶俐、活泼开朗的女儿沾了不少光。 正所谓爱屋及乌,爱司马黛媱,自然而然对钟小娘也就更加上心。 司马瞿笑道:“是是是,我家黛媱不是小孩子了,是大姑娘了。” “本来就是嘛!早已过及笄之年,父亲这话,说得那般牵强附会。”司马黛媱说着,抓起案几上的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吐词不清的继续道:“父亲,赈灾可好玩,下次带上女儿一起去开开眼界可好?” 第36章 相敬如宾 http://.biquxs.info/

“看吧!方才还说自己长大了,这会就原形毕露了。这赈灾可是关乎万千百姓的疾苦,甚至是性命,你却言好不好玩。”司马瞿表情有些严肃,甚至是还有些沉重。 这次雪灾,冻死不少清苦百姓和牲畜。有的百姓还因为大雪压塌房屋,导致流离失所。 说话间,温妈妈上前来小声对钟小娘说可以用膳了。 钟小娘这才打断两父女闲聊,一家人坐到饭桌上,还算其乐融融地用早膳。 席间,钟小娘表情淡定从容,殷勤的为司马瞿夹菜,对昨晚之事,她是只字未提。话里行间,都是对司马瞿无微不至的关心,甚是相敬如宾。 司马瞿几次欲言又止,气氛特别的压抑。 司马黛媱可受不得这种气氛,让她多待一刻,就多一分闷坏的危险。 她三下五除二,随意食了几口,便轻松笑道:“父亲,阿娘,女儿食好了,你们慢慢食,女儿回屋去习字了。” 说罢,起身行了礼,就欲退出房外。 钟小娘看着司马黛媱还没食两口的饭碗,担心的问:“黛媱,你是有哪里不适吗?今日胃口怎这般不好?” “没有,女儿很好。父亲和阿娘多日不见,女儿可不想横刀夺爱,误了父亲和阿娘培养鹣鲽之情的机会。”她一脸坏笑,说罢,加快脚步朝门外走去。 钟小娘尴尬的嘀咕道:“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尊卑不分?这么没有分寸?”说罢,继续埋头用膳。 没司马黛媱在,气氛更加的压抑。司马瞿将碗里的粥,稀里呼噜喝下肚。 他用余光不自在的瞄了一眼钟小娘,用手掌在腿上不由自主的摩擦,有些不自然的勉强笑道:“衙里公务繁多,我亦食好,就先回衙里了,葭芸你慢用。看你最近消瘦不少,多食些。” 旁边的丫鬟端着装满热水的洗手盆和方巾候在旁边,司马瞿说罢,将双手伸到盆里简单搓洗两下,拿起旁边的白色方巾将手拭干。 就在他洗手的间隙,钟小娘已亲自动手盛了姜枣汤,端到他跟前。 待他转过身来,钟小娘温声细语道:“这是我特意让厨房熬的姜枣汤,你趁热喝了再走。这么多日,你都奔波在外,霜寒露重,难免沾染些濕寒之气,这汤驱寒。” 司马瞿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枣汤,没有回绝,拿起碗里的小勺,试探性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趁着他食姜枣汤之际,钟小娘含混闪躲道:“夫君,妾身想同你商量点事?” 司马瞿手里的动作,骤然停下,微微皱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外,他要矜矜业业当差,回到家里,却还要面对这几房的盘剥。 蘅芜阁那边才索求完,琉莺阁这位又要开始了。幸得听雪阁的卢小娘还算善解人意,无欲无求,不然,把他劈成两半也应付不过来。 若时光可以倒流,他绝不会再享这三妻四妾的艳福,一定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冷冷问道:“何事?” 钟小娘看了眼周围候着的丫鬟婆子,没有吭声,温妈妈很是鉴貌辨色,小声打发了屋里候着的丫鬟婆子出去,将房门轻轻带上。 屋里就剩下她和司马瞿两人,她这才不紧不慢道:“你看黛媱早已过了碧玉年华,正所谓女大不中留,妾身就这么一个姑娘,也不忍心太早给她论嫁。但总不能因为不舍,而耽误孩子的幸福不是?夫君,你看有没有什么好人家,帮黛媱多留意些。” 钟小娘之前还想着,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替黛媱选户高官贵胄。 可昨日从司马黛媱口中听到刘璃越三个字时,她的想法就彻底颠覆了,她不能再等,必需尽快将司马黛媱的婚嫁之事敲定。 原来是替孩子论嫁之事,司马瞿闻言,突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他疑惑的看着钟小娘,笑道:“这两年,也不乏上门提亲的好人家,你都让我婉言拒绝。是真舍不得媱儿?还是没看上?” 钟小娘叹道:“媱儿是长姐,这婚嫁之事,也是要给后面几位妹妹做表率的,当然不能太草率。若是下嫁,不但不能为弟弟妹妹做表率,反而还抹了夫君你的颜面,万一过得清苦,说不定还得上娘家来叨扰不是?再怎的,也得求个门当户对的姻缘,夫君,你说妾身说得在理吗?若能攀得家底殷实的达官贵胄,于司马家,于媱儿,都是有益无害的。” “也是这个理儿,你可有相中的人家?若有,可找了媒人去探探口风。” “这雒阳城里,也不乏家世殷厚的达官贵胄,骠骑将军楚鸣鸿的独子楚南玄,正值弱冠之年,长相俊秀,武艺超群,是个上等人选;刺史府嫡出的三子,听说也正值婚配的年纪;再往低了寻,禁卫军赵文武的胞弟赵文云,也正值婚配的年纪,虽说还无功名在身,但兄长能如此,他也应差不了许多。” 钟小娘这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尽捡高门嫡子说。 “你所说这些,条件是好,但你也得想想这和媱儿真能门当户对,这些可都是嫡子。且不说媱儿在家中的嫡庶,就她那大大咧咧,毛里毛燥的性子,能登得了这样的高门?我们挑选人家,人家不也会挑选我们。我把媱儿待嫁的话放出去,若有钟意媱儿的,自会上门来提亲,到时候选个品行佼佼者便是,至于家底殷不殷实都是次要。” 司马瞿心如明镜,虽说她很珍视钟小娘母女,但钟小娘的出生是无法改变的,司马黛媱庶出的身份也改变不了。 再者,当初钟小娘是未婚产女,臭名早已在外。就算镀了一层府尹之女的外皮,也不见得能入那些高官贵胄的法眼。 司马瞿竟然这样草草对待司马黛媱的婚嫁之事,钟小娘心里憋屈的慌,满腔怒火被她强行给压制住。 愣了半响,她才心平气和道:“一切都听夫君的,妾身是过清苦日子长大的,可不想媱儿再步我后尘,惟愿她过得顺遂。” 第37章 就差摸鱼掏鸟蛋 http://.biquxs.info/

司马瞿把最后一口汤喝下肚,抓着钟小娘的玉手道:“你且把心放回肚子,我再怎样也不能苦了儿女们的。当初你父母不疼,没有让你带什么陪嫁过来,怕是不能为媱儿备上什么像样的嫁妆。等媱儿出嫁,我会给她备双份的嫁妆,定让她风风光光嫁人,在婆家也不失体面。” 钟小娘在司马瞿跟前向来“善解人意”,“百依百顺”,但司马瞿还是从她脸上看出丝丝不悦,于是说了些宽心话,给了钟小娘一粒定心丸。 钟小娘露出几分感动,笑道:“多谢夫君对媱儿的疼爱!四妹眼见着就要临盆了,行动多有不便,前几日我请了道长过来为夫君开坛祈福,四妹都说不良于行没有前来。夫君若得空,就多去听雪阁坐坐,那样四妹心里也欢喜,心情好对腹中孩子也好。” 司马瞿对钟小娘的认可,跃然脸上,点头道:“还是葭芸思虑周全,家有娇妻美妾如此,夫复何求。时候不早了,我真得去衙里了,昀姝那里晚上回府再去。” 说罢,他拿起桌上的方巾擦去嘴角的残羹菜渣,起身朝门外走去。 钟小娘起身将他送出门,目送他穿过回廊,待他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折回屋里继续用早膳。 大雪过后,天气放晴,这个时候的太阳显得格外亲和。 司马黛媱见司马瞿出了门,赶紧拿了鸡毛毽子,拉着屋里的一帮丫鬟,在院里嘻嘻哈哈踢毽子。 毽子像蹦跳的小松鼠一般,在司马黛媱脚上欢快的跳跃着,旁边的丫鬟们负责替她数数。 她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满脸堆笑,踢得甚是投入。 谁知她脚上力度过大,毽子飞上枝头,枝头的雪花唰唰往下掉。司马黛媱尖叫着抱头躲开,可她避之不及,头上和身上还是被洒满雪花。 翡翠见状,慌忙上前替司马黛媱拍打头上和肩上的雪花片,急言:“姑娘,你没事吧?” 司马黛媱看着自己身上的雪花片,再望着从枝头飘落的雪花,笑得更加肆意,推开翡翠道:“哎呀!我没事,这才好玩呢!来,我们继续,还有谁没踢呀?” 站在院里的几个丫鬟,都垂头丧气的,没有人吭声。 司马黛媱看着这些丫鬟的反应,黛眉微皱,问道:“怎么都不吭声?就让你们陪我踢会儿毽子,个个都板着脸做甚?” 翡翠回道:“大姑娘,你这技艺精湛,奴婢们可都不是你的对手,就是再比上一百次、一千次,奴婢们也只能是你的手下败将。奴婢们就这么点月银,可半数都输给你了,你就心疼心疼奴婢们可好?” 司马黛媱闻言,把视线投向旁边石桌上放着的碎银铜板。迈着步子走到石桌旁,满脸得意,拿起盘子里的碎银子在手里颠抛着。 片刻后,她笑道:“你们呀!还真是没趣,就踢个毽子也不能尽兴。看看你们的脸,耷拉着,难看死了。不就几个碎银子吗?至于这样吗?给,都还给你们。” 司马黛媱端着盘子,把盘子里的碎银子一一分发给那些丫鬟。丫鬟们感激涕零,个个点头哈腰致谢。 她把银子全部都退给了丫鬟们,把空盘子递给翡翠,拍了拍手,叉腰看着挂在枝头的毽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皱眉叹道:“哎!这孤独求败也着实难受。翡翠,把毽子给本姑娘取下来,本姑娘要去丽春阁找对手去。” “是!”翡翠应到,在院里找了根树枝把枝头挂着的毽子给挑了下来。 她接过毽子,对身后的丫鬟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翡翠,走,陪本姑娘去丽春阁。” 她真的就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浑身上下都充满活力。和她这雒阳府尹之女的身份,那真是千般不配,万般不配。 这时,钟小娘和温妈妈赶了过来,见司马黛媱火急火燎的要往外走,钟小娘厉声叫道:“站住,疯疯癫癫的要去哪里?你不是回屋习字吗?这就是你习的字?” 丫鬟们见钟小娘来,都齐刷刷的福身行礼。 司马黛媱闻声,停下脚步,黛眉微蹙,满脸的不情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不耐烦道:“阿娘,我哪里疯疯癫癫了,不就是踢个毽子嘛!更何况是在自家院里,又不是去外边抛头露面。再者说,我还是趁父亲不在的时候踢。” “你今年几何?以为自己还是垂髫之年,你怎么不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呢?” “我倒是想去,你让吗?”司马黛媱顺口就抵了回去。 钟小娘气得瞠目结舌,指着司马黛媱说不出话来。 “阿娘,别动不动就生气,生气会老得快,你也不想那么快变成老太太吧?为了让你能继续貌美,我就不留在琉莺阁惹你生气了,我还是去丽春阁找二妹妹消磨时间去。”司马黛媱说罢,转身继续朝丽春阁的方向走。 钟小娘大声咆哮到,“你给我站住,不许去。” 司马黛媱再次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反驳,被正巧路过的苏小娘给抢了先。 苏小娘阴阳怪气道:“二姐,这是干啥呢?怎么这么吼黛媱啊?” 钟小娘冷冷道:“三妹若是闲得无聊,大可去斗鸡养犬,没必要把手伸到琉莺阁来吧?我训我自己的女儿,干你何事?” 钟小娘要应付苏小娘,自然没有心思再管司马黛媱。司马黛媱得意的偷笑,拽着翡翠快速溜走。 苏小娘笑道:“瞧二姐说得,这黛媱再怎么说也唤我一声姨娘,我打心底里还是心疼她的不是。二姐这么一说,倒是生分了。” “温妈妈,我头疼,扶我回屋歇着吧!这外边不是野狗的叫声,就是些自以为是的麻雀声,听得我心烦。”钟小娘心情不佳,她在为司马黛媱的婚嫁之事忧心,连和苏小娘拌嘴的心情也没有。 她伸出玉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故作病态,另一只手搭在温妈妈伸过来搀扶的手腕上,转身朝自己屋里行去。 第38章 踢毽子 http://.biquxs.info/

“二姐,身体不适呀!那是该好好歇着,这年纪大了,病痛难免多些。二姐你可要多添些衣服,这寒冬腊月,很容易伤风感冒的。”苏小娘得意扬扬,阴阳怪气话里有话的说着。 钟小娘气得怒目圆睁,双手紧收,在温妈妈手腕上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脚下的步子戛然而止。 苏小娘这话是存心让她添堵,但面上的确找不出错处,她要是发火,那在别人眼中,就是她的不是了。 她尽量压制心中的怒火,转身不屑的瞪了苏小娘一眼,并没多加理会,而后继续迈着步子前行。 哼!我还没怎么着,这脸就比锅底还黑,我要是把要去将军府参加寿宴的事告之,那岂不是大快人心。苏小娘在心里暗自嘀咕到。 “安妈妈,我们也走吧!去挑选一匹上等布料,裁制一件新衣,去骠骑将军府参加寿宴,我可得好好准备一番,不能丢了夫君的颜面。”苏小娘看着钟小娘离去的背影,特意扯着嗓子说道。 说罢,领着安妈妈,大摇大摆朝司马府门口的方向行去。 钟小娘气得身子都在颤抖,愣了片刻,她转过身来,正欲开口质问苏小娘,可见到的却是苏小娘远去的背影。 “贱.人!日日搔首弄姿,把夫君勾.引得神魂颠倒,黑白不分,对错不辩。这陪夫君交际,历来是我,何时轮到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舞姬了?这不是让夫君自己打自己的脸吗?真是糊涂。”钟小娘自言自语的抱怨了一通,表情也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 钟小娘虽然出生寒碜,但至少家世清白。这苏小娘可是楚馆里的舞姬,走哪额头上那都是写着个“娼.妓”二字的,抛头露面确实有损门风。此举,司马瞿确实欠考虑。 温妈妈安抚道:“钟小娘消消气,为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 “你瞧她那得意样,分明就是故意抢我风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小娘刚刚也说了,这是打家主的脸,小娘何必自寻烦恼,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可我本是想趁着这次寿宴,带黛媱去见上楚南玄一面,看她俩能不能有戏。这样一来,计划全泡汤了。这个狐媚子,她家黛凝也十三有余,她不会也是去打这楚南玄的主意吧?” “小娘,若家主不和你提及此事,那寿宴当日,你也备好马车正装候在司马府门口,想必箭在弦上,家主也不好意思赶你回来。” 听温妈妈一席话,钟小娘豁然开朗。 丽春阁,司马莞笙住处。 司马黛媱和司马莞笙在院里拉扯着,司马莞笙手里还拿着绣绷,看样子,司马黛媱来之前,她正在屋里绣绣品。 经过几日药水的调理,还有心情的沉淀,伤口的修复。司马莞笙气色已好了许多,从头至脚都散发着康健的气息。 此刻,一番仔细打量,司马莞笙真的如一朵出水芙蓉般娇美欲滴。眉梢细长,那眉宇间的一抹朱砂色凤尾胎记,让她平添几分仙气。双眼剪水有神,鼻梁细巧挺秀,唇如胭脂,一颦一笑都倾国倾城。 即便她怠于打扮,和司马黛媱同框而立,司马黛媱也失颜色。 “二妹妹,好妹妹,你就陪我踢会儿毽子嘛!我那一屋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腿脚利索的。我就没输过,太无趣了。”司马黛媱一脸哀求,拽着司马莞笙的胳膊左右甩着。 司马莞笙眉头微蹙,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司马黛媱。 恨吧!对于眼前一脸俏皮,把自己视如好姐妹的司马黛媱而言,好像又欠公允。毕竟,此刻,那残忍的一切都还未发生。 不恨吧!可自己心里好像又过不了这个坎。 她万分纠结,心中似有一团乱麻,想理顺,却无从下手。 司马莞笙尽量摆平自己的心态,暂时以和善的态度对待司马黛媱,为难道:“大姐姐,我们已不再是垂髫之年,这种张牙舞爪的事情,不适宜再做。” “哎呦!我说二妹妹,你咋和我阿娘一般,这么死脑筋。我们偷偷在院子里踢,又不是上大街上去敲锣打鼓告诉别人,有谁会知道?难不成,你屋里这些丫鬟婆子嘴不把风,还能拿出去乱说。”司马黛媱说着,走到凌妈妈和茹霜跟前,用手指指着她们,满脸质问之色。 “奴婢不敢!” “奴妇不敢!” 温妈妈和茹霜,不约而同的低下头,齐声表明态度。 司马黛媱闻言,脸上扬起得意,转身将司马莞笙手中的绣绷夺过来,扔给旁边候着的凌妈妈。牵起司马莞笙的玉手道:“二妹妹,你就别推三阻四了,是我先踢,还是你先?” 司马黛媱不再软磨硬泡,直截了当问谁先踢,不再给司马莞笙推阻的机会。 司马莞笙轻咬嘴唇,望了一眼凌妈妈,勉为其难道:“那好吧!大姐姐你请先。” “好,若是你输了,你就帮我摘抄《女诫》。若是我输了,那……那就……不对,我怎么会输呢?我可是战无不胜的司马黛媱。不过,如若万一马失前蹄,那就把这对鎏金镂空盘花手镯送给二妹妹。”司马黛媱自信满满的说着,最后面露不舍,把双手伸到司马莞笙跟前,露出手腕上的一对鎏金镂空盘花手镯。 原来司马黛媱对自己的“盘剥”,一早就在,只是自己没有去多留意而已。 她这般就不是等价交换,明显就是欺负司马莞笙,想让司马莞笙替她做自己不愿为之之事。 即便是司马莞笙赢了,那镯子也不能据为己有。那是去庙里开过光的,是保司马黛媱平安顺遂的,她若夺人所爱,司马黛媱哪怕有丁点差池,她就会成为罪魁祸首。 罢了,小事又何足挂齿,希望自己能早些找到补救之法,不要真坏了姐妹情意。母之过于她无辜,司马莞笙不想因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而迁怒于她。 “行。”司马莞笙干脆利落点头答应。 司马黛媱利索的将长裙挽起,卡在腰间,露出穿着白绸裤的细腿,又唤翡翠替她绑好宽袖。这样一来,方便她发挥自如。 第39章 有口莫辩 http://.biquxs.info/

一切准备就绪,她将翡翠递过来的鸡毛键子拿在手中颠了两下。对着司马莞笙得意道:“二妹妹,那我就开始了。凌妈妈,你和翡翠负责点数,可别数少了噢!” “是,大姑娘。”凌妈妈福身应到。 司马黛媱这才把手里的鸡毛键子抛出,开始舞动着身姿,毽子在空中上下舞动,就像一朵绽开的彩色秋菊。 “一,二……一十九,二十……三十一,三十二……” 凌妈妈和翡翠在旁边异口同声的数着数,原本寂静的院子,变得热闹起来。 翡翠看到自己的主子发挥自如,实力超出平日,忍不住双手合于胸前,小声的鼓掌,表示对司马黛媱的膜拜,脸上挂着羡慕的笑容。 大家都正看在兴头上,司马黛媱突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排山倒海般往后仰。 她尖叫着,好像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眼瞧着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在场的人都吓得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往她跟前凑。 司马莞笙离司马黛媱最近,论现在两人这种关系,她大可没必要伸出援手。可她却就是鬼使神差的第一时间凑了上去,不但司马黛媱没给扶住,自己反而也摔倒在地。 奉命来唤司马黛媱回琉莺阁的温妈妈,正巧看见两人倒地这一幕,火急火燎往这边赶。 丫鬟婆子们赶紧各自把自家主子扶起,出言关心她们的安危。 凌妈妈心急如焚的查看司马莞笙身上是否有伤,急道:“二姑娘,你有没有伤着?” 司马莞笙看着擦破的手掌,笑道:“凌妈妈,我没事,只是擦破点儿皮。” “茹霜,快去取药来。”凌妈妈赶忙对身旁的茹霜说到,“姑娘,这可得处理好,要是化脓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的司马黛媱却传来杀猪似的叫声。 “哎呦!哎呦!痛痛痛,呜呜!我的腿是不是摔断了呀?我可不想下辈子躺在榻上度过,我还要去周游列国呢!”司马黛媱哭诉到。 翡翠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司马黛媱,害怕道:“姑娘,你可别吓奴婢呀!要是你的腿真有个好歹,钟小娘非揭了奴婢的皮不可。”她说着,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司马莞笙闻言,上前关心的问:“大姐姐,是伤到脚了吗?是这里吗?” 她蹲下身去,好心替司马黛媱查看脚上的伤。 小时候,她经常和刘璃越一起玩耍,耳濡目染也学了些简单的疗伤法子。 “对对对,就是这里,痛痛……”司马黛媱痛得眉头紧锁,呲牙咧嘴,表情极其痛苦。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莞笙双手拿捏住她的脚,在她脚崴处摸索一番,用力一捏,司马黛媱那痛不欲生的表情戛然而止。 “大姐姐,你试着走走,还痛吗?” 司马莞笙站起身来,同翡翠一起搀扶着司马黛媱往前试探性走了两步。 “咦!还真不痛了,二妹妹,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我怎么不知道?” “偶然学得,没想到今日竟派上用场,大姐姐可还有哪里不适?” 司马黛媱撩起衣袖,把磕破的手肘露出来,手肘被磕破好大一块皮,鲜红的血染红了她贴身的白色绸杉。 司马黛媱看着司马莞笙,试探性的问:“这应该上点药水就没事了吧?” 司马莞笙用玉指轻轻按压了一下她伤口周围,关心的问:“痛吗?要不还是寻大夫来瞧瞧,看有没有伤到筋骨。” 惊魂未定的翡翠急言:“是啊!大姑娘,奴婢这就扶你回琉莺阁,立马差人去寻大夫来。” 正在这时,温妈妈奔逸绝尘来到跟前。 她一把将司马莞笙推开,将司马黛媱护在自己身后。 司马莞笙猝不及防,踉跄往后倒退几步,幸得凌妈妈眼明手快将她扶住,才未能摔倒在地。 温妈妈指着司马莞笙大声咆哮到,“你想干嘛?你想谋害长姐吗?别以为你是司马府嫡女长孙,就可以只手遮天,若是我家姑娘有个好歹,你以后休想有好日子过。这司马府谁说了算,你心知肚明,别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司马黛媱一直拽着她的衣襟,拼命向她解释,此事不怪司马莞笙,可她却充耳不闻。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旁若无人般展现自己满嘴喷粪的技能。 眼前的人,就是谋害自己母亲的帮凶,她尖酸刻薄的嘴脸,让司马莞笙恨得咬牙切齿。 司马莞笙双拳紧握,紧紧拽扯自己的衣裙,愤怒溢于言表。 凌妈妈听得心里也窝火,但十多年来都谨言慎行的她,并没有跳出来和温妈妈对吵。 温妈妈唾沫横飞的说完,这才想起关心司马黛媱,她转身对司马黛媱关心道:“大姑娘,你没事吧?伤得严重吗?奴妇先扶你回琉莺阁吧!” “温妈妈,你误会二妹妹了,是我自己摔倒,不怨她。” 温妈妈闻言,脸上掠过一丝愧意,但转瞬即逝,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她和钟小娘狼狈为奸,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早已把司马莞笙当作敌人。 “大姑娘,我们走吧!”温妈妈搀扶着司马黛媱,催促着她迈步。 司马黛媱尴尬的看着司马莞笙,抓起司马莞笙有些颤抖的手道:“二妹妹,那我就先回了,待会儿我也让大夫过来帮你瞧瞧,我们改日再一决高低。” 说罢,她在翡翠和温妈妈的搀扶下,迈着碎步欲离去。 这时,一直咬紧牙关不吭声的司马莞笙,突然扯着嗓子大吼道:“站住!” 她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像一道晴天霹雳,划破了院里的寂静。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司马黛媱也止步转过身来盯着她。 她走到司马黛媱跟前,视线却在旁边的温妈妈身上。 司马黛媱疑惑的问:“二妹妹,你还有什么事吗?” 司马莞笙挥起那纤纤玉手,对着温妈妈脸上扇去。 这一记响亮的耳光,远比刚才那一声厉吼更让人震惊。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向司马莞笙投去诧异的眼神。 司马莞笙这一掌可使住了劲,身形略微臃肿的温妈妈,也被她这一掌扇得往右晃了一下。 温妈妈捂着火辣辣的脸,愤怒的瞪着司马莞笙,张着嘴却一言不发。 第40章 不再忍辱偷生 http://.biquxs.info/

司马黛媱结结巴巴问:“二妹妹,你……你这是怎么了?” 在她眼里,司马莞笙性情温和,平日里连句重话也不愿说,又怎么做出这种飞扬跋扈的举动。 司马莞笙没有理会司马黛媱,瞪着温妈妈怒道:“这巴掌是赏你的,我就再不济,也是司马府名正言顺的嫡女。你一个下人,谁给你的胆子对我大呼小叫、指手画脚?以后最好安分守己些,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她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她在司马府里,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如此反常之举,怎能不让众人惊耳骇目。 特别是看着司马莞笙长大的凌妈妈,望着司马莞笙,惊得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温妈妈回过神来,被司马莞笙的疾声厉色吓得不轻,俯身低头急言:“二姑娘恕罪,奴妇护主心切,刚才多有冒犯,还望二姑娘别往心里去。” 真是翅膀长硬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一起下黄泉。小娘说得不错,拔牙的老虎,终究还是有咬人的一天。她在心里暗暗嘀咕着。 温妈妈见司马莞笙不再多言,扶着司马黛媱匆匆离去。 司马黛媱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满脸疑惑,像是想问司马莞笙什么。 待到司马黛媱众人走远,一直闷声不吭的凌妈妈终于开口了,急问:“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今日怎这般反常?” “我很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司马莞笙铿锵有力的回到,表情是那么的坚定。 她很开心,很开心自己迈出了这第一步,终于可以活在阳光下,不用再委婉求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仇人较量。 “这温妈妈可是钟小娘身边贴身的婆子,你这样做,不是挑明要站在她的对立面吗?” 司马莞笙抬头望着天空,伸出玉手去感受阳光的温柔,嫣然一笑道:“在这之前,我和她又何尝没在对立面上,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苟且偷生也不是长久之计不是?” 温妈妈回到琉莺阁,将事情的经过都全部告诉了钟小娘。 钟小娘气得暴跳如雷,扬言一定要给司马莞笙好看。 几家欢喜几家愁,钟小娘屋里杀气腾腾,司马黛媱屋里却是笑声沸腾。因为手上的伤,钟小娘撤回摘抄《女诫》的命令,她反倒因祸得福。 也正因如此,让她找到偷懒的办法,若以后钟小娘再罚她摘抄,那她就故意给弄些小伤出来,看钟小娘还怎么忍心让她带伤摘抄。 日落西山,晚霞满天,今日可是难得的晴天。 冬日天黑得早,戌时的梆子还没敲过,天就已经黑透。 司马府门口掌了灯,府里各院也陆陆续续点上了灯火。厨房里也忙得人仰马翻,在为家主和老夫人准备晚膳。 且说,这司马瞿对待钟小娘还真是不薄,吃穿住行,都让她与自己一起,实在是正经夫人的待遇,吃穿用度都无需愁。 这开支用度都是她在支配,加之同司马瞿共用,只要不太过,也留不下什么话柄。其它各房那可是按章按月分发,若不是司马瞿发话赏赐,便是一个子也不会多。 丽春阁,司马莞笙住处。 今日司马莞笙胃口甚好,桌上备了好几碟小菜,她一人津津有味的吃着,嘴里时不时念叨今日的菜甚是好吃。 简单的家常小菜,她硬是吃出了满汉全席般的感觉。 晚膳接近尾声,琉莺阁那边就来人了。 茹霜进门行礼后,低声道:“二姑娘,钟小娘派人过来传话,此刻人就候在门口。” 司马莞笙毫不迟疑道:“让她进来吧!” 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这面善心黑的主仆俩,又岂会让自己占了便宜。 候在旁边的凌妈妈闻言,大惊失色,她还没来得及多言,传话的人已到了跟前。 那丫鬟进门便福身行礼道:“二姑娘,安好!” “行了!别废话了,捡重点说。”司马莞笙放下手里的木筷,干脆利落道。这说话的语气,倒真和她柔柔弱弱的性格有些格格不入。 丫鬟道:“家主请二姑娘去琉莺阁。” “得,你回去复命,我即可就去。” “是,那奴婢退下了。”丫鬟说罢,躬身退出房外,借着回廊上昏暗的灯光朝丽春阁门口行去。 见丫鬟出了门,凌妈妈这才担心的道:“二姑娘,山雨欲来风满楼,此去怕是祸相伴凶相随。” “怕甚,早料到今晚会有一番折腾,我倒想看看,这主仆俩是怎的巧言令色,蛊惑父亲不分青红皂白问我的不是。行了,凌妈妈陪我去龙潭虎穴闯上一闯。” 凌妈妈心中还是不踏实,劝说:“姑娘,要不,别去了。奴妇过去给家主传话,就说你身体不适,不良于行,不方便前往。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想必家主也不会执着,也许隔夜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知己知彼,又怎能反败为胜。我就想瞧瞧,她钟姨娘到底有几头几臂。”司马莞笙好像不以为然,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门外走。 凌妈妈慌忙跟上去,待走到门口的茹霜身旁时,她小声的对茹霜道:“茹霜,赶快去绮榄轩请老夫人救急。” 说罢,她匆匆跟上司马莞笙,朝丽春阁门口行去。 茹霜闻言,等司马莞笙主仆出门后,自己赶紧往老太太的绮榄轩跑去。 琉莺阁的正堂内。 司马瞿和钟小娘坐于主座之上,司马瞿端着一杯茶,手拿着茶杯盖在缓缓拨弄着漂浮着的茶叶。虽说他极力在掩饰心中的愤怒,但那拘谨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有些心神不安之感。 钟小娘坐在旁边,表情极其淡定,淡定中似乎还带着点得意。 丫鬟婆子们都静静的候在旁边,气氛显得格外的压抑。 不一会儿,通报的丫鬟就领着司马莞笙和凌妈妈进了屋。 司马莞笙恭恭敬敬的给司马瞿和钟小娘行了礼,“父亲安好!钟姨娘安好!”说罢,安静立于堂前。见司马瞿怏怏不悦的样子,她也不敢有任何自作主张的举动。 凌妈妈在她身后附和着,对她那句“钟姨娘”甚是感觉诧异。 第41章 有辱门风 http://.biquxs.info/

以前,司马莞笙可都是跟着司马黛媱唤钟小娘“阿娘”的,可今日,为何却变成了“钟姨娘”,凌妈妈自认为是她口误,虽诧异,但也没多想。 比凌妈妈更觉诧异的,当然还有钟小娘主仆,主仆俩面面相觑,满脸疑惑。钟小娘甚至还有些愤怒,愤怒司马莞笙是明摆着要和自己作对。 那声“阿娘”她虽不稀罕,但至少能表明司马莞笙对她的认可和尊重。 她在心里暗暗嘀咕道:臭丫头,自己寻死,就休怪我再手下留情。 她原本淡定的脸上,杀气腾腾。 司马莞笙早料到,钟小娘主仆定会拿晨日之事做文章,心中倒还算镇定自若。 司马瞿头也没抬,停止拨弄茶叶的手,对着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极是享受地品着杯里的热茶。 屋里比之前更安静,静的似乎能听见司马瞿的吞咽声。 钟小娘望了一眼司马瞿,堆笑道:“莞笙来啦!快坐。” 司马莞笙正准备移步,就被司马瞿的大吼声吓得止步。 司马瞿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往案几上一拍,茶水溅得满案几都是,大吼:“跪下,身为司马家的嫡女,你不以身作则,反而尽做些有辱门风的事,你还有脸坐?” 凌妈妈闻声,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堂下。 我有辱门风?难道我就是教训了个仗势欺人的狗奴才,就让司马家蒙羞了?可笑,可笑至极。 她内心的傲气和仇恨,被彻底激发出来。 她昂首挺胸,挺直腰板站在那里,并没有因为司马瞿的话而当堂下跪。 理直气壮道:“我不跪,我何错之有?凭什么让我下跪?凭什么说我有辱门风?难道教训个狗仗人势的老婆子,就让父亲你脸上无光,让司马家的列祖列宗蒙羞了吗?” 她此话一出,司马瞿气得暴跳如雷,额头青筋暴涨,从椅子上腾起身来,指着司马莞笙震怒道:“好啊!翅膀长硬了,竟敢和我叫板了。你看看你这样子,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钟小娘见状,赶紧上前安抚司马瞿,轻拍着司马瞿起伏的胸膛,温声细语道:“夫君,你消消气,坐下好好说。莞笙年纪尚小,不懂得分辨是非对错,不知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她这样,妾身也有推脱不了的责任,莞笙唤妾身一声阿娘,是妾身没有尽心管教督促。” 看着钟小娘一副慈母良妻的样子,司马莞笙真想作呕。 “她还小?翻年就过及笄之年,眼看就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就这忤逆不孝的样子,哪家正经人家敢接手?”司马瞿勉强坐下,又是一通抱怨。 司马莞笙闻言,小声嘀咕道:“嘿嘿!不敢接手,本姑娘还瞧不上呢!谁稀罕那些道貌岸然,所谓的名门贵胄。” 凌妈妈见司马莞笙还不服软,拽了拽她的裙角,小声劝说:“姑娘,别说了,你平日也不这样呀!今日怎这么反常?” 司马莞笙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昂着头,怒眼瞪着钟小娘主仆。 她还就不信了,司马瞿真的能为了个老婆子,把她怎么着。 钟小娘坐回椅子上,用得意的眼神扫了一眼司马莞笙,继续说道:“夫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教训几句就得了。这莞笙以前也算乖巧懂事,这次也许就是无意而为之,小惩大诫,你可千万别动家法?” 她口是心非的劝说着司马瞿,却分明是在为司马瞿支招。 司马瞿闻言,把目光投向傲然而立的司马莞笙,悔道:“怪我忙于差事,怠于管教子女,才养出这么个忤逆、不知书达礼的逆女。且不论你做了什么,就冲着刚刚你顶撞生父的不孝之举,今日就该好好领罚,不然以后就别认我这个父亲了。” 司马莞笙闻言,好像也自觉理亏,这样硬碰硬,自己未必能落得好,反而会让父女情义毁之一旦。 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无权无势,想要报仇,也不是朝夕就能解决的。自己可得忍辱负重,从长计议才是。 她愣神时,正巧凌妈妈拽着她的衣角猛往下拽,她顺势就缓缓跪到地上。 钟小娘见她服软下跪,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冷笑。 司马瞿正襟危坐,心情稍微有所缓和,冷言道:“你是不是习了跳舞?且经常在屋里张牙舞爪的跳?” 闻言,司马莞笙露出惊讶之色,原本以为钟小娘会抓住打骂温妈妈一事找茬,没曾想却是在跳舞上挖坑。 想必是那日温妈妈来丽春阁,偷偷瞧见,这才让钟小娘有机可乘。 她自知狡辩无用,如实作答:“回父亲,确有此事,但莞笙只是闲时在屋里跳跳打发时间,绝没有在外人面前展露。” “嘿嘿!正经人家女儿不习舞,习舞者皆是秦楼楚馆卖笑的舞姬,你难道不知?这是不是有辱门风之举?我有没有错怪你?你有错无错?” 司马莞笙自觉理亏,低头道:“莞笙知错!” “好,知错就好,温妈妈,请家法。” 温妈妈闻声回道:“是,家主。”说罢,转身回里屋取家法,脸上露出炫耀得意的表情。 凌妈妈闻言,急了。赶紧磕头求情道:“家主恕罪,家主不要责罚二姑娘。都是奴妇的错,要责罚就责罚奴妇,是奴妇教二姑娘习舞的,错不在二姑娘。”她急得眼里都快挤出眼泪花来了。 “凌妈妈,别说了。”司马莞笙用吩咐的语气对凌妈妈吼到,示意她不要多言。 司马瞿闻言,震怒道:“罚,当然得罚,竟然唆使主子做这种败坏门风的事,若是不罚,旁人还不得争相效仿。来人,把凌素娥拖出去,打十板子,罚一个月月银。” “不要,父亲,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凌妈妈的事。要罚就罚莞笙,别罚凌妈妈,莞笙求你。”莞笙见司马瞿要打凌妈妈,着急都写在了脸上,慌忙替凌妈妈求情。 司马瞿不为所动,对司马莞笙的话充耳不闻。 两个老婆子进来,将跪在地上的凌妈妈拖出屋外。 司马莞笙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凌妈妈被拖出去。 第42章 家法伺候 http://.biquxs.info/

不一会儿,外边就传来凌妈妈惨叫的声音。 司马莞笙急得挠心挠肺,真有冲出去替凌妈妈挨板子的冲动。着急难过跃然脸上,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父亲,十多年来,凌妈妈尽心尽责抚养莞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念在她将莞笙抚养长大的份上,恕她这次小过,行吗?父亲!莞笙求你了。莞笙保证,以后再也不跳舞了,求父亲饶恕凌妈妈,莞笙求你了。” 在这司马府里,如生母般的凌妈妈,是司马莞笙最致命的软肋。见凌妈妈因自己而受牵连,她心如刀绞。 无论司马莞笙如何苦苦哀求,司马瞿都充耳不闻,视如无睹。 满屋的丫鬟婆子,都像是在看戏一样,没有谁生出丝毫同情之意,看得聚精会神。 温妈妈双手捧着一柄约莫二十寸长,一寸多宽,半寸不到的红木雕花戒尺,小心翼翼走到司马瞿跟前。 这戒尺做工还挺精致,戒面刻着司马府的家规,尾部还挂着流苏穗子。 温妈妈躬身道:“家主,家法请来了。” 即便司马莞笙下跪认错,即便凌妈妈已经领罚,司马瞿还是没有轻饶司马莞笙的打算。 直至今日,司马莞笙才知道,她父亲司马瞿不但憨厚,还容易受人蛊惑。 十四年有余,司马瞿也很少去丽春阁走动,发自内心而言,他和司马莞笙之间并没有建立深厚的父女感情。 司马莞笙若是委婉求全,不惹事让他添堵,他有可能都不记得有这么个嫡女吧! 她历来扮演着从不行差踏错的角色,一旦犯错,在司马瞿眼里就是滔天大错,因为司马瞿已经习惯了她的好。就好比一块完美无瑕的玉壁,突然发现一点瑕疵,人们往往都会去放大那微不足道的瑕疵,而忽视玉壁本来的光芒。 司马瞿冷冷道:“温妈妈,就由你来执行家法。” “是,家主。”温妈妈捧着戒尺走到司马莞笙跟前,冲着司马莞笙得意的冷笑。 司马莞笙抬起头来看着温妈妈那张狰狞的脸,眼里满满都是恨。她第一次感觉恨是这么的真实,这么的触手可及。 “家主,这要打哪里才是?”温妈妈高举着戒尺,重重落下,却在半空又停了下来。 这戒尺虽没打在司马莞笙身上,却着实把她吓出一身冷汗,她害怕的禁闭着双眼,身体下意识做出闪躲的举动。 “打……打手。”司马瞿迟疑片刻,无情的说道。 温妈妈闻言,迫不及待举起手中的戒尺,朝着司马莞笙配合平躺开的手掌打去。这一戒尺,她可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疼,是真疼,钻心的疼。 司马莞笙条件反射将双手抽回来,摸着火辣辣的手掌,立马热泪盈眶。 虽说她衣食住行都和她嫡女的身份不匹配,但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那双玉手都是弹琴弄墨的,这样的责罚实属第一次。 “二姑娘,还请你配合,不要违逆家主的责罚。”温妈妈信誓旦旦的看着司马莞笙,用戒尺指着她抽回的双手,示意她把双手伸出来。 她委屈的看了一眼司马瞿,司马瞿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无奈,只能配合的将双手重新摊开,梨花带雨的迎接那一次又一次地毒打。 打完板子的凌妈妈,被两个男仆拖了回来,将她扔到地上跪着。 男仆道:“家主,十大板已打完。” “行了,退下吧!” 凌妈妈跪爬到司马莞笙身前,无助的看着司马莞笙,嘴里小声的念叨着,“二姑娘,二姑娘,你还好吧?” 司马莞笙强忍着疼痛,从颤抖的唇间挤出一句,“凌……凌妈妈,我……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凌妈妈不停的抹泪,看着司马莞笙遭罪,自己却丝毫办法也没有。她祈祷,祈祷老太太快些赶来,不然,司马莞笙这双玉手可就废了。 司马瞿自以为是的道:“你自己不自律也就罢了,居然还唆使媱儿和你一起疯。踢毽子?你可也真是煞费苦心,若不是今天碰巧媱儿摔伤,指不定哪天你能把天捅破。我若不责罚你,司马家的列祖列宗都不答应。” 司马莞笙咬牙反驳,“我没有,是大姐姐……” 没等司马莞笙辩解完,司马瞿厉声吼道:“闭嘴,看样子责罚还不够,还知道狡辩,继续打,打到她知错能改为止。” 屋子里再次重归寂静,只能听到戒尺打在手心“啪啪啪”的声音。 凌妈妈哭得撕心裂肺,时不时的为司马莞笙出言求情。但她的话,好像一点作用也没有。 茹霜和梁妈妈搀扶着不良于行的老夫人,紧赶慢赶朝琉莺阁这边赶。 老夫人失明后,耳朵就异常灵敏。刚走到琉莺阁外边的回廊,她就听到了屋里戒尺拍打的声音。 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还没走到房内,就大声喊道:“住手!” 她虽年过半百,但声音却还是很洪亮。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屋里所有人都听出这是老夫人的声音,温妈妈也吓得住了手,慌忙退立到旁边。 司马瞿和钟小娘慌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老夫人。 老夫人一进门,她俩赶紧行礼道:“母亲,安好!” 一屋的丫鬟婆子也异口同声向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怒道:“我能安好吗?大半夜都不得清静。” 司马瞿措手不及上前去搀扶老夫人,欲扶老夫人上坐。恭谨谦卑道:“母亲,天色已晚,你若有事,差人过来传唤一声就行了,何必劳你亲自跑一趟。” 老夫人用力推开司马瞿的手,伸着双臂往前摸索,嘴里喊道:“莞笙,笙丫头……” “祖母,莞笙在这。”司马莞笙没敢擅自起身,带着哭腔回应老夫人的呼唤。 梁妈妈扶着老夫人朝司马莞笙的方向走去,待老夫人走到跟前,司马莞笙这才伸出双手去抓老夫人那双皱纹满布的手。 可两双手刚刚触碰到一起,司马莞笙由于疼痛,尖叫一声将双手抽了回来。 老夫人闻声,担心跃然脸上,她艰难蹲下身去,颤抖着手摸索着抓住司马莞笙的手腕,急言:“笙丫头,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快让祖母摸摸,是伤到手掌了吗?” 第43章 姜还是老的辣 http://.biquxs.info/

司马莞笙满面泪痕,见到老夫人,更觉委屈,哭得更加厉害。 她抽泣着道:“祖母,你别担心,莞笙无碍。” 老夫人颤抖着手,轻抚着司马莞笙那红肿着的手掌,心疼得热泪盈眶。 老夫人出生名门,又是家中的长女嫡孙,从出生至今为止,也没有受半点苦处。见司马莞笙遭此罪,她是心疼得心肝儿都在疼。 她颤抖着手去找到司马莞笙泪痕满布的脸,替司马莞笙拭去眼角的泪水。废力的将司马莞笙从地上扶起,安慰道:“笙丫头别怕,不哭了,来,起来,有祖母在,谁也不敢再欺辱于你。” 司马瞿赶紧示意下人给老夫人挪座,梁妈妈搀扶着老夫人到椅子上坐下,司马莞笙也跟着并排坐下。 司马瞿和钟小娘则坐到一旁的客座上,两人明显有些坐立不安,钟小娘尤甚,一副如坐针毯之感。 司马瞿也挥手示意凌妈妈别跪着了,凌妈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捂着屁.股一瘸一拐走到司马莞笙身旁候着。 屋里的丫鬟婆子,包括司马瞿和钟小娘在内,谁也没敢出声打断老夫人和司马莞笙说话。 钟小娘倒是很能察言辨色,给温妈妈使了个眼色,温妈妈便小声打发了不相干的丫鬟婆子出去。屋里就剩下司马瞿、钟小娘、司马莞笙、老夫人和她身边的梁妈妈,这老夫人行动不便,梁妈妈就是她的眼睛,十余年来都是常伴左右,形影不离。 钟小娘料到老夫人待会儿准会责备司马瞿,她可不想让司马瞿和自己在这帮下人面前丢脸,所以有先见之明,先打发那些人下人出去。 老夫也是谨慎小心之人,听到丫鬟婆子们出去了,才说重点。 她轻抚着司马莞笙的手掌,和蔼可亲说道:“笙丫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祖母听。” “母亲,是这样的,莞笙她……”司马瞿似乎有些作贼心虚之感,抢着想自证清白。 老夫人厉声吼道:“闭嘴,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礼数,我是在问笙丫头,你乱插什么嘴?” 司马瞿闻言,赶紧闭了嘴。看样子,老夫人在司马府是极有威信的。 倒是钟小娘有些不悦,闻声细语客客气气的说道:“母亲,这有晚辈在,你就给夫君留几分薄面吧!在内,他是家中的顶梁柱;在外,他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若是有心之人听去,岂不是让夫君难堪?” 钟小娘话音刚落,老夫人勃然变色。 寻着声音的方向,扭过头去,赫然而怒道:“是谁给你的权利这么同我讲话?儿啊!你就是这么纵容你屋里的这些妾室的吗?” 司马瞿闻言,慌忙给钟小娘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多言。 他则恭恭敬敬向老夫人赔罪道:“母亲教训的是,得空儿子一定严加管教。” “罢了,也怨不得你。若你是有个知书识礼的正经夫人,也不至于闹得家宅不宁。昨晚同你说得,你可放在心上,我双目失明帮衬不了你许多,还是得有个明事理的正经夫人才是。” “母亲放心,儿子放在心上,等卢氏分娩后,择个良辰吉日,就禀明列祖列宗,请了亲朋好友,摆宴宣布此事。” “这样甚好,既要摆宴,那就和孩子的满月宴一并办了。也免得惹人非议,说你大肆铺张浪费,借机敛财。” “母亲思虑周全,儿子都记下了。” 钟小娘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她能感觉到,这母子俩都满心欢喜的盼着卢氏肚子里那带把的。 卢氏肚子里那孩子,才是她最大的绊脚石。这司马莞笙虽说是嫡女,但始终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司马府的家业她也无权来分一杯羹。 至于蘅芜阁那对母子,虽牙尖嘴利,但大脑空空,仗着苏小娘风韵犹存,还能博得司马瞿几分爱惜。若人老珠黄,自然如秋后的落叶,任人踩踏,被碾进土里,对她也没有丝毫威胁。 老夫人和司马瞿说完话,这才让司马莞笙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诉说一遍。 她听后,勃然大怒,怒道:“我以为是什么要命的错处,能让你下这么狠的心毒打。不就是一些闺闱小事,至于你这个做父亲的,当着一众丫鬟婆子严惩?你让那些下人在背地里,该如何议论笙丫头,如何议论司马府。让你那些同僚知道,你家宅不宁,你面上岂会有光?” “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子一时怒起,疏忽大意了。但莞笙的确所做非对,若不严惩,于她于司马府都是祸不是福。” “罢了,罢了,此事就到此为止,打也打了,罚也罚了。终究还是你这个做父亲的错,没有明事理的正经夫人管教这些懵懵懂懂不知事的姑娘。但凡管家的妇人有一点德行,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自己私下就慎重处理了,岂会让一个七尺男儿来掺乎闺闱之事?”老夫人一脸严肃,指桑骂槐的说到。 钟小娘听得心里堵得慌,虽然司马莞笙被毒打一番甚是解气,但老夫人这番话,就如同荆棘利刃,在她心窝子里搅的翻江倒海。 幸好她练就隐忍的本事,如若像苏小娘那般,恐怕已经拍案而起。 司马瞿还真是个孝顺的儿子,从始至终,也没有反驳半个字,对老夫人都是恭敬有礼。 “是儿子不才,不惑之年还要母亲为儿子操心。” 司马瞿话音刚落,老夫人用手轻拍微张着的嘴,打了个哈欠,有些倦意地道:“我也乏了,这笙丫头我能带走了吗?” 司马瞿慌忙回道:“母亲说笑了,莞笙又不是犯人,罚也罚过了。这夜已深,理当让她回去歇下。” 老夫人闻言,搀扶着司马莞笙站起身来,梁妈妈赶忙上前搀扶着她。 司马瞿和钟小娘也配合的站起身来,算是恭送老夫人。 司马瞿更是欲上前帮忙,“母亲,儿子送你吧?” 老夫人冷冷道:“夜已深,你明日还得去衙里,早些歇下。这府里大把丫鬟婆子可以使唤,我还不至于寸步难行,让有心之人掀起惊涛骇浪。” 说罢,三人相互搀扶着,走出琉莺阁的正殿。 老夫人走这一遭,不但救出司马莞笙,还间接打了钟小娘的脸。可谓是一箭双雕,一举多得。 第44章 貌合心离 http://.biquxs.info/

钟小娘目送三人出门,才舒了口大气,重重坐回椅子上。 司马瞿和老夫人的对话,至今还萦绕在耳畔,她不用细想,也知道老夫人是在给司马瞿施加压力,让他立卢氏为正妻。 休想,这正妻的位置原本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有我在,谁也别想觊觎。 我才是同司马瞿两情相悦的人,是这些女人,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她恨得咬牙切齿,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欲把扶手捏得粉碎似的。 是你们逼我的,那就休怪我不客气。满月宴?嘿嘿!会不会太单调了些?要不我再送你们一个夭折宴?或是一尸两命宴? 她原本也没打算放过卢氏肚子里的孩子,事到如今,她连卢氏也不打算放过,考虑让当年的惨剧再上演一次,来个一尸两命,斩草除根。 司马瞿带着愧疚的表情,将要立卢氏为正妻的事,有条不紊的说于钟小娘听。 当初,年少轻狂,司马瞿同钟小娘两情相悦,曾也信誓旦旦许诺,要赠予钟小娘一生荣宠,要给她名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但最终因为世俗的眼光,严苛的规规条条,还有父母之命,让他不得不有负钟小娘,迎娶司马莞笙生母凌氏进门。 当然,当初也是得到了钟小娘的应允,那时钟小娘已经珠胎暗结,为了让孩子名正言顺列入族谱,她不得不就坡下驴,委屈求全。让司马瞿迎娶正妻,而自己带着司马黛媱以妾室的身份,踏进司马府的大门。 司马瞿心中始终带着愧疚,十余年来,待钟小娘还是有别于旁人的。 他说罢,见钟小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他加大嗓门喊道:“葭芸?葭芸?” “啊?”钟小娘的思绪被打断,微张着嘴,惊讶的望着司马瞿。她虽在走神,但还是隐约听了个大概,惊讶的表情持续片刻后,才恍然大悟,温声道:“只要夫君心里还念着昔日那些情份,善待妾身和媱儿,其余的名与利,妾身都不在乎。只有夫君好,妾身方能心安!夫君万不能因妾身为难。” 她这番话,让司马瞿是感动涕零。 司马瞿眼中全是对钟小娘的认可,紧紧抓住钟小娘那双玉手。又自责又感激的道:“葭芸,谢谢你!论德行,论感情,你都远远胜出卢氏。但生为人子,传宗接代乃不可逆的孝道。若卢氏这次真能诞下男婴,为司马家开枝散叶,也算是有功之人,若不立她为正妻,我恐无颜面对母亲和九泉之下的父亲。” “夫君,你无需多言,妾身心知肚明,绝对和四妹……不……应该是大娘子和睦共处,同她一起替夫君分忧。” 钟小娘的善解人意,让司马瞿更加珍视她,司马瞿甚至指天发誓道:“葭芸,我司马瞿对天起誓,此生,定与钟葭芸患难与共,共享荣华,绝不亏待你们母女。” 钟小娘听君一席话,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嘿嘿!你的誓言有用吗?若有用,我至于沦落到与人为妾,双手沾满血腥?多么廉价的誓言,多么讽刺的誓言。 这两人,早已是貌合心离,钟小娘的心早已不在司马瞿身上,而是在自己的光明前途上。 从琉莺阁出来,一路上,老夫人再三叮嘱凌妈妈,一定要细心照顾司马莞笙。 她也语重心长的教诲司马莞笙道:“笙丫头,祖母知道你是聪慧之人。以后凡事谨慎小心,不该做的别做,不该信的人别信。应当谨记这次的教训,这次好在是些皮外伤,下次伤及名誉,甚至危及性命也未可知。” 司马莞笙自知老夫人是真心为自己好,当然是洗耳恭听,认真受教。 老夫人说罢,她回应道:“祖母教诲的是,莞笙以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再做这种让有心之人可利用之事。” “你生母走得早,凡事没人出面庇佑。且记住,有难处别一个人硬扛,有我这个瞎老太太在呢!还轮不到让你任人拿捏,让司马家家宅不宁。” “嗯!莞笙多谢祖母疼惜。” “梁鸢,掐算着时辰,这是不是到绮榄轩廊前了?” 梁妈妈抬头忘了一眼,拜服道:“老夫人真是神机妙算,恰在绮榄轩廊前。” 司马莞笙也惊奇的附和道:“祖母,莫非你会卜算之术?你这双目——失明,却能洞察秋毫。” 老夫人闻言,笑逐颜开,道:“哪来什么卜算之术。只不过是双目失明后,自己在心中悟出来的以心绘图法。只要同样的路,走上几遍,心里自然而然就有一个大致的图谱,再配合着时辰,方能准确无误。” 老夫人说得好像挺容易似的,但司马莞笙和丫鬟婆子们,还是对老夫人表露出首肯心折之态。 说罢,老夫人顿了顿,继续道:“时候不早了,笙丫头,你也赶紧回去歇着,让丫鬟婆子们好好替你敷手上药。” “是,祖母,要不莞笙送你回绮榄轩吧?” “你可别,赶紧回去处理手伤,不处理好,今晚你可得痛地睡不着。梁鸢,我们走吧!待会儿你到我屋里找些用得上的药,给笙丫头送过来。” 老夫人无法看见司马莞笙此刻的反应,她自顾自推辞后,便和梁妈妈朝绮榄轩走去。 司马莞笙目送老夫人走远,才和凌妈妈、茹霜一同回到丽春阁。 凌妈妈赶紧扶司马莞笙到软榻上坐下,刚才有老夫人在,司马莞笙还尽可能的咬牙忍着,此刻,她实在忍无可忍,难受痛苦的表情,如洪荒般爆发出来。 她眉头紧锁,表情痛苦的有些变形,整个身子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双手尤甚。 此刻,双手就像至于火炉里烘烤一般,火辣辣的痛,又红又肿。 凌妈妈屁.股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她顾不得关心自己,蹲在软榻旁,颤抖着手轻抚着司马莞笙那双包子般的手,担心着急的问:“二姑娘,很疼吧?” 司马莞笙咬牙点头道:“疼,是真疼,火辣辣的疼。” 凌妈妈赶紧对旁边的茹霜吩咐道:“茹霜,快去把前几日收集的雪水找些来,寖濕毛巾给姑娘冷敷。” “誒!”茹霜得令,慌慌张张出门去取雪水了。 第45章 母凭女贵 http://.biquxs.info/

凌妈妈也一瘸一拐的起身,到案几柜子里去翻找能用得上的药。 司马莞笙看见此状,关心问:“凌妈妈,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让茹霜先替你上药?” 凌妈妈故作轻松的回应道:“二姑娘,奴妇这点伤无碍,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 司马莞笙看凌妈妈不想让自己担心,也不再多言,静静地看着自己红肿的双手。 此刻,她才明白,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还是太低估了敌人,又眼睁睁让对方给算计了一回。 难道是自己不够努力吗?未卜先知还是没有改变分毫。 前世,她傻傻的以为,这次毒打,真的是因为自己败坏门风,咎由自取。可到此刻,她才明白,哪来那么多咎由自取,只不过是自己做了别人砧板上的肉。 更可笑,她竟然好了伤疤忘了疼,明明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却还是没能避免。还自信满满的以为,对方只是因为教训下人的事找茬。她怨,怨自己不能刻骨铭心记住前世所经受的种种。 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不单单因为手痛无法入睡,还有对前路的迷茫而心烦得辗转难眠。 接下来的日子,司马莞笙都闭门不出,以养伤的名义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偶尔出去,也只是在院里走走,晒会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疼痛和无助,让她再一次陷入泥潭,而她却待在这个泥潭里不愿出来,不是不愿,而是找不到拉她出泥潭的藤条。她眼前一片黑暗,举目四望,看不到一丝光明。 司马黛媱原本是想来丽春阁看望司马莞笙的,却被钟小娘给强行拦了下来。 两日后,楚鸣鸿将军姚氏生辰宴当天。 司马瞿昨夜歇在蘅芜阁,他实在难开口向钟小娘说参加寿宴一事。索性就来个避而不见,先斩后奏,等宴会结束,再谈其它。 他知道妇人要穿衣打扮,一早起来,就去绮榄轩给老夫人请安,而后差人去准备马车和贺礼。 蘅芜阁,苏小娘苏夙烟住处。 苏小娘坐在梳妆台前,丫鬟婆子们在忙前忙后为她上妆梳头。 她身上穿着前两日让裁缝师傅赶制的新裙,水红色彩秀织金锦宽袖留仙裙,裙摆颜色比上衣稍微浅一些,外层罩了一层薄纱。裁剪和做工都很用心,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遗。 脖子下那露出的一抹雪白,让她更显性感妩媚。 安妈妈伸手去拿梳妆台上一支烧蓝点翠蝶形钗,欲给苏小娘戴上,苏小娘突然出声阻止。 “不戴这支,要那支金累丝衔珠牡丹花簪。”钟小娘的视线看向梳妆台上那支有些夸张,又略显奢侈的簪子,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安妈妈将已经拿在手里的钗放下,伸手去拿起那支做工复杂的花簪,在苏小娘发髻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戴上。 她为了这次生辰宴,可是下足了功夫,样样都挑选的最华贵最精致的。 已经梳妆打扮好的司马黛凝,靠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用嫌弃的眼神看了一眼苏小娘,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哎呦!我最美的阿娘,你倒是捣腾好没有?不就是去参加个生辰宴吗?你至于搞得像是去相亲一般吗?” 这司马黛凝除了牙尖嘴利,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吃货。随时随地,都可以见到她那不文雅的吃相。 “蠢丫头,你懂啥?今天去的都是达官贵胄,我可得好好露露脸,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顺便为你寻一门好姻缘。” “阿娘,你就这么着急赶我出门吗?我才几岁?再说,这事哪里轮到你说了算。有嫡母做主当然是嫡母亲力亲为,没有嫡母也是父亲盘算,你做不了这个主。” 司马黛凝今年实岁十三,正是亭亭玉立的年纪,虽然性格粗鄙了些,但却出落的像一朵出水芙蓉般娇嫩漂亮。 若是在旁人家,像她这个年纪,正是论嫁的大好年纪,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这一系列的繁文缛节下来,时间就像指缝间的流沙一般,不知不觉就悄然离去。等一切确立下来,正好就已过及笄,恰到好处。 可这司马府里,还有长女司马黛媱,嫡女司马莞笙在头上压着,是没这么快轮到年纪稍小的司马黛凝。 “说到这里我就来气……”苏小娘连妆也不顾得画,转过身来,把视线移到司马黛凝身上,手里拿着一片口脂,指手画脚生气道:“你说那黛媱,早就过了及笄,论嫁之事却连点影儿都没有。你父亲忙就罢了,她钟葭芸整日里闲着,也不知道张罗着点,不知道是真舍不得,想让黛媱留在她身边当老姑婆,还是眼高于顶?她们母女想作死,还非得拉着我们垫底,真是气死人。” “阿娘,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你亲自去牵线搭桥。若黛凝真到了论嫁年纪,你大可禀明父亲,让他差媒人张罗便是。” “媒人?嘿嘿!媒人牵的线,都讲门当户对。凭你的身份地位,找来的,要不就是哪家庶出的公子,甚至是庶几代直不起腰的,或是落魄穷酸的秀才。即便捡漏,也是小门小户。反正是配不上你的,为娘再怎的也不能委屈了你。这将军府的独子楚南玄,传言貌比潘安,骁勇善战,在这雒阳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上等人家。你若能嫁与他为妻,那为娘也算是母凭女贵一回,让你父亲都高看我三分。” 司马黛凝听后,不语,满脸的不以为然,撅着嘴冷笑一声,继续吃她的桂花糕。 琉莺阁,钟小娘钟葭芸住处。 琉莺阁里,钟小娘也没闲着,反而比以往都起得更早,此刻已精心梳洗打扮完,正在司马黛媱房里,催促着丫鬟婆子们快些给司马黛媱更衣上妆梳头。 司马黛媱满脸不耐烦,无精打采的坐在梳妆台前,哈欠连天,任凭丫鬟婆子们在自己脸上头上瞎折腾。 钟小娘站在她身后,指挥着那些丫鬟婆子们。 司马黛媱半睁着朦胧的双眼,有气无力道:“阿娘,今日又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呀?你和父亲去就是了,为何每次都拉上我?我还没睡醒呢!让我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可好?” 钟小娘厉声道:“不行,而且今日你最好循规蹈矩,尽量展现出你知书识礼、温柔大方的一面。楚将军的独子,听闻正在论娶妻之事,你此去,若能入得了将军夫人的法眼,那你可就是未来的小将军夫人。” “阿娘,我不去,我才不要嫁给什么小将军,要嫁……也要嫁璃……”司马黛媱闻言,立马来了精神,坚决反对。 “闭嘴!”钟小娘一声歇斯底里的厉吼,屋子里瞬间寂然无声。 第46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http://.biquxs.info/

司马黛媱险些就将刘璃越的名字,当着众丫鬟婆子们的面脱口而出。 若不是钟小娘那一声厉吼,恐怕明日整个司马府上下,都知道司马黛媱心悦一个无权无名的寒酸大夫。 一个丫鬟甚至吓得手一抖,将手里拿着的绢花掉落在地上,目瞪口呆战战兢兢的把视线移到钟小娘身上。 钟小娘脸色乌青,怒眼瞪着司马黛媱。脸上虽然抹着绯红的胭脂,那脸上还是青白可见。 司马黛媱见气氛紧张,于是转换话题道:“阿娘,那我能带上二妹妹一起去参加吗?” “不行,难不成你还想两姐妹侍一夫不成?”钟小娘想也没想,厉声拒绝。 这时,负责打探消息的温妈妈赶来,打破了屋里紧张的气氛。 丫鬟婆子们也才回过神来,继续给司马黛媱梳妆打扮。 温妈妈凑近钟小娘耳畔,小声道:“小娘,家主已经在门口了,蘅芜阁那母女俩也从蘅芜阁出来了,得抓紧时间,再耽搁,怕是只能望其项背了。” 钟小娘闻言,青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慌张。 她冲着围着司马黛媱打转的丫鬟婆子们吼道:“你们倒是给姑娘拾到好没有?” 翡翠战战兢兢回道:“回钟小娘,马上就好。” “快点,没有时间了。” 翡翠手忙脚乱的抓起梳妆台上的头饰,快速的戴到司马黛媱发髻上。长长舒了口气,对着镜中的司马黛媱道:“姑娘,好了,奴婢扶你起来。” 司马黛媱有气无力的,借着翡翠的力,费力的从雕花矮凳上站起身来。 她这回头,惊得翡翠大叫:“姑娘,你怎么还没上口脂呀?刚刚奴婢不是递到你手上了吗?奴婢这就给你寻来补上。” 司马黛媱本就无精打采的,再加上这干裂得发白的嘴唇,显露出一副病态。 钟小娘见她这样子,稍微缓和的表情,又变得青白可见。 翡翠赶紧上凌乱的梳妆台,找寻口脂,一番翻找后无果,她急得满头大汗。回过身来,畏手畏脚的望着钟小娘,甚至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钟小娘怒问:“怎么?没找到?” “是,刚刚奴婢明……” “还明个什么?赶紧去我屋里取。” “是是是,奴婢就就去。”翡翠连声应着,迈步欲出门。 这时,司马黛媱却吱声了,“在这里呢!”她摊开手,将把手心都染得微红的口脂,拿在手中晃荡着,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得意,是在得意自己捉弄众人成功似的。 钟小娘被她气得哭笑不得,翡翠赶忙接过来,把口脂塞到她唇边。用近乎于哀求的眼神,示意司马黛媱含上。 司马黛媱看到翡翠眼里的哀求,配合的含上口脂,将原本发白的樱唇染得嫣红。 “行了,赶紧走,别磨蹭了。”钟小娘见她染了口脂,上前抓住她的手,拖拽着往司马府大门赶,“温妈妈你拿上贺礼,同翡翠跟上来。” 母女俩几乎是小跑着的,钟小娘生怕误事。 翡翠和温妈妈也小跑着,紧跟其后。 好巧不巧,钟小娘母女,正巧同苏小娘母女一同赶到门口,真是冤家路窄。 钟小娘由于走得急,还微微喘着气。 “呦!二姐,这一大清早的,你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呀?”苏小娘满脸得意,她虽然不知钟小娘要做甚,但在这个时候,她还得好好炫耀显摆一番,狠狠打一下钟小娘的脸。 钟小娘不予理会,先一步跨步走出司马府大门,出现在司马瞿面前。 司马瞿见到她,惊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期期艾艾的问:“葭芸,你这是要去哪里?” “夫君说笑,今日是楚将军夫人姚氏的三十五岁生辰宴,夫君莫不是忘了?不要紧,这贺礼妾身已按照将军夫人的喜好备好,这时辰不早,我们赶紧动身吧?”钟小娘故意装糊涂,满脸堆笑道。 与此同时,苏小娘也带着司马黛凝和贴身的丫鬟婆子到了司马瞿跟前。 “这……”司马瞿欲言又止,他万没想到钟小娘会把此事放在心上,来了这么一处始料不及。 苏小娘赶紧上前,挽住司马瞿的胳膊,一副娇滴滴的模样,用撒娇似的声音笑道:“夫君,你怎么没提前告知二姐,害二姐白白这么上心梳妆打扮。”说罢,她把视线移到钟小娘身上,故作和善,带着歉意道:“二姐,对不住了,夫君答应今日带妹妹去将军府赴宴。来日方长,二姐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再同夫君一同前往吧!” 司马瞿也慌忙出言附和道:“是啊!葭芸,夙烟她没去过,就让她去露露脸。”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夫已经候在一旁。 钟小娘朝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努力压制着心中的熊熊怒火,有些委屈的道:“夫君,不是妾身心眼小,不知轻重。你看,妾身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这贺礼也备好了。还有媱儿,她也一早就兴致勃勃的起来准备,你总不会扫媱儿的兴吧?” 谁兴致勃**来准备了?还不都是被你逼的。 司马黛媱面无表情的候在一旁,嘟囔着嘴在心里抱怨着。 司马瞿看了一眼司马黛媱,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苏小娘。此刻,他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他试探性道:“夙烟,要不……” 苏小娘哪里肯给他把话挑明的继续,拽紧司马瞿的胳膊,露出妩媚妖娆的表情,嗲声嗲气道:“夫君,你可答应了妾身的,大丈夫一言九鼎,可不能失言噢!” 司马瞿就是个墙头草,苏小娘一撒娇,他立马又把视线移到钟小娘身上。 支支吾吾道:“葭芸,你看夙烟他从未随行过,这次也确实是我答应她在先。要不,你就让一步?” “夫君,你这是要赶妾身回去吗?从琉莺阁出来,这一路多少下人,几十双眼睛,都是亲眼看到妾身出来,也是知道妾身要同夫君去将军府赴宴。若此刻回去,她们私底下会怎么议论妾身?妾身颜面荡然无存。以讹传讹,若传出去,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司马府家宅不宁,影响夫君在外的名声。”钟小娘不紧不慢的分析给司马瞿听,本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被她这么一说,倒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第47章 两全之计 http://.biquxs.info/

司马瞿向来就优柔寡断,面对这种两面夹击的事,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对策。 他满脸无奈,几次欲言又止。 半响,他挣脱开苏小娘的手,朝马车的方向行去。边走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人捎信去将军府,说我重病无法下榻,不能赴宴。” 苏小娘和钟小娘也快步跟了过去,谁也不愿意慢上一步。 两人异口同声道:“夫君,使不得。” 居然会这么默契,两人为这默契嫌弃的瞪了对方一眼。 钟小娘急言:“夫君,这楚将军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你若这般,岂不是驳了他面子,他心中肯定不悦。妾身还寻思着,能不能攀上这么亲。若夫君这样,怕是把这事扼杀在襁褓之中了。就算不论这一层,也对夫君的仕途有害无益不是?” 贱.人,我就说怎么死气白咧的非得和我争,原来也是在打楚南玄的主意。 苏小娘闻言,气得在心里谩骂。 司马瞿转过身来,惊讶的问:“攀亲?为谁?媱儿?” “我们司马府四朵金花,个个都出落得水灵,这洛阳城谁人不知。不管是谁,只要能攀上这么亲事,不也是为司马府光耀楣不是?”钟小娘没敢挑明真实用意,特意拉出几个姑娘出来掩饰。 司马瞿思索片刻,觉得钟小娘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道:“你说得也对,翻年莞笙就过及笄之年,也正是该论嫁了。她生母是雍州刺史凌家的嫡女,她亦是我司马府的嫡女,论出生,倒的确同楚小将军门当户对。等哪日有机会,我就厚着这张老脸,同楚将军提提此事。” 他此言一出,苏小娘和钟小娘的脸色都变了。 两人绞尽脑汁为自己的女儿筹谋,没曾想是在为她人做嫁衣。 钟葭芸,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自乱阵脚。他司马瞿靠不上,那我就靠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为媱儿争得一门好姻缘。这样,自己才能彻底的扬眉吐气。 钟小娘自我安抚,让自己不要怒形于色。 苏小娘可没有她这么沉得住气,赶忙抱屈道:“夫君,你可得一碗水往平处端。凝儿也是你亲生的,你怎么不想着为凝儿张罗一门好姻缘?” “说什么疯话,凝儿才多大?你不害臊,凝儿还要面子呢!且这长姐嫡姐都还待字闺中,你瞎急个甚?” 司马瞿的话,一下问得苏小娘哑口无言,她在安妈妈的搀扶下自作主张跳上马车,钻进马车里。 片刻之后,她掀开马车帘子,把头伸出来,略带几分倔强道:“夫君,反正你答应带妾身去将军府赴宴,你是妾身的天,可不能失言噢,今天妾身是非去不可了。凝儿,还不上来。” 软磨硬泡不行,那她还不如来硬的,大不了赴宴回来,受司马瞿冷落几日。 这将军府,她还真是非去不可。眼看着乘龙快婿就要飞了,她可不得去加把力。 她趁着司马瞿不注意,还给钟小娘抛去个得意的眼神。 司马黛凝闻言,在橙紫的搀扶下,也钻进了马车。 司马瞿和钟小娘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等着对方说出自己想听之言。 这事这般僵持终不是办法,钟小娘咬咬牙,只能选择退步。 “夫君,要不我们一同前往,这也算是两全之计。” 钟小娘选择退步,但不是彻底的退让,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放弃这次赴宴的机会。 当然她也没打算不让苏小娘去,若苏小娘不去,她精心为苏小娘准备的好戏,岂不是夭折了。她之所以这般坚持,也是让事情看起来更顺理成章些。 她话音刚落,司马瞿还没来得及反应,苏小娘就急言:“不行……这……这马车这么小,怎么能坐下这么多人?” “怎么坐不下?挤挤就行。”司马瞿回头,冲着苏小娘轻吼,“葭芸,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车。” 看来,司马瞿是很赞同钟小娘这两全之计。 三人一起挤进并不宽敞的马车,分两排并排坐下。 车夫坐上马车辕座,挥动着马鞭,开始驾着马车朝将军府的方向驶去。 随行的丫鬟婆子们,抱着贺礼,小跑着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里的气氛异常紧张,有点剑拔弩张的感觉,虽然谁都没有出声,但还是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钟小娘和苏小娘一直虎视眈眈的瞪着对方,不悦都写在了脸上。 马车虽然走在平坦宽阔的大街上,但时不时也会因为行人或是障碍物,来个急刹车。这样一来,马车里的众人也跟着左右摇晃、前俯后仰。 “哎呦!我的脚,谁踩到我的脚了?”苏小娘的尖叫声和抱怨声,打破了马车里原有的平静。 “苏姨娘,对不起!黛媱不是故意的,是这马车颠簸惹的祸。”司马黛媱咧嘴尴尬地微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我就说这马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吧!还非不信,这就跟它做肉夹馍似的,难受死了。我这身衣服可是刚做的,被弄得满是灰……” 司马瞿并没有把苏小娘的抱怨太放在心上,只是让车夫把马车驾稳一点慢一点。 一路颠簸拥挤,马车终于在将军府门口停下,丫鬟婆子们各自把各自的主子迎下马车。 今日,将军府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门口院里都张灯结彩,很是热闹喜气。 骠骑将军楚鸣鸿和骠骑将军夫人姚云梦,盛装站在门口迎接前来赴宴的宾客。 司马瞿一从马车下来,就有同僚上前来打招呼,这人正是霍大将军霍麒凛。 霍麒凛拱手作揖,笑道:“府尹大人,别来无恙!” 司马瞿赶紧拱手作揖回礼道:“托霍大将军的福,鄙人一切都好!霍大将军安好,这位貌美如花的小姐是?” 霍大将军用那有些粗犷的声音回道:“这是爱女霍汐柔。” 霍汐柔堆笑道:“府尹大人,安好!” 霍袭柔虽然是位高权重的霍麒凛之女,但毕竟无官无冕,理应向司马瞿行礼。 “霍小姐螓首蛾眉,巧笑倩兮,实乃有倾国之容,大将军有女如此,真是羡煞旁人呀!”司马瞿美言夸赞了一番霍汐柔,算是对霍麒凛的恭维。 霍汐柔虽然没有倾国之容,但她特喜爱笑,脸上随时随地都挂着笑容,很舒心的那种笑容。司马瞿的一番夸赞,也不算太言过其实。 第48章 此君只应天上有 http://.biquxs.info/

霍麒凛大笑道:“府尹大人谬赞了,府尹大人身后这几位是?” 司马瞿这才向霍麒凛介绍道:“这两位乃鄙人的姨太,钟葭芸,苏夙烟。这是鄙人的长女司马黛媱,这是鄙人的三女司马黛凝。” 他话音刚落,钟小娘一行人都福身向霍麒凛行了礼。 此刻看来,苏小娘还算规矩,没有多言多做,倒有几分像是一个懂礼的大宅门太太。 她甚至有些兴奋,这么多达官贵胄,今日她和司马黛凝可算是可以好好露一下脸了。 霍麒凛粗略的上下扫视了一番钟小娘和苏小娘,笑道:“两位夫人都风姿绰约,府尹大人艳福不浅,不像本将军,孑然一身。” “大将军说笑了,你看这时辰也差不多,要不我们先进去,再把酒言谈?” “好好好!” “大将军先请!”司马瞿伸出手臂,作出一个恭请的动作。 一行人说笑着朝将军府行去,霍麒凛乃是武将,说话做事向来不捏着藏着。当然,他更没有心思去琢磨司马瞿携双姨太赴宴的异常之举。 可其它人就不一样了,特别是那些整日闲得发霉的太太小姐姑娘们。两人的谈笑声,传入来往的宾客耳中,很快就迎来一些闲言碎语。 “你们知道吗?就那位,以前可是塞仙阁的头牌舞姬。居然能在这种场合见到,真是大开眼界。” “真是世风日下呀!这卖笑的也敢来这种地方,这不是打楚将军脸吗?” “可不是吗?还携双姨太,是在显摆自己有多风流吗?” “这种场合,都是正经夫人才有资格来,这是狐媚子鸠占鹊巢。” “伤风败俗!” …… 将军府主宴会厅里,聚在一起的妇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这些话传入肚子里装不下二两油的苏小娘耳里,她愤怒的转身,恶狠狠的看向那帮妇人,眼神可怕得瘆人。那帮妇人立马闭了嘴,毕竟是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们也不想引祸上身,各自摇头散去。 司马瞿闻言,也只能当作充耳不闻。即便他用尽全力掩饰,还是无法掩饰尴尬之色,脸色特别的僵硬难看。 宴会分两个厅,一个是供宾客用,但是男女是分开落座,男宾坐进门的左手边,女宾坐进门的右手边,另一个是提供给下人们的。 来者是客,同宾客们随行来的家仆,主人一般都不会怠慢,会为他们设一个简单的宴会。虽然菜肴不如主宴会厅的好,但对他们而言,也算是山珍海味了。 一进宴会厅,将军府的下人就领着众人按规矩落座。 案几上摆着晶莹剔透的玉酒杯和酒壶,还未上菜肴。每个案几后边都有丫鬟候着,负责斟酒。 大家都闲聊着,等着宴席的开始。 前来赴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胄,志同道合,自然能相谈甚欢,宴会厅里充斥着爽朗的笑声和高谈阔论的声音。 众人拿着玉酒杯,奔走在案几之间,相互敬酒打招呼。 女眷这边当然就没这么豪放,毕竟她们得保持高门太太该有的温婉有礼,该有的矜持。相熟的人之间也只是微笑点头打招呼,只有相邻的女眷,低声窃窃私语。 十余年间,钟小娘已经对这样的场合麻木了。这次若不是因为楚南玄,她还当真不想同这碍眼的苏小娘同往。 苏小娘则恰恰相反,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她抬目东张西望,为这样盛大的宴会在心里叫好。 都是在朝为官,都是给当官的生儿育女,为啥我男人就不能为我办个像这样的生辰宴,真是羡慕嫉妒恨呀! 她忍不住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司马黛凝叹道:“凝儿,你看,这多纷华靡丽,为娘今天可是带你风光一回,盛筵难再啊!不过,要是你能攀上这门亲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司马黛凝向她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不予理会,抓起案几上的点心狼吞虎咽吃着。 “你……你你就知道吃,你饿死鬼投胎呀?待会儿有机会接近楚南玄,你可得好好给我表现,此事若能成,你以后就是天天山珍海味也没问题,准保你吃个够。”苏小娘有些恨铁不成钢。 接近午时,楚鸣鸿携爱妻姚云梦,还有独子楚南玄从门外而来。 之前只是耳闻,一直没有见过楚南玄的真容,当这些女眷们见到楚南玄,个个都为他的俊美惊得目瞪口呆。 楚南玄有着高挑秀雅的身材,今日着一身冰蓝色丝绸长袍,袍上绣着雅致的暗纹,腰间系白玉腰带,黑发用镂空雕花鎏金发冠束起,贵公子的非凡脱俗展露无遗。 脸如雕刻般精致,五官分明。剑眉入鬓,双眸含笑有神,鼻若悬梁,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嘴角自然弯成微笑的弧度,似笑非笑。 不过平日里可是瞧不见这般样子的他,他向来冷傲,很少展露笑颜,今日也是念在其母大寿,勉强应付。 俊美得无法用言语表达,这世界赞美的词皆用其身也不为过。这长相俊美也就罢了,偏偏还文武双全,出生名门。难怪楚家一放出要替楚南玄论嫁娶之事的风声,媒婆们,达官贵胄的太太夫人们,就趋之若鹜的往楚家挤,楚家的门槛都被挤破了。 一直提不起精神的司马黛媱和司马黛凝,见到楚南玄,立马来了精神。 司马黛凝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此君只应天上有,人间哪里寻得见。” 她俩的眼神一直都在楚南玄身上,舍不得移开。钟小娘和苏小娘亦如此,聚精会神的打量着这个“未来女婿”。 寿星为大,在座比楚鸣鸿位高权重的比比皆是,但她们都念在是姚云梦生辰的份上,都纷纷屈尊起身相迎。 楚家三人从门口直至主座位这段距离,都边走边拱手作揖回礼。 三人走到主座位,楚鸣鸿笑道:“感谢各位同僚,各位夫人小姐前来参加贱内的生辰宴,鄙人荣幸之至,大家都请落座。” 在场之人闻言,这才都坐回位置上。 这时,仆人才陆陆续续的端着美味佳肴进来,一盘接一盘分发到各个案几之上。 紧接着,从门外进来一名舞姬,一身樱桃红轻纱露臂裙,这身妆扮,在这寒冬腊月让人见了就心生寒意。身材娇好,细腰扭动,如水蛇一般灵动。 第49章 珠缨炫转花鬘斗薮 http://.biquxs.info/

众人一边吃着美酒佳肴,一边欣赏着艳舞,可谓是歌舞升平,极是享受。 舞毕,厅内响起哗哗的掌声,大家都争先恐后叫好。 “楚某特意准备此舞为大家助兴,府内舞姬技艺浅薄,不要污了众同僚的眼睛才是。”楚鸣鸿满脸堆笑,举杯谦虚的说到。 “楚将军过谦了,‘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此等轻歌曼舞,真是让孙某大饱眼福了。”一个穿着没有那么华贵的人,妙语连珠好一番恭维。 “孙大人喜欢就好……”楚鸣鸿堆笑道,可刚开口,就被一个娇柔的声音打断。 “如此平平无奇的舞,居然还这么大放厥词夸赞,真是孤陋寡闻之辈。”苏小娘毫不顾忌的放声批判。 这可是她的强项,居然在关公面前舞大刀,而且舞得这么没有水准。却能赢得这般赞许,她心中愤愤不平。向来直言快语的她,又怎么忍得住。 她此言一出,全场哑然,所有人都向她投去诧异的眼神。 司马瞿气得青筋暴涨,怒眼瞪着不识好歹的苏小娘。 楚鸣鸿也是初次见苏小娘,一时半会儿也记不清她是哪家的夫人太太。他有些尴尬的说道:“夫人,此言何意?” “何意?明摆着的意思,她跳得实在是太差,与我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苏小娘理直气壮道。 “噢!夫人言下之意,是你舞技超群?” “当然,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 “那既然如此,夫人可否让大家一饱眼福?”楚鸣鸿不再给苏小娘留情面。 如此没有礼数,想必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夫人。既然这么不给楚某薄面,那也休怪楚某让你难堪。 司马瞿气得脸色乌青,若不是隔着走道,若不是在将军府里,他真想狠狠抽钟小娘两耳光。 司马黛凝不停拽她衣角,示意她别再说了,她不予理会。 边上的钟小娘在心里暗暗窃喜,蠢货,夫君的面子被你丢尽,等回到府里,可有好戏可观啰! 苏小娘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宾客们开始议论纷纷,现场一片嘈杂声。 苏小娘看着那些各式各样的表情,以为是在嘲讽自己夸海口,猛的站起身来,昂首挺胸道:“跳就跳,真金还怕你们火炼不成。” 司马黛凝极力拖拽,想阻止她,但无果。 钟小娘见司马瞿满脸怒气,也假意拉拽低声劝阻道:“三妹,你这又是何必呢?不要逞一时只能,见好就收。他们爱嘲笑,就让他们笑去。” “放开,不用你管,怎么?怕我露脸,抢了你的风头不成?” 钟小娘勾起嘴角冷笑,松开自己的手,不再劝阻。还向司马瞿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坐回位置上。 苏小娘站到堂前,开始扭动着水蛇一般的细腰。 她今日妆扮本就妖娆动人,再加上舞技的确过人。片刻之后,便迎来响亮的拍手叫好声。有此鼓励,她跳得更卖命,更投入。 男宾看得垂涎欲滴,目不转睛。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不能占有,一饱眼福也是好的。 司马瞿一直低着头,唉声叹气,连正眼也不愿瞧上一眼。 女眷们则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舞姬的身份开始被口耳相传,几乎在场的女眷都知道了她的过去。 “你们知道吗?这就是雒阳府尹司马瞿的姨太,苏夙烟,以前可是留仙阁的头牌。” “原来如此,真是伤风败俗。”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从良了还这么不要脸。” “对呀!所以可得管好自家的人,万不能被这种狐媚子迷了心窍。” “对对对,娶女如此,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能丢尽。” …… 女眷们窃窃私语,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 这些难听话,钟小娘也听在耳里,她倒不觉得有多不舒服。 她无心欣赏苏小娘卖弄风骚,津津有味地吃着佳肴,享用美酒。 舞毕,掌声震天,叫好声此起彼伏。 苏小娘笑盈盈地福身谢礼后,才得意的回到座位坐下。 楚鸣鸿欣赏了苏小娘的舞,才后知后觉,这苏小娘恐怕不是故意让他难堪,而是确有过人之处。 他现在有些担心,不知这是谁家夫人,让其这么抛头露面,恐怕是冲动办坏事,让其家主面上无光了。 他寻思着,改日定得登门拜访致歉。 想到此处,他举杯笑道:“夫人果真舞技超群,楚某敬夫人一杯薄酒表示谢意,谢夫人屈尊为大家助兴。楚某先干为敬,夫人你随意。” 楚鸣鸿亲自敬酒,苏小娘自觉面上有光,端起酒杯起身回应。 她堆笑道:“谢楚将军谬赞!”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干二净。 楚鸣鸿喝下杯中酒,仆人又为其斟满。他举着酒杯堆笑道:“大家尽兴,吃好喝好,万不能为楚某节省。” 宴席算是正式开始。 楚鸣鸿捧着酒杯,领着姚云梦和楚南玄,一桌一桌前去敬酒。 这楚家正准备张罗楚南玄的婚配之事,今日全雒阳城的高门大户都已到齐,楚家人可想着让楚南玄好好露个脸。 若能在宴会上看上合眼缘的,着媒人撮合一下,能成就美满姻缘,那就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待到钟小娘跟前,钟小娘慌忙拽着司马黛媱起身相迎。 司马瞿堆笑道:“若楚某没有记错,夫人应该是雒阳府尹司马瞿府里的姨太?” 钟小娘温声细语道:“正是,祝将军夫人,星辉宝婺,璇阁长春!” “谢谢夫人!这位姑娘是?”姚云梦笑道,把视线移到司马黛媱身上。 “小女,司马黛媱。” “夫人好福气,生得如此花容月貌的女儿,不像我,就得一子。”姚云梦觉司马黛媱很合她眼缘,忙将楚南玄拽到前面,堆笑道:“吾儿楚南玄。” “贵公子貌比潘安,是夫人有福才对。” 楚南玄表情一直都很淡定,看样子,也不太喜欢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场合。 “看你家姑娘和吾儿年纪相仿,实乃缘份,平日里我一人在家,实在闲得无聊。若夫人不嫌弃,改日得空,多上府里来走动。”姚云梦抓着钟小娘的手,看样子是真心喜欢司马黛媱。 “夫人说笑了,夫人如此美意,葭芸受宠若惊。” 两人相谈甚欢。 第50章 死性不改咎由自取 http://.biquxs.info/

苏小娘意识到危机感,赶忙拽着司马黛凝起身,毛遂自荐道:“将军夫人,冒昧打扰一下,我也是司马瞿家的,祝将军夫人福海寿山,北堂萱茂。” 姚云梦和钟小娘的谈话,因苏小娘的强行介入而止。 姚云梦把视线移到苏小娘身上,见她是方才献舞之人,笑容戛然而止,眼中浮现出嫌弃之意。 换哪个正经人家的人来,恐怕都不会喜欢这种狐媚子。 她冷冷回应道:“谢谢夫人!”说罢,姚云梦欲转身离去。 苏小娘见状,慌忙急言:“这是小女司马黛凝。若夫人不嫌弃,约我二姐的时候,可捎带上我和小女否?小女司马黛凝,年芳十三,很快就过及笄,与贵公子一样,也正值大好年华。若……” 这苏小娘的话,越说越露骨,姚云梦不能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不然双方都会下不来台。 她挤出尴尬的笑容道:“得空再议,夫人吃好喝好,今日宾客繁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谅解。” 说罢,姚云梦快步朝另一桌行去。 一根藤上还能结出两种瓜,真是滑稽可笑,姚云梦在心里暗暗嘀咕道。 楚鸣鸿点头微笑作为回礼,领着楚南玄跟了上去。 苏小娘意犹未尽,无奈的哀叹。 钟小娘恶狠狠的瞪着苏小娘,姚云梦对司马黛媱有好感,眼看着就能有所获,却被这该死的苏小娘给毁掉。 苏小娘的所言所行,被邻桌的人看在眼里。 那妇人讥讽道:“这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这人不要脸鬼也怕。娼.妓之女,还想高攀骠骑将军嫡子,真是可笑。” 声音虽小,却如数落入苏小娘耳中,如毒蛇般萦绕在她耳畔。 苏小娘别过脸去,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瞪着那妇人,怒道:“你说谁呢?” 她这眼神,看得那妇人浑身不自在。那妇人一赌气,冷冷回道:“谁应就说谁,还敢跳出来接话,自己是什么货色还不知道吗?还非得别人在你脑门上刻上‘娼.妓’二字才心甘?我若活成你这般,早就赐自己三尺白绫了。” 这番话,如毒刺一般扎在苏小娘心上,字字见血。 她彻底被激怒,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玉杯往地上一摔。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碎片四处乱飞。 伴着这声音而来的,是苏小娘怒不可揭的谩骂声。 她指着那妇人的鼻子骂道:“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撕烂你这张臭嘴,你才是娼.妓,你们一家人,你们祖宗十八代都是娼.妓。”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这恶毒的骂声引过来。 连祖宗十八代都被骂了,那妇人怎能忍气吞声。 她站起身来,怒道:“疯妇,简直不可理喻。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在座谁不知你是留仙阁的头牌,有脸做,还没脸承认?” 期间,楚家人和围过来的宾客都在好言相劝,可未见成效,两人旁若无人的对骂。 “我……”苏小娘不再费唇舌争辩,直接扑过去,和那妇人扭打在一起。 这哪里像高门大户之人,简直就是市井泼妇。 赶来的司马瞿,见是苏小娘,简直是无地自容,一声厉吼:“住手,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苏小娘闻言,这才放开抓扯得手。委屈又害怕的看着司马瞿,轻声唤着“夫君”。 她的发髻凌乱,珠钗头饰掉了一地,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司马瞿脸比锅底还黑,苦笑着对楚鸣鸿道:“楚将军,鄙人突感不适,就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致歉。” 虽说这苏小娘搅了姚云梦的生辰宴,但毕竟来者是客,楚鸣鸿也不便多言。 他笑道:“府尹大人说笑,是楚某怠慢才是,楚某送府尹大人出门。” 司马瞿拱手作揖道:“将军留步,鄙人告辞。”说罢,他转身快速离去。 楚鸣鸿给下人使眼色,示意下人前去引路。 钟小娘也向姚云梦赔礼道歉,带着司马黛媱追了出去。 苏小娘慌张拾起掉在地上的珠钗头饰,拽着司马黛凝落荒而逃。 楚南玄频频摇头,今日,他可是大开眼界。 苏小娘和司马黛凝追出来时,司马瞿她们已经坐上马车朝回赶。 她拽着司马黛凝,紧跟在马车后追喊:“夫君,等等我呀!夫君等我一下……” 她蓬头垢面的样子,在街上追喊,街上的行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不是司马府的苏姨太吗?怎么这般落魄?” “她好像在追自家的马车。” “难不成被赶出门了?” …… 街边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此刻的苏小娘,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理会。她拼命的跑,拼命的追。 马车里,钟小娘拍着司马瞿起伏的胸脯安抚道:“夫君,莫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当。三妹毕竟是从留仙阁出来的,惹人非议也是无法避免的,夫君以后尽量别让她露脸就是。” “回去我就将她发卖出去,我司马瞿的名声,算是彻底毁在这个妇人手里,真是悔不当初,家门不幸。”司马瞿捶胸顿足,又气又恼又悔。 钟小娘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冷笑。 原来,早在那日苏小娘显摆要赴宴时,她就已经为苏小娘埋下了坑。 她知道苏小娘是一点就炸的脾气,于是她特意寻了赴宴名单里最爱嚼舌根的人,命人把苏小娘是塞仙阁头牌的事告知。 而她,只需静收渔翁之利。 这把火是星星之火,还是燎原之火,在这之前她也未可知。但如今看来,这的确是把燎原大火,烧得苏小娘体无完肤。 一路上,钟小娘都充当着善解人意的和事佬,拿捏到位地说些无足轻重的话。 苏小娘就那样披头散发,拉着司马黛凝从将军府徒步追至司马府门口。 此刻,司马府大门禁闭。 她冲上去,不停的拍打着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门环在她手里不停撞击着门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门小厮叶锦康隔着门板,将司马瞿的话传达。 她听后,喊叫得更大声,最后变成鬼哭狼嚎,瘫软的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街坊邻居都被她疯子般的行为给吸引过来,围在司马府门口议论纷纷,指手画脚。 第51章 卖妾风波(一) http://.biquxs.info/

苏小娘哭得撕心裂肺,司马黛凝却没心没肺爬到门口的石狮子上半躺坐着,嘴里还抱怨不停。 “阿娘呀!你这么大个人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不说是父亲,就是换作是我,也会火冒三丈的,父亲今日的颜面可是被你丢尽。方才我有劝你的,你却一意孤行,像脱缰的野马一般不听人劝。这下好了,自食恶果了吧?”司马黛凝嫌弃的说道。 “你这臭丫头,还是我亲生的吗?有你这样对你亲娘落井下石的吗?”苏小娘坐在地上,一边抹泪,一边训斥司马黛凝。 “呵呵!”司马黛凝一声冷笑,从石狮子上跳下来,冲着围观的人群大吼:“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该奶孩子的回家奶孩子去,该陪男人的回家陪男人去。” 这司马黛凝还真不亏是苏小娘亲生的,的确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而且人小鬼大,所说之话同她年纪极不相符。 可她毕竟是个孩子,虽然说话犀利,但似乎对这些看热闹的路人没有什么震慑力。围观的人不但没有散去,反而开始对她指指点点,说些她没有教养之类的话。 司马黛凝怒不可揭,抄起路边的一根棍子,对着人群一阵疯打,场面变得有些混乱。 躲在门后的叶锦康,听到外边打闹的声音,没了主见,他怕事情越闹越糟糕,着急忙慌的往琉莺阁赶,将府外的情况前去禀告司马瞿。 司马瞿闻言气得拍桌子瞪眼,恨不得现在就将苏小娘乱棍打死。 钟小娘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凑到司马瞿耳边道:“夫君,得想个办法才是,这样下去,用不了多时,我们司马府怕是成了全雒阳城的笑话。” 她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原本就怒火中烧的司马瞿,更加气急败坏。 司马瞿气得在屋里团团转,半响,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叶锦康怒道:“你去……你去把那个贱妇放进来,用绳子绑了带到这里来,把三姑娘送回蘅芜阁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你……你……你,你们都去。” “是,奴才这就去。”叶锦康点头回应着,起身和屋里被点名的几个男仆准备退出房去。 他们刚走两步,司马瞿又想起什么似的,大声喊道:“站住!”他立刻停下脚步听令,“记得走后门,这种败坏门风的贱妇,不配从我司马府的大门进来。” 叶锦康再次应着,出门去办司马瞿交待的事情。 钟小娘看到司马瞿如此憎恶苏小娘,心中暗暗窃喜。 嘿嘿!我钟葭芸想做的事,还没有办不成的,挡我者,找死。一只蝼蚁而已,让你翻不了身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她在心里得意的嘀咕了几句,静等着好戏上场。司马瞿今日这般强硬果断,还真让她有些意外。 司马瞿乌青着脸,在屋里鼓着腮帮来回徘徊跺脚。恨不得将地板跺出个骷髅,就地钻进去似的。 钟小娘有些好奇,好奇司马瞿究竟会怎么处置这个“贱妇”。但无论司马瞿如何处置苏小娘,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这团火烧得更旺,烧得人尽皆知,让苏小娘无翻身的机会。 她温声道:“夫君,这事你打算怎么善后?” 司马瞿端起案几上的茶,咕噜咕噜灌下肚去,若有所思的愣了半响道:“打一顿板子,关几个月禁闭再说。”他语气明显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钟小娘一听,一肚子火。 哼!烂泥扶不上墙,真是个窝囊废,方才还信誓旦旦要找人发卖了,转眼功夫,就成了懦夫。 关禁闭?又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那贱妇掉几滴眼泪,就云开月明了。 不行,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错过? “夫君,这毕竟不是自家人之间拌嘴什么的,凡事前去赴宴的,都亲眼目睹了此事。若是处理不慎,怕有损司马府的名声。要不,你去知会老夫人一声,老夫人睿智,定能妥当处理。”苏小娘道。 她知道,司马瞿愚孝,万事都很顺从老夫人的,况且老夫人眼中揉不得沙子,向来就对她们这些妾室看不顺眼,出了这种事,老夫人绝不会轻饶苏小娘。 “对对对,理应知会母亲,不然母亲从下人们嘴里得知此事,又该为我担心了,我这就去。葭芸,待会儿她们把那贱妇绑过来,你给我看好了,别让她再把府里也闹腾个天翻地覆。” “嗯!夫君放心,妾身知道该怎么做。”钟小娘贴心的应着,司马瞿这才急急忙忙朝绮榄轩赶去。 下人们按照司马瞿的交待,将司马黛凝关进自己闺房,将苏小娘五花大绑送到钟小娘跟前。 从后门到琉莺阁,苏小娘都鬼哭狼嚎的大喊大叫,司马府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她哭天喊地的声音。 连偏僻的丽春阁也不列外,苏小娘的声音如寒潮般涌进丽春阁,涌进司马莞笙耳朵里。 司马莞笙情绪很低落,无心关心外界的是是非非。她半躺着在软榻上,失魂落魄的看着窗外。 从那天被打之后,她就病了,整日无精打采,食欲不振。找大夫来瞧过了,也瞧不出什么病来,其实吧!她就是心病,还没完全适应这紧张的生活,产生了心灰意懒的心态。 突然,她黛眉微蹙,似乎这苏小娘的声音扰得她有些心神不宁。 她张开那有些泛白的双唇,轻声道:“凌妈妈,今日是什么大日子?外边怎么这么嘈杂?” 凌妈妈原本不想把这些烦心事说于她听,但她既然主动问,凌妈妈也不想再藏着捏着,她一边剥着手里的红枣,一边轻声道:“什么大日子,不过是二房和三房又在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大家也见怪不怪了。只是吧!这次事态好像严重了些,这会儿管家正绑着苏小娘往琉莺阁去。” 司马莞笙轻噢一声,缓缓闭上双眼,似乎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如若没有记错,苏小娘这次会输的很惨。 嘿嘿!果然,一切都没改变分毫。别人的命运,自己的命运,都没有因自己而有丝毫改变。命由天定,即便自己未卜先知也无济于事。 第52章 卖妾风波(二) http://.biquxs.info/

绮榄轩,司马老夫人住处。 司马瞿已经跪在老夫人跟前,一副愧疚难当的表情,低声道:“是儿子无德,贪一时之欢,才会酿下今日的大错。让祖宗蒙羞,让母亲为儿子担忧。” 看样子,他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老夫人,正在求老夫人为自己想万全的对策。 老夫人哀叹一声,微皱着眉头道:“罢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自责也无济于事,得想法解决才是。对此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儿子原是想找人刽把她发卖了出去,可转念一想,她从小就被父母贱卖,也是可怜之人,和儿子也有十余载的感情,再者还为儿子诞下一女,终归不忍心。寻思着,将她打一顿板子,关几个月禁闭,给她机会悔改。母亲觉得儿子这般做,是否妥当?” 老夫人闻言,问道:“我儿心善是好事,但有时滥用善心会祸及家人和自己。你有没有想过,即便这样,能堵住外边的悠悠众口?能让你在同僚间抬头挺胸做人?能挽回司马府的颜面?你膝下四闺女,都出落得亭亭玉立,可不能因为一人之错,而毁了四个姑娘的姻缘前程才是。” 司马瞿一听,唉声叹气的垂下头去,满脸为难之色,唯唯诺诺道:“儿子愚钝,母亲教诲得是,还请母亲为儿子想个万全之策。” 老夫人表情很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在这短短的说话间,她似乎已经想到应对之策。 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夫人知书识礼,聪明睿智,凡事都能做到趋利避凶。 老夫人有条不紊道:“即日放出话去,就说苏氏突犯疯病,面上要做足了,最好隔三差五请大夫过来瞧症。等过个三五个月,大家都对此事淡忘,那再好好问她的罪。若她还是死性不改,那就找人刽发卖出去,对外宣称病逝。若悔改,姑且让她留在府里。但,从即日起,不许她再踏出蘅芜阁半步,终身幽禁。” 老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也不想闹出人命,让自己平添罪孽。若是早些年,这种败坏门风的贱妾,她还非得乱棍打死,绝不会这般心慈手软。 “多谢母亲,只是这请大夫过来,那发疯一事不就露馅了不是?”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我说到明处吗?这种时候,岂能由她苏氏不配合。至于怎么做,就不用我再口耳相传了吧?” 司马瞿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回应:“儿子明白,那儿子就不叨扰母亲,这就回去处置苏氏。” “回吧!别忘了去将军府登门致歉。”老夫人说罢,重新拨动着手里的菩提手串,闭目养神。 司马瞿从绮榄轩出来,按照老夫人的话,以发卖和司马黛凝的婚姻前程要挟苏小娘,让她配合装疯,平息外边的流言蜚语。当然,也为自己争回面子,不至于被同僚戳脊梁骨。 他不蠢,只道前言,未道终身幽禁和不悔改就发卖的事。 苏小娘怎敢不就坡下驴,她深知自己犯错在先,不被发卖已是万幸。只要装疯就能雨过天晴,她当然欣然答应。 钟小娘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方才没见老夫人之前,还打板子禁闭,这见了老夫人回来,就装个疯便万事大吉。 这人只要还在府里,难免夜长梦多。可她是敢怒不敢言,不想自己蕙质兰心、知书识礼的形象毁之一旦。 再说,苏小娘已是丧家之犬,她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对付,也就没把心思花在苏小娘身上,暂且放苏小娘一马。 一场卖妾风波,就这样不了了之。 蘅芜阁内,日日传出苏小娘疯闹疯喊的声音,苏小娘的发疯被传为事实。 司马瞿放话出来,怕苏小娘犯病出来伤人,将她幽禁在蘅芜阁里,不知情的司马黛凝也被接了出来,另择住处。 蘅芜阁落了锁,里边的人不许出来,外边的人也不许进去。原本繁花似锦、欢声笑语的蘅芜阁,如今冷冷清清,如同牢笼。 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丫鬟婆子们闲下来都议论纷纷,把这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整个司马府里,对此事充耳不闻的,也就只有司马莞笙了。 连日来,她都昏昏沉沉的,吃吃睡睡,好像没几个时辰是清醒着的。 凌妈妈见她这样,真是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只能再去白氏医馆请大夫来为她瞧症。 白氏医馆,刘璃越学医的地方。 刘璃越模样俊秀,说话风趣幽默,医术精湛。在这雒阳城里,有不少市井小户的良家女子倾慕他。 白氏医馆也因为他的存在,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可不,这会儿身在万花丛中的就是他。 一群妙龄女子,争先恐后的围在他身边,有的是真想让他瞧病,有的只是为了一睹他的风采。 他刘璃越不缺女人,缺的只是像司马莞笙这种大家闺秀。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抢到位置的一女子,坐在刘璃越对面的矮凳上,一脸花痴样,羞答答道:“刘公子,我叫刘玉莲,温婉如玉的玉,出淤泥而不染的莲。我们都信刘,五百年前是一家。辗转五百年,能再与公子相遇,真是几世修来的姻缘。若公子不嫌弃,小女子今生,愿再和公子成为一家。” 刘璃越闻言,尴尬笑道:“嘿嘿!姑娘还真是文采非凡,字字珠玑。” “谢公子谬赞!小女子芳龄二八,正是论嫁的大好年纪。”刘玉莲说着,拿起刘璃越跟前的纸笔,激动道:“公子生辰八字是何年何月几时?小女子记下,出门就找人给合八字。” “姑娘,我们今日似乎是第一次见面吧?这么快就合八字?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不快不快,最好一切从简,今晚就能洞房花烛。”刘玉莲双手合拢,放在胸前,微闭着双眼,花痴的不行。此刻,怕是在做白日梦。 候在旁边的莫晓晓,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那叫刘玉莲的女子拖拽起来,指着大门的方向,厉声道:“想男人,出门右拐,留仙阁。大把的男人送上门,我家公子是大夫,不是嫖客。” 第53章 都是玉树临风惹的祸 http://.biquxs.info/

刘玉莲本不想走,可莫晓晓的话,让其余的人都笑得前俯后仰。再加上莫晓晓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她不得不捂着脸落荒而逃。 多年来,刘璃越之所以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还真是多亏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莫晓晓。 又一位姑娘坐到刘璃越对面,看着刘璃越笑而不语。 刘璃越笑着问道:“姑娘,你有哪里不适?” 那女子捂着心口,黛眉微蹙,道:“这里不舒服,堵得慌。” “姑娘请把手伸出来,让我替你把脉。” 那女子配合的将手放到案几上,当刘璃越伸出手去为其把脉时,那女子猛的抓住刘璃越的手,将刘璃越的手拉至自己心口处,娇声娇气道:“刘公子,感觉到了吗?这砰砰之声,是为你而跳。为你,我相思成疾。” 众人见状,惊得目瞪口呆。 刘璃越猝不及防,赶紧用力挣脱开自己的手。 那女子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厉声道:“刘公子,你我已有过肌肤之亲,你若不明媒正娶将我迎进门,我便三尺白绫吊死在史府大门口。” 刘璃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哎!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叫我刘璃越长得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呢? 他一把将旁边为自己担心着急的莫晓晓拉到怀里,坐到自己腿上,用那纤细的手指为莫晓晓拨开散落在耳边的发丝,以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看着对面的女子,笑道:“和我有肌肤之亲的人可多了去,留仙阁的小红,小翠,小双……” 他顿了顿,把视线移到莫晓晓那清丽脱俗的脸上,继续道:“还有我的这贴身丫鬟,她们可比你舍得付出,有的甚至已经珠胎暗结。你方才说什么,若不娶你,你就三尺白绫吊死在史府门口是吧?行,你放心,我定会娶你,只不过嘛!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先把这些人娶进门,才能娶你不是?当然,也不会让你等太久,一个月娶一个,也就……大概排到两年之后吧!史府可不够住,到时候自带陪嫁的住房噢!” 刘璃越可把这****,演绎得淋漓尽致,栩栩如生。 那女子气得鼓着腮帮,怒目圆睁,怒道:“你……你无耻……”说罢,愤然起身离去。 其余有目的而来的女子,见到刘璃越这副放荡不羁的样子,都陆陆续续失望的离开。 剩下几个真正来看诊的女子,望着刘璃越和莫晓晓“你情我浓”,露出尴尬而又不自在的表情。她们是真正慕名来找刘璃越看病的,对她们这些风流债可不是太感兴趣。 正在这时,前来请白大夫去给司马莞笙瞧病的凌妈妈进门,看见刘璃越和莫晓晓这“伤风败俗”的一幕。眉头一皱,露出鄙视之色。 她知道刘璃越和司马莞笙心心相惜的感情,肯定接受不了眼前这一幕。心中难免失落,为司马莞笙所托非人感到一丝惋惜和愤愤不平。 刘璃越见状,赶紧将莫晓晓推出自己怀里,带着丝丝尴尬道:“晓晓,委屈你了。” “公子言重了,这都是晓晓该做的。”莫晓晓双颊绯红,小心脏砰砰直跳,垂下头小声的回到。 刘璃越着急忙慌的朝凌妈妈和白大夫的方向走去,留下莫晓晓一个人在那里捂着双颊傻笑。 刘璃越快步走到凌妈妈跟前,堆笑道:“凌大美人,今日因何事而来呀?” 凌妈妈瞪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只要没有史老太太在跟前,刘璃越向来都是放荡不羁,说话口不择言,一副浮浪不经的样子。但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和市井小民打成一片,亲和力爆棚。 白大夫收拾着药箱道:“凌娘子,你莫急,我这就收拾药箱与你同去。” 刘璃越一听,急问:“凌妈妈,是莞笙生病了吗?” “我家姑娘怎样,跟你何干?”凌妈妈冷冷回道,语气里带着怒意。 刘璃越这热脸贴冷屁.股,嘴角微微一颤,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愣了片刻,他赶忙从白大夫手中夺过药箱,挎到自己肩上,嬉皮笑脸道:“师父,药箱我来背,我陪你一起去司马府吧?” “你留店里就行,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白大夫和蔼可亲的说道。 “师父,你就让璃越去嘛!好不好?” “这……”白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壶竹叶青?” 白大夫一听,喉结立马快速的滚动着,垂涎欲滴。 他可就好这一口,每次刘璃越有求于他,都用这一招,百试不爽。 “好吧!事不宜迟,那我们走吧!”白大夫很爽快就答应了,挥动着手邀凌妈妈一起走出白氏医馆,朝司马府的方向行去,刘璃越背着药箱紧跟在两人身后。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快十日,刘璃越甚是想念司马莞笙,他险些就做出翻墙偷偷看一眼司马莞笙的举动。 他盼着,盼着司马莞笙快些过及笄之年,那样,他就可以让外祖母上门去提亲,名正言顺和司马莞笙双宿双栖。他憧憬着,憧憬着两人花前月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满幸福生活。 宠她,爱她,护她。陪她一起慢慢变老,携手并肩看云卷云舒,听鸟语浪潮,忆往昔种种。 他发誓,今生非司马莞笙不娶。 司马府大门口。 刘璃越又一次大摇大摆踏进司马府的大门,叶锦康负责开门,俯首将众人迎进门。 刘璃越甚是喜欢这个机灵的看门小厮,忍不住拍了一下叶锦康的肩膀,向叶锦康打招呼道:“几日不见,小哥好像又胖了一圈呀!” “有吗?我怎么没发现?”叶锦康低头摸了摸自己有些粗壮的腰,等他再抬起头来时,刘璃越众人的身影已走远。 “几日不见?何时见过?我……我怎么不记得了?”叶锦康挠了挠头,满脸疑惑,甚是不明白刘璃越这有头没尾的话,“是我记忆力减退了吗?不应该呀!”他打小记忆力就好,有过目不忘之力,故此,他才甚是不解。 第54章 大小姐矜持一点行不行 http://.biquxs.info/

丽春阁,司马莞笙的住处。 司马莞笙斜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一件嫩芽黄丝裘,松松散散的从脚盖至腰间。 她脸色有些泛白,禁闭着双眼,比前几日消瘦了许多。 凌妈妈领着白大夫和刘璃越进门,才凑到司马莞笙耳边,小声将她唤醒。 “姑娘,白大夫来了,让他给你瞧瞧吧?”凌妈妈带着请示的语气,小声道。 司马莞笙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瞄了一眼候在旁边的白大夫,把视线落在刘璃越身上。 当看到刘璃越那一瞬间,她涣散的眼眸中,才闪过一丝惊色。 在这绝望之时,刘璃越的到来,无疑是她置身黑暗中的一点曙光。就像晨日的阳光,让她冰冷的心感到丝丝暖意。 她配合地伸出白皙的手,弯着嘴角,冲着刘璃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凌妈妈搬了凳子到软榻旁,让白大夫坐到软榻旁,替司马莞笙瞧病。 才几日不见,司马莞笙就同变了个人似的,让刘璃越看得心疼,他真想冲上去给司马莞笙一个拥抱。 妙弋,你最近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是怎样的事,会让你如此意志消沉? 当着众人的面,刘璃越没敢上前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旁边心疼地看着。 刘璃越医术精湛,无须把脉,从司马莞笙的面色就能看出,司马莞笙只是心情郁结,身体并无疾。 白大夫把完脉,用那沧桑的声音道:“二小姐身体无碍!” 凌妈妈赶忙问:“无碍?那为什么我家姑娘连日来昏昏沉沉,食不下咽。” “身体无疾,却一反常态,那就是精神上的问题。是不是二小姐最近遇到什么堵心之事,才会导致精神萎靡。” 凌妈妈这才恍然大悟,想着司马莞笙一定是因为上次家法的事,而郁结在心。 白大夫见凌妈妈不语,已经明白个中原由,病者的私事他也不便多问。他起身到案几旁,伏案写药方。 既然师父把脉诊断,也诊出司马莞笙身体无疾,刘璃越方才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 在不对的时间里,不对的地点,两人只能通过眉目传情。 刘璃越多么渴望,能和司马莞笙来一次真正花前月下的约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月色也因她们而撩人,花红柳绿也因她俩而更灿烂。 白大夫开了些健胃消食的养胃药,试图改善司马莞笙食欲不振的情况。 “凌娘子,这是些开胃的药。小姐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这是小姐的隐私,老夫也不便多问。凌娘子若知道其中原由,多开导开导二小姐,凡事想开些,笑口自然开。”白大夫将写好的药方交到凌妈妈手中,苦口婆心的说道。 “是,白大夫费心了!”凌妈妈招呼茹霜过来,给了白大夫诊金。并让茹霜将白大夫师徒送走,顺便随他们去抓药。 刘璃越灵机一动,凑到两人身前,毛遂自荐道:“凌妈妈,就不劳烦茹霜姐姐跑一趟,我待会儿抓了药,亲自给送到府上。你看可好?” 凌妈妈瞪了刘璃越一眼,阴阳怪气道:“刘公子是大忙人,就不劳烦你了,你还是去招呼你那些莺莺燕燕吧!” 刘璃越一听,心里很不爽快,眉头一挑,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司马莞笙,抱屈道:“凌妈妈,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什么莺莺燕燕,别人不知道,难不成你还不知道吗?我心悦谁,你应该是心知肚明才是。” “打住,我家姑娘心情不好,需要静心。刘公子若不想我家姑娘心烦,就请回吧!” “我……”刘璃越望一眼斜躺在那里的司马莞笙,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去。 刘璃越的意外到来,并没有让司马莞笙再次振作起来,她还是整日晕晕乎乎。如同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对未来已经没有期望,在静静的等待着生命结束那一刻。 刘璃越和白大夫从丽春阁出来,正好迎面撞上司马黛媱。 司马黛媱看到刘璃越,两眼放光,笑着跑过去挽着刘璃越的胳膊,一脸花痴样,低声堆笑道:“璃越哥哥,你怎么来了?许久不见你,黛媱好想你。” 白大夫可不愿看刘璃越惹的这身风流债,轻咳两声,说去门口等刘璃越。 翡翠见到司马黛媱这般不知“羞耻”,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大小姐,男女有别,你矜持一点行不行?这让外人瞧见,那我可是满身长嘴都说不清。”刘璃越强行扳开司马黛媱的手。 他可不想落得个勾.引良家少女的骂名,臭名远扬。 “讲不清就讲不清,反正黛媱这辈子非璃越哥哥不嫁。”司马黛媱毫不掩饰对刘璃越的爱慕之心。 “别,赶紧把话收回去,我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哪敢奢望大小姐垂青。求你,饶了我,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刘璃越双手合十作揖,缓缓移动着脚下的步子,准备逃走。 “璃越哥哥,人家好不容易见你一面,你别总是耷拉着个脸好不好?对了,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这是我亲自绣的香囊,鸳鸯戏水。”司马黛媱嘟囔着嘴,从怀里掏出香囊,硬塞到刘璃越手里。 这香囊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刘璃越怎敢接,他硬塞回司马黛媱手里。 “璃越哥哥,你要是不收,我就大叫非礼,来人啊,非……” 刘璃越闻言,赶忙出言阻止道:“好,我收,我收还不行吗?” 司马黛媱得意的笑了,将香囊递给刘璃越,低下头害羞低声道:“璃越哥哥,你赶紧找人来提亲好不好?再晚,我都快变成老姑婆了。” 妈呀!刘璃越听得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是大家闺秀?怎脸皮比我还厚?我可无福消受,要是妙弋能有这么热情,那我做梦都能笑醒。 “告辞,大小姐!”刘璃越才不想和她纠缠,拔腿就跑。 司马黛媱穷追不舍,边追边喊着刘璃越的名字。直到看到刘璃越消失在司马府门口,她才停止追逐。 璃越哥哥,你是跑不出黛媱手掌心的。平日里见你嘻嘻哈哈的,怎说到正事上,比我这个姑娘家还要腼腆。不过,这样的你我也喜欢,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司马黛媱愣在门口,还在犯花痴,望着刘璃越消失的方向,傻傻笑出了声,手里的帕子被她拧成了麻绳。 第55章 狗大哥我和你有仇吗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刘璃越趁着给病人送药的空隙,鬼鬼祟祟来到司马府后巷,他担心司马莞笙的身体状况,想翻墙进去看司马莞笙。 他四下看了一下,见没有人,顺着墙根的一棵大榆树就像猴子一般往上爬。 要说这刘璃越为了见上司马莞笙一面,也可真够费心的,乔装打扮,爬树翻墙。 眼看着就要到围墙头了,一声狗吠,吓得他从树上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汪汪汪……”那条土狗对着刘璃越呲牙咧嘴的狂叫,跳跃着就要扑过来咬他。 刘璃越顾不得屁.股开花般的疼痛,顺手抓起身旁的一根树枝,指着那条大土狗害怕的大叫:“别别……别过来……你要是敢过来,今晚我就把你炖了……” 他嘴上硬气,心里却怕得要紧,早已吓出一声冷汗。他刘璃越天不怕地不怕,还就怕这种咬人的东西,特别是这种长毛又咬人的狗。 他双手捧着救命的树枝,目不转睛盯着那条土狗,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那狗见他手上拿着“武器”,叫得更加厉害。张着血盆大口,就像要把刘璃越撕碎似的。 “救命呀……”刘璃越见狗越吠越厉害,吓得扔掉手里的树枝,拔腿就跑,“救命啊……” 这只大土狗好像和他有仇似的,他越跑,这狗反而追的越紧。还好他体力不错,不然这一番追逐下来,他早就因为体力不支落入狗嘴了。 穿过长长的街道,又入狭窄的小巷,再到弯弯的拱桥,刘璃越被这条土狗足足追了好几里路。 “狗大哥,我跟你有仇啊?你能不能不追我了?我的肉不好吃,一股子当归黄芪味。你想吃肉,也去找个屠夫什么的,我这皮包骨,肉少骨头多,不好吃。”刘璃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边跑边对跟在身后的大土狗说道。 “不对,狗是专吃骨头的啊!呸呸呸!”片刻之后,他似乎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又自言自语一通,“我堂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刘公子,今日不会就死到一只恶犬嘴里吧?” 他实在是跑不动了,边跑边四处寻找躲避物。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只大水缸出现在他眼底,他顾不得那么多,身子一跃,翻进大水缸中。 要命,水缸里竟然装了满满一缸水。 他沉到缸底,咕噜咕噜喝了好些水下去。 外边的狗吠声还在,他捏住鼻子,屏住呼吸,盼着这恶狗赶紧离去。 这条狗围着水缸转了几圈,又吠了几声。蹲坐在水缸旁边,虎视眈眈的望着水缸,像是在守株待兔。 刘璃越偶尔偷偷将头冒出水面换气,然后又重新沉回缸底。 土狗守了一会儿,大摇大摆离去。 刘璃越见土狗离开,这才站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身上的衣服濕透,乌黑的发丝也濕漉漉的,狼狈不堪。 此刻的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有一点皇族血统。 “该死的畜牲,等我哪日科举高中,第一件事就是禁止养狗。非把你们这些畜牲的祖宗十八代都给一网打尽,气死我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大水缸里爬出来,拖着濕漉漉的身子回到白氏医馆。 他一踏进白氏医馆的大门,莫晓晓就着急迎上来,急言:“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外边没下雨呀?” 刘璃越还没来得及多言,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揉揉痒痒的鼻子,挤出轻松的笑容道:“没事,刚刚又被街东头那豆腐西施追得满街跑,不小心失足掉进河里了。” 莫晓晓闻言,似有不喜,没有多言,回屋里去着急忙慌的为刘璃越找毛巾,找干净衣服。 在柜台里打着算盘的白大夫,看着刘璃越这副狼狈样,笑道:“我说璃越呀!你年纪小小的,能不能别到处沾花惹草?小心臭名昭著,娶不到正经人家的姑娘。” “师父,我冤枉,都是她们来惹我的,我何曾去招惹过她们?” 白大夫闻言,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拨弄着算盘珠子。 刘璃越一边拧着滴水的衣裳,一边在心里暗暗自责道:妙弋,对不起,怪我没用,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陪在你身边!都怪那该死的恶犬。大不了……大不了我明日再去,我就不信它还能天天堵在那里不成。 第二日,他当真又去了,可是还是那么不走运。 这次不是大土狗,而是一个腰肥腿粗的女屠夫,这女屠夫可是重量级人物,若压到刘璃越身上,准能让他骨折。 “喂!你干嘛呢?”女屠夫腰间别着一把砍刀,手里提着两只又肥又大的猪蹄,说起话来,那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指着已经爬到围墙上的刘璃越大吼。 刘璃越闻声,赶紧从墙头跳下来,满脸尴尬,唯唯诺诺堆笑道:“我……我我掏鸟蛋呢!对,掏鸟蛋。” “这大冬天的,哪来的什么屁鸟蛋?你忽悠谁呢?” “没有吗?是噢!鸟好像在春天才下蛋。那那我……我……我干什么,你管得着吗?”刘璃越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这个登徒浪子,是不是想偷看人家姑娘洗澡。今日你碰上我,算你倒霉。我管不管得着,你问问我手里的刀就知道了。”女屠夫从腰间拔出砍刀,指着刘璃越笑着说道,那笑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你想干嘛?” “干嘛?你说干嘛?”女屠夫将砍刀在手掌心里来回剐蹭,露出猎人看见猎物那种虎视眈眈的表情。 刘璃越倒退着,指着女屠夫,吞吞吐吐道:“你……你别乱来,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别过来……” “我林翠花最看不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替天行道,我有什么好怕的,站住……别跑……你给我站住……今天非把眼睛给你刨出来,拉你见官去不可……”这叫林翠花的女屠夫,举着砍刀,边喊边跟着刘璃越追上去。 刘璃越提着被树枝刮破的衣袍,拼命跑,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她们俩所到之处,鸡飞蛋打,人仰马翻。路边的小摊被她俩掀得东倒西歪,整条街都像打过仗一样,满地狼籍。 “救命呀!杀人啦!杀人啦……”刘璃越边跑边喊。 “站住,你这个登徒子,你给老娘站住,听到没有,你给老娘站住……”林翠花身体笨重,没跑多久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汗淋漓。 也正因为如此,刘璃越才能从她的刀口下逃脱。 刘璃越躲到一条小巷里,避开了林翠花。 他背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自言自语道:“我是碰到衰神了吗?怎么这么背,昨日是恶狗,今日是恶妇,明日……得了,来日方长,我我……我不去了还不行吗?” 歇息片刻后,他想起自己藏于袖中用于防身的银针,这才茅塞顿开。 “我跑什么呀?直接一根银针过去,不就了事。哎!被那恶妇给吓糊涂了,下次若再碰到,定不手下留情。” 不过转念一想,那女屠夫说得也不无道理,这翻墙的确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事。于是他就此打消了再翻墙偷看司马莞笙的念头,狼狈不堪的回到医馆。 第56章 真好人还是假仁义 http://.biquxs.info/

岁月如梭,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逝去,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 数十天过去了,除了老夫人那边差人过来,连只多余的苍蝇似乎也不愿踏足丽春阁。经过那晚之事,司马莞笙似乎更不被待见,就连这司马府那些丫鬟婆子也见风使陀,谁也不愿踏进丽春阁半步,怕站错了队。 丽春阁比往日更加冷清,冷清得让司马莞笙绝望。 这日,她一人独自坐在窗下,看着万里碧空发呆。 什么血债血偿?什么谋权夺位步步为营? 浮云,都是浮云。 自己何等无用,哪来什么能力扭转命运,为母亲复仇,为心悦之人谋权。 真是白白糟.蹋了这副失而复得的皮囊,还辜负了所有爱自己的人。 她将发髻上的银簪取下,拿在手里,眼眶莫名的濕润了。 这一时的打击,让她迷失了前进的方向,让她自甘堕落,自暴自弃。她始终还是没有练就一身钢筋铁骨,身体里始终还装着那个柔柔弱弱的灵魂。 司马莞笙的药没了,今日一早,凌妈妈就拿着刘璃越开的药方,去药铺给她抓药。 凌妈妈为人谨慎小心,这种事情,她一般都是亲力亲为,绝不假他人之手。 她在回来的途中,正巧撞见钟小娘屋里的温妈妈在司马府对面的茶棚下,和街东头的接生婆窃窃私语。 温妈妈递了个沉甸甸的袋子给接生婆,接生婆接过袋子,从里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 她没有多想,不在意的瞄了两眼,径直朝司马府回。 回到丽春阁,她把药交给茹霜。从屋里寻了件水蓝色暗纹披风,走到窗前替司马莞笙披上。低声道:“姑娘,你身子弱,这窗口风大,可别冻着了。” 司马莞笙闻言,微微抬头,用那温柔似水的眼眸望着凌妈妈,道:“凌妈妈回来啦!刘公子近日身体可还康健?” “好,极好。能吃能睡,能说能笑,还不忘打趣奴妇一番。” “噢!那就好。”司马莞笙听罢,又垂下头去。 凌妈妈见司马莞笙还是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心里着实担心。她蹲下身去,抓着司马莞笙的手道:“姑娘,看你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是有心事吗?” 司马莞笙摇头不语。 凌妈妈继续道:“说句不该说的,奴妇还真想你活成那日教训温妈妈那般模样。我行我素,潇洒自在。哎!无奈你生在名门贵胄家,只能磨平棱角,谨言慎行。” 司马莞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心里暗暗嘀咕道:我又何尝不想?可就一次,我就付出被毒打的代价。琉莺阁那主仆,可不是善茬。 凌妈妈是想尽一切办法,想让司马莞笙精神一点,哪怕多说些话也行。 可最近,司马莞笙就像被点了哑穴般,少言寡语,萎靡不振。 凌妈妈见司马莞笙还是没反应,正巧想到刚刚在司马府门口看到的一幕,起身在屋里徘徊着道:“姑娘,你说这钟氏主仆,到底是真好人,还是假仁义?刚刚在门口,奴妇瞧见她身旁的温妈妈,在墙角和城东头的接生婆窃窃私语,还给了接生婆不少银两。当初大娘子生你之时,她也忙着找接生婆,如今眼瞧着卢氏就要临盆了,她这不会是在帮卢氏找接生婆吧?这家主可是放出话了,卢氏若是诞下男婴,就立卢氏为正妻。她可掌握管事之权十余载,会如此心宽,不但不计较,反而帮忙?” 反正凌妈妈是打死也不信,她可不觉得钟小娘有表面上那么仁善。 司马莞笙闻言,立马来了精神。 她不难猜出,钟小娘的异常之举,肯定是想让当年发生在她母女身上的惨剧再重演一次。 自己的死活自己暂且可以不顾,可自己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卢氏母子,被钟小娘荼毒。 她心底的善念将她重新唤醒,让她重新振作起来,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在内心一番挣扎之后,她终于决定,一定要从钟小娘手中救下卢氏母女。 她急言:“凌妈妈,你去外打听一下,看府里为卢姨娘请的接生婆,是不是城东头这位,不要太张扬。另外,劳烦你再去白氏医馆跑一趟,让刘公子替我备些泻药,要立竿见影那种。” 凌妈妈被司马莞笙这番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惊讶的望着司马莞笙,半响才回过神来。 急言:“姑娘,你这是?” “凌妈妈无需多问,照办即可,我自有分寸,这是在救人。” “好,奴妇不问便是。那奴妇这就去办,茹霜在厨房里煎药,待会儿姑娘可得一口不剩喝了。” 司马莞笙不再多言,凌妈妈说罢,满头雾水的退出房外。但她心里却是欢喜的,不管司马莞笙行事多反常,但总比郁郁寡欢、生无可恋强吧! 凌妈妈挤到一堆丫鬟婆子堆里,旁敲侧击的为司马莞笙打探消息。 临近过年,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准备除旧迎新,欢度一年一度的年节。 司马府也不例外,由大门到前院,再到后院,再至各房院里,都挂着火红的灯笼,张贴着各种喜庆的剪纸。全府上下,都一片喜气。 当然,蘅芜阁除外。 蘅芜阁还是大门紧锁,偶尔有送吃食的过去,但都是放下就走,连这些低贱的丫鬟婆子也觉得这个地方晦气。再加上苏小娘夜半鬼哭狼嚎,让蘅芜阁蒙上阴森恐怖的面纱。 司马瞿自此再未踏足过蘅芜阁,等苏小娘明白自己被诓骗,吵着嚷着要见司马瞿时,已经为时已晚,她犯疯病的事情已成事实。 她越是大吵大嚷,越是为自己辩解,在外人看来,越是觉得她疯的不轻。 她唆使前来看望的司马黛凝去向司马瞿求情,求司马瞿不要软禁她,可是也未果。 要知道,这可是老夫人的意思,这大过节的,司马瞿可不想为了她去给老夫人添堵。只让司马黛凝带话回去,说让她好好思过,时机到了,自然就放她出来。 司马瞿借着拜年的契机,带上厚礼登门向楚鸣鸿将军致歉。大老爷们儿之间,也没妇人那么爱斤斤计较,两人很快就一笑泯恩仇,前事不计。 第57章 除夕夜 http://.biquxs.info/

今日是除夕,司马府里,一家人和往常一样吃过年夜饭,钟小娘就早早伺候司马瞿睡下。因为明日是元旦日,按理文武百官要前去向陛下拜年,陛下也会赐宴,宴请文武百官一起辞旧迎新。 今夜,街道上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爆竹声连绵不断。孩童们拿着爆竹和各种小玩具在街道上追逐打闹,人山人海,个个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而司马府却很安静,除了死签卖身契的丫鬟贱奴留在府里伺候,其它雇佣过来的上等婆子都请假回家过年节去了。 司马府,丽春阁里。 司马莞笙坐在窗台下,望着空中的一轮弯月,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 若她没记错,今夜凌晨卢氏就会分娩。 卢氏母子的死活,就掌握在她的手中,此刻,她心里是惶恐不安的。她怕自己重蹈覆辙,又一次让钟小娘得逞,眼睁睁看着卢氏母子命丧黄泉。 现在,她似乎有些明白,卢氏为什么好巧不巧,偏偏在元旦日分娩。 因为这日,司马瞿去宫里向陛下拜年赴宴,老夫人又眼瞎不方便,一切只能让钟小娘做主,准确的说,是她可以只手遮天。 母亲,莞笙这次不会再懦弱,莞笙这次一定拼尽全力救下卢氏母子。此后,莞笙定会想尽办法查明真相,若真是钟姨娘祸害你,莞笙定会豁出性命为你报仇,让你含笑九泉。 “二姑娘,床榻已经铺好,你是现在歇下?还是再听一会儿爆竹声?”凌妈妈的话,打断了司马莞笙的思绪。 听爆竹声?嘿嘿!是啊!就因为自己是所谓的什么名门贵胄之女,连去看花灯爆竹的权利也没有。 因为在这些所谓的名门贵胄眼里,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是没身份没地位的人才去的。而像她们这种未出阁的姑娘去,只会被别人看扁看低,说成是有辱门风,不知廉耻。 若是可以,她真想投身在寻常百姓家,才不稀罕这什么雒阳府尹嫡女的头衔。 今夜她睡不着,想必钟小娘也同她一样难以安眠吧! “凌妈妈,我不困,现在时辰尚早,要不,你陪我去趟听雪阁吧!” “听雪阁?二姑娘素日和卢氏没有来往,今日为何一时兴起?” “卢氏也算是父亲明媒正娶之妻,若不是莞笙年幼被人蛊惑,那么此刻莞笙还得唤她一声母亲。她是心善之人,多走动也无妨。”司马莞笙说着,迈着步子往屋外走。 凌妈妈从衣服架子上取了披风,跟着追出门去。 听雪阁,卢昀姝住处。 卢氏靠在软榻上,端着一碗酸汤鱼面,吃得津津有味。 那肚子异常大,身子看起来也异常笨重。脸因为怀孕,也显得有些浮肿。其貌不扬,但那双眼睛却特别的纯净,像孩子的眼睛一般天真无邪。 一颦一笑,虽不千娇百媚,但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卢妈妈候在旁边,看着卢氏吃得香甜,露出欣慰的笑意。 卢妈妈堆笑道:“卢小娘,你今日胃口可真好。” 卢氏将碗底最后一点面汤都仰头咕噜喝下肚去,把空碗递给卢妈妈道:“是啊!今日就是觉得特别饿,特别想吃东西。凌妈妈,再给我添一些吧!还只吃个半饱。” “小娘,恰到好处就行,这是晚上,吃太多怕睡不安稳。” 卢氏摸着鼓成球的肚子,有些意犹未尽的道:“可这饿着,就更睡不安稳了。” 两人正说着,丫鬟就进来通报道:“钟小娘,二姑娘和她身边的凌妈妈来了。” 卢妈妈和卢氏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面面相觑。 卢氏向来不喜与人交往,和司马莞笙也就是见面点头的情份。 卢氏眉头微蹙,自言自语低声道:“莞笙?我素日和她并无交往呀!这大过节的,不知道是友是敌?她不会还以为我抢了她母亲的位置,这大过节的来同我吵闹吧?不行,这人见不得。茯苓,你去回了她,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丫鬟茯苓福了福身,退出房外去。 卢氏原本轻松自若的脸,掠过一丝不安的表情。 卢妈妈见卢氏愁眉不展,挤出笑容低声道:“小娘,你放宽心,别忧心忡忡的,你这怀着身子呢!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你方才不是说还想再吃碗面条吗?奴妇这就为你盛去。” “不吃了,已经没有胃口了,扶我躺下吧!”卢氏摆手摇头道。 卢氏那简单的敷衍之言,怎么可能拦得住心意已决的司马莞笙。 司马莞笙不顾茯苓的阻拦,直接冲进卢氏屋里。 茯苓着急忙慌跟着追进屋里,自责的低声道:“卢小娘,奴婢拦不住,二姑娘执意要进来。” 司马莞笙客气的福身行礼道:“卢姨娘,安好!新年平安顺遂!” 卢氏和卢妈妈见到不请自来的司马莞笙,两人都惊得瞠目结舌。半响,卢氏才回过神来,堆笑道:“是莞笙呀!快坐。莞笙今日怎么得空上听雪阁来?” 卢妈妈将已经半躺下的卢氏费力扶起来,让她靠坐起来,不至于躺着和司马莞笙说话而太失礼。 “这么晚打扰卢姨娘休息,莞笙实在失礼,还请卢姨娘不要责怪莞笙不懂礼数才是。”司马莞笙略带歉意的说道,走到卢妈妈搬过来的雕花镂空矮凳上坐下。 卢妈妈很是细心,还特意在镂空矮凳上垫了个软垫。 “莞笙言重了,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莞笙知道卢姨娘向来喜欢清静,恰巧莞笙也好静,所以平日里也没敢多来叨扰。今日想着是除夕,过来给卢姨娘拜个早年。愿卢姨娘康健顺遂,愿即将出生的弟弟聪明伶俐。” …… 两人闲扯了一会儿家常,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卢氏确实温柔似水,司马莞笙和她聊得也很投机。 两人都觉相见恨晚,这种默契不像姨娘和姑娘的关系,倒有点像一对好闺蜜,好姐妹。 卢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不再那么生分,招手道:“莞笙,来,到跟前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司马莞笙闻言,起身坐到卢氏身旁。卢氏紧紧抓住司马莞笙那双纤细的玉手,上下打量着这个自从进司马府也没见过几面的嫡女。 第58章 说服人可不是件易事 http://.biquxs.info/

卢氏脸上露出认可的笑容,赞道:“真不愧是司马府的嫡女,知书识礼,秀外慧中,出落得像一朵刚绽开的玉兰花一般淡雅高贵。” 司马莞笙露出自惭形秽的笑意,急忙道:“卢姨娘谬赞,莞笙蠢如鹿豕,怎配得上卢姨娘这番美言。” “如此自谦,还说蠢如鹿豕,我家瑜儿要是有你一半聪慧,我就谢天谢地了,养女应如此。” “好了,卢姨娘,你就别只顾着夸莞笙,说说你吧!近日身体可还康健?小弟弟应该快出来了吧?” “应该就这几日吧!” “卢姨娘这会儿身子特殊,吃喝可都得谨慎些。”司马莞笙开始把话题引到孩子上来,话里有话的对卢氏道。 可卢氏是否并没有明白司马莞笙的用意,轻松自若道:“多谢莞笙费心,我也不是头胎,吃喝有什么禁忌当然是烂熟于心。” 司马莞笙闻言,尴尬一笑。 这人太没有心计,也不见得是好事。说不定哪日被别人卖了,还笑着帮别人数钱来着。 司马莞笙欲言又止,重重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卢氏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她不知道要怎样开口,才能让卢氏配合自己,让钟小娘的奸计不能得逞。 “卢姨娘,莞笙有些贴心话想同卢姨娘讲,这……”司马莞笙朝着屋里四顾一下,言下之意是让卢氏摒退左右。 卢氏也不是榆木不开窍,一下就明白了司马莞笙的用意,于是打发了屋里的丫鬟婆子出去。 凌妈妈也识趣的福了福身,退出房外。 屋内的气氛由之前的和谐,变成压抑。 司马莞笙的表情有些凝重,卢氏见她这样,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满脸疑惑的问道:“莞笙,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司马莞笙深呼吸一口气,道:“卢姨娘,你温婉有礼,不与人争高低,父亲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但也正因为你的不作为,也许会给你带来大灾难。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疑人不能用,吃喝方面,也要细细查验,尤其是听雪阁之外送来的东西。你要对你自己,对你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司马莞笙这番话,听得卢氏云里雾里的。 卢氏双目圆睁,手心捏了一把汗,支支吾吾道:“莞笙,这是话里有话?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了?” “卢姨娘不明白莞笙的用意吗?” “莞笙言下之意,是说有人加害我们母子?”卢氏也没多掩饰,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莞笙和生母之间的事,想必卢姨娘应该也有所耳闻,实不相瞒,莞笙母亲当年也是被人迫害,无奈莞笙至今都未能替母亲报仇雪恨。” 司马莞笙此话一出,卢氏眉头微蹙,眼神有些迷离,似有不信。迷离之下,又带着些许惶恐不安,她有些不明白司马莞笙此行的用意,心里莫名的感到紧张害怕。 “卢姨娘,你别怕,莞笙没有恶意,只是不想让发生在母亲身上的悲剧重演,想让你平安将孩子诞下。” 司马莞笙虽然是好意,但在这特殊的时候,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晦气。 卢氏似有不悦,但还是低声道:“谢谢莞笙挂念我们,我们一直都挺好,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现在就快到瓜熟蒂落之时。我只想放松心情迎接我的孩子,不想多操心其它。” “卢姨娘这样想,莞笙也理解。但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想必这些道理卢姨娘是明白的。母亲生莞笙那年,正值父亲不在家,临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明日一早,父亲就要进宫给圣上拜年,若是卢姨娘明日分娩,家中不但没有主心骨,连得力的老婆子也没一个,有心之人若想从中作梗,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 “接生婆是夫君亲自为我找的,到时候近身伺候的,也是跟着我陪嫁过来的卢妈妈。莞笙,你真的多虑了。” 空口无凭,凭着一张嘴,要说服卢氏,的确也不是件意思。若不是司马莞笙轻身经历过一次,她也会被卢氏的话所说服。 “接生婆是城东头的黄妈妈吗?” 卢氏点头回应。 “黄妈妈家境贫寒,丈夫常年卧病在床,就靠她替人接生,贴补家用。独子已过弱冠之年,却还未娶得媳妇,家里可谓穷得揭不开锅。可是最近,却听闻,在城郊购买了几亩良田。如此反常,卢姨娘当真还觉得没有有心之人从中作梗。父亲早早放出话来,你这胎若诞下男婴,便把你是正妻的名分公之于众。你难道还以为,某些人会眼睁睁看着你踩到她头上,而置之不理无动于衷吗?”司马莞笙言辞凿凿的说道,表情还有些亢奋。 司马莞笙这番话情真意切,句句在理,让卢氏不得不动摇。 她只想安安静静相夫教子,不愿争夺什么名利。就像当初,明明是明媒正娶之妻,落得如今被丫鬟婆子们一口一个钟小娘的叫着,她心中也无半点怨言。 名利可以不要,但命不可能也不要吧! 卢氏表情变得异常凝重,眼里全是恐惧。 司马莞笙见她不语,接着道:“卢姨娘,莞笙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不会还以为莞笙是捕风捉影,大半夜过来拿你寻开心吧?行,就算你不信莞笙,那你娘家母亲,你总该信吧?与其让自己的安危都掌握在别人手中,还不如让自己掌握主动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卢姨娘,三思。” 原本就已经动摇的卢氏,闻言,开始放松戒备,愿意听司马莞笙详解。 她低声道:“我娘家母亲,莞笙此话何意?愿听莞笙详解。” 司马莞笙望了望门后,她怕隔墙有耳。特意贴到卢氏耳畔,悄悄将自己的计划告之卢氏。 卢氏认真的听着,时而黛眉微蹙,时而认可的点点头。 司马莞笙说罢,她欣然同意,在司马莞笙的搀扶下,挪动着笨重的身子下榻,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案几旁坐下。 案几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副画了一半的山水画,画工精湛。不难看出,这卢氏也是知书识礼,精通诗画之人,这大着肚子,也没有让自己的技艺荒废。 司马莞笙将笔递到卢氏手里,识趣的帮卢氏磨墨。 卢氏挥动着手里的狼毫,一个个笔走龙蛇、清秀甜美的字落在洁白的信纸上。 第59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http://.biquxs.info/

司马莞笙忍不住夸赞道:“卢姨娘,你的字写得真好,得空莞笙好好向你请教,卢姨娘可要不吝赐教。” “闺中妇人,也没有太多嗜好,也就借这狼毫打发一下时间。谈不上好,熟能生巧罢了。”卢氏一边熟练的挥动着手里的狼毫,一边微笑着说道。 司马莞笙认真的看着,这一手好字,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对这个在司马府里如透明人一般的卢氏,心生几分崇拜之情。 很快,信纸被写满。 卢氏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在信封上写上收信之人的名讳。将写好的信,对折两下,放入信封之中。 而后将信递到司马莞笙手中,从腰间扯下一块玉递一并递到司马莞笙手中,抓着司马莞笙有些微凉的手道:“莞笙,不管此举是否多余,我还是要对你道一声谢谢,但愿好人一生顺遂。” “卢姨娘,你放心。莞笙以九泉之下的母亲起誓,就是拼命,也一定让你们母子平安。若违此誓,那莞笙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司马莞笙信誓旦旦的说道,这番话,无疑是给了内心忐忑不安的卢氏一剂定心丸。 在这之前,卢氏心中还焦虑不安,对司马莞笙也是抱着半信半疑之态。 司马莞笙此话一出,她所有的担心都放回肚子里去了,剩下的都是感动。 她紧紧抓着司马莞笙的手,眼里闪烁着感动的泪花。 她本就是多愁善感之人,面对司马莞笙无私的付出。她当然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谢谢你,莞笙。”道一千说一万,也无法诉说卢氏对司马莞笙的感激之意,她就那么简简单单说了三个字,其余的话,都写在了脸上。 司马莞笙想着,明日一早,卢氏就要分娩,今夜应该让她好好休息才是。 此刻已是戌时,她不能再多耽误卢氏休息的时间。 她将信和信物藏于怀里,扶起卢氏道:“卢姨娘,此刻已是戌时,孩子随时都有可能出来。你早些歇下,养精蓄锐,临了才有力气,来,莞笙扶你到榻上歇下。” “这入寝之事,就不劳烦莞笙,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卢氏说罢,稍微提高嗓门冲门外喊道:“卢妈妈,你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 卢妈妈,凌妈妈和茯苓都躬身挤进屋里。 “茯苓,你送送二姑娘。” 卢氏说罢,她和司马莞笙互相看着对方,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眼里都充满着对彼此的信任。 司马莞笙这才松开抓着卢氏的手,在茯苓的引领下,同凌妈妈一起走出听雪阁。 回到丽春阁,司马莞笙将信交给凌妈妈,低声道:“凌妈妈,这是信和信物,按照我之前交待的,快马加鞭送去卢府。一定嘱咐他们,在卯时四刻之前赶回。” 凌妈妈虽不明白司马莞笙此举为何,但她也没多问,接下信和玉佩,应声退出房外。 一切都在朝着司马莞笙预想的方向发展,她期待自己不辜负卢氏的期望,期待自己从这件事情上开始逆转命运,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被人摆布。 司马莞笙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心里是忐忑不安的。 与此同时,卢氏也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寅时六刻,负责定省的下人,和以往每年元旦日一样,敲响了司马瞿的房门。 去宫里给圣上拜年,接受圣上的赐宴,可不比普通的宴会,是迟到一分一秒也不行。所以,官宦之家都有负责定省的仆人,在重要的日子负责定时唤醒家主。 虽说统一拜年时间定在辰时两刻,但司马府到宫门还有一定距离,再加上从宫门到君议殿距离也不短,司马瞿必需得提前出发。 这么多年,司马瞿早已将这段距离所要花费的时间算得一刻不差。 钟小娘今夜本就睡得不踏实,敲门声一响,她立马被惊醒。 她睁开睡眼,看着围帐顶部那朵海棠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缓缓坐起身来,将身旁的司马瞿唤醒。 “夫君,寅时六刻了,该起来梳洗了。” 说罢,她下榻从衣服架子上取下昨晚已经准备好的官服,捧到榻前候着。 司马瞿睡眼朦胧的从榻上爬起,打了个哈欠,坐在榻沿边上,高举双臂伸了个大懒腰,把脖子左右摇晃出清脆的声音。 “夫君,妾身伺候你更衣,这进宫给圣上拜年,可耽误不得。”钟小娘在旁小声催促着。 她可得掐着点将司马瞿送出府,不然她所有的计划都会付诸东流。 司马瞿这才站起身来,钟小娘麻利的替他整理衣冠,唤来候在偏殿的丫鬟婆子打来洗漱的水。 这虽说是进宫赴宴,但一切礼仪规矩下来,等到用宴也就差不多午时了。这出发前,司马瞿还得吃点早膳垫垫肚子,不至于在宫里饿得心慌而失礼。 负责早膳的丫鬟,准时端着早膳过来,整齐的摆放在饭桌上。 钟小娘伺候司马瞿用完早膳,亲自将司马瞿送上门口的马车,这才折回琉莺阁去。 方才忙乎着伺候司马瞿,她倒是一口热汤也没顾得喝上,这会儿才兴致勃勃的坐下来用早膳。 她搅动着碗里的莲子薏米粥,脸上始终保持着愉悦的表情。一口莲子薏米粥下肚,她表情极其享受,认可的夸赞道:“今日这莲子薏米粥煮的特别好,浓稠适度,爽滑可口。是你们谁煮的呀?” 候在旁边的一个丫鬟低声道:“回钟小娘,是奴婢煮的。” “好,煮得好,赏。”钟小娘的好心情溢于言表,从手指上取下一枚镂空盘花镶绿翡翠指环,搁到饭桌上道:“拿去,赏你的。” 钟小娘向来苛刻,吝啬至极,不惩罚下人就已经是赏赐,就更别说赏赐贵重物品了。 那丫鬟明知钟小娘是要赏赐她,却俯首弯腰,不敢上前。 钟小娘见丫鬟不识趣,脸上平添一抹怒气。 钟小娘怒道:“怎么?还嫌弃?” 丫鬟赶紧下跪,急言:“奴婢不敢,这些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奴婢不敢奢求赏赐。” “别废话,叫你拿就拿。” 钟小娘的语气带着命令之意,丫鬟不敢再迟疑,赶紧从地上爬起,拿起桌上那枚指环。俯首哈腰,连连致谢。 “行了,只要你们忠于我,我钟葭芸自是不会亏待你们。你叫什么?” 府里丫鬟婆子们好几十口,钟小娘也不会闲着无聊去记清每一个下人的名字。 钟小娘一时兴起,顺口问了一句这个锦上添花的丫鬟叫什么名字。 “回钟小娘,奴婢菱香。”这叫菱香的丫鬟,俯首回到。 钟小娘不再多言,继续吃着桌上的粥菜。 片刻之后,她给温妈妈使了个眼色。 温妈妈识趣的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出去,将房门关上。 第60章 药性发作 http://.biquxs.info/

“温妈妈,听雪阁那边有动静了吗?”钟小娘一边吃着,一边问温妈妈。 温妈妈回道:“回钟小娘,还没呢!” “还没有吗?这会儿什么时辰了?你不会药量没有放够吧?今日可是唯一的机会,要是错过,那以后我们真的就会被人踩在脚下,踩进泥里,要想再翻身,就更是难上加难。” “钟小娘放心,这药量绝对分毫不错,这会儿正好卯时一刻,药力应该卯时两刻起效。还有一刻钟,钟小娘你正好可以安心用完早膳,坐等好戏上场。”温妈妈言辞凿凿的回道。 “嘿嘿!”钟小娘一声冷笑,眼里充满杀气,继续吃着碗里那小半碗莲子薏米粥。 卯时两刻,听雪阁,卢氏的睡房内。 卢氏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唤醒,她捂着簸箕般的肚子,疼得叫出了声。 “卢妈妈,卢妈妈……”她忍着疼痛,唤醒打地铺睡在屏风后面的卢妈妈。 卢妈妈是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当然是她最信得过之人。自从怀孕,卢妈妈每晚都在卢氏睡房里打地铺,便于随时照顾卢氏。 卢妈妈闻声,猛的从地上爬起,顺手拿起搁在一旁的外衣,一边穿衣,一边朝卢氏床榻的方向走去。 卢氏疼得在榻上左右翻侧,表情极其痛苦。 卢妈妈替卢氏擦着额头的汗珠,紧紧抓住卢氏痛得有些颤抖的手,急问:“小娘,你怎么了?是要生了吗?” “好痛,应该是要生了,卢妈妈快去请接生婆来。”卢氏紧紧抓住卢妈妈的手,将卢妈妈的手心都抓出几个深深的月牙印来。由此可见,她是真的很痛。 “好,小娘你忍忍,奴妇这就让茯苓去请接生婆。”说罢,卢妈妈就要急急出门。 这时,卢氏抓着卢妈妈的手紧紧不放,忍着疼痛低声道:“卢妈妈,你靠过来一点,我有事情说予你听。” 卢妈妈蹲下身去,为了让卢氏说话没那么费力,她特意把耳朵凑到卢氏嘴边。 卢氏费力的从绣花长软枕下,掏出一个纸包,递到卢妈妈手心里,断断续续道:“卢妈妈,这个你贴身带好,不要声张,等接生婆来,你想办法放茶水里让她喝下。” 司马莞笙明白,这是父亲给请的接生婆,无论如何她们也找不到理由不用。于是只能选择用这种下药的手段,来阻止钟小娘的阴谋诡计。 可卢氏始终是需要一个接生婆的,让别人找,不但她自己不放心,卢氏肯定也更不放心,所以,她才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到卢氏娘家母亲手中。 卢妈妈看着手里的小纸包,满脸疑惑,她想问,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将纸包揣进怀里,温声道:“小娘,奴妇记下了。奴妇出去交待一下,很快就回来。” 说罢,卢妈妈出门把整个听雪阁的丫鬟婆子都叫醒,催促茯苓去请接生婆来。 听雪阁内,变得灯火通明,嘈杂一片,丫鬟婆子们忙前忙后准备生产要用的东西。屋里屋外,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卢氏睡房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热水,热茶,参汤,红糖水,剪刀,被褥,陆陆续续都被搬到房里。 司马黛瑜也被吵醒,揉着朦胧的睡眼,候在卢氏榻前,看着痛苦不堪的卢氏,她反倒清醒了,露出怜悯般的表情,傻傻的看着卢氏,一言不发。 卢妈妈叫醒听雪阁的下人,简单交待了一下,就一直候在卢氏榻旁。为其加油打气,为其端茶送水。 “卢妈妈,这次怎么这么痛,一刻也未曾断过,而且来势如此凶猛。”卢氏生养过,自然知道分娩前是怎么样的。 这次,和她生司马黛瑜时完全两样。 她想到昨晚司马莞笙的话,再想到这异常的疼痛,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或许之前痛过了,是你睡着了而全然不知。放心,没事的,很快就可以看到小公子了。”卢妈妈安慰道。 负责打探消息的温妈妈,看到茯苓急匆匆从听雪阁出来,赶忙上前问道:“茯苓,这么早,慌慌张张是要去做甚?” 茯苓懂礼的福了福身,急言:“温妈妈,我家卢小娘要生了,我正急着去请接生婆。事不宜迟,茯苓就不和你多说了。” “行,那你快去快回。” “嗯!”说罢,茯苓急急朝府门口行去。 温妈妈表情一直都很淡定,茯苓这一转身,她倒是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了,小跑着往琉莺阁回。 她在为自己下的催生药药量恰到好处而沾沾自喜,在为自家主子的大计能顺利进行而得意。 此刻,钟小娘已经用完早膳,正坐在梳妆台前补妆,方才忙着送司马瞿出门,还没来得及细细整理打扮。 温妈妈迈着急步,走到钟小娘跟前,凑到钟小娘耳畔低声道:“钟小娘,听雪阁那边已经有动静了。” 钟小娘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眼里却是满满的杀气。 她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笑而不语。等丫鬟替她梳妆打扮完,才使唤丫鬟们出去。对温妈妈吩咐道:“温妈妈,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些红枣糖水,带上前几日我特意为小公子打的百命锁和我亲手缝制的婴孩服,我这个做姨娘的,可要做到尽职尽责。” “是,奴妇这就去准备。”卢妈妈应到,退出门去忙乎。 钟小娘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将梳妆台上一枚鎏金盘花镂空指环戴到自己的芊芊玉指上。伸长五指细细的瞧了一番,自言自语嘀咕道:漂亮,好看,大气。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以前瞧不上眼的指环,今日却是怎么看都顺眼。 丽春阁内,司马莞笙也被定省的人叫醒。 她昨晚特意叮嘱过,让定省的下人卯时三刻叫醒自己。 虽然已经万事俱备,但她还是怕乱中生变。自己既然决定帮人,那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可别临了功亏一篑。 她得从始至终候在卢氏旁边,以不变应万变。 凌妈妈睡眠浅,听到定省之人的敲门声,从睡梦中惊醒。草草披了衣服赶到司马莞笙房门口,叫住准备离去的定省之人问道:“刘大叔,这么早来叫醒二姑娘,是府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二姑娘昨日吩咐老奴,卯时三刻叫醒她。要说发生什么事,那还真有,方才路过听雪阁,在院门口就听到钟小娘的叫喊声,估摸着怕是要生了。得,时候不早了,老奴得去佛堂添香油去了。” 说罢,他步履阑珊的朝丽春阁院门走去。 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背也有些佝偻。这是司马府的老人了,一生都奉献在司马府,孤家寡人一个,无儿无女无亲无故。到这把年纪,扛不动抬不动的,对于主家而言无异于废人。 老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一心从善,再者念及旧情,于是留他在府里负责定省,守夜之类的活,也算是让他老有所依,不至于沿街乞讨,饿死荒野。 这二姑娘还真是神了,说卢氏今日会分娩,这天不见亮就应验了。 温妈妈自言自语嘀咕着,穿好衣服,推门进入司马莞笙的睡房。 第61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http://.biquxs.info/

司马莞笙此刻已在自己整理衣冠,温妈妈见状,慌忙走上前去,接过司马莞笙手中的衣裙道:“二姑娘,你怎亲自动手?这些可都是奴妇的差事。” “凌妈妈,我自己可以的,这伺候人的活,莞笙早晚也是要做的,先从伺候自己身上做起也是好事。现在什么时辰了?”司马莞笙面露急色,并不麻利的穿戴着。 “卯时三刻,姑娘今日为何这么早起?” “凌妈妈,你让茹霜快去门口迎迎,卢家母亲到了,就赶紧领到听雪阁来。”司马莞笙答非所问的对凌妈妈急言。 凌妈妈应声退出房外,将司马莞笙的话转告给茹霜。 简单的梳洗打扮后,司马莞笙和凌妈妈一起来到卢氏的睡房之内。 卢氏院里已经炸开了锅,接生婆至今未来,卢妈妈在屋里急得跺脚。 司马莞笙迈着急步,走到卢氏榻前的矮凳上坐下。 她紧紧抓住卢氏濕润而又颤抖的手,急言:“卢姨娘,还好吧?” “就是痛得厉害,其余一切都好。” 卢氏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有些发白,嘴唇还略微有些发紫。虽说是冬日,却满头大汗。 “莞笙已经让丫鬟去门口迎卢夫人了,昨晚已交待清楚,让卢夫人务必在卯时四刻赶来,不出意外,应该就快到了。只要她一到,就让丫鬟领她们来你这里。放心,一切都会平安顺遂的。” “嗯!你昨晚交待的事,我也交待下去了。” 司马莞笙看到躺在榻上,一脸痛苦的卢氏,心里突然一阵泛酸,想哭。 她看到卢氏,就想起了自己从未谋面的生母。 十四年前,她的母亲是不是也这么痛苦的躺在榻上,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可最后,她母亲却带着绝望,带着不甘,带着无奈离去。 她可以想像得到,在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她母亲是有多么的痛苦。 想到这里,她把视线落到傻傻坐在榻尾的司马黛瑜身上。和她相比,无疑司马黛瑜是幸运的,她不但有母亲疼惜,很快还会迎来胞弟,也算是团团圆圆美美满满。 “卢姨娘,四妹妹年幼,这样的场面还是不让她参与才是,免得吓着她,或是在她心里留下阴影。”司马莞笙很贴心,她认为好姑娘就应该被善待,就应该像珍宝一般呵护。 她们纯净的心灵不应该有任何杂质,应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至少,不应该像自己这般,拥有花一般的年纪,却有一颗沧桑、甚至是千疮百孔的心。 以前的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司马莞笙,再也回不来了。 “莞笙真是心细入微,想的如此周全,卢妈妈,让人带四姑娘去用早膳,然后回屋里练习女红。”卢氏很是认可司马莞笙的话,赶忙吩咐下人把司马黛瑜带出去。 在卢氏眼里,司马莞笙就是早熟,心细入微。可又有谁知道,这十四五岁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二十多岁,历经沧桑的灵魂。 两人正聊着,钟小娘领着温妈妈和菱香走进屋里。 温妈妈手里的托盘上,放着几件婴孩衣服和一锦盒。菱香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个带盖的瓷盅,瓷盅边上还放了一只洁白的小碗。 钟小娘热情似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四妹,恭喜呀!马上就可以见到麟儿。新年大喜,真是双喜临门。”她看到司马莞笙在,笑魇如花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但只是一霎那,她继续堆笑道:“莞笙也在呀?” 司马莞笙慌忙站起身来,向钟小娘行了礼,把探望卢氏最好的位置给腾让出来。 不是她怕钟小娘,而是她不想让旁人觉得是她不懂礼数。在面上,这钟小娘毕竟也算长辈,即便只是个妾室,但终究也是她父亲的女人不是。 钟小娘坐到矮凳上,摸着卢氏那高高隆起的肚子道:“二姐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不,一听说你这边有动静,就赶紧让厨房煮了红枣糖水。四妹,要不现在趁热喝些?”她招手让菱香将瓷盅端到榻前。 “昀姝怕要辜负二姐的美意了,这红枣糖水活血,昀姝这会儿实在不适宜服用。”卢氏的肚子扯着扯着痛,但还是要强忍着挤出笑容来应付钟小娘。 这嫁入豪门,真是深似海。 明明已经痛的死去活来,却还应付这些和自己抢男人的女人,真是悲哀。 “你看我糊涂得,没事,先搁着,等你生下孩子再喝也不迟。”钟小娘挥手让菱香退到一边,招手让温妈妈上前,从温妈妈手里的托盘上,取下一件大红婴儿服,堆笑道:“四妹,这是我亲手为孩子缝制的新衣,我手笨,缝制得不够好,还望四妹不要嫌弃。” “昀姝替孩子谢谢二姐!” 钟小娘将衣服搁到托盘里,又拿起那个锦盒打开,将锦盒内的长命锁取出,继续笑道:“还有这长命锁,也是我早早就找匠人打制好的,愿孩子康健顺遂,长命百岁。” “谢谢二姐,二姐厚爱,昀姝都不知道如何答谢。” “谢什么,一家人哪里还说两家话。你的孩子,不就是和我的孩子一样,都是司马家的骨血,四妹何必这般见外。” 卢氏不再吭声,笑着点头回应。向卢妈妈使了个眼色,卢妈妈上前从温妈妈手中躬身接下贺礼。 司马莞笙看到钟小娘这副嘴脸,简直觉得犯恶心。 钟小娘这般献殷勤,卢氏倒有些怀疑司马莞笙的用意了。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容她三心二意。毕竟后者所为,也没有什么坏处。 “这接生婆还没来吗?”钟小娘朝屋里四下扫视,疑惑的问。 这该死的黄娘子,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到,要是坏了姑奶奶的好事,我非得把她家祖坟给刨了不成。 钟小娘在心里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她怕这接生婆路上耽搁,卢氏自己把孩子平安生下,那她不是白白计划这么久。 “已经差人去请了,应该快到了。”卢氏有气无力的回到。 “那就好,你可别乱用力。”钟小娘停顿片刻,凑到卢氏耳畔,悄声道:“要是撕裂什么的,可得影响房事之乐,先忍忍,等接生婆来再使力。” 她话音刚落,卢氏煞白的脸上泛起一抹浅浅的红晕,尴尬的点头回应。 钟小娘倒不是真心为卢氏着想,而是担心卢氏等不到接生婆来,让她的阴谋诡计泡汤。 第62章 泻药也是救命药 http://.biquxs.info/

钟小娘今日倒是极有耐心,又东拉西扯的同卢氏闲聊了许多。 直到茯苓领着接生婆黄氏,跌跌撞撞进门。她才吆喝着,将屋里的人都赶出房外,留下卢氏,接生婆和卢妈妈在屋里。 钟小娘等人也没着急离开,都候在卢氏房外的廊上,等着“好消息”传出来。 司马莞笙见接生婆已来,茹霜那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她小声对身旁的凌妈妈道:“凌妈妈,你快去门口看看,茹霜前去接人,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来?” 凌妈妈应着,朝前院走去。 卢氏睡房内。 接生婆已经撸起袖子,将卢氏的裤子脱下,准备替卢氏接生。 此刻,卢氏有些紧张害怕了。司马莞笙的话,一直萦绕在耳畔。 她不停给卢妈妈使眼色,卢妈妈这才反应过来,拿起案几上的茶杯倒一杯事先准备好的温茶,将怀里的药包掏出倒在茶杯中,左右摇晃了几下,将药粉摇散开。 她将茶杯端到接生婆跟前,笑道:“黄大姐,这大过节,天寒地冻,真是辛苦你了,来,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妹子,先搁着,正事要紧,茶待会儿再喝也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早点办完钟小娘交待的事,她心里也早一点踏实。 “再急,也不差这一口茶的功夫,你还是先喝下吧!这也是我家小娘的好意。”卢妈妈继续劝说。 卢氏也附和道:“是啊!黄娘子,你喝杯茶,精神抖擞,不是更能事半功倍吗?” 卢氏和卢妈妈两人相劝,接生婆也不好再拒绝,接过卢妈妈手中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见接生婆喝下茶,卢氏这才舒了口大气。 卢妈妈笑着接下空茶杯,问道:“黄大姐,可还要再来一杯否?” “不了,不了,真的要做正事了。”接生婆笑着挥手,走到榻尾,俯下身去为卢氏查探情况,按压着卢氏高高隆起的肚子,对卢妈妈道:“准备热水,剪刀,纱布。” “誒!”卢妈妈应着,赶紧招呼屏风后候着的丫鬟们去准备。 司马莞笙见丫鬟们进进出出,接生婆那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凌妈妈去打探消息也还没回来,她在廊上心急如焚的徘徊。 心烦意乱的她,抓着一个端着热水准备进屋的丫鬟问道:“你家卢小娘要生了吗?” “回二姑娘话,应该是吧!接生婆正让我们准备热水,剪刀和纱布呢!” “噢,那你快些去吧!”司马莞笙松开抓着丫鬟胳膊的手,表情有些沮丧。双手紧紧相扣,担心都写在了脸上。 阿籍呀!阿籍,你给的泻药到底管不管用?这可是救命药,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戏耍于我呀! 司马莞笙担心的跺脚,在心里抱怨起刘璃越来。 钟小娘倒是很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见司马莞笙这副表情,她扯着嗓子笑问:“莞笙呀!瞧把你急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边是你亲娘呢!你什么时候对你卢姨娘这么上心了?” “卢姨娘是为司马家开枝散叶,莞笙身为司马家一份子,理应如此。这天寒地冻的,钟姨娘不是也在这寒风中苦等吗?” “嘿嘿!”钟小娘一声冷笑,露出鄙视之色,嫌弃的看了司马莞笙一眼,别过脸去。 这时,一个丫鬟急急忙忙领着接生婆黄氏从屋里出来。丫鬟走在前面,接生婆捂着肚子,紧锁着眉头,满脸尴尬的跟在其身后。 司马莞笙见状,总算是松了口大气,这泻药总算是没让她失望。 钟小娘疑惑的问:“怎么这么快?一切可还顺利?” “没……还没生……我实在憋不住了,不多说了,再说就得拉裤子里了。”接生婆着急忙慌的说了两句,不等钟小娘再追问,跟着丫鬟朝茅厕的方向快步走去。 “你……”钟小娘还没来得及抱怨,接生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这死老婆子,早不拉晚不拉,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眼上。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我非得让把你绑了扔粪坑里。 钟小娘暗自抱怨着,怒气油然而生。 这接生婆蹲在茅厕里,痛痛快快拉了个爽。刚系好裤腰带,准备同候在外边的丫鬟回去。谁知肚子一阵绞痛,若不是她跑得快,准拉裤子里了。 出了又进,进了又出。接生婆两点一线,在茅厕和茅厕外来来回回折腾,两条腿都快跑细了。 司马莞笙这药量用得还真够足,估摸着这接生婆要在这茅厕里待小半天了。 卢氏睡房外,凌妈妈已经回来回话,道卢家夫人至今还未见身影。 司马莞笙再一次急得跺脚,低声急道:“凌妈妈,你到底有没有交待清楚?不是说好让她们卯时四刻之前赶到吗?怎么现在还没到?” “奴妇确实一字不错的交待下去的,估摸着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状况了。” “哎!早知如此,我该早一点把她们接过来的,怪我,都怪我,太谨慎小心了。”司马莞笙双手合十,放于胸前,闭目祈祷,盼着卢家太太快些赶来。 钟小娘见接生婆许久不回,叫了身旁的丫鬟婆子们去催。 谁知丫鬟婆子们回话,说是那接生婆让钟小娘另请高明,她今日抱病在身,恐是难再为卢氏接生。 钟小娘听后,气得暴跳如雷,怒道:“她抱病在身?刚刚不还生龙活虎的吗?她是不是想找死,去,就算抬也给我抬过来。你们告诉她,今天要是不把事情做好,准没她好果子吃。” 她平日里那贤淑的模样,瞬间荡然无存,龇牙咧嘴的,如同市井泼妇。 丫鬟战战兢兢回道:“接生妈妈说了,今日就是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没有力气把事情办好,若钟小娘不想事情搞砸,还请钟小娘另请高明。” 接生婆的话,已经非常明了。钟小娘不用细想,也知道她的话外之意。 无奈之下,她对身旁的温妈妈交待了一番。温妈妈点头认真的听着,等她说罢,温妈妈行色匆匆的朝前院走去。 卢氏主仆,还在屋里焦急的等待着。卢妈妈以为卢氏是在等接生婆回来,全然不知她是在等她娘家母亲过来救场。 第63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http://.biquxs.info/

司马莞笙急得欲冲进屋里,凌妈妈急忙劝阻道:“二姑娘,万万使不得,你尚且待字闺中,看妇人生产是不合规矩的。” 她是未出阁的姑娘,按理是不能见这种血腥污秽的场面,凌妈妈阻止也在情理之中。 她不顾凌妈妈的劝阻,强行冲进屋里。 屋内,卢氏痛苦的躺在榻上,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 卢妈妈双手紧扣,在屋里焦急的徘徊着。见司马莞笙进来,慌忙上前行礼道:“二姑娘,安好!二姑娘,我家小娘就快生了,这不适合你这未出阁的姑娘待……” 司马莞笙才不理会卢妈妈,径直朝榻边走去,急言:“人命关天,哪还有心思顾这么多。”她抓起卢氏冰凉的手,问道:“卢姨娘,你还好吧?” “还好,小家伙还在肚子里活蹦乱跳。”卢氏呢喃细语,艰难地挤出一抹笑意。 “卢姨娘,你再忍忍,你娘家母亲应该很快就到。若当真赶不及,大不了让卢妈妈和凌妈妈帮忙,我们自己生,不靠什么接生婆。”司马莞笙一脸轻松的安慰着卢氏。 卢氏苦笑点头。 司马莞笙回头对卢妈妈道:“卢妈妈,你看好你家小娘,若羊水破了,实在等不及,就赶紧张罗着助你家小娘生产。” “二姑娘,不是请了接生婆吗?怎还用得着奴妇亲力亲为。况且,这接生之事,奴妇也不会呀?” “这有何难,那些穷苦人家,哪有什么闲钱请接生婆,不是照样自个儿把孩子生下来了。放心,卢姨娘生养过,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到时,我让凌妈妈也过来帮忙。” “是!”司马莞笙所言有理,卢妈妈只能应下。 她继续对卢氏叮嘱道:“卢姨娘,你先歇着养足精神,若是有胃口,就吃些东西,待会儿才有力气生。莞笙去外边守着,以防某人再闹什么幺蛾子。” 卢氏不语,点头应着。 司马莞笙和凌妈妈转身走出房门,监督着还候在廊上的钟姨娘主仆。 凌妈妈脸上一直挂着惊讶错愕的表情,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司马莞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懂得如此繁多。就连妇人生产之事,她也懂。凌妈妈心中甚是疑惑不解。 天空飘起小雨,寒风呼啸而过。 卢氏母亲穆荟慈,领着从县城里找的接生婆,坐着马车,正快马加鞭往雒阳城里赶。 深夜赶路,马车比平时慢了许多,眼瞧着就过了卯时四刻。穆荟慈急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不停催促着马夫。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眼看着要进城了,马车轮却掉进了路边的水坑里。 马儿一声嘶叫,整个马车连人带车翻个底朝天,套马的缰绳也不知道被什么割断,马儿受了惊,撩起蹄子飞奔离去。 穆荟慈和接生婆几人从马车里爬出来,看着逃命跑走的马匹,她大叫道:“马……马……别跑,你这畜牲,给我站住,快回来……” 伺候她的丫鬟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关心问:“夫人,你有没有伤着?” “我没事,快,快去把马给追回来。” “夫人,那是四条腿的马呀!奴婢哪里追得上。” “那可如何是好,昀姝还等着我们去救命呀!”穆荟慈紧锁着眉头,无奈的说道。 马夫查看了一下底朝天的马车,弱弱说道:“即便把马追回来,这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问题,这车都散架了,修好还得费些功夫。”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穆荟慈急得直捶心口。 片刻后,她做恍然大悟样,扶起坐在地上的接生婆,问道:“吴娘子,你没伤着吧?能动弹不?” “动得,动得,只是吓得不轻,现在心里还后怕着呢!我还以为我这条老命今日就要去见阎王爷了。”接生婆摆手回应道。 “行,能走就好,柏芝,来搀扶着点吴娘子,事不宜迟,赶紧赶路。” “夫人,你是说,我们要走着去见小姐?” “不然呢?这黑灯瞎火的,上哪里去找马车,先走着,说不定待会儿能碰上个赶夜路的,搭个便车。”说罢,她搀扶着接生婆朝雒阳城的方向走去。 丫鬟柏芝愣了片刻,赶紧追上去,三人相互搀伴着,走进夜色之中。 雨还在熙熙攘攘的下,听雪阁的回廊下,钟小娘不知何时搬了张椅子坐下,面色有些不安。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屋内屋外的气氛都特别压抑。 不知又过了多久,温妈妈领着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行色匆匆赶来。 钟小娘远远见着,还起身相迎。 等到温妈妈她们走近,钟小娘斥责道:“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鬼抓去了呢!找个人都这么难吗?” “外边下着雨,路面濕滑,不利于行,奴妇没有误事吧?” 钟小娘打量了一番站在温妈妈身旁的妇人,低声对温妈妈道:“行了,该交待的都交待好了没有?” “小娘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行,走吧!赶紧领着她进去。” 温妈妈领着那妇人就要朝卢氏的房里去,司马莞笙见状,赶忙上前挡住去路。 不友善的问:“你们要干嘛?” 温妈妈堆笑道:“二姑娘,之前那接生婆突然身体抱恙,不能替卢小娘接生。奴妇这临时又去请了一个,领她进去替卢小娘接生。” 司马莞笙厉声道:“随随便便找个人来,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谁负责,你吗?” “这……”温妈妈回过头去,用无奈的眼神向钟小娘求助。 钟小娘走上前来,“司马莞笙,你想干嘛?让开。” “反正这来历不明的人,就是不能进,我要保护司马家的长子嫡孙。” “你这言下之意,是说我要加害四妹不成?这么多双眼睛看得真切,天地良心,我钟葭芸所做,天地可鉴。倒是你,为何阻拦,是怕黛瑜和未出生的嫡子,抢了你嫡女的风头不成?来人,把胡闹的二姑娘给我拉开。”钟小娘说罢,两个奴仆就要上前去拖拽司马莞笙。 她不解,平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今日怎么却变成难啃的硬骨头。 不管你是软柿子,还是硬骨头,今日都休想妨碍我。 “放开我,真当我好欺负是吧?我再不济,也是如假包换得雒阳府尹的嫡女,还轮不到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下人放肆。”司马莞笙挣扎着,一脚将拽她的人踢翻在地,给另一个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两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退到一边不敢再动弹。 所有人都被司马莞笙这举动惊得目瞪口呆,钟小娘硬是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 没用的东西,连个黄毛丫头都降不住,真是一帮废物。 “你,还有你,过来,二姑娘犯疯病,把她给绑了送回丽春阁去。”钟小娘指着院子里两个粗使男仆,嚣张跋扈的说道。 两个男仆闻声,丢下手里的活,从围栏外翻进廊里,畏畏缩缩的朝司马莞笙这边走来。 行至一半,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唯唯诺诺道:“钟小娘,奴才不敢冒犯二姑娘。” “你……你们……饭桶,都是些没用的饭桶……”钟小娘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正在这时,卢妈妈大喊着跑出来,急言:“二姑娘,二姑娘,要生了,羊水破了……” “要生了?接生婆,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进屋去接生。”钟小娘趁机怒喝傻站在一旁的接生婆。 司马莞笙闻言,双手排开挡在门前,急言:“卢妈妈,按之前说的做。凌妈妈,你进去帮忙。” 凌妈妈应着,两人钻进了屋里,司马莞笙快速将房门关上,将钟小娘等人关在门外。 “你们这些疯子,快点让接生婆进去,你们这般胡闹,会要了卢小娘命的,快开门。司马莞笙,若是你卢姨娘有个好歹,看你父亲不把皮给你揭了。”钟小娘不停的拍打着房门,但里边根本没有回应的声音传出来。 她气得在门口徘徊跺脚,脖子上青筋暴涨。 屋内,卢妈妈和凌妈妈畏手畏脚的忙碌着。学着接生婆给卢氏擦洗身子,在旁边加油打气。 司马莞笙站在屏风后面,焦急的等待着。 屋外传来咚咚咚的撞门声,钟小娘敲门未果,现在正找人撞门,欲破门而入。 司马莞笙闻声,使唤丫鬟们搬了案几柜子过去挡住,这一发千钧的时候,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钟小娘进来。 “出来了,出来了……”不一会儿,传来卢妈妈激动的叫声。 司马莞笙闻声,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她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冲进内屋,想先睹为快。 “凌妈妈,快抱过来我看看。”司马莞笙激动的说道。 凌妈妈双手沾满血,哭丧着脸望着司马莞笙,愁眉紧锁,支支吾吾道:“二姑娘……小娘……小娘怕是难产,这……这先出来的是……是脚。” 常言道:妇人生产,九死一生。 若是难产,更是凶多吉少。 卢氏躺在那里,体力透支,有些迷迷糊糊。 司马莞笙脸上激动的笑容戛然而止,自问道:“难产,这可怎么办?为什么会是难产,我这猪脑子,为什么忘记了这一茬,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第64章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http://.biquxs.info/

凌妈妈上前小声对司马莞笙建议道:“二姑娘,要不去请老夫人吧!她身边的梁妈妈可是接生的好手。” “今日元旦日,此刻,祖母早已在天宫寺了。” 凌妈妈猛的一拍脑门,“对啊!你瞧奴妇这是给急糊涂了。要不,奴妇就近再去找个接生婆来?” 每年元旦日,老夫人都会早早起床,套了马车赶去天宫寺,只为能抢到上第一柱香的机会。让神灵庇佑司马家,为司马家祈福。 此刻,要再去找接生婆,恐怕是来不及了。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卢氏娘家母亲那里了。 司马莞笙急得在屋里来来回回徘徊,自言自语嘀咕道:“卢家夫人,快些赶来吧!你闺女和外孙都等着你来救命呀!人命关天啊!凌妈妈,要不你套了车,沿着往卢府去的方向,去接应一下卢夫人。” “誒!”凌妈妈应着,迈着急步朝门口走。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你谁啊?你以为这是茶馆酒楼,随便哪个叫花子说进就能进的呀?就你这副德行,还想冒充县令夫人,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这里碍眼,我正心烦着。”钟小娘嫌弃的瞪着穆荟慈。 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她,正愁没地撒,怎能不逮谁掐谁。 穆荟慈主仆,淋着雨赶来,蓬头垢面,一身污泥,是有几分像要饭的叫花子。 穆荟慈闻声,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和钟小娘好好较量一番,却被茹霜抢了先。 茹霜解释道:“钟小娘,这真是卢小娘娘家母亲卢夫人,她这正带着接生婆前来为卢小娘接生。路上马车翻了,再加上下雨,所以才弄得这一身污垢。” 真是见了鬼了,这蠢货怎么就这么走运,这还排着队来救她。 “我司马家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我们府里请了有接生婆,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凌妈妈闻声,赶忙上前对在那里徘徊打转的司马莞笙道:“二姑娘,卢小娘娘家母亲到了。” “太好了,真是及时雨,快,快打开门请她们进来。” 司马莞笙赶紧命人把挡在门后的案几柜子挪开,准备开门迎卢夫人进来救命。 “卢夫人,你总算来了,孩子脚先出来了,迫在眉睫,快快进屋。”司马莞笙客气而又焦急的说到。 钟小娘一听,心中一喜。 方才是司马莞笙振振有词说她找的接生婆来历不明,这会儿,该轮到她以牙还牙了。 “卢夫人可以进,这来历不明的婆子不许进。来人,把这婆子给我拦下,赶出府去。”钟小娘得意扬扬的吩咐到。 下人们一听,赶紧上前将卢夫人带来的接生婆架住,准备拖出府去。司马莞笙是主子,她们不敢冒犯,这穷酸样的老婆子,她们可得罪的心安理得。 穆荟慈急得,“这……这……” 司马莞笙怒道:“你们谁敢,给我住手。”她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卢夫人带来的这个接生婆身前,拉着接生婆的手往屋里拽。 下人们无奈,只能松开抓着接生婆肩膀和胳膊的手。 钟小娘气得咬牙启齿,怒道:“站住,不许进,你们是无法无天了,敢这样无视我的存在。” 她向温妈妈使了个眼色,温妈妈识趣的上前拦住司马莞笙和接生婆的去路。 “让开。”司马莞笙的语气冷得吓人,瞪着挡在身前的温妈妈。 温妈妈脸露惊色,但还是没有让道。 司马莞笙松开拉着接生婆的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将匕首从鞘中拔出,鞘顺手扔到一边,将明晃晃的匕首直指温妈妈脖子处。 温妈妈吓得不由自主往后倒退一步,害怕的说道:“二姑娘,别……别这样,这可开不得玩笑。” “不想死,就滚开。凌妈妈,快带卢夫人和接生婆进去。” “疯了,真的是疯了,简直就是母夜叉,居然在府里动起刀子来,司马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有娘生没养娘的东西。”钟小娘气得说话都结巴了。 司马莞笙的强硬,让她已经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开始和司马莞笙较起劲来,图嘴上快活。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嘿嘿! 司马莞笙一听这就更来气,拿着匕首在钟小娘眼前晃悠,冷笑道:“是噢!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说的真好。哈哈……这……不都是拜你所赐。”一字一句都咬的特别清楚。 钟小娘一听,眼神有些闪躲,极不自然的回应道:“说什么疯话,你死了母亲,管我什么事了?” “你心知肚明,毒妇,我早晚会揭下你这张伪善的面具。” 钟小娘吓得一掌将司马莞笙手里的匕首拍落在地,高举起手掌,气急败坏道:“没教养的东西,竟敢骂我……” 司马莞笙敏捷地抓住迎面飞来的手掌,狠狠甩开,没等钟小娘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了钟小娘脸上。 “我不但骂,我还打了,你能怎么样?我是司马府的嫡女,你不过是我父亲的小妾,按规矩见面还得向我行礼问安。谁给你权利这么嚣张跋扈,乱了规矩。你给我记住,以后给我安分一点,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惨。” 司马莞笙开始彻底反击了,不再在乎所谓的名声面子,开门见山和钟小娘宣战。 原来扇耳光这么爽,满满扬眉吐气的感觉。这是她打娘胎出来,最嚣张跋扈的一次。 钟小娘惊得瞠目结舌,捂着火辣辣的脸,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的司马莞笙。 等她回过神来,司马莞笙已经进了屋,留下一廊看笑话的丫鬟婆子。温妈妈着实吓得不轻,杵在那里,脸色有些煞白。 这浪蹄子,莫不是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了吧?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哎!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事没办成,反而惹了一身骚。完了,这下是彻底完了,这个家以后还能有我立足之地? 她的内心在倍受煎熬,思绪乱飞。 屋内,接生婆正在努力为卢氏接生。 穆荟慈急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这卢氏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见卢氏遭罪,她心里岂有不难受之理。 “儿呀!别怕,有母亲在呢!这吴娘子可是县城里最好的接生婆,她一定会让你们母子平安顺遂的。” “是啊!卢姨娘,打起精神来,挺过这一关,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司马莞笙也在旁加油打气,尽量让有些虚脱的卢氏不至于昏睡过去。 卢氏微微点头,回应着她俩。 孩子的两条腿已经露出来,不负众望,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婴。 “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你先别用力,我先把孩子的手摸到。”接生婆提醒卢氏道。 “儿啊!听到了吗?是小公子,你就要苦尽甘来了。”穆荟慈破涕为笑,为卢氏腹中为男孩而高兴。 那时母凭子贵,是雷打不动的真理,尤其是无子传宗的司马府。众人皆知,司马府盼男孩盼得苦,能诞下男婴,卢氏自然苦尽甘来,荣华富贵相伴,青云直上。 卢氏也激动得哭笑不得,热泪盈眶。 接生婆凭着巧劲,摸到孩子的小手,轻轻顺着把小手带出。喊道:“夫人,深呼吸,来,用力。” 一鼓作气,接生婆借着卢氏用力之际,连拖带拽将孩子平安拉出。 随着一声洪亮的哭声,屋里的人都激动得欢呼起来。 “恭喜夫人,母子顺遂,喜获俊秀小公子。”接生婆一边剪脐带,一边贺喜道。 司马莞笙心中那颗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开心得眼眶都濕润了。 屋内欢天喜地的呼声,让钟小娘气得肺都在冒烟,领着她手底下的丫鬟婆子拂袖离去。 卢氏高兴之余,也不忘对司马莞笙千恩万谢。 穆荟慈一直对司马莞笙有芥蒂,怨司马莞笙逼得她女儿落为人妾,可经过今日之事,她对司马莞笙的态度也来了个大转变,相谈甚欢。 巳时一刻,老夫人从天宫寺上香回来,一到司马府门口,就听到守门小厮叶锦康传来的恭贺之声。 老夫人一听,就直奔听雪阁。 当即命人送上各种锦衣玉裘,山珍海味,金银首饰,以此犒劳劳苦功高的卢氏。 原本就张灯结彩的司马府,又平添不少喜气。 琉莺阁内,气氛紧张又压抑。 温妈妈和丫鬟婆子们胆颤心惊的候在旁边,屋里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一只瓷碗被摔得粉碎,瓷碗里的菜饭散落了一地。 温妈妈给候在旁边的菱香使了个眼色,丫鬟菱香主动福身下去收拾。 “这么难吃,是想喂猪吗?这清蒸鲈鱼谁做的?” 菱香捧着碎瓷片,战战兢兢站起身来,低声回道:“回钟小娘,是……是奴婢做的。” “你脑子被馿踢了呀!连个这么简单的清蒸鲈鱼也做不好?你到底还会什么?是都排着队故意给我添堵是不是?”钟小娘说着,端起桌上的鲈鱼倒到菱香脸上。 “奴婢知错,钟小娘恕罪。”菱香吓得赶紧下跪求情。 菱香手指上那枚镂空盘花镶绿翡翠指环,赫然映入钟小娘眼底。 她冷笑着,气得半响吱不出声。 菱香这是撞到刀口上了,此刻,她就是上天精心为钟小娘准备的出气筒。 第65章 邪祟附身 http://.biquxs.info/

“就你,也配戴这么好的戒指?还不给我取下来?”钟小娘怒言。 菱香闻言,慌慌张张将手指上的指环拔出来,颤抖着双手捧到钟小娘眼前。 钟小娘抬起腿一脚踢到菱香手背上,指环从菱香手中抖落在地上。 她伸出脚,用力将地上的指环踩在脚下,踩得变形。 “温妈妈,你前几日不是说你娘家侄子身患恶疾,正愁找不到人冲喜吗?这贱婢就算我送给你忠心耿耿的礼物,望她能将功补过,替你侄子家开枝散叶。”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菱香闻言,赶紧哭喊着磕头求饶。 即便她是个卑贱的奴婢,但也是个清清白白,正正经经的妙龄姑娘。温妈妈的侄子已经命在旦夕,她可不想做一辈子的寡妇。 “这都是奴妇家的小事,没想到钟小娘却放在了心上,奴妇感激不尽,奴妇替侄子谢钟小娘的大恩。”温妈妈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行了,快把她拖出去,碍眼的东西。” 钟小娘话音刚落,温妈妈找了人将菱香拖出去。 屋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个个丫鬟婆子都如惊弓之鸟,噤若寒蝉。生怕自己多喘一口气就会成为下一个菱香。 黄昏时分,司马瞿从宫里赴宴归来,反应同老夫人一样,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就直奔听雪阁。 听雪阁内喜气连天,笑语不断。 卢氏的地位瞬间改变,她正妻的身份终于被认可。 司马瞿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当着众人面笑道:“以后,卢氏就是我司马瞿的正房太太,你们这些下人,可得记牢了,若是谁敢再唤错,板子伺候。” 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都笑着应声回到。 “谢管家,你去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召集到正厅,我有事宣布。” 谢管家应声,退出房去。 卢氏高兴之余,也不忘在司马瞿面前替司马莞笙美言。 她想着,今日司马莞笙如此和钟小娘作对,钟小娘必定不会善休。自己理应尽点绵薄之力,不让有心之人算计司马莞笙才是。 司马府正厅,全府上下的人都到齐。当然,这其中不包括禁足的苏小娘和不良于行的老夫人。 司马瞿坐于正堂上,钟小娘、司马黛媱、司马莞笙、司马黛凝和司马黛瑜坐于侧堂。 丫鬟婆子们按等级,分成好几排立于堂下。 “今日,我司马瞿喜得麟儿,又正值元旦,可谓是双喜临门,大家都有赏。谢管家,把赏钱一一发放下去。” 司马瞿说罢,众人都福身行礼谢赏。 司马瞿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钟小娘,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卢氏生子有功,原本也是我明媒正娶之妻,这么多年委屈了她。如今借着这次机会,将该属于她的名分还之。从今日起,卢氏便是司马府的主母,以后闺闱之事,就由她来打理。都听明白了吗?” 下人们都齐齐回声应到,司马瞿把视线移到司马莞笙身上,低声问道:“莞笙,你可不能再像小的时候一样无理取闹。方才,你卢姨……你母亲还夸你不少,你可别再寒好人心。” 司马莞笙站起身来,尴尬回道:“莞笙不敢,当年也是莞笙太小,听信钟姨娘的话,才会去胡闹。” 经过卢氏生子之事,她是彻彻底底相信了自己重生之事,彻彻底底相信自己母亲是死在钟葭芸这毒妇手里。 前世,她傻傻以为钟小娘是为自己好,是为自己母亲好。 现在她可没那么蠢,要一点点揭开钟小娘那伪善的嘴脸。 钟小娘闻声,急了。再加上司马瞿那含着怒意的眼神,她慌了神。 她慌忙辩解道:“夫君,妾身没有。这么多年妾身对卢妹妹怎样,天地可鉴。莞笙如此污蔑妾身,夫君,你可得为妾身做主,妾身……妾身冤枉,妾身痛心呀!” 钟小娘委屈十足的辩解,司马瞿立马就心软了。 “行了,这大喜的日子,别扫兴了。莞笙就是这么一说,也没有谁要问你的不是。莞笙,以后可别这么说你钟姨娘,你钟姨娘这么多年尽心尽责为这个家,视你如己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果然,你还是要护着这个毒妇。嘿嘿!即便我告诉你,这毒妇亲手害死我母亲,你也会觉得是我在说疯话吧? 司马莞笙恨得咬牙切齿,她知道自己无凭无据就是说再多,也是徒劳,所以,她选择沉默。 钟小娘一副感激涕零样,道:“多谢夫君为妾身做主。” “领了赏的都各自下去吧!葭芸,你去把账房的钥匙取来,待会儿我差人给昀姝送过去。以后这府里的开支就由昀姝来支配,这么多年也辛苦你了。” 钟小娘无奈,只能给温妈妈使眼色,让她去取钥匙。 男人果真是最无情的,我钟葭芸劳心劳力十余载,到头来,一句“辛苦了”就把我打发了。 她把视线移到司马莞笙身上,眼里充斥着杀气。 浪蹄子,是你,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夫君,莞笙以前乖巧懂事,最近却一反常态。不止是方才出言不逊,今早还在府里拿刀子威胁人,不仅如此,还狠狠扇了妾身一巴掌,让妾身在下人面前颜面尽失。妾身想着,古有九尾狐借苏妲己之身迷惑纣王,你说莞笙是不是也被什么邪祟迷了心智……”钟小娘面露担心。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才是妖精,是只黑心的蝎子精。”司马莞笙怒言。 “二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我阿娘?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司马黛媱也按耐不住了,为自己的阿娘打抱不平。 “看吧!夫君,你看到了吧!这哪里像是正常人?”钟小娘趁热打铁。 “你……”司马莞笙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闭嘴,看看你这样子,哪里像个大家闺秀。”司马瞿冲着司马莞笙吼道,“葭芸,你继续说。” “夫君,要不我们请个大师回来,把莞笙体内的邪祟给逼出来。” 司马瞿不语,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弱弱回应道:“也行,若没事就当作是趋吉避凶,有益无害。” “父亲?” “休得再多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好,我不说。若是我阿娘在,我还能受你这些妾室拿捏欺负吗?她们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都是狡辩是吧?我打她是没错,可你有问过我为什么打她吗?她骂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这样羞辱我就是应该的是吧?呜呜……母亲……谁叫我是没娘疼的孩子呢?活该被人骂,活该没人疼惜……”司马莞笙梨花带雨,委屈溢于言表。 别以为只有你会作?我也会,这就叫以牙还牙!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行了,大过年的,别哭哭啼啼了。”看着抽泣的司马莞笙,司马瞿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不耐烦,“葭芸,你也是,怎么能这么说莞笙?这话是你做姨娘的该讲得吗?”司马瞿的语气中带着斥责。 “夫君,我……”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凌素娥,快带二姑娘回去歇着。” 翌日,一早就有人来丽春阁传话,唤司马莞笙去琉莺阁。 司马莞笙以为自己略胜一筹,以后又有大夫人卢氏为靠山,想必那钟小娘也翻不出什么浪来,自然不用再藏拙,委婉求全。 于是,她盛装打扮,不再掩饰自己的天生丽质。 一袭束腰淡紫纱长裙,让她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那张白皙轮廓分明而有些清瘦的脸上,装着同样精致无比的五官。凤眼剪水,挺直的鼻头下,一张圆润饱满的小嘴,嘴角勾起,嘴角处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两个小梨涡,明艳动人中,又带着几分俏皮。即便不施粉黛,也能楚楚动人。 那额头的朱砂色凤尾胎记,更是锦上添花,让她又平添几分仙气。 她和凌妈妈才刚行至前院廊下,就远远看见院里有一个穿着黄袍的道士。 院中设有一台,台上整齐的放着桃木剑,摇铃,符咒,焚香,糯米碗,地上全是画着奇怪符文的符咒。 一眼望去,只有一种感觉,乌烟瘴气。 司马莞笙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一幕应该是为她准备的。 她毫无怕意的走到院中,向钟小娘投去自信满满的眼神。 主仆俩刚进院,候在院门的小厮就将院门关上,并且落了锁。 嘿嘿!好个‘到此为止’,钟姨娘这枕边风,可是吹得好呀!我原本以为可以安生几日,没曾想,一觉醒来,我又置身狂涛骇浪之中。 没事,来吧!我看你们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来。大不了,让我再挫骨扬灰一次了。我光脚的,还怕你们穿鞋的不成。这一世,就算死,我也会拉着你们垫背。 她的思绪乱飞,司马瞿在说着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再说,那些废话,不听也罢。 突然,一股冰冷的水喷在她脸上,她的思绪被打乱。 她回过神来,道士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正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手里端着半碗水。她这才明白,刚刚喷到脸上的水,是从这个道士嘴里喷出来的,而且还是个女道士。 第66章 路边拾来的 http://.biquxs.info/

“你有病呀?”司马莞笙怒吼,怒目圆睁瞪着眼前这脸皮已经有些打皱的女道士。 凌妈妈赶紧拿起手中的锦帕,替她擦拭脸上和脖颈之上的水。精心施以的粉黛,也被毁于顷刻之间。 司马莞笙气得咬牙切齿,连个坑蒙拐骗的老巫婆也敢这么羞辱自己,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什么大家闺秀不大家闺秀,管不了这么多了。 本小姐还真不稀罕扮猪吃老虎,就要明目张胆和你们这些牛鬼蛇神斗个高低,斗个你死我活,一点一滴把血债讨回来。 她从女道士手中夺过水碗,对准那张皱纹满布的脸泼去。 女道士一声尖叫,用手掌抹着脸上的水,狼狈的跑到司马瞿身前,斩钉截铁的说:“大人,小姐果然邪祟附身,妖毒攻心。” “巫婆,你胡说八道什么?少在这里坑蒙拐骗,想骗银钱花,我看你是找错地了。你信不信我绑了你去沉猪笼?” “大人,再不施法,小姐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女道士看着怒目圆睁的司马莞笙,有些害怕,又有些心虚。 “嘿嘿!性命之忧,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说吧!是谁唆使你来对付我的?你收了她不少银钱吧?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放心,擒贼擒王,你只要告诉我那人是谁,我绝不为难你。” 司马瞿接过司马莞笙的话道:“对,她收了我的银钱,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擒贼擒王?” “父亲,莞笙不是那个意思,莞笙……” “仙姑,你说吧,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我们一定尽力配合。” 司马瞿本意可能是好的,只是他不知,这一切只不过是钟小娘的算计。而他,做了钟小娘手中的棋子。 “首先得让小姐喝下显形水,知道迷惑小姐心智的邪祟是什么,方能对症下药。” “行,那速办。” 女道士应着,在做法台上取了一张符纸,以明火烧之,扔进做法台上的水碗里搅拌均匀。一碗清水,瞬间变得黑乎乎的。 她端着水碗,为难的看着司马瞿。 司马瞿问:“这是要让喝下?” 女道士点头应着。 “凌素娥,站着做甚?还不端过去服侍姑娘喝下。” 凌妈妈闻言,从女道士手中接下水碗,战战兢兢端到司马莞笙跟前。 她犹豫半响,低声道:“二姑娘,你还是喝了吧!不瞒你说,奴妇也觉得你同往常不一样。自从你大病初愈后,简直就判若两人。言行举止,都有些疯狂偏激。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妖物附在你身上,只是你全然不知呢?” “嘿嘿!凌妈妈,没想到,连你也会受这些人蛊惑,你难道看不出,这是别有用心,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好你个钟葭芸,如此会蛊惑人心。居然能让这么忠心耿耿的凌妈妈,也相信你们的鬼话。 她突然有种孤立无援之感,这种时候,恐怕也只有刘璃越能真心站在她这边,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遥不可及不说,凭着刘璃越一介布衣、无权无势的身份,又能做得了什么? 对了,还有祖母,可祖母年迈,她也不能总是让她老人家操心不是? 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对,司马莞笙,再难你也得靠自己,再难你也得咬牙挺过去。不共戴天之仇还未报,你不可以退缩。 她从面带为难的凌妈妈手中接过水碗,狠狠摔在地上。 随着一声脆响,水碗被摔得粉碎。 钟小娘故意做害怕样,紧紧拽住司马瞿的胳膊。 不远处的女道士,也吓得往后倒退两步。 “想让我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做梦。”司马莞笙厉声吼道,怒眼瞪着司马瞿厉吼:“父亲,你是被这蛇蝎毒妇蒙蔽了双眼吗?她是在故意羞辱我,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还是你老糊涂了?”歇斯底里,极尽疯狂。 “你……你……”司马瞿气得火冒三丈,指着司马莞笙怒道:“来人,把二姑娘给按住。仙姑,劳烦你再赐一杯显形水。” 两个有些彪悍的妇人,上前去拽住司马莞笙的胳膊,将她牢牢控制住。 大宅之中,姑娘太太们,难免也会行差踏错。为了不有违男女授受不亲之礼,每个大宅之中,都会有这类身形彪悍的刑罚下人,专门负责刑罚。 司马莞笙卯住劲挣扎,也未果。 她大喊大叫道:“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父亲,你听信毒妇的谗言,这般待我,难道在你眼中,血浓于水的女儿,还比不过一个口蜜腹剑心如毒蝎的妾室?还是说,我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在路边拾来的。” 本就怒火中烧的司马瞿,听到她这般疯言疯语,气得青筋暴涨。 他冲上去,狠狠甩给司马莞笙一记耳光。 那声音响彻整个院子,院子里变得静的可怕。 钟小娘惊得捂住险些大叫地嘴,她没想到,司马瞿居然会动手打司马莞笙。 片刻惊讶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得意。 真是大快人心,浪蹄子,让你和我作对,这就是自作自受,活该。这还只是开胃菜,满汉全席还在后面等着你呢!哼!你就好好慢慢享用吧! 司马莞笙脸被打到一边,她禁闭着双眼,紧紧咬着下嘴唇,愤怒、痛心、无助,此刻,她心中百感交集。 她似乎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抬起头来,冷冷的瞪着司马瞿,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脸火辣辣的痛,她却无法腾出手来抚摸一下。 司马瞿颤抖着手,看着司马莞笙这寒气逼人又有些绝望的眼神,他为刚才的举动感到后悔。 “莞笙……我……” “莞笙,你可别责怪你父亲,他也都是为你好。我们不能讳疾忌医,等仙姑帮你把身体里的妖物驱逐出来,一切就会好的。你若真想找人发泄,等你痊愈了,就来找姨娘我吧!这些都是我的主意,与你父亲无关。我可不希望因为我的考虑不周,伤了你和你父亲的感情。你就乖乖配合仙姑,别再任性了。”钟小娘上前打断司马瞿的话,一副慈母良妻模样。 “呸!你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父亲吃你口蜜腹剑这一套,我可不吃。” “你……冥顽不灵。”司马莞笙的强硬,再次激怒司马瞿,司马瞿心中那仅存的一点悔意,瞬间荡然无存。 这时,女道士端着“显形水”走到跟前。 司马瞿毫不犹豫命人强行灌下,凌妈妈虽看着不忍,但她认为这也是为司马莞笙好,也只好担心的站在旁边——袖手旁观。 “显形水”一灌下,司马莞笙的视野就开始模糊,头也晕乎乎的。四肢酸软无力,失去自我反抗的意识。嗓子有灼烧的感觉,呼吸也有些困难,她长大着嘴促使自己的呼吸能够顺畅一些。 大家都拭目以待,等着她显形。 片刻之后,一只白色烟雾状的狐狸,从司马莞笙嘴里冒出来,很快消失在空气中。 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吓得失声尖叫。个个瞠目结舌,倒退着往后躲避。 “妖怪……狐狸精……” 架着司马莞笙的两个妇人,吓得松开司马莞笙跑开。 失去两个妇人的支撑,四肢酸软无力的司马莞笙瘫软地倒在地上。 凌妈妈虽然心中也有些怕,但还是上前将司马莞笙抱在自己怀里。 钟小娘吓得紧紧拽住司马瞿的胳膊,将脑袋深深埋进司马瞿怀里。 女道士倒是很淡定,拿着桃木剑指着司马莞笙道:“大人,原来迷惑小姐心智的是只狐狸精。” “仙姑,那你赶紧把它赶走。”司马瞿嫌弃的连看一眼司马莞笙都不愿意,把脸扭到一边急言。 “回大人,这狐狸精是最难对付的,这狐狸最擅长魅惑男人,现在小姐只是性情大变,若再迟些日子,做出些伤风败俗之事,也是很正常之事。” “那你还不赶快把那畜牲给逼出来?” “大人,这可不是件易事,还需要一些时间和特殊的降妖法宝,这些东西都是很贵重的呀!得花不少钱。” 钟小娘闻声,怒道:“不是付过你银钱了吗?” “没事,要多少?”司马瞿倒是很爽快。 女道士伸出五根手指比划着,脸上露出贪得无厌的笑容。 “行,只要把事情办好,银钱不是问题。” “好,那贫道就谢过大人了。” 说罢,女道士开始指挥着院里的下人,在司马莞笙身上贴了些符咒,将她的头强行按到装满水的水缸里。 冰凉的水,加上濒临死亡的感觉,让司马莞笙清醒过来,她拼尽全力挣扎着,水缸里的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濕透了她的裙杉。 待到司马莞笙濒临气绝之时,女道姑才让那些刑罚下人住手,待她稍微缓过气来,女道士又命人重复刚才的动作,就这样反反复复。 司马莞笙被折腾得只剩半条命时,女道士才命人住手。让人将司马莞笙绑在方才准备的一个人字形木桩上,取出银针,一根一根扎进司马莞笙手指里。 血顺着银针,一滴滴滴落在青砖上。 十指连心,那切肤般的痛,让司马莞笙痛得狂叫,她痛苦的挣扎着,惨叫声响彻云霄。 第67章 又一次生不如死 http://.biquxs.info/

钟小娘看着司马莞笙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 司马瞿不忍直视,主动将视线移开,脸露不安之色,走到椅子旁坐下。端起案几上的茶饮,神情恍惚,一副坐立难安的表情。 万虫噬身的锥心之痛,司马莞笙又体验了一次。她的心好痛,痛得无法呼吸。 司马黛媱的闺房内。 司马黛媱在绣香囊,这是今早钟小娘特意交待的,在香囊绣好之前,不允许她踏出房门半步。而且还特意叮嘱,必需得绣比翼双飞的图样。 翡翠在旁边为她穿针引线,整理着各色绣线。 司马莞笙凄惨的叫声,透过墙壁,传到司马黛媱耳朵里。 司马黛媱黛眉微蹙,停止手里的绣活,疑惑的问:“这外边在做什么呢?怎么这么吵,我得去瞧瞧有什么热闹可瞧。”说罢,她把手里的香囊搁到案几上,欲爬起来出门。 翡翠慌忙出言阻止道:“大姑娘,钟小娘特意交待,即便是天塌下来,在你绣好香囊之前,也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你傻呀!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知道我出去过?难不成你还要敲锣打鼓奔走相告,说本姑娘偷溜出去吗?”司马黛媱用手指轻戳翡翠脑门。 “噢!” 翡翠似懂非懂的应着,等她回过神来,司马黛媱已行至外殿,径直朝房门走去。 司马黛媱准备打开房门,偷偷出去瞄一眼。谁知怎么用力,房门就是打不开。 “大姑娘,忘记告诉你了,这门从外上了锁。”翡翠低声道。 司马黛媱一听,气得跺脚,狠狠的踹了房门两脚。 自言自语嘀咕道:“居然把我锁起来,这是把我当犯人了吗?哼!有这样的亲娘吗?翡翠,你说说,有对自己亲闺女这么狠的亲娘吗?” “大姑娘,钟小娘也都是为你好。今年你就要论嫁了,这绣活可以收性子,陶冶性情。” “吃里扒外的丫头,懒得理你。”司马黛媱听着翡翠的话很是不爽,气呼呼地坐回案几旁的软垫上。 哎!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有阿娘陪在身边那该多好。只可惜……翡翠摇头叹息道。 院里,还是一片嘈杂。 凌妈妈看着痛苦挣扎着的司马莞笙,似乎也意识到事有蹊跷,这哪里是在捉妖,分明是在折磨司马莞笙。 “别扎了,求你们别扎了。”她挡在司马莞笙身前,痛苦地求着眼前这些冷血无情的人。 “让开,别耽误贫道泄妖气。”女道士给那些帮忙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们识趣的将她拉开。 她慌慌张张跪到司马瞿脚前求情道:“家主,二姑娘身子本就弱,再这样下去,她会受不了的。求求你,让她们住手吧!奴妇求你……” 司马瞿眉头微皱,似有不忍。 轻咳一声,道:“仙姑,这样真的有用?不会危及小姐的身体康健吧?” 女道士自信满满的回应道:“大人,你放心,贫道保证,三天之后就归还你一个知书识礼、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 也是,被她这么一番折腾,死人都能给折腾活了。 司马瞿半信半疑,半响没有吭声。 “家主,求你了,二姑娘从小体弱,你是知道的,她受不得这番折腾的……”凌妈妈见司马瞿犹豫不定,继续苦求。 钟小娘知道他心软了,赶紧劝道:“夫君,这些都是闺闱之事,要不,你先去歇着。这里有妾身照看着就行。” “也罢,我去听雪阁看看硕儿(刚出生的孩子司马永硕),这里就交给你。你们可都听好了,不许去惊动老夫人。” 钟小娘故意作出一副为司马家名誉着想,为司马莞笙着想的假态,大声呵斥道:“今日之事,若有谁传出去一个字,直接乱棍打死,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丫鬟婆子们都齐声应到,司马瞿见到钟小娘如此识大体,倍感欣慰,心情也没那么烦躁了。 钟小娘话音刚落,他就揉着太阳穴朝听雪阁的方向行去。 凌妈妈追上去,试图让司马瞿回心转意,不要这般铁石心肠,被钟小娘命人给拦了下来。 钟小娘走到司马莞笙身前,用狰狞的表情看着司马莞笙。凑到她耳畔悄声道:“贱蹄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想当绊脚石,就得忍受得住踩踏。怎么样?这滋味可还合你的口味。” 司马莞笙濕漉漉的青丝贴在脸上,蓬头垢面,全身的衣服已经濕透,疼痛和刺骨的冷让她全身都在颤抖。 凌妈妈看着司马莞笙这样,心如刀绞,嘴里喃喃自语叫着“二姑娘”,早已泪流满面。 司马莞笙趁着钟小娘靠近自己,敏捷地咬住了她的耳朵。这一口下去,险些咬掉她的半只耳朵。 钟小娘痛苦的尖叫着,下人们赶紧上前来强行扳开司马莞笙的嘴。 “哈哈……”司马莞笙一阵狂笑,鲜血充斥在她嘴里,此刻,她就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恨不得把钟小娘连骨带肉给吃掉。 钟小娘捂着血淋淋的耳朵,指着司马莞笙,怒道:“疯子,仙姑,给我继续,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毒妇,你最好能把我再弄死一次,不然,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你你……”钟小娘气得暴跳如雷,喘着粗气,怒道:“仙姑,看样子这狐狸精是钻到她骨子里了。这番下来也不见有用,火攻吧,给我用火烤,我就不信逼不出她身体里的妖。” “火攻?”女道士有些不明白的看着钟小娘,可这疑惑转瞬即逝,她瞬间就露出恍然大悟样,点头回应道:“对对对,火攻,你们去抱些柴火来。”她指挥着身旁那些丫鬟婆子。 “钟小娘,你这耳朵还流着血呢!奴妇这就去给请大夫。”温妈妈用干净的帕子替钟小娘捂着耳朵,向她请缨。 “去吧!”钟小娘不耐烦的回应到,此刻,她内心的怒气,已经让她完全忘记身体的疼痛。 丫鬟婆子们忙前忙后的准备柴火,在司马莞笙周围架了一堆。这些木柴离司马莞笙还有一定距离,这是安全距离,不至于把火引到她身上,把她烧死。 钟小娘不想她死,当然她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要了司马莞笙的小命。 很快,这些木柴被点燃,司马莞笙置于火海之中,高温的炙烤,让她感觉胸口都在冒火,她闷得喘不过气来。 方才是冷得发抖,此刻是热得冒油,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当真是生不如死。 熊熊的烈焰,让整个琉莺阁都变得暖暖的。 浓浓的火油味,夹杂着烈焰的味道,再一次扰乱司马黛媱的心神。 “翡翠,你闻到了吗?好像是火油味,还有……不好,走水了。” 主仆俩慌张跑至门口,拼命的拍打着门板,大声叫喊道:“来人呀!开门呀!走水了,走水了,救命呀!救命呀……” “大姑娘,怎么办?奴婢不想死。”翡翠哭哭唧唧的。 “胆小鬼,哭个啥?我都没哭,你怎么先哭起来了?天塌下来,不是还有高个子顶着吗?要死,也先轮不到你。走,把窗户撬开逃出去。” “嗯!”翡翠用力点头,擦掉眼角的泪痕,跟着司马黛媱身后去找东西撬窗户。 院子里,丫鬟婆子们正在简单的帮钟小娘止血。 媚儿听到司马黛媱的呼喊声,俯身凑到钟小娘耳畔道:“钟小娘,好像是二姑娘在喊救命?” “不用理会,门上了锁,门口又有人守着,难不成还能进贼不成。准是想诓骗于我,想让我放她出来。”知女莫如母,她可知道司马黛媱有多不省心。 司马黛媱主仆俩,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撬开屋子东南面的一扇窗户,两人从窗户逃了出来,直奔火势最猛的前院。 两人来到院中,司马黛媱透过火焰,看到被绑在火焰中央的司马莞笙。她发疯似的冲到火堆旁,急得大叫,“二妹妹!二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她想冲进去救司马莞笙的,奈何火势太猛,别说进去,就是在火焰旁多站一会儿都烤得难受。 “媱儿,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屋里待着绣香囊吗?”钟小娘惊讶错愕之余,带着些许愤怒。 “阿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翡翠,快,快去拿水盆来灭火救人。”司马黛媱跑到水缸旁,试图用双手捧水去灭火。 “噢噢噢!”翡翠吞吞吐吐应着。 “不许去。”钟小娘一声吼。 翡翠无奈,只能止步。 司马黛媱闻声,急得大吼:“阿娘,你太过分了。你这是想烧死二妹妹吗?” “休得胡言,我们这是为莞笙好,她被狐妖附身,仙姑正在帮她驱除邪祟,你快些回屋去,别在这里胡闹误事。” 司马黛媱狂笑道:“狐妖附身?你们开什么玩笑?这世上哪来什么妖魔鬼怪,这就是胡诌八扯。你们再不把二妹妹救出来,我……我这就去告诉父亲和祖母。” “来人,把大姑娘带回房去。” 钟小娘说罢,翡翠战战兢兢靠上来道:“姑娘,奴婢陪你回去吧?” “不回。”她要救司马莞笙,愤然转身朝院门口走去。 “你们聋了吗?还不把大姑娘押回去?” 钟小娘厉声吼道,两个丫鬟上前去押着司马黛媱,欲强行将她拖会房去。 第68章 你们都当我是病猫吗 http://.biquxs.info/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司马黛媱拼命的挣扎,先是一口咬在左边的丫鬟手背上,那丫鬟疼得赶紧松开手。而后,一只脚狠狠踩在另一个丫鬟的脚背上,那丫鬟捂着脚单脚跳开。 她箭步行至火堆旁,怒言:“我不回去,阿娘,你若再逼我,不把二妹妹救出来,我就跳进火堆里去。” 这疯丫头,这性子也不知道随谁?真是不气死她亲妈,她心里不爽快,尽瞎捣乱。 钟小娘气得说不出话来,两眼冒怒火。 丫鬟媚儿见母女俩僵持,上前低声道:“大姑娘,是真的,奴婢们都是亲眼所见,一只白色的狐妖。方才二姑娘还咬了钟小娘呢!若不是邪祟附身那还能是什么?” “什么?咬了阿娘?”她惊讶错愕。 “是啊!大姑娘,若不信你可以过去看看,好深的伤口,你真的是错怪钟小娘了。” 司马黛媱犹豫片刻,有些愧疚的走到钟小娘跟前。见到钟小娘耳朵上那渗血的伤口,她脸上露出一抹心疼。 毕竟是母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见钟小娘受伤,她也没心思去管司马莞笙的死活了。 “阿娘,疼吗?” “你说呢!能不疼吗?都快被咬掉了。你说说看,你是我亲闺女吗?她把我咬成这样,你还为了她跟我发火,心寒呀!这心都凉透了。” 司马黛媱将手悬在钟小娘耳边,心疼写在了脸上。 “媱儿啊!你就是太单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在别人跟前掏心掏肺,别人说不定在背后给你插刀子。你能不能走点心,别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尽添乱闯祸。”钟小娘是恨铁不成钢呀! 钟小娘正苦口婆心教育着司马黛媱,温妈妈领着白大夫和刘璃越珊珊赶来。 这种有可能和司马莞笙见上一面的机会,刘璃越怎可能放过。 一进琉莺阁院门,刘璃越的注意力就被熊熊燃烧的烈火所吸引。他好奇的朝火堆旁行去,定睛一看,发现在火堆中心的人是司马莞笙时,他瞬间急得抓狂。 “妙弋?” 他四下扫视一圈,慌张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把外袍放进水缸里寖濕,顶着外袍冲进熊熊燃烧的烈火中。 原本还在兴奋之中,拼命叫着“璃越哥哥”的司马黛媱,见刘璃越跳进火堆里,急得狂叫跺脚,想法设防灭火。 她见刘璃越搁在地上的药箱,慌手忙脚将药箱腾空,以药箱为盆,装着水灭火,并指使翡翠快些去找盆来。 刘璃越的举动来得突然,来得意外。钟小娘吃惊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璃越替司马莞笙松开绑着手脚的绳子,此刻,她因为高温熏烤,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妙弋,别怕,我来救你了。” 绳子一解开,司马莞笙就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刘璃越怀里。 刘璃越紧紧抱着她,担心的叫着她的名字,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妙弋,妙弋,你醒一醒,我是阿籍,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伤在彼身,痛在己身。 刘璃越看着司马莞笙被虐待至这般,担心之余,他心中燃起熊熊怒火,紧握着拳头,自带笑意的双眼之中透着杀气。他真想冲出去,将这些人面蛇心的人暴打一顿泄愤。 他的心如万蚁在噬,在滴血,眼前这些狰狞的面孔,此刻,在他眼中犹如食人的猛兽。 人心都是血肉做的,他不明白,这些所谓的亲人,为何要这般虐待手无缚鸡之力的司马莞笙。 院里,乱成一锅粥,司马黛媱的叫喊声、水声、嘈杂的脚步声连成一片。 有外人在场,钟小娘也不敢太过分,只能任由司马黛媱肆意。 温妈妈在钟小娘耳畔低声道:“钟小娘,要阻止大姑娘吗?” “由她去,如此好戏没必要阻止。” 钟小娘脸上露出阴险狡诈的笑,让司马黛媱表现一下姐妹情深,未尝不是件好事。更何况,在她眼中,刘璃越的举动,无疑又是一个可以小题大作的大好机会。 火总算小了,司马黛媱提着裙摆,迈步行至刘璃越和司马莞笙身旁。 “璃越哥哥,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璃越哥哥,你快些松开二妹妹,男女授受不亲,别人会说闲话的。”司马黛媱第一时间走上前去,半蹲在地,前后左右察看刘璃越是否无恙。 刘璃越迁怒于司马黛媱,用力一甩胳膊,将司马黛媱弹开,司马黛媱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濕漉漉的青砖之上。 “滚开,别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需要,也不稀罕。”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璃越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司马黛媱从小就心悦刘璃越,刘璃越的话,如同一盆冷水,让她从头凉到脚,欲哭无泪。 与此同时,凌妈妈也挣脱开束缚着她的下人,扑上前来关心司马莞笙的安危。 “妙弋,别怕,哪怕是死,我也要护你周全,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魔窟。”刘璃越含情脉脉看着怀里的司马莞笙,他对司马莞笙不同常人之情,让在场之人皆不言而喻。 司马黛媱就算再后知后觉,也不可能看不出。 若真是两不相干,谁会这么奋不顾身? 她傻傻愣在那里,嫉妒、愤怒、憎恨,此刻,她百感交集。牙关不自觉咬紧,双手握拳,指甲深深镶嵌进自己的手心,眼眶中闪动着泪光。 为什么?璃越哥哥是我的,二妹妹,你为什么要抢走他?你明明知道我心悦璃越哥哥,你还要抢走他,我恨你。 她身体里有钟小娘善妒的基因,刘璃越对司马莞笙的奋不顾身,彻底将她体内的善妒基因给激活。 “果然是狐狸精,这就勾搭上男人了。若轻饶你,都对不住司马家的列祖列宗。来人,把这奸.夫乱棍打出府去。”这送上门的机会,钟小娘怎可能放过。 两个身形彪悍的男仆,抄起木棍,朝着刘璃越和司马莞笙冲去。 刘璃越没有抬头,视线一直在司马莞笙身上,他腾出右手,手臂轻轻一挥,两根银针如闪电般从宽袖之中飞出。准准扎进两个男仆定穴之处,两个男仆高举着木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般。 这是他研究针灸之术,特意悟出来的隔空点穴之法。他武功不济,就会些三脚猫功夫,这一绝技也算是他的保命之法,关键时刻用以防身。 “你们傻愣着干什么?还不上?一个赤手空拳的大夫,你们都搞不定,真是些饭桶,我白养活你们了。”钟小娘恨铁不成钢,怒吼咆哮。 刘璃越又重复一遍方才的动作,蜂拥而至的几个护院,又被定在不远处,形状各异,表情各异。 一个文弱大夫,居然会如此“神功”,众人皆惊。钟小娘吓得下意识往后倒退两步,恐刘璃越对她不利。 刘璃越抱着司马莞笙缓缓站起身来,用力踢开挡在脚下烧焦的木柴,抱着司马莞笙走出火堆。还顺便踹翻一个被定住的护院,护院掷地有声的摔个四脚朝天,像仰面的王八,动弹不得。 “凌妈妈,我们走。” 众人主动让道,三人畅通无阻走出琉莺阁。 直到三人消失在钟小娘视野之中,她才怒道:“这这……这成何体统?真是伤风败俗,有辱门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勾引男人,果真是狐狸精。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里收拾干净?温妈妈,快去请家主。” 或是惊魂未定,她说话还带着些许颤音。平时口若悬河的她,也变得有些口齿不伶俐了,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 刘璃越抱着司马莞笙,无视所有错愕惊讶的目光,径直朝丽春阁行去。 司马府的丫鬟婆子们,见到他们,都如同见到鬼一般,纷纷避让。随之而来的,便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嚼舌根子,永远都是这些人的专利,她们怎么可能对这捅破天的大事置之不理。 丫鬟a道:“这是吹得什么妖风?那是二姑娘不是?我眼睛没花吧?” 丫鬟b回道:“当然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还会看错?这二姑娘还待字闺中,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若是大夫人健在,可得气得吐血。” 丫鬟c道:“人家是谁?人家可是如假包换的雒阳府尹家的嫡女,就算把天捅破,也比你我强。你们就少咸吃萝卜淡操心,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便是。” 丫鬟a不悦道:“姐姐说得是什么话,就算她是公主郡主,不也照样是女子,不照样得遵循三从四德。家主本就对这二姑娘不上心,没曾想二姑娘这般不学好,以后在这府里的日子,可怕更是水深火热。姐姐同丽春阁的茹霜姐姐向来走得近,这种时候,姐姐可得站好队,可别受到牵连才是。” 丫鬟c道:“这是当然,你说这好好的嫡女,为甚家主就不看重呢!任凭那钟小娘拿捏,难不成那些传言是真的,这二姑娘是大夫人偷人怀上的?” 此刻,刘璃越也顾不得什么名誉清白,一心只想着要救司马莞笙,要护着司马莞笙。 第69章 司马府大门禁狗,禁他 http://.biquxs.info/

司马莞笙静静的靠在刘璃越怀里,视线有些模糊,已看不清刘璃越的面容。但她能感觉出刘璃越身上熟悉的味道,知道抱着自己的是她朝思暮想的阿籍。 此刻,世间万物都如空置。 她那伤痕累累的心,因为刘璃越而感到暖意。她好累,好想躺在刘璃越怀里睡去,再也不要醒来。 三人回到丽春阁,刘璃越赶紧让凌妈妈打来热水,为司马莞笙擦洗身子,替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命人熬制雪梨枇杷水,替司马莞笙润肺清嗓,煮山参汤替她提气。 毕竟男女有别,刘璃越虽然担心着急,但还是守着最后的底线,一直候在外殿,指挥着丫鬟婆子们做事,没做丝毫越轨之事。 凌妈妈替司马莞笙擦洗完身子,换好衣服,这才唤刘璃越进去。 此刻,司马莞笙已从之前的迷迷糊糊变为昏迷。 她躺在那里,嘴唇干裂渗血,双颊却绯红滚烫。 刘璃越掏出藏在怀里的银针收纳袋,取出几根银针,坐在榻旁的矮凳上,小心翼翼的替司马莞笙扎针。几针下去,司马莞笙便微微睁开了双眼。 “阿籍?”声音轻的如微风拂过,但刘璃越还是听见了。 她带着滔天的怨气醒来,因为刘璃越这张熟悉的脸,心中的怨气都被强压了下去。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濕润了。 委屈!这是她现在的感觉。 她好想让刘璃越抱抱她,蜷缩在刘璃越怀里,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妙弋,你醒了?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我很好。”她苦笑。 “你父亲怎能容忍那恶妇这般虐待你?为什么不差人来找我,我要是早知道,就是把司马府闹个天翻地覆,也不允许她这般欺负你。”他紧紧抓着司马莞笙那滚烫的玉手,心疼和气恼都写在了脸上。 “好大的口气,我倒是想看看,你是如何将我司马府闹得天翻地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司马瞿匆匆赶来。 只有司马瞿一人,钟小娘居然能忍得住不前来看戏,还真是意外。估计是司马瞿没去琉莺阁,从听雪阁出来,就直奔丽春阁来了。 刘璃越闻声,赶紧松开司马莞笙的手,慌张退到一边,躬身行礼道:“司马伯父!” 司马莞笙在凌妈妈的搀扶下,欲起身行礼,脸上露出心虚之色。 司马瞿一脸怒气,他此行,还带了好几个看家的护院,现在都在门外候着。 “若真是起不来,就别勉强,好好躺着。”怒气横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司马莞笙却感觉甜到心坎里去了。 原来父亲还是关心我的,他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女儿的。 从七年后回来,她和司马瞿见面的次数用一个手都能数清。几乎每次想见,都是兵戎相见一般。她甚至以为,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自己身体里就是没有流着司马家的血。 而此刻,是最和谐的一次,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弱弱回应道:“多谢父亲!”靠坐到榻头的软枕上。 司马瞿把视线移到还躬身作揖的刘璃越身上,冷笑道:“别,你是何许人也,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伯父。我当是什么三头六臂,盖世神功的英雄人物,敢到司马府来撒野,原来不过一穷酸大夫。”他话里、脸上、眼中都是嘲讽。 “府尹大人,璃越也是救人心切,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府尹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恕璃越莽撞之罪。璃越实在看不过去钟小娘那般欺凌二姑娘,才莽撞出手。府尹大人,二姑娘好歹是你和大夫人名正言顺的嫡女,她这般被虐待,你可怎么忍心不管?你配得上父亲这两个字吗?”刘璃越理直气壮为司马莞笙抱不平。 虽然司马莞笙不停的摇头,示意刘璃越别再多言,但好像无济于事。刘璃越并没有因为她为难的表情,而终止据理力争。 “我司马府的家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插手?”司马瞿震怒。 “璃越不敢,璃越只是就事论事。” “你有何不敢,连小女闺房你都敢硬闯,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这个登徒浪子,走,跟我出去再说。” 这毕竟是司马莞笙的闺房,司马瞿也不便叫护院进来硬拖刘璃越,他只好自己亲自动手,用力拽着刘璃越的衣襟往外拖。 司马莞笙见状,急言:“父亲,刘公子只是来为莞笙瞧病,并没擅闯,还请父亲不要责备刘公子。” 司马瞿怒道:“闭嘴!” 冲动过后,刘璃越也深知今日之举太欠考虑,他很配合的跟着司马瞿走出房去。 “父亲……父亲……”司马莞笙跌跌撞撞赤脚追出来。 在这个家里,她一人遭罪已经足够,她可舍不得刘璃越因为她而惹祸上身。 房外的走廊之上。 刘璃越被司马瞿扔给了两个护院,两个护院紧紧拽着他的胳膊,准备听司马瞿的进一步指示。 “给我拉下去,脱去衣袍,乱棍打出府去,若敢再上门来放肆,直接送去衙门。” “府尹大人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去衙里评评理,看看一个妾室如此虐待正妻嫡女有错无错。”刘璃越还是很硬气,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的强硬,让原本就怒火中烧的司马瞿震怒。气得青筋暴涨,嘴唇都在颤抖。 他上前去,双手抓住刘璃越的衣襟,怒眼瞪着不卑不亢的刘璃越,有想打人的冲动。 此刻,司马瞿就如同一只发怒的雄狮,正虎视眈眈看着近在咫尺的猎物,恨不得一口就咬上去。 刘璃越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直视司马瞿那冒着怒火的眼睛,用以表示自己坚决的态度。 司马莞笙在凌妈妈的搀扶下,扶着墙跌跌撞撞追到走廊上来。 妙弋,为你,我刘璃越没有任何可顾及的。你就是璃越心中开得最灿烂、最纯洁无暇的那朵幽兰,我会舍弃一切呵护你,尽最大所能宠你爱你。 他的眼神,不经意间看向一脸病态的司马莞笙。 “父亲息怒,切莫动手,你可是百姓的父母官,动手实属有辱斯文。”司马莞笙急忙劝阻。 司马瞿闻言,思索片刻,情绪稍微有所平复。缓缓松开刘璃越的衣襟,冷哼一声道:“好啊!你不是想去衙里评理吗?且不说你知不知道衙门的门朝哪里开,就凭你私闯未出阁女子闺房这一点,我就能让你入狱待上几日。” “府尹大人为官清廉正直,向来有再世包青天的称号,若到了堂上,府尹大人真觉得璃越有罪,璃越甘愿受罚。” 即便是真的判他入牢,他也要将司马莞笙悲惨的遭遇公诸于世,让外界的压力来为司马莞笙撑腰,为司马莞笙做主,让流言蜚语来掣肘钟小娘。 “好,你有骨气,走,把他押到衙里去。今日,我就为你破例销假升堂。”话赶话,司马瞿不得不应。说罢,气冲冲欲朝门口行去。 司马莞笙怎么舍得刘璃越入牢,慌忙拽住司马瞿的宽袖,用那沙哑的声音低声道:“父亲,若将此事闹到公堂,于刘公子,于司马府都是有害无益。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对父亲的仕途也无半点帮助不是?这其中的误会,本就是一团乱麻,既然理不清,那就一刀剪断。父亲你就全当忘记一件烦心事,当刘公子只是前来为莞笙看诊的便是。” 她所言句句在理,冷静下来的司马瞿,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似有不妥。 他用嫌弃的眼神瞄了眼刘璃越,整理着已经很整齐的衣襟,不紧不慢的道:“一个登徒浪子,我同你有什么理可讲?打十大板,扔出府去。传话下去,以后我司马府大门禁狗,禁他,不允许他再踏进司马府半步。” “府尹大人,你不可以这样,你不可以这么不讲理……” 护院们架着刘璃越沿着回廊朝院门口走去,刘璃越不甘的声音回荡在院里。他挣扎着,叫喊着。 “父亲,都是莞笙不好,你就别迁怒于刘公子了。他毕竟是遗落在民间的皇室血脉,其舅舅也与父亲同朝为官,父亲若打了他,岂不是在朝中又多结下一门私怨。若因此误了父亲的仕途,那就得不偿失了,还望父亲三思。”司马莞笙苦劝。 她跪在司马瞿脚下,紧紧拽着司马瞿的锦袍,不顾喉咙灼烧般的痛,也要求得刘璃越免受皮肉之苦。 见司马莞笙为这等庸俗之辈下跪,司马瞿心中愤恨。 “都这样了,还为这不相干的人下跪。你这份善心能用在亲人相处之上,至于闹得家宅不宁吗?” 呵呵!如此颠倒黑白!真的是我在闹吗?父亲呀!是你被蒙了心?还是真的就不愿意用正常心去看待我? “女儿知错,女儿心智已明,以后绝对不再行差踏错,不再疯言疯语,不再尊卑不分,不再冒犯钟姨娘,不再让父亲忧心。女儿愿自罚,禁足丽春阁一月思过。”哀莫大于心死,谁之过,已经不重要。 司马瞿扭过头来,垂下眼帘看着跪在脚下的司马莞笙,冷笑道:“嘿嘿!说话有条不紊,不颠三倒四,看样子邪祟是除尽了。那就留在丽春阁好好反省,我走了。” 第70章 反省 http://.biquxs.info/

司马莞笙闻言,表情稍微缓和,继续问道:“父亲,那刘公子?” “你既然都求了,我便不再为难他。”说罢,司马瞿拂袖而去。 “多谢父亲成全!”司马莞笙磕头谢恩,目送那无情的背影离去,才从地上爬起折回屋里。 刘璃越像被扔垃圾一般扔出司马府,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不甘,从地上爬起来,将那扇把自己和司马莞笙分开的朱门拍的咚咚响,可惜即便他把这门拍出个窟窿,也休想再见到司马莞笙。 司马瞿虽庸碌无为、治家无方,但毕竟是七尺男儿,言出必行还是能做到的。当即发话下去,司马府大门绝不允许刘璃越踏进半步,还是那句:司马府大门禁狗,禁他。 由此可见,刘璃越在司马瞿这里,是何等的不得待见,拿他同狗相提并论。 刘璃越在这“未来岳父”跟前,可是上了黑名单。 一阵拍打叫喊后无果,他气得用脚恨踹几脚,指着大门骂骂咧咧道:“司马瞿,你这个老糊涂,清白不分,忠奸不辨,你那雒阳府尹估摸着也是用银两买来的吧?就你,还配得上再世包青天的称号,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竟然把本公子同狗相提并论,咱们骑馿看唱本——走着瞧,终有一天,我刘璃越会让你仰视的。走着瞧!”骂完,才垂头丧气离开。 司马黛媱怎可按耐得住,见刘璃越那般待司马莞笙,她坐立难安,不问清楚明白,怕是终日寝食难安。 钟小娘将她锁在屋里,就是怕她在这关键时刻添乱。她撬开推窗,穿了丫鬟的衣服翻窗从后门溜出,在司马府大门不远处,拦下欲离去的刘璃越。 “璃越哥哥,璃越哥哥,你放心,等父亲消气,我一定前去为你求情,免去你的禁入令。” 司马黛媱紧紧拽住刘璃越的宽袖,自信中带着几分激动。 刘璃越怒眼瞪着她,毫不留情拂袖甩开她的手,厉声吼道:“滚开,口蜜腹剑,你这样的蛇蝎之人,我刘璃越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璃越哥哥,你怎么这样说我?” “嘿嘿!难道不是吗?二姑娘怎么妨碍你们母子了,你们要置她于死地?” “璃越哥哥,我没有,是……是二妹妹被邪祟附身,我阿娘也是……” “嘿嘿!邪祟附身,滑天下之大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璃越冷笑,拂袖而去。 “璃越哥哥,璃越哥哥……”她急得追上,再次挡在刘璃越身前,委屈道:“璃越哥哥,黛媱对二妹妹之心,天地可鉴,你真的冤枉黛媱了。” 刘璃越不理会,继续前行。 “我终于明白,为何我频频向你表明心意,你都拒我于千里之外,原来是因为她,你是不是心悦二妹妹?” “对,你说对一半,我就是心悦二姑娘,若是以前,这绝对是我驳你美意的理由。但是今天,这已经不是我拒你于千里之外的理由,就算没有二姑娘,我也绝不会同你们这样的蛇蝎母女沾上半点关系。”表情冷的瘆人。 这些话,对司马黛媱而言,犹如晴天霹雳。她踉跄往后倒退几步,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刘璃越趁着司马黛媱慌神之际,拂袖离去。 果然,常言道:内防外防家贼难防,阿娘总说二妹妹不可信,让我谨慎提防,我却不以为然。此刻,悔不当初,让她暗渡陈仓,偷走璃越哥哥的心。难不成,那相士之话真的能验证,我与她水火不容,她真有母仪天下之相。 大焱八十三年,盛夏。 司马莞笙年八岁,司马黛媱年九岁,同司马老太太和钟小娘上天宫寺上香,两个小姑娘顽皮,见信男信女摇签桶抽签,她俩也学模学样各自摇了一支,还跑到解签台让相士解签。 两支签是好签,上上签。 但除此之外,相士还说了一些神神叨叨的话,言:司马莞笙额上有凤尾胎记,乃大富大贵母仪天下之相,司马黛媱亦有万人之上的好命。但姐妹俩相生相克,水火不容。命是好命,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荣华早逝。 两个小姑娘天真无邪的听着,像听戏一般,并没有多去揣测相士之话有何深意。 旁边的凌妈妈倒是听出其中深意,急问破解之法。 相士答:若水火能做到,井水河水两不相犯,各自安好,方能同荣同生,此乃破解之法。 凌妈妈担心相士之话传出,给司马莞笙惹来祸端,将两个小姑娘拉到一旁,再三叮嘱一定不能将相士之话说与旁人听。 从那之后,凌妈妈时时都如履薄冰,小心谨慎,让司马莞笙不要出尖冒头,隐藏花容,掩埋聪慧。 司马黛媱望着刘璃越离去的背影,双眼含泪,恨和难过在心中交织。 大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车水马龙,孩童嬉戏打闹穿梭在人群中,一片喜气。 刘璃越夹在这其中,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在人群中横冲直闯,招来不少咒骂之声,他充耳不闻。不但如此,还变本加厉,将孩童滚到脚下的藤球当做发泄桶,用力踩的稀烂。 “哇哇哇……”孩童见状,哭得稀里哗啦! “你这什么人呀?这球碍着你什么事了吗?儿啊!不哭,不哭。”孩子的娘冲过来,一边骂刘璃越,一边哄哇哇直哭的孩子。 刘璃越看也不看一眼,满脸怒气径直前行。当即,身后就传来骂声,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失魂落魄的挤进了人群之中。 今日是大年初二,本该是喜气连天的日子,可这司马府里,却暗潮汹涌,硝烟四起。 钟小娘原本还有后招,想让司马莞笙在鸡窝里待上三日。理由是狐狸喜欢吃鸡,这样就能把狐狸精给引出来,还真是名正言顺“坏主意”。 由于司马莞笙认错态度良好,并且主动禁足思过,司马瞿将钟小娘的馊主意驳回,一场声势浩大的捉妖法式,就这样宣告结束。 这场搏斗,无疑钟小娘大获全胜。 丽春阁,司马莞笙住处。 经过这番折腾,就是铁打的也吃不消,司马莞笙身体有恙那是意料之中的事。 司马莞笙躺在榻上,看着头顶的围帐,原本心湖该汹涌澎湃的,此刻,她心湖却是异常的平静。 原本以为未卜先知,自己就能抢占先机,为所欲为,没曾想却一次又一次碰壁。好在救下卢氏母子,也算全错之中有一功。 可正因为救下卢氏母子,一切都不再按原路发展了。这出捉妖法式,就是延伸出来的。改变别人的命运,自己的命运也随之而变。 以后,将是崭新的,一切都变成未知。 她不知道,钟小娘肚子里还装着多少阴谋诡计,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狂风巨浪在等着自己。 父亲漠然,如此雷厉风行,自己难免会吃亏,会被钟小娘算计。在这个家里,自己根本就无法施展拳脚,无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必须得走出去。摆脱司马瞿的束缚,摆脱司马府规规条条的束缚,放开手脚筹谋。 当然,万事离不开钱与权,有了这两样,一切即可迎刃而解。 赚钱、谋权、自由,她终于找准了目标。 当自己成为俯视者,那想踩死脚下的蚂蚁就不费吹灰之力。 无谋者,才会用鸡蛋去碰石头。是智者,就该以一挡百。 也许,自己此刻不是智者,但自己会努力朝着智者的方向前进。 想到此处,她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为自己之前的冲动而感到不值,觉得之前自己是何等的愚不可及。动手一时爽,后果不堪设想。 翌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暖阳东升,碧空万里,春风十里,枯树冒绿,处处透着春天的气息。大地在告诉沉睡的万物,春天不远了。 一缕阳光无孔不入的穿过窗缝,照在司马莞笙有些苍白的脸上。她睁开睡眼,没有因身体不适而眷恋温暖的被窝,掀开盖在身上的厚被,自己下榻倒了几案上还有余温的茶解渴。 昨夜,凌妈妈又睡在屏风外的临时床榻,以便随时关注司马莞笙的情况。 她睡眠向来很浅,司马莞笙特意轻手轻脚,她还是惊醒了。她快速穿戴整齐,便忙前忙后伺候司马莞笙梳洗打扮。 按规矩,她应该卯时一刻就起床候着的,今日却睡过头了,或许是因为昨晚焚的安神香的缘故。为了让司马莞笙能睡得踏实,昨夜睡前,她特意在屋子里焚了安神香。 下榻,更衣,梳洗,用膳,几乎是一气呵成,期间没有过多言语。 司马莞笙似乎比往常更淡定,昨日之事绝口不提。用过早膳,她就到院子里东瞧瞧,西看看。像是在找什么,又像不是。 凌妈妈跟在其后,满心疑惑。 “二姑娘,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凌妈妈终还是没忍住不问。 司马莞笙没有回答,继续没头没脑晃来晃去。 “凌妈妈,你在这个地方立个箭靶,再去给我寻一把好弓箭来。”司马莞笙寻了个相对宽敞的地方,迈着步子简单粗略量了一下长度。指着大树下的空位置,吩咐跟在身后的凌妈妈。 她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丝毫不影响她说话。 第71章 宣示主权 http://.biquxs.info/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前世因刘赫而学得的百步穿杨之术,她可不能荒废了。前世这是博司马黛媱和刘赫一笑,供她们娱乐的戏码;今世她要用这作为防身之用,不再做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女。 “二姑娘,你这好好的立箭靶做甚?这院里,也没有谁会拉弓射箭。” “凌妈妈,你无需多问,按我说的去做便是。” “奴妇明白,只是……这拉弓射箭不但亏手,还挺危险。若二姑娘真想学,可以寻了射箭师傅,去靶场练习。只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雅之事,家主应不应就不得而知了。”凌妈妈还是担心她的安危。 “凌妈妈,你照做就行,莞笙心中有数。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冲动,让在乎自己的人担心着急,让仇者快,即可去办吧!对了,顺便给刘公子稍句话,让他无需挂心,我一切无恙。” 凌妈妈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言,只能应下,躬身行礼后,向茹霜简单交待了一下,取了银两匆匆朝府外行去。 凌妈妈走后,司马莞笙为院里秋天播种下的虞美人浇了些水。吩咐伺候在旁的茹霜道:“今年冬寒,好多花苗都没能长开,茹霜,待到三月,你找出去年收集的花种,把这些空出来的地方再播散些种子。” “奴婢记下了。” 瞧着满院的郁郁葱葱,她心里就是舒坦。 她蹲下身去,亲自摘除那郁郁葱葱间偷生的杂草。此刻,没有什么嫡女,没有什么小姐,她就是一个园丁,一个爱花惜花的园丁。 白皙的玉手上沾满泥土,昨日受伤的手指也还触痛,但她全然不顾。 茹霜见状,忙道:“二姑娘,你歇着吧!这些,奴婢来做就行,你手还伤着,小心泥土进了伤口留下遗症。” 原本照顾院中花花草草的事,是落不到她这种一等丫鬟身上的,都有下等丫鬟和粗使男仆做。可这主子都不顾脏乱亲自动手,她哪敢再无动于衷站在一旁看戏。 “没事,活动活动筋骨,不然关节都快长锈了。你若真是闲不住,就去忙别的,不用在这陪我。自家院里,难不成还怕我走丢不成?” “可是,凌妈妈说……” “行了,凌妈妈的话你是该听,可我的话你不是更应该听吗?你看我这能笑能说的,死不了。” “奴婢不敢,那奴婢下去把姑娘昨日换下来的衣裳送去浆洗,顺便给姑娘沏壶热茶来暖暖身子。” “行了,去吧!”司马莞笙蹲在地上,没有抬头,小心翼翼拨弄着花苗间的杂草,生怕弄伤这些花苗。 茹霜躬身退下,去忙乎着浆洗沏茶之事,留下司马莞笙独自一人在院中。 还未等茹霜回来,司马黛媱就领着翡翠朝丽春阁匆匆而来,在院门口被看门的老奴拦下。 出了昨日之事,钟小娘是坚决不会让司马黛媱来丽春阁的。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能过得了钟小娘那关。也或者,根本就是爬窗偷溜出来的。 “大姑娘,二姑娘正在禁足思过,大姑娘还是另择良日来看二姑娘才是。”老奴虚掩着院门,探出脑袋。 “她禁足,我可没禁足,让开。” “这……” “这什么这?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吗?这点弯都转不过来?”司马黛媱脸上露出昔日少有的嚣张跋扈。 没等老奴再反驳,翡翠强行将虚掩的朱门推开,躬身将司马黛媱让进院里。 临走,司马黛媱还不忘叮嘱老奴一句道:“记住了,这司马府里,还没有我司马黛媱不能去的地方。”语气冰冷瘆人。 老奴望着主仆俩离去的背影,皱眉,挠了挠头,满脸疑惑。 司马黛媱向来大大咧咧,整日里嘻嘻哈哈,无忧无虑,从不摆架子,今日这判若两人的言行,让老奴着实有些不解。 主仆俩行至内院,来到司马莞笙身后。 司马黛媱深呼吸一口气,收起冰块脸,挤出笑容来,道:“二妹妹,你这是在做甚呀?” 司马莞笙闻声,不慌不忙站起身来,不冷不热的回道:“莞笙正在禁足思过,大姐姐来找莞笙,就不怕父亲责罚吗?” “管它!”司马黛媱同往常一样,笑着迎上去,欲去抓司马莞笙的玉手。 司马莞笙忙将手缩回,面无表情道:“莞笙手上全是泥土,怕脏了大姐姐。大姐姐先去屋里坐,莞笙去洗洗就来。” “不用!”司马黛媱不顾脏,强行抓起司马莞笙的手道:“说是禁闭思过,我怎觉得二妹妹这是乐得偷闲,弄花种草,闲情逸致,羡煞大姐姐我呀!” 司马莞笙不语,挤出一丝苦笑。 “我向来就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今日就沾二妹妹的光,也闲情雅致一回。二妹妹,这是在做什么?我陪你一起。” “……” “拔草是吧?” 司马莞笙还没来得及回应,司马黛媱就自问自答了,有些兴奋的蹲下身去,开始拔草。 只不过,她拔的不是草,而是郁郁葱葱的虞美人花苗。 “大姐姐,住手!”司马莞笙大吼。 “怎么了?二妹妹?” “没事,我们还是进屋里去吧!我出来久了,后背有些凉意,多耽误怕受寒。” 司马莞笙不明白,是自己大度,还是司马黛媱后知后觉。经过昨日之事,她俩居然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和睦相处,司马黛媱竟然还能和往常一样来串门。 三人一起朝屋里走去,司马莞笙唤茹霜端了温水来洗手,沏了两杯蜂蜜枣茶。 两人围坐在偏殿的矮几案上,司马黛媱心不在焉的翻看着司马莞笙的绣品。 谁也没先开口,屋子里静得落针有声。 半响,司马黛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二妹妹,昨日之事,到底是真如她们所说,还是我阿娘误会你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司马莞笙平静的心湖,又翻起巨浪。她咬牙忍着,许久才回应道:“大姐姐,你以为呢?” “我我……我……” “行了,过去的事都让它过去,不开心的事不便再提。”说罢,司马莞笙端起茶杯小心翼翼饮茶。 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是真的天真无邪?呵呵!都不重要了。即便我解释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 不求你为我洗白,只求你不要变得和前世一样那么心如毒蝎。希望我改变别人命运的同时,也能改变你的。让这份姐妹亲情能够浅浅的维持下去,至少不要反目成仇才是。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我不愿波及到下一辈。 司马莞笙说司马黛媱天真,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 自古以来都是冤冤相报,又有多少人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嗯!那我们还是好姐妹对吧?”司马黛媱眼里充满期待。 “当然,血浓于水,同气连枝。”居然没有迟疑。 司马莞笙,你确定此话没有违心?你确定你们之间还能做到同气连枝? 司马黛媱闻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抓着司马莞笙的手,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试探性问道:“二妹妹,璃越哥哥昨日那般奋不顾身,那般疼惜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刘公子打小心善,好多管闲事,若换作旁人,他也会那般做的。”司马莞笙故意答非所问。 “哎呦!二妹妹,璃越哥哥心善我知道,我是问你和璃越哥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哎!简而言之,就是璃越哥哥是不是心悦你?或者你是不是心悦璃越哥哥?” 这可难倒她了,这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若承认她与刘璃越的关系,那司马黛媱此刻就会黑化。若不承认吧!纸是包不住火的,终究有捅破窗户纸的那一天。 再三斟酌,她还是决定装糊涂,走一步算一步。 “大姐姐,你说的什么昏话,莞笙不明白。” “我的傻妹妹,你当真不明白?就是男女那种喜欢,以后能同床共枕,一生一世一双人那种爱情,你总该明白了吧?” “大姐姐,这婚嫁之事,向来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我们儿戏。” 司马莞笙的回答,司马黛媱还是挺满意的。她认为司马莞笙的回答至少能证明刘璃越只是单相思,说明她还有机会。她相信自己的魅力,一定能够俘获刘璃越的心,让他的视线从司马莞笙身上移开。 她一开心,仰头一口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而后堆笑道:“这就好,二妹妹,我喜欢璃越哥哥,我要嫁与他为妻,同他白首偕老,共谱爱情佳话。他是我司马黛媱的,谁也休想抢走她。” 我才不管你所言是否属实,反正丑话说在前头,若真敢打璃越哥哥的主意,就休怪我无情。 她表面喜笑颜开,好像还把司马莞笙当作好姐妹,心里却早已埋下仇恨的种子。 刘璃越的怀抱,她还未曾依偎过,却被司马莞笙给严重“玷污”了。从刘璃越抱起司马莞笙那一刻起,她和司马莞笙就成了对立的关系,仅存的只有貌合心离。 她受不了司马莞笙躺在刘璃越怀里,她劝服不了自己,跨不过那个坎。在男女感情上,她眼里揉不得一粒沙。 司马莞笙尴尬一笑,“噢”一声应着,没有多言。 第72章 夺人所爱 http://.biquxs.info/

司马黛媱所言再明显不过,她是在宣示主权,告诉司马莞笙,刘璃越是她的,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刘璃越有非分之想。 几案上的铜炉,还在静静的吞云吐雾。 司马莞笙表情很淡定,细细品尝着杯里的蜜茶,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司马黛媱在聚精会神欣赏着那些栩栩如生的绣品,女红方面,她在司马莞笙面前只有自惭形秽的份。 她的视线和手停留在一个香囊之上,仔细翻看一番,她有些惊喜的问道:“二妹妹,若我没看错,这应该就是你院子里种的虞美人吧?” 司马莞笙的视线被吸引到香囊上,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之色,强颜欢笑道:“大姐姐好眼神,正是虞美人。” 这个香囊绣工格外仔细,一针一线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几朵虞美人栩栩如生,若搁在草丛之中必能招蜂引蝶,同百花争奇斗艳。 “二妹妹这绣工,真是没人可比,不比宫里那些绣师差,若在雒阳城里开间绣坊,定能赚得盆满钵满。”那脸上的艳羡之色,足矣看出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大姐姐说笑了。” “只是吧!这颜色暗了些,适合男子用。” 司马莞笙闻言,慌忙把视线从香囊上移开,装作没有听见。 司马黛媱高举着香囊,欣赏得入神。 这时,她发现了司马莞笙头上和香囊在同一水平线的那支虞美人银簪,她被这支做工粗糙的银簪所吸引,以掩耳之速从司马莞笙头上取下。 “……”司马莞笙脸露紧张之色,欲言又止,担心的看着银簪,生怕司马黛媱给捣弄坏了。 香囊上的花样和银簪如出一辙,寓意很明显,心有所系、心有灵犀之意。 她想通过赠予刘璃越此香囊,表明自己那心照不宣的心意。 “二妹妹,你这银簪上的雕花,和这香囊上的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银簪做工是粗糙了一点,但还是很雅致。这是在哪家首饰店定制的?改日我也非去定制一支不可。”还是那副天真爱笑的表情,带着几分俏皮,每个字都感觉在欢快的跳跃。 她掩饰得很好,没有把心里的不满展露分毫。 “这……” 我得想个能圆的过去的理由,绝不能和前世一样,毫无避讳的说是阿籍所赠予。 “二妹妹,问你呢?你愣着做甚?” “我忘记了。”故作尴尬。 司马黛媱鼓着嘴,不悦道:“父亲常说我丢三落四,总是健忘,原来二妹妹你也有此病。” 她不再多言,在案几上翻找一通,找到香囊的绣样,将绣样和银簪往怀里揣,“二妹妹,这银簪我甚是喜欢,你再差人去定制一支,这支就赠予我可好。还有这香囊绣样,我也一并带走,我自己动手绣,就不夺你所爱了。”说罢,她把香囊塞到司马莞笙手中,欲起身离开。 这叫还不夺人所爱?分明就是抢嘛! 司马莞笙趁着起身想送,故意伸出脚轻轻一绊,司马黛媱重心不稳,华丽丽的摔了个狗吃屎。银簪从司马黛媱怀里飞出,叮当落地。 她三步并作两步,瞧瞧拾起银簪藏于宽袖中,若无其事去搀扶司马黛媱,关心道:“大姐姐,有没有伤着?是我笨手笨脚,才连累大姐姐遭罪,我真是无用至极。” 司马黛媱一脸痛苦,被翡翠和司马莞笙扶到椅子上坐下。 如此慌乱之中,她也顾不得再去关心什么银簪。司马莞笙算是不费吹灰之力,将心爱之物夺回。 翡翠替司马黛媱挽起衣袖和裤腿查看了一番,膝盖、手肘和手心都有些微红,虽没有破皮,但疼痛感还是十足。 “大姐姐,要不差人去唤大夫来瞧瞧?看有没有伤着筋骨?” “无妨,你大姐姐我可是身经百炼,摔跤是常事。咦!银簪呢?怎么不见了?” 司马莞笙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司马黛媱还能顾着去关心怀里的银簪。 她故作不知,陪同翡翠等人在屋里仔仔细细找寻了一番。当然,最终肯定是无果的。 “大姐姐,准是掉到哪个犄角旮旯了。反正那支我已经戴旧了,大姐姐若真喜欢,明日我差人去重新打造一支给大姐姐送过去。” “行吧!我回去了,就不再叨扰二妹妹了。”有些无奈。 司马莞笙笑着将主仆俩送出门去,才折回屋里,狠狠的舒了口大气。 刚出丽春阁院门,司马黛媱将怀里的绣样递给翡翠,厉声道:“拿着花样去一家一家给我打听,看有谁定制过一支这样的银簪。” 翡翠拿着绣样,满脸疑惑,她不明白司马黛媱是何用意。可见司马黛媱那瞬间变得严厉的脸,她又胆怯不敢问。 “愣着做甚?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明白?” “不是,奴婢立刻就去。” 翡翠应声回到,捧着绣样慌慌张张离开。 司马黛媱则一人独自往琉莺阁回,无聊地踢着脚下的青石地面,自言自语。 好你个司马莞笙,居然在我面前玩起心机来,枉费我以前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这般待我,真把我当猴耍是吧?一支破银簪,你却这么紧张,我倒要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该不会偷偷与人私定终身?暗渡陈仓吧? 不不不,不会的,她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有机会接触男子? 不对,要有才好呢!昨日璃越哥哥那眼神,我可是做梦也忘不了。若她真的在外边有人,那我就做个和事佬好好撮合一下,断了璃越哥哥那小心思。 哼!就算没人,我也得想法给弄出来一个。 我倒要看看,一个有夫之妇,璃越哥哥还如何觊觎。 她手中那一方锦帕,被她拧成了麻绳。 昨日之事,她心中已经有了芥蒂,刘璃越是她的底线,谁也不可以触碰。为了扫清追爱路上的绊脚石,她可以不择手段。 昔日那个单纯的她,已经不复存在。 翡翠拿着那绣样,跑遍了整个雒阳城大大小小的首饰店,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这可是刘璃越亲手雕刻而成,她们又怎可能找到蛛丝马迹。 原本这绣样就是为了找出送银簪之人,这没派上用场,司马黛媱干脆真拿来做绣样,替自己绣了个香囊。 凌妈妈当日就把司马莞笙交待的事情办好,按照司马莞笙所说,在院里指定位置设了箭靶,添购了一把好弓。 翌日一早,司马莞笙和往常一样洗漱完,用过早膳,就拿了凌妈妈添购的弓箭,急急朝院里走去。 凌妈妈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做甚,只能默默跟在身后。 她来到离箭靶十步外的距离,挺直腰身,拉弓上弦,右臂用力拉开弓弦,迅速松开,羽箭风驰电掣般飞出,只听一阵“嗖嗖”声,那箭就稳稳扎进了箭靶的红心。 凌妈妈惊得目瞪口呆,看着那箭靶上的羽箭出神。从小体弱的司马莞笙,何时会拉弓射箭这种力气活?她百思不得其解。 趁着她出神之际,司马莞笙又快速射出几只箭,每一只都射中靶心。甚至,她还可以双发中靶心。 “二姑娘,你是几时学会射箭的?”凌妈妈满脸疑惑。 “或是上天恩赐给我的吧!” 说罢,她拿着弓箭往后又倒退几步,将弓箭上的箭射出,羽箭又稳稳扎进靶心。 技艺居然没有倒退,看来这重生不但带记忆,连技术也一块带回来了。 上天恩赐? 她的回答,让凌妈妈更疑惑。 凌妈妈突然觉得眼前的司马莞笙变得好陌生,一向委婉求全的司马莞笙,变得有脾气,变得不分轻重,还莫名的会了这些技艺。 一句话,简直判若两人。 从这之后的每一天,司马莞笙都会早起练箭,在丽春阁这一亩三分地里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该做的事。 元宵节,琉莺阁,钟小娘住处。 钟小娘备了好些好礼,她和司马黛媱都盛装打扮,打着去向将军夫人赔礼道歉的幌子,一早就急急套了马车朝将军府去。 马车停靠在将军府门口,钟小娘领着司马黛媱从车里走下来。身后的丫鬟婆子,抱着大包小盒的礼物,能看出钟小娘费了不少心思。 今日的司马黛媱也特别光彩照人,一身拖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外披一银丝素锦披风。发髻上带着各式做工精致的步摇、珠钗和簪花。她脱俗的气质,展露无遗。 温妈妈上前扣响了将军府的门环,一老奴前来开门。 “请问夫人是谁?” “麻烦你通报一下,就说雒阳府尹家的钟姨太,携小女司马黛媱前来拜见将军府夫人。”钟小娘客气回应。 “行,稍等。” 老奴没有多言,关上朱门进去通禀。 司马黛媱等得有些不耐烦,在门前心急如焚的徘徊着,无聊地踢着脚下的地面。 约莫半刻钟,老奴回来回话道:“夫人,不好意思,我家夫人身体有恙,概不见客。” 说罢,嘭的一声关上朱门,根本不给钟小娘任何再求的机会。 “这将军夫人是何意呀?即便有恙,我们这远道而来,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更何况,那日是她主动相邀,闲来无事聚上一聚,这翻脸比翻书还快。”钟小娘自言自语嘀咕抱怨。 第73章 如此悍妇,避之不及 http://.biquxs.info/

司马黛媱闻言,冷笑道:“我说不来吧!你执意要来,这下可好,热脸贴冷屁股,心里可是爽快了?” “这楚南玄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为娘这不都是为了你,你就不能多体谅一下我的良苦用心?” “好男人,好男人,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在我心里,璃越哥哥才是百里挑一,不,是万里挑一的好夫君,我非他不嫁。” 钟小娘闻言,气得全身都在颤抖,指着司马黛媱怒道:“你……你你知道害臊怎么写吗?你知道你父亲拿她同狗相提并论吗?那日他和那贱蹄子眉来眼去,你是没看见吗?如此登徒浪子,你是哪只眼睛看他顺眼了?” 即便钟小娘把刘璃越贬的一文不值,但在司马黛媱眼里、心里,刘璃越都是神一样的存在,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动摇。 两人正聊着,一对和她俩年纪相仿的母女,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前去扣响将军府的大门。 这两人钟小娘认识,是尤候府的正房夫人和嫡长女。 老奴打开朱门,将母女俩迎了进去。 钟小娘见状,气得喘着粗气,原地徘徊跺脚。 “阿娘,瞧见了吧?何来的身体有恙概不见客?人家分明就是不待见我们,我们又何故自讨没趣?”司马黛媱话里还带着些许幸灾乐祸之意。 她说罢,独自转身钻进马车里。 钟小娘无奈的望了眼将军府,哀叹一声,迈着不甘心的步子朝马车的方向行去。 一阵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两匹高大健硕的马在将军府门口停下。 楚南玄和随从从马背上跃下,随从将缰绳套在门口的石狮子脖子上,跟着楚南玄朝将军府走去。 “小将军,请留步。”钟小娘见到楚南玄,只有一种感觉,那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绝处逢生。 楚南玄闻言,停下脚步,转身将视线投向钟小娘。 钟小娘命温妈妈去请司马黛媱下车,而她加快脚步,行至楚南玄身旁,堆笑道:“小将军,过节好!” “有何事?”一个字也不愿多说,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 “小将军,我是雒阳府尹司马府的姨太钟葭芸,在你母亲生辰宴上你我见过。” “司马府?”楚南玄浓眉微皱,似有所思,饮一口茶的功夫后道:“大闹我母亲的生辰宴,想不记得都难。”冰冷的脸上多了丝不喜。 “那日之事,虽不是我所为,但失礼之人毕竟是司马府的人,我们的确有愧于将军夫人。这不,今日趁着元宵佳节,前来给夫人赔礼致歉。还望小将军引路,带妇人同小女前去拜见夫人。” “拜见我母亲,关我何事?” 钟小娘尴尬至极,笑道:“嘿嘿!小将军果真名不虚传,为人雷厉风行,英明果断,连说话亦如此。小女司马黛媱,正值碧玉年华,知书识礼,温婉贤淑。小将军没有兄弟姐妹,平日想来也孤单了些。正好今晚有灯会,若小将军不嫌弃,那妇人就让小女今晚陪小将军逛花灯,游船河。” “我楚南玄还没到什么阿猫阿狗送上门,都欣然接受的地步。”说罢,楚南玄拂袖转身。 司马黛媱走近,见楚南玄这么傲视凌人,不可一世,心里就来气。 她箭步冲到朱门前,排开双臂,用身子挡住楚南玄的去路。 “嘿嘿!好个傲视凌人的小将军。别以为你有个当骠骑将军的老子,长得顺眼一点,全天下的女子都会围着你转,都会投怀送抱。哼!一个脑袋,两条腿,也不过如此,还真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似的。”司马黛媱满脸不屑,说得唾沫横飞,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钟小娘见她这样,在旁边干着急,出言劝阻亦无果。 楚南玄冷冷问:“那又如何?” “我……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司马黛媱,也不稀罕你这种自以为是,自命清高的人。” “说完了?” “……” “那就劳烦让路!” 楚南玄异于常人的冷傲,让司马黛媱哑口无言。 她第一次遇到这么处变不惊之人,楚南玄的淡定,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杵在那里,愣愣的望着楚南玄那张玉树临风的脸,双颊憋的绯红。 司马黛媱也不知为何,看到楚南玄那寒光四射的双眸,她居然鬼使神差挪开了自己的身子。 楚南玄和随从头也不回的钻进将军府,朱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果真一根藤上结不出两种瓜,如此悍妇,避之不及。 他顺口吩咐看门老奴,以后绝不能让司马府的悍妇再踏进楚府半步。谁知他和他母亲不谋而合,原来他母亲早已如此叮嘱过。 片刻之后,司马黛媱才回过神来,满脸怒气,骂骂咧咧道:“这都什么人嘛?阿娘,你可是瞧见了,要我同这样桀骜不训之人同床共枕,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说罢,她鼓着腮帮,双手叉腰,喘着粗气,急步朝马车方向行去。 钟小娘还是不甘心,她对楚南玄倒不反感。追在司马黛媱身后劝道:“权利越大,脾气越大,这才能显示他地位之高。他是有那么点不近人情,但也正因为这样,那些莺莺燕燕才近不了身,这叫安全感。” 一路之上,钟小娘都喋喋不休,没几刻是消停的,司马黛媱也只能左耳进右耳出,不予理会便是。 此时此地,她心如磐石,整颗心都被刘璃越的音容笑貌填满,再容不下其它。 时值戌时一刻,雒河河畔,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河中游船熙熙攘攘,船上有才子佳人共赏湖光山色的,亦有书生秀才对酒吟诗作对,还有大户人家的家主携妻妾儿女吃船菜庆团圆的。 临河的街道之上,人山人海,各色各样的花灯看得人眼花缭乱,好不热闹。 司马府里,由于今年情况特殊,司马瞿也没让府里人做过多安排。差人为老夫人请了个小戏班到绮榄轩,为老夫人解闷。 苏小娘关禁闭,司马莞笙禁足,卢氏还在月子里,偌大的司马府里比往年元宵节冷清许多,没有几分过节的气氛。 司马府的正膳殿里,桌上整齐摆着美酒佳肴,司马瞿,钟小娘,司马黛媱,司马黛凝和司马黛瑜围坐在桌前,这是一年一度的元宵家宴。 钟小娘殷勤的为司马瞿夹着菜,即便她努力说笑,费尽心思让气氛不那么冷清,司马瞿脸上还是没有过节该有的喜庆。 宴终,丫鬟们端着元宵上前伺候。 元宵节,这道佳品是绝不能少的。 瓷白小碗里,躺着几颗浑圆洁白如玉的元宵,质软润滑,一口下去,香甜立刻充盈整个口腔,甜味顺着食道溜进心里,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 “甜,还是往年的味道。”一直寡言少语,面无喜色的司马瞿,终于展露笑颜。 “夫君要是喜欢,就多吃点,厨房还多着呢!”钟小娘忙附和道。 “有黑芝麻馅的吗?” 钟小娘闻言,把目光投向温妈妈,温妈妈点头回应。 钟小娘这才堆笑道:“我这就叫她们去盛些过来。” 她朝着在厨房做事的丫鬟幽兰使了眼色,那丫鬟幽兰识趣的躬身行礼,欲退出房去。 “多盛些酒酿。”司马瞿补充道。 丫鬟幽兰应声退出房去。 往年司马瞿都是吃花生黄糖馅的,不知今年为何想换口味?钟小娘想问,但欲言又止,怕自己没弄清个中原由,扫了司马瞿的兴。 丫鬟幽兰办事效率还挺高,司马瞿刚把碗里的几个元宵吃罢,她就端着一碗元宵进了门。 钟小娘起身从丫鬟手中接过瓷碗,殷勤端到司马瞿跟前,对着被瓷碗烫得有些疼的玉手哈了哈气,堆笑道:“夫君,元宵要吃热的才爽口,快趁热吃。” 司马瞿瞄了一眼冒着热气的元宵,指着刚刚进门的丫鬟道:“你,用汤盅把元宵装好,给二姑娘送过去,脚下麻利点,可别让二姑娘吃冷元宵,对胃不好。” 闻言,钟小娘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司马瞿的话,如一盆凉水迎面泼来,让她从头凉到脚,凉到温热跳动的心里。 血浓于水,无论那贱蹄子再不济,在你心里始终都有一席之地。而我呢?同你相识相知十余载,你何时真心为我考量过? 我只不过想为女儿求门好姻缘,你却无情阻碍,什么好的都想为那贱蹄子留着,留些剩菜残羹给我媱儿。 她恨,司马瞿对司马莞笙微不足道的关怀,到了善妒的她这里,却被无形放大。 丫鬟手忙脚乱的装好元宵,端着瓷盅朝丽春阁行去。 司马黛凝见禁足的司马莞笙都有元宵吃,想起了被关在蘅芜阁的苏小娘,丫鬟前脚刚走,她后脚便求道:“父亲,今日是元宵佳节,阿娘却孤零零一人。求父亲赐碗元宵,允许女儿前去看望阿娘,以尽孝道。” 司马瞿闻言,瞬间皱眉,表情变得沉重。 钟小娘见状,慌忙斥责道:“黛凝,今日过节,有什么以后再说,别扫了你父亲的兴。” 司马黛凝闻言,怒眼瞪着钟小娘,恨不得用眼神杀死钟小娘。她压住满腔怒火,尽量心平气和的道:“钟姨娘也身为人母,若有朝一日也落魄如此,难道也希望大姐姐对你漠不关心吗?” 第74章 元宵 http://.biquxs.info/

“……”钟小娘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司马瞿这才出声回应道:“仁孝是好事,为人子女理应如此。去厨房盛了元宵给你阿娘送过去吧!谢管家,你陪三姑娘同去,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放行。” 语毕,司马黛凝忙欢喜致谢道:“多谢父亲,多谢父亲,女儿这就下去了,父亲慢用。” 说罢,她搁下木筷,领着丫鬟橙紫匆匆往厨房行去。谢管家也行礼,匆匆跟了上去 司马黛凝刚离去片刻,司马黛瑜也吃罢,起身行了礼,领着丫鬟离去。司马黛媱今日心情本就不好,也紧随其后回到自己闺房,留下司马瞿和钟小娘独处。 钟小娘用手里的小勺,搅动着碗里躺着的元宵,低声道:“夫君,这又是一个新年头了,媱儿又长一岁了。她的婚嫁之事,夫君可有什么主意?若再不定下来,媱儿可真成老姑婆了。” “这不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提亲吗?等给硕儿办完满月宴,就让昀姝给张罗着办,从那些人中选个秉性纯良的佼佼者。” 自己亲闺女的婚事,自己也没办法亲力亲为,必需得交给卢昀姝这个当家主母。 一提到这,钟小娘就来气,若不是司马莞笙那贱蹄子从中作梗,卢氏怎会可能重拾主母身份,怎么可能有机会主持媱儿的婚姻大事。 “夫君,那楚将军之子楚南玄,你也见过,当真是佼佼者,若能成为司马府的乘龙快婿,无疑是好事一桩。夫君你和楚鸣鸿将军私交甚好,可不可以为了媱儿委屈一回?给楚将军提提此事?”温言细语,字字斟酌。 司马瞿一听,一掌拍在桌上,厉声道:“让我跟楚将军提攀亲之事,你真当你夫君这张脸是牛皮做的不成?还嫌我丢脸丢的不够?” 苏小娘大闹将军府一事,虽然找借口搪塞过去了,但雁过还留声呢!他怎么可能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堂而皇之再上门去谈孩子们的婚嫁之事。 再者,即便要和楚府攀亲,也轮不到司马黛媱。这嫡庶尊卑就算他司马瞿不在意,人家楚家也会在意,楚将军就这么一个独子,怎可能迎娶庶女进门为妻。 钟小娘见司马瞿动怒,忙安抚道:“夫君莫动气,妾身也只是随口一说。媱儿的婚嫁之事还望夫君多费些心,为媱儿觅得良缘。” “罢了,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不会委屈媱儿的。我吃好了,先回房了。”说罢,他匆匆起身离去。 钟小娘脸上伪装出来的笑容,瞬间收起,露出满脸怒气,牙关紧咬,手指把桌板抓得嘎吱作响。 我在这个家任劳任怨,苦心经营十余载,换来了什么?就换来这一通怒吼,一张冷脸。 …… 丽春阁,司马莞笙的住处。 方才那丫鬟幽兰捧着汤盅,在茹霜的引领下进到房内。 司马莞笙正好在用膳,桌上就两碟小菜,一碗米粥。 丫鬟幽兰捧着汤盅躬身行礼道:“二姑娘,安好!家主差奴婢前来给二姑娘送元宵。” 司马莞笙拿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之后,她不紧不慢的低声道:“搁桌上吧!” 丫鬟幽兰将手里的汤盅捧到桌上搁好,还特意把司马瞿的好意传达,“二姑娘,元宵要趁热吃,家主知道二姑娘喜欢吃酒酿,特意命奴婢多盛了些酒酿。” 司马莞笙闻言搁下筷子,揭开盅盖,看着盅里冒着热气的元宵。 司马瞿如此“厚爱”,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司马瞿的漠然和是非不分,才是导致家宅不宁的元凶,他哪怕硬气一点,哪怕明辨是非一点,也不至于让这些妻妾这般无法无天。 司马莞笙不明白,为什么在衙里能替百姓申冤,能替圣上分忧的雒阳府尹,面对这些表里不一的女人,却没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 她真的高兴不起来。 她低声道:“行了,没旁的事了吧?没有就退下吧!” 幽兰闻声,行礼后退了出去。 司马莞笙把手里的小勺扔回汤盅里,冷冷道:“凌妈妈,我吃好了,让她们把这些撤了吧!茹霜,你不是喜欢吃元宵吗?这还热着,你趁热吃。”说罢,她起身朝书阁行去。 茹霜那是个激动,连忙堆笑致谢道:“谢二姑娘赏赐!” 主子们的元宵,那可是精心制作而成,用料什么都是上等的。像她这样的丫鬟,能吃上这样香甜爽口的元宵,那可真是有口福了。 她乐得嘴都合不拢,把那汤盅如宝贝似的捧在手里,一个劲傻笑。 书阁里,司马莞笙找出信纸,在伏案书信。 凌妈妈在旁磨墨,出于好奇,她问了一嘴,“二姑娘,这么晚了,你这是要书信于谁?” “给雍州的舅舅。” “二姑娘,你这是想文城少爷和老夫人了吧?” “想去母亲坟前尽尽孝,多年不见外祖母,我也有些想她。一月之后,就是外祖母五十大寿,等禁足期满,快马加鞭还能赶得上给她老人家拜寿。” “二姑娘,你……你言下之意是要回雍州?”凌妈妈闻言,惊得磨墨的手也停了下来,“二姑娘,这可使不得,这雒阳离雍州千里之遥,路途艰险,危机四伏。家主那里,也不会同意你孤身涉险的。” 司马莞笙并没回答凌妈妈,把书写完的信放进信封,在信封上写下舅舅凌文城的姓名。递给旁边的凌妈妈道:“凌妈妈,你差人把信送到舅舅府上。” “二姑娘?” 司马莞笙抓住凌妈妈长了冻疮的手,堆笑道:“凌妈妈,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莞笙不是三岁孩童,能辩是非,能知轻重。快去吧!” 凌妈妈重重舒了口气,点头应着,拿着信退出房去。 司马莞笙看着凌妈妈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元宵节后,司马府就开始发放宴帖,筹备司马永硕的满月宴。 司马府内,张灯结彩,丫鬟婆子们已经忙前忙后添购满月宴所需用品。司马府门前,车水马龙,送菜的,送酒的,送桌椅板凳的络绎不绝。 司马瞿特别在意这次满月宴,司马永硕的新衣和百命锁,都是他亲自挑选定制。小到一双棉袜,他都再三挑选,生怕委屈了这襁褓之中的小儿。 即便卢氏尚在月子中,他还是三天两头留宿听雪阁,对卢氏的态度,同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十五日后,满月宴如期举行。 司马府门口马车抬轿排了好几排,贺礼整整堆了半间屋子。自从司马家举家迁至雒阳,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司马莞笙原本还担心钟小娘会不甘心,会在满月宴之上再折腾。可结果比她预想的好太多,满月宴很圆满,司马府上下齐欢。 晚上,送走所有宾客,卢氏早已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司马瞿也累得够呛,回到房里,卢氏就命丫鬟们备了热水让他泡热水澡缓解疲劳。 卢氏原本也想洗洗早些歇下,但为了能当好这个正房太太,不让司马瞿失望,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还坚持去贺礼房清点贺礼,记账入库。 司马瞿泡完澡出来,发现她不在房里,随口问旁边的丫鬟道:“大夫人呢?” “回家主,大夫人去贺礼房清点贺礼了。” 司马瞿闻言,取下衣服架子上的外袍穿戴好,又命丫鬟取了件披风,抱着披风独自一人去贺礼房寻卢氏。 他站在贺礼房门口,看着认真仔细盘点的卢氏,心里突然升起愧疚之意。 如此贤良淑德的夫人,我却冷落她这么多年,我真是愧为人夫。 他放轻脚步走进房里,将手里的披风披到卢氏身上。 卢氏被吓了一大跳,猛的回过头来,“夫君,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今晚让我独守空房?”司马瞿一边替她系好披风上的绳子,一边温声细语道。 这没有水平的情话,卢氏听了却甜到心里去了。她望着司马瞿的脸,眼里是满满的感动,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司马瞿夺过她手里的账本和毫笔,搁到那堆成山头的贺礼中。轻轻牵起卢氏的手道:“这么晚了,这些明日再整理,累了一天,你又刚刚出月子,要是累坏身子,谁来照顾硕儿?谁来替我持家?” “夫君……” “好了,走吧!” 司马瞿牵起卢氏的手,两人像一对热恋的年轻男女一般,朝着卢氏的睡房行去。 满月宴过后,司马莞笙的禁足期亦满。 翌日,卢氏以正妻的身份,正式接受妾室姑娘们的请安。 当然,司马莞笙也不例外,她早早梳洗完,简单用完早膳,领着凌妈妈朝听雪阁去。 听雪阁,卢氏住处。 卢氏和司马瞿已经用过早膳,卢氏正准备送司马瞿出门去衙里。 “夫君,我送你到门口?”卢氏见司马瞿的衣襟有些乱,一边替他整理,一边低声道。 如此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日子,她已期盼了十余载,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她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眼里心里都幸福。 “不用,怕耽误她们过来向你请安,你记得把我交待的事放在心上就是。” “夫君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帮黛媱觅得良缘。” 第75章 请安日常 http://.biquxs.info/

卢氏把司马瞿送出房门,目送他绕过回廊,直至背影消失在听雪阁拱门处,才折回屋里,吩咐丫鬟婆子们去准备招待钟小娘等人的茶水和糕点。 她坐于主座之上,抱着司马永硕逗哄,忐忑不安的等着钟小娘到来。 钟小娘在这家里耀武扬威十余载,她这半路“鸠占鹊巢”,钟小娘心中肯定不痛快。平日里钟小娘和苏小娘明争暗斗,她可也有耳闻。心中不免担心,捏了一把冷汗。 她习惯与人为善,不想自己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处处是硝烟味。 今日的她,特别明艳动人,做了一个月子,气色也好了许多。 一身浅紫色长裙,裙摆上绣着幽兰。发髻高耸,簪着浅色绢花和司马瞿前几日为她定制的珠钗。同平日里不善打扮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司马莞笙第一个到听雪阁,听雪阁的丫鬟领着她和凌妈妈来到听雪阁正殿。 卢氏见司马莞笙先到,心中窃喜。 她生产当日,司马莞笙所作所为,至今还历历在目。她想有司马莞笙在,钟小娘多多少少也会有所忌惮不是。 “莞笙前来向母亲请安!母亲万安!”不觉叫得勉强,改口向来也是她们这些人与生俱来的天分,司马莞笙也不列外。 如同唤钟小娘十余载的“阿娘”,要改口叫“钟姨娘”也没觉得拗口。 卢氏忙将怀里的司马永硕递给一旁的卢妈妈,堆笑道:“莞笙来了,快些起来,在我这里,无需这般拘礼,快坐。来人,快给二姑娘上茶水和糕点。” “多谢母亲!”司马莞笙起身,坐到一旁的客座之上。她的视线移到卢妈妈手中的孩子身上,忙起身行至卢妈妈跟前,笑着哄逗着司马永硕,“永硕弟弟,来,让二姐姐抱抱。” 丫鬟们端了茶水和糕点上来伺候,桂花糕,核桃酥,玫瑰花茶,都是色香味俱全的东西,可见卢氏用心良苦,不想惹人非议。 “莞笙,不忙着逗硕儿。先饮茶,茶凉就难以入口了。”卢氏笑着说道。 司马莞笙这才把怀里的司马永硕递给卢妈妈,坐回椅子上。她礼貌性的吃了一小块糕点,饮了一口玫瑰花茶。 “莞笙,这茶可还清香?都是去年春天攒下的,一直让丫鬟们小心收藏晾晒,就怕长了霉花。” “那母亲屋里这些丫鬟婆子们,做事还真是不马虎,这茶清香宜人,如新茶一般。” “这就好,你多喝些,玫瑰花茶养颜润肤。”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着,司马莞笙还特意抱着司马永硕又逗玩了好一阵子。 这茶也喝罢,该说得面子上的话也说罢,司马莞笙准备离去。 这时,钟小娘才领着司马黛媱姗姗来迟,她提到嗓子眼的告辞之话又咽了回去。 真是冤家路窄,想避都避不开。 卢氏看到钟小娘进门,面露坐立难安之色。这么多年的忍气吞声,她变得如惊弓之鸟一般,而这钟小娘曾经就是那把惊鸟之弓。 “妾室钟氏携小女司马黛媱,前来向夫人请安,夫人万安!”表面恭敬行礼,语气里却带着很明显的轻蔑,那腰挺得比竹竿还直。 其余丫鬟婆子们也都各自福身行礼。 “二姐来了,快坐。我准备了些糕点和玫瑰花茶,还望二姐不要嫌弃。”客气之中,带着明显的卑微之感。习惯了无权无势,不与人争高低,突然转换角色,她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夫人,这声二姐,我可不敢当,夫人还是唤我名讳即可。还请夫人恕我无福消受夫人的美意,我琉莺阁内杂事繁多,还等着我回去处理,就不多逗留了。”说罢,钟小娘拽着司马黛媱的手转身就要走。 她还是那么傲视凌人,没有司马瞿在场,她原形毕露,不给卢氏留丝毫面子。没有等卢氏同意,就自作主张离开。 若是换作其它大户人家,妾室敢对主母这般不恭,肯定是要吃不少苦头的。 “二姐……葭芸,请留步。”卢氏见钟小娘要走,起身急言。 钟小娘止步,愣了片刻,转过身来问道:“夫人还有何事要叮嘱?” “我这人好静,若不是夫君说这请安是必备的礼数,我倒还真不想劳烦小娘和姑娘们来折腾。我也想效仿母亲,以后大家就每月十五过来走走形式就行了。” “行,这样甚好。”说罢,钟小娘毫不客气领着司马黛媱转身离去。 哼!瞧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当家主母。我呸!做你的白日梦去,看你能得意几时? 个个都以为我好欺负是吧?一个舞姬出生的妾室,也敢和我叫板;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也敢当众扇我耳光;现在,现在半路杀出来的女人,居然连我苦心经营十余载的家也抢走,不但如此,连夫君的心也抢走。 我不甘,我一定会把属于我的全部夺回来,全部! 她把手里的锦帕拧成了麻绳,眼里,脸上,都是恨。 卢氏坐在那里,表情极度尴尬。 司马莞笙见状,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她之所以暂时重新做回忍气吞声的自己,那是因为她在这个家里,没有力量和钟小娘抗衡。可这卢氏,明明已经有了能力,为什么还这般懦弱,不拿出当家主母该有的威严。 “母亲,莞笙还有些要紧话想对你说。”她估摸着钟小娘母女走远,才低声说道。 卢氏倒是心细,看出司马莞笙的用意,示意旁边的卢妈妈摒退屋里的丫鬟婆子。 分娩那日的事,现在想想,她都还觉后怕。不管钟小娘是不是有恶意,她可以肯定这个看似单纯的司马莞笙是没有恶意的。孩子能平安出生,司马莞笙功不可没。 待丫鬟婆子们都出了门,她才低声道:“听说钟小娘因为那日之事,诬你邪祟附身,趁机为难你,还害你禁足思过月余。事后才得知,真是惭愧在心,没能为你出分毫之力。” “母亲言重了,莞笙福大命大,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不过都是一家人,一家和睦比什么都重要,想必钟小娘也是一时冲动,才那般对你,以后我会尽力化解你们之间的误会的。” 司马莞笙闻言,脸上露出冷冷的笑。 她以为自己拼尽全力救了卢氏母子,在司马府之中多少能有个帮手助自己一臂之力,没曾想这卢氏天真如此。 原本还想让卢氏去抓住钟小娘买通的那个接生婆,从她口中逼出钟小娘的恶行来。现在看来,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由此看来,赶赴雍州是势在必行之事,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卢氏见司马莞笙发呆,追问:“莞笙,你方才不是说有什么要紧话同我讲吗?” “噢,莞笙想回雍州老家一趟。”司马莞笙只好随便扯个话题来搪塞。 简单闲扯一阵,她便回了丽春阁。 这去雍州的事,卢氏也做不了主,她也不便多周旋,等晚上司马瞿回来,她才亲自向司马瞿求。 当晚,她就向司马瞿提了去雍州之事。 起初,司马瞿是坚决反对的。当然,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司马莞笙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雒阳离雍州千里之遥,途中凶险万分,若是有什么差池,轻者伤财,重者有损清誉,甚至是性命。 当她表明舅舅凌文城会前来接她,与她同行时,司马瞿才勉强应下。 这凌文城司马莞笙是没有见过两面,但他的性格司马莞笙是心知肚明,胆小如鼠,毫无男儿的方刚血气。所以有没有他同行,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翌日午后,琉莺阁,钟小娘住处。 钟小娘用完午膳,正靠在亭子里的软榻之上闭目小歇。微风拂过,她身上的纱裙被轻轻掀起,阳光洒在她身上,让人看着就暖暖的感觉。 旁边的石桌上,放着几盘干果和一套茶具。一个丫鬟规规矩矩立在柱子旁候着,即便钟小娘闭着眼睛,她也没有丝毫懈怠,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温妈妈从外急急忙忙而来,将手里端着的华服往石桌上一搁,见钟小娘睡着,她双手紧扣,在亭子里来来回回徘徊,脸露焦急之色。 “有什么急事吗?”钟小娘闭着眼睛问道。 “钟小娘,你怎么知道奴妇来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脚步声大,再说,我也并没有深睡。”温妈妈搀扶着钟小娘坐起身来,“有些渴,给我倒杯茶来吧!” 旁边的丫鬟很是会鉴貌辨色,识趣的走到石桌前去倒茶。 温妈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厉声道:“茶都凉了,还敢端上来小娘喝,还不快去重新沏一壶来。” 那丫鬟连声应着,端着桌上的茶具离去。 见丫鬟离去,温妈妈才低声道:“钟小娘,方才从成衣店回来,听前院的丫鬟碎叨,说是二姑娘过两日要去雍州。” 钟小娘闻言,黛眉微蹙,疑惑的问:“去雍州?这贱蹄子,有一出没一出的,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小娘,你说她会不会是知道什么了?想去雍州找证据?” “找证据?”钟小娘从容淡定的脸上露出一抹怒气,“让她去折腾,怕什么?只要家主还在这家里,她就永远也翻不了身。” 第76章 投其所好 http://.biquxs.info/

司马瞿有愧于她,曾信誓旦旦许下的明媒正娶,就是她的护身符。 她起身走到石桌前,用纤细的手指拿起一块糕点,拿在眼前晃悠着,眼里杀气腾腾。 不紧不慢的道:“媱儿最近要论嫁,我不想多生事端,且让这些蛇虫鼠蚁多闹腾些时日,等媱儿出阁之后,我再慢慢一个一个收拾。”手里的糕点被她捏得粉碎,碎末顺着指缝,飘落到青石砖上。 “可崔婆子那里……” “也对,崔婆子那里,好久没给她送点东西过去了,你去给她带点东西过去,捎话给她,就说她女儿能不能有命嫁为人妇,相夫教子,就看她这个做娘的给不给机会。” “是,奴妇记下了,这就去办。”温妈妈应下,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钟小娘嘴上说着不干预司马莞笙去雍州之事,当晚却口是心非的在司马瞿耳边吹枕边风,试图劝服司马瞿阻止司马莞笙去雍州。 但司马瞿驳回了,毕竟这个时候受宠的是卢氏母子,卢氏所说之话,当然比她的管用。 卢氏为还司马莞笙救子之恩,她知道司马莞笙特别想去雍州,所以特意在司马瞿跟前替她说了几句有用之话。 三日后,凌文城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抵达雒阳。 司马莞笙去心似箭,不容凌文城多留几日稍作休整。 翌日,她就收拾好行礼,向老太太辞别。 绮榄轩内,两人紧挨着坐在软榻之上。老太太舍不得她,紧紧抓住她的玉手,抹了好一阵眼泪,哭得她心里直反酸。 “笙丫头,路途艰险,你可得当心谨慎,好好保护自己。我老婆子真想与你同行,无奈老婆子不中用,双目失明,同行只能为你平添负担。” “祖母,你别这么说。莞笙一定会求得名医,为祖母医治双目,让祖母重见光明。到时,莞笙定陪祖母游山玩水,赏遍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 “好好好!”老夫人连连点头,将司马莞笙拥入怀里。 司马莞笙看着老夫人满脸泪痕的脸,看着她两鬓多出的白发,眼里荡起涟漪。 分别是短暂的,今日的分别,只为它日重聚,只为能更长久的共享天伦之乐。 片刻之后,她从老夫人怀里挣脱出来,咬咬牙,破涕为笑道:“祖母,莞笙真的要走了,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个县城,莞笙真的就得风餐露宿了。” 老夫人这才肯松开她的手,收起眼泪,不舍的应着让她启程,“走吧!记得妆容穿着低调一点,尽量不要抛头露面,最好戴上幕离。” “莞笙记下了。” 她松开老夫人的手,退到软榻前的地上跪下,默默的为老夫人磕了三个头,才起身不舍的离开。 老夫人虽然看不见,但她的心意,老夫人却都感觉得到,露出欣慰的表情。 从绮榄轩出来,她领着凌妈妈匆匆回到丽春阁,命下人套了马车在府门口候着。 凌文城经过连日的奔波,身心疲惫,此刻,正在丽春阁里肆意进食。 丫鬟婆子们陆陆续续把行李搬上了马车,万事俱备,就差司马莞笙和凌文城了。 司马莞笙领着凌妈妈,来膳殿催促还在胡吃海喝的凌文城,“舅舅,你吃好没有?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莞笙,不是舅舅说你,我长途跋涉来接你,这刚到府上,脚还没沾地,你这又火急火燎的让我往回赶。你真当你舅舅我是铁打的不成,我这把老骨头都快给颠散架了。”凌文城一手捶着腰,一手拿着一只鸡腿边啃边抱怨,满嘴是油。 “舅舅,莞笙知道这次辛苦你了,莞笙也很惭愧,这是莞笙的小小心意,还望舅舅笑纳。”她从凌妈妈手中接过一个雕花锦盒,搁到桌上。 “送我的?黄金?珍珠?翡翠?”似乎这个礼物,他并没有多大兴趣。 “舅舅打开来看看。”她招呼丫鬟端来洗手水伺候。 凌文城洗完手,带着一丝好奇,将桌上的锦盒打开。 锦盒打开那一霎那,他的眼睛都直了,惊得瞠目结舌。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将锦盒里的礼物捧出来。 这是一尊用和田玉精雕细琢而成的送子娘娘,通体雪白,没有一丝瑕疵。 “莞笙知道,这是凌家的传家之宝。外祖母疼爱母亲,将其作为陪嫁赠予母亲,是想母亲能早日成孕,早些在夫家立足。这本就是凌家之物,现在莞笙物归原主,愿天赐麟石,佑舅舅早得贵子。” “好好好,走,我已是归心似箭,恨不得现在就插翅飞到雍州,将送子娘娘供奉起来。”凌文城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将送子娘娘放回锦盒,抱着锦盒踉跄往外走。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舅母进门多年,一直未能有孕。这尊送子娘娘在凌家一直是担当送子的重责,她深知凌文城盼子心切,这恰是投其所好。 虽然这也算是母亲的遗物,但任其躺在那堆嫁妆里“怀才不遇”,还不如助自己一臂之力。 “凌妈妈,去把弓箭和羽箭带上。”刚走没几步,司马莞笙止步,将视线停留在院里的弓箭之上。 凌妈妈闻言,从弓架上取下弓箭和箭羽,主仆俩这才朝司马府门口走去。 卢氏领着几个丫鬟在大门口候着,看样子是前来相送的。 “母亲,安好!母亲怎么在这里?”有些意外。 “莞笙,路途遥远,你自己小心点,这两个丫鬟和护院,你带上,多少可以有个照应。”卢氏抓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说罢,两个丫鬟和护院上前自我介绍。 “奴婢碧华,见过二姑娘,二姑娘,安好!” “小的正武,见过二姑娘,二姑娘,安好!” “母亲,你也知道雒阳到雍州千里之遥,何必让她们跟着我吃苦。”她觉得多两个外人,反而碍手碍脚。 “傻孩子,伺候主子是她们应尽的本分。更何况,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你不忍心辜负他的一番苦心吧?” 父亲的意思?真的假的?他真的会这么在意我的安危吗?她真的有些怀疑卢氏的话。 卢氏那一脸认真样,看样子是非得把这两个下人塞给自己,与其在这里费唇舌周旋,那还不如勉为其难接下,节省时间。 “好,那莞笙就谢过母亲和父亲了。莞笙着急赶路,就不和母亲多言了。” “赶路要紧,快些上车吧!一路顺风!” 司马莞笙松开卢氏的手,行了礼,钻进马车里。两个硬塞过来的丫鬟和护院,自觉的跟了上去。 卢氏目送马车行远,才折回府里。 马车缓缓的朝城门口驶去,一路上司马莞笙都不停的掀车窗帘,路过白氏医馆时,她叫停了马车,将事先准备的幕离戴在头上。 虽然她已经不施粉黛,身上也穿着粗布素裙,尽量掩饰自己的花容,但在这闹市之中,她也不想抛头露面。 “凌妈妈,陪我下去一趟吧!” “二姑娘,不可啊!”凌妈妈不用细想,也知道她要干什么,皱眉摇头,试图阻止她下车。 “凌妈妈,放心,我知道分寸。”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掀开车帘往马车下走。 后面的马车被逼停,凌文城探出头来追问:“出什么事了?”那尊送子娘娘他一直紧紧抱在手里。 司马莞笙头上的幕离被轻轻掀起,露出红唇皓齿,她轻声回道:“舅舅,你稍候片刻,莞笙去医馆备些防蚊虫鼠蚁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啊!那快去快回,我就在车上候着。” “嗯!” 她应着,盯着白氏医馆的牌匾,迟疑了一小会儿,才迈着缓步走进医馆,手里紧紧拽着那只绣着虞美人的香囊。 刘璃越坐在案几旁,手里拿着毫笔在纸上乱涂乱画,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虽然司马莞笙已让凌妈妈带话,告诉他一切无恙,但他始终还是不放心。几次找机会和借口上司马府,都被拒之门外。 他不是没有想过乔装打扮混进去,可一想到司马莞笙的处境,他就打了退堂鼓。万一自己被识破,瓜田李下,那可又是百口莫辩。 让司马莞笙无辜受牵连的事,他不能做也不愿做。 莫晓晓候在一旁,脸露担心之色。 凌妈妈掀开珠帘,将司马莞笙让进刘璃越的看诊小偏殿。 刘璃越医术精湛,找他看诊的人特别多,为此他师傅特意为他备了这间看诊房,让他可以专心为病人看诊号脉。 往日,找他看病的人都是络绎不绝,今日却有些冷清,好像真是天公作美,特意为司马莞笙腾地似的。 司马莞笙身上那淡淡的香气,迎面往刘璃越鼻子里塞。 龙脑茉莉花香? 刘璃越猛的抬起头来,缓缓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惊得目瞪口呆。 即便司马莞笙戴着幕离,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司马莞笙。 我没做梦吧? 此刻,他心湖澎湃,眼睛里荡起涟漪,喜极而泣。 趁着他出神之际,司马莞笙已缓缓行至案几旁,坐到他对面的矮凳之上。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确定不是做梦,他才缓缓坐回凳子之上,同司马莞笙相对而坐,嘴角勾起一抹欣喜之色。 第77章 响马子煞风景 http://.biquxs.info/

两人就这么隔着幕离含情相对,良久,他才收起激动的泪花,低声道:“妙弋,你最近好吗?都是我无用,我就是个废物,看着你被欺负,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话里带着激动的颤音,他甚至高兴得忘形去抓司马莞笙的玉手。 凌妈妈忙咳嗽两声,终止了他这出格的动作。 为了不让旁人生疑,刘璃越取了锦帕覆在她手腕上,假装号脉。 “阿籍,你别这么说,男儿志在四方,闺闱之事,你就无须放在心上。我一切都很好,你且把心放回肚子。今天来,是向你道别的……” 刘璃越激动得险些腾起身来,急问:“道别?你要走?走去哪里?” “阿籍,你别这么冲动,我是要去雍州一趟,不出意外,月余就会返回。” “好端端的,为何要去雍州?” “这事说来话长,容我以后再慢慢向你解释。” “行,你不愿说,我便不多问,路途遥远,我陪你去吧?” “不……不用,有舅舅和我同行,你无需挂心。马车还在门口候着,我就不多同你讲了。阿籍,这是我亲自绣的香囊,赠予你,你好好珍重,我走了。”她将香囊慌慌张张塞给刘璃越,急急转身往外走。双颊绯红,脸露羞色。 “妙弋,妙弋……”刘璃越将香囊紧紧拽在手里,叫着追上去。 “白大夫,还请自重。”为了不惹人生疑,凌妈妈负责断后。 刘璃越不得不止步,目送司马莞笙主仆出门,才急步走到门前,眼睁睁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折回偏殿,取了玉箫,“师傅,我有急事,出去一趟。”说罢,追出门去,一直追着马车疯跑。 司马莞笙坐在马车里,手里拽着那只虞美人银簪,心中五味杂陈。 不多时,马车就出了城门。 刘璃越也追到城门口,使了些银子,让守城士兵放他上到城楼之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他拿起手里的玉箫,吹了一首送行之曲。 忧伤的箫声,夹杂风声飘入司马莞笙耳中。她听出是刘璃越的箫声,掀开车帘,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望着城门上那渐渐模糊的身影,眼里闪烁着泪花。 直到再也看不见雒阳城,再也听不见忧伤之音,她才落帘把头缩回马车里,一脸难过。 刘璃越亦然,等再也见不到马车的影子,他才失落的收起玉箫。 凌妈妈见司马莞笙难过,特意出言转移她注意力道:“二姑娘,快看。” “看什么?” “你掀开帘子看看,不就知道了。”凌妈妈神神秘秘堆笑道。 司马莞笙掀开马车窗帘,不一样的雒阳山色映入眼底。 初春,四处郁郁葱葱,百花争艳,满目春色,应接不暇。 她一直趴在车窗上,像一个天真的孩子,目光停在这些美景之上不愿移开,欣喜之情代替了远行的惶恐和忧伤。 马车渐行渐远,雒阳城被远远抛在后面。 司马莞笙赏景的余光,瞄到一脸疲惫、不停拭汗的碧华,闻声叫停马车,探出头来冲着两个不请自来的仆人道:“碧华,你上车里来吧!正武,你去舅舅车上吧!” “二姑娘,奴婢不敢。”碧华慌忙推辞,正武也点头附和。 “二姑娘让你们上来,你们就上来。这路途遥远,要是你们给累趴下了,谁来伺候二姑娘?”凌妈妈见两个仆人扭扭捏捏,也推开马车门探出头来厉声道。 两个仆人面面相觑,迟疑片刻后,都各自朝马车行去,找了空着的辕座坐下。 第一日,她欣赏到了陕州城的树丛花海,碧水蓝天。四面环山三面水,半城烟树平城田。 第二日,她领略到了东府满目黄金香百里,一方春色醉千山的农园美景。炊烟袅袅,杨柳抽出条条新绿,百花争奇斗艳,一派生机盅然。她真想化身寻常百姓,置身这农园美景之中,平淡度日。 第三日,她看到了长安的千里芦苇荡,万里麦浪。 前几日,都相安无事,一路畅通无阻,风平浪静。 这日,和往常一样,在客栈用完早膳,她们又踏上赶赴雍州凌府的路。途径一片柏树林时,马儿突然一声嘶叫停驻不前,马车狠狠颠簸了一下,司马莞笙的头险些磕到马车车身板上。 凌妈妈慌忙上前将她扶稳,“二姑娘,没事吧?” “我没事。” “碧华,发生什么事了?”凌妈妈隔着马车门朝辕座上的碧华问道。 “有有……有……”碧华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瑟瑟发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这丫头,说个话都不利索,也不知道夫人平日里怎么调.教的?”凌妈妈扶司马莞笙坐稳,推开马车门,映入眼底的一切,吓得她瞠目结舌。 马车前面挡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响马子,个个肩上都扛着一把大刀。 这时,为首的响马子喊道:“都给我滚下来,你们走运,是我们兄弟今日的第一笔生意,给你们个选择的机会,是要钱还是要命?” 司马莞笙闻言,追问挡在马车门口,吓得瑟瑟发抖的凌妈妈道:“凌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二姑娘……是……是响马子。” “什么?响马子?” 人人皆言雍州是响马子的天下,是响马子的天堂。可是我们已经尽量挑官道大道而行了,这还能碰上? 她有些不信,抓着放在身旁的弓箭和羽箭,淡定自若道:“凌妈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不是让我们下去吗?那我们就下去会会,我还是第一次见响马子,真是不枉此行,收获颇丰。” “二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凌妈妈话音刚落,没有耐心的响马头头再次大声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他气冲冲朝马车冲来,挥起手中的大刀,一刀下去,马夫就惨叫着倒地。 碧华吓得从辕座上摔下去,躲到马车后面,脸色煞白,抱着头恍恍惚惚自言自语嘀咕道:“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凌妈妈吓得捂嘴尖叫,一下瘫坐在马车门口。 响马头头把视线移到她身上,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把沾满鲜血的大刀架到她脖子上,厉吼:“不想死就滚下来。” 凌妈妈配合的走下马车,嘴里求情道:“大侠,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呢?” 凌文城趁这个时候,偷偷溜出马车,跑到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躲藏起来,手里紧紧抱着那尊送子娘娘。他吓得双腿发软,小便失控弄濕了衣袍。 凌妈妈下来后,司马莞笙戴着幕离,拿着弓箭和羽箭,主动从马车里走出来。 “呦喂!兄弟们,有小娘子。”响马子头头看到身姿妙曼的司马莞笙,把刀从凌妈妈脖子上移开扛到肩上,色眯眯的盯着司马莞笙上下打量。 其余响马子也附和着大声吆喝呐喊,笑得前俯后仰。 响马子挥动着手中的大刀,对着司马莞笙头上的幕离用力一掀,司马莞笙头上的幕离被掀落在地,羞花之容展露无遗。 司马莞笙条件性的踉跄往后倒退几步,将弓箭伸手挡在自己身前,做自我防身的动作。 这时,后面马车的正武,才提着棍子前来扶主。他双手紧握棍子,挡在司马莞笙身前,还颇有胆量的吼道:“你们想干什么?不得伤害我家二姑娘。” 这些护院,平日里也只拿着棍棒赶赶人,这样的场面怕也是第一次见。司马莞笙从他发抖的双腿可以瞧出,他恐怕也吓得不轻。 “小子,忠仆啊!识相的就滚开,别挡着老子看小娘子。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响马子头头恶狠狠的说道。 司马莞笙也出言劝说道:“正武,你让开。” “我是不会让你伤害我家二姑娘的。”正武没有要走到意思。 响马子头头不再多言,挥起大刀朝着正武的头劈过去,正武举起棍子挡住,棍子被劈成两半,他被弹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司马莞笙的容颜,再次映入响马子头头眼里。 “哇!好漂亮的小娘子,”响马子头头色眯眯盯着司马莞笙,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兄弟们,看样子今天我们是财色双收呀!” “大哥,如此美娇娘,你干脆带回寨里去当压寨夫人,这样我们也有嫂子了。” “是啊!” “对啊!带回去,带回去。” 那些响马子个个都在旁边出馊主意,让响马子头头把司马莞笙掳回寨里。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皆是蛇鼠之辈。 “大侠,我家姑娘年幼,还只是个孩子,你们放过她吧!我们把银两都给你们,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求求你们了。”凌妈妈闻言,慌忙跪在响马子头头脚下,苦苦哀求。 响马子头头脚一踢,将凌妈妈踢翻在地,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凌妈妈,你起来,到我身后来,响马子都是冷血的,你无需求他们。”司马莞笙毫无退缩之意,挺胸抬头,斩钉截铁铿锵有力的说道。 凌妈妈从地上爬起,走到她身后,她将羽箭筒递给身后的凌妈妈。 第78章 小娘子够辣 http://.biquxs.info/

响马子头头往前走两步,想伸手去抚摸司马莞笙的脸。 司马莞笙被逼连连倒退几步,她迅速从凌妈妈手中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拉弓上弦,对着眼前这帮虎视眈眈的响马子。 她毫不畏惧的大声吼道:“你别过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哈哈!小娘子够辣,本寨主喜欢,你生得如此花容月色,不跟本寨主回去当压寨夫人,岂不是什么……什么天物?”那带头的响马子,扛着那把滴血的大刀,一步步向她逼近,一直大笑。 “暴残天物!”不远处的响马子补充道。 “站住,别过来。”她一步步往后倒退,再次用命令的口吻吼到。 响马子头头无动于衷,继续向前逼近。 她拉紧弓弦,手一松,羽箭如飞,朝着响马子喉结处射去。 响马子头头反应敏捷,头往一侧一偏,羽箭从他脖子边上“擦肩而过”,将他身后的一个手下射中。 那人捂着羽箭,尖叫倒地。 响马子头头闻声,往后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冷笑道:“小娘子可以啊!这等身手,可以和本寨主夫唱妇随。妙,妙得很。” 趁着这凶神恶煞的响马子说话之际,司马莞笙又取了两只羽箭,拉弓上弦,再次用力射出。响马子头头挥起手里的大刀,左右一挡,两只羽箭被弹飞出去。 司马莞笙想再次拉弓上弦,谁知那响马子头头箭步如飞,瞬间已到她身前,夺了她手中的弓,那粗厚的手掌已经掐住司马莞笙的脖子。 “你这可恶的响马子,快放了我家姑娘……”凌妈妈护主心切,扔掉手中的箭筒,不停撕打着响马子头头。 响马子头头脚一踢,凌妈妈被踢出几步开外,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另一只手里的大刀,用力插到身旁的土中,腾出手来抚摸司马莞笙那嫩滑白皙的脸。 司马莞笙想叫,却叫不出声,脖子被响马子头头死死扣住,连喘气都困难无比。 “大宅院里养出来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这小脸滑嫩得,真像刚剥了壳的鸡蛋,真恨不得咬上一口。”响马子头头色眯眯的盯着司马莞笙说道,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说罢,他伸出那条又宽又厚的舌头,像是要舔司马莞笙那嫩滑白皙的脸。 司马莞笙紧紧护住脖子的双手,赶忙伸向响马子头头的头颅,紧紧抱住他的头颅,使出全身力气抵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个黑影从山头跃下,挥动着一把闪着耀眼光芒的长剑。 只见他在那群响马子头头间穿梭舞动,等他收剑停下时,那些响马子都不约而同的齐齐倒下。 他背对着司马莞笙等人,身上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气。手中那把剑,被鲜血染成红色,血顺着剑身滴滴哒哒往下滴。 他并未转身,冷冷说道:“放开她。”话里带着杀气。 响马子头头闻声,松开司马莞笙。他转过身来,看见躺了一地的兄弟,气得青筋暴涨,他拔出地上的大刀,大叫着朝那男子的背砍去。 此刻的司马莞笙,正在捂着嗓子猛咳,若是再迟个半刻,她怀疑自己真的是要去见阎王了。凌妈妈也捂着腰,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行至司马莞笙身边,关心她是否无恙。 那黑衣男子身子轻盈跃起,挥动着手中的宝剑,利落转身。那动作实在太快,还没看清楚,响马子头头已经倒地。 直到此刻,司马莞笙也还没看清楚这男子的脸。 从旁边走出一个矮一些的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方手绢递给那黑衣男子。黑衣男子接过手绢,将带血的宝剑擦拭干净,装回剑鞘,迈步欲离去。 司马莞笙慌忙叫道:“公子请留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方?小女子它日定登门拜谢。” 那黑衣男子止步,冷冷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说罢,继续前行。 “公子,我是雒阳府尹司马瞿家的二姑娘,司马莞笙……” 那黑衣男子闻声,止步冷笑道:“嘿嘿!雒阳府尹,早知你是雒阳府尹家的人,我还真的就不想救了。好自为之,后会无期。” 说罢,那黑衣男子领着随从,跳上马绝尘而去。 这番话,把司马莞笙听得云里雾里的。 这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骠骑将军府的楚南玄。他能说出那样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此地不宜久留,司马莞笙没有细想,找到躲在巨石后边的凌文城,凌文城已经吓得不良于行,司马莞笙和凌妈妈费力的将他扶起。 凌文城语无伦次的嘀咕道:“莞笙……你……响马子……你你好身手,舅舅小看你了。” 司马莞笙不语,苦笑着将这胆小如鼠的凌文城扶回马车里。 碧华还躲在马车旁,抱头蜷缩,全身都在颤抖。 司马莞笙见状,笑着摇摇头,将她扶到辕座上坐下,温声细语道:“响马子都死了,没事了。” “二姑娘,奴婢没用……” “行了,都是俗人,生死当前,怕是理所当然。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凌妈妈,我们走吧!加紧赶路。”说罢,司马莞笙俯首钻进马车里。 凌妈妈看着躺在地上的车夫,为难道:“二姑娘,这车夫?” “凌妈妈,要不我来驾车吧?”碧华想将功补过,主动请缨。 凌妈妈正想开口说好,被司马莞笙的话打断,“这种粗活,还是男子做比较妥当。凌妈妈,你让正武过来驾车。”她居然怜香惜玉。 凌妈妈应着,唤来正武驾车。马车绝尘前进,继续朝雍州的方向驶去。 此后的路,非常顺趟,经过长途跋涉,他们终于平安抵达雍州,回到凌府。 马车在凌府门前停下,凌文城抱着锦盒从马车里走下来。对着马车外跟随去雒阳的随从吼道:“还不快去通知老夫人和夫人,说表小姐已经到门口了。” “是,奴才这就去。”那男仆应着,急急去敲开凌府的门,前去通知凌老夫人和凌文城的太太。 凌妈妈扶着司马莞笙从马车里走下来,这里很是繁华,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面孔,一切都是陌生的。唯一让她感到熟悉的,就是凌家大门上那“凌府”二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两个字,她就是感觉到莫名的亲切感。 “腰酸背痛,骨头都快散架了,总算是到家了,得好好泡个热水药澡解乏。”凌文城摇晃着脑袋,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来,“莞笙,走吧!你外祖母自从听说你要来,就高兴得寝食难安,你快些去帮她消除‘心魔’吧!” 司马莞笙满脸堆笑,没有多言,紧跟在凌文城后面朝府内行去。 凌府并不比司马府逊色,甚至还要雄伟壮丽许多,单是面积就足足大了一倍之多。回廊交错,水声潺潺,花草树木欣欣向荣,进门那刻就让人心旷神怡,宛如置身室外桃源般。 丫鬟婆子们在院里穿梭着,见凌文城回来,恭敬行礼,凌文城笑着向那些仆人介绍着司马莞笙。 司马莞笙上一次来凌府,大概已经是五六年前了吧!这些下人不认识她也是在情理之中。 一些年长一点的婆子,见到凌妈妈,都如见到故人般,个个露出欣喜之情。凌妈妈本就是凌府本家的仆人,这些对她而言确实也算故人。 司马莞笙看出其中缘由,特意放凌妈妈去和那些故人叙旧,留碧华在身旁伺候。 她紧跟在凌文城身后,怕一不留神就落单,这凌府对她而言是陌生的,扔下她一个人还真找不到东南西北。 可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在凌文城的住处外,凌文城随手招来一个丫鬟,吩咐那丫鬟领着司马莞笙去见凌老夫人,而他抱着送子娘娘,不顾司马莞笙抱怨箭步朝自己院里走去。 他要第一时间把这个“送子”的好消息和自己夫人分享,哪有心思再去搭理司马莞笙。 “舅舅?舅舅?”司马莞笙甚是不悦。 她蹙眉,在心里暗暗嘀咕道:怎么能有这么不靠谱的舅舅,这不就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就这几步路,也不愿多走? 那带路丫鬟道:“表小姐,你跟奴婢来。” 司马莞笙主仆俩,跟着这丫鬟,穿过一条条回廊,朝凌老夫人的住处行去。 凌老夫人已经在院门口迎着她,远远见她来,快步上前迎着。 “莞笙见过外祖母,外祖母,安好!”司马莞笙堆笑着向凌老夫人福身行礼。 凌老夫人赶忙将她扶起,紧紧拽着她的那双玉手,笑着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她。伸出手去抚摸着她那白皙滑嫩的脸颊,眼里荡起激动而又开心的涟漪。 “我的笙儿长大了,长得如此亭亭玉立,像一朵出水芙蓉般娇嫩貌美。和你母亲一样,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文沁泉下有知也该含笑了。” 凌文沁,司马莞笙生母,凌老夫人嫡长女。 “外祖母,莞笙好想你。”司马莞笙眼里也泛起涟漪,不由分说投进凌老夫人怀里,紧紧抱住凌老夫人。 凌老夫人这张酷似她母亲的脸,让她情不自禁难过。 她虽然没有见过凌文沁,但凌妈妈收藏有凌文沁的画像,她常拿出来解思恋之情。 第79章 这才是家的感觉 http://.biquxs.info/

“好孩子,外祖母也想你啊!外祖母真想你常伴左右,天天能见到你,日日能听到你的欢声笑语。外边凉,走,回屋里说。”凌老夫人抚摸着她的青丝,泪眼婆娑。 由此可见,这凌老夫人真如传说中一般,很是疼爱凌文沁,不然也不会爱屋及乌,这般喜欢司马莞笙。 可以看出,她脸上流露出的感情,没有丝毫掺假,都是真情实意。 “嗯!”司马莞笙从凌老夫人怀里抽离出来,收起眼泪,紧咬嘴唇点头应着。 凌老夫人细心的拿起手里的锦帕,替她轻拭脸上的泪痕,破涕为笑轻声细语道:“哭甚?哭花脸就不漂亮了。” 司马莞笙回以天真烂漫的笑,她搀扶着凌老夫人朝屋里行去。 凌老夫人当即吩咐下去,让府里的下人替她大办接风洗尘宴, 流云轩,凌文城夫妇住处。 凌文城虽然胆小如鼠,仕途也不顺,早过而立之年,却仍然只是一个秀才,没有一官半职。但在感情方面却是从一而终,妻子进门多年不孕,他一直坚持不纳妾。 凌府之所以风光不减,还是倚仗仍官居雍州刺史的凌老爷,就是司马莞笙的外祖父。 凌文城将送子娘娘供奉在睡房内,这会儿,正拉着发妻虔诚上香。 凌少夫人似乎有些怀疑凌文城的求子之法,用怀疑的语气问:“夫君,这真的管用?” “闭嘴。”一向好脾性的他,居然对着自己发妻大吼,凌少夫人黛眉微蹙,似有不喜。“送子娘娘,妇人短见,有怪莫怪。”说罢,他俯首拜了拜,把妻子拉到一边,“你能不能为我们凌家开枝散叶,就全靠送子娘娘了。送子娘娘是我们凌家的传家宝,一直庇佑我们凌家。” “既然这样,为何会在司马府?” “还不是我母亲,从小就偏爱大姐,什么好的都留给她。罢了,死者为大,不说也罢!” “夫君,人生苦短,且行且珍惜,凡事往前看,一家和睦最要紧。你一路奔波,我让丫鬟备了热水,你去泡个热水澡解乏。我这就去母亲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凌文城露出欣慰的笑意,轻轻吻了一下凌少夫人的额头,笑道:“去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凌文城哪哪哪都不行,连他父亲三分之一也没遗传到,却偏偏娶了个如此贤惠的良妻。 凌少夫人端庄秀丽,为人谦和,孝顺懂事。也正因如此,她多年无所出,凌老夫人也没逼迫凌文城纳妾。 暖风轩,凌老夫人的住处。 此刻,凌老夫人正让丫鬟婆子将早早备好的新裙拿出来为司马莞笙换上,替她盘髻上妆,把她打扮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豪门小姐。 十五载了,今日是她最明艳动人的一天,凌老夫人将她的花容展露到极致。 凌老夫人围在她身前,来回转圈仔细打量着她,满脸欣喜。 凌老夫人忍不住赞道:“我的笙儿恬静温婉,貌比天女,若谁能娶到,就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外祖母,你言过其实了。”面对满屋子生面孔的丫鬟婆子,司马莞笙面露羞色,低声回应到。 “美而不自知,才是最美。”凌老夫人拉着她到软榻上坐下,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笙儿,这次可一定要多待些时日,好好陪陪外祖母。” 她原本是想抵达雍州,就去崔家药铺找崔妈妈的,没成想被凌老夫人的盛情给耽搁了。 替母亲报仇雪恨固然重要,但替母亲承欢凌老夫人膝下尽孝同样不可忽视。 凌少夫人领着丫鬟,带上早早为司马莞笙准备的礼物,朝着暖风轩这边走来。两人的谈话,因为她的到来被打断。 “母亲,安好!”她轻轻福身行礼,把视线移到司马莞笙身上,被司马莞笙的倾城之貌惊得瞠目结舌,“这……这就是莞笙吧?都长这么大了,记得上次见她,还是个小女孩。真是女大十八变,几年不见,就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她是自来熟,一进门就噼噼啪啪说个不停。 司马莞笙从软榻上站起身来,满脸堆笑,静静听着凌少夫人道完。才福身行礼道:“莞笙见过舅母,舅母安好!” “免了,在我跟前,无需这般拘礼,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这么拘谨,相处起来该多累。母亲,你说是吧?”凌少夫人快步上前,轻松自然地抓起司马莞笙的手,笑盈盈的说道。 “笙儿,你舅母说得对,在家里就放轻松一点,礼数都是做给外人看的。随和就是你舅母最大的优点,你舅舅娶妻如此,是他的福分。”凌老夫人附和道。 或许是凌老夫人经常这样夸赞凌少夫人吧!凌老夫人这一番夸赞,她倒不以为奇。 她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拿过一个锦盒,从锦盒里取出一只玉镯,套到司马莞笙那白皙的手腕上。 “莞笙,这是舅母送你的见面礼,喜欢吗?” 司马莞笙迟疑片刻,堆笑道:“谢谢舅母!莞笙失礼,舅母为莞笙准备如此珍贵的礼物,莞笙却两手空空。” 长辈赠礼,她没有理由拒收,也不能拒收,那样会让凌少夫人尴尬,旁人也会觉得自己没有礼数。 于是,她只能欣然收下。 “你哪里失礼了?”凌少夫人下意识摸着扁平的小腹,凑到她耳畔低声道:“你那礼物才是无价之宝,若送子娘娘真赐我麟儿,你可就是我的大恩人。” “舅母璞玉浑金,温良恭俭,定能如愿以偿。”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如此良言,凌少夫人听着心里舒坦,激动地抓着司马莞笙的手道:“真的,借你吉言,希望上天眷顾,圆我母亲梦!” 两人一见如故,聊得甚是投机。 凌老夫人有种被冷落的感觉,轻咳两声提醒两人。 两人这才松开手,各自坐下,让凌老夫人加入到聊家常的队列之中。 她在凌家真的很讨喜,大家都对她很好,把她当做家人一般对待。 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在司马府是没有机会体会到的。这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阴谋诡计,有的是欢声笑语,真心的关怀。 她甚至感觉凌家更像自己的家,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就永远待在这里,开开心心轻松度日。 当晚的洗尘宴,也很是丰盛,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都是用平日里她喜吃的食材做成,可见凌老夫人用心良苦。 席间,大家有说有笑,吃得欢快。五个人的宴席,却吃出人声鼎沸的感觉。同人丁兴旺的司马府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晚膳过后,凌老夫人特意安排她到暖风轩的偏殿住下。凌老夫人想,这里对司马莞笙而言毕竟陌生,离自己近些多少有个照应。 俗话道:天高皇帝远。虽然司马莞笙一再强调,自己在家里过得甚好,父亲疼爱,姐妹和睦,姨娘贤良淑德,但凌老夫人始终将信将疑。 宠妾灭妻、姐妹相残之事,也不是什么鲜事。这雍州城里,为争宠闹出人命的比比皆是,她担心司马莞笙没有生母庇佑,受人欺辱。 于是,安排好司马莞笙住处后,她让丫鬟婆子们先领着司马莞笙去偏殿,而将凌妈妈单独留了下来。 凌妈妈是凌府陪嫁过去的,也算是自家人,要想真正了解司马莞笙在司马府的处境,除了从凌妈妈身上入手,凌老夫人再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司马莞笙年幼时,她也同凌老太爷去过雒阳几次。表面上,除了司马莞笙所住之处简陋点,其余的都看不出不妥。 几个小娘面上看起来还算友善,姐妹之间相处也很融洽,尤其是司马老夫人更是对司马莞笙疼爱有加。所以,在凌家人眼中,司马莞笙过得甚好。 但有种理,凌老夫人还是懂得,礼数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这关起门来,司马莞笙究竟过得如何,她心中还是没有定数。 如今,好不容易寻得如此良机,她怎么能不问个清楚明白。 暖风轩内,凌老夫人和凌老太爷坐在主座之上,凌妈妈双手紧扣放在腹前,立在离门不远处。 待司马莞笙离去,凌老夫人一脸严肃的唤道:“凌素娥,上前来。” 凌妈妈快步行至两人跟前两丈开外的地方,扑通跪地。这也算得上是她的旧主了,她理应如此。 “快起来,地上多凉。”凌老夫人见她下跪,和蔼可亲的说道。 “奴妇谢老夫人,谢老太爷。”叩头谢恩后,她从地上爬起,低头等候问话。 “凌素娥,这么多年,多亏你悉心照顾笙儿,这是老婆子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下。”说罢,候在她旁边的丫鬟,把一个锦盒捧到凌妈妈跟前,交到凌妈妈手中。 “照顾二姑娘,是奴妇职责所在,奴妇万不敢居功,还请老夫人收回重礼。” “叫你收,你就收下,你也算是笙儿的娘家人了,老婆子不想你有所隐瞒,接下来所问之话,望你如实作答。” “奴妇不敢欺瞒,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笙儿在家中可过得舒心?有没有谁故意刁难?嘴角磕破就罢了,一家人难免磕磕碰碰。若是有人故意刁难,你可万不能欺瞒于我们。” 第80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http://.biquxs.info/

凌老太爷一直没有吭声,抱着茶杯独饮,但从那认真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也有认真在听两人所言。 凌老夫人的话,可把凌妈妈难住了。若真说什么也没有,那就真是昧良心的话。但如实相告,岂不是做了挑起两家事端的罪魁祸首。 她深知凌老夫人和凌老太爷都甚是疼爱凌文沁,爱屋及乌,也倍加疼爱司马莞笙。若得知司马莞笙所受,她们岂会袖手旁观。 原本两家就因为当年司马瞿隐瞒养外室之事,闹得水火不容。这么多年,两家都鲜少走动,估摸着两位还在置气。 这样一来,会不会挑起一场腥风血雨?想想都觉得害怕。 她眉头微蹙,为难之色展露无遗。 再三斟酌之后,她还是决定坦言,她觉司马莞笙过得已经够隐忍,若自己再隐瞒,那岂不是为虎作伥,与共犯无疑。 凌老夫人见她迟疑,也猜出八九,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提高嗓音道:“无需斟酌,照实说,笙儿那里我自会为你辩说。我老婆子自认为往日在凌府待你不薄,你若还念及昔日情分,就不该欺瞒。” 她猜出其中有事,正所谓家仇不可外扬,万一这其中有什么影响司马莞笙声誉之事,让旁人听去嚼舌根,岂不是害了司马莞笙。于是,她摒退了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留下她、凌老太爷和凌妈妈三人。 “老夫人,这么十余载,二姑娘的生活虽算不上优渥,但好在二姑娘委婉求全,也算平安顺遂。可这平静如水的生活,从去年腊月二姑娘大病一场之后,就被打破了。先是府里的钟小娘借二姑娘习舞为由,让从未受过皮肉之苦的二姑娘被家法伺候。而后……” 凌妈妈将之前发生之事,悉数告知。 说罢,一直不吭声的凌老太爷,更是拍案而起。 “这个该死的司马瞿,昔日老夫念及他为人憨厚,家世清白,才答应将文沁下嫁于他。他不念及老夫知遇之恩也就罢了,还这般宠妾灭妻,黑白不分,虐待我的笙儿。此口恶气,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向与人为善的凌老太爷,气得脸色乌青。 凌老夫人气得咳疾都犯了,捂着胸口咳嗽不止。若不是这样,不知凌老太爷还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夫人,你没事吧?”凌老太爷停止抱怨,关心身旁咳得两颊通红的凌老夫人。 凌妈妈也搁下手里的锦盒,上前关心,寻了空杯子,兑了杯温水端到跟前伺候。她毕竟在凌府长大,做这些事还不至于手忙脚乱找不到北。 “来人,快去给老夫人取止咳药来。”凌老太爷冲着门外大吼。 原本寂静的暖风轩,变得嘈杂纷乱。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为老夫人送药送水,通风换气。 凌妈妈手足无措的候在一旁,看着呼吸窘迫的凌老夫人,她真是愧疚难当,觉得自己就是让凌老夫人犯病的罪魁祸首。 凌老夫人服了药,歇息了好一阵子,病情才稍微缓减。她靠在软榻之上,把视线移到凌妈妈身上。 两个眼神不期而遇,凌妈妈慌忙跪地领罪,“老夫人,老太爷,奴妇有罪,害老夫人犯病,奴妇该死。” 凌老夫人抿嘴微笑,低声道:“起来吧!你何罪之有?若不是你,我们可能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你家家主可有为笙儿论嫁?” “回老夫人,至今未提及此事。府中大姑娘还待字闺中,恐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二姑娘。” “大姑娘?就是那勾.引你家家主的外室之女?” “回老夫人,正是。” “行了,你下去歇着,今日我们所谈之话,万不能向笙儿透露分毫,你只管尽心伺候好笙儿,可明白?”很奇怪,方才明明怒气横生的凌老夫人,此刻却变得淡定自若。 “是,奴妇记下了,奴妇告退!老夫人,安寝!老太爷,安寝!”凌妈妈行礼后,躬身退出房去,府里的丫鬟领着她回到歇息之处。 凌妈妈出门后,凌老夫人打发了屋里的丫鬟婆子,关上门来,和凌老太爷聊私话。 凌老太爷坐在软榻边上,替凌老夫人盖严身上的裘毯。由此能够看出,凌老太爷不但是个好官,还是个无微不至的好夫君。 伉俪情深,此情真是羡煞旁人。这就是古语所云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吧! 这凌文城之所以能一心一意,准是遗传了凌老太爷。 凌老夫人一本正经的问:“老爷,笙儿的事,你可有何想法?” “改日,我亲自去雒阳,非得让司马瞿将那毒妇赶出门去不可。”很明显,是气话。 “那是人家家事,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赶不赶,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倒是想到一记两全之策。”凌老夫人招手让凌老太爷凑近,凑到他耳畔窃窃私语了一番。 说罢,凌老太爷连连称赞,欣然同意,两人这才安心睡下。 次日,凌老夫人又命人给司马莞笙送来各式做工精细的衣裙,各式金钗玉饰,当真把她当作掌上明珠一般宠爱。 她从家里带出来那些并不华丽的杉裙,看样子是排不上用场了。 其余叔伯婶子,表兄弟表姐妹,听闻司马莞笙回来,出落得倾国倾城,都带着好奇心陆陆续续登门拜访,欲一睹她芳容。昔日门庭清冷的凌府,变得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如此一来,去寻崔妈妈的事,又被迫推后。 在繁华的雒阳城里,她不被家人善待,羞花之容也无人在意。在外,被谣传成妖女,克母辱家,不得善名。 不曾想,到了这雍州城里,摇身一变,成了百家觊觎的宠儿。 她每日都被凌老夫人打扮得美美的,如同花瓶一般,对着这些陌生的面孔陪笑,脸上的肉都快笑僵了。 雒阳司马府内,热闹劲也不比凌府逊色。 司马黛媱虽不是雒阳府尹嫡女,但毕竟也算是大家闺秀,且身后至少还有雒阳府尹做倚傍。比起那些商户家的正经姑娘、小门小户的小姐,总得强上几分。故此,求取之人还是不在少数。 今日,卢氏正以大夫人的身份,在客殿内接待前来提亲的柳氏。 卢氏稍施粉黛,华服加身,坐于主座之上,笑魇如花。 连日来,她都在应付各家夫人和各家派来游说的媒婆子,让她这“新官”着实有些力不从心。但为了不有负这正妻的名分,不辜负生母从小的谆谆教诲,让家宅安宁,她必需得打起十二精神应付,不敢懈怠分毫。 柳氏领着家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立于堂下,躬身行礼,堆笑道:“府尹夫人,安好!妇人冒昧上门叨扰,还望府尹夫人不要见怪。” “夫人说笑,快坐。茯苓,上茶。” 柳氏闻言,招手让仆人将备好的东西呈上。 卢氏见此状,脸露疑色。 她若没记错,这柳氏前些日子已差媒婆子上门来游说过,且她还未做出任何肯定的答复。故此,柳氏用意为何,她还真是琢磨不透。 凡事差媒婆子上门来游说过的,她都一一记下,反复斟酌,也同司马瞿谨慎商议,至今仍未确定合适的人选。 “府尹夫人,这是妇人备的微薄见面礼,还望府尹夫人笑纳。” “夫人这般拘礼,奴家汗颜。”无功不受禄,即便是见面礼,也无需这么多不是,卢氏有种受之有愧之感。 即便如此,她还是给候在旁边的卢妈妈使眼色,示意收下。卢妈妈这才指使丫鬟们上前,从那些仆人手里接下东西。 柳氏见卢氏收下东西,才舒了口气,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堆笑道:“府尹夫人言重了,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权当给府尹夫人添个乐呵。”柳氏端起旁边案几上的茶杯,饮了一口。 卢氏和这柳氏从未谋面,对其不甚了解,也弄不明白此人来意。她未多言,只是礼貌性陪笑。 柳氏见卢氏不语,脸露尴尬之色,长叹一声皱眉摇头道:“哎!这为人父母,就是操碎了心。若不是犬子不中用,一病不起,妇人也不会厚着这张老脸登门拜访。” “令郎病了?”卢氏也只是话赶话,随口一问。 “可不是吗?自从那日在骠骑将军府上,一睹了府上大小姐司马黛媱的花容,便暗生情愫,回去之后,就求我差媒婆子登门来提亲。至今十余日,一直未能得到回音。犬子一着急,便病了。大夫说,他这是相思成疾,心病还需心药医。故此,妇人今日才冒昧上门打扰。” 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就是为了攀亲。 卢氏这下总算明白柳氏的来意,这柳氏心还挺诚。 “多谢夫人对我们家姑娘的错爱,让令郎害病,奴家心中愧疚。”这卢氏,就是太温婉了些,没有钟小娘那股子傲劲和威严。要换作钟小娘来应付,肯定把这柳氏抵怼得吱不出声。 “不不不,府尹夫人说笑。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小姐贤良淑德,知书识礼,妇人也着实喜欢。犬子也是钟情专一之人,若两家真能攀上亲,妇人一定把大小姐视作亲闺女一般相待。”柳氏口若悬河,对答如流。 第81章 良缘来叩门 http://.biquxs.info/

“都是为人父母的,无非就是望子女能过得好。对女子而言,婚姻之事更是一生大事。我们做父母的得为孩子们多斟酌考量,不求锦衣玉食,但求觅得良缘,找到心心相惜、情投意合之人。”卢氏也有示弱之意。 “是是是,府尹夫人所言极是。要不给妇人大小姐的生辰八字,妇人先去找人合合?”柳氏试探性的问。 柳氏嗓门比较大,脸上一直堆满笑容,是那种心直口快之人。 卢氏一听,笑容戛然而止,端着茶杯的手也悬在半空。 柳氏笑着盯着她,期待着她回话。 她的思绪乱飞,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道:“夫人要不先回去照顾令郎,此事容我同我家家主商议之后,再差人给夫人回信?” 卢氏真的没那么好的精神再多和她周旋,只能找借口送客。 “这样啊?”柳氏黛眉微蹙,迟疑片刻回道:“这样也行,那就劳烦府尹夫人多费心。我这就不叨扰了,先告辞了。”卢氏命人相送,柳氏刚走了几步,又回头补了两句,“府尹夫人,那杏仁阿胶,是妇人特意为府尹夫人准备的,美容养颜润肺,若府尹夫人吃得好,妇人改日再送些来。” 她这突然止步回头,把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卢氏吓了一大跳,险些将案几上的茶杯打翻。 她说罢,卢氏才尴尬的笑着点头回应。看着卢氏答应,柳氏这才笑着离去。 卢妈妈命丫鬟们把案几上的茶杯收拾下去,自己却在负责清点案几上的礼物。 她自言自语嘀咕道:“还真是图个乐呵,我还第一次见人拿这些东西送人。” 案几上虽然堆叠如山,可都是些鸡蛋、梅菜、绣品之类的东西,那盒杏仁阿胶怕是最拿得出台面的东西了。 卢氏稍微平复一下心情,这才问在旁整理那一堆东西的卢妈妈,“卢妈妈,方才那夫人,是新安县令之妻是吧?” “回夫人,正是。” “她家背景如何?”连日来,卢氏当真为司马黛媱的婚嫁之事操碎了心。若能早些定下来,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卢妈妈是个非常尽责的下人,卢氏也是一个尽责的贤妻良母。凡事差媒婆子上门来游说过的人家,她都命卢妈妈私下做了仔细调查打听,不想妄为主母,当然,也不想落人口实。 贤妻如此,是司马瞿前世修来的福分。 “新安县令,据说为人憨厚,娶一妻,其妻为人心直口快,还算和善。育一子,刚弱冠之年,今年春殿试上榜,三甲第五十六名。为人谦和,书生气比较重。”卢妈妈把所查到的事,简略的向卢氏复述。 “三甲五十六名?弱冠之年能有这等出息,也算是有过人之处。书香门第,家中关系简单,可谓是一门良缘。行,就他了。晚上同家主商量一下,如果夫君也不反对,那明日就差人张罗。”卢氏还有些窃喜,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好姻缘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柳氏她已见过,除了嗓门大点,真的也算是好相处之人。 与此同时,柳氏出司马府时,被钟小娘屋里的温妈妈碰见。 那柳氏嘴里还嘀咕着:“哼!这府尹夫人也是,一个外室之女,她又何必这么费心?让那姑娘嫁入我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她身后的仆人回应道:“夫人,以奴妇愚见,她们这是待价而沽。” “待价而沽?”柳氏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司马府大门上的“司马府”三字,摇头道:“我也是看那姑娘爱笑,长相可人,屁.股大能生养。再者吾儿也钟意,想着攀上这样一门亲对吾儿仕途也有所帮助,不然也不上这些高门大户家来找堵。走吧!也不是他家才有姑娘,行就行,不行也无碍,东边不亮西边亮。” 说罢,柳氏钻进停在门口的马车里,马车缓缓的朝前行去。 温妈妈出于好奇,顺口问了一句送柳氏出门的丫鬟,才得知这是前来向司马黛媱提亲之人。 如此大事,她怎可能不知会钟小娘。当即就跑回琉莺阁,将此事告之钟小娘。 当时,司马黛媱也在旁边,闻言,她急得抓狂跺脚,大吵大闹拒嫁,吵着嚷着死也要嫁给刘璃越。 钟小娘本就心烦意乱,被她这一吵,更是头痛欲裂,心一狠,直接命人把她关了起来,将窗户从外钉死。她的闺房变成了牢房,而她成了那个失去自由的犯人。 无论她再用力喊叫,钟小娘也无动于衷,誓要将她关到知错悔改为止。 没有司马黛媱烦她,她才静下心来担心司马黛媱的婚嫁之事。 琉莺阁内,钟小娘在屋里不安地徘徊,黛眉微蹙,嘴里不停的嘀咕着“新安县令”。 温妈妈在旁候着,不敢吱声打扰。 “一个小小七品县令之子,还敢觊觎我钟葭芸的女儿,真是可笑。外室之女,呵呵!我家媱儿可是如假包换的雒阳府尹之女,即便他家儿郎有三头六臂,我家媱儿也是她高攀不起的。” 钟小娘被那句“外室之女”气坏,且不论司马黛媱愿不愿意,就凭这四个字,她就绝不会让司马黛媱嫁入这样的人家。 她眼里充满怒火,坐在椅子上,把身旁的案几抓得吱吱作响。 “都怪那苏夙烟,若不是她,将军夫人对媱儿那么有好感,恐怕现在早已促成媱儿和楚南玄的婚事。夜夜还在那里鬼哭狼嚎,真是烦人,烦人。”她自言自语的抱怨着,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猛地腾起身来,“温妈妈,你差人去打听一下,把这新安县令家给我摸透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温妈妈应着,欲退出房去。 钟小娘突然叫住温妈妈,与温妈妈同去。她还非得看看,敢这么诋毁司马黛媱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两辆马车前后脚在余府门口停下,钟小娘从车窗看出去,一睹了说“外室之女”这句话的柳氏。 柳氏体型微胖,还很矮,穿着也不怎么华丽,或是平时不怎么打扮且节俭的原因吧!从表面看,比钟小娘这妾室还差许多。 一向以貌取人的钟小娘,见到这样的柳氏,脸上露出轻蔑之色,嫌弃地望了一眼余府大门的横扁。 “如此寒门,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痴人说梦。都言子如母,有这样又矮又邋遢的生母,儿郎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温妈妈,去周围打听打听,多使点银子也不打紧,非得抓出些尾巴出来才行。”钟小娘对候在马车旁的温妈妈吩咐道,说罢,生气的将车窗帘放下。 当晚,司马瞿和往常一样,又留宿在听雪阁。自从卢氏出了月子,他几乎每晚都歇在听雪阁,两人如新婚燕尔般如胶似漆。 钟小娘被彻底冷落,苏小娘又被关禁闭。司马莞笙又不在,钟小娘想找人出气也没机会,司马府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和谐。 司马瞿一进听雪阁的门,就迫不及待去逗司马永硕。卢氏小声打发了屋里的丫鬟婆子出去,留下温妈妈一人帮忙照顾司马永硕。 她把司马瞿拉到睡房的榻上坐下,一边替司马瞿捏肩,一边温声细语道:“夫君,今日新安县令的夫人上门来替他家儿郎提亲,你们也算是同僚,有没有听说过他家儿郎品行如何?” “新安县令余耀吗?此人做事一丝不苟,为人憨厚谦和,人品不错。” “虎父无犬子,既然这样,那他家儿郎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他家儿郎正值弱冠之年,听说今年春季殿试,还得了三甲第五十六名。”卢氏坐到司马瞿身旁,“夫君,你觉得为黛媱说这门亲事可妥当?” “三甲五十六名,弱冠之年有如此成绩,孺子可教。也算得是佼佼者,人家还这么有诚意,亲自上门提亲,媱儿能嫁入这样的人家,也算是良缘。” 卢氏闻言,欣喜地抓着司马瞿的手道:“夫君,你的意思是,你也赞同这么亲事?” “昀姝,辛苦你了,你刚出月子,就让你这么为媱儿的婚嫁之事操心。”司马瞿一只手紧紧抓着卢氏的手,脸露愧疚之色,另一只手抚摸着卢氏憔悴的脸颊。 “夫君言重了,为夫君分忧,是为**子应尽的本分。既然夫君也同意,那明日我就差人去张罗。” “行,孩子的事敲定了,那就抓紧时间办我们的事吧!”司马瞿一脸色眯眯的表情,拉下围帐,如猛兽般扑向卢氏。 两人在那雕花木榻上,开始翻云覆雨。木榻嘎吱嘎吱作响,卢氏的嬉笑声传了出来。 翌日,卢氏就差人把司马黛媱的生辰八字送去了余府卜凶吉,司马黛媱的婚事总算有了眉目。 柳氏很钟意这么亲事,当即拿着司马黛媱的生辰八字去合八字,卜凶吉。 合八字也只是一种形式,俗话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若不是和那些江湖相士有仇,想必很难卜出不吉来。 柳氏卜到大吉之卦,迫不及待再次登门。不过,这次是携她儿郎余默褚同行。 丑媳妇终归是要见公婆的,柳氏一是想儿郎见见司马府的人,认认门。二是想再一睹司马黛媱的花容,那日在将军府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细看,不是就被苏小娘的事给全气跑了。 第82章 不欢而散 http://.biquxs.info/

寻常百姓家,婚姻大事尚且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六礼。像她们这样的官宦之家,这些就更不能少。 纳采,柳氏算是亲自上门提了亲。问名卜凶吉如今也算是完成,接下来就是纳吉,就是双方见面把婚事敲定下来。若是天公作美,不出半年,余家就能名正言顺将司马黛媱迎进门。 双方都有意,嬉笑言谈下,就把婚事敲定。柳氏呈上了聘礼贴,让卢氏过目,若有不满意之处,让卢氏放心提出。 柳氏虽不舍得为自己花钱,但为儿子下聘,她可是舍了老命尽力而为,聘礼不比那些大户人家差。 卢氏仔细翻阅,不觉有不妥之处,为此还夸赞柳氏做事周全。 柳氏提出想见一见司马黛媱,卢氏觉得婚事已经敲定,见面也不算失礼,于是差人去琉莺阁请钟小娘母女。 柳氏继续在客殿同卢氏闲扯,余默褚坐在旁边,看着两人笑谈。脸露腼腆之色,文文弱弱的样子,的确透着很浓的书生气,从进门至现在,他就给卢氏行礼时说了一句话,之后再未出声,偶尔端起旁边的茶小饮一口。 卢氏看到这彬彬有礼的余默褚,心中也甚是喜欢。 不多时,钟小娘领着温妈妈盛装而来。 “大夫人,安好!”声音洪亮,似乎又带着几分不屑,膝盖都不愿意屈一下,明显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副盛气凌人的感觉。 柳氏有些意外,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葭芸姐来了,快坐。誒?黛媱呢?黛媱没同葭芸姐一起吗?”卢氏笑盈盈的说道。 “大夫人还是免去那个‘姐’字,这让旁人听去,还觉得我们府上尊卑不分。我听说大夫人这里有客,我家媱儿可是未出阁的姑娘,不方便同外男照面,所以就违了夫人的意,没让她前来,还望夫人不要怪罪才是。不知夫人唤我前来,是有何要吩咐?”钟小娘说话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心里不舒坦。 柳氏母子面面相觑,似乎也嗅到浓浓的火.药味。 “葭芸,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新安县令的夫人,这是她家公子余默褚。”卢氏没觉得尴尬,把视线移到柳氏母子身上,笑盈盈的向钟小娘介绍。 钟小娘不屑的瞄了一眼余默褚,低下头去摆弄着手腕上的翠绿玉镯,娇声娇气道:“噢!县令夫人呀!我一个妾室,能一睹县令夫人的风采,真是荣幸之至。” 原本轻松融洽的气氛,因为她的话,变得异常尴尬。 柳氏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卢氏也觉得尴尬,忙堆笑道:“葭芸,黛媱的婚嫁之事,原本打算晚点再告诉你,既然这会儿大家都在,那我就直言不讳了。余县令的公子余默褚,便是我和夫君为黛媱觅得的良缘。余公子年少有为,为人谦和,定能和黛媱传一段佳话。” “我的媱儿,只不过是一个外室之女,岂能配得上这样的名门贵胄?你说是不是啊?县令夫人?”钟小娘的话冷得没有一点感情,带着深深的嘲讽之意。 “……”柳氏被抵怼得哑口无言。 卢氏也有些措手不及,她真是后悔,为什么不先给钟小娘通通气,就让她和柳氏母子碰面。 “葭芸,你何必这么妄自菲薄,黛媱正值妙龄,温婉有礼,余公子也正值弱冠之年,知书识礼,可谓是郎才女貌。何来不配一说?葭芸你多虑了,况且夫君也很赞同这门亲事。”卢氏笑得脸都快僵了。 “不过也对,我只不过是一个妾室,哪有权利掺乎儿女婚嫁之事,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你们张罗便是。” “葭芸,葭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柳氏母子完全当成了局外人。 柳氏实在觉得尴尬,起身打断卢氏的话道:“府尹夫人,这时候也不早了,奴妇回去挑个吉日就把聘礼送过来,今日就先告辞了。” “行,那奴家送你。”卢氏慌忙起身,“葭芸,你稍等一会儿,我去送送余夫人。”说罢,一行人丢下钟小娘离去。 卢氏和柳氏还相互搀扶着,像是一对深闺密友般。 温妈妈见众人都离去,才凑到钟小娘耳边低声道:“钟小娘,看样子,那对母子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 “今天只是道开胃菜,好菜还在后边,只要我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我们走。” “可是并没有抓到任何尾巴呀,就连路旁的乞丐都对这家人赞不绝口。奴妇不放心,还特意让她们跟了几天,除了那个余夫人买菜爱讨价还价,真地抓不到任何可用的错处。” “无碍,你……”钟小娘特意凑到温妈妈耳畔压低声音说道,声音小到隔墙之耳也听不到,温妈妈点头应着。说罢,主仆俩匆匆离去。 卢氏和柳氏缓缓朝府外行去,卢氏一直在向柳氏表达歉意,柳氏还算通情达理,面上看上去没因为钟小娘的话而置气。 卢氏目送柳氏母子的马车行远,才折回府里。 当晚,钟小娘就把司马瞿堵在府门口,软磨硬泡把司马瞿拉去了琉莺阁。 琉莺阁,钟小娘住处,用膳殿内。 一桌子美味佳肴,能看得出钟小娘为博司马瞿开心,下了不少功夫。 她还特意放司马黛媱出来,一家三口共进晚膳。 司马黛媱鼓着腮帮子,拿着筷子无精打采的在碗里搅拌,全无胃口。卢氏把她关了这么久,她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 钟小娘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到司马瞿碗里,堆笑道:“夫君,这是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你最近都瘦了,是衙里公事太多吗?你可得多注意休息,别把身体累垮了。” “噢!知道了。” “夫君……那个……媱儿的婚事,听说有着落了?” “对,昀姝让我知会你,我最近给忙忘了。对方是新安县令之子,人品绝对是佼佼者,你大可放心,委屈不了媱儿。” 司马黛媱闻言,立马来了精神,正张口欲言,被钟小娘怒眼一瞪,她只能撅着嘴把提到嗓子眼的话给咽了回去。 “夫君,可否再斟酌一下,这毕竟关乎媱儿一生,妾身听闻,那余夫人为人斤斤计较,常因一两文钱而费唇舌周旋。前几日上门,却以鸡蛋梅菜之类的杂物为礼,赠予大夫人。如此妇人,又怎会舍得为儿媳花钱。媱儿嫁过去,岂不是要吃苦受累。” 钟小娘说着说着,开始以锦帕覆脸,假装抽泣起来,“媱儿虽说不是嫡出,但也是夫君和妾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让她去伺候那一大家子,为她们洗衣做饭,端茶送水,在市井抛头露面,同丫鬟婆子没什么区别。想想妾身就心疼,苦在儿身疼在娘心,呜呜!我可怜的媱儿!” 若是换作以前,只要钟小娘一落泪,司马瞿就会自责得不行,立马满足其所求。但自从卢氏产子之后,他似乎变得明辨是非了许多。 待钟小娘碎叨完,他厉声道:“行了,苦不苦,我岂能不知?这余默褚仕途可期,余县令为人谦和,媱儿嫁过去苦不了。”说罢放下筷子,起身拂袖离去,“我吃好了,你们母女俩慢用。葭芸,你用完膳,就早些歇下,今晚就别等我了。” 钟小娘腾身而起,眼睁睁目送司马瞿走远。狠狠的将筷子拍到桌上,眼里直冒怒火。 司马瞿,你这个负心汉,还说不会亏待我们母女。结果呢?为媱儿寻得什么破姻缘。 司马黛媱见钟小娘反对这么亲事,心中大喜,试探性的问道:“阿娘,原来你也不同意这门亲事啊?” “废话,他一个小小的进士,怎能配得上你?”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阿娘,你就别再把锁起来了。说不定,我有办法让那家人知难而退呢?” “你一天到晚没心没肺,能有什么办法?放心,有你阿娘我在,这么亲事成不了。”钟小娘胸有成竹的说道,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恨意。 “噢!”司马黛媱不再多言,只要这门亲事不成,那她就还有机会,她当然得好好配合。 方才她还没有食欲,这会反而觉得有些饿了,她不再多想,津津有味的食起饭菜来。 钟小娘的心情稍微平复,招手将温妈妈叫到身旁,“温妈妈,让你找的人可有找到?” “回钟小娘,找到了。” “余府那边,确定什么时候送聘礼过来了吗?” “奴妇翻查了一下年历,七日后是吉日,若不出意外,余府应该会在那日送聘礼上门。” “好,明天就开始行动,务必赶在送聘礼前,把这件事解决了。不然,怕到时候家主为难,囫囵吞枣。” “奴妇记下了,明日便去办。” “记得别留下什么把柄,让别人有机可乘。” “钟小娘放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攀扯到你身上的。”温妈妈信心十足,看样子这些年,为钟小娘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司马黛媱微皱眉头,眼珠子在眼眶里左右打转,满脸疑惑的看着两人对话。 待两人不再多言,她这才试探性的问:“阿娘,你这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可不可以同我分享一下呀?”满脸笑容,还带着几分俏皮。 第83章 秦香莲找陈世美 http://.biquxs.info/

“不该问的别问,你这段时间给我安分点,别闹腾就行。”钟小娘一脸严肃的回道。 “行,只要阿娘不再把我锁起来,我保证不再上房揭瓦。若阿娘再把我锁起来,下次可能就不是上房揭瓦那么简单,下次,我就直接火烧琉莺阁。” 原来,昨日司马黛媱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从屋顶爬了出去。等钟小娘发现,她已经从外闲逛了回来。 “你……我上辈子不知道遭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混世魔王……”钟小娘气得怒目圆睁,指着司马黛媱,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她是恨铁不成钢,满心期望养出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没曾想养出个“母夜叉”,还是没有一点心机的“母夜叉”。 “阿娘,我吃好了,这就回去弹琴写字。不妨碍你生气,你慢用。”说罢,她向钟小娘扮了个鬼脸,扔下筷子离去,留下钟小娘一人对着满桌菜肴发呆。 我钟葭芸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男人无情无义就罢了,生个女儿还是来讨债的。 这种情况下,她哪还有心思用膳,直接手一挥,将碗碟推翻在地,愤怒起身离去。 温妈妈招呼丫鬟们收拾,紧跟其后追了出去。 翌日,风和日丽,余府门口同往日一般人来人往。 余夫人柳氏出生寒门,节俭的习惯至今未能改掉。每日她会同丫鬟婆子们一起上集市去挑选菜肉,今日也不例外。 临出门前,她身旁的婆子还劝道:“夫人,这家主也是一县之主,公子也榜上有名,入仕有望。再者,眼瞧着公子就要娶妻了。这种粗事,你让底下人去便是,免得旁人瞎嚼舌根。” 连这伺候的婆子,都觉得柳氏此举欠妥。 “她们爱嚼就让她们嚼去,我这不是闲来无事,多走动走动活动一下筋骨,还能讨价还价,省下一些开销,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说罢,执意领着采购的丫鬟婆子出门。 她刚出门,一个约莫碧玉年华的女子,便扑倒在她脚下,紧紧抱住她的腿,满脸泪痕,哭喊到:“余夫人,你们不能这么昧着良心,一朝得意,就一脚将我踹开,去攀附雒阳府尹,改娶她家长女。我虽出生寒门,但也是清白之女,清白之身已给了你家儿郎,你们如此,是要逼我去死呀!” 柳氏满头雾水,皱眉看着身旁的婆子,婆子摇摇头,表示也不知是何情况。 “姑娘,你起来说话,你是不是认错门了?我们好像不曾认识。”柳氏好心,伸手欲将她扶起。 谁知,这姑娘不但不起,身子往后一滚,从门口的台阶上翻滚下来,滚到街上。 此时,余府门口,已陆陆续续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她从地上爬起,坐在余府大门的地上,又哭又喊,那嗓门可不是一般的大。一向以大嗓门著称的柳氏,也得逊色几分。 “大家都给我评评理,她家儿郎余默褚,同我两情相悦,早已互定终身。眼瞧着都要筹办婚事了,谁知余默褚一朝得志,中得进士。她家见利忘义,转头就去雒阳府尹家提亲,将我弃如敝履,还想找人毒害我性命,以掩盖丑事。”满面泪痕,一副楚楚可怜样。 “哪来的疯妇,休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家默褚一心读书,从不近女色。来人,快把她哄走。”柳氏第一次遇见这般匪夷所思之事,愁容满面。 “乡亲们,你们瞧见了吗?她做贼心虚,又不知道要把我拉到那个枯井湖畔去扔掉。我只不过是……” 她话没说完,柳氏身后的丫鬟婆子便上前去拖拽她,她拼命挣扎,大喊大叫,死活不愿挪步。 甚至扑到柳氏脚下,紧紧抱住柳氏的大腿,苦苦哀求道:“夫人,你就大发慈悲,别赶我走。同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生是你们余家的人,死是你们余家的鬼。我不求什么正妻主母,你只要让我伺候在默褚左右,为奴为妾我都无怨言。” 围观之人看着也心生同情,都附和道:“是啊!余夫人,多一个人伺候你家儿郎也无妨,官宦之家向来不都是三妻四妾?” 好在她平日里在外口碑不错,乡亲们说话都很客气,没有过多指责她。 她真的是百口莫辩,即便这事是真,她也万万做不了这个主,为余默褚纳妾。当日可是拍着胸脯保证,她家儿郎感情专一,一定是一夫一妻。 她越想越怕,要是因此误了和司马府的婚事不说,她家余默褚的名声也没了,眼瞧着就要入仕为官了,这不是祸从天降吗? 她看着脚下哭哭啼啼的姑娘,再抬头看看这一个个犀利的目光,如鲠在喉。 她凝神定气,苦想对策。 片刻之后,她对身后的婆子悄声叮嘱了什么。婆子得令,匆匆穿过人群离去。 她又命丫鬟去屋里搬来案几凳子,放在余府门口,沏上一壶热茶放在案几上。 那姑娘看着柳氏一脸平静,望着丫鬟们进进出出,心里反而有些不淡定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柳氏倒真不怕这姑娘再使什么阴招,好言相劝,“姑娘,不管什么事,也要好言商量才有应对之策不是?这天气微凉,小心着凉。来,坐到凳子上来,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柳氏如此,那姑娘若再拒之千里之外,那就真的是她的不是了。为了不失去这庞大的同情心,她只能顺从坐到雕花矮凳上。 柳氏亲自倒了杯热茶,递到她跟前,“哭喊这么久,想必也渴了,喝杯热茶解渴。” 她接过茶杯,小心翼翼的端到唇边。 柳氏这才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女子,女子虽蓬头垢面,衣裳破旧,但那双手却白皙嫩滑,不像她口中所言的穷苦人家之女。 她堆笑道:“姑娘面如凝脂,一双玉手纤细白皙嫩滑,不像寒门之女,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那姑娘闻言,慌忙将茶杯放到案几之上,以袖掩盖那双玉手。 柳氏继续问:“姑娘,你方才所言,同我家默褚已有肌肤之亲可是实言?” “句句实话,绝无半字谎言。” “行夫妻之实距今有多久?” “嗯……”那姑娘迟疑片刻,回道:“两年有余,夫人,你可得为我做主呀!” “姑娘放心,若我家默褚当真欺负了姑娘,那我就认你这个儿媳,让我儿娶你做正妻。” 两人居然能化干戈为玉帛,围观之人被这两人弄得满头雾水。 “谢谢夫人,方才小女子也是心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夫人切莫怪罪。” “姑娘看着眼生,家住何方?” “我家……住临县……四九城!”吞吞吐吐,看似有鬼。 “吾儿很少外出,姑娘怎会同吾儿互生情愫呢?” “噢,我姑父在县内开了间酒楼,小女子在酒楼里帮忙。” “噢!原来如此,快饮茶,茶凉了就不好入口了。”柳氏一脸让人猜不透的笑,端起茶杯饮茶,用余光打量着眼前这谎话连篇的女子。 此后,柳氏不再出声,饮完一杯又一杯。那姑娘也不知柳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闷声配合饮茶。 围观之人见无戏可观,大多都欲转身离去。 这时,柳氏却出言叫住她们,说是待会儿还有事让她们做个见证,有劳她们多待会儿。 柳氏平日里与人为善,这点小忙,大家还是很乐意为之的。 柳氏甚至还让丫鬟们端来花生瓜子,分给众人,让众人不至于等的太过无聊。这是在余府门口开起了茶话会,大伙儿有说有笑,柳氏也笑着和大伙儿拉家常。 如此奇怪的气氛,让那姑娘有些按耐不住了,她尴尬的笑问:“夫人,我和默褚的事,你心中可有想法了?” “姑娘,不急,我差人去请吾儿了,若你所言属实,等他回来,我当着大会儿的面,就把你们的婚事敲定。”柳氏一脸轻松,满脸堆笑。 “噢!”那姑娘黛眉微蹙,低声应着,焦急的等待着。 围观之人甲笑问:“余夫人,你最近好像又胖了一圈?” “可不是吗?吾儿孝顺,非得弄些补品回来,害我又胖了许多,看这衣服,去年穿还空空荡荡的,今年刚好合身了。”柳氏在自己那圆润的腰上比划着,和这些市井小民聊得不亦乐乎,没有一点县令夫人的架子。 不一会儿,柳氏身旁的婆子,就领着三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子回来,出现在众人眼中。她凑到柳氏耳旁窃语一番,退到旁边候着。 这三人都蒙着面,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柳氏拍拍手上的瓜子灰,走到这三人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用她那洪亮的嗓音喊道:“乡亲们,大家都安静一下。你们都知道,我家老爷断案如神,从不冤枉无辜者。今日,我柳氏就效仿夫君,断一个真假夫妻案。待会儿,还请父老乡亲们都别吱声,容我公正断案。” 乡亲们都点头应着,拍手叫好。 那姑娘如坐针毯,慌忙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忐忑不安的看着柳氏和那三个蒙面之人,黛眉紧锁。 第8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http://.biquxs.info/

柳氏笑着走到那姑娘跟前道:“姑娘,方才你说同吾儿相识两年有余,那对他的身样自是不会陌生。这里有三个和吾儿一样,正值弱冠之年的男子,高矮胖瘦不一,其中一个就是吾儿。你若所言非虚,想必,就能准确的从中找出吾儿吧?请吧!姑娘。” 那姑娘一听,脸色骤变,这可真把她难到了。就是不蒙着面,她也未必认得出,这蒙着面,那就更是难于上青天之事了。 她脸露尴尬之色,把视线投向人群,像是在求助,脚下迈着缓步,一步步向那三个男子逼近。 她围着三个蒙面男子,仔仔细细、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番,始终不知道如何抉择。 “夫人,平日我也没有仔细留意默褚的身量,这样,我实在认不出。”那姑娘一脸委屈,为难道。 “同吾儿相识相知两年有余,却连他的身量都不识,乡亲们,你们觉得这话能信吗?”柳氏高声道,自信满满。 当然,围观之人的答复是“不能信”。 那姑娘再没有之前那般逼人的气势,双手紧扣,惶惶不安的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柳氏再言:“行,就打算你没留意,那同吾儿肉帛相见两年有余,自是熟知他的每一寸肌肤,他身上有胎记否?” 那姑娘闻言,深呼吸一口气,黛眉微蹙。 不管了!穿帮了大不了把钱退回去便是,反正我已经尽力。 她决定赌一把,靠猜来蒙混过关,低声道:“有!?” “在哪个部位?”柳氏一惊,她没想到这女子能回答上。她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继续发问。 “夫人,你这就强人所难了,孤男寡女,情意绵绵之时,谁会去留心什么胎记?” 她此话一出,柳氏大笑,“乡亲们,你们知道吾儿胎记在哪里吗?” 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齐声回道:“脖子上。” “现在大家总该相信,吾儿是清白的了吧?” 柳氏此话一出,那姑娘瞬间成为众矢之的,大家纷纷指着她骂。 “你家父母都是怎么教养你的,一个姑娘家家的,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 “爱慕虚荣,也不能这么不害臊呀!” “如此厚脸皮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现场变得有些嘈杂纷乱。 柳氏将余默褚头上的黑布扯下,轻轻拉开他的衣襟,将胎记展露出来,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姑娘,看到了吧?你真以为我柳翠翠是软柿子,任人拿捏不成?想坑蒙拐骗,你找错了地方。” 余默褚脖子上那一大片红色胎记,别说相识两年,就是有一面之缘的人,稍微留意一下都能见着。在这条街上,连三岁孩童都知道他的这一特点。那姑娘却一问三不知,要说她没骗人,恐怕都无人信。 “你们以多欺少……我……”那姑娘支支吾吾,语不成句,快速挤出人群。 柳氏大喊:“你们愣着做甚?快去给我把她抓回来,我还没审完呢!定要问出幕后主使是谁不可。” 余府下人得令,拼命挤出人群,朝着那姑娘追去。没追出多远,那姑娘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众人无果,只能无功而返。 经此一闹,余家人不但没有颜面扫地,反而名声大噪。 温妈妈见大局已定,拂袖离去,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同方才那大闹的姑娘碰面。 “夫人,我已经尽力,谁知那余府的祖母太过阴险狡诈。”那姑娘喘着粗气,当着温妈妈的面,极力为自己辩解。 “没用的东西,果然只会卖笑勾.引男人,别无她用。赶紧给我滚出雒阳城,有多远滚多远。”温妈妈怒言。 “那剩下的酬劳?” “还敢提酬劳,把事情办砸了,没问你罪就不错了,还敢提酬劳。还想见到明日的朝阳,就赶紧滚。”温妈妈说罢,她身后的两个男仆往前走了几步,逼近那姑娘。 那姑娘见状,立马笑道:“夫人莫气,我走便是,保证不再出现在雒阳城里。”说罢,那姑娘掉头就跑,瞬间消失在小巷子的尽头。 温妈妈一行人回到司马府,将此事告之钟小娘,钟小娘自是气得心肝肺都在冒火。 司马瞿听闻此事,更是对这门亲事赞不绝口。皆言子随母,母如此精明,儿郎肯定也是精明能干之人。 大赞:巾帼不让须眉! 钟小娘黔驴技穷,这次算是遇到对手了。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再次去求司马瞿。可如今的司马瞿,又怎会放弃这样一门良缘,每每钟小娘还未开口,就被他给堵了回去。 余家人开始热火朝天的筹备聘礼,司马府里,司马瞿同卢氏也在商讨司马黛媱嫁妆的事情。 司马瞿和卢氏商定,决定从府上拿出一千两银子作为嫁妆。如此,他这个父亲应该尽的责任算是尽到了。府中储蓄有限,后面还有几个姑娘要出嫁,他已经是最大力度的权衡利弊了。 那时,最能体现财力的,当数这婚嫁之事。嫁妆的厚薄不但代表姑娘在家中的地位,还有关这个家在当朝的地位声望,所以只能多不能少。 为了尽可能做到风风光光把姑娘嫁出去,其生母也必需竭尽全力。这所谓的竭尽全力,无非就是其从母家带过来的嫁妆。高门大户中,衣食无忧,其妻妾的嫁妆,在平日里一般都派不上用场,最后或多或少都作为女儿的嫁妆为夫家挣脸面。 钟小娘出生商户,嫁妆虽不丰厚,但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句话,不是缺钱的主。也正因如此,钟小娘不求财,而求名,求那个原本属于她的名分。 司马瞿和卢氏商定后,则开始同钟小娘商议。 琉莺阁,钟小娘住处。 钟小娘在案几上调香,因为司马黛媱的婚事,她还在和司马瞿置气,对司马瞿不冷不热,爱理不理。 案几上摆放着各种香料,钟小娘旁若无人的研磨,调配。时不时端着香粉凑到鼻前,以手轻轻扇动香气往鼻里送,闭目轻嗅,一副陶醉享受的模样。 司马瞿盘坐在旁,把第三杯茶饮尽,轻咳两声清了清嗓,极其温柔的说:“葭芸,媱儿的嫁妆,你有何想法?” “姑娘们婚嫁之事,自有夫君和大夫人定夺,妾身一个外室出身,不敢多言。”钟小娘头也没抬,视线一直在手里的小蝶子里,语气冰冷。 闻言,司马瞿如鲠在喉,“温妈妈,你去沏壶新茶来。” 温妈妈应声,收拾案几上的紫砂茶具退出房去,识趣的合上房门。 司马瞿这才凑到钟小娘身旁,堆笑道:“葭芸,你这是调的什么香?”说罢,他把脸凑到钟小娘手里的小蝶前,以手扇着香味往鼻里送,“是丁香花的香味,清淡宜人。” “人面不知何处去,丁香依旧笑春风。物是人非,花还在,情已灭。” 十八年前,两人相识于开满丁香花的湖畔。钟小娘这是在暗示司马瞿,喜新厌旧,忘记当初的山盟海誓。 司马瞿闻言,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里,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葭芸何出此言,为夫知道,这段时间忙着照顾硕儿,冷落了你。你也知,新生儿娇弱,等他大些,为夫一定加倍补偿你。” “妾身即为妾,就一定紧守妾的本分,全心全意侍奉夫君。唯一的愿望,就是盼着我唯一的孩子能一生顺遂,觅得能相守相依的另一半。无奈身份卑微,终不能遂愿,愧为人母。”钟小娘一边捣鼓着案几上的碗碗碟碟,一边无奈的说道。 “葭芸还在怪为夫为媱儿定的这门亲事吗?” “妾身不敢,妾身只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你若是担心这个,那就大可放心了。余默褚前途无量,媱儿绝不是下嫁。” 如此榆木疙瘩,就是我说破唇舌,估计也无用。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她不再吱声,聚精会神的继续制香。 “葭芸啊!为夫打算拿出一千两银子来作为媱儿的陪嫁。为了让媱儿嫁得体面,你看你那些嫁妆能抽出多少让媱儿带去余家?” “媱儿是妾身的心头肉,若真要嫁,妾身当然会倾囊为之,绝不枉为人母。”后面这句,她咬的特别真,语速特别慢,像是怕司马瞿听不清楚似的。 司马瞿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欢喜,当晚便留宿在琉莺阁,以犒劳钟小娘的识大体知分寸。 翌日,是个大阴天,绵绵细雨下了整天。 或许因为天气原因,白氏医馆的生意也受了影响,格外的冷清。 刘璃越伏案在写着药方,莫晓晓在旁磨墨伺候。 写完,他拿着药方亲自去药柜抓药,分外认真。 白鹤伏案打起瞌睡,鼾声如雷。 刘璃越一阵忙乎后,小心翼翼包好药包,系上绳子,提着药包绕出柜台,急步往医馆门口行去。 莫晓晓见状,赶忙寻了油纸伞追上去,一边撑开油纸伞为刘璃越遮雨,一边急言:“公子,外边正落雨呢!这是送去谁家的药?你说了住址,晓晓去送就可以了。公子,你回去歇着即可。” “伞给我即可,你回去帮师父照看着店。”刘璃越从莫晓晓手中接过油纸伞,催促道。 第85章 扑个空 http://.biquxs.info/

“药方同莞笙小姐的一模一样,公子,你不会是去为莞笙小姐送药的吧?”方才,她仔细留意了一下药方。 闻言,刘璃越迟疑了片刻,堆笑道:“你这丫头,越发聪明了。” “公子,你怎么又忘记了,莞笙小姐去雍州了,用不上这些药。”莫晓晓满脸无奈,从刘璃越手中夺过药包。 刘璃越闻言,做焕然大悟状。而后,神情恍惚的折回店里。坐到案几旁的矮凳上,拿着司马莞笙送的香囊发呆。 莫晓晓无奈的摇摇头,拿着药包到柜台里,将药包打开,仔仔细细将混杂在一起的药分类挑出。 自从司马莞笙走后,刘璃越做事就总是恍恍惚惚,莫晓晓已经见怪不怪了。前两日,他还写错了药方,把其中一味药,直接写成了妙弋。 某日,雍州城,凌府。 凌府上门拜访之人,司马莞笙总算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完了。接下来,她可要去办她的正事了。 这日一早,她同往常一样梳洗完,陪凌老夫人用过早膳,两人一同到院里晒太阳。 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晴空,院里的花草在阳关的沐浴下,也都欣欣向荣,精神抖擞的样子。有司马莞笙陪着凌老夫人,凌老夫人自是笑颜常伴。 “笙儿,今晚你外祖父的学生在护城河订了湖中宴,答谢你外祖父的知遇之恩,我和你外祖父打算让你同往。” 两人走在院里的碎石路上,一边赏花,一边说着。 “外祖母,谢师宴,莞笙还是不去得好。再者,莞笙今日有事想出门一趟,不知回来早晚,怕耽搁正事。外祖母无需挂心,放心同外祖父去赴宴,吃食之事莞笙还是可以解决的,再说不是还有舅母和舅舅在吗?” “你外出有何事?” “莞笙的药用完了,想去抓些回来。再者,来雍州已数日,还未曾领略一下雍州的繁华。” “如此小事,差下人去即可,你一姑娘,不便去外抛头露面。” 司马莞笙顺手在院里掐了一朵花,插到凌老夫人发髻上,堆笑道:“外祖母风姿绰约,气质依旧在。” “你这丫头,居然拿外祖母打趣。”凌老夫人轻轻勾了勾司马莞笙的鼻梁,笑道。 司马莞笙挽着凌老夫人的手臂,撒娇似求道:“那些下人,怎知道我要些什么药,再者她们也分不清好次不是?莞笙出门会带上幕离的,绝不在市井之地抛头露面。外祖母,你就答应莞笙吧?好不好?莞笙都快闷出霉花子来了。” 凌老夫人看着司马莞笙那撒娇的表情,心被暖化了。 迟暮之年,人就越发的多愁善感,往往一些不经意的小事,都能让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凌老夫人故作严肃,“那今晚赴宴之事?” 司马莞笙立马信誓旦旦保证,“只要外祖母让莞笙出门,莞笙务必早些回来,今晚一定赴宴。” “好好好,我叫上几个护院陪你同去。” “谢谢外祖母!”司马莞笙给凌老夫人投去一个温暖的拥抱,在凌老夫人脸上留下一枚香吻。 凌老夫人受宠若惊,哭笑不得道:“你这丫头,这样成何体统?” 司马莞笙笑而不语,福身行礼欲离去。 凌老夫人慌忙叫了两个护院,命下人套了马车,亲自交代马夫,一定要送司马莞笙去城中最大的医馆。她觉得那里药材齐全,可以避免司马莞笙行冤枉路。 起初她还提议同往,司马莞笙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劝服。她亲自送司马莞笙出门,见马车行远才折回府里。 司马莞笙见凌老夫人折回府里,这才让凌妈妈叫停马车,授意让马夫去崔家药铺。 凌妈妈纳闷她为何改变目的地,但也没来得及多问,当即让马车改变方向,朝城西驶去。 司马莞笙坐在马车上,掀开车窗帘,透过幕离上的轻纱,将雍州城繁荣景象尽收眼底。 街上人潮拥挤,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各样的手饰、小吃、字画点缀着这宽敞的街道。 凌妈妈终还是没按耐得住,低声唤道:“二姑娘?” 司马莞笙闻言,放下帘子,回过头来望着凌妈妈,“凌妈妈有事?” “还望二姑娘恕奴妇多嘴,不知二姑娘为何故要去崔家药铺?” 司马莞笙取下头上的幕离,紧紧拽着凌妈妈的手,紧咬下唇,迟疑良久,才重重舒口气回道:“外祖母说过,母亲从小身体强健,连伤寒都甚少患过。生我之时,也没难产,为何无缘无故血崩气绝?凌妈妈,难道你就未曾生疑?” 凌妈妈闻言,表情变得凝重。 她盯着司马莞笙那张认真的脸,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沉默良久,她才低声道:“二姑娘,你为何会生出这般想法?” “或许是母女连心吧!我可以肯定,钟姨娘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二姑娘,你我私下说说便是,可千万别当着旁人面这样说。”如此无凭无据之话,要是传到旁人耳里,那司马莞笙可不得招来横祸,她怎能不担心着急。 “凌妈妈放心,我这不特意来雍州找证据吗?只要找到崔妈妈,总会有办法让她说出真相。” “这就好。” 两人不再私语,司马莞笙继续欣赏着街道两旁的景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在城西路口停下,马夫叫问:“表小姐,城西到了,敢问表小姐要去那间医馆?” 凌妈妈掀开帘子,替司马莞笙回道:“去崔家药铺。” 马夫听后,皱眉,若有所思样,片刻笑着回应凌妈妈道:“崔家药铺?老姐姐莫戏耍我了,这城西就没有叫崔家药铺的店。” “没有?怎么可能?”她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环视一下四周,这里的确是城西,但离崔家药铺还有一定距离,“我在前面引路,你跟着来,这样可行?” “当然可行,有劳老姐姐了。” 凌妈妈迈着急步,在前面引路,马车缓缓的跟在她身后。 又过了大概一柱香功夫,马车再次停下。 凌妈妈在一家布庄店前止步,望着那间店铺横扁之上的“王记布庄”,她眉头一皱,四下扫视一圈,满脸疑惑。 是这里没错呀!怎么变成王记布庄了。 司马莞笙探出头来,问道:“凌妈妈,怎么了?” 凌妈妈走到马车窗下,尴尬回道:“二姑娘,奴妇明明记得就是这里,可不知为什么崔家药铺变成了王记布庄。” 司马莞笙微微抬头,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王记布庄,“怎么会事,问问不就知道了。”她从马车上走下来,让其余人候在外边,她同凌妈妈两人走进布庄,朝柜台行去。 老板见有客上门,笑脸相迎。司马莞笙这锦衣玉裘的妆扮,明眼人一见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如此贵客,他岂能怠慢,“小姐要选什么样的布匹,我家种类繁多,且都是新进的花样,妆花缎,花素绫,蜀锦,散锦,织锦,玉锦。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小店没有的。” 布庄老板一起呵成,介绍着他的布匹,根本就不给司马莞笙她们插嘴的机会。 待他说罢,凌妈妈才代言道:“老板,这里以前不是医馆吗?几时变成布庄的?” 老板闻言,咧嘴大笑,上下打量一番她和司马莞笙,“两位不是本地人吧?以前这里是药铺没错,可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以前药铺的老板娘崔妈妈呢?老板可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老板瞄了一眼旁边带着幕离的司马莞笙,从货架子上抱了几匹布,放到柜台前,抚摸着光滑如丝的布匹,答非所问,“这蜀锦是今早刚到的,各种花样都有,质量好得没话说。小姐身姿曼妙杨柳细腰,若穿上我家这蜀锦裁制的裙袍,定是锦上添花,倾国倾城。”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好一个无利不废话的商人,这不是明摆着要用钱去撬开他的嘴吗? 司马莞笙干脆摘下碍事的幕离,指着老板身前的几匹蜀锦,霸气道:“老板,这几匹布,我全要了,劳烦给我包起来。” “好嘞!小姐果真有闭月羞花之容,你能光顾本店,本店真是蓬荜生辉。”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又夸赞一番。 司马莞笙给凌妈妈使了个眼色,凌妈妈掏出两锭银子拍到柜台上,“够吗?” “够够够……”老板赶忙招呼伙计过来,把布匹拿过去包好。而他却用那口泛黄的牙,在试这两锭银子的真假,确定银子是真,他在算盘上噼噼啪啪打了几下,才笑道:“还得找你一两。” “不用找了,送于老板沏两壶茶喝。老板,现在你总该知道崔妈妈身在何处了吧?”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司马莞笙相信这理走哪里都通用。施舍些碎银子给他,他定会知无不言。 “不瞒小姐,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我记得交店之时,听她男人说,要去雒阳城,说什么她女儿去了雒阳。” 凌妈妈疑惑的问:“她女儿去雒阳?若我没记错,那时她女儿不过五六岁,这说不通呀?” “怎么说不通,他男人好赌,没钱还赌债就把女儿给卖了还赌债。这老板娘估摸着,也是想把兑店的银钱拿去赎人吧!” 第86章 谢师宴 http://.biquxs.info/

“你可还记得是哪年哪月?”凌妈妈继续追问。 “若我没记错,那天应该是大焱七十三年,六月初六。对,没错,就是六月初六。我还记得那日是小儿生辰,我还寻思着替小儿庆祝完生辰再接店。可老板娘火急火燎的,非得当天银货两清不可。” 大焱七十三年,六月初六,司马府举家迁往雒阳也是那日,怎么会这么巧? 凌妈妈想得出神,司马莞笙继续追问:“老板,你可知她在雒阳的具体住址?” “这个真不知。” “行,谢谢老板,布帮我送到门外的马车上。”说罢,司马莞笙戴上幕离,转身朝门口的马车行去。 原本以为今日就可以找到钟小娘的罪证,为母亲报仇,没曾想,天公不作美,扑个空。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千里迢迢来寻人,而她要寻之人却一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住在同一座城中。 她心里是满满的失落感,靠在马车里,满脸愁容。 归去的途中,她去了趟纸扎铺,买了香蜡钱纸和祭品,前去她母亲的坟前祭拜。 司马府举家迁往雒阳城,可这坟头没法迁。这阴居,只要定下,就忌讳迁动。所以能带走的,也只有那祠堂里刻着名讳的灵牌。 司马莞笙原本以为母亲坟头会杂草丛生,没曾想,却出乎她的意料。 坟头周围都很干净,唯一的不速之客,就是那从树上飘落下的几片树叶。坟前烧剩的香烛签子,都还一尘不染,可以看出,不久前有人前来祭拜过。 看到此番景象,司马莞笙心里暖暖的,至少母亲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孤单。在雍州老家的亲朋好友,都在替自己来陪伴母亲。 从坟地回来,凌妈妈又带着司马莞笙去了很多熟悉的地方,去重温旧时。 在外折腾一天,终于赶在日落时返回凌府。 凌老夫人在屋里着急的来回徘徊,凌老太爷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这么来回晃,似有不喜,“你能不能坐下来等?还没吃酒呢!就被你给晃晕了。” 凌老夫人白了他一眼,没吱声,催着身旁的婆子道:“菊,你快去门口迎迎,看表小姐到门口没有?” 老婆子应声行礼,退出房去。 凌老夫人估计是走累了,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来饮了一口。屁.股还没坐热,她又起身走到门口,四下张望。 没过多久,那老婆子迈着急步回来禀报,“老夫人,表小姐回来了,已经到前院了,眨眼功夫就到。” “快去,把我替表小姐准备的纱裙拿出来,还有那一套幽兰发饰。你,去打热水过来。” 丫鬟婆子们应着,都各自去做自己份内之事。 凌老夫人似有遗忘掉什么,叫住准备离去的老婆子,“菊,等一下,纱裙熏过香了吧?” “老夫人放心,熏过了。” “这就好,还有那披风,记得也熏上香。” “奴妇这就去办,用快速熏香法,保证不耽误表小姐赴宴。”说罢,老婆子躬身退下。 凌老夫人对司马莞笙真的很上心,细致入微,凡事有关司马莞笙的事,她都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原本天色还早,经她这一番折腾,出门时天早已黑透。 她特意命人套了辆大门车,三人同坐一辆马车前去赴宴。 浓淡适宜的妆容,高耸的发髻上,插着金累丝衔珠兰花簪,镂空兰花红珊瑚头花,就连那耳坠也是兰花坠子。华贵之中又带着幽雅,配上那张五官分明的脸,真是相得益彰。 身上那条浅紫色高腰包肩纱披裙,娴静之中又带着几分小性感,若隐若现,将她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 折腾了一天,司马莞笙已有些许倦意,她慵懒地靠在马车角落里,闭目养神。 凌老夫人却盯着她看得笑出了声,凌老太爷见状,压低声音斥道:“夫人,你魔怔了啊!无缘无故傻笑,瘆得慌。” 凌老夫人一拳戳到他心窝子处,“去你的,你才魔怔了。我是为笙儿能出落得如此娇艳欲滴而开心,哪像你这个大老粗,除了官场那点事,其余之事一概不理。” “你居然说我大老粗,我好歹是靠笔杆子吃饭,你这话有辱斯文。” “我说你是大老粗就是大老粗,你还真以为提刀杀猪那才叫大老粗呀?” “难道不是吗?” …… 人到迟暮之年,打情骂俏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司马莞笙闻言,特意把脸别过去,为这两人的话偷着笑。 马车颠簸着,行至护城河畔,在一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处停下。 凌老夫人叫醒司马莞笙,三人一同走下马车,朝着湖边行去。 湖边停靠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船只,船上灯火通明。 刚行没几步,一英俊小生就上前来迎着,“学生见过老师,老师安好!师母安好!”此人身材高大,穿着整齐,面容俊秀,说话彬彬有礼。 “博仲青出于蓝胜于蓝,它日必能凌驾于老朽之上,不必这般拘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有老师的倾囊相授,就没有今日的博仲。无论博仲是否能走远,老师永远都是博仲的老师。” “胜不骄,败不馁。当今圣上果然慧眼识珠,博仲你这个圣上亲提状元郎,当之无愧。”凌老太爷满脸笑意,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学生甚是满意。 “夜晚风大,请老师和师母先上船,我们船中再细聊。”冯博仲的视线这才落到凌老夫人身旁的司马莞笙身上,见司马莞笙挽着凌老夫人的手,他不假思索,“师母,这位小姐是?” “这是我唯一的外孙女,雒阳府尹的嫡长女,司马莞笙。”凌老夫人自信的介绍到。 “小姐安好!小生失礼了。”冯博仲闻言,赶忙躬身作揖行礼。 司马莞笙有些措手不及,忙松开凌老夫人的胳膊回礼。 一行人说笑着踏上湖边的一只船上,船内宽敞明亮,陈设简单干净。设有一张圆桌,桌上摆着一套青花瓷茶具。 冯博仲引领三人坐下,自己才落座,亲自斟茶,跪在凌老太爷脚下,“学生冯博仲,感谢老师的栽培,知遇之恩无以为报,以茶聊表心意。学生一定用所学,为圣上分忧,造福百姓,不辜负老师的厚望。老师,请饮茶。” 凌老太爷欣然接下这杯高举的谢茶,饮了一口。 待他落杯,冯博仲又跪地磕了三个头。 凌老太爷这才起身将他搀扶起来,两人一同入座,冯博仲这才吩咐旁边伺候的下人上菜。 冯博仲,今年春殿试,荣提一甲第一名,是当真圣上亲赐的状元。 其父为武将,官拜中郎将,已殁。其母为雍州王嫡出郡主,可谓是家世显赫。不然,也拜不到凌老太爷门下。 当初凌老太爷收下他这个黄口小儿,也是念在和他父亲的交情上。再者念及他幼年丧父,无人督教,便饮了他的拜师茶。 他父亲死后,其母便携其回到雍州城,长居雍州王府。一则为了离开雒阳那伤心地,二者当然就是为冯博仲拜师,这是其父临终前交待下的,言:吾儿之师,非雍州刺史不可。 菜陆陆续续上齐,冯博仲亲自斟茶倒酒,很是恭谨有礼。 凌老太爷和冯博仲举杯笑谈文人雅事,上至仕途,下至黎民百姓。各抒己见,相谈甚欢。 席间,凌老夫人笑问:“博仲,今日你母亲为何没一同前来?” “回师母,母亲说学生已过冠礼,该磨练独自处事之能,故没有陪同。母亲说,改日再登门与师母一叙。” “原来如此,郡主用心良苦呀!”凌老夫人夹了一块司马莞笙喜吃的牛肉放到她碗里,继续说道:“博仲已行冠礼,郡主可有为你商定婚配之事?” 冯博仲面露些许尴尬之色,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婚配之事,博仲未曾听母亲提起。” 他的话,凌老夫人听后甚是满意,“那你自己可有何想法?” “男儿志在四方,立业当先。至于婚配之事,全凭家母做主。”他的眼神不经意瞄了一眼低头吃东西的司马莞笙,又瞬间收起。 如此貌美如花,温婉贤淑的女子,让他这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不得不为之所动。 即便是一个稍纵即逝的眼神,也被凌老夫人扑捉到,她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那你心中可有心悦的类型?譬如我家笙儿这样的,你可还钟意。” 司马莞笙兴致本不是很高,席间一直没有吭声,随意夹着自己跟前的几盘菜,往自己嘴里送。 可一听到凌老夫人这句话,立马精神百倍,带着羞色急言:“外祖母,你还没吃酒怎就醉了?” 凌老夫人抓着她的手,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姐花容月貌,蕙质兰心。博仲并非圣贤,也有一颗凡心。”冯博仲露出腼腆之色,尽量回避司马莞笙的视线,含糊其词。 冯博仲虽没明言,但凌老夫人已听出他话中之意。 “这样甚好,我家笙儿,芳龄正值及笄,其母走得早,若她不在我身边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来到我身边,我这个做外祖母的应当替她觅得良缘。”凌老夫人脸上,一直挂着喜色。 第87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http://.biquxs.info/

有冯博仲在场,司马莞笙也不便多言,她尴尬的笑着,只当作充耳不闻。不停替凌老夫人夹菜,闷头饮酒。 冯博仲见状,忙去炉子上取来一壶热酒,行至司马莞笙身前,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将酒杯里的酒覆之,重新斟满热酒,再递给司马莞笙。 “小姐海量,只是天凉,女子体弱,凉酒伤身,这是小生亲手煮的米酒,小姐趁热饮。博仲失礼了,还望小姐勿要见怪。”说罢,他拱手作揖行礼,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司马莞笙端着温热的酒杯,露出尴尬的笑容,微微点头回应。 凌老夫人见到此画面,自是对冯博仲又添赞许。 司马莞笙虽说出生在官宦之家,司马瞿也是读书人,但像冯博仲这般拘礼之人,她真还是第一次见。她突然有种自惭形秽之感,堂堂七尺男儿,都能做到这般,而她一个闺中女子,却不及分毫。 如此之人,若真一起过日子,那想必真的是要相敬如宾一辈子了。 她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这才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情不自禁吓得摇摇头。 哎!还是我的阿籍比较好,俏皮之中又略带谦和。 冯博仲见司马莞笙摇头,眉头微皱,问:“小姐可是饮不习惯?” “不是,很好,清香醇正,入口后满口留香,暖胃暖身,莞笙谢公子赐酒。” “小姐若是喜欢,明日小生便差人送些到府上。” 司马莞笙正想婉拒,却被凌老夫人把话接过去,“甚好,就无需差人了。明日你母亲不是要来吗?你就带着米酒同行,你和笙儿年龄想当,自是有共同语言,替师母好好陪陪她。免得师母同你母亲话家常,笙儿觉得无聊。” “博仲一定尽力而为,不负师母所托。” 至此,司马莞笙已明白凌老夫人的用意。可老人家如此美意,她如何才能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拒绝。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反正崔妈妈已不在雍州,她也陪了凌老夫人这么久,也算尽心了。来日方长,以后再抽时间回来便是,她得抓紧时间回雒阳寻崔妈妈。 “外祖母,就不劳烦公子了。莞笙已耽搁这么久,是时候回雒阳了,莞笙打算明日就启程回雒阳。”司马莞笙笑道。 凌老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忙抓住她的玉手,急言:“这么快就要走?再多留些时日,外祖母舍不得你走。” “外祖母,来日方长,以后莞笙会多抽时间回来陪你的。” 离别的忧伤,代替了欢聚的喜悦,船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就算走,也得等我见过郡主,把该商定的事定下来再走。不然,外祖母就拖着这副残躯,与你同行。”凌老夫人连逼带耍赖似的说道。 司马莞笙有张良计,凌老夫人也有过墙梯。 她自是要劝说的,“外祖母,雍州去雒阳千里之遥,路途坎坷。莞笙实在不敢如此不孝,让外祖母为莞笙受如此大罪。” 凌老夫人闻言,表情稍微缓和,堆笑道:“那笙儿是答应再多留些时日了?” “外祖母,莞笙的事,我们回府再议,别扰了公子谢师才是。”司马莞笙挤出甜甜的笑意,扫了一眼对座的冯博仲。 凌老夫人斜了一眼不苟言笑的冯博仲,似恍然大悟,忙点头应着,不再多言。 司马莞笙舒了口大气,继续陪吃陪喝陪笑,时不时回应一下冯博仲的发问。 席至一半,一名着一身白纱裙的女子抱一瑶琴入内,躬身行礼后行至一旁,将瑶琴至于案几之上。纤细修长的轻抚着琴弦,细声细语道:“不知几位贵客可有想听的曲目?” 冯博仲闻言,笑问凌家夫妇,“老师,这是城里数一数二的琴师,今日特请来为老师助兴。不知老师和师母,可有想听的曲目?” 凌老太爷正要开口,凌老夫人抢答道:“数一数二的琴师?可真是巧了,我家笙儿也善抚琴。博仲若不怕污了耳思,我就让她一试?” “小姐真是蕙质兰心,想必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能听小姐抚琴,是博仲之幸,博仲洗耳恭听。”冯博仲满脸欣喜,已是迫不及待。 凌老夫人给司马莞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照做。 “外祖母……”她似有不愿。 “去吧!老蚌还知吐珠为人添美,更何况是人呢!不必太过藏着捏着,不然别人怎么了解你。”凌老夫人轻拍着她的玉手。 罢了,弹就弹吧!谁让他是外祖父的得意门生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况且违逆外祖母外祖父之事,我是万万不能做的。 她极不情愿的“噢”了一声,起身走到案几旁,那女子识趣的退到一边。 她坐到案几后的软垫之上,伸出白皙的玉手,轻轻拨弄着琴弦。悦耳之声如袅袅炊烟,从琴弦上飞出,传到众人耳中。 琴音声声扣人心弦,委婉动听,让众人很是陶醉。时而舒缓如流水,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 冯博仲是又陶醉,又惊讶,又心生爱慕。 一曲弹罢,他立刻鼓掌,赞不绝口。他今日才明白,什么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此刻,他正亲身体验,回味无穷。 司马莞笙微笑着回礼,回到桌旁坐下。 吃吃喝喝,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曲终人散时”。船外的风,刮得越发的肆意,一轮新月已爬上房顶,似在那里静静观赏着普天之下的夜景。 “学生真想同老师把酒彻夜言欢,只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现在时辰已晚,学生不敢再多耽搁老师歇息的时间。学生再敬老师一杯,夜晚风大,饮完此杯,学生就送老师回府。”冯博仲举起玉杯畅言。 他没有逐客之意,是发自内心担心凌老太爷的身子骨。 凌老太爷举杯一饮而尽,笑言:“不承认老都不行,这多饮几杯,就觉身体乏力。” “老师春秋鼎盛,是学生失言了。”冯博仲觉自己所言欠妥,拱手作揖,慌忙赔礼致歉。 凌老太爷伸手紧握他作揖的双手,另一只手招手示意他凑到跟前,待他凑近,凌老太爷才低声道:“博仲,若是能成为一家人,这把酒言谈之事,那就是信手拈来。” 凌老太爷似乎有些醉意,两颊泛起红晕。说罢,开怀大笑。 司马莞笙和凌老夫人也只是在旁看着,没有因为凌老太爷异常之举而吱声。 冯博仲满脸疑惑,似有不解。 还没等他明白其中含意,凌老太爷继续问道:“博仲,你打算何时动身去雒阳?” “圣上召见,自是越快越好。明日等母亲向师母拜别后,后日就启程赶赴雒阳。” “圣上年幼,自是需要有能之人分忧。”说罢,他招来候在旁边的一丫鬟,从她手中拿过一长形方盒,从盒里取出一支毫笔,“老夫也想不到赠予你什么好,金银珠宝有辱斯文,锦衣华服更觉不妥,最终想到此笔。此笔是老夫参加殿试时所用,跟随老夫三十载有余,现赠予你,愿你仕途腾达,人生如行云流水般无坎无坷。” 冯博仲受宠若惊般,赶忙双手接下,捧在手中,如获至宝般欣喜,“多谢老师厚赠。” “行了,真的该回了。夫人,笙儿,我们回府。”说罢,他摇摇晃晃起身。 冯博仲上前搀扶他走出船,行至岸上。临别之时,他还不忘叮嘱一句,“博仲,别忘了方才老夫所说,老夫还等着能同你在一个屋檐之下把酒言欢。行了,你也回吧!我们的马车就在围栏外,无需远送。” 说罢,他挣脱开冯博仲的手,摇晃着前行。随行的男仆忙上前扶着,一行人朝马车的方向行去。 冯博仲目送她们行远,才转身离去。回府的途中,他一直在琢磨凌老太爷的话,但又不敢大胆猜想。 回到家中,他将此事告之他母亲。 他母亲刘妤畹闻言,笑问:“博仲,凌家表小姐年几何?” “正值及笄之年。” “相貌如何?心性如何?” “貌若天人,温言细语,知书识礼,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而且,还抚得一手好琴,比城里的那一等琴师都胜山太多。”冯博仲如数家珍般介绍着司马莞笙。 刘妤畹听罢,笑道:“吾儿早些歇下,养足精神,明日陪我一起去凌府。” “母亲真是料事如神,师母也让我同去。” 刘妤畹笑而不语,挥手示意他赶紧下去歇息。 回凌府的路上,司马莞笙再次提起回雒阳之事,“外祖母,雒阳城里要举办一个踏春曲水流觞会,莞笙务必得赶回。”语气近乎于哀求。 “这种聚会,年年皆有,今年赶不上,明年再去也行。再者,雍州城里也有,你若真想参加,那外祖母陪你去便是。”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由圣上亲赐,十二位亲王和三十六位藩王协办,莞笙身为司马府嫡长女,已过及笄之年。若缺席,外人会怎么议论?” 她凭借前世的记忆,掐算到这个聚会,以此来作为返回雒阳的托词。 “这样啊!”凌老夫人明显已经动摇。 “回吧!但是是后日,而不是明日。”凌老太爷接过话来。 司马莞笙斟酌片刻,欣然同意。 第88章 无计可施 http://.biquxs.info/

翌日,刘妤畹带上厚礼,携冯博仲一同来到凌府,司马莞笙被迫盛装相迎。 暖风轩客殿内,刘妤畹细细打量着一脸淡定的司马莞笙。 凌老夫人和刘妤畹随便寒暄了几句,便找借口和刘妤畹离开,留下司马莞笙负责招待冯博仲。屋里的丫鬟婆子也被特意给打发了出去,很明显是故意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 两人隔着案几而坐,司马莞笙尴尬的笑道:“公子,请饮茶!”说罢,自己端起茶杯,闷头自饮,那头恨不得埋到茶杯之中去,不敢抬起分毫。 冯博仲笑着端起茶杯自饮,屋里变得异常的安静,司马莞笙甚至感觉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之声。 凌老夫人和刘妤畹此刻正在与客殿想通的偏殿之内,低声畅所欲言。 司马莞笙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凌老夫人不想当着她之面谈及男女感情之事,怕她难为情。当然,最主要是让两个年轻人有独处的机会。 两人对坐于案几旁,案几上放着煮酒炉,丫鬟们正在旁忙活着煮刘妤畹送来的纯酿米酒,案几上放着几盘糕点。 凌老夫人打发了丫鬟出去,亲自为刘妤畹斟酒,两人饮着热酒谈笑。杯中升起袅袅烟气,看着就心生暖意。 她将几张字画递到郡主手中,示意郡主赏析。 郡主细细欣赏着字画,勾唇微微点头道:“好画,好字,所画之物栩栩如生,所书之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妙弋书?老夫人这是寻的哪位高人的佳作呀?” “哪来什么高人,不过是我那外孙女闲来无事,消遣为之。” 刘妤畹闻言,脸露惊讶错愕之色,把手里的字画又反反复复细看一遍。 方才只是对司马莞笙的容貌和谈吐稍有了解,如今才知,此女不但容貌惊人,才情更是让她羡煞。 “老夫人好命呀,养出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凌老夫人答非所问的堆笑道:“郡主家的酒,就是比别家的香。” “老夫人喜欢就好,老夫人家的外孙女,也是比别家的出落得水灵。” 刘妤畹之话,可以听得出,对司马莞笙甚是满意。 “博仲是老婆子看着长大的,为人谦和有礼,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博仲正值婚配之年,郡主可有为其张罗?” “缘分未到。” “老婆子就不绕弯子了,我家笙儿可还入得郡主法眼?郡主大可直言,不用在意老婆子的情面,缘分这种事不便强求。”凌老夫人又为刘妤畹斟满热酒,压低声音道。 刘妤畹闻言,眉开眼笑,畅饮一杯,笑盈盈说道:“不瞒老夫人,你这外孙女,见第一眼就甚是喜欢。” “郡主喜欢就好,老婆子也只是牵线搭桥,若真想成就这段良缘,还得劳烦郡主去和我那不中用的女婿商谈。” 两人相谈甚欢,又把一些细节详聊了一下。二人这才躲到门后,偷偷观察着屋外的司马莞笙和冯博仲。 屋外,两人还在尴尬的静坐,屋里寂静得落针有声。 司马莞笙无聊得撕扯着手里的锦帕,让自己不至于太手足无措。 “小姐昨夜可睡得好?”两人毕竟不熟,冯博仲实在不知该聊什么,为了打破这寂静的气氛,他随口问道。 “很好!” “小姐渴不渴?博仲再为小姐续杯茶?”冯博仲说罢,起身提起案几上的铜茶壶,欲为她斟茶。 “不劳烦公子,我不渴。” 冯博仲闻言,失落的放下铜壶,落座,掏出为司马莞笙准备的礼物,继续道:“小姐……” 他还想再言,司马莞笙起身打断,她徘徊着,不自然道:“不知外祖母和妤畹郡主聊什么呢?为何这么久还不出来,莞笙不善待客之道,怠慢公子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有——能与小姐共处,是博仲之幸。”冯博仲慌忙起身,慌乱之中将茶水打翻在衣袍上,他一边慌脚忙手整理衣袍,一边抱歉道:“小姐见笑,博仲失礼了。” 慌乱之中,他为司马莞笙准备的玉簪掉落在地,摔成两截。 司马莞笙紧张的不知该如何作答,面对如此拘礼,说话字字斟酌的冯博仲,她不但觉得尴尬,还觉得心累。 出于礼貌,她慌忙将手中的锦帕递给冯博仲擦拭衣袍上的茶水。慌乱之中,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冯博仲一紧张,碰到了司马莞笙那双玉手,两人都猛的将手抽回,尴尬至极。 冯博仲眼里是满满的深情,他恋上了这个才貌双全的司马莞笙。 此时,凌老夫人和刘妤畹才说笑着推门而进。 两人尴尬的躬身相迎,退到各自座椅前,面露心虚之色。 刘妤畹笑问:“我同老夫人相谈甚欢,博仲,你和司马小姐可聊得好?” 冯博仲微微侧头,偷瞄了一眼司马莞笙,回道:“甚好,意犹未尽,百谈不厌。” 闻言,凌老夫人和刘妤畹相视而笑。 “意犹未尽也无妨,来日方长嘛!你说是吧?郡主!”凌老夫人笑着同一旁的刘妤畹道。 “对对对,来日方长!”满脸堆笑,“仲儿,时辰不早了,你明日还得启程赶赴雒阳,我们就不再叨扰你师母了。老夫人,那我就先带仲儿回去准备。” “是,母亲。”冯博仲应到,福身向凌老夫人和司马莞笙拜别,“师母,告辞!小姐,再会!”含情脉脉的眼里,充满依依不舍。 司马莞笙礼貌性的俯身回礼,松了一口大气。 总算要走了,都快憋得喘不过气了。 “老婆子去送送你们!”凌老夫人迈步欲相送。 “老夫人留步,风大,我和仲儿又不是不识路。”两人的眼神互对,像是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凌老夫人笑着点头止步。 下人们领着刘妤畹和冯博仲离去,凌老夫人行至房门口目送其走远,这才折回屋里,拉着司马莞笙到软榻上坐下,低声问道:“笙儿,你觉得博仲这人如何?” “挺好,温文有礼,能考得一甲第一名,想必也是满腹经文,是难得的国家栋梁。”司马莞笙就事论事回道。 “如此甚好,如此我老婆子就放心了。笙儿,你快去让她们收拾准备,去雒阳的车马都已准备好,明早就送你回雒阳。” “真的?”司马莞笙原本以为凌老太爷只是酒后醉话,方才还正想求凌老夫人放她回雒阳,没曾想凌老夫人居然主动帮她准备返雒阳之事。她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兴奋得大叫。 “看把你乐得,难不成老婆子这里有豺狼虎豹不成,怕把你吃了?”凌老夫人故作生气之态。 闻言,司马莞笙紧紧抱住凌老夫人皱皱巴巴的手道:“外祖母,莞笙何尝不想常伴外祖母左右,无奈分身乏术,不可两全。莞笙保证,以后一定常来。外祖母不要动气,气坏身子,莞笙可就真成不孝之徒了。”面露急色。 凌老夫人轻勾司马莞笙的鼻梁,笑道:“看把你急得,只要你过得好,无论你身在何处,老婆子心里也乐呵!” 司马莞笙投入凌老夫人的怀抱,两人紧紧相拥。 前世,我的下场是不幸的。可如今,我又感觉自己是多么的幸运。不但有百般呵护我的祖母,还有视我如珠如宝的外祖母。我是何其有幸,能值得两位老人如此相待? 靠在凌老夫人的怀里,她突然感觉自己是何其幸福。 窗外的微风似乎都带着幸福的味道,整个屋子里都暖暖的,两颗心也暖暖的。 候在旁边的丫鬟婆子们,看到如此煽情的一幕,眼里都充满感动之情。尤其是一直陪伴在司马莞笙左右的凌妈妈,眼眶里似乎已闪烁着晶莹。 雒阳司马府内,充斥着喜气。 丫鬟婆子们闲下无事,私底下也把司马黛媱同余默褚的婚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有道司马黛媱同余默褚郎才女貌的,也有道一个小小进士配不上司马府长女的。更有甚者拿钟小娘出身说事,言司马黛媱高攀之类的。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一笑而过的。反正众口不一,各说纷纭。 偶尔有些正值婚配之龄的丫鬟,却把重点放在了未来姑爷余默褚身上。言其风度翩翩,知书识礼,温柔细致。 长女婚嫁,的确是该全府上下同庆的大喜事。 无奈这只是表面之象,眼瞧着再过两日,余府的聘礼就要上门了,司马黛媱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之事了,钟小娘是着急得寝食难安。 前两日,她还抱着一线希望,前去绮榄轩求老夫人出面阻止。谁知老夫人听罢,对这门婚事也是赞不绝口。 黄昏时分,琉莺阁,钟小娘住处。 钟小娘在屋里徘徊,脸露急色,眉头紧锁。 温妈妈候在一旁,闷而不语。 良久,钟小娘才止步,落座,手掌用力拍在案几之上,低声道:“温妈妈,可有找到入手的地方?” “回钟小娘,小公子尚在母乳期,真的很难下手。家主特别重视小公子,小公子跟前都随时随地有专人看守,那些老婆子都是从老夫人跟前调过去的,稍有不慎,恐就是玉石俱焚之祸。”温妈妈为难道。 “那卢氏呢?从她身上下手也不行?” 温妈妈继续皱眉回道:“大夫人的膳食,都配有专门的膳食师傅,用膳之前还有人和幼犬试毒,更是难上加难。” 第89章 回雒阳 http://.biquxs.info/

“我就不信这世上有无缝的墙,卢氏这明摆着是防我了。真没看出,她能有这等心思。”钟小娘脸色乌青。 “听说是二姑娘给出的主意,夫人当时不赞同,可二姑娘前脚一走,她后脚就照办了。” 钟小娘闻言,震怒,一掌拍在案几上,案几上的茶杯被震得咯咯作响,怒道:“这浪蹄子,又坏我好事。如今,家主的心都在听雪阁,是时候让苏夙烟那贱.人出来加把火了。” 两人正聊着,司马黛媱突然闯进来。 钟小娘见她来,故作若无其事样,把桌上的茶杯端在手中。 司马黛媱行至她跟前,坐到她身旁,开始噼里啪啦的说道:“阿娘,我怎么听院里那些丫鬟碎叨,说余府那边差人来说,后日就送聘礼上门?你不是说一定有办法阻止这么亲事的吗?” “媱儿,你看你这样子,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喜怒不形于色,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阿娘,你别岔开话题,回答我方才的问题。”着急之色溢于言表。 “媱儿,阿娘已经尽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走一步看一步?那就是说婚事是板上钉钉之事啰?” 钟小娘闻言,微微点头不语。 “既然这样,那你还有闲心饮茶?”司马黛媱白了她一眼,满脸不屑。 钟小娘闻言,看了一眼手里的茶杯,再无心饮茶,将茶杯搁到案几上道:“温妈妈,茶凉了,撤了吧!” 司马黛媱从软榻之上站起身来,在屋里徘徊了两圈,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后,猛的止步,坐回软榻之上,低声道:“阿娘,既然如此,那就女儿亲自出马吧!我倒是要看看,那余默褚有几个胆子,敢做我司马黛媱的枕边人。” “你?”钟小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司马黛媱,黛眉微蹙,“你可别乱来,若是闹出什么幺蛾子,你父亲不会轻饶你的。” 司马黛媱握住钟小娘的手,轻拍两下她手背道:“阿娘,你把心放回肚子里,父亲绝不会知道,我要让余默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真的?什么办法?说来阿娘为你分析斟酌。” 司马黛媱呡着下嘴唇,迟疑片刻,凑到钟小娘耳畔悄悄把计划告之。 说罢,钟小娘眉头微皱,思虑良久,道:“万一……” “阿娘,没有万一,明日你尽管替女儿套好马车即可。”司马黛媱强行打断钟小娘之话,不让她再多言。 说罢,她拿起案几上的一块蜜饯放到嘴里,嘴里嘀咕着“真甜”,眉飞色舞大摇大摆的离去。 钟小娘还是心事重重、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良久,她才吩咐候在一旁的温妈妈道:“温妈妈,明日一早,你为大姑娘准备一辆马车。” 温妈妈刚要应声,她又补充道:“两辆,准备两辆。” 温妈妈应着,没有多问。 翌日,天色并不好,下着蒙蒙细雨,还刮着微风,刚刚转暖的天气,又变得有些凉飕飕的。 下雨天,本是留客天。司马莞笙原本以为凌老夫人会挽留,会推迟回雒阳的,但结果出乎她意料。 一早,凌老夫人就差人来催,让她快些准备,别误了启程的时辰。 望着窗外雾蒙蒙的一片,在帮她梳妆的凌妈妈道:“姑娘,要不等雨停了再走?” 司马莞笙的视线从铜镜上移到窗外,低声道:“蒙蒙细雨,不碍事。早走晚走,早晚要走,早一日回到雒阳,就早一日找到崔妈妈。” 凌妈妈闻言,叹了口气,不再多言,继续用桃木梳梳着她那一头青丝。 碧华在一旁收拾行装,来时轻装,回去时是就如同搬家。大包小包,堆积如山。 凌老夫人为她准备的那些金银首饰,锦衣华服,都让她带回雒阳。她没有理由拒绝,再说,她用过的,若不带走,想必也只有留在这里发霉,若让凌老夫人见到,睹物思人,影响凌老夫人的心情。 梳妆完,收拾好行装,用过早膳,凌老夫人携丫鬟婆子们将她四人送至凌府门口。 凌文城也和发妻前来想送,在凌府大门口,互道离别之词。 一番不舍之词下来,两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行至门口。马车后还跟着两对着盔甲的士兵,马车旁也候着不少丫鬟婆子。 刘妤畹和冯博仲从马车里出来,马车旁的丫鬟为她俩撑着彩色油纸伞,朝着凌府门口行来。 天呐!怎么又是她们,真是煞风景,回雒阳的好心情都被她们给扰了。 凌老夫人一行人赶忙上前迎着,司马莞笙被逼无奈,也只能不情愿的跟上去。 各自行礼之后,凌老夫人堆笑道:“郡主,这是老婆子的亲笔书信,到时,你交给老婆子那不中用的女婿。” 外祖母也真是,给父亲的信,干嘛还让一个外人转交,直接给我不就得了。司马莞笙见状,不满的在心里暗暗嘀咕着。 刘妤畹将信收好,也笑盈盈说道:“让老夫人费心了。”说罢,她回头对候在马车旁的仆人喊道:“来人,还不把司马小姐的行装搬上马车。” 那些仆人得令,上前从碧华和正武手里把包袱接过去。 司马莞笙不明白是何意,黛眉微蹙,凑到凌老夫人身旁,挽着凌老夫人的胳膊小声问道:“外祖母,这是做甚?” “笙儿,你一个人赶路,我怎么能放心,正好郡主和博仲也回雒阳,所以,我自作主张,让你和郡主她们同行,路上多少也有人照应。”凌老夫人抓着司马莞笙的手,笑道。 司马莞笙将玉手伸到油纸伞外边,让细雨落在自己手心里,有些牵强的说道:“外祖母,这正下着雨,要不莞笙再多陪你几日,让郡主和公子先行一步吧!” 凌老夫人没看出她的不情愿,轻拍着她的玉手堆笑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郡主的马车怎会怕这点蒙蒙细雨。” 刘妤畹上前抓着司马莞笙的手,也附和道:“莞笙姑娘,这你大可放心,若雨再下大,我们可以在途中找客栈歇下。”一点没有郡主的架子,非常的平易近人,满脸和蔼可亲的笑容。 司马莞笙这世是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但前世她见过。那些高高在上的名门贵胄,大部分都是傲视凌人,即便不是这样,也是严词厉色,尽量不压低身段。 俗话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看着刘妤畹那张笑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更要命的是,雨突然停了,连老天爷都在捉弄她。 “母亲,雨停了。”冯博仲突然上前说道,他打断了几人说话。 负责撑伞的丫鬟婆子们,伸出手去确定未再落雨,才将手里的油纸伞收回。 凌老夫人和刘妤畹相视一笑,刘妤畹笑着看着司马莞笙,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来是天公作美,注定莞笙姑娘与我们同行,缘分天注定。来人,请司马小姐上马车。” 刘妤畹不再给司马莞笙拒绝的机会,回过头去对身后那些丫鬟严声吩咐到。 丫鬟们得令,上前恭请司马莞笙上车。 司马莞笙无奈的看向凌老夫人,凌老夫人笑着向她点点头,示意她照做。 她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向凌老夫人拜别,紧咬着下嘴唇,微微皱眉,在丫鬟们的引领下,无奈的朝马车行去。 刘妤畹见她朝马车行去,向凌老夫人辞别,紧跟其后朝马车的方向行去。 行至马车跟前,丫鬟们利落的放好踩凳,将她扶上马车。 冯博仲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慌慌张张踏上踩凳,也欲钻进马车里。 刘妤畹见状,慌忙喝止,“仲儿!” 冯博仲疑惑的转过身来,“母亲,还有何事要叮嘱儿?” “你怎么能如此失礼?”刘妤畹严声说道,把视线投向另一辆马车,示意他去另一辆马车。 冯博仲做恍然大悟状,慌忙从辕座上退下来,躬身向刘妤畹致谢道:“多谢母亲明示!”说罢,他朝另一辆马车行去。 刘妤畹上了马车,与司马莞笙同坐一辆马车,经她发号施令,马车开始浩浩荡荡缓缓驶向远方。 郡主家的马车就是不一样,不但是三匹马拉,马车内也宽敞无比。里边的陈设极尽奢华,一张黄花木雕小案几,案几上放着一些糕点,一套紫金茶具。 案几旁的软座,座面也是用锦缎刺绣而成,旁边还放着厚重的保暖貂皮大裘。 马车坐着虽舒服,但司马莞笙却感觉如坐针毯,与郡主同车她感到特别的尴尬。 一老婆子跪坐在案几旁,手里捧着一盆热水。 刘妤畹一边将玉手伸进盆里清洗,一边堆笑道:“莞笙姑娘……” “郡主叫小女莞笙即可。” “行,那我就不见外了。莞笙,可有兴致品鉴一下我拙劣的茶道。”此刻,她已经拿着桌上那些茶具,开始在沏茶。 桌上摆放着很多小碟,碟里放着各色各样的茶叶。马车虽然颠簸,但她捣腾得却不亦乐乎。 温妈妈帮忙搀扶着炭炉上的烧水壶,生怕一不留神茶壶里的水就飞溅出来。 “郡主说笑,能品尝到郡主亲自沏的茶,是小女的荣幸。” 刘妤畹不再吱声,认真捣腾着那些杯杯碟碟。 司马莞笙紧张的看着郡主沏茶,双手紧扣,似乎有些紧张。 第90章 考验 http://.biquxs.info/

马车虽然已经驾驶的很平稳,但也不能同平地相比,很明显因为摇晃,耽误了郡主操作,她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茶沏好。 她将沏好的茶推了一杯至司马莞笙跟前,微笑道:“尝尝!” “多谢郡主!”说罢,司马莞笙端起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到鼻尖前轻轻闻了闻,吹动热气,轻轻饮了一小口。 “如何?能尝出是什么茶否?” “味鲜生津,清香芬芳,汤绿水澈,叶底细匀嫩。若小女没猜错,这是碧螺春。”这可是刘璃越最喜欢饮的茶,她怎么可能尝不出。 闻言,刘妤畹露出满意的笑容,又推了一杯茶至她跟前,“尝尝这杯!” 司马莞笙重复着方才的动作,饮了一小口,认认真真说道:“香气清高持久,香馥若兰,汤色杏绿,清澈明亮,叶底嫩绿,匀齐成花,芽芽直立,齿间留香。如此好茶,应该是西湖龙井。” 刘妤畹将最后一杯茶推至她跟前,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没有出声。 司马莞笙尴尬笑着点头回应,继续端起那杯茶饮,饮罢,温声细语道:“汤色略呈柳橙黄色,有明显清香,近似桂花香,汤味醇厚甘润,喉韵回甘强。如此,应该是乌龙茶。” 话音刚落,刘妤畹立马拍手叫好道:“不愧是凌刺史的外嫡孙女,琴艺书画俱佳,茶道也如此出色。”这个刘妤畹可真不简单,在马车之上,还不忘旁敲侧击的考验这“未来媳妇”。 “郡主谬赞,小女汗颜。” “来,我正好渴了,你帮我也沏杯茶解渴。”刘妤畹说着,将茶叶、茶杯和水推到她跟前。 司马莞笙谦虚道:“小女茶艺浅陋,所沏之茶怕入不了郡主的口。” “好不好,喝了便知,再不沏茶,水可就凉了。”刘妤畹满脸堆笑。 司马莞笙点头回应,开始捣腾着桌上那些茶叶。 刘妤畹一直盯着她看,看得特别认真,特别仔细,特别满意。 不多时,一杯色泽黄绿澄明的茶就沏好。 司马莞笙双手捧着茶杯,恭敬捧至刘妤畹跟前,温声道:“郡主,请饮茶!” 刘妤畹接过茶杯,闭眼轻闻,甚是陶醉,闻罢,才捧至唇边,小饮了一口,而后才堆笑道:“香气清芬鲜灵,茶味醇和含香。好茶,好茶,如此大恩,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凌老夫人。” 她笑得那么灿烂,笑得那么肆意。 所说之话,司马莞笙也听得云里雾里的,她只能尴尬的陪笑,不敢吱声。 一会儿茶道,一会儿棋艺,一会儿书画琴艺。 司马莞笙感觉此行是身心疲惫,坐在如此豪华宽敞的马车里,还不如她来之前那单匹的马车。 马车驶出雍州城,将雍州城远远的甩在身后,朝着雒阳城的方向驶去。来之前的山色,她没有机会再欣赏一遍。一路上都要忙着应付这麻烦的刘妤畹,怕稍有不慎,就得罪了这不知是善是恶的刘妤畹。 雒阳司马府后门,一辆马车正候在那里。 司马黛媱领着丫鬟翡翠,从后门踏上那辆马车,朝余府的方向驶出。 司马黛媱的马车刚走片刻,钟小娘和温妈妈也坐上另一辆马车,紧跟其后。她始终还是不放心,怕司马黛媱惹出祸端。 司马黛媱坐在马车里,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用力撕扯着手里的锦帕,眼里充满恨意。翡翠静静在旁看着,不敢吱声。 良久,她才厉声问:“翡翠,你可打听好了,他巳时三刻真会从锦华街路过?” “大姑娘,你就放心吧!奴婢问过余家左邻右舍,这余家公子做事很有规律。每日都送早膳去学堂给他老师,巳时三刻途径锦华街路口。” 司马黛媱满意的点点头,不再作声。 马车行至锦华街路口停下,马夫在外明示锦华街已至。 司马黛媱戴上幕离,同翡翠走下马车,让马夫把马车停到不远处的小巷子里。而她二人,行至路口一早膳档,随便叫了些吃食,等着余默褚到来。 一桌冒着热气的早膳,司马黛媱肯定是无心享用的,她的视线一直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翡翠看见桌上的早膳,馋的直吞口水。 司马黛媱瞄了一眼翡翠,厉声道:“想吃就吃,但要把眼睛擦亮,要是他走过了,而你却没发现,我非得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是,多谢大姑娘!”说罢,翡翠抓起桌上的包子,开始狼吞虎咽,一口包子,一口黄豆浆,吃相堪忧。但她并不是只顾着吃,眼睛一直盯着路口,搜寻着余默褚的身影。 司马黛媱对着手中的画像,也在细心对比过往的男子。 不多时,翡翠一声大叫,“来了……咳咳……”用抓着包子的手,指着一个身穿素锦浅蓝色袍子的男子。 由于她说话太急,险些被嘴里的包子和豆浆噎住。她捂着胸口,脸憋得通红,做呕吐状。 司马黛媱见她这样,急得直跺脚,“哪个呀?我怎么没瞧见,你倒是吱声呀!”她一只手掀开半边幕离,一只手拿着画像,站起身来,焦急的和过往男子做对比。 翡翠使出全身力气往外吐,总算把那口险些要了命的包子给吐出来了,她端起桌上的小半碗豆浆猛喝一口,慌忙站起身来,指着近在咫尺的余默褚道:“姑娘,就是他,穿浅蓝色袍子,手里拿着食盒那个。” 司马黛媱的视线移到余默褚身上,她将手中的画像揉成纸团弃之,喃喃自语道:“这都什么狗屁画师,三分像都没画得。” 她冲上前去,翡翠结了帐,也紧跟上去。 她双手叉腰挡住余默褚的去路,余默褚试图避开,一番老鹰捉小鸡似的角逐之后,未果,他只好无奈的止步。温文有礼的说道:“小姐,你挡着鄙人的道了,劳烦让让。” 司马黛媱不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余默褚,厉声问道:“你就是余默褚?” “我……我我是,请问小姐是谁?挡住鄙人去路为何故?” 司马黛媱二话不说,拽着余默褚的胳膊就往旁边的小巷子拉,余默褚不停的挣扎,面露急色,低声喃喃道:“小姐,你我素不相识,小姐这是要拉鄙人去何处?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小姐自重,放开鄙人才是。” 余默褚就是再文弱,但毕竟也是男子,司马黛媱使出吃奶的劲,也没让他挪动分毫。 “你走不走?”司马黛媱怒言。 “君子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即便美色投怀送抱,也应当坐怀不乱。请小姐松手,不要怀了你我清白名声。” 司马黛媱那张藏在幕离下的脸,早已气得乌青,她尽量压制住满腔怒火,凑到余默褚耳畔低声道:“你当真不走?”此刻,两人的距离几乎为零,余默褚为此还露出尴尬之色。“那我就大叫非礼,救命啊!非……” 后面这几个字,她特意挺高嗓音大喊。 还没等她喊出,余默褚就妥协了,慌忙连声应到,“我走,我走,我走便是。” 司马黛媱原本也没打算让此事人尽皆知,所以语速放的慢,故意留时间让余默褚叫停。 虽然只是莫名其妙的“救命”二字,还是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路过闻声的人,停下脚步将视线投向她俩。 司马黛媱拉着余默褚往小巷子走,翡翠在后向那些面露疑色的人解释,驱散围观之人,这才跟着追去小巷子里。 在不远处,躲在马车里,暗暗观察着司马黛媱一举一动的钟小娘,见她俩拉拉扯扯往小巷子里钻,按耐不住想下车去将司马黛媱抓回来。 她刚起身,温妈妈就劝道:“钟小娘,这市井之处,人蛇混杂,你不方便路面,还是奴妇去看看大姑娘究竟要做什么。” 钟小娘思索片刻,落座,“也罢,若她要做出什么出阁之事,你赶紧阻止。” 温妈妈应到,走下马车,鬼鬼祟祟朝小巷子走去,躲在小巷子出口处暗暗观察。 小巷子里,余默褚用哀求的声音道:“小姐,看穿着打扮,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何行事如此失礼。你我素不相识,近日无怨,远日无仇。鄙人只是个读书人,向来循规蹈矩,为何要这般捉弄鄙人?” “哈哈……”司马黛媱松开抓着余默褚胳膊的手,厉声对身后的翡翠道:“翡翠,去巷口守着,不需任何人靠近。” 翡翠福身行礼后,朝巷口走去。温妈妈见状,慌忙离去。 司马黛媱摘下头上的幕离,一步步将余默褚往角落逼,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厉声吼道:“好好看清楚,你我到底相不相识?” 余默褚小心翼翼往后倒退着,仔细打量着司马黛媱那张脸。虽然他只见过司马黛媱一面,但他还是认出,眼前这个凶神恶煞之人,便是他余默褚的未婚妻。 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司马黛媱,吞吞吐吐道:“你是……司马家大小姐……司马黛媱?” “对,正是本小姐。” 瞧见是司马黛媱,他尴尬之色稍微缓和了许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小姐是有什么急事,非得当面说与鄙人吗?” 司马黛媱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取掉匕首鞘,用明晃晃的匕首指着余默褚鼻尖。 第91章 我会慢慢陪你玩 http://.biquxs.info/

余默褚吓得瑟瑟发抖,不敢擅动分毫,用颤抖的声音道:“小姐,这可开不得玩笑,快把匕首收起来。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你说便是。” “你想娶我?”司马黛媱怒目圆睁,厉声问道。 余默褚点头又摇头,摇头又点头,最后还是点头低声道:“是鄙人高攀了。” “高攀?呵呵!算你有自知之明。”司马黛媱不屑的上下扫视一眼余默褚,继续说道:“告诉你,你要是敢娶我,新婚之夜,本小姐就让你断子绝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一边说,一边将匕首沿着余默褚胸膛滑下,停到余默褚命根子处。 她的表情极其认真,还带着瘆人的杀气。 余默褚惊得两眼圆睁,双手紧紧抓着身后的墙壁不敢动弹。胆小的他,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两条腿抖得厉害。 司马黛媱的所作所为,颠覆了他对大家闺秀的认知。 这真的是雒阳府尹家的小姐?真的是正值碧玉年华的大家闺秀? “听到没有?愣着做甚?”司马黛媱见他闷不做声,厉吼道。 “小姐,你莫不是唤了什么隐疾?行事如此荒诞。” “你才有病,哼!你莫不是以为本小姐在跟你开玩笑,行啊!看样子非得给你放放血,你才知道是真是假。”司马黛媱说罢,高举匕首,朝着余默褚锁骨处刺去。 说是迟,那是快。余默褚禁闭双眼大叫:“我信,我信,小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虽然隔着衣袍,虽然司马黛媱及时收手,但似乎还是为时已晚。余默褚的衣袍被刺了个小洞,鲜红的血寖濕了他的衣襟。 他的表情很痛苦,但似乎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自己身上的伤,视线停留在司马黛媱悬在那里的匕首之上。 哼!果然窝囊废一个,这么一吓,就六神无主了。 司马黛媱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随之而来是冷若冰霜的表情。 “想娶我,你也配。告诉你,赶紧把这歪心思给本小姐抛到九霄云外去。想娶我进你家门,本小姐就会闹得你家鸡犬不宁,家破人亡。” “可是……小姐,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如今已是盖棺论定之事,鄙人即便想阻止,也无计可施呀!” “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余默褚不再多言。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此悍妇,不娶也罢。对,求我娶,我也不会娶。 “还有,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别怪我不客气。”司马黛媱举起带血的匕首,从余默褚耳畔穿过,狠狠扎在余默褚身后的墙壁之上。 余默褚胆小,经司马黛媱如此恐吓,自是说甚应甚。 翡翠守在巷口,温妈妈无奈,只好回到马车之中,向钟小娘复命。 钟小娘见她回来,急问:“如何?” “大姑娘让翡翠守在巷口,奴妇没法靠近。” 钟小娘闻言,急得欲起身亲自前往。 温妈妈忙劝道:“钟小娘无需担心,大姑娘既然知道让翡翠守在巷口,想必心中自有分寸,不妨静观其变。” “我就怕这臭丫头闯祸,这余默褚再不济,相比那无权无势的赤脚大夫刘璃越,还是强上许多。” “钟小娘,大姑娘长大了,很快就会嫁为人妇,应当让她培养独立处事之能。以后她在婆家,钟小娘不会事事还为她操心吧?这显然不现实,也不可能。奴妇所言僭越了,还望钟小娘恕罪。” 闻言,钟小娘脸上的着急之色稍微缓和,一副若有所思状,显然她是认同了温妈妈所言。 没多时,司马黛媱戴着幕离拖拽着脸色煞白的余默褚,走出巷子,欲将余默褚拖进来时的马车之上。 余默褚走走停停,看起来很不情愿,但还是无奈的钻进了马车里。 “去雒阳城外的柳树沟。”司马黛媱冲着辕座上的马夫吩咐道。 马车开始缓缓朝城门口驶去,余默褚双手环胸蜷缩在角落里,不愿问,也不敢问司马黛媱去柳树沟做甚。或许是怕他跳马车逃跑吧,司马黛媱特意让他坐在最里边,远离马车车门。 钟小娘见司马黛媱的马车朝城外驶去,赶紧命车夫跟上去。 一路上,司马黛媱都恶狠狠的瞪着余默褚,还故意将双脚翘到案几上,狼吞虎咽吃着案几上的糕点,一副十足的悍妇模样。 余默褚连正眼都不敢瞧她一眼,尽最大可能回避她的视线。 司马黛媱吃饱喝足,对翡翠吼道:“翡翠,把他给我看好了,我乏了,小歇片刻,柳树沟到了就叫醒我。” 翡翠出声点头应着,把目光投向一脸无辜而又害怕的余默褚。 说罢,司马黛媱半躺下,以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马车缓缓驶出雒阳城,沿着凹凸不平的泥路驶向柳树林里,马车开始颠簸得厉害。没等翡翠叫醒司马黛媱,她就被颠簸醒。 “翡翠,是不是到了?”她并没有起身,闭目问道。 翡翠掀开马车帘子,看到不远处马路两岸的柳树,方才回道:“大姑娘,已经到跟前了。” “让车夫在前面的桥头停下。” “是,大姑娘。”翡翠应着,向马车外的车夫传达了司马黛媱的意思。 马车在一座破旧的拱桥旁停下,翡翠搀扶着司马黛媱走下马车。 余默褚还蜷缩在那里,没有司马黛媱发话,他不敢轻举妄动。 司马黛媱一边整理有些打皱的衣裙,一边厉声吼道:“还不下来,是想等着我上去三拜九叩请你不成?” 余默褚闻言,猥猥琐琐走下马车,一下车,司马黛媱就拽着他的胳膊往一处泥潭处走去。“走!” “小姐,你说的我都答应你了,你究竟还想怎样?” 司马黛媱见他不配合,重新将匕首掏出,抵在余默褚腰间,“别废话,往前走。” 翡翠被司马黛媱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尖叫道:“大姑娘,你……你……” “闭嘴!”司马黛媱给她甩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厉声吼道。翡翠捂着嘴,不敢再吱声。 余默褚这下配合了,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小姐,你这是让鄙人走去哪里啊?” “看到前面那泥潭了吗?往那里走就是。” 两人踩着脚下凹凸不平的泥路,朝着一个大泥潭行去。行至泥潭旁,余默褚停下了脚步。 他正想开口说话,谁知话还没出口,就被司马黛媱推进了泥潭之中,瞬间,他变成一个脏兮兮的泥人,在泥潭之中用力挣扎扑腾着。 不远处的钟小娘,见到这一幕,气得两眼冒火,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斥责司马黛媱一番,“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过分?她这算是闯下大祸了,这可如何向余家人交待,如何向夫君交待。” 钟小娘急得从马车上跳下来,欲前往阻止。可行至一半她又停下了脚步,她又似有所悟,转身折回马车里,吩咐车夫回城。 这种时候,我是万万不能露面的。若此事真传开,那不就是瓜田李下,夫君肯定认为是我唆使的。我得全身而退,才能为媱儿周旋。 她在心里如此暗暗嘀咕着,为司马黛媱想好了退路。 司马黛媱看着眼前的杰作,脸上露出得意扬扬之色。 这泥潭是小时候偶然间发现的,还记得当时司马莞笙不小心掉进泥潭里,是她拼尽全力救起司马莞笙的。 今日能助她一臂之力,也算是物尽其用。 “余公子,你慢慢享受,可别忘了本小姐的话。若是我们的婚事不能取消,对于我而言不要紧,可对于你而言,那就不知是好是坏了。等成婚之后,我会慢慢陪你玩,你别担心,本小姐脑子里的点子多得是,会让你日日都尝到新鲜感,哈哈!” 她说罢,得意的狂笑,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余默褚抓住泥潭边上的一根树枝,才让自己不继续往潭底沉。他睁着双眼,抬头望着对他而言有些变态的司马黛媱。由于脸上全是污泥,已经看不清他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司马黛媱无情的转身离去,丢下可怜的余默褚,坐上马车朝城里回。 靠坐在马车门边,惊魂未定的翡翠,担心的问道:“大姑娘,这荒郊野外的,丢下余公子不太好吧?” “不让他刻骨铭心,他又怎么会乖乖照我的话去做呢?放心,死不了。”司马黛媱脸上露着胜利者该有的得意和满足,成就感爆棚。 翡翠虽半知半解,但也没再多问。 余默褚艰难的从泥潭里爬起来,拖着笨重而又脏兮兮的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往城门口行去。荒郊野外的,他要拦不到马车,只能徒步回城。 进城之后,行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大部分人都像见到怪物一般退避躲让。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行至一马车雇佣店止步,摸摸腰间的钱袋。 幸好钱袋还在,不然非得走路回家了。 他找到店主,很客气的对店主道:“老板,雇一辆马车,送我回锦华街街尾。” 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番,为难道:“客官,你可别怪我直言,你这一身污泥,接你这单生意,那我的马车可就得从里到外大翻洗一遍,弄不好连坐垫什么都得换新的。” 第92章 滚 http://.biquxs.info/

“我给双倍的银两?”余默褚颤抖着手,从钱袋里掏出银两。 此时虽已是春末,但空气中还是夹杂着寒气,他这一身濕衣,若要说不冷,那才叫哄骗人的。 他颤抖着双手,将沾满污泥的银两奉上。 老板看着他手中的银两,微微皱眉,似有为难,他连忙又掏了些银两放到手上,急言:“三倍?”见老板还是不吱声,他干脆将所有银两覆出,“全部给你,这总该行了吧?谁都有落难的时候,举手之劳,于需要帮助之人那可是雪中送炭。” “罢了,罢了。”老板勉为其难的应着,兴许是怕污泥脏了手,还从腰间掏出一汗巾,让他把银两搁到汗巾之上,招呼伙计拉马车过来。 余默褚这才钻进马车里,让车夫载他回余府。 老板还在那里仔细擦着银两,翻来覆去查看银两真假。 司马府,琉莺阁,钟小娘住处。 此刻,钟小娘正坐在椅子之上,把茶水当作消愁解闷的杜康一般,一杯接一杯往肚里灌。 司马黛媱的所作所为,怎能不叫她生气。 “斟茶!”一杯一饮而尽,她将茶杯重重往案几上一搁,命温妈妈继续斟茶。 温妈妈提着茶壶,轻按着茶壶盖,对着茶杯斟茶,可惜,茶壶已空空如也。 她揭开茶壶盖,只看着剩下的茶渣。低声对钟小娘道:“钟小娘,茶水没了,奴妇再去沏一壶新茶。” “沏什么沏?都言借酒消愁愁更愁,没曾想这借茶消愁也能愁更愁。快去看看,大姑娘回来没有?最好让人在门口候着,等她回来直接带来见我。” “是,奴妇这就去。”温妈妈应着,提着空茶壶退出房去。 她唤了媚儿一道去司马府门口察看,远远望着街口,未见司马黛媱的身影,她留下媚儿在门口候着,自己折回府内。 不出半柱香功夫,司马黛媱的马车就抵达司马府门口,翡翠先跳下马车,端来矮凳,将笑盈盈的司马黛媱扶下马车。 媚儿远远迎上去,躬身行礼,按照温妈妈交待的,直接将司马黛媱带去钟小娘寝殿那里。 司马黛媱一进门,看到桌上香喷喷的膳食,又饿又乏的她,连同钟小娘问安也顾不得,直奔桌前享用美食,“我就说阿娘怎么让媚儿来迎我,原来是备了好菜等我呀!好饿,好饿,还是阿娘对女儿好。” 钟小娘见她这般样子,怒吼:“跪下!” “阿娘,女儿累了一天,又饿又累。况且女儿又没错,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火?” “是翅膀长硬了,为娘说的话也不听了?”钟小娘见司马黛媱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气得拍案而起。 司马黛媱再任性,这基本的孝道她还是有的,违逆生母她做不到。 她拽着一个鸡腿,边吃边跪到钟小娘跟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娘,你大可放心,女儿同那余默褚的婚事,铁定成不了。”她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口齿不清得意扬扬地向钟小娘夸耀自己的战果。 钟小娘气得火冒三丈,指着不以为然的司马黛媱,在原地徘徊打转,嘴唇都在颤抖。 良久,她的心情才稍微缓和,落座,对身旁的温妈妈道:“温妈妈,去请家法。” 温妈妈闻言,却未动,脸露为难之色。 “温妈妈,你愣着做甚?”钟小娘见状,别过脸来怒问。 “阿娘,你不会这么健忘吧?如今这家法可是大夫人才有权请的,你让温妈妈上何处请家法去。”司马黛媱若无其事的说着。 钟小娘闻言,心中又添一把怒火,指甲将案几抓得吱吱作响。嘀咕道:“我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会相信你这臭丫头的话。如今大错已铸,后悔也于事无补。若你父亲知道,不揭了你的皮才怪。” “尘埃未定,阿娘为何就执意认为是女儿有错?” “你还敢狡辩?你那样对余家公子,他家岂会善罢甘休。你就好好等着吧!此前挑这挑那不愿嫁,以后你想嫁都没人敢要,你……你就等着去尼姑庵吧!”钟小娘站起身来,在司马黛媱眼前来回晃悠着,那是个恨铁不成钢呀! “阿娘,你居然跟踪我?罢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那就拭目以待吧!你会相信我今日所为无错之有的。我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此刻只剩半条命了,阿娘也不想我饿死吧?”司马黛媱摸着扁平的肚子,嘟囔着嘴说道,见钟小娘瞪着她不语,她边说边从地上爬起,“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跪了,本来我也没错,有什么都等我吃饱喝足再说。”说罢,朝着满桌美食走去。 余默褚拖着一身污泥而又疲乏的身子朝余府门口行去,敲开门后,险些被没认出他的管家当作乞丐给轰出去。 管家慌忙关了门,奔走相告公子回来了。 远在后院的柳氏闻声,赶忙到前院来相迎。 余默褚出门送个早膳,就一去不返,这会儿天已经黑透,柳氏早已急得抓狂。打发出去寻他的人,至今也没带回好消息。 此刻,余默褚竟然自己平安回来,她心中那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恨余默褚不能立马出现在她眼前。 当她看到余默褚的第一眼时,惊得瞠目结舌,颤抖的双手悬在余默褚身前,余默褚这一身污泥,让她的手下意识不再靠近,“儿啊!你这……这是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余默褚一声又一声的喷嚏声。 她慌忙吩咐身旁的丫鬟去为余默褚准备热水、换洗衣袍和姜茶,领着余默褚匆匆朝后院走去。 此刻,余默褚已经在睡房旁的偏殿泡热水澡。 柳氏在他睡房里焦急的徘徊,等着他出来问个究竟。 良久,余默褚才换好衣袍,推门而出。 柳氏慌忙端起案几上备好的姜茶迎上去,“儿啊!温热适度,快些喝下驱驱寒气。” 余默褚面无表情的接下茶碗,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将空碗递回柳氏手里,朝睡榻的方向走去,“母亲,儿乏了,你请回吧!” 他脸色煞白,精神恍惚,很明显还惊魂未定。偏偏倒倒走到睡榻前,长靴也不顾得脱,一头倒在睡榻之上,如行尸走肉一般。 柳氏见他如此,怎能放心,忙追过去,坐于榻沿边上,低声道:“儿啊!你可还好,要不给你唤个大夫来瞧瞧?” “母亲,儿子没事。”说罢,他拉过被子,翻了个身,蒙头而睡。 “这一天,你都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就是和几个同窗到城外踏春,脚下不小心掉泥潭里了。” “这样啊!”柳氏闻言,舒了口大气,帮他盖好被子,“那你好好捂着睡一觉,你年轻力壮,出出汗应该就无大碍。” 余默褚出声应着,柳氏这才离去,轻轻将房门关上。 司马府琉莺阁,钟小娘的住处。 此刻,电闪雷鸣,屋外下着磅礴大雨,大风咆哮的声音,如野兽般在黑夜中怒吼,打破了原本寂静的黑夜。 司马瞿坐在软榻之上,不停的咳嗽,苏小娘在旁伺候着,不停的为他拍打着后背,嗲声嗲气安抚道:“夫君,莫气,别气坏了身子。” 钟小娘和司马黛媱狼狈的跪在地上,司马黛媱还在据理力争,“对,我就是不想嫁给那个窝囊废,我喜欢刘璃越,我就是要嫁给刘璃越,死也要嫁给他……” “别说了,媱儿,你别说了……”钟小娘一边劝说司马黛媱,一边苦苦哀求道:“夫君,媱儿尚小,情窦初开做些错事也是难免的,你就饶恕她这一次吧?妾身之后一定好好管教,绝不让她再行差踏错。余家那边,妾身亲自去登门致歉,就是三跪九叩,妾身也一定让她们回心转意。” “三跪九叩?你是嫌司马府的脸还丢得不够大吗?” “父亲,我就是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何错之有?丢司马府哪门子脸了?”司马黛媱此话一出,司马瞿气得咳嗽不止。 “你……咳咳咳……” 苏小娘慌忙把锦帕递到司马瞿嘴边,一团血如绽开的血莲般出现在锦帕之上,苏小娘见到惊得大叫:“夫君,你吐血了。” 钟小娘闻言,爬跪到司马瞿脚下,“夫君,夫君……对不起,都是妾身教女无方,你莫再动气,妾身这就差人去唤大夫……” 司马瞿脚用力一踢,将她踢翻在地。 此刻,她狼狈至极,蓬头垢面,满脸泪痕。 “滚,贱.人,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司马瞿大声咆哮到。 钟小娘看着眼前怒气横生的司马瞿,听着他那些冰冷的话,心都在滴血。 这时,旁边的苏小娘露着得意怪声怪气的附和道:“你是耳聋吗?听不到夫君叫你滚吗?还故意装可怜给谁看。是嫌把夫君气得还不够吗?滚呀!贱.人!” 钟小娘把视线移到苏小娘身上,泪眼婆娑的瞪着苏小娘。 苏夙烟,你不是在关禁闭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 “哈哈哈哈……”苏小娘疯狂而又放肆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屋子里。 苏小娘命下人们进来,强行将她和司马黛媱拖出去。她挣扎着,求饶着,恐惧袭上心头。 第93章 我不想娶她 http://.biquxs.info/

“钟小娘,钟小娘,醒一醒,醒醒……” 正在钟小娘苦苦哀求,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耳边传来温妈妈的喊声,她努力睁开双眼,猛的从睡梦中惊醒,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 她看着温妈妈,方知方才是在做梦,舒了口大气。 温妈妈将围帐收好,取来熏好的衣裙,问道:“钟小娘,是做噩梦了吧?” 钟小娘从榻上坐起身来,望了一眼窗外,有气无力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四刻了。” “家主可有来过?” “家主从听雪阁出来,就直接去衙里了。”温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为她穿衣袍。 “昨晚到现在,可听到有人提起过大姑娘的婚事?” “大姑娘的婚事是喜事,府里的丫鬟婆子们难免闲来无事碎叨。”说到此处,她特意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不过,昨日之事,倒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没消息就是好事,但愿这丫头这次能顺遂。 她用准备好的温水洗漱完,坐到梳妆台前,温妈妈开始麻利的替她上妆梳头。虽说一切风平浪静,但她仍然愁容满面,看样子还是担心司马黛媱之事。 今日,是个好天气,暖阳东升,万里碧空,空气中夹杂着春天的味道,让人莫名的觉得心旷神怡。 用过早膳,柳氏又开始整理明日就要送去司马府的聘礼,手里拿着聘礼单,仔细的比对着,嘴里小声的喃喃自语道:“聘饼两盒,四式海味:冬菇两包,元贝两包,发菜两包,蚝鼓两包……” 晚起的余默褚,恍恍惚惚用过早膳,在院里寻找着柳氏的身影。 余府并不大,就那么几间屋子,余默褚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柳氏跟前来。 柳氏见他进来,拿着清单迎上来,扯着嘴角嘘寒问暖道:“默褚,你起来呐?怎么不多睡会儿?还有没有哪里不适?你老师那边,为娘已差人送过早膳过去了。” “噢!” “来,你过来看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这里是清单。”柳氏将余默褚拉到那堆聘礼旁,将清单塞到他手里。 余默褚紧紧拽着清单,眼神空洞,看着那堆散发着喜气的聘礼,他紧锁着眉头,脸上露出几分恐惧之色。 他很随意的翻看着聘礼,抚摸着那几锭白花花的银锭,几次欲言又止。 柳氏以为他是因为聘金少而不开心,忙解释道:“为娘也知道,区区几百两,对司马府而言是少了点。但你也知道,你父亲只是个县令,为官清廉,每年也就那几十百把两俸禄。为娘省吃俭用也就省下这么些。你未来岳父岳母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她们说只要你好好对他家姑娘,这些世俗的东西走个形式即可。” 柳氏喋喋不休的说了好大一通,余默褚好像并没听进去。 “母亲,儿子不想娶她。” 余默褚的话,如一道晴天霹雳,打断了柳氏说话,柳氏惊得目瞪口呆。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柳氏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响,柳氏才问道:“你说什么?” “我不想娶她。”余默褚斩钉截铁再次重复自己的话。 “你说什么疯话,你知道这门亲事求来有多不易吗?再说,当初是你嚷着要娶她的,这会儿,凶吉已卜,聘礼明日就送去司马府,你却说不想娶?若是没睡醒,就再回去睡会儿,别在这里白日说梦话。”柳氏说得唾沫横飞,一把从他手中夺过清单,挥手示意他快出去。 余默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母亲,儿子求你,帮儿子退掉这门亲事,求你了。” “你起来,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动不动就跪?” “反正聘礼还没送过去,那一切就还来得及,母亲,你就帮儿子找个借口,推掉这门亲事,算儿子求你了。”余默褚紧紧拽着柳氏的衣裙,苦苦哀求。 方才,柳氏还以为余默褚是在说胡话。可此刻,看到余默褚一脸认真的样子,她似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你先起来再说!”柳氏躬身抓着余默褚的双臂,试图将他先扶起来再议。 “不,母亲若不答应儿子的请求,儿子就长跪不起。” “你……你真当这是买菜买肉,可以讨价还价,出尔反尔说不要就不要啊?那司马府可是名门望族,若我们真推掉这门婚事,那就是在打司马府尹的脸,两家从此结仇不说,你和司马府姑娘的名声也受损,这可是百害无一利、两败俱伤之事啊!”柳氏带着满腔怒火,半蹲下来,苦口婆心劝说余默褚。 “儿子心如磐石,宁死不娶,即便是寡守一生也绝不娶她,还请母亲成全儿子!求母亲成全儿子!求母亲成全儿子……”说罢,余默褚一个接一个给柳氏磕头。 “你总得告诉为娘一个合理的理由不是?当初你可是也满心赞许这门亲事的啊?” “母亲,你就别再逼问儿子了。儿子是有苦衷的,你就成全儿子吧!求你了,母亲。求母亲成全,求母亲成全……” 柳氏心疼他,怎可眼睁睁看他受如此大罪。内心一番挣扎之后,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余默褚,“别磕了,为娘答应你便是。” 余默褚连连致谢后,才肯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身来,一个人恍恍惚惚走出房间。 柳氏再无心情清点聘礼,坐在旁边的矮凳上皱眉苦思良久。最终,将清单随便往案几一搁,追出门来。临走,还特意将房门落了锁。 余默褚坐在院里的榕树下,看着枝头两只打闹的麻雀发呆,眼神涣散。 柳氏坐到他身旁,“仲儿,你看你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帮为娘带点东西去你乡下大舅家,你也顺便散散心。” “噢!”余默褚没有想,顺口应着。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马车已经套好,在门口候着呢!这些是给你大舅的,你拿着。”说罢,柳氏将一包东西塞到余默褚怀里,拽着他的胳膊,推着他出门。 余默褚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被拽上了马车,踏上了去乡下的路。 这一日,对钟小娘而言,简直就是度日如年。终日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随时关心着是否有客上门。 夜幕降临,夜晚的宁静并没让钟小娘暗潮澎湃的心平静下来。 司马瞿从衙里回来,意外的直奔琉莺阁,他的不期而至,更是让钟小娘如临大敌。 从晚膳直到两人翻云覆雨后躺下,她都谨小慎微,旁敲侧击的问司马瞿是否有听到有损司马府的言论。 好在从头至尾,司马瞿都同往日无异。 她躺在榻上,看着旁边熟睡的司马瞿,心中五味杂陈,并没有因今日的风平浪静而安枕。 今日风平浪静,并不代表明日也风平浪静,或许余家人没想好如何上门讨说法,才按兵不动。她感觉司马黛媱就是为她埋了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药,一旦引爆,就会招来大祸。 翌日一早,柳氏还是按原计划,差人将聘礼送去了司马府。聘礼一下,这门婚事就真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余家并不宽裕,这些聘礼已算是她家全部积蓄。若下了聘礼再悔婚,那这些聘礼不但无法讨回,司马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柳氏这是孤注一掷,釜底抽薪之举,抱着必成之心。 对于司马家而言,聘礼既下,婚事就算敲定,在官门律法之中也受到钳制。若悔婚,司马黛媱的父母便会受到杖责之刑,可谓是颜面扫地。 司马瞿身在官场,当然是不会知法犯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卢氏收下聘礼,两家人协商之后,将婚期定在三个月之后,六月初六。 琉莺阁,钟小娘住处。 钟小娘得知柳氏差人送聘礼上门,当即让温妈妈前去打听消息,她和司马黛媱则在屋里焦急的等待。 温妈妈从听雪阁进进出出的小丫鬟嘴里,打探到屋里的消息,匆匆回来复命。 司马黛媱和钟小娘见她进来,都迫不及待站起身来。 她进门就急言:“定下来了,婚期定在六月初六。” “什么?”司马黛媱怒目圆睁,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到。 当即在屋里徘徊自言自语嘀咕道:“这怎么可能?那窝囊废居然还敢娶我。看样子是我小看了他,没成想他还有几两傲骨。不对,应该是彻头彻尾的软骨头才对,我都那样羞辱他了,他居然还能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打掉牙齿和血吞。” 钟小娘听了温妈妈之话,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舒了口大气,重重坐回椅子之上,端起案几上的茶饮了一口,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一直未吭声,不知道是认同这样的结果,还是另有打算,表情淡定自若。 司马黛媱却急得团团转,“不行,我是不会嫁给他的,绝对不会。”她见钟小娘不为所动,凑到跟前坐下,紧紧拽着钟小娘的宽袖,急言:“阿娘,你倒是说句话呀!你不会真打算将女儿嫁给那窝囊废吧?女儿明明那般羞辱他,他还执意要娶,肯定是想公报私仇。说不定早就想好折磨女儿的诡计,女儿若嫁过去,那就是羊入虎口呀!” 第94章 为什么要背叛我 http://.biquxs.info/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钟小娘的淡定,让司马黛媱欲哭无泪。她也深知这聘礼已下,要想再扭转局面,难如登天。 她的手从钟小娘宽袖之上滑下,无奈的垂在身前,“阿娘,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三个月,变数还很多。不想嫁他,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找个想娶你之人,且要比这余默褚强的。”钟小娘温声细语,且胸有成竹的慢悠悠说着。 “有啊,璃越哥哥!”司马黛媱激动回应,声音里都带着欢喜的颤音。 “那你还是嫁给余默褚吧!”说罢,钟小娘起身离去。 这臭丫头,怎么就这么一根筋,真是没吃到苦头,不明白女子嫁个家底殷实的人家有多重要。 司马黛媱还在身后苦苦叫喊着她,她当作充耳不闻。 行远,温妈妈低声问道:“钟小娘,你真打算让大姑娘嫁去余家?” “当然不想,只是如今聘礼已下,要想阻止还真得费些功夫。若她执意还是想着那赤脚大夫,那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若她能想通,我定会想法扭转乾坤。” “钟小娘言下之意,最终结果如何,还是取决于大姑娘?” “当然!平时闲着,你也多在她耳边吹吹风,告诉她,只要不再想着那赤脚大夫,我就有办法帮她。” “是,奴妇记下了!”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朝听雪阁行去。 余家给自己女儿下的聘礼,她总得去瞧上一瞧。 司马黛媱气得盘腿坐到地上,眼里,脸上,全是绝望和不甘。 这个穷书生,吓唬也吓唬了,捉弄也捉弄了,他为什么还敢娶我? 怎么办?怎么办? 没过一会儿,她突然从地上爬起,“翡翠,去吩咐他们套辆马车。” “姑娘何时要用?” “立刻,马上。”司马黛媱咆哮到。 翡翠不敢多言,应声退出房去。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在白氏医馆门前停下。司马黛媱急急从马车上下来,没有佩戴幕离之类的遮盖物,就那么堂而皇之冲进了白氏医馆。 刘璃越正在伏案书写药方,莫晓晓在旁磨墨伺候。 司马黛媱冲过去,毫不客气将莫晓晓挤到一边,拽起刘璃越的胳膊就往门外拉。 她来得突然,莫晓晓脚下不稳,险些被她撞翻。刘璃越手中的笔,也因为突然而来的拖拽,掉落在纸上,将纸张染花。 “璃越哥哥,快跟我走。” 刘璃越看着弄花的药方,听着那让他生厌却熟悉的声音,怒气横生,狠狠甩开司马黛媱的手怒道:“大小姐,要看病排队,要无理取闹这里不适合你。” 说罢,他扔掉弄花的药方,拾起笔在一张空纸上重新书写。 “璃越哥哥,你就这么狠心,眼看着我嫁给不喜欢之人,而无动于衷吗?黛媱什么都给了你,整颗心都被你的音容笑貌装满,再容不下别人。” “大小姐慎言,你不怕有损清誉,我还怕呢!不要在这里无中生有。晓晓,送客,别误了他人瞧病。”刘璃越头也不抬,认真书写着药方,声音里夹杂着瘆人的寒意。 在司马黛媱记忆中,她的璃越哥哥是爽朗爱笑之人,眼里长着笑,心里开着向日葵。可眼前的璃越哥哥却冷得如一块冰,将她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花也给浇灭了。 排着长队等候看诊的人,都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莫晓晓上前客气的出言请她离开,她充耳不闻。 她傻傻杵在那里,双颊绯红,对那些异样的眼光视若无睹。视线一直在刘璃越身上,没有离去之意。 刘璃越写完药方,笑着递给案几对面的病患,温声细语叮嘱对方如何用药,要注意些什么。 “璃越哥哥,对一个陌生人你都如此善待,为什么对我却冷言相向。” 刘璃越不予理会,招手示意下一位病人上前。 他的充耳不闻,让司马黛媱又气又恼。 她紧咬牙关,将心中燃烧的怒火压制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刘璃越身旁,拽着刘璃越的胳膊,泪如雨下。 为了心中挚爱,她可以不顾一切,什么尊严名誉,此刻她都通通抛诸脑后。她压低身段,卑微得如尘土一般,同昔日那嘻嘻哈哈开朗活泼的她判若两人。 这下更热闹了,大家都争先恐后往前挤,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好戏。 “璃越哥哥,你若不上我家提亲,我就……”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不然怎样?难不成以死相逼,或是捏造事实说已生米煮成熟饭来威胁我?如此伎俩,我早已领教过,屡见不鲜。若真还知尊严二字如何写,就赶紧起身离去。” “不,你若不答应,我就不起。”她垂下头去,偶然瞄到刘璃越腰间的香囊。 这香囊?这不是二妹妹绣的那个香囊吗?为什么会在璃越哥哥这里? 她脑袋一阵轰鸣,心乱如麻。刘璃越又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原来你们早就背着我暗渡陈仓,呵呵!可笑,我居然还相信她的话,傻傻将心事坦诚说于她听。为什么?二妹妹,你明知道我心悦璃越哥哥,却还要同我抢?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恨得咬牙切齿,双手紧收,抓得刘璃越的手臂一阵阵刺痛。 有幸能看到如此好戏的看病之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么这么不害臊?” “想男人想疯了吧?要是被她父母知道,准会被气得吐血。” “看这穿着打扮,也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怎么一点教养也没有,抛头露面就罢了,居然脸皮还这么厚。” …… 不论她们的言语多么犀利,多么不堪入耳,此时的司马黛媱也无心去理会。 倒是候在一旁的翡翠面露尴尬之色,俯下身去劝说她离开,她自然也是充耳不闻。 并不宽敞的小房间里,变得嘈杂纷乱。刘璃越也无心再瞧症,吩咐莫晓晓打发了候诊看热闹的人出去,且让莫晓晓放下了门上的纱帘。 司马黛媱把颤抖着的手伸向刘璃越腰间的香囊,吞吞吐吐问道:“璃越哥哥,这……这香囊是谁赠予你的?” 她原本是想拿在手里,再仔细察看一番,确定是不是在司马莞笙屋里瞧见的那一个。只可惜,刘璃越根本就没给她机会。 刘璃越闻声,快速以袖遮挡住香囊,可以看出他有多紧张司马莞笙送给他的香囊,“与你何干?” “那黛媱送你的鸳鸯戏水香囊呢?” 刘璃越闻声,下意识瞄了一眼莫晓晓腰间。 司马黛媱寻着他的视线,也看向莫晓晓的腰间。 莫晓晓腰间挂着一个香囊,正是司马黛媱赠予刘璃越的那一个。 呵呵!司马黛媱冷笑。 我亲手绣制的香囊,你居然赠予一个丫鬟?刘璃越,你好狠的心,如此践踏我对你的感情。 “打发那些看诊之人出去,也是不想你彻底败坏了司马家的门风。趁着这些人没认出你是谁,赶紧离去。”刘璃越起身站到一旁。 “哈哈!”司马黛媱冷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司马家的门风?嘿嘿!我父亲那般对你,你怎会这么好心?你是怕连累那表里不一、同亲姐抢男人的狐媚子吧?” 狐媚子! 多么好的词语,以前她只听钟小娘常挂在嘴边,没成想自己也有用得到的时候。 刘璃越闻言,冒着寒气的脸上露出几分怒意,厉声道:“不可理喻,满嘴污言秽语,枉为名门闺秀,如此说自己的妹妹,枉为人姐。”说罢拂袖掀帘而去,“晓晓,去替我向师父告个假,我们回府。” “刘璃越,我跪也跪了,求也求了,你到底还要我怎样?才肯娶我?”司马黛媱大吼道。 刘璃越并没因为她的喊叫而止步,匆匆朝医馆门口走去,很快就没入人群之中。莫晓晓急急忙忙向白鹤知会了一声,跟着追出门来。 他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主,在白鹤这个师父跟前,向来也是自由随性。 一则他医术精湛,是白氏医馆的摇钱树;二则白鹤怎么也得给史老太太三分薄面。故此,他向来想来即来想走即走。 司马黛媱气得连追的心情都没有了,将案几上的陈设狠狠推翻在地,西斯底里的狂吼。无奈之下,内心好一番折腾之后,垂头丧气的回到司马府。 莫晓晓一边快步跟在刘璃越身后,一边旁敲侧击的说道:“公子,你怕了?” “谁说我怕了?” “难道不是吗?以前若是碰到这种情况,你非得把那些人气得吐血,落荒而逃。可是今日,好像是你‘落荒而逃’了。” “你懂什么,我这不叫怕,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哦!原来好汉不吃眼前亏是这样的呀!晓晓受教了。”莫晓晓似懂非懂的应着,反正刘璃越就是那招蜂引蝶的材料,今日这般场面,她早已见怪不怪。 若换作以前,她或许还会吃好久飞醋,恨不得拿起棍棒将那些厚颜无耻的女子打出去。 刘璃越突然止步,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瞪着她,指着她的鼻子道:“好你个莫晓晓,居然学会打趣你主子了。” “冤枉,晓晓岂敢!” “不敢是吧?好,那回去陪我下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目中无主。”说罢,刘璃越快步朝史府的方向走去。 第95章 表白 http://.biquxs.info/

莫晓晓紧跟其后,不停的求情认错,想让刘璃越收回下棋的命令。刘璃越充耳不闻,不予理会。两人追逐打闹着跑向远方,刘璃越似乎很快将司马黛媱之事抛诸脑后。 黔驴技穷,司马黛媱已经抛下最后的尊严,终究也没得到刘璃越的半点怜惜。她心痛如绞,原本那活泼跳跃的心湖,也变得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涟漪。 此后,她足不出户,终日郁郁寡欢,嫁与不嫁,在她看来已经不重要。若新郎不是刘璃越,那么嫁给谁都没有任何分别。 旁人看来,还觉得她是在收性子,乖乖等着做贤淑的新妇。 司马瞿为此,还特意夸赞了她一番,钟小娘也跟着沾光。 光阴似箭,如同指间流沙。经过数日长途跋涉,司马莞笙和刘妤畹已行至雒阳城外的小县城,再是一日车程,便能抵达雒阳城。 这夜,她们留宿在一家村野客栈之中。虽说郡主千金之躯,可出门在外,也得随遇而安不是。 离雒阳越近,司马莞笙心中却越是不安。 晚膳过后,几人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客房之内。温妈妈伺候她睡下,也到隔壁房间歇下。 她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心中倍感烦闷。于是,她披上披风,行至客栈后的小院,独自欣赏这山间夜景。 头顶的星空中挂着一弯新月,微风拂过,还能听到林间发出沙沙的声音,不知名的虫鸣声一声接一声,不绝于耳。同司马府的夜景相比,这山间夜景显得格外幽静,除了大自然的声音,再无其它嘈杂声。 她望着夜空中那轮新月,心中百感交集。迷茫,害怕,无助,恐惧,思念…… 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李煜那首《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不觉感伤满怀,双眼不自觉闪烁着晶莹。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冯博仲的声音。 “词是好词,只不过愁怨之情重了些。小姐是家中嫡女,衣食无忧,父母疼爱,又才貌双全。理应无忧无虑才是,可博仲为何从小姐的声音中听出了忧愁之感?” 司马莞笙闻言,慌张收起忧伤,挤出浅浅的笑容道:“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冯公子这么晚还没睡下?”她一直在刻意躲避着冯博仲的视线。 虽说同冯博仲日日相见,但毕竟是男女有别,她紧张也是难免的。 “小姐不也没睡不是?李煜是失国又失自由,才会有如此感触。眼前夜景甚美,小姐为何会想到如此悲凉之词?莫不是小姐有心事?”冯博仲扑捉到了司马莞笙尽量掩饰的忧愁。 “多谢冯公子关心,莞笙真的很好,夜已深,莞笙回屋歇息了,夜晚风大,冯公子也早些回屋歇下吧!”说罢,她礼貌性福了福身,匆匆朝客房的方向行去。 冯博仲并不是愚笨之人,他能感觉出司马莞笙在刻意躲着自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得不承认,司马莞笙真的是那个让他一见便心生爱意、魂牵梦绕之人。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对于美色更应如此。 “小姐请留步!博仲有些话想对小姐说。”冯博仲见司马莞笙欲匆匆离去,急言。 司马莞笙闻言,眉头微皱,无奈止步。但她未着急转身,或是洗耳恭听,或是方便自己听到不想听的话,能更快开溜。 冯博仲双手紧扣,似有难以启齿之言,愣了半响才问道:“小姐为何总是躲着博仲?是博仲让小姐看了生厌吗?” 真是读书读傻了,如此直白,还能听到真话? 司马莞笙舒展皱眉,微笑着转过身来,“莞笙没有如此之意,冯公子多想了。只不过是男女有别,莞笙待字闺中,理应和外男保持该有的距离,这是最基本的礼数。若让冯公子误会心生不快,莞笙向冯公子致歉。” 冯博仲闻言,露出喜色,皱着的眉头也舒张开来,或许司马莞笙所说之话正是他想听到的吧! 他从宽袖之中掏出一物,缓缓打开包裹在外的锦帕,一支玉簪出现在锦帕之上。那日那支玉簪摔碎后,临行前他特意寻了工匠连夜赶制了这支玉簪。 玉簪的花饰同司马莞笙头上那支银簪一模一样,可见这冯博仲是个极其细心之人,会注意到这么微不足道的细节。 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廊前的烛光,司马莞笙看清了那锦帕上之物。她来不及找机会逃走,冯博仲就已经捧着玉簪行至她跟前,两人的距离近得让她心跳加速。她条件反射似的往后挪了两小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博仲与小姐相识不久,不知小姐喜好,见小姐发髻之上的虞美人发簪甚是特别,于是差人仿制了一支玉簪。眼瞧着就要入夏,玉饰正当时,望小姐能垂爱这微薄之物。”冯博仲双手捧之,递到司马莞笙眼前。 司马莞笙看着他手中的玉簪,刘璃越的音容笑貌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刘璃越赠簪时所说的话,也如扣人心弦的乐声一般萦绕在耳畔。 妙弋,收了我的银簪,以后你就是我刘璃越的人了,不许再收任何男子的东西,可往心里记好了。 她将这些话牢牢刻在脑里,一个字也不想遗忘。 前世,因为自己的不作为,她已经错过一次刘璃越。这世,她一定会学会拒绝,不单单是父亲的安排,还有像冯博仲这样的意外。 不是他们没有刘璃越好,而是刘璃越早已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成为她心中无法割舍的牵绊。 良久,她取下头上的银簪,堆笑道:“多谢冯公子美意,莞笙有此银簪足矣!冯公子这玉簪,还是留给有缘人吧!” “博仲很肯定,小姐就是那个有缘人!” 冯博仲言下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这是在表白,赤·裸裸的表白。 正在她紧张的不知所措时,廊下有起夜的小厮打着哈欠路过。司马莞笙慌慌张张撂下一句,“莞笙真的要回去歇着了,冯公子好梦!”说罢,趁机匆匆离去。 冯博仲欲言又止,傻傻看着手中的玉簪,失落感跃然脸上。 司马莞笙回到房间后,匆匆关上房门,禁闭着双眼靠在门后,长长舒了口大气。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滑坐到门后的地上,心事重重的样子。 如果是谁说面对这样的事情不紧张,那么那人肯定是骗人的。 翌日,司马莞笙她们的马车驶进了雒阳城。 当马车从白氏医馆经过时,司马莞笙忍不住偷偷掀开车帘子朝着白氏医馆里望去。 很可惜,她并没见到想见到的人。但能多看一眼刘璃越做事的地方,她也感觉心安许多。落下帘子那一刻,她脸上情不自禁闪过一抹笑意。 刘妤畹扑捉到她脸上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堆笑道:“瞧着要到家了,心里忍不住不开心了吧?” 司马莞笙笑道:“这一路,还得多谢郡主的照护。” “无需这般客气,这一路,也亏得有你作伴,不然何其无趣。” “郡主和冯公子可有落脚之处?” “我们原本就住在雒阳城常安街,家中宅子一直留着,有人照看。这次回来,也算是归家之行。” “常安街?那这岂不是往相反的方向而行,这里离莞笙的家也不远,要不莞笙就在此处下车,自己徒步回去即可,免得耽误郡主归家。” “安心坐着,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两人闲聊着,不多时,马车就停到了司马府门前。 众人都下了马车,凌妈妈等人也忙乎着把行李搬下车。 趁着丫鬟婆子们忙乎之际,司马莞笙再次向刘妤畹致谢,“郡主,莞笙到家了,多谢郡主和冯公子一路护送。天色已晚,莞笙就不再废话耽搁郡主和冯公子宝贵的时间了,恕莞笙不能远送,愿郡主和冯公子顺遂归家,改日莞笙再登门拜访!” 刘妤畹闻言,淡定自若的说道:“这都到家门口了,难道连热茶都不请我们进去饮一口?” “莞笙失礼,郡主和冯公子能光临敝宅,莞笙求之不得,郡主请!冯公子请!”刘妤畹既然开口,司马莞笙没有理由拒绝,她只能笑着应允。 她原本想刘妤畹只是嘴上一说,未必会真的屈尊进去讨杯茶饮。谁知她话音刚落,刘妤畹就吩咐下人把马车停靠到一边等候,命两个婆子一人捧着一个红木雕花大锦盒,领着冯博仲一起迈步朝司马府大门口行去。 司马莞笙措手不及紧跟其后,并排着朝司马府大门行去,且使了眼色让凌妈妈先行一步去敲开了门。 叶锦康打开大门,见是司马莞笙回来,忙福身行礼恭迎,“二姑娘回来啦!二姑娘安好!” “你家家主可在?”刘妤畹看向叶锦康,霸气侧漏的问道。 叶锦康抬起头来瞄了一眼刘妤畹,没有吭声,用征求的眼神看向司马莞笙。 司马莞笙微微点头示意,他才回道:“回贵主,家主出门办差,未在府中。” “那你家主母可在?” “回贵主,在。” 刘妤畹闻言,不再多问,对身旁的司马莞笙道:“莞笙,你直接引我们去司马夫人住处。初次登门,理应去拜会。” 第96章 相谈甚欢 http://.biquxs.info/

“哦!郡主和冯公子请随莞笙来。”司马莞笙应着,让丫鬟婆子们先把行李送去丽春阁,而她领着两人朝卢氏的听雪阁行去。 行至听雪阁,多日不见司马莞笙的卢氏,一见司马莞笙进门,就迎上来紧紧抓住司马莞笙的那双玉手碎叨个不停,完全忽视了司马莞笙身后的两个生面孔。 “莞笙,此行可还顺利?你看你,好像都瘦了。可有代我向凌老夫人问好?这一路奔波,想必累坏了吧?今晚就留在听雪阁用晚膳,我待会儿就命人去准备。你不在的日子,你父亲也甚是想念你,时不时的在我耳边提到,‘莞笙这都去雍州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呀?’平日里也没见他如此上心,你父亲呀!就是嘴硬心软,面上不在乎,心里却不然。” 司马莞笙几次想打断她的话,都未果,待她激动的心情稍微缓和,司马莞笙才向她介绍刘妤畹母子。 司马莞笙松开卢氏的手,将身子移开,让刘妤畹和冯博仲出现在卢氏视野之中,“母亲,这是雍州王府的妤畹郡主,这是其子冯博仲。” 卢氏闻言,慌忙行礼,客气以待,她这个贤内助,可不能在刘妤畹面前丢脸,满脸堆笑道:“郡主万安!郡主光临敝宅,真是让敝宅蓬荜生辉。臣妇未能远迎,还望郡主不要怪罪才是。”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们,见卢氏行大礼,也都跟着福身行礼。 “夫人无需这般拘礼。”刘妤畹上前一步,搀扶着卢氏的手将她扶起,“冒昧上门叨扰,还望夫人不要怪我母子失礼才是。” “郡主言重了,快上坐。”卢氏引着刘妤畹到椅子上坐下。 她得知刘妤畹的身份,自是盛情款待。忙命人沏了好茶,端上色香味俱佳的糕点招待。 无论这刘妤畹来者何意,能攀扯上如此高门贵胄,实乃司马府之幸。 司马莞笙也算是主,尴尬笑着引冯博仲到客座坐下,自己也隔着案几挨着坐下,安静的看着卢氏和刘妤畹扯天扯地闲聊。 卢氏堆笑道:“郡主今日前来,不知是我家莞笙做错什么?还是郡主有其它差遣?” 刘妤畹笑而不语,将视线移到司马莞笙身上。 卢氏见状,不知是好是坏,忙求情似的说道:“若莞笙真的有什么地方开罪郡主,还望郡主念及她年幼无知,给她弥补的机会。” “你家姑娘,知书识礼,冰雪聪明,才貌并全,我喜欢还来不及,夫人多虑了。” “这就好,这就好。不怕郡主笑话,也不是臣妇自夸。莞笙的确是个懂事明理的好孩子,刚出生,生母就歿了,没有生母在旁督教,她却能自识礼,自明事。” 卢氏还算聪慧,从刘妤畹和冯博仲的眼神之中,便猜到几分刘妤畹登门的用意。如此良缘,身为主母的她没有理由不撮合。 她这番夸赞,让刘妤畹对司马莞笙更是另眼相待。 如此女子,打着灯笼也未必寻得见,这个儿媳妇,她是势在必得。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当真会以为夫人言过其实了。”刘妤畹开玩笑似的说道。 “可不是吗?尤其那些市井小民捕风捉影的流言,甚是烦人,颠倒黑白,没有半点可信之处。郡主耳聪目明,自是能看清本质。”卢氏知道司马莞笙在外名声并不好,特意做此解释。 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挑明,刘妤畹自然是明白卢氏这话外之意。 司马莞笙究竟如何,她是看得真切,至于外边对于司马莞笙传言再不好,她也不会去在意,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我这人呀!向来自以为是,不受任何人或事左右。夫人,不知府尹大人何时才能回来?” “老爷去外地办差,要过几日才回来。” “这样啊!”刘妤畹有些失望,琢磨片刻,从身后伺候的婆子那里拿过信,递给卢氏,“这是凌老夫人差我带给府尹大人的信,还请夫人转交。信中所言之事,望夫人和府尹大人尽快商定。这天色已晚,我们就不再叨扰了。”说罢,刘妤畹缓缓起身。 司马莞笙和冯博仲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来。 卢氏慌忙起身挽留,“臣妇已命人准备晚膳,若郡主不嫌弃菜肴粗糙,留下用过晚膳再走吧!” “不了,刚到雒阳,家中还有许多琐碎之事需要打点。来日方长,改日定登门讨要吃喝。这是给夫人的薄礼,还望夫人不要嫌弃。”刘妤畹让身后的婆子将两个红木雕花锦盒抱上前。 卢氏赶忙让仆人收下,连连致谢,“多谢郡主!臣妇真是受之有愧。” “夫人,你真的不用这般拘礼。这样越发显得生分不是?同夫人相谈甚欢,还意犹未尽,奈何时不待人,只能另择闲日了。”刘妤畹一边说着,一边迈步朝门口的方向走。 “行,那臣妇送送郡主和冯公子。” 两人说笑着朝司马府大门的方向行去,司马莞笙出于礼貌,也一起跟了出来。 司马莞笙一直同冯博仲保持着距离,冯博仲心中有很多话想对司马莞笙说,但直到他和刘妤畹踏上马车也没寻得机会。 夕阳西下,此刻,天色已经有些昏暗。马车渐行渐远,很快被夜色吞没。 当晚,受卢氏相邀,司马莞笙留在听雪阁用的晚膳。 十五年了,她还是第一次同卢氏和司马黛瑜单独同桌用膳。 卢氏的和蔼可亲,司马黛瑜的天真无邪,让她有种一家团聚的错觉。 “来,莞笙,多吃点,看你比走之前都瘦了一大圈。一定是在雍州水土不服,胃口不佳吧?”卢氏夹了一块牛肉放到她跟前的碟子里,笑道。 “谢谢母亲,是有一点水土不服。” “二姐姐,雍州在哪里啊?远吗?好玩吗?”司马黛瑜从来没出过门,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 司马莞笙嘟囔着嘴,若有所思片刻,“很远,坐马车也要十日左右才能抵达。雍州城很繁华,很美。” “真想快些长大,那样我也能出去走走。长这么大,我连司马府的大门都没出过,真想去外边看看,外边的春天有多美?外边的灯会是怎么样的?外边的街道是怎样的人潮拥挤?”司马黛瑜用筷子顶住下巴,憧憬着外面的世界。 她话音刚落,卢氏蹙眉厉声道:“谁叫你生来愚笨,不让你出门,也是不想你惹祸上身。” 司马莞笙不得不承认,这卢氏对司马黛瑜实在太苛刻了些,完全剥夺了她的自由。 司马黛瑜只是生性单纯,生来少与外人接触,养成了内向胆小的性格罢了,哪是什么愚笨之人。 “你当真想出去看看?”司马莞笙笑着问。 司马黛瑜眨巴眨巴着双目,点头回应。 “过几日,不是要在雒河湖畔的赛马场举办踏春曲水流觞会吗?到时,二姐姐带你去好好玩上一玩。” “好啊!谢谢二姐姐!”司马黛瑜激动得快从凳子上蹦跳起来。 卢氏闻言,差点就拍案而起,瞪着司马黛瑜怒言:“那种地方,都是名门贵胄家的小姐少爷去的,不是文韬武略,就是才貌惊人,你这黄口小儿,别去瞎凑热闹,惹人笑话。” 司马黛瑜一听,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立马垂头丧气。 “母亲,以前莞笙也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但是后来想明白了。人生苦短,人活于世,就是要多看看,多走走,不然多亏。况且,多认识些高门贵胄之人,未必是坏事。”司马莞笙极力劝说卢氏。 “理是这个理,可……” “哎呦!母亲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四妹妹,不会让她闯祸的。那种地方抛头露面都是有理的,不会惹人非议的。” 司马黛瑜也慌忙附和道:“母亲,我一定会听二姐姐的话。” 卢氏也是过来人,岂会不知那是怎样的聚会,就是一种大型的“相亲会”。 平日里大户人家的姑娘都甚少露面,很少能见到她们的真容。可参加这样的聚会就不一样了,去的都是高门贵胄,不是在市井之地,各家姑娘也不再遮遮掩掩,均以真容示人也不会被冠以失礼。 很多高门贵胄的夫人和少爷,参加此会的目的,就是为了能相中如意的人。 姑娘们明知此去就如同楚馆之中的娼·妓一般,等着被别人相中,但她们还是趋之若鹜。一则,这种场合之人,都是非官即富,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二则,她们也在暗自为自己挑选合眼缘之人,愿得良缘。 司马黛瑜不过十岁有一,不是去凑热闹,还能去做甚。 卢氏看着司马黛瑜期盼的眼神,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罢了,允你便是,记得谨言慎行,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嗯!谢谢母亲!”司马黛瑜忙帮卢氏夹菜,以此答谢。 司马莞笙看着她如此开心,自己心里也乐呵。 三个有说有笑的吃着,喝着。 用膳至一半,司马莞笙突然想到碧华和正武,堆笑道:“母亲,莞笙已经平安归来,是时候‘完璧归赵’了,待会儿回去,莞笙就让碧华和正武回来向母亲复命。” “那两个下人可还用得顺手?” “两人都是少言寡语,本分为人,实在做事,很是省心。” “你院里缺人手,就别让他们再回来了,留在你的院里伺候。” 第97章 不过是苟合罢了 http://.biquxs.info/

“母亲,这可使不得,莞笙院里若真缺人手,可去向父亲讨要便是,怎么能到母亲院里要人呢?”虽说这碧华和正武少言寡语,看起来也本分老实,但终究还是没有自己院里以前伺候她母亲的人用着放心。 “都是一家人,若连两个下人都你的我的分得如此清楚明白,那可真的显得生分了。”卢氏一脸亲切的笑容。 司马黛瑜也出声附和道,司马莞笙无奈,只能勉为其难答应。 如此其乐融融的场面,倒还真有点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感觉。 郡主登门拜访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温妈妈从丫鬟们嘴里得知了此消息,忙丢下手里的活,赶着回琉莺阁通风报信。 此刻,钟小娘已用过晚膳,正在昏暗的灯光下督促司马黛媱调香。 “媱儿,可有想通?”钟小娘拿着一个小蝶在鼻子前嗅了嗅,淡定的问道。 司马黛媱捣腾着案几上的碗碗碟碟,疑惑的问:“想通什么?” “只要你答应不再念着那赤脚大夫,为娘就拼尽全力保你不用嫁去余家。” “不能嫁给璃越哥哥,嫁给谁都一样。”哀莫大于心死,现在似乎她连反对和余默褚婚事的心情也没有了。 “你……”钟小娘恨铁不成钢,欲言又止。 司马黛媱突然放下手中的碟子,从头上取下那支效仿打制的银簪,哀叹一声道:“只可惜,便宜了那狐媚子。”说罢,她将银簪狠狠折弯,扔出门外。 这银簪虽不是司马莞笙那支,但却同司马莞笙那支很神似。是司马莞笙为了打消她心头的疑虑,特意找匠人为她打制的。 此刻,对她而言,见到这支银簪就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钟小娘细细琢磨着她这番话,良久,才问道:“狐媚子?你是说那赤脚大夫已经有婚配之人了?” “什么婚配之人,不过是苟合罢了,欺骗我偷偷摸摸勾引璃越哥哥,真让人恶心。”司马黛媱说得唾沫横飞,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钟小娘闻言,心中暗暗窃喜。 若是能快些撮合那赤脚大夫的姻缘,说不定媱儿还能回心转意,真是天公作美呀!她在心中暗暗嘀咕着。 “那狐媚子是哪家姑娘?你可知姓谁名谁?” 司马黛媱闻言,忍不住冷笑,“嘿嘿!哪家姑娘,当然是我们司马府的好姑娘啊!姓司马,名莞笙。” 司马黛媱的话,如旱地惊雷,让钟小娘大吃一惊,她惊得瞠目结舌,手里拿着的碟子也惊得滑落在案几之上。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司马黛媱,轻皱眉头,“你说什么?莞笙和……这……怎么可能?” “……”司马黛媱抬起头来,白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既然……” 钟小娘正想说什么,被慌慌忙忙赶来的温妈妈打断。 温妈妈行礼道:“钟小娘,安好!大姑娘,安好!” “行了,在自家地盘,没有这么多规矩。这么行色匆匆的,是有何急事?” 温妈妈这才迈步走到钟小娘身旁,蹲下身低声道:“二姑娘回来了。” 听到司马莞笙回来,司马黛媱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面无表情的捣腾着香料。若换作以前,两姐妹这么久不见,她肯定第一时间冲到丽春阁去,同司马莞笙秉烛夜谈,同吃同睡了。 钟小娘瞄了一眼司马黛媱,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傍晚时分,这会儿正在听雪阁用晚膳。” “哼!这浪蹄子,还真是攀附上卢氏这个靠山了。”钟小娘洗去手上的香料,起身行至软榻上坐下,端起案几上还温热的茶品着。 温妈妈行至她跟前,压低声音道:“同她一同回雒阳的,还有雍州王家的郡主和郡主的独子。郡主还携子特意登门拜会了听雪阁那位,并赠其厚礼。” 钟小娘闻言,险些被灌进喉咙的茶水呛死,“咳咳……什么?郡主?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听那些丫鬟碎叨,说是这郡主对二姑娘夸赞不绝。其子正值弱冠之年,且是今年殿试一甲第一名。今日亲自登门,恐怕是欲求娶二姑娘为其子新妇。” 钟小娘闻言,气不打一处来,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拍到案几之上,茶水溅得满案几皆是。 她愤怒的腾身而起,叉着腰在屋里徘徊跺脚。 如此乘龙快婿,竟然会被这个贱蹄子捡到。若真让她攀上这高门,而我的媱儿就嫁了个小小县令之子,那我以后不是更不被夫君待见? 温妈妈见钟小娘急成这样,慌忙安慰道:“钟小娘,奴妇方才所言,只是丫鬟婆子们在背地里瞎掰扯的,真相未必真是如此。” 钟小娘压低声音道:“即便不是如此,能千里迢迢从雍州护送那贱蹄子回雒阳,想必关系也匪浅。你明日去打听清楚了,看看那贱蹄子同那郡主到底有什么瓜葛。” “是,奴妇记下了!”温妈妈应着,上前将案几上的茶渍收拾干净。 钟小娘朝着聚精会神捣腾着香料的司马黛媱望去,眼珠在眼眶里打转,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半响,她回到案几旁跪坐下,假意调配香料,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媱儿,你方才所言可是千真万确?” “我说什么了吗?我没吱声呀!” “就是那贱蹄子和赤脚大夫苟合之事,不是气话吧?” “我倒希望那些都是气话,希望只是我多想了,希望是我眼花看错、耳背听差。”司马黛媱用愤怒的语气吼道,原本淡定的脸上,怒气横生。 钟小娘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对她而言,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司马莞笙用完晚膳,没在听雪阁多逗留,以向老太太问安为由,早早回到丽春阁。 远行一次,为亲人捎上礼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当然也不会忘记这一点。即便有些人那份她不乐意给,但终究她还是准备了,因为上次的教训让她明白,锋芒毕露未必能落得好,有的时候还是需要韬光养晦、循序渐进。 此刻,她正在认真仔细的分配着带回来的礼物。 她从案几上那一大堆东西里,翻出几匹蜀锦,就是在那布庄为套老板话买下的蜀锦。她仔细比对挑选,最后选出两匹,一匹是以黄色为正色的梅竹雨丝锦,一匹是以桃粉色为正色的蝶舞花丛雨丝锦。 “茹霜,这两匹蜀锦你给钟姨娘和大姑娘送过去,眼看着快入夏了,物尽其用,刚好可以做两身夏衣。”她唤来茹霜,将两匹布递到茹霜手中。 茹霜抱着布匹,应声退出。 她又打开一个锦缎面的盒子,朝着盒子里瞅了一眼,递给身旁的凌妈妈,“凌妈妈,这对夜光杯,是给父亲的,易碎,你小心收起来。等父亲回来,我再亲自送到他手中。” 凌妈妈接下锦盒,小心翼翼捧着往里屋走去。 而后,她又挑了些布匹和雍州特产,唤来碧华道:“碧华,这些东西都是给母亲、四妹妹和永硕弟弟的。你和正武一起送过去吧!” 碧华应着,抱着东西出门,叫上候在廊前的正武一起朝听雪阁行去。 碧华和正武毕竟是卢氏屋里的下人,她寻思着,让他们易主而侍的事,还是由卢氏嘴里说与他们比较妥当。 她又寻了一大堆吃食,让另一个粗使丫鬟送去给司马黛凝。司马黛凝那张嘴生来就是吃吃吃,她这也算是投其所好。 最后,她才找出为老夫人准备的礼品,同凌妈妈一起前去绮榄轩给老夫人报平安。 琉莺阁,钟小娘住处。 琉莺阁的媚儿,引着捧着布匹的茹霜进到屋里。 茹霜躬身行礼,温言细语道:“钟小娘,安好!这是我家姑娘特意从雍州给小娘和姑娘带的蜀锦。” 钟小娘坐在榻上,双脚正放在一盆冒着热气的水中,水面稀稀落落漂浮着些花瓣。一个丫鬟跪在旁边,好似在为她按摩双足。 茹霜见到这一幕,在心里暗暗嘀咕道:这可真是神仙般的日子,看来这琉莺阁的丫鬟也不好当,真是庆幸我能分配到二姑娘院里。 钟小娘闻言,不屑的瞄了一眼茹霜,冷冷道:“搁那里吧!” 候在旁边端着蜜饯果子的温妈妈,原本是想搁下手中的蜜饯果子,上前去接下茹霜手中的布匹的。可钟小娘给她甩来一个睁眼皱眉的表情,她当即明白止步。 茹霜愣了片刻,尴尬抬起头来,四下扫视一下,找了一张案几,将布匹搁下,“钟小娘,布匹搁案几上了,若无别的差遣,奴婢回去复命了。”说罢,她欲退出房外。 谁知,钟小娘突然出声,“听说今日同你家姑娘一道回来的,还有什么郡主?” “奴婢不知!”茹霜明白,不管钟小娘用意为何,‘不知’便是百试不爽的最佳回答。 “听说你家姑娘有心上人了?” “奴婢不知!” 钟小娘闻言,怒目圆睁,恨不得冲过去甩茹霜俩耳光。 “一问三不知,蠢如鹿豕,回吧!” “奴婢告退!”茹霜战战兢兢的应着,躬身退出房外。 “水凉了,撤了吧!” 语落,温妈妈将毛巾递给跪在一旁的丫鬟,丫鬟轻柔的为她擦拭干净双足。她踩着旁边的绣花鞋行至案几旁,抚摸着桌上那两匹蜀锦。而后用指尖狠狠抓扯着布匹,锋利的指甲将蜀锦上的丝线刮扯出布面,发出轻轻的嗤嗤声。 第98章 送礼 http://.biquxs.info/

良久,她冷笑道:“还真当我是半老徐娘,拿这种老成之色来给我添堵。”说罢,狠狠将两匹布扔出几米开外,手掌重重的拍在案几之上,手指在案几上抓得吱吱响,怒目圆睁,表情瘆人。 屋里一下寂静得落针有声,丫鬟婆子们都不敢吱声,俯首低头,吓得瑟瑟发抖。 “温妈妈,溷厕不是缺两个帘子吗?我看这两匹布正合适。” “是,奴妇明日就差人给裁制。”温妈妈应着,将地上的布匹捡起搁到一不显眼的角落。 绮榄轩,司马老夫人住处。 这会儿已是戌时,老夫人用完晚膳,半靠在软榻之上,行每日必行之事——听梁妈妈念佛经。 司马莞笙一进门,就用有些跳跃俏皮的声音道:“祖母,安好!” 老夫人闻声,忙停止拨弄念珠的手,坐起身来急言:“是笙丫头吗?你几时回来的?快到祖母跟前来,祖母想你的苦呀!” 司马莞笙快步上前,走到软榻旁,挨着老夫人坐下,紧紧抓住老夫人那双皱纹满布的手,“今天傍晚时分到的,莞笙也想祖母你啊!”说罢,她把头蹭到老夫人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柔。 此刻,她就像一只疲惫的小羔羊,躺在羊妈妈怀里贪婪地享受着母亲的温暖。 “你这丫头,一去就数十日不返,又不来封书信报平安,着实让人忧心。”老夫人一边用责备的语气说着,一边抽出手来抚摸着司马莞笙的脸颊。 “是莞笙不懂事,让祖母忧心了。下次,莞笙一定记得书信报平安。” “还有下次?下次我才不放心让你一个人乱跑,这次我都后悔的心肝儿都在疼。咦!数十日不见,你这丫头还长肉了。”老夫人严肃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笑意。 司马莞笙拽着自己的小脸捏了捏,嘟囔着嘴道:“长肉了吗?我怎么感觉不出?” “你那叫‘当局者迷’,感觉不出来很正常。” 司马莞笙笑而不语,招手让凌妈妈到跟前来,从凌妈妈手里取过一个锦盒,从锦盒里拿出一串翡翠念珠,搁到老夫人手心里,堆笑道:“祖母,猜一猜,这是什么?” 冰凉的翡翠念珠,在这个时节放在手里,还有感觉有些寒意。 老夫人用手轻轻一摸,自信的说道:“翡翠念珠,是给我的?” “哇!祖母,你真是冰雪聪明。” “你这丫头,竟然打趣起我来了。”语气似有不悦,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容。 “嘿嘿!这是莞笙去大慈恩寺为祖母求的,祖母你试试,可还顺手?眼瞧着就要入夏了,那菩提子的念珠虽好,可是容易起汗,所以莞笙才为祖母求了这串翡翠念珠。” “梁鸢,把这拿去收好。”老夫人将那串有些变色的菩提子念珠递给梁妈妈,开始麻利的转动着那串翡翠念珠。 “祖母,可还顺手?” “笙丫头亲自挑选的,能不顺手吗?你这丫头去一趟雍州回来,性子倒是活泼开朗了许多。” “顺手就好!以后莞笙一直都这样喜笑颜开,祖母可是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梁妈妈,这里还有些龙涎香和明目的药材,你好生收着。改日我去咨询了大夫,你再按照大夫的量为祖母用上。” 梁妈妈应着,从凌妈妈手中接下大包小包的东西,搁到旁边的案几之上。 老夫人闻言,蹙眉道:“我这一身朽骨,用这些名贵药材,岂不是暴残天物。笙丫头,以后莫再为我花这些冤枉银子。眼瞧着你就要论嫁了,多花些钱在自己身上,多为自己裁制几套新衣,多打制些钗戴。这人啊,终归是以貌取人的凡人,虽说你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也不能金玉其内败絮其外,让人看扁不是?祖母可盼着你觅得良缘佳婿,幸福顺遂一生。” 司马莞笙很不情愿的应着,老夫人这番话,她可是千般万般不赞同。 祖孙俩又闲聊了许久,从老夫人嘴里,她得知了司马黛媱的婚事。 从绮榄轩出来,她脸上那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就收了起来,被满脸忧色替代。 雍州之行,让她险些忘了最重要的事。前世,司马黛媱拉着她一起嫁入王府,把她当作一颗棋子一般摆布直至摧毁。 既然经历过一次,她就绝不能再重蹈覆辙。此事迫在眉睫,她只能将找寻崔妈妈的事暂且推后。 回到丽春阁后,她就一直坐在窗前发呆,绞尽脑汁想完全的应对之策。 她想不明白,司马瞿好歹也是雒阳城的府尹,为什么前世能答应让两个女儿共侍一夫。有的时候,她真的都怀疑那些丫鬟婆子们背后碎叨得话是真的,她真的不是司马瞿亲生的,司马瞿就盼着她过得不好。 卢氏拿着刘妤畹给的信,并未私自拆开,毕竟刘妤畹只是让她转交而已。 两日后,司马瞿办差回来,读了信中内容大喜。但考虑到司马莞笙是老夫人最宠爱之人,司马瞿向来孝为先,所以不忘先去咨询老夫人意见。 绮榄轩,老夫人住处。 司马瞿和老夫人相对而坐,两人一边饮茶,一边说话。 “母亲,莞笙能攀上这门亲事,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司马瞿说罢,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案几之上。 老夫人并没立刻回应,拿着茶杯小心翼翼的饮着,她双目失明,梁妈妈特意将茶过滤了,去掉茶渣,留汤水侍之。此刻,她一副若有所思之状。 良久,她才落了茶杯,不紧不慢的道:“光耀门楣自是要的,但对方人品和秉性也应考量。女子不比男子,若嫁得个混世之徒,纵家财万贯、家世显赫,也是有苦难言。” “母亲说得极是,那儿子先让卢氏下拜帖,携礼前去冯府拜访,谢她们护送莞笙回雒阳之恩。而后,再下个请帖,邀郡主母子前来一聚,让母亲试他一试。” “也行!”说罢,母子俩继续饮着热茶。 不多时,老夫人突然对身旁候着的梁妈妈道:“梁鸢,你去把笙丫头给我找来。” 梁妈妈应声退出房外,朝丽春阁行去。 司马瞿和老夫人又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没等司马莞笙来,他就向老夫人拜辞回了听雪阁。 与此同时,司马黛媱正带着可口的糕点前往丽春阁。 一进门,她便喜笑颜开的让翡翠将糕点搁到案几上,“二妹妹,这都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快尝尝,可还合味口。” 司马莞笙尴尬的笑着,拿起案几上的糕点放到嘴里。 “好吃吗?”司马黛媱迫不及待的追问。 “好吃!好吃!”司马莞笙连连点头应着。 司马黛媱闻言,收起笑容,厉声对屋里伺候的下人道:“你们都出去候着吧!我和二妹妹有些姐妹之间的私房话要说。” 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闻言都躬身行礼退出房外,将房门轻轻关上。 待房门关上,司马黛媱才从宽袖之中掏出一个香囊,这是司马黛媱按照之前从司马莞笙这里取走的绣样绣制得。 她将香囊搁到案几之上,天真无邪的笑道:“二妹妹,看看我绣制的这香囊可还好看,我打算送给璃越哥哥的。” 司马莞笙的视线移到香囊之上,闻言,慌得将嘴里的糕点狼吞而下,噎得半死。 “咳咳……”她双颊逼得通红。 司马黛媱见状,赶忙端上茶水伺候,不停替她拍背舒缓。 “二妹妹,你没事吧?”司马黛媱一脸紧张,慌忙关心其安危。手里拍背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努力在帮其减轻症状。 好一会儿,司马莞笙才缓过气来,拍着胸脯,喘着粗气。 “二妹妹,好点了吗?要不要差人去请大夫来瞧瞧?”司马黛媱用那饱含深情的眼睛,望着司马莞笙。 司马莞笙尽量回避着她的视线,虽她的眼神温柔似水,但司马莞笙总感觉有些瘆人。 “只是不小心噎到,没严重到要请大夫,劳大姐姐担心了。” “那就好,二妹妹,快帮我瞧瞧,这绣工可还送得出手?”司马黛媱这才回到座位上,拿起香囊,递到司马莞笙眼前。 司马莞笙看着香囊,尴尬一笑,迟疑良久,也未伸出手去接下来仔细瞧,“挺好!”最终,她只能如此敷衍一下。 “既然二妹妹都说挺好,想必璃越哥哥也不会嫌弃。”说罢,她将香囊塞回宽袖之中,抓起司马莞笙的手道:“二妹妹,我还有一事相求,烦请二妹妹答应。” 司马莞笙看着她那近乎于哀求的眼神,咬咬唇,低声道:“大姐姐先说来听听,看莞笙有没有能力帮忙。” “有的,只要你愿意,一定就可以。你是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璃越哥哥,无奈父亲她们却为我另择了一门亲事。那日,我为了不嫁去余家,狠狠捉弄了那余家公子一番,如果当真嫁去余家,肯定没有我好果子吃。” 她说到此处,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道:“二妹妹,那余家公子一表人才,也算满腹经文,且还是今年春殿试的进士。若不是我早已心悦璃越哥哥,这人也算得上可托付之人。二妹妹,要不,你替我嫁去余家可好?” 第99章 替嫁 http://.biquxs.info/

司马黛媱这番话,可比方才那香囊还让司马莞笙震惊,她含在嘴里的茶,一口喷出。 “大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胡话?这怎么可能?” 司马黛媱的表情有些激动,忙回应道:“二妹妹,只要你愿意,就一定行。到时候你替我上花轿,生米煮成熟饭,父亲知道真相也无可奈何。那余家娶的是司马府的姑娘,娶你娶我皆不重要,更何况你不是还是家中嫡女吗?他们应该偷着乐才对。” 替嫁?上一世不是陪嫁吗?进士?上一世不是匀邑王刘赫吗? 或许,是因为钟氏丢掉管事权的原因吧!那……一切真的已经发生改变了,那么就不会再有陪嫁那一出了吗?她司马黛媱就不会再和刘赫相识了吗? 想到此处,她心中暗暗窃喜,这也算因祸得福,原还绞尽脑汁找不到应对之策,如今却迎刃而解了。 司马黛媱见她愣着发呆,继续道:“二妹妹,你放心,此事后果,我会一律承担,绝不让父亲为难于你。好不好嘛!二妹妹?” “大姐姐,这不是谁承担后果的问题。如此荒缪之事,若是传开,司马家的祖宗都会跟着蒙羞,让司马府成为全雒阳城的笑柄。让父亲有何颜面立足官场?让父亲在同僚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没等司马莞笙把厉害关系道完,司马黛媱就抓着她的裙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二妹妹,我求你了好不好?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难道就忍心见死不救,拆散我和璃越哥哥吗?” 司马莞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从椅子上腾起身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半响,她才回过神来,伸出双手去搀扶司马黛媱起来。 大姐姐呀!大姐姐,你膝盖几时变得如此软的? “大姐姐,你快起来说话。你这样,让下人们瞧见,该如何是好?” “不,二妹妹若不答应,我就一直跪着。” “……” 司马莞笙黛眉微蹙,被司马黛媱弄得哑口无言。 正在司马莞笙无奈之时,门外候着的凌妈妈突然通报道:“二姑娘,老夫人身边的梁妈妈来了,请你去一趟绮榄轩。” 司马莞笙闻言,松了口大气,忙道:“大姐姐,祖母找莞笙,莞笙……莞笙就先不陪你了。有什么事,稍候再议。”说罢,她慌忙将司马黛媱的手扳开,匆匆转身朝门口行去。 司马黛媱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裙摆,收起了那伪装出来的眼泪,瞬间眼神瘆人。 司马黛媱出门后,匆匆对翡翠交待了两句,便领着凌妈妈同梁妈妈朝绮榄轩去。 翡翠目送一行人走远,不见司马黛媱出来,才进屋去查看。 她见到司马黛媱跪在地上,脸露惊色,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司马黛媱身前,蹲下身去,搀扶司马黛媱,急言:“大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跪地上?来,奴婢扶你起来。” 闻声,司马黛媱的眼神才稍微柔和了些,借着翡翠的力,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 “大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二姑娘还因为上次驱邪之事,故意刁难你吧?二姑娘性子向来温和,且同大姑娘要好,不应该为难大姑娘才是……”翡翠自顾自的说着。 司马黛媱闻言,别过脸来,怒眼瞪着她,那眼神冷得彻骨,翡翠立马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屋里一下变得寂静无声,司马黛媱甩开翡翠的手,抖了两下自己的裙摆,昂首挺胸朝门口行去,翡翠小心的跟在其后。 绮榄轩,老夫人住处。 老夫人已经命下人为司马莞笙沏好上等的玫瑰花茶,等着司马莞笙前来。 司马莞笙进门行礼后,老夫人就忙唤她到跟前坐下,和蔼可亲的说道:“笙丫头,案几上是给你沏的玫瑰花茶,快趁热饮。” 她应着,端起茶杯小心翼翼的饮了一口。 老夫人耳朵轻轻抽动两下,似乎是听到了她吞咽的声音,忙问:“此玫瑰花茶,能同你喜爱的蜂蜜姜枣茶媲美否?” 司马莞笙迟疑片刻,笑道:“各有千秋,皆是玉露琼浆,莞笙要多蹭些来饮。”语气里全是俏皮感。 “这眼瞧着就春末夏初了,那姜枣茶也不适宜多饮,多喝些花茶,美容养颜。” “祖母所言极是,莞笙回去就多备些花茶,餐餐饮,日日饮,直到变成九天仙女般貌美如花。” 老夫人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堆笑道:“你这丫头,说话越发没个正形。这次去雍州,可有遇到什么好事?” 司马莞笙做若有所思状,咽下嘴里那口花茶,有些疑惑的回道:“莞笙愚钝,不知祖母所谓的好事谓何事?” “可有遇到心悦之人?”老夫人直接开门见山。 司马莞笙闻言,忙道:“没有,这怎么可能,祖母怎么问莞笙这样的问题?”脸露羞色,当着满屋子丫鬟婆子,谈论这些问题,她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老夫人虽看不见司马莞笙的表情,她也能从司马莞笙的语气中听出,司马莞笙这是尴尬了。于是,她打发了屋里的丫鬟婆子们出去,只留下近身的梁妈妈候在旁边伺候。 待听到关门之声后,老夫人才继续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祖母惟愿你能觅得良缘。听闻那刘妤畹郡主之子,一表人才,满腹经文,还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如此佼佼者,祖母听着都忍不住叫好。这一路是她母子护送你回雒阳,想必你同那冯家公子也有过几面之缘。不知祖母道听途说来的话,有几分可信度?那冯家公子为人究竟如何?” “冯家公子的确是栋梁之才,知书识礼,为人谦和,祖母所闻并不是道听途说之言。”司马莞笙也是照实说,那冯博仲除了书生气重点,其它都挺好。 老夫人闻言,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叹道:“如此甚好,那祖母也放心把你嫁去冯家了。” “嫁去冯家?”司马莞笙惊得双目圆睁,满脸惊讶,“祖母,此事从何说起?” “你还不知?” 司马莞笙点头出声回应着。 老夫人继续道:“你外祖母牵的线,听你父亲说,那刘妤畹郡主也甚是满意你这个未来儿媳。今日,你父亲前来,就是想听听我的意见,我若没有意见,这么亲事那就是板上钉钉之事了。这样一来,我司马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两个姑娘一起出嫁。” 此刻,司马莞笙心绪很乱,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坐在那里发愣。 老夫人话音已落许久,不见司马莞笙吱声。她忙唤道:“笙丫头,怎么不说话呢?” “祖母说,莞笙听着就行。” “这门亲事,你可还觉得如意?” 不如意又能怎样?婚姻之事,向来都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是千般不愿,又能怎样?终究还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婚姻之事,哪里有如意不如意的,不是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她的心情变得很低落,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老夫人心如明镜,从司马莞笙的语气之中便听出其意,笑道:“笙丫头,说吧!为何不满意这门亲事呀?” “祖母,莞笙没有。” 老夫人笑着摇摇头,伸出双手摸索着去抓司马莞笙的玉手,司马莞笙配合的将双手伸至她掌下。 她轻拍着司马莞笙的玉手,轻声道:“笙丫头,祖母虽眼瞎,可心里跟明镜似的,你骗不了祖母。说说你的理由,若在理,祖母会竭尽全力为你做主。” 司马莞笙迟疑良久,也未出声。 老夫人见她不吱声,继续问道:“难道你有心悦之人?”老夫人一问出口,就似觉不妥,这司马莞笙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有机会去结交什么外男,她忙纠错道:“是祖母多心了,我家笙丫头怎么会……” 老夫人既然已经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她觉得没必要再隐瞒,决定让老夫人助自己一臂之力,于是忙抢着回道:“祖母,你所言不错,莞笙是有心悦之人。” 她此话一出,屋里瞬间寂静无声。 老夫人满脸错愕之色,抓着司马莞笙的手也情不自禁收了收,候在一旁的梁妈妈亦惊得瞠目结舌。 良久,老夫人才低声问道:“是哪家儿郎?” “史府史老太太的外孙,白氏医馆的小大夫刘璃越。” “刘璃越?”老夫人小声嘀咕着,若有所思片刻问道:“就是经常来府里替我瞧病,说话很讨喜那个后生?” “嗯,就是他。” “此人品性倒是不错,只不过家世太过复杂,且他又只是一介布衣,凭着行医之术或能解决温饱,可无权无势难免受人欺凌,你若嫁于他,必定烦事多多,终究不是良缘。” “祖母,莞笙不怕日子苦,只要两心相惜,再苦再累也是幸福的。还望祖母替莞笙做主,圆莞笙所愿。”司马莞笙急忙解释,若能求得老夫人相助,那么她和刘璃越就不会再错过。 老夫人闻言,微微摇头皱眉,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笙丫头,祖母也是过来人,你的心思祖母也明白。大好芳华,春心萌动,亦是人之常情。” 第100章 谣言四起 http://.biquxs.info/

老夫人或许是说累了,停顿片刻,缓了缓气继续道:“可这万不能作为托付终身的理由,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是恒古不变之理。身为女子,觅得良缘是终生大事。人品为首,家世为辅,此二者缺一不可。笙丫头,这事你得听祖母的,祖母也是盼着你过得顺遂。慢慢淡忘那春心萌动之情吧!这样,你才会迎来美满幸福。” “祖母……”司马莞笙想反驳,想据理力争,想求得老夫人的认可。 可她想说之言还未出口,就被老夫人给打断了。 老夫人又絮絮叨叨讲了好些道理,句句在理,字字含情。 起初,她还想着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老夫人。后来,见老夫人那般执着,她也不再多费唇舌,任凭老夫人谆谆教导。 翌日,卢氏就备了厚礼上冯府拜访,并以答谢刘妤畹母子护送司马莞笙回雒阳为由,邀刘妤畹母子到司马府一聚。 此宴席,司马老夫人怕司马莞笙失礼,特意让司马莞笙避之,由她、司马瞿和卢氏盛情款待刘妤畹母子。 当然,这种举足轻重的宴席,像钟小娘这般的妾室是没有资格抛头露面的。 席间,司马老夫人特意寻机会同冯博仲畅谈,从为人处事之理到家庭琐事。 冯博仲耐心的应对,席间一直满脸堆笑,言行举止也很是得体。老夫人虽瞧不见,但从冯博仲的应对之话也不难听出,此后生实乃人才兼备者,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嬉笑言谈间,老夫人就将自己的意思暗示于司马瞿,席终,两家联姻之事就顺理成章敲定。 卢氏当即命人奉上司马莞笙的生辰八字,以定凶吉。 她还亲自将刘妤畹母子送上马车,目送其离开,才折回府里。 丫鬟婆子们闲来无事,就喜欢瞎碎叨这些新鲜事,很快,司马家和冯家联姻之事便传遍整个司马府。 钟小娘得知此消息,气不打一处,她是又气又恨。气司马黛媱冥顽不灵,恨司马莞笙能攀上如此高门。 她苦心经营十余载,换来一无所有。自己管事权被卢氏夺走,自己唯一的女儿却要嫁给一个穷酸进士,她气得坐立难安。 司马莞笙得知消息,更是心急如焚。她万万没想到,躲过“陪嫁”一劫,又生出如此一出。 她在屋里急得来回徘徊,眉头紧锁。 难道我和阿籍就真的有缘无分吗?重生一次,还是要再与他擦家而过,劳燕分飞吗?老天,你为何要如此戏耍于我?为什么偏偏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感觉自己好没用,又好无助。 候在一旁的凌妈妈,见她愁容满面,低声问道:“二姑娘,你为何事烦心?” 司马莞笙看着凌妈妈那认真的脸,上前抓住凌妈妈的手,急言:“凌妈妈,我该怎么办?你是知道的,我不想嫁去冯家。” 凌妈妈闻言,劝道:“二姑娘,恕奴妇直言,这门亲事于你,于司马府真的都是上上之选。忘掉那个刘公子吧!他生性轻浮,不值得你托付真情。你能觅得良缘,风光出嫁,如此,奴妇也无愧大小姐了。百年之后,也可安心去黄泉之下见大小姐。” “凌妈妈,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我不可以,也不能嫁给除刘公子之外的人。你知道吗?不可以的,我……我……” 我欠他的,我不可以再负他一次。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不知道如何向凌妈妈解释,因为她们都不懂,她们都不知道自己前世因为不作为而负过刘璃越。她只能把想说的话,暗暗在心里嘀咕。 凌妈妈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司马莞笙自觉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越发的心烦意乱。 司马府内一片喜气,连负责洗漱活的下等丫鬟脸上都挂着喜气,为司马双喜临门而乐呵。 钟小娘自然是不会按兵不动的,她的媱儿攀不上高门贵胄,她一个有娘生没养娘的“克星”岂配。 刘妤畹那边凶吉未定,雒阳城里就开始传起一首童谣,小孩子们走街串巷朗朗歌唱。 童谣言:莞草生,其母歿;劈开棺,刺瞎眼;煞星降,克至亲;为祸者,谓司马。 司马莞笙小时候,外界的确流传着不少对她不利的流言蜚语,言她命犯孤星、克母、克瞎司马老夫人双眼、是妖物转世之类的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司马府十余载都相安无事,伴随着她出生而生的流言蜚语,也慢慢消减,被世人淡忘。 一传十,十传百,经百家拆解,外界很快就猜出这童谣所言之人便是司马莞笙这破棺而生之人,雒阳城中除她之外,再寻不出第二人。 如此,旧事重提,司马莞笙那特别的出生,又被炒作成时下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日,凌妈妈路过集市,偶然从孩童嘴里听得此童谣。她不用细想,便明白其中之意,瞬间愁上心头。 她从身旁吆喝而过的小贩手中买了几串糖葫芦,追上那群唱童谣的孩子,和蔼可亲温声细语对那些孩童道:“孩子们,告诉婶子,这童谣是谁教给你们的?” 孩子们异口同声回道:“有好多糖的婶子。” “那婶子和你们玩个游戏,只要你们答应婶子,以后不再唱这首童谣,这些冰糖葫芦就都给你们吃。” 孩童们想也没想,立马连连点头应着。 凌妈妈把买来的冰糖葫芦都发给孩子们,看着那帮孩童笑着拿着冰糖葫芦跑开,她才长舒了口气,站起身来往回走。 可刚走没两步,方才那童谣又响起来了。她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方才那帮孩子蹦跳着,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唱着童谣,比之前唱的声音更洪亮,唱得更朗朗上口。 “这些孩子,不知大人如何管教的,这么小就学会骗人。”凌妈妈无奈,气恼之后,只能唉声叹气的离去。 回到府里,她将所见所闻告之司马莞笙,司马莞笙听后,暗暗窃喜。不管这谣言是谁制造出来的,也不管那人有何居心,但对她而言,这并不是坏事。 她相信,对家世显赫的冯家而言,对高高在上的刘妤畹而言,绝不会让一个“千疮百孔”之人嫁入冯府。也许,这童谣,就是救她出水火的良药。 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之墙,此童谣,很快便传入冯府。 起初,只是那些好嚼舌的下人私下碎叨,添枝加叶,肆意论长论短。 某日,近身伺候刘妤畹的刘妈妈偶然从丫鬟们嘴里听得,厉声问了个清楚明白。得知此事后,她如鲠在喉。看着刘妤畹兴致勃勃为冯博仲和司马莞笙的好事忙前忙后,她几次欲告之,都是话到嘴边又生咽了回去。 刘妤畹这般看好这门亲事,她若告之真相,岂不是给刘妤畹一盆冷水,如此,刘妤畹该有多失望。再者,主子们的终身大事,她一个下人不该多嚼舌。 刘妤畹出生在王亲贵族家,家教修养甚严,故此,她府上的规矩也比旁的高门贵胄严厉些。这刘妈妈也是怕引祸上身,故此几次都打了退堂鼓。 眼瞧着吉凶已定,刘妤畹把聘礼也张罗齐全。 这日,她便携礼准备再次上司马府拜访。一者把婚事敲定,二者同女方这边商讨聘礼之事。若女方家无异议,她就择个吉日把聘礼送上门,尽快将婚娶的吉日定下。 冯博仲今日进宫面圣,故此没有同行。 马车穿梭在人群之中,穿过一条条热闹繁华的街道,朝着司马府的方向行去。 街边嬉戏打闹的孩童,又唱起了那首童谣。 莞草生,其母歿;劈开棺,刺瞎眼;煞星降,克至亲;为祸者,谓司马。 稚嫩的声音传入刘妤畹耳中,她掀开车窗看了眼那些打闹的孩童,把头撤回,认真的跟着孩童念道:“煞星降,克至亲;为祸者,谓司马。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连一首童谣都这么让人费解。只是如此恶语,不该教授给孩童才是。” 坐在一旁的刘妈妈闻言,眉头紧锁,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内心好一番挣扎后,她还是觉得将她听来之事告诉刘妤畹。 “郡主,你可知这童谣为何人所唱?” “莞草生,其母歿;为祸者,谓司马。想必是一个姓司马,名莞草之人。”刘妤畹思索片刻,便如此回到,并没有多想。 刘妈妈迟疑良久,才继续道:“郡主,奴妇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妈妈,你是以前府邸的老人,妤畹视你如长辈。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忠言逆耳之理,妤畹还是懂的,妤畹会谨听良言。” “郡主言重了,前两日,奴妇从丫鬟婆子们嘴里听得,说这童谣所唱之人,便是……便是司马府的嫡长女司马小姐。起初奴妇也将信将疑,特意去司马周围找人询问了一番,才知童谣所言无一字是虚,奴妇斗胆谏言,望郡主为少爷另择良缘。” 刘妤畹闻言,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很是淡定的说道:“荒谬,如此怪力乱神之说,不足为信,只不过是些闲着无聊之人,捕风捉影,瞎碎叨罢了。妤畹都不在意这些,刘妈妈,你也无需挂心。” 第101章 婚事搁浅 http://.biquxs.info/

“郡主,你就少爷这么一子,凡事可得谨慎些才好。奴妇深知,那司马小姐的确貌美,知书识礼,蕙质兰心。但少爷如此出众,要想寻得如此良家女子,也并非难事,没有必要冒如此大险不是?”刘妈妈尽力劝说,句句在理。 刘妤畹听后,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刘妈妈见她不吱声,继续劝道:“郡主,慎思,凡事不就怕个万一不是?” “刘妈妈,此事以后无需再提,我心中有数。” 刘妈妈应着,一路之上都不再吱声。 刘妤畹嘴上说不信,心中多少还是有所芥蒂。从她脸上,已瞧不出来时的喜悦之色。 儿女婚嫁的琐事,一般都是由主母在操持,家主只是在关键时刻发表举足轻重的意见罢了。司马瞿早早去了衙里,今日负责招待刘妤畹之人,当然亦是卢氏。 聊完正常与婚嫁有关之事,刘妤畹还是忍不住问及了有关司马莞笙出生之事。 卢氏本也是一知半解,含糊其词给敷衍过去。 卢氏和司马瞿商议好,原本准备将两个姑娘的婚期都定在六月初六,也算是好事成双,省去不少繁文缛节,传一段惊世佳话。 可当卢氏同刘妤畹提及婚期之事时,刘妤畹却言:“我家仲儿还要进翰林院磨练,之后也不知会被赐予何官衔,会派遣去何处任职。再者,两个孩子年纪尚轻,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我想让仲儿任职后,稳定下来,再让莞笙和仲儿完婚,免得让莞笙跟着受搬迁之罪。不知夫人觉得如何?” 候在一旁的刘妈妈闻言,舒了口大气,好在刘妤畹还是听进去了她的话。 夜长梦多,只要未盖棺定论,那一切皆有可能。 刘妤畹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也不过是想多留些时间让自己深思熟虑。只要聘礼未下,那以后真的有什么,也有回旋之地。 她是郡主,自然是压人一头,卢氏开罪不起,也不敢开罪。再者言辞恳切,句句在理,卢氏也无理由拒绝,只能勉为其难应道:“多谢郡主厚爱,这么为我们家莞笙着想。” “那夫人是不觉有不妥之处了?” 卢氏尴尬笑着回应道:“虽说好饭不怕晚,但这莞笙毕竟是司马家的嫡女长孙,婚姻之事理应由我家老爷定做主。还望郡主不要怪罪妇人没有主见,这事再容我知会一下我家老爷。” “终身大事,为人父母者理应慎重,那我就回去等候你们的佳音。若府尹大人亦赞同我的意见,那么这门亲事就如此定下,待到我儿功成名就之时,再论迎娶之事。行了,茶也喝了,话也说了许多,我这就不再多叨扰了。”说罢,刘妤畹起身欲离去。 卢氏陪笑应着,慌忙起身想送。 当晚,卢氏就将刘妤畹的意思转述于司马瞿。司马瞿同卢氏想法一致,不敢开罪刘妤畹,只能忍气吞声遂了刘妤畹之意。 如此一来,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钟小娘得知司马莞笙的婚事搁浅,心中自是偷着乐。 她就盼着这贱蹄子声名狼藉,臭名远扬,落得倒贴都没人要的地步。想要如此,几句谣言自是不够的,她还在酝酿着下一步的阴谋诡计。 原本为此事,愁的寝食难安的司马莞笙,得知如此“佳音”,可算是松了口大气。 她原本以为刘妤畹会就此取消亲事,没成想只是推后。如此一来就只是治标不治本,早晚还是会再次面对这焦心的婚事。 接下来的日子,她都在煞费苦心的想应对之策。这种时候,她真想刘璃越能来到自己身边,两人双剑合璧,一起应付这些惊涛骇浪,携手并肩守得云开见月明。 新科状元同司马府嫡女结亲,在雒阳城里也算是家喻户晓之事。 刘璃越也无可避免地听闻了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当即,他便向师父告了假,匆匆回到史府。 此刻,他正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旁若无人的朝史老夫人的住处赶。同他舅母申驭颜迎面对闯过,他也顾不得行礼。不但如此,他舅母问他“璃越,如此着急忙慌的,是有何急事吗?”,他也置之不理,继续迈着急步朝靖安阁去。 申驭颜本就不是善茬,这么多年因为刘璃越在史府白吃白喝白住,她心中早已怨气满肚。 此刻,刘璃越竟这般无礼,她自是气不打一处来,震怒道:“瞧瞧,你们瞧瞧,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好歹我也是长辈,不行礼就罢了,还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还真把……” 莫晓晓见状,慌忙俯首哈腰向她解释道:“大夫人勿怪,公子是有要命的急事要去找老夫人,绝不是故意失礼。奴婢代公子向大夫人赔不是,还望大夫人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怪罪公子。” 申驭颜伸出玉手,轻轻抬起莫晓晓的头,让莫晓晓的花容映入她眼底,冷笑道:“嘿嘿!你还真以为能爬上他的睡榻呀?代他赔不是?你好大的威风。一个丫鬟,也妄想勾.引主子,我史府可没有过这样的恶风。” “奴婢不敢,大夫人,公子走远了,奴婢先告退了。”莫晓晓闻言,急了,忙行礼匆匆离去。 申驭颜生气的拂袖,对着身旁的一众丫鬟厉声道:“你们听好了,尊卑有别,下人就是下人,婢子就是婢子,若我知道谁敢魅惑主子,定将其发卖去楚馆,都听明白了吗?” 语落,丫鬟们都齐声应道:“奴婢谨记大夫人教诲!” 而后,她又吩咐身旁的婆子,稍后把她的话,传去她几个儿子屋里的丫鬟耳里。 她是绝对不允许这些卑贱的奴婢,爬上她自己儿子的睡榻,一夜飞上枝头的。 史府,靖安阁,史老夫人住处。 史老夫人正在院里闲逛,此刻正停驻在池塘边上,为满池色彩斑斓的金鱼投喂吃食。 刘璃越匆匆行至她身旁,拽着史老夫人的宽袖,口不择言道:“外祖母,救命呀!求你,帮帮孙儿。提亲,现在就去帮孙儿提亲……”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说话也没有那么流畅,断断续续。 由于他的莽撞,将老夫人手中的鱼食碟打翻掉落水池之中,吓得池中金鱼乱窜。史老夫人见此状,不悦的皱眉摇头叹息。 “越儿,为将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虽不是将者,可也是七尺男儿,行事怎能如此毛毛躁躁?”史老夫人甚是淡定,正色厉声。 刘璃越在史老夫人跟前,历来是谨言慎行、悉心听教、懂礼知礼之人。 史老夫人突然见刘璃越这般失礼,心中甚是不喜。 刘璃越自觉失礼,忙松开史老夫人的胳膊,恭敬挺立行礼。 史老夫人这才迈着步子朝院中的亭子行去,刘璃越紧跟其后。行至亭子下,她靠着亭子里的木制长座椅坐下。而后才仰手摒退了左右,留下她和刘璃越独处。 “越儿,别站着,来,到外祖母身旁坐下。” 刘璃越得令,箭步冲到老夫人身边坐下。眼里,脸上,都充满急切之色。 “说吧!是何事让你如此乱了方寸?” “外祖母,你帮孙儿去司马府提亲,孙儿要娶司马府嫡女司马莞笙为妻。”事急从权,刘璃越不想做多余的拐弯抹角,坦言道。 “外祖母不是说过,此事休得再提吗?你怎如此健忘?若你当真不愿意娶晓晓,外祖母可以再为你另寻一门良缘。” “外祖母,就算孙儿求你,就此一次,你帮帮孙儿。若此生娶不到司马莞笙,孙儿将会抱憾终身,寡守一生。”言辞诚恳,眼里脸上都是哀求。 老夫人见他如此,重重叹了口气,轻拍着刘璃越的手,语重心长的道:“越儿,这门亲事以前我们攀不上。现如今,就更攀不上了。雒阳城中已传遍,她同雍州王的嫡外孙、今年的新科状元好事将近。这种时候,你让外祖母上门提亲,你让外祖母这张老脸往哪里搁?你认为那雒阳府尹会傻到,放弃一门家世显赫的良缘,而同我们史府结亲吗?” 刘璃越不可否认,史老夫人所言句句在理。 他也知道,司马瞿那般讨厌自己,怎么会答应把司马莞笙嫁给他这个废材。但是,此时此刻,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办法。他做不到置之不理,做不到坐以待毙,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司马莞笙成为别人的新妇。 他好怕,从来没有如此怕过。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第一次觉得人胜不过天。 史老夫人见他发愣,继续苦口婆心的说道:“越儿,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强扭的瓜不甜。你是睿智之人,你想想,她司马府的姑娘出生名门,娇生惯养,习惯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即便你有幸娶得司马府的姑娘,你能保证让她以后继续过大小姐的生活吗?门不当户不对,早晚会百事哀。听外祖母劝,不要图一时心血来潮。” 史老夫人心如明镜,她如今在世,还能庇佑刘璃越在史府吃住无忧。若有朝一日,她若撒手人寰,她的儿子儿媳绝不会让刘璃越染指史府家财,早晚刘璃越还是得靠双手过活。 第102章 提亲 http://.biquxs.info/

刘璃越天资聪慧,若是踏足官场,定能封侯拜相。想到此处,她似乎也对自己阻止刘璃越涉足官场有些悔意。 但那只是一瞬,她还是愿意看着刘璃越平淡安度一生,为他们家开枝散叶,将刘家血脉延续下去。所以,她认为刘璃越注定与权贵无缘,注定娶不到这种高门贵女。 史老夫人的话,让刘璃越开始动摇了。 司马莞笙那般出众,那般温柔貌美,那般心慈好善,她配得上嫁给天下最好最有权势的好男子。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唯一有的就是一腔真情。 内心一番挣扎后,他还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初衷。 我曾对妙弋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若此时,我失信于她,岂不是成了薄情寡义之人。也不知,妙弋此时此刻是在安心等着做新妇,还是同我一样着急万分,期盼着我前去相救。 “外祖母,鸿鹄之志,燕雀安知?孙儿同司马姑娘两清相悦,情投意合,早已互许终身。且她不是那种娇生惯养之辈,她出生生母便歿了,在家中谨小慎微过活。心地纯善,不与人为敌。是能同甘苦共患难之人,外祖母且把心放回肚子里才是。”刘璃越在史老夫人跟前,替司马莞笙美言,欲求得她不要对司马莞笙有成见。 史老夫人闻言,哀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道:“越儿,你阅历尚浅,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外祖母,你最疼越儿了,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越儿抱憾终身,爱而不得吗?”刘璃越抱着史老夫人的胳膊,开始撒娇博取怜爱。 …… 又经过好大一番口舌周旋,最终史老夫人还是勉为其难答应,准备厚着老脸上司马府走上一遭。 她一点头,刘璃越就迫不及待拽着她前去准备拜访礼品,翌日一早就冒昧上司马府叨扰。 刘璃越也衣不完采同往,他无心穿衣打扮,他深知司马瞿对他成见颇深,即便是锦衣玉裘,也未必高看他几分。 马车行至司马府大门口,刘璃越搀扶着史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伺候史老夫人的姜悦姜妈妈抱着礼盒紧跟其后。 一行人行至大门口,刘璃越主动上前去叩门。 良久,门才缓缓打开,前来开门的还是叶锦康。他见到刘璃越瞬间满脸惊讶错愕,张大嘴欲言又止。 刘璃越识趣的退到史老夫人身后,史老夫人这才不卑不亢道:“我是已故忠义侯魏珏遗孀,一品诰命夫人史卓珺,前来拜访府尹夫人,还劳烦后生通报。” “贵主稍候,奴才速去速回。”叶锦康一听,又是个贵主,忙俯首哈腰应着,急急前去通报。 不出半刻钟,叶锦康就前来请史老夫人进门。不但没有阻拦刘璃越进司马府大门,且还言明,卢氏让他同往。 史老夫人正迈步欲进门时,刘璃越却松开挽着她胳膊的手,止步不前。 史老夫人见他止步不前,蹙眉喊道:“越儿,愣着做甚?快随外祖母进去。” “外祖母,越儿就不进去了,就在外静候佳音,无论结果如何,越儿都先谢过外祖母,辛苦外祖母为越儿走这一遭。”说罢,他转身回到马车之中。 史老夫人也没多加劝阻,领着姜悦,跟在叶锦康身后,朝着卢氏的听雪阁行去。 刘璃越双手环胸,靠在马车一角。此刻,他心里是忐忑不安的。他似乎已经未卜先知,知道此行不过是多此一举,但他始终还是自欺欺人,劳烦史老夫人走上这么一趟。 他特想见司马莞笙一面,想知道她心意如何,是否还愿等待,是否对她们的未来还寄予厚望。这也是他为什么拒绝同史老夫人光明正大进去的原因,若是堂而皇之进去,肯定是无法见上司马莞笙的。 他在绞尽脑汁想对策,想私下去见司马莞笙一面。 史老夫人进去后不久,他便独自下了马车,朝着司马府后巷行去。 他寻思着,若真寻不到方法,那他就当真再做一回梁上君子,翻墙进去偷会。 行至司马后门,正巧碰见一拉着一车蔬菜鸡鸭的送货小厮。他小时候经常从后门偷溜进去找司马莞笙玩,故此,经常碰见这些送菜的小厮。这个小厮他认识,正是为司马府送菜的的小李。 他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忙上前拦下小厮,笑问:“小哥,你这菜肉,可是要送去司马府的?” 小厮拿起肩上的汗巾,一边插着额头的汗珠子,一边回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刘璃越闻言,喜上心头,忙掏了些碎银子,抓着小厮那布满老茧的手,将碎银子塞到他手心里,堆笑道:“小哥拿着去喝一壶酒,解解乏,这菜肉我帮你送可好?” 小厮看着手中的碎银子,满脸不屑,斜着眼瞄了一眼刘璃越道:“你说得倒是轻松,我这一车菜可不止这些银子,你这是欺负我读书少,不会算账不成?” “小哥,你误会了,你只需带我进得那司马府,肉菜的钱还是你的,我一分不要。” “有正门不入,偏得寻这等不见光的法子,想必也没安什么好心。来,拿去,我可不想为你这几个碎银子惹祸上身。”小厮满脸嫌弃,将手里的碎银子硬塞回刘璃越手中,利落的将汗巾往肩上一搭,推着板车准备离去。 刘璃越见状急了,用力拽住板车扶手,强行阻止小厮前行,急道:“小哥放心,我不是行什么坏事,绝不会连累你。” 小厮不再同他多费唇舌,强行扳开他的手,推着板车朝司马府门口行去。 刘璃越见好言好语无用,心中瞬间生出强行之计,他箭步行至小厮身后,从宽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朝着小厮的昏穴上一扎。小厮瞬间失去意识,他忙扶住小厮的身体,将小厮拖到旁边的小巷之中,换上小厮的粗布衣裳,推着板车朝司马府后门行去。 司马府后门有一看守的老奴,见来人是生面孔,谨慎的问道:“你看着面生,新来的?” 刘璃越尽量压低头,低声回道:“嗯!” “以前不都是小李送吗?” “小李突然害病,下不了榻,所以换我来接替他手里的活。” 听罢,那老奴这才让刘璃越进门。 他费力的搬着一筐筐瓜果蔬菜,朝着司马府厨房的方向行去。好在这司马府他并不陌生,院里哪个旮旯有什么,他都烂熟于心,这厨房的位置他自然也知道在哪个位置。 趁着搬运菜肉的空隙,他躲开院里穿梭的丫鬟婆子,偷溜进丽春阁院里,轻车熟路地找到司马莞笙的闺房。 他又故技重施,利用银针点穴之法,将候在门口的茹霜定住,堂而皇之走进了司马莞笙的寝殿。 凌妈妈听闻有人进来,正欲回头查看,见是刘璃越,她瞬间惊得欲大叫,可想说之言还未出口,就被刘璃越手中飞过来的银针给定住,保持着那又气又恼又惊讶的表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间仓促,刘璃越没有多余的时间同凌妈妈周旋,他只能如此对待凌妈妈了。 “阿籍,你怎么……”司马莞笙从软榻上站起身来,满脸惊讶错愕。 刘璃越顾不得太多,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司马莞笙跟前,两人眼里都含着久久未见的欣喜和激动之情。 “妙弋,我自知无用,配不上你。你若愿意,大可安心嫁入冯府,我定然真心祝福。但你若愿将真心托付于我,我定设法帮你摆脱现在的两难之境,绝不负昔日誓言。”刘璃越深知己不如人,与其让心悦之人心不甘情不愿同自己受苦,那还不如成全对方,让对方觅得良缘,他不愿司马莞笙有一丝勉强。 司马莞笙闻言,取下头上那虞美人银簪,含情脉脉看着手里的银簪,迟疑片刻道:“阿籍,你若不弃,我定不离,即便海枯石烂,也不与君绝。” 有司马莞笙这番话,刘璃越感觉安心许多。 司马莞笙尚且如此奋不顾身,作为血气方刚的七尺男儿,他没有理由找任何借口退缩。 “妙弋,谢谢你愿意将真心托付,你再等等,我一定想到法子娶你为妻。你无需太忧心,眼前的困境我自有办法解决。我是趁机溜进来的,不便久留,这就走了,你好生照顾好自己。”说罢,他急急转身离去,留下意犹未尽的司马莞笙。 他估摸着送菜小厮快醒了,若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必需得速战速决,快些离开才是。 史老夫人上门提亲的结果,自然是被婉拒的。 这次,卢氏没有同司马瞿商议,当即以司马莞笙有婚约在身婉拒了史老夫人。她深知司马瞿有多不待见刘璃越,即便冯府悔约,司马瞿也绝不会将司马莞笙嫁与刘璃越。 有了刘璃越的信誓旦旦,司马莞笙总算心安许多,不再日日愁容满面,独守闺中静候刘璃越传来佳音。 时光如梭,很快就到了百年一遇的盛世踏春曲水流觞会。现正值阳春三月,百花争艳,春色正好,恰是踏春好时节,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司马府也算是雒阳城中名门望族,自是在盛会的邀请名单之列。 第103章 二妹妹向来好静 http://.biquxs.info/

此种风雅之事,司马瞿这般已过不惑之人,自是无心去凑热闹。再者,圣上给他派了差事,他即便想去也有心无力。 可这身在官场,就得面面俱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妻妾儿女在其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对他的官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若是让自己的女儿去多结识一些名门贵胄家的少爷小姐,对他的仕途自是有益无害,故此,他多少也得过问些许。 踏春会前夕,在司马瞿的要求下,卢氏特意将众人召集至听雪阁,欲简单交待一下明日之事,确定由哪些人前去赴会。 卢氏住处,听雪阁内。 众人按尊卑各自择位坐下,品着茶饮,等待卢氏发号“施令”。 钟小娘虽满脸心不甘情不愿,但也未出任何抱怨之词,一直闷不做声。 卢氏坐在主座位上,手捧茶杯,温柔的拨动着杯里浮动的茶叶。 她见钟小娘如此,倒像是有几分坐立难安之色。或许是还没习惯自己主母的身份,总觉在钟小娘面前矮上一截似的。也或许是她习惯了平日里喋喋不休的钟小娘,如此安静的钟小娘倒让她不安。 司马莞笙同司马黛瑜则在一旁窃窃私语,相谈甚欢。 司马黛媱见两人如此,立马怒火满腔。是嫉妒,是羡慕,更多的是恨。 沉默了许久,卢氏笑道:“葭芸姐,明日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曲水流觞会,我们府上也有幸受邀。夫君让我同大家商议一下,明日由谁前去赴会。” 她用词都很显亲和,没摆出一点当家主母的架子。 “这些事情,当然是由大夫人全权决定便是,我尽全力配合。” “既然这样,那就同往年一样,让几个姑娘都去见见世面。我向来好静,再加上要照顾硕儿,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葭芸姐若得闲,明日同几个姑娘同往吧!几个姑娘年纪尚幼,还需要葭芸姐照护,避免她们在会上行差踏错,损了司马家颜面才是。” 卢氏话音刚落,还未等钟小娘开口,司马黛媱慌忙接过卢氏的话急问:“母亲,你言下之意,是我们四姐妹都去?” 司马黛媱寻思着,若让司马莞笙出去,司马莞笙肯定会想方设法去私会刘璃越,她忍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啊!黛瑜虽小,但她着实想去,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无理阻拦不是?” “四妹妹想去,那就让她去便是,我这做长姐的自会细心照护。可二妹妹向来好静,母亲就不要勉强她同往了。”脸上的笑也特别僵硬,皮笑肉不笑之感。 司马莞笙一听,在心中冷笑。 大姐姐呀!大姐姐,你这葫芦里又卖得是什么药?你若不阻止,这种烦闷之时我还真有点不想去。可你这般急着阻止,那我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她毫不示弱,不卑不亢道:“多谢大姐姐为莞笙考量,这次莞笙也想去凑个热闹,再说,我已答应母亲,带四妹妹一同前往,帮忙照看好四妹妹,就不劳大姐姐费心了。” “……”司马黛媱被抵怼得哑口无言,她还不想和司马莞笙撕破脸皮,只能生闷气,满腔怒火都只能自浇自灭。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泄了气。 钟小娘岂能看着她受委屈,帮腔道:“大夫人,恕我多嘴。这莞笙毕竟同冯府有了婚约,那刘妤畹郡主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怎么能让未来儿媳去那种混杂之地,坏了她冯府的清白名声,还请大夫人慎思。” “这?”卢氏黛眉微蹙,左右环视,欲言又止,似没了主见。 司马莞笙见她不言,堆笑道:“钟姨娘此言差矣,这次盛会是当今圣上亲自下旨举办,难不成钟姨娘是说顺圣意是龌龊之事?父亲可否知道钟姨娘如此好气魄?连犯上之罪也无所畏惧。” “你……你强词夺理,诡辩!” “莞笙只是就事论事,钟姨娘若觉莞笙所言无理,莞笙大可去请父亲来评理。” “……”钟小娘气得怒而不言,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裙,怒目圆睁,似有动手的冲动。 她瞪了司马莞笙片刻后,生气的将头扭到一边,不再和司马莞笙逞口舌之快。 卢氏夹在中间,不免觉得尴尬。 见两人不再斗嘴,她才尴尬的笑道:“这次盛会百年难得一见,听说彩头还是三块千金牌,不去一观实属遗憾。” “什么?千金牌?” “什么?千金牌?” 司马莞笙和钟小娘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打断卢氏,两人脸上都表露出激动之情。 语落,两人还为这不谋而合感觉不自在,都嫌弃的看了一眼对方。 这千金牌,顾名思义,就是“一诺千金”之意。且这是当今圣上的“一诺”,常言道:君无戏言。这金牌自是等同于尚方宝剑,黄马褂之类的东西。 凡是手握千金牌者,可以向当今圣上求得一个心愿,只要不是违背道德,不是杀人放火,不是干政辱国,圣上都会守诺允之。 当然,持千金牌者,也是知书识礼,博学多才之人,自然也不会给圣上出难题,所求之事也不会太过。 钟小娘寻思着,若能夺得一块千金牌,那司马黛媱的婚事岂不是能彻底大反转,让圣上赐一门良缘。 而司马莞笙,则是盼着用这块千金牌,求得圣上成全她和刘璃越。 “是啊!而且是三块,可见当今圣上对这次盛会的重视,听闻,圣上也会亲临观会。若是不去,真的是一大憾事。我知道葭芸姐你也是好心,但莞笙也是快为人妇之人,让她自己去应对交际之事,我们就偷偷闲,不再操这份心了。” 卢氏做和事佬,帮忙圆场。 钟小娘闻言,立马收起怒气,堆笑道:“一切全凭大夫人做主便是!我一个妾室,不敢僭越。” 一切商定后,大家都各自散去。钟小娘母女气冲冲回到琉莺阁,一路之上钟小娘都骂骂咧咧的。 “这个贱蹄子,攀上这么个高枝,还瞎折腾个啥?难不成还真想麻雀变凤凰,母仪天下不成,真是眼高于顶。” “媱儿,你明日可得好好表现,夺块千金牌回来。不然,我们母女以后可别想有好日子过。”她对着鼓着腮帮子,生闷气的司马黛媱说道。 “蹴鞠,骑射,马球,哪一样是我精通的?你真以为那千金牌能白送不成?”司马黛媱满脸不悦,气呼呼的说道。 “武不成,不是还有文吗?琴棋书画,哪样你不精通?” “呵呵!我这点技艺,在二妹妹跟前,那就是班门弄斧。她若真心要抢,岂能让我夺冠?” “那贱蹄子会什么?不就字写得有那么个样子吗?二两重的鲫鱼难不成还能翻得出惊涛大浪来?” 司马莞笙之前一直隐藏锋芒,她那一身精湛的才艺外人不得而知。 司马黛媱一脸不以为然,给了卢氏一个白眼,不再吭声。 此刻,她心乱如麻。 眼瞧着婚期一天天推进,她却束手无策,那该死的余默褚也找不见人。刘璃越这边又弃她如敝履,更要命的是最好的妹妹,居然背着她抢走她心悦之人,她的心里不乱,那才真的是怪事。 一行人借着夜色和院里昏暗的烛光,边说边朝琉莺阁行去。 钟小娘还在喋喋不休,“你和那贱蹄子,不是向来交好吗?何不让她助你,夺得千金牌?” “实在不行,花重金购之亦可。” 半响没有回音。 “喂!媱儿,你倒是有没有听到为娘的话?”钟小娘见司马一声不吭的蒙头前行,她提高嗓音喊道。 司马黛媱不但充耳不闻,还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似要避开钟小娘烦人的唠叨。 钟小娘紧追在后,嘴里还在叨叨个不停。 翌日,众人都早早起来,各自梳妆打扮完,用过早膳后,一起坐上早已套好的马车,朝着赛马场而去。 郊外皇家赛马场内,早已被精心布置一番。 糕点水果,杯碗茶碟,婢女小厮,案几遮阳棚,应有尽有。 由于当今圣上要亲临,周围的守卫也特别的严,入口处还有人验邀请贴,验明正身后方才能入内。 入内者,除了伺候的下人,都是达官贵胄,此盛会真称得上是空前绝后,让寻常百姓都艳羡不已,平添好奇之心。 雒阳河畔,人山人海,人声鼎沸,围着不少凑热闹的群众,让本就声势浩大的盛会,显得更加的蔚为壮观。 会场内,锣鼓喧天,笑语连天,处处嘈杂纷乱。 司马莞笙一行人进门,就有小厮上前将她们引到一个观赏角度不是太佳的遮阳棚里坐下,后续有丫鬟小厮奉上糕点茶水。 一眼望去,全是着锦衣华服的贵族公子和盛装打扮的小姐,处处都透着贵气。 司马黛瑜第一次出门,就碰到如此盛会,此刻的她,除了激动还是激动。她笑魇如花的四下张望,生怕落下什么。 不多时,随着一声不阴不阳的喊声,圣驾至,全场之人皆离座跪地相迎。 司马黛瑜第一次见到当今圣上,不分轻重的挺直站立,望着圣上惊叹道:“这就是当今陛下呀?如此英气逼人,此前,我还以为陛下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头呢?” 第104章 曲水流觞会 http://.biquxs.info/

司马莞笙闻声,厉声轻吼:“四妹妹,别说了。”她强行将司马黛瑜拉到地上跪下,小声的训斥着。 圣上落座,高声免众人跪拜之礼,众人谢恩回座。 圣上对身旁的太监吩咐了一下,太监上前几步,对着会场高声喊道:“圣上口谕,今日,是大焱朝建朝百年吉日,寡人特设此会,与众爱卿、众才俊才女同庆国之生辰。国之繁荣,离不开国之栋梁,故此,寡人特以三块千金牌作为彩头,赏才艺出众之人。望众人全力以赴,为国之生辰助兴。” 语落,众人又起身离座,俯首哈腰作揖齐呼:“陛下万岁万万岁!大焱千秋万载昌盛繁荣!” 圣上抬起双臂,堆笑道:“众爱卿平身,今日与民同乐,众爱卿无需拘礼。”说罢,他小声对身旁的太监吩咐道:“秦淮,吉时已到,下令。” “是,陛下。” 太监秦淮应着,躬身退出遮阳棚,从遮阳棚外的侍卫手里拿过令期,朝着鼓手挥动,高喊:“鸣鼓,盛会正式开始!” 语落,几个骠悍强壮光着膀子的鼓手,挥动着手中的鼓槌砸向皮鼓。 瞬间鼓声震耳,直冲云霄。 三声鼓声后,秦淮又冲着号角手的方向挥动着旗子,号角手得令,鼓起腮帮子吹响手中的牛角。 盛会就这样正式拉开了序幕,原来今日是大焱建朝百年吉日,难怪一场踏春会都如此隆重。 开场自是有歌舞助兴,歌舞之后,比赛正式开始。 秦淮再次朗诵圣意,大家得知彩头是“千金牌”,已经按耐不住了,场下一下沸腾了。 个个面面相觑,互递眼色,很明显众人在这之前并不知有如此珍贵的彩头。 司马莞笙在心中暗暗感叹道:众人皆蒙在鼓里,母亲可是神通,事前竟能知晓这天大的好事! 有如此彩头,大家都纷纷欲试,场面越发活跃。 大焱朝是以武为尊的朝代,其中骑射居首。故此,开场塞自是骑射比赛。 场上角逐激烈,各家少爷公子都全力以赴。毕竟能在圣上面前露脸不是常有之事,若能在这场角逐中夺冠,自是能得到圣上赏识,为家门争光,前途似锦。 比赛方式是一对一淘汰,胜者继续和下一位比赛,如同打擂台赛一般,最后获胜者为冠。 若是在比赛中能有三项夺冠者,则获得千金牌一块。 司马黛瑜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目不转睛的盯着场内,不停的拍手叫好。 司马黛媱兴致不是很高,若不是赌气,她也不愿来这种场合。对好动的她而言,保持着矜持看他人玩乐,实属无聊至极。 她狼吞虎咽地啃着案几上的糕点,嘟囔着嘴。 钟小娘见她吃相如此堪忧,还小声的嘀嘀咕咕斥责。 苏小娘被禁足亦有数月,没有生母在旁,数月来司马黛凝受了不少冷言冷语,简直就是第二个之前的司马莞笙。也正因如此,她身上的棱角被磨平,变得少言寡语,不过能吃还是一点没变。 她来这里,不求别的,当然别的也似乎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只为一个字——吃,敞开肚皮放肆的吃。她一直蒙头吃,管它锣鼓喧天,她也做充耳不闻。 司马莞笙心不在焉的看着场内,她在寻思着自己要不要下场比赛,夺块千金牌回来,求得圣上为她和刘璃越赐婚。 她在纠结,自己毕竟身为女子,如此向圣上求婚配,是否会成为全天人的笑柄,让整个司马家跟着蒙羞。 正想得入神,钟小娘出言打断她的思绪。 “莞笙,我有一事相求,还望莞笙应允才是。”钟小娘满脸堆笑。 有求于人,自是要压低身段,不再那般盛气凌人,恶语相向。 司马莞笙勉强一笑,淡淡回道:“钟姨娘直言,言‘求’字未免也太见外了。” “我寻思着,若是我们司马府能赢回一块千金牌,那可就是光宗耀祖之事。奈何我们府上阴盛阳衰,这武的自是沾不上边。可这文的,我们可是不比旁人差。你善字画,媱儿善琴棋,你们姐妹二人,何不连手一试?” 司马莞笙闻言,在心中冷笑。 钟姨娘啊!钟姨娘!恐怕你是想用这千金牌重新为大姐姐择金龟婿吧?若是以前,我还真会全力以赴,不负姐妹情深。可如今,我只为自己。 我怎会再次助纣为虐,让仇人称心如意。 “当然可以,只是这千金牌赢回来,容我向圣上求个恩典可好?” 钟小娘闻言,笑容戛然而止,冷冷道:“这司马家的荣耀,岂能你一人独享?” “我也是司马家一份子,即便我用,这荣耀照样是司马府的,又不会改姓?” “那哪能一样,这可是圣恩,千金难求。应当当作至宝一般收藏,让司马家世代以此为荣。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岂能滥用。即便是要用,也得司马家的当家人你父亲来定夺不是?” “一码归一码,这成千上万双眼睛看着,陛下也言明,谁赢得千金牌,谁能许愿。你让父亲来定夺,岂不是欺君?再者,让父亲攀缘女儿,传扬出去,父亲面上岂会有光?” 钟小娘无言以对,只能不再吭声,装作饮茶,顺势将视线移到骑射比赛场内,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这丫头,何时学得这般伶牙俐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场内骑着高头大马,着一身水蓝色锦袍,手持弯弓,拉弓射箭之人正是大将军府的楚南玄。 她惊得险些被茶水呛到,慌乱之中,将茶水洒了一身。 她随意以锦帕拭之,回过头来,一掌打掉司马黛媱手里的糕点。 司马莞笙和司马黛凝见她的反常之举,都不解的望着她。 司马黛媱很是生气,吼道:“阿娘,你干嘛呢?” 她紧张的抓着司马黛媱的手,低声道:“媱儿,别吃了,让你到这里来,不是蹭吃蹭喝的。” “吃喝都不让,那你非拉我来做甚?都说我不喜欢这种拘谨的场合了,还不如回家睡觉,都快闷疯了。” “看看你这样子,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吼这么大声做甚?生怕旁人听不见吗?”钟小娘尴尬的看着其余三个姑娘,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顿了顿,她将嘴凑到司马黛媱耳畔,悄声道:“你看那场上之人,可是楚南玄?” 司马黛媱闻言,将视线移到骑射场内,楚南玄英姿飒爽的身影映入她眼帘。 她好奇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不屑,冷冷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在这也能碰上。不是那么桀骜不驯吗?也会为这区区千金牌折腰?伪清高!” 钟小娘怒道:“媱儿,慎言。” 说罢,她凑到司马黛媱耳边小声嘀咕了一番,声音微不可闻。 司马黛媱的脸像变色龙般,一会儿黛眉微蹙,一会儿怒目圆睁,一会儿惊讶错愕。 她母女俩说悄悄话,其余三姐妹纵然好奇,也掺乎不进去,只能各自忙乎各自的,不予理会。 突然,司马黛媱高声吼道:“不可能,让我对那个冷面煞星投怀送抱,打……” 三姐妹又被她的吼声吸引,都向母女俩投去疑惑的眼神。 钟小娘尴尬一笑,忙将司马黛媱的嘴捂住,强行将她拖拽到遮阳棚后的草丛中去,留下三姐妹面面相觑。 年幼的司马黛瑜目送钟小娘母女的身影行远,回过头来好奇的问:“二姐姐,大姐姐和钟姨娘这是做甚呀?神神秘秘的。” “你只管玩好,看好。旁的事,无需关心。” “嗯!二姐姐所言极是。”司马黛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把视线重新移到骑射场内,用膜拜的语气道:“二姐姐,你快看,这人好生厉害。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司马莞笙闻言,笑着将视线投向楚南玄。 的确箭无虚发,每一箭都力道十足,如破竹之刃,直穿靶心。可见骑射功底很不一般,她也忍不住点头夸赞。 只是,为什么这个背影那么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阵角逐后,楚南玄打败了所有上前挑战者,半响再无人上前挑战。 他一手持弯弓,一手拽着缰绳,抬头挺胸坐在马背之上,毫无畏惧的等待着下一个挑战者。 判决官鸣锣高喊:“一鸣警示,三鸣之后,若无人再上前比试,这骑射之冠便决出。” 二鸣声下,无人上前。 楚南玄文武双全,随了他父亲的骁勇善战。 圣上惜才,再加上圣上同楚南玄年纪相仿,圣上一见如故。打心底觉得,楚南玄就是他自己想活成的样子,青春活力,可以毫无顾忌做自己想做之事。 他忍不住赞道:“楚将军教子有方,有小将军如此栋梁之才,是我大焱之幸。” 能得到当今圣上夸赞,那自是羡煞旁人。 楚南玄再桀骜,在当今圣面前还是不敢无礼。 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作揖谢圣上夸赞之恩,“臣谢陛下谬赞,臣定以所学报效大焱,为大焱的长治久安尽绵薄之力。” 他这一出声,司马莞笙更是惊得瞠目结舌。 不单是身影,为何连这声音都这般熟悉?他究竟是谁?我们究竟在哪里见过? 她满心疑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记忆,可始终想不起来。 第105章 我不欺妇孺 http://.biquxs.info/

难道……难道是前世?即便是前世,我也应该记起他姓谁名谁才是。 她自认为自己记忆力不错,既然记得身形声音,那姓谁名谁理应记得才是。 她黛眉微蹙,看着赛马场内英姿飒爽,貌比潘安的楚南玄发愣。 虽说楚南玄是在打官腔,但圣上听得甚是舒心,堆笑道:“小将军文武兼备,骑射之能更是登峰造极。这骑射之冠,楚小将军当之无愧,实乃名之所归。” “谢陛下隆恩,也承蒙大家谦让!”脸上并没有夺冠之喜,表情很是淡定。 与此同时,判决官高举梆子,正欲敲下第三声警示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司马莞笙猛的站起身来,鬼使神差的大喊:“等一下……” 闻声,判决官手中的梆子悬在半空,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不止判决官,全场之人皆朝她投来异样的眼光,钟小娘母女尤甚。 司马黛瑜睁着水汪汪的桃花眼,蹙眉问道:“二姐姐,你这是要做甚?” 司马莞笙不予理会,径直朝骑射赛场行去。 她想弄清自己满心的疑惑,到底是巧合,还是自己当真是认识这面生的人儿。 行至楚南玄跟前,恭敬作揖行礼,浅笑道:“小女子自不量力,愿同小将军切磋一二。” 楚南玄见是女子,先是一愣,而后是不屑。满脸冷漠,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用有些不信的语气冷道:“我不欺妇孺!” “小将军全力以赴便是,不知小女子同小将军是否在哪里见过?” “若怕,赶紧回座,休得套近乎,我不是怜香惜玉的主。” 他这番话,让司马莞笙很是尴尬,但司马莞笙还是尽量保持着可亲的笑容,“既来之,则安之,女子亦非出尔反尔之辈。”说罢,司马莞笙让茹霜替她挽好宽袖,从弓箭架子上挑选了一把弯弓,身子一跃跳上一匹战马,动作熟练又漂亮。 楚南玄愣在那里,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完成赛前准备。 一切就绪,她回过头来,浅笑道:“小将军,你请先?” 楚南玄回过神来,当着这么多高门贵胄,这箭已在弦上,他万再没有拒绝之理。 他似有些措手不及,支支吾吾应道:“女者优先,姑娘先请。” “那莞笙就谢过小将军了!”说罢,她一手拽紧缰绳,一手拿弓,双腿紧贴马腹,马低声嘶叫一声,朝着箭靶的方向绝尘而去。 钟小娘很是纳闷,望着骑射场内的司马莞笙和楚南玄在心中暗暗嘀咕着。 这贱蹄子又唱的哪一出?方才不是说不愿夺千金牌吗?此刻……不对,这贱蹄子是何时学会骑射的?我怎丝毫也没察觉? 她一会儿满脸疑惑,一会儿惊讶错愕,一会儿眉头紧锁,目不转睛的望着骑射场内。 此刻,司马莞笙成了万众瞩目的亮星,全场的人都在看着她英气逼人的身姿。就连当今圣上,也看得全神贯注。 司马莞笙熟练的拉弓上弦,羽箭如流星般飞奔而去,稳稳穿过靶心。 瞬间,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大家纷纷拍手叫好,掌声、叫喊声连成一片。 钟小娘惊得目瞪口呆,竟情不自禁的跟着鼓起掌来。 司马黛媱也被司马莞笙这出乎意料的表现,惊得瞠目结舌,望着场内活力四射的司马莞笙发愣。 旁人看来,一弱柳扶风的小女子,且是大家闺秀,能有如此骑射之能已是不易。但对楚南玄而言,却不以为然。 司马莞笙自信十足策马折回,浅笑道:“小将军,到你了。” 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拿弯弓的司马莞笙,别有一番风味,让无数年少公子看得想入非非。 楚南玄不予理会,纵身跃上马背,一气呵成完成了司马莞笙刚才的动作。 两人都中靶心,不分伯仲。 而后是双箭齐发,两人亦是不分高低。 射飞禽,射流动靶,十连射,甚至弃马平射、高射,司马莞笙都能轻松应对,与楚南玄势均力敌。 一向孤傲,眼里装不下任何人的楚南玄,终于对眼前这个身形娇小的司马莞笙刮目相看。 会场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都在为这两人的不分胜负而发愁。 一番折腾下来,司马莞笙有些微热,双颊绯红,鼻头冒着细细的汗珠。对于女子而言,这毕竟算是重体力活了。 楚南玄面不改色,对他而言,这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二十年来,第一个能同他一较高下,且不分伯仲之人,竟然是一个妙龄少女。 两人骑在马背之上,并排而立。 “小将军,如此周旋,怕是耽误了其它比赛之人的时间。小女子愿弃权,择日再同小将军一较高下。” 她原本也没想和眼前之人抢夺,只是为解惑才鬼使神差走上赛场。 后面还有很多比赛项目,她若想赢个千金牌回来,当然是信手拈来之事,无需大张旗鼓在这里占用它人的宝贵时间。 七尺男儿,血气方刚,怎会受得如此“羞辱”。 他楚南玄要赢就得赢得光明磊落,赢得正大光明,才不会让天下人耻笑。 不过,他的确很欣赏眼前这位脱俗的姑娘。她没有其它大家闺秀那般娇滴滴,没有其它大家闺秀那般做作。活力四射,浑身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一向冷傲,说话不带感情的楚南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许多,“姑娘如此,岂不是让楚某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如此,我们来个高难度射法。你我头顶各绑一鸭梨,十米之外相互对射。射中鸭梨且不伤及对方者胜,姑娘觉得如何?” 楚南玄向来寡言少语,这次怕是他有生以来,对一个陌生人讲话最多的一次。 司马莞笙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当即点头应下。 她能答应,的确又让楚南玄意外一番。 楚南玄原本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如此,自己赢得也心安理得、理所当然,可偏偏事与愿违。 此女真乃奇女子是也,胆识过人! 楚南玄用有些怀疑的语气问:“死伤自负,你当真不怕?” “小将军技艺精湛,小女子又有何可怕?倒是小将军你,不怕小女子技不如人伤着你?” 女子尚且斩钉截铁应下,毫无畏惧,他一血气方刚的七尺男儿,就更没有不奉陪之理。 那张冷若冰雪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底气十足道:“血雨腥风的沙场都无所畏惧,何况你一弱女子。”他纵身跃下马背,“来人,撤马,备两个鸭梨。” 商定下来后,小厮们忙前忙后为她俩做准备。 毕竟是建朝百年盛会,圣上当然求的是皆大欢喜。故此,圣上还好意规劝二人,特放宽规则,让二人平分秋色,同为骑射之冠,但两人都回绝了。 两人头顶各顶一鸭梨,相距十米,各自拉弓上弦,剪头直指对方。 全场之人,都为她们捏了一把冷汗。方才还嘈杂声不断的会场,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尤其是楚南玄的母亲姚云梦,苦劝无果后,她只能提心吊胆看着。有圣上在场,有这么多达官贵胄在,她也不好太过斥责楚南玄。 此刻,她拽着锦帕的手,捂着胸口,在微微颤抖。另一只手紧紧拽着旁边丫鬟的手,紧张地将丫鬟的手心抓出一排泛白的月牙印。她眉头紧锁,甚至担心得双唇都在颤抖。 楚南玄的能力,她自是心知肚明,可她不相信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司马莞笙,她怕司马莞笙伤着她宝贝儿子。 判决官锣声一响,两人手中的羽箭,如雷电般急速飞向对方。 司马莞笙射出的箭,将楚南玄头顶的鸭梨分成两半,掉落在地。 楚南玄射出的箭,却从司马莞笙头顶的鸭梨旁一擦而过,朝着判决官飞去,被铜锣拦下,凄惨的掉在地上。 毋庸置疑,司马莞笙赢了。 全场一片呼声,这开场赛如此精彩,让当今圣上都觉不枉此行。 心有余悸的判决官敲锣警示,宣布司马莞笙为骑射之冠。 场上一片混乱,小厮们开始忙乎着进行下一场马球赛。 楚南玄将弓箭扔回弓架上,随意的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朝着他座位的方向行去。脸上没有失落,没有不甘,一如既往的平静。 旁人瞧不出,司马莞笙可是心知肚明。楚南玄是故意失手,很明显是在让她。 她见楚南玄远去,忙拽着弓箭追上前去,“小将军,请留步!” 楚南玄闻声,止步,并未回头。 司马莞笙箭步行至他跟前,急问:“为何故意让我?是觉得我比不过你?还是……” “你高估你自己了,在这世上,除父母圣上外,还没有人值得我楚南玄手下留情。”语气冷得彻骨。 明明让了,为何却不敢承认?难道你们这些所谓的贵公子贵少爷,都是心口不一,难以琢磨的吗? 司马莞笙不知该说什么,用疑惑的眼神望着眼前这张菱角分明的脸。 四目相视,楚南玄却没有拂袖而去。而是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胆识过人的女子,他向来不正眼看与自己无关紧要之人,故此,司马莞笙算是有幸之人了。细看之下,才发现眼前的女子容貌惊人。 第106章 姐妹交锋 http://.biquxs.info/

半响,司马莞笙才出言问:“你我当真不曾相识?” “方才听判决官所言,你姓司马,名莞笙?” 司马莞笙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可是雒阳府尹家的姑娘?” 司马莞笙一愣,“小将军如何得知?” 原来是她,真是冤家路窄。早知如此,何必相让。 楚南玄终于知道,这是那日在办差途中从响马子手中救下的姑娘。 对司马家有成见的他,似乎为自己方才的怜香惜玉有些懊悔,但看着眼前温婉有礼的司马莞笙,他又释怀了。 哼!原来一根藤上是能结出两种瓜来的。 他正想回答司马莞笙的问题,这时,姚云梦跌跌撞撞行至跟前,拽着他的宽袖左右翻侧察看,担心的问:“儿呀!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你可吓死我了。” “母亲,儿子无碍。” 闻言,姚云梦才舒了口大气,狠狠瞪了司马莞笙一眼,疾言厉色小声自言自语到,“身为女子,就该相夫教子,恬静温婉。同外男嬉戏胡闹,如此不知廉耻,真是有辱门风。” 语落,她气愤的将楚南玄拽走。 她本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或许是在怨司马莞笙方才将她宝贝儿子置于危险之中,她心中气愤难平。 司马莞笙望着楚南玄远去的背影,在万众瞩目下独自朝着自己所处的遮阳棚行去。 她今日可算是出尽风头,就连当今圣上也对她赞不绝口,差秦淮去打听清楚这女中之郎是谁家姑娘。 秦淮误以为圣上有宠幸之心,特意细细打听了一番,连司马莞笙家有几口人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司马莞笙回到遮阳棚内,司马黛瑜立马迎上去,兴奋的拽着她问个不停,“二姐姐,你太厉害了,连那等骁勇善战的将军也败在你手下,我太崇拜你了。你是几时学得骑射之术?平日里怎没见你练过?” 司马莞笙微微勾唇一笑,“回去再同你细说。” 司马黛凝抬起头来,不屑的瞄了一眼,继续埋头吃东西。 钟小娘脸色极其难看,眼神冷得瘆人,满脸不屑,恨不得将司马莞笙抽筋剥皮般。 司马黛媱故作镇定,其实心里嫉妒得不行,她自觉自己不如司马莞笙。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好的都围着你转?你如此优秀,不缺良缘,为何偏偏要同我抢璃越哥哥? 她尽量压制满腔怒火,挤出丝丝笑意友善的看着司马莞笙,心平气和道:“对呀!二妹妹,你几时学的骑射之术,你我常年作伴,我怎全然不知?” “大姐姐,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良人学坏也是朝夕之间。只要有心,想学什么不行?但我们得知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把握好方寸,你说是与不是?”她这番话,有些答非所问。 其实她也只不过想提醒司马黛媱,让她万不能心生歹念,她不愿看到结伴长大的长姐如前世一般变成蛇蝎毒妇。 语落,司马黛媱脸色骤变,嘴角微颤,似有做贼心虚的样子。 她立马转变话锋,“二妹妹这般尽力,父亲若知道,肯定欢喜。之后的比赛,二妹妹再接再厉,我们等着你为司马家赢回千金牌光耀门楣。” “大姐姐此话怎讲?莞笙何时说过要为司马家赢得千金牌?” “什么?”司马黛媱闻言,黛眉微蹙,双目圆睁,“不赢千金牌,那你去凑什么热闹?” “大姐姐此话又从何说起?莞笙几时说过不赢千金牌?” “你……方才不是刚刚说过吗?转眼就出尔反尔不是?” “大姐姐你曲解莞笙的话,还非得说莞笙出尔反尔。” “我……你……” 司马莞笙这一番反问,弄得司马黛媱满头雾水,无言以对。 原本无话不谈的两姐妹,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疏远,说起话也是针锋相对。 或许是司马莞笙意识到自己之前太软弱了,是时候反击了。也或许,是司马黛媱已不再把这横刀夺爱的司马莞笙视作同悲同喜的好妹妹。 司马莞笙见司马黛媱不吭声,补上一句,“今日这千金牌莞笙是赢定了,但不是为司马家赢,而是为莞笙自己赢。” 钟小娘母女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钟小娘失声叫出声,猛的站起身来,气得良久吱不出声。 她还没来得及大发雷霆,好好训斥一番这不知死活的贱蹄子,就被身后遮阳棚传来的声音打断。 隔壁遮阳棚一妇人领着丫鬟,行至她跟前,冲着她堆笑道:“钟夫人,你也来啦?” 钟小娘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露出欣喜之色,堆笑道:“公爵夫人,安好!” 几个姑娘一听是公爵夫人,都起身躬身行礼。 公爵夫人穿着华丽,端庄大气,颇有贵妇人气质。 “走,走,坐我那边去吧!人多热闹一些。”公爵夫人抓着钟小娘的双手,欲唤钟小娘过去。 她表面上是在同钟小娘说话,眼睛却下意识往司马莞笙身上瞄。 这公爵夫人平日可正眼都不愿给钟小娘一个,今日这般盛情,她岂有不领情之理。不管这公爵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都得笑脸以对。 “这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反正我正觉烦闷,有你们这么多人陪我扯扯家常,我是求之不得。”公爵夫人语气特别亲切,说罢,把视线落到几个姑娘身上,堆笑道:“几位姑娘也一同过去吧?” 司马莞笙才不愿和这些满身是铜钱味的贵夫人打交道,那样她会憋坏的。于是,她浅笑道:“莞笙不懂礼数,怕扰了公爵夫人的兴,就不过去了。再者,莞笙待会儿还想参加别的比赛,辜负公爵夫人的美意,还望公爵夫人不要怪罪。” 公爵夫人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略微有点失望,但还是笑着回道:“不怪罪,不怪罪,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我翘首以待姑娘别的才艺。” “那黛瑜也不去了,黛瑜要陪着二姐姐。”司马黛瑜忙附和道。 司马黛凝闻言,也慌忙附和道:“黛凝吃相堪忧,也不去扰公爵夫人的雅兴了。” 公爵夫人只是微笑着回以点头,明眼人都能瞧出,这公爵夫人是冲着司马莞笙而来,作为绿叶的人,她自是不会在意。 “让姑娘们自个儿乐呵,我们聊我们的。”公爵夫人拉着钟小娘往她的遮阳棚行去。 钟小娘给司马黛媱使了个眼色,司马黛媱心不甘情不愿的一起跟了过去。 三个姑娘微微俯首送走三人,才坐回座位之上。 司马莞笙舒了口大气,面对杀母仇人,她心中始终不是滋味。钟小娘这一走,倒是眼不见心不烦。 没有钟小娘母女在,三个姑娘反而觉得轻松百倍,说笑着,对着场内打马球的人评头论足。争得面红耳赤,甚是开心。 司马黛凝或是吃得太多,不一会儿,就捂着肚子急急忙忙跑开了,估摸着是去溷厕。 司马莞笙两人见她那猴急的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 不多时,刘璃越打扮成一个送茶小厮模样,穿着一身深蓝色粗布衣,手中端着一套茶具,低垂着头,穿过人群,行至司马莞笙和司马黛瑜案几旁,为司马莞笙和司马黛瑜斟茶。 司马莞笙和司马黛瑜都聚精会神的地看着场内精彩的马球赛,司马黛瑜还时不时的拍手叫好,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司马莞笙看着她如此,心里也跟着开心,以至于刘璃越就在眼前斟茶,她也全然不知。 刘璃越轻咳两声提醒,司马莞笙的视线这才移到他身上。 “阿……”她见是刘璃越,惊得险些腾身而起。她扫视了一眼旁边还在雀跃的司马黛瑜,合上长大的嘴,故作镇定。 刘璃越满脸堆笑,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趁着司马黛瑜不备,悄悄塞给司马莞笙一张纸条,便匆匆起身离去。 待他行远,司马莞笙才偷偷打开纸条看,纸条上写着:玉门桥旁,榕树下见。 看罢,她忙将纸条藏于袖中。对身旁的司马黛瑜笑道:“四妹妹,你且好好待在这里,勿要乱跑。” “二姐姐,你要去哪?”司马黛瑜见司马莞笙起身,用那无邪的眼眸望着司马莞笙。 “我去趟溷厕,很快就回。” “噢!”司马黛瑜应着,不再多理会她,继续兴奋地观看着场中的马球赛。 虽然观赏位人很多,但大家都在忙乎着自己的事情,没有谁过多去留意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故此,司马莞笙很顺利来到了玉门桥旁。 刘璃越在桥旁来回徘徊,焦急的等待着。司马莞笙远远看见他的身影,对跟来的茹霜叮嘱道:“茹霜,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见个朋友,很快就回。若有人前来,你便学布谷鸟叫提醒我。” 茹霜应着,站在原地等候,司马莞笙独自一人朝着刘璃越的方向行去。 湖边繁花似锦,蝴蝶在花间飞舞,四处郁郁葱葱,景色甚是宜人。她今日穿一身轻纱包肩裙,身姿曼妙,碎步走在万花丛中,宛如一个仙子般。 行至刘璃越身后两米远的地方,她停下了脚步,轻声唤道:“阿籍!”声音是满满久别重逢的激动。 刘璃越闻声,猛的转过身来,箭步冲上前,一把将司马莞笙抱住。 第107章 初见 http://.biquxs.info/

瞬间,司马莞笙双颊绯红,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起初,她试图推开刘璃越,但她越用力,刘璃越似乎就越抱得紧。 “阿籍,别这样!” “妙弋,不要推开我,我怕一松手,你就成了别人的新妇。”一字一句都那么情真意切,催人泪下。 慢慢的,她感觉到了刘璃越的体温,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胸膛在上下起伏。 她不再挣扎,甚至将自己的双手环抱住刘璃越的腰,静静享受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怀抱。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双眼都莫名濕润了。 良久,刘璃越才松开抱着司马莞笙的手,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四目化为一趟清泉,倒映着对方熟悉的脸。 此刻,觉得百无聊赖,借机从公爵夫人遮阳棚里溜出来的司马黛媱,正四处瞎逛,在花草丛中追逐蝴蝶,无意之中瞧见了这一幕。 前一刻,她还满脸堆笑,后一刻,她就怒气横生,气得跺脚。 她杵在那里,狠狠撕扯着身旁的花草,怒目瞪着刘璃越和司马莞笙,牙关紧咬,恨不得冲上去将这对“狗男女”挫骨扬灰。 候在一旁的翡翠,也看到这一幕,惊得双目圆睁,惊讶的喊道:“大姑娘,快看,那不是二姑娘和刘大夫吗?” “闭嘴呀!要你碎嘴,当我眼瞎吗?”司马黛媱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司马莞笙和刘璃越两人静静的看着对方,此刻,似乎两人都忘记了烦心事。 刘璃越用那指节分明的手,轻抚着她那张艳压群芳的脸,闻声道:“妙弋,许久不见,你清瘦了许多。” 她咬咬嘴唇,没有吭声,眼里闪烁着晶莹。 她觉得她和刘璃越又走进了一条死巷,前途渺茫,找不到任何出路。 刘璃越低下头去,将润泽的嘴唇往她脸上凑。她可不真是什么刚过及笄的小姑娘,不用想也知道刘璃越要做甚。她快速将头往后一扬,试图躲开。谁知,刘璃越快速捧住她的双颊,将她的头固定,继续将嘴唇往前凑。 “阿籍,不可以这样,这……” 男女授受不亲,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等有违正常伦理道德之事,若是让旁人瞧见,指不定又会翻出何等的惊涛骇浪。 她抓着刘璃越的衣袍,反抗着,劝说着。可是她没来及把话说完,刘璃越的嘴唇已经停留在她的额头之上。 那一刻,像触电一般的感觉,让她失去了正常说话的能力。她睁大双眼,看着刘璃越的下颚发呆,不再吭声。 司马黛媱见到这一幕,更是气得抓狂,嘴里不停的谩骂道:“你们……太过分了,贱.人,今日所受,我一定会百倍奉还。你们背叛我,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做这等苟且之事,不要脸。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抓着身旁的花木,疯狂的撕扯,将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朵撕扯得粉碎。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气得拂袖而去。 一路上,她都急步跺脚,恨不得将脚下的青草踩进泥里。 翡翠胆颤心惊的跟在其后,不敢吱声。 她横冲直闯的往会场行去,完全无视身旁的人和物,嘴里还在一直骂骂咧咧个不停。 一不留神,直接撞进了一男子怀里。 翡翠是想提醒她来着,可话还未出口,她已经蒙头撞了上去。 因为惯性,她还被撞得踉跄往后倒退了两小步。 男子身穿一身浅蓝色锦袍,腰间系白玉腰带,头戴镶金发冠,手持一把折扇,可见是非官既富的主。 她抬起头来,怒眼瞪着眼前的男子,毫不客气的咆哮道:“你谁呀?眼瞎吗?疼死我了。”她满肚子火正没地撒,这人是撞个正着。 “大胆,竟敢对我家主子这般无礼,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候在那男子身后的一老者,厉声吼道。 “嘿嘿!干嘛?吓唬我?你倒是说他是谁呀?就是当今圣上来,撞了别人也不能这么理直气壮吧?”双手叉腰,脖子伸的笔直,理直气壮,说得口水四溅,很是嚣张跋扈。 “你这疯妇,明明是你撞了人,还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来人,掌嘴。”那老者气得跺脚,忙使唤着身后的随从。 “你们敢?”司马黛媱闻声,踉跄往后倒退,指着逼近自己的两个男仆咆哮到。 这时,他们的主子总算发话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笑容,“都退下。” “听到了吗?你们主子叫你们滚呀!狗仗人势的东西,两个贱奴,还敢对本小姐无礼。滚开……”司马黛媱又气又恼,使出浑身之力将两个奴才推开。 她气愤地整理着自己的裙杉,嫌弃这些贱奴弄皱她的裙杉。 那男子将手中折扇一合,朝着司马黛媱这边走来,脸上堆满淫.意。 “小娘子够辣呀!本……本公子喜欢,姓谁名谁呀?芳龄几何?”那男子说着,用手中的折扇去挑起司马黛媱的下颚。一脸垂涎欲滴的表情,那条又肥又厚的舌头,在上嘴唇上来回打转。 司马黛媱怎会乖乖任他摆布,她敏捷的一巴掌将折扇打落在地,怒道:“滚开,色胆包天的混蛋。” 她欲绕道而行,可这刘赫那肯,嬉皮笑脸地跟司马黛媱玩起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别急着走呀!本公子正无聊至极,陪本公子玩玩解解闷呀!” “滚!”司马黛媱怒吼,一个字也不愿对眼前这流氓多言。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贪爱女色的均邑王刘赫。 他经常流恋于烟花之地,所到之处,凡是稍有姿色的女子,都难逃出他的手掌心。他早已臭名在外,在均邑是平民百姓深恶痛绝之主。 奈何,他是高高在上的本姓亲王,地方官员都不敢动他一根手指。正所谓天高皇帝远,他在均邑称王称霸,堪称“土皇帝”。 司马黛媱的野性,挑起了刘赫最原始的欲.望,他恨不得将司马黛媱就地正法。 司马黛媱的谩骂,并没让他生气,他直勾勾的盯着司马黛媱那张貌美的脸,满脸不怀好意的笑。 司马黛媱的姿色,同他以前染指得那些烟花之地的庸脂俗粉相比,自是胜出太多。 “小娘子姿色不错呀!连生气都让本公子想入非非,要不……本公子收你做妾如何?”刘赫伸出白皙的手,一把捏住司马黛媱的下颚。 司马黛媱用力甩开,挥起手掌,给了刘赫一记响亮的耳光。一脚踹在刘赫裤.裆里,刘赫尖叫着捂着那个地方,叫得跟它杀猪似的。 “登徒浪子,信不信本小姐废了你,让你断子绝孙。” 也不知司马黛媱上哪去学得这些下三滥的话,完全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如同泼妇。 刘赫身后的老奴见状,忙上去搀扶着刘赫,急问:“王爷,你没事吧?” “还好,还好,应该没有大碍,让本王缓缓。”刘赫疼得皱眉,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司马黛媱并没有急着逃离,反而叉腰欣赏着刘赫那副让人发笑的模样,笑得嘴都合不拢。 “哈哈,爽快。敢情本小姐好欺负,你们都排着队来欺负,老虎不发威,你们还真当本小姐是病猫不成?就你这熊样,还想染指本小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翡翠,我们走。”说罢,司马黛媱欲匆匆离去。 老奴闻言,这才对着司马黛媱怒吼:“不许走,竟敢打王爷,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王爷?就他,这种好色之徒还敢自称是王爷,王八还差不多。” 司马黛媱向来任性,涉世未深的她,并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再加上正在气头上,说起话便口不择言了。 刘赫闻言,震怒,怒道:“来人,把她的衣裳给本王拔光,本王要把这不知死活的悍妇就地正法。” 他身后的奴才闻声,上前去架住司马黛媱的双臂,欲去脱她身上的纱衣。 她拼命的挣扎,谩骂,“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们竟敢欺辱良家女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混蛋,快让这些狗奴才放开我,听到没有?” 翡翠也战战兢兢上前帮忙,低声下气求刘赫放过司马黛媱,并自报司马黛媱身份,试图以此让这帮恶人知难而退。 刘赫对翡翠之话充耳不闻,一把将她推倒在草地之上。 他行至司马黛媱身前,先是狠狠甩了司马黛媱两耳光,骂道:“臭丫头,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的,你还是第一人。今天本王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王法。”他用力撕扯着司马黛媱的衣襟,强行对着司马黛媱的脸颊和脖子一阵疯吻。 司马黛媱拼命挣扎着,两张嘴贴合之时,她狠狠咬住刘赫的下唇。瞬间,她嘴里充斥着血腥味。 刘赫猛的将嘴抽回,以手擦拭嘴唇上的鲜血,重重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目露寒光,像一头虎视眈眈看着猎物的猛兽。 司马黛媱慌了神,她大喊:“来人啊,救命啊,非礼啊……” “你好好的喊,你要不喊,本王还真对你没多大兴趣。把人招来,看到时候是谁无颜以对?”刘赫并不畏惧司马黛媱大喊大叫。 第108章 抚琴 http://.biquxs.info/

司马黛媱闻言,嘴里的呼救声戛然而止,甚至还有些害怕,“你这禽兽,你要是真敢对我怎么着,我父亲雒阳府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声音很小,完全没了方才的傲气。 她也不想自己这副衣裳不整的模样让旁人看到,如若那样,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毕竟出生名门,不想清誉被毁,臭名远扬。 喊叫不行,那就来威逼恐吓,她试图搬出司马瞿来震慑刘赫。 至到此刻,她也并不相信眼前这噬色之徒会是亲王。 “哈哈,小小一个雒阳府尹,能拿本王如何?” “你……” “本王看得上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走,让本王舒服了,兴许留个侧妃的位置给你。”刘赫说着,拽着司马黛媱的胳膊,欲将她拉进小树林里。 司马黛媱拼命挣扎着,反抗着,拍打着,试图挣脱魔掌。 “大姑娘,大姑娘……你们放过我家姑娘吧!求求你们了……”从地上爬起的翡翠叫喊着追上去,被刘赫身旁的奴才给拦下。 或许是他们动静闹得太大,负责巡逻的守卫朝着这边走来。那老奴反应特快,忙追上去,凑在刘赫身旁悄声道:“王爷,有守卫朝着这边来了。” “怕甚,小小守卫能奈我何?” “王爷,适可而止,这毕竟是在雒阳,圣上一直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律己,若真出了什么岔子,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刘赫若有所思片刻,不甘地瞄了一眼身旁的司马黛媱。 如此美人,不能趁鲜而食,岂不可惜? 即便万般不愿,他还是决定放司马黛媱一马,抚摸着司马黛媱的脸颊,凑到司马黛媱耳畔轻声道:“小娘子,本王今日乏了,改日再同你共享鱼水之欢。”说罢,他松开了拽着司马黛媱胳膊的手。 司马黛媱不再顶嘴,不再反驳,着急忙慌的整理衣冠,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会场方向行去。 赶来的侍卫见她神色慌张,拦下询问:“小姐,如此慌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没有!”说罢,她领着翡翠匆匆离去。 刘赫以锦帕擦着还在冒血的嘴,意犹未尽的目送司马黛媱行远,对候在旁边的老奴道:“去给我仔细打听,这小娘子可还待字闺中。若是已婚配,给我打听清楚婚配之人的底细。如此绝色,如此有趣,本王不收入府中,岂不是暴残天物。” “是,王爷,奴才记下了。” 语落,刘赫摇着下人拾起的折扇,大摇大摆朝会场方向行去。 玉门桥旁,司马莞笙同刘璃越并肩坐在榕树下的草地之上,还在商议婚嫁之事。 刘璃越观看了司马莞笙同楚南玄的骑射比赛,追着司马莞笙问了许久。司马莞笙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勉强解释清楚。 两人商议良久,已达成共识。刘璃越负责破坏同冯府的婚约,而司马莞笙负责赢得千金牌向圣上求得赐婚。 司马莞笙不愿忤逆司马瞿,而司马瞿又对璃越成见颇深,能解开这死结的最好人选,非当今圣上莫属。 “阿籍,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怕误了比赛,让千金牌落入它人之手,这就先回去了。”司马莞笙边说,边从草地上站起身来。 刘璃越顺手从身旁的花丛中摘下一朵野花,起身将它戴在司马莞笙发髻之上,含情脉脉的望着司马莞笙,温声道:“好生照顾好自己,凡事量力而行,即便赢不回千金牌也无妨,我自会再寻它法。” “嗯!我记下了,你亦如此,莫急于求成伤到自己。比起执子之手,我更愿看到你顺遂平安。” “好了,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妈?都不像你了,快回吧!”刘璃越收起方才那温柔似水的表情,露出几分俏皮,催促着司马莞笙。 司马莞笙这才回到会场之中。 遮阳棚内,钟小娘母女已从伯爵夫人那边归来。 司马黛媱哭丧着脸,脸颊微肿,将头深深的埋在胸前。 司马莞笙不知发生何事,但从钟小娘阴风阵阵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们是遇到什么事了,且不是什么好事。 公爵夫人竟然相上了司马莞笙,想为她家公子说媒。钟小娘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怎会痛快,好在她当即以司马莞笙有婚约在身给搪塞过去了。 就因为这件事,她连自己女儿表情不对也未察觉。 司马莞笙不想自找麻烦,静静落座,不予理会。 此刻,马球赛之冠已决出,下一场是投壶。 这些司马莞笙亦会,但她不想再去男子堆里争夺,她打算待会儿的书画比赛、博弈、抚琴上再露脸。 武赛结束,接下来是最后一场武赛蹴鞠。由于蹴鞠人数众多,不能决出个人之冠,于是特定为助兴赛,参赛者由十二位亲王和三十六位藩王组成。 蹴鞠赛结束,第一场便是抚琴赛。 负责这次盛会的官员在场上高喊,让愿意参赛者上前,他们好登记入册,方便比赛时按名叫人。 钟小娘自认为琴棋是司马黛媱的强项,经过方才公爵夫人那件事,她受到启发。若是让司马黛媱好好展露一番,即便赢不回千金牌,也能赢得一些高门贵胄家夫人的青睐。 她见司马黛媱埋头不语,没有要去的意思,催促道:“媱儿,还不快去,这可是你所擅长的,好好表现,别让为娘失望。” “阿娘,我不想去。”司马黛媱头也没抬,低声回道。 此刻,她还心有余悸,刘赫的狂妄,让她知道什么叫害怕。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害怕。 “说什么疯话,快些去。” “阿娘……”司马黛媱抬起头来,满眼哀求。 唯利是图的钟小娘,并没发现她脸上有些微肿,厉声道:“别任性,不然,回去就给我抄《女诫》,关禁闭,直到大婚,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司马黛媱无奈的望着钟小娘,满脸委屈。她任性归任性,但终究还是不愿忤逆钟小娘。 钟小娘凑到司马黛媱耳畔悄声道:“你今日若不去,那你的婚事,为娘就爱莫能助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她这是在以婚事逼司马黛媱言听计从。 司马黛媱无奈,只能起身朝抚琴台行去。 司马莞笙将杯中茶饮尽,以锦帕擦了擦嘴,缓缓站起身来,欲朝抚琴台去。 司马黛瑜忙喊道:“二姐姐,你这又是要去做甚?” “抚琴啊!你要去吗?” 还没等司马黛瑜回应,钟小娘就阴阳怪气道:“这可是大焱百年诞辰会,你不要脸面,你父亲还要,司马家还要,别什么会不会的都往前凑。” “钟姨娘放心,莞笙胆小,绝不会做有辱司马家声誉之事。” 钟小娘还在嘀咕着什么,她无心理会。转头对司马黛瑜笑着重复方才的话,问司马黛瑜要不要同去。 “我不去,黛瑜愚笨,怎会这些?” “那你在这陪钟姨娘吧!” 语落,司马莞笙迈着急步朝抚琴台走去。 钟小娘气不打一处来,暗暗嘀咕道:贱蹄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处处与我为敌。走着瞧,我绝不会让你有好下场。 十几个穿着华丽的妙龄女子,分一字排开,立于抚琴台上。 离她们不远处的地方,有一案几,案几上放着一把瑶琴。 这抚琴台在圣上歇息亭台的正对面,抚琴所需场地不大,故此也拉进了观赏者和扶琴者的距离,圣上和亲王们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妙龄女子的音容笑貌。 一切准备就绪,负责盛会的官员开始按册叫名,叫到名字的女子,便上前抚一小段曲子。 敢在这种地方献技的,自然都差不到哪里去,大多都是家世显赫的名门闺秀,自是从小习琴养性。 听着悦耳的琴声,看着一个个身姿曼妙、楚楚动人的妙龄女子,自是心旷神怡。 场上正在抚琴的女子,是除司马家两姐妹外,最后一位参赛者。 司马黛媱正在小声劝说司马莞笙,“二妹妹,别一时兴起,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是知道父亲脾性的,父亲平时那么宠爱苏姨娘,还不是把她终身幽禁。你要是让司马家成为笑柄,回去后准没你好果子吃。” “大姐姐,你这是在关心莞笙吗?” “我……那是自然,你我是亲姐妹,同气连枝。” 鬼才关心你,抢我璃越哥哥,还这么厚颜无耻跟没事人一样。我只不过不愿被你连累,要死,也别拖着司马家垫底。 如同苏小娘一样,她母女做错事,整个司马家都跟着不被姚云梦待见。 更何况今日有圣上在,有这么多王爷在,司马家丢不起这个人,不,是她司马黛媱丢不起这个人。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别说抚琴了,就连瑶琴也没见司马莞笙碰过几次。司马瞿曾为她们请过抚琴老师,司马莞笙都以天资愚钝、五音不全拒之。 司马莞笙之所以能弹得一手好琴,还得多亏刘璃越,刘璃越武不在行,文的那可是样样精通,且还是无师自通那种。 小时候,两人经常一起玩耍,刘璃越就教会了她抚琴。由于凌妈妈一直让她掩藏锋芒,她也一直没在外人面前展露。 “多谢大姐姐关心,莞笙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大姐姐的好意,尽量不丢司马家的脸。” 第109章 千金牌 http://.biquxs.info/

司马黛媱见她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有些气愤,“你……” 她还未说完,耳边就响起操持盛会之人的声音,“司马黛媱!” 她无奈,只能就此作罢,走到案几旁坐下。 那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悦耳的琴声从弦间缓缓流淌出,如溪水潺潺,如黄鹂之音。 难怪钟小娘那般自信,这司马黛媱的琴艺,还真是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远处的刘赫,正饮着茶,向来没有雅兴听这些哼哼唧唧的他,也觉此琴声甚是悦耳,情不自禁将视线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惊得一口将嘴里的茶喷出,他认出了司马黛媱,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会是她,一个悍妇,竟然还会抚琴,且还弹的有那么个样子。哈哈!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短暂的惊讶之后,他脸上露出有些浮夸的笑容。 曲终,掌声如雷,司马黛媱得意的笑着退回队列之中。 随即,操持盛会的官员叫到了司马莞笙的名字。 司马莞笙迈着碎步走到案几旁,纤细修长的手指如精灵般在瑶琴上起舞,琴声从弦间流淌而出。时而委婉低沉,时而清脆薄亮,时而如泣如诉。 这才是天籁之音,在场之人皆被陶醉。 司马黛媱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满脸疑惑。 怎么会这样?二妹妹呀,你可真是会演戏,就连抚琴这么小的事也要瞒着我。真的是我司马黛媱有眼无珠,我待你如珍宝,你却视我如草芥。 她双手紧紧握拳,将自己的掌心抓得生疼。 司马莞笙出乎意料的表现,让她忘记了被刘赫调戏的恐惧,眼里是满满的恨。 曲终,除掌声如雷外,还伴着叫好声。一些懂音律之人,更是起身鼓掌以示尊重。 她之前的骑射已让人刮目相看,再加上这炉火纯青的琴艺,她彻底一鸣惊人。让整个雒阳城的达官贵胄都知道,雒阳府尹家有女如此,为司马瞿挣足了面子。 之后的书画比赛上,她也轻松夺冠。 三胜,她成为了最后一位千金牌得主。 盛会结束,操持盛会的官员将千金牌得主姓名呈交圣上。 “寡人今日甚是欣慰,我大焱朝真是人才济济,就连闺中女子也文武兼备。我大焱朝想不昌盛都难,来,让我们一起举杯,敬大焱千秋万世,繁荣昌盛。”圣上一番豪言壮语,举杯与众人共饮。 饮罢,圣上将秦淮唤到身边,把千金牌得主名单交到他手中。 秦淮拿着名单,用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喊道:“将军府楚南玄小将军,冯府新科状元冯博仲,雒阳府尹嫡女司马莞笙,有请三位上前。” 语落,秦淮从旁边案几上端起一大红绸缎垫底的托盘,托盘之上,正是金光闪闪的千金牌。规规矩矩站在一旁,静候三位千金牌得主的到来。 司马莞笙、楚南玄、冯博仲,都一一行至圣上歇息的亭台前,等着领取自己通过努力赢得的彩头。 司马莞笙见到冯博仲,没有多言,只是回以浅笑。 圣上起身,将千金牌一一派发到他们手中,三人都恭敬行礼谢恩。 圣上特意当着面,又夸赞了一番司马莞笙,“司马姑娘文武兼备,骑射之能更是不输于七尺男儿。府尹大人有女如此,真是大幸,真是羡煞旁人。” “莞笙谢陛下谬赞!莞笙斗胆问一句,有了这千金牌,莞笙当真能向陛下求份圣恩吗?” “当真,君无戏言。” “即便是婚事也行?” “当然!司马姑娘可是有心悦之人,需要寡人为你牵线搭桥,成就良缘?” 圣上话语刚落,冯博仲便面露担心之色,疑惑的望着司马莞笙。 “谢皇上隆恩,现在时机未到。” “行,想必今日你们也乏了,都回去好好歇着吧!”说罢,圣上转身回到亭台内,吩咐秦淮前去备銮舆准备回宫。 三人也各自散去,回到各自的遮阳棚内。 圣上同众王爷举杯话别后,起驾回宫。 这场声势浩大的流觞会,就这样结束了,在场之人陆陆续续散去,留下一个满地狼籍而又空旷的赛马场。 司马莞笙今日可算是出尽了风头,成为雒阳城内家喻户晓的人物。回到家中,司马瞿对她也是另眼相待,当晚便设宴小庆。 晚膳前,司马黛媱拦下从听雪阁领月银出来的茹霜,堆笑道:“茹霜,刚领了月银啊?” 茹霜正笑盈盈埋头数着手里那几串铜钱,被突然窜出来挡住去路的司马黛媱吓了一大跳,闻言,她忙福身行礼道:“大姑娘,安好!回大姑娘,奴婢是刚领了月银从夫人那里出来。” 司马黛媱抓起茹霜的手,轻轻掰开,拨弄着那几串铜钱,不屑道:“就这几个铜钱,能够干啥?买不到手饰,添置不了新衣。” “回大姑娘,奴婢吃住都在府上,花不了几个钱。省着点,逢年过节还能往家里送点。”茹霜满脸堆笑,她对这份差事很满足。 司马黛媱拽着茹霜的手往拱门旁的竹林后去,茹霜无奈,只能配合着跟过去。 “大姑娘,你还有何吩咐吗?奴婢还急着回去给二姑娘准备换洗衣服。” “来,凑近一点。”司马黛媱招手让茹霜凑近,她贴在茹霜耳旁嘀咕一番,将一包手饰塞到茹霜手中。 茹霜吓得脸色发白,忙将手中那用锦帕包着的东西退回,急言:“大姑娘,你,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奴婢真的什么也没瞧见。”说话结结巴巴,显然很害怕。 “你休得给我装糊涂,我都看见了,你就在旁边。你最好识趣,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若此事东窗事发。家主知道你帮忙把风、包庇,有你好果子吃吗?轻则暴打一顿,重者把你卖去秦楼楚馆,让那些男人糟践。” “……”茹霜吓得身子不由自主的微颤,眉头微皱,半天不吱声。 见状,司马黛媱微微勾唇一笑,将那包东西原塞到茹霜手中,低声道:“此事若办成,我便求父亲,给你加月银。你若愿意,帮你择门良缘亦可。若是不办,今后有你好看。” 茹霜握着那包东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但没再反对。 司马黛媱领着翡翠,满意的拂袖离去。 茹霜愣在那里许久,才将那包东西塞到袖中,神情恍惚的往丽春阁回。 当夜,司马府膳厅,除行动不便的老夫人和禁闭的苏小娘,大家都在。 席间,钟小娘也一个劲吹捧司马莞笙,让她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总感觉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果真不出她所料,钟小娘竟然当着司马瞿的面,让她把千金牌上交。还是那些陈腔滥调,说什么是莫大的恩典,什么该奉为传家宝,世代相传之类的。 经她巧嘴一说,司马瞿觉得是这么个理,试探性的道:“莞笙啊!你钟姨娘所言有理,这陛下的恩,不是谁想求就能求的。今日你已为司马府长脸,名声在外就足矣!这千金牌全当是件圣物,交给你母亲好生收着。” “不行!”司马莞笙果断拒绝。 “啊?”一家之主就是天,司马瞿意外司马莞笙怎敢反对。 “父亲,莞笙没有违背父亲之意,只是……这千金牌,莞笙已送人了。” “什么?送人了?送给谁了?这是为何?”司马瞿更加疑惑。 司马莞笙迟疑片刻,道:“莞笙不善收纳,已经将千金牌交给祖母妥善保管。” “这样啊!”司马瞿半信半疑,但他向来孝顺,也不再继续追问。 司马莞笙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这么说。她就不信,钟小娘还能到她祖母跟前去碎叨。 天工怜悯,好不容易寻得此法,这千金牌可是救命稻草,打死她,她也绝不会给出去。 众人继续说笑着吃饭,都不再提千金牌之事。 司马黛瑜还在滔滔不绝的回味今日所见所闻,在司马瞿和卢氏跟前,狠狠夸赞了司马莞笙一番。 须臾,一阵带着些许玩味的话,打断了和睦融洽的气氛。 “二妹妹,今日盛会时,同你在玉门桥旁卿卿我我的男人是谁啊?”司马黛媱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司马莞笙,眸子里藏着笑。 反正刘璃越的心已经不在她这里了,她也不怕把刘璃越拖下水。她就是见不得她俩好,就是要给她们添堵。 此话一出,屋里一下寂静无声。 良久,司马莞笙才回过神来。 “大姐姐,你说什么呢?莞笙不明白。” “你不明白?二妹妹,你就别装糊涂了。难道那是我未来的妹婿?也不应该呀,那个时候,冯公子正在打马球呢!我们可是官宦人家,二妹妹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人私会,要是传出去,那可如何是好?且二妹妹你尚有婚约在身,你让冯家人情何以堪?” 闻言,钟小娘一脸吃惊,平时大大咧咧的司马黛媱,这开窍了。 “肯定是大姐姐你眼花,没有的事。”司马莞笙脸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的反对。 打死都不能承认,若是承认,我和阿籍的计划就前功尽弃。 “我和翡翠都亲眼所见。”司马黛媱回头对翡翠使了个眼色,翡翠也跟着附和。 第110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http://.biquxs.info/

司马瞿的脸早已变色,放下手中的碗筷,瞪着司马莞笙,厉声吼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差拍案而起了。 司马莞笙吓得身子不由自主一颤,无辜的望着司马瞿,急言:“父亲,莞笙没有。”她把视线投向司马黛媱,“大姐姐,你如此诋毁莞笙,就因为莞笙今日在盛会之上抢了你风头吗?那莞笙给你赔不是便是。你所言,可事关莞笙的清誉,事关司马府门风,慎言!” 脸上满是委屈,眼里似乎还闪烁着无辜的泪花。 司马瞿耳根子软,且就是个没主见优柔寡断之人,向来只听信一面之词,遇事不过脑,从不深究。也正因如此,钟小娘才能在司马府作威作福。 他见司马莞笙这般委屈,瞬间将愤怒的眼神投到司马黛媱身上。 司马黛媱有些措手不及,毕竟在这之前,她还是个没有城府,内心单纯之人。 这次,的的确确是司马莞笙有错在先,她今日若是招来旁人,多人为证,大喊大叫抓个现成。那么,是完全有机会让司马莞笙清白尽毁的,可她还做不来。 她结结巴巴道:“二妹妹,你,你狡辩,别企图往我身上泼脏水,把自己摘个一干二净。我和翡翠能看到,旁人必定也能见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别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 司马黛媱被司马莞笙这么一说,慌得口不择言。 “闭嘴!”司马瞿拍案大吼一声,打断司马黛媱的话,“你们俩还有完没完?媱儿,有你这样做长姐的吗?疯言疯语。” 钟小娘见司马瞿发怒,没敢吱声。倒是司马黛媱,理直气壮叫屈。 “父亲,黛媱冤枉,黛媱所言,句句属实,父亲若是不信,可以问茹霜,茹霜当时也在。” 卢氏见气氛紧张,忙出言安慰司马瞿道:“夫君,你消消气,莫气坏身子。我们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凡事看开,万事想开,有事说开,没有解不开的误会。” 她这番话,让司马瞿的怒气消减大半。 卢氏还贴心的让卢妈妈去沏了杯热茶来,让司马瞿降火去躁。 众人都面面相觑,一场好好的庆功宴,硬生生被吃成鸿门宴。 良久,司马瞿才冷冷道:“卢妈妈,你去唤茹霜来。” 卢妈妈不敢有丝毫迟疑,领了命令退出房去。 膳才用到一半,谁也没有心情再继续吃下去。大家就那么一声不吭的坐着,屋里静得落针有声。 司马黛媱一直瞪着司马莞笙,脸上隐约露着得意的笑意。 不出半刻钟,卢妈妈就领着茹霜匆匆而来。两人都呵斥呵斥的喘着粗气,估摸着是小跑着赶来的。 卢妈妈行礼后,退到一旁候着。茹霜双手紧扣,低着头,紧张的杵在那里,不敢擅动。 “茹霜,家主有事问你,你可得如实相告,且不能说半字谎言。”卢氏先开口叮嘱茹霜,在她心里是不愿意相信司马莞笙会这般没分寸。 “奴婢不敢!” 语落,司马瞿冷冷问道:“今日在赛马场,二姑娘可有和外男接触?” “回家主,有。”茹霜想也没想,斩钉截铁回道。 语落,司马黛媱忙激动的接过话,“父亲,听到了吧?连她自己的丫鬟都这么说,你总该相信女儿所言并非虚言了吧?” 司马瞿没有理会她,继续问:“你可认识那人是谁?” “人挺多的,奴婢也不全认识。”茹霜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惊得目瞪口呆,“但和二姑娘骑射比赛那公子奴婢认识,是大将军府楚南玄小将军。对了,家主,陛下也算外男吗?” 闻言,司马瞿哭笑不得。 他自知,这丫鬟是没理解他所问之话的意思,“我不是问得这些。” “奴婢愚钝,还请家主明示。” “二姑娘……”司马瞿心一狠,“有没有和外男私会?” 茹霜闻言,瞄了一眼司马黛媱,司马黛媱给她微微点头示意,她斩钉截铁回道:“没有,绝对没有,奴婢一直陪着二姑娘。” “你……”司马黛媱气得两眼冒火,怒而起身,“你这个贱婢,竟敢睁眼说瞎话。” “大姑娘,奴婢没有,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所隐瞒。” “说,是不是司马莞笙抓住你什么把柄要挟你?你别怕,有父亲替你做主,她不敢把你怎么着……” “闭嘴。”司马瞿实在受不了司马黛媱的喋喋不休,怒吼到。 “……”司马黛媱这才闭了嘴,坐回雕花镂空凳子上。瞪着茹霜,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好你个茹霜,拿了我的好处却不办事,看我事后不剥了你的皮。 双方各执一词,司马瞿也不知如何是好,思虑良久,他觉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这没影的事,也不能指责谁对谁错。 只是姐妹两人如此猜忌,针对,让他失望至极。 他愣了半响,说道:“行了,茹霜,你下去吧!这里没你事了。” 茹霜迟疑片刻,唯唯诺诺道:“家主,奴婢,奴婢……”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哀求道:“奴婢有错,求家主饶恕!求家主开恩!” “你又怎么了?”司马瞿满脸不耐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心中很是不爽快。 司马黛媱一听,心中一喜。 莫不是这丫头想通了? 茹霜眼中闪烁着泪花,嗫嗫嚅嚅的,“奴婢,奴婢从来没想过卖主求荣,傍晚时分,大姑娘硬塞给奴婢一包东西,并以卖奴婢去秦楼楚馆相要挟,让奴婢诬陷二姑娘与人私通……” 闻言,司马黛媱拍案而起,强行打断茹霜的话,“贱婢,你胡言乱语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说着,她就有冲上去打人的冲动。 “够了。”司马瞿一声吼,“当我是死的吗?” “父亲?她……” 司马黛媱想为自己辩解,但司马瞿没给她机会,出言打断她已提到嗓子眼的话,“钟葭芸,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钟葭芸也不甘示弱,为自己女儿辩护,“夫君,一个丫鬟空口无凭的话,不足为信。你是知道的,媱儿虽性格活脱点,但绝不是心思歹毒之人,可万不能委屈了媱儿才是。” “是与不是,我自有判断,若是再敢多嘴,就滚去祠堂好好反省。”司马瞿疾言厉色道。 钟小娘也不再多言,起身强行将司马黛媱拽回凳子上。 “茹霜,你继续说。”司马瞿正襟危坐,对跪在那里吓得身子微颤的茹霜道。 或是司马莞笙今日为司马家长了脸,司马瞿下意识有些偏袒她。 茹霜从怀中掏出那包手饰,双手奉上,“这就是那包东西,还望家主为奴婢做主,奴婢不敢背叛主子。” 司马瞿接过包裹,把碗筷往边上一推,腾出一小块地方,将包裹摊开。 包裹里全是些值钱的手饰,司马瞿从中挑了一样拿在手里,望着司马黛媱道:“我若没记错,这手镯是你百岁时,我差工匠为你打制的,你可还有话说?” 司马莞笙在心里暗暗念叨:大姐姐,我原本想不计前嫌,与你井水不犯河水。没曾想你终究本性难移,你对我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司马黛媱原本想着,那些都是孩童时期的钗戴什么的,也戴不上,搁那里还占地。特寻出来打发给茹霜,让她识趣。 可她万没想到,这些,竟然成了人账俱获的证据。 司马黛媱看着那些砸自己脚的东西,灵机一动,“这些东西,已经丢了好久了,原来是被这贱婢给偷了去。父亲,这手脚不干净之人不能用,应该赶她出府去。” “家主,冤枉,这些的确是大姑娘傍晚塞给奴婢的,不是奴婢偷来的。”茹霜害怕的为自己辩解,把目光投向司马莞笙求助。 司马莞笙的清白未还,这把茹霜也牵扯进来,她很自责,懊悔不该让茹霜揭发司马黛媱。 她看着桌上那堆东西,浅笑道:“大姐姐,若这些东西,茹霜真是偷来的,为何茹霜还敢主动拿出,她可不是如此蠢如鹿豕之人。” “谁知道呢!兴许是良心发现。”司马黛媱想也不想,理直气壮的回到。 司马莞笙拿起其中一个长命锁,放在鼻尖轻嗅,“好香,正是大姐姐喜用的胭脂味。大姐姐,你的首饰钗黛,都是谁帮你收纳保管呀?” “自然是翡翠。” “那就奇怪了,今日茹霜捧着这包东西回来,我特意差人去问过翡翠,你的这些东西可还在,她拍着胸脯保证都还在。既然翡翠都不知道丢失,二姐姐你又是如何知道丢失了?且一直也没有寻找的动静传出?” “……”司马黛媱被问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回道。 她的迟疑,使事实昭然若揭。 “茹霜只不过是本本分分的丫鬟,还请父亲明鉴。”司马莞笙趁热打铁。 司马瞿也不是老态龙钟之人,司马黛媱的理由的确太牵强。事实如何,他心中自知。 “茹霜,你退下吧!”司马瞿脸色乌青,冷冷道。 茹霜谢恩后,起身退出房去。 司马瞿又让卢氏摒退屋里所有的丫鬟婆子,合上膳殿的门,留下一屋子自家人。 第111章 你居然为了这个野种打我 http://.biquxs.info/

“现在没外人,媱儿,说吧,为何要污蔑莞笙?”司马瞿的语气还算平和,不恼不怒。 “父亲,黛媱没有,黛媱所说无半字虚言。” 闻言,司马瞿拍案而起,桌上的碗筷被震得哐啷作响,“是不是要请家法,你才肯知错?” “父亲,你为什么就不信黛媱呢?为何要偏袒这个心如蛇蝎,心口不一的坏女儿呢?她不知廉耻,不配姓司马,不配身为司马府嫡女,不配做你的女儿……”司马黛媱不肯服软,不肯打落牙齿和血吞,激动的站起身,与司马瞿对视而立,骂骂咧咧的。 “啪!”只见司马瞿大手一挥,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司马黛媱脸上。 众人皆为他的举动,惊得双目圆睁,捂住嘴,迫使自己不叫出声来。 司马黛媱捂着火辣辣的脸,眼眶中闪烁着晶莹,满脸委屈,“你竟然打我,长这么大,你从来没有打过我。今日,你居然为了这个野种打我。” 府里有传言,说是司马瞿娶凌氏进门后,除新婚之夜留宿,之后就未曾再踏足她房间一步。且还有传言,洞房花烛夜,两人未行夫妻之实。可偏偏这凌氏婚后一月就传出有身孕的话,所以,丫鬟婆子们才在背后议论,说这孩子是凌氏偷人怀上的。 以前,两姐妹情深。司马黛媱从不把这些话当真,反而还会斥责那些嚼舌根的丫鬟婆子。 现如今,姐妹反目,她激动,就口不择言了。 “媱儿,别说了。求你,别说了。”钟小娘摇着她的胳膊,劝阻她,让她别再胡言乱语激怒司马瞿。 “你……你……忤逆不孝的东西。”司马瞿气得嘴唇都在颤抖,颤抖着手指着司马黛媱,语不成句。他挥起手掌,欲再打。 司马黛媱伸长脖子,将脸凑过去,言辞激愤,“打啊,你打死我得了。” “……”司马瞿知道司马黛媱性子倔,可万没想到会倔犟到如此地步,“来人!” 闻声,候在外面的谢管家和几个婆子开门挤进来。 “把大姑娘带去祠堂反省,没我发话,不需任何人进去。” 臭丫头,饿你个几餐,看你嘴还有没有这么硬?真是无法无天了,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哎!养不教,父之过,父之过呀! 司马瞿气得和司马黛媱杠上了,在心中暗暗嘀咕道。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迟疑片刻,谢管家才点了两个丫鬟上前去带走司马黛媱。 “夫君……”钟小娘想求情。 “谁敢求情,就并罚。”司马瞿厉声道,重重落座,若无其事的用膳,“你们都愣着做甚?是都吃饱喝足了吗?”见众人愣着不动,他厉声吼道。 众人闻声,赶忙拿起碗筷埋头吃,谁也不愿再多言一字。 吃完晚膳,众人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住处。 今夜夜色纯纯,星空澄净。 丽春阁内,司马莞笙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星空中的一轮弯月发呆。 这次险胜,她并没有感觉到开心,反而心中不是滋味,总觉有些愧疚之感。 一切都会过去的,是她们亏欠我的,理应如此,不必自寻烦恼。只要快些解决眼前的困境,才可以摆脱这种如履薄冰,勾心斗角的生活。早日找到证据为母亲报仇,为阿籍谋得原本属于他的帝位。 凌妈妈前来给她送披风,“二姑娘,夜里凉,小心受寒。” 凌妈妈关心的声音,让她回神。 她紧了紧凌妈妈披上来的披风,拉着凌妈妈到旁边坐下。 “凌妈妈,你坐下来,莞笙有话问你。”她顿了顿,“凌妈妈,你是母亲最亲近之人,想必母亲的事,你都知之甚详。莞笙有事问你,你可莫要欺瞒。” “二姑娘,你问吧!要是奴妇知道的,奴妇一定不会有所隐瞒。” “今日,连大姐姐都那样说。凌妈妈,你告诉莞笙,为什么所有人都议论,莞笙不是父亲亲生?” 凌妈妈闻言,脸色骤变,迟疑良久也不语,似有难言之隐,“这……” “凌妈妈,你无需顾及莞笙的感受,莞笙作为母亲唯一的女儿,理应知道真相。” “二姑娘,不是奴妇不说,是奴妇心中也疑惑。” 凌妈妈哀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开始回忆往昔之事。 十六年前,司马瞿同凌氏大婚。 虽说司马瞿当初只是个小小七品县令,但他师承凌刺史,再加上所娶之人又是凌刺史嫡长女,故此雍州城内的达官贵胄都前去赴宴,卖凌刺史薄面。 当日,司马府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司马瞿陪吃陪喝直至深夜,待送走宾客,他才在下人的搀扶下偏偏倒倒回到新房,摒退下人,独自关上新房之门。 他没走两步,就倒在门后的案几旁,醉得不省人事。 此时,苦等不见新郎的凌氏,早已靠在榻上的榻柱睡着。 不多时,凌氏迷迷糊糊听到一个磁性的声音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语落,凌氏便被压倒在榻,那人一身酒气。 司马瞿师承凌刺史,在这之前,凌氏同司马瞿有过几面之缘,对他的声音自然也不陌生。她听出这声音不像司马瞿的,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醉酒,声音才和平常有异,故此,她也没再有所怀疑。 “夫君,还没掀盖头呢?”凌氏娇羞的轻声道。 对方没有反应,只顾着疯狂的和凌氏翻云覆雨。连凌氏的衣裳也顾不得去脱,直奔主题。 出阁前,凌老夫人有交待,叮嘱凌氏万不能自己揭下盖头,那样不吉利。 如此,直到事毕,凌氏连司马瞿正脸也未看一眼。 完事后,两人相拥而眠。 翌日一早,凌氏被凌素娥(就是如今的凌妈妈)的敲门声惊醒,她睁开疲惫的双眼,并未发现身旁有人,头上的盖头也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在榻上。她简单穿戴好,走下榻来,才发现倒在那里的司马瞿。 “夫君,夫君,你何时睡到地上来的呢?来,快起来,地上凉。” 司马瞿睁开醉眼,昨日饮酒过量,此刻他还觉天旋地转,头痛欲裂,口干舌燥。 他没有多言,借着凌氏的力气,费力的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行至案几旁,抓起茶壶,对着茶壶嘴咕噜咕噜往嘴里灌水。 “现在什么时辰?” “应该辰时了,小娥已在门口候着。”凌氏一边回到,一边前去打开房门。 又让她发现个意外,昨晚,司马瞿竟然没有上门闩,她没太在意,打开房门将凌素娥让进来,“小娥,你们进来吧!” 语落,进来一大群丫鬟婆子。 洗漱水、换洗被单、换洗衣服、醒酒汤水、早膳,她们都一一端了进来。 凌素娥是陪嫁丫鬟,换洗洞房后被弄脏的被单这种私密事,自然是由她亲自处理。 从凌府出门之前,凌老夫人还特意向她交待过此事。翌日一早,无论被单上有没有落红,她都要第一时间将被单换下。 她抱着新被单行至榻旁,却发现被单上并未有绽开的红莲。她迟疑良久,才趁人不备,快速将新被单换上。 几日后,司马瞿堂而皇之带回抱着孩子的钟小娘。凌氏气得昏厥了好几次,日日以泪洗面。 可是,孩子都有了,她又能怎么办? 凌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她不想连累父母,让整个凌家蒙羞。最后,只能委屈求全,听之任之。 凌素娥常为自家主子不值,她家小姐德才兼备,知书识礼,温柔貌美。嫁与司马瞿,已是委屈,岂料这薄情郎身在福中不知福。 钟小娘进门后,日日抱着孩子前来向凌氏请安。说是请安,其实就是来给凌氏添堵,说什么凌氏应该感激她才是。若不是司马瞿为了让她和孩子进门,才不会委屈将凌氏迎进门。 日日变着法说些僭越之话,气得凌氏夜夜噩梦连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凌氏出生名门,被团宠长大,心思简单得如白纸。自是无法和这牙尖嘴利的钟小娘较量,再者,司马瞿从不踏足她住处,就更别提为她做主了,她唯有打掉牙齿和血吞。 一日午后,凌素娥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小姐……不,夫人,你无需为这薄情之人以泪洗面。奴婢当时就纳闷,为何新婚之夜,家主不同夫人行夫妻之实。原来,他早就与人暗渡陈仓,娶夫人过来也只为能把那狐媚子名正言顺领进门……” 凌氏只是精神恍惚的听着,不回一句半句。 闻言,她也觉得,也许那夜,自己不过做了一场荒诞的黄粱梦。司马瞿这之后的种种表现,都足以证明,他司马瞿怎会碰她。 不久后,便传出凌氏有喜之事,彻底颠覆凌氏所谓的黄粱梦。 司马老夫人看重这个儿媳,自是欢喜。 司马瞿得知喜讯,不但不关心凌氏,反而怒气冲冲前来质问凌氏。 凌氏见他前来,还以礼相待,特意摒退屋里的下人,腾出两人独处的时间。 她靠在软榻上,浅笑道:“夫君,站着累腰,你坐下说。”她指着榻旁的矮凳,声音温柔得让人骨头都酥了。 “不必,我问完就走。” 在这之前,司马瞿还想过善待凌氏,没曾想这贱妇居然让他做王八。故此,他对凌氏再无愧疚之意。 第112章 生世扑朔迷离 http://.biquxs.info/

他甚至背对着凌氏,连正眼都不愿给凌氏一个,眼眸中冒着瘆人的寒气,“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凌氏听闻这话,心都凉了半截。 半响,她才回过神来,眼中含着委屈的泪花,“夫君,你为何要说这话来羞辱妾身?” “羞辱你,哼!你有胆做,没胆承认啊?”司马瞿愤怒的转过身来,嫌弃的瞪了凌氏一眼,在屋里来回徘徊道:“当初我就纳闷,我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老师怎会舍得将掌上明珠下嫁于我。敢情是娶一赠一,让我做现成的爹,当我是冤大头。” “不,不是这样的。夫君,这孩子是我们的孩子,你难道忘了,新婚之夜,我们行夫妻之实的事了吗?” “贱.人,无需再狡辩。新婚之夜,我衣裳完整在门后睡了一夜。有没有做,难道我自己会不知?你有没有落红,难道你自己心中不清楚?” 对,她的确没有落红。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别的女子,新婚之夜都会落红,以此证明自己是清白之身。而她,明明是处子之身,为何偏偏却没有落红。 “夫君,妾身无愧于天地,妾身的身子在嫁与夫君之前,绝对是完整如初。妾身,妾身也不解,明明和夫君行了夫妻之实,却……” “够了,别再狡辩,你以为你流几滴眼泪,就能洗净你肮脏的身体吗?”司马瞿厉声咆哮,打断凌氏的话,“如果你还有一点廉耻之心,就把孩子打掉。我不会将你的龌龊之事告之任何人,从此你我各不相扰,这正房夫人的位置还是你的。” 凌氏的心好痛,如万箭穿心般痛,眼泪止不住的流。 “不,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孩子。”她抽泣着,“司马瞿,她就是你的孩子。就算你不认,我也要把她生下来。你若想伤害她,那就先杀了我吧!反正,哀莫大于心死!” “你……冥顽不灵。”司马瞿气得青筋暴涨,指着凌氏,“药我已让谢管家备好,待会儿就送过来。你最好想清楚,就算你把这个孽种生下来,她也休想在我司马府有好日子过。” 说罢,司马瞿拂袖而去。 凌氏豁出性命坚持初衷,才有今日的司马莞笙。当然,这其中也有司马老夫人的功劳,在她眼中只认这明媒正娶的凌氏,只认凌氏肚子里的孩子。 司马莞笙听得又恨、又气、又恼,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司马莞笙黛眉微蹙,抓着凌妈妈的手问:“凌妈妈,听你这么一说,我更加糊涂了,到底我是不是父亲亲生的?” “二姑娘,你要相信夫人。不管那晚在夫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奴妇坚信夫人绝不会做有违伦理道德之事。夫人永远都是最爱你,最盼着你好的那个人。事已至此,无需纠结,你若过得顺遂,夫人才能瞑目。” 凌妈妈的话,如雷灌顶,让她豁然开朗。 她用力的点头回应,两人这才结伴往屋里行去。 直到此刻,司马莞笙或许才明白,为什么司马瞿会让她一个正妻所生之女,住在那偏僻的小院里,鲜少关心爱护。 翌日一早,司马瞿还是命人给司马黛媱送了吃食进去。而且还让下人转告,若她知错,便放她出来,其余之事都不在深究。 可见,司马瞿对这个庶女的确宠爱,打心底就没打算真惩罚。 当初,司马莞笙只因躲在屋里跳舞,就被施以家法,听信钟小娘一面之词,就对她施以非常人的虐待。厚此薄彼之心,昭然若揭。 司马黛媱怒气未消,怎会轻易妥协。 就在这日,刘璃越特意向白鹤告了假,支开了莫晓晓,简单乔装了一番,前去参加了一个诗会。好巧不巧,冯博仲也在其中,两人称兄道弟相谈甚欢。 冯博仲很欣赏刘璃越的文才,频频叹息,如此良才,又有如此惊人而独到的见解,不涉足仕途实乃朝廷的损失。 冯博仲为人谦和,德才兼备,刘璃越可以看出,若司马莞笙嫁与他为妻,必定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有那么一瞬,他真不忍心下手,觉得自己太卑鄙。所作所为,非大丈夫所谓。 可他转念一想,比起司马莞笙,他这点可怜的自尊心又算得了什么。 他还是按照来之前的计划行事,与冯博仲共饮杯中茶,共赏名师名画。 与此同时,刘赫的人,也在马不停蹄的为刘赫打听有关司马黛媱之事。 他手下办事很得力,很快就把有关司马黛媱的事,摸得一清二楚。 他噬色如命,只要他想得到的,想方设法也要得到,为此无所不用其极。 雒阳城内最大的客栈,常乐客栈,刘赫就歇在此处。 盛会结束后,各地亲王和藩王都陆陆续续启程回封地,唯有他,找了这间客栈住下。 今日是赶集日,街上人潮拥挤,沿街摆摊的小贩们地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刘赫坐在客栈楼上沿街的阳台之上,欣赏着雒阳城的繁华。时不时对着从阳台下路过的年轻女子轻薄几句,用以解闷。 他坐在椅子之上,身子斜躺在围栏之上,两只脚都翘到案几之上,还津津有味的嚼着烘干的牛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之前负责斥责司马黛媱的老者,候在一旁。其实这就是刘赫的军师,他的左膀右臂。刘赫那些人神共愤的坏事,每一件都有他的功劳。他叫靳驿,在均邑王府的地位颇高。 一个穿着整洁的男人,踩着木楼梯,匆匆赶来。行至刘赫跟前,拱手作揖行礼道:“王爷,司马姑娘的事,奴才已经打听清楚。” “说!”刘赫头也没回。 “司马姑娘是府尹大人的庶长女,其生母钟氏娘家是经商之家,其全名司马黛媱,今年正值碧玉年华,不久前订了一门亲事,是一县令之子……” 那男子将打听来的,一五一十,一句不拉全说给了刘赫。 听完,刘赫看向靳驿,靳驿眼珠快速的转动了两圈,俯身低头凑到刘赫耳畔嘀咕了一番。 语落,刘赫坐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牛肉碎末,拿起案几上的折扇,摇着折扇起身往楼下走,“走,陪本王进宫。” “王爷,难道不是去新安吗?” 刘赫合上折扇,敲了一下那奴才的头,冷声道:“哪来那么多难道,还不去备马车。” 那奴才连连点头应着,匆匆下楼去安排。 刘赫一行驾着马车,直奔皇宫。他有亲王特有的腰牌,进宫自是易如反掌。 刘赫同当今圣上虽年纪相仿,但却是亲叔侄关系。 皇室人丁单薄,当今圣上虽已婚配,但皇后尚且年幼,膝下并无子嗣。他八岁登基,向来勤政爱民,重情重义,是位难得的明君。 或许是因为幼年痛失双亲,他对亲情尤为重视,对叔嫂兄弟都很看重。 刘赫进宫后,直奔圣上的寝宫。 此刻,已是戌时三刻,圣上还在饿着肚子,借着昏暗的烛光伏案批阅奏折。 一旁传的晚膳,此时已凉的没热气了。 秦淮候在旁边,不敢打扰。他深知圣上的秉性,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国事为首。 刘赫至门口,差候在门口的太监进去通报。 太监也不敢动作太大,悄悄行至秦淮身旁,凑近秦淮耳畔告之。 秦淮闻言,眉头微皱,做出禁声的动作挥着手让太监快些离去。他望了一眼聚精会神的圣上,后脚也跟了出来。 “奴才见过均邑王,均邑王万安!”秦淮出门,恭敬俯身向刘赫行礼。 “免了。” “不知均邑王这么晚进宫,有何要事要面见陛下?” “本王见陛下,还得向你先知会不成?难道你能做陛下的主不成?” 秦淮闻言,忙俯首急言:“奴才不敢。” “那还不领本王去见陛下。” “这,这,均邑王,你是知道陛下向来政事为先,奴才实在不敢惊扰。” 刘赫闻言,怒气横生,冷哼一声道:“听你这话之意,这大晚上的,是要让本王在这廊下喝风饮露?” “奴才岂敢,要不均邑王随奴才到偏殿小歇,待圣上批阅完奏折,奴才即刻通报。” 刘赫满脸不悦,甩开手中的折扇,对着自己猛扇了几下,一脸不耐烦的道:“还不带路。” 主仆两人跟着秦淮,朝走廊尽头的小偏殿行去。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秦淮前来传唤他之时,他正四脚朝天呼呼大睡。 圣上已批阅完奏折,听闻刘赫前来,吩咐秦淮快快请他进来。 晚膳已凉,秦淮命人撤下,重新传了新膳。 刘赫一见到圣上,便堆笑道行礼,“赤之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赤之是刘赫的字,他鲜少以字自称,也只有在他这帮皇室亲戚面前,才会如此谦称。 圣上看似有些疲倦,见刘赫前来,还是笑着从案几后走出来,亲和地道:“免了,你我叔侄难得见上一面,赤之这般拘礼反而显得生分,可用过晚膳?” 既然圣上都说无需拘礼,那就不拘礼,刘赫挺直腰身,果断回道:“还没。” “正好,寡人也还未用膳,赤之陪寡人小酌两杯。”圣上说罢,朝着备好的晚膳行去。 第113章 威逼利诱 http://.biquxs.info/

能同当今圣上共进晚膳,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刘赫受宠若惊,自觉此行必定相当顺利。 他没有迟疑,立刻应下。 秦淮闻言,即刻差人为他备案几软垫,又命人前去传膳。 陛下见众人忙乎,出声阻止道:“秦淮,不必再传了,把寡人的膳食一分二便是。” 秦淮应下,领着小太监们慌脚忙手的张罗。 刘赫眼高于顶,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和善的圣上跟前,他也不觉自己矮一截。当真把圣上当成亲叔一般对待,放开手脚陪吃陪喝陪聊。 与陛下共忆儿时趣事,相谈甚欢。 套完近乎,最后,刘赫才表明来意。 他起身离座,拱手作揖俯身行礼道:“陛下,赤之斗胆向陛下要个人。” “要个人?”圣上闻言,放下御筷,似有疑惑,须臾,笑道:“赤之这是红鸾星动,好事将近?” “并非儿女私情,只是赤之府中有职位空出,且又与那人一见如故,知己难求,还望陛下恩准。” 圣上若有所思片刻,问道:“所要之人,姓谁名谁,可有功名官衔在身?” 圣上是心思缜密之人,即便再在乎亲情,也不会毫无顾忌就答应。亲王地位颇高,门客裙带关系复杂,若掣肘不当,会让那包藏野心之人有机可乘。 故此,无关轻重的人可以给,有权有势,尤其是手握兵权之人,他是绝不会给。 “此人是新安县令之子,今年春季殿试中得三甲五十六名。” 小小七品县令之子,且只是个三甲而已,在朝中也无党羽可言。 圣上原本还想让人细查后再做回复,如此看来,无需多此一举,他爽快回应道:“行,寡人便把此人赐予赤之,望赤之惜才。” 刘赫闻言,甚是激动,“谢陛下隆恩,赤之一定替陛下守好均邑,为大焱的昌盛尽绵薄之力。” 圣上当即拟旨交于刘赫,刘赫所求之事如愿,欲告辞离宫。 圣上见天色已晚,留他在宫中留宿一宿。 翌日,他带着圣旨,找到当地县令,为余默褚开了各种凭证和路引。 从县衙出来,他举着那一堆凭证,得意的在手掌上拍打,一脸阴笑,“哈哈!有了这‘卖身契’,他想不就范都难。” 若是换作平头百姓家之女,他绝不会这般大费周折,早就强抢强要。司马黛媱毕竟是官宦人家之女,司马瞿又在天子脚下任职,他还是有所顾忌的,且他当真对司马黛媱有好感,他方才用明媒正娶这一套。 “走,去新安。”刘赫说罢,踏上候在门口的马车,马车绝尘而去。 余府门口,靳驿敲开了余府的大门。 刘赫表明身份后,余府下人赶紧折回通报。 不多时,余县令领着柳氏和余默褚亲自到门口相迎。 “王爷万安!”余家人都恭敬行礼,“王爷大驾,微臣有失远迎,” “本王冒昧上门叨扰,还望余县令见谅才是。”一脸和善,给人很易亲近的感觉。 刘赫虽荒.淫无道,但这王爷该有的架子还有的。 “王爷大驾,敝府蓬荜生辉,微臣荣幸之至才是,王爷里边请。”余县令躬身将刘赫让进府里。 余府客厅里,刘赫坐于主座之上。余县令、柳氏、余默褚坐于客座之上,都面带拘谨之色,显然刘赫的到来让他们有些触不及防。 余家人自是要盛情款待的,吩咐下人们把一直舍不得吃的珍藏茶叶都拿了出来,用以招待刘赫。 刘赫不吱声,余家人也都闷声不吭,不敢多言半字。 刘赫端着茶杯,以茶杯盖轻轻拨动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碎末,表情很是镇定。轻轻吹动着茶杯里冒起的热气,小饮了一口。 他给靳驿使了个眼色,靳驿随即将怀里抱着的锦盒搁到余县令旁的案几之上。并将锦盒打开,一箱白花花的银子映入众人眼底。 余家人惊得双目圆睁,余县令尤甚,他满脸疑惑的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这是赔给你家的聘礼。”刘赫直接开门见山,不想拐弯抹角。 “聘礼?”余家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刘赫之话是何意。 对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余默褚,更是满头雾水。 “对,聘礼,本王要你们退掉同司马府的亲事。”刘赫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没有刚进门那般可亲,“本王也知道,余大人素有清廉之名。但此事不一样,绝不是受贿,只是名正言顺的赔偿。” 闻言,余县令夫妇脸色骤变。 未等夫妇俩开口,云里雾里的余默褚开始皱着眉头质问柳氏:“母亲,你不是说已经把这门亲事退掉了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柳氏闪烁其辞,不知该如何向儿子解释,低声劝道:“默褚,有客在,此事稍后再议。” “微臣谢过王爷美意,这些银钱王爷还是收回吧!”余县令起身将那锦盒盖上,双手捧到刘赫身旁的案几搁下,方才退回座位之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赫怒问。 “回王爷,这婚姻大事,岂能说退就退,且聘礼已下。这种出尔反尔之事,恕微臣做不到。” 刘赫拍案而起,怒吼:“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伸出右手,靳驿将余默褚的凭证和路引双手奉到他手上。他将折扇往腰间一塞,行至余县令跟前,将那些凭证和路引一一打开,冷冷道:“余大人,睁大眼睛看好了,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余县令站起身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凭证和路引,脸色骤变,眉头紧锁。 看完,他瘫坐在椅子上。 柳氏在旁摇晃着他的胳膊,不停小声的追问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余大人,不知道你现在觉得,这婚事到底能不能退?” 半响,余县令才回过神来。 这均邑王的大名,他早有耳闻,简直就是个恶霸。既然刘赫盯上余家,就绝不会轻易罢休。 “王爷,你如此罔顾王法,难道就不怕陛下治罪吗?” “哈哈!王法,你一个小小七品县令也配谈王法。怎么着,还想告御状不成?那敢问余大人,你要告本王什么?是强抢民女?还是逼良为娼?也或是威胁你?甚至是贿赂你?”刘赫满脸不屑,在厅里徘徊狂笑。 余县令闻言,表情变得更加凝重。双眉紧锁,一言不发。 柳氏从两人的谈话,也听得七七八八,原来是来和她抢儿媳妇的,她好不容易才促成这么良缘,岂会轻易言弃。 她提高嗓门吼道:“这门亲事是我们先订下的,就算你是王爷,也没有后来居上之理。司马家姑娘,我们余家娶定了,绝不退亲。” 刘赫闻言,冷若冰霜的脸上,掠过一丝讽刺的笑意,道:“余夫人好气魄,既然这样,我可得好好想想,该在我府里为你家公子安排个什么职位呢!是刷马桶的下等贱奴呢?还是膳房里挑水劈柴的低等奴才?” “我家儿郎,可是进士,岂是你想让他做甚,他就做甚的。”柳氏没读什么书,自然是不懂得官场这些事。 “余大人,你呢?可是与余夫人口径一致?” 余县令眉头紧锁,同柳氏面面相觑,半天没吱声。 他身在官场,自是知道刘赫手中那些东西的重要性。他把目光投向余默褚,看着正是大好年华的余默褚,不想他的人生因此而毁,心中甚是纠结。 余默褚起身劝说道:“父亲,你们就答应王爷,替孩儿退掉这么亲事吧!孩儿同那司马小姐,本就无缘无份,何必强求。” 他心中暗喜。 天意,都是天意,若不是半路杀出个王爷,那恐怕我就真的引狼入室了。如若那样,大婚后,我余家休想有安宁日子,真是谢天谢地。 刘赫闻言,倒是对这个情敌颇有好感,他行至余默褚身旁,拍着余默褚肩膀笑道:“余公子大丈夫是也!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放心,以后本王一定会重用你。” 余县令知道刘赫位高权重,事已至此,若是不答应,不仅余默褚前途尽毁,恐怕连他头顶的乌沙也难保,余家此后定劫难重重,再无宁日,胳膊肘拧不过大腿。 他虽一身清廉,两袖清风,从不收受半文钱贿赂,但舍弃个人荣辱简单,要让一家人为他的清名陪葬,他做不到。 罢了,为了默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他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道:“行,我们可以答应退亲。” 语落,柳氏急了,忙劝道:“老爷,你怎么能答应他呢!你不是经常教默褚,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吗?你这不是上梁不正吗?我们行的正坐得端,就算是当今圣上前来,也不敢说我们有罪不是?” 柳氏毫不避讳,扯着嗓子喋喋不休。 余县令疾言厉色道:“妇道人家,你懂个啥?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让厨房张罗午饭。” “我……”柳氏左右环视一眼,捂着嘴,带着哭腔道:“你竟然凶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她哭骂着跑出客厅。 余县令和柳氏感情极好,成婚十余载,从未红过脸,拌过嘴。 余县令突然这般疾言厉色吼她,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第114章 退亲提亲两不误 http://.biquxs.info/

刘赫目送柳氏出门后,赶忙松开余默褚,行至余县令跟前,拍着余县令的肩喜笑颜开地说道:“余大人,这样就对了嘛!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放心,余公子满腹经文,前途似锦,定能为你余家光耀门楣。” “王爷,微臣还有个小小请求。” “余大人,直言。” “微臣膝下就这么一子,微臣也日渐年迈,想儿郎留在身边尽孝,还请王爷开恩。” 刘赫在屋里徘徊着,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个好办,雒阳城里,本王的旧部也不少,明日就为公子寻个合适的差事。” “那微臣谢过王爷。”余县令皱着眉头,表情仍然很沉重。 余默褚却有如释重负之感,长长的舒了口大气。 “那就劳烦余县令陪本王上司马府走一趟,归还司马小姐的庚帖,向雒阳府尹言明退亲之事。”刘赫做出恭请的手饰,示意余县令即可同行。 余县令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迟疑片刻,行至主座案几旁,抱起那一锦盒银钱,双手奉到刘赫眼前道:“王爷,这些银钱请收回吧!微臣做出出尔反尔之事,已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若再收下这些银钱,那微臣真的无颜再苟活。” 哼!这世上还真有傻子不喜欢钱,爱要不要,不要本王还省了,可以多去包一次场醉卧美人膝。 “靳总管,余县令两袖清风,还不把这有辱余县令高风亮节的东西拿走。”刘赫阴阳怪气的冲着跟在身后的靳驿说道。 靳驿应着,从余县令手中接下锦盒。 余县令又同余默褚交代了几句,这才跟随刘赫一起前往司马府。 在去司马府的路上,刘赫差人去采购了好些珍贵的见面礼。 均邑是膏腴之地,刘赫在当地敛财如探囊取物,所以只要是钱能摆平的事,他都认为不是事。 如同方才到余府一般,刘赫被恭敬迎进司马府中。身后还跟着一帮抱着大盒小盒、大包小包东西的下人。 这个时候,司马瞿还在衙里,负责款待刘赫的,自然是正妻卢氏。 听雪阁客殿内,气氛异常的紧张。 卢氏没有应付过如此皇亲国戚,且还是男子,她一女流之辈,确实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她尴尬的笑着,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 在大门口时,她已差谢管家去请司马瞿回来。若是这均邑王有什么要事,她怕她做不了主,误了正事。 “不知王爷今日驾临敝府,有何吩咐?”卢氏谨慎小心的问道。 刘赫笑而不语,轻拍三次掌。 掌声落,候在门外的下人排着队,抱着东西走进内殿。 卢氏看得满头雾水。 难不成夫君立了功,这是特意前来以资鼓励。 她完全没往提亲那方面想,两个适龄姑娘都已有婚约在身,司马黛凝年纪尚幼,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也难怪她没往那方面想。 她终忍不住,问道:“王爷这是?” 刘赫起身用合起的折扇,指着堂前那一堆参差不齐的礼物,笑道:“这些都是提亲之礼,夫人看看够不够?若是不够,本王立马差人去置办。” “提亲?”卢氏满脸惊讶错愕,须臾,苦笑道:“王爷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臣妇家并未有适嫁的姑娘呀?” 余县令默默的坐在一旁,由于卢氏未曾见过余县令,所以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心事重重之人就是她司马府的未来亲家公。 “现在没有,等一下就有了。”刘赫把视线移到余县令身上,“余县令,还不为夫人解惑。” 说罢,刘赫坐回椅子上,满脸悠闲自在的饮茶,做洗耳恭听状。 余县令满脸为难,两家家主都同朝为官,近日无怨,远日无仇。这种出尔反尔之事,他真的是难以启齿。 刘赫倒是坐收渔翁之利了,可对余家而言,简直就是飞来横祸。若这种事传扬出去,他余家可是臭名在外。 思虑至此,他觉得有些悔意,想打退堂鼓。 刘赫见他发愣,轻咳两声,让他回了神。 他从怀中掏出司马黛媱的庚帖,双手捧至卢氏跟前,交到卢氏手中。即可转身回座,满脸愧疚之色。 他无颜同卢氏正眼相视,无法像犯错的下人一般,卑躬屈膝站在那里。 他是七尺男儿,即便出于无奈,他也该有身为县令的不卑不亢。 卢氏接下庚帖,打开来粗略看了一眼,忙问:“这是我府上大姑娘的庚帖……”她压低声音自言自语嘀咕道:“余县令,余县令……”念叨几遍方才刘赫对眼前之人的称呼,恍然大悟道:“莫不是你就是新安县令?” 余县令苦着脸,微微点头回应。 “那,余县令这是何意?”卢氏举着手中的庚帖疑惑的望着几步开外的余县令,像是在质问。 “余某家境拮据,儿郎也非人中俊杰,实乃配不上府尹家的千金。思虑再三,余某还是决定退掉这门亲事,免得误了司马小姐的终身。” 他撒谎了,一向断案如神的他,最讨厌满口谎言之人。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会沦落到编瞎话骗人,且还有理有据,脸不红心不跳。 退婚于司马家于余府都不见得是好事,卢氏想不明白,这余县令为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事,不用同司马瞿商议,她心中也明白,是绝对不可取的,她急忙回应道:“余县令,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奴家和家主,从未觉得你家儿郎配不上我家姑娘。反而,奴家夫君对你家儿郎很是欣赏。” “夫人,你就不再宽慰余某了。此事,是余家对不起司马家,如若以后有机会,我余家会尽力补偿。”说罢,余县令起身欲离去,“余某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余县令,余县令,请留步……”卢氏起身追出门外,想留住余县令,等司马瞿回来再周旋一二,看能不能有回旋的余地。 余县令闻声,只能充耳不闻,迈着急步,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客殿之中还有一尊大佛需要招待,她也不好再追上去,只能作罢,折回客殿之中。尴尬陪笑着,坐回自己的座位之上。 刘赫看着满脸沮丧的卢氏,堆笑道:“夫人,是余县令有眼无珠,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无需以此揪心。” “多谢王爷宽慰!” “既然你家大小姐重归自由,那本王今日就冒昧向夫人提亲,本王愿迎娶大小姐。”刘赫满脸得意,“本王方才已说过,这些是提亲之礼,夫人仔细瞧瞧,若是不够,本王即可差人去置办。”刘赫又重复了一遍之前所言。 今日还真是怪事倍出,原本一门板上钉钉的良缘,说没就没。须臾,来个出乎意料,那边刚退亲,这边就赶着提亲,还真是一个钉子一个眼。 不过,丢掉一个进士,却换来一个亲王,这对司马家而言,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 如此好事,卢氏恨不得马上就应下。 但她转念一想,天下哪里有如此巧合之事?哪有如此天上掉馅饼之事? 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她自知自己不善谋略算计,对官场之事也知之甚少。这等大事,她还是等司马瞿来应付。 “王爷,这刚退亲,就立马另择良缘,恐怕有些太过仓促了。”卢氏面露为难。 刘赫反驳道:“夫人此话差矣!好事宜早不宜迟,何来仓促之说?” “婚嫁乃大事,且是同王爷结亲,更当慎重。司马家如此高攀,奴家怕惹人非议,坏了王爷声誉。” 刘赫见卢氏一直推推攘攘,心中不悦。他刘赫想要娶亲,好姑娘可以从均邑王府排到城门口。 如今,他屈尊上门,卢氏却不识好歹,他觉得威严荡然无存。 他怒道:“夫人何意?是想拒本王于千里之外啰?” 卢氏并不是不会察言观色之人,见刘赫脸色骤变,急忙安抚道:“不,不,奴家不敢,奴家只是想知会夫君一声,让夫君亲自同王爷商议此事。” “不就结亲吗?有什么好商议的,明日,本王就差人过来取庚帖。”说罢,刘赫拂袖愤然离去。 卢氏紧跟其后,将其送出门口,恭敬目送其所乘坐的马车驶远,才折回府里。 刘赫离去不久,司马瞿就急匆匆赶了回来。 卢氏将退亲提亲之事一一告之,司马瞿听后,愁眉紧锁,并没有攀上高枝的喜悦。 别人或许不知,可他司马瞿可深知这刘赫是怎样之人。 去年秋后,圣上特意派遣他去均邑办差。 他落脚的驿馆斜对面,正巧是一间楚馆。 那日,他在临街的阳台上晒太阳。 偶然发现刘赫从楚馆中走出来,一脸醉意,眼神慵懒。用脚趾头想,都知昨夜他定是醉卧美人膝。 由于之前同刘赫有过几面之缘,他当即认出那左拥右抱,流恋于花街柳巷之人,便是均邑王刘赫。 司马瞿也没太在意,有钱人,逢场作戏在所难免。 可,接下来的一幕,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拽着一位羞答答的妙龄女子,在楚馆门口拦住刘赫的去路。两人穿着粗布衣,一看就是穷苦出身。 还未等两人靠近,就被刘赫的随从给强行拦下。 第115章 三书六礼一气呵成 http://.biquxs.info/

“均邑王,你打算如何安置我孙女?”那老翁佝偻着背,指着刘赫不卑不亢的质问。 刘赫甩开他手中的折扇,一边扇着折扇,一边不屑一顾的道:“死老头,敢这么对本王说话,你找死。” “你欺负了我孙女,不给我孙女一个交代,你让她以后还有何颜面见人?” “哈哈,本王能看得上你孙女,那是她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刘赫给靳驿使了个眼色,靳驿忙把一袋碎银子捧到他手中,朝着那老翁扔去,“拿去,这些银钱够你祖孙俩用一辈子了,拿着钱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要是再敢出现在本王眼前,休怪本王不客气。” 说罢,刘赫一行人转身拂袖而去。 那姑娘一直低垂着头抽泣,见刘赫要走,她追上去拽住刘赫的宽袖,哭求:“王爷,你说过会娶我的,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不要我……” 刘赫愤怒将那姑娘推开,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朝着摔倒在地的姑娘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怒言:“呸!痴人说梦,本王是何等身份,会娶你一个村姑?本王再警告你一次,要是再不识趣,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祖孙俩的祭日。” 那姑娘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不敢再妄言。 刘赫等人这才得意的扬长而去。 如此嚣张跋扈的刘赫,居然会为了司马黛媱那么大费周折,由此可见,他是真心对司马黛媱有好感。 老翁颤抖着手捧着那包银子,颤颤巍巍将孙女扶起,将银钱塞到孙女手中,无奈道:“花儿,来,把钱收好,我们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算我们倒霉,这种恶贯满盈之人,老天爷会收他的。” 祖孙俩相互搀伴着,朝着远出行去。 司马瞿亲眼目睹这一切,却也是爱莫能助,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感慨世道不公。 几日后,他离开均邑时,在回雒阳途中再次碰到那祖孙俩。只是那正值花一般年纪的姑娘,因无颜苟活已丢下相依为命的爷爷撒手人寰。 故此,这刘赫是怎样恶贯满盈之人,司马瞿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羊入虎口,可,又能怎么办? 刘赫是高高在上的亲王,是皇亲贵族。且事发突然,时间如此仓促,他即便想另寻它法来搪塞过去也做不到呀! 这夜,对于司马瞿而言是个不眠夜,对于钟小娘而言,却是兴奋的彻夜难免。 翌日,刘赫亲自上门取庚帖。 他可是心急之人,连卜凶吉的相士也一同带入司马府。 司马府客殿内,司马瞿和卢氏皆在。 刘赫一落座,便直言问司马瞿要庚帖。 司马瞿无奈,只能乖乖将司马黛媱的庚帖双手奉上。 刘赫接下庚帖,当着司马瞿夫妇的面,把自己的庚帖和司马黛媱的庚帖一同交给随行的相士,让相士开卦定了凶吉,“大师,有劳了。” 结果不言而喻,肯定是大吉。 司马瞿等人也不敢有半句反驳之言,只能尴尬的陪笑点头。 人逢喜事精神爽,刘赫满脸堆笑,很是客气的对司马瞿道:“府尹大人,可否备上一套笔墨纸砚?” “那是当然。”司马瞿忙吩咐下人即可去办。 不多时,案几、笔墨纸砚便齐齐出现在刘赫眼前。 “府尹大人,请。”刘赫伸手请司马瞿起身,指着摆着笔墨纸砚的案几,示意他行至案几旁去。 司马瞿战战兢兢行至案几旁,满脸疑惑,“王爷,这是?” “本王做事喜速战速决,能一日办成,绝不会用一日半。”语落,他提起笔,在白纸之上挥下“聘礼单”三字,“府尹大人,这是聘礼单,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写下,本王好差人去办。” “这……这……”司马瞿同卢氏面面相觑,为难道:“王爷,这婚姻大事,向来遵循三书六礼,如今短短两日不到,王爷就一鼓作气完成了纳采、问名、纳吉,已是前所未有。王爷位高权重,婚姻大事更应比旁人慎之又慎,这纳征可否缓缓?” “本王从不拘小节,过程不重要,本王只在乎结果,三日之后,本王便要迎娶府尹大人的女公子。至于名分,自是不会委屈了女公子。” “王爷……” 刘赫见司马瞿还磨磨唧唧,豪爽的说道:“岳父大人,无需难为情,本王既然开了这个口,就绝对言出必行,你尽管写。” 他居然改口唤“岳父大人”,脸皮可真不是一般厚。 “这……我……”司马瞿无奈,提起毫笔,颤抖着手,始终未能下笔。 “岳父大人,你倒是写呀!”刘赫有些不耐烦。 司马瞿重重的叹了口气,将毫笔搁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聘礼还是由王爷定夺,媱儿能得到王爷的青睐,也是三生有幸,怎敢再求其它。” 他说了一番违心之话,心里那不是个滋味。 且不说这刘赫品性如何,就是远嫁这一点,他也不看好这门亲事。女子远嫁,受了委屈,娘家人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也不会听之任之。可惜,他没有。面对豺狼虎豹般的刘赫,他不敢哼一个“不”字。 司马瞿这番话,刘赫当作天籁之音一般来听,心中如饮蜜一般甜。 哼!算你这老东西识趣,还有自知之明。 “行,这样甚好,更省去不少时间。”说罢,他吩咐靳驿道:“靳总管,你多带些人去张罗聘礼之事,旁人聘礼有的一样也不能少,旁人没有的也多弄些,别给本王省银子。尽量,天黑之前把聘礼给送过来。” 靳驿应着,带着几个下人,匆匆离去。 刘赫如此行事,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草率,简直就把婚嫁之事当作买鸡买菜般随意。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为了应付刘赫,司马瞿今日连衙里也没去。夫妇俩小心翼翼作陪,陪刘赫谈天说地。 接近午时,刘赫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厚着脸皮问:“岳父大人,不知府上何时用午膳,本王有些饿了。” 膳食这种柴米油盐之事,司马瞿一向都不干涉的,他看向卢氏。 卢氏忙堆笑道:“很快,很快,奴家这就命人去张罗。”卢氏对着卢妈妈低声交待一番,又让她先端了些糕点上来。 卢氏指着卢妈妈呈上的糕点,温声道:“王爷,厨房已经在准备午膳,你先吃些糕点垫垫。” 刘赫顺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一边吃糕点,一边道:“本王听闻,岳父大人府上有四朵金花。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待会儿午膳,岳父大人是不是应该给本王引见引见,认认脸面,免得它日见了也认不出。” “那是自然。” “反正等着也无聊,不如,本王先去见见未来的王妃。”说罢,他将半块糕点扔进盘子里,猛的站起身来。 那日赛马场上一见,不能食之味,他心中还真有那么点魂牵梦萦之感。 “这……”司马瞿夫妇闻言,不约而同慌忙站起身来,“就不劳王爷走一趟,微臣差人去请小女过来便是。” 司马黛媱此刻还在祠堂罚跪,若是让刘赫瞧见,他们不敢想象,这阴晴不定的王爷,会做出何等之事。 “不用那么麻烦,本王也正想逛逛岳父大人的府邸。有劳岳父大人前边带路,岳父大人,请吧!”一向腰板比榻板还直的刘赫,此刻,居然做出弯腰恭请的动作,倒真有几分像一个恭敬的晚辈。 刘赫已然这样,司马瞿再无搪塞的理由。 他只能照做,临走,他扯掉自己腰间的玉佩,趁刘赫不备,偷偷交到卢氏手中,给卢氏使了个眼色,才笑着领着刘赫往琉莺阁的方向去。 卢氏明白司马瞿的意思,忙吩咐下人,速速前去祠堂放司马黛媱出来,让她回琉莺阁坐等刘赫。 三言两语交待清楚后,她才快步追上刘赫和司马瞿,并向司马瞿示意,已经按他的意思去办。 司马瞿特意放慢脚步,向刘赫介绍着司马府的布局和风水分布。 祠堂内,司马黛媱将软垫挪到大红柱子旁,正坐在软垫之上背靠大红柱子双手环胸打盹。 咯吱咯吱的开门声,让她惊醒。 她慌忙爬起来,速速将软垫挪回供奉案几前,一本正经的挺身跪着。 “大姑娘,安好!”来人是谢管家,呵斥呵斥喘这着粗气。 司马黛媱闻言,身子一下就瘫软下去,“你回去告诉他,还是那句话,我没错何来知错。即便是让我跪死在这里,还是这句话。” “大姑娘,快起来吧!你可以回琉莺阁了。” 司马黛媱闻言,有种听差了的错觉,她猛的回过头来,疑惑的问:“我没听错吧?你是说,父亲不再让我罚跪?” “是,大姑娘,你没听错,快快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府里来了贵客,正去琉莺阁寻你来着。” “哼!”司马黛媱闻言,一声冷笑,“感情不是原谅我,看来我司马黛媱是沾了这贵人的光。谢管家,是什么贵人呀?能让他如此忌惮,吓得把我从这祠堂放出去。” 哼!需要我的时候,就想到我了。为何不直接让人来祠堂寻我?还不是怕别人背后说他残暴,议论司马府家宅不宁。 第116章 英雄救美 http://.biquxs.info/

“这……”谢管家不敢乱言,“大姑娘,你还是先随奴才回琉莺阁,很快你就会知道贵人是谁了。” 司马黛媱捶打了几下有些发麻的腿,从软垫上站起身来,一声不吭的在屋里来回徘徊。 谢管家见状,急得以手拭汗。 这汗倒不全是给急出来的,多数是因为方才跑着来给累出来的。 许久,司马黛媱才停下脚步,赌气道:“想罚就罚,想放就放。即便他是长辈,也不能这么蛮不讲理不是。除非,还我清白。” “大姑娘,恕老奴僭越。你就别使性子了,老爷对大姑娘如何,难道你不知道吗?一家人难免有些磕磕碰碰,过去就算了。你还是快随老奴回琉莺阁才是。”谢管家急得就差下跪了。 “行,让我回琉莺阁也行,除非你告诉我贵人是谁?” 她还是不愿就这么轻易妥协,明明自己就没错,若是妥协,那不就是承认自己诋毁司马莞笙。如此不白之冤,她怎能连核吞下,让别人痛快,让自己硌得慌。 谢管家满脸为难,再三犹豫,他还是决定坦言,“是,是均邑王刘赫。” “呵呵!王爷?”司马黛媱露出讽刺的笑,“难怪他会忌惮得放我出去,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呀!” “大姑娘,这下总该跟老奴走了吧?”谢管家想,他已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身为司马家的一份子,司马黛媱也理应答应。 “等等,你方才是说,那王爷前去琉莺阁寻我?” “是。” “寻我做甚?” “这……这……” “看来谢管家你是不想让我从这里出去。”司马黛媱轻拍两下手,又准备跪到软垫之上。 “不,老奴不是这个意思。那王爷……那王爷要娶大姑娘。” “什么?”闻言,司马黛媱惊得大叫出声,“娶我?我不是有婚约在身吗?我不在的这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谢管家,你可得一字不落都说于我。” 我的姑奶奶,你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等你清楚明白了,恐怕早已为时已晚。 谢管家一个劲叹气摇头,“大姑娘,你欲知详情,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一时。” “你爱说不说,反正,不弄个清楚明白,我就是不踏出这祠堂半步。” 谢管家无奈,只能从头到尾向她讲述。 司马瞿一行人,此刻,已行至琉莺阁廊前。 得信的钟小娘,领着丫鬟婆子们在门口迎着,恭谨有礼的将众人迎进琉莺阁客殿内。 钟小娘虽不知眼前的刘赫是谁,但在司马瞿面前,她向来都是知书识礼,温婉贤淑的。 恭谨有礼相迎,亦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众人落座后,司马瞿才对钟小娘说道:“葭芸,把媱儿唤出来。” 钟小娘闻言,没有立马回应。 她粗略打量了一番刘赫,见刘赫一身锦衣华服,腰系玉带。她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眼前之人非贵既富。 她脑子飞速转动,寻思着。 司马瞿,你这薄情郎,好说歹说都不肯放媱儿出来。那我何不借助此人,助媱儿脱困。司马瞿呀,司马瞿,这次可别怪我钟葭芸不为你设想,这都是你逼我的。 她浅笑道:“夫君,你难道忘了,媱儿不是正被你罚跪祠堂吗?” “跪祠堂?”闻言,刘赫惊呼,“岳父大人,这是为何?” “这……”司马瞿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钟小娘一眼,“王爷,小女犯了些小错,微臣略施惩戒。” “这哪里叫略施惩戒,岳父大人你怎会如此不知怜香惜玉。祠堂在哪,快领本王去。”刘赫急言,屁.股没坐热乎就准备去“英雄救美”。 司马瞿无奈,只能哈巴哈巴跟着刘赫出门,临出门还不忘恶狠狠瞪钟小娘一眼。 钟小娘远远的跟在后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爷? 莫非这就是媱儿的金龟婿?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我钟葭芸总算是有出头之日了,叫你们这些贱皮子欺负我们母女。哼!这就是现世报。 她脸上露着得意扬扬的笑,若不是有司马瞿他们在,她恐怕早已放声狂笑。 祠堂里。 谢管家说得口干舌燥,总算把事情的原委全部说于了司马黛媱听。 他有种如释重负之感,问:“大姑娘,现在你总该随奴才回琉莺阁了吧?” 司马黛媱盘腿坐在软垫之上,听了谢管家之话,她觉得云里雾里的。 当初,我那般威逼恐吓,那该死的余家都不愿罢手。如今,却退婚?这家人有病吧? 王爷上门提亲?更是费解。虽说我司马黛媱也算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魅力还没大到让一个亲王下娶吧?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我……我可不能这么顺从,得给他来个下马威。 谢管家在旁一遍又一遍的催促,她充耳不闻。 司马黛媱拿定主意,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勾唇笑道:“不,这祠堂多清静,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你回去转告那贵人,想寻我,就上祠堂来。”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你咋就这么冥顽不灵呢? 谢管家真有种对牛弹琴之感。 正当他要再张口苦口婆心劝说时,身后传来参差不齐的脚步声。 司马黛媱面对祠堂大门,首先看到有人来。她敏捷的来了个大翻身,稳稳跪在软垫之上。 与此同时,谢管家也疑惑的转过身来查看。 他见来人是司马瞿等人,忙带着愧疚之色上前行礼道:“王爷,万安!老爷、夫人、钟小娘,安好!” “本王的美人呢?”刘赫急不可耐的问。 司马黛媱闻声,黛眉微蹙。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司马瞿给谢管家使眼色,示意他退下。 谢管家这才让开身子,司马黛媱跪在地上的背影映入刘赫眼底。 刘赫快步上前,将低垂着头的司马黛媱扶起,温声细语道:“美人,没事吧?有没有冷着?饿……” 司马黛媱抬起眼眸,见到是刘赫,立马怒上心头,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刘赫那温柔的声音戛然而止。 “禽兽。”司马黛媱又气又恼,又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有些后怕,“你……你居然追到我家里来了,你真当天下都是你的不成?” 她这一耳光,吓得在场之人目瞪口呆。 刘赫捂着火辣辣的脸,冷冷的看着司马黛媱,眼中冒着瘆人的寒光,整个身体都笼罩着杀气。 司马瞿忙带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其余之人见状,也附合着跪下。 “王爷,你大人有大量。小女顽劣,冒犯王爷,还望王爷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恕她这一次。”司马瞿担心的为司马黛媱求情,“微臣一定严加管教,保证不再让她冒犯王爷,求王爷开恩。” 司马瞿倒不是真怕刘赫怪罪司马黛媱,而是怕刘赫迁怒整个司马家。 良久,刘赫居然笑着道:“敢打本王的女人,你数第一人。呵呵!竟敢冒犯本王,本王可得好好罚你。” 司马黛媱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你,你真是王爷?” “忤逆不孝的东西,还不跪下求王爷宽恕。”司马瞿见司马黛媱还不知事态的严重,厉声呵斥。 司马黛媱闻言,腿一软,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就要往地上滑。 刘赫快速伸手去将她扶住,顺势拦腰横抱而起。四目相对,各自眼里都包含着复杂的感情。 司马黛媱完全失去自主意识,就那么傻傻的望着刘赫那张脸。 他低声对司马黛媱道:“小娘子,你不施粉黛的样子也如此迷人。看你衣裙脏的,本王这就抱你去沐浴更衣。” “打是亲,骂是爱。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与你们何干?”转瞬,刘赫便提高嗓门对跪了一地的司马府之人厉声道:“都跪着做甚?王妃要沐浴更衣,还不去准备。” 众人这才从地上爬起,为刘赫让出道。 刘赫抱着司马黛媱,高视阔步走出祠堂,气场十足,脚下生风,径直朝琉莺阁的方向行去。 司马瞿等人识趣的跟上去,小心翼翼的为其指路。 此刻,司马黛媱两颊绯红,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整个人就像服用了软骨散一般,没有丝毫力气。 回到琉莺阁,钟小娘忙吩咐丫鬟婆子们伺候司马黛媱沐浴更衣,刘赫不厌其烦的在客殿等待。 沐浴室里,司马黛媱躺在飘满花瓣的浴桶里,丫鬟们时不时地往浴桶里添加冒着热气的热水。 她躺在那里,闭目养神,一副极其安逸自得的表情。 舒服!原来一个热水澡,就能让人这般满足。 她在那冷清的祠堂待了两天两夜,又冷又饿,全身酸痛。晚上还有老鼠作伴,她为了提防那些老鼠爬到自己身上来,只能整夜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强行让自己醒着。这个热水澡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钟小娘趁众人不备,偷偷溜进沐浴室内。 她轻脚轻手来到浴桶旁边,轻声道:“媱儿……醒一醒,我有话同你讲。” 闻声,司马黛媱猛的睁开双眼,满脸不悦,用有些生气的语气道:“阿娘,你干嘛呢?有什么话,不能等我沐浴完出去再说吗?你这样盯着我,感觉怪别扭的。” 第117章 靠山就该这么用 http://.biquxs.info/

钟小娘闻言,用力戳了一下司马黛媱的头,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好别扭的,你的身子还怕为娘看不成?打你呱呱落地时,你全身每一寸肌肤,为娘就已一览无遗。” 司马黛媱向她翻了个白眼,没有吱声,用修长白皙的手拨弄着水面的花瓣。 钟小娘继续道:“臭丫头,你是何时勾搭上这么个金龟婿的?口风还挺紧,连我都一块儿瞒着。” “阿娘,你说话能不那么难听吗?” 钟小娘一脸陶醉,牛头不对马嘴的嘀咕道:“他可是亲王,你是明媒正娶之妻,那么,以后你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哼!看以后谁还敢给我脸色看。” “什么王妃?我几时说过要嫁给他?那种嚣张跋扈的好色之徒,我司马黛媱才瞧不上。” 钟小娘闻言,一巴掌拍在司马黛媱的后脑门上。 司马黛媱条件反射捂着后脑门,气呼呼埋怨道:“阿娘,你干嘛呢!痛!” “还知道痛呀?我还以为你脑袋里都装的豆腐渣,不知道痛的。我看你是跪祠堂还没跪舒坦,你给我好好想想,若你嫁给了王爷,再遇到同丽春阁那贱蹄子针锋相对的事,你父亲会帮谁?”钟小娘苦口婆心的晓之以理。 方才祠堂那一幕,她就知道是郎有情,妾无意。这不,才偷溜出来,好好跟司马黛媱做思想工作。 顿了顿,钟小娘继续道:“这可是王爷呀!旁人想求都求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凭你庶出的身份,以后想找个有他一半的人恐怕都难。那贱蹄子,可是要嫁给状元郎,刘妤畹郡主的独子。她恨我们抢了你父亲,一朝得势,岂会让我们好过?” 司马黛媱听了钟小娘的话,垂头苦思。 因为司马莞笙那贱货,璃越哥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肠,不会再回心转意。即便强求,恐怕终究也只是得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 阿娘说得没错,连父亲都忌惮那登徒浪子三分,我若嫁给他,那么,父亲当然也会忌惮我三分。如此,我就是司马府的天,司马府就是我说了算。 哈哈!要想报横刀夺爱之仇,那不是如探囊取物。 好吧!那我就委屈一下自己,只要能让那贱货生不如死,得到应有的惩罚,嫁个王爷又有什么不可以? 丫鬟往浴桶里加热水的声音,让司马黛媱回神。 “阿娘,你说得对。这个王妃,我当定了。”司马黛媱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好好,这才是我钟葭芸的女儿。快些洗完出来,别让人家王爷久等。”说罢,钟小娘掀开帘子离去。 司马府膳厅内,坐了满满一桌,该来的都来了。 司马莞笙原本不愿来,可王爷钦点要见四朵金花,司马瞿怎会由着她的性子。 桌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美味佳肴,比司马府的年夜饭还丰盛许多。 刘赫本就是好色之徒,见到貌比天女的司马莞笙,那表情,简直如痴傻一般,用垂涎三尺来形容也不为过。 亲王上门提亲,欲娶司马黛媱。在这之前,司马莞笙也有所耳闻。 她万没想到,兜兜转转,司马黛媱终究还是和刘赫走到一起。 此刻,看见刘赫这副德行,她有些后悔不该好好梳妆,该蓬头垢面而来。 庆幸的是,现在还有冯家这门亲事作为挡箭牌,量他刘赫再狂妄,也不敢和冯府明争暗抢。 刘赫看司马莞笙看得入神,他不动筷,大家也都不敢妄动,只能干等。 司马黛媱看刘赫如此,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你这个狐媚子,抢了我的璃越哥哥还不够,又来勾引王爷。贱.人,我司马黛媱发誓,一定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旁人不敢吱声,可她司马黛媱敢。 她拿起桌上的一只瓷碗,狠狠往地上一摔。 瓷碗碎裂开的声音,让刘赫回神。 司马黛媱对身后的翡翠厉声道:“笨脚笨手的,还不去给我添置一只新的来。” 翡翠应声,急急忙忙退出门外。 司马黛媱笑着举杯道:“王爷,是黛媱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王爷。黛媱给王爷赔不是,黛媱先干为敬。”说罢,她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彪悍的小娘子,瞬间变得温婉可人,刘赫被彻底软化。 他也举杯饮尽,见众人正襟危坐不动筷,这才笑道:“大家都吃,一家人无需这般拘礼。” 众人这才配合着用膳。 刘赫的视线,时不时的往司马莞笙身上扫。 早知司马家还有如此绝色,就应该娶她了。不,应该两个一起娶。哈哈!姐妹花,想想都带劲。 刘赫道:“传言果然非虚,岳父大人的四位千金,一个比一个漂亮,真是羡煞旁人。” 司马瞿回道:“王爷谬赞!” “看年纪,这位应该是二小姐吧?” “回王爷,正是。微臣的嫡女,二姑娘司马莞笙。” “可有婚配?” “回王爷,已有婚约在身。” “哎!可惜了。”刘赫闻言,有些失望,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知是哪位幸运之人,能娶到这般花容月貌的二小姐?” “回王爷,是妤畹郡主的独子,冯公子。” 司马瞿死板的回答着刘赫的问题,不敢多言半句。 司马黛媱早已气得脸色乌青,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酒。 刘赫听了司马瞿的话之后,不再有非分之想。 这刘妤畹,按辈分来算,还是他堂姐,那么这冯博仲就是他侄子。他就是再喜欢美色,也不能和自己侄子抢。最主要,也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去抢。 他也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焉! “二妹妹,这两日你可睡得心安?明明是你偷汉子,却连累我跪祠堂。你的良心不痛吗?” 这会儿,有刘赫在,她就是要旧事重提。她就要看看,当着刘赫的面,司马瞿还会把她怎样。 再者,如此水性杨花之人,她就要看看刘赫还会不会眼里冒桃花。 她白白跪了两天两夜祠堂,好在天公作美,她要不以牙还牙,也对不起老天赐得这门良缘。 低垂着头用膳的司马莞笙闻言,一震,黛眉微蹙,绞尽脑汁想应对之策。 司马瞿忙呵斥道:“媱儿,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瞧见有贵客在吗?别扫了王爷的兴。” “父亲,到现在,为何你还要如此偏心。难道我这个庶出之女,就活该让别人污蔑,事事都替人背锅。”司马黛媱声泪俱下,一副楚楚可怜之样,“呜呜!都是我命不好,谁叫我是庶出,人家是嫡出呢!活该吃亏受罚。父亲,女儿知错了,以后不再有怨言,一定忍气吞声,凡事受着就行,这总该如你意了吧?” 说罢,她顺势把头埋到旁边刘赫的胳膊上,哭得稀里哗啦。 她这一番贼喊捉贼的话,让司马瞿不知如何是好。 司马莞笙哭笑不得,不知如何反驳。 刘赫顺势抚摸着司马黛媱的背安抚,看着梨花带雨的美人,他自然是怜香惜玉的。 他轻咳两声,厉声道:“岳父大人,以前,你们是如何对待本王的王妃,本王就不再深究。要是以后,谁敢再欺负本王的王妃,事事拿她抵过,休怪本王不念亲戚情分。” “这是自然,王爷无需为此忧心。”司马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好了,小娘子,别哭了,哭花脸就不漂亮了。有本王在,没人再敢欺负你。”刘赫轻轻抬起司马黛媱那张哭泣的脸,以锦帕为其拭泪,声音温柔得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司马黛媱立马收起眼泪,做抽泣状,“黛媱谢谢王爷为黛媱做主,你就是救黛媱出水火的恩人。” 两人旁若无人的你情我浓。 刘赫信了司马黛媱之话,对司马莞笙的好感荡然无存。他刘赫可以给别人戴绿帽,但绝不会允许别人给他戴绿帽,故此,能进得均邑王府的,绝不会是水性杨花的破鞋。 秦楼楚馆的老鸨也知他有此癖好,每次他去楚馆光顾,老鸨都会找个未开苞的新人作陪。 这世道还真是不公,明明自己就是千疮百孔,还非得别人完好如玉。 司马莞笙自知,此时若是反驳,自己肯定落不到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一直闷不做声,任由司马黛媱明着暗着诋毁。 这场尴尬的午膳,一直充斥着司马黛媱和刘赫的说笑声,两人看起来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席间,司马黛媱一个劲的灌自己酒,直到扶着头,摇摇晃晃靠在刘赫的肩上。 “王爷,黛媱头好痛。”司马黛媱两颊绯红,半眯着杏眼,醉意十足的样子,整个身子宛如无骨,如一趟烂泥般贴在刘赫身上,“黛媱好困。” “小娘子,你这是醉酒了。”刘赫顺势将司马黛媱拥入怀里,抚摸着她那张滚烫的桃花脸。 “快去给大姑娘弄杯醒酒汤来。”司马瞿吩咐着身后的丫鬟。 “父亲,不用,媱儿没醉。只是这两日在祠堂同老鼠为伴,没有休息好罢了,回屋里歇息一下就没事了。”说着,她摇晃着身体站起身来。 刘赫怕她摔倒,忙起身搀扶着。 司马黛媱脸上一直带着笑意,那种醉酒后傻傻的笑意。她伸出玉手,欲去摸刘赫那张看起来没那么讨厌了的脸。谁知,脚下不稳,整个身子都扑进刘赫怀里。 第118章 投怀送抱 http://.biquxs.info/

美人投怀送抱,抱得美人归,刘赫自然是乐在其中。 司马黛媱微微抬起头来,含情脉脉的望着刘赫。 刘赫看见她那红润饱满的双唇,“馋的”直吞口水。 司马瞿见两人如此无规无矩,不忍直视,别过脸去,愁容满面,默默叹气。 司马黛媱用那娇滴滴,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温声细语道:“王爷,你扶黛媱回屋歇息,好不好嘛?” “好,本王求之不得。”说罢,刘赫直接将司马黛媱横抱起来,“岳父大人,你们慢用,本王带大小姐回去歇着。” 司马瞿尴尬的笑着点头回应,众人都起身想送。 刘赫抱着司马黛媱,径直朝琉莺阁行去。 钟小娘犹豫再三,向司马瞿请辞道:“夫君,要不,妾身跟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司马瞿厉声道:“还不快去,看紧了,别再闹出些败坏门风之事。” “妾身尽力!”说罢,钟小娘领着温妈妈匆匆离去。 司马瞿无心再用膳,撂了筷子,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司马莞笙没有多理会旁的事,只顾着吃,此刻已是吃饱喝足。见众人都散去,她也向卢氏告辞,领着卢妈妈回丽春阁。 一路之上,司马莞笙都忧心忡忡的。 虽然很多事情都已发生改变,但司马黛媱嫁与刘赫这事,还是神一般的发生了。有刘赫为司马黛媱做靠山,这意味着,以后她的每一步都更加的艰难。 刘璃越那边,至今仍无半点音信,她心中甚是忧心。 凌妈妈看出她有心事,低声问:“二姑娘,还在为大姑娘的话不悦?” “没,她就图嘴痛快,这不也没伤我分毫,我没放在心上。” “那二姑娘为何心事重重的样子?” 司马莞笙迈着步子继续前行,没有立马回答凌妈妈。 凌妈妈见她不语,也没再多问。 穿过长廊,回到自家院子里,司马莞笙一进院门,便拿起弓架上的弯弓,朝着箭靶疯射了一阵。 每一箭都脱靶,由此可见,她真的是心不在焉。 可能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烦躁的将弯弓扔回弓架上,一屁.股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 平心静气许久,她终于开口道:“凌妈妈,你坐下来,我有话同你讲。” 凌妈妈应着,坐到她身旁的石凳之上。 她伸出玉手去抓住凌妈妈的手,一脸认真的问:“凌妈妈,若是你,被人害死。有朝一日,你获得新生,面对欺你、毁你、毒子、夺爱、让你痛不欲生之人,这仇是报?还是好好的珍惜新生后的日子?” “二姑娘,你没事吧?怎么说胡话呢?” “凌妈妈,我不是说胡话,我很认真。” 语落,凌妈妈莞尔一笑,“二姑娘,人死如灯灭,何来新生,你怎会想到如此荒谬的问题?” 果然,果然自己是天底下最孤独之人,连最亲近的凌妈妈,也无法理解她。 她满脸的失落。 罢了,自己的仇先不论。杀母之仇,阿籍的夺位之仇,她是非报不可。 阿籍呀!阿籍,你那里到底进行的顺不顺利? 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我真不愿与人为敌,这些是她们欠我的。你就行行好,再不要从中作梗了。 凌妈妈道:“二姑娘,若换作是奴妇,奴妇会报仇。你不犯人,别人未必不犯你。既然她能让你痛不欲生一次,想必就会让你有第二次,仇敌相见,岂会让你安稳度日。” 凌妈妈的说话声,让司马莞笙回神。 她听了凌妈妈的话,茅塞顿开。 原来,一直是自己优柔寡断,畏首畏尾,才会导致钟小娘母女日益壮大。 她兴奋的说道:“凌妈妈,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即便她做不到处心积虑去算计别人,但至少不会再抱有同仇人化干戈为玉帛的幻想。“凌妈妈,莞笙欲同霍大将军之女霍汐柔,结为闺中好友。凌妈妈你最近多打听,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时机接近她。” 前世,刘赫就是被霍大将军霍麒凛和宰相张廷推上帝位的,所以,若想帮刘璃越夺回本该属于他的帝位,她必需得从这两人入手。 还有,她必需快些处理好与刘璃越的婚嫁之事,让自己快些独立强大起来,才能——报仇。 凌妈妈回道:“奴妇记下了。” 语落,她起身重新拿起弓箭,拉弓上弦,羽箭稳稳穿过靶心,箭无虚发。 司马黛媱的闺房之内,刘赫将怀里的司马黛媱搁到榻上,司马黛媱双手相扣,挂在刘赫脖子之上,不肯松手。 刘赫一个踉跄直接扑到司马黛媱身上,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刘赫的嘴唇甚至吻上了司马黛媱的额头。 瞬间,他体内血液沸腾,欲.火难耐。他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秀色当前,他岂能辜负。 他开始疯狂的亲吻司马黛媱,额头,秀鼻,嘴唇,一路往下。司马黛媱很是配合,一路畅通无阻。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钟小娘掀帘而进,“王爷,有没有什么需要奴家帮忙?” 话音未落,眼前这不堪入目的一幕映入她眼底。 她惊得目瞪口呆,忙双手捂眼转身,是又吃惊又尴尬。 刘赫闻声,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榻上爬起身。司马黛媱没有觉得害羞和尴尬,躺在那里,迷迷糊糊似醉非醉的样子。 他简单整理衣冠,冷冷道:“好生照顾她,这会儿靳总管也该回来了,本王得去商议聘礼之事。” 说罢,他拂袖扬长而去。 钟小娘俯身相送,待刘赫走远,她才急急忙忙走到榻旁坐下,用力戳着司马黛媱的额头,骂骂咧咧道:“臭丫头,喝不了那么多还瞎逞能,险些就让人占了便宜。若不是为娘我来得及时,看你的脸往哪搁?” 她一边骂着,一边去帮司马黛媱把鞋脱掉,准备拉被子替司马黛媱盖上。 谁知,司马黛媱猛的坐起身来,吓得钟小娘差点从榻上摔坐在地。 司马黛媱失望的问:“他真的走了啊?” 钟小娘捂着上下起伏的胸口,皱眉埋怨道:“你咋呼咋呼个甚,是想把你娘我吓死不成?你,你没醉?” “你还说呢!破坏人家的好事。我的酒量,就那几杯又怎够?”司马黛媱嘟囔着嘴,有些生气。 “不会喝酒就别喝,你看看你,把脑子都给喝糊掉了啦!还说没醉,我看是醉得不轻。还真没见你这么蠢的,赶着把自己往人怀里送。” “阿娘,你难道忘了你是怎么进得司马府的吗?” 她这番话,无疑是打钟小娘的脸,钟小娘气不打一处来,眉头挑了挑,一巴掌拍到司马黛媱脑门上。 气呼呼说道:“为娘哪能同你比,为娘那时出生卑微,不得不如此。可,即便豁出清白名声,还不是没落得个好。”她说到此,又忆起往惜种种,无奈的唉声叹气。 “阿娘,你平时不是总是数落我大大咧咧,没有心机吗?如今,我好不容易为自己算计一回,你却如此说我。” 钟小娘抓着司马黛媱的手,苦口婆心晓之以理道:“媱儿啊!那王爷呀,是看上你的花容月貌,急不可耐想娶你进门。你这样,不是自贬身份,让人觉得你廉价低俗。这种时候,你应该更矜持些,求而不得那才叫珍贵。” “阿娘,黛媱岂会是你想的这般蠢笨。众人皆知,我已喝醉,即便发生不该发生的事,亦是他刘赫趁人之危,如此一来,这门亲事不就真的是板上钉钉。”趁着钟小娘琢磨她这番话之时,她又补上一句,“阿娘呀!夜长梦多啊,凡事求个万无一失。” 钟小娘细细琢磨好一番,才露出惊喜的表情,激动地抓着司马黛媱的手,欣慰的说道:“我的媱儿果真长大了,为娘怎就没想到这一点。是我来得不是时候,坏事了。” 她这一番别样的夸赞,让司马黛媱立马有了成就感。 司马黛媱方才在席上喝了不少酒,这会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松开钟小娘的手,下榻穿好绣鞋,行至案几旁连续倒了几杯水来饮。 钟小娘也从榻上站起身来,在屋里信心十足的徘徊道:“不过也不打紧,那王爷夸下海口,三日之内迎娶。变数微乎极微,媱儿你就安心等着做王妃即可。” 她叨叨不休说了这许多话,或许也渴了,顺手拿起案几上的茶杯,也倒了杯水来喝。 “阿娘,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这位高权重,出手阔绰的王爷,会准备些什么样的聘礼吗?”司马黛媱一脸诡笑。 钟小娘想都不想,立刻回道:“想,当然想。”激动的表情持续片刻,而后满脸失落,“哎!只可惜这聘礼为娘得不到一星半点。” 司马黛媱见钟小娘垂头丧气,宽慰道:“摇钱树都是你女儿的了,以后,你想要金山银山都行。” 钟小娘听到司马黛媱这番话,激动的点头回应。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含辛茹苦十余载,付出总算没有白费。 可,她钟葭芸之志,又岂会只是这些钱财? 她还是想成为司马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再看人眼色。死后能同司马瞿同穴,名字能载入族谱,成为真正的贵族,彻底摆脱商贾之女的头衔。 第119章 司马黛媱出嫁 http://.biquxs.info/

她即便不再爱司马瞿,但司马瞿就是她钟葭芸的,即便她不要,别人也休想染指。 钟小娘表情有些沉重,坐到雕花镂空矮凳上,取下发髻上的一支玉簪,拿在手中轻轻抚摸着,低声道:“其实钱财乃身外物,为娘倒不是太稀罕。若是能成为你父亲名正言顺的妻子,那此生,为娘就再无遗憾。” 她的确想要个名分,但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心中始终还记得曾经那段,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情。 司马黛媱半蹲下来,把头靠在钟小娘的腿上,眼里充满欲.望之火,“阿娘,不管你想做什么,黛媱都会有足够的能力帮你。你若是受了委屈,就给黛媱来信,黛媱一定将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挫骨扬灰。黛媱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任人戏耍的傻孩子了。” 钟小娘感动了,眼里闪烁着晶莹。 她感动自己的女儿终于能和自己站到同一条战线上。大宅深院中,处处是勾心斗角,处处是尔虞我诈,若连己出都不能理解自己,那剩下的就只能是无尽的寂寞和孤独。 她抚摸着司马黛媱的头,母女俩从来没今日这般亲近过,两人都静静的享受着这份永远不会背弃的亲情。 日落之前,靳驿就把置办好的聘礼送到了司马府。 聘礼一到,刘赫便定下迎亲的吉日——三日之后午时。 时间如此仓促,为了替司马黛媱准备凤冠霞帔,嫁妆,司马府内忙得人仰马翻。 冯府内,亦是如此。 冯博仲突染怪疾,食不下咽,全身溃烂。 雒阳城内的名医,刘妤畹都请了个遍,却无人能治。甚至她还求了圣上,请来御医替冯博仲诊治,可,冯博仲依旧不见好转。 御医甚至毫不避讳直言,让刘妤畹做好心里准备,冯博仲恐怕凶多吉少,命危矣! 看着大夫们一个个摇头叹气而去,个个惋惜天妒英才;看着冯博仲每日饱受病痛折磨,在榻上疼得翻滚,出气多进气少。一向性格独立,处事不惊的她,突然垮了,日日愁容满面,几度昏厥。 她的心在滴血,饱受剜心般的痛。 她命人大街小巷张贴寻医悬赏告示,愿倾尽家财,救冯博仲一命。 受重金的诱惑,各路大夫都争先恐后往冯府挤。冯府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可,还是没有一人能成功领走赏金。各路大夫都是乘兴而来,摇头叹气而回。 三日后,司马府门口。 平时并不怎么热闹的街道,今日车水马龙,人潮拥挤。 两列穿着盔甲的士兵负责开道,两辆披红挂彩的马车行至司马府门口停下。敲打声此起彼伏,一片喜气。 刘赫穿着一身大红喜袍,从其中一辆马车内躬身走下来,满脸堆笑,精神抖擞。 跟着马车前来的一穿红戴绿的老婆子,挥动着手中的绢帕,对着司马府门口候着的丫鬟婆子大声叫喊道:“新郎都到门口了,还不快些请新妇出门。” 其实,在她大喊之前,谢管家已前一步进府里去通报了。 琉莺阁,司马黛媱寝殿内。 司马黛媱已梳妆打扮完毕,身穿一身火红的嫁衣,母女俩面对而立,两双手紧紧抓在一起,正在深情话别。 此去千里,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母女俩相依为命十余载,临走自然是舍不得的。 两人都泪眼婆娑,钟小娘道:“媱儿,以后为娘不能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保护自己。嫁为人妇,也当尽到为**子的本分,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司马黛媱咬着下嘴唇,点头回应。 钟小娘继续道:“看紧自己的男人,守好自己的位置,不要让那些莺莺燕燕有机可乘。为娘的嫁妆都尽数给你带去王府,到了那边,别舍不得银子,上下都得把关系处好,需要人时才使唤的动。” “阿娘,王府不缺银子,你的嫁妆你还是留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你且放心,你父亲还不至于让我挨饿受冻。倒是你,到了大宅深院里,使钱的地方可多了去。” “大姑娘,前头已经在促了,说是新郎已到门口。”温妈妈催促的声音,打断了钟小娘的话。 钟小娘收起眼泪,用锦帕替司马黛媱轻拭眼角的泪水,宽慰道:“别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是去过好日子的,应该高兴。好了,快走吧,别让王爷久等。” 说罢,她替司马黛媱盖好盖头,让温妈妈和翡翠扶着司马黛媱往前院去。 她是妾室,自然是有没有资格送嫁的。 她趴在门框上,泪眼婆娑的目送司马黛媱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几次她都想追上去,想再好好和司马黛媱说会儿话,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啪啪往外滚。 司马府大门口,翡翠扶着司马黛媱,迈着碎步朝门外走来,卢氏和司马瞿紧跟其后。 那穿红戴绿的老婆子,上前迎着,领着司马黛媱上了马车。 雒阳离均邑千里之遥,八抬大轿肯定是不现实的,刘赫特意准备了两辆四匹马拉的顶级豪华马车作为迎亲花轿。这相比八抬大轿,自然是不会逊色。 如此大的排场,引得围观之人羡慕不已。 嫁妆一箱一箱往外搬,多得数不过来。 女婿是王爷,女方的嫁妆自然也不能太寒碜,让外人笑话,让司马瞿脸上无光。 于是,司马瞿按照原定的嫁妆,又足足加了一倍。 翡翠是司马黛媱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要跟着去均邑的。 趁着大家都在搬运嫁妆,司马瞿又在同刘赫说话。司马黛媱偷偷掀起马车帘子一角,掀开盖头,露出半张脸,对着候在马车旁边的翡翠低声道:“翡翠,我一个人好生无聊,心里空落落的,要不你上来陪我说说话?” “姑娘,这是迎亲的马车,奴婢哪敢?你快些把头缩回去,让媒婆子瞧见,准又要絮絮叨叨了。” 司马黛媱无奈,哀叹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马车帘子。 眼瞧着就离开熟悉的故乡,她突然莫名的舍不得,整颗心揪着难受,不知如何平复这又喜又忧的感觉。 司马瞿该交待的都已交待完,嫁妆也全数搬出来,他考虑此去均邑路途遥远,还特意雇了简易马车运送这些嫁妆,省了好大一笔人力。 敲打声响起,马车在震耳欲聋的敲打声中,劈开人群,缓缓朝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司马府众人目送马车行远,才折回府里。 一场史上历时最短的婚事,就这样草草盖棺论定。 直到此刻,司马瞿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自己的女儿怎么突然被退亲,转眼却又高嫁进均邑王府,如做梦般让人不敢相信。 国有喜事,天下大赦。 家有喜事,亦应大赦。 这是司马黛凝的想法,这也是她求司马瞿大赦苏小娘的理由。 司马瞿等人回到府中,连口热茶也没来得及喝,司马黛凝便寻到跟前来,二话不说就跪在司马瞿和卢氏跟前。 司马瞿和卢氏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意。 司马瞿问:“凝儿,怎么了?” 司马黛凝不语,望望候在一旁的丫鬟婆子。 卢氏明白她的意思,立即摒退了屋里的丫鬟婆子。 司马黛凝见丫鬟婆子们出去后,才苦求道:“阿娘思过数月,已知悔改。今日是大姐姐的好事,求父亲让阿娘也沾点喜气,求父亲不要再禁足阿娘了。再这样,阿娘会疯的。” 若不是司马黛凝提起,司马瞿险些忘了,自己还有个美娇娘正被禁足。 司马瞿不紧不慢回道:“你阿娘行事总是欠考虑,我这也是为她好。” “经过这次,阿娘知道错了,她出来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会再做有辱司马家门风之事。之前,阿娘每日都会到院门口来同凝儿说会话,可这几日一直未见着阿娘的身影,凝儿担心她是不是病了。” “凝儿,为父知道,你这也是孝道使然,可……”司马瞿欲言又止,话说了一半,便没了下句。 卢氏心善,见司马黛凝如此孝顺,帮忙劝说道:“夫君,夙烟姐出身寒苦,自小也没读书习礼,言行方面自然不能做到圆滑周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夙烟姐经过这次教训,想必日后也会严苛律己。夫君,一日夫妻百日恩,就念在夙烟姐同夫君十余载感情,夫君也该给她悔过自新的机会不是?” 她句句在理,言辞诚恳。 司马黛凝闻言,也忙出声附和道:“是啊!父亲,母亲所言极是。” 司马瞿若有所思片刻,极不耐烦道:“罢了,罢了,就给她一次机会。若再有下次,你祖母定不会轻饶,我想护短都不行。” “谢谢父亲!谢谢母亲!”司马黛凝喜极而泣,不停向两人磕头谢恩。 “昀姝,你陪凝儿一起去吧!我得去母亲屋里一趟,这媱儿毕竟也算是司马家的长女,这婚嫁之事还算顺遂,我理应得向母亲报个安。”司马瞿说罢,把锁门的钥匙往案几上一拍,起身离去。 卢氏应着,起身相送。 卢氏领着司马黛凝,一起来到蘅芜阁。 蘅芜阁院门上落的锁,由于日晒雨淋,长久未开已经锈迹斑斑。卢妈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锁打开。 第120章 苏小娘重见天日 http://.biquxs.info/

蘅芜阁以前伺候的人,都分散到府中各个地方,偌大的蘅芜阁就苏小娘和一个伺候的丫鬟。连司马黛凝想念她,前来看望,也只能隔着门说说话。吃食什么的,也是差人从梅花窗口递进去交给丫鬟,宛如冷宫一般。 树倒猢狲散,苏小娘已是弃妇,如猪狗等同。那些负责送吃食的下人,也只是按时把东西送过来便是,至于吃不吃,他们才不会费心去关心。 院内的花草树木,因为无人照护,显得格外的萎靡不振。院里的青石小道,已铺满厚厚的落叶,看不出何处是路,何处是草坪。 四人径直朝着寝殿的方向行去,寝殿的门虚掩着,卢妈妈上前推开。门发出嘎吱嘎吱作响,落下一些积灰,迎着风钻入卢妈妈口鼻,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司马黛凝抢先一步挤进屋里,四下寻找苏小娘的身影。 苏小娘躺在软榻上,面色泛黄,嘴唇干裂渗血,青丝凌乱的散在绣花缎面枕上,出的气比进的少。双目禁闭,如一具尸体一般。 昔日那勾魂夺魄的容颜,不复存在。 屋内的案几上放着好些吃食,散发着刺鼻的馊味,看样子苏小娘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进食了。 同为人妇,卢氏见到此番凄凉之景,心生怜悯之心。 司马黛凝见到苏小娘如此,猛的扑到软榻前,紧紧拽着苏小娘的手,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啪啦啪啦往外滚。 “阿娘,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阿娘,我是凝儿呀!你睁开眼看看我……” 苏小娘听到司马黛凝的声音,微微睁开双眼,眼神涣散,“凝儿,你来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气若游丝,声如蚊鸣。 她虽表现出欣喜,但却丝毫不意外。 因为,今日的一切,是她事先交代好的。 前几日,当她从司马黛凝嘴里得知司马黛媱大婚,便让司马黛凝以家有喜事为由,苦求司马瞿放她出去。 她还唆使司马黛凝,若司马瞿不应,就让司马黛凝一头撞到椅子腿上,逼司马瞿就范。反正,无论如何必需让司马瞿放她出去。 故此,今日的一切,也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司马黛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忙去摸苏小娘的额头。 “好烫。”司马黛凝急忙回过头来,对着立在她身后的卢氏求道:“母亲,我阿娘病了,烧的厉害,求母亲替阿娘寻个大夫。” 闻言,卢氏对身后的卢妈妈道:“卢妈妈,你差人去寻大夫来,再找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过来帮忙。” 卢妈妈应着,躬身退出房外。 苏小娘听到“母亲”一词,把视线移到卢氏身上,那憔悴的脸上,竟然露出欣慰的笑意。 她恨钟葭芸,她之所以落到今日这等田地,都拜钟葭芸所赐。她发誓,有朝一日,若能重见天日,她定不让钟葭芸好过。 司马黛凝问:“阿娘,茴香呢?你病成这样,她为何不传话出来?” 苏小娘并未理会司马黛凝,而是望着卢氏问道:“凝儿叫你母亲,莫非夫君已把你扶正?” 卢氏点头应着。 苏小娘见状,疯了似的狂笑,没笑几声就一阵猛咳。 “阿娘……阿娘……你别说话了,好好歇着。”司马黛凝有些手足无措,见苏小娘如此难受,她却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担心的看着,干着急。 卢氏吩咐司马黛凝的丫鬟橙紫道:“你去替钟小娘找杯水来。” 橙紫应着,忙去案几找杯子倒水,案几上的茶水壶一滴水也没有。她提着茶水壶准备去储水罐里打水,谁知,储水罐里也空空如也。她把整个蘅芜阁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滴水。 空手而归的她,自责道:“夫人,奴婢没用,连一杯水也找不到。” 卢氏道:“你回你家姑娘住处去取。” 这时,苏小娘的咳嗽也止住了,“别麻烦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是这一杯水的事。”她说着,手肘支撑着软榻,欲坐起来。 司马黛凝忙上前帮忙,将她扶着靠坐起来。 即便有司马黛凝的帮助,完成这个动作她还是很吃力。 “阿娘,父亲已经不怪罪你了,从今以后你就自由了,我也可以再搬回蘅芜阁陪你。”司马黛凝喜极而泣。 “你看看你,几日不见,又胖了不少,都让你控制住,你就是不听。你阿娘身份卑微,可养不起老姑婆。” 这种时候了,苏小娘还有心情开玩笑,司马黛凝听后是哭笑不得,“阿娘,只要你好好的,凝儿以后一定少吃多动。” 母女俩叙旧,卢氏守在这里自觉有些尴尬。 她打断两人的谈话道:“黛凝,你在这里好好陪着你阿娘,大夫兴许眨眼功夫就到。夙烟姐身体虚弱,需要补充些营养,我这就去差人张罗。” 语落,司马黛凝连连致谢。 卢氏这才独自一人从蘅芜出来,回听雪阁的途中,碰到厨房帮忙的婆子,她顺便吩咐婆子弄些清淡的吃食送去蘅芜阁。 绮榄轩,老夫人住处。 母子俩聊得正兴。 老夫人道:“这均邑王做事是心急了点,不过礼数一样也没少,也还算是有规矩之人。黛媱这丫头性子倔,这本就是高嫁,你屋里那些妻妾可有交待清楚,让她收收性子,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司马府没家教。要是再把人给退回来,那老婆子我可真的无颜去见司马家的列祖列宗。” 司马恭敬回道:“母亲安心,儿子都交待过了。” “原本想着,她嫁去余家,余家人会看在你的面上,多迁就多忍让。余家关系简单,也避免了不少勾心斗角,妯娌不和。谁成想,临了来个退亲。” “儿子也觉遗憾,恐是我两家没有这等缘分。”司马瞿顿了顿,“母亲,来之前,凝儿求儿子放苏氏出来。儿子一心软,便答应了那丫头。” “放就放吧!反正时隔这么久,那件事早已淡下去。这些也是你屋里的事,我老婆子也不想多参与。凡事拿出男儿威信,别让她们把你的后院闹得天翻地覆才是。” “儿子谨记母亲教诲。” 梁妈妈找出剪刀,正要帮老夫人修剪指甲,司马瞿见状悄悄走上前,从梁妈妈手中接过剪刀,细心的替老夫人修剪指甲。 这司马瞿没什么优点,但的确是难得的孝子。 司马瞿的手一上去,老夫人就猜到是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细算一下,你应该有好几年没帮老婆子剪过指甲了吧?” 司马瞿一边低头细心剪指甲,一边疑惑的问:“母亲,你怎知是儿子,而不是梁妈妈呢?” “因为你是我儿子。” 简单的几个字,却饱含着深深的母爱。 “以后儿子每个月都过来帮母亲修剪指甲。” 司马瞿这么随口一说,老夫人听后,心里像吃了蜜一般甜。 “对了,我听闻那冯博仲突然恶疾,遍寻名医也无人能治?”老夫人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是闭门能知天下事。 “是有此事,正悬赏寻妙手回春之人呢!” “哎!想来我司马府今年正是多事之秋,愿那冯家儿郎不是薄命之人,但愿笙丫头的婚嫁之事,也能同媱儿一般,峰回路转,否极泰来。” “今日前来,儿子正想同母亲商议此事。万一,儿子就不避讳直言了。万一那冯家儿郎大婚前两腿一蹬走了,那还好。若是等莞笙嫁过去,他才撒手人寰,那,莞笙岂不是成了寡妇。” 流觞会上,司马莞笙名声大噪,要想寻门高官贵胄如同探囊取物。 他怎能眼睁睁让这发光发热的女儿,成为弃子。他寻思着找个借口将婚事往后压一压,也或者,趁着司马莞笙名声大噪另择良缘,反正冯家那边还未下聘,如此做,也不算出尔反尔之事。 老夫人听了司马瞿这番话,表情有些凝重。 她可是最心疼司马莞笙之人,岂会眼瞧着司马莞笙要入火坑而无动于衷。 “你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那冯家也是名门望族,悔婚之事是万不能提的。一则,外人会说我们司马府薄情寡义;二则,女子悔婚杖六十,婚约照旧。提了也无用。” “母亲,他们不是还未下聘吗?那这婚事就不作数,他们想理论也找不到足够理由。” 老夫人眉头微皱,迟疑良久,道:“此事稍后再议,让我再捋一捋。你回去备些东西,得空去冯府走一趟,看那冯家儿郎情况究竟如何。” 一番话下来,指甲亦剪好。 老夫人这么一说,司马瞿也不好再周旋。 从绮榄轩出来,他便按照老夫人的吩咐,携礼前去冯府探望。 冯府,冯博仲的寝殿内。 陆陆续续有大夫进进出出,但都是傲首挺胸进去,垂头丧气出来。 冯府管家领着司马瞿穿过一条条回廊,朝冯博仲的寝殿行去。路上,碰到三三两两结伴离去的大夫。 大夫们小声议论着。 大夫a道:“这家儿郎怕是命不久矣!” 大夫b道:“可不是吗?如此罕见的恶疾,我从医三十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大夫a回道:“可不是吗?全身溃烂,还不知会不会传染,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弄些草药熏蒸一下,去去这满身的腐臭味,顺便消毒。别好处没捞着,惹了一身病,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第121章 冯博仲身染恶疾 http://.biquxs.info/

司马瞿听到两人的议论声,感觉瘆得慌,忍不住止步细听。甚至,他都有打退堂鼓之意,想将礼交给管家就溜之大吉。 管家见状,厉声吼道:“请你们来是为少爷诊治的,不是请你们来乱嚼舌根子的。没真本事还就知道掰扯,还不快滚,若是让郡主听到,非打断你们的腿。” 他的这一番话还真管用,语落,两个大夫跑得连影儿都没了。 他尴尬恭敬行礼道:“府尹大人,这边请。” 司马瞿的脸色异常难看,总感觉这冯府阴风阵阵,让他浑身不自在。迟疑片刻,他还是跟着往里走。 没走两步,他挤出一丝谦和的笑意问道:“你家少爷还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吗?” 管家无奈的摇头叹气道:“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病也得循序渐进,急不来的。” “也是。” 说话间,就到了冯博仲的寝殿门口。 由于之前已通报过,管家也没再让司马瞿在外等候,直接领着他进到冯博仲的寝殿内。 旁边有丫鬟在熏艾,寝殿内烟雾缭绕,给人乌烟瘴气之感。空气中充斥着艾草的味道,艾草之中又夹带着腐肉的臭味,让胃里极其不舒服,有恶心想吐之感。 刘妤畹守在榻旁,面容憔悴,两眼泛红,可见,方才刚撕心裂肺的哭过。 冯博仲四肢被绳子绑着,分别绑在木榻的四根榻柱之上。他虽闭着眼睡着,但身子却在不停的挣扎着,榻被摇得个个作响,很显然睡得并不好,虽病着,但面色红润,看上去比刘妤畹还稍微好些。 管家上前低声道:“郡主,府尹大人到了。” 他的话,让刘妤畹回神,刘妤畹如从梦中惊醒一般,猛的抬起头来看向司马瞿,有气无力道:“府尹大人来啦!” “郡主,万安!” “还不快给府尹大人挪座。” 丫鬟闻声,这才搬了凳子到司马瞿身后。 刘妤畹毕竟是女流之辈,按理这种同女人打交道之事,他该让卢氏前来的。可他就是想亲眼看看,所以,鬼使神差就孤身一人来了。 “郡主,不知为何要将冯公子如此绑着?” 都言冯博仲身染恶疾,那既然是病了,不该好好将养吗?为何还如此虐待病人?他心中费解。 “大夫交待的,他身上长了东西,奇痒无比,怕他伤着自己。” “冯公子年少体壮,定能否极泰来,郡主你也不要太忧心。”司马瞿顾着关心冯博仲的情况,一时忘记带来的礼物还未奉上,“微臣备了些上等药材,希望能尽绵薄之力。” 刘妤畹向屋里候着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上前从司马瞿手中接下礼物。 “借府尹大人吉言,希望仲儿能……能平安迈过这个坎。”说着,说着,刘妤畹的眼眶又濕润了。 她看着榻上连在睡梦中都在痛苦挣扎的冯博仲,即便知道有司马瞿在,还是忍不住以锦帕捂着面落泪。 由于身上奇痒无比,冯博仲没有一时半刻能安睡。这会儿,还是之前喝了好些凝神定气的药水,才勉强睡着的。 司马瞿见刘妤畹这样,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露出担心的表情回应。 冯博仲突然惊醒,又开始疯狂的嚎叫。 “母亲,求你,求你放开儿子,儿子实在受不了了……” 他拼命的喊叫声,吓得司马瞿从凳子上腾身而起,两腿发软。 冯博仲的双眼血红,叫喊声震耳欲聋,那痛苦又狰狞的表情,宛如是一只发疯的野兽。 “啊……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他这一声狂吼,整个屋子好像都跟着在颤抖。 司马瞿难以置信,一个文弱书生,怎会变得如一头凶猛的野兽一般。 他吓到情不自禁往后倒退了两步。 这哪里是染病?分明就是走火入魔了。 语落,冯博仲咬舌了,病魔的折磨,让他痛不欲生。他想死,想快些结束这非人的日子。 管家喊道:“郡主,不好,少爷想咬舌自尽。” “快,快,快阻止他。”刘妤畹急得扑了上去。 屋里一下乱成一锅粥,司马瞿有些措手不及,愣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改不改伸手帮忙。 管家眼急手快,及时上前捏住冯博仲的嘴,让悲剧未能上演。 “来人,快去请大夫。”刘妤畹顾不得招呼司马瞿,大声吼道。 得令,其中一个丫鬟才应声急急跑出房去。 管家赶紧让人找了干净的锦帕,将冯博仲的嘴堵住,防止他再寻短见。 刘妤畹被冯博仲这么一吓,彻底崩溃了,她瘫软在榻旁,紧紧拽住冯博仲的手,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道:“仲儿,你为何要这么傻?你若撒手人寰,你让我怎么办?” 瞬间,她泪流满面,什么端庄贤淑,什么仪容仪态,她完全抛诸脑后。 司马瞿杵在那里,看了一回母子情深的大戏。当然,他也看到由于挣扎,冯博仲露出来的肌肤,他吓得忙别过脸去。 肌肤溃烂,如同腐肉一般,血肉模糊,还望外流着脓水,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当场就吐出来。 除了胃里极度的不适,他的心情也随之而动,心生怜悯之心。 待刘妤畹情绪稍微缓和下来,他才辞别。 从冯博仲寝殿出来,他纠结了,心绪很乱。在管家的引领下,忧心忡忡的朝外走。 他刚从冯府大门出来,就瞧见一江湖术士打扮的老翁,站在门前的台阶下,目不斜视望着冯府大门上的横扁。 那老翁满鬓斑白,身穿白色道袍,手握一拂尘,眉头紧锁而立。 司马瞿从他身旁而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总觉得这道士有些眼熟,但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负责送他出门的管家,目送他上了马车行远,才转身欲折回府里去。 这时,那老道士开口道:“善主,请留步!” 管家闻声,回过头来四下扫视了一番,疑惑问道:“大师,你是在唤我?” “正是。”老道士回到,单手行弯腰礼道:“贵府乌云盖顶,府中定有邪祟作乱。” “去去去,哪来的江湖术士,骗吃骗喝都骗到这里来了。”管家摆手做驱赶动作,转身就欲离去。 这种满嘴魑魅魍魉的江湖术士,他可见得多了,凭着一张巧嘴,四处骗吃骗喝。 老道士急问:“贵府今日可有人染怪疾?” 闻言,管家不屑的狂笑道:“哈哈!这雒阳城中,哪怕是三岁的孩童,都知我冯府少爷染病。你这骗术,未免也太不走心了。” “你家少爷的恶疾,只有贫道能治。贫道只为行善积德,分文不取。” 管家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状,良久才试探性问道:“你当真能治?” “贫道不敢妄言。” “当真分文不取?” “金钱如粪土,功德乃无尚。” “行,你候着,我这就进去通报。”说罢,管家迈着急步钻进府里。 他寻思着,反正分文不取,即便真治不了,也没有什么影响。再者,现在全雒阳的大夫都言药石无医,此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刘妤畹已几近绝望,听到管家所言,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她,想也没想就让管家快请老道士进来。 连宫里的御医都说药石无医,她别无他法,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愿放过。 她同管家所想一致,想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在这里干看着冯博仲受苦强。 很快,管家便领着老道士进到冯博仲的寝殿。 老道士走到榻旁,宽袖从冯博仲脸上轻轻拂过。方才还睁着血红双眼挣扎的冯博仲,立马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奇特的香气,很淡,但是闻起来很舒服,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候在榻旁的刘妤畹,见到冯博仲安静下来,破涕为笑。连日来,她都以泪洗面,似乎都忘记怎么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勉强,那么的难看。 老道士伸手去拿掉冯博仲嘴上堵着的巾帕。 冯博仲微微张嘴道:“母亲!” “誒!”刘妤畹含着眼泪应到,“仲儿,你感觉好点没有?” “好多了。” 闻言,刘妤畹立马拽住老道士的胳膊,苦求道:“大师,求求你,救救吾儿,我定重谢!” 老道士有些不安的把胳膊抽离,道:“善主稍安勿躁,贫道既然说了要救,就一定不会爽言。”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不过,贫道只救得一时。若善主想让亲人日后都顺遂,还得按贫道吩咐的去做。” “只要吾儿能平安顺遂,要我做什么都行,即便散尽家财亦不惜。” 听到冯博仲有救,刘妤畹想也没想,立刻爽快答应。 “好,贫道接下来所言,恐善主一人听为好,还劳烦善主摒退闲杂人等。” 语落,刘妤畹忙打发了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出去,留她一人在屋里。 丫鬟婆子们都没敢走远,合上房门,都候在廊下。 丫鬟a小声嘀咕道:“看那道士,一脸坑蒙拐骗。少爷都病入膏肓了,他当真能治好。” 丫鬟b回道:“死马当活马医呗!连御医都说药石无医,即便治不好,郡主难道还能治他罪不成?” 丫鬟c道:“这病不会传染吧?” 一个老婆子像是听到了几个丫鬟说话,投去一个怒眼,几个丫鬟立马闭了嘴。 第122章 三年不近女色 http://.biquxs.info/

廊前的台柱子上,放着几盆不知名的花,如今府里发生了大事。也无人去照料这些花花草草,任它们迎着风雨自生自灭。 不多时,刘妤畹就从房里走了出来,出门后她将房门合上,陪着众丫鬟婆子们一起等候佳音。 她在门口心急如焚的来回徘徊,双手紧紧扣在一起。 约莫一刻钟功夫,屋里传来老道士的声音道:“善主,你可以进来了。” 闻言,刘妤畹对一众丫鬟婆子道:“你们都在外候着。”说罢,迫不及待推门而入,直奔冯博仲榻前。 冯博仲双眼已恢复正常,四肢亦被解开,靠坐在榻上。 刘妤畹行至榻旁,激动得热泪盈眶,颤抖着手去抚摸冯博仲的脸,她高兴,高兴得嘴唇都在颤抖。 冯博仲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母亲,儿子已经好多了,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了呢?” “嗯,高兴,母亲这是高兴得哭。”刘妤畹收起眼泪,起身向老道士致谢道:“大师,谢谢你,谢谢你救吾儿,你要什么作为报酬,尽管开口。” “贫道说过,只为积德,不为钱财。贫道只是暂时控制善主体内的邪气,若想彻底根除,还得按贫道所说,以净神香熏蒸七七四十九日。他身上溃烂的伤口很快会结痂,切莫用手去挠。”老道士从怀中掏出一瓷瓶,“若是痒,用此药涂抹。” 刘妤畹接过瓷瓶应道:“好,我记下了。” 她本已绝望,老道士却奇迹般让冯博仲恢复正常意识,老道士说什么,她当然就一字不落的照做。 “切记贫道方才所言,三年之内不能亲近女色,否则性命难保。” “大师放心,我谨记在心,一定尽全力督促吾儿。” “行,贫道也该告辞了。善主,切记贫道今日所言。”说罢,老道士捋着胡须朝门外走。 刘妤畹紧追其后,欲重金酬谢,老道士毅然拒绝,她亲自将老道士送出门口,千恩万谢,目送老道士行远才折回府里。 冯博仲寝殿内,刘妤畹摒退了丫鬟婆子,留她和冯博仲独处。 刘妤畹坐在榻沿边上,紧紧拽住冯博仲的手,像是怕一松开,冯博仲撒腿就跑似的。 她叮嘱道:“仲儿,方才你也听大师说了,三年之内,你不能近女色,你可谨记在心。” “母亲,儿子记下了。” “三年而已,到时你也才弱冠出头,正是大好年华,先立业后成家也并非坏事。”刘妤畹顿了顿,继续道:“只是那司马家姑娘,三年之后已十八有余。法令道: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原本是我们之过,而罪其家人,我们怎能心安。” “我们可以先订婚,这样也不算不嫁吧?”刘妤畹钟情于司马莞笙,怎会轻言放弃。 可是,那老道士在替冯博仲医治之前,已细细向刘妤畹解释过,所谓三年不近女色,并不是字面上的不近女色,而是婚约也不行。 “仲儿,母亲也知道,前些日子,莞笙在流觞会上一鸣惊人,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可是,你和她终究有缘无份,大师所谓的三年不近女色,是连婚约也不行。”刘妤畹也为不能娶司马莞笙进门,而感到遗憾。 冯博仲不甘,质疑道:“这不近女色,儿子能够理解,怕元气外泄影响恢复,可这婚约又和养病能扯上什么关系?” 刘妤畹才没心思去考虑大师的话有没有道理,反正他治好了冯博仲就是铁一样的道理,她必需得按大师的话去做。 “仲儿,这些你无需管,你只需好好养病。剩下的事交给母亲,天下出色貌美的女子比比皆是,等你养好病,想娶再多都行。”刘妤畹心意已决,不愿再听冯博仲的不甘不愿之词。 “母亲……” “好了,躺着好好歇着。今日想必那司马瞿也瞧见你病得有多严重,我上门去推掉婚约之事,他肯定也不会有怨言。明日我就亲自登门,把事情说清楚。”刘妤畹一边说着,一边强行扶冯博仲躺下,替他盖好被子。 冯博仲虽然眼睛充血的症状好了,身上的溃烂也没再蔓延,且也不再奇痒无比。但全身却没有一点力气,还真如大病初愈之人一般,血气尚不足。 难怪老道士叮嘱七七四十九天不出门,他就是想出,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老道士从冯府出来,绕进一偏僻小道,靠着墙拍着胸脯喘了好一阵气。而后才脱下道袍,扯掉胡须和那头花白的头发,连同拂尘一起以火焚之。 他挺直腰身而立,待所烧之物化为灰烬,才转身朝史府的方向扬长而去。 他就是刘璃越,从小就擅长,并且喜爱易装易容的刘璃越。 他脸上带着些许俏皮,但又有几分得意的笑。 博仲兄,璃越有愧。但璃越不得不这么做,璃越不是什么君子,此生唯妙弋不可辜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璃越只好委屈博仲兄了。好在,璃越为博仲兄除掉体内寒症,算是对博仲兄的小小补偿。以后刮风下雨,博仲兄的关节就不会再剧痛难忍了。 医者往往都是药理毒理皆通,而刘璃越在这方面更是异于常人,他下的毒,这些所谓的名医神医,又怎能解。 当他打算以此计,毁掉司马莞笙和冯博仲婚约之时,便已有十足把握。 司马府,听雪阁,卢氏住处。 司马瞿刚回到府里,惊魂未定的他,正捧着茶杯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水。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今日也不是太热,你为何这般渴?”卢氏从蘅芜阁回来,一进门就见他这副样子,疑惑的问道。 “我不渴,只是心里硌得慌,难受。” “硌得慌?为何事?你不是去冯府探望冯家儿郎了吗?他的病情可有好转?” 闻言,司马瞿噗的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喷出。不提还好,这卢氏一提,他脑海里又显现出冯博仲身上那腐肉般的肌肤。 卢氏见状,忙上前温柔的替他拍背,温声细语道:“夫君,你慢点喝,慢点喝!” 司马瞿望着卢氏,用命令的口吻道:“你可别再给我提冯家儿郎的病情,过两日再提,先让我缓缓。” “行,妾身不提便是。” “还有,今晚吃素,可别给我弄那些鱼啊肉的。” “好,依夫君的便是。”卢氏配合的温柔地应着,“对了,夙烟姐病了,妾身已找大夫来瞧过了。大夫说,好像是中了一种慢性毒。” “中毒?”司马瞿侧过脸去,疑惑地望着立在他身旁的卢氏。 “是中毒,若不是发现得早,恐怕夙烟姐性命危矣!且留在蘅芜阁里伺候她的那丫鬟茴香,也无缘无故失踪了。” “丫鬟估摸着受不得苦,逃出去了吧!她一直被幽禁在蘅芜阁,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卢氏走到案几另一旁的椅子上,摇头道:“这妾身就不知了,夫君若是想找到原因,就彻查吧!听夙烟姐说,前几日丫鬟茴香告诉她,说是茴香听到有人要她的命。她估摸着,不知道茴香是不是听到不该听到的了,让人给取了小命。” 司马瞿听后,沉默了许久,他在心里暗暗斟酌。 如今,府里刚办了喜事,不适宜闹出什么鸡犬不宁的幺蛾子。再加上眼下,冯家儿郎那副随时都会两脚一蹬就走人的状态,莞笙的婚事才是重中之重。 哎!反正现在人没事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深究便是。 于是,他看着卢氏问:“人无大碍吧?” “大夫说无性命之忧,只是元气大伤,需要调养些时日。” “那你从库房捡些调养身子的药材送过去,以前在她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给分拨回去。带话给她,以后可得恪守本分。”司马瞿说罢,从案几上又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起身欲走。 “夫君,那茴香那丫鬟?” “蘅芜阁落了锁,我还不信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飞檐走壁翻进蘅芜阁去要了一个丫鬟的小命。一个丫鬟,无需兴师动众。”他还是坚信,茴香是受不住禁闭偷偷跑了。 卢氏从司马瞿的话中,听出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心,也不愿驳他之意,问道:“夫君,你不过去看看吗?” “我便不去了,我要去趟母亲那里,有事同母亲商议,让她们备膳吧!”说罢,他朝门外走去,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补充道:“切记,今晚吃素。” 卢氏堆笑道:“知道啦!夫君几时变得如此唠叨?” 语落,司马瞿才安心离去。 司马瞿出门后,卢氏差丫鬟去厨房按司马瞿要求叮嘱备膳。而她领着卢妈妈去库房挑选了两支上好的人参,几窝雪燕,让卢妈妈给苏小娘送过去。 而后,又让谢管家去把以前蘅芜阁的丫鬟婆子寻来,尽数分配到蘅芜阁去。 绮榄轩,司马老夫人住处。 老夫人双目失明,不良于行,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此刻,她正在同梁妈妈闲聊,梁妈妈身前放着一碗莲子,她一边同老夫人闲聊,一边剥着莲子壳。 司马瞿进门行礼后,找了离老夫人最近的矮凳坐下。 第123章 冲喜? http://.biquxs.info/

他随口问道:“梁妈妈,剥这么多莲子,准备何用?” “老夫人最近睡眠浅,奴妇想着每日做些莲子粥让老夫人食用,清心安神。至于这莲子心,用来泡水,也同样有此功效。”梁妈妈一手拿着莲米,一手拿着莲子心,堆笑着同司马瞿解说到。 “清心安神?”司马瞿露出兴奋之色,“梁妈妈,我正心神不宁,劳烦梁妈妈这就为我泡上一杯。” “行,奴妇这就去。”梁妈妈应着,从柜子里找了些前些日子晒干的莲子心,退出房去。 老夫人听闻两人的谈话,关心的问:“儿啊,是有何烦心事吗?” “哎!”司马瞿重重的叹了口气,“还不是那冯家儿郎,可是把儿子三魂七魄都给吓散了。” 老夫人虽瞧不见司马瞿的表情,但从他那哀怨之声就能听出,他的确心神不宁。 “这是为何?” “冯家儿郎那怪病,着实骇人。”司马瞿说到此,顿了顿,“哎,儿子就不细说,怕母亲听了心里硌得慌。反正,若他能好起来,除非大罗神仙下凡。” “这般严重?那笙丫头的婚事可咋办?原想着笙丫头得此良缘,余生幸福有了着落,却不想,天公不作美。”老夫人立刻愁容满面。 “母亲,这不是正好。儿子看,不用我们上门去推掉亲事了,冯家儿郎怕是熬不过几日了。”说到此,司马瞿表情反而缓和了不少。 “哎!就因为如此,老婆子我才担心。” “母亲,此话怎讲?”司马瞿满脸疑惑,不明白老夫人的话外之意。 “你想想看,恒古至今,有多少大户人家选择冲喜来救身患恶疾之人?” 老夫人毕竟是年长者,经历的风风雨雨自然比这些后辈多。其实,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大户人家,一旦儿郎身患恶疾,药石无医时,往往都会把希望寄托于鬼神,而这“冲喜”就是最直接最立竿见影的法子。 司马瞿思索片刻,问道:“母亲言下之意,是怕郡主让莞笙替冯家儿郎冲喜?” 老夫人没有吭声,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司马瞿皱了皱眉,而后豁然开朗笑道:“母亲,你多虑了。届时,儿子找借口推着,就说等她家儿郎病好了再议婚嫁之事。她好歹也是郡主,不敢强娶强夺吧?到时,那冯家儿郎若能好,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两腿一蹬走了,那对我们司马府也没什么影响。” 语落,老夫人勾唇会心一笑,叹道:“吾儿极少考虑得如此周全,看来,还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呀!此事,也暂且先这样议着,就怕那冯家儿郎拖成久疾。” 司马瞿认真的听着,说了这么会儿话,他觉口干舌燥,顺手拿起桌上还未黄透的酸杏解渴。 现在正值四月上旬,酸杏还未熟透,那味道,简直是让人牙口都在发酸。 司马瞿一口咬下去,津津有味的嚼着,这酸爽无比的感觉,让他的脸都变得有些狰狞。他吐都吐不急,忙抓起桌上的水杯倒水来漱口。 老夫人侧耳倾听,再者司马瞿久久没回话。她疑惑的问:“儿啊!你叮铃哐啷的在做甚?” 司马瞿漱完口,还不忘从桌上拿一块蜜饯果子压压嘴里的酸味。 “母亲,这酸杏哪是人吃的?牙都能酸掉,你可千万别吃。”司马瞿虽已过不惑,但此时那有些可爱的表情,让人瞧见都忍不住发笑。 老夫人一听,立刻开怀大笑。 “这杏是产于贫瘠之地的酸杏,不是用来徒口吃的,是用来做酸杏果酱的,加些蜂蜜熬制成糊。夏季天气燥热,食欲不佳,用此开胃效果甚佳。女子孕吐,吃这止吐效果也极好。老婆子还打算让梁妈妈多做些,到时笙丫头和黛媱用得上。” 老夫人心很平,虽明里护着司马莞笙,但有什么好处还是想着那几个姑娘的。 她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刀子嘴豆腐心。 语落,司马瞿摸摸有些饿的肚子,笑道:“母亲,还别说,这小东西还真管用,儿子这会儿肚子就饿得咕咕直叫了。” “天色不晚了吧!是留老婆子这里用膳?还是回你屋里?” “临出门已叫她们备膳了,儿子还是回去吃,改日再来陪母亲用膳。”司马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老夫人挥手示意司马瞿离开,道:“行,回吧!老婆子也要祭五脏庙了。” 司马瞿恭恭敬敬行了礼,才退出房去。 这夜,皓月当空;这夜,风平浪静。 翌日,刘妤畹便携礼上司马府拜访。 临出门前,冯博仲还拽着她苦苦哀求了好一阵,求她不要退掉同司马莞笙的婚事。 作为母亲的她,不能冒这个险,为了儿子的安康,她必需得当断则断。 听雪阁,卢氏住处。 司马瞿早早去了衙里,今日阳光明媚,卢氏用过早膳,正带着司马永硕在院里晒太阳。 司马永硕长得白白胖胖的,笑起来特别可爱,听雪阁的丫鬟婆子都特别喜欢围着这个讨喜的小家伙转。 听雪阁内,笑声此起彼伏。今日,大家的心情都异常好。 这时,有人前来通报道:“夫人,安好!夫人,妤畹郡主前来拜访。” 闻声,卢氏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忙收起哄逗孩子之心,道:“快请。”说罢,她把孩子递给奶妈,“把小公子抱下去吧!” 她则急急朝客殿行去,边走边嘀咕道:“这个时候,她来做甚?莫不是真如夫君所言,是来让莞笙过去冲喜的?这夫君也不在,万一有什么事,我一个人也拿不定主意不是。” 卢妈妈见她神色恍惚,分忧道:“夫人,要不,奴妇去把老夫人请过来。老夫人的话,可比家主的还顶用。” 卢氏一边迈着急步,一边细细琢磨,良久才回应道:“也只能如此,卢妈妈,你快些去,顺便让茯苓沏壶热茶上来,要前两日家主带回来的雨前龙井。” 卢妈妈应着,往绮榄轩的方向去。 卢氏性子太过温和,且做事畏首畏尾,总不敢自己拿主意,生怕做错什么,让司马府蒙羞,让司马瞿不悦。 正因为她性子如此,即便她贵为正妻,钟小娘也毫不把她放在眼里,总是变着法从她这里捞好处。 前些日子,司马瞿一同僚出使西域,特意带了西域特产回来赠送于他。这其中有一盒女子描眉用的黛笔,这种黛笔色泽自然,极易描色,自带异香,是黛笔中的极品。 司马瞿把其中的丝巾送给了钟小娘,而把这盒黛笔送给了卢氏。他寻思,这么多年,钟小娘搜要的东西已多的数不胜数,这好不容易得到一点像样的东西,他理应补偿给功大于天的卢氏。 钟小娘闻息,直接冲到听雪阁,一番梨花带雨,卢氏就将黛笔拱手相让。司马瞿问起,她还向司马瞿解释,为钟小娘说话。 钟小娘也安分好些日子了,眼看着卢氏霸占着正妻的位置,她却无动于衷,的确有些一反常态。 也许,这便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不多时,刘妤畹便来到听雪阁客殿内。 卢氏见她来,忙起身相迎。 “郡主前来,奴家未能远迎,还望郡主莫怪罪才是。”卢氏笑着行礼相迎。 刘妤畹忙扶起俯身低头的卢氏,浅笑道:“夫人无需拘礼,我备了些东西,还望夫人笑纳。” 她向身后的丫鬟使了眼色,丫鬟忙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她手中。 卢氏笑着接下礼物,“那奴家就厚着脸皮收下了,郡主快请坐。” 两人这才落座,丫鬟很快就端着热茶上来伺候。 客随主便,刘妤畹饮着茶不开口,卢氏只能硬着头皮找话题聊。 “郡主,不知冯公子病可有好些?”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她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卢昀姝呀,卢昀姝,你怎么蠢如鹿豕呀?聊什么不可,非得揭别人的伤疤,还往伤疤上撒盐。 昨晚晚膳时,司马瞿把冯博仲的大致情况告诉过她。在她的认知里,这冯博仲就是一条腿已经踏入阎罗殿,随时蹬脚就要走的。 所以,她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刘妤畹方才的脸色还很平淡,一下变得乌云密布。 她摇着头,一个劲叹气。 卢氏为了补救,立马尴尬的说道:“冯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否极泰来的。郡主,你尝尝,这是今年新采的雨前龙井,看口感如何?” 这种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转移话题,尽量拖到老夫人的到来,那样她也不至于像这样不知所措。 刘妤畹迟疑片刻,面露为难道:“夫人,我今日前来,有个不情之请,唯夫人图之。” 闻言,刘妤畹黛眉微蹙,表情立马僵住了。 哎!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果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已经这样,没有拒听之理。 她挤出丝丝笑意,温声道:“郡主直言,若奴家能做主之事,一定竭尽全力。” “昨日府尹大人前来,想必也知晓吾儿情况。我命薄,早年死了夫君,如今儿子又患上如此恶疾。”刘妤畹先诉说了一番自己惹人怜的生世,而后话锋一转,“你家莞笙姑娘的确是难得的好女子,只可惜吾儿没有这个福分。同为女人,我不想看着莞笙受吾儿拖累,故此,我想退掉这门亲事,让莞笙另觅良缘。” 第124章 公爵夫人 http://.biquxs.info/

退亲? 闻言,卢氏惊得目瞪口呆。 确定是“退亲”?而不是“冲喜”吗?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说,不相信刘妤畹有如此大义。 正当她在发愣时,卢妈妈领着老夫人进了门。 卢氏忙起身相迎,刘妤畹也起身为敬。 “母亲,来,这边坐。”卢氏帮忙搀扶着老夫人落座。 “听闻妤畹郡主来访,老婆子我眼盲,未能同郡主行礼,还望郡主莫要怪罪老婆子失礼之罪才是。”老夫人看不见刘妤畹在何方向,朝着虚空客气地说到。 “老夫人严重了。” “昀姝,老婆子不请而来,会不会打扰你们谈话呀?若是这样,老婆子晚些再来。” “不会,我和郡主正在商讨莞笙的婚嫁之事。母亲你向来疼爱莞笙,这事由你来做主,再合适不过。”虽说不是冲喜,但刘妤畹竟主动上门退亲,事出反常。如此难题,让“身经百战”的老夫人来应付再合适不过。 闻言,老夫人淡淡问:“这样啊!那是商定吉日?还是旁的?” 卢氏看了一眼刘妤畹,刘妤畹示意让她向老夫人解释。 卢氏这才回道:“母亲,冯公子病重,郡主不愿莞笙受拖累,故,决定取消这门亲事。” 闻言,老夫人眉头微皱,问:“郡主好意,老婆子感激不尽。只是我司马府也不是薄情寡义、落井下石之辈。若是郡主真担心笙丫头受委屈,那可等令郎病愈之后再议亲。” 老夫人深知,这是一门难得的良缘。家中关系简单,那冯家儿郎性格温和,日后定能省去很多是是非非。 再者,恒古至今,都是得意者退掉同落魄穷酸者的亲事。这种落难者主动上门退亲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聪明睿智的老夫人,一下就猜出其中必定有蹊跷。 故此,她才做出如此反应。这样一来,即便这刘妤畹是真好心,那也没有什么影响。冯博仲病不好,司马莞笙便可不嫁。司马莞笙刚过及笄,还有大把时间可以等待。 卢氏听了老夫人的话,很是费解。对方既然主动退亲,那是好事,又何必拽着这歪脖子树不放。万一这歪脖子树真扳不直,那岂不是让浪费司马莞笙大把青春,得不偿失吗? 她黛眉微蹙,不解的望着老夫人。 刘妤畹来之前,想着正常人看见冯博仲那情况,恐怕都恨不得立马两不相欠。 可,老夫人为何却做如此反应?是拘礼客气之言?还是另有所图? 刘妤畹尴尬笑道:“老夫人,高风亮节,妤畹惭愧。若是等个三年五载,老夫人也愿意?若是吾儿落下终身残疾,老夫人也不介意?” 老夫人闻言,心里一下没了底气,她可不愿让司马莞笙冒这个险。 斟酌片刻,她回道:“若当真如此,那可真是你我两家缘薄。笙丫头已过及笄之年,怕是等不了三年五载。既然这样,那只能依郡主之意便是。” 她也是处事果断之人,见事情不妙,立马改口。 “那就多谢老夫人了,这是莞笙的庚帖,完璧归还。”刘妤畹向候在身后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捧着司马莞笙的庚帖,双手奉到卢氏手中,“今日叨扰了,吾儿独自在家,我还得回去照看,就不久留了。” 说罢,刘妤畹起身告辞。 卢氏亲自将她送出门去,才折回府里。 如此,一门羡煞旁人的良缘,这这样化为乌有。 卢氏怕司马莞笙难过,在告之她这个消息时,还饶了好大个圈子。 司马莞笙得知消息,暗暗窃喜。 如此,便表示刘璃越那里一切顺利,接下来,就该轮到她实行第二步计划了。虽此行可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也可能众叛亲离,更甚至成为世人眼中的淫.娃荡.妇,但,为了能和刘璃越再续前缘,即便万劫不复她亦在所不惜。 司马莞笙庚帖被归还之事,很快不胫而走。 此时的司马莞笙名声大噪,成为各家垂涎的目标。许多家底殷实的人家上门拜访,都欲与司马府结亲。 那日在流觞会上,一眼就相中司马莞笙的公爵夫人,今日也携厚礼前来登门拜访。 叶锦康领着公爵夫人,径直朝听雪阁而去。在途中,偶遇在院子里放风的钟小娘。 钟小娘见是公爵夫人,自然是笑着迎上前行礼,“公爵夫人,安好!” 公爵夫人浅笑受礼,连正眼也没给钟小娘一个,目视前方扬长而去。 她一向心高气傲,眼里揉不得沙子。像钟小娘这般不知廉耻,与人为妾之人,在她眼中都是下作之人,她都是恨之若骨的。 钟小娘尴尬的站直身子,回过头去怒眼目送她行远,才狠狠甩袖道:“哼!还真是见利忘义的主,那日有求于我,便姐姐长妹妹短的。如今,见我没有丝毫可利用,便视若无睹。” 她身后的温妈妈嘀咕道:“这公爵夫人,向来清高,今日怎会屈尊前来府上拜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还用问,肯定还是冲着丽春阁那贱蹄子来的。”钟小娘怒言,将手旁的一朵粉色月季,揉捏成泥,“嫌弃我身份低微是吧?走着瞧,我偏不让你们如意。” 说罢,她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听雪阁,卢氏住处。 公爵夫人已落座,同卢氏正说着话。 卢氏笑问:“公爵夫人今日怎得闲来府上走动?” “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冒昧来叨扰,还真是有好事想求。”公爵夫人满脸堆笑,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笑意。 “好事?”卢氏很平淡的问到,连日来,她已经应付过太多这样的高门贵胄,早已见怪不怪。 往昔,司马瞿并不在意这个可有可无的嫡女,如今,司马莞笙成了香饽饽,他心生待价而沽的想法,让卢氏尽量周旋,他要选个对他最有利的。 如此,司马莞笙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放下,司马瞿这自私的想法,恰巧为她赢得时间。她在绞尽脑汁想金蝉脱壳之计,要如何才能成功进到皇宫去面见陛下。 “可不是吗?”公爵夫人急不可耐想表明来意,“那日在曲水流觞会上一睹贵府二小姐的芳容、德行,我就喜欢得不得了。今日特前来为吾儿求娶,望夫人图之才是。” “多谢公爵夫人错爱,这几日好些人过来求庚帖,奴家也不知夫君有没有应了旁人。待夫君回来,奴家问明情况,再给公爵夫人送回信可好?” 这些话,卢氏已说得滚瓜烂熟,隔三差五就得用上一次。 “好,那我就等候夫人的佳音。” “再者,这二姑娘我家母亲从小宠爱,这择选孙女婿,还得过她那一关。故此,应该没那么快给公爵夫人答复,到时,还望公爵夫人不要怪罪奴家办事拖拉才是。” “那哪能。” 两人又闲扯了一阵子,卢氏才送公爵夫人出了门。 当晚,卢氏就将公爵夫人上门提亲之事告之司马瞿。 “公爵府,哈哈!”司马瞿听后开心得狂笑,“没想到我司马瞿的女儿,个个都是无价之宝。媱儿嫁给亲王,这莞笙居然能被伯爵府相上,这简直就是我司马家的祖坟冒青烟,老天爷都要我司马家大富大贵,鲤鱼跃龙门呀!” 他兴奋得在屋里徘徊,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在那里手舞足蹈的,像极了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现下,圣上正在考虑他升职之事。而公爵大人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若两家联姻,公爵大人只要随意美言两句,那么他升职之事就板上钉钉了。 “夫君,瞧把你乐的。那公爵夫人那里,我们是应下,还是?” “应,当然得应下,明日你就速速去张罗。”司马瞿不再斟酌,很爽快的做出肯定回答,他把公爵府定为他可以攀附往上爬的阶梯。 司马黛媱虽也嫁得好,可均邑离雒阳千里之遥,远水解不了近渴,他还得好好利用身边可利用的。 “行,妾身明日就让人把庚帖送过去。”卢氏上前拽着司马瞿,将他往膳厅拽,“夫君,就是再高兴,这五脏庙还是得祭不是?” “行,待会儿我再去母亲那里一趟,她向来宠溺莞笙。这莞笙的婚嫁之事,还是得她点头才是。”司马瞿是那种孝道为先之人,凡事都不愿违老夫人之意。 “行。” 两人说笑着,一起朝膳厅走去。 晚膳过后,司马瞿来到绮榄轩,同上次刘妤畹上门提亲一样,他将今日之事全数告知老夫人。 老夫人听后,却紧绷着个脸,好似不太钟意这门亲事。 她蹙眉,冷冷的问:“那公爵夫人,可说为哪个儿子说亲?” “这……”司马瞿一时回答不上,他忘记问卢氏这一茬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公爵夫人有五子一女,大儿子二儿子早已婚配,三儿子听说前些日子刚同浣溪郡主订了亲,长幼有序,应该是为四子求娶吧!” 司马瞿有理有据的推算着。 公爵夫人是个强势之人,再加上娘家家世显赫,故此,公爵大人就她这一个正室,没敢纳妾。当然,她也不负众望,一连为公爵府诞下五子一女。让本想借着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纳房妾室的公爵大人,也只能乖乖闭了嘴。 第125章 又论嫁 http://.biquxs.info/

外边人经常以此打趣:要想自家男人不沾花惹草,就得像公爵夫人这般会生养。 老夫人耷拉着脸道:“旁人皆知,公爵夫人四子小时候高烧留下遗症,虽不傻,但心智平庸,胸无点墨,空有七尺男儿身,却是个窝囊废。我怎舍得让莞笙嫁给这样的人,那不是明摆着推她入火坑吗?” 公爵夫人之所以相中司马莞笙,就是看她是女中之郎。 若能娶她过门,那么,公爵夫人那心智平庸的儿子总算是有个依傍,依靠能文能武的她,公爵夫人就不用担心自己儿子受人算计。 “母亲,这有何妨,公爵府家财万贯,又不需要绞尽脑汁为生计奔波,要那么聪明绝顶做甚。再者,如此没有心机城府之人,对莞笙也是好事,男人顺从一点,女人日子不是越发好过。” 司马瞿本就不是真心疼爱司马莞笙,如此为她的婚嫁之事上心,也不过是念在她能有功于司马家,有助于他。 老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即便不论这点,就她家那复杂的关系,以后也别指望有什么安宁日子可过。妯娌关系尤为费神,若是那不中用的货再纳个三妻四妾,日子就更如履薄冰了。” 她只愿司马莞笙的日子简单一点,夫妻俩相爱相惜。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看不上这家人。 她考虑事情,不看其外边有多么华丽,而是看本质。 司马瞿继续苦劝道:“母亲,在这件事上,儿子觉得你真多虑了。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理,至于兄弟众多,以后肯定会分家自立门户的,不可能一大家子挤在一起。” 若是老夫人不松口,他万不敢私自定下这门亲事。他唯有努力劝说老夫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即便他所言好似有理,但老夫人心意已决,坚决反对这门亲事,“时候不早了,我也乏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公爵夫人那边,回了吧!” “母亲!” 司马瞿还想再劝,老夫人以手支撑着头,样子已很是疲倦,他不好再多言。 向老夫人行礼后,他垂头丧气朝听雪阁走去。 老夫人听闻他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对身旁的梁妈妈道:“梁鸢,这些日子,凡事上门来拜访之人,你可都记下了?” “回老夫人,奴妇都记下了。” “行,你念来我听听。” “是,老夫人。”梁妈妈应着,从柜子里翻找出一本小册子,开始不大声不小声的念着,“新安县令夫人柳氏……” “等等……”梁妈妈刚开口,老夫人便急忙叫停,“是之前退掉黛媱亲事的新安县令夫人?” 梁妈妈回道:“回老夫人,正是。” 老夫人脸上露出几分怒意,冷冷道:“如此出尔反尔之辈,岂能配得上我宝贝孙女,划掉。” “知道了,老夫人。”梁妈妈用手中之笔,将新安县令夫人柳氏一行字擦掉,继续念道:“钦天监监正夫人宋氏。” “钦天监监正,倒是门当户对,其子听闻也随其父,在钦天监就职。这等差事,是非少,倒是个不错人选,留下,下一个。”老夫人脸上露着浅浅的笑意。 梁妈妈继续念下个,就这样念了好一阵子,老夫人从那小册子上选出三个她自觉还算满意的人选。 人选出来后,老夫人有些迫不及待的问:“梁妈妈,现在什么时辰?” 梁妈妈条件性的往窗外望了一眼,道:“方才听闻才敲过一更的梆子,估摸着现在戌时刚过。” “时候尚早,你差人去把笙丫头给我找来。”老夫人靠坐在软榻之上,手里拨动着念珠。 梁妈妈应下,退出房去,当即差人去传司马莞笙来。 不多时,前去传话之人,便同司马莞笙主仆一起返回了绮榄轩。 司马莞笙一进门,便笑盈盈的喊道:“祖母,安好!” 闻声,老夫人忙坐直身子,有些激动的道:“笙丫头来啦!快到祖母跟前来。” 司马莞笙快步走到老夫人身边坐下,抓着老夫人的手咧嘴微笑道:“祖母,这么晚唤莞笙来,是有何事啊?” “祖母想你得紧,难道唤你来说会儿话也不行吗?”老夫人笑逐颜开,开玩笑似的说到。 “是莞笙不好,应该多抽些时间过来陪祖母的。若是祖母不嫌莞笙烦人,以后莞笙天天过来陪陪祖母。” “好,只要你有这份孝心就行。”老夫人轻拍着司马莞笙的手背,心里乐开了花,“梁妈妈,把册子给二姑娘看。” 梁妈妈闻言,忙将之前清理好的册子翻找出,恭敬递到司马莞笙手上。 司马莞笙接下册子,疑惑的翻看着,问:“祖母,这是?” “祖母已帮你筛选过了,没划掉的,都是些家世殷厚,家中关系简单,本人也是人中佼佼者,你若嫁过去,定委屈不了。” 闻言,司马莞笙脸上轻松自然的笑容立马戛然而止,撒娇似道:“祖母,莞笙还想留在府里,多陪陪祖母。” “你不急,有人可比你急。祖母能看出,你父亲是相中了那公爵府,可那小四公爷,心智平庸,公爵府关系复杂,并非良缘。祖母可不想看着你往火坑跳,这册子上的人家,也都是对你有意的,只要你一点头,祖母就替你做主,让你母亲张罗。你父亲一个男人,他哪懂得身为女子的不易。” 老夫人苦口婆心的说了好些话,司马莞笙静静的听着,思绪乱飞。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这样见招拆招终不是办法,我得快些实行第二步计划,把自己嫁出去才是长久之计。 老夫人语落良久,不闻司马莞笙回应之声,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唤道:“笙丫头?笙丫头?你可有听到祖母所言?” “啊?”司马莞笙猛的回过神来,“莞笙听着呢!” “那你看看,相中哪家了?” 司马莞笙看着手中的册子,灵机一动道:“祖母,这事容莞笙回去再斟酌一番。莞笙这里倒有一事想同祖母商议。” “噢,祖母愿闻其详。” “最近我们府里出的事还真不少,连着两次被退亲。常言道:事不过三。若再有个万一,那我们家必定落为笑柄。莞笙寻思着,这亲事也不急于这一时,明日莞笙去天宫寺上香,求个签什么的,若得吉签,之后再论其它。” 老夫人是信佛之人,司马莞笙这么一说,她自然是赞成的。 两人协商一致,论嫁之事,待明日司马莞笙上香之后再议。 司马莞笙又同老夫人闲聊好一阵,才满意的离开。 琉莺阁,钟小娘住处。 此时,夜已深。皓月当空,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之声。 钟小娘坐在廊下的围栏之上,看着夜空中的那轮皓月,表情特别凝重。 平日里,习惯了有司马黛媱在耳边吵吵嚷嚷,这突然安静下来,她反倒不习惯了。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 再功与名利,再心狠手辣的女人,内心深处也有为人母的慈爱。 温妈妈取了一件薄披风,披在她肩上,道:“虽已入夏,可这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濕气也比白日里重。小娘若真没有睡意,奴妇去给你沏杯安神茶来。” “我倒不是没睡意,只是想大姑娘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那均邑王是否善待她?”钟小娘眼里爬满了极少的忧伤。 温妈妈宽慰道:“钟小娘,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千里之遥,你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大姑娘长大了,她早晚也要独挡一面的,你就别再为此多烦心了。夜已深,早些歇下才是。” 闻言,钟小娘脸上的愁容慢慢退去,如梦初醒般道:“温妈妈,听你一席话,我心里舒坦了许多。走吧,回屋歇息。” 说罢,她紧了紧肩上的披风,迈着碎步朝屋里行去。 没走几步,她止步道:“那崔寡妇可还安分?” “钟小娘放心,安分着呢!” 闻言,钟小娘有种如释重负之感,边走边道:“安分就好,现在那贱蹄子可是名声大噪,这几日上门提亲的高门贵胄门槛都快踏平了。若她当真得势,我们还得小心提防着。”钟小娘满脸的嫌弃,嫌弃中又带着几分恨意。 温妈妈附和道:“可不是吗?听说今晚家主还特意去同老夫人商议此事呢!” “今晚?”钟小娘满脸惊讶错愕,“莫不是,老爷相中了公爵府的小公爷?” “十有八九是,今日除了那公爵夫人,也没旁人登门。” 钟小娘气不打一处来,恨得咬牙切齿,手里的锦帕被她捏成了麻绳。 说话间就到了屋里,她重重的往案几旁的矮凳上一坐,砰的一声一掌拍在案几上,怒道:“温妈妈,从明日起,把那贱蹄子的一举一动给我盯紧了,我就不行找不到机会下手。” 温妈妈一边替她铺被褥,一边应到。 司马府内的灯开始陆陆续续熄灭,偌大的司马府,被夜色笼罩着,变得寂静无声。 翌日,晴空万里,朝霞似火,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司马莞笙比平时起的早些,梳洗完,她没顾得用早膳,便领着凌妈妈上听雪阁给司马瞿夫妇请安。 茯苓领着她和凌妈妈来到听雪阁膳厅,她进门便笑着道:“莞笙给父亲、母亲请安!” 第126章 脱身之计 http://.biquxs.info/

此刻,司马瞿夫妇也刚梳洗完,正准备用膳。卢氏见司马莞笙来,忙起身扶起司马莞笙道:“莞笙,这么早,还没用过早膳吧?来,坐下来一起用。” 司马瞿没有吱声,只是抬头给了司马莞笙一个眼神,表示他已受礼。 “多谢母亲,莞笙已经吃过。”司马莞笙笑盈盈的婉拒了。 钟小娘看了一眼司马瞿,不好让司马瞿独自用膳,于是她低声道:“那你去房里等会儿,我陪你父亲用过早膳再来同你说话。” “莞笙有两句话要同父亲和母亲说,很快就说完,不会耽误父亲母亲用膳的。”司马莞笙说着,把视线移到司马瞿身上。 闻言,卢氏也向司马瞿投去请示的目光。 司马瞿倒并没有因女儿的到来,而打乱自己用膳的事,他并没吱声,津津有味的喝着粥,吃着面食。 迟疑片刻,卢氏才道:“那你说吧!”期间,卢氏一直抓着司马莞笙的双手,像对待自己的亲闺女一般亲切。 “父亲,母亲,这段时间府里事多,昨晚同祖母商议过,今日莞笙想上天宫寺上香。求个签,禀明神明,佑家宅安宁,还望父亲母亲恩准。” 闻言,司马瞿眉头微颤,没好气道:“你一闺阁女子,没事往外跑什么。即便要求签,也应当由你母亲张罗,哪轮得到你越俎代庖。” 很明显,他不赞同司马莞笙去抛投露面。 司马莞笙握紧卢氏的手,轻轻摇了摇,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卢氏。 卢氏很是会察言辨色,知道司马莞笙是在让她帮忙求情。 她松开司马莞笙的手,走到司马瞿身旁坐下,温柔的说道:“夫君,莞笙也是为这个家着想,你又何必驳了孩子一番好意。” 司马瞿望了一眼满脸渴望的司马莞笙,将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搁,他正要张口,卢氏忙挽着他胳膊柔声道:“夫君你就应了莞笙吧!大不了,我陪莞笙一起去,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闻言,司马莞笙惊得目瞪口呆。 这可如何是好,这不是越帮越忙吗?一同前往,那我如何抽得开身? 她一下急了,内心如猫抓般难受。 卢氏这样一劝,司马瞿总算点头了,撂下一句“行,那你看着办便是”,继续风风火火的用早膳。 卢氏挥手示意司马莞笙快些回去,她怕司马瞿变卦。 司马莞笙心领神会,俯身行礼道:“那莞笙就不打扰母爱父亲用膳,这就是回去准备,让下人们先套好马车。” 卢氏忙应着,让她回吧,她这才忧心忡忡的退出房去。 回丽春阁的路上,她都鼓着腮帮子,撕扯着手中的锦帕,狠狠踩踏着脚下的青砖出气。 此刻,她正一边生气,一边绞尽脑汁想脱身之策。 原本,她只是想以求签为幌子,进宫求圣上赐婚。如今,卢氏同往,让她的计划被打乱。 听雪阁内的一个丫鬟,见司马莞笙主仆离去,就急急的往琉莺阁行去。她在琉莺阁院里寻到温妈妈的身影,找了一偏僻角落,将方才听雪阁内发生的一切如数告之。 语落,温妈妈掏了两串铜钱递给那丫鬟,那丫鬟藏起银钱,满意的离去。 温妈妈四下张望了一下,转身迈着急步朝钟小娘屋里行去,捡了重点说于钟小娘听。 钟小娘一边细听,一边思索着,语落,她起身徘徊着嘀咕道:“这贱蹄子,早不去求签,晚不去求签,偏偏选这个节骨眼去,其中必有蹊跷。” 她咬着下嘴唇,又细细琢磨了一番,继续道:“媱儿曾说过,这贱蹄子和那小大夫厮混,这次莫不是又去私会那小大夫吧?” “钟小娘,要不,撮合一下,让她嫁给一个大夫,无权无势,自然就没办法再作妖。”温妈妈献计道。 闻言,钟小娘没有吱声,走到案几旁坐下,饮着案几上那杯茶,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温妈妈也不敢打扰,静静候在一旁。 许久,钟小娘重重将茶杯往案几上一搁,用力一拍案几,蹭的腾起身来道:“撮合她,哼!那不是正巧如了那贱蹄子的意,我可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要她清白名誉扫地,永无出头之日。” 她招手示意温妈妈上前,凑到温妈妈耳边嘀咕好一阵子。 温妈妈仔细听着,时不时点头“嗯”着回应。 说罢,温妈妈便行了礼急急退出房去。 钟小娘脸上露出邪魅的笑,眼睛透着瘆人的寒气。 司马莞笙吩咐下人套好了马车,自己也急急用过早膳,简单收拾准备一番,便领着茹霜朝听雪阁行去。 凌妈妈执意同往,被她给拒绝了。 她想,若是有凌妈妈在,就更加难以脱身。茹霜不一样,茹霜不管对错黑白,只要她说一,茹霜便绝不会说二。也正因为如此,平日里,她待茹霜如同姐妹,有好东西都会同她分享。 一句话,茹霜脑子不是那么灵活,愚忠。 临出门前,她还特意将千金牌藏在身上。 马车颠簸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抵达天宫寺。 按照上香的惯例,她们先去添了香油钱。把寺里的菩萨挨个拜了一遍。 此刻,两人正跪在正殿的观音神仙前,卢氏手里抱着签桶,侧脸问身旁的司马莞笙道:“莞笙,你想求什么?” “啊?”司马莞笙一直在四下张望,在寻思如何脱身,早已心在曹营身在汉,卢氏突然这么一问,她有些猝不及防,尴尬笑道:“莞笙也只是求家宅否泰。” “那……你来摇。” “不,母亲是家中主母,这种事情当然是母亲为之最佳。” “好吧!”卢氏不再推辞,抱着签桶闭目祈祷,而后,力道适度的摇簸着手中的签桶。 很快,一个签从签桶中飞出来,掉落在地上,卢氏忙拾起来。把上面的签词念了一遍,这才领着司马莞笙前去找大师解签。 天宫寺的香火很旺,院子里,屋子里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解签台前,有位妇人正在聚精会神听大师解签,卢氏等人在旁稍作等候。 从进寺门到现在,卢氏都和司马莞笙形影不离。别说脱身去宫里,就是上个涠厕,司马莞笙都苦于找不到机会开口。 她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祖母那边催得紧,她又很难出得了门,若今日再不能成功,那她就真的又要做回砧板上的肉了。 这会儿总算得闲,她得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上一静。 “母亲,莞笙去趟涠厕,很快就回。” “行,当心点,我就在这等你。”卢氏温声叮嘱道。 司马莞笙应道:“嗯!莞笙知道了。”便领着茹霜朝后院行去。 她刚绕到后院,一个孩童就跑上前来,递给她一个玉佩,用那稚嫩的声音道:“姐姐,有个哥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他在丁字一号寮房等你,有要事同你商议。” 司马莞笙一眼就认出,这是刘璃越的玉佩,她笑着打发了那孩子,领着茹霜前去一间一间寮房找。 她正一筹莫展呢!刘璃越的出现,宛如她遇溺时抓见稻草一般,一下觉得有了希望。 她仔细抬头看着寮房上的门牌,生怕错过。一不留神,撞到“柱子”了。 不对,有弹性,是人不是物。 她抬起头来,幕离被轻轻掀起一角,映入眼底的是楚南玄那张熟悉的脸,她惊讶的喊道:“小将军?”忙把身子撤离,“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在幕离被掀开的那一瞬间,楚南玄也无意间瞄到了司马莞笙的脸,这张让他十余载第一次有怦然心动之感的脸。 “无妨!”楚南玄面无表情的挤出两个字,扬长而去。 那表情,那渗着寒意的眸子,让人不自觉背后一阵凉。 司马莞笙微微皱眉,似乎觉得这似曾相识的人,太冷漠了些。她自认为,自己似乎并没有开罪过这个贵主。若说真有过节,那唯一的一次就是抢了他的骑射之冠。 不,也不对,那是他故意让给自己的才对。 愣了片刻,她不再把心思放在这两不相干的人身上,继续认真寻找丁字一号寮房。 楚南玄没走多远,突然止步,回头来望着司马莞笙那纤瘦的背影。 跟在他身后的随从,见他如此反常,挠着头皱着眉,似乎有些不解。 他眼中竟然能看到温柔,平日里桀骜不驯,冷傲待人的冷面将军,此刻,眼神却温柔的让人不寒而栗,也难怪他的近身随从也感觉诧异。 今日,他是特意陪他母亲来上香的。 司马莞笙终于找到丁字一号寮房,她有些小激动,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四下扫视了一下,叮嘱茹霜道:“茹霜,你守好门。我和朋友有要事商议,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二姑娘,奴婢知道了。”茹霜什么也没问,俯身应着。 司马莞笙轻轻推门,门好像从里边上了门闩,她只能用手轻叩门板。 随着一声嘎吱声,门打开了一个缝,未见屋内之人。 她推门而入,轻轻将房门关上。 楚南玄看着司马莞笙走进丁字一号寮房,才转身离去。 司马莞笙正欲回头寻找刘璃越的身影时,突然窜出一个人影,一只手迅速从背后扣住她身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块白色毛巾捂住她的嘴,头上戴着的幕离也被拉扯掉落在地。 第127章 小娘子我会温柔一点的 http://.biquxs.info/

她想挣扎喊叫,可瞬间就觉全身无力,失去意识。 她背后之人,是一个廋廋小小的男人,长得贼眉鼠眼的,约莫三十来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男人把她抱到屋里的一张木榻上,男人看着她那张秀色可餐的脸,磨拳擦掌,不停的舔着自己的嘴唇,一副猥琐下.流的表情。 他慌脚忙手的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解开自己的裤腰带,露出黝黑的皮肤,直到脱掉最后一条白得发黑的里裤,赤.裸着身子去脱司马莞笙的衣裙。 他刚扯开司马莞笙的束腰带,就触碰到司马莞笙藏在怀里的千金牌。他就像饥饿的猛兽突然看到猎物一般,猛的抓起来,放在嘴里来回咬了两下,确定是真金无疑,脸上这才乐开了花。 秀色当前,他顾不得立刻享用,而是去翻找到自己扔在那堆衣服里的钱袋,把千金牌小心翼翼放进钱袋,拉紧钱袋口,放在手上颠了两下。 他这才得意扬扬的笑道:“哈哈!今日是人财两收啊!看来这天宫寺旺我,完事我得去好好拜拜。” 说罢,他把钱袋小心搁到衣服堆里,走到木榻前,继续方才没完成的事。 与此同时,接到“匿名信”的司马瞿,正怒气冲冲朝这边赶来。 信中所言:府尹大人,你女儿司马莞笙,正在天宫寺丁字一号寮房,同一男人行苟且之事。你若是去晚了,恐怕明日你司马府就会成为全雒阳城的笑柄。 他虽半信半疑,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带着几个得心应手的手下,着急忙慌的往天宫寺赶。 他在心里暗暗嘀咕,若是司马莞笙真做出不知廉耻之事,他非得打断这不孝女的腿,将她扫地出门。 楚南玄母子俩上完香,正准备回府。 天宫寺门口,楚母姚云梦已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楚南玄正准备上马车时,突然看到司马瞿从马车里怒气冲冲的下来,带着一帮人径直朝寺里奔去。 楚南玄只觉此中必定有事,他鬼使神差的不想袖手旁观。 他冲着马车里的母亲急道:“母亲,你先回,儿子突然想起有事要办。”说罢,不等姚云梦反应,就沿着围墙朝后院奔去。 他是习武之人,凭借着轻功,赶在司马瞿之前来到丁字一号寮房后窗口。 一向行事光明磊落,说一不二的他,居然干起听墙根的事。 “小娘子,我会温柔一点的,你可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那心思歹毒的姨娘吧!放心,你若没人要,我会敢作敢当的,一定娶你进我王癞子的门。” 屋里传来那男人略显愧疚的声音,楚南玄一听,不对劲。 他猛的推开窗户,跳窗而进。 王癞子闻声,一边抓旁边的衣裳遮私,一边厉声质问:“你他么谁呀?你……” 他话还未说完,楚南玄一脚飞过去踹在他腹部,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怒不可揭,想要出口破骂,“王八羔子……” 瞬间,楚南玄手中的剑出现在了他裤裆处,王癞子根本没看清楚这剑是怎么到自己眼前的,因为那速度实在太快了,明晃晃的剑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若是剑再往前半颗米的距离,他就要断子绝孙了。他吓得不敢再多言,挡在身上的衣裳濕了一大片,他吓尿了。 或是药性过得差不多了,司马莞笙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但四肢还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她看着自己衣裳不整,却只能干着急,自己拼尽全力也抬不起手臂去替自己整理衣裳。 楚南玄冷冷的斜着眼瞄了她一眼,很快把视线移回王癞子身上。 厉吼:“不想死,就赶紧滚。” 他的眸子中透着杀气,那种欲把人大卸八块,生吞活剥般的杀气,让人一对上就后背发凉。 王癞子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为了避免剑伤到自己,他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身子倒退着挪开。顾不得穿好衣裳,抱起衣服就要往门口跑。 “站住!”楚南玄厉声喊道。 他双腿抖得更厉害,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来,吞吞吐吐道:“大爷,大侠,饶命啊!我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看在那小娘子我还没开苞,还是完璧的份上,就放我一条生路。我家中老母生病,急需药费,不然也不干这种天杀的勾当……” 楚南玄拔起插在地上的剑,直指方才他推开的那扇窗户,冷声道:“从那里滚。” 王癞子连连应着,快速跳窗逃走。 楚南玄这才把剑收回剑鞘,望着一眼司马莞笙,立马将视线移开问:“你可还好?能动吗?”声音明显比方才柔了许多。 司马莞笙的衣裳已被扯开,若不是那浅紫色的肚兜,恐怕她早已被人看光。 她羞得双颊绯红,尴尬的冲着楚南玄摇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楚南玄没吭声,迟疑片刻,他坐到木榻上,把脸侧到一边,欲伸手去替司马莞笙穿衣裳。 “你……你干嘛?”司马莞笙立马警惕性的问。 “替你穿好衣裳,你父亲应该马上就到,若是看见你这副模样,你如何解释?” 楚南玄一边说着,一边不利索的替司马莞笙整理衣裳。 这时,门外传来茹霜的声音。 “老爷,安好!” “让开。”司马瞿怒气十足。 “老爷,二……二姑娘说了,谁也不让进。” “滚开,来人,撞门。” 已是兵临城下,楚南玄有些慌了。 随着几声巨响,门被踢开。 “你们都在这里守着,没我命令,谁也不许进来。”司马瞿和卢氏冲了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楚南玄灵机一动,迅速将被子拉过来盖在司马莞笙身上,遮挡住她身上被撕破的衣裙。 司马瞿和卢氏瞬间出现在她俩面前,楚南玄尴尬的站起身来,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挺直腰身而立。 四双眼睛想对,屋里一下静的可怕。 司马瞿和卢氏见“奸.夫”是楚南玄,都露出惊讶之色,瞠目结舌。 须臾,司马瞿原本怒气横生的脸,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他露出恭维的笑容道:“小将军,你,你和小女这是?” “父亲,我……” 司马莞笙正想解释,楚南玄打断了她的话,“府尹大人,方才在后院小姐突然晕倒,南玄正巧路过,故找了间寮房扶小姐进来歇息片刻。” 闻言,卢氏忙上前关心道:“怎么会突然晕倒呢?”她担心的摸了摸司马莞笙的额头,“现在感觉怎么样?我这就差人去寻大夫来瞧瞧。” 司马瞿则做份内之事,谢楚南玄救女之恩,与楚南玄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母亲,莞笙已经好多了,母亲无需为莞笙忧心。莞笙躺会儿就可以了,无须兴师动众去寻大夫。” “这哪能行?晕倒可大可小,这可不能马虎对待。” “这毕竟是在寺里,多有不便,一切等回府再说吧!” 卢氏思索片刻,点头应着道:“这也是。”说着她就要去扶司马莞笙起来,“来,我们先回府里……” 司马莞笙见卢氏来扶她,瞬间露出着急之色,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楚南玄。 楚南玄一闪身,瞬间上前按住被子角,急言:“夫人勿动,我略懂医术,小姐只是心情郁结,睡眠不足才导致晕倒。方才我已为小姐服了安神药,需休息半个时辰才能走动。” “这样啊?”卢氏这才把手抽离,“那行,我就在这里等你,我们半个时辰后再回府。” 卢氏坐在木榻边上,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司马莞笙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拼命的向楚南玄使眼色,可楚南玄杵在那里如木桩子一般一动不动。 也是,她也听说过楚南玄的大名,一个冷傲、寡言少语、目空一切的人,今日能为她说这一席谎言,亦是破天荒之事,她不该再奢求什么。 倒是司马瞿,似乎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看出其中隐情。 若两人真没点什么,小将军没有理由现在还没有离去之意。 公爵府的小四公爷,母亲没相中,这楚大将军的独子,无论相貌人品还有家世,都不输公爵府。嘿嘿!若能与将军府结秦晋之好,也是不错之选。 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打定主意,他出言道:“昀姝,走,我有事同你说。” “可……莞笙这里?” “这不是有小将军在吗?哪轮得到你瞎操心,快些跟我出来。”司马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挤眉弄眼的向卢氏使眼色。 卢氏并没有理会他的用意,迟疑良久,似乎才意会出其中深意,缓缓站起身来对楚南玄道:“那,小将军,莞笙就拜托你帮忙先照看一下。” 楚南玄没有吭声,点头作为回应。 卢氏这才慢吞吞的跟着司马瞿出了门,出门后,司马瞿还不忘把门带上,摒退了把丁字一号寮房围得水泄不通的随从。 卢氏低声道:“夫君,莞笙是未出阁的姑娘,你怎如此糊涂,留她和外男共处一室?”她担心司马莞笙的名誉,毕竟现在司马莞笙正是议亲的关键时刻,若是传出点流言蜚语,那对司马莞笙而言就是天大的横祸。 卢氏当对司马莞笙很上心,真心为她考量,视如己出一般。 司马瞿不予理会,他在廊下来来回回的徘徊。 第128章 就是缺个夫人 http://.biquxs.info/

楚南玄见门关上,这才继续笨手笨脚的替司马莞笙整理好衣裙。 司马莞笙看着认真的楚南玄,从唇间挤出几个字,“谢谢你!” 楚南玄答非所问道:“现在没办法寻一身新衣裙,你这身前撕破的地方,走路时用宽袖应该可以遮挡。” 说罢,他扫视了一眼屋子,从门后捡起王癞子迷晕司马莞笙的那块白色毛巾,拿着鼻前嗅了嗅。 他嗅出毛巾里寖泡的东西,是比较劣质的迷.药和软骨散。 对于舞刀弄剑,经常接触绿林豪杰的他而言,对这两种药自然不会陌生。 他将门口的门闩插上,箭步行至榻前,面无表情道:“你稍等,我去寻解药来,不然半个时辰你恐怕没办法下地活动。” 说罢,没等司马莞笙吭声,他已快速从窗户跳了出去。 屋外,司马瞿或是徘徊累了,走到廊下的围栏之上坐下,招手让吓得瑟瑟发抖的茹霜到跟前来。卢氏黛眉微蹙,也跟着行至他身旁而立。 茹霜战战兢兢上前,俯首哈腰,不敢吱声。 司马瞿不紧不慢的问:“说吧,我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茹霜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瞿厉声吼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老爷,奴婢,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求老爷明鉴。” “好,昀姝,回去就找个人牙子把这贱婢发卖了。如此谎话连篇,欺上瞒下之人,司马府不留,也不敢留。”司马瞿震怒,说罢,起身欲走。 茹霜生性胆小,经他这么一吓,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她抓着司马瞿的袍边,哭泣着磕头哀求道:“老爷,求求你,不要把茹霜卖了。茹霜以后一定好好做事,绝不行差踏错半步。求老爷再给茹霜一次机会,求老爷开恩,求老爷开恩。” 卢氏看得于心不忍,帮忙求情道:“夫君,茹霜是个本分老实之人。要不……” 没等卢氏把话说完,司马瞿厉声打断,“本分老实?在我面前一句实话也没有,这还能叫老实?我掏钱买她来,是养着她当主子的不成?我就想知道句实话,还故意给我装糊涂。” 卢氏无奈,摇头叹息。蹲下身去劝说泪流满面的茹霜道:“茹霜,你就如实说便是。有我在,老爷不会为难你家姑娘的。” 茹霜抽泣着,咬着下嘴唇点点头,低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司马瞿。可是茹霜也只知道司马莞笙收了个玉佩,有人约她,在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一概不知。 司马瞿听了茹霜的话,倒是心情大好,笑着道:“起来吧!” “老爷,那奴婢还能再伺候二姑娘吗?”茹霜一脸委屈,虽然司马瞿听后并没发怒,但她还是心有余悸,她用那泪眼汪汪的眼睛望着司马瞿,眼里充满恳求和期望。 “你不伺候二姑娘,伺候谁?难不成还得我找个人伺候你?”司马瞿冷冷的说道。 虽然他说得不是什么好话,但茹霜却破涕为笑。 她擦着脸颊的眼泪,“茹霜不敢,多谢老爷开恩!多谢老爷开恩……”她连连磕头谢恩。 司马瞿见她这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一脸不屑的说道:“行了,别哭哭啼啼的,这是在外边,别让别人瞧见还说我暴戾恣睢,赶紧起来。” 茹霜这才哭笑着站起身来,候在一旁。 从茹霜的一番诉说,司马瞿已猜到,司马莞笙和楚南玄早已暗渡陈仓。他窃喜,好事将近。故此,他自是觉得茹霜有功的,又怎会处罚她。 司马莞笙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的碧空,眉头紧锁。此刻,她心绪很乱。 今日,不但没能进得皇宫,还险些丢了清白,若不是楚南玄出手相救,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日。或许又会带着世人的唾弃,再次被仇人扔进死亡的深渊。 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危险无处不在,仇人置她于死地的脚步从未停止。而她,事到如今,还是止步不前,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之抗衡。 窗外的榕树上,两只麻雀在树上蹦上蹦下。叽叽喳喳的叫声,让她回神。 她试着抬了一下胳膊,刚抬起来,又重重落了下去,还是使不上力。 这时,楚南玄如同鬼魅般从窗外跃了进来。 他走到案几旁倒了杯水,行至榻旁,将水杯放到榻板上,单手伸到司马莞笙后肩处,“司马小姐,得罪了。” 他可是光明磊落之人,男女授受不亲他也是明白的,他不想被别人误解,趁人之危占便宜。或许,是不想被司马莞笙误解。因为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从来不屑向别人解释什么。 他也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多管闲事,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司马莞笙对自己的看法。 他从腰间掏出一个酱紫色瓶子,抖了一粒药丸出来,用那纤细修长的手递到司马莞笙嘴里,快速的端上水杯让司马莞笙送服。 待司马莞笙吞下,他才轻轻将司马莞笙放下。 楚南玄面无表情的道:“这解药是极品,你身上的药性应该恨快就会解。” 他那张脸,随时随地都绷着,真的很难让人猜到,他何时是喜,何时是悲。 司马莞笙用感激的眼神望着他,温声道:“小将军,今日多亏有你。如此大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楚南玄对上了司马莞笙那波光粼粼的双眸,瞬间有种触电般的感觉,他慌忙将视线移开,甚至以背相对。 他今日穿了身黑色锦袍,让原本就自带寒意的他,显得更加的难以亲近。 司马莞笙望着他的背,在心中暗暗嘀咕道:明明是一个热心肠之人,为何却要把自己掩饰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木头? 她越想,越觉得和楚南玄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半响,楚南玄才挤出一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这句话,这个背影,让司马莞笙又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此刻,解药已经起效,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酸软之感也逐渐消失。她试着用双手撑着身体坐起来,居然可以办到了。 这解药还真管用,立竿见影,以后我得让阿籍帮我弄一些,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她暗自嘀咕了两句,思绪重新回到楚南玄的背影和那句话之上。她咬着下嘴唇,闭着双目,努力的去回忆之前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 须臾,她猛的睁开双眼。 是他! 她想起了那个把自己从响马子手里救下来的恩人,她再定眼打量着楚南玄的背影,还有他腰间那把长剑。 瞬间,她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她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踩着绣花鞋,绕到楚南玄正面,眼里含着激动的泪花,“原来是你!” 闻声,楚南玄眉头轻挑。甚至还因为司马莞笙离得太近,情不自禁往后倒退了一步。 “你可以走动了,那我也该走了。”说罢,他绕开司马莞笙,径直朝门口走去。 司马莞笙追上去,紧紧拽着他的双臂,急问:“你不记得了吗?数月前,在柏树林,是你从响马子手中将我救下。” 楚南玄嘴角微微一抽,他不想否认,淡定道:“那又如何?” “上次在流觞会,我就觉得你眼熟。原来不是我的错觉,你明明知道就得是我,为何却说不认识我呢?” “说与不说,难道有区别吗?” 司马莞笙的情绪已经激动得不行,楚南玄两次救她于危难时,她岂能不激动? 可,楚南玄似乎对这些毫不在意似的,还是那张可以去做雕像的脸,语气也是冷得没有丝毫感情。 “当然有区别,你救了我两次,你就是我司马莞笙的大恩人。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关乎性命清白的再生之恩呢!你说吧,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我一定竭尽全力。” 司马莞笙想报恩,不然她心里会一直有个疙瘩,那样特别难受。就像前世刘璃越为了她,放弃帝位一样。为了还恩,她可以不顾一切。 楚南玄望着一脸急切的司马莞笙,沉默良久,才极认真的道:“你能帮我什么呢?我楚南玄打小就什么也不缺。唯一缺的就是……” 他说到此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那原本寒气逼人的眸子,竟然闪过一丝温柔。 “就是什么?”司马莞笙迫不及待的问。 “就是缺个夫人,要不你以身相许可好?现在,你还能竭尽全力报恩吗?”这句话,楚南玄咬的特别真,似乎是怕司马莞笙听不清楚似的。 语落,司马莞笙的脸色骤变。抓着楚南玄双臂的手,也滑落了下来。 楚南玄见她这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脸上闪过一抹哭笑。 “我楚南玄随时恭候你来报恩,我人生另一半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你若想好,差人送此物上门,我便让母亲上门提亲。”他扯下剑穗塞到司马莞笙手中。 说罢,他径直朝门口走去,取下门闩,将候在门口的司马瞿等人放进来。而他,只是向司马瞿等人点头为敬,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第129章 未来的夫人 http://.biquxs.info/

司马莞笙愣在原地,楚南玄的话,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那短短的两句话,让她心烦意乱了,她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这个大恩人,难道自己真的要做忘恩负义之辈,从此躲着楚南玄,当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吗? 卢氏说话的声音,让她回神。 “莞笙,你没事吧?”卢氏上下打量着司马莞笙。 司马莞笙的视线落在司马瞿身上,她已做好被司马瞿劈头盖脸痛斥一通的准备。 出乎她意料,司马瞿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带着些许喜悦之色。 她忙捏紧手中的剑穗,下意识抬高双臂,遮挡住身前被撕破的衣裙,这才挤出丝丝笑意道:“母亲,莞笙已无碍,我们回府吧!” 卢氏点头应着,一众人等朝寺外走去。 此刻,已是午时,没走几步,司马瞿居然还提议在寺里用过斋膳再回府。 平日里,他可不屑于这些求神拜佛之事,今日却兴致勃勃,可见他心情不是一般好。 寺门外,姚云梦着急不安的在马车前徘徊。久等不见楚南玄出来,她差了下人进去寻。 她见派出去的人回来,不等她们禀报,急问:“找到少爷没有?” “回夫人,我们寻遍寺里每个角落,也没发现少爷的踪影。” “这孩子,会去哪里了呢?”姚云梦担心得在原地打转,眉头紧锁。 旁边的婆子宽慰道:“夫人,少爷文武兼备,任何事都能信手拈来,夫人无需太过担心。” 这时,楚南玄从围墙后走了出来,姚云梦立马扑了上去,拽着他的手,问长问短。 “儿啊!你这是去哪里了?这许久不回,担心死我了。” “母亲多虑了,儿子做事只有分寸,以后再遇到此类之事,母亲大可放宽心便是。走,母亲,我们回府。” 母子俩一边说着,一边上了马,马车绝尘朝着山下奔去。 坐在马车里,姚云梦仔细观察着儿子的异样。楚南玄虽未笑,但她能从楚南玄眼里看出同平时不一样的感情。 她很肯定,她的儿子是遇到值得开心的大事了。 “儿子,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楚南玄毫不避讳隐瞒,“儿子去救你未来的儿媳,儿子未来的夫人去了。” 语落,姚云梦惊得瞠目结舌。 一向说话一板一眼的儿子,今日说话却略显轻浮,实在让她吃惊。 她激动地抓着楚南玄的手,追问道:“你有心悦之人了,是哪家的姑娘啊?快告诉母亲。” “母亲,人家姑娘还未点头,待姑娘点头,儿子自会告知母亲,劳烦母亲为儿子前去提亲。” 姚云梦闻声,眉头微皱,似有不喜,冷冷道:“儿子说的这是什么话,自古婚姻大事,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不懂礼数,还得亲自择选夫婿不成?” “母亲误会了,是儿子想让她心甘情愿,没有丝毫勉强。” 姚云梦的好奇心被他挑起,还想再追问出这神秘的未来儿媳,是哪家的姑娘。可,楚南玄似乎没有继续往下说之意,她不想勉强楚南玄,于是转变话题聊其它。 司马府,琉莺阁内。 钟小娘在院里磕着干果,翘首以盼。 她见负责打探消息之人回来,迫不及待腾起身来,准备洗耳恭听那贱蹄子得到何等下场。 到底是让万家唾弃呢?还是从今以后就和一个偷鸡摸狗的混子“相敬如宾”? 她就是如此想想,心里都乐开了花。 丫鬟喘着粗气,俯身行礼后,急言:“钟小娘,家主,家主他们回来了。” “去,再去听着,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丽春阁那位的下场。” “家主看起来还挺高兴,同夫人有说有笑回了听雪阁。这会儿子,二姑娘恐怕已经回丽春阁了。” “什么?”钟小娘怒目圆睁,用愤怒的表情瞪着丫鬟。 丫鬟被她这厉声一吼,吓得俯首哈腰,不敢吱声。 这怎么可能?司马瞿那般好面子,怎么可能容忍得了?怎么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瘫软坐回石凳上,手指把石桌抓得吱吱作响,愣了半响,才问:“有没有带什么陌生男人回来?” “回钟小娘,都是府里的人,没有陌生人。” 她彻底绝望,脸上除了失落,就是恨。自己费尽心机策划的一切,为什么却是这样的结果,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她有气无力的挥手示意丫鬟退下,此刻,满满的失望感,让她什么也不想说。 丫鬟退下后,温妈妈这才宽慰道:“钟小娘,也许是家主为了家丑不外扬,故意做给外人看的呢!” 卢氏没好气的道:“捉贼抓脏,捉奸捉双。你没听媚儿说没有陌生男人吗?是不是我们这边出了问题,你去寻那王癞子问问便知。” “行,奴妇这就去寻那王癞子。” “若是他收了钱不办事,让人打断他双腿,扔到矿场去,使点银子让监工早日送他去投胎。若是办了,记得警告他,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说错话,他必死无疑。” 现虽是太平盛世,但贪婪之人遍地皆是,只要多使些银子,自有人愿意刀尖上舔血。 尤其像王癞子这种单身汉,无父无母,了无牵挂,即便销声匿迹,也没人会去关心。 “奴妇记下了,这就去办。”温妈妈应着,退出院子朝后门行去。 丽春阁,司马莞笙住处。 此刻,司马莞笙和茹霜已行至丽春阁院里,茹霜四下扫视了一番,见没旁人在,才低声愧疚的说道:“二姑娘,都是奴婢没用,奴婢出卖了二姑娘,还望二姑娘宽恕。” 司马莞笙虽然不明白茹霜嘴里的“出卖”是何意,但她并没追问,而是很淡定的回应道:“有什么,回屋里再说。” 茹霜不再吭声,战战兢兢跟在她身后,回到了她闺房里。 一进门,凌妈妈就笑着迎上前来,还未等凌妈妈开口,司马莞笙先一步说道:“凌妈妈,吩咐下去,备热水、换洗衣裙,我要沐浴更衣。” “奴婢去吧!”茹霜想将功补过,主动请缨去办司马莞笙吩咐的事情。说罢,麻利的退出房去。 “这丫头,今日动作还挺麻利。”凌妈妈笑着目送茹霜出去,回过头来才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司马莞笙,脸色煞白,满面愁容,“二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今日太累了?” 今日,的确太累,不仅是身体,连心也好累,好乱。她总感觉自己心神不宁,没办法集中精神想事。 “凌妈妈,你帮我沏杯宁神茶来,我总觉心绪不宁。” “奴妇这就去。”凌妈妈应着,去寻宁神的茶叶沏茶。 司马莞笙又愣了半响,才缓缓起身将手中已被汗水寖濕的剑穗,寻了个做工精致的空锦盒装下。 不多时,凌妈妈便捧着刚沏的热茶端了上来,双手奉到司马莞笙手上。 “二姑娘,你若有心事,奴妇愿意做一个倾听者,为你分忧解难。”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捣腾着案几上的铜色熏炉,寻了宁神的香料,小心翼翼添加到熏炉里,寻了火折子点燃。 司马莞笙对凌妈妈的话充耳不闻,天宫寺发生的一切,此刻还如噩梦般如影随行,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须臾,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淡淡的香味,这些香味肆无忌惮的往她鼻尖里塞,她微闭着双目,感受着这香味带来的心旷神怡。 还真是立竿见影,她心跳也没那么快了,整个人软绵绵的,如躺在一片花海之中,身旁是飞舞着的蝴蝶,好美。 四周好静,静得能听见流水潺潺,风扶草木之声。 她心无杂念,只想躺在这花海之中美美的睡上一觉。 “二姑娘,热水准备好了。” 茹霜的声音,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见到这熟悉的一切,她脸上带着些许失望。原来,一切都只是过度惊恐之后的错觉。 她起身径直朝沐浴房行去。 浴桶里的水冒着热气,水面飘着一层色彩艳丽的花瓣。 她开始慢慢退掉身上的衣裙,将自己埋进浴桶之中。 她总感觉自己身上有那坏男人的气味,让人窒息的气味,她要把这些气味彻底的清洗干净,努力忘掉那个险象环生的噩梦。 茹霜尽职尽责的在旁边伺候,她怕司马莞笙怪罪她,不再像之前那般如亲姐妹待她,或者不再让她在丽春阁当差。 她虽不聪慧,但也知道,这府里,就属司马莞笙脾性最好,从不打骂身边伺候的下人。 那次去琉莺阁送布匹,钟小娘的嘴脸,她可至今未忘。若是差她去伺候那样的主子,恐怕以后她就再无好日子过。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继续留在司马莞笙身边。 司马莞笙靠在浴桶边上,闭目养神,享受着热水带来的舒适之感。 待她沐浴完更衣之时,她摸着空空如也的怀里,这才想起千金牌不见了。 她不顾得穿戴整齐,当即推开替她系腰带的茹霜,疯了似地翻找到方才换下的衣裙,在衣裙里乱找一通。 茹霜见她这样,眉头微皱,满脸疑惑,试探性的低声问道:“二姑娘,是丢什么东西了吗?” “你有看到我的千金牌吗?” “奴婢未曾看见,二姑娘,千金牌你不是让凌妈妈好生收着吗?”茹霜摇头回应道。 第130章 千金牌丢失 http://.biquxs.info/

司马莞笙没有再回应,继续埋头在屋里疯找,把沐浴屋里每个旮旯都找了一遍。茹霜见状,也四下帮忙寻找。 沐浴屋苦找无果之后,她又火急火燎到外殿疯找。凌妈妈同她讲话,她也不予理会,一向懂得变通的凌妈妈这才转向问茹霜,从茹霜那里得知原由,凌妈妈也帮忙寻找。 三人把整个丽春阁都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寻找无果,司马莞笙如被人抽筋剔骨一般,一下瘫坐在矮凳上,表情近似于绝望。 我明明记得带在怀里,为什么会不翼而飞呢? 她斜着眼望了一眼茹霜,茹霜如一只受惊的小鸟一般,低眉顺眼候在一旁。 茹霜打小就在丽春阁伺候,她的性格我很清楚,绝不是偷鸡摸狗之辈。更何况,我贴身带着,她也没有本事能偷得去。 她在心里细细琢磨,分析这千金牌的去出。 如此,唯一可以接触到千金牌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小将军楚南玄,另一个就是那该被千刀万剐的坏男人。 楚南玄贵为大将军嫡子,光明磊落的名声在外,且他已有一块千金牌,实在没有理由再行偷摸之举。 如此,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那登徒子男人见财起意,顺手牵羊给偷了。 这可如何是好?没有千金牌,我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父亲成全我和阿籍的。 当时她体内药性尚存,也没看清王癞子的脸,该去何处寻这该死的登徒子。 她极尽崩溃。 怎么办?怎么办? 她仰头望着屋顶,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凌妈妈见她这般焦眉愁眼,宽慰道:“二姑娘,你也无需太过担心。这千金牌圣上既然赐给了你,那就是你的,即便弄丢,圣上也不会问罪。” 片刻,司马莞笙猛的坐直身子。 有了,这事或许那小将军能帮忙。他同那登徒子打过照面,一定能清楚记得那登徒子的模样。 她绝望无助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希望。 她缓缓站起身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眼里的希望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满眼忧愁。 这男女有别,再加上自己尚且待字闺中,受家教规矩限制,如何才能名正言顺见到这大恩人呢? 再者,楚南玄已多次出手相救,她不但没有施以回报,此番,还想再去求助,实在是有些太得寸进尺了。 但,除此,她别无他法。 再三斟酌考量后,她还是决定努力去说服司马瞿放她出门,带着剑穗名正言顺去寻楚南玄。 打定主意,她立刻问身旁满头雾水的凌妈妈,“凌妈妈,现在什么时辰了?” 凌妈妈望了望窗外,回道:“回二姑娘,日沉有些时候了,估摸着酉时三刻左右。”此时天阳早已偏西,天色渐暗。 酉时三刻,虽已是夏初,天色黑得晚,但此刻若是赶去大将军府,恐怕天色早已黑透。大晚上上门叨扰,实属冒昧。 于是,她决定明日一早再去。 她深呼吸一口气,勾唇浅笑道:“凌妈妈,我饿了,让她们准备晚膳吧!” “誒!”凌妈妈见她愁眉舒展,心里也跟着欢喜,忙应着退下去吩咐厨房备晚膳。 凌妈妈出门后,茹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愧疚的说道:“奴婢出卖了姑娘,还请姑娘责罚。姑娘打也好,骂也好,罚月银也行。只求姑娘继续让奴婢留下来伺候姑娘,不要赶奴婢出丽春阁。” 她说着,立马热泪盈眶,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抽泣的颤音。 她这么一说,司马莞笙这才想起,方才回来之时,她也说过同样之话。 司马莞笙是万不相信茹霜会背叛自己,她不喜不怒的看着茹霜,温声道:“你且说来听听,是如何出卖我的?”她做洗耳恭听状。 茹霜这才唯唯诺诺道:“奴婢把有人以玉佩来约姑娘之事,一字不落告诉了家主。” 闻言,司马莞笙在心里暗笑,暗自嘀咕着。 这丫头,就做不来坏事。如此小事,就吓成这副生死当前的模样。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的确算是“出卖”。 茹霜见她不吱声,急了,“二姑娘,奴婢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就是家主真卖奴婢去秦楼楚馆,奴婢也绝不再出卖姑娘。”说到此处,她略显委屈,“二姑娘你也没叮嘱我不能说,所以家主那么一吓,奴婢这嘴就没管住。” 说罢,她自己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奴婢这就是张臭嘴,老是给二姑娘惹祸。二姑娘,你就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发誓,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再不乱说。”茹霜手举过头顶,做起誓状,眼眶也濕润了。 她真的怕司马莞笙不要她了,她脑子不灵活,若是去别处,指不定要遭多少罪。 司马莞笙浅笑道:“行了,起来吧!就你那麻雀胆子,给你十个胆,你也不敢真把我卖了。” 茹霜闻声,破涕为笑,忙站起身来。 “二姑娘,你累不累?奴婢帮你捏肩解乏吧!”说罢,她立到司马莞笙身后,一边替司马莞笙捏肩,一边问道:“二姑娘,方才家主和夫人交代,让我寻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奴婢是现在去?还是明日一早再去?” 茹霜的话,让司马莞笙如梦初醒。 千金牌丢失之事,她怎没想到,先告诉刘璃越一声,也许刘璃越有更好的办法呢? 想到此处,她急言:“茹霜,你这就去白氏医馆寻大夫来。来,你低下头来。”她让茹霜低下头来,凑到茹霜耳畔悄声交待一番。 她说罢,茹霜点头回应道:“奴婢明白了,一定带刘公子前来。” 语落,茹霜行礼退出房外,迈着急步朝司马府大门行去。 雒阳城郊,王癞子居住的茅草屋外。 此刻,夜幕已降临,夜色笼罩着这破败不堪的茅草屋。 不远处,温妈妈领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打着火把,正朝茅草屋这边深一脚浅一脚走来。周围是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竹林,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还真有些让人后背发凉。 温妈妈小声嘀咕抱怨道:“这该死的登徒子,哪里不好住,偏偏选了这种鬼地方,阴森森的,还怪瘆人的。” 她怎知王癞子的用意,王癞子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他之所以选在此处落脚,就是方便有人上门找茬,他能第一时间脚底抹油开溜。 屋前是密不透风的竹林,一有人来,准会发出动静,他耳朵好使,老远就能听到这些告诉他快跑的声音。屋后是杂草丛生的树林,人钻到里边,要想找出来,那可得费好些功夫。 越来越靠近茅草房,温妈妈突然伸出手示意那两个大汉止步,轻声道:“这登徒子鬼精着,你们把火把灭了,前后包抄,免得那登徒子跑了。” 办事之前,她只给了王癞子少许银子,说是其余的银子事成后再给。如今,王癞子居然没按约定前来讨要银子,司马莞笙也好似毫发无损的回来,她估摸着十有八九事情搞砸了。 为了不让那登徒子溜走,有机会出去乱嚼舌根,她必需得小心谨慎,做到万无一失。此种见不得光之事,不成功便成仁。 两个大汉闻言,吹灭了火把,三人摸黑朝着茅草屋逼近。 王癞子已找了路子,将千金牌融掉,换了不少白银。此刻,他正在摇曳的油灯下,一边啃着烧鸡,一边欣赏着白花花的银子,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温妈妈等人的动静虽然极小,但还是被耳朵灵敏的他听到了,“看来此处不能住了,有了这些银子,老子得寻个没人的地方,买上几亩良田收租,躺着吃躺着喝。”他将银子往怀里一揣,吹灭破桌子上的油灯,抓起吃了一半的烧鸡,快速的从后门溜走,钻进那一人多高的草丛里。 温妈妈等人从前后包抄,破门而入。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寻到王癞子的身影,只能空手而归。 司马府门口,茹霜已领着乔装一番的刘璃越往丽春阁回。她以替司马莞笙寻大夫为由,再加上刘璃越乔装了一番,一路畅通无阻,轻松进得司马府大门。 司马瞿所谓的“司马府大门禁狗,禁他”,好像对刘璃越也没起到多大作用,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了。 此刻,司马莞笙已用过晚膳,正靠在软榻上小歇。 茹霜领着刘璃越进到司马莞笙住处,司马莞笙见他前来,特意支开凌妈妈,让凌妈妈前去绮榄轩为老夫人送今日天宫寺求来的圣水。 刘璃越一本正经的在替她诊脉。 凌妈妈出门后,茹霜便识趣的退出房去,轻轻将房门带上。 刘璃越听到关门之声后,这才“原形毕露”。 “妙弋,冯府那边我已搞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圣上旨意一下,你父亲,我外祖母,都无法再阻止你我在一起。我刘璃越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宠你爱你。” 刘璃越紧紧抓住司马莞笙那双玉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迫不及待向她告知自己的杰作。 他以为司马莞笙唤他前来,就是想知道他的计划进展如何。 听着刘璃越憧憬未来的情话,司马莞笙心中更不是滋味,表情越发沉重。 良久,她才从唇间挤出一句,“这我知道,冯家那边前几日就前来退掉了亲事。” 第131章 解决问题 http://.biquxs.info/

刘璃越一眼就瞧出司马莞笙有心事,关心的问:“妙弋,一切都如此顺利,你应该高兴才是,为何愁容满面?是有什么心事吗?” 司马莞笙迟疑片刻,低声回道:“阿籍,都怪我无用,千金牌,千金牌让人偷了去。” 闻言,刘璃越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沉默良久。才重新展露笑颜,宽慰道:“丢就丢,你别为此事烦心,我自会寻到其它办法。好了,别愁眉苦脸,这样我的妙弋就不漂亮了。” 刘璃越为了让她开心,还特意扮鬼脸逗她笑。 她看见刘璃越如此,配合着咬唇点点头,挤出丝丝笑意。 她原本想告诉刘璃越千金牌丢失的过程,让刘璃越去寻楚南玄,让楚南玄帮忙找出那登徒子,将千金牌找回来。可她几次欲言又止,她始终开不了这个口。 “妙弋,你就实话实说,你这样,反而让我担心。” 她眼里有事,刘璃越又岂会看不出。 她满脸为难,紧咬着嘴唇,还是未吱声。 “你若不愿说,那就罢了,我不想勉强你做任何事。时辰不早了,你好生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刘璃越认为,真正相爱的两人,应该坦诚相待,无论是苦难,还是喜悦,都应该同甘共苦,而不是一个人独自承受。让另一个人置之事外,太自私了。 说罢,他起身欲离去。 他知道司马莞笙不以真心相待,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之感,但又不愿勉强司马莞笙。故此,他只能不再继续追问不休,选择离开,让自己好好静一静。 司马莞笙似乎也意识到刘璃越不悦,她不愿刘璃越为自己瞎担心,忙起身叫道:“阿籍,我说便是。” 闻言,刘璃越止步,重新回到矮凳之上坐下,做洗耳恭听状。 她将昨日之事,从头到尾诉说了一遍。刘璃越听得是怒气横生,双眸冒火,双手握拳。 待她说完,刘璃越已将自己手心抓出一排泛红月牙印,拳头之上青筋暴涨。 一向不善于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他,此刻心中却是满满的暴戾画面,恨不得将那登徒子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他腾的站起身来,一拳重重砸在旁边的案几上,怒道:“这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等我寻到他,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送他去见阎王。” 他恨得咬牙切齿,眼眸里冒着瘆人的寒气,不,应该是杀气。 司马莞笙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戾的一面,倒生出几分担心来,忙劝道:“阿籍,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这不也毫发无损吗?只要能把千金牌寻回来,其它的都不重要。” “他欺负你,就是天大的事,我怎能当糖吞下?” “阿籍,我告诉你这些,也只是想让你去找小将军帮忙,把千金牌寻回来。可不想让你再多生事端,万一,你出点事,那我怎么办?”司马莞笙一脸担心着急。 刘璃越低下头,看着眼前愁容不展的司马莞笙,他心中的怒气突然消了不少。 司马莞笙见他心情缓和了些,继续道:“小将军是面冷心热之人,你好言相求,切莫惹恼他。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他,再者,他也是我的恩人。” 刘璃越重重叹了口气,勉强点头应下,“好,我明日便去。万事顺着他,他叫我往东,我就往东,这总该行了吧?” “明日酉时,我会让茹霜以取药为由去找你,你把具体情况写下,让茹霜带回即可。” “好,那我便不再多留,回去晚了,我外祖母准又会问长问短。”刘璃越替她扶正发髻上有些微斜的珠钗,勾唇浅笑道:“你且放宽心,即便没有千金牌,我也终究会找到办法,我之情可待,绝不负厮守一生之言。” 司马莞笙微微点头回应,眼里心里全是感动。 两人含情相望,良久刘璃越才不舍地离去。 夜深人静,灯火陆陆续续熄灭,整个雒阳城被黑夜吞噬。偶尔能闻更夫的敲更之声,还有那断断续续不知名的虫鸣鸟叫。 温妈妈使了些碎银子,打发了那两个壮汉,独自一人回到司马府后巷。 她出门办的差事,名不正言不顺,深夜自是不能从大门而入的。钟小娘知道她未归,特意让媚儿候在后院,为她开门。 她行至后巷门口,朝着四周扫视了两眼,确定无人,才学了三声猫叫,媚儿便前来开门,偷偷把她放进了府里。 钟小娘不等到温妈妈带回来的消息,是无法安寝的,此刻,她还在屋里翘首以盼,幻想着温妈妈能带回来好消息。 钟小娘见温妈妈进来,忙支开屋里伺候的丫鬟,急问:“如何?” 温妈妈自觉这次没有办好差事,脸露愧疚之色,支吾道:“奴妇愚笨,让那登徒子跑了。” 闻言,钟小娘脸色骤变,近乎于咆哮的吼道:“跑了?”她一声冷笑,让人不寒而栗,“哼!居然让他跑了,你,你这是嫌我日子过得还不够凄惨是吧?” 她气得双眸冒火,在屋里徘徊跺脚,对温妈妈失望至极,有种欲杀人的冲动。 “钟小娘,你消消气,那登徒子既然跑了,想必肯定是事情没办成。他手上也没什么把柄,想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你没听说过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吗?留下隐患,后患无穷。”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我钟葭芸为何如此命苦,自从嫁进这司马府就没两件顺心事。想那崔婆子,一个寡妇却能要挟我十余载。” 她情绪一下变得很低落,垂头丧气,叹息声一声接一声。 温妈妈惭愧的低下头去,她内疚,崔妈妈那件事,是她疏忽大意,才造成今日的局面。 顿了顿,钟小娘继续道:“你要记住,能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 “奴妇愚钝,钟小娘此话何意?” 钟小娘闻言,向她做了个封喉的动作。 温妈妈为难道:“可,那崔婆子说她手中留有证据,奴妇不敢轻举妄动。” “那怎么办?难不成真一直让她这么威胁?” 当年,钟小娘原本没想过放过崔妈妈,谁知那崔妈妈阴险,为保命,特意留了一手。如若不然,她和她女儿坟头的草都早已过了十几个春秋。 温妈妈思索片刻,宽慰道:“钟小娘,只要那小狐媚子不提,没人会再去管一个偷汉子的女人。你难道忘了,你可还有杀手锏啊,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钟小娘闻言,眼前一亮,立马笑逐颜开,“哈哈!你若不提及此事,我险些都忘了。原本想着那贱蹄子安安分分,我便留她贱命,让她苟延残喘。现如今,她这般与我不对付,是时候让她尸骨无存了。” 说罢,她起身往内殿走,没行两步继续吩咐道:“温妈妈,从明日起,你就差人去找,一定要将那人给我找出来。只要他站出来,那崔婆子的死活,我才懒得再理会。” 温妈妈当即应下,她这才安心的睡下。 入夏之后,夜越发的短,似乎刚睡下,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就响起了。 刘璃越同这日起了个早,草草用完早膳,挑选了一些礼品,领着莫晓晓便往大将军府赶。 莫晓晓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紧跟在后,见刘璃越走错方向,急忙提醒道:“公子,错了,错了,你走错了,这不是去医馆的路呀!” “当然,我几时说过要去医馆。” “啊?”莫晓晓皱眉,满脸疑惑,“公子,你又不去医馆,老夫人知道了,准又数落你。” 闻声,刘璃越止步,回过头来,气呼呼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没有规矩,竟敢管起你主子来了。” 他这突然止步,莫晓晓有些猝不及防,险些撞进他怀里。 “奴婢不敢。”莫晓晓俯身低头道。 刘璃越用有些讽刺的口吻道:“你哪里不敢,你可是外祖母身边的红人,外祖母拿你当亲闺女一般看待。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成了主子,我就成了跑腿的。” 莫晓晓嘟囔着嘴道:“公子,你又拿奴婢寻开心。” “若管不住嘴,就别跟着了,回去陪文德对弈聊天去。” “不,奴婢才不要和那呆子待在一起呢!奴婢保证闭嘴,不再妄言。”莫晓晓用那带着哀求的眼神望着刘璃越,“公子,我们走吧?” 刘璃越狠狠戳了一下莫晓晓的额头,这才转身继续朝大将军府的方向行去。 大将军门口,将军府管家听闻敲门声,前来开门。 他快速打量了一番刘璃越和莫晓晓,不冷不热的问道:“你们找谁?” “找你家少爷楚南玄,他可在府里?”刘璃越干脆利落的回应道。 “少主未曾外出。” “快些去禀报,我找他有事。” “请问这位公子贵姓?是哪家府上的?老奴好回去禀明少主。” “城南史府,刘璃越。” “公子稍后,老奴去去就回。”说罢,老管家关上门离去。 刘璃越在门口焦急的徘徊着,时不时望一眼禁闭的两扇朱红门,有些急不可耐之感。 候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莫晓晓,见刘璃越如此心烦气躁,犹豫再三,低声关心的问:“公子,奴婢若没记错,你同这小将军并不相识,你突然来找他,不会又是为了莞笙姑娘吧?” 第132章 情敌 http://.biquxs.info/

闻言,刘璃越猛的回过头来瞪着莫晓晓,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莫晓晓吓得不自觉往后倒退两步,垂下头去,双手紧扣不敢再吱声,如一个犯错的孩童一般。 半响,刘璃越才坏笑道:“你这丫头,脑袋瓜子越发灵活了,连这你也能猜到。” “……”莫晓晓猛的抬起头来,疑惑的望着刘璃越。 这……这完了,不怪我多嘴,不赶我回府里了? 显然,她这会儿还没有适应刘璃越这突如其来的坏笑,两只眼睛在眼眶里咕噜咕噜打转。 这时,大门打开了,刘璃越迫不及待迎上前去。 “公子,你请回吧!我家少主与你并不相识。”说罢,老管家就要关门。 刘璃越那肯,强行将门推开,冲进大将军府去。 他小声的嘀咕着:架子还真够大的,我刘璃越想见的人,还没有见不到的。 老管家追在后面,不停的叫喊劝阻。 他全当没听见,抓着院里的丫鬟婆子,一路问到楚南玄歇息的院子里。 此时,楚南玄正在院里练晨剑。 刘璃越不管不顾的冲到他身后,他一个反身,手中的长剑直至刘璃越越的喉结处。 刘璃越立马止步,吓得不轻。 “少爷,这公子强闯进来……”老管家愧疚的向楚南玄解释。 他话未说完,楚南玄摆手示意他退下,他立刻闭了嘴,躬身退出院外。 刘璃越小心翼翼的用两根手指轻轻将剑推到一边,舒了口大气,没好气的抱怨道:“不就硬闯了一下,也不至于要命吧?” 楚南玄收回剑,抛给身后的随从,拿了汗巾擦拭额头和手。 刘璃越这才嬉皮笑脸上前,作揖行礼道:“南玄兄,这点薄礼,还望笑纳。今日冒昧上门叨扰,一则,是为谢南玄兄的大恩,二则,刘某真还有个不情之请。” 楚南玄不予理会,一直以背相对,端起旁边案几上的茶自饮。 他自认为,这些无非是想接近他的客气话,根本没往心里去。 拽什么拽?仗着自己老子是大将军,就这么目中无人,若不是有事相求,我还懒得搭理像你这样的纨绔子弟。 刘璃越虽身份卑微,但骨子里却有股子傲劲。 他咬咬牙,憋着笑,提高嗓门再次道:“南玄兄,刘某有事相求,还劳烦南玄兄摒退左右。” 楚南玄迟迟不吭声,他脸都快笑僵了。 良久,楚南玄才转过身来,冷冷道:“我不是乐善好施之人,想必你找错人了。傲云,送客。” 语落,他身旁的随从傲云箭步行至刘璃越跟前,还算客气的说道:“公子,请吧!” 刘璃越哪肯走,大声急言:“南玄兄,你昨日既能出手相救,说明你是个热心肠之人,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我们一次。” 傲云也是习武之人,对付刘璃越自是不在话下。他见刘璃越还絮絮叨叨不识趣,拽着刘璃越的胳膊欲强行将刘璃越赶出去。 闻声,楚南玄眉头微皱,“傲云,住手。”挥手示意傲云不要再同刘璃越推攘。 傲云这才送开刘璃越,刘璃越揉着生疼的胳膊,狠狠的瞪了一眼他,这才收起愤怒的表情,重新移步至楚南玄跟前。 “再帮你们一次,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楚南玄为司马莞笙心动,对有关司马莞笙的事自然要敏感许多。听闻刘璃越之话,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司马莞笙。 “这……”刘璃越望了一眼他身旁的傲云,欲言又止。 楚南玄自是领会他的意思,再者,若真是关及司马莞笙,他觉得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他挥手示意傲云退下。 刘璃越也忙叮嘱莫晓晓道:“晓晓,你也跟着出去。” 莫晓晓没吭声,俯身行礼,跟着傲云退到拱门外候着。 刘璃越这才和气的说道:“南玄兄,昨日多谢你在天宫寺……” “进来再说。”楚南玄出言打断刘璃越的话,起身朝客殿走去。 刘璃越闭了嘴,紧跟着进了客殿。 楚南玄寻了主座坐下,淡淡说道:“随便坐。” 刘璃越寻了个靠近主座的位置落座,勾唇笑道:“南玄兄,昨日在天宫寺,多谢你出手相救。你的大恩,我和妙弋没齿难忘,若有机会,一定相报。” “妙弋?” “噢,妙弋就是雒阳府尹家的二姑娘,司马莞笙,妙弋只是我对她的别称。” “她欠我的恩,与你何干?” 楚南玄问及此事,刘璃越倒颇有几分自豪感,他以能得到司马莞笙的青睐为荣,“呵呵!不怕南玄兄笑话,我与那二姑娘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非彼此不娶不嫁。故此,她欠的人情,也是我刘璃越的人情。” 楚南玄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冷笑,淡定自若道:“我倒是很好奇,你如何替她还这个人情?” “这,当然是竭尽全力。” “噢?”楚南玄那寒光四射的眸子,从刘璃越身上扫过,打量了一番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情敌,“难道莞笙小姐没有告诉你,我要她以何为报?” 或许是因为司马莞笙的缘故,他竟然有耐心同陌生的刘璃越说这么多话。 刘璃越笑着摇摇头,做愿闻其详之状。 “以身相许,你可能够代之?” “什么?”刘璃越噌的站起身来,眼里充满敌意。 楚南玄倒是一脸平静,不紧不慢的说道:“于她,我所做算不上什么恩,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并没有要她报恩之意,若她执意要报,我只收‘以身相许’这份谢礼。” 刘璃越心中的怒气未消,杵在那里一言不发。 哼!果真是纨绔子弟。趁人之危,还装什么清高。妙弋还说你面冷心热,她就是太善良,才会被你们这些披着羊皮的狼戏耍。 他原本对楚南玄的影响就不好,如此一来,更是把楚南玄视如仇敌。 他将寻找千金牌之事,完全抛诸脑后。 良久,他才挤出一句,“那就只能下辈子再还南玄兄的大恩大德了,此生,我刘璃越非妙弋不娶。当然,妙弋也非我刘璃越不嫁。” 他这是在警告楚南玄,让楚南玄休想打司马莞笙的主意。 闻言,楚南玄勾唇冷笑。 “她未嫁,我未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说这话,未免也太过自信。” “夺人所爱,岂是大丈夫所为?” “公平竞争,你情我愿,有何不可?”楚南玄毫不示弱。 “我……”刘璃越被气得语塞,半响才回应道:“我们两情相悦,你做再多也无用。” “没做怎知无用?” “……” 刘璃越被抵怼的无言以对,他没想到,看上去少言寡语,趾高气昂的冷面人,还有这么伶牙俐齿的一面。 他愣了片刻,气得拂袖而去。 楚南玄见他要走,自言自语嘀咕道:“堂堂七尺男儿,如此肚量,同市井小民无异。” 闻言,刘璃越停下脚步,满脸怒气,双拳紧握垂在身体两侧,有冲上去将楚南玄暴揍一顿之心。 楚南玄见他止步,问道:“方才不是说有事相求吗?且说来听听,若是事关司马小姐,我义不容辞。” 此刻,刘璃越心中酸的不行,哪里还愿意开口向情敌相求,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 他脑袋一热,咬牙道:“不劳小将军费心,小将军的大恩,我和妙弋承受不起,告辞,后会无期。” 说罢,刘璃越气冲冲离去。 一路之上,他都抱怨个不停。 分明就是图谋不轨,还面冷心热?呵呵!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刘璃越再无用,也不会低声下四去求情敌帮忙。 …… 当天下去酉时,茹霜假意前来医馆取药,他将写好的书信叫给茹霜带回。 信中,他也没多说。就说自己会想办法,不愿去麻烦趾高气昂的楚南玄。霸道的他,还挑明,让司马莞笙不要同楚南玄来往,说楚南玄心怀不轨。 爱情是可怕的,可怕得让他失去理智,可怕得让他变得小肚鸡肠,可怕得让他罔顾大局。 司马莞笙看完信后,也猜到,刘璃越十有八九根本就没有向楚南玄提千金牌之事。 他只言想办法,前世亦是如此说,结果呢?结果两人还是缘尽,未能终成眷属。 现在,虽不再有司马黛媱逼迫陪嫁,可这各家虎视眈眈,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容刘璃越慢慢去想办法。 总不会,订一门亲,就捣毁一门吧?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翌日,她同往常一样,早早梳洗完,吃过早膳,而后磨蹭了好些时间,待到司马瞿去了衙里,她才领着凌妈妈去听雪阁。 她决定,自己去找楚南玄。 外出向长辈报备,经过长辈同意方可外出,这是司马府立下的规矩。 司马瞿向来对她苛刻,若是求他,肯定又会被一口回绝,于是她只能求心软的卢氏。 她以外出寻两匹布添置几件夏裙为由,果然,卢氏很爽快答应。 有了前两日天宫寺的意外,出门她也越发小心,临出门前,还特意戴上弓箭,用做防身之用。 至于那日被算计一事,此刻,她也无心去查个水落石出。她得想办法解决她和刘璃越的婚嫁之事,而后,才有心思再顾其它。 第133章 再相见 http://.biquxs.info/

大将军府门外,管家听到叩门声,前来为司马莞笙主仆开门。 茹霜上前客气问道:“老伯安好,请问你家少主楚南玄小将军可在府上?” “少主未曾外出。” 茹霜闻声,自觉她俩没有白跑一趟,心中欢喜,勾唇浅笑道:“劳驾通报一声,我家姑娘要见贵府小将军楚南玄。” “请问贵主姓谁名谁?是哪家府上的?老奴好回去禀明少主。”老管家打量了一番站在茹霜身后,身穿一身白色纱裙头戴幕离的司马莞笙。 “我家姑娘是雒阳府尹家的二姑娘,司马莞笙,有劳老伯了。” 茹霜态度极好,老管家都有些不忍心让主仆俩吃闭门羹。 可,姚云梦和楚南玄都有令,凡雒阳府尹家眷前来,拒不见。 他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们请回吧!我家少主今日不见客。”说罢,老管家就准备将大门合上。 “这……”茹霜无奈。 “老伯稍等。”司马莞笙轻轻掀开幕离一角,从怀里掏出楚南玄给她的剑穗,递给老管家,“烦请老伯将此物传递给你家少主,就说我在门口等他,不见不散。” 老管家一眼就认出剑穗是楚南玄的,思索片刻,应下司马莞笙的要求,关门而去。 主仆俩站在大将军府门口,静静的等候着。 不多时,楚南玄便亲自出门相迎。 但,他脸上并看不出欣喜之色,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 司马莞笙见他出来,忙上前行礼道:“小将军,安好!” 九五之尊,若求贤,也礼贤下士。 更何况她区区一女子,有求于人,她理应以礼待之。故,她热情上前堆笑行礼。 楚南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摆弄着手里的剑穗,冷冷道:“你呈递上剑穗,莫非已想通,打算知恩图报?” “这……”司马莞笙欲言又止,当着楚南玄身后的老管家和傲云,她难以启齿,“能否……” 她话还未说完,楚南玄便出声打断道:“前面街口有一茶楼,去那里再说。” 语落,楚南玄迈步朝街口行去,司马莞笙主仆怯生生的紧跟在后。 众人行至茶楼门口,楚南玄回头对傲云和茹霜冷冷道:“傲云,你和她就候在门口,不用跟进来。” 傲云自然是顺从的应到,可茹霜就有些不乐意了。 我是丫鬟没错,但也是我们姑娘的丫鬟,你有什么权利差遣我? 她不满的望着司马莞笙,请示性的喊道:“二姑娘,这?” 司马莞笙浅笑回应道:“你就候在门口便是,不要乱跑,我去去便回。” 说罢,她和楚南玄走进了茶楼,来到二楼,选了靠阳台的座位坐下。 楚南玄落座,将佩剑放在桌上,招呼小二上前,叫了一壶热茶和几碟点心。 司马莞笙一副坐立难安之色,久久没有吭声。 虽隔着幕离,楚南玄也能依稀看到她脸上为难的表情。 于是,他先打破现有的寂静,问:“今日找我,是有事?” “的确有事相求。”司马莞笙露出几分愧疚之色,顿了顿继续道:“救命之恩还未相报,又厚着脸皮来求你帮忙,心中实在愧疚。” 楚南玄将手中的剑穗举在半空摇晃着道:“你若真心想报,又何来愧疚?” “我……” “你无需为难,我要的是心甘情愿,不是趁人之危。帮你,我亦是心甘情愿,你若有任何困难,都大可来找我,这个你收好。”楚南玄将剑穗搁到司马莞笙手旁。 他含情望着桌上略显孤单的佩剑,抚摸着熟悉的剑鞘,情真意切的说道:“我盼着终究有一日,它能和此剑再相逢。” 此刻,他脸上和眼里,是满满的温情。 司马莞笙从来没想到,一个骁勇善战、寡言少语、傲视凌人的冷面将军,居然还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 良久,楚南玄才收回温情,一本正经的问:“遇到什么难事了?直言,我定全力以赴。” 方才他那一席情意款款之话,再榆木之人,也能听出其中深意。 司马莞笙明知话中意,理应果断拒绝,可还是自私的将剑穗收下。 一咬牙,她问道:“前日在天宫寺,你可有见到我随身携带的千金牌?” “未曾看见,怎么?是寻不见了?” 司马莞笙闻言,微微点头回应,幕离跟着她的头轻轻摇晃,“你若也未见,想必,是被那,那登徒子顺手牵羊给拿了去。” 她未言其它,楚南玄便回道:“你且安心,我定帮你将那登徒子找出来。” 司马莞笙因楚南玄的善解人意,而感到震惊,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小二将茶和糕点端了上来。 楚南玄替她斟茶,推到她跟前道:“今日闷热,先饮茶解渴。” 语落,司马莞笙端起热茶,以手轻轻掀起幕离,小心翼翼饮茶。 楚南玄见此状,眉头微皱。他放下手中茶杯,行至隔门旁,将门上的帘子落下。 “如此天气,戴着幕离肯定憋闷,我已将帘子落下,你大可取下幕离,那样会舒服一点。” 语落,司马莞笙将头上那碍事的幕离摘下,以真容示人。没有幕离,整个头感觉都轻松了不少,的确舒爽了许多。 楚南玄的声音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所说所做,却早已出卖了他。 他是一只披着狼皮的小绵羊,外表冷血,内心却温柔体贴。 他看着司马莞笙那张早已刻在他脑海里的脸,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抹笑意,饱含爱慕的笑意。 他问道:“我很好奇,你拿这千金牌有何用?难道真想向陛下求恩典?” “我……” “你若不愿说,那不说便是。”说罢,他继续替司马莞笙斟茶。 司马莞笙看着眼前这不苟言笑的大恩人,内心很是纠结。 她既想告知楚南玄实情,至少是对他的尊重,但又怕告诉实情之后,他不再愿意帮忙。 正当她思绪乱飞时,楚南玄的声音让她回神。 “我以后可否唤你妙弋?” “啊?”她猛的回过神来,“是他告诉你的?” 这个阿籍,事没办成,废话倒是说了不少,连这种事也说于旁人听。 明显,她有些不满刘璃越乱说的做法。 楚南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答非所问道:“可以吗?” 这嘴长在别人身上,即便我说不可以,别人也未必言听计从不是。 她浅笑道:“我若说不可以,你就保证能不再这样叫?” “不能保证,除非,你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司马莞笙没有想到,这冷傲小将军,不但有柔情似水的一面,还有巧舌如簧的一面。每句话都干脆利落,没有一个字是多余。 她惭愧,自己应该没有办法说服楚南玄,与其白费唇舌找理由,找借口,还不如识趣,省下一点力气。 “你若愿意叫,那就如此叫便是。” 闻言,楚南玄唇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故意将脸凑近她,低声道:“你答应我,难道就不怕你两情相悦的他不悦?” 司马莞笙双目圆睁,忙将头往后一仰,拉开彼此脑袋的距离。眼里倒映着楚南玄那俊美的轮廓,楚南玄眼中亦然。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旁若无物,像定格的画面。 茶楼门口,傲云抱着佩剑,昂首挺胸而立,茹霜则无聊的在门口来回徘徊。 这时,刘璃越和背着药箱的莫晓晓正巧从茶楼门口路过,莫晓晓也不是第一次见茹霜了,她一眼就认出在那里来回徘徊的茹霜。 她忙喊道:“公子,你看,那不是莞笙姑娘身边的丫鬟茹霜吗?” 刘璃越原本在欣赏临街一小摊上的人偶,闻声,猛的回过头来,朝着茹霜手指的方向望去。 “咦!还真是那丫头。”他自言自语嘀咕到,从旁边的摊位上,买了两串糖葫芦,递了一串给莫晓晓,爽朗地说道:“拿着,给你的。” 莫晓晓笑着接下,连忙致谢,紧跟着刘璃越朝茶楼门口走去。 “茹霜,你在这做甚?”行至茹霜跟前,刘璃越笑着问。并将手中的那串糖葫芦递给茹霜,“来,给你买的。” 茹霜是司马莞笙的贴身丫鬟,他自然要一视同仁,要善待她。 茹霜笑着接下糖葫芦,微微俯身行礼道:“多谢刘公子,刘公子,安好,茹霜是在等我们家姑娘。” “你家姑娘在茶楼里?”刘璃越由上而下扫视了一眼茶楼,没等茹霜回应,继续用疑惑的语气道:“她来茶楼做甚?是一个人?还是……” 刘璃越话还未说完,突然瞄到了杵在那里,如一根木桩一般的傲云,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正所谓爱屋及乌,厌亦如此。他对楚南玄怀着敌意,自然而然对楚南玄的随从也无法抱着友善之心相待。 他怎么会在这里? 茹霜支支吾吾道:“这……我家姑娘……有事……” “他和你是一起的?”刘璃越指着傲云,怒目圆睁。 茹霜微微侧脸,看向刘璃越手指着的傲云,迟疑片刻回道:“算是吧!” 闻言,刘璃越疯了似的冲进茶楼,着急忙慌的在茶楼里寻找司马莞笙和楚南玄的身影。 此刻,司马莞笙和楚南玄还在饮茶说话。 第134章 动武,你不是我对手 http://.biquxs.info/

司马莞笙已将千金牌用做何用,一一告知楚南玄,楚南玄听后,还是义无反顾答应帮忙寻找。 “为你,没有该不该为,没有可不可为,只有全力而为。你心之所向,便是你所追求的幸福,我会努力让你如愿以偿。” 楚南玄不屑于,用不帮司马莞笙找千金牌的龌龊之法,来对付情敌。 他一番煽情之话,让司马莞笙很尴尬,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此刻,司马莞笙两颊绯红,她能感觉得到,双颊如被人扇了耳光般滚烫。 四目相视,雅厢内变得寂静无声,似乎都能听到彼此喘气的声音。 正在这时,刘璃越掀帘而入,打破了雅厢内的寂静。 他双眼冒火,冲到桌前,一把将司马莞笙拽起来,拉到自己身旁。紧紧握着司马莞笙的手,高举在半空中。 他尽量压制着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还算和气的说道:“昨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的脸皮怎么比牛皮还厚。如此纠缠,岂是大丈夫所为?” 楚南玄拿起桌上的佩剑,用力打在刘璃越手背之上。刘璃越痛的立刻将司马莞笙的手松开,捂着疼痛的手背,表情极其痛苦。痛苦之中,又带着愤怒。 司马莞笙还担心的问他有无大碍,紧张地查看他手背上的伤。而他,好面子,故意避开,不让司马莞笙查看。 楚南玄冷冷道:“妙弋还是未出阁的女子,你口口声声说心悦她,还如此罔顾她清白名声。” 刘璃越原本就怒火焚身,听到楚南玄既然叫“妙弋”二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指着楚南玄怒吼:“妙弋也是你叫的吗?” 此刻,他就如同一头发怒的野兽,恨不得把楚南玄撕咬成碎片。 “妙弋,我这就去办你交给我的事。还有,我会努力成为你心之所向之人。”说罢,他握着佩剑,准备走出雅厢。 司马莞笙忙低声回应道:“我心里只有他,感谢你能帮我,但我真的无以为报,你可以拒绝我的。” 她不愿楚南玄带着幻想去帮自己,把话说明,对彼此都是好事。 楚南玄望着她那认真的表情,内心好一番挣扎。 许久,他才淡淡说道:“你想多了,只觉你与我投缘,想多结识一位朋友而已。之前的话,是玩笑而已,你无需放在心上。为朋友,我楚南玄两肋插刀,亦无怨言。除非,你不愿结交我这志同道合的知己?” 闻言,司马莞笙紧绷着的脸舒张开来,浅笑道:“能与你结为良友,我求之不得。” “好,我先走了,等我的好消息。”说罢,楚南玄转身离去。 “不准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刘璃越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抛出银针,朝着楚南玄刺过去。 楚南玄耳朵微微一颤,挥起手中的佩剑,将飞过来的银针接住,敏捷的甩到一旁的柱子之上。 刘璃越不服输,又接连抛了几根出来,银针的下场都一样,整齐的插在大红油漆柱子之上。 或许这边动静闹得太大,好多客人都想围过来看热闹,被傲云以手中之剑挡在了帘子外面。 “动武,你不是我的对手,又何必自取其辱。”楚南玄凑近刘璃越耳畔,低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光明正大求之,你又何必如此心胸狭隘。即便妙弋心之所向不是我,你亦不是她托付终身的良人。” 声音微不可闻,只有刘璃越能听清他所言。这一番深情厚意之言,与方才只想结识一位朋友的话背道而驰。由此可见,他对司马莞笙已情根深种。 语落,他从怀中掏出一手掌长的玉笛,塞到司马莞笙手中,温声道:“有危险,吹响它,我会及时赶来。”说罢,扬长而去。 司马莞笙还未来得及反应,楚南玄已经转身离去。 楚南玄方才那番话,让刘璃越尊严扫地,尴尬至极。他尴尬得连阻止楚南玄送司马莞笙礼物的心思也没有了,眼睁睁看着司马莞笙接下楚南玄赠送的玉笛。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茹霜,被楚南玄的霸气惊得双目圆睁,捂嘴惊叹。 楚南玄从她身旁路过,还不忘向她叮嘱道:“好生照顾你家姑娘,待会儿我会让人送你们回府。” 若不是着急去为司马莞笙寻千金牌,他倒想亲自护送司马莞笙回府,登门拜访一下其父母。 司马莞笙望着楚南玄离去的背影,突觉得心乱如麻。 楚南玄所言,句句在理。 相比他的处事不惊、大度,刘璃越真的只有自惭形秽的份;相比他的文武兼备,刘璃越也只有甘拜下风;相比他的显赫家世,刘璃越也只能自愧不如。 可,即便他再好,都抵不过两世宿缘。即便她能感觉到楚南玄心口不一,还是装聋作哑,配合楚南玄装傻。 她是来报恩,亦是来再续前缘,那颗心不可以,也不能再为他人所动。 再者,人家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过些时日,就视自己如路人呢!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扰,自作多情寻烦恼? 想到此处,她心里反而没有那么纠结了。 楚南玄走后,刘璃越这才紧张的追问司马莞笙,“妙弋,我不是说过,他心怀不轨,让你不要再和他接触吗?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司马莞笙尴尬一笑,摇头回应。 刘璃越的视线落到司马莞笙手中的玉笛之上,稍微缓和的心情,瞬间又风起云涌,“妙弋,我会竭尽全力护你,无需这东西。给我,我还给他。”说罢,他欲去夺司马莞笙手中的玉笛。 司马莞笙见状,敏捷将玉笛藏于袖中,勉强挤出丝丝笑意道:“我会寻机会还给他,你无需为此事忧心。” 她不想让两人再生无畏的矛盾。 刘璃越不好再纠缠,迟疑良久,才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温声道:“行,走,我送你回去。” 一行人这才迈步,叮咚叮咚走下楼去。 刘璃越领着茹霜,跟在司马莞笙的马车后,一直徒步跟到司马府大门,目送司马莞笙进了门,才垂头丧气的折回医馆,生怕楚南玄再接近司马莞笙似的。 楚南玄从茶楼出来,便找到雒阳城里最好的画师,让画师按照他所描述画出王癞子的画像。召集自己手底下的护卫,开始兴师动众全城搜寻王癞子。 王癞子虽不是什么有头有脸之人,但在市井之地,却是家喻户晓之人。他专行偷鸡摸狗之事,鲜少有人没遭过他的道,是人人憎恶之徒。 故此,楚南玄没费多大功夫,便找到王癞子在郊外竹林的落脚之处。 人去屋空,楚南玄靠着敏锐的观察力,凭借桌上那几块发臭的鸡骨、大打开的木门、还有窗台上带土的鞋印,判定王癞子已经好几日未归,且是被逼逃走。 他又在屋里四处仔细查看了一番,看有没有蛛丝马迹,能知道王癞子的去向,最终毫无所获。 他眉头微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双臂环胸,在并不宽敞的茅草屋内来回徘徊。 王癞子是偷鸡摸狗之辈,若得银钱,自是可以随意挥霍。若是物件,一则当铺,二则走黑市贱卖。 这千金牌乃纯金打制而成,上方可有当今圣上名讳,且当铺老板都见多识广,自是知道这千金牌出自宫内,不敢乱收,这王癞子不可能去当铺销赃。 如此,那就是通过黑市。 楚南玄想到此处,停止脚下的步子,冲着茅草屋外喊道:“来人。” 闻声,门口候着的护卫走了进来。 “拿着画像去黑市打听,若此人最近在黑市有交易,务必问清此人去处。”楚南玄将手中画像递给护卫。 护卫领了命,出门叫上一部分人,急匆匆离去。 他也领着剩下的护卫,骑马绝尘而去。 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穿梭在繁华的街道之上。 他突然在一个铁匠铺前勒马,看着一块块烧红的生铁,他好似又想到什么,纵身跃下马背,朝着铁匠铺走去。 老板是个健硕的男子,皮肤黝黑,就穿着一条粗布裤子,上身赤.裸着,豆大的汗珠顺着肌肤往下落。见有客上门,他笑着问:“客官,想要打制什么?” 楚南玄问:“你这里能熔金吗?譬如打制金条之类?” 闻言,那老板放下手里的活,拿起旁边的毛巾抹了一把汗,笑道:“熔金比熔铁容易,只是我们很少接这样的活。要熔金改制,一般都去金饰店,谁愿意把那么贵重的东西,拿到铁匠铺来折腾。” 闻言,楚南玄一下豁然开朗。 他从怀里掏了些碎银子,搁到土灶台上,将王癞子的画像摊开问:“最近,此人可有来找你熔金?” 老板仔细瞧了一眼,摇头。 楚南玄收起画像走开,吩咐手底下的护卫,拿着画像上雒阳城中的金饰店和铁铺去打听,前往各渡口、各马车租售店找寻,一旦有王癞子的踪迹,速速来报。 人多力量大,日落西山之时,楚南玄便从一船翁口中得知了王癞子的去向。 原来王癞子连夜走水路,逃到了隔壁县城。 楚南玄得知消息,连夜乘船赶往隔壁县。拿着王癞子的画像,开始挨家挨户的寻问。历时好几日,最终在一家赌坊发现王癞子的踪影。 第135章 寻回王癞子 http://.biquxs.info/

楚南玄得知护卫带回的消息,火急火燎往赌坊赶。 赌坊内人声鼎沸,乌烟瘴气的。 此刻,王癞子正围在赌桌前,唾沫横飞的大叫着,“大,大,大……”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两只眼睛正死死盯着骰盅的王癞子,也不知是怎么发现楚南玄的。他挤出人群,拔腿就跑,楚南玄等人紧跟着追上去,一时间,赌场内乱成了一锅粥。他刚跑出赌坊门口,就被护卫给拦了下来。 护卫们将他团团围住,他即便插翅也难逃。 他忙转身,准备折回赌坊。岂料刚转身,便看见迎面而来的楚南玄。 他挤出尴尬的笑,一步一步往后倒退,直至撞进截住他的护卫才止步。 楚南玄冷冷道:“跑啊?还真是眼明腿快。” 王癞子看着朝自己逼近的楚南玄,他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冤有头债有主,那天杀的事,给我十个胆子都不敢做。” 没等他碎叨完,楚南玄拔出佩剑,架到他脖子之上,厉声吼道:“闭嘴,我问你答,要是有半句谎言,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去喂狗。” 王癞子双手作揖,抬起头望着盛气逼人的楚南玄感激涕零道:“不敢,大侠尽管问,我王癞子绝对不说半字谎话。” 楚南玄的狠,那日他是见识过的。他是相信,若惹恼这活阎王,这活阎王会随时要了自己的小命。 他哪敢不顺从,哪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没把那小娘子怎么着,今日之祸,恐怕是他顺手牵羊得来的不义之财惹的。 生死当前,他也顾不得其它,见招拆招,万事以保住性命为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虽贱命一条,可他自己却爱惜着,盼着长命百岁。 楚南玄问:“你顺走的金牌在哪里?” “金牌?什么金牌?”王癞子故意装糊涂,满脸疑惑。 楚南玄将手中的剑一转,往上一抬,王癞子的耳朵瞬间鲜血直冒,耳垂被割掉一半。 他一声惨叫,吓得瑟瑟发抖,耳朵钻心的疼,可看着耀眼的剑身,他不敢伸手去为自己止血,任血顺着脖子染红粗布衫。 “大侠饶命,是我一时贪婪,我发誓再没有下次。你就饶我一条狗命,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做人,修桥补路,做个好人。”王癞子前言不搭后语的叨叨了好大一通。 “金牌在哪?”楚南玄厉声吼道,显然已没有足够的耐心再听他瞎叨叨。 “金牌,金牌,金牌我熔掉换成了银子。”王癞子支支吾吾道,额头早已吓得冒汗。 “你,找死。” 楚南玄闻声,气得双眸冒火。 他挥动手中的剑,一剑刺在王癞子锁骨处,而后快速抽出。 王癞子捂着伤口,磕头哭求,“大侠饶命,这是换来的银子,用掉的我会尽快补上。”他从怀里掏出所剩无几的银子,双手捧着举过头顶奉上,“求大人念在我上有卧病在榻的母亲,给我一条生路。” 楚南玄没有吱声,掏出锦帕擦掉剑上的鲜血,将剑收回剑鞘之中。 “带上他,回雒阳。” 说罢,他走在前面,朝渡口方向行去。护卫们拖着吓得两腿发软已不良于行的王癞子,紧跟其后。 回到雒阳后,他并没冒昧直接上门去找司马莞笙,而是去白氏医馆找刘璃越。 白氏医馆,刘璃越看诊的偏殿内。 刘璃越正送走一位患者,楚南玄便毫不客气往他案几对面的矮凳上一坐,将佩剑啪的一声搁在案几之上。 “是你?”刘璃越见到楚南玄,脸色骤变,冷笑道:“没想到骁勇善战的将军,也会生病。” 他原本是性格开朗之人,平日里说话做事也很欢脱。可不知怎的,他见到这楚南玄,就是心生醋意,一言一行都宛如怨妇。 “逞口舌之快,真不像你的作风,找你聊一聊,借一步说话?”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聊的。” “当真?” “比珍珠还真,门在那里,慢走,不送。”刘璃越指着大门的方向,底气十足。 “罢了,原本想着我冒昧上司马府叨扰,影响妙弋名声,故此才找你商议。既然你不愿配合,那我就直接去找妙弋便是。” 说罢,楚南玄拿起佩剑,起身欲走。 “等等!”刘璃越一听,急了,猛的站起身来,叫住楚南玄,“晓晓,你招呼一下后面的病人,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跟着楚南玄走出医馆。 刘璃越问:“去哪里聊?” “找个安静的地儿,我看旁边的巷子就不错。”楚南玄指着医馆旁边的小巷,一边回应,一边朝小巷子里走去。 傲云带着王癞子候在门外,见楚南玄和刘璃越朝巷子里走去,傲云拽着王癞子的胳膊,也跟了上去。 “说吧!有什么事?” 刘璃越没有耐心跟楚南玄走进巷子深处,一进巷子便冷言相问。 楚南玄没有回头,冷冷回应道:“妙弋托我找的东西,我已经找到,只是不知该如何交给她。” 闻言,刘璃越回头扫视一番,才压低声音道:“千金牌找到了?” 楚南玄这才回过头来,点头回应。 刘璃越思索片刻,道:“你给我便是,我自有办法交给她。” 既然千金牌找到,那当然是速战速决。若是让他知道妙弋拿着千金牌作何用,图谋不轨的他,肯定变卦。 “给你,我不放心。你想办法让妙弋出来,我亲自陪她进宫面圣。” 闻言,刘璃越眉头微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问:“你,你知道妙弋用千金牌做甚?” “明知故问,废话。”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妙弋以身相许报恩,你会好心撮合我和妙弋?” 刘璃越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趾高气昂的男人,会有如此好心,帮他人做嫁衣。 “她心之所向是你,我便遂她所愿。”楚南玄顿了顿,表情越发严肃认真,“但,即便你们良偶佳成,你若敢负她,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刘璃越冷哼一声,用不屑的眼神望着楚南玄。 说得自己像情圣似的,好像真对妙弋情真意切似的。好笑,你和妙弋相识才多久,还搞得像上辈子就认识似的,伪君子。 我和妙弋如何,于你何干? 你同那些去秦楼楚馆寻欢作乐的男人有什么区别?隔夜,就将那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情话抛到九霄云外。 但,他还是有一点想不通。楚南玄不过是觊觎妙弋的美色,既然得不到,也不至于拱手相让,且还推波助澜呀? 楚南玄见刘璃越出神,半响不作声。他大声问:“你若没办法让她出来,那我另寻它法。” 他的话,让刘璃越回神。 “既然千金牌找到,那那登徒子呢?他在哪里?” 语落,楚南玄并没有回应,但他下意识瞄了一眼刘璃越身后的王癞子。 他这个转瞬即逝的眼神,还是让刘璃越给扑捉到了。 刘璃越愤怒的转身,瞪着王癞子,眼神冷得瘆人。 他杵在那里愣了片刻,疯了似的冲上去,对着王癞子一阵拳打脚踢。王癞子被打着在地上打滚,双手护住脑袋,咦咦哇哇的求饶。 傲云向楚南玄投去请示的眼神,楚南玄微微摇头回应,他便双手环胸傲然而立,装作视而不见。 “你这个泼皮无赖,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欺负我刘璃越的女人,我非打得你连亲娘都不认识。” “我打死你这个登徒子,快说,是谁让你行那等龌蹉之事的?” 他一边骂,一边打,王癞子拼命的求饶。 “求你,别打了。我,我不认识那人。只听交待我办事的婆子,叫那人苏小娘。” 闻言,刘璃越停止拳打脚踢。 苏小娘?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在禁足吗?再者,她为何要如此加害妙弋? 楚南玄见他停手,问道:“气发泄够了?” 闻声,刘璃越厉声回应道:“就是把他大卸八块,也难消我心头之恨。”说着,又对已经鼻青脸肿的王癞子拳脚相向。 楚南玄大声咆哮道:“住手,你是不想要千金牌了?还是你想被判杀人之罪蹲大牢去,让我替你照顾妙弋?” 闻言,刘璃越这才住了手,昂首瞪着楚南玄,霸气十足的回道:“想代替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楚南玄才不在意他那不友善的话,厉声问:“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有没有办法让妙弋出来?” “为何非得让妙弋出来?我们进去即可。” “废话,此举可行,我还寻你做甚?如此堂而皇之登门,必定有损妙弋名声。” 闻言,刘璃越心中倒是对这粗鲁的楚南玄,生出几分好感来。 不管他对司马莞笙有何非分之想,但至少他是没有恶意的。 刘璃越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得意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我自有良计。”他走上前去,搭着楚南玄的肩道:“走吧!南玄兄,让你见识一下本公子的看家本事。” 楚南玄嫌弃地拍打开他的手,让傲云扶着伤痕累累的王癞子跟上。 刘璃越回到医馆,向白鹤告了假,命莫晓晓翻找出放在看诊偏殿的易容装备,钻进楚南玄的马车里,开始为自己乔装打扮。 第136章 女装大佬 http://.biquxs.info/

楚南玄不解的看着刘璃越在自己脸上捣鼓,亲眼目睹刘璃越由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变成一个不惑之年,留着胡须的男人。 他惊得目瞪口呆,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假扮送菜混进府之计,一不能再。那唯一最好使的办法,就是乔装打扮,可以千变万化,百试不爽。 捣腾完,他对着铜镜满意的左右照了照。对着楚南玄俏皮的笑道:“来,到你了。”说罢,刘璃越拿着胭脂水粉就要往楚南玄脸上抹。 楚南玄敏捷的以手阻止,急言:“做甚?” “像我这样乔装一番,扮做送成衣上门的裁缝,光明正大去见妙弋。既不暴露你我身份,亦不会有损妙弋名声。” 楚南玄迟疑良久,道:“你进去便是,我寻个茶楼等你们。” 刘璃越思索片刻,在心里暗暗嘀咕到。 也是,妙弋的闺房,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也行,你不去正好,免得你碍手碍脚坏事。” 语落,他收拾好手中的胭脂水粉,开始宽衣解带。 楚南玄一看,忙把视线移到一边,急言:“你这又是要做甚?” 真是大惊小怪,麻烦。 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废话,不换身老成一点的衣袍,那不就是四不像吗?” 闻言,楚南玄不再吭声,斜靠着闭目小歇。 刘璃越换好衣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楚南玄。 途经一成衣店,他大叫道:“喂!醒醒!”并且叫停了马车。 楚南玄睁开双眼,冷眼相对。 刘璃越将楚南玄往马车外拽,道:“走,陪我去趟成衣店。”并对傲云以吩咐的口气道:“你和他就在车里候着,我和你主子去去就回。” 楚南玄嫌弃的瞪了一眼他的手,以手中的佩剑,用力一拍他手背,他痛得忙缩回手去。 “你又要做甚?” “去给妙弋买两件成衣和布匹,不然,我如何混得进去。” 闻言,楚南玄似乎来了兴致,没再吭声,默默走下马车,朝成衣店走去。 两人进去,店老板就热情相迎,向两人介绍着那些五颜六色、款式各异的衣裙。 刘璃越将店里的成衣扫视一番,指到两套粉紫色夏裙道:“就这两件,包起来。” 老板连声应道:“好,这就给贵客包起来。贵客真是好眼光,这两件纱裙,都是上好的真丝所制,柔软贴肤,凉爽透气。” 语落,老板还没来得及取下衣裙,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要这两件。”楚南玄指着两件白色暗纹裙,斩钉截铁说到。 闻言,刘璃越立马反驳道:“老板,无需听他的,就这两件。” 哼!我同妙弋从小相识,难不成还不知道她喜好。你这过路人,瞎凑什么热闹? “老板,听我的,就这两件。拿去,不用找零。”楚南玄毫不相让,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老板。 刘璃越见状,也忙掏了银子塞到老板手中,急言:“老板,是给我未来媳妇买衣裙,你无需听他的,就这两件,帮我包起来。” “都说是未来媳妇,那就还不是你明媒正娶之妻。老板,听我的。” 两人都不想放过送衣裙给司马莞笙的机会,各执己见,两不相让。 “这?”老板为难的望望楚南玄,又望望刘璃越。 刘璃越怒眼相视,怒道:“你不是说把妙弋视作知己良友吗?这是想反悔?” “谁规定朋友之间,不能赠送礼物?” “你强词夺理。” “是你心胸狭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 老板见两人不相让,出言打断。 “两位贵客,要不,你们把这四件衣裙都买上,多个选择也是好事。” 老板这两全之计,可谓是一箭双雕,既能多为自己谋利,又能解决两人僵持的问题。 两人琢磨片刻,异口同声道:“好!” 老板应着,高兴的取下四件衣裙。 刘璃越得意道:“你就是自讨没趣,妙弋不会喜欢你选的那两件孝裙的。” “是吗?我们何不赌上一赌,若妙弋选我这两件,你就把妙弋让给我?”楚南玄冷笑道。 “不行。” “怎么?不敢?” “我,我,妙弋又不是物件,岂能让来让去?” 闻言,楚南玄也觉自己失言了,这无疑是不尊重司马莞笙。 他思索片刻,问:“那你说以什么为赌注,我奉陪到底。” 刘璃越看着信心满满的楚南玄,又回过头去看了眼老板正在打包的衣裙,琢磨良久才回应道:“若你输了,我要你终身以我为主,听我差遣。反之,你若有疾,我随叫随到。” “你这未免也太失公允,为何我要以你终身为主,而你却只是侍疾?我还不缺请大夫这些碎银子。” 刘璃越闻言,思索片刻,一咬牙道:“行,若我输了,终身以你为主。这样总行了吧?” “好,一言为定。”楚南玄爽快答应。 两人协商一致,又选了几匹极品布匹,这才抱着成衣和布匹折回马车之内。 回到马车之上,楚南玄冷冷道:“来,帮我乔装。” “你不是不进去吗?乔装做甚?” “我若不进去,又怎知妙弋选的是哪两件呢?” 闻言,刘璃越虽满心不愿,但还是用心为其打扮。 两刻钟后,一个粉面含春、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便出现在刘璃越眼前。 他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忍不住捂嘴偷笑。 楚南玄本就五官精致,再者面如凝脂。稍加涂抹,再配上发髻钗戴,还真的能以假乱真。 刘璃越从自己的易容箱内,找出一套妇人之裙,塞给楚南玄,道:“拿去,赶紧换上,转眼就到了。” 楚南玄拿着衣裙,简单翻看一番,怒言:“你,你居然让我穿妇人之衣?” “你爱穿不穿,不穿那就只能我一人进去了。”刘璃越得意扬扬说道,脸上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得意之笑。 楚南玄闻言,抓起旁边的铜镜一照,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立马怒火中烧,拽着刘璃越的衣襟,恨不得将刘璃越扔出马车去。 “你找死。”咬牙切齿,目露杀气。 “我这也是为你好,我是老板,你要么是小厮,要么是丫鬟或者老板娘。为了不让别人认出你,我觉得这身打扮最适合你。但不勉强,随你意愿。” 靠坐在马车一角的傲云和王癞子,尽最大可能憋住不笑,故意别过脸去,装作视而不见。 楚南玄瞪着满眼得意的刘璃越,心中的怒火许久才被强制压下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更何况是区区易容而已。 我楚南玄从不是畏手畏脚之人,这世上没有我楚南玄不敢为之事。 良久,他才道:“好,我穿。”一字一句咬的特别清楚。 配上一身妇人之衣,他就更像妇人了,只是个子稍微高了些。 刘璃越见被自己戏耍一番的楚南玄,心中甚是爽快,早就偷着乐了。 哼!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能的你,也终有一样不如我不是?顺便博妙弋一笑,两全其美也! 他翘首相望,双手环胸靠在马车里,一副得意扬扬的表情,在心中暗暗嘀咕着。 不多时,随着一声马儿嘶叫的声音,马车停了下来。 一行人走出马车,楚南玄吩咐傲云在外候着。他和刘璃越领着王癞子,抱着成衣朝司马府大门行去。 刘璃越叮嘱道:“你们跟着就行,不要吱声。” 他上前敲开司马府大门,前来开门的依然是叶锦康。 叶锦康问:“你们找谁?” 刘璃越装出老成之声道:“劳烦通报一声你家二姑娘,我们是前来为她送成衣的。” “是哪家成衣店?我方便通报。” “千金成衣店,刘老板和楚氏。” 语落,叶锦康关门而去。 司马莞笙听闻叶锦康的话,一下就猜出是刘璃越各楚南玄,急忙让叶锦康领他们前来。 刘璃越轻车熟路跟在叶锦康身后,朝着丽春阁的方向行去。 楚南玄和王癞子抱着成衣布匹,紧跟其后。 对于楚南玄而言,司马府是陌生的,再加上如今他这副打扮,难免心虚。他俯首低头,生怕被人瞧出破绽,小心翼翼迈着步子,像极了一个腼腆的妇人。 刘璃越等人一进门,一股熟悉的香味就往司马莞笙鼻尖钻,她不用细想,也知道来人是刘璃越。 故此,她并没有感到疑惑,也并未感到惊讶。 可,当她见到刘璃越身后的王癞子之时,立刻怒目圆睁,蹭的腾起身来。双手紧扣,将手心抓得生疼。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有愤怒,有憎恨,也有胆怯。 那日自己衣裳不整的画面,又一遍遍浮现在脑海之中。 刘璃越拱手作揖道:“二小姐,安好!这是你前几日定制的新衣,刘某特亲自送来。” 候在旁边的凌妈妈,上前接下成衣,搁到一边的案几之上。 此刻,司马莞笙还沉寖在那日的噩梦之中。 凌妈妈见她不出声,连着唤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神情还有些恍惚。 “凌妈妈,今日口淡无味,你去大厨房讨要一些杨梅酒来,这里有茹霜候着即可。” 凌妈妈倒也没多想,应着行礼退出房去,她这才让茹霜去门外守着。 她行至刘璃越跟前,指着王癞子问:“阿籍,他,为何会和你在一起?” 第137章 打赌开始 http://.biquxs.info/

楚南玄含情脉脉望着司马莞笙,可司马莞笙并没有认出他来,连正眼也没给他一个。 刘璃越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王癞子,笑道:“妙弋,此事稍后再说,你先过来,我有急事同你讲。” 他牵起司马莞笙的手,将司马莞笙拉到案几旁。 楚南玄看到两人手牵手、两人彼此眼里都是彼此、旁若无物时,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厢情愿,是多么的可笑。 刘璃越将其中一件挂在衣架子上,又招手让楚南玄和王癞子站过去,摊开另两件衣裙,递到他两人手中,让他们当活人衣架子。他自己也拿起最后一件衣裙,举过脑袋。 司马莞笙黛眉微蹙,安静的看着他捣鼓着。 刘璃越从挡着自己的衣裙后,探出头来道:“妙弋,你从这四件衣裙之中,选两件你喜欢的。可得仔细点,一定要选自己心之所悦的两件噢!”脸上带着几分俏皮。 闻言,司马莞笙眉头微皱,以不可思议的表情问:“这就是你所谓的急事?” “正是。” “你就为了让我选两件衣裙,如此冒险上门?” “当然不止这一件事。”刘璃越笑着瞄了一眼旁边的楚南玄,继续说道:“但这件事首当其冲,妙弋,你快些选吧!” 闻言,司马莞笙不再吱声。而是在四件衣裙间来回徘徊,仔细挑选。 这两件白色衣裙,款式相同,裙面还以银丝线绣着虞美人,由于裙面是白色,若不走进细看,还真瞧不出。可见,阿籍很是用心。 这两件粉紫色,款式亦无多大差异,色彩柔和,真丝面料摸起来也很舒服。想必夏日穿起来,也很是舒爽。 四件衣裙都不错,只是,为何只能选两件呢? 她琢磨良久,也猜不出刘璃越的用意。 于是,她选了最折中的法子,也是最能满足自己的法子。 “这件,还有这件。”她指着衣服架子上的白色衣裙和刘璃越手中的粉紫色衣裙说道。 闻声,刘璃越看看衣服架子上的白色衣裙,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粉紫色衣裙,用有些不相信的语气问:“妙弋,你确定是这两件?不再想想?” 司马莞笙皱眉,问:“难道你不希望我选这两件?” “不是,我只是——” 没等刘璃越说完,楚南玄就再也憋不住了,他将手中衣裙往案几上一放,道:“不是什么?难不成你还强行让妙弋选你那两件?真够厚颜无耻。” 刘璃越一听,心中很是气愤,怒道:“你神气个什么劲,你又没赢,这顶多算平手。” 楚南玄突然出声,着实把司马莞笙吓得不轻,她上下打量着楚南玄,捂着嘴让自己不至于叫出声来。 许久,才不解的问:“你,你是小将军?” 楚南玄嘴角一抽,无奈的点头回应。 “你为何把自己弄成如此模样?” 司马莞笙不问还好,这么一问,楚南玄又一肚子火,怒道:“这,这还不是都拜他所赐。” 刘璃越立在司马莞笙身后,面露得意扬扬之色。 司马莞笙见他这副表情,不用多问,也知道他是故意为之。 她为了不让两人再有磕碰,转移话题道:“你今日前来,不知是不是千金牌有了消息?” 语落,楚南玄一脚踢到王癞子膝弯处,王癞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癞子吓得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道:“我王癞子就是畜牲,为了些许钱财,干出那等天杀之事。好在大错未铸,尚能补救。” 听闻王癞子一席话,司马莞笙两颊绯红,尴尬的别过脸去,不敢正视跪在地上的登徒子。 王癞子说着,从怀里掏出“千金牌”,双手奉上,道:“物归原主,还望小姐你饶小的一条贱命。小的保证,从今以后不再踏进雒阳半步。若小姐想问罪指使小的干这等龌龊事之人,小的愿出面指证,将功补过。” 这一切,这些话,都是楚南玄事先交待好的,王癞子也只不过是复述一遍而已。 司马莞笙颤抖着手,从王癞子手中接过千金牌,对楚南玄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她眼里闪烁着晶莹,用感激的眼神望着楚南玄。 谢谢你! 她心中有太多感激的话想向楚南玄吐露,可最终还是只说出这三个字,且还是暗暗在心里嘀咕的。 她收起感激的眼泪,把视线移到王癞子身上,问:“指使你之人是谁?” “小的听前来同小的交涉的婆子唤那人苏小娘。” “什么?苏小娘?”司马莞笙的反应同之前刘璃越的反应如出一辙。她也不相信,苏小娘会做出这等事来。 王癞子斩钉截铁回道:“对,小的听得真真切切,的确是苏小娘。” 当时苏小娘也解除禁足,是有足够的时间去谋划此事。但,若是苏小娘有如此心机,她又怎会被禁足如此之久? 所以,司马莞笙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此事是苏小娘所为。 楚南玄见司马莞笙愣神,道:“妙弋,你无需有所顾忌,若你想让那心思歹毒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可以帮你。” 是啊!楚南玄所拥有的权力,不就是一直以来她想拥有的吗?这就是能让司马瞿忌惮的权力,能不再让是非颠倒的权力。 但,她不想再麻烦楚南玄,她欠楚南玄的已经太多。再者,如今千金牌已寻回,她得第一时间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 “多谢小将军,只是,如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望着手中紧握的千金牌。 她虽未言明,但楚南玄已知她所言谓何事。 “明日我进宫面圣,顺道接你同往?” 司马莞笙还未来得及反应,刘璃越便激动地出言打断道:“不用,我们认识进宫的路。” 此话一出,司马莞笙和楚南玄都不再吭声,算是都默认了他的话。 司马莞笙这才唤茹霜进来,“茹霜!”楚南玄即是自己的恩人,又是将军,她理应以礼待之。 茹霜闻声进门俯首哈腰行礼。 “你去沏三杯茶来。”司马莞笙说罢,茹霜应声退下,她堆笑道:“小将军,你请坐。让小将军为我做如此打扮,我心中愧疚。” “大丈夫,能屈能伸。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楚南玄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王癞子还跪在地上,楚南玄不发话,他不敢擅动。 楚南玄落座后,司马莞笙才走到主座坐下。 刘璃越厚脸皮的坐到她身旁,故意凑近她,嬉皮笑脸问道:“妙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选那件面料粗糙的白色衣裙?” 闻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声道:“阿籍,你明知为何故,却为何要多此一问。” 楚南玄见两人卿卿我我,心里总觉还是不舒服的,尴尬的不敢直视两人。 多此一问? 刘璃越皱眉,他真不明白司马莞笙这话是何意。 他远远望着衣服架子上的白色衣裙,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不就是一件很普通的白色衣裙吗?看不出有任何特别之处呀!妙弋为何会选这件?害得煮熟的鸭子飞了。 如果我赢了,那我就可以随意差遣那趾高气昂的家伙,让他为我做牛做马,让他永远别出现在妙弋身边。 可,这一切现在都化为泡影。 他疑惑的问:“妙弋,难道你猜出这件白色衣裙,是他帮你选购的。你为了给他几分薄面,才故意装作心悦选这件吗?” “什么?”司马莞笙用疑惑的语气低声问道:“你是说,这件衣裙,是,是小将军帮我选购的?” 刘璃越自信满满的回应道:“那是自然,我的眼光岂会这么没有水准?” 他的话,在司马莞笙心湖中荡起涟漪。 司马莞笙没有想到,一个浴血沙场的将军,竟然会如此细致入微。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这可真是万里挑一、打着灯笼也寻不到的好男人。 她望着楚南玄,几次欲言又止,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刘璃越并没发现到司马莞笙突变的表情,抓着案几上的糕点,狼吞虎咽的吃着。把司马莞笙这里,完全当作自己的家一般,把自己当作这屋里的男主人一般。 良久,司马莞笙望着楚南玄问道:“小将军,你是怎知我喜虞美人?” “稍作留意,便不难发现,头上的银簪,腰间的香囊,手中的锦帕。都有虞美人的影子,若不是偏爱是甚?” “小将军真是心细入微,多谢小将军的虞美人衣裙,莞笙很喜欢。” 听闻两人的谈话,刘璃越一惊,忙放下手中的糕点,拍了拍手中的碎末。起身行至衣服架子旁,凑近仔细察看。 当真有虞美人,之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情敌居然都能如此揣摩司马莞笙的喜好,认真对待如此小事。而自己呢?口口声声说要宠着、护着司马莞笙,却连这么点小事也没走心。 刘璃越,你就是个王八羔子。 他在心里狠狠的抽打自己,若不是当着众人面,他真想给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楚南玄总觉司马莞笙叫自己小将军,太过生分,“若真想谢,那以后就别再唤我小将军了。听着感觉像是在恭维一般,直接唤我南玄即可。” 他为司马莞笙做了那么多,这个小小的要求,司马莞笙断不能拒绝。 第138章 试探 http://.biquxs.info/

司马莞笙爽快的应下,刘璃越听着司马莞笙一声又一声的“南玄”,他心中如猫抓般难受。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刘璃越便主动提出要走,说是怕“夜长梦多”露出破绽。 其实,他只是不愿听司马莞笙那般亲切的唤楚南玄,他在吃飞醋。 司马莞笙不想深究天宫寺迫害一事,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即便把事实摆到司马瞿面前,幕后那只黑手也未必能得到应有的下场。 但她想确定,到底就钟小娘一只黑手,还是真的有另一只黑手。 她对欲离去的刘璃越和楚南玄道:“阿籍,你同南玄先行一步,我要借他一用。”她指着还跪在那里的王癞子。 楚南玄问:“是否还有何事没问清楚?” 他有些心虚,怕自己李代桃僵之事穿帮。 “没有,只是让他帮忙搬点东西去我姨娘院里,一刻钟功夫都不要。” 楚南玄一听,舒了口大气。 刘璃越上前一步,挽着楚南玄的胳膊,不怀好意的笑道:“既然如此,那夫人,我们先行一步吧!”他故意尖声尖气,模仿妇人说话,趁机戏谑楚南玄。 茹霜见状,忍不住捂嘴偷笑。 闻言,楚南玄怒目相视,嫌弃的扳开他的手,气呼呼匆匆离去。 刘璃越意犹未尽,忙大摇大摆跟上去,继续说些戏谑之话,把他没个正形的性格展露无遗。 两人出门后,司马才把视线落到那让她憎恶的王癞子身上。让茹霜领着王癞子前去琉莺阁,借送布匹过去,试探钟小娘的反应。 琉莺阁,钟小娘住处。 茹霜进门行礼道:“钟小娘,安好!我家二姑娘选购了几匹布,特送来钟小娘裁制夏衣。” 王癞子没见过大世面,抱着布匹低头跟在茹霜身后,一直未出声。 钟小娘眉头轻挑,满脸不屑,欣赏着自己手上刚染的寇丹,看也没看一眼眼前之人。 这贱蹄子会如此好心?前些日子还同我一个钉子一个眼,真是奇事。多半是想同我炫耀,她立马就要嫁入高门吧! 难不成,那该死的登徒子,真的拿了钱没有办事?不然,这贱蹄子怎还会有心情送礼。 半响,她才不紧不慢回应道:“温妈妈,还不把二姑娘的孝心收下。” 语落,温妈妈应着,上前去接下王癞子手中的布匹。 四目相对,温妈妈一眼就认出了王癞子,王癞子亦然。 温妈妈惊得险些叫出声来,双目圆睁,心跳加速,王癞子也惊得目瞪口呆。 茹霜仔细观察着两人的反应,这是司马莞笙交待的,她务必得办好。 半响,温妈妈才回过神来,她颤抖着双手将布匹抱至旁边的案几搁下,走到钟小娘身旁窃窃私语一番。 温妈妈说罢,钟小娘脸色煞白,猛的抬起头来,把视线投向王癞子。 那日,她虽没露面,但远远见过王癞子,自然对他不会陌生。 茹霜见钟小娘没有什么要说,便躬身行礼道:“布匹已送到,那奴婢回去复命了。” 茹霜正欲退出房去,钟小娘突然出声叫住。 “茹霜,这人面生,是府里刚雇的下人?” “回钟小娘,这是成衣店的伙计,今日特意送布匹和成衣上门。我家二姑娘说,怕她定制的款式,钟小娘不喜,故此,才购布匹让钟小娘随喜好选款式裁制。” 成衣店的伙计?他一个地痞流氓,何时变成成衣店伙计了? 温妈妈和钟小娘面面相觑,眉头紧锁。 茹霜见钟小娘良久不吱声,正准备再次请辞。她刚微微张嘴,钟小娘便说话了。 “茹霜啊!要不你先回去,我量了尺寸,让这伙计顺便带回去,我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王癞子害怕,他想反驳的,可惜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茹霜故作为难,最后还是应下,独自一人回丽春阁。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告诉司马莞笙。 王癞子看着“保护伞”离去,吓得两腿直发软。 茹霜出门后,温妈妈便快速去将门关上,主仆俩露出凶神恶煞之色。 王癞子看着两人,还没等对方吱声,他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一个七尺男儿,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是有原因的。这膝盖骨未免也太软了些,说跪就跪。 “你们到底还想怎样?虽然事情没有办成,但我也没问你们讨要多少银子不是?” 钟小娘冷冷问:“你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 “没有,一个字也没同旁人说。”保命要紧,钟小娘想听什么,王癞子自然就说什么给她听。 钟小娘闻言,向旁边的温妈妈使了个眼色,继续道:“知道轻重就好,起来吧!坐下说话。温妈妈,你去给他沏杯茶来。自己人,不该如此怠慢。” 王癞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按照钟小娘所说照做。由于身上有伤,他废了好大力气才爬起来。 他胆颤心惊,缓缓落座。 “夫人放心,待会儿回去,我就离开雒阳,永不返回。”王癞子慌忙表态,给钟小娘定心丸,为自己解围。 “事不是没办成吗?你着急走做甚?” “这,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走了,大家都安心。” 王癞子原本想说司马莞笙见到他的脸了,可转念一想,若是这样说,那不是又为对方加了个灭口的借口。于是,话还未出,就及时改了口。 两人一问一答的聊了一会儿,温妈妈便把茶端到了王癞子跟前。 通过那日深夜追击,王癞子知道这主仆俩对他不安好心。故此,他也没敢饮案几上的茶,一个劲的找机会想走。 钟小娘见他不饮,提醒道:“茶要趁热,这是今年的新茶。要走,也先饮了茶。”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王癞子,王癞子苦于找不到借口,只能端起茶杯饮茶。 主仆俩看到他饮下茶水,两人脸上都露出诡异的笑容。 茶刚下肚,王癞子就一头倒在案几之上,手中的茶杯也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见到这一幕,钟小娘也紧张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温妈妈见状,慌忙上前摇了几下王癞子,轻声唤道:“王癞子,王癞子,醒醒,醒一醒。” 温妈妈连着叫了几声,没有反应。 钟小娘这才急言:“快些去找绳子来,再腾出个箱子来。” 温妈妈并没有急着去找东西,试探性的问:“小娘,他不是说事没办成吗?有这个必要吗?这一个大活人,也不好弄出去。”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我可不想因为心慈手软,到时,让畜牲反咬一口。” 闻言,温妈妈不再多言,走开去寻找绳子和箱子。 钟小娘重新坐回椅子之上,自言自语嘀咕道:“是你自己找死,走就走吧!还非得再送上门来。” 趴在案几上的王癞子,微微睁开双眼,偷瞄了一眼有些魂不守舍的钟小娘,又瞄了一眼关着的木门。 温妈妈方才出门去找东西,门是从外合上的,里边没有上锁,一拉就开。 他趁钟小娘不备,腾身而起,快速拉开木门,疯了似的跑出门去。 钟小娘惊得将手中茶杯滑落在地,紧跟着追出门来,大声指挥着院里的丫鬟婆子,将王癞子给截住。 王癞子虽身上带着伤,但跑得贼快,他本就是被过街老鼠般追着长大的,这可是他的强项。 琉莺阁一时间乱成一锅粥,满地狼籍。 最终,王癞子还是成功跑出司马府大门,被刘璃越和楚南玄“救下”。 温妈妈一众人等追到门口,见王癞子有“同伙”,不敢轻易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癞子钻进马车离去。 守门的叶锦康,见这么大阵仗,疑惑的问:“温妈妈,你们这是?” “守好你的门,不该问的别瞎问。”说罢,温妈妈气呼呼的领着一众丫鬟朝琉莺阁回。 叶锦康无辜的挠挠头,摇头关上司马府的大门。 琉莺阁内,像被土匪洗劫过一般。案几凳子随处可见,花朵树叶满院皆是。 丫鬟婆子们在加紧收拾,想在司马瞿回来之前,让琉莺阁恢复原貌。 王癞子从司马府出来,楚南玄便把他送出城去。 楚南玄威逼恐吓他,让他从今以后不许再踏进雒阳城半步,否则,他进城之日,便是他的祭日。 三魂不见七魄的王癞子,哪敢说半个不字,千恩万谢后,一溜烟跑个没影儿。 楚南玄主仆回将军府途中,傲云终忍不住好奇问道:“少爷,将千金牌随意赠送,那可是欺君之罪。你为何为一女子,冒如此大险?再者,那千金牌你不是用来……” 楚南玄出言打断傲云之话,“为她,区区千金牌算甚?” 司马莞笙的千金牌被王癞子熔掉,再无可能找回。为了让司马莞笙遂愿,他拿出自己的千金牌代替。 司马莞笙是唯一让他心动之人,他愿为红颜花开满城、明灯三千,博红颜一笑。 可惜,相逢太晚,郎有心,奈何明月无心照沟渠。 即便如此,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本心,不愿见到司马莞笙受任何委屈。 “公子,你当真动了真情?既然如此,你大可让夫人上门去提亲,以大将军府的威望,此事便是信手拈来之事。可你为何还将她拱手相让,推进别人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