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女天下》 第一章 人不如猫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站在斑驳宫墙的阴影里,望着远处堆琼砌玉的宫殿。 白马山下的耀京,是历代风国国都的所在。从这里望去,赤色的宫墙威仪,琉璃黄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让人移不开眼。 人人都道,皇宫是天底下最好的去处,风长栖身在其中这么多年,并未品出半分好来。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那长巷的尽头。 看着前方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出现,她捞起裙摆转身就跑。 她生在冷宫,不能踏出冷宫半步。若被发现了,怕是下个月的馒头都要克扣掉一半。 一路跑回角落的破屋。 听到动静,床上的人睁开眼来。 风长栖捏起衣袖擦擦她额角,轻声唤:“阿娘。” 床上的人两鬓斑白,形似老妪,面容却又分明才过而立,一双眼死水微澜,如同枯井,却在触及女孩时流露出温柔之意。 “她来了吗?”靠着女儿单薄的肩膀,妇人问道。 风长栖紧紧握住母亲犹如枯藤般的手,道:“您别睡,她马上就到了。” 她的话音才落下,门口就出现了一道纤长的影子。 来人高昂着头,神情倨傲,即使身上穿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宫衣,也半分不损她的气势。 她一眼就看到角落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眼神闪了闪,轻哼一声,“怎么?终于要死了?” “你!” 风长栖气急正要反驳,却被怀中人制止。 “长栖,拿着这个,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妇人沙哑着嗓音,从怀中拿出一物,塞到她的怀里。 是一个形制怪异的金簪。 她紧紧握着金簪,用力的点头,转身就向屋外跑去。 刚到门口,耳边就传来嗤笑声。 风长栖回过头,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那女人不以为忤,眼里反而带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妇人满脸安抚笑意,摆手道:“无碍的,去吧。” 风长栖深吸一口气,踩着青苔跑了出去。 阿娘生病了,她要快点请来太医。 风长栖一走,妇人的咳嗽再也压不住了,一声大过一声,鲜血顺着苍白的唇流下。 站在门口的宫装女人身体动了动,一跺脚,走到床边将佝偻成一团的人扶起来,皱眉道:“竟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妇人神情灰拜,已是将死之兆,她声音混沌嘶哑,“花珑,我时日无多,找你来是有事相求。” 听她这话,花珑神情一僵,“没想到皇后娘娘也有求我的一天?” 听到这久违的称谓,妇人的眼中迸发出噬血的恨意,“当初你答应过我的话,你还记得吗?” 花珑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你放心,我既答应你,必然会护着她。” 得到她的回答,皇后松了一口气。 “还有最后一件事,你务必要答应我。” 风长栖一路奔跑,半步不敢停下。 天已黑的彻底,铜色大门紧闭,往日阿娘的告诫虽言犹在耳,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 她心中惶急,玉白的手不断拍击大门,“有人吗?有人吗?救救我阿娘!有人吗?” 偌大的宫城,有无数的嘴巴和耳朵,却无人回应她的呼喊。 直到她手都拍红了,一直紧闭着的门才被人打开。 一个戴着高帽子的小太监从门里探出脑袋,一看到风长栖,眼里满是嫌弃,“去去去,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风长栖本就瘦弱,被他一下子摔倒在地。 掌心尖锐的疼痛传来,她咬牙上前,拉住那小太监的衣袖,声音哽塞,“我阿娘要死了,能不能,有没有大夫能救救她?” 小太监斜着眼睛,一脸不屑,“大夫?今天这太医院的大夫,都给那雪宝儿救命去了,要死了?就让她死去吧!” “雪宝儿?雪宝儿是谁?”风长栖瞪大了眼睛,嘴唇轻颤。 小太监两手扶住门,“雪宝儿啊?是曦贵妃最爱的猫。” 猫? 为了救猫?! 她眼角的泪愣愣的流了满脸,“可是我阿娘是活生生的人啊!” 小太监尖声道:“这宫里人不如畜生的事情多了,自求多福吧!” 风长栖还要恳求,耳边传来宫人的惊呼,“我的天啊,怎么着火了?!” 她下意识看过去,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她住的地方! 猛然想到了什么,她跌跌撞撞撑起身,朝着烈火滔天之处奔去。 千万,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她喘着气,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冷宫。 火光蔓延,整个空气都是呛人的味道。已经有宫人拉来水龙试图灭火了,但面对着滔天火势,这点力度简直杯水车薪。 风长栖呆呆的看着燃烧着烈焰的房子,那是阿娘睡的地方。 阿娘呢?阿娘去哪里了? 她埋头想要冲进去,突然被一人大力的拉扯到一边,她正要尖叫,嘴被严严实实的捂住。 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别说话!” 是花珑。 她挣扎起来,为什么要拦住她?她要去救阿娘!阿娘还在里面啊! 烈火无情吞噬着一切,风长栖瞪大了双眼,眼泪滚了满脸。 阿娘!阿娘! 长栖回来了啊,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她挣扎的力度让花珑几度控制不住,眼见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想到那人临死前的交代,轻叹一声,扬手将人劈晕在怀。 再度醒来时,风长栖还有些恍惚,她抚着闷痛的脖颈,有片刻的懵然,直到鼻翼间闻到烧焦的糊味。 她动作一僵,脑海里蓦然闪过那滔天的火光,她在这儿,那阿娘呢? 阿娘哪里去了? 她没请到太医来阿娘该难受了,她得快点回去找阿娘才行。 她迅速掀开被子踩下床。 正巧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抬头一看,是端着粗瓷碗逆光站着的花珑。 她走到风长栖的面前,将粗瓷碗递来,“醒了?先把这个喝了。” 风长栖抬起头,紧盯着她,试图从花珑的身上分辨出点儿什么,但她那双茶色瞳孔里什么都没有。 风长栖粗暴的推开粗瓷碗,抬步朝门外走去,“我要去找阿娘。”。 深褐色的药汤泼洒,大部分都落在了花珑那双雪白的绣鞋上。 “你阿娘死了。”她道。 第二章 后位之争 http://.biquxs.info/

阿娘曾经说过,这世上的话有两种,一种是裹着蜜糖儿的好听的话,若是信了这样的话,就会肠穿肚烂,最后尸骨无存。 还有一种是像黄连一般不好听的话,这样的话难听,却是良药,益人益己。 风长栖还未来得及尝尝蜜糖是什么味儿,就先被黄连苦到了心里。 花珑的话如同惊雷般诈响在她的耳边,她身形眼睫颤动,眼里闪过痛苦的神色,嘴里不断喃喃道:“我要去找阿娘,她还等着我呢,阿娘一定很难受,长栖要回去陪着阿娘。” 她越走越快,到了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出了院门。 冷宫走出的都是从救火出来的宫人。 “真是晦气,马上要过年了,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怎么还烧起来了?” “可不是,这下又得挨罚了。” 小宫人们议论纷纷,提着灭火的工具从冷宫里鱼贯而出。 宫人们都离开了,风长栖扶着门框,望向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没了,什么都没了。 冬天会漏风的窗户、夏天会飘雨的屋顶、墙角练字的沙盘、还有阿娘才给她做好的新衣服…… 通通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冲到废墟的面前,顾不得还在冒烟的木头,伸手朝着深处掏挖。 泥土染上一层血迹,手指更是血肉模糊。 她却恍若未觉。 阿娘还在下面,她要快点找到阿娘才行。 她固执的,动作不停的挖掘着。 花珑突然出现在她一旁,一把将风长栖推到泥地上,满脸怒意,“你不要命了?!” 风长栖滑跪到了地上,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尖刀搅成了肉泥,痛的她想蜷缩起来。 她眨眨眼,眼泪模糊了视界, 阿娘不要她了。 她没有阿娘了。 见她半天没有反应,手上已经血肉模糊,花珑叹息一声,蹲在她的面前,“你这样,你阿娘该不安心了。” 风长栖顿了一顿,眼神落在废墟上,“我阿娘说什么了吗?” 花珑从衣服里掏出手绢,将她的手拉到面前小心的包扎,雪白的布料瞬间染上了血红。 那指节上已经被高温炙穿,伤处深可见骨。 花珑抬眼,却见风长栖一动未动,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什么都没说。”花珑道。 风从远方吹来,带着廊下的一片呼号,少女的鬓发摇曳。 风长栖摇晃着站起身。 她听到身边的人说,“以后,你就是我花珑的女儿了。” 人是在什么情况下长大的? 有的人要花很多年,而有的人,只需要一瞬间。 风长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往后余生,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半跪在地上,冷意从膝盖窝蔓延全身,身后有嘈杂人声传来。 风长栖转过身去,几个穿着青衣的内监涌入这破烂的小院子。 花珑一把拎起风长栖,转身进了隔壁院子,“还记得你阿娘交代过你什么吗?” 风长栖表情呆愣,“阿娘让我不要出现在人前。” 隔壁的喧哗声传来,有轻微的巴掌声顺风飘来。 花珑刚松了口气,听到这声音,表情微变,动作极快的打开门。 她将风长栖推进屋里,“别出声!” 才关上门,就瞥到踏过门栏的粉色绣鞋。 花珑转过身去,满脸冷色,眼里满是厌恶,“谁准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大胆!一介罪奴敢这样冒犯曦贵妃!该当掌嘴!”内监尖利的嗓音刺破云霄。 听到动静的风长栖小心的扒开门缝朝外看去。 那内监的声音一落,顿时就有几人朝着花珑走去。 “我看谁敢!”花珑厉声喝道,她一双美目怒极欲火,紧紧盯着曦贵妃,“我乃皇上的妃子,你敢动我?” “哈,皇上的妃子?花珑,你还做着春秋美梦呢?” 曦贵妃柔腻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如利刃般狠狠扎过来,“也是,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久了,难免神志不清,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花珑咬碎了一口银牙,啐道:“身份?曦妩,你又是什么身份?大家都是妾,你何必自抬身价!显得高人一等!?” 风长栖躲在门内,视线落在曦贵妃的身上。 她梳着倾髻,簪着还带着露水的芍药花,面似十五圆盘,鲜艳妩媚,一身风流袅娜,水红色宫装,媚气逼人。 曦贵妃还抱了一只猫儿,那猫儿通身雪白,有一双碧色瞳仁儿,此刻正在阳光下慵懒的眯着眼睛。 想到太医院的小太监说过的那番话,风长栖紧咬着下唇。 那只猫儿,就是雪宝儿没错了。 就是为了这只猫……就是为了这只猫…… 她面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身体轻颤。 一门之隔的院子里,曦贵妃的声音响起,“妾又如何?至少本宫还是曦妩,花珑啊花珑,你是谁你知道吗?” 她眼里闪过恶意的光,步步逼近花珑,“白欢已经死了,你不过是个替身而已,为什么还不去死?!” 花珑顿时脸色煞白,眼里的倔强狼狈一闪而过,她咬唇道:“曦妩,你今日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曦贵妃仰着脖颈,神色张扬肆意,她的眼神落在不远处被大火吞噬后的残垣断壁之上,道:“本宫今日来,是要告诉你,就连白欢都死了,你最好早早认命。” 她头上的钗环在阳光下发出冷光,“皇上的身边,最终只会有本宫一人,这后位,最终也只会是本宫的!想跟我斗?白欢不行,你也不行!” 花珑没想到,十多年过去,曦妩竟嚣张至此,放在之前,这都是大逆不道之言,现如今她却能堂而皇之的说出口,难道这后宫,真成了曦家的天下吗?! 白欢? 是阿娘的名字! 风长栖下意识拉动了门栓发出响动。 糟了!她望向不远处的曦贵妃,雪宝儿已经看了过来。 “谁在那里?!” 曦贵妃厉声道,给身旁的内监递了个眼色。 那边的内监已经到了门口,门被“刷”的推开。 屋里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花珑嘴角轻勾,“曦贵妃,还想看点什么?”她凑到曦贵妃的耳边,“就怕你没这命看!” 第三章 乱葬岗 http://.biquxs.info/

宫人拼了命把将两人扯开,曦贵妃狼狈的倒在贴身宫女的怀里,“这个贱人!给本宫掌嘴!” “是!” “啪!——” 巴掌落在花珑的脸颊上,一声又一声。 她盯着曦贵妃的背影,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恶狠狠的一笑。 直到宫人全部离去,花珑听到“咚”的一声传来,她转过眼去,风长栖正从屋檐下跳下来。 风长栖蹲到她的面前,她似乎是想摸摸看,到半途又收回手,“痛吗?” 花珑眨眨眼,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痛吗?痛吗?” 在这冷宫十几年,这还是第一回有人问她,痛吗? 怎么会不痛呢? 痛又怎么样呢? 她笑出了泪,眼泪顺着伤口,和着血液一起消失在泥土里,风长栖望着她,满脸不解。 院门处传来扣门声,“扶我起来。”花珑道。 风长栖扶着花珑,两人走到门口。 打开门,花珑放开她的手,娇俏的脸因受伤变得紫红,轻声道,“去吧。” 风长栖疑惑回望,才发现方才进去的那些内监已经出来了,他们手里抬着盖着白布的担架,她指尖颤抖,她已经猜到那里是什么了。 她跌跌撞撞的冲过去,像幼时牙牙学语走路不稳时一般,冲向母亲。 只是这一次,等待她的不再是母亲温暖的怀抱,而是冰冷的躯体。 风长栖颤抖着手,轻抚着阿娘的脸。 她哽咽的难以成语,以头触地,任由泪水肆意,“阿娘,我是长栖,我来送您最后一程。” 我会记住阿娘的教导,会好好的活下去。 你就跟着风走吧,一路飞到长生天的身边,你要笑啊。 她合上白布,看着花珑塞了个荷包给为首的内监。 风长栖跪在原地,夕阳将担架的阴影拉的很长,她一直盯着,直到一切消失。 “他们会把阿娘送到哪里?” 花珑立在原地,沙哑着嗓音,“乱葬岗。” 风长栖抬起头,看到她眼角一闪而逝的光,垂下眼去。 她不知道乱葬岗是什么地方,但听名字大抵不是个什么好去处吧。 枯藤,寒鸦,距离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两天了。 凛冬来临,冷宫寒气逼人,风长栖散着发睡在榻上,布衾冷似铁,她不由得蜷缩起身子。 一墙之隔的永巷,宫人扫雪的声音传来,风长栖撑起身来,窗外雪白一片,她穿着寝衣走出门。 指尖微凉,下雪了。 花珑站在廊下,望着她的侧脸定定出神,片刻后,她道:“你去把这个月的月例领来。” 大风的冷宫妃子,也是有月例可拿的。 风长栖换了一身洗得发白的宫衣,她摩挲着腰封的粗糙花边,这是阿娘亲手给她做的唯一一件衣服,脚上的鞋也是捡了个内监穿剩下的。 她哈口热气到手心,一头闯进冰天雪地。 高大的城墙包裹着永巷,风长栖抬头望着这一线天地,眼中满是阴影。 迎着风雪来到内务府,风长栖在门口跺了跺脚,薄薄的布鞋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泡透了,在门口探着脑袋往里瞧。 今天是发月俸的日子,各宫的宫人络绎不绝。 其余宫人见风长栖面生,又穿的寒酸,插队的插队,挤兑的挤兑,等到了风长栖的时候,除了她和发俸禄的小太监,再无其他人。 “永巷,花珑。”尖利的音调响起,风长栖动动没有知觉的脚走上前。 这太监叫陈有德,是发俸的掌管太监,长了一张尖嘴猴腮的脸,青白无须,眼下青黑,让人看着无端胆寒, 他将荷包放在手心上下抛洒,眼睛却落在风长栖的脸上。 即使穿着落魄,即使形容消瘦,却也别有一番傲骨凌寒之美。 陈有德的目光肆无忌惮,风长栖自然察觉,她冷声道:“我的月俸。” “我?”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让风长栖忍不住皱眉。 陈有德站起身,“果然是冷宫出来的奴才秧子,没半点儿规矩,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我啊,我的?” 风长栖眼神盯着他手心跳跃的荷包。 她凭本能行事,心干净的像一块菱镜,自然不知眼前这人看她的眼神有多污秽。 “想要啊?”陈有德一把摄住那张如玉的小脸,腥膻的恶心气息扑面而来,“想要,就陪陪爷,说不定爷一高兴,再给你在里面添点儿。” 风长栖试图挣扎,力度却是蜉蝣撼大树一般,丝毫不见效果。 “你放开我!” 这模样非但没有激怒陈有德,反而让他更加兴致高昂。 “放开你?小贱人,爷爷刚才说的话忘了吗?这宫里哪来的你呀我呀?只有杂家,奴婢,今天就让爷爷好好教你规矩,免得你日后冲撞了贵人,小命都保不住。”陈有德一面说一伸伸手撕址风长栖原本就单薄的宫衣。 袖上的花边早已历经几个春秋,哪还经得起这搬撕扯。 风长栖步步后退,直到抵住了记录名册的桌子。 面对着陈有德的紧逼,她下意识撑着桌子,伸手摸到了桌上的砚台。 就在这分神的档口,陈有德猛然扑了上来。 油腻的大嘴凑近她雪白如玉柔嫩的脖颈,腥膻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几欲作呕。 “我可是花珑宫里的人,你放开我!”风长栖咬牙冷道,阿娘交代过她,在被承认之前,不能让人知道她到底是谁。 今日一劫若是躲不过,她也一定要活下去! 她不怕死,她更不能死,阿娘费劲心思让她活下去,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啪——” 陈有德拧着脸,一耳光扇到风长栖的脸上,凶道:“花珑?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冷宫里的一个弃妇罢了,这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女人!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爷爷不介意找几个老友一起乐呵。”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风长栖捏紧了砚台,“砰——”一声,狠狠的将砚台朝他的后脑勺拍去。 “啊——” 陈有德的身体应声软下,鲜血顺着雪地蜿蜒而下。 风长栖惊魂未定,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颤抖着探向陈有德的鼻尖,顿时犹如触火般抽回手。 第四章 国师 http://.biquxs.info/

他……没气了,这是死了!? “扑簌簌”飞鸟惊林,有人来了! 当下顾不得许多,她胡乱拢起破碎的衣服,一路跑到角门。 才迈出门口没几步,身后就传来尖叫惊呼声:“杀人了,陈有德死了.....” 风长栖一身狼狈,随着里头太监宫里的呼和声传来,巡逻的禁卫军与周围的宫人纷纷向这边涌来,杂乱的脚步声,喊叫声渐渐向着她靠近。 风长栖浑身颤抖着,心脏仿佛要跳出喉咙。 她不能回冷宫,说不定半路会撞上谁。 她的衣裳上还带着血,一旦被抓住,很容易就让人连想到她与陈有德的死有关系。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换一套衣裳,风头过了再回去。 心中这般想,风长栖辗转,避着宫人进了一所宫殿。 风长栖小心翼翼推开门,院里长满了杂草,此处距离永巷不远,看来也属于冷宫的一部分,她辨别方位,打算从这儿穿过去回冷宫。 她刚进入屋内时,差点被绊倒。 定睛一看,竟然有个人坐在正中! 风长栖拧眉,走近才看清楚,这突然出现的男子,是坐在轮椅上的。 风长栖蹲下身,与闭着眼的男子齐平,看他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宫中之人,难道是宫外的? 宫外的人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内宫。 待看清了男子的容貌,风长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眉若远山,双目紧闭,高挺的鼻梁,在白雪的映衬下的浅薄唇色,犹如鲜血一般,美的惊心动魄。 风长栖还未见过这么美的人,难怪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若是褒姒有这样的容貌,别说是戏诸侯,让她去唱戏,她也是愿意的。 只是,这是死了,还是活着? 风长栖伸出手指,探他的鼻息。 感受到微弱的气息扑打在指尖,风长栖松了口气,还活着。 她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不多时男子的皮肤上就泛起了红点,风长栖略心虚的收回了手。 哪知她才收回了手,原本双目紧闭的男子突然嘤咛了一声,眼皮松动,似乎就要醒来。 风长栖下意识后退几步,撞到了摇摇晃晃的老旧木板,木板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叮铃哐啷”的声音不绝于耳。 “糟糕!”风长栖下意识看向远处,已经能够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朝着这边来了。 可这四面漏风的破屋子,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现在跑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突然睁开了双眼,直直的看向风长栖所在的方向。 风长栖被他吓了一跳,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想做什么?” 男子的眼神闪了闪,嘴唇动了动,还未说话,就听到有人声靠近。 风长栖跺脚,欲转身向后跑,还未动作,就被一双手牢牢禁锢住了身形。 风长栖大惊,左右挣扎不得。 这个男人分明方才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突然这么有力气? 门外的纷杂脚步声更加近了,看来是有人追来了,风长栖急道:“你放开我!” 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抓住的! 这样想着,风长栖的冷汗直冒,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在男子的束缚下她一动不能动。 “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了。 完了。 风长栖绝望的想到。 就在这时,她眼前一暗,一件带着墨香的斗篷将她兜头盖住。她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抓紧男子的臂膀,被强迫着坐到了男子的腿上。 门口传来内监特有的尖利中带着谄媚的声音,“呀,没想到是玉大人在此。” 玉大人? 风长栖借着缝隙望向这位被称为玉大人的男子,视线落在他如刀凿斧刻般利落的下颌上。 只听他淡淡道:“王公公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犹如雪水冲刷着玉石一般,清越冷凝。 王公公视线探究的朝玉无望身前看去,“宫中逃了个罪奴,杂家奉命搜查,这才一路找到了这里,倒是不知道玉大人您这是……” 玉无望将被他裹成了粽子的风长栖抱在怀里,神色淡淡,“我算了算,此处阳气正盛,加之今天日子好,来这儿修习。” 王公公眼睛紧紧盯着玉无望的怀中人,仿佛要透过斗篷看到内里一般,只玉无望的眼神太冷,他不敢放肆。 眼神下移,落到风长栖的脚上,王公公一看那绣鞋,松了口气。 来报说陈有德是被一个小宫女儿给杀了,这人穿着的分明是内监的鞋子,又想到玉无望说的什么修习,听说道家的法门里是有一种采阴补阳之法…… 啧,早就听说玉家的人活不过二十五岁,这玉无望眼看就二十了,难道想用这样的法子来延缓寿命? 只是没想到堂堂国师,竟然喜欢男子?! “王公公看够了吗?”玉无望冷声道。 他眼神如同千年寒冰,看着别人的时候,不带丝毫的感情,仿佛所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个死物。 王公公打了个冷战,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位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是风国的国师,就连皇上太后对他也是十分尊敬的,他这是在做什么? 为了个陈有德得罪玉无望,显然是笔赔的当裤子的买卖呀。 王公公赶紧躬下身,谄媚道:“当然当然,小人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国师您继续,继续。” 说着,转身关上门。 一个小内监不解道:“王公公,为什么不让他打开斗篷给我们看看,万一那里面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呢?” 王公公冷哼一声,“就算是又能怎样?难不成还真的为陈有德这么个狗玩意儿得罪国师不成?” 小内监讷讷,“可这陈公公不是曦妃娘娘的……” “呸!你给我把这张狗嘴闭紧了,什么娘娘不娘娘的,陈有德跟谁都没关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内监们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再说。 脚步声逐渐远去,风长栖松了口气,感受到桎梏在腰间的手,她身形一僵,随即恶狠狠道:“放开我!” 第五章 救命恩人 http://.biquxs.info/

眼看这男人半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风长栖的内心漫上一瞬慌乱。 她摸到了胸口的硬物,那是阿娘给她的金簪,眼中闪过锐利的光。 她速度极快的将金簪尖头抵住男人近在咫尺的咽喉,她喉咙干涩,露着尖牙,“我说,放开我!” 她从宽大的斗篷中钻出脑袋,眼神看似凶狠,可玉无望看得分明,她的手在轻轻颤抖。 原来是头只长了乳齿的幼兽,龇牙咧嘴却无半分威胁。 甚至……还有点可爱? 玉无望轻叹一声,松开桎梏,“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风长栖从他的大腿上一跃而下,听闻这话,顿了顿,道:“多谢。” 这个男人衣着华贵,却出现在这荒僻无人的冷宫,再加上方才那群内侍对他卑躬屈膝的模样,让风长栖对他的出手相助只生的起忌惮。 若他是朝堂之人,只消一查,就能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这个男人活着,会是她的威胁…… 想到这儿,风长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风长栖捏紧了金簪,目光触及到男人脆弱的咽喉,再往上,对上那双清透的双眼时,掌心沁出热汗,不,她不能像处理陈有德一般处理他,他们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儿,风长栖拢了拢破碎的宫衣,转身就要离去。 她的神情变换,悉数被玉无望收进眼底,自然没有忽视她那一闪而逝的杀意。 见她最终没有动手,转身离开时,他面容晦暗了一瞬,扬手将斗篷扔去,道:“披上这个。” 风长栖握住斗篷,刚想拒绝,就听男人说:“披上我的斗篷,没人会拦你。” 听到这话,风长栖下意识握紧了斗篷,想到方才那些内侍对他的称呼,“你是国师?” 风长栖注视着他的侧脸,总觉得比起他方才在草丛里面色青白的样子,现在他的脸色似乎好了很多?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看向了天上,道:“走吧。” 风长栖一怔,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直到脚步声远去,玉无望才收回注视着星辰的眼,唇角溢出一丝鲜红。 他注视着少女离开的方向,轻声道:“双龙现,天下乱。终于,还是来了。” 风长栖披着男人给的披风,一路顺着僻静小路行走。 这一路下来,她已经遇到了好几拨搜查的宫人了,果然都如那个男人所说一般,在看到她身上的披风之后,连问询也不曾,客客气气的让她离开。 已知这个男人是国师,他们之前也未曾有过交集,他到底为什么会帮她? 带着这样的疑惑,风长栖穿过永巷回到冷宫。 远远地就望见了在门口站着的花珑,看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关切之色,风长栖脚步一顿,随即快步上前。 见风长栖平安归来,花珑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她身上的不寻之处。 花珑死死瞪着风长栖身上的披风,“这披风!是怎么来的?!” “国师给的。”风长栖道。 国师? 那个“得之可得天下”的玉家? 花珑还未来得及追问,就伸手解开披风。 风长栖雪白如玉的脊背上满是青紫,让花珑倒吸一口凉气。 那青紫一路蔓延,从背部到脖颈,再到娇嫩的前胸。 一路看去,不只是青紫,甚至还有大片的血迹! 花珑只觉得心跳如鼓,瞪大了眼睛,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并非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这样的伤是怎么来的,她一看便知。 风长栖走到木柜前,找出一套旧衣换上,任由那沾满血迹的破布散落在地,“陈有德想对我下手,被我杀了。” 她说这话时,神情淡漠,云淡风轻,仿佛说出的话不过是和“今天天气真好”等同的事情。 花珑不可置信,上前握住风长栖的双臂,“那尸体呢?你处理干净了吗?” 联想到今日冷宫喧闹,花珑瞬间明白了,那些人是在找风长栖! “你被人发现了?!”花珑声音尖利。 风长栖折叠着斗篷,被传来的墨香引的断了一瞬思绪,动了动嘴唇,“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花珑握住她的手更用力,“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发现了你的存在,你会死的!?” 第六章 会死 http://.biquxs.info/

手臂传来的痛楚让风长栖蹙起了眉,她挥开花珑的手,冷声道:“不是我会死。” 花珑一怔,“什么意思?” 风长栖一字一顿,“是我们两个一起死。” 她神情冷漠,直直的看着花珑的眸子。 花珑倒退两步。 风长栖现在的表情,像极了她的母亲,淡漠,冷凝,让人胆寒。 她说的没错,现在冷宫中只剩下她们二人,若是风长栖被人发现,她的出身必定会和自己牵扯上关系,她自然也难逃一死。 花珑下意识看向风长栖,“你什么意思?” 她还不能死,她还未见到那人,她怎么能死? 风长栖瞳孔黑沉似有魔力,她直视着花珑,道:“我什么意思?我当然不想死,不光不想死,我还想离开这里。” 离开? 这两个字敲击着花珑的鼓膜,让她心下一跳。 “你在内宫还有人可用吗?”风长栖道。 花珑不知她的打算,“有,唯一用的上的一个,现在是在生了个废物儿子的淑妃身边。” “淑妃?” 花珑“啐”了一口,“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要不是她背叛了你母亲,你母亲也不至于……” 花珑颇有深意的看了风长栖一眼,适时的闭上了嘴。 “那就够了。” 背叛了阿娘吗? 风长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将换下的衣物扔进火盆,望着火舌逐渐吞噬了衣物,只余下黑色的灰烬。 她回头看向花珑,眼中净是烈焰,“你想出去吗?” 想出去吗? 如何能不想呢? 从进来这里的第一天,花珑就想着要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暮春到深冬,一直都只能是奢望。 她不是没有用过心机手段,不是没有放下身段祈求,可面对着那无心之人,这些通通没用。 她眼看着镜中的自己眼角攀上皱纹,听着风带来红墙绿柳的莺声燕语,那曾经也是她的生活啊,她如何不想!? 见她点头,风长栖嘴角闪过一丝诡谲笑意,“好。” 高空中有寒鸦飞过,风长栖眼神晦暗,神情明灭不定。 这段时间风国后宫并不太平,关于先皇后阴魂不散在宫中搅扰的消息甚嚣尘上。 无心人听来,不过感叹几句无稽之谈,而落到有心人的耳里,到底作何感想,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冬日的月光高挂在空无一物的天空上,寡淡又薄情。 永巷,一女子将提着的篮子放下,竟是花珑口中的淑妃。 淑妃拿出一件又一件祭仪,口中念念有词道:“娘娘,冤有头,债有主,奴婢当年是被逼无奈,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她的声音很小,若不是此处寂静无声,恐怕根本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永巷风急,淑妃拜了几拜就不敢再呆了,她撑起身,还未来得及离去,就被一声嘲讽钉在了原地。 “我当是谁,这大晚上的扰人清梦,原来是淑妃娘娘啊?真是失敬!”花珑突然出现,嘲讽道。 淑妃动作一顿,看清来人是谁后,戴上了兜帽,将神情深藏在黑暗中,语气淡淡:“娘娘。” 花珑“嗤”一声,莲步轻移,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神情讽刺,“别,我受不起。如今您是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我不过是一介冷宫废妃,当不得你这一声娘娘。” 淑妃看的分明,花珑这就是来找茬的。 不欲与她多言,当即提起篮子就想绕过她离开,却被花珑上前一步拦住。 “花娘娘这是何意?”淑妃声音冷了下来。 花珑挑眉,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嫌恶,“何意?我是何意你还不清楚吗?文心,你是怎么有脸来这里的?” 她脚踩在残垣断壁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淑妃,红唇微启,“文心,我要是你,我早就羞愧自尽了,哪里还有脸来祈求让她放过你?” 那兜帽下的唇越发苍白的厉害,淑妃被花珑的气势所摄,忍不住倒退两步,神情狼狈。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花娘娘何必紧追不放?逝者已逝,花娘娘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第七章 既熟悉,又陌生 http://.biquxs.info/

花珑看她这唯唯诺诺扶不起的模样,蹙紧了眉头,“饶你?我可不敢轻易说这话,饶不饶你不是我能决定的。” 她将目光转向漆黑的废墟,声音飘忽让人不安,“饶还是不饶?这个问题恐怕只有等到你下了地狱,亲自去问问她了。” 淑妃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废墟,联想到数日以来的传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正要收回目光,却瞥到了角落里的一片雪白。 这雪白在漆黑一片的废墟中十分的突兀,她顺着看去,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先是薄唇,再是鼻梁,最后是那双淡漠的眼…… 一切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数个深夜,她从噩梦中惊醒时,唯一能够回想起的就只剩下这张脸。 天生淡漠仿佛对一切都不在乎,却又贵气十足,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在她的脚下。 她嘴唇颤抖,“娘娘?……”您不是死了吗? 话还没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记忆中那张脸确实很相似,却不会如此稚嫩! 这个人,是谁? 淑妃瞬间镇住。 就在这时,花珑突然出声道:“不是让你别出来吗?冬夜里冷,万一又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她的声音不似方才面对淑妃时的尖酸刻薄,反而带着无限的爱怜与关心。 少女闻言,原本淡漠的眸子变了,顿时充盈起了温暖与敬爱。 她上前挽住了花珑的手,娇俏道:“还不是阿娘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了出来,人家担心就跟出来了。” 说着,她从花珑的身侧探出头来,望向淑妃,面上满是好奇,“这位夫人是谁?是阿娘的旧识吗?” 花珑似乎这才想起还有淑妃的存在,顿时忌惮的看了她一眼,“你先进去,阿娘等等跟你说。” 少女不情不愿的转身离开,在离开之前,她好奇的眼神半点也没从淑妃的身上移开过。 她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淑妃将她那张小脸看了个完全。 淑妃声音里难掩震惊,“这是……” 这女孩儿的面容跟花珑如此相像,她还叫花珑阿娘…… 难道……!? “你最好忘记方才看到了什么。”花珑利声道。 这更让淑妃确信了心中的猜测,顿时惊声道:“花珑!你竟然能藏十二年?!” 花珑看着她,冷眼里溢满了杀意,她欺身上前,“文心,我劝你最好乖乖做回曦贵妃的狗,若我这冷宫的事情传了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淑妃被她的气势所摄,倒退两步,嘴唇颤动,神情震惊。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 淑妃望着紧闭的院门,呆立半晌,在月上中天之时,才失魂落魄的离开。 满眼破败的冷宫院子里,风长栖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怎么样?” 花珑再三确认淑妃已经离去:“她已经回去了。” 风长栖点头,“这女人如真若你所说,定是心虚藏不住话的,很快,曦贵妃就会知道了……” 她神情带着不属于稚嫩脸庞的老成,让花珑有片刻失神,淑妃怎么会认为这是她的孩子呢?她的一举一动分明跟当年的白欢像了个十成十。 感受到花珑的怔楞,风长栖投来疑惑的眼神。 花珑回过神来,“全部按照你的吩咐布置下去了。”她顿了顿,迟疑道:“你真的有把握吗?” 她进冷宫这么多年,早已物是人非,现在动用的都是她的底牌,若是这次不成功,她以后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相比较于花珑的摇摆不信任,风长栖显然要镇定的多,她看穿了花珑的顾虑,“既然你筹谋多年都未曾成功,何不放手让我一试?做都已经做了,再去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不是自寻烦恼?” 花珑被刺中心事,面上闪过恼怒,“你真是跟你的母亲一样讨厌。” 听闻这话,风长栖弯起杏仁眼,“谢谢夸奖。” 花珑跺跺脚,大步越过她走进屋里。 风长栖无谓的笑笑,耳边响起阿娘曾经对花珑的评价,“她有一颗赤子之心,心存良善,若是不在这内宫里,也能平安喜乐。只是,到底所托非人。” 说这话时,阿娘的眼神怅然,似是在说花珑,又似在说自己。 夜风吹散笼住星辰的云彩,星光点点落入她的眼里。 阿娘,我很快就会见到那人了。 第八章 豆蔻之年的女子 http://.biquxs.info/

这一夜是冬至前夜,格外的寒冷,清早宫人打开门,才发现室外竟已经停了厚厚的雪,他哈出一口白气,转过身正好遇上伺候曦贵妃洗漱的大宫女,两人交换个眼神,旋即各自分开。 玉坤宫内殿,兽首炉里燃着熏香,铺着厚厚的毛毯,脚踩上去无声无息,宫女们端着洗漱用品站成两列,屏息凝视,等待着贵人转醒。 罥烟纱里伸出一只雪白玉臂,原本静止的宫人们有序动了起来。 曦贵妃坐到水银镜的面前,由宫人依次上了大妆,一位宫女上前在她的耳边低语几声。 宫女站直身体,曦贵妃摆弄钗环的动作一顿,“知道了。” 自十余年前风帝皇后被贬入冷宫之后,后宫中便是贵妃曦妩一家独大,位同副后。 朝雾为红色的宫墙披上轻纱,宫妃们收拾停当后,纷纷前往玉坤宫请安。 请安后,宫妃们纷纷告辞离去,淑妃正要起身离去,却被曦贵妃的心腹宫女拦住,说是贵妃请她去往后殿。 听闻这话,淑妃心中一跳,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宫女,将手腕子上的玉镯除下,塞到宫女手里,轻声道:“姑娘可知娘娘为何突然召见?” 宫女推却,并不敢收她的住镯子,道:“娘娘您进去就知道了。” 见她连镯子都不肯收,淑妃心中更加忐忑,一路跟着进了玉坤宫后殿。 “娘娘安好。”淑妃行礼道。 殿中十分寂静,落针可闻,淑妃卡着行礼的动作一动不敢动,曦贵妃未曾叫起,她不敢动作。 茶盏相碰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淑妃下意识攥紧了手绢,眼里盈满了不安。 自她生了大皇子后,曦贵妃再也不曾像这般折辱与她,今日到底是为何要这般作态? 淑妃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近日里发生的事情,想到了什么,她眼睫一颤。 难道…… 她咬咬牙,双膝弯曲,跪倒在地,“贵妃娘娘,臣妾昨日去往冷宫,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今日本想禀报娘娘的,还望娘娘容禀。” 曦贵妃的声音传来,“哦?发现了什么?说来听听。” 见曦贵妃并不追问你她去冷宫的目的,淑妃心中更是踹踹,看来她昨日去冷宫的事情看似保密,恐怕曦妩早就知道了,她心道:花珑啊花珑,这事儿就算不是我捅出来,迟早也是会被人发现的,你可别怪我! 她以头触地,道:“娘娘,臣妾在冷宫看到了一个女子。” “女子?冷宫的女子多了去了,我还以为你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这么大惊小怪。”曦贵妃淡淡道。 哪知淑妃却道:“娘娘不知,这女子,正直豆蔻之年。” 曦贵妃原本漫不经心的模样骤然消失,她双眸紧紧地盯着淑妃的身影,呼吸有片刻急促,“你说什么?” 淑妃紧紧抓住地毯,“臣妾看的清清楚楚,此女的面容跟花贵……花珑的模样有八分相似。”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淑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曦贵妃的声音传来,“起来吧。” 淑妃松了口气,坐到一旁的矮凳上,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出声。 她这鹌鹑似的模样落在曦贵妃的眼里,只觉无趣,她嗤笑一声,“这件事我知道了,今儿个叫你来,不过是宫外进贡了一批上好的长白山参,让你拿回去给旭儿补补身子。” 哪怕知道淑贵妃说的都是假的,淑妃仍不得不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诚惶诚恐行礼道:“多谢娘娘惦念,臣妾与旭儿感激不尽。” 曦贵妃摆摆手道:“行了,你走吧,我头疼。” 淑妃的脚步远去,曦贵妃睁开眼,眼中满是冰凌,“去给我查,那个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宫人应声而出。 曦贵妃危险的眯起眼睛,原本不过是想敲打敲打淑妃,没想到会牵出这么一桩事儿来。 从皇后被贬入冷宫后,这都十多年过去了,宫中进的人屈指可数,近几年更是连新人都未曾有过,又哪里来的豆蔻之年的女子? 她想起日前冷宫失火,在花珑屋里听到的异响,看来,那时候屋子里藏着的,不是什么“姘头”,而是这个女孩子?! 第九章 帝姬 http://.biquxs.info/

曦贵妃喃喃道:“豆蔻之年,豆蔻之年?” 若真有这么个人存在,那这人就必死无疑! 薄雾散去,阳光照耀着大地,风长栖拖了一把躺椅,靠在永巷尽头的皂角树下,惬意的眯着眼,皂角的香味飘散在鼻尖,她心里盘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淑妃被曦贵妃留下的事情不过片刻就传到了花珑的耳朵里。 花珑捏着草茎,看向树下的少女。 阳光穿过树的枝丫打出阴影,少女侧身面对太阳,一头青丝随意的用红绳绑住垂在脸侧,映衬着她雪白如玉的脸庞,固然稚嫩,却可以预见长成后她将显露何种惊心动魄的美。 花珑走到她的身边,风长栖睁开眼看着她,花珑动作一顿。 她那双眼睛,干净的就像是秋后澄澈的天空,若是换个人来,一定不会相信,这些天来的算计,一步步皆是出自眼前人之手。 “怎么了?”少女的声音微哑。 花珑扯下一片皂角,将饱满的果实在掌心碾压,“淑妃那里已经成了。” 风长栖坐起身来,半边脸上留下了竹席的红印,看着满脸呆气,“知道了。” 知道?花珑一顿,“接下来要做什么?” 风长栖动动身子,让出一半躺椅,道:“晒太阳。” 花珑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晒太阳?!” 风长栖拉住她衣袖,将她拉坐在座椅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淡淡道:“阳光这么好,不晒太阳可惜了。” 风从永巷口吹来,有一阵陌生脂粉的味道。 她皱了皱鼻尖。 她看向不远处的宫墙掩映下,有穿着墨色内监服的人影正探头探脑看向她们,风长栖的眼中有暗光一闪而过。 花珑被风长栖这么一靠,浑身僵硬,干巴巴道:“你……你这是……” 风长栖抓一抓被风吹得四散的发,闭着眼睛:“不过是寻常的靠近你都这么僵硬,说出去谁会相信我们是母女呢,阿娘?” 那墨色在探头探脑许久,终于在艳阳当空之时顺着阴影离去,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风长栖软下身躯,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在温暖的阳光下,缓慢沉睡。 风吹落一串皂角,清香溢满裙摆,花珑侧过身去,望着睡得安心的风长栖,轻叹出声。 那墨色的身影不断在偏僻宫室中穿梭,一路到了玉坤宫的角门。 曦贵妃躺在贵妃榻上,正听着宫装少女说着宫外的趣闻,望着眼前表情分外灵动的女孩儿,她满目温柔。 心腹宫女芳心在门外探头,曦贵妃余光瞥见,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朝着少女招招手,将人拉到面前,温声道:“昭儿近日辛苦,须知劳逸结合才是长久之道,阿娘这儿还有些事情尚待处理,昭儿先回宫休息可好?” 风昭闻言,眼神落到进屋的芳心身上,当即点头道:“那女儿先告退了。” 曦贵妃的眼里难掩慈爱,“去吧。” 这身着大红宫装的少女正是曦贵妃唯一的子嗣,名昭,是风国目前唯一的帝姬。 风昭的身影远去,曦贵妃眼中的温情渐被寒冰覆盖,她直起身子,“怎么样?” 芳心低声道:“那少女跟花珑十分亲密,面容稚嫩,长相也与她十分神似,恐怕……” 她话还未说完,曦贵妃广袖一扫,小几上的茶盏悉数落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刺人耳膜,宫人纷纷惶恐下跪。 曦贵妃脸上闪过阴狠,“哼,神似?恐怕就是她生的种!花珑啊花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能瞒十二年!” 芳心跪倒在地,低声劝道:“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啊娘娘,重要的是不能让皇上发现!”说完,她犹豫道:“这件事,要禀告给太后娘娘知晓吗?” 曦贵妃一顿,道:“不,不能让姨母知道。” 第十章 上钩了 http://.biquxs.info/

她渐渐冷静下来,芳心说的对,现在最紧要的是如何让这个女孩儿,在还未被风帝发现之前,永远的消失! 曦贵妃之所以这么紧张是有原因的。 风国的风帝,到目前为止只有一儿一女。 长子风旭为淑妃所生,先天不足,生下来就是天残跛足,剩下的女儿就是曦贵妃所生的风昭。 与风旭天残不同,风昭身体健康,长相又肖似其父,深得风帝的宠爱,加之母亲是风国的 风国一直有女子从政之俗,风昭聪慧灵秀,又有曦家行伍世家的背景加持,是以一直被当做风国未来的继承人培养。 前些年风帝朝曦贵妃露过口风,只要风昭不行差踏错,只等及笄便能封她为皇太女。 在曦贵妃看来,风昭是风国理所当然的继承人,现在突然告诉她,这后宫里还藏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母亲还是跟她的出身不相上下的花珑,让她如何能安然处之? 风帝之所以培养风昭,是因为除了她之外没得选。 风旭是个天残,这样的人就算是有大才也无济于事,风昭是整个风国唯一的继承人人选。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疑似风帝子嗣的人,并且这个人有极大的可能会威胁到风昭的利益,这让曦贵妃怎么坐得住? 她丹寇紧握,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咬牙切齿道:“去!让何坤来见我。” 芳心心中一凛,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何坤是内务府司膳房的掌事太监,长了幅吊梢眼,香蒜鼻,腊肠嘴;性格阴沉无比,手段狠辣。 不多时,身着一身制式青衣的何坤来到玉坤宫,不知曦贵妃跟他吩咐了什么,片刻后,他从玉坤宫离开,转道去了司膳房。 辰时的钟刚刚敲过,就有身着制式藏青色长袍的内监鱼贯而入,列成一排,将分配到的食盒送到各个宫殿。 分配食盒的先后,全是按照皇帝宠爱厚薄来的,分到最后的自然就是冷宫了。 何坤将挂着永巷牌子的食盒拿进屋里,从衣袖里掏出个牛皮纸包,面不改色的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尽数倾倒在饭食之上,随即面色如常的将食盒放回原处。 望着提着食盒朝永巷走去的内监,何坤眯了眯眼,转身离开。 朔风刮脸,这样的日子就算是有阳光也暖不到哪里去。 提着食盒的内监走到永巷尽头,将食盒扔到门口,小声嘟囔着转身离开。 风长栖皱了皱鼻子,目光落在饭菜上,眼神晦暗。 花珑掀了门帘走进屋,“饭菜又是冷的?” 风长栖点头,“放在炕上热了热。”她跟在花珑的身后走到火炕旁边。 “白瞎了我那水头十足的镯子。”花珑道。 为了能吃口热饭,她将那镯子给了尚膳监的一个小管事,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用。 “会拿回来的。”风长栖淡淡道。 花珑翻个白眼道:“拿回来?别做梦了,那帮子阉货,个个贪得无厌,满肚子的坏水儿,拿回来是甭想了。” 她说着,筷子伸向其中一盘看不出颜色的菜上。 风长栖嘴唇动了动,神色犹豫,眼看着这菜都要被花珑吃进嘴里了,她终于开口道:“这菜里有毒。” 花珑动作僵住,瞪大了眼,“什么?” 风长栖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素钗,就这么直直的插到菜盘子里,花珑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动作,只见那光滑油亮的银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 花珑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风长栖面不改色,道:“上钩了。” 两人面对着那发黑的银钗,半晌没有说话。 窗外寒鸦飞过,风长栖手指蜷缩进掌心。 她上前一步,夹起菜准备送到嘴里,还未碰到嘴唇,就被花珑一巴掌拍了下来。 “你做什么!?”花珑急声道。 风长栖眨眨眼,似有不解,“按计划行事啊,你忘了吗?” 花珑被她理所当然的样子噎住,半晌,才道:“不一定是要你吃的。” 她望着少女莹白如玉的侧脸的,不知怎么眼前闪过她靠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小憩的模样,还有她安静的睡在她的怀里,小声叫她阿娘的场景。 如同着了魔一般,花珑一把将那盘菜倒在碗里。 第十一章 她争,就是我争 http://.biquxs.info/

面对着明知被下毒的菜,十二岁的稚儿都干吃下去,她又怎会冷眼旁观? 她畏惧死亡,是因为她不想输,不想就这样在这空洞的永巷里度过余生。 风长栖的余光看到花珑的面色苍白,她垂下睫毛,解下荷包,从里面掏出个小瓶子,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这个,能够减缓毒性发作,保你性命无虞,只不过会受点罪。” 这是阿娘给她的,乃白山参,雪莲花研制而成,能解除普通毒物的毒性,延缓剧毒发作的时间。 阿娘说这内宫之中,佛面蛇心的人到处都是,她不能护她周全,所以给她的只有这些身外之物。 现如今,她将这个给了花珑。 花珑紧紧盯着那药丸。 最终,仰头吞了进去。 她手掌紧紧扣住桌面,闭着眼将那盘菜吃了个精光。 风长栖的眼神从花珑身上移到光洁的盘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朔风鼓动着寒鸦哀嚎,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直到花珑的嘴角沁出一抹殷红,神色痛苦的倒在一旁,风长栖疾步上前将她扶到床上,眸色晦暗不明,“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那药丸确实能延缓毒性发作没错,但也只能延缓而已,若是三个时辰之内花珑没能得到救治,就只能死路一条。 这三个时辰,是她计划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风长栖一路穿过永巷,来到下朝的必经之路上。 只是脚才踩上石板,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按照她的计划,这时正是朝臣下朝之时,她此时出现,定会被人察觉,她在众臣的面前说出花珑被人下毒之事,一定能够引起皇帝的注意,届时朝臣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花珑的女儿。 皇帝的子嗣,就算是皇帝想不认也不行了。 但此时的宫道,除了负责拱卫皇宫的侍卫之外,空无一人。 风长栖顿住脚步,看了一眼太阳,时辰没错,为何会没人? 她有些计划被打乱的焦躁,正思索着这意外该如何解决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一团黑影,伴随着轱辘滚地的声音。 她怔楞了一瞬,这不是那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男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玉无望抬起眼,看到了宫道旁站立的风长栖,不见意外。 他修长的手指摆了摆,推着轮椅人望了风长栖一眼,站到了远处。 风长栖蹙眉后退两步,戒备的看着他。 玉无望推着轮椅靠近,“姑娘还记得我吗?” 他近一步,风长栖退一步,她冷着声音,“当然记得。” 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放在谁遇到都会印象深刻的。 她目光警惕,神色不耐,玉无望丝毫不以为忤,微微一笑,回头望向勤政殿,道:“姑娘是来找皇上的?” 面对着男人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风长栖下意识握紧了拳。 这男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阿娘说过,当面对一个你摸不清底细的人时,一定不能气弱,以免还未对阵,就被人看清了。 风长栖深吸一口气,道:“是又如何?” 玉无望看她扬起下巴,故作平和的样子有些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从衣袖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到风长栖的面前: 是一个香囊。 风长栖的疑惑更甚,手指藏在袖口里,想拿又顾虑。 玉无望看着她的手指在袖口里动来动去,把主人纠结爱娇的心情表达了个十成十,他倾身拉过她的手,将香囊放进她细滑的掌心。 “这个你拿着,半盏茶之后打开。” 说着,他挪动轮椅,那远远站着的人适时上前,推着他离开。 玉无望嘴角带着淡笑,眼神黑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开阳推着轮椅,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终究是少年心性,问了出来,“公子,您不是一直不想……如今为何又要帮她?” 公子一大早就进宫跟皇上进言,言今日是一年中最好的驱邪日,所有的宫人都需在辰时三刻之前沐浴焚香,去天坛祭拜,才能清除这后宫的污秽。 初时开阳还摸不着头脑,他在玉家服侍这么多年,可没有听说过什么驱邪日,只不过在看到方才那位姑娘之后,他瞬间就懂了,公子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呀。 玉无望脑海里骤然出现那双灵动的双眼,他默了默,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与她同命连枝,她争,就是我争。” 第十二章 父皇? http://.biquxs.info/

开阳满脸的懵懂,显然是没有听懂,只不过他一向憨实,即使没有听懂也不追问,他只知道,公子改变主意,不论是对方才那位还是公子都是好事。 他作为公子的属下,自然希望公子好,想罢,乐颠颠的推着轮椅出了宫门。 风长栖望着那团黑影渐渐远去,她捏了捏香囊,打开,里面是叠的方正的纸,一张纸条上书:“辰时三刻,玉坤宫。” 意识到这内容是什么意思,风长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余光落到另一张上,她轻颤着手打开,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她顿时窒住。 “暂看犹无暇,长栖信有灵。” 她下意识将纸张揉进掌心,眼神望向宫门,那人早就离开了。 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距离辰时三刻还有半盏茶时间,花珑还在等着他,她要抓紧了。 至于这个男人,只要他是风国的人,她相信,他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 风长栖一路疾奔,怪异的是她竟然连一个宫人都未曾遇到,直到眼前出现了玉坤宫的牌匾,她才恍然意识到这件事。 远远望见一队宫人捧着膳食走过,风长栖猫着腰躲在假山石后,摸着心口的香囊,掐准了时间,埋头冲进了宫室。 玉坤宫内,风帝闭着眼靠在窗前,曦贵妃跪坐在他的身旁,轻柔为他按揉。 宫人们鱼贯而入,小心地布好膳食,再安静的离开。 曦贵妃望一眼风帝轻颤的睫,凑近小声道:“皇上,先用膳吧。” 风帝睁开眼,一双眸子犹如星辉,带着看透一切的睥睨,神情冷淡的点点头。 正当两人准备用膳的时候,门口突然冲进一个黑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跪倒在了风帝的面前。 风长栖双膝一弯,跪倒在地,“砰砰”磕头,大声道:“求求父皇,救救我阿娘!求求父皇,救救我阿娘!” 内监总管那声刺客还没喊出喉咙,就在看到那人容貌的瞬间噎了回去,他小心翼翼打量着风帝。 太监总管都注意到的事情,风帝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在看到风长栖容貌的瞬间,他竟失态的站起了身。 即使隔着桌子,曦贵妃也看的清清楚楚,她眼中闪过狠意,厉声道:“都是死的吗?!还不来抓刺客!” 听到叫声的宫人纷纷上前,想要控制住风长栖。 她满脸都是慌张惶恐,声音颤抖的厉害,她望着风帝,道:“求求您,救救我阿娘!求求您!” 曦贵妃不断使眼色,心腹宫人咬咬牙,终于制住了风长栖。 风长栖拼命挣扎着。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只要她猜测的都是对的,那风帝一定会救下她。 她死死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不断的磕着头。 “砰砰”的声音听的人心颤。 风长栖的额头逐渐殷红。 就在她将被拖走之时,风帝终于出了声,“放下她。” 眼看着少女神色慌张,眼神清澈如同故人。 曾几何时,他也曾被这样的眼神全心全意的望过。 风帝喉咙干涩,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紧盯着眼前这少女稚嫩的面容,带着连他都没有的待道,“你叫我父皇?你的阿娘是谁?” 风长栖神色怯怯,将怯懦少女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花珑,我的阿娘是花珑。” 心中某个想法在得到答案之后轰然倒塌,不知名的失望漫上心头,风帝也不知道自己在若有所失什么。 他低声重复道:“啊,花珑啊。” 他仔细回想着这个名叫花珑的女人,却发现只能回想起她模糊的容颜,再多的就没有了。 见风帝这般作态,风长栖心中一冷,咬牙继续道:“皇上,求求您救救我阿娘,她中了毒,要死了,求求您救救她。” 她话音落下,曦贵妃垂在身侧的手顿时紧握成拳,目光阴狠的看向风长栖。 原来这就是那个小孽种? “中毒?” 第十三章 中毒? http://.biquxs.info/

风帝指尖敲击者桌面,不紧不慢的重复着风长栖的话,却并不表态。 曦贵妃抢在皇帝发话之前急声道:“花珑在冷宫十二载!彤史记载,花珑被打入冷宫之前并无承宠。你说花珑是你的阿娘,难不成你是花珑跟何人私通的孽种?” 花珑吃进了那毒,怕是再等不久就要毒发身亡了。届时只要花珑一死,这小孽种的身份就无法被证实,她一定要拖到那个时候! 曦贵妃的目光落到风长栖的脸上,退一万步讲,就算皇上承认了她的身份,一个没了娘护着的孤女,在这深宫大院,还不是她想如何就如何!? 曦贵妃目光中的恶意毫不掩饰,话语滴水不漏,打的风长栖心中一跳。 到底还是她思虑不周,没有料想到曦贵妃还能这样应对。 虽从小承白欢教导,但终究是个云英姑娘,有些东西白欢未曾教她,被曦贵妃这么一问,顿时有片刻的发蒙。 风帝听到曦贵妃的话,看向惶恐的少女,眼神深了一瞬。 见风帝不表态,曦贵妃更有把握,步步紧逼,道:“你说你阿娘中毒要死了,别不是中毒要死,而是知道事情瞒不住了,所以想要畏罪自杀吧?!” 说着,曦贵妃不给风长栖任何辩驳的机会,一摆袖跪在风帝的面前,肃然道:“皇上容禀,日前内务府内监发现了冷宫有不明身份的人出入,妾身正要带他亲自向您禀报,不曾想他却身死于内务府,现在又有这孽种自称花珑之女,妾身怀疑,陈有德就是因为发现了花珑的奸情,才会被灭口。” 曦贵妃咬牙,现如今她拖得时间越长,赢面就越大,花珑一死,这个女孩带来的威胁就会成倍减少。 风长栖不断在脑子里思索着对策,面上仍旧带着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模样,任凭曦贵妃如何质疑,她都不正面回答。 她心里知道,风帝才是最关键的。 只是风帝的反应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除了最开始见到她容颜时的片刻失神,其后他一直表现的十分冷漠,就连她说花珑中毒,他也毫无所动,这跟花珑的预料都不一样。 风帝根本就不在乎花珑的死活,甚至一点兴趣都没有。 到底要怎么办? 风长栖心下一凛,手上冒出细细的冷汗。 对了! 那个奇怪又神秘的男人,那句诗…那句诗… 她泪眼盈盈的望着风帝,抽泣道:“不是的,阿娘不是这样的人,皇上,您相信长栖。” 原本不打算插手的风帝在听到她说出名字的那一刻,顿了一瞬,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说你叫什么?” 风长栖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眶道:“我,我名长栖,暂看犹无暇,长栖信有灵的长栖。” 她抬头望着风帝,眼角眉梢的角度,嘴唇上扬的弧度,都是她对着铜镜练过一遍又一遍的成果。 内侍总管李玉宝在风帝身边近三十年,见风帝怔楞,再看一眼那跪在不远处的少女的容颜,眼珠子转了转,小声提醒道:“皇上,您看这位姑娘…” 风帝擦擦手,面对着风长栖的眼神,沉声道:“着御医去冷宫为花珑诊治,务必让人活下来。” 风长栖正要松口气,曦贵妃骤然阻止道:“皇上,不可呀!” 她一定不能让花珑活着! “哦?为何?”风帝眼神望过来。 曦贵妃咬牙,道:“您万不可听信这黄口小儿的一面之词,花珑在冷宫十多年,骤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孩子,谁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您的血脉!” 她指着风长栖,“这孩子跟皇上您无半点相似,若果真不是您的血脉,那花珑就是秽乱宫廷!该当死罪啊!” 曦贵妃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把握是十足十的。 当初花珑被贬入冷宫的时候,彤史已经移交到她的手上了,她当然知道花珑并未承宠,这个孩子,十有八九是花珑在冷宫通奸的产物! 她就不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皇上还能忍,还要救。 然而风帝的表现,却出乎曦贵妃的意料。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这孩子,是朕的。” 就算花珑会骗她,但这孩子的名字不会骗她。 就在风帝问出这句话的这一刻,曦贵妃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不敢再多言,狠狠的瞪了风长栖一眼,咬碎了一口银牙。 第十四章 藏拙 http://.biquxs.info/

彼时,身着制式藏青色长袍的内监,穿桃红宫装的宫女一水地鱼贯而入,将平时罕有人迹的冷宫围得严严实实。 太医院的太医也全都被请了来,都守在一脸青白的花珑跟前。 风长栖站在一边,眸光清寒。在冷宫,样样短缺,哪里见过那样好看的宫灯搁在冷宫的地界上?这冷宫里,永远都是白花花、冷寂寂的灯光,像是死人的骸骨。 她想着自家阿娘,眸光哀伤乍现,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风帝一直都在打量着她。 “皇上,花……花氏已经无恙,再过半个时辰就能醒了。”说话的是太医院院使张仲元,花翎三品顶戴,督办清查管理太医院事物,是个老学究。 风长栖曾听过阿娘提及,张仲元性情疏淡,耿直清廉,是个可用之人。 她以后出了冷宫,还要步步为营,有些心腹不至于举步维艰。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脸上的哀伤怯懦又添了一笔,为的是让风帝动恻隐之心。 风帝听了张仲元的话,点了点头,面如平湖,只是这无喜无悲的样子,风长栖越来越看不懂了。 按照花珑之前的表述,风帝对她多少有些真心,现在看来,仿佛只是花珑的一厢情愿。 帝王之家,最是无情。 风长栖梗着脖子,眸光暗闪,滴溜溜朝着躺在床上的花珑看了过去。 “别怕,半个时辰你阿娘也就醒了。”风帝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冗长且深远,仿佛隔着她这层皮囊,在看另外一个人。 是她阿娘么? 徒劳无功,白欢已死,这人间道上,再也没有一朵白欢花。 她紧握着拳头,心里掠过一阵激越恨意。 “谢谢皇上垂怜。”风长栖朝着风帝福了福身子。 她身形瘦削,行礼的时候动作如云出岫,像极了那个人。 风帝心里一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酸涩,一齐涌上他的胸腔,震得他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张破旧桌子上的青烛上,灯光空茫茫的,恍若梦里的光影,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红了眼睛。 “暂看犹无暇,长栖信有灵。”他嘴唇翕动,半晌溢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是阿娘常念叨的诗句! 长栖心里悲凉,却还佯装无事。她现在满眼的都是外头宫女身上红艳艳的色彩还有她们手里拎着宫灯的灯光,华丽丽地凌乱在一起,真像是花珑的头发。 “今日你住在云甯殿吧。” 云甯殿? 风长栖猛然抬起头来,灯光映射下,她那张脸粉团似得,惹人爱怜。特别是那双茶褐色的眼睛,就算是不动声色,也能让他胸腔微颤。 一时无力,他坐在了一边的长凳上。 “皇上,长栖要陪着阿娘,长栖不能离开阿娘。”她故作羸弱孤苦,一双眼睛盛满了盈盈泪水,直直地看向花珑。 她就是要让风帝可怜,越是这样,胜算就越大。她答应了花珑,两个人必定要一同走出这冷宫。 风帝淡淡地应了一声,“等你阿娘醒了朕有话问她。” 风长栖心中微动,看着他那张周正威严的脸上满是凄惶,心里戚戚然。这人必定是在怀疑她的身份真假。 到底是一国之君,哪能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你……” “皇上。”还没等风帝说完,就见着曦贵妃带着一群人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臣妾见过皇上。” 她见风帝面色阴沉,风雨欲来。一时之间也不敢造次,收敛了自己的怒火,朝着他盈盈一拜。 “臣妾来看看花珑。” 这看花珑自然只是托词,阻拦她们二人走出冷宫才是正经。 外头又开始下雪,白茫茫一片,那些宫人衣裳上头已经有了星星白白的雪花。 曦贵妃目光流转,绕着花珑跟风长栖的脸细细看着,越是看她这心里越是恨,她本就对花珑和白欢恨之入骨,现如今又来了一个肖似她们二人的小妮子。 不同于白欢跟花珑,这长栖更可恨,一旦是她成了帝王后裔,日后必定危及她那风昭。 “皇上,臣妾有疑。” “日后再说。”风帝已经知道这曦妩想说什么了,摆了摆手,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吩咐内务府的人置办御寒之物送往云甯殿。” “皇上,那云甯殿好长时间都没住过人了,这……”曦妩面色愈发难看,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风帝是什么意思。 只是那花珑被她打压数十年之久,怎么能靠着这次中毒打下翻身仗?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第十五章 凤凰于飞 http://.biquxs.info/

“依着你的意思,你想让出你的玉坤宫?” 曦妩浑身一颤,忙不迭地笑了笑,那笑容过于局促,僵硬无比。 风长栖就着青烛这才看清,这曦妩固然是有些姿色,却远远比不得自家阿娘和花珑。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话半点不错。 曦妩摸了摸自己头上凤钗,一脸娇媚,婀娜上前。 “皇上,臣妾怎么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只是此事关系到皇室血脉,还是缓缓吧?要么等到太皇太后从向元山回来再做定夺?” 太皇太后入秋之后就到向元山礼佛,只说是年前回来。 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光景。 曦妩暗暗想着,这一个月让她在冷宫里处理掉两个人实在是容易。 眼看着功亏一篑,风长栖赶忙奔到花珑跟前,扑在她身上,哭喊道:“阿娘,阿娘,您快醒醒啊,父皇来了,长栖把父皇请来了。求阿娘莫要抛下长栖,长栖害怕,长栖害怕。” 到底是个稚儿,呜咽声犹如小兽。 风帝也不看曦妩,冷喝一声。 “李玉宝。” “老奴在。”李玉宝扫了扫拂尘,佝偻着身子立在风帝跟前。 “吩咐下去,让内务府的人好生收拾云甯殿,缺什么置办什么。” “老奴遵旨。”李玉宝悄悄退了出去。 曦妩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目光紧紧地盯着风长栖那瘦削的脊背,一脸阴狠。 当真是锋芒在背! 风长栖只当是半点不知,兀自哭着,那眼泪也不知道是为着她跟花珑的前路还是为着她死去的阿娘。 花珑当真依着张仲元的话,不过半个时辰便悠悠转型。烛光刺眼,她伸出手来遮掩。风长栖见着,赶忙挡住了一边高烛,满心满眼的欣喜。 劫后余生。 “阿娘,您醒了?” “长栖。”花珑泪意阑珊,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单薄的身子。这个当儿,她眼角余光扫到了坐在一边身着黄袍的风帝,她瞬间就落下泪来。 她想过无数种重逢会面,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在她如此狼狈的时候。她赶忙背过身子,拢了拢一头乱发,扑棱下床,朝着风帝行了个双安礼。 “花珑给皇上请安。”她声音喑哑,已经开始哽咽。 这是十余年来,花珑头一遭见他。 她甚至不敢看面前这人是何等的威严。 曦妩最是看不得花珑那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冷哼一声,别转面孔,不再去看。 “起来吧。”风帝目光还停留在风长栖身上,仿佛这底下跪着的人他从没动过心。 花珑却还十分欢喜,整理衣衫,狼狈起身。只是那眼泪,滴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小漩涡。 “从今日起,你同长栖一起住进云甯殿。” 花珑猛然抬头,一脸呆滞。她哪敢相信自己能从这永巷走出去?她尝试了这么些年,如何都没能成功,谁能料到,风长栖这区区一十二岁黄口小儿,倒是做了先师。 “养好身子,有些事,日后再说吧。”他把目光从风长栖身上收了回来。 “皇上,都准备齐整了。”李玉宝小跑着进来,眉眼带笑,朝着风帝行李作揖。 “嗯,”风帝应了一声,“今日便搬进去。” 花珑跟风长栖就这么出了冷宫。 风长栖跟花珑都没坐上风帝安排好的肩舆,硬是跟着那些手里提着羊角宫灯的宫女太监一路走到了云甯殿。 雪下得愈发大了,纷纷扰,扑洒下来,犹如春上柳絮,脚底下绵绵的,二人心里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朔风渐渐止了,这雪却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所见之处尽是白茫茫一片。 “阿娘,我出来了。”风长栖满脸热泪,紧紧地握住了花珑的手。 花珑心中微动,她哪里不明白,长栖这分明就是在跟地底下的白欢说话。 风长栖朝着天上地下都看了一通,第一回发觉昔日的红墙绿瓦,被这大雪覆盖之后,没了寻常时候的肃杀之气。其实时辰还早,只是天阴下雪,仿佛扯了一块黑幕,天已经黑了。 没想到那云甯殿跟冷宫离得这样远,走着走着这天就黑透了。宫门开始落锁,各个宫里都上了灯,风长栖能见着雪地上纵横交错的许多脚印,大大小小,参差不齐。 似远似近、稀稀落落的灯光映照在地上,那地上的雪坑仿佛各个都盛了一斛珠。雪软绵绵地往下撒,打在脸上久了,有些硬生生地痛感。 “深宫同你想的不同,这里乱的很。”花珑忽然停了下来,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手。 第十六章 朔风紧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不吭声,闷着头往前走。 也不知过了哪个门,内庭宿卫恰好换值,见着人,动也不动。等他们走得远些了,又听着佩刀跟腰带的银钉碰在一处的声音,如鸣佩环,在这样寂静的雪夜里头,说不出的好听。 她的小鞋已经湿透了,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才到了云甯殿。 花珑被打入冷宫之前住的是承安宫,远远比不得这云甯殿宏伟阔绰。 她心里欢喜莫名,只以为这一切都是风帝对她的恩宠。 她们二人被宫女带进了内殿,里头已经烧好了炭火,暖烘烘的。 风长栖将那些宫女太监都遣了出去。 花珑转身放下帘栊,一双眼睛晶晶亮亮,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旁边的一盆火红炭火上。也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看过红炭了,且不说红炭,在冷宫,连宫人用的老炭她们这些人也都用不着。 “他不信您。”风长栖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她面孔由白转红,应该是刚才走回来的时候被冻坏了。 花珑走上前,搓了搓手,给她捂着脸。 “什么?” “您知道我在说什么。”风长栖横躺在软榻上,身下的柔软,几乎让她不想起身,这里头尽是她从未见过的好东西,只是她并不稀罕。这些物什,哪里比得上她阿娘的性命?“日后有的是麻烦。” 风长栖言语之间十分老成,花珑收敛了笑意,紧攥着她冰凉的手。 “皇上如果怀疑,怎么会让我们住这云甯殿?” “我阿娘在世时,时常吟哦一句诗:暂看犹无暇,长栖信有灵。这也是我名字的出处,今日若非我说了这句诗,皇上必定会被曦贵妃说服,治你我的欺君之罪。” 风长栖本还想说风帝对她的真正态度,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花珑对风帝有情,深藏十二年,依旧浓郁甘醇。 “曦妩小人!”花珑愤恨,“长栖,下一步我们该……” “不急。”风长栖头脑昏沉,“姑且休养生息,这时候,咱们多说多错,多做多错,不如以静制动,依着曦贵妃的性子,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我们只管等着见招拆招,借力打力。” 花珑怎么都不敢信,这样的话出自面前这个小小人儿的嘴,也不知道白欢这些年到底教了这女娃娃什么,总觉得是行军打仗的兵法诡术。 玉坤宫中一阵呜咽。 风昭得知这宫中还有一个姊妹的时候,天知道她有多难受。 她本就是天之骄女,日后是顺理成章的皇太女,是储君的不二人选,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风长栖,还是冷宫废妃后裔,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阿娘,那人当真是贵胄?同我一样?” “胡说。”曦贵妃拿着帕子轻轻地擦了擦风昭脸上的泪,“她如何能跟你比?” “可是她住进了云甯殿,前些时日昭儿同父皇提及要住进云甯殿,父皇差点就恼了。可是为什么让冷宫里头的人住进去?” 风昭到底是个孩子,就算是曦贵妃再怎么苦心孤诣培养她精进城府,也脱不了孩儿本色。 “这些话当着阿娘的面说说也就罢了,日后当着你父皇,莫要多提。”曦妩心里犯难,现如今花珑跟风长栖都从冷宫逃出生天,又有风帝庇护,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太皇太后又不在后宫,她愈发觉得自己是孤掌难鸣,单丝不线。 “昭儿还想明日同父皇说情。”风昭嘟囔着,有气无力地坐在一边,“父皇素日最疼爱昭儿的。” 今时不同往日,来了一个四肢健全,鬼灵精怪的风长栖,风昭日后皇太女的地位都受到威胁,况且这不定数的疼爱? 芳心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满头满身的雪,站在外头,仿佛是个白影子。冷不丁把曦妩吓了一跳。 “进来。”曦妩斜倚在软榻上,轻轻地拍了拍风昭的手,“昭儿,你先去歇着吧。” 风昭也不多话,满心悲愤走了出去。隐隐听到她在院中教训宫女太监的声音,曦妩眉头轻蹙,微微抬着头,透过雕窗看了一眼。那人穿着鲜红大氅,只余下一个虹影。 “找着了?” 芳心微微颔首,凑近曦妩耳语一通。 曦妩这才笑了,轻轻地点了点放心的脑袋,“算你有点本事,明日午时,咱们往云甯殿走一遭,趁着那花珑还没复位,好好会会她们母女。” 曦妩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后廷,到底还是她做主,那人若是想跟她斗,还嫩这点。 芳心笑了笑,凑到曦妩跟前,眸光阴沉沉的,“主子,事不宜迟,宫人都传皇上要给那小妮子册封呢。” “你这是听谁说的?”曦妩坐在软榻上,眉头紧蹙,“怎会如此?” 芳心的身子愈发低了,“主子,奴婢也是听那些爱嚼舌根的宫人说的,夜长梦多啊。” 第十七章 休养生息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受了凉,烧了一夜。花珑找来太医开了几服药,喝了也无多大起色,时好时坏,那额头总是滚烫滚烫的。她昏昏沉沉,做了无数个绮梦,大抵都是跟自家阿娘一处。 她迷迷糊糊地醒醒睡睡,折腾了一宿。等天一大亮,她倒是彻底睡过去了,梦到阿娘给自己缝制新衣的模样,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深翠,像是盛夏时候的常青树。笼罩在一片寂静的绿色里,露出两张雪白的面孔来,是她跟阿娘。 “阿娘,阿娘……”风长栖轻声唤着。 花珑急的不行,紧紧地握住她胡乱挥舞的小手。 白欢临终托孤,若是这丫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日后她都没脸去见白欢。 “长栖,阿娘在,阿娘陪着你。”花珑轻言晓语,脸贴着长栖的小小面孔,不一会儿就被烫的生疼。 “婉箩,”花珑轻轻地唤了一声,不一会儿就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姑姑,这是云甯殿的掌事宫女,“再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是。”婉箩忙不迭地打着帘子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还没出云甯殿,就听着靴声橐橐,一架肩舆从西北巷道里斜插着过来,那旁边站着的大宫女是婉箩认得的,芳心,玉坤宫的人! 她暗道不好,却也不动声色,老老实实给曦妩行李问安。 “这样早急冲冲的,往哪儿去?”曦妩声音娇媚,低低地笑了两声,意味不明,“怎么?自甘下贱,伺候两个从冷宫出来的贱婢,面上荣光?” 婉箩从不吃心这样的凉薄话。 “回主子的话,长栖公主病了,奴婢奉花娘娘的令去太医院请太医的。” “芳心,掌嘴。” 婉箩眉头轻蹙,依旧低垂着脑袋。 “还请娘娘明示,奴婢何错之有?” “谁同你说那丫头是公主?花珑乃是废妃,皇上可没给她复位,落下。” 宫人小心翼翼地落下肩舆,芳心搀扶着曦妩的手,那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婉箩跟前。 她用纤长护甲挑起婉箩下颌,冷笑,“这样急冲冲地就去认主?下贱胚子。” 她说话的时候不温不火,仿佛调笑。只是这样恶毒下作的话,都是从她那轻柔话语中出来的,“芳心,掌嘴五十。” 花珑正在给风长栖小心翼翼地喂着药,隐隐听着外头的哭声。 那声音被刻意压低,可还是让花珑给听到了。她暗道不好,安置好长栖,就匆匆出了门。 果不其然,曦妩上门。 “曦贵妃好生雅兴,冰天雪地里也跑到我这云甯殿串门子?”花珑向来不把曦妩放在眼里,铮铮铁骨,不卑不亢,站在雪地里头,如同一株白梅花。 “不过就是教训一个不知事的丫头罢了,怎么?还想救人?”她不经意地让开身子,让花珑仔仔细细看清婉箩红肿的脸以及嘴角溢出来的殷红的血。 花珑心里一紧,狠狠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 曦妩仗势欺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曦家乃是行伍世家,深得风帝倚仗,加上她又有孩儿傍身,这宫里的女子,谁都不及她身份矜贵。 “现如今我才是这云甯殿的主人,曦贵妃何必在我这里威风八面?等会儿皇上要是来了,见着平日里纤柔妩媚的曦贵妃这样泼辣,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花珑本就不怕她,走上前,狠狠地给了芳心一巴掌。 “刁奴无礼,这是教训。” 风长栖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老大的亮光。 暗窗底下药香四溢。 四角矮凳上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宫女,正小心翼翼地用银吊子替她熬药,声音极小。如果不是外头吵嚷不休,风长栖还能继续睡下去。她轻嗅着那股药香,砸了砸嘴。 好渴。 她一边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动静,一边看着雕窗。那上头的翠栊帘子好看的紧,小小的半片,想来价格不菲。冬暖夏凉,是个宝物。许是下了雪吧,仿佛花影浮动,打在雕窗上头,沙沙作响。她昨天梦里,还看到了在梅林里头,花枝横斜,暗香盈袖,阿娘在数下,回过头来看着她盈盈淡淡地笑。 “阿春。”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那小丫头赶忙打着帘子走了进来,小心翼翼,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莹如玉盘。 “主儿。” “外头可是曦贵妃来了?” 她听得真真儿的,那样不可一世的声音,在这深宫里头,也就只有曦妩了。 嚣张跋扈,仗着显赫家世,不把宫人当人看。这深宫里头的人,多多少少都受过此人迫害。 阿春给风长栖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小脸一僵,“回主儿的话,确是曦贵妃来了。”阿春心里忌惮,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花娘娘当仁不让,两个人这会儿已经吵起来了。” 第十八章 分庭抗礼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唇角微抿,静静听着。 吵起来也好。 曦妩在这后宫横行霸道,谁也不能对她如何。花珑向来就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能忍气吞声? 一次忍,日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次欺辱。 她喝了一口热茶,喉咙舒服了许多。朝着阿春笑笑,“先把风声散出去,叫昭公主知晓此事,再派人把皇上请来,从后门过去。昨儿个许是下了一夜的雪,路上雪厚,仔细脚下,莫要摔着。” 阿春心里一暖,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了。 风长栖用食指轻轻绕着头发,骇笑,这样的一场好戏,怎能少了看戏的人? 果不其然,那风昭本在跟着太傅习兵书,一听着身边小厮通报,顿时就急了,知会了太傅一声,奔上肩舆,一行人踩着一地的雪,往云甯殿去了。 风长栖算好时辰,唇角微勾,她挣扎着坐起来,穿好衣裳,将一头乱发随手拢了拢。 外头人声渐高,和着雕窗外头的雪打窗纱的声音,总觉得这是到了阿娘口中的廊邬,她在岸这头,隔着四五丈水星子,遥遥看着对头衣香鬓影,欢场十里。 她从未去过廊邬,一生下就对着冷宫的断壁残垣,外头的一切都是自阿娘口中得来的。 她坐在软榻上,手里捧着阿春备好的珐琅铜手炉,浑身上下都暖洋洋。 外头吵嚷不休,她凑近雕窗,听得仔细。 “那人哪里同我比?这白马山上只得一个耀京城,风国也只得我一个公主。风长栖是什么人?你也敢让她随了国姓。”风昭本就恨极了风长栖,现如今又见着自家阿娘被花珑这样腌臜的人顶嘴,她受不住,全然不顾自己公主的身份,平日里学的什么端庄肃静,这会儿也被丢到了九天之外,伶牙俐齿,俨然是个小辣子。 长栖坐在软榻上,听得眸光阴冷。 她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她风长栖就活该是个腌臜人?她阿娘是个多矜贵的女子?哪里是曦妩那样的下作人能相提并论的?世道弄人罢了。 曦妩怕闹出来被风帝知晓,赶忙拦住了风昭。 “莫要口出狂言。” “狂言已出。”花珑冷笑,“曦贵妃教女有方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不得了。” “阿娘,为何不能说?风长栖本就是个孽种,并非皇室血脉,父皇偏袒风长栖,乃是一时糊涂。” “放肆。” 也不知道风帝是什么时候来的,一张脸阴沉沉的,活像是这天色,明明是正午,偏得像是到了日暮四合的时辰。 “还请皇上恕罪。” 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那两乘肩舆也落了雪,上面飘着一层白絮,像是故意搭上去的白色绒毯,看久了颇有些刺眼。 “昭儿,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风昭何曾见过对她木着脸的风帝,一时之间委屈莫名,抿了抿唇,豆大的眼泪刷刷落在雪里,一滴一点坑,像是埋了几粒白珍珠。 曦妩生怕风帝迁怒风昭,忙道:“花珑昨儿个才搬进来,臣妾想着,这里的东西还不齐全,天又这样冷,这才想着过来瞧瞧。也不知怎么,花珑不肯让臣妾进门,这才起了争执。昭儿最是孝顺,只以为是臣妾被花珑欺诲,情急之下口出狂言,还请皇上恕罪。” 风帝也不理睬,走到花珑跟前。 “长栖呢?” 花珑鼻尖一酸,轻声回道:“长栖病了,热症,昨儿个烧了一夜,这会儿还没清醒。” 曦妩心中冷笑,风长栖身子单薄,指不定是个短命鬼,刚过冬至就受不住寒凉,还想着在后宫这阴凉之地活下去?痴人说梦。 “带着昭儿往南湘房去,这会儿太傅还在教习兵法。日后若是再来吵嚷,曦贵妃,你知道的。” 他三五步进了云甯殿,看样子心里也不知道有多惦记风长栖。风昭心中嫉恨,却也不敢言语,被身边的小宫女搀扶着站了起来,再看时这云甯殿前头空无一人,只剩下杂乱无章的脚印在雪地里头。 风长栖暗暗听着动静,知道是风帝来了。小心翼翼扯开帘栊,走上前,朝着风帝行了个双安礼。 “长栖见过皇上。” “你身子羸弱,这些繁文缛节,也就免了。过几日就是你的册封典礼,莫要再受风寒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花珑,连风长栖都微微一颤。她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本以为她们二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再怎么样都得跟曦妩斗个三五回合不可,谁成想,风帝杀伐决断毫不马虎也就罢了,在对待后廷之事,也这样风驰电掣。 半晌,风帝眸光暗闪,看定花珑,问道:“花珑,为何给她取名长栖?” 第十九章 扶摇直上 http://.biquxs.info/

终究还是问了。 好在昨日回来的时候,风长栖就已经跟她对好了话。 花珑有条不紊,扮出一脸苦相,轻声道:“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就在跟前,她曾说过,若是她也有孩儿,不论男女,都取名长栖。暂看犹无暇,长栖信有灵,这是出处。” 是这样了。 风帝顿时就化作一脸沧桑,也不看她们二人。 “李玉宝。” 李玉宝刚忙上前,听候吩咐。 “花氏攸德,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于宫尽事,克尽敬慎,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椒庭之礼教维娴,在冷宫休养生息数年之久,即日起恢复旧时封号花筠妃,不,晋封花筠贵妃,日后同曦贵妃平起平坐。差遣黎青府的人办吧,吃穿用度须得周全,仔细些。” 花筠贵妃? 花珑愈觉得这是梦,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等这一天,已经数十年之久。她心里也清楚,她这是凭着风长栖的缘故才有今日。 她别过脸,看着一边站着的长栖,见那小妮子不卑不亢,不温不火,就站在那儿,动也不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纵使是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也没有按捺不住,喜上眉梢。 花珑越是看着越是觉得这风长栖不简单,在冷宫数十年,白欢倾其所有,将这风长栖,硬生生地教成了一个小白欢。原本她还担心日后在这深宫难以护佑长栖周全,这会儿看来,倒是她花珑凭着风长栖扶摇直上,安枕无忧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曦妩正愁着怎么在风帝跟前进言,未曾想就听到花珑不仅复位还晋封的消息。她气的头脑发昏,缠绵软塌,不肯松动。 风昭也不知从哪里听得要册封风长栖之事,吵吵嚷嚷,又跑到玉坤宫来哭诉。 “阿娘,若是风长栖被册封,日后岂不是跟昭儿一样了?” “风长栖这十余年都在冷宫,样样都比不得你。就算是心里有气,也且熬着,别再自乱阵脚。”她轻轻地拍了拍风昭柔嫩滑腻的手,“近些时日听闻长风关那头不太平,你想办法为你父皇分忧。” 长风关乃是虎狼之地,连戍守边关数年之久的老将都无计可施,她又有什么好法子? 这些时日修习兵法,风昭早就是一肚子苦水,这会儿听自家阿娘也这样逼迫,一时之间分外委屈,两眼通红。 “阿娘,骑马射箭还算容易,这兵法对昭儿来说如同天书,要是说得不好,还招惹父皇不快。” “你要比之前更用功些,现在来了一个风长栖,你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 雪光朦胧,映照在廊角后头的矮脚树上,从风长栖这个角度看过去,活像是一树琼花玉蕊。这时令连白玉兰都未曾开,哪儿来的琼花?她轻轻地用中指敲着那张檀木桌子,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跟外头一地的雪一样。 吃了一个闷亏,曦妩一等可算是消停了。 连册封典礼都没有设计闹事,风长栖自有计较,乐得自在,刚好风雪渐紧,她每日窝在云甯殿里跟着花珑修习针黹女红,日子也很容易过。 一连几天,都收到风帝的赏赐。 这日赏赐给她的是最名贵的羽缎,暗青色作底,下头绣着一团团的白梅花。熨烫齐整,内务府的人眼巴巴儿地送过来的。这宫里的人跟红顶白惯了,眼力见儿极好,如果在以前,他们连看都不会多看风长栖一眼,可是现在,上赶着巴结。 何坤站在一边,一双吊梢眼直勾勾地盯着风长栖那张雪白面孔。花珑瞧见了,冷咳一声。 “没规矩的奴才,胆敢亵渎公主?” 何坤一听,赶忙跪在地上,求饶道:“贵妃娘娘饶命,奴才前些日子听底下的奴才们说起,长栖公主性情柔顺,吐气如兰,待丫头婆子极好,是以心生敬慕,今日刚巧送羽缎过来,这才多看了两眼。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口蜜腹剑! 风长栖不愿意跟这种小人计较,摆了摆手。 “下去吧。” 那人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何坤是内务府司膳房的掌事太监,日后少不了要用他的地方,闹僵之后,百害而无一益。加上那人性格阴沉无比,手段凌厉,得罪这样的小人,日后穿小鞋的时候还多着呢。 来日方长,等在宫中根基稳固,也就不怕这些小人物了。 “阿娘,这样的冷天,墙头草也有防风之用。”她轻轻地点着桌上的羽缎,“以前在冷宫,根本就没见过这样好的东西。阿娘说过,这些东西要来无用。” 花珑笑了笑,抬起头。 “人靠衣裳马靠鞍,况且还保暖。你身子弱,皇上体恤你。”花珑拍了拍风长栖的玉手,低声笑笑。 风长栖见她那样高兴,骇笑。 来日方长,有的是伤心事。 第二十章 再见玉无望 http://.biquxs.info/

花珑倒是心满意足了,固然前面一大片荆棘路,这些日子也都乐呵呵的。 长栖不吭声,背过身子进了小阁楼。 她这几日都在里头写写画画,说是消九,这也是白欢教的。 次日一早,就听得李玉宝前来通传,说是皇上有事急召风长栖往西暖阁去一遭。 花珑放心不下,跟了一路。眼看着就到了西暖阁了,长栖转过身子,看定花珑,“要是被他们看到,指不定会怎么嚼舌根呢。阿娘,路上慢行。” 说着,她头也不回,带着阿春,迤逦进了西暖阁。 里头金碧辉煌,样样珍稀。大多都是风长栖没见过的好东西,风昭穿着一身红色大氅,坐在一边,笑脸盈盈。正脱下大氅凑到风帝跟前,看样子也才刚到,正西首坐着一个看起来稚嫩年幼,面色红润的小公子,风长栖心下暗忖,这应该就是淑妃之子,天残跛足的风旭了,跟淑妃生的七八分相似,十分秀气。 她闷着头走了进去,这才注意到,最里面还坐着一人,身穿月白色长袍,面色清淡如水,边上站着少年开阳。 这不是风国国师玉无望是谁? 风长栖只当是不认识他,给风帝福了福身子,又给风昭风旭问好,俨然是个温婉知事,单纯无害的小小公主。 玉无望见过她凶狠冷厉的一面,当然知道这些都不过是装出来给人看的,正所谓是扮猪吃老虎。 风昭冷哼一声,一看就知道跟风长栖不对头。 风旭一早就想见见自己的新妹妹,见她生的那样好,小小的一只,也不知道有多怜爱,赶忙上前,拉住风长栖冰凉的小手,关切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带个暖炉。” 风长栖见他一跛一拐十分可怜,也不挣脱,跟着他坐在一边。这样衬托下来,风长栖显得更小了,小小面孔上仿佛只余下一双茶褐色的宝石珠子,熠熠生辉。那双眼睛过于炫目,看久了有些眩晕感。 玉无望状似无意地看着她侧面莹白色的面庞,唇角微勾。 到底比在冷宫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长栖,身子可好了?” “回父皇的话,阿娘每日费心照拂,已经大好了,多谢父皇关怀,日后长栖日日都来请安。” “雪大风急,不必日日前来。从明日开始,跟着国师修习兵法,你可愿意?” 国师?玉无望?修习兵法? 风长栖微微一愣,她躲他还来不及,这会儿倒是被风帝往他跟前送了。玉无望知道的太多,她到底是个孩子,心里慌张。半晌才回过神来,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长栖愚笨,只怕学不好。” “不怕。”风旭愈发热心,“日后皇兄护着你,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皇兄。” 风长栖脸上的苦笑僵在一边。 “父皇,若是长栖不愿意,也就算了。这兵法之事,长栖未必喜欢。况且,长栖许是不识字吧?” 风昭一脸得意,睨着她。 风长栖心里冷笑,这风昭坐井观天,闭门造车。只想着一家独大,仿佛巴不得旁人都是个目不识丁的草包才好。偏得她不是,在冷宫这些年,阿娘什么都教给了她,那兵法她更是熟读于心。 “阿娘教过长栖识字,虽然比不得皇姐那样冰雪聪明,也断然不会给皇室丢了体面。” “好,好好好。”风帝高兴,转过身子看向玉无望,“国师辛劳,日后这几个孩子都交给国师教导了。” 玉无望应了一声,微微颔首。 回云甯殿的时候,风长栖这心里七上八下。她之前听闻是有个老太傅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换成了玉无望?还要她跟他修习兵法,当真是要命。 “公主躲着我?” 刚穿过芙蕖门就碰上了玉无望,他立在雪中,又披着一件雪白暗花纹厚呢大氅,看起来就跟长在雪地里的一样。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这会儿正紧紧地盯着她。 风长栖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眸光微闪,朝着阿春道:“你在此处等我。” 她闷着头兀自上前,玉无望轻笑两声,不紧不慢地在后头跟着。 等四下里无人,风长栖彻底撕开了那张柔软面孔,横眉冷对,“国师恁的阴魂不散,跟我一个黄口小儿斗智斗勇?” “黄口小儿?”玉无望听了,笑意渐浓,“从未见过哪个黄口小儿满手鲜血,步步为营,凭着一己之力从冷宫逃出生天。长栖公主,你我之间何必伪装?” 他说的句句属实,她身上早没了垂髫小儿的无邪心性。 “国师难道这样清闲?有话就说,莫要看我年幼就觉着我好欺辱。”风长栖梗着脖子,小脸红红。 第二十一章 恶女娑竹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原本刺痛的身子稍稍缓和,越是靠近风长栖,他越是跟常人无异。他当然知道这是为着什么,立在一边,不再言语。 “国师这是在要挟我?我能从冷宫逃出生天,那也是有国师帮忙护佑,那锦囊我至今还留着,如果国师在父皇面前多说什么,长栖也不介意玉石俱焚。” 这小妮子把所有人都视作异类,一张脸写满了倔强。 玉无望不吭声,别过身子,“你在冷宫数年,应该认识娑竹吧?” 娑竹? 那是冷宫的疯婆娘,平日里疯疯癫癫的,也不知进冷宫前是什么身份,长栖记得,当年她还问过阿娘娑竹身份,不论是花珑还是自家阿娘,都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头。只是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再也没见着她了。 冷宫那样艰苦,时常死人,是以她们都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现在听玉无望提及此事,不禁心下惶然。 “认得。” “她是曦贵妃的人,一早留在冷宫,你的身世她或许知道几分。前些年耐不住冷宫艰辛,买通了守门侍卫,逃出生天。现如今又被曦贵妃找回来了,正在往耀京来的路上。行迹诡秘,不日进宫,万事小心。” 玉无望说完就径自去了,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风长栖怎么都想不通这玉无望怎么会三番两次相帮,又被娑竹的事情烦心,抄近路往云甯殿方向走去。 行至半路,就见天色晦暗,铅云低垂,风雪欲来。 不一会儿,大片大片的雪倾泻而下,阿春赶忙给风长栖带上大氅的帽子,轻声道:“主儿的身子才刚好些,要是再被冻着了,可就难办了,还是躲会儿雪吧,奴婢先往云甯殿去,叫他们担着肩舆来。” 哪儿那么娇气? 在冷宫什么苦都受着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刚走到云甯殿,眼看着那雪扑棱棱往下打着,愈发大了。 风长栖任由阿春搀扶着进了门,听着那雪片子打在琉璃瓦上,余下一串轻轻地沙沙声。雪下得绵密急促,不一会儿功夫,她再往外看,原本被宫人扫干净的青砖地上,又被铺了一层,软绵绵的,青一块白一块,像是铺在地上的棉花。婉箩跟阿春也不知是从哪儿来,两张脸都通红一片,外面的雪大片大片的刮,还夹杂着许多雪霰子,打在脸上久了,容易生冻疮。 去年的时候风长栖就生过一次,又疼又痒,十分磨人。 “我阿娘呢?” 她没瞧见花珑,心里又想着娑竹之事,眉头紧蹙。 “主儿,方才也没见着婉箩姊姊,可能是去了别的娘娘的宫里。” 这可能性极小。 花珑是个倨傲性子,在这深宫里头,从没什么贴心姊妹,这样的大雪天,能往哪里走动? 想到现在她们二人的处境,她脑海中只余下那么一句——山川阻修,加以风露。 非得步步为营不可。 阿春给长栖倒了一杯热茶,冒着热气,她喝了一口,身子暖和了不少。 隐隐听着人声,风长栖隔着帘子,只以为是花珑回来了。她准备打着帘栊出去,就见着进来两个人。 婉箩迎来了一位年纪在四十上下团福字底纹暗枝花的长夹袄的老嬷嬷,头上戴着两只暗青色青花因簪子,别再一处,显得十分别致。阿春见那人来了,赶忙拿着熟铜拨子拨手炉里的炭火,将手炉小心翼翼地送了过去,一脸恭敬。 风长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号人物。 她伸手来接,长栖这才见着她受伤戴着的玳瑁护甲,上头也不知道是什么纹路,一闪而过。 能够戴护甲?花珑复位之后也才戴了护甲,看样子这人有些地位。 “奈莳嬷嬷,当真是你。”花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见着来人,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花珑少有对人这么亲近的时候,长栖只是看着,并不言语。 奈莳静看花珑还跟数年前一般无二,娇嫩鲜艳,十分妩媚,几乎落下泪来。 “皇上派老奴过来伺候您和长栖公主。”奈莳朝着花珑行了一礼,“这些年未曾见过主子,心里挂念的很。” 奈莳是伺候白欢的旧人,因着性子极好,待人宽厚,宫里的人少有不喜欢她的。 “老奴只恨没能见着皇后娘娘最后一面,曦贵妃说话四两拨千斤,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儿有什么办法?前些年就算是皇上也要忌惮曦贵妃几分。” 曦妩之父镇守西南边陲,手握兵权,呼声极高。前些年战乱四起,风帝仰仗那人,自然要好生安抚曦妩。 花珑脱下身上大氅,看着奈莳,满脸苦笑。 “到底是伺候过她数年,你对她有感情。”花珑不免唏嘘。 白欢后来落得再怎么荒凉,也有人打心底里惦记她。可是她花珑,就远远没有白欢那样好的命数。 如果她老死在冷宫,变成一堆白骨,也不会有人想起她是谁。 白欢啊白欢,如何让人不去嫉恨你? “长栖。”花珑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里屋看了一眼,轻轻地唤了一声。 风长栖听奈莳嬷嬷当初伺候过自家阿娘,心里也生了几分暖意,打着帘栊,款款走了出去。 她模样生的小巧玲珑,身子修长,一张雪白面孔,远看去只余下一双茶褐色满月般的眼睛,顾盼生辉,盈盈淡淡的眼神,活脱脱是个小白欢啊! 奈莳看的呆了,几乎哽咽。 “这……老奴见过长栖公主。” 风长栖主动上前,握住她暖融融的手。 她已经开始苍老,一双手干巴巴的,摸上去如同枯藤。 奈莳握住风长栖那双玉手,又看着她那双眼睛,喃喃:“像,实在是像。” “像谁?”风长栖只当是不知,余光扫了一眼花珑。 那人面色如常,只是眼神中倾泻着几分落寞。她无儿无女,这些时日跟风长栖相依为命,到底有了些许真心。 “都说我同我阿娘一般无二。”她走到花珑跟前,朝着她一脸单纯无害地笑了笑,“阿娘方才往哪里去了?让长栖好找。” “你昨儿个不是说梅园红梅开得好?” 风长栖这才看到门口立着的两个绯衣宫女,手里各捧着两束红梅。 “这样的大雪天,插在高瓶里头,把玩几日,权当给你逗闷子。” 奈莳见状,将刚才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是,公主生的跟贵妃娘娘一样标致。” 奈莳嬷嬷是风帝派来的,这云甯殿的确没有一个有城府有计谋的老嬷嬷,风帝此举,也算是维护她跟花珑。 夜里,花珑就着地炕跟风长栖谈及此事,一脸感激。 “我还以为这些年皇上心里只剩下曦妩了呢,现在看来,皇上对……还有些真心。” 花珑嗫嚅着,仿佛当着一个女娃娃的面儿说起这些事有些不好意思。 风长栖只装作什么都不明白,闷不吭声。 夫妻伦常,有心就很不同。只是帝王之家,九五之尊,他心硬如铁,能有什么真心? “阿娘,你可还记得娑竹?”半晌,风长栖才提及此事,将今日玉无望跟她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地全部说给花珑听了。 花珑越听眉头皱的愈发紧了。 “长栖,咱们的麻烦事又来了。” 风长栖歪着脑袋,“我记得当年娑竹也问过我是谁,我没跟她说过。冷宫里的那些女子,一个比一个疯魔,她们也说不出什么来,阿娘,咱们……” “元庆三年七月七,那日你阿娘生产,娑竹也曾在门口张望过。” 风长栖不吭声,听着外头朔风呼啸,心口暗紧。 果不其然,三日后花珑派出去的探子就回来禀报,只说是玉坤宫中新来了一个婆子,头发花白,如同老妪。 风长栖猜想,这必定就是娑竹。 刚过酉时,宫里就闹了起来,吵吵哄哄,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云甯殿。 花珑暗道不好,却还佯装无事,见着风帝跟曦妩一同前来,后来还跟着那形同老妪的娑竹,她这心里就有些绷不住了。 曦妩不是个莽撞人,若非如此这些年也不会在后宫屹立不倒。 “花珑,你可知罪?” 还没等风帝开口,曦妩就义正辞严开始问罪。 花珑冷笑两声,站在一边,一脸倨傲。 “花珑何罪之有?” “娑竹。”曦妩睨着一边站着的娑竹,“把你知道的全都说个清楚明白,有皇上做主,莫怕。” “当年老奴在冷宫当差,大抵是元庆二年的时候,花娘娘时常跟冷宫守门的护卫说说笑笑。起先老奴也没放在心上,后来也不怎的,花娘娘就有了身孕,在元庆三年七月七诞下一女。”娑竹说道此处,声音已经喑哑的不成样子,仿佛是畏惧着什么。 简直荒谬,无中生有。 “皇上,这娑竹血口喷人。”花珑听到她这样说,反倒是踏实了一些,她怕的是娑竹说风长栖的生母乃是白欢,既然是冤枉她跟旁人通奸,反倒是没什么好怕的。 行的端坐的直,管她如何诽谤,就算是舌灿莲花,她也有本事让这曦妩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奴说的句句属实。” “你说我在元庆二年的时候与人通奸,是也不是?” 第二十二章 瓮中捉鳖 http://.biquxs.info/

“的确如此。”娑竹心里却是有些慌了,这些话都是曦妩教她说的,她本就是个没主意的,被花珑这么一问,在这样的腊月寒天里头浑身发汗。 “元庆二年几月?” 娑竹细细算了算,忙道:“元庆二年七月。” “皇上,您也听见了,花珑乃是在二年九月才进的冷宫,如何在七月跟冷宫守门侍卫通奸?” 曦妩听了,微微一怔。 花珑明明就是在元庆二年五月进的冷宫,怎么就成了九月? “胡言乱语,莫要以为十几年的旧事都无人记得了,你分明就是在那年五月被废进的冷宫。” “花珑的确是在九月进的冷宫。”风帝眸光阴冷,直逼曦妩。 元庆二年四月,朝廷动荡不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不知出了多少大事。 花无常被赐死后,花珑心如死灰,在那年五月被废弃之时,求了三个月的恩典,只说是要给花无常守灵。这件事只有风帝清楚,外人只当是花珑五月就进了冷宫。 娑竹被安排进去的时候,的确没有见过花珑。只是冷宫也有那么大,里头关着的女子疯疯癫癫,她何曾留意过花珑? 甚至连白欢当年临盆,她也记得模模糊糊。被人提及,甚至也开始认为那时生产的人乃是花珑。 曦妩听风帝说了这前前后后的事,心里慌乱,扯出一记难看的媚笑,走到风帝跟前,盈盈行了一礼。 “皇上,臣妾也是为了皇室血脉纯良着想,这娑竹故意生事,都是她主动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错怪了花妹妹。” “曦贵妃……”娑竹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曦妩的眼神,一脸惊恐,“曦贵妃,分明就是……” “这样的腌臜东西,留着作甚?拖出去,莫要污了皇上的眼睛。” “慢着。”花珑不卑不亢,拦住了那几个宫人,“皇上,看娑竹这模样,仿佛有什么苦衷,倒不如让她说个清楚明白?” 曦妩心里发虚,讪笑。 “这人嘴里没有半句实话,不能尽信。” “把你知道的都给说出来,指不定还能留下一条性命。”花珑背过身子,冷冷地看着娑竹。 娑竹看着曦妩那张阴狠的脸,心里一沉,狠了狠心,别过脸,匍匐在地。 “是老奴财迷心窍,听闻花娘娘凭着长栖公主从冷宫出来,老奴想着借机生财,托人找到了曦贵妃。老奴知晓曦贵妃对皇上痴心一片,对皇室忠心耿耿,若是知晓有人秽乱宫闱,污了皇室血脉,必定不会束手旁观。是以,老奴问曦贵妃要了三十两黄金,只道是知晓数十年的旧事真相,说了假话,还请皇上饶命。” 曦妩听了这话,这才放下心来。 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睨着花珑。 花珑一早就知道曦妩必定留着后招,倒也不恼。 这时候,阿春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脸惶恐。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曦贵妃,花筠贵妃请安。” “何事?”风帝烦不胜烦。 “公主烧得厉害。”阿春抿了抿唇,声音渐渐低了。 一听这话,风帝赶忙冲了出去。 风长栖病的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花珑紧随其后地来了,见风帝亲自动手滗了药,端到风长栖跟前,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风帝眉头紧蹙。这一咽下去怕是跟吃一口黄连一样。 想到这孩子在冷宫数载,无人照拂,不禁有些愧怍。 “皇上,我来吧。”花珑接过汤药,朝着风帝笑了笑,那笑容实在是勉强。 风长栖脊背发凉,鬓畔的头发湿腻一处,显得她那张脸愈发小了,花珑心里难受的厉害,轻轻地拢了拢长栖头上的乱发。 这小妮子对自己真狠心。 “前些时候不是大好了么?” “这几日吹了风,长栖身子弱。”花珑点到即止,她知道,她们已经达到目的了。 看着风帝那一脸心疼的模样,花珑心里五味杂陈。 何苦来?这样艰辛。 “阿娘,阿娘。”风长栖喃喃,口口声声都是自家阿娘。 花珑有一阵眩晕,一时之间都分辨不出这是在唤谁。 是她还是白欢? 也不知道风帝是什么时候走的,花珑守在风长栖床前,苦笑连连。 若是白欢知晓自家女儿走的这样艰辛,也不知会怎么心疼? 半夜时分风长栖才悠悠转醒,见着一边盹着的花珑,心里一暖。 “阿娘。”她鼻尖酸涩,顿时就红了眼睛,“夜里凉,怎么在这里睡着?” 花珑本就浅眠,听着动静,见风长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醒了?” “他们走了?”风长栖知晓他们闹事来了,花珑有花珑的主意,定然不会吃亏,“我装得可像?” “装?”花珑气不打一处来,“你何苦吹了一夜的凉风?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若是日后还这样,莫要再叫我阿娘。” “长栖记下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不对自己狠心些,风帝怎么会看重她?风昭到底在他跟前长成,这些年的父女之情,是她如何都比不上的。既然如此,必得另辟蹊径,有人前来谋害,她也要借力打力,非得做到一石二鸟不可。 “娑竹被赐死,算是少了一个祸害。只是曦妩一早就排兵布阵备下了,娑竹未能倒戈。” “来日方长。”风长栖握住了花珑的手,看着她那样悲愤的模样,笑了笑。 曦妩在后宫盘踞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想要撼动她的地位,必定不能只靠一日之功。这一次,她也不过想着引来风帝垂怜,日后的路好走一些。 玉坤宫。 曦妩一夜未眠,气的头脑发昏。 本想着风帝会在她宫里歇下,谁成想他当天夜里直接歇到了西暖阁里头。那地方离云甯殿不过数步之遥,她生怕风帝宠幸花珑,派人守了一夜。 “主子,还是歇着吧,天都大亮了。”芳心看着曦妩这副模样,也颇有些心疼,到底是跟着曦妩的老人儿了,知晓她的心思。 “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 “往似锦宫走一遭,让昭公主来一趟。” “这……”芳心讪讪一笑,“主子莫不是忘了,今日巳时国师要亲自教习公主皇子兵法,这会儿公主怕是还未醒哩。” “去。”曦妩不理睬芳心的话。 那人听了,不敢多言,匆匆忙忙跑到了似锦宫。 风昭被芳心那么一吵嚷,彻底没了睡意。忙不迭地踏着雪进了玉坤宫。 “阿娘,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风昭依偎在曦妩怀里,打了一个哈欠。 “过几日阿娘给你找个太傅如何?只教你一人。” 风昭一听忙道:“阿娘,这整个风国也无人比得上国师博学,现如今是国师教习,难道阿娘还不放心国师?” “国师教你也教风长栖。”曦妩想到昨夜风帝对风长栖那样紧张的神情就是一阵不安。 现在不过才开始,日后若是风帝对风长栖也有了舐犊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阿娘,现如今昭儿也是听着晨钟暮鼓就觉得头痛,国师教习的那些就已经让昭儿吃不消了,阿娘这是想累死昭儿不成?” “你若是还想要皇太女的位置,就必须如此。” 风昭不吭声,半晌才点了点头。 风长栖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了,她还有些发热,只因知晓风帝也会到南湘房去,风长栖拖着病躯,还是踏着雪去了。 奈莳嬷嬷看着那人的雪白大氅翻飞在朔风中,双眼发直。 太像了。 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动作,总能叫她想到白欢。 奈莳嬷嬷只当是自己老了,老眼昏花。 “公主身子还没大好,这样大的风,等会儿回来的时候怕还是要下雪。若是坐着肩舆去就好了。” 风长栖是个有分寸的,不愿意叫风帝觉得她娇气吃不得苦。 死扛着都不愿意坐肩舆。 “熬上姜茶,等长栖一回来就喝上一口热乎的。” “是。”奈莳应了一声,背过身子进了里屋。 等风长栖到了的时候,风昭跟风旭已经到了,脸上都挂着笑,也不知是说着什么。 她静静地站在一边,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南湘房里头烧得是地炕火龙,上头罩着青蓝色的小方巾。四周开着无数个星星点点的小孔,热气四溢。屋里四角又摆着数个炭盆,这是比红炭还要好的银丝炭,听闻这种炭少有碳灰,里头烧得红耀耀的。这里头备下了四个檀木桌子,旁边都摆着熏笼,也不知燃着什么香,热气扑面,叫人很是舒服。 她出了一身的汗,将身上的雪白大氅脱下,阿春随手接着。 风昭见她穿着一身青布暗纹夹袄,一头青丝只用一只梅花玉簪子挽着,一张清丽的小脸被冻得通红。 “怎么这会儿才来?好没规矩。”她冷哼一声,坐在最前头,一脸倨傲。 风长栖手里拿着暖炉,面对风昭的挑衅,并不接招。 她累得很,不想自找麻烦。 那风昭又转过头来睨着风长栖,一脸哂笑。 “你用的这手炉还比不上我身边嬷嬷用的,父皇没赏给你?” 第二十三章 火攻之计保长平 http://.biquxs.info/

风昭自幼娇惯,她用的是百宝嵌的手炉,看起来分外精致好看。她有意张扬,长栖本来不愿意跟她有什么接触,只是既是有人故意挑事,她也丝毫不让,故意装出一副很想要的模样,怔怔地看着她。 风昭只当她是艳羡,愈发得意。 风旭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护在风长栖前头,眉头紧蹙。 “皇妹怎么这样对待长栖?她年纪最小,又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我们理应护佑她才是。”风旭义愤填膺,活像是个护犊子的老鹰。 风昭冷笑。 “也是,你们都是个孤拐性子,可怜人。” 听着外头的动静,风昭连忙噤声,不再多话。 不多时就见着一袭月色长袍的玉无望跟黄袍加身的风帝走了进来。 二人试肩比肩,感情看起来十分亲厚。 玉无望目光灼灼,停留在风长栖身上半晌,坐在北首。 风长栖坐在末位,也不看最上首的玉无望,眉眼低垂。 玉无望长驱直入,也不跟他们说什么兵法,只说起了边关长平之战。 风长栖细细听着。 边关长平城,乃是风国重镇,旁边有熣联、奂齐二国,都是马背上的国家,个个都骁勇善战。前些年还算老实,井水不犯河水。可就最近两年,也不知是怎么了,一次又一次挑起战事。三月前又生了战乱,二国合谋,攻打长平。 幸好守城的是个老将庞柊,出生入死数余年大大小小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战乱,这才苦苦守住了城池,换了旁人,也不知会如何。 玉无望说完,朝着底下坐着的三人看了一眼,“依着公主皇子来看,这一仗要打到何时?” “老将庞柊是个有勇有谋的忠义之士,只是这死守不攻,必定会叫敌方轻视咱们风国,日后必定还会有大乱子,”说话的是风旭,看着他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风长栖笑了笑,若是他日后当真成了风国皇帝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仁心仁德,有利于民,“只可怜了长平百姓,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依我看,大可以再拨兵十万,打的那些人再也不敢造次。” 风昭向来不肯多动脑子,眼皮子浅,说出来的话更是叫人觉着可笑。 风帝明显有些失望,目光绕到了风长栖身上。 “长栖,你以为呢?” “长栖年幼,不懂行军打仗之道。”风长栖抬起头来,朝着风帝乖巧地笑笑,“只是长栖有一些疑问。” “说。”风帝来了兴趣,正襟危坐。 “请问国师,熣联、奂齐二国都是什么地貌?离咱们长平有多远?他们的辎重粮草都从何处运来?” 此言一出,玉无望眸中笑意渐渐深了。 他果真没看错,这风长栖年幼不假,只是城府深沉,思想老练,许多大人也不如她心里清明。 风帝更是一脸欣赏,若是带兵打仗,自然是要弄清楚这些东西,可是风昭跟风旭连这些都未曾想到,自顾自的纸上谈兵。硬生生地辜负了他这些年来对他们二人的栽培。 “熣联山高谷深,边关冧城,依仗着数顷山林,有恃无恐。辎重粮草都藏于山谷,风国子民从未踏足熣联,是以对那里的地形知之甚少。至于奂齐,那边都是平原,一马平川,粮草辎重都有专门的粮道,只是前些时日长平那头接连下了月余的大雪,粮道断绝,这会儿已经并到熣联,辎重粮草,也都藏到山谷之中。”玉无望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小风长栖。 那小妮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沉肃。 半晌,她猛然抬起头来。 “今日国师跟我们讲的兵法可是火攻么?” 玉无望眸光暗闪,唇角微勾。 “何以见得?” “国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通晓这战事谋略,必定一早知晓已经到了破敌之时。”她微微一顿,感受到风帝那样炽热的眼神,心里微微有了几分底气,接着说道:“正所谓是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时者,天之燥也;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固然是雪大封山,可是山上跟山底本就大不相同,若是铺上干燥枯木,放火烧山,也许……” “好!”风帝按捺不住,走到风长栖跟前,“这些都是谁教给你的?” “是阿娘。”风长栖垂眸苦笑,长睫在眼窝底下扫出一片阴影,“这些年在冷宫,阿娘时常教导长栖这些,长栖懂的不多,但愿能给父皇分忧解难。” “好啊。”风帝愈发欢喜,“你阿娘教女有方。” 风帝丝毫都不生疑,毕竟花珑之父花无常,当年在江湖之中混迹数年之久,花珑耳濡目染知道这些,并不出奇。 风昭一双眼睛火光四溅,她怎么知道风长栖在冷宫那么些年,没有磨灭心智,反倒知道这么多。 “父皇,现如今咱们耀京城都冰天雪地的,更何况是边关长平?如果这火烧不起来反倒是打草惊蛇了,那不是更糟了吗?”她站起身子,放下手中的暖炉,“依着昭儿的意思,倒不如用水,洒水成冰,将那些人的兵马全都冻死,不是一举两得么?” 风长栖暗笑。 这风昭简直就是榆木脑袋。 至少在兵法这方面,她的确是一窍不通。 “皇姐有所不知,兵法有云: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强。水不可以绝,不可以夺。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大意就是,水只能阻隔,不能断绝,不是长久之计。” “很好。”风帝愈发欣赏自己这个看起来小小一只的女儿了,“长栖所言有理。” 在这个时候,风帝甚至都忘了这风长栖只得一十二岁,声音稚嫩,如同雏鸟。 为了避免冲突,玉无望一结束教习,风长栖就想着往外跑。 风昭如何放的过她?紧随其后。 到底是比风长栖大个几岁,她三两步奔上前,狠狠地揪住了长栖身上的大氅。 “你故意让我颜面扫地,是也不是?” 风长栖眸光清明,如水一般,看着一脸暴怒的风昭,不怒反笑。 那笑容过于自在,让风昭微微一愣。 “怎么?无话可说了?” “天寒地冻的,皇姐,长栖身子未好,该回去了。” “痴人说梦。”风昭冷笑,睨着长栖,“你今日损了我的体面,日后必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皇姐高兴就好。”风长栖笑意渐浓,一双眼睛弯弯犹如月牙。 风昭被她看的头皮发麻,气呼呼地去了。 不多时就只剩下一个红点,那是风昭身上红色大氅的颜色。 阿春触目惊心,走上前,轻声道:“太吓人了。” 玉无望远远地看着,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犹如春日微阳浮动。 开阳见着,鼓了鼓嘴。 “也不知怎的,开阳总觉得公子的脸色好了许多,是不是近些日子那些参汤的妙用?”开阳乃是个不知事的少年郎,嘻嘻笑,一脸的天真单纯。 玉无望不吭声,等到风长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漫天雪地里头才收回目光。 “真是没想到,公子,那长栖公主这样厉害,什么都知道?一个女儿家,这样有本事,真了不起。”开阳现在是打心底里佩服风长栖了。 玉无望看了看天,灰蒙蒙一片,今夜必定无雪。 风长栖这是走了一步险棋,她本事打定主意藏拙,只是今日竟然出了风头。 纵然是让风帝对她刮目相看,日后必定对她十分护佑。可是得罪了风昭,曦贵妃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又在这样凉薄偌大的后宫,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她该明白的。 玉无望叹了口气,带着开阳往宫门方向去了。 风长栖说的火攻之计,当真被风帝采纳。 不过小半个月的攻势,长平之役大获全胜,听闻熣联那里的平原山被烧得个精光,死了不少敌军。 熣联跟奂齐打败,灰溜溜地回了老家。 花珑听闻这全是风长栖出的主意,心里不仅没有半点欢喜,那忧虑又添了几层。 她还觉着奇怪,一连数日内务府的人怎么都来给他们云甯殿送许多好东西,只说是风帝赏赐。她这会儿全都明白了,风长栖这小妮子可是在玩命啊! 一轮三弦月倚在西边梅花斜枝上头,映照着一地的雪,叫人看着没有半点暖意,浑身上下愈发觉得清冷凉薄,翠色窗纱透着一股子青色,打在一边的高烛上头,连烛光都变得更加黯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风长栖大梦初醒,满头大汗。 再也没了睡意,她披着衣裳起身,坐在暖烘烘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书,听着窗外风声呜咽喑哑,那风是越刮越大了。 花珑见着长栖房里的灯光,挑开帘栊,走了进去。 “阿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风长栖挑了挑灯芯,眉眼之间淡淡的,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花珑被气的半死,“甭跟我说这些虚的,长栖,你阿娘把你托付给我,我要护你周全。你我不是商议好了,在这后宫里头,先休养生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的道理,你也不知?” 第二十四章 枯木逢春 http://.biquxs.info/

现如今的情形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想要在这偌大的后宫活下去,必得找个高枝儿傍上。 风长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从风帝身上下手。 他们到底是骨肉至亲,一旦是做些于风国有益的事情,那人必定最为高兴。风长栖并非一时兴起,更不是想着要出尽风头叫风昭难堪,她只是在为自己铺路,谋求似锦前程。 总不能好容易才出了冷宫,又要被曦妩的爪牙迫害而死了吧? “喝杯热茶。”风长栖小心翼翼地给花珑倒了一盏茶水,脸上挂着浅淡的笑,“之前曦贵妃已经暗中部署,想要挑出我们的错处,我们背后无人照拂,不就只能靠自己了么?现在父皇看重我,也就是看重你,阿娘,这是好事啊。至少好过你我无枝可依吧?” 花珑心里发酸。 她当初可不是个孤儿。 那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提来无味。 “现在你这样得罪玉坤宫那头,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难事呢。”花珑喝了一口茶,心里暖和了不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现在必须要掩盖锋芒,如若不然,曦妩必定会想法设法要你的命。她一心想让风昭当皇太女,现如今多了一个你,心里本就膈应。” 后续的话,花珑也就不说了。 风长栖笑了笑,静静地听着外头的风声。 听得久了,总觉得是这宫墙里面的女人在哭。 如泣如诉,呜呜咽咽,闻者伤心。 这宫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可怜女子,有人深夜痛哭也不稀奇。 次日一早,风长栖还未醒转就听到外头一阵低语。 原是阿春也不知是被什么人打了,半边脸肿的老高,触目惊心。 风长栖披着衣裳,走上前,轻轻地摸了摸阿春那张脸。 “怎么回事?”她眉头紧蹙,一双眼睛透出一股子杀气,“谁打的?” “没……没有。”阿春别过脸,勉强笑笑,一笑起来,那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活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打在手背上,烫的人心里发疼。 “阿春,说实话。” 婉箩见了,叹了口气,回道:“主儿,是四执库那边的人,昨儿个送来的衣裳有破损,阿春见不得主儿受委屈,这才跑过去理论,被那里头的老嬷嬷给打了一通。” 阿春双眼通红,“那些人欺软怕硬惯了,知晓这后廷是曦贵妃做主,咱们又是玉坤宫那头的死对头,这才欺辱阿春。只是阿春见不得那些人诋毁主儿,把主儿的衣裳熨烫坏了,总得要个说法。” 况且还是那样矜贵的鸦青色羽缎,阿春想想就心疼的厉害。 风长栖不吭声,忍下自己胸腔之中的怒火,坐在软榻上。 这后宫里头打点人事都需要银钱,阿春跟婉箩跟着她同花珑,手里没有多余的银钱,必定是会被人欺负的。 财可通神啊! 那曦妩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没有银钱四处周全打点,宫里的那些丫头婆子也不会这样对她死心塌地。她可不是一个得人心的主儿。 风长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拉着阿春的手,苦笑。 “跟着我同阿娘,苦了你们二人。且苦熬着,再等些时日,必定帮你出气。” 阿春听了这样体己话,已经十分欢喜,哪里还敢让风长栖找到四执库去跟那些老嬷嬷理论。 “有主儿的这些话,阿春已经心满意足了。那些人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又被曦贵妃买通,若是主儿这会儿去了,指不定会怎么吃亏呢。” 风长栖应了一声,不再吭声。 傍晚时候,风长栖找到花珑。 “可是哪里病了?”花珑放下手中针黹,一脸关怀地看着风长栖,“脸色这样差。” “阿娘,长栖有事相求。” “嗯?”花珑笑笑,这个鬼灵精,也不知道又在闹些什么,“说来听听。” 就凭着她那甜甜的一声“阿娘”,花珑也就心甘情愿帮衬一二。 风长栖知晓花珑在被废之前颇有权势,到底是花家孤女,其父花无常又是个老江湖,五湖四海都有弟兄。后来他阴差阳错做了官,这才没再处江湖之远。 她思量着,仁义这东西大抵是断不掉的,将自己的心思一股脑儿和盘托出。 花珑骇笑。 “你我的月俸也就只得那么些,做不了什么买卖。” 风长栖沉吟半晌,“这宫中上下打点,都需要银子。阿娘,此事还得靠您成全,若是能找到一两个可用的人也是好的。” 知道风长栖高瞻远瞩,未雨绸缪。若是在之前,她或许不信,只是经历了这么些,花珑清楚,风长栖并非一般的黄口小儿。 “我同那人数十年未曾通过信了。” “谁?”风长栖歪着脑袋,一双玉手捧着青瓷茶碗,咂了一口茶水,这会儿看花珑的眼神,活像是白欢。 花珑呆愣半晌,背过身子。 “一个掮客。” 花珑所说的那人名唤元卅,花无常对他有过救命之恩。花无常在世时,总会跑到花府小住,算得上是花无常的忘年之交。听闻这些年元卅还在耀京城。 现如今名声大振,元卅成了走南闯北有名的掮客,人脉甚广,找个地皮,寻个好地段做点买卖实在是太寻常。加上他无官一身轻虽,牵扯不到前朝的事儿,又能跟三教九流扯上关系,算得上是个不二人选了。 “可信吗?若是不可信,走漏风声,可就不好了。” 这丫头想的还真是周全。 花珑站了起来。 “我爹爹在世时,跟元卅是忘年之交。只是后来花家……也罢,明日我派人出宫打听,若是有消息了,再跟你细说。” 花珑想着,元卅最看重仁义,如果当真找到了他。指不定不用花费多少银钱就能盘下一个铺子,他们再找几个可用的人打点,他们在宫中有了一处进账,以后打点人事的确很好。 这天下谁不喜欢银钱? 宫里的人最是势力,花珑在宫中的这些年,一早就把那些人给看的透透儿的了。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风长栖,已经把自己的主意打到了玉无望身上去了。 她只认识这么一个稍微可信又有些地位的主儿,之前又蒙受那人数次帮衬,她总觉得那人不会见死不救。 这天,玉无望结束教习,刚准备走,就见着小小的风长栖紧随其后,不言不语,只是跟着他。 等走到三省门,玉无望站定,冷声道:“长栖公主,所为何事?” “听闻国师擅长卜卦,乃是个会算的主儿,既然如此,何不算算,我今日要求国师何事?” 开阳站在一边,看着风长栖这样的小小人儿,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忍俊不禁。一张脸涨得通红,玉无望听着声音,给了开阳一记刀眼。 开阳噤若寒蝉,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 “国师借我三千两纹银可好?”风长栖的声音愈发小了,她轻咬薄唇,“长栖日后必定加倍奉还,若是国师信不过长栖,可以写一张借据。” 风长栖有些急了,一双眼睛水亮水亮,盛着这漫天漫地的雪,愈发通透。 玉无望迅速收回目光,别过身子,负手而立。 在风长栖几乎快放弃希望的时候,又听得那人说道:“你要出宫?” 这玉无望料事如神,风长栖索性也就不瞒着了,点了点头。 “我有用处,也不是为了逃之夭夭,若是国师不答应也就算了,阿春,回吧。” 阿春一头雾水,还没走几步,就见着那玉无望拦住了风长栖的去路。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事儿。 气息鼓鼓,让风长栖侧目。 “这是何意?”她倔强地看着他,犹如初见那时的神情。 “求人的姿态也这样傲气?”玉无望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我给你三千纹银,你当我徒儿可好?” “徒儿?” 风长栖可不准备跟这人有什么过多牵扯,若非是这一次走投无路,想不到别的法子,她也不会跑来求玉无望。 他知道的太多,过于危险。 “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 风长栖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径自去了。 玉无望笑意渐浓,手里捏着一只玉簪子。这是方才从风长栖头上掉下来的,水头极好,簪头镂刻着梅花。 开阳满腹疑惑,看了看自家公子,又看了看这漫天的白,到底还是没敢问。 好端端的,收徒做什么?不是说玉氏一族从不收徒的么?况且这风长栖还是公主之身。 风长栖被气的小脸通红,一路小跑着回到了云甯殿。花珑正跟奈莳说着什么,见着那小妮子一声不吭地进了内殿,忙忙朝着阿春问道:“可是昭公主欺侮长栖了?” 阿春摇了摇头。 最近风昭十分收敛,虽然看不惯风长栖,却也不敢有什么大动。 “那是怎么了?”花珑直起身子,走到内殿,见那人躺在软榻上,手边还放着一个小暖炉。她微微合眼,仿佛是睡着了。 花珑拿来薄毯,轻轻地给她盖上了。见她那张通红的小脸,心里怜惜。 真是难为她了。 “阿娘,别走。” 第二十五章 釜底抽薪 http://.biquxs.info/

花珑守在风长栖跟前,眼圈儿红红。 有生之年何曾有人这样叫过她一声“阿娘”,每每这时候,总要对白欢感恩戴德。 这一段母女恩缘,若非是白欢成全,如何会有? “可是有心事?”花珑轻轻地拂去风长栖额前乱发,心疼的紧。到底只有一十二岁,整日介对着这后宫的波光云翳,也不知有多少难处。 “阿娘,为何这样难?” 风长栖睁开眼睛,那双茶褐色的眸子瞬间集聚雾气,泪如雨下,“阿娘,为何这天下女子那样盼望进宫?这不是寻死么?” 现在倒是许久未曾选秀了,以前倒是三年一选。大抵都是官家女子,前朝后廷本就是分不开的,那些女子指不定也是被逼无奈才进了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日后悔过,却是再也出不去了。 “是不是玉坤宫的人刁难你了?” “没有。”风长栖抹了抹泪,想到那玉无望说的话,心下犯难,“阿娘,那玉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是敌是友?” 玉家? 花珑摇了摇头,玉家的人秉持中庸之道,向来都是不偏不倚,从不偏私。怎能分出什么是敌是友? “玉家不会偏私。” “那玉家之人可会收徒?” “更是闻所未闻。” 风长栖听着,心里生疑。难不成玉无望只是婉拒?为着不想帮她,这才说了这么个幌子来?那倒也不怕了,既然没有收徒的先例,她若是允了,那人反悔,也是她有道理,到时候他为着自身体面,想必也会双手奉上三千两雪花银。 如此一想,风长栖由悲转喜,心里坦然,睡了过去。 花珑见她睡得安稳,这才背过身子,悄悄走了出去。 次日一早,风长栖就匆匆忙忙往南湘房去了。 远远就见着风昭那身殷红大氅。 风昭也看到了风长栖,故意放缓脚步,等着那人上前。 避无可避,风长栖也不气恼,倒是落落大方,直接走了过去。 “日日穿的这样素净,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高一品的奴才。”她冷笑,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一脸得意。 她最欢喜红色,不论走到哪,都滟滟生色。触目生辉,到底是皇室中人,又得了这么些年的宠爱,什么都紧着她,见惯了无数的大场面、好东西,自然气性不凡。听闻前几日又得了一件大红羽缎斗篷,是风帝的意思,送衣裳那日,内务府的那些人故意绕了一圈从云甯殿跟前过去的。 这十有八九又是曦妩的意思,偏得风长栖对这些向来不放在心上,毫不在意。 风昭见她并不接招,颇为气恼,复又接着说道:“前几日我也曾跟父皇说起,说你没有一件体面衣裳,可是父皇说了,这一次南菱那处进贡的羽缎太少,只紧巴着给我跟阿娘了,也就委屈你了。” 风长栖站在一边,唇角溢出一抹浅笑。 在冷宫也不知道听惯了多少嘲讽恶毒的话,那时候都忍下来了,况且这风昭说出来的话,远远不及那些腌臜人。是以这会子听到她故意说着那样挑衅的话,风长栖也充耳不闻。 眼看着时辰也到了,风昭也不多嘴,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南湘房去。 风长栖只在后头跟着,踩在风昭走的脚印上,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玉无望一早就来了,看到风长栖,目光深沉。 风长栖毫不畏惧,直接迎上了那人的目光,两个人对视半晌,她这才坐在末位,不声不响。 风旭掏出自己的手炉,放在风长栖手里,“好妹妹,怎么今日又未曾带上手炉?这天这样冷,莫要冻着了。” 风长栖心里一暖,朝着风旭笑了笑。 这一笑露出细细小小的雪白贝齿,说不出的可惜可爱。风旭微微一愣,红了脸,他实在是欢喜这个小小怜人的皇妹。 玉无望心无旁骛,坐在打檀木桌前来说着兵法。 也不知听了多久,就见着风帝摘下绒帽,掸着红缨子上面的雪花,脸上带着笑径自走了进来。 “今日讲的如何?” 这话仿佛是特地问风长栖的,他的眼神,就没从风长栖身上移开过。 风昭心里不满,奔上前,朝着自家父皇嘻嘻笑。 “国师讲的极好,昭儿受益匪浅。日后必定可以为父皇分忧解难,还请父皇宽心才是。” “长栖呢?” 风长栖缓缓站起身子,笑了笑,“国师乃是个全才,说的那些,通俗易懂,是个良师。” 良师? 玉无望的眼神,远远地落在风长栖身上,这小妮子说起谎话来也是一套接着一套,毫不含糊。 若是把他当成良师,昨儿个就不会跑的那样快了。 “好好好。”风帝明显就把自己的指望都给了风长栖了,他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明儿个父皇到云甯殿看你。” 明儿个? 云甯殿? 她的脑海中只余下花珑。 花珑这样在意风帝,若是他过去,势必欢喜。 只是皇家凉薄,花珑日后必定还会撕心裂肺。她颇有些于心不忍,只是面上还得做出千恩万谢的模样来。 风昭跟风旭都一早去了,风长栖故意耽搁,有意跟玉无望攀谈。 玉无望是个水晶玲珑心肝,一早就看出风长栖的深意,也不卖关子,只说道:“公主可是想好了?若是拜师,必得趁早。” “我一介幼女,无枝可依。若是被国师骗了去该如何是好?是以,长栖心想,不如国师先给长栖三千两纹银,三日后我再来拜师,可好么?” “嗯。”玉无望一早就知道,这丫头鬼灵精怪,哪里会听人摆布,“开阳。” 开阳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 不多不少,正好三千两。 风长栖双眼发直,难不成这人一早就知道她今日要来同他提及此事? 怪不得人人都说玉无望神机妙算,现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若是跟这样的人谋划算计,只怕是会无往而无不利。若是成了敌人,这日后可就没有多少好日子过了,风长栖赶忙收好那些银票,带着阿春,匆匆忙忙回了云甯殿。 花珑找到元卅,也花了好大的气力,在得了那几张银票之后的两天,元卅主动回信,只说是随时待命。 风长栖心里也不知有多欢喜,又听着花珑的话,换上长袍,扮作公子模样,匆匆忙忙从冷宫那头奔出宫外。 临走时,花珑千叮咛万嘱咐,非得酉时之前回来不可。 元卅依着约定好的那样,在西城口等到了风长栖,她眉清目秀,身量修长,眉眼之间分外倾城,元卅是个人精了,一见着她就往前奔去。 “白公子可是?” 这是花珑给她取得名儿,只说是白亓。 元卅对风长栖的身份半点不疑,一路走一路说,前前后后的,倒是叫风长栖对这耀京城多了不少见识。 耀京繁华,闻名于世。听闻只单单耀京西城就有三百余个坊,南北一十六街,东西一十三街。纵横交错,各个街道里头又有数个市集,从元庆三年开始,风国就开始市坊不分,夜不闭市。作为风国都城耀京,夜市早市衔接不暇,有条不紊,交易昌隆。 以前耀京城里头的每一坊都有高墙阻隔,自从下达市坊不分的律法之后,那高墙被拆了又拆,现如今又变成了一个个的小巷道,时常有卖艺人穿梭,十分热闹。 等到年后的上元节,耀京城遍地开花,花灯逍遥将近月余才散。 风长栖之前也听过这些,这些年她生在冷宫长在冷宫,见过最多的就是那些疯婆娘,整夜整夜都是呜咽哭声,断壁残垣,从来没有什么年节之分。 这还是她头一回亲眼见到这样的繁华处所,一时之间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耀京城真大。”阿春走在一边,不住嘟囔。 风长栖听着,笑了笑。 可不是,大的叫人不敢去想。 这样好的地方,何苦日日都在深宫里头?陪着那几个主儿斗智斗勇,何苦来哉? “元大爷,咱们可走完了耀京城?”也不知走了多久,风长栖腿脚酸痛,累得很,朝着元卅勉强笑笑,“都走的这样久了。” 元卅一听,哈哈大笑,“我的爷,这才见了多少?脸西城都未曾看尽一股,何况是耀京城?” 这耀京城可是分外东南西北四个城的。 风长栖讪讪一笑,一脸尴尬。 这必定是逛不完了,她又不是自由身,还是要回宫去的。 若是那曦妩或许风帝往与云甯殿去,见不着她,还不知道怎么欺诲花珑。 一更三时的暮鼓,五更三时的晨钟,宫里上下都不得随意走动。宫中酉时便要下钥,这之后除非背后生了羽翼,要不然就休想回去了。 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风长栖不敢造次。好容易才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日后还要更加小心才行。 她心里犯难,朝着元卅笑了笑,轻声道:“这样逛下去,怕也是找不到什么好地皮。” “的确是这个理儿。”元卅对着风长栖索性实话实说,“想要找到一块好地皮,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第二十六章 白亓钱庄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闷不吭声,跟着元卅从西城绕道东城。 东南西北城分界处都有大大小小的槛道,槛道后头,就是泾渭分明的东南西北数条宽巷,个个巷道两侧皆是店铺行肆。眼光所及之处,不一向同,不一而足,行人络绎不绝,进进出出,十分繁华。 风长栖见许多商铺大抵都是平顶,看的奇奇怪怪,不禁好奇。 “元大爷,怎的都是平顶?” “公子看的都是货栈,这耀京城可是寸土寸金的矜贵地界,如实屋顶平阔,还能多放些东西哩,这是大买卖,动辄千万两银子进项,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风长栖微微颔首,这次出宫,当真是开了眼界,以前不明白的,现如今倒是知道的七七八八,花珑当真是个奇人,如何认识这样厉害的人物? 术业有专攻,这元卅的本领,可不比那些达官贵胄差到哪里去。 沿着东边街走,越往里走行人越少,细细看时才发现这里面有些铺子只是被盘下来修葺,但是开张,里头老板伙计忙个不休,外头高高挂起幌子,家家如此,接旗连旌,这要是到了盛夏时分,倒是可以把这一片当成纳凉的好去处。 风长栖本想开的是个珠宝首饰铺子,毕竟风国女子地位不可小觑,自家官人、爹爹以及兄长都会给自家女眷买来首饰讨她们欢心,再加上宫中的珠宝首饰式样都是一等一的精致,也是寻常人家见不着的。她思量着可以画个样子让宫外的手艺人做出来,必定能有不少手艺。 只是这么绕了一圈,见宫外已经有了不少首饰铺子,琳琅满目,各式各样,有的款式甚至连宫中都没有出现。那些进进出出的大抵都是老客,若非有了一定的声名牌号,若是开了也会赔的血本无归。 想了半晌,风长栖决定开个钱庄。 整个耀京城仿佛都没有钱庄哩,当初阿娘在时曾跟她说过钱庄的好处,只是未曾想到,耀京城并无半个。 元卅看着那人眉眼阴沉沉的,一时之间也不敢多话,只是哂笑。 “公子,您看?” “元大爷,可有一个大一些的地皮?“ 元卅听了,颇有些犯难。 这耀京城哪儿的地皮都贵的咋舌,蹦甭提大一些的了。 “大一些的到底难找,也实在是价格不菲啊,”他在脑海中搜罗了半晌,抬起头来,“白公子,若不然找个高一些的?也不知公子想做的是什么买卖?” “钱庄。” 果然就跟花珑说的那样,这元卅是个有见识的,一听她说要开个钱庄,当机立断,就把她带到了东城西北首。 等到他们到了地方,风长栖就知道这是自己要的地皮。 “这个就好。” “这是我知道的最好的高楼,地段也好,跟东西石舫都离得近,这两头可都是有大买卖的,也不知有多少达官贵胄。” 风长栖抬头看着这上头悬挂着的檀木牌匾,上面三个烫金的行书大字——璃翉楼。 也不知道什么出处。 “元大爷,日后还要有些琐事劳烦。” “好说好说。”元卅摆了摆手,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打听花珑的下落,现在好容易才知道她的消息,帮着她做点事也是应当的。 “若是做成钱庄,这里头的东西摆设怕是有许多都不能用了,元大爷,你多费心了。还有这匾额,也用不着了,另换一个吧。” “写个什么招牌?”元卅倒是认认真真盘算着。 风长栖笑了笑,“白亓钱庄,这几个字,如何?” “好极,好极。” 元卅拍了拍手,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少有能对他这样倚仗的人。这样全心全意信他的,也就值得面前这小小公子了。 风长栖朝着阿春看了一眼。 阿春会意,从怀里掏出那几张银票来。 “元大爷,这里是三千两纹银,盘下这块地皮,想来也够了。” “用不着这样多。”元卅摆了摆手,“总不过一千五百两。” “剩下的置办一些桌椅物什也是好的,总不能这样劳烦元大爷,还要元大爷你贴钱是也不是?” 元卅笑了笑,他心里高兴,十分好客,想拉着风长栖往耀京最好的酒楼吃杯酒水。风长栖想着宫禁之事,心里烦闷,婉言相拒,匆匆忙忙往宫城那头去了。 往回走的时候,风长栖止不住回头看。方才选中的那高楼,远远看去仿佛是一个黑漆漆的庙宇,大抵十丈有余,矗立在东城最中间,若是站在最高处,必定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确是个好去处。若是用来当做望风亭也是好的,之前风长栖听过自家阿娘提及,风国武侯一个赛过一个厉害,眼力敏锐,如同鹰眸,若是也站在这么高的地方,这四方安定倒是能有些保障了。 风长栖本是想着还从冷宫那缺口进去,谁知道那缺口竟然被封的严严实实。 怎会如此? 必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正自犯难,就见着一家雪白马车,朝着他们二人驶了过来。 驾车那人,可不就是玉无望身边的开阳么? 风长栖心里发毛,将阿春护在身后,梗着脖子,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玉无望挑起帘子,看着那人此般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这小妮子麻烦临头还这样厉害,不愧是双龙现世。 风长栖就听着那马车外头的大铃铛一阵有一阵响着,也不见玉无望心里出来,心里犯难。 “可是国师来了?” “回公主的话,是我们公子来了。” 玉无望飞身而出,直挺挺地站在风长栖面前。这也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变幻。 风长栖木讷地往后退了两步,怔怔地看着那人冷玉一般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国师怎么在这里?” “等你。” “怎会如此?”风长栖一脸慌乱,“你怎么知道我出宫去了?又怎么知道我从这里进出?你同我父皇告密?你害我?” “未曾,”玉无望见她一脸担忧,心知是为了花珑的缘故,“我同你一起面圣,你只消说是去了玉府,向我求学便好。” 跟着玉无望,堂堂正正进了宫门,一路到了云甯殿。 这是后廷,只得玉无望这个外臣能进。 到底是个有才能的主儿,若是换了旁人,哪里有这样的好命? 果不其然,外头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其中就有奈莳嬷嬷和婉萝。 连奈莳嬷嬷都被罚了,那花珑?风长栖不敢多想,赶忙奔了进去。 花珑梗着脖子站在一边,不卑不亢,姿态倨傲。 “阿娘。”风长栖走上前,紧紧地握住了花珑冰凉颤抖的臂膀,“阿娘,这是怎么了?” “来了。”曦妩朝着风帝看了一眼,“还扮成了这副模样,成何体统?今日我听宫人说起,犹自不信,未曾想到,竟是真的。” 风帝一脸阴沉,风雨欲来。 这个当儿,玉无望走了进来,朝着众人行了一礼。 “国师?”风帝颇有些奇怪,“国师怎的来了?” “本是送公主回宫的,谁知道见了这样一出。”他不经意地笑了笑,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的风长栖心里愈发煎熬。 “送公主回宫?”曦妩骇笑,“国师,公主今日分明是偷跑出宫的,怎的会和国师有关?” “今日公主出宫,直奔玉府。乃是为了帮皇上排忧解难,问我兵法之道的。” “是么?”曦妩冷笑更甚,“倒是不知今日公主问的又是什么?” “攻战计,这是国师还未曾讲到的,但是长栖心里好奇的很。又想着用此法中的计谋对付縂骅一族大有裨益,只是心里还做不得准儿,按捺不住,只得跑出宫去求助国师,未曾想到让父皇这样担心,日后长栖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说着,那豆大的眼泪说下就下,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风帝细细想了想,心里清明。一双鹰眸,直勾勾地盯着长栖。 “你怎知此法对付縂骅最好?” “长栖听闻縂骅一族深信鬼神之说,攻战计里头有打草惊蛇疑以叩实,察而后动。复者,阴之媒也。又有借尸还魂,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又有抛砖引玉,类以诱之,击蒙也。这几法用来对付深信鬼神之说的縂骅大有裨益,只是长栖有些不太明白,不敢同父皇说起,但见父皇因为縂骅一族那样伤神,心里煎熬,这才溜出宫去,还请父皇责罚。” 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又在不经意间给风帝出了主意,风帝就算是还有天大的脾气,此时此刻也消散于无形了。 “快起来。”风帝拉着风长栖冰冷的小手,“日后若是想出宫向国师求学,只管请示父皇便是了,从冷宫那里出去也不知是有危险。” 曦妩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该死的,这玉无望怎么好似是帮着风长栖? 不是说玉家从不偏私,奉行中庸之道,今时今日怎会帮衬风长栖? 她云里雾里,怎么都想不明白。 玉无望看着风长栖那可怜巴巴儿的样子,唇角微勾。 这小妮子见招拆招的本事,倒是叫人叹服。 第二十七章 变成师徒 http://.biquxs.info/

到了今时今日,玉无望才算是真正明白,风长栖果真是数独兵法。 她虽然年幼,但是心智清明,纵使是到了战场,也能运筹帷幄,百战百胜。风帝必定也看出了这些,是以不管风长栖方才说的有没有什么缺漏,也只当是真的。 为着风国前程,风帝当真是做到了不管不顾。 好容易才送走了那群不速之客,风长栖彻底没了气力,坐在软榻上,心里发寒。 若是没有玉无望帮衬,岂不是糟了么? 这次脱线,的确是多亏了那人。 花珑给风长栖擦了擦脸,“你今日怎的遇着了国师?” 风长栖摆了摆手,将今日在冷宫那头遇到玉无望的事儿和盘托出。 花珑心里一颤,“真是奇怪。” “嗯?” “玉氏一族从不帮人,可是国师也不知帮了你多少次了,这次更是不惜闯进后宫,为你辩白。” 风长栖也觉着奇怪,她跟玉无望之间相交甚浅薄,若是真说起来,也不过就是每日在南湘房跟着他修习兵法罢了。可是在此之前,她还未曾从冷宫脱困,就蒙受那人援手。 这是什么缘故? 她有些乏了,不再多想。仰头看了看天色,头顶碧空湛蓝,自从前一阵子风雪之后,这天渐渐回暖,时而似是到了春日里头。这会子日影垂西,处处都笼罩在一片红霞里。东边天上却是深蓝色,一东一西,一蓝一红,仿佛跟这后宫里头的局势一般。 次日一早,刚歇课,风长栖还未走,就被玉无望给拦下了。 “今日乃是第三日。” 风长栖心里陡然一惊,她见那人那样认真的模样,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我阿娘说过,玉氏一族从不收徒。” “那是以前。” “为何是我?”风长栖眯着眼,等着玉无望,“可是有什么不轨企图?” 玉无望笑意渐浓。 每每跟这人碰面,听她说出那样好笑的话,总能心情欢畅。 “不轨企图?你不过就是个黄口小儿,我能对你有什么不轨企图。” “那是什么?” “日后你就知道了,今日,你必得拜我为师。” 风长栖瘪了瘪嘴,一脸的不情愿。 “我日后必定会还了那三千两纹银,不,五千两,我多还给你两千两。” “公主这是要耍赖不成?” 风长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儿,一时之间小脸通红,老大不自在。 “没有。”她赶忙否认,“若是行拜师礼,必得庄严素净,在这里算什么?” 这红瓦之下,高墙之内,又踩在雪地里头,怎么看怎么诡异。 “拜师礼日后再行也不迟,日后你得叫我一声师父,去吧。” 风长栖气的浑身发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带着阿春沿着宫墙,一路往云甯殿方向去了。 这小妮子本是个小心谨慎的主儿,对他却是毫不遮掩,委实不客气,动辄就横眉冷对。 这样也好,免得过于拘束,不论什么都说不清名。 他静立红墙下头,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她走得很快,很快就没了影儿。 开阳见自家主子这副模样,讪讪一笑。 “公主,为何非要收公主为徒?”这皇室固然是十分矜贵,可是玉家却更胜一筹啊,凭着玉家的本事,日后就算是走到天边上去,也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给请回来。 偏得玉无望这次做的事儿叫人半点看不明白,连带着小开阳嘟嘟囔囔嘀咕了一路。 玉无望一路走一路看着这连绵不绝的宫殿,眸光深沉。见那西边头上氤氲雾气霞光,一点一点蔓延开来,渐渐地黑了半边天,那霞光变成淡淡黑青色,仿佛是水墨晕染开来的边缘。他唇角忽而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淡的仿佛是三弦月上的月华,开阳只是看着,也不吭声,一路到了玉府。 他自有道理,想到这些时日,自己气息渐稳,再也没了之前的锥心刺骨之感,他几乎都快同平常人没有半点异样了。今日结下师徒,他气息愈发稳了。 玉无望眸光清冷,看了看天,头也不回,走进府门。 其兄玉无淳刚巧在园中高亭下棋,见着玉无望回来了,笑道:“无望,上来。” 玉无望凝住气息,飞身而上。 玉无淳看的双眼发直,赶忙站了起来。 “你好了?”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好了。” “怎会?”玉无淳之前见自家弟兄饱受折磨,也不知有多心疼,到了这会子,又见他完好如初一般,一时之间也颇有些感喟,“爹爹在世时,他一直都说没有应变之法,可是今日见着你这副模样,倒是叫我又惊又喜。” 玉无望不吭声。 有些事,还不能说。 “大哥,无有什么法门,许是这些时日天气和暖的缘故。” 玉无淳无有慧根,是个寻常人。 寻常人有寻常人的好处,身上无有病痛。玉无望作为玉氏一族的传人,纵使是天赋异禀,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偏得落下一身病痛,日日锥心刺骨,饱受折磨,并且还有命里劫数,活不过廿七岁。 玉无淳一听这话,一双眼睛顿时又黯淡了下去。 “若我能替你受了这罪过多好,偏得我生性愚钝,是个蠢人。” 玉无望不吭声,只是轻笑。 玉无淳生性纯良,对他极好,玉无望自然知晓这些话都是出自他的真心,只是世道不公,无有什么说头。这些年,他也一早看开了。 二人杀了几局,尽欢而散。 一过了年关,天又开始冷了。春寒料峭,寒风刺骨,刚巧太皇太后从向元山礼佛归来,宫人上下一应严阵以待。风长栖从未见过这位皇祖母,自然谈不上有多爱戴。就算是知晓玉坤宫那头的人都已经备好了献礼,她也无动于衷。花珑倒是旁敲侧击提过数次,风长栖只当是不明白,敷衍了事。 她只知道,当初自家阿娘落入冷宫,也有那位太皇太后的功勋。 听闻曦家跟太后颇有些渊源,曦妩又那样仰仗她,等那人回宫,只怕又是她跟花珑的灾难。 花珑这这段时日承欢数次,面色也愈发好了。 风长栖知晓,玉坤宫那头的人,必定已经恨毒了她们。 “今日皇上来咱们这里。”说话的是婉萝,从外头挑着帘栊走了进来,笑脸盈盈,“真好。” 花珑喝了一口热茶,只是笑,并不多话。 风长栖鼓了鼓嘴,轻声道“阿娘,你可欢喜?” 许久未曾有人这样问过她,倒是叫花珑无所适从,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愣愣地看着风长栖。 半晌,她垂下头,并不说话。 “阿娘?” “长栖,这后宫里头的女子,一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欢喜了,阿娘也一样。” 风长栖听了,鼻尖酸涩。 当初她阿娘在冷宫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本以为花珑的性子会叫她有些不同,谁知道,别无二致。她几乎能看到花珑的前路,心里发寒。 “为何这样在意父皇?” “今生今世,我心里也只得有他一个。” 风长栖骇笑,在深宫里头,若是把心给了帝王,这一生就必定是悲哀绝倒。他身边也不知有多少艳丽女子,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那一颗心,何曾有过花珑呢? 见风长栖不再说话,花珑别转面孔,轻声道:“上元节那日,太后回京,这事儿你知道吧?” 风长栖应了一声,没有半点多余的反应。 “听闻玉坤宫已经备好了一幅百鸟朝凤图给太后作礼,这是昭公主亲手绣出来的。” 风长栖也就闷不吭声,坐在一边。 花珑倒是有些急了,“好歹也做出一样来,应付交差也是好的。” “不必了。”风长栖摇了摇头,那位太后看不惯她们,就算是送给她天上星辰也是无用,“阿娘,太后本就偏袒玉坤宫的人,咱们何苦热脸贴冷屁股。” “若是什么都不做,又是咱们的错处。” 到头来,风长栖还是依着花珑的话,亲手做了一个新鲜样子,给太后打了一只金钗。 那金钗上头都是五彩斑斓的琉璃,通体赤金,有光的时候,闪着七彩颜色,着实好看。 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风长栖惦记着自己的白亓钱庄,又心心念念想着出宫走一遭。之前的教训至今还未曾忘记,她心里犯难,趁着兵法教习结束之后,厚着脸皮,去求玉无望。 玉无望看着她那张雪白面孔,笑了笑。 “怎么?” 风长栖讪讪一笑,“若是想要出宫,自然是找国师妥当。” “为着你那了不得的白亓钱庄?” “你全知道?”风长栖眉头紧蹙,这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对别人的一切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日后若是做了什么对他不利之事,不也一早就被他发现?这还了得么?“从何知晓?” “怎么?” “没……没有,只是好奇罢了。”她哪敢说,自己这是怕了他,怕他暗处伤人。 “白亓钱庄至今没有掌柜,今日我送你一个可好?” 风长栖一听,更是炸了毛,这人必定是往白亓钱庄去过了。 “你可是去看过了?” 第二十八章 步步为营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一直苦于没有可用之人,未曾想到,玉无望这样好心,既然已经为她谋划妥当。 “国师怕不是另有所图?” 在宫中被人处处算计,猛然来了这么个对她这样好的,她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看着她小小脸上满是狐疑,玉无望骇笑。 头一回这样不问得失,不计谋划地帮一个小妮子,她倒是怀疑他的用意了。可见这好人难为,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也不管风长栖如何怀疑,玉无望还是带着她出了宫门,他本就出入自由,这是风帝给他的权力,风长栖心里发闷,阿春也是一脸惶恐,目不斜视,呆呆地坐在一边,活像是个泥娃娃。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到水声。 玉无望一直眯着眼,不多时,他别过脸,看定风长栖。 “到了。” 到了? 这仿佛到了什么山林里头,只得一条逼仄的小路通衢,风长栖甚至都不知道方才他们是如何坐着马车来的。 一行四人穿过荆棘地方,没过一会儿就见着一个广阔无垠的大湖,湖水莹如碧玉,上头皆是四通八达的木桥,冗长繁多,纵横交错,这木桥底下的结构也纷繁复杂,只余下一根粗木维持平衡。 湖中央立着一个高屋,远远看时只当是个小木屋,这会子走近一看,这分明就是个大宅子。 圆顶,中央一圈都是空的。 开阳也不知是吼了一声什么话,只见得木桥轰轰然,竟然分水成路,直通湖心,湖底更是不断下陷,这才露出底下的水月洞天来。之间的一道偌大的铜门,许是里头的人听着动静,数名身着玄色铠甲的男人迅速鱼贯而出。一应地黑铁纱罩面,只余下一双眼睛,见那些人个个都手持擘张寸弩,腰上别着无环弯刀,看起来煞有介事。 风长栖喘息未定,又见当头一人,率领众人朝着玉无望俯身一拜,“供应公子。” 阿春缩着脖子,站在一边,目瞪口呆。 “这是?”风长栖很快就恢复如常,脸色也是淡淡的,朝着那些人看了半晌,木讷地转过身子看定玉无望,“风国兵士都是青色战袍,这?” “玉家护卫。” 风长栖讪笑,这若是被风帝知晓,必定会将玉氏一族尽数流放。 这还是因为玉氏一族前人积德,因着护佑风国,劳苦功高,是以世世代代不论犯下多大的过错,都不必处以极刑。 “国师应当知晓,这有违风国律法。”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玉无望仿佛并不在意,带着风长栖走了进去。 里头一股子铁锈气味,乍闻起来有点像是血腥味,“这是兵器库。” 那人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多余的情绪,越往里走,越是亮堂。 这里头别有洞天,每五步就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周围散发着莹莹的光亮,脚下是宽大石阶,边缘遍布青苔,绿油油一片,看起来可喜可爱。 风长栖猛然站住,不肯再往里走。 “国师这是何意,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她浑身上下都竖起汗毛,特别是刚才拾级而下,她分明听到了女子嚎哭之声。 她心里止不住发寒,这玉无望莫不是要杀人灭口?只因为她手里还留有他赠与的香囊? “你既拜我为师,我给你一件入我门族的薄礼,有何不可?” 风长栖讪笑,别过自己那张愈发不自然的面孔。 “用不着,那三千两纹银,我必定连本带利还给国师,你我二人的师徒缘分,到此为止。” “迄今为止,你未曾唤过我一声师父。” “时辰不早,我该回宫了。” “今日我已经禀告皇上,你留宿玉府。” 什么? 风长栖双目圆睁,这玉无望好大的胆子。 “你胆敢欺君?” “嗯。”玉无望笑了笑,应了一声,义无反顾地往前走。风长栖再怎么不情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穿过那条冗长夹道,竟然到了一个竹林之中,复行数十步,又见得一个别致精巧的竹苑。外头三三两两穿红戴翠的丫头,见着来人,纷纷俯身行礼,唤着玉无望“公子”。 风长栖见着竹苑外头的立着一块不起眼的小石碑,上头用的是隶书所刻,只得三字:栖凰岭。 这名号实在是熟悉,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来。 “进来吃茶。”玉无望见她那张小小面孔,神思缥缈,笑笑,穿过花圃,长驱直入。 到底是人生地不熟,风长栖拉着阿春,紧随其后。 里头所用的摆设都是用于青竹,看起来骨结分外明显,但是这里头布置的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看着叫人心里舒坦难名。 他们二人相对而坐,三五个丫头拂开珠帘缓缓走来,手里端着茶水点心。 茶具都是碧玉制成,窝在手里莹润生温。 风长栖规规矩矩坐在一边,也不客气,轻咂了一口茶水。也不知是什么茶,入口回甘。 玉无望见她一双眼睛顾盼沈飞,灵动清丽,心中一动。 “白起钱庄少了一个掌柜,是也不是?”他这才缓缓说出他带着风长栖来栖凰岭的真正目的。 “嗯。”风长栖应了一声,“前些时日元卅找了几个,我瞧着都不是本分的主儿。” “带上来吧。” 开阳应了一声,匆匆去,匆匆回。 身后跟着来的那人,身子修长,面色阴冷,大有不胜之状。行动处,轻飘飘的,半点声音都无。这看起来未免也太过文弱了,若是在钱庄做买卖的时候遇到什么恶煞,岂不是要被人给欺负死? “蓀苨见过公子,见过主子。” 这句“主子”倒是把风长栖叫的云里雾里,谁是他主子? 这可是他们二人头一回见面。 “日后蓀苨就是白亓钱庄的掌柜,如何?” 风长栖讪讪一笑。 “国师说笑了,这位公子看起来实在是羸弱,若是预兆什么恶霸,那可如何是好?” 开阳一听,忍俊不禁。 也就只有风长栖把蓀苨当成是文弱书生,殊不知这小子力能扛鼎,最是厉害不过。且不说一个恶霸,纵使是十个百个,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放心,”玉无望轻飘飘地落下这么一句话来,“日后这竹苑就是你的,这几个丫头也是你的。” 风长栖赶忙摇头。 “实在是贵重,长栖愧不敢当。况且这里七弯八拐,我也不识路,离城中也远得很,从白亓钱庄往这里来,累杀人。” “白亓钱庄就在凤凰岭背后,走山道,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到了。” 风长栖这会儿是彻底被惊到了。 “怎么会?” “嗯。”玉无望也不多说,冷淡的可怕。 她也不再多问,这耀京城内地势错综复杂,东西南北纵横交错数千条陆路,这还不算,诸坊之间更千万有水陆渠道,是以住在耀京,车马通行常有,船舫之属更是数不胜数。城墙之间又有无数夹墙巷道,板桥石桥相互勾连,如此这般,相互彼此勾连成网,四通八达。 至于这山道,也不知有多少,栖凰岭虽然稀罕,却也远不过耀京城去,白亓钱庄在这山后头,风长栖此时此刻也信了。 只是这样好的去处,玉无望不自己留着,给她作甚? 莫不是其中有诈? “无有计谋,”玉无望优哉游哉的抿了一口清茶,“姑且收下,日后大有裨益。” 风长栖一口茶几乎把自己给呛着,怎会如此? 自己想什么他也知道,这男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她并非什么懦弱之人,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听他一连串的话,也觉得心里发麻。 “有一事,我实在是不明白。” “但说无妨。”玉无望面无表情,放下手中杯盏,看定风长栖。 “我既拜你为师,那你能否教我你的本事。” “嗯?” 玉无望倒是来了兴致,看着她小小玉手,扒拉着一块暗青色帕子,不禁有些好笑。 “有话直说。” “这看透人心的本事,我实在是好奇的很。国师教我可好?” 若是能看透那后宫女子的心思,也就不必每日惶恐担忧。 玉无望听了,骇笑。 “我也没有看透人心的本事。”玉无望说的乃是实话,不过就是比寻常人看的通透些罢了。作为玉氏一族的传人,若是连这点本领也无,谈何辅佐帝王? 风长栖一听,倍感失望。 “我如今拜你为师,你能教我什么?”她想了想,眸光暗闪,“倒是不如,教我一些武功如何?我见你功夫厉害。” “好。”玉无望应了一声,应了一声。 在栖凰岭了逗留半晌,他们果然穿过山道到了白亓钱庄,元卅是个好的,将她当初交代的事情,办得十成十的好。风长栖看的心里欢喜,刚准备进去,就被玉无望给拦了下来。 “嗯?”风长栖一脸狐疑,“怎么?” “这里被人盯上了。” 怎么会? 风长栖愈发觉着诡异,毕竟她什么都做的不显山不露水,难不成这么快就被曦妩发现端倪? 不多时,就见着一个人影从白亓钱庄里头飞了出来。 “不好,那是元大爷!” 第二十九章 双面元卅 http://.biquxs.info/

只见得电光火石之间,元卅已经径自飞到东南方向的大通货栈旁边,只见得那头雅雀横飞,一同乱窜,黑压压一片。还没等风长栖迈出马车,就听到一阵水生,“扑通扑通”两声,仿佛有什么落进了水里。 那大通货栈旁边,本就有一道毗邻坊墙的易林渠,一到夜里头,这是歌姬舞姬从云淮河那头坐着船舫过来,叫贵胄作乐的上岸处。只是现在青天白日里,哪里有半个船舫?是以还算安全。 “可是元大爷跳进去?” “是。”玉无望看也不看,只是冷笑。 这人恁的凉薄。 风长栖刚探出脑袋,就被外头的冷风灌得手脚发麻,猛然想到这还是在正月里头,前些时日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雪,这会儿这水里的冰还厚厚的一层,这元卅岂不是要被冻死了? 风长栖愈发急了,“这上面还有一层厚冰,这如何出的来?” “他运气好,”玉无望眯着眼,“前几日趁着天气清和,这易林渠上头的冰已经被人打碎了。” 不消说,必定是那些显贵为了找乐子,又见着这是四面水面都是浮冰,这才不遗余力,带来破冰。 也好,也好。 只是玉无望未曾说这易林渠在元庆五年之时就拓宽了漕运,为的是大船通行,那时节耀京城大兴土木,一段木材就能塞满渠道,风 帝当机立断,拓宽漕运。那位跳河逃亡的元大爷若是在数年前或许还能在这冷水中活命,只是这会子,纵使是没了浮冰,也着实艰难。 正自想着,就见着白亓钱庄里头又迅速奔出一对人马,个个人高马大,奔着那水渠望洋兴叹。 “该死的。”带头的那人声如洪钟,纵使是在街这头,风长栖也能听着他那一声低吼。 “跑了。”紧随其后的那几人,也是一脸悲愤,面露凶光。 他们一门心思捣毁了元卅三窟,偏得忘了还有水路可逃。这可是耀京城,陆路众多,纵横交错,这水路也是一般无二,也不知有多复杂。 这易林渠后头就是光临渠,这两渠交汇,直往东街口流出从,随后又能连通其他通衢,这里头市坊不分,鱼龙混杂,元卅又是个见缝插针,同万人交好的立地太岁,他们这群人人生地不熟,若是真闹起来,有的他们受的了。这条渠道流经数个市坊,这其中必有元卅老巢,也就是说,只要元卅头也不回潜水游过去,这条命也算是保住了,只是那些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仿佛非得要了元卅的命不可。 玉无望在风长栖出宫那日就着手查了元卅,身世复杂,运途坎坷。却也是个可用之人,再看风长栖那一脸担忧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这里头,倒也有些因缘际遇。 白亓钱庄里头被打的一团糟,但也看得出元卅乃是用了心的,所用之物皆是上品。 风长栖眉头紧蹙,来来回回走了几通,越看这心里越是难过。恁的没天理,这还是在天子脚下,王法要来何用? “也不知元大爷是死是活。”阿春小小面孔吓得煞白,“主儿,这天儿这样冷,在冰水里头泡着,是个人都受不住啊。” 风长栖应了一声,心乱如麻。 又见旁边的玉无望,一脸清和,哪里有半点想要救人的样子,风长栖气闷。 “国师这样厉害,救一个人就更是不在话下了吧?” 玉无望骇笑。 若是天下人都要自己来救,只怕是要累死在救人的路上。 “怎么?” “元大爷是我人,你是我的师父,就等于元大爷也是你的人。你怎能眼睁睁看着你手底下的人一命呜呼?” 这小妮子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歪理,只叫人无可辩驳。 “你哪里知道那元卅是什么人。” “你知道他?”风长栖双眼微眯,这人也不知是从哪里知道,仿佛对她的事了如指掌。 这样也好,免得多费唇舌。 “既如此,为何见死不救。” “那你得好生记下,这算是你欠我的。”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有生之年就从未见过像是玉无望这么斤斤计较的主儿。看起来是个什么都不在意的主儿,事实上狡猾如同千年老狐狸。 玉无望朝着开眼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那人会意,迅速出了马车,没了影儿。 “我见他们一行十余人,只让开阳一个帮衬,岂不是?” “嗯。”玉无望不肯多说,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去了。 风长栖急的满头大汗,眼看着就要到酉时,风长栖按捺不住,看定玉无望,“这会子开阳还未回来,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先送你回宫。” “不。”风长栖摇了摇头,“我得知道元卅是死是活。” 若非如此,回到云甯殿,如何同花珑说起?花珑也就只剩下那么几个旧相识,若是这元卅有个好歹……风长栖不敢深想。 玉无望伸出手,给封藏器擦了擦鬓角的汗。 “元卅在耀京城左右逢源,这里处处都是他的熟人,死不了。” “冰水刺骨啊。” “只要上了岸,便死不了。莫要小瞧了元卅,我先送你回宫。” 不等风长栖回话,那人就调转马车,一路往皇宫那头去了。 这耀京城又分东安西北四城,西城又叫永平城,住的大抵都是商贾一等,也算得上是十分富贵,只是跟东城相比,却要逊色几分。东城别称永乐城。这永乐城最是靠近在天子脚下,天子脚下自有朝臣无数,达官显贵数不胜数。像是玉府,十分富贵,就在东城最中心。 在这里住着,万事便利自然是不错的,只是越是有众多显贵,这关系就越是盘根错节。不是所有人都像是玉无望这般,有当朝皇帝亲自护佑,凡事都不必放在心上,只安心辅佐朝政便好。其他人,为了各种利益冲突,闹个头破血流也是有的。 可是元卅是个异类,一般人做的了西城的掮客就做不了东城的掮客,两城之间的人,身份地位不同,喜好也不尽相同,可是这元卅竟然可以穿梭四城,将这耀京城钻研的透透彻彻,光交无数,人脉极广,还不得罪任何一方,的确是个人才。 风长栖到底年幼,她自然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只顾着情义面上,不肯松动。 玉无望看着她一脸凄惶地进了宫门,脸上勾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冷笑。 那丫头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主儿。 风长栖一路走回了云甯殿,天渐渐黑了。越是往前走,风长栖这心里就越是清明,方才是急的方寸大乱了,这会子冷静下来,这心里倒是恣意了几分。 元卅是何许人也?若是无名鼠辈,依着花珑的性子,怎会把这一桩买卖交到那人手里? 她心里有了主意,脚步加快,刚到云甯殿门口,就见着风帝跟前的太监总管李玉宝的声音。 风帝来了? 风长栖静悄悄进了门,朝着那些宫女太监摆了摆手,绕过主殿,到了自己的小屋。 阿春一头雾水,先给风长栖拿了几碟子点心,又备好茶点,这才问道:“主儿,好似是皇上来了,怎的不去问安哩?” 都知道昭公主最喜欢缠在风帝后头,生怕丢了日后的皇太女职位。风旭乃是天残,若非如此,必定也是一样。可风长栖样样都好,前些时日又献计救长平百姓于水火之中,让风帝欢喜的了不得,怎的这会子又要绕开走? “父皇今日是来找阿娘的。” 风长栖唇角微抿,若是她想的不错,这些时日风帝对花珑缅怀旧情,日日想着。这是花珑的好时候,她若是去了,岂不是扫兴? 她固然是十分年幼,但是对这些事儿向来是一清二楚,毫不含糊。 阿春听了,讪讪一笑,不再多话。 合宫上下都知晓风长栖同花珑在冷宫相依为命数年之久,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苦头,是以风长栖比风昭也不知是好了多少。现如今风帝垂怜,日后就算是玉坤宫的人再怎么瞧不上他们,也总得忌惮几分。 阿春固然是年纪小,但好歹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也看的七七八八,心如明镜。 “主儿真好。”阿春仰着头,朝着风长栖笑笑。 风长栖坐在一边,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很快,棋盘之上已经杀成一片。 她静静地看了半晌,忽然从嘴角溢出一抹笑意。 外头落了锁,想来今日风帝又要留宿云甯殿了。 倒是不知那玉坤宫是个什么局面,必定吵吵嚷嚷,闹闹哄哄,有人夜不成寐,对月长哭了吧。 玉坤宫。 一连数日,风帝都留宿云甯殿。 原先时候曦妩只当是风帝图个新鲜,过几日必定还会回转,谁成想,风帝对她倒是冷淡了不少。 风昭也不知是从哪里来,带着一阵凉风,叫曦妩身子猛然一抖。 “阿娘,今日父皇又在云甯殿,这可如何是好?” 曦妩本就因为这事儿心里烦闷,这会子听风昭提及,更是觉得胸腔憋闷的厉害。 “前些时候我同你说过,必定要为你父皇排忧解难,可是现如今被风长栖拔了头筹,你父皇自然偏袒云甯殿那头。” 第三十章 承师徒礼 http://.biquxs.info/

本以为风长栖是个榆木疙瘩,哪里知晓,在冷宫数年,倒是叫她学的门儿清。 风昭跟风旭自幼由太傅教导,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战术棋略,刀枪棍棒,几乎学全了十八般武艺。这风昭,不论是哪一头都比风旭要好得多,她本以为一切都能顺理成章,偏得来了一个风长栖。 现如今风昭落在下风头,她担心的了不得。 “阿娘,我本就不懂兵法,偏得现如今边关战乱不乱,那小妮子知晓的又多,自然叫父皇喜欢。对了,昭儿瞧着国师仿佛很喜欢她,处处护佑,很是偏心。” “国师?”曦妩眉头紧蹙,这话说的蹊跷,谁人不知玉氏一族从不偏帮偏信,最是公道不过。何曾听人说起玉无望还会偏私?他若是可以帮着后宫争权夺利,曦妩一早就拉拢他来了。 只因为在他那里碰过不少钉子,这才知晓,他是个石头人,石头心。 “可不就是国师么。”风昭嘟囔着。 到底是个郎艳独绝,世难其二的玉无望,风昭看着也十分欢喜。一直以来他都那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淡然面孔,猛然间见着他日日对风长栖盈盈笑着,她翘着抓心挠肝,苦恼难名。 “莫要胡说,国师若是有二心,那也是帮着咱们。这后宫,自然是咱们母女掌权。” 风昭不吭声,想到玉无望之前看风长栖的眼神,心里愈发觉着奇怪。风长栖一看就是个乳臭未乾的小娃娃,若是说玉无望对风长栖有男女之情,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她心里发闷,又念着自家父皇这会子对风长栖那样倚重,咬碎了一口银牙。 开阳是在童长渠那头找到元卅的。 浑身冰凉,脸色青紫,看样子是被冻坏了。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开阳也不知将他如何处置,索性找了一辆马车,把他拉到了玉府。 未曾进门,就见着自家公子走了出来。 “带到别苑。” “是。”开阳应了一声,调转马车,径自往嗣澜别苑方向去了。 元卅昏睡了数日有余,风长栖本还放心不下,后来见玉无望派人把他带到了玉府,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一旦到了玉府,就好似是到了宫墙之中。 风长栖可不会忘了,这人在栖凰岭可是有无数玉家护卫的主儿。 元卅也不知做了多少梦,飘飘忽忽,仿佛到了充斥着浓郁血腥气味的云长郡,大火纷飞,哀嚎遍野,他四处扒拉着死尸,试图找到自家兄长。 一遍又一遍,不是,这个也不是,全都不是。 他瘫软在地,猛然间又听到马蹄阵阵,朝着他这头奔涌而来,他支起身子,朝着红日跌落那头看了过,只见得那黑压压一片,无数铁骑朝着他迅速逼近,后头是漫山遍野的赤红,跟这沟壕里头奔涌着的血河一样,狼烟风沙封喉,他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整个云长郡都只剩下尸体,地方鼙鼓雷动,这是开战的号角。元卅骇笑,挣扎着起身,往前看,却是层层叠叠的尸山,这些死了的人,尽是他的同袍。 “不,不!”他尖叫出声,看着周遭的清雅居室,心口一颤。 这是何处? 那个梦,几乎没日没夜都缠着他,如何都忘不掉。这一回他从在冰水里头,只当自己已经死了,未曾想到,又活了下来。 他元卅果然是应了算命先生的话,吉人自有天相,这辈子纵使是再如何凶险,总能遇到命里贵人,得以保住性命。 “晏宁二十一年,你在云长郡兵败,二十万百万雄师全军覆灭,只得你一人活下来了,是也不是?“ 谁? 元卅一脸杀气,转过身子,只见得玉无望苍白的一张脸,缓缓走了进来。 元卅也不是个诸事不懂的人,他当然知道玉无望是谁。 “前朝的事,你如何知晓?” “玉家的人,何事不知?”玉无望坐在一边,兀自倒了一盏子清茶,骇笑两声,“元将军,这些年来你倒是半点不肯张扬。” 元卅面色突变,看定玉无望,杀气腾腾。 “国师难道不知,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自己越危险。” 开阳守在一边,眼光灼灼,紧紧地盯着跟前这人。 玉无望倒也不闹,如同清风明月一般,坐在一边,不骄不躁。 “你杀不了我。”玉无望朝着一边的红木茶几看了一眼,“元将军,春寒料峭,又跑了半个时辰的冰水,喝杯酒水暖暖身子如何?” 元卅又惊又疑,可到底也是个眼界的,坐在一边,眉眼之间满是冷厉。 “国师为何出手相救?”元卅可不认为这人念着他是前朝旧人的缘故,这才搭手。 “白亓钱庄的主人要救你一命。” 白亓? 白公子? 元卅眸光暗闪,愈发觉着那位小公子非同寻常。 “国师跟白公子有些交情?” 那风长栖十分年幼,又生的稚嫩,一张面孔灵气非常,穿着男子装束又见英气,元卅又是个粗莽汉子,又对她没有半点疑心,这才未曾发现她是女儿身。 元卅愈发对白亓感恩戴德。 “日后只管对她忠心耿耿,有你的好处。至于那些人,已经了结了。”玉无望的那张脸愈发冷淡。 那数条人命到了他嘴里,犹如蝼蚁草芥一般。 外头人都说,国师乃是个孤拐性子,但却也算不得什么坏人。只是今日他见着,这人心狠手辣,残酷难名,哪里还是那个传闻中风霁华月的玉无望? 这人阴狠毒辣,城府极深,根本就捉摸不透。 想到白亓,那样年幼,如何跟这样的阴狠之人成了至交? 他如坐针毡,没过一会子就站了起来,“白亓钱庄被那些人打的烂七八糟,过几日可就要做营生了,我得回去收拾收拾。” “已经收拾妥当。”开阳朝着那人笑了笑,也不知是看着他过于小心谨慎,还是可怜他大病初愈就想着风长栖。 这人可是连风长栖到底是谁都不知道的主儿,纵使是这样,也能鞠躬尽瘁,倒也难得。 “日后你当这嗣澜别苑的管家,若是不愿,我也不拦着你。” 嗣澜别苑? 元卅双目圆睁,以前只是听闻有这么一个去处,只说是里头从不养活闲人,一个个的身怀绝技,在江湖之中颇有威名。一直都不知晓那嗣澜别苑的主子是谁,现如今听着玉无望这样言语,他这心里突突直跳。 他的身份,远不止这风国国师那样简单。 若非玉氏一族传人短命,只怕是这日后天下都是他的。 “愿意。”元卅想也不想,忙不迭地点头,“只是我们公子的钱庄,我也要担待些。” 到了这时候还会想着风长栖,倒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人物。 “嗯。” 玉无望应了一声,带着开阳,径自去了。 这天,玉无望教习结束,跟往常不同,他并没有着急回去,反倒是当着众人的面,同风帝说起要收风长栖为徒一事。 风长栖还以为他们二人这样的牵连不能叫外人得知,哪知道,这玉无望倒是全都放在了明面上。仿佛并不避讳玉坤宫的人。 “当真?”风帝乐不可支,分外欢喜,拉着风长栖的手,交到玉无望手里,“若当真如此,乃是风国之福。”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朝着玉无望瞪了一眼。 “过几日就半个拜师礼,如何?” “择日不如撞日,只消敬一杯茶水,也算成了。” 风长栖听到这里,可算是明白了,这人分明就是为了叫她卑躬屈膝,明面上叫他一声“师父”才算罢休。 还未等风长栖说话,那风昭就不乐意了,噘着嘴,走上前。“国师恁的偏心,为何只收长栖为徒,不收昭儿?” “我这一生,只会有长栖一个徒儿。” 此言一出,风昭脸色突变。这玉无望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她的体面。一时之间脸色由红转白,背过身子,径自跑了出去。 风帝也不恼,只笑道:“长栖,给师父敬茶。” 风长栖不情不愿,双膝跪地,朝着玉无望行了拜师礼,又给他敬了一碗清茶。 玉无望唇角微勾,笑意渐浓。 “唤我一声师父。” 风长栖当着风帝的面,就算是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哑忍,朝着那人扯了嘴角笑了笑,“师父安好。”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这才站起身子,“多谢皇上成全。” 风帝到了这会子才算是对自己这个女儿刮目相看,前些时日使的那些兵法,他只当是巧合而已。可是玉无望是什么人?玉氏一族又是什么人家?竟然挑中了风长栖为徒,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风长栖跟着玉无望出了南湘房,她惦念元卅,轻声问道:“元大爷一切都好?” “已经痊愈。” 风长栖微微放下心来,“你这次算是真正得罪了玉坤宫了,风昭是什么人?你心里必定比我清楚,这样当众叫她难堪,日后曦贵妃不会饶你。” “嗯,投鼠忌器,日后她也不会肆意欺诲你。” 风长栖歪着头,一时之间没听懂这人言语之中深意,“难不成,你收我为徒,还是为着我的缘故?” 第三十一章 天赋异禀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不吭声,匆匆忙忙带着开阳,往宫门方向去了。 风昭一路小跑着到了玉坤宫,一张小脸哭得通红。 曦贵妃正对着铜镜巧试新衣,正自笑着,就听到风昭在前头打骂宫女,愈发难听。 曦妩生怕惊动风帝,匆匆忙忙走到正殿,只见那人将一个宫女打的满脸是血,她冲上去,紧紧地攥住了风昭的手。 “这是何故?”曦妩眉头紧蹙,一脸责难,“这副模样若是被你父皇见着,如何想你?” “父皇现如今哪里有心思在昭儿身上?阿娘,国师收风长栖为徒了。” “收徒?” 当真是奇了,从未听过玉氏一族有收徒的惯例,这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这也并非什么好事。” “为何?昭儿见父皇那样高兴,如何算不得好事?国师还说,他只会收风长栖这一个徒儿。” “只因为这事儿,你就打骂咱们玉坤宫的人?” 风昭听了,低垂着脑袋,一脸憋屈。 “阿娘,凭什么那小妮子那样受宠?连国师都对她万般好?昭儿之前还觉着奇怪,为何国师对风长栖那样关照,原是为着收她为徒,着实气人的很。” 曦妩心里暗忖,那玉无望天生命短,再过数年,也就一命呜呼了,实在不足为惧,况且风长栖乃是女儿身,能跟着玉无望学来什么?这夜观天象的本事,可是学不来的。 兵法之属,风长栖那小妮子天赋异禀,一早就学了来。 “指不定只是玉无望为了讨你父皇欢心的缘故。” “那为何不收昭儿为徒?” “她同你怎可同日而语?你是我曦妩的嫡亲女儿。若是收你为徒,你父皇必定以为他这是为着前朝后宫勾连,风长栖身无长物,更无半点势力,自然不妨事。” 风昭这才欢喜些许,应了一声。 自从当着风帝的面行了拜师礼之后,风长栖出宫更为便利。 这日,天气清和,还有暖阳。 风长栖被玉无望带到了栖凰岭,说是要教她习武。 她从未接触过什么习武之人,见他那样使着轻功,窜来窜去,好不快活,也不禁有些心动。 跟着她学了三个多时辰,风长栖彻底没了气力。那玉无望一早到了竹苑吃茶去了。 风长栖满身是汗,听着河水潺潺,她带着阿春,穿过松原,到了长河那头。 她坐在一边,吹着风,疲惫不堪。 没过一会子只见得西方那头半边天红艳艳的霞光,头顶上头,穹苍碧蓝,好看的紧。没过一会儿,又见着那头露出小小一轮勾弦月。旁边窜出三三两两的芒星来,在这样的霞光里头,显得格外微弱。风长栖累极,躺在一边的河堤上,枕着手,看着这半虹长贯的天。 到底是在山林子里头,晚风吹起一捧松树香,萦绕早鼻尖,兴味难名。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勾弦月露出脸子来,遮着半面轻纱,低低斜斜的挂在林子里头松树两头,四下里静悄悄的,因着这玉无望在风帝跟前进言,现如今她用不着日日想着回宫,自在的很。 阿春也不知是从哪里找了来,手里拿着三五块小点心。 这是梅花烙,玉府里头的人做的最是好,也是风长栖最喜欢的。 她别过脸,朝着阿春笑了笑。 “今日咱们还在栖凰岭住下。” “咦?”阿春满脸疑问,“还住在栖凰岭么?今日听开阳说了,国师仿佛要带着主儿到玉府去住,只说是这再过三两日太皇太后回宫,肃清司的那群人差的严实,若是被那些人知道了主儿并不在玉府,怕是有大乱子了。” 风长栖听了,鼓了鼓嘴,也不吭声。 她吃完了梅花烙,走近清浅河水边上,小心翼翼地用手闹水,脸上漾出一抹浅淡的笑来。风华从美眼之中溢出来,阿春看的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忙拉住了风长栖。 “主儿,这水凉的很,这身子才好了几分,若是又冻着了,可怎么好?” 风长栖笑了笑,刚准备拿出帕子擦擦手,就见着那帕子被风一吹,飘得老远。 那可是她阿娘亲手给她做的,上头还有阿娘亲手修的白梅花。 她想也不想,踩在水里,往前奔去。 阿春大呼出声,“主儿,危险。” 风长栖也不应声,眼看着就拿到了,谁知道猜到了河底卵石,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她紧紧地合上眼,只觉着浑身上下轻飘飘的,没过一会儿,她就被玉无望冷冷地抱上岸了。她也不觉娇羞,反正这人成了她的师父,就跟阿爹一般无二。 只当是他生的小,实则是她阿爹一辈罢了。 “多谢师父搭救。”她冲着那人嘻嘻笑了笑,也不管他面色有多阴冷,溜下来,站定,直挺挺地看着他,“阿春说,今日当真要住在玉府了?”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也不理睬风长栖,径自往前走。 他听着自己胸腔里头心跳如雷,一脸莫名。 那不过就是个奶娃娃,不过才一十二岁,仅此而已。现如今他们二人又是师徒,玉无望啊玉无望,你这又是为何? 见他那样冷淡,风长栖鼓了鼓嘴,只觉着老大没趣,横了一眼旁边的开阳,“你家主子可是被谁给算计了么?今日的脸色可不太好。” 开阳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 “不能够吧,方才还在笑着呢。” “方才?”风长栖眉头微蹙,那玉无望不是刚刚才到么? 开阳的眼神停留在旁边的松园,一脸尴尬,“方才主子正在松园习武,见着公主正在兴头上,是以未曾叨扰。” 风长栖双眼发直,登时就红了面皮。 那人也不知在暗处看了她多久,这分明就是为着看她出丑来的。 那玉无望性子奇奇怪怪,叫人捉摸不透。开阳倒是个实诚的主儿,只怕等会子被玉无望知晓,又是一通教训。 她走到一边,看定开阳。 “你们主子待人怎的那样奇怪?” 开阳哪敢多话,干巴巴地笑了笑。“我们公子待人极好。” 待人极好?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若非是她见过这玉无望皮笑肉不笑,一脸算计的模样,她倒也觉得那人是个好的。只可惜,那人的狐狸面孔已经被她看得真真儿了。 她跟着二人一同到了竹苑,那玉无望正同自己对弈,一步一步,杀气腾腾。 风长栖站在一边看了半晌,触目惊心,浑身上下皆是冷汗。 也只得这么一个玉无望,能把一局棋变成狼烟四起的沙场。 “你看得明白?”玉无望别过脸,瞧着风长栖那双通透的眸子,意味深长,“这棋局江湖之中能看懂的屈指可数。” 风长栖不吭声,她已经从玉无望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杀气,她佯装不知,坦然笑笑,“不过就是白子有利,黑子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罢了,为何看不明白?” 风长栖精于棋道,这算不得稀奇,白欢是何许人也?玉无望不吭声,他只是未曾想到白欢之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曦妩想跟风长栖斗智斗勇,只怕日后有的是苦头了。 这是天意,不能逆天改命。 见那人阴沉沉的一张脸,风长栖走的远远的,跟阿春和开阳一处坐着。 半晌,玉无望走了过来,睨着风长栖,“时辰不早,该回府了。” 额。 风长栖讪讪一笑,这会子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到底是去别人的府邸,这玉家有些什么人,她一概不知。 “若不然,我还是回宫去吧?” “走吧。” 风长栖闷着头,跟在玉无望后头上了马车。 一路上那人都格外沉默,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那人绕了一个圈子,从白亓钱庄经过。今非昔比,那白亓钱庄装点的清雅异常,特别是那匾额上几个烫金的行书,看着更是赏心悦目。 过些时日必能做些有所进账,她心里暗暗欢喜。隔着帘子看着外头市坊中男男女女,说说笑笑,风长栖倒也十分佩服风帝。 虽不是个有情人,却也是贤能君主。前人做不到的太平盛世,倒是从他这里来了。 刚到玉府,就见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一身褐色长袄,十分壮实,走路带风,是个练家子。好在面相十分和善,总不叫人害怕。 “二公子归家了,这位是?” “长栖公主。” 那人一听,笑了笑,忙不迭地行李。 风长栖如何受得住这么一大把年纪的老太爷给自己行跪拜礼,冲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如何使得?我是师父的徒儿,受不住这样的大礼?” 玉无望别过身子,看着她一张脸子红霞飞起,勾起一抹浅笑。 “就依着公主的把,福伯,歇着吧。” “好极,好极。” 风长栖悻悻笑着,看着福伯一路进了偏院。 “进来吧。” 风长栖应了一声,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玉府里头草木葱茏,没有多余的装点,更不见半点金碧辉煌,清雅异常,如同到了栖凰岭。 风长栖看着那满眼的绿,心旷神怡,又见着一行三五个丫头手里拿着琉璃灯从廊檐过去,像极了古画。 第三十二章 花珑受蛊 http://.biquxs.info/

她本以为,玉无望身负盛名,这宅院必定同皇宫一样繁华无边,哪里知晓,仿佛只剩下清风两袖。 “无望,听闻你收了长栖公主为徒,是真是假?”玉无淳到了今日才听着风声。 玉无淳一路奔了出来,一袭玄袍翻飞。 猛然见着站在玉无望跟粉雕玉琢般的奶娃娃,立在一边,并不上前。 他细细打量着风长栖,见那人虽生的小,却玲珑别致,眉眼之间更具风华,不过三五年,必定是个绝代佳人。只是那也是三五年后的事儿了,现如今她只是个面相可喜可爱的小娃娃罢了。 “怎的带一个奶娃娃回来?” 风长栖听了,扯了扯嘴角。 奶娃娃? “大哥,这是长栖公主。” 玉无淳心里“咯噔”一声,正准备行礼,就被风长栖给拦住了。 “日后长栖还要唤的大公子一声师叔,师叔若是对着长栖行礼,长栖受不住。”风长栖一直都有自知之明,风帝那样看重玉氏一族,她不过就是个小小公主,身后没有半点势力,哪儿敢同他拿乔? 见风长栖这样老成持重,玉无望收敛了笑意。 “今日也累了,好生歇着吧。” 风长栖应了一声,跟着开阳进了后院。 给她备下的客房收拾的干净齐整,所用之物看其普通,其实都是上上品。像是那梳头的篦子,乃是用上好的玉石制成,握在手里,温润生温,通室都是暗青色作底,连带着窗幔底下的穗子也都是暗青色的。 玉无望心细如尘,也不知如何知晓她最爱这颜色。 “开阳辛苦。”风长栖朝着开阳笑了笑。 玉无淳在风长栖走后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他是见过风昭跟风旭的,二人皆是中人之姿,怎的到了风长栖,就变得这样多?叫人纳罕的很。 “好端端的,为何要收皇室中人为徒?后廷波涛汹涌,是个是非之地。” “我明白。”玉无望点了点头,“长栖不同。” “有何不同?” 她能续命。 玉无望敛尽某种光华,沉吟半晌,“她心思沉着,不会坏事。” “那也是皇室宗亲。”玉无淳长叹一声,“你身子羸弱,如何当她师父?现如今皇上也允了,日后你不教她些什么,也过不去。” “反长栖公主天赋异禀,触类旁通,是个好苗子。”这倒是真话。 就玉无望这些时日的观察,风长栖聪敏慧杰,日后必定大有作为。只是现如今她十分年幼,身边又无有人好生帮衬,是以举步维艰。 收她为徒,助她一臂之力也算得上是天命所归。 “阿爷歇着了?”玉无望心中起伏不定,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他想着找自家阿爷彻底长谈,以解疑惑。 玉无淳摆了摆手,“歇着了,你也歇着吧。” 太后回宫那日,宫内人人沉肃,半点声响都无。只能听着外头积雪渐渐消融的声音。 不仅宫内如此,这几日风长栖出宫,只见得所到之处尽是重兵戒严,市坊之间也不复往日热闹。大道之上皆铺上三五层黄幕,旁边站着众多营兵。 太后回宫那日,站在城墙之上,远远只望见迤逦而来的凤驾,后头举着黄起的人,绵延数十里。当真是千军万马,马蹄轰隆。 风长栖不愿多看,趁着人多,钻回了云甯殿。 花珑已经梳妆打扮妥当,穿着一身锦兰色百福作底的紫貂夹袄,这是风帝新赏的,只说是这宫里头的女子,只有花珑和曦妩二人有此福泽。 在花珑复宠之后,在吃穿用度方面,也愈发精细了。 从铜镜里头见着风长栖进来了,花珑放下手中的篦子,朝着她招了招手。 “你也换身衣裳?” “不了。”风长栖恹恹的,没有半点精神,“等太后一回来,曦贵妃那头又不会安生了。” 花珑只是笑,虽然也知道风长栖所言非虚,只是这日子倒是还是要过下去的,既然已经从冷宫逃出生天,已经算是莫大的福泽,至于前路如何,都要凭各人造化。 等他们云甯殿的到了宫门,那前头已经站着许多人,各宫各院的主子,穿戴都要比往日素净端庄,屏息凝神,不敢妄言。 她站在小角落里头,闷着头,看着自己锦缎鞋面。 这次太后回京,最高兴的莫过于玉坤宫的人。前几日风昭就在她面前张扬,许是曦贵妃招呼过,这才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等凤驾到了宫门前头,风帝亲自相迎,曦妩站在一边,满脸是笑。 “母后一路艰辛。” 太后轻轻地拍了拍风帝的手,又朝着一边行礼的曦妩看了一眼,笑的愈发深沉。 “这些时日,后宫上下都由你管着,想来是累坏了吧?” 曦妩受宠若惊,忙道:“太后言重,曦妩愧不敢当。” “昭儿何在?” 太后自然知晓宫中新得了一个长栖公主,这会子故意不提。也知道花珑复位之事,也权当半点不知,装聋作哑,堪称典范。 风长栖见花珑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下坦然。 幸好花珑同她一样,对这些半点都不放在心上,如若不然,日后有她委屈的时候。 当晚大摆宫宴,也不知怎的,忽而传来不许云甯殿众人出席的消息,这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太后做给他们看的下马威罢了。风长栖乐得自在,就着棋几同花珑对弈。 奈莳嬷嬷最是小心谨慎,一早就关上了云甯殿的大门。 “这样晚了,想来皇上不会来了。”花珑叹了口气,苦笑两声,“同你所说的半点不差,太后一回来,这宫里就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了。” “无事相安也是好的。”风长栖想着曦妩今日看着她的神情,仿佛带着刀刃,朝着她飞将过来,打在脸上硬生生的疼,“只是这次,玉坤宫的人怕是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奈莳听了,轻笑两声。 “公主说的俏皮话叫老奴也觉着欢喜。”正说着,乃是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一边夹着银丝炭,一边说道:“只是这宫里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表面风光?老奴进宫四十余载,见过多少得宠的主儿,只是在深夜里头,还是当月痛哭,各有各的难处,只是在旁人跟前,不肯多说罢了。” 可不是,这宫里连个知心知意的人都难找。 好容易过了三五日的安生日子,谁知道,在一个雨夜里头,花珑突然犯病,疯疯癫癫,迷迷糊糊,也不知是说着什么,找来太医院的人,谁知道连带着院使张仲元也说不出一星半点。 风长栖急的满头是汗,坐在一边,紧紧地握着花珑的手。 “阿娘,阿娘?”她轻轻地唤了两声,哪知道那人忽然之间就魔怔了,狠狠地甩开了风长栖的手,只是眼睛还是紧紧合上的,说不出的诡异。 风帝闻讯赶来,看着这一屋子里的太医,冷喝一声。 “庸才,庸才!” 那些人黑压压跪了一地,喘息未定。 “什么时候的事儿?”风帝睨着跪在一边的奈莳。 “回皇上的话,这是昨儿个的事儿,起先时候只当是病了,谁知道一直都未曾好转。” 风长栖站在一边,默不吭声。 看风帝这个架势,仿佛对花珑又生了几分感情,至于真假,风长栖不敢妄自评说。只是花珑这一病,倒是叫她心里发闷,好端端的来了这么一个瞧不出的病症,分明是有人暗中捣鬼。 她心里阴沉,想到玉无望,朝着阿春看了一眼。 阿春会意,走到风长栖跟前。 “主儿?” “等会子送信出宫。” “这个时辰?”阿春目瞪口呆,外头已经黑乎乎一片,这会子若是想出宫去,难上加难。 “带上这个。”风长栖把风帝赏赐给她的金牌塞到了阿春手中,“速去速回,阿娘的性命要紧。” 阿春也顾不得了,等风长栖写好了信,就匆匆忙忙拎着羊角宫灯往宫门那头去了。 一路上畅行无阻,好容易出了宫门。阿春就匆匆忙忙赶到了玉府。 玉无望还未就寝,听着前院动静,轻身一跃,就到了前门。 见着是阿春,他胸口一颤。 “可是公主抱恙?”他问的急促,连阿春都有些被惊着了。 阿春忙不迭地摆了摆手,“国师,不是公主,是我们花娘娘。” 花珑? 等玉无望看完风长栖的信,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开阳,送阿春回宫。” “这……”阿春一脸为难,“我们主儿这样着急让阿春出来送信,为的就是想要让国师救我们花娘娘的命的,现如今无功而返,阿春无颜再见我们主儿了。” “等你回去,花娘娘必定会好上许多,不过三日,必能痊愈。” 阿春抿了抿唇,还盼望玉无望再说些什么来。这一无方子,二无灵药,怎的就能好上许多? 开阳见她那副呆样,生怕自家公子动气,朝着阿春说道:“我们主儿的话,从未有过什么错处,你尽管回去,必定不会有人说你办事不力。” 阿春哭哭啼啼,这才跟着阿阳出了玉府。 第三十三章 疑窦丛生 http://.biquxs.info/

花珑一直未醒,昏昏沉沉的,风长栖看着心里发慌,守在一边,双眼通红。 奈莳嬷嬷看着,也颇有些于心不忍,加上风长栖十分年幼,这样伤心伤肺,十分劳神。她心里格外惦记,上前三两步,朝着风长栖一脸爱怜地笑了笑。 “公主,夜深了,还是去歇着吧?娘娘这里有老奴守着,但凡好了些,老奴必定及时通禀公主,如此可好?” 奈莳嬷嬷是好心。 风长栖也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主儿,苦笑着摇头。 “阿娘病的这样重,我心里烦闷,这会子就是让我去歇着,我也睡不着。倒不如就在这里陪着阿娘。” 奈莳嬷嬷摇了摇头,长叹一口子浊气。 “娘娘为人这样好,如何有人要害她?” 这深宫后院里头的把戏,奈莳也都是知道的,她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闹了这么一出。 这才过去多久?后宫中人都按捺不住对花珑下手了。若是此人当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风长栖可当真是无人庇护了。 正想着,有听着外头一阵吵嚷。 风长栖眉头轻蹙,带着婉萝跟奈莳走了出去。 只见得三五个宫人拿着水桶,也不知是要往哪里去,撒了云甯殿口满地的水。 风长栖看着那些人神情倨傲,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除了玉坤宫的人,旁人哪里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带头的那人仿佛是吃醉了酒,晃晃悠悠,拎着水桶就朝着风长栖这头来了,眼看着那水就要泼到风长栖身上了,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一个身材高大,凶猛异常的汉子,他将那宫人踹到在地,眼看着那木桶一飞冲天,又迅速往地上砸了来,那人腾空一月跃,一手接住一个木桶,将风长栖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精神极好,许是因为面相凶狠的缘故,叫人看着有些害怕。 他一身太监制衣,暗蓝色的长袍裹身,等教训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这才朝着风长栖行礼。 这云甯殿的人风长栖大抵都是认识的,只是这人着实面生,她从不记得自己这云甯殿中还有这么一号力能扛鼎的好人物。 他也不像是个阉人,身形过于威猛,又是个练家子,看起来不怒自威,乍一看,实在是叫人害怕。 风长栖一脸狐疑,朝着奈莳看了一眼,“嬷嬷,此人是?” “这事昨儿个刚来的,名唤傅青。”奈莳嬷嬷倒是很喜欢这个傅青,赞不绝口,“将这几个闹事的奴才都带下去明儿个发落。” 风长栖见着那些人被拖着走了,心里的烦闷不减反增。 曦妩未免也太嚣张了些,花珑一病不起,那人还嫌不够? “倒是有些本事。”风长栖一脸赞赏,“日后留在我阿娘身边伺候,也好护佑我阿娘。” “是。”傅青应了一声,背过身子,将那一地狼藉收拾妥当。 风长栖朝着那冗长的宫墙看了一眼,胸口发闷,不一会子,就瞧见小阿春匆匆忙忙跑了来,气喘吁吁,小脸通红。 风长栖心里一软,紧紧地握住了阿春那双被冻得冰凉的小手。 “国师怎么说?” “国师只说花娘娘这会子必定已经好了许多。” “什么?” 风长栖急急忙忙奔进主殿、 阿珑正睁着眼睛躺在床榻上,一众人等看着,都喜极而泣,只要是醒过来就好。 那样一直昏昏沉沉的,何时是个头?这会子到算是造化了。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阿春说的不错,花珑当真好了不少。她双眼清明,只是不肯说话,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雕窗外头的梅花。风长栖也不吵嚷,只静静地坐在一边,时不时地朝着花珑看看。这副模样实在是叫人忧惧,也不知玉无望能有什么好法子,好歹将花珑救上一救。 花珑的眼神从梅花树上绕了一圈,眸光往上引,看着西北首上宫墙角,弯弯的檐角如同心悦一般。在上头就是一方乌黑发紫的穹苍。周围红墙环绕,活像是当年自己还是在家里做小姐时候玩过的方天井,那时节,她捧着精致的小巧方天井,现如今,她竟被困在那小小四角天下。 在某个瞬间,她仿佛见着了自家爹爹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依旧跟当初一般无二,穿着一身青衫子,清癯的脸上满是笑意。一声声唤着她“小阿珑”。 她满脸的泪,忽而听到哭声,风长栖忙不迭地走上前,紧紧地握住了花珑的手。 “阿娘?” 花珑仿佛半点都听不到她的声音,泪水朦胧。 风长栖就这么看着她,长叹一口子浊气。 就好像是奈莳嬷嬷说的那样,这后宫里头的女子,各有各的难处,现如今想想,果然不假。之前花珑不论吃了再多的苦头,何曾见她这样哭过?再不济也不过是三五日不肯多话,从未像这时候这样,哭的仿佛丢了魂儿。 风长栖于心不忍,只想着上前给她擦擦眼泪也是好的。 奈莳嬷嬷拉住了风长栖的手,轻声道:“公主,若是能哭出来,反倒是桩好事,最怕的是满腹心事却不敢言语,半点都不敢表露出来,娘娘这样,也是好的。” 风长栖依着奈莳的话,只是站在一边看着。 只是一连三五日,花珑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半点痊愈的意思。 风长栖有些急了,偏得现在又不大放心出宫,只得苦熬着。 风帝来看时,风长栖正给花珑擦脸。 见着风帝,赶忙行礼。 “你阿娘可好些了?” “应当是好些了。”风长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会子花珑也不喊着身上苦痛,更不会一直落泪,只是不说话,不起身罢了。 风帝应了一声,走上前,紧紧地握住了花珑的手。 眼神关切,看样子风帝对花珑也有了几分真心。 风长栖带着人匆匆退了出去。 也不知风昭是什么时候来的,笑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恶毒。 她不紧不慢地朝着风长栖走了过来。 “听闻花娘娘好了些,也不知是真是假?我进去瞧瞧。” “姐姐若是不畏惧父皇,倒是可以放心大胆的进去。” “父皇来了?”风昭顿时就是一阵不满,“父皇为何要来此处?” “因为我阿娘病了。”风长栖毫不畏惧,对上风昭那双吊梢眼,“若是曦娘娘病了,父皇也是会看的,父皇对后宫诸位娘娘向来都一视同仁。” “胡说什么?”风昭气急,“我阿娘乃是玉坤宫正主儿,皇祖母也护佑我阿娘,父皇同我阿娘更是数十年的情分。后宫的其他娘娘,如何能同我阿娘相比?” 这话说的倒也有理,只是却不适合在众人面前说这样的话。 宫里的风言风语本就层出不穷,这人还给自家阿娘找不痛快。 风长栖只当是听不明白,歪着头朝着风昭笑了笑。 “皇姐说的是。” “既是父皇来了,我便也不进去了。听闻像是花娘娘这样的症状,是不大容易好的,你也莫要抱有太大盼望,免得日后伤心,嗯?” 风长栖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风昭远远不及她阿娘厉害,若是曦贵妃来了,断然不会说出那些蠢话来,自找麻烦不多,还多费唇舌。 “主儿莫要动气,昭公主的脾性,合宫上下也都是知道的。”阿春格外护佑风长栖,一脸反悲愤。 可不是,碰到那么一个有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主儿,还能做些什么? 花珑病重,风长栖可没心思跟他们斗智斗勇。 次日天气和暖,阳光细细碎碎跌了进来,远看去只觉着这光圈一个接着一个,倒也好看的紧。门槛外头光斑刺眼,只是屋里却有些阴凉,花珑那头遮着帘子,阴森森的,风长栖手里端着汤药,看着花珑瘦削的背脊,脚步微微一顿。忽然停住脚步,她同花珑现如今算得上是相依为命,若是她有个什么好歹,唇亡齿寒,她的日子必定也不好过。 况且,她们二人之间经过这些时日,多多少少也有了几分真心,自然不愿叫她吃苦受罪。 她挑开帘栊走了进去,这仿佛是大了阴阳分界处,只是那花珑,从未有过向死之心,现如今在鬼门关逛了数日,也不知何时舍得回转? 在这后宫里头,吉凶难测的确不假,只是这小春日和,见着一眼也是值当的。 花珑好容易才苦熬过寒冬天时,眼看着就到了日日欢愉时候,那人却缠绵病榻。 “阿娘,今日可好些了?” 风长栖每日都问一样的话,只是花珑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她。 奈莳站在一边,看的心里发酸,背过身子,红着眼睛落下泪来。 何苦这样磋磨人?当初在冷宫,她们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苦头,现如今好容易才逃出生天,偏得又缠绵病榻。 “喝药就好了。”风长栖给花珑喂了一口汤药,这是太医开的方子,虽然没有什么大用,到底也是滋补的好东西。 “啊!”猛然间,花珑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张脸子紧紧都被扭曲到了一起。 第三十四章 凇箬浅月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手中汤药洒了一地,看着花珑这样难受,心口发紧。 奈莳跟婉萝赶忙上前,紧紧地抓住了花珑胡乱挥舞的臂膀。 阿春正拿着点心进门,瞧着花珑这副模样,被吓得浑身发软,直接瘫坐在地。 “嬷嬷,我得出宫找国师相助。” “国师?”奈莳忙不迭地摆了摆手,“国师这几日不在玉府,听闻两三日未曾上朝了。” 风长栖想到栖凰岭,她心里一抖。 那人出了玉府,应当就在栖凰岭了吧?若是还不在,那就另说罢了。现如今也就只得一个玉无望能帮衬一二了。 “姑姑,我得出宫一趟,去找国师。” “这样走过去,也不知要走到什么时辰。宫中马厩有好马,不如骑着马去?”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狠了狠心,点了点头。 她不会骑马,一点不会。 阿春紧随其后,风长栖见着,朝着阿春道:“此行凶险,你莫要跟着我。” “不。”阿春愈发固执,“主儿去哪儿,阿春就要跟着去哪儿。” 真是固执! 奈莳嬷嬷忙道:“叫阿春跟着也好,公主也需得有人照拂。” 玉坤宫,偏殿。 一妩媚女子,穿着一身黑衣,眼角眉梢满是笑意,她忽而勾起唇角,放下手中沙漏,笑的愈发张狂。 那人生的极为美艳,丹凤眼,长眉入鬓,若非是那双眼睛里头的杀意,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已经有了年纪,细细看时,面上的皱纹纵横交错,犹如市坊巷道一般错综复杂。 她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面前的沙盘,半晌,眼见着那沙盘上头火光四溅,耀如白日,她双眼通红,猛然抬起头来。隔着雕窗能见着外头一轮穿过宫墙的红日。她的双眼只剩下那沙盘上的一片火光。浅月双眼微眯,脑海中将那沙盘变成一场血流成河,狼烟四起的沙场,处处都是死尸,原本平整的旷原上头,只剩下死人骸骨。 彼时人声寂寂,只听火盆里头的银丝炭,轻轻地擘裂之声,犹如裂帛一般,轻微的,细且低沉。 外头当值的太监宫女在外头来来回回走着,只留下些许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他们都知晓这玉坤宫里来了一位贵人,能被曦贵妃奉为座上宾,自然不是凡俗人等。浅月从广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只见那里头的血虫又大了一圈,浅月嘴角溢出一抹浓稠的黑血,只是嘴角却微微上扬。 见着一行深黑影子映在雕窗外头,浅月赶忙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坐在一边,咂了一口子茶水。 曦妩刚进门,就见着那人坐在一边品茶。 她欢喜莫名,朝着那人说道:“月姑姑果然厉害,听闻那人这会子正痛的抓心挠肝呢。” “嗯。”浅月应了一声,“曦贵妃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忘了吧?” “月姑姑放心便是了,这几日朝中动荡,是以未曾跟皇上提及此事,再等些许时日,我必定做得叫月姑姑十分中意,如何?” “嗯。”浅月笑了笑,“都说曦贵妃一言九鼎,现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曦妩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凤钗,拢了拢头发,“在这后宫,除了太皇太后,没有人能动的了我。你且放心,此事一成,我必叫你报仇雪恨。” 浅月也不多话,只是看着那沙盆,冷笑连连。 “你同那花珑有何深仇大恨?非得要她这么个死法儿?” 中了血蛊的人,死后尸体大黑,恶臭难名,最是残忍不过。 浅月这还是头一回给一个女子用这样残忍的血蛊。 曦妩一听,骇笑连连。 “这可是在后宫,纵使是豪门大院里头,也有争争抢抢的时候,况且是在后宫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儿,我若是不叫她死了,日后,她必定会爬到我头上了。” 风长栖恁的厉害,日后指不定会取代风昭,变成皇太女。 这才是叫她最忌讳的。 那花珑若是一直都安安心心在冷宫住着,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与人无尤。 浅月听了,低头不语。 皇室,深宫,看不见的腥风血雨,这里本同战场没有半点分明。她微微合眼,仿佛见着了数年前的刀光剑影,浑身打颤。 “我有些累了。”浅月不拘泥于后宫规矩,加上那些人都知晓这是曦妩请来的贵客,一个个的都不敢造次。 曦妩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去了。 风长栖跟阿春一同出了宫门。 只是栖凰岭位于永乐城的玉麟山,紧赶慢赶也得一个多时辰才能到。只是事态紧急,风长栖不敢耽搁,通过奈莳嬷嬷找人的了一匹马,这还是她头一回骑马,手心里头全是虚汗,凭着记忆,她带着阿春先朝东北那头穿过桂枝坊,沿着永乐城大巷道传过去,未曾想到迷了路,停停绕绕过了三五条街,幸好见着白亓钱庄,她心里有了底,调头备上,穿过四个长渠,大抵走了数十里路。 她一个未曾碰过马匹的小小姑娘,这会子正带着阿春在大山道里转悠。 殊不知,因着她一时放肆,走了御道,惊云司的人这会子已经立案查办,又派出骑兵营的人去追去了,这会子只等着风长栖再次出现,立即关进大牢问讯呢。 阿春听着后头马蹄阵阵,回头一看,三魂去了两魂半。 “主儿,后头有衙役来了。”阿春是不认识那些人的,见着他们都穿着黑乎乎的铠甲,心里怕的很,紧紧地抓住了风长栖的衣裳。 风长栖目光如炬,冷声道:“阿春,坐好。” 还没等阿春回过神来,只见得她们直接骑着马飞奔过了广义渠的天堑,径自备上。 那些平头百姓,何曾见过这副阵仗?眼见着一前一后两拨人,死命追着赶着,都骑着高头大马,恁的旁若无人。这永乐城本就十分繁华,街面上来往行人无数,为着护住自身性命,纷纷避让,又不知这些人是什么身份,生怕冲撞了。 等过了广义渠,那些人彻底没了踪影。阿春喘息未定,这才发现自己胆大包天,整个人都趴在风长栖身上。一时之间被吓得不轻,刚想说话,就见着开阳。 风长栖双手酸痛,放开缰绳,故作镇定。她朝着开阳说道:“听闻国师在栖凰岭,我有事相求,这才来了。” “公子派开阳来迎接公主,一早就等着了。” 那人乃是个神算子,这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只是让风长栖动气的是,那人既然把一切都看的那么清楚,何苦叫她这么一通好找。幸好没被惊云司的那些人抓住,若非如此,又要闹到风帝跟前去了。 见风长栖面色不对,开阳忙不迭地接着说道:“这几日我们公子也都没闲着,都是为着公主谋划,还请公主莫要怪罪才好。” “为我谋划?”风长栖骇笑两声,这几日因着花珑病重,她都不想着去南湘房了,未曾想到,她没去,玉无望也没去,甚至都未曾上朝。 难不成,这不上朝也是为了? 开阳被风长栖那双水眸盯着浑身上下老大的不自在,讪讪一笑,伸手摸了摸鼻子,一手牵着宝马,一边带着风长栖进了栖凰岭。 玉坤宫,午时三刻,日头正炽。 浅月放下手中杯盏,飞身出户,将怀里的小瓷瓶拿了出来,那蛊虫一见着光,原本那雪白颜色顿时就变成金黄。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上的刀疤。 那疤痕深刻入骨一般,由右边脖颈滑至胸脯下头,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份了,由着这光看过去,那刀疤显得愈发狰狞。曦妩刚进门就见着这一幕,心里“咯噔”一声,纵使是知道江湖中人不好招惹,只是为着自身前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是何物?”她朝着浅月手里的小虫看了一眼,“真稀罕,从未见过这样的小东西。” 她刚想伸手去碰,就被浅月给挡开了。 “剧毒。” 曦妩一听,脸色突变,拿着帕子,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指尖,尽管方才半点都未曾碰到,她也觉着不寒而栗。 “这会子云甯殿的那位,怎的反倒好了些?” “好了些?”浅月一听,眉头紧蹙,“不可能。” “我派手底下的人细细打探了一番,的确好了许多。 浅月眸光暗闪,看着那蛊虫从金黄色又成了从一开始的时候那般血红,心口一阵。 一定是有人从从中作梗。 “有人妄想破法。”她有些急了,头也不回,直接进了偏殿。 殊不知这会子曦妩心乱如麻,她可是冒着大危险这才从宫外把浅月找了来,可若是前功尽弃,这事儿又闹得这样大,风帝必会彻查。到时候查到她头上,这一切可就全都完了。 想到这一层,她顿时就没了主意。 当时是一门心思想着要叫那人生不如死,却未曾想着,此事难为。 她对浅月知道的并不多,到了这地步,她已经想好了如何弃车保帅。 “不,不会的。”又听得偏殿一声尖叫,还没等曦妩走近,只见那绿窗纱由绿转黑,那分明就是血喷上去了! 第三十五章 两阵对法 http://.biquxs.info/

栖凰岭。 风长栖坐在松园,遥遥看着立在一边的玉无望。他一袭白袍,迎风翻飞,好似谪仙人。 越是这样的清雅出尘,就越是叫人畏惧。风长栖倒是听过这外头的人是如何评说玉无望的,几乎都对此人赞不绝口。只是风长栖却见他杀伐决断,手段残忍。 也不知那人从何处拿出一管萧来,不一会子就停招一阵哀怨冷寂的萧调,如泣如诉,不绝于耳。时而低旋,时而高扬,穿透松林,直叫人听得神思迷惘。 风长栖从未听过如此清丽无双的萧调。 清风徐来,在这松林里头,连带着一股子松香。 方才来的时候走得急了,风长栖满头大汗,她掏出帕子,轻轻地擦了擦脸上的汗,猛然惊觉,这并非自己每日随身带着的那一方。这也是一方白绢帕子,放在鼻尖轻嗅,还能闻到一股子梅花幽香,浮动在鼻腔底下,滋味怪异。夹着一线幽香,上头只绣着一首小诗,用的是金丝线。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风长栖记得,这首诗前头还有四句: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说来可笑,这玉无望备受风帝倚重,天下又把他当成活菩萨供着,他竟然还有归隐之心?她将那块白绢帕子放在手里看了又看,也不知那人是什么时候给了她的,她竟然半点不知。 兀自想着,风长栖只觉着四面八方都起了风,胸腔里头气息急涌,她感觉到了自己喉间一股子腥甜,硬生生地被压了下去。 雅雀横飞,周遭风响如雷,临终松叶翻腾涌动,犹如飞矢蝗虫,皆是奔着他们这头来的。风长栖眸光暗闪,心口发紧,刚准备伸手去挡,就被一股子松香萦绕满怀。 “这是什么?”风长栖呆呆地看着玉无望的下颌,“怎会如此?” “若是想要花筠贵妃活命,只得如此。” 风长栖愈发觉得奇怪,难道就靠着那些竹叶跟松枝破了对方下的蛊术?这也太稀罕了些。 “阿娘现在性命垂危,师父莫要大意了。” 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风长栖能心甘情愿唤他一声“师父”。 玉无望十分受用,“等会子送你回宫,今日一过,花筠贵妃必定性命无虞。” 风长栖见他那样肯定,又想到这人在风国声名,微微放下心来。 “虽然都知道是曦贵妃从中作梗,可是依着曦贵妃的手腕,断然做不到这份上,难不成,曦贵妃当真还懂巫蛊之术不成?”风长栖只觉着诡异,一早她就从阿娘哪里得知,若非是凇箬国人,断然学不得这巫蛊之术。 这东西不仅要天资更要苦练,依着曦贵妃的性子,哪里肯吃这个苦头?况且她生长在耀京城,这都是有据可查的。 “是凇箬国人。”玉无望坐在一边,听着风声,双眸微眯,一脸危险,“凇箬国法师浅月。” 反风长栖自觉见识浅薄,她是从未听过浅月之名的,至于这凇箬国也只是听自家阿娘浅淡提过三两次。她一直都未曾放在心上,到了今时今日猛然听到,还觉着有些匪夷所思。 曦贵妃的人脉竟然这样宽广?在深宫后院里头,都能同凇箬国法师合谋? “你可知昭和二十年八月发生了何事?” “那是先帝时候,我不知。”风长栖朝着玉无望横了一眼,眉眼之间慧黠清丽,灵动异常。 玉无望迅速收回目光,带着她到了竹苑。 竹苑分为前后两个大院,后头另有玄关。风长栖之前也来过此处,里头皆是风国建国以来所有人事年历的卷宗,也有耀京城各个市坊通衢渠道的卷宗,分明别类,摆放齐整,用竹筒保存完好,竹筒外头都另外书有名号,也不容易混淆。 也不知风帝对玉无望知道多少,这里堪比风国长鸣司的中枢了,加上这栖凰岭有无数强兵庇护,精英无数,现如今又有了这么一个大书库,这玉无望要是想要谋求皇位,无异于探囊取物。 “我无意于天下。”玉无望看着她那副胆战心惊地模样,骇笑,“天下帝王,乃是最最辛劳之人。” 那九五之尊,那些人就算是坐在上头,也是如坐针毡,不得安稳。 “我想什么你都知道?”风长栖歪着小脑袋,这时候倒有几分孩童模样,玉无望心里一软,勾唇一笑,“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不是。”玉无望摇了摇头,事实上,他半点都看不到风长栖的前路,只知道她命中双龙,注定袖手河山,君临天下,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也不过就是凭着对风长栖的了解,加以猜测罢了。 这小妮子在他跟前毫不遮掩,想佯装不知,都十分艰难。 风长栖这才宽心了不少。 “找到昭和二十年八月卷宗,仔细瞧瞧。” 很快,风长栖就在昭和年份架上找到了那个竹筒,里头一卷泛黄书页,风长栖细细看着。 昭和二十年八月,凇箬国腹背受敌,先后被熣联、奂齐攻打成凌关,凇箬国国君不忍受辱,自焚宫城而亡。新君乃是旁系亲王,只得二十余岁,血气方刚,率领剩余将领,同熣联、奂齐拼个你死我活,这一仗,整整大了一年半,那时候浅月只得一十八岁,正当年。天赋异禀,成了凇箬国法师,辅佐新君。 后来,凇箬国穷途末路,新君也自刎在成凌关,至于浅月,再也踪迹。 “浅月对新君有情?依着卷宗上头说的,法师不得侍奉二主,纵使是新君也不成。既然当初的国君已经死了,按理说,浅月应该殉死的才对,可是她没有。这么说来,浅月必定是想借助曦贵妃的权势,想要让风国对熣联奂齐二国动兵?前些时日熣联奂齐攻打长平一事,天下人皆知啊。”风长栖声音空灵,分析的也很有有条理,将那么复杂的一段,竟然说的这样简单通透。 “接着往下看。” 风长栖鼓了鼓嘴,从旁边又取出一卷,这一卷比上一卷长了许多,风长栖挨着竹帘站着,这上头的时间愈发紧凑,十天半个月的都祥记在册。风长栖越看,那眉头皱的就愈发紧了。 只说是昭和二十二年冬至,熣联同江湖中人勾结,找到了浅月,那时候浅月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一岁有余的奶娃娃。那些人残忍狡黠却未曾杀掉幼儿,反是重伤浅月,带着那孩子去了,后续的事,再无记载。 “浅月难不成是为了找自己的孩儿?” 那孩子必定是凇箬国之后,有着皇室血脉。 一个女子为了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儿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风长栖想到自家阿娘,心里发酸。 “熣联跟奂齐这样亲近?”风长栖实在是不懂,二国从未有过什么联姻,为何每每都是他们一同发动战乱?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倘若有了相同目的,倒也很容易一同扛敌。” 玉无望倒是不觉得稀奇。 风长栖收回思绪,“我阿娘当真好了?” 玉无望微微颔首,“等会子你回宫看看也就明白了。” “你方才跟浅月斗法,她可有性命之忧?”风长栖倒是十分可怜她,若只是为着自家孩儿,倒也可以理解。 玉无望只看着她那张变幻莫测的脸,骇笑。 “非死即伤。” 他笑着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风长栖脊背发寒,她背过身子,不去看她。 说来也是,浅月不论是失了孩儿也好,还是其他,她现如今都成了曦贵妃的人,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麻烦事,不可妇人之仁。 风长栖之事推己及人,她那样爱护自家阿娘,在阿娘死后,每日介煎熬难过。那浅月失了孩儿,必定也同她一样伤心伤肺。 阿春坐在门口,也不知是跟开阳说着什么,见着风长栖出来了,赶忙站了起来。 “今日吓坏了吧?”风长栖伸出手,拢了拢阿春的乱发,“我从未骑过马,又生的这样小,我只当是要没命了的,你这丫头,日后莫要再这样没头没脑地跟着我,若是出了事儿,追悔莫及。” 阿春听到这样暖心的话,心中一动,朝着风长栖猛然一跪,拜了又拜。 “阿春只跟着主儿走,不论主儿去哪儿,阿春都是要跟着的。奈莳嬷嬷也说了,主儿需要照拂,阿春不能离开主儿。” 风长栖笑了笑,拉着阿春起身。 “你可还敢跟我一同骑马?” 阿春一听,一张笑脸吓得煞白。 风长栖又好气又好笑,凭着阿春这么小的胆量,日后如何时常跟着自己? 现如今这才刚开始,来日方长,还不知有什么拦路虎在前头等着呢。 玉无望听得心惊肉跳,这丫头怕是不要命了,这样小小身躯,从未骑过马,这一次竟然骑着马从皇宫飞奔到了栖凰岭。 “对了,今日我来的时候,好似是惊动了惊云司的人,等会子我如何回宫?” 骑马是不成的了,被那些人瞧见了,还不知要把她带到何处去呢。 第三十六章 东窗事发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气的浑身发抖,半句话也不想说。 风长栖只当是他嫌自己事多烦闷,三缄其口,不肯多话。 四人一同在竹苑用过晚膳,眼看着天黑漆漆一片,那松园质押影影绰绰,好似鬼神朝着他们奔迎而来。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转过身子,看着正在吃茶的玉无望。 这人这会子奇奇怪怪,半句话不说也就罢了,竟也不提及送她回宫之事。 “今夜宫里有大乱子,你明日再回。” 还没等风长栖发问,就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这是何意?”风长栖上前三两步,摇了摇头,“阿娘也在宫中,我在这里享清闲,我阿娘如何自处?” “自有风帝庇护。” 风长栖不吭声,眉头紧蹙。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就听闻风帝未上早朝,仿佛是后宫出了什么大事儿。 风长栖捱过辰时才进了宫门,一路小跑着到了云甯殿。 里头静悄悄的,她跟阿春小心翼翼地进了门,婉萝见着是风长栖回来了,喜极而泣。 “公主可算是回来了,奴婢好生担心。” “我阿娘可好了么?” “全好了。”婉萝又双手合十,念了几遍“阿弥陀佛”,“昨儿个傍晚时分就好了,只是玉坤宫那头好似是除了贼人,也不知怎的,走水了。” 风长栖冷笑。 必定是那曦妩见东窗事发,她为着弃车保帅,出此下策。 她轻咬薄唇,想到浅月,接着问道:“可有人死了么?” “这倒是未曾听说。” 风长栖不再多问,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主殿。 花珑倚在软榻上,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也不知跟奈莳嬷嬷说着什么,笑意渐浓。 见着风长栖回来了,她眸中含泪,朝着她伸出手来。 风长栖再也按捺不住,满脸是泪,扑进了花珑怀中。 越是共患难,就越是容易生出真情分来。以前风长栖还想着,除了冷宫,必定会跟花珑生分几分,这会子见着,哪里有这样的事儿?她对花珑愈发欢喜,半点都离不开她。 “阿娘。”她这声“阿娘”乃是出于真心。 花珑也听出来了,心口一颤,紧紧地将风长栖搂进怀中。 “苦了你了,奈莳嬷嬷都跟我说了,若非是你,我必定是一命呜呼了。” 风长栖不吭声,只是抱着她。 半晌,她才仰着头问道:“曦贵妃那头如何了?” 话音刚落,就见风帝走了进来。 “全好了?”风帝一脸关切,自然而然地握住了花珑的手,那副模样,仿佛对花珑也不知是有多怜惜。 风长栖知道,这帝王之家的感情,向来没有个长久的。他这会子许是喜欢花珑,只是再过数日,也就未必了。这后宫的恩宠,从未有过什么定数。 她只盼着花珑也知晓这些,莫要深陷其中。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终究还是她自己伤心。 风长栖带着阿春一等出了主殿,坐在院子里头,说说笑笑,日子很容易过。 她心里想着玉坤宫里头的浅月,总想着,若是可以,总还要亲自去瞧瞧。 听人说,总觉得不太真切。 正自想着,就见曦妩带着风昭,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皇上。”曦妩委实不懂规矩,站在门口,哭哭啼啼,“皇上,臣妾冤枉。” 风帝一听到是曦妩的声音,双眼通红。 李玉宝伺候风帝数年之久,自然知晓风帝的脾性,见这人不依不挠的样子,愈发为难。 “曦贵妃这会子还是请回吧。”李玉宝朝着她行了一礼,给足了曦贵妃体面。 曦妩依旧不甘心,抿着唇,睨着风昭。 风昭会意,忙不迭地扬声道:“父皇,昭儿想见父皇一面。” 李玉宝被风帝传召进去。 “莫要再让他们踏入云甯殿半步。” “是。” 李玉宝想了想,迅速退了出去。 见曦贵妃跟风昭那么一脸期盼的模样,李玉宝苦笑两声,“皇上有令,日后不许曦贵妃跟昭公主踏入云甯殿半步。娘娘还是请回吧,这事儿老奴也做不得主儿,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还请娘娘给老奴一条生路。” 曦妩一听,气愤难名,走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一眼风长栖。 风长栖对这些本就不在意,只管跟阿春说笑。 一夜未眠,风长栖次日用过早膳就急匆匆到了玉坤宫。 阿春心里畏惧,拉着自家主儿的衣裳,嗫嚅道:“主儿,咱们何苦来招惹玉坤宫的人?” “怎么?”风长栖冷笑,“他们敢去招惹咱们,咱们就不能来了?” 况且,有些话就得放在明面上说,免得曦妩装聋作哑,只当是全然不知。 曦妩倒是没想到,风长栖竟然有单子单枪匹马地过来,她想也不想,直接让那小妮子进来了。 风长栖从未见过这样的曦妩。 她看起来分外羸弱,仿佛是大病了一场,苍白着脸子,脂粉未施,头上半根朱钗也无。 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儿个面见圣上的琉璃云紫百福缎袍,领口袖口都拢着绒绒细毛,雾紫色,隔着昏暗的烛光,看着那紫色的绒毛水幽幽的,如同云锦一般好看。她手里拈着帕子,双手都轻轻放在拂在珐琅彩手炉上头,脸上虽然憔悴,但是威仪尚在,眉眼之间满是冷厉。 风长栖毫不畏惧,脸上带着浅淡笑意,这样看起来,也不知有多天真浪漫。 凭着这副可怜面孔,已经足够·叫风帝垂怜,况且现如今花珑身子痊愈,重获恩宠,日后那云甯殿的前程必定不可估量。她哪里想到,竟然会被这么一个小妮子使了绊子。 “长栖问曦娘娘安。” “假模假样,叫人看着就心里烦闷,”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风长栖笑的格外客人,曦妩纵使是心里对她满是敌意,这面上功夫,总还是过得去的。 “怎么,过来看我笑话来的?” “长栖不懂这些,此次来也只是为我阿娘求个恩典。” “恩典?什么恩典?” “日后弱若是对我阿娘有什么不满,尽管放到明面上来,这样对咱们都好。若是玩阴的,我们云甯殿也是不怕的,只怕是日后累及自身,那就不好了。”她笑脸盈盈,分外乖巧,只是这言语之中,杀气腾腾。 曦妩心中暗惊,看着那小妮子,那双茶褐色的眸光中,神采流转,虽然看起来格外童真无邪,只是也不知怎的,叫人望而生畏。当初曦妩从玉无望那里也瞧见过这样的狠厉眼神,这小丫头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来威胁我不成?你阿娘病重,与我何干?” 不承认么? 祸起萧墙,现如今水落石出,偏得这人还能理直气壮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可恨。难不成,手里握着人命官司还能睡得安稳不成? “我阿娘如何病重?曦娘娘应该比谁都要清楚。玉坤宫的偏殿为何走水?向来曦娘娘心里也如同明镜一般吧?” 曦妩双目圆睁,站了起来。 “胡言乱语。” “长栖不过只是幼儿罢了,人微言轻,纵使是我说了什么,也不能作数。只是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父皇那里,只怕曦娘娘也下不来台吧?” “好个贱蹄子,”曦妩双眼通红,“是你阿娘贼心不死,想要用你来夺走我昭儿的皇太女之位,既然如此,她这条命,必定是留不住的。且不说是你阿娘,就是你,风长栖,你若是还敢继续留在宫中,我必会叫你不得好死。” 曦家权势滔天,这曦贵妃在后宫又养着太皇太后撑腰,哪里还顾及得到旁人性命,这风国刑律对她跟风昭而言,形同虚设。 风长栖的眼神放在了殿角的铜漏上,那铜漏看起来稀奇的很,虽说那细水仍在一滴滴敲击着时筒,可是每敲一下都会停顿一会儿,里头放出一股子金光,瞬息之间就没了踪迹。 见风长栖暗中查看她这玉坤宫,曦妩冷咳一声。 “下去。” 风长栖也不过多逗留,纵使是满腹疑窦,也不能隐忍不发。 这曦妩仗着太后撑腰,嚣张跋扈,很是可恨。奈何现如今她不过就是个不得宠的公主,比不得风昭,在太后面前不论说什么,都能备受重视。 她倒也不慨叹自己被人冷落,只是想着,曦妩藏了浅月,日后必定还会犯事,她若是一直盯着花珑不放,只怕是花珑那羸弱的身子苦熬不住。 风长栖心中分外担忧,只盼着今日来闹了这一场,说了这么些话,能叫曦妩消停几天。 曦妩浑身发软,她自然这次的事儿彻底惹恼了风帝,虽然有太后撑腰,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她决定诸事从简,再不铺张浪费。以前隐者风昭贪图口腹之欲,她那小厨房,从未歇过火,宫人上下明面上不敢多说,只是这心里,也不知是有多少小九九。为着平复异议,她只好同各宫各院一样,同吃御膳房的四品锅子。 好在这天家馔饮,山珍海味从不稀缺,纵使是比平常差些,也还过得去。衣裳首饰也不再添,大有返璞归真的意思。 第三十七章 功成垂败 http://.biquxs.info/

曦家势力在风国盘根错节,想要惩办曦妩本就难上加难,只是风帝既然从一开始就说要严查严惩,纵使是硬着头皮,也是要办下去的。 只在他心里,为着一个小小花珑得罪曦家上下,乃是不值当的。只是又应承了下来,花珑的确是被人重伤,若是不做出些什么来,必定会伤了风长栖的心,也难以平复宫人心中疑虑忧惧,一时之间已经陷入了两难境地。 玉无望一早就看出了风帝的心思,可他到底是臣子,纵使是觉察到了,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如若不然,这风帝起了杀心,可不管他是不是玉氏一族的传人。 “国师。” “臣在。”玉无望站在一边,不卑不亢。 “此事着实蹊跷的很,现如今宫中众说纷纭,朝中大臣也是议论纷纷。也有大臣上述弹劾曦家,依着国师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 风帝自然不愿听玉无望让他彻查之类的话。 早在玉坤宫偏殿大火那时,他心里也就清楚的七七八八。 这后宫争宠,屡见不鲜,只是这次手段极其残忍,花珑也着实受罪,可曦家的势力也着实不可小觑。现如今朝廷内外动荡不开,曦家到底是个有用的,这么一想,他心里愈发烦闷难当。 玉无望看着他那样讳莫如深的脸色,轻声道:“皇上,有些事心里明白便好,若是做到明面儿上来,自然是不大好看的。为着风国前程,还是点到即止为好。” 这一番话,倒是叫风帝彻底欢喜了。 “还是国师知道轻重,对了,那事儿查的如何了?” 玉无望顿时就沉下脸来,“若想成事,还是要让长栖公主助臣一臂之力。” “长栖?”风帝一听,眉头轻蹙,“长栖不过是个小小孩儿,如何成事?” “长栖公主聪敏过人,乃是女中豪杰,非寻常女娃所能比拟一二。” 言下之意乃是风昭比不得风长栖,这日后皇太女之位,最好由着风长栖继承为好,若非乳此,风国根基不稳。 风帝面如平湖,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你收下长栖为徒,想来也是看准了她的运途?” “不错。”玉无望本就没想着隐瞒,“长栖公主颇具慧根,日后必有作为。” “也好。”风帝应了一声。 云甯殿。 自云坤宫偏殿大火,已经过去七八日光景,原本花珑还等着见风帝如何惩治曦妩的,可是这会子,却是心灰意冷。 她受了那样大的罪,风帝竟然毫不作为,当真叫人心寒。 见花珑满腹愁绪,风长栖放下手中兵书,紧紧地握住了花珑的手。 她玉手冰凉,风长栖赶忙把自己的手炉塞到花珑手中。 “阿娘,可是因为父皇闷闷不乐?” 花珑朝着风长栖笑了笑,“难道不该?” “帝王之家本就薄情,若是皇帝有情有义,必定会优柔寡断,这样是治理不好天下的。杀伐决断,必得快很准才好,若是被儿女之情牵绊,难成大业。” 风长栖说话的语气格外沉稳,一时之间,花珑甚至都忘了,这小妮子不过只有一十二岁。 “你欢喜父皇数年之久,也该一早知道父皇的脾性,是也不是?” 花珑应了一声。 纵使是知道,等当真到了这样的时候,也不免心里难过。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纵使是帝王也是一般无二,”说到这里,风长栖用食指轻轻地叩着梨花木案几,眉眼低垂:“这事儿一早就水落石出了,只怕父皇也是顾及曦家的势力,这才迟迟不肯动手,阿娘,我看着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了,现在曦贵妃那头又有太后护佑,此事算是到此为止了。” “娘娘。”正说着,奈莳嬷嬷打着帘栊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这是内务府送来的。” “内务府?”花珑眉头轻蹙,“这几日内务府的人日日前来,实在是恼人。” 风长栖不禁有些好笑,花珑这分明就是在埋怨风帝不亲自来看她,只是给这么些无用的身外之物补偿几分。 “这是上好的唇脂,说是只有娘娘有,这三宫六院的主子,都没有咱们娘娘有福气。” 风长栖听了,朝着奈莳嬷嬷笑了笑,说道:“嬷嬷给我,我来给阿娘涂上瞧瞧,必定好看的紧。” 花珑本是不愿,可见风长栖真心真意,心里一软,索性坐在铜镜前头,任由她捣鼓去了。 她轻轻地帮着花珑晕开唇脂,手势轻柔,小脸别了过去,露出一截子雪白的脖颈来。莹如珠玉,花珑也不知见过多少女子,可从未见过像是风长栖这样玲珑的主儿。 白欢福泽深厚,纵使是后来受了那样多的苦头,可到底还有风长栖这样的血脉,只是看着,也叫人欢喜。 风长栖学着奈莳嬷嬷的样子,将唇脂轻轻地晕染在花珑的唇上。 她身子软糯,也不知是什么香,暗香浮动,恍若到了梅华庵。又同梅花暗香不尽相同,淡淡的,有说不出的好闻,那唇脂本就馥郁,这会子倒是半点都闻不到了,鼻尖只剩下风长栖身上的淡香。 花珑一直看着她,她忽而垂下眸子,秀面半遮,映着雕窗打下来的光影,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韵致。风长栖像极了白欢,只是白欢比不得小小长栖绝代风华,白欢勇毅,乃是不可多得的女将,非寻常人等所能比拟一二。 这母女二人,各有各的好处。 花珑欷歔不已,倒是便宜了她,能跟风长栖有这一段母女恩缘。 “阿娘,想开些吧。”风长栖给花珑摆好铜镜,浅淡一笑,“真好看。” 花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苦笑连连。 再好看也无用,风帝心里从未有过她这么一个人。这一次若非是因为风长栖,她还要留在冷宫深处,纵使是身首异处,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又过了三五日,日头愈发好了,每日都是明晃晃的日头,隔着帘子,就着火炕,几个丫头婆子聚在一处,说说笑笑,倒也十分热闹。 这日风帝来了,说是要同花珑说说话,风长栖一早就知道风帝要来,带着阿春一等一齐在偏殿候着。四下里安静无声,主殿那头也没有半点动静,阿春按捺不住,朝着自家公主说道:“主儿,莫不是皇上前来宽慰娘娘,好叫娘娘放心,日后必定惩治曦贵妃。” “这样的话,在我们跟前说说倒也罢了,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指不定会有什么大乱子,日后可要当心些,莫要可无遮拦。”风长栖用帕子捂上阿春的嘴,摇了摇头。 婉萝也觉着风长栖所言极是,这宫里人人都有七巧玲珑心,跟红顶白,巴不得他们犯下什么口舌,好抓他们的错处。阿春十分年幼,在这上头也不大注意。 这会子被风长栖提点,才算有了准头。 阿春固然是无心之言,只是却说到了风长栖的心坎上。 若是风帝当真是为了此事前来固然是好的,只是依着她的观察,这样的事儿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曦家没落,曦妩身下没有半个孩儿,如若不然,都十分艰难。 可惜,这两样曦妩都有,不仅有,还样样都比别人的强上几分。 风长栖只觉着这后宫孤寂,想要闯出一片天来,千难万难。她跟花珑走了这一路,也不知是有多少艰辛。这一次花珑又差点命丧黄泉,风长栖只要是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 难,太难了。 那一头,风帝在火炕上半躺着身子,看着旁边兽炉里头飘散出来的龙涎香,朝着花珑笑了笑。这些年过去,花珑再也没之前的任性妄为,反倒是贴心柔软,叫人看着便心生欢喜。 愈发像是那个人了。 风帝看的痴了。眼见着那淡白的烟如同清雾一般飘散开来,花珑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长裳,款款走来。隔着这烟笼看过去,他的眼中已经氤氲着雾气,一时之间,悲哀莫名。 像,真是像! “皇上?” 屋里太静,那些丫头婆子也不知都往哪里去了,半点声响都无。她目光冗长沈园,隔着雕花长窗的颜青纱,看着外头的白梅,落在窗纱上,只余下一个嶙峋的瘦影。 她从风帝的眼神中可以瞧出来,这人分明是对白欢思念的紧,这才过来看她。 固然可怜,却也叫她又爱又恨。 若非如此,怎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到她这云甯殿来? “嗯?”风帝应了一声,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柔情已经去了大半,“你身子可大好了?” “大好了。”花珑梗着脖子,别过脸,之间找那明玉珰坠在耳边,落在鬓角,有盈盈淡淡的翠色珠光,摇曳生姿,倒也好看。 “若是缺什么,只管吩咐内务府的奴才送过来。” 若非是风长栖之前说起过,风帝绝对不会严惩曦妩,她这会子已经说出要将曦妩好生惩治之类的话了。她笑了笑,那笑容僵在嘴边,愈发显得她面孔小巧。 “只要皇上常来瞧瞧臣妾,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第三十八章 幽闭曦妩 http://.biquxs.info/

风帝微微一顿,朝着花珑那张雪白的面孔看了半晌。 仿佛是在判断这话中真假一般。 毕竟,风帝一直以为花珑必定会死咬着此事不放,连着他也下不来头。 也不知李玉宝什么时候进来了,风帝从御膳房传了精致可口的点心,这会子刚好送了来。花珑扫了一眼,倒也合她的胃口。她忍耐着胸口积郁的闷气,朝着风帝笑了笑。 风帝见她一笑,心里又软了几分,紧紧地握住了花珑的手。 “这都是你素日里爱吃的,大病初愈,想吃什么便吩咐御膳房的人去做。” 李玉宝见着,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朝着那些宫门看了一眼。 宫人机警,迅速将帘栊放下来,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说说笑笑,时辰过得极快,眼看着那天一抹黑,屋里的烛光变得耀眼起来。花珑甚至都不知道风帝这些时候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回想起来,半点不剩。 她这才知道,自己原是不甘心的缘故。 岂能甘心?被人这样欺诲,她又不是个傻子。 若是在数年前,她必定要亲自找上门去,狠狠地将曦妩教训一通,才不管她是谁的女儿,又是谁的阿娘,只管打了再说。只是现如今,她身后空无一人,还要体恤风长栖的前程,这才哑忍。 花珑眉眼低垂,仅剩下的半点眸光一直都停留在那扇垂锦百福绣琳帘,这是御赐之物,听闻整个后宫也就只得她有这样的福气,得意享用。烛光映照在上头,金光凛凛,看得久了便觉着璀璨夺目,两眼发酸,逼得人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她迅速收回目光,朝着风帝行了一礼。 “宫中人等有传曦贵妃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臣妾前些时日吃了那些苦头,本也不愿相信此事,只是为着日后这宫中的安宁着想,还请皇上明察才是。” 风帝脸色一变。 固然是知道这事儿拖延不了多少时日,只是听到这人提及,还是觉着愧怍难当。 到底是一国之君,这样敷衍了事,如何教天下人臣服? 花珑的心性他也是知道的,坐在一边,不肯多言。 忽而,花珑笑了笑,走到风帝跟前,剪掉烛花,朝着旁边的纱灯看了一眼,又走过去,剔亮了些许,状似无意,“只是臣妾也知,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并不想着皇上如何重则曦贵妃,只是这无则加勉,有则改之,这样的道理如何变得?小惩以戒便也罢了。” 风帝一听,一脸莫名。 这可不是花珑的性子?若是在以前,知晓是谁暗中使坏,她一早就要跟那人拼个你死我活不可。现如今倒是学会了避其锋芒,十分慧黠。 “当真?” “自然,现如今花珑蒙受皇恩,自然会为着皇上着想。” 风帝应了一声,次日一草便下令,叫曦妩幽闭月余。 曦妩乍一听这个消息,只当是假的,毕竟她进宫数十年有余,从未被风帝惩戒。纵使是这一次犯下弥天大错,也有太后撑腰,她本是不怕的,只是这会子,她却彻底慌了。 “怎会如此?”曦妩朝着传话的李玉宝狠狠地瞪了一眼,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护甲戳的手心猛然疼了一阵。她紧紧地盯着芳心,心口发颤,“皇上同我,举案齐眉,恁的好,怎会无缘无故将我幽禁月余光景?李公公,你同我说句实话,可是有人加害于我?是也不是?” 李玉宝闪闪一下哦,忙道:“老奴怎会知晓这其中因由?圣上的心思,老奴半点不知啊。” “胡说!”曦妩彻底疯魔,“你伺候了皇上几十年了,皇上的心思,你哪点不知?你这分明就是在敷衍塞责,不愿意多话罢了。” 李玉宝向来知道这曦妩最不好惹,素日里也是能躲就躲,今日见着实在是躲不过了,忙不迭地说道:“曦贵妃宽恕则个,老奴哪里能管主子的事儿。只是娘娘跟皇上也有这么多年的情分,等皇上消气儿了,自然也就解了这样幽禁令。” 消气儿?“曦妩喃喃念着这么几个字,“我何错之有?我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倒是叫皇上如此动怒?” 李玉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带着人悄悄退了出去。 曦妩被幽禁的消息不胫而走,风昭原本还想着裁制新衣,这会子哪里还有半点心情,匆匆忙忙跑到了玉坤宫,见着外头守着禁卫军,眉头紧蹙。 “让我进去。” “公主,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那些人冷的像是一块冰。 风昭彻底急了,“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敢拦着我不成?” 宫中人人都知,这风昭日后是最后可能变成储君的,是以对她向来都十分客气。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云甯殿里头的风长栖,现如今正得盛宠,又被国师收为徒儿,他们都暗自揣测,这日后的储君,指不定就成了风长栖了呢。 是以这对风昭的忌惮,也就弱了几分,这会子见着她这副模样,丝毫不见公主的威严,又有圣谕傍身,更加不怕。 风昭见这些人纹丝不动的模样,双眼通红。 “阿娘!”她唤了一声,“阿娘!” 曦妩听着了,心口发痛,朝着一边的芳心说道:“让公主回去,这几日莫要前来。若是被皇上知晓,必定会迁怒于昭儿的。” “是。” 芳心忙不迭地走了出去,见风昭那样可怜被拦在外头,心里一酸。 “芳心,怎会如此?我阿娘可好,我阿娘可好?” “娘娘一切都好,娘娘方才说了,昭公主先行回去,这几日都莫要再来。”芳心忌惮着那几个护卫,朝着风昭试了一个眼色。 风昭当然知晓那是何意,哭哭啼啼地去了。 未曾想到,那风昭前脚刚走,风长栖就紧随其后地来了。看起来俨然只是一个小娃娃,只是目光阴狠,行动处,有一种叫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威仪十分。 那些人赶忙朝着风长栖行了一礼。 风长栖朝着他们笑了笑,说道:“奉父皇之命,前来探望曦娘娘。” 那些人并不生疑,二话不说,直接打开玉坤宫的大门,让风长栖进去了。 曦妩见是风长栖来了,顿时就皱紧了眉头。 这小妮子看起来阴森可怕,并非是个善茬。 “你来做什么?晦气!”曦妩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冷厉。 风长栖却也不恼,脸上挂着浅淡的笑,迅速地打量了一下跟前的落魄人。曦妩也看着她,一个小小女儿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她依旧穿着一身暗青色衣裳,头上只得一根玉钗,十分素净,半点都看不出这人就是风国的金枝玉叶,同她的风昭,自然是不能比的。 只是这小妮子,浑身上下都叫人想害怕每每见着她那样阴森的冷笑,曦妩浑身上下都觉着发毛。风长栖见那人,纵使是到了今时今日,也穿着一身锦毛紫貂袄,戴着赤金明玉珰,趁着那张脸,熠熠生辉,分外夺目。这浑身上下,无一例外,皆是御赐之物,皇恩浩荡,这浓郁的圣眷味道,隔着这样远的距离,风长栖也能嗅到。 想要跟她斗法,当真要花些心思,若非如此,日后必定还要被此人好生算计。 “我来瞧瞧曦娘娘。”风长栖坐在一边,看着她笑,“曦娘娘,这幽禁的滋味,不太好受吧?” “滚。”曦妩毫不客气,冷冷地朝着风长栖吐出这一个字来。 风长栖耸了耸肩,“曦娘娘日后若还是不加以收敛,迟早会害人害己,你的好女儿,我的好姐姐,只怕也要因为你的缘故,没了锦绣前程。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一试,曦娘娘,我阿娘可不是好欺诲的,日后可莫要再打我阿娘的主意了。” “芳心,芳心!”曦妩被气的浑身打抖,大叫出来。 芳心一听,赶忙从偏殿赶了来,见识风长栖,一阵呆愣。 这人是如何进来的? “让她走,让她走。” 曦妩看着风长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个毒物一般。 风长栖歪着头,笑意渐浓。 “曦娘娘何故怕我一个一十二岁的小儿?莫不是之前做了许多亏心事?正所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哩。” 她一脸孩童天真模样,带着阿春,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次日一早,玉无望就带着风长栖出了宫门。不用说,这必定又有什么要紧事。 她不情不愿地跟在后头,俨然真成了一个小小门徒。 “师父。”她挑开马车帘子看了半晌,这条路是他们从未走过的,也不知今日又要去什么新鲜地方。只是这几日她心里疲惫的厉害,只想好生歇歇,“这又是要往哪里去?” “去了就知道了。” 她摇了摇头,“我有些乏了,今日只想好好歇歇。” “时日无多,待此事解决之后,你再好生歇着吧。”玉无望眸光点点落在风长栖的身上,“开阳。” “公子?”正在外头赶车的开阳听了自家公子的声音,顿了一顿,“今日未曾用过早膳不成?” 第三十九章 能人无数 http://.biquxs.info/

外头的开阳一听这话,老脸一红,自家主子这分明就是在说他赶车慢了,他赶忙扬鞭,只听得一阵马儿的嘶鸣之声,那马车如同离弦之箭,迅速窜了出去。 绕了一圈,结果风长栖被带到了自己的白亓钱庄,她看着这里头打点的井井有条,心里欢喜,只是嘴上却也不肯多说,生怕被玉无望嗤笑。 “怎的好端端的来我这钱庄?”风长栖一脸好奇。 “再送你一个能人。” 蓀苨的能力她算是看出来了,是以,一听到玉无望说出这样的话,她是满心欢喜。玉无望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是能人,她若是能得到几个可用之人,自然是好的。 只是当蓀苨将那人带进来的时候,风长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 蓀苨倒是个可以倚仗的,至少他看起来十分沉稳。只是这人,看起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阴邪之气,也不知是哪里奇怪。她看了半晌,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双目灼灼,上上下下打量着那人。叱离从未被一个小妮子这样细细打量,偏得那人目光如炬,烤得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炽热的痛感。 他被盯得受不住了,朝着玉无望作揖行李,“主子,既然公主瞧不上小的,这事儿还是换了其他弟兄来吧,我叱离何曾被人这样轻视过?” 风长栖一听,登时就乐了。 “这话说的稀奇,这算哪门子的轻视,我可半句话都未曾说起,只不过是看了你几眼罢了,若是连这个都受不住,日后难成大业。” 叱离一听,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你!” “罢了,废话不多说。我这人气量极小,你日后若是在我这里当差,就只得有我一个主子。” 叱离眉头紧蹙,眼神又飘到了玉无望那头。 风长栖这明里暗里就是要他日后彻底同玉无望断了干系,好一心一意臣服于她。是个厉害角色。 玉无望轻笑两声,开阳起初还以为自家公子是动了气,他悄悄看了一眼,见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这才知晓自家公子好生欢喜。 这是何意?被人当面挖墙脚都不生气?这还是他们公子么? “出去吧。”玉无望朝着开阳看了一眼。 开阳会意,朝着那些人招了招手。 那些人鱼贯而出,半句话不敢多说。 “莫要高兴的太早,叱离可不是白给你的。” “那可不算是给我。”风长栖摇了摇头,“他是一个人,又不是什么物件,说什么给我?” 玉无望也不跟她抠字眼,接着说道:“等会子再跟我去个地方。” 风长栖脸色一变,这人半点不体恤她是一个女子,这样奔波劳累,一日两日倒也罢了,这一连小半个月都是如此,她如何受得住? “不会叫你失望。”玉无望看她那副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风长栖一听,心里欢喜,伸出食指在棋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刚巧玉无望想着这前朝后廷之事,心思涣散,伸手抓棋,却抓到一个柔滑难言的臂膀,如同握住了一团棉花,他心口一颤,别过脸,就看到一脸沉寂的风长栖。 他迅速收回手,那月牙白织金绣花的袍袖拂下了一桌妻子,散落一地,看起来浑像是满天星斗一般。 “若是舍不得叱离,我再还给你便是了,这是何意?”风长栖朝着那人瞪了一眼,对方才的事儿,半点计较业务。 也不知真的,玉无望心跳如雷,耳根子通红一片,飞身而出,再无踪迹。 真是个怪人! 风长栖摇了摇头,盘算着自己白亓钱庄的前程,心里暗喜,哪儿还会去揣摩玉无望的心思? 午时过后,他们一行人到了一个老宅子。 穿过庭院,来到了一个小屋前头。这里是一间进深有限的退室,西北首是六明两暗的屋子,素墙灰瓦,十分简陋,后头一应种下了常青树,又有紫竹黑竹掩映,如同到了深山老林里头。虽然比不得栖凰岭雅致,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反玉无望先前在这上头没有花废半点心思。 风长栖信步走着,只见在后头的院子见着了一大片梅林,尽是白梅,清淡的悄无声息,若非暗香浮动,风长栖都不会到这里来。 她越看越觉着满意,只是这玉无望突然间给自己这么好的地方,总觉着有那么一丝丝诡异。 正所谓是无功不受禄,纵使是对外宣称他们二人乃是师徒关系,也只得他们自己心知肚明,这所谓师徒,不过就是一个幌子罢了。 “你送我这样的好去处,要什么作为还礼?师父还请直说,徒儿愚笨,捉摸不透师父的心思。” “这底下有一条暗道,直通望畿楼。”玉无望冷笑,“你通晓兵法,现如今又深得皇上倚重,若是抓到藏匿于耀京城的熣联细作,必定会叫皇上对你更加倚重,日后你得路,可就平坦多了。” “熣联细作?”风长栖未曾将这个消息消化完毕,“怎么会如此?好端端的,怎么叫那些人闯了进来?” 想进耀京城可不是什么容易事,那些官兵如同生了火眼金睛,也不知道有多厉害,就算是这样层层盘查,还叫他们溜了进来,那就是他们的内部原因了。 “不错。”玉无望点了点头,一边带着风长栖进了暗道。 说是暗道,却是灯火通明,百步就能见着一个兵器冢。风长栖这是看,也不多问。这必定是有大用的,像是玉无望这样的人,从来不做无用之事。 她一路跟在玉无望后头,细细听着。 “听闻进出耀京城十分艰难。” “嗯,是以,必定是肆骑营里有了内应。” 这肆骑营乃是精锐之师,个个都是文武全才,是活着的耀京城图册。他们大抵都在耀京城活了数十年光景,对这里头的每一条路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若是这里头出了内应,耀京城可就麻烦了。 熣联跟奂齐本就一门心思想着将风国吞并,这一次又这样煞费苦心,也不知会闹出个什么名堂出来。 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届时文武百官都会出来活动,这些人,大抵都是风国栋梁之才,肱骨之臣,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来,乃是风国的损失。 望畿楼设置了数个支楼,这是总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能调动皇城军队出动。只是这负责联系的,全部都是肆骑营的人。一旦是这里头都有了渣滓,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熣联人士狡诈多段,为着谋求自身利益,只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人人都要吃水,这护城河四通八达,护佑着耀京百姓,也补给耀京城池,一旦那些人顺渠下毒,不出三日,整个耀京都能变成死城池。 加上那些人目的不明,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纵使是风帝知道熣联有细作潜入耀京城,这是肆骑营的失职,却也不敢打草惊蛇,隐忍不发。 上元节那日也不知是有多少人会出来,无处不繁盛,那些人只消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才算是回天乏术,呜呼哀哉了。 只剩下这么几日,风长栖朝着玉无望瞪了一眼。 “熣联细作一共有多少人?” “三五十人。” 风长栖一听,瞪大了双眼。 这么多! 耀京城这样大,想要找出这么几十个人来,无异乎是大海捞针。 后宫的事儿她还有些烦闷,现如今偏得又闹了这么一出,着实叫人心口发闷。 “我只懂纸上谈兵,你不是会算吗?为何叫我过来担承?”她这些话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其实这心里一早就开始想主意了。 玉无望笑意渐浓。 “我若是没有底气,怎会让你以身犯险?” 风长栖听了这话,长长地叹了一口子浊气,方才当真是被吓坏了。 “你也不早说。” “明日你我一听到芝兰坊走一遭。” 那芝兰坊乃是烟花之地,听闻那里的风尘女子十分浪荡,一般人都是招架不住的。风长栖意味深长地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骇笑连连。 “趁着国中大乱,师父还想着去芝兰坊逍遥?” 玉无望脸色青黑,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 跟着玉无望这些时日,风长栖一早就知道了,这人绝对不会伤她一分一毫,是以愈发猖狂。见他动气,淡淡一笑。 “徒儿也不过就是打趣打趣师父罢了,每日介看着师父孤身一人,想给师父找到一个师娘,只是那芝兰坊里头的姑娘,仿佛不大好。” “你知道芝兰坊?”玉无望脸色铁青,朝着开阳横了一眼。 开阳这个口无遮拦的东西,不论什么都敢同风长栖说上三五句。这小妮子不同认事,是个黄毛丫头,跟她说这些做什么?现如今倒是羽翼渐丰,赶来同他说嘴了。 “公子饶命。”开阳赶忙朝着自家公子作揖赔罪,“是前几日公主提及,开阳这才说的。” “可不是。”风长栖笑了笑,“是我逼着开阳说的,我对耀京城半点不通,有些什么不明白的,不问开阳问谁?” 第四十章 日进斗金 http://.biquxs.info/

开阳见风长栖为自己做主,这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 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自家公子对天下人都有法子,可唯独对这风长栖,全无办法。 他瞧着风长栖日后必定是个有出息的,能护佑他在玉无望跟前十分周全,是以也将风长栖当成了半个主子对待,说不出的忠诚义气。 玉无望朝着开阳冷冷地看了一眼。 接收到自家公子那么可怕的眼神,开阳十分窝囊地别开眼睛,一脸畏惧的神色。风长栖见着,笑了笑。 “若是这样畏惧你家公子,倒是不如跟了我?”风长栖现在倒是十分眼馋玉无望身边的这些手下,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若是这些人都为自己效力,当真是事半功倍。 至于玉无望,凭着他的能力,照样能培养出各路人才。 她有些乏了,在傍晚时分才被玉无望送回宫中。 花珑见她这样疲惫,本还想过问几句,这会子也只顾着心疼去了,能力还想着打探那玉无望到底日日都带着她忙些什么? “也不知国师是否严厉。”奈莳嬷嬷朝着花珑苦笑两声,“看咱们公主累成这副样子,真真心疼的很。” 风长栖最不怕的就是累了,花珑倒是知道的。 “有国师当师傅,也不仅仅是体面的问题了。这等于长栖有了一个屏障,日后就算是有人想要谋害长栖,这心里也要多想一层了,玉氏一族的地位,你我都清楚。况且长栖还是玉氏一族里头唯一的门徒。” 奈莳嬷嬷笑了笑,点了点托。 次日。 坊门大开,在那坊墙下头,无数商贩都笑脸盈盈,冲着往来行人不断吆喝。 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街上已经有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灯笼,看起来倒也可喜可爱。若非是那熣联细作作怪,风长栖倒是真想好生走走看看,买上三五个带回宫中,给自家阿娘和婉萝。 阿春这几日跟着她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好东西,可是花珑不得擅自出宫,婉萝更是在宫里待了十年之久,只怕是一早就忘了这耀京城是个什么模样了。 着实可怜。 风长栖跟与玉无望越好在白亓钱庄会面。 他们二人到了白亓钱庄的时候,见着里头人头攒动,说不出的繁华。 这都是客人不成? 风长栖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从后门走了进去。 蓀苨正在记账,一笔一笔记载账上,清清楚楚。 外头由叱离和几个小厮打理,有条不紊。 见着风长栖来了,蓀苨朝着她行了一礼。 “主子。” “外头怎的有那么些人?”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咱们这里是钱庄,他们把钱钱放在这儿,没什么不对。”蓀苨笑了笑,仿佛是在笑风长栖的少见多怪。 风长栖心里暗喜,朝着蓀苨说道:“辛苦了。” 蓀苨不吭声。 辛苦倒是不至于,只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些。他同叱离不论到何处都能辅佐君王,可是现如今,只能委身在这个钱庄里头。若不是玉无望的意思,纵使是死了,蓀苨也是不愿意的。 风长栖倒是瞅准了商机。 这里也不知有多少巨贾商贩,他们起初还觉着白亓钱庄不过就挣了一个噱头,后来也不知真的,一个个的都将银钱存在里头。借着那些巨款,风长栖开拓经营,在这耀京城四处盘下商铺,开了一个又一个,俨然是个野心勃勃的生意人。 白亓钱庄日进斗金,给风长栖带来了不少底气。本想着要在钱庄那头逗留些许时辰,想到那些细作还藏匿于耀京城中,她心里发寒,跟着玉无望四处打探。 “这样可不像是在找人。”这日,他们在酒肆中吃着花酿酒,风长栖有些微醺,小脸儿酡红,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拘束,轻轻地拍了拍玉无望的肩膀,“这倒像是寻欢作乐。” “莫要胡说。”玉无望看着她那只玉手在自己的肩膀拍来拍去,却也不恼。 一边的阿春见着,满脸青黑,自家公主必定是疯了,她一定是忘记了,这跟前的人,可不是云甯殿的宫人,更不是开阳蓀苨,而是玉无望啊! 这会子吃醉了酒,玉无望还不会对她做些什么,可是等到酒醒之后…… 阿春都不敢多想,在心里帮风长栖念了无数声的“阿弥陀佛”。当真是要自求多福了。 玉无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想着花酿酒不碍事,谁知道这小丫头滴酒不能沾染,这会子显然是醉过去了。他颇有些懊悔,看着她双颊通红,有说不出的可惜可爱,心里一软,将她打横抱起,窝在怀里,迅速出了酒肆上了马车。 阿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开阳给揪了出去。 “你也吃了酒不成?这会子只等你一个了。” 阿春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我们主儿是被国师抱着走的?” “是啊、”开阳应了一声,虽然也觉着有些奇怪,只是他们这些人,哪里有什么资格过问主子的事儿?“莫要多管,上去。” 阿春应了一声,迷迷糊糊的上了马车。 彼时,芝兰坊口,一个僻静角落里头正站着两个大汉。 “若是去了,只怕是会连累她们。好容易才让他们在这里闯出一片天来,要是被你我累及,该如何是好?”带头的那个,满脸刀疤,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眼之间溢出一股子柔情蜜意来,“此事还是算了吧。” “若是错过了上元节,可就有你我的好果子吃了。也不知是什么人,这样厉害,将咱们看的严严实实,半点行迹都不敢暴露。眼看着大业将败,咱们又不能回去,难不成还要客死他乡?你若是不去,我一人前去也好。”回话的是个尖嘴猴腮的三寸丁,一脸阴险,“左右不干咱们的事儿,现如今这耀京城已经没了你我的立锥之地,不投奔她,还能投奔谁去?” 他们一行五十人,到了今时今日,只剩下他们二人相依为命。 至于那四十余人,都是被一批训练有素的暗卫杀了的。也不知他们的身份到底是何时暴露的,什么事儿都还没来得及去做,却就见着那黄泉路就在他们脚下了。 这算什么? 出师未捷身先死。 那满脸刀疤的男子细细想了想,许是想到了熣联大业,只好狠了狠心,点了点托。 他们长驱直入,直接进了芝兰坊,左拐右拐,七绕八绕,走到了这坊间锻凝道的一个小铺子。 门面十分隐蔽,藏在断墙后头,如果不是熟悉这里地形的人,根本就找不到。旁边立着一个小小石碑,上面篆刻着:流月铺。 这里头卖女子所用的唇脂或是画面之物,也量体裁衣。他们二人来的时候,刚好见着三五个女子,说说笑笑,径自走了出去。 他们二人小心翼翼,见着里头这会子没了客人,这才走了进去。 入目便是竖排长架,上头分门别类有许多胭脂水粉,再往里走就见着许多成衣布匹,五光十色,应有尽有。里头并无男子,几个女子手里拿着针黹,来回穿梭,低着头,青丝一应垂在背上,缎发如云,赏心悦目。 这屋子里头尽是脂粉香气,却也不俗,好闻的很。 还没等他们说话,就见着其中一个女子转过身子。见着来人十分凶悍,吓得惊呼出声。 “哪儿来的无礼之徒?” 那些人听了,纷纷转过脸子。 他们二人看的清楚,那几个女子,都从怀里掏出了几根银针,速度极快。如果不是练家子,根本就看不出来那几个小动作。 “我找你们掌柜的。” 那为首的女子丝毫不惧,朝着他们二人笑了笑。 “都知道我们掌柜的天姿国色,每天找她的人数不胜数,难道我们掌柜的阿猫阿狗都要见上一见不成,且去吧,若是在几个女子手里损了体面,到时候算谁的去?” 见她生的十分秀丽,他们二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偏得此事危及性命,他心里一急,接着说道:“我们本是一样的人,何苦这样无情?” 那人一听,面色突变,这才窜到后头。不多时,那人又挑着帘子走了进来,朝着他们二人说道:“我们主子有请。” 里头别有洞天,装点的金碧辉煌,十分富贵,但其实只要去过熣联国的人都知道,像是这样的七彩地毯,全部都是熣联的东西。看样子这人还未曾忘本,那两个人心里都有了几分底气,笑了笑。 没过一会儿,就见着一个女子,身着暗红色纱笼,轻纱遮面,款款走了出来。 身上带着连个小小铃铛,走起路来,叮铃作响,分外好听。 “你们怎么来了?”那人看着他们那副模样,冷笑两声,“怎么?当初丢下我,现如今有难倒是找上门来了不成?” “当年的事提来作甚?”那两个人面上无光,都低垂着脑袋,“现如今我们有难,你不能袖手旁观。” “不能?”那女子骇笑连连,“为何不能?你们二人对我如何,你们心知肚明。现如今,你们也休想让我搭救。” 第四十一章 值上元节 http://.biquxs.info/

当初的事儿历历在目,他们二人虽然是个草莽汉子,却也知道礼义廉耻。 这些年,这小小女子孤身一人在耀京城,现如今还有了自己的营生,的确是个不容易的。 扶桑想到前几年自己一个人为着在耀京城活下去,也不知是多少苦累活计,存够了一些体己,这才盘下了这爿店,以前乃是惨淡经营,这几年凭着她的艰辛和通达,这才有了些许起色。 每日见着那些贵女到她这流月铺里头买下布匹胭脂,她这心里也不知是有多少欢喜。只因为知晓想要在耀京城活下去,纵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比不得这银钱实在。 到了今时今日,扶桑已经在高门女眷的圈子里头颇有盛名,那些人都成了回头客,是以她这流月铺这才客似云来。这一切都是她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现如今这二人不管不顾找了来,也不知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事。 思及此,她目光冷厉,半点不留情面。 “你们的行踪,我不会透露给惊云司的人,只是日后可莫要再来了。我这流月铺店小利薄,还要养活那数个姊妹,着实帮衬不到你们。” “好歹,你也是熣联的人。”那三寸丁受不住,朝着她瞪了一眼,“看你这架势,难不成是准备在这耀京城长久住下去了?怎么?一生一世再不回熣联?” 扶桑一听,一张脸变了又变。 “若是在三年前,我自然还会回去,只是现如今我阿娘被你们拖累至死,这笔账我还没有好好儿跟你们算过呢,你们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当真觉着我扶桑好欺诲不成?”扶桑站了起来,“滚出去。” “扶桑,何苦这样咄咄逼人?不论是你阿娘还是你,我们二人从未想着故意舍下,是也不是?” 扶桑不吭声。 当初的事情历历在目,那时节的确是进退维谷,处处艰辛。能活一个是一个,偏得她是被面前这两个人抛下的,怎能不叫她怨恨? “要多少银钱?”她也不看他们二人,背过身子,眼眶儿通红,“直说便是了,莫要在我这流月铺堵着,若是被人瞧见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这两个人自然是逃难来的,见他们这样狼狈,扶桑想到当初自己初来耀京城的光景来。朝不保夕,也不知哪一日就死在了沟渠之中。 这耀京城恁的繁华,一旦是有些本领,便也容易发迹。偏得他们是熣联的人,跟风国是死对头。 这样一来,许多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我们要的不是银子。”三寸丁狠狠地踹飞了跟前的木几,看着扶桑的眼神好似是淬了毒:“我们可不是为着蝇头小利,我们乃是为着熣联来的。” “我不想听。”扶桑朝着外头的人轻轻地唤了一声。 不多时,就见着三五个艳丽女子走了进来。 “请吧。”那些人目光如炬,俨然是把他们二人当成了打秋风的。 这年头,略为平头整脸些的女子,都心高气傲,仰着面孔,从不正眼瞧人。 这两个人吃了一记闷棍,夹着尾巴出了门。 “也怪不得她。”他们二人躲到了一间破烂宗祠里头,好生狼狈,“好容易才在这里活下去了,也无人知晓她是熣联人士,自然不会再同你我纠缠。” 三寸丁不吭声,想到现如今这耀京城戒备如此森严,他们不论做些什么,皆是危机四伏。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半点不敢动弹。 云甯殿。 辰时还未过,就已能听着宫里的丝竹之声传了过来。风长栖躺在榻上,静静地听着那那样绮艳的曲调,唇角微勾。以前在冷宫时候,倒也时常听见,只是现如今在云甯殿听着此起彼伏的乐声,感觉跟当初却大不相同。只是身边无有阿娘,若非乳此,听着那外头的乐器通鸣,必定会跟在后头唱和。 以前都是这样的。 只是现如今白欢仙去,是再也听不到这些了。 眼见着时辰不造,阿春跟婉萝在后头商量着何时去叫风长栖起身。若是误了时辰,也不知有多少麻烦事。这宫里上下,耳目众多,他们这些人是能防几分就防几分,不敢耽搁。 “已经这个时辰了,咱们还是去唤主儿起来吧?” 风长栖这几日都跟着玉无望出宫,东奔西跑,日日疲惫,她们也着实不舍得这会子就将她吵醒了。 “主儿必定是累坏了。”婉萝一脸心疼,“你日日跟在主儿跟前,见得清楚明白。” “可不是。”阿春应了一声,又朝着后头端着盆舆的宫女,苦笑,“只是我不懂,整日介奔忙,也不知是为着什么,想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吧。” 阿春对那些事十分懵懂,只是见自家主儿比之前要欢喜许多,这心里才算是有些宽慰。 风长栖一早就听到阿春跟婉萝在外头轻轻地说着话,她心里一暖,扬声道:“进来吧。” 司衾尚衣的宫女鱼贯而入,替风长栖更衣梳洗。今儿个特殊,别开生面,人人都穿着新衣裳。风长栖依着花珑的意思,纵使是不情不愿,还是穿上了那间雾紫色的夹袄。这紫色羽缎最是矜贵,听闻花珑也只得这一匹,这会子给了她做新衣裳,也不知道那人穿的是什么。 “阿娘呢?” 阿春笑了笑,伸手拿出篦子,轻轻地给风长栖梳好长发,“娘娘一早就起来了,这会子也必定在妆扮哩。今日宫里所有的主子都要到承安宫请安的。” 到底是上元节,若是在寻常时候,那位太后,根本就不稀罕见到她们云甯殿的这帮人。 况且,现如今曦妩还在幽禁,未能被放出来,那人对他们必定多有怨怼。纵使是嘴上不说,这心里一顶忌讳的很。想到这一层,风长栖就愈发觉着今日花珑到承安宫必定十分难过。 因着是上元节的缘故,风帝一早就乘着肩舆,往太后宫里请安去了。一众宫女太监低眉垂首跟在跟在后头,半点声响也无。等到了承安宫,听着里头欢声笑语一片,风帝笑了笑。 落下肩舆,只带着李玉宝走了进去,其余人等都在外头候着。 太后见着是风帝来了,笑意渐浓。她从一边的软榻上坐了起来,“今日怎的来得这样早?” “儿臣一下朝也就来了。”风帝看着这四周摆设,眼神逗留在那个珐琅铜西洋中上头,听着这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声音,笑道:“也不知母后喜不喜欢拿东西?若是嫌它吵,吩咐下去,撤了吧。” “不用。”太后摆了摆手,“既然是皇帝的心意,我这然是要受着的。今日乃是上元节,前几日昭儿来过了,只说是对自家阿娘想念的紧。曦妩也已经知错了,你们二人好歹也有这么些年的情分,难道今儿个还不给他们娘儿俩见上一面?也好叫她热闹热闹,幽禁在玉坤宫里头,与她而言,未免过于心酸了些。” 风帝骇笑。 他一早就猜到依着太后的性子,必定会为那人开脱,现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只是曦妩嚣张跋扈,已有数年之久。现如今更是丧尽天朗,在宫中暗行巫蛊之术,差点害死了花珑。 那人已经够知书达理了,可他一定要一碗水端平了不可。 “说好了一月幽禁便是一月,若是这会子改了,日后儿臣如何在宫里诸人跟前立威。”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一旦是涉及到江山社稷之类的问题,太后是从不肯叫风帝难为的。毕竟跟这天下比起来,曦妩算是什么?纵使是舍弃,也不足为惜。 太后笑的勉强,也不好多管,只能作罢。 花珑带着风长栖忙忙到了承安宫,见着外头的肩舆,风长栖朝着花珑笑道:“父皇也在。” 只要有风帝,太后纵使是对她们再有不满,也得收敛一二。 风长栖心里暗喜,跟着花珑进了承安宫。 里头人头攒动,宫人来来往往,十分忙碌。见着花珑跟风长栖,赶忙行了一礼。 花珑看起来十分高兴,拉着风长栖的小手,进了大殿。 这还是太后头一次见着风长栖,之前她都找着各种由头,不愿意见这新得来的孙女儿。 见她小小面孔,雪白雪白,那一身雾紫色衬的那张小脸愈发娇艳。到底是年纪小,看不出多少风情,只是那双茶褐色的眸子,顾盼生辉,纵使是放在那样稚嫩的脸上,也能看出三五年后的风华。 虽说是在冷宫长成的,那一股子气势,倒是浑然天成,一身傲骨,叫人看着也十分欢喜。 只是可惜,她投错了胎,是花珑的孩儿。 “长栖给皇祖母请安。”风长栖不卑不亢,朝着太后行了一记大礼。 见她小小的身子匍在地上,好不怜人。 太后朝着身边的老嬷嬷看了一眼,“赏。” 风长栖可不是为了讨这个彩头才来的,她只不过是为着叫花珑安心罢了,这人这样厉害,若是花珑单枪匹马地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今日又有上元宫宴,又要热闹一通。 正自想着,就见着李玉宝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朝着风帝说道:“皇上,国师派人来请公主,说是有要事相商。” 第四十二章 一举击毙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跟风长栖的师徒关系,他们一早就知道了。 风帝也清楚,那玉无望找风长栖所为何事,当机立断,朝着风长栖笑道:“既如此,长栖,出宫吧。” 太后眉头轻蹙,颇有几分不满。 “到底是女儿家,又是金枝玉叶,日日都在宫外待着,成何体统?”这几日她可都听说了,风长栖每日都同玉无望在宫外待着,至于所为何事,他们这些人半点不知。 风帝朝着太后笑了笑,“母后莫要多虑,国师一早说过,长栖天赋异禀,是个可造之材,若是能让长栖在国师跟前学到皮毛也是好的。” 风帝都这么说了,太后纵使是有些想法,也只好草草带过。 风长栖赶忙带着阿春到了宫门口,开阳已经驾着马车在等着了,见着风长栖来了,赶忙奔下马车,朝着她作揖行礼。 “只有你?” “公主,等会子还有叱离。”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了的,尽管未曾将玉无望算在其中,可是没了那么个人,总觉着没了主心骨。 风长栖闷不吭声,径自上了马车。 芝兰坊。 流月铺在芝兰坊最繁华的地段,跟芝兰坊的招牌司丽楼仅有数步之遥。那司丽楼位于芝兰坊的正中央,里头的姑娘,一个个都天姿国色。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渐渐地就就让这芝兰坊成了不夜坊。 当初扶桑因为自己乃是熣联人士,也不知有多避讳跟耀京城中土著多话,生怕被瞧出端倪。好在那司丽楼的鸨娘冷楚,算得上是个极好的人。这些年来,也给了她不少好处,至少免了她被那些有心之人欺诲。这些年来,她一直都依仗着司丽楼在这芝兰坊中有立足之地。 只是因着前几日那两位旧人找上了她,一时之间也分外纠结。 他们说的不错,再如何,她也是熣联人士,若是日后被那些有心之人发现,她就注定死路一条了。每每想到此处,便觉着锥心刺骨。可是现如今,她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再等那两个人找上门来。 上元节这日,扶桑接了司丽楼的单子,她刚巧心乱如麻,一心投奔冷楚,好叫那人给自己解决此等子棘手问题。她的身世,向来都没有瞒着冷楚,是以那人全都知晓,说起来也方便。 从她的流月铺到冷楚的司丽楼也不过就三五百步的距离,只是刚巧到了上元节,这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她本就满怀心事,这会子也只顾着想自己的心思去了,哪里知晓此时此刻西北首上的云天酒楼第三楼正有两个人眸光紧紧地盯着她。 开阳缓缓收回视线,放下手中的茶盅,唇角扬起。果然就跟自家公子说的那样,这扶桑果然按捺不住。 跟开阳面对面坐着的那人,一脸阴邪,微微眯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冷笑两声。 “也不过尔尔。” “能在耀京城潜伏这么些年,已经够让人刮目相看了。”又是个女儿家,不论做什么都不便利,可她不仅活着,还活的风生水起。开阳是对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尽管,叱离一脸鄙夷。 叱离想到风长栖,那样古灵精怪,大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那才是真真儿让人佩服,这扶桑算什么?不过就是熣联蝼蚁罢了。他向来瞧不上熣联人士。 更何况,现如今耀京城还因为他们闹得危机四伏。 “咱们要跟过去吧?”半晌,叱离才朝着开阳问了一声。 开阳眉头轻蹙,看着现如今这情形,还要等上一等,他们真正在找的两个人还未现身,若是打草惊蛇,当真是要前功尽弃了。 “公主说了,稍安勿躁。”他们这群人现在完全都是在听风长栖调遣,不敢忤逆。 叱离一听“公主”二字,顿时就没了方才的气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这司丽楼跟别处不同,门头有两个镶着金边小铜人,远远看过去,与真人无异。纵使是来了客人,也没有姑娘出来吆喝,听闻这里的姑娘十分矜贵,等闲不肯轻易见人。 自然,想要同司丽楼的人取乐说笑,也是要价不菲。 纵使是这样,那些达官贵胄也将这司丽楼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因着是白日里头,司丽楼还没有半个客人。扶桑轻车熟路,直接穿过外头的小荷池走了进去。刚到了内室,就见着三五个姑娘穿红戴翠,坐在一边说说笑笑,见是流月铺的掌柜扶桑来了,一拥而上。 “今日又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都是你们阿娘要的。” 鸨娘冷楚从三楼撩开帘栊走了下来,她看起来风韵犹存,半点都看不出真实年纪。 做事圆滑世故,十分通透,纵使是每天招揽着八方来客,也从未的罪过谁,风评也是好的。 “可是扶桑来了?” “是我。”扶桑应了一声,脸上这才有些许真心笑容,“冷姐姐安好。” “托赖,一切都好。许多日子未曾见着你了,若非是我特地将你叫来做生意,你还不来了是也不是?”冷楚一袭冷蓝衫子遮体,幸好这司丽楼里头有数个火炕,要不然的话,必定会被冻得瑟瑟发抖。 注意到扶桑那样别扭的神情,冷楚朝着诸位姑娘说道:“你们且去忙着,天一擦黑,就要来客了。” “是。” 那些人说说笑笑,一哄而散。 冷楚带着扶桑径自到了自己屋子,里头装点的分外华贵,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绕到了哪个后宫娘娘的寝殿之中。 扶桑没有心思观赏,只说道:“这几日有一桩难事。” “慢慢说。”冷楚给她倒了一盏子茶水,一脸正色,“这些年都过去了,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正是呢。”扶桑骇笑,“这些年,我都快忘了我是熣联人士,只是前几日,有人找到我头上来了。” “是惊云司的人?”冷楚双目圆睁,“还是?” “是熣联国的细作。”扶桑头痛欲裂,“找我帮衬,意图保命。可若是我收留了他们,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一旦是查出来了,必定会带着我一同赴死。这倒也没什么,我只是不甘心,跟那么两个当初舍下我独自逃命的人一处。” 冷楚一听,顿时就变了脸色。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动辄就关乎自身生死。 “依着你的意思,你想如何?” 扶桑骇笑,“我自然不想因为他们的缘故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只是他们到底跟我乃是一族的,怎能见死不救?” 冷楚弯着身子,将后头的帘子拉了上来。 扶桑知道,这是冷楚的习惯,或许是因为这司丽楼有不少琐事的缘故,不论跟谁说话,冷楚总能找到三五件事情去做。 她的屋子大得很,后头就是一个高台,里面又有一个进深广阔的杂间。她从里头捧出数十本厚厚薄薄的册子来。上头大抵都是账簿,也有司丽楼诸位姑娘的花名簿子。 “你现如今好容易才站稳脚跟,若是帮衬了他们二人脱困,指不定会惊动惊云司的人。到了那个时候,且不说他们了,就算是你,也难以逃脱。” 冷楚翻阅着那些册子,眉头紧蹙,“此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可冷楚越是这样说,扶桑这心里愈发五味杂陈。 到底是同根生,不忍心瞧着他们二人投奔无门。 “我心里想着,冷姐姐可有什么好法子?既是能帮衬着他们,又能不叫我陷进去?这些年来在耀京城,我吃了那样多的苦头,着实不甘心就这么没了。” 冷楚听了,骇笑两声。 “哪里有这样的便宜事,不如你将他们收留数日,等过了今日,城里没了这么多的护卫,再悄悄送他们出城去,你看这样如何?” 这倒也是个法子。 只是他们无功而返,又是潜逃,纵使是回到了熣联,也不过就是死路一条罢了。 扶桑心口发颤,为着让自己良心上过得去,也只得如此了。 她迅速回了流月铺,那两个人果然来了。 扶桑赶忙将他们带了进去。 “现如今外头全是惊云司的人,扶桑,我们二人已经没了退路了。” “跟我来。”扶桑二话不说就带着他们二人进了自己的卧房。她扭动一边的兽脑金炉,猛然间,那床榻径自上翻,开出一个半人高的开口来。 二人目瞪口呆,匆匆忙忙跟着反扶桑钻了进去。 扶桑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三人才刚下去,她这卧房里头就进来了两个陌生男子。 “有密道。”开阳气喘吁吁,朝着叱离看了一眼,“这个你在行。” 叱离朝着四周扫了一眼,眉头紧蹙,扭开玄关,带着开阳,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看着这条狭窄甬道,不一而同皱紧了眉头。越往里走,那一股子金铜器皿的气味就愈发浓郁。开阳是个鬼机灵的主儿,他压低了声音,朝着叱离说道:“这怕是个小金库。” 叱离不吭声,两个人脚步匆匆,隐隐见着前头火光闪烁。 “有人?” “莫要张狂。”开阳压低了声音,朝着叱离看了一眼,“莫要打草惊蛇。” 第四十三章 蘇暨唱班 http://.biquxs.info/

依着风长栖之前说的,她这会子已经在永乐城西街口等着了,从芝兰坊直通西街口那头,加上玉无望完全依着她的性子,所有人马听她调度,这一回前后夹击,必定将他们二人一举击破。 等他们二人走到中间,这才发觉所谓的火光,也不过就是那夜明珠打在金银珠宝上头的光亮。因着这暗道狭窄,七弯八拐的,远一些看过去,跟火光倒是有七八分相似。 周遭摆着一整排冗长的檀木架,上面都是金银器皿,还有些珍珠宝石,玛瑙珠玉之属,数不胜数。看得出,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开阳见着,微微咋舌。 虽说见惯了大场面,只是对于这流月铺的掌柜还是十分佩服。 也不知这些身外物积攒了多少时候,想来是时常过来瞧瞧,这每一样上头都未曾积灰,特别是那些金银器皿,一一都被擦得锃亮。映着那夜明珠的盈盈光亮,愈发显得诱人。 开阳跟叱离不再多看,脚步匆匆。 坐在永乐城西街口的风长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双茶褐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某处,动也不动。 阿春也一脸正色,刚转过身子,就看到了玉无望。 “主儿,国师在那里。” 风长栖循着阿春手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可不就是那位真人不露相的玉无望么?此时此刻,他正阴沉沉地盯着她。风长栖心里陡然发寒,别转面孔。 依着玉无望所言,那些人势必会在上元节这日有所动静,她前几日小心翼翼部署周全,也派开阳跟叱离跟过去了,可是等到了这会子,也没见半个人影。 她前前后后想了一同,明明是安排的妥妥当当,难不成是司丽楼那边出了什么纰漏? 不,不会! 料想司丽楼的人也断然不会断了自身前程去帮衬一个无关紧要的熣联人士。 眼看着都到了午时,还是没有见到半点动静,她有些急了,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玉无望坐在马车里头,远远地看着风长栖。那小妮子怕是耐心消耗殆尽了吧。 想来也是,她也不过就是一十二岁的丫头,能那样运筹帷幄,已然和好,还能有什么别的要求不成?他垂眸,在脑海中细细想了想。 若是之前风长栖的准备没有差池,这会子开阳跟叱离必定有所得。 果不其然,正自想着,就见着西街口那块雅雀横飞,两个男子穿着一身黑衣,策马狂奔。 细细看来,正是那熣联那两个漏网之鱼。 风长栖心里暗喜,眼看着他们都骑着马飞奔往西城口那边去了,她忙不迭地朝着阿春说道:“你在此地等着。” 阿春哪敢不从,只是又怕风长栖有什么危险,一时之间左右两难。 也不知玉无望是什么时候来的,坐在高头大马上头,朝着风长栖伸出手来。 风长栖想也不想,将手放进玉无望的大掌中,那人微微使劲,只见风长栖横空一跃,直接窝到了玉无望的怀里。 那一阵松香,一直在风长栖的鼻尖萦绕,一时之间有一股子眩晕感。 叱离跟开阳也追了出来,见自家公子跟风长栖坠着那两个人去了,他们也不再迟疑,跑到西街口的马厩,当机立断,甩下一袋金叶子,赶忙追上去了。 惊云司的人刚好在此处巡街,看到这一幕,顿时就被气的吹胡子瞪眼。谁敢这样公然挑衅他们惊云司的人?在上元节这日还在御道策马? 带头的那人刚想派人去追,就瞧见旁边的小厮说道:“好似是国师啊。” 国师? 那人彻底没了言语,动了动唇,背过手,一脸自认倒霉的模样。 在这风国,无人感动玉无望。 纵使是他们惊云司的人,也是一般无二。 烟尘飞扬,这几波人你追我赶,闹个不休。原本那些提溜着花灯的孩子,也被大人匆匆抱回了家。 一直追到巷口,走到尽头时,土地平旷,视野大开。 这是到了东城这头的大祠堂了。 这祠堂已有数百年历史,供奉的是这东城许多百姓的祖先,香火鼎盛。看着那白壁红瓦,周遭尽是小铜人。肃静十分,那两个人必定是窜到了祠堂里,这会子外头只留下那两匹快马。 风长栖眉头紧蹙,看着祠堂顶上的红瓦,胸口发颤,她扯着玉无望的衣襟,轻声道:“他们在里头,咱们进去?” 开阳跟叱离站在左右两侧,看定玉无望,只等着这人一声号令,直接冲进去。 “你可知今日宫中大摆筵席?” “知道。”风长栖瘪了瘪嘴,这人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未免也太不是时候了,“怎么?” “可给太后皇上备礼了?”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事儿等会子再说可好?” “将这二人留给你送礼可好?” 风长栖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 只见玉无望朝着叱离跟开阳看了一眼,二人会意,飞身而入。 不多时,只听着里头的打斗声,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一样,风长栖眉头紧蹙,眼睛紧紧地盯着祠堂口。 “砰砰砰”。 只见得那两个人直接被踹飞了出来,落在地上,激起一层黑灰。 那两个人直直地躺在地上,不住吐血。 开阳跟叱离紧随其后,轻飘飘地飞了出来,稳稳当当地停在那两个人跟前,一脸狠厉。 风长栖睁大了双眼,这才知晓,原来叱离跟开阳都是练家子,不仅如此,还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也不知这玉无望到底是从哪里搜罗来的好人物,一应都听他调度,让人好生艳羡。 “公子,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带进宫吧。”玉无望看定风长栖的侧脸,“嗯?” “这会子带着这么两个人进宫不大方便。”风长栖讪讪一笑,“等入夜再带着进宫吧,我有些乏了,想回去了。” 玉无望应了一声,送风长栖到了宫门口,只说是宫宴之时再会。 风长栖倒也相信,这玉无望必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她只等着在宫宴之时献礼便是了。 因这是上元节,宫里请了宫外的戏班子,风长栖一早就听宫人提及,也有些好奇,小憩了一会子,精神好了许多,这才扯着奈莳嬷嬷问东问西。 “都会唱什么曲儿?”风长栖托着腮,一脸好奇地看着奈莳。 奈莳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着风长栖那副童真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不论有多知事,也不过就是个孩子。既然是孩子,怎会有不好奇的? “大抵都是会唱的吧,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论是民谣还是一些地方小曲儿,都是会的。” 风长栖心里一喜,“那多好。” 白欢生前最喜欢听曲儿的,每每想到此处,总会觉着十分亲切。 一早就知道这耀京城内有个很有名的戏班子,叫做蘇暨唱班,老郎堂在元门坊西南向的长街里头,在中元节团班,到了竹醉日才散班,在耀京城颇有盛名。未曾想到,今日还有缘见得一回。 只当是唱给自家阿娘听了吧,那人必定十分欢喜。 戏班子是傍晚时分进宫的,风长栖带着阿春偷偷去看了一眼。见那些女子身段格外窈窕,风长栖心中微动。 “主儿,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被人瞧见了,偷偷跟太后说了,指不定又要被怎么教训呢。”阿春看着风长栖这副模样,愈发担忧。 这风长栖对这些向来都不放在心上,可是阿春到底是她跟前的人,凡事都得小心张罗,生怕有个什么差池闪失。 “看一眼不妨事。”风长栖轻轻地拍了拍阿春的小手,“我从未见过蘇暨唱班,只听人说过。这会子好容易能见着了,怎可错失良机?” 阿春四处张望着,这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就被吓得打了个机灵! 那不是风昭是谁?有些日子没见,那人依旧穿着一身红衣,神色倨傲,带着一众人等,朝着她们这里走了过来。 阿春忙不迭地朝着自家主子说道:“主儿,昭公主来了。” 风昭么? 风长栖别过脸,见着那人,冷笑。 来了便也来了,今时不同往日。 “好个没见识的,不过就是一个唱班,也这样稀罕,穷苦出身么?”风昭依旧是嘴下不留情,“你害的我阿娘在上元节都不能出来走动,你可满意么?” 风昭一脸阴狠,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手臂。 “皇姐此言差矣,曦娘娘为何被幽禁,此事长栖半点不知。这是皇姐若是这样不讲道理,被父皇知晓,必定不会轻饶了你。现如今没有曦娘娘庇护皇姐,皇姐还是收敛几分的好。”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前来奚落我?”风昭被气的个半死,看着风长栖的眼神,仿佛是淬了毒,“我阿娘是被你故意谋害的,如若不然,凭着我阿娘跟父皇的情分,父皇怎么都不会叫她这样没脸。” 现如今合宫上下都在奚落玉坤宫。 早些时候他们在宫中嚣张跋扈,那些宫人对他们是又恨又怕,一旦是失势,自然不会放弃机会跑上去踩几脚。 纵使是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情分?”风长栖骇笑。 第四十四章 初见浅月 http://.biquxs.info/

深宫大院里头,哪里有什么情分可说? 由此可见,风昭倒是个彻彻底底的空心人,没心肝的,半点都看不清这宫里的局势。也亏得有曦贵妃那样厉害的人为她谋划,如若不然,这吃人的后宫,一早将她收了去。 眼见着时辰不早,风昭念着还要献礼,这才匆匆忙忙去了。只是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跟风长栖示威,大有不肯罢手的意思。 风长栖也不恼,知晓那人脾性,乃是个成不了大事的主儿,也不觉着有什么难为之处。 她摇了摇头,毫不在意,带着阿春回了云甯殿。 天一擦黑,就见着宫里上下点了无数个花灯,各种各样,大抵都是祈求祥瑞的意思。 她坐在软榻上,等着皇命。 花珑见她心不在焉地模样,只当是她为着献礼之事犯愁,笑了笑,轻声道:“莫怕,已经为你准备妥当了,等会子见着太后和皇上,莫忘了多说几句吉祥话。” “嗯?”风长栖颇有些后知后觉,转过身子,朝着花珑笑了笑,“阿娘,我已经备下了厚礼。” 只是不知玉无望有无进宫,派阿春去打探情形,这会子都没回来。 “给我瞧瞧?”花珑兀自不信,这小丫头日日都往宫外奔走,哪里有什么心思准备什么厚礼?“若是没有,也莫要逞强。我给你备下的那些,也够你应付的了。” 风长栖不吭声,只是笑。 阿春回来的时候,刚好李玉宝也来传令,只说是宫宴开始,各宫各院的娘娘也都往盛乾殿去了。 风长栖跟阿春走在后头。 “可来了么?” “来了有一会子了。”阿春一脸激动,“主儿,今日宫里的花灯当真好看的紧。” 风长栖轻轻地点了点阿春的鼻尖,“等会子给你拿来三五个,非得让你过足了瘾才好。” “主儿,那花灯放在别人手里看着才好看,一旦是到了自己手中,反倒是瞧不仔细了。” 阿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歪理,风长栖不去理他。 刚到盛乾殿,一眼就见着了玉无望。 身后依旧跟着少年开阳。 他意味难明,眼神一直停留在风长栖身上。她被看的头皮发麻,别过面孔,不去看他。 歌舞毕,风昭忙不迭地献上自己准备好的厚礼,乃是两樽玉佛,雕刻的巧夺天工,分外精致。太后向佛,这自然是为着讨太后欢心。 风旭准备的乃是万年玉如意,也是为着一个吉祥寓意,等到风长栖的时候,风昭乃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这几日,风昭也细细打听过了,知晓风长栖日日都在宫外奔走,什么都未曾备下。今日只管来看她出丑,好出一口子恶气。 “长栖未曾准备什么。”风长栖朝着太后跟风帝盈盈一拜。 “不妨事。”风帝面色如常,只是太后那头却委实不大好看。 “但是长栖替父皇找到了两个细作。” “当真?”此言一出,风帝直接站了起来,“细作何在?” 风长栖别过脸子,看定开阳。 开阳点了点头,从殿外拉进两个人来。皆是一脸伤疤,脸上结着血痂,看起来好不狼狈。 风帝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他径自走了出来。 “的确是熣联细作,现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公主天赋异禀,用计将他们二人逼了出来,今日在东城祠堂将他们二人缉拿归案。” 这么一说,无异于是把所有的功劳全部都放到了风长栖的身上。 风长栖抿了抿唇,总觉着受之有愧。她也不过就是依样画葫芦,全盘照搬。这都是玉无望的算计,她白捡了一个功名。 “好,好啊!”风帝愈发欢喜,“长栖最得朕心,赏,赏!” 花珑意味深长地看着风长栖,这小妮子前途无量。 那两个人给押入死牢,临走的时候,死死地盯着风长栖。 风长栖到也不怕,将死之人,又有何惧? 等到了蘇暨唱班登台的时候,风长栖听得比谁都认真。 大抵唱了半个多时辰,风长栖有些乏了,先行退席。 未曾想到,回去的时候,刚好见着蘇暨唱班的那些人首饰行囊准备出宫。 风长栖本也不甚在意,还是当她看到最后头跟着的那个女子的时候,目光深沉如水。 那人脖颈处满是廯疥。 开春时,耀京城乡地卑湿,当地人大抵都习惯了,倒也不妨事,只是有许多不适应耀京城气候的人,春日里头过来,因着初来乍到,易患廯疥。 这人应当是刚来的,不是当地土著,浑身上下都是廯疥,看起来也十分可怜。 风长栖觉着奇怪,她是跟着蘇暨唱班的人一块儿出宫的,只是看着那些人的神色,分明就不认识那号人物,这其中必有计较。 “慢着。”风长栖轻轻地说了一句。 那些人哪里敢得罪宫里的人,忙不迭地停下脚步。 风长栖径自走到那女子跟前,轻声问道:“你是方才的刀马旦?” “不,不是。”那人显然有些慌乱,但是瞬息之间又平复了许多,“小的只是打杂的。” “你不是这蘇暨唱班的人吧?” 唱班的头儿赶忙上前来看,见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忙不迭地说道:“这不是我们蘇暨唱班的人。” “你们可以走了。”风长栖朝着那人笑了笑。 那女子眼看着这一班人就这么去了,紧紧地攥住了手。 “这是何意?”她一路跟着风长栖走到了假山石后头,“我同你素不相识。” “自然。”风长栖嘻嘻笑了笑,“你是这宫里的人?在那个宫里当值?若是想走,也不该用这样的法子,若是被人知晓,可是要灭族的。” 那人不怒反笑,“依着你的意思,我还要感谢你不成?时辰不早,我得走了。” 也就只得今日,宫中戒备最是放松,日后想要走,便是千难万难了。 风长栖细细打量着她。 只见那人鼻梁高耸,在花灯底下,一双眼睛华彩正盛,细细看时候,那双眼睛着实好看。是淡淡的琥珀色,她虽然有些年纪,但是行动处,矫捷非常,言语之中更是十分妥当,叫人挑不出八点错处来。若是同这样的人交恶,日后必定会有不少苦头难处。 “往何处去?你是从玉坤宫来的?” 那人心中一动,朝着风长栖瞪了一眼。 风长栖一阵窃喜,这个反应分明就是在变相回答,她的猜测都是对的。 浅月也知道自己身份暴露,见那小小孩童并无半点多余的反应,微微放下心来。 “我得走了。” “日后我去何处找你?”风长栖装作一副格外欢喜她的模样,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手掌里头满是老茧,刮在风长栖的手里,有一股子火辣辣的痛感。 浅月从未被人如此依恋过,又想到自己那个多年未见的孩儿,心口发痛。 “有缘再见。” “你出宫之后往哪里去?”风长栖不依不挠,拦住了浅月的去路,“不如同我一起回云甯殿?我阿娘不会为难你。” 云甯殿? 花珑! 浅月双目圆睁,打开了风长栖的玉手。 “你是长栖公主?” “是啊。”风长栖笑的愈发天真,“我知晓并非是你想伤我阿娘。” 风长栖忽而一脸正色,看着那人,骇笑两声,“你逃不过宫城护卫的眼睛,连我都看得出你并非蘇暨唱班的戏子。” 浅月杀气腾腾,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咽喉。 风长栖依旧是云淡风轻,半点不恼。 “你杀不了我。” “何以见得?”浅月愈发烦闷,言语之中已经带着几分惶恐。 “这周遭皆是我底下的人。” 人? 风长栖这才看到假山石边上尽是黑衣人,只是方才那些人有心藏匿,她又被风长栖分了心神,这才半点未曾察觉。 “你到底要干什么?” 风长栖唇角溢出一抹冷笑,“你助纣为虐,难道还不叫人说些什么不成?” 好一个助纣为虐。 偏得她那时节也只能找到一个曦贵妃帮衬一二,未曾想到,东窗事发,那人竟然想着要杀人灭口。 若非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想着跟一群戏子为伍。纵使是这样,还是被这么一个小妮子给看穿了去,着实恼人。 “你想怎么样?”浅月刚正不阿,梗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直说便是了,何必拐弯抹角?” “同我往云甯殿去吧。”风长栖叹了一口浊气,想到自己那日在卷宗中看到的那些,心里一阵难受。 浅月到底是个可怜人,仅此而已。 既然曦贵妃不仁不义,就这么生生舍弃了这么好的一个帮手,她也就不客气了,统统收入囊中。 “怎么?”浅月骇笑,“请君入瓮?” “你这会子出宫必死无疑,可若是堵上一把,往云甯殿去,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了,这是最划算的买卖。”风长栖的语气,实在是太像个掮客,倒是叫浅月一阵呆愣。 “有何要求?”浅月知晓,这世上无有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她也一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买卖。 “日后当我手底下的人,为我卖命,如何?” 第四十五章 笼络人心 http://.biquxs.info/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在寻常时候,忍也便忍下去了,可是后宫情势百变,她身后并无什么靠山,危如累卵,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是要走的四平八稳,非得将一些可用的能人招揽麾下不可。 这浅月虽说是凇箬人士,可是现如今凇箬国已被灭了全族,日后再无复辟可能。她不过就是想要找回自己的孩儿,若是自己帮衬一二,必能让浅月十成十地为她鞠躬尽瘁。 刚巧这人又从曦妩那头吃尽了苦头,虽然有些乘人之危的意思,风长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浅月见她双目灼灼,颇为伶俐,那言语之中的肯定,也是半点做不得假的。 她起初轻信曦妩,让她受尽了苦楚。这会子虽然对着一个十分年幼的小小女子,可是这丫头,双眸微闪,纵使是个瞎子也能看出她城府极深。再过三五年,必定要将曦妩狠狠地压制下去。 若非友军,日后必定会被她打击的溃不成军。 “这会子你也只得这一个法子。”风长栖自然知道此人正在犹豫,却也不恼,笑了笑,“若是你还是想要出宫,日后你那孩儿,可就当真要凭着你一人之力去找回来了。” 浅月双目圆睁,这丫头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一时之间,她心乱如麻。若是不信她,日后也没有半点活路。想要凭借她一人之力,闯入熣联,无异乎是难于登天。可若是有风国公主相帮,这胜算可就大大不同了。 她不敢相信风长栖有这样的好心。 “这些时日,你只管跟着我,要做什么,知会我一声也就是了。若是日后想走,你全凭你心愿。”风长栖顿了一顿,复又接着说道:“等时机成熟,我必定会踏平熣联。” 踏平熣联? 浅月心中一动。 “此言当真?” “自然。”风长栖应了一声。 熣联跟奂齐二国,本就是狼狈为奸。整日介都想着侵犯别国,留着也是个祸患。日后她若是掌权,必得将他们一举击破才好。 见风长栖目光灼灼,说不出的勇毅果敢。浅月心里一动,朝着那人说道:“既如此,我日后便对你效忠。只是,如果你敢骗我,我必定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浅月一脸阴狠,叫人看着心里发寒。 云甯殿。 猛然间来了这么一个浅月,花珑也不知有多担忧。 大屋里头燃着的都是通臂巨烛,映得里里外外亮如白昼。风长栖坐在里屋的火炕上,静静地看着一年愁闷的花珑。 “若是被玉坤宫的那人知道了,曦妩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呢。” 风长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冷笑。 “纵使是这样,那也是值当的。现如今咱们身边缺的不就是一些可用之人吗?那浅月是个能人,若是咱们真的能让她诚心归顺,日后是有不少好处的。” 纵使是风长栖说的简单,花珑也能窥见彀中玄机一二。 这小丫头心思深沉,在宫中每走一步,用的都是行军打仗的战术,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来。花珑只是担心,风长栖到底只是个孩童,浅月老谋深算,日后若是有什么二心,实在是不好对付。只可惜,现如今宫中磨难多重,也容不得他们想日后的重重危机,现如今就已经够难的了。 “长栖,受苦了。” 风长栖骇笑两声。 受苦? 算不得,当初在冷宫之时,才算是受苦受罪。 “阿娘,你同父皇一切都好?”风长栖想了想,半晌才问出这么一句来。 当初自家阿娘身在冷宫,可是那心里,到底还是有风帝的,比之花珑,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那人善于隐藏心事,从不愿意同人提及此事。 若是花珑可以重新获得恩宠,那也是极好的事儿。 花珑听了,脸上升腾一股子红晕。 “到底要比当年要好上许多,我知道,这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风长栖在御前得宠,帮着风帝排忧解难,成了矜贵公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也跟着福泽深厚,非寻常人等所能比拟一二。 风长栖笑笑,看定花珑。 “你应得的,在宫里吃苦受罪这么些年,也该是你运途顺遂的时候了。” 花珑见她神色有异,知晓是因着白欢的缘故,一时之间不敢多话,坐在一边,闭口不言。 浅月被阿春带到了为她备下的屋子里头。 她前前后后打量这这一件暗室,青烛高悬,映得一室旖旎。 到底是暗室,算不得大,摆设物件也不顶多,但也看得出,这里头的东西样样精致,拿在手里,清凉生温。旁边的棋座上头摆着一个鎏金颜色,上头绣着一团团如意祥云的坐蓐,床幔上头垂下的璎珞都是淡青色的,看起来清清爽爽,倒也十分好看。 这比当初曦妩准备的要用心许多,加上那人也未曾说要她如何如何。想到这里,浅月微微放下心来,她只想着,那风长栖,并非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既然能讲究几分江湖道义,到底是可以深信的。 从正月里后,低雨未下。 这些时日,风帝也不知有多烦躁,随意处置了几个大臣,现如今朝野上下草木皆兵。风长栖知道,因为这天旱无雨的缘故,眼看着就是赤地千里,毋庸置疑,这春旱已成,农事也不知被耽搁了多少。 没过几日,各宫各院都开始祈福求雨,花珑固然是不信这些,可也总不能那样独树一帜。若是被旁人多话,又是一场风波。是以每日晨起之时,都会潜心求佛。 风长栖见过几次,她那副样子,实在不像是求雨。 “阿娘。”风长栖走上前,朝着花珑笑了笑,“这是求雨?” “不是。”花珑悄悄摇了摇头,拉着风长栖的手,眉头紧蹙,“这宫里上下,面上功夫总要过得去。” 只是,只要能解黎民旱魃之苦,这日日求雨倒也值当。 “明日我要出宫一趟。”风长栖想着暗示里头练武的浅月,颇有些担心,“浅月那头,阿娘,你得多放在心上了。” 花珑也不是个痴傻之人,自然知道风长栖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且放心,我自有计较。” 风长栖嘻嘻笑了两声,有一个花珑在宫里周全,到底没有后顾之忧。若是没这么个人,也不知有多少麻烦事等着自己呢。 次日一早,风长栖就出了宫门。 玉无望带着开阳坐在马车里头等着,一见着是风长栖来了,开阳立刻下了马车。 “公主。” “师父也来了吧?”风长栖一边说着一边跳上马车。 见着玉无望合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长栖伸出手,轻轻地朝着那人说道:“师父?今日可是要到芝兰坊那边去?” 芝兰坊? 这小妮子“贼心不死”。 “过几日再去,这会子她们还是一条心。” “怎么会?”风长栖鼓了鼓嘴,“前几日查出司丽楼并无半个正经靠山,我心里想着,这算得上是个好机会。”风长栖思虑周全,怎么会愿意错失了这样的好机会?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无有靠山是不假,只是这些年来,她也不知道积攒了多少人脉势力庇护,这些可比所谓的靠山要好得多。” 风长栖一听,心里发寒。 说来也是,能在芝兰坊立足脚跟的怎会是凡俗人等?只是这是最为关键的时候,一旦是放松一丝一毫,这日后,怕是有大麻烦了。 “明日我就不在耀京城了。” 风长栖听了,眉头轻蹙,“嗯?” “这几日师父便也不上朝不授课了?” 玉无望应了一声,面色如常,“我不在的这几日,万事小心,莫要孟浪。”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自己何曾是个不细心的主儿?更何况,玉无望离开耀京城之后,她当真就成了个孤立无援的主儿。玉坤宫的人一早就想着找她的麻烦,风长栖可不想正中她们下怀。 “不知师父要往哪里去?”风长栖问的颇有些小心翼翼,倒也算不得是什么不舍,只是她这一问,也不知怎的,倒是叫玉无望心里添了许多欢愉。 “日后你就知道了。” 这样吊人胃口! 风长栖颇有些气闷,冷哼一声。 “师父有些时候说话着实好笑,总是日后日后,哪儿来的这样多的日后呢?” 反玉无望也不恼,看定风长栖那张小小面孔,笑脸盈盈。 “既然你叫我一声师父,许多事,自然要听我吩咐。” 风长栖吃瘪。 “这又算是什么道理?”她伸手撩开帘子,看着外头的行人影影绰绰,又想着芝兰坊的事,心里乱糟糟一片,“好容易才熬过了中元节,对了,那熣联的细作,可死了么?”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中元节当晚就被行刑处死。” 真真可怜。 风长栖骇笑,熣联君主一心扩张版图,叫国人出生入死,马革裹尸。 何苦来哉? 这样好战,迟早将战火引到自己头上,届时也就不知到底是何种境地了。 “流月铺那位跟熣联皇室当真没有什么牵扯?”风长栖仍然放心不下,“当真?” 第四十六章 唯一女官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脑袋。 若是那流月铺的扶桑当真还在为熣联出力,她在耀京城一早被惊云司的人给活捉了。既然能让她在此地好生活着,就代表此人还算是十分清白,若非如此,绝不可能。 风长栖被带着到了栖凰岭,跟玉无望修习轻功之法。 她最欢喜这个,偏得对这些实在是没有多少天资,这些时日无有半点精进。 回宫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风长栖带着阿春长驱直入,直接回了云甯殿。里头静悄悄的,看样子今日风帝未曾过来。 这宫里的女子极多,每日都等着风帝宠幸,若是独宠一人,只会招来祸患。 这么一想,这不来,倒也算得上是好事儿了。 刚到内殿就见着婉萝外头小花凳上坐着,眉眼低垂,手里拿着针黹,分外灵活。 婉萝心思灵巧,一双手更是细致非常。她心思活络,在云甯殿的各种手里把玩所用之物,大抵都是出自婉萝之手。云甯殿的宫人就没有人不夸赞她的。 她可以将最为纤细的木香线编织成香线络子,这一来二去,可以给云甯殿减轻不少支出,这宫中的分例也就只得这么多,这些年来,曦妩管着宫中月例,十分苛刻,各宫各院里头,若是有什么事儿,哪里紧的出几个钱来?可是在云甯殿,因着有婉萝这号人,自然就好上许多。 更值得一提的是,她还将宫里最顶级的绣娘都苦难的平针绣绣的叫人瞠目结舌。风长栖身上穿的内衫子,就是出自婉萝之手,比内务府里头的那些人都要做的细致柔软,风长栖是顶喜欢的。 是以,风长栖日日都让婉萝跟着花珑,她心思细腻,不像是阿春,还是个黄口小儿,知事极少。 阿春朝着风长栖笑了笑,轻声道:“近日里头婉萝姐姐想做几个香囊,说是春上容易发病,用来装些草药放在身上,到底好些。” 风长栖笑了笑,走上前。 “这烛光这样暗,莫要绣了,若是伤了眼睛,可怎么好?” 见是风长栖回来了,婉萝赶忙朝着风长栖屈膝行礼。 “主儿,方才李公公来了,只说是若是主儿回来,往西暖阁走一趟。” 西暖阁? 风长栖不作他想,带着阿春顺势就往西暖阁方向去了。 未曾想到几个肱骨大臣也都在,风长栖从未见过这些人,只是听玉无望提过三五次,心里颇有些计较。” “长栖,过来。”风帝朝着风长栖笑了笑。 风长栖应了一声,站在一边,等到听完风帝说的那些话,双目圆睁。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封为女官。 事实上,风国建朝以来,少有女官。况且她还是一国公主,这就更是非同寻常的事儿了。 “还不谢恩?” 风长栖讪讪一笑,赶忙朝着风帝行了一记大礼。 看样子这些大臣也都十分赞同,若非如此,此事必定也不可行。 此事一出,风昭彻底疯了。她本以为,自家父皇最先考虑的肯定是自己,谁知道,竟然让风长栖博的头筹。 她一得了消息,就迅速到了承安宫。 太后对这事儿自然也是知道的,见风昭这样难过,心里也十分烦闷。安慰了半晌,才让她回去了。 “箬竹。”太后朝着身边的老嬷嬷看了一眼,“往云甯殿走一遭,让长栖过来。” “是。” 风长栖也不拖延,大抵过了半个时辰就跟着箬竹嬷嬷到了承安宫。 她朝着太后屈膝行礼,这次受封女官,也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她甚至都未曾想过,尽管,这是一桩好事,她也没有多少欢愉。承安宫里头也不知是燃着什么香,四周萦绕着一股子芬芳。不像是之前太后喜欢的檀香,这气味清新许多。风长栖细细朝着旁边卡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几个斜枝香架子,这些香味都是从这里头散发出来的。算起来,竟然有七八个形状各异的香架,若是权当做装点,倒也十分喜人。 “起来吧。”太后漫不经心地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莫要拘束,日后好歹也是女官了。” 太后不服气倒也寻常,毕竟那风昭在她跟前数年,这些年里头,她也为了风昭求过不少次女官。只是无一例外,风帝为了风国前程,不愿开了这个先例。可是谁知道,这次竟然封了风长栖为惊云司的司长,这日后前程无量,风昭更是莫敢匹敌,这日后岂不是还要承继皇太女一位? 几位宫女上前布茶。 倒也是好茶,风长栖闻得出来,这是风国临安茶县出产的岁暮云茶,香味沉郁,入口回甘。叶子也与寻常茶叶不同,细细小小,蜷缩着。 只是她这一茶碗里头的,尽是四散的饽沫,风长栖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里却冷笑。将茶粉筛得这样粗,无非就是叫她心里难过。都说这承安宫煎茶的女眷最是心细不过,断然不会犯下这样的过错,可想而知,这是太后的意思。 风长栖佯装不知,喝的仔细。 太后见她面色如常,更加动气。 “你且去吧。” “是。”风长栖应了一声,朝着太后福了福身子,径自去了。 箬竹往那茶碗一瞧,悻悻地笑了笑,“太后,长栖公主喝得精光。” 果然! 那小妮子识大体,顾全大局。若是这一次换了风昭,也不知会闹成什么模样。 正所谓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日后那风昭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好过了。 箬竹看着自家主子那副模样,轻声道:“惊云司那地方可不是好当差的,长栖公主到底年幼,虽然生的十分聪慧,但是到底比不得那些人老谋深算,日后指不定会如何吃苦呢。” 太后也不吭声,摆了摆手。 一路上走来,见那些宫人对她也不知有多客气。又遇着内务府的那些人,言语之中巧言令色,猛然见着,只觉着触目惊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风长栖在冷宫之时就见惯了人情冷暖,这时候见着他们那样讨好巴结,只觉着十分可笑。 这世间的怪人太多,不好应付。 那惊云司的人事务繁多,每日都得忙进忙出,三更天就得当值。风长栖这会子成了司长,自然也不敢耽误。原本那些人看她一个女娃娃,虽然贵为公主,却也不大待见。 谁知道,这小妮子当日就给他们立威造势,叫他们半点不敢多话。 “若是真有什么要紧事,这御道难道还不能通行?”风长栖伸出玉手,点了点图纸上的玄武御道的方向,“人命关天也不成?” 玄武御道宽阔恢宏,又是一条南北通衢大道,贯穿整个耀京城。 若是说的再准确些,这算得上是连同东南西北四城的唯一交叉点。风长栖擅自穿行数次有余,也算是见到了这御道的华贵便利,周遭皆是常青树,五步十步不一而足,上面撒着河沙,这是为着防滑的缘故。 只是这条御道不允许百姓通行,且不说是百姓了,就算是达官贵胄,有个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也只能另走别路。 那些人听着,脸色变了变。 “公主,必得如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旦是有一个人破例,那后头,也不知会跟上多少人。到时候可就要出大乱子了。” 风长栖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辰时一过,风长栖就同他们一起巡视永乐城各坊。 永乐城贵人极多,共有四十八坊,若是有钱人家,府邸都是同这四通八达的街道直接相连的,出行十分方便。 风长栖跟着那些人从坊墙看了过去过去,只见着数个雕楣朱门,外头有三三两两的仆婢,穿着清一色的衣裳,说说笑笑,比宫里倒是好上许多。 正自看着,风长栖就见着玉无望也不知是从哪里窜出来的,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风长栖一脸莫名,前些时候这人还说,这几日他有要事,不会在耀京城出没,这会子倒是奇了。 惊云司的人谁也不怕,只是对这位国师,也不知是存了多少敬畏之心。一见着是那人来了,纷纷避开去,只留下风长栖一人站在那片赤色的坊墙下头。 “师父?”风长栖在玉无望面前向来都没个正形,这会子更是十分大胆地捏了捏他的袍袖,“师父不是说这些时日不会回来么?” 玉无望就这么看着她,久久不出声。 在风长栖以为这人不会再多说什么了的时候,只听得玉无望喑哑着声音,说道:“你以为女官好做?” 风长栖骇笑。 她当然知道,这一次风帝不过就是想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本事,日后好再行度量那皇太女的位置。她也丝毫都不想遮掩自己的野心。 非得这样不可,若是不为着自己谋划,岂不是要辜负自家阿娘?自家阿娘的仇还未报,她如何甘心? “不好做也得做。” “惊云司!”玉无望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滑腻一片,“你可知惊云司是什么地方?” 第四十七章 南梁太子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有些吃痛,却也不恼。 她看得出,这玉无望乃是真心担心自己。 “知道。” 玉无望颇有些无奈,这小妮子这样难为自身,日后有的苦头了。 又过了几日,听闻南梁太子要来进贡献礼,这算是一桩大事儿了。 听闻南梁是个富饶小国,这些年来每每到了春上都会往耀京城来走一遭,之前都是由风昭代为接待。 现如今风长栖成了惊云司的女官,这担子自然而然也就落到了她头上。 她本把此事看的格外平常,只是没过一两日,那风昭想方设法跑到云甯殿闹事。 奈莳嬷嬷是个知事的,不问利害关系,都把那人拦在外头。 风昭最是心高气傲,自然不爽,前前后后不住刁难奈莳嬷嬷,直到被风长栖亲眼看见。 这天,她带着阿春刚好从宫外回来,见风昭带着一群人围在云甯殿门口,十分嚣张,正指着奈莳嬷嬷破口大骂。 风长栖好生气恼,直接上前,拦在了奈莳嬷嬷跟风昭中间。 “真是奇了。”风长栖假意笑笑,“黄姐若是喜欢管人,大可以到云坤宫去管,到似锦宫去管,怎的跑到我这云甯殿来?我阿娘身子保养,若是吵嚷不休,惊扰了我阿娘,父皇必定不会宽恕皇姐的。” 近日里头风帝一概留宿云甯殿,宫中上下人等都知道,花珑的运势来了。 曦妩纵使是没了幽禁,也不得风帝欢心,已经有些时日未曾去过玉坤宫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叫风昭动气,这会子又见风长栖如此无礼拦路,她如何忍得住?伸出手作势就要打上她那张水嫩的面孔。 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风昭的手,这些时日跟在玉无望后头修习武功,到底也有些许进益,跟风昭斗法还是绰绰有余的。 “皇姐好大的脾气,若是被父皇知晓,又是一阵怪罪,何苦来哉?” “你!” 风昭被气的个半死,“若非是你的缘故,父皇必定不会这样对我跟阿娘。现如今接待南梁太子都成了你的事儿了,难不成,你还想跟我争夺皇太女之位?” 想要争夺皇太女之位的确不假,只是那位南梁太子,她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你若是想要接待,这份美差给了皇姐就是,何苦过来难为我云甯殿的人?” 风长栖冷哼一声,径自走到了云甯殿,吩咐下去,若是日后那人再来闹事,只当是没瞧见她,莫要同她说理。 两日后,南梁太子进了耀京城。 风长栖应着惊云司那人的话,守着风国规矩,带着一众人等在城门口接待。 也不知玉无望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城门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风长栖心里有了底,抬首挺胸,可没有半点迎接外宾的派头。 开阳看着风长栖那副模样,朝着自家公子说道:“公子,公主这副模样,哪里像是迎接那位太子?” 风长栖的性子,玉无望一早知晓,这会子也是站在一边,兀自笑着。 开阳别过脸,刚巧见着自家公子的笑脸,总觉着这神色之间带着无边宠爱是怎么回事?众所周知,玉无望冷面冷心,是最薄情之人,怎会对一个小丫头大不相同? 开阳甩了甩头,好似是要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统统赶出去一般。 南梁到底不是风国,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远远地就见着数个马车。那车厢看起来实在是奇怪,顶檐散下无数璎珞,笼罩左右,那四面八方云木低栏,看起来着实让人不安。 到底是路途遥远,吃喝睡都在里头,怎么受得住这样通明的地方? 旁边都站着挽高髻的女子,清一色的穿着赤色衣裳,远远地看过去,仿佛是一团团微弱的火光,朝着耀京城迅速涌了进来。 风长栖十分懂礼,带着一众人等站在城门口等候。 那南梁太子也不端着架子,人背当马背,一个个踩着下来。只见那人披朱戴紫,贵气逼人。纵使是隔着这如许距离,也能叫人看出此人身份不凡,绝对不是寻常人等。 等见着风长栖,一脸精光。 “如何来了这么一位小小女官?” “这是长栖公主。”叱离心里不爽,到底是护短的人,在他心里,这风长栖可比一般公主要矜贵多了,哪里还轮得到一个南梁小国的台子奚落? 长栖公主? 那人眉头轻蹙,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的促狭。 “好极,好极。”他拍了拍手,“巾帼不让须眉。” “太子请进。”风长栖笑的愈发客气,一脸的冷漠疏离,带着他进了凰磬坊的苑宁驿站。这是专供风国皇室招待外宾的地方,之前南梁太子前来进贡,都是住在此处,轻车熟路,看起来仿佛他才是风国人士。 客房一早就收拾妥当,桌子上用金碟盛着各色点心,熏香所用也都是上上等,纵使是在南梁,这人也必定有这样的待遇。 风长栖朝着那人笑了笑,说道:“太子好生歇着,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找惊云司的人。” 她留下三五个武将,好生护佑这位南梁太子木胤昀。刚想走,就被那人拦住了去路。 “公主这样年幼就能掌管惊云司,想来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风长栖骇笑。 “不过就是凭着父皇宠爱的缘故,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她可不想跟着木胤昀有些什么多余的牵扯,别过身子,“太子安歇吧。” “公主。”他穷追不舍,拦住了风长栖的去路。 这会子就着高烛,见着她姿容清丽非常,那张小小面孔,格外精致。一双茶褐色的眼睛,顾盼神飞。纵使是十分年幼,也能让他想到数年后的倾城容貌。 “还有何事?”风长栖往后退了几步,任由叱离护在她身前。 看着那木胤昀一副猥琐神态,顿时就是一阵厌恶。 “前几年我来的时候,昭公主都会作陪,吃几杯酒水,说上三五句话,只是不知为何,长栖公主这样淡漠,莫不是不欢迎我们南梁的人?” 这人说话颠倒是非黑白,故意将个人私心上升到两国外交上头。 “太子这话从何说起?既然知道现如今我是惊云司的女官,也该知道整日介公务繁忙。这会子接到了太子,知晓这几日路途奔波辛苦,是以才让太子好生歇着。” “不碍事。”木胤昀打断了风长栖的话,“知晓公主年幼,是以以茶代酒,咱们说说话,如何。” “长栖。” 还没等风长栖回话,就见着玉无望走了进来,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 “为师有事同你商议。” 那木胤昀一见着玉无望就头皮发麻,这人的手段,他一清二楚。顿时就别过面孔,不敢多话。 “好。”风长栖心里欢喜,赶忙跟着玉无望出了驿站。 “师父这次来的及时。”风长栖朝着玉无望嘻嘻笑了两声,“那南梁太子是个登徒浪子。” “你还算知事的。”玉无望淡淡地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殊不知那平淡的眼神中已然酝酿着惊涛骇浪,“日后离他远些。” 风长栖应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小手还在玉无望的大掌里,她轻轻挣扎,那人这才松开。 她也不多想,心里全是对风昭跟木胤昀的猜度。那风昭因为这次不是自己接待此人,也不知是有多煎熬,难不成这二人私下里还有些许交情? 那位南梁太子可算不得什么好人物,若是当真同他有了什么勾连,日后必定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想吃杯花酿酒。”风长栖朝着玉无望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自从他们二人成了师徒,这小妮子对他当真是半点都不设防,这样的天真模样,也只得在这个时候才能见上一见。 玉无望心里一软,应了一声,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袍袖,穿过东晟坊,还去了之前去过的酒肆。这里的桃花酿最是醉人,也是风长栖最为钟爱的。 一行四人上了马车。 叱离跟开阳并列坐在外头,听着里头的笑声,皆是一脸震惊。 好在开阳已经听过几次,心里稍稍还能接受一些。只是这叱离,何曾见过玉无望这样笑过,砸了砸嘴,低声道:“我瞧着公子对主子极好,十分喜爱。” 开阳应了一声。 他调转马车,向北上一转,看着眼前的拱形门,隐隐能见着里头的红墙绿瓦。 半晌,开阳轻声道:“公子,公主,到了。” 风长栖被玉无望提溜着下了马车。 在叱离的目瞪口呆之中,风长栖狠狠地打了玉无望一巴掌。 用的还是玉无望教的那招。 那人倒也不恼,分外轻松地回握住风长栖的手臂。 “怎么?徒儿还想着用本门武功赢了师父?” 风长栖面上无光,哼哼唧唧。 “这样提溜着我,哪里有半点为人师的模样?分明就是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欺诲徒儿。” 此时车马出入极多,车如流水马如龙。风长栖跟着玉无望,一路走到酒肆。那些贵女见着玉无望,都是一副痴迷神色。闻着那一阵脂粉香风,风长栖朝着玉无望说道:“师父为何不成家呢?” 第四十八章 新鲜筹码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脸色一变,看定风长栖。 “怎么?” “我见那些女子一个个的对师父欢喜的很,若是师父愿意同那些倾慕你的女子成婚,必能和和美美。” 这小妮子竟想着错点鸳鸯谱! 只是听闻玉氏一族都是短命之人,后续的话,也就不说了。 玉无望冷哼一声。 “黄口小儿,你哪里知道什么儿女之情?”玉无望颇有些不自然,别转面孔,不去看她那张分外娇媚的小小面孔。 风长栖日日小心谨慎,本想着半个月后好生将那位南梁太子给送回去,未曾想到,不过才五六日光景,就出了一等子大事。 那芝兰坊的司丽楼,本就是一等一的烟花销金之地,那南梁太子木胤昀一早就听过此地,只是前些年来的时候,他因为公务缠身的缘故,这才无有时间消遣。 可是这一回不同,他只管逍遥自在便好。 傍晚时分,天还未曾擦黑。他就带着人一路迤逦到了芝兰坊。刚到门口,已然听见里头的丝竹之声。 他心里暗喜,这样的靡靡之音,在南梁也不稀罕,只是听得歌声缭绕,那样柔软的曲调,跟南梁却是半点不同。 众所周知,风国有诸色乐器,艳绝天下。这会子听着里头乐声此起彼伏,木胤昀心里微动。 这芝兰坊是什么地方,他一早就知晓,这会子已然是按捺不住,直冲冲往里头奔。这才方才入夜,就已经是人头攒动,也不知是有多少人齐聚此处。 到底是夜不闭市,等到了入夜之时,也不知是什么繁盛之景。木胤昀带着人径自走了进去,那司丽楼这会子看过去珠光暗闪,一阵旖旎。 他刚一进门,就见着那里头男男女女,聚成一团。也不知是喝了什么琼浆玉液,这会子一个个的都眉眼带笑,一副逍遥神色。 木胤昀心向往之,又出手阔绰,冷楚招待的愈发细致,挑选的都是些能文能舞的大气姑娘。 安顿好那人,冷楚又派自己身边的丫头珍珠往流月铺去。 谁知道珍珠忸怩不肯。 “怎么?”冷楚看定珍珠那张圆脸,眉头紧蹙,“为何不愿?” “妈妈有所不知,现如今那人都不肯做我们司丽楼的生意了,更不愿见咱们这里的人,前几日我过去,那些人只当是瞧不见我。” 冷楚骇笑。 果然如此!只可惜现如今她不能轻举妄动。 风长栖一早就派人往司丽楼守着,冷楚心里清楚。风长栖是何种人物,以前冷楚半点不知,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她对那人的阴狠手段,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人心的支使,比一般老谋深算的男子都要厉害。她这一次为着自己司丽楼的长久,害了扶桑,这会子,纵使是扶桑自己安然无恙,却叫那两个熣联细作,身首异处。 本自同根生,扶桑岂会就此释怀。日后她们二人再也不能以姐妹相称,指不定反目成仇,闹到互相算计的地步。 “走水了。”也不知是谁嚷了一句。 冷楚浑身上下寒气升腾,收起自己手里的人头册子,赶忙出门。 眼见着自己司丽楼的西北角上,火光冲天,俨然熊熊燃起的趋势。这可是她这辈子的心血,一时之间有些慌乱,拎着冗长裙摆,飞快下楼。 大抵过了半个多时辰,因着惊动了惊云司的人,一同救火。这才迅速控制了火势,只可怜,那头的三五排花廊,都一炬成灰。 冷楚满头大汗,看着这一幕,心口疼痛难当,这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旁人都以为司丽楼后头是有些势力的,殊不知司丽楼全靠冷楚一人苦心孤诣,用的都是自己的人脉网,也不知是有多辛苦才盘算到了今时今日。 不过就是一把火,若不是惊云司那些人相助,就差点毁了她的半壁江山。 看着那些女子一个个的都站在外头,纵眼看去,大抵有百八十人,各有千秋,都生的极美。冷楚站在最前头,好生狼狈。 见着风长栖来了,冷楚的脸色愈发差了。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冷楚清楚,若非是风长栖派人在司丽楼守着,今日这火必定会蔓延到整个花坊,届时她的损失,可就当真无法估量了。 “都出来了?”这话是风长栖问冷楚的。 冷楚微微颔首,愈发疲惫。 “不,不是。”只见得一个满脸黑灰的女子跑了出来,“妈妈,红玉还在里头,柏矢也在里头,陪着那位爷吃酒哩。” 风长栖本不愿多问,刚准备走,就听着冷楚叫道:“长栖公主,那位爷是南梁太子。” 冷楚见多识广,一个南梁公子她也不会看走眼。毕竟装束跟耀京城人大不相同,况且又那样贵气。 南梁太子? 风长栖愈发觉着麻烦,到底是南梁太子,若是在风国的地界上就这么死了,日后还不知有多少麻烦事儿呢。 幸好玉无望来了,叱离跟开阳一同进了那杯烧毁了的花坊,那两位姑娘已经殁了,木胤昀固然是活着的,只是背部被严重烧伤,整个人昏迷不醒。 风长栖赶忙派人将木胤昀送往太医院。 玉无望见风长栖有条不紊地安排,笑了笑。 之前到底还是小瞧了这小丫头,只当她是个不知事的,未曾想到,认真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可要我来帮衬?”玉无望上千,一脸关怀。 风长栖不作他想,冷哼一声。 “到底现如今我也是个女官,若是什么都依仗着师父,日后怕是难以服众。” 国师玉无望,向来甚有威严。 可风长栖不喜欢这样,总觉着奇奇怪怪,心里膈应的很。 若是自己无法处理妥当,日后在找玉无望相帮也为时不晚。 “好。”玉无望应了一声,看着她一脸凄惶神色,笑意渐浓,“怕了?” “只是觉着蹊跷。”风长栖苦笑连连,只盼着这不是专为了木胤昀才动手的才好,若非如此,这事儿也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公主。”冷楚又走了过来,“这必定不是什么偶然。” “嗯?” “司丽楼从未走水过,样样小心仔细,我手底下的人,不会犯这样的愚蠢过错。” 说来也是,这些年来,从未听闻芝兰坊有过走水的时候,这司丽楼夜夜笙歌,也没有出过什么事儿。 “我手底下的小厮,都是跟了我十余年的老人儿了,断然不会这样不小心。我们司丽楼损失惨重,到底还请公主给我们一个说法才是。” 玉无望站在一边,眉眼之间带着浅笑。 风长栖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分明就是在幸灾乐祸。 风长栖一夜未睡。 这到底不是什么无妄之灾了。 风长栖怀疑乃是人为。若是寻常时候倒也罢了,偏得这次又牵扯到了南梁太子,若是被南梁认为是有人故意设计谋害太子性命,殃及两国关系,岂不是更糟? 这案子好巧不巧都落到了惊云司的头上,风长栖见着那些人翻着无数卷宗,为了就是找到跟司丽楼有些牵扯的人。 风长栖坐在一边,看着日晷微动,眉头紧蹙。 若是以前的仇人,大可以在上元节那日动手。 但凡是有些见识的都知道,上元节这司丽楼最是繁盛,处处悬灯。再有这司丽楼每年都会在上元节之时弄出些花谜等物,用以助兴。更有无数花烛燃在一边。 司丽楼一共有数十楼花楼,更有绵延数里之多的花坊。上元节那日,花烛或可以千万以计,那些灯架无一不是竹枝木的料子,若是当真是蓄谋已久的有心之人,必定会在那个时候动手。届时颇上燃油,必定是火烧连营的势头。 这几日还下了几场大雨,前些时候京畿之地无一不干,更是放火的好时机。怎的专捡下了雨的时候?这分明就是新仇! 谁? 风长栖细细想着,脑海中浮现出一女子的秀丽面庞。 是了,前些时日熣联那两个细作刚被处死。纵使是没做什么将那二人首级垂在城门口三日,可是却是当着诸人面前行刑的。若是被同族的人瞧见了,也不知是有多心痛。 如此一想,风长栖睨着叱离。 “同我往芝兰坊走一遭。” 叱离一听,忙道:“主子,这会子去,怕是不好吧?” “怎么?”风长栖骇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身后跟着三五个惊云司的人,加上旁边有个武艺高强的叱离,她心里坦然了不少。刚到流月铺,就见着那三五个弄香的样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眼神诡异,分明就是在防备她的一举一动。 看样子,这一回是猜对了。 风长栖朝着那几个人笑了笑,“掌柜的何在?” “我们掌柜的这几日身子不爽,不愿见人。”带头的那个,穿着一身红衣,神色倨傲。 风长栖却也不恼,“惊云司的人办事,可不是想不见就不见的。” 惊云司? 那人仿佛也被惊着了,朝着背后的那个小丫头看了一眼,那人绕过数个成衣,撩开帘栊,走到后头去了。 不多时,那人才走了出来,面色难看。 “我们掌柜的有请。” 第四十九章 卫道长歌 http://.biquxs.info/

这外头看着流月铺,只当是个半大不小的中等铺子,可是撩开帘栊,走过一条冗长走道之后,视野愈发开阔起来。土地平旷,别有洞天。 绕过那青石长墙,又见着三五个连续不断的拱月门,正对着一个青砖石小院。外头垂着青灰色藤蔓,到底才开春,像是这样的绿植,非得要到初夏才能看出一些欣欣向荣的趋势来。 这院子并不顶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旁边有一个小小花圃,只是没有应着时令的花草,这会子看过去,颇有几分衰败的迹象。 风长栖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又跟着那带头的丫头往前走了三两步。 屋里那一股子药味十分浓郁,外间的小木凳上头做着一个穿红戴翠的小丫头,头发乌黑,映着半边面孔雪莹莹的,只是这并非扶桑。 风长栖远远地见过那人三两次,生的十分修长,算得上是给圆润的美人胚子。 那带头的丫头朝着那熬药的人试了一个颜色,那人会意,忙不迭地打着帘栊走了进去。 不多时,就听得几声猫叫,从屋里窜出来一只灰白色的猫来。生的肥头大耳,看着面生的人,顿时就竖起了尾巴,一脸凶相。 叱离走到风长栖跟前,俨然是个护佑者的姿态。 那带头女子看着叱离样貌丑陋凶狠,一时之间也不敢多话,只在一边静默站着。 没过一会子,这才见着一个穿着浅褐色长袄的女子,缓缓地走了出来。面色惨白,发丝凌乱,一副病态。行动时,显得格外羸弱,一时之间叫人看不清她的面部神情。 见着面前站着的是个女娃娃,她眉头轻蹙。又看了风长栖一眼,见这人清丽非常,贵气逼人。她顿时就变了脸色,惊云司何时有了个女子?是了,前几日说是惊云司有了一位女官,乃是当朝的长栖公主。 想来跟前的这位,也就是传闻中了不得的风长栖了。 她本就有些心虚,加上前几日心里悲恸,大病了一场,被这么一刺激,脸色愈发差了。 “扶桑姑娘?”风长栖走近两三步,说话的语气倒也十分客气,“有些话,今日前来,乃是为了为你一些事,你只管实话实说便好。” 扶桑心里“咯噔”一声,一时之间愈发没了底气。 她是熣联人士,难不成,这惊云司的人近日来是为了这事儿? 风长栖见她神色凄惶,心里疑窦丛生。若是心里没鬼,何故这样慌张? “公主?”扶桑假意笑了笑,脸色愈发苍白,走到风长栖跟前,“公主请坐。” 风长栖应了一声,坐在一边,“司丽楼走水一事,扶桑姑娘可曾听说了?” 扶桑听了,微微颔首。 “自然是听说了的,火光冲天,在我们这里也能看得见。” 扶桑面色镇定了几分,虽然也有些疑心这风长栖如何到自己这里来调查此事,只是只要无关乎她熣联人的身份,倒也无妨。她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同那里的鸨娘冷楚,有些纠葛,可有此事?” 扶桑骇笑两声,许是太过激动了的缘故,忙不迭地捂着嘴咳嗽了一阵,半晌气息才顺。 “这芝兰坊,做的都是欢场上的生意,有些时候难免生出龃龉来,这也是寻常之事。” “你气冷楚,可不是为了生意场上的事。”风长栖伸手习惯性地敲了敲跟前的檀木桌子,眉眼低垂,仿佛在想些什么。 扶桑心里“咯噔”一声,直接站了起来。 “公主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不动手?在这里同我一个卑贱小人说话,恐是浪费了公主的功夫。” “我只知道你是熣联人士,”风长栖摇了摇头,猛然抬起头来,“这也并无什么过错,你老实本分,是个生意人,在耀京城并无作乱。只是那两个细作本就十分该死,你不该因为那两个细作,火烧司丽楼,你可知那夜还有南梁太子在里头,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风国必定遭殃。” 扶桑一听,赶忙跪在地上。 “公主明鉴,那火烧司丽楼的人,绝对不是我扶桑。这些年来,我受了冷姐姐恩惠,无以为报,这一次固然是被冷姐姐出卖,我却也不想报复什么,我怕的是我熣联人士的身份被人知晓,现如今,公主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了。只是,我跟冷姐姐一样,都是苦命人,苦命人岂能谋害苦命人?” 听闻那冷楚也是个穷苦出身,早些时候乃是被自家亲爹卖到了最初的司丽楼当个烧火丫头,后来及笄,出落的那样好。那时候的鸨娘就起了让她接客的心思。 好在她那时节十分机灵乖顺,巧舌如簧,将那鸨娘哄得也不知有多欢喜。她在司丽楼也是很得人心,虽然年纪很小,但还是因为被人照拂的缘故,过得风生水起。那时候知道鸨娘的意思,也为着自身前程,她甘愿下海。 她一出现就成了司丽楼的花魁娘子,因着十分年幼,凡事都有人去担待。等她渐渐长成,因着人脉极广的缘故,渐渐地开始为司丽楼略人,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皮条客。 只是她凡事都做的十分周全,面上功夫了得,纵使是经过她手找来的姑娘,也无人会怪她的。 一来二去的,冷楚声名鹊起,等到她一十九岁的时候,那鸨娘患病仙去,就把这司丽楼直接交给了冷楚。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秦楼楚馆,未曾想到,带冷楚手里,不到三五年就成了这芝兰坊的标识。 至于扶桑跟冷楚,相识于偶然,这些年来,扶桑也得了不少冷楚不少好处。 亦或是说,若是无有冷楚,扶桑也难以存活在这耀京城。 念着这些情分,纵使是知道那人算计了她,扶桑也并无半点半点想要报复谋害冷楚的意思,只是心存怨怼,这些时日关系冷了些许罢了。 风长栖听着她说的那些话,疑虑更加深重。 原本怀疑是扶桑,可是这会子,所有的线索却硬生生地断了。 难不成,那些人当真是为着对付木胤昀不成?该死的,那可是别国皇太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风国可就彻底开罪了天下人。届时熣联奂齐必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借此狠狠打击风国。 想到这里,风长栖硬生生地发了一身的冷汗。 她作为风国公主,如何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儿发生? “你在耀京城住了多少年了?”风长栖话锋一转,仿佛是要跟扶桑闲话家常一般。 扶桑一脸苦笑,“实不相瞒,已有十年。” 只把他乡做故乡。 也着实可怜的很。 风长栖眉头轻蹙,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耀京城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地方,你现如今在这里已经住了十余年,既然如此,那你也算是我们风国的人。日后不必过得那样憋屈窝囊。” 许久未曾听到这样真心的话,扶桑猛然抬起头来,看定风长栖。 “只是熣联跟风国向来都是水火不相容,我担心……” “那你不是你的错,只要你日后莫要效忠熣联皇室,这事儿就算在你前世的头上。至于现如今,你清清白白。只管在这芝兰坊做你的买卖,从此之后,不必再怕惊云司的人。” 扶桑感激涕零。 她哪里知道,今日见着惊云司的人,竟然会变成自己的造化。这些年来,她每每见着惊云司的人都是绕道而行,哪里敢跟那些人说三两句话,日后当真可以挺直脊背做人了。 一行人出了流月铺。 叱离本想着时辰不造,好让风长栖歇歇的,未曾想到,这小妮子径自回了惊云司。 “公主,这事儿断了,岂不是?” “我自有计较。” 她的眼神愈发阴冷,看的那些人浑身发颤。以前只想着这人是因为有皇室身份以及玉无望的庇护,可是现在看来,这看起来格外娇小的矜贵女子,有她自己的主意,叫人万分叹服。 她心里暗暗想着,司丽楼里头的女子皆是优妓,来往多是贵胄,似是什么官宦士人、王公贵族一等,若是纵火的人单纯是为着司丽楼去的,无非就是为着司丽楼里的那些姑娘或是鸨娘冷楚。 现如今知晓冷楚是个通达的人,万万不会得罪谁,难不成是那些姑娘? 风长栖又派人往司丽楼走了一通,这种事,自然是冷楚亲自去问要好上许多。 玉无望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开阳紧随其后,手里拎着红木盒子。大大小小三五层,这里头乃是玉无望精心为风长栖准备的吃食。 “查出来了?” “若是查出来了,我也不会这副样子了。”风长栖这才觉着疲惫,“不是扶桑做的,只怕那些人当真为了木胤昀去的,现如今那人还在耀京城中,须得多派些人手护着才好,若是再出什么纰漏,可就糟了。” 风长栖说的不错,到底是南梁太子,影响日后邦交。 “开阳,安排伏虎暗卫,十人即可。” 风长栖鼓了鼓嘴,一边吃着玉无望送来的饭菜,一边仰着头看着他,“伏虎暗卫是什么人?” 第五十章 私相授受 http://.biquxs.info/

伏虎暗卫乃是玉家的护卫,这些年来,一直都护佑玉家安定。 这一次若非是围着叫风长栖安心,玉无望也不会这样兴师动众派人去保护南梁太子爷。 “日后你就知道了。”玉无望伸出手,将风长栖唇边的饭粒擦了擦,“回宫好生歇着吧,这几日累坏了。” 风长栖肉眼可见的消瘦,她从未想过,当个女官能叫自己如此狼狈。果然还是以前自视甚高,只当是什么都能处理妥当,现如今看来,任重道远。 “我心想着问题只怕是出在司丽楼里头,本是派人同冷楚说了,只让她私下里查探。可我放心不下,也怕冷楚包庇自己手底下的姑娘,若不然,咱们走一趟?”她朝着玉无望笑了笑,“今日师父可有琐事缠身?” 玉无望看着她那张可喜可爱的面孔,缓缓地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额头。 “再吃些,这会子日头烈,等会子再去。” 依着玉无望的意思,风长栖跟着他走的乃是小道,一路上迤逦而来,见着不少豪门大户,高高宅院。 正觉着奇怪,就见着三两个分外熟悉面孔。他们正奔着司丽楼的方向去,这还是正午时分,往司丽楼去做什么? 只是那些人?分明是…… 风长栖心中一寒,看着那几位朝臣的背影,眸光愈发阴森。那些人怀揣紫绶金章,乃是一朝之重臣。偏得这样矜贵的老臣子,却是个登徒浪子。 以前风长栖对这些人并无半点认识,可是这会子,她知晓那些人的身份,见他们轻车熟路,分明是老客了。 该死的,这样随便作为,简直可笑。 风长栖站在暗处,动也不动。 玉无望看着风长栖那副神情,轻声笑了笑。 到底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若是见的多了,对这些事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也犯不着这样动气。这世间许多事,哪里都要说个清楚明白不可? 这些达官贵人,也不过就是表面的正义凛然,至于私底下是个什么模样,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们不是朝中的肱骨之臣么?妻妾成群,难道这还不够?还要到司丽楼去找乐子不成?” 玉无望摇了摇头,“你若是要计较这些,这日后受气的日子,还多了。” “师父,你也这样?” 玉无望脸色一变,“莫要什么都攀扯到你师父的身上。” 风长栖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讪讪一笑。 说来也是,没有人比玉无望更加洁身自好的了。风长栖以前不知道,可是现如今却是一清二楚,这人并无半个妻妾,在耀京城,有权势有地位的,谁不想着多享受享受,只得这人不同。 风长栖刚准备走,就见着风昭跟一个男子绕了过去。 怎会如此? 她探过身子,脸色突变。那男子分明就是木胤昀啊? 那两人七转八弯,趁着私下里无人,紧紧地勾住了手。相依相偎,迅速转入旁边一处别苑里头。 “那是风昭?”风长栖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玉无望,“她怎会跟木胤昀在一处?” “跟过去瞧瞧,便也是了。”玉无望摇了摇头,拉着风长栖的时候,径自去了。 走着走着,风长栖只当是到了司丽楼。 只是这会子细细看着,才发觉这还不是司丽楼的地界儿,只是外头尽是廊桥,跟司丽楼的花廊几乎融为一体。风长栖初来乍到,只把这里都当成了司丽楼的。未曾想到这其中别有玄机,掩人耳目。 玉无望拉住了风长栖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往这边走。”风长栖任由玉无望带着,侧过身子,往风长渠那头走了过去。 风长渠在司丽楼的东面,跟那头的富贵壮阔相比,这里实在是简陋。 尽是些分外简陋破烂的木质矮脚房,临水而建,屋脊处用树根又粗又长的木桩子固定着。应在水面上,黑沉沉的,看久了总觉着像是什么鬼影子。 还未走近便能闻到一股子恶臭。 风长栖眉头轻蹙,凑近旁边看了一眼,只见得那里头污水纵横,上头满是恶臭青苔。纵使是在这个时候都叫人苦熬不住,若是到了盛夏时分,怕是没有什么活路了。 “听闻前些年就已经修好专门的渠道排污,怎么这里还被堵成这个样子。” 玉无望一听这话,笑意渐浓。 这小妮子倒是在惊云司学到了不少东西,连前些年的事儿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是耀京城,有些时候,没有公允可言。” 风长栖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可不是,世道不公,也是寻常之事。纵使是耀京城,也是半点都不例外的。只是,这耀京城到底是在天子脚下,那些离耀京城相去甚远的地方,岂不是更加艰难?“惊云司的人从未上报此事。” “惊云司掌管地方安危。”见这丫头恁的认真,玉无望骇笑连连,“这算是闲事。” 风长栖气鼓鼓地朝着玉无望瞪了一眼,半晌才想明白,这人说的才是真话。 耀京城这样大,谁会留意一个犄角旮旯? 这里冗道逼仄,玉无望见她走的艰难,紧紧地握着她小小玉手,带着她,神色自若。 刚出了冗道,风长栖只觉着眼前一亮。 这一块儿有个颉颃相通的水月台几,旁边有三五个青石凳子,这会子正围着三五个梳着羊角几髻的丫头,都穿着一件月牙色的长裳,有说有笑,见着来人,都是一脸狐疑。 “谁?找谁?” 看起来稍微大一些的丫头睨着他们二人,径自走了过来。这会子风长栖才看清,她们手里拿着的都是一些票据,出自平安里的典当行。 风长栖只瞄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却也不知这是谁家的院子?我们许是找错了。”风长栖歪着小脑袋,仿佛是来找自家阿娘的小小姐。 那些人见她这样年幼,一时之间也没了方才那份警惕之心,嘻嘻笑了两声。 “这是曦家的院子。” 曦家? 曦妩? 风长栖不吭声,而后怕那些人生疑,在风昭跟前说漏了嘴,笑了笑,“原是我找错了,有劳几位姐姐了。” 她垂着小脑袋,头也不回,原路返回。 中途,她按捺不住,回过头,看定玉无望。 “他们二人这是?” “私相授受。”玉无望言简意赅,也不刻意遮掩。 这要是闹将出去,自然是皇室的丑闻。可是他向来不在意这些,纵使是日后有人追究此事,他也不会在意。 风长栖长呼出一口子浊气。 在冷宫住的那些时日,她听自家阿娘说过,一个女儿家,最要紧的是自身清白,不论旁人如何如何,自己的身子总归是要干干净净的,况且,那人还是未嫁之身,现如今风昭跟木胤昀厮混,只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曦贵妃这下可有的忙了。”风长栖冷笑,现如今是她自己的女儿出了问题,风长栖倒是想看看,那人日后该如何敷衍塞责。 倒也可怜了那位曦贵妃,苦心孤诣,培养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女儿,结果还暗地里同旁人有些牵扯。那是南梁太子,日后必定会继承南梁黄伟,这风昭,难道是不要风国皇太女之位了不成?还真是舍得。 风长栖不再多想,跟着玉无望往司丽楼方向去了。 这一片花廊本就连成一片,无数个花廊上头都有鎏黄色的长瓦遮头,若是到了阴雨天气,此处必定暗无天日。一道又一道花廊,里头莺莺燕燕,听起来仿佛歌声。风长栖想着方才见着的一切,心不在焉,这会子就觉着自己就像是钻隧道迷宫一般。 本是想问过来跟冷楚打探情况,可是这会子行走在花廊前头,隐隐约约总能听到一阵压抑着的诡异哭声,断断续续,不绝如缕。风长栖眉头轻蹙,总觉着哪里不对头。 “这是什么声音?”她别过脸子,看向玉无望,“哭声?” 玉无望微微颔首,也不否认。 这世间的可怜人数以万计,这里乃是耀京城,自有它的生存准则。冷楚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干净利落,这世间,更没有那么多良家女子自甘堕落。 “怎么会有哭声?”风长栖歪着脑袋,这个时候,她对这世间事本就充满迷惘,这会子也就更加如此了,“奇怪。” 她循着哭声走了过来。 花廊愈发多了,纵横交错,没走一处那处就是暗的,阳光跌进来,细细碎碎的打在脸上,总有一种被灼伤的痛感。风长栖一脸迷惘地听着那一阵凄厉的哀鸣,心口一颤。 “这必定是有人吃了什么苦头,是也不是?” 玉无望拉住了风长栖,“惊云司的人,也管不着这份腌臜买卖。” 腌臜买卖? 风长栖心里生疑,“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耀京城都是风平浪静,处处笙歌?” 风长栖不吭声,当初听花珑说过三两句,也知道有些人生活困苦,十分苦涩。 “可是这样的白日里头,怎的还哭起来了?”她不管不顾,闷着头就往前冲。 第五十一章 再逼浅月 http://.biquxs.info/

穿过画廊就走到了一大片荆棘路,从上头铺着的乱世经过,就能见着许多个连成一排的小隔间,方才的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隐隐听着鞭子抽打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 风长栖听着了一阵隐忍的哭声,她愈发按捺不住,探头看着那散发着腐臭的隔间,仿佛要把那些木门看穿一样。 这木屋里头必定都住着人,这几乎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儿,风长栖见着里头人头攒动,影影绰绰,压低着声音,“我们不能进去?” “你不会想看到这些。” 风长栖一听,心里一阵酸涩。 是了,玉无望一早说了,这里头做的都是些腌臜买卖。 这司丽楼,能见着光的地方,自然是华彩非常,只是见不着的地方,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风长栖刚准备从右手边穿过去,就见着一个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女子从某个屋子里头怕了出来。骨瘦如柴,一双手干巴巴的,如同老妪。可是那张面孔分明还十分年幼,大抵十八九岁的年纪。 风长栖眉头紧蹙,又见着那人也不知怎的,又迅速退了回去。 不,那是被人拖拽着进去的。 风长栖再也受不住,奔上前,踢开了门。 里头只有一把椅子,其他的只剩下一些茅草,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旁边站着一个一脸冷酷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条老长的皮鞭,水淋淋的。看样子是盐水,那女子满脸是泪,见着有人来了,一脸的渴求神色。 风长栖彻底受到了惊吓,呆愣在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当初在冷宫的时候,也见过许多可怜女子。可是从未有一个,像是此时此刻她见到的这样,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怎会如此? “天子脚下,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动用死刑?” 那行刑的人倒也不怕风长栖,只是他却认得玉无望,顿时就没了底气,站在一边,讪笑。 “国师,这……” “把你们妈妈娘找来。” “是是是。”那人飞奔出去,不一会子就见着冷楚带着一帮人来了。 男男女女,不一而足。 冷楚一早就猜到是风长栖,玉无望这样有玲珑心肝儿的人,怎么会管此等子闲事? 风长栖初出茅庐,乃是个黄毛丫头,对这世间事,少见多怪,死死地揪着不放。殊不知这可是耀京城,那么多的坊,处处都有自己的门道所在。这人就算是成了惊云司的女官,也没有长出三头六臂来,岂能管住这么些闲事? 做人总要量力而行的好。 “公主如何得空儿来了?”她骇笑两声,眉眼之间颇有些得意神色,“在这芝兰坊,有数不清的秦楼楚馆,这样的腌臜事,再寻常不过了,怎么?我们到底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迎的是四方客。一不偷二不抢,乃是正经买卖,公主,纵使是惊云司,也管不得这许多吧?” 风长栖面色如常,只是这心里,也不知有多波涛汹涌,她之前从未看过这样可怕的情形。 这会子猛然见着,自然是受不住的。 只是听这冷楚的意思,倒像是把人命看做草芥一般。 她不也是穷苦出身?怎的这样埋汰他人? “何苦为难一个女子?物伤其类,同是女子。”风长栖看着那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一颗心紧紧地攥在一处,“放了她又有何难?” “是不难。”冷楚骇笑连连,看着风长栖那张分外天真单纯的模样,笑意渐浓,“可是有一必有二,放了她,日后还有别的姑娘要走,难道说,也要放了?既然签了卖身契,她就是我司丽楼的姑娘,想跑?门也没有。” 冷楚这副模样,实在不像是扶桑所形容的那样,乃是个好人。 “公主生在宫中,长在宫中,自然不会知道咱们这外头的活计,世事艰难,有片瓦遮头已然很好。” 只怕是不只是芝兰坊如此,耀京城有这么些地方,也不知有多少穷苦女子,各有各的难处。 一旦是落入污泥,几乎是没了翻身的机会。只要是想想,这心里就觉着十分煎熬。 同为女儿身,到底有那种悲戚的心思含在心里。 正所谓是物伤其类,大抵就是这样的了。 冷楚见风长栖颇有些松动,笑道:“公主且放心便是,这人日后只要乖乖的,自然不会叫她吃苦受罪。” 风长栖受不住,径自跑了出去。 玉无望紧随其后,紧紧地拉住了风长栖的小手。见她神色凄惶,颇为可怜,心中微动。 “莫想太多,嗯?” “那女子看起来也不过才一十四五岁的模样,偏得要经受这些,若是被她们的阿娘知晓,也不知怎么心疼呢。” 玉无望笑了笑,在宫里这小妮子也不知有多心狠手辣,对付曦妩,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可一旦是对着这些无辜之人,也不知有多少的慈悲心肠。 “她们中的一些人,大抵都是被自家爹爹阿娘卖进来的。” 风长栖听了,也不吭声,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玉无望。 她一身疲惫,在傍晚时分被玉无望送进了宫门。 刚到云甯殿,就见着奈莳嬷嬷跟婉萝也不知在说着什么,一脸担忧。 见着是风长栖来了,二人赶忙奔了过去。 “大事不好,公主,浅月姑姑不见了。” 浅月失踪的蹊跷,听奈莳嬷嬷说起过,那人整日介都在暗室,除非有要紧事,要不然的话根本就不会把自己给暴露出来。 风长栖眉头轻蹙,总觉着浅月性命难保。 她派人暗中派人搜查宫闱,只是到了玉坤宫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只是曦妩向来强势霸道,纵使是他们当真发现了什么,曦妩也断然不会叫他达到目的。 风长栖愈发担忧浅月,心神不宁,眼看着消瘦下去。这毕竟是心甘情愿跟着她的第一人,又是那样不容易的娘亲,风长栖愈发觉着愧疚难当。 花珑见她这副模样,也实在是放心不下。 这日给她备了一壶安神汤。 风长栖神思惘然,怔怔地坐在一边,托着腮,朝着旁边的雕窗紧紧地盯着。看着那细细碎碎的阳光,打下一地光影,映着旁边的青色瓷釉茶碗都有一圈圈不一样的光斑,也好看。 只是这会子,风长栖哪里有什么空闲来看这些东西。 “阿娘,昭公主可在宫中?” “昭公主?”花珑只觉着有些奇怪,一般时候,风长栖都不过过问风昭的,“好端端的,何故问起风昭?” 风长栖心里发寒。 若是想要进玉坤宫,必得让曦妩早些离开才是。现如今也不知浅月到底如何,只怕是危在旦夕,风长栖越想越怕,哪敢耽搁。 “自有妙用。”风长栖定定地看着花珑,一双眼写满坚定,“浅月既然成了我的人,不论如何,我都得救她一救。” 风长栖傍晚时分就放出消息,只说是风昭跟南梁太子木胤昀有染,又将他们二人的藏身之处说的清清楚楚,一时之间宫里上下,闹得是沸沸扬扬。 原本风长栖还想着放长线,可是现如今为着浅月,就算是再怎么不甘愿,也只得先行一步了。 玉坤宫。 曦妩一听到消息,果不其然,顿时就跳了起来。 也知晓风帝的脾性,好在现如今那人不在宫中,傍晚时分才会回来。她带着人,匆匆忙忙地出了宫门,只盼着风昭诸事未做,只盼着她是为着两国邦交的缘故,才说说话的。 那曦妩前脚一走,风长栖就带着人进了玉坤宫。 开阳跟叱离对那些暗道最是敏感不过,由于搜查了一圈也未曾见着浅月的影子,他们都怀疑这玉坤宫中还有什么密室。 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叱离发现了一条暗道,他们一一走了进去,没过一会子,他们最终抵达一处分外隐秘的暗厢。 风长栖浑身发抖,等打开门,看到里头正被吊着的人时,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倾泻而出。 她浑身血污,只怕一早就没了意识了。 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手,刚准备上前,这才见着旁边还有一个盹着了的男子。 风长栖看的清明,这分明是曦妩的爪牙孙岩破。是个阉人,但是为人歹毒,在这宫里,也不知有多少恶名。这些时日风长栖还觉着奇怪,怎么再也没见过他,原来是在此处给浅月行刑。 看着他手里的皮鞭,风长栖朝着叱离看了一眼。 那人会意,将原本熟睡中的孙岩破狠狠打晕,放下浅月,又将那人挂了上去。 “打,给我狠狠地打。”风长栖气急,看着孙岩破手里滴血的皮鞭,让叱离狠狠地在他身上抽了一顿。 “该死的,竟敢如此对待浅月,她又有什么错?” 曦妩也不知有多惶恐浅月泄露天机,殊不知,她全知道。 叱离见风长栖满脸是泪,一时气恼,下手愈发重了。那人纵使还在昏迷,却还是发出了嘤咛。 开阳听着外头的动静,轻声道:“公主,这里到底是玉坤宫,咱们该走了。” 风长栖应了一声,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迅速离了玉坤宫。 第五十二章 怒扇曦妩 http://.biquxs.info/

街上百姓皆翘首以望。 到底是好奇,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多的马车顺道而行。 也知道是宫里的人,看着每辆马车外头挂着的厚厚璎珞,他们目不斜视,也不敢造次。 等曦妩赶到那大宅子的时候,心里也不知有多煎熬。 还当真有这么个宅院,她起初的时候,还抱着几分侥幸,指不定这一切都是有人以讹传讹呢?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地方,谁成想,还真有。 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睨着芳心。 “外头可有什么人?” 芳心撩开帘子,十分细致地扫了一眼,摇了摇头。 “主儿,也没有什么人,只得三两个丫头坐在外头绣花儿罢了。” “下车。”曦妩狠了狠心,这才迈着步子下了马车。 那几个丫头,还是前几日风长栖见着的那几个。因着风昭今日又来跟木胤昀见面,一应遣走了她们。 见着这样多的华丽马车她们本就十分纳罕,而后又见着有一个那样矜贵的妇人下了马车,已经控制不住,兴奋的小脸通红。 “这是谁人的院落?”知晓曦妩的心思,一下了马车,芳心就朝着那几个丫头打听。 若是擅自闯了进去,见着的人不是风昭跟木胤昀,而是哪个巨贾大官,也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可是曦家的地方。”带头的那个丫头,一脸骄傲,“好生矜贵哩。” “嗯。”放心应了一声,眉眼低垂,朝着曦妩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复又转过身子,朝着那小小女子说道:“我们正是曦家的人,这会子过来找人来了。” “曦家的人?”那人好似是颇有些不信,“你说你是曦家的人,我们就能相信了不成?总得给个凭证才好,若是我们放了你进去,被主人家见着了责怪,届时又该找谁诉苦去?” 这若是在深宫里头,这丫头一早就没了性命。 曦妩颇有些不耐烦,打发人给了她们美人一袋金叶子。 那几个丫头何曾见过这么多的银钱,顿时就欢天喜地,也不管他们到底是何许人也,直接放了进去。 里头乃是个小小园林,水道蜿蜒,纵横交错,远远见着,那亭台轩榭之属,应有尽有。楼宇林立,层层叠叠,影影绰绰,掩映着那旁边的水渠,看起来纷纷然,已经极好。 正当是春日里头,花卉胜放,柳荫四合。曦妩带着芳心一等,顺着那羊肠小径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就越是能听到人声。 一男一女,仿佛正在嬉戏一般。 曦妩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若当真是风昭,她必定是要被气的个半死。本想着那人再怎么糊涂,也总得有个分寸,南梁小国的皇太子又有什么好处?日后等她当了皇太女,还怕没有这天底下的好男儿围过来不成? 她脚步匆匆,刚绕到后花园子,就见着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紧抱在一处。 曦妩怒火冲天,径自走上前,分开二人,狠狠地给了风昭一个巴掌。 风昭被打的懵了,见着来人,双眼发直。 她从未被自家阿娘如此狠心对待过,一时之间,颇有些发怔。 “阿………阿娘。”她看了看一边的木胤昀,又看了看自己敞开的衣裳,蹲在一边,两眼通红。 “你好大的胆子。”曦妩被气的头脑发昏,“芳心,带着公主先上马车。” “是。”芳心应了一声,上前三两步,搀扶着风昭,“公主,娘娘正在气头上。” 风昭也不敢多话,看了看一边呆愣的木胤昀,心里发寒,跟着芳心,径自去了。 曦妩睨着木胤昀,冷笑连连。纵使是皇太子又能如何?小小南梁,也敢觊觎他们风国公主?这是多好的算盘活计,简直可笑。 “我们昭儿十分年幼,若是做了什么让太子误会的事儿,还请太子体谅一二。” 木胤昀本还以为,一旦是东窗事发,必定要叫他娶了风昭。他这也是愿意的,可是这会子听着这话,仿佛是要他们一刀两断似的。 “曦贵妃这是何意?”她眉头轻蹙,看着曦妩的眼神满是寒霜,“我同昭儿乃是两情相悦,况且,我贵为南梁太子爷,日后必定会继承大统,必定不会委屈了昭儿,曦贵妃大可以放心。“ 曦贵妃见他这副模样,当真是又喜又悲。 好在风昭不是被人欺诲,这木胤昀看起来对她倒是有几分真心。只是这又如何?南梁到底上不了台面。 曦贵妃也不吭声,一路迤逦去了。 回宫的时候,曦贵妃一门心思想着别让旁人看出自己的身份,是以走的是偏道。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宫里的车”,她心虚的了不得。捂着胸口,一脸沉闷。 这里虽然十分隐蔽,可惜耀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太多,处处都有他们的府邸,这地方也不例外。有见识的人到底是多的,这对他们并无半点好处,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风昭见自家阿娘这样气闷,哪里还敢辩驳,只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你倒是长本事了。”曦妩骇笑,“怎么?你贵为一国公主,还怕日后嫁不出去不成?” “阿娘,木胤昀乃是南梁太子,有何不可?他说了的,等到昭儿及笄,必来提亲。” “这事儿莫要再提。”曦妩冷笑更甚,“只当是从未发生过,可知道了?” 风昭双目圆睁。 “阿娘这是何意?” “他是太子,日后你是皇太女,乃是要继承大统的,他难道愿意随你过来?” 风昭听了,顿时就没了言语。 依着木胤昀的意思,乃是叫她放弃皇太女之位,若是被曦妩知道了,也不知会有多气恼,风昭哪里肯说?只顾着心里煎熬。 本以为他们出宫悄悄,无人知晓。哪知道,刚进宫门就看到了李玉宝。 这李玉宝乃是风帝跟前的人,曦妩一见着他就知道大事不好。 却也不肯丢了体面,睨着那人。 “李公公?这是何意?” 李玉宝假意笑了笑,轻声道:“老奴乃是奉着皇上的令,请曦贵妃和昭公主往西暖阁走一遭。” “西暖阁?”曦贵妃佯装镇定,“这会子往西暖阁去做什么?” “这个老奴不知。”李玉宝拿着拂尘,再不肯多说,低垂着脑袋站在一边。 曦妩越看越有动气,也不好多话,乘着李玉宝派来的肩舆,往西暖阁方向去了。 沉香缭绕。 曦妩拉着风昭的手,刚进门就见着风帝阴沉着一张脸,也不知有多怕人。 “皇上,臣妾跟昭儿来了。”曦妩一脸妩媚地笑了笑,走上前,“也不知有什么要紧事,皇上怎的这个时候想起咱们母女来了?” “跪下。”风帝睨着曦妩,一双眼睛里头正酝酿着滔天怒火。 “皇上,可是有什么奸人在皇上跟前多说了什么?我跟昭儿可未曾做错什么啊?” 风帝冲上前,狠狠地给了曦妩一巴掌,那人只觉着手脚发麻,那边脸火辣辣的疼。一时之间,朱泪滚滚。她入宫数年,一直蒙受圣眷皇恩,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 风昭也有些发蒙,看着自家父皇如此震怒,赶忙跪在一边。 “还请父皇饶过阿娘。” “饶?” 风帝冷笑更甚,“昭儿啊昭儿,这些年来父皇何曾对你红过脸?素日里头,你要什么便给你什么,可是谁知道,竟叫你如此放肆,同人私通!” “我没有。”风昭一听,顿时就有些急了,“昭儿哪敢做出此等子大逆不道的事儿?昭儿没有。” “没有?”风帝哪肯轻易放过他们,冷哼一声,“今日曦贵妃出宫,所为何事?听闻昭儿昨日出宫,一夜未归,是也不是?” 风昭见风帝知晓的一清二楚,顿时就没了遮掩的心思。她本就一门心思同木胤昀成婚,她梗着脖子,看定自家父皇,轻声道:“父皇,昭儿跟南梁太子木胤昀本就是两情相悦,男未婚女未嫁,那人的身份到底也算是十分体面,女儿难道不能跟他有什么牵扯么?” 曦妩本还想着将此事搪塞过去,谁知道,这小妮子竟然全部承认了。 这下可好,日后她的锦绣前程,可算是葬送了。 “糊涂!” 还没等曦妩开口,风帝就彻底按捺不住,站在一边,“你既然知晓那人是南梁太子,你还想着跟他一处?日后这风国的江山社稷,可就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 风昭听了,一颗心就这么突突直跳。 曦妩哪里肯依着她的意思,不顾自己半边脸的疼痛,向风帝行了一礼,“皇上,昭儿年幼,乃是个不知事的,还请皇上息怒,莫要责罚昭儿。” “此事就此作罢,日后莫要再提。”风帝摆了摆手,“曦贵妃教女无妨,日后昭儿不必在你跟前教养。” 曦妩一听,浑身一颤。 “皇上,昭儿是臣妾的命啊,若是没了昭儿,臣妾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请皇上莫要带走昭儿。” 这宫城这样大,若是把昭儿送到太后跟前倒也罢了,若是旁人宫里,日后就算是想见,那也是千难万难。 第五十三章 步步为营 http://.biquxs.info/

也不知是谁暗中惊动了承安宫,太后急匆匆地赶了来。 对于事情原委貌似也知道的七七八八,格外稀罕,半点都未曾动怒,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显得格外淡静。 “皇上已经发了这么大的火,想必也不那么生气了吧?”太后朝着风帝看着笑了笑。 到底是这风国的老祖宗,风帝纵使是再怎么动气,也只能忍着。 “想来太后也都知道了。”风帝铁青了一张脸,坐在一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神色间格外狼狈。此等子屈辱,他如何受得住?到底是自幼就放在跟前养着的女儿,风帝对风昭自然是十分疼爱,见不得她这样糟践自己。 “这样吵嚷下去,只会闹得人尽皆知,昭儿的声名,日后难道就不要了么?” 风帝一听,顿时就没了言语。 “皇祖母,昭儿不愿意同阿娘分开。昭儿知错,昭儿知错了。”风昭哪里还敢嘴硬,眼看着就要同自家阿娘分开了,她心慌意乱,一早就忘了跟木胤昀之间的婚事。 “昭儿既是知错了,皇帝也就莫要追究了。以后若是昭儿再犯,便再不姑息了。” 风帝面色难看,摆了摆手,将曦妩同风昭都赶了出去。 一出西暖阁,曦妩才觉着自己半边脸痛得厉害,好在没出什么大乱子,她生怕因为此事,风帝对风昭彻底失去耐性,若是如此,日后如何都弥补不回来。 她们一路匆匆到了玉坤宫。 刚进宫门,曦妩就隐隐约约觉着哪里不对。芳心最是机警,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便侧过身子,到了内殿。 只见得玄关打开,孙岩破一身血污,正被吊在上头。也不知是死是活,芳心被吓得不轻,轻轻地唤了几声。 自知出了大事,芳心忙不迭地奔了出去。 曦妩听着芳心的话,哪里还有心思来教导女儿,当机立断,站起身子。 “这几日,你好生在似锦宫戴着,今时今日的情形,你也见着了,若非是我之前就派人去了承安宫,今日你是逃不掉的。”曦妩长叹一口子浊气,“阿娘只得你这么一个女儿,若是你都给阿娘添堵,阿娘这日子,也就不用过了。” 风昭兀自点头,面如死灰,带着一路宫人,径自往自己的似锦宫去了。 曦妩找人将孙岩破给放了下来,没死,却是身受重伤。 看起来也不过就是被抽了数十下的鞭子,只是力道极中,这孙岩破到底是个阉人,本就是个不中用的,如何受得住这些。好容易才等到那人醒了,曦妩毫不迟疑,忙问:“是谁劫走了那个贱人?” 孙岩破心里发虚,冷汗层层,匍匐在地,回到:“还请娘娘恕罪,还请娘娘恕罪,奴才半点不知。” 怎会如此? 当初曦妩也是在御花园那头见着浅月的,趁着那人身子有伤,这才一举拿下。倒也不知这些时日她到底是跟谁暗通款曲。一连打了几个时辰,那人愣是半句话不肯多说。 是个铁骨铮铮的巾帼英雄! 曦妩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心下犯难,一旦是让那人去了,无异乎是放虎归山,若是又被这后宫里头的人加以利用,日后她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出于这之类的考虑,曦妩决定暗中搜寻浅月。但凡没有离开这后宫,她自有法子叫她现身。 风雨替花愁,风雨罢,花也应休。 劝君莫惜花醉,今年花谢,明年花谢,白了人头。 眼看着到了暮春,风长栖在惊云司处事风生水起,风帝算是见识到了自己这个女儿的能力,一心想着委以重任。 玉无望作为风长栖的师父,一听风帝的打算,止不住阻止。 “公主到底年幼,惊云司的事儿公主处理起来也颇有些吃力,至于其他的,皇上,倒不如等公主年长一些再行安排?” 风帝听了,哈哈大笑,饮了一盏子酒水,“这话固然不错,只是朕见着长栖性子沉稳,大有帅才。” 此言一出,玉无望登时就变了脸色。 依着风帝这意思,分明是还想着让风长栖往沙场上去,简直可怖。 “公主年幼,现如今边关也有大将镇守,不会出事。”玉无望想到风长栖那张稚嫩面孔,心里一颤。 风帝作为一国之君,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以置喙的地方,只是在为人父这方面,却是叫人胆战心惊,着实叫人失望。若是被风长栖知晓此事,怕又是一场风波。 风帝仿佛并不满意这样的说法,眉头轻蹙,半晌才抬起头来,看定玉无望,“长栖到底是跟着你的,国师本领非凡,我们都知晓。” 玉无望骇笑连连。 “皇上此言差矣,公主纵使是臣的徒儿,可她到底十分年幼。沙场之上,危机四伏,皇上,若是公主有个好歹,又该如何?” 风帝一听,顿时就是一阵胆寒。 好容易才得了风长栖这么个可以倚仗的公主,他自然不愿见着她以身犯险。只是叫她在深宫里头待着,亦或是只当个惊云司的女官,他总觉着有些大材小用,是以不大甘愿。 “也罢,那就依着国师的意思,再好生教习长栖三五年可好?” 这样商量的语气,也委实难见,玉无望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点了点头,“三五年后,若是公主有所成,必定可以为皇上分忧。” 这番话,既不会忤逆风帝的意思,也不会叫风长栖日后难为。 总得留个商榷的余地。 当皇室子女,到底可怜。玉无望看的通透,已然为风长栖捏了一把汗。 三日后。 风长栖同玉无望一处,脚步匆匆赶往永安里。 永安里这头只得稀稀疏疏几户人家,都是富贾大宅,市价不可估量。 这每一处宅院,纵横广阔,赛得过永乐坊那头的七八户宅院,如此看去,只觉着十分显贵。 这几日惊云司的人都在调查耀京第一坊宝华坊的凶杀案,若非如此,风长栖也断然找不到这永安里来,从永安里到宝华坊也不过一刻钟的脚程。 这会子见着墙头上下的碧鳞瓦,双眼发直。这些富贾,一旦是到了用人之际,从来都找不见他们,可是在这种时候,还真是叫人很难忽视他们的存在。 从永安里绕过去,就见着一堵高大围墙,这后头就是宝华坊了,只见得这一片墙上都有一大片青绿色藤蔓,也不知是哪种绿植,在这春日里头欣欣向荣。隐隐能听着那里头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风长栖屏息凝神,半晌,她猛然转过身子看定玉无望。 “师父,若是查不出来该当如何?” 半个月前在司丽楼的火灾,这会子也没有半点头绪。 虽说玉无望依旧是平常的安稳样子,但是风长栖这心里总归还是带着几分隐忧。 她现如今接手了惊云司,这耀京城大大小小的案子,都从她这里经手,若是不管,乃是渎职。若是管了,她这心里又苦熬不住。越是看穿了这其中的算计阴谋,越是觉着这人世可怖。 当初她阿娘说的不错,越是想要在这乱世中活下去,只能依仗着自己。 “不会。”玉无望眸光暗闪,紧紧地盯着风长栖那双茶褐色的水眸,“且安心便是了。” 玉无望从不妄言,他这会子既然敢说,想必这心里也已经有了计较,只是也不知真的,风长栖的一颗心就这么七上八下,十分煎熬。 “师父,之前司丽楼纵火一案,我未曾查出来,你可是忘了?” “没有。”玉无望伸出手,擦了擦风长栖脸上的汗,“有人可以隐瞒,自然查不到。” “谁?” “木胤昀。” 玉无望目光笃定,分外的阴森。 风长栖看着胸口一颤。 这次宝华坊的凶杀案,不过三天就死了五个无辜女子,皆是奸杀。风长栖乃是个不同人事的小丫头,调查起来,自然艰难。好在有玉无望帮衬一二,倒也过得去。 她心里终究还是把司丽楼的事儿放在心上,听到玉无望这么一说,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凰磬坊走一遭,好好问问那位了不得的太子爷。 “若是这样唐突问了,那人必定也不会说半句实话。” 风长栖听得心口发颤,“可是这关乎咱们风国跟南梁日后的邦交,他日后也是南梁国君,难道连这些都不在意?” 若是木胤昀连这些都想不到,倒不如将那皇位拱手让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人已经走投无路,唯一的法子就是留在耀京城。 毕竟,躲在泱泱大国,还有谈下驰名的惊云司护佑,他的安全,能护佑个七七八八。他若是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依着风长栖的意思,就算是使出强硬手段,也非得把此人赶走不可。 “他在意,可是更在意自身性命。” 风长栖有些窝火,冷哼一声。 “这样的人,也能当一国之君么?”言语之中对那位南梁太子,也不知有几多鄙夷,“简直可笑。” “南梁乃是小国,注意到他们的人并不多,比不得风国。也不知有多少人对咱们这地界儿虎视眈眈。” 第五十四章 双面胤昀 http://.biquxs.info/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依着风长栖的意思,是把那位南梁太子早些送出耀京城才好。 那人留着,到底是个祸患,要是日后再出什么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在司丽楼那次发生的事儿,风长栖这会子想起来还觉着触目惊心,若是再来一次,她这心脏,怕是承受不住这样深重的打击了。 听闻木胤昀身上的伤一早就好了,风长栖趁着这日日头好,她带着叱离跟阿春,一路迤逦往凰磬坊的苑宁驿站去了。 因着是日中时分,这里里外外都没有什么人。在这样的春日里头,最是好睡,一路上走过来,倒也见了不少忙里偷闲的生意人坐在自家铺子里头盹着。 她也不惊动这驿站的主事,径自上楼。 木胤昀也不知在做什么,半晌才开了门。 见着是风长栖,他依旧带着初次相见之时的那种痞态,一脸狡黠地笑着。 “太子爷身子安好了?”风长栖说话的语气也愈发客套,“在耀京城住了这么几日,怕是想念故土了吧?” 风长栖对这木胤昀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几分艰涩冷厉。 那人也不是个痴傻之人,自然知晓这小妮子言下之意。他骇笑两声,摇了摇头,“耀京城最是繁华不过,这市坊之间的热闹,我还没有看够了呢。” 风长栖气急,依着这人的意思,难道还舍不得走了不成?看这样子,也绝计不是为着风昭的缘故。前几日风昭在宫里闹成那副模样,也不见这位了不得的太子爷出面担当,乃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既如此,倒不知太子爷可有什么仇家?” 一听到“仇家”二字,木胤昀眸光突变,但是迅速敛尽光芒,又挂上了那么一脸痞笑。 “没有。” “当真?”风长栖将方才这人的面部变化尽扫眼底,这人分明就是有事瞒着。 若非这人实在耀京城中,她才不会多管闲事。管他是死是活呢。只是一旦是涉及到了风国利益,风长栖就不得不多加考虑。 木胤昀这会子倒是没了半点笑意,看定风长栖那张小小的精致面孔,冷冷地回道:“怎么?风国好歹也是礼仪之邦,这会子倒是想着要将我赶出去了不成?” “随你。”风长栖闷着头,带着一路人,径自下了楼。若是她回头,必定会看到此时此刻那木胤昀一脸悲戚的神色。 跟那人交涉无果,风长栖彻底被他给气着了,风长栖也一早打定主意,若是日后再出现什么风波,她纵使是威逼利诱,也要叫这位南梁太子说出实话来,如若不然,只管把他赶出去才算。 正月里头低雨未下,后来到了二月中旬,才下了几场蒙蒙细雨,只是这会子已经是三月初,偏得半点雨水都无。 也别是这几日天干物燥,惊云司的人一早就通知各坊各市小心火烛。 为着避免意外,风长栖还特地派叱离往苑宁驿站走了一通。 大抵在三更天的时候,苑宁驿站内。 一个短小精悍的黑衣人,迅速窜进了阁楼,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隔着面纱奋力一吹,毫不迟疑,迅速丢到了燃油上头。 油火相逢,顷刻间,火苗子直接窜了起来,那人看着那火信子如同毒蛇一般蔓延到四面八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纵使是躲到这泱泱大国又能如何?该死的时候,谁都留不住人。 眼看着那浓烟翻腾,他几乎没忍住咳嗽起来,再也不肯多留,伸手捂着鼻子,从西窗口迅速跳了出来。 不消片刻,那火势就蔓延到了四周,从外头看驿站,已经能见着滚滚浓烟,火光四溅。 这驿站处处都透着矜贵,所用之物皆是上上等。只是这里头也不乏有一些木竹之物,那火苗也不知是从哪里窜了出来,但凡是有些缝隙的地方,都能见着炽热的火光。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得了了,走水了,走水了。” 若是在前些时候,有些小雨的时候倒还好办,只是到了今时今日,也只能吃下这么一个闷亏,硬着头皮往上冲了。 到底还是有南梁太子在呢,要是有什么好歹,他们这群人,也都保不住狗命。 “太子爷,太子爷呢?”那驿站的长官匆匆忙忙奔到了二楼,见着木胤昀的贴身侍卫,死命地抓住了他的手,“赶紧护送太子爷出去,走水了。” 话一说完,也不知是什么崩塌了,“轰隆”一声。 火势凶猛,一帮人见火势难以控制,为了逃命,一个劲地往外扑,可是谁知道,也不知是谁这样缺德,把四面八方的门都从外面落了锁,这会子要是想出门,不异于是难于登天。 木胤昀仿佛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脸色暗淡,眉头紧蹙。 他的贴身侍卫易天本想着自己先冲下去瞧瞧,若是有生路,再把自家主子给护佑出去,谁成想,那些想要逃出去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都被猛火吞噬殆尽,眼看着这驿站里头的人都要一命呜呼了,他心里一阵煎熬,赶忙跑到了厢房。 “主子,了不得。” “不妨事。”木胤昀反倒是十分镇定,“只要我们还在耀京城,那些人就不会有什么大动。惊云司的人也不是死的,再等等。” 易天听着,目瞪口呆。 这要是再等下去,怕是要被烧成灰烬。 不一会子,就听着外头一阵吵嚷声,易天听得清楚,那位小公主也在,这风国的国师也在。 得救了。 都说玉无望无所不能,想来这区区一场大火,应该也难不住他。 惊云司的人片刻就到,好容易才扑灭了火,只是这驿站却是彻底作废。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风长栖别过脸,朝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木胤昀冷冷地看了一眼,还真是佩服他,出了这么一档子大事儿,还能这样气定神闲。 玉无望安排他到了永乐坊成玉搂的别苑之中,这地势隐秘,非常人所能发现。 木胤昀这才如梦初醒,转过身子,朝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看了一眼,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风长栖冷哼一声,“太子爷当真是好福气啊,殊不知我们这耀京城,数年都未曾发生过一场火灾,纵使是在每年的上元灯会都没有过走水的情况,可是在太子爷来的这数日里头,就有了两宗,太子爷,您还有什么话说?” “偶然罢了,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驿站,就这么没了。”他只当是一切都跟自己无关,说话的语气也格外沉肃。 越是这样,风长栖就越是动气,冷哼连连。 “纵火的人,想来都是冲着你来的吧?当初在司丽楼,现如今是在驿站,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导致如此大祸,是也不是?”风长栖微微一顿,见那人神色恍然,接着说道:“前几日我问你有什么仇家,太子爷为何隐瞒?倒是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次次都来纵火?” 一旦是纵火,那损失的可就不是一石一瓦了。 他倒也大方,一听到风长栖这么一问,直接扯开自己身上的衣裳。玉无望下意识地捂住风长栖的眼睛。 只是风长栖天不怕地不怕,男儿家的身子,她也不矫情扭捏,梗着脖子,别开脸,看的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 说来也怪,这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只是那身子,也不知显得有多苍老。或许是因为那些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疤纵横交错的缘故,总给一种格外恶心的黏‘腻感觉。 有一条最吓人的,那是一条正中心口的长伤疤,从风长栖这个角度看过去,犹如一条盘踞着的大蛇,其中皮肉呈褶皱状,看起来格外骇人。 这也不知是被什么样的大刀砍的,当时必定疼的哭爹含娘了吧?也亏得这人哑忍如斯,到底是个不容易的。 能活着已经是件稀罕事了。 他面如平湖,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疤,冷笑两声。 “这次来,倒也不仅仅是为了进贡。” “你是为了躲难来的?”要是到这时候风长栖还看不明白,那才是真蠢材,“可若是你当真在耀京城有个那么好歹,对南梁跟风国,都没有半点好处。”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人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竟然都比不过她这么一个小小女子有觉悟。 “风国到底是风国,那些人总归有些忌惮。” “太子现如今还要隐瞒?”玉无望站在一边,清冷的犹如外头的三弦月,“为何那些人次次都纵火?到底是些什么人?既然太子爷要在耀京城中避难,这些事,自然是要同我们说个清楚明白,防患于未然。” 木胤昀仿佛十分犹豫,半晌才朝着风长栖跟玉无望说道:“那是找我寻仇的人,奂齐人士。” 奂齐? 又是奂齐! 这些时日听着奂齐、熣联之属,风长栖就觉着一个头两个大。只是见这木胤昀乃是个浪荡公子模样,未曾想到,还能跟那些人有些牵扯。 “血债血偿,没的说头。”他冷笑。 第五十五章 朝争疑云 http://.biquxs.info/

三年前,木胤昀爱上了一个舞娘。 听闻那舞娘风姿妖娆,叫人看着便十分神往,那木胤昀乃是个直性子,一见着那人就仿佛认定了一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带回深宫。 本想着同她成婚的,奈何南梁国君不依,那舞娘虽然面上说愿意当个外室,对那些虚名没有半点渴求。可是谁成想,不过三五个月的光景,木胤昀就当场捉奸,他一气之下,将那一男一女都给烧死了。 而后他才知晓,那烧死的男子乃是奂齐亲王的亲弟兄。 这些年来,也不知被人追杀过多少次,回回都是火灾。正所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些人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他是半点法子都无,只能哑忍。 风长栖听着,也不吭声。 对于这些男女之事,她向来十分迷糊,看不清道不明。这事儿她也不知该怪谁才好,这人一气之下杀了不该杀的人,这才遭此厄运。 怪不得这接二连三发生火灾。 “你若还在耀京城,还不知有多少地方要被毁了呢。” 木胤昀一脸狼狈地笑了笑,“对不住。” 玉无望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南梁虽说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国,可是他们所研制出来的武器,却是各国之间最厉害的,若是日后风国有难,倒是可以让南梁帮衬一二。 相同的,若是这一回将此人赶出耀京城,许多事,可就说不准儿了。 这么一想,玉无望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朝着一边的风长栖说道:“先走吧。” 风长栖鼓了鼓嘴,冷哼一声,跟着玉无望出了别苑。 刚一出门,风长栖就按捺不住,朝着玉无望问道:“当真要把他留在这里不成?” “必有大用。” 风长栖不吭声。 这日后的事情,她不知道。可是她却看得出,这眼下的局势,却是不容乐观。 那样好的驿站,一炬成灰,这都是那位太子爷的功勋。 未曾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第五日头上,宝华坊又发现一具女尸,一丝不挂,饱受凌辱而亡。 风长栖见着这样的情形,心里森森然。 这若是再死一个人,必定会叫宝华坊的这些百姓心里戚戚然。到底是惊云司的人办事不力,怪不得百姓埋怨。 玉无望带着开阳,脚步匆匆,赶到现场。 看着那女尸的惨状,他眉头轻蹙,朝着风长栖说道:“宝华坊这事儿,交给我可好?” 虽说这是一句商量的话,但是那其中的不容置喙,风长栖也听得出来。 固然不是嫌她蠢笨,却也足够让风长栖心塞的了。她好歹也是惊云司的女官,现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岂能束手旁观。 “不成。”风长栖犹豫半晌,坚定地摇了摇头,“若是我对此事不闻不问,那我还配当惊云司的女官么?那些人在我跟前不敢多话,背后一早就开始议论,若非我这皇室宗亲的身份,还有国师师恩庇护,怎能进惊云司当女官?” 这小妮子的执拗脾性又来了,玉无望苦笑。 他只是不忍心叫她这么年幼的小丫头,日日见着这样血腥的场面。 等医官一来,才将那尸体带回了惊云司。 风长栖在宝华坊的酒肆中坐了许久,等到玉无望前来,她还在神游太虚。看样子吃了不少酒水,小脸酡红。 “师父。”见着玉无望来了,风长栖朝着他招了招手,“听闻,那些女子都是红尘紫陌里头的舞姬,无有爹娘。” 玉无望点了点头,默不吭声地拿开了一边的酒壶,“作案的人手段残忍熟稔,想来是惯犯了。也不知可有什么卷宗可查?若是惯犯,有无可能是刚被放出去的犯人?” 玉无望听了,暗惊这小妮子心思活络。 “立刻让开阳去查。” “再有,”风长栖挣扎着起身,“那些女子无一不是一十四五岁的韶华年纪,若是想要引蛇出洞,师父,您看,用我来可好?” 此言一出,玉无望的一颗心都悬到了半空中。 “用不着,我有办法。” 这小妮子胆子这样大,竟然还想着用自己当诱饵,若是那些人当真那样穷凶极恶,那风长栖的安危都得不到保障。依着玉无望的性子,岂能让一介女流吃苦受罪? 宝华坊知云巷。 一座废旧宅邸里头,正有三五个人吃肉喝酒,他们都随便坐在一边的破旧桌椅上头,嘻嘻笑笑,说着不堪入耳的浪荡话,一脸淫笑。 若是从外头看,这宅邸除了寒酸一些,跟旁边的宅院并无半点不同。 只是那里头花草遍地,杂乱无章,外头的两座石狮子,也被腐蚀的没了多余棱角,毋庸置疑,这不过就是一座废宅。 “若是办得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这一次可算是彻底得罪了左相了。” “不妨事。”他们笑了又笑,“得罪了又有何妨?那些人断然查不到咱们头上,左右是主人的命令,咱们也不过就是听命行事。” “此言有理。” 那些人又哄笑一阵,将跟前的几只叫花鸡就着浊酒,三下五除二,吃的干干净净。 风长栖跟玉无望是跟着乞儿查到这里的,听那些乞儿说,这几日四更天的时候,总会见着三五个男人往左相废旧宅邸去了,他们害怕那些人乃是匪盗之属,本想着去报官的。 风长栖心里欢愉,这些时日的阴郁也一扫而光。 等到他们到了那宅邸,风长栖喃喃,“那些乞儿见着的,莫不是也是乞儿?” “不会。”玉无望摇了摇头,“他们不会认错。” 玉无望在数年前就知道知道这些城狐社鼠也有大用,这么一个偌大的耀京城,若是想要查出什么事儿来,当真是难上加难。可是他们自成体系,消息格外灵通。他每月都有一日施粥,那些人得了他的好处,是以,每每想要追问一些什么,也比旁人来的要容易几分。 这宝华坊固然是十分繁华,但是到了四更天的时候,路上行人也是稀稀落落的。这些时日那些人几乎每日都能见着那相同的四五个人,必定有鬼。 他们一行四人,窜进了这座老宅子。这里头的布局十分规整普通,并无半点新奇之处,反风长栖留心看着四周,只见得那中堂里头,还摆着三五个巨大的墨洗,只是蒙尘已久。 中庭还有许多花架子,各式各样的,纵使是被废弃在一边,却也好看的紧。 风长栖瞪大了眼睛看着,也不知那左相甄志锡怎的就将这样好的院子给荒废了,到底可惜。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也不知怎的,风长栖就想起这么一句话来。前前后后看了一通,风长栖跟着玉无望穿过九曲回廊到了后庭,那后头跟碧霞山相接,树木葱茏,相互掩映,在日光底下,影影绰绰。若是到了夜里头,只怕是枝干崔嵬,犹如夜里出没的恶鬼一般吓人。 风长栖鼓了鼓嘴,丝毫看不出端倪。 那些人应该也没有那样痴傻,若当真是左相的人,还跑到左相废弃的旧宅来。 这分明就是为了引战。 风长栖暗忖,“今夜在这里守着,嗯?”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已经安排重兵夜里巡逻宝华坊,不能再死人了。” 风长栖深有同感,要是再死一个人,连她自己这关都过不去了,遑论那些百姓呢?那宝华坊也不知有多少女子,现如今青天白日里头都不敢随意出门,就是怕被那些人瞧见。 一日不找出凶手,一日不得安心。 风长栖这几日都未曾回宫,她心里又惦记着花珑跟浅月。曦妩乃是个阴狠毒辣的主儿,先前因为她的缘故,又把她给得罪了,莫要趁着她不再宫里对花珑下手才好。 玉无望见她这样心不在焉,心里清明。 “今日送你回宫一趟可好?” 风长栖鼓了鼓嘴,讪讪一笑。 “想来宫里一切安好吧?若非如此,师父必定一早就同我说了。” 玉无望看了看天,万里无云,明日必定又是个和煦天气。 “曦贵妃的手腕,你我心里都清楚。越是没有半点动气,就越是要好生防范。” 毕竟,暗箭伤人,着实可怖。 风长栖听他这么一说,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不再多想,准备明日回宫。 宫中之事瞬息万变,若是在宫中,什么都知道倒也罢了,可若是在宫外,就会十分被动。到底是在宫外还有羁绊,若非如此,她也不管深宫大院里头的腌臜事。 风长栖又想着那朝堂之中的风起云涌,只觉着脊背发寒。 “师父,朝中之事我知道的不多。”她微微一顿,似乎还在思考,“只是前些时日徒儿在坊间听闻,好似左相在朝中并不得人心,也不知是真是假。” 左相甄志锡居功自傲已有多时,得罪了一众人等,自然不得人心。 只是这事儿还未曾水落石出,许多事自然也不好胡乱猜测。看着风长栖这么一脸激动的模样,玉无望骇笑两声。 “这话在我跟前说说倒也罢了,切莫被旁人听了去。” 第五十六章 阴森孕事 http://.biquxs.info/

左相甄志锡跟右相李云在向来都是面和心不合,朝中大臣对此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面上功夫总归还是过得去的,这些年来,朝中人等大抵也被这两股势力牵扯,奈何他们劳苦功高,深得风帝器重,纵使是心里怀有几分怨言,却也是半点都不敢宣之于口的。 风长栖眸光暗闪,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那些人许是右相派人的?” “那些人的话,不能尽信。”玉无望有他的计较。 这看起来仿佛是右相在给左相使绊子,可是对李云在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依着玉无望对李云在的了解,这人从来不肯去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这些年来,他在朝中也颇有声名,断然不是此类小人。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风长栖透过那碧绿纱窗,迅速穿到了主殿,奈莳嬷嬷也不知在跟花珑说着什么,笑了又笑。 见着是风长栖来了,奈莳嬷嬷赶忙上前,只给风长栖道喜。 最近实在是无有半点喜事,是以听着这话,还有些迷惘。 “喜从何来?”风长栖也跟着笑了笑,挨着花珑坐着。在外人面前,她们俨然是一对感情极好的母女,只是这内里的牵扯,也就最只得二人知晓。 “娘娘有孕,已经月余了。” 风长栖一听,又喜又惊。这宫里也不知有多少女子,他们也都怀过身孕,可是到头来,哪里有多少瓜熟蒂落的?大抵都是被人害了去。 只是花珑一直都盼着有个自己的孩儿,现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长栖,我知道你的心思。”见风长栖忽而笑忽而愁,花珑心里一暖,“也就只得你这样关心我。” 风长栖不吭声。 她只是觉得这许多事都太过仓促,现如今这后廷还是曦妩的天下,若是想叫那人看着花珑产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娘,这事儿没有旁人知道吧?” “没有。”花珑也十分心细,趁着玉坤宫那头正忙着风昭的事儿,她只想着好好养胎,等过了三个月,必定会好上许多,“此事决不可声张,等过了三个月再说吧。” 风长栖听了,止不住地心酸。 这样说起来,倒是比不得在冷宫那头了,固然是艰辛了几分,吃苦受罪,可是也好过在这里提心吊胆。 跟花珑又说了三五句话,见那人有些乏了,风长栖赶忙带着阿春出了门。 当真是圣眷皇恩浓郁,连着这云甯殿都被那些跟红顶白的宫人打点的别开生面。 到底是朱墙,远远比灰白色的坊墙更得人欢喜,看着墙角的花棚,风长栖双眼微眯。也不知花珑的宠爱又能持续到几时? 这些花儿只有在春夏之时极为烂漫,一旦是过了这个节令,只剩下衰败。 想到他们在冷宫的那些光景,风长栖的一颗心止不住地颤动。 纵使是过去了,还觉着心里发痛。 她的思绪一时之间飞的老远,若非是一边的阿春把自己给召醒了,这会子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主儿,歇歇吧?”阿春实在是看不过去了,特别是这些时日,风长栖每日疲惫,哪里好好睡过一次?实在是叫人心疼的很,“哎,早知道,主儿就不当那惊云司的女官了,且不说没有半点好处,还累坏了人。” 知道阿春是真心关心自己,她心里一暖,咧着嘴,朝着她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风长栖少有这样活泼的时候,阿春看的有些呆了。 自家主儿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好看的紧。 “当女官有女官的好处,总好过每日介都在深宫大院里头待着。” 还要日日见着曦妩母女,她可没有那样的斗志,跟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等日后为自家阿娘报仇雪恨,她巴不得跟这深宫都没了半点牵扯。 ——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底还是在左相旧宅将那五人抓捕归案。 原本那些人还否认行凶事实,也不知玉无望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叫他们供认不讳。大抵是酷刑吧,风长栖也不肯多问。 “可问出什么来了?”风长栖坐在主位上,一脸疲惫。 这几日她累坏了,每每一坐下就想安生睡上一觉。 叱离颇有几分狼狈,朝着风长栖拱了拱手,轻声回道:“那些人服毒死了。” “什么?”风长栖径自站了起来,胸口发颤,“全部都死了?” “还剩下一个。” 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服毒身亡,到后来,也只剩下一个凶手。看他那副样子,也是绝计问不出什么来了。风长栖心里焦灼难当,却也无可奈何。 这些人,纵使是言语之中十分粗鄙,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又格外执拗,叫人半点法子都无。 “再去问,”玉无望朝着叱离摆了摆手,“不论用什么手段,必得要叫那人开口才好。” 好容易才抓到了人,若是到这个节骨点上,线索又断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玉无望带着吃食来了,一脸爱怜地看着风长栖。 风长栖对这个眼神半点都不敏感,没心没肺地说道:“多谢师父,我饿坏了。” 在玉无望跟前,风长栖从未这样过自己的本性,狼吞虎咽,吃了一口又一口。 “可有收益?” 一听这话,风长栖顿时就变了脸色。 “师父,你这是故意膈应我,是也不是?” “没有。”玉无望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就明白的七七八八了,“对付这些人,总得有些耐心。” 如果玉无望猜的不错,这些人纨绔形象乃是假的,事实上,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避讳惊云司的人,大摇大摆进出左相旧宅,为的就是将这祸水泼到左相跟右相身上去。 真正的凶手,只等着坐收渔利。 “耐心?”风长栖骇笑,“已经够有耐心了。” 若是在寻常时候,风长栖根本就不会跟那些人废话,可是为着将母后始作俑者就出来,她一直都在哑忍。 谁成想,那些人的嘴巴那样硬。 叱离是何许人也?在他手里从未有过张狂的罪犯。 不一会子,就见着叱离匆匆忙忙跑了来。 “主儿,发现了这个。”叱离忙不迭地朝着风长栖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雕刻极好的玉珏。 温润生温,这一看色泽就知道是个难得的好东西,且不说什么价值连城之类的了,光是这玉质,就已经让很多爱好玉石的人垂涎三尺了。 这是块白玉,上头雕刻着清雅细致的木兰花。风长栖将那块玉拿在手里,又映着天光看了半晌。这里头连半点瑕疵也无。 这些人若是寻常人等,怎会有这样的好东西? 风长栖认不出什么来,只好求助于玉无望。 玉无望正在案牍之间,也不知在查着什么,一脸沉肃。见着风长栖来了,将桌上的竹简之属都推到一边。 “师父,从那人身上发现了这个。” 原本他们已经搜过身了,可是谁知道,这人竟然如此机敏,将此物塞在了下身。若非是刚才被打的狠了,这会子也找不出什么来。 玉无望一看到那块玉珏,顿时就变了脸色。 “这是亲王所用之物。” “啊?”风长栖听着这么一个答案,也颇有几分恍惚,她原本还以为,这东西再怎么好,那些人的背景再怎么厉害,左右不过是朝中大员的爪牙,谁成想,竟然牵扯到了亲王,“京畿之地,并无半个亲王啊。” 风帝远见卓识,一早就防患于未然,不想因为皇权争斗,影响国运。是以在登基之始,就将那些亲王一一派往各自的封底。算起来已经有了十余年的光景了。 一场凶杀案,竟然牵扯到了远在京畿之外的亲王,直叫人听得浑身发颤。 玉无望面色愈发难看,紧紧地握住了那玉珏。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有。”叱离也是万分无奈,“现如今人已经昏死过去了,可是对于幕后的人是谁,还是死活不肯松口。” 依着现在这个局势,纵使是将那人打死,也不会说出半句话来。与其是这样劳心劳力,不如…… 玉无望唇角微勾,一脸阴森冷笑。 “我去看看。” 风长栖紧随其后,到了地牢。 地牢里头阴暗潮湿,带着一股子腐臭的气味。一开始风长栖就想着过来瞧瞧,被玉无望阻止了,现如今跟着他进来,他才甘愿。 玉无望也不避讳,直接走了进去。地上尽是血水。 “现如今那人已经知道你叛变。”玉无望打量着那人,大抵到了而立之年,“你纵使是三缄其口,你的家眷也都保不住性命。可若是全都招了,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那人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玉无望,仿佛是在判断这话里真假,“我是右相的人。” “你分明不是耀京城的人,你的主子,已经数十年未曾踏足要进城了,你以为我们半点不知?” 那人听了,发出一阵哀鸣,犹如哭声。 “我就是右相的人。” 第五十七章 绝密护子汤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从未见过如此倔强的人。 倔强到丝毫不管自己身体上的痛感,她甚至都开始认为,他的皮囊外头裹着一层裸色的皮肉,没能让他有那种被灼伤的痛感。 他紧紧地咬着唇,眸中倒映着旁边火盆里头的星火。 这会子,那些无数火耀耀的火苗从火盆里横冲直撞地蹿了出来,疯狂地吐着自己的火信子,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叫人听着心里森森然,不住发颤。火盆里头正烤着火红火红的赤戟,小小的一只,过不了多久,这赤戟就能印在这人的身上。 耀京城里头的刑司,一旦是进来了,根本就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那人也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这么死心,连挣扎都不愿意,看着那火盆的眼神也从起初的畏惧变得十分淡静。 这些人把目标放在了宝华坊,虽然现在是死了几个女子,但是玉无望却觉着这一切斗不过就是一个大胆的试探,毕竟,宝华坊一旦入夜,男男女女,摩肩接踵,不可胜计,每日如此。看着那些黑压压的人,玉无望就觉得心里发慌。这要是以前倒也罢了,现如今风长栖成了惊云司的女官,这些事儿一旦发生,所有的后果,都要由那么一个小妮子担承,这多可怕? “别把惊云司的人当傻子。”玉无望坐在一边,悠然自得,云淡风轻,仿佛半点都不在意这人说还是不说。 那人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风长栖站在外头没有听清。玉无望也不吭声,加上牢房里头阴沉沉的,如果不是那一小盆炭火,当真是没有半点光亮。 风长栖在外头来回踱步,里头半点声响都无。 她有些急了,刚准备进门,就被开阳给拦住了。 他看惯了自家公主审问犯人,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就越是要沉住气。现在那人应该已经绷不住了,稍稍等一会子,必定会全部招供。 “公主,稍安勿躁。” 风长栖唇角微抿,也不好多说。 只是那些人格外嘴硬,纵使是玉无望,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那这条线索就彻底断了。 杀人凶手是找着了,只是那背后主谋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但凡是想到这一层,风长栖就觉着心口发闷。 风国耀京城,看起来是何等荣光?偏得这底下的污秽鲜有人知。风长栖越是看得多了,越是心中凄惶。她不禁想到当初花珑说的,花家被奸臣谋害,这才灭了满族,她自己也落入冷宫,吃了数年苦头。 这耀京城,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自家阿娘当初也必定吃够了苦头吧。 她目光灼灼,盯着暗处。 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只听得一声闷哼,那人竟然口吐荤血,等风长栖进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死了。 她双目圆睁,满脸的匪夷所思。转过身子,呆呆地看着玉无望。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玉无望抬了抬头,看着头顶上的一个小小缝隙。 那是焊接处,前段时间已经找人修葺,只是还未竣工,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人钻了空子。方才玉无望正想着这前前后后的事情,疏忽了,没能发现这屋顶上竟然有人。 只是惊云司这块的地牢鲜有人知,就是这个凑巧,这次这人被收押到了半坡上的牢房上头,还有一半在地面上,若非如此,这人决计不会就这么死了。 “追啊。”风长栖双目欲裂,转过身子看向叱离。 叱离会意,刚想走,就被玉无望给叫住了,“用不着。” “怎么?”风长栖愈发不解,歪着脑袋,一脸狐疑,“什么叫用不着?这不是咱们唯一的线索么?现如今他死了,可不就要去追踪方才那人?” “看那飞镖。”玉无望径自上前,抽出尸体上头的飞镖。 寻常飞镖都是柳叶形,可是这个不同,头部呈现三角形,格外锋利。玉无望带着风长栖出了地牢,天光乍现,她轻轻地掩住了自己的眼睛。 “是匈义帮的人。” 风长栖歪着小脑袋,半点不懂。 循着玉无望的眼神朝着那飞镖看了一眼,上头还有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焰标识,风长栖眸光暗闪,怔怔地说道:“那匈义帮的人乃是江湖组织,怎会跟朝廷中人牵扯?” “你知道匈义帮?”玉无望倒是十分意外,勾唇一笑,“倒是我小瞧了你。” 江湖中事,风长栖也是听自家阿娘提过不少,一来二去的,也算是知道的十分详尽。只是这一次,她头一回跟江湖组织有这样切近的牵扯。 “这事儿怕是麻烦了。”风长栖避而不答,瘪了瘪嘴,复又接着说道:“师父,咱们该当如何?” 玉无望看了看天,双眼微眯,倒是看不出半点焦灼的情绪,“等。” 风长栖一脸迷惘,这“等”,等什么呢?奇奇怪怪,她也着实不懂玉无望言语之中的深意,只是他向来都是个有主意的,总犯不着注视不管,守株待兔。 —— 皇宫,云甯殿。 风长栖匆匆忙忙带着阿春回了云甯殿。 她心里惦记着花珑以及她腹中孩儿,是以这几日只要时辰允许,总会趁早回宫。 刚进门就听着一阵喧嚷,风长栖心里焦灼,脚步匆匆。 奈莳嬷嬷站在外头,也不知跟那些宫女交代着什么,眉眼之间隐隐带着笑意。 见着风长栖回来了,奈莳嬷嬷赶忙迎了上来,“公主。” “谁来了?” 奈莳嬷嬷压低了声音,叹了口气,“太后来了。” 啊? 风长栖目瞪口呆她倒是未曾想过那位皇太后还会主动现身在云甯殿。 不是说那人最是厌恶云甯殿一等的么?怎么好端端的竟是转了性子?莫不是其中有诈?风长栖愈发小心谨慎,接着问道:“所为何来?” “送护子汤来的。” 风长栖一听这话,心乱如麻。 “前些时候不是说此事要好生瞒着的么?怎么好端端的,太后都知道了?” 奈莳嬷嬷也是一脸为难,骇笑。 “娘娘害喜的厉害,皇上来了,也就被看出来了。” 这可算不得什么好事,以后要是闹得不好,曦妩必定会暗中捣鬼。正所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必得更加小心谨慎才好。 她也不避讳那位太后老祖宗,进了内殿,朝着那人行了一礼,看起来也不知有几多乖巧。 知晓这人现如今日日早出晚归,将惊云司治理地井井有条,太后固然是不喜欢她,却也不好面上无光。 “近日里头怕是累到了吧?”太后言语之中的关切没来由地给了风长栖数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感,她假意笑笑,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僵硬。 “能为着父皇分忧解难,这是长栖的福泽。”她笑的愈发灿然,走到花珑跟前,目光却停留在那一碗汤药上头。 乌褐色的,看得久了,有一种格外沉重的痛感。她苦熬不住,别开脸子。 这人到底不是曦妩,她是太后,花珑腹中的胎儿,也是她的皇孙,想来犯不着下毒吧? 太后明显的有些不耐烦了,站了起来,朝着花珑跟风长栖看了一眼,“你好生歇着,现如今也是有了身子的人了,日后诸事小心,莫要孟浪。” 听这话倒是对花珑十分关切,她们都站了起来,目送太后出了云甯殿。 等那人一走,风长栖按捺不住,赶忙拉着花珑的手,轻声问道:“阿娘,太后能信么?” “能。”花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自从出了冷宫之后,风长栖几乎没见过她有过这样深沉的笑意,一时之间有些呆愣。 “这护子汤乃是太后避着玉坤宫那位送过来的。” 风长栖微微愣神,她倒是未曾想过,有朝一日那位老人家围着自己的后裔,竟然能不在意这后宫争斗,到底也十分难得。 花珑心细如尘,朝着奈莳嬷嬷看了一眼。 那人会意,拿出一支银针来,试了试毒。 见一切都安然无恙,那人才将那护子汤一饮而尽。 既然是太后送来的,自然是好东西。花珑用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嘴,朝着风长栖笑了笑,“惊云司那头,一切都好?皇上说了,你十分聪慧灵敏。” 风长栖骇笑,并不吭声。 这么一个偌大的耀京城,好似四个大染缸,再怎么单纯无害的人,在这里待得久了,总会变成各种各样的颜色来,风长栖眯着眼睛,想着近日里发生的许多事,心里止不住地疲惫。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她这会子无人管辖,却也累得两眼昏花,可见,管理这样一个泱泱大国,的确是不容易的。 想到当初在永巷的日子,风长栖的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子怀念。当真是疯了,那时候拼了命地想逃出生天,这会子倒是想回去了。 人心易变。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说法,阿娘,外头乱的很。” 风长栖心里乏累,倚在一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花珑有些意外,轻轻地摸了摸风长栖的小脑袋,着奈莳拿了一床厚毯给她盖上了。 “听闻宝华坊死了几个人。”奈莳嬷嬷压低着声音,“前几日听守宫门的侍卫说的。” 第五十八章 荣亲王进京 http://.biquxs.info/

花珑对宫外的事情知之甚少,可她一早知道惊云司是什么地方,从一开始就劝导风长栖一切小心,若是难以胜任,只管跟风帝直说便是。 到底只有一十二岁,还是个女儿身,处处不便。 她心里忧惧,生怕风长栖有个好歹。 一来是怕辜负白欢所托,二来,这些时日她跟风长栖一早就有了感情,自然不愿见她以身犯险。 她摇了摇头,朝着奈莳嬷嬷说道:“都退下吧,她累坏了,让她好生歇着。” —— 没过几日,京中又传出荣亲王不日进京的消息。 风长栖只当是听错了,放下碗筷,一脸迷惘地看着花珑。 “当真?当真是荣亲王?” “自然。”花珑一脸温柔地给风长栖擦了擦嘴,“这还有假不成?怎么?” 花珑见风长栖那般介怀,还以为这小妮子跟荣亲王之间有什么龃龉呢。 那可了不得了,荣亲王乃是太后的第二子,最是疼爱不过。当初荣亲王离京,太后还病了一场。 “好端端的,如何归京?不是说若是没有父皇诏令,任何亲王不得私自回京么?” “那人自然是先跟太后通气了,是太后说服皇上的。”花珑对朝政上头的事儿并没有多少心思,只是她也看的清明,风帝对自己的那位胞弟,十分忌惮。 这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为外人道也。 风长栖想到前些时日宝华坊的凶杀案,还有被人杀死的匈义帮的杀手,头痛欲裂。 那荣亲王归京,恐有大谋。 她再也没了胃口,如同嚼蜡。朝着花珑颇有些歉疚地笑了笑,“阿娘,我吃不下了。” “这样少?”花珑颇有些担忧,“可是惊云司的事情太过恼人?你这样日日忧惧,长此以往,如何了得?” 风长栖心里一暖,在这深宫大院里头,也就只得花珑真心待她。 “不妨事。”风长栖佯装轻松,“我先去歇着了。” —— 次日一早,风长栖就匆匆忙忙进了惊云司。 惊云司为着便利迅捷考虑,这里的退室厢廊以及库房、军机处之间都环环相套,乍一看稀松平常,若是在这里游历的久了,才会发现,这里四通八达,东南西北都有出口,绕进去仿佛进了迷宫一般。风长栖第一回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就被绕的晕头转向。 现如今她东窜西跳,也断然不会迷了出路。依着玉无望的话就是,天赋异禀,无人能及。 刚上楼就见着了开阳。 “师父来了?”风长栖心里一喜,忙不迭地走了过去,“嗯?” “在城楼。” 风长栖笑了笑,跟了过去。 玉无望负手而立,也不知在看着什么,一脸的苦大仇深。 她走上前,轻声道:“师父?” “不是说今日不到惊云司来?” “在宫里待得憋闷。”风长栖瘪了瘪嘴,想到宫里那一股子阴暗潮湿的气味就是一阵作呕,“荣亲王过几日回京,此事你可知晓?” 玉无望微微颔首,看他这副样子,好似是一早就知道了。 他们一同站在城楼顶端,举目四望,周遭无数个坊市都能尽收眼底。 道路纵横交错,通衢更是无数勾连。风长栖看着那坊内灰瓦高墙,嘴角微微扬起。 若是没了这些,也就没了耀京城的繁华。 只是繁华固然是好的,一旦是出了什么事儿,必定就损失惨重。惊云司任务沉重,风长栖这会子才觉着心里涌起一股子悲凉,起初还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会子跟着玉无望,前前后后了解一番,总还算是知道的透彻了。 “匈义帮的人,难道跟荣亲王有关系?”风长栖反眉头轻蹙,“他可是父皇的亲弟弟。” 玉无望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越是皇室直系血脉,就越是对皇室有所企图。只是荣亲王葫芦里头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也看不清明。说起来,如果买来杀手在宝华坊杀人,这毋庸置疑是打草惊蛇了。 依着荣亲王风元礼的城府,必定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到底是为着什么?这会子玉无望完全看不出这其中的玄机。 “若是皇室旁支,可有觊觎皇位之人?” “有。”风长栖应了一声,“自然是有的,历朝历代,这之类的例子,数不胜数。” “可是旁支到底是师出无名啊。”玉无望轻轻地拍了拍阑干,看了看天,灰白色,风雨欲来,“进去吧。” 风长栖点了点头,转过身子的时候,余光扫到此时此刻的大街上,所有百姓都匍匐在地,恭迎荣亲王归京。 算起来,已经有数十年未曾回到耀京城了,到底难为。 风长栖坐在案牍前头,伸手撑着自己的小脑袋,一脸疑惑。 “我只是不大明白,依着父皇那样多疑的脾性,怎会放心让荣亲王归京?这里头必有蹊跷。” 见她说话这样老成,玉无望笑了笑。 “总归有出路,况且,他还是太后最为宠爱的儿子。” 不过三五日,风长栖就听到了最为完整的真相。 听闻荣亲王风元礼噩梦连连,怕的是自家母后出事,是以决定在耀京城多住一些时日。进出皇宫内廷自然不大方便,他退而求其次,买下了壬惜坊的一座老宅子。 修葺数日有余,这才搬了进去。 风长栖去敲过三五次,看那样的宏伟规模,着实不像是仅仅为了小住。倒像是为了长久计。想到玉无望说的谋朝篡位的说法,风长栖脊背一寒。 若当真如此,以后耀京城的百姓,有的苦头吃了。 壬惜坊的西北角就是壬惜池,这是壬惜坊最热闹的地方。荣亲王的府邸离此处不过三五十步的距离,可算得上是十分大胆了。殊不知,朝中大员为着不招惹非议,都会远离此处,那人倒好,堂而皇之就选了这么一个地方住了进去。 这壬惜池,每每入夜,都有画舫经过,上头坐着风流名士,貌美名妓,言笑晏晏,直至四更天不停。 壬惜池周遭尽是豪门宅邸,家家户户的后门移开,便能见着蜿蜒水道。从外头看过去,映着那水中景,只觉着这其中楼宇林立,到了春日里头,百花齐放,满园是春,花谢之时,那壬惜池就成了花池,画舫过时,也不知有几多曼妙。 文人骚客多有吟咏。 风长栖找着一个天气晴和的日子,同玉无望也来看过一次。 事实上,她是为着看看出入荣亲王府邸的都是何许人也。 二人乘着画舫,一路迤逦而来。 从这个角度看荣亲王府,只能见着影影绰绰树影婆娑。 风长栖仰着头看了半晌,终于无力垂下了小脑袋。 “这地形真真好,从里头看外头必定一看一个准,可若是想从外头看里头,当真是千难万难。” 依着风帝的脾性,这会子指不定会如何疑心呢。 一切都是看在太后的面儿上,如若不然,那荣亲王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私自回京。 以前倒是不知那荣亲王还有什么野心,经此一事,倒是看的个明明白白。 “那是竹林?”等近了些,风长栖又见着那府邸左右都围着一圈密密实实的竹林。 “嗯,紫竹林跟黑竹林。” 荣亲王自称缠绵病榻多时,是以需要静养。那老宅子前前后后都是竹园,紫竹黑竹交相掩映,十分清凉。风长栖当初查案之时,穿过此处。知晓这其中的紫竹非得千万根计不可,东南首皆是湘竹,点点黑斑,纵眼望去,倒也好看。这些竹子都不算新竹,一根根的都有碗口粗细,一丈长短。 若是在里头做上竹屋,堪比栖凰岭的竹苑。 那宅邸被紧紧地环抱在竹林里头,纵使是天子登上望楼台,也看不清明。到底是豪奢还是简朴,半点不知。 当然,就算是这荣亲王有什么异动,外头的人也很难知晓。 此人不得不防。 —— 又过了三五日,荣亲王那头没有半点动静。风长栖日防夜防,生怕那位了不得的荣亲王有些什么大动。 这几日她都留在惊云司里头,颇为艰苦。 这日,正午时分。 玉无望又给风长栖送来小点心。 依着开阳来看,与其把自家公子说成是风长栖的师父,倒不如说成是大厨来的恰当。风长栖只当是大快朵颐,哪里追究过这些菜品的来处?殊不知,这都是出自玉无望的大手笔。 “合口味?”玉无望笑看着她,“嗯?” “自然,自然。”风长栖狼吞虎咽,半点都不避讳,看这样子,分明是把玉无望当成了自己人。 “也不知是哪个酒楼的,厨子的手艺极好。” 开阳一听,忍俊不禁。 若非是被玉无望那么一记阴森森的眼神扫了过来,他一早就笑了出来。 “若是喜欢,日日都有。” 开阳目瞪口呆,这还是自家公子么?以前何曾理过这庖厨之间的烦琐事,现如今为着叫风长栖吃好喝好,倒是把自己都奉献出去了。 稀奇,当真稀奇! 风长栖歪着小脑袋,讪讪一笑,“这些吃食可是十分昂贵?” 第五十九章 前世冤孽 http://.biquxs.info/

白亓钱庄日进斗金,风长栖若是想日日锦衣玉食都不算什么。 况且她贵为一国公主,又深得风帝喜爱,想要什么也不过就是三五句话的事儿。 这些吃食又值当什么? “这几日你十分辛苦,只管多吃,至于其他的,莫要去管。“ 风长栖乐得自在。 这惊云司里头的许多事都要她来拿主意,也就只得在玉无望这里可以自在几分,算是自己福泽深厚,能拜个这样了不得的好师父。 “这几日荣亲王又派人去了宝华坊。”风长栖喝了一口茶水,说的颇为急促,“师父,那人怕是要动手了吧?” “不会。”玉无望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整理着一边七零八落的卷宗,“若当真这样孟浪,也就不足为惧了。” 风长栖砸了砸嘴,她对于那位荣亲王,没有半分了解。加上他背后又有太后撑腰,就算是风帝也不能擅自动手。她苦笑两声,她对那皇权王位倒是没有半点想法,只是这耀京城的百姓,她可不想因为皇权争斗,变成牺牲品。 风长栖说的事,玉无望前几日就有耳闻。 荣亲王仿佛半点都不避嫌,派人四处打探何处有好地皮,听消息像是要开个酒楼之属。 风长栖在宝华坊见过荣亲王的手下,都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到底是荣亲王的爪牙,做起事来毫不含糊,耀武扬威,大有在战场杀敌的风气。 也不知荣亲王可曾踏足过宝华坊。 风长栖抿了抿唇,颇有些犹疑。 “师父,惊云司的人从未见过有什么人出入荣亲王府,可是依着那人的手笔,断然不会胡乱去等,是也不是?” 自然。 玉无望冷笑。 荣亲王是个老狐狸,这其中一环套一环,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会子只能看到皮毛罢了。风长栖这样急促,也只是为着耀京城的百姓,玉无望格外理解,只是许多事都是急不来的,还得耐心等着。 “荣亲王跟右相早年交好。”玉无望沉默良久,才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来。 “当真?”风长栖眸光暗闪,“右相李云在。” 只是那李云在乃是忠义之士,风长栖不止一次听闻过那人的光辉事迹。 只怕这也是夸张之辞。 “当真,唯一稀奇的是,这次荣亲王归京,他们二人从未碰头。” 这到底是十分必会还是没了旧情? 风长栖不敢猜度,隐隐约约觉着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之中。 住在宝华坊的,大抵都是朝中大员,身份显贵非常。一些小贩怕极了惹到官府上的人,是以都不大过去。夜里也就只有那处最为荒凉。这里的府邸比不得旁处豪奢,最矜贵的莫过于十房五进的琉璃瓦房。这跟荣亲王的大手笔可就大相径庭了,也不知那人到底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仿佛巴不得叫风帝同他叫板一般。 两日后,惊云司的人又发现了匈义帮的人在宝华坊一带出没。 风长栖越想越觉着奇怪,怎么那位荣亲王明里暗里都跟宝华坊过不去?这里头又有什么门道不成? 她派人查了不少卷宗,偏得关于宝华坊的少之又少,至于那位荣亲王,也只记载了寥寥几笔。 其中一条让风长栖格外注意,只说是那人十二年前同一位青楼女子交好,后来也不知真的,离开京畿之地那一年,他并未带走半个女眷。 至于那位青楼女子是谁,身在何处,并无半点记载。 风长栖总觉着哪里不对头。 玉无望来的时候,就见着那小妮子眉头紧蹙,坐在一边,眉眼之间写着满满的疑惑,他上前三两步,轻声道:“怎么?遇着难事了?” “师父,你可还记得十几年前的旧事?”话一出口风长栖就后悔了。 那时候玉无望也只不过就是个七八岁的黄口小儿,能记得什么事儿?纵使是知道,只怕也只是皮毛而已。 “关于荣亲王?” 风长栖颇有些感激涕零,跟玉无望说话最是省事不过,一开口那人就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十二年前,荣亲王离开耀京城。”玉无望缓缓开口,“在他离开之前的一个月内,妻妾十数人不一而亡。” 风长栖听得心惊肉跳,十数人在一个月内都死了? “无人查案?” “皆是自然死亡。”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这只怕只能哄骗三岁奶娃娃。但凡有些见识的都知道绝不可能。 “为何惊云司的卷宗里头未曾记载?” “皇室丑闻,自然不肯记载在册。” 风长栖听了,格外沉默。 看样子,这位荣亲王当真是一身的秘密。 “卷宗上头记载,荣亲王之前同一个舞姬交好,后来那人离开耀京城的时候,怎么未曾带走?那舞姬又是谁?若是没有带走,岂不是还留在耀京城?那舞姬当初也是宝华坊的人。” 风长栖隐隐约约觉着这其中有一根暗线将这许多事都串在一起。只是她到底是个门外汉,半晌都想不出这其中到底有些什么牵扯。 “当年只留下一些传闻,做不得准的。” 既然玉无望都说了只是传闻,风长栖也就没了追问的欲望,眉眼低垂,十分颓丧。 若是匈义帮的那些人只是为了泄欲奸杀了那几个女子倒也罢了,若是当真受人指使,那人还是荣亲王的话,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她眯了眯眼,头目晕眩。 —— 荣亲王府。 李云在悄悄从后门走了进来,见着出来迎接的风元礼,忙不迭地行了一礼。 “云在何德何能,还让王爷亲自相迎?” “你我乃是老友,不必拘束。”风元礼一张四方脸子,目光如炬,看着李云在,笑意渐浓。 二人相互礼让,一同进了府门。 刚一进门,李云在就彻底被里头的豪奢装饰给惊到了。 这顶上的无一例外皆是沉香木的屋梁,听闻这沉香木以千金计,也不知风元礼是从何处得了这么许多,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了耀京城。 这都是皇帝用制,若是真说起来,已然算是逾矩了。 他跟在后头,一路走着,又见着那五彩琉璃般的水晶压帘,他不敢再看,低垂着脑袋,一路跟到了书房。 未曾想到,这书房装点的更是别致。 地方不大,进深有限。只是处处精巧,芸香铺面,十分宜人。 日光跌进房中,影影绰绰,溢彩鎏金,映着旁边的七彩玻璃雕窗,更是华彩非常。 李云在有生之年何曾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一时之间看的痴了。 风元礼自然看到了李云在眼中的贪婪神色,却也不恼,只说道:“若是云在兄喜欢,日后便都是你的了。” 李云在一听着“云在兄”二字,更觉着飘飘然。以前他们二人颉颃一气,可也尊卑有别,从未有过如此越礼的时候。 看样子,这风元礼是有事交给他办。 李云在也不是个傻子,驰骋官场几十年,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是以忙不迭地朝着风元礼拱手作揖。 “折煞老臣了,此等子福泽,非寻常人等所能消受,多些王爷垂爱,老臣不敢。” “这也算不得什么。”风元礼笑了笑,“只是,你得帮我找个人。” “人?”李云在眸光暗转,骇笑两声,“王爷只管说出名儿来,老臣必定将此事办的周全。” “冷幽若。“ 李云在一听,顿时就变了脸色。 “王爷,冷……一早就在耀京城没了踪迹,算起来,已有十余年了。” 风元礼应了一声。 “这些年来,本王四处打探无果。这耀京城有她的根基,断然不会轻易舍下,只怕是藏在暗处,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找到才好。” 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芋。 李云在扯着嘴角,笑的格外勉强。从远处看,这人仿佛是个没有精魂的人俑一般。 “三个月,云在兄,本王只给你三个月。”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么一个天大的耀京城,想要找一个存心隐藏起来的人,谈何容易?偏得这人不依不饶,看样子是不准备放过他了。 李云在叫苦不迭,却也不敢当着风元礼的面抱怨,无可奈何,只能应承下来了。 这些都是前世冤孽,李云在本还想着,已经过了这么些年,纵使是风元礼再怎么痴心,也一早就放下了。谁成想,他一回来就为了此事奔波,想来这心里还热乎着。 这可难了。 回去的时候,李云在破天荒的没用马车。 还未走到右相府,又被风长栖跟玉无望给碰上了。 李云在最怕玉无望,这会子见着,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 “右相好生悠闲。”玉无望冷笑,“鲜有在壬惜坊见着右相的时候,倒是不知,有何公干?” 李云在一看到玉无望就两腿哆嗦,他这会子也是强装镇定,忙道:“近日里头,朝中事物繁多,我来……四处瞧瞧。” 这话说的着实勉强,玉无望冷笑更甚。 “右相莫不是过来拜见荣亲王?听闻以前右相跟王爷私交甚好,过来拜见,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第六十章 幽若花期 http://.biquxs.info/

李云在头皮发麻。 一早就知道这位国师的厉害,只是这会子到了这人跟前,还是止不住地心慌意乱。 “国师此言差矣,纵使是之前私交甚好,过了这么些年,也……”他话不说满,别过面孔,接着说道:“我还有些许琐事,先行告辞了。” 他逃也似地去了,走得急快。 风长栖见着好笑,这人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是大大方方承认了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只是既然这样遮掩,势必有些说头。 “看样子,荣亲王还是按捺不住,来找帮手了。” 玉无望不吭声,脸上一直带着那一股子若有若无的笑意。 风长栖到底是个机灵的,一回到惊云司便派叱离带着人好生监视右相府,一有风吹草动,立刻禀报。如有必要,必定要好生跟着右相府的人。 果不其然,不过一日就有了线索。 耀京城本就是北疏南密,从这里网北走,越走越少有人烟,可是一到了南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十分热闹。是以那些达官贵胄都一门心思想着往南边住着。 依着当初元卅说的,南边的低价能够的上北边的四五倍不止。 叱离来报,只说是李云在派人一路往北边搜寻,仿佛是在找什么人。 只是北边并不繁华,住在那边的,也大抵没有什么矜贵之人。 李云在从荣亲王府出来之后就开始寻人,难道说,这都是荣亲王的指令?真是怪了。 她砸了砸嘴,愈发觉着迷惘。 为着弄个清楚明白,风长栖只好安排叱离带着一队人马,暗中跟着。 —— 风长栖再到司丽楼,已经是三日后的事儿了。因着听闻李云在亲自来过此处,那人从未到过烟花之地,他怕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影响仕途,是以十分自律。 这一回倒是亲自过去了,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风长栖一来,冷楚就皱紧了眉头。 现如今这风长栖都成了鬼见愁了,冷楚从未怕过什么人,只是对这么一个奶娃娃,实在是没有半点法子。 “公主所为何事?”她十分敷衍地朝着风长栖行了一礼。 风长栖也不在意,只问道:“右相可是来了?” 冷楚也不瞒着,这人既然在那人走了之后就迅速过来,想必是跟着那人后头一同过来的。 她应了一声,骇笑。 “怎么?右相也是男儿汉,怎么就不能寻欢作乐了?” “白日里头寻欢作乐?”风长栖倒也不恼,坐在一边,有模有样,“冷姑娘,你若是说个清楚明白倒也罢了,可若是有半点隐瞒,许多事,可就由不得我了。” “怎么?”冷楚知晓这人杀伐果断,一时之间也不敢造次。 她变了脸色,看着风长栖的眼神愈发冷厉。 “公主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些,凭什么右相爷同我说了什么,我都要同公主说个明白?难不成右相爷犯事了?”她面如平湖,可见是半点不怕。 风长栖冷哼一声。 “若是影响到了惊云司的人查案,有的司丽楼受的了。” 一提到司丽楼,冷楚眸光暗闪,忙道:“也罢,左右不干我们司丽楼的事儿,公主想知道什么,只管来问便是了。” “方才右相同你说了什么?” “问了一些旧事。”冷楚眸光迸射出寒光,“关于我那苦命的姐姐,冷幽若。” 冷楚还有姐姐? 风长栖对此事半点不知,正襟危坐。 “冷幽若?” “嗯,我一母同胞的姊妹。”说起“冷幽若”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头满是泪光,“此事不能声张。” 她颇有些防备地看着风长栖,“此事也跟惊云司的人并无半点牵扯,公主,我大可以不说吧?” “不成。”风长栖心里微动,隐隐约约觉着那冷幽若跟荣亲王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只是当初扶桑说过冷楚的前尘过往,从未提及她还有过什么姊妹。 可见这事儿十分隐秘,连带着扶桑同她那样交好,都未曾得知。 冷楚被气的不行,红了面皮,“公主好大的体面啊。” “你且放心便是,此事我若是声张,便叫我不得好死。”她这样稚嫩的声音发出这么重的毒誓,平添了一股子喜感。 冷楚却笑不出,坐在一边,朝着她看了一眼。 “如此,公主请随我来。” 风长栖单独跟着冷楚一路迤逦穿过花廊来到阁楼。 这阁楼十分隐蔽,若是不熟悉司丽楼的人,根本就不会发现此处。 楼道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人上下。 风长栖紧随其后,只见那人站在阁楼门前,轻轻地唤了一声,“阿姊,可是歇着了?” “没有。”屋里的人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声音喑哑,如同老马低低地嘶鸣之声。 说是冷楚的姐姐,算起来也不过三十余岁,怎么会是这样的声音? 风长栖越想越觉着奇怪,只见冷楚轻轻地推开门,站在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风长栖,“进来便是了。” 风长栖大着胆子上了楼。 屋内昏暗,光照几乎看不见。地上散乱地摆着些许花枝,屋里的芬芳难以比拟,风长栖站在一边,有些失神地看着中央摆着的雕花屏风。 屏风上头绣着的是凤凰于飞的花样子,栩栩如生,倒也十分好看。 “谁来了?”那人又问了一句,“不是说不带外人过来?” “阿姊,是长栖公主,有权有势,又是惊云司的女官,若是日后能给阿姊正名,也是好的。” 风长栖听得云里雾里,面上却不表露分毫。 冷楚招呼着她走到屏风后头。 等到看到那女子的面容,风长栖瞳孔急遽增大。 穿戴倒是十分清丽,用得首饰也十分矜贵。 她脸颊上贴着绞金翠钿,头上别着一把分外精巧通透的玉簪子。 看起来稀松平常,可是风长栖到底也是宫里头的女子,见惯了好东西。她能分辨得出,她身上的这几样首饰,样样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好在这司丽楼,日进斗金,若非如此,必定也不会如此阔绰。 只是那张面孔,半边秀丽非常,堪称绝色,另外一边却是结成一大块腐肉,根本就看不清五官。 借着昏暗日光,好似是阴阳人。 风长栖到也不怕,知道这是重伤所致。 “这是?” “刀伤加烧伤。”冷幽若骇笑,那笑声在这个时候更显得悲戚荒凉,“许多年过去了,能为我说三两句话的人都没有,只叫那些恶人逍遥法外。” 风长栖心中抽痛,“是何人所为?” “前些时日刚回京的荣亲王风元礼。”冷楚在风长栖面前是愈发不避讳了,直呼荣亲王的名讳。 风长栖按捺着自己内心的疑惑,细细地听着。 “荣亲王当初钟爱我阿姊,偏得我阿姊不从,而后就有了这伤疤。” 风长栖想到那些卷宗里头的记载,轻声问道:“可还有别的女子同荣亲王交好?” “有,自然是有的。”冷幽若冷笑连连,“仗着自己是皇室宗亲,一旦是看上了哪位女子,非得要把她纳入府中不可。这芝兰坊也不知有多少女子都成了他的人。不要了便丢开,最是很信不过。” 芝兰坊? 风长栖暗暗觉着不对,接着问道:“可有宝华坊的姑娘?” 冷幽若一听,眸光一紧。 “你怎会知道?” 风长栖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只有皮毛,这些乃是从卷宗之中翻阅得知。难不成,在宝华坊当真有一位同荣亲王交好的姑娘不成?” “有。”半晌,她的声音才飘了出来。 隔着外头的箜篌琵琶声,风长栖总觉着这其中带着一股子阴测测的悲凉。 下楼载歌载舞,好不热闹。欢笑声都传到了他们这里,衬的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森森然的寒气。风长栖也不知是在同情她还在厌恶荣亲王。 依着冷楚的话说,这都是数年前的旧事了。 “可方便透露那人是谁?” “有什么不方便的?”冷幽若比冷楚性子还要刚烈,“红玉。” 从司丽楼大抵待了半个多时辰,风长栖这才带着叱离一等往惊云司的方向走。 她心里七上八下,难以拿定主意。他吩咐叱离,往玉府走一遭,请来玉无望。 玉无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稀奇的,身边没跟着开阳。 风长栖也顾不得去问,只说道:“当初跟荣亲王交好的,乃是宝华坊的舞姬红玉。” 玉无望应了一声,他知道,依着风长栖的脾性,必得把这些事都查的干干净净不可。 “她死了。” “师父如何知晓?”风长栖只觉着一股子挫败感油然而生,“师父既然一早知道,何苦叫我又查一遭?” “我也是几个时辰之前知道的。”玉无望拍了拍风长栖的小脑袋,“有些事,知道了不如不知道。” 风长栖点了点头,她对这句话倒是十分认可。 红玉死了十余年,在宝亲王离开耀京城的那日,投河自尽。 听闻那时,她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 至于卷宗里头记载的“情投意合”,应当也是托词,事实上,她也不过就是一个被荣亲王抛弃的女子之一。 第六十一章 天意怜幽草 http://.biquxs.info/

深居俯夹城,春去夏犹清。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并添高阁迥,微注小窗明。越鸟巢干后,归飞体更轻。 一转眼就到了夏日里头,整日介就听着那蝉鸣不休,听得久了,倒也别有滋味。 风长栖最近喜欢在晨香坊那边逗留,只因为那边的酥油果子很对她的胃口,那小东西深得孩童喜爱,用湿面搓成圆球状,里头包着一小块桃花馅儿,滴着麻油,上头撒着一层芝麻,入油煎炸,不过片刻便能捞起,香飘四溢,齿颊留香。一般的,一口一个刚刚好。 风长栖面对宫外的吃食上头,尽显孩童本性,玉无望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着十分好笑。 这哪里有半点惊云司女官的模样? “右相前几日又到司丽楼走了一遭,好在冷楚是个孤拐性子,并不理睬。纵使是冷楚不说,也不难猜出,右相是代替荣亲王找冷幽若的。”风长栖看定自家师父,前几日跟他提及冷幽若一事,这人半点意外都无。也不知是一早就清楚此事还是其他,叫风长栖颇有些气闷。 这玉无望本就是个神算子,偏得什么都不肯多话,只管放手叫她亲自走访查探。 玉无望应了一声,“不错。” “看样子荣亲王并不知晓冷幽若还活着。”风长栖又往嘴里丢了一颗酥油果子,唇角微勾,一脸餍足,“前些时日我去见冷幽若,她虽然说了不少,但是无有一处是说她跟荣亲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依着我的意思,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晦之事不好宣之于口,是以遮掩。” 风长栖话音刚落,就被玉无望拉进了冗巷一间草庐后头。 还没等风长栖发问,就见着那位传闻中的荣亲王带着自己的几个小厮,一脸诡异地穿过冗道。 保养极好,看起来也不过只有将近不惑之年的模样,身材颀长,穿着一身暗紫色的长袍,上头绣着暗花纹,是百福。风长栖躲在暗处看着,只余下一对茶褐色的水眸。 那人的颧骨很高,四方脸子,下颌留着一片美髯,很长,覆在前头,几乎都看不到前襟。一张青白色的面皮,乍一看当真觉得此人有不胜之状。 只是风长栖这会子对这人已经有了一个粗估的了解,她心里想着,怕是风流过甚,以至于染上了一身病痛。 “必得找到她不可。”风元礼一脸冷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这么些年,她只管躲着我,纵使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给捉回来。” “是。”带头的小厮忙不迭地应了一声,朝着风元礼匍匐行礼,“依着相爷的意思,还得下一剂猛药不可。宝华坊的那些姑娘,大抵都是那人好友带出来的,若是知晓那些人因她而死,想来必定不会再避而不见。” 风长栖一听,顿时就变了脸色。 宝华坊? 冷幽若难道跟宝华坊又有什么牵扯不成? 现如今当初跟风元礼有些牵扯的红玉数年前就殁了,断然不会因着她的缘故,冷幽若到底瞒了他们多少。 风过处,扬起一阵松香。 风长栖往后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草庐后头松树林立,十分隐蔽。加上人迹罕至,格外幽静,目光跳过那堵青砖矮墙便能见着一个小小的寺庙。 若是在以前,风长栖必定不会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这会子在惊云司好歹待了两个多月,对耀京城的各个地方,也跑的七七八八,她知道,那是供奉地藏王菩萨的小庙。 算不得香火鼎盛,却也有信男善女逢着年节,前去供奉。 这风元礼离开耀京城已有十数年,未曾想到,对这里的地形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论在何处,总能挑拣个隐蔽的好地方。 玉无望扯着风长栖的臂膀,无声无息地穿过松树林。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风元礼狠厉的声音,想来是动气了的缘故。 穿过松树林,玉无望带着风长栖脚步匆匆回到了惊云司。 所有人都忙着手头上的事情,见着玉无望他们来了,匆匆忙忙行了一礼,又俯身下去。 风长栖心乱如麻,想着方才那风元礼说得狠话,心里一阵恶心。 难不成,那人还要继续犯案?只为着逼出暗处躲着的那个人? 那可是无辜的性命。 “我们还得再去一趟司丽楼不可。”风长栖看定玉无望,“师父?” “好。”玉无望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 对于风长栖跟玉无望的再次造访,冷楚倒是半点都不觉着稀奇。 二人一同等在梧桐花廊里头,只等着那人过来。 刚巧是在三更天的夜里头,冷楚已经把那些贵客招呼的七七八八了,身后并无带上三五个人,手里提留着一展艳红色的花灯,是丁香花形状的。想来是在上元节的时候做的,还留下不少,这会子得以妙用。她走的极慢,两只小脚轻悠悠地踏在凹凸不平的青石面上,花灯烛光摇曳,光怪陆离,纷纷然打在她的半边脸上,映得那张脸,雾蒙蒙的血红颜色。 这梧桐画廊前头地方空旷,格局很大,四周搭着许多花棚。也不知是开了什么话,她走过来的时候,也带着一股子浓郁花香,正西面是一堵天然花墙,这跟耀京城的地势有关,四面环山,许多商铺都是依山而建,这司丽楼占地极为广阔,这梧桐画廊就是挨在最西边的山边。 冷楚故意绕了一圈,这才走到风长栖跟前,放下花灯,解下身子外头搭着的嫣红色斗篷。 风长栖看着她那张晦暗的惨白面孔,心里“咯噔”一声。 这司丽楼处处透着诡异,越是了解深切,越是觉着那冷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或好或坏,非敌非友。 “这样的暗夜里头,公主不用回宫?想来已经犯了宫禁了吧?”冷楚低低地笑了两声,跟头一回见着她的模样,判若两人。 “啊,是了,”还不等风长栖回话,她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现如今公主身份更加矜贵,将惊云司治理的那样好,想来已经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了吧?旁人需要谨遵宫律,长栖公主却用不着。” “冷姑娘何以这样说话?” “我说的也是实话。”她虽然有些忌惮玉无望,但是也知道,在这种时候,玉无望十有八九都不会说些什么,这才大着胆子,“公主来我这司丽楼查陈年旧案,并非是为着我家阿姊的冤屈,乃是为着自己建功立业,是也不是?” 风长栖一听,骇笑两声。 “冷姑娘怕是误会了,我没有建功立业的必要。只是若是耀京城中有了毒瘤,我必须想法子割掉。既然关键在你阿姊的身上,我自然是要来的。”风长栖不卑不亢,眸光紧紧地留在冷桑的脸上,纵使是冷桑不愿意相信此人,却也无可奈何地被她说服。 “那人位高权重,又是皇室中人,公主纵使是成了惊云司的女官,只怕也不能对他做些什么来。” 这倒也是真话。 只是事在人为,她倒也不在意那荣亲王到底是何身份,只要是牵扯到了人命官司,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正法不可。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况且这荣亲王归京,动机不纯,指不定还觊觎皇位。纵使是为着风国的百姓,她也得将前尘旧事查个清清楚楚,至少要在荣亲王再次动手之前,将他控制住不可。 “只要能知道十二年前,那人到底做了什么,许多难事也就不难了。”玉无望看着冷楚的眼神分外冷淡,“这倒也不是只关乎你那苦命的阿姊,还有耀京城的百姓。” 一听这话,冷楚登时就变了脸色。 “耀京城的百姓?” “前些时日宝华坊死了几个姑娘,你可知晓?” 此言一出,冷楚面色突变。 这事儿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会子听人提及,这心里总有些煎熬。 “不是说凶手伏法了么?” “他们都不过是个小喽啰。”风长栖耸了耸肩,“真正的大部头,许是荣亲王。” 她倒也不瞒着冷楚,越是事态紧急,这冷楚才有可能让冷幽若将陈年旧事和盘托出。 “我们司丽楼的姑娘,不会出事。”她嘴角噙着一抹狠厉的冷笑,“来一个便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风长栖诧异于这人的坦诚,只是这司丽楼除了几个看家护院的伙计,并无几个厉害的人物。 “司丽楼大抵都是女流之辈,难道说,她们都是练家子?” “公主,你可知我这司丽楼在芝兰坊屹立多少年了?” 风长栖摇了摇头。 她对此事知道的并不清楚,有说三四十年的,也有说二三十年的。若是从冷楚接手算起,也有七八年光景。 “在我手里将近十年。”冷楚抬眼看了看这一片花廊,骇笑两声,“这期间也有许多登徒浪子,想着白吃花酒的。也有许多别的秦楼楚馆见不得司丽楼繁盛的,都来找我这司丽楼的麻烦,我若是不备上些许可用的人手以备不时之需,我这司丽楼怕是一早就毁了。” 第六十二章 经年数旧事 http://.biquxs.info/

司丽楼内部横穿过数个水渠,虽说这通衢之属,从来都没有属于私人所有的说法。 只是一旦是被高墙大院围了起来,旁人不得通行,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家主所有。像是在司丽楼里头的部分水渠,经过这么些时候,也就归司丽楼的了。 说到底,这冷楚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场上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精明买卖。 她也好生利用了司丽楼里头的水渠,无一例外,都在这其中建了小小阁楼。 虽然看起来只得那么芝麻点大,可是内里进深堪比一个大宅子,又精妙地分出了四五层,每一层都通向水路。 在看到风长栖疑问的时候,她自顾自地吹了脖颈上悬挂着的骨哨。 不一会子就近照一个接一个的黑影子轻飘飘地落在水渠里头。手里皆是拿着利刃,在月光下闪着凛凛光亮,只一弹指的功夫,那些人便迅速登上渠岸,穿着一身暗蓝色的衣裳,跟黑夜差不多的颜色,那姿势看起来活像是随着暗夜而生的鬼魅。 “像是这样的阁楼,我司丽楼有十余个,每一个都有二十余人。” 毋庸置疑,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有些许本事,若非如此,依着冷楚的脾性,断然不肯重用。 风长栖不吭声,冷楚既然把这样机密的事情都跟她说了,日后纵使是不愿牵扯到司丽楼里头的污秽也是十分艰难。 “下去吧。”冷楚摆了摆手,那些人同来时一样,一个个地又跳入水渠之中。半晌,水面归于平静,方才那一幕仿佛只出现在梦里一般。 “公主若是想知道前尘旧事,只管问宝华坊的那位老书匠,”冷楚长叹一口子浊气,“我阿姊时而好时而坏,对以前的事儿也记得十分模糊。但是那书匠知道的十分齐全,劳烦公主走一趟,去问问吧。” 风长栖听了,眉头轻蹙。 宝华坊的老书匠? 又是宝华坊! 她颇有些头痛,现如今好似是人人都扒拉着宝华坊不肯松手。 到底还是没见着冷幽若,想到头一回看到冷幽若那副模样,风长栖也颇有些于心不忍再去叨扰。跟着玉无望一路出了司丽楼。 耀京城的夜市才刚刚开始,十分繁华热闹,风长栖惦记着清浊酒肆的花酿酒,拉着玉无望一同去了。 他们选了酒肆的包间,二人相对坐着。 奔波了一天,风长栖两眼依旧炯炯,映照后头的高烛,一双眼睛水波粼粼,灵气逼人。 玉无望收回自己的目光,兀自倒了两杯花酿酒。 “少吃些,等会子回惊云司好生睡上一觉。” 惊云司里头有专门给风长栖安睡的地方,虽然比不得云甯殿那样宽敞奢靡,到底也过得去。 毕竟是在冷宫里头吃过许多苦头的,对于这些,她并不十分在意。 “师父,咱们何时去找那位老书匠?” 见风长栖半点都不觉着疲惫,玉无望笑了笑。 “三日后。” “为何?”风长栖歪着小脑袋,一脸不解,“若是在这三日里头荣亲王再次动手,伤害无辜女子,又该如何?” “过几日乃是太后大寿,荣亲王纵使是再怎么胆大包天,也总得考量考量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这是太后的七十大寿,你也得好生准备准备,就当好生歇歇,这些时日为着惊云司,吃了不少苦头。” 七十大寿? 这几日未曾回宫,她对此事竟然半点不知。 向来玉坤宫那头已经悉心备下了。 风长栖鼓了鼓嘴,眉眼低垂。 “太后本就不待见我们云甯殿,纵使是准备地再怎么周全,也十分枉然。”她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从冷宫逃出生天,已然足够艰难。出了冷宫之后,更是举步维艰。若非是为着自家阿娘,风长栖才不会想着忍受这深宫大院里头的磋磨。 “纵使是面上功夫,也要过得去。依着惯例,贵女都要献技为太后贺寿。” 献技?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看着玉无望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心里一阵憋闷。 “师父为何不早些说?” “徒儿天赋异禀,指不定身怀绝技,这也是难不倒徒儿的。” 这分明就是戏谑之言。 风长栖气血上涌,一连喝了两三碗花酿酒。 “还有。” “嗯?”风长栖仰头看定玉无望,“还有何事?” “既然是查荣亲王的案子,必得小心谨慎,最好在暗处盘查。若是被那人察觉丝毫,对你跟惊云司都没有半点益处。” 现如今是有他在这中间周旋,天下人都知玉氏一族奉行中庸之道,绝对不会偏帮一方。若是被那人知晓,他玉无望一心帮衬风长栖,日后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动辄就是生死之事,玉无望不敢让风长栖去赌。 风长栖见他说的好不认真,心里一软,点了点头。 “我心里有数。” 在太后寿诞之前两天,朝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岁运城那头,匪患横行,杀了朝中命官,盘踞一方,几乎在里头称王称霸。 岁运城本就是小城,又不在地理要冲,这些年来,朝廷忙于长平战事,对于那些边陲小城,基本放纵不理,不常过问。城主就是那里头的最大官员,久而久之,这里已然成了风国律法管辖不到的法外之地,这些年来,他国人士涌入岁运城,思想冗杂,言语之间更是没有半点机会,俨然成了一个鱼龙混杂之地。 现如今岁运城的老城主被匪盗杀害,他们占了城池,愈发张狂,眼看着就要以岁运城为基,攻入腹地来了。 好在这些年来西南边陲诸事安稳,允王曦忠毅有勇有谋,乃是个可以调度重用的。 为着风国安平,风帝只得传令下去,让曦忠毅带领一万人马,踏平岁运城。 一来二去,曦妩的地位水涨船高。 花珑本是圣宠优渥,可是这会子也被彻底冷落。 云甯殿。 奈莳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将那些半点未动的饭菜,一一撤了下去。 见着是风长栖来了,奈莳嬷嬷脸上才有几分笑意。 “公主回来了。” “阿娘未曾用膳?”风长栖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那些宫人手里端着的饭菜。 都是寻常时候花珑最喜欢的,这会子竟然半点未动。 “阿娘莫不是病了?” 奈莳嬷嬷苦笑两声,压低了声音,回道:“近日里头皇上没有来过,以前可是日日都来的。” 风长栖一听,骇笑。 花珑又不是初来乍到,都已经在宫里这么些年了,难道还看不穿恩宠不成?她耸了耸肩,朝着奈莳嬷嬷说道:“热一热,等会子再端上来。” “是。”奈莳嬷嬷应了一声,带着那些宫女一路出了中门。 内殿里头静悄悄的,只得兽脑里头的沉水香,慢慢悠悠地溢了出来。 风长栖轻手轻脚地撩开帘栊走了进去。 花珑仿佛是瘦了些许,面色不佳,正在假寐。 听着动静,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看到是风长栖来了,颇有几分苦涩地笑了笑。 “这会子如何来了?” “还有几日就是皇祖母寿辰。” 花珑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现如今你若是碰到了昭公主,要比之前还要小心谨慎才好。” 风长栖不吭声,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 “阿娘,这些给你打点上下。” “如何得了这么些?”花珑双目圆睁,有生之年,她就没见过这么些银票,就算是当初花家未曾没落,她也不曾见着这么多。 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 “阿娘莫不是忘了?当初元大爷给我找了一块好地皮,现如今钱庄日进斗金,这些也算不得什么。” 花珑笑意渐浓,这小妮子到底懂得变通。 宫里上下,若是没有银钱打点,那些人纵使是面上不说,可也不会那样尽心尽力去帮衬着办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也就是这个道理。 “阿娘就收着吧,现如今玉坤宫的人正是得意的时候。阿娘有孕在身,更要比平常小心谨慎才是。允王去岁运城平乱,父皇抚慰曦贵妃,这也是寻常之事,阿娘为何拿自己的身子赌气?不吃不喝是何道理?” 花珑对风帝乃是真心,她又是个真性情的人,苦熬不住,是以悲戚。 “想要扳倒曦贵妃,任重道远。”风长栖看着花珑那样憔悴的脸色,“我阿娘当初也是被曦妩所害,我必定放不过她。” 风长栖很少这样光明正大提及自己的生身阿娘,想来近日里头又有什么烦心事扰神。 “等会子膳食来了,阿娘好歹吃些?我同阿娘一处,嗯?” 被一个女娃娃这样哄着,花珑一时之间只觉着自己十分没脸,别国面孔,将自己眼中的泪珠儿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依着你的意思便是了,”花珑掏出帕子,给风长栖擦了擦额角的汗,“到底是个女儿家,日日在外头奔波,累坏了吧?” “比在宫里好受许多。”风长栖低垂着小脑袋,半晌,风长栖又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朝着花珑说道:“阿娘,日后纵使是父皇来了,也得找个由头让父皇往别处去。” 第六十三章 长栖有谋生 http://.biquxs.info/

宫中争斗不息,若是在寻常时候倒也罢了,可是现如今,花珑有孕在身,必得诸事小心才是。 风长栖巴不得叫后宫的人都瞧不见花珑才好,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特别是曦妩,能让花珑顺利产下麟儿都十分难为。若是使些什么阴毒手段,他们也避无可避。 花珑自然知道风长栖的心思,一脸宽慰地笑了笑。 寿诞当日,举城同庆。 天义擦黑,宫中内外皆是灯火通明,笠天殿中几天前就摆上了数面偌大铜镜,这会子跟一旁的通天巨烛交相辉映,叫那热闹又推上了一层楼。 王公大臣带着亲眷也都进宫给太后祝寿,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其中热闹,笔墨难以形容。 宫女都换上了新衣,红艳艳的,一行行,一排排,执壶端盘,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同上元节一样,又找来了蘇暨唱班起来助兴, 鼓乐之声雷动,依次上了几十个伶人,分列有秩站在高台之上。 咿咿呀呀唱个不休,纵使是听不大明白,却也知道今日唱的必定都是一些吉祥话。 风长栖这会子还坐在马车里头,不徐不疾地往宫城方向去了。 玉无望微微眯着眼,看着三街六巷灯火辉煌,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若是荣亲王当真有叛乱之心,以后可就不会有这样的辉煌时候了。 不多时,就听着一阵吆喝声。 这是为着肃清道路,好给轿辇通行。 来人是谁?好大的排场。 风长栖撩开帘子看了半晌,只见得街道中央站着八九名穿着甲胄的兵士,一个个都拿着剑戟,眉眼之间十分冷傲。紧接着,后头又有几个手执圆大团扇的侍从,男男女女,错落有致。正中间围着一辆偌大马车,通体赤红,前头拉扯着八匹汗血宝马。 前后左右都有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开道。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都快赶上天子出行了。 “是荣亲王,这会子准备进宫给太后贺寿的。”玉无望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对于那人的奢靡并不觉着有几多稀奇。 毕竟这位荣亲王这些年在自己的封地,所用之物都十分豪气,生怕屈居人后。这天底下的好东西,几乎没有这位荣亲王没见过的,只是现如今到了耀京城,他作为亲王,半点不知收敛,反倒是这样张狂,实在是有失身份。 若是叫风帝动怒,必定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叫他吃了。 太后固然是对他十分疼爱,但是这天下一早就是风帝的了,荣亲王再怎么矜贵,也得有些自知之明才是。 “他倒也厉害,若是被有心之人禀报给父皇,有的他受得了。” “既然敢这么做,自然已经备好了说辞。”玉无望冷笑两声,像是荣亲王这等子人物,若是当了一代君王,就只能眼看着高楼崩塌了。 等荣亲王一行人去了之后,街上瞬间就弥漫着一股子西丽香的气味,风长栖最不喜欢这西丽香。 且不说这香料如何如何昂贵,只说这香,不论如何调剂,这香味都浓郁轻佻,还有一点不好,只要是一沾染到此香,三五日便散不去了。这荣亲王当真是好品味,用的是这样奢靡又分外难闻的香料。 风长栖用帕子轻轻捂上口鼻,纵使是什么都不说,玉无望也知道她这会子心里作何感想。 风帝再怎么不好,再怎么辜负女子,却也是个盛世明君,可是这荣亲王,只不过就是一个阴狠毒辣,奢靡无度的草包罢了。 依着玉无望的话,风长栖这几日倒也轻巧地练了练舞,为的是在太后跟前不至于太过狼狈。 等到了笠天殿,风长栖彻底被眼前的光景给折服了。 人来人往,那些王公大臣,大抵都是风长栖这些时日在司丽楼见着了。 这会子又夹着尾巴做人,有模有样,半点看不出他们也是浪荡子。 风长栖见着花珑,静悄悄地走了过去。 今日人多,可是那些人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七嘴八舌,又在背地里议论了一阵。 隐隐约约只能听到三两句话。 什么“狐媚子”、“短命”之类的话。 风长栖充耳不闻,坐在花珑左手边,吃了一盏茶。 “同国师一处来的?” 风长栖应了一声,微微颔首,“有何不妥?” 花珑面色难看,垂下头,凑近风长栖,“那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分外难听。” 风长栖耸了耸肩,毫不在意。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保持淡静。 她这样年幼,纵使是他们说出花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况且玉无望是个冷峻人,冷面冷心,这些年来纵使是看起来十分友好,可是事实上,他冷淡疏离,最是不好相与。 那些人想来也十分清楚,玉无望不近女色。 不过是看着她当了惊云司的女官,十分眼红的缘故,这才扯着由头,给她泼脏水。 曦贵妃带着风昭,款款迤逦而来。二人都穿着分外华贵的长裳,皆是一身沉紫色,衬的皮肤雪白。两个人一同坐在了花珑上首。 曦妩本就是贵妃份制,资历长于花珑。加上现如今,其父正在岁运城平叛匪患,这人的身份又比之平常要矜贵几分。 花珑一早就看清局势,也不跟那人争抢,只是淡笑。 不多时,太后跟皇上一同进殿,众人皆伏地行礼贺寿。 太后看样子心情极好,朝着众人说道:“都起来吧。” 风长栖这才看清端在主位上的太皇太后,她倒没有跟曦贵妃母女二人那样,穿着有多华贵,反倒是穿着一身家常的绛色衫子,这种衫子十分名贵,宫里也只得三五尺这样的布匹,现在看来,皇上仁孝,将此物都给了承安宫。 她里头只穿着一件绣莲花的团寿夹衣,脖颈上挂着一串玉佛珠,这也是她每日里头都戴着的,并无半点稀奇。头上插戴着几根金玉簪子,最矜贵的也不过就是一支金丝楠木的凤钗。跟往常不同,她这会子面色祥和,分外端庄慈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一股子威严却是半点不少。 风长栖迅速收回目光,心里想着,若是寻常时候,这位老祖宗也这样慈爱,她倒也不介意跟此人亲近。 偏得不是,太后分外偏私,转为曦贵妃母女谋划。唯一让风长栖感激的就是,这人还算是明辨是非,明里暗里护佑花珑腹中胎儿。 风昭得了彩头,朝着太后跟风帝盈盈一拜,亲生道:“昭儿给皇祖母献舞祝寿。” 风长栖别过脸子看向四周,发觉那南梁太子木胤昀也在座上,向来这风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祝寿之名,是给木胤昀瞧瞧她那妖娆之姿的。 风昭到底是皇室公主,自幼被各路师父培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 舞技更是超群。 风长栖只看着她,一舞毕,第一个叫好。 花珑不知是喜是悲,颇有些无奈地看着风长栖。 这小妮子,若说是没有心眼,也断然不会带着她走出冷宫。可若是说她城府极深,怎的对着自己的宿敌这样友好? 玉无望远远地看着那小妮子的反应,嘴角噙着一抹隐隐笑意。 这就是风长栖的好处,一码归一码,永远不会叫自己不好过。 太后分外满意,赏了许多珍稀玩物。等轮到风长栖的时候,风长栖委实大方,朝着太后跟风帝说道:“皇姐舞技超群,长栖莫不能及,不如长栖抚琴一曲,给皇祖母贺寿可好?” 风昭倒是不知这小妮子还会抚琴,冷哼一声,压低着声音,朝着曦妩说道:“阿娘,那个草包,若是当着王公大臣跟前献丑,怕是有辱咱们皇室的体面。” “且看着,她若是出丑倒也是一桩妙事。现如今那小妮子已经成了女官,你总得搓一搓她的锐气。” 正说着,就听得风帝笑了笑。 “国师的萧最是高雅厉害,借此机会,你们师徒合奏如何?” 风长栖冷笑两声,看定玉无望。 那人自然会给风长栖这个体面,毫不迟疑,抽出萧管,站在殿中。 风长栖坐在古琴前头,想了想,朝着自家师父说道:“《胡笳十八拍》如何?” 玉无望一听,眉头轻蹙,这小妮子如此疯魔。若是风帝动怒,又该如何是好? 还没等玉无望回话,风长栖已经伸手弹奏,熟稔非常,行云流水。这些都是白欢教给她的,比不得自家阿娘弹奏之时的幽怨,她将自己对自家阿娘的思念,全都倾注进去,如丝如诉。 “为天有眼兮为何使我独飘流,为地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兹八拍兮拟排忧,何知曲成兮心转愁。”她唇角轻启,唱了出来。 这是第八拍,分外幽怨。 在场之人,无一不悲。 玉无望看着风长栖的神情,手拿萧管,有条不紊,和着琴声。 “日东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随兮空断肠。对萱草兮忧不忘,弹鸣琴兮情何伤。今别子兮归故乡,旧怨重兮新怨长……” 等到了第十六拍,风帝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他径自站了起来,走到风长栖跟前,冷声道:“好生胡闹,这算哪门子贺寿?” 第六十四章 凤女初长成 http://.biquxs.info/

当初自家阿娘吟唱此曲,风长栖就曾问过三两句。 只是白欢不肯多提,风长栖只能作罢。 现如今见风帝这样激动,她倒也不难猜度,这其中必有旁的计较。 只是她半点不知。 “带长栖公主下去,往太庙跪上三个时辰。” 此言一出,花珑忙不迭地走出席间,朝着风帝行了一礼,“长栖年幼,乃是个不知事的,还请皇上开恩。虽说已经入夏,可是这一入夜到底凉的很,长栖身子羸弱,如何受得住?” 花珑对风长栖本就是十分护佑,只可惜现如今风帝正在气头上,越是听着这些求情的话,越是心里烦闷。 “带下去。” “皇上,此时不可。”玉无望朝着风帝拱了拱手,“这几日公主在惊云司十分受累,若是这会子往太庙跪上几个时辰,必定会伤到根本。” “长栖骄纵,国师,你作为长栖的师父,也得好生教习才是啊。”风帝眸光阴冷,连带着看玉无望的眼神也满是冷凝。 风长栖半点不恼,转过身子朝着风帝盈盈一拜,“长栖领命。” 昂首挺胸,头也不回,跟着宫人,径自往太庙方向去了。 好在都在宫中,也不过就是三个时辰。她倒是觉得十分值得。看风帝的反应,她愈发可以肯定,白欢当初隐瞒了许多事。 至于风帝,他自然是罪魁祸首。 阿春也紧随其后去了,一道太庙,就觉着一股子阴森之气扑面而来。 明明檐下挂着许多白纸灯笼,可是那光线依旧十分熹微。从风长栖这个角度往前看,只能看到门前光景,至于别的地方,黑漆漆一片,她猛然想到了在宝华坊,左相旧宅子后头见着的阴森树林子。 这里仿佛藏着无数个野兽一般,正藏着暗处,等着活人前来送死,满足它们的口腹之欲。 风长栖到也不怕,大跨步上前。 这后宫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她都能在这里安然住着,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几个宫人受不住,把风长栖一送到此处,便迅速去了。 只余下阿春跟风长栖二人。 一股子阴风吹来,叫阿春打了一个哆嗦。 “你回去吧。”风长栖轻轻地握住了阿春冰凉的小手,“前些时候的热症还未好,若是跟我在这里待上一夜,怕是好不了了。” “不成。”阿春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主儿在哪儿,阿春就要在哪儿。主儿,这地方以前可是闹过鬼的。” “莫要胡说。”风长栖捂住了阿春的嘴,“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必定又要造谣生事。” 太庙里头一应都是冷硬的青砖地,风长栖跪在一边,不过片刻,就觉得四肢百骸都跟着疼痛。本就是在夜里头,太庙本就光线不足,这会子更显得晦暗无比。 就着阿春手里拿着的羊角宫灯,风长栖可以见着这里头飘动着的湖绿色的帷帐,很长,一点点风就能叫它们四处扬起,仿佛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一般。 这里头虽然市场有人打扫,只是到底是太庙,供奉的是皇室牌位,那些人心里也颇有些畏惧,做起事来敷衍一些也是常有的。 这上头都蒙着一层土金色的灰尘,香炉里头香烟缭绕,闻久了总叫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笠天殿。 被风长栖闹得那么一通,太后也面色不善,只坐了一会子便推说身子不畅快,提前回了承安宫。 风昭本还想着接机跟木胤昀说上三五句话,奈何被曦妩看的死死的,半点机会都无。她颇有些气闷,将这一腔怒火,全部都放在了风长栖头上,只等着过了今日,好好跟她算算账才好。 “阿娘,父皇跟皇祖母为何如此动气?”风昭着实不懂,依着风帝之前对风长栖的宠爱,断然不会因为那人唱错了曲儿就叫她去太庙跪上三个时辰之久。 明明前几日还曾在她跟前说起,风长栖有勇有谋,叫她这个当皇姐的好生学学,这会子倒是变了。 曦妩冷笑两声,“这事儿莫要再问,不过就是跟一个死人有关罢了,没什么稀奇。” 白欢已死,现如今只要有人唱起《胡笳十八拍》,必能让风帝想起那个清丽无双的女子,这心里煎熬,自然也是寻常之事。 只怪风长栖乃是个不知事的,刚好触到了风帝霉头。 云甯殿的人本就得了先机,现如今闹了这么一出,也算是给了他们玉坤宫的人喘息之机。 花珑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食不下咽。想到风长栖那样单薄的身子,却还要在那里头跪上三个时辰,她就觉着心痛难当。 奈莳嬷嬷见状,俯身道:“娘娘,稍安勿躁,这会子皇上正在气头上,不论说什么都十分无用。” 话是这么说,可是花珑犹自煎熬。 白欢将风长栖托付给她,若是有个好歹,叫她日后如何面对白欢? 玉无望一早就退下了,带着开阳,使出轻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太庙。 其中大门紧闭,外头还有巡视的护卫,若是这个时候闯进去,只怕要惹出大乱子来了。 “公子,这实在是冒险。” 玉无望也是太知道风长栖的脾性了,这个把她带出来,她必定不会同意。玉无望长叹了一口子浊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 “送进去,插在膝盖上,好受一些。” 开阳一喜,忙不迭地应了一声,飞身而入,神不知鬼不觉。 听着外头有些动静,阿春心里一颤。凑近自家公主,轻声道:“主儿,外头有动静。” “是人。” 风长栖一早就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魂之说。 果不其然,不一会子就见着开阳猫着腰走了进来。 “开阳!”阿春颇有些惊喜,“你如何来了?国师也来了?” “我们公子在外头呢,这四处都是巡逻护卫,着实危险。”开阳看着风长栖那张小小面孔,心里一软,“公主,在这里又没人瞧得见,何苦这样跪着?这样跪个三个时辰,只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不妨事,该是如何便是如何。”风长栖倒也不恼,“师父叫你来所为何事?” “送药来了。”开阳瘪了瘪嘴,朝着风长栖挥了挥手,“这是顶好的药,活血化瘀。” “师父有心了。”风长栖唇角微勾,“你且去吧,若是被人发现,又要闹起来。” 开阳应了一声,狠了狠心,飞身而出。 玉无望本以为风长栖跪了一夜,必定会在云甯殿好生休养,未曾想到,这不要命的小丫头,到了日中时分就出现在了惊云司。 因为在寿宴上闹了那么一通,惊云司的人一早就听说这位小公主受了责难。见着这人来了,一个两个的都是一脸心疼。 毕竟风长栖十分年幼,跟他们共事以来,最好相处不过,从不端着公主架子,跟他们好似兄弟一般处着。 “公主,这是晨香坊的酥油果子。”一个小厮脸上带着干巴巴的笑,走上前。 那木盒子里头还有一块酥油面饼,也是风长栖喜欢的。 这些人倒是有心了。 “多谢,多谢。”她笑了笑,朝着那人道谢。 吃得极为香甜。 一边站着的阿春见着,双眼通红。 “主儿,还是回去好生歇歇吧。膝盖肿成了那副模样,日后若是落下病根了,又该怎么好呢?” 风长栖不吭声,看着那些卷宗,那么一股子心酸,止不住地朝着自己奔涌而来。 自家阿娘到底瞒了她多少?为何一唱《胡笳十八拍》能惹得风帝如此大怒? 想来这些疑惑,必得去问问玉无望才能知晓。 说曹操曹操到,玉无望带着许多饭菜点心来了,也是得了消息,知晓风长栖到了惊云司的缘故。 只见那丫头埋头在卷宗里头,眼波流转,一张玉色面孔,分外清丽雅致。 听着动静,她抬起头来,玉无望心中一动,不肯多看,自顾自上前。 “伤着了吧?” 风长栖也不否认,笑道:“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儿。” 风长栖凑近玉无望,伸手去拿菜食,这么一挨近,玉无望只觉幽幽暗香朝着自己奔涌而来,他看着她身上的那间暗青色的长衫子,绣着木兰花纹样,心跳如雷。 “师父,有些话,我想问你。”风长栖犹豫半晌,还是开口了。 “何事?”玉无望敛了敛心神,才也不看风长栖,拿了一卷文案,细细看着。 “我阿娘跟父皇之间,可是有什么龃龉?不说那些我知道的,可有什么隐晦之事?不为外人道的?” 玉无望一听,知晓这人心里已经有了疑虑。 依着风长栖的性子,非得把此事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只是知晓一切只会徒增烦恼,并无半点好处。 “此事你不用知道。” “不行。”风长栖梗着脖子,一张白嫩的小脸涨得通红,“我阿娘的事儿,自然就是我的事儿,怎么就成了不用知晓?” “你阿娘为何不同你说?” 风长栖不吭声,半晌才喃喃出声,“我十分年幼,阿娘不愿叫我牵扯进去,只是现如今我已经长成,为何不能知晓这其中琐事?” 第六十五章 疑窦重重生暗魅 http://.biquxs.info/

不论是谁,猛然被要求提及数年前的旧事,到底艰难。 玉氏一族也不如传说中的那般神通广大,许多事也要遵循常例,不能轻易说出真相来。 况且,风长栖身世复杂,若是将这其中的门道全都知道了,日后过得必定不会像是现如今这般还有几分欢喜。 真相往往沉重,何以如此难为自己? 见玉无望不吭声,风长栖颇有些失望。 “师父是信不过长栖?” “不是。”玉无望摇了摇头,“待你及笄之时,再同你说,可好么?” 玉无望这就算是退了一步了,风长栖也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主儿,见好就收,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只是那心里的疑窦,一层卷这一层,已经有了倾颓之势。能从玉无望嘴里知道一些旧事,自然是好的,可她也不是个窝囊无用的人,总有自己的法子计较。 自从太后寿辰之后,风长栖就再也没见过风帝。 那人有意回避,她心里愈发觉着奇怪,不过就是一曲《胡笳十八拍》罢了,怎么能给风帝如此震慑?简直诡异。 这日,她刚到惊云司,就见着开阳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 风长栖赶忙叫道:“开阳?” 开阳站定,一脸尴尬地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我们公子的东西被我落在玉府了,这会子急着回去拿呢。” 看样子是件了不得的东西,否则,依着玉无望的性子,怎会这样着急? 到底是功力了得,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又见着开阳手里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子走了进来,递给了玉无望。 玉无望头也不抬,直接塞到了风长栖手里。 这么一来,不仅仅是风长栖目瞪口呆,连带着开阳都一脸震惊。 “这是?” “给你的。”玉无望放缓语气,尽量说的云淡风轻。 风长栖慢慢地打开,脸色一僵。 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得来的一直子儿绿的翠色扳指,是上好的翡翠,水头很足。这孩子映着天光看过去,上头还刻着一个小小的“玉”字。 风长栖细细打量了半晌,犹豫再三,还是还了回去。 “这东西太矜贵了些,徒儿受不住。” “怎么?” “这莫不是传家之物?”风长栖抿了抿唇,一脸狐疑,“我见这上头有字,师父若是给我什么寻常之物倒也罢了,可是这东西,却是受不住的。” 风长栖一推辞,玉无望那张脸顿时就阴沉沉的,风雨欲来。 风长栖只当是瞧不见,闷不吭声。 “收着吧。”玉无望丢下这么一句,掉头就走。 风长栖一脸莫名,握着那个通体翠绿的扳指,神色复杂。 这天玉无望一早就离了惊云司,好似是有什么要紧事,风长栖想着玉氏一族传人十分短命的传闻,心里一惊。 莫不是玉无望大限已到,这是遗物? 她狠狠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次日一早,风长栖就得了风帝传召,只说是往盛乾殿走一遭。 盛乾殿本就是殿宇广阔,里头摆着两侧数个偌大的烛台,每盏烛台都有三十二枝,一个个皆是通臂巨烛,另起两排白色纱灯,雾蒙蒙的散着光亮,每日介风帝就在此处处理朝政,有时候也会有几个得风帝信任的大臣进来商议正事。 风长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传召到这里来,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阿春紧随其后,看着自家公主脚步匆匆,轻声道:“公主,皇上从未在盛乾殿召见过后宫之人啊。” 风长栖笑了笑。 正所谓是富贵险中求,她虽然不求富贵功名,但是她想要的乃是花珑在后廷安稳。既然是召见,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阿春见风长栖这样淡静,讪讪一笑。 “主儿,何不派人去找国师?” 什么都要靠着玉无望那还了得? 风长栖摇了摇头,“师父有师父的难处,他也不好时时出面,总得要我自救。” 她刚进盛乾殿就见着玉无望,跟主位上的风帝遥遥相望。 这是? 她眼观鼻鼻观心,走上前,朝着风帝行了一礼。 在太后寿辰那日发生的事儿,已经足够让风帝不愿见她了。想来今日是有什么要紧事。 “岁运城一役大败。” 风帝单刀直入,也不遮掩一星半点,他为着此事烦闷,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本想着曦忠毅出马,必能以一敌十,不日就平了岁运城的匪患。 谁成想,兵败如山倒,现如今那人也抵抗不住了。 曦忠毅到底是个年过五十的老人了,诸事不便。岁运城的那些人大抵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曦忠毅都处于下风头。 那些人生在岁运城,长在岁运城。曦忠毅初来乍到,对地形半点都不熟悉,那些人犹如瓮中捉鳖,将三万大军打的是落花流水。 昨天夜里就发来急报,只说是支撑不住,求取支援。 风长栖听着风帝的话,心里止不住发颤。 纵使风帝说的这样云淡风轻,她也能想象到那是多么凄惨的局面。 “长栖,你熟读兵法,不如往岁运城走一遭?只当是军事也好。” 风长栖一听,扯了扯嘴角。 看样子风帝这会子是半点法子也无,要不然的话,断然不会求到她头上来。 若是被旁人知晓,必定会让风帝被天下人耻笑。 这算什么?为着天下大业,求助于一个黄口小儿? “惊云司这边还有几个未竞的案子。”风长栖想了想,眉头轻蹙,“父皇,什么时候启程?” “月初最好。” 月初? 风长栖眉头皱的愈发紧了,离下个月月初不过只有七日光景。 玉无望见风长栖一脸为难的模样,好言宽慰:“我同你一起去。” 风长栖听了,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底气。 不论什么事儿,只要有玉无望相帮,胜算就有了一半,至于那剩下的一半,就要在沙场上见真章了。 风帝倒是十分高兴,朝着风长栖跟玉无望说道:“若是能平叛,必定重重有赏。” 风长栖根本就瞧不上那所谓的重赏,她走了倒不打紧,她怕的是花珑。 她一个人孤身在这样昏暗的后廷,若是被曦妩一等欺诲,该当如何?她现如今还怀有身孕,更是危机四伏。 “父皇,长栖走后,还请多多照拂阿娘。” 风帝应了一声,眉眼之间带着一丝丝的烦闷。 风长栖同玉无望一起出了盛乾殿。 廊檐下头一一坠着极大的纱灯,起了风,摇曳生姿。 月光如水,映着灯光,打在风长栖那玉色的面孔上,忧惧丛生。 “走之前,我会安排人守着云甯殿,想来不会闹出什么大事儿来。” 风长栖颇有些感喟,“深宫里头暗流汹涌,若是摆在明面上来,反倒不那么可怕了,纵使是师父派人护佑,怕也是枉然而已。” 玉无望对这后廷,向来都十分忌讳。后廷跟前朝,向来都有牵扯不开的关系,层层势力交叠,纵使是风帝,也不免有些忌惮。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安排一些人,总归是好的,回去歇着吧。” 玉无望看着那晦暗天光,摇了摇头,径自去了。 已经到了仲夏,一连几天都在下雨。 这日半夜里又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打在雕窗上,总觉着有人站在外头。 风长栖再也睡不着了,披着衣裳起身,剪着花烛。 已经是四更天了,再过一会子天就大亮。一入了夏,这天边亮的早了。 花珑也不知怎的来了,她这会子看不出臃肿腰身,还是跟往常一样。 “我见你屋里亮了灯,知道你心里烦闷,索性来陪你说说话。” 今日风帝传召她进盛乾殿一事,花珑也是知道的,只是这具体是为了什么,花珑没有多问。 风长栖仰着头,看着花珑那张苍白的脸,苦笑两声。 “过几日我就要往岁运城去了。” 花珑一听,登时就变了脸色。 “今日皇上传召你过去,就是为了这事儿?”花珑虽然对边关战事没有多少了解,可是近日里头时常听宫人提及“岁运城”这三个字。 连曦忠毅这样的老将都频频战败,更何况是风长栖这么一个小小孩童。 纵使是心性再如何老成,那也只是一个孩子。 “是,”风长栖应了一声,眸光冷寂寂的,一直都停留在那刚剪好的烛芯上头,“这倒也没什么,只是阿娘,这后廷只剩下你一人,我放心不下。” “那岁运城是个什么地方?长栖!” “不妨事,还有哪里能比后廷可怕么?”风长栖一阵疲惫,“现如今阿娘有了身孕,一切小心才是。” 到了这会子还记挂着她,花珑心里发颤。 “皇上怎么可以!” 大抵是走投无路的缘故,她的确是熟读兵法,若是当个幕僚,乃是绰绰有余的。 “有师父同我一起。” 花珑听了,这才有几分安心。 玉无望最是稳妥不过,有他照拂风长栖,她自然不必忧惧生死之事。 两个人皆没了半点睡意,倚在一处,说着前尘旧事,时间很容易过。 一谈谈至天明时,外头依旧还有那雨打雕窗的声音。仿佛下大了不少,滴滴答答,丁玲作响,风长栖满腹心事,双眸微眯,静静地听着。 第六十六章 海上明月共潮生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日中十分,阳光极好。 她破天荒地没赶着去惊云司,躺在软榻上,眼睛一直盯着那雕花长窗里漏进来的日光,浅淡的,几乎看不出完整的痕迹,就这么跌在地上,一串跟着一串。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是当初她阿娘教她的,这会子想起来,总觉着千万铿锵兵马站在自己脚下,只等着自己一声令下,冲锋陷阵。 只是在此之前,她还得去拜见一个人不可。 承安宫。 甫一进了枞义门,就见着一条宽阔甬路。一应都有宫女太监来来回回地走着,见着风长栖来了,赶忙行礼。 若是在以前,这些人也看不起她。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是惊云司的女官,又是玉无望的唯一女弟子,正所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她一直都没认真打量过这承安宫,这会子来回看着,只见得左右皆是十间正房,一应装点的轩昂壮丽,左右回廊底下都有花棚架子装点,也不知是什么藤蔓,蔓延到了各处,开着水亮的小白花,若非是昨儿个夜里下了一场雨,这花必定开的还要艳丽几分。 这会子绿肥红瘦,平添了一股子冷清。 风长栖被箬竹嬷嬷迎到了内殿。 内殿极大,东首有三间高房,中间的才是太后日常起居之地。这会子时辰还早,两边廊檐下头守着十余个穿着绯衣的宫女,屏息静气,手里都捧着盥洗之物。太后所用之物都是上等,许多东西都是风长栖从未见过的。 她看的微微愣神。 箬竹嬷嬷朝着风长栖道:“公主稍候,容老奴通禀一声。” “有劳。”风长栖应了一声,背过身子,看着雨后的碧蓝色天空,真好看啊!风长栖如是想着。 半晌,箬竹嬷嬷拍了拍手,那些在外头候着的宫女鱼贯而入,风长栖也跟着箬竹嬷嬷到了偏殿。 大抵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人才走了进来,传真以身褐色夹衣,上头绣着卍字,太皇太后本就崇尚佛法,喜欢这种字样,倒也不足为奇。 四下里并无半个外人,她也不装模作样,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冷意,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只得余下一股子的阴狠,并无半点慈爱。想来她还记恨着在寿辰之日的事儿,风长栖倒也不恼,毫不畏惧,迎着她那样冷酷的眼神笑了笑。 “皇祖母。” “有什么要紧事?” 她们之间并不十分亲近,若是没什么大事儿,两个人平日里根本就不会通气。 风长栖笑道:“岁运城的事儿,想来皇祖母也都知道了吧?” 一听这话,太后顿时就变了脸色。 曦忠毅大败,这是皇军的莫大耻辱。听闻风帝已经下令让风长栖跟玉无望前往岁运城平叛匪患,这无异于是架空了曦忠毅。 原本太后对此事并不十分相信,直到圣旨一出,她也不得不接受这一点了。 只是这小妮子找上门来,又是为着什么? 起初太后只把她当成一个不知事的奶娃娃,这会子见她做了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自然也就不敢小觑。 “怎么?” “长栖离开耀京城后,还请皇祖母照拂阿娘。” 太后这下总算是看清了这小妮子的来意,为着花珑,她倒是切切实实地用心了。 “皇恩浩荡,何用哀家特地照拂?” “这事儿,皇祖母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风长栖站了起来,目光灼灼,“这后廷,曦贵妃最是霸道不过,皇祖母,现如今我阿娘怀有身孕,我着实不能安心。” 太后见她毫不避讳,冷哼一声。 “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还不知会把曦贵妃想成什么狠毒妇人。这些年来,她协理六宫事,尽职尽责,乃是个好的。” 风长栖也不管太后有多维护曦妩,只冷笑道:“若是太后不肯帮衬照拂我阿娘,那岁运城一战,长栖也就没必要一心一意,尽职尽责了。”她打定了主意,知晓这位太后,虽然深居后宫,但是对朝廷之中的事儿,也十分关切。 现如今岁运城一役那样紧张,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小小的风长栖身上,这会子听她这么一说,登时就有些急了。 “黄口小儿,胆敢威胁哀家?” “长栖不敢,只是不想我身在岁运城,还要担心我阿娘,一心不能二用,还请皇祖母见谅。”她俯身朝着太后行了一记大礼,“若是长栖归来之日,发现我阿娘有个什么好歹,那么,所有的人就会如同此盏。” 说着,她猛然冲上前来,狠狠地攥住那杯刚倒好沸茶的茶盏,“砰”地一声,杂碎在地。 她的手手肘登时就被烫的一片红肿。 太后跟身边的箬竹嬷嬷都被这突然之间发生的事情给震慑住了,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小妮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光明正大前来威胁当朝的太皇太后。 她惊魂未定,看着风长栖小小修长的背影迎着光走了出去。 箬竹嬷嬷赶忙拍了拍太后的脊背,也是惊魂未定。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太后只得剩下这么一句,看样子是被吓得狠了。 等出了承安宫,风长栖才感觉到一股子钻心的疼痛,牵扯着自己的半边身子都有些木讷。 阿春一脸惶恐地在外头等着,好容易才见着自家主子出来了,可是神色古怪,她忙不迭地奔上前,轻声道:“主儿?” “出宫,去惊云司。” 大抵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才到了惊云司。 玉无望正在门口等着,见她来了,迎了上去。 还未说话,玉无望就见她满头冷汗,看似是有不胜之状。 “出了何事?” “劳烦,劳烦给我找个大夫来。” 玉无望赶忙托住她的身子,等撩开优秀,看到她那雪白藕臂上头的水泡,登时就觉着眼冒金星。 “谁下的毒手?” “我自己。”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任由玉无望将自己抱上了惊云司的大楼。 等包扎好伤口,风长栖已经没了半点力气,软软地躺在一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兵书,也不敢看玉无望那样阴森森的眼神,兀自躺在一边,小脸红红。 “明里暗里都得有人护佑云甯殿才成,曦贵妃的权谋,你我都是知道的,若是不把一切安排妥当,我心里难安。”风长栖斜眼看着旁边的雕花屏风,心跳如雷,“这一次,不论如何,太后都会护佑我阿娘。” 以前护不得白欢周全,已经让她够煎熬的了。现如今跟花珑待在一起这么些时日,她一早就把花珑当成了自己的至亲之人,自然不愿叫她吃苦受罪。 太后固然是不大可信,可若是不试一试,就当真是没了机会。 抱着这样的念头,风长栖这在铤而走险,带着一丝丝威胁的意味,面对太后。 玉无望知晓这人心思深沉,一时之间却也无话,只轻轻叹了口气,望着窗外一片花树如海,暗香浮动。 已经到了仲夏,花木扶疏,满园生香。四下里愈发静寂,隐隐只能听得那些文书翻查卷宗的声音。 惊云司整日介繁忙无断,风长栖发觉自己还颇有些放心不下。 还有荣亲王的案子,这几乎成了她心里的一个死结,非得一点点地解开不可。 “我得往宝华坊走一遭,找到那个书匠。”风长栖猛然坐了起来,看着负手而立站在雕窗前头的玉无望,“师父?” “都伤成了这副样子,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 这话过于凉薄,风长栖打了一个寒噤,这才想到,这人乃是个孤拐性子,向来不管旁人生死,能对她有几分关切,已经够叫人感恩戴德的了。 “荣亲王的事儿,咱们都已经查到了半道上了,难道就这么不管了不成?”风长栖的执拗劲儿上来了,死活不肯依着玉无望的意思,“既然已经着手查了,自然是要彻彻底底的才好,若是那人再次犯案,岂不又是无辜人命?” 风长栖到底是个小娃娃,对这世间事的认识,非黑即白。殊不知在这耀京城里头,有的是怪物,亦正亦邪,想要做什么,着实简单。 这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惊云司想制止就制止的。 “你以为,耀京城里头死的无辜之人还少么?” 风长栖浑身发颤,隔着这么短的距离看着玉无望,总觉着是看着一个地狱阎罗。 他依旧是白衣卿相,也不知有多矜贵,偏得说出来的话,只叫人对这人间没了半点盼望。 “我阿娘死的时候,没有人帮衬一二,我只想着,若是我能帮衬到别人,哪怕是一分一毫,那也是极好的。”她放下手中的兵书,一脸凄惶,“我只当是告慰我阿娘的在天之灵。“ 玉无望不吭声,脊背挺得愈发直了。 “等会子还有一场风雨要来,且歇着,明日再去宝华坊。”他声音冷冷的,跟昨夜的冷雨一般。 风长栖心里一喜,这就代表这人答应了。 他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能叫他稍微表态,已经足够难得,她哪里还敢多嘴多舌? 第六十七章 玉氏一族徇私情 http://.biquxs.info/

果然就像是玉无望说的那样,不一会子便阴云密布,大雨倾盆。 风长栖见着那黑云压城,忙不迭地朝着站在一边的叱离说道:“阿春方才去买酥油果子了,这会子还没回来,你去迎一迎。” 叱离听了,哼哼两声。 “主子莫要担心,方才我见着开阳跟着去了。” 这想必是玉无望的意思,那人向来心细如尘。 雨势急促,开阳打着伞护着阿春,看着眼前的一团团水汽,暗暗说了一声晦气。 若非这小妮子是为着风长栖的缘故才跑到晨香坊的,他也不乐意来接。 阿春过于老实,像个痴儿,也不知这丫头在深宫大院里头是怎么活下去的。 市坊那灰白色的高墙都被掩映在这样的迷蒙雨中,这十五竹骨伞固然是十分大,可是到底是两个人。阿春又是个规矩的本分人,一心想着要跟那人保持距离,一来二去的,两个人身上都氤氲着水汽,不多时,湿的彻彻底底。 风长栖在惊云司的高楼里头等着,心里莫名的有些焦灼。 那丫头是个死脑筋,莫不是被雨给淋坏了? 她也阻止了,不让她去买酥油果子的,可是谁都拉不住阿春的牛脾气。 “莫要担心,开阳的身手我很清楚。”玉无望从案牍之中抬起头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蛇要出洞了。” 风长栖一脸莫名,蛇出洞?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歪着小脑袋,“这是何意?” “荣亲王。” 话音刚落,就听得下头一阵吵嚷,不多时,就见着阿春,浑身湿透,乌黑的鬓发腻在一处,蜷缩在耳边,看起来好生狼狈。 衣裳还带着水珠儿,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落着。 她从怀里掏出一包完好无损的酥油果子,登时又溢出一股子甜香来。 风长栖一脸心疼,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握住了阿春的小手。 “你这丫头,我不是说了么?酥油果子吃不吃又有什么打紧?赶紧去换身衣裳,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好?” 阿春心里暖融融一片,朝着风长栖颇有几分傻气地笑了笑。 “主儿喜欢的也只得这么一样,今日又吃了那样的苦头,自然要叫主儿舒心一二。” 她被风长栖强制性地带到了内室,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这些衣裳时之前就备下的,也是为着应不时之需。未曾想到,自己没用到,倒是给了阿春。 阿春一脸惶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柔软的缎面料子,轻声道:“主儿,这可不是我这样的人能穿的。” 风长栖脸色一变,“胡说,别人穿得,为何你就不行?” 阿春扯了扯嘴角,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阿春乃是奴婢。” “阿春,你可同我去岁运城?” 阿春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她已经把风长栖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主子,自然是生死相随。 “若是如此,那你就是女英雄。”风长栖轻轻地摸了摸阿春的小脑袋,“莫要自轻自贱,我们阿春比很多女子都要好。” 阿春不吭声,定定地看着风长栖。 “主儿,这一走,回来的日子,怕是不可预期吧?” 风长栖微微一愣,倒是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或许都知道岁运城那边状况棘手,指不定要闹腾个一年半载的。 她坐在一边,神思幽眇。想到自家阿娘还有花珑,心里微动。 那一头。 风元礼带着一路人马,迅速到了宝华坊,他们穿过西枝巷一路往北,在一个书匠铺门口停了下来。 里头的空气里漂着一圈纸屑,一股子油墨的气味,有些呛人,那人刚走进去就打了一个喷嚏。 “哪家的?” 听着动静,高台里头的人爬了起来,坐在了高椅上头,睨着来人。 一见着是风元礼,那人的登时就变了脸色。 “王爷如何得空儿,往小老儿这里来了?” “今日来,乃是为着跟你查一个人。” 那人探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来,满头花白,皮肤黑粗皴裂,穿着一身暗黄色的粗布衣衫。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看着荣亲王似笑非笑。 “查人?王爷莫不是搞错了?查人的话应当去找惊云司啊,惊云司卷宗千万,大大小小的人,都记载在册,找起来应该很容易才是。” 惊云司? 惊云司管的都是耀京城的大案子,一些小人物,命如草芥,如何记载在册? 可是这位曹老儿不同,他本就是这耀京城的阴司啊,什么事儿不知道? “莫要废话。”荣亲王朝着自己身后的小厮看了一眼。 那人也十分机灵,迅速摆上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木盒,打开盒子一看,那里头尽是金元宝。 这样大的手笔…… 曹老儿讪讪一笑,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那个圆大通红的酒槽鼻,将那木盒子往前推了推。 “王爷还是先说要找人是谁吧,要不然的话,小老儿如何敢接啊?” “冷幽若。” 曹老儿一听这个名字,忙不迭地摆了摆手。 “王爷莫不是忘了?这个人一早就没了。” “胡说。”荣亲王双目圆睁,“旁人能这么说,可你不能。曹老儿,莫要在我这里耍心眼儿,若非如此,我必定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曹老儿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今日前来,是非要知道冷幽若身在何处不可了。 但凡是有些发紫,风元礼都不会找到他这里来。 想到这里,曹老儿的脸色又差了许多。 这书匠铺子已经开了几十年,小希望纵横交错,穿插各个市坊之间,这位大爷今日来了,若是冷幽若有心,这会子也就知道了。 “王爷,小老儿到底也是生意人。王爷出手又这样阔绰,小老儿实在是没必要跟银钱过不去啊,只是实在是不知此事,还请王爷放过一二。” 荣亲王一早就知道曹老儿的心思,他以前就很帮衬着冷家姑娘。 现如今见着他来追查此人,当然会从中作梗。 他的目光,从曹老儿的脸上移到了她身后的一排排排列极为规律的竹简后头,上头有五彩绳结,这是标记。 当然,也就只得曹老儿才能分辨得出这其中的区别,对于他们这些门外汉来说,也不过就只能感慨一句,整理有道罢了。 “你若是不说倒也简单,只把这些竹简都给我,我一把火烧了去,你若是舍不得,总得说点什么。” 风元礼是什么人? 曹老儿太清楚了,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必定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这么一想,登时就有些急了。 “王爷,万万不可,这可是小老儿的全部身家了。” “全部身家?”风元礼又不是傻子,“这些年你张罗了多少秘闻秘事?这就是全部?狡兔三窟者,非曹老儿莫属。” 他笑的阴邪,一时之间只叫人浑身发麻。 店里的伙计都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半点法子都无。 毕竟,这位荣亲王乃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身份金贵。那么多的亲王,也就只有他有此殊荣,可以留在耀京城住着。 他们如何能不去忌惮一二? “王爷,冷姑娘数年前就没了消息,小老儿只知道她离开耀京城,往南梁去了。” “不可能。”风元礼一脸凶狠,紧紧地攥住了曹老儿的衣襟,这些年,我早就派人把南梁翻得个底朝天,你还敢说她去了南梁?” 曹老儿哪里知道,这人对冷幽若分外执着,这些年来苦苦追寻,几乎遍寻天下。他这才想到,只有这么个他未曾搜寻的耀京城,是冷幽若最最可能的藏身之地。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可没忘了那个小妮子的好本事。 这些年来,他东西南北都找遍了,可是那丫头倒好,安心地待在耀京城里头过自己的日子。 想想他都觉得可恨。 “曹老儿,今儿个,你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 惊云司。 雨停了,玉无望带着风长栖,径自下楼,上了马车。 “往何处去?” “宝华坊,你不是一直都想着去找书匠?” 风长栖听了,心里一喜,这人到时言出必行,叫人欢喜。 她跟玉无望面对面坐着,半句话都无。 风长栖身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若是知道痛,日后就莫要这样胡闹。” 听他这语气,仿佛是动气了,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又不是伤到了他,他何意如此动怒? “师父,这算不得胡闹。”她自有计较,“若是能用这样的法子,保住我阿娘,自然是好的。” 现如今她叫“花珑”为阿娘是越来越顺口了,半点不见忸怩之态,可见是真心的。 一时之间玉无望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猛然间听着外头一阵轰隆声。 风长栖撩开帘子,只见外头一辆四驾车翻倒在地,那里头坐着的都是歌姬舞姬。这是去司丽楼的方向,难不成是司丽楼的姑娘?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汉子,三五成群,走上前,朝着那些姑娘一顿乱打。场面着实混乱的很,那些女子呼救声此起彼伏,一时之间成了一场闹剧。 “那是荣亲王的爪牙。” 第六十八章 疑心起乍破银屏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的一句话,彻底让风长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寂静了。 那人现在还不知道惊云司的人对他多有防范,要是知道了,必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为着长久考虑,这一回只能忍下来了。 荣亲王这样针对司丽楼,只怕也是因为冷幽若的缘故,还真是个执着的狠人。 越是这样,就越是叫人不敢不去提防。 七弯八拐,终于到了那个书匠铺子,远远地就能见着一大群人在旁边围着,那都是荣亲王的护院。 “从后头绕过去。” 开阳应了一声,调转马车,转进一个颇有些逼仄的巷道。 好在里面并无半个行人,这么过去,一路畅行。 这应该是到了书匠铺子的后庭,占地极广,里头倒是有不少名贵树种。 风长栖细细看了半晌,只见这里头尽是些沉香木栏杆之属,回廊上头都缠绕着紫藤萝,因为之前下过一场雨的缘故,看起来没了之前的欣欣向荣之势。如果这是一个朝中大员的府邸倒也罢了,可是这里乃是一个书匠的院子,怎么这样奢靡? “他是这耀京城的活阎罗。”玉无望小声解释,“人人都怕他惧他,毕竟这手里也不知有多少别人的底细,谁不怕泄露出来?” 风长栖砸了砸嘴,还真是会掌握先机,这样的人,不论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只是危险跟际遇往往是相互依存的关系,那人这会子不就有麻烦了么?被风元礼堵在门口,进退两难。 大抵过了小半个时辰,这后院才有了一丝丝的动静。 曹老儿满头大汗走了进来,一脸阴冷。 当看到这后院里头还有一拨人马的时候,登时就是一脸狼狈。 “国师!”曹老儿耷拉着面皮,一脸狼狈,“国师怎的来了?” 还是来了他的后院。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爿店,结构巧妙,外人绝对不会看出其中玄机,可是谁会想到,玉无望就能稳稳当当地走了进来。 人不知鬼不觉。 这还了得? “曹老儿,我今日来,乃是为了问你一桩旧事。” 曹老儿对这位国师比对荣亲王还要忌惮。 这会子听着这话,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说道:“小老儿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风长栖上前三两步,毫不客气,直接问道:“冷幽若跟荣亲王之间,有什么牵扯?” 天! 曹老儿脸皮抽动,今天怎么来的都是打听冷幽若的人?他颇有些为难,但是在玉无望跟前,也不敢有什么隐瞒,只好说道:“早些年,我已经在冷姑娘跟前立下毒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同别人说起有关她的事儿,连带着记载她的一些卷宗,也都一一焚毁,这让小老儿如何再说呢?” 这倒是有几分道理。 风长栖也不是个不通人情的人,复又接着说道:“即使如此,也不勉强你。我问你一句,你只需回答是活或不是,这也算不得违背誓言。只是你若是有半点虚言,惊云司的人,断然不会轻易饶了你。” 一早就知道惊云司来了一个女官,还是当朝的小公主,现如今见她通身贵气,清丽难言,想来就是那位小公主无疑了。 他哪里还有多余的话说,兀自点头。 “荣亲王跟冷姑娘之间,可有男女之情?” 小老儿忙不迭地摇了摇头。 若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男女之间,也就犯不着闹这么一出了。以至于他现在左右为难,很是难办。 不是么? 风长栖愈发觉着诡异,如果不是,那冷楚说的…… “冷姑娘当年伤了荣亲王的心上人?” 那小老儿又一个劲地摇头。 都不是? 风长栖眉头皱的愈发紧了,这其中也不知有多少沟沟坎坎,正等着他们一个个地挖出来。 “那红玉呢?红玉跟她们可有什么牵扯?” 一听到“红玉二字,那人忙不迭地应了一声。 “不错,”曹老儿朝着自己身后的几个小厮看了一眼,“去拿红玉的卷宗来。” 那几个人忙不迭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三五个竹简走了出来。 风长栖细细看着,等到看到那一串簪花小楷的时候,她双目欲裂。 上头写着:红玉为人所害,坠入忠义渠。在此之前跟荣亲王之间私相授受,腹中胎儿,实为荣亲王骨血。在此之前,红玉同一女子私交甚好。 这些就已经够了。 至于那女子是谁,风长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她朝着曹老儿问道:“冷姑娘喜欢女子?” 曹老儿眸光暗闪,意味难名。 风长栖知道,他这是不好宣之于口,等同于默认。 这世间千奇百怪的人都有,冷幽若若是喜欢女子,也算不得稀奇。 她只是感喟,冷幽若到底也只是女儿身,如何去跟一个有权有势的王爷争斗。 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阴沉沉地罩了下来,看样子还有一场风雨。 风长栖坐在马车里头,心里憋闷。 听着外头绝于耳的鼓乐之声,风长栖眉头轻蹙,朝着玉无望说道:“师父可是一早就知道此事?” 玉无望摇了摇头,对于当年的旧事,他并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会知道多少。今日听着那个消息,也大为惊骇。 如此说来,当初的荣亲王,应当是被冷幽若给伤着了才对。 若非如此,他断然不会如此大费周章来寻人的。 刚经过芝兰坊,那一股子脂粉味迅速弥漫四周,风长栖撩开帘子看着这满街罗绮,心口也不知有多难受。 越是热闹,越是显得那些陈年旧事的悲戚。 这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曹老儿知道,但是他却有口不能言。荣亲王也知道,只是依着他的性子,这辈子都不会允许别人抹黑自己。冷幽若作为当事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依着冷楚的话来说,这人时而好时而坏,说出来的话,大多都是疯话。 越是艰难,风长栖就越是想要弄清楚真相。 一行人径自到了惊云司。 玉无望明日还是要上朝的,她朝着那人说道:“师父,你还是先回去吧,明日不还是要上朝?” 玉无望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廊檐下头的那一排灯笼上头,上面都写着“云”字。 烛光闪动,一地银光乍现。 “你今日回宫吧。” “为何?”风长栖歪着小脑袋,“还有许多事未曾做好。” 玉无望走上前,拿起一边的衣裳,凑到风长栖面前,小心翼翼地给她披上了。 动作轻柔。 风长栖倒也不觉着时这有什么,十分大方地道谢。 可是此时的欲望却觉着心跳如雷,视线落在她雪白的一截脖颈上。 端的是幽香萦绕,钻进他的鼻腔,深入他的心脏,他慌慌张张停下手,退后三两步。 风长栖哪里知道玉无望现在的心思,自顾自地说道:“等我们去了岁运城,这个案子就彻底停下了。” 言语之中,也不知有多少惋惜。 依着风长栖的意思,是找出当年真相,再把指使匈义帮奸杀舞姬的幕后黑手荣亲王给揪出来,防患于未然,免得更多的姑娘遭此毒手。 可是现如今看来,一切都千难万难。 既然那人要找冷幽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讲冷幽若藏好。 免得落入贼人之手,不得善终。 “师父,冷幽若在司丽楼可还安全?” “已经派了人手在暗中护着。”玉无望清了清嗓子,“荣亲王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做什么,这里并非他的领地,这是京畿。” 荣亲王就算是权势滔天,到底比不得风帝厉害,况且,国有国法,纵使是王爷,也不能有半点例外。 一旦是惹人非议,奏疏皇帝,太后也保不住他。 也就是这层忌惮,那人才有几分收敛,若非如此,还不知会张狂成什么样子。 风长栖微微放下心来,想着在自己离开耀京城之前,要跟冷楚知会一声。只是想到那人的聪明才智,这个念头又迅速被自己否决。 荣亲王回京之时,那人想必就做好了准备。 想到那些暗卫,风长栖拍了拍胸脯。 “我送你回宫。” 言语之中满是不容置喙。 风长栖应了一声,也觉得自己是该好好陪陪花珑了,过几日就要往岁运城去了,归期未可期。 阿春受了凉,一路上打喷嚏,看样子这丫头又要害热症了。 风长栖颇有些愧疚,紧紧地攥住了阿春的小手,“明日就莫要跟我出来了,这样的阴雨天,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你身子若是好不了,是不能随我去岁运城的。” 阿春一听,果然急了,忙不迭地说道:“阿春必定能好。” 风长栖笑了笑,一脸餍足。 玉无望看着这一幕,又冷冷地看了一眼阿春,并不吭声。 有些事,还是悄无声息地进行比较好,免得伤人伤己。 风长栖到底才一十二岁,纵使是有些城府,到底也比不上那些老谋深算的人,吃亏上当也是难免的。 玉无望合着眼,等到了宫门口,阿春先一步下了马车。 玉无望扯住了风长栖的手,轻声道:“提防身边人。” 第六十九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http://.biquxs.info/

岁运城。 这里乃是风国的最南端,天气湿热。像是这四月里头,这里头已经是烈日炎炎,白日更是出不得屋子,一轮烈日一早就挂在天上,远远看去,跟一团红火并无二致。 曦忠毅不甘心,在岁运城以北一早扎营,遥遥看着岁运城里灯火辉煌,那些流寇,也不知有多欢喜,敲锣打鼓,正在吃庆功宴呢。 可不是么,堂堂允王曦忠毅竟然都成了他们这些不入流匪盗的手下败将。 曦忠毅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地形图,一手狠狠地捶开了自己手底下的檀木桌子。 底下的将士见状,屏息凝神,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此等子耻辱,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个清楚明白的。 更让曦忠毅动气的倒也不是这功成垂败带来的痛感,而是风帝下达的指令。竟然让风长栖那么一个不过一十二岁的小妮子前来接盘,这更是把他牢牢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征战沙场数十年,西南边陲诸事更是被他料理的井井有条,若是真说起来,他可是风国的大功臣。 风帝当真了得,如此对待有功之臣。 “离皇城军队支援还有几日?”曦忠毅眉头轻蹙,朝着自己身边的副将桑济冷冷地看了一眼。 桑济被曦忠毅那么狠厉的眼神瞪着,登时就是一阵哆嗦。 他忙不迭地垂下脑袋,朝着那人拱了拱手,一脸忠诚。 “大抵还有十日。” 这只是初步估计,若是他们在五月之初从耀京城出发,紧赶慢赶也要三五日,这说是十日,或许还要更多一些。 十日……那人登时就露出一脸阴沉的冷笑来。 这岁运城可不是好闯的地儿,他就不信风长栖那样的黄口小儿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好本事,纵使是有玉无望从中帮衬,也难以挽回大局。 岁运城!他坐在一边,看着那一轮烈阳,凌空高照,如同正向着地面上发射无数个火球一般。 空气仿佛一早就停滞了,空中无有半片浮云,地面上更没有一丝丝的风动。 用手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滚烫,熏蒸如笼,前几日还见着几滴雨,纵使是这样,也冲刷不掉空气里处处弥漫着的浓郁血腥,若是往岁月城方向再走三五步,便能闻到一股子腐臭气味,这大抵都是曦忠毅的手下。 这些人,走南闯北,战无不胜,谁能想到,竟然会在岁运城这头栽了一个大跟头! 龙旗高悬,迎风而动。 曦忠毅放下手中的竹简,嘴角溢出一阵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岁运城依旧完好无损,半点不伤,城堞底下堆满了尸体,若是在以往的战争中,他们必定会将战死的同袍尸体一一埋葬,可是现如今,岁运城周遭尽是暗哨,之前已经在这上头吃过不少苦头,到了这时候,他们那里还有胆量将同袍马革裹尸? “将军,皇上派国师来的确是个帮手,可是听闻那长栖公主不过才一十二岁,乃是个女娃娃,这……”桑济骇笑两声,只觉着风帝这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难道说,他们一边在外头出生入死,一边还要想着保护风国小公主不成? 加上那风昭乃是曦忠毅的嫡亲外孙女儿,日后的皇太女之位,本就是要跟那位小公主争夺,看样子,这里头还不知有多少计较呢。 桑济本就是个小人物,完全倚仗曦忠毅垂怜,这些年来加官进爵倒也不缺,他可不想因小失大,因为护着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公主,得罪了曦忠毅。 果不其然,曦忠毅冷哼一声。 “既然已经送过来了,那就生死有命,咱们可没那闲工夫保护妇孺。” 桑济应了一声,径自退了出去,只余下一阵叮当作响的铠甲长剑碰撞的声音。 耀京城,子夜时分。 这几日风帝都留宿玉坤宫,到了这样的深夜里头,还能听着遥遥传来的弦乐之声。 风长栖辗转难眠,心里一直都在想着今日玉无望送她回宫之前跟她说的那句话,心口一颤。 提防身边人,那是什么意思? 阿春?奈莳嬷嬷?还是婉萝? 她身边也就只得这么几个亲近的人。 只是玉无望从来都不是个孟浪的人,那句话必定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 如此一想,睡意全无。怔怔地坐在一边,伸出手拿出一边的香囊。 里头装的是安神香,这是婉萝的好手笔。 风长栖对这云甯殿的人,大抵都存着维护之心,若是旁人说了那话,只会被她胡乱打发去了,可是玉无望不同。 “主儿?” 外头传来阿春的声音,满是急切。 风长栖赶忙起身,奔了出来。 “何事?” “娘娘那边不大好。” 风长栖脚步匆匆,直接冲到主殿。 花珑也不知怎的,竟然动了胎气,这会子脸色惨白,一看便知有不胜之状。 这可如何是好? “阿娘。”风长栖赶忙扑了过去,“阿娘,可还好么?” “还好。”花珑勉强笑笑,满头冷汗,“且去歇着吧。” “白日里还好好儿的,怎么……奈莳嬷嬷,今日晚膳我阿娘可吃了什么?” 奈莳嬷嬷想了想,轻声道:“只得一碗燕窝粥,这也是这几日都吃过的,并无什么缺漏。” “碗呢?” 风长栖愈发怀疑是可是这后宫里头的妃嫔暗中动了手脚。 奈莳嬷嬷应了一声,匆匆出匆匆进,不一会子就拿出了一个红釉小碗。 风长栖轻轻嗅了嗅,无毒。 她来回踱步,眼看着花珑疼得不行了,忙道:“还是传御医的好。” 风长栖记得,院使张仲元乃是个可用之人,当下也只能找他了。 只怕着那人今日刚巧在太医院当值。 怕手下人无用,风长栖脚步匆匆,自己去请。 穿过物奇门,刚好到了玉坤宫的地界儿。 听着这样欢快的乐声,风长栖朝着身边的阿春说道:“阿春,你进去通禀一声,只说是我阿娘动了胎气。” 阿春虽然有些畏惧曦妩的泼天势力还有那些阴狠手段,可是她对风长栖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点了点头,径自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阿春便觉着被这玉坤宫的热闹迷了眼睛,席间觥筹交错,宫中舞伶穿着鲜红裙袍落地起舞,纷纷然,一股子香气甜腻腻的氤氲在空气里,阿春无所适从,也不等这玉坤宫的宫人发问,直接冲到了御前。 “皇上,皇上!” “不知事的奴才!”曦妩一看是云甯殿的人,心里也猜到了七七八八,眸光阴沉,“打下去。” “慢着。”风帝支起身子,朝着阿春看了一眼,“你是长栖跟前的人,这个时辰到玉坤宫来所为何事?” “回皇上的话,我们娘娘动了胎气……“ 一听这话,风帝登时就没了取乐的心思,三两步出了玉坤宫。 曦妩一见这个局面,紧紧地攥住了手。 该死的,又是云甯殿闹出来的好事! 芳心见自家娘娘这样生气,忙不迭地上前,轻声道:“这会子动了胎气,若是闹得不好,指不定那孩儿就这么没了,对娘娘来说,到底算是一桩好事。” 听了这话,曦妩这心里才好受几分,嘴角扬起一抹分外得意的笑。 若是那孩子就这么没了,倒也极好。 “都散了吧。”曦妩看着外头庭院里头人头攒动,各种乐器声交杂在一起。她看着这满园的锦绣华章,低声笑了笑,“若是咱们这里的热闹冲掉了花珑的孩子可怎么好?” 若非是太后一早就打过招呼,不许她擅自动手,那孩子指不定还是不是活着的呢。 她这些时日一直哑忍,未曾想到上天眷怜,竟然叫她如愿以偿。 “去打听打听,我倒是要看看,花珑有没有留下那孩子的命格。” 放心应了一声,兀自退了下去。 已经是三更天了,夜凉如水,黑沉沉的,仿佛一深潭罩了下来。 还算是幸运,这几夜都是张仲元当值。 一听得是皇嗣许是有恙,那人慌慌张张地就拿着小木药箱跟着风长栖穿过正阳门,往云甯殿去了。 刚到云甯殿门口见着了李玉宝,风长栖稍稍有些宽慰,说到底,那人还算是十分在意花珑,不忍心见着她以身涉险。 “公主安好。”李玉宝十分守礼,见着风长栖,忙不迭地行了一礼。 风长栖轻轻地应了一声,也是客客气气,到底是御前伺候的老人儿啦,这会子半点客气,日后也能变成一条了不得宽敞路。 这后廷的荣华富贵以及恩宠,从未有过什么定数可言,风长栖心里清明,这才为着花珑好生盘算。 夜深了,一轮圆月低垂在城楼檐角上头,仿佛这夜里头的阴风再大一些就要坠下去了一般。 张仲元诚惶诚恐地给花珑号着脉,半晌,他转过身子,朝着风帝看了一眼,一双眼睛里头写满了惊慌。 风长栖看的真真儿的,心里愈发有些急了。 莫不是有什么大问题? 心里正暗暗着急,只见着那张仲元朝着风帝微微一拜,轻声道:“贵妃娘娘的脉搏忽强忽弱,怪,怪得很。” 风长栖不吭声,只等着风帝拿主意。 “毒?” 第七十章 用你心换我心 http://.biquxs.info/

作为太医院院使,张仲元对后廷之事向来都是不大陌生的。 只是到了这时候,查到了毒物,这必定是牵扯到了诸方利益。 张仲元向来不希望自己牵扯到后廷争斗,是以诚惶诚恐。 风长栖眸光阴冷,纵使是她再怎么小心仔细,还是免不得这后廷中人暗中出手,到底还是害了花珑。 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一双茶褐色的眼睛在暗处愈发显得阴森缥缈。 风长栖浑身上下都窜出一股子狠厉来,像是一条盘踞已久的毒蛇,在暗中兀自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这后廷什么模样,风长栖一早知道。当初在冷宫受的罪,已经够她觉得悲哀的了,只是未曾想到,现如今多少算是有些地位,这后廷还是这样吃人不吐骨头。 好生骇人。 “好在不深,发现的又早,调养几日便可痊愈。” 风长栖留了一个心眼,在张仲元走的时候,紧随其后,一同走了出去。 “张太医。”等出了云甯殿的大门,风长栖才走到张仲元跟前,“我阿娘什么时候中的毒?” “有些时候了,”张仲元仿佛是在讲究措辞,言语十分缓慢,“大抵一个多月,这毒来得慢,若是再过一个月,每日一点,每日一点地往上加,那胎儿就要死于腹中了。” 风长栖听得头脑发昏。 一个月? 每日一点? 难道说,云甯殿出了内鬼不成? 这是风长栖最不愿面对的。 玉无望说的果然不错,身边的人,也须得好生提防。 张仲元不肯再多嘴半句,背着药箱,迅速穿过正阳门,没了影儿。 远远瞧见两队宫女手里提溜着羊角宫灯由远及近,看起来犹如一路绿莹莹的萤火朝着这里慢慢地飘荡而来。风长栖心里疲惫难当,仰着头,看了看天。 一望无垠的青紫色,暗沉沉的,好似是个巨大的黑影,背面生着一张满是獠牙的面孔。 原来云甯殿当真这样宏伟壮观,风长栖仰着头细细看着,屋脊两端做的是琉璃鸱尾模样,这是最时兴的样式,只得皇城有资格做出来这样的模子,若是寻常大臣的府邸见着这个,也就是谋反了。 从云甯殿的大门进去,又能见着一排垂挂在飞檐上的銮铃,旁边的灯笼打下晕黄光亮,显得那銮铃溢彩流金,愈发好看。 楼阙层层叠叠,如云出岫。当真是雕梁画栋,比之曦妩的玉坤宫还要矜贵几分。 这又如何?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 这后廷,到底还是曦贵妃的天下。 太后明里暗里都帮着那人,将她的罪行藏着掖着。 若是这云甯殿里头的奸细是曦妩的人,那么这就真的糟了。 若是奈莳嬷嬷一等,更是惨上加惨。 风长栖捂着胸口,疑窦丛生,一旦是生了疑心,那种心思一如滔滔江云,将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空隙都填的满满的,她感觉自己已经气疯了,完全不能理智下来。 这分明就是一个浓墨重彩的局,有人从一开始就想着要将她跟花珑置于死地。 只是曦贵妃向来都是明面上的,真刀真枪,这一招却是说不出的阴狠毒辣,还会是曦妩的计谋? 实在是不像。 “主儿。”也不知阿春什么时候来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外搭,暗青色,这是风长栖寻常喜欢的,“虽说一紧入了夏,可是这夜里头凉的很,莫要冻着了。” “你的热症可好了么?”风长栖这才想起阿春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一脸关切。 阿春心里“咯噔”一声,笑了笑。 “主儿,阿春一切安好。到底是卑贱之人,哪里有那么矜贵?” 知道阿春的性子,风长栖也不跟她辩解什么。 这会子风帝还没走,想来是要留下来过夜了。 她心里自然是惦记花珑,却也不忍心前去叨扰。这些时日,她每日都盼着风帝前来,这会子也算是如愿以偿。 经此一事,风长栖处处都留着一个心眼。 次日一早,她特地一人出宫,没带着阿春,径自往白亓钱庄方向去了。 叱离跟蓀苨已经开始忙忙碌碌,身边绕着几个小厮,也不知在问着什么。 见着风长栖来了,叱离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登时就软了下来,朝着风长栖笑了笑,扬声道:“主子如何来了?” 蓀苨朝着叱离看了一眼,这人从未对谁这样心服口服,他愈发觉着稀奇,这叱离竟然会跟风长栖有几分缘分。 “叱离,帮我查个人可好?” 叱离听了,骇笑两声。 “主子,惊云司可就是查人的地方。”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朝着叱离瞪了一眼。奈何她十分年幼,加上对叱离又不是真的动气,这看起来反倒是小娃娃撒娇,十分惹人怜爱。 惹得叱离五脏六腑都化了,忙道:“主儿只管吩咐。” “云甯殿里头的傅青。” 他们二人一听,又是一阵哄笑。 “主儿,怎么自家人查到自家人头上去了?” “怎么说?” 原是风长栖想了一夜,那云甯殿中,也就只得一个傅青有些面生。只是当时觉得他是个可用之人,这才留在内殿当值。 那时候就觉着他孔武有力,可以在关键时刻护佑云甯殿。 可是到底是个面生之人,一旦是生疑,头一个就想到了他。 “那是公子特地派到云甯殿的人。” 风长栖微微咋舌,她对此事竟半点不知。 怪不得那人身手那样好,之前还听奈莳嬷嬷说起过,他打退了几个惹事的杂役。 也是玉坤宫的人。 风长栖颇有些愧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他人,着实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 “这样吧,”风长栖换了口风,不知可有什么能干机灵的女子?我有事相求。” 叱离跟蓀苨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 只是那人性子孤僻,除了玉无望的话,她一概不听。若是想要办成此事,非得玉无望亲自出面不可。 “在嗣澜别苑。”叱离砸了砸嘴,“还是得找公子。” 玉无望得了消息,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白亓钱庄。 又辗转带着风长栖一路赶往嗣澜别苑。 这处宅邸极大,只是在外头看,只得一个进深。哪里知晓,这里头别有洞天,刚进门便见着一个小小小庭院,修理得干净整洁,分外精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亭台轩榭之属,错落有致。正南边有一个朱红色阑干的小阁楼,迂回曲折,在九曲回廊正中央。 正看着,猛然间冲出一个人来。 “白公子!” 能这样叫她的,也就只得一个元卅元大爷了。 虽然知晓这人被玉无望收服,却未曾想到,会在这种情境下相见,她愈发欢喜。 幸好今日穿的乃是男子装束,若非如此,必定会吓着元卅。 “元大爷。”风长栖朝着元卅笑了笑,“元大爷近日里头可好么?” “好,好。”元卅这些时日在嗣澜别苑休整极好,连带着之前的浑身病痛都好了不少。 这都倚仗玉无望的体面。 “娘娘可好?” 风长栖一听,面色一冷。 “今日就是为了娘娘的事儿走这一遭。” 元卅一听,心知必定不是什么小事儿,赶忙将一众人等迎了进去。 玉无望本就是个爽快人,知晓这人来意,直接把那女子唤了出来。 一身白衣,面色清冷,一双丹凤眼,斜斜的看着风长栖。 只这一眼,风长栖就知道,这人把她的女儿身识破了。 到底是个厉害人物。 这人生得极美,高眉深目,薄唇轻抿,端的是千般傲气。等到她见着玉无望,朝着那人十分顺从地盈盈一拜,“阿蘅见过公子。” “起来吧,”玉无望声音也是冷冷的,“进宫一段时日可好?” 阿蘅一听,登时就朝着风长栖瞪了一眼。 风长栖倒也不恼,只觉着这人分外有趣。这张脸变得还真是迅速,只是这天下间,不论是哪一种关系都是以心换心。 她也不急,毕竟来日方长。 “公子以前不是说过,我们嗣澜别苑的人,不必去管深宫大院里头的事儿么?那里头的腌臜勾当,我向来是看不上的。” 话粗理不粗,风长栖无可辩驳。 后宫就是这样,没有一处太平。 “劳烦阿蘅姑娘查个线人出来就好。”风长栖说的格外客气。 阿蘅倒也十分受用,睨着风长栖。 “为何找上我?” “能者多劳。”风长栖姿态谦逊,给足了阿蘅体面。 那人也是个识趣的,既然自家公子都出面了,想来这事儿已经没了商榷的余地,她心里掂量着,看定自家公子。 “公子,何时去何时归?” “今日就去,我已经给你找好了由头,一旦查到了线人,若是你愿意的话,便可以回来。” “自然愿意。”阿蘅朝着风长栖冷哼一声。 难不成还要在宫里养老不成?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玉无望的余光停留在风长栖的身上,那小妮子此时此刻正没心没肺地笑着。 他倒是十分相信,只要是跟风长栖处的久了,必定会生出几分真心,届时,走与不走可就不是阿蘅说了算的。 第七十一章 荣亲王只手通天 http://.biquxs.info/

阿蘅不情不愿地跟着风长栖进了宫。 也不知玉无望用的什么由头,这样带一个生人进宫,竟没有半个人来问。 风长栖脚步匆匆,一路上没遇着什么人,直接进了云甯殿。 见着风长栖带来了这么一个生人,奈莳嬷嬷打头阵,朝着风长栖问道:“公主,这是?” “阿蘅,日后也在咱们云甯殿当差。” 阿春见风长栖对这人十分倚仗,脸色一变。 “公主今日出宫,怎的未曾带上阿春?” 风长栖轻声笑笑,“你身子未曾好全,过几日又要随我往岁运城去,难道还要奔波?” 阿春听了,这些话句句在理,挑不出半点错处。只是她这心里,也不知怎的,难受的厉害。 风长栖绕过长廊,走到内殿,里头静悄悄的。兽脑香炉里头燃着沉香,寂寂地缭绕在空中。 她轻手轻脚走了进去,猜度着,花珑必定是在歇着,昨儿个夜里遭了那样大的罪,劳心伤神。 远处高高低低的蝉鸣响在耳畔,慰藉这一地寂寥。 她撩开珍珠帘子,刚巧见着那雕窗上头新换的纱窗。风长栖认得这种窗纱,以前在冷宫的时候,听自家阿娘形容过三两次,只说是这东西薄如蝉翼,加上轻如烟雾,是以又唤作碧烟青。 这会子正夕阳夕下,外头的湘竹随着那暮色,迤逦一地。竹影重重,掩映在这室内的各处,好似是镀上了一层好看的暗花纹面子。不多时,微风徐来,外头竹声漱漱,好似是住在溪边,潺潺流水缓缓流过。 “长栖?” 花珑本就是浅眠,听着这细微的动静,也已经醒了。 她知道,那些宫女不敢随意进来,只得一个风长栖。 风长栖应了一声,走道内室。 里头的窗幔也新换过了,上面带着浅浅的荼蘼花香,床幔垂在边上,像是河边垂柳长叶。 “阿娘,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花珑撑着身子,“长栖,咱们这云甯殿,可是有了内鬼?” 风长栖有些讶异于花珑的触觉灵敏,讪讪一笑。 “这事儿我必定会查个清楚明白。” 花珑好似是泄了气,瘫坐在一边,苦笑两声。 “在咱们走出冷宫那日,我便同你说过,这后廷,远远比冷宫残酷,现如今,你可体悟到了几分?” 风长栖兀自点头。 她并非痴儿,两相对比,到底还是冷宫舒坦。 只是白欢死的憋屈,她着实气闷。 以前的事,疑窦丛生,她必定要挖个清楚明白不可。 “现如今,阿娘只要好生护住孩儿便好。”她轻轻地摸了摸花珑小腹,现如今已经有了微微隆起。 风长栖只觉着神奇,以前自己也是这样小小的蜷缩在自家阿娘的肚子里头。 “苦了你了,长栖。” 风长栖倒不觉着辛苦,她最怕的是无能为力。 “奈莳嬷嬷乃是老人儿了,以前是伺候皇后的。”花珑只怕隔墙有耳,是以说的这样含糊。 风长栖点了点头,奈莳嬷嬷之前伺候过白欢,后来又是御前的人,小心谨慎自然不必多说,又向来不喜曦妩的跋扈作风,怎会甘心为曦妩所用? 她不愿怀疑阿春跟婉萝,心口微痛。 相处日久,生了感情,更加难办。 “这一次往岁运城去,我带上阿春。”长栖拉着花珑的手,“今日我带了阿蘅进宫,那是师父的人,可以倚仗。阿娘,日后这宫里就当真只剩下你了。我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风长栖去的可是岁运城,这会子战火纷飞,连老将曦忠毅都没有半点法子,她一个小小女子,更是危险不过。 花珑心口一颤。 “还是不去的好,若是有个好歹,如何是好?” 风长栖不吭声。 四下里渐渐静了下来,她看着外头的暮色染上地上的琉璃石,原本带着一丝丝的墨色,这会子金光闪闪,看久了颇有些谎言。 她别开面孔,见花珑有些乏了,这才缓缓地推了出去。 路是自己选的,若是这会子开始畏惧,只怕会叫风帝心里瞧她不起。 这日后的前程,可就没有这样光明了。 次日一早,风长栖照例去往惊云司。 刚出宫门,就见着玉无望的马车在外头候着。 旁边站着的正是开阳。 风长栖挑了挑眉,走上前。 “师父?”她撩开帘子,见着那人一身玉色长袍,双眸微眯,见着来人,轻声道:“上来吧。” “往何处去?” “宝华坊。”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玉无望眸光迸出一股子阴寒之气,让风长栖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哆嗦。 昨儿个夜里又死了三个舞姬,跟一开始那五个舞姬的死法别无二致。 又是匈义帮的人所为。 荣亲王分明就是在挑衅惊云司。 风长栖听得头皮发麻,那人乃是风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兄,又有爵位封地,权势深广。若是追究起来,又得牵涉到皇室头上,这是风长栖最不愿意的事情。 宝华坊里头的人这会子好像全部都跑到事发地点来了,总眼看去,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见着玉无望的马车来了,那些人不约而同都让开了一条路。 那几人死相凄惨你,浑身赤裸。 玉无望捂住了风长栖的眼睛,轻声道:“你去马车上头等着。” 风长栖鼓了鼓嘴,自然不肯依着。 “惊云司的女官查案,难道都要在马车上头等着不成?” 玉无望无话可说,任由风长栖默默地拿开他的大掌。 “怎么接二连三地死人?前段时间犯案的凶手不都被捉拿归案了吗?夜市再怎么热闹,也都不敢出来做耍子了。” 那些人议论纷纷。 风长栖倒是可以理解。 寻常人等见着这样的情形,到底都是会有些畏惧的。 荣亲王! 风长栖眉头轻蹙,知会着惊云司的人将那三具尸身抬回了惊云司。 好容易才疏散了那些百姓,风长栖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这又是那人做的好事儿吧?” 玉无望点了点头,“嗯。” 若是依着风长栖以前的性子,必定会说“十有八九”这之类的话,可是这会子也被逼的失了耐性,直接肯定。 “若是咱们离了耀京城,可怎么好?”风长栖忧心忡忡,这接二连三地死人,偏得真凶又是皇亲国戚,乃是太后最疼爱的儿子,怎么想怎么觉着事态严重。 “我会留下得力人手。” 玉无望既然如此说,那么就自有他的道理。 荣亲王现如今是只手遮天,哪能叫他付出一星半点的代价。 “若是有什么人能牵制住他才好。” 玉无望听了,笑了笑,“看样子还是得找书匠。“ 那些人对这耀京城上上下下的事都打听的清清楚楚,若是后廷有三两个眼线,只怕也要把三宫六院翻了个底朝天。 上至朝中百官,下到市井百姓,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以,这耀京城的人都说那曹老儿手眼通天,做的是人肉买卖。 风元礼对那人多多少少也有些忌惮,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这心里必定也十分忌讳。是以那书匠铺子才得以完好无整屹立在宝华坊这么些年,朝中大员都是要脸面的,自然不会任由自己的秘闻传出去,一来二去的,倒是成了相安无事的源头。 他们去的时候已经到了日中时分,曹老儿好像一早知道这两个人要来,备好了花酿酒待客。 三人一同到了曹老儿的阁楼里头,不顶高,只能看到东南首一角。这个角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些奇怪,这分明正对着右相府的西边阁楼。 从风长栖这块儿看过去,完全可以看清右相府的一些人。 这是? 她不再多想,这曹老儿浑身上下都是机密。 “曹老儿应该知晓我们所为何事而来吧?”玉无望也不铺垫,直接进步正题,“荣亲王……” “有是有。”曹老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酒槽鼻,“只是……小老儿不敢得罪那位爷啊。” 这倒也是寻常之事,风长栖轻咂了一口子酒水,十分顺滑,当真可口。 淡淡的桃花香,萦绕在鼻腔里头。 这小老儿天赋异禀,把旁人的喜好脾性都摸得一清二楚,倒是个人才。 只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会甘心为他人所用。 是以,荣亲王不能叫这人臣服,玉无望也不能。 亦或是玉无望没有半点这之类的心思,他手底下的好人物已经够多了。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玉无望说话的声音清冷且和缓,无形地给人以压迫感。 曹老儿也不是不知道玉无望的脾性,讪讪一笑,愈发觉着难为。 “一旦泄露出去,荣亲王必定会想到小老儿,到时候这铺子怕是保不住了,甚至小老儿这条性命,也就这么没了。”曹老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乃是真正害怕,半点做不得假的。 荣亲王本就是个狠厉之人,这一点风长栖一早猜到,可是见着这人的反应,也不禁有些咋舌。 “我自会护你周全。” 曹老儿得了玉无望这句话,心里当真坦荡了许多,轻声道:“现如今的送德祐城已经成了荣亲王的军器库了。” 第七十二章 秉烛夜游真心显 http://.biquxs.info/

回到惊云司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时。 这会子宫门已经下钥,是回不去了。 幸好现如今在惊云司也有住处,倒也不碍事。 反玉无望跟她一同在热闹的市坊之中穿梭着,风长栖背过身子,看定玉无望。 “师父答允那小老儿,日后若是做不到,怕是要留下骂名了吧?” 玉无望骇笑。 这小妮子操心什么不好,竟然操心这个。 “怎么?认定了我护不了他周全?” 那人说出来的话,已经足够荣亲王杀他千百次的了,倒也算是个仁义的,若非如此,纵使是什么都不肯多说,又有何难?他们二人又不会将他逼死。 依着曹老儿的能力,摆脱追问也有千百种法子。 德祐城这些年一直都是朝廷军队的辎重补给的后方援地,可是现如今,硬生生地被荣亲王截了下来,其中用心,不难而知。 只差最后一步了吧! 风长栖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荣亲王可曾去过岁运城?”风长栖猛然抬起头来,她想到了一个最最可怕的可能。 “此事需要查查。” 荣亲王虽然在对待男女之事十分随意,可到底是个亲王,在某些方面,行为处事十分谨慎。 玉无望这些年虽然对那几位亲王也多有防范,但是因为探过星象,知晓那些人并无称王称帝的命格,是以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这若是发起动乱,必定引起一场屠杀,届时黎民百姓深陷水火之中,又是一场浩劫。 玉无望想到这些,不禁皱起眉头。 夜凉如水,风长栖紧跟着玉无望,穿过宝华坊,见着这各市各坊之间,灯火灼灼。吆喝声,此起彼伏,比之白日里头仿佛还要热闹起来。 一路到了惊云司,两个人皆是满怀心事。 风长栖遥遥看着宫城,这会子只能要要看到武宁门前头的几个大纱灯,光亮微蒙。 起了风,这会子入了夜,竟然还觉着有几分清浅的凉意。 玉无望见着风长栖打了一个哆嗦,脱下身上的长袍,罩在她瘦削的身子上。 “不用啦。”风长栖刚想解开,就被玉无望按住了小手。 他指尖微凉,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子威严。 风长栖以前还有些纳闷,像是他这样的人,如何管得住手底下的精兵强将。 这会子见他这副面孔,心里了然。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遥遥听见不远处市坊之间的嬉笑声,还有小曲儿萦绕。 这耀京城,永远不缺热闹的地方。不论是黑天白夜,想要找乐子,在耀京城哪哪儿都行。 “站在这里,竟然能看到宫城。”风长栖砸了砸嘴,“在底下看,倒不觉着这惊云司的高楼有多高。” 玉无望听了,勾唇一笑。 “你当惊云司是什么地方?”他看着这数个连绵起伏的高楼,“这是皇上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造好的。” 风长栖砸了砸嘴,“那也是数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候,我还在冷宫里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半点悲悯的情绪,平平淡淡,好似是在说着别人的前尘过往。 “在冷宫里头过得反倒轻松,有我阿娘整日介陪着,日子也很容易过。现如今没了阿娘,我什么也不怕了。”她说的话完全出于真心,“只要能帮着阿娘报仇,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的运途,远不止于此。”玉无望看定风长栖玉色侧脸,笑意渐浓,“若是你想要这天下,也是有的。” 天下? 风长栖可从没往这上头想过,甚至于风昭最贪恋的皇太女之位,她也颇有些犹疑。 若是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人世间漫游,总好过一生一世都在深宫大院里头。 天色墨蓝,如同一块锦缎平铺在上头,只有一轮圆月,孤零零的,周边没有半点星光。 玉无望的锦袍上头,有一股子很好闻的松香,闻得久了,总觉着自己身在栖凰岭那头的松树林子里头。 “我要天下无用。” “若是你得了这天下,”玉无望微微一顿,“免万民于水火,纵使是这样,你也不愿?” 风长栖心中微动。 “我只是为着我阿娘才进的冷宫。” “也罢。”玉无望不肯多言,许多事非得她亲身经历了才好。 那岁运城倒是个好时机。 “呀。”一个打滑,差点把风长栖摔倒在地。 她被玉无望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一股子松香愈发浓烈,直窜入她的新心尖尖儿里头去了。 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感觉升腾而起,没来由的心脏狂跳。她立住脚,朝着玉无望嘻嘻笑着,却见得那人耳根子通红。 在这个时候,风长栖才真正发觉,这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下,被天下人敬仰的国师,也不过就是一个清逸俊秀的少年郎君。 廊檐下的一角纱灯,晕着雾蒙蒙的光亮,刚巧打在昏黄的一团火光在他们二人的脚底下,好似是被笼罩在莲花台上一般。 玉无望看着她在月光下暴露着的雪白脖颈,心里“咯噔”一声,那一股子沉沉的念想,几乎让他坠入万丈深渊。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只叫他情难自禁,将风长栖的手握得愈发紧了。 “师父,咱们这可算得上是秉烛夜游?” 这一声“师父”,彻底把玉无望的缥缈神思给抓了回来,一时之间面色分窘迫。 他瞬息之间想到自己为何要收风长栖为徒,又为何整日介跟她待在一处。 本就是目的不纯! 若是被风长栖知晓,只怕又是一场滔天灾难。 届时,他们之间怕是要成了仇敌。 玉无望的眼神游离不定,哪里像是往日里的气定神闲。 月下花影移动,风长栖见着玉无望耳根子红的通透,活像是挂在耳边上的红玛瑙。 风长栖以前见过那些贵女,大抵都喜欢用红玛瑙做耳饰,前些时候耀京城正时兴这个,她还跟阿春打趣,若是那时候开个珠宝行,必定也能大捞一笔。 “算得上。”玉无望定了定心神,言语缓慢,“有些凉,回吧、” 风长栖砸了砸嘴,轻声道:“这样的好时节,莫不如去吃杯酒水如何?” 知道这丫头最爱花酿酒,他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莫要贪杯。” 到底熬不住风长栖的痴缠,二人匆匆离了惊云司,一路往晨香坊的清浊酒肆去了。 这会子酒肆只得三三两两的客人,大抵都是从后头通衢坐着画舫来的。 身边都带着容颜秀丽的舞姬,脸上画着桃花妆。 风长栖觉着好看,就多看了几眼。 她从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整日介都是清清爽爽,从不涂脂抹粉。 可她到底是个女儿身,日后通了心智,必定也喜欢这个。 二人顺着木梯上了二楼的雅座。 相对坐着,脸上都挂着笑意。 “还有两天咱们就要往岁运城去了。”风长栖一脸喝了三五被酒水,玉无望本想拦着,只是这丫头凶猛,硬是把他给吓着了,“我以前从未出过冷宫,可是后来,我好似是跑遍了耀京城。连最最繁华的宝华坊,我每日都能去瞧瞧,以前我说我没离开过耀京城,可是眼看着我就要往岁运城去了,还要见无边沙场,长河落日。” 她仿佛是有几分醉意,浑身上下因着酒水的缘故,变成绯红颜色。 玉无望呆呆地看着她纤细的手臂,正所谓是皓腕凝霜雪,也就是这般了。 上头的青紫色血脉也变得十分透明,她生了汗,那一股子幽香兀自窜入玉无望的鼻腔里头,叫他心笙摇曳。 他的功法全靠修习,这些年来,也练了个坐怀不乱的好本事,可是这些东西,一旦是到了风长栖面前,全都成了无用功。 他心中微颤,按捺不住,摸了摸风长栖柔软的发顶,乌黑的眸光里头满是怜惜欢喜。 “少吃些。” “也不知怎的,这桃花酿滋味极好。”风长栖嘻嘻笑着,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夺下她手中的小酒盅,“我送你回惊云司,要么往玉府去也好。” 他一早就在玉府给风长栖备下了一间单独的厢房。 风长栖猛然抬起头来,玉无望这才见着她满脸的泪。 “若是我阿娘还在,面对宫中那样复杂严峻的局势,我阿娘会如何应对?我半点不知。”风长栖哭了又哭,笑了又笑,泪水磅礴,“我阿娘那样聪慧,为何会死在冷宫里头?为何?” 玉无望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脊背。 当初她也不知有多隐忍,到了今时今日,这才爆发出来。 玉无望搂着风长栖小小的身子,“哭出来好些。” “阿娘,你瞧见了么?长栖离开了冷宫,日后还会离开耀京城,长栖走的远远儿的。” 知道这人开始说胡话了,玉无望提防着四周,生怕来个多余的人来。 这些话,如实被人听了去,也不知会惹下多大的乱子。 “长栖,咱们走了。” “不走,阿娘不走。”风长栖这会子就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她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愈发瘦弱可怜,“阿娘,莫要丢下长栖,长栖只要阿娘,只要阿娘!” 第七十三章 离京日朱泪暗垂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日中十分。 头痛欲裂,这是吃多了花酿酒的缘故,她素来有些贪杯,想来是玉无望送她回来的。 她也不多想,刚起身就听着一阵平缓的敲门声。 风长栖勾唇一笑,这必定是玉无望。 “进来吧。” 果不其然,玉无望端着一碗姜汤送了进来,眉眼低垂,“喝了。” 虽然只得这么两个字,却也能听到十分关切。 “等会子我送你回宫。” “嗯?”沈文曦隔着雕窗看了看天,只见外头一片淡金色,眉头轻蹙,“这样早,正好当值啊。” “你可是忘了?明日就要往岁运城去了。” 一听这话,风长栖微微一顿。 可不是,留在耀京城的日子,也就只剩下几个时辰了。 她忙不迭地应了一声,任由玉无望把她送回了宫。 云甯殿。 花珑也不知往何处去了,奈莳嬷嬷也不在。风长栖担心的很,见着阿蘅,她上前两三步。 “可见着我阿娘了么?” 阿蘅冷着脸子,“孕中燥热,到御花园的听风亭去了。” 风长栖这才微微放下心来,趁着四下里无人,风长栖凑近阿蘅,轻声道:“不论如何,在我离京这些时日,都要护佑我阿娘周全,阿蘅,我阿娘就托付给你了。” 阿蘅本还想着反驳,却不想见她那样认真。 她微微一愣,眸光停留在中门垂着竹帘上,她只觉得背后汗津津的。 “这样委托我,又有什么用处?这么一个偌大的后廷,你应该比我清楚,各方势力倾轧下来,想要夹缝求生,以我一人之力,未免太难了。” 风长栖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玉无望也在暗中派了人手,按理说,她可以完全放心了才是,只是这一颗心,老是悬在半空中,难受的厉害。 傍晚时分,花珑才换换回了云甯殿,显然是没想到风长栖会回来的这样早,眉眼之间颇有几分愧怍。 “若是知道你今儿个回来的早,我就不出去了。” “不妨事。” 风长栖轻轻地拍了拍花珑的臂膀,眉眼低垂,“阿娘好生歇着,等会子咱们再说说话。” 花珑应了一声,知晓明日风长栖就要离开耀京城了,心里发酸。看着风长栖玉色面庞,心口发颤。 白欢将风长栖托付给她,可若是在岁运城那块儿有个好歹,又该如何是好? 念及此,心口突突直跳。 夜里头起了风,有些凉。 风长栖依偎着花珑坐在一边,从雕窗往外看去,只见一轮圆月高悬,离的老高,周遭一片清辉。旁边还衬着几缕淡云,薄如轻纱,远远看去,好似是淡蓝色的纱笼。 在这月光下的宫城,宏伟壮观,只是显得有些冷清。她仰着头,只见月光下的云甯殿,那一排排琉璃瓦上都散着光亮,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水波粼粼,好似栖凰岭后头的那条小河。 “有些闷热。”花珑伸手探了探讹钱,满是汗,怀了孕,到底跟寻常人等是不同的。风长栖也十分体贴,搀扶着花珑,小心翼翼地移步到廊前。 廊前皆是花架,这是花珑的喜好,那些花匠投其所好,好生养着,还未到仲夏时分,已经是欣欣向荣之势。 还移植了好几株桂花树,这是风帝的意思,只说是等到八月份,便是一阵四溢清香。 这会子坐在花架底下,只觉着那花香交杂,却也淡雅好闻。 “那地方哪里是小女子待的地方?”花珑一脸担忧,“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了得?” 风长栖听了,心里一暖。 那月色掩映着花树树影婆娑,将花珑那张雪白的面孔勾勒的如同一帧画一般。 “到底是皇命难违,阿娘,借此机会走出耀京城也是好的。”风长栖笑了两声,紧紧地握住了花珑的手,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冷峻,纵使是知道,这一切都是风帝并不爱惜她这个女儿的缘故。 她自幼在冷宫长成,见惯了这人世间的冷暖,是以对许多事并不抱有任何盼望。 纵使是知道那人对自己并无半点真心,也不觉着心里煎熬。 只是风帝只得这么几个子嗣,风旭乃是天残,纵使是宅心仁厚,于国而言也是个不中用的。若是她这次去岁运城殁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风昭,难不成风帝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立风昭为皇太女不成? 看样子,还是因为曦妩的功劳,当真厉害。 “如若不然,我去跟皇上好生说说,如何?” 风长栖一听,赶忙摆了摆手。 这之类的事情,总归是越说越糟。风帝本就是个疑心重的人,这样一来,只怕又有多余的话说了。在后廷,花珑的地位本就不稳固,若是再闹这么一出,日后怕是更不好过了。 风长栖哪里肯让她经受那些苦楚? “莫要去说。”风长栖赶忙打断,“阿娘,我若是能平叛城,那就是一记大功。届时在这后廷,阿娘多少都有些许底气了吧?” 花珑从不在意这个,她向来随心所欲惯了,现如今被风长栖这样前后细细考量,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长栖,你得活着。” “自然。”风长栖应了一声,其实心里也颇有些茫然。 一切都看天命。 好在有玉无望同去,好歹有个照应。依着那人的功法,总不至于要自己客死他乡。 时辰渐晚了,等会子怕是要听着晨钟了,花珑满脸是泪,双眼通红。 二人说了一夜的体己话,只是这心里,也不知是怎的,愈发割舍不下。 盛乾殿。 灯火辉煌,遥遥就能见着盛乾殿底下的数十个大白灯笼。周遭都是晕染开来的光华,一列列宫女手里都提着羊角宫灯,分列有致。 玉无望慢慢走近,直到碰到站在门前的李玉宝。 “李公公。”玉无望对李玉宝向来都十分客气。 真所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人到底是御前的人,客气一些总不算错处。 李玉宝笑了笑,轻声道:“国师来的刚刚好。” 玉无望点了点头,径自走了进去。 “国师。”风帝一脸阴沉,仿佛对于明天风长栖离京的事情带着几分忧惧一般,眉头紧锁,“国师请坐。” 玉无望并没有听从风帝的话坐在一边,反倒是走上前,侍候笔墨。 风帝笑了笑,轻声道:“这可不是当朝国师该做的。” “皇上厚爱而已。”, 他每日必定习字,或多或少的区别而已,他得心应手地从水盂里用铜匙量了水,慢慢地放到了砚堂中。 这是新奉的墨,写起字来十分绵软,若是用此墨绘丹青画卷乃是极好的。 “都说国师的字极好,写上几个瞧瞧,如何?” “却之不恭。” 他随手接了养号,洋洋洒洒写了一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有说不出的清隽秀逸。 见字如见人,果然不假。 “国师,长栖年幼,还请国师多多周全。” “微臣必定护佑长栖公主周全。”他朝着风帝拱了拱手,“只要微臣活着,长栖公主必定无恙。” 一听这话,风帝倒是心里宽慰了几分。 “岁运城匪患横行,那些人又十分霸道机警,一切都要凭着国师一人之力了。” 玉无望倒是不觉着这有什么,冷笑两声。 岁运城固然是千难万难,可是这深宫大院,又何尝不是呢? 风长栖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饱受磋磨。 玉无望想到曦忠毅这会子还在岁运城,他向来统领四方,当惯了首领。若是他跟风长栖二人去了,想来事事都要被束手束脚。 “皇上,无望有个请求。” “但说无妨。”风帝本就想托着玉无望好生护佑风长栖,岁运城现如今已经成了他的心腹大患,那些匪盗一日不除,他这心里一日难安。 现如今只要是玉无望有什么需求,只要是有几分合理,都会答允。 “若是日后微臣跟允王发生争执,又牵扯到岁运城战事,若是遇到此事,该当如何?” 风帝一听这话,深觉有理,忙道:“朕自有计较!” 次日一早,风长栖就准备好了,穿着一身劲装,看起来分外英武。 只是那张面孔,终究十分稚嫩。 花珑满脸的泪,送了一程又一程,眼看就要到宫门了,风长栖立住脚步,紧紧地握住了花珑的纤纤玉手。 “阿娘,我答应你,必定会活着回来。” 纵使不能,也要叫曦妩一等不敢擅动,总要提白欢报仇雪恨,护佑花珑在这后宫安然无恙才好。 此事宫门大开,可以看到外头一丛丛花树开的如火如荼,风过处,只见得那一路繁花如同一束束火团子一般,夭夭灼灼。 风长栖看得出神,一双眼睛也被映得红艳艳的,登时就落下泪来。 刚好风帝乘着肩舆来了,径自到了花珑身边,十分亲昵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只是这动作太过生硬,并不出于真心。 风长栖再怎么痴傻也看得出来,这分明是风帝为了叫她安心,才闹了这么一出。 她忽然觉得十分悲凉,再也按捺不住,泪雨滂沱。 日后这偌大的阴森后廷,当真只剩下花珑一个人走了。 第七十四章 苦相连岁运城中 http://.biquxs.info/

“阿娘,保重身子。但愿日后长栖可以早日归来,若是能陪着阿娘生产,那是最好不过的了。”风长栖的话,句句是真心,她紧紧地抱住了花珑的身子,“阿娘,长栖必定会活着回来,还请阿娘放心。” 她现如今,对这后廷已经彻底死心,只盼着那位太后可以能在明处护佑好花珑。 寻常时候倒也罢了,偏得现如今她大腹便便,孕有胎儿。 一来二去,必定是大有不便。 “你是一个女儿家,为何要到那地方去?若是有个好歹,有怎么好呢?”花珑抽泣着,纵使是有风帝在一边搂着,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皇上,莫要让长栖离开耀京城,她只有一十二岁,还是个女娃娃。” 风长栖又想到自家阿娘,心中大恸,擦干了眼泪,看着宫墙外头的花树,在日光底下,闪耀的如同一块锦缎。有一个人这样惦念着自己,到底是好的。 她背过身子,头也不回,大跨步出了宫门。 玉无望一早就在外头等着,站在花树下头,看见风长栖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他看定风长栖的小小面孔,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帕子,细细地擦了擦她的眼泪。 风长栖双眼迷蒙,一双眼睛烁烁闪闪,一旦是闭上眼睛,满目皆是一片血红色,这一条道上的繁花,愈发刺目。只叫她浑身发颤,万分煎熬。 “咱们该走了。” 风长栖听了,应了一声,上了马车。 他们身后还跟着万名将士。 浩浩荡荡,周围的百姓皆双手合十,为他们祈福。 风长栖知道,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奶娃娃,并无半点用处,想要挽救危亡,一切都还要仰仗着玉无望。 这些人祈福,也不过是为着玉无望的缘故,当真是明里暗里都被此人庇护。 两个人相对坐着,风长栖隐忍着那泛滥成灾的泪意,死活不肯撩开帘子再看看耀京城的繁华。 “哭出来也不打紧。”玉无望伸出手,把风长栖捞进自己的怀里。 她本就十分娇小,在玉无望跟前,当真是个小娃娃。 风长栖倒也不客气,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只管把风长栖当成自己的小爹。 “我只是担心阿娘,她现如今一个人在宫墙之内,我怕得很。” “你若是知道阿蘅的本事,便不会怕了。” “阿蘅?” 玉无望应了一声。 那阿蘅本就是江湖神医,手到病除,这世间的毒物,无论是什么旁门左道,必定一闻就知。 但凡是这宫里的人胆敢有什么大动,必定瞒不过阿蘅。 花珑站在宫门后头,呆呆地看着那一队人马迅速没了影儿,她的心好似也跟着缺了一角。 虽说他们之间无有半点血缘,只是这份感情却是真切的。 这些时日,他们整日介都在一处,同甘苦,共患难。可是现如今,偏得只有一个风长栖远赴岁运城,生死未可知。 “不成。”花珑泪眼朦胧,忙不迭地朝着风帝行了一礼,“长栖只得一十二岁,皇上,值得一十二岁啊。” 风帝满脸凉薄。 “为着风国,区区一个公主,算不得什么。长栖熟读兵法,并非寻常女子,你也莫要多虑。” 花珑心里“咯噔”一声, 区区一个公主? 风帝当真如此狠心,竟然把风长栖的性命视作无物。 她彻底没了多话的心思,别过脸,依着奈莳嬷嬷的手,径自往云甯殿方向去了。 “娘娘,还是让人拖了肩舆来吧,若是这样走回去,怕是对身子不好。” “不妨事。”花珑面色阴沉,“长栖为着风国出生入死去了,你叫我如何安心?皇上分明是打定了主意不管不顾了。” 只因为那孩子熟读兵法就要受此磨难,这又是什么道理? 简直可笑。 风昭好歹也比风长栖年长稍许,怎的就不让她去冲锋陷阵?这些年来,那人也好歹学了许多兵法计谋,她若是去了,纵使是纸上谈兵,也能当个师爷。 到了今时今日,花珑才算是看了个清楚明白,自己是个粗鄙之人,到底比不得曦妩矜贵。 曦妩之父手握兵权,平叛不了岁运城又能如何?那些人半点都不在意。 该死的。 该死的! 她手心满是汗珠儿,一双眼睛早已红肿。 还未到云甯殿,就见着曦妩一行人从易武门那头走了过来,当真是避无可避。 好在身边还跟着一个阿蘅,花珑心里到底还宽慰几分。 风长栖交代过,这阿蘅乃是个可用之人。 既是玉无望身边的势力,向来对付一个曦妩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她站在一边,眉眼之间满是倦怠之意。 “我当是谁。”她传真以身绛紫色罩衫,这是新敬的衣料,格外矜贵,内务府供上来的很少,好似只有一匹,到底是备受皇恩,此等子福气,是外人享用不到的,“原是花妹妹,女儿王岁运城去了,想来十分难过吧?” 花珑知晓这人是故意挑食,故意装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来。 “岁运城不也有你的爹爹?”她冷笑两声,“想来着实可笑,到底是手握兵权,驰骋沙场的大将,怎的还要我那长栖前去帮衬一二?说出去也不怕天下人嗤笑么?” 果不其然,那曦妩登时就变了脸色。 岁运城一役,已经交曦忠毅丢尽了脸面,这会子也是没有半点法子,若非如此,必定要叫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以正战神允王之名。 可是现如今,风帝派风长栖跟玉无望赶往岁运城,就是让天下人都知道,允王平叛岁运城无力,还要黄口小儿打头阵。 花珑见那人没了言语,加上自己心里也实在是难过,不声不响,径自饶了过去。 “该死。”曦妩狠狠地拍打着肩舆,那底下驾着肩舆的几个太监登时就有些踉跄。 芳心见着,忙不迭地上前两步,“娘娘,稍安勿躁,左右不是咱们昭公主过去送死,到底是万幸了。” 与其是说让风长栖当个师爷,不如说是为了鼓舞士气。 大小也是个公主,皇室血脉。 曦妩面色稍霁,冷哼一声,“岁运城是什么地方?连我阿爹都没有半点法子,我就不信一个小小风长栖能担此重担。” 风帝也是心思冗杂,站在宫门前头站了良久,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冷冷地朝着李玉宝看了一眼,冷夏两声,“下钥。” 李玉宝微微一愣,这还未到酉时,怎么就督促宫门下钥了?许是因为风长栖离京一事,叫这人心里颇有些不畅快的缘故,他到底是个奴才,不敢多问,忙不迭地跟那些守门的御林军说了一通。 闹闹哄哄吵嚷一阵,李玉宝随着那人网盛乾殿去了。 岁运城。 风长栖一行人来到岁运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的事情。 烈日如火,就这么直射在地上,火辣辣的,灼伤了一地的人。 风长栖眉头紧蹙,听着这遍野哀鸿,浑身发颤。 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场了!她不顾玉无望的阻拦,撩开马车的帘子,只见那一地浪迹,兵器呼啦啦倒了一地,还有那些尸体,横七竖八,已经成了尸山了。 认出了那些风国的铠甲,风长栖几乎叫出声来,那些人一个个他们袍甲污浊,好似是刚经过一场恶战才闹得如此地步。 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发髻凌乱,纷纷然,一个个的好似是个野人。 见着这一大队人马来了,他们都好似是看到了光一般,直挺挺地扑了上来,只为了要一口水喝。 怎么会这样? 她双眼发直,整个人都在颤抖,不该是这样的! 不是说那西中意乃是不败将军么?就算是平叛岁运城千难万难,也不至于会闹到如此地步。 这太匪夷所思,太让人不敢置信。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隐忍着不叫自己呼号出声。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 阿春一早就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玉无望目光深沉,轻声道:“咱们往主营去。” 必定又是那曦忠毅不甘被岁运城的一群流寇压制,这才闹出如此祸事来。 当真可怕。 为着自己的一人声名,竟然枉顾这些将士的生死大事。 何其自私? “主营?”风长栖微微一愣,“那这些人呢?这些人还是活着的,难道不该带回去?” “带回去。”玉无望看懂了风长栖的眼神,这小妮子向来如此刚强,若是这一次不依着她的意思,怕是要出大事儿了。 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认识了这样可怕的战场,没有半点人情可言,只有杀戮。 主帅曦忠毅更是可笑,这会子连半个人影都无。 按理说,他应该一早就看到了他们这一大对人马,可是偏偏,那人一点反应都无。 不用想也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何等的屈辱! “曦忠毅一直都受万民敬仰,现如今闹了这么一出,面子上过不去。”玉无望说的格外坦然。 风长栖冷哼一声。 “都跟上。”风长栖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一队人马迅速才往军营方向撤去。 第七十五章 初相见似久相识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猜得不错。 曦忠毅一早就在主营的哨塔之上看到了这一对浩浩荡荡的铁骑。 他向来心高气傲,何曾被人这样编排过?心里有几分不甘也是寻常之事。他只要一想到风帝安排了一个黄口小儿过来帮衬就觉着十分屈辱难言。 玉无望打头阵,直接走了进去,那些人想来都是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身份,是以面无表情,直接打开大门。 并无一人相迎,风长栖哪里想到,那曦忠毅当真如此冷厉,半点不通人情,纵使是知道他们乃是受了皇命前来,他连面上功夫都不愿意多做。 若是有人说他有谋逆之心,向来也是有人相信的。 只是他是两朝元老,功勋卓著,西南边陲皆是他的徒子徒孙。纵使是风帝想要动他分毫,都是千难万难。 怪不得,这次纵使是曦忠毅在岁运城失势,旁人也没有半点言语。 只是他向来嚣张跋扈,居功自傲,被岁运城的这些人压制分毫都觉着十分屈辱。 这样一来就有了赌徒心理,越是惨败越是想要扳回一局,可是谁知道,越是这样就越是力不从心,以至于到了今时今日,已经难以收场了。 开阳得了玉无望的指令,只叫那些兵士没入曦忠毅手底下的军队,好生修整。这要是岁运城的人再来一次强攻,他们必定又是伤亡惨重。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走到了主帅大营。 这帐篷搭建的格外精巧,用这东西在此处安居乐业都十分寻常。 风长栖四处看着,只见那正营前头摆着一排一般大小的景泰蓝五供的大花盆,里头种着艳红色的石榴,这会子开着花,迎着刺目的阳光兀自开着,看起来固执且有生机。 听闻这岁运城盛产石榴,这会子看着,也就知晓传言非虚了。 她只是觉得纳罕,那人在这样的高压之下,竟然还有心思捣鼓这些花儿草儿的不成?也不知叫人从何处的来了这数盆一般大小的石榴,又找来这样精巧的瓷器装着,虽然雅致,只是真碍事军营,总有些许不合时宜。 风长栖适时收回目光,跟在玉无望后头撩开帘子进了门。 外头几个小兵就好似是没见着他们一般,可见是一早就吩咐好了。 那曦忠毅乃是个老狐狸,这些年跟兵痞子混迹一处,一早就学到了无数下三流的手段,风长栖不敢小觑此人。 副将桑济这会子知远远地看着,方才他见着玉无望,白衣飘飘,仿佛谪仙人,那一股子清冷非凡气度,的确不是寻常人等所能有的。若非是曦忠毅一早就吩咐下去,不许对这两个人有半点特殊对待,他一早就迎了上去。 曦忠毅知道有人来了,他唇角溢出一抹阴冷的狠笑。无知小儿,难道还以为这是什么好去处不成?着实可笑。 冒冒失失来这岁运城可是要出大乱子的,非死即伤,皆是,自己的体面倒是可以保住了。 甫一见着风长栖,便是双眼发直。只见那人穿着一身七成新的暗青色衣裳,因着暑热,那张雪白的脸子上头带着些许红晕,看起来好不可人。只是这张面孔跟当年那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曦忠毅心里“咯噔”一声,半晌才朝着那人俯身行礼。 “长栖公主。” 风长栖倒是颇有几分意外,那人这会子怎么客客气气的了?她只想着,他必定是十分张狂,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 “将军安好。”风长栖也格外受理,看着他只是客气笑了笑。 这已经是给了一个臣下莫大的体面了,那人若是个识相的,必定日后对他们客客气气,莫在苛责才是。 “长栖公主的生母是?” 风长栖听了,骇笑两声。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果然不错,未曾想到,不过一眼,那人就能看出七七八八的端倪。的确是个阴狠角色。 她心里倒也不慌,笑道:“花娘娘。” 这后廷只得一人姓花,想来是错不了了。 只是他隐隐约约觉着哪里不对,只是一时之间思绪茫然,竟说不出半句话来,这样无礼地朝着那人看了半晌,这才悄悄收回目光,只是那神思惘然无措,好似是揣着天大的心事一般。 风长栖愈发觉着奇怪,她生的跟自家阿娘的确十分相似,只是花珑跟白欢也多多少少有几分相似之处,这曦忠毅的反应怎的那样奇怪?叫人半点都看不明白。 “将军?” “啊。”他仿佛这会子才回过神来,讪讪一笑,再不肯多话。 等到玉无望询问战事,那人才有了往日模样,阴狠非常。 “那些人都是难等大雅之堂的匪盗之徒,不过仗着岁运城的地势,这才占了便宜,若非如此,岂能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依着我的意思,趁着大军已到,不如明日强攻?” 风长栖听了,微微咋舌。 这人恁的可怕,行为处事简单粗暴,一门心思只想着强攻。 明明知晓这岁运城易守难攻,还要这么巴巴儿地过去送死不成? 她摇了摇头,朝着那人看了一眼,只说道:“若是知晓岁运城的地势,只管暗中谋划倒也罢了。依着将军的意思,必定又是伤亡惨重。那些人也有爷娘弟兄姊妹,又不是天生的孤儿,还是顾念他们的性命吧。” 曦忠毅冷哼一声。 “一旦是上了战场,必定要舍生忘死不可,若是人人贪图享乐安逸,那可好了,都得等死不可。” 曦忠毅这一套,只怕只适用于西南边陲。 那边敌寇头脑简单,只知道强攻,若是稍微转圜一些,倒也不至于被曦忠毅打的闻风丧胆。 风长栖笑了笑,“这日头这样烈,还是过几日再说吧,也叫他们休养生息。” 这才第一日来,就这样专权。 曦忠毅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他倒也不难想象,再过数日,又该是何种光景。 只怕是要蹬鼻子上脸,叫他失了体面。 该死的,不过就是一个小妮子,竟然还敢欺到了他的头上,何其可恨! 风长栖也不理睬这人到底是何种心思,别过脸,看向那木窗,外头是碧蓝色的天,这是唯一比耀京城要好的地方。 耀京城的天,全然不似这般瓦蓝,许是日头太烈,相互映衬下的结果。这样看过去,那天蓝的喜人,好似是一方深不可测的言语,瓦蓝瓦蓝,直叫人溺毙其中。 风长栖本就畏惧暑热,当初在耀京城的时候倒还不曾觉着,可是一到这岁运城地带,不过一个月就害了热疮病。 阿春急得不行,每日介拿着草药给风长栖敷着,只是到底不是在京都,一切可用之物都十分有限。 若非有玉无望从中周旋,只怕更糟。 一连晴了数日有余,每每呼吸,风长栖就觉着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着热气。 幸好这几日休战,若是这个天到哨塔上去,必定更是煎熬。 好容易才熬到了黄昏时分,风长栖坐在帐篷底下,止不住地拿着扇子扇风。 玉无望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风风长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正挂着一脸浅淡的笑。 他这会子你遮光,那天珀金般的彩霞就这么映在他的身后,衬的整个人金光闪闪,如同佛光普照。 “可好些了?”玉无望一脸关切地走上前,也不好细看,之间的她脖颈之间生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儿,里头有无数个小小的、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只是那一股子幽香,在风长栖的身上弥漫开来,连带着他身上也有了些许。 玉无望身子一软,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风长栖乃是个没心肝的,摆了摆手。 “没有,半点都没有。” 正说着,就见着开阳和阿春走了进来,两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梅花碟子,外头是艳红色,里头却是乳白色,看样子十分矜贵。 里面盛着尽是些碎冰,碎冰里头尽是些新鲜瓜果。 风长栖隔得老远都闻到了一股子甜香,忙道:“这是什么?” 开阳意味不明地朝着自家公子看了一眼。 这东西可都是他们公子想出来的,只为着给风长栖解暑。 眼看着在岁运城已经过了三个月,这天儿倒是凉了许多,风长栖身上的热疮已经好全,这段日子对岁运城也了解的七七八八,只等着最后一击。只是她跟玉无望配合无间,完全将那位老将军排除在外,她自然心里不喜,却也碍于面子不好说些什么。 毕竟,自从风长栖一来,死伤大大减免。那些老兵竟也开始为着这黄口小儿说话,直叫人十分动气。 “为何还不攻进去?”当意识到那些人完全不听自家号令,曦忠毅再也忍不住,直接冲到了风长栖的帐篷。 风长栖更跟玉无望商议攻城之事,未曾想到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 “还未到时候。”玉无望语气冷淡,“等到下个月初再做计较。” 下个月月初? 那都是九十月的事情了。 “这样磨磨蹭蹭,如何做成大事?” 玉无望愈发冷凝,冷笑两声,“将军只管等着便是了。” 第七十六章 耀京花珑产死胎 http://.biquxs.info/

曦忠毅何曾被人此般对待,登时就是一阵气恼。 到底是老将,威严十分。 看着他们二人的眼神也愈发冷厉,好在他们二人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是瞧不见。 “你们二人纵使是圣上派人的,可我还是主将。”曦忠毅狠狠地踢翻了那沙盘,冷笑两声,“那些老兵,到底还是我从西南边陲带来的老部下。” “允王怕是忘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一听这话,曦忠毅顿时就没了言语。 他自然知晓,自己再怎么厉害,到底都只是奴才,比不得皇室中人矜贵,是以,纵使是要帮着这么一个小妮子,他也不能有半点不愿。 他心有不甘,只想着做点什么,好叫他们心痛难当才好。 曦忠毅忽而笑了,眼神格外狠厉,叫人看着平添了几分畏惧。 他身上带着的凛凛杀意的确不是骗人的。 “前几日耀京城传来一封急报。” “什么?”风长栖一听,登时就有些急了,“什么急报?将军为何不早些说?若是耽误了正事儿可怎么好?” “我自然是看过了的。”曦忠毅冷笑更深,阴森入骨,只要是看着人一眼,便觉得心口发凉,“这事儿若是说了出来,才会动摇军心,是以老夫一直都隐忍不发。” “到底何事。”风长栖心中的不安一圈圈扩大,几乎将她淹没。 这对于未知的恐惧,叫她无所适从。到底是鞭长莫及,花珑一个人在深宫大院里头,又有身孕,这可怎么好? 她紧紧地盯着曦忠毅,“将军,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你们到底是发兵还是不发兵!”曦忠毅气急,若非是风帝在他们来时给了玉无望一道圣旨狠狠压制着他,他也不至于隐忍到了今日。现如今他是半点都忍不下了,只想着杀出重围,给那人凶猛一击才好。 只是这样的心思,依着玉无望跟风长栖这二人的温吞性子,必定是半点不能体悟。 他堂堂一个不白将军,在岁运城这样一个小地方逗留数月,已经够叫他颜面扫地的了,他若还不能力挽狂澜,当真是个死人了。 “绝不。”也不知风长栖是从何处掏出一把小巧尖锐的匕首,外头包裹着宝石络子,看起来十分精致,只是刀光一闪,他们便都知道,此乃杀人利器。 “说。”她飞奔到曦忠毅跟前,狠狠地对着他的咽喉。 这些都是玉无望教她的招数,这会子正好用着。 曦忠毅见她一双眼睛如同野狼一般凶猛,心知这人半点都不畏惧杀掉朝廷重臣。他也不敢断定玉无望会不会助风长栖一臂之力,若是为着一封急报失了性命,着实不值,他忙不迭地摆了摆手,说道:“拿去看便是了。” 他竟然随身带着。 玉无望随手拿起,拆开一看,脸色突变,格外难看。 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已经开始带着几分绝望。 风长栖再也不敢上前去拿,只问道:“何事?” “长栖……” “是我阿娘?我阿娘病了?” “花筠贵妃的孩儿……胎死腹中。”玉无望的嘴里溢出这么一串话来。 风长栖呆呆愣愣,登时就红了眼睛。 只觉着玉无望的声音离自己忽远忽近,在四周漂浮着,在自己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 这会子她一点都不觉着这岁运城十分炎热,是了,一旦到了十月,这里可比耀京城还要寒冷几分。 这里就是这样的极端天气,也不知怎的,她仿佛瞬息之间就到了腊月寒天里头,进了九,冷酷难名。 花珑啊花珑! 她一直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儿,她心里一直都觉着她风长栖惦记的只有那死去的白欢。纵使是她嘴上不说,风长栖也清楚的很,她一心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儿。 可是现如今,怀胎五月,终究还是没了。 可是宫里不是有阿蘅么?听玉无望说过,那人精通医术,乃是个好人物,怎的又会闹成这副模样?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此刻,她当真希望自己可以逍遥万里,飞到花珑跟前,紧紧地抱着她,唤她一声“阿娘”。 她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寒风凛凛,朝着自己猛灌过来,叫她摇摇欲坠,登时就眼前一黑,栽倒在玉无望的怀里。 耀京城,云甯殿。 青烛高悬,花珑就这么看着奈莳嬷嬷在那些高烛上头置上雪亮纱罩。 那光登时就弱了几分,不再那么刺眼。如水一般晕染开去,倒也好看。若是风长栖这时候也在,必定会叫嚷着光不够亮堂,那丫头脾性怪得很,喜欢的东西也怪。 “嬷嬷去歇着吧。”花珑朝着奈莳嬷嬷勉强笑笑,“这几日,累坏了?” “主儿,老奴累着算什么?只要主儿心里宽慰几分,老奴也就欢喜了。这忧思伤身啊,好在来日方长,总还会有的。” “宫里的孩子难将养。”花珑摇了摇头,咳嗽了一阵,脸色忽而白忽而红,“日后纵使是再怀上了,也不免为人所害。长栖走的时候,那样周旋,明里暗里都找人护着我。她只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孩子,为着我的缘故,都去找了太后。可是结果如何?我还是这副模样,不中用,我到底是个不中用的。” 她摆了摆手,满心疲惫。 “主儿,是老奴照顾不周。一切都是老奴的过错,娘娘何必怪罪自身?” 花珑伸手拽着那垂下来的水蓝色丝绦,摇了摇头,“皇上今日还歇在玉坤宫?” “娘娘,近日里头皇上都是一个人住在盛乾殿。”奈莳嬷嬷想了想,接着说道:“岁运城中前几日起了一场地震,死伤无数。” 一听这话,花珑登时就有些急了,“我长栖呢?” “公主必定一切都好,身边到底还有国师护佑,必定不会有什么好歹。” 花珑还是忧惧,那地震的威力,她少年时候是尝过的,那时节还是在耀京城,只见得不过须臾之间,山崩地陷,哀鸿遍野,四处之物皆有损伤。她那时候还算是幸运的,一家几口都在一处,并无半点伤痛。 可是谁能保证风长栖的平安呢? 她愈发有些急了,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手。 “总得好生打听打听才是,你怎么也瞒着我?好生糊涂,糊涂啊!” 奈莳嬷嬷心里发虚,忙道:“主子身子弱,若是听得岁运城之事,必定是雪上加霜。方才老奴也是下了狠心才说的。” 花珑这会子当真是一门心思都在风长栖身上了,只盼着那人一切都能安然无恙,最好平平安安归来才好。 这宫里的晦暗血腥,她一早就知道,这孩子没了固然心痛可惜,可是眼下还是风长栖要紧。 她又想着那曦妩总是作梗,心里暗暗发誓,必定要叫那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岁运城。 风长栖昏迷了数十日,这几日迷迷糊糊,进食艰难,眼看着瘦弱了一圈。 阿春心里焦灼,每日不落地喂着药,可是半点都不见好,玉无望看着也十分焦灼,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丫头还需自己想清楚的好。 一到了九月初,玉无望知是兵士一同攻城,这本就是打着试探的心思去的,一早就排兵布阵妥当,对方果然中计,落入亲先前备好的荆棘团中,死伤无数。 算是大捷。 只是风长栖还是未醒。 这日下了一场大雨,外头雨幕细密如织。从军营这里往前看,连带着那岁运城到底是何种模样都叫人看不清明。 听着这漱漱之声,风长栖才悠悠转型,别过脸,看着窗外的雨幕,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阿娘。”她轻轻地唤了一声,连她自己都不值这叫的是白欢还是花珑。 “长栖。”玉无望刚撩开帘子进来,就见着风长栖已经醒转,两眼通红,好似是快哭了的模样。 “师父,咱们得早些平叛岁运城的匪患,早日归京才是。曦贵妃有权有势,在后廷盘踞数年之久,我阿娘大抵是比不过她的,若是还要受那人欺凌,我如何都是受不住的。” 知道风长栖说的乃是实话,玉无望心里一软,轻声道:“莫怕,我自有分寸。” 风长栖对玉无望到底十分放心,又见他随手拿过阿春端来的汤药,一口一口地喂着风长栖。 “你着身子若是早些好,就能早些回京,嗯?” 这实在太像是哄骗黄口小儿的说法。 风长栖也乐得自在,兀自点头。 “师父,多谢。”这话倒是十分真心,这些时日,想来玉无望必定十分操心,她心里万分感激,“徒儿感激不尽。” 玉无望不吭声,顺手拢了拢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乱发,“到底是个姑娘家,怎的这样不注意?” “我心里顾念着阿娘,哪里有这样的心思?” 风长栖心思纯澈,既是这么说,便有她的道理,只是看她这副模样,委实叫人心里煎熬。 “过几日就是最后一战。”玉无望叹了口气,“你若是好了,我才带你观战。” “必定能好。”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苦笑两声。 第七十七章 力破城冬日归京 http://.biquxs.info/

未曾想到,那最后一战,竟然等到了十月底。 这岁运城是个怪地方,夏日里头比哪出都要炎热,可一旦到了冬日里头,又要比耀京城还要冷上几分。 纵使是玉无望这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主儿,也被闹得头脑发昏。 那日黄昏时分,一场大雪纷纷然下了起来,雪片子挂在脸上硬生生地疼。 玉无望扬开大氅,将风长栖包裹在怀里,还未到军营,就见着里头一个个的圆顶帐篷,好似是白雪堆就的小山丘。天上地下皆是白茫茫一片。 到底快到十一月了,风长栖心里想着,那耀京城必定也下着雪吧?也不知花珑身子可好了些,心里可还算舒坦。 她心里焦灼,走路愈发快了。 风长栖怕冷,也不知玉无望是如何想到的好法子,竟然在帐篷里头生了一个火炕。 这会子一进门,就是一股子扑面而来的暖意。旁边还摆着两个熏笼,虽然比不得宫里的那样豪奢,可是那外头尽是些画藤模样的罩子,倒也雅致,丝毫不落俗套。 风长栖算是看出来了,不论在何时何地,那玉无望便能活的极好,他天赋异禀,这方面的能力,远远胜于常人。 好容易才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头,风长栖从玉无望的大氅里头钻了出来,玉无望这才见着这小妮子只穿了件暗青色的夹袄,外头套着青色长比甲,里头有一层薄薄的貂绒,这是御赐之物,也是御寒佳品。只是她之前病了一场,这会子十分瘦弱,大有身不胜衣的迹象。 风长栖跟玉无望面对面坐着,两个人都喝了一口子热茶,脸上氤氲着朦胧水汽,一时之间都被烘的脸色微红。 “那位将军倒是有几个时辰没见着了。” 曦忠毅这些时日几乎是被剥夺了许多实权,他固然是心里憋闷,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风长栖隔了好久才知道,原来曦忠毅这样被他们二人压制,并非是对他们心服口服,而是玉无望带着一道圣旨来的。 她对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营帐投壶。” 风长栖听了,扯了扯嘴角,讪讪一笑。 到底是个老人了,再怎么样的英雄人物,也总有到暮年之时。 “师父,这些时日多些师父照拂。”风长栖出于真心,给玉无望倒了一盏子茶水,“若是无有师父未雨绸缪,咱们再岁运城,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楚。” 事实上,若是无有玉无望,那曦忠毅还不知怎么倾轧他们这一方。 十月下旬,雨雪不断,迤逦脸面到了漫天遍野都是。 眼看着那四周都银装素裹,风长栖知道他们的事迹来了。 三个日夜,只听得一阵刀剑相交的声音,大捷。 捷报传到耀京城的识货,已经是三五日之后的事情了。 在十月里头,耀京城也下了一场雪,只是比不得岁运城那样打,雪霰子洋洋洒洒铺天盖地奔涌而来。不一会子就看到宫城之中的琉璃瓦上一片银白。 冬暖阁。 里面地炕火气蒸腾,一进去便是热风拂面,倒也十分舒服,加上风帝心里十分欢愉,整日介都能见着此人脸上挂着浅淡笑意。 这日,曦妩给风帝熬制了一碗乌鸡汤,眼巴巴地亲自送到了冬暖阁里头。 见风帝眉眼之间笑意渐浓,心知必定是有什么好消息,她凑了过去,朝着那人笑了笑。 “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曦妩娇媚异常,有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夹袄,应该是新做的,领口窜出一把白毛,衬的那张小脸,粉团似得好看。 “岁运城那头,大捷。”风帝倒也不藏着掖着,“那丫头到底还是有几分本事,我没看错她。” 一听这话,曦妩脸色突变。 风帝一股脑儿的竟然把这份功勋全都安在了风长栖的头上,那不过就只是一个一十二岁的黄口小儿,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好处?她冷哼一声。 “皇上偏私。” “嗯?”风帝倒也不跟曦妩计较,别过脸子,朝着她看了一眼,“如何偏私?” “长栖固然是十分机警,可是岁运城是什么地方?大抵是国师的功劳。”她其实想说自家爹爹,只是这样未免太过招摇,只好改了说辞。 只是这样一来,风帝也清楚曦妩想要说些什么,当下只是笑笑。 “越是年幼,越是叫人惊奇。” 一句话堵得曦妩半点反驳的话都没有,虽然这室内生春,可是她却好像站在冰凉的雪地里头。 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一旦是那人被玉无望重用,那么也就意味着,风昭日后没有半点机会。本以为那皇太女如同探囊取物,可是现如今看来,却是千难万难。 她这几日收到讥讽密信,都是曦忠毅提及玉无望跟风长栖的。 玉无望对风长栖十分护佑,就算是曦忠毅有心动手,也都被玉无望一一化解。 曦妩一早就知道玉无望是个祸害,现如今果然应验。 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被那人坏了大事? 风帝倚在一边,将那折子看了又看,连带着身上的那间宝蓝色团福袍子都艳艳圣光。 他心里欢喜,曦妩也不好拂了那人体面,本还想着再说上三两句,哪里知道风帝半口乌鸡汤都未曾喝下,冒着这样大的风雪,乘着肩舆网云甯殿那头去了。 这几日花珑身子不爽,也找了太医瞧过了,只说是心思郁结,固热伤阴的缘故,一来二去,虚火内生,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毛病,只是花珑自从小产之后,这身子就一直不大好,需要好生调养,不能半点疏忽。 风帝心里一软,赶忙将那人抱在怀里又放到了软榻上。 “你身子不爽,这些俗礼都可免了才是。” 花珑听了,只是淡笑。 皇上说免了就能免了不成? 这宫里又宫里的规矩,她可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 “长栖过几日便能回宫。”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花珑登时就变了脸色,一双眼睛神采奕奕,不一会子便闪着泪光,“当真?岁运城得以平叛、” “不错。”风帝点了点头,“朕一早说过,长栖有将帅之才,不该囿于后廷。” 这些不过就只是托词罢了,花珑才不管许多,只一门心思想着,风长栖现如今得了彩头,日后回宫,可就再也不同往日那般卑微。 到底是可以跟风昭平起平坐了。 这是她自己用性命搏来的。 她别过脸子,漱漱落下泪来。心里兀自念叨:白欢啊白欢,你到底是生了一个和你一般无二的好女儿。 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的福气,就好像是她花珑,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儿女环绕膝下的时候了。 岁运城。 风长栖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夹袄,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只用一条请丝线绑着,通身没有半点装饰,素净到了极点。 这会子正谈到了兴头上,一脸红晕,久久不能消散。 “这样说,咱们再过三五日便能启程回京了?” 那些匪盗一一被关押在岁运城的地牢里头。 曦忠毅这会子倒是拿出了大将之风,将自己手底下的那一拨老兵,分派各处,有条不紊。 风长栖可不在意在岁运城谁人掌权这之类的问题,她一早就是归心似箭,片刻都等不及了。 “不错。” 玉无望看定她那张小小面孔,笑了笑。 “这几日咱们在岁运城好好转转如何?” 风长栖点了点头,“好极。” “主儿身子还未大好哩。”阿春朝着自家主子讪讪一笑,“若是吹了风,又病了,可怎么好?” 知晓这人乃是真心,风长栖朝着玉无望笑道:“你见着了,有人处处管着我哩。” 阿春小脸一红,悄悄退了下去。 到了傍晚时分,玉无望骑着马,飞奔而来。 风长栖远远地就见着一记飞骑奔来,马上那人,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大氅,里头是同色的袄子,愈发近了,他朝着风长栖伸出手来。 风长栖毫不迟疑,就着玉无望的臂力,一跃而上,窝在他温暖的怀里,闻着那一股子浓郁的松香,心里陈静。 二人共乘,倏忽一声就没了影子。 曦忠毅一早就看他们二人不舒坦,这会子见他们这样恣意,这心里止不住地犯着嘀咕。 又见那间月牙白狐皮大氅将玉无望的大半张脸都遮掩过去,那风长栖就更是瞧不见了,整个人窝在玉无望的怀里,哪里有半点女子的娇嗔模样。 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固然是师徒,却也要避讳几分。 他心思通达,不一会子就想到一个妙计。 奔了一圈,风长栖心中郁郁一扫而尽,她别过脸子,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笑道:“师父好骑术啊。” 玉无望目光轻柔,一双眸子墨如点漆,这会子清亮一片。 风长栖看的清明,那里头倒映着自己小小笑靥。 “在耀京城的时候,总觉着耀京城太过残酷,心里着实不大欢喜。可是一旦是离了耀京城,这心里却又止不住地难过。”风长栖的声音淡淡的,许是在岁运城待了这么些时日,声音清越孤绝,萦绕在玉无望二班,总觉着这周遭不是纷纷飒飒的雪,倒像是回到了春日里头。 第七十八章 严阿蘅领罪受罚 http://.biquxs.info/

回京之时,已经是十一月初的事情。 曦忠毅不肯回宫,镇守岁运城,只等风帝在找出一位能干的将士去接手才肯离开。 倒也叫风长栖见识了一次什么叫做不败将军的神威。 阿春是最高兴的,一路唱着小曲儿。 幸好一路顺遂,未曾预兆什么山川阻修,加以风露这之类的难事,越是往前走一步,越是觉得那耀京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甚至可以想到花珑见到她的神情,想来是会十分欢喜的吧。 远远比她想的要繁盛庄严,他们回宫之日,仿佛整个耀京城的百姓全都出来了,夹道迎人,欢天喜地。处处都是红绸铺地,风长栖隐隐约约还能听着什么“长栖公主千千岁”这之类的话。 纵使是她半点不在意这些浮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百姓才是最好哄的人。”风长栖倚在马车里头,一动不动,也不敢撩开帘子,这会子倒是有些怕见人了,“这本就是咱们该做的事儿,到了他们眼里,竟然那样了不得。” 玉无望看着她·红彤彤的面孔,笑了笑。 “现如今人人都知晓公主仁德。” “师父,你怎的也来打趣我?” “今时不同往日,可不止是为师对你如此,这耀京城,所有百姓也都如是想的。” 风长栖佯装镇定,喝了一口子热茶。 风帝亲自在宫门口接迎,各宫各院的主子仿佛也都来了,只是未曾见着花珑。 风长栖这颗心又悬到了半空中,莫不是病了? “长栖,辛苦。”风帝只得这么一句。 若是在寻常时候,风长栖必定会十分动静,只是到了今时今日,她见惯了生死,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是以听到这么一句,只觉着十分嘲讽。 风帝对她,并无半点怜惜之情,这是一早就知道的,虽不觉着有什么稀奇,却也叫人心里难过。 她辞了宫宴,一路直往云甯殿。 看着那小妮子的瘦削背影,风帝眉头轻蹙。他感觉得出,自己的这个公主,跟他是没了半点亲近。 曦妩见风帝面色不对,忙道:“公主怕是欢喜疯了,怎的不出席宫宴?这可是皇上苦心孤诣,特地为她办的。” “你若是不说话,不会有人说你多嘴多舌。”风帝一张脸冷到了极点,看得出来,这会子他是半点耐心都没了。 曦妩轻咬薄唇,心里纵使是有气,却也不敢说出一星半点。风昭站在一边,扯了扯自家阿娘的大氅,压低了声音,“阿娘,咱们也别去了,那是为着风长栖办的,这会子正主儿都不去,咱们凑热闹做什么?” 纵使是这么说不错,可是曦妩到底是贵妃,不论什么都要考虑妥当,若是依着自己的脾性,不管不顾,索性不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呢。 “糊涂,这会子使性子给谁看?” 风昭又被自家阿娘如此教训,小脸一红,泫然欲泣。 她自然知晓,这次风长栖立的乃是大功,连带着耀京城的百姓,都知晓这位公主又将帅之才。 那她风昭算什么?本是天之骄女,现如今倒好,竟是半点都比不得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妮子了,这叫她如何受得住? 云甯殿。 正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风帝对云甯殿这头也格外恩裳。 褥设芙蓉锦绣,所用之物,皆是上上品。 纵使是风长栖对这些半点都不在意的,也有些咋舌。 这宫里的富贵,现如今可算是享用不尽了。 她扑进了内廷,隐隐听着几声咳嗽,她愈发急了,刚进门,那眼泪就止不住往外奔涌。 花珑见着是风长栖回来了,也哭个不休,朝着她伸出臂膀,二人紧紧抱在一处。 “阿娘,这些时日,你吃苦了。” “我在宫里,如何吃苦?倒是你,瘦了这么些。” 花珑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那张玉色面孔,愈发白嫩,隐隐可见里头青紫色的血脉。 半点都看不出在岁运城的磋磨。 只是花珑知晓,这些日子必定不好过。 “孩子怎么就这么死了?”风长栖虽然知晓这会子问这样的伤心事不太妥当,但是她这心里存疑,势必要查个清楚明白不可。 血债血偿,一个都跑不掉。 还未等花珑说话,就见着那阿蘅穿着一身绯色宫衣走了进来,径自跪在风长栖跟前。 风长栖眉头轻蹙,忙不迭地说道:“这是何意?” “阿衡失察,”她只觉着屈辱愧怍,这两股子情绪交织在一起,一齐奔涌在她脸上,登时就迸射出一股子寒意,“这后宫之人着实阴毒,将毒喂在鱼虾腹中,我这才没能及时发现。” 该死的! 风长栖气急,握住了阿蘅的手。 “这怪不得你。” 若是她,必定也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毒物堂而皇之地进了云甯殿。 这三宫六院,也不知有多少位佳丽,一旦是有人怀有龙嗣,必定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花珑是被人谋害的。 阿蘅本以为依着风长栖的脾性,必定不会轻饶了她,哪里知道,这样温吞,没有半点要惩治她的迹象,倒是叫她有些无所适从了。 “你做的已经够好,我阿娘活着便好。”她着实害怕,若是一尸两命可怎么了得? “公子可是说了什么?”阿蘅怔怔地看着风长栖。 “师父只说,若是害死了腹中胎儿,母体必定受损。像是死胎之属,阿蘅必定倾尽全力救人。” 阿蘅心里颇有些动容,低垂着脑袋,依旧是恹恹的。 也不知这是匠人之心还是什么,风长栖也不再多管,把他们都打发了出去。 “你跟着国师,到底好些。”她心里宽慰了许多,“国师好歹鞥护佑你平安。” 风长栖点了点头。 “阿娘,我必定会查到元凶,为那孩子报仇。” 花珑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小腹,骇笑两声。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后廷如此残酷,你我心里都是明白的,纵使是日后生了下来,也未必养得活。” 她对这些已经看淡了。 风长栖静默地看着她,只见那人一双星眸黑白分明,这会子清冽如水,只是里头的滔天恨意,几乎把风长栖溺毙其中。 必定是恨着的,已经成型的孩儿,就这么死在腹中,最伤心的,自然是花珑。 “皇上对你我并无半点真心。”花珑骇笑更甚,“长栖,这真叫人难过。” 风长栖倒不觉着有什么,幼时她只当这世上从没有阿爹。 “没有也好。”风长栖将眸光移往别处,“免得日后叫咱们束手束脚。” 这言语之中杀气腾腾,花珑眉头轻蹙,呆呆地看着风长栖。 她倒是变了不少,眉眼之间添了许多英气。 到底是经历过战争硝烟的人,自然是不同的。 上了灯,青烛映下一地清辉,掩映在风长栖雪白的脖颈上。 外头又起了风,许是下了雪,打在檐上,沙沙作响。 花珑眯着眼,静悄悄地听着。 隐隐听着奈莳嬷嬷传膳的声音,交杂着不远处的箜篌之声。 宫宴开始了。 风长栖本是主人,这会子倒是跑到这云甯殿里躲清闲。 “还是去吧。”花珑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皇上几日前就开始着人准备了。” 风长栖冷哼一声。 “阿娘,你可稀罕?” 花珑摇了摇头,对风长栖的意思,分外了然。这丫头向来都是有自己的主意的。 次日一早,风长栖本想着去惊云司走一遭,后来见着那样大的雪,加上风帝又有口谕,叫她好生修整几日。到底是累得不轻,若是再往惊云司去,只怕会惹人非议。 风长栖倒也不急,她在等着玉无望的消息。 大抵到了傍晚时分,她才在西暖阁附近见着玉无望。 他是被风帝传召进宫的,这会子刚好出门,迎面碰到风长栖。 他心里一喜,快步上前。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得踩在雪地里头的沙沙声,空气中氤氲着那一股子熟悉的幽香,玉无望颇有几分迷醉,心驰神往。 “我想着往惊云司走一遭,但是稀奇的很,父皇只说不让。说是过几日再去,却也没说具体的时候,难道说,惊云司那头出了什么乱子不成?” 玉无望见她这样灵敏,也不好瞒着,只说道:“现如今惊云司已经被荣亲王的手下占了。” “什么?”风长栖紧紧地皱了皱眉,这是从何说起呢? 怪不得她问起傅青,那人对宫外的事,多少有些了解,那人也说宝华坊之前的三条命案,并无半点进展。若非是百姓吵嚷,那些人甚至都不会找来替罪羔羊。 服罪的,自然不是匈义帮的人。 怪不得了,现如今惊云司都被荣亲王占着,这还了得? “荣亲王这分明是故意而为,这会子架空惊云司,也是围着日后谋划。” “稍安勿躁。”玉无望伸出手,扫下风长栖发丝上的雪花,“此事须得从长计议,若是闹得不好,皇室会有动荡。” 风长栖冷哼一声,忽而嫣然一笑,这会子天光暗淡,只是雪地里头映着天光,再打到风长栖脸上,便只觉着熠熠照人,端得叫人分外欢喜。 第七十九章 苦钻营终见真凶 http://.biquxs.info/

惊云司在荣亲王手里,一连数年未曾办个一个案子,那些惊云司的老臣,一个个的都被气的半死,偏得敢怒不敢言,只得忍着。 风长栖本对此事半点不知,只在回宫的第三日,他到白亓钱庄查看,这才听闻此事。她倒是未曾想起,荣亲王这样肆无忌惮,仿佛并不畏惧被风帝发现端倪。 向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依着风帝那样多疑的性子,怎会安心把惊云司这样的地方交给一个亲王?难不成这又是太后的意思?只是后宫不得干政,这几乎都是一句老话了。 “真是奇怪。”风长栖坐在一边,轻咂了一口子茶水,这是上好的碧螺春,玉无望从玉府带出来的,盛在一个印着梅花枝的圆坛里头,看起来清新雅致,里头有个麻格干不包,里头装着防潮的东西,风长栖拿在手里看了半晌,又放在鼻尖轻嗅,那一股子清新茶香气味,溢在左右,十分好闻。 她神思幽眇,半晌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别过脸子看定玉无望,那人正拿着一只小号羊毫细细跟蓀苨核查账目,看起来好生认真。 “师父?” “嗯?” “父皇断然不会叫一位亲王接手惊云司,现如今,我这个小小女官都进不去了。”风长栖鼓了鼓嘴,近日里头着实闲闷,不像是以前,每日介都在惊云司里头,处理各种各样的案子,可是这会子倒好,手里上没有半件琐事。 想到那匈义奸杀舞姬之事,风长栖这心里就是止不住的难过。随便找了几个无辜之人当替罪羔羊,此事就算过了,长此以往,且不说惊云司内部到底如何,只怕这耀京城的百姓,头一个对惊云司产生不满。 日后若是再接盘惊云司可就千难万难了。 荣亲王是个狠角色,不得不防。 “后廷跟前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玉无望点到即止,合上账簿,笑脸盈盈地看着风长栖那张小巧玲珑的如玉面庞,“你倒是成了这耀京城的小小富女,现如今可算得上是日进斗金了。” “我想着,近日里头闲来无事,倒不如盘下永乐城东首的几家胭脂铺子。” 那可不是寻常的铺子,虽说背后并无半点靠山,却几乎垄断了永乐城所有的水粉买卖。豪门贵女都好他们的物什。 这小妮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瞧上的,不声不响闹了这么一出,倒是叫人防不胜防。 “所有的?” “自然。”风长栖唇角微勾,“一家两家又算什么?” 风长栖做事向来极有章法,向来此事已经在心里过了千百遍,现如今也不过就是同他说上两句。 玉无望你这叱离,“肃清异己,这事儿交给你了。” 叱离老脸一红,讪讪一笑。 “公子,属下哪里懂得这些?” 叱离最是简单粗暴,对这些弯弯绕绕的门道,向来没有多少研究。若是叫蓀苨过去查探,或许还能有所得,至于他?那怕只能是奢望而已了。 见着那人那样惊慌,风长栖骇笑。 “你家公子打趣你罢了,你只跟着我便好。” 叱离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老大,木着脸笑。 他是个粗犷人,这么一笑却也添了几分率真,不像是寻常之后那样可怖。 玉无望只是看着,并不吭声。 “看样子你这又是问我要人?” 风长栖那小小心思,哪里瞒得过玉无望的火眼晶晶?前些时日,风长栖自嗣澜别苑走了一遭,只感慨玉无望的手下人皆是上上等,一早就十分眼馋。 看着就新开数个新铺子,她哪里能找到几个得力人手?不又是要从玉无望这里搜罗。 风长栖被看穿算计,倒也不恼。小小面孔满是笑意,走到玉无望跟前,毫不顾忌地扯着他的臂膀晃了晃,“师父手底下尽是些精兵强将,只当是借给徒儿的,可好么?” 这小妮子一日大似一日,等到及笄之后若是害这样没个规矩,势必会惹人闲话。 玉无望不禁想到初见此人,那样一脸防备,不肯露出半点笑意,如同惊弓之鸟。跟现如今兼职就是两样的人,这样也好,本就是个小娃娃,何苦那样苦大仇深,难为自身? “好。” 玉无望毫不迟疑,直接允诺。 此言一出,蓀苨跟叱离都吃了一惊。 旁人对嗣澜别苑那头的规矩半点不知倒也罢了,可是他们二人就是从嗣澜别苑走出来的,他们心里清楚得很,嗣澜别苑的人,只听玉无望调遣,永不偏帮他人。 他们走出别苑数年,倒也罢了,那其他的还在里头未曾出功,玉无望怎会许下这个嘴头? 开阳一早就见怪不怪,那阿蘅现如今不就在深宫大院里头么?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去。 他们家主子,向来待这位小公主格外不同。 皇宫,云甯殿。 自从失了孩儿,花珑的精神是愈发差了,好容易等到风长栖回来,还算是好些。 眼看着天降大雪,奈莳嬷嬷拿着大氅出来寻她。见她立在梅花树下,满身罗红。愈发显得她身形瘦弱,好生可怜。 奈莳嬷嬷知道她这些时日吃苦受罪,着实艰难,心里一软,三两步上前。 “娘娘,这会子天冷,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好?” “不妨事。”花珑倒是不觉着身子寒凉。 隐隐听着中门之外,靴声橐橐。越是近那落足声就愈发轻了。 花珑本就是玻璃心肝,一早就知道是谁来了,朝着奈莳嬷嬷吩咐道:“备好羊奶酪,皇上来了。” 奈莳嬷嬷应了一声,赶忙去备着了。 不一会子便见着风帝被那一群宫女太监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走了进来。穿着一身家常的宝蓝色团福袍子,外同披着一件同色大氅,外头的双丝绦紧紧系在一处,头上戴着一个包绒团帽,映着一张有些疲惫的面孔,见着花珑,依旧是笑着的。 花珑却知晓,此人必定不会是闲来无事过来瞧她,十有八九又是为着风长栖的缘故。 到底是平叛岁运城有功的的小小公主,却丝毫没有居功自傲,甚至未曾讨要封赏,已然是十分难得。 “天这样冷,怎的穿的这样单薄?” 花珑未曾穿上新赏的羽缎,还是旧时衣裳,只得七成新。显得她腰身不盈一握,着实可怜见儿的。 “多谢皇上垂怜,只在院子里头透透气儿,里头生了火炕,待久了口干舌燥,倒不如在外头吹吹风来的清爽。” 风帝不依着她的意思,握着花珑柔荑进了门。 里头一应暗青色,看着倒是叫人双目宁神,十分舒服。 “这是长栖的主意,只说是见着这颜色叫人心里欢喜,索性就换上了。” “朕瞧着她整日介都穿着一声青衣。” 花珑笑了笑。 殊不知这暗青色是白欢最喜爱的,风长栖不过就是缅怀自家阿娘,才时常穿着。 “近日里头长栖还时常出宫。”风帝想了想,面色微微一变,“不知长栖可曾同你说过惊云司的事儿?” “臣妾半点不知,长栖纵使是回来了,也很少同臣妾提及宫外之事,想必是怕臣妾听着心烦的缘故。”花珑心里兀自冷笑,风帝凉薄如许,跟风长栖之间也不知何时生了这样许多芥蒂。 看样子这日后是难以冰释前嫌了。 惊云司现如今由荣亲王占着,风长栖虽贵为女官,却也没有半点法子,总不能公然跟当朝亲王对峙。 若是闹将起来,风帝必定又要为着面上平和,惩治风长栖。 何苦来哉? “现如今她无有到惊云司当值,这事儿也未曾说么?” “说了。”花珑见瞒不过索性也就说了一星半点,“长栖只当是太后的意思。” 殊不知,这事儿乃是荣亲王明里暗里求着这个苦差,而后被太后知晓此事,又在他跟前说了三五次。他向来仁孝,对自己的这个母后十分顺从,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应了。 他本想着等风长栖归来之日,再将惊云司交到风长栖手里,偏得荣亲王那头又说什么长栖公主军功卓著,该好生休养生息,若是每日都为着惊云司奔波,恐怕累坏了身子。 一来二去又耽误了下来。 现如今听花珑这么一说,愈发觉着风长栖是个机敏聪慧的好人物,日后必定有所倚仗,指不定可以在明面上压制荣亲王。 “这的确是母后的意思。” 花珑只当是听不见,低垂着脑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忽而见着她床边放着一个未竟的荷包袋子,风帝瞧了半晌,走上前放在手里细细打量。 比之江南秀坊所出之物还要精致,针线细密,上头绣着九龙戏珠,金丝线十分巧妙地秒摸着边缘,看起来栩栩如生,当真好看。 “还未绣好。”花珑朝着那人笑了笑,看不出那笑是真心还是假意。 “朕省的。”他拿在手里把玩片刻,忽而上千,紧紧地握住了花珑小手,“惊云司不能落入老九手里。” 荣亲王乃是昔日的九皇子,皇帝背地里还会叫他一声“老九”。 花珑听得心惊肉跳,却佯装不知何意,“皇上何不将荣亲王派往封地?” 第八十章 恶狠狠私下报仇 http://.biquxs.info/

荣亲王留在耀京城已经将有半年光景,这着实是不合情理,此风不可长。 若是其他亲王也要风帝一视同仁,岂不是乱套了么? 这都是因为太后从中周旋,才叫那人安然无恙在耀京城堂而皇之地住着。 花珑知晓风帝对那人十分忌惮,只是不好宣之于口罢了。花珑也只当是半点不知,看定他那张讳莫如深的面孔笑了笑。 “你好生歇着吧。”他不愿再说,挑这帘子,径自走了出去。 隐隐能听着李玉宝那一声喑哑尖刻的声音说了一句“起驾”。 “娘娘,人人都知荣亲王叫皇上心里煎熬,娘娘为何还不顺着皇上的意思?” 奈莳嬷嬷颇有些难受,花珑前些时日明明那样盼望风帝往云甯殿来,今日怎的又口出狂言气得他去了呢? 花珑吃了一口刚备下的羊奶酪,“这后廷也不知有多少女子顺着皇上的心意,可是她们的下场如何?帝王之心本就十分凉薄,那样讨好又有何用?” 她可不愿为着讨好风帝,把风长栖推了出去。 荣亲王那一支可不是好动的,他背后直接对着的就是太后。 太后对她们本就心存芥蒂,她们再后廷也是步步惊心,哪里肯再添上几分愁闷? 奈莳嬷嬷听着,无言以对。 “娘娘,在这日后廷一日,就要在意皇上的恩宠,若不然,必定会被人欺诲。” “我不在意这个。”花珑眯着眼看着窗外的疏朗梅花,嘴角冷笑更甚。 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 风帝见过了太多女子,到底没有人能得到他的一星半点真心,她可不想步他人后尘。 风长栖回宫之时,刚好到了宫门下钥时分。 遥遥见着云甯殿那头,一片殿宇阴沉沉的,因着天已经黑透了,这会子廊下皆悬着纱灯,周遭笼着大片光华,在这样的黑天里头,犹如一团团鬼火在不远处漂浮着,怪吓人的。 当值的太监宫女,手里都拿着一盏琉璃八宝宫灯,低垂着脑袋,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到各宫各院,那灯火一升一降,恍若萤火一般。 这会子四下里及寂静无声,愈发显得这宫城庄严肃穆。风长栖隐约可见宫墙那片赤红色。 刚到云甯殿,就听着一阵笑声。 总算是有了唏嘘人气。 风长栖大跨步走了进去,原是花珑跟奈莳嬷嬷一等说着进攻之前的趣事。几个人围着火炕,吃着烫好的酒水,别有生趣。 见着风长栖来了,花珑赶忙朝着她招了招手,将手中的暖炉塞到她冰冷的手中。 “这样凉,若是明日无事,就莫要出宫了,嗯?” 风长栖念着永乐城东首的脂粉铺子,哪肯在宫里整日介闲着,当下只道:“明日多穿些也就是了。” 想到白日里头风帝所言,花珑拍了拍手,那些人鱼贯而出。 风长栖坐在一边,隔着莹莹灯火看着花珑那张惨白的面孔。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浅月发现了昨儿个夜里出了暗室,不曾想见着了承恩宫的人,鬼鬼祟祟。后来浅月将他打了一通,谁成想,他一股脑儿地全都招了,是承恩宫的那位派人下毒,才叫胎死腹中。” “承恩宫?” 风长栖对这个地界儿没有半点印象。 这三宫六院,也不知有多少个主子,她哪里知道许多。 只得一个曦贵妃,就叫她头痛难当。 “是何昭容的寝宫,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 天! 风长栖眉头轻蹙,“何苦来哉?自己也是个有孕之身,为何对着阿娘动手?” “你是个有出息的,旁人只当你是我嫡亲的女儿,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许多计较。何昭容为着自己的前程考虑,哪里会让我再生下一个孩儿?” 风长栖听了,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若当真如此,花珑失去孩儿,也有自己的罪孽。 “曦贵妃为何不对何昭容动手?” “何昭容位分极低,以前乃是宫女出身,身份卑贱。曦妩从不做无用功,这才放了她。纵使是她生了个皇子也十分无用。” 风长栖捂着胸口,止不住的难受。 “阿娘,我必定饶不过她。” “阿蘅已经动手了。”花珑心里涌起一股子疲惫来,“明日就见真章。” 阿蘅倒也是个实在性子,那何昭容叫她颜面扫地,哪里肯轻饶了她? 必定会叫那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花珑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今日皇上来过,说了惊云司一事。” 花珑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眉眼之间着实冷淡。 风长栖一早就猜到几分,是以不觉着稀奇。只是她未曾想到,那风帝竟然为着不惹恼太后,不伤及兄弟情义,竟然不惜让她做恶人。她风长栖又不是个痴儿,怎会叫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那人竟然恁的可笑。 “他向来都不待见我。” 若是换了风昭,他如何舍得? 倒也算不上是十分吃味,只是觉着心里寒凉一片,对这后廷,愈发没了盼望。 当夜,风长栖听着外头被封怒号,抱着花珑的身子睡着。 只是她并不习惯同人一处,面朝里头。 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又想到了自家阿娘。 花珑刚想给她盖好锦被,就见着她背后一处深深伤痕,虽然已经结痂愈合,可是依旧触目惊心,露出红色血肉。 那岁运城是个什么地方?花珑心口一颤,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 “长栖,就当是为了你阿娘,也要护佑自己周全。” 风长栖睡得迷蒙,只是应着。 想要夺回惊云司并非易事,风长栖耐性够好,她一直都在等着风帝受不住的那一日,依着玉无望的说法,风帝向来多疑,怎会放心叫荣亲王管辖那样严谨私密之处? 果不其然,到了十一月初一,就下了一道圣旨,只说是叫风长栖跟玉无望二人协同荣亲王管辖惊云司。 虽然有个“协同”,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荣亲王日后是无缘惊云司了。 其不说风长栖有何本事,单单只那一个玉无望,就已经够让荣亲王吃不消的了。 “驾!”风长栖甩了一记长鞭,只听得一阵喑哑的马儿嘶鸣,一骑血红色的汗血宝马飞奔出去。 玉无望不徐不疾地跟在后头,见着那人骑得愈发快了,唇角微微勾起。 这丫头天赋异禀,不论学什么都要比旁人迅捷许多,到底是个不容易的。 前头就是松树林,玉无望扬声道:“歇歇。” 风长栖听了,慢慢停了下来。只是那耳中依旧是马蹄声阵阵,经久不散。 “当真爽快。”风长栖一张笑脸冻得通红,“若是能从宫中骑马出马就好了。” 这小妮子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宫中百般禁忌,你好生学着吧。” 风长栖瘪了瘪嘴,心下了然。 “这马儿颜色着实好看。” 这小马浑身皆是枣红色,是玉无望千挑万选送给她的,自然错不了。 “明日就要往惊云司当值,可还高兴?” “算不得。”风长栖目光沉沉,翻身下马,“也不知被那位王爷耽搁了多少案子,就等着咱们过去接这个烂摊子呢。” 玉无望只是笑,二人一同出了栖凰岭,往耀京城中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一过立冬,这天就黑的一日比一日早,风长栖看着那万家灯火如同星火燎原一般亮堂起来,莫名的想到了在司丽楼的那间小阁楼,那张一半绝色一半毁灭的脸。 冷幽若一案依旧扑朔迷离,她有时候心里烦闷,总想着跑到荣亲王跟前,好好问问当年之事。 夜市刚起,一片喧嚷。 从这条道上,已经能见着红色宫墙。 “明日我在宫门口候着你。” 风长栖听着,砸了砸嘴,“师父每日介琐事缠身,心里却还惦记着徒儿,徒儿好生感激。”这话乃是发于真心,“师父,你若是有了孩儿,那人必定每日欢喜。” 若是这丫头开窍,必定会说“娘子”而非“孩儿”。 玉无望倒也不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当徒儿也是一样,一样顾念着你。” 风长栖心里一暖,嘻嘻笑着,带着阿春,一路进了宫门。 等那人没了影儿,玉无望才背过身子往回走。 开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闷不吭声跟在后头。 “说。”半晌,玉无望停下脚步,看定开阳,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属下只觉着公子对长栖公主分外不同,心里疑惑罢了。” 只要是跟玉无望稍稍亲近几分的都知道,他心性凉薄,从未把谁真正放在心上,也未曾这样对人掏心掏肺过,可是对风长栖,当真是无话说的。 玉无望不吭声,半晌,他拢了拢身上的月牙色大氅,眉宇之间并无半惊慌神色,反倒一如寻常。 他半边脸都映着市坊灯光,还有半边脸掩映在黑暗里头,夜色昏沉,看不清楚。 只是那那双目如炬,好生骇人。看得久了,只觉着里头冒着熊熊火焰,呈现燎原之势。 开阳颇为懊恼,到底是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说错了话,惹恼了自家公子。 第八十一章 惊云司第一女官 http://.biquxs.info/

次日一早,风长栖就带着阿春匆匆出了宫门。 毕竟要往惊云司那样的地方当值,本就是宜早不宜迟。 一出门就见着玉无望站在花树下头,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他这会子是个什么心思。 叱离跟开阳远远地站在后头。 风长栖上前三两步,轻声道:“师父来的这样早?” “知道你熬不住,必定会一早过去,这才来早了些。” 开阳听了这话,心里直犯嘀咕。 这可不是“早了些”,殊不知,还未到辰时,他们就已经守在宫门外头了。 就这么站着,算起来,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等到了惊云司,见着那些紧闭的门窗,风长栖登时就皱紧了门头。 以前这些门窗解释寻常木材所制,可是这会子,一应换成了镂刻雕花、朱漆填金的。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朝中大员府邸。 这样鲜艳的颜色,哪里适用于惊云司这样的肃静地方? 虽然一早就知道,荣亲王爱好奢靡,可是未曾想到,他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还对惊云司出手置办。这必定又是价格不菲了。 风长栖气急,朝着身边的叱离说道:“砸门。” “是!” 叱离就是这点好处,只要是风长栖发号施令,不论是什么,二话不说,直接去做。 若是开阳,必定又会东问西问,拟出十几条的好与不好来。 许多时候就是要叱离这样的简单粗暴,更容易成事。 他孔武有力,不消片刻,那样豪丽的大门,已经化为齑粉。 风长栖愈发满意,拍了拍手。 里头的人听着动静,衣衫不整,一个个地都奔了出来。前些时候因着岁运城地震的事儿,这些人也知晓了不少地震的厉害。方才那样的轰隆声,还当是地震了,这才一股脑儿从炕上爬起,奔了出来。 等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那样冷凝的神色,他们才真正觉着寒凉。 “难不成你们还要睡到日上三竿?” 以前的惊云司,天蒙蒙亮就开始办案,可是这会子倒好,一应懒散无状,哪里有半点往常的模样。 也不知荣亲王是如何跟他们说的,竟然教出这么些酒囊饭袋。 风长栖看的清明,这些面孔十分面生,想来是荣亲王的爪牙,她愈发不惧,朝着那几人冷笑道:“既是这样欢喜安睡,就到城楼上头睡上一个时辰。” 城楼? 这一连几日下雪,城楼上头积雪已经有了几寸厚,若是睡在上头一个时辰,怕是性命难保。 他们那些人老大害怕,赶忙朝着风长栖拜了又拜,不住认错。 “还不快去?” 那些人这才看出风长栖眸光中的阴狠,纵使是心里不情不愿,却还是一股脑儿地爬了上去。 玉无望只是笑着看她,眸光中满是赞许。 对待这些人,切不可心慈手软,但凡是有一丝丝的松动,必定会后患无穷。 这都是前车之鉴。 好在里头的卷宗都完好无损,只是那些旧人,却无有几个留下。 风长栖找了几个通传问了几句,只见得那些人都苦哈哈的一张脸,回道:“他们惹恼了王爷,被打回家去了。” “犯了何错?” “天未亮便击鼓。” 击鼓是为了唤醒惊云司上上下下的人开始查案。 惊云司的案子,积年累月,也不知有多少,纵使是不眠不休也是查不完的。为了让百姓安心,他们这些人,纵使是被累死,也是无怨无悔。 可是谁成想,那人竟然会这样不讲道理,将那些人全都赶出了惊云司。 “开阳,这事儿还要你走一遭了。” 开阳努了努嘴,应了一声。 他对惊云司上下都十分熟悉,知晓那些人家在何处,找到也十分便利。 不过半个时辰,惊云司就焕然一新,里头的人忙忙碌碌,到底恢复了几分旧观。 至于那城楼上的数十个人,一早就冻得不省人事了。 荣亲王风元礼姗姗来迟,等见着自己中意的大门被毁,自己的手下被整治的半死不活,登时就怒火冲天。 等他进了惊云司,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的时候,那气焰才矮了半截。 风长栖身上带着最新鲜的军功,这玉无望又是个无所不能的主儿,他可不想鸡蛋碰石头。 只是这两个人刚回来就闹了这么一出,对他日后无有半点好处。 他摸了摸自己的美髯,冷笑道:“公主国师好大的气性?怎的拆毁大门,训斥惊云司的有功之臣?” “那大门过于豪奢,惊云司向来冲上简朴之风,十分违和。至于所谓的有功之臣,难道就是睡到日上三竿,不想着办案的主儿?”风长栖十分执拗,把一桩桩一件件都摆到明面上。 荣亲王一听这话,登时就变了脸色。 “公主十分年幼,对这惊云司的事儿,向来了解不多吧?” “长栖不才,却也觉着自己对惊云司懂的比王爷的多。”她不愿多费唇舌,背过身子朝着玉无望说道:“师父,可查到了?” “查到了。”反玉无望应了一声,心无旁骛,“在伊兰坊。” 风长栖勾唇一笑,忙道:“咱们这就过去瞧瞧。” 现在一早就把一边暴怒的荣亲王晾在一边,不闻不问。 风元礼何曾吃过这样的冷遇,登时就是一阵气闷,当机立断,出了惊云司的大门,奔上马车,往宫城方向去了。 “这是告状去了?”风长栖哈哈大笑,看着那一行人匆匆走过的背影,一脸轻蔑,“这样的人,除了玩弄权术,并无半点用处。” 话粗理不粗,那人的确是个不中用的。 奈何出身矜贵,又懂得讨好太后,这一来二去的,纵使是风帝也不能叫他的地位有半点松动。 除非日后太后驾鹤西去,还有些许可能。 现如今纵使是再看不惯此人,也都只能哑忍。 盛乾殿。 风元礼一脸冷厉,朝着风帝拱了拱手。 “皇上,公主跟国师好似对臣弟颇有非议。” “怎么?” 风元礼将风长栖所作所为半点不漏,和盘托出。 风帝心里暗喜,风长栖果然不叫他失望,闹了这么一出之后,风元礼纵使是可以忍下去,只是他数年来维护的体面也不许他继续待在惊云司了。 这本就是个祸害,只要除去便好,至于用了什么法子,算不得什么。 “长栖的性子,一板一眼惯了的,并无半点恶意。”风帝这会子倒是很为着自家女儿着想,复又接着说道:“元礼莫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长栖公主巧舌如簧,纵使是十分年幼,只是那心机权谋,纵使是跟寻常而立之年的男子也不相上下。”风元礼越想越气,“皇兄,那惊云司,容不得二主。” 正所谓是一山不容二虎,风元礼心里想着,风帝必定会顾念太后的体面,不会叫他离开。 谁能想到,风帝眉头轻蹙,半晌别过脸子,笑道:“如若不然,元礼莫要再去惊云司了。这本就是个苦差事,可算不得是什么香饽饽。长栖乃是惊云司的第一女官,这是朕亲封的,那时候已经昭告天下,现下若是叫长栖离开,只怕惹人非议。” 风元礼心里“咯噔”一声。 他好容易才做了惊云司的主子,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臣弟遵旨。”他衡量再三,只好作罢。 若是现在就得罪了风帝,叫他生了芥蒂,以后若是想再做什么可就千难万难了。 现如今都是那风长栖的错。 不过就是个黄口小儿,难道还想跟他斗法不成? 风帝大为宽慰,忙道:“若是你还要找什么事儿做,朕倒是可以为你安排一二。” 风元礼哪里肯依着风帝的意思,赶忙摆了摆手,只说道:“臣弟无才无德,多谢换上噶很难过垂怜。” 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可是就算是站在一边的李玉宝也听出了这人言语之中的气愤。 这一次当真是被风长栖给气的很了,若非如此,怎会放弃惊云司那样的地方? 等那人前脚一走,风帝就不再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欢喜,哈哈大笑。 那笑声穿过盛乾殿,扬得老远。 李玉宝瞅着机会,给风帝倒了一盏子茶水,轻声道:“长栖公主机警如斯,乃是皇上的福泽啊。” “长栖那孩子。”风帝只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越是机警,越是难以掌控。 纵使是他嫡亲的女儿,可也说不上三两句话。 就好似是那花珑,纵使是情思深重,他们二人单独见着,也不能有几句真心体己话。 心事终虚化,纵使是模样有几分相似,可到底是不同的。 他心口猝然一痛,那几分欢喜,刹那间荡然无存。 李玉宝体察圣意数年,心里却也纳闷。一肚子的吉祥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只静默地站在一边,等着风帝言语,好生伺候。 那一头,风长栖在惊云司忙了数个时辰,再抬头只见着外头的天已经成了墨蓝色。 看得久了,只觉着那天一拢,仿佛一口大钟,朝着她猛然罩了下来。 没过一会子,那开阳欢天喜地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个酥油果子。 “大喜,听闻日后荣亲王再也不会到惊云司来了。” 第八十二章 无留意流言四起 http://.biquxs.info/

方才开阳依着玉无望的吩咐,往晨香坊给风长栖买酥油果子,回来的时候,就见着惊云司一大队人马往荣亲王府那头走。 他本还有些稀奇,拉着人问了半晌。 谁成想就得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风长栖唇角微勾,吃了一口酥油果子,齿颊留香,一脸餍足。 她一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若是在寻常时候或许还不至于,只是现如今,风帝如同惊弓之鸟,对荣亲王忌惮十分,自然不会叫他都牵扯到耀京城的主干。 只是那人不够聪明,若非如此,趁机控制,将此处为主己所用,必定是受用无穷。 只是可惜了,他只想着让惊云司浑身破洞,从中坏死。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前功尽弃。 “不早了,该回去了。”玉无望亲手提着灯笼,另外一只手还帮风长栖拿着剩下的酥油果子。 “外头凉,披上大氅。” 阿春忙不迭地帮着那人披上了。 风长栖嘻嘻笑,跟玉无望一处出了惊云司的大门。 是个好天,无风无雨,天上也是一片澄明,无星无月。 市坊之中笙歌不绝,老远就能见着那些微弱的光亮透过来,仿佛是半空中悬着的无数个纱笼。 着实好看的紧。 “阿蘅日后就跟着你了。”半晌,玉无望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当真?”风长栖一脸欢喜,“多谢师父割爱。” 玉无望知晓,这小妮子是求贤若渴,巴不得这世间贤良之士,都到自己麾下才好。 “自然是真的。”玉无望应了一声。 之前阿蘅就已经传信出来,只说是之前无有护佑那人周全,十分愧怍,现如今只当是弥补,日后跟随风长栖。 风长栖哪里知晓这其中因由,只当是玉无望成全。 “南首的脂粉铺子看得如何?”玉无望看定风长栖那张玉色面孔,笑了笑,“倒是野心勃勃,哪里像是个女儿家?” “我也会些针黹女红。”风长栖不甘人后,嘻嘻笑,脸上并无半点认真,“若是日后我富可敌国,哪里还会稀罕这公主的矜贵身份?” 玉无望不吭声。 这丫头福泽深厚,只是自己半点不知。有些时候十分老成,可有些时候却又稚嫩的如同幼儿。 起了风,风长栖只觉着自己脊背凉津津的,不由得加快脚步,好像巴不得胁下生双翼,直入九霄。 “冷?” 玉无望拉住她冰凉的小手,将她抱在怀里。 他本就生的十分高大,将大氅覆在风长栖身上,半点都看不出这里头还有旁人。 风长栖我在玉无望怀里,嬉笑着。 “倒是不如坐着马车,这样冷的天,走在路上,十分磨人。” 玉无望笑了笑,并不应声。 那一股子松香,一直都萦绕在风长栖鼻腔里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妙趣。 “师父身上怎的这样香?” “在松树林里待得久了。” 玉无望只得这么一个不着调的解释。 未免有些敷衍,风长栖却也不恼,伸出手,攀到了玉无望的脖颈,两个人四目相对。 玉无望心口砰砰直跳,一时之间意味难名,硬生生地别开面孔,不去看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 “当师父的徒儿着实令人欢喜,”她耷拉着小脑袋,依偎在玉无望的怀里,整个人都仿佛浸泡在松香里头,“样样都有师父护佑,不论什么也不需自己操心伤神,这样多好?” 玉无望不吭声,静静地看着她的乌黑发亮的发顶,心里仿佛注入了一股子暖流。这会子虽然起了风,天上刮起了一阵雪霰子,他却半点感觉不到冰凉,只觉着身在三春盛景之时,周遭遍地芳菲。 这一夜,玉无望的心都急促地跳动,半点睡意也无。看着窗纱微白,他披着衣裳起身,站在那张偌大的檀木桌子前头,铺上宣纸,在纸上细细描摹,不一会子就得了一个娇媚灵气的人像,可不就是小小公主风长栖! 整日介这么一处,他们到不觉着有什么,只是到了外人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风长栖怎么都没想到,她跟玉无望二人简单质朴的师徒关系,竟然成了别人眼中的私相授受,若非她十分年幼,只怕会传出更难听的来。 正所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风长栖只当是半点不知,依旧故我。 只是传的多了,宫里宫外皆是流言蜚语。 风长栖到底是个女儿身,若是闹得不好,有毁清誉不说,日后怕是难以求得佳偶。 花珑到底对风长栖十分疼爱,趁着一日大雪天,她未曾到惊云司当值,拉着她坐在火炕上,说着体己话。 “我一早就听到了。”风长栖鼓了鼓嘴,半点多余的反应都无,“那些人无中生有罢了,我只得一十二岁,还未及笄。师父乃是如玉公子,那样的好人物,纵使是要找个娘子,也得是个韶华正好的官家小姐。” 花珑见她神色坦然,并无半点虚词,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倒也不是说玉无望哪里不好,只是那人乃是玉氏一族的传人,注定短命。 若是风长栖对此人动情,日后跟他当真有了什么结果,岂不是要吃苦受罪一辈子么? “到底要避嫌啊。”花珑苦笑,轻轻地拿出帕子帮风长栖擦了擦鼻尖的汗,“长栖,一旦是及笄,更要守礼。”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长栖对师父并无半点心思,师父对长栖固然十分好,却也从未逾矩。长栖年幼,这样的年纪,还不分男女哩。” 花珑听风长栖说的有趣,又笑了一阵。竟然忘了自己找她谈话的初衷。 只是未曾想到,此事竟然惊动了太后,没过几日,风长栖跟花珑就得了太后传召。 风长栖十分坦然,只是花珑却是一脸担忧。 “若是太后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可莫要跟她说些放肆的话。” 风长栖应了一声,对这些事,他到底还是知道些的。 为着大局考虑,自然是能忍则忍,可若是那人半点道理都无,她也就没必要一忍再忍了。 花珑带着风长栖乘着肩舆,一路迤逦到了承安宫。 刚一进门,就觉着扑面而来的一阵暖气。 箬竹嬷嬷带着他们二人进了内室,只见太后穿着家常绛紫色长袍,上头绣着百福,看起来雍容华贵,斜倚着身子,头靠在一个圆枕上头。 旁边的案几上摆着乱糟糟的骨牌,对头坐着的正是一身赤金色长袍夹袄的曦妩,她所用之物,样样都是精品,看起来溢彩流金,着实耀目。 见着花珑跟风长栖来了,摆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近日里头有诸多流言,想来你们也都听到了吧?”太后十分威严,在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冒着寒凉之气,可见是动气了。 风长栖半点不惧,梗着脖子,骇笑两声。 “回皇祖母的话,长栖听说了。” “若是听说了,总要避嫌。你整日介跟国师在一处,成何体统?” “皇祖母可是忘了?长栖跟国师乃是师徒。徒儿跟着师父,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只是许多好事者,心里肮脏污秽,见着一男一女一处,也不论那女子有多年幼,也能造出一段风流韵事来。皇祖母,长栖跟师父清清白白,绝没做过半点苟且之事。” 此言一出,倒是叫太后顿时就没了言语。 本想着这小妮子必定会十分畏惧,谁曾想到,她坦坦荡荡,仿佛对此事并不关心。 “男女授受不亲,到底是要避讳几分,纵使是师徒,也不可太过亲密。” 加上风长栖跟玉无望又同在惊云司当值,整日介都在一处,长此以往,怎会不生出事端?偏得这一切又都是风帝的意思,后廷不得干政,太后纵使是再怎么不满,到底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哑忍。 “皇祖母,长栖知晓。” 曦妩怎么都没想到,就这么简简单单,似乎都算不得什么训斥,太后就让她们回去了。 “太后,纵使是现在没什么,以后的事儿,谁能有个这准头呢?长栖那丫头十分年幼,对这些事懵懂无知倒也罢了,只是国师是什么人,竟然也这样糊涂。若不然,还是叫他们二人日后莫要接触的好。此事牵扯到皇室声誉,依着臣妾的意思,还是让皇上定夺吧?” 太后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风帝对此事也早有耳闻,只是太过清楚玉无望的脾性,并不十分担心。 谁成想,三人成虎,这许多寻常之事,也都被那些好事者做起了文章,一来二去的,连他也不得不去多过问几句。 玉无望站在风帝的五步距离之外,朝着他行了一礼。 “近日里头的流言,你可曾听到了?” 玉无望也不是个石头人,自然对此事知道的十分清楚,只是许多事,并非他们想象之中的那样。 他断然不会对着一个奶娃娃出手。 “微臣以玉氏一族的前程担保,并无此事。” 风帝听了,微微放下心来。 “朕自然知晓国师的性子,只是人言可畏啊。” 玉无望听了,骇笑连连,“我跟公主乃是师徒,亲密一些又有何妨?” 第八十三章 朗朗乾坤傲骨女 http://.biquxs.info/

风帝对玉无望的心思十分复杂。 到底是玉氏一族的传人,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若是日后风长栖跟玉无望之间当真有些什么,也未尝不可。只是此人高深莫测,加上又十分短命,风帝断然不肯害了自家幼女。 玉无望进宫的时候乃是日中十分,等同风帝说完,已经是日暮四合。 天光云影共徘徊。 他看了看天,雾沉沉的,想来今夜又有一场风雪。 他心里惦记着风长栖,连他都被如此诘难,想来那丫头就更是举步维艰。这后廷,规矩冗杂,风长栖又是个随性之人,只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还未走到宫门,就见着有人在夹道候着。 穿着一身暗青色的大氅,远远看去,仿佛是一个墨绿色的小点。 玉无望心里一喜,赶忙上前。 ”这样冷,怎的出来了?“ 言语之中满是关切。 风长栖嘻嘻笑了笑,“听闻师父被传召进宫,长栖心想,必定是为着流言一事。师父被如此冤枉,心里想来难过,长栖便想着陪师父说说话罢了。” 事实上,她这心里也不好过。自己被人传成银娃荡妇也就罢了,偏得还要连累无辜的花珑。宫人说的难听,不堪入耳。纵使是风长栖心思豁达,并不在意,她却也看得出,花珑心里煎熬,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我不妨事。”玉无望伸出手,习惯性地想要摸摸风长栖柔软的发顶。只是现如今风声鹤唳,这深宫大院里头耳目众多,他也不想给风长栖热夏不必要的麻烦,索性作罢。 “且放心,必定还你清白。” 风长栖心里一暖,笑的勉强。莫名的,打心底里涌出一股子难以名状的委屈来,只叫她鼻尖酸涩,眼里氤氲着朦胧水汽,看着对面这个谪仙人一般的如玉公子,忙道:’师父对徒儿乃是真心,长栖对师父也十分真心。那些人心思龌龊难名,着实叫人厌烦。“ 只是在这后廷,也不知有多少这样的人,着实算不得稀奇。 风长栖十分年幼,纵使是少年老成,却也难敌别人携来的滔天恶意。 “好生护佑自己,这几日咱们还是跟往常一般无二。越是避嫌,越是给他们有多余的话说。” 凑巧,风长栖也是这么想的。 她本就是执拗之人,越是被人说的那样凶狠,她就越是不肯顺从。 大不了闹到日后鱼死网破,她向来不在意这个。 玉无望将她送到了山澜门,从这过去就是后宫了。他并不逾矩,朝着风长栖轻声道:“今夜也要好生安睡,莫要叫那些人得逞。” 风长栖笑着点头,听着玉无望说着这么些颇为蹩脚的俏皮话,别过身子,径自去了。 从玉无望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得那间暗青色大氅翻飞,跟一边的红墙映衬,有说不出的曼妙之态。 开阳有些急了,朝着自家公子说道:“公子,再过一会子宫门就该下钥了。” 玉无望点了点头,不再耽搁,出宫去了。 殿宇深沉,风长栖一路走着,就见着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烛光,这会子天地浑浊,从她眼里望过去,处处都是朦朦胧胧,好似是晨光熹微。 阿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见风长栖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下不忍。 “主儿莫要难过,那些人最是喜欢嚼舌根的,等到以后什么都未曾发生,那些人自然会觉着对公主有愧。” 风长栖才不稀罕那些人的愧疚之情,她只是想过的安稳几分,至少能叫她心里松快,别再那么束手束脚,处处煎熬。 刚到云甯殿,便见着李玉宝带着一行人站在廊下,手里都提着一盏羊角宫灯,垂首帖耳,屏息凝神,只有李玉宝来来回回走动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眉眼之间似有隐忧。 风帝这些时候甚少来云甯殿,说是顾念花珑的身子,事实上他这是变相冷落。 风长栖刚进云甯殿的大门,就见着李玉宝匆匆忙忙小跑着过来,轻声道:“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风长栖眉头轻蹙,一脸狐疑,“找我可有什么要紧事?” 李玉宝别过脸子看了看内殿的方向,复又讪笑两声,“皇上动气了。” 风长栖一听这话,大跨步就往内殿里头走,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叫那人同花珑生了龃龉,她必定会万分愧怍。若是花珑不在意风帝倒也罢了,偏得那人对风帝一心一意,从未有过二心。 刚进内殿大门,就听得风帝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风长栖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云雾青的帘栊,半点挪不开步子。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是玉氏一族的传人一应短命,若是长栖同那人当真有些什么,日后可就没了活路了。” 风长栖只觉着分外嘲讽。 风帝明里暗里都十分倚仗玉无望,只是谁成想,他心底里对玉无望存着轻视之心。说来也是,若是没命活着,纵使是有上天入地的好本事,又有何用?到底是惘然而已。 只是玉无望这些年对风国忠心耿耿,也不知有多少宏伟建树。他只是不邀功,对此事半点都不在意罢了,怎么到了风帝眼里,就成了个另外一个腌臜人物? 怒火平地起,她三两步上前,撩开帘栊,走了进去。 双眸微眯,铁骨铮铮。 “父皇此言差矣,师父为风国鞠躬尽瘁数年之久,纵使是身子有些不胜之状,那也比千万人矜贵。” “长栖!”花珑被惊着了,赶忙拉住了风长栖的小手,只觉着那一股子寒凉,直窜到心里去了。花珑下意识把手里的暖炉塞了过去,又怕风帝责难,忙道:“快给你父皇行礼。” “父皇时常教我们尊师重道,师父对徒儿倾囊相授,又在岁运城那头拼死护佑。父皇当真以为,岁运城是个什么好去处?刀光剑影,长栖屡次冲锋陷阵,差点为敌所杀,都是师父舍身相救,请父皇看着刀疤,这还是长期身上最浅的刀伤。”她撩开袍袖,只见那雪白的臂膀上,有一道狰狞伤痕,不难想象当初这是怎样的创伤。 风长栖见那人一脸惊骇,仿佛看到了什么毒物,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算什么? 岁运城那群护城匪寇,一个比一个骁勇善战,又有地形护佑,他们若是想要攻上去,必定是千难万难。 为着鼓舞士气,风长栖决意亲自上沙场,用的也是玉无望教习的一身武功。那人生怕她有个好歹,随着一同上阵。那些人到底都是一些老手,又瞧着风长栖乃是这风国公主,若是死了,必定叫士气受挫,这才盯着她凶猛打压。她何曾见过那样凶猛的恶人?接二连三,差点就这么殁了。 风帝彻底没了言语,只是看着。 “长栖见着旁的师徒更是亲密无间,徒儿需侍奉左右不可。只因为长栖的师父乃是如玉公子,正当年的少年郎,难道就能这样随便排挤?” 风长栖说的半点不错。 风帝看着那高烛清辉洒满一地,笼着那小小的窗纱都带着绿色荧光,他忽而有些懊悔,自己走这一遭,倒是叫小小风长栖胡乱教导了一通,这算什么道理?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 风长栖应了一声,朝着风帝行了一记双礼,“长栖明白。” 看着这小妮子傲骨天成,风帝倒也不知是喜是忧,摇了摇头,径自去了。 风长栖双目圆睁,风帝这会子带着人浩浩荡荡回去,只怕明日里又叫旁人生出许多闲话,到底还是委屈了花珑。 “阿娘,是长栖不好。” 花珑听了,苦笑连连。 “怪不得你,皇上今日本就是为着你的缘故来的。“ 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白欢那样刚强的一个人,生出了风长栖这么一个虎女。看着她方才那副当仁不让的派头,她愈发有些感喟,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拉着她坐在一边的软榻上。 周围的熏笼只叫她觉着好似到了春日里头,心里舒畅难名。 “若是国师知晓你对他如此护佑,必定十分欢喜。” 风长栖不吭声。 像是玉无望那样为风国社稷忠心耿耿之人,竟然也有人背后非议。世道不公,自古而然,只叫人无话可说。 一夜未眠,风长栖睁着一双水眸,看着天光乍现。 薄雾浓云,风雪欲来。 风长栖带着阿春,一早出了宫门。 未曾想到玉无望已经候在外头了,马车外头搭着的番布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步伐轻快,赶忙奔了过去。 “师父如何知晓长栖今日还会出宫?” 开阳努了努嘴,自家公子怕是魔怔了,不论这人出宫与否,每日都这么等着。这又不是秋日里头,这会子的风,犹如刀刃,打在脸上,有一股说不出的疼痛感。 “皇上可斥责了你?”玉无望见她面上颇有几分憔悴神色,心里一软,“嗯?” “未曾。”风长栖摇了摇头,任由他给自己理着乱发。 开阳见着,脸色愈发差了。 这若是被人看了去,必定又要生出几句闲话来。 第八十四章 要留冰心在玉壶 http://.biquxs.info/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跟往常不同,二人并未直接去往惊云司,反是直接往晨香坊的清浊酒肆走了一遭。 天色熹微,只能见得三五个行人,皆是穿着厚厚的冬衣,浑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只余下一双眼睛对着外头风霜。 那酒肆里头生了火龙,十分暖和。风长栖一进门就脱下大氅,阿春赶忙拿在手里。 里头空无一人,二人一路迤逦到了二楼雅座。 掌柜的倒是别出心裁,旁边都安了一个小小的炭盆,这会子烧了火,专门用来烫酒喝的。 风长栖酷爱桃花酿,只是今日还要往惊云司当差,有些忌惮,不比往日豪迈。 “这滋味真正好。“风长栖嘻嘻笑,砸了砸嘴,”宫里的花酿酒倒也十分爽口,也不知怎的,就是比不得这里的。“ 玉无望看着她小小面孔,笑了笑。 “宫里宫外心境大有不同罢了。” 风长栖不吭声,她向来是没有这之类的心思的,若是享乐,便是一股脑儿的享乐,哪里有什么宫里宫外的区别?只是想着宫外乃是天高任鸟飞的好去处,这这里又是别样滋味了。 “这天还这样冷,”风长栖吸了吸鼻子,颇有几分狼狈,“整日介都冻得人不敢伸手。” “等会子到了惊云司,再添上几个火盆可好?”前几日玉无望交代下去,只说是多加上几个熏笼,也不知那些人办好了没有。 风长栖嘻嘻笑,“若是能带去几壶花酿酒过去,就再好不过了。” 这小妮子着实贪杯。 “这花酿酒也能醉人,你可是忘了?” 风长栖闷不吭声,又吃了几口,小脸酡红。 皇宫,玉坤宫。 因着天降大雪,各宫各院的主儿连给太后的每日请安都被免了。 积雪极厚,踩在脚下软绵绵的,深陷几寸有余。 前些时候淑妃抱病在身,不得出门。这会子大好,她按捺不住,本想着王云甯殿走一遭,却又怕被花珑追问什么,最后还是去了曦妩的玉坤宫。 素日里头,玉坤宫乃是最热闹的,听闻前几日还传唤蘇暨唱班来了一遭,她心痒难耐。 未曾想,刚进门就见着内务府的管事公公出去,见着淑妃,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 她虽然位份不低,可是积年累月不得风帝喜爱,底下的人向来都是跟红顶白惯了的,自然对她没有多少敬重。 好在淑妃向来不在意这些,依旧高高兴兴进了门。 芳心见着是淑妃来了,忙不迭地行了一礼。 “这会子过来也不知可吵到了贵妃?”她问的颇有些小心。 何苦来哉?这样的大雪天,偏得要到别人宫里找气受。 越是想着越是觉着此人可笑。 芳心面上却不露半点痕迹,依旧是笑脸迎人,“我们娘娘一早就醒了。“ 那人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笑了笑,“劳烦姑娘通禀一声。” 见她这样客气,芳心倍觉矜贵,点了点头,撩开帘栊走了进去。不消片刻,那人又走了出来,“我们娘娘说了,外头冷,请淑妃娘娘进去吃几杯酒水暖暖身子。” 淑妃大喜,这才缓缓进门。 里头暖烘烘的,一股子异香萦绕在鼻腔里头,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明到底是何种气味,不像是寻常的脂粉香。 想到这位曦贵妃向来出手阔绰,想来这又是花大价格找香客寻来的,都知晓风帝喜欢熏香,这也算得上是投其所好了。 “姐姐。”淑妃笑着上前,“姐姐这香气着实是好闻的很。” 曦妩用帕子擦了擦嘴,眉眼之间颇有些得意。 这淑妃到底是个没见识的,纵使是有个皇子,又有这样高的分位,又有何用?到底烂泥扶不上墙。 “昨儿个皇上新赏的。”曦妩说的轻巧,“说是肃宁那头新贡的,宫里也就只得那么一些,承蒙皇上垂怜,知道我素爱用香,这才都给了我。” 听得此话,淑妃心里止不住地难过。 想她进宫数年,风帝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不像是曦妩,这样矜贵,风帝又如此看重她,只要是她喜欢的,必定会置办妥当,这可是旁人得不到的好处。 “皇上心里只有姐姐,有什么好东西,自然都是紧着姐姐的。” 她眼角余光又见着旁边的檀木桌子上头摆着许多金银翡翠首饰,这会子看着,只觉着金光奕奕。 她低垂着脑袋,愈发觉着沉重。 到底是不同的。 内务府的人来往玉坤宫最是勤快不过,若非这人十分受宠,内务府的人怎会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今日天这样冷,难为你还惦记我。”曦妩笑了笑,紧紧地握住了淑妃的手,好似当真把她当做姊妹,“我得了几匹羽缎,你瞧瞧,若是有喜欢的,带走便是了。” 那人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羽缎那样矜贵,这人竟然有赏赐旁人的份儿。 她愈发觉着自己在此处坐不住了,站了起来,茫然无措。 “我哪里受得住羽缎那样矜贵的料子?” “你这人。”曦妩佯装不喜,“怎的这样忸怩?若是在皇上跟前也这样,怕是不好。” 她拍了拍手,没过一会子就见着芳心带着三五个丫头,一应排开,手里都那这一匹羽缎,颜色十分艳丽,却是十分好看。 淑妃看着愈发喜欢,走上前,轻轻地摸了摸。 “若是喜欢便拿了去。” 她言语之中分外坦荡,并无半点藏私。淑妃微微咋舌,正所谓是无功不受禄,她如何受得住这样好的羽缎? 见她那样坦然,并无半点不割舍的意思,淑妃朝着那人笑道:“姐姐当真大手笔。” “自家姊妹,给你自然不心疼,若是换了旁人,可就大不相同。” 淑妃对这人颇有几分忌惮,但是见她说的认真,倒也信了几分。 宫人常说,这玉坤宫好似是半个国库,珍奇异宝不计其数。且不说曦家的泼天富贵,单说这些年风帝的赏赐,也已经够叫旁人眼红的了。 “有一桩事,还是要你出面才好。”曦妩这才把话说到了这上头,“承恩宫那位前几日小产了,此事你可知晓?” 淑妃听了,兀自点头。 这是一件稀罕事,听闻是承安宫闹鬼,把她给吓着了,登时就昏厥不醒,哪能想到,登时就见红了。 孩子终究还是未曾保住,是个成型的男婴。 实在是可惜。 风帝对那人并无半点真心,也只匆匆看了一面。此事再宫中并无激起半点水花。 像是曦妩这样狠心凉薄的角色,对此事不该如此关切。 淑妃也不问,只回道:“知晓,吵嚷了一阵,只是这会子这事儿好似已经过去了。” “你往承安宫走一遭,送一匹羽缎过去,还有此物。”她从梳妆台子前头的玉石箱笼里头,拿出了一块玉石,“这是开过光的,佛光普照,好歹宽慰她几分。” 这曦妩何时转性儿了? 着实奇怪。 “是。”淑妃应了一声。 没坐一会子就出了玉坤宫,一路往承安宫去了。 这两者刚好是在南北两端,淑妃心里疲惫,传了肩舆。 等她见着何昭容的时候,淑妃登时就是浑身一颤。 外头这会子未曾下雪,虽然比不得春光明媚,却也比前几日要好上许多。 可是那人倚在床榻上,好似对来人并无半点察觉。 淑妃走近三两步,轻声道:“妹妹,你怎的瘦了这样多?” 何昭容这才悠悠转过身子,看着淑妃,骇笑。 “姐姐如何来了?我这宫里,许久未曾来过宫里的诸位姊妹了。”她咳嗽了一阵,看起来格外淡静,一双眼睛如同枯井一般,看样子,没了那个孩子,叫她彻底没了指望。 “孩子总归还是会有的。” “不会了。”何昭容又轻轻咳嗽了一阵,“没了也好,免得日后每日煎熬,为他担忧。” “这宫里的孩子,难将养。” “可不是。”何昭容应了一声,朝着外头轻轻唤了一声,“如珠,上茶。” “不用的。” 这承安宫冷清的叫人害怕,她身边也只得那么一个丫头使唤。至于这其中缘由,淑妃也不好多问,想到曦贵妃的交代,她忙不迭地说道:“曦贵妃心里惦记着你,叫我是送来了一匹羽缎,快到年节了,裁了做件新的也是好的。还有这个,”她掏出怀中玉石,“曦贵妃说了,这是开过光的,可以护佑妹妹身子安康。” 哪里知晓,何昭容一看到那块玉,登时就变了脸色。 “多谢……多谢贵妃娘娘,”她说的咬牙切齿,着实不像是在道谢,“劳烦淑妃姐姐跟贵妃娘娘说一声,只说我一片丹心在玉壶,不论是以前,还是今日,亦或是明日,都是如此。“ 淑妃听得云里雾里,只觉着何昭容跟曦贵妃这是给互相打着哑谜呢。只是她向来愚钝,加上这话不明不白,如何猜得透彻? 她本是个糊涂人,却也不知愁为何物,只是跟这人在一处说三两句话,平添了一股子抑郁,一时之间受不住,早早告辞了。 第八十五章 立后疑云响四面 http://.biquxs.info/

一度过了年节,一转眼又到了春上。 年关之时,各宫各院兹事冗杂,这云甯殿也是一般无二。 花珑对这些琐事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宫里上下就每个不夸她的。只是她却被带累坏了身子,如春之后便是十分疲惫,大有不胜之状。 风长栖心里惦记,纵使是那惊云司每日繁忙,也日日回宫照拂,看一眼也安心几分。 “何苦来?”花珑紧拉着风长栖的小手,一般身子都依偎在软榻上,整个人软绵绵的,好似是没有半点气力。许是当时小产留下来的病根,风长栖生怕说错了花戳到了这人心里痛楚,只当是半点不察。花珑又轻轻咳嗽了一阵,用帕子捂着嘴,接着说道:“你每日那样辛苦,我帮不到你倒也罢了,还要你来操心许多。” 风长栖只是笑。 “阿娘,这是长栖的福分。” 这丫头现在嘴巴也十分灵巧,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屋里循着长欢香,许是放多了角料,这会子闻起来颇有些许刺鼻。 花珑眉头轻蹙,朝着奈莳嬷嬷说道:“有些憋闷,将长窗开了吧。” 奈莳嬷嬷颇有几分犹疑,讪笑道:“娘娘这几日身子不爽,今儿个外头又起了风,若是着凉了,怕是不好。” “不妨事。”花珑执意如此。 那人见着,也不好再加阻拦,应了一声,伸手开了长窗。 那窗纱还是去年的旧样子,暗青色。这会子天光乍现,应在窗屉上,落下无数光斑。 竹影浮动,风长栖看的出神。 “你瞧,那红梅开的多好。”她伸出手,指了指外头的三五株红梅,笑意渐浓,“好看的紧啊。” 说来也怪,前年这云甯殿的红梅开得远没有这样娇艳,这会子看着只觉着那几株红梅仿佛注了精魂,枝梢斜欹,那花儿朵儿,如同朱砂点就,就着寒风,暗香奔涌。 “听闻父皇有意重立新后。”风长栖低垂着脑袋,只露出一截子雪白的脖颈,映在那一袭青衣衫子里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风情,“阿娘,只盼着不是曦贵妃。” 花珑对此事自然也有所耳闻。 当初,就算是白欢被贬入冷宫,那人也未曾动过另立新后的心思。这些年来,曦贵妃不管如何得宠,都比不得白欢的矜贵。风帝心里只得一个白欢,旁人固然是不大清楚,可是花珑知晓。 想来就算是另立新后,也不会是曦妩。 曦忠毅本就手握兵权,给了曦妩一个贵妃位份,已经够让风帝忌惮的了,哪里还肯让那人摇身一变,成了国母?纵使是那人当真如此不自量力想着上去搏一搏,也不过是蚍蜉撼大树,徒劳而已。 “不会。”花珑言语之中分外肯定,“不会的。” 风长栖听了,莫名有些宽慰。 “旁人我不在意,只要不是曦贵妃便好。” 曦妩乃是谋害白欢的元凶,风长栖只想着叫那人生不如死才好,若是叫她如此顺遂,甚至一跃而上成了皇后,她只觉着面上难堪,更对不住自家阿娘。 “你且安心做你的事儿,莫要想着后廷。”花珑一心为着风长栖着想,偏得这后廷的事又是剪不断理还乱,若是当真陷下去了,到头来,还是自己吃苦。 花珑最不愿见着的就是风长栖为这些冗杂之事伤神。 “那阿娘呢?” “我?”花珑骇笑,又低低咳嗽了一阵。 风长栖见起了风,也不顾花珑不悦,直接关了长窗。玉无望说了,这几日都有风雪,正是春寒料峭。耀京城每年的倒春寒都十分厉害,得好生保重身子才是。 “我这一生也就只能耗在宫里了,可是你不同,长栖,你的路还长着呢。” 其实风长栖问的乃是花珑对于后位的打算,只是见她神情这样惫懒,索性也就不再多话,匆匆辞了去了。 次日一早,只见得长窗微白,风长栖穿上大氅,刚一开门便见着外头雪光莹然,那一股子寒凉之气扑面而来,直叫人半点都喘不过气来。 她满腹心事,刚想走,就见着阿春立在长窗后头,到底是雪色清白,打在窗棂之上,好似是月华铺就。映着阿春那张小脸愈发惨败,风长栖只当是她身子抱恙,往前三两步,立在梅花树下,朝着阿春道:“你若是身子不爽,今日便在宫里歇歇,不用跟我一同出宫了。” 阿春听着声响,这才回过神来,只见那人临风而立,大氅翻飞,人面如玉,登时心跳如雷。 那雪地里头只余下她的一抹淡影,袅娜聘婷。这会子固然是十分年幼,却也可见日后那世人难出其右的绝代风华。 阿春低垂着小脑袋,忙不迭地跑了出去,走到风长栖跟前,一脸焦灼神情。 “主儿,阿春乃是个不中用的。” “莫要浑说,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 她轻轻地捏了捏阿春冰凉的小手,“你穿的太单薄,被这样的寒风吹着,怎会无恙?听我的,今日在宫里好生歇着。” 阿春目送那人去了,心里止不住发酸。都说这后宫之人十分凉薄,为何风长栖不是?她待人极好,对一应下人,也都十分良善,从未有过半点轻视之意,越是这样,就越是……不忍。 巳时三刻,惊云司。 玉无望脚步匆匆,直接进了风长栖的那间阁楼。甫一进门就见着她一脸认真,就着那张梨花案几,也不知写着什么。 身上只穿着一件青色羽缎夹袄,头上只横插着一支碧玉簪子,长发低绾,只余下一小嘬在胸前垂着。面容白净,十分清减。 这几日玉无望离了耀京城,也不知王何处去了,风长栖到也不过问,这会子见他来了,心里只觉着分外欢喜,赶忙站了起来,朝着玉无望笑了笑。 她眉眼之间颇有几分英气,气度不凡,非寻常人等所能比拟一二。 “师父怎的今日回来了?不是说要等到二月初么?” 现如今才一月中旬,离玉无望先前离开,也不过才短短七日。 玉无望唇角微勾,颇有几分无奈。 “心之所向,无可奈何。” 风长栖只当他念着庙堂之高,心系黎民百姓,淡然一笑。 “师父回来的倒也及时,前几日仲囜坊那边的数个秦楼楚馆都失了几个姑娘。”风长栖眉头轻蹙,“现如今虽说是有些眉目了,却叫人十分难为。” “嗯?” 只是仲囜坊以前也是荣亲王经常混迹的去处,只怕又跟那人有撩拨不开的牵扯。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司丽楼,只是我着实不明白。若当真是冷楚做的,那她动机何在?那几个姑娘都已经过了韶华年纪,已经够做人姑姑了。” 玉无望听了,唇角微抿,半晌,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忙道:“算不得什么大事儿,若是你心里存疑,回头只管王司丽楼走一遭。这样百般猜度,还不如亲口问问。” 就是因为觉着这样孟浪不好,风长栖这才哑忍了这几日光景。加上之前跟冷楚又生了龃龉,这会子过去查案,指不定那人又有什么说头。 她这会子对冷幽若有所求,是以并不敢十分得罪冷楚。 “三天两头去司丽楼的地界儿查案,着实叫人恼恨。”风长栖嘴角溢出一抹苦笑,现如今才算是明白了这惊云司里头的百般难处,总而言之,多做多错,无为而治更是错上加错,世事艰难,由此可见一斑。 风长栖砸了砸嘴,长睫轻轻扬起,犹如蝶衣轻垂。烟波流光,潋滟秋水,玉无望看着胸口莫名震荡,猝不及防,他猛然别开面孔。 这会子正看到她写的那些小字,飘逸不群,哪里像是个女儿家写出来的? 只是当看到那里头写的内容,登时就变了脸色。眼睛里头仿佛燃起两股火苗来,兀自窜到那黄纸之上。 只见上头写着: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心口突突直跳,声音都有些颤抖,“这?” “啊。”风长栖笑了笑,眉眼之间颇有几分苦涩,“这是我阿娘生前常念叨的,这几日宫中有传闻,只说是父皇要重立新后,我心里惦念阿娘,想起前尘过往,又想到了这么几句,索性写了下来。” 幸好,幸好! 玉无望长呼出一口子浊气,这才发觉,方才自己的反应分明就是畏惧。 这多可笑? 他们玉氏一族的传人,何曾有过畏惧俗事之时? 玉无望之前只当风长栖情窦初开,心里有了可喜的情郎,这才焦灼万分,犹如雷击。 听了她说的那些话,玉无望又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只觉得她这短短七日瘦弱了许多,纤腰楚楚,不盈一握,加上那张瘦削的玉脸,叫人好生怜惜。 “立后乃是大事,你若是不喜,我自有法子阻拦。” “算了。”风长栖摆了摆手,“说到底,此事同我并无半点干系,我只是风国公主,并非后宫妃嫔,我对此事,并不放在心上。只要新后别是曦贵妃就好,如若不然,我阿娘必定死不瞑目。” 第八十六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http://.biquxs.info/

一如风长栖所言,她只是一国公主,对重立新后一事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那些后宫妃嫔,却是因为此事闹个无休无止。面上虽说是风平浪静,只是这内里,早已是波涛汹涌。 这宫里的贵妃只得另外,以为是曦妩曦贵妃,还有一位是花珑花筠贵妃。 先帝之时候,设有四夫人,只是风帝对后宫之事并不看重,是以这四夫人位上,只得三人。九嫔更是有所空缺,至于那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之等更是有所缺憾。 加上这后宫的恩宠地位相别,那些妃嫔之中,一半人猜想这后位必定是曦贵妃所得,还有一半念着风长栖的军功,加上花珑生的模样,只觉着这后位悬而未决,指不定就落到了花珑头上。 那些人本就是势力惯了的,趁着后位未决,在云甯殿跟玉坤宫这两者之间,来回晃悠。 这日,淑妃一等,又一同到了云甯殿。谁成想,还没等她们进去,就见花珑被一众人等簇拥着走了出去,只穿着一身家常的鹅黄色妆花团福袍子,头上只几根寻常珠钗。 淑妃带着众人朝着花珑盈盈一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花珑向来不喜淑妃做派,加上一些旧事,她们之间并不十分亲近。近几日这人几乎日日前来,花珑烦不胜烦,只是碍于体面,不好多说什么。 谁成想,这人竟然今日竟然恬不知耻又来了。 花珑骇笑。 “诸位妹妹好生清闲,每日来过我这云甯殿,又要往曦贵妃的玉坤宫去。” 听出了花珑言语之中的嘲讽,淑妃倒也不在意,只是笑。 “这样的大冷天,一个人待着到底无趣,跟一众姊妹一处,最有滋味不过。” 这人最是个会看人眼色的主儿,花珑冷哼一声,“我今日精神还好,只想着往御花园走一遭,诸位姊妹还是去同曦贵妃说说话逗闷子吧。” 她向来都是这个脾性。 好在他们也全都知道,并不十分在意。 淑妃只笑道:“若是姐姐不嫌弃,咱们姊妹一同过去可好?刚好路过梅园,听闻那里头的红梅开得十分艳丽。” 花珑应了一声,任由那些人跟着。 谁成想,恁的冤家路窄,还未到梅园就见着曦贵妃被众人簇拥着,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走了来。 她坐在肩舆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众人等,冷笑。 “我当是谁,好大的排场。”她冷哼一声,“怎么?这都是往哪里去?” “梅园。”淑妃凑上前,说了三两句。 越是上前就越是觉着珠光熠熠。 之间这人通身皆是新衣,外头的是一身宝蓝色狐皮大氅,里头穿的时一件簇新的同色平金织锦牡丹袍在,满头珠翠,皆是价值连城之物。 淑妃兀自心惊,着实是艳羡的很。 合宫上下都知晓这人的大手笔,这玉坤宫里头的花费用度,更是叫人咋舌。这流水一般的银子也不知是怎么花出去的,现如今瞧着她这通身的气派,也就不难想象了。 花珑对那人的穿戴并无半点想法,只站在一边,跟那人没有半句话说。 这日天气晴和,花珑好容易才有了几分好精神,可不想被面前这人就这么搅和了。 她依着那赤色宫墙立着,见她们的话说的是没完没了,登时就没了再依着俗礼的心思,半句话都不肯多说,直接往前走。 曦妩见这人半点都不给自己体面,骇笑两声,“花妹妹这是怎么了?” 花珑不卑不亢,站在原地,“你我相识这么些年,曦贵妃也该知道,我向来不喜热闹。” “不过就是姊妹之间寻常说几句话罢了。”她坐在肩舆上头,骇笑连连,“你哪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不过就是仗着长栖的军功,还有你这张面皮而已。” 前一句话花珑倒是半点都不在意,只是那后头一句,彻底戳中了她的心事。 只见得花珑登时就面如死灰,原以为,她一早就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并无半点在意,只是这会子看来,只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罢了。何止是在意,分明是永难忘怀。 当初的隐秘伤口,固然是已经经过这么些年的冲刷结了一层厚厚的痂疤,可是一旦被人挑破,就止不住溃烂。区区片刻,她甚至能瞧见自己心口烂出了一个一个小拳头大小的窟窿来,里头汩汩流出乌黑的脓血来。 看她那副模样,曦贵妃心里暗喜。只当是扳回了一局,这才使唤宫人担着肩舆一路迤逦去了。 淑妃对那些旧事也是一清二楚,知晓曦贵妃这是戳到了花珑的痛处,刚准备上前,就听着那人说道:“回吧。” 一行人又原路返回,只留下她们这些人在一边面面相觑。 等到了云甯殿,花珑这才发现,风长栖已经从惊云司回来了。 今日回来的极早,换上了一身湖水色宫装,阿春正帮着风长栖烹茶。 一股子茶香,溢满一室。 听着动静,风长栖抬起头来,见着是花珑回来了,赶忙出门,将那人搀扶着进来了。 “阿娘怎的回来的这样早?方才听阿蘅说了,阿娘才出去没多少时候呢。” 花珑竟无话可说,风长栖待她这样真心,难道她还要因为旧人旧事迁怒于她不成? 这算是哪门子道义? 想到这一层,花珑扯了扯嘴角,朝着风长栖道:“有些乏了。” “阿娘,你脸色怎的这样差?” 花珑见瞒不过,将见着曦妩一等的事儿都说了一出,自然掩去了叫自己心里不快的真正缘由。 风长栖听了,摇了摇头。 “曦贵妃向来都是那个性子,阿娘也都是知道的,跟那样的人计较,岂不是叫自己心里过不去?只要她不冒犯阿娘,一切都能好生商量。” 这话说的倒是十分动人。 花珑知晓,风长栖待她向来十分真心,好似是见不得她吃苦受罪一般。 白欢已经够好了,花珑如是想着。 “阿娘,今日得了一个好东西。”正说着,风长栖从一边的梳妆台子上头拿了一个白玉簪子走了出来,上好的羊脂白玉,上头镂刻着芍药花样。 知晓花珑最喜欢芍药,是以风长栖在逛永乐城东首的珠宝铺子的时候,一见着便买下了。 自然是价格不菲,只是为着讨花珑欢喜,倒也十分值当。 花珑甫一见着便十分欢喜,拿在手里看了半晌,只见这东西水头极好,必定昂贵。 风长栖经商有道,自然是得了不少银子,只是花珑却觉着自己受之有愧,一时之间思绪如潮。 “阿娘?可还欢喜?” 花珑颇有几分哽咽,半晌才点了点头,“你从不给自己置办半个首饰,倒是顾念着我。” “阿娘,我本就不喜欢这些。”风长栖对这些向来都十分看淡,“只要阿娘喜欢便好,等过几日天气再好些,我带着阿娘出宫走走可好?” “莫要胡闹。”花珑忙不迭地摆了摆手,“不合宫规。” 花珑到底是个守礼的人,风长栖可以自由出宫,乃是因为她乃是风国女官,不是寻常后廷女眷,自然是不同的。可若是换了她,必定又是一场风波。 他们能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已经够不容易的了,自然不愿行差踏错。 风长栖听了,鼓了鼓嘴。 “长栖只想着带阿娘出去散散心也好,每日介这样煎熬难受,对身子又有什么益处?” 若是风帝跟风长栖这般对她真心对待,她也不至于会伤心伤肺到了如此地步。 说大抵都是自己命运祚薄,与人无尤。 “不妨事,这几日也大好了。” 风长栖只不吭声,见这人此般模样,心里猜测,必定是曦贵妃说了什么,如若不然,花珑必定不会有如此神色。 那人向来十分霸道,说出来的话更是一句比一句难听,她已经打听了主意,必定要好好会一会她不可。 如此过了三两日,风长栖为着那桩莫名其妙的失踪案,也是煞费苦心。 这心里总是不得安宁,总觉着这隐隐之中有些什么,只是不好确认。 这日,又下了一场大雪,三街六巷里头都没有多少人露头,风长栖想着,这个时候司丽楼纵使是再怎么热闹,也不会有多少作乐的人,便打定主意,跟玉无望一处,赶忙往司丽楼走了一遭。 果然,这整个芝兰坊都冷冷清清,除却几声呜咽箜篌之声,便再无其他。 刚到司丽楼门口,只见着三五个小厮在门口扫雪,清一色的都穿着一身蓝布袄子。 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来了,其中一人迅速跑了进门。 看样子这是通风报信去了。 到底是来这里的次数太多了些,以至于这里头的小厮,都知晓他们是惊云司的人。 不一会子就见着那小厮又跑了出来,朝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笑的格外勉强。 “我们妈妈说了,请两位屋里坐,这外头冷得很。” 倒也还算是客气,风长栖本还想着,依着冷楚的脾性,必定会闭门不见。若是他们想要问出些什么来,更是难上加难,何曾想到,那人竟然如此大方? 第八十七章 暗中行凶长栖伤 http://.biquxs.info/

那小厮带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直接穿过画廊到了另外一座小院里头。 风长栖倒是未曾来过此处,现在看看,这司丽楼但真实别有洞天,若不是在这里待了有些时候的人,必定都绕不出来。 那院子里头尽是白梅,开的极好。只是因着一场大雪,上头都结着冰晶,银装素裹。 风长栖刚进门,就觉着一阵暖气扑面而来,她嘴角微扬,看定正在一边做着做账的冷楚。 “来时还以为你不会见我们呢。” 冷楚突然闻到一阵幽香,兀自窜到她的鼻腔里头,实在是好闻,她猛然抬起头来,见着风长栖,笑了笑。 “公主请坐,”她亲自给风长栖跟玉无望倒了一盏子茶水,虽然不是新茶,却也十分清香甘甜,这是去年的雨前龙井,也不知她是从何处的来的。 说来也是,在这耀京城,只要手里有足够的银子,想要什么都十分简单容易。 “倒是不知公主熏得什么香?”头一回见着风长栖,冷楚就想问了,只是碍于颜面,索性作罢。 只是这会子风长栖分明就是为了办案而来,她想着在让风长栖问出些什么来之前,好好问问这味香的来处。 “熏香?”风长栖摇了摇头,“我从不熏香。” 她只觉着那些兰麝之香,闻得久了便有些头晕目眩,向来都是不大喜欢的。 那人一听,骇笑更甚。 这一闻便知道这并非寻常脂粉气,听她说又并非熏香,她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人天赋异禀,这人身带异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这也着实让人艳羡。 她笑了笑,用铜拔子挑了挑灯花,转过脸来,只见得风长栖目光一直放在后头挂着的一副八马图腾上头。 端的是英气逼人,纵使是一身红妆,也比男儿勇毅。 到底是在岁运城那样的阴森地方活过来的来,到底是不同的。 “我一早知道公主要来,这雨前龙井固然是去年的,但是用锡罐密封的好,依旧十分爽口。” 她说的分外平凡,仿佛她们二人是数年老友。 “是你把那些姑娘藏起来了?” “不错。”她直言不讳,直接认了下来,仿佛认定了风长栖必定不会对她做些什么,“我是为着护佑他们几人的命,这才出此下策。如若不然,谁会那样找死,招惹惊云司的人?况且惊云司又有公主跟国师把控,我一早就知道二位会查过来。” “保命?” “她们都是我阿姐的旧相识,前些时日死的那几个人,也或多或少都跟我阿姐有关。”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这本是她一直追寻的结果,偏得这会子被冷楚恁的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反倒是平添了一股子怔忪。 “这欢场里头的女子,关系勾连可不比深宫大院跟前朝差上多少。为的是能多几个花头,这银钱要来要么是为了赎身,要么是为了其他的买卖,我们这些做鸨娘并不去问。只是有一点我们必定要守着规矩,既然手里拿着别人的卖身契,必定要护佑那人好生活着,荣亲王前些时候做了那么些事就是为了逼我阿姊现身。” 一边的炭盆里头传来剥砾之声,风长栖目光沉沉,紧紧地盯着那火红的银丝炭上头,半句话都无。 这人说的不错,一切都是荣亲王的过错。 惊云司的人又有什么好本事?只知道查案,也知晓真凶到底是何许人也,偏得没有可靠的人证物证,只得他们几个推度几番乃是无用功。 闹得不好就是打草惊蛇,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可就枉费了。 太后本就不喜欢她,这要是又把荣亲王给狠狠打压了,这以后花珑在深宫的日子,可就更加难熬了。 这里头的窗纱都有些遮阴的功用,只是这样的冬日里头,外头又沉着雪,是以黑乎乎一片,非得点灯不可。 亏得这冷楚手里的活计半点不停,可见是习惯了。 半晌,风长栖才抬起头来,接着问道:“冷姑娘安好?” “自然。”冷楚冷哼一声,“若是那些人被荣亲王派人奸杀的消息传到我阿姐的耳朵里头,这事儿也就不好了。我那样苦心孤诣地瞒着,怎能叫那人毁了?若是那几位姐姐死了,我也就瞒不住了。” 冷楚的声音里头满是悲凉,可见这其中深意。 风长栖不吭声,兀自垂眸。 “也罢了,”风长栖觉着老大没什么滋味,“到底是人家可怜见儿地来报了案,若是惊云司的人不查,必定会叫耀京城百姓心寒,这话,你应当明白。” 听着风长栖这么一说,冷楚登时就知晓这人必定不会对自己有多少惩戒,微微放下心来。 若当真是这人要秉公执法,并不想着听她说半句闲话,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她心里倒是明白了不少,风长栖作为这耀京城惊云司的女官,为何叫百姓拥戴。 这副模样,很难叫人不喜欢的。 “那几位老姐姐已经许久不接客,那些报案的妈妈,也怕是自己院里平白无故没了人,日后若是查办起来自己说不清楚罢了。”冷楚低声笑了笑,那笑容里头满是苦涩,叫人不敢深看,“他们巴不得没了这几个吃闲饭的。” “既如此,”风长栖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我们便告辞了,现如今荣亲王那头愈发咄咄逼人,两位冷姑娘都要护佑自己才好。” 玉无望替风长栖披好大氅,系上双丝绦,看那模样,好似是寻常夫妻。 想到前些时候满城流言,冷楚垂眸一笑。 这小公主自然是个不通男女之情的主儿,可是玉无望呢?他正当年,又是玉氏一族的传人,还是这风国了不得的国师,城府极深。纵使是这样都能被人抓到话柄,想来是他一腔真心遮掩不住,这才叫人看清了去。 冷楚送到门口,只见外头梅花落红一地,幽香阵阵,映着这灰暗天光,有一种难名滋味。 她目送二人去了,两个人相互依偎,在雪地里头留在两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刚到惊云司,就见着荣亲王的爪牙站在门前,也不知说着什么,张牙舞爪,好生嚣张。 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回来了,才有几分收敛。 “怎么?王爷叫你们来我这里立规矩?” 风长栖人小鬼大,英气逼人,说起话来,虽然语调平缓,却犹有气吞山河之势。 那些人登时就没了气焰,一个个屏息凝神,站在一边,半点都动弹不得。 “说话!” 带头的那人上前三两步,却也不敢平视风长栖,只说道:“前几日仲囜坊那头没了几个老姑娘,听闻这会子还未曾破案,我们主子这才叫我们过来瞧瞧的。” 果然,荣亲王果然急了。 风长栖骇笑连连。 “我们惊云司办案,还要旁人过来瞧瞧?这算哪门子的道理?你们也只管回去通禀,只说那几位老姑娘都被鸨娘放回家去了,这会子许是离了耀京城。” 一听这话,那些人都惊得了不得,面面相觑,一脸难为。 想到他们来之前荣亲王的交代,他们一个个的都有些心惊肉跳,就差给风长栖跪下来了。 眼看着那惊云司的武夫都走了出来,他们也不敢多话,匆匆忙忙去了。 “荣亲王还有后手。”玉无望的语气淡淡的,好似是在谈论今日天气一般,“不过三五日,必定还会动手。” “还会动手?”风长栖不明白。 她对之前的恩怨本就是半点不知,现如今也不过是就是管中窥豹,知道的少之又少。 若是荣亲王还要动手,那又是为了哪般?又是要对谁人动手? 玉无望目光一直停留在风长栖那张玉色面孔上头,风过处,落红满地,纷纷然,如同红雨。 落英缤纷,落得风长栖满头满脸都是,那乌黑的鬓角也带着几瓣落红,玉无望心中一颤,伸出手去,鬼使神差一般,轻轻地摸了摸风长栖被风吹的冰凉的小脸。 风长栖别过脸,几乎是没心没肺地笑了笑,眉眼之间的神色,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玉无望长叹一口子浊气,兀自宽慰自己,这小妮子不懂也好,懂得这些,就有无限烦恼,何苦来哉? 此时天已入黑,风长栖刚准备跟着玉无望进门,突然“闷哼”一声,直接栽倒在地。 玉无望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风长栖背后大氅上立着一个短箭,不多时已经血红一片。 “长栖!”他低吼一声,赶忙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轻点足尖,一跃而上,登时就没了影儿。 只留下惊云司一众人等面面相觑,国师会武功? 以前从未听说这位看起来有些病弱的国师还会武功,见他瞬息之间就消失不见,分明就是功力深厚。 风长栖晕晕沉沉,等到了嗣澜别苑,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玉无望双眼通红,叫来蓂音。 这蓂音跟阿蘅本是同门同支,只是一人钻研医术,一人钻研毒术,功力不相上下。 只见蓂音一身红衣,手里正拿着一个陶瓷罐子,里头赫然爬着一只毒蝎,通身赤红。 蓂音见了嘴角溢出邪魅一笑,花费了七七四十九日,终有所成。 听着动静,她抬起头来,见着玉无望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女娃娃,面色乌紫。 蓂音登时就变了脸色,冲了过来,“枫毒?” 这毒不过半个时辰就能迅速蔓延周身,不治则身亡。纵使是蓂音这等见惯了毒物的主儿,也大惊失色。 她赶忙朝着玉无望道:“公子,这娃娃快不行了。” 第八十八章 愤然而起灭匈义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将风长栖迅速抱进屋里,蓂音着手施针,半晌就见着风长栖呕出一口子黑漆漆的污血来。 蓂音见玉无望还是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骇笑。 玉无望向来是个淡静的人,从未有过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候。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纵使是冷清如许的玉无望亦是如此。 只是这女子分明就是个小娃娃,怎的也叫玉无望如此牵肠挂肚? “是箭上有毒。” 蓂音微微颔首,目光沉沉,看了半晌。 “公子,三日,只要三日,这女娃娃便也痊愈了。” 玉无望一听这话,止不住喘息,可见是吓的狠了。蓂音此时纵是满腹疑问,却也不敢轻易多话,木着脸掏出一个玉瓷瓶从里头倒出一个黑乎乎的丸子喂到了风长栖的嘴里。 脸上连半点多余的表情都无,一时之间倒是叫玉无望看不出半点端倪。 “公子,”蓂音不禁有些好笑,转过身子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这在旁人眼里乃是剧毒,只是在蓂音合理,算不得什么。” 蓂音向来有勇有谋,从未有过半点虚言,既然她这么说,想来是与性命无虞。 纵使是这样,也叫他心里发颤,着实煎熬。 “公子,等会子就要给这女娃娃浸药浴了。” 到底是男女有别,玉无望固然是放心不下,也只好应了一声,匆匆出了门。 开阳跟叱离隔了半个时辰才追了过来。 “公子,听闻公主为人所伤?”又见玉无望站在蓂音的院子里头,这心里也就清楚了不少。 叱离登时就有些急了,“到底是何人?竟然敢跑到惊云司行凶。” “匈义帮。”玉无望紧紧地攥住了拳头,一脸阴狠。 开阳见着自家公子此般神色,登时就生出了几分畏惧之心。说到底,玉无望甚少有过这模样,他向来都是个谦谦君子。这耀京城的百姓,每每见着他,他总是带着一抹浅笑。 虽然依旧不敢叫人太过亲近,总也不会带着几分畏惧。 可是这会子却是大不相同,连开阳都有几分心慌意乱。 可见这人真是被气着了。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招惹谁不好,偏得伤着了风长栖。 依着开阳这些时日的观察,他们公子对长栖当真是十分护佑,非寻常人等所能比拟一二。 玉无望忽而扬起一抹冷笑,杀气腾腾,“让玄武一脉全部出动,移平匈义帮,现在就去。” 闻言,开阳跟叱离皆是心中一惊。玉无望想要为风长栖报仇这无可厚非,只是匈义帮乃是江湖组织,若是杀三五个帮内人士倒也不妨事,可若是将匈义帮移平,必定会让武林中人议论查办,若是到时候查到了他们头上,那这事儿可就糟了。 “公子,移平匈义帮?”开阳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尽管知道自家张嘴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一旦是决定了的事情,几乎就没了回旋的余地,只是他们这心里依旧想着有一些回旋的余地,如若不然,这日后被武林中人盯上,可就真的完了。 “怎么?听不明白?” “不是。”开阳赶忙摇头,“只是此时非同小可,日后咱们若是被武林中人发现,岂不是无休无止?” 玉无望若是闲散人士倒也罢了,只是现如今他出入朝堂,已经是朝廷之人。朝廷跟武林之间,向来有着天堑鸿沟,井水不犯河水,依着玉无望的做法,就无形中打破了这种和谐。 区区一个匈义帮自然算不得什么,可若是牵扯到了江湖,可就不得不多想一二了。 玉无望冷笑更甚。 “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了。” 叱离倒是十分爽快,拍着胸脯,“敢伤了公主,便是跟我叱离过不去,公子,叱离愿意前往。” “嗯。” 玉无望应了一声,习惯性地看了看天。雾蒙蒙一片,隐天蔽日。 那天夜里头,只听得无数鬼哭。 那匈义帮本是在风国云塔城的紫金山上有自己的宅邸,这会子里头的人半个不胜,当真是血流成河。 荣亲王府。 风元礼呆呆地看着跟前这面色苍白的男子,浑身一颤。 “怎会如此?匈义帮一众得有三百余人,就这么全没了?”风元礼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叫他如何受得住?他好容易才勾连到了匈义帮,花了自己的半生积蓄,才叫他们心甘情愿为自己办事三年。可是现如今才两年不到,就有了如此祸事。 那人一脸悲悯,狠狠地捶着胸口,“此事必定跟你脱不了干系。” 见那人眼眸之中带着几分凛冽杀意,风元礼赶忙摆了摆手,“这话可不能胡乱去说,此事跟本王又有什么牵扯?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了你们来,你们的人若是没了,与我又有什么好处?” “若非是你,我们也不会搅和到朝廷争斗之中。”现如今整个匈义帮只剩下他艺人,对方手脚利索,做的十分干净,他连半点线索都找不着。 风元礼听了这人的话,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说的不错,若非是他,匈义帮就搅和不到这残酷的朝廷内斗。 “且不说此事,风长栖可死了么?” “死了。”那人嘴角溢出一抹邪笑,“不论是谁,只要中了匈义帮的穿云箭,不死也是五劳七伤,是个半残之人。王爷,我们匈义帮当真是为了你身先士卒,难道说,兔死狗烹,现如今匈义帮出了此等子大事,王爷就不理不睬了不成?” “你也不能断定这是朝中人等所为,就我所知,我朝中人,可没有谁又一夜之间移平匈义帮的好本事。”风元礼只觉着十分晦气,摆了摆手,“你且下去,我心里烦闷的很。” 三日后,嗣澜别苑。 风长栖一早就醒了,只是身子沉重,叫她半晌回不过神来。 “莫要乱动。” 她正挣扎着起身,就见着那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只走进来一团红影子,不多时,露出一张清冷的瓜子脸,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只是看人的时候,眼神虚浮,带着几分自然而然的轻蔑。 “明日方能起身。” 风长栖背部带着隐隐的疼痛,中气不足,说出来的话愈发显得软糯甜腻。 “师父呢?” “师父?” 到了这会子蓂音才算知晓这人是谁。 她骇笑两声,“围着你的缘故,公子每日介奔忙,等会子许是要来瞧你。” “多谢。”风长栖客客气气地道谢,未料得那人又笑了一阵。 风长栖也不多问,胸口发闷。 “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三天。”她笑的格外冷厉,有点像是荒原里头的野狼,“若是旁人,哪里还有命?你亏得是有个好师父。” 风长栖心里了然,虽然对这些事知道的并不透彻,只是倒也不难猜度。 她怕是被人暗算,九死一生。 想到自己一连三日都未曾回宫,这心里又十分惦念花珑。 蓂音又给她喂了一碗药,不一会子,她只觉着睡意昏沉,沉沉地睡了过去。 蓂音看她那张小小面孔,当真是清丽难言,虽说十分年幼,却也不难想象这日后这是何等风姿。 这样说来,到也跟玉无望十分相配。 玉无望傍晚时分果然来了,蓂音正在外头院子里头的梨花树下捣药,见着自家主子来了,赶忙迎上前去,笑道:”方才那小公主醒了。” 玉无望心里一喜,应了一声,轻手轻脚推开门挑着帘栊走了进去。 那人背着身子,裹着一条红绫被子,显得身子愈发瘦弱,自顾自地向里睡着。 黑发如同缎子一般,扑在一边,映在这样昏暗的天光里头,看得久了只觉着流光溢彩。 玉无望走上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退了热,想来是无事了。 蓂音也只是脾气差了些,这医术,当真是没的挑剔。他心里一软,伏下身子,细细看着她那张玲珑玉面。 许是吃了药的缘故,竟然这样好睡,他在这屋里坐了半晌,也没见她有转醒的意思。 这样也好。 玉无望心下坦然,刚出门就见着蓂音一脸坏笑。 她向来是个没规矩的,不像是阿蘅,样样精细。那一袭红衣这会子映着天光,红的像血一般。 “公子待小公主怎的这样好?日后可是要我们这嗣澜别苑的人改口,叫她一声主母?“ “莫要胡言乱语。”玉无望虽沉着脸,但是言语之中并无半点责难的意思,可见不是真心动气。 蓂音知道,自己这回事猜到了七七八八,又知道自家公子的命格,不免叹息。 只怕等到那位小公主长成之时,玉无望也就一命呜呼了。 当真是孽缘。 “明日她必须进宫了。”这几日全靠他周旋,花珑已经打发阿蘅问了他数次有余,可见是真心焦灼。 到底是皇室中人,若是在宫外待得久了,只怕惹人闲话。届时纵使是玉无望一心周全,只怕也是十分无力。 想到这一层,玉无望这颗心都拎在一处,如何都不得松弛。 “明日?”蓂音想了想,笑道:“公子放心便是了,明日一早必定就生龙活虎。” 玉无望舍得,那些药材都是上上等,那可是寻常人家数年的花费。 第八十九章 芳菲始追封白欢 http://.biquxs.info/

果不其然,依着蓂音所说,风长栖次日一早便嘻嘻笑笑,同没事人一样。 殊不知这一回她九死一生,差点就没了性命。 这几日日光熹微,日头都不顶好。 这天也是阴天,天上乌云翻滚,好似是有大雪将至。 风长栖站在蓂音的院子里头,看着那檐外的梅花落了一地,落红星星点点扑在地上,边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积雪,那落红越过窗纱,轻飘飘地落在雪上,如此看去,鲜红的像血一般。 她在此处等着玉无望,也不知他今日来还是不来,心里又十分惦记宫里的情形,一来二去倒是露出一脸焦灼的神情。 蓂音在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小玩物——三五只朱红色的毒蝎子。 风长栖却也不怕,托着腮帮子在一边看了不少时候,蓂音见她胆子不小,笑了笑。 “不怕?” “为何要怕?” 风长栖摇了摇头,“虽然是毒物,可到底毒不过人心。自宫里出来的人,大抵都不会怕这些东西吧。” 见惯了那些恶毒的狠人,哪里怕这些小小毒物? 蓂音听着,微微一愣。 她只当这是个诸事不知的小公主,哪里知晓,她言语之间竟然透着如此沉重的老成。怕也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廷里头吃了不少苦头,若非如此,哪里能说出这样的惊人之语? “可好了?”玉无望匆匆忙忙地走了来,带来了一股子凉风。 蓂音笑而不语,就这么看着自家公子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自家这位公子,也不知有多在意这个女娃娃。 只怕是日后山长水阔,车马路遥,二人的路子也不知有多艰难。当然,这也是后话了,蓂音也不是那么一个不识趣儿的人,可不愿去说穿这样扫兴的事儿,况且,依着玉无望的城府心思,对这些想必一早就想到了。 “好了。”风长栖笑了笑,“多亏了蓂音阿姐。” 蓂音倒是十分受用这一声“阿姐”,虽说她跟阿蘅同门同支,可是那丫头,也不知有多傲气,哪里肯这样唤自己一声。 况且风长栖归为一国公主,到底矜贵。 她心里美滋滋,忙道:“不忙走,带上这个。” 她匆匆忙忙从屋里拿出了一个白瓷瓶,外头一圈镂刻着莲花,看起来栩栩如生,十分精致。 风长栖万分欢喜,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这里头是白花丹,江湖人称万全药,是能解毒的。只要不是什么刁钻的毒只消吃上三两粒药丸子便能痊愈。” 风长栖听了,目瞪口呆。 她哪里知道,这天底下当真有这样的好东西。 玉无望给风长栖披上大氅,轻声道:“这东西她等闲不肯随便送人的,看样子这是欢喜你。” 风长栖心里一暖,朝着蓂音一脸甜腻的笑了笑。 蓂音哪里受得住这样,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就凭着你叫我一声阿姐,这东西再好我也舍得。后廷艰险,留着防备几分也是好的。” 风长栖应了一声,跟着玉无望匆匆出了嗣澜别苑。 叱离跟开阳立在马车前头等着,看风长栖果然无恙,都是一脸欢喜。 蓂音江湖号称“毒娘子”,殊不知她那一手毒物能害人于无形,也能救人于微末。 风长栖归心似箭,朝着玉无望道:“师父,今日我不到惊云司去了,我直接回宫可好?” “好。”玉无望也是这个意思,也不知那花珑这会子有多着急,怕是要疯魔了。 “我骑马回去便好。”沈文曦笑了笑,“反正后廷走马犯不着宫规。” 知晓这人的心思,玉无望点了点头,朝着开阳道:“去马厩将那匹小红马牵出来。” 那是一匹幼马,比之寻常的高头大马,显得无比娇媚客人。风长栖一跃而上,端的是英姿飒爽。叱离跟开阳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她毫不迟疑,挥舞马鞭,一路往宫城方向去了。 一路畅通无阻,刚过东直门,就见着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两个人往她这头走来了。 那一头的风昭跟曦贵妃正准备往御花园去,谁知道,老远就听着马蹄阵阵,这会子又迎面见着一批嫣红小马飞驰而来。 二人正物资纳罕,又听着那马儿一阵喑哑的嘶鸣之声。 风长栖紧紧地拉住了小马,坐在马上,看着二人。 冤家路窄,果然不错。 风昭跟曦贵妃被烟尘那么一呛,登时咳嗽了三两声。掏出帕子,捂住了鼻子,看起来着实是娇贵的很。 她挑开自己那件暗青色的大氅,露出一张雪白的玲珑面孔,眸光清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那美眼之中分外英气,到底是巾帼不让须眉,倒是叫曦贵妃一等生出了几分忌惮之心。 “我当是谁,现如今长栖你是愈发精进了,竟然在后廷驱马。也不过就是当了几天女官,就这样傲气?“ 曦贵妃皮笑肉不笑。 她是知道这人脾性的,只是听着,并不言语。 那人见风长栖自顾自地梗着脖子,半句话不肯多说。倒是显得她气性小,跟一个小妮子计较,她哼哼两声,朝着风昭道:“走吧。” 风昭本就对风长栖十分不满,横眉冷对,骇笑两声。 “恁的无礼,着实少教。见着我阿娘怎的不行礼?难道这是花娘娘教你的规矩不成?” 风长栖冷笑两声,头也不回,扬起马鞭,迅速穿过东直门去了。 母女二人气的牙痒痒,偏得半点法子都无。 现如今她深受风帝喜爱,风头正盛,她们纵使是有气也要哑忍。 前几日风昭及笄之礼,也只小办了一场,曦妩就着及笄这个名头想给风昭求个女官,谁成想,刚说出口就引来风帝不悦。 到底是风昭技不如人,书也没有风长栖读得好,这才落了下风头。 已经到了春上,加上这几日日头还算不错,穿过御花园的时候,风长栖见着满园子的翠柳繁花,如此看去,倒像是真正到了仲春时节。 一到了云甯殿,风长栖赶忙翻身下马,刚进门就见着阿蘅坐在院子里头捣药,穿着是一身绯色宫衣。光线暗淡,只见着她面张面孔,青白色,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从风长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觉着此人分外冷峻。 “阿蘅,”风长栖眯着眼朝着她笑了笑,“这几日有劳你了。” 阿蘅见是风长栖回来了,当真是好生欢喜,只是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轻声道:“娘娘眼巴巴儿等着你多时了,进去见见吧。” 风长栖应了一声,赶忙奔进了内殿。 奈莳嬷嬷跟婉萝阿春都在里头伺候着,见着是风长栖回来了,脸上都露出几分欢喜神色。 “你可算是回来了,”花珑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这几日惊云司那样忙?叫你都不得回宫么?” “可不是。”风长栖怕叫花珑担忧,只好敷衍过去,“惊云司管的到底是整个耀京城的案子,这又到了年关边上,兹事冗杂,这才耽搁了,让阿娘担心了,是长栖的错。” 风长栖向来周到,花珑心里也多多少少猜到几分。 只是见风长栖不肯多话,也只好作罢。 “明日还要去?” 见花珑脸上带着几分恋恋的神色,风长栖忙道:“明日陪着阿娘,可好么?” 花珑这才露出几分笑意。 次日一早,宫中就传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风长栖听了,半晌都未曾回过神来,也不知是喜是悲。 所谓的重立新后,原来是追封白欢。 风长栖呆立在九曲回廊里头,等到阿春来了,她才回过神来。 “主儿,娘娘仿佛有事同你商量,这会子正找主儿呢。” 想必也是听说了此事。 风长栖应了一声,脚步匆匆,穿过萎靡的荼蘼架子,绕到了内殿。 奈莳嬷嬷熏了安神香,兽脑炉里烟雾缭绕。 风长栖褪下大氅,上前三两步,见花珑歪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诗集。 见风长栖来了,她才微微睁开眼睛,又让奈莳嬷嬷一等都走了出去。 “什么时辰了?”她轻轻地问了一声。 “辰时刚过。”风长栖应了一声,“阿娘可听说了?” 花珑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长栖,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在宫里祭奠你阿娘了。“ 正说着,不觉起了微微凉风,刚巧花珑让人开了长窗,吹在身上颇有几分凉意。风长栖给花珑披上了衣裳,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阿娘不在意这个。” 花珑点了点头,想到那样傲气的白欢,嘴角含着一抹悲凉的浅笑。 “皇后铮铮傲骨,自然瞧不上这个,只是对活着的人,到底是个交代。” 只怕这会子曦妩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 听闻前些时日那人就开始备着礼钱吃食,准备打赏下人的。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现如今又传出是追封白欢,只怕那人要被气的吐血了。 风长栖坐在一边,正对着花珑那张没有半点表情的面孔。 “阿娘,你可在意?” 花珑骇笑,“在意什么?皇上的心,从来都不在我身上。” 第九十章 无望宴德祐大将 http://.biquxs.info/

玉坤宫。 外头狂风大作,内殿里头却跪着黑压压一地的人。 本也没有多大的事儿,不过就是一个婆子打碎了一个汝窑所制的花瓶罢了,本也不值当什么钱,连曦贵妃平常用着的一盒胭脂都比不得。谁成想,曦贵妃就为了这个,差点把这一院子的人都给打的个半死。 芳心跪在一边,战战兢兢地看着那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清楚的很,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打碎了花瓶的缘故,本也是因着风帝下旨追封白欢一事,叫曦贵妃自作多情闹了一起乌龙事件。 这一来二去的,叫她让合宫上下都笑了一通。 明面上那些人自然不会有什么话说,可是背地里,指不定会怎么笑话他呢。 因着这个缘故,曦妩心里本就是十分窝火,这会子也不过就是找个由头,给自己出气罢了。 芳心见那人浑身发抖,赶忙朝着那人磕了几个头,忙道:“主子好歹要珍惜自己的身子才是,打死了奴婢自然是不要紧的,可若是伤到了自己的身子,可怎么了得。” 曦妩冷哼一声,“滚,滚出去。” 那些人如蒙大赦,赶忙奔了出去。只余下一个芳心,站在一边,听候调遣。 “该死的。”曦妩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白欢死都死了,皇上心里竟还念着她!当初可是他亲手将白欢送进冷宫的,现如今竟然追封了她。活人不看看死人。” 芳心听了,当真是心惊肉跳。 这些话,若是被旁人听着了,还不知道会闹出怎么样的风波,她赶忙上前三两步,忙道:“主子,这话可不能说啊,隔墙有耳。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可怎么了得?” 曦妩怒极反笑。 “皇上哪里还在意我说了什么?这么些年,他心里终究只有那么一个贱人。纵使是死了,还能叫我这样不痛快!”她对白欢一早就恨之入骨,本也想着,那人一死,许多事便也了了,谁成想,纵使是过了这么些年,还是一样。 这后廷女子,无一不美。纵使是白欢当真是天人之姿又如何?她自认也算能比得上她的,况且还在风帝跟前伺候了这么些年,谁成想,自己的一腔真心,竟然被那人如此唾弃,到此夫妻之间算是断了。 她心里一凛,好似是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一般,瘫软在一边的软榻上,冲着芳心摆了摆手,一个人歪在一边,好似是睡过去了。 芳心哪里还敢招惹这位易怒的主儿,轻轻地打着帘栊走了出去。 刚巧见着风昭火急火燎地走了来,芳心赶忙将那人拦住了。 “我的公主,可别进去,这会子娘娘正在气头上呢。” 风昭气急,“怎会是追封前皇后?父皇恁的偏心。” 芳心四处看了看,赶忙说道:“公主,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若是被人听了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儿来。现如今还是要谨言慎行的好。” 风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知晓现如今自家阿娘也听不进去她说的话,索性回去了。 风长栖在宫中安安心心待了一天,傍晚时分,搀扶着花珑的手,两个人一同出门走了走。 路过梅园的时候,只觉着香飘四溢。 梅园的梅花,每年开得都这样好。这会子映着斜阳,如水一般浸在里头,看起来好似是锦缎一般。 风长栖见着心里欢喜,朝着花珑说道:“这里的梅花开的真正好。” “可不是。”花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梅园到了春末都还有梅花香。听闻是这片土壤的缘故,也亏得有这地方,才叫这宫闱里头,不那么寂寞。” 知晓这人向来不喜欢御花园里头的那些花儿,大抵也是跟自身脾性有关。 隐隐听着哭声,两个人刚走上前,就见着一个小宫女正在一边蹲着饮泣,看起来好生难过的模样。 见着风长栖跟花珑,赶忙跪在一边,匍匐着身子,还在哭着。 风长栖见她着实可怜,忙道:“起来吧,这是遇着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在这里哭?” 这梅园离曦妩的玉坤宫最近,这丫头想必是玉坤宫那头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只怕那人从头到脚都十分难受,教训几个丫头,也是常有的事。 况且她本就不是一个体恤奴才的主儿。 “回主子的话,奴婢……是奴婢有些想家了。” “也罢了,若是被旁人看了去,又要生出许多闲话来,去吧。”花珑睨着那人,并不肯多话。 等那人去了,花珑才缓缓说道:“玉坤宫的宫女太监,常有跑到这梅园来哭的,都能给这些梅树做肥料了。” 可见那人有多阴狠。 天色渐晚,各宫各院里头已经开始掌灯,隐隐能听着传膳的声音。 宫里猛然变得寂静了许多,寒鸦归林,见花珑还没有回去的意思,风长栖道:“阿娘,晚了。” 花珑满腹心事,听着这话,笑了笑。 “得亏了身边哈有你,陪我说说话,也觉着分外欢喜。” 言语之中满是悲凉,风长栖知晓,这必定是跟风帝有关。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些什么。 那晚霞铺在地上,又映在宫墙之上,血一般的红。她静默地收回了目光,隐隐约约仿佛见着了自家阿娘,一时之间心思怅惘,万分悲痛。 玉府。 夜晚时分,三五匹马拉着一辆双辕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玉府门口。 玉无望亲自出门相迎。 见着那里头的人,登时就淡淡一笑。 等的就是他。 “吴兄辛苦,”玉无望见那人一身粗布衣裳,但是眉眼之间的尖锐之气却是凡俗人等所没有的。 他本就是个有勇有谋的主儿,向来叫人敬佩。早年跟玉家就相交甚笃,只是这些年他远在德祐城当了将军,这才疏远了几分。 但是到底还是亲近的。 这次收到玉无望密信,吴鹰捷马不停蹄就赶了回来。到底未能得到风帝指令,是以一切都是暗地里头的。 明日便要赶往德祐城去了。 吴鹰捷见这少年郎,温润如玉,不禁又想到了玉氏一族传人的宿命,心里一阵涩然。 二人携手一同进了府门。 玉无淳一早就备好了酒菜,就等吴鹰捷的到来。 三人把酒言欢,着实畅快。 酒过三巡,吴鹰捷朝着玉无望道:“你信中说有要事相商?” “这些年荣亲王在德祐城做了什么,将军想来十分清楚。” 果不其然,那人一听这话,登时就变了脸色。 死一般的沉默。 刚巧那桌上的清烛结了一大团烛花,火焰跳跃不已,不多时,迅速黯淡了下来。 玉无望见着,笑了笑,“荣亲王再怎么权势滔天,也绝非长久之事。这天下,到底是皇上的,将军乃是明智之人,为何要为虎作伥?” “哪里是我要助纣为虐!”他苦笑连连,露出一张悲悯的面孔,“我老娘在他手里,虽说是好生供养,可到底是个威胁,一旦是我有个什么大动,我那老娘,也就彻底一命呜呼了。” 怪不得! 之前玉无望一直都觉着奇怪,依着这吴鹰捷的性子,死都不会为那等子小人马首是瞻。这些年荣亲王在德祐城之所以能那样顺畅,全都靠着吴鹰捷从中周旋。 玉无望眉头轻蹙,轻声道:“这事儿要捅出来。” “可我老娘……”这吴鹰捷是个至孝之人,哪里肯因为自己的缘故,叫自家老娘受挫磨。登时就苦了一张脸,半晌才抬起头来,“我死不足惜,可我老娘不成。” “放心。”玉无望勾唇一笑,冷淡淡的,浑身上下却杀气腾腾,“此事我必定能做的十分周全,将军只管做将军的事儿,一旦是德祐城的事儿被捅了出来,荣亲王才有可能被驱逐出京,这耀京城才能得了几分安稳。” 吴鹰捷听的是心惊肉跳。 自家老娘到底被那人挟制,到底要有几分顾及。 虽说玉无望乃是个言出必行的主儿,可是一旦东窗事发,那人必定会第一个怀疑到他头上来。届时可就没那么好的事儿了。 “可否先将我老娘救出来?” “好。”玉无望倒是十分体谅吴鹰捷的一片孝心,“将军只管等无望的好消息。” 那人次日一早,天还未亮便匆匆忙忙往德祐城去了。 玉无望站在阁楼看了一眼那辆渐行渐远的双辕车,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许底气。 只要说服了吴鹰捷,德祐城的事儿也就算是有了个准头。 现如今荣亲王必定已经听说了风长栖安好的事儿,后续还不知还有多少阴毒的手段。 一个匈义帮多多少少还有些许余孽,这一切都是隐忧。 玉无望再也不愿叫风长栖置身险境。 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能在荣亲王动手之前了结这一切,到底是他失察。 开阳不远不近地站着,只听得玉无望道:“查到了么?” 开阳应了一声,忙道:“还有二十余人。” 好极。 玉无望冷笑两声,“处理掉。” 开阳听了,抿了抿唇,“公子,武林里头已经有些骚动了,只怕已经在查了,咱们若是再动手,怕是要招来祸乱。” 第九十一章 痴太后暗中周全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兀自看天,并不吭声。 这年头的倒春寒愈发厉害,已经到了春日里头,长堤两岸的桃花都开了不少,偏得这耀京城里头四面八方都是寒津津的,巴不得整日介都围着火炉吃酒才好。 开阳立在一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着实为难。 半晌,只听得自家主子冷声道:“杀。” 开阳心口一颤,却也只能依着自家主子的意思,硬着头皮,径自去了。 皇宫,云甯殿。 一大早风帝就乘着肩舆来了,还传了早膳。 花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看着那人只是笑。 “皇上今日怎的得空儿来了?” 风帝骇笑,紧紧地握住了花珑的手。他看着花珑的眼神十分飘忽,仿佛是透过花珑再看向另外有一个人。 花珑的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果不其然,只听得那人说道:“今日乃是你的生辰。” 闻言,花珑的一颗心登时就沉到了谷底。整个人都觉得冰凉刺骨,这人对白欢必定是思念过甚,这才早早儿地到了她的云甯殿。 “今日并非花珑生辰。” 话音刚落,御膳房的太监已经端着一应膳食过来了。 一大碗银丝面,还有她平日里最不爱吃的奶酪饽饽,大抵都是甘甜之物,这分明都是白欢的心头好。 却一样都不是她花珑的。 她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颗心都跟着颤抖。 “皇上,今日不是花珑生辰。”她兀自站在一边,像是个没有半点感情的死人,“不是。” “这是五溪,日后就留给你的小厨房,若是想吃些什么,只管吩咐。”他依旧说着自己的话,丝毫不理会花珑的反应。 这五溪,花珑也是听说过的。在御膳房当差数年之久,精于饮馔之道。 老实本分,手艺又极好,最擅长的乃是甜食。 风长栖是听闻风帝来了,这才过来请安的。谁成想,刚进门就见着那人两眼通红,侧影如纸,仿佛要倒下去了一般。 她心里一惊,匆匆忙忙给风帝请了一个双安,又搀扶住了花珑的身子,眉眼之间颇有几分同情。 这人到底是个不容易的,为着风帝吃了那么些苦头,可是那人好似还不大领情似的。 “皇上,今日乃是皇后生辰。” 花珑也不怕触及那人的伤心事,铁骨铮铮,站在一边,半点没有畏惧的神色,“皇上怎的倒是给花珑庆贺生辰来了?” 风长栖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今日乃是正月初九,的确是自家阿娘的生辰。昨儿个夜里子时,她就已经拜过了,只是她未曾想到,这宫里记得自家阿娘生辰的,还不止她一个。 连带着风帝竟然都记得如此清楚。 风帝听了花珑的诘难,登时就面如死灰,如同雷击,木着脸子站在一边。 “撤了吧。” “不用。”花珑冷哼一声,一张脸子满是倨傲,“扯了做什么?刚好臣妾未曾用过早膳。” 固然是说着这样冷厉的话,她那一脸的悲凉却是装不出来的。 风长栖一时之间满心疑窦,只是这会子哪里说得出半句话来,只站在一边,半晌不得动弹。 “阿娘。”她喃喃、 风帝二话不说,径自去了。只是背影孑然,颇为寂寥,风长栖看着神思幽眇,心里微动。 花珑哭着吃完了那一碗银丝面,半晌,她才抬起头来,朝着长栖说道:“你父皇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子,那就是你阿娘。” 好在四下里无人,若非如此听了这句话,指不定又要引起多大的风波。 风长栖并不明白,毕竟当初自家阿娘是风帝亲手送进冷宫的。若是当真深爱,何以如此?难道当真是见着她吃苦受罪才算罢休不成? 只是这都是上一辈的事情,想要弄个清楚明白,要花些功夫。 花珑固然是这时候愿意说上三两句,可是此事一过,那又是另外一番境地了。 又过了三五日,眼见着就是上元节了。风长栖想到去年这个时候司丽楼的一场火灾,差点烧死了南梁太子木胤昀,好在今年那人未曾到耀京城来,自从去年十月往回去了之后,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 只是惊云司的人照样忙碌,一一跟各坊说了防火之事。 这天傍晚,她刚想回宫,就被玉无望给拦住了。 “今日网栖凰岭去。” 风长栖微微蹙眉,一脸莫名,“为何?” “宫中有些变动。” 风长栖不吭声,只是依着玉无望的话,往栖凰岭的竹苑去了。 二人相对做着,吃着几杯桃花酿,絮絮叨叨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 风长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微垂螓首,伸手摸了摸自己耳边的鬓发。 快到十五,外头圆月高悬。映在窗纱里头,正照在风长栖的侧脸上。清丽无双,分外温婉祥和,眉眼之间风华不尽,隐隐可见美玉颜色。 她忽而笑了,扯了扯嘴角,朝着玉无望道:“今夜宫中有什么变故?想来是跟我阿娘无有关系,是也不是?” 若是牵扯到了花珑,这人必定不会阻拦她回宫的。 那又是谁? “荣亲王在德祐城的事儿败露了。” “啊?”风长栖登时就被惊到了,一脸愕然,“师父,你做的?” 玉无望倒也不否认,只是笑。 “依着太后对荣亲王的护佑,要他的命倒不至于。但是绝对能叫他离开耀京城。总得有个人把他赶出去,是也不是?” 风长栖听得目瞪口呆。 这那里是温润如玉的国师啊?分明就是一个城府极深,步步为营的老狐狸。 风长栖着实是想不到他是怎么将手伸到德祐城去的,想想都觉着万分艰难。 不过这会子也觉着欢喜,有个人收拾那么一个目中无人的荣亲王,自然是件好事。 “若是被荣亲王知晓,怕是有不少麻烦。” “他这会子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皇宫,盛乾殿。 底下跪着黑压压一地的大臣,这些人大抵都是朝中的巩固大臣,有的还是两朝元老。 这会子也不得不在风帝的盛怒之中,老老实实地跪着。 “好啊,真正好!”风帝怒极反笑,“都是风国的好臣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一个个儿的知而不报,是何道理?” 那些人大气也不敢出,半个回话的人都没有。 风帝狠狠地将手中的青釉瓷碗摔得粉碎,“说!” 元阁老诚惶诚恐走上前,朝着风帝拱了拱手,忙道:“老臣乃是京官,这些年从未出过耀京城一步,老臣实在是不知那德祐城里头是个什么情形,还请皇上恕老臣失察之罪。”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儿乃是地方官的责任。 元阁老这也是想着自保,他哪里见过风帝发过如此骇人的雷霆之怒? 正说着,就见承安宫的箬竹嬷嬷到了。 “箬竹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风帝敛了敛心神,对于这箬竹到底还是十分客气的。毕竟是太后跟前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只是这会子,他见着箬竹就愈发动气,毋庸置疑,是承安宫那头得了消息,这才救火来了。 着实可笑,那荣亲王是她的亲儿,难道他就不是了不成? “回皇上的话,太后的头痛病犯了,这会子疼得厉害,还请皇上过去瞧瞧。” 那些大臣都悄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总算是有个救命的来了。 风帝向来至孝,一听这话,果然二话不说摆驾承安宫。 一众大臣如蒙大赦,一个个的起身擦汗。 明明是在这样的寒冷春日里头,他们竟然硬生生淌了一身的汗。 承安宫。 风帝刚进门,就见着那人坐在一边的软榻上,嘴角含着一抹浅淡的笑,这会子正看着她。 的确是老了,眼角皱纹纵横交错,平添了一股子老态沧桑来。只是那一双眼睛,依旧能看穿人心,叫人不敢造次。 “他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果不其然,太后连半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风帝忽而笑了,“母后,若是旁人,这会子朕已经下令凌迟了。” 太后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因果,兀自点头。 “你们二人,自幼感情就好。他性子比不得你这样沉稳,向来是个吃亏的主儿,你自小就护着他的。这次他也是糊涂了,日后哀家会同他好生说说。” 好生说说? 仅此而已? 那分明就是谋反! 太后已经是个人精了,她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竟然只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三两句,可见是决意将此事遮掩过去了。 风帝气急。 “母后,后宫不得干政。” “现如今,我同你,只是母与子,我们说的乃是家事。这一次,小惩已戒,我只让你莫要叫你兄弟太过狼狈,今日,我只是你阿娘,我不是你母后。” 风帝听了,心口微颤。 他微微合眼,仿佛看到了当初跪在廊下朱红柱子头、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的少年。 因着年幼,身量未足,为着自己犯错的弟弟,硬生生地跪了三个多时辰。也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儿,他现如今每每到了阴雨天气,这膝盖还隐隐作痛。 而后来了一个美妇人,只淡淡地朝着他说了一句:“做得好。” 第九十二章 荣亲王托病不朝 http://.biquxs.info/

太后见着风帝这副神情,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底气。 她只消等着便好,这人必定不会再做半点计较。 果不其然,只见风帝猛然睁开双眼,冷冷地看着跟前的太后,“母后,此事朕不会再去深究,只是元礼此生不得踏入耀京城一步。” 此言一出,太后登时就瞪大了双眼,眉眼之间的心疼和不舍交织在了一处。 越是看着她这副模样,风帝这心里就越是奔涌出一股子难以名状的恨意。 为何?为何同是她的孩儿,偏得有这样大的区别? 那一股子不甘,几乎把他淹没了去。 “好歹让他在耀京城多留一年半载,哀家近日里头身子抱恙,只当是陪陪哀家也是好的。” 风帝冷笑,不愿多说,拂袖而去。 箬竹嬷嬷看的清明,方才风帝这眼里分明就涌起了一股子杀气,着实骇人的很。 “太后,皇上这怕是动了杀意。” 太后点了点头,“只要哀家还活着,元礼那孩子必定无恙。” “太后,何苦来?” “罢了,莫要多说,哀家乏了。”太后涌起一股子疲惫,只叫她头晕目眩,一时之间难以自持。 次日一早,风长栖就得了消息,只说是荣亲王写了折子,只说是身子抱恙,这些时日不得上朝面圣。 看样子是打退堂鼓了。 亦或是缓兵之计? 风长栖对此事看的并不清楚,却也知道,经此一事,那人在耀京城,必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猖狂。纵使是依旧住在这耀京城里头,也必定不复往日荣光。 现如今,风帝对此人必定是愈发忌惮,日后他的日子,只怕也是很不好过了。 思及此,风长栖好生欢喜,脚步匆匆,径自上了惊云司的主楼。 她走得急快,一身青衣宽袖被风撩起,幽香阵阵。 步步生莲,翩然走到玉无望的跟前。 一早就闻到那一股子淡香,玉无望放下手中的紫羊毫,只看着面前的文案。不一会子,果然见着那小丫头一脸欢喜地走了进来。 看着他的眼神也不知有多敬佩。 “师父,成了,当真成了。” “嗯?” “荣亲王啊,纵使是父皇未曾下旨叫他赴死,可也够让他丢了体面,日后可不敢在耀武扬威了。” 玉无望只是笑,一脸的柔情宠溺。 窗外晨光乍现,只是有些云彩浮在空中,是以天光稍稍有些灰暗。 整个惊云司都笼罩在一片晦暗软绵的晨光里头,风长栖那张玉脸,带着盈盈笑意,玉无望看得有些失神。 现如今她只是个年幼的公主,再过三两年,想必会有许多王公大臣家里的公子大着胆子求亲的吧。 思及此,玉无望这心里就止不住的苦涩。 “师父,永乐城长堤的桃花开了。春日迟迟,到底还是来了。”风长栖一语双关,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她最爱看柳枝飘摇,翠色爱人。 “过几日等清闲些,陪着你去看花也无妨。” “当真?”风长栖毫不欢喜,在此时此刻看着,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娃娃。 怪不得蓂音常说,风长栖固然是十分老成,可是她这心里,还是有许多孩子心性,这是她最难得的地方,也最是惹人怜爱。 “师父骗过你不曾?” 风长栖笑着摇了摇头。 永乐城长堤的桃花向来都极负盛名,每年到了春上就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富贾前来赏花。 那数十里长堤两岸皆是桃花,落红铺在地上,如同艳霞锦缎一般,叫人不敢踏足于此。是以一到了春日里头,连带着耀京城渠道里头的水都浮着花影,算是一处盛景。 她一早就想去瞧瞧的。 如此过了三五月。 本来依着风长栖原本的猜想,那荣亲王纵使是装病,也不能装过七八日的光景,谁成想,那人还当真是个好性儿的,这一“病”就“病”了五个月。 朝中人等对那人本就带着几分鄙夷的心思,经此一事,连带着右相李云在也不肯跟那人深交。就叱离来报,李云在只一开始派人过去探望一番,而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荣亲王着实是个草包,难以成就大事。想来控制德祐城已经算是他做的最大的一桩秘事。 惊云司廊前有数个花棚,这都是风长栖派人置办下的,这会子已经繁花似锦。特别是那芍药花,远远看去,如同一盆绯红颜值。 这几日隔着雕窗往外看,总能看到那么一团,像火似的。 这天天热,午后,风长栖收起一摞卷宗,在内室睡了一会子。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是浅眠。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就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面前站着的如玉公子,脸上带着一抹淡笑。 若是寻常时候,她必定会怕的,只是玉无望身上带着一股子松香,总有叫人安心的功效。她别过脸子,看着那人淡淡一笑。 “师父何时来的?” “吵醒了你?” “嗯。”风长栖委实不客气,笑了笑,拢了拢乱发,看定那人冰肌无汗,登时就是一阵艳羡。 “师父都不热的么?” “还没到时候。”玉无望坐在一边,并不看她。 这小妮子这会子还不知道男女有别。 亦或是他们二人之间当了近两年的师徒,她一早就习惯了他,并不把他当成师父。 这并非是个好迹象,至少玉无望这心里满是不悦,只是一时之间不好发作,只能哑忍。 “师父现如今气色愈发好了,”风长栖拢了拢头发,坐到玉无望对面,“以前还觉着师父十分羸弱,可是近些年,师父好似是大病痊愈了一般。玉氏一族传人短命的传闻,必定是假的。” 玉无望听得莫名心惊。 忽而听到最后一句,隐隐能感觉到这丫头的畏惧,忽而心情大好。 “是真的。” 风长栖果然变了脸色,轻咬薄唇。 目光紧紧凝视着外头廊下的芍药,这会子按着那样的浓烈颜色,只觉着心里灼热难当。这会子看过去,映着这正午最盛的rise,仿佛周遭皆是赤色。她心声烦闷,唤来了阿春。 “那芍药看得人心烦,撤了吧。” 阿春一脸莫名,这之前分明是这人非要种下的,好容易才有了这样好看的花儿,怎的又要撤了? 她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匆匆出了门,不一会子外头就变得同以前那样冰冷。 只是风长栖的那张脸,依旧苍白,没有半店血色。但是眉眼之间愈发妩媚可怜,比之方才灼灼其华的芍药,还要艳丽几分。 玉无望心中大动,一时之间按捺不住,站起身子就想往外走。 谁成想,风长栖紧紧地握住了玉无望的大掌。 玉无望只觉着自己半边身子都变得麻软,一时之间心跳如雷。 “师父,长栖只望你长命百岁才好。纵使是活不到耄耋,总得跟寻常人等一样。” 见风长栖如此悲怆,玉无望又惊又喜,更不敢别过身子去看她。只闷声道:“且放心,这些年自然会安然无恙。” “这些年是多少年?” 自从白欢死后,风长栖这心里只盼着自己身边人福寿绵延,莫要出些意外才好。 她本就是个古板固执的人,对这些向来无有半点接受能力。 “你若是在我身边,便能十分长久。” 风长栖只当他是说笑,只是见他神情悲悯,分外认真。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呆呆愣愣地点了点头,半晌才回过神来。 “好。” 只单单一个“好”字,竟叫玉无望笑了出来。 风长栖看得出来,这笑容跟之前的都不相同。 她一脸莫名,着实看不明白。 这会子她依旧带着几分惺松睡意,发鬓微松,一张小小的玲珑玉面,带着迷茫的无知表情,比之寻常时候更像是个小小娃娃,玉无望伸出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好生歇着,这会子无事。” 风长栖应了一声,嘻嘻笑。 玉无望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刚巧见着叱离跟开阳远远地站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脸沉肃。 见着自家公子来了,开阳赶忙上前。 “主子,属下该死,跟丢了。” “不妨事。”玉无望摇了摇头,“匈义帮的人大抵都是有真本事的,之前是因为攻其不备,才能叫他们全军覆没。现如今他们只剩下二十余人,小心谨慎,跟丢了也是常事。” 开阳呆呆地看着自家公子,一脸莫名。 都知晓玉无望最是严厉不过,一般时候,若是犯了这样的过错,一早就木着脸子开始教训,这会子倒好,竟然出言安慰。这当真是绝无仅有的事儿。 玉无望不再多话,径自下了阁楼。 叱离拍了拍开阳的肩膀,轻声道:“人活得久了,总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 开阳嘻嘻笑,应了一声。也是一脸餍足。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就是畏惧自家公子责难,这会子诸事都无,他自然万分欢喜。 “公子这是从公主房里出来的,想来是公主说了什么好话,叫公子高兴,这才叫我逃出生天。” 叱离听了,只不多话,面色难看。 第九十三章 再遇险肃清匈义 http://.biquxs.info/

还是初夏天气,日头恰好,和风微醺。若是在路上走着,十分惬意。 风长栖坐在惊云司的阁楼里头,目光从案上的卷宗移开,越过雕窗,朝着那帘栊看了过去。 院子里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几声啾鸣之声,她心里莫名烦闷,想着到晨香坊的清浊酒肆吃几杯酒水。 玉无望也不知往何处去了,风长栖找不着可心的人陪着,鼓了鼓嘴。刚准备出门,叱离就奔了出来,朝着自家公主说道:“公主,若是要出去走走,属下陪着吧。” 风长栖摇了摇头,“惊云司兹事冗杂,我只是吃几杯酒水,速速就回。” 叱离无可辩驳,也知晓风长栖学得一身武艺,寻常人等也奈何不了她。 他微微放下心来,轻声道:“若是如此,公主还请早些回来。” 风长栖应了一声,径自去了。 甫一到了清浊酒店风长栖就觉着头皮发麻,里头只得三五个人,男男女女。有两个都是司丽楼的舞姬,风长栖认得出来。想必这是昨儿个夜里伴游的,这会子才回来。 风长栖冲着那高台酒保看了一眼,笑了笑,“一壶桃花酿。” “得嘞。”那人应了一声,冲着后头的居酒屋扬声道:“桃花酿一壶。” 风长栖轻车熟路,径自走到了二楼雅座。 这是一个半封闭式的阁楼,以前跟玉无望二人一处倒还不觉着。今日只得她一人,只觉着那透风的小雕窗格外狭窄。看着这屋里的桌椅,也不比素日里头看起来的那样清雅,平添了一股子污浊之气。 风长栖有些按捺不住,刚准备走,又见着那楼下的小厮端着一壶花酿酒走了上来。 “花酿酒来了。” 风长栖闻着那一股子清香,又见那小厮一脸殷勤,只好又坐在一边。 三五杯酒水下肚,风长栖脸颊酡红。她总觉着今日的花酿酒又跟平常时候的大不相同,这心里正自嘀咕,猛然间嗅到了一股子松油气味儿。 正自奇怪,刚站起来,那火苗如同蛇信子一般,从木梯下头一涌而上,已然是燎原之势。 她刚想下楼,就听得“轰隆”一声,那雕窗外头涌出七八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柄弯月刀。黑巾蒙面,一双双眼睛犹如荒原里头的孤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会子已经没了半点退路,前有狼后有火,风长栖反而定了心神,朝着那些人笑了笑。 “花这么大的气力,对付一个弱女子,你们的本事倒是大得很。” 哪里知道,那些人二话不说,一扑而上。 风长栖侧身一躲,刚好撞到了那相隔着的阑干上头,胸口发闷,痛的厉害。 这会子她哪敢呼痛,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那扇小雕窗。 现如今那是她唯一的指望了,这里头现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出口了。 仿佛注意到了风长栖的眼神,那些人不管不顾,狠狠地拦住风长栖的去路。 或许也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然还有一身武艺,如此灵活。那些人登时就变了脸色,杀气腾腾,手中的弯月刀挥舞的愈发急促。风长栖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左右遮掩,身上的青色罩衫已经被那刀刃刮得破碎不堪,露出一袭翠色的长裳来。 这些人分明就是为着要她的命来的。 风长栖气喘吁吁,惊魂未定,一双眼睛清冽如冰。 猛然间,外头天光乍现。这一连几日都是阴雨天气,少有这样的晴空,那光线跌进来,那些人有那么一弹指的呆愣。 风长栖找准机会,赶忙掏出随身带着的弩机。 这弩机极小,是当初玉无望亲自给她做的。比之寻常的弩机要小上那么一号,能放上十余个弩箭备着。弩箭的箭头也是特质的,上头淬着毒。放在腰间别着,跟寻常的荷包一般大小,她紧紧地握住弩机,毫不迟疑,躲在一边的樟木桌子后头,一连放了七支弩箭。 到底是攻其不备,那被击中的七个人,瞬息之间倒地不起。风长栖不敢多想,一跃而起,朝着剩余的几人冷冷地看了一眼,越上高桌就想往雕窗外头窜。这会子那火苗已经窜上来了,一股子焦炭气味,浓烟滚滚,呛得风长栖止不住咳嗽了一阵。 她刚碰上雕窗,那几个人就一齐扑了过来,厚实的脊背撞在了风长栖羸弱的身子,她闷吭一声,胸内气血翻涌,不多时,急急地吐出了一口子荤血。 这酒肆通体都是竹制,刚才风长栖被那些人那么一撞,整个人又被撞到了户枢上头。眼看着那火苗就捎过来了,谁成想,那户枢只得一层,根本抵不住这样大的重装,登时就“撕拉”一声,破的彻彻底底。 风长栖的身子,迅速钻到了火堆里头。她只觉着浑身上下都是焦味,一鼓作气,狠狠地窜了上去,外头的罩衫已经彻底被烧成灰烬,风长栖灰头土脸,气喘吁吁。小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弩机,朝着剩下的几人又射了三支弩箭。 现如今这弩机里头的弩箭已经不多了,越是拖沓下去,这局势就越是对她不利。风长栖并非痴儿,抓住机会,就飞快往哪雕窗上头奔着。 从她放弩箭到奔上雕窗,也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只是经过这么一场闹腾,她彻底没了多余的力气,若是那几个人朝着她再扑过来,自己当真就成了待死羔羊。 浓烟滚滚,那些人的眼睛也被那些烟雾蒙蔽,一时之间哪里看的清明,只能听到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些人是抱着必死之心的。 风长栖粗喘着气,若是再耽搁下去,自己怕是要死在这里。 猛一抬头,风长栖的双眼登时就亮了起来。 她忽然想到,以前元卅所言,一般像是这样的铺子,屋顶都是平的。为的是可以多储藏货物。毕竟这是在耀京城,寸土是金,他们哪里有那么多的余钱另买一个铺子?纵使是租赁,也要不少阴凉。 这里有个半人宽的通口,不仅仅是为了天光,更是为着通行。 风长栖心里暗喜,趁着这烟雾翻腾之际,刚准备一跃而上。就感觉周身上下全都被杀气笼罩。 她刚准备落地,就被一个铁钩,狠狠地勾中了自己的右肩。不多时,狠狠地被硬拽下了一块皮肉,登时鲜血喷薄,那一抹血腥味,登时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疼得牙齿发颤,死命地忍着,硬是没叫出来。 趁着那些人有些许松动的机会,风长栖忍着右肩上的疼痛,又往上一跃,也不知是谁,狠狠地拉住了她的左脚,狠狠地一折,她仿佛听着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砰”地一声,狠狠地被摔到了地上。 那一头,玉无望一路飞奔到了清浊酒肆。 只是等到他到场的时候,里面已经成了一汪火海,那酒肆的掌柜,一早就死在里头了,只余下几个小厮,哭爹喊娘,只当是没了半点活路。 玉无望直接奔了进去,里头乃是一片火海,哪里还有半个人? 他彻底按捺不住,嘶吼出声。 这会子开阳跟叱离才忙不迭地跟了来,见着自家主子这会子红着眼睛,如同一个地狱阎罗,登时就是满心畏惧。 何曾见过自家主子这副模样?纵使是当初玉氏一族的族长殁了,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半是愤恨,半是忧惧,在他被火光映着通红的面孔上映了出来。二人都不敢多话,只是眼看着这酒肆就要彻底崩坍,若是自家主子还不出来,怕是…… 只是到了这时候,谁也不敢上去劝。 猛然听到二楼的动静,玉无望想也不想,飞身而上,那玉色衣袍,顿时就被烧得半点不剩。 “主子!”开阳惊慌失措,大叫出声。 二楼比不得一楼的惨状,只是浓烟弥补,哪能看出里头都有谁? 不过一弹指的功夫,他就把剩下的那几人狠狠地踩在脚下。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长栖!风长栖!” 他的一双眼睛血一般的红,映着周遭的冲天火光。 风长栖奄奄一息,本以为就要这么死了,谁成想就听到了玉无望的声音。 他动作十分迅速,那几个人到了玉无望的手里,俨然是个死人,登时屋里就响起一阵人肉相撞的声音,还有一阵阵的呼痛声。 风长栖被玉无望捞起,迷蒙间,她恍恍惚惚看到他面上的泪光。 “师父……”风长栖还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又吐了一口荤血。 黑乎乎的,这分明就是中毒了! 该死的匈义帮,该死的! 玉无望脚步匆匆,身形顿了又顿。用大氅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脚步匆匆,直接冲出了那一片火海。 叱离跟开阳只见着玉无望背后一片火光,他怀里紧紧抱着风长栖的身子,如同修罗一般。 他双眸好似滴血,紧紧地抱着风长栖的身子,满脸悲痛。 “肃清匈义帮余孽,若是有江湖任何一派相帮,莫要手软。若是有人再敢伤我长栖,我必定要让这天下陪葬。” 第九十四章 七月七昭容魂断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使出了毕生功力,那句话还未说完,便没了影子。 开阳跟叱离丝毫不肯松动,匆匆忙忙调了人来,先是灭了清浊酒肆的火。本还以为这二楼还有活口,谁成想,那些人死状恐怖,内脏都被打出来了。 也不知玉无望是酝酿着多大的愤恨,才将这些人打成了渣滓。 玉无望脚步匆匆,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怀里的小丫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嗣澜别苑。 这会子风长栖已经彻底没了意识,任由玉无望搂在怀里,脆弱的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 蓂音依旧坐在院子里头,看到玉无望一身狼狈,紧紧地抱着风长栖,一看便知是出事了,她迎上前,看着风长栖那张乌紫的面孔,忙道:“公子,这次要到栖凰岭去了。” “什么?” 栖凰岭的云尺崖底下有一个寒清池,冰水刺骨,数年都是如此。 他们一行三人,赶到寒清池的事情,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到底还是在五月里头,在阴天时候依旧很凉。这要是将一个一十二岁的女娃娃放进去,怕是要被活活冻死。 玉无望紧紧地搂着风长栖小小的身子,摇了摇头。 “这水过于寒凉,长栖太小,受不住。” “公子,现如今这小丫头的毒是被白花丹也压着的,要是再等等,十有八九就不中用了。” 那是热毒,非得要用这样的寒凉水浸泡几天才能将吃的解药入了身子。 看着玉无望那么不忍心的模样,蓂音只觉着纳罕。 都知道玉无望冷面冷心,就算是当着他们这些认识了数年的人,也十分淡漠。 可是对一个乳臭未乾的女娃娃,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思。她颇有些咋舌,接着说道:“公子,一切都是为了小公主。” 玉无望二话不说,抱着风长栖,二人一块儿没入水中。 蓂音动了动唇,知道多说无益,索性顺着他的意思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着明日的露水给风长栖制解药。那毒誓耽误不得的,稍有不慎,也就是生死之事了。 她哪里敢去踌躇? 玉无望看着怀里的小小人儿,心口发痛。 今日他是得了消息,只说是德祐城那边得了消息,他才匆匆忙忙赶到了玉府。谁成想,也就是那么一个时辰的功夫,差点让风长栖死于非命。 荣亲王对风长栖一直都十分忌惮,因为惊云司的缘故,一早就怀恨在心。这些年他在自己的封地,跟允王常有接触,想来对风长栖下手,也跟允王有几分牵扯。 时隔数月,匈义帮的那些人竟然卷土重来,如此重伤风长栖! 玉无望恨极了自己未能未雨绸缪,若是一切都谋划妥当,这丫头或许就免了这一回的劫难。 风长栖眉目纤弱,微微蹙起,仿佛是做了什么噩梦。 玉无望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心痛的难以自抑。 一连三五日,玉无望都抱着风长栖浸在这寒潭之中。蓂音这次可算是见识到了,玉无望也有如此柔情的时候。 “公子,”她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看定玉无望那张冷淡的面孔,“这是最后一碗。” 玉无望点了点头。 这几日风长栖断断续续醒了三五次,只是无一例外,都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看起来十分迷蒙,并没有多少意识可言 依着蓂音的话说,今日必定能清醒过来。对于蓂音的医术,玉无望向来都不存疑,只是风长栖太过稚嫩,那药性又极为猛烈,一有什么不好,怕是难以把控。 玉无望轻手轻脚,将那一碗药一口一口地喂给风长栖喝下了,眉眼之间的怜惜,叫蓂音看的是心惊肉跳。 加上昨儿个又听开阳来报,为了肃清匈义帮余孽,惊动了江湖之中的各大门派,现如今都在搜寻幕后黑手。若是当真查到了玉无望头上,还不知会闹到什么地步。 偏得这人毫不在意,仿佛这天上地下就没有什么比风长栖还要重要的了。其中癫狂,由此可见一斑。 “主子,难不成你对这小公子是认真的?” “蓂音,你应当学学阿蘅。” 蓂音骇笑两声。 阿蘅什么都不肯多说,是个不折不扣的闷葫芦,若是她学了阿蘅,只怕头一个就会把自己给闷死。 风长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暮四合,艳霞赤橙,扑在地上,溢彩流金。 风长栖睁着惺忪的双眼,呆呆地看着帘栊外头的天。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栖凰岭的竹苑里头。 浑身上下都开始疼痛,特别是自己的右肩,那种撕裂的疼痛感,几乎让她叫出声来。 “快躺下。”玉无望赶忙上前,轻轻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又给她垫了一个软缎枕头,“未曾好全,不要乱动。” “师父,多谢你救我。”风长栖嘴唇青白,衬的那张玉石一般的面孔,愈发显得可怜,“还是匈义帮?” “嗯,”玉无望点了点头,眉眼之间颇有几分愧疚神色,“日后不会了。” “那些人既然是荣亲王的人,难道说,这一次又是荣亲王授意?” “十之八九。” 玉无望眸光阴冷,想到那人暗中的动作,就觉得一阵不安。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只有他一人,倒也不算什么。偏得现在他这心里眼里只有一个风长栖。 “荣亲王跟允王交好,允王跟曦贵妃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 他们父女二人都是一样的脾性,很难让人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牵扯。 “去年昭公主已经及笄,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只怕已经被封为皇太女。” 风长栖登时就明白了,双眼发直。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曦贵妃指使?” “荣亲王已经沉寂多时,现如今又开始活动,这背后,必定有人撑腰。咱们日后行事更要小心谨慎,在你及笄之礼之前,务必谨言慎行。” 风长栖微微颔首,只觉着身子沉重,说了三两句话,又有了几分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转眼就到了七月初七,风长栖的生辰。 宫中上下倒是没有多少安排,为的是跟去年风昭的生辰之礼持平,这自然又是曦妩的意思。 风长栖对这些向来都不看重,当天依着安排没去惊云司,整日介都在云甯殿待着,看着兵书,半晌都不言语。 烈日当空,所见之处,皆是赤红颜色。从雕窗往外看去,只见得那些琉璃瓦上都溢出火来了,哗啦啦地往下奔涌下来。 风长栖看着外头的槐树,朝着阿春道:“幸好有槐树遮阴,要不然咱们这里就真的成了火炉了。” 那槐树,没到夏日便浓荫如水,云甯殿里头的小宫女太监都喜欢躲在树底下歇脚。 殿内十分敞亮,前几日阿春一等换上了淡绿窗纱,上头印着竹叶青的式样,看着叫人赏心悦目。 “可不是,”阿春笑了笑,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针黹,“主儿,今日乃是主儿的生辰,怎么宫里还这样冷清清的?” 风长栖笑,“去年昭公主的生辰也冷清。” 阿春听了,鼓了鼓嘴,一看就知道是何等的不乐意。 只是这宫里的事儿,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当下只说道:“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没什么,可以后对着别人,千万别再多嘴了,容易招来祸事。” 阿春应了一声。 依着花珑的话,到了傍晚时分风帝就传令来,只说是宫宴,为了庆贺风长栖的生辰。 风长栖虽不乐意,只能给了花珑体面,依旧换了一件干净衣裳。 哪里知晓,花珑跟风长栖刚出了云甯殿就出了一件大事。 “谁?”花珑只觉着脊背发寒。 “何昭容。”婉萝唇角微抿,“奇怪的很,偏得在这个时候落水。” 何昭容? 阿蘅听了这个称谓,登时就是一阵冷笑,朝着一边的花珑说道:“有人想千方设百法地不想让咱们云甯殿欢心。” 连阿蘅这个江湖人士都能将这其中端倪看的清明,更何况是花珑? 花珑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手,轻声道:“长栖,咱们走。” “不去了。”风长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对这些事,我向来都不放在心上。只是一个生辰,哪一年没有呢?只要日后及笄之礼办得好,那才算是本事呢。” 那风昭纵使是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扭转乾坤。去年的及笄之礼冷冷清清,任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位了不得的昭公主,已经没有往日那样受宠了。 可是她不同,留待来日,如此便好。 因着天气热,纵使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还是一丝风也没有。加上何昭容落水一日,将这后廷闹得更热烘烘的,风长栖跟花珑面对面坐着,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桌上的那壶酽茶。 等听到人声,花珑站了起来。 “怎么样?” 来人正是出去打探消息的婉萝,小脸惨白。 “死了,何昭容死了!” 天! 花珑登时就变了脸色,“淹死的?” “不是,是被扼死的,被人丢到了湖里。” 第九十五章 深宫怨迷雾重重 http://.biquxs.info/

何昭容一死,不只是承恩宫闹成了一团,连带着曾哥后廷都有些惶惶不安。 到底是他杀,并非自杀。 自从何昭容没了府中孩儿之后,这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就算对方不动手,也是不能长久的。 既然如此,对方能这么做唯一的缘由就是为着让她在七月初七这天死。 花珑倚在软榻上,想了半晌,目光晦涩。 “只怕是跟玉坤宫有撩拨不开的牵扯。” 这个风长栖也猜的七七八八,只是那人在后廷也不知有多少耳目,纵使是他们有了证据,只怕也做不了什么。 只要那曦忠毅还活着,风帝断然不会叫她难堪。 这已经是他们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虽然不宣之于口,可是这后廷的女子,心里都有一本账,清楚明白的很。 “何昭容跟曦贵妃又有什么牵扯?”风长栖实在是闹不明白。 好歹也在宫中待了这么多时日,她从未听人说起,承恩宫跟玉坤宫之间有个什么交涉。那何昭容是个寡淡性子,等闲不肯随意出门。就算是知晓这后廷里头曦贵妃为大,她也不肯卑躬屈膝。只推说是身子抱恙,连承安宫都免了。 这样一个人,还能跟曦妩暗地里有关? “想要在后廷里头活着,非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可。”花珑骇笑,“表面上看起来何昭容跟曦妩无关,可是这暗地里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奈莳嬷嬷也不知从何处走了进来,也是一副惊魂甫定的神情。 她方才往承恩宫走了一遭,谁成想,刚进承恩宫的门就见着那具雪白尸体。脖颈上头还带着淤青的勒痕。就算不用仵作来查,也都知晓这是因为什么死了的。 “也不知是谁下了狠手,只是可怜了如珠,这会子已经被带到了旭宁堂了。” 旭宁堂是什么地方?一个身子娇弱的丫头被带进去了,怕是就再也出不来了。 “那么一个偌大的承恩宫,也就只有如珠一个人伺候着,现如今还要对她严刑拷打,这不是……”奈莳嬷嬷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儿。 风长栖知道,这人对这后廷的宫女太监,都十分维护。一旦是有个不好,必定十分担忧。 那如珠也是个苦出身,以前奈莳嬷嬷就对她百般照拂。现在又是她被带到了旭宁堂,自然担心。 “皇上总要抓个顶包的。”花珑心里发寒,眉眼之间的冷厉,叫人看着浑身发颤。 风长栖一早就看出来了,花珑对风帝自然还是带着炽热感情,可却半点不像是刚出冷宫那时候的感情了。 这会子更多的还是带着惊惧颓丧,那一股子悲凉,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风长栖低垂着小脑袋,不吭声。 阿蘅站在一边,骇笑两声。 “一个小小的昭容,也能激起这么大的水花?这后廷里头的人,当真都闲得慌。” 风长栖倒也不怪这人出言不逊,她心里一直都十分忌讳,只想着当初若非是何昭容下毒,花珑也不会产下死胎。那时候她整日都在云甯殿里头,还叫那人钻了空子。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奇耻大辱了。当初若非是为着不给风长栖跟花珑惹来麻烦,她也动手了结了她。 谁知道,到了今时今日,竟然还是有人下了手。 “一个不受宠的昭容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现如今惊动了皇上和太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又死的这样蹊跷,于情于理,皇上也要严查,就当是给后宫中人一个交代了。” 阿蘅冷哼一声,撩开帘栊径自走了出去。 旭宁堂里头可怕的不是那些了不得的刑具和规矩,而是那些一个比一个老辣厉害的精奇嬷嬷。这些人大抵都是在后廷当差数年的老人了,精明能干自是不用多说。加上平日里头处理三宫六院的琐事,见多识广,有些事儿一见便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保全自己在宫中的份位,自然不会愿意因为一个小小喽啰的清白,去冲撞有权有势的背后正主儿。 这些人的手段十分凌厉,奈莳嬷嬷一早就知道了。可是她没想到的是,那些人为了审问一个小小宫女,竟然连夜严审。 次日辰时一过,如珠被屈打成招,签字画押。 只说是自己对何昭容怀恨在心,这才下了狠手。 只是这个结果是禁不起细想的,况且如珠纵使是被打的血肉模糊,嘴里还是不住地说着“玉佩”、“玉佩”之类的话。 玉坤宫。 听闻如珠招了,曦妩嘴角勾出一抹妩媚的阴笑。 风昭坐在自家阿娘旁边,笑道:“只要挡了风长栖的路就好,何昭容倒是死得其所了。” 曦妩点了点头,但是这心里还是带着隐忧。 那几个精奇嬷嬷已经算是个人精了,纵使是她当初说的再怎么隐晦,依着那些人的聪明才智,只怕都不难想出来这其中的厉害。 这么一个大网,若是毁在几个精奇嬷嬷的嘴里,岂不是叫人耻笑? 曦妩朝着芳心看了一眼,那人会意,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风昭看的满头雾水,朝着自家阿娘说道:“听闻何昭容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块玉佩。” “什么?” 曦妩登时就变了脸色,“什么玉佩?” 风昭面色如常,笑了笑,“听说是价值连城的好玉,只是阿娘什么好东西没有?那东西肯定没有传闻之中的那样矜贵。” 曦妩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来来回回走了一圈儿。 现在要是往承恩宫去,只怕也来不及了,只要……她唇角微抿,“孙岩破。” 孙岩破忙不迭地撩开帘栊走了进来,朝着曦妩行了一礼,“主子。” “把淑妃请来。” “是。” 淑妃? 风昭一脸莫名,“阿娘,请淑妃来做什么?那个草包,是个难成事的。” “你且去吧。”曦妩当然知道淑妃是个不可用的人,但是在关键时刻当枪使还是很管用的。反正她头脑不好,不懂得转圜,让这样的人为自己办事最好不过。 风昭从不忤逆曦妩的话,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淑妃不过片刻就到了,两眼通红,可见是哭过的。 这人最是愚钝怯懦,这怕是被何昭容的死给吓得。 “妹妹脸色不好。”曦妩假意拉住了淑妃的手。 这样的烈日炎天,这人的手竟然还凉津津的。 “何昭容就这么没了,我这心里,也不知有多煎熬。”她坐在曦妩的下首,“我本想着过去瞧瞧的,可是我天生胆小,哪里敢去?为她念了一夜的佛经,也算是为她超度了。” 闻言,曦妩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眸光暗闪,“妹妹有心了。” “何昭容这一生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纵使是当了这宫里的小主儿,可是她又不得宠,哎!”淑妃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阵。 曦妩越听越觉着心里烦闷,摆了摆手。 “你还知道何昭容的旧事?” “以前她同我说过三两句,这后廷哪里有什么机密之事?况且还是在出身这种事情上头。”淑妃说的兴起,哪里看到曦妩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何昭容的阿爹只是青州城的七品小官,她进攻之前,整个青州城的人因为天大旱都没多少活路。男女生机日蹙,生计日穷。 以前青州城是个物产丰饶,春华秋实风俗华侈的好地方,若说生财之道,几乎是无所不可。可是因为一次旱灾,竟然让青州城成了一个死城。至于何家,也不免于贫穷,何昭容也受尽辛苦,幸好那年选秀,何昭容榜上有名。 何昭容就是这样进宫的。 只是跟别的秀女稍有不同的是,她在来到耀京城之后,消失了一年有余。 后来进宫,也只推说是病了,至于这其中到底是为着什么,无人知晓。 听着淑妃的话,曦妩一阵冷笑。 “若是不敢去,也就别去了。” 淑妃一脸苦涩,“未曾想到,那么一个淡静的人,竟然也会得罪人。这皇宫里头,虽然算是个安全地方,可是见着自家姊妹死了,心里总归有些不大踏实。姐姐,你说这后廷,还真有凶手不成?” 曦妩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你这几日就在你的寝宫避风头也就是了,若是被那暗处的人盯上了,指不定下一个就是你了。” 曦妩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阴森森的寒凉之气,淑妃见着,只觉着脊背发寒。 她应了一声,三两句话说完,就赶忙告辞了。 等出了玉坤宫,她才意识到,方才她在曦妩那里感觉到的东西叫做杀气。 曦妩刚才对她动了杀心? 思及此,淑妃捂着狂跳的胸口,粗喘着气。任由文心搀扶着自己的臂膀,慢慢地往自己的寝殿方向走了过去。 “什么模样的玉佩?许是凶手的。”刚走到三思门就听到一群太监宫女压低着声音议论纷纷。 “什么玉佩?”淑妃心惊肉跳,颤颤巍巍地朝着文心问道。 “好似是个羊脂玉,也不是什么玉佩,好像只是块玉石罢了。” 玉石?玉石! “快,咱们到云甯殿去!” 第九十六章 安氏一族一夜陨 http://.biquxs.info/

这一头,风长栖刚到惊云司就听得了一个噩耗。 风帝下令,灭了竹吉州的五品大员安敬琦满门。 风长栖年幼,对那安敬琦自然无有半点了解,可是见玉无望那么一脸沉重的神色,也能知晓,那安敬琦怕是个好人物。 “从竹吉州到耀京城,最多只要三天。”开阳嘟囔着,“那些女眷过惯了那样的好日子,哪里能忍受颠沛流离之苦?” 开阳言语之中,隐隐能听出怜惜之意。风长栖愈发笃定,那安敬琦是个好官。 “到底因为什么?先前从未听闻父皇要对谁下手。” 玉无望唇角微抿,一脸沉肃。 “前几日就有了传闻,也不知是谁呈上来的折子,只说是安敬琦通敌卖国,在他府内又搜到了万两黄金白银,白玉东珠此等御用之物都不计其数。这样的罪名,已经可以让一个安敬琦死上千百回了。” 之前因为荣亲王一事,风帝就憋了一肚子鬼火。如果不是因为有太后从中斡旋,那人也难逃一劫。现如今安敬琦又闹了这么一出,风帝自然不会姑息。 安排亲信前去查探,已经算是对得住安氏一族了。 只是现如今,那些人一夜之间全没了,到底可怜。 “师父都不知道是谁告发?” 玉无望摇了摇头。 毕竟他并非阁老大臣,不过就是一个国师罢了。对于这些事儿,他并没有绝对的过问权利。 只是安家上代原系簪缨世族,但是祖上却不愿立于庙堂,辅佐天子。相反的,他们买田造屋,田尽膏腴,屋宇宏敞,乃是个大富大贵之家。可是这安敬琦并无半点浮躁的意思,依旧是本本分分地当着地方官,这在竹吉州都是有迹可循的。 只是一朝出事,满门皆亡,还做得这么迅速,这才是让玉无望怀疑的地方。 一国之君,杀伐果断是好事不错,可是这样一来,必定是十分无情。他也不过是一声令下,可是硬生生地断送了百条性命。 风长栖鼓了鼓嘴,现在后廷前朝皆有动乱,风国的国运怕是变了。 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十分疲惫。 她原先想着的是,只要打倒曦贵妃就好,为着自家阿娘报仇。而后才发现,打倒曦贵妃也不过就是其中的一步罢了,正所谓是任重道远,当真如此。 想要打倒曦贵妃,必须要将老狐狸允王拉下马,这谈何容易? 现如今的局势也变得十分暧昧,撩拨不开,根本看不清明。 风长栖浑身上下都涌出一股子疲惫感。 “依着咱们风国律例,十六岁以下女眷官卖为奴?”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复又接着说道,“也只剩下三五个人,过几日就会进京。” 风长栖已经想好了主意,那些人都是大家小姐,若是被哪个腌臜之人买走了,指不定会如何折腾?思及此,风长栖朝着玉无望道:“让她们去那些脂粉铺子也好。” 那些脂粉铺子才被风长栖盘下没多久。 这几日正忙着修葺,若是叫那几个姑娘帮衬,自然极好。她们出身大家,对这些颇有几分建树,总也比当个丫头来的痛快,倒也不算是十分辱没了她们。 玉无望微微颔首,“过几日再说吧。” 皇宫,云甯殿。 死一般的寂静一直蔓延,只能听到廊下的金丝雀鸣啾啾的声音。 淑妃也不知跪了多久,只觉着四肢百骸都泛着疼痛。 “依着你的意思,是曦贵妃买凶杀人?”花珑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看定淑妃的眼神,满是怀疑。 这淑妃乃是个没主见的,当了数年的墙头草。想要叫人信她一次,着实艰难。 淑妃轻咬薄唇,急的满头大汗。 “花姐姐,这是真的,真的!” “我不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花珑木着一张脸,丝毫不为所动,“你跟着曦贵妃数年,她做了多少恶事,你应当十分清楚。皇后是怎么进的冷宫,你也清楚,现如今你倒是跑到我这儿让我保你一命,淑妃,你好大的体面啊!” 淑妃唇角微抿,看着那人的眼神满是悲凉。 “之前她也只是害人,叫她们没了宠爱。可是这一次,是一条人命啊!我甚至没敢说,我在何昭容死的前一天,还见过她一面。” “嗯?” 花珑一听,双眸微动。 “怎么?” “她猝不及防地说起了长栖公主的生辰,还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我当时听不明白,可是这会子想起来,却是怕得很了。” “她说了什么?”花珑听到了几分苗头,穷追不舍。 “她说皇上的心思咱们后廷的人大抵都是猜不着的,宫里只得三个皇嗣,曦贵妃底下的昭公主是跟在皇上跟前养的,于情于理也要当皇储。”淑妃微微一顿,竟然落下泪来,“我的风旭本就是天残,我也不盼着他什么。何昭容说的那话,我是不在意的。可是谁知道,她后来又说,皇上好似是换了心思,还说什么只要是挡住了昭公主当皇太女路子的人都会死,我听得心里发毛,这才走了。” 花珑听了,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何昭容向来不怎么在后廷走动,对她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 凭着这么一些话,也实在是不能确定什么。 只是此事的确是蹊跷的可以,刚好在风长栖生辰那日殁了,平添了一股子晦气不说,还拦住了一场宫宴。 既是风帝悉心备下的,想来是要在宫宴上有些什么要紧话说。 可是现如今,他们也都无从得知了。 见花珑神色淡漠,淑妃还以为那人不相信自己的话,复又接着说道:“那玉石是我亲手交到何昭容手里的,当真是曦贵妃给的。” “你起来吧。”见她说的声泪俱下,花珑摆了摆手,让她坐在一边,“这话在我这里说说倒也罢了,若是被曦贵妃知道了,你的日子,怕是也难了。” 淑妃赶忙点了点头。 “今日曦贵妃看着我的眼神,着实骇人。”淑妃心口发颤,浑身发抖。 看得出来是怕得很了。 曦贵妃手腕凌厉,在前朝后廷都有势力,盘根错节,一环套一环,哪里是一个小小的淑妃所能抗衡一二的? 连她跟风长栖都要处处哑忍,不敢反击,更何况是小小淑妃?她身后并无半点势力,夹缝生存,处处艰难。 “日后你别再去玉坤宫就是了,就算是去了,也带上别的姊妹一起去。” 淑妃呜呜咽咽,又哭了一场,这才颤颤巍巍地回去了。 阿蘅坐在外头捣药,将淑妃的那些话听得个清楚明白。 她只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头。 如果何昭容从一开始就不想着争宠夺权,那就算是怀着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异心。况且,如果她当真是个不安于室的主儿,依着曦贵妃的性子,怎会让她将那孩子坏到了六个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初她为着出气,一早动手将她腹中胎儿解决掉了,也让她彻底落下了病根。 回想起来,她见着那成形的胎儿流出来的时候,眉眼之间并无半点可惜,反倒是带着一丝丝解脱的神情。阿蘅那个时候固然是觉着奇怪,可也没有这样觉着慌乱。 她越想越不对头,难道说,何昭容并非真凶? 她心口砰砰直跳,一时之间难以自抑。 等到淑妃一走,她就放下手中的捣杵,赶忙进了内殿。 “何昭容有孕,依着曦贵妃的脾性,是不是绝对不会放过她?” 见阿蘅问的那样认真,花珑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可她是个不受宠的,纵使是生下皇子也十分无用。曦贵妃从来不做无用功,自然不会出手。” “你当初劝我不要报仇,也是因为觉得何昭容不是真凶?” 花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扁平的小腹,骇笑连连。 “是。” “难不成是我伤错了人?” “不论那人是不是真凶,放毒的的确是她。只是受人指使罢了,这宫里的人,谁都活的艰难。” 阿蘅呆呆愣愣,站在一边,动弹不得。 三日后。 风长栖见着安氏一族的后人是在大牢里。 大牢里头漂浮着一股子腐臭气味,风长栖任由玉无望拉着自己的小手,缓慢地走了进去。 静,死一般的寂静。 走在狭窄阴暗的过道,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等到看到五六个都十分年幼的女眷站在一间牢房,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 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材细长的女子,大抵也只有一十五岁的模样,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只是裙摆带着污渍,举止之间依旧十分体面,这必定就是安敬琦的千金了。 本是那样炎热的天,可是当看到那女子的时候,总觉得到了腊月寒天里头。 那一双眼睛,犹如利刃钢刀,带着泼天恨意。 头脸都闹得满是脏污,只是她那样倨傲的神情,好似是个不屈不挠,视死如归的英雄人物。相较于其他几人的那样悲苦啜泣,她身上的悲壮反倒更加浓郁。 “日后你跟着我如何?”风长栖上前三两步,紧紧地盯着她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 第九十七章 祸乱始允王回京 http://.biquxs.info/

安兰溪从未见过这样一双好看的眸子。 在这样昏暗的大牢里头,她纵使是穿着七成新的青布衫子都叫人觉着万分高贵。 她忽而笑了。 “长栖公主?”说话的语气悲凉且庆幸。 风长栖因为岁运城一役声名远播,纵使是在竹吉州,安兰溪也听过她的鼎鼎大名。知道她虽然贵为皇室公主,但是在冷宫住了十余年,是个吃过苦的主儿。 又当了惊云司的女官,足以证明她是个有本事的。 本以为一旦到了耀京城,便永世不得翻身,未曾想到,这人竟然好心前来搭救。 “嗯。”风长栖应了一声,“你若是跟了我,还和往日一样。只是安家的悲恸,我帮不了你什么。” 那几个丫头都睁着眼睛看安兰溪。 半晌,只见安兰溪扯了扯嘴角,轻声道:“现如今竟然还能叫我有选择的余地,已经是上天眷恋。多些长栖公主关怀,云溪愿意。” 风长栖心里一喜,朝着自家师父看了一眼。 为着堵住外头那些人的嘴,玉无望一早安排好了一切。 也知道这些女眷心里悲苦,风长栖等闲不肯将他们当成当成奴婢来看,置下了永乐城东首的一处别苑,离她的那几处胭脂铺子也很近。算是把她们几个都给安顿了下来,好在她现如今手里有不少余钱,纵使是养了几个闲人,也不在乎。 她本是不愿问起竹吉州的事儿,谁成想,那安兰溪竟然主动提及。 “多些公主顾怜我们姊妹,若非如此,还不知会沦落到什么地步。”她轻咬薄唇,朝着风长栖福了福身子。 风长栖见她泫然欲泣,却还强忍着泪水,心里涌起一股子悲凉。 听闻安敬琦最是疼爱自己的这个女儿,从不轻视与她,当做男子教养。 现在她家破人亡,几个年幼女子抱成一团,着实可怜。 “日后只管叫我长栖便是了,在宫外,我可不是公主。” “那也得叫一声主子了。”安兰溪苦笑更甚,“主子乃是惊云司里头的敌意女官,在天下也颇有声名。还请主子帮我安家平反,我阿爹是被人陷害,他是冤枉的。” 安敬琦的冤情,且不说她心里明白,只怕就连风帝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只是为什么还下了这道圣旨,风长栖这会子还看不清明。 “那你更要好好活着,留待明日。” “那是自然,”她脊背挺得笔直,一脸冷笑,“我不怕死,可我怕我阿爹的一世英名就这么被奸人所毁。我阿爹当了这么些年的地方官,爱民如子,如何会通敌叛国?这分明就是污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风长栖见她开了头,心里盘算了半晌。 “许是安大人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安兰溪冷笑更甚,“前些时日允王途径竹吉州,我阿爹未曾跪迎,若是这也算是得罪,那我阿爹就得罪了他了。” “跪迎?”风长栖愈发觉着奇怪,“这是天子体制,他一个臣子,如何让臣子跪迎?” 安兰溪摇了摇头,“主子有所不知,现如今允王在皇城之外已然算是个土皇帝了。这话固然是有些大逆不道,可却是切切实实的。他但凡到了一处,那些大臣必定夹道跪迎。我阿爹秉性刚直,自然是不愿意的。” 风长栖离开别苑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之时,想到安兰溪说的那些话,心里愈发沉重。 玉无望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在外头等着的,背后映着一地霞光。他长身玉立,立在夕阳里头,此般看去,当真如同谪仙人一般。 风长栖脚步匆匆,赶忙上前。 “师父如何来了?” “见你迟迟未归,这才来了。” 风长栖心里一暖,笑了笑,“跟安家小姐多说了几句话,这才耽搁了。” 玉无望什么都不问,只是笑。 “师父怎的不问?” “大体都知道了。”他拉着风长栖上了马车,“允王不日回京。” 风长栖微微一愣,刚从安兰溪那处听了允王的传闻,这会子又听到了允王即将回京的消息,她莫名的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些什么牵扯。 “为何?” 见风长栖问的这样天真,玉无望不禁有些好笑。 “他已经数年未曾还朝,身上还带着那么多的军功。于情于理,他要回来瞧瞧,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儿。” “偏偏就在安家满门被灭之后?再有,允王为何要往竹吉州走一遭?说起来竹吉州在南,咱们耀京城在北啊。” 见风长栖看的这样透彻,玉无望朝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曦忠毅这只老狐狸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只有一点,不管那人如何盘算,你纵使是知道了,也要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 风长栖再不多话,玉无望说的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在岁运城的时候,他们师徒二人狠狠地得罪了这人,只怕是等到他回京之后,也不知要怎么算计他们呢。 皇宫,云甯殿。 花珑从花棚架下剪了记住芍药,插在汝窑瓷瓶里头,倒也好看。 风长栖见她这样有雅兴,一肚子的话,也不知该说不该说了。 廊下的紫薇只稀稀疏疏地开了两三枝,但是香远益清,每次经过回廊,都可以闻见那一股子幽香。虽然比不得梅花香气清冽,却也别有滋味。 风长栖站在那头呆呆地看了半晌花,花珑见着她满腹心事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扬声道:“长栖,过来。” 风长栖听了,心里一喜,赶忙跑了过去。 “这样烈的日头,你在外头站着做什么?若是中了暑气可怎么好?” 风长栖笑了笑,喝了一碗冰凉的绿豆汤。 “阿娘,你可知晓,允王明日就到耀京城了。”风长栖忧心忡忡。 但见得花珑一脸淡静,仿佛一早就知道了一般。 “阿娘?” “前朝有什么事儿,后廷是最早显现出来的。上个月底皇上就一直留宿玉坤宫,这是因为什么缘故,是不难猜度的。” 风长栖听得莫名心惊。 “允王一旦归京,那曦贵妃怕是更加得意了。阿娘,日后你在这后廷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了。” “不妨事。”花珑冷笑两声,紧紧地我煮了风长栖的小手,“长栖,这一切都是因着你的缘故。” 风长栖不吭声,只寂寂地站在一边,浑身上下都仿佛浸在了寒潭之中。 果然,若是朝中无人照拂,什么都得靠着自身。这其中艰难是不必说的,风长栖苦笑,任由花珑将她拉到一边。 “朝中一大半都是允王的人,长栖,日后你在惊云司当差,也莫要跟允王的人较量。纵使是你父皇,只怕也会弃车保帅。现如今边境不安,你父皇必定不会舍弃允王这颗棋子。” 风长栖听的是心惊肉跳,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正说着,就见奈莳嬷嬷打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只红漆盘子,里头只得一只青釉药碗,里头是黑乎乎的汤药。 风长栖眉头轻蹙,忙道:“阿娘难道是病了?” “未曾,”花珑轻轻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长栖。” 风长栖登时了然。 现如今的花珑,哪里还敢将自己有孕的消息散出去,只得哑忍。 越是张扬,下场越是凄惨。 他们都是经历过的人,哪里还敢孟浪? “这次可不能再出事了。” 见风长栖说的这样认真,花珑笑意渐浓。 “长栖,只得你这么好。” 风长栖不吭声。 在这么一个偌大的内廷,她所能相信的,也就只有那么三两个人。 自然是盼着花珑一切都好的。 “吃穿用度,一切都要多加注意才好。” “已经安排好了。”见风长栖遮掩关心,花珑也觉得欢喜。 殊不知,风长栖此时一颗心都跳到了嘴里来了。 原本她这心里就觉着隐隐不安,现如今又听闻花珑怀有身孕的消息,这日后还不知会怎么艰难呢。她实在是不敢盲目乐观。 风长栖只觉着这天光跌在案几上头十分刺眼,她站在暗处,这才没了刚才的那一阵眩晕感。 花珑微微蹙眉,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她就这么坐在那里,身形瘦削,剪影如纸。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盼望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依着她的性子,何时这样委屈求全过?到底也是为了孩子。 相待曦贵妃那头,风长栖就觉得一阵头痛。 那人野心勃勃,加上又把一腔殷切期盼都寄托在了风昭身上,若是知晓这后廷又要添上一个孩儿,只怕是要疯魔。 届时可就难办了。 这孕事也是瞒不住的,风长栖悠悠地叹了一口子浊气,见花珑有些乏了,风长栖朝着那人笑道:“阿娘好生歇着吧,长栖先退下了。” “长栖,安家的事儿,你可清楚?”见那人明明已经累极了,竟然还问起安家的事儿,风长栖顿时就生了几分疑惑。 还没等到她发问,就听得院子里头一阵吵嚷之声。 不到片刻,就见扑进一个人来,紧紧地拽住了花珑的衣脚,叫道:“救救我,救救我,她要杀我,她要杀我了!” 第九十八章 将计就计厄运生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立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匍匐在地,鬓角凌乱地女子,一脸寒霜。 就是这人,当了叛徒,叫自家阿娘受辱进了冷宫的! 淑妃! 来人正是淑妃,这会子珠翠歪斜,一脸惶恐,躲在一边,颤颤巍巍,抖个不停。 也不知是被谁给吓着了,竟然怕成了这个样子。 “出了什么事儿”花珑眉头轻蹙,俯身看着淑妃。 这会子她也是强打精神,没有多余的气力,说话的时候也是有气无力。 淑妃哭哭啼啼,抹着眼泪,忙道:“曦贵妃,是曦贵妃要杀我。” 风长栖听的是云里雾里,这话要是被旁人听了去,还不知要闹到什么地步。亏得她还在宫中数年之久,竟然这样草包。 怨不得各宫各院的主子都瞧不起她。 若非是母凭子贵,这淑妃在后廷哪里有立足之地想到风旭那样执拗地护佑她的模样,风长栖心里一软,收回目光,只当是瞧不见她。 “这话可不能浑说。”花珑朝着奈莳嬷嬷看了一眼。 奈莳嬷嬷会意,赶忙走了出去,守着门口,不让闲杂人等出没。 “我没有。”淑妃双眼发直,通红一片,“那人怪我知道的太多,这几日都给我宫里送点心。我不敢动,后来被我养的猫儿给吃了,哪里知道,就这么死了!死了!” 淑妃哭的愈发凄厉,一时之间倒是不知她为的是那只猫,还是自己的前程。 “我心里煎熬,又没个可以说话的人,”淑妃又抽抽搭搭哭了一阵,“花姐姐,咱们好歹也是数十年的交情了,求求你,救救我,救我一救。” 见她说的可怜,花珑收起了那张冷漠的神情,只说道:“这后廷里的事儿,我是做不得主的,这你也知道。曦贵妃是什么地位我又是什么地位我纵使是有心,也帮不到你什么。” “那我这不是等死了么” “未必。”花珑目光沉沉,“依着曦贵妃的脾性,断然不会一连几日都给你送有毒的糕点。你好端端的活着,那人必定也是知道的。这十有只是叫你乖乖听话,莫要有什么二心。” 淑妃听了,双眼发直。 “二心” “你现如今到了我这里来,就算是二心了。” 淑妃果然被吓得个半死,呜呜咽咽,哭个不休。 “出去吧。”风长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淑娘娘莫不是忘了陈年旧事这会子出了事才来找我阿娘,这算是什么道理” 淑妃也不是个不知廉耻的主儿,听了这么一连串的话,哪里还受得住。用帕子捂着脸,匆匆忙忙去了。 “你这样跟她说,她只会以为你这是嫌恶她。” 风长栖冷笑,“她怎么想我都不打紧,我本就打心底里嫌恶她。阿娘都说的那样清楚,她还不走,难道等着曦贵妃动手么届时可就不只是她遭殃了,还带累了咱们。” 花珑不吭声,眉眼之间也带着几分忧惧。 次日一早,允王就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进了耀京城城门。 这到底是皇城,比不得地方小城。纵使是有许多百姓夹道相迎,却无有办个事跪拜的。 风长栖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到了惊云司。 玉无望见她面色如常,微微放下心来。 “酥油果子若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风长栖听了,嘴角亲着一抹苦笑。 “师父惯会取笑人的,”她坐在一边,这才看出有一丝丝心不在焉地模样,“允王进城了,着实气派。” “今日宫宴。”玉无望提醒道,“必定是要出席的。” 风长栖自然知晓,更知道,这十有都是一个鸿门宴。 对风帝来说,不过就是宴请群臣罢了,可是风长栖跟允王素来有些过节,现如今那人衣锦还朝,只怕不会叫她好过。 更何况,她还拦了风昭皇太女的路子,这日后的情形,不用细想也能猜度一二。好在她向来不是一个胆小的,若非如此,还不知会被吓成什么样呢。 她莫名地想到了淑妃那张苦哈哈的脸。 甫一入夜,宫里上下都掌了灯,加上今日宴请群臣,宫里上下热闹非凡。 风长栖换上了一袭新做的青色竹叶新绣长裳,外头站着一件云雾青的薄衫罩衫,粉黛不施,看起来却别有风姿。 花珑见这丫头这么不情不愿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纵使是假的,也要高兴一些。” 风长栖不吭声,半晌才别过脸,露出了一张笑脸。 想来也是,那曦忠毅人品如何且不去说,但说这些年镇守西南边陲的军功,的确叫人咋舌。若是没有这样的英勇人物,风国也必定没有这样长治久安。她向来是个聪明人,很知道如何宽慰自己,看定自家阿娘,只说道:“阿娘且放心便是了,我有分寸,必定不会叫旁人看了笑话去。” 这话说的固然叫人喜欢,可花珑却还是担忧。 这小妮子向来是个十成十的真性情,若是等会子按捺不住,在宫宴上头闹了起来,这可不是好玩儿的, 是以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说了一遍又一遍。 风长栖见花珑实在是担忧,索性说道:“阿娘可是忘了么长栖是上过战场的人。既然能上的了战场,就能应付的了这一场鸿门宴。” 来了不少人,达官贵胄之属好似都被请了来。 足以看出那人对曦忠毅的重视。 曦忠毅一脸英武,脸上带笑,正坐在西上首,边上的是他的长子曦威章,到底是常年随曦忠毅征战在外的人,一张黝黑的脸上写满风霜。坐在一边,如同洪钟一般,目不斜视。风长栖猛然对着那人的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一颗心登时就悬了起来。 那双眸子这会儿正散发着鹰隼般的光芒,如锋芒再背。这个人跟曦忠毅一般无二,都带着汹涌澎湃的野心。这次还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是现如今想想,风长栖愈发觉着这里头大有名堂。 可她只是一个小公主,若是当真跟风帝说了这话,指不定会有什么责罚。 风长栖不吭声,跟在花珑身后,坐在了曦贵妃跟风昭的下首。 正对着的就是玉无望,他眉眼之间依旧是淡淡的,仿佛对这世间的功名利禄全都不放在心上一般。 见着风长栖来了,那人的眸光才得了几分神采。好似是宽慰她一般,朝着她轻轻地动了动右手。 风长栖看懂了那个手势,那是叫她安心的意思。 风长栖着实惭愧的很,自己那里是不安心只是不情不愿地来了,心有不甘罢了。 风昭跟曦贵妃没过一会儿才缓缓进门,穿着打扮极尽奢华。加上近日乃是她父兄还朝的庆贺宫宴,她更加洋洋得意,路过花珑身边的时候,分明就带着一股子挑衅来的。 风长栖只当是瞧不见,谁成想,那风昭道:“好似从未跟妹妹吃过酒水,今日高兴,咱们吃上脊背酒水如何” 花珑忙道:“长栖滴酒不沾的。” 花珑只把风长栖当个奶娃娃护佑,哪里知道,这丫头最是贪杯不过。那次要不是贪杯,也不会到清浊酒肆去,更不会差点因此失了性命。 那人一听,登时就变了脸色,冷哼一声,“花娘娘这是何意” “我陪你喝几杯就是了,我阿娘同你阿娘一样,护犊子。” 风昭冷哼一声,想到自己的巧妙安排,这才笑了。 花珑见风长栖允了,赶忙低声道:“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吃醉了酒,闹出了笑话,可怎么好” “不妨事。”风长栖摇了摇头。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依着风长栖对风昭的了解,这人必定不会仅仅是要同她吃酒那样简单。 起初听着风帝说了一通场面话,风长栖昏昏欲睡,等到后半场,大臣都在欣赏歌舞之时,风昭凑了过来。 “咱们到清风亭吃酒去” “清风亭” 风长栖下意识地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 那人也不知是怎么感应到的,四目相接。 风长栖忽而有了底气,朝着风昭道:“好!” 那人急匆匆带着风长栖穿过九曲回廊,径自到了湖中心的清风亭。 这会子所有人都跑去吃酒去了,这里并无几个人。 原本风长栖是带着阿春来的,谁成想一转眼的功夫,那丫头也不知往何处去了。风昭的贴身宫女也没了影儿,看样子,这风昭今日要做的乃是个大手笔。 她毫不在意,看着她给自己满满当当地倒了一杯酒水。 “皇姐年长,还是皇姐先喝吧。” 风昭嘻嘻笑,忙不迭地喝了一口。 风长栖更是十分奉陪。 酒过三巡,那人已经有了三五分的醉意,风长栖也佯装醉倒。 果不其然,等风长栖一倒下,那人就站了起来,拍了拍手。 也不知从何处跳出两个人来,都穿着一身黑衣。 “将她带过去,记住,莫要被人瞧见了。” “是。” 风长栖朝着暗处看了一眼,复又迅速地眯了眼睛,任由那连个人把自己扛着去了。 东绕西拐地到了盛乾殿。 风长栖正自奇怪,不一会子就来了一个身着藏青色锦袍的男子,面生的很,风长栖从未见过此人。 “李公子,今日可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第九十九章 苦相连昭容索命 http://.biquxs.info/

那人脸上露出一股子淫邪之笑。 只是见这盛乾殿,到底有些发憷。 “只是在盛乾殿里头,怕是不妥。” 虽如此说,他的心里已经按捺不住。一早就看上了风长栖的稚嫩可人,哪里还想着哑忍。加上这会子浑身上下已经开始酥麻软腻,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只盼着对头这人可以说上三两句可心的话,好叫他放开胆子。 “李公子好歹也是右相爷的大公子,怎的这样胆小” 风长栖听着这个嗓音,眉头轻蹙。眯着眼睛瞧了一眼。 可不就是曦贵妃跟前的首领太监孙岩破么当初也就是他鞭笞浅月,叫她现如今落下了病根。每每到了阴雨天气,这身子也不知有极多疼痛! 该死的孙岩破,现如今又来造次。 只是那右相府的大公子李志谦跟她并无什么牵扯,她也从未见过此人。只是当初听坊间人谈起,只说是这位大公子老实本分,学不得右相的半点花头本事。 可是这个时候看他,只觉着肥头大耳,好生腌臜,特别是那一脸淫笑,更是叫人觉着恶心。 在宫中行污秽之事,这李志谦怕是自寻死路。 宫规之中就有一条:宫中暗行污秽之事,轻则扑打,重则驱逐打杀,决不收留。这人怕是要连累李氏一族了。 风长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其中必有胖的牵扯。依着曦贵妃的好本事,怎会单行一道只怕是一石数鸟。 孙岩破嘻嘻笑,接着说道:“大公子放心便是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难道大公子不知么” 李志谦一听,更是按捺不住,火急火燎就想着去搂抱风长栖。 猛听得闷哼一声,孙岩破已经应声倒地。 那李志谦也晃晃荡荡倒地不起。 玉无望带着开阳叱离一等,瞬息之间就到了风长栖跟前。叱离正不情不愿抱着昏迷不醒的风昭。 风长栖见着,心里大喜 也就只得跟自家师父才能有此默契。 “可给她喂了药”风长栖冷哼一声。 若非是方才提前吃了蓂音之前给的白花丹,当真要被风昭给算计了。那人当真以为她是个不知事的,这宫中的鸳鸯酒壶她还是见过的,哪里就能叫风昭那样算计恁的小瞧了她。 “不曾。”叱离微微一愣。 “给她喂上就是了。”也不知风长栖是从何处得来的芸香丸,直接送到了风昭的嘴里,冷哼一声,“我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若非是她有先见之明,只怕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把自己的闺中清誉毁的半点不剩。还是毁在了一个伪君子李志谦的手里,她越想越气,看着风昭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玉无望依旧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本就如此,在后廷里头若是妇人之仁,迟早会被旁人算计。 曦贵妃已经蠢蠢欲动,他们必定不能坐以待毙。 开阳跟叱离忙活了一阵,那李志谦已经醒了。看样子之前也吃了药,这会子药性发作,哪里还管旁边的是谁,直接扑了上去。 风长栖一等悄悄退了出去,脸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找个丫头通禀一声,只说是盛乾殿里有人行污秽之事。” 开阳应了一声,脚步匆匆,径自去了。 他是玉无望跟前的人,说起话来更加便利,那些人是不会疑心什么的。 做了这么一通算计,风长栖已经十分疲惫。 “长栖又欠了师父一个人情。”风长栖跟玉无望试肩比肩,一同走着。旁边就是一望无垠地宫墙,被笼罩在月华里头,带着一股子朦胧的光亮,看得久了有些目眩。 “你既叫我一声师父,我总得护你周全。”玉无望立在一边,心里带着几分隐忧,“今日你回去必得装病。” “为何”风长栖不解,“我只管说是吃醉了酒先回去便是了。” “何昭容之死依旧存疑,是也不是” 风长栖一听,登时就明白了。 “若是被何昭容的孤魂所吓,必定会让真凶心里忌惮,”风长栖笑了笑,玉无望到底是个有勇有谋的老狐狸,曦贵妃想着要一石二鸟,这人也想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让阿蘅去请太医院的人,莫要叫阿春前往。” 闻言,风长栖一脸狐疑。 这人对阿春向来都有些许排斥,这其中缘由着实叫人看不清明。像是阿春那样软糯的性子,如何得罪了玉无望 他也实在是犯不着跟一个小妮子计较。 她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往云甯殿去了。 今日因着那场宫宴,太医院的太医都正当值。 风长栖同阿蘅三言两语说了一番,她向来是个机灵了,二话不说,迅速出了云甯殿,提溜着一盏羊角宫灯,脚步匆匆,往太医院去了。 那一头,开阳一早把消息散布出去了。 曦贵妃得了消息,只当是成了。忙不迭地朝着风帝说道:“皇上,有人秽乱宫闱。” 花珑哪里知道这其中计较,又见风昭把风长栖带走,只当这是风长栖被人算计,一时之间心急如焚。 风帝一听,登时就变了脸色。 “什么” “还是在盛乾殿。” 这声音固然不大,却已经足够叫周遭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见是要将此事闹大了。花珑赶忙起身,朝着风帝道:“这到底是后廷的事儿,若是叫外臣知晓,着实是有辱体面。” “花妹妹这是什么话在盛乾殿的许是宫女太监,再不济就是侍卫,跟咱们皇室可没有半点干系,这算是哪门子的体面。” 被曦贵妃这么一叫嚷,那些大臣算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个个的都在暗中翘首以待。 风帝冷着脸子,睨着一边的李玉宝。 到底是在御前此后多年的人,赶忙扬手,“歌舞毕。” 一行数人,穿花拂柳到了盛乾殿。 里头灯火辉煌,隐隐听着一两声压抑着的呻吟之声。 四下里静悄悄的,这声音愈发显得刺耳。 风帝的一张脸彻底黑了个底朝天,朝着李玉宝道:“将那连个腌臜东西揪出来。” 荣亲王站得老远,一边的右相李云在更是摆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到底是后廷秘闻,当真是难得一见。 这后廷里头的污秽之事自然不少,可是今日被曦贵妃那么一闹腾,彻底摆上了明面上来,也能叫他们这些外臣开开眼了。 曦贵妃只管看好戏,可是谁知道,那李玉宝匆匆进匆匆出,一脸难看。 “皇上……皇上!”见他那样惊恐,曦贵妃只当是他见着了风长栖在里头翻云覆雨,心下大喜,面上却装着一脸愤恨的模样。 花珑彻底急了,朝着李玉宝道:“这到底是后廷的事儿,当着这么多的外臣,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好。” 曦妩一听,登时就不乐意了,冷哼一声。 “这是什么话不过就是宫女太监之属,这样的腌臜人,又有什么还能牵扯到了后廷李公公,瞧见了什么,只管说便是了若不然,将他们拖出来,以儆效尤。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这可是盛乾殿!” 李玉宝心下发慌,忙不迭地跪在地上。 风帝双眸微眯,见着一边曦忠毅摆明着是不见结果不肯罢休,只好狠了狠心,冷声道:“拖出来。” 不过片刻,就见着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一脸,就这么被宫人给拖了出来。 曦妩一看,登时就睁大了双眼,那女子分明就是自己的风昭! 怎会如此 当场诸人解释一阵唏嘘之声,右相早已跪在地上,满头冷汗。 “退下,都退下。”风帝见着是风昭跟右相之子李志谦,气血上涌,言语之间也带着几分颤抖。 曦忠毅一早就将那些朝臣给赶了出去,纵使是如此,还是叫那些人看的一清二楚。 只怕是明日一早,整个耀京城都会知道今夜发生的好事。 风昭意识不清,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嘴里是不是溢出的娇喘之声,将曦妩的一张脸丢的是彻彻底底。 花珑喘息未定,心下了然。 这次曦贵妃一等想要算计的分明就是风长栖,只是谁知道阴差阳错,这出丑的人,竟然换成了风昭。只要是这耀京城的人都知道,李志谦是个不得志不中用的主儿,若非是有右相这个阿爹,只怕没的半点活路。 “你教的好女儿。”风帝一脸阴狠,狠狠地赏了曦妩一巴掌。 曦妩紧紧地抿着唇,一脸憋屈。更加叫她心里煎熬的是风昭的前程,难不成当真叫风昭许配给李志谦那个蠢材 李云在颤颤巍巍,汗落如雨,匍匐在地,朝着风帝道:“老臣该死,是老臣教儿无方,这才闯了这样的祸事,老臣该死,老臣该死!” “皇上,”曦妩赶忙打断了李云在后续的话,她生怕风帝一气之下,当真将风昭许配给那个草包,“此事实在是蹊跷,昭儿从未跟右相之子有过半点牵扯,况且,她方才出来是跟长栖吃酒的。这会子为何不见长栖皇上,昭儿只怕是为人所害……” 第一百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http://.biquxs.info/

太医院院使张仲元这会儿正在给风长栖号脉。 见她神色慌张,仿佛是有不胜之状,又细细问了几句,这才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 刚准备走,就听着外头人声鼎沸,片刻之后,就见着风帝一等纷纷然都来了。 张仲元心里存疑,只管行礼。 见着张仲元,风帝也觉着有些稀奇,只问道:“张太医如何来了” 张仲元忙道“回皇上的话,长栖公主病了,老臣刚给公主开了几道安神的方子。” “病了”曦妩冷哼一声,“方才在宫宴之上见着她还是好好儿的,怎的这会子就病了呢张太医,你在宫中当值多时,不会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这欺君之罪,可不是好玩的。” 张仲元哪里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牵扯,只管道:“老臣不敢,长栖公主当真是邪风侵体,害了热症。” 这张仲元向来都是一板一眼,让他帮衬着这后廷说几句假话,已然是难于登天。是以风帝对此人的言语十分相信。 他穿过回廊,径自进了内殿。 风长栖躺在软榻上,脸上晕着一圈病态的泅红。 风帝上前,唤了一声“长栖”。 风长栖幽幽睁开双眼,看着是风帝来了,两眼通红,竟落下泪来。 “父皇,父皇。”她生的娇小,这会子有故意示弱,钻到风帝怀里,硬生生地将风帝心里对这些时日对风长栖的愧疚和怜惜都激了出来,落下旁人眼里,自然是父慈女孝。 曦妩满腹心事,这时候又见风帝对风长栖这样恩宠,心里烦闷的厉害。 “好端端的,怎么病了” “父皇,方才长栖跟皇姐一同出来,可是后来也不知怎的,刚走到盛乾殿那头,皇姐就不见了。我找了许久,加上席间贪吃了几杯酒水,有些发昏,这才想着回来的。路过曦娘娘的玉坤宫,竟看到了一个身着鹅黄衫子的女子,正哭着。我刚想上前去问,她就飘乎乎地去了,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儿而后冷汗涔涔,一到了云甯殿就不成了。” 鹅黄衫子 曦妩心里一惊,这宫里喜欢素净的也就只得花珑母女和前些时日死了的何昭容。 其余人等哪一个不是装点的俏丽非常 风长栖这是撞到了何昭容的鬼魂还在她的玉坤宫附近这么一想,当真是吓得魂不附体,颤颤巍巍,几乎倒地。 花珑见着,心下冷笑。 这人倒也知道畏惧,倒也稀奇。 “从盛乾殿那头就不见了你皇姐”风帝骇笑两声,“也罢了,你受了惊吓,好生歇着吧。凡事莫要多管,好好养病,惊云司那头现如今是离不开你了。” 风长栖应了一声,又哭了一阵,看起来当真是被吓坏了。 一群人吵嚷一阵,迅速离了云甯殿。 阿蘅立在一边,赶忙给风长栖吃了一粒药丸,摇了摇头,“日后再这么以身犯险,我也不救你。” 风长栖嘻嘻笑,“若是不装着真切一些,谁会信我父皇是什么人曦贵妃又是什么人” 阿蘅听着只觉着十分心酸。 贵为一国公主,还是朝中女官,竟然在这后廷里头也要步步为营,活的如此小心谨慎,着实可怜的很。 阿蘅端着红漆托盘,刚一出门就见着阿春在门口候着。 “你歇着去吧。”阿蘅睨着阿春,“这里不用人伺候。” “主儿可好些了” “张太医是什么人已经服了药,主儿也已经睡下了。” 听阿蘅如此说,阿春也不好多话,三两步一回头,这才去了。阿蘅心里兀自生疑,这小妮子行为举止十分奇怪,只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头,只好作罢。 玉坤宫。 曦妩回来的时候,只觉着浑身上下都寒津津的,也不知是因为今天夜里的变故,还是因为方才风长栖说的那些话。 何昭容的亡魂当真在她玉坤宫么何昭容是来索命的! 一想到这里,她这一颗心就悬了起来,赶忙朝着芳心道:“点上大灯。” 芳心本还以为曦妩会想法子把风昭给救出来,方才风帝盛怒之下,将那人关进了旭宁堂。那地方哪里是公主能待得住的虽说那些精奇嬷嬷不敢对风昭用刑,可若是待得久了,那里头的污浊之气侵体,若是病了该怎么好 芳心依着曦妩的话,让一众小厮换上了大灯,如同天光,耀耀灼目。 “主子,昭公主那头……” “皇上正在气头上,纵使是我说了,也是无用。”她心里发狠,坐在一边,双目欲裂,“只等着明日,等阿爹在皇上面前说上三两句。若是连阿爹说的都不管用,我昭儿算是完了。” 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衣衫不整,跟李志谦相互依偎。 但凡是想想,曦妩这颗心都难受的厉害。 自己苦心孤诣培养了数年之久的孩子,竟然就这么毁了! 该死的风长栖。 她心跳如雷,隔着雕窗遥遥看着庭院里头的花棚架子,越是看着越是心惊。映在月色里头,那些花儿朵儿也如同嶙峋鬼怪,不多时,就朝着自己奔涌而来。 曦妩低呼出声,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 “花棚架子那头有人!” 芳心哪里知道这其中计较,只觉着曦妩奇奇怪怪。却也不敢忤逆,应了一声,带着三五个宫女太监看了半晌,哪里有半个人影 她匆匆回来复命,“主子,没有人。想来是主子看花了眼吧。时辰不早了,主子还是早些安置了吧明日还要想法子搭救昭公主呢,是也不是” 芳心在曦妩跟前向来都是能说得上话的,是以这才多说了几句。 哪里知道,曦妩一听这话,登时就怒火冲冲,狠狠地给了芳心一巴掌。 芳心大惊,跪在一边,抖抖索索。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婢只是为着昭公主,这才多说了几句话,还请主子责罚。” “罚当然要罚!滚出去,在中门后头跪上一夜,滚。” 芳心应了一声,扑扑跌跌跑到了中门后头。 孙岩破见着,一脸狐疑,“怎的了好端端的在这里跪着作甚等会儿可就要下雨了。” 芳心摇了摇头,“主子责罚。” 孙岩破登时就不说话了,一旦是惹到了曦妩,哪里还有活路。如果不是芳心,而是换了旁人,还不定会被如何打杀呢。 “孙岩破。” 猛然听得曦妩的声音,孙岩破马不停蹄赶到了那人跟前,打了一个千儿,“主子。” “将这些送出宫去,到艺容坊的朱同阁,给朱老太。” 孙岩破听了,微微愣神。又见曦妩递了一块金牌过来,这可叫他无碍出宫。 “主子,这时候宫门已经下钥了。” “明日一早便去。”曦妩头晕目眩,瘫软在一边的软榻上。 孙岩破这才见着旁边摆着三个小檀木匣子,外头点缀着几个花石玛瑙。 若非是殿中点着大灯,他必定能见着珠光四溢。只见这几个匣子里头有几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还有好几块羊脂玉球,这都是寻常时候风帝赏赐的。 还有数块白玉东珠之属,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皆是价值连城。 这曦妩固然是十分大方,手里有不少余钱,可是这样的大手笔还是头一回。 见她神情惫懒,孙岩破也不敢多话,应了一声,悄悄退了下去。 夜里头下了一场大雨,轰隆隆响了几声惊雷。曦妩好容易才睡着的,这时候听到雷声,心里猛然一颤,双眸微睁,见雕窗外头有人影晃动。 “芳心,芳心!”她心里念着今日风长栖的那番话,早已怕的三魂去了两魂半,哪里还记得芳心还在中门后头跪着。 外头只余下一片电闪雷鸣的声音,隐隐还听着枝叶摩挲,挺的久了,恍若鬼哭。 外头又闪过一道光影,曦妩彻底被吓着了,蜷在床上,浑身颤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房门,她哪里还有半点睡意,就这么忧惧地蜷伏在枕上,听着那雨声时而小时而大,隐隐觉着小腹疼痛的厉害。 她心口发颤,伸出手摸了摸,再看时,已经是一手的雪。 “啊!” 整个玉坤宫上空都萦绕着那一声凄厉的惨叫。 外头当值的孙岩破心里一惊,大叫不好,带着一众宫女冲了进去。 只见得曦妩满脸是泪,这会儿已经没了知觉。 等到见着床上一滩血迹,一屋子的人这才彻底慌了,孙岩破吩咐着,一帮人去请太医,一帮人去请风帝,忙个不休。 次日一早,曦妩小产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虽然在明面上无人敢随意议论,可是那心里,都十分欢喜。 曦妩这些年在后廷横行霸道,嚣张跋扈,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若非是她是允王之女,风帝宠爱,她们早就不堪受辱,群起而攻之。 花珑正跟风长栖对弈,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善恶有头终有报,阿娘,白子胜。” 花珑轻轻地放下手中的黑子,眉眼之间淡淡的。 “到底是一条性命,若非是她心里有鬼,被吓成了那副样子,也不至于送走了一个无辜孩儿。” 第一百零一章 偶相逢兰溪轻生 http://.biquxs.info/

这日依旧是个雨天,只听得廊檐上头点点滴滴、疏疏落落这样错落有致的雨声。 风长栖看着外头的蔷薇架子,绿肥红瘦,颇有几分倾颓之势。 这后宫的女子,都跟这些花儿草儿一般,若是不好生养着,便成了一地落红。 曦妩那样的跋扈作风,在宫中也不知叫多少人非议,现如今失了孩儿,为她可惜的更是没有一个两个。 原本以为花珑会有几分欢喜,谁成想,她言语之中竟然隐隐带着几分可惜。 “阿娘,曦贵妃并非什么好人,纵使是有了孩儿,依着她那样的教法,只怕也会变成第二个风昭。这后廷已经够乱了,阿娘。” “可不是。”花珑语气淡淡的,带着一股子叫人看不清摸不着的感觉,“这后廷已经够乱的了。” 婉萝端了花酿酒来,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 “公主好容易才这样清闲,奴才们都欢喜,这花酿酒是咱们小厨房去年自己酿的,也不知合不合公主的胃口。” 风长栖听了,好生欢喜,赶忙倒了一杯。 这酒水比之之前在清浊酒店吃的要醇厚几分,一如桃色。风长栖吃了几口,只觉着清甜犹如蜜糖一般,后劲浓醇,这若是多吃几口,必定会十分上头。 “好酒。”风长栖十分赞赏,“阿娘现如今有了身子,可不能贪杯。” 见风长栖这样俏媚,花珑笑了笑。 “是了是了,你们一个个的整日介都不准我吃这个,不准我喝那个,没有半点趣味。” “对了,”风长栖定了定心神,“阿娘,父皇是不是还未责罚风昭” 花珑点了点头。 风昭到底是曦贵妃的独女,加上那人又有一个允王那样厉害的外祖父,想要依着宫中旧制来处置她,十分艰难。” “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花珑倒是十分淡静,不骄不躁,“允王这会子还在耀京城里头,投鼠忌器,皇上不会轻举妄动。况且,昭公主是在皇上跟前长大的,多多少少都有几分骨肉亲情,长栖,这事儿没有那样容易。” 风长栖骇笑。 想来,这一回就算是风昭有通天的本事,曦家有再大的势力,也无法挽回她的清誉。 曦贵妃小产倒是叫人意外,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人怀有身孕。这一次她们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又过了三五日,风帝仍然未曾处置风昭。只把那人放在旭宁堂里头,面上看起来好像是舍弃了这个公主,可是背地里却跟曦忠毅还有右相见了三五次面,许是在商议封号跟李志谦的婚事。 风长栖只当是半点不知,照旧去惊云司当值。 刚巧永乐城东首的那几处胭脂水粉铺子都已经修葺好了,风长栖跟玉无望一起,在那周遭看过数次,样样都十分满意。 这日她本想着跟安兰溪商议一番,哪里知道,刚到别苑就看到一群丫头抱在一块儿,哭个不休。 “出了何事” 风长栖看了一圈,独独没见着安兰溪,登时就有些急了。 “兰溪呢” “小姐一早就出去了,可是到这时候都没有回来。方才画姗出去找,只说是小姐被人给带走了。” 说话的乃是卿阮,一十五岁,是以前安家的家养婢,颇有几分见识。见她哭的这样凶,可见事态紧急。 风长栖目光灼灼,朝着画姗问道:“被什么人带走了” “奴婢不知,骑着高头大马,好生威风,那骑马的人生的凶猛,四方脸子,一双鹰眼,十分骇人。” 这耀京城中骑马的并不多,依着画姗的形容,风长栖只想到了曦家长子曦威章。 只是那人跟安兰溪应该没有什么牵扯才对。 “师父” “许是曦家的人。” 玉无望愈发沉着,看定风长栖,“此事需从长计议,他既是带走了安家小姐,而非杀害,想来是没有杀心的。” 风长栖还是放心不下,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特别是看着这几个丫头孤苦可怜,哭的伤心,更是心烦意乱。 “兰溪跟曦家的人有什么牵扯不成”这话是问卿阮的。 果不其然,只见卿阮一脸犹疑,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小姐跟允王之子私交甚笃。” 这一句“私交甚笃”若是放在两个男子身上,自然算不得稀奇,可是一旦是用在了一男一女身上,这里头的文章可就大了。 玉无望拉着风长栖匆匆忙忙出了别苑,刚上马车,玉无望就说道:“若是被曦威章知晓是咱们买下了安家一等,恐怕会连累惊云司一等。” 风长栖眉头轻蹙,心里带着隐忧。 筍寕坊,麓其别苑。 安兰溪晕晕乎乎,只余下一丝丝鼻息。 曦威章大跨步下马,将安兰溪打横抱起,迅速进了内室。 不过片刻,就来了数个身背药箱的大夫。 “快。”曦威章一脸阴狠,将那些人狠狠地拖到安兰溪跟前,“若是她有个什么好歹,你们几个也都不用活着了。” 那些人战战兢兢,跪在一边,挨个给安兰溪诊脉。 “这位姑娘无恙,只是身子羸弱,又吃了几口生水。吃几服药便也痊愈,这几日不得见风了。” 曦威章惊魂甫定,应了一声,知会身边的小厮,带着那几个大夫下去了。 他呆呆地看着床榻上的女子,心口涌出一股子悲凉来。 这些时日,他一直都在找她,奈何半点消息都无,若非今日在街上偶然遇见,还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溪儿。”他坐在一边,紧紧地握住了安兰溪的小手。 现如今安家有了这样大的变故,她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总记得当初在竹吉州之时,见她读书写字,原来那样好的日子也会过去。 她最是欢喜诗词,将风国的数十名家的诗集都看的周全,又择了一些声调铿锵,格律严整,自己格外喜欢的抄录在簿。 她的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最最好,越是想着,越是觉着心里难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兰溪猛然警醒,见着曦威章,双眸欲裂,紧紧地盯着她,好似是要喷出火来。 “喝口茶。”他巴巴儿地送了一碗茶来,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愧怍怜惜。 安兰溪只觉着可笑,“不论是哪里的茶,都比不上我们安家昔日的茶水好吃。” 她别国面孔,又落下泪来。 这些时日压抑许久的眼泪,这会儿已经磅礴而出,怎么都止不住。 昔年大雪,她阿娘必定会带着一众女眷到府上的梅园拢下几束红梅家来,梅花上头的雪最是清冽甘爽,用雪烹茶,更是芳香可口。 现如今想想,只觉着这空气里偷都弥漫着昔日的茶香,萦绕在鼻腔里头,仿佛挑开帘栊走出去,便能见着自家阿娘。 “我要走了,日后别让我再见着你。” “溪儿,安家的事,我无能为力。这是皇上下的圣旨,我也不过就是区区一介臣子,又有什么用处” “你只管跟我说,我们安家遭此横祸哦,到底是不是因为你们曦家”她声泪俱下,一双眼睛血红一片,“是不是你” “溪儿……”曦威章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安敬琦当了拦路虎,如若不然,曦忠毅也不至于的。 安敬琦刚正不阿,以下犯上,曦忠毅如何容得下他 曦威章不是不反对,只是十分无用,那到底是他的爹啊。 安兰溪彻底看明白了,苦笑连连,“我知道,我就知道。” 曦威章受不住,刚想去握安兰溪的小手,就被她狠狠甩开。 “我不想再看到你,再也不想。” “你好生歇着,我稍后再来看你。”曦威章见她这样激动,生怕叫她再吃苦受罪,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安兰溪看着身上的干净衣裳,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为何为何是曦家的人害的他们安氏一族 今日一早,她出来想买些针黹之属。几个丫头近日里头身子都不大方便,只好自己出来了。 哪里知道,刚上街就碰到了曦威章,她又气又急,直接越过桥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身投湖。 已经入夏,水渠里头的水并不冰凉,只是看着那样清澈的水,她真想就那么死了。 水直往口中鼻中灌进,她没有半点挣扎,任由身子越来越重,越来越沉,后续的事儿,她只得有一星半点模糊的光影。 好似是曦威章飞身下水,将她救了出来。 她收回思绪,看着周遭的豪奢布置,不消说,这必定是曦威章名下的某处别苑。 这是曦家的地方! 意识到这一点,安兰溪的一颗心都跟着颤抖。 若非是曦家,她现如今还在竹吉州,跟自己的阿爹阿娘每日介其乐融融,他们二人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这是再也收不了场了。 她轻抿薄唇,刚想下地,脚下虚浮,兀自倒跌。 旁边有的木几,也被她拽倒在地,“轰隆”一声,这声音颇有几分刺耳,安兰溪眉头轻蹙,没一会儿就见着曦威章一脸惊恐地走了进来。 “兰溪!” “你若是不想我死,你就放了我!” 第一百零二章 薄雾浓云愁永昼 http://.biquxs.info/

安兰溪是第三日日中时候回来的。 风长栖跟玉无望正在处处排查,刚有几分眉目,就见着那人穿着旧时衣裳走进了别苑。 “好生歇着吧。”风长栖不肯多问,朝着一边的几个丫头看了一眼,轻声道:“仔细伺候着。” 安兰溪颇有几分感激。 也就只得风长栖会这样好,从不叫人难堪。知道她一腔孤勇,也知道她十成十的委屈,是以不肯多问。 玉无望搀着风长栖上了马车。 “师父,当真如你所说,曦威章对兰溪乃是真心。”风长栖微微咋舌,想到那日在宫宴上看到的那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实在是难以想象。那样一个人,竟然也会对女子存着几分真心。 只是他是曦忠毅的长子,这次安家被灭了满门,这一腔恨意,安兰溪只怕都给了他。 孽缘。 风长栖双眼微眯,眉眼之间写满了悲怆。 “若是未曾遇见倒也罢了,偏得今日遇着了。”风长栖瘪了瘪嘴,对安兰溪充满了同情。 这叫安兰溪日后如何自处? 但凡只是想想,都觉得愁煞人。 “人心别无二致。”玉无望已有所致,看定风长栖那张玉面,“曦威章也是寻常男子,对女子动心,乃是寻常之事。” 只是曦威章跟安兰溪之间,恐怕相差十余岁,未有妻妾。 这或许还是一个契机。 玉无望眉头一松,“若是对方起了内讧,对咱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这又谈何容易? 一早就听说允王家教甚严,就算是曦威章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也不敢有所违抗。 二人一同到了惊云司,叱离站在一边,仿佛是在想什么心事。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来了,他这才有些松动。 “公子,主子。”叱离一脸寒霜,“艺容坊死了人。” “什么?” 风长栖登时就头皮一紧。 这些时日,耀京城并无再死半个人,她甚至都以为,这些凶杀案总得停些时日再有,未曾想到,这样快。 算算也不过一月光景。 还是艺容坊那头都是一些老实本分的生意人,生意做得还都不顶大,营营役役一辈子,只怕也挣不了几个钱。 玉无望带着风长栖,又上了马车,不过片刻,就到了艺容坊。 里头人头攒动,大多穿的都是粗布衫子。 这跟宝华乃是一个坊大不相同,宝华坊的那些人穿的都是绫罗绸缎。 惊云司的人一早就到了,围成一圈。 死的乃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太,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衫子,后头盘着一个小发髻,头上只余下一个木钗,一身清寒。 “这是朱同阁的朱老太,平日里也只做些染料生意,无儿无女。”说话的是惊云司的底下的人,言语之中满是可惜。 可不是么? 这么一个老人家,自己经营一家铺子,着实艰辛。膝下又无儿无女,怎么想怎么可怜。 这会子竟又被奸人所害,可怜见儿的。 “死于刀伤,一共八处,胸口处是致命伤。” 风长栖越是听着越是觉着腹中翻滚,几欲作呕。 这也不过就是一个老人了,那些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做到了这份上。 着实叫人气愤难当! “可查过了?有什么仇家么?”玉无望冷着声音,问了半晌。 周遭人等皆是摇头,有个老太缓缓地走了出来,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了。 “她跟人向来交好,又这么一把年纪了,不论做什么都是不温不火的,不跟旁人争辩。怎会得罪什么人呢?只是前几日我看到这朱同阁进了几个顶面生的人。” “生的什么模样?”玉无望紧追不舍。 那人又道:“穿的十分讲究,只是带头的那人,虽然是个男子,说起话来的强调语气,却又像个女人一样。” 风长栖一听,双目圆睁。 太监? 在后廷里头,见惯了那些太监的做派,风长栖甫一听到那些形容,脑海中只剩下宫里太监的模样。 “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风长栖接着问道。 那人想了想,“这里,”她伸手指了指自己脖颈,“有一块老大的红斑,想来是胎记吧。” 在宫外走动,他们穿的都是圆领衫子,在宫里的太监,穿的都是半高领。 风长栖细细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宫里哪个太监身上有那么一块红斑。 当下只是点了点头,朝着那老太笑了笑。 玉无望跟风长栖重回惊云司,翻了许多卷宗,哪里有关于朱同阁的记载。 二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说道:“要到曹老儿的书匠铺子去走一遭了。” —— 皇宫,玉坤宫。 风昭已经被关了七日有余,曦妩的身子却总也不见好,还是落红。 太医开了不少方子,看得出来是用心了的。 她吃着不见好,也就不愿意多吃了,眉眼之间染上了淡淡的哀愁。 以前她哪里是个知道愁苦的人啊。 放心见着,也颇有些焦灼,轻声道:“主子,还是吃些吧?都是主儿素日里喜欢的。” “撤了吧。”曦妩背过身子,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冷厉。 “主子,这些都是皇上亲传的。” “那也撤了。”曦妩冷哼一声。 亲传? 那又有何用?自从她小产以来,风帝就没来过,可见还是一腔怒火,无处宣泄。 现如今整个耀京城都知晓风昭有辱皇室体面,跟右相之子李志谦媾和。 原本风帝是想着将风昭许给李志谦的,固然是心里不忍,也觉着老大不般配,可是事已至此,为了顾全大局,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可曦忠毅把许多殷切期盼都放在了风昭身上,哪里愿意?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叫李云在将自家儿子打成了半残。 依着风国律例,这样的人是当不得驸马的。 一来二去,就逼成了如此僵局。 “现如今宫里可有什么流言么?” 放心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纵使是有,她也不敢多话。 本来曦妩对这些事就存着许多介意,若是被她知晓,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现如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忙道:“主子,没有。” “撒谎!”曦妩冷冷地睨着芳心,“你现如今是愈发会当差了,一味地遮掩瞒着,难道这事儿就过去了不成?” “主子,她们纵使是心里有话,也不敢宣之于口。主子乃是这后廷的主子,她们不敢的。” “我昭儿那么好的丫头,就这么毁了不成。”她气急,“云甯殿那头可有什么动静?” 提到云甯殿,芳心登时就皱紧了眉头,“稀奇的很,各宫各院多多少少都会打探一番,可是只有云甯殿,从未有过半点动静,静悄悄的。纵使是有人想要登门造访,也都被婉拒了。” “哼,”曦妩冷哼一声,“后宫诸人跟红顶白也是寻常之事,现如今我的昭儿毁了,宫里只剩下一个风长栖,日后最有可能变成皇储,母凭子贵,那花珑,现如今也不知有多得意。” 芳心不敢搭腔,跪在一边给曦妩捏腿。 她又盹着了。 芳心也是满心疲惫,这几日这人夜里不肯安睡,连带着这整个玉坤宫的人都得跟着她一处苦熬着。可是她白日里头还能睡一会儿,可怜了他们这群人,白天熬着,夜里也熬着,身子如何受得住? 是以,一来二去,玉坤宫果然累倒了几个粗使丫头。 淑妃本还想着过来看望一番,以表真心。可想到何昭容一事,心里又觉着十分膈应,刚到玉坤宫门口,又调头望云甯殿去了。 可是谁知道,刚到云甯殿跟前,就见着人高马大的傅青在外头守着。 见着来人,一脸阴冷地朝着他们二人看着。 “我们主子歇着了。” “日中时分就歇着了?”淑妃讪讪一笑,明知道这是推脱之言,却也不好多说,好生无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登时就没了影儿。 阿蘅刚从内务府拿月例来,看着傅青这么一脸阴森坐在门前,犹如门神一般,不禁有些好笑。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护着咱们主子。” “主子一早就说了,一旦是入了宫门,宫外的事情,就不能再想。阿蘅,你又忘了。”傅青说话十分老成,叫人不得不听,很有威严。 阿蘅固然心里不快,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冷哼一声,别过脸子,匆匆进了门。 花珑害喜厉害,每日介也不知吃了多少酸梅。 闹得整个内殿的空气里头都弥漫着一股子酸腐之气。 奈莳嬷嬷倒是十分小心仔细,每日熏香。 这日阿春也不知为了何事,站在雕窗下头,站立良久。 阿蘅刚一进门,就见着她在一边听墙角,一时之间好生气愤,不声不响地走上前,“阿春。” “蘅阿姐。”她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来,但是细细看着,便能见着几分局促。 她在害怕! 阿蘅冷笑更甚,“奈莳嬷嬷不是一早说了?莫要往内殿来,你在云甯殿当值这么些时候,难道还不懂规矩不成?” 阿春脸色突变,“蘅阿姐,阿春只是想伺候娘娘。” “莫要在我面前做鬼。”阿蘅狠狠地摁住了阿春的咽喉,“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第一百零三章 回首已是百年身 http://.biquxs.info/

永乐城东首的那几个铺子,因为种种原因,终究还是没能开张。 首当其冲的原因就是安兰溪病了。 安兰溪病了许久,一来二去的过去了十几日光景。也不知吃了多少汤药,可是总也不渐好,整日介昏昏沉沉。 时不时地还有几分热症,画姗跟卿阮一等都急的了不得,每天都在旁边守着。 风长栖听着那几人的说过,纵使是偶然醒来,也总是因为梦魇的缘故,嘴里总是喊着阿爹阿娘。实在是可怜,风长栖到底是经历过的人,心里自然也明白。 后来又央求蓂音前来诊治,那人固然是不情不愿,但是因为这是风长栖央求的缘故,到底也还是来了。 看着安兰溪那副模样,朝着风长栖道:“这是心病,药石无医。” 风长栖不吭声。 她对于这些事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安氏一族只得剩下这么几个女子,能怎么办说到底也只能哑忍而已。 “这可如何是好”风长栖有些急了,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蓂音听了,骇笑两声。 “再等等便也是了,这些事儿强求不来的。一夕之间没了爹娘,不论是谁都受不住。” 难为蓂音这样一个冷面冷心的主儿也能说出这样的人情话来。 风长栖看定那人的小小面孔笑了笑。 “多些阿姐。” “也罢了,莫要抬举我,这姑娘我也是束手无策。” 画姗听了,心里“咯噔”一声,只当是自家小姐没得救了,一时之间两眼通红,站在一边落下泪来。 “莫哭啊,”蓂音睨着画姗,“又死不了。” 画姗被蓂音那样凛冽的气势给唬住了,哪里还敢落泪,用帕子捂着脸,坐在一边,动也不动。 已经晚了,风长栖知道玉无望就在院门口等着她,不好多做逗留。当下朝着那卿阮道:“好生照拂,若是有什么动静,只管道惊云司找叱离。” “多些主子。” 风长栖应了一声,这才匆匆忙忙去了。 玉无望长身玉立,通身都被笼罩在万丈霞光里头,背后是漫天绮艳的彤云。 风长栖奔了过去,“安姑娘不大好,安氏一族被灭,最伤心的也就是她了。” “这世间,多得是伤心人。”玉无望这两日因为朱老太的案子整日介都神思恍惚,看样子是被刺激到了。 风长栖嬉笑两声。 “师父因为朱老太的事儿老大难过。” “只觉得可怜罢了。” 风长栖自然知道玉无望的意思,只是他贵为国师,这些事多如牛毛,他应当是看过不少的。只得一个朱老太,竟然让玉无望这样看重。 “我在宫里未曾见过什么脖颈上有胎记的太监。”风长栖骇笑连连,“宫中的太监服制,难以叫人看到脖颈。” 玉无望点了点头,若非是疑心到后廷中人,他也不会这样焦灼。风长栖整日介都在后廷游走,难免不被那些人迫害,到底是防不胜防。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里头的案几上摆着风长栖最喜欢的奶酪饽饽,她吃了几口,只觉着奶香四溢,齿颊留香。 “该回宫了。”玉无望提点了一句,“近日里头宫里不太平,你若是在宫外待着,也必定会忧心云甯殿诸人。” “听闻右相之子李志谦残了。” “嗯。”玉无望点了点头,“是右相亲自动手。” 本以为风昭这次只能委身下嫁,谁成想,李云在竟然会这样狠心,将李志谦打成了残废,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整个耀京城都把这桩风流韵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风长栖跟玉无望都听过三五次,每个版本都不尽相同,好在风国民风开放,并无半点谩骂言辞,反倒是当做浪漫情事,颇有神往之意。 只是风昭日后若是还要找到上上等的乘龙快婿却是难了。 那些达官贵胄,哪一个会不在意 两个人说了一路,刚到宫门口,玉无望就塞了一个小瓷瓶给风长栖。 那玉色瓷瓶,看起来十分精致,她一脸狐疑,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问道:“这是” “解解暑气也是好的。” 风长栖心里欢喜,赶忙下了马车。 叱离跟开阳见着,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样矜贵的东西,就给风长栖解解暑气 风长栖哪里知道,这东西在江湖之中有价无市,习武之人食用一星半点,便能精进数倍有余。 吃了一粒必定能冰肌无汗,这也是一等一的好处。 那么一瓷瓶的好东西,就被玉无望这么轻飘飘地给了风长栖了。 开阳扯了扯嘴角,朝着自家公子道:“公子,这样的好东西,为何不跟公主说实话若是一次吃得多了,岂不是……暴殄天物么” 风长栖的背影隐没在朱红的宫墙里头,玉无望缓缓收回目光,沉声道:“长栖畏暑。” 开阳讪讪一笑,伸手摸了摸鼻子。 这样的夏日炎天,谁人不畏暑也就只得一个风长栖,有这样的好命,可以得了白樗消暑。开阳眼红了许久也没得到一星半点,玉无望这次竟然如此大手笔,给了那么些。 风长栖脚步匆匆穿到了云甯殿,刚一进门就听到了阿春的哭声。 本以为是曦贵妃找茬,谁成想竟然是阿蘅。 风长栖眉头轻蹙,“好端端的,怎的自家人打起了自家人” “自家人”阿蘅冷笑两声,狠狠地松开了阿春,“若是自家人,何苦那样鬼鬼祟祟什么事儿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听墙角咱们这云甯殿,也就只得你一个欢喜听墙角了。” 风长栖猛然想到玉无望的话,提防身边人。 可是阿春……风长栖心下不忍,“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只管直说便是了,嗯” 阿春如释重负,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迅速穿过九曲回廊,瞬息之间没了影儿。 被阿蘅这样光明正大教训了一通,那人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她到底是风长栖跟前的人,这云甯殿的宫女太监都觉着阿春十分得脸,也不知有多艳羡。今日闹了这么一出,拂了她的体面,她如何受得住 阿蘅见她溜得那样快,不禁有些气恼。 “公主若是晚来一步,兴许就问出来了。” 阿蘅本不是这样孟浪的人,想来是谋划已久。 风长栖立在蔷薇架下,心思幽眇。 她倒情愿这一切都跟阿春无有半点牵扯。 阿蘅见风长栖这副神情,心下不忍,本还有旁的话说,这会儿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口,摇了摇头,拿着石几上的药杵,径自去了。 风长栖满腹心事,又想着花珑近日里头害喜的厉害,匆匆走到内殿。 刚挑开帘栊,就听着一阵呕吐声,听起来格外凄厉。 “这几日好似愈发严重了。”风长栖从怀里掏出帕子,细细给那人擦了擦嘴角的污渍,“阿娘,这可如何是好总得想个法子。” 跟前的人已经瘦得脱了形,这些时日花珑食欲不振,比之前段时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风长栖固然着急,却也束手无策。见她一张面孔那样憔悴,这个人脆弱得好像轻轻触碰便会万劫不复。 “怪得很。”奈莳嬷嬷眉眼低垂,“吃了这些时日的安胎药,却也不见好。” “安胎药可是从太医院拿的么” “可不是。”奈莳嬷嬷长叹一口子浊气,“这宫里的东西,哪里是能胡乱吃的老奴不敢造次。” 风长栖微微颔首,也知道奈莳嬷嬷向来是个知礼识趣儿的人,又在宫中伺候主子数年之久,断然不会在这上头犯浑。 “煎出来的药阿蘅可见过了” “都依着公主的话,每每汤药得了,必定会给阿蘅姑娘瞧瞧的。” 那就不是安胎药的缘故了。 怎的怀了一个孩儿,叫母体如此受损 风长栖心里惴惴难安,带着隐忧。一日在这后廷,便是一日不得消停。 这其中算计无断,每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样,想想便叫人心里凄惶。这一处处一宗宗,都是血的教训。 如何叫人受得住 如此过了三两日,花珑的气色愈发差了,浑身上下都呈现出一种青白色,偏得阿蘅给花珑诊了又诊,还是看不出半点缺漏。 这天夜里头下着雨,风长栖睡不着,躺在软榻上,听着檐头铁马叮当作响。雨声渐渐大了,风长栖点了灯,刚想看会儿兵书,就听着外头脚步匆匆,很快就传来了阿春的声音。 “了不得,了不得,公主,娘娘呕血了。” 风长栖脑袋里嗡嗡直响,赤着脚奔了出去。 这样大的雨,风长栖横穿过长廊,等到了内殿,已经浑身湿透,如同水鬼一般。 站在门口,就滴了一地的水渍。 “阿娘。”她扑了进去,只见花珑面孔上透出的病态泅红,一圈圈晕染开来,她唇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以前的新嫁娘,抹的就是这样的红胭脂,是也不是” 风长栖不吭声,她知道,这后宫妃嫔众多,除了当朝皇后谁也未曾有过大礼。这人未曾当过新嫁娘,只怕这也算是一桩心事了。 她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梳妆台子前头,看着映在铜镜里的一张瘦削面孔。 她忽而笑了,“以前他总是说我这双眼睛像她。” 第一百零四章 迷雾重重内奸现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越听越觉着迷糊,也看着那双乌黑的眼睛,之前在冷宫见着她的时候,这双眼睛,如同日光一般明亮。可是出了出了冷宫,时日久了,这双眼睛也不知怎的,竟然一日比一日黯淡。 她身上只穿着一层单衣,能见着脖颈后头的骨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闹到了此般田地。她只觉着一股子悲凉升腾而起。 “阿娘”风长栖轻轻地唤了一声,“像谁” “像你阿娘。”她现如今神思迷蒙,哪里还想到这周遭全是人。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转过身子,果然看到了阿蘅那样狐疑的眼神。 “可不就是你么。”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眉眼之间满是寒霜,这若是被传了出去,还不知会闹到什么地步,风长栖心口发颤,紧紧地抱住了花珑的臂膀,“阿娘,这会子可好些了么” 一听这话,那人登时就变了脸色。 “我哪里来的女儿” “出去。”风长栖冷冷的看着这屋里头的一众人等,“你们都出去吧。” 那些人哪里见过风长栖此般模样,一时之间也不敢造次,慌慌张张奔了出去。 甫一出门,婉萝就朝着奈莳嬷嬷问道:“方才娘娘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她声音软糯,纵使是问的问题再怎么尖锐,也难以叫人生疑。 奈莳嬷嬷摇了摇头,“主子的事儿,咱们做奴才的没有资格过问。况且这几日娘娘是什么情况,咱们都是知道的。说胡话的时候也是常有的,你日日都在主子跟前伺候,这还要问么” 婉萝笑了笑,被奈莳嬷嬷这么凶悍地说了一通,也颇有几分心虚。 “嬷嬷莫恼,我也只是觉着奇怪罢了,咱们公主跟娘娘的感情那样好,今日见着娘娘那样说话,有些惊着了。” 阿春目光幽深,看了看奈莳嬷嬷又看了看婉萝,等转身看向阿蘅的时候,却见着那人一脸疑窦,在他们几个中间转了又转。阿春上回被阿蘅凶得很了,哪里还敢跟阿蘅叫板,别过面孔,一声不吭提溜着一盏羊角宫灯,淋着雨,径自穿过九曲回廊,消失在下头的花棚架子下头。 阿蘅站在廊下候着,只听得里头的人絮絮叨叨又说了一阵,外头风大雨大,听不真切。 “真好。”花珑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风长栖,“生的真好。” “阿娘,你糊涂了。” “你生的跟你阿娘一般,都是十成十的美人,金玉般的面孔。” 俗见乃是女子以皮肤白润细嫩为首要,另需得长眉细眼,悬鼻小口,圆颈广颐不可。这宫里的娘娘,大抵都生得面如满月,丰腴秘丽。 可是依着风长栖来看,还是花珑跟自家阿娘要胜上几分,他们都是清癯的身子,十分修长,远远看去,如同古画里头的玄女一般。 “你比你阿娘又好些,”她自顾自的说着,脸上已经带着几分癫狂的神色,“你阿娘不通实务,比不得你左右逢源,纵使是国师,也那样护佑你。长栖,这是你的好日子,一众人等都是艳羡不来的。” 风长栖骨弱肌香,纵使是不熏香,这身子也总归是带着一股子幽香。 花珑之前也曾问过三两句,现如今终究还是无话了,看起来颇有几分木讷,仿佛是有什么心事。 “阿娘,你怎么了” “也不知怎的,近日里头,心里燥热难当。”她这才静了不少,坐在一边,垂眸苦笑,“控制不住自己,总想着发狂。” 风长栖有些急了,忙不迭地冲出去,见着阿蘅,又把她拉了进来。 “阿蘅,你再给我阿娘把把脉吧,怎会无毒没有中毒的话,哪里会有这样的迹象” 风长栖又把方才花珑的话转述了一遍。 那人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感喟,“无毒。”她收回手,也着实无奈。 她原本以为,这后廷再怎么艰险,却也比不得江湖,可是现如今住了一段时日之后,却发现,这后廷诸人,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等,动辄就是生死之事,着实可怖。 “怎么会!”风长栖瘫软在一边的软榻上,“若是一切安好,我阿娘怎么会有如此症状怀孕生子的人那样多,我也未曾见过怀了孩子叫母体如此消瘦的人啊” 这也是阿蘅觉着奇怪的地方,她心里隐隐约约觉得那里被忽略了,只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若是我师姐在必定是有法子的。” “蓂音阿姐” 阿蘅点了点头,“只是师姐早已说过,绝不进宫半步。至于这其中缘由,我也不知。只怕是没有商榷的余地,若不然设法让娘娘出宫一趟,若非如此,这母子二人,只怕都有危险。” 风长栖听得心惊肉跳,却也打定了主意。纵使是得罪了风帝,也得带着花珑出宫一遭。 次日一早,风长栖就急急匆匆出了宫门,玉无望照例在外头等着。 见她神色慌张,一脸张皇,玉无望登时就看出了端倪。 “可是后廷” “是我阿娘。” 风长栖将昨夜之事说了一通,复又朝着玉无望说道:“师父,你擅观天象,若是跟父皇说,不日风国有灾,必定要让我阿娘出宫祈福的话,必定能成。” 这事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风帝并非糊涂人,这后廷妃嫔众多,为何只要一个花珑这些疑问放在一处,已经够让那人生疑了。 “长栖,花筠贵妃的生辰你可知晓” 风长栖想了想,细细说了一通。 玉无望一听,登时就扬起一抹淡笑,看得出来,玉无望这会儿胸有成竹,这事儿算是成了。 傍晚时分,花珑就同风长栖一处出了宫门,身边只带着阿蘅跟奈莳嬷嬷。 这也是阿蘅的意思,风长栖知晓她是玉无望的人,断然不会害她。 一行人乘着双辕车到了嗣澜别苑。 等到了蓂音的院内,那人见着来了这么些人,不禁笑了笑。 “小公主安然无恙,如何来了” “阿姐,劳烦看看我阿娘。” 蓂音双眼微眯,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素色衣衫的瘦弱女子,着实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会是后廷里头的贵妃娘娘。 “我阿娘是病了。” 这话也不劳风长栖去说,蓂音一眼就看出,这人身中剧毒。 他颇有些挑衅地朝着自己的小师妹笑了笑,“阿蘅那样的好本事,怎的也就不得一个女子偏得还送到我这里来。” “你也莫要夸嘴,这并非一件容易事,你且瞧瞧便知道了。” 蓂音给阿蘅把了好一会儿脉,脸色愈发阴沉。半晌,她才朝着风长栖道:“寻常时候可吃了什么” 奈莳嬷嬷忙道:“除了一些汤药,就是燕窝粥,这些以前也是吃过的。” “是些什么药” “安胎药。”奈莳嬷嬷又回了一句,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成小裹的手绢,里面是些残碎的药渣。 不愧是宫里的老嬷嬷,事无巨细,都做的这样精细。 蓂音又细细看了半晌,一句话用在嘴里,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师姐”阿蘅愈发急了,“到底是什么” “阿蘅,你可还记得迷魄棠么” 阿蘅听了“迷魄棠”这三个字,小脸惨白。 她幼时就误服此毒,若非是自家师父舍身相救,当真就这么死了。 “自然记得。” “这就是了。” 风长栖听得云里雾里,轻声道:“能解么” “自然。”蓂音微微颔首,“只是需要够量的何首乌。” 何首乌矜贵稀有,纵使是在这么一个偌大的耀京城,也是有价无市。 玉无望见风长栖这样犯难,轻声道:“有。” 蓂音听了,朝着自家公子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自己公子还真是为了自己心中所爱,不论做什么都这样心甘情愿,的确叫人十分感喟。 “制成药丸,每日吃上三刻,不过七日,便能痊愈。只是现如今她腹中还有胎儿,是以断断不可出半点纰漏,否则就是一尸两命了。” 风长栖应了一声,只是这后廷里头的无数算计,如何防备 “宫里哪儿来的迷魄棠这分明是奂齐才有的东西。” “这药里头就有大量的迷魄棠,只是这东西无色无味无形,若是不常接触这东西的,必定瞧不出来什么。阿蘅你只知道治病救人,哪里知晓这些毒物”蓂音说的头头是道。 奈莳嬷嬷越是听着,那脸色越是阴沉,半晌,她才朝着风长栖说道:“公主,娘娘的药一直都是婉萝煎的,从不假手于人。每日里也都是她亲手端进来给娘娘服用,期间无有旁人接手。” 这时候的日头还列的很,阳光从窗棂跌落进来,地上尽是一片片大大小小的光斑,风长栖的脑海中只印出一个分外温婉的笑脸。 怎会是婉萝呢 这几日,她甚至都开始怀疑阿春,可是怎么都不肯疑心到婉萝身上。 她在云甯殿当差,勤勤恳恳,从未有过半句多余的话,那样好的丫头。 “若是她……阿春危险。” 第一百零五章 旧事重提曦妩伤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急急匆匆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她急的满头满脸都是汗,一边的玉无望止不住宽慰。 “她们二人不分上下。” “什么”风长栖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这人再说什么,眉头轻蹙,转过身子,看着正在给自己摇扇的玉无望,“师父” “阿春跟婉萝乃是一路人。” “不会的。”风长栖双目欲裂,一双眼睛登时就被刺激的血红一片,“怎么会呢阿春那样好,怎么会!” “莫急。”玉无望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小手,“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也是怕你支持不住,我才未能早说。” “师父此言何意” “当初在惊云司,我见过阿春给你下毒。只是见着我来了,她藏了起来。后来又见她给人传信,就在前些时日京中大雨,她非要给你去买酥油果子的时候。诸如此类的事儿,数不胜数。” 风长栖只觉着头晕目眩,心口发闷。 云甯殿只得那么些年,未曾想到,不论是阿春还是婉萝,竟都是旁人派人的细作。亏她待她们二人如此真心,这不是摆明着叫别人做耍子了么 她按捺不住,撩开帘子,朝着开阳跟叱离道:“快些,只管快些。” 本来回宫需得三炷香的功夫,这一回却只用了半柱香不到。 见那人杀气腾腾,浑身上下都透着寒凉。 开阳见着颇有几分担忧,朝着自家公子说道“公子,公主这副模样,怕不是要去杀人的把” “不会。” 风长栖若是那样心狠手辣之人,也不会叫这些人钻了空子。 只怪她太容易相信身边人,这也算是给她细细上了一课。 云甯殿。 “我倒也罢了,现如今她连你也不带着了。”婉萝一反常态,一脸凶光,嘴角溢出一抹冷笑,“阿春啊阿春,主子说的没错,你当真是个蠢材。你好好想想,可是叫那人看出了什么不成风长栖固然是个好骗的,可是国师可是个人精啊。” “我不知道。”阿春脸色木然,“公主待你我都极好。” “那又如何” 婉萝冷笑更甚,“再怎么好,你我也都是奴才,他们都是主子。” “难道你还想要当主子不成”阿春捂着胸口,一脸惊骇,“婉萝,你若是有这样的野心,留在这云甯殿是不成的。” “怎么”婉萝骇笑更甚,“你这是想支走了我,你好在这里一家独大了,是也不是” 阿春摇了摇头,脸上已经带着几分愧怍神色。 “公主待我那样好,”她微微一顿,落下泪来,“婉萝,咱们收手吧,纵使是被主子责罚也罢了,莫要再伤害公主。” “我哪里是伤害公主”她冷哼一声,“我这分明是要杀花筠贵妃,至于风长栖么留待来日好了。她身边的玉无望是个大麻烦,招惹到了玉氏一族的人,以后不好脱身。” “别。”阿春站了起来,双目灼灼,“莫要伤了公主。” “你魔怔了。”婉萝眉头轻蹙,“你这副模样,若是被主子知晓,有你好果子吃。” “那你呢。”风长栖再也受不住,推门而入,脸上的表情分外复杂,就这么看着这会子正在廊下做针线活儿的婉萝跟阿春,“好极,好极,我们云甯殿,果真有内鬼。” —— 玉坤宫。 前几日伤了脚,曦妩只好整日都在软榻上躺着。 她足上缠了纱布,斜躺在软塌上,手里正捣鼓着自己的几个金玉护甲。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曦妩令人上了灯。 朦胧的灯光映在她的半边脸上,一明一暗,看起来如同阴阳人一般。她脸色极差,等见了风昭,脸色愈发差了。 许是脸上抹了颜值的缘故,远远看去,只见得两块酡红的红晕,一层一层,在烛光下,显得如纱似雾,到底还是美的。只是这种美艳,随时都萎谢,不能长久。 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清凉夏衫,这些时日她丰腴了不少,这时候穿着数月前做出来的衣裳,已经有些显小了,但依旧是美的。 风昭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裙摆上的朵朵小花上头,这会儿映着烛光,平添了一股子旖旎来。 “阿娘”这是她从旭宁堂出来之后,头一回来见过自家阿娘。前几日她心里畏惧,哪里敢来纵使是这回来,也是因着听了放心那苦口婆心的一番话。 自家阿娘到底是不同的,旁人固然是对她有几分嫌恶,但是曦妩绝对不会。 风昭满心委屈,瘪了瘪嘴,朝着自家阿娘行了一个双安。 “坐着吧。”曦妩这才别过脸,朝着风昭看了一眼。 瘦了一些,一张笑脸也消瘦了几分,看得出来,在旭宁堂纵使是没有被那些精奇嬷嬷欺诲,这心里确实老大不好受,这才瘦了。 “阿娘,你可怪我” 曦妩摇了摇头,“怪你作甚是风长栖那小妮子狡兔三窟,你不是她的对手。” “怪的很。”她摇了摇头,几乎哽咽,“阿娘,我明明是喂了她喝了下了药的酒水,我喝的那一份里头并无半点毒物,可是也不知怎的,到头来,竟然是我跟……现如今昭儿清誉已毁,这日后该当如何”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如今那李志谦已经成了残废,日后你们之间没有半点牵扯。再过一些时日,叫你外祖强迫那人辞官回京,日后这耀京城,就再也没了李家,眼不见为净,如此可好么” 风昭呜呜咽咽,扑到曦妩怀里哭了一通。 “阿娘,昭儿着实是怕得很了,本还以为阿娘是不要昭儿了的。这次都是因为昭儿的缘故,才叫阿娘没了体面,那些人指不定有多得意呢。” “不妨事。”曦妩愈发坦然,“只管叫他们笑去,日后昭儿若是成了皇太女,这才是给阿娘挣回了体面。” 风昭这才欢喜几分。 不多时,芳心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不好。” “嗯”曦妩睨着芳心,“说。” “云甯殿里头死了人。” “谁” “婉萝。” 曦妩的神色变了又变,又歪在一边,冷哼一声。 “死了便死了,不过就是个不中用的丫头。况且,这也不是咱们的人,左右不干咱们的事儿。” “那……”芳心抿了抿唇,愈发觉着为难,“主子,那到底是……” “也罢了,打发个人报丧去吧。” 芳心应了一声,这才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风昭心里存疑,轻声问道:“婉萝并非花珑的人” “这宫里的势力盘根错节,花珑那贱人在冷宫里头蹉跎了那么些时候,这后廷哪里还有什么势力是她的且不说婉萝了,纵使是阿春,也不是。” 风昭一听,心里一喜。 “着实可惜,纵使是在云甯殿里头那样久,还是没能杀了风长栖。” 正说着,又见孙岩破拿着一封信走撩开帘子送进来了,“娘娘,这是用这个钉在咱们宫外的门上的,奴才见着奇怪,这才拿来给主子瞧瞧。” 孙岩破并不识字,若是他认字的话,或许就没这么坦然地送进来了。 只见那信封外头写着:一十三年前的幼婴索命。 曦妩只瞧了一眼,便抖抖索索,将案几上的杯盏扫落在地。 孙岩破只当是上头写了什么大恶不赦的话,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动也不动。 风昭刚想说话,就听着曦妩冷声道:“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风昭一脸莫名,却也不敢同自家阿娘叫板,匆匆忙忙出了门。 自那日之后,反曦妩彻底病下了,一直未能痊愈。 云甯殿。 风长栖亲手将婉萝丢进水里,心里固然是觉着悲凉,更多的还是愤恨。 原先时候她还想不明白,这云甯殿中,怎么接二连三地出事,明明事无巨细,好生防备,现如今她才算是明白了,原是出了内奸。 婉萝溺水而亡。 她不过就是一个宫女,在这后廷里头,命比纸薄,死一两个算不得什么。 阿春跪在旁边,呜呜咽咽,哭了一场。 “你若是也想死,我也成全你。” 往事一幕幕,风长栖只想着当初他们在岁运城之时,相依为命,有说有笑,那是何等的好日子原来,一切都会过去。 风长栖双眼微眯,看着阿春的眼神愈发阴狠,“说,谁派你来的” “阿春不能说。”阿春朝着风长栖磕了几个头,“这些时日,公主对阿春的好,阿春都铭记在心。是阿春不配,阿春不配伺候公主。” 正说着,只见那人目光阴冷,也朝着那通衢一跃而下。 风长栖心里一惊,也扑了下去,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人从渠里捞了起来。 风国的沟渠纵横交错,数之不尽。若是在这里头死了,纵使是日后腐烂,也不会有人知晓。 “你只管活着,只是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公主!”阿春满脸是泪,头如捣蒜,一直磕在那坚硬的青石板上,不过片刻,已经血肉模糊,“公主福寿安康,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风长栖心如死水,只余下夕阳里头的一记背影,越走越远。 第一百零六章 书生无谋话江山 http://.biquxs.info/

云甯殿死了一个婉萝,逐了一个阿春,登时就冷清了不少。 奈莳嬷嬷跟阿蘅整日介忙里忙出,却也不提再要一些人来之类的话。 现如今当真是风声鹤唳,哪里还敢去说 风长栖信不过宫里的人,只拖着玉无望在他的手下里头挑拣几个心思如尘的进宫伺候花珑。 “你日日惦记着我手底下的那些人。”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这样的性子,是改不了了是也不是” 风长栖讪讪一笑,扯了扯嘴角,颇有几分尴尬。 “这也怨不得我,现如今宫里的人我如何敢信阿娘身子一日比一日重了,若是没有几个放心的人,哪里敢” 玉无望应了一声,“过几日。” 风长栖一听,心里一喜。 只要反玉无望这么说,就代表这事儿算是成了。 他向来是个冷淡性子,说话从不说全。若是相处的久了,便会十分欢喜,毕竟这人不论做什么总能叫人安心。 “公子,主子,有线索了。”来人正是叱离,一脸认真,“有个夫子,他说朱老太死的那日,他瞧见人了。” 一听这话,一行人匆匆赶到了艺容坊。 朱老太的朱同阁后头就有一个私塾,平日里头只教习人的样子,风长栖跟玉无望一起,直接走了进去。 里头倒是收拾的干净整洁,里头摆着数本诗经子集,堆在一边,书页皱巴巴的,有些已经开始发黄。 见着有人来了,里头的一个女子,赶忙探出头来。 “是惊云司的人吧”她朝着玉无望跟风长栖福了福身子,“真真好人物。” 那女子看起来已经有了些许年级,穿着一身粗布衫子,一脸麻子,笑容倒是十分淳朴,平添了几分美感,“一早就听闻惊云司的女官和国师是个芝兰玉树般的好人物,百闻不如一见呐。” 风长栖摆了摆手,“大娘,夫子可在” “在,在的。”她一边笑着,一边朝着里头叫道:“文孜,惊云司的人来了。” 没过一会儿,就见着一个细长身材,瘦瘦高高的男子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诗集,毛发很是稀疏,一身破烂衫子。若说他是文丐倒是十分恰当,偏得是个夫子,教书育人,也不知怎的,竟然沦落至此,闹到了这种境地。 穿的若是齐整些,也不知多好。 只是见这人也是不拘小节惯了的,坐在一边,朝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笑了笑。 “孔子有云……” “且慢。”玉无望不给他引经据典的机会,直截了当,“惊云司的案子不等人,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 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文孜是个腐气熏天、酸气入骨的人,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智慧怕是没有长一星半点,却是无可救药的破烂文人习气,叫人实在是看不惯。 “可有口水喝么”叱离方才走得急,外头又是火辣辣的太阳,这会子口干舌燥,只想着喝口凉茶。 那女子讪讪一笑,在后头备了半晌,也才只得一壶凉水,半点茶沫都未曾见着。 文孜家中早已庖厨火绝,甑釜尘生,寻常时候都时直接吃生水的,没有许多讲究。 玉无望见着,心里也有几分了然,只说道:“夫子,朱老太遇害一日,你在何处见过什么人还请实话实说,莫要渲染,说的简单些便好。” “是个武将。”他细细想了想,接着说道:“那日日中时分,我本想着去朱老太家里借火折子的,那日我这婆娘从娘家带回来一块肉糜,我馋得很,便想着生火做上一顿鲜肉天天肚子,可是谁曾想着,捡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进去了,等了半晌也不见出来。那时候我又急得很,这才走了的。次日一早,就听闻朱老太死了,后来听我的几个弟子说了,那日他们家阿娘去染料铺子,也未曾找到朱老太,门一直都是关着的,你们惊云司刚巧在查这桩案子,我就想着,若是能帮衬一二也是好的,正所谓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玉无望跟风长栖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你如何知晓那是武将” “我家也是以做官起家,只是到了我这一辈不用功上进,自暴自弃,才沦落至此。我家全盛之时,也见过许多大官,认识武将这又算得上什么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生的什么模样”玉无望隐隐感觉到了什么,问的愈发仔细,“面部可有什么独特之处么” “四方脸子,至于其他的,便没什么了,对了,他跛足,右腿。” 风长栖听了,愈发觉着难办。 她从未见过什么跛足之人,又是武将跛足的武将又有什么前程只怕也只是一介莽夫。 “此言当真么”玉无望却是十分激动,后续的话都开始带着几分颤音。 风长栖看的分明,一脸狐疑。 “呀,我人穷志不穷,再说了,好歹是个廪生,曾中副举,待人向来赤诚,童叟无欺。况且你们还是惊云司的人,我若是得罪了你们,又有什么好处我也是见你们惊云司当真是个办实事的,对我们老百姓来说,也算是做了不少好事儿,若非如此,我何苦惹这样的麻烦事儿” 随后又说了一通国与家,盛与衰,喋喋不休。风长栖越是听着越是觉着十分头痛,跟玉无望赶忙道谢,这才匆匆忙忙去了。 二人站在朱同阁里头,细细查了半晌,哪里有半点收获 风长栖朝着玉无望道:“方才师父听到那夫子提及跛足之人,为何会那样激动” “我倒是知道一个跛足汉子。” “谁” “允王的底下人,当年也是有过军功的。后来在西南边陲平乱的时候,被人射中坠马,这才伤了腿,落下病根,成了跛足之人。” 允王曦忠毅 一时之间风长栖只觉着头痛难当,怎的好端端的又攀扯到了允王身上 “方才那夫子又说是个四方脸子的武将,也就可以断定几分了。” “可是允王怎么会难为一个小老太这还是艺容坊,只怕寻常时候,允王根本就不会到这里来吧” 这是必然的。 “咱们再打探打探。”玉无望忽而笑了,“或许,咱们还要往芝兰坊的司丽楼走一遭,这事儿还要交冷楚帮衬一二。” 妓女眼界阔大,往来江湖,也不知见惯了多少大官巨贾。 她们又是最能从旁人嘴里套出话来的人,将此事托付给她们,乃是最稳妥的。 风长栖听了,骇笑两声。 只怕那冷楚是不大愿意见他们的,也不知闯了多少次司丽楼,回回都是为了查案,这次还跟司丽楼半点牵扯都无。 正所谓是将心比心,风长栖自问,她是绝对做不到什么不去动怒的。 “也只能如此了。”风长栖应了一声,二人乘着乌篷船,沿着水路往芝兰坊那头去。 乌篷船上头竟然还有花酿酒,风长栖闻着忍不住,朝着那船公道:“阿爷,这酒水可卖” “只管喝,等会儿上了岸,留下一两银子便好。” 风长栖嘻嘻笑,一连吃了几口,玉无望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不过片刻,就见风长栖小脸酡红,伏在案上,残酒半杯倒在案几上,刚巧淋到了衣衫,湿了一大片,那丫头哪里还有半点意识,显然已经醉倒过去了。 玉无望看着不禁有些好笑,所见之处尽是绮艳湖水,縠皱波纹。远远地还能见着无数楼台,轩榭林立。怪不得人人都说,这耀京城是个人间最欢乐的去处,只是想要守住这份热闹,却是难上加难。 眼看着这事儿一桩比一桩复杂,玉无望轻轻地摸了摸风长栖的小脸,长叹了一口子浊气。 纵使是围着风长栖,也要穷尽毕生之力,护佑她走完这一程。 风长栖是被玉无望抱着下船的,她的头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也不知是为了防止被人瞧见她的面孔还是什么,将她遮掩的严严实实。她睡得十分安稳,只觉着自己被一股子松香包裹,舒适的不愿醒来。 开阳跟叱离早就在芝兰坊门口等着了,他们是一得了消息就来了,谁成想,他们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不禁有些急了。 “莫不是有什么变数”叱离朝着开阳看了一眼,“我去瞧瞧。” “不会。”开阳拦住了叱离的去路,“纵使是有什么变数,公子自然也有法子护佑公主,你放心便是了。” 叱离一听,老脸一红。 “我哪里说了主子。” “难不成你这是在担心公子么” “公子武功盖世,哪里需要我来护佑” “那不就是了。”开阳冷哼一声,轻轻地拍了拍叱离宽厚的肩膀,“富贵有命,叱离,咱们都没那命。” “我没想。”叱离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说服开阳,还是在说服自己,“公主生的那样小,有那样鬼灵精怪,总叫我想到自家妹子,仅此而已。” “你还有妹子” “嗯,”叱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为奸人所害,一早去了。” 第一百零七章 敲山震虎为人谋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安排的十分妥当,不过两日从司丽楼那头得了消息。 原来艺容坊的朱老太人事上很过得去,这永乐城的染料大抵都是从她这里拿的,虽然店小利薄,日子总还算是过得去。 谁成想朱老太那么一把年纪竟然还为人所害。 芝兰坊跟艺容坊虽然有些脚程,可这消息穿的却是飞快。冷楚向来是个有仁义的,一听说是为了给朱老太做主抓凶,二话不说,直接应下了。 她手底下的姑娘都是数一数二的绝色,又有一身好本事,这个打听,那个询问,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查出了一星半点。 至少可以确定玉无望猜得不错,那跛足的武将当真是允王的人,这整个永乐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也是四方脸子,看起来倒是个和气的。 冷楚派小厮到了惊云司回了话,风长栖跟玉无望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她倒是宁愿此事跟允王无关。 毕竟那人在后廷里头还有曦贵妃相帮,那人本就是个难缠的主儿。纵使是花珑在宫里数年光景,也对此人好生忌惮。 况且现如今允王又在京中,这事儿可算是难办了。 “奇怪得很。”风长栖鼓了鼓嘴,合上案上的卷宗,“纵使是曹老儿也说不出这朱老太有什么特殊之处,怎的好端端的,她就跟允王的人扯上关系了” 前些时日,风长栖跟玉无望去了一趟书匠铺子。曹老儿倒也实诚,找了许多卷宗,只记载那朱老太是在十五年前进了耀京城的,在这里安家落户,身边并无半个亲人。 这些年来她老实本分,从未跟人有过什么争执。 也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叫允王不惜派人来杀了她。 杀鸡焉用牛刀允王犯不着这样惹人眼目。 “这里头必定有咱们不知道的名堂,允王并非凡俗人等,他从未这样孟浪行事。” 风长栖知道,玉无望说的乃是真话。 那人苦心孤诣数年之久,好容易才有了今日局面,岂会这样沉不住气。定是有了不得不动手的理由。 风长栖眉头轻蹙,头痛难当。 正想着,叱离走了进来。 “主子,安姑娘那头出事了。” “嗯” —— 安兰溪从未想过,自己每每出门必定会遇着曦威章。 亦或是那人一直都在守株待兔。 她冷着一张脸,手里挎着篮子,刚想走,就被曦威章给拦住了。 “你瘦了些。”他颇为心疼,看着安兰溪那张瘦削的小脸,眉眼之间满是无奈,“何苦来跟我一处,我必定不会叫你受半点委屈。” 安兰溪听了,骇笑两声,猛然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跟前的男子。 “我若是跟你一处,那就是背叛了我们安家。安家为允王所害,你竟敢跟我说这种话,夯货,滚远些。” 见她果真是怒了,曦威章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奈何这些都是切切实实的话,她说的不错,安家能有今时今日凄惨光景,全都是因为他的阿爹。 她刚想走,未曾料得街上有一辆拉着双辕车的高头大马突然发了狂,朝着安兰溪直冲过来。 曦威章双目欲裂,翻身而出,将安兰溪紧拥入怀。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是他! 惊魂甫定,安兰溪轻轻地推搡着曦威章的身子,轻声道:“三叔叔,你我之间再无可能。当初我们安家被灭门之时,你可知道那是多么凄惨的情景我阿兄那样英勇,你也曾夸他有将帅之才,可是就这么没了。还有我阿弟,只不过八岁,那样小的孩儿,跟随大队流放,客死途中。这都是因为你那了不得的阿爹。” 安兰溪两眼通红,落下泪来,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曦威章当初跟安敬琦交好,又有竹吉州的另外一勇士,三人相交甚笃,结为异姓弟兄。曦威章年纪比那二人小上十岁有余,是以排行老三,安兰溪素日里头都会叫他一句三叔叔。 今日又听到了这么一声“三叔叔”,前尘过往奔涌而来,曦威章登时就变了脸色,动了动唇,终究只余下一句,“此事非我所愿,溪儿,我只想你日后都好。你现如今跟在旁人后头吃苦受罪,你哪里受过这些若是在我身边,我时时照拂你,也好叫我宽慰。” “我有计较。”安兰溪又离他远了一些,“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溪儿。”曦威章执意抓住她的手臂。眼看着周遭的人都朝着他们二人看着了,安兰溪心里一急,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狠狠地咬住了曦威章的右手。这是用了她的全身力气,直到嘴里已经升腾了一股子血腥味,她才松开。只见那人身形微顿,强忍着剧痛,狠狠地抱住了安兰溪的身子。 “原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 那一头,风长栖得了叱离送来的消息就匆匆忙忙上了街。画姗那个丫头本是十分机警的,原先时候对风长栖并不十分相信,后来见安兰溪性命垂危,还是风长栖奔东走西救回来的。 是以现如今不论有什么风吹草动,必定赶往惊云司通禀风长栖。 刚到画姗说的那地方,就见着他们二人在冗道里头紧紧相拥,这分明是一对苦命鸳鸯。 风长栖叹了口气,朝着玉无望道:“师父,此事管不得。” “你懂这些”玉无望似笑非笑,紧紧地盯着风长栖的那张小脸,“男女之事” “懂一些。”风长栖讪讪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我虽十分年幼,但是一直都在深宫里头,见得最多的也就是那些娘娘为着恩宠争个你死我活。只是比不得他们二人之间这样纯澈罢了,我阿娘也是这样深爱父皇,到头来不也被辜负了么” 见她说的这样凄惶,玉无望将余下的话,索性都咽了下去。 后廷之事,纷繁复杂,自然比不得宫外之人的感情。 只可惜安家现如今已然殁了,又是因着允王的缘故,安兰溪那样刚烈的性子,如何受得住纵使是心里再怎么欢喜曦威章,只怕这段感情也只是枉然而已。 见那人纠缠不休,安兰溪一张脸愈发红了,看着她那么一脸憋屈的为难模样,风长栖转过身子,朝着玉无望道:“师父,此事该咱们管的。况且,一早就跟允王撕破脸皮了,放到明面上来也好,现如今允王涉嫌朱老太的那桩案子,我正想说道说道呢。” 话音刚落,只见那人直接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见着风长栖,安兰溪仿佛是见着了救命恩人,狠狠地推开了曦威章,跑了过去。 曦威章刚一回头,就见着一个修长身段的小丫头,一张小脸格外稚嫩。 虽未装扮,通身并无半点装饰,只是那品貌本就是个顶尖的主儿,这会子正值夏日炎天,只穿着单衣薄衫,愈显出她自顶至踵乃是一个玉琢的美人。 那日在宫宴上未得细看,这会儿看着她逆着天光,一脸英勇,护佑着安兰溪,平添了一股子英气。 当真是个好女子。 固然那风昭是他的外甥女,他也不得不说一句,风昭比之风长栖还差得远呢。 日后的皇太女之位也着实不好争夺。 “长栖公主。”曦威章瞬息之间就变了脸色,“这是何意” “现如今安姑娘是我身边的人,将军若是这样不讲道理,对一个孤弱女子这样纠缠,可就有辱允王声名了。” “你的人”曦威章到底不是个痴儿,当初自家爹爹跟玉无望、风长栖师徒二人这样斗智斗勇,一早就知道风长栖并非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只是他未曾想到,风长栖竟然如此大胆,连这戴罪女眷,也敢私自留在身边。 他到底是曦家的人,这安氏一族又是曦忠毅的心头大患,也不知花了多大的气力寻找安兰溪一等,未曾想到,竟然被风长栖藏起来了。 他也是为着还有安兰溪,这才苦苦哀求,希望她能跟着自己,好歹有个顾念照应。 “是。”风长栖目不斜视,又知道玉无望就在自己身上,胆子就愈发大了,胸腔里头凝着一股浩然正气,骇笑两声,“怎么不成” “安家的人,公主也敢收留” “为何不敢劳烦将军跟允王说一声,人在做天在看,纵使是现在遮掩地再怎么好,日后一旦是被捅出来,必定也是万劫不复,咱们就等着瞧吧。” “此言何意”曦威章眉头轻蹙,“还请公主明说才是。” “这耀京城若是出了人命案,全都归惊云司去管。若是允王敢做,我们惊云司的人也都敢查,若是日后当真查出了什么来,可就不好说了。” 闻言,曦威章大恸,未曾多话,就见风长栖急急忙忙将安兰溪拉进了马车。 隐隐约约能见着里头玉无望的身影,反曦威章被风长栖的那番话闹得心神不宁,脚步匆匆,往允王王府去了。 “一切都是允王所为,跟他并无牵扯。”安兰溪泪眼盈盈。 第一百零八章 风帝远行花珑安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见她蛾眉螓首,艳丽逼人。 这会儿脸上还挂着眼泪,梨花带雨,好不怜人。 风长栖叹了一口子浊气,不禁想着,她既生了这般美貌,乃是命中注定,又是官家富女,自幼受教,未曾逾矩。 也不过是在情窦初开的时候,欢喜上了一个男子罢了。 只可惜,那人又偏偏是曦家的人。 曦忠毅是什么人且不说他日后能否容忍一个安家戴罪女眷,单说安兰溪,只怕自此之后,都不再想遇到曦威章了。 一时无话,只是握着她的手,以作宽慰。 不过一炷香地功夫就到了永乐城东首别苑,风长栖朝着那人说道:“安姑娘,莫要再伤了自己的身子。” “是。”安兰溪应了一声,“主子,过些时日那些铺子是不是要开张了” “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安兰溪仿佛是固执了几分,梗着脖子,接着说道:“我已经好全了。” 风长栖见她摇摇欲坠,哪里像是好全了的样子。只是心里也清楚,她是个最固执不过的人,若是一味阻拦,只怕矫枉过正,过犹不及。 “那就依着你。” 回转惊云司的时候,玉无望笑道:“你现如今倒是能独当一面了,只怕现如今允王已经大怒,不日就会做出反击。” 风长栖对这些向来都不在意,朱老太已死,他们惊云司要做的就是挖出真凶,也不管那人是谁,他们只管查他们的,至于日后风帝如何定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既然当了惊云司的女官,总不能只是做做样子。 “官场中人一味想着明哲保身,可我不在意这官名,又有着公主身份,还有师父护佑,是以十分嚣张。”风长栖也不遮拦,吃了一粒白樗,朝着玉无望嘻嘻笑。 她不知道这东西的矜贵,一旦是热得很了,必会吃上一粒,算起来已经去了四五粒。风长栖也隐隐觉着自己丹田气血上涌,总有一股子浊气时释放不出来,心里憋闷难言。 “怎么了”见风长栖面色古怪,玉无望登时就有些急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风长栖讪讪一笑,“许是积食了,不碍事的。” “吃了这东西,练练武是最好的。” 风长栖应了一声。 “过几日皇上就要往雲棏避暑山庄去了,此事你可知晓” 风长栖点了点头,“知道。” “若是可以,你同花筠贵妃好生说说,莫要随扈。” 风长栖一脸狐疑,寻常时候,宫里妃嫔都是争着抢着要去,伴天子同游,这是何等的荣光况且曦贵妃是必定要跟着去的,也不知会趾高气昂到何种地步。 “为何” 玉无望骇笑两声。 “曦贵妃一旦随扈离京,这几个月花筠贵妃可以在宫中好生养胎。说到底,这孩子也就保住了。” 原来是为着这个缘故,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事儿哪里是自己能做主的若是花珑执意要跟了去,她又能说些什么来到底不是自家亲娘,她是怕生了罅隙,日后难以愈合。 人心易变,风长栖最怕这个。 皇宫,云甯殿。 这几日因着风帝要往雲棏避暑山庄一事吵吵嚷嚷闹个不休,花珑一早就拿定主意,是以不争不抢,只在自己的寝殿里头整日看书绣花,悠然自得。 风帝这日得空儿,又惦念着花珑腹中孩儿,这才从盛乾殿那头饶了过来。 四下里静悄悄的,花珑背着身子面对着雕窗坐着,旁边摆着一小筐的针黹细软,里头还摆着一双绣好了的小花鞋,应该是给未出世的孩子做的。 花珑藏得住心事,这个孩儿满了三月才同他说起。 至此后,风帝是常来的。 这会儿见她同寻常女子一般,婉约多情,欢喜难名。 “各宫各院都闹哄哄的,只有你这里恁的寂静。” 花珑见风帝来了,赶忙朝着他行了一礼。 “你身子越来越重,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多谢皇上。”花珑眉眼低垂,风帝心里“咯噔”一声,又想起旧人,心下悲痛难言。 花珑见他神思幽眇,心口发颤。 这分明又是想起了那人! 方才那温柔婉转犹如易散月华,这会儿已经半点不剩,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定风帝,冷声道:“皇上到臣妾这儿来,到底是为着看臣妾,还是旁人” 风帝见花珑面色难看,摆了摆手。 “这后宫诸人,谁都不敢提她,只有你,一次又一次,到底为何”言语之中也不知带着多少惋惜悲凉。 他竟然对那人用情如此之深。 也是,爱之深恨之切,若非如此,他当初如何会被那人气的大病一场甚至于落下病根,数年不曾痊愈又怎会在她死后,不顾朝臣太后反对,毅然追封 她花珑也是个得了白欢余荫的人,若非是跟她生的有几分神似,如何叫风帝对她带着几分垂怜 细细想来,这天底下的姻缘际遇,当真是玄之又玄。 “皇上自己未曾忘却,怎能怪臣妾往事重提况且,有些事越是规避越是会找上门来,花珑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现如今她已经不想着恩宠,自然无所顾忌。 风长栖是个有主见的,在后廷里头,她帮不得她什么,反倒是叫她处处周旋,但凡是想到这些,花珑就心如刀割。 这一生都亏欠了白欢。 风帝不吭声,静静地看着长窗外头的花棚架子,蔷薇开的极好,摇摇看去,犹如锦缎一般。在这样的烈日里头,拢下一地光影。 看得久了,总觉着从蔷薇花丛里头走出一个人来,隔着这些年的存存光阴,她笑靥如花,朝着自己款款走来,头上依旧带着那支他送的白玉梅花簪子。 当初那样好的日子,终究被狰狞岁月闹得分崩离析。 他坐在一边,风霜满面,刹那间老了十余岁。 也就只得在提及白欢的识货,能见着风帝的几分真心。 这么一代贤君,终究败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花珑双眸微睁,脸上带着一抹苦笑。 幸好不像是当年,把是非曲直看的那样重,若非如此,必定是穷途末路,没有活头的。 风帝没多停留,半句话都不说,径自去了。 奈莳嬷嬷刚煮好茶,端了进来。 “皇上怎的这会子就走了” “走了好。”花珑冷笑,“等会儿派人往盛乾殿走一遭,只说是我身子不便,这次不随扈到雲棏去了。” 奈莳嬷嬷听了,半是哀愁半是欢喜。 随扈到底是出远门,哪里有在宫里舒坦。花珑的身子愈发重了,自然也是在宫里阳台的好。只是这随扈妃嫔,必定比在宫中的要得宠些。 这些时日不见,若是没了恩宠,只怕是得不偿失。 “娘娘想好了” “自然,”花珑冷笑更甚,“皇上的恩宠早就没了影子,我现在只想护住我的孩子。” 惊云司。 风长栖忙了一天,一会儿跑芝兰坊,一会儿又在宝华坊,饶了七八圈,一早没了多余的精神。看着她那副恍恍惚惚的模样,玉无望不禁有些好笑,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歇歇吧。” 风长栖脸上扬起一抹苦笑,好在冰肌无汗,整个人看起来依旧十分清爽。 跟她离得近些,就能嗅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幽香,玉无望心里一颤,迅速别过脸子,一时之间心跳如雷。 这只是个孩子。 玉无望如此跟自己说,硬生生地把自己想要将风长栖搂入怀中的盼望给压了下去。 “师父”风长栖见玉无望神色凄惶,着实奇怪,一脸担忧,“师父可是那里不舒服” “没有。”玉无望躲开了风长栖伸过来的小手。 风长栖见着,眉头轻蹙。 今日玉无望实在是奇怪。 “师父,难不成是长栖做错了什么不成” 天已经晚了,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站在惊云司的高楼上头,繁星满天,圆月高悬,夜色浓稠如汁。风长栖念着花珑,不再多留。 急匆匆带着叱离下了楼。 破天荒地,玉无望竟然没有跟下去。 开阳站在一边干着急,半晌才道:“主子,公主走了。” 玉无望应了一声,“咱们也回吧。” “今日不送公主回宫了” “嗯。” 玉无望应了一声,脚步匆匆,径自去了。 开阳一脸莫名,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纵使是玉无望不送,风长栖也不觉着什么,欢欢喜喜地进了宫门,一路小跑回了云甯殿。 未曾见着花珑,只说是睡下了,风长栖想到随扈之事,心里又带着几分忧惧, 宫中的柝声响过了三更,风长栖无有半点睡意,披着衣裳起身,又听到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轻轻推开长窗,只见外头有一盏微黄的光晕越来越近,她扬声道:“阿蘅” “是。”阿蘅应了一声,仿佛叹了口气,离得远了,又和着雨声,是以听不清明。不消片刻,到了殿前,阿蘅褪下身上的油衣,脸上带着一丝丝的无奈,“你还是到内殿瞧瞧吧,那人这会儿哭个不休。” 第一百零九章 孙岩破初露端倪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呆呆地看着那油衣上头挂下的无数条水痕,心里莫名凄惶。 难不成又是出了什么事儿她现如今都怕了。 宫里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难办的很,她也不愿总是劳烦玉无望。 “今日曦贵妃来了” “皇上来了。”阿蘅冷笑两声,“匆匆来,匆匆去。只是他一走,那人就情绪不对,这会儿哭的正凶呢。” 风长栖听了,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撑着伞,跟着阿蘅一处,往内殿去了。 果不其然,还未进门就听到一阵呜咽哭声,其间夹杂着奈莳嬷嬷宽慰的声音,风长栖加快脚步,走到廊下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刚进门,就听着花珑说道:“这样当着妃嫔,又有什么滋味” 风长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看样子,这十有都是为着风帝的缘故了。 她踩在地上柔软的毯子,轻轻地往前走,一袭青衣映在地上,如同竹影一般。 她走路向来没有多少动静,等到了花珑跟前,那人才瞧见风长栖。 “你怎么来了”花珑轻轻地擦了擦眼泪,脸上颇带着几分苦痛神色,“都累了一天了。” 风长栖挨着花珑坐着,轻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是因为父皇” “我只是不想随扈罢了。”花珑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冷笑。 “父皇可应了”风长栖倒是没想到,她跟花珑的想法竟然可以不谋而合。 这自然避免了一场口舌之争。 “嗯。”花珑又哭又笑,如同疯人一般,“应了,自然是应了,丝毫没有舍不得我的意思。” 这后宫三宫六院,三千佳丽,风帝只得一个人,一颗心,若是人人都能顾念到,那才是奇了怪了。 花珑平日里向来是想的明白的,今日也不知怎的,竟然这样伤心。 风长栖又宽慰了一阵,她也哭的累了,歪在软榻上,睡了过去。只是连山依旧挂着莹莹点点的泪花,看起来格外可怜。 奈莳嬷嬷送风长栖出了门。 “劳烦嬷嬷好生伺候着,若是有什么动静,只管找我来便是了。” “亏得有公主。”奈莳嬷嬷骇笑两声,“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着实是没办法干涉主子的事儿,纵使是要说些什么,也要小心仔细,自然是比不得公主说话来的管用。“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风长栖太知道花珑的心思了,纵使是再怎么难过,也会顾全大局。他们现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离不开谁,是以她说的话,自然要比旁人的管用几分。 况且,这些时日,他们二人之间也多多少少有了几分真心,总比之前好上许多。 风长栖目光悠远,看着旁边的一池嫩叶如卷的新荷,被雨水打的晃晃荡荡,只是一旦是到了明日清晨,若是雨停了,必定会比之前还要绿意盎然。 风长栖收回目光,脚步匆匆,回去歇下了。 三日后,风帝带着三五个妃嫔以及数位大臣往雲棏避暑山庄去了。 阵仗很大,风长栖跟风旭一同出了城门送行,风昭是跟着曦贵妃一处随扈去了的。 刚巧碰到玉坤宫的人,芳心跟孙岩破带着队。因着是出宫,他们都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裳,圆领大口,原本这也只是寻常之事,算不得稀罕,只是当风长栖见着风长栖脖颈上的血红胎记,登时就变了脸色。 是他! 竟然是玉坤宫的人。 玉坤宫的人跟朱同阁的朱老太又有什么恩怨纠葛这孙岩破等闲不得出宫,除非得了曦妩的指令,这难道是曦妩指使 风长栖愈发想不明白。 去找朱老太的生人是宫里的太监孙岩破,杀朱老太的十有又是曦忠毅手底下的武将。 曦家…… 风长栖只觉着自己走在迷雾之中,怎么都找不到出路。 风旭见风长栖这副模样,只当是因为不能随扈往雲棏去,心里不舒坦,当下好生怜惜,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肩膀,轻声道:“皇妹莫要难过,父皇也不是不愿意带着皇妹前往。只是现如今你是个有出息的,可是惊云司的第一女官,他们如何离得了你” 风长栖见风旭说的这样认真诚恳,不禁有些感动,还未说话,就见风旭打了一个激灵。 “皇兄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为何,总觉着头皮发麻。”他转过身子,正对着玉无望那样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搭在风长栖肩膀上的手。 他一时着慌,赶忙放了下去,一脸讪笑。 “国师也来了。” 玉无望点了点头。 这几日他托病,未曾上朝,也未曾往惊云司去。 风长栖听叱离说此人病了,本还想着去玉府瞧瞧,却又想着蓂音不论对什么都能药到病除,索性作罢。今日见他面色不善,只当是病未好全,仰着头,朝着玉无望说道:“师父身子可好若是不舒服,不如在府中静养,怎的出来了” 见她说的那样坦然,玉无望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闷不吭声,站在一边,只冷寂寂地看着她。 风旭见情势不对,也不敢跟玉无望叫板,朝着风长栖说道:“皇妹,我先回去了。” “好。” 风长栖应了一声,复又上前三两步,站在玉无望跟前。 时值黄昏,半天绮霞铺地,映在风长栖脸上,平添了一股子旖旎来。 “师父” “嗯。”玉无望无可奈何,缴械投降。 本以为这小妮子几日见不着他,必定会有几分焦灼,哪里知道,倒成了自己胡闹,这丫头哪里有一星半点着急的意思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是风生水起。 不开情智也有不开情智的好处,永不会因为男女之事闹得自己心中不快。 这是旁人艳羡不来的福泽。 “师父,方才我见着孙岩破脖颈下头有一块血色胎记。”风长栖又走近两步,跟玉无望挨得很近,“师父,必定是曦贵妃跟朱同阁的人有什么牵扯,若非如此,她为何要派孙岩破出宫” 曦贵妃行事诡秘,这些年虽然做了不少恶事,但是她懂得遮掩,到底没有被揭穿分毫,反倒是旁人,吃了亏也不敢喊冤。 这一次也是性差踏错,被风长栖揪了出来。 “若当真是曦贵妃,这允王动手就能说得通了。”玉无望声音阴沉。 风长栖细细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一系列诡异的事儿,心里愈发不安。 “难道曦贵妃应开始把手伸到宫外了不成” 玉无望冷笑。 “她在宫中盘踞数年,自然是为着宫里的事儿盘算。朱老太势必跟宫里的某些人有什么牵扯,这些事儿,还要问问宫里的老嬷嬷。” 宫里的老嬷嬷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现如今宫里的老嬷嬷,稍微有些年纪的都已经死了。哪里还能找到什么老嬷嬷来问一些往事况且还是在后廷,只怕那些人畏惧曦贵妃威严,纵使是知道什么,也是不敢多说的。 天渐渐黑了,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坐在惊云司的城墙上头,遥遥眺望着皇宫那连绵不绝的威严殿宇,又看着脚下琳琅市坊,万家灯火,看得久了,便生出几分眩晕感。 什么时候,自己一个生在冷宫长在冷宫的孤女,竟然也有了这凤凰于飞之日 能这样自由自在地在宫外看着这一切,朦朦胧胧的,没有半点真实感。 她多吃了几杯花酿酒,这会儿已经晕晕乎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灯火摇曳,映在她那双茶褐色的眸子里头,犹如水银一般倾泻而出。玉无望看的痴了,定定地站在一边,半点动弹不得。 “师父。”风长栖轻轻地唤了一声,“我听花娘娘说,父皇独独爱过我阿娘,现如今心里想着的也还是我阿娘,可是为何为何当初他要那样狠心,将我阿娘亲手送进冷宫十余年啊,我们在冷宫过得是什么日子朝不保夕,若是他真心待我阿娘,如何舍得当年,当年到底因为什么,能叫他如此动气,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子送进冷宫师父,你跟我说……你必定是知道的,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是没娘的孩子。” 风长栖跌进玉无望的怀里,脸上泛滥着淋漓的泪光。 玉无望看着,眼中变幻莫测,情思缱绻,轻轻地摸了摸风长栖鬓角的乱发,“爱之愈深,恨之弥坚。长栖,你还不懂,再等等……” 等你长成,等你也深爱一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风长栖早已睡得熟了,哪里听到一星半点。 玉无望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风长栖的玉面,这面孔,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生温。 玉无望心跳如雷,呆呆地看着这张面孔,又叹了一口子浊气。 开阳跟叱离刚上楼,便见着这一幕,都纷纷然变了脸色,迅速背过身子。 开阳本想着下楼,谁成想,叱离站在一边,如同一个木桩子一般。 “走啊!”开阳朝着叱离使了使眼色。 叱离气呼呼,直接冲到了玉无望跟前。 “公子可是对公主有私心” 第一百一十章 没入花丛寻不见 http://.biquxs.info/

痴痴痴! 开阳只觉着自己要被叱离这夯货给蠢哭了。 整个偌大的惊云司,谁不知道玉无望对风长栖有情连蓂音一等不常见着他们二人的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可偏偏,这叱离日日跟在他们二人跟前,竟然还问此等子蠢话。 只是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正兀自着急,谁成想,玉无望毫不迟疑,更是半点都不遮掩。 “待长栖长成,若是她心同我心,她便是你们的主母。” 一听这话,叱离往后退了三两步,仿佛受了什么惊吓。 都知道玉无望是个不得长久的人,现如今已经到了二十余岁,再过三两年,不是要一命呜呼的么若是跟风长栖喜结连理,岂不是害了风长栖 只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叱离如何敢说 如此过了四五日,朱老太一案还是不得了结。 且不说艺容坊的人是如何说的,单说那芝兰坊的冷楚就抱怨不休。 虽也知道查案不是件容易事,若是牵扯到了贵胄一等,更是难办。只是朱老太是个很得人心的主儿,这一死就掀起了狂风大浪,这一日查不出来,必定会叫那些人吵嚷一日。 这日,风长栖跟玉无望到芝兰坊这头走动,刚到司丽楼的地界,就被冷楚给请了进去。 檀木桌子上投摆了许多小食,看起来倒是十分精致可人。 “二位公务繁忙,想来也有些饿了,不如吃上几口虽然比不得宫里的,但是这都是我们冷家独门秘方,做出来的别有滋味。” 风国数百年富贵,子民皆精于馔饮之道。风长栖对于冷楚的说法倒是毫不怀疑。 “冷姑娘,有话便说。” 风长栖不动手,别过面孔,看定冷楚。 冷楚笑了笑,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冷厉。 “倒是不知朱老太的案子可有眉目了么” “有了一些。” “哼,”冷楚冷哼一声,“偌大的一个惊云司,怎的好比不得我们司丽楼昨儿个那位武将又来了,跟姑娘们取乐自不必提,后来吃的尽兴,说了许多浑话,公主,你可知那人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冷楚又是一阵冷笑,“那人说惊云司只担了一个虚名,他纵使是杀了人,也不能叫他伏案。这是酒后吐真言,若是放在寻常时候,他是绝对不会说的。我只问公主一句,那人说的可是真的朱老太可是得罪了官家的人,这案子是不是没的了结” 那武将名唤长坤,是个兵痞子,向来都不服管教。 风长栖听着冷楚的转述,已经快被气疯了。若非是拿不到实证,他们惊云司的人也不会这样忍耐。 况且那又是允王的人,投鼠忌器,他们为着大局考虑,自然不会轻举妄动。谁成想,那人倒是倒开始夸耀自身的好本事。 着实可恶! “且放心,我们惊云司自然不是担了虚名,必定会给百姓一个说法才是。” 这吃食是没有心思享用了,风长栖脚步匆匆出了司丽楼。 玉无望紧随其后,也跟着去了。 冷楚见了,脸上带着一丝丝冷笑。 这京中权贵有几多只怕那个小公主是不大清楚的吧。 凭着一腔孤勇如何成事冷楚眸光渐渐沉了下来,想到阁楼上的阿姐,心里又是一痛。若是有生之年可以手刃荣亲王,倒也算是上天眷顾。 玉无望跟风长栖回到惊云司商议了两个时辰,决定夜谈允王王府。 玉无望武功高强,纵使是只身前往,也没什么好畏惧的。可是风长栖不同,她只得学了个半吊子功夫,纵使是现如今因为白樗的缘故,内力深厚,可缺乏实战,若是真打了起来,怕是要吃亏的。 “我只身前往就好。”玉无望看定风长栖,一脸沉肃。 “师父,总得有个人接应。” 叱离跟开阳面面相觑,貌似他们二人之中,随便拉去一个,都比风长栖要好的多。 只是这丫头向来是个不甘人后的主儿,这又是惊云司的事儿,她一早就跃跃欲试,如何拦得住她 “师父,我也去。” 玉无望哪里禁得住风长栖这样可怜巴巴的央求,心里一软,索性答应了。 四人皆换上了夜行衣。 风长栖身子小,跟在玉无望身边,如同个小小幼童一般,那黑巾又蒙上了半边面孔,这样看过去,只余下一双水眸,水波盈盈,叫人不敢直视。 夜深露重,月色清华如水。 夜市一早就开了,这会子正吵嚷不休。 人人顶着月色华光,皆如披霜被雪。 风长栖轻功练得最好,加上风长栖有心候着,竟然能跟玉无望一般速度。 不一会儿就到了允王王府,许是因为这人不常在耀京城住着,这远远比不得荣亲王府那样豪奢。死人立在暗处,能见着九曲回廊后头的栏杆外开着一院子的夹竹桃和百子莲、文珠兰之属,灼灼其华,沾染月色,好生清丽。 风长栖看的有些呆愣,未曾想到,像是允王那样整日介只知道上阵杀敌的主儿,也会喜爱这些花儿朵儿的。 风过处,落红一地。 玉无望带着剩下三人,静悄悄落在花圃之中,刚巧这周遭尽是紫薇树。 树干光滑细洁,花色艳丽。到底是百日红,自初夏开始便红艳艳地开着,这会子已经过得这样久远,还是如此绚丽。 盛夏绿遮眼,此话红满堂。果然不是虚言,风长栖颇有几分感喟。 又想着宫里有几位娘娘最是喜欢紫薇花的,别一朵簪在发间,更显娇媚,衬的那华发如同堆乌砌云般,好看的紧。 正自想着,见着三五个人提溜着辘轳灯,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他们这块儿来了。 开阳跟叱离手脚麻利,一早飞到旁边的廊檐上头,风长栖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赶忙蹲在花间,哪里还能看得出半点人影倒是可怜了玉无望,也跟她一处,躲在花间。 两个人离得那样近,风长栖呵气如兰,喷吐在玉无望脖颈之上,酥麻软腻,好生震荡。一时之间,更是不知所以。 风长栖全神贯注地听着那几个人的话。 应该都是武将,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只听着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 “这都是王爷说的,咱们只是跟着做罢了。忠于主子又有什么错不过就是一个公主,一个国师,又有什么矜贵” “那可不是一般的公主,也不是一般的国师啊。”另外一个好似是有了几分畏惧之意。 其中一人听了,哈哈大笑。 “左右不是什么长命的国师、富贵的公主,纵使是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只要咱们做好了这事儿,日后可就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这样的日子,你若是不想也便罢了,反正我是喜欢的。” 几个人又哄笑一阵。 走得远了,遥遥又听到一句“既然惊云司敢查到咱们头上,咱们趁机毁了惊云司不更好么”。 风长栖听得气愤填膺,压低了声音,朝着玉无望道:“师父,他们还想着端平惊云司呢,当真是好大的野心。” 玉无望也没想到这一层。 本以为允王曦忠毅再怎么胆大,也不至于到了此般天地。 惊云司可是风帝亲设的,已经有了七八年的光景,如何使一个小小异性王爷说破旧能破的 只怕是曦忠毅已经有了反心,若是这样,许多事可就麻烦了。 风长栖踮起脚尖,隔着花墙,看着花圃里头出处锦绣铺地。只是未曾见着方才的那几个武将,许是走了。 “该回去了。”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脑袋,“时候未到。”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风长栖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里憋屈的厉害,见玉无望也是一脸隐忧神色,不再多说,一行四人原路返回。 惊云司灯火通明,风长栖回想起方才那几个武将的话,越看越觉着心惊肉跳。 惊云司里头少了许多能抗能打的将士,这若是当真被那些人抓住机会突袭,的确是危急时分。 允王一回来,整个耀京城危如累卵,风长栖但凡一想想就觉着头皮发麻。 “师父。”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见她衣袖半卷,皓腕凝霜雪,露出手腕上的一个水头极好的翡翠桌子,两相对比,更加显得那肤色如雪。 玉无望迅速收回目光,轻声道:“心里存疑” “是。”风长栖应了一声,“难道说,单凭着一个允王,就能在耀京城中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风长栖想说什么,玉无望一早知晓。 “你怀疑允王身后还有旁的势力” 风长栖微微颔首,这样的疑惑自允王回京那日就有了,只是今日听着那些武将的话,愈发笃定了几分。 毕竟,若非是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那些武将也不会那样耀武扬威,丝毫不惧风国律例。 这样下去,也不知会死多少人。 一旦是没了惊云司,这耀京城可算是乱了套了。 “稍安勿躁。”玉无望给风长栖倒了一盏子茶水,“允王并非一个好相与的人,心狠手辣,早有盛名。”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师徒遇险誓相随 http://.biquxs.info/

自从那日夜谈允王王府后,风长栖跟玉无望做了一番商量,开始在惊云司里头安排暗卫,明里暗里都在操练武功。 惊云司有多重要,纵使是一个寻常耀京城的小老儿也都是知道的。 想想那允王的诸般打算,风长栖就觉着不寒而栗。 安排叱离管的操练的事儿,不过七八日就有了成效。 眼看着这天使越来越热了,风长栖想了主意,每日都给他们备好和冰的凉汤,十分解渴。 “主子,朱同阁没了。”开阳也不知从哪里来,脚步匆匆,一脸慌张,没了。” 风长栖放下手中的卷宗,一脸狐疑。 “什么叫没了” “一把火烧得精光。” 风长栖听得是心惊肉跳,前些时日玉无望派人在朱同阁搜寻了不少时候,依着玉无望的意思,这其中必定有暗室。只可惜朱同阁设计的十分精巧,又是个老阁楼,好容易有些眉目了,现如今又被烧了。 风长栖愈发笃定,这朱同阁里头有些什么东西是叫对方忌讳的。若是动手的的确是允王,那么允王同曦贵妃跟那位朱老太,只怕是有什么莫大牵扯。 朱老太十余年前来到京城的,连曹老儿那里都没有半点多余的记载。也许曹老儿一心想着明哲保身,故而有些许隐瞒,也是可能的。 “还有人说,见着了望天犼。” “那是什么”风长栖越听越觉着古怪,“望天犼” 玉无望倒是知道这东西,听闻这东西角似鹿;头似驼;耳似猫;眼似虾;嘴似驴;发似狮;颈似蛇;腹似蜃;鳞似鲤;前爪似鹰后爪似虎。 “是个传言中似犬食人的野兽罢了。”玉无望摆了摆手,心里也清楚,耀京城中诸人,最喜热闹,这或许是看着那火星子跃得老高,三人成虎,传的反越来越莫名其妙。 “传言” 玉无望点了点头,匆匆翻出了一个卷宗,记载的是元庆二年的事儿,说的就是这望天犼,风长栖看了半晌,脸上带着几分隐忧。 那上头直说,望天犼,形类马,长一二丈,有鳞片,浑身有火光缠绕;会飞,食龙脑,极其凶猛。与龙相斗时,口中喷火,龙即不敌。有人尝见一犼独斗三蛟二龙,斗三日夜,杀一龙二蛟方毙。又说,此物能食龙脑,腾空上下,鸷猛异常。每与龙斗,口中喷火数丈,龙辄不胜。 上头又写了,耀京城那年多火灾,烧了好几处官家大宅,其中一处就有风长栖曾经听自家阿娘说过的穆志章。这穆志章乃是朝中重臣,就是在那场火灾里头死了的。 这样一个清官,死于大火。 风长栖只觉着哪里不对,朝着玉无望问道:“师父,穆志章到底是个二品大员,他的府邸若是走水了,难道就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救火么怎么会叫他硬生生地烧死了呢” 开阳在一边干着急,本想着是来说道说道朱同阁的事情,哪里知道,风长栖剑走偏锋,竟然问起了数十年的旧事。 玉无望那时候也只得几岁,但是却也记得一星半点。 “那时候酷暑难耐,热死了不少人。不论是京中还是各州各郡都是一样,生了不少火灾,至于何人救火当时国泰君安,并无战事,那时节允王还不是允王,在京中管的就是这些杂事。“ “是曦忠毅” 玉无望点了点头,这些事儿虽然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光影,但是每每想起,却也总能拎出一两件来。 风长栖心中疑窦丛生,但凡想的深入一些, “师父,可有什么东西,能迅速点燃窜上天,犹如望天犼一般“ “有。”玉无望见风长栖这样慧黠,笑意渐浓,“凌回炮。” 开阳听得入神,又见起了钟,这是惊云司的信号,大抵又是哪一处出了事儿了。到底是多事之秋,开阳一听,就浑身一颤。 “公子,公主,只怕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 “咱们去瞧瞧。” 是从宝华坊发出的信号。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坐上了双辕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宝华坊。 原是一个男子打死了人。 只是那打死的可不是寻常人士,乃是允王手底下的一个武将,再过一会儿,允王的手下人必定是要来讨债的。 那群人如狼似虎,早有盛名。在西南边陲盘踞数年,一个个的都混成了兵痞,一旦是回了耀京城,一个比一个猖狂。 现如今那人打死了允王的手下,纵使是允王不做什么,也会被他底下人胡乱打死。 “为何杀人” “错杀,错杀。”那人匍匐在地,一脸惶恐,满脸是汗,“他侮辱我家小姐。” 风长栖见那人孔武有力,是个练家子。 一女子远远地站在旁边的柳树下头,脸上挂着盈盈泪珠儿,旁边还守着一个黄衫婢女,也不知在说什么,却见得那小姐哭的愈发凶了。 旁边站着的几个汉子都是一阵附和,“可不是,那小姐坐在马车里头好好儿的,这兵痞直接上去掳人,看那势头,分明是对小姐存着不轨之心。原本这小哥儿还未曾动手,是那人拉扯小姐衣衫,又打了一众仆婢,这人忍无可忍才动手了的。” “天理昭昭,惊云司可不能因为那人是允王的手下人就帮衬着吧” 那些人说个不休,风长栖已经听得七七八八,只是到底是人命官司,若是就这么放了,日后对谁都不好交代。 这会儿是允王不在京中,随扈去了,如若不然,此事被他找了由头给惊云司发难,可怎么好 “带回去吧。”玉无望必定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叫惊云司的人将那人绑了,准备押回去。 哪里知晓,那小姐见着,直接奔了过来。 “使不得,使不得,他是为着我的缘故。”甄紫曦小脸红红,一双眼睛肿的如同核桃一般,匆匆忙忙跑了来,“他不是有意的。” 殊不知,若非是念着那人赤心护主,奋力拒奸,既无好色之心,并泯贪财之念,若如此,一早就要被押到大牢里头去了。 到底是个良心未灭的好人,天理当昭。 “莫担心,你且家去吧,不会有事的。”风长栖朝着那人笑了笑,“小姐看起来有些眼熟。” 风长栖见她杏眼桃腮,纵使是这会儿哭红了眼,也能看出倾国之容。 “我是左相之女。”她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又迅速别过脸子,“这几日听闻永乐城东首新开了几家脂粉铺子,京中贵女买了的都说极好,我这才想亲自去瞧瞧的。哪里知道,就生了这么一桩难事。这自幼就在我们府上,是个顶老实的。” “我们心里有数,不日便可放回。” “当真”甄紫曦一脸惊喜,“若当真如此,紫曦拜谢公主大恩大德。” “回去吧。”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中途还见着一大帮武将拿着刀往宝华坊方向去了。 风长栖唇角微抿,朝着玉无望笑道:“师父,咱们这次可算是惹了一个大麻烦。” 玉无望双眼微眯,并不吭声,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沉肃。 风长栖见着奇怪,刚想说话,就被玉无望迅速搂进怀中,那驾双辕车迅速一分为二,竟然裂了! 风长栖被玉无望紧紧地抱在怀里,隐隐约约仿佛闻到了一股子松香,原先时候风长栖只当是玉无望身子上的气味,未曾想到,等到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没入一片松树林中。 并非在栖凰岭,而是在永平城境内,这里远远比不得永乐城繁华,只是这样的树林子却是多的数不胜数。 风长栖喘息未定,还未说话,就听着“嗖嗖嗖”几声,竟然飞来数支厉箭。玉无望身子固然是十分灵巧,可到底带着她这么一个累赘,慢了几分,不一会儿又飞来一圈厉箭,将他们团团围住。 风长栖被玉无望抱在怀里,一跃而上,头也不回,往最东边飞了过去。 隐隐见着一处宅院,后头的人穷追不舍,不得已,二人皆从高墙之上,一跃而下。 一头乌发如瀑,散在风中,如同锦缎一般。这会儿日头极好,她整个人身上都仿佛笼着一圈光晕,一层层的晕染开去,叫人移不开眼。 玉无望朝着她轻声道:“我接着你。” 风长栖应了一声,刹那间一扑而下,这样大的冲击力,两个人一同卧倒百子莲丛中。 玉无望将风长栖抱在怀中,只觉着幽香纷纷然,萦绕周遭,经久不散。四周皆是无姿色的百子莲,团团锦绣一般铺开来。 他从这样绚烂的花丛里头,能见着风长栖那张酡红的小脸。 这会儿她如同海棠云面,端的是清丽无双,一袭如云乌发铺在花间,更添旖旎。 玉无望心跳如雷,却还强行按捺着心里的蠢蠢欲动,将风长栖抱了起来。 “师父,我自己能走。” 玉无望看定她那张小小面孔,“脚程若是慢了分毫,你我二人就要身首异处。” 风长栖歪着头,一脸狐疑。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何昭容生前身后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不吭声,眉头紧蹙。 他紧紧地抱着风长栖的身子,一跃而上,隐在高树之上,幸好枝叶繁盛,那些人纵使是长了千万只眼睛也是瞧不见的。 方才玉无望用了十成功力,一早就没了踪影,那些人并非思路去追,只余下一支到了此处。 为首的人坐在一个空顶大车里头,旁边两列紫衣蒙面女子,身量修长,十分纤细。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见那坐在大车里头的人,手里拿着一柄玉骨素面的白纨扇,以此遮面,只能见着一双分外凌厉的凤眼,穿着一身白衣,愈发显得冰肌玉骨,如此看去,端的是千万种风情无限。头上簪着一朵白栀子花,迎着风,惶惶然好似是要坠下一般。 这不是宫里的人,更不是什么官宦家的小姐。 若是官家小姐,必定跟甄紫曦那边,较弱无那,没有这样凛冽的杀意。 风长栖眉头轻蹙,又见玉无望一脸冷凝,她登时就明白了。 这是个大麻烦。 当初面对匈义帮,玉无望也是一脸沉着,何曾有过这种时候 “没有。” 其中一个女子三两步幻影一般,迅速到了那人跟前,“前头无人。” “嗯,名不虚传。”她笑了笑,“回吧。” “是。” 不多时,只见那大车飘飘忽忽,如同团云一般,一早没了踪迹。 风长栖看的叹为观止,愈发觉得自己是个没见识的,何时见过这个阵仗登时就觉着自己见识短浅,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多。 “师父,那人你可认得” “认得。”玉无望应了一声,这才抱着风长栖缓缓落下,“是无极宫的人。” 风长栖一脸莫名,这无极宫又是个什么去处 见她那样一脸迷蒙,玉无望接着道:“江湖帮派,擅长蛊惑人心,这江湖中的各大门派,总归是躲着她们的。” 听起来倒是十分厉害,风长栖不吭声,鼓了鼓嘴。 “为何会冲着咱们来我还以为是允王的人。” 曦忠毅再怎么神通广大,也请不来无极宫的冰霓。 只是这可比允王请来的要麻烦多了。 “咱们回去吧。”风长栖见天色渐晚,苦笑两声,哪里知道,出来半个寻常案子,倒是耽搁了这么些时候,“晚了。” 玉无望点了点头,二人脚步匆匆回到了惊云司。 开阳跟叱离自从马车被毁之后,就一直在找玉无望跟风长栖,哪里知道,找了两个时辰无果,二人又怕他们硬生生错开,只好在惊云司里头等着。 越等越是焦灼,就在叱离按捺不住准备出门再去找的时候,又见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回来了。 “主子。”叱离一脸担忧,“无恙吧” “一切都好。”风长栖淡淡一笑,“那人不可用刑。” 叱离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今日错手杀人的小五儿。 “未曾用刑,只是允王的人已经来过了,说是要个说法。” “晾着他们。”玉无望冷哼一声。 现如今这江山还是风家的,允王倒是蠢蠢欲动,动辄就拿着自己的身份庇护底下人胡作非为,但凡是想到这一档子的事儿,玉无望就觉着心中发闷。 风长栖坐在一边,并不吭声。 趁着宫门下钥之前,她匆匆忙忙回宫去了。 云甯殿里头静悄悄的,只闻到一股子药香。 这数月里头都是这样的气味,风长栖一早就习惯了,刚到内殿就见着阿蘅,正在看着医书。 见风长栖来了,脸上扬起一抹浅淡的笑。 “过几日曦贵妃就要回京了。” 风长栖听了,一脸莫名。 “为何这不是才走未到十日么指不定才到雲棏呢。” “听传闻说是病了,具体如何如何,谁能知道”阿蘅站起身子,打了打身上的药沫,“也真是稀罕。” “什么稀罕”风长栖见这人今日好似是有什么话说,索性站在一边,听她言语,“前几日传来消息,说是何昭容还有一位弟兄。” 风长栖知道,自从何昭容死后,这人对何昭容的事儿一日比一日关心,这消息她倒是未曾听说,阿蘅倒是对此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说何家一早就没了人么” “谁说不是呢,至于这天灾到底如何,也未可知。只是那人的确还活着,不仅如此,还立下军功了。” 风长栖听了,骇笑两声。 怪不得了,怪不得曦贵妃要回来了。听了何家还有子息,那何昭容的死十有又跟她有关,一旦是被何昭容那刚得志的弟兄知道了,首当其冲必定会找此人报仇。 到时候,就算是有曦忠毅从周斡旋,她也不能全身而退。 风帝对曦忠毅的倚仗,也就只得这么几年光景,到那时节,曦贵妃的路子,只怕也就断的差不多了。 “阿娘睡下了” “没有。”阿蘅朝着里头努了努嘴,“正看书呢。” 风长栖轻轻地打着帘栊走了进去,见那人背着身子,就着烛光细细看着。 风长栖轻笑两声,上前三两步,“阿娘好雅兴。” 花珑这才悠悠转过身子,见那丫头眉眼之间尽是疲惫,也不知有几多怜惜,“今日怕是累坏了。” 风长栖应了一声,窝在一边。 “曦贵妃要回来了,阿娘想必应该也知道了吧” “左右不干咱们的事儿,”花珑冷笑,“曦贵妃言行无状,嚣张跋扈,这宫里就没有不恨她的。纵使是回来了,纵使是要对咱们下手,倒也无妨,合宫上下的人一块儿对付她。” 哪里有那样容易。 曦贵妃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小宗,关键还在曦忠毅身上,一旦是搞垮了曦忠毅,至于一个小小的曦妩,也就不足为惧了。 那一头。 曦妩靠在船头,看着这一望无垠的河面,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 曦忠毅未曾跟着一同回来,曦威章是护佑着曦贵妃一路归京的。见她眉眼之间一直带着忧惧神色,曦威章也老大心疼。 夜里凉,更何况又是在船上,凉风呼啦啦地反吹着,她只穿着一件紫色提花的单衫子。 “娘娘,船头风大,回去歇着吧。再过三两日,也就到耀京城了。” 曦妩听着,转过身子,见是自家哥哥,半点都不藏着掖着,面露难色。 “阿兄,为何不斩草除根现如今闹到这步田地,该如何是好那人一旦上京,咱们可就完了。” “何昭容已死,那孩子也一早没了踪迹,纵使是何宁舟立下赫赫军功,也是枉然。咱们只管不让他上京便也是了,这是阿爹的错,怨不得你。” “阿爹也是咱们的阿爹,阿兄,听你的话,倒好像是打心底里埋怨阿爹了” 曦威章哪里敢说,只是摇头。 “阿兄,你倒是跟我说啊。”曦妩彻底急了,现如今跟自家兄长好似也生了几分嫌隙,总听不着几句真话,着实恼人,“当初阿爹是派你追杀何宁舟的,那时候他只得一十二岁,不过就是一个孩子。阿兄如何还让他跑了呢难不成是他有贵人相助” 那已经是八年前的旧事了。 曦威章骇笑两声。 “那时节乱糟糟的,你也是知道的,何宁舟被咱们追杀之前已经跑到了擎岫关外,若是那时候再追下去必定会叫守关大将心中存疑。况且那擎岫关是什么地方天堑鸿沟,又有野兽出没,我当时想着他一个孩童,必定是走不过去。到底是个有造化的,只能说是天命使然。倒是你,何苦叫自己这样五劳七伤,跟着皇上一同往雲棏去也是好的。” 曦妩听得双眼发直。 曦威章说的不错,那擎岫关是个什么地方,他们全都知晓。不论是搁谁身上都会觉着那孩子必死无疑。那里的山口雄奇高险,在风国都是鼎鼎有名的地方。擎岫关守着的是素源城,城墙逾十丈不止,但凡有个面生的人上去,便会被乱箭扫射而亡。当初的何宁舟不过只有一十二岁,那里有那样的好本事 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曦妩脸色突变。 “阿兄,我怀疑当年就有人暗中护佑,必定是有人接应,若非如此,是万万不可能的。” 到底是在后廷里头待过数十年的主儿,对这里头的算计看的是清清楚楚,可越是如此,这心里就越是着慌。 有些事若是被风帝知晓,可是要连坐九族的。 现如今太后也不好出面,毕竟之前因为荣亲王在德祐城大逆不道的事儿,已经叫太后拉下脸面跟风帝说情,他们曦家固然是被太后护佑的,可若是当真闹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太后必定也会弃车保帅。 “这几日阿爹也有几分怀疑,只是擎岫关守城的大将乃是阿爹门徒,只是数年前……” “数年前怎么样”曦妩愈发急了,只觉着这里头也不知有多少计较都是她不知道的。被好生遮掩了这么些年,叫何宁舟从一个小小黄口小儿变成如今这叫人心里畏惧的边关大将,“阿兄,到了这时候了,你还瞒着我不成” “数年前他的兄弟被阿爹所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追至潼柒寻人证 http://.biquxs.info/

潼柒州的谍报是八月初七传到耀京城的,到底是风帝不在耀京城,送信的人分了两份,一份送到了雲棏,一份送到了京中,为的是叫那些阁老心里有数。 数月前又在潼柒州附近蠢蠢欲动,大有挑衅的意思。若是换了别的将军,或许还会跟他们好生周旋。只是两年前因为何宁舟军功卓著,被封了潼柒州的大将军,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更是免了之前的观望姿态,直接开膛剖腹,在横河边上跟奂齐的人大动干戈,依着谍报所言,敌军血流成河,浮尸千里。为了肃清余孽,何宁舟带兵追敌寇直至关外三十余里。 就在七月之处,两军交战,是何宁舟失利。哪里知道这不过就是诱敌深入,好一网打尽的计谋。他从潼柒州内营调了三万重兵,从山间窜出去,呈一个包围圈,如同瓮中捉鳖,到头来奂齐兵士当真被打的落花流水。 谍报上只有寥寥数语,只是不难相处这其中有极多艰险。 风长栖瞧着,心里对这位少年将军也不知存了几多敬佩之心,啧啧出声。 “以前倒是未曾听过这位何将军的大名,才一十九岁。”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见风长栖脸上尽是欣赏神色,心中不悦,“我在一十二岁就成了风国国师。” 风长栖听了,哪里知道自家师父是因为心里吃味才得了这么一句,当下只笑道:“师父天赋异禀,自然不同。我们都是寻常人士,所能佩服的,也只能是寻常人。” 开阳鼓了鼓嘴,憋着笑,慢慢悠悠地别转面孔。 风长栖若是犯了迷糊,也不知有多可喜可爱。 玉无望无言以对,冷哼一声,背过面孔,不肯多话。 风长栖一脸莫名,凑上前,“师父生气了不成为何动气长栖说错了什么难道师父不是天赋异禀” 也不知这小丫头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当真是半点不知,一时之间倒是无话可说,兀自坐在一边,并不言语。 风长栖猛然想到了之前阿蘅说的那些话,心一横。 “师父,莫不是这何宁舟是何昭容的弟兄” “嗯。”玉无望又应了一声。 这人冷冷淡淡,说句话好似也生怕多说了一个字,风长栖瘪了瘪嘴,凑过去,“师父,是还是不是” “是。” “师父如何知晓” “在潼柒州那头一早就传遍了,我自然也是听说的。只是之前何宁舟不过就是就是一个小将,身上无有功名,今时不同往日。”玉无望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听起来隐隐带着几分狠厉,风长栖也不多想,只听得那人接着说道:“奂齐贼心不死,经此一战,必定也学乖了。” 何宁舟到底是个曦忠毅不同的路子,一人主攻,一人主守。 奂齐的人跟曦忠毅打了不少年的交道,猛然遇到一个何宁舟倒是乱了阵脚,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当真是被挫伤了锐气。 等到了明年春上,或许风帝就要下令大举进犯奂齐了。 这些年来,那些人人心不足蛇吞象,一而再再而三挑衅风国,当真以为风国子民都是好欺诲的不成闹到了现如今的地步,实属活该。 风长栖不吭声,想到何昭容之死,心里到底有些膈应。这里头也不知有多少算计,大抵都跟曦贵妃有关。何昭容身上也有许多奇怪之处,就好似是她为何从来不说自己有个弟兄那块死时的玉石到底是谁的这一连串的疑问叫风长栖心里涌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玉无望见她神色幽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已经到了饭点,他朝着开阳道:“备下午膳吧。” 开阳应了一声,跟叱离一处匆匆出了门。 半晌,风长栖才猛然抬起头来,朝着自家师父说道:“何将军怕是不知这宫里的变故咱们去一趟潼柒州如何他现如今战功赫赫,进宫探亲也是要得的。” 这话说的当真是十分胆大,若是被曦贵妃一等知晓,只怕又要给惊云司惹下不小的麻烦。 “容后再议。” “为何”风长栖登时就急了,“这是一个好机会,且不说朱老太到底是为何而死,单说那何昭容,本就是屈死的。她的死,曦贵妃又牵扯不清的干系,咱们知道这么些,难道还要装着什么都不明白不成师父!” “你到底是一国公主,身份矜贵。现如今又是惊云司的女官,离了片刻都是不成的,况且这里潼柒州山高路遥,来回快马加鞭,总要半月有余。你如何能去” “那让叱离带着几个暗卫前去” 见风长栖是决议如此,玉无望只说道:“依着你的意思吧。” 曦贵妃一行人是在三天后回宫的,当真如同传闻所说,她病重。甫一回宫便躲到了玉坤宫,闭门谢客。 风长栖知道那人这会儿正到了最难熬的时候,也不戳穿,未曾前去叨扰。反倒是承安宫那块儿时常派人前去探望。 有日回宫,风长栖刚巧碰到了箬竹嬷嬷,手里拿着一个红漆盒子,许是太后给曦妩赏了什么吃食。 见着风长栖,箬竹嬷嬷赶忙行礼。 “如何使得”风长栖佯装亲昵,将那人搀扶着起身,“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又是皇祖母跟前的人,长栖哪里受得住嬷嬷的礼,日后可就免了吧。” 箬竹嬷嬷也笑,她算得上是个人精了,这宫里的人她看过千千万万,只是唯独一个风长栖,她实在是看不明白。说她是个鬼灵精吧也算得,有时候却又是痴痴傻傻,没有半点精明之处。 “也不知曦娘娘可好了些阿娘同我本是要去看看的,又怕惊扰了曦娘娘,这才未曾前去。” 箬竹嬷嬷摇了摇头,笑道:“周途劳顿,到底是比不得宫里的。曦贵妃是累坏了,歇歇也就好了,公主公务繁忙,不必前去了。” 一个嬷嬷竟然能给曦贵妃做主了不成 风长栖只当是听不明白,点了点头,径自去了。 谁都知道曦贵妃得了太后数年庇护,这箬竹嬷嬷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看样子这一回曦贵妃是“病”得不轻了。 天已经很晚了,夜色迷蒙,遥遥看着,只见那初升的下弦月如同缺了边的玉珏一般。四下里寂静如水,夜空森森然,犹如苍蓝色的锦缎,幸好坠着漫天繁星,若非如此,还不知怎么孤寂呢。 风长栖走在这样凄清的月色里头,一张面孔如同青白冷雨一般,只余下一双分外清灵的眼睛。 刚到云甯殿,便嗅到一股子荷香。 这里头有一汪莲花池子,前些时候已经含着花苞了,今日想必是开花了,风长栖心里一喜,脚步匆匆跑过去看。 花珑也在,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在一边呆坐着。 荷影疏离,仿佛在琉璃上浮动着,光影映在花珑的侧脸上,莹莹亮光,如同小小的珍珠落下。 “阿娘。” “你回来了。”花珑对风长栖依旧那样好,两个人亲昵的犹如亲母女,“累了吧给你备下了奶酪饽饽,吃上几口已经派人准备了饭菜,你先吃些奶酪饽饽吃些垫垫肚子也是好的。” 风长栖心里一暖,嘻嘻笑。 “长栖不饿,方才见着了箬竹嬷嬷,是从玉坤宫出来的,”风长栖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冷厉,“好似是那人病的狠了。” “不过就是心里有鬼。”花珑一语道破天机,“整个太医院的人,几乎都是为她奔走的,她若是都有了病症,这后宫里头就没有完全的人了。” 风长栖自然也是知道的,心里按捺不住,凑近花珑,轻声道:“何昭容的弟兄过几日或可回京,到时候必得会为何昭容报仇。” 花珑听了,脸色突变。 “就是那潼柒州的何将军” “是。”虽说有些意外,花珑足不出户对这些也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风长栖更多的还是欢喜,“阿娘,怎么了” “一旦是到了耀京城,生死不由人。这可不必在潼柒州啊,现如今何昭容一案只得剩下一个何宁舟有个说法,若是连他也没了,以后想要扳倒曦妩,可就难了。” 风长栖听了这话才算是明白玉无望当时的隐忧。 只是那时候他不想叫她心里失望,这才允了下来。 只可惜叱离已经带着数个暗卫匆匆上路,这会儿叫他回来,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这也不失为一个契机啊。” “哪里算是契机”花珑摇了摇头。 风长栖固然十分聪颖,可是少活了几年,对这宫闱秘斗了解的并不十分周全。况且还有宫外的势力,两相压迫,一个何宁舟想要在耀京城活命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现如今允王得脸,朝中大臣哪里敢去招惹一二一个小小的何宁舟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有着军功的孤儿。长栖,你是不知道曦忠毅手底下有多少爪牙,若是能阻止便阻止吧,现如今还不是时候。边关晃荡不安,一旦是起了战乱,功亏一篑,不仅没有半点好处,反倒赔了一条人命。” 第一百一十四章 硝烟起功成垂败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是个执拗的性子。 可是没想到,不过七日便传来西南边陲暴动的消息。 都是一些暴民。 对西南边陲那边比较有法子的,自然是曦忠毅。这是不必说的,一来二去,风帝在雲棏也按捺不住了,又乘着大船,一路往北,回到耀京城来。 曦忠毅又得了重用,听候圣旨差遣,急匆匆带着大队人马回到了西南边陲。 这是曦家的契机,曦妩一夜之间积郁一扫而空,比往日还要精神百倍。谁都知道一旦是曦忠毅得脸,在内廷的直接受益者就是曦妩。虽然心里带着如许不满,这面上却还要“姐姐妹妹”地叫着,以示亲近。 风长栖不得不召回叱离一等,在风帝回来的两日后,叱离一行人也急匆匆地回来了。 齐聚惊云司。 风长栖早已按捺不住,忙不迭地问道:“可见着了他” 叱离点了点头,“见着了,也把京中巨变同他提及。” “他怎么说” “好似是一早就猜到了,又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风长栖气得不行,当真是功成垂败。一旦是把那人请了来,对于曦家来说,也不知会是个多大的打击。 现如今倒好,朱老太的案子未曾查清,何昭容那一头也硬生生地断了。何宁舟这一时半会儿地回不来,眼看着好似是报仇无望了一般。 风长栖愈发急了,来来回回不住踱步。 “稍安勿躁。”风长栖给他倒了一杯酸梅汤,“生津解渴,喝几口吧” 风长栖听了,瘪了瘪嘴,一脸憋屈。 “如何现在生了暴动我怕怀疑这是曦忠毅的缓兵之计。” 风长栖十分聪慧,一眼就能瞧出端倪。 曦忠毅那只老狐狸,若是他甘心被困围城,那就不是他了。 “等。”玉无望看定风长栖那双酝酿着滔天怒火的眼睛,不禁笑了,“来日方长。” “师父!” “放心,一旦是到了西南边陲,他的处境,只会更糟。” “为何”风长栖愈发听不明白了,这一次难道不算是放虎归山么那到底是他的地界,他们纵使是想做什么也是鞭长莫及。 “他以为是假暴动,咱们就安排一场真暴动,打得他措手不及。” 风长栖见玉无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骇笑两声,“师父,你可是安排好了” “你以为呢” 风长栖不吭声,也不去问。总而言之,一旦是玉无望想做些什么,就没有做不成的。纵使是那人是曦忠毅也是一般无二。 只管听好消息便是了。 风长栖将心里不快一扫而光,吃了几口酸梅汤,心里有舒坦了几分。 刚看了一会子卷宗,就听得下头一阵吵嚷之声。风长栖还觉着奇怪,玉无望却笑道:“有人讨债来了。” 可不是! 等到他们一下楼便见着了曦威章,这次他未曾离京,说是为着耀京城安危,事实上却是另有所图。要么是为着安兰溪,要么就是为着曦妩。 那人一脸狂傲,斜眼看着玉无望跟风长栖。 “前些时候我手底下的武将被人打死了,惊云司的人,怎么都没给个说法正所谓是杀人偿命,为何这一次国师跟公主未曾将那人处置了去听闻公主跟国师是最为公道的,经此一事,倒是可以看出传闻到底是传闻,惊云司换了个主人,就不成事了不成” 不论这曦威章是公报私仇还是当真为了自己手底下的一个武将鸣不平,不论哪一样,都是为了找惊云司的不痛快。 风长栖也不是个吃素的,当下只笑道:“将军许是未曾问过你底下的那些武将,他们当日欺诲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曦威章听了,果然面色有些松动。 风长栖趁着这个机会,接着问道:“咱们都喜欢身边跟着的都是忠心耿耿的随从,那人也不过就是护主心切罢了。若是防卫伤人也要偿命,这才是没了公道。将军若是得空儿,得好生管管你手底下的那些武将,一个个的不成体统倒也罢了,还这样含血喷人。” 曦威章心里颇有几分忌惮玉无望,见那人一直都在后头站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曦威章心里清楚的很,一旦是动手,伤着了风长栖,这人必定会不遗余力反扑过来。 这人深不可测,曦威章本就不是为着一个区区武将来的,索性敛尽锋芒,压低声音,“公主说的固然不错,只是到底是我折了一人,公主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才是。” “有话直说便是了。”风长栖最是受不住这些人拐弯抹角,已经受不住了,别过脸,不去看他。 “安姑娘……” “且慢。”风长栖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一个武将,怎么扯到了安姑娘身上去了况且,若是跟了你走,被允王知晓,必定会葬送了那人性命。可她若是在我这里,必定会安然无恙。” 曦威章身形一晃。 玉无望一脸赞赏,这小丫头倒是会举一反三了,再过三五年,谁也不能欺诲到她头上。 “我只想见见她。” “安家跟曦家现如今只怕成了世仇了。”玉无望将风长栖护在身后,“将军日后可莫要扯着由头再来了,再有,将军一批武将,实在是上不来台面。” 曦威章不吭声,脸色极差,也不逗留,匆匆来匆匆走。 原本惊云司如临大敌,这会儿见他这样坦然,皆是纳闷的很。 “这就走了”开阳砸了砸嘴,“那样气势汹汹,就被公主跟工资四两拨千斤说了三两句话就给逼走了。” 哪里是他们的功劳,分明是因为安兰溪的缘故。 这么看来,曦威章倒也是个多情之人。 只是有曦忠毅那么一个不通人情的阿爹,纵使是再怎么欢喜那人,只怕也是枉然而已。 曦威章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觉着心里煎熬。 他是从永乐城走的,等走到一条椿纶街上,香风拂面,格外清新。他入了神,嗅着那香气,一路找了过去,等到他看到一间脂粉铺子里头的丫头,登时就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刹那间,他神思惘然,想到了当初在竹吉州的安府,他跟安家几位公子比赛投壶。安兰溪身边跟着三两个丫头,撑着伞遮着炎炎烈日,从廊桥后头迤逦而来。穿着一身绯色单衫子,远远看着他笑。等到离得近了,反倒添了一股子羞涩,只淡淡地唤了一声“三叔叔”。 隔着这样冗长的光景,他仿佛还能听到那么一句柔柔糯糯的“三叔叔”。 安敬琦是个最开明不过的人,他一早看出了曦威章的心思,也敬重他是个英雄人物,一早就说过了,等到安兰溪及笄之后,若是她也欢喜他,便给他们结为夫妇。 本是前程锦绣,他们二人该有此姻缘,可是谁知道,一道圣旨,将他们二人彻彻底底分开了。 这一生一世,许是无望了。 这会儿看着她穿着一袭鹅黄单衫,脸上挂着浅淡的笑,跟一众女子说着香粉胭脂,一张笑脸愈发显得异常娇嫩。 像二月柔柳上那最温柔的一抹春色,撞进眼帘时,娇嫩得令人微微心疼。 她歪着头,露出鬓侧斜簪的一支碧玉簪子,这是他当年送的。她竟然还留着曦威章仿佛受到了什么震动,呆呆的走了进去。 那一众武将看的目瞪口呆,刚想开口,就听着曦威章冷喝一声,“莫要跟来。” 见着来了生人,里头几个小丫头一早就惊了起来,细细说了三两句话,惊动了安兰溪。 她眼波流转,转过脸朝着来人看了一眼,等绕道那人脸上,曦威章的一颗心,仿佛跳入口中。 安兰溪面色如常,跟那几位贵女包好胭脂,笑脸盈盈送走了他们。 那些人前脚一走,她就没了方才的好脸色,横眉冷对。 “你来做什么”言语之中分外冷冽,“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不成来看我可是沦落到了何种地步可是” 他心中翻滚难名,只顾着看她那双墨如点漆的眸子,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只红了眼,颇有几分哽咽,“我的溪儿,如何能做这样的事儿” 天光乍现,安兰溪静默地关上长窗,又怕他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叫那几个丫头出去了。 她的影子映在一边的红氆氇上,显得格外瘦削孤寂。 曦威章心里也清楚,若非是风长栖好心,这人的际遇只怕更差。 现在还能做得自己的主儿,当了这一爿店的掌柜,若是遇着了一个恶人家,也不知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吃杯茶吧。”她叹了口气,给曦威章倒了一盏子茶水,“你若是为我好,日后可别再来了。这里不是竹吉州,我也不再是安家小小姐,我是安家流寇,我是罪臣之后。” 她烹茶的手艺倒是半点不变,依旧是那样甘醇香甜。 “这是主子赏赐的细雪银针,说是去年冬日里头的茶,她素日里喝的也是这个,虽然比不得当初在竹吉州吃的,我也感激的很。求你,日后莫要再来,也莫要给公主难堪。” 第一百一十五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http://.biquxs.info/

整个竹吉州的人都知道,安家乃是大户人家,乃系簪缨世族。吃穿用度都是十分讲究的,只是越是这样,一旦是到了末路穷途就愈发可怜。 若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若是家破人亡,没了前路,断然不会像是安兰溪这样伤心动骨。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见多识广,又过了那数十年的清省日子,现如今纵使是再等她同等富贵,她也是不稀罕的。 至于安家的茶道,在竹吉州也是一绝,当初他随从自家阿爹途径竹吉州的时候,也是听闻安家茶道兴盛,这才造访安府的。现如今想想,浮欢若梦,隐隐绰绰,半点都不想出当初盛况。 只知道那安敬琦说起过,他们家用的是南怀春雨之后的新茶,虽然比不得贡茶矜贵,可是几晾几炒,严限着时辰,半点不得出错。样样惊喜,烹茶的技艺也是一路传承而来,自然比之别家要好上许多。 装茶的锡制茶箱也是讲究的很,外头包着的是一层景泰蓝五供的瓷器,十分名贵。若是想着远途带上,又给用金丝线细细勾勒的花鸟图香囊。听闻那些活计都是出自这闺阁小姐的好手笔,针黹之属也是十分讲究的。 茶香四溢,纵使是普通的新茶也能被烹出别样的滋味来,是以一旦是到了安府,总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着的茶香。 也不怪她恨意滔天,奔涌不绝。纵使是曦威章嘻嘻想着都觉得可惜,那样好的一家子,说没就没了,一切都是曦忠毅的缘故。 曦威章作为曦家长子,如何不担承这桩罪孽 两个人都没说话,静默地相对坐着,任由光影西移,隐隐听到外头的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安兰溪收回思绪,轻咂了一口清茶,敛尽锋芒,“将军,日后若是再来,就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了。你来了对兰溪而言是个灾难,若是日后被王爷知晓,这耀京城,也没有我安兰溪的立身之地了。这一切都是公主给的,还望将军顾念往日情分,莫要伤及公主才是。” 曦威章应了一声,掌心摩挲着腰挎上的大刀刀柄,被上头的雕花花纹镉的手心生疼。 没有人比他还要知晓自家阿爹的脾性,若是想要保住她的性命,只能离得越远越好,纵使是心中不忍,也只能如此了。 见他去了,安兰溪这心里又是悲恸又是觉着安稳。到底不是一路人,强加在一处,总归是末路穷途。 眼看就到了八月里头,花珑的身子愈发重了,脚步蹒跚,不肯轻易出门走动。 宫里倒是有不少娘娘想来探望的,但是一一都被花珑拒之门外,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不跟那些人有什么交涉了。 风长栖每日除了惊云司,便是在云甯殿陪着花珑说说话。 说来也怪,原本风长栖还以为风帝回京之后,必定会常到云甯殿的,结果没有,整日介都守着盛乾殿,并不大愿意往后宫走动。纵使是西南边陲那边还仰仗着曦忠毅周全,这人也未曾到玉坤宫慰藉曦贵妃。 花珑一边给花珑挑拣着蜜饯,一边说道:“这后廷里头的娘娘那样多,父皇倒是全都不管了,纵使是阿娘现如今身子重了,他也不来瞧瞧。” 言语之中尽是对那人的不满。 花珑听了只是笑,“他本就看不上后宫里头的女子,自然是不来的。我们怀有身孕算什么他不在意的。” 这些话从花珑嘴里说出来,虽然平平淡淡的,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悲怆感觉,一时之间,她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紧紧地握住了花珑的小手。 “我还不是最可怜的。”花珑轻轻地摇了摇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最苦。” 风长栖愈发不敢相信,难道风帝心里头当真有她阿娘么 若当真如此,风帝对白欢的欢喜,未免也太叫人看不明白了。 “你不明白。”花珑见风长栖那副模样,低低地笑了两声,“起初我也不明白,等我全都清楚了之后,也不知有多艳羡你阿娘。” 有什么好羡慕的,已经成了一捧黄土。 风长栖心酸难耐,别过脸孔,登时就红了一双眼睛。 “再艳羡也无用,我阿娘到底还是没了。”风长栖有些哽咽。 花珑听着,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能再说一句什么来。 这宫里的恩恩怨怨,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一连三日,风帝都未曾走出盛乾殿。 玉无望得了几位大臣的托付,本还想着往盛乾殿走一遭,谁知道,那日他刚到宫门口,就见着风长栖穿着一身寻常事后的青衣衫子走了出来。 “师父”风长栖挑了挑眉,看定玉无望,“师父怎的来了” “准备往盛乾殿去。” 风长栖一听,骇笑连连。 “别忙了,去了也是白去。现如今父皇谁也不见,日日都能看到那些大臣在中门外头候着,也不见父皇召见。你贵为一国国师固然不错,可是他是君你是臣,难道还要抗命不成” 奇了,真是奇了。 连风长栖都这样说,可见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径自往惊云司去了。 “听闻是带着一位女子回来了,当初是在雲棏避暑山庄里头的宫人。”这是风长栖买通了人,打听来的。 只是这后廷里头,也不知有多少美貌如花的娘娘,纵使是这样,那人也都是看不上的,更何况是雲棏那边的小小宫人。纵使是心里存疑,但是风长栖隐隐约约也觉着有几分真切,毕竟那盛乾殿里头又没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如何留得住堂堂一位帝王 “若是这样,倒也是寻常事。”玉无望看定风长栖那双异常明媚的面孔。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一切都是稀松平常不过的,算不得稀奇。 “寻常”风长栖眉头轻挑,“师父难道不知那后廷有多少美艳女子么春花秋月,各有千秋,若是父皇当真是个贪图女色之人,只管对着后廷那些女子也是看不过来的,何况是个宫人 见风长栖说的头头是道,玉无望不禁有些好笑。 “等日后你便知道了。”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不论是花珑还是玉无望,都说她不明白。 她这会儿是满心疑窦,当真觉着自己是个无用之人,若非如此怎的什么都不明白呢 她有些气闷,别过身子,侧坐一边。 她侧影极美,这会儿天光乍现,映在她的半边脸上,愈发显得她冰肌玉骨。这会儿她脸上尽是寒霜,乃是个彻头彻尾的冰美人。 又见她浓密乌黑的长睫,如同蝶翼一般,扑闪扑闪,映在眼窝地下,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娇媚之姿。 马车摇摇晃晃穿过花树丛中,外头花影摇曳,仿佛花钿映在她的玉面上头。 玉无望看得出神,却又觉着那光影迷离重叠在一处,透着一股子既澄且净的亮光。她是双龙天命,他算什么这丫头是个最有出息不过的命格,他只是玉氏一族的传人,还需要旁人为他保命,是个最无用不过的人。 “花娘娘说,父皇最爱的是我阿娘。”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怎么会呢” 她仿佛是在询问玉无望的意思,仿佛只要他说什么,她便信了。 “师父,这怎么会呢” 玉无望收回自己怔忪的目光,半晌才说出一句,“许多事都是不能用眼睛看的。” “我也着实是看不出来,”风长栖已经没了再给风帝脸上镀金的心思,“师父,曦威章不会同允王说起咱们收留了安家小姐的事儿吧” “不会。”玉无望摇了摇头,对于这里头的牵扯,他还算是有几分把握,依着曦忠毅的脾性,一心想着斩草除根,这安兰溪固然是个女子不错,却也一度成了那人心病,如何容得下她曦威章既然深爱此人,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见玉无望说的这样笃定,风长栖也算是心安了几分,唇角微抿。 “连安姑娘都不知道安家具体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人所害,可见其中的名堂大得很。”风长栖砸了砸嘴,“可怜的很,好好儿的一个家,说没就没了。” 这事儿只有曦忠毅跟风帝知道的清楚明白,他们这些人,也就只剩下胡乱猜测的份了。 “在朱同阁发现了凌回炮的壳子。”玉无望眸光暗闪,苦笑更甚,“当真叫你这个丫头猜到了。” 风长栖不吭声,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这就足以证明数十年前的命案也并非单纯的因为火灾。 该死的,这其中到底酝酿着多大的阴谋风长栖细思极恐,登时就变了脸色。 “师父,允王必定在酝酿着什么惊天阴谋,从数年前就开始了。”这些年来,允王一直明里暗里都在排除异己,朝中人等固然知晓此事,却也不好明说。 曦忠毅身上到底是带着军功的,他们那些文臣,纸上谈兵倒还有几分功夫,可是一旦是上了战场,也就只得剩下被打的份了。 “谋朝篡位”风长栖双目圆睁,一阵哑然。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五十寿诞迎娇娜 http://.biquxs.info/

依着风国律例,不论是有何种怀疑,都需得真凭实据不可。 如若不然,纵使是说破了天,也不过就是惘然而已。 只是疑心一起,便犹如奔马一般,等闲停不下来。 风长栖只想着,等到有个何事的契机,非得将此事说给风帝听听,相信与否她也不管,总得叫风帝心里有个准头才好。 刚好风帝的生辰是在八月初七,风长栖准备在次日在风帝跟前说个清楚明白。 因着之前潼柒州一战,劳民伤财,他一早就说过了,一切从简,切忌铺张。可到底是人间帝王,纵使是那人如此交代,底下人依旧忙得人仰马翻。 之前风长栖还不知道,后来听人说起方才知晓,为着风帝的五十寿诞,早在五月里头司礼监就处处备下了,赐宴游冶诸如此类,一概不少。至于何处缩减了用度,风长栖是看不出一星半点。各宫各院的主子也都出了不少分例,独曦贵妃跟花珑出的最多,二人自然不算是随份子的,到底是贵妃,自然比之旁人要阔绰许多。 花珑因为这事儿还觉着对风长栖老大愧疚,那银子都是风长栖给的。动辄就是千万两,她哪里用的上许多。除了平日里头打赏下人,也都用在了宫里的节制上头了。 纵然是出尽了风头,也叫后廷诸人好生艳羡,只是花珑依旧觉着心里难安,哪里知道,这个时候,风长栖又给她送了一沓子银票,只扫一眼粗估也得有千万两银子。 “如何有这么些”花珑脸色突变,老大的不自在,“长栖,莫要胡来。” “哪里是胡来”风长栖愈发觉着好笑,“阿娘你且放心使着吧,这都是我开的那些铺子得的银子,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干干净净,有账可查的。若是阿娘用的不安心,只管查账便是了。” 花珑哪里是这个意思她也只是觉着风长栖得了这些银子也老大不易,这丫头自己不曾有过几多花费,倒是全都用到了自己身上,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你只管自己留着,莫要给我。” “宫里上下本就是需要打点的。”风长栖又将那小匣子推了过去,“阿娘好生收着吧,宫里奴才的脾性,难道阿娘还不知道么一旦是亏待了几分,必定不会叫咱们又什么好日子过。但凡是背地里头使绊子,等咱们知道了,也是数日之后的事情了,如何使得又适逢父皇寿辰,纵使是场面功夫,也要做的好看些才是。” 听她说的这样头头是道,一时之间花珑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二人又推搡一番,花珑只得收下了。 自从阿春跟婉萝没了之后,这云甯殿就冷清了不少。只得奈莳嬷嬷跟阿蘅前前后后伺候着,玉无望原本说是给她几个丫头带进宫来,偏得适逢多事之秋,此事又给耽搁了。 见花珑身子这样不便,风长栖又将此事放在心上,想着等明日出宫,同玉无望再好生说说,许多事都是不能再耽搁的。 隐隐听着外头的欢腾之声,风长栖笑了笑,“今日热闹的很。” 只是耀京城哪一日不热闹更何况是风帝寿诞。那些富贾百姓,还有朝中大员,也都献了不少气力。 “宫里尚且如此,宫外必定早已沸腾了。”花珑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今日这样好的天,莫要在宫里耗着,等到傍晚时分回来吃宫宴便也是了。” 风长栖本就有些惦记反惊云司,当下只是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出了宫门。 果不其然,宫外的热闹乃是宫里的千倍百倍布置,听闻今日日不到辰时,通衢之中舟楫相接,船只无数,细看来迤逦十数里,如同画上的一般。 风长栖沿着长堤细细看看着,愈发觉着有趣。只是惊云司的人还是半点不敢松动,若是在今日出了什么大事儿,整个惊云司怕是都不得善终了。是以在各坊各市之间,都能见着惊云司的人。 风长栖不再多看,脚步匆匆回了惊云司。 玉无望正在点卯,说是要安排人往御道边上守着,依着往年,风帝都是要游街的。 只是这日他们在御道两边等了又等,也不见宫里的人出来。 “许是不会出来了。”风长栖朝着玉无望笑了笑,眉眼之间带着几分讥诮,“指不定又在盛乾殿里头呢。” 那盛乾殿现在可成了诸位娘娘的心病,不知道里头都有什么人,纵使是问着御前伺候的人,也十分无用。那些人向来嘴严,纵使是问上了天也十分无用,不说就是不说,谁也不能逼迫一二。 风长栖心里存疑,又骑着快马飞奔进宫,细打听才知道,果然同她猜度的一般无二,风帝未曾出宫,反倒是在盛乾殿里头逗留了大半日光景,风长栖觉着奇怪,暗地里头跟花珑说过数次,见那人都是一脸沉思模样,仿佛是有什么心事。 “宫外的百姓都在御道两边等着呢,总得给百姓一个交代吧”风长栖砸了砸嘴,“阿娘,若不然咱们去盛乾殿劝劝” “劝”花珑骇笑,这丫头倒是个实诚的,还想为天下黎民请命不成“这各宫各院的娘娘,巴不得这时候来一个出头的人呢,咱们若是去了,正好遂了她们的心愿。” “阿娘!”风长栖来回踱步,“盛乾殿也不知到底有什么竟叫父皇不管百姓的一片赤子之心了。” “百姓也不过就是想热闹热闹,就跟上元节一样,家家户户都比灯,今日也是一样,只为着热闹。”花珑拉住了风长栖的手,“今日皇上会走出来的。” 风长栖固然有些存疑,可是到了酉时三刻,风帝果然敞开盛乾殿的大门,身穿一身藏蓝色的长袍,扮作家常模样,径自走了出来。 只是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 果然,和宫里头的传闻是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风帝这些时日金屋藏娇,一晌贪欢,跟这人恩恩爱爱,全然不理会朝政! 这是风长栖第一次见着那人,倒也算不得什么倾国绝色,只是肤如凝脂,雪白一片,映在日光里头,格外惹人喜欢。她生的丰腴,比之她的玉色面孔,如同羊脂一般细滑,有软弱无骨,一直黏在风帝身边,当真妩媚到了极点。 她手里拿着一把金丝线勾勒边界的嫣红纨扇,遮了大半边脸,只余下一双细长的眼睛。这双眼睛生的极为狐媚,不讨人喜欢。只是当风长栖看到她整张面孔,浑身一颤。 除却一双眼睛,她生的像极了一个人——白欢,她的阿娘。 风长栖如同电击,怔怔地站在下头,脸色惨白。 她梳着堕马髻,这是许多年前时兴的样式了,在她身上倒也算不得违和,反倒是添了许多柔美之意。发髻里头横插三支一般长短的玉钗,光秃秃的,并无半点雕刻,但是那玉钗的水头极好,想来价值不菲,如此看去如同乌云堆雪一般,煞是好看,十分别致。 花珑见着,身影微动,风长栖听得真切,这人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曦贵妃打翻了手中的酒水,颤颤巍巍支起身子,一双眼睛腥红一片。 “皇上,也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为何能跟皇上同坐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曦贵妃向来小性儿,合宫上下也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一次,后廷所有的娘娘都欢喜这一番话,她们这心里也直犯嘀咕呢,只是位卑言轻,不敢妄言。 可是曦贵妃不同,她向来都是说得上话的主儿,风帝断然不会冷落了她。 风帝睨着曦妩,又朝着诸位妃嫔和文武大臣笑了笑,轻声道:“这是朕从雲棏带回来的红颜知己洺影,都落座,都落座,莫要站着了。” 一时之间,底下议论纷纷。 虽说都是压低了声音的,风长栖还是听到了三两句荤话。 “敢情这几日咱们都白担心了一场皇上这哪里是身子抱恙啊分明就是为着美人折腰啊!只是我见那姑娘生的像极了一个人,你说可是” “莫要多话,隔墙有耳。咱们心里清楚也就得了,说出来做什么” 当下又笑了一阵。 风长栖脑袋里头“嗡嗡”作响。 对头就坐着曦妩跟风昭,曦贵妃的脸色已经差的不能再差了,一看便知是受了大刺激的。 说来也是,她当初费尽心思才将白欢赶到了冷宫里头,到后来,又等了那么些年,才叫白欢死在了冷宫里头,谁知道,到了今时今日,又来了一个狐媚子东西。 跟白欢生的那样相似。 固然是比不得先皇后冰姿仙清,可是她凭着那张面孔,也足以叫后廷所有嫔妃失宠的了。 该死的! 曦妩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酒盅,一连吃了三五杯酒水,犹自觉着心里郁闷不减。 “阿娘,少吃些吧。”风昭赶忙扯了扯曦妩的袍袖,“那贱人看着咱们呢。” 曦妩猛然抬头,果然见着那人笑脸盈盈地看着她,朝着她举起杯盏,好似是请她吃酒一般。 第一百一十七章 曦妩招恨风帝怒 http://.biquxs.info/

后宫的妃嫔都坐在风帝下首,可是洺影这个没有半点分位的,竟然高高在上坐着,紧挨着风帝,半点廉耻都不顾。 今日太后托病未曾来,若非如此,曦妩好歹也还有个靠山的,到了今时今日可好,什么都没了。 她悠悠地站起身子,朝着风帝请了一个双安。 “皇上,也不知这上头站着的人是谁什么分外,按理说,只得有皇后才能跟皇上坐在一处。”曦妩冷哼一声,复又接着说道:“又不给诸位姊妹行礼问安,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风帝登时就变了脸色。 风长栖知道,曦妩这是心里嫉恨的狠了,所以才这样口不择言。 若是在寻常时候,她纵使是心里有气,也会哑忍,可是今时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她只觉着磨损了体面,这才铁骨铮铮地说了这么一番话来。 花珑捏这帕子,一脸吃了两杯清酒。 她看定曦妩那张愤恨的脸,眉眼之间愈发浅淡,原来,这么些年来,曦妩还是跟当初一般无二,不论发生了多大的事儿,总能跳起来。唯一不同的是,以前她是为着对付后宫妃嫔,现如今却是对着一个整个后廷女子的仇人。 是以旁边坐着的数位嫔妃,皆是支持曦妩的。 同仇敌忾,自古而然。 半晌,只听得风帝道:“规矩也都是人定下的,若是今日朕废了这个规矩也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纷乱。 看样子,风帝是不细为着一个小小的洺影要跟整个后廷对峙了。 曦贵妃双眼通红,恨恨地坐在一边,肉眼可见的愤怒从她眼里溢了出来。 日后这后廷又有好戏看了,这样也好,让洺影当个靶,就能让花珑安安心心养胎了。曦贵妃这会儿必定还担心着潼柒州的何宁舟呢,现如今宫里又来了这么一个迷惑帝心的尤物,她如何能错开心思去对付花珑 到底算是有些好事。 风长栖坐在一边,并不言语,多吃了几杯酒水,小脸酡红。花珑知晓,若是自己再在此处坐着,指不定曦贵妃还会祸水东引,将她拉入水渠,当下当机立断,赶忙朝着风帝福了福身子,轻声道:“皇上,臣妾身子不爽,想回去歇着了。” 风帝这会儿心思全都在洺影身上,只宽慰了几句,让花珑回去了。 风长栖将花珑送回了云甯殿,面色如常。 “你可看清楚了”花珑立在院中的桃花树下,脸上带着一丝丝浅淡的笑容。 那笑容里头含着太多太多的情绪,或是悲凉或是绝望,还有一丝丝的认命的成分在。 “看明白了,”风长栖微微颔首,“像我阿娘。” “可不是,”花珑骇笑更甚,“这宫里但凡是有些得宠的女子,若是在前朝没有半点势力的,都是因着同你阿娘有几分相似才得宠的,我也一样。”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时之间也不知该笑该是该哭。 花珑是个好女子,若是风帝愿意跟花珑好好过,这日子总还是过得去的。 总还是花珑眼睛里头是个不揉沙子的主儿,哪里受得住被人当做是替身。 风长栖按捺不住,朝着花珑轻声道“阿娘,我想出去走走。” “去吧。”花珑应了一声,也知道她这是满腹心事,乃是个最最不容易的,“好在今日是你父皇生辰,宫门未曾下钥,若非如此,你哪里出的去。长栖,还是你好,出入自由。” 风长栖不吭声,径自去了。 惊云司的人本就在外头候着,风长栖见着那熟悉的马车,只当玉无望在里头。方才在宫宴之上就未曾见着玉无望,思及此,风长栖一跃而上,哪里知道,里头空空如也,哪里有玉无望的影子 叱离就在外头站着,见风长栖神神道道的,一脸莫名。 “师父呢” 叱离听了,骇笑。 “方才骑着马慢慢悠悠地去了,说是主子要出来,叫我们在这里候着的。” 不愧是神算子,连这些都知道 风长栖又上了马车,扬声道:“往惊云司去吧。” 惊云司铁骑分列两侧,那夜月色极好,愈发显得身影高大。风长栖心里憋闷,撩开马车帘栊,探着头在外头看着,见万家灯火蜿蜒不绝,风长栖又扯了扯嘴角。 这些人每日介都能见着这样巨大的数条火龙,倒也不惊不惧,殊不知在远处看着,这些火龙好似是要吞人一般。 刚穿过宝华坊,就见着了玉无望。 风长栖呆呆地望着前方长身玉立的玉无望,也不知怎的,这些时日他们二人之间愈发冷了,寻常之后还会说些体己话,现如今也都不说了,细细想来,分明就是玉无望有意跟她生分,她固然是有些难过,却也不好多话,只能哑忍。 他乃是一国国师,责任重大,又要帮衬着她照管惊云司,的确辛苦。 “师父,”她飞身而出,落在玉无望跟前,见他被光影打着的侧影,也不知怎的,竟然显得那样温柔。 风长栖颇有几分木讷,紧紧地攥住了玉无望的袍袖。 “可是徒儿近日里头做了什么蠢事” 玉无望轻轻地扯开了自己的袍袖,“没有。” “那为何师父不再同长栖说话” 玉无望想到前些时日风帝多说的要给风长栖谋一个好夫婿,这心里就愈发憋闷,这小丫头整日介东奔西跑,哪里知道这些计较。 只是能觉察出他的不对,已经叫玉无望受宠若惊。 夜里有些凉,这会儿起了风。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湖青色的丝质长袍,被风吹得一阵狂舞,看着影儿,好似是在旋舞一般。玉无望悠悠地叹了一口子浊气,立在一边,给风长栖紧了紧前头的青双丝绦。 又从开阳手里接过一盏辘轳明灯,照着她脚底的青石长砖。 风长栖这才见着,这些长砖上头都长着细细密密的青苔,许是人迹罕至的缘故,这若是不小心,很容易滑倒。到底是玉无望有心了,风长栖扬起一抹笑,颇有几分感激。 “师父,你这几日为何不理我”风长栖倒也不觉着委屈,她只是想知道,这是否还是玉无望的一个计划,若是同她好生说说,她自然全力配合。 “怎么”玉无望带着几分欢喜,言语之间也松快了几分,“心里不舒坦” “倒也不是,”风长栖摇了摇头,她是从不遮掩自己心思的,“只是想着师父若是有何谋划,只管跟长栖说了便是,长栖自然比不得师父那般运筹帷幄,可到底也不算是个蠢材,是个可以商议的人。” 玉无望又气又恼,站在一边,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那张脸,一会儿晴一会儿雨,倒是愈发让风长栖看不明白了。 原来,这丫头心里只有大局,哪里有他玉无望纵使是这几日对她颇有几分冷淡,这丫头也只得想到大业长远之属。 “不说了,时候不早了,你去惊云司歇着吧。” 风长栖见他有意逃避,赶忙抱住了玉无望的臂膀。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玉无望,心跳如雷,一时之间难以自己,丝毫动弹不得。 “长栖……”他轻轻唤了一声。 风长栖半晌才抬起面孔,“师父,必定是长栖做了什么,你觉着长栖不堪重用可是” 玉无望见她一脸依恋,分明是把他当成了至亲兄长,一时之间心里也不知涌上了一股何种滋味,轻轻地摇了摇头。 “长栖可知男女有别” 风长栖点了点头,站在一边,“你我乃是师徒。” 玉无望知道,这会儿跟风长栖说这些,怕是说不通了。这小丫头是个认死理的,若是说的狠了,只怕会叫自己后悔不迭。 “待你过两年及笄之后,是要出嫁的。”玉无望轻轻地摸了摸风长栖柔软的发顶。 出嫁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她哪里能跟旁人一样一旦是到了年纪,便能嫁出去。她身上还扛着自家阿娘的血海深仇,现如今又成了惊云司的女官,整日看到的都是那么些污秽的东西,心里也不知有多煎熬。 她只想着,有朝一日为白欢报仇雪恨,要亲眼见着风国的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才算成事,但凡是有一桩事做不成,她断然不会生出几分欢喜来。 绝不可能。 “师父,若是长栖不能给阿娘报仇,长栖绝对不会计较自身的事儿。这耀京城百姓尚且难熬,况且是风国其他地界上的现如今我既然是惊云司的女官,也算是朝中重臣,这些事我如何不管” 见风长栖说的这样认真,玉无望不禁有些好笑。 “也罢了,我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师父莫要再提此事。”风长栖梗着脖子,莫名地又想到了今日洺影的那张面孔。 “对了,那洺影是个什么来头师父可知道么” 玉无望就知道,这丫头必定是会问的,只可惜,那人身份存疑,没有半点线索。 “一早就查过了,身前之事清的干干净净,若是这样,就越是有问题,咱们还得好生查探查探。” 第一百一十八章 长相思兮无穷极 http://.biquxs.info/

天愈发热了,甫一过了八月中秋,这天似降火一般,纵使是到了夜里头,都不得几分清凉。 宫里一早就用了冰,只是不论是哪一处的都没有盛乾殿的多。 之前单单只为了风帝一人而已,现如今又多了一个没有份位的洺影姑娘,后廷中人自然是不会愿意的。也不知在背地里说了多少闲话,那些人见不着花珑,也不敢去玉坤宫求见曦贵妃,一味地在淑妃跟前说此等子闲话。 淑妃自然也是一肚子憋屈,无处可去,可怜见儿地倾诉到了云甯殿。 “真是荒唐,”她吃了一口鲜活的水晶葡萄,“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没有份位品制,竟然住在盛乾殿里头,这成何体统也不知怎的,太后对此事竟然也不闻不问,当真好气性。” 花珑只是笑,并不搭腔。 殊不知,太后为着之前荣亲王的事儿,一早就得罪了皇上,现如今见着皇上胡闹,这心里就算是有些话却也不好放到明面上来说,现如今连曦贵妃都被责罚了一阵,还能有谁敢去叫板 淑妃她向来是个不受宠的,又是个苦出身,宫里少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况且还是去御前劝诫,只怕不劳洺影多话,这人就要被处置了。 “左右不干咱们的事儿。”花珑又笑。 况且,若是给她份位,得了品制,必定就有了自己的寝宫,如何还能日日跟他一处想来风帝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把那人一直留在身边的。 她生的那样像白欢,风帝对洺影自然是没有半点感情,可是他对白欢的欢喜,这后廷里头的女子大抵都是知道的。这又有什么好计较的不过就是一个替身罢了,若是被那人知晓,自己的荣宠跟她本人没有半点干系,也不知会如何伤心悲痛。 如此一想,也就只觉着那人十分可怜,哪里还有几分艳羡的心思 淑妃是个痴人,只见着洺影现如今十分得脸。身上没有半点份位,比不得这后廷里头的任何一个主子矜贵,偏得也只有她,日日都能见着风帝。 每日介在宫里见着,洺影是从不行礼的,嘻嘻笑笑,半点不把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 听闻曦妩一早就在太后跟前提及此事,只是太后也没说过什么,是以那人现如今是愈发猖狂了。 这样下去,怕是要骑到贵妃的头上来。 “这宫里只得两个贵妃娘娘,一个是姐姐你,还有一个是曦贵妃。你们都没有那样造次过,哪里轮的上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丫头呢” 花珑见她恁的悲愤,骇笑连连。 “在我这里说几句也就罢了,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告到了皇上跟前,你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这后廷里头的份位算什么要紧的是皇上的恩宠,皇上心里有她,宠着她,又有什么法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后你也少说些吧。” 花珑对淑妃并无多少感情,这些话与其说是宽宥淑妃,倒不如是在说服自己。 纵使是到了风帝跟前劝谏,又能有个什么用处现在他一心护佑洺影,这后廷谁也不能动她分毫。 “难道咱们就不管了吗任由她坏了这后廷的规矩” “难道你有什么法子”花珑接过奈莳嬷嬷给她备下的凉汤,喝了几口,只觉着浑身舒畅,倒是舒坦了许多,“若是没有,咱们也只能就这么看看了。你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处事还是这样孟浪你膝下有皇子,自然是免不得你的好处的,不该争的就别再争了。” 淑妃听了,也知道花珑说的乃是肺腑之言。 这后廷女子,一个个的如同猛虎一般,像是花珑这样为她着想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一时之间,心里感喟非常,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花珑。 “只有你对我这样好。” 花珑骇笑。 “你也太轻信于人了,也不妨对你实话是说,我对你并无半点真心,不过都是自家姊妹,不愿见你身首异处罢了。” 淑妃脸色突变,心里清楚,花珑必定还是记挂着当年的事儿,那的确是她做的不好,怨不得别人嫉恨,又说了三两句,这才恋恋不舍地去了。 奈莳嬷嬷跟阿蘅站在一边,脸上神色各异。 等那人走远了,阿蘅才冷笑道:“墙头草,指不定在洺影那头有多献殷勤呢。” 花珑点了点头,淑妃的确是个没主见的,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丝毫没有自己的主意。 她今日这样气恼,必定也是听了这后廷的姊妹说了什么。殊不知,别人这是拿她当枪使呢,巴不得让她出面跟洺影叫板,他们好坐收渔利。 “也是个可怜人。”奈莳嬷嬷摇了摇头,“淑妃娘娘在宫里不得人心,又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一日孤单一日。” 阿蘅冷笑更甚,“那也是她自找的,既然是自找的,又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说法” 她不愿多说,拿着药杵走了出去。 阿蘅总是这样,话粗理不粗,叫人无可辩驳。 盛乾殿。 午后下了一场大雨,惊雷滚动。 盛乾殿里头被外头的电闪雷鸣闹得忽明忽暗,风帝小心翼翼地守在洺影跟前,伸手遮住了她的眉眼,一脸眷恋地看着她的小小面孔。 她忽而惊悸,从梦中醒转。脸上生了汗,两鬓的发紧紧地贴在脸上,愈发显得稚嫩。 风帝不去看她的眼睛,却细细地帮着她理着乱发。 “皇上,”她声音娇媚,婉转异常,“皇上,你为何从不看洺影的眼睛” 雨停了,蝉鸣聒噪。 风帝笑了笑,给洺影打着扇子。 “可是饿了” 洺影见他不愿多话,也不好再问,只娇娇糯糯地点了点头。 伴君如伴虎,固然现在是有了无上荣宠,到底还要为将来考虑,哪里只能看着这眼前的好日子洺影并非痴儿,将一切都谋划妥当。 两个人说说笑笑,日子倒是很容易过。 洺影这几日一直都想着云甯殿的那一对母女,当下只朝着风帝问道:“花筠贵妃的肚子老大,怕不是双生子吧若当真如此,宫里可就热闹了。说起来也真是好福气啊,花筠贵妃的孩儿都那样好,我见长栖公主分外聪颖,又生的清丽无双,叫人看着十分欢喜,听闻她还是惊云司里头的第一女官,当真是好本事。” 风帝眉头轻蹙。 “你向来是不管这些的。” 洺影的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赶忙遮掩过去。 “哎呀,我也只是问问,觉着好奇罢了。花筠贵妃不像是曦贵妃那样咄咄逼人,我自然喜欢她一些。” 倒也是敢说真话的主儿,若是这些话被曦贵妃听到了,还不知会怎样动气呢。 “你倒是个聪明的。”风帝一脸怜爱,轻轻地点了点洺影的小脑袋,“多吃些。” 洺影应了一声,说说笑笑,就此不提。 一转眼到了九月中旬,天已经凉了几分。 花珑愈发嗜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候。 霞光万丈,目光所及,皆是一片赤金色。 隐隐听到外头压低了的笑声,她听得出来,乃是奈莳嬷嬷跟阿蘅说笑的声音。 她忽而觉着自己还是个不通世事的官家小姐,自家爹爹还会从中门走进来叫她一声“珑儿”。那时节她推开雕窗便不能见着一院子的花儿朵儿的,这时候还有芭蕉新叶长出来。 帘栊透着两三股金光,打在石灰色的地上,浅浅淡淡的,如同金色锦缎一般,细腻柔和,看久了却也有些晕眩。 外头架子上的鹦鹉又在叽叽喳喳地叫着,之前风长栖还说必定会教它说出一句吉祥话来,可是过了这么些时候,它还是只通鸟语。 奈莳嬷嬷听到内殿的动静,赶忙走了进去,见花珑醒了,赶忙倒上了一碗子凉汤。 “闷得很,将长窗推开吧。” 奈莳嬷嬷应了一声,脸上挂着笑。 “娘娘,方才还下了一阵子的雨哩。” “那也是热。”花珑砸了砸嘴,脸上带着几分不悦。 奈莳嬷嬷刚推开长窗,花珑就见着那一池子的莲花开的正好,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花珑这才得了几分宽慰,想到风长栖是最欢喜这些的,喃喃:“长栖今日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花儿都开了。” “娘娘莫不是忘了,这已经是开了二茬了。” 花珑不吭声,伸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心里“咯噔”一声。 倒是忘了,整日介都在云甯殿待着,足不出户,连外头是个模样都忘的差不多了,风长栖倒是日日匆忙,早出晚归的。 “忘了。”花珑别过脸,朝着奈莳嬷嬷笑了笑,“再过一个月,就到了十月里头,虽说是凉快了许多,我这心里,也不知怎的,总是憋闷。” 阿蘅听了,猛然抬起脸,又走上前,细细给花珑诊了诊脉。自从上一回出事之后,阿蘅就愈发小心谨慎,只是这到底是后廷,诸事复杂,连阿蘅有许多时候都是摸不准的,渐渐地也生了几分忌惮之心。 “娘娘,这腹中许是双生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南梁太子再来朝 http://.biquxs.info/

生子本就是天注定的事儿,生男生女本就强求不来了,若是得了双生子自然是好的。 只是这后廷最是艰险不过,想到这一层,原本的欢喜也被削减了许多。 见花珑面上并无半点喜色,又带着几分难堪,奈莳嬷嬷跟阿蘅都很识相地闭了嘴。这宫里头的娘娘,悲哀容易欢喜难,这些时日阿蘅也算是看的清楚明白了,是以并不觉着稀奇。 况且花珑每日艰辛,风帝从未过来探望一二,看那样子,好似是半点都不在意的。整日介都在盛乾殿里头跟洺影寻欢作乐,哪里有半点盛世明君的模样,阿蘅听风长栖说过三两句,虽说只是寻常话,并无半点抱怨的意思,阿蘅却也听得出来,风长栖也不知对那人存了多少失望。 且说自从有了洺影,风帝数十日未曾正常上朝。 以前每日晨昏定省好似也都免了,太后嘴上不说,这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的。以前风帝好歹也算是个孝顺的,现在倒好,为了一个不堪入目的女子,竟然闹到了此般天地。 跟大臣们当初还会在盛乾殿午后廷议,现如今也省了。 那几位阁老每日介都在中门前头候着,一脸为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为难的很。 右相李云在本就因为之前自家儿子犯浑的事情不敢面对风帝,虽说这种事理应是要劝诫的,可是他这会儿哪里还有胆子。 李玉宝传令来的时候,也是一脸为难,毕竟每日都是一样的说辞,那些大臣又不是什么傻子,自然也能猜出一二,偏得该说还是要说,该出面丢人的时候还是得丢人。 左相甄志锡见着李玉宝来了,反不见风帝,心里也明白的七七八八,当下赶忙上前,“今日皇上也不来了么” “皇上畏暑,大人也是知道的。” 甄志锡苦笑两声,他们也不是个痴人,也不是认识风帝三两日。自从风帝继承皇位之后,从未荒废朝政。可是自打那位洺影进宫之后,虽然没有什么名分,可这宫里的娘娘有的,那人也是半点不落,关键是迷惑君心,现如今纵使是他们说破了嘴也是十分无用。但凡是想想就觉着十分煎熬,河阳下去,只怕是会动摇风国的江山社稷。 “李公公,劳烦通禀一声,我们有要事禀告皇上。” 李玉宝扯了扯嘴角,颇为为难,苦笑更甚,“请诸位大人莫要难为奴才,奴才本就是个不中用的,如何能管到皇上的事儿” “南梁太子还在驿站里头候着呢,难道皇上不准备接见了那可不是咱们风国的大臣,到底是南梁的人啊。” 李玉宝伺候风帝数年,耳濡目染的,对于朝政之事也颇有几分计较,这会儿听了这话,也知道这是一桩要紧事,只是风帝那一头也着实不好说些什么来。 那些人皆是摇头叹息,李玉宝见此般形状也不敢多话,悄悄退下了。 甫一到了盛乾殿,便见着三五个丫头立在廊下,也不知说着什么。还有一个是洺影的贴身丫头,叫做坠儿,这会儿正抱着犀拂,仰头看着那方湛蓝的天,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李玉宝现在当真是满怀心事,也没了往日里跟他们打趣的心思,走到坠儿跟前。 “你们主子可起了么” “皇上在里头呢。”坠儿睨着李玉宝,“李公公,你若是有什么话,还是自己个儿去跟皇上说吧,我可不敢去。” 这丫头也不知有多机灵,跟着洺影,虽然算不得是个跋扈的,可是一旦是说起尖酸刻薄的话来,这后廷里头是没有人能敌得过她的。 李玉宝想了想,着实为难,索性出了盛乾殿,往承安宫去了。 一路上穿花拂柳,刚穿过御花园就见着了匆匆忙忙回宫的风长栖,穿着一身青衫子,上头绣着繁繁竹叶,堆砌一处,清雅异常。 李玉宝赶忙打了一个千儿。 风长栖见是李玉宝,也觉着有几分纳罕,这到底是风帝跟前的人,怎么不在风帝跟前伺候,反倒是跑到御花园来了 “李公公,日头这样烈,怎的到御花园来了父皇小憩不要人伺候么” 李玉宝扯了扯嘴角,向来知道风长栖是个厉害的,一时之间也不好造次,将盛乾殿中门那头数员大臣的话都转述了一通,他的本意是想着让风长栖劝诫风帝的,未曾想,风长栖听了只是骇笑,并无半点想要劝阻风帝的意思。 “公主”李玉宝扯了扯嘴角,一脸苦笑,“公主若是可以劝诫一二,想来大有裨益。” 风长栖才不愿惹上这桩苦事。 现如今风帝对洺影也不知存了多少欢喜,她何苦去蹚这淌浑水 “父皇乃是明君,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公公也莫要忧心。至于那几位大臣,有些话也不当听。” 李玉宝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风长栖摇头晃脑,已经走得老远。 他砸了砸嘴,谈了一口子浊气,认命般的往承安宫方向去了。 云甯殿。 风长栖脚步轻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云甯殿。阿蘅依旧坐在花棚下底下的石桌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使着药杵,她这几日都在尝试配上新药,忙得很。 见风长栖来了,阿蘅笑了笑,也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只说道:“公主近日里头回来的倒是十分勤快,可见耀京城这会子安定风平,是也不是” 风长栖只是笑,阿蘅向来是会说这些吉祥话的。 “是,”风长栖应了一声,“我阿娘在内殿” “没出去,在的。” 风长栖脚步匆匆,穿过九曲回廊,打着帘栊走了进去。 里头燃着安神香,带着一丝丝的苦味,院子里头的石榴花开的红艳艳的,那红光仿佛映在了帘栊上头一般,平添了一股子殷红。 花珑正在刺绣,风长栖轻手轻脚上前,见她手速极快,那上头的荷花绣的极好。 风长栖就没有这样的好本事,手笨,捏不住这样的细针。 “你这个时辰怎么回来了” 花珑老大奇怪,“不是惊云司出了什么事儿吧” “没有。”风长栖摆了摆手,“只是回宫里取样东西,方才在御花园见着李公公了。” “李公公” “应当是去请太后的吧,看着是往承安宫方向去的。为的也是劝诫父皇。今日我在城门口迎接南梁太子来了,父皇也没个指令,也没说什么时候召见,这的确有够难为人的了。李公公央求我去劝诫,我若是个得宠的倒也罢了,偏得我不是,若是说得多了,必定会叫父皇嫌恶,何苦来”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花珑微微颔首,放下手中的绣笼,又放开了自己手上的护甲,眉眼之间颇为冷淡。 “若是去找了太后,也有的洺影的麻烦了。”花珑想到了数十年的往事。 白欢那样好,那样懂礼知礼,到头来,还是被太后那般嫌恶,千方百计地对付她,好像非得要她自己个儿去寻死不可。 那人逼到了那份上,这就是太后的好手段。 洺影在前朝无人,一切全凭风帝护佑,可是若是在后廷,还是要守着这后廷的规矩,稍有不慎满盘皆输,步步惊心,着实艰辛。 只怕那人现如今还不知道这后廷的厉害之处,稀里糊涂享受着皇帝的宠爱,殊不知若是得罪了太后,那才是人间世上的噩梦。 “南梁太子安顿好了吧”花珑猛然想到了那人跟风昭之间的情事,不禁有些好笑,曦妩只怕会被气死。当初她瞧不上南梁太子,而后风昭又被右相之子玷污了去。 一个不如一个。 “安顿好了,”风长栖点了点头,“他惦记着宫里的云饼,我这才回来取的。也到底算是个贵宾吧总不能闹到无人接待的地步。到时候必定会有人说咱们风国不知事的。” 花珑见风长栖现如今办事井井有条,比之宫里的女眷也不知好了多少。心里想着,若是自己这一回安稳产下孩儿,必定也要交他们同风长栖一样,宫里宫外各处走着,纵使是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风长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一会子就没了影儿。 她往宫门那头走,隐隐约约听到了太后的声音,好似是在跟李玉宝说着什么,声音时高时低,因着离得远,听不太清,无非就是对洺影的不满。风长栖心里猜的十之七八,也不愿讨人生厌,绕道去了。 太后乘着肩舆,一路冷着脸,听着李玉宝的一番话,心里也不知存着多少悲怆。 “皇上怕是被那狐媚子给迷住了吧” 李玉宝哪里敢说什么,只是苦笑两声,“太后也莫要太着急了,只是这次南梁太子来了,总得好生招待。皇上一时之间又没给个准头,那些大臣急了,这次日日跑到盛乾殿去的。” “你也莫要粉饰太平,事态紧急,你当哀家不知道么”太后看着头顶上的炎炎烈日,脸色愈发差了,“走快些。” 李玉宝忙道:“是是是,拣着林荫道走才好。” 第一百二十章 痴心郎偏逢恶女 http://.biquxs.info/

玉坤宫的人这几日日子也不好过,一面盼着风帝能时常过来瞧瞧,一面又怕。 毕竟现如今风帝眼里并无曦妩,纵使是来了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曦妩心中有气,届时又是一众仆婢挨打,日子难熬。 日中时分芳心又被曦妩打了出来,跪在玉坤宫前头,隐隐见着李玉宝跟太后一处网盛乾殿去了,心下大喜,忙不迭地让孙岩破前去通禀。 曦妩一听,果然欢喜,又派了一两个人网盛乾殿慢打听,自己强打精神在玉坤宫中等着好消息。 盛乾殿。 铜漏片刻不停,看着外头赤金一片,又是个艳阳天。 风帝自然知晓,那些老臣一个个的都跑来请命,可越是这样,他这心里就越是不愿见他们。他停下手中的朱批,看着旁边因风扯起来的金色白绸,神思幽眇,刹那间飞的老远。 好似是隔着这样的三尺日光,他仿佛看到了许多数年前的过往。 有一个女子,声音悠扬清越,一声声叫着他三郎。 隐隐听到内殿的动静,他急匆匆飞奔过去。 只见床榻上的女子,悠悠地舒展着臂膀,掩映着天光,愈发显得朦胧旖旎。 “醒了”风帝轻轻地掠了掠洺影如云发鬓,心里松快。只觉着这样的酷暑也不像往日那般炎热了。 洺影听了,嘻嘻笑,别国面孔,露出一截子雪白的脖颈,她穿着一身金丝薄衫子,相衬看去,愈发显得肤白如雪。 他还想多说什么,就听到外头有人通传,只说是太后来了。 毋庸置疑,这必定是为着洺影来的,此前他不管做的再怎么不对头,太后都是哑忍,到了今时今日,果然还是忍不住了,他忽而扯了扯嘴角笑了。 “太后来了”洺影半点不怕,“我不该拜见的。” 她是个没名分的,哪里能见太后那样的大宗 原本风帝还想解释一般,却见得那丫头面色如常,伏在软榻上头,用帕子轻轻地蒙在脸上。娇媚天成,像极了那人。 他悠悠地叹了一口子浊气,迅速走了出去。 太后穿着一身寻常宫衣,上头绣着百福,雍容华贵,不怒自威,看向风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丝的隐忧。 “你这样宠爱一个女子,怕是不妥吧”太后不能干预前朝之事,也只能这样旁敲侧击,说说后廷里面的诸般琐事,“你说呢” “母后多虑了,怕是听了旁人的闲话吧” 太后只是骇笑,“哀家还是有眼睛的,也不用旁人去说什么,我也知道。洺影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女子,并无什么显赫出身,帮衬不到你什么。你为着这么一个人,冷宫了三宫六院的嫔妃,可值当么” “母后不如单说曦贵妃。”太后帮衬着曦贵妃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原先时候风帝也是为着风国考虑,是以处处哑忍,可是到了今时今日,他哪里还愿意那么做特别是太后此次出面,更是叫他对曦贵妃添了几分厌恶。 太后被风帝一句话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朝政之事不可荒废,至于这后廷里头的事儿,皇上自己定夺吧。” 她身形徐晃,径自去了。 这样看去,当真是衰弱不堪到了极点。 风帝站在一边,脸上并无半死安松动,洺影从后头端着一壶凉汤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好似方才并无看到太后一般。 这样也好,比后廷里头那些只要见着太后便瑟瑟发抖的女人要好得多。 “你倒是不怕。” “洺影是怕的,”洺影测过身子,掠过风帝,笑意渐浓,“但是洺影更知道,皇上必定会好生护佑洺影,是以并不着急。只是皇上,日后还是同往日一样,照常上朝吧,若非如此,洺影怕是要变成罪人了。” “你倒是怕这个了”风帝一脸怜爱地笑了笑,“我只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洺影轻笑两声,并不多话。 午时,惊云司。 风长栖将南梁太子木胤昀安顿在修葺好的苑宁驿站,又派了数个暗卫护佑,只是也不知奂齐那头有没有放过他,若是再在风国的地界上出了什么事儿,又是一档子麻烦事。 是以风长栖安排人小心防备,半点不敢松懈。 也不知玉无望是什么时候来的,手里拿着一包热乎乎的酥油果子。 “师父去了晨香坊”风长栖倒是格外欢喜,拿着就吃,毫不忸怩。哪里像是寻常的官家小姐斯文作态,矫情难言。 “顺路去的。” 后头站着的开阳听了,扯了扯嘴角。 那要是都能算是顺路的话,那天底下可就没有什么不顺的路了。谁都知道,那晨香坊只得一家卖酥油果子的,几十年的老字号,每天只卖一上午,排队排的满当当的,可怜见儿的,玉无望那里做过这事儿现如今为了风长栖,也都做了。 当真是为了一个小妮子,做尽了糊涂事。 偏得那丫头什么都不知道,整日介除了查案便是为着后廷的事奔波。 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子,偏得心怀天下,感情的事儿,在她心里连个针眼的位置都没有。 开阳到底是在玉无望跟前待了数年之久的人,自然不忍心见着自家公子真心错付。 “主子,又死了人。”叱离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脸色极差,“在永平城,自一坊。” 等到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这自一坊最是僻静不过,寻常之后并无什么人。 今日算是这里头最热闹的时候了,里头乱哄哄一片,见着官家的人来了,这才一哄而散。 里头已经有了一股子腐烂的气味,玉无望扯住了风长栖的小手,把她护在身后。 风长栖看了半晌,只见墙角的草堆那块儿半蹲着一个女子,头发凌乱,一脸惶恐,畏畏缩缩地朝着他们这边看着。 “那是凶手。”叱离的语气十分平淡。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女子杀了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她跟玉无望一同上前。 只见那女子中人之姿,没有半点稀罕之处。啊,唯有一点,她有一双三寸金莲。 这会儿并未遮掩,风长栖见着纳罕,看了又看。 宫里女子的双足都不顶大,但是却没有这样小的,若是遇着那些爱小脚的人,必定会对此人视若珍宝。 只是此等子陋习,风国律例一早就规定了,不许提倡。许是幼时被自家阿娘偷偷裹起来的,怪不得她杀了人也不跑,这样小的脚,是走不动路的。 再看那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周围皆是蝇虫,仵作已经看过了,说是死了已有月余。 这些时日气候炎炎,是以腐烂的更快。也就是闻到了这一股子恶臭,才有人报案的。 未曾想到,竟然是一桩凶杀案。 风长栖将那小脚女子带回惊云司审问。 “为何杀人”玉无望跟风长栖坐在一处,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一脸威严。 那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登时就呜呜咽咽,哭个不休。风长栖听得心烦意外,拿着戒尺敲了敲跟前的檀木桌子,“问你话,你便说就是了,若是再哭,只得将你请出去了。” 届时被千夫所指,还不知是个什么境遇。 果不其然,那女子听了,立刻就止住了泪,苦哈哈的一张脸,“那人是我夫君,成亲已有三年,对我是极好的。我本不想杀他的,当真不想,我是失手错杀。” “原因” 那女子苦笑连连,朱泪滚滚,“是他偷偷捐官,结果被人骗了,那是我们家全部的银子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休,好似把风长栖一等完全当成了诉苦的人。 原来,这小脚女的夫君乃是个文弱书生,先辈还是有点积蓄的,后来他娶了这小脚女。她性子豪奢骄纵,当初是在宝华坊住着的,后来她吃喝花费无数,这才没落了。偏得何人夫君未曾考取功名,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那人对自己的娇妻极好,每日介都好生撮哄着,生怕她不高兴。 到头来无可奈何,只能剑走偏锋,跑去捐官。 后来她知晓是被骗了,一怒之下,将那人打杀了去。 那男子本就是个爱妻如命的主儿,哪里舍得还手时常也都是被打惯了的,可是那日她下了狠手,就这么死了。 “我也后悔,这世间再也没人对我那样真心了。”她呜呜咽咽,哭个不休。 风长栖看了看卷宗,那男子名钱叡德,是耀京城本地人,是个秀才。这女子本是娼家出身,幸得遇到了一个好人,若非如此,必定是生不如死。 可是谁知道,天理昭昭,她竟这样不知足,杀了那头一等的好男儿。 “我诸事不会,本就是全部靠他的,这几日我浑身都痛,愈发懊悔,我本没有杀人的心思,都怪那天杀的骗财人,将我们逼的没了活路了。” 风长栖见那人脸色惨白,浑身上下都生了廯疥,看样子这些时日的确是吃苦受罪。 “且不说旁的,你可知捐官乃是死罪” 第一百二十一章 偶得相逢冰霓恨 http://.biquxs.info/

风国律例一早就明文规定,一旦发现捐官者,必杀无疑。 饶是如此,明里暗里总还是有人做这桩买卖,分长期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胆量在耀京城鬻官鬻爵。 那小脚女子听了,骇笑连连,脸上满是凄楚,看样子仿佛是有什么私隐。 “奴家不敢不说,只是那人官大,在朝中很有地位,这……” “只管说便是了。” 那人又是点头,“只是在说之前,可容我吃几口热饭这几日我饿坏了。” 玉无望眉头轻蹙,睨着开阳,那人会意,匆匆来匆匆去,端着四道小菜还有几碗软白大米饭。 那人见着,狼吞虎咽,如同没吃过大米的人。 如此可知,这几日这人过得到底有多心酸了。只是一切都是自找的,与人无尤。 殊不知这几日,她纵使是知道自己力不能行,还为着一口吃食,一味死挣,到头来五心发热。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被人伺候惯了,哪里知道生火烹食饭虽煮好,却点粒不能吃,家里又是个小平屋,外头有多热,这里头也是一样的火热。闹得后来周身都生痱子,密密层层如同披着一层死皮,动辄不能着指。 也亏得他,对着一具尸体也能活上月余光景。 等那人吃好了,风长栖赶忙问道:“可说了吧” 那人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是相爷,右相爷。” 李云在 玉无望倒是并无多少意外,面色如常。可是风长栖却有些疯魔了。 这是怎么个意思 堂堂右相也跟旁人一般无二同流合污不成当真是丧尽天良! “你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她微微点了点头,“我夫君当初时常说右相爷是个不厚道的,他向来是个古怪脾气,看不惯鬻官鬻爵的人,这一次若非是我念叨的久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做那样的事儿,都怪我,若非是我,他也不会被人骗了银子,也就不会被我错手杀了。” 风长栖听得头皮发麻。 这朝堂之上,竟然也恁的不堪。 “这里头还有什么门道没有” “有的,”小脚女又应了一声,“明码标价,若是上了五品,贵的咋舌。” 见风长栖一脸悲愤,玉无望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小手,轻声道:“官场上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的明白的。” “押下去吧。”风长栖哪里还有半点耐性,摆了摆手,看那人走得极慢,直接担着她的身子下去了。 “这样辛苦还偏要裹脚,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风长栖摇了摇头,一脸费解。 一旦是裹了小脚,便是筋柔骨弱,寒暑不能耐。现在她已经老大了,筋骨已定,哪里吃的了半点苦头能活着已经很好。 风长栖想到她方才说的那些话,依旧觉着深恶痛绝。 李云在当真是好大的单子,知法犯法这还了得么 “他可是咱们风国的相爷。” 玉无望点了点头,“这世间知法犯法的人许多,管也管不尽的。” “可是他是朝中大员,这样岂不是叫人心寒么”风长栖捂着胸口,当真是怎么想怎么难受,“此事不可姑息。” “右相身后颇有几分势力,若是想要一网打尽,乃是一桩难事。”玉无望坐在一边,目光紧紧地盯着外头火红火红的石榴花上头,“也快了,咱们战火东引,让允王对付他。” 风长栖哪里知道这底下的许多算计,心跳如雷。 鬻官鬻爵,似是这般钻菅,奴颜婢膝,丧尽廉耻,哪里是读书人会做的事情风长栖听人说过,右相李云在当初乃是进士出身,功名都是自己考来的,怎么为官数年之后就变了一副心肝当真叫人纳罕。 “这案子本就是一桩寻常的杀人案,哪里知道,牵扯到了捐官上头。”风长栖伏在案牍上头,一脸凄迷,“风国,哪里有我想的那样简单” 见风长栖又换上了这副悲天悯人的面孔,玉无望轻笑两声,上前三两步,“船到前头自然直,皇上心里也一早就有了计较,只是朝中事,半点不能唐突,是以从长计议才是要紧。” 风长栖不吭声,玉无望说的固然很有道理,只是这些事儿看在眼里,终究不能当成半点未曾瞧见那样坦然。 今日是知道了李云在,这里头还不知有多少名堂呢。 官官相护,贪腐相通。 “咱们出去走走。”玉无望看定风长栖那张白腻玉面,“莫要再想此事。” 闻言,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脸讪笑。 两个人一同上了街,走走看看,这日子倒也很容易过。心里已经不像是惊云司坐着的时候那样,积郁难当。 总算是好了些。 两个人试肩比肩,一处走着,时不时有百姓上前跟他们问好。都知道惊云司有风长栖跟玉无望管着,乃是个为百姓办实事的地儿,他们也不知对他们二人存了多少敬佩之心。 一路上吃吃喝喝,未出半文钱。 风长栖见她那样欢喜,不禁有些好笑。 “果然是个孩子。” “孩子”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脸正色,“师父,长栖一早就成了大人。” 风长栖在冷宫吃的苦头,玉无望一早就知道,现在见她这样认真,知道她心里必定是存着几分悲凉,一时之间并不多话。 刚走到宝华坊,玉无望的脸色就变了又变。 风长栖觉着奇怪,刚想说话,就被玉无望打横抱起,一跃而上。 他脚程极快,直接往栖凰岭方向去了。 风长栖按捺着满腹疑问不吭声,好容易到了栖凰岭,玉无望才朝着风长栖道:“这几日你莫要再去惊云司了。” “为何”风长栖被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闹得满脸疑惑,“方才师父可是见着了什么人” “还记得那日你我二人被人伏击” “自然记得。” “方才我见着了冰霓。” 风长栖砸了砸嘴,倒也不怕。只是她觉着奇怪,那人既然是江湖人士,为何要紧追着他们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宝华坊人太多,若是伤及无辜可就不好了。” 怪不得,方才玉无望跑的那样快,原是为着这个缘故。 “师父跟那人可是有什么牵扯”风长栖只是觉着奇怪罢了,随口一说。 哪知道,玉无望脸色突变,看起来奇奇怪怪。 风长栖见了,笑意渐浓。 “莫不是,那人对师父存着几分真心” 看这丫头半点都不在意,只是一味地说着浑话,天知道玉无望心里有多失望气闷。 这丫头现如今是愈发有本事了,竟然敢这样打趣他,又心里泛酸,这丫头分明是半点不在意,但凡是有一丝丝的在意顾及,也不至于说出这样没心肝的话来。 也罢了。 他一时之间没了闲话的心思,“你且歇着吧。” 风长栖应了一声,在竹苑的偏房睡下了。 这几日日日疲惫,每日都有新鲜事发生,就没什么轻省的时候,她这会儿也是一沾到枕头就觉着惫懒难言,直接睡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天上地下皆是铺着一层淡白月色,风长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底下自己翘檐绣花的鞋子,听着外头的清越萧声,她不多想,赶忙起身。 这竹苑里头只得几个仆婢,每日只要主人家来了,都有守夜的人。 自从阿春离了云甯殿之后,她身边只得一个司缨伺候。这是玉无望手底下的人,到底是个可用的。 她本是在外头候着,见风长栖走了出来,忙道:“公主” 见她只穿着一件青色单衫子,隐隐能见着里头白瓷一般的肌肤来,司缨垂下眼睑,听候吩咐。 风长栖见这月光清辉洒了一地,她踩在地上,仿佛连影子都变成了清白颜色。 “师父在松园么”风长栖听着那萧声且远且近,如泣如诉,仿佛在倾诉他的一腔心事。 这必定又是为着风国的天下吧,风长栖如此想着。 司缨想了想,轻声道:“司缨不知,方才公子出去的时候,好似是往松园方向去了。” 风长栖应了一声,脚步匆匆,也径自去了。 松香浓郁,风长栖吸了吸鼻子。 她是在松园内湖见着玉无望的。 只见那人如同谪仙人,立在内湖大石上头,手里搭着那一柄他最喜欢的玉萧管。 他猛然停了下来,才回过头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 风长栖倒是有些意外,这人的感官也不知有多敏锐,等闲是算计不得他的。 “师父。” “怎么醒了”玉无望瞬息之间就到了反风长栖的跟前。 若是想要练到他这样的境地,的确是件难事,她只是笑,倒也算不得十分在意,到底是师父,厉害几分也是寻常之事。 “睡够了自然也就醒了,师父如何不睡”她歪着小脑袋,看起来如同小小婴孩一般,半点不见在惊云司之时的冷厉骇人,“这几日我还是想去惊云司,纵使是那人再来,我也是不怕的。” 见她这样硬气,玉无望低声笑了笑。 “莫要小看无极宫的人,况且你我现如今都算得朝中重臣,一旦是交手,那时候可就不是咱们跟无极宫的事儿了,而是朝廷跟江湖。” 第一百二十二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http://.biquxs.info/

在这样寂静无声的夜里头,纵使是风声也能听得真真儿的。 曦妩手里拿着案台上的烛剪剪去烛花,脸上的笑容凄惨且冷冽。 “消息属实”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跟前跪着的丫头,“若是真的,自然有赏,可若是假的,我也必定会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那人满脸血污,看着那人的眼神也开始带着一股子迷茫,又见那人穿过重重帐幔,走到她跟前,那人心口一颤,忙不迭地伏在地上。 “属实,奴婢不敢妄言。” “她当真穿上了那件衣裳” “穿上了,穿上了。” “好极,”曦妩冷笑两声,“日后若是还这样乖乖听话,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送她出去吧。” 孙岩破跟芳心应了一声,将那人送了出去。 月色凄迷,曦妩撩开帘栊,走了出去。 外殿的烛台下头歪着几个守更的宫女,这会儿正在烛台底下打着盹儿。 她刚想出去,就见芳心走了进来,朝着自家主子轻声道:“已经快到十月里头了,夜里还是有些凉的。主子若是想出去,还是披一件斗篷吧” “不了。”曦妩摇了摇头,一脸烦闷,“纵使是到了十月,秋老虎也够恼人的了。这样的好日子,凉一些怕什么” 芳心不敢多话,赶忙提溜着琉璃宫灯站在一边候着,替曦妩照亮着前路。到底是在曦妩跟前伺候数年的人,样样精细周到,不论做什么都是井井有条。 曦妩左右看着,脚底下的青石砖路被照的犹如水面一般光滑细致,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终于停在外头院子里头的花棚架子底下。 这会儿还能闻到格外缥缈的幽香。 她坐在一边,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半晌,她才悠悠地朝着一边的芳心说道:“皇上有多少日子没来了” 芳心听了,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也不知道该说实话还是虚的,只轻声道:“主子,皇上对那人也不过就是一时的,哪里比得上主子在这些年,一直都是宠冠六宫的,哪里是寻常人等可以比拟一二的呢主子,还是莫要焦灼了。” 见芳心如此说,曦妩也并无半点欢喜的意思。 花无百日红,她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那洺影生得好,跟白欢生的如此相似,叫那人如何受得住但愿这一次能借着那人的余威,好好治治那个狐媚子东西。 次日一早这后廷就出了一件大事。 风帝大怒,寻常时候那样宠爱洺影,可是也不知怎的,竟然被移出盛乾殿,直接挪到次兰苑了。 这地方固然也算是个好的,可到底比不得盛乾殿,这恩宠仿佛也就这么到头了。 曦妩大喜,却也知道这时候最是不能往盛乾殿去,风帝是那样一个多疑的人,一旦是闹得不好,指不定还把自己给拖下水了。 这可不是他的本意。 “娘娘,成了。”芳心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一脸欢喜,“那人现如今当真被移出盛乾殿了。” 曦妩听了只是笑,“次兰苑却也是个不错的去除,也真是太便宜她了。” “娘娘,来日方长啊,我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还没见过皇上这样动怒过。” 曦妩的心一半欢喜一般煎熬。 纵使是那人死了,还有这样大的威力,可以让风帝这样动怒,当真是叫人艳羡的很。有生之年,她何曾看到风帝因为自己对旁人那样动怒这仿佛只能是个梦了,那人对自己想来是没有多少真心的。 纵使是无上荣宠又能如何也不过就是表面风光。 饮冰室的人又送来了一车的冰,放在殿内,阴凉如水。 曦妩怔怔地看着玄关处的铜漏,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 只希望这没有半点变数才好,若非如此,必定又要牵扯到了自己身上,到了那个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云甯殿。 听着风帝动怒的消息,花珑半点都不觉着差异,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仿佛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闹得挺凶的,那人已经被移去次兰苑了。” “你当真以为皇上动气了”花珑忽而笑了,执着象牙梳子,放到奈莳嬷嬷的手里。 奈莳嬷嬷小心翼翼地给花珑梳着长发,看着铜镜里头的如画面孔,奈莳嬷嬷笑了笑。 “主子,这又是什么道理” “只怕是又是什么计中计,左右不干咱们的事儿。昨儿个听阿蘅说,有人从已故皇后的寝殿拿走了一件衣裳往盛乾殿去了。想来是有人看不惯洺影得宠,这才想着害她的。” 奈莳嬷嬷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突变。 “那……” “咱们只当是不知道也就罢了,这后廷里头水深火热,你也是知道的。洺影有些来头,必定不会就这么轻易上当了去。指不定这是一出请君入瓮的把戏呢,且看着吧,过几日指不定就会给了洺影封号,跟我平起平坐也未可知呢。” 奈莳嬷嬷看着花珑嘴角溢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一时之间也不好多话,站在一边,稍稍有些木讷。 “让我来吧。”也不知风长栖是从哪里跳出来的,接过奈莳嬷嬷手里的牙梳,轻轻地给花珑梳着头发。 那双玉手看起来莹白如玉,衬的花珑头发青乌色。 这对母女到底是人间绝色,叫人百看不厌的。奈莳嬷嬷笑了笑,也不吭声,悄悄退了出去。 “曦贵妃怕是按捺不住动手了吧”风长栖轻笑两声,“倒是给各宫各院的娘娘省事了。” “是她太心急了些,”花珑摇了摇头,“你阿娘以前的寝殿,寻常人等哪里敢进更何况是从里头拿东西出来。可是曦贵妃不同,她掌管三宫六院的大小事宜,多少是有些权力的。况且又有太后为她撑腰,皇上比她可聪明多了。” 风长栖见花珑并无半点吃味的意思,不禁有些纳罕。 “阿娘,你当真是半点都不在意啊” 花珑骇笑两声。 “在意又有何用洺影走过的路,我也是走过的。这里头并无多少欢喜可言,特别是等到发现真相恁的不堪,到后来,自然也就半点都不稀罕了。” 风长栖听得微微愣神。 “你忙你的去,莫要担心我这里的事儿。这宫里头的人,现如今都把眼睛放在洺影身上,哪里有功夫搭理我” 风长栖笑意渐浓,花珑现如今的心态倒极好。她应了一声,又跟花珑说了一些不轻不痒的话,这才匆匆忙忙地去了。 等风长栖前脚一走,花珑就赶忙朝着门口唤了一声。 奈莳嬷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网次兰苑走一遭,若是我猜得不错,这会儿皇上必定在那里。” 奈莳嬷嬷瘪了瘪嘴,颇有几分为难。 “现如今这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那么不待见她,若是咱们云甯殿的人去了,恐怕是要被那些人说死了。” “不妨事。”花珑骇笑,“纵使是咱们现在去了,只怕也会被他们认为是去看热闹的。” 奈莳嬷嬷听了,笑了笑,“主子英明。” 次兰苑。 风帝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女子呜呜咽咽的哭声,登时就是一阵心软, 等见着他来了,洺影就更如孩童一般,直接扑到了风帝怀里,一阵大哭。 见她小脸红红,说不出的可怜,风帝心里一软,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子。 “朕不是一早就同你说过了么怎么这会子还哭的这样凶” “人人都说我日后必定不会再见着皇上了,我方才是被吓到了。”洺影愈发娇柔,“现在见着皇上来了,可见传言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你我不是说好了么” “那衣裳到底是谁的”洺影目光沉沉,紧紧地看着风帝那张十分沉静的面孔。 “此事无需多管。”风帝摇了摇头,松开了洺影的身子,“你只需知道,此事我必定不会迁怒于你便是了,这后廷的风气,一早该肃清了。” 洺影倒是从未见过风帝此般模样,一时之间有些木讷,半晌才反应过来。 暮色四合,日影西斜。洺影隔着那绿色窗纱,目光一直停留在院中的紫薇花上。 开的真好啊!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坠儿,将她带进来吧。” 不一会儿,坠儿就匆匆将一个圆脸宫女带了进来,只见那人浑身发抖,殿中晦暗的光线打在她身上,愈发显得她身子娇弱。 洺影背过身子,看着天边的霞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她猛然转过身子,冷冷地看着那个在底下跪着的丫头。 “怎么跟着我倒是委屈了你想要攀上曦贵妃的高枝儿了你现如今又危难,怎么也不见曦贵妃来救你呢人啊,到底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的好,若非如此,这辈子也算是完了,你说,是也不是” 那丫头匍匐在地,抖个不停。 “姑娘恕罪,还请姑娘恕罪啊。奴婢本不想帮着曦贵妃,只是她手里还攥着我阿姐的性命,奴婢是被迫的,真的!”她呜呜咽咽,一连给洺影磕了好几个头。 “你阿姐” “是,我阿姐在曦贵妃手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http://.biquxs.info/

夜幕遮掩,四下里静悄悄的。洺影坐在暗处,眼睛一直盯着一边边角上摆着的铜漏。 一声接着一声,听着叫人心里烦闷难当,洺影脸色阴冷,一边站着的坠儿看着她此般神色,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 这位主儿寻常时候倒也罢了,可是一旦是动怒,也不知有多可怕,叫人畏惧的很。这会子见她眉眼低垂,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坠儿心里就更加没底,兀自站在一边。 “姑娘,今儿个皇上怕是不会来了。” 洺影点了点头,这个她一早知道,也并未等着什么,只是这心里不快,难以阻绝。 当初伺候她的那个小宫女,原是有姊妹的,现如今她的姊妹只怕也是一缕孤魂而已了。一旦是落入曦妩手里,还能有什么活路这整个后廷好似都是她的,谁敢不听此人调遣但凡是个想活命的,都要离曦贵妃远一些,一旦是在跟前伺候,不死也是重伤。 芳心乃是曦贵妃从家里带进宫来的人,孙岩破又是她刚进宫那年,风帝亲赏的,这两个人之所以能长久一些,跟这些来头是有牵扯不开的联系的。 可是这宫里剩下的宫女太监,一旦是被分到了玉坤宫里头,一只脚就已经踏进了阎王殿。 洺影对这些倒是知道的十分清楚,脸色冷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好生护佑她的性命,还有用。” 坠入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云甯殿。 隐隐听着"太平更”的声音,花珑双眼酸涩,放下手中的诗集,脸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容,玉手轻轻抚上自己小腹,一脸餍足。 “娘娘,该歇着了,晚了。”奈莳嬷嬷拿着一碗酸梅汤走了进来,“这是方才做好的,娘娘若是觉着暑热,吃上几口也是好的,待身子清凉了几分再去歇息也是好的。” “长栖今日未曾回来吧”花珑接过酸梅汤,又笑了两声,“能者多劳,只是那丫头也不知有多疲惫,到底叫人心疼。” 月色清白,映着窗纱落在地上,如同月色锦缎铺地,倒也别致好看。 “今日公主未曾回宫,许是被惊云司的事情给耽搁了。也不知怎的,命案一桩接着一桩,怪难为人的。” 命案 花珑对此事倒是半点不知,越是想着,这心里就越是心疼风长栖。 纵使是当了女官又有何益整日介东走西顾,若是做得好了,风帝未必有什么好听的话,若是做的不好,各种难听的话也都跟着来了。 风昭固然没有这样的好本事,可是她到底是曦贵妃的女儿,有曦家撑腰,在宫里横行霸道也无人说半个“错”字,风长栖到底没有这样的好命。 她依着奈莳嬷嬷上了床榻,将薄被盖在身上,刚躺下去没多久,就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是有什么不胜之状。 “娘娘” 花珑眼神苍茫,脸上的表情分外难看。 她只觉着浑身上下冷汗涔涔,说不出的畏惧难言。 “主子这是怎么了” 花珑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悲凉的苦笑。 “只是累了。” 奈莳嬷嬷哪里是个不知事的,也看得出来,自家这个主子也不知藏着多少心事。她这会子不愿多说,奈莳嬷嬷也就识相地不肯多问。 这世上的许多事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奈莳嬷嬷深谙此道,若是想在深宫里头有个活路,也要留心自己这张嘴,断然不能多说了去。 正所谓是多说多错,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奈莳嬷嬷拿着一边的丝扇轻轻地给花珑招风,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日后又听到外头守更的宫女太监轻声说话,絮絮叨叨的。 风长栖是在次日日中时分回来的,也是因着顾念花珑的身子,半点不敢耽搁。 花珑夜里睡得很不安稳,到了辰时才睡了一觉,这会儿睡得正好。 醒来时她撩开床幔,看着红日满窗,又听着外头宫女的絮聒之声,知道自己这是起晚了的缘故,慢悠悠地理好衣裳,唤了一声“奈莳嬷嬷”,一种宫女这才端着盥洗之物走了进来。 风长栖也跟在后头一同进来了,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阿娘今日好睡。”她走上前,紧紧地握住了花珑小手,“若是每日都这样安睡也是好的。” 花珑听着摆了摆手,“这又有什么好处” 花珑拢了拢乱发,身上滚烫滚烫,风长栖甫一摸到花珑的臂膀就吃了一惊,“阿娘可是病了不成” 见风长栖这样慌张,花珑不禁有些好笑,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莫怕,带着身孕的人,身上是要滚烫几分,不稀奇的。” 风长栖听了,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你这样忙,还回来做什么莫要担心我,我自有人照拂。” 风长栖自然知道阿蘅跟奈莳嬷嬷是个好的,只是她这心里也不知怎的,慌张的很,片刻都不得安宁,这宫里到底是有曦妩,现如今她设计好似是将洺影拉下马来,风长栖怕极了,生怕那人对花珑下手。 她若是一直都在宫外,若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救助不及,只怕是一生缺憾。 风长栖因为白欢昔日的死,心里也不知存了多少芥蒂,现如今是万万看不得这些的。 “曦贵妃那头可有什么消息么” “没有。”花珑听了骇笑连连,“欢喜也罢,悲哀也罢,左右不干咱们的事儿,长栖,你还是往惊云司去吧。” 风长栖不吭声,静默地坐在一边,心跳如雷。 她总觉着今儿个氛围格外诡异,隐隐觉着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一整日她都待在云甯殿里头,没有半点要出宫当差的意思。花珑也是欢喜的,跟她坐在一处,手里捏着针黹绣着百花争春图。 玉坤宫。 曦妩这几日心神不宁,整日介神思昏昏。 这日她午睡起,看着周遭被日光映照出来的重重魅影,她心里“咯噔”一声。在这么一瞬间,她仿佛走到了自家绣楼闺房中,自家阿娘正在里头挑拣锦罗绸缎,要给她裁剪衣裳,依稀还能听着自家阿娘跟小丫头锦红的嬉笑声。 她们二人感情是最要好的。 日影西移,不多时,曦妩的眼神渐渐清明,看着案几上摆着的一瓶栀子花,那张雪白面孔上登时就浮现出一股子恼恨,涨得一张面孔通红一片。 那清香犹如利刃,朝着自己奔涌而来。 该死的! “芳心,芳心!”她怒斥一声。 外头正在跟孙岩破商议次兰苑之事,猛然听到内殿里头这么一声,心口发颤,头也不回,赶忙奔了进去。 “主子!”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芳心汗如雨下,悄悄地抬起头看着那人的神色。 这会子窗牖上头的斑驳花纹映在她的眉眼之间,映的她通身上下仿佛受了什么重伤,这都是未曾好全的伤疤。 “不知事的东西,你可是不知我不爱这栀子花么” 芳心微微蹙眉,她自由伺候曦妩,从未听说过她不爱栀子花。 前些年,她心里憋闷,最是喜欢这栀子花的气味。 这些还是宫里最后剩下的,芳心惦记着自家主子,这才派人搜罗了来,哪里知道,倒是好心办坏事了呢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这就撤下去。” 还未等芳心撤去,就被曦妩一巴掌打的栽倒在地。 她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半点都不留情,眼睁睁地就看着芳心那半张面孔迅速地红肿了起来。 “主子!”芳心又是一阵激灵,匍匐在地,不敢多话。 “我阿娘一早就死了,锦红也没了。阿爹现如今在西南边陲,这耀京城里头能护佑我的,只得一个哥哥。”她呜呜咽咽,竟兀自哭了一场。 芳心哪里知道这其中计较,瘪了瘪嘴,一脸惶恐。 “主子,主子还有皇上庇护,主子还有昭公主指望,主子乃是这后廷最得宠的女子啊。” 芳心说的倒也是实话,看着这后廷,有谁还能比得过曦妩可是她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心想要当最好的,当初还惦记着皇后的凤位,可是谁知道,现如今竟一切都变了。 叫人半点法子都无。 “皇上去了次兰苑,是也不是”曦妩双目欲裂,一张面孔满是血丝,“他竟然这样割舍不下一个女子,何曾有过此等子的荒唐事何曾有过皇上这分明是动了真心。” 她猛然间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芳心头上的银簪子,“咱们往次兰苑走一遭,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狐媚子东西,竟敢在我跟前放肆,迷惑君上。” 这怕是气疯了。 芳心如何敢叫她就这么去了谁人不知洺影纵使是被风帝移出了盛乾殿,却是依旧受宠,依着原本曦妩的意思,必定要看那人被风帝惩处治死才好,谁成想,那人半点都未曾被风帝嫌恶,她的线人有报,风帝每日依旧去瞧她。 “主子,不好,大事不好,”孙岩破慌里慌张跑了进来,“流觞死了,流觞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宫人怨曦妩事发 http://.biquxs.info/

似远似近地能听着凄厉蝉鸣。 只是这会子那蝉声猛然间就这么低疏下去,再也听不到一星半点。 曦妩的眼睛一直都盯着窗牖上头的精致花样,这新换上的窗纱,是这宫里头最矜贵的,只有她跟太后的寝殿里有的用,这都是皇上上次。 若是旁人见着,必定还会说上一句,皇上如何如何恩宠曦贵妃这之类的话。 只得曦妩知晓,这恩宠是从何而来,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心里明白,若是没了自家阿爹护佑西南边陲,她在这冷寂深宫,又有何种地位。 这窗纱映着阳光最是好看,大红色作底,看得久了又能瞧出三两股金线来,这都是老手艺人的好本事,能织出这样的布匹,比之冬日里头最难得的羽缎也是不相上下的。 只是这样艳丽的颜色,若是看得久了便有些刺眼。 她反倒是沉寂了几分,直挺挺地坐在一边,脸上的表情颇为冷淡。 “死了便死了,不过就是一个丫头罢了。自缢还是” “他杀,好似是被人勒死的。” 一听到这句话,曦妩哪里还有方才那样淡静的模样,登时就是一阵气恼。 “该死的东西,看一个人也看不住么竟然叫她被人给勒死了。这若是查出来了,何况是我,纵使是你们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流觞比不得旁人,她是个老宫女,是以前伺候过太妃的。 她好容易才得了她来,谁成想,还没怎么用上她,竟就这么让她死了。 “此事断然不可声张,可知道了么” “是。”孙岩破跟芳心也有几分慌张。 虽说他们寻常时候十分跋扈,但是每每到了生死存亡这之类的大事上头,二人不免会想得多些。 曦妩背后有人撑腰,纵使是做了再多的错事也都不会被风帝严惩,可是他们二人如何一样不过就是一个寻常人物,死了便是死了,连个哭丧的人都找不到。 次兰苑。 洺影一起身便让坠儿给自己捯饬,今时不同往日,到底是要主持大事的。 望着镜中的自己,洺影勾唇一笑,拿着粉黛细细描摹着远山眉,用这东西画眉,能叫人看起来愈发温婉无害,风帝最喜欢看她这样画。 只是寻常时候她惫懒的很,并不愿意过得这样精细。 这会子只见镜中的人横波入鬓,流转生辉顾盼生辉,端的是个冰清玉骨的好女子。 坠儿朝着自家主子笑了笑,轻声道:“主子好模样,淡妆浓抹总相宜。” 洺影冷笑两声,“若非是为了那事,这张皮囊,与我没有半点益处。真正的好模样可不是我。” 坠儿也知道这其中缘故,见她说的这样凄厉,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闷不吭声,低垂着小脑袋,给洺影戴着一直碧玉簪子。 那簪子十分简单普通,也并不十分名贵,只是若是梳着堕马髻,只别上这么一只簪子,已然足够。 况且洺影自有计较,有些地方,坠儿固然是心里存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闲话。 曦贵妃哪里想到洺影会亲自找上门来。 本以为这丫头对自己比而不及呢,谁曾想,她谁也不怕,磨刀霍霍向猪羊般的朝自己奔了过来。 穿着一身白衣,站在日光下头,如同笼着一层氤氲着的雾气,她眯着眼睛,微微抬起下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跟死去的白欢简直一模一样。 曦妩对白欢几乎有着本能的厌恶,往后退了几步。 芳心赶忙上千搀扶,轻声道:“主子,是洺影姑娘来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端着贵妃的架子,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洺影。 “见着我也不行礼洺影姑娘当真是好教养。” “姑娘这几日腿腹疼痛难当,纵使是皇上,也是不让姑娘跪着的。”说话的乃是贴身伺候她的古奕,寻常时候最是机灵不过,当初在盛乾殿的时候,左右逢源,是个十分厉害的主儿。 洺影也不吭声,就静静地听着那人的话,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曦贵妃是什么人见多识广,一旦是发现有人意图爬到自己头上去,这心火难消,登时就变了脸色。 “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哪里容得下你来撒野。” “奴婢不敢。”古奕赶忙朝着那人磕了几个头,好似当真怯懦卑微,不敢直面曦贵妃的威严。 曦妩骇笑连连,上前三两步,狠狠地给了古奕一巴掌。 古奕登时就头脑昏昏,她哪里知道,向来养尊处优的曦贵妃,竟然有这样大的气力,能打的人耳朵轰鸣,半点不能控制。 一时之间襟袖淋漓,悲不自胜。看起来也实在是可怜,曦妩特意看了一眼洺影,哪里知道,那人目不斜视,嘴角还带着一抹浅笑,仿佛对这么一桩戏码,心里没有半点波动。 “拖下去,乱棍打死,好好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孙岩破固然是有些迟疑,毕竟这玉坤宫里头已经有了一条人命官司,若是又将古奕打死,只怕会叫皇上过问。 到了那个时候,可就糟了,整个玉坤宫的人,谁也别想脱身。 “主子……” “怎么你一个阉人还想着怜香惜玉不成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风长栖的脸上,“洺影姑娘难道对自己手底下的人都这样凉薄不成听着这人要被打死,也没有半点反应,着实稀罕的很啊。” 洺影耸了耸肩,“娘娘惩罚奴才,洺影不敢过问。只是有一件事,还想问问贵妃娘娘。” “说罢。”曦贵妃向来都是这样自视甚高惯了的人,睨着洺影,一脸倨傲。 “听闻玉坤宫昨儿个夜里死了一个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惊云司。 玉无望正专心致志德看着手中的卷宗,他这些时日查的都是数十年的旧事,十有都已经被定案了,纵使是想要平反,亦非易事。 若飞之前朱同阁被烧毁,闹出了望天犼一事,若非是风长栖多问了三两句,这些陈年旧案,只怕也只会随着卷宗百年之后腐烂了去。 正想着,就听到背后有纤履之声。转头一看,不是风长栖是谁只见那人指白如玉,迅速抽走了自己手里的卷宗。 见那丫头笑脸盈盈,暗香盈袖,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开阳说的果然不错,这几日师父整日介都忙着跟这些卷宗斗智斗勇,至于旁的事,是半点都不在意了可是” “朱老太的案子耽搁不得。” “那也要从允王身上下手,现如今朱同阁已经毁了,这都是数年前的旧案,纵使是翻出来,也难有什么大水花。况且现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为着大局考虑,父皇也必定会想着弃车保帅,不会深究。” 风长栖侃侃而谈,玉无望倒是有些佩服这么一个小妮子。 也不知哪里练就的铁齿铜牙的好本领,说出来的话叫人半点反驳不得。 “师父对于朝中之事,应当比我要明白几分才是。” 玉无望微微颔首,想着那允王曦忠毅现在的处境情形,骇笑两声。 “平反又往,昭雪得成。现如今咱们只要搜罗证据便是了,若是什么都不做,可对不住那些冤死的亡灵。” 听到“亡灵”二字,风长栖只觉着头皮发麻,恰好叱离端着一碗入冰的莲子羹走了进来。 这是给风长栖的吃食。 风长栖拍了拍叱离的肩膀,脸上溢出几分欢喜来。 这人自从来了金运司之后,即莅厨次,煮糜蒸饼,无所不能。风长栖是最爱那些精致吃食的,每每见着那些东西,整个人都动弹不得,是以对叱离是愈发倚重了。 依着开阳的话就是,但凡有些甜头,风长栖就没有不欢喜的。 “可还有么给师父也来一碗。” 叱离点了点头,脚步匆匆,又盛了一碗来。 二人相对坐着,面色沉着,有条不紊的说着数十年的往事。 看着风长栖那张玉脸,恨意沉沉,他猛然间看得呆了,心口一滞,半晌回不过神来。 只猛然想到那么几句:香脸初匀,黛眉巧画宫妆浅。风流天赋与精神,全在秋波转。早是萦心可惯,那更堪频频顾盼。几回得见,见了还休,争如不见。烛影摇红,夜来筵散短。当时谁解两情传对面天涯远。再奈云稀雨断,凭栏杆东风泪眼。海棠开后,燕子来时,黄昏庭院。 这些话说的句句都好,一声声都是他的心思。 奈何佳人年幼,命格奇突,凡俗人等高攀不起。 玉无望念着他们二人的师徒情分,心里多多少少也觉着心酸。 这若是从前,他自然是毫无畏惧,纵使是命不久矣也不枉费,偏得现如今,他靠着风长栖如此苟活,总觉着对不住她。 “师父”分长期放下手中的卷宗,一声闷哼,“师父,像是穆志章这样的清官,这样的朝中大员,一朝身亡,难道朝中人等都无人怀疑旁的缘故卷宗里头并无半点记载,这到底是被抹去,还是当真未曾被人怀疑提及”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暴动允王允悲 http://.biquxs.info/

玉坤宫。 洺影前脚一来,风帝就紧随其后跟了来。 只是未曾进门,只是在门外细细听着。 李玉宝自然知道大事不好,那曦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风帝不知,可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是知道的切切实实。 这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风帝这些年来,一早就受够了曦忠毅的拥兵自重,嚣张跋扈,这会子隐忍不发,也不过就是朝中可用之人不多,一旦是再找出几个得力的人,只怕也是沦落到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地步。 偏得那曦妩半点都不知收敛一二,里头的声音一头高过一头。 洺影唇角勾出一抹浅笑,眉眼之间也染上了几分欢喜,一时之间叫人看不清明。 “你倒是知道我这宫里死了人了” 曦妩佯装镇定,不怒自威,看着洺影的眼神,仿佛是要将那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洺影向来知道此人看她不惯,倒也不恼,只是不轻不痒地笑着。 她也是这副模样,就越是叫曦妩抓心挠肝地不痛快。 “自然是听人所言,我这宫里有个叫流水的丫头,也就是让我穿上先皇后衣裳的那个宫女她说的。” 洺影说的不轻不痒,“若非是皇上明鉴,我可就要被人害死了,曦贵妃,你倒是说说,先皇后的寝殿,小小的一个宫女如何能进去还能从里头拿出一件衣裳来洺影虽说来宫里的时日不多,可是这宫里的规矩,洺影还是知道一些的。曦贵妃掌管三宫六院琐事,这事儿也归贵妃娘娘您来管吧” 曦贵妃脸色突变,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 暮色四合,西边天上晚霞倾泻而下,打在身上,如同披上了一层绯色找宫裳。 她愈发急了,汗如雨下。 她一早就想好了的,不成功便成仁。 现如今看来,这丫头远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恁的刁钻古怪,恁的卑贱小性,半点不容人。 “此事既是那丫头做的蠢事,你只管惩治那丫头便是了。难道说,你在这后廷没有半点份制,是以连区区几个丫头都使唤不动了么” 洺影半点不惧,冷哼一声。 “曦贵妃无非就是想要借刀杀人,想要我被皇上惩处,是也不是只是好端端的,怎么就杀了流觞呢啊,是了,我明白了。难不成是利用完了流水对姊妹的眷顾做成了那是,就觉着此人无用,留着是个祸害,是以解决了么” “莫要含血喷人。” “未曾,流水那丫头说的可是真真儿的,的确是贵妃娘娘你用她阿姐的性命,叫她陷害与我。” “来人啊,将洺影拖出去杖毙,该死的丫头,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也不过就是仗着皇上对你喜欢你才这样猖狂你若是知道皇上为着什么对你倾心,你怕是得意不起来了吧” “够了!”她正想说出真相,谁成想,风帝推门而入,一张脸早已黑的个底朝天,“李玉宝,带人搜宫。” 李玉宝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带着人从四面八方涌入了玉坤宫。 曦妩何曾有过此般受辱之时脸色突变,朝着风帝盈盈一拜。 “皇上还请为臣妾做主才是,臣妾是被冤枉的。”曦贵妃刚想走上前,就被风帝避开了。 这一避,彻底叫曦妩死了心。 这些年来,她对风帝一直忠心耿耿,数年如一日的欢喜爱慕,可是谁知道,为人君者,这对情爱之心,只得针眼那么点大,原先时候她还有些指望,可是自从洺影进宫之后,风帝何曾多看过她一眼 可见是半点都不在意了。 这姻缘际遇之事,偶尔奇逢,俱由天意,岂在人谋曦妩猛然想到自家阿娘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只是那时候她心高气傲,凭着这么一张好容貌,只当是这世间就没有人会不中意她的,殊不知这世间也不知有多少佳人才子,两相瞥见之时,自然是彼此垂盼,俱各钟情,动辄便是终生私定。要么吟哦自借,要么秋波暗送。若是两情期许时,缔结私盟也不在话下。这个鱼传尺素,晴香暗与风微度之事,也算不得什么稀奇。 可是她跟风帝之间,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戏文桥段,俗而又俗。 她仰仗着曦家权势,又仰仗着娇媚身段,也算是得宠数年,经久不衰。 何曾有过今日苍凉之时 姻缘本是前生定,曾向蟠桃会里来。 这话果然不假。 见曦妩一副认命模样,风帝也猜的是七七八八,冷冷地睨着那人,半句话不肯多说。 不多时,只见李玉宝身后的两个太监拖出一具死尸来。 浑身僵硬,一看便知死的有些时辰了。 一种宫女都别过面孔,不忍直视,隐隐能听着啜泣之声。 风帝大怒,将曦妩幽居玉坤宫,非得圣谕不得踏出玉坤宫半步,这才带着洺影,匆匆忙忙去了。 等那人一走,曦贵妃登时就没了方才的气势,悠悠地瘫软在地,一脸惊慌。 “芳心,芳心。”她紧紧地攥住了芳心的手,双眼通红,怔怔落下泪来,“方才你可听着了么” 芳心不敢作答,只是哽咽。 “他竟然为着给旁人出气幽禁我!” 芳心忙道:“主子,这到底是条人命,宫里的规矩,主子也是知道的。纵使是皇上于心不忍,可也要立威服众,是也不是” “哪里是因为这个缘故”曦贵妃苦笑连连,“分明是瞧着我心里烦闷,不同寻常时候了。况且,流觞之死跟我并无半点牵扯,芳心,你明明知道!” 芳心赶忙垂下了脑袋,半句话不敢多说。 曦贵妃被幽禁一事,不过半个时辰便传遍深宫。 原本他们都十分欢喜,只是后来又想着,现如今狐媚君上的乃是洺影,那人一日不除,他们就一日没有安生日子。原本就只得一个曦贵妃可以跟那人争锋相对,有个牵制,现如今曦贵妃落难,日后这后廷,岂不就成了那人的天下 一时之间,又是人心惶惶,甚至有几位妃嫔自作聪明跑到风帝跟前求情,又被骂了一通。 自此后便无人再敢去多说一二,风昭也闹了一场,终究无果。 风长栖得知此事,内心并无半点欢喜可言。 曦忠毅屹立不倒,那曦贵妃在后廷的地位,断然不可撼动。 她隐隐约约觉着,这其中还有更大的阴谋。 不过三日,西南边陲传来急报,只说是暴动难平,请求朝廷派兵镇压。 玉无望被玉无望召进盛乾殿商议了小半个时辰,终究未果。 “皇上,这西南边陲本就是允王所管,这么些年,从未有过半点纰漏,现如今此般暴动,也只得允王可平。一来,允王深知那些人的脾性,交手数次,可若是派京中大将前去,只怕也只是损兵折将罢了。倒不如多派些人手过去,二来,若是再派出一个主将,一山难容二虎,又是一场风波。现如今是事急从权,还请皇上三思。” 风帝也正是此般想法,只是这会子从玉无望嘴里说出来,又是别种滋味。 依着曦忠毅的脾性,断然不肯将军功分给他人,这一次送了急报入京,想来也是没了半点法子。 风帝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跟前的目秀眉清,一袭月色长袍,腰间别着一管玉萧,端的是丰姿俊雅,气度幽闲。当真可配得上那么一句:郎艳独绝,世难其二。这样好的人物,又深谙兵法天文,若是有他跟风长栖一同前往心西南边陲,必定大有裨益。 就好似是岁运城一战,也是因着他们二人才顺利平叛。 只是风长栖到底是十分年幼,现如今惊云司也缺不得她,若非如此,风帝也必定不会如此难为。 玉无望自然关心这风国的江山社稷,只是他更怕风长栖因被人谋害,淹滞泥途,只恐燕山剑老,沧海珠沉,那是最不值当的事儿。 “若是派国师跟长栖一同网西南边陲走一遭,国师可愿” 玉无望好似一早料到风帝会说上这么一句。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长栖公主现如今得了书香一脉,垂髫入泮,她是个不可多得的皇储之选,若是有个好歹,乃是风国之大不幸,还请皇上三思。” “皇储”风帝好似是从未想过此事一般,眉头紧蹙,脸色突变。 且想来,那风昭浑身罗绮,整日介只会呼奴使婢,至于其他的本事,半点没有。风旭又是个天残,难以成就大事。可是风长栖不同,跟着玉无望走南闯北,战功赫赫,是个可用之人。 凭着一个惊云司,就能看出她的好本事。 风帝应了一声,只是又念着西南边陲的战事吃紧,心里发慌。 “皇上,臣有一人举荐。”玉无望眸光暗闪,成竹在胸。 “说来听听。”风帝大喜,毕竟玉无望从未有过半点虚言,但凡是他举荐的人,必定是人中龙凤。 殊不知他因为西南边陲暴动,闹得心里不快已有数日有余。 “潼柒州的大将军何宁舟。”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 http://.biquxs.info/

等到了十月初,这天还是热的如同在盛夏时分。 洺影倒是一直住在次兰苑,此处比之盛乾殿还要阴凉几分,她整日介只穿着一袭淡紫色纱衣,莲步姗姗,情意绵绵,在风帝跟前走来走去。 是不是地说几句小女儿情话,也能叫风帝欢喜时分。 这日淑妃为着风旭想来跟风帝求个恩准,哪里想到,还未来得及说半句话,就见着那洺影整个人如同笼在淡紫色轻雾中,款款走来。脸上并无半点表情,凉薄的如同饮冰室的冰窖一般、 等走到淑妃跟前,她眸光暗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淑妃被她看的头皮发麻,赶忙低垂着脑袋。 等到反应过来,淑妃又是一阵懊恼,那人身上并无半点名分,按理说,见着自己还是要行礼的,现如今免了她的礼倒也罢了,怎么自己倒是先心虚了起来 她不仅高居妃位,还有一个孩儿傍身,如何比不上一个小小的洺影呢 外头蝉鸣聒噪,声声入耳,闹得淑妃心里愈发慌张。 那暗青色的窗纱透过微蒙蒙的光亮来,打在地上,只余下一片淡淡的光影,淑妃的头愈发低了。 “说吧,”风帝也不看淑妃,言语之中分外冷厉,反倒是给洺影喂了一口酸梅汤。 这是她近日里头欢喜的。 淑妃看的心里发酸,也听说了,近日里头洺影胃口极差,餐餐吃的极少。纵使是御膳房做了再怎么精细的点心饭菜,她也不会多吃几口。 这会子见着,淑妃只觉着十分艳羡。 风帝何曾对她有过半点好脸色总是那么不咸不淡的,从未有过这样举案齐眉的时候。 若是风帝对旁人也都这样,这倒也罢了,现如今看他这样小心殷勤,几乎讨好一般地对待洺影,淑妃再也熬不住,红了眼眶儿。 “说。”见那人只是低垂着脑袋,半句话不肯多说,风帝有些急了,“若是无话可说,日后便不用来请安了。” “皇上,”淑妃又给风帝行了一个双安,“旭儿已经一十八岁,也能主事了。臣妾想着,若是长栖不弃,让旭儿跟长栖一处到惊云司去当差可好么” 惊云司 风帝这才抬起头来,睨着她。 “你可知惊云司是个什么去处” 淑妃颇有几分木讷地摇了摇头。 她也只知道,惊云司是个好去处,若是风旭也跟着去了,日后立下汗马功劳,总会叫风帝刮目相看。到时候出路总归会好上许多,风长栖现如今受人敬重,连带着花珑也那样矜贵,着实是叫人艳羡的很。 “既然不知,便不该说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旭儿做不得惊云司的差事,你且去吧。” 淑妃还有话说,却见李玉宝走了过来,朝着她使了使眼色。 纵使是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淑妃不敢逆着风帝的意思,只好悲戚戚地去了。 等那人一走,洺影便朝着坠儿道:“打点纸笔,取来存好的花间露水烹茶,皇上要处理朝政了。” “你这丫头,朕何时说过此事” “皇上不说臣妾也清楚明白,整日都为着国事分忧,哪里有空闲陪着臣妾逗闷子臣妾也不叨扰皇上了,给皇上烹茶去。” 见她如此温存柔媚,风帝心里一软,点了点头,任由那人去了。 栖凰岭,松园。 松风盈耳,鸟韵撩人。 风长栖正跟玉无望谈论西南边陲战事,二人说的面红耳赤,时而又笑语连连。 远远站着的叱离跟开阳皆是一脸莫名。 “也不知这会子在谈着什么,一会子闹个不休,这会儿又笑个不停。”开阳啧啧出声,心里是愈发好奇了,巴不得过去瞧瞧才好。 只是他们谈的奥衍精深,间杂灵通微妙的大智慧,他们这些俗人,哪里能通这样的灵智索性也就作罢。 “人本就是不同的,”玉无望脸上扬起一抹冷淡的笑,“何宁舟绝对不会叫你我失望。” “那曦忠毅可是一个老狐狸。” “千人千面,其实这一人就有百张面孔。” 风长栖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刚想反驳,就听着玉无望接着说道:“长栖,你可知道,这梅花有多少种么” 梅花 风长栖对这些并无半点研究,只好实诚地摇了摇头,她只知道白梅红梅这两种。 不一会儿,就看到玉无望从竹苑取来一份卷宗,上头记载着梅花品种之属。 梅花原有五种,颜色各异,花瓣不同,开花与否,诸如此类,皆是不同。还有五种妁名色,一种赤金梅,-种绿萼梅,一种青霞叠梅,一种层梅,-种仙山玉洞梅。 种种都美,若论清香多韵,还要数那绿萼梅。 风长栖看着是目瞪口呆,想到自己去年冬日里头在宫中梅园所见,本以为已经是上上品,现如今看来,倒是自己俗见,她从未见过绿萼梅花。 “你怎知何宁舟不是绿萼梅 风长栖不吭声,隔着这么一个偌大的松园眺望这其黄龙,见着处处皆是奇峰巍耸,秀石横堆。心下也不知何处奔涌而来的欢喜。 若是何宁舟当真能不辱使命,将西南边陲的暴动压下去,且又叫曦忠毅没脸。到时候有了军功,顺其自然地回到耀京城,这样的话,之前的许多琐事都能昭雪。 连带着可怜的何昭容,还有朱同阁的朱老太,甚至于竹吉州的安家,指不定都有报仇雪恨的可能。 坐在这松园小小幽轩里头,风长栖心思愈发澄明。这会子看着这净几明窗,花阑石凳,心中愈发觉着欢喜。 只要能叫曦忠毅没了体面,甚至于将此人拉下马来,那么此事必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若不然,一切可都难了。 开阳跟叱离二人,一人擎了笔砚,一人拿了茶壶,走了过来,给风长栖跟玉无望二人倒了一一碗茶水,风长栖眯了眯眼,朝着叱离轻声道:“叱离,我饿了。” 叱离老脸一红,朝着那人点了点头,也不吭身,脚步匆匆,忙活去了。 开阳扯了扯嘴角。 这若是被江湖中人瞧见了,还不知会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谁都知道这叱离是江湖里头数一数二的暗卫,一人可躲过千军万马,现如今竟然成了风长栖的伙夫。 “开阳,你有话说” 开阳一听,赶忙摆了摆手,讪讪一笑。 “没有,没有。” “有话就说,遮遮掩掩做什么” 开阳愈发尴尬,只好说道:“只是觉着叱离的厨艺愈发好了,怪不得公主每日都想着叱离做的膳食。”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玉无望已经彻底黑了一张脸,斜眼睨着开阳。 “你若是闲来无事,帮着竹苑挑三缸水来。” 开阳一听,登时就朝着玉无望作揖行礼。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属下这就去帮衬叱离生火去。” 他一溜烟没了影儿。 风长栖哈哈大笑,朝着玉无望道:“怎么他们都畏惧师父威严在长栖这里,师父乃是个最好说话的人。” 玉无望不吭声。 在风长栖这里,他自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这是因为他从不对着这小妮子发怒。 奈何此人糊里糊涂,从不知自己对她的特殊之处,就这么一日快活一日。 皇宫,玉坤宫。 夜深了,月色迷蒙。 曦妩看着那几个宫女纷纷落下帘栊,隔着那几层轻纱帘栊,曦妩忽而大叫出声。 “昭儿,昭儿!”她赤着脚奔了出去。 “主子。”芳心听到动静,赶忙走了过来,轻声道:“主子,主子莫不是忘了昭公主现如今在似锦宫住着呢,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怎么会”曦妩形容憔悴,“现如今我被皇上幽禁,这宫里的人跟红顶白你也是知道的,昭儿因为右相之子闹得清誉全无,宫里上上下下的宫人都是知道的,她们面上自然不会多说半句,只是这背地里头,说的有多难听,你难道不知道么” 芳心纵使是知道,也不敢胡乱去说。 她轻轻地搀扶着曦妩的身子坐到软榻上。 看着那清明月华,照着殿外玉阶犹如落了一层细雪一般,看得久了只觉着有些刺眼。 芳心迅速收回目光,“主子,昭公主自幼都在皇上跟前长大,那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是不敢唐突了公主的。只是这几日,昭公主一直都想来看看娘娘,叫奴婢想法子哩。” “不行!”她赶忙推开芳心,“若是叫风昭进来了,日后我们就半点指望都没了。” 她最是看不惯那个掩袖工谗的狐媚妖孽,与她而言,洺影可恶,那死去的白欢,更是可恨到了极点。 若非是白欢,若非是那张面孔,风帝怎会对她如此狠心 鸣蛩唧唧,凉风忽起。曦妩浑身一颤,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听着外头此起彼伏,隐隐约约的宫乐之声,她心里愈发烦闷。 “是不是从次兰苑那里传过来的” 这一连数日,风帝都在次兰苑,纵使是数位大臣劝谏,也并无半点法子。 这已经是合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儿,芳心哪里敢跟曦妩直说,只好瞒着。 这会子听她如此一问,心里“咯噔”一声。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何宁舟远赴西南 http://.biquxs.info/

次兰苑的热闹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这宫里各宫各院的主子固然都是知道的,可这又能如何风帝心里欢喜的很。 况且曦妩现如今处境艰难,纵使是动气,也无人忌惮一二。次兰苑那头的人,哪里还会顾及到曦妩呢整日介缠着风帝,寻欢作乐,听闻朝中大臣颇有微词。 可是这也奈何不了她,依旧是欢欢喜喜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如此过了三五日。 早就立秋了,也就只有早晚凉爽几分,其他时候依旧如同置身火炉一般。 这日日中十分听着外头吵嚷,花珑放下手中针黹,眉头轻蹙。 “奈莳,谁在外头” 奈莳嬷嬷刚想说话,就见阿蘅走了进来,一脸冷清。 “淑妃又来了,被傅青给拦住了,这会儿正在外头闹呢。”阿蘅最是不喜欢淑妃,觉着此人十分聒噪,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觉着可笑,哪里有一星半点当主子的样儿 怪不得这宫里的人都不喜欢她,的确是个不得人心的主儿。 必定又是诉苦来了。 花珑轻声笑了笑,“也罢,我去瞧瞧。” 奈莳嬷嬷跟阿蘅赶忙搀扶着花珑的臂膀,径自走了出去。 “傅青,你退下吧。”花珑看定傅青,这是个孔武有力的猛人,这淑妃平时最是胆小怕事,这会儿闹起来,也不过就是觉着失了体面,她可不敢真的跟傅青扯皮。 思及此,花珑忽而笑了,只是这一笑,又引来了旁边宫人的唏嘘声。 她本就是个仙姿冰清,姿容胜雪的冰美人,寻常时候又不出云甯殿。这宫里上下固然是知道花珑是个厉害的,也知道她是个有福气的,得了风长栖那么个有本事的女儿,只是纵使是如此得意,她也不会在宫人跟前拿乔作势,算是个极好的主子。 除却云甯殿的人,都以为花珑乃是个不会含笑的人,这会儿见着了,他们无一不惊,却又觉着好看的紧,如同芍药初放,海棠重生。 这宫里的女子大抵都是美的,各有千秋,风华绝代。可是花珑这身上的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却是宫中少有。这样的气性跟已故的先皇后一般无二,只是白欢已死,这宫里只剩下一个花珑,风帝固然是对花珑没有像是洺影那样爱护,可是有风长栖这么争气的主儿,日后的造化,到底会比洺影一个孤女要好上许多。 淑妃见花珑还愿意出面给自己留下体面,心里也不知有多宽慰,赶忙上前搀扶着花珑的臂膀,“好姐姐,是妹妹唐突。明知道姐姐现如今需要静养,还是过来叨扰。” “进来说吧。” 淑妃应了一声,临走的时候还朝着一边站着的傅青瞪了一眼。 傅青哪里愿意搭理冷哼一声,背过身子,不去看她。 “姐姐,皇上已经有七日未曾上朝了,听闻朝中大臣劝谏不断,皇上都不肯听。” 这其中缘由,花珑也是知道的。 只是他们到底只是妃嫔,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个不中用的。手中无权且后宫不得干政,纵使是知道这样不对,不可长久,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旁人不管,你也就莫要多管了,到头来还是叫自己心里不快,是也不是”花珑喝了一口酸梅汤,登时满口生津,腹中只觉着十分舒坦。 “可是现如今那洺影愈发猖狂,不过就是个没有份位的女子,竟然见着我也不行礼。” 原是为着这个缘故,花珑笑意渐浓。 “她若是得了份位,也必定不会低于你我。”她轻轻地拿起旁边的帕子,拭了拭唇,“况且,有没有分外,又有什么要紧到底是皇上喜欢他,你我也只能这么瞧着了。玉坤宫那位被关了这么几天都未曾放出来,难道你还看不明白” 淑妃心里“咯噔”一声。 虽说她也知道曦贵妃到底还有些盼头,且不说风昭是这朝中的长公主,且说曦忠毅,风帝也不过就是小惩已戒,日后还是会放出来的。 只是想到之前曦妩不论怎样猖狂,风帝也都未曾动过这样的大气,淑妃就觉着心里煎熬。 这不就是意味着风帝对那人十成十的真心么 “姐姐,难道你半点都不在意皇上可曾对你我这样过” “不论谁得宠都与我无关,我纵使是在意又能如何他是人间帝王,你我不过就是妃嫔而已。” 更何况,那洺影也不过是个可怜女子罢了,风帝的心,从未在她身上过。 —— 玉坤宫本就是殿宇深宏,纵使是饮冰室的人不再送冰过来,这里依旧幽凉十分。只是曦妩心里不安,只觉着这是因为自己没了宠爱的缘故,一时之间又哭又闹,吓得那些宫女如鸟兽散,半步不敢上前。 可是芳心跟孙岩破是不得不上前劝阻,刚上前三两步,就见着那人一脸阴森,直勾勾地看着廊下的金丝雀。 “那东西叽叽喳喳,整日介叫个不休,打死,打死!” 芳心听了,忙不迭地说道“主子莫不是忘了这是皇上赏的,说是深宫寂寥,也主子逗闷子的。” 何以珍珠为寂寥 曦妩反是笑了,珠泪如雨,滚滚而下。 “他去次兰苑陪着那贱蹄子,给我一个雀儿逗闷子。” 芳心自知是说错了话,赶忙跪在一边,哪里还敢有半点言语这人现如今正是伤心之时,孙岩破跟芳心固然是知道一些外头的消息,这会子却也不敢去说,只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是个天聋地哑。 “外头可有什么动静么”曦妩这几日心神不宁,也不知有多煎熬。 偏得整日介都只能在这玉坤宫待着,外头的消息进不来,里头的消息也送不出去。 “大爷给娘娘求情了。”芳心挑拣了一样最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了出来。 “阿兄替我求情这会子替我求情做什么只怕又给了皇上许多说头。” 芳心只应了一声,又给曦妩轻轻地梳着头发。 隐隐见着一根白发,芳心心口一紧,默不作声地扯了去,迅速藏进袖口。 “疼得很。”曦妩反过身子就给了芳心一巴掌,“怎么连你也不安于室”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只是方才在想着近日里宫里传的闲话,想的入神了,这才冒犯了娘娘。” “什么闲话” “都说次兰苑那位是妖孽,已经有数十位巩固大臣给皇上递折子了。” 曦妩一听,哈哈大笑。 只是那笑声格外凄厉,叫人听得心里发慌。芳心的头愈发低了,连带着远远站着的孙岩破也跟着跪了下来。 “到底还算是有几个明事理的人,洺影可不就是个妖孽么能叫皇上荒废朝政,这可是大罪。” 曦妩乐呵呵地挑拣了一支凤钗,不禁又想到自家阿爹,心里酸楚难言。 “可有允王的消息” 果然还是问道了。 芳心只道不知,敷衍过去。 殊不知,此时此刻得了皇命的何宁舟,已经到了西南边陲境内。 何宁舟是什么人曦忠毅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想着这人只要是不入耀京城,只要还在他的大西南,便有法子治他。 若是能平定暴动自然是好,到时候他自然有法子将何宁舟身上的军功揽到自己身上来。 一石二鸟。 曦忠毅倒是要感激风帝,竟然将这个他的心头大患直接送到她跟前来了,他原先还想着要往潼柒州走一遭,必定要斩草除根才好,现在倒是一切水到渠成,无需麻烦。 何宁舟来的那日,暑热正盛,笔直的官行道,晒得白白耀耀。随从的兵士背后都溢出汗渍余下的盐霜来,映在这样烈的日光下头,闪耀如雪。 曦忠毅站在望楼上,看着那迤逦千万人朝着他们这里来了,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 很好,很好,千里送命来。 何宁舟骑着马走在最前头,桑济接了曦忠毅的命令前来接应。 虽说一早就知道何宁舟是个不过二十岁的少年将军,可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俊美如斯的少年郎。 剑眉星目,那双眼睛里头也不知含着多少异色光芒,只见那人飞身下马,脸上扬起一抹疏狂的笑容来。 那笑容里头满满的都是对他们大西南的轻蔑,仿佛是在说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暴动都平叛不得,还要来请来潼柒州的人帮忙平叛。 桑济固然是觉着屈辱,只是和一切都是切切实实的,他也没有法子。这场暴动十分蹊跷,原先时候的确是曦忠毅安排好的戏码,为的是让他再受重用,叫风帝看重曦家,甚至于官运上头再上一层楼,免了某些灾祸,得了体面。谁成想,暴动之后再生暴动,这次却是切切实实的,叫人一点法子都没有。 他们手底下也不知损了多少兵士,偏得那些人一群接着一群,直扑过来,仿佛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这些年来,在大西南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可是到了今时今日,遇着的那些疯魔人物,的确时候叫他们开眼了。 “王爷何在”未曾想到,这何宁舟生的一张好皮囊,连声音也这样好听。 桑济应了一声,忙道:“请随我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今君子可在庖厨 http://.biquxs.info/

等曦忠毅见着何宁舟的时候,登时就变了脸色。 他同他阿姐生的有六七分相似,若是风帝见着,必定不会对此人身份存疑。 “王爷,别来无恙啊。” 一边的桑济听着,一脸莫名,他还以为这二人之间都是头一次见面,谁能想到,言语之间这样熟稔,可见是旧相识。 只是这何宁舟不过一十九岁,曦忠毅数年未曾离开过大西南,这二人之间何时有过牵扯固然是心里存疑,这面上也只当是诸事不知,匆匆忙忙退下了。 曦忠毅冷笑,想到这小子竟然能在潼柒州待了数年之久,不免生了几分敬佩之意。都知道潼柒州不过十月就已经是冰天雪地,十分寒凉,能耐得住的人少之又少。 可是听闻,何宁舟不同,他在那里摸爬滚打数年之久,后来成了将军,跟手底下的兵士一般吃糠咽菜,无有殊例。 这些年潼柒州战事不断,这人更是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可见,这倒是个有真本事的,在沙场之上,磨砺的犹如一把利剑,动辄便会取人性命。 见他眉眼之间这样倨傲,曦忠毅不怒反笑。 “你倒是个有本事的,竟然能活到今时今日。” “这个自然,毕竟家仇未报,如何敢舍了自身性命现如今你我不就站在一处了么这可是当年不敢想的事儿。” “那你可知,朱老太已经死了。” 一听这话,何宁舟登时就红了眼睛。 他自叱离那处,只知道自家阿姐死了,可是那里知道,连带着何老太也一命呜呼。 那样一个孤弱无助的老人家,这些人竟然也下得了手! “是你是你!” 曦忠毅只是冷笑,“若是一个人知道太多的事情,注定是或不长久的。何将军,你也应该谨言慎行才是,如若不然,如何保得住自身性命是也不是” 何宁舟也不管这言语之中有何深意,只是笑,“王爷,这场暴动于你于我都算得上是个好机会,是也不是” 这话说的十分隐晦,却叫曦忠毅变了脸色。 “正所谓是亡魂索命,王爷难道就不怕么” 惊云司忽而闲了下来。 也不知是因为秋老虎使人煎熬,还是因为旁的缘故,倒是少了许多血腥命案。 风长栖乐得清闲,整日介跟玉无望游山玩水,十分逍遥。 原先时候风长栖还不知道单单一个耀京城,就有那样多的好山好水,当真是观赏不尽,来来回回完了四五天,风长栖又迷上了耀京城中四通八达的沟渠。 一连三五日都同玉无望一处,乘着乌篷船在水渠里头四处穿梭。 “这几日倒是不见叱离。”风长栖觉着奇怪,歪着头看定玉无望。 开阳坐在一边,别过脸孔,已经憋不住笑。 “怎么了” 风长栖越是看着就越是觉着稀奇,砸了砸嘴,“有什么问题不成” “没有,没有。”开阳赶忙摆了摆手,“是那小子不知事,得罪了公子,这会儿已经往嗣澜别苑当护院的了。” “啊”风长栖微微一愣,那样好的身手,若是只当个看家护院的,危险也太可惜了些,“师父,叱离哪里得罪了你那人说话向来老实木讷,师父也应该是知道的。” 开阳暗道不好。 殊不知,这人越是为那人说好话,那人的日子就愈发难熬。 “现在看来,长栖你远远比我了解叱离啊。”玉无望眸光森森然,紧紧地盯着风长栖那张玉面。 此时此刻的开阳见情势不对,已经快要急疯了。 这是要闹哪样若是风长栖一个说的不好,可就要关乎叱离的性命。 哪里知道,那丫头半点不知,依旧笑着。时不并不吭声。 开阳时地伸手闹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叱离跟在我身边也有些时日了,有些了解也是寻常之事吧” 玉无望听了,眸光暗闪,几乎能喷出火来。 一边坐着的开阳已经感觉到了腾腾杀气。 “公主也只是觉着叱离做的饭菜可口,是也不是”他忙不迭地挽救危亡。 “是啊,”风长栖砸了砸嘴,应了一声,“叱离做的饭菜比之宫里的御厨还要好,我自然是心里欢喜。”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玉无望脸色稍霁,看着风长栖的眼神讳莫如深,开阳隐隐觉着哪里不对,还未说话,就见风长栖的眸光一直都停留在前头杨柳岸边泊着一只别致画船上头,玉无望的眼睛也看了过去。 船头立着几个标志女子,穿红戴翠,品竹弹丝。 这看着也不像是娼家女子。 “那画船倒是好看的紧,”风长栖微微一顿,转过身子,朝着玉无望笑了笑,“师父,你可知那是谁家的“ “左相,那些都是左相的家养婢。” 风长栖一听到“左相”二字,登时就想到了甄紫曦,那样一个芝兰玉树一般的好人物。只是留了这么多的家养婢做什么一个比一个美艳,一个比一个俊俏。 听闻大户人家都有一些不忍直视的勾当,也不知这些女子有没有被左相染指。若当真是有,那才是可怜的很。 风长栖看得入神,见她们一个个风流俊丽,旖旎娉婷,端的是标致异常。一时之间竟看呆了去,见那画船船窗半开半掩,映出一个鹅黄衫子的女子的身影。 只能见着一个分外瘦削的背影,只一闪便没了影子。 风长栖心里存疑,原来这里头还有女子,怎的这样多 眼看着天色昏黄,晚霞直坠,铺在水渠里头,犹如琉璃碎裂。那画船里头并未上灯,这会儿看过去,黑魆魆一片,犹如神仙洞府一般。 “公子,公主,咱们回去吧时辰不早了。”开阳看着周围已经起了灯,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可是谁知道,这两位大爷,竟然岿然不动,只顾着看着对面的画船。 那画船也实在是稀奇,这么久了半点都未曾动弹,隐隐能听到里头女子的吟哦之声。 正兀自生疑,就见着一架双辕车驶了过来,上头横坐着一个小厮,看起来只得一十二岁的模样,梳着高髻,脸上绷得紧紧的,半点。 不多时,他朝着那画船招了招手,那画船方才驶了过去,而后就见着从马车里头下来一个呜呜咽咽正在哭泣的绯衣女子,看起来也是极小,小小的一张雪白面孔,身子抖如筛糠。 画船前头站着几位女子,赶忙将那人送进了花船里头,这才起了灯,迅速往东南方向的水渠去了。 看样子,之前一直逗留,就是为了等这么一个人。 风长栖跟玉无望对视一眼,这才朝着开阳道:“跟上那画船。” 开阳砸了砸嘴,轻声道:“公主,宫门都要下钥了。” “今日我住在惊云司便是了。”风长栖招了招手,示意开阳快一些。 开阳认命般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倒是想到了叱离的好处来。若是叱离也在,自己也会省力不少。 好在无风,倒也很快。 那画船里头的女子又换了一个曲儿,欢欢喜喜的。 但是风长栖总觉得那哭声呜咽,经久不散。 “师父,你同我想的一样可是” 玉无望看着风长栖那张俏脸,微微颔首。 他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乌篷船上的琉璃灯。 烛光昏暗,映在风长栖那张玉面上,愈发显得碧水双盈,只见她翠点蛾痕,双眉石黛,那张小小的面孔上头涌出两片红云来。 想来是因为暑热的缘故,玉无望拿出折扇,给她扇了扇风。 又见她云堆蝉鬓,上头孤零零的一支冷玉簪子,映着如云乌发,显得那头发愈发青黑,如同锦缎一般,这会儿正闪着涟涟光华。 不多时,只见皓月东升,一早就到了上灯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芝兰坊。但见得那灯光火焰腾腾,映照着水路陆路皆是辉煌一片。 那画船到了芝兰坊的地界就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连下来四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风长栖浑身一颤,赶忙朝着玉无望道:“师父,咱们跟上去吧” 玉无望哪里有不依着的点了点头,跟她一同下了乌篷船。 未曾想到,那些人一路走到了司丽楼。 到底是跟冷楚又牵扯的,当初那人好歹也帮过他们一二,若是这会子过河拆桥,总归是不打人道。 “师父,左相跟司丽楼有什么牵扯不成”风长栖心口突突直跳,原本只想着可会是买卖良家妇女,牟取暴利。可是司丽楼这里头的人牙子,好似从不跟官家打交道。 风长栖生怕打草惊蛇,今日见着了,也算是个难得的际遇,当下只说道:“饿了,师父,咱们回去吧” 玉无望应了一声,一行三人又原路返回。 到底是没了叱离,风长栖还以为他们几个是要去酒楼吃上一顿,哪里知道,在惊云司待了小半个时辰,开阳就断了四菜两汤上来了。 “这是” 风长栖正自觉着奇怪,又见玉无望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尝尝。”玉无望别国面孔,一脸的不自在。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正中招为冰霓掳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吃了几口,只觉着美味异常,当下只惊异道:“惊云司可是来了一位新厨子不成” “哪儿啊。”开阳砸了砸嘴,“公主,这些可都是公子亲手做的。” 风长栖双眼发直,呆呆愣愣地朝着那人看了半晌,一脸唏嘘。 正所谓是君子远庖厨,虽说风长栖一直都不认可这么一句,可是在她心里,这玉无望乃是谪仙人,如何能碰的了这凡俗人等的烟火之物可见他半点都不在意,反倒是欢欢喜喜,眉眼之间隐隐能见着喜色,又是一阵纳罕。 “师父现如今是想着钻研厨艺了不成” “你且吃着就是了,”玉无望耳根子通红,后来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跟叱离做的比起来,哪个滋味更可口些” 风长栖可没意识到这是一句套话,反倒是认认真真地想了半晌,“叱离做的味道重些,我更喜欢几分。只是那人做了那样长时间的饭菜,自然要比师父厉害几分,假以时日,师父必定会比过他的。” 开阳忍俊不禁,背过身子。 殊不知,玉无望这辈子都没这么被人点评过,今日算是栽到了这么一个小妮子手里了。 用完了晚膳,风长栖有些积食,胃里不舒服的厉害。 玉无望见满天星斗珠光皎皎,倒也好看。当下只朝着风长栖道:“咱们出去走走。” 风长栖应了一声,跟着玉无望慢慢悠悠地出了惊云司。 这会子夜市已兴,六街喧闹,处处可见火树银花。 又听得万井笙歌在耳边迭迭层层,撩拨不开。 此般繁华,无须赘述。 只见得那来来往往行人无数,男男女女,无一不是笑着的。 当真是三千珠履闲步之人,开阳站在风长栖伸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半晌朝着玉无望道:“公子,还是让叱离回来吧,一个人护佑公子跟公主上街,心里也不知有多惶恐。” 风长栖这才听出几分苗头。 “师父,叱离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开阳暗道不好,这人是好心帮倒忙,这么说了,只怕更让叱离没的机会回来了。 “他错在厨艺了得。”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算是哪门子的理由当真是成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却也不想多问,玉无望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她只当叱离被派着查案子去了。 逛了一会儿,风长栖有些倦了,这才匆匆忙忙回了惊云司。 次日一早,她又回宫了一趟。 花珑正在花棚架子下头逗着家养的雀儿,脸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周遭又掩映着花儿朵儿的,如此看过去,恍若神仙妃子一般。 自从她有孕之后,当真是一日比一日温柔,风长栖不禁想到自家阿娘,心里发酸,险些落下泪来。 “长栖。”花珑刚一转过身子就见着了风长栖,招了招手。 风长栖走上前去,蹲下身子,轻轻地摸了摸花珑的小腹。 “已经这样大了。” “一日比一日大,长栖,当初你也是这样长大的。” 风长栖心里一暖,嘻嘻笑。 “不是说了么若是惊云司里头忙,就不用回来了。”她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脸上的表情愈发慈爱。 “近日里头惊云司闲得很,不忙的。” 风长栖是个直肠子,对着花珑,更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说起来还是后廷的事儿多,近日我回宫的时候,见着外头满满当当地跪了几十个大臣,又是为着次兰苑那人的缘故” 花珑一听,心里一惊。 她对此时倒是半点不知。 只是这也是可以猜出来的,现如今次兰苑已经成了那些人的心头大患。 于他们而言,那人必定是要颠倒这风国的江山,是以心慌意乱,想着劝谏风帝。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风帝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见他们,一来二去的,竟然闹到了此般天地。若是被其他亲王知道了,也不知会乱到什么地步。 那皇位,也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呢。 “十有。” 风长栖听了,只是冷笑。 她对此事是半点都不在意的,若是日后风帝当真为了那人废弃江山社稷,她也不觉着稀奇。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风帝再怎么是个英雄人物,那也只是一个寻常男子,旁人有的毛病,他也一样有,半点不差。 风长栖从自己屋里找出了一把折扇,上头有她亲题的字。想到玉无望待她那样好,每日介都给她诸般好处,可是自己倒好,只是受着,从未有过回礼。 她昨儿个就觉得老大对不住那人,这才想着给他一样什么才好。 只是那人什么都是不缺的,或金或银,他也不在乎。这折扇倒是出自自身,半点不跟孔方打交道。 她将扇子另将一块上好的青花绫帕子整整齐齐封裹停当,又让奈莳嬷嬷给她寻了一方锦匣儿,好好儿地放在里头。 刚想走,就被奈莳嬷嬷给叫住了。 “嬷嬷” “公主,这是给” “给我师父的。”风长栖倒是半点不避人,笑了笑,“怎么了” “没事,没事。”奈莳嬷嬷脸色变得愈发奇怪,一时之间叫人看不清明。 风长栖只是笑,匆匆忙忙穿过九曲回廊,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儿。 奈莳嬷嬷心里生疑,复又想到了什么,赶忙跑到了内殿。 宝华坊,南月酒楼。 “还是没见着”一白衣女子,脸色如霜,冷冷的睨着跟前的丫头,“还是没有” “宫主,未曾见着。”那人低垂着脑袋,“只是,咱们无极宫在江湖之中颇有盛名,他也不过就是朝中的迂腐之人,哪里能叫宫主这样牵肠挂肚” “你知道什么”冰霓心里发酸,刚想说话,就见着那丫头一脸错愕,指了指下头。 冰霓只当是瞧见了玉无望,刚探过头就见着了下头打马而过的风长栖。 好丫头,敢一个人走! 她冷笑更甚,毫不迟疑,飞身而出。 又见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小方匣子,不禁想到上一回玉无望那样护佑此人的场景,心里悲愤难当。 她是个伶俐女子,点头知尾,这会儿只当是二人已经有了别样姻缘,她哪里受得住这个当机立断,乘机趋谒。 冰霓功夫极好,又追的十分隐秘,风长栖在前头哪里察觉到半点动静只是还未走到惊云司,她就觉着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走到宽道上,直挺挺地坠了下去,再无知觉。 玉无望这日在惊云司中等了风长栖许久,只是久不见人来,他心里发慌,坐卧不宁,神魂若失。 开阳给玉无望断了两杯反酸梅汤,也是半点未动。 “公子,可是不合胃口” “开阳。” “在!”开阳应了一声,朝着自家公子拱了拱手。 “你往宫里走一遭,跟守门的禁卫军问问,可见着长栖公主出来了。” 开阳点了点头,匆匆去匆匆回。 见玉无望的脸色愈发差了,一时之间不敢说话。 “可出来了么” “那守门的人说,公主一早就出来了。” 天! 怎会如此。 一时之间倒是叫他精神恍惚,半点不得自持。 这必定是出事了。 “往栖凰岭走一早,令全部白虎出动找长栖。” 什么 开阳瞪大了双眼。 全部白虎 这是玉无望暗中培养的最好的暗卫,只是这么些年,就从没见着那些人动手过,突然之间听到这个指令,开阳颇有些难以置信。 刚想发问,就见着自家公子的一记刀眼。 风长栖骑的是玉无望给她的枣红小马,此时此刻正站在附近的一处百花轩内嘶鸣,这百花轩也算得上是一个有名的去处,就通在南街春意巷里,往常时候只有一些喜欢附庸风雅的书生前来。 等到开阳发现这小红马的时候,只觉着头皮发麻。 毋庸置疑,这十有就是出事了,玉无望说的果然不错。 夜幕四合。 玉无望也不知自己找了多久,几乎翻遍了这么一个偌大的耀京城。 白虎的能力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偏偏,半点线索都无。 除却那匹枣红小马,并无其他。 他站在百花轩里头,负手而立,一言不发。不多时,就看着那朦胧月影底下,蹑着脚踪。他心跳如雷,隐了身形。不一会儿就见着一个穿着百花锦袍的女子走过了东边的抄手回廊,一路上摸壁扶墙,走到了门内。 好似是在等人。 见不是风长栖,玉无望这心里只觉着凉薄且悲哀。 不一会儿,果然来了一个男子,二人甫一见着,便一处欢好。 果然是不愿独守梅花孤帐,今夜是奔着菡萏连枝来的。 只是很不凑巧,玉无望这会儿正心里发闷,如何看的了这样猛然发力,只听得一阵轰隆声迅速响了起来。 可怜见儿的,那两个人只当是有鬼,迅速拖着衣裳,半裸着身子跑了出去。 一连两天,风长栖半点消息都无。 玉无望俨然没了耐性,只吩咐下去,连着那些江湖门派也要搜罗。 虽然这十分难为人,但是那些人也依着办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闹出了多大的风波。 第一百三十章 无望怒闯无极宫 http://.biquxs.info/

官道上行过几辆分外华贵的平顶马车,四辆通身朱红,将中间的那一辆团团围住,中间的那辆马车皆是白色绸缎裹着车身,华贵的叫人咋舌。 车帷帘幕低垂,周围百姓皆是议论纷纷,只当是哪个游玩归来的官家女眷。 玉无望放下手中杯盏,双眸阴冷,直直地盯着那几辆马车。 刚巧来了一阵凉风,掠过车帷,只露出里面的露出用银丝勾成的白色绞纱。掩映着一张分外妩媚的面孔。 一时之间,玉无望双眸欲裂。 他怎么会忘了呢! 这耀京城,一早就比不得当初那样昌隆,这里头藏龙卧虎,江湖人士甚多。前些时日明明还跟无极宫的人交过手,只是他太过担心风长栖,竟然忘了这一茬。 开阳立在一边,看着自家主子面露忧色,忙道:“公子,若非是江湖中人动手,反倒好些。” “不,是江湖门派。” 开阳听了,微微咋舌,复又朝着开阳说道:“去好生查探,现如今无极宫的人身在何处。” “是!”开阳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出了门。 无极宫。 风长栖气喘吁吁,看着跟前那个头戴一顶铁墩样的方巾,通身青灰色长裳裹身的人。 这人似男似女,非男非女,风长栖不论怎么看,都看不出此人的真正性别。 想来是个没地位的,只能跟着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吃苦受罪。 “你且出去透透风便是了,在这样我可逃不走。”风长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到也不怕,“你也累了,是也不是“ 那人撩起自己的竹筒袖,许是穿的太久了,旧得来摆脱褶拖。 又猛然抬起头来,斜眼睨着风长栖,从这个角度只能见着她黑乎乎的两个大圆鼻孔。 “你想诓我是也不是” “我诓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不成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些。”她冷笑连连,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臂膀,殊不知她此时已经疼得没了半点气力站起来。 那人一双眼睛火红火红,赤腾腾的,犹如自火中淬炼而来的宝石珠子,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好似是能放出亮光来。 “了不起,看你人小倒是挺能忍啊这样的罪,只怕你是头一次受吧” 她通身并无皮肉伤,全都是那些五脏六腑的疼痛。 只叫她浑身发软,半点动弹不得。 “是。”风长栖点了点头,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只觉着自四肢百骸都在颤抖疼痛,那种骨头寸寸错位的感觉又来了。 恍惚之中,自己的肉身已经被彻底搅碎,化作齑粉,风一吹过来,便是半点不剩。 但是她并不呼痛,任由自己满头满身大汗淋漓。 “你倒是个厉害的,我只当你们这在宫里锦衣玉食长大的主儿,是吃不得苦呢。看样子是我错了。” 这些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却半点都不放在眼里。 若是在寻常时候,风长栖或许还会说一句“好汉”,但是此时此刻,她哪里还有半点力气,睁着迷蒙的双眼,睨着她。 “你们是什么人” “无极宫的人。”她并不遮掩,仿佛是有些意外,风长栖被人折磨的这样凄惨,竟然连是谁掳走的她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底下人也不知你是怎么惹到了我们宫主,只是一旦是到了这水牢的,就没人能活着出去。” “我师父会来救我的。”风长栖抖抖索索瘫软在地,依旧是十分固执。 那人听了,仿佛是颇有几分感喟。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有人来救你也罢了,你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且等着吧。等我们宫主一声令下,你也就一命呜呼了。” 正说着,就闻到一股子妖艳花香。 风长栖从未闻过这个气味,过于魅惑,她不喜欢。 不多时,就见着一阵隐晦亮光,刺的她两眼生疼。 是冰霓。 依旧是一身白衣,看起来犹如九天玄女一般,高贵十分。 偏得生了这么一副蛇蝎心肠,她隐隐约约知道了这人将自己掳来的缘故。 “这把折扇,你准备送给谁”她轻轻地扬起自己手中的折扇,脸上挂着分外妩媚的笑容,“你若是说了,我倒是叫你好过几分。” “与你何干”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 瞬息之间,那冰霓就到了风长栖跟前。 当真是厉害,风长栖暗暗佩服。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练武到了此般境地,也不会沦落到被人掳走的地步。 “是不是送给玉无望的” 果真是为着玉无望。 风长栖忽而笑了,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阴狠的冷笑。 “我师父从不喜欢阴毒女子,宫主你若是想要让我师父欢喜你,你自然要做个好人。现如今你掳走了我,可就不是咱们的私人恩怨了,莫要引来了我师父不算,还引来了朝廷的禁卫军。到了那时候,朝廷跟江湖之间的恩怨一触即发,你因为伤了我,被朝廷追杀,又要被江湖中人埋怨,指不定到头来什么都没能剩下。” 冰霓微微一愣。 她只当风长栖不过就是个小妮子,任人揉搓,哪里知道她还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登时就变了脸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说了一句寻常话。”风长栖不卑不亢,看定冰霓那张妩媚天成的妖艳面孔,冷笑更甚,“宫主,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朝廷跟江湖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这也不需要旁人来说,宫主清楚的很。” “若非是你,无望不会那样待我。” “此时与我无关。”风长栖格外执拗,“你也知道,我不过只有一十三岁。我连你跟师父什么时候认识的尚且不知,如何能破坏的了你的好事只能说,从一开始我师父心里就不欢喜你,是你求而不得,老大不甘心,这才将一腔怒火全都发到了我身上,是也不是” 这丫头巧舌如簧,偏得说的半点不错,一时之间叫人无话可说。 惊云司。 玉无望整个人形容憔悴,这两天他恸心欲绝,只要一想到此时此刻风长栖许是命悬一线,就心里发慌,整夜整夜地熬着,眼看着那清逸面孔愈发苍白,开阳于心不忍。 他们家的公子,何时有过如此憔悴的时候 “可有消息了” 开阳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就在紫阳山上的无极宫内,她们……” 还没等开昂说完,只见玉无望腾空一跃,迅速没了影儿。 开阳暗道不好,紧随其后,匆匆忙忙地去了。 不过两炷香的功夫,玉无望就闯进了无极宫。 这里头一应皆是女子,使的都是魅惑功夫,玉无望一片冰心在玉壶,哪里还能被她们魅惑住 是以见神杀神,谁能挡得住他的厉害 眼看着就挡不住被他冲到水牢去了,冰霓迅速现身,拦住了玉无望的去路。 见那人双眼通红,自己的无极宫也被他血洗一空,只余下三五个随身的丫头,她气血上涌,几乎落下泪来。 他竟然杀了这么多江湖中人,只是为着一个小妮子 可见是动了真心。 “你敢杀江湖中人玉无望,你怕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长栖在何处” 玉无望那里还想着跟此人废话,直截了当地问着风长栖的去处。 那人哪里肯说,还没来得及反驳,冰霓就被玉无望狠狠地摁住了咽喉,直接拎了起来。 她登时就气息不畅,眼看着就不成了。 旁边的一个紫衣女子忙不迭地朝着玉无望道:“还请国师手下留情,莫要伤及我们宫主性命。那女娃娃在水牢,就在底下。” “不,别说!”冰霓满脸是泪,被玉无望甩出老远。 只听得“砰”地一声,她将身后的石碑砸的粉碎。 冰霓再也支持不住,“呕”地一声,直接吐出一口子鲜血来。 风长栖这会儿疼得满头冷汗,几乎控制不住地溢出嘤咛之声,她只觉着这样辱没了自己的身份,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一会儿就见着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渗下,那牙齿深深地陷入唇中,血色哀艳,衬的那张苍白的面孔更加青白。 那粗壮女子登时就有些惶恐。 “莫要胡来,你这样可是会死的。” “我师父会来救我的,我师父会来的。”事实上风长栖都不知道那人在说些什么,几乎有些固执地说着这么一句。 不多时,只见得天光乍现,映出一个斜长的身影,风长栖顾不得看,就听得一阵痛呼之声。 紧接着,自己就被一股子松香环绕。 她嘴角溢出一抹浅笑,“师父,长栖等候多时,等候多时了!” “长栖!”玉无望两眼发直,怔怔地落下泪来。 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跃而上,飞身而出,登时就没了影儿。 冰霓双眼呆滞,看着这满地血污,浑身发颤。 自己这是做了什么莫不是抓来了一个魔君那玉无望竟然灭了无极宫满门。 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血腥味,她怎么都没想到,那样一个清隽男子,竟然有如此凶狠的杀气。 “风长栖,我要你死!”她猛然吐出一口血来,摇摇欲坠,再也没了意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时疫行长栖困厄 http://.biquxs.info/

过了三五日,风长栖的身子也不见好。 玉无望神色憔悴整日介都这么都这么村寸步不离地守着,连带着蓂音这么一个没心肝儿的主儿见着也觉着煎熬难过。 世间当真有这样的赤子之心,为着别人的生死折磨自身。 “公子,你还是去歇歇吧这样等着小公主也不能刹那间好全,是也不是” 固然知道这人说的都是真话,可是玉无望这心里总归不大踏实,非得好生在跟前护着不可。看着他这样狼狈模样,当真叫人看着于心不忍。殊不知,此时玉无望只要稍微合上眼睛,脑海中尽是风长栖的芙蓉笑靥,当初惊鸿一瞥,竟赛过春花秋月。 这不过就是个女娃娃,他当初一直这样同自己说的,只是也不知怎的,就算是如此,也能叫他意乱情迷,半点不能自持。见着她身子疼痛难当,他巴不得以身抵之,免她烦忧 她依旧穿着一身湖绿衫子,就这么躺着,如同伏在湖面上头,衣袂飘飘如举。 她忽而动了,仿佛水光潋滟,她别过面孔,依旧是昏昏沉沉,一双茶褐色的眼睛,悠悠睁开来,清丽难言。 玉无望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朝着一边正在捣药的蓂音说道:“长栖醒了。” “未曾,”蓂音看也不看,低垂着脑袋,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药罐,“总得还要数十天。” 风长栖被无极宫的人下了璇玑,这劳什子吃的东西方会毙命,可是风长栖只吃了风长栖被无极宫的人下了璇玑,这劳什子吃的东西方会毙命,可是风长栖只吃了一成不足,是以只是气血两亏,并不伤及性命。可是这璇玑十分厉害,若是余毒不清,只怕也是要出大事了。 “长栖……”玉无望怔怔地看着床榻上的那人,心里止不住难过,这个丫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更让他在意的是,无极宫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谁承想,竟连累了风长栖! 蓂音就这么看着,神情复杂。原来再怎么仙风道骨的人,一旦是遇到了自己属意的人,也这样癫狂。这若非是亲眼见着,他是如何都不敢信的。 玉无望细细想着,若是数十日,宫里那头必定是瞒不过的。可以不叫风帝知晓此事,可是花珑那头却是不能隐瞒。他们二人相依为命,在这样偌大的后廷乃是依靠,总得说三两句实话,叫那人心中有数。 如此一想,玉无望赶忙派开阳往宫里走了一遭。 —— 云甯殿。 花珑现如今愈发像是一尊玉像,因着怀有身孕,她行动微小,极少出了云甯殿走动,整个人看起来浑身上下皆是冷傲之气,又是那样楚楚动人,一颦一笑总是叫人喜欢的。 只是自从风长栖出事以后,她愈发静默,时而呆呆地在一处坐上一上午半句话都无,她现如今好似是个瓷质的偶人一般,她是愈发没了笑意。都知道风长栖现如今不大好,这花珑是风长栖的亲娘,自然是更加关切。 “娘娘,该用膳了。”奈莳嬷嬷一脸无奈,看着花珑的眼神也带着十成十的怜惜。 风帝就没来过,好歹花珑现如今也是个有了身子的人,那人当真是狠心,竟然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花珑已经好几日未曾好好吃过东西了,这若是伤了根本,又殃及腹中胎儿可怎么好 “长栖可有消息么” 阿蘅立在廊下,听着花珑这样问,扬声道:“没有。” “那孩子也不知吃了多少苦。”花珑话音刚落,便红了眼眶儿,泪如雨下。 “可不是么。”奈莳嬷嬷苦笑连连。 风长栖到底不像是风昭,那人有着那样曦贵妃那样的阿娘护佑,又有曦忠毅这样的外祖父,也不知有多少矜贵的运途等着她呢。 哪里像是风长栖,一切全凭着自身,若是自己不去使谋略,半点前程都无。 现如今有了这样的成就,都是她自己拼死拼活拼出来的,可怜见儿的,一个女儿家,却要像个男儿韩一般无二冲锋陷阵。 “你哪里知道。”花珑摇了摇头,只余下一声呜咽。 许是快要入秋的缘故,一连下了三五天的雨水。 风长栖甫一清醒便想着回宫。 玉无望奈何不得她,只得应允。 风长栖回宫那日是被玉无望亲自送进后廷的,他跟其他外臣不同,能自由出入后宫。她遥遥看着这样冗长的朱红色宫墙,脸上的表情愈发阴郁。 这是个害人的地方,风长栖苦笑,兜兜转转,总归还是要回来的。 原本玉无望说是要留着她在嗣澜别苑调养生息,等到身子痊愈再回来也是不耽误的。可她心里担忧花珑,也就趁着自己身子好了些许,匆匆忙忙回来了。 穿过朱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药香,沉甸甸的,从鼻腔钻进去,只钻到心里去了,周身上下都涌出一股子苦涩来。她忽而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苍茫的苦笑。 都说她对花珑过于真心,殊不知他们二人待彼此都十分真挚,谁也割舍不下谁。 “难道我阿娘病了么”风长栖歪着脑袋,朝着玉无望呆呆地看了一眼,“可是么” “未曾听说。”玉无望这几日都全身心扑在风长栖身上,哪里还能管得着旁人只听闻风长栖病重的消息传进深宫之后,花珑的确是伤心过度。只是她腹中还有胎儿,还是双生子,那人再怎么伤心难过,好歹也会顾念几分。 断然不会伤心伤肺到如此地步。 玉无望不便跟着进去,看着风长栖进了云甯殿,又在外头站了一会儿,这才匆匆忙忙出了宫门。 殿中还未掌灯,层层重幔叠在一处,里头的东西影影绰绰,一时之间风长栖都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走在现实里头。 内殿森森,格外岑寂。 风长栖任由阿蘅搀扶着自己的身子,不多时走到了里屋。 花珑好似是睡着的,歪在软榻上,肚子挺得老高。想到阿蘅说的,这人怀的乃是双生子,难免会辛苦一些。 花珑朦朦胧胧的,只见着一袭青影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奈莳嬷嬷正站在一边,手里还端着一个朱红抹漆的托盘,里头的药还冒着热气。 风长栖这会儿一肚子的疑问,朝着奈莳嬷嬷摇了摇头,并未惊动花珑。 却不知那人已经醒了,睁着一双水眸,轻声道:“皇后,你来了。” 风长栖这才知道这人睡昏了头,认错了人。 她怎能比得上自家阿娘 “阿娘,是我,是长栖。” “长栖。”她登时就哭出声来,“你可好还好么” 风长栖应了一身,身子着实支撑不住,只歪在一边,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多余的情绪来。 “都好,都好,叫阿娘担心了。” 阿蘅跟奈莳嬷嬷对视一眼,十分识趣儿地打着帘子走了出去。 “这几日好似惊云司又出了什么事儿,看公主那样子,也是硬挺着来的,是也不是”阿蘅苦笑两声,哪里会想到,这深宫大院里头的公主,尽然也有说不尽的苦楚,以前只当这皇室中人日子好过,整日介颐指气使,也不知有多欢喜。 可是看风长栖这样,可实在不算是个好福气的。 “好似是有了时疫。”奈莳嬷嬷的声音愈发低了下来,“这事儿是传不得的,方才公主回来也未曾细说。只是公主身子这样孱弱,还要忙着处理时疫之事,也不知会伤成什么模样。” 可不是! 阿蘅笑道:“我等会子给公主写个房子,好好让公主调养几日也是好的。” “好极。”奈莳嬷嬷笑了笑,应了一声,见四下里黑魆魆一片,忙着掌灯去了。 时疫横行,虽说耀京城还未有一例,但是外头已经有了不少感染时疫的难民,为着研制出这解时疫的方子,城中的大夫以及宫里的太医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惊云司每日都在耀京城边缘寻人,生怕那些感染了时疫的人往耀京城里头去了。 风帝见风长栖一个人在惊云司忙得厉害,又想着挑拣风昭亦或是风旭前去帮衬一二。 宫里人的眼光跟外头的也别无二致,依着现如今耀京城之中的风俗,已经变成了看人样貌衣衫,不重品格脾性,一个粗鄙人士,腹无点墨也不要紧,只要穿着一身华服,自然有他的出路。可若是一人腹有诗书,却苦无门路,穿的更是十分褴褛,纵使是锦心绣口,也是枉然而已。 一个人的出身果然要紧,以前的风长栖都是看不清这些劳什子的,偏得现如今不同,样样看的真切,愈发知晓身在皇室的好处。 若非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有一腔抱负也有那样的能力,如何能当上惊云司的女官 依着风长栖原先的意思,必定是要带着风旭到惊云司来的,那人性子沉稳,心细如尘,这案牍上的事情若是托付给他,必定大有裨益。 结果也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到头来竟然换成了风昭。 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到底尴尬。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白虎令追杀冰霓 http://.biquxs.info/

风昭是个最喜欢摆公主架子的主儿,整日介都是欢天喜地地,哪里有半点想着帮衬处理时疫的模样 整日介最欢喜站在惊云司的高楼上头,远眺着耀京城的烟树云山,关河城郭。 底下人说的难听,风长栖又怕风昭听着了找他们的麻烦,私底下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通,只说是话不可多说,许多事不可通传。这才解了一时尴尬。 正值多事之秋,刚巧这又是将近科场时候,耀京城猛然间多了许多人,皆是各州各城来赴试的举子,纷纷蚁集 到底都是一乡好人物,都指望着鏖战棘闱,出人头地。殊不知只要是那时疫跟着来了,且不说是光耀门楣没了指望,连带着好好活着都要成一种奢望了。 “文曲星祠这会儿也不知有多少人,这个时候,都往一处攒,岂不是要出乱子了么”说话的乃是开阳。 这几日他帮衬着自家公子公主,也不知跑了多少地方。 到底是耀京城里头的土著,对于外乡的时疫全然不放在心上,依旧自顾自地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烧香拜佛的本就数不胜数,现如今倒好,又来了一群拜文曲星的举子。 那些人大抵都是酸而又腐,无可救药的一帮人,哪里能跟他们说出三两句的道理来只是枉然而已。 “年年如此,不算稀奇。”玉无望倒是十分坦然,睨着开阳,“多派些人手,一方踩踏。长栖,你去歇歇吧。” “我哪有心思去歇歇。”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颇有几分尴尬,“那些人都是要功名不要命的吧” 风长栖摇了摇头,眉眼之间满是悲凉。 她倒也听过文曲星祠,说是极其显应,每到大比之年,那些赴试的举子,纷纷然,无一不来祈梦,都要问个功名利禄的。可是这天上只得一个文曲星,那些人都来求拜又有何用还是全凭真本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若是平常功夫用到了切实地方,纵使是不求着文曲星,也是有活路的。 本来这事一年里头除却上元节最热闹的时候,待到了吉日良时,状元府上大开筵席,诸亲毕集,笙歌鼎沸,金莲花烛,必定会切切实实地热闹一场。 原本前些年也都是有的,之事那时候风长栖还在冷宫里头,今时不同往日,偏得又闹起了时疫,纵使是再怎么热闹,惊云司里头的人是没空去瞧了。 “我有些乏了。”风昭也不知从何处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看起来仿佛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一般。 到底都是从曦贵妃那处学来的好本事,旁人也不得受用,见她这样矫揉造作,玉无望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当着诸人的面,她还算是有几分收敛,若是在她的似锦宫,还不知会怎样闹腾呢。 这几日未曾闹出什么大乱子来,风长栖已经十分感激,哪里还想着她能有什么建树 只是可惜了风旭,那样好的一个人,苦于际遇未到,空有一身抱负,却难以施展。 “你若是乏了便回宫去了,我还想着让皇兄前来相助。” “一个天残,能帮得了你什么风长栖,你且听好,我来此处可不是我巴巴儿地求来的,是父皇让我过来的,说到底,我还是你皇姐,你得听我的。” “这惊云司,只得风长栖一个女官。”玉无望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风昭,在玉无望眼里,这风昭不过就是一个仗着身份地位胡作非为的酒囊饭袋,仅此而已。 风昭固然是有些畏惧玉无望,却也知道这人安分守己,断然不会对自己大打出手,登时就大了胆子。 “国师这是庇护你自己的徒儿,算不得十分公允。国师,你也应当谨守为人臣子的本分,如若不然,小心我到父皇面前参你一本。” “滚远些。”也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一条铁骨铮铮,面如黑炭的汉子,状貌狰狞,身躯粗夯。满面落腮胡,直挺挺地就这么蒙住了半边面孔,细看来,仿佛有一尺有余。那么一张乌黑发亮脸,瞧不清五官。但是这人到底是个厉害的,风昭看的清楚。 这惊云司处处都有怪人,只是都是为了朝廷当差的,正所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她乃是风帝的皇长女,可不怕这人把自己吞了去。 “你好大的胆子,敢来跟我叫板” “我可不是这惊云司的人。” 来人正是叱离。 本来是在后头熬粥的,听着有人言语侮辱风长栖,这才匆匆忙忙地跳了出来。 细看时,这人连包身的长衫都未曾解开,手里拿着一个大勺就跑来了。可见忠心耿耿,风长栖止不住欢喜,朝着叱离看了又看,笑脸盈盈。 她因着那璇玑,气血两亏,这会儿还未曾好全,方才又被风昭给气到了,这会儿正是不中用的。当下只是坐在一边,半句话不肯多说,只是怔怔地看着风昭,眉眼之间的狠厉,难以言说。 风昭见那人大有朝着自己飞扑过来的趋势,登时就有些急了。 这整个惊云司都对风长栖忠心耿耿,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半点用处,当机立断,赶忙朝着那人说道:“纵使不是惊云司的人,那你也是我们风国子民。我贵为公主,难道还能叫你伤着了不成” 风长栖不吭声,跟玉无望对视一眼,商量时疫之事去了。 一连数日,风长栖都住在嗣澜别苑,为的是好生服药,加上有蓂音照拂,玉无望也放心几分。 夜凉如水,庭下如积水空明,风长栖从长窗里头往外看,心里一动,披着衣裳走了出去。 果真是入了秋,虽然白日里还有些许火气,但是一旦是夕阳西下,入了夜了,便是十分清凉。若是穿得少了,还会觉着有一丝丝淡薄的凉意。 寒气浸衣,风长栖不经意间打了一个寒噤。 穿过终花门,一路皆是鹅卵石,踩在脚下,有一种既畅快又疼痛的奇异感觉。 鸣蛩唧唧,风长栖看着那秋菊正好,又往前走了三两步。 明月如霜,照在地上,每走一步,仿佛漾在水中一般。 越走越远,竟也不知跑到了嗣澜别苑的何处。 这院子看起来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点儿,事实上进深很大纵横交错,连绵不绝。风长栖过了一个轩榭,有过了一个楼阁,哪里还见着归程 隐隐听着人声,好似是玉无望跟开阳,她这才屏息凝神,朝着声源走了过去。 树影婆娑,影影绰绰。风长栖隐没在疏影底下,如何能见着还有一个人藏着 是以玉无望跟开阳都未曾发现,依旧是沉寂着一张脸,说着一连串冷酷无情的话。 夜色深沉,如同藏蓝色的锦缎,上头缀满了明月珰。 四下里静悄悄的,是以他们二人说的话,听得愈发真切。 风长栖彻头彻尾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登时抖如筛糠。 只听得玉无望冷着声音说道:“无极宫余孽一共十余人,一个都不准放过。吩咐白虎,势必要将冰霓活捉不可,我长栖受的罪,她必定也都要受过一次才不枉费。” 开阳听了,讪讪一笑,颇有几分犹疑。 “公子,那无极宫到底是江湖门派。当初因为匈义帮的事儿,已经惊动了江湖,这会儿又抄了无极宫,咱们怕是要有麻烦了。“ “不妨事。”玉无望摇了摇头,对于此事,他向来都是不在意的,但凡一个对风长栖不好,他必定不会放过那人。况且冰霓差点将风长栖折磨致死,“纵使是与武林为敌,也在所不惜。” 一听这话,开阳彻底急了,自家主子这分明就是想着破罐子破摔,为了一个风长栖,只怕是连自身性命都顾不上了。 风长栖站在暗处,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她不禁想到了当初在无极宫的水牢里头,冰霓那样撕心裂肺说的一番话。 那人只说,玉无望对她乃是真心真意,乃是用了真心的。她原先还不信,只是这会儿听了这一连串的话,不禁觉着心口发颤。 这哪里像是一个师父对自家徒儿 风长栖不敢多想,刚想偷偷绕回去,就闻到了一股子松香。 玉无望来了。 瞬息之间就到了她跟前,“夜里凉,怎么胡乱跑”他脱下身上的月色斗篷,轻轻地搭在了风长栖的身上,眉眼之间尽是怜爱。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前尘过往都朝着她奔涌而来。 白欢说过,这一生都莫要看男子的好处,多看无益,到后来终究还是伤心伤肺,这都是女子的悲哀之处。 风长栖看过了自家阿娘的苦楚心酸,哪里还想着步白欢后尘,当下就躲过了玉无望伸出来的臂膀。 “师父,为何要为了长栖灭了无极宫她们只是伤了长栖一个,小惩已戒也就罢了。若是因为我一人,连累了朝廷可怎么好” “我会一力担承,你莫要担心。” 风长栖几乎哽咽,狠狠地摇了摇头。 “师父,你为何要对长栖这样好” “因为这世上只得一个风长栖,玉无望也只得一个徒儿。”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玉昭仪私通枉死 http://.biquxs.info/

时疫之初乃是因为入秋后大雨滂沱,数十日不止,以至于南城那头河堤崩塌,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而后有了难民,一路往北逃去。 一生生在南方的人,如何受得住那北方的烈性气候,一来二去水土不服,吃的喝的皆不能消化,上吐下泻。 原也不是这样恶劣,可后来因为之前害过疟疾的人才痊愈不久,这会儿又被一些脏污的东西感染,一来二去的,竟然死伤数十人不止。 原本只是南城之人逃难,而后流到风国之北,一来二去的,流民越来越多,时疫这才起了。 只要是染上了,若非不能及时止住发热之症状,也就必死无疑了。 耀京城就在风国以北,前些时日接了线报,只说是那些流民已经往耀京城来了。 耀京城是何等的繁华人群密集,一旦是染上了时疫,后果不堪设想。这又是在天子脚下,一层推一层,原先时候还不太着急的大臣,这会儿也彻底发慌,哪里还有半点想着寻欢作乐的心思,一味地给太医院的人施压。 现如今太医院的院使已经在里头扎根,一月有余未曾出宫回家了。 疫症来势凶猛,风帝也没了去次兰苑寻访美人的心思,整日介跟那些阁老商议对策。 风长栖跟玉无望也被传召进宫旁听,见右相跟左相都来了。 风长栖知晓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干净的主儿,是以对他们面色阴沉,并无半点笑意。 “都说说,但凡是可取的,现如今都能用上。” 风帝现如今也是疲于奔命,整日介都想着弥补之法。殊不知许多事情只能是未雨绸缪,防微杜渐,一旦是到了亡羊补牢的地步,就太晚太晚了。 “为今之计,还是要封闭耀京城城门,不能让流民涌进来。那些人身上大抵都染上了时疫,若是叫耀京城的百姓也染上了,如何了得”说这话的乃是右相李云在。 说的都是一些腌臜勾当,风长栖向来是瞧不上他的。 当下只是骇笑,“难道说,那些流民都不是我们风国黎民百姓不成现如今那些人得了时疫,难道就不用活了么右相说的实在是可笑。” 风长栖十分威严,加上旁边还有玉无望坐镇,那人固然是有些不满,却也不好宣之于口,只是讪笑。 “公主说的极是,是老臣考虑不周。只是耀京城子民众多,一旦是染上了一例,只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啊。” 风长栖才不肯听这老朽物的话,冷笑更甚。 “父皇,长栖认为,不能关城门。那些人到底都是咱们风国的百姓,现如今有难,咱们若是不肯帮衬一二,日后时疫去了,人心也就散了。民,水也,君,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请父皇三思啊。” “依着长栖的意思,该当如何”风帝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向来都是个有主意的,一时之间当真是开始指望她了。 况且她跟前还有玉无望,他的能力可是有目共睹的,他这会儿一言不发,分明是想看风长栖的意思。 “将城中的医馆药肆预备药材防疫,城中人等不可轻贱流民。可以将那些药馆牵到城外荒凉处,他们身子羸弱,也不会想着进城做耍子的,这样依赖,断然不会叫时疫流进耀京城,也不会伤了流民的心,一举两得。” 风帝倒是满意的很,赶忙下令,一切依着风长栖的意思去办。 “还有一事,”风长栖朝着风帝又行了一礼,“皇姐身子羸弱,不堪重任,还请父皇答允,让皇兄出宫帮衬一二,可好么” 这分明就是在说风昭是个不知事的,不能托付。 也亏她这样敢说,如实换了旁人,哪里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风帝毫不迟疑,也应了下来。 风昭得了命令,自然闹个不休,这也是后话了,就此不提。 可是谁知道,这样每日挨家挨户发放预防时疫的药材,这耀京城里头也开始有了感染时疫的人,原先只是一两例,后来竟然越来越多,整个乌衣巷全都是感染时疫的人。 风长栖彻底急了,忙不迭地找玉无望商量对策。 “现如今只能禁了乌衣巷,让人守着巷道,不准进出。”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街上十分萧条,为着躲避时疫煎,家家户户都不敢出门,门前都悬着艾草之物。 风长栖是个有勇有谋的主儿,见着那些大夫一个个的十分辛劳,心里也十分体恤,竟然以及作则,以身试法,换上男装就出了城门。 玉无望自然也放心不下,也跟了过去。 这样依赖,大半个惊云司都跑去照拂感染时疫的病人,一时之间传为佳话。 又是一连几天的大雨,风长栖站在廊下,听着这哗然雨声,眉头紧蹙。 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好容易蓂音才配出了解时疫的方子,可是这蔓延的极快,吃了药好容易好了的,又开始感染,一来二去的,又死了数百个人。 风长栖每日介都泪眼汪汪,看着那些人一个跟着一个就这么死了,心里也不知有多煎熬。 这会儿天黑如墨,好似是有仙人渡劫,庭中积水一紧有了寸许,要是继续下着这样的瓢泼大雨,整个耀京城都要被淹了。 —— 皇宫,依兰阁。 这依兰阁跟次兰苑离得很近,但是这里头住着的两位主子,却是从未打过照片。 依着外头的宫人说,她们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谁也不服气谁,双方都想着各自压制,本来可以当个好姊妹的,现如今竟无形中的成了仇人一般。 这日夜里,依兰阁出了一件大事。 本是刚下过雨的,满园生香,绿肥红瘦,苍苔露冷的。 因着满院子皆是黄叶堆砌,看得久了,这地方仿佛扑着许多黄蝴蝶,一动不动地打着盹儿。 这天说来也怪,天黑的极早,里头住着的玉昭仪只说是身子不爽,知会着身边的丫头往太医院找院使张仲元。 殊不知现如今因为时疫的缘故,太医院只有一两个当值的太医,张仲元更是走不开的,整日介配药捣药,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法子因为宫里的娘娘胸闷气短,就把风国万万条人命作罢 是以就去的晚了,等到他被依兰阁的丫头带进去的时候,里头灯火通明,隐隐听到风帝的低吼声。 张仲元登时就被吓得魂不附体,只当是因为自己来晚了一步,叫玉昭仪就这么病死了,当下就面无人色。 不一会儿从里头跑出了一个人来,原是洺影跟前伺候的婢女坠儿,面色不佳。见着张仲元,只笑道:“张太医还是回去吧,现如今风国百姓的命,可比区区一个昭仪要矜贵的多啊。” “你这是何意我们主子病了,自然是要太医瞧瞧的。” 坠儿冷笑更甚,“只怕现如今你们主子要没命了。” 那人一听,登时就急了,赶忙跑了进去。 院子里头正躺着两个衣衫不整的人,赫然就是玉昭仪跟一个面生的男子,生的五大三粗,看起来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 “带到黎青府,非召不得出。 玉昭仪双目欲裂,直勾勾地盯着一边站着的洺影。 她这会子隔着朦胧的光影,一张苍白面孔,加上外头一袭雪白大氅,整个人就如同一个白影子一般。 风帝十分亲昵地拉着她的小手,看着那人的眼神也是恋恋的。 不一会儿她避开玉昭仪的目光,一袭如云墨发迤逦而下,如同锦缎一般,着实是好看的紧。 怪不得风帝对此人如此迷恋,纵使是没有给她半个份位,可是她的吃穿用度,丝毫不比一个贵妃娘娘差。 见她站在那儿,如同一个冰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也不知有多矜贵。 “我有些发了,”她声音娇柔妩媚,紧紧地抱住了粉底的臂膀,“这样的是非闲人,皇上也莫要太上心了。” 玉昭仪忽而笑了。 “不过就是你害的我,不过就是因为我知道了你的一些事儿罢了,你竟然要毁了我的清誉,你好狠的心。都说你肖似先皇后,可是你的脾性品行,哪里有先皇后的万万分之一我瞧不起你,瞧不起你!” 玉昭仪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睨着底下犹自迷蒙发情的男子,冷笑更甚。 “你在宫外到底都有什么势力怎能把一个这样人高马大的男子牵引进宫不叫旁人发现皇上,臣妾无须去黎青府,臣妾从未做过半点丑事,当真!臣妾敢对天发誓,这一生,只将自己的干净身子给了皇上,至于这人,臣妾并不认得。” “你跟前的贴身宫女都招了,这不是你在家时的表哥么”洺影冷笑连连,“这是你的丫头说了,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皇上,这是一个妖女!妖女!” 玉昭仪双眼通红,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金簪,狠狠地捅进了自己的右侧脖颈,登时鲜血迸发,好生骇人。 她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见着那洺影,身影移动一头乌发犹如沾了水,冰凉凉,阴测测。 第一百三十四章 深宫谍影花珑悲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后来听宫女太监提及玉昭仪,都说那夜里她整个人飘飘忽如同花影摇曳,她本是个体面人,入宫数年不曾争宠,跟当初的何昭容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她从未有过一儿半女,在宫里的时候静如秋水,从不跟底下人发难。是以整个依兰阁上下,亲如一家姊妹弟兄。后来又有人传,好似是玉昭仪跟洺影起了什么冲突,这才招此祸事。 正所谓是天理昭昭,可是玉昭仪的冤屈,仿佛就这么石沉大海,又因着涉及到后廷丑闻,到底未曾揭露一星半点。 玉昭仪当夜就死了,死在了送往黎青府的路上。 纵使是那人不寻死,在那些精奇嬷嬷的手里,也没有半点好日子过。 深宫里头谍影重重,外头又是纵横时疫,一时之间,当真是暗无天日。 外头的百官同僚,也没了半点牵扯,寻常时候,等闲不会见面叙旧,那些茶馆歌坊,秦楼楚馆,更是大门紧闭,所见之处,无一不是萧条之景。风帝自从有了洺影之后,本就不大理会朝政,现如今又是因着那时疫,彻底将朝议停了,只得几个阁老,整日介都在一处,为着时疫之事大为头疼。 且不说时疫,南城水灾依旧蔓延,眼看着长河以南的良田都被大水倾覆,朝廷免不得派人前去赈灾,所使的银子百万万不止,加上抑制时疫所用的药材都算得上顶名贵的,一时之间国库空虚,连带着后廷各宫各院的月例都缩减了一半不止。 那些没有前朝支撑的各院主子,个个都是叫苦不迭。却也知晓都是一般无二的难过,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面上皆是惨无人色,也没了寻欢作乐的心思,这后廷沉寂寂的,个个如同冷宫一般。 云甯殿。 自从玉昭仪死后,也不知怎的,倒是叫花珑凭空感怀,整个人又消瘦了几分。前些时日养回来的气色,这会儿又被打回原形。 好在风长栖的钱庄并未受到半点影响,每日介依旧日进斗金,她常给花珑带回千万银两,只管她的吃穿用度。 指望宫里的月例养身子,怕是连带着腹中孩儿都赔进去了。 “阿娘”风长栖脚步匆匆,绕过东南首的抄手回廊,径自走到了内殿,“阿娘,这几日为何不肯吃药” 见风长栖俨然是个问罪的姿态,花珑反是笑了,心里暖融融一片。 “长栖,只有你对我这样关怀。” “阿娘”风长栖一脸疑惑,看着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寒凉之气,她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握住了花珑的玉手,“阿娘是盼望着父皇来瞧瞧”、 这是自然,哪有一个怀孕了的妇人不盼着自家官人前来瞧瞧望望纵使是过来说三两句闲话也是好的。 可是现如今,风帝心里眼里只得一个洺影,她又算得上什么这一腔心事,也不过就是惘然而已,到底是做不得真的。 “惊云司怕是忙疯了,长栖,莫要担心我。” 怎能不担心 越是这样互相扶持,越是关切。想到花珑整日介在深宫后院苦熬着日子,风长栖这心里也不知有多难过。 白欢当初便是如此过来的,那时候她人微言轻,没有半点体面,帮衬不得一二。今时不同往日,她哪里有束手旁观的道理 “阿娘只管等着,父皇今夜便来。” 花珑一脸费解,眼神从长窗前头的摇曳竹影移到了风长栖那张小巧玲珑的玉面上头,这丫头长开了许多,再过一两年就到了及笄之时了。也不知该是怎样的绝代风华,她当真艳羡白欢,如何能生下这般有勇有谋的好女儿。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看着日光跌碎一地,不肯多说半句,只推说是累了,让风长栖只管自己当差,莫要有后顾之忧。 风长栖直出了云甯殿,径自往次兰苑去了。 如同风长栖猜测的一般无二,风帝因为现如今国库空虚,已经不大能支出银子,也不知有多烦闷。 纵使是来了次兰苑,也止不住动怒,这会儿就听着他也不知因为何事,老大愤恨,正在怒骂李玉宝。 风长栖立在廊下听了许久,这才着人通报。 李玉宝一脸尴尬,好在风长栖身后只带着一个司缨,并无旁人,到底还能叫他存下几分体面来。 他跟在风帝跟前数年之久,算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何曾被风帝如此教训过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就是喝的茶水错了滋味儿,就闹了这么一出。李玉宝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哪里不知风帝这是心里烦闷,将一腔怒火,全都发到了他的身上,可怜见儿的,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公公辛苦。”风长栖似笑非笑,“近日里头朝中事多,冗杂的很,父皇每日介繁忙无断,心里不大爽快。” 见风长栖说出这样宽慰他的话来,李玉宝感激莫名,朝着风长栖打了一个千儿。 “公主能这样宽慰奴才,是奴才的幸事。” “莫要如此客气,劳烦公公通禀一声,只说是长栖有要事相商。” “是了。”李玉宝两眼通红,脚步匆匆,消失在廊下。 司缨见那人对风长栖如此感激,加上他又是皇上跟前的人,不论说什么都比旁人有些分量,想到云甯殿那头的事儿,司缨只道:“主儿,李公公倒是一个可用之人。” “可用自然是可用的,却是难以掌控。他跟父皇从小一处长大,身份矜贵,这各宫各院的主子哪一个不想笼络他咱们云甯殿必得不落俗套,叫他心甘情愿才好。如愿不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终究是个祸害。” 司缨见风长栖说的头头是道,看样子是一早就想好了这茬,当下只是笑了笑,并不吭声。 不一会儿,就见李玉宝拿着拂尘一路小跑着来了。 “公主,皇上召见。” 风长栖再三道谢,虽不大愿意跟洺影打照面,却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瑞脑炉里烧着蕴兰香,这是上好的香料,十分名贵。这会子只怕玉坤宫都不会有这劳什子,可是这一个没有半点名分的洺影,竟然还能用上这些,足以见得自认十分受宠。 又见她紧挨着风帝坐着,软弱无辜一般靠在他身上,毫不避人。身上穿着一袭雾紫色的销金罩衫,里头只得一件飘襟长裳,光这一身的花费,就足以叫寻常人家过一年的好日子了。 瞬息之间风长栖就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朝着风帝行了一个双安。 “长栖,可是又有了什么变故” “不曾。”风长栖摇了摇头,现在的事儿堆积如山,随便拿出一件就能压死人,那些阁老大臣哪一桩哪一件都说给风帝听过了的,他全然知晓现如今朝中有什么要事,不需风长栖再枉费心机招风帝嫌恶说一通旧话。 “现下有四百万两,可以上交国库,以解现在忧患处境。”她直截了当,毫不想着跟风帝逗闷子,“这是我阿娘数年前进宫之前在宫外的产业,现如今有些进账,依着阿娘的意思,全部捐赠给风国百姓。” 花珑 风帝心里存疑,花家当初是被抄家了的。花珑一介女流,当初哪里还有置办产业的心思却又见风长栖面色沉着,不像是虚言。他心里已经有数,知道风长栖所言到底何意,当下只是笑道:“那自然是好。” “如此,今日下午便可送进宫中。”她忽而笑了,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一边坐着的妩媚女子洺影,“父皇,阿娘已经怀孕六月,这会子正是难熬时候,还请父皇顾念往日情谊,时常瞧瞧才好。” 风长栖在惊云司也不知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现如今又补给国库空虚,她说的话,风帝哪里有不依着的。 当下也不看洺影乌黑黑的脸色,登时就答应了。 风长栖见风帝那副模样,着实不像是把洺影放在心尖尖上的模样。 又想到宫中传闻,心下了然,也不耽误,急急退下了。 当日傍晚,风帝果然来了云甯殿。 花珑一早就得了消息,只说是风长栖上缴四百万两雪花纹银,解了风国燃眉之急,风帝这会儿也不知对风长栖有几多倚重。现如今到了她那云甯殿,也不过就是因为那些银子的缘故,花珑这心里就愈发觉着悲凉。 她也知晓,风长栖开的那些铺子,金银私禀无数,这四百万两,不仅可以应了这会子的赈灾防疫之需,还能叫朝廷过上两年的好日子,风帝怎会不欢喜只是那都是风长栖苦心孤诣谋划而来,就为了自己的欢心,全都给了旁人。 是以,风帝来了花珑也不见有几多欢喜,后来几日风帝来,更是没了半点笑脸。 又过了三五日,秋凉生襟,整日介大雨如注。 花珑看着那瓢泼大雨,也不知对风长栖有几多担忧,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娘娘,皇上来了。”奈莳嬷嬷朝着花珑笑了笑,刚想给她梳妆,就见她摇了摇头,歪在软榻上。 “打发皇上去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西南大捷宁舟归 http://.biquxs.info/

时疫不得解,水患不能平,一时之间风国笼罩在一片阴云下头,哀鸿遍野,处处可怜。好在前些时日奂齐被何宁舟在潼柒州大败,伤了元气,若非如此,趁着风国此时虚空大举进犯,后果不堪设想。 风帝早已不去次兰苑,整日介都跟那些阁老大臣在盛乾殿中商议朝政。 好在边关有捷报,只说是何宁舟带人直击敌寇,在西南边陲的枫岞山激战数日,不分昼夜,平定暴动,死伤极低。现如今西南边陲已经定下了,一战便解了西南边陲的危难。 风帝大喜,下了一道圣旨,竟是让何宁舟班师回朝,大有重赏之意。 玉坤宫。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暮色苍茫,看着窗外松柏摇曳,氤氲着一笼翠色,隐隐听着雀儿的鸣啾之声。 曦妩双眸微睁,看着庭外烟波涌翠,仿佛到了曦家别苑,旁边尽是竹林,每每走到竹林深处,见着那凤尾森森,风过处,如海潮汐一般。 清气涤襟,浑身上下的污浊之气都被一扫而空。 这玉坤宫整日介寂寥非常,曦妩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成了一个修禅的尼姑。 芳心备好膳食,轻手轻脚地走进内殿,见着那人一脸阴森,也不好多话,垂眉低首,轻声道:“主子,膳食备下了。” “宫外可有消息传进来么” 芳心自然是听到一些,却也不敢明说,只说道:“未曾,王爷必定一切安好。现如今外头这样乱,正是皇上重用王爷的时候。” 曦妩仿佛是信了的,点了点头,眉眼之间染上了几分忧惧神色。 花无百日红,这为官做宰的也是一般无二。更何况曦忠毅立下的皆是军功,这劳什子好的时候自然是锦上添花最好不过,可是一到了不好的年成,也只会雪上加霜。 “不好了。” 曦妩刚想下榻,就见孙岩破仿佛撞着了鬼一般,匆匆忙忙奔了过来。 “真是魔怔了,莫要冲撞了主子。”芳心“啐”了一声。 孙岩破朝着曦妩磕了几个头,慌慌张张地说道:“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哪里敢冲撞主子” “说。”曦妩眉头紧蹙,这几日她一直都心神不宁,就怕出事。 只是现在看来,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孙岩破匍匐在地,颤抖着身子,“何宁舟平了西南边陲的叛乱,得了圣旨,不日回朝。” “什么”曦妩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牵扯。 一再逼问,孙岩破跟芳心这才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曦妩听得摇摇欲坠,浑身发冷。 外头风雨渐生,平添了一股子萧萧之意,现如今玉坤宫远远比不得寻常时候,没有半个人来,是以显得殿宇深沉森森然。 殿中只起了两个灯,这会儿映在金漆的窗纱上头,好似是鬼影子一般,着实骇人。 她竟然什么都不知晓!这样重大的事儿,等到了时过境迁,她才听人说起,荒唐荒唐!着实荒唐! 又见芳心跟孙岩破在底下颤颤巍巍地跪着,曦妩骇笑更甚,“你们都起来吧,跪着又有何用哪里能变个形势” 这太不像是曦妩的为人处世,他们哪里敢轻易站起来,支支吾吾哭个不休。 “起来!” 芳心跟孙岩破一听,三魂吓去了两魂半,抽抽搭搭站了起来,站在曦妩不远不近地地方,仿佛生怕这人吞了他们一般。 倒也是难为了他们,底下人专门报喜不报忧的,况且她现如今依旧未得风帝传召,跟个废人并无二致,许多事纵使是知道了也是惘然而已。 是变了天了,曦妩朝着长窗往外看,外头树影婆娑,这会子看着愈发觉着阴森冷寂,平添了一股子幽寂。 想当年,这玉坤宫是何等的热闹他们曦家人人坐着高头大马,那样威风八面。谁成想,竟然也有今时今日凄凉光景 风帝对她,从未有过半点真心。 时至今日她才算是看的清楚明白。 何宁舟何昭容! 那人一朝回京,得了权势,揪起前尘过往,他们曦家可算是一败涂地,彻底完了。 —— 惊云司。 竹影森森,映在窗纱上头,宛若游龙。 夜寒侵骨,外头又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司缨站在廊前,按捺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想到风长栖这会儿还在处理公事,怕是冻着了,刚去了一件大氅进去,就见着玉无望解下自己身上的月色大氅,披在了风长栖身上。 眉眼之间溢满怜惜。 司缨是个明白人,不动声色,悄悄退下了。 “师父,这时疫若是再止不住,只怕要死更多的人。好容易南城的水患才有了些许转变,这时疫实在是没法子。” 耀京城人口密集,那时疫传播的又快,纵使是蓂音医术高明,得了超凡的好方子,却也抵不过这样一阵阵连绵雨天。 “只要不下雨就好办。” “何时才能不下雨” “只怕要等着入冬了。” 天!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到底是百姓可怜,那些达官贵胄可没有半点影响,依旧过着自己逍遥的好日子,自从得了医治时疫的方子,那些人又开始每日取乐,城中依稀能听见丝竹管弦之声。 这倒也算不得坏事,一连两月未曾听着这耀京城的热闹,风长栖都快忘了,这里乃是天下最最繁华的地方。 “莫要再想,咱们出去走走。”玉无望合上了风长栖跟前的卷宗,拉着她的小手,出了门。 开阳跟叱离在前头挑了灯笼,玉无望亲自着手给风长栖打了伞,一行四五人,沿着石子路直接出了惊云司。 外头这会子静下来了,街上只得三三两两的行人。 夜市已闭,纵使是朝中没有明令,那些人为着保命,也不会开张迎客做营生。 沿着巷道甬路走着,看着这样黑魆魆的一片,能见着的,不过前头的两盏灯笼。 一圈圈晕开来昏黄光亮,也不知走了多久,几人都未曾出声。隐隐听着松波涛涛,风长栖忽而笑了。 “师父,以前长栖从未想过会有今时今日光景。” 当初在冷宫,最想要的不过就是活着,哪里想到自己也能有走出宫闱之时现如今她还能为朝廷分忧解难,这更是以前从未想过的事儿。 可见这人世间的际遇,是猜不着的。 等到时疫除了,她想着好好待在深宫陪着花珑。 见风长栖言语之间充满感喟,玉无望摇了摇头,“这是你应得的,这样拼命谋求出路,若是还不能得到想要的,岂不亏心” 风长栖倒是未曾想过亏心与否,这是这心里的不自在,却是诉说不尽的。 花珑不肯同风帝多说三两句话,白废了她的一番苦心,却也不好埋怨,那人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也知道风帝前往云甯殿,不过是看在了那四百万两雪花银的面子上,并非真心怜爱。 这样较真的性子,哪里能在深宫大院里头活着 “多谢师父几次三番搭救长栖。”风长栖小手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臂膀,一脸依恋,“除却阿娘,从未有人待我如此真心。师父,长栖必定也会此般对待师父。” 一时之间,玉无望心跳如雷。 这几日他们几乎同吃同住,因着时疫的缘故,一人分做两人用尚且不够,哪里能顾得上什么男女有别。是以这些时日他跟风长栖亲密许多。 原先时候,玉无望只当是自己的错觉,这会子听着风长栖如此一说,心里也不知有几多松快,欢喜莫名,眼眶渐红。 却又见她面如平湖,同往常并无二致,又只当是自己会错了意,却也得了满心欢喜,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笑。 司缨旁边见着,暗暗好笑。 前些时候听蓂音提及,只说是他们公子只要是见着了风长栖这个小妮子,便没了谪仙人的好模样,现如今见着果然如此。 却也叫人老大感喟,连玉无望这样冷面冷心的人有真心真情,风长栖倒也不枉此生,叫人艳羡。 日子渐渐过去,天愈发凉了。 好在那一场瓢泼大雨终于过去,那些感染时疫的人渐渐好全,耀京城的流民也一日少似一日。 只是南城那头的水患却是一个隐忧,若是不想个法子根治,只怕日后还是有大乱子的。 风帝跟朝中大臣商议许久,终究未能下了结论。 这日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处,往栖凰岭去,二人此行乃是为了查阅竹苑的一些卷宗,以求疏浚南城泛滥成灾的长河水道之法。 许多日子未曾去过栖凰岭,风长栖竟然有些“思乡”之感。 那里到底自在,青砖矮垣,精巧馆楼,又有松园竹径,自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二人相对坐着,各翻卷宗,半晌又齐齐抬起头来。 “师父,另开河道需要多少时候” “长河年年泛滥,一到了雨季就更是如此。只是想要疏浚,另修河道却是个大工程,是以朝廷每每提及此事,都是一脸忧惧。其中花费,岂止千千万” 只是现如今朝中并无这样多的银钱,风长栖想了想,忽而笑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意难平惊鸿一瞥 http://.biquxs.info/

何宁舟是在四日后到了耀京城地界,从他收到圣旨那日便被人处处针对,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能活着也实在是艰难艰难再艰难。 好在有先见之明,在潼柒州之时,甫一接到圣旨,一听闻是去西南边陲,他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是以带着的都是自己老部下。共事多年,情谊甚笃,是以才能如此忠心耿耿,助他脱困。 也不知走了多久,方才见着四面城廓,老大威风。 已经入秋,天气爽朗,长风浩浩。 遥遥就能见着锦绣描红般的耀京城,端的是青山如画。 七万八绕皆是迤逦水渠,人家无数,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吆喝声此起彼伏,委实热闹。 这会子正是清晨时分,雾霭重重,何宁舟带着一纵队人马,看着耀京城的紫陌红尘,神情复杂。阔别数年,终究还是回来了。只是走的时候,他落魄如斯,乃是个亡命之徒。现如今意气风发,是鼎鼎有名的御赐振国大将军。 “到了。”何宁舟的声音愈发的缥缈,坐在马上,半点动弹不得。 副将见着老大奇怪,轻声道:“将军,为何不走了” 许是近乡情怯的缘故吧,只是这耀京城,并非他的故乡。 只是青州已远,何家满门只剩下他一人而已。 如何再论故乡 尘霜满面,好在皇恩浩荡,准许他们安定一番,明日再进宫面圣。一行人现实到了行营,安顿好了一众将士,而后又去了皇上赏赐的将军华府住下了。 何宁舟何曾住过这样矜贵的府邸,看的颇有几分呆愣,副将执纪倒是个实诚人,夸了又夸,末了还不忘说一句,这一切都是何宁舟应得的。 “这耀京城到底要比别处好上许多,叫人看着便心生欢喜,整日介这样热闹,哪里像是咱们在潼柒州的时候啊只能见着孤零零的百八十营帐。”执纪一早就想到耀京城来的,奈何没有契机,现如今也算是遂了心愿。 何宁舟只是笑,这一切都是他用命换来的,自然叫他异常矜贵。 风帝倒也算得上恩赏分明的贤德君王,这府邸的位置极好,不过走数十步便到了最繁华的宝华坊,九曲回廊曲径通幽,下头穿梭着的是广益渠跟首乌渠,底下设有拱门,是不是地哈能见着乌篷船、画船之属,很是热闹繁华。 这些时日他们倒是一直听说耀京城中时疫盛行,一路上也看到了不少病死的流民,本以为这次归来,必定是要帮着京官处理一番,未曾想到,现如今又成了一派太平。 “现如今的京官倒也能办些实事。” 执纪骇笑,“耀京城中的惊云司到底是个能办些事儿的,再往上说也就不见得了。” 执纪在耀京城只得一个远亲,二人来往倒也算得上是有几分亲密,是以对耀京城里头的事儿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之前惊云司也比不得现在这样厉害,后来是因为里头来了一位女官,是长栖公主。” 公主女官 这倒是有些意思,一个女儿家竟然能被惊云司那样地方的人抱着十成十的认可,足以证明她是个有勇有谋的主儿。未曾想到,在皇室之中,到底有些矜贵人物,总不会都是酒囊饭袋,整日介只会呼奴唤婢。 “以前倒是未曾听过。” 执纪又笑了,“这也是件稀罕事,这位长栖公主,是在冷宫长大的,前几年才被接进来,总归是个好人物。” 可不是,正所谓是英雄不问出处,也就是这个道理了。纵使是在冷宫长大又能如何现如今依旧是她这样出息厉害。 何宁舟前前后后看了半晌,最满意的竟然还是这其中的庆阳河池,只是现如今已经到了仲秋,里头只余下一片衰败之景。 他目光苍茫,想到幼时每到盛暑时候,青州城处处可见红莲碧叶,亭亭净植,香远益清,是很很让人欢喜的。自家阿姐最喜欢的就是泛舟荷叶丛中,有时候去的久了,周身山下皆被氤氲着的一笼郁青水汽沾染,脸上却依旧是笑着的,叫人见着如同春风拂面,十分怜人。 他那时候总觉着自家阿姐乃是这世间最倾城女子,可是谁能想到,那样好的日子也会过去 —— 惊云司。 何宁舟回朝一事,倒是叫风长栖一等十分欢喜。 何昭容之死,还有朱同阁一案,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何宁舟一回来,一旦是翻出数十年的旧事,指不定还能扳倒曦家。 只是那人从进城开始就一直都在将军府上,并无有半点动静,看样子也是个能忍得主儿,只余下风长栖在惊云司恁的激动。 “师父,不然咱们前去拜访” 见风长栖这样着急,玉无望笑了笑,“你这会儿倒是急了” “人在跟前,不论什么话都能说个清楚明白,况且咱们这心里有那么些事,困扰良久,自然是早问早好。” 这话说的倒也很对,只是依着玉无望的意思,一切都会水到渠成,急来无用。何宁舟这样的少年将军,能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已经足以见得此人心机深沉,只怕不会那样轻信于人。 纵使是当真找上门去,那人也未必肯说几句心里话。 与其是这样,倒不如等着那人主动提及来的痛快。 “只怕他不肯多说。” “为何”风长栖那执拗的性子上来了,鼓了鼓嘴,颇有几分不满,“何昭容已死,那不是他唯一的亲阿姐么” 有些人生而内敛,况且过了这么些年,这期间也不知生了多少变故,何宁舟时隔数年才回的耀京城,他心里肯定也存着许多疑惑,等闲不肯轻易出手。 玉无望给风长栖倒了一盏子茶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示意她稍安勿躁。 风长栖不吭声,眼神滞留在面前的青瓷茶碗上头。 看样子已经下了决心,非要跟那人交涉不可了。 玉无望也不阻拦,他向来都是依着风长栖的,若是能说服何宁舟,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儿,可若是不能,一切就要另说。只怕那人也有自己的打算,跟他们并不同路,可若是殊途同归,也算是一个出路。 何宁舟在回到耀京城的第三日进宫,风长栖一心想跟那人会面谈及宫中迷案,是以那日并未出宫去惊云司当值。 风帝只稍稍提点了何宁舟几句,仿佛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皇上,微臣必定不辱使命。”他朝着风帝行了一礼,一脸刚毅,“再过一些时日,微臣再过潼柒州去。” “不急,不急。”风帝摆了摆手,好像另外还有安排,“这些时日你就留在耀京城便好,潼柒州的事儿,安排你手底下的人守着,必定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毕竟当初何宁舟英勇退了奂齐一等,一早就叫周遭一众人等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半会儿,潼柒州必定不会再起战事。 可是这耀京城,却有许多大乱子暗中潜伏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爆发,他不得不防。 何宁舟满腹心事,想到自家阿姐,朝着风帝又拱了拱手,轻声道:“皇上,微臣阿姐……断然不会谋害旁人孩儿。” “阿姐” 风帝对何宁舟同何昭容之间的关系一无所知,猛然听到这么一句,颇有几分错乱,“是” “何昭容。”何宁舟心里止不住疼痛,想到自家阿姐那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竟被人如此冤枉,登时就觉着老大不值,“阿姐良善,断然不会做这样不仁不义之事。” 何昭容还有一母同胞的弟兄风帝登时就变了脸色。当初她进宫之时,内务府的人报上来只说青州城死伤无数,何家也只得何昭容一人而已,若非误报,只怕这里头还大有文章。 “此事日后再说,若是当真有冤情,朕自然会替你阿姐平反。当初……青州祸乱,你们何家还剩了什么人么” 何宁舟忽而笑了,扯了扯嘴角,一脸凄厉,“只得我跟阿姐,还有一个奶娘。” “那年往耀京城来,是谁人接迎”风帝倒是记得,他是派曦忠毅前往青州城的,只是这宫里形形色色的勾当数之不尽,曦忠毅向来得势,许是不愿往青州那样僻静的地方走一遭,派手底下的人前往也极有可能。 “允王。”何宁舟冷笑更甚,“是允王。” 何宁舟匆匆穿过盛乾殿中门,如何都忘不了方才风帝那样讳莫如深的神情,那分明是想到了什么内情。 他神思幽眇,将青州城的过往想了一遍又一遍,他看着迤逦不绝的红色宫墙,脸上的笑容愈发涩然。 正自想着,猛然听着一银铃般的笑声,他身子微微一晃,颇有几分疑惑地立在一边。 不多时,就见着一个绿色衣衫的艳丽女子,骑着一匹红枣马匆匆去了。 只是那一双茶褐色的眸子,光华万丈,硬生生地让他立住了脚,半点动弹不得。 再往里走就是内廷,是谁这样大的胆子打马而过 他忽而想到了一人,一双眼睛溢出十成十的欢喜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拆了东墙补西墙 http://.biquxs.info/

一人骑马,一人走路,自然是赶不上的。 司缨看着那人恁的欢快,登时就有些懊悔,怎么都不该跟风长栖打赌取乐。哪里知晓,风长栖那样厉害,仿佛是个天生的赌徒,不论赌什么都是风长栖赢了头筹。 “公主,公主!”司缨苦笑着,连连唤了三两声,“纵使是赢了,好歹也等等我。” 风长栖听着那小妮子的声音,心里一软,调转马头,引得那枣红小马一阵长嘶。不多时,风长栖已经一跃而下,站在了司缨跟前。 “欢快的紧。” 司缨见她恁的欢愉,倒也很为她欢喜,这些时日,她每日都在惊云司当值,哪里有这样松快的时候加上前些时候时疫横行,风长栖昼夜不舍只为救人,殊不知她也只是一个一十三岁的女娃娃罢了,着实是太难为她了。 好容易才在宫里歇一日,司缨自然是有求必应,什么都是依着的。见她这般小娃娃心性,司缨忙道:“到底是在宫里头,可比不得外头,若是被旁人瞧见了,也不知会有什么话说呢。” 风长栖冷哼一声,她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 况且这各宫各院的娘娘,为着风帝宠幸洺影一事,也不知有多焦灼,哪里还有什么闲心去管她的闲事。 还未说话,就见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朝着她们二人走了过来。 再穿过一条冗道可就是内廷了,这又是谁竟然这样胆大。 风长栖猛然想到今日被传召进宫的何宁舟,又见他一脸威武,英姿勃发,一双鹰眼如炬,心下了然。 也就只有在驰骋沙场数年之久的人,才会有这样坚毅的眼神。 司缨见那人风姿卓然,登时就红了面孔。又是生人,她情急之下赶忙用袖中手帕遮了半张面孔。 何宁舟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跟前这人,见她穿着一身薄绡青衣,乌云堆雪一般的发间只得一支碧玉簪子,脸上氤氲着点点的发间并无半点珠翠,可是卓尔不群,气魄卓然,又见那人眸光暗闪,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只叫天地芳华失色。 “何将军”风长栖主动开口,并无半点忸怩之态。 何宁舟倒是颇有几分意外,这丫头好似是对他了如指掌一般。 “长栖公主” 风长栖骇笑连连,果然是个人物,只言片语便能知晓她是何人。当下也没了半点忌讳,只笑道:“将军当真厉害,这样便能知晓我是谁。” 司缨脸色通红,扯了扯风长栖的身子,轻声道:“公主,咱们回吧。” 风长栖岂能浪费这样的好机会,笑意渐浓。 “不知将军可有琐事缠身若是没有不如你我一同出宫,长栖有一事想同将军商量。” 此言一出,何宁舟登时就变了脸色,许是未曾想到,刚进宫门便能遇着这么一桩玄而又玄的奇事。 固然一早就知道这风长栖异于寻常女子,可也不知她这样洒脱豁达,没有半点碍于男女之别,说话又是简单直接,单刀直入,毫不磨蹭,倒是很像是在战场上头交锋的女将军。 何宁舟自然是没有不依着的,当机立断,跟风长栖一同坐上了乌篷船,二人游湖吃酒,十分恣意。 司缨在一边伺候,又想着玉无望的交代,只盼着往惊云司走一遭,好知会一声。她打着买酒的名号,脚步匆匆,往惊云司去了。 当下只余下他们二人,风长栖伸出手,浸没在水中,只见得那玉手映着脉脉湖水,犹如白玉一般,说不出的可喜可爱。 他心思幽眇,耳根子通红,那赤红一脉,直入脖颈,蜿蜒而下。 风长栖哪里觉察得出这些来,自顾自地说道:“何昭容是将军的亲阿姐,是也不是” 何宁舟虽有几分意外,却还是点了点头。 “不错,公主问这些做什么” “何昭容是被人害死的。”风长栖冷笑两声,“临死前,手里还拿着曦贵妃给她的一块玉石,倒是不知,那玉石又有什么来头” 玉石 何宁舟眉头紧蹙,猛然想到了一桩陈年旧事。但是对风长栖了解不深,他不敢轻易开口,掩下满腹心事,直摇头道:“不知。” 风长栖见那人眸光暗闪,分明是有几分私藏。 可见玉无望说的都是真的,这何宁舟腹有谋略,等闲不肯轻易信人。 她也不放在心上,接着说道:“将军可知道这耀京城有个朱同阁么可认识朱同阁的朱老太” 何宁舟双目欲裂,脸色突变。 风长栖见那人多少有些反应,心里一喜,趁胜追击,“那人十有是被曦忠毅底下的武将所杀。” 又是曦家! 该死的曦忠毅,如同一个地狱阎罗,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何家毁于一旦,半点血脉不留。 何宁舟一连喝了三五杯酒水,看着这苍茫湖面,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公主为何要将此事同我细说听闻允王在京中颇有威名,难道公主不怕” 怕 怕又有何用,她若是不主动追击,只怕到头来,会叫曦忠毅狠狠踩在脚底下。 她向来是个执拗的主儿,不弄个清楚明白,无论如何不肯松动。况且曦妩身上还背着她阿娘的血,血债自然要血来偿。 何宁舟见她眸光阴狠,哪里像是个一十三岁的女娃娃能有的,对风长栖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能从冷宫那地方浴血重生,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来,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我不怕,将军应该也跟长栖一般无二,必定也是不怕的。至于那可怜的朱老太,若是跟将军无有半点关系倒也罢了,可若是有一星半点,我也要揪出来同将军说道说道。虽说朱同阁已毁,可是前些时日京中时疫横行,机缘巧合之下,惊云司又发现了朱老太的一处宅院,里头有你阿姐的信物。” 这还是叱离寻见的,当初风长栖心里存疑,若非是见着那些刺绣香囊,上头都写着何昭容的乳名,她还不敢深信。又找到数十幅丹青画卷,其中就有朱老太的画像。 为了核实真假,她还特地跑了一趟艺容坊。依着朱同阁附近的百姓说,那画中人就是朱老太。只是年轻了许多,想来是数年前的画作。 “那地方可是在宝华坊”何宁舟闷不吭声,只是吃酒,半晌才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可风长栖却听得清楚明白,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那是我阿姐的故居。” 这倒是跟风长栖想的不同,她以为那是朱老太的宅院,未曾想到,竟然是何昭容的。 怪,当真是怪! 何昭容当年被选为秀女,一旦是到了耀京城,可不就是要直接进宫的么怎的还在宝华坊落脚,置了一处别苑 “当年何昭容选秀入宫,比旁人晚到一年,推说是养病,难道这其中也有内情不成” 何宁舟见风长栖查的这样清楚明白,索性也就不瞒着了。 “不错,却有内情。” 何宁舟目光灼灼,一直都盯在风长栖的那张玉面上头。 “只是时机未到,公主,我不能说。” 话音刚落,就见玉无望飞身而入,直接坐到了风长栖右侧。 这也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事儿,纵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何宁舟,也被震惊地咋舌。 “玉无望。”玉无望朝着何宁舟笑了笑,自明身份。 何宁舟又是一惊,只知道这位国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个天赐之人。可是他哪里知道,他还有这么一身好功夫! “国师好功夫。” 玉无望只是笑,只是那笑容发冷,叫何宁舟看着心里发颤,一时之间难以自己。 他纵使是在沙场之上,也未曾有过此般时候,被这人的气势完全压倒,半点不能自持,拿着酒杯的手也开始有几分发颤。 风长栖别过面孔,只见得玉无望一张脸森森然,仿佛是生了一场大气。 “师父这是怎么了”风长栖一脸错愕,“难不成是惊云司出了什么事儿了么” “未曾,”玉无望夺过风长栖手里的酒杯,“莫要贪杯。”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认命般的点了点头,复又接着说道:“何将军方才说了,那宝华坊的别苑,并非朱老太的,而是何昭容所有。” 怎么会 这倒是奇了。 如若当真,那么她们之前的推断,全都是错的。 “是么” 他目光如炬,看的何宁舟头皮发麻。 “不错。” “咱们再走一遭”风长栖已经蠢蠢欲动,她隐隐可以觉察到他们已经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 何宁舟对当初过往知道的肯定比他们周全。 许久未曾去过别苑,何宁舟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一行三人,穿过宝华坊中门,直接到了那僻静院落。 到底是数年前的旧宅院,这些年未有人息,失于修补,是以外头雕漆斑驳十分。远看倒不觉着什么,可是禁不住细看,那一股子沧桑之感,扑面而来。 玉无望跟风长栖刚推门而入,就见何宁舟两眼通红,喃喃,“我阿姐就是在此处为奸人所害!” 第一百三十八章 携手游无望生悲 http://.biquxs.info/

上次来的时候这宅院还没有这样显旧。 许是因为前一阵的大雨侵袭,这里又没有半点防护,数年未曾修葺,是以更加破旧。雕栏玉砌朱颜改,叫人望而生悲,也不知带着几多悲切。 风长栖倒是不觉着有什么,只见得那何宁舟两眼通红,到底算是个英雄人物,见着此情此情,依旧按捺不住,心酸悲凉,前尘过往一齐涌上心头,到底是个少年郎君,看着他这副模样,风长栖心里生出几分悲悯来。 只是方才他说,何昭容就是在此处为奸人所害,又是何意她一时之间猜度不出,只是歪着脑袋,一脸狐疑地瞧着他。 玉无望拉着风长栖的小手,离得何宁舟又远了几分。 风长栖瘪了瘪嘴,睨着自家师父。 “师父” 玉无望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是全然不知其意,冷着一张面孔,“怎么” 风长栖见他面色如常,倒是不好发难,哑巴吃黄莲子,索性不再吭声。 三人一同进了朱门。 院中假山石极多,间或梅柳竹几种高树,到底是生命力顽强,这么些年未曾有人料理,它们依旧欣欣向荣,大有蓬勃之势。 山房幽寂,这会子天光正盛,里头才能见着一星半点,影影绰绰,树影婆娑,他们跟着何宁舟顺着抄手回廊走到了后院,里头东西两首都有四五间敞屋,外头蛛网层层,推门而入,又硬生生地吸了一口,里头都是一些一些旧物,都是数年前时兴的东西,里头还有一些针黹之物。 前些时候他们惊云司的人倒也来过,只是想着这到底是故人府邸,没有多加逗留就出去了,远没有今日看的仔细。 看着这些就旧物,何宁舟不免感怀深重,跟在宫里见着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时而悲愤,时而又是一脸的怅惘,通红的一双眼,叫人看着好生同情。 想来当初的日子必定很不好过,若非如此,依着这样的少年英雄,想来是不会那样在意的。 本以为他会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谁成想,他再也没了多余的话,匆匆来,逛了一圈,径自回了将军府。 风长栖跟玉无望看着那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都十分沉默。 “那人必定是满腔心事。”风长栖固然是十分年幼,可是到底是在冷宫长成,白欢好生教养,她什么是未曾见过的现如今看着他那副模样,颇有几分不忍,至于当年青州城的事儿,加上这些日子发生的诸般琐事,她这心里都存着几分疑惑。 “天底下这样的可怜人数不胜数。”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宠溺非常,“咱们回去吧,可是饿了” 风长栖想了想,“今日我得回宫,我想瞧瞧阿娘,听司缨说,我阿娘好似不大好。” 玉无望应了一声,将风长栖直接送到了宫门口。 刚好赶上宫门下钥,天已经晚了。 上下都已经掌了灯,只是外头高烛未燃,是以遥遥看去,整个云甯殿里头灯光微弱,仿若萤火一般。 司缨在风长栖前头走着,手里提留着一盏羊角宫灯,时不时地说上三两句话来。 “前些时候不是已经好全了么怎的又病了呢”风长栖有些急了,现如今只要一旦是牵扯到花珑,她这心里就老大的不自在。她一心盼望花珑一切安好,产下孩儿。 这会子曦贵妃还被幽禁玉坤宫,可是这也必定不会长久,依着风帝对曦家的倚仗,只怕不日就要放她出来,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是危机重重,哪里比得上现在舒坦。 可是谁成想,纵使是这样恣意的时候,花珑还时时病着,已经不出云甯殿多时了,再过一月只怕耀京城就要开始下雪,依着花珑畏寒的毛病,只怕又有什么新的危机。 风长栖越想越是焦灼,气喘不定。 “公主莫急,阿蘅说了,只是气血有几分亏损,好生养着便是了。” 她哪里是气血亏损,分明就是心病难医。 风长栖听奈莳嬷嬷说了,前几日风帝还时常来瞧她的,可花珑就是不愿相见,为的也是真心。可是一个人间帝王,哪里来的真心绝对 复议过了雕栏玉砌小阁楼,还未到内殿,风长栖就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药味儿扑面而来。 比之前些时候的还要浓烈几分,风长栖心里微微一颤,脚步匆匆,甫一进门便见着奈莳嬷嬷带着一众宫女将里头的小玩意儿都搬了出来。 这些都是内务府的人前些时日送来的,也不知是怎么了,又叫花珑看着心里不爽,竟叫人都搬了出来。这若是被风帝知晓,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嬷嬷,这是”风长栖立住脚,站在奈莳嬷嬷跟前,一脸狐疑,“阿娘不愿要么” “可不是。”奈莳嬷嬷也是苦劝良久,乃是都是无用功,那人一旦是决定了某些事,哪里是旁人能劝阻下来的现如今也只能依着她的意思来了,“娘娘说看着心烦,这才叫我们都搬出来的,这些都是皇上前些时日新赏下来的,最是珍贵不过,哎。” 奈莳嬷嬷也是无奈地很,脸上的表情忽而又变了,上前三两步,走到风长栖跟前,压低了声音,“以前皇上来,娘娘还会带着几分欢喜,可是现如今皇上来了也不见娘娘高兴,总是冷冷淡淡的,这样下去,只怕是会吃罪皇上吧” 有了那四百万两雪花银,那人总不会现在跟花珑置气,只是日后如何,可就不知道了。 依着花珑的脾性,只怕只会愈发冷淡。帝王无情,一旦是动了气,谁的情面也都不顾,风长栖不得不为日后着想,思及此,这心里愈发不好过。 “且搬出去吧,莫要叫阿娘动气。” 奈莳嬷嬷应了一声,带着那几个宫女,匆匆忙忙出去了。 内殿里头是清一色的湖水色帘幕,她到底还是没用上风帝所赏赐的翠微帘栊。 屋里静悄悄的,格外寂寥,只得兽脑炉里头的安神香,丝丝入扣,悬空而上。 风长栖轻轻地走上前,见那人歪着床榻之上,面色青白,看起来仿佛是有不胜之状。 “阿娘”风长栖唤了一声,声音也跟着带着几分颤抖,“阿娘你可好么” 这一段日子,都因为时疫的缘故,风长栖很少回宫,纵使是回来了,也是匆匆忙,跟花珑谈心时候是愈发少了。 风长栖见她只穿着一身单衫子,外头罩着一身月色夹衣,裙身被掩在身上盖着的薄毯下头。许是消瘦了一些,看起来楚楚可怜,别有韵致。 只可惜风长栖并非男子,哪里知道男子喜欢的是什么模样,可若是她,必定会十分倾心花珑。 “惊云司无事”花珑强打精神,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你瘦了些。” “阿娘也是。”风长栖鼻尖发酸,“何苦来不是日日都盼着父皇来么怎么父皇来了,你反倒心里不欢喜了呢” “他是为了你给的四百万两雪花银才来的,不是为着我的缘故。纵使是来的,也不过是相顾无言,怪不自在的。倒是难为了你,一番苦心,被我辜负。” 风长栖哪里在意这个,她本想着可以叫花珑多几分环宇,现如今看来,这也非人力可为,全靠造化了。 “听闻何昭容一母同胞的弟弟回来了衣锦还乡可是” 风长栖笑,微微颔首。 “不错,前几日我还见着他了,因着那几桩案子,我还同他长谈了一番,到底说头一回相见,他不大信我。可他说的那些话,也够叫人心酸的了。阿娘,何昭容的死,怕是有几分隐情。” 可不是! 这后宫里头可不缺明白人,只是许多事,纵使是明白,也不能宣之于口。 曦贵妃现如今固然是被幽禁在玉坤宫,可是这后廷跟前朝向来都是割舍不开的,指不定哪日就被放出来了,届时,许多事可就麻烦了。 “朱时小心,特别是你现如今还在查何昭容的案子,曦家的人在京中有不少爪牙。正所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仔细些总归是好的。” 风长栖刚想说自己身边还有玉无望护着,自然不会叫她有几分损伤,只是也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见她那样疲惫,风长栖不敢再多话,悄悄地退了出去。 阿蘅在外头捣药,一边放着一摞医书。 她倒是个自在的,不论在何处,这几分医理总归是丢不掉的。 见着风长栖来了,阿蘅笑道:“公主可是有事要问” 风长栖微微颔首,坐在阿蘅对面。 “我阿娘的身子怎么愈发差了” “心思郁结的缘故,这也是我无能为力的事儿。心病还须心药医啊!”阿蘅说的实在,合上旁边的医书,身上尽是草药香,“这后廷女子着实可怜的很,你整日介都在外头或许不知,我却瞧得清楚,前几日皇上来还带了洺姑娘来。” “什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理昭昭人何在 http://.biquxs.info/

一入了秋,早晚都凉,若是不披着一件斗篷,总会觉出几分寒津津的凉意。 冷月如钩,月色洒下一地清晖,远远看去,仿若寒霜铺地。 风长栖用自身令牌,匆匆出了宫门,直往惊云司去。 越是在宫里待着,这心里就越是不自在,她想到阿蘅说的就觉着心中有气。风帝竟然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到云甯殿看望花珑他竟这样不情愿。 还带着洺影前来,这不是给花珑找不痛快么怪不得现如今花珑彻底死了心,那人给的东西,一样都不愿收下,冷冷淡淡,仿佛从未认识过那人一般。 玉无望刚出了惊云司,见那人映着一地月色缓缓走来,一身青衣,仿佛荷盖,月影风荷,好一个妙人。发髻低绾,如同一块墨玉一般,在月色下头凛凛生光。玉面阴沉,仿若遇着了什么难事,半点笑意都无。 风长栖心中一动,迎了上去。 “宫里可是出事了么” 风长栖摇了摇头。 玉无望可是会算卦的主儿,若是当真出了什么大事儿,怕也是他先知道,哪里还轮得到自己通禀 “不过就是后廷争宠之事,我为我阿娘不平,仅此而已。师父,那洺影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奇奇怪怪,那样厉害。” 风长栖十分费解,眉眼之间的神情也不知带着几多愁闷。 隔着这样一望无垠的市坊繁华灯火,风长栖看着她那双光华未定的水眸,心口发颤。硬生生地别转面孔,哑着声音,“一月前,湛亲王同那人有过通信。” 湛亲王 风长栖只觉着自己目光所及尽是阴谋,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这耀京城有了一个荣亲王已经够叫人心里发闷,依着冷楚的话来说,那荣亲王在京中一日,她们司丽楼便不痛快一日。毕竟画阁里头有个整日介都在躲避他的人,一旦是暴露踪迹,也就不是她一人的生死了,许是连累了司丽楼所有人。 二人沿着晨香坊的甬路一路往南,这是通往栖凰岭的方向。风长栖不徐不疾地跟着,细细听着风长栖对当真形势的揣摩。 二人一同转过了一带森森凤尾竹林,东北首上有个慈悲庵,是个观音庙,里头有百十个尼姑修行,这会子看过去,只能见着竹林掩映出露出来的青砖尖尖塔顶。 复行数十步,经过冗道那头的枫树林,快到深秋时节,枫叶红于血玉,遥遥看去,如同一团一团的火苗,直窜到天上去了。 风长栖莲步姗姗,看着这夜色掩映下的耀京城,忽而笑了。玉无望只看着她,只觉着这姿容绝代,谈笑间清冷莫名,却叫人打心底里生出几分怜爱来。 “到底是入秋了,这样清凉。”风长栖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师父,依着你的意思,难道湛亲王也要回京么” “未必。”玉无望摇了摇头。 一旦是到了耀京城来,在天子脚下,不论做什么,都有千万人瞧着,到底是个不自在的,哪里有在自己的封地来的痛快 湛亲王比荣亲王要聪慧的多,知道苦心孤诣,细细谋划。如若洺影当真是湛亲王风元淳的人,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依着现如今风帝对洺影的痴迷,但凡是有人同他说那洺影是个细作,他也不忍心将她处以极刑。但凡是轻轻一吹枕头风,对于旁人来说都算得上是个大灾难。 “这江山社稷又有什么好的”风长栖摇了摇头,“没有半点自由也就罢了,许多时候身不由己。那些亲王已经有了封地,还有什么不满足这样想不开。” 忽而下了蒙蒙细雨,街上的人依旧不受叨扰,嘻嘻笑笑,依旧欢喜。隐隐能听到丝竹管弦之声,想必是从芝兰坊传出来的,自从时疫好了之后,那些人取乐的心思,比原先时候更加浓郁。 细雨绒绒,落在身上发上,仿佛周身都笼这一层薄雾。 玉无望朝着开阳看了一眼,“将马车赶过来吧。” 开阳应了一声,瞬息之间没了影儿。 风长栖顺手理了理鸦鬓,两相映衬,皓腕凝霜,说不出的好看。 “师父,我们今日往栖凰岭去” “不了,陪着你四处逛逛走走,免得你满腹心事。” “多谢师父,”风长栖仰着头,朝着那人嘻嘻笑了两声,“对了,听闻艺容坊的人整日介都吵嚷不休,说是要为着朱老太写状子,也不知是真是。”风长栖一脸沉肃。 她向来是最最关心老百姓的心思的,却不曾想,之前的一切案子都因为一场时疫不得不搁置一边,现如今时疫尚有一些未曾肃清,可是那些未解的案子一应都扑了过来,叫人喘息不得。 右相卖官鬻爵之事,也未曾料理清楚,左相许是当了这耀京城最大的皮条客。只是这些苦无证据,还要仔细去找,若非如此,这耀京城里头,还不知要出多少腌臜事,到时候又都成了惊云司的责任。 为官者,就是这点艰难。 “他们这是急了,只当是惊云司的人对他们小人物并不放在心上。” 这倒是可以理解,天理昭昭,若是不平民怨,日后他们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现如今所有的线索都在何将军身上,但是那人摆明着不信咱们,当真是无处下牙。”风长栖苦笑连连,“师父,你可有什么好法子么” 现如今倒是想到他了。 玉无望不吭声,沉吟半晌,又看了看雾蒙蒙的天色,别开面孔。 “今日时辰晚了,我送你回惊云司好生歇歇吧。至于那何宁舟,纵使是咱们不去找他,他也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见玉无望这样笃定,风长栖笑了笑,应了一声。刚好开阳赶着马车来了,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上了马车。 司缨朝着后头的巷道看了一眼,总觉着有人正在暗处盯着她们。只是那巷道里头空无一人,加上黑魆魆一片,看不清明。她心里颇有几分发慌,赶忙收回眼神,不再多看。 将军府。 何宁舟如何都不得安睡,时而想到自家阿姐跟朱老太枉死,而后又想到了玉无望跟风长栖。 想的最多的还是风长栖,想着她穿着一身青色衣裳,立在朱红宫墙旁边,手里拉着枣红小马,英姿勃然,格外娉婷。 如同一个玉人一般,天下间,竟然当真有那样灵气逼人的姑娘。 当初在潼柒州之时,也时常听那些将士谈及耀京城美人无数,可是他一回到耀京城,眼里只得一个风长栖。 只是她贵为异国公主,哪里有那样好的运气可以跟她攀亲带故况且,她是为了查案才同他有了几分牵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将军为何不睡”也不知执纪是什么时候来的,手里拿着一柄纸糊的灯笼,旁边晕开一层层赤金色的光晕,看久了就有一股子眩晕感,十分上头。 “你这会子说醒了” “也不知哪儿来的臭毛病,到了这样好的地方竟然睡不着了,有些择床的毛病。”执纪仿佛有几分尴尬,扯了扯嘴角,“将军也是” “不,”何宁舟摇了摇头,“执纪,你怎么不去瞧瞧你在耀京城里头的远亲” “这样的关系,离的远些才能持久,一旦是近了,日后也不知会生出多少麻烦。我也不过就是一个副将,算不得矜贵的。他们常年住在耀京城里头,什么样的大人物未曾见过哪里看的上我” 这话说的也不知有几多心酸,可却是真的。这耀京城日日热闹,昼夜不舍,可没有哪一处是属于他的。 之前活着,本以为只要出人头地,便能衣锦还乡,好歹有个阿姐惦念。现如今但凡是跟他亲近的,全都没了,只余下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着实悲凉。 “将军,何昭容死了。”执纪沉吟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毕竟在军中之时,他们无话不谈,对于何宁舟的身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这几日在耀京城中四处逛着,将那后廷的事儿也听得七七八八。 他颇有几分意外,那样年轻的姑娘,如何就这么死了呢 “我也知道。”何宁舟骇笑出声,“她若是未曾进宫,也犯不着落得如此地步。” 执纪听出了这言语之中的愤恨,一时之间不敢多嘴。 到底是在耀京城,可不是在他们的潼柒州,动辄就是要吃官司的。 “后廷的事儿,咱们哪能知道啊许是病了” 病 太医院的太医一个个难道都是吃素的不成但凡是有些疑难杂症,不过数日也能想得出法子来,到底是他们何家朝中无人,任人宰割。纵使是心里有许多怀疑,苦无证据,由无权贵地位傍身,哪里有那样容易给自家阿姐平反昭雪。 他猛然想到了风长栖。 到底是个年幼公主,能管的了这样大的案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届时可就不仅仅是宫廷内斗了。 执纪原本还有三两句话要说,可是见着那人一脸沉思,索性也就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执纪,你可还记得西南边陲的桑济么” 第一百四十章 边关乱曦妩得放 http://.biquxs.info/

桑济是个苦出身,跟在曦忠毅跟前当了数年之久的副将。 先前也是耀京城的人,后来也不知怎的,家破人亡,只余下他这么一个独苗,跟着曦忠毅数年之久。 前些时候他们在西南边陲一同共事,听他酒后说过三两句隐晦的话。 执纪当时还觉着奇怪,紧跟着问过三两句,可是那人又说什么曦忠毅功高震主,爪牙无数,他不敢作乱这之类的。 没头没脑,可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那人分明是知道什么,偏得又十分忌惮曦忠毅的滔天权势,这才哑忍。若是能让那人开口,想必是事半功倍。 当下听着何宁舟如此一说,执纪登时就想明白了,这人分明就是想要釜底抽薪,治治曦忠毅。 但是好端端的跟那样的一方霸主作对又有什么好处 “记得是记得,但是将军,咱们跟允王可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一旦是跟那人作对,还不知会闹到什么地步,何苦来” 那人跟执纪自然没什么牵扯,可是跟他何宁舟却是不同的。他已经打定主意,朝着执纪笑了笑,“执纪,眼下有一桩事,只得你去帮我做。” 皇宫,次兰苑。 笙歌曼舞,衣香鬓影。 一声高过一声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后廷。 风帝紧紧地攥住了洺影的手臂,将那人抱在怀里,脸上尽是欢喜神情,他细细地看着那人的精致面孔,轻轻地抚上了她耳畔的明月珰。 “这东西倒是好看。” “这东西只有皇上亲赏的才真正好看,若非如此,都算不得什么。” 听她如此一说,风帝这心里登时就暖融融一片,说不出的欢喜餍足。 她依旧梳着堕马髻,上头别着三支翡翠簪子,在高烛底下泛着滟滟流光,映得一张雪白的小脸,如玉生烟。 “为何皇上从不看洺影的眸子可是不好看么” 不,不是不好看。 洺影这双眼睛最是狐媚不过,但凡是个长了心肝的,只怕都会因这双眼睛勾了魂去。 只是风帝却是瞧不见的,他这心里一早就被一个故人给占得满满当当,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在旁人身上找那人的影子罢了。 “好看。”风帝犹自不看,神思幽眇,直愣愣地看着旁边的高烛,脸上的表情愈发幽深。 洺影见他还是跟之前一般无二,依旧不看她,心下了然,抿了抿唇。 “皇上怎么还不解了曦贵妃的幽禁” 风帝睨着洺影,她很少去管宫中琐事,这些时日倒是变了不少。 “怎么” “前几日我听到了宫人议论,好似是曦贵妃病了。” 曦妩! 风帝手里拿着腰上悬着的玉珏,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大动。纵使是曦妩当真是病了,也能想法子找来太医去瞧她的,都知道她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有曦忠毅的一天,便有曦妩的一天。 曦忠毅依旧是大名鼎鼎的允王,曦妩也是这后廷的曦贵妃,不过就是因为做错了事姑且被罚罢了。 “她自会去找太医去瞧的。” “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肯定会觉得皇上十分狠心。这宫里头的人跟红顶白惯了的,现如今曦贵妃落难,皇上当真以为曦贵妃的日子还跟以前一样” 这些话也就只有洺影敢说。 这后廷的人,有十成十的话也会留下五六句不敢宣之于口。 不像是洺影,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忌讳。 外头又下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廊檐上头,落在洺影耳朵里头,就如同听着了万马奔腾一般。 许是因为听到了最不愿听的话,风帝并未留宿次兰苑,匆匆忙忙去了。 等那人走远了,坠儿给洺影倒了一盏子茶水,“何苦来得罪了皇上又有什么好处” “得罪”洺影摇了摇头,“这也不过就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罢了,这宫里谁也不说,皇上这心里指不定有多揪心呢。现如今我说了,他纵使是面上过不去,可是这心里,自然是感激我的。” 允王权势滔天,身为一国之君,为了大局考虑,也要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一直关着曦妩,到底是不合规矩,他是个明君,岂能不知这样的道理 坠儿听着颇有几分迷蒙,见洺影一脸倦怠,不再多话,悄悄放下帘栊,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曦妩在三日后解了幽禁。 原本洺影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说的那番话,后来才知,西南边陲又起了战乱,是齐元国举兵进犯。曦忠毅奋勇康迪,首站告捷。 近些年来硝烟不绝,风帝纵使是十分忌惮曦忠毅手中的兵权,可也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只好哑忍。 曦贵妃又得意起来,好生装扮,带着一众人等往盛乾殿谢恩。 后廷里头的人,对这位主儿的脾性也都是知道的。她现如今得意,日后指不定会叫她们如何吃苦受罪。 这日风长栖刚巧在云甯殿中,还未出宫到惊云司当差。听傅青通传,只说是曦贵妃往云甯殿来了,说是探访花珑。 来者不善! 风长栖眸光沉沉,见花珑面上同往常一样,并无半点松动,凑上前,轻声道:“阿娘” “见吧,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脸色愈发晦暗。 还能如何都是这深宫大院里头的人,她若是一直来,还能一直推辞不见 刚好风长栖未走,曦贵妃多多少少要顾及一些。 曦贵妃等了半晌还不见人来,登时就有些急了。 芳心见自家主子脸色青黑,朝着一边站着的阿蘅问道:“你方才不是说花筠贵妃已经起了么” “是啊。”阿蘅微微抬起头来,睨着芳心,“怎么” “这都已经两炷香的功夫了,花筠贵妃为何还没来”芳心是作威作福惯了的人,见这人恁的胆大,言语之中充满不屑,登时就有几分气恼。 阿蘅冷笑两声,“这都是主子的事儿,我可不敢猜。” “好个没规矩的。”曦妩冷笑连连,支起身子,“难道说,这云甯殿的主子当真这样不会教习奴才么” “曦贵妃,”花珑被风长栖搀扶着走了进来,见那人气势凛然,一副找茬的姿态,登时就觉着十分可笑,“好大的气性啊,阿蘅,过去瞧瞧我的药好了没有。” 阿蘅应了一声,扬长而去。 曦贵妃见状,愈发动气。 “花妹妹这是何意” “阿蘅是我宫里头的人,纵使是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那也是我来管教,不劳烦曦贵妃你了。” 曦妩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风长栖身上,将近两个月不见,她出落的愈发清丽,只站在那儿,便是清丽脱尘,娉婷如仙。 这会儿天光熹微,她就站在长窗底下,那微光笼在她身上,好像添了一层淡金色的纱笼一般,眉眼低垂,有说不出的温婉可人。 这人日后是个了不得的主儿。 曦贵妃不禁又想到了自家风昭,那孩子但凡事有风长栖一半出息,也就不劳她费神了。 花珑见曦妩这样认真看着风长栖,登时就皱紧了眉头。 “曦贵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花珑最是不满这人的霸道性子,仿佛这宫里的规矩,一到了她身上就彻底失效,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曦妩收回目光,脸上又染上了几分阴邪冷笑。 “倒也没什么大事,”她话锋一转,“不过就是来看看花妹妹罢了,这才六个多月吧怎么就有了这样大的肚子妹妹莫不是记错了月份” 后廷里头的人,都不大知道花珑这腹中乃是双生子,加上她这些时日不常出门,宫里上下很少有人看过花珑的孕肚。 曦妩只知道她怀有身孕,上了月份,可是看着这样大的肚子,这心里又止不住地犯嘀咕。 她巴不得花珑当真与人通奸,若是如此,不光一个花珑地位不保,还会牵连到风长栖头上。 “没有,”花珑摇了摇头,“是双生子。” 花珑倒是十分大方,直截了当地压倒了曦妩心里的一切臆测。 双生子 曦妩瞪大了双眼。 宫里已经许久未曾有过这样的喜事了,只怕风帝也不知高兴到了何种程度。 “花妹妹当真好福气啊,”曦妩皮笑肉不笑,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叫人好生艳羡。” “宫里的孩子难将养,这孩子能否平安,全凭曦贵妃的意思。” 曦妩一听,脸色突变。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曦贵妃你心里清楚。”花珑冷笑更甚,一双眼睛阴测测的,“难道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好事儿我全然不知么这后廷哪里有半个糊涂人曦贵妃,你莫要把人看扁了才好。” 曦贵妃大怒,胸腔里头怒气翻滚,看着花珑的眼神,仿佛是要吞了她。 “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呵,何昭容是如何死的我前一个孩儿是如何没了的曦贵妃,你应当比谁都清楚。” 风长栖见曦贵妃一张面孔登时就被吓得惨无人色,心下了然。 曦贵妃手里也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曦贵妃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何昭容的亲弟兄班师回朝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惊云司里少年郎 http://.biquxs.info/

耳边簌簌声响,外头竹海因分翻腾。 风长栖背过身子,又睡了一场。 已经到了暮秋,天愈发凉了,比不得暑热难熬。风长栖最是贪凉,甫一处理好惊云司的事儿,便窝在软榻上就着微敞的长窗一阵好睡。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光亮更甚,看样子已经到了日中时分。风长栖怕耽误事,刚起身就见着玉无望坐在案牍前头,正翻着卷宗,一脸认真。 “师父” “吵醒了你”玉无望给她倒了一盏子茶水,亲手送了过去,“新茶。” 风长栖接过去,细细咂了一口。 这烹茶也是一门手艺活,风长栖远远没有玉无望那样的好本事,能将茶水煮的这样清香。 又见檀木桌子上摆着几个酥油果子,脸上笑意更浓。 “晨香坊做酥油果子的老师傅不是说这几日家中有事,过段时间再开张么” “这是我做的。” 风长栖一脸错愕,怔怔地朝着自家师父看了半晌,“师父做的” 她赶忙尝了一口,虽比不得晨香坊那家老字号的娴熟手艺,玉无望做的已经足够可口,十分解馋。 也不知怎的,这人竟然开始钻研厨艺。风长栖前些时日还见着玉无望同叱离探讨如何做出不腻的银丝面。 “好吃” “好吃。”风长栖止不住点头,脸上笑意渐浓,“师父当真是无一不精啊。” 听着风长栖的夸赞,玉无望耳根子登时就通红一片。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身子,颇有几分无所适从的意思。 刚好开阳来了,朝着玉无望拱了拱手,轻声道:“主子,有消息了。” 玉无望朝着开阳觑了一眼,那人赶忙噤声,不敢多话。 “我等会儿再来。” 见那两人神神秘秘,风长栖愈发好奇,刚准备跟出去,就见玉无望那双墨如点漆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人太知道风长栖的脾性,是以并未走远。 见她果然跟自己料想的一样,想来听墙角,不禁有些好笑。 “你师父的私事你也想听” 风长栖赶忙摆了摆手。 只是玉无望能有什么私事这些时日他日日都跟自己一处。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疑窦丛生。 开阳一脸无语地朝着自家公子瞧了一眼,什么时候自家公子也成了个奶娃娃果然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无极宫的人都跑到婆罗门去了。” 婆罗门是江湖上有数十年之久的江湖组织,在江湖中颇有盛名,培养了不少高深莫测的杀手,一旦是婆罗门的烈火令出世,不论是谁都见不着第二天的太阳。 无极宫跟婆罗门向来没有什么牵扯,可是这一次,倒是奇了。 “让白虎跟过去。” 开阳砸了砸嘴,苦哈哈地笑了笑。 先前是匈义帮,再来无极宫,这会儿还要将婆罗门牵扯进来,这日后怕是有大麻烦了。 “公子,这怕是不妥吧” “怎么” 开阳被自家公子横了一眼,哪里还有多余的话说只是苦笑。 玉无望为了风长栖,当真是什么荒唐的事情都做了。 一次两次倒没什么,只怕日后闹得不好,危及自身。 如此过了三五日,江湖之中果然闹了一场大风波。 婆罗门十余个门人,被人杀害,尸首无存。 现如今已经开始细细盘查,开阳得了消息,更是惶恐,他实在是怕,这事儿要是被捅了出来,栖凰岭怕都是保不住了的。 “公子,江湖中人已经开始排查了,若是无极宫的人说了,咱们这……” “不妨事。”玉无望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卷宗,看着外头的隐晦天光,“风雨欲来风满楼。” 开阳扯了扯嘴角,自家公子怕是没救了。 皇宫,玉坤宫。 曦妩虽然已经解了幽禁,这些时日,却再也没有出过玉坤宫。 这都是从她往云甯殿走了一遭之后,她心性大变,怎么都不肯出门走动。 风昭起初还以为自家阿娘是怕被宫中一众人等笑话,是以好言好语宽慰了许多。 “阿娘,咱们一同出去走走可好”风昭紧紧地握住了自家阿娘的手,一脸认真。 “昭儿,这些时日何宁舟可进宫了么” 何宁舟 风昭摇了摇头。 “阿娘,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他了不过就是个穷酸小子,一朝得势,没什么前程的。” 见风昭如此一说,曦妩登时就变了脸色。 “这话在玉坤宫说说倒也罢了,若是在外头被人听了去,也不知会惹下多大的灾祸。” 风昭鼓了鼓嘴,冷哼一声。 “阿娘怎么这样说她跟外祖相比,自然是差得远了,天壤之别哩。” 曦妩不吭声,纵使是这样,风帝这一回却也是对何宁舟十分重用。听宫人说,原先识货何宁舟是想着回转潼柒州的,可是风帝不愿,硬生生地将那人留了下来。 若非是重用此人,何至于此 她又想到了那日在云甯殿花珑说的一番话,当真是心惊肉跳,一时之间难以自己。 一些过往,纷至沓来。一旦是被那些人找到了话柄由头,甚至是真凭实据,他们曦家,怕是要完了。 风昭哪里知晓这些整日介都恋着那些花儿粉儿的,将自己穿戴齐整也就罢了,至于其他的,等闲不肯放在心上分毫。 她是这样的若,风长栖又是那样的刚毅果敢。 这样小小年纪,身上就已经有了军功,只怕是前程无量。 “阿娘,他跟风长栖一样,都是个下贱胚子,咱们莫要理睬也就是了,何苦放在心上” “他跟长栖那丫头还有来往” “有啊,”风昭冷哼一声,“昨儿个听风旭说的,何宁舟往惊云司去过三两次。” 该死的! 曦妩脸色突变,紧紧地攥住了风昭的手,“昭儿,你得留在惊云司,留意着他们谈些什么。” “我不去,”风昭摇了摇头,“原本我也在惊云司当差,可是谁知道,累死累活的还被风长栖在父皇面前参了一本。如若不然,风旭那样的天残,如何能在惊云司当差阿娘现在还让我去,岂不是让我被他们看笑话么” 当真是个不中用的,曦妩越想越心慌,加上一连几日的寒凉秋雨,她竟生了一场病。 惊云司。 暮色四合,天很快就黑了。 惊云司里头起了灯,这些时日为了探查右相卖官鬻爵之事,惊云司又开始繁忙。 这会儿起了灯,风长栖又换了一份卷宗。 外头又下了雨,雨幕层叠,看不清远处行人。 她静静地听着后头的竹叶簌簌之声,脸上的神情愈发沉肃。 当真是入了秋了,一场秋雨一场寒。 “公主,何将军来了。” 司缨打着帘栊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碟子小点心。 “何宁舟” 她赶忙走了出去,走到大堂,见着那人已经在跟玉无望说着话。 见风长栖来了,他站起身子,唤了一声“公主”。 风长栖摆了摆手,“无须多礼,这样晚了,将军如何来了” “有一事,我不吐不快。” 风长栖直接坐到了玉无望身边,这么一个下意识的举动,让玉无望心里添了数倍欢喜不止,一时之间难以自持。 “将军请说。” 风长栖按捺不住内心欢喜,嘴角微微扬起,终于,这何宁舟终于还是要说了。 “允王跟齐云国有些牵扯。” 风长栖明眸流转,定定地看着对首的何宁舟。 她本以为他要说的数十年的旧事,关于何家,关于何昭容,关于朱老太,没想到竟然是曦忠毅跟齐云国! 不是说西南边陲齐云国进犯,曦忠毅奋勇抗敌,首战告捷的么难道都是假的 思及此,风长栖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身形微动,梗着脖子,双眼发直。 “此言当真那将军可知,近些时日,西南边陲正跟齐云国交战” 玉无望看着风长栖恁的激动,一张笑脸涨得通红,额间溢出一抹香汗。 一时之间周遭皆是幽香弥漫,闻得久了,总有些迷情错觉。 “此等子大事,我也不敢胡言乱语,依我来看,这次战乱,也不过就是托词而已。”何宁舟冷笑两声,“若是允王有那样好的本事,也不至于平定不得一个小小暴动。” 闻言,玉无望朝着那人悠悠地看了一眼。 到底是少年郎,比不得城府极深的老将,殊不知那场暴动,那些个暴民,都不是寻常人物。曦忠毅本就以为是自己部署,自然掉以轻心,这才被那些人打的措手不及。 至于何宁舟能迅速平定,也不过就是玉无望见好就收,借力打力,顺水推舟,不愿为难而已。 未曾想到,竟然叫他如此看低曦忠毅。 “依着你的意思,难道说,这一次边关战役,子虚乌有” 何宁舟点了点头,执纪已经到了西南边陲,也给他迅速来信,从不知有什么战乱。 “允王意在帮衬后廷里头的曦贵妃脱困。”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玉无望冷笑两声,“若是允王当真如此简单,只怕一早就没了活路。”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安家旧案再翻起 http://.biquxs.info/

永乐城东首的携芳铺的生意愈发好了,许是因着之前时疫的缘故,那些贵女憋闷了许多事日未曾出门采办胭脂水粉。等到时疫清了,那些人便一股脑儿地买了许多,一时之间赚的盆满钵满。 整个耀京城的女子,就没有一个是不知道携芳铺的。 安兰溪整日介忙忙碌碌,这心里,倒也安稳了许多。 画姗常跟卿阮说,自家小姐的气色好似是好了些许。卿阮看的清明,也知道是个什么缘故,心里对风长栖又添了几分感激。 若是没有风长栖从中周全,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沦落到何种地步。 一报还一报,这话不假。日后她们只得当牛做马报答风长栖的恩情了。 这日刚巧是个阴天,西北角上乌云翻滚,眼看着风雨欲来。 上午倒还有些客人,一到了午后,便是半个人都见不着了。街上行人稀稀落落,卿阮见着,笑道:“之前的那么一场时疫,倒是叫耀京城的人都学乖了。一看到有雨便躲,等闲不肯出门。” 安兰溪也笑,仰头看了看天,“看样子又是一场大雨。” 几个人合计着今日早些关上铺子,回去好生歇歇,这几日累坏了人。 “小姐,咱们回去打花牌可好么”画姗最是喜欢这一头。 静妍跟睢紫刚巧拿着脂粉盒子去洗,听着这话,笑道:“这样犯懒贪玩,仔细我们告诉主子。” 风长栖在他们跟前极有威望,他们这些丫头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一听这话,画姗登时就变了脸色,朝着他们二人啐了一口。 “你们也最是喜欢打花牌的,怎的就知道说我” 安兰溪不吭声,只是看着长窗外头的一团团缱绻乌云。 “关了吧,主子也不是那么个不讲理的。” 知道她们都累坏了,安兰溪笑了笑,依着她们的心愿,准备收拾收拾回别苑去。 刚上了几道木门,就见着三五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走了进来,穿着青黄交接的官衣,颇有几分倨傲的神色。 安兰溪刚准备询问,就见着后头又进来了一个人,穿着一身茶色长袍,神色谦和。 见着安兰溪,眉眼之间倾泻出无数柔情,到底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到底还是王此处来了。纵使是知道安兰溪不愿见他,也还是来了。 “官爷,不凑巧的很,我们今儿个打烊的早。”卿阮拦住了曦威章的前路,不肯让此人到安兰溪的跟前去。 这些时日安兰溪好容易才缓过神来,未曾想到,这人又来招惹,没完没了,这日子如何过得去 “溪儿。”他轻轻地唤了一声,丝毫不理睬卿阮的推辞。 安兰溪扬起一抹冷笑,“将军有事” “前几日新得了几匹羽缎,快要入冬了,这料子用来做冬装最好。”他拍了拍手,不多时后头走出三五个侍卫,手里都担着长匣,上头摆着的数匹羽缎,无一不是上上品。 羽缎 安兰溪眉头轻蹙,这是皇室才有的用的,凡俗百姓都不能见上一面。一匹还需百金不止,也不知这人是从何处的来的。复又想着,曦家这样泼天的富贵,想要什么是没有的纵使是随便说上三两句,底下人听着了,为着自身前程,拼死也要叫他欢心。 “受用不住。”安兰溪摇了摇头,“将军还是带回去吧。” “溪儿,”曦威章上前三两步,“何苦来” “卿阮,送客。”安兰溪眸光幽深如水,当真是半点情面不讲。 曦威章登时就有些急了,忙道:“好歹也容我说几句话吧” 这话说的着实心酸的很。 都知道曦威章在这耀京城中老大威风,旁人如何会想到,他对着一个女子,会这样低声下气、近乎祈求 说话间,大雨倾盆。 二人隔得老远,遥遥看着。 庭下几人都很识趣儿,知晓二人有些体己话要说,都走到了后头小屋。 画姗颇有些踌躇,“阮姐姐,小姐一人无妨么” “不妨事。”她摇了摇头,“莫要看扁了曦将军。” 守着就长长地叹了一口子浊气,天不遂人愿,他们二人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现如今,只余下那么些怨怼恨意,可怜得很,原先时候是那样恩爱的一对。 她一度以为,日后自家小姐是要同曦威章成亲的。 安兰溪跟曦威章相顾无言,只静默地看着彼此。 半晌,曦威章轻声道:“在这里终究是委屈了你。” “若非是公主收容,我现如今还不知流落在了何处,一切都是凭着你们曦家所赐,现如今你又来跟我说这样的风凉话” 见她言语之中颇有几分怨怼,一时之间,曦威章说不出话来。 “溪儿,那是我阿爹。”曦威章一脸哀痛,“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死的是我们安家老小!”她冷喝一声,“我一早说过,你若是想我好好活着,就莫要再来。这可是耀京城,处处都是允王爪牙,若是我猜的不错,允王已经开始派人四处寻我了吧” 曦威章不吭声,安兰溪说的都是真的,他无可辩驳。只是这心里也不知带着几多不安,他只想着过来瞧瞧。 “听闻安家的案子被人重新翻起。”她忽而冷笑两声,脸上的神色犹如鬼魅一般,“当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整个竹吉州的百姓都知道,我阿爹为官清廉,对风国忠心耿耿数十载,怎会通敌叛国这分明就是有人陷害。曦将军,还请去吧,指不定日后你我当天对峙,成了仇人。” 曦威章见她一腔仇恨,不复往日柔情。又想到她之前说的,再相见便是仇人。 果然如此,他心下悲凉,只轻声道:“一切保重,不论如何,我都会全力护你周全。” 他带着一帮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浩浩荡荡地出了携芳铺。 深夜,寂然一片。 惊云司后庭地上积水空明,还能见着下头石阶底下的丛丛琪草瑶花。 晚凉浸骨,西边天上正悬着一弯残月,已经到了十月底了,天上半点星火都无。 上下四层皆是灯火通明,隐隐听着翻查书卷的声音。 风长栖打了一个呵欠,神思倦怠。 玉无望见着,一脸心疼地给她倒了一盏子茶水。 “若是累了就歇歇。” 风长栖点了点头,顺手接了过去喝了几口。 整日介伏案,身子劳累,她扭了扭脖子,依旧觉着身子不舒服。 “师父,依着我的意思,咱们还是到竹吉州走一遭吧,许多线索都断的差不多了。”她鼓了鼓嘴,十分倦怠,好容易才将此案再次提及,若是再查不出什么来,只怕这案子当真就要这么石沉大海了。 安兰溪对此事也不知存了多少盼望,到底不忍见着她伤心伤肺。风长栖才这样拼命。 自然,也是为着找到证据,好叫曦家满门荣华,就此倾覆。 “往竹吉州去也是枉然,曦忠毅是个老狐狸,你我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闹了这么一场,他手下那些人,一早就在竹吉州寻人了。“ 风长栖听了微微咋舌。 那人远在西南边陲,可是对诸城之事都了如指掌,可见是个狠人。 “那咱们岂不是没了法子” “要等。”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一边的檀木桌子,“需伺机而动。” 闻言,风长栖扯了扯嘴角。 这说起来自然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可是若是再等下去,只怕还有更多的人被曦忠毅谋害。 天理昭昭,可是却让那人逍遥法外数年之久,但凡想想,风长栖就觉着心里煎熬。 本是指望着何宁舟能说些什么来,谁成想,那人是个闷葫芦,城府极深,不肯轻易信人,那日也只说了什么曦忠毅跟齐元国勾结之类的话。 可是玉无望却觉着这不过就是一个噱头,跟齐元国勾结的另有其人。 只怕那人是更大的祸患,曦忠毅或许都要对那人俯首称臣。 “咱们出去走动走动。”玉无望拉着风长栖的小手,“忙活了一天了。” 风长栖应了一声,跟着玉无望下了惊云司大楼。 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特别是宝华坊那块儿,当真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隐隐听着《胡笳十八拍》的调调,风长栖忽而勾唇一笑,朝着玉无望道:“师父可还记得这个曲子” 玉无望微微颔首,怎能忘记 这小妮子天不怕地不怕,差点没把风帝给气死。 “我至今想不明白,为何父皇听了这样动气。”她仰着头,看定玉无望,“师父现如今也还是不愿跟我说,是也不是” 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 “有些事,知道了没有好处。” 风长栖不吭声,在走向永乐城东首的时候,听到有几个女子颇有几分兴奋地说着携芳铺。 风长栖站在一边,佯装不经意地听了半晌。 “脂粉用料都十分精细,你用过了便知道好歹。”一个穿着橙黄衣衫的女子掩面一笑,“那些个不知世事的丫头最是好骗,不过就给了她一盒胭脂,便巴巴儿地跟着我去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薄命女逢薄情郎 http://.biquxs.info/

二人说的尽兴,风长栖跟玉无望却都黑了一张脸。 又见那两个人携手一同往芝兰坊那头去了。 玉无望当机立断,两个人一同跟了上去。 她们走的是一条晦暗小道,越往前走越少行人。隔着几条廊街,还能听到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丝竹之声。 一路穿过三五道石头桥,那两个人仿佛是吃醉了酒,走路歪斜,有说有笑,放荡形骸,叫人不忍直视。 只听得水声淙淙,往地下看过去,只见那渠水映着微弱月色,犹如水银倾泻蜿蜒而下。 她们七弯八拐,又越过了一条冗长的杂石甬路,周遭掩映着森森紫竹。 风长栖正觉着奇怪,猛然间视野开阔,竹林深处竟然有一个偌大的宅院。外头并无多少装点,只见得朱漆大门上头两个古铜色的圆钩。 她们敲了敲门,不多时,就有一个中年女子开了门。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纵使是匆匆一瞥,也能看出那人年轻时候的花容月貌。 “好容易才挣了几个钱,你们整日这样吃喝,哪儿禁得住你们花费” 一听这话,那两个人登时就有些急了。 “我们赚钱我们花,跟贞娘你又有什么干系那几个姑娘可调教好了么明儿个还得送到相爷那儿去,断然不能冲撞了他。” “都得了。”贞娘苦笑,一手一个,将二人搀扶了进去。 顺手还关了大门。 相爷 风长栖微微一愣,一脸狐疑。 “师父,这里的相爷,应当是左相吧” “不错。”玉无望微微颔首,脸色也老大不好看,看样子也十分悲恸。 想到那日他们游湖之时所见着的,玉无望的一颗心就止不住翻腾。 这怕是最肮脏的一条线,好巧不巧,竟然被她们碰上了。 “这里这样僻静,总不会娼家吧” “比之娼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玉无望摇了摇头,轻声道:“咱们进去瞧瞧。” 二人腾空一跃,神不知鬼不觉地飞身而入。只见得里头有无数个花廊,花棚架子极多,底下都是正当时的花儿草儿的,欣欣向荣,如此看去,如同锦缎铺就。 隐隐听着几声呜咽哭声,风长栖跟着玉无望脚步匆匆,寻声而去。 这里头还有水渠相同,转过两三道低矮围墙,那哭声愈发明显。 他们藏身在参天古树后天,见一蓝衣女子垂首帖耳窝在水里头的巨大白石上头,旁边还站着方才见着的那位贞娘。 那蓝衣女子长发披散,几乎笼住了整个身子。 她猛然回过头来,好一张惨白面孔,风长栖被吓得不轻,往后退了两步。 在宫里也算是见了不少可怜女子,可是没有一个像她那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悲凉。特别是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包罗星辰,隐隐约约还能见着氤氲着的水汽,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只是那张面孔太过熟悉,风长栖惊住了。 阿春 “你这又是何苦呢”贞娘上千三两步,轻轻地将她搀扶起身,“咱们这一行的,是见不得光的,你在那人跟前待了这么些时候,一早就知道了不是” “我是好人家出身,怎能到娼家去”她一脸阴狠,“若是将我逼的狠了,我只得一死而已了。” “来到这夙雾馆的姑娘,哪一个不想死只是死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儿。你只得这么小的年纪,大好的日子还在前头呢。莫要这样想不开,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不。”她哭的愈发凶了,眼泪澎湃,“贞娘,我要见相爷,我得见他。” “那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人,他身边有多少女子你在他跟前好歹也待了三五个月,该知足了。” 风长栖头晕目眩,越听越觉着诡异,一时之间支撑不住,几乎瘫软在地。 玉无望赶忙搀扶住了风长栖的身子,眉头紧蹙。 这丫头太重感情,日后只怕更加受不住这之类的打击。 这一片也不知有多少紫竹,风过处,竹叶婆娑,沙沙作响,好似雨声萋萋。 风长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一杆紫竹,两相映衬,愈发显得纤手如玉。 她猛然抬起头来,那双茶褐色的眼睛,映着月华,如同鎏金一般,华彩熠熠。 “师父,方才那人分明就是阿春,我没有看错,那就是阿春啊。”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拳头,那种悲戚之感,从头到脚将她笼罩地彻彻底底。 自从将阿春赶出云甯殿之后,风长栖就再也没有过问阿春的一切。 只是她想着,这人后头是有人帮衬的,左右不过回去当差,对她来说,不算是什么坏事。 风长栖哪里想到,阿春竟然出了宫,流落到了夙雾馆。 那夙雾馆又是什么地方虽然不算是娼家,可是比秦楼楚馆还要肮脏。 “宫里的人,哪里能轻易出宫”风长栖越想越觉着诡异,“师父,这其中必有旁的牵扯。” 阿春身后有谁,这还是个秘密。 只是现在那人身陷囹圄,风长栖这会儿看到了,怎能见死不救 “阿春不是曦贵妃的人。”玉无望一路走着,看着这样隐晦的月色,眉头紧蹙,“现如今是攀扯到了左相,依着曦贵妃的性子,怎么都不可能纡尊降贵。” 风长栖闷不吭声跟在后头,想到方才自己见着的阿春,心里止不住心酸。 当初他们一同在云甯殿,也度过了一段好日子。 有说有笑,从未有过主仆之分。 “到底是谁同我阿娘有仇”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师父,且把阿春救出来再说。” 玉无望不吭声,二人脚步匆匆,一路往惊云司去了。 皇宫,云甯殿。 三更天了,外头清白一片,月色宜人。 奈莳嬷嬷拿着花剪挑去了灯花,猛然间室内通明。 “娘娘,晚了,该歇着了。” 花珑这才放下手中针黹,支起身子。 她肚子愈发大了,这会儿行动不便,整日介在云甯殿不是吃就是睡,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这几日思量着给风长栖绣个香囊。 前几日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傍晚时分好似也要下雨一般,到底还是没有,明朗月色铺了一地,外头的梧桐树上如同踱上了一层金辉一般。 也不知怎的,次兰苑那头已经数日未曾起过笙歌了,花珑虽然心里存疑,但也不想过问,任由各宫各院的主子闹腾。 这后廷,越是按兵不动,越是能保全自己。 就好似是曦妩,这些时日也是老老实实在玉坤宫中休养生息。 “今儿个次兰苑那头有什么动静么” “未曾,”奈莳嬷嬷也觉着奇怪,“也不知怎的,皇上这几日也不去了,都在盛乾殿歇着呢。” 花珑走到梳妆台子跟前,任由奈莳嬷嬷帮她梳理头发。 “是么”花珑冷笑两声。 只可惜,那人再怎么不受宠,也是这后廷最最矜贵的女子,风帝隔三差五地去看她,这份荣宠,是这后廷里头的所有女子都比不上的。 “可不是,宫里上下都在猜测,难不成是次兰苑那位失宠了不成没有名分,膝下无子,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了。” “嬷嬷,你也这样想”花珑别过面孔,看着奈莳嬷嬷笑了笑,“这后廷里头的荣宠,哪里是三五句话就能说的明白的” 奈莳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花珑的意思,当下只笑道:“老奴自然知道洺影姑娘荣辱未尽,但是在宫里,到底要论个长短来。依着老奴的意思,谁也比不上主子福泽深厚。” 花珑知道奈莳嬷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乃是真心。 “你想说的是长栖可是” 奈莳嬷嬷微微颔首。 “公主是个有造化的。” 花珑也跟着笑了笑。 风长栖的造化,全为了白欢,她也不过就是捡了现成的便宜。 这些时日两个人相依为命,这样的感情,倒也不次于母女之情,花珑想到了风长栖的诸般好处,心里一沉。 “明儿个让阿蘅出宫一趟,我有话要跟长栖说。” 奈莳嬷嬷应了一声。 风长栖次日一早就得了阿蘅的消息,她只当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儿,脚步匆匆,直接回了宫。 云甯殿里头十分清幽,半点动静都无。 风长栖撩开帘栊走了进去,花珑正对着长窗,就着软塌歪着。 “阿娘。”风长栖走上前去。 “你来了。”花珑撑着身子起来,“长栖,你可还记得婉萝跟阿春么” 猛然听花珑提及她们二人,风长栖微微一愣。 “自然记得,”风长栖微微颔首,想到昨儿个自己在夙雾馆见着的阿春,浑身上下都被疼痛占据,“阿娘怎么好端端的问起她们了呢” “怕那些人再给你使绊子,是以想着将当初的事儿,同你说个明白。”花珑嘴角一处一抹苦笑来,“只是陈年旧事,着实不堪回首。当初若非因为这个,我也不会怀疑到那人身上去。” 花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铜牌,上头写着一个“裕”字。 风长栖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是裕太妃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幕后黑手初现身 http://.biquxs.info/

耀京城在十一月初二便下了一场大雪。 次兰苑中寂静一片,银装素裹,如同雪楼一般。 见外头的雪月下月发,天还未黑透,便听着北风怒号,好大的阵仗。 洺影就着地龙火炕,眼睛只听着手里的诗集上头。 许是雪霰子,打在窗纱上头,沙沙作响,她听着心烦,丢开手里的古书,展开几张泛黄的书页。 “你往盛乾殿走一遭。”洺影睨着坠儿,“这么些时候了,皇上也该来了,莫不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脚” 坠儿听了,笑了笑。 “主子,这才过去两炷香的功夫。” “是么”洺影鼓了鼓嘴,这些时日她愈发觉着日子难捱,度日如年是什么滋味,现如今她也算是体会到了。 “可不是,若是这会儿再去催,皇上必定会以为主子出了什么事儿呢。”坠儿轻轻地帮着洺影捏了捏腿脚,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主子,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洺影心里“咯噔”一声,神色复杂。 只要还没到马到功成的那一天,她这心里就不得踏实。 现如今只有在风帝跟前,才能听到三两句闲话。如若不然,只能捉瞎。 外头进来了几个公公,洺影认得,这都是内务府的人。 “姑娘安好。”带头的是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太监福舟,生的一脸阴邪,脸色青白,看人的时候笑的格外促狭。 他走上前,朝着洺影打了一个千儿,千般客气,万种周到。 洺影也懒得睬他,坠儿见了,笑道:“我们主子这几日身子不爽,还请公公担待一二。” “不妨事,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奴才受着,奴才受着。”说着话,他朝着外头的人睨了一眼,那些人鱼贯而入,手里皆捧着精致的小匣子。 洺影见着,眉头紧蹙。 这几日的赏赐愈发多了。 “皇上赏赐”洺影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福舟看不出洺影这是悲是喜,讪讪一笑。 “回姑娘的话,这些都是皇上亲赏的。” 洺影愈发有些慌张,茫然无着,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坠儿,去请皇上来。” 坠儿唇角微抿,本还想着说些劝解的话,却又碍于福舟就在跟前,一时之间当真是进退两难。 “还不快去”洺影冷喝一声,叫他们都打了一个激灵。 坠儿应了一声,赶忙奔了出去。 福舟老大尴尬,这还是头一遭,自己跑来是传赏的,可是看这架势,怎的就像是来问罪的呢福舟扯了扯嘴角,又看了看洺影脸色,轻声道:“姑娘,我们内务府还有许多琐事要忙,这就先走了。” “慢着,”洺影一脸烦闷,“这东西都带走吧。” 福舟听了,更是惶恐。 “奴才不敢,这都是皇上金口玉言赏的。姑娘可就别难为奴才了。” 话音刚落,就见着李玉宝同坠儿一起进了门。 洺影这会儿可算是看明白了,那人分明就是不愿前来。 “李公公。”洺影冷笑更甚,“怎么皇上今日也还是政务缠身” “可不是,”李玉宝依旧是笑着的,他们都是聪明人,许多话不需多说,“姑娘且歇着吧,等到皇上得空儿,必定会来看姑娘的。” “李公公,这话你可说了千百遍了,可是皇上却是数日不曾来。昨儿个不还是往云甯殿去了么公公莫不是在诓我” 李玉宝干巴巴地笑了笑,不肯多话。 洺影双眼微睁,看着旁边的几个古铜色的火盆。虽说这里头暖如阳春三月,可是她这会儿的心,却是凉的如同处于冰窖之中。 要变天了。 她双眼发直,怔怔地看着窗外的亮堂雪色,浑身发软。 云甯殿。 已经是傍晚时分,风长栖脚步匆匆,绕过九曲回廊,进了内殿。 里头暖烘烘的,隐隐能听着银丝炭的剥裂之声。 花珑歪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个快要修好的小荷包,一脸认真。 见着是风长栖来了,她顺手放到了一边的白铜盒子里头。 风长栖看得分明,那上头绣着是凤尾竹 看样子这是给她的了,她心里一动。 “阿娘身子一日重似一日,何苦劳神” “消磨时光罢了。”花珑想了想,“可查到了么” “未曾。”风长栖摇了摇头,大有几分倦怠之意,“都说裕太妃已经过世两年了。” 说这些话的乃是僧弥之属,想来不会有错。 花珑一听,眉头紧蹙。裕太妃若是死了,如何能指使旁人作乱这分明就是托词。亦或是连在芳兰园的人也不知太妃人在何处 裕太妃现在远离后廷纷争,何必将自己藏起来 花珑想不明白,隐隐觉着这里头也不知有多少有多少阴谋。 “长栖,现如今可愈发难了。” 防长器深知其意,只是笑。 “阿娘,长栖不怕。”到底是经历过大事儿的人,纵使是知晓前有狼后有虎也是这样面不改色,“此事长栖并未告知师父,若是师父知道了,必能说出什么不一样的来。” “说吧,不妨事。免得日后酿成大祸,不得收场。” 风长栖犹自迟疑,这可是关乎先人声誉,她不敢造次。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花珑身上披着的如意金秀团福锦袍上头,旁边的熏笼冒着热气,扑腾腾打在脸上,有一股难以言状的滋味。 花珑身子重,少有这样慌张的时候,这会子看来,是真急了。 “阿娘放心便是了,长栖有分寸的。” 惊云司。 一连下了三五天的大雪,天上地下都是白茫茫一片。 风长栖披着雪白的狐皮大氅,乘着双辕车,匆匆忙忙赶到了惊云司。 里头亮着灯,这几日天阴的厉害,若是不掌灯,卷宗上头密密麻麻的小字,全然不见。 见是风长栖来了,一个个的起身行礼。 “国师何在” 叱离听了,轻声道:“方才见着在里间。” 风长栖脚步匆匆,径自上楼。 “师父,我有话同你说。”她一边任由司缨解下自己大氅的双丝绦,一边坐到了玉无望跟前,“阿春跟婉萝都是裕太妃的人,是裕太妃跟我阿娘有仇。” 玉无望睨着司缨,那人十分识趣儿,径自去了,顺便给二人带上了门。 “怎么现在倒是舍得跟我说这个了” 风长栖微微愣神,听玉无望的意思仿佛是一早就知道了 “师父难道知道么” “前几日左相又把阿春接回了左相府,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左相怕夙雾馆的事情闹开,有辱声名么” “不,不是,”玉无望冷笑更甚。风长栖到底是涉世未深,是以将事事都想的那样简单,也太低估了人性。 现如今她也只能粗浅对付曦妩,至于左相之属的老狐狸,还是无处下牙。 那些人狡兔打尽,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那是为着什么”风长栖疑窦丛生,“原先时候,不是左相把阿春给赶出来的” “阿春手里有裕太妃所赠的玉珏。”玉无望骇笑连连,“原先时候,左相并不知道阿春后头的人是谁,现如今知道了,自然会小心仔细。” 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古而然。 风长栖心里止不住发颤,那些僧弥说裕太妃已死,可是现如今,阿春又得了裕太妃的令牌,左相依旧如此忌惮。 可见那人的死,也不过就是一个幌子罢了。 “师父,芳兰园的僧弥说了,裕太妃两年前就已亡故。” “裕太妃现如今在齐元国。”玉无望骇笑两声,复又定定地看着一边的风长栖,“日后你便知道了,裕太妃并非主谋。” 风长栖被闹得头脑发昏,每每在接近真相的时候,总有别的错漏出现,将之前的推断完全否决。 风国的太妃,怎么又到了齐元国 “师父,莫不是搞错了不论是皇宫后廷还是芳兰园,都有重兵把守,裕太妃纵使是有天大的本事,总也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了吧况且当年的丧事也是那些僧弥亲眼看着做的。” 玉无望摇了摇头,颇有几分倦怠之意。 “裕太妃的阿娘就是齐元国人士。” 风长栖不吭声,心里格外复杂,她原本还想追问,齐元国里头的什么人针对风国,而后又觉着这是一句废话。不论是谁,叨扰风国长治久安就该杀。 皇宫,次兰苑。 隐隐听着几声瓷瓶乍破的声音,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风帝站在门口,一脸沉肃,“是她” “大抵是的。”李玉宝毕恭毕敬地回了一句,“听洺影姑娘跟前伺候的坠儿说过,姑娘日日都盼着皇上去瞧她的,是以如此。” 风帝冷笑连连。 若当真是因为他不去才这样放肆,那倒也罢了,偏得不是。 坠儿静默地收拾好了这一地狼藉,倒也十分体谅她的心。洺影近来狂躁不安,动不动就唤人去盛乾殿请风帝过来,脾气古怪,次兰苑里头的宫女一个个的也不知有多怕她。 她发泄一通,终于安静了不少,歪在一边的软榻上,手里紧攥着一块羊脂玉玉佩。 “主子,这东西还是收着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婆罗门中亦姝来 http://.biquxs.info/

洺影眸光暗闪,越过长窗,径自看着外头的此刻被染成白色了的琉璃瓦,看着窗屉子掩映着的雪花纹路,忽而红了眼睛。 那人也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到底好不好。 在后廷,什么都不知道,与世隔绝一般。 坠儿自然知晓自家主子的心思,又怕她忧思伤身,惹人猜疑。 她压低了声音,“主子,许多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洺影不吭声,捂着胸口,落下泪来。 正自想着,猛然听到外头李玉宝通传的声音,风帝来了洺影却也不想着遮掩,任由眼泪肆无忌惮地横扫自己的小小面孔。 人人都会装聋作哑,她怕什么 她依旧歪在一边,等到那人进来了,别过身子,不肯见他。 风帝笑了笑,“怎么日日催着朕来,现如今朕过来了,你倒是不肯见了么”风帝绕到洺影跟前,挨着她坐着。 她忽而坐了起来,近乎疯魔地跳下软塌,往一边走了三两步,速度极快,挑起一边高脚瓷瓶里头的红梅,用拿剑的手势,直指风帝。 若是在旁人看来,这也不过就是二人之间的情事逗趣,可是她浑身上下杀气腾腾,风帝又是个多疑的主儿,怎会察觉不到。 “你想杀我” 长窗被封吹开,吹得风帝锦袍微动,一双眼睛,如同寒霜一般,好生骇人。 她越过长窗底下的莹莹白雪,目光停留在天上冷乌的云上,钦天监的人到底还有点用处,说要下上数十天的雪,便当真有这个趋势。 她一双美眸,顾盼生辉,抿唇一笑。 风帝看得呆了,几乎叫出了那个常驻心尖尖上的名字。 她敛尽锋芒,迅速歪倒在风帝怀里,只是面上一闪而过的清冷神色,比之外头的皑皑白雪,还要冷冽几分。 刹那间柔情万丈,满怀生春,一股子幽香,拂之不去。 “皇上许多时日未曾到洺影这来,难道洺影只能硬生生地受着这样的相思之苦不成半句话都不能说了么若是皇上这样不中意洺影,那便当我未曾说过半句话吧。” 恁地娇嗔。 旁边熏笼吹出来的暖风,愈发叫人迷醉,洺影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旁边的落地屏风上头,这也是风帝赏的,上头是铁马关山图。雄伟悲壮,一应都是金丝线勾勒而成。 听闻,这是花费了一十二个手艺精湛的绣娘,赶制三余月的功夫才成了的。 赏赐给洺影的那一日,也不知有多少人艳羡。 但是这后廷里头的人全都明白,这哪里是洺影自身的殊荣,分明就是占了那张脸的便宜。 洺影本来不知,可她现如今却是知道的真真切切,越是明白,越是悲哀。 为何她为了那人的雄图霸业进宫,那人在她跟前,却没有半句实话! 外头的窗纱呼呼作响,二人起了红鸾帐,外头只听得几声娇喘。 没过三两日,西南边陲传来急报,只说是抗敌徒劳,许是要被敌军破门而入了。 风帝见着曦忠毅写下的那些混账话,登时就被气的摔碎了手里的青瓷茶碗。 地上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大臣,一应皆是抖抖索索。 这些人都是文臣,未曾见过沙场硝烟,但凡是听着了何处有险情,便人人自危,仿佛不日朝廷倾覆,他们都成了亡国奴。 “都起来吧。”风帝冷笑两声,“小小齐元,朕还不放在眼里。” 不论是齐元,还是奂齐、熣联,跟风国的地广物博相比,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年来大战小战不断,可是风国从未败北,从未丢失过半个城池,现如今那曦忠毅竟然传来这样的急报,岂不是为着动摇军心么 西南边陲有千万将士,且那里的地势易守难攻,定是曦忠毅按捺不住,起了异心,这才闹到了此般地步。 风帝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少年将军何宁舟,亲自叫他拜了帅印,又将三军送出了耀京城城门,看着他带着数十万大兵,浩浩荡荡往西南边陲去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有些人功高震主,纵使是给他无边的好处也不能叫他心满意足,难不成还要叫他将这万里河山拱手相送不成简直就是笑话。 那日宫中大变,曦贵妃本是个无辜的主儿,也不知怎的,竟被风帝迁怒,又下了一回禁足令,身边只得一个孙岩破跟芳心伺候。 人人都知要变天了,却不知这风头要往何处转。 这几日刚巧经运气在查办齐元国,好容易有了些许头绪,哪里知晓,战事又起,只好将之前的计划,又停了下来。 天色灰暗,起了灯,外头是青灰色的天,连着外头的满园红梅,也没了华彩。 风长栖呆呆地坐在一边,只能听着屋里烧的火炭哔剥之声。 “吃点东西吧。”玉无望端着一个红漆盒子走了进来,里头都是风长栖平日里爱吃的。 风长栖半点胃口都无,再过两个多月,花珑便要临盆了,偏得现如今时局大变,情形这样不好,只怕日后还有不少麻烦事。 “我想不明白许多事。”风长栖嘟囔着,“曦忠毅想要什么他不是什么都有了么为何现在这样作孽,非得要将曦家满门都逼死了才算作数” 玉无望骇笑。 “他什么都有了,可是差不多快没命了,自然要想法子保命。” “嗯”风长栖一脸疑惑,“难不成他这叫防患于未然知道自己作恶多端,父皇对他早有防备,这才有了这么一着” “正事。” 风长栖嘴角一处一抹苦笑。 何苦来 若是从一开始就安分守己,实在是犯不着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 “公子,公子!”正说着,就听到一阵低呼声。 是开阳。 这人向来是个心里有数的,今日怎的这样慌张 风长栖还觉着奇怪,刚站起身子,那人就飞奔而来。 “何事惊慌”反玉无望依旧十分淡然,冷着一张面孔,“说。” “婆罗门的人来了。” “什么” 玉无望登时就皱紧了眉头。 本以为是来了几十个门众,谁成想,只得一个窈窕女子,穿着一身红色劲装,跟在叱离后头,往惊云司大楼方向来了。 莐舞远远地就见着惊云司大楼前头悬着的五六盏白纱灯笼,光径数尺。 穿过中门,又见这那座高楼,灯火通明,通身都带着璀璨的金光。 莐舞笑了笑,朝着一边的叱离说道:“有点意思,处处豪奢。不是说惊云司是个穷地方,没什么银子么那你们又是如何将此处修葺的如同皇宫一般富丽堂皇“ 这算什么 到底是个没见识的,拿区区一个小小的惊云司比拟皇宫大院。 叱离也不睬她,自顾自地在前头带路,仿佛同她交涉是个实打实的苦差。 莐舞何曾受过这般冷待,登时就是一阵火大,飞身上前,拦住了叱离的去路,“你难道是哑巴不成” “滚开。”叱离眉头紧蹙,“若是不想死,就老实点,这可不是你们婆罗门。” 莐舞冷哼一声,立在一边。 “你还知道我是婆罗门的人,我只当你是个不知事的。” 叱离又是一阵冷笑。 且不说一个小小的婆罗门,纵使是整个江湖门派一齐来了,他也是不怕的。 玉无望是什么人只怕这些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是以如此放肆,主动找上门来送死。 若非他们是个客气的,这莐舞哪里还有命在这里指手画脚 绕过抄手回廊,终于到了惊云司的主楼,叱离带着她径自上楼,等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坐在高烛底下,清辉掩面,莐舞登时就忘了来意。 这一对仿佛神仙眷侣一般,玉无望是何等风姿莐舞早些年也是见过的,只是这位小公主,却是头一回见着。 精致异常,如同偶人。 一张脸白净的仿若地上莹雪,一双星眸,顾盼神飞。莐舞也不知见惯了这世间多少美人儿,可从未有一个,叫她这样震撼。 她自然算不得最美,只是那样的清丽难言,怪不得了,冰霓那样的武林第一美人,也不能从风长栖手里夺过玉无望。 “有话直说。”玉无望心里不悦,冷冷地朝着那人哼了一眼。 莐舞浑身一颤,忙道:“国师前些时日伤我们婆罗门的门众,可有此事“ 玉无望毫不遮掩,应了一声。 “冰霓该死,你们婆罗门多管闲事,自然得有人教训。” “你!”莐舞被气得不轻,这还是她头一次见着这样硬气的,“朝廷跟江湖,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贵为国师,难道还想破了这么古例不成到时候若是闹出了什么险事,国师可担待得起么” “无极功有错在先,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冰霓。” 风长栖只是木着一张脸,并不吭声。 冰霓是个痴情女子,一股傲气,若非是把她给逼急了,断然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无极宫已经被人灭了满门。”莐舞说着说着,仿佛想到了什么,双目欲裂,“难道……难道是……”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时有微凉不是风 http://.biquxs.info/

莐舞被叱离一路送出了惊云司,她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惊吓当中缓过神来。 叱离见那人神思恍惚,冷笑两声,“怎么就这么一点胆量,也敢跟我们公子叫板” 莐舞不吭声,再转身的时候,已经没了叱离的影子。只能遥遥看着惊云司主楼上下的莹莹灯火,这会儿看过去,犹如一道道火痕朝着她奔涌而来。 她被吓得不轻,也不想着给冰霓出气,足尖轻点,登时就没了影儿。 风长栖站在高楼上头,看着莐舞的反应,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这样没有胆量,竟还想着到惊云司兴师问罪她手里拿着一个小酒壶,轻咂了一口。 里头是玉无望存在惊云司里头的花酿酒,比不得当初清浊酒肆里头酒水烈性,这酒水滋味绵长,不易罪人。 她向来有些贪杯,加上这几日身子疲倦,非得要吃上几口不可。她刚想嗒一口,就被一只手夺去了小酒壶。 风长栖刚想发难,就见着玉无望那张阴沉沉的面孔。 她颇有几分心虚,知道自家师父向来不欢喜她持久贪杯的,登时就像是个犯错了的孩子,立在一边,抿着唇,听候发落。 “可知错” 风长栖讪讪一笑,本想着说几句俏皮话,可是见玉无望那般沉肃,也不敢说笑,只说道:“师父莫不是看错了我才只吃了一口酒。” “这几日你吃了多少,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风长栖无可辩驳,可怜巴巴儿睨着他。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她缓缓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玉无望本是动了气,谁知道这鬼灵精竟还知道说这些话来撮哄他,这个当儿哪里还有多余的脾气,只是看着她,不吭声。 周遭皆是厚雪,打着月光映在风长栖的玉面上头,愈发显得那张面孔晶莹剔透,叫人百看不厌。 再长大些,只怕要成了一个倾城尤物。 他硬生生地别过面孔,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怆然。 一闪而过,风长栖见了,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明日咱们往曹老儿那里走一遭。”玉无望忽然想到了朱老太一案,一脸正色,“朱老太的案子,该结了。” 原先时候耀京城中的时疫并未好全,全靠汤药吊着。没想到下了几场大雪,惊云司的人再去探望病患的时候,惊奇发现,原本那几个患有根深蒂固时疫的人,竟然全都好全了,半点异样也无。 天寒地冻,正好消灾。 这好全的人里头就有曹老儿,一时之间当真是对惊云司感恩不尽,是以在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的时候,都要比平日里头要欢喜几分。 “往里头坐,里头有地炕。”曹老儿将二人迎进了自己的府邸里头。 外头是飘飘然绵绵大雪,里头暖融融一片,叫人倒是不知今夕何夕了。 风长栖见那人那样殷勤,不禁有些好笑。 “我们今日来可不是来做客的,有些话想要问问您老。” 曹老儿本就是个人精,一听这话,登时就明白了,骇笑连连。 “就凭着惊云司的人救了小老儿一条性命,小老儿必定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会儿看来,救人一命,倒是能叫自己前路格外宽敞。 风长栖只是笑,并不吭声,一边坐着的玉无望,眸光映着外头漫天遍野的皑皑白雪,沉声问道:“艺容坊的朱老太,在死之前可是去找过你么” “找过。”曹老儿毫不迟疑,只是面色却是变了几分,看样子,这其中果然有不少名堂,“只是……国师,有些事儿实在是不好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们这一行也是一样的,我若是什么都说了,被旁人知晓,日后我这书匠铺子怕是开不下去了。” “可若是你不说,”玉无望忽而勾起一抹冷笑,阴测测的,叫人不寒而栗,“你这铺子今日便开不下去。” 曹老儿自然知晓玉无望的厉害,也不好跟那人叫板,忙不迭地摆了摆手,“朱老太跟我有数年的交情,那日她来,是为了在我这里寄存一样东西,还跟我说,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一定要报官。我原本以为这话是做不得真的,谁成想,她果然出了事。我知道的时候,惊云司的人已经过去了,是以这才没有报官的。” 曹老儿面上露出几分凄苦神色来,许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事实上,我们是最不相信官家的,以前的惊云司,到底是没有现如今开明,纵使是遇着了什么不公之事,也只能这么忍耐着,等到昭雪的那一日,实在是难。”曹老儿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头,眉眼之间满是悲凉,“官官相护,腐得很,没地方说理去。” 风长栖听了,也不知哪里来的气愤,就这么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右相跟左相,这两位朝中大员都带头犯上作难,那些底下的小官,哪里还有人去管也不知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坏事。越是想越是叫人动气,心中悲凉十分。 “给了你什么东西”玉无望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曹老儿。 “我没打开过,是个木匣子。” 说着,曹老儿就到了里间,没过一会儿就拿出了一个小匣子来,看起来格外精致,外头镂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纹。只是这也是数十年的样式了,现在的工匠不愿再做这样的小匣子,一来是费力费时,二来十分考验技巧,又赚不到几个钱,觉着不大值当。 玉无望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打开了那哥檀木匣子,只是当看到里头的东西,三人都变了脸色。 —— 蹄声清脆,猛然越出一匹汗血宝马,扬起一地飞雪。那骑马的人,英姿勃发,十分雄伟,没过一会儿就没了影儿。 那人冲进宫门,惊得那些扫雪的太监连扫帚都丢的老远。 刚巧下了雪霰子,打在脸上生疼生疼,那人挥起大氅,径自下马。 “将军。”御林军见着曦威章还觉着十分纳罕,这样早进宫作甚况且这几日因着西南边陲一事,风帝正恼着曦家,连曦贵妃都不能幸免于难,这曦威章不想着避避风头,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嗯,”曦威章应了一声,不再理睬众人,直接往盛乾殿方向去了。 盛乾殿。 李玉宝站在外头,正吩咐着那几个不大知事的太监,等他见着火急火燎往这里走的曦威章,脸色突变,赶忙奔上前去。 “将军怎么来了” “李公公,劳烦通禀一声,我有要事要通禀皇上。” 曦威章本就是个执拗性子,这若是不依着他的意思,还不知道会闹到什么时候,到时候惊扰了圣驾,又成了他们奴才的事儿。 李玉宝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苦笑两声,“皇上这几日心思郁结,烦闷的很。奴才也是为了将军考虑,过几日再来吧。” “不可。”曦威章冷笑两声,“李公公,这些年来你也没少受了我们曦家的好处,怎么,一朝落难,李公公便什么都不顾了么” 被这人戳穿心事,李玉宝脸色老大难看,“也罢了,既然将军有要事同皇上商议,老奴便去通禀一声就是了。” 后续也不知说了什么话,曦威章听不太真切,耳边只余下风雪之声。 见李玉宝来了,风帝只当是次兰苑派人过来请,没等李玉宝说话,风帝就摆了摆手,“打发坠儿回去。” “皇上,不是次兰苑的人来了,是曦将军。” 曦威章 风帝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只是那眼神,杀气腾腾,叫李玉宝看着都浑身发颤。 “让他进来。”半晌,风帝才来了这么一句。 李玉宝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出了门。 曦威章得令进了内殿,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气味儿,闻得久了,总觉着有些精神恍惚。 他跪在地上,给风帝行了一个大礼。 风帝也不叫他起来,“所为何事” 他收回手中的朱笔,放在一边的砚台上头,面如表情,只是那一双眼睛,着实骇人。 曦威章到了这会儿才算看明白,风帝这心里也不知有多恨他们曦家。 “皇上,微臣请命前往大西南。” “用不着你,”风帝的指腹揉搓着手中的青瓷茶盏,上头的青釉滑不留手,倒是十分舒服。他记得,这一批瓷器,产自官窑。按理说都是皇室才能用的器具,可是曦忠毅的王府里头,却有全套。 他一直都知道这事儿,只是未曾戳穿罢了。 一旦是撕破面皮,他倒是不介意新账旧账一起算。 “皇上,微臣熟悉大西南的地形,比之何将军,更有利些。” “何将军少年英才,难道曦将军嫉恨” 这摆明着就是一句试探性的话,一时之间,曦威章进退维谷,半句话不敢多说。 “既然留你在耀京城,便是有你的用处,怎么京畿防护难道就不要紧还是说,你另有安排” 曦威章匍匐在地,“微臣不敢。” “不敢你们曦家还有什么不敢的!”只听得“砰”地一声,风帝手里的青瓷茶碗已经碎了一地。 第一百四十七章 系曦家当属乱臣 http://.biquxs.info/

后廷中人对前朝之事子安不能尽知,可是花珑一听曦威章被罚跪在宋阳门下,心里便清楚了几分。 风帝对曦家有所防备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这些年来,曦忠毅拥兵自重,在西南边陲也不知做了多少混账事。可是因着时机尚未成熟,是以隐忍不发。到了今时今日,已经有了数年之久。 现如今西南边陲出了那么一个大乱子,风帝生气是真的,借机发难更是真的。 何宁舟是个可用之人,风帝已经有了让何宁舟取代曦忠毅的心思。 旁观者清,也就只有曦家现在贼心不死,一心想着死而复生。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曦家一时半会儿还亡不了,非得还要一记猛药不可。 “玉坤宫那头还不知道吧”花珑忽而笑了,“若是不知,便派个人过去报个信儿。” 奈莳嬷嬷听了,应了一声,打着帘栊,匆匆去了。没过一会儿便走了进来,轻声道:“阿蘅去了。” 花珑笑意渐浓,把玩着手里的小暖炉,怔怔地盯着上头的宝石珠子看了半晌。 昔日里曦妩是何等的风光,吃穿用度皆是这宫里最好的,太后又那样帮衬着她,也不知有多得意,只怕那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会有今天吧。 阿蘅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中时分,脸上笑意沉沉。 “玉坤宫那头已经发了疯,嚷着要见皇上呢。”花珑走进门来,顺手拿着药杵,又开始捣药,“真是热闹。” “皇上知道了” “自然。”阿蘅耸了耸肩。 这后廷里头的那一套,比之江湖之中的算计,实在是不值一提。 阿蘅样样都是一学就通,还能举一反三,招招犀利,化于无形。 “只等着皇上知罪就是了。”阿蘅又拿了一本医书摆在跟前,“娘娘,皇上许是要过来了,方才我回来的时候,刚巧碰到了李公公,他只说是让咱们宫里备上些许点心。” 奈莳嬷嬷心里一喜,看着花珑。 花珑依旧是淡淡的,美眼之中并无半分松动。 “随便准备些,顺带着让小厨房备好长栖爱吃的小点心。” 果然还是惦记着风长栖多一些。 奈莳嬷嬷应了一声,挑着帘栊去了。 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风帝果然来了。当真是稀罕人,花珑身子重,不好亲迎,只在内殿等着 李玉宝打着帘子,让风帝走了进去。一时之间暖意蒸腾,扑面而来,里头又夹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香。 再细看,屏风后头摆着两个高脚大瓷瓶,里头插着两把红梅,这会儿看过去,如同两簇花树在屋里立着。 原是梅花幽香,怪不得暗香浮动,遍寻无着。 屋里暖和的很,风帝褪下了身上的大氅,只余下一件藏青色暗花纹百福夹袄,连带着头上戴着的暖帽也摘下了。 花珑隔着雕花屏风看着他,总觉着他此时此刻格外像是一个处理完公务归家的寻常夫君。 “这样大了”风帝看着花珑那样大的肚子,登时就被惊着了。纵使是一早就知道花珑怀的是双生子,还是忍不住纳罕,“你吃苦了。” 闻言,花珑鼻尖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不吃苦,只要孩儿一切都好,什么都是值当的。” “怪朕,这些时日忙着大西南的事儿,都未曾过来看你。” 花珑也不拆穿,只是笑。 这人就算是闲来无事,也只会往次兰苑去,这些时日许是腻了,这才去的少了。 “政务繁忙,臣妾省的。”花珑低垂着眸子,也不知有几多温柔。 风帝眼神登时就软了下来,怜爱异常,怔怔地看着她的眉眼,还未说话,就听到花珑冷笑两声,“皇上,我是花珑,我是花珑!” 没有人比花珑更知道他的心思,没有人! 风帝心里一软,轻轻地抱住了花珑的身子。 “自然是你。” “皇上,这么些年,花珑全都明白。”花珑也觉着此人不易,倒是生出了许多同情来,“花珑本是刚烈女子,你我自幼一处长大,你是知道的。” 这宫里的老人,都知晓花珑跟风帝乃是青梅竹马。 只是这些年情义淡漠,几乎被人忘却。 花珑甚少提及,算起来,这还是数十年来的头一遭。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皇上是万万人的皇上,可是慎哥哥却是花珑一个人的。这些年花珑日思夜想,还是咱们小时候的光景,那时候我们同吃同住,每日欢喜,今时今日如何比得上当初” 风帝“慎哥哥”这几个字,还觉着有些精神恍惚,太久未曾听过,已经有些不大习惯了。 花珑自然是个好的,只是许多时候过于执拗,叫人半点法子都无。 “前尘过往,想来作甚” “皇上,裕太妃已经逃了。” “什么”风帝骇然,“你从何知晓” “长栖去查出来的。” 花珑将阿春一等的事儿都跟风帝说了一通。 风帝的脸色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 “若单单是为着我阿爹的缘故倒也罢了,可若是因为别的,声东击西,皇上,此时断然不可小觑。这些时日,花珑时常想到当年,越是想着这心里就越是存疑,人心隔肚皮啊!” 文亲王风元靖乃是裕太妃唯一的孩子,行十二,是先皇最小的孩儿。这些年一直都在封地,远离京畿之地,算得上是个顶老实的主儿。虽然风帝对诸位亲王十分防范,但是对那人,却是放心许多,现在得了这么个消息,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如何都坐不住了,又宽慰了花珑一番,匆匆回了云甯殿,派亲信往风元靖的封地去了。 —— 惊云司。 风长栖将那木匣子里头的东西看了又看,越是看着那脸色就愈发差了。 “这怎么会呢”风长栖实在是不明白,“当初,何昭容可是秀女啊!” 玉无望也觉着此事棘手,若是提出来,着实是一桩丑闻。可若是不说,这能扳倒曦忠毅的筹码,也就这么丢了。 风长栖将那些书信理好,小心翼翼地又放在了里头。 那些都是曦忠毅的亲笔信,里头大抵都是露骨情话,还有三两封提的都是他跟何昭容所生的孩儿。 还有一块最显眼的就是曦忠毅的腰牌,那已经是数年前的了,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曦忠毅的东西。还有一块玉石,亦或是说是一半。 至于另外一半,应该是何昭容死的时候手里捏着的那一块。 怪不得了,怪不得当初何昭容在耀京城逗留一年有余,怪不得曦贵妃跟何昭容在宫里暗中有那样多的纠葛。 只是看着信中所提及的,何昭容乃是被迫,曦贵妃如何能威胁的到何昭容按理说应该反过来才对。 风长栖想不明白,眉头紧蹙。 “也不知那孩子是生是死。”风长栖摇了摇头,“可怜见儿的。” 玉无望面色沉重,“纵使是活着,到后来也只会是死路一条。他若是活着,那就是皇室丑闻活的证据,一旦是此时被揭穿,皇上必定不会放过他。” 何昭容并非完璧之身,甚至在进宫之前还生过一个孩儿。纵使是这样,她还是被曦忠毅狠心送进宫门,甚至瞒过了宗人府一应精奇嬷嬷,也不知她是怎么躲过查身这一关的。 那时何昭容进宫,必定也是满心悲哀。 “那日在别苑,何将军说他阿姐就是在那里被奸人所害,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现如今明白了,这心里却愈发不好过,可见许多事,还是不知道的好。”风长栖锁好木匣,好生收起来了。 玉无望双眼微闭,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风长栖轻轻地在一边写着卷宗。 她所记载的卷宗都十分机密,好生收着,只等着换了朝代,留待后人参谋。 半晌,玉无望看定风长栖道:“饿不饿” 风长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已经过了日中时分,她在辰时三刻只吃了几个酥油果子,这会儿应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玉无望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二人一同往晨香坊去了。 晨香坊里头的南月酒楼是个极好的去处,只是听闻每日介在这里用膳的人不计其数,还要提前订号。他们惊云司的人,哪里有这样的闲工夫一来二去的也就搁置了下来。 这会儿被玉无望给带了过来,风长栖只当他一早就订下了,也不知有多欢喜。 哪知道,一进门就被拦下来了。 那伙计是个识大体的,一看是玉无望跟风长栖,登时就矮了半截。 “公主,国师。”他恭恭敬敬地给二人作揖行礼,“不知二位可订号了么” “不曾。”玉无望摇了摇头,“天字一号,雅间。”他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在了那人手里。 这已经够订十余个雅间了。 那人忙道:“国师客气了,客气了。” 说着,就将二人引到了三楼雅间,里头出来三五个人,敞开大门,接迎他们进去了。 里头生这火,暖融融一片,又能闻到溢出来的茶香。装点的也极好,雅致分明,风长栖见着,轻笑两声。 “师父,你好生阔绰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眼识破真出身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不吭声,见她那样欢喜,唇角微勾。 风长栖四处走走看看,隐隐能嗅到那一股子幽香。当推开长窗,登时就被惊到了,外头是满园的梅花,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映着这景,倒也别致。 风长栖啧啧出声,这南月酒楼,倒还有些真本事。 在耀京城,想要包下这么大一片梅园,可不是只要银子就能办到的,身后若是没有半点权势,实在是没有这样的体面。 风长栖忽然有些疑惑,也不知自家师父将自己带过来所为何意 明明惊云司就有小厨房,叱离也在,大可以在惊云司吃好喝好,做什么非要往南月酒楼来 这样的大雪天,天黑的极早。 风长栖知道,还未到酉时,可是外头的天,已经黑得透透儿了。 “吃的精细些,我们等人。”玉无望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小手,眼神飘向隔壁。 “嗯”风长栖一脸莫名。 现在玉无望不论做什么都是神神秘秘,叫人半点都猜度不出他的真正用意。 见她心生不满,玉无望轻笑两声,“若是同你说了,你按捺不住,岂不是毁了” 风长栖冷哼一声,别过面孔,俨然是动气了的。 分明就是玉无望对她多少有些不信任的缘故,却还要把责任推到她身上,着实过分的很。 也不知哪儿来的怒火,风长栖越想越气,脸色铁青。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完完整整的梅园,雪光迷蒙,映着一片清辉,周遭都是雾蒙蒙一片,亦真亦幻。 她刚想起身,就见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人穿着一身玄袍,一站面孔生的十分刚直,细看时跟风帝生的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难道就是玉无望所说的,他们要等的人 “欢儿。”那人原先还冷着一张面孔,等到见着风长栖,直接奔了过去。 若非是玉无望瞬息之间将风长栖护在怀里,那人已经抱住了她。 那人忽而笑了,两眼通红,仿若要落下泪来。 “欢儿若是还在,也有了三十余岁,哪里会这样小”他喃喃,眼神却一直都落在风长栖身上,半晌,他朝着风长栖招了招手,“我是你阿娘的故人,是你九叔叔。” 风长栖登时就睁大了双眼,这人竟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身份。 “您老莫不是认错了人” “你阿娘是白欢,你瞒不了我。我就知道,除了白欢,生不出你这样有勇有谋的女儿来。”他转过面孔,看定玉无望,“国师神机妙算,看样子是一早就来等我了” “不错。”玉无望倒是十分实诚,直接认了下来,“这天字一号雅间,向来都是静亲王订下的,来这里等着,自然是不错的。“ 风元礽脸色变了又变,讳莫如深地看着自己跟前的年轻人。 都说玉无望乃是天定辅臣,得玉氏者得天下,这话果然不错。 他向来赏识天下英雄人物,是以并不恼恨,还是笑。 雪停了,天上一轮上弦月,加上外头一地的血光,硬生生地映得满室寒凉。 疏影横斜,地上皆是梅花剪影,倒也好看。 风长栖看得出神,一边留心着他们二人如同猜谜一般的话。 “长栖,长栖。”他一声声地念着风长栖的名字,又仿佛是透过风长栖在看另外一个人。 神色之间格外悲凉。 风长栖从未见过那样悲怆的神色,从未! 她开始有些疑心,这静亲王风元礽不在自己的封地待着,怎么好端端的跑到耀京城来了听着方才玉无望的话,这人好似回来有些时日了。 未有诏令便私自回京,这可是死罪啊。 看着那人一脸坦然的模样,显然是半点不惧。 加上他那样笃定她就是白欢的女儿,风长栖对此人的感觉格外复杂。 “我是花筠贵妃的女儿,许是跟先皇后生的有几分相似罢了。” “不,不是。”风元礽笑了笑,“在我跟前,没必要那样辛苦,我全都明白,全都明白。” 风长栖一时之间有些闹不明白。 他口中的那个“全都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知晓她的计划,亦或是其他不论是什么,这人知道的,对于风长栖来都都是致命伤。 “欢儿本不该死的,”他的面孔忽而变得狰狞起来,一腔恨意,就这么迸发出来,“该死的是风元慎,从来都是风元慎。” 风元慎是风帝的名号,现如今这天下,哪里还有人敢直呼皇帝名讳 风长栖有些呆愣,看着那人一脸癫狂的模样,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跟自家阿娘之间又有什么牵扯风长栖浑身上下都是疑问。 “长栖,九叔叔帮你,嗯” 风长栖不吭声,求救般的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 玉无望薄唇轻启,“不论静亲王是为己还是为人,都不该联合齐元。他们狼子野心,一旦是攻入大西南腹地,长驱直入,届时必定是风国百姓吃苦受罪。” “我欢儿已死,他们的命,我毫不在意。你是玉氏一族的传人,想来对于数十年的事情,你也听说了一些。当初我甘愿离京,将皇位拱手相让,是为着欢儿的缘故。可是现如今,欢儿被那人所害,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他说的格外认真,风长栖见他那副模样,竟然觉着此人着实可怜。 白欢心里这一生只得一个风元慎,从未有过风元礽。 这又是另外一桩事儿了,她从未听自家阿娘提及此事,是以半点不知。 玉无望冷笑更甚,“若是为了私仇,为何不放过风国百姓” “我要夺回江山。”风元礽吃了一杯酒水,一双眼睛里头看不出半点野心。 这分明只是托词! 当初可以为了一个女子,毫不回头,径自出了京畿之地。那时候朝中动荡,他若是篡位,有八成胜算,纵使是个黄口小儿也明白,现如今犯上作乱,不异乎自寻死路。 “静亲王,若是你再不下令撤走齐元国,我可就不会继续束手旁观了。” “国师何曾束手旁观过”他眯了眯眼,冷笑更甚,“既然如此,我自然是不在乎的,只是这事儿咱们都慢不得,是也不是” 风长栖听得真切,心里烦闷,一连吃了三五杯酒水,还没等玉无望阻拦,她已经醉倒在桌上了。 小脸红红,看起来如同是个偶人一般,精致得如同假的一般。 风元礽见玉无望眼中情深如许,大为惊骇。 玉氏一族的传人都是天生的短命人,风元礽怎能任由他祸害风长栖 “国师是个明白人,既然不得长久,还是高抬贵手才是。” 玉无望听得明白,见他对风长栖是真心关切,是以并不反驳。 “来日方长,静亲王,好自为之。” 玉无望小心翼翼地将风长栖打横抱起,飞身而出,登时没了影儿。 风元礽面色极差,怔怔地看着外头的怒放红梅。 玉无望将风长栖带回了惊云司,将她放到了阁楼上的床榻之上。 外头月色极好,透着窗纱倾泻迤逦而下。 玉无望看着风长栖的娇憨睡意,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这样好的女娃娃,他如何忍心迫害 自己是个短命的,不得久长,何苦叫她日后开了情智,那样伤心伤肺 他轻轻地拉过一边的锦被,改在风长栖的身上,刚准备走,就被一只小手拽得紧紧的。 “师父,别走。” “长栖”玉无望只当是她醒了,可是等了半晌,都没听着半句话来。 只是那只小手,将他的衣袖拽得紧紧的,死活不肯撒手。 这些年来,玉无望一直都小心谨慎,规行矩步,守着风国礼制,安分守己,只是现如今,他看着风长栖的睡颜,也不知哪儿来的冲动,想要拥她入怀。 到底不能,他压抑着自己悸动的心,轻轻地松开了风长栖的小手,还没走三两步,又听着一阵呜咽。 许是梦魇,她满脸的泪,低声呼唤自家阿娘。 今日风元礽的话,触到了她的伤心事,纵使是嘴上不说,这心里也不知有多煎熬。 玉无望心里一软,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 他任由风长栖往自己的怀里钻,好容易才睡熟了几分,一张小脸生出了几分笑意来。 三日后。 大西南再次传来急报,战火纷飞,硝烟不断,战事已起。 这急报弄得整个耀京城都人心惶惶,就没个不担心自己生死的人。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这耀京城的热闹仿佛都开始褪色。 惊云司倒是跟往常一般无二,并无半点特殊。许是因为见惯了大场面,加上惊云司时时刻刻都有事情要做,他们哪儿来的时间悲悯自身 风长栖想到隐藏在耀京城暗处的风元礽,这心里就老大不自在。 真是窝囊,明明知晓一切都是因谁而起,还不能往风帝跟前告发。 只因为那人说的那句“给欢儿报仇”,风长栖做梦都想着给自家阿娘报仇,奈何曦忠毅手底下的势力盘根错节,她必须小心谨慎,若是来了一个帮衬自己的人,自然极好。 “不好了,何将军身先士卒,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愿同好亲上加亲 http://.biquxs.info/

也不知是谁叫了这么一句,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 见着那个通传,眉头紧蹙。 “胡说什么” “未曾,是曦将军说的。”那人素来是个胆小的,见风长栖这样一脸凶狠地看着她,登时就留没了方才的底气,战战兢兢站在一边,一时之间难以自持。 不会的。 风长栖兀自摇头,依着何宁舟的能力,既然能受得住潼柒州那样的鬼门关,自然就能守得住大西南。 曦家本就想着要斩草除根,若他有什么不测,那也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风长栖急匆匆上了阁楼,玉无望正在翻阅卷宗,见风长栖一脸木然,只当是出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 “方才通传来报,说是何将军没了。” “不会。”玉无望摇了摇头,昨儿个他才看了何宁舟的星象,那人前途无量,这才不过才刚开始而已,哪能就那么容易死了呢“他的运途,才刚刚开始。” 风长栖微微放下心来。 有一个何宁舟,至少还牵制曦忠毅。若是没了他,指不定那人还会作威作福到何种地步。 风长栖坐在一边,周身倦怠的厉害。 明日就是腊八节了,依着旧例,他们惊云司的人也都能家去了,偏得现如今边关战事吃紧,这又到了年关,耀京城大小琐事缠身,人人都没提回家过年的事儿。 只是每日一到了夜里,依旧有许多人放烟花。 夜空永远是不寂寞的,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无数条火龙一齐一跃而上。 风长栖站在高楼看过数次,心里想着的竟然是堤防耀京城的火灾。一到了年关,什么杂七杂八的事儿都一齐涌了出来,叫人半点法子都无。 风长栖本以为风元礽在这个当儿会更加步步为营,哪知道在腊八节那天,惊云司里头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风长栖本还在跟玉无望商榷朱老太一事,只听到一阵豪爽笑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正自奇怪,就见着一个长身玉立,穿着白色衣衫,外头披着白色大氅的男子走了进来,面如冠玉,生的十分俊秀。笑起来又有几分邪魅,是个叫人看不懂的人物。 “今日腊八节,都来吃几杯腊八粥吧。” 他拍了拍手,不一会儿就见着三五个小厮拖着大桶走了进来。 也不知这是用的什么原料,竟然比叱离熬出来的还要香。 就这么闻着,也能叫风长栖满口生津。 “来者何人敢到惊云司放肆”开阳站在那人跟前,拦住了他肆无忌惮打量风长栖跟玉无望的视线。 “我是来找公主的。”他并未动手,可是却让开阳登时就飞出老远,直接摔倒了一边石柱上头。 风长栖心里一惊,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滚开,既然敢在惊云司逞凶斗狠。” 玉无望眉头紧蹙,微微扬手,只见那人大氅翻飞,不消片刻,已经化作齑粉。 那人又惊又喜,“都说国师最是算卦不过,可是却没人提及,国师的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日后咱们切磋切磋如何” “开阳”风长栖一脸担忧地看着开阳,“可好么” “多些公主厚爱,开阳无碍。”他挣扎着起身,忍了半晌,还是吐出一口子荤血来。 风长栖本就是个护短之人,见着开阳吃了这么一个没有来由的苦头,哪里还忍耐得住,冲上前,狠狠地给了那人一巴掌。 这一巴掌她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丝毫不给那人后退的余地,速度极快。 他却也不恼,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那一股子幽香,直袭过来,叫他恋恋的不肯松手。 有生之年,他不曾如此失态过。 “我是你九叔叔的义子。”他轻笑两声,凑到风长栖耳朵旁边说了这么一句。 风长栖站在一边,动弹不得。 风元礽的人 是了,听闻风元礽一生都未娶妻,收养了一个义子,没想到就是此人。 风长栖冷笑两声。 “那又如何” “义父的意思是想要咱们在一处,好亲上加亲啊。” 玉无望眸光幽深,三两步上前,将风长栖护在身后,杀气腾腾。 风自行尽然生出了几分畏惧,这样烈的杀气,如同刀刃一般,一刀一刀刮在人的脸上,叫他半点不能自持。 “你这是何意”他笑意渐浓,“怎么国师跟公主不过就是师徒而已,又不是生养爹娘,还要管她嫁娶之事。” 谁也别想夺走他的风长栖! “滚。” 风知竹也不是被吓大的,纵使是有些忌惮玉无望,但是那张脸,却没有露出丝毫畏惧的神色。 思量着坊间传闻,都说这玉无望对风长栖怀有私心,这会儿看来,果然不假。一个昔日里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竟然对一个女娃娃动了心 风知竹又见风长栖一张清冷面孔,犹如月色在面上盘桓,说不出的清冷雅致。 纵使是十分年幼,却也不难看出日后的倾城容貌。 玉无望跟风长栖每日都在一处,免不了日久生情,只是玉氏一族传人,无一不是短命的主儿,这玉无望也没了几年活头,二人若当真是生了感情,岂不是害了风长栖么 怪不得自家义父让自己过来,只是看这个情势,想要搅和到他们二人之间去,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见风知竹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风长栖,玉无望愈发气恼,冷哼一声,一股子真气流窜,将风知竹狠狠地甩了出去。 风知竹只觉着浑身上下都被一股子戾气包裹,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被震出了惊云司,躺在外头的扶摇道上,吐出了一口子荤血。 这样浑厚的内力! 看样子,江湖之中的传闻都是假的,什么病弱国师玉无望这样算是病弱 这一趟倒也来的值当,日后心里总归有些底了。 风知竹被身边的小厮迅速扶了起来,都是一脸惊恐。 到底是自家主子,竟然被人如此凌辱,也是他们这些人护佑不周的过错。 他们一齐跪在地上,“请主子责罚。” “与你们并无半点干系,”风知竹摇了摇头,目光一直停留在惊云司那座主楼里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连我尚且都不是玉无望的对手,况且是你们” 一行人匆匆忙忙去了。 惊云司里头的人,都是一脸呆愣地看着玉无望。 虽然这些时日,他们也都知晓玉无望武功绝世,可是时至今日,才算是真正看出深浅来,着实可怖。 风知竹送来的八宝粥这会儿还在冒着香气,风长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既是旁人白送来的,不吃白不吃,都分了吧,到底是腊八节,权当是旁人送给咱们过节吃的了。” 那些人刚想动手,就见着玉无望铁青的一张脸。 一个个地又退在一边,不敢动弹。 风长栖干巴巴地笑了笑,“师父,开阳无事。” 她只当是玉无望在未开阳不平,这才将那人一阵好打,又是这样气闷。 玉无望一听,心火愈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风长栖一脸莫名,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开阳见风长栖什么都不明白,多说多错,就差没把玉无望给气死了,讪笑两声。 “公主,公子气的不是那人出手伤人,而是那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公子是为着公主的缘故,才会这样动气。” 为了她 风长栖猛然想起,这人为着她的缘故,灭了匈义帮跟无极宫,又杀了婆罗门十余人,这都是为了她的缘故。 她心里滋味难名,只觉着十分纳罕,一个人怎会这样护佑旁人 到底是个不知事的丫头,没到傍晚时分,就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依旧跟玉无望同进同出,连句宽慰的话都不知该如何去说。 玉无望又生了一场闷气,开阳见着大气都不敢出。 眼看着就到了酉时,风长栖急着回宫,玉无望一早就让开阳备好了马车。 风长栖跟司缨一同出了惊云司,她本以为玉无望在里头,哪知道一进去空空如也,不免有些奇怪,撩开帘子朝着开阳问道:“怎么不见师父” 开阳心里一喜,只当是风长栖这会儿开窍了,忙道:“公子回府了,今日……” “许是累了,罢了,咱们回吧。” 开阳扯了扯嘴角,一脸尴尬。 还未到宫门,便沸沸扬扬下了一场暴雪,看着周遭雾蒙蒙一片,风长栖莫名地有些心慌。 果不其然,只听得外头马儿长嘶,开阳迅速勒住缰绳,看着拦路的那人,顿时就黑了一张脸。 幸好自家公子不在,如若不人必定是要跟这人在大街上大打出手了。 “听闻公主最爱花酿酒,是以送来了两坛上好的梅花酿,还请公主笑纳。”那人毫不在意,当着众人的面,这样献礼。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拉开帘子一看,果然是风知竹。 “在耀京城没有公事缠身,你就这样清闲你这花酿酒我是不稀罕的,你当惊云司是什么地方连这劳什子都没有” 风知竹笑意渐浓,一跃而上,直接跃进马车,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与我同饮又有什么不好” 第一百五十章 大西南遇险翻旧事 http://.biquxs.info/

司缨见状,迅速出手,却被那人掌风一震,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若非是开阳眼疾手快,也不知会伤成何种模样。 风长栖怒目直视,看着风知竹的眼神仿佛利刃一般。 纵使是看过了那么多大场面,风知竹还是被这么一个丫头看的行动迟缓,硬生生地慢了几拍。 那双茶褐色的眼睛里头蕴藏着太多太多的东西,他看不清,是以神情愈发认真,连风长栖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并弯月刀都未曾见着。 风长栖眸光暗闪,将那柄弯月刀,迅速地抵在了风知竹的咽喉,“日后你若是再这样无礼,我必定不会心软,这一次还是看在九叔叔的面子上。” 她冷哼一声,还未出手,就见着玉无望移形换影般的走上前来,也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事儿,他已经摁住了风知竹的咽喉。 “有些人,是你这辈子都碰不得的。” 风知竹看着那辆迅速往皇宫那头驶去的马车,眉头紧蹙。 那玉无望到底是个什么鬼明明打探好,那人回了玉府,怎么忽然之间又来了着实奇怪的很。方才他仿佛是真的想要动手的,许是忌惮着自家义父的缘故,这才手下留情。 只是那风长栖倒是有些意思,他从未看过那样好看的眼睛,仿佛这天上的星辰大海都装在里头。 他嘴角溢出一抹浅笑,直接往别苑去了。 一路上玉无望都没有说出三两句话来,气氛格外古怪。纵使是对男女之事十分懵懂的风长栖都觉察出了一二。 “师父”她轻轻地唤了一声,“为何师父要生长栖的气此事跟长栖并无牵扯,是他主动前来。” 玉无望犹自不快,却见风长栖还知道解释,这心里多少宽慰了几分,别过面孔,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一只暖炉塞到了风长栖手里。 这丫头也不知有多畏寒,可是在这样的腊月寒天里头,总不记得带上一个暖炉备着。 风长栖嘻嘻笑,知道这人已经不再动气,忙道:“总要跟静亲王说个清楚明白才好,风知竹是个没皮没脸的主儿。” 玉无望听了风长栖的别致形容,脸色稍霁。 “日后莫要再理。” 开阳跟司缨在外头听着只觉着十分好笑,谁能想到他们公子竟然是这么一个小气的主儿,管三管四,现如今竟然都不许风长栖同人交涉,若是旁人听着,只怕会以为这玉无望是个假人。 今日开阳本以为自己说的那些话,足以叫风长栖明白玉无望的心,可是那人依旧跟往常无异,未有大动。 先皇后白欢那是个何等人物风长栖是那人嫡亲的女儿,被教得可诗词歌赋,附庸风雅,可上阵杀敌,当仁不让,是个不折不扣巾帼英雄。可是却未曾教她如何爱人。 只怕自家公子是要吃不少苦头了。 大西南,允王军营。 曦忠毅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半晌都没有半句话。 情势很坏,原本何宁舟多多少少还有些把握,可是现在,却是半点都没有了。 这样下去,还不知会闹到什么地步,这可难了。 “这怎么办”曦忠毅冷笑两声,“何将军,你可是皇上派来的人。”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外头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这算什么昨儿个曦忠毅跟何宁舟也是九死一生,在汹涌的火光里头,就凭着一股子狠劲冲了出来。 齐元国的人彻底发了狂,这会儿往外看,所见之处全是火海。那些蔓延的熊熊烈火,如同变成了一条条沸腾而起的火龙一般,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依着现在这样的情形,他们守不住这大西南了。 那些人长驱直入,毫不迟疑,手里分明就有大西南的地形图。 绝对不是曦忠毅通敌叛国,他还不至于要把自己守护了数年之久的大西南就这么付之一炬。 那还能是谁难道说之前他们的猜测全都错了 何宁舟目光灼灼,瞳孔里头溢出血色。 “齐元国手里一定有咱们大西南的地形图,允王,这事儿总怨不得我吧” 曦忠毅也猜到了这一着,只是从何宁舟嘴里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只叫他心里发慌,难以自持。 “我在这大西南已经住了数年之久,比之耀京城,这对我来说更亲近些,我怎么会放任敌人到这里来撒野” 他神色间满是苍茫,许是知晓若是一直这样拖沓下去,对大西南来说,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考验。 他那里敢再耽搁心急如焚。 说话间,桑济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来了,他们又来了。” 何宁舟跟曦忠毅不约而同奔了出去,只见得城门已经被打开了一道缺口,那些人已经过了天堑鸿沟,直奔边城里头来了。 带头的只有十余人,骑着高头大马,瞬息之间就侧着身子穿过了那条狭窄的冗道,这是为着什么 何宁舟看不明白,那条冗道直通大西南兵营重地,他们若是去了,左右不过就是一个“死”字。 他复又看着外头的数条火龙,几乎蔓延到了天堑这头。 火! 是火! 何宁舟忙不迭地朝着一边的桑济说道:“拦住他们,要快。” 他身形微动,迅速下了城楼,骑着一匹快马,匆匆追上去了。曦忠毅也不闲着,排兵布阵,迅速准备好了数百担的水,直扑辎重粮草库。 等到何宁舟赶过去的时候,周遭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 前些时日下了几场大雪,今日才放晴,这会儿看着旁边积雪已经成了殷红颜色,这都是将士的鲜血染成的。 何宁舟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拳头,低吼一声,一跃而上,直冲上前。 越往前去,尸体越多,何宁舟最是珍爱将士性命,这会儿已经按捺不住自己胸腔里头的愤怒,隐隐觉着喉间一股子腥甜抵在下头,几乎喷薄而出。 隐隐听到钝器插进血肉的声音,又夹带着那些人的低吼、痛呼之声,他踏着满地冰霜,闻着这样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飞奔上前。 原本的数十个骑士,这会儿已经只剩下四五个了,他们手里都拿着火折子,另有一个手里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油桶,上头的铜钩已经开始往下低着火油。 那些将士对这几个人颇为忌惮,是以只是试探,并未真正上前。 何宁舟眯了眯眼,一扑而上,直接扭断了两个人的脑袋。 那些人哪里知道,风国竟然还有此等子勇士,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了,但是那手里的动作却是丝毫不乱,眼看着那些火油直接喷薄而出,如果这落到了粮草库里头去,后果不堪设想。 何宁舟如同一头恶狼,不管不顾,大呼出声:“挡住火油。” 那些人哪里有不依着的有了何宁舟坐镇,登时就不怕了,蜂拥而上,用身子铺在地上,硬生生地将那火油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擦得干干净净。 何宁舟手里拿着长剑,再扑上去,那些人躲避不及,一个回勾彻底扑空,直挺挺地摔在了一边的青石地上,其中二人从马上摔下折断颈骨,抽搐片刻,没了气息。 刹那之间,他就扑到了那声誉几人跟前,挥剑而下,一时之间呼声四起,血溅三尺不止,他脸上身上尽是血污,等到曦忠毅赶来的时候,见到何宁舟,心里“咯噔”一声。 他自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可也是个不折不扣危险敌人, 何宁舟忽而笑了,面上带着一片血色,一口白牙,如同兽尺,映在血光里头,愈发狰狞。 他仍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但是看那模样,仿佛随时都能一跃而上,直扑过来,见人看着害怕。 周遭沉寂寂的,方才的一场厮杀仿佛只是一个梦魇一般,若非是因为外头厮杀的声音隔着这样深远的城墙传过来,曦忠毅都不敢相信跟前的这个英勇无畏的大将军,就是数年前跪在自己跟前求助的小娃娃。 “允王,这世间的因果报应,一早就注定好了。自古有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他一飞冲天,登时就没了影儿,想来是往阵前去了。 只是他说的那些话,只要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 什么意思难不成时至今日,他还想着翻身报仇 曦忠毅站在这样阴测测的雪地里头,一股子寒凉从脚底升腾而上,直窜到他的头颅上头,刹那间,喜静肉条,难以自己。 当年的何宁舟分明那样羸弱不堪,像是随时都能死去一样,怎么好端端的,他就成了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外头已经杀红了眼,喧嚷一片,听得人心惶惶。 好在还是赢了,曦忠毅已经草拟好了军报,急送进京。 耀京城中早已是人心惶惶,一来是这些年风国从未出过这样的大乱子,二来,这一次曦忠毅大败的消息传了进来,都是不避人的,现如今人人都知道齐元国是个厉害的,很是难对付。 人人自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闹时疫的时候,每日介在三街六巷都看不到什么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洺影孕获封昭仪 http://.biquxs.info/

曦忠毅传来的军报是三日后收到的,快马加鞭,等到了风帝手里的时候,仿佛还沾染着大西南的血腥味。 玉无望跟几个肱骨大臣都站在盛乾殿里头,屏息凝神,半句话都无。 风帝眉头紧蹙,狠狠地将手里的文书掷在金黄色的案几上。 “小小齐元,如此嚣张。” 他又朝着李玉宝睨了一眼,那人会意,赶忙将那军报又捡了起来,送到了玉无望一等大臣跟前,相互传看。 那些人看着看着,也都是一脸忧惧神色,倒是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原本听坊间传闻,只说是曦忠毅跟齐元国勾结,可是现在看来,这里头分明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仿佛那曦忠毅也是个受害者。 到底是在大西南守了数年之久的人,自然是对那里有些感情的,怎能看着敌军铁蹄踏穿大西南,闹得民不聊生,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看样子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隐情。 玉无望上前三两步,“皇上,勾结敌军的另有其人。” 风帝应了一声。 纵使是知道风国有齐云细,他也实在是不敢胡乱去猜。 人心这东西到底奇妙的很,动辄就是一阵伤痛,难以遣怀。 “大西南的地形图都在齐元手里,他们见招拆招,咱们风国将士纵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匹敌。”风帝冷哼一声,似乎对齐元国的所作所为十分不齿。 玉无望站在一边,眉头紧蹙。 何宁舟恁地英勇也只能退敌一二,这一次着实是难以对付。 风帝见玉无望都面露难色,心里又沉重了几分。 何宁舟是个可用之人,可现如今守一个大西南,也是千难万难,这可如何是好 风长栖对此事知道的并不完全,全靠玉无望转述。 纵使是个不知时事的人,到了这时候也都明白,风国这是要大乱子了。 惊云司。 风长栖扑在软榻上,也不知在看着什么,神色倦怠,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长窗外头的梅花树上。 几场大雪下来,那红梅开得愈发艳丽,叫人只要见着,便能心生欢喜。 若非是现如今风国有难,风长栖这心里必定能更加快活几分。 玉无望刚进门,就见着她玉颈微露,一头乌发盈在一边,满身满脸都是。 听着动静,风长栖别过面孔,见是玉无望来了,径自起身,“师父,可有消息” 她这会儿也不知有多关心大西南的战事。 玉无望摇了摇头,“没有,现如今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了。” 风长栖想到风元礽说的那些话,心里还是有些慌张,难不成这一切都是那人所为这也实在可怖,他身为风国亲王,怎么那么疯魔将风国城池拱手让人只为了拉风帝下马 难道风国的黎民百姓,于他而言,什么都算不上么风长栖只觉着心惊肉跳,当真叫人细思极恐。 纵使是为着自家阿娘的缘故,风长栖也觉着甚是不妥。 “会不会是静亲王所为这里头也不知有多少谋划,师父,大西南的百姓可怎么好” 见风长栖还顾念着这风国百姓,并未因为仇恨将这天下人都牵扯进来。 “静亲王既然敢孤身往耀京城来,就意味着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长栖,这耀京城的天要变了。” 玉无望脸色阴沉,却又不肯说个清楚明白,风长栖有些急了,趿着软缎子金丝暖靴走到那人跟前。 “师父,若是咱们再不动手,只怕不仅仅是大西南,连带着整个风国百姓,都没有活路了。“ 玉无望应了一声,后续再无多余的话。面色极差,也不知在想着什么,风长栖知晓,玉无望只要是在琢磨什么事情的事情,是不大爱理人的。她又怕扰乱玉无望死路,索性三缄其口了。 花珑身子愈发沉重,风长栖每日必定都会回去瞧瞧,方可宽慰一二。 只是这一日宫里的氛围老大不寻常,半边欢喜半边哀怨,一路上也不知见了多少个形形色色、或喜或悲的宫女太监。 风长栖觉着奇怪,叫定其中一人,随意问了两三句。 “你们这是怎么了一半是欢天喜地,一半是愁眉苦脸。” 那人赶忙朝着风长栖行了一个双安,笑道:"奴婢是次兰苑的人,现如今洺昭仪有了身孕,自然是欢喜的。“ “洺昭仪”风长栖眉头紧蹙,“次兰苑” 那人又是一笑,“公主整日介忙碌,自然是不知道的,今日才封的。” 怪不得了。 风长栖心下了然,让那宫女去了。 看着这后廷各宫各院里头都起了灯,她不禁有些好笑,这些人心里也不知有多煎熬呢,只是面上功夫总还是要过得去,如若不人落下一个善妒的罪名,日后在这后廷,就更加没了活路。 又开始下雪,飘飘洒洒的,犹如柳絮一般。 天光晦暗,灰蒙蒙一片,风长栖呆呆地站在云甯殿的中门口,看着雪幕平地而起,心里莫名的生气了一股子寒凉之气。 她悄悄地进了门,里头只得几盏晦暗的小灯,长窗那头映着花珑清癯剪影。 风长栖心中微动,想到今日宫里头所谓的喜事,脚步匆匆,撩开帘栊走了进去。 “阿娘”她轻轻地唤了一声,那人放下手里刚绣好的荷包,朝着风长栖招了招手,又睨着奈莳嬷嬷,“把准备好的奶酪饽饽端进来吧。” 风长栖笑了笑,这人总归是知道自己的喜好的,这样为着她着想,可是她倒好,什么都帮不上她的。 “阿娘,你可难过” 花珑见她说的直接,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这宫里的女子若是对这样的事儿耿耿于怀,是活不下去的。”她冷笑两声,“只是长栖,我从未见他如此欢喜过,仿佛洺昭仪肚子里头的是他头一个孩儿。” 风长栖听了,知晓花珑心里难过,只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十分冰凉。又赶忙将玉无望给她的暖炉塞到花珑手里,“不论如何,日后那洺影都是留不得的,指不定还会是父皇亲自动手。” “嗯”花珑听了,眉头轻蹙。 也知道,许多事都是惊云司的机密,也就不再多问。 至于花珑的身份,向来成谜。这宫里也不知有多少个说法,花珑向来不放在心上。这会儿听风长栖如此一说,心里又存着几分疑惑。 难不成那人当真大有来头 “这暖炉”花珑目光流转,盯在说理的八宝暖炉上头,这样精致小巧,比之宫里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坊间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了许久未曾出宫,倒真是错过了不少。” 风长栖笑,“这是师父给的,应该不是坊间之物。” 玉无望给的 花珑听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滋味。 “长栖,他对你好” “自然。”风长栖面色如常,轻轻地把玩着说理的双丝绦,“阿娘,怎么了” “没有,”花珑不肯多话,毕竟风长栖未开情智,玉无望依着玉氏一族的传统,也没了多少日子,她没必要这样防备,“大西南那边的战事如何了这几日宫里上下都闹腾的很,明里暗里都在说着这么一桩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真的,”风长栖应了一声,“不大好。” 花珑不吭声,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 大抵也是知道大西南对于风国来说有多重要,边关要塞,比之潼柒州之属还要关切,一旦是大西南失手,那些人一路冲往耀京城,到时候可就回天乏术了。 “宫里也的确是需要一桩喜事了。”她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来。 那天夜里,后廷也不知有多寂静,风长栖隔着长窗,看着外头的点点亮光。 雪光清寒,看在眼里也是冰冷一片,她和衣起身,趿着鞋,掌了灯。 司缨向来浅眠,听着里屋的动静,也起来了。 “公主” “你且睡吧,我睡不着。” 司缨应了一声,却悄悄打着帘栊走了进来。里头到底是有火炕的,十分暖和。 “外头的雪下得老厚了。”司缨给风长栖又温了温暖炉,“公主,已经四更天了,若是再不歇着,明儿个怕是起不来。” 风长栖骇笑。 “这宫里没睡的人,岂止我一个娘娘可安歇了” “未曾,”司缨摇了摇头,“方才还听着奈莳嬷嬷说话的声音。” 风长栖本想着过去瞧瞧,却又念着花珑是个最要脸的人,若是知道自己清楚了她的心思,只怕心里也不会好过,这么一想,也就忍下来了。 —— 大西南。 火光辉煌,划过了寂静夜空。 那些兵士苦战了几天,根本就没了多余的力气,纵使是知道外头又开始打起来了,他们甚至连逃命的心思也无。 火星乱舞,不多时又闻到了一股子腐臭气味。 何宁舟跟曦忠毅都未曾安歇,这会儿看着这样的变故,面色难看。 齐元国知道大西南这头山高谷深,树木繁多,是以火攻之计乐此不疲地用了千千万万遍。 二人一同上了楼台,曦忠毅看着现如今的情势,眉头紧蹙,还没说话,就见着刀光一闪,朝着他直逼过来。 “老贼,还我阿娘命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时世变洺影大病 http://.biquxs.info/

剑锋犀利,几乎是瞬息之间的事儿,那人一冲而上,一剑狠狠地刺向了曦忠毅的胸口。 情势愈发乱了,加上这一着十分突然,周围的兵士都没有急事反应过来。 不过一个弹指的功夫,曦忠毅已经血流不止。 到底是在沙场驰骋数年的主儿,他硬是一声不吭,狠狠地将那人震了出去。只是胸口的血,兀自喷薄而出,触目惊心。 “肖小之辈,”曦忠毅冷哼一声,将插在自己胸膛上的利剑,狠狠地拔了出来,血光四射。 这是实打实的伤,若是不尽快包扎,必定出事。见那人一声不吭,仿佛毫不在意,曦忠毅倒是对他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若非是他对不住他们何家,他也不至于跟他这样针锋相对,该还的总还是要还的。 他静默地看着那个刺客,生的一张四方脸,斜长眼睛,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想来是趁着乱子过来行刺的。 他错在太过低估曦忠毅。 “你是大西南的人”何宁舟睨着他,“你可知现如今大西南有难” “有难”他冷笑两声,仿佛对这样的说法很是不以为然,“这天底下也不知有多少到了末路穷途的人,难道这就不算有难么我已经当了数年之久的难民了,曦忠毅根本不配护佑我们大西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他杀了我阿娘。但凡是有我活着的一日,我便要为我阿娘报仇。” 何宁舟忽而笑了。 这人恁地天真,一个人苦心钻研练了这么一身苦功夫,却不知道排兵布阵,直接冲了过来。 现如今,谁还能救他一命怕是难了。 他走上前,凑近那人耳朵,细细说了一句。 那人双目圆睁,一脸愕然。 “那你”他刚想问,何宁舟就朝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带下去,他是风国子民,不许用刑。” 那些兵士应了一声,将那人带着去了。 雪仍然簌簌下着,听起来只有一点点绵软异常的声音。 这是最后一拨了,他轻轻地笑了笑,铁蹄铮铮,听起来大抵还有三四万人的样子,只要熬过这一波,那么这大西南就保住了。 这些时日,不论是谁,都没能睡个安稳觉。 耀京城,皇宫,次兰苑。 远远地就听到低吼声和瓷器炸裂的声音。 这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只说是洺昭仪脾气火爆,但凡是手底下的宫人做错了办点事,她都这样歇斯底里,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风长栖经过次兰苑的时候,眉头紧蹙。 司缨适时开口,“公主,此地不宜久留。” 这宫里哪一处是能久留的她只是觉着奇怪罢了,现如今这人荣冠六宫,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径自走了进去,那里头的宫人一见是风长栖,赶忙行了一记大礼。 坠儿也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面色难看至极,额头还有新伤,想来是被打了一通。 “奴婢给公主请安。” “免了吧,”风长栖冷淡地笑了笑,“你们这次兰苑好生热闹啊,在御花园那头都能听到你们这里的动静了。” 坠儿一听,愈发惶恐。 都知道风长栖现如今是惊云司里头的第一女官,这宫里的娘娘哪一个看着她不礼让三分他们次兰苑到底是个没势力的,若是当真惹恼了风长栖,日后的日子必定也不好过了。 “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坠儿二话不说,将这场闹剧都担在了自己身上,倒也算个忠仆,“还请公主责罚。” “你”风长栖摇了摇头,“这么一个次兰苑,可不是你能叫板的,倒是不知洺昭仪可在里头么” 坠入自然知道风长栖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就有些慌乱。 “回公主的话,我们主子身子抱恙,正在里头歇着呢。” 身子抱恙 有这么大气力发难的人,哪来的不适 “你去通禀一声,直说长栖来瞧洺昭仪。” 坠儿面露难色,又怕叫风长栖心里发狠,忙不迭地去了。 风长栖也不等着,尾随其后到了内殿。 这次兰苑虽然比不得云甯殿跟玉坤宫,可是小巧别致,玲珑异常,像极了私家宅邸。 风帝将洺影安排在此处,必定也是用心想过了的,到底是好运气。 还未到内殿,又听到那人的暴怒之声,“不见,现如今我谁也不见,轰出去,轰出去!” “主子息怒,那可是长栖公主,纵使是太后见着她,也要客客气气的。咱们可比不得太后,主子,好歹见上一见吧。” 洺影一听,骇笑连连,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小腹。 “这后廷里头的人怕她,我可不怕。不过就是个乳臭未乾的奶娃娃罢了,你也忒大惊小怪了些,怎么在宫里待得时间长了些,你胆子都被磨光了不成一个奶娃娃,值当么” 风长栖推门而入,穿过雕花屏风,径自走到了那人跟前。 洺影本想着发难,只是当见着那么一双阴沉沉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心口发颤,几乎是出于本能,往后退了两三步。 风长栖不惊不骇,眸光阴冷晦涩,里头的情绪叫人半点都看不分明。 知晓这人跟玉无望关系亲近,而后又是惊云司里头的女官,宫里上下的人都敬重她。 洺影当初只以为,这一切的敬重都跟她本人没有一丝牵扯,未曾想到,今日一见,到时叫她刮目相看。 “洺昭仪好大的火气啊。”风长栖笑了笑,兀自坐在一边,“若是被旁人见着了,还不知会说出什么好听的来,你现如今是得意之人,怎么还这样焦躁” 洺影见她似笑非笑,登时就是一阵气闷。 现如今她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偏得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又有了孩儿,这是一个祸害,她如何能安稳度日 风长栖一双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又站了起来,“洺昭仪,你可知道我九叔叔” 洺影面色一变,还未开口,就听着李玉宝的通传,风帝来了。 风帝甫一进门,就抱了一个满怀。 刚巧她今儿个穿了一身赤金色的衣裳,朝着自己扑过来的时候,犹如一只赤金色的蝶一般。她已经许久未曾这样依恋过自己了,风帝心里一动,紧紧地拥她入怀。 风长栖眼神冷厉,看着那长长的宫衣裾拖掠过一地清浅寒光,飞扑过去。 到底是九五至尊,不在意御极之属,只看重一个别有用心的女子。 当真是稀罕。 风帝见里头还站着风长栖,颇有些意外。 “长栖见过父皇。”风长栖敛衽为礼,脸上早已换上了一副甜甜的淡笑。跟方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起来吧,”风帝笑了笑,见他们二人脸模子生的有几分相似,更加欢喜,“你公务繁忙,还来看望洺昭仪” “只是听着了这里头的动静,这才过来瞧瞧。听闻洺昭仪有了孩儿,长栖心里也是欢喜的很。” 言语之中,仿佛当真溢满欢喜。 洺影愈发觉着这位小公主并非凡俗之辈,不过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样滴水不漏的客套话来,当真厉害。 “动静”风帝微微蹙眉,“什么动静” “想来是孕中焦灼,洺昭仪砸碎了不少好东西。想来是人有不同,我阿娘孕中也不知有多贪睡,整日介慵懒的很,没有半点脾气,”她轻声一笑,而后又朝着那人福了福身子,“父皇,长栖先行告退,该往惊云司去了。” “去吧。”风帝应了一声,神色复杂。 风长栖迤逦出了次兰苑,看着一地雪光,掠影拂金,如同汪洋大海,上头的波光粼粼,看得久了,格外刺眼。 “公主。”司缨老大放心不下,“若是那人在皇上跟前多话可怎么好” “随她去吧。”风长栖摇了摇头,看样子是不准备多管了,“况且她也不敢。” 风长栖可没有忘记方才她提及“九叔叔”之时,那人讳莫如深的神情。 难道说,这洺影当真是风元礽的人 若是这样,可就糟透了。 风帝对她那样痴迷,现如今她又怀有身孕,正是得意的时候,她不论说什么,风帝必定都会放在心上。 惊云司。 四下里静悄悄的,连翻查卷宗的人都没有。 风长栖见他们一个个歪在一边取暖,也不吭声,径自上了阁楼。 上头更是静得出奇,只能听到外面大雪绵绵而下的声音,风声怒号,看着这窗纱被吹得鼓鼓的,风长栖眉头轻蹙。 “这窗纱该换了吧” 司缨应了一声,“前几日公子提过一回,也不知怎的就耽搁了下来。” 可不是么,多事之秋,谁还能记着一面窗纱 “师父还未来么” 司缨讪讪一笑,“公主,今日咱们来得早了,方才进门的时候,未曾见着公子,也没见着开阳,想来是还没到。” 风长栖不吭声,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慌。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玉无望就到了这阁楼。 外头天光极黯,风长栖只能见着他隐没在黑暗中的面孔。 “长栖,我们一同去一个地方。”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允王平反曦妩出 http://.biquxs.info/

乘着马车倒也极快,不过片刻之间就到了宝华坊的一处宅院。 周遭幽篁遍地,风长栖认得出来,这是潇湘竹,上头仿佛带着泪痕一般,如此看去,也不知怎的,竟叫人平添了一股子悲哀来。 风长栖眉头轻蹙,看定玉无望,“师父,这是” “前些时日,你不是一直担心阿春” 风长栖抿了抿唇,这固然是真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阿春也再也不是昔日的阿春,她心里对那人一早就有了几分忌惮。 “这是左相给阿春准备的外宅,昨儿个我才查到。” 到底是为了她的缘故,风长栖朝着自家师父颇为感激地看了一眼。 “多谢师父。” “进来吧。”玉无望摇了摇头,像是满怀心事,风长栖也不好多问,跟着那人一路走了进去。 刚到后院,就见着一消瘦女子,独坐林间。 竹影绰绰,打在她的白净面孔上头,有说不出的哀怜。 许是久病的缘故,她看起来如同一个鬼影子一般,体弱不胜衣,叫人见着也难过煎熬。 容貌远远比不得当初在后廷之时那样娇媚,仿佛老了十余岁不止。 风长栖心里存疑,之前不是说她被左相优待么怎么好端端的,又闹得如此憔悴难不成是左相亏待了她么 只是把她安排到这样僻静的地方养病,看起来也不像是对不住她。 听到动静,阿春收回思绪,当见着翠竹之间的青衣女子缓缓而来,她登时就红了眼睛,呆呆愣愣地站了起来,一时之间难以自抑,呜呜咽咽,径自哭了。 “主子。”她朝着风长栖盈盈一拜,依旧作旧时称呼,“主子一切安好” 风长栖见她此情此景,也不免有些泪目。 “一切都好。”风长栖将她搀扶起身,“你瘦多了。” 阿春见风长栖言语之间满是关切,全然不见当初东窗事发之时对她的嫌恶,心里也不知存了多少愧疚。 “未曾想到,主子还愿意同我见上一面。” 风长栖不吭声。 这一切都是反玉无望的费心安排,想来是为着叫她安心的缘故。 “那不是你的错,”风长栖言语之间愈发老成,“各为其主罢了。” 阿春听了,心口发颤。 “主子,是阿春对不住主子。” 风长栖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抹浅笑的笑,这天下间从未有谁对不起谁这样的说法,她也一早就不动气了。 那日在夙雾馆中见她这样煎熬,不免生出了几分同情。 “我已经不再是你的主子了。”风长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没错,你是被左相安排着住在此处” 见风长栖已经知晓她跟左相之间的事儿了,她固然是觉着没脸,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了风长栖的话。 “是,左相忌惮着自己的独女,不愿叫她伤心,是以将府里的女子都安排着出来了。这里算是个好去处了。” 未曾想到,那人倒是真心对待自己的小女儿的,算不得一个十成十的坏人。 纵使是这样,也叫人不得欢喜。 “他是耀京城最大的皮条客可是” 风长栖问的直接。 阿春脸色突变,半晌才点了点头。 只是那人是朝中命官,底下人纵使是知道的七七八八,也不敢胡乱去说什么。 但凡是有些权势,在耀京城里头都能有不少的庇护。 更何况是当朝相爷 听阿春这么一说,风长栖彻底怒了。 那该死的甄志锡,当真是枉为人臣。 “为何要这样糟蹋自己”风长栖苦笑连连,看定那人的小小面孔,平添了一股子悲悯来,“你若是留在深宫里头,许是不会被人这样糟践。” “我命不由人。”她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主子,一定要好生防备洺昭仪。” “洺昭仪”风长栖一脸错愕,猛然站了起来,这人固然是身处宫外,可是对宫里的事儿,依旧是了如指掌。这又是什么缘故难道说,他们在宫里还有爪牙 “不错,”阿春压低了声音,“主子,许多话阿春不便多说,只是也实在不忍心看着主子身陷囹圄。好在有国师相帮,到底好些。” 最后一句话仿佛是她的呢喃一般,几不可闻。 风长栖走出别苑的时候,已经到了日中十分。 玉无望就在门口的马车里头等着,见风长栖走了出来,赶忙上前。 “回去吧” “师父,为何阿春人在宫外还知道宫里的事儿她知道洺影,甚至也知道那人被封了昭仪。” 风长栖一脸惊骇,一时之间只觉着头晕目眩,难以自持。 “莫怕,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风长栖不吭声,当真是变了天了,后廷里头的女子不仅要内斗,还要敌外,着实可怜。幸好现如今花珑整日介都在屋里,并不出门,如若不然,也不知会有多大的乱子等着她。 皇宫,次兰苑。 夜里又下了雪,呼啦啦外头雪白一片。 洺影睡得极浅,听着窗外北风怒号,心里“咯噔”一声。 也不知外头什么东西被风吹倒了,胡乱响了一阵。 风帝这几日都留在盛乾殿,并未在她跟前,是以不必遮掩情绪,轻轻地唤了一声坠儿。 不多时,坠儿披着衣裳手里拿着一个火折子走了进来,掌了等,室内空明。 见洺影冷汗淋漓,心里老大心疼,走上前,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快到五更天了。” 洺影听了,又听听外头的风声,如同有人在外头嚎叫一般。 “可有消息么” “姑娘这是睡得魔怔了后廷里头,哪里来的半点风声纵使是有消息,咱们也都是不知道的。且等着吧,少主是何等人物必定不会出事。” 殊不知,那一夜的大西南,战火纷飞,硝烟不绝,死伤无数。 何宁舟满身是血,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别人的,耳边只余下呼号之声,还有兵器相交的乒乓声。 曦忠毅在东头,何宁舟守着西门口。 敌军来的一波又一波,好似是非要越过大西南不可。 幸好这一次是曦忠毅跟何宁舟守城,若是换了旁人,指不定一早就死了,连带着真个大西南的黎民百姓都会遭殃。 这一场杀戮一直持续到天明,下了雪,融在血泊之中,变成了血红色的冰晶。 苦战! 何宁舟累倒在地,身上也不知添了多少伤口,好在敌军被一举歼灭。 倒也不是风国兵士有多了不得,说到了后来,齐元国大军生了畏惧之心,殊不知,一旦是上了战场,便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原本退了打的,他们该摆庆功宴的,可是现如今谁也没了那样的心情,都是一脸颓败之样,可见是累急了。 何宁舟找到曦忠毅的时候,那人已经处于半死的状态。 也不知什么时候太阳高悬,周遭尽是雾蒙蒙的光亮。何宁舟看着曦忠毅那张青黑颜色的面孔,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谁能想到这样矜贵的允王,也会有今时今日 倒也算是个有本事的,这风国的江山能完好无损也算是有他的一半功劳了。 他派人将曦忠毅给扛了回去。 若非是此次大捷,情势就是不可估量的坏,幸好,幸好。 他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口,也不知在想着什么,面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捷报在第三天传到了耀京城。 又说是捉到了一名细作,正在细细审问,不日就能得了确切消息。 风帝大喜,特许曦忠毅一等班师回朝,更是给了无数赏赐,当初失去的圣眷皇恩,一夕之间全都回来了。 曦贵妃被幽禁数日,这时也因为自家爹爹立了军功的缘故,地位同往日并无半点区别。 听着李玉宝的话,她还有些迷惘,几乎不敢相信这时真的。 “主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李玉宝见那人如此模样,也生出了几分不忍。 她只静默地站在一处,也不知过了多久,听着外头宫人的嬉笑声,她才回过神来。 “公公辛苦,这样的大雪天跑了一趟,芳心,赏。” 芳心应了一声,给了李玉宝一锭金子。 一早就听闻曦贵妃出手阔绰,这次一见,果然如此。 李玉宝是个识相的,“这是奴才的本分,这些赏赐是断然不能收的。盛乾殿那头还有些许琐事,奴才告退。” 到底是御前的人,识大体,知道分寸。 等李玉宝一走,曦妩就彻底支持不住了,摇摇欲坠,紧紧地扶住了一边的檀木桌子。 放心赶忙上前,“主子。”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一脸凄迷地笑了笑,“以前我还以为皇上对我多少有些真心,可是现如今看来,什么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怎么会呢”芳心忙不迭地摇了摇头,“主子莫要想多了,忧思伤身啊。” “你也知道是假的,”她扯了扯嘴角,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宫里的女子,没有哪一个是不可怜的。以前我总觉着别人可怜,我身份矜贵,皇上厚待我,宠着我,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却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http://.biquxs.info/

后廷之人得了曦贵妃被解了幽禁的消息,只当这人会好不得意,在后廷四处走动,非得炫耀一番不可。 可是谁知道,那头的人还是半点动静都无,好似这些事跟她没有半点牵扯。 曦妩在玉坤宫中躺了一日,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帐顶上头的金丝勾勒而成的绣花样子。 谁能知道她的心谁也不知道她的心。 芳心跟孙岩破一直都在外头候着,等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芳心这才按捺不住。 “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还是传膳” “这得问了主子,若是咱们自作主张,免得又是一通怒骂。这些人一早就学乖了,哪里还敢妄动 芳心听了,怒了努嘴,“你进去说说。” 孙岩破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忙不迭地摇了摇头,“不,我不去,我也不敢。”他砸了砸嘴,摇了摇头。 芳心无可奈何,悄悄地走了进去。 “娘娘,该用午膳了。“ “都出去,莫要在来叨扰。” 她看着顶上的细花纹,一层层的晕染在自己的瞳孔中,直直地朝着她压了下来,只叫她喘不过气来,痛苦异常。 过于疲惫! 外头的雪又开始下着,将那层赤金的窗纱也染成了霜白颜色。 芳心不再多话,悄悄地带上门出去了。 次兰苑。 坠儿小心翼翼地给那人倒了一碗茶,里头还跑着红参,是风帝赏的。只说是现如今洺影有了身子,凡事都要惊细些,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连带着他们次兰苑上下都得了不少好处。 可是洺影的心愈发煎熬,每日介都发火动气。好在自从上次风长栖来了之后,她再也不砸东西了,可是动辄就打骂宫女太监,整个次兰苑,就没有不怕她的。 坠儿知道她心里烦闷,当忍则忍。 “可有消息”她一脸急切,紧紧地握住了坠儿的小手,“有吗” 坠儿轻轻地点了点头,颇有几分犹疑。 “怎么样齐元国赢了么” “没有。”坠儿轻轻地砸了砸嘴,苦笑两声,“大西南有两位风国最英勇的大将,齐元自然是难以匹敌。主子,吃些东西吧” “输了!”她苦笑两声,双目圆睁,“可有他的消息” 坠儿又是摇头,“主子,现如今什么消息都没有。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可她心急如焚,哪里能吃得下去那些东西 她摇摇晃晃起身,头晕目眩,所见之处都是晃影,她再也按捺不住,直直地喷出一口子血来。 坠儿彻底被吓到了,惊呼出声,“传太医,传太医来!” 惊云司。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处,带着一身风霜走了进来。 外头是呼号不绝的北风大雪,听着人心里发慌。 幸好今日是有好消息的,风长栖跟玉无望脸上都带着一抹浅淡的笑。 “再过几日他们就要班师回朝了,是也不是”风长栖咂了一口子茶水,喝的猛了,有些咳嗽。 玉无望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脊背。 “凡事莫急。” 风长栖瘪了瘪嘴,自己哪里有玉无望那样的温吞性子 她轻轻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月白颜色银狐大氅,里头的一袭青衣,映得那张面孔如同雪色。 玉无望坐在一边,双眸微闪,半句话也无。仿佛是入定了一般,风长栖只是吃着茶水,又听到外头风雪之声,细细听来,如泣如诉,仿佛鬼哭。 这若是在深夜里头听着了,指不定会怎么畏惧呢。 “师父,你可是安排了人前去帮衬”风长栖只觉着有些奇怪,齐元国手里有大西南的地形图,这倒也罢了,他们用的火攻之计,就已经够整个大西南受的了。可是一夜之间,就此倾覆,未免奇怪。 风长栖不禁想到几日前她跟玉无望的对话,难不成那个时候自家师父就已经暗中部署了不成 玉无望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心中微动。 “是亦或不是,又有什么干系只要退敌便可。”玉无望见她那么一脸执着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这丫头现如今倒是有了跟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觉悟。 风长栖微微颔首,轻笑两声。 “果然,得了玉氏一族的传人,当真能得到这天下。师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什么时候能教教我” 风长栖对这些倒是格外来劲,若是换了旁的,就兴致缺缺。 玉无望倒也体谅她的心思,只笑道:“你每日都在学。”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颇有些气恼。 天气越来越寒凉,风长栖每日不是在惊云司里头便是在云甯殿,等闲不肯出门。好在耀京城中并无什么要紧事,因着大雪封路,路上并无几个行人。 惊云司里头的人轮流吃着温酒,比之数日前,也不知舒坦了多少。 今年耀京城是个寒冬,外头处处可见老长的冰凌,映在日光底下,流光溢彩,倒也很是别致。 风长栖每日介跟玉无望在耀京城各坊各市走着,雪光打在风长栖的玉面上来,显得她格外娇弱。 花珑将要临盆,风长栖近日里心里总归不大踏实,加上曦忠毅一等已经在回耀京城的路上,曦贵妃愈发有了底气,在宫里也有了往日做派。 “以前倒是未曾想到,前朝跟后廷有那样大的牵扯。”她脚下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声音响个不停。一双眼睛迷蒙一片,看着这样苍茫的天地,整个人都有些怅惘。 一人之力到底难为,若是想要对付曦贵妃,实在是难上加难。 “曦忠毅没有那么简单,皇上对他颇为倚仗,只能等着了。”玉无望拉着风长栖的小手,穿过宝华坊,隐隐听着丝竹之声。 风长栖拢了拢身上的银狐斗篷,看着这一地白茫茫的雪,愈发觉着刺目。顾念着宫里的花珑,她让玉无望提前送她回去了。 往日里的红墙绿瓦,这会儿都成了素白颜色,寂静如斯,好似只余下外头的几个守门的侍卫还是个活的。 一路迤逦到了云甯殿,隐隐听着几声呜咽。 风长栖心里一紧,赶忙奔了进去。 阿蘅正站在外头,也不知在说着什么。见着风长栖来了,赶忙噤声。 “何人在哭我阿娘” 也不等阿蘅回话,她已经窜了进去。 可不就是花珑么 抱着新做好的幼儿衣裳,哭个不休。 风长栖一脸莫名,“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曦贵妃找上门来了” “长栖,我只得三十岁,就有了白发了。”她手里紧紧地捏着一根霜白头发,“慎哥哥,慎哥哥!” 她轻轻地唤着,仿佛正在做一个美梦。 也不知怎的,现如今花珑的性子愈发古怪,时而这样歇斯底里的难以自抑,时而笑意沉沉,也不知有几多欢喜。 “许是近日里头太过劳累的缘故,过些时候就好了。” “不是,长栖,是这深宫磨人,日后,若是你能出去,可别再回来了。” 风长栖不吭声,渐渐地红了眼眶儿。 自家阿娘临死之前,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若是有朝一日出了宫门,便再也不回去了 玉坤宫。 曦妩歇了午觉,刚起身,任由芳心帮着自己梳妆。 私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着铜漏滴滴答答地声音。 她有些乏累,轻轻地合上眼,不多时,只觉着芳心停了下来,她微微蹙眉,轻声道:“你也出去歇着吧,不理也罢。左右我是不出去的,不必给旁人看。” 她只穿了一件绯色夹袄,显得身子格外瘦削,脸上脂粉未曾施,头发也是散着的,披在身后,远远看去如同锦缎一般,映着长窗外头的雪光,一张面孔愈发显得娇媚可人。 她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一早就不见这样清冽面孔,总是浓妆艳抹,精致艳丽有余,倒是总比不得这副模样。 “给朕看,嗯” 曦妩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子,一剪秋瞳,泫然欲泣,当真是我见犹怜。 风帝心里一软,紧紧地握住了曦妩的小手。 “这么看着朕做什么不认识了” “臣妾许久未曾见到皇上,现在见着了,总觉着是在梦里。” 她又哭又笑,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身子。围着这样浓郁的龙涎香,她心里忽而多了许多畏惧来。 这人到底不是真心对她的。 这么一想,她的脸色就变了几分,半晌,她心里才寂静了几分,轻声道:“臣妾只以为皇上厌恶臣妾,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臣妾了。” 风帝紧紧地盯着那一双雪白的藕臂,颜色幽深。 若非是曦忠毅在大西南立了军功,又想进法子洗清了自己的嫌疑,指不定曦妩当真就要在这玉坤宫终其一生了。 这样的话,他自然是不会说的,只是笑。 曦妩见这人脸色阴沉,叫人看着好生畏惧。 又想到这些时日自己被他下令在玉坤宫幽禁,一时之间神思幽眇,难以自持。 曦家的满门荣华,当真就握在这一人手里了。 曦妩越想越觉得心里煎熬,眉头轻蹙,“皇上,日后若是臣妾做错了什么,也莫要将臣妾幽禁可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曦威章求娶兰溪 http://.biquxs.info/

玉坤宫里头也不知焚着什么香,萦绕在鼻尖,丝丝入扣。 芳心识相地退了出去,还笼上了帘子。 好容易才来一趟,她哪敢生出半点事端。 可怜见儿的,那样矜贵的官家小姐,一旦是入宫之后,便是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和着泪往肚子里头咽了。 好歹也是荣光了这数年之久,比之宫里的其他女子,到底要幸运许多。 孙岩破见芳心一脸忧惧,笑道:“眼看着咱们玉坤宫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怎么见你还是这么丧气怎么不欢喜” “如何欢喜”芳心不答反问,“苦的到底也是咱们主子,这宫里的荣宠,哪里是有定数的全凭个人运气罢了。之前咱们主子吃苦受罪那么多的时候,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孙岩破一听,登时就没了半点喜色。 “可是现如今,皇上到底是来了。” “皇上为何会来”芳心冷笑,“这其中缘由,主子知道,你我知道,这后廷里头各宫各院的娘娘也都知道。” 芝兰坊,司丽楼。 甫一入夜,便见着芝兰坊来往的沟渠之中也不知有多少灯船,绮窗丝障,珠帘十里。 正度者喧嚷不绝,男男女女混迹一处,满街都是脂粉香气。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处坐在马车里头,缓缓地往司丽楼。 这个时辰往芝兰坊去,实在是不该乘车,思量半晌,二人还是下了马车,徒步前行。 若非是司丽楼出了人命案,他们也不会过来。 听闻司丽楼今日傍晚时分死了两个姑娘,玉无望跟风长栖都觉着奇怪。 毕竟当初他们可是亲眼见着这司丽楼里头的暗卫的,那么多,一个个都武艺高强,按理说,这司丽楼根本就不可能出事。 风长栖兀自想着,玉无望将她拉进怀里,错开人群。 开阳、叱离还有司缨也在旁边护着,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师父,我自己能走。” “此时人多。”玉无望俨然把她当成了一个奶娃娃般的护庇护,“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风长栖不再多话,好容易才走到了司丽楼。 寒风侵体,风长栖被冻得瑟瑟发抖。 今日整个司丽楼都没了客人,冷楚坐在一边,一脸阴沉,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对不住,未曾远迎。” 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哪里还有心思去迎接惊云司的人 风长栖苦笑两声,“冷姑娘,难为你了。” “我又有什么好难为的只是可怜了那几个姑娘,”她摇了摇头,一脸感喟,“今年也不过才一十六岁罢了,还是个清倌。” 言语之中尽是对那两个姑娘的同情。 “那些人我已经派人抓住了,交给惊云司发落。依着我的脾性,非得把他千刀万剐不可,”冷楚冷笑两声,“可若是这样,我也就成了杀人疑凶了,是以这才麻烦了惊云司。” 风长栖听了,微微颔首。 冷楚又说了三两句,将这一次的起因都说了一通。 玉无望一脸青黑。 “叱离,”玉无望冷喝一声,“将此人带到惊云司,明日斩首示众。” 能让玉无望如此动怒,可见此时非同小可。 叱离半点都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带着人往偏房去了。 女子以姿致为主,容颜乃是次要之属,是以这司丽楼的姑娘,不仅仅一个个生的十分貌美,也各有才艺傍身。 虽说是娼家出身,可是薰心纨质,淡秀天然,比之官家小姐也是半点不差的。越是这样,就越是惹人眼红,许多男子身上没有多少银钱,就存了歹心。 这一次冷楚是未曾防备周全,这才叫这司丽楼平白无故损伤了两位姑娘。 风长栖见二人衣不蔽体,一脸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也颇有几分不忍,匆匆别过面孔,走了出去。 这是风长栖头一回见识到什么叫做死不瞑目。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十分沉默。这并非是头一桩杀人案,但是这一次,他们比任何时候都要难过。 风长栖吸了吸鼻子,“师父,咱们去吃几杯酒水吧” 天这样冷,这会儿连一颗心也冷的如同处于冰窖之中。 玉无望看定风长栖那张被冻得通红的小脸,应了一声。 偏得二人还未走到晨香坊,就见画姗跟卿阮脚步匆匆往他们这头来了。 风长栖心里觉着老大疑惑,待她们二人走近,忙不迭地问道:“这样的大雪天,出来做什么” “了不得了,主子果然对那事儿半点不知。” “何事”风长栖越听越觉着老大不自在,“可是你们小姐” “是是是,我们小姐被曦将军带走了,说是要到御前请求皇上赐婚哩。” 风长栖跟玉无望都是一惊,他们那里想到,曦忠毅竟然如此胆大,明明知道安兰溪乃是罪臣之女,偏得还这样不死心,竟然径自跑到了御前去。 “他是想趁着允王未曾归京,将此事定下来。”玉无望迅速恢复了冷静,“咱们进宫。” “这时候皇宫已经下钥了。” “不怕。”玉无望一早就得了特赦,只要是有什么危及情况,可以在任何时候进出皇宫。 开阳赶着快马,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就到了皇宫门口。 禁卫军见着是玉无望,果然不拦,打开城门,放着二人进去了。 甫一到了盛乾殿,就见着一群宫女太监手里挑着羊角灯,穿梭不绝。 玉无望将风长栖护在自己的大氅里头,挡住了纷纷而下的大雪。 她甚至看不清前路,雪下得愈发大了。 李玉宝正在殿前守着,原先见着玉无望远远地来了,只当是他一人。等走到跟前的时候,又见着风长栖从他那件月色大氅里头钻了出来,一副清灵模样。 “公主跟国师怎的这时候来了这样大的雪,这样冷的天儿。”李玉宝笑的促狭,分明就是在遮掩什么。 安家灭门一事,本就进行的十分局促匆忙,好似是要遮掩什么一般。现如今曦威章又将安家之女带进宫门,只为着求一门亲事。殊不知,这么一来,就将安氏一族灭门之事又重新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曦威章并非是个痴傻之人,只是他对安兰溪情深义重,两相取舍之间,选择了安兰溪罢了。 风长栖见李玉宝丝毫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只笑道:“还要劳烦公公通禀一声才好,我跟国师有急事要见父皇。” 李玉宝面露难色,也知道风长栖跟玉无望二人现如今掌管着惊云司,这可是皇城命脉。 半晌,他才支支吾吾地朝着二人苦笑道:“实不相瞒,公主,现如今这盛乾殿里头有人。” “曦将军跟安家小姐可是” 李玉宝进风长栖对此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心里也对她的来意猜到了七七八八。 “公主,此事非同小可啊。现如今是能避则避,哪有主动送上门去的” 风长栖只笑,“长栖自有长栖的道理,公公前去通病便是了。” 李玉宝见自己苦劝不住,也担心着这里头的动静,索性就答应了。 曦威章跟安兰溪都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这两个人已经跪了两三个时辰了,李玉宝也觉着可怜,索性不看,走到屏风后头,见风帝黑着一张脸。 “何事” “公主跟国师来了。” “他们”风帝也觉着稀奇,“请进来吧。” 不多时,风长栖跟玉无望就一同走进门来。 安兰溪见是风长栖来了,心里老大难过。她跪在此处思前想后,只觉着对不住她。 风长栖好心好意将她收留,也免了她做个奴才,可是她倒好,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几乎出卖了她。 玉无望带着风长栖一路走了进去,风帝坐在主位上,手边摆着几摞奏折。他刚撂下手里的朱批,看着他们二人,问道:“有什么要紧事” “父皇,长栖是为着安家小姐来的。” “哦”风帝一听,脸色突变,“你消息倒是十分灵通。” “父皇息怒,长栖早在安小姐押解进京那一日,便收留了她。” “是么!”风帝言语之中也不知含着什么情绪,风长栖听不明白,只好接着说道:“这些时日更是安分守己,从未逾矩,帮衬着儿臣看管几家脂粉铺子。” 风长栖意有所指。 之前那四百万两雪花纹银,风帝可没忘了这茬。 听风长栖暗示这桩事,脸色并不好看。 “她是罪臣之女。” “儿臣明白,”风长栖跪在地上,“请父皇恩准长栖将她带回去。” 玉无望站在一边,看着风长栖跪在地上,眉头轻蹙。 风帝看着玉无望那样护短的神情,心里也有些忌惮。 玉无望的本事,这天下人都是知道的,现如今风长栖跟玉无望乃是师徒,二人关系极好,实在是犯不着因为一个安兰溪,得罪了玉无望。 “现如今纵使是朕放她走,只怕她也是不愿意的。”风帝冷笑两声,“曦威章跟安兰溪有私情。” “想来是曦将军一厢情愿而已,儿臣想跟安小姐说上三两句话,还请父皇应允。”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安兰溪恨苦修行 http://.biquxs.info/

从玉坤宫到盛乾殿,也有不少脚程。 曦妩一听说此事,便匆匆忙忙往盛乾殿方向赶去,甚至都没等着肩舆轿辇。 芳心跟孙岩破一左一右护着,手里都撑着伞。 雪越下越大,前路光线微茫。两行宫女都打着琉璃灯照亮。 曦妩心急如焚,一连踉跄了三五回,差点没被摔死。 “娘娘,还是歇歇吧。”芳心一脸担忧,看着曦妩的眼神,满是关切,“听闻这已经是两三个时辰之前的事儿了,现如今王爷得势,皇上必定不会对将军如何的。” “连你都这么说。”曦妩脸色青黑,“皇上必定也会以为我们曦家这是居功自傲,这才叫阿兄有了这样大的胆子。若是个寻常姑娘倒也罢了,偏得还是安家小姐。明知道皇上最是忌讳不过,偏得还要这样找死!阿兄这是猪油蒙了心,彻底糊涂了。” 她一路走着,一路抱怨。 那些朦胧的风光,一圈圈散了出去。 随着纷纷然的大学,只能看到雾蒙蒙的一团光亮。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头,浑身上下都被冻得没了知觉。 等到曦妩赶到盛乾殿的时候,就见着李玉宝守在外头,里头半点动静也无。 “曦贵妃万安。”李玉宝赶忙朝着曦妩行了一礼,“娘娘怎的冒着这样的大雪来了若是伤着了身子,可怎么了得” 这李玉宝口齿伶俐,是个最会来事的主儿。 若是在寻常时候,曦妩倒还很吃这一套,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都快被急死了,哪里还有心思跟这人打马哈哈。 “李公公,曦将军还在里头” 李玉宝听了,讪讪一笑。 “回娘娘的话,在。” “我要见皇上。” “公主跟国师都在里头。” “风长栖”曦妩几乎尖叫出声,对她来说,那风长栖就是来害人来了,分明是想着公报私仇,这若是在风帝跟前说了什么好听的来,且不说曦威章日后的前程,只怕连自身性命都保不住了。 她越想越怕,不顾李玉宝阻拦,直接推门而入。 猛然听到这么一声,里头的几个人都朝着,门前看了过去。 当见着曦妩的时候,曦威章的一颗心,如同死水一般。 他哪里不知,自家这个妹妹,也不过就是表面风光,在宫里这么些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也只得她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现如今若是因为他的缘故,牵连到了她,当真是要叫他没脸见人了。 “臣妾见过皇上,”她给风帝行了一个双安,“阿兄必定不是有意冒犯皇上的。” 她这是关心则乱。 风长栖倒是对此时此刻的曦妩生出了几分同情来,这样为着自家兄长,到头来指不定还要把自己给搭上去,何苦来哉 “曦贵妃在这宫里看样子有不少耳报神啊。” 曦妩一听,心里一惊。 却也管不得许多了,“扑通”一声,跪在风帝跟前。 “还请皇上责罚。” “没什么,”风帝一反常态,直接将曦妩搀扶着起身,“曦将军性情中人罢了。” 曦妩一脸莫名,呆呆愣愣地朝着一边的曦威章看了一眼。 她值当这一回曦威章是危在旦夕,非得自己出面不可,只是这会儿见着,仿佛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奴婢誓死不嫁曦将军,”半晌,安兰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曦妩刚来,自然不知道其中原委,风长栖跟玉无望却都是不约而同地呼出了一口子浊气。 若是这人说要跟曦威章成婚,只怕日后难以善终。 风帝笑了笑,仿佛这样的结果是理所应当的一般,“曦将军,你可听到了” 曦威章恍若未闻,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一头的安兰溪。她本就是被他绑进宫来的,之前的几分犹疑,已经够叫他心满意足了。曦家跟安家现如今可算得上是世仇的,他还能期盼些什么只是也不知怎的,那一股子悲凉,席卷而来,几乎叫他支撑不住。 隔着这样几步的距离,也不知怎的,他总举得自己跟安兰溪之间隔着汪洋大海一般。 他扯了扯嘴角,兀自笑了笑,“微臣该死,还请皇上责罚。” “免了,情之一字,本就是说不通的。” “微臣请命,永生戍守大西南。”曦威章红着眼睛,几乎是撕心裂肺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到底是个痴情种,风长栖只觉着不忍,别国面孔。 安兰溪怔怔地听着,只觉着耳畔尽是嗡嗡声。这人分明就是抱着永生不再相见的心思,可见是怪她的。 本是这一生都不该有牵扯的人,不见也是应当的。 她忽而朝着风帝磕了几个响头,“皇上,奴婢愿剃度出家,往紫云寺常伴青灯古佛,斩断前尘过往。” 风长栖双目圆睁,看着安兰溪那么一脸决绝的神色,心里苍茫一片。 她的本意是护佑此人一生风平,未曾想到,竟然会闹到此般天地。 这又是何苦呢 “安姑娘。”风长栖三五步上前,“这事儿可不是浑说的。” 安兰溪朝着风长栖又是一拜,“多些公主垂怜,若非公主,兰溪一早就是一缕孤魂了。” 风长栖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剩下的话来。 这人分明就是想着一了百了。 曦威章面色深沉如海,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风长栖思潮起伏,难以平复。方才她是为了让安兰溪好生活着,才劝她莫要应允这门亲事的,哪知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竟然说要剃度出家。 到底是身不由己,安兰溪所能选择的太少太少。 纵使是知晓安氏一族之事,大有蹊跷,可她并无权谋傍身,甚至难以保全自己,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些了。 想想就觉着浑身上下皆是悲凉。 出宫之时,风长栖还觉着浑身上下都寒津津的,难以自持。 安兰溪就坐在一边,静默着,脸上仿佛还带着一抹浅淡的笑。 风长栖不敢胡乱猜度,半晌才轻声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忽而大笑出声,声音艰涩,如同鸦鸣。 又好像是某种巨大顶大的东西,轰然倒塌,叫人寻之不见。 一幕幕前尘过往,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她翻天覆地地奔涌而来,跟三郎在一起的日子,如同梦幻泡影,到底是留不住的。 她所能记得最为深刻的,不是最美好的时光,而是安氏一族被抄家之时的悲壮。 那时候她就彻底明白了,安兰溪跟曦威章这一生都不得善果。 “公主,许多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我跟他也是一样,这一生只能是个陌路人了。” 风长栖双眼通红,几乎落下泪来。 若非是玉无望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她当真是要哭了的。 她从未想过,这人世间的感情,都那样艰难,不可想象。 他们将安兰溪送到了别苑,依着风帝的吩咐,五日后这人便要到紫云山上去了。 风长栖恋恋地朝着那人看了又看,“你若是改变了主意,我还能帮你说话,这事儿到底还是有些回旋的余地的。” 她自然知道风长栖乃是好心,却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公主,不会了。” 玉无望跟风长栖乘着马车往惊云司那头去了。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风长栖仍然想不明白,“师父,纵使是再等等她也不愿意么” “他们之间,一早就有了死结。” 玉无望看的清明,对于这一切倒也不觉着有多稀奇。 可是风长栖不同,她看的太少,这会子怕是要郁闷死了。 “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安姑娘出家去” “无人逼迫。”玉无望一脸寒凉,“长栖,对于这世上的变故,你得学会接受。” 风长栖听了,心里一颤。 她的确做不到坦然接受生命中的某种变故,她总觉得身边人就得陪在自己身边。是以无法接受阿春跟婉萝是别人安排的细作,也无法接受日后安兰溪往紫云寺修行。 等到了惊云司,风长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玉无望刚准备上楼给她备上些许吃食,就见那丫头,凭风而立,死活不肯再走一步。 “嗯” 她站在一边,娉婷婀娜,看起来仿佛是个弱不禁风娇柔女子。玉无望静静地看着她,走上前,轻轻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依旧把她当成一个幼儿。 “莫怕,我总归是在的。” 风长栖几乎落下泪来,也就只有玉无望能知道她在想什么,知道她心里畏惧,有一个知她懂她的人在身边陪着,到底是一桩叫人欢喜的事儿。 又念着他日后性命难以久长,风长栖扑上前,紧紧地抱住了玉无望的身子。 “师父,你如何才能跟寻常人等一般无二如何才能活的长长久久” 玉无望轻笑两声,“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必能活的长久。” 风长栖只当这是一句玩笑话,没有多想,终究还是哭了出来。 天地间只余下雪落下的声音,混沌鸿蒙一片。玉无望抱着风长栖的身子,站在这样漫山遍野的雪地里头,如同两个雪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幽抚州孟丽余众 http://.biquxs.info/

何宁舟跟曦忠毅是在三日后回京的,刚巧那日曦威章启程往大西南去,安兰溪剃度出家,一路直往紫云山。 画姗跟卿阮一等,哭了又哭,先是将那人送到了深山里头,又恋恋不舍地下了山。 风长栖站在山口相迎,见他们脸是红的,双眼更是红彤彤一片,心里也不知生了多少垂怜的心思。他们到底是不容易的,从竹吉州到耀京城,就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好容易安稳了几分,安兰溪却成了槛外人。 惊云司。 也不知是个什么时辰了,外头纷纷然一阵阵的欢呼声,这是百姓接迎英雄的呼喊声。 毋庸置疑,是何宁舟跟曦忠毅到了这耀京城了。 风长栖看着窗纱上头映着的雪光,又见着那晨光猛然乍破,放出一股子刺眼的光亮来。 她轻轻地捂住了眼睛,不多时,只听得“吱呀”一声,玉无望推门而入,手里还托着一个朱红漆盘。里头装的都是风长栖素日里头爱吃的,她心里一喜,咧嘴含笑。 透过微合的雕窗,风长栖见着外头白茫茫一片,大雪积得老厚,几乎看不出屋脊上的翘檐。 “雪停了,”玉无望看着风长栖那张娇嫩小脸,笑了笑,“吃些东西吧。” 风长栖刚想说话,外头的欢呼声愈发响了,黎民百姓的心有时候当真是纯澈的叫人心疼的很。 “是允王他们回来了吧”风长栖嘴里噙着一抹冷笑,“允王看着百姓对他如此拥戴,还舍得日后搜刮民脂民膏么” 曦忠毅手底下的爪牙众多,做起事来不管不顾,对那些百姓更是十分凶恶,半点不顾念百姓对他们的此般护佑。 “莫要指望他幡然醒悟,这么些年,你以为玉坤宫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银子是从哪儿来的曦家祖上并无半点积蓄。” 风长栖听了,眉头紧蹙。 一早就知道曦家不简单,未曾想到,那人当真如此胆大包天,难道就不怕风帝彻查还真是因为身上有军功护佑,无法无天。 “师父,咱们万万不能就这么束手旁观。” 玉无望见她恁地义愤填膺,不禁有些好笑,一边给她布菜,一边笑道:“若是真有这样简单,也就不需要你我动手了,皇上一早就灭了他。” 风长栖听了,眉头皱的愈发紧了。 食不知味。 何宁舟跟曦忠毅并未直接进宫,风帝顾念他们辛苦,只叫他们各回各处休息去了。 何宁舟睡得极不安稳,但凡是闭上眼睛,便能看到那一望无际的鲜血奔腾而来。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整个大西南如同炼狱一般,腥红一片,连带着纷纷而下的雪都染上了血色。 奔马嘶鸣,处处可见断了四肢的尸体。 那些人大抵都是身首异处,客死他乡,十分可怜。 何宁舟猛然惊醒,满头大汗。 杀戮太多,果然会有报应,他这一生都忘不了在大西南的那几场屠杀。 猛然听着外头隐隐还有脚步声,他眉头紧蹙,不多时,又见帘幕后头影影绰绰,他迅速翻身下床,将挂在一边的长剑取了下来。 “谁!” 执纪被吓了一跳,赶忙走上前,“是我,是我。” 执纪脸色惨白,轻轻地推开了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利刃,讪讪一笑,“不过是来瞧瞧将军罢了。” 何宁舟苦笑两声,收回了手中的利剑,颇有几分狼狈地站在一边。 “对不住。” “这不算什么,”执纪笑意渐浓,“厨房里头的婆子煲好了汤,正等着你呢。” 何宁舟现如今哪里还有心思去喝汤眼睛里脑海中全部鲜血淋漓的险恶场景。 “大西南一役,我纵然是活着,也跟死人无忧半点区别了。” 言语之中也不知含着多少悲凉,执纪一时之间不敢多话。 他这些时日一直都留在耀京城,对于大西南的事儿,也只是从旁处听来的只言片语,只知道这一役打的十分悲壮,不论是齐元还是风国都死伤无数,算的是两败俱伤了。 只是未曾想到,见惯了风浪的何宁舟,也会有被闹成这副模样。 “太凄惨,”他咧了咧嘴,笑的格外苍凉,“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战争本就是这样,将军,你我一早就看清了不是”执纪苦笑两声,“当初咱们苦守潼柒州不也是一样的吗死了那么多人,还有那么些无辜的孩子。” 何宁舟不吭声,只长长的叹了口气。 “对了,幽抚州那头好似是发现了孟丽国的子民。”执纪忽而笑了,一脸嘲讽。 皇宫,玉坤宫。 曦贵妃起了一个大早,又让芳心为她细心描摹面孔,看起来仿佛是有什么要紧事。 芳心向来是个知事的,也不敢多问,只是小心伺候。 “听闻外头又闹了起来,你可知是为着什么” 芳心砸了砸嘴,压低了声音。 “仿佛是幽抚州那头出了事,听闻是发现了孟丽国余众,左右不干咱们的事儿。” “孟丽国”曦妩心里“咯噔”一声,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一时之间难以自持。 孟丽一国不是一早就死绝了么怎么突然之间又冒出一两个孟丽国人出来了她眉头紧蹙,越想越觉得心慌。 “当真么” 芳心对孟丽国本就是知之甚少,自然以为这其中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只是见自家主子这样慌张,这才觉着有几分不对,可是话已出口,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 只好点头。 “现如今皇上好似已经派人去幽抚州了。” 至于去幽抚州做什么,谁也不知。指不定就是去怀缅往昔的呢念及此,曦妩的脸色是愈发差了。 只是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收敛心神,盛妆华服,任由身边的宫女太监簇拥着走了出去。 花珑身子沉重,可许久未曾出门,这身子到底是个不舒服的,趁着这日雪停了,一行人搀扶着花珑走了云甯殿,是想着往梅园瞧瞧的,前几日阿蘅去走了一遭,只说是梅花开得极好。 哪里知道,刚出了云甯殿,没走几步就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裙裾迤逦,一张面孔格外精致骄矜,那不是曦妩是谁 到底还是恢复了本来面貌,原先时候花珑还以为此人会养精蓄锐呢,没想到才这么几日就出来逍遥了。 曦妩见那人挺着老大的肚子,登时就生了几分艳羡。 到底还有孩儿傍身,不论做错了什么,风帝都会为着她腹中胎儿,从宽处理。 哪里像她现如今少有依仗。 “妹妹过些时候怕是要临盆了吧”曦妩走上前,看着花珑的眼神讳莫如深。 奈莳嬷嬷跟阿蘅都走到了花珑跟前,俨然是一副护佑者的姿态。 花珑倒也不恼,骇笑连连。 “还是那样少有的双生子,妹妹好福气啊。” 知道曦妩是个不容人的,花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呛声,不理不睬,只是站着。 “妹妹这是何意” “曦贵妃,你我之间是什么关系,旁人不清楚,难道你我还不明白么何必这样假惺惺咱们走吧。”后头一句话是跟奈莳嬷嬷和阿蘅说的。 曦妩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看着那一行人渐行渐远,好生气恼 果然,自己幽居玉坤宫这么些时日,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以为她不成气候了么是以这样张狂。 芳心见自家主子已然动气,忙不迭地说道:“花筠贵妃这般,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一早就闭了殿门,谁去都是不见的,这宫里上下都说花筠贵妃这是因为怀有双生子,且长栖公主现如今是惊云司的女官,这才有了些许底气。” 可不就是因为这个么! 曦妩越想越气,冷笑两声。 到底是朝中无人,只能依仗着自家孩儿。 她念着自家父兄,在外头建功立业,叫自己没有半点后顾之忧,心里又是一阵餍足。 刹那间她就忘了前些时日自己的担忧惶恐。 她一路往承安宫方向去了。 这些时日未曾跟太后相见,许多事连个商议的人都无。 承安宫内静悄悄一片,只得外头几个扫雪的太监。 曦妩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赶忙走了进去。 里头燃着檀香,待得久了,仿佛到了庙里。 雪光清寒,打在周遭,跌在脸上,只觉着满目银光。 箬竹嬷嬷站在一边,看着曦妩只是笑,并不多话。 “太后这会子应该未曾歇着吧” 箬竹嬷嬷点了点头,“未曾。” 紧接着又听到屏风后头轻微的动静。 也不知等了多久,曦妩一直看着地上窗柩的影子,映在亮堂的地上,仿佛一个个鲜活的花样子。 这是金砖地,每日介都有宫人前来打扫,是以一尘不染。 曦妩站在一边,屏气凝神,不多时就见着太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见着曦妩,并不觉着稀奇,只说道:“你也清闲不了多少时候了,孟丽一国还有余孽。” 曦妩见太后对外头的事儿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登时就变了脸色。 “太后,这到底也牵扯不到咱们身上来。” “你怕是忘了白欢是怎么死的。”太后凄厉一笑。 第一百五十八章 风长栖双龙运途 http://.biquxs.info/

起初只是幽抚州那头有孟丽国余众,而后也不知怎的,一连几个城郭州郡都有了孟丽国人的影子。 虽说是七七八八,难以成众。但是风帝还是安排了许多亲信前去查探,给的明令都是只许护佑,不许杀伤。 朝中大臣都觉着此举十分冒险,毕竟数年前的那场大战,他们现如今但凡是想想都觉着心有余悸。 固然是过了这么些年,这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踏实。只是风帝执意如此,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依着了。 匆匆过了年节,可是这日光就没有明朗起来过,依旧是十分熹微,看起来叫人心里憋闷,难以自持。 好在宫里生着热炕火龙,若非如此,必定要被这倒春寒给冻死。 风长栖整日介在云甯殿跟惊云司奔波不定,只是永远都选择离火盆最近的地方,玉无望时常打趣她,若是再凑得近一些,那火必定要烧到头发上去了。 而天地间万分静谧,风长栖歪在一边的软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卷宗,深思倦怠,睡意昏昏,仿佛一眯上眼睛就能睡着一般。 窗外的雪下得老大,隐隐听到冲刷在窗纱上头的声音。 猛然听到“吱呀”一声,彻底把风长栖惊醒,见着是玉无望穿着一袭月色大氅走了进来,身上还沾着雪花,雪白一片,连着半边头发上都有。可见外头的雪下得有多大,他从怀里掏出几个酥油果子来,登时香飘四溢。 风长栖笑了笑,一脸餍足。 “饿了”玉无望上前,轻轻地摸了摸风长栖的小脑袋。 他们现如今倒是愈发亲密,玉无望心里也不知是悲是喜。看着她吃着酥油果子的模样,这分明还是个孩子。偏得要经历这么些,当真可怜,宫里的孩子难将养,一个小小的风长栖,能从冷宫里头走出来,已然足够艰难。 现如今孟丽国人现身,四处奔波找寻,分明就是来寻人的。 玉无望神色幽眇,眼神一直都停留在风长栖的身上。风长栖觉察到了,猛然抬起头来,嘴角尽是芝麻粒。 风长栖伸出手,轻轻地擦了擦,“慢些吃,别噎着了。” “师父,为何父皇要优待孟丽国一等我看他们来势汹汹,未必是好意。”风长栖想到i近些时日听到的消息,眉头紧蹙,“三人成虎,只怕日后会有大乱子了。” 玉无望见她一脸天真,当真把孟丽一国当成异类,若是被白欢知晓,只怕会伤心难过,不能所以。玉无望摇了摇头,看着风长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许多事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长栖,你可知孟丽国是如何被灭的么” 风长栖见玉无望这样认真,也正了正脸色,摇了摇头,“不知。” “昔日孟丽国女皇,爱上了别国皇帝,临阵倒戈,是以落得了一个被灭国的境地。”玉无望尽量说的简单,可风长栖却仿佛能见着金戈铁马,气吞沙河的一幕,到底是经历过沙场的人,风长栖登时就变了脸色。 “若是相爱,两国联姻也未尝不可,为何要灭掉孟丽” 别国皇帝那时候一门心思想着斩草除根,以除后患,此事也不至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朝政上头的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 “那女皇呢” “长栖,那是你阿娘。”玉无望沉吟半晌,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风长栖耳畔嗡嗡作响,只能听着窗外轻微雪落的声音,雪色蒙蒙亮,打在光亮的地上落下沉沉的影子,疏影横斜,寒香浸骨,叫她整个身子都是寒津津的,漫山遍野都是今天,天上地下都溢满梅香。 只是方才玉无望的话,叫她浑身发抖,几乎难以自持。 她怔怔地坐在一边,手里还有半个酥油果子,她还是哭了,绝望且悲凉。 “我阿娘是孟丽国女皇”也不知过了多久,风长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泪止也止不住。自家阿娘也不知吃了多少委屈,那样矜贵的身份,等到了风国后宫,竟然被人冤枉陷害,进了冷宫。怪不得到了后来,她纵使是重病,也不愿求人。 她那分明就是被风帝伤透了心了。 国人因为自己临阵倒戈而死,最难过的自然是白欢。 白欢,白欢,风帝当真赠了她一场空欢喜。 “阿娘,阿娘。”风长栖哭的仿佛是个孩子,玉无望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一下接着一下拍了拍她的脊背。 “长栖,我本不愿说的,只是现在孟丽国人前来寻人,这才涌了出来。十有是来寻你的,若是日后皇上派你前去杀敌,莫要应承。” 风长栖知晓玉无望总归是为了她的缘故,心里又添了几分感伤,一时之间幽眇无着,难受的厉害。 玉无望前几日夜观天象,风长栖的运途已经愈发清明,而后又传出孟丽国人的消息,他心里明白,风长栖的双龙之命是遮掩不住的了,日后若是被风帝察觉,她所处的境遇,只怕会愈发艰难。 “那是阿娘的国人,我自然是不会动手的。”风长栖呜呜咽咽,紧紧依偎在风长栖的怀里,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兽,“阿娘,阿娘……” 司缨奉了风长栖的令,一路往携芳铺去了。 因着安兰溪现如今已经上了紫云山,入了佛门,那剩余的几个女子,如同群龙无首一般,整日介精神恍惚。加上携芳铺的生意一直都那样好,风长栖对她们十分体恤,这才想着叫她们歇息修整,莫要累坏了身子。 刚穿过宝华坊,她就碰着了何宁舟。 许是来吃酒的,只得他一个人,剑眉星目,脸上带着浅淡的笑。穿着一身藏蓝大氅,优哉游哉走在雪地里头,是不是地跟周边小贩攀谈两三句。 司缨见着满面通红,却又不忍心就这么走了,三两步一回头,终究被那人给看见了。 “司缨姑娘” “将军还记得我”司缨着实欢喜,朝着那人笑了笑,“将军厚待。” “这不算什么。”何宁舟摇了摇头,他记得的是那位了不得的公主风长栖,是以连她身边的丫头都记得清清楚楚,面上笑意渐浓,“你们公主今日未曾出来” 司缨笑了笑,轻声道:“公主正在惊云司跟国师议事。” 议事 未必吧! 玉无望对风长栖的心思,几乎是路人皆知的。这耀京城,谁不知道冷面冷心的玉无望将风长栖当做女儿宠爱他不禁有些好笑。这一笑就仿佛三春盛景,司缨一时之间看的有些呆愣,一张面孔愈发红了。 “如此就不耽搁姑娘功夫了,姑娘且去忙吧。” 司缨本就受不住了,应了一声,脚步匆匆,径自去了。 穿过街口,她还是按捺不住朝着后头看了一眼,见那人依旧停在原处,身上的那件藏蓝色衣裳,在日光底下如同闪烁着金光一般。她的脑海中猛然冒出那么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司缨嘴角的笑意如何都遮掩不住,只是心跳如雷,若非是又开始下雪,必定能叫何宁舟看得清楚,司缨的面孔此时此刻已经红成了何种模样 皇宫,次兰苑。 周遭沉寂寂的,隐隐约约能听着里头的一两声佛偈子。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遍接着一遍,都是一样的话,外头的宫女太监只当是听不见,也就拿着扫帚扫雪。 忽而见着李玉宝,一众人等纷纷行礼,果不其然,不多时就见着风帝来了,李玉宝本想着通传,却被风帝给拦下了。又见着跪在院子里头的坠儿,面色通红,右边脸上余下鲜红的手指印,看样子是被打了。 在这次兰苑被打,不难相处这动气的是谁。 洺影孕中多变,动辄就打骂宫女太监,风帝对此事一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却也不忍心责怪,只能叫那些挨打的宫女得了些许赏赐,日后还要尽心尽力伺候才是。 她未曾熏香,里头只余下一些寻常的脂粉香气,风帝撩开帘栊走了进去,抵抗火龙十分暖和,她就歪在一边的软榻上,隔着雕花屏风就能看到那人纤弱背影。风帝走了进去,见她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嘴里只轻飘飘地说出那么一句佛偈子来。 “可是身子不舒服”风帝对她这样放肆的脾气半点不恼,“何故动怒” “我在宫里向来是住不惯的,我要出宫。”洺影双目圆睁,忽而红了眼眶儿,“在宫里迟早叫我憋闷死的,皇上,洺影想要出宫。” 风帝冷笑。 若是在寻常时候想要出宫倒也罢了,可是到了今时今日,洺影是不想留在宫中,也由不得她了。 “现如今,你怀有龙裔,如何出宫” 洺影脸色又是一变,对自己的嫌恶叫人触目惊心。 风帝恼怒异常,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洺影那张肖似那人的面孔,“你可知大西南已经发现了细作风国严刑无数,若是一一用尽,不怕他不说出来跟齐元勾结的幕后黑手。”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朱颜绿发映垂杨 http://.biquxs.info/

洺影手中的佛珠登时被扯得滚落在地,她双眼发直,颇有些木讷地别过脸,怔怔地看着跟前的这人。 他依旧是那么一脸温柔的笑,可不知怎的,叫人看着触目惊心,难以自持。 “皇上好端端地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臣妾可不懂战场上偷得事儿。” “只是说说罢了,”风帝见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冷笑更甚,“通敌叛国,依着你的意思,该当如何处置” 洺影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自然是皇上说了算,洺影不懂这些。” “不懂也好,”风帝坐在一边,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这几日你火气这样大,当心伤了身子。” 洺影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脸上尽是悲凉,笑了又笑,几乎落下泪来,“皇上这样宠爱臣妾,臣妾有恃无恐,火气才这样大的,还请皇上责罚。” “无妨,”风帝摇了摇头,“仔细身子便是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李玉宝轻声唤风帝的声音,许是有什么变故,风帝不再多留,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匆匆忙忙去了。 等那人一走,坠儿就跑了进来,一脸忧惧。 “你一早就知道了吧大西南已经捉到了一个细作,若是他招认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可就完了”洺影站了起来,一头乌发沉甸甸的,如同水银一般倾泻而下。 坠儿这会儿也有些急了,风帝现如今的态度更是晦暗不明,许多事他分明已经知道了,偏得还佯装不知,对洺影依旧十分厚待。坠儿看不清道不明,只是心里着实不大踏实。 “主子,皇上是怎么个态度” “只怕是你早就知道了我是谁,也一早就知道了我来时为着什么,偏得还是对我恩宠有加,先前我只当是因为腹中幼儿的缘故,可是这几日,我又觉着不是这么回事。”洺影骇笑连连,“这孩子是留不得的。” 坠儿听得是心惊肉跳,只是这到底是洺影的亲骨肉,如何下得去手。 “主子,还是三思而行啊,这到底是条命,是也不是” 闻言,洺影冷笑更甚,“命苟延残喘的贱命罢了。我只要一想到我这肚子里头的是跟风帝的孩儿,我就觉着浑身上下都难受的厉害。” 坠儿不再多话,又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风雪欲来。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的阴天,花珑一早就受不住了,加上身子一日比一日沉重,她整日介都郁郁寡欢,少有欢愉的时候。 眼看着就要到临盆的时候了,奈莳嬷嬷愈发小心仔细,务必做到事事周全才好。 风长栖也是常来常往,几个时辰几个时辰地陪着,唯独风帝,很少前来。 以前花珑倒还会念叨三两句,现如今好似也是彻底死了心,从未提过风帝。 这日她身子不爽,也不知怎的,径自哭了一场,风长栖满怀心事地回来了,听着哭声,一阵哑然,赶忙上前。 “阿娘” “长栖,你父皇可下令剿灭孟丽国余众了”花珑对此事也不知带着几多关切,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手,“你莫要去,纵使是你父皇派你去,也不能去。” “我都知道了,阿娘,我全知道了。”风长栖苦笑更甚。先前有玉无望同她提及旧事,现如今花珑也是欲言又止,嘱咐再嘱咐。到底是都为着她的缘故,风长栖心里颇有几分感喟,苦笑连连。 何以闹到如此地步 只有她一人,糊里糊涂,什么都不明白。想着为母报仇,结果到头来,真凶都不知道是谁。 风帝当初也不知如何重伤白欢的,风长栖不敢深想,一颗心悲凉的无以复加。 “知道了”花珑脸色变了又变,像是轻松又像是惶恐,“是国师说的” 也就只有一个玉无望,可以将数年前的事说给风长栖听,并且让她深信不疑。 “是,”风长栖点了点头,“你们都是为着我的缘故,才隐忍不发,不肯多话的。若非是现如今孟丽国人四处出动,你们也不会跟我说,是也不是” 花珑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这如何能说许多事知道了也不知有多少烦恼跟着过来,花珑一早就看尽了白欢的痛苦模样,自然舍不得叫风长栖继续受着。到底还是风国公主,难不成为着已经灭亡的孟丽,跟风国闹得不可开交她身份尴尬,自然不能如此作为。 “依着你阿娘的意思,也是不愿同你提及此事的。” 风长栖应了一声,看着长窗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长叹了一口气。 “阿娘放心便是了,好生养着身子,长栖知道分寸。”风长栖紧紧地握住了花珑小手,只觉着掌心温凉。这些时日她忧心忧惧,到底是个不容易的,风长栖心里一软,“过些时日就要临盆了,阿娘,凡事注意些。” 知道风长栖是真心关切,花珑心里一软,点了点头。 天已经晚了,花珑身子惫懒,一早就想歇着了。风长栖见外头的宫女已经候着了,拍了拍手,那些人端着盥洗之物,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帮着花珑洗漱更衣。 她在外头站着,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旁边两株梅花树上头,看得入神,连风帝来了都未曾发觉。 他现如今也不过是四十余岁的年纪,这会儿见着,依旧是英气逼人,长身玉立。身上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大氅,看着她的神色倒是带着几分慈父的光辉。 旁边的李玉宝带着一列的宫女太监手里都拿着明亮的羊角宫灯,在这样的雪夜里头,倒是添了不少温暖。四下里亮如白昼,风长栖忽而笑了,朝着风帝行了一礼,“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吧,”风帝又笑,“大雪封路,你整日介在惊云司跟云甯殿来回奔波,难为你了。” “不难为,”风长栖笑意渐浓,一脸乖巧模样,“还有皇兄帮衬。” “旭儿”风帝仿佛有些意外。 “皇兄待长栖极好,心思又格外细致,对这案牍上头的事儿,能掌握极多。惊云司上下,就没有不服皇兄的。“ 风帝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冷厉。 风长栖不再多话,刚一转身就见着他两鬓已染风霜,只是掺杂在青丝里头,看不太分明。这会儿映着灯光,也不知有多明显。 他径自走到了内殿,风长栖见着里头高烛登时就亮了起来,花珑嘴上说不肯见他,事实上等到那人来了,心里总还是欢喜的。 这后廷女子的一生,着实可怜。 三日后,惊云司。 风长栖一脸沉肃地伏在案上,手里拿着一支羊毛小笔。 正自认真,就听着外头一阵喧嚷之声。 她还觉着奇怪,就见着司缨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公主,皇上宣公主进宫。” 这个时辰风长栖眸光暗闪,又怕是花珑那头有什么变故,哪里还敢犹疑,应了一声,带着司缨径自下楼。 玉无望正在外头候着,见风长栖出来了,笑了笑。 “咱们一同去。” “倒是不知父皇宣我进宫所为何事”风长栖的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莫不是我阿娘” “不是,是因为左相之女甄紫曦。” 果不其然,一到了宫门口,就见着一架颇为华丽的马车在外头候着,通体雾紫色,在熹微的日光底下,甚至能看到其中的暗花纹。到底是甄志锡的女儿,吃穿用度皆是不凡。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公主来了”,那人才慢悠悠地下了车。只见得一只雪白的手,搭在一边的丫头臂弯上头,而后又见着一双茶色软缎子暖靴,轻盈秀巧,翩然走到了风长栖跟玉无望跟前。 很是知礼,朝着他们二人盈盈一拜。 “紫曦见过公主、国师。” “免了吧。”风长栖摇了摇头,她是最不愿受礼的,“为何在右相府那样养尊处优的好日子都不愿要反是想着到惊云司吃苦” 风长栖放在在马车里头也听玉无望说了,这甄紫曦想到惊云司当值。若是在寻常时候倒也罢了,偏得现如今,惊云司上下都在调查右相跟左相。 这人到底说甄志锡的独女,自然会帮衬着自家阿爹。 甄紫曦仿佛一早就知道风长栖会问,只笑道:“公主乃是女中英豪,紫曦好生敬仰,这才想着效仿公主一二,还请公主莫要嫌弃才是。” 风长栖骇笑,这话说的倒是没有半点毛病。 “惊云司里头的认识调度,还是要请示父皇。” 玉无望见风长栖一脸防备,虽说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只是那眼神中的疑窦,几乎将那些笑意完全吞噬。 几人一同进了宫门,甫一步上汉白玉阶,就见着李玉宝走上前来,笑了笑,朝着几人行礼。 这是甄紫曦头一回到盛乾殿来,心里也颇有几分惴惴,听着自己裙裾沙沙作响的声音,心里也不知存了几分懊恼,不该穿着这样一身华服进宫的,她见风长栖,大氅里头不过就是一身青色袄子,显得整个人清丽异常。 第一百六十章 甄紫曦直奔惊云 http://.biquxs.info/

待进了盛乾殿,周身尽是龙涎香的气味,闻得久了便觉着有几分眩晕。 风长栖跟玉无望站在外头,并不张皇,反观那甄紫曦,自然端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只是那神色慌张,仿佛是被人胁迫着来的。 风长栖兀自觉着奇怪,又见着屏风后头有细微向东,不多时,就见着一个穿着赤金色衣裳的女子,迤逦而来。因着外头罩着同色长衫,如同绮艳流霞一般。 等她走得近了,便能见着满头珠翠璎珞,软钗上头的流苏颤动,又添了一层华彩,珠光云翳,叫人目不暇接。 这盛乾殿里头并未掌灯,加上外头日光昏暗,是以显得整个殿堂里头无比幽深,她穿着这么一身鲜艳衣裳,又打扮的如此贵气,仿佛破云之华彩,叫人移不开眼来。这不是曦妩是谁曦忠毅立了大功,她也得了绵延福泽,竟然还有机会到盛乾殿来招摇。 “给曦娘娘请安。” 风长栖带头行礼,不骄不躁,丝毫看不出对曦妩的厌恶憎恨。 曦妩双眼微眯,看着风长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自己最大的敌人一般,阴测测的。甄紫曦看曦贵妃此般神色,浑身一场,忙不迭地垂下脑袋。 “都起来吧,何必多礼只是皇上方才刚歇下,政务繁忙,你们纵使是有天大的事儿,还是等等吧。” 风长栖岂会不知,这人就是在立威作势,好叫人知晓,她才是这后廷的主子。 风长栖向来对她不屑一顾,只是笑,“这倒是奇了,是父皇宣我进宫的,惊云司大大小小的事儿,也都等着我跟师父呢。” “难道风国还大不过一个惊云司”曦妩朝着风长栖哼了一眼,复又将延伸落到了一边站着的甄紫曦身上,“跟着长栖公主做事,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曦娘娘为何对甄小姐的来意这样清楚” “皇上什么都是不瞒我的,我自然知道。”她冷笑连连,颇为挑衅地看着风长栖。 宫里上下都知晓花珑将要临盆,可是风帝不过只是偶尔去瞧瞧,这些时日都在曦贵妃的玉坤宫过夜。宫里的奴才最是势力不过,跟红顶白更是常有之事,一来二去,也不知闹出了几多谣言。这曦妩必定也是听说了的,若非如此,怎会这样欢喜 风长栖最是看不惯曦妩这副模样,冷哼一声,不去理睬。 甄紫曦朝着曦贵妃又福了福身子,“多谢娘娘过关怀,只要能从公主身上学到几分本领,纵使是吃苦受罪也是值当的,紫曦愿意。” “真是个实诚孩子,”曦贵妃仿佛是听到了多么荒唐的话,“公主也是要跟国师学的,你日后多跟在国师后头便是了。” 复又朝着一边立着的芳心觑了一眼,那人忙不迭地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来,可见是一早就备下的。 是一副金镶玉雕花玉镯,玉质通透,触手生温,可见价值不菲。风长栖向来都知道这人出手阔绰,只是在自己跟前闹这么一出,不免诡异。曦贵妃走上前,亲手戴到了她的手上,脸上笑意渐浓,“这是方才皇上上次,本宫现如今赏给你了。” 甄紫曦一听,登时就跪在一边。 “臣女受不住这样的大礼,还请贵妃娘娘收回才是。” “这又有什么”她轻笑两声,看起来一张面孔泛着冷冽光芒,风长栖看得真真儿的,“皇上赏赐的好东西何止千万“ 甄紫曦听了这话,抖得愈发厉害。 不多时听到风帝在里间传唤李玉宝的声音,可见是醒来了。 玉无望轻轻地拉着风长栖的臂膀,往后退了三两步。从他们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曦贵妃往甄紫曦的袍袖里头塞了一封信,被卷的极小。 风长栖兀自生疑,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甄紫曦不可能是曦贵妃的人。” 玉无望冷笑两声。 甄紫曦不能,不代表甄志锡不会。 现如今惊云司查他的底细,甄志锡到底是个老狐狸,只怕一早就发现了不对头的地方,指不定跟曦贵妃做了什么腌臜交易。 风帝见着甄紫曦,眉头轻蹙,坐在主位上,半晌才听着他说了一句:“惊云司不成,京中贵女想要谋求公职,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只是惊云司比不得旁处,听闻你博闻强识,不如往永平城紫云衙门当个幕僚。” 耀京城中也不知有多少女幕僚,这自然是不稀罕的。 甄紫曦脸色一变,怔怔地看着一变的玉无望。 风长栖见着,眉头微蹙。 这甄紫曦跟玉无望从未有过半点牵扯,为何在自己为难的时候,转头向玉无望求助自从他们二人成了师父之后,风长栖几乎每日都跟玉无望一处,自然知晓这人素日里都跟什么人往来,必定不会有这么一个甄紫曦。 玉无望目不斜视,眼神里头只有一个风长栖。 “臣女斗胆请求皇上,求皇上准许臣女到惊云司一试。”她给风帝磕了几个头,一脸诚恳。 曦贵妃听了,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长栖,依着你的意思如何” 风帝此次宣她进宫,想来也是曦贵妃的主意,为的就是希望她拒绝让甄紫曦进入惊云司,既然如此,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若是甄小姐执意如此,试试便试试吧,恰好这几日惊云司里头整理卷宗,皇兄累得很了。前几日还同我说,若是有个心细如尘的帮手就好了,如此便委屈甄小姐了。” 甄紫曦一听,也不知有多欢喜,忙不迭地谢恩还礼。 曦贵妃哪里知道风长栖是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倒是叫她颇有些手足无措。 “皇上,一个官家小姐怎能进惊云司那样的地方昔日昭儿去了,可是被长栖给赶出来的。”曦贵妃唇角微抿,“难不成,昭儿还比不得一个官家小姐不成” 作为一国的皇子皇女,也不知要涉猎多少,纵使是风昭那样懒散的主儿,也能学的七七八八。一般的官家小姐,自然是比不得宫里的皇女。 这会儿听曦贵妃如此一说,风帝面色也不好看,看着风长栖的眼神讳莫如深。 风昭以前在风帝跟前说过,风长栖在惊云司十分专权,丝毫不肯谦让。 玉无望上前一步,将风长栖护在身后,朝着风帝行了一礼,“昭公主在惊云司不得人心,是以如此。” “你!”曦贵妃被气的不轻,看着玉无望的眼神也愈发幽深。 这个说起来从不偏私的国师玉无望,现如今为了一个小小的风长栖,数次跟她们曦家叫板。偏得风帝对玉无望十分依仗,若非如此,必定要叫此人好看。 有惊无险。 玉无望跟风长栖一路往宫外走,看着周围的朱红宫墙,风长栖砸了砸嘴。二人又一同穿过回廊,绕的远了,离宫门还有许多路。 半晌,风长栖才朝着玉无望道:“师父何时认识甄小姐的” “只得那一次闹出的人命案,我同你一处见的。” “那倒是奇了。”风长栖砸了砸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我见她方才那样窘迫的时候像是要跟师父求助,我还以为师父跟那人有些私交呢。” 玉无望听了,猛然直直地盯着风长栖的一双眼睛,半步路都走不得了。这会儿天光乍现,映得那宫墙愈发厚重,西边天上却依旧是一抹雾蒙蒙的灰紫色,有点像是扎染的布匹。 风长栖一脸莫名,“我可是说错了什么” “没有,全对。”他笑意渐浓,轻轻地摸了摸风长栖柔软的发顶,“可是饿了” 风长栖摸了摸干瘪的小肚子,点了点头,“一路赶到了宫里,又逗留了大半日,自然是饿了的,咱们现在就去晨香坊” 玉无望心情大好,应了一声,两个人一路出了宫门,径自往晨香坊去了。 那一头,甄紫曦脚步匆匆,也正在往宫外赶,只是还未穿过盛乾殿的中门,就见着曦贵妃跟前的孙岩破拦住了她的去路。 “甄小姐请留步,贵妃娘娘有请。” 甄紫曦眼前登时就黑漆漆一片,眼前那白皑皑的雪也瞧不见了,只剩下两边高深冗长的朱红色宫墙,瞬息之间全都涌到了自己眼前来。她心里止不住发颤,看着孙岩破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惶恐,“孙公公,不知贵妃娘娘找我有何要事” “主子的事儿,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知道”孙岩破皮笑肉不笑,叫人看着心里发慌。 这是她第一次往后廷去,甄志锡常说后廷杂乱,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风光,底下也不知有多少腌臜事。是以宫里的娘娘宴请官家贵女,甄紫曦都是不去的。这会儿跟着孙岩破一路走了进去,所见之处皆是金碧辉煌,豪奢无比。她满怀心事,不愿细看,低着头,匆匆到了玉坤宫。 外头的丫头婆子来来往往,也不知忙了什么,见着孙岩破都委委屈身,可见这人在玉坤宫是个有地位的。 甄紫曦眼观鼻鼻观心,刚进了内殿,就听着里头的人嗤笑一声,“甄小姐,你好大的魄力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心慌乱情智初开 http://.biquxs.info/

甫一过了上元节,花珑身子就是一日不如一日。 风长栖起初还不在意,而后听着阿蘅提及,只说是即将生产。她这才有些慌张,惊云司也去的少些,整日介都在云甯殿待着。 直到正月十八那日,花珑临盆,整个云甯殿都是她凄厉的叫声。风长栖看着那几个稳婆进进出出,急躁的几乎死掉,每每问起,那些人只说是无恙,偏得那叫声一阵高过一阵,着实骇人。她按捺不住,就想着冲进去。 司缨赶忙拦住了风长栖的去路。 “我的小祖宗,那哪是你去的地方。” “为何不能那几个稳婆,看起来就是个敷衍塞责的主儿,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必定饶不过她们。” “不会的,”司缨苦笑更甚,“里头不还是有阿蘅么难道公主还信不过阿蘅。” 风长栖听了“阿蘅”二字,倒是安静了不少。 可不是,那几个稳婆许是不能依仗的,可是阿蘅却是不同的。 她来来回回走着,见傅青一脸晦气的模样奔了过来,忙道:“皇上呢我阿娘今日产子,难道他也不来么这是什么道理” 知道风长栖是急得很了,傅青心里颇有几分不忍,只苦笑道:“次兰苑这会儿笙歌不绝,奴才前去通禀,却被洺昭仪跟前的坠儿给赶了出来,只说是今日皇上高兴,不能因为旁的事扫了皇上的兴致。” 该死的! 不过区区一个昭仪,竟然也敢摆出这样大的架势。她听着那揪心的叫喊声,那一声声的“慎哥哥”,风长栖直奔出去。傅青跟司缨生怕风长栖闹出什么大动静来,一前一后,也跟着去了。 果不其然,次兰苑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歌舞不歇,喧嚷异常。风长栖冷笑连连,不管不顾,冲了进去。里头的坠儿正守着门,哪里想到风长栖会亲自前来,也知道自己是拦不住的,只讪笑道:“奴婢见过公主。” “奴婢你也知道你只是个奴婢,该死的东西。”风长栖扬手,狠狠地赏了她一记耳光。这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眼看着那人的半边面孔迅速地肿了起来。 坠儿只觉着自己的半边脸扯着整个身子都在疼痛,火辣辣的,逼着她的眼泪滚滚落下,她彻底怕了,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你若是不知道怎么当个奴才,我便好生教教你这宫里的规矩。次兰苑的主仆向来不是个东西,可没想到,竟然欺诲到我们云甯殿头上来了。你可记着了,这次的事儿没完。”话音刚落,那人登时就没了影儿。 司缨跟傅青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兀自惶恐。何曾见过风长栖这副模样可见是气急了,一时之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一脸惊慌。 里头正自热闹着,洺影还正在给风帝劝酒,只听得外头帘栊松动,猛然刮进一阵风来,再看时,竟是风长栖。 那一股子幽香,迅速窜到她的鼻腔里头,氤氲在整个大殿的空气中,歌舞登时就停了,都被风长栖身上的杀气所摄。 “父皇,我阿娘危在旦夕。”风长栖咬牙切齿说了这么一句话来,“还请父皇移驾云甯殿。” “珑儿” “阿娘产子。” 话音刚落,风帝就慌慌张张摆驾云甯殿。风长栖立在内殿中央,眼神犀利,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一边一袭红衣的洺影。 洺影本是个胆大的,可是谁知道,被这么一个小妮子瞧着,竟是瞧出了一身冷汗。她从未见过如此澎湃的杀意,仿佛瞬息之间那人就会扑上来,将自己撕得粉碎。 “你是谁的人我不愿多管,你进宫所为何事,我也可以不去深究。只是你若是敢叫我阿娘不好过,那就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只听得“砰”地一声,旁边的一个高脚茶梅汝窑瓷瓶登时就炸裂开来,化为齑粉,纷纷扬扬落在地上。 洺影心里“咯噔”一声,刚想说话,那人已经窜了出去,没了影儿。若非是地上撒了一地的红梅,她甚至都要怀疑方才不过就是一个错觉。 花珑难产,硬生生地苦熬到了四更天才产下了一对双生子,一子一女,生的精致玲珑,如同偶人一般精巧可爱。风帝爱不释手,抱着一个又一个,风长栖见他是真心欢喜,心里倒是很为花珑高兴。 到底是后廷皇子皇女太少,现如今一次得了一对双儿,他自然是欢喜的。 花珑奄奄一息,风长栖半蹲在一边,看着床榻上满头大汗的女子,心里也不知有多心酸。紧紧地攥住了花珑的手,轻声道:“阿娘,一子一女,可喜可爱。” 花珑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慈爱的笑容,“若是他们都能跟你一样就好了,我的长栖,这样贴心。” 风长栖一听这话,又想到白欢死的那日,心里发酸。 “长栖,多谢你。” “嗯”风长栖双眼通红,抬起头来,“谢我做什么” “若非是你,这云甯殿如何请得来阿蘅若非是你,皇上是不会来的,我全明白。” 风长栖只盯着她那一双青筋遍布的手背微微出神。 她在宫里逗留了三两日,见花珑身子好了许多,这才出宫往惊云司去了。 她按部就班,准备往阁楼去。未曾想到,还未上去就听到女子的声音,风长栖心里生疑,拾级而上,等到看到甄紫曦手里托着一个朱红漆盘,上头摆着一个小瓦罐,里头应该是乌鸡汤,这会儿风长栖已经嗅到了香味。 又见这玉无望一脸青黑,风长栖疑惑不解,看定甄紫曦。 “甄小姐,你许是不知这阁楼是个什么地方” 甄紫曦见是风长栖来了,又想到方才玉无望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脸色红白交叠,好生狼狈,“是紫曦思量不周,只是紫曦对国师乃是一片真心。除非国师这一生不娶妻,若非如此,紫曦必定等着。” 她两眼红红,飞奔而下,看着她那样娇弱的背影,纵使是风长栖也忍不住心软。 莫名的,风长栖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别样的烦闷,在自己胸口一圈圈扩散开来,几乎叫人受不住哭出来。 她站在一边,半晌才转过身子,看定玉无望,“师父说过,跟那人没有半点牵扯。” “这是实情,”玉无望见风长栖那样委屈的模样,刚上前三两步,就见风长栖摆了摆手,“我累着了,要去眠一眠。” 恁的反常,纵使是司缨也瞧出端倪。玉无望将她的神情看的清楚明白,那一股子欢喜直窜到自己的胸腔里头,一时之间难以自抑。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丫头到底还是开了窍,不枉他这几年苦等。 只是她年纪尚幼,还要等等。 “公子,这……”司缨一脸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去做点吃食,等会儿你端进去给公主多少吃些。” 司缨扯了扯嘴角,这还是自家公子以前哪里做过这些纵使是叱离,也少有这样的时候,现如今为着那么一个小公主,好似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一般,到底是个不容易的。 风长栖横卧在软榻上,就着那地炕火龙,整个人依旧是寒津津的。 听着外头的吆喝声,她心里又憋闷烦躁。看着周遭帘幕低垂,好似乌云压顶,叫她透不过起来。 她褪下了外头的夹袄,只余下一件单薄的青衫子,坐在一边,耳廓里头尽是今日听甄紫曦说的那几句话。 “公主。”司缨端着饭菜,在外头轻轻地唤了一声。 “进来吧。”风长栖立在一边,见那人端着几道自己爱吃的菜品走了进来,知道这是玉无望的手艺,心里稍觉宽慰。 “师父呢” “跟底下的人一块儿翻阅卷宗哩。” “那位甄小姐呢”风长栖忍不住细问。 司缨一听,讪讪一笑,“公主,那人自然也是去整理卷宗去了,跟旭皇子一处。” “可有酒水” 知道风长栖最是个贪杯的,可是今日她恰好心里不爽,司缨也不敢得罪,只笑道:“这还得问过公子才好。” 风长栖冷哼一声,一脸冷厉,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司缨悄悄地出了门,不多时,就见着玉无望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生出无限旖旎来。风长栖觉着自己这副模样着实不该,合上眼,“我不喝了。" “今日我陪着你吃几杯尽兴。”玉无望就着两个酒卮倒得满满的,看起来好似是要溢出来一般。 风长栖毫不迟疑,一饮而尽。这是梅花酿,前些年的了,现如今吃起来,很是香甜。 她轻轻地砸了砸嘴,紧紧地抿了抿唇。 玉无望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脊背,轻声道:“长栖,你必定多想了,可是” 风长栖不吭声,怒了努嘴,“师父身边从未有过跟甄小姐那样的人,我只当不会有。现如今突然来了一个,长栖有些不习惯,仅此而已。” “那又为何动怒你从未对哪个无辜女子那副神情。”玉无望笑出声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端的是一脸宠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荣亲王再次动手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只觉着自己肩头火热一片,那是玉无望的大掌覆着的地方,一时之间她都没能反应过来,呆呆愣愣。 他们二人向来十分亲密,以前还时常有些闲言碎语,但是后来见他们二人依旧是规规矩矩,光明正大,连那些碎嘴的人都没有了。风长栖也习以为常,可是今日也不是怎的,她格外在意那些被玉无望触碰过得地方,如何都不自在,仿佛浑身上下爬满了什么怪虫一般,几乎叫她尖叫出声。 见她脸色惨白,玉无望倒是急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风长栖见他一脸关切,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她对男女之事本就十分懵懂,若非今日被甄紫曦闹了一通,连这样奇奇怪怪的感觉也不会有。 她咽了一口口水,颇有些心虚地躲开玉无望那样炽热的眼神,“没有,只是吃急了,有些上脑。师父莫要跟我说这些,我听不明白。这几日我未曾到惊云司来,不知那人的差事做的如何” 玉无望见她故作镇定,心里欢喜更甚。坐到风长栖对面,笑了笑,“我对此事一无所知,你得问过旭皇子才好。” 风长栖对这样的回答也不知有多满意,但是这面上却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她整日都跟我皇兄一处” “自然。”玉无望也不想惹恼了她,只是笑,“皇子整日介都在卷宗库里头忙着,自然需要有人帮衬。原先在盛乾殿的时候已经说得清楚明白,甄小姐若是来了,是要帮衬皇子整理卷宗的。” 风长栖鼓了鼓嘴,一连吃了三两杯酒水,面色稍霁。 “师父可会娶妻”风长栖思前想后,还是觉着心里煎熬,索性又多问了几句。恰好,这些话若是放在之前,风长栖根本就不会过问。 恁的反常,她还嘴硬。 玉无望也不气恼,笑了又笑,“会,只是这也是数年后的事儿了。” 毕竟,她还十分年幼。 玉无望腹中有十句话,却也只说了五句,剩下的只管叫风长栖自己去猜度。可她在对着玉无望的时候最是一个急性子,片刻都等不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如今师父已经有了中意的姑娘” “有。”玉无望笑意渐浓,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脑袋,“罢了,不同你说笑了,等天好了些,咱们往司丽楼走一遭,那日死的两个姑娘,很不寻常。” 只是凶手已经被处死,纵使是再怎么不寻常,许多线索也就这么断了。风长栖没敢吃太多酒水,又歇了许久,翻看了几分卷宗,处理了几宗案子,眼看着天色熹微,暮色深沉。她这才匆匆忙忙穿好了衣裳,跟着玉无望一同出了惊云司。 临行前,还见着甄紫曦那双幽深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们。风长栖也不知从哪里升腾出来的憋闷,朝着一边的司缨看了一眼,“派人看着她,奇奇怪怪,鬼鬼祟祟。” 司缨也一早就觉察到了,只是这人到底是得了皇上的指派过来的,他们若是做的不好,只怕会引来不少麻烦。现如今听着风长栖这么一说,倒是得了许多底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去了。 叱离跟开阳一左一右坐在马车外头,风长栖百无聊赖看着长街上头的买卖人,眉头微蹙,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玉无望拿出一个小瓷瓶,里头依旧是白樗。 风长栖见着,嘻嘻笑,“师父如何知晓这东西我吃完了” “这几日未曾见你吃过。” 风长栖哪里知道,自己每日介都在暴殄天物,顺手接过去,“这东西吃了还能消暑生暖,真正好。可是蓂音阿姐配出来的” 玉无望不吭声,只是笑。若是蓂音能配出这样好的东西来,整个栖凰岭跟嗣澜别苑的人都能把她奉为圣人。偏得不是,蓂音到底还没修炼到那种地步。 “不是。” 风长栖知道玉无望见多识广,也不知认识多少厉害人物,索性也就不再多问。 说话间就到了司丽楼,远远看去,摩肩接踵,人来人往,好生热闹。 还未天黑,就这样热闹。风长栖咂了咂嘴,自己的钱庄和脂粉铺子纵使是生意再怎么红火,都比不得冷楚的这笔买卖。 日进斗金是错不了的,再过些许年,必定就能金盆洗手。这到底不是什么风光买卖,想来冷楚的心里,必定也不好受。风长栖被玉无望搀扶着下了马车,两个人走了一截子青石板路,直接到了司丽楼。 里头的小厮是认得他们二人的。 见着他们来了,登时就变了脸色,想来也是因为知晓他们二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缘故,干巴巴地笑了笑,面色难看。 “你们鸨娘呢” 玉无望扬声问了一句。 那小厮用腰间别着的汗巾子擦了擦手,又舔了舔嘴唇,一脸局促,“国师、公主莫急,我们妈妈还在花廊呢。” 想到那日在花廊里头见着的一切,风长栖脊背发寒。这莫不是又新来了几个姑娘 她有些急了,脚步匆匆,跟玉无望一同穿过中门,越过九曲回廊,到了花廊那头。 里头呜咽之声此起彼伏,都是极小的声音,如同小兽一般。风长栖眉头紧蹙,走的愈发快了。终于,在一个低矮的小棚屋里头,见着了一脸威严的冷楚。 好似是没想到他们回来,冷楚也颇有几分意外,她忽而扯出一抹笑来,又朝着一边的打手丢了一个颜色,这才走了出来。瞬息之间那里头的人就把屋门给关上了,风长栖看得分明,那里头有一双血痕斑斑的臂膀横在草堆里头,如同干尸一般。 “惊云司查案” 风长栖骇笑连连,“冷姑娘的买卖是做的愈发大了,纵使是惊云司的人来了,也是半点都不避讳。” “为何避讳”冷楚面不改色,“公主也不算是个嫩头青了,难道这样的事儿见着了还觉着惶恐稀奇不成我一早就说过了,整个耀京城,像是这样的腌臜买卖,多了去了。可惊云司只有一个,管不住的。” 风长栖气急,冷笑两声。 玉无望也不跟冷楚耍嘴皮子,“前些时候死的两个姑娘,是荣亲王的人。” 冷楚心里一惊,原本还想着否认,可是当她看到玉无望那双沉甸甸的眼睛,心里一片寒凉。抿了抿唇,笑了笑,“国师好大的能耐啊,纵使是这样,也能被你给查出来” 风长栖一脸茫然,看着玉无望的眼神满是狐疑。 原先时候她是主张要细查司丽楼命案的,可是玉无望却说不得生张,是以匆匆将那罪犯处死。此事好似也就这么搁置下来了,现如今听玉无望如此一说,风长栖这才明白,这人分明就是在背地里下了许多苦功夫,这才查的水落石出。 风长栖倒是未曾疑心到冷楚身上,那日她眸光里头的心疼不忍,是决计装不出来的。 怎会如此 “你安排的有些错漏。”玉无望冷笑,“若是再细致些,我也查不出什么来。那两位姑娘跟荣亲王通信,落了一封,被曹老儿收下了。” 玉无望倒是愈发佩服那书匠铺子,这耀京城阴沟沟里头的事儿,那人全都知晓。 他自然有让曹老儿开口的法子。 “他”冷楚眉头皱的愈发紧了,“曹老儿可不是会主动开口说话的人,在行内口碑极好。” “那是自然。”玉无望冷笑更甚,“惊云司自然是有惊云司的法子。” “惊云司可没这样的好本事。”冷楚眸光阴冷,可见是1气急了,“以前的惊云司,如何会有这样的能耐国师就莫要自谦了。” 三人一同到了后院,坐在中堂。 风长栖就着生好的火盆,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神思幽眇,眸光晦涩。 “那替你遮掩罪行的男子,是你培养的死士吧” 冷楚自知许多事是瞒不住了,只好认了,“国师既然知道,何苦还要跑一趟我这司丽楼,可不是什么矜贵地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风长栖见那人并无半点畏惧神色,心知她手里还有许多筹码,愈发觉着疲惫。 耀京城深不见底,这里头的人,一个个的也都深不可测,叫人不敢小觑。 原先时候哪里瞧得出来,看起来较弱难当的冷楚,手底下也不知有多少层层叠叠的势力。纵使是跟朝廷没有多少干系,可是跟江湖,却是撩拨不开。 风长栖先是见识到了匈义帮,再是无极宫,而后再是婆罗门,深知江湖门派的厉害。 这冷楚又是属于哪一派 风长栖心生倦怠,坐在一边,那一股子寒凉,从脚尖窜到了心里。 “荣亲王还没死心,”冷楚忽而笑了,“若非是他再次出售,我也不会坐到这份上。那两个丫头,我也是真心怜惜,是不愿叫他们死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她们跑到了阁楼,见着了我阿姐,既然如此,那么,她们便是留不得的。” “你阿姐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风长栖眸光暗闪,紧紧地盯着冷楚的那张俏脸。 第一百六十三章 鸳鸯瓦冷霜华重 http://.biquxs.info/

皇宫,云甯殿。 花珑正在月子里头,几乎日日都在床榻上头。好在有着两个幼儿作伴,倒也不觉着有什么。风帝日日都来,对这两个孩子也不知有多怜惜。 花珑自是心满意足,不敢祈求太多。 天晚了,殿内掌了灯,两个娃娃都睡得沉沉的。花珑见着,心里老大欢喜,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嫩脸。 不多时,就见着奈莳嬷嬷走了进来,朝着花珑轻声道:“熹贵妃派人送了许多东西来,这……” 一连几日,那人都是如此殷勤。 花珑也不是个痴儿,自然看得出那人来意。 这宫里的规矩冗繁杂多,花珑固然是心里不喜,面上却还要装出欢喜的模样来。当下只笑道:“既是曦贵妃的好意,那咱们便收着。若是再不收下,必定又有多余的话说。” 奈莳嬷嬷应了一声,匆匆出了内殿。 外头是芳心跟孙岩破,后头跟着数个宫女,手里都捧着金银器皿之属,在日光下头,光华四溢。 见是奈莳嬷嬷出来了,芳心朝着她笑了笑,“我们玉坤宫的东西到底是不差的,也不知怎的,云甯殿的人,总是不收,这是为着什么缘故?” 奈莳嬷嬷听芳心言语之间颇为猖狂,一时之间面色也有些冷了。 “我们主子说了,这女子产子本就是寻常之事,何用如此兴师动众?我们自然也知道玉坤宫的都是好东西,可我们云甯殿也是不缺的。” 芳心一听这话,登时就恼了,“嬷嬷这是何意?” “左右不过就是说些实话罢了。”她同阿蘅对视了一眼,那人拍了拍手,里头一众仆婢鱼贯而出,接过玉坤宫宫人手里捧着的东西,立在一边,仿佛动辄就是一场大战一般。 芳心刚想说话,又见着外头的傅青走了进来,一脸凶狠,加上威武雄壮。孙岩破到他跟前,如同小虾米一般,芳心哪里还敢装腔作势,见好就收,逃也似的去了。 阿蘅见了,笑了又笑。走上前拍了拍傅青的肩膀,“还真是有你的,现如今那些人必定不敢再来了。” “狐假虎威的东西,我向来是看不惯的。” 阿蘅点了点头,就差没拍手叫好了。 花珑听着外头的动静,摇了摇头,半句多余的话都无。像是这样的事情,这宫里常有发生。曦妩娘家富裕,这样的泼天富贵,叫她整日介都在后宫横行霸道。 幸好现如今有风长栖庇护,若非如此,还不知会被蔑视成什么模样。 “娘娘,都打发了。只是那些东西……” “反正都是平白无故得来的,咱们只管收着便是了。分给院中的宫女太监,嬷嬷,你跟阿蘅也都留些。” 奈莳嬷嬷一听,忙不迭地摆了摆手。 “这如何使得?” “自然是使得的,收着吧。” 等过了满月,风帝便再也没来过。原先时候花珑还以为因为这两个孩子,风帝对她多多少少还能好些,现如今看来,也是枉然而已 渐的倒也不指望了。 次兰苑。 影横卧在软榻上,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怔怔地看着跪在跟前的坠儿。窗外是一片水银似的月华,铺在地上,映在窗屉子里头,浅浅淡淡的,跟眼泪一样。 “当真么?” “自然是真的,主子,坠儿不敢欺瞒。” “不会的。”影呜呜咽咽,又哭了一场,“纵使是抓到了细作,他也不可能被牵连,他又不是主谋。” 坠儿不吭声,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李玉宝的声音,心知是皇上来了,赶忙抹了抹泪,朝着影说道:“怕是皇上来了。” 不多时,风帝就撩开帘栊走了进来,身上披着一件金色斗篷,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见影背着身子向着长窗那头睡着,身上只盖着一床薄毯。 她现如今有了身子,时常倦怠,动辄就这么歇着。 “不怕着凉?”他上千两步,伸手摸了摸她的脊背,久久未曾放下。影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上头的一股子灼热,直穿到她的心里去了。 i影浑身上下都老大不自在,这才装着悠悠转醒的模样,别过面孔,看着他。 风帝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神思幽眇,仿佛是隔着她在看着另外一个人,那样专注情深。他从未用过这样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过她,从未! 两个人都没出声,坠儿也十分识相地出去了,四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着外头鸣蛩啾啾。这也是这几日才有的,可见是春日迟迟,终究还是来了。 他目光愈发幽深,却是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的。 “那天也是这样,小七。” “小七?”影微微愣神,一脸狐疑,“小七是?” 风帝好似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影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这宫里也没有一个叫做“小七”的女子。况且这后廷里头的女子也就只有那么些,风帝常去的无非就是玉坤宫、云甯殿,还有她的次兰苑。 “你歇着吧。”他站起来就想走,可见是她问得多了,叫这人心生烦闷的缘故。 影满怀心事,又想着问个准头,如何愿意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她紧紧地攥住了那人的袍袖,泪眼盈盈地看着他,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皇上可是嫌恶臣妾?” “你神思倦怠,朕体谅你,让你歇着罢了。”不多时,他终究还是翻身上床,轻轻地搂住了影的身子,两个人挨得很近,影甚至能看到他面上斑驳的皱纹。 她乌发如云,扑在一边,芳香四溢。 风帝看的痴了,一脸痛苦神色。 “小七儿。”他低呼了一声,仿佛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还未等影发问,就见那人仿佛十分疲倦,合上了双眼。 依着花珑的话,风长栖在各个市坊里头的穷苦人家讨了许多碎步来。寓意是白家布,缝制出百家衣,穿在两个孩子身上,好将养。这宫里的孩子,能活过来的实在是艰难。 风长栖看 着院子里头晾晒的各色各样的碎布,笑了笑。 奈莳嬷嬷跟阿蘅倒是费心了,花珑也整日里是缝缝补补,也不知有多用心。 风长栖绕过抄手回廊,一路到了内殿。外头的花棚架子底下已经缀满了花儿朵儿,暗香盈袖。风长栖心情大好,脚步匆匆,刚进门就见着两个娃娃咿咿呀呀的声音。 风长栖扑过去,见襁褓里头的两个娃娃,外头盖着一床金丝线勾勒的锦被,两张小脸都是红扑扑的,看起来着实是可喜可爱。风长栖看得久了,心生欢喜,轻轻地捏了捏那幼儿的小手。 “长栖?” 里头的花珑轻轻地唤了一声。 风长栖轻笑着走了进去。 花珑头上还包着头巾,上头的花样子也是她亲手绣的,别样精致。 她瘦削了许多,比不得当初在孕中的丰满,我见犹怜。 “阿娘。” “今日怎么得空儿回来了?” “回来拿几样东西,等会儿还是要出宫的。父皇可来了么?” “未曾,”花珑登时就变了脸色,苦笑两声,“怎会过来?他有他的事儿,还有次兰苑跟玉坤宫等着他,哪里得空儿到我这来?”这其中的心酸苦味,自然是不必说的。 风长栖怔怔地看了半晌,愈发觉着当初在冷宫之时见着的花珑比之现在也不知要潇洒了多少。这后廷骇人,可见一斑。 风长栖出宫之时,已经是日中时分,日头极好,惠风和畅。 不过片刻就到了惊云司,里头来人来往,见着风长栖都行了一礼。等到她见着甄紫曦的时候,面色登时就冷了下来。 这人日日都找机会同玉无望见面,风长栖只当是看不见罢了,可是当她真正跟甄紫曦狭路相逢之时,那心里的厌恶又止不住奔涌而来。她只当是跟玉无望待得久了,心里不待见胖的女子。 甄紫曦见风长栖眸光幽深,有一股子叫人说不出的凄厉之感,心里一凉,端的是十分发慌。 “臣女给公主请安。” 还未等风长栖说话,就见着风旭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原本面色阴沉,这会儿见着风长栖,稍稍好些。 “甄小姐,你若是做不得那整理卷宗的事儿便不必再做。里头胡乱堆砌一通,毫无章法可言,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要找出来翻阅,如何能迅速找到?你这也太不像话了些。”风旭极少有这样的时候,一时之间,风长栖也颇有些意外。 再看甄紫曦,小脸红红,一脸委屈,泫然欲泣。 玉无望听着动静,也慢悠悠地走了下来,见是风旭跟甄紫曦,并不打算多管。 “还请旭皇子恕罪则个,我也是头一回整理卷宗,许多东西看不太明白,这才做了错事。” “你若是不明白,只管问我便是了。可是你这么不言不语,算什么?” 风旭少有这样动怒的时候,风长栖还未说话,又见那人别过面孔,“长栖,这惊云司是个什么地方?如何能叫这样的闲散人士进来作乱?” 第一百六十四章 重重叠叠密遮呵 http://.biquxs.info/

自从进了惊云司,甄紫曦几乎每日梦魇。 每一次梦见的,打底都是跟玉无望之间的嫁娶之事。她穿着凤冠霞帔,头上盖着大红喜帕。甚至能瞧见旁边的一圈严严实实的红流苏。 满室红罗帐,红烛高悬,满室生香。她被玉无望搀扶着手,二人一同喝了合卺酒,玉无望一脸柔情,就这么看着她,也不知有几多美好。每每醒来,方才明白,这不过就是黄粱一梦,并非是真的。可是她被幻梦蛊惑,没没见着玉无望,便好似是见着了自己的夫君一般,忍不住想要凑过去,哪怕是说上三五句话也是好的。 偏得不能,玉无望对她不理不睬,寻常时候等闲不肯下了阁楼。除非是风长栖来了,他脸上才会溢出笑来,那副模样,她从未在私下里见过。 一来二去,她哪里还顾得上手里的活计,甚至连自己往惊云司来的目的也都忘得一干二净。 若非是今日被风旭这么一骂,她还是不能醒转过来。这会儿两眼通红,怔怔地看着玉无望那张冷厉的面孔,那一股子寒凉,从脚尖溢满全身,一时之间难以自持。 “甄小姐,你有何话说”风长栖对这些事倒是从不偏私,公正的很,“若是不愿再在惊云司当值,我倒是可以重新找个公职。” “不,我只要在惊云司。”她忽而抬起头来,苦笑两声,“还请公主、皇子在给紫曦一个机会才是。” 风旭冷哼一声,他对惊云司上下的事儿也不知有多认真,自然瞧不上这个整日介神思昏昏的主儿。他摇了摇头,复又转过身子朝着风长栖说道:“不论如何,都不能再去卷宗库里头。” 风旭一早就怀疑此人动机,毕竟现如今惊云司都在暗中排查左相贩卖女子一事。这在风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动辄就是诛灭九族的罪名。 可是甄紫曦乃是甄志锡独女,若是叫这人看穿了几分,又跟左相通风报信,亦或是毁掉了他们找到的罪证,日后想要将左相正法,也是千难万难。 风长栖眉头轻蹙,这惊云司着实是没有甄紫曦的位置。她本就是个官家小姐,细皮嫩肉的,从未在外头跑过。若是整理卷宗都做不得,只能扫地出门了。 “甄小姐这些时日身子不爽,还是回家去吧。过些时日若是身子好些了,再来也是一样的。”风长栖权衡利弊,找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 哪里知道,甄紫曦一听就恼了,小脸红红,看着风长栖的眼神也颇有几分怨怼。 “公主这分明就是见不得我对国师真心。”她又羞又恼,轻咬薄唇,又朝着一边的玉无望看了一眼,见他眼神里头只有一个风长栖,气闷非常,“我是皇上准许到惊云司来的,纵使是要我走,也是要皇上下令才好。” “惊云司的女官是我,”风长栖冷笑两声,“况且,恋慕我师父的人千千万万,我还犯不着把你放在眼里。” 甄紫曦被气得了不得,又见风长栖拍了拍手,叱离跟开阳一同奔了过来,“送客。” 甄紫曦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风长栖给“请”了出来。眼看着这惊云司自己就再也进不去了,她又想到了那日曦贵妃在玉坤宫跟她说的那一番话。 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往皇宫方向去了。 等那人一走,风旭的脸色才好看了几分,“长栖做的不错。” 风长栖骇笑,这下子可算是彻底把左相给得罪了。原本在后廷就有些立不住脚,若是前朝也开始对付他们云甯殿,日后的路怕是不会好走。 她不吭声,径自上了阁楼,玉无望紧随其后,又让司缨从小厨房里头端了几碟子做好的点心果品。 阁楼上头换了一个销金的兽脑香炉,里头也不知燃着什么香,提神醒脑,风长栖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也不觉着心里烦闷了。 兽吞中喷吐而出的屡屡幽香萦绕在二人鼻尖身上,他们都沉默了一阵。半晌才听得风长栖骇笑两声,“师父,可都是你把甄小姐给引过来的。” 言语之中颇有几分娇嗔怨怼,玉无望一脸宠溺地笑了笑。 “左相这桩案子该收网了。” 风长栖不吭声,想到左相贩卖女子一事,只觉着此事不能拖延。 “师父,左相一案,牵扯极广,若是收网,朝中的一半文武大臣都要牵扯其中,只怕艰难。” 官官相护,风长栖一早就知道那些人的腌臜手段,只是未曾想到,他们会做到如此地步。满朝文武没几个是真正清廉干净的,手里也不知沾染了多少铜臭。 “不妨事,擒贼先擒王。至于底下的小喽啰,成不了大事。像是司丽楼这样的地方还要好些,断然不会要来历不明的女子,可是耀京城这样的秦楼楚馆数不胜数,咱们不好一一排查。冷楚是个明白人,若是细细盘问那些女子的去处,她会开口。” 又是冷楚。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他们惊云司就差没把司丽楼给踏平了。只是这样隐晦的事儿,纵使是书匠铺子里头的曹老儿也不会知道的那么精细,可是冷楚不同,为着红尘紫陌里头的事儿,她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风长栖不吭声,又念着现如今荣亲王跟允王一等手底下的势力,愈发觉着艰难。他们之间的势力盘根错节,远远没有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 她有些犯难,头痛难当。 玉无望雷厉风行,当夜就找了夙雾馆的贞娘。那人是个苦出身,听玉无望说的句句在理,又给她安排了后半生的去处,心里也有些松动。 “左相也不知有多少权势,我们这样的人,自然是不敢招惹。那些女子的去处我是不知道的,左相一早就说了,不能暗通款曲,是以这夙雾馆里头的姑娘,不过一两个月便会换上一批,我只是教她们乐曲琴技的姑姑,虽说也觉着那些姑娘可怜,却也没有法子。”贞娘苦笑两声。 烛光闪烁,映着旁边烟青色的窗纱,外头桃花漫天,红绿掩映下,倒也别有风情。贞娘在他们来之前吃了几杯酒水,这会儿眉面上、眉眼之间都氤氲着酒意。 “在你这里大抵调教了多少姑娘”半晌,风长栖才轻轻地问了一句。 一听此言,贞娘就落下泪来。 “不是一千也有八百。” 天! 风长栖浑身一颤,径自站了起来。 她只怔怔地立在那里,屋里本来极暖和,听着贞娘的话,她渐渐觉着四肢发冷,周遭仿佛溢出冰水来,叫她开不了口,说不出话,心也是寒津津的。 那些女子,只怕当初都是良家女。 若是不从,又成了亡魂一缕。她想到在司丽楼棚屋里头看到的那一幕,怪不得冷楚常说,那都是寻常之事,这耀京城阴沟里头的腌臜,难以想象。 “那些花廊里头,每三人住在一间,看起来小,实则很大。里头装点的也十分矜贵,每个画廊里头都置着一扇雕花屏风,上头大抵绣着花鸟人物,以此怡情。睡的也是八宝牙床。每日里都换上新香,算是下了苦本。为的就是让这些姑娘一个个赛过一众娼家女子,若是博的头筹,出人头地,这些花费一夜之间便能赚回来。” 贞娘又哭了一阵,两眼通红。 “可有账目”玉无望眸光暗闪,简单扼要。 “有。”贞娘点了点头,“但这东西都在春蜜和秋璇身上。” 春蜜秋璇 “那是” “是相爷心腹,以前是左相府上的家养婢,深得相爷喜爱。这些年赚的盆满钵满,花费无度,过得日子远比官家贵女奢靡。” 风长栖登时就知晓那二人是谁,向来就是那日她跟玉无望见着的那两位吃醉了酒的姑娘。若非是他们酒后吐真言,他们也发现不了左相做的这些事儿。 “贞娘,你若是能想法子拿出账本来,那些姑娘可就有了活路。”风长栖有些急了,“你自己也是一样。” 贞娘想了想,应了一声。 “他们二人胆大心细,只怕藏的严实。” “七日功夫,可够”玉无望已经想好了主意。 贞娘低眉垂首,半晌才点了点头。 七日后,惊云司。 玉无望在檀木桌子前头坐着,顺手端着一边的新茶,默默啜了几口。 许是放的久了,有些苦涩。 猛然闻得一阵幽香,玉无望转过身子,果然是风长栖来了。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师父,成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账本,很厚。 玉无望接了过去,看了三两眼,那张面孔就黑如锅灰。 “也不知左相钻了多大的空子!” 风长栖听了,骇笑连连。 且不说是左相,纵使是右相,还有那些亲王,哪一个是干干净净的这几日又未曾听闻静亲王的消息了,许是因为齐元国败北,他们又回了封地。 至于这耀京城的乱子,哪里是能用三两句话说个清楚明白的 “长栖,咱们该动手了。”玉无望目光幽深,紧紧地盯着风长栖那张玲珑玉面。 第一百六十五章 闷雷响甄女进宫 http://.biquxs.info/

风急也,潇潇雨;风定也,潇潇雨。 甄志锡一早就得了密报,只说是惊云司的人正在暗中查办他的夙雾馆。心里焦灼十分,又不敢在面上显露分毫,只能如此哑忍。 又从宫里得了消息,只说是风长栖已经一连数日宿在惊云司,想来是有什么大动。他到底是朝中大员,自然知晓其中厉害,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不好生防范,还不知会被惊云司的人如何拿捏。 铜环半启,朱箔低垂。 他满怀心事地进了家门,里头隐隐传来啜泣之声。甄志锡心里烦满,寻声而去。 甄紫曦正在长亭里头坐着,满脸是泪,见着自家阿爹来了,这才奔上前,“阿爹,日后女儿不能到惊云司当值了。” 原先时候甄志锡还指望甄紫曦利用在惊云司的职务之便,能帮衬自己几分,可是谁成想,现如今竟会闹得如此狼狈。 “这是” 甄紫曦将这前前后后的话都说了一通,眉眼之间也带着几分狠厉神色。她未曾想到风长栖会做的这样决绝,到底是一国公主,又深得风帝喜爱,做事张狂些也算不得什么异事。 可甄紫曦可惜的是玉无望,在惊云司里头跟玉无望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是现如今被赶了出来,日后再见可就难了。 她自幼被娇宠惯了的,不论想要什么,甄志锡都会尽力满足,是以这才受不住半点磋磨。 甄志锡脸色突变,长叹一声。 “阿爹让你去惊云司,乃是为着让你进去打探消息的,你!” 甄紫曦抿了抿唇,一副委屈模样,“紫曦喜欢国师,阿爹不也是知道的么阿爹怎能怪罪女儿” “惊云司正在查办阿爹,你也是知道的。”甄志锡又想到了曦妩说的那些话,狠了狠心,“莫不如依着曦贵妃的话” “不!”甄紫曦双眼发直,往后退了几步,“阿爹,女儿不愿进宫。” 甄志锡看着周遭花木萧疏,屋宇整洁,心里悲悯更甚。只要一想到这些日后许是都要变成旁人的,自然十分难过,“有些事一旦是被查出来,紫曦,不论是你是我,都是逃不掉的。” 甄紫曦唇角微抿,自然知晓这不是一句玩话,心里砰砰直跳,却死死地不肯松口。 如此又过了三两日,外头风声更紧了些。夙雾馆那头纵使是白日里也有不少惊云司的人晃荡。甄志锡惊魂未定,刚想回府,就撞到了一个小厮。 原是孙岩破乔装打扮出了宫门,见着甄志锡阴测测地笑了两声,“我们主儿知道相爷现如今有一桩难事,这里有脱身之法,倒是不知相爷可愿闻其详” 甄志锡固然知晓曦贵妃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儿,但是惦念着自身前程,还是应了。 二人一同前往晨香坊的耀京第一楼,点了一个雅间,二人面对面坐着。若是在寻常时候,甄志锡是不愿跟阉人一处吃喝的,可是现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能卑躬屈膝。 “我们主儿说了,只要甄小姐愿意进宫,这一回必定能叫相爷安稳度过。日后相爷的买卖依旧可以照做不误,这发财的门路若是断了,岂不可惜么”孙岩破低低地笑了两声,咂了一口酒水。 甄志锡眉头紧蹙,这并非易事。且不说甄紫曦乃是他的独女,单说那丫头的性子,若是进了宫,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如何能将自家女儿往死路上头逼迫。 殊不知此时此刻对面邀月楼上,正有两双沉沉如水的眼睛看着他们。 风长栖仰头饮尽杯盏之中的花酿酒,双眼微眯,看着对面窗口露出的两张阴森狡黠面孔,忽而笑了。 “师父,我们还是算错了一步,”风长栖冷笑更甚,“曦贵妃当真是不是个吃素的,甄志锡已经是个没活路的了,竟然还来拉拢。” 玉无望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曦贵妃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精明,依着她的城府,不会不知道甄志锡是个不中用的,她的目的,应当是甄家小姐。” 甄紫曦 风长栖微微一愣,想到那人对玉无望的百般示好,登时就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脸迷茫,愈发觉着奇怪,自己是个坦荡性子,何曾有过这样的阴鸷之心况且还是对着一个女子。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再看时,甄志锡跟孙岩破仿佛已经谈妥了,若是个不知事的,指不定还会以为他们二人是好弟兄。 “曦贵妃想让甄紫曦进宫,好帮衬一二。”玉无望一早就看穿了这些,并不觉着有几多稀奇。 甄紫曦胜在年轻,性子懦弱,对于曦贵妃而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傀儡。一旦是借她之手出掉了洺影,在后廷依旧是她独尊。只是由此可见,曦贵妃果然是急了,依着她以前的性子,如何会送女子到风帝跟前 “甄紫曦同我父皇相差三十余岁布置,如何能……”风长栖不肯再说。 玉无望看着她眉眼之间染上了倦怠之意,轻声道:“咱们先缓个几日,若是能说服春蜜秋璇当个人证,大有裨益。”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依着玉无望的意思,好似是要让整个甄家倾覆,也好震慑整个朝廷。日后若是再来这样的腌臜买卖之前,总得多了几分顾虑。 甄志锡这些年日子过得太好,掉进了蜜罐里头就很难出来。一旦是涉及割舍问题,也不知有多艰难。顾虑丛生,辗转反侧,难以自持。到头来还是要央求自家女儿割舍一二。 只是甄紫曦只是个桃花面的小女子,自然比不得风长栖那般风度超群,庄妍靓雅。跟公里的诸位娘娘相比,除了年纪轻些,就没了几多好处。好在现如今曦妩同他们交好,为了扭转乾坤,也只能如此了。 进宫的那一日,甄紫曦哭了又哭。念及自己十分中意的玉无望,这心里更是悲凉欲死。 “阿爹,我不愿去。”甄紫曦满脸是泪,“皇上固然十分英勇,可是到底大了女儿三十岁啊。” 只是她又想到现如今自家阿爹面临的困局,愈发煎熬。 “阿爹也不愿你去,只是再过数日,咱们甄家可就要完了。可若是你帮衬着熹贵妃,也许还有一条活路。” 这不过就是一场交易。 依着曦妩的话说,用她一个人的一辈子换取甄家的一世风平,十分值当。甄志锡做的事儿,对于官家来说,许是十分稀罕,可是对曦妩而言,不过就是敛财最常用的手段罢了,算不得什么稀奇。 以前的惊云司对那些达官贵胄多少有些忌惮,现如今移交给了风长栖跟玉无望,他们二人哪里有半点畏惧。 甄志锡将甄紫曦那张可怜见儿的面孔看了又看,两眼通红,轻轻地拍了拍甄紫曦的小手,“一旦是进了宫,日后的一切,可都要靠你自己了,紫曦,阿爹对不住你。” 甄紫曦听了这样的话,哪里有不哭的道理,却也知道这一步必须走,如若不然,日后甄家没落,她也一样没有半点活路。 原本甄志锡以为,自家女儿进宫,必定能受到青眼厚待,谁成想,自进宫那日,就没了半点风声。 云甯殿。 花珑身子好了许多,固然是前些时候有些羸弱,可是现如今修整了不少,又同往常一样,鬓发如云。看起来明眸善睐,又因她现如今不争不吵,风帝对她颇有些刮目相看,只说她花能解语。 她听闻甄家小姐擅长画兰,腰肢清细,诗词歌赋无所不通,这才想着去会会她。到底是跟风长栖差不多的年纪,花珑对此人并无半点恶意。反是觉着她十分可怜,就这么被送进宫中,风帝对她又是不闻不问,只担了一个昭容的名号。 还未走到甄紫曦的熙宁宫,就见着玉坤宫的人浩浩荡荡地正往这头走。 花珑见着,也不想跟那人争锋,只想着相互安好地走过去。 曦妩一看到是玉坤宫的人,如何安娜得住一早停了肩舆,走到花珑跟前,“现如今都知道宫里来了一个新人,只是未曾想到,连妹妹你也来拉拢” 花珑骇笑连连。 “曦贵妃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喜欢将旁人想成什么样的,我何用拉拢一个小小的昭容不过就是看着甄昭容年纪跟昭公主一般大小,在宫里举目无亲,着实可怜罢了。” 见她眉眼之间溢出一抹悲凉来,曦妩冷笑更甚。 “当初妹妹这般年纪,不也进了宫”她微微一顿,伸出自己新得的护甲在日光底下佯装看了半晌,“那时候还是妹妹拼死拼活非要进来的,可见进宫乃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啊,妹妹这会儿怎么反倒同情起甄昭容来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想到这些旧事,花珑就忍不住伤心动气,这会儿更是气血上涌,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冷哼一声。 “甄昭容到底为何进宫,曦贵妃当真以为这后廷中人全都不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曦贵妃,这宫里的日子长着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石破天惊灭左相 http://.biquxs.info/

芝兰坊。 纵眼放去,只见得妓家鳞次,比屋而居。加上这耀京城乃是风国建都之地,甲第连云。那些公侯戚畹、宗室王孙数不胜数,这样的风流场所,他们荷包里头有银钱,是没理由不去这些秦楼楚馆找乐子的。 且不论那些纨绔子弟如何如何,甚至于在试举之年,那些进京赶考的秀才,也都魂迷色阵,雄风气尽。 元庆初年,风帝就改了律例,只说是官家不能涉及红尘紫陌里头的人肉生意,一旦是发现,可就不是革职那样简单的了。 谁曽想,现如今数年一过,连朝中大员都开始暗中操纵这样的腌臜生意,日后风国内里,也不知会到什么地步。 风长栖跟玉无望这几日在芝兰坊找了不少从夙雾馆中出来的姑娘,那些人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因为家贫无望,这才被左相手底下的人钻了空子,买了下来,强迫她们进了夙雾馆,又一路卖到了芝兰坊的各个青楼里头。 “纵使是见了皇上,也只管实话实说。”风长栖见那些人畏畏缩缩,颇有几分气恼,恨铁不成钢。 “稍安勿躁。”玉无望见了,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现如今已经成了一半。” 风长栖苦笑两声,“只怕到了大堂之上,见了官家,他们依旧是有口不敢言。那咱们找的这些人证,着实无用。” 她到底是个有主意的,瞬息之间心中又生一计,“师父,莫不如逼着春蜜秋璇出来作证” 风长栖已经想到了法子,当天就派人在夙雾馆左右散布消息,只说是甄志锡朝不保夕,已经离死不远了。 当天日中时分,春蜜秋璇刚准备出门,就听着外头风言风语,说个不停。 他们本就是个好事者,凑上去听了半晌,只是这越听心里越是煎熬,脚步匆匆跑到了左相府。哪里知晓,门口连个守门的人都无,只余下两座两人高的大石狮子,看起来倒是十分威严。可是这会儿见着,只叫春蜜秋璇觉着十分害怕。 “素日里都是有人守门的,今日怎么半个人都无莫不是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听着春蜜这么一句,秋璇也老大不自在。 “小姐不是前几日才进了宫现如今相爷也算是皇亲国戚了,怎会落难” “这荣辱之事,可没个准头。”春蜜轻咬薄唇,“了不得,咱们还是要为了自家前程打算,难不成你真准备跟相爷一处生死咱们才二十未到的年纪,怎能就这么死了呢” 二人商议一番,决定弃暗投明,一同往惊云司去了。 风长栖跟玉无望坐在一处,看着底下跪着的二人,骇笑两声。 “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自然,自然是真的。”春蜜怕的就是风长栖不信,轻咬薄唇,“我们姊妹怎敢欺瞒公主、国师现如今是幡然醒悟,不愿为虎作伥,还请公主明察。” 春蜜秋璇都是个身躯短小,慧俊婉转的主儿,又在风月场所混迹数年,也不知有多少见识。这一回若非是风长栖用计放出风声,叫他们以为被左相弃如敝履,也不会如此豪爽。 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一脸狡黠。 玉无望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眉眼之间也不知溢出多少宠溺,就这么看着风长栖。 这丫头杀伐果断,但都叫他欢喜。纵使是她杀了人,落在玉无望眼里也是可喜可爱。这会儿见她诱敌深入,步步为营,欢喜更甚。 到底是他看中的人,谈吐见识都甚是不凡。 “既如此,你可愿将方才说的一番话,说给圣上听听” 春蜜秋璇一听此言,登时就有些呆愣。 他们这些人哪里有那样的大见识还能进宫面圣 “小的怕有辱圣听。” “犯不着。”风长栖摇了摇头,“明日跟着我一同进宫便是了。” 次日一早,风长栖跟玉无望以及春蜜秋璇一同到了盛乾殿。 风长栖将那账本直接送到了风帝手里,又让春蜜秋璇阐述左相诸般罪名。风帝大怒,直接下令撤了甄志锡的领上花翎,也革了他的左相之职。这些高官厚禄的社稷重臣,一肚子的坟典索丘,满脑子都是修齐治平,竟然做出了此等子腌臜事。至于夙雾馆那样毫不人道的地方,也全部交由惊云司处理。 至于后续的抄家,也是不必说了。一共没收七百万两雪花纹银,还有那些锦罗绸缎、金银珠宝之属更是数不胜数。一时之间国库丰盈,这些银钱,已经够让整个风国百姓吃个三五年的了。 若非是甄紫曦入宫,必定也会沦落到跟安兰溪一样的命运,为奴为婢。 甄紫曦已经恨透了风长栖,她把一切罪责,全都怪到了风长栖身上。 这日天气晴好,曦妩被众人簇拥着到了熙宁宫。 因着甄家这样大的变故,后宫诸人都不敢跟熙宁宫来往,一来是避嫌,二来是觉着甄紫曦前程无望,何苦费那个心思 曦妩一早就准备齐全,甄家没落也是早晚的事儿,她全然不在意,依旧一路招摇地去了。 贴身伺候甄紫曦的芸香正在外头煎药,见着曦妩前来,赶忙行礼。 “免了吧,”曦妩被那药味儿一冲,登时就有些头晕目眩,掏出帕子轻轻地捂着鼻子,“你们主子呢” “回贵妃娘娘的话,我们主子在软榻上歪着呢,这几日病得厉害,吃了药也总不见好。” 心病还须心药医,甄家被抄,现如今她成了孤家寡人,心里悲凉,自然难过。 芳心撩开帘栊,让曦妩走了进去。 里头装点得倒是十分矜贵,绮疏红床,绣幕湘帘,不一而足。比之这宫里的其他昭容,也不知矜贵多少。到底是个有家世的主儿,吃穿用度自然比旁人好些。可是现如今没了盼头,她日子难熬,也不稀奇。 她睡在里间的软榻上,映着长窗上头的绿窗纱,显得整个面孔瘦削更甚,一剪秋瞳盈盈,满含愁殇,见着曦妩来了,挣扎着想要起身。 曦妩赶忙摆了摆手,“你身子抱恙,好生歇着便是了,不必理会我。都是自家姊妹,何苦分出这么写远近亲疏来” 许是因为装扮的缘故,这会儿见曦妩,只觉着此人明眸皓齿,妖艳异常,比之初相见时,也不知艳丽了多少。甄紫曦又想着,自己现如今必定是形容憔悴,哪里还有半点闺中女儿时候的模样 这么一想,心思愈发沉痛,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多些贵妃娘娘关怀,”她轻抿薄唇,那种委屈,几乎将她冲刷的半点不剩,“我们甄家全完了可是” 曦贵妃面露悲悯神色,“你是个明白人,这一次若非是惊云司的人办案,你阿爹断然不会出事,甄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一听到“惊云司”这三个字,甄紫曦登时就露出一脸恨意,“是风长栖害得我们甄家家破人亡。” 见甄紫曦当真如此想法,曦妩心里一喜,忙道:“好在你是进了宫的,若非如此,必定也会被此事牵连。现如今妹妹可是甄家唯一的指望了。” 这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了,甄紫曦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想到风长栖还有玉无望护着,且又是惊云司的第一女官,登时就觉着十分无望。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她苦涩地笑了笑,眉眼之间的神色愈发悲凉。 “纵使是这样,我一个女儿家又能做什么惊云司那样的地方,我在里头待了几日,也看的明白。寻常人等是不能做些什么的,况且长栖乃是风国公主,又是玉氏一族传人的徒儿。” 这些曦妩又何曾没有想过只是一旦是想要给风昭铺路,她又狠了狠心。 “莫怕,一切有我担承。” 甄紫曦一听,怔怔地落下泪来。作势就要给曦贵妃行礼。 “只是现如今你要做的却是争宠,在后廷,能够依仗的只有皇上,一旦是你被皇上宠幸,日后的荣华富贵,也都是你的了。”曦妩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只是现如今后廷还有洺昭仪,她出身微贱,自然比不得你我的家世身份,空有一身狐媚子功夫罢了。” 甄紫曦见曦贵妃一脸沉肃,心里“咯噔”一声。 整个后廷的人都知晓曦贵妃善妒,若是日后自己当真得宠,难道又有什么好日子 “你若是想给你阿爹报仇,日后你得听我的才是。” 曦妩双目灼灼,“若是风长栖日后当上了皇太女,紫曦,莫说报仇了,纵使是你想在后廷好生活着,都是千难万难。” 皇太女 甄紫曦登时就明白了曦妩的言下之意。 她这样费尽心思让她进宫,不过就是为了她在后宫的至尊之位和日后昭公主的皇太女身份罢了。至于他们甄家,在曦妩眼里,也不过就是一粒棋子罢了。 那一股子惶恐、悲凉,如同潮水一般朝着自己奔涌而来。连带着长窗外透透过来的旖旎柔光仿佛都暗含利刃,让她的整颗心都在凌迟一般。 “只要能给我阿爹报仇,紫曦任凭贵妃娘娘调遣。”她扑下身子,浑身颤抖。 第一百六十七章 裕太妃横空出世 http://.biquxs.info/

云甯殿。 阳春三月,云甯殿里头的白玉兰、连翘一等开得灼灼夭夭,艳丽非常。至于春兰、紫荆、日香桂之属更是数不胜数。 连带着风帝都常说云甯殿比之宫里的御花园还显春色。 许是因为那两个孩儿的缘故,风帝近些时日又常来常往,固然是不会歇在云甯殿,可是花珑已然满足。 风长栖挨着花珑坐在花棚架子下头,芳香四溢,她只呆呆地看着花珑,只觉着此人眉眼之间皆是温柔神色,有说不出的旖旎姿态。 她心里念着白欢,心里的悲凉席卷而来,只低垂着脑袋,不肯多话。 “也不知曦贵妃是用了什么法子说服甄志锡的,听闻左相对自己的独女十分宠爱,寻常时候的宫宴,都是不让她来的。”花珑一边逗着襁褓中的孩子,一边朝着坐在旁边的风长栖笑了笑,“这里头想来大有文章了” 到底是花珑,不消多说便能知晓这里头的门道。 “阿娘英明。” “曦贵妃可不是个能容人的”花珑笑意渐浓,“她这是熬不住了,若是在前些年,她是断然不肯将别的女子送到皇上跟前的。” “次兰苑那头的人那样得宠,她自然急了。”风长栖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旁边的荼蘼架子,看得久了,颇有几分眩晕,“阿娘,宫里可有什么大动静么” “这宫里何曾消停过”她忽而骇笑两声,“纵使是表面上风平浪静,这内里依旧是风起云涌,永远没有安宁的时候。” 风长栖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无悲无喜。 “前些时日,甄小姐还在惊云司当差。” 现如今一跃而上成了宫中昭容,这会儿她纵使是再想去惊云司,他们也是不敢收容的。 “父皇可曾去过熙宁宫” 花珑一听,骇笑更甚。 “皇上整日不是在次兰苑便是玉坤宫,时常又来我这里坐坐,加上堆积如山的折子要批,哪里有空儿往熙宁宫去况且她现如今身份特殊,乃是罪臣之女,不得招摇。只是听闻曦贵妃跟她暗通款曲,也不知意欲何为。左右不过就是争宠的事儿,算不得稀奇。” 只怕不只是争宠。 甄紫曦自然是个无用的,可是那曦妩却是个城府极深的主儿。 有她挑唆,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来。这后廷本就是暗流汹涌,现如今又添了一支,只怕日后就更没有什么安稳日子了。 五日后,惊云司。 开阳跟叱离来报,只说是在蘇暨唱班那头见着了裕太妃。 玉无望坐在一边,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冷笑。 风长栖愈发迷蒙,朝着自家师父问道:“难道师父一早就知道了不成” “齐元国大败,大西南那头又活捉了细作,这会儿正严刑拷打,向来说出真相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的功夫。裕太妃一心护佑齐元,这里头的势力盘根错节,跟她多多少少都有些许关系。纵使是为着自己的前程着想,她也是会回来的。” 耀京城乃是裕太妃排兵布阵的总蜀所在,她自然不会因为那些小喽啰乱了分寸。 风长栖哪里有玉无望那样好的性子,眉头紧蹙,一副不满神色。 这些时日,她在宫中只是听闻裕太妃年少之时,人淡如菊,雅致非常。盈盈冉冉,时常穿着绯色湘裙,摇曳生姿。 又听老一辈的嬷嬷提及,此人擅长歌舞,若是起舞,便如孤鸾飞天。唱起曲儿来,又是如云出岫,如玉在盘,先帝对裕太妃十分恩宠。 只可惜,裕太妃迷恋江湖道义,对花无常动心,后来闹得满城风雨。先帝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纵使是知晓裕太妃有了异心,也未曾处罚,直到先帝崩殂,她仍然得到了最好的安排。 至于这中间的许多事,风长栖知道的并不清明,花珑之母就是被此人害死,可见也并非是个善茬。后来又安排阿春婉萝迫害花珑,这其中歹心更是非比寻常。 现如今她又到了耀京城来,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两三年前为何又要诈死不是说她已经往齐元国去了么难道都是假的不成风长栖越想越觉着古怪。 “在蘇暨唱班听曲儿”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哪里像是诈死之后的逃难之人” 开阳讪讪一笑,看着风长栖那么一脸匪夷所思的神情不禁有些好笑。 “裕太妃向来不是凡俗人等,是个厉害的主儿。“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檀木桌子上头的卷宗,“这次她回了耀京城,定有大动。” 一连几日,裕太妃都出现在蘇暨唱班。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前往,见那人双鬓斑白,可是眉眼之间依旧能见着年轻时候的风姿,一脸桀骜,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风情无限,倒是比之妙龄女子还要艳丽几分。 怪不得先皇对她如此迷恋,倒也算得上是寻常之事了。 “这位夫人每日都来。”说话的乃是这蘇暨唱班的班主九爷。 他自然认得玉无望跟风长栖,只当他们都是来听曲儿的,这会儿又见风长栖问起那贵气逼人的老夫人,九爷这才明白,这惊云司的人,分明就是过来查案的。 “每日都来” “是啊,回回都只有她一人,给的赏钱总是最多的。”九爷笑了笑,“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这样贵气的主儿,从未包过雅间,总是在堂下坐着。只是她一来,我们这里头听曲儿的人都不敢坐过去。” 听九爷的语气,颇有几分狼狈。 风长栖跟玉无望生怕打草惊蛇,又跟九爷交代了几句,这才匆匆忙忙出了班会。 “总觉着那人巴不得给咱们发现,”风长栖砸了砸嘴,任由玉无望将她托身进了马车。 玉无望应了一声,“她也知道,咱们不敢轻举妄动。” 蘇暨唱班最擅长吟唱咿呀啁哳之调,最为裕太妃所喜。风长栖本以为这人重返耀京城,必定会小心谨慎,不会过于张狂。可是谁知道,那人日日都在蘇暨唱班镇场,日日都打赏许多花头。看着她那副不怕事的做派,反倒是让惊云司的人生疑。只是这人到底是文亲王的生母,纵使是真要对她做什么,也要有风帝的准头才好。 裕太妃娘家乃是簪缨世族,美婢娈童,梨园鼓吹,烟火华彩,日日皆是锦衣玉食,哪里有她没见识过的东西 现如今竟抛头露面,独身出现在蘇暨唱班的大堂里头,的确是个人物。 “大西南的细作,不是静亲王的人么静亲王跟裕太妃又能有什么牵扯不成”风长栖只觉着这其间笼着一团迷雾,他们置身其间,如何看不清这庐山真面目。 “风知竹跟文亲王之子风自行是至交好友。”玉无望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 风长栖登时就明白的七七八八,依着静亲王那样的孤拐性子,为着自身弃车保帅,也是做得出来的。裕太妃莫不是为了保住文亲王才回的耀京城么只是他们母子二人数年未曾来往,可见没有多少真感情,这……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骇笑两声。 好容易才扳倒了左相,又来了一个裕太妃,他们惊云司当真是片刻消停的时候都无。 “跑了这么几个时辰,饿了吧”玉无望颇有几分怜惜,“一早就让你吃些东西再来的。” “自然是查案要紧,况且都是饿着的,只有我一个人饱腹算什么” 外头的司缨跟开阳听着,皆是一脸笑意。整个惊云司的人都知晓,玉无望对风长栖也不知存着几多宠溺的心思,现如今见她吃苦受罪,但凡是只有那么一星半点都心疼的很。 荣亲王府。 李云在站在门口的紫竹林里头,一脸青黑。 殊不知他已经在此处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哪里知晓,荣亲王那头半点动静都无。 眼看着日头烈了几分,映在竹林里头,处处可见斑驳的光斑。 他用袖子轻轻地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热汗,等的愈发焦灼。若非是走投无路,何苦来吃这样的苦头 不多时,王府大门洞开,里头走出一个白胡子的老朽。李云在倒是认识此人,这是荣亲王府的老管家。 见李云在果然还在门前站着,那人笑了笑,上前三两步,“相爷辛苦。” “不妨事,王爷可有空当儿见我一见” 老管家又笑了两声,“我们王爷方才也是说了的,相爷帮着皇上处理朝政,十分辛苦,还是莫要费心前来问好了。” 李云在一听,登时就有些急了。 “还请管家再通禀一声,只说是我有要事跟王爷商议。” 老管家见那人一脸焦灼,也怕当真是什么要紧事,应了一声,又走了进去,顺手掩上门。 不多时,反李云在就被里头的仆从请了进去。 里头依旧是雕梁画栋,无一不精。李云在大气都不敢出,坐在一边,战战兢兢地等着。 不多时就听着莺莺燕燕的笑声,由远及近地来了。不知怎的,李云在冷汗涔涔,再看时,荣亲王已经笑着走了过来,身宽体胖。 “右相这样矜贵的人,如何到了我的荣亲王府” 第一百六十八章 替罪羔羊文亲王 http://.biquxs.info/

三月五日,夜中三更,建武城。 整座城池里头都是辉煌灯火,亮如白昼。空气里头都满是肃杀之气,不多时又听到三五声的怒号。 城楼上头,文亲王风元靖杀气腾腾,双手撑在一边的梨花木几上头,一脸狠厉,“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啊!到我建武城,掳走我的王妃这是个什么道理” 风自行立在一处,大气都不敢出。 他自然知晓,自家阿爹阿娘感情甚笃,现如今自家阿娘被朝中人等掳走了,风元靖如何忍得看着他这副模样,仿佛巴不得一步登天,直接到了耀京城不可。 只是一旦是离开了建武城,许多事可就容不得他们做主了,危险十分。加上风元靖生性鲁莽,只怕到了耀京城将形势闹得更糟,风自行是个知事的主儿,见自家阿爹这副模样,颤颤巍巍上前两三步。 “阿爹,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才是。” “滚。”风元靖直接掀翻了旁边的梨花木几,“被人带走的可是你阿娘,狼心狗肺的东西,现如今不想着救你阿娘,倒是顾及自身” “儿臣不敢。”风自行赶忙跪在一边,朝着风元靖拱了拱手,“儿臣这是为着阿娘着想,现如今阿娘人在耀京城,咱们若是轻举妄动,那些人若是对阿娘做些什么来,岂不是……” “我的柒玳!我的柒玳!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风元靖一脸焦灼,两眼通红,又在屋里乱砸一通,半晌才消停了下来。 “我若是不去耀京城,岂不是辜负了柒玳的心自行!” “儿臣在。”风自行这会儿怕的倒不是耀京城坐在金銮殿上的风帝,而是这会儿正自发狂的自家阿爹。 “你在建武城守着,我带一路人马去救你阿娘。” 风自行一听,登时就皱紧了眉头,这时候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么只是见自家阿爹这会儿一脸悲凉的模样,也不好出言相劝,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恸哭六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但凡是熟悉文亲王几分的,都知道他宠妻如命,这一次也是因为大西南的细作供出了文亲王的诸般打算,风帝这才出此下策。 为着防止文亲王再有什么异动,风帝一早就派人趁着文亲王外出狩猎的时候把文亲王王妃给掳到了耀京城。 前些时日就有了许多风言风语,文亲王本是不愿面对流言的主儿,可是见自家爱妻被流言所伤,已经被掳走了,哪能忍得住这样的侮辱,又气又急,这才不管不顾带着一帮人马,直逼耀京城。 欢场鞠为茂草,这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文亲王在自己的封地跟王妃整日介十分欢喜,享受着清歌妙舞,红牙碧串。自己的居所固然比不得皇宫深院,可是也随处可见琪花瑶草,雕梁画栋,可是现如今飞来横祸,一夕之间失去所有。 这可是要杀头的,只是他从未齐元国有过半点牵扯,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路上越想越气,按照寻常时候,五天才能到耀京城,可是这一次,他惦记着王妃,不过三天就到了耀京城城门口。 惊云司的人一早就在城外候着了,见他果然带着一支队伍来了,风长栖扯了扯嘴角。 这人还真是是个有勇无谋的主儿,这样冲进去,非得被乱箭射死。 “让开。”文亲王生的一脸英勇,身子魁梧,看起来倒是个英雄人物。 像是裕太妃那样的玲珑精巧人,如何生得出这样的莽汉 可见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是个真理。 玉无望径自上前,“请文亲王下马。” “玉无望”风元靖是认得玉无望的,也知晓这人的脾气,冷哼一声,“国师什么时候也管此等子闲事了皇上派人掳走了我的王妃,难道我还不能过来追回不成” 风长栖冷笑,“你带着这大批人马进城,只会被人当成是谋反。到了那个时候,且不说王妃境遇如何,纵使是王爷你,也要一命呜呼。” 风元靖一听这话,登时就是一阵气恼,又见跟前那丫头,身子小小,但却是一脸机敏。早前就听闻玉无望收了风长栖为徒,又见这小妮子清丽无双,堪称绝色,心里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若非是你们掳走了王妃,我也不会追到耀京城来,王妃何在”风元靖一门心思都担心着自家王妃,这会儿已经熬不住了。 “一切安好,这会儿在云甯殿。” 花珑向来是个好性子的,加上文亲王王妃十分软糯,说起话来也叫人如沐春风,花珑素日里没有什么人说话,那人一来,倒是成了姊妹。 风长栖跟玉无望将此人安顿在了宝华坊的别苑里头,这人性子刚烈,又挂念着自家妻子,在别苑待了三两日就觉着是在坐牢一般。若非是玉无望苦劝,只怕一早就杀进了皇宫了。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风元靖一脸煞气,“我跟柒玳自从成亲,从未分开过一日,现如今已经有了十余日的功夫了。国师自然是个可信之人,可我不能再等。” 风长栖见那人几乎冲出门去,忙道:“王妃的意思也是让王爷好生等着,这是王妃托我带出来的信。” “公主如何不早说” 风长栖见那人扑上来,一把拿走了那封信,登时就扯了扯嘴角。她倒是想说,可是甫一进门,这人便是一通抱怨,哪里有让她说话的时候风长栖没好气,坐在玉无望边上,轻声道:“原来真有人不爱江山爱美人,怪不得文亲王王妃看起来依旧如同二八少女一般,说不出的可喜可爱。” 殊不知这文亲王弱冠之时就骑射文书样样精通,比之其他皇子也不知厉害多少。奈何裕太妃不争不抢,全然不为文亲王谋划,各方权利倾轧,他又遇着了安柒玳,一门心思想着往自己的封地去,哪里还有心思争夺皇位 到了今时今日,若非是因为安柒玳的缘故,他也绝不会想着往耀京城来。 也不知玉柒玳在信里说了什么,他面色变了又变,一脸委屈。 “难道说,我跟柒玳还要分开数月不成这让我如何受得住”话虽如此说,他已经安静了许多,坐在一边,再也没了方才那样的全盛气焰。 果然,能制得住风元靖的,只有安柒玳一人而已。 “既是王妃所言,王爷还是候着吧” 风元靖苦笑两声,“我跟齐元国半点牵扯都无,皇上难道都不查实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便拿了我的夫人,是何道理” 风长栖砸了砸嘴,吃了一口子茶水,“大西南一役,想来王爷有所耳闻吧” “自然。” “后来退了齐元,抓到了一个细作。前些时日他方才开口,只说是他是受了王爷你的指使,将大西南的地形图给了齐元。风国有这么多的亲王,为何只说了你父皇到底未曾对你做些什么,不过就请了王妃前来,怕的是你有什么大动。” “荒唐!”他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我向来敢作敢当,况且通敌卖国这样的事儿,我向来是做不出来的,那小贼分明就是祸水东引,谋害与我。” “王爷不会做这样的事儿,那公子呢” 玉无望意有所指,说的是风自行。 风元靖一听,登时就没了多余的话说。他的心思完全在自家夫人身上,何曾对自家儿子有过多少关切这会儿被玉无望一问,也不好说些什么来。动了动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自行是个有分寸的。” “若是被人诱导,许是……”玉无望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加上这几日又在查办曦忠毅圈地一事,玉无望不肯久留,带着风长栖,一路往惊云司去了。 还未到惊云司的门口,就见着一大群人闹闹哄哄,吵嚷不休。 开阳跟叱离登时就皱紧了眉头,“公主,主子,是允王手底下的人。”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们不去找曦忠毅,那人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稀罕! 带头的是曦忠毅手底下的副将桑济,见着玉无望的马车来了,直接冲上前。 “国师既然来了,为何不下来” “放肆!”开阳冷喝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国师乃是朝中二品大员,纵使是当朝皇帝也要礼让三分。” “可是国师现如今跟公主掌管惊云司,难道说,我们受了不公待遇,还要憋着不说不成” 能让允王受到不公待遇这怕是在说梦话。 风长栖刚想出去,就被玉无望拦了下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风长栖猛然凑到玉无望耳边,一股子幽香升腾而起,窜到他的鼻腔里头,玉无望耳根子通红,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他微微拉开了几分,别过脸,老大不自在。 “师父,那些人最是胡搅蛮缠,若是咱们不出去,只怕会觉着咱们惊云司的人都是个好欺负的。” “三日前,我派开阳将允王一众暗中教训了一通,毁了他们圈换而来的土地,想来今日是来讨要说法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玉无望危在旦夕 http://.biquxs.info/

允王手底下的人是出了名的难缠,玉无望这么一招釜底抽薪,又做得太露痕迹,只怕允王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现如今找到了惊云司来,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 又见玉无望眉眼带笑,丝毫不觉着苦恼,风长栖愈发觉着这一切不过就是一个套。 “掉头。”玉无望沉沉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外头的叱离跟开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人都把惊云司给堵住了,他们就这么跑路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师父,咱们到底是惊云司的主子,这些人若是闹起来,他们可没法子。” “咱们若是不走,这事儿不会消停。” 开阳跟叱离也不含糊,赶忙调转马头,径自去了。 桑济哪知道还能闹出这么一出来一脸疑窦,还没看明白这唱的是哪出,玉无望的马车已经消失在街角了。 开阳跟叱离也不问去哪儿,撒丫子狂奔,见后头没有追兵,惊魂甫定。 “公子,咱们这是往哪儿去啊 玉无望笑了笑,“晨香坊,公主饿了。” 风长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又见玉无望那样泰然自若的模样,着实不敢相信,方才那些人是来找他们麻烦的。 一行人穿过宝华坊到了晨香坊,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子肉糜香味。风长栖砸了砸嘴,“师父,咱们就这么跑了没事吗惊云司上下怕是要怪咱们了。” “他们不敢。” 这还是自家师父么 玉无望很是自然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直接忽视了她那双水灵灵大眼里头的质疑神色。惊云司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扑在案牍上头,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若是他们当真出面跟允王手底下的人较量,许是就成了皇室跟外姓王之间的矛盾了。 这些年来允王明里暗里都想让旁人认为风帝是个不容人的,风长栖又是风帝嫡亲的女儿,委以重任。闹起来之后,允王势必会大做文章,何苦来哉 几个人包了一个雅间,风长栖跟玉无望相对坐着。 落在叱离跟开眼眼里,这两个人就跟寻常夫妻一般,也不知有几多恩爱。若是日后可以修成正果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奈何风长栖身份矜贵,玉氏一族传人又有宿命一说,这二人未来的路子,怕是不大顺畅。 玉无望习惯性地给风长栖布菜,又给她斟了一杯酒水,“这南月楼倒是很对你胃口,每次来你都能吃得比寻常时候多些。” 风长栖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用膳的动作清婉悠扬,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叫人看着十分舒服。 “只是师父跟叱离做的饭菜都十分精细,几口便吃尽了。”风长栖意味深长地朝着玉无望觑了一眼,“师父,日后每道菜多做些可好” 玉无望摇了摇头,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脑袋。 “你哪一回不是要得多吃得少” “师父同我一处用膳,这怕什么” 也亏得风长栖说得出口,许是因为百无忌惮,这丫头回回吃着剩下一些,最后都由玉无望包圆,这好似都成了惯例一般,叫人半点法子都无。 几人用完膳又逛悠了一圈,这才回了惊云司。 果然不出玉无望所料,那些人闹事无果,无功而返。 这日是四月初七,玉无望一早就要回府。风长栖觉着奇怪,又见玉无望面色不佳,十分挂心。 “师父,怎么了” “无妨,”玉无望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看那副模样,着实不像是无妨。再等风长栖看时,那人一张脸已经成了乌紫色,好似是中毒了一般,风长栖彻底急了。 “师父怎会如此” 玉无望推开风长栖,直扑到一边的梨花木几上头,将案牍上头的卷宗尽数扫到了地上,还有旁边摆着的一套茶具,也都碎的一干二净。 守在外头的开阳听到动静,赶忙进门,当见着自家公子的模样,登时就急了。 “主子!” “回府,回府!”玉无望低吼出声。 风长栖惊得呆了,却也知晓玉无望必定出了什么大事,如何都不肯走,硬生生地跟玉无望一处上了马车。 开阳跟叱离依旧坐在外头,马车狂奔。 玉无望一直隐忍,牙齿咬得紧紧的,满头冷汗。风长栖看着老大心疼,刚触摸到玉无望的身子,当真是心惊肉跳。玉无望浑身滚烫,汗津津的,叫人害怕得厉害。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别碰我。”玉无望猛然冷喝一声,惊得风长栖半句话都不敢多说。他从未对她露出如此神情,风长栖心里的煎熬也是不必说的,又实在是闹不明白到底是为着什么,只是守在一边,不言不语。 一路上都是战战兢兢,好容易才到了玉府,玉无淳好似是一早就习以为常,是以面色沉静,跟开阳和叱离一同将玉无望扶到了后院。 风长栖心乱如麻,自然也是跟了过去,还未进门,便听着里头一阵怒吼之声。听起来如同野兽一般,风长栖双眼发直,登时就落下泪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她倒是情愿这样苦痛的是自己才好。 开阳跟叱离都守在外头,见风长栖想进去,直接拦了下来。 “公主,这时候还是别进去了吧。”说话的乃是开阳,脸色极差,“怕是会伤到公主。” “我不怕。”风长栖梗着脖子,两眼通红,“我要进去陪着师父。” 之前的每一次,她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几乎都是玉无望陪伴左右,她作为玉无望的徒儿,为何要在自家师父危在旦夕之时退避三舍这是个什么道理 还未等开阳跟叱离让道,就听到玉无望粗喘着气在里头怒吼,“不许风长栖进门。” 风长栖也不知是哪里奔涌而来的委屈,泪雨滂沱,却也不愿意就这么走了,倚在门边,静静地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头才静下来了。 风元淳发丝凌乱,好生狼狈,走出来的时候仿佛也已经奄奄一息了一般。 见着风长栖还在外头等着,苦笑两声,“无望犯病无有半点理智,你若是之前进去了,怕是要被他伤着了。这是他头一次在那种情形之下还能让旁人莫要进门的。” “我要进去瞧瞧。” “等会儿吧。”风元淳苦笑连连,“这会子里头一片狼藉,你师父必定也不愿意见着他那副模样。” 风长栖一脸颓唐,喃喃,“为何突然之间会这样” “每年的四月初七都是这样。”风元淳苦笑连连,“这就是玉氏一族传人的苦楚,一旦是过了弱冠之年,发病就会愈发频繁。” 风长栖听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从不知道自家师父这些年竟忍受了这么些痛苦,去年的四月初七,自家师父好似也一早就回了玉府,不像是今日,玉无望为着陪她左右,忍耐又忍耐。 是她错了! 大抵过了小半个时辰,风长栖悄悄地走了进去,里头映着清冷的月光,打在一地浅淡的青灰色,好似是上好钧窑瓷的釉色,胎质轻薄,十分易碎。风长栖站在暗处,总觉着这月色映在人身上叫人冷得浑身发颤。 她还是喜欢当初上元节,她跟自家师父一同在惊云司高楼上头看到的月色,清冽如水,柔如软缎一般。 光线薄凉,里头的一切都仿佛晕染开了一层细细的光晕一般,不仔细看的时候,还会觉着是一层纱笼。 风长栖落足极轻,屏息静气。 这夜显得格外寂静,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那一头人的喘息声。 风长栖抿了抿唇,“师父” 她浑身冰凉一片,每每说出一句话来,那心头的战栗感就愈发明显。这里头的诸般摆设,从这个时候的风长栖眼里看去,仿佛都描上了金丝边一般,在这样清冷的月色底下,轮廓愈发柔软。 “出去。”冷不丁从屏风后面传来一句分外凄厉的声音,喑哑低沉,“出去!” 后面一句的语气愈发重了。 只是风长栖可不是被吓大的,莫名的,她大着胆子,迅速地走了出去。 玉无望卧在一边,里头遍地狼藉。他此时此刻就如同一个没落的谪仙人一般,仙姿难改。 “师父!”她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玉无望的身上,当看到他那双血红的眼睛,风长栖只觉着浑身发麻。 未曾想到,玉氏一族传人当真会有如此厄运,躲也躲不掉。 “可好些了” “风长栖,出去。” “为何我不走。”风长栖在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远远比他想象中的执拗,“你是我师父,我是你徒儿,我遇险遇难的时候,师父都是在的。难道现如今师父有难,我要躲着避着师父这不是在害长栖吗” 风长栖将他抱得愈发紧了。 这分明是玉无望日思夜想都想得到的,现如今自己梦寐以求的就在跟前,触手可及,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畏畏缩缩。 “长栖……” 第一百七十章 生辰日宁舟求娶 http://.biquxs.info/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长栖听着玉无望愈发急促的心跳声,眉头轻蹙。 “师父”她的眼前尽是床上垂下的青绿色帐幔,重重层层,只能看清跟前这人的身子轮廓。 “长栖,你可知我为何要当你师父”玉无望的声音愈发喑哑,一时之间风长栖只觉着分外疑惑惶恐,呆在一边,半晌没有动静。 那人恍恍惚惚笑了一声。 “长栖……”这仿佛是梦魇呢喃一般,“长栖……” 风长栖四肢僵劲不能动,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就怔怔地在一边躺着。 外头的开阳跟叱离一直留心着里头的动静,若是在寻常时候,玉无望必定会将擅闯之人给丢出来,这次里头安静得不像话,两个人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公主莫不是被公子给误伤了” “不会。”开阳朝着叱离瞪了一眼,“若是旁人倒是有几分可能,可那是公主,公子对公主如何,你也是知道的,何故这般猜忌” 纵使是这么说着,开阳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 “再等等吧。”开阳扯了扯嘴角,讪讪一笑。 哪里知道,这一等就等了一夜,次日清晨,玉无望开了门。 看起来跟往常无异,只是耳根子通红,看着开阳跟叱离,眼神也微微闪烁。 “你们下去歇着吧,用不着你们伺候了。” 开阳跟叱离颇有些咋舌,一脸尴尬地笑了笑,可是听玉无望这么说,也没有法子,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风长栖被玉无望伺候着洗漱,虽说没有多少不自在,却还是羞红了面孔。平常时候都是司缨做这样的事儿,猛然间这人还有帮着自己梳头发的意思,风长栖赶忙让开了身子,忙不迭地摆了摆手。 “哪里有这样对待徒儿的”她一头青丝披在身后,如同芙蓉出水,说不出的清丽可人,玉无望看得心里微动,直挺挺地看着她,并不多话。 依旧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一块青玉篦子,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风长栖的一头乌发。 “长栖,在我心里,你并非仅仅是徒儿。”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登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铜镜里头的玉无望,那样认真,特别是耳根子那一抹红,更是灼伤了风长栖的一双眼睛。 两个人一路到了惊云司,里头还跟往常一样,只是风长栖跟玉无望的心境,却跟昨日是天壤之别。 三月后,七月初七。 正值风长栖一十四岁生辰,风帝念着这两年风长栖在惊云司的功勋,将此次生辰宴大操大办,宴请群臣,还特地请了素蘇暨唱班来。 一时之间,宫里宫外,热闹非常。 这天日中时分,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处,急匆匆从宝华坊的别院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身材玲珑细致的女子,看不出来多少年岁,生的格外精致,特别是一双杏眼,当真一如二八少女一般芳华。 “依着花姐姐的意思,我过几日便能出宫了。”安柒玳眼波盈盈,颇有几分恋恋地朝着外头远远相送的风元靖看了一眼,他们夫妻到底是个恩爱的,是以受不住这样的磋磨。 风长栖见了,笑道:“这一次王妃跟文亲王之间的感情,只会比之前更加亲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我的公主,”安柒玳不禁有些好笑,“我若是有一个同你这般乖巧伶俐的女儿该多好” 风长栖只是笑,也知晓这位王妃的性子,心生欢喜。 “若是当我儿媳,也是好的呀。只是我家自行哪里有这样的福气”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刚转过身子,就见着玉无望一张铁青的脸。 两个人一路把文亲王王妃送进了宫门,风长栖犹自放心不下,直接送到了云甯殿。这后廷女眷不得随意出宫,加上文亲王王妃身份特殊,容易牵扯出一连串的事情来,这还是风长栖求了风帝三五遍才得的恩准。熹贵妃是个不容人的,若是被她撞见,不免又生是非。 因着惊云司还有事,玉无望还在宫门外头候着,风长栖脚步匆匆就往外走。 刚穿过允祁门,就见着风昭被众人簇拥着过来了。看样子是专门过来找她的,今日是她生辰,依着她的性子,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司缨见着那人气势汹汹,颇有几分畏惧,轻轻地扯了扯自家公主的衣裳,轻声道:“公主,咱们还是赶紧出宫才好,没药跟昭公主生出争执了。” 只是这人是主动送上门来的,若是自己退避三舍,这风昭必定以为自己这是怕了,日后他们云甯殿定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她整日介都在外头,这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是花珑不同,她岂能相让分毫 “风长栖!”她下了肩舆,镜子冲了过来,“到底是个有本事的,竟然还能说服父皇给你办个生辰宴,你算个什么东西” 见她一脸悲愤,风长栖不怒反笑。 “皇姐若是喜欢,日后也可以让父皇给皇姐办一个更好的,这样冲我发难算什么到底不是我的主意。我还有些许琐事,还请皇姐让让才好。” “不过就是惊云司里头的那些破事罢了,怎么当了一个女官,就了不得了” “是。”风长栖笑意渐浓,“到底是皇姐得不到的,我自然觉着了不得。” 她不肯多话,带着司缨,匆匆绕过风昭往宫门方向去了。 到底是跟玉无望学了这么些时候的武功,眼看着那人没了影儿,风昭只剩下咬牙切齿的份了。 一入夜,宫里宫外彻底喧腾。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进宫,依旧穿着寻常时候的青衫子,看起来遗世独立,有说不出的潇洒恣意。比之那些盛装打扮的贵女,也不知雅致了多少。 正往里走,就见着了何宁舟。 这些时日倒是时常碰到此人,最喜欢说些不着调的话来。这会儿见着风长栖,更是两眼发指,玉无望瞧着心里不爽,将风长栖护在怀里。 “师父”风长栖一脸莫名,看着玉无望讪讪一笑,“怎么了” “无事,有闲杂人等最喜闹事。” 风长栖的余光已经瞥到了何宁舟,忽而笑了。 映在周遭的花火之中,这一抹浅笑,也不知叫人生出了几多欢喜来。 玉无望心中微动,一股子莫名情绪奔涌而来。 酒过三巡,又听风帝说了三两句夸赞风长栖功勋的话,不多时,何宁舟走出席间,朝着风帝行了一记大礼。 “何将军”风帝现如今对何宁舟颇为倚仗,这人的话,十有都能听到心里去。 玉无望双目灼灼,冷冷地看着跪在庭下的那人。 “微臣斗胆求娶长栖公主。” 轰! 玉无望一早猜到会有这么一茬,是以心里只是郁郁并不诧异。紧张惶恐的是曦氏一族,若是这两股势力到了一处,日后最不好过的自然也就是他们了。依着他们那样的性子,如何能看着这样的苦事发生 还没等风帝开口,曦贵妃就笑了笑,朝着风帝笑道:“咱们长栖蕙质兰心,又有一身本领,自然得了许多男儿汉的欢心。只是何将军未免也太心急了些,难道不知长栖到了今日才一十四岁,未曾及笄” “贵妃娘娘说的是,微臣愿意等公主及笄。” 何宁舟怕的是夜长梦多,本就对风长栖十分倾心,若是当真叫旁人捷足先登,错失姻缘,他怕是会苦恼至死。 风帝自然欢喜,他一早就看中了何宁舟。现如今听了这话,当真是正中下怀。 他笑了笑,“你要的是婚约” “皇上盛名,微臣倾心公主已久,不论多久,微臣都愿意等着。”他目光越过重重人影,落到了风长栖身上。 那人看起来依旧是淡淡的,好似是这一幕与她没有半点干系。玉无望更是淡静,慢慢悠悠地吃了三两杯酒水,这太奇怪,何宁舟隐隐约约觉着哪里不对。 果不其然,他刚想说“是”。就见玉无望走了出来,朝着风帝拱了拱手,“皇上,公主跟何将军命格相冲,二人不能成婚,一旦是成了眷侣,必定影响风国国运,可谓是于国于家无望。” 一听这话,风帝登时就变了脸色。 他哪里知晓会有这样严重。 何宁舟已经气得面孔扭曲,这玉无望分明就是为着一己私欲才这么说的,他赶忙朝着风帝说道:“国师何以知道得这样清楚还请皇上明察。微臣对公主乃是真心真意,是切切实实想着跟公主相守百年的。” “纵使是命格相合,长栖也不愿跟何将军有过多牵扯。”风长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这何宁舟若当真是真心真意倒也罢了,偏得暗藏祸心,当真以为他们全都瞧不出来么风长栖本也不愿多管,奈何此人猖狂,直接闹到了御前。 玉无望唇角溢出浅淡的笑来。 “既然如此,还是作罢。”风帝为着自己的江山社稷,如何肯这样冒险,登时就变了主意,“国师说的话,何曾有过不灵验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暗勾结风昭露面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对风长栖是个什么心思,路人皆知。 只是风帝那样相信玉无望,旁人说的话,也十分枉然。何宁舟老大没脸,又想着日后跟风长栖之间可能只有如此了,那种滋味,更是煎熬。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这么硬生生地受着。 玉无望给风长栖的生辰赏赐竟然是十罐子白樗还有一管玉萧。 看着开阳、叱离一等那样震惊的模样,风长栖只当那萧乃是个价值连城的东西,放在身边,好生收管。 三五日后,出了一桩大事。 风知竹再次出现在耀京城,这一回还牵扯进了人命官司。 芝兰坊里头死了一个男子,都说是风知竹动手,将此人头盖骨给掀了去。 风长栖跟玉无望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赶到了芝兰坊,风知竹被一群人围在里头,那一身白色衣衫已经染上了不少尘土,好生狼狈。 见风长栖来了,那人眼神一亮。 “公主,咱们又见面了。”风知竹颇有些没心没肺,朝着风长渠笑了笑,“只是未曾想到会是在这样不体面的时候,这人可不是我杀的。到底是在耀京城,我哪里敢轻举妄动”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 只是众目睽睽,有十余个人都说是风知竹动手,若是他们不秉公执法,日后百姓对惊云司怕是再也没了信任。 “跟我们走一遭吧。”风长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论如何,总要查查。” 他姿容俊逸非常,对于歌舞的见解也是有的,性情张狂,本就是亲王义子,还不知有些避讳,现如今闹了这么一出,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风知竹耸了耸肩,好似是求之不得,一行数人径自往惊云司去了。 “我也不过就是在芝兰坊找乐子罢了,哪里知道给自己找来了一身麻烦。”他言语之中并无半点玩笑的成分,“我说的都是真话,公主大可以信我。” “然后呢那人怎会跟你起了冲突。” “不曾。”风知竹又笑,“哪里有什么冲突不过都是吃了花酒,有些微醺,我也只撞到了他一下,哪里知晓,只一下,他便一命呜呼了。” 见风知竹眉眼之间分外认真,风长栖倒是有些发蒙。 这人固然不算是个好的,却也不是个会信口开河的人,这…… “依着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 玉无望目光深沉如水,看得风知竹心里莫名一颤。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许是害我,也许又不是,这个哪里是旁人能说得清的。只是我未曾杀人,这是实打实的。” 风长栖愈发沉默,这人说得越是笃定,就越是证明这里头的事情并不简单。 “你且去吧。”玉无望朝着风知竹摆了摆手,“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风公子莫要在众人眼前过。” 风知竹骇笑连连,“如此,多谢国师,多谢公主。” 那人毫不犹疑,扬长而去。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朝着自家师父一脸莫名地看了一眼。 “师父,这是为何”那人一走,风长栖就赶忙问道。 “不是他。”玉无望冷笑两声,“文亲王的事儿迟迟未有一个确切说法,各方势力许是都按捺不住了吧。” 风长栖一听,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三日后。 这几日因为文亲王一等的事儿,玉无望进进出出后宫无数回不止。这日他跟风帝谈完之后,已经很晚了。 待出宫赶到惊云司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因着惊云司毗邻宝华坊,周围车水马龙,男男女女,摩肩接踵。 夜色初起,只见得惊云司前头雪白的两个大纱灯在风中微微摇动,隔得远了,格外像是猛兽的双眼,犀利冷厉。 回想起几日风帝的话,玉无望愈发觉着难为。越是这样有勇有谋的君主,在某些时候就越是多疑,这几乎都成了一个定理。 他叹了口气,迅速上了惊云司的高楼。 刚进阁楼,隔着帘子,只朦胧瞧见风长栖一身青衣衫子,立在高烛底下,这会儿正皱着眉头细细翻看着卷宗,手里拿着一支羊毫,也不知在勾勒着什么。玉无望垂下眼帘,心里莫名纷乱。这一抹淡青色,如同前些时候日日瓢泼下来大雨之后的天空,浅淡且沉着,是很让人欢喜的。 “师父”风长栖猛然抬起头来,见玉无望站在外头,一声不吭,脸上的神色也不知有多复杂,“你回来了” “回来了。”玉无望应了一声,这才露出了一张面孔,“长栖,咱们得去个地方。” “嗯”风长栖一脸莫名。 等到他们径自走到了一个毗邻宝华坊别院跟前的时候,风长栖还是一脸迷蒙。 玉无望见她那副模样,好心解释,“你可知昭公主跟荣亲王、右相之等私下里往来甚密” 风长栖哪里会知道这些,惊云司的事儿已经够复杂的了,对于一个风昭,她实在是懒得放在心上。况且那人有曦贵妃撑腰,不论做甚密总归是有许多底气,跟她自然是不同的。 他们二人飞身而上,立在院中参天大树的枝丫里头。 树叶繁盛,将二人藏得严严实实。 不多时就隐隐听得人声渐行渐近,又听到“吱呀”一声,远门开了,带头的是一个小厮,手里提溜着一盏琉璃灯,后来跟来的两个人有说有笑,其中一人就是风昭,至于另外一个男子,风长栖从未见过,生得贼眉鼠眼,一脸青白颜色,阴森森的,仿佛浑身上下都水淋淋的。 “你说好了,这事儿可不能给我出了岔子。若是做得好了,将银子直接送到玉坤宫便是了,若是做得不好,且不说你了,纵使是王爷跟右相都脱不了干系。现如今惊云司由那两个讨厌人管着,咱们诸事小心便是了。这院子虽不常住人,却是个矜贵地方,你常来常往,好生照看,里头的东西,断然不能失窃。” 那人唯唯诺诺,一一应下了。 两个人从各个屋里都溜达了一圈,这才说笑着去了。 风长栖的心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二人一同翻身下树。风长栖跟着玉无望进了其中一间屋子,看样子是女儿家的闺房,里头隐隐可闻脂粉香气。 玉无望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登时就明朗了起来。 里头也不知有多少珍稀古玩,样样价值连城。 风长栖只看了几样,有一块砚石,状如梅花,色比白玉,里头隐隐还带有些许粉末丹青之色。刚转过身子,又看到那头墙壁上面悬挂着一柄弯月形状的玉剑,宽有三四寸,只得一尺长短,上头有三五个圆形小孔。应当是有些年份了,这会儿看过去只觉着十分古朴。 隔着雕花屏风,里头能看到一张蕉叶古琴,这东西听闻轻如蝉翼,倒是从未见过,未曾想到,今日竟然在风昭的别苑里头能有幸观赏一番。 待他们二人一同走到梳妆台子那处,又见着一个青花底子的脂粉箱,只虚掩着的,里头尽是些口脂面药,看起来应当都是顶名贵的, 这事儿若是被风帝知晓,风昭现如今所有的富贵殊荣,都会消失殆尽。如同被洪水淹没,百不存一。可是她背后有曦忠毅一等,处理起来就远远没有明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容易。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这些东西若是被风帝见着,只怕都会唏嘘呐喊,若是被他知晓,这一切都不过就是她女儿寻常时候作乐用的,也不知会是个什么表情。风昭到底是个有法子的,或许是借助曦贵妃手底下的势力,亦或许是她自己的,一切都似是未知数一般,叫人半点看不分明。 “谁” 玉无望猛然说了一句,风长栖抬头,果然见着窗边露出的一张人脸。 许是因为窗外打下来的清冷月光,他的脸惨白惨白,风长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玉无望就已经把她拉到了身后。 “他死了。” 什么 风长栖瞪大了双眼,看着那张分外青白的面孔,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甚至还能看到他鼻子和两腮的浅浅胡须。 也不知道雕窗前头摆的是什么花,白绒绒一片,好似是一团雾气一般。 惊魂甫定,玉无望慢慢走到那人跟前,可以看到他额头上有一个血色圆形小孔,是毒针。 方才他们进来的时候,这周遭都没有半个人,好端端的怎的就来了一个死人是方才趁着他们分神的时候来的一连串的疑问几乎将风长栖淹没。 他们出了别苑,已经是傍晚时分,外头云气绵渺,林木蓊翳。惊云司的人接了指令,已经往别院来了,将那死了的人交给了惊云司里头的仵作。 惊魂未定,风长栖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两眼通红。 “师父,方才咱们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这里头还藏着别人。” “也不是后来来的,那人一早就死了。”玉无望看了看天,仿佛一卷深蓝色的锦缎一般铺在天边,“跟风知竹所说的一样,一早就死了,只是出现在那里罢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戏说荒唐又荒唐 http://.biquxs.info/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找到回家的路! 不忘忧国,忧国不忘宿娼。 也不知这句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自从查办了甄志锡之后,现如今那些官员也开始被惊云司细细盘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况且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主儿,一来二去,腰缠万贯,心生魅影,好似不到那些秦楼楚馆里头逍遥一番对不住自己一般。一旦是查出来,十个有九个都会说那么一句。 风长栖已经听得腻了,是以每每听到刺眼,总会让惊云司里头的役官打的重些。 都是些读书人,也不知哪儿来的厚脸皮。 这日刚抓了几个九品小官,风长栖也不愿意去审,匆匆看了一眼便回来了。 玉无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风长栖只见着一边的梨花木几上头摆着少几个热腾腾的酥油果子,还有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是”风长栖一脸狐疑,转过面孔看定自家师父,“这是什么” 那东西背面盘着盘龙双纽,十分气派。风长栖对这些东西的认知十分浅薄,若非是看着玉无望越来越沉寂的眼神,风长栖怎么都不会认为面前摆着的东西有什么大来头。 “这是你的东西。”玉无望的声音仿佛梵音一般,穿到风长栖耳朵里头的时候,好似是隔着一望无垠的沙漠地传了来的。 风长栖不吭声,只看着玉无望,“什么意思” “这是孟丽一国的玉玺。” 而她是孟丽女皇白欢的独女。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几乎落下泪来。一想到这东西是自家阿娘用过的,风长栖就好似是见着了自家阿娘一般,那一股子心酸,如何都止不住。 “这是我阿娘的东西”她又惊又喜,紧紧地抱在怀里,泫然欲泣。 “长栖,你可知这是在何处找到的” 风长栖摇了摇头,她自然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哪里知道,玉无望脸色深沉,只轻声道:“是有人送到了惊云司,说是直接给你的。” “什么”风长栖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这代表着什么有人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孟丽一国余众,已经从别的城郭走到了耀京城。 怪得很,明明一切都这样晦暗不明,当初在冷宫的事儿,几乎无人知晓。 案几上立着一盏纱灯,里头红烛摇曳,只余下一串滟滟的光,这是供风长栖翻看卷宗时所用的,想来是玉无望方才查看这玉玺真假,才点燃了的。这会儿看过去,只觉着那团光摇摇欲坠,仿佛是假的一般。风长栖的心也跟着那火苗胡乱窜着,难受的厉害。 “若是被旁人知晓,那些人岂不是没了活路” 闻言,玉无望骇笑连连。 “最可怕的倒不是这些,最可怕的是,那些人寻人心切,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 风长栖又想到那日在风昭别苑见着的那个死人。 后来经过仵作察验,那人已经死了两三个时辰。可是为何一个死人还能出现在窗口睁着眼睛,甚至能站着走动,着实诡异。为了查实此事,风长栖跟玉无望还私下里问过蓂音,依着那人的意思,那些人是被下了死蛊。 听闻被下了死蛊之人,纵使是死了还能行动自如。想来那日风知竹遇着的也就是这么一个人,到了一定时辰,那些人自然而然就这么倒了,死相各异。旁人所言的风知竹捏开了那人的头盖骨,也只是看到了被人可以伪造出来的幻想而已。 风长栖不敢多想,森森然,这会儿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师父,咱们该怎么办” “等着吧。”玉无望冷笑两声,“那些人躲在暗处,就是想看咱们着急,越是这样就越是不能叫他们如愿以偿,到时候那些人自然还会继续动手,一路查过去自然就能发现端倪。”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不论是官道上还是民道上都是坑坑洼洼的,年久失修。这会儿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坐在马车里头,被颠的受不住。 外头的开阳跟叱离愈发小心,司缨坐在一边,朝着自家主子说道:“前头更颠簸些,公主若是受不住,还是歇歇吧” 风长栖摇了摇头,刚撩开帘子就见着另外一辆马车辘辘走过,车轮扬起无数细细小小的泥水,扫在了马车身上,有说不出道不明的凄厉感。 人跟马车都好生狼狈,风长栖如此想着。好在那些马儿是个好的,未曾罢工。 “还有多久”风长栖坐在一边,依旧是往常时候的青衣衫子,一张小脸如同粉团一般,看起来可喜可爱。玉无望看得久了,有些失神。 看着她那样端正的姿态,如同长钟一般,纵使是马车如此晃动,也不闪身形。 这会儿被外头的各种杂声吵得没了耐性,脸上的表情愈发沉肃。 “那些人故意把咱们引到这儿哎,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难道师父不担心,这不过就是为了声东击西么” “不怕。”玉无望摇了摇头,很有底气,“不是他们把咱们引到这里来的,而是咱们追到此处,该怕的是他们才是。”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倒是不知自己何时才能跟自己师父这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她愈发不耐烦,眉眼之间已经酝酿出几分杀气来。 这样也好。 玉无望轻笑两声,轻轻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别焦灼,离水落石出那日不远了。” “现如今父皇不愿将文亲王王妃送回去,依着文亲王那样的性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来,我只要想到此事就觉着十分艰险。那人已经忍耐了数月有余,父皇到底想要如何” “风知竹不是进京了么”玉无望猛然来了这么一句。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他是个浪荡子,进京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他代表着的是静亲王,皇上等的就是他。” 风长栖不吭声,心跳如雷。隐隐约约可以觉着这是一个偌大的棋局,一招一式都是规划好的。 正所谓是万变不离其宗。 她不禁想到前些时日跟着玉无望在栖凰岭练功,许是到了瓶颈时候,无论如何不能破功,风长栖急了,求助自家师父,那人倒好,不管不问,只说是冥想。 风长栖当是被气得不行,只知道这功夫都是苦练出来的,可从未听说是想出来的。 可是玉无望是个执拗性子,一旦是说了,从未有过更改的时候,是以她只得这么做,未曾想到,冥想当真有所进益,当真被她破了瓶颈。心无旁骛,天人合一,有说不出的妙处。 依着玉无望的话说,想出来的功夫都是自己的,一招一式旁人都泼不得,也找不出端倪来,自然伤不到她。 现如今她听玉无望说起风帝的谋划,风长栖好似是见着了在栖凰岭苦心冥想的自己,也是为了一招一式,闹到了此般地步。 “父皇到底意欲何为不像是要除掉文亲王,更不像是要除掉静亲王。” “皇上正想看看他们二人会不会联手。” 风长栖一听,冷笑更甚。 这人心可禁不住试探,一旦是闹得不好,只怕会把自己给气死。 风帝既然敢试,就不怕见着什么不好的结果来,帝王将相,若是没有这样的气魄,难成大事。 “吁”一声长啸,开阳跟叱离登时就拧起了长绳。 “来者何人好生放肆!” 风长栖跟玉无望相视一笑,“蛇出洞了。” 开阳跟叱离为着护佑自家主子,直接飞身而上,跟那些人瞬息之间已经过了九十招的样子,那人不仅不怕,反是十分激动,朝着开阳跟叱离笑道:“有个对手也是好的。” 不是耀京城这边的方言,甚至不像是风国这样的话,听起来有说不出的蹩脚。 开阳跟叱离也不敢小觑他们,到底是一群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汉子。那些人的功夫都十分粗暴简单,这会儿又直冲上来,举起长刀,一刀下劈。 “马车里头的人倒是个窝囊种让你们两个手下开道” “孟丽人。”玉无望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这个口音我倒是熟悉。”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撩开帘子,朝着开阳跟叱离扬声道:“收手。” 二人正打得起劲,猛然听到这么一句,还有些许憋闷,到底还是不敢再动,立在一边。 那些人甫一见着风长栖,毫不迟疑,直接朝着她跪在地上,一脸臣服。 也不知怎的,风长栖只觉着老大的悲哀从自己胸腔里头喷薄而出,一时之间难受得厉害。 这些人以前都是有国有家,现如今闹得流离失所,见着她还会这么臣服,到底是难为了他们。 “起来吧,我受不住你们这样大的礼。“ “公主乃是储君啊!”那些人双目灼灼,看着风长栖的眼神愈发炽热,“我们孟丽一国,不得没有公主!” “孟丽一国一早就亡了。” “不,没有!”那人目光灼灼,“只要公主还在,孟丽一国就永生不灭,永生不灭,永生不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浮光掠影是非生 http://.biquxs.info/

到底是之前下了数天有余的雨,这会儿路上少有行人。 若非如此,听到了这么气势恢宏的几句,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风长栖心思沉沉,愈发淡静,看着那些人的眼神满是垂怜。若是自家阿娘还活着,见着自己国人如此卑微艰辛,也不知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 她目光幽深,隔着帘子看着那些人坚毅的面孔。 越是这样的人,在某些时候就越是容易被人利用,现如今耀京城的情势那样可怕,无论哪一支系的势力都是不好招惹的,这些人怎会这样无脑 风长栖眉头轻蹙,下意识地朝着自家师父瞧了一眼。 只见得玉无望也是一脸狐疑,瞬息之间就捉住了风长栖的手腕,轻轻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公事两年有余,风长栖若是连玉无望这是个什么意思都分辨不清的话,就是个痴儿了。当机立断,她忽而笑了,“几位壮士说的话当真奇怪,孟丽哪里来的公主” “就是您啊!”带头的那人脸上闪过一丝丝的狐疑。 风长栖愈发笃定这群人并非孟丽国人,必定是有人疑心她的身份,这才剑走偏锋,百般试探。 “我是风国公主不错,可我阿娘乃是宫里的花筠贵妃,她是花家的女儿,怎会跟你们孟丽有牵扯” 那些人彻底懵了,跪在一边,脸色僵劲,半晌都动弹不得。 玉无望睨着开阳,那人会意,立刻跳到马车的横辕上头,还未扬鞭,他们五人就被刀光剑影迷了眼睛。那些人果然起了杀人,朝着他们直接扑了过来。 刀刀致命,处处都带着凉意。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蒙蒙细雨,打在马车上头仿佛穿过蓬顶,直接淋到了他们身上一般。 风长栖双眼微眯,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 这几日刚悟出的一套剑法还未曾出锋呢,刚好在他们身上练练手。 玉无望一眼就看出了风长栖的意图,只见他双手运气,微微一推,马车逆行。原本这条路也不知有多坎坷崎岖,这么一来倒是如同飞腾起来了一般。 那些人也傻了眼,追在后头,半点不肯放松。 开阳跟叱离迅速拦住了那些人的去路,招式变换得极快。 到底是玉无望手底下的人,千到幻影,硬生生地重叠在了一起,合并成一刀,直接砸了下来。 那些人躲闪不及,血液四溅,一时之间血腥味弥漫开来。 开阳跟叱离从不恋战,况且自家公子已经下了明令,岂敢在跟这群人纠缠,刚想走,那群人又不要命地一跃而上,一招一式格外凌厉,这分明就是为着要他们的性命。 原本叱离跟开阳还想着躲避,这会儿见避无可避,哪里还想着许多,迅速还击,电光火石之间,进退维谷。 风长栖唇角微抿,远远地看着那一幕,心登时就拧到了一处。 对方有九、十个人,可是开阳跟叱离只得两个。 “咱们不用去帮帮”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颇有几分无语地朝着自家师父看了一眼,“开阳跟叱离现如今落到了下风头,咱们若是再不帮衬一二,怕是要吃亏了。” “若是他们败北,是要罚他们的。” 风长栖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纵使是知道风长栖对手底下的人要求严格,可这会儿听着,不知怎的,还是觉着头皮发麻。 自己到底也是这人的徒儿,日后若是学艺不精,只怕也要被玉无望给嫌弃死。 她讪讪一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再看时开阳跟叱离已经绝地反击,又伤了三五个人。 血腥味愈发浓郁,他们就这么在马车上头等着,那两个人飞身而上,气息倒是很稳,朝着风长栖跟玉无望行了一礼,说道:“那几个人咱们可要收拾” “走吧。”玉无望看着他们二人那样狼狈的模样,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看样子他们的对头人这次到底是认了真,竟然给他们找来了这么些死士。依着那些人那样不要命的打法,纵使是白虎出山也未必能将他们都给收拾了。况且,他们既然敢如此大张旗鼓地拦路,就足以证明他们的大部队就在不远处,如何恋战 原本是想着去城郊附近查案的,这会儿倒好,查案不成反倒被人伏击。 到底是得不偿失。 刚上马车没多久,又听着一阵呼啸而来的马蹄声,风长栖眉头轻蹙,见玉无望也是一般忧惧神色,这次觉着大事不好。 果不其然,不多时,他们周遭就被数十个黑衣人给围的密不透风。 那些人的眼神比之方才那些人还要混沌,好似是黑白眼球都已经没了清楚的界限,风长栖从未看过这么奇怪的眼珠。关键是这数十个人都是一般无二的模样,像是一个被操纵着的偶人,一举一动全无生机。 还没等风长栖细想,那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就这么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奔涌而来。 还没等风长栖反应过来,她就被玉无望抱着冲出了马车,瞬息之间,马车已经化为齑粉,那两匹马儿嘶鸣一片,朝着耀京城城门方向奔了过去。 好厉害的掌法! 风长栖微微咋舌,一脸冷厉。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开阳跟叱离因为方才那么几个人已经筋疲力竭,这会儿也不知有多乏累。见着那些人一齐奔涌过来,只觉着头皮发麻。 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这样下去,他们也不知会到什么地步。好在玉无望这一回没有束手旁观,只见他右手微抬,刹那间就将三五个人击地老远。 “别看。”玉无望看着风长栖那么一脸震惊的模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嗯” 风长栖梗着脖子,也不敢多话,应了一声。 至于后续的事情,她是一点都不知道了,那些人被玉无望彻底收拾的服服帖帖,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已经回到了惊云司。 想到方才的那些事儿,风长栖都觉着像是一场梦一般。 过于诡异,也叫人难以揣摩。 她坐在阁楼里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着卷宗,“师父,古怪的很。” “算不得古怪。”玉无望轻笑两声,“长栖,日后咱们就更要小心谨慎一些了。” 风长栖讪讪一笑,他们难道还不够小心只是那些人见缝插针,过分精明。 现如今更是荒唐,他们甚至连对方是哪头的势力都闹不明白。 “那些是死士。”玉无望理了理手边的卷宗,“一早就是个死人了。” 风长栖从未接触过这些,是以觉着十分稀罕。 “死士是” “是一股江湖势力,数十年前也曾出现过,只是近些年少了许多。”玉无望苦笑两声,现如今江湖跟朝廷联系得愈发紧凑。这自然是人为的缘故,越是朝廷命官,越是想着用江湖中人给自己谋求福利。 那些人在江湖之中做的也是金钱买卖,朝中大员的腰包里有多殷实,那些人不会不知道。 有求有需,自然合作愉快。 只是现如今玉无望实在是闹不清这到底是哪一支势力操控,若说是荣亲王,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毕竟荣亲王因为之前德祐城一事已经元气大伤,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去谋划风长栖 这属于后廷的事儿,那后廷里头只剩下一个曦妩。 只是曦贵妃并非痴儿,又在宫闱之中数年之久,许多事也是不清楚的,曦忠毅在大西南盘踞数年之久,这才回到耀京城数月有余,怎会熟悉江湖势力。 那可是死士,跟当初的匈义帮可不是一回事儿。 若是跟江湖门派之间没有数年牵扯的,断然不会引出那些人来。 顾及风长栖的安危,玉无望这心里是愈发煎熬了。 “断然不会是曦贵妃。”风长栖愈发笃定,朝着自家师父笑了笑,“曦贵妃那样的性子,若是知道我是孟丽国君的女儿,必定一早就闹开了,怎会隐忍至今” 玉无望应了一声,仔细想想,曦家对风长栖哪里有那样的恨意 正说着,就听到底下愤愤然然一片吵嚷之声。 风长栖这会儿惊魂初定,猛一听到,只觉着方才那些狠人一个个地又都来了,心里“咯噔”一声。 不多时,开阳就在外头说道:“主子,有个晨香坊的百姓带着自己亡故的儿子来了,说是要来讨要一个说法。” 风长栖跟玉无望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惊诧。 惊云司处理的案子一年之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从未有人带着尸首跑到惊云司来讨要说法的。 二人都觉着有些蹊跷,等到他们下了楼,已经看到了一院子的百姓。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走向那裹尸的草席边上,里头裹着的是个青年,看样子也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旁边正在哭泣的应该是他阿娘才是。两鬓之上尽染风霜,这会儿满脸是泪,看起来也实在是可怜。 “我的儿,我的儿啊!”那女子哭个不休。 “为何好端端的将他送到惊云司来你只管报官就是了,惊云司又不会置之不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长栖偏向虎山行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只是觉着奇怪,那女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不知事的。 这样吵吵嚷嚷,惊动了这么些百姓到了惊云司,难道当真不知这是触犯风规律例的不成像是惊云司这样的地方,最是不能擅闯。 那女子听着,半点不恼。 “惊云司是个厉害地方,惊云司里头的人也都是厉害的人,难道就你们是人,我们百姓就不是人了” “难道这么些日子,惊云司未曾为耀京城的百姓查过案子不成” 那人忽而扯出一抹阴森森的冷笑。 “现如今官官相护,百姓纵使是有些什么委屈,又能跟谁说去当初艺容坊的朱老太死了,你们惊云司的人嘴上说着断案,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几个月,又有什么结果我们不过就是些平头百姓罢了,名如草芥。若是我死了,倒也罢了,可是我只得这么一个儿子,相依为命,他这么没了,日后我的日子又该如何” 她呜呜咽咽,又哭了一场。 连带着外头站着的一些百姓,也都满脸是泪。 风长栖见着,只觉着这样下去必定出事,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这会儿提到了朱老太,殊不知朱老太一案也是他们惊云司的心病,奈何牵扯到了皇室丑闻,他们哪里敢有什么异动之前找了几个打手将一个死囚认了罪,以此断案,未曾想到,搁在百姓眼里,倒是成了官官相护。 风长栖不吭声,难受得厉害。 她眼角余光瞥到了草席里头的那人,是个魁梧汉子,手脚都大,露在外头。风长栖还准备嘻嘻看看面孔,想看看有无中毒的可能,谁成想到当她看到那张面孔的时候,心里登时就涌起了翻山倒海般的恶心。 面目全非,上半身尽是血污。 “是跟人起了冲突”玉无望也注意到了,蹲下身子,睨着那女子,“头部为利器所伤。” 仵作这会儿应来了,看着那尸体,神色惶然。 那女子呜咽更甚,点了点头。 伤人的是个怪人,看起来混混沌沌,仿佛是吃醉了酒。走在路上的时候,也老大不避人。今儿个我跟我儿一同在晨香坊南月楼买吃食,可是谁知道,就被那天杀的给拦住了,不由分说拿着榔头将我儿打了一顿。我见他穿的十分矜贵,必定是官家子弟,又想到朱老太的事儿,这才出此下策,带着我儿的尸身往惊云司来了。” 榔头 风长栖眉头紧蹙,这可不像是被榔头伤过的伤口,倒像是锤子之属。 一边站着的仵作也走了出来,朝着风长栖跟玉无望拱了拱手。 “国师、公主,依着属下来看,这并非被榔头所伤,倒像是锤子啊!” 那女子一听,登时就恼了。 “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那人伤了我孩儿,难道我还要给他遮掩” 这自然是不会的,只是有许多事都是肉眼瞧不出来的。 玉无望目光幽深,朝着那女子说道:“给惊云司三日功夫,必定给你们母子一个说法。” 他转过身子,朝着开阳使了一个眼色。那人赶忙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那女子的手里,脸上颇有几分安抚神色。 “这些银子你且拿着去吧,准备你儿丧事。” 那人又哭了一场,这才跟着那些百姓一同出了惊云司。 几人围着那尸体看了半晌,越看越觉着头皮发麻。 “这不是为钝器所伤,是内力拍打所致。”玉无望长叹了一口气浊气,这是他最不愿面对的结论。 又是江湖人士。 想到方才那女子所言,对方目光混沌,跟他们在耀京城外遇着的一群人何其相似难不成那些人现如今已经混迹到了耀京城内 晨香坊有,难道宝华坊一等就不会有了么若是一个接一个地闹事,那还了得 等到那仵作开始验尸的时候,又发下那人胸膛之上一片青黑,玉无望双目紧缩,冷声道:“是三省馆的人。” 风长栖听得是云里雾里,对于那些江湖门派,她向来都觉得十分迷蒙。 “师父,三省馆是” “比之杀手门还要可怕的地方,听闻他们最擅长将活人变成活死人,还能支配死人,如同操控傀儡偶人一般。” 风长栖想到今日遇到的那些死士,“那今日咱们遇到的也是” “不错,若是有这样浑厚的内力,也就是三省馆的人不错了。长栖,这一次咱们是遇到大麻烦了。” 风长栖倒是不顶怕,她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难道当真是因为银钱的缘故那些江湖中人才这样百无禁忌一旦是真正跟朝廷起了正面冲突,那可就是被灭门的事儿了。还是真的如同玉无望所言这些人跟朝廷中人暗通款曲,是以百无禁忌 一切都是一个谜。 两日后,开阳跟叱离合力抓到了晨香坊里头作乱的死士,只可惜被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一命呜呼,半句话都未曾问出来。 那女子止不住道谢,哭了又哭,谢了又谢,看起来好生狼狈。 也不知怎的,风长栖只觉着此人分外可怜,心里涌出一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悲哀来。 芝兰坊。 日暮四合,歌尽酒阑,男女同席,半袖长欢。端的是觥筹交错,所见之处皆是杯盘狼藉。 鸨娘将一应宾客撮哄得欢喜异常,直送到馆子门口,掌中灯烛寂灭,罗襟尽解,香泽微闻,那些个姑娘,一个个的也不知有多妖娆,多的是劝客拉客的好本事,堕珥遗簪,将那些人哄得欢天喜地,也不知花费了多少酒水银钱。 只是不知风昭到底是做的什么样的买卖,一面跟右相交接,一面又跟荣亲王暗通款曲,实在是叫人看不明白。只是这三个人做的又好似并非同一桩买卖,只要想想都觉得十分诡异,心里那一股子悲凉也奔涌而出。 风长栖跟玉无望查了这么些时日,好容易有了几分头绪,可到了关键时刻,总能就这么断了,虽说十分不甘心,却也无计可施。 一如冷楚所言,妓家分门别户,斗胜奇夸,也不知会有多少算计。加上身后的势力十有盘根错节,那可不是明面上瞧起来那样简单。 惊云司之前处决了左相甄志锡,现如今但凡是听到“玉无望”亦或是“风长栖”的名号,那些人就一个个的怕的瑟瑟发抖,原本那些手段也都不敢再用。现如今也不知有几多小心谨慎,若是想要找到那些人背后到底都有谁依仗,并非是件容易事。 经过十余日的排查,风长栖跟玉无望把注意力放到了常半桥之后一里地不到的朱雀舫。那并非是什么娼家之地,只是每日介沉水甲煎,馨香异常,飘香十里犹自不绝。 那常半桥在芝兰坊外墙数百步,旷远纤绵,水烟凝碧。两边廊檐雕窗外头皆是庙宇。晨钟暮鼓,檀香缭绕,也是一绝。许是因为在这样的清净地,她们以为那些人是绝对不会做些什么腌臜买卖,是以忽视良久。一旦是发现端倪,总有一种被人蒙骗的感觉。 风昭贵为皇女,应当知晓风帝对于这些庙宇古刹的重视,若她当真如此造次,在朱雀舫胡作非为,纵使是不死也要被逐出宫门。也不知曦贵妃对此事到底知道多少,这样一味纵容,不是害她是什么 风长栖跟玉无望走在常半桥上,底下画舫穿梭不觉,风长栖看得久了,有些眼迷。 “师父,若当真在朱雀舫发现了什么线索,咱们该当如何现如今风昭这样敢做,指不定跟曦家还有什么牵扯。一路拽出来这么些人,纵使是闹到了风帝跟前,那人也不会拿出什么谋划来。 牵扯甚广,他们势必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长栖,有许多事未必要做到明面上来,怎么查证取证,日后一举歼灭。现如今自然不是时候,可是暗地里捣毁某些东西,还是顶容易的。” 风长栖听了,轻笑两声。 “师父这是在教徒儿作假” “依着现如今的情势,这是唯一的路子,可明白” 风长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觉得可怜且悲哀。他们本就是查案的,可因为诸方势力的缘故,也不知有多畏手畏脚。她若是当权者,必定不会叫办案之人这样难为。 一路走到了朱雀舫,外头还十分幽静,只是越往里走,那种欢喜之声就愈发洪亮。风长栖听着眉头紧蹙,跟玉无望放缓脚步。 不多时又见三五个男男女女光着膀子走了出来,带着一股子酒味,低低地笑了两声,一路上了旁边渠内的画船。 观山则情满于山,看水则情溢意于水。这会儿他们是看着这样颓废的模样,不论是玉无望还是风长栖都被硬生生地气的个半死。这样的青天白日都如此萎靡不振,也不知晚上睡个什么模样。 若是整个耀京城的人都是这副模样,风国怕是没了半点活路,注定要亡国的了。 正自想着,迎面又走出一个人来,风长栖双目圆睁,浑身发颤。 第一百七十五章 婆罗门聚众闹事 http://.biquxs.info/

那人也微微一愣,一张面孔登时就涨得通红。 呆呆愣愣,站在一胖,动弹不得。 “阿春”半晌,风长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风长栖从未想过在这样的地方能见着阿春,左相这股势力已经彻底完了,阿春难道不应该是个自由身如何彻底堕落成了娼家女子她依稀记得,那日她同玉无望一同潜入夙雾馆,这人跟贞娘说过,纵使是死了也不愿此般沦落。 现如今怎么又肯了 裕太妃已经回京多时,从未有过什么大动,不过就是成了苏暨唱班的常客而已。难不成这人又得了裕太妃什么新的指示这会儿又是让她做些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映在风长栖的脸上。 阿春见风长栖对自己犹自关切,心里一软,走上前,朝着风长栖福了福身子。 她身上也有方才闻到的那一股子酒味,唯一不同的是,她身上并未熏着那种艳俗的脂粉香气,还是还留着瓜果气味一般,很是清新。 “公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人匆匆忙忙带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上了底下的一个画船。 不顶大,但是很深,粗略估计可以坐下七八个人。 风长栖跟阿春面对面坐着,玉无望隔得远些,也不看她们,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让他们好生说说话的。 “阿春,你愿意这样下去”风长栖愈发痛心,“你是个好女子,我是知道的。” “好”她嘴角溢出一抹悲凉的淡笑来,“也就只有公主会对阿春如此怜惜,到了别人眼里,阿春不过就是个寻常娼妓,稍微比别人懂些伺候人的本事罢了。至于其他的,公主,你莫要高看了阿春。” “是裕太妃”风长栖也不跟阿春打马虎眼,直接挑明了说,“你只当我不知道现如今裕太妃就在耀京城,可是她逼迫的你” 阿春忽而笑了,越笑越猛,兀自落下泪来。 一时之间又哭又笑,闹个不休,半晌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阿春命如草芥,不值当公主一直记着阿春。当初若非阿春,花娘娘是不会小产的。” 这一桩前尘旧事,风长栖自然还是记得的,只是想到当初她们在一块儿的日子,这心里止不住发软。 “你若是愿意,跟着我到携芳铺去,自然是有你的容身之处。” “不,不会。”阿春自然知晓携芳铺是个什么地方,风长栖是个聪明人,只会铺路,不会断路。可是她走到了现如今这一步,一早就没了退路。 “公主对阿春的好处,阿春这辈子都难以忘怀,只是现如今阿春若是到了携芳铺去,只怕会叫携芳铺就这么被人毁了。” 风长栖不吭声,她自然知道阿春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越是这样她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这样好的丫头,怎的就走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何苦来当初在云甯殿,她是那样体面的丫头,一旦是出了宫门,便是诸般不好,样样难为,沦落成了娼妓。 “公主,现如今朝中势力倾轧,江湖中人也牵扯其中。不少人已经将矛头对准了惊云司,公主日后行事小心此事了。”阿春看着风长栖的眼神颇有些恋恋的。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等到了宝华坊附近,风长栖跟玉无望才上了岸,至于阿春,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她方才只说,有个恩客传召。在不经意间算是跟风长栖说了一句实话——朱雀舫跟秦楼楚馆并无半点区别。 夜凉人定,风清月朗。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站在惊云司高楼上头,看着底下男男女女,簪花约鬓,携手闲行,端的是一个了不得的太平盛世。看得久了,风长栖心里就生出了几分迷蒙。 这几日太安静了,安静的总叫人觉着会出什么事儿一般。 不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是这样,沉寂寂的,好似是暴风雨来的前奏。 风长栖咂了一口子酒水,双眼微眯,看着不远处的辉煌星火,轻声道:“师父,这几日未免也太安静了,越是安静,我就觉得越是要出事。” 风昭必定已经察觉到了惊云司这头的动静,这会儿怕是已经恨毒了她。却还是没有半点异动,这可不是她的性子。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风昭后头还有高人指点。护佑住耀京城的千般万般太平,本就不是一件容易事,若是还有人特地来使绊子,许多事就更是艰难。 玉无望见她一脸担忧,笑了笑,“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是奉命查案,他们可没有别的准头。” 话虽如此,可是那些人多的是无耻的路子,正所谓是防不胜防。 当初查办了左相,现如今又引出那么些涉案的臣子,他们的心里也是苦味,但是这又有什么法子难道就放任不管 这么一个偌大的风国,若是从内里,无异于是给熣联、奂齐一等可乘之机。风昭是个糊涂人,曦贵妃也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谁会想到国与家 风长栖这几日满怀心事,又惦记着阿春,日子难过。 “回宫歇歇”玉无望见她一脸疲惫,也不知有多心疼,“这几日无有大事,我一人在惊云司也是好的。” 风长栖不吭声。 “师父,我一直都不明白。无极宫被灭门,难道冰霓就能善罢甘休这么些时日未曾有半点动静,难道就不稀罕么” “稀罕又能如何”玉无望冷哼一声,“不足以成事。” 只是无极宫的女子打的都妩媚鲜妍,但凡是使些手段,是不难东山再起的。不过就是需要时间罢了,这些时日因为阿春的事儿,让风长栖的思想也有了许多转变,自然想得多些。 玉无望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小壶花酿酒,“吃几口,解解闷子。” 风长栖这才笑了,一脸吃了几口,一脸餍足。 未过三五日,艺容坊又闹出了一件大事。 一次死了七八个壮汉,这会儿已经闹腾疯了。 之前朱老太一案已经叫艺容坊的人对惊云司多了许多质疑,这会儿又死了七八个人,艺容坊的百姓将信将疑地报了官。 玉无望跟风长栖随后就到,等见着那些人的伤口,玉无望面色难看。 “是婆罗门的人。”只有婆罗门的人才会有柳叶镖,这几乎成了婆罗门的标志性武器。这样丝毫都不愿避讳,可见是半点不怕他们找上门去的。 之前婆罗门就收留了冰霓一等,这会儿公然在耀京城内闹事,怕是冲着他们来的。 风长栖的一张玉面彻底黑了个底朝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前的三省馆死士他们还未曾查清,现如今又来了一个婆罗门。还真是不愿叫他们惊云司的人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这可如何是好”风长栖站在一边,双眼发直,“这些百姓可都在等着一个说法呢,若是这次也跟上回处理朱老太的案子一般拖延,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儿来,师父,这一回咱们要快些了。” “婆罗门的人最是阴邪,咱们得找上门去不可。” “啊”风长栖瘪了瘪嘴,“非要如此不可” 她倒也不是畏惧,只是那些江湖中人自有一套,他们接触的少了,很容易被他们算计。跟在耀京城不同,对于市坊之间他们轻车熟路,自然是不怕的。可若是上了山,到了别人跟前,岂不是叫他们瓮中捉鳖 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主意。 “若是想要快些,自然只有这一个法子。” 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脑袋,“累坏了你。”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粗浅的淡笑来。 “有师父这样护佑,倒也不觉着疲累。不过就是跟在师父后头罢了,哪里有那样娇气” 纵使是这样,玉无望还是将风长栖送到了宫门口,让她好生歇歇,休整之后再来惊云司也是不迟的。 宫里倒是沉寂寂一片,未曾有半件大事儿。 听花珑所言,这几日玉坤宫也十分寂静,没有半点多余的声音,至于风昭,她已经有些日子未曾见过了。 曦贵妃那头只推说风昭偶然风寒,需要静养,是以不愿见人。 这自然只是托词,自从风长栖知晓了朱雀舫一事,对于风昭的印象是愈发差了,那么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哪里配当皇室中人岂不是给宗室抹黑么 “她这是出了宫。”风长栖横卧在软榻上,任由花珑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这样也好,宫里寂静些。” 花珑听了,低低地笑了两声。 “现如今宫里闹腾的可不是玉坤宫,而是次兰苑。许是有了身子娇贵,皇上每日介去瞧她还嫌不够,非得时时刻刻都陪着她不可。” “父皇愿意” 花珑脸色突变,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长栖,你可还记得你阿娘” 白欢归天已经将近三年,风长栖却将那人的音容相貌记得清清楚楚。 “自然是记得的。” “是以,次兰苑那位到底是沾了谁的光,你也看得明白。” 第一百七十六章 风长栖迷阵认心 http://.biquxs.info/

又是一连几天的连绵小雨,好似是到了之前耀京城的黄梅雨天。 风长栖跟玉无望为着办案,也管不得许多,径自找到了婆罗门。这里山高路险,动辄就能听到几声野兽呼号,若是单独前往,必定会生出几分畏惧之心来。 眼看着跟前幢幢山影,风长栖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正所谓是道阻且长,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开阳、叱离开道,在前头只凭着一腔孤勇走着,风长栖习惯性地让玉无望拉着手往上走。 一行四人脚步匆匆,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婆罗门跟前。外头只得两个守门的男子,看到生人,登时就生了疑心,一扑上前,朝着他们二人冷冷地看了一眼,冷喝一声,“来者何人胆敢擅闯婆罗门“ 音调从十级高昂瞬息之间变得干瘪无物,没有半点气焰。 风长栖听着不禁有些好笑,就凭着这两个人还想守住大门那婆罗门门主怕也是个草包。 “惊云司查案。” 玉无望毫不避讳,声如洪钟,清越异常。 那人仿佛是受到了什么震慑一般,派其中一人前去通禀。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又走了出来,面色难看。又跟同伴说了三两句,二人一同让开,敞开大门,让他们进去。 风长栖心里存疑,却又见着玉无望一脸宽慰的神情,一同进了门。 里头的陈设布置跟寻常的豪门大院并无什么过多区别,假山群极多,又有鸟儿雀儿飞舞,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风长栖来来回回打量半晌,压低了声音,“师父,这可真不像是武林门派住的地方,跟荣亲王府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言一出,二人都微微一愣。 荣亲王府 可不是,这里头的布置跟荣亲王府可不是十分相似这代表着什么 二人不再多话,脚步匆匆,跟着那几个门人一路往大堂去了。 未曾想到,大堂之上竟是冰霓,穿着一身白衣,姿容绝世。见着玉无望,盈盈欲泣,端的是楚楚可怜,叫人心生怜惜。可玉无望冷着一张面孔,并无半点多余的表情,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 “婆罗门门主何在” “你想见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必得先跟我说上三五句话不可。” 实在是荒唐又荒唐,玉无望冷笑更甚。 “婆罗门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 冰霓一听这话,登时就红了面皮。她这样精心打扮,为的就是让玉无望多看她一眼,可是这人倒好,冷冷淡淡,比之往常时候还要冷厉几分,只叫她满心煎熬,难受得厉害。 “门主一早就说了,只得你一人前去,若是多了半个人,都是不能的。” 风长栖对自家师父的一身武功从未有过半点怀疑,当下只朝着自家师父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师父,你且去吧,长栖就在这里候着。” 玉无望眉头轻蹙,朝着一边的开阳、叱离睨了一眼。 二人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一左一右立在风长栖跟前,就这么看着自家公子走进内室。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如今他们想要跟江湖中人打交道,的确是要守着江湖规矩。 冰霓见风长栖出落的仙姿冰清,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好似是九天玄女一般。她识人无数,却也从未见过这样清丽的丫头。 想到此人日日都跟玉无望一处,那一股子嫉恨几乎将她给吞了去。 “有三两句话我想单独跟公主说说。” 开阳跟叱离一听,脸色阴冷,看着冰霓的眼神也已经染上了几分杀意。 风长栖却是半点不恼,别过面孔朝着冰霓笑了笑。 “若是想跟我谈师父的事儿,宫主你还是免了吧。这是你同我师父的私事,我管不着。” “哦”冰霓恨得牙痒痒,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你跟你师父,一早就不是清清白白。” 风长栖岂能容忍此人玷污自家师父,登时就有些急了。 “你只管信口胡诌,我若是听得进去半句,算是你的好本事。” 见她毫不松动,冰霓愈发急了。 “你若是敢到还情阵闯一番,我倒是信你。” “不可!”叱离呼出声来,“公主,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冰霓冷笑更甚,“若是你未曾对人动情那不过就是方寸之地,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你就能走出来,可若是你已经对人动了心了,便是两三个时辰也是出不来的,公主可愿一试” 风长栖听了,一阵迷惘。 她对自家师父的心思,一早就十分迷蒙。若是有个东西能叫自己认清,倒也是好的。 如此一想,风长栖站了起来。 “好。” “公主倒是爽快人啊。”冰霓骇笑连连,头一回希望这人可以活着出来。 开阳跟叱离急得不行,又见风长栖一意孤行的认真面孔,二人都十分狼狈,看样子是无法制止。风长栖的性子,他们也都是知道的,除却一个玉无望,谁还能管得到她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罢了。 他们一同走到了后院,后头丛林阴翳,外头又有明晃晃的一层结界。 “若是我们公主有个好歹,必定放不过你。”开阳一脸阴狠,看着冰霓的眼神仿佛是淬了毒。 “这可是你们公主心甘情愿跳进去的,跟我没有半点干系。” 冰霓冷笑连连,想到方才风长栖那么无所畏惧的模样就觉着可笑。 玉无望将她保护得太好,竟然叫她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着实可笑。 若是她从这里头活着出来,就证明她对玉无望并无半点真心,到时候玉无望也该知道谁是真心待他。若是就这么死了,玉无望势必会一生怀缅,这可不是冰霓的目的。 不过片刻,风长栖飞身入阵,登时就没了影儿。 外头虽说是个林子,可是一到了里头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周遭没有半点光,伸手不见五指。幸好风长栖怀里一直都带着玉无望给她的火折子,这才模模糊糊看清了里头的东西。 也不知顺着山路走了多久,其间并未发现半个人影。 不多时她穿过九曲回环的盘山路,就见着一个建的老高的寨子,岗哨来来往往,大抵有五六十人之多。 风长栖有些懵,这是 又见着里头灯火通明,上头尽是悬着的空中廊桥,上头来来往往许多人,四通八达,竟跟耀京城中的渠道一般。风长栖看得有些眩晕,却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守门的人见是这么一个小妮子,摆了摆手。 “这可不是你来的地方,我们寨主今日娶妻,你可莫要犯了晦气才是。” “寨主” “是。”那人居高临下地睨着风长栖,“我们这是见你年幼才好生劝慰,若是你再不走,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正说着,忽然间窜出一对敲锣打鼓的喜队来,一应皆是赤色。跟前又多了许多红灯笼红地毯之属,风长栖看的双眼发直,这变幻也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事儿。 这里山高谷深,地势狭长,看这渣滓仿佛夹在山道里头,亦或是在山谷腹地之上,风长栖看不明白,退在一边。 喜队走的极慢,等到风长栖看到喜轿的时候,整个人的一颗心都凉的彻彻底底。 那里头坐着的分明就是冰霓、。 这会儿她浑身红妆,一脸欢喜,身上穿着格外华贵的凤冠霞帔,也不知有多少端庄。 风长栖看得久了,分不清眼前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忽然那人扬声道:“姑且落轿。” 那人慢慢悠悠走了出来,朝着风长栖妩媚一笑。 “长栖今日也来了惊云司不是忙得很么如何得空儿” 她也知道惊云司,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成她不是走到了幻境刹那间,风长栖将进入还情阵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只是那颗心,也不知有多焦灼,颤颤巍巍,难以自拔。 “你这是跟谁成婚” “你这孩子,莫不是处理案子处理傻了不成自然是跟你师父。日后你可要叫我一声师母了。” 风长栖心如刀割,也不知怎的,难过得难以自抑,直直地吐出一口子荤血来。 “风长栖,你只当我不知道你对你师父用情至深,是也不是可你不过就是一个奶娃娃罢了,你也敢同我去抢” 风长栖双眼发直,呆呆地看着面前突然换了一张面孔的冰霓,“我师父不会娶你。” “你是痴傻了。”冰霓骇笑连连,“你看到的这十里红妆,可都是无望给我备下的,若是当真对我没有半点真心,何以至此反倒是你,无望昨儿个还跟我说,到底是自己收下的徒儿,你日后若是遇着了什么难事,还是能找我们的。” 她说的那些话句句都在她耳边响起了一串惊雷,她忽而笑了。 “你说的话我半句都不会相信,我得见我师父。” “日后我就是你师母了,有什么话同我说也是一样的。”冰霓笑得促狭,“风长栖,你终究还是比不得我。” “滚!”风长栖狠狠地给了冰霓一巴掌。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宫中乱洺影小产 http://.biquxs.info/

这里是流云寨,是玉无望修葺的府邸。 风长栖仰起头呆呆地看着上头悬着的一块长匾,“流云寨”三字,写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风长栖看得久了,只觉着头脑发昏,难受的难以自抑。 想来自家师父必定是欢喜的,若非如此,为何为了一个冰霓,以此为聘礼。只为着叫那人风光大嫁,好叫天下女子都知晓冰霓嫁的是个良人。 她双眼通红,珠泪滚滚。她还记得,当初自家阿娘仙去,自己也哭的如此伤心。 冰霓被打了一巴掌却也不恼,脸上依旧挂着一记格外得意的笑容,径自上了喜轿,眼看着就没了影儿,风长栖一冲而上,也进了寨门。 周遭变化无常,方才的喜队更是无影无踪,唢呐声几不可闻,只剩下山石无数,堆砌一处。隐隐能听到一掠而过的风声,西北方向有通途,并非死路。风长栖已经红了眼,一心想着找到玉无望,哪里还管跟前瞧见的是何种险境 也不知走了多久,那通道愈发逼仄狭窄,风长栖身子本就纤长消瘦,可她这会儿都只能吸着一口气才能安然走过去。 外头的声音愈发清楚,仿佛就在跟前。只是她走了许久,都未曾见着亮光,手里紧紧地捏着火折子,还没等她多想,就觉着脚下一片松软,等她反应过来之后,脚下已经是一片虚空,地面不断下陷,她径自跌了下去。可是周遭的楼阁庭宇依旧看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地下城池 风长栖看得呆了,几乎都忘了自己现如今的处境。 好景不长,她正自呆着,也不知穿过了什么山洞,那一股子泥浆气味钻进鼻腔里头,呛得她透不过起来。 好不容易才穿了出去,风长栖往回看,这才见着那是一个幽深的石洞,外头罩着一层雾蒙蒙的浮灰,这么看过去,仿佛是一只乌褐色的猫眼一般,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骇人意味。 风长栖头晕目眩,对自己眼前的境遇愈发摸不着头脑,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忽而亮堂了起来,风长栖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看着面前如同壁画里头拓下来的屋宇,风长栖眉头紧蹙。 这又是何处 那唢呐鼓吹之声又传了过来,喜轿也紧随其后地过来了。 风长栖刚上前两步,就见着一袭红袍的玉无望。虽比不得往常清逸,却又添了一层喜气,特别是那张面孔,熟悉且陌生,这会儿竟然是满脸的笑意。 何曾见过他如此欢喜的模样风长栖看得呆了,如同瞬息之间就被丢到了腊月寒天里头,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几乎落下泪来。 当真是自家师父 她战战兢兢,等到瞧见那人握住了冰霓的一只玉手,风长栖再也受不住,瞬息之间飞了过去。 猛然间被一个人直挺挺地拦住了,在场的人都被惊住了。 风长栖一袭青衣,凭风而立,端的是十分潇洒。她一双通红的水眸,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跟前的玉无望。 “师父,我不愿你娶妻。” 玉无望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脑袋,“男大当婚,怎么就不愿师父娶妻呢” 风长栖几乎哽咽,“长栖心里有师父,自然不愿师父娶别人。” 她喑哑着声音,一脸可怜。 “我跟无望乃是真心相爱的。”冰霓拉下喜帕,赶忙走到玉无望身边,拦在他们二人中间,一脸不满,“你跟无望不过就是师徒而已,自然要守着礼法一等,何以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跟你师父成婚,于江湖朝廷都是一桩美事你可莫要闹腾。”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风长栖气急,直接摁住了冰霓咽喉。 速度极快,几乎迷了人的眼睛。 “你若是再敢多话,我必定放不过你。” 玉无望依旧是微微笑着,看起来对此事并不关心。 “师父,我要你同我走。”风长栖别过面孔,怔怔地看着自家师父,“师父曾说过,会陪着长栖长长久久,是也不是” 话音刚落,风长栖只觉着心如刀割,一股子腥甜涌上心头,直直地吐出一口子荤血来。 这是心尖血,风长栖只觉着浑身都在往下坠落,眼前发黑,再也没了知觉。 皇宫,云甯殿。 这些时日次兰苑愈发华贵,比之曦贵妃的玉坤宫,还有花珑的云甯殿都要豪奢。所见之处尽是雕栏画槛,绮窗丝障。纵使是外殿都布下了白玉珠帘,只是她受宠到了如此地步,这人都未曾真正欢喜过。整日介都是一副盈盈欲泣的模样,好似全天下的人都对不住她。 为了讨她欢喜,风帝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偏得还是无用。 算起来也快到了临盆的时候,洺影这些时日一反常态,跟宫里的诸位娘娘都有往来。花珑是个浅淡性子,对于这些交涉向来是不放在眼里的,是以洺影来了几次,也都未曾相见。 越是到了要紧时候,就越是不能轻易见她。这样一反常态,分明就是想着安中捣鬼。风帝对她那样宠爱,一旦是真出了什么事儿,风帝也只会找她的麻烦,至于洺影,依旧是荣宠不衰。 “娘娘,洺昭仪又来了。”奈莳嬷嬷眉头紧蹙,看着花珑一脸为难,“这都已经来了三五回了,若是娘娘一直不见,也不大好。” “若是见了,也不知会有多少麻烦事。只有她一个人倒也罢了,可是她腹中还有孩儿,若是有个损失,哪里是你我能担承的皇上对她那样恩宠,日后有了孩儿,还不知会宠到何种地步。我何必去跟她交涉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奈莳嬷嬷哪里不知这个道理,只是这样一味拒绝,很容易落人口实。若是那人再在风帝跟前说上三两句,对于花珑而言都算得上是致命伤。 这又是何苦呢 越是这么想,这心里就越是煎熬。一时之间格外难为,“娘娘,洺昭仪若是给皇上吹了枕头风该怎么好” “随着她的意思吧,她现如今身怀六甲,我可不敢惹她。” 奈莳嬷嬷应了一声,赶忙走了出去。 洺影还在外头候着,站在中门口,脸上带着浅淡的笑,一边的坠儿也不知在跟她说着什么,叫她脸色变了又变,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还没等奈莳嬷嬷前去回话,那人便穿过廊檐往次兰苑去了。 奈莳嬷嬷呆呆地看了半晌,摇了摇头,赶忙转过身子回去了。 听闻洺影是个乌云堆雪,竟体芳香的美人胚子,只是之前那人言语之间颇为跋扈,是不大让人喜欢的。奈莳嬷嬷是个最实在不过的人,向来看不惯洺影那号人物。 这会儿也是担心那人对花珑不利,这才有了几分上心。 隔着长窗,奈莳嬷嬷瞧见洺影正弯着腰逗弄两个奶娃娃,那一股子温柔格外旖旎。 “娘娘。”奈莳嬷嬷挑着帘栊走了进去,“也不知怎的,洺昭仪回去了。” 回去了 花珑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那人城府极深,不论做什么总有理由。 花珑才不想跟那人有什么牵扯,坐在一边,随手拿着一边的针黹细细绣着帕子上的空谷幽兰。 “娘娘,老奴这心里总归有些不大踏实。” 花珑听了,低低地笑了两声。 这也难怪,到底是在深宫大院里头,一举一动都不能随心而起,一桩桩一件件的算计都接连不断。奈莳嬷嬷乃是这宫里的老人儿了,所见所闻那样多,自然知晓那洺影是来者不善。 这会儿又奇奇怪怪的回去了,必定是有所谋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这样担忧,这日子岂不是没法儿过下去了么” 话虽如此,只是奈莳嬷嬷这心里还是不大踏实。 果不其然,还未到酉时,次兰苑那头就闹闹哄哄,吵嚷不断。奈莳嬷嬷让阿蘅去打探消息,大抵过了两炷香的功夫就见那人匆匆忙忙走了回来。 “小产了。”阿蘅眉头轻蹙,“也不知怎的,听闻好似是从咱们这儿回去之后就小产了。” 奈莳嬷嬷双目圆睁,暗道不好。 那人若是一切安好倒也罢了,现如今闹了这么一出,若是又把这罪责都推到了他们云甯殿头上,那可如何了得 花珑好似是听着了,挑开帘栊走了出来,“小产了” 她脸上只剩下悲悯,许是因为物伤其类的缘故,她之前产下死胎,也不知有多痛苦,现如今是最听不得这些的。 奈莳嬷嬷应了一声,“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将此事推到了咱们头上,当真是无可辩驳。” 花珑忽而笑了,“左右不干咱们的事儿,纵使是那些人将罪责推到咱们身上,只管不认便是了。” 哪里有这样容易若是在寻常人家倒也罢了,可这里乃是后宫啊,诸事繁杂,一旦是被泼上了脏水,纵使是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这么哑忍,何其可怜悲哀 偏得花珑这样不争不抢,直叫人看着着急。 “娘娘,若是他们说是因为咱们的缘故,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 暗指示花珑被疑 http://.biquxs.info/

婆罗门。 玉无望紧紧地抱着怀里奄奄一息的风长栖,双目凌厉,紧紧地盯着一边站着的冰霓。 这人是非曲直都分辨不清,这样无故伤人,着实可恨。 冰霓胆战心惊地看着面前这个发狂的男子,一圈圈的恐惧在自己的心里扩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三步。 开阳跟叱离岂能给她喘息的机会直接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若非是玉无望直接冲了进去,指不定现如今风长栖已经是个死人了。玉无望满心痛苦,虽然知晓风长栖这副模样意味着什么,只是他的心痛比之欣喜更甚一层。 “冰霓,你在找死。” 看着玉无望那样沉痛的面孔,冰霓浑身一颤。她竟然从未发现,玉无望也有如此真性情。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个木头,永远永远不会为了一个女子伤心伤肺,这会儿见他此般模样,自然明白这是因为他十分动情的缘故。 何以至此 风长栖不过就是一个女娃娃,乳臭未乾,浑身戾气,并无半点温柔情谊。纵使是如此,玉无望心里也只有她 “你们秉着师徒的身份,暗地里也不知使的什么腌臜情分。当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啊,玉无望,你可是玉氏一族的传人,你的宿命,难道你全然不知可若是有我,这一切许是可解的。难道你当真为了一个风长栖,舍了你的性命不成” 玉无望半句话不肯跟冰霓多说,抱着风长栖的身子,袍袖翻滚,冰霓双目圆睁,再也没能说出第二句话来,直挺挺地被震出老远。 婆罗门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跑了过来,只是见玉无望一脸煞气,哪里还敢招惹当真是半句话都无,纷纷然让出了一条路来。 玉无望抱着风长栖飞奔下山,可怜了开阳跟叱离。原本就比不得自家公子武功高强,这会儿自家公子更是卯足了劲往下奔,他们哪里还有多余的气力跟上去。以至于等他们下了山,自家公子已经没了影儿。 想来是到了嗣澜别苑,二人不再迟疑,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蓂音看着跟前这人,扯了扯嘴角。 怪不得前人总说,人若无妻,如屋无梁,这玉无望纵使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可一旦是遇着了自己心之所向的女子,依旧同凡俗人等无异。只是可怜了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好似是要整日介准备好了,也不知会突然之间闹出什么事儿了。 “一旦是出了阵,自然是无恙。只是公子你那样不管不顾冲进还情阵里头,这损伤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玉无望哪里还想到自身这会儿听蓂音如此一说,才觉着气血奔涌,难受的厉害。 “且吃了吧。”也不知蓂音给他拿了一粒什么药丸,玉无望也不多问,仰头吞了去。只是眼神依旧停留在风长栖身上,看样子这一回是被吓得狠了。 蓂音倒是愈发佩服风长栖,如此年幼,看起来更是稚嫩异常,谁能想到,她竟然敢跳入还情阵中。那阵法阴毒的很,非死即伤,少有人受得住这样的磋磨。可是这丫头恁的痴傻,怕是为着看清自己的心,这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可见公主的心跟公子的心乃是相通的。”蓂音一边配药,一边朝着自家公子笑了笑,手里的动作半点不停,对面墙上嵌着的黑檀木药屉,如同棋局上头的棋子密密麻麻。 蓂音半点不曾出错,手脚麻利,叫人看着眼花缭乱。 玉无望听着并不言语,虽说有些疑惑风长栖对他的心,可也不愿在这样的情形下叫风长栖受到此般折磨。 “她身子怕是痛得厉害。” 蓂音一听,扯了扯嘴角。 “公子,容属下直言,还是你痛的狠些。” 五日后,皇宫,云甯殿。 洺影小产一事,众说纷纭。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矛头都对准了花珑。 好在花珑待人还算是和善,加上从不苛待宫女太监,是以在内廷算是有口皆碑的了。 至于这各宫各院的主子来了,只要是个不多嘴多舌的主儿,花珑必定待以宾礼,煮酒烹茶,与之共饮。比之洺影跟曦贵妃,后廷里头的人自然是更加喜欢花珑的。 其中不乏有风长栖的缘故,那人是个有出息的,风帝对她那样依仗,现如今又是惊云司的第一女官,玉氏一族的传人玉无望还是她的师父,日后自然是前程无量。那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也会为着花珑说话。 是以纵使是传出了风言风语,风帝也未曾对花珑做些什么。 风长栖身子大安,这几日又听闻宫中有些不利于花珑的闲言碎语,是以回来的频繁了许多。 这日外头日后紧,蝉鸣不歇。风长栖带着司缨穿过九曲回廊转身到了内殿。 四下里静悄悄的,许是两个娃娃这会儿正歇觉的缘故。 阿蘅坐在院子里头的老枫树底下捣药,旁边照旧摆着一本医书。见着风长栖回来了,只笑了笑,并不行礼。 风长栖也早已对阿蘅的姿态习以为常,绕了过去,挑着帘栊,那一股子安神香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花珑手里也不知在捣鼓着什么,这会儿正面朝着外头的长窗坐着,长窗上头新换上了月白色的窗纱,又安上了一门重帘。花珑最怕强烈的日光,总是熬不住,现如今又有了两个幼儿,更是好生照拂,遮了一层又一层。 外头的光亮只要跌进来都是朦胧一片,模模糊糊可以看清里头的陈设摆置。 风帝这几日并未踏足一步,只说是洺昭仪身子抱恙,需要好生陪着。这可是宫中的娘娘从未有过的恩宠,纵使是曦贵妃当初的孩儿夭折,风帝也未曾这样伤心。 简直诡异。 花珑听闻此事,竟然没有半点意外,脸色淡淡的,依稀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 见着风长栖来了,她笑着招了招手。 “好似就在等你一样,今儿个怎的得空儿回来了” “心里念着阿娘,自然也就回来了。” 那两个孩子睡得正好,一脸安详。眉眼之间都跟花珑有几分相似,不难看出日后的清雅风姿。 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阿娘真是好性儿,外头传得那样难听,阿娘倒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若非如此,这心里还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花珑低低地笑了两声,“长栖,许多事都是说不清的,次兰苑那位失了孩子,我对她只剩下同情。至于皇上的心思,我更是清楚明白。洺影生的同你阿娘那样相似,皇上此前一直都想要一个同你阿娘的孩儿,又不知你的身世,自然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洺影身上。现如今希望落空,定是不好受的。” 花珑现如今说起这些,有说不出的淡静,仿佛这一切都跟她并无半点干系,冷淡的可怕。 风长栖目光停留在那两个孩子的脸上,花珑的转变,好似是从有了这两个孩儿之后开始有的。 “阿娘半点都不在意父皇了” “在意,自然还是在意的。只是我很明白,你父皇心里这辈子都不会有我半点位置。”花珑愈发清醒,想到次兰苑的洺影,低低地笑了两声,若是那人知道自己不过只是先皇后的替身,这些时日的恩宠,也不过就是梦幻泡影,全都不属于自己,也不知会有多少心酸。 到底还是清醒些的好。 风长栖听了,也不知是悲是喜,闷着头逗了逗孩子,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为着宽慰洺影,风帝也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只毛色异常稀罕的猫儿。通体茶色,许多地方还带有乌黑发亮的黑斑,许多地方好似是被特地磨亮了一般,肩膀线条跟美人溜肩一样,看起来实在是舒服。 风长栖偶然见过一次,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猫。 后来也不知怎的,在一个阴雨天,它跑到了云甯殿。或者说是被人放进来的,风长栖可不认为一个牲畜这样厉害,在这样一个偌大的深宫,不偏不倚刚好到了他们的云甯殿。这些时日已经有了许多风言风语,只说是花珑嫉恨洺影,这才下了狠手,损伤胎儿。 风长栖看着那猫儿,脸色突变。 院子里头的阳光钻到廊檐底下,等跌到屋里的时候,已经没了多余的热气,看得久了就觉得十分冷清。那猫儿还四处游走,好似是对这里头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阿娘,还是将这东西赶出去的好,以免生出事端来。” 花珑冷哼一声。 若是被人放过来的,这会儿就算是他们把它赶出去也是枉然。 “算了,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躲不掉。”花珑怔怔地看着那猫儿的毛色,因着格外特殊,是以她总觉着之前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只是一时之间着实是想不起来,心里莫名的有几分憋闷。 那猫儿也奇怪,在屋里来回踱步,就是死活不愿出去。 奈莳嬷嬷有些急了,拿起一边的掸子,“出去,出去!” “娘娘,次兰苑的人来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弃车保帅右相殒 http://.biquxs.info/

次兰苑的人等闲不肯同后廷中人交涉。 上回三番五次前来,而后便是小产。这会儿又来做什么花珑心里生疑,奈莳嬷嬷更是惶恐十分,摆明着不愿花珑接见。 “许是来找猫儿的” 阿蘅咂了咂嘴,“只是我见他们来者不善,好似没有这样简单,咱们这是” 见花珑脸上还带着隐隐约约浅淡的笑意,阿蘅愈发急了。 “娘娘好歹拿个主意才是,被那些人都欺负到跟前来了,难不成还要置之不理” 花珑低声一笑。 “让他们进来便是了。” 以坠儿为首,身后竟然还跟着李玉宝。风长栖这下子算是看明白,这分明就是次兰苑故意找茬来了。仗着有风帝撑腰,这才如此肆无忌惮。毕竟,纵使是曦妩,也必定要顾及到风长栖的缘故,不会跟花珑明面上叫板。 这人如此少教! 风长栖眉头轻蹙,睨着李玉宝。 “李公公,我们云甯殿素日里对你也不薄啊。” 李玉宝也觉着老大没脸,这一回也是被逼无奈才跟着坠儿一同往云甯殿来的。他哪里不知道风长栖的脾性,他不过就是个奴才,哪里有什么法子 “公主息怒,老奴也只是奉命前来。洺昭仪的猫儿丢了,听宫人提及,好似是往云甯殿方向来了。老奴这才跟着次兰苑的人过来瞧瞧的,还请公主恕罪,恕罪。”李玉宝说的诚惶诚恐,满头冷汗。 风长栖从未在宫中动怒,只是她的凌厉手腕,李玉宝却是听说过的。想来也是,若是想要管好那样一个偌大的惊云司,若是没有什么真本领怕是很难了。 可她现如今将惊云司上上下下管的井井有条,里头的人无有一个不服她的。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李玉宝向来对风长栖都是恭恭敬敬,并不敢招惹。 风长栖自然也知晓李玉宝的脾性,是以那双眼睛一直都停留在坠儿身上。 坠儿并不十分胆小,可是这会儿被风长栖这么一瞧,脊背发寒。又想到洺影的嘱咐,她硬着头皮朝着风长栖一等笑了笑,“公主息怒,我们做奴才的,自然要听主子的吩咐。前些时日我们主子吃了那样的苦头,幸亏得了茶团,若非如此,这日子过得也实在是艰难,还请公主见谅。” 风长栖冷笑更甚。 “小小的一个昭仪,怎么都敢欺诲到我阿娘头上那小东西自己跑了来,也吓着了我阿娘,我们还未找到次兰苑去,你们倒是先来一步。” 坠儿冷汗淋漓,之前准备好的说辞,这会儿却是半个未曾用到。 半晌,又听到风长栖接着说道:“日后可要看好了才是,若是再来,也莫要来找了。” 坠儿听了,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仿佛就真的是为着找猫儿来的,坠儿抱着茶团,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等那人一走,阿蘅就觉着屋里的气味有些奇怪,兜兜转转找了半晌,从铜漏旁边找到了一块形似陈旧茶叶团子的小东西。 凑近鼻尖一闻,阿蘅满脸惊骇。 “麝香!” 风长栖心下了然,那些人分明就是借着找猫的名号,过来陷害花珑的。 好生歹毒的心肠。 “这么一块儿,够让数十个孩儿殁了。”阿蘅骇笑连连,“这宫里的女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歹毒,那洺影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心思歹毒之人。” “这世间若是什么都能瞧得出来,反倒好了。”风长栖冷哼一声,“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将计就计,完璧归赵,借力打力。” 奈莳嬷嬷听得是云里雾里,等到了夜里,见风长栖瞬息之间来去,那麝香一早就丢了去。她心里也猜到了七七八八,欢喜有余又担着几分犹疑。毕竟洺影十分受宠,纵使是到后来一切都水落石出,风帝也未必会帮衬着她们云甯殿。 次兰苑三四天都未曾有半点动静,倒是玉坤宫那头闹了一桩大事。 也不知风昭从何处得了一批丝绸缎子,这在宫里自然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只是那些丝绸都是上上等,每一尺非得一两金子不可。可是风昭一次带回了十余匹进宫,母女二人又做了三五件衣裳,整日介在后廷来回走动,也不知存了多少炫耀的心思。 后廷的女子大抵都是官家后人,自然是识货的,一来二去就多了不少闲话。 这日风长栖刚准备出宫往惊云司当差,就见风昭乘着肩舆一路行来,见着风长栖,赶忙落下肩舆,急匆匆地走上前去。 比之风长栖的素净,风昭穿的尽是些织有花鸟虫鱼亦或是草木花卉图案的丝绸料子,走起路来熠熠生辉自然是不必说的,只是过于华贵,也实在是脆弱,也不知增添了多少花费。 这几日风长栖也听淑妃说过几次,只说是玉坤宫银钱无数,里头的金银比得上半个国库也未可知。 这会儿见她穿的这般华贵,风长栖又想到朱雀舫一事,脸色阴沉。 风昭见风长栖脸色这样奇怪,只当是她心里艳羡嫉恨,一时之间欢喜莫名,朝着那人一脸得意地笑了笑,“妹妹这是往哪儿去啊,我想起来了,惊云司可是也实在是可怜,贵为一国公主,没日没夜地查案办公,这耀京城的百姓也不见对你有几多感激,可怜,可怜。” “许是凑巧,你觉着我可怜,我也同样觉着你可怜。”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皇姐,来日方长。” 风长栖急急匆匆地去了,司缨见风昭那么气愤的模样,暗道不好,赶忙跟了上去。 “公主,昭公主气的很了。” “若是她再不收手,日后连生气的机会都没有了。”风长栖冷哼一声,径自出了宫门。 玉坤宫向来都是这样的大手笔,也无人敢去说上半句。殊不知这后廷向来没有多少机密,一举一动都有人瞧着,长此以往,玉坤宫这样流水的银子到底是从何处来的,仿佛成了一个谜。 风帝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暗中排查过数次有余。本以为是娘家接济,后来却发现,允王王府里头的花费比之玉坤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若当真是娘家接济,那王府的进账又从何而来一切都仿佛是个谜团一般。 这日正当酉时,玉无望跟风长栖被传召进宫,还未走到云甯殿便碰到了风昭。 正所谓是冤家路窄,果然不假。 那人阴测测地朝着他们师徒二人看了一眼,“这样晚了还进宫国师再怎么矜贵也是个男子,这样堂而皇之进宫怕是不妥吧” 她向来都是这样,言语之中充满出来的话必定会叫人十分动气。 “是父皇传召进宫,若是皇姐觉着哪里不妥,直接去问父皇便是了。” 风昭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毕竟这人一直都跟风长栖一处进出,到了酉时也总是他将风长栖送回来,日日如此,从不懈怠。一来二去的风昭只要一瞧见玉无望就当他是送风长栖进宫的。 这会儿听到是风帝传召,她心里就老大不自在。惊云司查到了朱雀舫,朱雀舫的主人可是她风昭啊!这样晚了,还传召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处进宫,必定是有什么大事。又见风长栖这副神情,疑心更甚。 难不成当真是为着她的缘故 风昭怕得很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跟风长栖耍嘴皮子功夫,急匆匆朝着玉坤宫方向奔去。 风长栖见着,低低地笑了两声,“原来她也是知道怕的,我只当她是天不怕地不怕,做了这样的丑事,还想脱身不成” 玉无望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声音愈发低沉,“曦忠毅一日不倒,曦贵妃在后廷的地位便不会有半点影响,长栖,这一回咱们且看淡些。” 风长栖又不是痴儿,自然知晓一切有多艰难。只是趁此机会扫清朱雀舫也是好的,若是一石二鸟,又灭了右相,其中好处,自是不必说的。 风昭腿脚发软,等到了玉坤宫已经是两炷香之后的事情了。 曦妩正在挑拣新得的珠宝首饰,满脸是笑。猛然见着脸色苍白的风昭,还有些许恍然。 “这是怎么了满头的汗。”反曦妩拿着帕子给风昭擦了擦脸,一脸关切。 “阿娘,父皇许是知道了什么,已经让惊云司的人查咱们了。”风昭将今日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的事说的清清楚楚,脸上的悲凉也一圈圈扩大,“阿娘,这可如何是好咱们是逃不掉的,是也不是“ 曦妩也觉着此事棘手。 “这么晚了,你父皇还传召了风长栖一等。”曦妩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脸上也带着几分惊慌神色。好容易才开始风光,怎能就此作罢之前那样可怕的幽禁,她可不愿再尝一番那样的苦味了。 “可不是,风长栖跟玉无望都在我的朱雀舫出现过,阿娘,他们也不知有多少咱们的把柄。” “莫怕,”曦妩忽而想到了什么,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左右不干咱们的事儿,一切都是右相所为,是也不是” 第一百八十章 宝华坊又出死士 http://.biquxs.info/

盛乾殿。 这里常年燃着龙涎香,这会儿闻着,倒也有些安神的效用。、 李玉宝将他们迎了进去,大气都不敢出,只说是风帝这会儿气急了,让风长栖好生劝劝。 重重帘幕落下,里面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影子一样。风长栖跟玉无望站在雕花屏风后头,眼神停留在一副金戈铁马的雕花屏风上头。 她仿佛可以听到这里头的呼啸之声,冲锋陷阵,血腥味从里头好似是跳出来了一样,直钻到人的鼻腔里来了。 风长栖眉头轻蹙,脸色登时就变得惨白。 当初自家阿娘是不是也经历过这一切到头来抛弃一切跟随风帝,结果还是被那人打入冷宫。而后在冷宫寂寂而亡,一无所有。 她紧紧地攥住了手,若非是玉无望就在旁边陪着,风长栖一早就叫出声来。这些时日也不知怎的,对于那些往事总能时常想起,那一股子悲哀是旁人所难以猜度的。 风帝仿佛还在处理奏折,半晌才让他们师徒二人走了进去。里头也不知什么时候挂着许多画像,风长栖只扫了一眼,心里砰砰直跳。 那上头的人分明就是自家阿娘。 一切都如同花珑所言,风帝对白欢到底有几分感情。 风长栖满腹心事,这会儿也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十分理睬。 “朱雀舫是怎么一回事” 此言一出,彻底震惊了风长栖。 她猛然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风帝,原来这人什么都知道。之前佯装一无所知,怕也只是为着做给风昭看的。为的就是叫那人放松警惕,无所顾忌。 越是想着风长栖就越是觉着此人城府深不可测。 “父皇全都知道” “只是皮毛而已。”风帝忽而觉得疲惫,眼神一直都停留在那几张画像上头,“朱雀舫的主子当真是风昭” “儿臣排查过数次有余,好似真的是皇姐无疑了。” “她敢!” 那一堵奏折山墙,登时瘫倒在地。呼啦啦落了一地,在这样静悄悄的大殿里头留在了一串回声。 看样子这一次是当真动气了,脸色灰暗,双眼如炬。风长栖猜想,若是这会子风昭就在跟前,必定要被风帝给生吞活剥了去。 “父皇息怒。”风长栖瘪了瘪嘴,“许是有人挑唆。” 这句话她不过就是场面上说说,心里却并非是这样想的。在风长栖眼里,若非是风昭自己存着异心,别人再怎么挑唆也不会有半点益处。可是像是风昭那样的性子,一瞧见白花花的银子,她如何忍得住 一错再错。 风帝猛然间站了起来,“李玉宝。” 李玉宝正在外头守着,猛然听到这么一声冷喝,吓得浑身一颤。赶忙走了进去,见风帝一脸愤恨的模样,更是诚惶诚恐。 “奴才在。” “传召风昭跟曦贵妃。” “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长栖就这么听着铜漏滴滴答答的声音。曦贵妃跟风昭穿着一身素净衣裳走了进来,连带着往日里戴的首饰都精简了许多。 看样子曦妩已经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指不定也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果不其然,曦妩一来就拉着风昭两眼通红地跪在一边,仿佛是哭过了。 玉无望跟风长栖往后退了两步,冷冷地看着。 “昭儿有错,还请父皇责罚。” “错”风帝冷笑连连,“你现如今倒是知道自己有错了连朱雀舫那种地方,你都能收下,风昭啊风昭,倒是朕小瞧了你。” “父皇,昭儿哪里是个知事儿啊都是因为听了右相爷的蛊惑,这才有了犯了糊涂。只是当初右相爷说的是歌舞坊,孩儿并不知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况且昭儿只去过一回罢了。” 风长栖也懒得反驳。 风帝这会儿传召他们母女前来,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并非是动了真格。 “好一个右相!” 当天夜里右相府就闹腾了起来,吵吵嚷嚷,闹闹哄哄彻底被查抄了。 就跟当初查抄左相府一样,半点情面都不去讲。 次日一早风长栖到了惊云司,一路上都听到那些百姓议论。大抵都是欢喜的,右相卖官鬻爵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之事,耀京城里头平头整脸的百姓也都知道一些,这会儿见右相大厦倾覆,知晓又少了一个赃官,也不知有多欢喜。 风长栖听了只是苦笑,这些人是不知最大的操纵者弃车保帅,这才叫右相没了活路。 刚到惊云司门口,就见着外头站了一圈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闹个不休。 见着风长栖来了,那些人赶忙围了上来。 “草民见过公主!”那些人忙不迭地朝着风长栖行了一礼,“还请公主救命则个。” 风长栖听得满头雾水,这救命 “诸位请起,何事要长栖帮衬只管说便是了。” 风长栖只当是曦忠毅底下的人又开始圈换土地,这都快成了一个死结,除非风帝出面,要么此事就只能搁置了。 哪里知道,那带头的一人说道:“公主体恤百姓,我们都是知道的。现如今宝华坊突然来了一群奇奇怪怪的人。虽然不至于打家劫舍,只是随手打人,一旦动手,就好似是要闹出人命来不可。我们住在耀京城数年之久,哪里见过那样的刁民” “怎么个怪法”虽然如此问,可是风长栖这心里已经想明白了七七八八。 怕不是……死士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 那些人又道:“一个个眼神迷蒙,有说不出的古怪,看人的时候眼神也是漂浮着的,仿佛是个瞽叟。偏得动手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们实在是被打怕了,这才想着来报官的。” 风长栖当机立断,带着一众惊云司的打手往宝华坊方向走。 刚巧玉无望从晨香坊给风长栖买了酥油果子回来,见她英姿勃发,傲气冲天,正在往宝华坊方向去。 玉无望赶忙唤了一声,“长栖” 风长栖回过头来,一袭青衫子如同雨后天青的云彩,玉无望看着心里一动,耳根子登时红了一片。 “师父,宝华坊有异动。” 他们师徒二人走遍了宝华坊却未曾见着半个死士的影子。连那些百姓都说奇怪,怎么等他们报官之后,那些人倒是没了踪迹 风长栖跟玉无望在宝华坊又逗留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半点动静,这才回了惊云司。 玉无望见她那副侠义模样,低声笑笑。 以前的耀京城贵女大抵都是足不出户,他们大多认为真正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不该出门交涉。非得培养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可,越是楚楚动人,就越有风韵。现如今风气有所转变,男男女女都能上街,是以纵使是风长栖养成了这样一副侠义心肝,整日介铲奸除恶也也算不得稀奇。 “师父,听那些百姓的形容,当真是死士无疑。” “不论是不是,他们现如今都不会在露面。” 风长栖听着玉无望这样笃定的话,一脸狐疑。 “师父如何知晓” “因为朝中有变,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正所谓是群龙无首,是以难成大事。” 风长栖越听越觉得诡异,咂了咂嘴。 “依着师父的意思,难道那些死士是右相的人”风长栖一脸的难以置信,在她眼里,右相不过就是一个会卖官鬻爵的小人,并没有那样的好本事。 玉无望笑意渐浓。 “不,不是。李云在哪里有这样的好本事若是我猜得不错,跟荣亲王、允王一等都没有半点干系。” 风长栖越听越觉得诡异,一时之间却是静默了下来。 刚过日中时分,天上就飞过来几团子乌云。 不多时,外头的枝叶就听到啪嗒数声,依次落下了什么东西一般。风长栖靠在长窗前头,看着外头的雨脚急促,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纷纷然尽数落了下来。 这几日都在宝华坊查案,疲惫不堪,这会儿见着外头下了雨,心里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玉无望端着一方红漆托盘走了进来,里头有几碟子精细的小点心,见风长栖神色幽眇,笑了笑。 “难不成还是为着宝华坊的案子” 风长栖应了一声,现如今耀京城情势变得这样糟糕,她心里煎熬。她若是寻常公主倒也罢了,左右不用她来处理这些繁琐之事,可是现如今她到底是惊云司的女官,这耀京城里头的人命官司,似乎都要经手一遍不可。看的多了,这心里的煎熬就愈发深重。现如今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以前掌管惊云司的是” “李子轩,是个老人了。” 风长栖不吭声,在这里待得久了,心境一日比一日老成。那个李子轩必定是个了不得的好人物,否则根本就受不住这惊云司的磋磨。 “吃些点心。” 风长栖摇了摇头,意兴阑珊。 “师父,难道咱们只能这么一个一个地拉他们下马,不能连根将他们拔起” “谈何容易” 这可是耀京城,各股势力纵横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一百八十一章 芳草萋萋鹦鹉洲 http://.biquxs.info/

因未知原因,今天搜狗突然无法搜索到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找到回家的路! 许是因为到了月,这天是愈发热了。 风长栖总觉着自己人在耀京城,受的却是当初在岁运城的太阳,也不知有几多炽热,叫人半点都受不住。 好在惊云司一早就摆上了冰盆,凉气不绝,若非如此,这日子实在是苦熬不住。 “仔细身子,莫要冻着了。”玉无望见她这样贪凉,摇了摇头,“畏冷又畏热。” 风长栖嘻嘻笑,转过身子,一脸娇媚的笑。 “这几日吃了师父给的白樗,身子舒爽了许多。”风长栖还不知道那东西对习武之人有什么好处,自己武功精益许多也只想着是因为玉无望教导有方以及自己十分苦练的缘故。 一边站着的开阳一听这话就扯了扯嘴角。 现如今风长栖是不知白樗矜贵,等日后知晓,必定会更加感激玉无望,这样的好东西,任凭是谁都不会这样舍得。 可是那人不同,好似是为着叫风长栖欢喜,不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那日从还情阵出来,风长栖对玉无望愈发欢喜。二人整日介都在一处。开阳总觉着他们二人迟早会修成正果。眼看着风长栖就要到及笄之年,可是风帝从未提及过风长栖的婚事。 反倒是对风昭的亲事百般询问,十分上心。 开阳一早就心生不满,这会儿见二人如同夫妻一般调笑,又想到了这么一茬。 “公主,为何皇上从不提公主婚事” 风长栖猛然听到这么一句,下意识朝着自家师父瞧了一眼,脸不红气不喘,转过身子瞪着一边站着的开阳。 “我十分年幼,这会儿谈婚论嫁做什么” 风昭跟风旭都无有谈及此事,哪里就轮到她了呢这开阳怕是睡昏了头。 开阳讪讪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颌。 “开阳有罪,开阳有罪。” 玉无望笑而不语。 这丫头有的是主意,心思通透,不需有人指点。那日她当庭拒绝何宁舟的模样,玉无望这会儿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那日又在还情阵中伤了心神,可见心里是有他的。玉无望一早就心满意足,哪里还想得到其他 正自想着,就听着叱离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 “何将军来了。”叱离也是一脸为难,自从那日宫宴之后,他们跟何宁舟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 就差没有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 何宁舟又来做什么 风长栖跟玉无望面面相觑,沉吟半晌,才下了阁楼。 何宁舟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风长栖的身上,总觉着这人比之上一回见着还要秀气几分。 心里郁郁难平,若非是玉无望从中作梗,指不定那日宫宴,他们之间的亲事也就定下了。 “公主,数日不见,无恙乎” 风长栖骇笑两声,她是最不喜欢听人说什么之乎者也的,况且这还是个武将,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文人臭毛病。 “一切都好,倒是不知将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何宁舟又笑,“竹吉州现如今潜入了奂齐人士,公主跟国师怕是对此事一无所知吧” 奂齐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玉无望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竹吉州跟耀京城相隔甚远,他们纵使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难察觉京畿之地意外的事儿。 只是何宁舟如何知晓 风长栖心里存疑。 “将军何出此言” “曦忠毅勾结外朝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若非是无有实证,否则此人一早就没了活路。” 何宁舟冷笑连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恨毒了他。 若是想要拉曦忠毅下马,这并非一件难事,只是又牵扯到了皇室声名,这才耽搁了下来。 看样子何宁舟是为了保全自家阿姐生前清誉,这才花费心思去找曦忠毅旁的错处。 “将军可有实证”玉无望坐在一边,看着何宁舟的眼神也是冷冷的,“若是空口无凭,只会徒增困扰。” “自然是有的,”何宁舟有些急了,“无有实证,我也不至于到惊云司来。不知国师跟公主可还记得允王手底下的副将” 风长栖跟玉无望对那人都有几分印象,听何宁舟这语气,好似是将桑济收为己用了只是那人十分古板,不像是个会背叛自家主子的。 “现如今桑济在你那里” “不错。”何宁舟骇笑两声,“公主若是想知道竹吉州一事,桑济会说个清楚明白。” 风长栖应了一声,只是现在青天白日的太过招摇,若是让何宁舟带来桑济,只怕会给那人招来杀身之祸,是以约在明日酉时之后。 何宁舟一直待到日暮四合才恋恋不舍地去了,风长栖心乱如麻。 看样子那曦忠毅是想着要当千古枭雄,风长栖从未见过像是他那样的奸猾之人。跟他谋事,怕是会每日介伤心伤肺,也不知会生出几分畏惧之心来,如此自私自利,合谋者难道不担心朝不保夕 倒也不怪桑济会弃暗投明。 风长栖站在惊云司的高楼之上,眼前是数万盏明灯,如同云珠一般,互相交错,处处掩映。如此看去,人影绰绰,看在眼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无限风情。 “风大。”也不知玉无望什么时候来的,给她披上了一件轻薄斗篷,“小心着凉。” “师父,竹吉州那块儿若是当真有了奂齐人士,咱们该如何是好” 玉无望不仅有些好笑,这话问的未免太过孩子气。 “若是当真有,咱们便禀告皇上就是了。” “父皇现如今想动曦忠毅了”风长栖摇了摇头,越是想着就越是觉着这里头有许多事都是他们说不清道不明的,指不定一切都是假象,他们当真去跟风帝提及曦忠毅的罪过,那人又要重重提起,轻轻放下,到头来还是他们惊云司的过错。 玉无望颇有几分迟疑。 “前些时日的确是忍无可忍,可是自从借助曦家之手扫除右相李云在之后,这心思又淡了下来。” 风长栖听了,骇笑连连。 借刀杀人这一招,风帝当真是百用不厌。 她怔怔地看着这满城灯火,心里空落落的。 到底是耀京城,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卯足了劲要往耀京城中来。昼夜不息的繁华热闹,仿佛连天上星月都能唾手可得。 听闻当初曦忠毅不过就是一介莽夫罢了,只是有救助先王之功,这才发迹。风国初始,国宇不定,这人的确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若非是后来居功自傲,也不至于闹到今时今日这样自掘坟墓的地步。 曦忠毅一生只得一个妻子,更无半个小妾。算得上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儿汉。亡妻惠美且贤德,堪奉箕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物。固然是个女儿身,可是其人志向宏远,胜过男子千万不止。是以那人生前曦忠毅老实本分,从未有过半点异心。 今时不同往日,且不说曦忠毅,就连曦妩跟风昭都不成个模样。 正所谓是良臣择主而侍,曦忠毅这会儿对风帝心生轻贱之意,总觉着风帝并非英雄之辈,不值当侍奉。 见桑济是在次日傍晚时分,霞光万丈,惊云司已经疏疏落落点起了灯。 许是在大西南待得时间太长,这人一脸枣色,眉眼生的就是忠义耿直,看起来倒是很让人信任。 桑济远远地站着,见风长栖目若朗星,身姿清雅,依仗小小面孔尽是冷厉神色。他从未见过这样年纪的女娃娃有此般犀利的眼神,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时候才好,只低着头,站在一边,并不吭声。 “桑副将请坐。”半晌,玉无望才说了这么一句。 那人是个知事的,应了一声,缓缓地坐在一边的檀木椅子上头,依旧是十分局促,看样子是对曦忠毅存着几分愧疚和畏惧。 玉无望又道:“允王在大西南并无有什么好声名,是也不是” 桑济瘪了瘪嘴,骇笑两声。只是那副神情,毋庸置疑是默认了。 前些年倒还好些,后又有传闻,只说是曦忠毅在大西南杀戮无断,视人命如同草芥,大西南的百姓但凡是见着此人,必定觉着十分煎熬苦痛。 半晌才听得桑济开口,“允王生性刚直,气性又烈,是以在大西南但凡是有人犯错,非死即伤。大西南远离京畿之地,是以其中艰辛也不足为外人言,皇上是瞧不见的。这些年大西南的百姓只知允王而不知皇上,荒唐的很。” 风长栖只是听着,坐在梨花木几前头,正对着玉无望坐着,脸上也带着浅淡的笑意。 这些传闻若是到了风帝耳朵里头,这事儿可就又是另外一番意味了。 左右不干他们的事儿,若非是为着竹吉州的缘故,风长栖不愿多加过问大西南的事儿。 “允王功夫高强”风长栖一脸狐疑,朝着自家师父问了一句。 玉无望想到了数年前的旧事,冷笑两声。 “开阳同他斗法百余回,占不到半点便宜。他是个老辣人,功法自成一派,又上过数十年的战场,是以此人一招一式全无破绽。”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同甘苦师徒一心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一听,一颗心登时就凉了半截。 看样子,想要此人下台,非得下一番苦功夫不可。 这样一个骁勇的老将军,着实是不能轻视。否则,到头来还是他们吃苦受罪。 桑济听着玉无望的话,骇笑两声。 原来惊云司的人对曦忠毅知道的这样清楚明白,可是那人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够好,无人知晓他做的那些事,可是现如今看来,玉无望他们一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不愿多说罢了。 旁人只当曦忠毅只是朝廷大将,殊不知他在江湖之中也有一席之地。这是数年前他为着给自己留条退路,才闹了这么一出。 “桑副将,你对允王知晓的一清二楚可是”风长栖别过面孔,看定桑济,“那人大逆不道,难道桑副将从未想过面君直言” 桑济摇了摇头。 “公主恕罪,只是桑济老娘还在那人手中,若是我有什么大动,必定会叫那人不满。” “那到了今时今日,桑副将就不怕了”风长栖倒是顾怜这人一片孝心,只是这里头有太多疑团叫人无法揣度。 桑济听了,忽而变了脸色,两眼通红。 “三月前我才听闻我老娘去年就已亡故,允王骗我至今。” 风长栖眉头轻蹙,这桑济倒是个可怜人,为着自家老娘忍辱负重,到头头都不能给她养老送终。 怪不得了,何宁舟竟然能如此轻而易举说服桑济,让他倒戈。 “竹吉州一事,副将可知”玉无望看定他那张分外悲悯的面孔,“听闻现如今竹吉州混进了许多奂齐人士,这是真是假” “真的。”桑济目光深沉,直勾勾地盯着一边高烛上头跳跃的火苗,“这已经算不得什么机密之事了,大西南的一众将领都心知肚明。只是他给了众人许多好处,又允诺事成之后高官厚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况且允王在大西南的势力不可小觑,那些人又怕又馋,这才隐而不报,直至今日。” 风长栖听得头皮发麻。 食君之禄,却妄图杀害君主;居主之土反而勾结外朝献上土地城池,暗中勾连。 桑济若非是被此人欺压太甚,断然不会倒戈,这会儿说出了这样多的过往,越是听着就越是叫人心里发慌。 那人到底还做过多少恶事风长栖当真是想都不敢想。 若是还要姑息养奸,日后伤及国之根本,那还了得 该死的曦忠毅! 顾及到曦忠毅在耀京城中爪牙无数,为着桑济的安危考虑,玉无望派开阳跟叱离护佑那人回了何宁舟的将军府。 风长栖心里发闷,玉无望带着她出了惊云司,四处逛逛。 傍晚时分就下了雨,这会儿外头的雨渐渐下的小了,猛然间仿佛到了阳春三月里头,外头是连绵春雨一般。先前因为心里烦闷,且又贪杯,多吃了几杯酒水,这会儿才有点上头,脸上发烧。双眼也带着几分微醺,看着马车外头的男男女女,忽而笑了。连带着初起的千万烛火都带着一股子旖旎来。 “师父,曦忠毅为何如此胆大难道父皇给他的荣光还少吗他现如今得到的一切,都够他欢欢喜喜过一辈子的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欲壑难平,得陇望蜀。 加上这些年他功高震主,自然也知道风帝对他有许多防备,为着日后可以安枕无忧,做这一切仿佛都成了必然的事儿。 “你也知道,皇上现如今也不过就是在等,等到日后时机成熟,那人哪里还有活路” 风长栖不吭声,脸色惨白。 又听着外头乌篷船划水的声音,风长栖心里烦闷更甚,巴不得一扑而下,将这满腔烦闷一股脑儿的都冲洗干净才好。 只可惜她深谙水性,是以纵使是到了寒冬腊月里头,若是遇着了什么危险情形,没入水中也能得了一条生路。这其中好处,外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风长栖坐了起来,脸上忽而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来。 “桑副将是曦忠毅的心腹,现如今那人擅自出走,又知晓曦忠毅那么些机密之事,这会儿那人必定急死了。”风长栖鼓了鼓嘴,“师父,倒是不如咱们夜探允王王府,瞧瞧他去” 这些时日跟着玉无望日日练武,武功精进了许多,一般人等是决计伤不到她的。 越是如此,她的胆子就越是大了。 玉无望听着,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你倒是个不死心的,你当真以为,今日的允王王府跟往日的无有半点区别” 风长栖有些发蒙。 “难道不是” “不是,”玉无望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幽深,“一早就多了数百个暗卫护佑,曦忠毅是个明白人,咱们这样防备他,你当他半点不知”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她自然知晓那人是个厉害的,可是他们惊云司行事向来小心谨慎,如何就打草惊蛇了 只是念及竹吉州的险境,这心里又觉着十分煎熬。 从竹吉州到耀京城若是快马加鞭,三日即可。 耀京城本就是临山而建,是以周遭树木丛杂,随处可见险峻山川。这也是有许多好处的,易守难攻,若是有人打了耀京城的主意,怕也只是徒劳无功。是以,天下人都说,若非是风国内里腐朽,必定不会被旁国歼灭。 这一次是朝中大将曦忠毅有了异心,风长栖头痛难当,这可如何是好 现如今风帝威德扬于四海之外,天下人莫敢不从。只是这大抵都是风帝底下人的功勋,就好似是在大西南有曦忠毅一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曦忠毅一早就成了风帝心里的一根刺,这迟早都是要拔掉的。曦忠毅自谋出路,却枉顾风国上下一众百姓,着实可恨。 风长栖越想越是头痛,再无心思来观赏城中美景,恹恹地朝着自家师父笑了笑,“师父,咱们还是回去吧,心里烦得很。” 玉无望应了一声,让开阳调转马头回去了。 只是刚到惊云司,就碰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只见那人一身白色衣袂飘飘,长发摇曳,恍若仙人子。 这不是冰霓是谁 离上次在婆罗门一别,已有数日光景,本以为这人日后再不敢出现在玉无望跟前,可是谁知道,她偏得是个不怕死的,还是来了。 “无望。”冰霓一双媚眼,紧紧地盯着一边站立如松的玉无望,“我来找你是……” “开阳,送客。” 冰霓一听,脸色突变。 以前玉无望好歹也能给她几分薄面,现如今倒好,愈发凉薄。 一切都是因为风长栖的错! 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直勾勾地盯着风长栖,“你们也不过就是担着师徒的名号罢了,事实上你们做了什么,当真以为旁人半点不知么” 聒噪。 现如今风长栖速度极快,如同电光一闪,便窜到那人跟前,哪里需要玉无望动手只见她手起刀落,将冰霓一头乌发拦腰截断。 她最是厌恶这人阴魂不散,玉无望已经说的再清楚没有了,对她半点感情都无,偏得此人厚颜无耻,一次接着一次前来挑衅,着实可恶的很。 “你!”冰霓双目圆睁,呆呆地看着自己脚下的一地青丝。 她们无极宫的人都有一头乌发,江湖之中更是称道无数,现如今可好,被风长栖彻彻底底地毁了去。 “日后你若是再敢踏入我们惊云司一步,宫主,这地上可就是你的脑袋了。” 风长栖说话向来都是个有准头的,这会儿一听只觉得浑身发颤。 又见反玉无望那副护佑的姿态,她心知自己这一次是来错了。只是情思倦怠,难以骄矜,这才不管不顾地来了,哪里想到这人竟如此决绝,丝毫不顾念她的心。 等到那人气愤离去,风长栖才有几分懊悔。 她方才好似是要说些什么。 “师父,莫不是要有什么大变”现如今许多事变得纷繁复杂,若是不好生防备,日后吃亏的必定是自身了。 玉无望听了,仰头看天,面色讳莫如深。 今日桑济前来,惊云司上下已经做的足够隐蔽了,只是不知怎的,玉无望总觉着哪里有些缺漏。至于今日冰霓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这倒是次要的,他担心的是曦忠毅那头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许多事大多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好。 为着护佑惊云司,玉无望传令下去,夜里必定要留下三队人马守着。现如今他们跟曦忠毅闹得这样僵,还不知那人会使出什么计谋对付他们呢,不得不防。 当天夜里果然有些大动,许是未曾想到惊云司上下安排了这么些人手,双方并未交手。 风长栖跟玉无望在暗处却看得真真儿的,带头的那人分明就是当初残害朱老太的跛足武将。 看过去不下三十余人,手里都拿着利刃,见惊云司前后无所缺漏,都有重兵把守,也有些许发蒙,到底是情况有变,那些人趁着月色,只当是神不知鬼不觉去了。 “师父,桑副将性命堪忧。” 第一百八十三章 曦忠毅再来 http://.biquxs.info/

时年八月,天大旱,谷物颗粒无收。 耀京城倒还好些,廷听闻京畿之地开外,已经有了流民。 惊云司上下每日分派人手出城施粥,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风帝一早就急了,亲自到天坛求雨。已经求了十余日,却还是没有半点起色。 等到了八月底,还算是有些好转。 这日天色微蒙,猛然间乌云罩地,不多时,果然是大雨倾盆,衣衫湿透。 风长栖刚跟玉无望出了城门,听着外头的雨声、欢呼声交织一片。风长栖嘴角溢出一抹浅笑,这旱灾可算是解了。 山路崎岖,地窄路险,着实坎坷。 马车里头动荡难当,风长栖撩开帘子,问道:“还有多少路咱们下来走吧” 玉无望这才睁开双眼,看着风长栖那么一脸急切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稍安勿躁,还早得很呢。” “只怕咱们就算是去了,那人也不会多管。师父,现如今桑副将到底是死是活” 二十余日之前,桑济被曦忠毅的爪牙掳走,至今没有半点消息。 玉无望是个神人,他查到数年前桑济乃是江湖卿云生一派的人,至今未曾被卿云生除名。是以曦忠毅绝对不敢叫此人就这么死了,到时候招惹到了江湖门派,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曦忠毅将此事暗地里闹得是翻天覆地,好似已经将桑济处死,事实上这些不过就是做给风长栖一等看的。他纵使是再怎么厉害,也斗不过整个江湖门派。 卿云生对门人十分护佑,若是知晓桑济有难,必定会全力相帮。 只是现在风长栖担心的是,那人已经离开卿云生数年之久,只怕当权者不会多管闲事。 毕竟这次对着的是曦忠毅。 天下谁人不知曦忠毅的铁血手腕,况且又是朝廷中人,怎会那样不管不顾跑去得罪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只是玉无望说的笃定,风长栖也不好说什么,否则,只能依着这人的意思往卿云生走一遭。 好容易才越过了高山,大路渐渐平坦,谁成想,刚上正道,又见流民无数。 因着之前连月干旱,稻谷枯死,现如今人皆饿死昏倒,马匹疲敝再不堪行。一个个都闹得焦头烂额,在路上还见着不少扶策而走的行人。 穷山恶水出刁民,若是想要一切都好,必得解了这饥困才好。 风长栖不忍再看,落下帘子。 “耀京城里头倒是一片太平。” “这是自然,”玉无望冷笑两声,“那些京官,若是想要保住头顶上头的那顶乌纱帽,非得将这天下都渲染成太平盛世不可。京畿之地之外,皇上是看不见的,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多管。” 耀京城中的百姓每日都能领到稻谷粮食,可是这外头的百姓却是半点活路都没了。 那日他们到了卿云生,偏得遇着门主闭关,七七四十九日才过三十日。 玉无望也不纠缠,带着一众人等原路返回。 风长栖总觉着其中有些不为人知的缘由。 皇宫,云甯殿。 两个孩子愈发大了,粉雕玉琢,精致的如同两个瓷娃娃一般。但凡是见过这两个孩子的,就没有不欢喜的,风帝自不必说,每每来到云甯殿,总要逗留数个时辰。 这日风长栖刚好在宫中,风帝也在逗着两个孩子,忽而见着李玉宝急匆匆地扑了进来。 见他一脸惊慌,风帝只当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忙道:“何事” “回皇上的话,荣亲王……荣亲王不成了。” 众人皆是一惊,那人正当盛年,况且这些年都是养尊处优,如何就突然不成事了 “怎会如此”风帝镇定了几分,睨着李玉宝,“说!” 李玉宝被吓得不轻,颤颤巍巍地回道:“好似是昨儿个夜里的事儿,方才太后派人来了。” 风帝脚步匆匆,迅速没了影儿。 风长栖耸了耸肩,朝着花珑笑了笑,“许是什么富贵病,那样养着还能病重,真是稀奇。” 花珑应了一声,让奈莳嬷嬷将两个孩子抱到了乳娘那里,跟风长栖坐在一处,又细细说了一会儿话。 “你在惊云司查案,一定要小心仔细。耀京城中的高官太多,现如今允王跟荣亲王又都在京中,势力勾结,难为你了。” 风长栖听着这样窝心的话,鼻腔一酸。 “阿娘放心便是了,长栖明白。” 当日傍晚时分,风长栖就得了消息,那荣亲王是因为耽于酒色,这才病入膏肓。日日都是一副羸弱面容,没过多少时候,又听闻那人呕血不止,一连数月人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了。连带着蓂音都曾断言,不过一年,其人必定一命呜呼。 即食君禄,自然要为君谋事,若是死于战场,也算得上是一个殊荣,马革裹尸而还,也算是个好事了。可恨荣亲王贵为一国亲王,竟然如此不爱惜身子,竟然得了花柳病。 怪不得这些时日未曾听到这人一星半点消息。 太后本就年迈,这会儿听闻自己最为宠爱的儿子病重,心乱如麻,也跟着病了,一时之间后廷里头尽是些刺鼻的药味儿。 司缨用帕子捂着嘴,脚步匆匆跟在风长栖后头,眉头紧蹙。 刚穿过垂龙门,又见着一行人迤逦而来。 等到走近了些,风长栖这才看清,原是芳心跟孙岩破带着数十人正往玉坤宫方向走。只是那些人并非后廷中人,畏畏缩缩站在一边,见着风长栖,忙不迭地下跪行礼。 “这是”风长栖觑着芳心。 芳心被风长栖那样的凌厉气焰所迫,半点不敢欺瞒,忙道:“这是宝华坊中有名的手艺人,给娘娘做首饰的。” 一连串出了这么些事儿,风长栖本以为曦家那头必定会有所收敛,谁成想曦妩又来作妖。 之前有右相当了替罪羔羊,现如今又要拉上谁来垫背 风长栖冷笑连连,“曦娘娘雅兴,且去吧。” 芳心被这么不轻不痒的一句闹得心里发慌,咽了一口口水,忙不迭地带着人穿过垂龙门去了。 听闻曦妩当初在闺阁之中便是呼奴唤婢,仆婢数百不止。现如今成了贵妃娘娘,排场更是有增无减,在宫里是个最厉害不过的人,谁敢招惹她的晦气 风长栖冷哼一声,“司缨,那些人的模样,可都记下了” “记下了。”司缨向来都有这样过目不忘的好本事。 风长栖点了点头,这日刚到惊云司,便派反司缨带着一队人马往宝华坊盘查里头的手艺人。 她倒是想知道曦妩到底花费了多少银钱,至于这流水的银子到底是从何而来,自然还是要请风帝定夺。 司缨刚出去两个时辰,曦忠毅就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忙忙围住了惊云司。 玉无望听着叱离传报,放下手中卷宗,不徐不疾站起身子。 “长栖,麻烦来了。” 风长栖鼓了鼓嘴,嘻嘻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二人径自下了阁楼,到了大堂。 曦忠毅最是护短不过,先前因为曦威章一事,已经恨毒了风长栖,这会儿又见惊云司的人查到了曦妩头上,他哪里受得住 他四处扫了一眼,以前摆满卷宗的惊云司,现如今军器摆列遍布,看样子传闻不虚,这风长栖是个厉害人物,纵使是个男儿汉,也是比不得她的。 这会儿见她跟玉无望站在一处,二人皆是龙姿凤仪,天日之表,这些时日在耀京城中广散仁德,在众人眼中就跟活菩萨没什么两样。 可是风昭却是什么都比不上。 日后那皇太女之位,怕是…… “圈换土地一事,纵使是皇上都不过问,惊云司倒是开始插手国师、公主,这又是什么缘故” 玉无望一早就猜到了,这人对他们去查曦妩一事无处下牙,只好旧事重提。 他笑了笑,犹如清风明月,叫人看着便是十分舒服。 “圈换土地一事,皇上并不知情,自然是不会过问。若是王爷想要将此事禀告给皇上,我们也可代劳。” 曦忠毅微微眯眼。 “国师之前奉行的乃是中庸之道,现如今倒是变了。” 玉无望骇笑两声,“此前若是有人胆敢圈换土地,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王爷,惊云司已经给足了你的体面,若还是这样不知足,日后怕是会伤及自身。” 反曦忠毅哪里受过这样的耻辱,登时就变了脸色。 “你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卜卦之人,何以如此猖狂” 玉无望倒也不恼,笑意渐浓。 “多亏了皇上庇护,这才得以一席之地,若是允王觉着有失公允,大可以去跟皇上理论。” 曦忠毅冷哼一声,明显是被气得不轻。 他本就是个傲气冲天的主儿,这会儿被玉无望如此反驳诘难,自然气得不轻。 加上这又是惊云司,乃是玉无望的地方,他气急败坏,偏得又使唤不动惊云司里头的人,愈发动怒。 “国师这是摆明着要跟我作对” “非也,”玉无望冷笑连连,“若是王爷不做有违风国律法之事,这许多事,都能避免。”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夜半惊魂坠儿亡 http://.biquxs.info/

这人乱来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旁人不敢多话,可若是他们惊云司也是这般懦弱,岂不是姑息养奸,任由曦忠毅一味欺诲旁人,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曦忠毅又说了一通狠话,许是见玉无望跟风长栖半点都不在意,闹得老大没趣,这才匆匆忙忙带着人去了。 风长栖心里大喜,加上又想去晨香坊吃几杯花酿酒,二人一同出了惊云司,乘着画舫往晨香坊方向去了。 江风浩荡,白浪滔天,纵眼望去,仿佛浪头堆雪。 玉无望跟风长栖同坐画舫之中,脸上都带着浅淡笑意。二人越是处的长远,越是相似,外头的开阳跟叱离看着他们二人都有几分呆愣。 过于般配,日后若是不能修成秦晋之好,有多可惜 “这么多” 途径芝兰坊,风长栖被眼前的热闹给惊住了。芝兰坊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多河房,后来风长栖细细打听才知道这是为着九月中旬的灯船节会的缘故。只是一开始并没有这样多,风长栖也未曾料到会如此壮观。 其实每年耀京城的灯船盛会,天下人皆是仰目。珠帘十里,往来游楫无数。娼家花魁各领风骚,待到薄暮时分,火光泼天,扬椎击鼓,喧声不绝。 这是比之上元节更热闹的时候,风长栖往年心思繁杂,是以并不把此事放在眼里。这会儿见着河房千万不止,思量着可能出现的事故,越是想着这心里就越是焦灼。 虽说这才九月出头,河房两岸便已经有了许多裙屐少年,日日游走,戏谑不断。许是见着惊云司的人每日都来,都不敢十分放肆,是以未曾出现什么大事。 今日曦忠毅刚来挑惊云司的错处,指不定还会在这上头大做文章,风长栖不得不防。 细细跟玉无望说了三两句,玉无望也觉着十分有理,依着风长栖的意思,又加派了一些人手。 皇宫,次兰苑。 洺影的行径愈发可疑,原本坠儿还以为一切都是为了大局考虑,后来发现又好似不是这回事。 她每日都要让坠儿给她抹粉,还不只是脸上,连带着整个上身,从脖子延续到肩膀胸脯,看起来雪白一片。只是这到底是月的夏日炎天,整日介坐在冰室里头或许还要流汗,况且她刚做了小月子,断然不能贪凉。因着风帝的吩咐饮冰室的人已经许久未曾过来送冰了,是以这次兰苑并不十分凉爽,每每抹粉之后,总能看到她身上那斑驳的粉痕。 她在宫中日日养尊处的风情。 只是风帝却不喜欢,来次兰苑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 纵使是如此,各宫各院的娘娘依旧对他们次兰苑没什么好感,坠儿每日在后宫各处走动,见她们依旧是一脸哀怨的神情,心里总会“咯噔”一声。 他们次兰苑在外朝一点势力都是没有的,一旦是旁人闹了起来,他们次兰苑可没有还手的余地。不过就是依仗着风帝恩宠,仅此而已。 一朝失宠,还不知会落到什么境地。 纵使是坠儿有这样的觉悟,到底十分无用,看着洺影一日堕落一日,她又惊又怕,也不知说了多少好话。 这日刚好是个凉爽日子,听闻风帝未曾留在盛乾殿处理政务,算起来应当是有空儿来次兰苑的才是,坠儿站在帘栊外头,想了想还是挑这帘子走了进去。 洺影正歪在软榻上,脸朝着长窗方向。 “主子。”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听闻皇上今日没有多少公干,不如去接迎接迎” 那人一听,嗤笑一声。 “若是不知道的,当真会以为坠儿你一直都是个为奴为婢的命。怎么你这是在宫里待得久了,这才忘了你自己是谁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她猛然坐了起来,看着坠儿的眼神愈发犀利,“现如今你可是喜欢上深宫后院的日子了你若是喜欢皇上,我大可以帮你安排。” “姑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坠儿听了,心里“咯噔”一声,一股子屈辱奔涌而来,“我自然知道谁是我的主子,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到底还是在后宫。” “他说过会来接我的。”洺影忽而变了脸色,泫然欲泣的模样,着实叫人心疼的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都已经过了这样久了,他还是不来为什么” 坠儿见她说的可怜,上前三两步,轻声道:“少主每日都有那么多琐事忙着,想来是顾不得咱们。” “连你也这么说”洺影骇笑连连,从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来,“坠儿,在这宫里,只有我同你了,你可怕” 坠儿以为洺影是在跟自己说心里话,自然毫不设防,微微颔首。 “怕,怕得要死。”坠儿一脸凄苦,有说不出的心酸溢在胸腔里头,“到底不是咱们的地界儿,又无人照拂,自然怕得很。” “坠儿,现如今我有一桩事要请你帮忙。”洺影笑的愈发阴邪,“嗯” 坠儿莫名的生出几分畏惧之心来,“姑娘只管说便是了,只要是坠儿能做到的,自然尽力而为。” “现如今少主对你我是不闻不问,当初咱们进宫之前,他说过一句话你可还记得” 坠儿一听,登时就睁大了双眼。惊恐的表情渐渐地布满全脸。 没过两三天,宫里又出了一件大事。 次兰苑的坠儿殁了。 风长栖未曾见过尸身,只听奈莳嬷嬷说,那人死相凄惨,宫人传闻,这是被厉鬼纠缠,是以如此可怖。 “跳井”花珑眉头轻蹙,“还是投湖外头的宫女太监说的都不尽相同,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奈莳嬷嬷摇了摇头,轻声道:“说是鞭笞至死,后来又在井水里头泡了个两三日,整个尸体已经不成样子了,处理尸身的太监说了,从未见过那样凄惨的死相。” 鞭笞 风长栖浑身一颤。 “那怎又扯上了厉鬼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奈莳嬷嬷苦笑连连。 “谁说不是呢人人都知道这十有都跟次兰苑的那位脱不了干系,可是谁都不敢说。她有皇上庇护,又哭的那样伤心,谁还敢挑她的半点错处” 花珑骇笑两声。 “生了一张跟先皇后有七分相似的面孔,就能为所欲为,还真是叫人艳羡。” 花珑到底是带着几分怨气,眉眼之间有说不出的许多怨怼。 风长栖倒是十分理解,一时之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若是抱忧,伤及自身,何苦来哉想到自家阿娘吃了那么些苦头,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大舒服。 洺影得了自家阿娘的诸多殊荣,可是却未曾跟自家阿娘一样,受苦受罪,深居冷宫数十载,重病不治,就此一命呜呼。 “日后咱们云甯殿不许谈论此事。”花珑只觉着十分疲惫,浑身发软,“都下去吧,我有些乏了。” 次日傍晚时分,惊云司。 宫中死了一个小小丫头,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谁知道,竟然闹到了宫外,诸人议论纷纷,听闻风帝还派人来找法师准备到次兰苑作法驱鬼。 这听起来实在是荒唐,风长栖起初也以为不过就是谣传。 后来又看到了皇榜,心里涌起一股子不知名的滋味来。 心里正觉着难过,哪知道风昭又来找茬。 这是风昭在数月之后第一次到惊云司来,因着又是傍晚时分,已经掌了灯,四下里灯火辉煌。只是这里头刀枪无数,簇满数堆,外头的人皆是佩剑悬刀,风昭被吓得不轻,大气都不敢出。 又听闻这些时日风长栖培养了一批女子小校,一个比一个厉害,又凭此得了风帝喜爱。风昭向来是不服气的,这才想着过来瞧瞧。 哪里知晓,这里变化巨大,叫人着实是不敢造次。 见那人穿着一身赤金衣裳,带着四五个仆婢,气势汹汹走了进来,风长栖懒得应付,刚想走就被她拦了下来。 开阳跟叱离一扑而上,瞪着那人。 风昭老大气愤,却又生了几分畏惧,颤颤巍巍地放开了那人袍袖。 风长栖素来不以鲜华绮丽为工,每日都以朴素淡雅为佳,几乎日日都是青衫子,从未换过旁的颜色。此时此刻跟风昭比起来,犹如一个瓷娃娃一般惹人怜爱,纵使是对方看起来如此显贵,也不叫人欢喜。 惊云司的人对风长栖无一不喜,纵使是公主身份,也不避讳,对她十分疼爱。 这会儿见风昭过来难为风长栖,一个两个的全都涌进大堂。 风昭被看的头皮发麻,依旧不想失了一国长公主的体面,昂首挺胸,朝着风长栖狠狠地瞪了一眼。 “难道你要叫这些小厮对我动手” “有何公干”风长栖避而不答,朝着那人冷冷地看了一眼,“直说便是了,若是这样拐弯抹角,他们想做什么,我也拦不住。” 风昭怎会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猛然被风长栖这么一问,倒是有些发懵,顾左右而言他。 第一百八十五章 次兰苑再生命案 http://.biquxs.info/

风昭怎会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猛然被风长栖这么一问,倒是有些发懵,顾左右而言他。 风长栖念着惊云司里头的诸般琐事,自然不愿跟她多话。 “开阳,送客。” 风昭一听,登时就急了,“风长栖,我可是你皇姐。” “那你应当知晓,我是这惊云司里头的女官,皇姐无事叨扰,可是我不同。” 这话落在风昭耳朵里头就愈发觉着刺耳,一时之间怒不可揭。 “你这是在笑话我若非是国师收你为徒,你怎会有这样好的机会风长栖,你我之间孰轻孰重,你当真是半点不知” 风长栖本就不想跟她多话,冷笑连连。 “自然是皇姐重要,到底是风国长公主,其中矜贵,自不必说。即使如此,就更要识大体,是也不是” 风长栖朝着开阳点了点头,那人匆匆忙忙将风昭给拎了出去。 因着速度极快,以至于当风昭站在惊云司门外的时候还有几分呆愣。 “该死的。”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一脸愤懑,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风长栖那个小妮子竟然敢如此对她,明明知道她身份矜贵,还是如此。这分明就是不把他们玉坤宫放在眼里,难不成是因为花珑又生了两个孩儿的缘故 风昭越想越气,带着人一路往皇宫方向去了,她已经想好了,必定要让自家阿娘想好在意全力对付云甯殿,好好杀杀风长栖的威风。 九月中旬,灯船盛会。风长栖一早就在芝兰坊见着了冷楚。见那人盛装艳服,恁的是光彩动人。看起来也犹如双十女子一般。 她瞧见风长栖被一群人簇拥着来了,不禁笑笑。 “惊云司的人现如今这样一副派头,岂不是来吓人的么往年纵使是有官家干涉,也断然不会这样明目张胆。” 风长栖也跟着笑,“今时不同往日,冷阿姐莫不是忘了前些时候在宝华坊出没的死士” 冷楚一听,脸色一变。 “也罢了,只是觉着你们着实辛劳,这样的好日子,也要来提防着,丝毫不能放松。” 只要能护佑耀京城风平,这倒也算不得什么,风长栖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 只是这些话听在冷楚耳朵里头,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宝华坊的死士是真的”冷楚背过身子,颇有几分惶恐,“若非是你亲口这样说,我必定不会相信。”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苦笑两声。 谁说不是呢 若非是惊云司的人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那些人竟然猖狂到了如此地步。敢在明面上跟惊云司的人作对,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只是他们自有人护佑,断然是不怕这些的。 纵使是心里颇有几分煎熬,却还是只能哑忍,的确可怜。 “自然是真的,如若不然,惊云司的人也不至于那样着急。那些人厉害的很,冷阿姐也好生防备了才是,毕竟冷阿姐手底下皆是一些矜贵女子,这可是生死之事,不能小觑。” 见风长栖说的认真,并无半点轻视之意,冷楚这心里更是突突直跳。 看样子是要变天了,接二连三出了这么些荒唐事。 “荣亲王病重”冷楚反过来问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风长栖听了,轻笑两声。看样子那荣亲王在冷楚心里已经彻底成了一根刺,非要拔出去不可。 “是。” “天道轮回,果然不假。”冷楚骇笑连连,“他害了我阿姐,本就应该有如此报应。” 玉无望也不知从哪里来,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直接走到了风长栖跟前。 冷楚见他们二人眉眼之间情意绵绵,登时就明白了。这两个有情人必定是交了心的,纵使是没有点明,可是这样情深意切,修成正果也是早晚的事儿。 只是不知玉氏一族传人活不长久的传闻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日后可就有风长栖受得了。 “师父往哪里去” “寻你来的。”玉无望手里还拎着新买的点心,“都是你爱吃的,可看好了咱们回吧。” 风长栖应了一声,又跟冷楚说了三两句话,这才跟着玉无望回去了。 冷楚因为方才风长栖说的宝华坊死士一事,心乱如麻,再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脚步匆匆回了司丽楼。 防患于未然总归是好的。 后廷刚安稳没几日,谁成想,又出了一桩命案。 不偏不倚,又是在次兰苑。 次兰苑的宫人都怕得要死,毕竟连坠儿都没了命,他们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风长栖得知此事也觉着十分奇怪,洺影也不是个不知事的,若当真是她所为,难道不想着自己的退路一切都依仗着风帝宠爱,岂不是过于荒唐 她实在是看不明白。 “阿娘,父皇那头怎么说”风长栖挨着花珑坐在一处,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古怪的很,总觉着此事处处透着诡异。” “可不是。”花珑骇笑连连,“宫里从未出过这样耸人听闻的命案,不论是前些时候死了的坠儿,还是昨儿个殁了的萃之,都是被鞭笞抛尸的。” 风长栖听得头皮发麻,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皇上对她本就是十分庇护,只是这一次惊动了太后,一旦是有太后跟曦贵妃插手,皇上想要跟上一次那样护着她,也是难事。” 风长栖木讷地点了点头。 太后哪里是个好相与的人本就看不上洺影的诸般作陪,现如今刚好找到了由头,怕是要借此机会将洺影置于死地了。 “这事儿蹊跷的很,谁会这样自寻死路曦贵妃现如今必定高兴,毕竟她一直都想扳倒洺影,苦无办法,现如今是她找死,怨不得旁人。”花珑面色沉寂,看样子对此事并不十分关心。 “若是洺影就此倒台,阿娘不高兴么” “不会的。”花珑冷笑更甚,“长栖,她不会的,只要皇上一日未曾厌弃此人,她便不会倒台。” 承安宫。 依着后廷的规矩,若是时常生事的妃嫔,是要立管别居,长斋绣佛的。更何况这还是两桩命案,谁都知道这事儿必定跟洺影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偏得风帝对她百般维护,甚至还想着给她请来法师作法,驱鬼降魔。想想都觉着可笑,越是这样,就越是叫后宫人等嫉恨,一时之间,彻底将洺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太后这两年是不大管后廷之事的,现如今一连出了两桩命案,她如何还能袖手旁观,是以请了风帝道承安宫问了又问。 风帝跟太后之间本就不十分亲近,这会儿听她说的义正辞严,只把洺影当成妖女一流,自然听得生气,恼恨十分。 “后廷有后廷的规矩,这事儿还是交给曦贵妃查办吧。皇上政务繁忙,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来管这些琐碎之事” “洺昭仪的事儿朕不得不管。” 太后一听,登时就是一阵气恼。 “难道连哀家都管不得了” “太后近些年吃斋念佛惯了的,何必去管凡俗之事” 太后听得气得不轻,箬竹见二人好似是要吵起来了,赶忙走到太后跟前,笑了笑。“太后许是忘了,刚送来的乌鸡汤快凉了。” 这是曦贵妃孝敬太后的,日日都有。 太后哪里不知道箬竹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冷哼一声,不再搭理风帝,径自去了。 次兰苑。 里头乱糟糟一片,隐隐能听到哭声。 风帝本就是心里烦闷,这会儿又听到这么丧气的声音,哪里还受得住,睨着李玉宝。 “去看看是谁如此聒噪。” “是!”李玉宝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去了。 不多时就揪出了三五个宫女来。 “青天白日里头,哭什么” 那两个人见是皇上发问,登时就被吓傻了,忙不迭地匍匐在地。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她们又是一阵哽咽,“昨儿个死的乃是奴婢的阿姐。” 怪不得了。 风帝心知这后廷里头有个至亲姊妹的好处,现如今没了这么一个人,心里煎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纵使是哭个不休也是枉然。 “给她一袋金叶子,送她出宫去吧。” 李玉宝听了,固然是有些迟疑,却也不敢多话,应了一声,带着那个宫女,匆匆忙忙去了。 那宫女猛然得了这么一个恩典,颇有几分惶恐,跟在李玉宝后头,怎的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本以为自己会死在宫里,哪知道今时今日便能出宫! “李公公,皇上说的可是真的么” 李玉宝走在前头,听着这样孩子气的话,又想到她的十二三岁的年纪,心里一软。 “自然是真的,说起来你还要谢谢你那死了的阿姐,若非是她,你还出不去呢。” 一听这话,那人又伤心了起来。 “我情愿阿姐一切都好,李公公,我阿姐是枉死的。”她忽而压低了声音,“真的。” 李玉宝自然知道这其中有许多计较,只是脸风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一个奴才还追根究底做什么 “这事儿你只当是从未发生过,若非如此,你的命也保不住!” 第一百八十六章 灯船节会鬼神关 http://.biquxs.info/

风帝刚进内殿就被惊着了。 里头的陈设布置都变了个模样,冷清的一如道观。 洺影嗜好极少,唯一喜欢的便是一切奢华之物,衣饰歌馆之属,无所不用其极,非要将别人比下去才好。风帝也都满足着她的喜好,是以这次兰苑无比豪奢,后廷宫殿,无一能够比拟一二。 现如今竟然全都没了 又听到里头穿鞋的声音,不多时洺影走了出来。 风帝因为这里头的陈设已经够震惊的了,这会儿又见她穿着一身素净衣裳,脸上脂粉未施,蜡黄蜡黄,也不知有多憔悴。闭门不出,一味地焚香瀹茗,好似是要去常伴青灯古佛了一般。 “这是为何” “皇上,是臣妾的错。”她匍匐在地,啜泣不已,“皇上为了给臣妾辟谣做主,必定十分为难,都怪臣妾不好,管教不好宫人,这才闹了这样大的事儿出来。” “不妨事。”风帝心里一软,哪里还有半点责怪的心思赶忙将洺影搀扶着起来。 她瘦了许多,腰肢不盈一握,可怜见儿的。 “原先时候臣妾以为日后必定是风月凄凉,谁成想皇上垂怜,相信臣妾,又来了次兰苑。臣妾本是柴门小户出身,若非是得了皇上赏识,现如今还在雲棏避暑山庄里头苦熬着,哪里会有今时今日这样光景可是现在又一连闹出了两桩命案,臣妾怕……” “不是你的错。”风帝轻轻地拍了拍洺影的小手,这会儿见她泪眼盈盈的模样,好似是瞧见了日后此人风寰雾鬓的境况,说不出的憔悴可怜,“朕都明白,哪有人想着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也不是” 风帝紧紧地盯着她那张面孔,心痛更甚。 事实上洺影美而艳,浑身软弱无骨,乃是天生的尤物。可是风帝喜欢的并非这些,他只迷恋她这张面孔,只要是看着,便能不吃不睡,甘之如饴。 洺影自然不知这是因为什么缘故,只觉着备受恩宠,心里松快。加上在这后廷里头现如今已经没了半个可以说话的人,洺影自然愈发想着讨好风帝,比之寻常时候,姿态更加绮艳。 “多谢皇上垂怜,臣妾现在怕得很。”她依偎在风帝怀里,小声啜泣,“皇上,臣妾想要法师作法,这次兰苑仿佛有些古怪,如若不然,怎么会一连死了两个宫人坠儿跟我情同姐妹,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臣妾心里难过。” 风帝顾及太后,颇有几分迟疑。 可是又受不住洺影跟他这般耳鬓厮磨,点了点头,拍了拍洺影小手,“一切都依着你便是了,可莫要再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洺影得了准头,登时就笑了出来。 市声春浩浩,树色晓苍苍。 正值灯船节会之日,市坊清洁,热闹欢颜,无与伦比。 芝兰坊最是热闹,姑娘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鸨娘更是乐的合不拢嘴,正所谓是娘儿爱俏,鸨儿爱钞,自古而然。 风长栖跟玉无望走在长街上头,看着这一派盛景,皆是纳罕十分。 “往年都是如此”风长栖鼓了鼓嘴,只觉着自己还是头一次见着。 玉无望点了点头,“无一例外。” “真是可惜,我还是头一次见着呢。” “若是看得多了,也就不觉着有什么了,只是耀京城人欢喜热闹,是以一年办的比一年盛大罢了。” 此言不假。 正自走着,风长栖远远地就见着了风昭。 风昭现如今出宫也十分自由,像是这样热闹的灯船节会,怎会没有她的影子只是她豪侈惯了的,排场自然是免不了的。之前的朱雀舫虽然早已被查抄,现如今成了惊云司的兵器库,寻常时候只放些刀剑弩盾。可是她在耀京城中的别苑还是有的。 只要是出宫,风昭必定会先去别苑修整一番,换身更加体面的衣裳。 风长栖之所以知道的这些清楚,是因为前些时日偶然遇到风昭,跟在后头看过。那别苑里头的台榭庭室,比之前还要华丽百倍不止。 今日她又带着数十个仆婢紧随其后,路上行人无不侧目。 这耀京城的百姓,只认得风长栖,哪里知道这位是风国长公主见她排场这样大,只当她是朝中几品大员的千金小姐。是以也纷纷避让。风昭所到之处,必定会纷纷然一片。 风长栖骇笑两声,这人在宫中横行霸道惯了,现如今出了宫,也丝毫不想着收敛,若是被曦贵妃瞧见了,还不知会怎样埋怨。 玉无望不愿让风长栖多管,二人顺着水路,一路往惊云司去了。 整整一日,琵琶筝瑟的响声此起彼伏,画船无数,都从渠内通行。上头的娼妓狎客无数,好容易等到了日色苍茫,便继以华灯。 热闹难以言说,东南西北的灯船都纷纷涌动,站在惊云司的高楼上头看过去,好似是无数条银河流动。 开阳跟叱离也不知从哪儿来,迅速走到了风长栖跟玉无望跟前。 “公子,公主,宝华坊那头有人逞凶斗狠,这会儿已经打起来了。” 风长栖眉头轻蹙,原本是想着防患火灾的,可是谁知道,火灾倒是没起,反倒是生了别的祸端。 “怎么不拉开” “人太多,拉不开。再有,二人的身份都不一般,有一个是荣亲王的心腹,还有一个是允王手底下的武将。” 真是稀奇,这两个人不是一伙儿的吗怎么突然之间自家人打自家人稀奇又稀奇。 风长栖跟玉无望对视一眼,皆是笑。 “不用管了。”玉无望冷笑两声,“狗咬狗罢了。” 未曾想到自家师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登时就笑出了声,抿着唇,嘴角的两个梨涡若隐若现,有说不出的可喜可爱。 玉无望发于自然,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 稀奇的,风长栖小小的一张面孔,登时就飞起一片红霞,映着背后的潋滟灯火,玉无望看得出来,这小小女娃娃已经有了少女风华。 他心里一软,轻轻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 “长栖,待你长成后……”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登时又住了嘴。 风长栖歪着小脑袋,笑了笑,只当是不懂。 站在一边的开阳跟叱离听着,不约而同地别过面孔。 若是这二人可以修成正果自然是好,可是也不知怎的,他们这心里总归是不大踏实,隐隐约约会出什么大事。 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这才是最可怕的。 风长栖当日未曾回宫,灯船节会等到次日一早才悄悄落幕。刚好早市又出来了,热闹是少不了的。风长栖念着花珑,映着薄薄的日光进了宫门。 还未走到云甯殿,便听到许多宫女太监三五成群窝在一处,也不知是在说着什么,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见着风长栖来了,这才闭嘴行礼。 “成何体统青天白日里头,鬼鬼祟祟,想来又是议论主子的是非,是也不是”司缨见风长栖面露疑色,直接拦住了那些人的去路。 问的是义正辞严,一板一眼,直接将那些人给唬的跪了一地。 “还请公主恕罪。”那些人匍匐在地,半点不敢动弹。 风长栖跟司缨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半蹲着身子,朝着带头的那个宫女笑了笑。 “不妨事,说个清楚明白就好。” “回公主的话,昨儿个宫里进了几个喇嘛,说是来作法的,今日还未曾出宫。到底是生客,奴婢担心……” “你是次兰苑的”风长栖见那宫女生的伶俐,言语之中颇有见地。 “回公主的话,奴婢是次兰苑的汍澜。” 风长栖倒是听奈莳嬷嬷说过这个丫头,自从坠儿死后,是由她伺候洺影的。受过那人不少磋磨,看着她这副不卑不亢的模样,风长栖倒是十分喜欢。 “既是来作法的,洺昭仪可好些了”风长栖是从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没有半点道理也就罢了,偏得那洺影还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现如今宫里宫外皆是议论纷纷,闹得满城风雨。 汍澜听了,苦笑两声。 “奴婢不知,”汍澜摇了摇头,“主子一直都是歇着的。“ “那些喇嘛何在”风长栖越想越觉得古怪,这世间哪里有那样厉害的喇嘛只要他们一来,那人就彻底消停了那洺影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风长栖只跟她打过三两次交道就厌恶的不行。 “皇上吩咐他们住在了恣肆堂。” 风长栖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又交待了几句,这才让他们去了。 云甯殿。 花珑也不知为了什么动了气,院子里头的宫女太监一一跪着,就连阿蘅也不再捣药,站在长廊底下,好似是专门等着风长栖的,见着她回来了,赶忙奔上前去。 “你可算是回来了。” 风长栖一脸莫名,看阿蘅这么一脸沉肃的模样,她愈发觉着不简单。 “怎么” “那些宫女太监是个不知事的,明知道咱们跟次兰苑那位不对头,偏得还去那里胡乱打听。后来也不知怎的,被次兰苑的人一通乱骂,连带着娘娘都被骂进去了,这才动了气。” 第一百八十七章 偶然相逢窥阴谋 http://.biquxs.info/

宫里本就少有生人进来,他们又一早进了宫,对于这进宫的喇嘛,自然是十分好奇。 加上洺影仿佛得到了神助,猛然间就痊愈了,他们觉着稀罕,这才跑了去,倒也是情有可原。 这也跟素日里头花珑善待他们有些缘由,以至于有些不守规矩。 风长栖穿过抄手回廊,径自走到内殿。 里头静悄悄的,只有兽脑炉里头的熏香飘飘扬扬地撒了出来。 两个孩子在乳母那儿,是以这里头半点声响都无。风长栖慢慢地走了进去,花珑正歪在软榻上,面对着长窗的方向。 听着动静,花珑只当是奈莳嬷嬷进来了,冷哼一声,“你也出去。” 风长栖不禁有些好笑,上前三两步,“阿娘往日那样宽宏大量,这一次怎么如此动气姑且饶他们一次,日后若是再犯,把他们赶出去便是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听着是风长栖的声音,花珑这才转过身子。 “惊云司那样忙,怎的回来了” “我若是不回来,阿娘岂不是要气出病来了” 花珑不吭声,轻咬薄唇,“他们那些人,在云甯殿当了这么些日子的公差,难道还不知咱们这里的规矩旁人去瞧热闹,他们也跟着去。” “只是好热闹罢了,宫里少有外人进来,是也不是” 花珑哪里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不愿落人口实罢了,曦贵妃日日都想着挑她的错处,若非谨言慎行,如何能安生过日子以前花珑是无所忌惮,可是现如今不同了,风长栖是惊云司的女官,决计不能拖累了她。 因着这个缘故,花珑才一忍再忍。 哪里知道,那几个宫人这样不知事,竟然直接跑到了次兰苑。 “我看他们日后绝对不敢了,我还没见过阿娘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呢。” 花珑被风长栖那副模样给逗笑了,摆了摆手,“也罢了,就当是看在你的面上,不再追究。昨儿个灯船节会,热闹吧” 风长栖点了点头,“自然是热闹的,阿娘以前必定也看过吧” 蒲桃架、芍药栏,处处可见玉马闲抛。这样的盛况,也就只有在耀京城才能见着一二。 花珑不愿多谈往事,只粗浅地说了三五句,就此作罢。 第二天一早,风长栖就带着司缨匆匆忙忙出了云甯殿准备出宫。 可巧,那些喇嘛也起得早,还没穿过中门,便听到一阵梵音。 说来也怪,原本一天就成了的法事,也不知怎的,竟被拖延到了三日。也不知风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后廷丽姝无数,那些喇嘛固然是出家人不错,可说到底也是外男。 若是在后廷闹出了什么丑事,可就难办了。 可为了一个洺影,他还是心甘情愿将那些人留下来了。 风长栖见不远处那些喇嘛穿着粗大衣裳走了过来,眉头轻蹙。 本以为那些喇嘛都有些年纪了,未曾想到年纪都这样轻,看起来刚过而立之年。 风长栖正自看着,猛然见着一张清隽面孔,登时就变了脸色。他们走的很快,穿过自临门,就迅速没了影儿。 但是风长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看错,那人是——风知竹 他自然不会是喇嘛,分明是混进宫来的。 风长栖心里疑窦丛生,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难道说,洺影是风知竹的人风知竹乃是静亲王风元礽的义子,风元礽对于风帝本就是存着杀心,现如今风帝如此宠爱洺影,这不是养虎为患么 这一次他进宫又是为着什么又有什么新的谋划 风长栖想到这里就走不动路了,怔怔地站在一边。 司缨觉着奇怪,朝着风长栖轻声道:“公主可是哪里不大舒服么” “没有。”风长栖摇了摇头,可却走的愈发快了,匆匆忙忙出了宫门,径自往惊云司方向去了。 风知竹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方才惊鸿一瞥,见那人举止风韵,清丽无双,绰然绝世,大家风范显露无疑。日后若是长成,还不知会是怎样的惊人之姿,只是过于聪明,不好掌控。 一路匆匆走到了次兰苑,见那些宫女太监都被屏退在外头站着,风知竹心知这都是洺影的把戏,昨儿个只是在院中“施法”。并未见得那人,今日她自然会悉心安排,好叫他们相见。 跟昨日一样,他们一行人又进了院中,好在这会儿没有半个多余的人,风知竹朝着其他人等使了一个眼色,迅速进了内殿。 里头有一股子异香,萦绕在鼻腔里头,挥散不去。 四下里静悄悄的,风知竹脚步极轻,刚撩开帘栊,便听着篦子梳头的声音。 只见洺影隔着雕花落地屏风,长发委地,皓腕凝霜,正对着铜镜贴鬓。伺候她的人已经换了一个,生的小巧可怜,到底是比不上坠儿机警。 风知竹想到坠儿已死,且死的不明不白,十分可怜,这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洺影也听着动静,心里暗喜,忙不迭地朝着一边的丫头说道:“你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来伺候了。” 那人本就是颤颤巍巍,伺候的小心谨慎,这会儿听到这话,当真是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走了出去。 风知竹一跃而下,落在洺影跟前。见她面色蜡黄,眉如远山,眉眼之间一如往常那般妩媚鲜妍。那一双眼睛,墨如点漆,这会儿正朝着他直勾勾地看着。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我了不成” “洺影许久未曾见过少主,自然是不认识了。”正说着便怔怔地落下泪来,“想要见上少主一面,当真是难上加难。” “再怎么难,你不还是做到了么”风知竹冷笑两声,“坠儿怎么死的” 洺影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说!”风知竹有些动气,语气发冷,“洺影,你在找死!” 瞬息之间,风知竹就已经摁住了洺影的咽喉,“你敢对坠儿动手” “为何不敢”洺影脸色青紫,却还是笑着的,“我怕若是不这么做,还不知何时才能见着少主一面。文亲王王妃现如今还在宫里幽禁,我怎能不急外头的消息半点都无,我只能这么等着” 风知竹听了,狠狠地将洺影摔在地上。 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并无半点声响。 “男儿家的事儿,你不用多管。” “少主,我都是为了你。” “那你也不该对坠儿下手。”风知竹长叹了一口气,“现如今你没了坠儿,你当真以为在宫里会好过些现如今你见着了我又能如何文亲王是个古板人,心里只有王妃,难以成事,咱们只能等。” “我不能。”洺影一脸苦涩,“整日对着那狗皇帝,还要在他身下承欢,少主难道以为这是洺影心愿” “现如今你荣华富贵,难道还觉着不够”风知竹冷笑更甚,“知足些的,在风帝还未厌倦你之前,将那东西找到,我自然会接你出宫。” “我从未见过那东西。”洺影抿了抿唇,“少主,洺影想要跟少主出宫,今日就走。” 她刚想扑过来,就被风知竹闪身躲开了。 “找死” 洺影呜呜咽咽,再不敢胡为,站在一边,啜泣不已。 “且苦熬着,日后有你的好处。” 洺影听了,猛然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一串清泪,“当真如此” “自然,”风知竹扬起一抹倨傲的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风帝现如今待你这样好,你若是能借机盘问,必定有所得。” 洺影自然知晓风知竹的野心,也知晓这人一心想着投笔磨盾,封狼居胥。只可惜风帝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旁人倒也罢了,可是风长栖是个祸害。”洺影忽而扬起一抹冷笑,“为着少主的千秋霸业,必得除去风长栖。” 风知竹一听,脸色突变。 想到那丫头玉面生春,心笙摇曳。 “不可。” “为何”洺影心里一紧,“那小妮子只会坏事,狗皇帝对她已经十分信任,惊云司那样的地方都交给了她来打理,日后若是等她有了自己的势力,咱们若是再想动手,可就难了。” 风知竹哪里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心里也不知有多反感这个提议。 “你以为玉无望是吃素的不成” “依着主子的意思,难道就放任那小妮子搅和咱们的事儿” “不会。”风知竹眉头轻蹙,“她不会。” 洺影是越听越糊涂了,听着自家少主的意思,好似是对风长栖十分了解。 难道说…… 洺影目光沉沉,杀气腾腾。 “你若是敢伤她分毫,我不会叫你好过。” 洺影一听,泪如雨下。 “难道在少主眼里,我还比不得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妮子况且那人是个祸害,可我对少主乃是忠心耿耿。”洺影捂着胸口,一脸悲凉。 “你们到底是不同的。”风知竹眸光幽深,只是那一股子柔情还是被洺影看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裕太妃请旨进宫 http://.biquxs.info/

惊云司。 猛然见着一女子云鬓簇堆,桃花满面,腰肢轻细,迅速走了过去。 只是匆匆一面便叫人心向往之,何宁舟自知自己是得不到风长栖的,偏得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总能见着她。 他是来跟玉无望商议营救桑济一事的,只是卿云生的门主他们至今未曾见得,凭着他们几个人想从曦忠毅手里捞出人来,实在是艰难。 况且桑济还是他手底下的副将,他们算什么若是直接去了,指不定还会被他诬告成什么罪名。 眼下也只能是个“等”字。 看样子玉无望也跟何宁舟说的差不多了,风长栖被风知竹的事儿惊得难以自己,这会儿还说不出三两句话来,是以面色愈发冷了。 何宁舟只当是不愿见着自己,苦笑两声,只说道:“前些时候裕太妃的别苑被人洗劫一空,此事惊云司想来是不知道的吧” 玉无望跟风长栖不约而同抬起头来。 他们惊云司兹事冗杂,前些时候倒是一直都有派人跟着裕太妃,而后见那人并无大动,也就少了几分关切,哪里知道她的别苑被人给扫荡了 “并未有人报官,我们自然是不知道的。”风长栖挨着玉无望坐着,就着他的茶盏吃了三两口茶水。 何宁舟看着颇有几分吃味,别过面孔不去看她。 一早就听闻裕太妃的别苑处处可见绣帘绮窗,瑶琴锦瑟无数,至于珠玉金银之属,更是无法一一枚举。这么想想,也的确是容易招贼。只是依着裕太妃那样的性子,怎会忍气吞声 她怕是一早就知道惊云司的人注意到了她,应该也不会畏惧报官才对,难道说,这里头还有别的缘故 风长栖想不明白,只觉着十分头痛。 这些人也不知是在密谋什么,若只是为了皇位仿佛根本就没必要闹得这样复杂。 “裕太妃是个厉害人物,跟江湖中人颇有几分交情。”何宁舟点到即止。 这是他素来就有的调调,有十句话,偏得还有留下五句,好像是故意让对方抓狂去猜度一般。 风长栖也不睬她,玉无望说了几句客气话,送他出去了。 “师父,裕太妃做事十分谨慎,这一次无缘无故被人打劫已经够奇怪的了。连带着何将军都知晓此事,分明就是裕太妃那头有意放出风声来的,一切都做的这样刻意,恐有大谋。” 玉无望微微颔首,“特地让咱们知晓,是希望你禀报皇上。” 风长栖砸了砸嘴,骇笑两声,“师父,她两年前就在芳兰园诈死,父皇也一早就把她当成个死人了,裕太妃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何以又闹了这么一出” “长栖,皇上以仁孝治天下,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刚说完裕太妃一事,风长栖就急急忙忙说了今日她在宫中偶遇喇嘛,以及见着了风知竹云云。 果不其然,玉无望也是一脸难色,师徒二人分明是想到一起去了,是以面色难看。 檐马叮当作响,风长栖听得愈发心烦,又见那香雾缭绕,她也不知哪儿来的气闷,急忙派人撤走了香炉。 不过三两日,风帝就在早朝之事提及裕太妃。 玉无望也未曾想到裕太妃如此胆大,竟然面见圣上,将前些时候被盗贼扫荡别苑一事,说的悲切可怜,趁此机会请旨入宫。 玉无望这才明白为何裕太妃之前将失窃一事散播出来的用意。 风帝本想着让诸位大臣开口,若是婉拒裕太妃的请求也是好的,可是谁知道曦忠毅为裕太妃也不知说了多少好话。 众所周知,曦忠毅是个摧兰折玉之辈,最是可恶。这次也不知得了裕太妃的什么好处,竟然还帮衬着这人求情。风帝在群臣面前老大没脸,只能应允,匆匆退了早朝,未曾提及半句朝政。 玉无望心下了然,刚想走,就被曦忠毅拦住了去路,见那人神色之间颇有些倨傲,玉无望愈发觉着可笑。 “有何公干”玉无望倒也不恼,面上颜色跟往常无异,“王爷有事只管直说便是了。” “国师现如今在惊云司当值,可还算是顺遂么” “顺遂。”玉无望知晓这人的脾性,不愿跟他多话,言语之中颇为冷淡。 曦忠毅哪里不知玉无望心里所想,越是这样,就越是将身子侧了过去。 “裕太妃的过往想来国师还半点不知吧” “不劳王爷挂心。”玉无望冷笑两声。 这曦忠毅一门心思想着借力打力,殊不知那裕太妃是狐狸成了精怪,可不是曦忠毅所能掌控的。只是见他这样得意,玉无望也就不便多说,只想着一切都顺着这人的意思来了,日后吃苦受罪也是他的,同旁人并无半点牵扯。 见玉无望这样冷淡,曦忠毅登时就是一阵恼恨。 玉无望的反应跟他想象之中的完全相反,本以为此人还不知会怎样焦灼,哪知道会这样淡静,难道说他当真是半点都不在意怎会如此 他还想着说些什么,可是玉无望已经不再奉陪,脚步匆匆,往宫门方向去了。 惊云司。 风长栖正翻阅卷宗,找的是有关于裕太妃的昔年旧事,就盼望着能瞧出什么端倪来。可是找了半天,无一不是只言片语。想来此人身份特殊,纵使是惊云司也不便过多记载。 听着动静,风长栖猛然抬起头来,见着是玉无望回来了,颇有些意外。 “师父怎的来得这样早看样子今日下朝得早啊。” 玉无望笑而不答,将手中的酥油果子放在梨花木几上头。 风长栖心里一暖,这人不论身在何处,总归是想着她的。知道她最是喜欢这一口,不论什么时候,都会给她带上。 “多谢师父关怀。”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玉无望依旧是笑着的,并不答话。 “裕太妃一事怎么说”风长栖一边吃着一边问起今日早朝商议的结果。 玉无望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允王相帮,说了那么些好听的话,皇上纵使是有别的想法,也断然说不出口,自然也就应了下来。” 风长栖听了,砸了砸嘴。 “允王允王跟裕太妃又有什么牵扯难不成是相互联结起来对付咱们不成” “于允王而言是这么回事,可是裕太妃那头,十有不是这么想的。” 裕太妃是个聪明人,断然不会跟曦忠毅狼狈为奸。她必定也看得出来,曦忠毅功高震主,已经成了风帝的一块心病,正所谓是强弩之末,仅此而已。何以将筹码压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裕太妃的谋划可不仅如此,只是曦忠毅太过高估自己,棋差一招,反被利用。 三日后,裕太妃进宫。 固然是十分年迈,依旧是异常洁净。听闻她私底下的居室曲房,皆收拾的楚楚有致,所用的帷帐尊彝虽然并不十分矜贵,但都足够清爽,叫人看着就觉得十分舒服。 风帝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主儿,给她安排的是艾竹轩。长廊以左皆是梅树,皆是老梅,已经有十余年的光景了。每每到了花时,雪香交拂,案几软塌之上,都浮游暗香,比之梅园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周遭翠竹无数,青色可餐,迥非尘境。 朱颜辞镜花辞树,裕太妃一早衰老,满头华发。 风长栖站在暗处看着,只觉着那人身上有说不出的侠义之气,跟着宫里的太妃甚至于太后都大不相同。 玉无望之前说过,裕太妃轻财好客,视金玉如同粪土,又礼贤下士,任人唯贤,是以得了许多人的仰慕敬佩。风长栖倒是愈发佩服这位裕太妃,若非是此人跟花珑有些过节且目的不纯,她倒是想跟这人亲近亲近。 裕太妃进宫一事,惹来了许多非议。 花珑跟裕太妃交恶已久,是以更不愿此人进宫常住。 风长栖见她面色沉沉,满腹心事,心知她这是想到了昔日之事,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同情。 “阿娘,到底是在后廷,她不敢做什么的。” 花珑听了,骇笑连连。 “只要我还活着,她必定放不过我。只是她这样费尽心思进宫,必定不是只因为我的缘故,与她而言,我还不值得她花费这么些功夫布局。” 风长栖听了,眉头上头形成了一道“川”字。 “依着阿娘的意思,那人另有所谋” 花珑放下手中的花剪,骇笑两声。 “我到底是跟那人打过数年交道,有几分了解,她不是个简单人物。凡事都是精心谋划的,若说单纯是为了我这样苦心孤诣,那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花珑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小手,“长栖,许多事都不能用眼睛看,若是你阿娘在,必定会看得透彻。” 听到花珑提及白欢,风长栖不禁悲从中来。 她资历尚浅,自然是比不得自家阿娘。 “多谢阿娘提点。” “算不得提点,”花珑忽然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长栖,眼下有个好法子,你可要听听” 第一百八十九章 慢打听往年相交 http://.biquxs.info/

花珑向来不打诳语,但凡她认为是个好主意,那个十有也就是了。 她凑近风长栖,絮絮叨叨说了半晌。 风长栖微微一愣,脸上的神情颇有些讳莫如深。 “阿娘,这可算不得什么好主意,若是这样冒冒失失往艾竹轩去,只把会叫那人多心。纵使是我问什么,她也不会透露分毫。指不定还会打草惊蛇,日后若是想再要知道什么,可就难了。”风长栖放下手中的青色帕子,脸上挂着几滴汗珠儿,映着天光,打着莹莹的光亮。 像是这样的风姿,依着裕太妃的性子,断然不会将风长栖拒之门外。就算是当真不说三两句体己话,也断然不会将风长栖给赶出去。风长栖心细如尘,指不定会发现什么不同凡响的线索。 到底是百益而无一害。 “裕太妃有个嗜好,宫里头的老人都知道。”花珑忽而扯了扯嘴角,低低地笑出声来,“裕太妃最是欢喜美人。” “嗯”风长栖愈发迷惘,一双水眸雾蒙蒙的,仿佛深秋寒江上头笼着的一层水雾,愈发显得姣好且温柔。 “裕太妃最喜欢美貌女子,这已经算不得什么机密了。只是近些年,她远在芳兰园,是以你不知道。” 风长栖一听,“噗嗤”一声,也跟着笑了。 “倒是从未听过裕太妃还有这样奇怪的嗜好。” “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花翎长叹了一口子浊气,“她一直都喜欢女娃娃,偏得只生了一个皇子。以前她寝殿里头的宫女,姿色都是上乘。你瞧她找的阿春跟婉萝,不都是美人胚子么只要她让你进了艾竹轩,不论说什么,对咱们都没有坏处。” 风长栖深谙此道,应了一声,准备尝试一番,成也好,不成也罢,到底是试过了,免得日后追悔莫及,觉着自己未曾尽心尽力。 风长栖急急忙忙带着司缨往艾竹轩那头去了。 一路上遇着了不少忙忙碌碌往艾竹轩奔着的宫女太监,想来是风帝安排的。 倒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甫一到了艾竹轩门口,便听着里头压低着的对话声。是宫女太监商量摆设说的话,想来是裕太妃喜静,不愿受人叨扰,是以那些人有些畏惧,不敢有半点喧哗。 见着风长栖来了,里头带头的管事嬷嬷赶忙走了过来。 她眉眼带笑,朝着风长栖福了福身子,一脸的精明算计。宫里也不知有多少这样的精奇嬷嬷,大抵都是入宫数年之久、见惯了形形色色主子的。 看人脸色这样的事儿,对他们来说实在是简单容易。 许是风长栖煞气太重,只叫那些人不敢放肆分毫,颤颤巍巍说着客套话。 “太妃可歇着了”风长栖睨着那人,骇笑,“若是没有还请通禀一声,只说是长栖拜访。” 风长栖现如今风头正盛,这后廷里头的人哪里有敢来招惹她的主儿是以那嬷嬷忙不迭地走了进去,不多时,又见她小脚匆匆,穿花拂柳走到了风长栖跟前。 “公主,太妃请你进去吃茶。” 到底是花珑算准了那人脾性,当真未曾拒她于千里之外。 可见那人这样大方,风长栖这心里却是止不住地犯嘀咕了。 难不成另有所谋 她带着司缨任由管事嬷嬷默默带路,跟在后头,看着这艾竹轩的诸般美景,眉眼带笑。 怪不得都说风帝仁孝,纵使是对着一个出走已久的太妃都如此厚待,更何况是旁人跟太后之间固然是有许多龃龉,偏得明面上该做的也都做的服服帖帖,说外人对他无有半句多余的话说。 穿过中堂,见着凤尾森森,风长栖几乎觉着自己这是走在栖凰岭的羊肠小道里头。 裕太妃不走寻常路,不住主殿,偏得在偏殿住下,这里毗邻竹林,在这样的夏日炎天,的确比旁处要凉爽几分。 只是这里到底是清雅有余,尊重不足,一般主子是不愿这样自降身价的。 裕太妃就在雕窗后头看着风长栖慢慢悠悠地逛了过来,姿态悠闲,仿佛当真只是为着跟她谈天说地来的。 这妮子天资巧慧,只是一味藏拙。这两年才在惊云司显现出来,且不说风帝赏识,纵使是她听了风长栖的诸般事迹也对她刮目相看,今日见着她容貌娟好,清丽非常,又生了几分怜爱之意。 风长栖还未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子茶香。 管事默默见风长栖一脸惊奇的模样,轻声笑笑,“太妃喜欢瀹茗。” 怪不得了。 司缨站在外头,让风长栖独自进去了。 里头陈设布局简单古朴,可是叫人看着却有说不出的舒服。 裕太妃两鬓霜白,这会儿正穿着粗布衣裳在一边忙着,听着声音,低低地笑了两声。 “我不知有人会来,且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果不其然,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人便端着一壶新得的茶水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分外慈悲的笑意,端坐在风长栖对面。 风长栖有些发懵,听着裕太妃的语气,仿佛他们乃是相识已久的故人。 那茶香一直萦绕在风长栖的鼻尖,登时就心旷神怡。 裕太妃妙于针工,茶道经书更是十分精通。至于一些欢场上的把戏,也一一都会,乃是个奇女子。也不怪先帝爷对她那样眷恋,风长栖慢慢品着这一碗茶水,感慨良多,几乎忘了自己的来意。 “公主乃是贵客。”半晌,裕太妃才慢慢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来,“旁人请都请不来的,是也不是” 见她言语之间分外祥和,风长栖也收起了敌意,朝着她笑了笑。 “没有的事,长栖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罢了。跟太妃比起来,更是如同吴下阿蒙一般,是个没见识的。” “这些话,你诓别人可以,我却是半点不信的。”裕太妃笑意渐浓,“若是个没见识的,何以管的了惊云司那样的地方” 风长栖不吭声,自然知道这位裕太妃不是一般人。 “承蒙太妃厚爱,长栖是个不知事的,若是当真有太妃说的那样好自然是好的。”她轻抿薄唇,眉眼之间也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芳兰园的僧弥也不知怎的,竟说太妃已经仙去,实在是荒唐。” 风长栖言归正传,想到当初在芳兰园听到的那些消息,心里就按捺不住那一股子狐疑,看着裕太妃的眼神也带着一丝丝的考量。 裕太妃只当是半点不知,笑了笑。 “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活人受到的羁绊多,死人多自在” 她说话的声音悠然沉寂,半点不像是甘愿留在深宫大院里头的人。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那为何太妃又要请旨回宫呢” “自然是有我的缘故。”裕太妃不愿多说,但是依旧十分客气,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几乎带着几分沉寂寂的垂怜。 这一片竹林,久坐之后,便忘了这是在深宫大院里头,仿佛处于幽林远涧之中,处庙堂之远,不必理会凡俗之事。 二人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大抵都是关于生活情趣,无论风长栖问什么,这人总能不咸不淡的三言两语带过。 风枝袅娜,风长栖收回目光,总觉着有些眩晕。今日跟裕太妃的交涉,可算是彻底败北。果然,一切都跟玉无望说的一样,那人是个老狐狸,一般人等,如何都对付不了她的。 风长栖四处扫了一眼,只见得这里头的湘帘榧木几案,皆是纤尘不染。这位裕太妃更是谈吐自然,高瞻远瞩,风范十足。哪里像是从深宫出来的太妃啊,她分明是个运筹帷幄的女将军。 风长栖彻底没了主意,坐在一边讪讪笑着。 “在宫里吃了不少苦头吧”半晌,裕太妃放下手中杯盏,很是认真地看了风长栖一眼,“这后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能走出那永巷,便永远不要回头。” 这话白欢也同风长栖说过,这会儿听着,也不知哪儿来的伤感,鼻尖酸涩,几乎落下泪来。 “父皇跟阿娘待长栖都好。” “你阿娘”裕太妃忽而笑了,“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啊!” 后续就没了多余的话,只是方才那么一句反问,意味深长,风长栖心跳如雷,生怕这个老狐狸看出了什么来。 “我前些时候见你在长街上打马而过,很是潇洒啊。京中贵女,不都拿着团扇障面,倒是从未见你那样忸怩。”裕太妃很是亲热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 风长栖向来性子爽利,并无半点抹脂鄣袖习气。风国风俗近些年来愈发故作,那些贵女更是煞有介事。整日介都带着各式各样的团扇,用以障面。反观那些真正有倾城之姿的美人,反倒大方。 听裕太妃如此一说,风长栖愈发觉着尴尬。 本以为他们惊云司的人行事已经足够隐秘,未曾想到,一举一动倒是被裕太妃一一看在眼里。 “让太妃见笑了,惊云司管的是耀京城的诸般琐事,为的是黎民百姓。我若是跟那些贵女一般整日介都顾着自身,岂不是白担了惊云司第一女官的称号为国为民而已。” 第一百九十章 知竹现身惊云司 http://.biquxs.info/

裕太妃见她谈吐不凡,更是潇洒豁达,将心中恶意彻底收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丝慈悲的淡笑。也不知怎的,风长栖总觉着那笑容里头含着太多太多对自己的同情。 等到日暮四合,风长栖才同司缨一处往云甯殿方向去了。 花珑已经歇着了,风长栖满腹心事,不管不顾,在酉时下钥之前,径自出宫。 玉无望果然还在惊云司翻阅卷宗,见风长栖这个时辰来了,只当是宫中出了大事,上上下下看了她半晌,见她安然无恙,一颗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了下来。 “怎么了” 风长栖苦笑两声,将今日往艾竹轩一事半点不漏地说了出来。 “她本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若是说了什么,也不必挂怀。” “可是她仿佛对我了如指掌。”风长栖眉头紧蹙,看着自家师父的眼神愈发可怜,“师父,裕太妃到底是敌是友” “现如今迷雾重重,诸方势力暗中倾轧,陷在里头的可不只有惊云司和裕太妃。” 风长栖苦笑,“她是个厉害人物,真的。” 听闻此人韶华风情绰约,通体雪白,如同玉妨。画兰鼓琴更是好手,先皇对她怜爱非常,爱的是如珠如宝。若非是后来遇到了花无常,指不定裕太妃现如今就是太后了。这人世间的机缘当真是说不准的,风长栖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了,像是裕太妃那样的女子都钟爱的花无常,又是何等风姿 现如今看花珑那般如玉容貌,也不难想象花无常是怎样的好人物。 只是花珑现如今也不愿多提往事,风长栖也不好多问,这会儿见着自家师父,自然不会有所隐忍,忙道:“当年裕太妃当真对花大人有情”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这些都是皇室秘闻,卷宗之中并无半点记载。像是裕太妃那样的聪慧之人,纵使是对花无常有情,断然不会做的那样露骨,许是有人陷害。这在后廷并非什么稀罕事,至于当初的阿春跟婉萝,的确是裕太妃的人不错,只是到底是为着什么,有待考证。” 风长栖咂了咂嘴,这会儿听了这样的话,也不知怎的,心里总觉着有些古怪。 裕太妃分明就是跟花珑有许多过节,可若不是跟花无常有关,又能是什么难不成花珑还有什么事儿是瞒着她的 正自想着,就听着阁楼下楼乱糟糟一片。 这时节乱的很,常有人来闹事,风长栖跟玉无望对视一眼,刚想下楼,就见着一个人人高马大的汉子出现在了他们跟前。 风知竹 他穿着了藏蓝色的锦绣罗袍,珠履玉带,好生豪奢。只这一身装扮,就能够穷苦人家过个三五年光景了。可是看他那么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仿佛身上穿的跟那些乞儿的破衣烂衫没有半点区别。 风知竹见风长栖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冷厉和仇视,不禁笑了笑。 “公主何以这样看着我难不成是我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公主不成” “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问”风长栖冷哼一声,脸上的神情愈发冷峻,“你扮做喇嘛进宫做法事,是何缘故好歹是静亲王义子,纵使是不为着你自己,也要为着静亲王考虑考虑,若是东窗事发,此事被人深究,可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过错了。” 风长栖说的自然有理。 风知竹看了看玉无望,又瞧了瞧风长栖,笑意渐浓。 “你看什么”风长栖愈发恼恨,这人着实可恨,不论做什么都透着一股子阴邪之气。 “我也不过就是来跟公主说了三两句话,可是国师怎么好似是要吞了我一般。头一回来就被打得不轻,我自然是怕的。” 他固然是这么说的,可是眉眼之间并无半点畏惧之意。 玉无望冷笑两声。 “有话直说。” “我进宫一事,还请公主莫要声张才是。”风知竹老大没脸,朝着风长栖嬉嬉笑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过分。 还未等风长栖开口,那人又慢慢悠悠地说道:“我们这些人,总也有我们的大事儿要做。” 看样子这是奔着皇位来的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这可是耀京城,易守难攻的耀京城! 凭着风知竹一己之力,想要撼动皇权根基,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况且,现如今耀京城还有玉无望坐镇。 说起来,这些人好似不知玉无望背后有多少人马,只当他不过就是个会占卜的术士罢了。 风长栖暗暗好笑。 “宏图霸业意在江山社稷,是也不是” 风知竹只是笑,面色如常。 “公主怎么说怎么好,只是我进宫一事,还请公主多多担待。” “休要命令我。”风长栖猛然收敛笑意,一双眼睛杀意纵横,“你若是胆敢再踏入皇宫一步,我必定会亲手杀了你。” 见风长栖言语之中分外认真,风知竹也瞬息之间没了半点笑意,一脸正色。 “公主若是对我动手,日后必定会追悔莫及。”话音刚落,那人便头也不回地去了。 听他的语气,仿佛有十成十的把握。 玉无望心里生疑,总觉得什么地方被自己忽视了。现如今听风知竹这么一说,又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双目圆睁。 “他分明是奔着皇位来的。”风长栖狠狠地丢下手中竹简,“当真猖狂!当个亲王又有什么不好” 当皇上哪里有当亲王自在亲王只要是守住自己的封地便可无忧,春夏读书,秋冬狩猎,日子过得必定能有滋有味。偏得有些人就是那么不开眼,非要觊觎皇位,非要当个谋朝篡位的逆贼才算罢休,何苦来哉 身为亲王,人臣之贵已经到了极点,还要如何当真要那金銮殿上的宝座不成九五之尊哪里是好当的 风长栖也不想着过问风知竹跟洺影之间的牵扯,这人自然也是不会说的,鬼话连篇,能信的怕只有一两句吧。 只是实在是听不惯他那样颐指气使的语气,好似他们整个惊云司都是他的爪牙一般,随意支配,多么可笑 “长栖,此事暂且瞒着。” 玉无望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肩膀,一脸宽慰,“来日方长。” 风长栖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又气闷非常,骇笑连连。 “师父,那人实在是嚣张。” “莫要小瞧了他。”玉无望摇了摇头,面露忧色。 这风知竹也不过就是表面上的放浪形骸,事实上此人严毅刚正,在静亲王的封地那块儿一早就声名远播。就没有不怕他的将领,加上此人好观武斗,练就了一身众难匹敌的好本领。 前些时候在耀京城已经是销声匿迹了,现如今也不知怎的又来了。 他的动向好似是跟孟丽余众有关,听闻城郊又发现孟丽人等,这时候风知竹也刚巧来了。 这其中到底又有什么牵扯 “主子,江面有异样。”开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朝着玉无望拱了拱手,“怪得很。” 风长栖跟玉无望赶忙走到高墙边上。 遥遥见着江水翻滚,上头没有半个船只。这跟往常时候的盛况,简直就是两样的。风长栖越想越觉着古怪,这心里一早就开始犯嘀咕了,可又怕因为自己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引得整个惊云司上下都开始恐慌,是以哑忍。 不多时,江中果然有了异动。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迅速朝着耀京城奔涌而来,疾如流星,势比奔马,浩浩荡荡,惊飞鸥鹭。 “不好。”玉无望赶忙朝着开阳发号施令。 不多时,整个惊云司的武将皆是跨鞍勒马,手持弯弓长剑,迅速涌到了耀京城城门口。 只是这已经入夜,夜市已开,城中也不知有几多热闹,这时候想要疏散人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那些人来者不善,伤及李敏,必定又是一个不可估量的损失。 想到这一系列的可能性,玉无望的眉头就皱的愈发紧了。 江面扑腾不止,隐隐可见是大船,上头站着的分明就是黑压压一片穿甲带刀的乱贼。 该死的,这是奔着耀京城来的了。 风长栖的一颗心登时就跳到了嗓子眼,接手惊云司这么多日子,何曾见过这样的大阵仗 在惊云司的疏散下,夜市终于闭市,周遭黑压压一片,跟往日里头的繁华盛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整个耀京城仿佛在瞬息之间成了一个被困牢笼的巨兽,不时地放出呜咽之声。 很快,耀京城被乱贼团团围住的消息传到了诸位大臣的耳朵里头,人人自危。 本来宫门已经下钥,因为这个突发情况,一个两个的也都闹腾了起来。 文官武将都急成一团,进进出出,几乎踏破了宫门口。平日里献筹交错还嫌不够,这会儿为了保住耀京城,一个个的都敢于直言,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中肯犀利。 风帝穿着家常衣裳坐在盛乾殿里头,看着那些大臣一个个急的像是火炉上的蚂蚁,也是一心烦闷。 “乱贼是哪股势力你们都闹不清楚,就在此处吵嚷不成” 第一百九十一章 计谋败后廷虐猫 http://.biquxs.info/

风帝威严十足,唬的那些人噤若寒蝉。 今日也是被此事闹得心里发慌,如若不然,哪里赶来招惹风帝晦气 虽说也知道耀京城中有曦忠毅跟何宁舟两员大将,自然不会有什么损伤,再加上还有惊云司一等护城,怎么都不会伤到他们头上。 只是这样的事儿还是头一回在耀京城遇到,他们心里发慌也算不得稀奇。 风帝站在一边,看着高烛火焰跳的老高,一颗心也抑制不住地狂跳。 惊云司一等严阵以待,何宁舟跟曦忠毅也都尽数出动。若是对方一有什么大动,必定会不管不顾冲进去搏杀。 可是他们等到天明时分,那些人也未曾动手,反倒是乘着大船,消失在艳霞初升的东方。 风长栖熬了一夜,看着这一幕总觉着有些玄幻。 “这是何意”风长栖拍遍阑干,脸色难看,“难不成只是试探” “是孟丽余众。”玉无望看定风长栖那双茶褐色的水眸,“是来接人的。” 风长栖一脸疑惑,孟丽余众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接人可是耀京城城门全面封锁,甚至是下了天堑鸿沟,这些人又接走了谁 “接谁” “你。”玉无望骇笑两声,“长栖,他们必定是受人蛊惑,才做了这么一桩没头没脑的事儿,若是被皇上知晓是他们闹了这么一通,必定不会姑息养奸,大难临头了。” 想到那些人都是自家阿娘的子民,风长栖心里就生出了几分不忍来。 “可有什么法子” “看天意了。”玉无望摇了摇头。 动静闹得这样大,惊动了整个耀京城,宫里宫外一夜未眠,那些人还想全身而退这样的话纵使是垂髫小儿都是不信的。 一连三五日,风帝都在搜查孟丽余众的下落,一切都跟玉无望说的一般无二。 值得庆幸的是,那些人藏匿极好,并无半点缺漏,终究一无所获。 皇宫,次兰苑。 只听得里头低吼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又有女子隐忍的哭声。 风帝刚到就听到了这么些动静,登时就皱紧了眉头。 “出了何事” 刚到院子里头,就见着外头跪着一地的宫女太监,头上都顶着一个青瓷茶碗,见着风帝来了,这才将头顶上的青瓷茶碗给拿下来磕头行礼。 “何以至此” 汍澜忙不迭地朝着风帝福了福身子,“回皇上的话,昭仪这几日噩梦缠身,是以心里焦躁了几分。” 焦躁了几分 这分明是要闹翻了天了。 风帝冷哼一声,径自走了进去。 里头的金银器皿被摔了一地,至于那些矜贵瓷器,更是不能幸免于难。 风帝气急,冷喝一声。 “出来。” 洺影呜呜咽咽,这才用帕子遮着脸,怯生生地走了出来。 她这会儿看起来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若是不知道的人,当真会被她这副模样蒙骗、 “你倒是哭了,怎么发这样大的脾气,你为何要哭” 洺影歪着脑袋,怔怔地看着风帝。 “昨儿个茶团丢了。” 风帝想了想,而后才知道她说的是那只猫。 “丢了便丢了,日后再给你一只便是了,何苦这样动气,仔细伤到了身子。” 听风帝这么一说。洺影也知道他这是消气了,胆子登时就大了起来。 “而后它又回来了,身上一股子怪味儿,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循着我一件旧衣裳的气味寻过去的。我派宫人去瞧,茶团是从云甯殿出来的。臣妾只是觉着奇怪罢了,为何云甯殿里头有我气味儿的东西,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么后来臣妾又找了太医院院使张太医,他说臣妾旧衣裳上头染上的是麝香的气味儿。” 风帝一听,登时就皱紧了眉头。 “什么” “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怪不得当初臣妾会小产,这分明就是有人想要谋害臣妾,谋害臣妾跟皇上之间的孩儿。” 风帝听得是浑身发颤,一时之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麝香是什么东西,他们都心知肚明。 “花筠贵妃何以至此”风帝对花珑倒是有几分了解,知晓依着花珑的性子,是不屑做这样的事情的,况且她产下死胎之时,也不知有多伤心伤肺,正所谓是物伤其类,有怎会出手伤人 “皇上,这可是后廷。”洺影不依不挠,“还请皇上搜查云甯殿才是,若是没有自然好的,可若是有了,对日后廷任何一位姊妹都是一个莫大的伤害,是也不是” 风帝脸色突变。 洺影声泪俱迸,看起来伤心欲绝,这会儿更是悲壮淋漓,梨花带雨。好在生了一张倾城面孔,很是惹人怜爱。她在宫中待得久了,也沾染了许多后廷女子的刁钻刻薄小性儿,说起话来便不会再看旁人脸色。 风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身子,又说了一番体己话。可是那人依旧不依不挠,一直说着云甯殿的不是。 见她这样执着,风帝也没有法子,只好应道:“去搜查一番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若是什么都没有,你又该如何去说” “若是什么都没有,我给花姐姐负荆请罪去都是甘愿的。”她听着风帝言语之中已经有了许多松动,登时就换了一副面孔,“还请皇上给臣妾做主。”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风帝哪里还有不依着的,点了点头,“现在派人就去查。” 洺影听了,好似又想到了什么,轻轻地拽住了风帝的袍袖。 “若是只搜查云甯殿,必定会叫花姐姐面上无光。皇上许是不知,长栖公主是个厉害主儿,若是知晓臣妾疑心花姐姐,日后还不知会怎么难为臣妾。” 风帝一听,登时就皱紧了眉头。 “依着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不如……”她忽而勾唇一笑,“将三宫六院都查一遭如何” 风帝见她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冷笑两声。 “你可知这并非一件小事,若是惊动了太后那头,你日后在后廷的日子,可就不大好过了。” “臣妾不怕,皇上必定会护佑臣妾的。” 风帝听了,心里一软。又见她色丰姣好,俊秀飞扬,若是眉眼之间添上几分英气,跟那人必定能有分相似。偏得她眉眼之间妩媚异常,固然也是顾盼生辉,卓尔不群,可到底跟那人大为不同。风帝别过面孔,不去看她。 洺影已经感觉到了风帝猛然间的松动,只当是他动气了。 “皇上若是不愿,此事作罢了吧。” 听她言语之间那样可怜,风帝骇笑。 “既是答应你的,自然做到。” 这日三宫六院都闹闹哄哄,除却太妃跟太后的寝殿未曾搜查,其他的寝殿都被查的个底朝天。 等到了玉坤宫那头,李玉宝也颇有几分为难,睨着一边的汍澜。 “这可是曦贵妃的寝殿。” 汍澜哪里不知曦贵妃的脾性,可若是就此作罢,回了次兰苑,还不知会遭受怎样的毒打。 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李公公,汍澜人微言轻,不论做什么都要看别人脸色。可是公公是御前的人,自然是不同的,还请公公垂怜一二。” 汍澜想到等会儿还要去云甯殿,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一个比一个难。 果不其然,还没等李玉宝上去叫门,就见着芳心跟孙岩破一脸冷凝地走了出来,看那架势,是一早就知道他们的来意了。 李玉宝看到这玉坤宫的人一直都有些发憷,这会儿又是为着这么一桩差事,更是为难的了不得,笑的格外促狭尴尬,“皇命难违啊。” 芳心骇笑连连。 “李公公是御前的人,我们自然不能造次。只是李公公既是跟在皇上跟前数年之久,应该也知道我们这玉坤宫的规矩才是,什么时候我们也要被旁人搜查了况且还只是一个昭仪而已。李公公,难道这其中孰轻孰重,你也分辨不清么” 李玉宝冷汗淋漓。 他就知道这其中也不知有几多艰难,这会儿还未曾见着曦贵妃,不过就是她的两个近侍便这样难打发,如果当真是曦妩亲自出来阻拦,他们这一回还不知会被如何对待。 “这是皇上的意思,跟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又有什么干系”李玉宝抖了抖拂尘,看起来波澜不惊,事实上这心里也不知有几多慌张。 他们这一回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皇上那头自然是有贵妃娘娘担承,不会叫公公难办。这会儿还请公公往别处去吧,若是叨扰了我们娘娘歇息,又是一桩罪过,是也不是” 李玉宝正自为难,里头又出来了一个人。 却是风昭! 李玉宝一等赶忙行礼。 “我阿娘说了,你们进去搜查也不是不可以。可若是里头什么都没有,你们可要领板子的。” 李玉宝讪讪一笑,“还请公主美言几句,奴才哪里受得住娘娘的威严。” “起来吧。”风昭冷笑两声,“不过就是一个昭仪罢了,这样摆谱,我倒是要看看,她日后又有什么好果子吃。” 第一百九十二章 埋伏起四处遇险 http://.biquxs.info/

一行人好容易才搜查完了玉坤宫,免不得被曦贵妃冷嘲热讽几句。 这都算是好的了,见那人并无半点不快,李玉宝的一颗心也悄悄地放了下来。 等到他们往云甯殿去的时候,汍澜就更是觉着举步维艰,脸色难看。 “花筠贵妃是个好说话的。”李玉宝见汍澜脸色那样苍白,索性出言宽慰。 汍澜听了李玉宝的话,骇笑连连,“越是好,越是叫人难办。咱们都是为主子谋事的人,这可不是咱们想做的,是也不是” “自然,自然。”李玉宝又笑,看得出来,汍澜对云甯殿里头的人抱着许多的敬畏之心。可是洺昭仪那头就是奔着云甯殿里头的人来的,若是他们不进去瞧瞧,只怕免不得一顿毒打。 云甯殿殿门大开,隐隐见着一人从抄手回廊往他们这头走了过来,仿佛也见着了他们,还未走到头,便一动不动。 只见那人独旷世而秀群,肤白胜雪,青丝如缎,端的是娉婷娟好。不过就穿着一身青衣衫子,只站在廊下,粗浅地瞧着他们。可李玉宝一等就不敢造次分毫,颤颤巍巍地站在外头,大气都不敢出。 本就是他们这些人无礼,还能继续上去撒野不成 “各宫各院都搜查了一番,若是少了我们云甯殿,你们的日子必定不好过。”风长栖脚步匆匆,走上前来,“进去吧。” 见风长栖这样好性儿,汍澜朝着她拜了又拜。 风长栖睨着汍澜,轻笑两声,“原是你啊,进去瞧得仔细些才好,莫要叫你们家主子挑到你的错处,要不然,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汍澜心里一暖,几乎哽咽,点了点头,跟着李玉宝走了进去。 他们搜查的小心仔细,可是里头哪里有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等到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次兰苑复命,洺影彻底绷不住了。 “怎么会”洺影一脸迟疑,“不会的,必定是被她们给藏起来了。” “够了。”风帝纵使是再怎么怜爱洺影,这会儿也都十分厌烦,“好生歇着吧,日后再敢再宫中如此作乱,朕也不会对你这样护佑了。” 他冷哼一声,径自去了。 洺影哪里想到会闹到此般境地,两眼通红,怔怔地坐在软榻上头。 等那人前脚一走,洺影后脚就将房里的东西砸的半点不剩。 “茶团呢” 汍澜一听,眉头轻蹙。 “回主子的话,茶团的伤还未曾好全,这会儿正在后头睡着呢。” “狗东西!”洺昭仪愈发动气,“它还胆子睡” 她赤着脚,直接冲了出去,一路跑到后庭,将浑身血痕的茶团狠狠地捏起来砸到地上。它这会儿都爬不动了,前几日日日被打尚且不够,现如今奄奄一息还是不能幸免于难,看起来着实是可怜。 汍澜见着揪心,索性背过身子,两眼通红。 洺影从不喜欢猫儿狗儿的,养着他们,也不过就是为着施虐,自从上一回茶团不肯听她的话往云甯殿去,它的好日子也就算是到了头了。 五日后,惊云司。 也不知是从何处得来了一坛子上好的花酿酒,许是许多花混合出来的滋味儿,香醇甘甜,入口丝绵,叫人喝了一口又一口。 风长栖本就是个贪杯的主儿,有这样的好酒岂肯放过,连饮数杯,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玉无望见她脸色酡红,赶忙夺下她手中的小酒盅。 “莫要贪杯,这话说了好似是白说的。”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骇笑连连。 “师父,莫要管我吃酒可好” “你可知静亲王在竹吉州做什么” “嗯”风长栖一听到“静亲王”跟“竹吉州”这么几个字,登时就清醒了不少,双眼发直,直愣愣地朝着自家师父看了一眼。 “静亲王” “不错。”玉无望点了点头,“刚传来的秘闻。” 风长栖接过去细细看了半晌,只是越看这心里就越是觉着煎熬。 风元礽胆大包天,现如今正在竹吉州操练兵马,广聚粮草,谋反之心昭昭。可是他向来仗义疏财,结识了不少可用之人,一来二去,队伍已经十分庞大,且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玉无望知道,他们这会儿才得知此事,就意味着已经迟了,那些人军心稳重,等闲不可打破。若是日后当真攻进了耀京城,必定又是一场苦战。 风元礽一直都是以一个宽仁长者的姿态出现在风长栖跟前,加上他之前说过要给自家阿娘报仇,风长栖对他的感觉到底是不同的。 这会儿听到这话,总觉着一切都是为着自家阿娘的缘故。 “师父,那人说过要给我阿娘报仇。” “长栖,你也相信这样的话”玉无望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小手,“男儿家也不过就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他们总喜欢找个借口。” 静亲王到底只是个亲王,身躯微贱,愚志难展。若是不找个由头,很难率领三军正式向着皇城开战,那些人跟着他也是个吃苦受罪的命,他为着一切都有迹可循,自然会打出个合理的名号。 连风长栖都如此笃信,更何况是旁人 看样子孟丽余众往耀京城来,也是被风元礽蛊惑。 正自想着,又听着底下一阵打斗声,玉无望登时就护住了风长栖,还未出门,就见着七八个黑衣人窜了进来。 玉无望从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纵使是到了这时候,依旧是一身凛然正气,看着那些人的眼神,要多冷厉就有多冷厉。 那些人招招凌厉,分明就是下了死手。直接冲着风长栖而来,完全避开了玉无望。 若非是玉无望替她挡着,风长栖知道,自己今儿个纵使是不死也是个半残了。 “你们找死。”玉无望见他们如此放肆,毫不留情,袍袖一挥,那些人登时就扑跌不起,呕出三五口荤血,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厥了过去。 玉无望对风长栖本就是无上宠爱,绝对照拂。若是有人敢伤她一分一毫,非要将那人碎尸万段不可。当初的匈义帮还有之后的无极宫都是活生生地例子。 这些人不管是什么门路的,现如今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玉无望匆匆忙忙带着风长栖下了阁楼,底下的人更多更杂,只是带头的那一个却是他们的老熟人了。 一身白衣,并不避人,那不是冰霓是谁 这会儿又见风长栖完好无损,看着她的神情带着三份羞惭,七分怨怼。 怨毒之极,半吞不吐。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玉无望,好似是有万语千言都未曾宣之于口。 风长栖知晓,这冰霓对玉无望十分真心,这所做的一切,无非也是因爱生恨的结果。 只是因为她的一念之差,差点将惊云司给毁了,到时候可就不是他们的私人恩怨,而是会牵扯到江湖跟朝廷。 天下大乱仅仅因为一己私欲,未免过于荒唐。 风长栖理明辞畅,朝着那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师父一早就对你说的清楚明白,难道你还听不懂”风长栖将自己的满腔愤怒,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若是两厢情愿自然是好的,可是我师父对你,并无半点真心。” 冰霓冷笑连连。 一个丫头,竟然也敢教训到自己头上来了,当真是了不得。 若非是有玉无望给她撑腰,她一早就扑上去了。 非要跟风长栖拼个你死我活才好。 “若非是你,他也不会这样待我,一切都是你的错。我同无望相识之时,还没有你呢。风长栖,你若是想要让你师父活命,你非得将他拱手相让不可。” 风长栖越听越觉着诡异,自家师父的性命,怎会跟冰霓捆绑在一起 她转过身子,呆呆地朝着自家师父看了一眼。 “师父,这是何意” “她胡言乱语罢了。”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没有人比你还要清楚。无望,只有我才能解你的天命,难道不是”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如坠大石。又见那人一脸得意,可见是将她心口恶气,无不毕吐。可是风长栖却带着满腔狐疑和畏惧,这会儿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是。”玉无望冷笑更甚,等到把眼神落在风长栖身上的时候,又是说不出的怜爱,“这世间只有长栖能解。” 冰霓一听,登时就摇了摇头,支起身子,一脸傲然。 “她从来不会幻术,如何能解这是天命。正所谓是天命难违,难道你当真希望过几年就一命呜呼了不成” 风长栖心里一紧,紧紧地握住了玉无望的大掌。 “师父” “莫怕。”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鼻尖,眉眼之间满满的都是宠溺。 周遭的血腥味朝着他们奔涌而来,只叫人胃中翻腾,十分作呕,“只要有你在师父跟前,师父必定会安然无恙。” “胡说!”冰霓好不甘心,骇笑连连,“你说这些话骗骗旁人倒也罢了,可是我,我什么都知道,你若是不跟我一处,必定是死路一条!”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卿云生门主真身 http://.biquxs.info/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况且生死之事,修短有命,强求不得。 玉无望既知天命如何编排,自然不会有所忌惮,这些年来听到的闲言碎语还嫌不够么这会儿见冰霓这样认真,不禁生出了几分悲悯来。 “我纵使是死了,也与你并无半点相干。你带着这么些人夜袭惊云司,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冰霓双目圆睁,一双眼睛里头满是血丝,她现如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儿整日介想着的只有一个玉无望罢了。 她怎会比不上风长栖那么一个奶娃娃像是玉无望这样的主儿,怎会看得上风长栖呢不论怎么看,那人都只是个乳臭未乾的小丫头罢了。 “我只是为了你的缘故,”冰霓苦笑两声,眉眼之间的悲凉,倒也不是假的,“只是为着你,我心里念着你,想着你,若是不尽快解了你的天劫,日后可就当真来不及了,难不成,你真想死么” 风长栖越是听着,这心里就越是畏惧。 比起玉无望不在自己身边,她更怕跟此人阴阳相隔。 若是依着冰霓说的那样,当真有法子解了玉无望的天劫,纵使是让玉无望跟她就这么去了,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心里奔涌而来的酸楚,几乎要把风长栖淹没。 一切都是自找的,她如是想着。 “师父,若当真如此,还请师父顾念自身性命才是。”言语之中已经带着舍弃之意。 玉无望又惊又气,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 “这是何意” “若是当真她说的那样,师父尽管先去解了天命,这惊云司有徒儿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这些时日跟在师父后头,徒儿也学到了不少,纵使是没有师父做的那样好,比之旁人却也是个好的。” 这丫头是疯魔了。 玉无望看着她那张沉寂寂的脸,一时之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开阳,送客。” 冰霓怔怔地看着跟前一脸倨傲的玉无望。 他为着风长栖,当真是连自己的性命都能不要她越想越觉着磋磨,双眼通红,朱泪暗垂。 “你日后若是后悔了,便再也没了如今的契机了。” “送客!” 开阳跟叱离毫不迟疑,赶忙将冰霓押着直接丢了出去。 昔日里那样威风八面的无极宫宫主,现如今也不过就是个失意人。这会儿又私自带着一路江湖兵马硬闯惊云司,谁成想,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训练有素的主儿,他们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也就罢了,还让江湖跟朝廷之间,彻底生了龃龉。 日后她若是想要在江湖之中跟往昔一般无二,怕是难能了。 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一个玉无望! 该死的风长栖。 现如今并你是恨毒了风长栖,她暗暗发誓,日后若是再遇那人,必定不会心慈手软。 风长栖跟玉无望对视良久,半晌玉无望才悠悠地叹了一口子浊气,看着那小妮子的眼神,败下阵来。 殊不知风长栖不念着翠帷锦帐,他玉无望也不想着玉堂金马。至于这性命一事,若非是因为遇着了风长栖,他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这会儿见她这样在意,心里自然是欢喜十分,却又不忍叫她担心难过,只笑道:“师父可未曾诓你,只要是呢在我身边,这天劫可解。” 风长栖听得好生迷蒙,一脸茫然,看着自家师父的眼神也带着几分狐疑。 “师父,可否说的仔细些你这样说,长栖如何能懂” 玉无望沉吟半晌,还是将这前前后后的因果关系都说了一通。 风长栖听着自己双龙命格之类的话,有几分呆愣。 她又不是个痴儿,自然明白这所谓的双龙命格意味着什么,难不成自己还要当风国跟孟丽的国君不成 “长栖”玉无望见她面色沉寂,还以为她这是对自己有了几分疑心,心里登时就煎熬了起来。 “我待你是真心的。” 风长栖听自家师父说出这样旖旎的话来,登时就笑出声来。 “师父,长栖可不是痴儿,这些时日师父对长栖的好,长栖也是知道的。若是能解了师父的天命,长栖心里是欢喜的。” 玉无望哪里知道,风长栖这般年幼,可却这样体谅,本以为这丫头必定会十分动气的,这会儿温言软语,反倒成了她来劝慰他。 “长栖。”玉无望猛然说了这么一句,端的是千般万般的温柔,丝丝入扣,直跌到风长栖的心里去了。 “师父不必为了这样的事儿愧疚。”风长栖嘻嘻笑,“对了,咱们今日可是要去卿云生” 算算也是到了那门主出关的日子了,玉无望点了点头,二人收拾妥当,上了马车。 山中花树重重,有些事雾霞一般的粉紫色,看得久了,仿佛整个人也直堕霞间,那种滋味是顶好的。 只因为山间路窄,马车难以通行,一行文人都下了马车。 复行数十步,又见花海葱茏,只见得那落花纷纷如雨,东西夹堕,倒也好看。 大抵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见着卿云生的山门。 外头照旧守着几个门生,见着又是玉无望跟风长栖来了,眉头轻蹙。 “门主何在”开阳睨着那人,“我们之前也是来过得。” “我们门主等闲不肯见人。” “可若是动了卿云生的门人,你们门主必定就不会束手旁观了吧”开阳骇笑连连,直奔过去,作势就打。 那人知道玉无望一等十分厉害,也不愿做无用的功夫,忙道:“劳烦诸位稍等便是。” 开阳冷哼一声,放着那人去了。 不多时,又见那人回转过来,请他们几人进去。 风静帘闲,里头依旧跟上一回他们来时一样,只是愈发静谧。 想来那位门主喜静,不愿喧嚷,是以那些门人十分注意的缘故。 几人在大堂等了两炷香的功夫才叫见着传说中的门主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看那样子,丝毫没有把来人当做是客人,是以如此轻慢。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素袍,可是那一股子雍容之气,还是叫人十分侧目。又见他皂绦素履,面色沉寂,风长栖彻底没了言语。 那张面孔过于熟悉,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她! 固然是一般无二的面孔,可是她这会儿形容格外古怪,特别是脸上的神色,叫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风长栖也只是心里嘀咕,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跟往常无异。 面前的这人跟裕太妃几乎是一模一样,可是风长栖想不明白,何时出宫成了这样简单的事儿了 裕太妃不是在深宫大院里头么好端端的怎的出来了 怪,真是怪! “好生无礼,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岑云清冷冷地睨着风长栖,“生的这样好,可惜是个少教的。” 风长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她见司缨也是一脸震撼,可见是自己并未看错。 玉无望倒是淡静了许多,眉眼之间虽然也带着几分疑惑,可已经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固然是大千世界,人有相似,可两个人如何能相似到这个地步几乎是一模一样,甚至于连声音都带着七八分雷同。裕太妃养尊处优惯了的,是以面孔娇嫩几分,这人生的已经垂垂老矣,但是精神矍铄,一看便知是个有智慧的老人。 “有话直说。”她轻轻地咂了一口子茶水,脸上的神情颇有几分淡漠,“嗯” “门主可还记得桑济” 一听到“桑济”二字,那人登时就笑了出来,冷哼一声。 “背叛师门之人,记着也是十分无用,怎么他若是犯了什么事儿,也跟我们卿云生无关。” 风长栖一听这话,登时就知道他们这一趟可算是白来了。 “现如今他被拘禁在允王王府,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风长栖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来,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跟前的老者。 那人听了,又是一阵冷笑。 “后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公主不也活的风生水起” 风长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本以为这人看不出她的身份,可是这会儿看来,分明就是他们低估了此人。 “还请国师跟公主请回才是,纵使是桑济未曾被卿云生除名,可是事实上,我们一早就不再过问桑济的生死了。” 岑云清说的都是真话,他们没有将桑济除名,不过就是因为那人人微言轻,除名却是个十分费事儿的,他们一拖再拖,才到了今时今日。 可是谁成想,那人当真犯了此等子大事,招惹到了曦忠毅,现如今生死未卜,他们卿云生在江湖之中向来不肯惹事,若是因为那么一个人跟朝廷中人闹了起来,岂不是十分荒唐 见她言语之中分外冷厉,风长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暗中跟玉无望交换了一下眼色。 他们都站了起来。 “既如此,怪我们几人叨扰门主了。” “不妨事,日后莫要再来就是了。”岑云清向来是个直爽性子,断然不会拐弯抹角,这会儿说的话就更是简单粗暴。 第一百九十四章 暗勾结祸起萧墙 http://.biquxs.info/

原先风长栖还有些许疑心,这人是否就是裕太妃。 可是这会儿见她眉眼之间分外冷傲,言语之中更是丝毫不让旁人,风长栖才算是笃定,这人绝对不会是裕太妃。 那日在艾竹轩跟裕太妃长谈,那人神色淡然,波澜不惊,比之跟前这人,也不知好了多少。 可是这张几乎别无二致的面孔又是怎么一回事风长栖一脸迷茫,到底还是按捺不住,朝着那人拱了拱手,轻声问道:“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们朝廷里头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这样可笑。你既然已经开口,便是想问的,我若是说不当问,难道你就不问了么” 风长栖倒也不觉着尴尬,笑道:“门主是个爽利人,既如此,长栖就不客气了。”风长栖抿了抿唇,“请问门主可认得宫里的裕太妃” 那人一听,冷笑更甚。 “不认得,長昕,出来送客。” 好个男儿汉! 目测身长尺有余,体貌奇特,雄伟魁梧,可是那张面孔有说不出的敦厚温良,特别是那双墨如点漆的眼睛,如同小鹿。男子之中,少有这样的眼睛。风长栖微微愣神,总觉得那双眼睛很像是一个人,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只好作罢。 被那么一个人盯着,风长栖也不想着逗留,一群人迅速出了山门。 甫一出门,再往回看,众人皆是一惊。 红旗开外,弓弩齐发,看样子是一早就知晓他们一行人要来。这摆明着是给他们使绊子来了,果然,桑济背叛师门,片言只语不留便径自出走,这卿云生的人已经不认他了。现如今他身陷囹圄,样样艰难,可是卿云生的人却是半点不愿多管。 风长栖只觉着十分晦气,他们这叫什么皇上不急太监急 也不知道那墙根下开的是什么话,红艳艳的,从远处看好似是火一般,绒绒一片。 想到桑济那个可怜人,这会儿也不知在受着什么样的磋磨,当真是泪亦不能为之堕,声亦不能为之发,煎熬的很。 何宁舟跟曦忠毅这个梁子可算是结下了,他们惊云司若是再去插手,日后跟曦忠毅怕是要成宿敌了。 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越是想着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 诸事繁杂,不能不多想想。 “师父,卿云生的人断然是不肯管了。若是被允王得知卿云生对桑济的想法,那人怕是要危险了。” 桑济对曦忠毅的事儿知道的最是全面,他们想要扳倒曦忠毅,还不想玷污了皇室声名,只有救出桑济不可。 佛言:欲过彼岸,而于中间撤其桥梁。无有是处。 风长栖打定主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玉无望自然知晓这丫头的意思,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此事必定要谋划周全不可,否则且不说你我,连带着整个惊云司都要遭殃,这可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吧” 风长栖鼓了鼓嘴,“若是一味地等下去,只怕是桑济一早就没了性命,师父,当机立断才是啊。” 风长栖见这丫头盈盈秋水,淡淡春山,说不出的旖旎柔情,心中一动。 “放心,不过三五日。” 风长栖得了玉无望的准话,这心里就踏实了不少,嘻嘻笑了笑。 皇宫,云甯殿。 风长栖守着长窗坐着,听着奈莳嬷嬷说的话,心里陡然一惊。 “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奈莳嬷嬷见风长栖这样着急,也兀自难过。 “那些人说的是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的,这几日的确见着了不少方士进宫,一路都是往盛乾殿方向去的,现如今又挪了迷藏阁给他们住下了。” 风长栖越听越迷惘,“难不成这也是次兰苑那位撺掇的” “可不是,”奈莳嬷嬷摇了摇头,“那些人也是通过洺昭仪找来的。”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李玉宝的声音,风长栖刚巧有话要问,赶忙走了出去。 “李公公。”风长栖朝着那人笑了笑,“今日怎的得空儿来了” “奴才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了。”李玉宝对他们云甯殿现如今是愈发客气了,风长栖见他后头跟着一众宫人,说理都捧着金银器皿,珠玉锦缎之属,笑了笑,“公公请进,长栖有三两句话想问问公公。” 李玉宝见风长栖这样客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跟着进去了。 花珑一等也都在,李玉宝一一行礼。 “李公公,你整日都跟在父皇一处,可知道迷藏阁的事儿” 李玉宝一听这话,登时就变了脸色。 “还请公主恕罪,这些话,奴才是断然不敢多说的。皇上一早就嘱咐过了,不论谁人问起,都不能多嘴,还请公主责罚。” 李玉宝这么一说,风长栖也就知道的七七八八。 “多谢李公公。” “公主也莫要担心,皇上现如今吃的还是太医院开的补汤,并未听信方士之言。”李玉宝点到为止,匆匆忙忙去了。 海中或有仙山,以前曾听闻有蓬莱、方丈和瀛洲三座,船有欲近者,风辄吹返。只是这仙山不过就是传说罢了,方术之属更是不能尽信。 风帝现如今多少也有了些许年纪,盼着返老还童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可若是一味地迷恋方术仙丹,岂不是荒唐事就李玉宝所言,现在还不至于当真是糊涂到那种地步,可若是任由那些人在风帝跟前挑唆,许多事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风长栖眉头轻蹙,刚想说话,又听到外头一阵吵嚷之声。 听来好似是风昭的声音。 那人这会儿来做什么 风长栖跟那人向来是个不对头的,二人几乎是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这倒是奇了,风昭亲自登门造访 风长栖走了出去,见她一脸愤恨,奔到风长栖跟前。 “你可知父皇迷信方术” 原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风长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你既然知晓,为何不去劝阻” 风长栖只觉着可笑,她说的话,风帝何曾听得进去过况且,一切都是次兰苑的洺影密谋,风帝对那人几乎是言听计从,他们这些人又能改变什么不成 “你是皇室长女,为何不去平日里都把自己长公主的身份挂在嘴上,等真正遇到繁琐之事的时候,皇姐为何又不说了呢长栖是个无用之人,做不的主儿。” “你好歹也是惊云司里头的女官,你分明知道父皇对你十分器重,纵使是凭借着这个好处,你也该说上三两句话了。” 二人叽叽喳喳,如同绕树三匝的雏鸟,双双斗口,闹个不休。许是因为二人都面容姣好,风长栖更是个幽静之人,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清丽美好,是以不会叫人看着生厌。说是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当下最为敏感的事情,好在她们现如今都把洺影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十分防备,是以二人掐的倒也不像是往日那样厉害。 洺影蛊惑君心已久,偏得风帝对那人几乎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若是长此以往,还不知会闹出什么腌臜事来。 风昭对风帝自然是有真感情的,又想着自家阿娘日后在后廷里头的地位,这心里愈发焦灼起来。 “一切都是洺昭仪的错!” “曦贵妃承蒙皇恩这么些年,为何不去劝导” 曦贵妃想着自己在后廷的地位,对洺影更是恨之入骨,幸好手里还有一张棋子未曾出手,若非如此,还不知会怎样慌张。 现如今还不是时候,至少还没到让曦贵妃出面的时候。 风昭本意是想着让云甯殿的人打头阵的,可是现如今看来,风长栖是没想着插手去管了。 她气呼呼的去了,风长栖呆立廊下良久,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深院回风,四周鼓鼓作响。看着这样烈的日光,仿佛晴日里头的雪色一般,映在眼里,有难以言喻的灼痛感。 风长栖愈发觉着不安,这其中仿佛处处都是危机,只是他们看不清摸不着,只能猜着想着。 她也不过就是花拳绣腿,少年短打。若是有玉无望那样的好功夫,也不妨跟洺影拼一拼,现如今不很知道那人底细,断然不能贸然出手。 “近些时日你父皇为着京畿之地意外的事儿也忙个不休,应该没有什么空闲去理会那些方士,长栖,你且放心便是了。”也不知花珑是什么时候走出来的,脸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前些年京畿之地以外子民的贫穷许是无有立锥之地,可是现如今却是连锥也无。这样的情形若是持续久了,必定会生出暴民来。 风长栖听着花珑的宽慰,心里一暖。 “可是那些人留在宫里,总归是不大像话的。若是听他们的话久了,父皇必定会被他们的思想影响到,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再想做些什么,可就难了。” 风长栖说的倒是十分有理。 “曦贵妃他们不愿多管”花珑只觉着奇怪,按理说,那人向来都是打头阵的。 “阿娘,曦贵妃现如今正休养生息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南梁提亲风长栖 http://.biquxs.info/

次兰苑那头的事儿果然未完,没过几日,风长栖在经过次兰苑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呜咽之声。 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仔细听来,那呜咽声愈发大了,风长栖不敢耽搁,赶忙走了进去。 花珑这会儿正挥着鞭子,狠狠地鞭笞蜷缩在逼仄小角落里头的一个女子,只是现如今她已经血肉模糊,发丝凌乱,根本看不清面容。 周遭跪着一地的宫女太监,见着是风长栖来了,脸上都涌起一股子好似是看到恩人一般的祈盼表情来。 “洺昭仪,整日介气性这样烈可是在后廷随意鞭笞宫女也是违背后宫礼制的,难道洺昭仪半点不知”风长栖说的缓慢,看着那人一脸青灰色的模样,冷笑更甚,“纵使是父皇对昭仪你十分恩宠,却也未曾纵容昭仪动用私刑吧” “我也不过就是教训一个丫头罢了,怎么难道公主连这样的闲事都要管上一管这跟公主可有什么干系这是后廷,可不是公主的惊云司。”洺影嘴角溢出一抹得意的冷笑,仗着风帝宠爱,她这会儿谁也不放在眼里,纵使是太后来了,也能跟那人对上几句,况且还只是一个小小公主 “教训”风长栖朝着司缨看了一眼,司缨会意,赶忙将那丫头给搀扶了起来,等到看到她的眉眼,风长栖彻底惊着了,这不是汍澜是谁只是被打的不成人样,再往下看,汍澜怀里这会儿正抱着一只死猫,可不就是那只矜贵的茶团 前些时候听宫人提及,洺影整日虐猫,没到傍晚时分,整个次兰苑便是凄厉的猫叫声,现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心狠手辣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好生骇人。 “这叫教训”风长栖气急,“若是我再不来,她可就要一命呜呼了。难道说,一条人命在洺昭仪眼里就这样轻贱不成” “我平生最厌烦别人多管闲事,不过就是一只猫罢了,这丫头也敢跟我对着来,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风长栖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抬起头看定洺影。 “不论是你,还是我,说了都不算数。咱们去找父皇,去找太后好好理论理论。若是都说你对,长栖自会给昭仪赔礼,可若是说昭仪错了,昭仪可就要给这死去的猫儿画经幡,给汍澜赔礼了。” “你!”洺影一听,登时就有些急了,“这不过就是一个畜牲,死了便也死了,有什么了不得的我一个昭仪,难道还要给一个宫女赔礼这又是什么道理” “既如此,昭仪自知是错了” 洺影不吭声,依旧是那么一副高傲的姿态,半晌她才半吞半吐地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太后这几日身子不爽,这样的小事还要叨扰他们做什么不论是谁的过错,我都认下了。” 这人说的话好似是在虚空之中,驾構楼阁。那样虚无,半点依仗都无。这样的感觉实在是不够踏实,风长栖向来都是不大喜欢的,是以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她可不想得到这么模棱两可的解释,这算是哪门子解决问题分明就是敷衍塞责。 像是次兰苑那样的地方,在后廷本就是十分忌讳。风帝宠爱洺影的确不假,可是这三宫六院的主子娘娘,可都恨毒了她。现如今她动手责罚汍澜,差点将那人给打死了。可就是这么不凑巧,被风长栖见着,本也不想闹大,这些时日因为惊云司的事儿,哪里还有闲心去管深宫后院的闲事。可是谁知道这事儿也不知被哪位娘娘瞧见了,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小半个时辰就传到了太后的承安宫。 派箬竹前来传见洺影,洺影已经有了几分慌张,可是风长栖就没离开过反次兰苑,这又是谁去告密的 汍澜是彻底留不住了,风长栖见她可怜,也不管其中利害关系,直接将她带到了云甯殿。 花珑是个好的,见她被打的一张面孔五官扭曲,肿的老高,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登时就生了怜悯之心。 “好端端的,为何要下这样的狠手若不是长栖,这丫头岂不是要被活活打死了” 汍澜也不知是哭是笑,忽而朝着风长栖跟花珑跪着磕了几个头,“多谢贵妃娘娘跟公主的救命之恩,自此之后,汍澜的性命便是公主跟娘娘的了。” 只听得她呜呜咽咽,也不知有几多委屈都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说来也是,当初跟着洺影从雲棏避暑山庄进宫的坠儿都被她给害死了,这已经成了后廷心照不宣的事儿了,若非是风帝从中遮掩帮衬,那洺影一早就被关进了旭宁堂了。再被几个精奇嬷嬷折磨一夜,便也没了性命。 见她伤的这样重,阿蘅给她号了号脉,本想着给她开几副方子调养身子,可是谁知道,阿蘅脸色突变,怔怔地站了起来。 “你吃了藏红花” 汍澜忽而咧开嘴笑了,一脸的悲凉。 “不是我愿意的,洺昭仪胁迫,便也只能如此了。”汍澜脸上的神色愈发淡静起来,“那只猫也实在是可怜,听到洺昭仪叫它,只以为是要抚慰它的,谁成想就这么被她给踢死了。” 纵使是未曾见着,风长栖听过这么三两句话也能想到当是的情境。 “纵使是被逼着吃了,也断然不会有那么些啊”阿蘅越想越觉着奇怪,眉头紧蹙。 “是藏红花汤!” 轰! 阿蘅精通脉理,艺术卓越,在江湖之中都很有声名。她说的话自然是真的,只是风长栖难以置信,难道仅仅是迁怒于人洺影实在是心狠手辣,竟然对一个无辜之人下这样的狠手。汍澜这一生怕是再也不能有孩儿了,那么几碗藏红花汤灌下去,伤了根本,药石难医。 在场之人皆是一面惭,两胁愤。想来那洺影生了那么一张姣好面孔,本以为她是个好的,谁知道简直就是心如蛇蝎。 风帝若是再替她遮掩,日后这后廷,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样子呢。 “别怕,日后就在云甯殿。”花珑冷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那人还能猖狂成什么模样。” 汍澜愁眉泪眼,朝着风长栖跟花珑又跪下磕了几个头。 只是这么大的事情,放到了风帝那头彻底没了后续,好似又是被拦下了了。 惊云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梁那头派了使者前来,说是求娶风长栖。 是谁求娶却是半句话未曾透露,亦或是说了的,只是风帝未曾将此事说出去,是以就成了一件分外机密的事儿。 风长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梨花木几前头翻阅卷宗,她手里的羊毫滑落在地,晕染开了一圈圈的墨晕,“不会的。” 玉无望也是眉头紧锁,看样子这消息来得过于突然,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一着。 “若是南梁太子,自然是求娶风昭了。”风长栖骇笑连连,“咱们都知道那人跟风昭颇有几分交情,可是跟我,不过就是点头之交啊。” 玉无望应了一声,固然是觉着有些蹊跷,可是南梁之人的做派向来古怪,这次木胤昀也并未前来,许是当真为着他的亲事。 听闻南梁人士,不论男女弈棋吹箫度曲之属皆是无所不能,可是这些除了弈棋,风长栖皆是不会。又说什么,他们选择妻房,都先想着那些身着石华广袖之人,非得是衣被光鲜不可。可是风长栖是个随意性子,纵使是在重大宫宴之时,也少有盛装出席的。好端端的,南梁之人为何要来向她提亲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十有是另有所图。 “必定有鬼,有所图谋。”风长栖恨恨地将卷宗推在一边,“我是决计不会嫁到南梁去的。” 玉无望定定地看着跟前的小妮子,笑意渐浓。 她濯濯如春月柳,恭美姿仪,何人不爱风长栖是个知事的主儿,也不知自己风姿如何,只看透了其中阴谋诡计,殊不知对方或许也带着十成十的真心,专门奔着风长栖的天人之姿,潇洒手腕来的。 “上回看卷宗上头说了的,南梁人等酷爱音律,可是我简直就是半个音痴,哪里比得上风昭一二”风长栖骇笑连连,不住埋怨对方是个没眼力见儿的主儿。 风昭自幼被好生栽培,妙合宫商,知音识曲,宫中乐师莫敢匹敌。舞也是极好的,纵使是风长栖不大喜欢她,却也不得不十分福气。大抵是天资如此,艳羡不来。按理说,凭着木胤昀跟风昭的交情,也是跟风昭提亲才是,怎么好端端成了她风长栖 风长栖甚至还想着,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是以派人细细打听了半天,结果就是她风长栖。 她愈发烦闷,趁着日暮四合,站在惊云司的高楼顶上,眉眼之间晕染着淡淡愁绪。 “师父,我不愿嫁到南梁去,可有什么好法子么” 玉无望看着风长栖姣好的侧脸,心里一动。 他怎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尖尖上的人远嫁南梁 第一百九十六章 醉酒风昭烧云甯 http://.biquxs.info/

你既无心我亦休,玉无望也不知是生了怎样的别扭心思,硬生生地逼着自己别转面孔。 若当真是木胤昀求娶风长栖倒也无有不可,那人到底也算是个人中龙凤,跟风长栖一处,自然也是不差的。可是他的心,怎么都无法说服自身将风长栖拱手让人。 这一生他从未这样伤心执拗过。 “长栖。” “嗯”风长栖扭过脑袋,看定自家师父那么一脸心痛的神情“师父” 她只当是自家师父身子有些异样,哪里想到是心里磋磨,难以自持。 “长栖,如果当真是木胤昀求娶,你该当如何” “自然是拒婚。”风长栖冷哼一声,“我不愿嫁到南梁,更不愿嫁给木胤昀。” 风长栖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自己师父的俊朗面孔,“难不成师父这是在质疑我” 玉无望被风长栖那双顾盼神飞的水眸看得心里无着,兀自摇头。 只要是风长栖自己不愿,纵使是风帝强迫,也是无用之功。他这会儿微微放下心来,看着风长栖的眼神也带着一丝丝的欢喜。是他的错,应当深信风长栖才是。只是过于紧张惶恐,叫他大失水准,跟往常时候大不相同。 那日傍晚时分,玉无望送她到了宫门,也不知怎的,玉无望的一颗心充斥着不舍,巴不得将她带到玉府才好。 “宫中闲言碎语无断,莫要放在心上。” 风长栖一听,“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说起来她也算是个潇洒人,若是那样在意旁人言语,岂不是要将自己给逼死了么她还不至于如此痴傻。 “师父且放心便是了,纵使是他们说的再难听,我也受得住。左右跟我没什么相干,是南梁求娶之人厚颜无耻。”风长栖言语讥讽,一张面孔都堆砌着冷笑。 玉无望微微颔首,看着她匆匆忙忙进了宫门,再不可见。 也不知怎的,玉无望如何都算不到风长栖的姻缘,每每夜观天象,分长期的姻缘星象也都是雾蒙蒙一片,他越是瞧不见,这心里就越是慌张。 有生之年,从未因为某一件事如此挫败过。 开阳见自家主子此般模样,轻声道:“主子,咱们这是回惊云司还是回府上” “回府吧。”玉无望叹了口气,风长栖不在,他也没了再去惊云司的心思。 还未走到云甯殿,风长栖就被气势汹汹的风昭给拦住了,看样子也是为了南梁求娶一事前来找她泄愤的。 只可惜这一切都同她并无半点干系,纵使是风昭再怎么动气,也是于事无补。 “怎么”风长栖冷笑两声,看着她那张扭曲的愤怒面孔,骇笑连连,“若是皇姐有气,也不该冲着我来。” “怎么不该”风昭现如今是又动气又伤心,一时之间难以自持,不找风长栖还能找谁“你私底下跟胤昀也有交涉,是也不是” 风长栖冷笑更甚。 “不曾。” “怎么会!”风昭半点不信,刚想扑过来,就被风长栖灵巧地躲了过去,“你若是跟胤昀并无半点私交,他断然不会求娶你的。” “你跟南梁太子私交甚笃,他为何不求娶于你皇姐,想来这其中并无半点绝对的牵扯,是也不是” 这本就是一句大实话,可是落到了风昭耳朵里头,只觉着十分嘲讽,气愤更上一层楼。若非是风长栖学了一身武功,此时也不是会被打成什么模样。 “够了么”风长栖见风昭形如泼妇一般,眉头紧锁,“皇姐若是再不住手,我便也不客气了。况且,为了一桩没影儿的婚事就这样方寸大乱,找我麻烦,这就是曦娘娘这些年教你的好本事” 风昭怔怔地站在一边,泪如雨下。 眼看着风长栖就这么去了,她还想上前,也不知什么时候芳心跟孙岩破来了,将她给拦了下来。 “公主,娘娘寻您呢。” 玉坤宫。 沉香缭绕,风昭站在一边,静默地看着自家阿娘。 曦贵妃已经快被自己的这个好女儿给气死了,她哪里想到,这人这样好本事,直接跑到风长栖跟前闹事。 “是南梁派人来求娶风长栖,跟她又有什么干系况且你当南梁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指不定风长栖根本就不愿前去,你这样就去闹腾,小家子气。” “我只是怕了,”风昭忽而苦笑两声,“当初因为右相之子的缘故,昭儿清誉尽毁,昭儿这是怕,难不成胤昀得知此事,嫌弃我了么如若不然,怎会求娶风长栖,而不是我呢” “不是你反倒好了,若是风长栖嫁过去,日后可就跟风国没有半点干系了,这皇太女之位,不就是你的了” 风昭听自家阿娘如此一说,心里多少有了几分宽慰,可是一想到木胤昀对风长栖刮目相看,却不是自己,那种感觉又是不同的。 当初他们一早就约好了的,日后必定是要成婚的。可是现如今,一切好处全都落到了风长栖头上,这叫她如何受得住 当天夜里,风长栖刚入睡便听着一片嘈杂之声,而后见着司缨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朝着自家主子说道:“主子,走水了,眼看着就要烧过来了,还是先出去避一避吧。” 走水 可不是,等到风长栖出来之后,就见着烈炬长廊,纵横数十个厢房皆被烧毁,眼看着火光冲天,火势燎原,若是不迅速灭火,这云甯殿保不住不说,还要连累其他寝殿。 因着火势太猛,许多东西皆是顷刻之间化为灰烬。风长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院子的花儿草儿一一烧毁,心痛难当。 这些东西种下去容易,可若是想要成活,且又有欣欣向荣之势,实在是艰难。 “烧得好,烧得好。风长栖,你给我去死,去死!”众人正自纳罕,又见着风昭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桶子松油,毋庸置疑,是她故意纵火。 风昭体态丰华,这会儿又吃醉了酒,身子愈发重了。看着这样的情境,纵使是想要问罪,这人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风长栖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烦闷的厉害,摆了摆手,“你将她送到似锦宫吧,哦,不!”风长栖微微一顿,“送到玉坤宫,跟曦贵妃好生说说咱们云甯殿为何会走水。” 司缨点了点头,跟阿蘅二人一处将风昭给送了回去。 不多时,曦贵妃就被一众人等的簇拥之下往云甯殿来了,因着火势凶猛,浓烟格外呛人,还未上前,那人就一连打了无数个喷嚏。 风长栖一脸冷厉,大有凌霄拔俗之姿,眉眼之间的清冷,更是叫人不寒而栗。她许是跟玉无望待得久了,跟那人的气势都大为相似,叫人只消是看一眼便不敢造次。可到底是风昭有错,曦贵妃生怕风帝大怒,对风昭做些什么来,是以更是步步小心,十分谨慎。甚至于连亲自上门道歉,她都心甘情愿地来了。 风长栖只当是瞧不见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曦贵妃本就是个圆滑狡黠的人,现如今亲自出马,这事儿几乎就成功了一半。指不定等到风昭酒醉醒了,这纵火一事也就彻底翻篇了。果然,有个能说会道的娘当真是会事半功倍。自己闯出来的大祸,还有自家阿娘收拾烂摊子,自己坐享其成。 可是云甯殿被烧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若是还能让风昭安然脱身,那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曦贵妃往前走了三两步,又见花珑遥遥站在廊下,见那人纤腰踞步,非外楚楚。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云甯殿被烧掉了大半,面色却是异常沉着,半点都不觉着心疼可惜。曦妩见她此般模样,不禁又生出了几分疑心,难不成这人另有谋划不成还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风昭声名尽毁这些时日因为风长栖在惊云司很有建树,风帝对风昭的态度也冷了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人分明就是一门心思想要培养风长栖了。 天然韶令之极,风昭乃是后天装点而成,且又不算是十分用功,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被比下去了。 可是这面上看起来到底还是燕燕于飞,颉之颃之的好。偏得现如今风长栖肌理玉色,慧俊非常,又将惊云司一切繁琐之事理得井井有条,纵使是那么喜欢挑刺的朝中大员,对风长栖也只有百般夸赞的时候。 这会儿风昭又闯了这么一个大祸,若是被风帝追究,日后前程着实堪忧。 “当真是对不住。”那人嘻嘻笑着,“昭儿吃醉了酒,犯了糊涂。” 仅仅用一句“糊涂”便能遮掩过去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几分。 “糊涂曦娘娘这话说的倒是十分轻巧。若是今日是我吃醉了酒,烧了玉坤宫,曦娘娘也会如此说怕是不能了,必定会一早找来父皇评理,是也不是” 被戳中心是的曦贵妃,登时就变了脸色,一时之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风长栖只觉着十分荒唐,也不愿再宫中听玉坤宫的人说的那些虚伪托词,不管不顾,直接带着司缨出了宫门。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十一爷进宫作礼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也不知在外头等了多久,开阳跟叱离立在两边候着,见是风长栖出来了,赶忙行礼。 “无恙” “自然。”风长栖冷哼一声,“风昭不够聪明,想来昨儿个夜里纵火之时,也未曾真正动了杀心,从外廊防火,还有守夜的宫人。若是当真能伤着我们,那才奇了怪了。” 只是纵火乃是大罪,纵使是一朝公主,也不能坏了规矩,现如今就等着看风帝如何处置了。 “无恙便好。”天知道玉无望有多着急,一听闻云甯殿着火,他整个人都急疯了,若是再不见风长栖出来,他必定会冲进宫去。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见风长栖这样不快,玉无望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手,“今日先不去惊云司了,咱们一同出去逛逛,嗯” 风长栖哪里不知自家师父这是在叫她放开些,莫要再想那些伤心事。只是许多事一旦是有了些许苗头,如何都忍不住悲切。 “父皇必定不会重责风昭的。”她苦笑两声,别过面孔,只余下一片玉白色的侧脸,“曦贵妃一早就来赔礼,将那人的百般罪过,都用不知事、吃醉酒敷衍过去。她到底是曦家的人,父皇顾及允王,纵使是怒极,也不过就是小惩已戒,是也不是” 玉无望微微颔首。 好在云甯殿并无半点伤亡,只是虚惊一场。 若非如此,风长栖必定会更加伤心。 “长栖,来日方长。” 还有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曦贵妃一等迟早都会有报应的。 风长栖被玉无望带到了晨香坊,自从清浊酒肆修葺好之后,风长栖一直都想过来坐坐,只是因为之前发生过那样不愉快的事儿,玉无望多多少少都有些忌讳,怎么都不肯叫她过来。 这会儿为了哄她高兴,竟然带着她过来了。 二人是从小道绕过来的,这其中的景象风长栖从未见过。 只见曲巷逶迤,屋宇逼仄,叫人看着老大不舒服。又有三五个中人之姿,浓妆艳抹的女子歪歪斜斜地走了进去,想来是吃醉了酒。 “这是”风长栖不大明白,一脸狐疑。 “娼家女子。” 到底是比不得芝兰坊,都是迷香神鸡之属。这晨香坊的娼妓大抵都住在这样的地方,若是稍微好些的,也有秦楼楚馆住下,这样的都是游妓,不受鸨娘管着,自己接些生意来做。 风长栖不忍再看,一时之间也没了吃酒的心思。 “师父,咱们往栖凰岭去吧,我不想去酒肆了。” 知道风长栖是心里不大舒服,玉无望自然是没有别的话说,点了点头,轻轻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二人一路往回走,又上了马车。 刚过了宝华坊,就见着司缨来寻。方才风长栖知会司缨往惊云司去守着的,这会儿如何来了 “主子,南梁那头的浮微亲王来了,皇上方才传令下来,让主子进宫呢。” 浮微亲王 风长栖从未听过这么一号人物,一脸狐疑。 “来就来了,让我进去做什么” 司缨看了看玉无望,又看了看风长栖,游移不定。 “那浮微亲王便是提亲之人。”司缨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是玉无望跟前的人,对自家公子的心思一早就看的清楚明白,现如今又有了这样突然的事儿,自然有些慌张。 风长栖一时之间浑身发颤,动弹不得。 她悠悠地朝着自家师父看了一眼,浑身上下都寒津津的。 庄生有云:送君者皆自崖而返。初看时也不知有几多伤心,现如今她跟玉无望也不过就隔了这么些长道,只要往前走几步便能碰到他,可是偏得这样艰难,半步路都走不得,颤颤巍巍,难以自持。 “师父师父” 她轻轻地唤了两声,声音悲切,如同娇儿,喁喁难断,又如臂边饥鸟,百般哀鸣。 玉无望心里一软,别过面孔,看定风长栖那双茶褐色的水眸,心里也不知生了几多柔情。 “莫怕,既是皇上的意思,便不能这样忤逆,我在惊云司等着你,嗯” 风长栖不吭声,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师父,我不会嫁去南梁。”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玉无望听的。 毋庸置疑,玉无望却还是被宽慰到了,他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脊背,轻声道:“师父也不会看着长栖远嫁南梁。” 他脸上带着极其坚定且宠溺的笑,看着那丫头一袭青衫子,跃马扬鞭,迅速没了影儿。 只是风长栖进宫之时,还未到盛乾殿,就见着李玉宝。 那人只说风帝此时正跟浮微亲王畅谈政事,让风长栖过三两个时辰再来。 刚巧风长栖心里还挂着云甯殿的情形,也不多想,径自往云甯殿去了。 已经有了数十个工匠正在修葺,主殿并未烧损,花珑已经跟两个幼儿重新住了进去。 风长栖一边逗着孩子,一边等着盛乾殿那头的消息。 花珑见她这样心不在焉,只笑道:“你可知那位浮微亲王是何许人也” 风长栖摇了摇头,“不知,也不关心,总归是南梁人士。” “比之南梁的太子爷,也不知好上多少。” 风长栖骇笑两声,“若是他早来一日,风昭也不至于烧了云甯殿了。” 这话倒是不假,花珑低低地笑了两声,“不妨事。” 话音刚落,外头又传来了阿蘅的声音,只说是李玉宝来了。 风长栖心知是风帝传唤,也不耽搁,径自走了出去。 正值漏下三刻,仰头望天,所见之处皆是星火,如同银河横空,皎皎然十分炫目。听闻那木微质在南梁颇有声名,是个有情有义之士,跟某些江湖门派走的很是亲近。只是他怎么认识风长栖的,这却是个叫人难以捉摸的事情。 现如今他又主动进宫,看样子对风长栖十分上心,二人虽然差了将近十岁之多,可是这在耀京城跟南梁,实在是寻常。 她刚踏入盛乾殿,便见着了那位传说中的浮微亲王。 看起来跟玉无望好似是一般大,只是十分沉稳,穿着一身藏青衫子,这会儿正看着她。 风长栖收回目光,转到风帝跟前,盈盈一拜。 “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吧。”风帝看着风长栖还跟往常一般打扮,看得出来,并未将木微质放在心上。 这倒也不稀奇,她整日介对着的乃是玉无望那样的好人物,这天底下的男儿汉,哪一个还能叫风长栖好生装扮 木微质见风长栖倭堕如云,长身玉立,面如冠玉一般,心中微动。 虽说一早就见过她,现如今映着高烛,又跟她离得这样近,那心里又是别般滋味,有说不出的欢喜。 知道风帝要跟风长栖说些体己话,且天色已晚,木微质不再逗留,说上几句颇为有礼的场面话,又悠悠地看了风长栖一眼,这才去了。 风长栖瞧着风帝脸上的神情,好似是十分中意木微质,心里登时就紧张了起来。 “木微质是个可用之人。”半晌,那人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风长栖眉头轻蹙,忙道:“长栖年幼,况且长栖命格奇突,这些年红鸾星未动,不能论及婚嫁。” 也不知那人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一脸沉肃,并未说话。 风长栖心跳如雷,接着说道:“父皇,长栖不愿远嫁。” “不会的。”风帝一脸宽慰地朝着风长栖笑了笑,“木微质也不过就是一个亲王,他方才也说了,甘愿到耀京城来。” 风长栖一听,一双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那人竟然甘心称为赘婿这是个什么道理见风帝这副模样,也不知有几多中意。想来是为着笼络南梁的缘故,可若是要将她作饵,风长栖是如何都不愿意的。 “长栖跟浮微亲王从未谋面,南梁这回如此激进,想来说另有图谋,还请父皇三思才是。” 风帝也有几分顾虑,点了点头,摆了摆手。 “你且去吧。” 风长栖心里也不知存着多少疑惑,见风帝不愿多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这心里越想越难熬,也不想着回云甯殿去,手里握着金牌,一路出了宫门,往惊云司去了。 玉无望果然还在,见着风长栖,赶忙迎了上去。 “如何” “父皇对那人好似是十分中意,师父,若是父皇执意要将我嫁到南梁,长栖该当如何” 玉无望从未见过风长栖这样惊慌的模样,可见是真的怕了。 他心里一软,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臂膀,“不怕,一切有我担待。” 一旦是用风国国运作为借口,风帝纵使是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将此事作罢。只是上回何宁舟求娶风长栖,他已经说过一次。若是再来一次,只怕日后风帝对他也有所疑心,这对于玉氏一族而言,乃是一步险棋。 只是为着风长栖,玉无望什么都能割舍的下。 “委屈你了。”玉无望轻轻地摸了摸风长栖的小脑袋,“不过一十四岁,何以要遇着这么多难事莫怕,一切都有师父,嗯”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怒极玉无望出手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鼓了鼓嘴,那一股子酸涩,登时就冲到了鼻腔里头,逼得她几乎落下泪来。 她向来不愿当临水照花人,是从不顾影自怜的,可是这一回,听着自家师父对自己说的话,她竟觉着有些委屈。 在冷宫待了十余载,她被教着隐忍不发,等候时机,被教着随机应变,卧薪尝胆。无时无刻不想着再好一些,再强一点,到底是深陷泥潭的人,只得凭着一腔孤勇闯出去。 她从不想着这是值得被人抚慰的际遇,她红着眼,径自扑倒在自家师父的怀里。 “师父,若非是你,长栖这一生也不知有几多孤寂。” 玉无望心里一动,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脊背,那一股子幽香,又窜到了他的鼻腔里头。一时之间生出了无限旖旎来。 “无论如何,长栖都不能嫁给南梁浮微亲王。”风长栖恨恨地说了这么一句,管他的来意到底是什么,不理便是了,若是将那样的人放在心上,岂不是自找烦恼。 “嗯。”玉无望沉沉地应了一声,“不怕,有师父在。” 风长栖点了点头,心里愈发安稳。 木微质远远地站着,看着这一幕头脑昏沉。 前些时候也听着了几句闲言碎语,只说是这师徒二人关系匪浅,这会儿看着果真如此。 像是玉无望那样寡淡的人,竟然都能对一个女子展示出那样的万丈柔情,那眉眼之中的宠溺,可不是装出来的,这其中必有计较。 越是这么想着,木微质的心里就越是担忧。这一门亲事本就玄之又玄,这会儿又有了一个玉无望,只怕更是没有指望了。 次日午后,木微质趁着玉无望离开惊云司之时,赶忙派人递了一封信进去。 开阳还有些莫名,只是送信来的是个乞儿,这会儿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也没办法询问一二,开阳只好拿着那封信上了阁楼。 风长栖正在翻阅卷宗,见着是开阳来了,只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了。 “怎么了” “有人送来了这个。”开阳将手中的那封信递给了风长栖,“是个乞儿,想来是有人派他送过来的。” 风长栖应了一声,打开来看了两眼。 只是越看那脸色就愈发差了,她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面如菜色。 开阳见状,也不敢多问,只站在一边,听候差遣。 “我要出去一趟。” 开阳一听,忙道:“主子,不如等公子来了再说” “不。”风长栖摇了摇头,不再多话,飞身而出。看样子急切且悲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悲凉意气。开阳见状,总觉着哪里不对,可是自家公子偏偏不在,他也不再迟疑,赶忙往玉府走了一遭。 风长栖急匆匆到了信中提及的地点,是个山谷。风长栖从未来过此处,外头倒是来过的,毕竟这是经过栖凰岭的必经之路。 她就站在封口,手里紧紧地攥着玉无望给她准备的利刃尖刀,一脸防备。她忽而之间有些懊悔,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来了,甚至连这其中的诡异之处都未曾多想。 这世间知道她是白欢之女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况且,自家阿娘纵使是活着,也不会这样将自己给叫出来,这十有都是假的。 方才那封信中所说的是,白欢还活着,就在此处等她一见。 她慢慢地走着每一步,只是刚到山谷里头的时候,脚下一片绵软,不多时,她只觉着身子往下突突直陷,不多时自己已经支撑不住直接掉了下来。 她哪里瞧见,她甫一下去,后头便扑闪过来一人,那不是木微质是谁 他哪里想到会闹得这样糟糕,看着那一望无底的洞穴,他心里的悲恸一圈圈扩大,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想着找个僻静去处,哪里知道此处竟然有如此机关 木微质不再多想,刚想跳下去,就被自己身后跟着的两个近侍给拉住了。 “王爷,万万不可。”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长栖才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底下尽是草灰,雾蒙蒙一片,只有隐隐的光亮。 她暗道倒霉,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她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方才掉下来的地方,乃是一个地洞,方才她踩着的,乃是积年存储下来的厚灰。 大抵是走了两炷香的功夫,风长栖才看清楚自己跟前的路,鹅卵石小道,这看起来并非自然堆积,很有人工的痕迹。 难不成这里头还住着人么 风长栖暗暗觉着奇怪,走得更加快了。 不多时,她就瞧见了一片一片琳琅。 雕梁画栋,亭台轩榭,应有尽有。 这是个什么去处 她刚想往里走,却隐隐听着人声,硬生生地止住步子,不敢再上前一步。 “这世间奇怪的事儿可多了呢,左右不干咱们的事儿,老实本分些就有日子过。咱们有主子护佑,也不需怕。” “主子做的是那样危险的事儿,咱们也是朝不保夕啊。” 风长栖躲在暗处,见着两个婢女端着白贝器皿匆匆忙忙往西南边去了。 那二人口中的“主子”到底是谁,风长栖闹不明白,也渐渐地不再感兴趣。又听着了几声兵号,风长栖越想越怪,她暗暗忖度,若是穿过这里头的庭院出去,必定会叫人发现,自己还是原路返回的好。 她攥着手中的短刀,又径自走到方才自己坠落下来的地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洞口十分幽深,像是某个巨兽的眼睛,因为外头的蒙蒙光亮映照着,仿佛正闪着幽光,多少还是有些骇人的。 她不再迟疑,飞身而上,两侧石壁分外拥堵,若非是风长栖身子瘦长,必定会被压下去的。 她手脚并用,直接爬了上去。 刚上去就猛地咳嗽了一阵,方才那些洞口旁边的灰,这会儿尽数度灌到了她的口鼻里头。 逗留了这么一两个时辰,外头的日头已经没那么烈了,该死的半个人也无。风长栖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这一切只是为了试探她到底是不是白欢的女儿 她满身冷汗涔涔,加上方才涌起来的希望,这会儿也被尽数浇灭,这会儿整个人都充斥着悲凉。 越往城中走,见着那下悬着的日头,风长栖暗暗急了。又念着玉无望许是十分担心,风长栖抄着近路,一路从芝兰坊穿过。 好巧不巧,段大仁刚好上岸。 他乃是一方巨贾,家私钜万,奢侈一场,广蓄姬妾,那一带就没有不认得他的。也算是个有名之士。只是此人十分好色,强抢民女的事儿他也做的不少,只是仗着自己有些家底,跟朝中权贵颇有几分往来,是以十分放肆。 这会儿他刚从芝兰坊底下的河房置宴出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穿红戴绿的娼家女子。 他甫一上岸便瞧见了风长栖,又见她生的这样好,恍若神仙妃子一般,登时就看直了眼,毫无忌惮,就想着往上扑。 “找死不成”风长栖这会儿正是一肚子的鬼火无处发泄,见着这人,登时就起了杀心,“滚。” 登徒浪子,这是她最看不惯的。 “好烈的丫头啊,不过我欢喜的很。你若是跟着我,日后必定是吃香的喝辣的,哥哥有的是银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风长栖冷哼一声,往后退了三两步。他这会儿浑身酒气,也不知有多难闻。 “段大仁,姑娘必定是听过的吧” 段大仁风长栖登时就想到了这几日的新发生的案子,只说是这人抢了一个女子回家,不过两日就死了,那女子的爹娘跑来报案,只是这几日段大仁不在府上,惊云司的人还在等着他现身呢,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风长栖倒也听过面前这人的殷实家境,说什么佛手木瓜之属,蓄满一仓,一年四季都是花期,整个宅院芳香死似雪。若是一般女子,也许还会有几分动心,偏得他这回遇到的是风长栖,宫里什么没有夜以继日取乐都不在话下,哪里瞧得上他 段大仁见风长栖一阵呆愣,只当是她这是在考虑,色心大起,忙不迭地敞开怀抱,看样子仿佛是要将风长栖抱进怀中不可。 猛然听到一声呜咽,面前的肉团已经飞的老远,一脸吐了三两口荤血。 风长栖只闻到了一股子松香,再抬头,已经被自家师父拥进怀中。 “师父。”风长栖心里一喜,依偎在玉无望怀里,“师父怎么来了” 玉无望脸色青黑,也不应声,只是紧紧地抱着她。风长栖甚至都可以感受到玉无望颤抖的身子。 他在害怕 怎么会跟玉无望相识这些年,从未见玉无望怕过。 “师父,出了何事” “你现如今倒是胆大包天,不过就是一封信,便能叫你出了惊云司” 风长栖低垂着脑袋,不言不语。 “日后你若是再敢私自出了惊云司,我必定不会放过你。”说到此处,玉无望已经那双通红的眼睛,这才变成一片墨黑,“可伤着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云甯殿突现毒蛇 http://.biquxs.info/

区区一个段大仁,自然是伤不着风长栖的。 她这会儿的思绪还在方才的幽谷中的洞穴里头,那到底是何人居处又是何人将她引到那处去的自己身为白欢之女一事,到底有多少人知晓 这一连串的疑问,几乎将风长栖吞没。 玉无望见她思绪不宁,一切都把这其中过错都归到了段大仁头上,一边让开阳叱离将他带到水牢,一边下令查抄了段大仁的家,一并将几日前段大仁逼死民女一事,一处查办了去。 玉坤宫。 这些时日风昭因为南梁求娶风长栖一事闹得不可开交,之前纵火,也因为曦贵妃说了许多好话,才把这事儿给压了下来。为着防止这人再生出什么事端,曦妩只好把她关在了玉坤宫的偏殿,只想着等这人多少清醒一些之后,再好好同她说说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这日曦妩听闻是南梁的是浮微亲王求娶风长栖,并非太子木胤昀,她赶忙到了偏殿。谁成想,刚打开门,只闻到一股子扑面而来的酒气。 当真是酒气冲天,这丫头发起疯来,连自身性命也都顾不得了。 曦妩一肚子气愤,撩开帘栊走到里头,只见她一脸醉意,髻鬟委地,瓜果之属滚了一地。至于衣履根式东西交错,已经看不出个什么模样来了。 “昭儿”曦妩气急,唤了风昭数声有余,可是谁知道,那人背过身子,又睡了过去。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曦妩,她朝着一边的芳心睨了一眼。 “端盆冷水来,青天白日里头就醉成了这副模样,若是被旁人看了去,还了得么” 芳心也不敢忤逆曦妩的话,应了一声,赶忙跑了出去。 风昭被冷水一泼,登时就清醒了七八分。当她迷蒙着眼睛看到是自家阿娘站在跟前,慌慌张张爬了起来。 她向来是有些畏惧曦妩的,现如今又闯了祸事,心知是逃脱不了的了,只好闷着头准备好生受着。 “成何体统到底是风国的长公主,就这副模样若是被你父皇瞧见了,还不知会怎么样。” 风昭一早就心如死灰,这番话在她耳朵里头,并无激起半点水花。 “现如今父皇的心,一早就放到了风长栖身上,不论我做什么,父皇都看不见。“ “看不见”曦妩冷笑更甚,“你纵火一事,我费了那么多心力才算是平息了下来,若是你父皇当真瞧不见,我犯得着么” 听自家阿娘如此一说,风昭瘪了瘪嘴,没了言语。 “况且,这次南梁求娶风长栖的人,并非太子。” “什么”风昭迷迷瞪瞪,听了这句话,神志全清,“不是太子那是谁” “浮微亲王木微质,在南梁颇有声名,比之那位不得志的太子爷,也不知好上多少。” 风昭才不管那位浮微亲王是何许人也,一听不是木胤昀求亲,已然欢喜。 “我就知道,太子爷必定不会辜负我。” 因着一年前的丑事,现如今风昭的婚事都成了曦妩的心病。若是给她找个望门贵族子弟,对方纵使是嘴上不说,这心里总归是有些疙瘩,可若是跟南梁太子成婚,日后跟皇太女之位,仿佛就真的半点干系都没了。 她苦心孤诣这么些年,图谋的不就是这风国的千里河山么 “南梁太子,你倒想。” 风昭眉头轻蹙,“阿娘,昭儿从未忤逆过阿娘的意思,只是昭儿跟胤昀乃是真心的。” “皇太女之位,不想要了” 风昭颇有些犹疑,颤颤巍巍地朝着自家阿娘看了一眼,“现如今纵使是我想要皇太女的位置,昭儿也是得不到的。风长栖有国师相助,现如今又得了耀京城百姓的心,阿娘,我们完了。” 曦妩双目圆睁,听着这些话,也不知哪儿来的气愤,扬起手,狠狠地给了风昭一巴掌。 “我培养你数年之久,可不是只为了听你说这些废话的。风长栖是花珑那小贱人的女儿,可你是曦家的血脉,难不成你还比不上她若非是你日日如此懒散,也不至于跟她差了这么些。完了咱们可还没开始呢,如何算完了” 曦贵妃一脸阴毒,冷笑更甚,看的风昭浑身发颤,一时之间没有半句话说。 三日后,日中时分。 风长栖刚从惊云司回来,还未走到云甯殿,便听到三五个宫人站在角门后头说着次兰苑的闲话。 无一例外,都是说洺影不好的。 说来也是,洺影整日介也就知晓搔首弄姿,是很不受人待见的主儿。这宫里上下就没人是瞧得上她的,若非是风帝对她十分厚爱,这人日子过得还不知如何如何。这宫里的人看不惯她的倒是很多,可却没有人敢当真跟她叫板。现如今因为毒打汍澜一事,太后又对此人生了龃龉,洺影倒台,貌似也只是早晚的事儿。 “可别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纵使是那人再怎么不好,她也是主子,咱们是奴才。好在现在汍澜姐姐到了云甯殿当差,日后的际遇,也就大不相同了。” “可不是,在次兰苑当差,整日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纵使是这样,她还是动手打骂,这日子也是苦熬着的,看不到头。” 说到伤心处,那宫女又呜呜咽咽哭了一场。 风长栖听在耳朵里头也老大不是滋味,带着司缨,只当是听不见,匆匆忙忙往云甯殿去了。 还未进门便听到一阵欢声笑语,风长栖又想到方才那几个宫女说的话,两相对比,更显凄凉。 在云甯殿当差的宫女太监也不知有几多快活,每日不过就是插瓶花、换炉香之属。要么擦拭琴几,要么检点衣裳,除此之外,并无半点琐碎的事情去做。相较而言,那次兰苑简直跟人间炼狱相差无几。 且不说洺影是何等人物,单说次兰苑前些时日死了两个宫人,还有茶团也被洺影打死,再有汍澜被灌藏红花汤这之类的事儿,他们一个个的人心惶惶,生怕哪一天这样的惨事就落到了自己头上来。 见是风长栖回来了,他们一一行礼,脸上依旧挂着笑。 风长栖点了点头,刚到内殿便听着里头的尖叫声。 风长栖眉头紧蹙,匆匆忙忙奔了进去,只见花珑跟奈莳嬷嬷都站在墙角,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蛇,大蛇!”奈莳嬷嬷惊得舌尖发颤,看着地上那两条迅速奔过来的黑乎乎的毒蛇,几乎晕厥过去。 深宫大院,怎会有蛇 风长栖双眼发直,当机立断,迅速抽出身上短刀,利刃翻飞,将那两条蛇的蛇头迅速斩了下来。 场面叫人作呕,花珑向来是看不得这些的,迅速别转面孔,不再去看。 “阿娘没有被伤着了” 风长栖有些急了,看了看自家阿娘,又看了看奈莳嬷嬷,两个孩子此事嗷嗷大哭,一时之间乱成一团。 “无事。”花珑惊魂甫定,“若是你晚来一步,指不定也就有事了。方才乳母刚把孩子送过来,那蛇就在孩子的摇篮里头。” 花珑越是想着越是觉着胆战心惊,“奇怪,真是稀奇。” 这分明就是有人有意而为,其中狠毒之心,可见一斑了。 “宫里不会有蛇的。”风长栖语气笃定,还没入夏,宫里就撒上了雄黄,蛇不是最怕这东西的么“ “谁说不是呢”花珑摇了摇头,满头大汗,看起来还没从方才的情境中缓过神来,“长栖,这后廷的怪事,总是这样的,一桩接这一桩,有人看不惯咱们,想置咱们于死地了。” 阿蘅正在里头查看,半晌才拿出了一个小香包来。 风长栖觉得那香包十分眼熟,电光火石之间,她猛然想到,这分明就是洺影的私用之物。 洺影的东西,如何在他们云甯殿 难不成…… “司缨,你速速往盛乾殿走一遭,务必要将父皇请来才是。” 司缨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阿娘,这是洺影的东西。” 花珑听着,面色愈发沉静,半晌,她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来。 “长栖,若是洺影所为,咱们就算是再怎么追究,也不能叫你父皇如何如何,咱们心思明白,日后好生防备,或是在私底下给她一些教训也就罢了,想要皇上处罚她,绝不可能。” 果不其然,风帝来了之后,看了那香包,又听了风长栖的话,虽说心里对洺影十分恼恨,却也没有半点想要责罚的意思。 风长栖几乎绝望。 “父皇,那蛇都是被这气味儿也引过来的,这是洺昭仪的香包,难不成不用把洺昭仪叫过来问问” 风帝沉默半晌,猛然抬起头来,“此事朕自有计较,到底是委屈了你们。” 就再无后话。 风长栖听着只觉着荒唐,等到那人去了,她犹自没有缓过神来。 这事儿就算完了他们云甯殿就这么当了一回冤大头不成何其荒谬 “惊云司想来有许多事吧”花珑给风长栖轻轻地擦了擦鬓角的汗,“且去忙吧,在这里待着,何其憋闷” 第两百章 霜降夜汍澜升天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应着花珑的话,出宫到了惊云司,又跟玉无望坐上画船,一处到了宝华坊巡视。 看着那一列的舞榭歌台,她心里也不知有极多烦闷,想到这些欢场,现如今不论如何热闹,等到了百年之后,也不过就是瓦砾一堆。 可是现如今依旧是欢场夜夜笙歌,可是这样的热闹,又能持续几时每每想到此处,风长栖的心里总归有些不是滋味。 花无百日红,那洺影难道还能宠冠六宫,经年不衰不成 风帝那般维护洺影,纵使是知晓那毒蛇十有都跟洺影有关,也不深究。这跟姑息养奸又有什么区别风长栖固然是十分动气,可也实在是说不出多余的话来。到底是人微言轻,跟洺影相比,云甯殿在风帝心里,着实算不得什么。 越是如此,那一股子悲切就愈发浓郁。怪不得花珑现如今全无指望,原是彻底死了心的缘故,眼看着风帝对洺影愈发沉迷,想来日后纵使那人当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怕也不会重责。 这一切都是因为洺影肖似白欢风长栖颇有些咋舌。 “当初父皇当真那样看重我阿娘若当真如此,何以叫她在冷宫吃苦受罪十余载”风长栖一边伸手弄水,一边苦涩笑着,“也不知洺昭仪这样受宠,到底是不是因为我阿娘的缘故。” “爱之深,责之切。这后宫的腌臜手段数不胜数,像是当年那样的情形,皇上有那样的举动,也不难理解。”玉无望是个最为中肯的人,风长栖听着倒也十分受用。 “那……若是师父日后的夫人被人冤枉与人私通,师父可会动气“ “不会。”玉无望双目灼灼,紧紧地盯着风长栖那张玲珑小巧的面孔,“我这一生只会有一个夫人,断然旁人争宠的可能,况且有我护佑,断然不会叫她陷入那样危险境地。“ 风长栖脸颊通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笑。 也是,风帝是风帝,玉无望是玉无望,不可同日而语。若是当初白欢并未为了风帝舍弃孟丽,想来现如今的情形必定不会这样坏。 “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发生,阿蘅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玉无望见风长栖不吭声,只是低垂着小脑袋,满腹心事的模样,心里一软,好生宽慰。 风长栖微微颔首,又笑了笑。 “多谢师父将阿蘅送到了云甯殿,若是没了阿蘅,当真是朝不保夕。那些人的手段一日高似一日,防不胜防。” 现如今后廷又没了个主持公道的人,他们只能硬生生地受着,实在是可怜。 “应该的。”玉无望倒是不觉着有什么,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鼻尖,“只要你一切都好,也是值当的。” 二人在外头逗留了两个多时辰,一回到惊云司便听叱离禀报,那关在水牢里头的段大仁日日都说惊云司贪了他的园子。 原是之前玉无望十分动气,将段大仁手底下的产业一一查办,段大仁本就要凭着那些东西撑场面,一听那些东西都被玉无望给查了去,他自然不服,叫了又叫,只说是那些园地都是他祖上留下来的,不算是贪了官家的。玉无望固然是恨极了他调戏风长栖,却还是公事公办,将几个园子都还了回去,只是判定将他收押三余月。那么一些家产,只剩下几个空荡荡的园子,纵使是他日后刑满释放,也只能变卖一些古玩度日了。 理好了段大仁这桩案子,没想到木微质又找上门来。只说是要见风长栖,这会儿正在大堂等着。 风长栖跟玉无望面面相觑,皆是一脸忧色。 “说我出去巡视了,我不见他。”风长栖冷哼一声,摆了摆手。 开阳听了,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走了下去。 不过片刻,木微质就带着几个随从出了惊云司,并不痴缠,看起来倒也算是个有分寸的主儿。 “奇奇怪怪。”风长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一行人的背影,脸色很是不好,“我跟那些人并无半点牵扯,如何就找到了我头上”风长栖骇笑连连,“父皇想要算计南梁,难道就不想着南梁人士依旧可以算计我们风国么” 玉无望微微颔首,这也是他所顾忌的。 他们所喜欢的,风长栖皆是不会,反倒是风昭更胜一筹,可是偏偏南梁就是要求娶风长栖,这样坚定,这样决绝,分明是有鬼。 吹箫度曲,打马投壶,这些都是南梁人士的好本事。那些人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玩乐上头,怪不得这么些年一直都不过就是个弹丸之地的小国。 小国有小国的好处,这些年来,他们安居乐业,不骄不躁,更不会想着去倾轧别国,过得是神仙一般的逍遥快活日子。 风长栖一门心思想着拒婚,从未想过要跟木微质私下里有什么接触。也好在风帝一直都未曾给那人什么许诺,风长栖心里倒也得了几分宽慰。 最怕的就是连风帝都一一应允,到了那个时候,纵使是自己死命拒绝,怕都是十分徒劳。 玉无望见那丫头窈窕轻盈,端的是个绝色娇娃。又想到木微质求娶一事,心思愈发沉重,半晌才朝着风长栖说道:“长栖,只是因为那人是南梁人士,你才不同意这门婚事的” 风长栖心知这是试探,嬉笑连连。 “是也不是,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若是日后当真嫁过去了,岂不是给人笑话么” 风长栖娟娟秀美,自有一派风流气韵。拈韵吟诗算得上是其中好手,只是对于度曲音律之类的事儿,向来十分无能。 这样的她若是到了南梁,虽说有人赏识,可到底算不得翘楚,她又是风国公主,那些人必定以为风长栖什么都会,若是积年之后,发现她不通音律,打马投壶更是不精,指不定会被人在私下里如何耻笑。 果不其然,玉无望一听这话,登时就皱紧了眉头,好似是十分不满。 风长栖见着高兴,也不解释,兀自扒拉着卷宗,细细看着。 皇宫,次兰苑。 酒酣耳热,洺影又哭又笑,疯魔十分。但是风帝却十分喜欢看她这副模样,这会儿他也吃醉了酒,脸上神色突变,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眉眼之间染上了浅淡的笑意。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道:“小七儿,中秋夜没有下凡的嫦娥。” 小七儿又是小七儿! 洺影眉头紧蹙,愈发觉着古怪。前些时候就听风帝提及“小七儿”,她那是派坠儿在宫中四处打听,根本就没有小七儿这么一个人物。只是这会儿见风帝如此情深模样,洺影的一颗心就这么突突直跳。当初的坠儿说的有些话倒是极为准确,在这样的深宫大院里头,最要紧的是风帝的宠爱。 这些时日,她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一旦是没了风帝这个屏障,日后的路,怕是要走的格外艰难。 她的脑海中猛然闪出一张面孔,吓得她浑身一颤。 知道的越多,就越是不能留着。况且那人现如今还不在她的次兰苑。 恶向胆边生,她心中计谋已经纷纷然奔涌而来。 美人迟暮,红豆凋零,她若是不孤注一掷,日后哪儿来的活路 三日后,云甯殿又除了一等大事,刚养好身子的汍澜,暴毙。 风长栖突闻噩耗,急匆匆赶回了宫里。 那人穿着一身绯色宫衣,双目圆睁,好似是看到了什么最为可怕的事情,只是这会儿她已经去了,哪里能说出半句话来 风长栖心里悲戚,跪坐在一边,用手轻轻地将汍澜的眼睛合上。 媚骨芳魂几乎与草木同腐,只盼着汍澜上了九重天上去,日后再无半点苦楚。 “怎会如此”她怔怔地转过身子,看向阿蘅,“可查出来了么” “是牵机药。”阿蘅捂着嘴,叹了口气,也是一脸悲戚,“牵机药。” 怪不得思想如此痛苦。 “宫里的牵机药乃是禁药,一般人等是得不到的。” “不错,我已经派人查了,今日汍澜往次兰苑走了一遭,只是待得时间不长,可她回来的时候,刚走到云甯殿门口就死了。” 洺影又是她! 只是这丫头从未说过洺影半句不好,那人为何要对她赶尽杀绝风长栖实在是闹不明白,难道说,汍澜手里有那人的某些把柄不成只可惜那人忠心护主,从不说半句是非,像是这样干系到生死之事的话,她是从不肯透露半句的。 甘心淡泊,算是个无欲无求的人。这样一个在宫中都能怡然自得的好人物,竟然毁在了那个狠毒女人的手里,何其可惜 风长栖又打听到她家里还有一个弟兄,派人送了一百两雪花银去了,又着手安排汍澜在宫外安葬。 只是跟洺影之间的梁子,可算是彻底结下了。若非是花珑百般拦着,风长栖一早就冲到了次兰苑,她才不愿风帝如何护佑此人,必定要叫她付出代价不可。 “咱们好生谋划,你这样冲过去,岂不是给自己找来祸端”花珑有些急了,拦住了风长栖的去路。 第两百零一章 长衣毁洺影被废 http://.biquxs.info/

花珑满头大汗,她哪里不知道风长栖的气愤。 前些时候风长栖还说,汍澜是个可用之人,若是日后好生栽培,必定可以成为左膀右臂。可是谁知道,那丫头的伤方才好了些,就一命呜呼。 风长栖是个惜才之人,加上汍澜是个知事的,事无巨细,样样料理的十分妥当,比之在宫里积年累月当差的老嬷嬷都要心思细腻。她现如今殁了,且不说风长栖了,这后廷里头也不知有多少宫女太监都暗暗悲恸。 “阿娘,若是再没人收拾她,只怕日后只会更加猖狂。”风长栖有些木讷地坐在一边,“父皇当真不敢丝毫都不过问” “你以为呢”花珑忽而笑了笑,“现如今洺影是皇上的心尖尖上儿的人,自然不会叫她吃苦受罪,纵使是知道又能如何” 为了区区一个宫女冲着洺影发难这样的事儿,风帝断断做不出来。 听着这样的话,风长栖就彻底没了指望,涩然一笑。 “曦贵妃倒也聪明,若是平常时候见着有人在后廷这样放肆,一早就熬不住必定会插手管上一管的。” 今时不同往日。 以前曦妩是个得宠的,现如今这宠幸也成了别人的了,哪里还轮得到她来放肆不过就是撑着以前的场面罢了。 风长栖对这些自然是没有过多了解,花珑却是知道的。 “来日方长,咱们从长计议,嗯” 风长栖看着那么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忽而觉着十分可悲。当初在冷宫的时候,尚且不用这样瞻前顾后,可是现如今境况好了许多,却还要这样隐忍不发。 花珑说的不错,这样跟她正面交锋,到头来吃苦受罪的也就只有他们云甯殿的这批人。 何苦来哉 也不过就是三五日的功夫,这后廷又闹翻了天。 也不知是谁从何处听到的,只说是洺影进宫之前,乃是娼家出身。而后也不知走了什么门路,才得以到雲棏避暑山庄当值。 早先年名动公卿,只因着那么一张妖艳异常的面孔和身段,她本就生的巧慧非常,又善于修饰自身,身子固然算不得十分修长,但是穿着广袖流仙长裳,看起来很是颀长。本就是个明眸皓齿的妙人,加上些许挑逗人心的本事,哪里愁着没有发迹的机会 后来也不知怎的,欢场之中突然之间就没了这么个人,有传闻说是被一个有钱的大员带回府上当了一个小妾。 至于这些传闻到底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只是而后盛名如斯的花魁娘子突然消失必定不是什么偶然事件,依着风长栖的猜测,是风知竹带走了洺影,并将她好生调教,而后又苦心孤诣,把她送到了深宫。 肖似白欢的洺影自然是个好棋子,可是,风知竹应该从未见过白欢才是。那又如何知晓洺影跟白欢生的有几分相似难不成风知竹背后还有人静亲王 风长栖越想越觉着头痛,这一连串的事儿如同一个巨大的迷阵,她跳了进去,死活都出不来。 她坐在惊云司的梨花木几前头,手里端着一碗凉汤,这是叱离做的,里头有上好的鱼胶银耳,吃起来十分爽口。 “怎么”玉无望见她这样心不在焉,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不对你的口味” “怎么会。”风长栖摇了摇头,“不过就是想宫里的事情罢了。” “嗯” “关于洺影的出身,宫里的那些人传的是神乎其神,只是真真假假,分不大清楚。” “咱们亲自去打听一番也就是了,何苦这样放在心上” “可以去” 玉无望笑意渐浓,微微颔首。 听传闻所言,洺影是在席泞州发迹的。若当初真有她这么个人,那么宫人说的那些话,自然是可信的。若是没有,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桩美事,毕竟洺影进宫进的十分玄乎。再往久远的时候说,那人若是个娼妓出身,如何能到雲棏避暑山庄当差 里头的宫女太监可都是严选进来的,非得要身家清白的不可。 “席泞州到咱们耀京城也要三五日的功夫了。”风长栖颇有几分犹疑,“若是耽搁了惊云司里头的事儿,可怎么好” “犯不着这样担心,有旭皇子在,惊云司便出不了什么岔子。” 这话倒是真的,风旭事事亲力亲为,记忆力十分惊人,只要有他在惊云司坐镇,是断然不会出什么大事儿的。 想到这一层,风长栖便再也没了多余的话说。 说起来,芝兰坊是耀京城最为靡丽之地,纨茵浪子、文人骚客,大抵都相聚于此。除却京畿之地,在耀京城之外也有许多地方跟此处一般无二,马如游龙,车似接天,风月楼台,无可比拟。处处可闻丝竹歌管之声。 那些个名伶花魁,各显神通,献媚争艳,毋庸置疑,这样的地方,也就是个销金窟。寻常人等一旦是进去了,必得倾家荡产不可。席泞州前些年就出现过一个举子因为一个娼家女子,杀妻杀子,变卖家产这样的事儿,也就是因为此事,席泞州的名声一落千丈,许多人都是不愿去的。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往传闻之中的席泞州走了一遭,很是稀奇的是,纵使是洺影消失了这么些年,提及当年的花魁娘子,依旧是无人不知。可见当年那人在此处有几多声名。 越是如此,风长栖这心里就愈发沉重。 风知竹并非主谋,十有还是他背后的静亲王那人可是说过要帮着自己给自家阿娘报仇的,难道这些也都是虚话 看着那些娈童狎客,络绎不绝,风长栖心思深沉,也没了心思去看垂杨影外的勾栏玉堪,听得秋笛频频鼓吹,好似是春莺啼鸣。风长栖端坐在马车里头,正对着玉无望。二人相顾无言,都有心事。 半晌风长栖才闷闷地开口:“师父,幕后主使许是静亲王。风知竹根本就没见过我阿娘,如何知晓我阿娘生的何种模样” 玉无望闻言,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 他们二人竟然想到一处去了。 静亲王对先皇后的感情也是有据可查的,数年前也曾出过静亲王为白欢差点闹到谋朝篡位的地步这之类的事儿,因为是皇室秘闻,硬生生地被压下去了。 可是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报复,毕竟洺影进宫,只是祸乱后廷,对于风国江山,甚至是风帝,没有半点影响。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玉无望甚至都可以看到这一层层事件之中笼罩起来的大网,只是他们好像是跟真相离得太近太近了,却是半点都看不清明,叫人焦灼狼狈。 风长栖见自家师父都是那么一脸难为的模样,一时之间也不敢多问,只是点头。 只盼着一切都跟江山社稷无关,只是因为私人恩怨。如果是静亲王风元礽失平生之守,做了什么谋逆之事,也不怪那些苦守礼法之士的痛斥了。到了这个时候,风长栖就再也不指望那人对自家阿娘还有什么真心,也不盼着他私下里能做些什么告慰自家阿娘魂灵。 黑风飘堕,碧海迷津,风长栖昏昏沉沉,巴不得飞到风知竹面前问个清楚明白。他到底是给谁谋事若单单是为了皇位,又为何这样苦心孤诣,谋划数年 安排洺影,却又不是为着下毒行凶。这些时日风帝虽然也荒废过朝政,但是那也不过就是数日光景的事儿,他们到底有何图谋 风长栖苦笑连连,自己竟然能被对方闹得这样头晕目眩,也算是他们有本事。 “但凡洺影有些聪明,也犯不着闹到这步田地。风知竹一等应该对此人也十分头疼。”猛然间,玉无望睁开双眼,看定风长栖的小小面孔,“长栖,等到了耀京城,你回宫好生歇歇。” 风长栖的确是满心疲惫,这会儿见自家师父这样关切,不好拒绝,只得应下了。 在四天后,玉无望一行人才急速赶回耀京城。 风长栖被送到了宫门口,临行前,玉无望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手,“若是洺影被废,必定是假的。” “嗯” 风长栖双眼发直,怔怔地看着自家师父,“洺影被废” 怎么会那人现如今圣眷正浓,做了那么些荒诞之事,风帝都未曾处置分毫,反倒是一味地护佑,想要她被废,只怕还不是时候把 可是谁知道,风长栖刚到后廷,就听着那些宫女提及这几日发生的稀罕事,果然是洺影被废。 风长栖听得头皮发麻,又想到玉无望所言,那一股子欢喜,登时就被冲刷地半点不剩,左右是假的,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现如今风长栖是对玉无望的话深信不疑的,既然他说不要信,便是不值得信的。 看着那些宫女太监,此般欢喜的模样,也不知哪儿来的悲凉,就这么窜到了风长栖的心尖。 “好像是先皇后的长裳。”这是经过褚志门的时候,听到那些宫人说的,风长栖停下脚步,静静听了半晌。 第两百零二章 风知竹二度进宫 http://.biquxs.info/

等风长栖走到云甯殿的时候,屋里已经上了灯,只是也不知怎的,许是这天儿一日热似一日,总觉着头顶顶着一个雾蒙蒙的大罩子,整个屋子都是阴沉沉的,只余下一些隐隐的光亮。 风长栖只能看到横卧在软榻上的花珑的小小面孔,但是依旧瞧不见她这会儿的神情,仿佛是在想着什么。洺影固然是被废了,还被贬斥冷宫,可是依着花珑对风帝的了解,好容易才找到一个跟白欢那样相似的替代品,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弃的。况且当初白欢就是那样凄楚地死在了冷宫,前车之鉴,风帝是受不住的。 这回想来也不过就是小惩已戒。 “阿娘”风长栖轻轻地唤了一声,绕过那扇偌大的雕花屏风,慢慢地走到了花珑跟前,“阿娘可是身子不适” 花珑见是风长栖回来了,也不知有几多欢喜,忙不迭地摆了摆手。 “没有,一切都好。怎的回来的这样早我还以为你得再过两三日才回宫呢。” 风长栖想到自己在席泞州所见所闻,心里登时就涌起了一股子恶心,几乎呕吐出来。 “哪里都没有咱们耀京城好,看到了,听到了,自然也就回来了。洺影果然是席泞州娼家女子,阿娘,她以前也是个苦出身,现在又这样折磨跟她一样穷苦出身的女子,这是因为什么缘故” 花珑哪里知道这些摇了摇头。 “她被废了,你可知晓” “现如今后廷都传遍了,宫女太监一个个都那样欢天喜地,我就算是想不知道也很难了。只怕是假的吧依着父皇的脾性,断然不会因为一件旧衣裳,就将她打入冷宫。” 花珑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小手。 “不论真假,现如今明面上看起来那人仿佛是倒台了。”花珑冷笑更甚,“旧衣裳那也要看是谁的旧衣裳,若是我的、曦贵妃的,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是那是先皇后的旧物,皇上素日里就不准旁人触碰,可是那人好死不死竟然穿上了先皇后的长裳跳舞。” 风长栖听着这些细枝末节,总觉得花珑对此事是抱着嘲讽的姿态。 是嘲讽风帝亦或是洺影风长栖不想深究。 “若是真的自然是好,也算是给汍澜报仇了。”风长栖挨着花珑坐着,见她手里依旧拿着一个小荷包。 青色做底,上头绣着一片雾蒙蒙的天。 这荷包已经拿在手里许多时候了,也不知是出于何种缘故,一直未曾做好,拆了绣,绣了拆,缝缝补补,没个结果。 “宫里这样盼望的宫人不在少数,皇上那日在次兰苑的确是动了老大的气,连带着太后都惊动了。”花珑言语之中分外平静,根本就没看出半点欢喜的模样,“听闻她被拖进冷宫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 花珑提及此事都觉着毛骨悚然,一时之间说不出半句多余的话来。 洺影给人的感觉本就是阴测测的,永远都想象不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越是这样,就越是叫人担心。 他们云甯殿倒是未曾有半点动作,听闻玉坤宫这一连几日都笙歌不绝,看得出来,洺影倒台,对于曦妩来说,是人间喜事。 “只是打进冷宫而已,长栖,咱们不就是从冷宫里头走出来的么只要不死,就变数无断。” “她若是不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着吃苦受罪呢。”风长栖冷哼一声,眉眼之间的狠厉浸染在这样灰暗的烛光里头,映的她的一张面孔,跟白欢几乎一模一样。 她越是长成,就越是隐瞒不住出处。但凡是心思细些的,如何看不出风长栖跟白欢生的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风长栖气质空灵清澈,清丽无双,白欢更为英气,艳绝天下。 这母女二人,都是世难其二的美人,倒也叫人艳羡。 既然白欢临终托孤,她就不能看着风长栖犯傻,惹恼了风帝,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不能轻举妄动,长栖,听阿娘一句,嗯”花珑一脸担忧,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纵使是再怎么厌恶洺影,也不该你去动手,明白” 风长栖这会儿才算是听明白了,花珑这是在等着曦妩出手。 可是现在曦贵妃的所作所为都收敛了不少,若是放在以前,她还能有所指望,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却是不成了。 因为洺影之事,风长栖第二天一早就赶忙到了惊云司,玉无望仿佛是刚想出门,见着风长栖微微一顿。 “正想去接你,如何自己来了” 风长栖低声笑了笑,“又不是个不知事的奶娃娃,能自己来,自己是自己来了。”她耸了耸肩,欢喜十分,“师父,你这料事如神的好本领,何时能教教我” 此言一出,玉无望就彻底知道那后廷发生了什么。 “洺影当真被废。”风长栖对玉无望已经十分崇拜,“师父当真厉害,算得这样精准。” “长栖,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嗯”风长栖一脸莫名,“为何” “她一旦是从冷宫被放出来,便是无上荣宠,皇上再也不会叫她吃苦受罪,纵使是这样,你也觉着好么” 风长栖不吭声。 她想到了自家阿娘,当初自家阿娘不也是被打入冷宫一连数十载,可是就算是到死,都未曾等到风帝的赦免令。区区一个洺影,如何就能叫风帝那样眷顾 风长栖按捺不住,“指不定又是什么计谋,师父,咱们去找风知竹,问个清楚明白也是好的。” 玉无望见她气势冲冲,心知是拦不住的,点了点头,等到日中时分,他们二人才上了马车,一路到了风知竹的别苑。 这个去处还是当初开阳偷偷跟在风知竹后头才发现的,只是狡兔三窟,风知竹倒不常到此处来歇脚。 围墙高耸,甫一进门,便见着一间带有柩窗的正屋,像是这样的柩窗,在风国并不十分常见。玉无望眉头轻蹙,风长栖瞧见了,心知玉无望这也是发现了些许异样,是以并不吭声,只静静地走了进去。 从大门走到后头的中门要穿过一个冗长的庭院,不算十分宽敞,甚至于可以算得上是十分逼仄,若是在寻常的宅院里头,这院子只能算得上是个长廊,但是旁边又有许多藤蔓花儿朵儿的,只是光线十分微弱,这会儿站在院子里头,也实在想象不出,外头乃是正午时分。 回廊很长,又十分曲折,跟往常见着的模样更是大不相同。 风长栖看着周遭掩映的各种花树,啧啧出声。 风知竹倒是个知道享受的主儿,这样的好去处都能被他找到,当真是了不得。 想她在耀京城待了这么些年,就从不知晓耀京城中还有遮掩的好地方。 “这地方布置的虽说有些奇怪,却也十分别致。”风长栖笑着转过身子,未曾想到玉无望一脸深沉,脸色极差。 “师父” “长栖,你可知这是哪里的布置风格” 风长栖摇了摇头,有生之年自己所见过的东西实在是有限,对于这样的屋宇建设布置,更是个门外汉,她哪里能知道许多 “不知。” “是孟丽国。”玉无望沉沉地开口,脸上的表情更加肃穆,“孟丽国人都喜欢利用阴翳,喜欢模糊的光感,这一点跟风国乃是背道而驰的。” 风长栖猛然想到当初自己跟阿娘住在冷宫之时,白欢就将屋子布置的十分晦暗。虽说采光不大好,却带着一股子神秘的美感。 这会儿听到玉无望这么一说,她登时就想起来了。 “可是这是风知竹的宅院。”风长栖歪着脑袋,一脸狐疑。 师徒二人的脸色渐渐变得一致,都是一种惊恐且难以置信的神色。 耀京城,宝华坊,里南街别苑。 风元礽坐在窗口,一边看着水渠之中往来的画船,一边笑着看定对面的风知竹。 “你心里有数自然是好的,我倒是信你,只是洺影本就是个浪荡子,你是管不住她的。”风元礽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差,“她现在一门心思逼你现身,你若是不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咱们苦心孤诣谋划了这么久,可不要毁在一个女子手中。” 风知竹知道风元礽这是有些忌惮,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我心里有数。” “有数”风元礽骇笑连连,“一早就同你说过,像是洺影那样的娼家女不好利用,你偏不信。” “到底是迷上了风帝这么些时日,倒也值得了。” “你当风帝是什么人”风元礽忽而笑了,“知竹,他是个老狐狸了,面上如何如何那都是给别人看的,纵使是到了今时今日,我都看不穿他。” 到底是人间帝王,若是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又算得上什么英雄人物这倒也可以理解,风知竹耸了耸肩,一连吃了三五杯酒水。 “等天黑些再去也不迟,现在在这样的青天白日里头,岂不是给他们活捉我的机会么”风知竹哈哈大笑,并不见半点苦闷。 第两百零三章 风长栖痛下杀手 http://.biquxs.info/

那处宅院里头并无半点稀罕之处,因为收拾的干净整洁,又没有半点多余的陈设布置,一眼就能望得到头。风长栖满怀心事,不愿再看,一行人又匆匆忙忙赶回了惊云司。 这几日实在是热的很,秋老虎比之在盛夏时候还要酷热几分,风长栖甫一到了惊云司便径自上了阁楼,穿下了外头罩着的长衫。 里头依旧穿着一身青色衫子,新做的,上头带着竹叶暗花纹。映在跌碎了的日光底下,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风情。她撩开袍袖,露出一截子藕臂,只是那臂膀都是冷白色,乍一看仿佛冰块一般,寒气逼人。 玉无望见她热成了这副模样,也颇有几分不忍。索性给她做了酸梅汤,又让开阳多置了许多冰块,屋里登时就清凉了几分。只是看那丫头的模样,依旧受不住,四处找风口。偏得今年耀京城年成不好,雨水稀少,眼看着枝头动也不动,便知道四处无风了。 “吃些酸梅汤,生津止渴。要么再吃几粒白樗解暑也是好的。” 风长栖鼓了鼓嘴,“也罢了,能用得上冰已经够好。黎民百姓在这样的夏日炎天,也没几个能用得上的,就等同于是跟他们一样吃苦受罪了吧,也算不得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着开阳在外头叫门的声音。 “何事”玉无望的声音冷冷的,有些喑哑。 “荣亲王府死了人。”开阳骇笑,“是那个跛足武将,说是司丽楼的一个打杂役的姑娘给刺死了,方才司丽楼已经派人来了,只说是鸨娘冷楚有事求见公主跟公子。”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他们倒是都知道冷楚跟荣亲王之间的过节,只是这么些时候花珑都忍过来了,现如今荣亲王病入膏肓,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了,难道这就等不了了 冷楚并非是个蠢人,自然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不多时,罪犯苓戈已经被惊云司的人给带了进来,生的十分清秀可人,一张小长面孔,一双眼睛十分狭长,脸上的神情十分淡漠,不论问什么也都不肯透露半句。 “杀人偿命,你可知道”风长栖愈发没了力气,喝了两口酸梅汤,又吩咐下去给苓戈备上一碗,“近日天热,你也吃一碗解解暑气吧。” 苓戈听了这话,猛然抬起头来,怔怔地看了看面前的风长栖。 都说风长栖仁德无双,最是义气不过。以前苓戈只当是坊间人等欢喜吹捧。可是这会儿她见着,风长栖这副模样实在是不像装出来的,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像是在看一个罪犯,反倒是带着隐隐的同情。 苓戈别过面孔,眼泪滂沱。 “既是知道哭,还没有病的太厉害。”风长栖轻轻地拍了拍苓戈的臂膀,“说说吧,为何行刺荣亲王” 苓戈轻咬薄唇,沉吟半晌,才幽幽开口。 这人身世可怜,兵燹流落,她被人几次贩卖,直到耀京城芝兰坊的司丽楼。冷楚算是个好的,听她际遇可怜,也知晓她是个清白身子,不愿逼她,只让她在司丽楼里头做个杂役,寻常时候帮着姑娘们挑拣挑拣脂粉。 可是她一直记恨荣亲王,因为就是荣亲王把她卖到了芝兰坊的司丽楼。 这些都是苓戈的话,前面一段许是真话,可是这后头的一段,漏洞百出,实在是经不住探讨。 “荣亲王为何非要把你卖到司丽楼” 苓戈果然愣了,她根本就没想到风长栖会听的这样认真,问出来这样叫她难以启齿的话。 “奴婢不知。”苓戈推说不知,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惶恐。 风长栖心知是问不出什么了,索性让开阳带着她去了大牢。 不多时冷楚果然来了,看起来精神奕奕,对此事并无半点困扰。 “苓戈任凭惊云司处置,左右不跟我们司丽楼有半点牵扯了。” 风长栖听着只觉着可笑。 “她到底是你们司丽楼的人,不论处置的如何,都要知会你们一声,这是规矩。” “公主跟我都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这一茬也就免了吧。况且,苓戈根本就是荣亲王的人,这刺杀一事着实是荒唐,依着我来看,必定是荣亲王派人杀苓戈,叫她反杀了去。” 冷楚冷笑更甚,仿佛十分欣赏他们一家子自杀残杀的感觉,只要是对荣亲王不利的,冷楚都欢喜的不行。 “苓戈会武功” “自然是会的。”从始至终冷楚都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一个女子若是想要好生活下去,不会一些防身的本领是不成的,这些年来,她对苓戈也算是仁至义尽,并不愧对她,现在是她自己作妖,与人无尤。 又猜测她许是荣亲王的人,这态度登时就冷了下来。毕竟他们跟荣亲王之间的过节,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纵使是那人现如今已经是行将朽木,冷楚也不得不防。这会儿又见苓戈犯了人命官司,刚好一股脑儿把她全盘交给了惊云司,甚至是卖身契都一同烧了,看样子是巴不得让她走的。 “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是也不是”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眉眼之间满是浅笑,“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对我们惊云司而言,并无半点用处。” “我看着心里膈应。”冷楚冷笑,“她竟然能将我骗的团团转,也算是个厉害的主儿了。现如今杀了人,想来也是要一命抵一命的吧我们司丽楼可不愿摊上这么一个人,纵使是为着日后生意场上的事情考量,这卖身契还是交由惊云司为好。” 冷楚说的是头头是道,半点都不含糊。 至于那司丽楼的生意,风长栖听闻现如今是愈发好了,金罍中坐,肴核四陈,取乐者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席间更是十分热闹,设灯张乐,乐此不疲。每每入夜,更是人声鼎沸,好似是热闹过白日。 日进斗金这样的话半点都不夸张,只是冷楚向来都不愿叫人看清她的底细,是以这司丽楼每日到底有多少进账,几乎是个谜。 “你们的生意是断不了的,耀京城谁不知道你的司丽楼呢不过就是里头的杂役杀了人,左右不跟你们司丽楼有什么相干。” 冷楚站了起来,看样子是不愿多说。 “总而言之,还请公主见谅,日后那人是死也好,是生也罢,都莫要跟我去说。我这样小心仔细,还是被人钻了空子,那种滋味可不好受。” 后续又说了三两句,半晌才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玉无望从内室出来,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师父,苓戈恐怕当真是荣亲王的人。” 苓戈是不是荣亲王的人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关键是那跛足武将已经死了,朱老太的事儿日后怕是死无对证,这倒是十分麻烦。 “这里头诸事繁杂,惊云司过多干涉并无半点好果子吃。”玉无望坐在一边,“苓戈不能死。” 风长栖点了点头,这也是她想着的。 苓戈怕是知道荣亲王的许多事,一旦是死了,对于他们来说就失去了一个筹码,这样的买卖他们如何能做 天一擦黑,风长栖就匆匆忙忙赶到了宫门口。 她心里一直都想着往冷宫走一遭,到底是跟着自家阿娘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虽说没有多少深切感情,但是只要一想到此时此刻正关着洺影,那一股子欢愉就这么窜了出来。 去瞧瞧也是好的。 司缨见天色已晚,赶忙说道:“主子,咱们明儿个再来看也是一样,这样晚了,那里阴森森的。” 听司缨这么一说,风长栖彻底乐了。 “你可是怕了” 司缨咂了咂嘴,骇笑连连,“倒也不是怕,只是觉着没必要趁着夜色去。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亦或是冷宫那位出了什么事儿了,必定会找到咱们头上来的,这又是何苦 风长栖到底未曾听司缨的话,一路走到永巷。 可是谁知道,刚才巷口就见着一个黑衣人窜了出来。 风长栖毫不迟疑,直接迎了上去,两个人打了两个会合,又见那人只守不攻,风长栖愈发觉着奇怪,冷喝一声,“何人闯入后廷” 那人忽而笑了,不再动手,取下了自己的面巾。 风长栖双目圆睁,这不是风知竹是谁 该死的,在这个时候他跑到深宫大院做什么那头可就是冷宫了,这分明就是为了洺影来的。 “你找死!”她扑了上去,手里紧紧攥着玉无望给她备着的短刀,招招凌厉,看得出来这一回是铁了心要风知竹的性命。 风知竹心里一惊,许是未曾想到风长栖竟然还真有几分真功夫,登时就有些急了。 “长栖,你若是杀了我,日后后悔的也还是你。” “后悔”风长栖冷笑更甚,“你指使洺影做了那么些恶事,当真以为无人知晓纵使是为了那些枉死的人报仇,我也是师出有名,拿命来。” 她杀气腾腾,直扑过来。 风知竹赶忙侧身躲闪,纵身一跃,登时就没了影儿。 风长栖还想再追,却被司缨给拦了下来,“只怕有诈,穷寇莫追。” 第两百零四章 惊险破死士真身 http://.biquxs.info/

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风知竹深夜进宫 风长栖越想越怪,再也没了回云甯殿安歇的心思,带着司缨一路出了宫门,直奔惊云司。 玉无望果然没走,见着风长栖折返回来,只当是后廷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出了何事” 风长栖将自己在永巷见着风知竹,并且跟风知竹交手一事说的个清楚明白。 只是她越是说,玉无望那张面孔就愈发黑了。 “同你说过数次,莫要逞凶斗狠,为何要跟风知竹交手可伤着了”玉无望一脸紧张惶恐,上上下下将风长栖看了半晌。 这舞权弄势、战场杀敌的事情,本就不是女子所为。若非是风长栖十分执拗,玉无望一早就接下了她的浑身重担。这会儿见她又这样受惊,更是于心不忍。 “日后有我护着你,安心可好” 风长栖心里一暖。 “我阿娘的仇,我只想自己去报。况且今日是在后廷,又那样晚了,师父如何去得”风长栖眸光暗闪,“风知竹必有大谋,若非如此,为何以身犯险趁星夜时分往冷宫去” 现如今洺影被打入冷宫也不过就数个时辰的事情,可是这样快,风知竹那头就知道了。 当机立断立刻进宫 在此之前也不知他跟洺影说了什么,风长栖愈发焦灼。眼看着那人已经成了末路穷途的困兽,可是指不定被风知竹那么一指点,突然之间又有了脱身之法。风帝好容易才清醒了三两日,若是再被洺影蛊惑,这后廷只怕会愈发乱套了。 “风知竹绝对不是只为了一己私利。”玉无望愈发觉着此人动机不纯。 若单单是为着皇位而来,断然不需要此般算计。况且,就这些时日玉无望的调查来看,风元礽对于皇位并无半点企图,且跟风知竹之间的父子关系十分亲厚,断然不会叫他以身犯险。 这其中必定还有别的缘由。 正想着,又听着下头一阵吵嚷之声。 风长栖从未想过这风知竹还敢跑到惊云司来。 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来示威的。只见那人依旧穿着那身夜行衣,可见是来的匆忙。惊扰了整个惊云司的人,看着他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脸上不像是往常一样带着阴邪的笑,反倒是一脸急促。 “公主何在” 这是来找茬的这样光明正大来找茬倒还是头一次见。 “这样晚了,找公主何事”叱离黑着一张脸,看着风知竹的眼神也满是冷厉。 瞬息之间,风知竹就窜到了叱离跟前,狠狠地摁住了他的咽喉。 “说!” 风长栖听着打闹声跟玉无望一早就走了下来,只是站在暗处,风知竹瞧不见。这会儿见他欺诲叱离,风长栖再也按捺不住,直接跳了出来,横眉冷对,睨着风知竹,“你好大的胆子,怎么往惊云司送死来了” “无恙”风知竹甫一见着风长栖,“我可伤着了你” 风长栖冷哼一声,往后退了三两步,跟他拉开安全距离。 方才在永巷,他们固然是交手了,可是这人一味防守,并未伤她分毫。 这么晚了还跑到惊云司来,只为了问她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不成简直荒谬。 风长栖冷哼一声,“自然无恙。” 那人登时就笑了出来,欢欢喜喜,还想冲上去摸摸风长栖的小脑袋,却被玉无望给拦住了。 他笑的愈发促狭,“也罢,也罢,知道你是个护短的,又这样容易吃味儿,我也不来招惹你。” “你日后若是再敢闯入后廷,我必定会杀了你。再有,洺影心狠手辣,伤及无辜,你们若是一伙儿的,趁早收手。好赖是个爷们儿,怎么这样不分是非曲直,助纣为虐” 风知竹笑意渐浓。 “这天下人,为了一己私利什么都做得出来,我还算是个好的。长栖,咱们来日方长,你总归是会明白的,日后莫要再跟我动手,若是错手伤了你,可怎么好” 又见风长栖风度高雅,并无半点忸怩之态,风知竹笑意渐浓,又看定玉无望,到底没有说出半句多余的话来,匆匆忙忙去了。 在场人等都是一脸错愕,这是来找茬的么怎么声声句句都是对风长栖的关切 可是玉无望却知道,风知竹对风长栖感情纯澈,只因着那人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并无半点男女之情,虽说也是十分护佑宠溺,可是跟他自己看风长栖的眼神却是半点不同的。 那眼神倒像是个兄长看着自己不知事的妹子。 十月中旬,风帝下令大兴土木,修建庙宇。 这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木材。 《图经》有云:根苗中空相通。 是以一定要暮溉其根,而晨朝水浸子中。 只可惜近些时日风国京畿之地以内,亦或是以外数十里,雨水皆是十分稀少。那树木的长势,也就不必说了,未曾想到在这样艰难的时候又适逢风帝想要大兴土木修建庙宇。 这原本也是工部的事情,偏得工部之守是个老顽固,在朝堂之上跟风帝严词对峙,差点闹出一桩人命官司来。玉无望恰好有些门路,就将此事应承了下来,免了工部侍郎一死,又让风帝宽慰,可谓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可但凡是对时局有些了解的都知道,这可是一个烫手的芋头,玉无望这一次揽了下来,也不过就是叫自己难堪罢了。 此事一穿到惊云司,上下人等都是惶惶然,风长栖坐在阁楼里头,听着司缨说着今日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虽然这些只是传闻,但是风长栖想着,应该也是不离十了。 依着玉无望的性子,一旦是应承了下来,这事儿必定会鞠躬尽瘁了。 只是现如今可没有那块儿的林木是可用的,栖凰岭若是将栖凰岭暴露了,日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对他们来说乃是天大的风险。玉无望不是什么孟浪的人,应该不至于的。 好容易才等到玉无望回转,风长栖将自己的疑惑,一股脑儿地全都问了出来。 “自然不是栖凰岭,”玉无望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一脸宠溺,“是兰思山上的古树。” 兰思山 风长栖骇笑连连,那是要经过芝兰坊的,想着芝兰坊里头的亭台楼阁,舞坊歌馆,皆是白玉为墙,若是从那些道上不断地运出木材,也不知会有多少人说出难听的话来。 “师父若是不应承下来该有多好这可是一个苦差啊。” 玉无望哪里不知,只是工部侍郎是个忠心耿耿的人,换句话说,算得上是个可用之人,若是就这么被风帝处死,岂不是风国的损失 也就是因为这一层缘故,玉无望才挑了大梁。 一连三五日,惊云司的人都要从芝兰坊经过往兰思山去。 依着开阳的话说,那些女子一个个的好似是全无面皮,也不知有几多大胆,几乎扑上来调戏,也闹了不少笑话。 十月十五日,兰思山的木头已经被砍伐的差不多了,惊云司好容易才有了一丝丝喘息的机会,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处,站在高楼之上。皎皎中天,只见得江头一轮明月这会儿正兀自高升。 不远处就是一片欢声笑语,文人骚客,依红偎翠,端的是十分风流。 就这么看过去,好似是一派太平盛世,只是这内里的阴暗腐朽,看得多了,也就觉着十分作呕。 “公子,芝兰坊又有死士横行,已经杀了五个女子了。”开阳飞奔而上,朝着风长栖跟玉无望拱了拱手,一脸惊慌。 在芝兰坊行凶又是死士 这可完了! 这些年来,风国国运昌隆,承平已久,风月甚是撩人。在玩乐上头,国人也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且不说什么芝兰坊了,就连带着旁的坊间,也是繁华绮艳不绝。 这样的地方是文人骚客、达官贵人的宴游之所,娼家鳞次,丽姝栉比,最是容易藏人。毕竟纵使是来了一些生面孔,他们也是来者不拒,只要是有银子便是大爷。一来二去的就形成了一个人为的屏障,纵使是他们查了过去,也是所得甚少。猛然间又听闻死士行凶的消息,整个惊云司都觉着有些怔忪。 只是自从上次宝华坊一事之后,惊云司已经全城戒备,怎会有死士进城 往年雨水充足,通衢之中因着夏初水涨的缘故,往来画船极多。今年还要少些,但是听闻上个月末还是进来了三五只大船,自此后,小船更是络绎不绝。风长栖当初只当是各州各郡运送了什么货物进京。这些年来贸易兴盛,像是这样的场面也是常有的。 可是现在看来,许是那些好事者把死士运送进了耀京城。一船装个十来个,那么多船,但凡是想象就叫人觉着心惊肉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动辄就是生死之事。但凡是想象就叫人头晕目眩。 若当真是他们猜想的那样,那么日后耀京城的黎民百姓,可就真的没有多少安稳日子过了。 “死的都是女子” 第两百零五章 死而复生旧相识 http://.biquxs.info/

开阳面色沉肃,许是没想到这些事儿会变得这样错综复杂。 “这回是男子居多,女子好似是错杀的。” 这又是什么缘故。 原先他们猜测,死士的主人对女子颇有敌意,可是这会儿几乎全都成了男子,这许多事,好似根本就不是他们想象之中的那样了。 风长栖跟玉无望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沉肃。突发情况越多,他们就越是觉着惶恐。毕竟他们惊云司可是要负责整个耀京城安危的地方,一旦是出了什么事儿,头一个找的就是他们惊云司。 这之类的事情在之前就已经得到了验证。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验,已经让整个惊云司对那些死士充满畏惧感了。 该死的! 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竹简。 “现在芝兰坊那头已经闹翻天了。”开阳瘪了瘪嘴,颇有几分狐疑,“公子,咱们这是……” 玉无望面色沉重,忙道:“派人守住通往贡院的各个长街。” “是!” 开阳固然是满心疑惑,但是他什么都不问,匆匆忙忙,径自去了。 风长栖倒是知道玉无望的意思,那些死士一般人等可都是拦不住的,贡院是什么地方纵使是不说,他们都心知肚明,一旦是那些人杀到了贡院去了,这对于风国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损失。 芝兰坊往后十余里路便是贡院,寻常时候有许多青衣学子出没,这可是国中的根基所在,通过水渠,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能到达贡院。 贡院后头又是耀京城有名的两座学士府,因为以前两位很有声望的学士都已经殁了,宅院被朝廷安排放了不少古籍之属,日日都有人看管的。这些年娼家繁盛,现在连学士府外头都有不少河房,眼看着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风长栖原本还不准备多管,可是现在只能得罪了这些人,断了她们的生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了。 只是那些死士背后的人一直都是一个谜团,风长栖想不明白,看着自家师父愈发阴沉的脸色,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些什么来,只坐在一边,半句话都无。 傍晚时分,风长栖跟玉无望准备往芝兰坊走动,听闻那些死士奇迹般地消失了。说来也是,那些人乃是傀儡,一旦是被操纵者操纵着平静下来,隐藏在人群之中,旁人实在是发现不了什么。 可是谁知道,还未出门,就见着曹老儿慌慌张张地跑了来。 这倒是奇了,在这耀京城,谁敢动他呢这可是个隐形的地头蛇,难不成也有人欺诲 “曹老儿”风长栖睨着他,“有要紧事” “有,有!”曹老儿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脸上的表情愈发讳莫如深,“方才……方才我瞧见了红玉。” 什么 这一次不仅仅是风长栖,连带着玉无望都十分诧异。 那人不是早在数年前就死了么好端端的,如何又活了过来若是旁人说的,这事儿许是谣传,可曹老儿从不打诳语,为人最是谨慎不过。若非如此,这些年在行内也不至于有那样好的声名。 二人将曹老儿请了进去。 那人吃了两杯茶水,脸上的惊惧神色到了此时此刻依旧没有缓和一星半点,可见是真被吓着了。 “她手里拿着许多玩偶,上了一辆马车,往贡院方向去了。” 说到惶恐处,曹老儿浑身上下都打起了寒战,“她走得极快,三五步就上了马车,也真是偶然,我刚好出了书匠铺子的门,这几日都买着清浊酒肆的花酿酒吃,有些习惯了,一起早便想走。对了,那时候芝兰坊还没出事儿呢,我本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了,可是后来风吹着马车帘栊起了,我又看了一眼,她嘴里也不知念着什么,只是那张脸,分明就是红玉不错!” 玩偶 电光火石之间,风长栖登时就明白了,她睁大了双眼,朝着自家师父看着。 玉无望也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紧蹙。 “你确定是红玉不错”玉无望犹自觉着奇怪,“当初红玉投湖自尽,尸身也是被打捞上来了,难道没有下葬” “下葬了。”这事儿曹老儿记得格外清楚,“毕竟说起来红玉当初也是宝华坊的花魁娘子一流,为人也是十分和善,她这么一死,许多人都觉着心酸,是以筹了一些钱,给她下葬了。” 既是如此,红玉岂能起死回生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难不成下葬的并非红玉”风长栖被这样的奇事惊的说不出话来,“否则,纵使是她那时候还是活着的,只是晕厥,一旦是被下葬了,纵使是想出来,都是无计可施了。” “不,不会的。”曹老儿的目光愈发恳切,“小老儿我,纵使是能认错天下人,也断然不会认错红玉。” 风长栖微微一愣,看曹老儿的面孔愈发显出一股子悲凉来,登时就明白了。 许是这人当初也对红玉有过几分真心,只是阴差阳错,二人到底还是错过了。 “故人久别重逢,不该欢喜”玉无望看着曹老儿那么一脸惊惧的模样,心知这一切肯定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简单。 果不其然,曹老儿露出一脸悲悯的笑来。 “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知怎的,她看起来那样奇怪。好似是见着了我,又好似没有。那张面孔,还跟数年前的一般无二。只是过了这么些年,容貌怎能不变” 风长栖听得心惊胆战,背后冷汗涔涔。 这曹老儿说的倒是简单轻巧,可是他们这些听的人,这心里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总觉着这其中还有旁的计较,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曹老儿说完之后就走了,好似是惦记着书匠铺子里头的生意,亦或是心里煎熬。 风长栖见着他稍有些蹒跚的步伐,心里莫名的带着一股子心酸来。 当初的红玉便有天人之姿,现如今她还是跟当初一样,半点未曾衰老。可是他却已经垂垂老矣,一年不如一年。 “师父,曹老儿说的话,十有都是真的。”风长栖鼓了鼓嘴,“只是一个人,怎么会在十余年之后,还能保持容貌不变呢这世间难不成真有让容颜永驻的秘术” 玉无望摇了摇头。 “没有,除却一样。” “什么”风长栖一脸好奇,那宫里的娘娘,对于驻颜之术也颇有研究,若是叫他们知晓,当真有东西可以使得容颜永驻,还不知会怎样痴狂 到了那时候,纵使是要千金百金,都会想办法筹了来。 “死士,在活人身上是做不了这样机关的,除了死人,别无他法。” 玉无望言语之中多的是担忧和焦灼。 现如今得来的线索,处处都透着古怪,好像一切都是对方有意让他们知道的一般。 这是觉着他们查案太辛苦了不成 玉无望骇笑连连,轻轻地点了点一边的梨花木案几,“长栖,许多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 风长栖不吭声,看着玉无望的眼神愈发幽深,“师父,难道红玉都不是那些死士的主人” 这是风长栖最为畏惧的事情,好容易才查到了这一步,若是连红玉都算不得始作俑者,那么这一切可就愈发复杂了。 一人之后又有一人,那种感觉实在算不得好的。 “十之。” 风长栖一听,一颗心登时就凉了半截子,满脸苦笑。 “现在不妨就把她当成幕后黑手去查,也无伤大雅。” 事实上,他们现如今也只能这样。 这些时日,因为雨水更加少了,舟楫不通,贸易萎谢。但是耀京城向来都不靠着水上贸易过活,是以日子倒也容易过。 每日看着这样的良辰美景,风长栖甚至都要怀疑,那些死士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依着玉无望的话说,那都不过就是一些被操纵着的偶人,只要找到红玉,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数年前就被卷宗记载死了的红玉,现如今又突然之间活了过来,不仅如此,还成了傀儡的主人,世事无常,着实可笑。 风长栖跟玉无望在贡院那头寻访过数次有余,那边别苑众多,若是一间间找起来实在是艰难。 依着这样的速度查下去,只怕等到下一次死士作案,才能发现旁的端倪。 那也就太迟了。 风长栖越想越不是滋味,总觉着有愧于耀京城百姓。到底是惊云司的第一女官,可是现如今倒好,任由死士猖狂了这么写时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 越是这么想着,风长栖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师父,这么找下去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啊。”风长栖瘪了瘪嘴,看着玉无望的眼神可怜兮兮,“上次曹老儿说马车是往贡院方向去了,可红玉也许并不是就在贡院有住宅。就好像是风知竹,狡兔三窟,在耀京城四处都有别苑。” “长栖,你可知在贡院这处的别苑,现如今已经是有价无市了”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说这是在数年前买下的”。 第两百零六章 莐舞突现惊云司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也不是没想到这之类的可能性,只是自从曹老儿看过红玉一次之后,那人就彻底没了踪迹,甚至是将红玉的画像交给那些乞儿,可是谁知道,一连三五日都没有半点消息。 想要找到红玉,几乎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后续一段时日,许是因为惊云司的人查的严了,在耀京城半个死士都没见着。好似是彻底消失了一般,但是玉无望跟风长栖心里都很清楚,这一切都不过就是表面现象,那些人依旧在暗中蛰伏着,等到遇到了合适时机,必定会冲出来,给他们猝不及防的一击。 只是那些人做的实在是诡秘,不仅仅是没有规律,甚至是连目标都无。好像只是为了给耀京城某处造成一定的恐慌,等到达成目的之后,又迅速没了踪迹。 那么多死士,能悄无声息地藏在什么地方 日子一晃而过,已然到了十月中旬。 惊云司的人手几乎遍布到了耀京城所有角落,加上玉无望手底下的人,虽说还是未曾发现死士的踪迹,可到底是没有再生出什么人命官司。 玉无望也不知什么时候给风长栖造了一个河船,上有篷布,四角都悬着羊角琉璃灯,周遭设着半人高的围栏,里头样样都有,色色皆精。但凡是看着都觉着赏心悦目,至于尊罍之属,都是风长栖的喜好,古朴别致,很是不俗。 只是立秋过后,莲湖已经萎谢,这会儿纵使是往莲湖去,也没有幽香盈袖。 风长栖歪在一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 这样悠闲游湖的日子实在是少之又少,惊云司每日也不知有多少繁琐之事,她又这样年少,旁的姑娘整日介只想着涂脂抹粉,她却要跟着一群男儿汉护佑耀京城。 念及此,玉无望心里一软。看着那人的玉白色的面孔,轻声道:“若是累了,不如到宫里好生修整几日我来顾着惊云司,总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风长栖听着,笑了笑。 刚转过头就看到玉无望那么一脸宠溺的模样。 她猛然想到,数年前,他们初次相见,玉无望冷冰冰地坐在大堂里头,硬生生地将她护住。若不是他,那个时候必定会被那些该死的宦官捉了去,她犯了人命官司,一切全靠玉无望从中周旋。 “嗯”玉无望见她那样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好笑,“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风长栖扑了过去,依偎在玉无望怀里,一股子松香径自钻到了鼻腔里头,她也不知哪儿来的胆量,紧紧地握住了玉无望细长的手。 玉无望的心猛然间一顿,耳根子通红。 “师父日后可会娶妻” 这丫头古灵精怪,玉无望丝毫捉摸不透他这样问的用意,只笑道:“依着长栖的意思,师父该不该娶妻” “不该。”风长栖一脸认真,看定自家师父那张清逸面孔,“这世间女子,哪里有配得上师父的” “有。”玉无望目光灼灼,“你。”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仿佛这是她等待许久的话。 不远处传来了丝丝绕绕的曲声,有点像是苏暨唱班的韵白,稀奇的是,以前听不明白的唱词,今日倒全都听明白了。 她小脸红红,不敢再看玉无望一眼,周遭的声响登时变得深远辽阔,她只能听到玉无望胸腔里头的心跳声,一声声都仿佛打在了她的心上。 怪不得花珑一直都想要跟风帝心灵契合,举案齐眉,若是真心欢喜一人,怎会甘心见着他心里还有旁人 风长栖自从上回在婆罗门被冰霓哄着入阵之后便开了情智,这些时日木微质还在跟风帝商议婚事,风长栖自然是怕的,若是风帝当真就这么应允了此事,日后她跟玉无望之间,只怕更加难为。 “长栖。” “嗯”风长栖应了一声,声音格外娇软,“师父” “你可知将来有多难” 风长栖一脸迷蒙,抬起头来,看定玉无望那张出尘面孔。 “现如今木微质还未死心。” 风长栖一早就知道这么一回事,只是并不放在心上。 “那是他的事儿。”风长栖冷哼一声,“只要我不愿意,父皇也断然不会那样逼迫我。” 这话说来轻巧,可一旦是涉及到了国政,风帝心里的那根弦一旦是绷紧了,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决断来。像是这样的事儿,理应未雨绸缪才对。 玉无望已经准备好了对策,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只是风长栖身份矜贵,断然离不开这耀京城。 “若是真闹到了那一步,长栖愿意跟师父一处走。”风长栖咂了咂嘴,“只是走之前,我要杀了曦妩。” 风长栖从未忘记自家阿娘是怎么死的。 玉无望听着,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这样的事儿,女儿家少做,有我在,何须你来动手” 玉无望的武功风长栖也是见识过的,只是对付一个曦妩,若是单单只用武力解决,怕是难以解恨。 风长栖双眼微眯,忽而笑了笑,“有师父帮衬,长栖自然是安心的。” 玉无望不吭声,他哪里看不出来,这小丫头分明就是有自己的主意,一旦是涉及到自家阿娘,怎么都不愿旁人插手,哪怕是他,也是一样。 “一切小心。” 风长栖点了点头,还没到那时候,一切都还有商榷的余地。 这些时日木微质并未进宫,虽说还在耀京城里头,可也没怎么露面,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人,只是一味地拖着日子。 船行到宝华坊的地界,只见着男男女女,比肩而行。 那些贵女大抵都穿着彩裾广袖,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别有意味。这好像是时兴的款式,风长栖倒也喜欢,看起来别无拘束,倒也自在的很。罗襟初解,兰香幽幽,自然是一派好景象。 风长栖对于这些并无半点钻研,她向来都是舒服至上的主儿,从不想着讨好男子。越是这样,就越是容易吸引旁人目光,也不知有多少得天独厚的好本事。这样的话,玉无望自然不会跟风长栖多说,他们最常说的乃是这耀京城的各处案子。 二人游湖,兴尽而返。原本还欢欢喜喜,谁成想,刚到惊云司就见着了莐舞。 到底是婆罗门的人,一想到在婆罗门中受到的屈辱,风长栖就对这人的态度愈发冷了下来。 玉无望照旧拉着风长栖的小手,二人如同老夫老妻一般走进了大堂。 莐舞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对璧人,特别是风长栖,这些时日未见,她出落的愈发好了。明眸善睐,靥辅承权,比之上一回见着的还要清绝明艳,那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跟玉无望简直就一模一样。许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连带着习气脾性都十分相似。 风长栖冷冷地睨着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她看起来容光消瘦,十分憔悴,仿佛是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只是这人不是婆罗门的人么 听说婆罗门门主最是护短不过,这莐舞一而再再而三婆罗门当成是使者,想来地位也算是挺高的了,怎么这会儿又闹得如此凄惨的地步叫人觉着格外纳罕。 “这会儿找到惊云司来,有何公干”风长栖笑了笑,看着莐舞的眼神愈发冷厉,“你们婆罗门的人,当真把惊云司当成是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莐舞就知道这次来惊云司,风长栖绝对不会给她什么脸色。 当初在婆罗门,风长栖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不,是我的私事。”半晌,莐舞才抬起头来,眉眼之间满是惶恐,“是我的私事,求助惊云司。” 婆罗门乃是江湖帮派,莐舞又是婆罗门的门众,还能有什么事儿来求助惊云司的真是稀奇。 “何事”风长栖看定莐舞那么一脸惶恐的模样,轻轻地问了一声。 物伤其类,这莐舞也不过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子,风长栖并不想着难为此人。 “我阿姐许是在芝兰坊,只是芝兰坊的烟花女子不计其数,若是凭我一己之力想要找到阿姐,着实艰难,是以想着找惊云司帮衬一二。” 而后莐舞又说了数年前的往事,莐舞阿姐早堕风尘,从良未果。许是因为所托非人,像是这样的事儿,自从风长栖接手惊云司以来,也不知听到了看到了多少。 芝兰坊也不知有多少美艳女子,正所谓是美人如玉,命薄似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们这些人纵使是惋惜,也十分无力。 风长栖随意拢了拢云鬓,一双水眸顾盼神飞,半晌才慢慢悠悠地冲着莐舞说道:“你若是我们风国子民倒也罢了,可你是江湖人士,这样的事儿,不如找你们门主去管好些” 莐舞好像是算准了风长栖会这样说,不慌不忙,“我们门主从不理会这些繁琐闲事。况且,我现在是婆罗门的人,按理说是不该去管阿姐的,可到底是骨肉亲情,我抛不开的,还请公主帮衬一二,日后莐舞必定会好生报答公主的大恩大德。” 第两百零七章 冷宫毁洺影命悬 http://.biquxs.info/

莐舞对于自家阿姐的印象只停留在数年前,那时候他们二人都只是个小娃娃。 近日里头她偶然听闻自家阿姐还活着的消息,自然按捺不住,在芝兰坊细细查探许久未果,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想着来求助惊云司。 风长栖见她如此诚恳,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让惊云司找一个人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人半点线索都无,若是从十年前流入芝兰坊的雏妓、女开始排查,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毕竟芝兰坊秦楼楚馆不计其数,若是只有一个司丽楼,他们倒是可以想想法子,关键是现如今并非如此。 看着莐舞这样煎熬揪心的模样,风长栖莫名的想到当初自家阿娘诀别之时,那一股子心酸,直冲心尖,叫她一时之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也莫要存着太多盼望,若是找不到,也别太失望。” 莐舞一听这话,登时就知道这人是答应了,哪里还有别的话可说,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多谢公主。” “冰霓还在婆罗门”风长栖对此事倒是十分好奇,这些时日都未曾有过此人的消息,依着冰霓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莐舞讪讪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风长栖旁边的玉无望。 这人跟风长栖这样好,纵使是有一百个冰霓争抢,也不过就是徒劳无功而已。 “还在。” 风长栖不愿再问,只是点头。 莐舞走后,风长栖格外沉默。玉无望倒是知道她的心思,给她倒了一盏子茶水。 “都过去了。” 风长栖骇笑连连。 她这心里是怎么都过不去了,只要一想到自家阿娘死在那样阴测测的冷宫,无人照拂,无人怜惜,特别是风帝,那样狠心。纵使是花珑说那人对自家阿娘存着千百般真心,风长栖也是不信的。 “既是已经答应了莐舞,师父,咱们这几日还是往芝兰坊走动走动吧,若是翻看卷宗或是找曹老儿排查一番,也许会来的快一些。“ 玉无望点了点头,但凡是风长栖说的话,他就没有不依着的。 惊云司这一头倒是有风旭帮衬,玉无望跟风长栖在次日一早就到了书匠铺子,本意是想着曹老儿给三两处可用的线索,可是等他们去的时候,意外发现书匠铺子大门紧闭,外头还挂着一个告示,上头只有几个字:近日身体不适,停业十天。 也不知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风长栖微微蹙眉,心知曹老儿十有都是心病,也不好叨扰,只好作罢。 二人又往司丽楼走了一遭,在冷楚那里倒是问出了许多有用的消息。 在这一行,冷楚已经算是个老人了,这些年在这一行摸爬滚打数年之久,这里头的腌臜东西,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到底是十年前的事情,冷楚也不敢胡乱去说,翻了数十本花名册。 “不在我这里。”冷楚看着风长栖那么一脸期盼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自己给自己找阿姐呢。” 冷楚说话向来都是这个调调,风长栖倒也不放在心上。 可是玉无望却黑了一张脸,冷冷地看着一边站着的冷楚。 冷楚浑身上下都打了一个寒颤,哪里还敢胡乱去说当下忙不迭地收敛笑意,轻笑两声,“我这里向来不收来历不明的姑娘,为的也是怕日后生出祸端来。可旁的地方不是,明儿个我去问问芸娘,这芝兰坊姑娘的来历,她大抵都是知道的。只是这到底是十年前的事儿,怕是要几日功夫。” 风长栖应了一声,“多谢,多谢。” 冷楚摆了摆手,好容易才算是跟惊云司的人熟悉了几分,若是能帮衬一二也是好的。 更何况,风长栖跟前还有玉无望这么一个厉害的主儿护佑,她哪敢拒绝到底是国师,在这耀京城被万人敬仰,纵使是冷楚,也是不得不佩服一二的。 况且那些官员,也因为她跟惊云司的人十分熟识,对司丽楼的态度比之前也不知好了多少。 总而言之,这样的好处,乃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冷楚纵使是嘴上不说,心里到底存着千万分的欢喜。 若是再为惊云司办成了一件事,日后的身价必定也能水涨船高。 风长栖可不知道冷楚心里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知道有冷楚帮衬,事半功倍,欢欢喜喜地跟着玉无望又在晨香坊晃悠了一圈才回了惊云司。 皇宫,永巷。 虽说已经到了十月中旬,可是这天儿依旧十分炎热,宫里饮冰室的冰一天也不知要送多少轮。 玉坤宫那一头总归是最多的,只是从饮冰室往玉坤宫去,都会经过永巷。 永巷幽深,许是因为尽头就是冷宫,是以巷道里头都是阴森森一片,带着一股子别样的冰凉。 有时候一股子凉风吹来,那种感觉倒是极好。只是后廷中人对永巷永远都带着一股子冷淡,大抵是因为里头死过太多人的缘故。 这后廷里头的忌讳,不宜宣之于口。 这日饮冰室的宫人刚推着车往玉坤宫方向去,猛然听到一阵惊恐的叫声,而后又遥遥传来某些东西崩塌的声音,由于太过猛烈,这些人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立在一般,半点不敢动弹。 不多时,玉坤宫的宫人飞速前来过问,饮冰室的那些人也有些许慌张,跟着玉坤宫的那些人一同往冷宫方向走了过去。 原先时候的冷宫,只是破旧了些许,可是此时此刻他们所见着的,当真是断壁残垣。那些看守冷宫的侍卫也有些发蒙,又想到里头还有被废不久的洺昭仪,登时就急了。 皇帝的心思瞬息万变,当初先皇后死的时候,风帝嘴上说着不追究,可是到后来,还是把当时看守冷宫的侍卫杀的半个不留。 这些人实在是怕了,拼了命地往里头奔。 也不知怎的惊动了盛乾殿,风帝不过半个时辰就赶了过来,一脸的焦灼惶恐,果然动怒。 一群人都在搜寻洺影的下落,至于那里头其他的女子,大抵都被抬出了尸体,时辰过得极快,眼看着就到了暮色四合,可是洺影的下落依旧未知。 风帝愈发懊悔,纵使是之前见着她穿了白欢的旧衣,也不该将她打入冷宫。 现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日后连个念想都无。 白欢已死,难道说,连带着跟白欢最为相似的洺影,也就这么一命呜呼 他越想越怕,双眼通红。 玉坤宫那头得了消息,也不知有极多欢喜,却也不敢表现太甚,只能偷着在心里乐呵了。 “若是死了才好呢。”曦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来,“那样的人,留着也不过就是一个祸害。这倒是好了,天灾,并非。否则皇上必定会疑心到我身上,我何其无辜” 芳心笑了笑,给曦妩捏了捏肩膀,“主子,咱们只管等着好消息,听闻冷宫整个都塌了,里头的人几乎都死光了,那人到现在还未被发现,指不定一早就一命呜呼了。” 曦妩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如今还没等到一个确切的消息,着实是不好定论,只是焦灼的等着,巴不得去瞧瞧才好。 风帝城府极深,这会儿去了,指不定她就风帝当成是凶手了。 “云甯殿那头可有什么动作” “也不知怎的,冷宫坍塌的消息传得这样快,可是云甯殿那一头好似是半点不知,全无半点动作。” “哼。”曦妩冷哼一声,“他们云甯殿向来都是个怕事的主儿,不论这宫里有什么事儿,都不敢出头,纵使是有了那么几个孩儿,又有何用” 芳心听了,笑意渐浓。 “只要洺昭仪这次就这么死了,主子日后的日子,可就顺畅多了。” 曦妩一早就受够了洺影,纵使是面上不说,可是这心里,一早就抓心挠肝,受不住了。 前些时候想动手,偏得又顾及到太后的心思。 依着太后的话说,若是这时候动手被风帝发现,只会适得其反,等了这么些日子,可算是有了些许成效。 曦妩的美梦未醒,谁成想,在一个时辰之后就传出洺影获救的消息。 许是因为她当时正好在屋里,躲在横梁底下,方能保住性命。 只是现如今还昏迷不醒,已经被风帝带回了次兰苑,看样子洺影这回事因祸得福,复位也不过就是早晚的事儿。 此事穿到曦妩耳朵里头的时候,这人彻底被气疯了,浑身发颤,煎熬的不行。 “可是真的”她双目圆睁,紧紧地盯着跪在一边的芳心跟孙岩破,“不是说冷宫里头并无一人生还么” 好巧不巧,只有一个洺影是活着的,至于旁人,毫无例外,全都死了。 曦妩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长窗外头的梧桐树上头,她隐隐约约觉着此事并不简单。 何以让一个洺影独活 “阿娘,不好了。”正想着,就看到风昭满脸是血,冲了进来。 第两百零八章 裕太妃指认曦妩 http://.biquxs.info/

次兰苑。 洺影昏昏沉沉三五日有余,太医院的人一直都没有挪开脚,几乎全部都在次兰苑待着了。 各宫各院的娘娘也不知有多惶恐,巴不得洺影就此一命呜呼,可千万别再活过来了。 只是那么些太医轮流守着,一旦是有什么变化,立刻便开出了方子来,想要她就这么没了性命,实在不算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次兰苑里头静悄悄一片,并无半点声响。风帝数日不曾上朝,都在这里头守着。 他坐在床榻边上,看着紧闭着双眼的洺影,心里止不住发颤。 她迷蒙的时候跟白欢几乎一模一样,一想到白欢就是因为自己的冷漠,死在了后宫,他这心里就愈发慌张,生怕跟前这丫头也会如此。 好容易才得了一个洺影。 他心里只得这么一个念头,巴不得立刻就能见着她欢欢喜喜朝着自己央求这,央求那才好。 “张仲元。”风帝老大不耐烦,一脸阴狠,朝这一边的太医院院使张仲元狠狠地瞪了一眼,“都这么几天了,为何还不痊愈” 张仲元冷汗涔涔,赶忙跪在一边。 “还请皇上恕罪,洺昭仪在废墟底下喘息不稳,吸入了大量灰尘,是以到了此时还未清醒。” “可有性命之虞”这几日风帝一直都不敢问这之类的问题,现在也是看情势有多好转,张仲元的脸色也没有前几日难看,他这才有了几分底气。 张仲元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匍匐在地,“回皇上的话,没有性命之虞。” 那便是造化了。 正自说着,就见着李玉宝撩开帘栊,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花筠贵妃拜见。” 花珑她来做什么 这几日后廷中人一个都未曾来看望洺影,风帝倒也不觉着有什么,这会儿听闻花珑来了,又觉着此人情深义重,当下就应了一声,让她进来了。 花珑穿着一身家常衣裳,脸上妆容极淡,眉若远山,一剪秋水盈盈淡淡,有说不出的曼妙多姿。 许是因为生了那两个孩儿的缘故,她比之当初要丰腴了一些,笑起来两靥生光,倒也艳丽至极。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曦忠毅倒也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见她眉眼之间写满宽慰,他心里愈发软了,“赐座。” “洺昭仪好些了吧”这话是问张仲元的。 张仲元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说了。 花珑笑了笑,轻声道:“既是张太医都这么说,皇上就莫要太过担心了。” 风帝犹自揪心,看着洺影的眼神,可算得上情深义重。 花珑看的清明,这会儿心思沉寂,并不觉着有什么,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一切都是朕的不是。”风帝缓缓开口,“冷宫每年都会修葺,按理说是绝对不会坍塌的,闹出了那么些人命来。” 花珑也觉着奇怪,只是依着风长栖的话来,指不定这一切都是洺影的计谋。为着出了那冷宫,自然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她跟风长栖当初都是从冷宫出来的,那样的心思,他们比旁人要清楚许多。 若当真是她毁掉了冷宫,又伤及无辜,枉费了那么些人命,着实残忍。 “皇上哪里知晓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这些时日咱们都看得清楚,皇上对洺昭仪这样疼爱,是如何都不愿见着她吃苦受罪的,现如今闹了这么一出,谁能想来” 花珑说话到底动听,三五句就叫风帝十分宽慰。 她估摸着时辰,不愿多留,盈盈起身,朝着风帝屈身一拜。 “皇上,臣妾告退了。” 不等风帝答话,曦妩便站了起来,一笑便去,其中旖旎,非寻常人等所能想象一二。 骏马却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这话用于深宫后院,却是半点都不适用的。 风帝收回目光,依旧停留在洺影的那张小小面孔上。 到了傍晚时分,宫里又出了一件大事,只说是裕太妃离开了艾竹轩,也不知所为何事,直奔次兰苑,风帝大怒,重责风昭,又宣召曦贵妃。 彼时,曦妩甫一见着风昭身上的伤,整个人都有些迷蒙,忙不迭地奔了过去,看她满脸满身的血,浑身发颤。 “昭儿是谁伤了你” “父皇,是父皇。”风昭哭个不休,“好端端的,裕太妃竟然指责是我在冷宫动了手脚,是以让冷宫就此崩殂,这何其冤枉啊我什么时候去过冷宫那样的地方,纵使是八抬大轿请我去,我都不去。” 裕太妃那人好端端的怎么跟她玉坤宫过不去 “哪里伤着了赶紧包扎。” 芳心本想着去传召太医的,可是现在所有的太医都在次兰苑,她也不敢造次,只好拿出檀木药箱来,一边给风昭清洗,一边给她上药包扎。 风昭性子刚烈,听着有人冤枉,必定是受不住的。 曦妩最是了解不过,风昭若是当真做了此事,纵使是被打了一通,也断然不会伤心到此般地步。 可见是真委屈了。 “本就不是我做的。”风昭满脸是泪,“父皇何曾那样对昭儿过可见是对那洺影动了真心了。前些时候还听闻洺影乃是娼家出身,那样的人,又有什么好处” “可别说了。”曦妩忙不迭地摇了摇头,“风长栖何曾说过这样没有体统的话是以旁人可以明哲保身,你就不行。” 风昭听自家阿娘又将自己跟风昭对比,更是难过,呜呜咽咽哭了一场。 他们那里知道,更麻烦的事儿还在后头呢。 那时候已经过了酉时,天色熹微。曦妩都准备用晚膳了,未曾想到,李玉宝竟然来了。 面色阴森,是来传旨。 等到听完李玉宝的话,曦妩登时就觉着天旋地转。 “此事跟我又有什么干系”曦妩冷笑连连,“这分明就是有人谋害于我,我从未让昭儿去冷宫做什么。” “曦贵妃,这样的话,您跟奴才说又有何用还是往次兰苑走一遭吧。” 李玉宝向来如此,阴阳怪气,一旦是失势,再来看他这副嘴脸,心里也就只能剩下如许恼恨了。 “也罢。”曦妩冷笑连连,“我便跟你走一遭。” 谁成想,刚到次兰苑就见着了裕太妃,端坐在一边,倒也有那几分威严的架势。 “五日前我经过玉坤宫,听到曦贵妃嘱咐昭公主一切小心,又将整个计划小心仔细地交代了下去,而后我的确亲眼见着了昭公主在冷宫。”裕太妃说的和缓,脸上甚至还带着浅淡的笑意,“我跟玉坤宫并无半点过节,是以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荒谬。”曦妩被气得不轻,“太妃口口声声说跟玉坤宫并无半点过节,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一步步把我跟昭儿推入深渊,这是为着什么皇上,还请皇上做主,臣妾并未做过半点迫害洺昭仪之事。” 曦贵妃跪在一边,泫然欲泣,倒也娇弱可怜。 这是现如今风帝对她哪里还有半点怜惜之心骇笑两声,再不愿多听一句两句,直接将她幽禁玉坤宫,非召不得出。 玉坤宫。 一连过了四五日,曦妩每日都等着昭雪之时。 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自己雪肤花貌,在闺阁之中便是艳丽女子,名动公卿。当初风帝娶她,也不仅仅是因为曦忠毅的权势,跟这人美貌也多少有些牵扯。 只听得外头风雨飘摇,曦妩看着铜镜里头的面孔,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到底是色衰爱弛,比不得旁人面孔娇嫩。纵使是风帝以前对她那样宠爱,现如今也愈发淡了。 又出了这么一桩事,她百口莫辩,不论怎么说,风帝就是不愿相信她。以前跟裕太妃到底还算是有些交情的,他们二人甚至还曾一度联手,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这样 曦妩骇笑连连,在这后廷,敌我之间的关系,果然瞬息万变,本以为这是别人才要担心的事儿,未曾想到,现如今自己也要经历一番。 宫外听闻是炸开锅了,曦忠毅本就是爱女如命的人,曦妩忽而有些畏惧,只盼着那些人莫要给曦忠毅找麻烦才好。 “有消息了么”见是芳心回来了,曦妩赶忙站了起来,“我爹没有因为此事被牵连吧” 芳心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回主子的话,外头一切都好,并无变化。” “那就好。”曦妩捂着自己狂跳的胸口,又看了一眼外头阴沉沉的天,风雨欲来。 果然,自己当初想要除掉裕太妃的想法是对的,现如今却是无处下牙。 曦妩来来回回走了两圈,面上的神色变化多端。殊不知芳心是最怕她现如今这副模样的,总觉着有千般万般算计,她是不敢多话的,又怕这人想到了什么,编排自己动手。 像是现在这样的纷繁时期,还是养精蓄锐的好。 “太后那头可有动静么”曦妩颇有几分不安,往常时候,若是她真出了什么事儿,太后总归是会站出来为她说话的,可是这一次,丝毫没有。 芳心木讷地摇了摇头。 “箬竹嬷嬷来过一趟,只说是让主子休养生息,稍安勿躁。” 第两百零九章 何将发狂伤长栖 http://.biquxs.info/

宫里的局势千变万化,曦妩为了避免再次触怒风帝,索性真的在玉坤宫休养生息。 太后跟前的箬竹嬷嬷常来常往,也不知传达着太后的什么指令。 风长栖见过几次,箬竹嬷嬷皮笑肉不笑,是个刁钻奸猾之人,说的都是虚虚实实的话,风长栖心知是做不得准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 等那人走了,司缨才朝着风长栖道:“箬竹嬷嬷是太后跟前的人,这样堂而皇之进出玉坤宫,想必是警示后廷,纵使是现如今那人失势,也别想欺压分毫吧” 到底是在后廷待了这么些时日,看的愈发清楚了。 风长栖不禁有些好笑,听着司缨这么头头是道地说着,“在后廷待了这么些时日,你对时局看的倒是半点不差。箬竹嬷嬷的确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只是太后这样宽慰曦妩,未必单单只为了警示后廷诸人,也许单单只是为了曦贵妃,让她稍安勿躁,莫要再生是非。” “冷宫的事儿,并非曦贵妃所为吧”司缨虽然对此事了解的不多,可是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么堂而皇之地去毁了冷宫,百害而无一益,况且风昭还是长公主,这闹得不好,指不定日后连皇太女之位就这么没了。” 司缨是个直肠子,连她对此事都有这样深刻的见解,更何况是曦贵妃那可是只老狐狸了。 只是这件事是由裕太妃指认的,纵使是曦贵妃有千百句话要说,也十分无力。 风长栖看得清楚,曦妩只怕是做了什么,得罪了此人。 风长栖不好猜度,这其中许多事都仿佛带着某些氤氲着的影子,琢磨不透,若是主动跑到艾竹轩去问,却也不像话,那人跟自己又有什么交情风长栖甩了甩脑袋,径自往云甯殿去了。 去年花下客,今似蝶纷飞。 云甯殿中群花纷舞,花珑就站在花棚架子底下,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见着风长栖来了,笑了笑。 “又碰着了箬竹嬷嬷” “阿娘如何知晓” “你每回碰着她,面色都不对头。这些时候她每日都会往玉坤宫去,后廷中人议论纷纷,都在猜着太后给了那人什么好处。”花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太后一门心思扶持曦家,又得了什么好处” 风长栖很少听到花珑如此说话,一时之间有些许呆愣。 “阿娘,这样的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还不知会惹下什么祸端。” 正所谓是祸从口出。 花珑骇笑连连,眉眼之间的冷笑更为浓郁。 “祸端现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次兰苑上头,可不是咱们云甯殿啊。” 以前花珑有孕在身,那些人十分忌惮。现如今产下孩儿,他们一味地巴结。只是花珑是个孤拐性子,向来不跟那些人有半点牵扯,一来二去的,都知晓了花珑的脾性,哪里还愿意跟她有半点交涉这云甯殿现如今几乎都成了一个荒凉地界儿了。 风长栖想到那日在永巷见着了风知竹,脸上的笑容扯得愈发勉强。 洺影有人暗中帮衬,自然是不同的。 三日后,芝兰坊。 风国开国之初,曲槛之外的河房也不过就只有三五家的样子,芝兰坊那头多些,却也没有泛滥成灾的迹象。可是现在一年一年过去,河房几乎是泛滥成灾。且不说芝兰坊那头是何种景象,单单是晨香坊这样的地方河房都是数不胜数。 近几年这样的情况愈发严重,风长栖接手惊云司之后,几次三番都想着改变这样的情形,但是却被玉无望阻拦了。 只说是还没到时候。 毕竟娼家后头都有朝中人等撑腰,像是司丽楼这样没有官家护佑的地方实在是少之又少。风长栖身份特殊,若是被那些人抓到了把柄,日后还不知会怎样。 这一拖就拖到了今时今日,由贡院之南到司林渠,每日昼夜不舍,游船不断。几乎是无时无刻都能听到女子的嬉笑怒骂之声。一旦到了夜间,游船更胜白日。 也不知哪里来的许多节庆,每每看到长席摆上,风长栖就知晓这又是哪位达官贵人包场,图的就是乐子,至于其他的,就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意义了。 由于顾忌着那潜藏的死士,风长栖跟玉无望几乎每日都在贡院那处巡视,从芝兰坊穿梭而过。长街上头总有三五成群的女子,衣衫零落,看起来委实算不得正经人家的姑娘。 许是吃醉了酒,一身酒气,风长栖见了老大不忍,朝着玉无望道:“若是有条律法,约束几分也是好的,现在这样无所忌惮,若是那些死士再来作乱,这些女子岂不是要成了亡魂了” “许多人一开始自然是不愿意的,到了后来,大抵都是自甘堕落。现如今若是想要去管,长栖,并非一日之功。”玉无望习惯性地拉住了风长栖的小手,将她护在怀里。 周遭来来往往都是行人,风长栖小小的一只被玉无望护着,看起来如同恩爱的少年夫妻一般。 开阳跟叱离一前一后守着,猛然见着何宁舟冲了过来。 一双眼睛通红通红,毫不犹疑,直接冲着风长栖奔来。 玉无望看出端倪,毫不迟疑,紧紧地搂住了风长栖的腰身,一跃而上。 哪里知道,何宁舟的速度极快,迅速跟了过去。 这芝兰坊到底是人群密集的地方,那何宁舟也不知怎的了,如此发狂,若是在此地打斗,指不定会滥杀无辜。 玉无望将那人引到了永平城郊外的松树林里头,里头花木丛生,大抵都是松树,里头一股子松香,风长栖探出小脑袋,见着自家师父一脸沉肃的模样,轻声道:“咱们跟何将军无冤无仇。” “这天下间,可不只有有仇有怨的人才会迫害与你。” 风长栖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只是何宁舟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主儿,突然闹了这么一出,着实叫人看不明白。 说话间,何宁舟已经窜到了玉无望跟前。 玉无望怀里抱着风长栖,速度自然要比平常慢了几分,可是依着何宁舟的功力,在寻常时候断然没有这样厉害,什么时候练了神功,竟然能追赶上玉无望 他目光阴森,直直地盯着玉无望怀里的风长栖。 “都是因为你。”他冷喝一声,将周遭栖息的雀儿鸟儿都惊飞而起,那双眼睛,跟另外一个人几乎一模一样,风长栖眉头轻蹙,隐隐觉着哪里不对。 “我”风长栖骇笑连连,“我做了什么不成” “你夺走了我阿姐的性命。” 什么鬼 风长栖越听越觉得诡异,何昭容又不是因为她死的。 “你若是想要给令姐报仇,也该去找曦贵妃才是,你找我做什么” 风长栖冷笑更甚,以前倒是未曾想过这何宁舟还有这样没事找事的好本事,竟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找上门来。 “就是你,是你谋害了我阿姐。” 真是疯子。 风长栖见他三五步冲上前来,以前倒也看过何宁舟动手,可是也没见他速度这样快过。一时之间有几分发愣,别过面孔看着自家师父。 玉无望抱着风长栖闪的极快,迅速没了影儿,立在古树枝丫上头,用繁盛枝叶遮掩一二。 透过繁盛枝叶,风长栖还能见着底下正在发狂的何宁舟。 风长栖越想越动气,见自家师父如此淡静,着实是想不开,纵身一跃,径自跳到何宁舟跟前。 “到底是何人同你说是我杀了你阿姐我何曾做过这样的事儿何昭容之死,分明是跟曦贵妃有关,冤有头债有主,你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是个什么道理着实可笑的很。” 玉无望见何宁舟双眼通红,十有都是要对风长栖出手,他不敢迟疑,甚至不敢顾及风长栖心中不快,一扑而下。谁成想,何宁舟速度愈发快速,手里执着一个利刃,迅速冲到了风长栖跟前,没等风长栖躲闪,臂膀就被狠狠地划了一刀,一时之间血气奔涌,一股子血腥味冲鼻而来。 玉无望双眼通红,紧紧地搂住了风长栖的腰身,袍袖翻滚,打出一掌,何宁舟刚飞到半程,只觉着气血上涌,又被掌风一震,身子受不住,直直地吐出了两口子荤血来。 他眸中血光登时就褪了下去,一片清明,当他见着自己手中的断刃,又瞧见风长栖臂膀上头的伤口,双眸欲裂。 是他伤的风长栖 他瞬息之间清明了不少,匍匐在地,浑身发颤。 “长栖……” 何宁舟万分痛苦,长呼出声。 风长栖痛的麻木,浑身颤抖,眼看着旁边肌肤开始慢慢变黑,她这才反应过来,何宁舟手中的利刃是抹了毒的。 玉无望毫不迟疑,将风长栖大横抱起,飞奔而去。 匍匐在地的何宁舟一脸悲恸,他为何会突然发狂为何会伤及风长栖 想到方才遇到的那个老道人,何宁舟一张面孔凶狠异常,挣扎着起身,觉着自己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第两百一十章 细勘察水月洞天 http://.biquxs.info/

嗣澜别苑。 蓂音一边给风长栖消毒包扎,一边看着她的脸色。 “心上可舒服了” 风长栖摇了摇头,“难受的厉害。” “好在不是什么剧毒,也不难解,只是十分磨人。” 风长栖听着,骇笑连连。想到方才何宁舟的眼神,总觉着有些奇怪。那人莫不是被下了降头自己何曾伤过何昭容明明一切都是曦贵妃的错。 玉无望一脸青黑,坐在一处,只盯着风长栖的那张青白色的面孔,并无半句话说。 蓂音远远地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见他一脸心疼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公子还请放心才是,这毒易解,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稍稍有几分磨人罢了。” 玉无望也不应声,只是坐着。 风长栖总觉着自家师父这是动了气,鼓了鼓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她任性,若是当时未曾冲出去,这一难也是可以逃脱的,只是她实在是气不过,何宁舟血口喷人,将那么一桩人命关思扣到了她的头上来,这又是什么道理 好容易才将毒血逼了出来,又依着蓂音的意思吞服了几粒丸药,躺了片刻,这心里才算是舒坦了几分。 玉无望负手而立,站在长窗前头,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从这个角度,风长栖只能见着自家师父的一张侧脸。 “师父”她缓缓地走了过去,脸上颇有几分歉疚,“是长栖的错,不该跟何宁舟对阵。” 她也没有想到,那人的武功精进了这么些,瞬息万变,直接冲到自己跟前。 玉无望听着她娇娇软软的一番话,心里一早就没了半点气焰,转过身子,定定地看着她那张精致面孔。 “他被人下了蛊。” “啊”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脸狐疑,“他这些时日不一直都在将军府中么” “有人想要作乱,自然是无孔不入。”玉无望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今日却是何宁舟动手,我放不过他。” 风长栖听得心惊肉跳,许久未曾见过自家师父此般神色,突然之间说不出多余话来。 是她过于轻敌,也是她见识太少,若是一早就跟玉无望一样,看穿那人中了蛊,也断然不会直奔过去,闹到此般地步,伤及自身。 “日后长栖必定小心谨慎。” “不怪你。”玉无望转过身子,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鼻尖,“你从未踏足江湖一步,怎会看出那人有什么异样怪我慢了些,没能保护好你。” 那样繁盛的高树,玉无望出手的已经够快了,若非如此,此时此刻,她已经成了何宁舟的刀下亡魂了。 她静养了几日,蓂音给的膏药也有奇效,伤口已经结痂了。 风长栖总觉着哪里不对,每每想到将军府探个究竟,又怕玉无望动气,索性将这个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是没几日风长栖就听闻何宁舟病重的消息,只说是被神秘人所伤,险些丢了性命。 风长栖想到玉无望当日所说的一番话,已经生了几分疑心。 这日到惊云司,刚巧见着玉无望端着一碟子点心往阁楼去,不消说,这是为了她做的,玉无望每日必给她做几碟子点心备着,风长栖心里一暖,赶忙跟了上去。 “师父。”二人一同上了阁楼,“师父可曾听说了么何将军病重。”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面上并无半点纳罕神色,“他应得的。” 风长栖的猜想刹那间就得到了证实,瘪了瘪嘴,“当真是师父所为” “怎么”见风长栖这么一脸震撼的模样,玉无望眸光暗闪,“不可” “这又有什么”风长栖摆了摆手,“只是觉着师父亲自动手,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可怎么好” “谁敢伤了你,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玉无望将手中的点心放到风长栖跟前,“尝尝,若是合胃口,日后多做些。” “师父做的”风长栖嘻嘻笑,一连吃了三两块,很是爽口,“这里头可是荷花花蕊” “我长栖恁的聪慧。” 风长栖小脸一红,别过身子,不去看他。 二人说说笑笑,又听着惊云司下头一阵喧嚷。 风长栖本以为是风昭前来闹事,本不愿去管,谁成想是木微质,浩浩荡荡带着数十个人来,又带了许多珍稀玩物,将惊云司的整个大堂,摆的满满当当。 若是用红绸将那些木柜绑起来,当真会叫人以为这木微质是来提亲的。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处下楼,眉头轻蹙,又见那人一脸认真,风长栖骇笑。 “浮微亲王这是何意难不成这都是捐给我们惊云司做粮饷辎重的不成” 木微质这些时日一直都不敢面对风长栖,这会儿见她样样都好,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前些时候到底是他写了信将风长栖引了出去,又见她跌进深洞里头,也不知他愧疚了多少时日,到了这时候才有胆量跑来谢罪。 “这是来给公主赔罪所用。”他低垂着脑袋,当真是一脸的愧疚惶恐,“公主可还记得那封信件” 风长栖目光灼灼,登时就来了精神。 若当真是木微质传来的信,就意味着这人知晓她是白欢的女儿,他一个南梁的亲王,怎会知道那么些 “是你” “还请公主宽恕一二。”木微质的脑袋愈发低了,一脸自知罪孽深重的可怜模样。 看样子这几日的确是被自己折磨的不轻,若非如此,怎会登门道歉 玉无望眉眼阴沉,这些时日他一直都在找寻线索,可是每每找到木微质这一层,总有人将这条线索硬生生折断。 未曾想到,这人会主动送上门来。 “浮微亲王知道的不少啊。”风长栖冷笑更甚,“说,你来风国,到底所为何事你若是说单单是为着求娶我而来,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 木微质一听,唇角微抿。 “公主许是不信,可是我往风国来,单单只为了求娶公主,从未想过其他。” 风长栖见他言语之间十分真诚,倒也不像是个说假话的。 只是他知道的这样多,又是南梁人士,怎么会风长栖无法猜度,看着木微质的眼神,更带着几分犹疑。 “那日公主调入深洞之中,我放心不下,也派人下去找过一次,只是那里头什么都没有,而后又打听到公主回了惊云司,这才安下心来。“ “什么都没有”风长栖越听越觉着诡异,为何她见着的亭台楼阁,到了木微质眼里就是空无一物 这到底又有什么名堂 木微质颇为认真,点了点头。 “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他微微一顿,“难道公主受伤了” “没有。”风长栖摇了摇头,“王爷的心意长栖心领了,只是这些东西,长栖是用不着的,还请王爷带回去吧。” 木微质本还想着劝说风长栖收下,只是当他看到玉无望那张越来越阴沉的面孔,心里“咯噔”一声,再也不敢多话,灰溜溜地带着一群人去了。 等那人一走,风长栖赶忙朝着自家师父说道:“师父,怪的很,那次我落下去的地方,走上数十步便能见着亭台楼阁,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就一无所有了呢” 师徒二人琢磨不透,趁着暮色深沉,一同往幽谷方向去了。 西风残照,映下一地云光。风长栖想到那日自己在此处失足,心里还颇有几分忌惮,好在身边有玉无望,倒是生出了几分底气来。 二人一跃而下,风长栖顺着自己记忆之中的路子径自往前走着,不过片刻,便见着另外一番水月洞天。 玉无望甫一见着,心里便一片了然。 他倒是知道此地的。 原先时候这里是静亲王的私宅,后来风帝继位,他成了亲王,要往自己的封地去,这宅子便也空了下来。按理说这些年也该荒了,可是谁知道,这竟然变成了一个地下城。 以前就因为静亲王的宅院十分幽静,人迹罕至。风帝对此事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已经过了这么些年,纵使是风帝对静亲王有了几分猜测,也不至于查到此处,是以就有了这样的缺漏。 玉无望前些年倒是来过此地一次,只是那时候个中花圃已经糜烂,只余下盛名在外,旧貌难以窥探一二。亭台楼阁上头的雕花阑干,金漆都已纷纷斑驳剥落,连带着当初费尽心思挖凿出来的人工湖,那时候都只剩下一泓秋水,若是依着那时候的光景,现如今应该只剩下一片平陆了才对。 可是样样精美机场,玉无望这才觉着哪里不对。 难道说,静亲王一早就回来了不成这么些年隐忍不发,突然之间闯入耀京城,给他们一种初次归京的假象,到底意欲何为再有风知竹做了那么些稀奇古怪的事儿,对风长栖的态度也有待考量,这一圈疑惑圈在玉无望心里,委实不是滋味。 “长栖,这是昔日静亲王的府邸,他最喜山林之乐,是以在此处造了一个宅院,只是数年前就荒废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 风知竹又一巢穴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出了一身冷汗,特别是在听到玉无望说的“数年前就荒废了”这之类的话,这心里总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感。 这是何意? 一切都仿佛正在慢慢失控。 “可是现在一切都是崭新的,难不成是之前静亲王回来修葺的不成?只是那人才回来不过数月有余,这里雕梁画栋,真要修葺起来,非得一两年的功夫不可。”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别过面孔,定定地看着风长栖,“的确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难不成静亲王一早就回来了?一直都在此处?”风长栖微微咋舌,“师父,你可知那日我跌落下来,听到了什么声响?” “嗯?” “兵士操练的声音。” 静亲王到底意欲何为?风长栖不敢深想,只觉着头皮发麻,十分煎熬。 “是么。”玉无望冷笑两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长栖,莫怕。” 玉无望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又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刚准备走,就见着风元礽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好似是一早就知道风长栖跟玉无望会来,面上带笑,看到他们丝毫都不觉着意外,反倒是十分客气。 “既是来了,何不用些饭菜再走?”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 这静亲王的心实在是够大,若是旁人,一旦是东窗事发,也不知会怎样煎熬,他倒好,毫不避讳,反倒以攻为守,主动跳到他们跟前。 “多谢王爷美意,”玉无望将风长栖护在身后,惊云司琐事之事极多,我们二人不敢多留。” 风元礽一听,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骇笑连连。 “国师说的哪里话,若当真那样繁忙,何以往我这地底府邸来走一遭?” “静亲王难道不知,私自入京乃是死罪?”风长栖越听越觉着可笑,“倒是诘问起我们来了,纵使是惊云司查案,静亲王又能如何?” “长栖这话问的倒是极好的。”风元礽不怒反笑,“现如今整个偌大的耀京城,也就只有惊云司秉公执法,除此之外,都是官官相护,是不大管事的。纵使是我回来了,又能如何?当今皇帝是怎么都不会知道的。” 他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当初的耀京城,纵使是没有今时今日这样繁华,可也没有现如今这样许多荒唐事。” 他言语之中分外反惋惜悲愤,不难看出他对风帝的满心怨怼。 耀京城这些年的确有许多变动,当初贡院那一带都是室庐,平日里头专供那些青衣学子吃茶读书多用,现在已经成了商肆集中之处。吆喝声不舍昼夜,此起彼伏,老大热闹。 静亲王当初最是重文,当初在贡院那头还出资开了一个香料铺子,大抵都是安神香,为的是让学子安心读书所用。所用香料都十分精贵,听闻那时候熏香一刻,便是三五日难以断绝其味。 先帝爷十分欢喜,予以厚待。这也都是数年前的旧事了,若是说起来,鲜少有人铭记。现在看到耀京城处处热闹繁华,连带着贡院那处都成了生意场所,心里不喜也是有的。 风长栖对这些陈年旧事一概不知,只是听着,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子悲哀来。 风帝对这些考量极少,现如今有了洺影,当真是日日夜夜都浸泡在温柔乡里头,对于贡院这处的布局,就更不放在心上了,这点就远远没有静亲王考虑的周到。 两方对峙良久,半晌,风元礽才呼出一口子浊气,朝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笑着摆了摆手。 “既是二位不愿久留,那么我也不便多留,慢走才是。” 夕照西沉,风元礽的侧面皱纹在霞光里头也显出一股子坚毅来,比寻常时候看起来要更加勇猛几分。 风长栖跟玉无望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越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他们就越是难以处理,一来是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二来牵扯到皇室纠纷,风长栖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公主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权利去管他们之间的琐碎之事? 风元礽目光沉沉,看着他们师徒二人脚步匆匆,迅速没了影儿。 晨香坊,清浊酒肆。 酒坊喧闹,不远处竞渡声不绝于耳,风长栖一连吃了三五杯酒水,到后来还是被玉无望夺过了酒杯。 “少吃些,不许贪杯。” 这人说话是愈发霸道了,以前好歹还含蓄些。 风长栖鼓了鼓嘴,一张玉面,愈发显得可喜可爱。 “为了你的身子着想。”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鼻尖,“今日你也乏了,等会儿送你回宫,好生歇歇。” 风长栖不吭声,近日里头宫里笙歌不绝,都是从次兰苑传出来的,也不知有几多喧嚷,还比不得惊云司寂静。 “师父,静亲王好像吃准了咱们不会把他的行踪禀报父皇,才会如此张狂,是也不是?” 玉无望低声笑了笑,不住给风长栖布菜。 “长栖,你的心事很容易被人给瞧出来。” “啊?”风长栖目瞪口呆,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掩饰的已经够好了,未曾想到,竟然如此着眼,“当真么?” “自然。”玉无望点了点头,“静亲王对你一直都十分体恤,是以就算是看出了什么,也断然不会难为于你,可若是在深宫大院里头,长栖,可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风长栖自然知道这其中计较,这会儿又听自家师父如此认真嘱咐,更是不敢造次。 “长栖还以为自己很是小心谨慎。” 玉无望只看着她,不肯多话。 以前的风长栖,自然是步步为营,断然不敢走错一步,而后跟他一处时日久了,许是被护佑的太好,许多时候都十分放松,自然就比之前松动了几分。 这也是寻常之事,算不得稀奇。 隐隐听着苏暨唱班的韵白,丝丝绕绕传了过来,风长栖心不在焉吃了几口酒水,脸上的表情恹恹的,不大有精神。 红日西沉,霞光万丈,很快就要到酉时了,二人又吃了几口酒水,便一同出了清浊酒肆,一路往宫门口去了。 “师父,静亲王是不是留不得?”风长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是个年幼的孩子,一脸天真,仰着小脑袋,怔怔地看着自家师父,眉眼之间颇有几分疑惑,“他这样堂而皇之地回了耀京城,也不知在那地下府邸盘踞了多少年月,若非是这一回偶然得见,咱们岂不是还要被蒙在鼓里?” “长栖,你当真以为咱们是偶然撞破?” 玉无望冷笑更甚,“这是一个局,一切都是静亲王设的局罢了。” 五日后,正午时分。 惊云司来了一个娼家女子,穿着艳丽,坐在一边,哭哭啼啼。 等到风长栖跟玉无望从各坊各市之间巡视回来了,那人犹自啼哭。 “有何冤屈?”风长栖看着她,示意司缨将她搀扶着起身,“莫要哭了,既是来报官的,这样哭哭啼啼,半句话都不说,我们怎么给你做主?” “有个小官人,昨儿个吃了我的花酒,未曾给奴家花头。”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像是这样的纠纷,应当找自家鸨娘才对,可见这人是河房里头自立门户的主儿。 许是没了那几个银钱,就没了活路了。 风长栖心里一软,“那人身在何处?” “平宁坊的碧落巷,他是个小厮,名唤长武,时常跟着一位公子,他管那人叫少主,看起来是个芝兰玉树般的好人物,却是很不好招惹,我怕的很,这才找到了惊云司,还请公主垂怜一二。“ 少主?风知竹? 整个耀京城,也就只有风知竹会让身后的小厮叫他一声“少主”了。 “平宁坊的碧落巷?” 风长栖再一次确认,以前倒是不知那里还有风知竹的宅院,现如今想想,他还真是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 “不错。” “你在?” “芝兰坊的昀畅河房,芝兰坊的人,都是知道的,奴家轻音。” 风长栖点了点头,打发着她去了。 碧落巷那地方水榭歌台最盛,平日里来往画船不断,很是热闹。风长栖跟玉无望马不停蹄又走了一遭,遥遥便见着水榭外围,丝绦无断,垂柳千丝,漾月拖烟,在酷暑时分,很是清凉。 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总能看到旁边许多行人驻足。以前风长栖并不知道水榭那头是个什么地方,虽然几乎每天都乘船经过,却不曾往水榭后头瞧瞧,今日偶然得见,就被惊的不行。 里头清凉无比,像是这样的秋老虎时分,在这里避暑是最好的。可是没想到,这里的主人又是风知竹,也不知这人在耀京城到底有多少房产,买的宅院都是耀京城十分难得的地界儿,现如今都已经是有价无市了。 细细看来,大门门楣上头悬挂着小匾额,这在耀京城并不多见,上头只写着三个烫金的大字:云水间。 倒是个别致风雅的名字。 玉无望给了开阳一个颜色,那人会意,赶忙上去叫门。 不多时,出来了一个五短身材的白发老叟,“诸位找谁?” 第两百一十二章 风长栖初见红玉 http://.biquxs.info/

这位老叟看起来自然是没什么稀罕之处,可是他话音很是奇怪,不像是风国人士。 “风知竹风公子。”风长栖说的坦荡,几乎像是来找风知竹叙叙旧的老友。 那老叟也有些发怔,毕竟他们这里几乎无人找上门来,更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头的主人名唤风知竹。 他下意识觉着来人大有来头,且又见风长栖跟玉无望生的这样好,是个非富即贵的模样,忙不迭地应了一声。 “请诸位稍等,老朽去通禀一声。” 风长栖点了点头,不多时就见着风知竹亲自走了出来,看样子倒是十分欢喜,目光灼灼,直直地看着风长栖。 “长栖好本事,竟然能找到此处。” 风长栖也不想体悟这人言语之间的真心亦或是假意,只淡淡道:“你也一样好本事,竟然能在平宁坊也能买下一块地皮安置,真是了不得。” 风知竹心知风长栖这是在说他钻空子,也并不十分在意,只是笑。 “这也算是一桩生意,这到底是耀京城,权贵极多,日后若是住腻歪了,将此地以高价售出也是好的,是也不是?” 闻言,风长栖扯了扯嘴角。 有生之年还真没见过这么会算计的男子。 只是这人必定不单单只是为着这个缘故,他最喜欢调笑他人,十句话之中,五六句基本上都是胡扯来的。 风长栖也懒得跟他胡编乱造,只冷笑两声,说道:“你身边可有一个名唤长武的人?” 长武? 原本以为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甚至于风知竹都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说辞,未曾想到,竟然是为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厮。 “有。” “我们今日是来找他的,他在芝兰坊吃花酒,不给人家花头,那姑娘已经告到惊云司来了,好歹给个说法才是。” 风知竹一听,登时就皱紧了眉头,朝着一边的老叟看了一眼,那人会意,匆匆忙忙跑了进去,不多时就把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给带了出来。 “吃花酒不给花头?你好大的体面啊。” 他言语之中满满都是狠厉,惊得长武浑身一颤,直接跪在一边,“是奴才的错,还请公子责罚。” 又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袋子的金叶子交到了风长栖手里,“这些已经绰绰有余了。” 风长栖微微咋舌,芝兰坊果然是个销金窟,也怪不得那个女子拼死拼活地找到了惊云司来,这么些花头,够她潇洒一段时日了。 玉无望也不愿跟风长栖一处在此处逗留,拉着她的小手,径自去了。 通衢游舫众多,且都不设窗幔,是以外头的人都能见着里头坐着何等人物。风长栖跟玉无望日日都在耀京城巡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玉无望亲手置办好了帘栊,皆是通透碧绿潇湘竹图案。时日久了,那些人都看的明白,但凡是设有潇湘竹帘栊的,必定是玉无望跟风长栖的游船。 许多人未曾见过风长栖真容,都只是道听途说,只说是这位小公主兰姿玉质,品貌双绝。以前还会有人提及风长栖跟玉无望之间许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情事,许是时日长了,见他们二人的关系还是一如往昔,渐渐地便也无人再提。 风知竹站在阁楼上头,远远地看着风长栖所在的游舫,脸上带着浅淡的笑。玉无望对风长栖倒是十分认真贴心,绮窗深藏,等闲不肯叫人瞧见风长栖真容。 只是她一日大过一日,那些达官贵人瞧着风长栖容貌,必定十分动心,指不定会有多少求亲之人。 日后有的是玉无望苦恼的了。 正想着,就见着自己身边的小厮匆匆忙忙走了上来,立在雕花屏风后头,轻声道:“公子,王爷来了。” “请他上来吃酒。” “是。” 那人用了一生,匆匆忙忙走了下去,不多时,只听得帘栊翕动,再看时,只见那人长身玉立,脸上带着浓郁笑意。 “木兄。”风知竹朝着来人笑了笑,斟了两杯酒水,看样子是准备独酌的,见他来了,才这样不慌不忙的款待。 “知竹好生雅兴。” 来人正是木微质,这会儿笑的更是满面生光,不失为一个俊俏郎君。 “在京中住的乏了?” 闻言,木微质微微一顿,手中的酒杯也轻轻一滞。 “风帝总不给个准话,长栖公主的态度倒是十分坚决,此事艰难。”木微质笑意渐浓,“长栖公主是个好人物,纵使是你不找我走这一遭,日后我也会来的。” 他想到风长栖那张铅华不御的面孔,又想到她横波流光,心中大动。 风知竹见木微质这样认真,心知他对风长栖多少都有了几分真心,骇笑连连。 “玉无望自然是个好的,偏得十分短命,若是叫他们二人日日都在一处,只怕日后闹得长栖伤心伤肺。” 木微质听风知竹言语之间尽是对风长栖的维护,不禁有些好笑。 “既是如此,倒不如自己去争去抢,你叫我来走这一遭,用处不大,倒是叫我也陷入了漩涡之中,难以自拔。” 午后,贡院,黎青别苑。 风长栖收到邀约,还有些许恍然。 只是当她看到落款上头写着红玉的时候,风长栖更觉着十分恍然。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找了那么久的红玉竟然找上门来,原本还十分不信,可到底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匆匆忙忙又驾着马车,到了黎青别苑门口。 外头花树重重,掩映着一帘绿馆。 风长栖犹豫半晌,还是走了进去,玉无望就在外头候着。 里头的陈设倒是十分简单,她刚进门,就见着了一个穿着藕白色长裳的女子款款走来。 好一个风流秀曼的绝色美人! 只见她长眉掩鬓,窈窕秀弱,端的是两靥生春,眉目含情。 风长栖原以为冷幽若那半张面孔已经足够美艳,但是跟面前的红玉相比,自然是差了几分。 她怔怔地看了半晌,一时之间没有缓过神来。怪不得曹老儿会因为见了红玉一面,便一病不起。若她是曹老儿,见着这样一个秀韵天成的好人物,心里也实在是受不住。 这些年,她竟然美貌长驻,半点不改。 红玉见风长栖一派清水模样,又身着素服,好一番幽雅气派,不禁心生欢喜。 “公主,请坐。”红玉忽而莞尔,朝着风长栖笑了笑,打着帘栊让风长栖进了里屋。 纱窗净几,楚楚有致。衣香帘影,兽脑炉中也不知烧的什么香,丝丝绕绕,仿佛钻进了心里似的。 “若是知道是公主一直找我,我便不藏着了,早些让公主过来坐坐,咱们说说话也是好的。只是红玉身份微贱,有辱公主观瞻了。” 听她说的这样客气,风长栖的脸上老大有些挂不住。 他们查访了这人数日之久,现如今听她的口风,好似一直都是知道的,现如今又被她请了进来,总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 玉无望还在外头候着,风长栖心里好似是有个屏障一般,算不得过于煎熬。 她手脚熟络,煮茶瀹茗,一派动作行云流水一般,风长栖看得呆了,总觉着这人的动作,跟自己记忆之中的某个身影,硬生生地重叠在一处。她浑身发颤,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 等到她转过身子,那一股子激动,硬生生地又消了下去。 风长栖见她周遭皆有佛像,看样子每日都会礼忏设斋,虔修佛事。只是惊云司的人搜寻红玉已久,从来都没见过她在耀京城出没。那么这些香火又是从何处得来的?难不成这宅院里头还有暗道不成?风长栖越想越觉着古怪,连带着手里捧着的香茗,都没有多余的气味。 她静静地吃了几口茶水,也不知是什么茶,香气扑鼻,跟白欢在冷宫里头煮的,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风长栖默默地坐在一边,半点动弹不得。 也不知是谁的嬉笑之声,这会儿听来十分刺耳。这还没到夜里,若是到了日暮四合之时,踏月嘻游的便大有人在。风长栖坐在一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红玉说的话不多,大抵都是静默着坐在一边,给风长栖做些吃食。 风长栖看着她的举动,心跳如雷。 不会的,怎么会有一个人跟另外一个人行为举止如此相似? 她几乎打翻了手中的茶碗,直接站了起来。 “红玉姑娘,惊云司还有许多琐事,我这就去了,多谢款待。” 红玉丝毫都不觉着意外,笑了笑,“公主多来。” 风长栖只是笑笑,并不应声。 她脚步颇有几分踉跄,玉无望还在外头候着,见着她出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见她这样狼狈,玉无望只当是里头的那人做了什么欺诲了她,“可是红玉?” “不,不是。”风长栖摇了摇头,“人家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瞧着她的行为举止以及谈吐,都像极了一个人。” “嗯?谁?” “我阿娘。”风长栖捂着胸口,两眼通红,“奇怪的很,从未有一个人,那样像我阿娘。” 第两百一十三章 冰霓怒极杀莐霜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自从往黎青别苑去过一趟之后,整个人都是恹恹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红玉跟自家阿娘太过相似,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心里郁郁难平,总觉着哪里不大自在,只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一连三五日都在惊云司里头待着,少有言语。 玉无望每日都挖空心思给风长栖做些可口的膳食、点心。到底是食欲不振,每日也只吃得下三两口。 一连下了三五日的雨,周遭的农田算是有了些许活路,刚巧又从芝兰坊芸娘那头得了消息,只说是有了莐舞阿姐的消息。 风长栖一听到这个消息,好容易才有了几分精神,跟玉无望一处,冒雨上了马车,一路往芝兰坊的宁从河房去了。 开阳对那头的情况好似十分了解,絮絮叨叨说个不休,风长栖就坐在马车里头听着,时不时地问上三两句。 莐舞阿姐,名唤莐霜。稀罕的是莐舞竟一直以为自家阿姐会改了名姓,将莐霜这个名字从头到尾都未曾说过,如若不然,也不会花费这么几日功夫去寻人了。 听闻那莐霜早堕风尘,从云杉郡转卖至耀京城。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芝兰坊宁从河房,原先风长栖还不知道那宁从河房是个什么地方,猜度着许是什么破破烂烂,不堪入目的腌臜场所。后来才听闻,这是整个耀京城最大的河房,绵延十余里,占据着半个芝兰坊外壁,已经有了数余年历史。 此人容貌娟研,楚楚有致,天然韶令。听闻数年前还念着从良一事,偏得遇人不淑,至今还在孽海飘零。 好似一早都在寻找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子,莐舞当初得来的消息,也是由莐霜放进去的。 风长栖跟玉无望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日中十分,那人才刚刚洗漱,他们二人也不好催促,只能在外间苦等。 此人闺阁幽深出尘,翛然雅致,尊彝几榻摆置的更是别具匠心,是很让人舒服的地方。绮窗锦幕,处处都透着青幽幽的光亮,这一点倒是很对风长栖的胃口。 突然帘栊被人撩了起来,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处放下手中的杯盏,看定来人。 是个穿红戴翠的鸨娘,已经有了些许年纪,只是面色红润,装点的极为华贵,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她满脸带笑,看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也不知有多敬重,朝着他们二人俯身行礼,复又张罗着瓜果点心。 “真是对不住,让国师跟公主好等,”她兀自笑了一阵,站的远远的,“霜儿每日五鼓才眠,非日中不起,若是知道两位贵人前来,奴家必定会好生交代的。” 这样的作息,岂不是要到三更天才用晚膳长此以往,对身子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风长栖骇笑两声,“不妨事,我们也不过才来小半个时辰。” 那鸨娘听着嘻嘻笑,又径自去了。 玉无望给风长栖嘴里轻轻地送了一小块点心,竟然是酥油果子。 风长栖双目圆睁,颇有几分意外,“师父是什么时候去买的” 玉无望只是笑,伸出手擦了擦她嘴角的碎屑,“接你出宫的时候,只是这一路上你都忙着,这会儿才得空。吃些,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他们还在等着莐舞过来,从婆罗门到此处,也有不少脚程。只是那人一心想着见到自家阿姐,想来会快些。 风长栖跟玉无望相视一笑,又吃了两碗茶水,才听到帘栊后头细微的动静,不多时,就见着一个举止大方,浑身雪白,眉目轩爽的英气女子走了出来,穿着一身藕色衣衫,脸上画着淡妆,言行举止之间,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 这样一个好女子,竟然住在河房之中。 风长栖暗自打量着半晌,止不住心里的欣赏。 在风长栖大量莐霜的这个当儿,那人也正直直地看着她。 莐霜一直都听闻风长栖是惊云司的第一女官,很有手腕能力。今日见她举止娴雅,姿首清妍,脸上并无半点铅华,顾盼神飞,看向玉无望的眼神又不乏娇憨之态,当真是个奇女子。 她朝着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眉眼之间带着淡淡的哀愁。 “你可有一个妹子,名唤莐舞” 莐霜一听,登时就来了精神,看定风长栖那张玉面,“公主如何知晓我有个叫莐舞的妹子” “这些年,莐霜姑娘不是一直都在找她么” “自然。”被触及到了伤心事,她一双眼睛登时就红了,“当初逃难,才闹到现如今的地步,只是可怜我那妹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活着的。”风长栖点了点头,对于莐霜来说这无异于一颗定心丸,“我们这次来,也是受她所托,现如今她已经再来见你的路上了。” 莐霜双眼发直,登时就红了眼眶儿,半晌才喃喃出声,“这么多年了,我也寻了她这么些年,可是一直以来半点动静都无,我甚至都想着此生无缘再见自家妹子,未曾想到,还有今日的美事。” 风长栖见她这么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心里滋味难言。 她只想着,若是自己也能再见自家阿娘一面,那该多好。 诀别之时仓促且悲凉,甚至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多谢公主,多谢国师。”莐霜朝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不住行礼道谢。 不多时就见着莐舞被那位鸨娘也引了进来。 那鸨娘嘻嘻笑,看着莐舞丰逸欣婉,虽然穿着一身劲装,却难掩那副娇媚的小女儿情态,她是越看越觉着欢喜,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 “真是了不起,这世间还有这样双双美艳的姊妹霜儿,你妹子来了。” 没等那鸨娘说完,二人双双落泪,相顾无言,半晌才抱在一处,呜呜咽咽,哭个不休。 “阿姐,这些年苦了你了。” 风长栖跟玉无望轻笑两声,径自走了出去,也不想耽误他们二人叙旧了。 这样的骨肉血亲,纵使是数年不见,甫一相逢,还是亲热。 二人就在何方前头的画船里头坐着,鸨娘是个心细如尘的主儿,里头的檀木案几上已经摆好了花酿酒。许是打听过风长栖的喜好,所以才会这么贴心。 水渠清澈,还能见着水底的游鱼。 看着这样的太平景象,风长栖很是恣意地吃了一杯酒水。 “若是一直这么平安无事就好了。”风长栖耸了耸肩,“可总有那么些惹人生厌的好事者。” “这几日还算是风平浪静。” 玉无望放下手中杯盏,看着风长栖一脸餍足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荣亲王怕是不中用了,少了一个荣亲王,自然太平些。” 风长栖鼓了鼓嘴,若是那人死了,对于冷楚来说倒是一个解脱。自从荣亲王回了耀京城,冷楚就日日防备,一旦是那人呜呼哀哉,冷幽若也就不必在暗阁里头度日,一切因果仿佛是天注定的一般。 “啊!” 正说着,就听到河房里头一声惊呼。 风长栖大惊失色,迅速起身。师徒二人飞身上岸,径自走进河房,刚进门二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莐霜满身是血,臂膀已经被削去了一半,脸色惨白,横卧在地。 冰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就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莐霜。 “一报还一报,这是你应得的。” “你疯了”莐舞怕极了,急急忙忙将鸨娘递过来的白布莐霜的伤口包裹起来,可是鲜血还是汩汩地流了出来,不多时已经浸染了整个白布,看起来触目惊心,“我阿姐如何得罪了你” 莐舞双眼充血,手握成拳,“你该死!” “不过就是个娼妓罢了,最擅长的就是玩弄权术,蛊惑人心,要这样的阿姐何用” “若不是看在你是门主的旧识,你已经死了。”莐舞站了起来,跟冰霓两相对峙,“说,为何伤我阿姐” “你且问问她最大的恩客是谁。” 莐霜已经晕厥,此时哪里还能说出半句话来,再耽搁下去,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风长栖跟玉无望当机立断,将莐舞迅速抬起来,匆匆留下三两句话,就带着她去了。 原本冰霓还想着追赶,被莐舞硬生生地给拦了下来。 只是冰霓到底是无极宫宫主,武功高强,若是久了,莐舞必定会落在下风头。 “娼家女子难道就不要活路了么我阿姐的恩客,与你何干” “前几日我手底下的冰青自杀身亡,你可知是为了什么缘故” 冰青已经死了小半个月了,至于为何自裁,莐舞并不关心,这会儿听冰霓提及,隐隐觉着其中还有许多内幕。 “你们无极宫的人,跟我们婆罗门关系不大,我也不关心。” “你阿姐的恩客,是冰青的情郎。这丫头瞒我两年光景,现如今无极宫被毁,她想着出嫁,谁知道那人被你阿姐迷得五迷三道,月前抛弃了她。如果不是你阿姐,冰青也不会死。”冰霓脸上带着一抹狠厉的冷笑,“冰青跟着我已经将近十年,十年啊!” 第两百一十四章 婆罗门拒不收留 http://.biquxs.info/

无极宫的余众不过七八人,冰青乃是冰霓心腹,一直以来都以姊妹相称。 莐舞眉头紧蹙,心里也带着几分隐忧。 怎么就这样巧 “那也是那男子的过错,同我阿姐并无干系。况且那些人都是到这里找乐子的,我阿姐既是堕入风尘,接待那人也是无奈之举,你怎么能把一切罪责都怪到了我阿姐头上这未免有失公允,你应该去找那个男子报仇,而不是我阿姐。” “那人昨儿个就死了。”冰霓冷笑更甚,“伤害冰青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莐舞心急如麻,“我阿姐已经被你砍下了一条臂膀,难道还不够么” “冰青已经死了,杀人偿命。” 莐舞被气得不轻,见冰霓又想走,赶忙奔到了那人跟前,“不许再伤我阿姐分毫,你跟冰青姊妹情深,我跟我阿姐可是一母同胞的姊妹,今日才久别重逢。” “那可由不得你。”冰霓掌风一振,莐舞抵挡不住,直直地被震到了一边的木柱上头,胸腔奔涌,喉咙腥甜,吐出一口子荤血来。 冰霓阴冷地朝着她看了一眼,“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概不得旁人。” “碎冰掌” “到底是婆罗门的门人,有些见识。”冰霓冷哼一声,径自去了。 她现如今完全失了心智,只想着现在是风长栖跟玉无望多管闲事,如果跟他们正面交锋,肯定是自己吃亏。 为了冰青,她不得不奋力一搏了。 那一头的师徒二人,这会儿已经跑到了嗣澜别苑。 蓂音看着莐霜的断臂,直直摇头。 “就算是救活了,以后也是个废人。这人面容姣好,只怕很难接受自己的破损身子吧”蓂音看着莐霜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尸。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 “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对有些人来说,活着还不如死了呢。”蓂音冷哼一声,“这是被无极宫的人伤的吧手法这样快,莫不是无极宫宫主” 风长栖对蓂音是愈发佩服了,单单是看着莐霜的伤口,便能推测凶手是谁。 “不错。”玉无望应了一声。 蓂音耸了耸肩,手脚极快,不多时血已经止住了,也不知用了什么草药在上头厚厚地敷了一层,“要静养一个月了。” 风长栖唇角微抿,“蓂音阿姐好生厉害。” “你若是想学,拜我为师。” “你敢。”玉无望冷哼一声,睨着蓂音,“你现在的胆子是愈发大了。” 蓂音见着自家公子那样阴测测的眼神,瑟缩着脖子,讪讪一笑。 也是,自己好死不死招惹玉无望作甚 “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拜两个师父有何不可”风长栖倒是不在意的,将那些草药闻了又闻,“香味清淡。” “长栖。”玉无望紧紧地盯着风长栖那张小小面孔,“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师父,至于旁人,想都不要想。” 玉无望现如今是愈发霸道了,只是看着他们二人眼神缠绵,分明就是交了心的。 蓂音也不想自讨没趣,摊了摊手,“我也无福消受这样矜贵的徒儿。” 风长栖只是笑,并不多话。 “来者何人”外头传来了元卅的声音,不多时,又听到一阵花坛碎裂的响声,这分明就是打起来了。 玉无望站了起来,不徐不疾地走了出去,在嗣澜别苑撒野的人,莫不是活腻歪了 风长栖紧随其后,刚到前院,就见着冰霓一袭白衣,正跟元卅对阵。 元卅武功高强,又是上过战场的人,这会儿跟冰霓交手,还占了上风。 “玉无望,把莐霜交出来。”冰霓猛然收手,一扑而下,直抓风长栖。 玉无望侧身飞影,迅速将风长栖搂进怀中,折扇轻点,只听得冰霓闷吭一声,脖颈之上已经有了一道血痕。 “你!” “若是敢伤我长栖分毫,我必会要了你的性命。” 冰霓心如刀割,苦笑更甚。 “莐霜跟你又有什么干系这是我跟她之间的恩怨,你们若是救了她,便是跟我作对。”冰霓狠狠地看着玉无望那张分外冷淡的面孔,笑的愈发苦涩,“她不过就是一个娼妓罢了,与你何干” “她是风国子民。”玉无望的声音愈发冷淡,“你是江湖中人,何以滥杀风国子民” “我的手下因她而死。”冰霓当真是咬碎了一口银牙,“玉无望,把莐霜交出来!” “元卅,送客。” 元卅当仁不让,步步紧逼。可冰霓是个最执拗不过的人,现如今所求无果,自然不会就这么走了,二人周旋数个回合,眼看着冰霓就要冲进蓂音的院子,就看到一个红影闪过,正中冰霓一掌。 不料那人却是莐舞,这会儿已经奄奄一息,跌在风长栖脚边,呕血不止。 “我阿姐呢” 方才在河房中了冰霓一掌,她已经不成事了,怕冰霓杀了自家阿姐,硬是拖着残躯跟了过来,现如今又中一掌,是彻底没了活路。 “一切都好,血已经止住了。”风长栖赶忙蹲下身子,将莐舞抱在怀里,“怎么伤的这么重” 明明在河房的时候此人还一切安好。 “不妨事。”莐舞忽而笑了,遥遥看向冰霓,“我的性命换冰青的性命,也算是一命抵一命了,我阿姐又被你削去了一条臂膀,难道还不够你解恨我阿姐也不想当风尘女子,这都是时局害人,干她何事天下凉薄男子众多,难道都要怪在娼家女子头上” 冰霓双目圆睁,瞳孔里头只剩下一片血光。 她从未想过要杀了莐舞。 在婆罗门这些时日,莐舞对她还算是不错。 “我不想杀你!”冰霓低呼出声,往前走了三两步,硬生生地被元卅给拦住了。 “放过我阿姐,求你。”莐舞捂着胸口,又看向风长栖,“我阿姐必定也不想继续在秦楼楚馆里头待着,公主仁德,还请搭救我阿姐一回。原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阿姐,没想到今日倒是圆了心愿,多谢公主帮衬,莐舞永生不忘。” 她喘息未定,一番话说的格外艰难。 风长栖鼻尖酸涩,泪如雨下。 “蓂音阿姐乃是神医,不会叫你就这么死了的。” 蓂音站在一边,声音低沉,“丫头,她中了两记碎冰掌,纵使是我师父活着,也是无能为力。” 此言一出,风长栖彻底没了盼望,眼泪喷薄而出。 “对不住,没能让你跟你阿姐多说上三两句话。” “我还想见我阿姐一面。” 风长栖忙不迭地点头,让开阳将莐舞抱进了内室。 风长栖就站在帘栊后头,她头一次发现,原来姊妹二人可以相似到如此地步。 他们眉眼之间都十分艳丽,宛若桃李。 “阿姐……舞儿一直都很想阿娘跟阿爹,这会儿要先去……跟他们相见了,阿姐……” 一番话未曾说话,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风长栖哽咽,被玉无望搂进怀中。 冰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前院已经没了半点声响。风长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一个时辰之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如今竟然就成了一具尸体。 “要送到婆罗门去。”玉无望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不能耽搁。” “等莐霜姑娘醒了,咱们怎么说” “实话实说呗。”蓂音咂了咂嘴,“这事儿又瞒不过去,能久别重逢已经够好,还想着一生一世都在一处” 她言语之中有说不尽的沧桑。 当天下午,风长栖跟玉无望便将莐舞的尸身送到了婆罗门。 婆罗门门主怒极,吩咐门人,若是见着冰霓,杀无赦。又将无极宫余众纷纷驱逐出去,再不收留。 耀京城,宝华坊。 车如流水马如龙,特别是游舫千万,场面很是壮观。 只是刚才出了那么一桩事,他们哪里还有闲心去欣赏美景 风长栖心里犹自想着莐舞跟莐霜,总觉着她们二人可怜。 “早知道不如不答应莐舞那日的请求。”风长栖摇了摇头,“指不定就这么逃过一劫了。” “能见上一面已然足够!”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鼻尖,“倒是带累你哭了一场。” “那样的场面,总能让我想起自家阿娘,我也没想到冰霓竟然会为了手底下的一个女子跟别人这样拼命,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风长栖待人最为中肯不过。 玉无望骇笑。 “她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风长栖不说话,又在宝华坊晃悠了一圈,本还想着往嗣澜别苑走一遭,可转念一想,那里有蓂音照顾,断然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莐舞已经殁了,冰霓不会再缠着莐霜不放,索性也就不去了,径自回了惊云司。 精疲力尽,刚好又下了一场雨,风长栖在阁楼的软榻上小憩了一会儿。 她时时梦魇,睡得很不踏实,玉无望索性坐在一边,一只手拿着卷宗,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风长栖的脊背。 风长栖只觉着被一股子松香环绕,心里愈发和煦,就着窗外的雨声,好睡了两个时辰。 第两百一十五章 浮生偷得半日闲 http://.biquxs.info/

无极宫一早就被毁了,这些时日冰霓一直都在婆罗门住着,每日倒也十分自在。可是现如今,她跟婆罗门的人也生了龃龉,这若是再去婆罗门,只怕会被婆罗门门众打杀。 莐舞乃是婆罗门门主的心腹,自幼就阳仔身边,现如今被她硬生生地打死了,冰霓眸光暗闪,心口一紧,对于自己日后的路子想都不敢想。 她在宝华坊逗留了数日有余,等到自己手底下的几个女子找了过来才知道婆罗门那头已经下了明令,这梁子可算是彻底结下了。 “是门主把你们赶出来的”冰霓支起身子,浑身发颤,“亲自下令” “不错。”其中一人走了出来,骇笑连连,“宫主……为何要杀了莐舞婆罗门在江湖之中声誉极佳,若是他们想要将咱们赶尽杀绝,也是一件容易事儿啊。” 冰霓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这会儿听着门人所言,更是懊悔,站在一边,半晌都动弹不得。 如果单单只有她一个人,这也没什么,可是她手底下还有七八个门人,总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一时之间分外迟疑,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渐渐凄迷。 “冰青是被莐舞阿姐给害死的。”冰霓冷哼一声,“纵使是得罪了婆罗门,也顾不得许多了。” 那些人听着,半句话都无,都知道冰霓的脾性,一旦是想做什么,谁都拦不住她。 可日后若是跟江湖中人闹得不欢而散,可怎么好无极宫一早就被灭了满门,他们现在也只能依附着旁的门派苟活而已,最好的就是婆罗门了。 不为别的,只因着婆罗门门主济危扶困,本就有一副侠义心肝,若非如此,冰霓那时候也不会找到婆罗门去。那时候穷途末路,只有婆罗门愿意收留,冰霓一直都明白玉无望在江湖之中颇有几分人脉,她是得罪了玉无望,才遭此横祸,那时候哪里还有人敢收留一二,也就只有婆罗门了。 可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冰霓只觉着无处可去,无路可退。 “你们若是还想跟着我,便留下。若是不想,我也不留你们了,是我连累了整个无极宫。” 那些人面面相觑,此言一出,无极宫仿佛登时就变成了一盘散沙,他们实在是没有半点底气继续留在此人身边。 不消片刻,就有三五个人出了客栈,冰霓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双眼微眯,那一腔恨意彻底迸发出来。 千错万错都是风长栖的错,如果没有风长栖,无极宫也不会被灭了满门,自然就没了后续的事情了。 玉无望将风长栖爱的如珠如宝,谁都动弹不得,越是这样,冰霓就越是动气,巴不得将风长栖除之而后快。 “宫主,冰姿一生一世都跟随宫主左右,永志不变。” 仅剩的一个冰姿单漆跪地,朝着冰霓跪着行了一记大礼。 “起来吧,”冰霓只觉着分外无力,“只剩下你我,就不要守着无极宫的俗礼了。” “宫主,咱们大可以重建无极宫。与其那么寄人篱下,还不如卷土重来呢。” 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想要找到跟以前一样鞠躬尽瘁的忠心门徒就已经够难的了,且不说择新址建宫房。 冰霓怔怔地坐在一边,只听得遥遥传来的丝竹之声。 茶坊酒肆,花衢柳巷,皆是欢喜一片,越是其乐融融,冰霓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想她堂堂无极宫宫主,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嗣澜别苑。 莐霜是在五日后醒来的,臂膀在蓂音的医治下几乎完全痊愈,只是她还能觉着几分隐隐的疼痛。 不出风长栖所料,此人一醒来就唤着莐舞的名字。 蓂音最是个直接不过的人,将莐舞为冰霓所杀一事,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心知风长栖对此人颇有几分惦念,在莐霜呆愣的空当儿,她派人往惊云司走了一遭,将风长栖跟玉无望请了来。 莐霜悲痛欲绝,想到自己久别重逢的妹子就这么没了,如何都不敢相信。 等到风长栖一来,她赶忙问道:“这位姑娘说话真是奇怪,好端端的竟然说我妹子死了,怎么会呢” 话虽如此,可是她的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可见是信了。 风长栖眉头紧蹙,挨着软塌边沿坐着,“她是婆罗门的门人,自然有门主为她做主,莐霜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我可怜的妹子……”莐霜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胸口,“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可别这么说了。”风长栖不忍心再看,别过面孔,“莐舞的心愿就是你能好好活着,来日方长。我已经替你赎了身,那鸨娘也是个好的,将你这些年的私蓄都送了过来,日后在我手底下当差可好么” 莐霜听着风长栖的安排,心里自然是感激不尽。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想着重新来过,偏得世事无常,所不能入院。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还要因为自家妹子的死方能成全。 “多谢公主。”莐霜呜呜咽咽,挣扎着起身,给风长栖福了福身子,“多谢公主垂怜。” 风长栖苦笑两声,“未能护住莐舞,着实抱歉。” 莐霜乃是个知事的,自然清楚此事跟风长栖半点关系都无。 惊云司本就是个办案的地方,能管他们这些俗事已经叫她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有旁的话说 风长栖又宽慰了这人几句,安排妥当之后才打道回府。 天已经晚了,风中都夹带着一丝丝的凉意。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处站在惊云司的高楼上头,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若是能让我再见阿娘一面,纵使是让我就这么死了,也是心甘情愿。”风长栖垂眸,瞳孔里头掩映着万家灯火,“莐舞能见着阿姐一面,到底叫人艳羡,我这一生,再也不会见着我阿娘了。” 玉无望眸光微闪,“长栖,若是你阿娘还活着呢” “活着”风长栖猛然转过身子,拉住了自家师父的袍袖,“真的” 看着风长栖那样光亮的眸子,玉无望禁受不住,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长栖,许多事不能勉强。” 风长栖眼中的光亮迅速黯淡下去,“若是我阿娘还活着,我必定会倾其所有护着我阿娘。当初在冷宫的时候,我人微言轻,不论做什么,都十分无用。现如今好容易才有了这样的权势,护佑阿娘,不成问题吧” 玉无望并不答话。 这丫头活的压抑,从未有真正欢喜的时候。只是有些话现在还不到宣之于口的时候,若是说了,百害而无一益,只能哑忍。 忽而一阵蜜香萦绕鼻腔,风长栖正觉着奇怪,不多时就见着叱离跟开阳走上高楼。 二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小壶,看样子是新得的花酿酒。 “多谢多谢。”风长栖心中的积郁一扫而光,赶忙奔了上去,很是猴急地咂了一口,“好生醇厚。” “公主喜欢就好。”叱离那张黑黢黢的脸上扯出一抹欢喜的笑来,“这是梅花酿。” “我尝出来了,若是桃花,根本不会有那一股幽幽的淡香,”风长栖转过身子,咧开嘴朝着玉无望笑了笑,“师父不来尝尝” “莫要贪杯。”玉无望还是那句老话,这丫头,一旦是见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便得意忘形。 几人闹腾了一阵,又吃了四五杯酒,不多时风长栖已经酩酊大醉。 叱离暗道不好,刚转过身子,就见着自家公子阴沉着一张脸。 “属下有罪。”开阳跟叱离二人都跪在一边。 “都去栖凰岭领罚,明日辰时即返。” 开昂跟叱离听着,心里松快了几分。 原本还以为自家公子要对他们处以极刑,毕竟早先时候反玉无望就吩咐下去,日后不许再在惊云司酿酒。风长栖是个贪杯的,一旦是见着酒水,连魂都被勾走了。只是近些时日他们看风长栖整日介郁郁寡欢,他们看着也十分焦灼,这才大着胆子做了梅花酿。许是因为发酵的时日短了,这才这样易醉。 玉无望将风长栖抱到了阁楼,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头,刚想走,就被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臂膀。 力气不是个天大的诱惑,鼻尖又萦绕着这丫头身上的一股子蚀骨幽香,他哪里还走得动,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那张玉面。 俊逸风流,自成一派。举止又分外高雅,并无半点小家子气,毋庸置疑,这丫头是很让人喜欢的主儿。 玉无望心跳如雷,又听着那人喃喃:“师父,待长栖及笄之后,必会嫁给师父。” 风长栖已经睡熟了,这会儿说出来的话,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逐水桃花,爱憎无常。 纵使是这样,玉无望还是红了耳根,心跳如雷。 “长栖,”他轻轻地伏下身子,在风长栖额上印下一吻,“说出来的话,可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了。” 第两百一十六章 荣亲王病重升天 http://.biquxs.info/

荣亲王是在十一月初七殁的。 风帝下旨厚葬,只是面上看不出半点凄婉之意,好似是半点都不伤心。 荣亲王是风帝一母同胞的兄弟,只是这些年生出了许多龃龉,再怎么深厚的棠棣情谊,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后因为悲恸太甚,大病了一场。因是心病的缘故,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又怕风帝诘难,是以每日都往承安宫跑,也不知开了多少方子调养身子,可都不见功效。到后来闹得整个后廷都充斥着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儿,风帝才算是饶了那些太医。 荣亲王出殡那日,举城齐哀,处处都是白色条幅,连带着商铺顶上悬挂着的灯笼都被糊上了白纸,摇摇看去,整个耀京城都成了一片汪洋白色。 风长栖代表皇室在荣亲王府走了一个过场,当她走到荣亲王起居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许发蒙。 里头摆着无数个黄金镂花的水烟袋,清一色的五寸花银嘴,长至八尺的乌木杆,或者是翡翠玉嘴的,大多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看样子这人是死在了自己手里,一边玩乐无度,整日介跟数十个妙龄女子厮混倒也罢了,竟然还有抽水烟的习惯。 有这么多讲究的烟嘴儿烟袋,想来这个习惯已经养成许多年了。 司缨站在风长栖右手边,也瞧见了那些水烟袋,眉头紧蹙,等到后来他们出了荣亲王府,司缨才朝着风长栖说道:“以前江湖之中还有个青影派,当家的就是抽水烟抽死的。后来青影派也就这么没了,早些时候还有人记得,现如今怕是少得很了。” 言语之中,也不知有多少唏嘘之意。 风长栖听着不禁有些好笑。 “江湖中人日日练武,也抽水烟” “可不是,”司缨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对此事颇有几分见解,“一边练武,一边抽水烟。只是这东西好似是十分上瘾,又伤及根本,久而久之这身子也就被掏空了,日后想要再有什么了不得的功勋,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风长栖对水烟了解的不多,这会儿听司缨这么一说,也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在水烟烟草市价极高,一般人等也受用不起,倒也不叫人害怕。荣亲王死了便死了,少了一个祸害,日后的耀京城,可就要太平多了。 风长栖特地往芝兰坊走了一早,意在去瞧瞧冷楚。 未曾想到,司丽楼格外寂静,大门紧闭,上头还挂着一个歇业三日的告示。 风长栖刚想走,就见着一个小厮开了门探出头来。 “公主留步,我们妈妈有请。” 风长栖挑了挑眉,也不多话,带着司缨,径自走了进去。 冷楚就在大厅里头坐着,对首便是冷幽若。许久未见,她仿佛比初次见面还要瘦弱几分,整个人如同皮包着骨一般,体弱不胜衣,叫人看着胆战心惊。 她用长发遮住了那毁掉的半张面孔,露出来的那半张脸,妖艳异常,特别是那只眸子,阴测测的,仿若寒潭。 风长栖愈发笃定,这冷幽若从头到尾都在装疯卖傻。 “冷阿姐。”风长栖客客气气地称她们二人为“阿姐”。 冷楚笑了笑,“就知道公主今日会来。” 风长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荣亲王死了,日后你们司丽楼没了这一重威胁,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红玉没死。”冷幽若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来,“是红玉杀了他。” 风长栖到底是见过红玉的,这会儿听着冷幽若这么一说,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寒意,从头到尾窜到了风长栖的心尖上。 “荣亲王是得了花柳病死的。” “那些女子都是由红玉安排的,”冷幽若骇笑连连,笑声犹如困兽。 司缨最是不喜欢这样的声音,背过身子,不去看她。 “我就知道,红玉这一生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冷幽若说的头头是道,仿佛亲眼见着红玉着手安排这一切,又将荣亲王逼迫而死一般。 “你见过红玉”风长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心里实在是没底。 这冷幽若处处都透着古怪,冷楚还好一些,只是也不愿忤逆自家阿姐的意思,半句话都不肯多说。 “没有,”冷幽若摇了摇头,“荣亲王死了,下一个就是我。” 她脸上扯出一抹诡秘的笑来,“她不会杀了我,也不会跟以前一样待我,见我一面她总归是肯的。公主不是知道她的宅院么” 冷幽若猛然别过面孔,紧紧地盯着风长栖那双茶褐色的眼睛,“只要公主愿意帮衬一二,此事便能周全。” 风长栖一听这话,汗毛倒竖,迅速支起身子,毫不迟疑,迅速出了司丽楼。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冷幽若那么一连串阴邪的笑声,犹如鬼哭。 司缨紧随其后,见着自家公主面色惨白,忙道:“公主可还好么” “莫要跟师父提及此事。” 司缨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像是这样古怪的地方,最好的法子就是让玉无望来探一次,那人见多识广,最是能对付像冷幽若那样的古怪人。 可是她又不敢拂逆风长栖的话,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再不敢多话。 回惊云司的路上,见着无数婢女侍从从荣亲王府出来,当真是官橐萧条,仆从云散。 风长栖摇了摇头,脚步匆匆,抄近路往惊云司去了。 风长栖倒是未曾想过风昭会来,这会儿正跟风旭在大堂坐着,玉无望跟他们离得老远,见风长栖回来了,立刻迎了上来。 “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外头凉的很。”风长栖讪讪一笑,生怕被自家师父看出端倪,“司缨给我罩的敞篷也不知被我随手放在何处,就这么吹着风回来了。” 风昭一听,冷笑连连。 “这样矜贵娇弱既是如此,你不如去跟父皇说个清楚明白,只说你难当大任,莫要耽误了惊云司的正事才好。” 玉无望冷冷地横了风昭一眼。 那人心里“咯噔”一声,后续的话硬生生地被吞进腹中,半点不敢张狂。 她今日出宫,一来是为着看荣亲王出殡,二来是想请宫外的能工巧匠给自己做一柄琵琶架,宫里的样式她都瞧不上,这才出了宫。 风昭对于音律一早就熟透了,常跟宫中乐坊主人竞技度曲。正所谓是好马配好鞍,她为着这些东西,也不知花费了多少金银。 回宫的时候又刚好路过惊云司,想到风长栖,自然而然也就进来了。 算起来她已经有一两个月未曾见着风长栖了,这会儿见她明眉慧眼,白皙瑰丽。身段修长,就算只是立在那儿,便能看出几分娇憨情致来。若是当着玉无望的面,她依旧是小女儿情态,寻常时候是见不着的。 风昭越看越觉着古怪,这么两个冷面冷心的人,聚在一处,怎会生出丝丝绕绕的情义 难不成他们二人一早就私相授受 想到这一层,风昭心里又得了一个巧计,不肯多留,匆匆忙忙去了。 萧鼓喧空,满路花光。 纵眼望去珠帘绣户、青楼画阁更是数不胜数。就算是今日乃是荣亲王出殡的日子,也眼掩不去耀京城的繁华热闹。 风长栖也不管风昭打的什么鬼主意,心里还停留在司丽楼那块儿。 冷幽若怎会那样阴森恐怖犹如死人一般。 风长栖怔怔地吃了几口茶水,又见自家师父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苦笑两声。 “师父” “长栖,你今日往何处去了” 风长栖见遮掩不住,只笑道:“不过就是司丽楼。” “你见着了冷幽若” 未曾想到玉无望什么都知道,一时之间分外尴尬。 “不错。” “日后不许单独前往司丽楼。”玉无望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知道了” 风长栖见玉无望说的认真,也不敢忤逆一星半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明白,明白。” 玉无望欲言又止,刚好在这个当儿,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公主,国师,大事不好,数百名孟丽余众正会儿长在永平城外城闹事。” 孟丽 风长栖一听到这么两个字就站了起来。 只是永平城外城一带已经不属于惊云司管辖的地界儿了。外城方圆八十余里,有广阔的封镜河作为城壕之守。两岸多种垂杨,每到春时,杨柳依依。外城城楼上头,每百步便设有储粮的大仓,外围还有射弩所用的孔洞,再往下还有战棚直连官道,这都是为了未雨绸缪,怕的是战事突起。 此处乃是耀京城最为关键的地方,是禁卫军的守备区,现如今交给了何宁舟管辖,这些时日还算是有些建树,听说前些时日闹了一番暴动,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装作流民,差点就被攻了上来,好在有何宁舟坐镇,硬生生地将此事压了下去,如若不然,必定会让整个耀京城都陷入惶恐之中。 这会儿怎么又闹了这么一出 风长栖一脸狐疑地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 “莫要多管,自有何宁舟平息此事。” 第二百一十七章 惊现偶人支配者 http://.biquxs.info/

孟丽余众之事,很快就惊动了风帝。 依着风帝的意思,前些时日孟丽余众闹事不曾追究,已经算是给他们天大的体面了,现如今还是这样不知好歹,就是自寻死路。 这个决断乃是在盛乾殿做出的,玉无望就在跟前。 风长栖而后在惊云司听玉无望提及,只说是风帝起初还未曾对孟丽余众怀有杀意,而后被雕花屏风后头的洺影给唤了过去,也不知是说了什么,才叫风帝下令,做了这样的决断。 “后宫不得妄议朝政,一个小小的昭仪,现如今也敢对国政指手画脚,当真荒唐。”风长栖气急,胸腔翻滚着怒火,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父皇剿灭孟丽余众,那可是我阿娘的子民。” 风长栖双眼发直,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卷宗,若是在以前,她许是直挺挺地冲入宫城,跟那人好生理论一番不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身份微妙,许多话都不能宣之于口,若是被人找到了缺漏,还不知会怎么对付她。 指不定还会连累花珑。 “稍安勿躁,”玉无望摇了摇头,总觉着哪里不妥,“你也知晓,洺影跟孟丽本不该有什么恩怨,可是这一回,却是冒着触犯宫规的危险,在风帝面前说了这一茬,这背后,指不定还有多少算计。 亦或是洺影身后的风知竹又有什么谋划 玉无望眉头轻蹙,半晌才抬起头来,“现如今孟丽余众一早就没了半点身影,前几日何宁舟在耀京城周遭加了那么些忍受搜寻,也并无半点结果,可见那些人身后也有些许势力,若非如此,想要活着都十分艰难。” 风长栖听得云里雾里。 “这是何意” “有人操控孟丽余众,故意给耀京城造成惶恐。”玉无望微微一顿,“若是对方用心纯良,倒也算不得什么坏事,可若是居心叵测,长栖,耀京城跟孟丽余众,日后可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风长栖听了这番话,当真是心惊肉跳。 “依着师父的意思,咱们该当如何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等。”玉无望哪里不知这丫头的脾性,站起身子,走到风长栖跟前,轻轻地点了点她的小脑袋,“该来的总会来的,既是他们敢到永平城外城作乱,那么必定也有自保之法。想要将他们斩草除根,也并非易事。况且,何宁舟几乎还欠你一条性命。” “我从未救过他。”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现如今她是愈发觉着自家师父厉害了,不论什么都能扯到一处去,到后来想想,竟然还浑然天成。 风长栖一早就领教过玉无望说教的本领,这会儿也没想着要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朝着那人看着,脸上带着一层浅淡的苦笑。 “那日他发狂,伤了你的臂膀,忘了么” 时日长远,加上惊云司每日有无数琐事缠身,她哪里还记得这个 到底是没有伤及自身性命,风长栖并不准备多管,只是这会儿听自家师父提及,臂膀之上仿佛还带着一丝丝的隐痛。 “他那时候是发了狂。”风长栖摊了摊手,并不觉着因为此事能叫那人收敛一二,况且何宁舟也是公事公办,皇命难违。她又有什么理由去叫何宁舟违抗圣旨“况且,关键还是父皇的想法,若是父皇收手,这事儿也算结了。” 只是谈何容易 风帝是个孤拐性子,一旦是决定了什么事儿,便是覆水难收。 当年他将白欢打进冷宫,期间必定也是后悔过得,却还是苦熬着过来了,直到白欢离世,那人才悲痛欲绝。若非是洺影跟白欢生的有几分相似,只怕也不会这样受宠。 如此过了三五日,孟丽余众消失的无影无踪。当初在外城的闹剧,仿佛是南柯一梦一般。 惊云司每日俗事不断,闹到最后,风长栖几乎都忘了孟丽一事。 这日来了几个百姓网惊云司报案,只说是在永鼎门那头看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无一例外手里都抱着大大小小的偶人,或多或少。 若是寻常地段倒也罢了,只是永鼎门几乎毗邻皇宫。 风长栖派人去瞧了几日,可是都没有发现百姓嘴里说的情形,风长栖愈发觉着奇了,按理说那些百姓再如何都不会无中生有。大抵都是畏惧官家的,哪里敢来撒谎 风长栖几乎每日都要经过永鼎门,对那块儿的市情倒是十分了解,从未见过什么拿着偶人的男男女女。只是因为此前曹老儿提及再次见着红玉之时,手里也拿着个偶人。 玉无望跟风长栖都想到了一处,那些百姓若是说的都是实情,那么耀京城可就真的要有大乱子了。偶人连通的可是死士啊,一旦有什么异动,后果不堪设想。那些人不论如何都不会死,毕竟,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是个死人了,除非找到人偶毁了,如若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波接着一波地作乱。 穿过永鼎门这头,便到了耀京城市井最为繁华的地段,风长栖常来常往,只因为她的口腹之欲比较旺盛,初次出宫便在此处留恋王芳。 吃食种类极多,每每到了应季的时候,时新瓜果更是数不胜数。至于腊脯鹌兔、河虾鳖蟹乃是天下一绝。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秘制古方,调配出来的也不知有多可口。是以这边不论早晚,总是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香飘十里。纵横二十里地到晨香坊,各种香味交织一处,只要是闻着就能让人味蕾大开。 就是因为这里有无数美食以及珍稀金玉古玩也不胜枚举,每日在这里穿梭的人大抵都是非富即贵。人多嘴杂,容易出事,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容易牵扯到各方面隐形的势力,是以就算是惊云司,也不大愿意多管,除非真正出了什么事儿了,无可奈何才到此处盘问一二。 又过了几天,又有三五个人前来报案,只说是见着了数个男男女女手里都拿着模样古怪的偶人,但凡是经过他们身边,无一例外脑袋都昏昏沉沉。 未曾想到,这事儿还没有半点头绪,当天傍晚时分,又有三五个人前来报案,说家里的男丁突然之间踪迹,后来在大街上遇着了,不管他们怎么呼唤都没有半点反应,更有甚者,差点伤及自身亲人。 风长栖彻底急了,连带着往日里对琐事十分淡静的玉无望都皱紧了眉头,可见此时非同小可,对方肯定是蓄谋已久,恐有大谋划。 只是刚过秋收,这个节令果瓜蔬茹都是新上市的,所以来往之人就比平常要多些。纵使是价格比往常时候都要贵上许多,他们也都争先恐后的往那里头扑。这个时候想要寻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风长栖心里颇有几分犯难,只是见那些报案的百姓恁的紧张惶恐,一时之间心里又软了下来。 好言撮哄将他们劝回去了,后又跟玉无望商量了一番,二人都打定主意不准备袖手旁观,只是经过那些人的简述,玉无望猜度他们所谓的“亲人”,已经被某些有心之人变成了“死士”。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死士” 风长栖实在不解,一脸狐疑,这样的话若是被那些百姓听到了,还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玉无望目光沉沉,“一直以来,我们都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若是跟对方一样,不用被许多事情牵绊住,他们倒是可以放手一搏。现如今整个惊云司都全靠他们料理,日后的事情又十分渺茫,岂能跟着他们一般无二,无畏无惧,一味地乱来 “永鼎门离皇宫那样近,难不成,他们的目的乃是……” 风帝 风长栖瑟缩着脖子,只觉着一股子寒凉之气,从脚掌窜到脑门,晕晕乎乎,一时之间难以自己。 宫里头还有一个阴测测的洺影,整日介都在风帝跟前吹枕头风,甚至于宫中还养着数个方士。防着里头已经够让人筋疲力尽的了,现如今外头又捅出了这么个大篓子。 夜色深沉,风长栖站在惊云司的高墙上头,脸上的神色淡漠且悲戚。 玉无望许久未曾见过她此般模样,心里一软,上前三两步,将身上的斗篷解开披到了风长栖的身上。 “夜里风凉,仔细身子。” “宫里时整日的太平欢喜,殊不知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大动。”风长栖叹了一口浊气,“孟丽的事儿还未完,现如今又有了死士的隐忧。师父,若是知晓在惊云司当差有这么多叫人难为的事儿,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会接了这门差事。” “你会。”玉无望目光灼灼,看定风长栖这张小小玉面,“长栖,你会。” 正说着,就见着开阳迅速走了上来,眉眼之间颇有畏惧之意。 风长栖转过身子,定定地看着开阳。 “出了何事如此惊慌。” “方才在永鼎门见着了风知竹,身后跟着大批死士。” 第二百一十八章 风帝下令灭孟丽 http://.biquxs.info/

风知竹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当真是哪里都少不得这么一个人。 死士、孟丽余众,好似都跟这人有牵扯不断的勾连。 玉无望当机立断,一行人迅速出了惊云司,几乎找遍了他们所知道的风知竹所有府邸。稀罕的是,一无所获。 越是瞧不见那个人,风长栖这心里就愈发沉着了。 “师父,足以证明,他还没到无所顾忌的地步,最起码他还忌惮着惊云司。” 玉无望摇了摇头。 风知竹可不是什么瞻前顾后的人,他有的是底气,有的是计谋,指不定这会儿正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窥探,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狼狈模样。 这个男子,远远比静亲王要难对付的多。 原先时候玉无望还怀疑风知竹乃是得了静亲王的指令才暗中部署了这一切,后来才发现,静亲王仿佛才是那个被支配的人,至于风知竹,他好似是个主宰者一般,高高在上,睥睨天下。 对于风国皇室,虎视眈眈,恶意满满。 这背后的缘故,他们都不清楚,连个猜度的支点都找不着。 玉无望查了那么些时日,可是到头来,对他的身世也都一无所知。纵使是栖凰岭里头的卷宗无数,也找不到半点关于风知竹的前尘过往。 这么一个人,好似是横空出世的一般,越是这样,就越是叫人惶恐。 毕竟,一个连他都查不出底细的人,该有多么可怕。 那夜极不平静,惊云司的人几乎分布在耀京城的没个角落,着重看守永鼎门附近。 宫中夜宴无断,风长栖听着宫墙那头传过来的丝竹管弦之声,心中积郁更甚。 里头的人倒是欢欢喜喜了,殊不知这外头,几乎换了一个天下。 一连三日功夫,风知竹的那些府邸,半点动静都无。自然的,风知竹也再也没有露过面。越是这样,风长栖就越是肯定,那人跟死士之间必定有这撩拨不开的牵扯。 这样阴狠狡诈的人,一直混迹在耀京城里头,是个隐忧,不得不除。 这日,日头清和,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驾着马车往永鼎门来了。 穿过永鼎门前头的长街,大约再走五里路,便能见着行人影影绰绰立在廊下,旁边便是清水河,是宫廷主人所用之水。大抵是怕被人染污了去,是以做了这么两条抄手回廊,很长,大抵蔓延到城郊处。近岸都有各类果树,春夏之间,犹如锦绣铺地,也算是一个妙景。 只是现在已经是暮秋时分,树叶枯黄,摇摇看去,昏沉沉一片,加上天上云光熹微,看起来更为晦暗几分。 看得久了,风长栖总觉着眸光里头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刺痛感。她迅速收回目光,手里攥着一方暗青色的帕子,“师父,我总觉着耀京城会有什么大动。” 耀京城沟渠众多,且每条渠道宽广不一。其中最广阔的一支便是广林渠,自永平城西渡口融汇各支流入耀京城,这是运粮主道。每年的秋收之时,广林渠是最为热闹的,每日有数百条大船进京。渠道上头横亘一条耀京城最长大桥,美名其曰飞月桥。巨木横梁,上头涂抹朱漆,远远看去,犹如飞虹一般。 水道清澈见底,这也仰仗着夹墙保护。风长栖看着底下的鱼儿,嘴角溢出一抹浅淡的笑来,若是一直这样岁月风平,倒也算得上是个好日子。 行人来来往往,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一早就见怪不怪,也不行礼,只是嬉笑。 民风倒是极好的,隐隐能听着河房之中的丝竹琵琶之声,想到那日她呈上去的有关改建河房的奏折,风帝批阅了没有。这些时日半点动静都无,风长栖日日悬心,又不好往盛乾殿去催促,只好苦熬着。 开阳跟叱离也不知从何处来,脚步匆匆。 “公主,不好了。” 风长栖现如今最怕的就是开阳说的那么几个字。 “又有何事” “皇上再次下令,剿灭孟丽余众。但凡是在耀京城中现身,杀无赦!”开阳瘪了瘪嘴,一脸的为难神色,“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这个圣旨下的也实在是蹊跷,这样仓促。今儿一早皇上就将何将军召见入宫,而后就传出了这么个消息,十有都是真的。” 风长栖浑身一颤,若非是玉无望一直搀扶着她,这会儿已经瘫软在地。 现如今风帝是不顾着往日情分,竟然要将白欢的子民赶尽杀绝了。 何宁舟许是知道几分内幕,只是他到底不是惊云司这头的人,风长栖不大放心,也不想着前去过问。 她红着眼睛,紧紧地攥住了自家师父的大掌。 “真是鬼迷心窍,必定又是洺影挑唆。” 洺影身后就是风知竹,现如今风长栖把这一切罪责,当真全都怪到了风知竹头上。 “不会有事。”玉无望一早就看穿一切,纵使是风帝下令也十分无用,只要孟丽子民好生藏着,不要再在耀京城露面,也能护佑自身。 只怕是再次被人利用,又冲到了明面上,一旦是由何宁舟带着武将冲上去,也就无人能救他们逃离水火了。 风长栖见自家师父说的那样笃定,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哽咽。 她再也按捺不住,一心想着进宫,纵使是问问情形也是好的。 玉无望将风长栖送到了宫门口。 宫门外头守着两列禁卫,一个个都披着铠甲提着钢刀,守卫森严,见着风长栖来了,赶忙上去行了一礼。 风长栖只笑笑,并不多话。 看着宫门上头的金钉朱漆,以及红墙上头的相间砖石,风长栖心里愈发复杂了起来,眸光暗闪,背过身子,径自走了进去。 整个皇宫都金碧辉煌,风长栖一边走着一边打量,仿佛是第一次进宫的人。 处处都能见着龙凤嬉游的镌刻,如此看去,雕甍画栋,一列琉璃瓦在细雨朦胧下,雾蒙蒙的,有点像是玉无望常做的芙蓉露点心。 这样的朱栏彩槛,看得多了,也实在是没有多少以为,风长栖缓缓地走到了云甯殿,四下里静悄悄的,半点声响都无。 真安静啊,风长栖如此想着,面色复杂。 “司缨,你在宫中待了这么些时日,可还习惯” 猛然间,风长栖问出了一句最无关紧要的话。 司缨讪讪一笑,倒也不避讳这个问题。 “起初自然是受不住,毕竟宫中繁琐的规矩这样多,在宫外就没有这样多的计较。可跟着公主几乎每日都会出宫,真正在宫里也不过就是几个时辰的事情,算不得什么。” 司缨说的格外中肯。 “也不知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想要奔进来。仿佛只要进来了,就能享用无尽的荣华富贵一般,这多么荒唐纵使是有了荣华富贵,无福消受,不也十分枉然么” “旁人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哪里想得到后续的事儿”司缨骇笑连连,“公主自幼就生长在深宫大院里头,不懂外头诸人的心思也是寻常之事,” 风长栖不吭声,遥遥见着两列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走了过来,风长栖眉头轻蹙,定定地看了半晌才发觉是风昭。 她旁边的几个宫女手里都捧着乐器,看样子是要去宫里的司乐坊的。 风长栖心里烦闷,可不想跟风昭又闹腾起来,老大无趣,是以退在一边,半句话都无。 “今日怎的这样不同”风昭见风长栖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她是怕了自己,登时就是一阵得意,“寻常时候你那样趾高气昂,你也有今日啊” 风长栖冷笑更甚。 “皇姐这是何意” “只因为我瞧出了你跟国师之间的奸情,是以你才这样忍让吧”风昭猛然窜到风长栖跟前,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 风长栖眉头紧蹙,电光火石之间,登时就明白了这人言语之中的深意。 “血口喷人倒也师门技术活,一般人等哪里会有这样出神入化空口白话的本领,是也不是” “你只管否认,”风昭倒也不恼,仿佛是吃定了风长栖不敢动怒,“纸包不住火,你跟国师做的那些事儿,当真以为旁人都不知道” 风长栖不多话,冷笑两声,脚步匆匆,径自去了。 数年前,也是因为她跟玉无望之间过于亲密,以至于招来了许多闲话。 那时候她情智未开,哪里知道这些计较。 今时不同往日,她对玉无望乃是十成十的真心,这若是日后被人提及,她怕是连半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幽风阵阵,她站在廊庑底下,喘息未定。 她倒也罢了,到底是皇室公主,旁人再怎么看不惯她,总要顾及皇室体面,那玉无望该当如何 风长栖越想越怕,两眼通红。 司缨瞧出端倪,心知是方才风昭说了什么不入耳的话。 “公主莫要担忧,一切都有公子周全。” “莫要这么说。”风长栖支起身子,“师父又不是神仙,哪能样样都指望着师父”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冷女现身惊云司 http://.biquxs.info/

司缨鼓了鼓嘴,再也不敢多话。 谁都把玉无望当成是个无所不能的好人物,殊不知那人也有血有肉,还有宿命之谈,活的也足够艰难。 像是这样的事儿,若是再去劳烦自家师父,自己岂不是太对不住玉无望了么 风长栖想到这一层,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 若是日后风昭再次提及,她索性就这么认了下来,那人又能拿她如何 风长栖打定主意,心里反倒是十分坦然。 她不敢多想,穿过廊庑,径自往云甯殿去了。 已经掌了灯,静悄悄一片,半点动静都无。 阿蘅刚好从内室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药杵,见着风长栖回来了,好似是十分纳罕。 “今日娘娘才说你会回来,未曾想到,果然如此。”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花珑必定也是听闻了风帝下的指令,知晓她绝对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理的,是以才会有这样的话来。 可不是,到底是自家阿娘的子民,自己若是那样冷漠,跟一个阴险恶毒的小人又有何异 她轻笑两声,也不搭腔,穿过抄手回廊,进了内殿。里头高烛未点,四处都晕染开昏黄的光亮来。花珑正歪在雕花屏风后头的软塌上,面对着长窗,一头如云乌发,这会儿正扑在一边的双织锦团福席子上头。 “阿娘。”风长栖缓缓走了进去,看着那人,脸上带着一抹淡笑。 “你回来的要比我想的要晚一些。”花珑只是笑,眉眼之间酝酿着一股子暖意,“坐吧。” 风长栖点了点头,就着花珑坐在一边。 “是洺影。”花珑冷笑两声,“是她吹得枕头风,原先时候皇上已经后悔了,甚至还想着收回当初的话,可是昨儿个在次兰苑歇了一夜之后,就改了主意。” 风长栖猛然间笑了出来。 “到底是父皇不好,堂堂一个人间帝王,如何能那样轻易就被旁人支配” “长栖,”花珑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几乎带着几分悲凉,“皇上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风长栖不肯轻易谅解,依旧是一脸恨恨地神情。 “只是我觉着洺影有些古怪,孟丽一国跟她没有半点牵扯,好端端的那样仇恨他们做什么好似是非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不可,这才是最为古怪的地方。” 风长栖想到风知竹,又看了看花珑,不肯多话。 “只要知道一切都跟次兰苑有关,也就够了,免得日后连报仇都不知道该找谁去。阿娘,近日里头宫里可有什么奇怪的人么“ 花珑骇笑。 “没有,宫里守卫倒是十分森严,一般人等等闲是进不来的。” 风长栖应了一声,想到永鼎门那头的事儿,心里更不是滋味。守卫再怎么森严,也许都能出事,指不定日后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她细细嘱咐了一番,花珑也察觉出来了什么,很是体贴地未曾刨根问底,只让风长栖赶紧歇着,莫要太过拼命,毕竟是个女儿家。 次日一早,风长栖在天色熹微之时,便出了宫门。 玉无望一早就在外头候着了,也不知在看着什么,见着风长栖出来了,脸上才溢出一抹浅淡的笑来。 “师父来的这样早”风长栖有些咋舌,几乎只要自己回宫安寝,玉无望次日都会在宫门口候着。 “知道你日日早起,索性就来早了些。”玉无望说的愈发云淡风轻。 一边的开阳一脸无语,殊不知自家公子三更半夜就在宫门口候着了,这也叫早了些 风长栖嘻嘻笑,跟着玉无望上了马车。 开阳跟叱离在外头一边赶车,一边说着昨儿个听闻的几个消息。 其中一个就是关于孟丽余众的,听有些百姓时提及,有人在董宁院附近看过无数生人。 风长栖眉头微蹙,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董宁院那头的情形。 从董宁院穿过西大墙,就能看到几家卖文房四宝以及金银器皿的铺子。以前风长栖不知道这几家铺子里头的机关,后来在惊云司当差久了才知道,原来这几家铺子都是出自一家,几乎占据了整个西长街。纵横数余里,每个铺子之间都有通途,听那些百姓提及,近日里头有不少生客来往其中,进去了便再也没有出来。 难不成这是一个藏身之处 现在由何宁舟处理此事,惊云司的人实在是不好插手。只要一想到对方是自家阿娘的子民,风长栖这心里就忍不住想去做点什么,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风帝将他们赶尽杀绝吧。 一旦是有了这个念头,便是止都止不住。 她偷偷跑到西长街看了三五回,但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片清平,完全瞧不见半个孟丽余众。 玉无望一早就看出了风长栖的心思,只是见她有意隐瞒,也很顾及到她的心思,索性也就没有过问太多。 到了十一月初,听闻何宁舟抓到了几个孟丽余众,说是要在五日后当众处斩。 毋庸置疑,这是为着杀鸡儆猴,以儆效尤。风长栖心里煎熬的厉害,巴不得闯入天牢,将那些人一个个的全都放出来才好。 可是一旦打草惊蛇,还不知会闹到什么地步,更何况她还是惊云司的女官,一来二去,愈发迟疑。 她在阁楼上头来回踱步,越想越焦灼,隐隐闻到一股子松香,风长栖猛然回头,正对着玉无望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 “怎么现如今有事也不愿跟师父提及” 风长栖小脸一红。 “师父全都知道” “你见天儿地往外跑,还想瞒着谁” 风长栖鼓了鼓嘴,见玉无望笑意渐浓,心里莫名的添了几分气闷。 “师父既然一早就知道了,为何还装着半点不知的模样是故意想看长栖出丑,是也不是” 玉无望心知这丫头心高气傲,这会儿见她好似是动了气了,也不敢再跟她说些玩笑话,只道:“一直都在等你亲口说,未曾想到等不着。” 风长栖瘪了瘪嘴,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半点辩驳的话,是她小性儿,又十分小气,做了这之类的事儿,竟然还想着瞒着自家师父,的确过分了些。 “到底是孟丽国人,是我阿娘的子民,我想自己先去查探,若是有个准信儿了,再让师父帮衬也是一样。” 可是谁知道,董宁院那头并无半点异样,许是已经藏得严严实实了。尽管她真的很想将整个西大墙长街上头的铺子都查个底朝天,又怕打草惊蛇,是以十分难办,到了今时今日都一无所获。 “若是长栖实在在意我出手,我但凡是帮你看看也是好的。”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鼻尖,像是这样的事儿,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况且,西大墙那头的铺子,背后势力深广,纵使是惊云司,也撼动不得分毫。” 风长栖心里多多少少也都猜到了一些,只是她是个执拗脾性,哪里肯轻易泄气 “纵使是这样,好容易才得了一个线索,咱们就这么放弃了不成” 玉无望摇了摇头。 “用不着舍弃,只管暗地里有留意着,耀京城这样大,狡兔三窟,难道说,咱们跟风知竹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你还看不明白”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明不明白是一回事,看不看得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只是担心,想着那些人的身份、处境,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可终究没了消息,石沉大海一般,当初在西大墙那头出没的生人,再也没有露面。 一过了十一月,永鼎门那块儿的吃食都会加量减价。风长栖对惊云司一众人等都很和善,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总会带人采购许多带回来给他们一同享用。 这日风长栖也依着旧例,跟玉无望一同出了惊云司,坐上马车,往晨香坊方向去了。 白亓钱庄以南乃是越成街,半条道上都成了贩卖花鸟虫鱼的商铺,剩下的无非就是一些东珠、锦缎以及各种香料铺子。因着这边金银彩帛交易场所极多,是以所见之处皆是广阔门面,屋宇重重,望之蔚然。 风长栖一直都是个甩手掌柜,这里头的诸般事迹,大抵都是听蓀苨转述,只说是白亓钱庄每日经受的交易也都有千万两金银之多,风长栖听着颇有几分咋舌,原本对于银钱方面还不敢太过花费,许多念头也都隐忍不发,自从听蓀苨跟她交底之后,这心里有了底气,许多事也就不怕了。 她已经拟好腹稿,一定要上书自家父皇,将各坊各市之间的河房全都清理干净。纵使是会得罪许多秦楼楚馆,亦或是那些人背后的高官,风长栖也管不得许多了。 为着耀京城日后昌盛,风长栖对这些事都分外坚决。 这日她刚从越成街回去,见惊云司上下都静悄悄一片,半点动静都无。 风长栖还觉着奇怪,微微蹙眉,朝着自家师父说道:“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儿” 一边说着一边依着司缨的臂膀下了马车。 刚进门,就见着一脸呆愣的叱离。 第二百二十章 荣亲王墓穴被毁 http://.biquxs.info/

叱离本就生着一张黑黢黢的面孔,这会儿又是这样奇怪的表情,更是显得古怪粗鄙。 “怎么了”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骇笑两声,“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不成” “来了一个古怪的人。”叱离看定风长栖,“怪得很,形如鬼魅,现如今还端坐在大堂上,说是来找公主的。” “我” 风长栖眉头轻蹙,连叱离都能说对方是个古怪之人,想来…… 玉无望不徐不疾地跟了上来,握住风长栖的小手,迅速到了大堂。 等风长栖见着大堂中央坐在檀木椅子上头的人时,整个人都有几分呆愣。 冷幽若! 她不是最怕见人的么现如今竟然还敢直奔惊云司来。 风旭正硬着头皮跟冷幽若面对面坐着,倒也不是畏惧她的那张阴阳脸,只是她言语之间过于诡异,叫人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偏得现如今这惊云司只有他这么一个做主的人,只能这么不情不愿地跟这人交涉了。 这会儿见风长栖回来了,当真是如释重负,赶忙支起身子,朝着她骇笑两声。 “长栖,你何曾认识这么个别致的人”风旭脚步匆匆,走到风长栖跟前,压低了声音,“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啊。” 风长栖本来还有几分忧惧,这会儿见风旭神神叨叨的模样,登时就笑了出来。 冷幽若是常年不见光的主儿,浑身青白,加上那张分外阴冷的面孔,猛然一出现在人前,的确是很容易吓到别人的。 这会儿见她脸上带着一股子格外诡异的淡笑,风长栖也颇有几分胆战心惊,坐在她跟前,笑道:“冷阿姐找我何事” “念你叫我一声阿姐的份上,我也不会过于难为你。” 不会过于,那就是还会难为就是了。 风长栖耸了耸肩,好似是半点都不在意。 “找我何事但说无妨。” “本想着等你到司丽楼再同你细说的,可是谁知道公主自那日走后,便再也不去了。无可奈何,我只能找了出来。”冷幽若骇笑连连,只是那半边脸上丝毫看不出有勉为其难的意思。 到底是在司丽楼窝藏了数十年的主儿,好容易等到荣亲王死了才能重见天日,她心里必定也是欢喜的吧。 风长栖颇有几分感喟,“那日的情形,想来冷阿姐还记得吧我如何敢去” “也罢了,”冷幽若并不在意,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神情更是诡秘。 玉无望走到风长栖跟前,挨着她坐着,俨然是一副护佑者的姿态。 冷幽若毫不在意,只笑道:“那日我问的话,公主可还记得” 此言一出,风长栖登时就变了脸色。 “我不知道。” “若是公主当真半点不知,我也不会找上门来,”冷幽若低低地笑了两声,只是声音分外喑哑沧桑,听起来如同野兽的叫声。 正在一边整理卷宗的几个人,也都放下手中的活计,闷不吭声地出了门。 风长栖看定冷幽若,冷笑连连。 “冷阿姐,你若是这么说,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公主跟红玉可有什么私交若是没有,同我说说又有何妨我跟她之间的亲密,乃是公主所想象不到的。” 想象不到倒也罢了,这其中的区别就是,红玉跟冷幽若纵使是那样亲密,也没能在回到耀京城的第一时间去找她,反而跟她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主儿见了面。 “那也是你们二人的私事,说起来,跟我关系不大。” 冷幽若一听,登时就变了脸色。 “公主这是何意” “之前的许多案子都仰仗着冷楚提供线索,是以连带着对你也生了几分感激。可是说起来,惊云司从来都不欠你什么,冷阿姐未免有些自视甚高了吧如何以为只要走了这一遭,便能知晓许多事儿” 这话算是说到底了。 那人彻底被激怒了,浑身发颤,一头黑发垂在脸上,与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一般恐怖。 玉无望将风长栖护在怀里,目光阴森,睨着冷幽若。 “日后若是再来,可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玉无望杀气腾腾,隔着这样远,冷幽若都能感觉自己面孔上头扫过了一阵凌厉的风。 那又如何 她是半点都不在意的。 “我有我的主意。”她冷笑两声,“国师让我不来,我就不来了么倒也简单,跟我说红玉的宅院,我便再也不来了。” “你既然这样神通广大,不如自己去找,何苦到惊云司来要人” 冷幽若仿佛是被刺激到了,瞬息之间没了影儿。 风长栖见她速度这样快,这才明白,此人也是个练家子。 她心脏砰砰直跳,等那人走了,才瘫软在一边的檀木椅子上头。 “这样一个人,为何要畏惧荣亲王实在是古怪。” 玉无望目光幽深,“她怕的未必是荣亲王。” “还能是谁” “红玉。” 十一月过后,不论何处的夹岸垂杨也都衰败,至于菰蒲莲荷之属,一早就成了污泥一片。凫雁也只余下三两只扑棱回旋,恹恹的,好似也没有半点精神。 一连数日都能听着鸦鸣,听人说这是个晦气征兆。 风长栖并未放在身上,不过两日后便传来荣亲王墓穴被毁一事。 惊云司的人立刻前去查探了一番,荣亲王的尸身被鞭打无数次,就这么被抛在一边的蒲苇丛中。只是这个节令的蒲苇丛很是萧条,是以很快就被百姓发现,赶忙跑到惊云司报官了。 风长栖跟玉无望站在一处,看着墓穴被毁的这样彻底,处处可见散落的陪棺金银,扯了扯嘴角。 “看样子只是寻仇,并非为了钱财。” 玉无望应了一声,拉着风长栖上了马车。 “古怪。” 风长栖鼓了鼓嘴,自从在惊云司当了女官之后,这天底下的许多事都是这样古怪,到了现如今,一早就是见怪不怪了,正所谓是习惯就好。 “这要是被查出来了,对方可是死罪。看样子也不是一人所为,倒像是数十人齐心协力的结果。”她耸了耸肩,眉眼之间也是淡淡的,“奇怪啊。” 言语之中并无半点憾意。 荣亲王是个不值得同情的主儿,不论对谁都分外、阴冷凉薄,也不怪有人那样恨他。 只是这到底是落到惊云司头上的一桩悬案,风长栖不得不管。值得一提的是,荣亲王的墓穴选的并非是一个十分僻静的去处,这也是风帝的主意,只说是那人向来都是个欢喜热闹的主儿,既是如此,就把他葬在了榆林巷口。这地方一早就没了人烟,以前还有夜市在此处交易,后来好似是闹了鬼,一列的铺子都撤了去,此处也被称之为鬼市。 到底是热闹过得地方,又有江湖术士断言此处乃是风水宝地,风帝刚好顺水推舟,将荣亲王随意地打发下葬。 榆林巷口往东南首走八百余步,便能见着一个战神庙,这还是前朝的庙宇,旁边就是前战神的墓穴。 从战神庙往东南方向走便能见着愺允坊,里头大抵都是宴游场所,每年中秋前后,男男女女都到此处挑灯夜游,加上这边上还有许多茶肆,大抵都是开了数年之久的老店,也有不少吃茶的人。 这么一个不算荒凉的地方,连夜毁掉一个偌大墓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风长栖跟玉无望二人走访了所有茶肆甚至于那些药铺、庙宇之中的僧人,那些人都说荣亲王墓穴被毁那夜没有听到半点动静。 这就奇了。 玉无望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头,可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只是那种诡异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留在胸腔里头,憋闷的很。 若是艺人撒谎未曾听到动静倒也罢了,可是那么多人都说未曾听得,也许就是真的了。 玉无望只是觉着毁掉一个墓穴,没有半点声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 只是那些百姓说出来的话也是做不得假的,这又是什么缘故 一时之间,整个惊云司都被笼罩在一片疑云之中。 此事乃是瞒不住的,在一个时辰之火,由玉无望亲自进宫,禀报风帝。 风帝反应的更为平淡,只说是知道了,让惊云司严查,而后又派人将此事告诉了太后。 玉无望看出了风帝的心思,却也不肯多话,不作停留,匆匆忙忙出了盛乾殿。 等玉无望一走,洺影就从一边的雕花屏风后头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浓郁的笑意。 “皇上,”她慢慢悠悠地上千三两步,“荣亲王许是个不得人心的主儿,若非如此,怎么下了葬还有人把他挖出来鞭尸呢现如今墓穴又毁了,日后……”她低低地笑了两声,声音尖刻。 风帝犹自不觉,紧紧地搂住了那人的身子。 “善恶到头终有报,”他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你可知晓” 洺影只当是听不明白,笑意渐浓。 “臣妾不懂这个,臣妾只知道自己离不开皇上,皇上也离不开洺影,咱们整日介都在一处,就算是上天垂怜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怒极攻心太后薨 http://.biquxs.info/

太后得知荣亲王墓穴被毁一事,怒极攻心,径自晕厥了过去。 宫里乱成一团。 毕竟太后有些年岁了,现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当真是生死不知。 纵使是有太医院的人日日过来给太后诊脉开药,可是那人的身子,总也不见好转,大有要缠绵病榻的意思了。 也就是因为太后病重的缘故,曦妩倒是得了恩典,解了禁令,到了承安宫,在太后跟前照拂。 风昭一等也都来瞧过了,除却云甯殿的人,大抵都来走了一个过场。 到底是后宫里头的妃嫔,若是不来,总归是惹人非议。可是花珑向来是个孤拐性子,纵使是知晓后廷妃嫔都是个什么心思,也不跟她们一处往承安宫奔。 风旭跟风长栖都在惊云司当值,自然是抽不开身的,只是淑妃向来是个懦弱无能的主儿,自己也不知去了多少次承安宫,一直惦念着风旭未曾去过,心中委实不安,思来想去还是跑到云甯殿,说是跟花珑商议,事实上就是为着花珑去说服风长栖,好叫她跟风旭都往承安宫去一趟。 “这个我可做不得主。”花珑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碗,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冷笑,“他们身上都是有公职的,现如今外头的世道并不太平,也难为他们了,那样辛苦。你每日都到承安宫去,可曾见着太后了” 淑妃一听,讪讪一笑。 “倒是未曾见着太后,哎,曦贵妃的脾性,姐姐不也是知道的么有她守在太后跟前儿,我们这些人,自然也是见不着的。” “那纵使是去了,又有什么意味”花珑转过身子,定定地看着那人,“你若是一门心思想着在皇上跟前儿露脸,亦或是表忠心,还不如准备好吃食给旭儿补补身子来的直接。现如今有曦妩在承安宫,你若是想见太后,还不知要费上多少功夫,何苦来哉” 仿佛是说中了淑妃心事,那人面色青灰,很是难看。 “我哪里比得上姐姐你啊,你现如今身边有三个孩儿,这宫里的女子,哪一个有姐姐矜贵可是我,我到底是不同的。” 风旭若非天残还要好些,偏得他的前路只有那么一小段。能到惊云司当值,还是因为有风长栖周全。 念到这一层,淑妃只觉着在花珑跟前又矮了一截子,一时半会儿的,半点多余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宫里的恩宠,从来就跟孩儿无关。你瞧次兰苑那位,膝下无子,却也能被宠爱的无法无天,纵使是曦贵妃,也要对她礼让三分。纵使现在只是一个昭仪,这封妃,也不过就是早晚的事儿。“ 淑妃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她的妃位,也是因为产下风旭之后才有的,那人何德何能呢 越是这么想着,这心里就越是愤懑不平,难受的厉害。 偏得洺影现如今是风帝心里的宝贝疙瘩,骂不得碰不得,动辄就是生死大事。纵使是不为了自己考量,也要为着风旭谋划,许多事,能忍则忍。 “姐姐也不去承安宫瞧瞧这宫里,好似只有姐姐这头没有去瞧过了。” “嗯,”花珑应了一声,从头到尾跟那位太后就没什么交情。如果不是曦妩在跟前照拂,她或许还会走个过场,这会儿若是去了,还不知会被那人如何难为,“有那么多人的人在承安宫照拂,我去了又有何用” 况且曦妩那样难说话。 何苦来哉 只为着面上好看,连自身都顾不着了 活到了这份上,花珑一早就看开了,才不会被这表面的太平遮住了双眼。 淑妃见花珑活的这样通透豁达,心里也不知生了几多艳羡,每一日苦熬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就在这几日,宝华坊那头新开了一个酒楼,美名其曰朝霞楼。屋宇广阔,绵延三五条街都是朝霞楼的地界儿。风长栖慕名前往,只见得店礼的伙计起码有数百余人,回廊错综复杂,时刻都有吃茶宴饮的人。 天井廊里都有雅间,刚巧到了日暮四合之时,风长栖这会儿正坐在天字一号房里头,隔着雕窗看着外头的盈煌灯烛,以及从勾栏里头被达官贵人带过来的娼家女子。看得久了,总有几分眩晕感。 那些人大抵都是纨绔子弟,看起来总有一股子分外油腻的感觉,风长栖总觉着自己这是被污了眼睛,转过身子瞧着自家师父。 到底是个清逸出尘的好人物,乃是天下俗人不可比拟的。 “师父。” “嗯”玉无望抬起头来,看定风长栖那张小小玉面,“怎么” “这样一爿店,也不知要花费多少金银。更奇怪的是,不过才开业三五日,就能客如云来,岂不是十分古怪么听闻菜式极多,很是昂贵,耀京城的富贾高官再多,也多不过寻常百姓,可怎么日日都有这么些人” 玉无望一进来就觉察出了这个朝霞楼很不一般,方才他让开阳去跟这里头的小厮打听朝霞楼的掌柜,小厮也是顾左右而言他,看样子这其中必定有旁的缘故,怕是有什么隐情吧。 前几日荣亲王墓穴被毁,因着太后犯病的缘故,整个耀京城的人都诚惶诚恐,可是只有这朝霞楼半点不知避讳,大张旗鼓,好似是有意跟皇室叫嚣一般。 旁的倒是瞧不出什么来,单单凭着这朝霞楼的派头,只能想出这位掌柜的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只是这里头的小厮一个个的都训练有素,但凡是知道自家掌柜的是谁,都不会轻易跟旁人说上三两句,防范意识强烈。他们惊云司虽然是官家,可是到底也是说理的地方,那些人大抵也知道这一点,是以没有多大忌讳。 客气有余,忌惮不足。 隐隐听着那些青楼女子呼朋喝友的声音,嬉嬉笑笑,听起来也不知有几多欢喜。 风长栖听了,心里复杂难当。 整个耀京城,也不知有多少秦楼楚馆,再加上这数十里排列开去的河房,里头的女子不计千万。到底是温柔乡,英雄冢,多了怕是有碍国运。 况且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那些女子未来的路子,也着实叫人觉着忧惧,若是当着将河房一应撤去,这些人许是没了活路。 “许是酝酿已久,只是咱们一直都不知道。”玉无望神色坦然,对于这样的事儿,仿佛是见怪不怪了,“只要是在耀京城,再怎么稀奇的事儿,都算不得稀奇。” 这才是耀京城的实质。 这天下间也不知道有多少荒诞不羁的事儿,放在别处,许是怎么都解释不通,可若是换到了耀京城,也不会有人纳罕。 风长栖骇笑,也不多话。 仰头看去,只见得各方位之间都相互交连,明暗相通,光影运用的极好。 许是因为气候寒凉的缘故,每个雅间都置了火盆,用的都是十分昂贵的银丝炭。风长栖实在是捉摸不透那位掌柜的心思,事无巨细,那人竟然还能样样准备妥当,足以证明对方是个心细如尘的主儿。 许是因为之前被风知竹算计怕了,现如今风长栖只要是遇到这么一号人物,总有些心里发憷。 “若是跟风知竹一般无二的人,就有的咱们受的了。” “那也算不得什么。”玉无望摇了摇头,“只要相安无事,左右跟咱们惊云司没有什么相干。” 风长栖一连吃了几杯酒水,隐隐听着有人在提及宫里的事儿,大抵是在说太后病重之类的。 看样子是大内的人。 风长栖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对于那位皇祖母,她向来没有多少好感,让她就这么跑去示好,也不算是一件容易事儿。 “师父,我该不该去一趟承安宫” “依着自己的心就好,若是不愿意去,也就罢了。” 风长栖嘻嘻笑,“若是天下人都跟师父一样通达,也不知免了多少烦恼。只是,若是我不去,那些人势必不会放过我阿娘。” 尽管花珑什么都没说,但是风长栖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若是她不去,日后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又想到方才那些人说的,太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她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子。 “师父,我得回宫一趟。” 玉无望看了风长栖半晌,“好。” 风长栖脚步匆匆,径自往承安宫去了。 她走到半道上才觉着有些诡异之处,今日的宫女太监怎的这样少 等她到了承安宫,谜团才迎刃而解。外头也不知跪了多少人,低垂着脑袋,匍匐在地,呜呜咽咽,听起来如千百个小兽。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匆匆入门。 曦妩两眼通红,站在廊下,见着是风长栖来了,冷笑两声,“我当是谁,原是惊云司的女官来了。不是说每日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么今儿个如何来了” 风长栖也不睬她,迅速穿过中庭到了内殿。 哪里知道刚进门就听到箬竹嬷嬷的痛苦之声,“太后!太后!” 第二百二十二章 苦纠缠暗布迷局 http://.biquxs.info/

孝仁太后薨逝,于元庆一十七年十一月初八。 举国齐哀。 风帝甚至还亲自守灵三日,被世人称赞贤德君主。 只是这内里到底如何,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箬竹嬷嬷迅速衰老,白发苍苍,再也没了当初的气势。整日都在太后灵前守着,看着出来,她对太后忠心耿耿,是以那人薨逝,与她而言,不异于晴天霹雳。 风长栖头一回被这么一个老嬷嬷给震动到了,那日她刚好在太后灵前上香,跟箬竹嬷嬷攀谈了几句。 还未开口,便已经满脸是泪。 许是因为十分年迈的缘故,这一哭起来也不知有几多衰老苍凉。 “老奴跟在太后跟前,已经有了四十个念头了,”她止不住哽咽,“前些时候还好好儿的,荣亲王病逝之时,身子固然十分不好,可也到不了这个地步。而后听闻荣亲王尸身被毁,甚至于连墓穴都被毁了,太后才气急攻心,熬不住,才走了的。” 而后箬竹嬷嬷又将前些时候的事儿无所缺漏地说给风长栖听了。 也不知怎的,前些时候一连数日太后都长坠梦魇之中。整日介都呼号着在梦境中见着了一个腰上别着翠色坐底的花色长巾,绾着新月髻,一直同她争着荣亲王的尸身。原本他们还可以相互抗衡,后来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穿着白衫子短打衣裳的泼皮小子,手里也拿着一块长巾,硬生生地跟那人把荣亲王的尸身给抢走了。 “突然之间就有了这样的梦”风长栖觉着不可思议,毕竟荣亲王墓穴被毁一事,发生的实在是突然,让人没有半点反应的余地。 箬竹嬷嬷摇了摇头。 “哪能呢,”她长叹一口子浊气,“这样的梦魇,也不是一日两日就有了的。” 自从荣亲王墓穴被毁之后,这样的梦魇,几乎每日不断。 眼看着太后一日比一日消瘦,箬竹嬷嬷当真是心急如焚。太医院的太医也都束手无策,只说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他们只能开些日常保养的房子,吃的都是补药。 风帝仁孝有名,几乎每日都会到承安宫去瞧瞧,可是那人依旧不见好。到后来清醒了,更是不愿再见风帝,可见是心生龃龉已久,而后便连面上功夫都不愿再做。 回忆起当时的事儿,箬竹嬷嬷当真是泣不成声。许是觉着一切都是荣亲王逝世闹出来的,也无人可怪。 风长栖总觉着哪里不对头,太后身子康健,这是她前儿个路过太医院,问到太医院院使张仲元的时候,那人亲口所言。 依着张仲元的脾气,断然不会信口胡诌,可见是真的。 纵使是被荣亲王的死气到了,也断然不会就这么撒手人寰吧 只是这可是深宫,连风帝都不追究死因,她就算是怀疑,也十分无力。 等到了十一月中旬,天愈发寒凉,廊庑底下的花儿朵儿一一都染上了风霜,看起来恹恹的,很是怜人。 承安宫里不论什么时候都有花竹吊窗,图的是个绿意欢喜。现如今帘幕低垂,半点笑语也无。 空荡荡的大殿,整日介都只剩下箬竹嬷嬷来回走动,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在太后出殡那日,箬竹嬷嬷触柱而亡。 风长栖对于这个结果,一点都不觉着意外。 她太过忠心耿耿,这四十余年一直都跟在太后跟前,猛然间没了那么一个人,心里受不住也是有的。 风帝将箬竹以太妃礼制下葬,也算是死得其所。 花珑因为此事,对于奈莳嬷嬷愈发好了,心知在主仆之间也有真心,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花珑的心思。 这日,外头下着雨,因着已经到了冬日里头,格外、阴冷。 风长栖就着抵抗火龙坐在一边,看着花珑也不知在绣什么,手法极快。 “阿娘,这是给奈莳嬷嬷的” “嗯”花珑抬起头来,看着风长栖笑了笑,“鬼灵精,什么都瞒不过你。” “奈莳嬷嬷最喜欢这样的雾蓝色,又绣的是海棠花,自然是给奈莳嬷嬷的。” “宫里的老人儿,越来越少了。”言语之间倒是透着一股子悲凉,以前花珑是决计不会同情他人的,毕竟自己日子过得就足够艰难,哪里还有闲心去想着旁人今时不同往日,花珑日子渐好,又被身边的宫人软化,看不惯那些生离死别的戏码。 北风呼号,看样子再过一些时日就要下雪了。 风长栖静静地听着,坐在一边,半点声响也无,从花珑这个角度看过去,好似是睡着了一般。 —— 洺影一心想着让风帝以娶妻之礼,厚待与她。念着她在冷宫九死一生,心里也颇有几分松动。只是这在后廷,着实是于理不合。宴乐仪卫倒是算不得什么,翟车准备起来更是容易,依着洺影的意思设上紫色团盖,帷幕低垂,驷马齐驱,这都是寻常小事。 风帝想着现如今正是国丧,太后薨逝才过了数天有余,这时候若是举行婚嫁之礼,朝臣还不知会有多少话说。 次兰苑。 天降大雪,周遭处处都是白皑皑一片,次兰苑里头的红梅开的极好,遥遥便能闻着幽香阵阵。 风帝穿着藏蓝团福暗纹的大氅,乘着肩舆,匆匆忙忙往次兰苑来了。 刚到门口就见着数十个宫女太监各执扫具,在外头扫雪,露出青灰色的地面来。 见着风帝来了,他们赶忙匍匐在地,行了大礼。 带头的是洺影的贴身宫女名唤紫荆,很是伶俐。原先洺影对宫女十分挑剔,自从得了紫荆,心情好似是敞快了许多,不像寻常时候那样焦躁。 “你们主子呢” 风帝令人落下肩舆,站在梅树底下,那一股子幽香,直窜到心尖上去了。 他心思遥递,不禁想到在十余年之前,也是这样一个腊月寒天,有个穿着一身月白色劲装的女子,眉目如画,水眸掩映着满树的红梅,一张面孔也是也染上了几分胭脂色。 到底是当年了,再也不会有。 还没等紫荆开口,风帝已经绕过那几株红梅,径自走了进去。 洺影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穿着一身烟紫色的羽缎织锦的袄子,横卧在软塌上头,脸上的神色近乎悲怆。 听到动静,只当是紫荆进来了。 “内务府的人这样不尽心,日后告诉皇上,你莫要再往外去了,冷得很。” “嗯内务府的人怎的了” 洺影一听这个声音,支起身子,慵懒地朝着来人瞧了一眼。 “这可好,直接跟皇上告状了。”洺影低声笑笑,“昨儿个紫荆往内务府走了一遭,是要去问那匹嫣红羽缎的袄子做好了没有,可是被他们给打发了回来。今日一早就去问了,偏得又是没有半点消息,也不知他们是个什么意思。” “近日里内务府经手的东西多了,”风帝倒是十分理解,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内务府总归是最忙的,稍有些许差池,倒也不难理解。 只是见洺影这样动气,又接着说道:“既是那样百般搪塞,等会儿派李玉宝走一遭,给你主持公道,如何” “皇上疼爱洺影,洺影自然是知道的。”她低低笑了两声。 冬至节的时候,风帝给各宫各院的娘娘都赏赐了新花样的锦缎,想着叫他们置办几件新衣。风国子民最是看重冬至,纵使是外头至贫至贱之人,不论怎么艰难,积累假借都要更易新衣。 是以,在风国,冬至乃是小年节。宫外尚且如此,更何况还是在宫中。饮食之属,祭祀品类都是上等。至于这次兰苑吃穿用度,都跟贵妃品制一样,衣裳大抵都是羽缎所制,穿在身上摇曳生姿,衬着一张面孔,如同芙蓉一般。 这会儿看她娇笑,风帝心中微动,仿佛隔着数层光影,正看着另外一个人,一时之间心思渺茫,难以自持。 “皇上,那日臣妾跟皇上提的事儿,可有个准信儿么”她目光盈盈,看起来也不知带着多少委屈,“若是皇上当真不愿,臣妾必定不会强求,只是一直以来,臣妾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盼望,未曾想到还这样艰难。” “正值国丧,到底难能。”风帝对此事一直都犹疑不定,真正原因倒也不是国丧,而是为着白欢。 他这一生,只把白欢当成是自己个儿的妻子,至于旁人,从未想过。 这会儿见洺影如此执拗,已经生了几分懊恼。 她背过身子,呜咽半晌,却不见风帝前来撮哄,心里愈发烦闷。 对于风帝的心思,洺影向来都是摸不准儿的,时好时坏,许多话好似都是说不得的。 “纵使连个过场都走不得,难道说,这宫宴也不能么皇上若是心里当真有臣妾,办个宫宴,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吧前些时候出了那么些白事,许久未曾热闹过了。” 她转过身子,轻轻地握住了风帝的大掌,“就依着洺影这一回,嗯” 她面孔上头带着几分娇羞神色,垂下眼睑之时,跟梦境之中的那人,登时就有了分相似。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宫宴日洺影使坏 http://.biquxs.info/

风帝心里“咯噔”一声,又听洺影言语之中稍有松软之意,看着她那张娇柔面孔,终究还是软下心来。 “也罢,依着你便是了。” 洺影听了,脸上登时就浮上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皇上宠爱洺影,洺影心里明白。”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背过身子,一脸算计。 纵使是动不得风长栖,总也得想想法子让风长栖吃苦受罪,心里十分煎熬不可。 风帝对外只宣称是宫宴,未曾想到,那些大臣一个个的全都心照不宣,对于风帝的心思,几乎是了如指掌。后廷里头的人,自然是不必说的,一早就知晓洺影的野心。 花珑本想着不去的,后来又听闻风帝下了指令,不论是谁,都要出席。 惊云司。 因为宫里的琐事,风长栖在三日后才去了惊云司。在宫里消息到底闭塞几分,刚到惊云司,风长栖就听闻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听闻风帝正在普选两军之中幼龄女子,最好是容貌过人的,一连选了四百余人。又将他们安排进宫,好生教习,清一色地头戴花冠,盘着飞天髻,穿着艳丽华服,尽是锦绣衣裳,画的也是时兴的黄靥妆。一一练唱琵琶曲,曲极妙绝。 又选了领头女子,逾一十五岁,样貌无着,簪红花,着红黄宽幅衫子,持着大柄玉如意。 因着还在教习,也不知被谁瞧见了,此事便一股脑儿地传了出来。 风长栖对于这样的习气半点不懂,只是觉着奇怪,又好似是这样的阵仗在哪里瞧过。 “宫中司乐坊的女子,熟识音律,若是围着取乐,要那些女童做什么难道只是充充台面不成父皇好似不是那样的人。”风长栖耸了耸肩,脸上狐疑更甚,“师父,这是什么仪制不成” “皇室婚嫁仪制。”玉无望低低出声,看着风长栖的神情,颇有几分复杂,“是李代帝王赢取皇后的仪制。” 婚嫁当日,女童队仗,舞步出场。为的是两情纯澈,举案齐眉,恩爱百年。也就只有风国是这样的习俗,一般的簪缨之家,很是看中这一节。后廷之中,只有皇帝迎娶皇后之时,才会如此兴师动众。 风长栖一听此言,心里“咯噔”一声。猛然想到风帝那样用心准备宫宴,一时之间心思复杂,难受的厉害。 白欢已死,早前风帝还曾追封过白欢,端的是情深义重,难不成,这都是假的 这又是为着谁,如此尽心尽力风长栖心里也有了一个疑心的人,只是不愿承认,紧咬牙关,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在国丧期间,犯不着的。”玉无望摇了摇头,总觉着此事没有他们看起来那样严重,“许是过场。” “纵使是过场,也是不成的。”风长栖轻咬薄唇,眉眼之间带着一丝丝的狠厉,“我阿娘才是风国皇后,为何他又以迎取皇后仪制安排诸般琐事一切都是他亲自经受严办的,并且下令,当日后廷各宫各院的主子,都要出席不可。” 风长栖愈发心痛,想到自家阿娘真心错付,白白亡了孟丽,甚至还在冷宫吃苦受罪十余年之久。可现如今倒好,那人什么都忘了,为了旁的女子,不顾天下人的非议,如此兴师动众。若非是以皇后仪制,风长栖倒是不愿多管。 现如今听玉无望说的,心里只剩下一股子灼人的咬啮感。 长栖,许多事都是咱们做不得主的。况且这是帝王之事,咱们只是看客,仅此而已。”玉无望心思通达,一早就将这些事想的无比通透,这会儿见风长栖心中煎熬,也着实悲恸,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好言宽慰,“莫要放在心上,嗯” 风长栖苦笑,两眼通红。 她只是为自家阿娘不值罢了,至于旁人,她半点都不在意。 “我阿娘为了他,什么都舍弃了。”风长栖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现如今她的子民被父皇下令杀无赦,连她皇后的名号,仿佛也要易主了一般。那数年前,那样掏心掏肺,所为哪般” 玉无望说不出话来,风长栖的声声句句都是实言。 当初白欢为着风帝,舍弃了孟丽,而后又被后廷人等迫害,在冷宫住了十多年。好似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厚待过,许是有的,在成亲之前吧。 “师父,我不愿去。” “你若是不去,日后必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门来。倒也不是畏惧,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那到底是你父皇,现如今你还在惊云司当差,若是闹得狠了,日后也是你自己难做,何苦来哉” 风长栖骇笑更甚。 未曾想到,自己就算是成了惊云司的女官,也样样束手束脚,半点不能自如。 宫宴之日很快就到了,安排在十一月二十八。因着是在国丧期间,哪怕只是一个宫宴,也有不少老臣非议。 已经到了年关,也不知有多少琐事要忙,谁都没想到风帝会来这么一出。 风长栖当日并未到惊云司去,心乱如麻,从早到晚都在内殿窝着,就着抵抗火龙,看着兵书。 花珑见她那样烦闷,不禁有些好笑。 “既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何苦这样难为自己” 风长栖听着,嘴角溢出一抹苦笑,看着一边烧着火红火红的银丝炭,脸上的神情,愈发肃穆。 “我只是未曾想到,父皇对一个肖似我阿娘的人,会那样用心。做出这么一样荒唐事迹,倒也不怕史官的口诛笔伐” “若是怕,也不会做到这份上了。”花珑逗弄着摇床里头的两个孩子,一脸慈爱,“一旦是不怕,便是无所顾忌,长栖,你到底年幼了些。” “可不是,”风长栖冷笑更甚,“若非十分年幼,怎会觉着父皇这一生,当真只欢喜我阿娘一人依着我看,父皇已经不把洺影只当做是个替身来看,许是被那人深深迷惑,难以自持。”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只是花珑不愿承认。 “主子。” 外头传来奈莳嬷嬷的声音,想必是来催促的。 果不其然,等她一进门,见着两个不慌不忙,连衣裳都未曾换下的主儿,登时就变了脸色。 “娘娘,公主,已经开始入座了。” 风长栖耸了耸肩,“也请了文武百官不是纵使是我跟阿娘去的晚了,也不会有人知晓。” “怎会”奈莳嬷嬷微微咋舌,虽然对于风帝的安排,有一股脑儿的疑问,只是她不过就是个奴才,再怎么觉着奇怪,也只能忍下来了,“此次甚严。” 等风长栖入了兴园殿,才算理解奈莳嬷嬷口中的“甚严”是个什么意思。 司乐坊的人一一站在殿外,肃穆扬声,如同百兽鸣叫。里里外外,数重人盾,皆是肃然一片,无人敢大声喧哗。忽而空中一片和鸣,这是烟花作响,空中焰火掩映,做鸾凤和谐之状,千姿百态,很是壮丽。 只是百官眼神躲闪,皆是一脸骇然。方才进宫见着四五百女童乐队,他们心里都有了几分疑惑,现如今见着鸾凤空中云聚翔集,登时就明白的七七八八。 等到一一入席,清一色的宫女鱼贯而入,都穿着三紫色衣衫,宽袖,紫义蘭,手里各拿着一副拍板,五串起拍,往前十步一加拍。 司乐坊分列两座,一面持着琵琶五十面,另一头所持箜篌九坐。 那箜篌乃是风长栖从未见过的样式,高三尺有余,犹如半边玉梳,下设有金漆台座,朱红面子,镂刻八仙过海之属以作装饰。 风长栖不忍细看,眼前的彩画雕漆案几,现如今落在风长栖的眼里,更是明晃晃的刺眼。 如此兴师动众,竟然只为着洺影连花珑都觉着不可思议,可见此事影响深重。 二人并未行天地跪拜之礼,只是皆身着华服,挨在一处坐着。文武百官只在心里觉着奇怪,面上却半点不露声色。 花珑心中有气,多吃了脊背酒水,不过半个时刻,便昏昏沉沉,想着先回云甯殿了。 有意思的是,花珑前脚刚走,洺影就寻了个借口,也出了兴园殿。 风长栖瞧着奇怪,不徐不疾暗中跟了出去,走之前还收到风长栖那般宽慰的眼神,她心里一暖,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 花珑是顺着浮月湖走的,从这条道往云甯殿是最近的路。被风一吹,她登时就清醒了不少。 “姐姐。” 正往前走着,忽而听着后头有人唤她。 她颇有几分眩晕,立在一边,只见洺影款款而来,身边也只带着一个紫荆。“ “姐姐慢行,妹妹有几句话想跟姐姐说说。” 花珑本就不跟后廷中人往来,更别说是心思叵测的洺影了,这会儿此人主动示好,必有大谋。 “我吃醉了酒,若是有话,过些时日再说吧。” “即使有话,怎能过几日”她朝着紫荆觑了一眼,那人赶忙拉着奈莳嬷嬷往浮月湖那头去了。 花珑眉头轻蹙,只见那人直扑过来,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臂膀。 第二百二十四章 烟花祭长栖动手 http://.biquxs.info/

花珑哪里知晓其中深意,眉头紧锁。 “有话直说便是了。”她往后退了三两步。 因着一连几日都在下雪,这会儿浮月湖里头尽是碎冰,寒气逼人。花珑实在是不愿在这里站着,刚往外围走了几步,又被那人给扯了过来。 “你看不惯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洺影忽而笑了,眉眼之间满是凉薄,“你看不惯我又有何用皇上对我这样宠爱,到底是你比之不及的。” “嗯,”花珑固然有些心酸,却还带着贵妃气度,面上不显山不露水,“那又如何” “若非是风长栖对你百般护佑,你怕是一早就死了吧哦,不,你都出不了冷宫。” 看样子对她入宫之前的事情,也了如指掌。至于到底是谁人告诉,花珑并不感兴趣。 “说这些有何意义”花珑冷笑更甚,“这样得空儿念着别人的闲事,不如管好自己。毕竟你以色事人,一旦没了这张面孔,你便什么都不是了。” 花珑说的洺影所想乃是两样的,洺影只当是花珑嫉恨自己十分美貌,这次说的格外犀利。殊不知在花珑眼里,这人不过就是白欢的替身,并无半点意义。从一开始风帝心里就只有白欢,看着跟白欢如此相似的洺影,自然心向往之。 这都不算什么,可以理解。 只是见此人恁的得意,花珑愈发觉着此人可怜,眼神之中也透着几分垂怜之意。 洺影彻底怒了,她原本想着侮辱花珑,谁能想到,到头来竟然还叫此人狠狠地同情了一番,这是何意 “你好大的胆子!” 花珑毫不客气,一听这话,狠狠地给了洺影一个耳刮子。 洺影只觉着半边面孔火辣辣的疼,几乎叫她浑身发颤。 “你敢打我” 她冲上前来,刚扬手,就被花珑紧紧地攥住了手腕。 “你不过就是一个昭仪,敢跟我叫板你是娼家女子出身,不懂宫里的规矩,我也不怪你。只是这规矩么,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二。” 娼家女子 洺影一阵恍惚,她本以为此事瞒的严严实实,毕竟她是从雲棏避暑山庄进的宫,谁成想,这个她以为的机密之事,花珑一早就知道了。 “你血口喷人。” “也罢了,”花珑冷笑两声,“你若是觉着我血口喷人那便是了,我对此事半点都不在意,日后若是再敢前来招惹,我必定不会叫你好过。” 花珑狠狠地甩开洺影小手,刚往前走了三五步,就听到“扑通”一声,洺影径自跳入浮月湖中,这会儿正大声呼救。 到底是在宫中待了数年之久的人,花珑岂能不知洺影意图她只淡静地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湖中上下扑腾的女子,冷笑更甚。 不多时,洺影的叫声就引来了宫人,匆匆忙忙将她给捞上来了。紫荆是个鬼头鬼脑的主儿,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兴园殿将风帝给请了过来。 见洺影浑身湿透,几乎没了半条性命,登时就变了脸色。 花珑立在一边,一脸傲然神色,像是一株白梅,凭风而立。 风长栖颇有几分慌张,走到花珑跟前,还未询问,便听到她轻声道:“此事跟我无关。” 一听这话,风长栖登时就安下心来。 花珑不屑于撒谎生事,况且,若是围着对付洺影,就更是犯不着了。 只是花珑的声音极大,周遭人等都听得真真儿的,原本还在窝着,一脸柔弱的洺影,一听此言,登时就有些急了,“皇上,姐姐必定不会有意而为。” 曦妩最是看不得洺影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加上这次宫宴给她带来了天大的打击,这会儿见洺影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也不知有极多欢喜。 她赶忙上前。 “花妹妹的脾性,合宫上下都是知道的。寻常时候都不跟后廷中人往来,跟次兰苑更无有半点是非争执,实在是犯不着对洺昭仪动手,想来是有人故意生事吧” 曦妩意有所指,冷冷地看着风帝怀里的洺影。 花珑倒是毫不意外曦贵妃会为着自己说话,毕竟洺影跟她相比,自然是那人对曦妩而言更有压迫感。现如今此人如此受宠,已经够让曦妩心惊胆战的了,若是再继续姑息养奸,日后怕是要爬到她头上去了。 “曦贵妃这是何意” 洺影好生委屈,梨花带雨。 “我没有,皇上,臣妾没有。” “得了,散了吧。”他将洺影大横抱起,径自往次兰苑方向去了。 洺影愈发不敢置信,怔怔地看着风帝的下颌,难道此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成自己如此手动,几乎还吃了几口冰冷的湖水,风帝竟然毫不追究这是个什么道理 曦妩见状,冷笑更甚。 花珑并不多话,带着风长栖,一路往云甯殿去了。 风昭站在曦贵妃身边,见着花珑那副模样,愈发为自家阿娘不值。 “阿娘何必帮衬云甯殿那位,现如今那人连半句感激的话也不说。” “我要的可不是那几句虚话,现如今是洺影难以处理,可不是花珑,咱们也回去吧。”曦妩冷笑连连,欢欢喜喜回去了。 原本风长栖还以为此事有什么后续,没想到一路到了腊月,还没有半点动静,这心也就彻底放下了。 惊云司愈发忙碌,因着现如今每个市坊之间隔了四百步便有一个军训司,这也都是隶属于惊云司的,事无巨细都要好生管着,很是累人。 虽说军训司虽说只得一个铺屋,可是里头安排的都是五六个精进武将,行动迅速。日夜分班巡警,八点不敢疏漏。 到底是在年关时候,每日夜里都有百姓燃放烟花,夜空寂静不再,喧嚷异常。 热闹归热闹,他们惊云司的人,一个个也不知有多紧张,一旦是落下稍许星火,可都要出大乱子的。 去年因为上元节闹过几场火灾,而后风长栖就禀报风帝,后续建了许多望火楼,像是这样的时候,每日都有人在望火楼上瞭望,不舍昼夜。 各个市坊里头都有官屋,里头有七八十人,也都是为了救火所用,且周遭都有马厩。一旦是发现有火迹,一群人立刻骑着快马奔涌救火,不必劳烦百姓帮衬。 也就是因为做的如此周全,到了年下也并无一起火灾。 风帝感喟风长栖机敏,给了许多封赏。这是不避讳人的,风昭自然也知道了,也不知有多气愤,巴不得见着风长栖,将她千刀万剐才好。 风长栖并未觉着这算是什么好处,反倒因为云甯殿此时此刻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心急如麻。 花珑罪责未曾洗刷,纵使是风帝不曾追究,只是那样无时无刻不在怀疑的态度,深深地灼痛了花珑的心。好在她有两个新生的孩儿,若非如此,还不知要被这后廷的冷眼剐到什么地步。 稀罕的是,玉坤宫那头并无半点动静,原本还以为那人会落井下石,结果也没有。 —— 云甯殿。 甫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子梅香,淡淡的钻到鼻腔里头,几乎淡化了扑面而来的寒凉之气。 前几日下了雪,这会儿白茫茫一片,连一边的松树都瞧不出半点绿色。 风长栖哈了口气,迅速穿过抄手回廊,刚到内殿,就听着阿蘅的声音。风长栖立在廊檐下头,静静听着,只是越听一张面孔就越是阴沉。 “随她去吧,若非是皇上惯着她宠着她,这后廷,也没有她说话的份儿。”花珑长叹一口子浊气,“莫要跟长栖提及,惊云司那么多琐碎之事都要她来处理,老大不易。” 风长栖万分揪心,也不遮掩,推门而入。 里头的人围在一处,见着来人,都有些怔忪。 “阿娘,这样大的事儿,怎能瞒着我呢” 花珑苦笑连连。 “你若是闲着无所事事,自然愿意用这样的事儿去麻烦你。可是那么一个偌大的惊云司都要你去管着,若是还要让你去管宫里头的琐事,太难为你了。” “我不怕的。”风长栖摇了摇头,“洺影现如今还明里暗里打压阿娘,这事儿早该跟我说的。各宫各院的娘娘,也不知有多少都在等着看阿娘的笑话呢,越是到了这个时候,长栖就越不能置之不理啊。” 当初她跟花珑一同出了冷宫,那时候就决意要相互扶持,现如今花珑遭人诬陷,风帝又是那样的姿态,她若是再这样不作为,岂不是太没心没肺了些 思及此,风长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也不好跟花珑细说,只借着惊云司还有琐事未完的话,急急忙忙出了宫。 当天夜里就出了一件大事儿,宫里也不知是谁放了烟火,导致次兰苑走水,硬生生地烧掉了整个主殿。因着乃是子夜时分,洺影已经熟睡,等到发现走水,已经被团在火中,若非紫荆死命搭救,几乎葬身火海。 纵使是逃了出去,也毁了一大片脊背,伤口蜿蜒到了脖颈,差点就烧到了玉面,看起来很是骇人。 风帝在玉坤宫歇脚,一听到次兰苑走水一事,慌慌张张直奔次兰苑。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迷雾重重花珑陷 http://.biquxs.info/

次兰苑走水的事情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传遍了整个后廷。 上回云甯殿被风昭放火,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前来宽慰,可是这一次,后宫诸人,好似是商量好的一般,一个两个的都只在自己的寝殿待着,并未踏出殿门半步。 纵使是洺影重伤,也无人过问半句。只有风帝那样着急忙慌,跑到了次兰苑中,见那人伤成了那副模样,老大煎熬。 紫荆更是被吓得满脸是泪,慌慌张张跑到太医院,几乎请了半个太医院的太医直奔盛乾殿。别人或许不知,但是紫荆心里却是明白的,洺影伤及大半个面孔,只怕纵使是痊愈,也会留下伤疤。 这对于后廷里头的宠妃而言,无异于是断了日后前程。这还了得紫荆越想越怕,却又不敢宣之于口。纵使是对着太医院院使张仲元,也只说务必尽心尽力,等到日后,必有恩赏。 风帝看着那人面容毁的七七八八,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惋惜。 多好的一张面皮,纵使是洺影的性子十分刁蛮,他都可以为着这张面孔受着。可是现如今什么都没了,他也彻底没了指望,颇有些望洋兴叹的意味。 太医院的人又是开方子又是熬药,忙得不可开交。 等到诸般琐事都处理完了之后,已经到了日中十分。外头又下起了雪,天上地下都雾蒙蒙一片,看过去仿佛所有的东西都被蒙在一层晕染开来的光影中。 雕窗外头已经结了一层冰霜。 这样冷的天,何以走水了呢风帝越想越觉着奇怪,又将紫荆找来仔细询问了一番。 紫荆见风帝心里生疑,登时就明白了,这人是要严查的,登时就欢喜了几分。只要能给洺影做主,也就意味着,风帝还未曾放弃洺影,这对于他们来说,可算是天大的好事儿了。 “回皇上的话,夜里雪厚,冷的厉害。主子关怀奴婢一等,这才让守夜的宫女都先去歇着了。” 紫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落下泪来,一时之间难以自己,“若是有守夜的人,应该不至于这样严重。” 风帝眉头紧蹙,一脸阴沉。 “你们主子私下里可跟谁有什么过节么” 紫荆不敢多话,要是真说过节,那可多了。毕竟是宠妃,在后廷之中,多多少少都会得罪一些人。只是近日里头唯一生了龃龉的,应该是云甯殿的那位。 当初洺影的心思,紫荆瞧不明白,后来知晓了,才明白一切都是洺影算计,只不过是花珑并未接招。洺影在宫宴那日,可算得上是算计不成,反倒是带累了自己倒霉。 只是现如今既然风帝问起,紫荆就没有不说的道理。 “奴婢不敢说。” “恕你无罪。”风帝老大疲惫,眼神依旧停留在床榻之上的洺影。 紫荆装着一脸畏惧的模样,颤颤巍巍支起身子地说道:“花筠贵妃。” 花珑 风帝眉头轻蹙,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花珑是个孤拐性子,寻常时候都不愿见人的。 风帝又想到在宫宴那日的事儿,心里颇有些犹疑,点了点头,让紫荆好生照拂洺影,自己匆匆忙忙出了门,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云甯殿。 花珑正在逗弄着两个孩子,听着外头李玉宝的声音,颇有几分恍惚。 按理说这个时候风帝是不会过来的,实在奇怪。 不是说洺影被重度烧伤的么依着风帝对洺影的宠爱程度,那人怎会轻易跑到别处去 她心里已经清明了几分,却也不怕,十分坦荡地站了起来,等风帝甫一进来,便请了一个双安。 “皇上这会儿怎的来了”花珑向来都是不大客气的,这会儿见风帝脸色阴沉,更是不爽,“有话直说便是了。” “你就这样跟朕说话” “臣妾行的端坐的直,这个当儿皇上来了云甯殿,我自然知晓是为着什么。” 听花珑这么一说,风帝反倒不好开口了,她毕竟是个直爽性子的主儿,向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虚伪。这会儿如此坚决,想来是真的了。 “宫宴那日,你们生了龃龉。这才过了多少时候洺昭仪便彻底被毁了面孔,很难叫人不去疑心你的。” “很难”花珑越听越气,“分明就是皇上不愿相信花珑,那日也并非是我容不下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故意引人过来,好叫皇上处罚臣妾。这后廷里头的事儿,皇上心里也十分清楚,她也并非先皇后,没有那样的仁德胸怀。” 一番话说的风帝哑口无言。 她说的不错,洺影不是白欢,生的再怎么相像,她都不是。 白欢的胸襟气魄,一般人等难以比拟,更何况洺影乃是青楼女子出身。 想到这一层,风帝的心思就愈发淡了。 “你好生歇着吧。”风帝作势就想着走。 花珑骇笑连连,站在后头。 “皇上,纵使是不愿意多看臣妾一眼,为何连两个孩儿也这样不闻不问现如今好容易来了一趟,还是为了旁人,皇上让臣妾如何去想” 花珑少有这样的时候,可见是真伤了心。风帝心里一软,转过身子,看着那人小脸微红,满是委屈,走上那人跟前,轻声道:“宫中诸事冗杂,辛苦了你。” 花珑鼻尖酸涩,几乎落下泪来。 她要的也无非就只有这些罢了。 稍微几声宽慰,便能欢天喜地良久。 “算不得辛苦,若是皇上愿意常来常往自然是好的,可若是皇上不愿,花珑也无有半点多余的话说。” 这话说的已经足够小心翼翼的了。 风帝苦笑两声。 “你在后宫这么些许时日,难道还不知这后廷的规矩纵使是天下帝王又如何” 还是留不住自己最欢心的女子。 花珑不吭声,又留着风帝吃了几碗子茶水,放他去了。 —— 朝霞楼迅速开了十余家的分馆,各个分馆诸事足备。虽说耀京城百姓大抵都是秉持着奢侈风俗,可也没到所用之物皆属金银的地步。可是他们只要到了朝霞楼,不论是分馆还是总馆,不问何人,何种身份,都会安排杯盏两副,瓜果点心各七八个小碟子,又有小菜五六只,单单这样,便要花费百两雪花纹银。 耀京城百姓度量宽广风长栖是知道的,可还真是没见过为着一顿饭菜花费百两纹银还不心疼的。可是朝霞楼就有这样的好本事,纵使是一去就有那样多的花费,每日依旧客如云来。 依着风长栖的话说,这是一桩稀罕事。她跟玉无望去享用过三五次,起初还算可以接受,这回来见连所用杯盏皆是金银制成,这才有些呆愣。难不成朝霞楼已经到了这样奢靡的地步耀京城的民风当真淳朴至此纵使是看到金银摆在自己面前,也可以无动于衷,丝毫不想着拿回家去 “真是奇怪,这朝霞楼的主子,怎么想怎么奇怪。”风长栖一边吃着一边摆着的瓜果菜蔬,一边细细打量。又听着隔间的人一一新点了什么玉板豆腐还有清蒸圆鼍之属。 风长栖听着微微咋舌,骇笑两声。 “这样一顿花费,怕是要两百两了吧”风长栖淡淡地问了一句。 玉无望见她小脸写满了不可思议,笑意渐浓。 “对于许多富贵之家的人来说,两百两雪花银也算不得什么。你看这里的吃食,不论什么,纵使是小菜蘸酱都精洁无比,若是真说起来,倒也值当。” 固然知道自家师父说的乃是真的,可是风长栖依旧存着几分疑惑,咂了咂嘴。 “可是咱们在晨香坊吃过的许多酒楼铺子,从未有过这样骇人的菜价,这朝霞楼的主人,倒是不怕这样的定价把别人给吓着。” 当然,这样每日都有如此多的百姓前来花费,那人还不知有几多得意。 唯一可以跟朝霞楼的生意相比的乃是晨香坊的云羹棚,门户极大,用仿木造成各种花样造成大棚,可用于遮阴避雨,底下摆放着几百张清一色的红漆桌椅,四周棚架上头都摆着猪羊肉糜。隔间也有二三十个,窗户装点的很是别致,朱红暗紫两色,上头勾勒着如意花纹,远远看去,整个云羹棚如同天上之物。 这耀京城的生意买卖,只要有个店面,便是不乏食客的。对于口腹之欲的享受,耀京城百姓已经做到了极致。只要一进到晨香坊,便能见着数家小吃的店面。每家店面里头,必有厅院以及东西走廊,为的是宾至如归,很是欢喜。 朝霞楼算是将这些好处发挥到了极致,是以这样热闹红火。 “若是样样都好,这样的定价,自然算不得稀奇。”玉无望轻轻地擦去风长栖嘴角的污渍,“莫要噎着了,吃得这样快。” 风长栖小脸一红,讪讪一笑。 “滋味不错。” 这丫头贪杯又贪吃,也就只有这么一点,能看出小女儿的脾性。玉无望看定那人的小小面孔,半晌才出声道:“宫中失火一事,你可知晓” 第二百二十六章 蚀骨散洺影貌毁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见玉无望那样幽深的眼神,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苦笑连连。 玉无望怕是什么都明白了,这会儿问,是让她亲口承认。 一时半会儿的,风长栖充满了犹疑,哪里还有多余的话说,呆愣半晌才说道:“师父既然都知道了,何必要问” 玉无望咂了一口子茶水,低低地笑了两声。 果然是这丫头从中作梗。 如此也好,宫中也算是少了一个祸害。 “你不喜欢的人,除去了也是好的。” 风长栖怔怔地看定玉无望,原本还以为他是要教训自己的,未曾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玉无望 “师父不生气” “只要你未曾伤及自身,我便不生气。”玉无望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内廷处事艰难,不是你伤别人,便是别人伤你,我明白。” 风长栖心里一暖,脸上尽是笑意。 “师父体谅徒儿,若是旁人,还不知会怎样说呢。” 闻言,玉无望笑意渐浓。 “你又何曾关心过旁人的话,于你而言,没有意义。” 这倒是实话,风长栖从未在意过旁人的话,那些人的看法对于风长栖来说,从未有过半点实质性的意义。 若非如此,宫中人等在背后说过那么些难听的话,她早就受不住了。 “是她先对云甯殿下手的。”风长栖冷笑更甚,“我一早就警告过她了,莫要把心思动到云甯殿,是她不听。” 风长栖吃了一口酒酿圆子,眯着眼睛,隔着跌下来的细碎日光,看起来仿若一只餍足的猫儿。 玉无望心里一动。 纵使是知道风长栖并非十分良善的主儿,他还是觉着她千好万好,是旁人半点比之不及的。 当初吃了那么些苦头,总归是要拿回来一些的。 “现如今连那张面孔都没有了,我倒是要看看,她的恩宠,还能持续几时。” 洺影是风知竹的人,风长栖还想着用此计将那人给逼出来。这些时日惊云司的人都找疯了,可是半点消息都无。 一个九尺长的汉子,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长栖倒也不关心那人死活,只是他十有都是那些死士的主人,为着真个耀京城的安危,也非得找到风知竹不可。 当天傍晚,眼看着风雪欲来。惊云司里头的火炕也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远远没有宫里的暖和。风长栖最是畏寒,玉无望生怕她受冻受罪,这些日子,每日都在酉时宫门下钥之前,将风长栖送回宫去。 刚进宫门,就听闻太医院的吴太医找出了救治洺影面孔的法子。 风长栖眉头轻蹙,脚步匆匆,一路上走的飞快,迅速到了云甯殿。 刚巧见着阿蘅在廊下逗鸟,她赶忙上前,问道:“被火烧毁了的脸,还有法子医治。” “有的。”阿蘅应了一声,“太医院的太医,还算是有些本事,能这样快就找出法子来。” 许是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阿蘅对太医院里头的太医,又添了几分敬意。 风长栖一听这话,一颗心登时就凉了。 “不能,不可以!” “嗯”阿蘅笑了笑,“这就更不难了,给她撒一把蚀骨散,纵使是我师父转生,也束手无策。” “蚀骨散” 阿蘅脸上阴测测的,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不多时,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很是精致,上头还有镂刻的海棠花样。 “这还是蓂音给的,还算有用。”她直接递到了风长栖手里,“后廷艰难,那人还想着冤枉是咱们云甯殿纵火。这样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主儿,留着也是一个祸害,她本就是个以色事人的主儿,若是叫她面孔痊愈,可没咱们云甯殿的好日子了。” 以前的阿蘅决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风长栖心里一暖,笑意渐浓。 “如此,多谢。” 洺影已经被安排到了盛乾殿住下了,要动手到底艰难几分。好在风长栖跟着玉无望学了这么些时日的功夫,想要夜探盛乾殿,也并非全无可能。 那天夜里,守卫只见着一只黑猫窜上房梁,再也没出来过。 可是第二日一早,盛乾殿就传出尖叫声。 原本洺影的面孔已经好了几分,可是谁知道,一夜过去,连那张半边稍微好些的面孔,都彻底腐烂,形状可怖。 紫荆也万万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看的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站在一边,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会如此”她满脸错愕,将手中的盥洗之物一一放在一边,蹲在洺影跟前,“可是用错了什么东西” “我没有。”洺影两眼含泪,“除了你给我敷的药,便再无其他,难道是你” 她心里焦躁,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跟前的这些人怀疑了一通,“只有你能近我的身,碰我的脸,是也不是” “你身上煎熬,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我都是为公子谋事的人,你若是没了这张面孔,等同于废人,我为何要断了公子的路” 洺影一听,登时就清醒了几分,双眼发直。 “昨儿个明明好了些。”她几乎哭出声来。 这天下间,没有哪一个女子不看重自身容貌,“是不是玉坤宫还是云甯殿” “这话可不是浑说的,他们都未曾出面,这也不是以前的次兰苑,她们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从中作梗” 紫荆是打心底里觉着,一夜之间难成大事。 洺影现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指不定是自身问题,与人无尤。只是见她如此伤心伤肺,一时之间也不好说出些什么来。 “等会儿太医院的人就来了,许是那些草药的缘故。” “昨儿个明明好了的。”洺影哭个不停,想到风帝等会儿下早朝便会过来瞧她,心跳如雷,“紫荆,我这副模样,怎能面见皇上” 这倒是个难事。 “毕竟这是在盛乾殿,你若是不想见,咱们得换个地方才好。” 这一切都只能仰仗着洺影自个儿了,风帝哪里会听一个奴婢的话,非得叫洺影亲自开口不可。 只是见这人此般模样,样样艰难,当真是前途渺茫。 “这几日可有公子的消息”洺影依旧惦记着,双眼发直,眼泪顺着那张腐烂的面孔落在藕白色的臂膀上头,当真是触目惊心。 紫荆不忍再看,别过面孔。 “许是出事了,这些时日,公子那头,并无半点消息。” 闻言,洺影登时就急了。 “我这副模样,怕是不中用了。若是再留在宫里,怕是死无葬身之地。这后廷是什么地方,你是知道的。” 紫荆不肯多话,径自打着帘栊走了出去。 后廷跟外朝关系本就不通,她们可没有玉坤宫那位的能力,可以直通前朝诸位官员,谋求生路。 这世道,愈发艰难了。 —— 惊云司。 到了年关,惊云司反倒是闲了下来。 风长栖想着这一年到头的艰辛,想着备上几桌酒食,犒赏惊云司上下一番。 自己准备到底花费心力,她想着将此事交给百管司来办。 可是未曾想到,她还没去找百管司,百管司的人反倒是亲自找上门来了。 来报官的只有两个人,看样子是百管司的头头儿,一脸萎靡之态,仿佛是经受了不少磋磨。 甫一见着玉无望跟风长栖,便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你们是百管司的人”风长栖挑了挑眉,“怎么有人使了霸王条款,不给你们银子” “回公主的话,可比霸王条款更骇人。这次找我们办事儿的乃是昭公主。” 风昭 这倒是奇了。 风长栖冷笑两声,“她找你们办什么事儿” “所为赏游。”那两个人都是一脸悲戚,苦笑连连,“花费巨大,昭公主倒也不曾叫我们百管司亏损分毫,只是昭公主用人……叫我们整个百管司都没了半点自由,连带着那几个小的都没了半点顺巨额的功夫,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我们但凡是多说三两句话,便是一顿毒打。” 说着,他们便将袖管撸起,露出一截子青紫交加的臂膀。 旧伤上头又添新伤,看起来着实可怜的很。 风长栖眉头轻蹙,又见玉无望变了脸色,冷声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月份。”其中一位老者苦笑连连,“老叟见是个大单子,想着可以过个好年,可是谁知道,差点没了半条性命。原本是不准备报案的,那人身份矜贵,我们吃了这么些苦头,又怕无人去管,这才哑忍至今。” 当真可怜。 他们百管司本就是做的辛苦买卖,一年到头也就只能赚的些许血汗钱。若非是风昭欺压太甚,他们断然不会跟皇室叫板。 “我们也不想着叫昭公主如何如何,只要能放过我们百管司上下,也就阿弥陀佛了。” “宴游之事,可准备齐当了”玉无望适时开口。 “回国师的话,其实此时一早就准备妥当了,只是昭公主总归有些地方不大满意。修修补补,已经延期了半个多月了。眼看着就到了年关,我们整个百管司的人,都不敢修整一二,这是个什么道理” 第二百二十七章 真相出风帝凉薄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对于百管司到底是有些许了解。 元卅一早就做过这样的买卖,且做的极好。像是这样的百管司若是做得好了,很快就能在耀京城立足,若是做的不好,非议众多,必定会亏得血本无归。在耀京城的地界儿上,根本没有半点机密之事可言。 一旦是哪家有了什么吉凶筵会,便会找到百管司去,只要百管司的人一来,那么不论是各色器皿的置办,还是桌椅的陈设布局,甚至于请客摆下的吃食之属,都有人安排妥当。所用花费,也不过就只有百十钱。 风昭大张旗鼓办的是自己的偌大庭院赏游之事,至于邀请了谁人前来赏游,风长栖倒是愈发好奇。她在深宫里头待着,怎会相识那样多的人更是到了邀人赏游自己的死人庭院这个地步 百管司的人,这些时日都为着风昭办事去了。若非是她压榨太甚,百管司的人也不会跑到惊云司来报官,这事儿自然而然也就被压下去了,谁也不会知晓风昭做过什么。 好一个宴游。 还在冬日里头,就想着阳春三月里头的事儿了。 可见她邀请同游的乃是重要人等,若非如此,依着风昭那样的性子,断然不会这样甘愿为旁人这样费心安排谋划。 看着跟前这两个人那样煎熬的模样,风长栖忙道:“这些时日,你们都避到惊云司来便是了,若是她还不放过你们,我自有计较。” 二人一听,当真是感激涕零,又哭诉了一会儿,这才匆匆忙忙去了。 三日后,整个百管司的人都到了惊云司,算起来也不过就只有二三十人,惊云司屋宇众多,收容这么些人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原先时候风旭还觉着有些不妥,毕竟这是明目张胆跟风昭叫板,那人的脾性,他们也都是知道的,日后还不知会有多少麻烦。 只是玉无望对那人十分宠溺,言语之中更是绝对维护,风旭固然是心存疑惑,也不好多说什么。 风旭的担心并非多余,次日一早,风昭就找上门来,直呼风长栖。 风长栖倒也不恼,冷冷地看着那人如此发狂的模样。 “皇姐闹事都闹到惊云司来了这可不是在宫里头,百姓都看着呢。若是皇姐不想日后难做,还是收敛几分的好。” “你还来教训我”风昭冷笑更甚,“百管司的闲事,你也来管这惊云司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什么破烂事儿都要揽着管着” “惊云司管的是耀京城的诸般琐事,他们是百管司的人不错,可也是耀京城的百姓,你这样压迫他们,迟早出事。现如今是闹到了惊云司来了,若是那些人受不住,告了御状,皇姐,日后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吧” “你!”风昭从不知晓这小妮子巧舌如簧,一时之间被气的浑身发颤,“你我之间的过节,这辈子算是解不开了。风长栖,你且记着,我日后断然不会放过你。” 正说着,就见着玉无望从阁楼走了下来,恍恍惚惚如同谪仙人。 映着外头的漫天雪光,一身月牙色的狐皮大氅也染上了一片银白。 他气势威严,眼里只有一个风长栖。许是因为风昭在跟风长栖叫板,目光沉沉,脸色也老大不好看,风昭有些怕了,不肯多话。 “那咱们就走着瞧”风长栖何曾怕过风昭 这人向来无脑,若非是有曦妩庇护,一早就没了性命。 就这样一个人,还想着能闹出什么水花出来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风长栖耸了耸肩,看着她气呼呼地出了惊云司,骇笑两声。 “师父,看得出来,风昭颇有几分畏惧师父。” 玉无望轻轻的点了点风长栖的小脑袋,“这样的事儿,也不知有多少,若是都跟你一样,岂不是乱套了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风长栖嘻嘻笑,眉眼之间淡淡的,想到方才风昭的模样,登时就涌起一阵舒爽。 在宫中那人耀武扬威,没人能收拾得了她,到了宫外,总算是有些法子了。 只是她整日介都在宫外走动,也不知所为何事。依着熹贵妃的脾性,断然不会叫风昭抛头露面,怕是有什么谋划。 虽说现如今在耀京城中士农工商,所穿衣物各不相同。但凡是在街上走动,只要瞧着对方的衣着,便能猜测到对方身份,但是皇室中人若是出宫走动,怕惹人眼目,换作各种扮相,是以旁人是分辨不出什么的。 皇宫。 这几日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片静谧的欢喜之中。 一听那人容貌尽毁,整个后廷都在隐隐的欢乐中呼号。各宫各院的娘娘不好做的太过招眼,大抵都在自己的寝殿里偷着欢喜,至于帘内欢喜,言笑晏晏,嬉笑取乐之声,外头的人是听不着的。玉坤宫那头自从太后亡故之后,便也收敛了许多,只是在这样的好时候,若是不表露几分欢喜,好似是对不住自己似的,是以传了好几回御膳房里头的膳食。 那些方士听闻洺影许是要失宠了,也有些心焦。毕竟他们都是被洺影引荐着进宫的,那人一旦是倒台了,他们在宫里许寸步难行。一时之间为着前程去路,也不知有多慌张,派人往盛乾殿去了好几遭,只说是方士有话要面见圣上。 他们宣称乃是得道仙人,有超乎世俗的鸿鹄大志,若是遇着一些凡夫俗子,他们肉眼凡胎,自然是看不出他们的好处。可是风帝乃是天子,必定能瞧得出他们修真之术的厉害。后来又说,待他们百年之后,或是飞升九重天,或是羽化升仙,跟随修行者,延年益寿,欢喜百年。 现如今风国诸事太平,风帝对于此事也颇有几分心思。只是太医院院使张仲元曾说过数次,那些丹药里头含有许多水银,很是伤身,这才一直忍耐着未曾相信。 这会儿见着了方士派人的小厮,又说了那么一通好话,风帝这心里也颇有几分松动。 只是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洺影面容尽毁,他连个怀缅的影象都无,是以心里寂寞十分,也不想借助方术遣怀,这才将他们打发了去。 李玉宝见风帝并无去见那些方士的意思,心里登时就轻松了不少。若是被风长栖知晓,只怕又要闹腾起来。那些所谓的不老神丹,本就是假的。 连他这个阉人都知道,难道说,风帝贵为一国之君,难道还不明白么 看着那些小厮迅速奔了出去,李玉宝长叹一口子浊气,还想着往惊云司走一遭,好将此事跟风长栖说一声,那些方士怕是为着自身前程,欲行不轨之事。 已经到了年关,宫里宫外每日介都分外热闹。 这日洺影就听着外头一阵笙歌管弦之声,往常时候这样的声音大抵都响在她的次兰苑。 今时不同往日,她只能隔着重重帘幕,听人笑语。 天愈发凉了,她的这张面孔,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她隐隐约约觉着紫荆对她的态度也大不如从前,心里固然觉着悲戚,却也不敢多话。 她别过面孔,刚好见着外头的月色华光,宝炬华灯。交相掩映,远近浮沉,如同到了大海之中。这许是梦境,洺影如是想着。 猛然间又听到宫女太监的喝彩欢呼之声,此起彼伏,热闹一场。 洺影听着外头的欢天喜地,整个人都被惊到了,冷汗涔涔,这才发觉一切都是真的。她双眼发直,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难道说,风帝当真对她不管不顾了么若非是风帝下令,那些人断然不敢如此造次,竟然堂而皇之在宫中宴庆。 她慌慌张张扑到外室,外头只坐着一个紫荆,至于旁人,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她目光呆愣,看着旁边摆着的数十盏小木灯,外头镂刻着许多“花好月圆”、“百年好合”之类的吉祥字样。外头罩着的纱绢依旧簇新,这是上回风帝特地送给她的,只为着叫她得几分欢喜。 往日里那样热闹,现如今这样冷清。两相对比,直叫人潸然泪下。 她呆呆地瘫软在地,看着那些可喜可爱的小木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紫荆见状,赶忙上前,将那人搀扶起身。 “主子仔细身子,纵使是铺着厚毯子,可到底是在腊月寒天里头。”紫荆笑的格外勉强。 不消说,这必定是出了大事儿了。 紫荆是个格外镇定的主儿,一般时候,不论出了何事,这人都不会有半点反应,现如今倒好。 “皇上怎么不来了”洺影别过面孔,很是顺从地让紫荆将自己搀扶着起来了,“紫荆,你应当明白吧皇上对我的心,远没有从前那样炽热了。紫荆,日后咱们在后廷里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吧” 紫荆听了,骇笑两声。 “好过不好过也是要过下去的,现如今,你我都出不了宫。” “公子再也没有跟你通过消息了吧”洺影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在颤抖,“没有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甄紫曦横空出世 http://.biquxs.info/

风知竹是洺影的心上人,也是她唯一的指望。 洺影固然是娼家出身,可是对风知竹的心,却是实打实的。 紫荆是背着光坐着的,这会儿看起来整个人都如同浸浴在外头的荧光里头,丝毫看不清她眉眼之间的神色。 她不不像是坠儿那样好掌控,是个有勇有谋的主儿,这些时日在后廷,还要靠着她周全,说来可笑。 正说着又见着外头火球如同流星飞过,远近高低,乍一看以为流火,这是宫里常见的取乐把戏,抛出来溢彩流金的小球,以作观赏。洺影甚至都能想到各宫各院的娘娘,绣额珠帘,巧制新妆,巴不得艳压群芳,好叫皇上一眼见着。 往常时候她也是其中一人,现如今容貌尽毁,日后怕是难以见人。 这必定是有人谋害! “没有了,”紫荆言语平淡,“是你杀了坠儿” 紫荆目光沉沉,看着洺影的眼神愈发冷厉,“我见着了坠儿的绝笔书,言语之中,对你也不知有多少想法,只是公子交代过了,一旦是进宫,什么都要听你的。” 洺影心里发虚,眼神躲闪。 “我跟坠儿相处极好,加上在这样一个偌大的深宫,只得坠儿如此照拂我,我怎会对她痛下杀手” “为了见公子一面。”紫荆骇笑连连。 她也是被风知竹送进来的,进宫之前,风知竹就千叮咛万嘱咐,好生护佑自身性命。 洺影是个有异心的主儿,一门心思只想着自身,至于旁人性命,与她而言,如同草芥一般微贱,着实可恨。 这些时日,若非是为着风知竹大计,紫荆才不会这样周全地为洺影谋划。可是这人偏得是个不知事的,整日介也不知在惦记着什么,硬生生地把风知竹交代的事儿都忘到了一边去了。 “紫荆!”洺影忽然大叫出声,“不论坠儿是如何死的,你现在都要帮我一把。” 紫荆冷笑,不愿再多话,撩开帘子,径自去了。 洺影至今还不知晓,自己靠的不过就是一张面皮,现如今连这个都毁的彻底,是没了前路。 紫荆是个聪明人,已经在谋划着出宫之事了。 至于洺影的死活,她不会管,风知竹更不会放在心上。从头到尾,洺影斗不过就是一个棋子罢了,可有可无。 云甯殿。 风长栖跟花珑面对面坐着,都仰着头看着宫里头燃放的烟火,年味倒是十分浓郁。 许是因为之前宫里出了太多的事儿,这会儿再怎么热闹,总有一股子极不尽兴的感觉。 “那人的脸是彻底毁了。”风长栖咂了一口子茶水,笑的如同一个冷面杀手,“她本就是靠着那张面皮得宠的,现如今彻底没了,日后在宫里是待不下去的把” 花珑看着风长栖那么一脸坚毅的模样,在某个瞬间,几乎以为是瞧见了白欢。 “长栖,是你吗” 风长栖愣了一愣,转过面孔,看着花珑。 “重要么” “这后廷里头的腌臜事儿太多了些,我不愿你去多管。” 风长栖一听这话,登时就觉着浑身暖融融一片。 “阿娘放心,我不会主动伤人。若非是次兰苑那位对阿娘存着异心,我也不会做到这个份上。她那张面孔,若是不尽快毁了,只怕会殃及整个风国。” 枕头风有多厉害,纵使是风长栖不说,花珑也是知道的。 “也好,也好。” 半晌,花珑才回了这么一句。 “阿娘,玉坤宫那头可有什么动静”风长栖想到风昭在宫外张罗着宴游之事,满心疑惑。 花珑摇了摇头。 “这些时日玉坤宫半点动静都无,也不知在谋划什么。只要跟咱们没什么相干,便不用多管。” 风长栖应了一声,又吃了几杯茶水,稍坐一会儿便去歇着了。 ——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宫外乐棚便数之不尽。千街万巷,华彩熠熠,热闹非常。 这样的盛状,在上元节那日会达到顶峰,持续到正月十九才会结束。阡陌纵横,火光耀耀,无人去管。 这是最放肆的时候了,风长栖心里有数,是以不愿干涉许多。 况且在这样的时候,千门万户,笙簧未歇,若是官家人等为了防火之事前去干涉,还不知会被百姓如何看待。惊云司上下也都十分识相,不仅不管,反倒发放烟火。 很快过了除夕元日,整个耀京城都沉浸在一片热闹之中,惊云司也放了五日年假,风长栖日日都在云甯殿中。 玉府。 玉无望站在庭院里头,想着已经有三两日未曾见着风长栖了,莫名的有些发酸。 开阳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家公子如此寂寥的身影,心里一阵疑惑,这又是所为哪般好容易才得了几日清闲,连开阳都觉着欢天喜地。 “开阳。” “在!” 开阳一听自家主子的声音,赶忙应了一声。 “咱们进宫一遭。” 这时候进宫 外头冰天雪地,实在不是什么出门的好时机。 “带上几坛子的花酿酒。” 电光火石之间,开阳登时就明白了,这一切分明就是为着风长栖准备的。 “主子,宫里必定不缺花酿酒。” “带上吧。”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匆匆忙忙赶往皇宫。 守门的禁卫军见着是玉无望,哪里还有拦着的道理,二话不说直接放行。 风长栖这日刚好从云甯殿出来,本想着王艾竹轩走一遭的,哪里知道就瞧见玉无望脚步匆匆,朝着她的方向奔了过来。 风长栖几乎都怀疑是自己眼神出错,忙不迭地揉了揉眼睛。 “师父” 她惊呼出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玉无望抱了个满怀。 “长栖,长栖。”他低语喃喃,眉眼之间满是渴望,“许久未见了。” 风长栖低声笑笑,回抱住玉无望精壮的身子,“师父,这才过三天。” “嗯。”玉无望喑哑着嗓子应了一声,“还有两日功夫。” 风长栖嘻嘻笑,师徒二人一路往宫门口方向走,半道上遇见脚步匆匆的风昭。虽说对于玉无望突然进宫颇有几分疑惑,却也十分忌讳,不敢多问,匆匆忙忙饶了过去。 日子过得极快,不日就到了开春。 待到春容满野之时,风长栖来不及观赏百里之内的园圃,就被宫中突然其来的闹事给惊着了。 甄紫曦将洺影取而代之,竟然成了宠妃。 那人自从入宫后便没了声响,风长栖几乎都快忘了这么一个人,未曾想到,此人养精蓄锐,为了来路谋划,现如今竟然走到了这个份上。只是依着风帝的性子,很难去宠爱一个不相干的人。当初的洺影也是因为肖似白欢,才得了机会,那甄紫曦又是为了什么 风长栖越想越觉着奇怪,偏得此事又很难去干涉分毫,是以艰难。 而后有陆陆续续听说了许多关于甄紫曦的事迹,听闻跟这宫里的娘娘不尽相同的是,这人整日介束发,如同男子一般。到底是妙龄翘楚,天然韶质,纵使是戴着短顶头巾穿着各色各样的杂色锦袍,甚至于穿着短领束带,看起来依旧美艳异常。许是因为妆容有变,她看起来跟当初简直就是两样的人。 而后有听闻,甄紫曦还会古琴,行云流水一般,还能跟风昭比拟一二,是个很是厉害的主儿。只是这甄紫曦本来就是名门嫡女,会这些琴技也算不得稀奇,只是奇怪的是,这人现如今还会投壶跑马,跟着风帝往猎场去过数次有余,收获颇丰。看她使马射弓样样都会,风帝也就愈发将她爱的如珠如宝了,一连数日,未曾往玉坤宫去。 若是在寻常时候,玉坤宫那位也不知有几多气愤,可是这一次不同,她闭门不出,看起来好似是在养精蓄锐一般。也未曾派人跑到甄紫曦新搬过去的五蕴馆,安安静静。 风长栖可不会认为曦妩这是改了性子,可以容人了。 云甯殿。 花棚架子底下花儿朵儿开的极好,芳香扑鼻,好一番锦绣春色。 阿蘅依旧穿着冬衣,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臃肿,见着风长栖这个时辰回来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慌慌张张跑到了风长栖跟前。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看着阿蘅,颇带着几分宽慰。 “在这后廷,只要云甯殿没事儿,便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阿蘅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后方不起火,总归是相安无事。 只是这是后廷,瞬息万变的地方。阿蘅当了那么多年的江湖人士,到头来竟然还会畏惧深宫后院里头那些手无寸铁的女子。他们一个个权谋过人,使出来的尽是阴招。 “次兰苑修葺好了” “好了。”阿蘅耸了耸肩,对此事并无半点关切,“听闻……洺影死了。”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什么时候的事儿” “谁知道呢。”阿蘅耸了耸肩,“也不知是真是假,御膳房的人说她已经许多天未曾进食了,跟前的紫荆也不知往何处去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春分日洺影归天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不吭声,阿蘅很少走出云甯殿的大门,这些话必定也是听说来的,未必是真。 许多事,还得自己去瞧个清楚明白才好,让她就这么白白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她许多事还未曾问得清楚明白,她如何甘心 次日一早,风长栖就带着司缨穿过御花园,到了次兰苑。 此时的次兰苑,哪里还有往日的繁华景象。 衰败异常,许是因为少有人烟的缘故,里头格外萧条,隐隐能听着三五句人声,那人必定还活着。 风长栖忽而笑了,有些话还真是不吐不快。若是那人就这么死了,未免可惜了些。 司缨颇有几分犹疑,朝着自家主子看了一眼,忙道:“这地方晦气的很,咱们还是回去吧。” “没什么,这样古老的皇宫,也不知死过多少人,何苦在意一个次兰苑我不怕。” 风长栖打定了主意,迅速走了进去。 昔日里,这次兰苑来来往往尽是人,现如今倒好,萧条冷寂,走在前厅,半个人都未曾见着。刚到内庭,就见着了穿着一身藕色单衣的紫荆。 紫荆一见着风长栖,登时就变了脸色。 果然,这人还在,阿蘅听得未必全是真的。 “你们主子何在”风长栖朝着那人睨了一眼,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主子病重,在内殿歇着了。”紫荆不卑不亢,一双眼睛满是寒霜。 “你不是宫中女子。”风长栖嘴角噙着一抹冷厉的笑,“你是风知竹的人。” 闻言,紫荆浑身一颤。风长栖到底是惊云司的第一女官,竟然什么都知道。 见那人半句话都说不出口,风长栖心里了然。 死了一个坠儿,又添了一个紫荆,风知竹手底下的人还真是多的数不胜数。可惜,现如今洺影是个不中用的。 风长栖也不肯跟那人废话,脚步匆匆,走了进去。 里头的摆设只剩下零星几件,想来这又是内务府的好手笔,那些人向来如此,跟红顶白,拜高踩低。现如今这里没了风帝庇护,那些人也是一日比一日猖狂。 她穿过雕花屏风,那头愈发阴沉,仿佛到了乌云压顶的时候,风雨欲来,骇人的很。 “谁”里头传来一个分外虚弱的声音,“紫荆紫荆!” “洺昭仪,别来无恙。”风长栖飞身而入,直奔洺影跟前。见那人脸色乌青,一张面孔上头,连带着五官都瞧不清楚,嗫嚅着嘴唇,仿佛是有什么不胜之状,风长栖冷笑两声,“真是可怜的很,如珠似玉的一个人,也能有今时今日” “怎么会是你!是你!一定是你害得我”她悲恸出声,“为何为何要如此待我” “我”风长栖耸了耸肩,也不准备否认,“我说过数次有余,不许对云甯殿动手,你怕是忘了既是这样不老实,我也不会轻饶了你!” “风长栖!我恨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她忽而扑过身子,犹如鬼畜一般。她栽倒在地,一头乌发将她瘦弱的身子遮掩的严严实实,如此看去,比之鬼魅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阴沉沉的天,在这样阴测测的寝殿里头,光影交错,好似是进了阵,这扑在地上的洺影,就是阵中厉鬼。 风长栖毫不费力地躲了过去,“怎么以前盛宠优渥之时都动弹不了我分毫,现如今你连我父皇的面都见不着,还想着杀我你算什么不过就是先皇后的替身,若非是你肖似先皇后,你如何会被风知竹送进宫来又如何能得了父皇宠爱” 肖似先皇后 洺影浑身一颤,双眼发直,眼泪顺着那些毁的彻底的眼睛,尽数落了下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 往事交错,一幕幕重叠着涌到自己眼前。 那人分明说,是因为她身姿妩媚,面容俊俏,又能起舞唱曲儿,有薛涛之才,这才选了她进宫的。能离开秦楼楚馆,本就已经够叫她感恩戴德了,更何况,那人还说待到功成之日,让她做个小妾。 “他……他骗我……”洺影哈哈大笑,一脸悲戚,“先皇后……我怎么没想到呢这后廷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倾城倾国之貌,他竟会说,只要我进宫,便能让风帝着迷,原是这个缘故,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真是可怜。 风长栖红了眼睛,这后廷也不知葬送了多少女子的性命,一个洺影算什么风长栖苦笑两声,自己那个有才有德,身份矜贵的阿娘,也就这么彻底没了性命。 “他送你进宫,所为何事”风长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日后,就算是你死在宫里,他也不会过来看你一眼,你若是和盘托出那人计划,我能将你送出宫去。” 她扬起头,看着长窗外头昏沉沉的天。 一双眼睛凄迷一片,渐渐的,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定,继而当初精光。 她冷冷地笑了两声,声音好似三九寒天里的寒鸦。 “出宫我的脸已经彻底毁了,我纵使是出宫也是死路一条。与其是这样,倒不如对公子忠心耿耿,从一而终,也不辱没声名。风长栖,你这样厉害,有本事自己去查,何苦来问我” 风长栖却也不恼,半句话不说,带着司缨,匆匆出了次兰苑。 到了前厅的时候,却也没见着紫荆。那人神出鬼没,也算是寻常之事。到底是风知竹的人,也是个练家子。只是那样一个人,还肯留在宫里伺候一个无用的棋子,难道说……风知竹出事了 风长栖想不出其他的可能,若当真是这样,那日后耀京城可就太平多了。 没过三两日,阿蘅又说次兰苑那头闹鬼,还说的是有鼻子有眼,吓到了不少少不更事的小宫女。 阿蘅对于后廷之事,向来不放在心上,至于次兰苑那头的消息,也是听人笑语所得,是做不得准的。风长栖也只当这些都是玩笑话,笑笑便也过去了,本以为风帝在听到次兰苑那头的动静,少不得要去探望一番,可是谁知道,他竟然做的那样决绝,从未露面过,看样子是不准备多管了。 昔日的宠妃,俨然已经成了弃妇。 只是在春分那日,宫里就传来了一个确切的消息,洺影殒灭,在那样一个大雨倾盆的天气。 她进宫那日,各宫各院的娘娘都陷入了愁苦之中,可是等到她的的确确死了的时候,却无一人欢喜。毕竟,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宠妃,花无百日红,这本就是寻常之事。只是物伤其类,他们同为女子,见那人死的如此可怜,连送葬的人都没有,草席一裹,直接送到了乱葬岗。 洺影升天的日子,跟她毁容那日,相差不过半个月光景。 风帝凉薄至此,都叫后廷各宫各院的娘娘,倒吸了一口凉气。 —— 惊云司。 自从风长栖上书撤销河房一事之后,风帝果然给了回音,大力支持风长栖。 只是河房好似是跟耀京城同理同枝的一般,想要连根拔起,未免也太艰难了些。 像是秦楼楚馆那样的地方,人烟浩浩,乍一添了万余人都不觉着多,减去万余人依然不觉着少,香山药海,花阵酒池,靡乱异常。风长栖每每从那头走过一遭,这心里的烦闷就愈发浓郁。 “师父,河房撤不掉。”风长栖放下手中的卷宗,一脸狼狈,“虽说一直都知道这并非什么简单的事儿,可没想到,这其中会有这么些勾连。在明面上看着,各个河房之间,自成门户,互不干涉,哪知道,这其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玉无望给风长栖倒了一杯暖茶,这是新煮好。 风长栖随手接过去咂了一口,齿颊留香,心里倒是祛了几分忧惧。 “河房难成大事,”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脑袋,“荣亲王墓穴被毁一案,已经有了苗头。”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瞪大了眼睛,“什么” 那案子无头无尾,让人捉摸不定,风长栖以为这一次又要拖延许久方能定案,未曾想到会这样快。 “谁” “冷幽若。” 她 风长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人哪里有那样大的力量,摧毁墓穴 怎么想怎么觉着古怪。 风长栖眉头轻蹙,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背后还有一股子势力支撑。”玉无望的声音愈发冷淡,“司丽楼远远比你我想的要复杂的多。” 风长栖听着,脊背发寒。 “难不成还跟冷楚有关” “冷楚也许都不知情。”玉无望冷笑两声,“长栖,指不定是个天大阴谋,刚好被你我给闯破了。” 冷幽若到底是谁 风长栖甚至都不敢相信那人在司丽楼的阁楼之上幽居数年。依着冷楚的话说,那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没个定性。可若当真是她毁了荣亲王的墓穴,足以证明这些年来她依旧在司丽楼以外的地界儿走动。 可是风长栖分明还记得,冷楚在说出冷幽若之时,并无半点虚假。 到底谁在撒谎 第二百三十章 甄紫曦现身惊云 http://.biquxs.info/

近日里头内务府的人一个劲地往五蕴馆跑。 不消说,这必定又是风帝下了什么指令,给了甄紫曦什么好处。 各宫各院的娘娘也就只有眼馋的份儿了,至于别的,想都不敢想。 而后才知道,内务府的人送到五蕴馆的都是珠玉宝钏装点之物。五蕴馆虽不顶大,可亭台轩榭之属,并不缺少分毫。正所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亭台装点上头的功夫,甄紫曦是个行家,不过三五日功夫,便装点的有模有样。玉槛上头尽是华灯珍巧,珠帘重重,人影绰绰。兰汤莹莹,笙歌并作。比之当初的次兰苑,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容易才死了一个洺影,偏得又来了一个甄紫曦。 前些时候有人还在私底下议论甄紫曦罪臣之女的身份,也不知怎的,就传到了风帝的耳朵里头,一来二去,竟是闹出了两条人命。 自此后,宫里上下噤若寒蝉,哪里还敢说五蕴馆的半句闲话。眼看着区区一个甄紫曦就已经有了压倒玉坤宫曦贵妃的派头,宫中人等固然是有些不服,却也不敢多话。 淑妃跟甄紫曦偶遇过一回,本以为那人会落下肩舆给自己行礼,谁成想,那人只当是未曾见着她,扬长而去。 宫里的恩宠如同柳絮一般,漂浮不定。花珑一早就看清了,是以不争不抢。听到淑妃的哭嚎,也只觉着可笑。 这一回玉坤宫那头都无有半点动静。淑妃又算什么 花珑目光沉沉,紧紧地盯着一边的雕花屏风,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前几日新换了银白色的窗纱,夜里看过来的时候,总觉着是对着一望无垠的皑皑白雪。日光细细碎碎地跌落下来,投下形状各异的光影来。 四下里静悄悄的,无人喧嚷。只有一边坐着的淑妃,时不时地叹息。 “好歹看开些,玉坤宫那头都没有多余的话说,咱们……何苦来” “以前的洺影倒也罢了,可是……甄紫曦是罪臣之女!” “我也是。”花珑冷笑两声,邪眼睨着淑妃那张青红交加的面孔。她向来就是如此,无有半点考量,说的都是无脑之语,“罪臣之女又如何她现如今恩宠无断,可比你我矜贵多了。” “是妹妹言语无状,还请姐姐宽恕。” “你我也不必这么亲切的说着什么姐姐妹妹,这后廷……只有永巷的寒风是真的。哪有什么姊妹之情当初先皇后待你那样好,你不也是背弃了她皇上对你只有这么多,何必嫉恨旁人” 淑妃面色惨白,冷汗涔涔,泪流如柱。 是她异想天开,背叛了对她最为真心的白欢! 有生之年,这样的罪过怕是再也无法洗刷了。依着花珑这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都能提及三五回,这宫里旁的娘娘,还不知在背后如何非议。 她自己倒不觉着有什么,只是念及风旭的前程,她愈发觉着心急如焚。诸事艰难,他可是个天残,一切都要仰仗着风长栖不可。 淑妃又稍坐一会儿,见那人并无半点理睬她的迹象,再无多余的话说,颇有几分失落,径自去了。 萘莳嬷嬷见着,打着帘栊进了内室。 “主子,淑妃娘娘跟后廷中的其他主子相比,总归要好些。” 萘莳嬷嬷想说的是,日后能有个同盟,不论做什么,总会都会容易许多。花珑这会儿得罪了她,日后若是再有什么难事,想让淑妃帮衬一二,只怕是十分不易。 “长栖并不愿见她,每回来也都是为了后廷争宠之事,”花珑放下手中杯盏,骇笑连连,“我可不愿去听这些,她若是这样在意,日后只管去争去抢,在我这里说什么” 花珑言语之间满是对那人的鄙夷。 “罪臣之女”花珑冷笑更甚,“在后廷,可没有这样的计较。只是这一回玉坤宫的人半点动静也无,未免奇怪。” 萘莳嬷嬷微微颔首,这几日她还留心打听了,只是玉坤宫毫无发难之意,反倒还对五蕴馆那位,带着许多亲厚之意。 曦贵妃在后廷势力纵横交错,很是复杂,一般人等也实在是看不透。这里头盘根错节,只怕连五蕴馆也成了曦贵妃的爪牙,这实在是怕人的很。 “主子,只怕……五蕴馆也是……也是曦贵妃的爪牙” 花珑双目圆睁,半晌没有多余的话说。 曦妩……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 惊云司。 整整一个月,惊云司都是闲着过来的,耀京城一等皆是相安无事。 风长栖不敢懈怠分毫,一早就吩咐下去,谨防有什么祸事发生。 果不其然,在月末之时,就死了数个女子。 无一例外,都是苏暨唱班的花旦,个个生的妖娆艳丽,但是都凭着自身本事吃饭,寻常时候,并无有半个仇家。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处去查的时候,并无发觉半点端倪。特别是班主九爷,更是个直爽性子,说出来的话,倒是很能说服人的。 依着他的意思,十有都是别的唱班有意行凶。 “就没有可能是你们这儿出了内鬼” “怎会”九爷一听,眉毛倒竖,仿佛很是不满风长栖说出此等子的凉薄之语,“我们这些人,都是过命的交情,怎么都不会自相残杀。若说是因为男子,也不太会,毕竟都有了年纪,那些花旦,都是三十余岁开外的半老徐娘。” 九爷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眉眼之间也不知带了多少悲悯。 看得出来,整个苏暨唱班,对于那四个女子的暴毙,都充满悲戚。 风长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出什么话来才好,只是沉寂寂的,半句话都无。 “我们在耀京城已经有了数年光景,一直对来客都很是客气,从未得罪过半个人。也不知怎的,就遭此横祸,还请公主、国师给我们做主才是。” 九爷带头跪了下来,而后一众人等都匍匐在地,满是凄惶。 玉无望应了一声,又派人将那几具尸身抬到了惊云司,交给仵作。 不过半个时辰,那些仵作就得了结果,匆匆忙忙赶到大厅复命。 “是毒针。”他们将取出来的毒针落在红漆盘子上头,眉头紧蹙。 风长栖越看越觉着不对,那银针形似鱼饵一般。 “这是什么针” “这是卿云生的独门暗器。” “啊” 风长栖砸了砸嘴,怎么好端端的,又跟卿云生的人扯上了关系。 因为之前跟卿云生的人打过两次交道,以至于现如今风长栖只要听到“卿云生”这几个字就觉着头晕目眩。 那些人目中无人惯了,怕是不会那样顺从他们调查此事。 况且,也无人会这样痴傻,用自己的独门暗器肆意伤人。 他们乃是江湖门派,苏暨唱班死了的几个花旦,皆是风国子民。那些人纵使是失了心智,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师父,怕是有人栽赃陷害。毕竟,卿云生的门主连自己昔日的门徒桑济都不愿救助一二,就是因为顾及着那人得罪的乃是朝廷中人。现如今他们怎么会这样丧心病狂,使出独门暗器,伤及无辜百姓” 玉无望微微颔首,拿着那个弯曲的银针看了半晌。 “这不是普通的银针,长栖,你瞧。” 风长栖看了半晌,眉头皱的愈发紧了。 “比之寻常的银针要粗了许多,甚至比那些绣花针还要粗些。” 玉无望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错。” “卿云生用的也是这样粗细的针” “不是。”玉无望倒是见过几次卿云生的暗器,做的可比这个精细多了。 看样子凶手不仅跟苏暨唱班的那几个花旦有私人恩怨,还跟卿云生有什么仇恨。 若是这样,倒是将搜寻范围缩小了许多。 “且等着,那人必定还会现身。” 风长栖一脸狐疑,看着自家师父那样笃定的模样,扯了扯嘴角。 “师父,可否说的再明白些” 话音刚落,就见叱离跟开阳一同走了进来。 “公子,公主,宫里的人来了。” 宫里的人 还没等风长栖细问,就见着甄紫曦身上披着一件暗紫色的斗篷,径自走了进来。 一张面孔装点精致,珠翠满头,看起来很是贵气。 她怎能私自出宫 风长栖心里满是狐疑,“有何要事” 甄紫曦骇笑两声。 她格外喜欢看风长栖那么一脸冷厉的阴森模样,纵使是知道她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儿,甄紫曦还是按捺不住自己满心怨恨。 这会儿,甄紫曦甚至不敢看一边站着的玉无望。明知道那人跟自己不过就只有数步之遥,她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当初甄家被灭满门,公主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风长栖冷哼一声,“甄志锡多行不义必自毙,纵使是黄口小儿都知道他犯下的罪责,昭容还有什么话说” “我阿爹是被人栽赃陷害,他从未做过皮、条客。” “人证物证俱在,也是父皇定了你阿爹的罪名。你若是想为你阿爹平反,不如去找父皇说情找惊云司何用” 第二百三十一章 秘密筹谋伤长栖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当仁不让,况且这甄紫曦,十有都是故意来找茬的。 她见惯了大场面,怎会被这么一个小喽啰给吓着。 果不其然,甄紫曦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 依着风帝的性子,她若是提及当初甄氏一族的旧事,还不知会把她厌恶到何种地步。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着实不易,她哪敢孤注一掷,给自家阿爹报仇雪恨。 今日也不过就是想看看,凭借着她今时今日的宠爱,风长栖可会把她放在眼里。 现如今看来,她今时今日的恩宠,在风长栖眼里,也不过尔尔。 “公主纵使是矜贵,却也不能这样胡乱作为吧” 风长栖耸了耸肩,“胡乱作为当初给甄志锡行刑的,可不是我,是父皇。” 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坐在一边,“看样子昭容对当初的决断抱有非议,既是如此,不如去找父皇好生说道说道。昔日里洺昭仪那样受宠,到头来也是因为穿了先皇后的衣裳被打入冷宫,再后来如何如何,你也是知道的。” 甄紫曦浑身发颤,一听风长栖提及洺影,只觉着脊背一寒,再也不愿多话,匆匆忙忙去了。 见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笑意渐浓。 “就这点道行,还跑到惊云司叫板。她连洺影都比不上,也不知怎的会得了父皇欢心。” “想来是背后有人谋划。”玉无望头也不抬,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长栖,那些方士一直都在宫中” 风长栖点了点头,前几日李玉宝还跟她说了一些关于那些方士的事情,也颇带着几分隐忧。 “那些人狼子野心,也不知整日都在谋划着什么,不得不防。” 玉无望点了点头,“切勿让皇上服用那些丹药。” 风长栖苦笑两声,“我若是能劝服父皇,这天地也就该换了地儿了。” —— 蘇暨唱班每日都要跑数个场子,里头的花旦、刀马旦已经愁着不够支配了。现如今又死了三个,只好让细旦顶着场子,唱了三五日,反响但是不错。 只是为着长远计,当然还要招来有些功底的青衣唱将。只是悬案未断,纵使是有些唱功的女子,都是不愿来的。 风长栖跟玉无望也去瞧过三两次,那些细旦,固然是男儿身,却丝毫不缺女子的柔媚身段,衣着鲜丽异常,头戴金钗花儿朵儿的,冠上饰以珠翠,纤腰袅娜,楚楚有致,端的是十二种风情。 这日,风长栖跟玉无望又到了苏暨唱班,坐在雅间里头四处瞧着。 也不知九爷怎么瞧见了他们,趁着小厮送酒食进来的时候,也窜了进来,脸上带着淡笑。 “多谢公主、国师前来捧场。” “还是很叫座的。” 风长栖由衷感慨,到底是老唱班,整个耀京城的人,都是喜欢的,常来常往,也是寻常之事。 “只是没想到,会少了四个人。”九爷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 他是带着整个唱班进了耀京城的,这些年来,他们这些人一路走走在一处,从未走失过一人。可是猛然间就缺了四个,他们整个班子都有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九爷,放心便是,我们必定会找到真凶,给那几个女子谢罪。” “惊云司围着耀京城也不知查办了多少个案子,老九也是信的。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心里总归悲戚。” 风长栖向来不大会宽慰人,这会儿见九爷这么一个威猛汉子在自己跟前老泪纵横,当真是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到后来还是司缨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将九爷给送了出去。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见玉无望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登时就是一阵火大。 “师父为何不帮着长栖解围” “长栖方才那副模样,很是可喜可爱。” 风长栖嘴角抽搐,“那样不自在,哪儿来的可喜可爱” “在我眼里,就是如此。” 闻言,风长栖小脸一红,一连吃了三五杯酒水。到头来,某位骄矜丫头,被玉无望抱回了惊云司。 转眼间就到了甄紫曦生辰之日,为着给甄紫曦庆贺生辰,宫中上下热闹异常,笙簧琴瑟,嘹亮清歌,久不能绝。一早就能见着外头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地往五蕴馆来回奔走。 风长栖刚准备出宫,就被一个宫女给撞到了个满怀。 司缨大惊,赶忙护佑住风长栖的身子,眉眼之间满是狠厉。 “好个不知事的奴才,如何不看路”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人忙不迭地匍匐在地,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冲撞了公主。” 风长栖只觉着胸口隐隐作痛,一时之间也来不及细想。 “也罢了,今日都忙疯了,莫要难为她了。” 司缨应了一声,这才放着那人去了。 只是司缨越看那人的侧脸越觉着眼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忙不迭地搀扶着风长栖的身子,往宫门方向去了。 哪知道,还未走到宫门口,风长栖就呕出一口子荤血来。 司缨甫一见着,便尖叫出声。 “公主!” “莫要声张。”风长栖摇了摇头,紧紧地攥住了司缨的小手,“不许跟师父提及此事。” “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好叫阿蘅瞧瞧,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了得” 风长栖只觉着气血奔涌,半句话都未曾说出口,又呕出一口鲜血来。 她也不敢耽搁,依着司缨的话,转身回了云甯殿。 阿蘅细细给风长栖把脉,眉头紧蹙。 “主子好似是受了重创。”阿蘅一脸的匪夷所思,“这不是还未曾出宫么怎会伤的这样重” 风长栖想到方才被那小宫女撞了一下,砸了砸嘴,索性跟阿蘅说了一通。 阿蘅听了,眉头皱的愈发紧了。 “只怕……只怕那不是普通的宫女吧公主,你可看到了那人模样” “未曾。” “我看到了,”司缨低低地呼出声来,“好似是在哪里见过,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好似不是宫里的人啊。” 风长栖心跳如雷。 “江湖”风长栖小心翼翼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司缨微微颔首,“十有。” 怎么会 风长栖越想越怕,难不成,是后廷闯入了江湖中人之前风知竹安排洺影进宫也不知走的是什么门路,而后又有了紫荆,现如今,又是谁 她着实放心不下,吩咐着司缨,先是出宫跟玉无望知会一声,只说她今日有些乏了,要在宫中歇着。又让她安排着,在各宫各院搜寻那个生面孔。 洺影的生辰宴,云甯殿的人也未曾参加。许是都知道他们的孤拐性子,竟无一人责难。 风长栖倒也不在意这些,只是胸口,依旧隐隐作痛。 次日一早,玉无望又派人传来消息,只说是苏暨唱班的人命案有了线索。风长栖固然是身子有些不爽,还是拖着病体,急匆匆地出了宫门。 听玉无望说,在苏暨唱班又出现了一个女子,身量修长,速度极快,只被伤了右臂,这会儿已经逃窜去了。 玉无望找了许多乞儿,吩咐下去,搜寻那伤了右臂的高个女子。 那些乞儿,乃是个没志气的,一个个的扑街大闹,不分朝夕。有人施舍便勉强果腹,若是未曾有什么好心人,便饿上一日两日,整日介都抱着破布衣裳在一边睡着,看起来很是潇洒,可就是这些人,才有在耀京城无孔不入的好本事,且信息通达,有些什么事情,交给他们最为便捷不过。 到底是玉无望找的人,风长栖固然是心里不大相信,却也只能这么依着。 “师父,若是没有消息,该如何是好苏暨唱班里头的人,怕是人心惶惶了吧” “这几日不唱曲儿了。”玉无望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长栖,你脸色不好。”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讪讪一笑。 “许是因为饿了。” 玉无望忙不迭地准备了一些风长栖素日里最喜欢的吃食。 看着满桌子的佳品菜肴,风长栖心里一暖,大快朵颐。只是那胸口的疼痛,却是有增无减。 看样子,还是要听从阿蘅的吩咐,在宫里静养一段时日才好。 只是玉无望这一头……风长栖彻底犯了难,看着那人脸上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她一肚子的话,着实是说不出口。 隐隐听着男男女女的嬉笑声,风长栖探过身子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纨绔贵公子,同三五个娼家女子,把臂同游。 耀京城中也不知有多少公子王孙,富贵非常。每日介都能见着那些人在耀京城中,带着几个歌姬舞姬,来回奔走,脸上都挂着欢喜神色。只待到金鸡唱晓,玉漏频催之事,那些人方才兴尽而归。 那些娼家女子最是喜欢做那些贵公子的买卖,给的花头极多也就罢了,远远比那些诸事不懂的莽夫知情识趣。 各人有各人的活路,风长栖咂了咂嘴,愈发沉默了下去。 隐隐约约还能听着不远处的吆喝声,现如今到了风长栖耳朵里头,都显得格外聒噪。 第二百三十二章 无望夜探五蕴馆 http://.biquxs.info/

三月之交,乃是清明节令。清明前两日乃是寒食节。风国人对寒食节很是重视,从冬至日后过一百零五日便是此节。也不知从何时而来的风俗,每年到了此时,只要走在耀京城的大街上,必会看到每人手里几乎都拿着一把又长又密的柳条。他们要将此物在寒食节那日插到门楣上。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 等到了清明,不乱高官还是庶民,必定会纷纷然一齐涌到郊外,为的是省坟,以告相思。每每到了那时候,必定是车马繁华,几乎堵住了耀京城大门。 只是耀京城中人,最是好热闹不过,纵使是在这样的日子,也会挑拣着芳圃最盛之处,大摆宴席,嬉笑宴游,经久不散。 都说耀京城人随处可乐,这话倒是不假。 风长栖跟玉无望出来巡视之时,便见着城里城外,鼓吹不断,彩舟画舫,几乎填满了每个广渠,鼓吹喧天,笙歌鼎沸。 只待到月上柳梢头,红霞映碧湖之时,男男女女才此第入了城门。 风长栖坐在朝霞楼最顶层,居高临下地看着,微微咋舌。 “我说今日怎会如此热闹,这些人,也不知有多少好把戏。”风长栖轻咂了一口花酿酒,双眼微眯,“他们手里拿着什么” 玉无望也不看他们,只回道:“许是城外的稀罕物什,在今日里买回来,必得是花费了大价钱。” 风长栖耸了耸肩。 耀京民风奢靡,由此可见一斑了。 也不知从何处开始的暴动,整个从郊外省坟的人,都乱糟糟一片。四处奔涌,好似被驱逐的流民。 “死了,死了。” 也不知是谁喊出来的这么一句,声音极大。 此言一出,那些百姓就更加慌乱,纵使是有惊云司的人前来疏导,还是无有半点用处。 风长栖跟玉无望都皱紧了眉头。 师徒二人刚准备下楼,就见着一个手执琴瑟的小小女童,双眼空洞,没有半点眼白,看起来着实可怖。不一会儿,她后头就跟着一个身穿翠玉缎子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她身姿妖娆十分,一张面孔,金雕玉琢,恍若天赐的玲珑面孔。纵使是风长栖在深宫后院也不知见识过多少美艳女子,可都比不得此人娇媚娇娆,倾国倾城。 只是她那双阴测测的眼睛,像极了一个人。 风长栖一脸惊慌,怔怔地转过身子看定自家师父,“冷幽若” 正说着,就见底下的女子仰起头,朝着风长栖鬼魅一笑,走的愈发缓慢,带着那一路发狂的百姓,径自往宝华坊去了。 真是疯子! 风长栖至今没看出那人的企图。 恍惚间已经到了阳春三月里,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行春阅,为的是防备秋日里头各方游牧敌国趁着秋日里高头大马肥壮之时举兵南侵。风帝每年都不会亲自春阅,由曦忠毅代劳。只是这些年曦忠毅功高震主,且又言行无状,这样的差使,自然是再不能给他,是以先是交给了何宁舟,而后又突然改变主意,说是要亲自前往。 是以今年的春阅比之往年还要严肃几分,那些人一个个衣冠新鲜,威风凛凛。织旗黄轿,前后相拥。 等到了日暮四合时分,风帝才带着甄紫曦一同入宫。 风长栖刚从惊云司出来,刚准备走进宫门,就见着了这一幕。 电光火石之间,风长栖登时就明白了,风帝这样宠爱甄紫曦,到底是为着什么。 她嘴角噙着一抹苦笑,继而大笑出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子。 司缨一脸莫名,紧紧地搀扶住了风长栖的身子,一脸惶恐。 “公主” “阿娘,阿娘。”风长栖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半蹲在宫门前头,那些禁卫军何曾见过这样傲气的一位公主,如此狼狈一时之间上前宽慰不是,在此处候着也不是,当真是进退两难。 如此哭了一场之后,风长栖竟然病了一场。缠绵病榻大半个月光景,玉无望固然是心里担忧,却也知道有阿蘅在深宫里头照拂,断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云甯殿。 风长栖看着窗外开的正好的蔷薇花,玉脸上头漾出一抹淡笑来。 “师父并不疑心吧”她收回目光,转过身子,看着司缨。 司缨苦哈哈地瘪了瘪嘴,“想要瞒住公子,并非易事。纵使是公子嘴上不说,只怕心里也是知道的。” 风长栖不吭声,背过身子横卧在软榻上。 她哪里会想到,被人撞了一下,就受了内伤,非得静养不可。这些时日,她被困在云甯殿里头,心境反倒是开阔了许多。只是惊云司一摊子的事儿,都落到了玉无望的肩上,也不知那人有几多疲惫。 “对了,苏暨唱班的案子,可破了么” “未曾,”司缨摇了摇头,“先是追踪到了那次现身的女子,可是谁知道,那是个死士。” “死士” 风长栖一听,登时就变了脸色。 怎么好端端的,又跟死士扯上了关系 耀京城好似是被罩进了一个天网之中,直叫人喘不过气来。单单凭着一个惊云司就想着力挽狂澜,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们了。 倒是可怜了玉无望,整日介都在惊云司待着查案,她倒是这样潇洒,日日都在云甯殿躺着看花儿。 “公主莫要忧心,公子定有法子。” 风长栖点了点头,神思倦怠,沉沉地睡了过去。 司缨见状,瘪了瘪嘴,落下帘栊,悄悄走了出去。 阿蘅正在研磨草药,风长栖这些时日吃的药丸,都是阿蘅亲手所制。 “公主的身子,可好些了么若是再不痊愈,公子见不着公主,必定会疑心的。” “公子可不是傻子,”阿蘅耸了耸肩,“你真以为公子什么都不知道” 司缨固然是也有些怀疑,只是这心里总还是盼着那人一无所知的。 依着玉无望对风长栖的看重,只怕会闯进宫来,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公子若是知道了,必定会闯入后廷的。” “有我在,公子不会来。”阿蘅骇笑两声,“若我不在,必定会找到后廷来。毕竟我能叫公主痊愈,公子到底会放心些的。” 怪不得了。 司缨鼓了鼓嘴,“还要多少时间” “月余,这些时日,你莫要在公主跟前说惊云司的事儿了,一旦是跑出宫去,当真是前功尽弃了。” 司缨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几乎每一次都是因为风长栖问得狠了,她才会说出一二来。日后当真要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能宣之于口,免得又叫那人心里煎熬,想着逃出宫去。 日子飞驰,春光将暮,花儿朵儿不遗余力,竞相开放。整个耀京城皆是芍药、蔷薇、木香之属。纵使是高坐惊云司的阁楼之中,也能听着此起彼伏的卖花声。那些人大抵一马头竹篮装满闲话,早晚叫卖于市集之中,无数人捧场。 风长栖若是身子好了,必定会趁着这样热闹的花时跑出宫来,看着那些雕梁燕语,绮艳莺鸣,也不知有几多欢喜热闹。 “可有宫里的消息”玉无望习惯性地问了一声。 开阳讪讪一笑。 说来也是,这些时日,风长栖未曾到惊云司来,这里头也不知有几多冷淡,半点人气也无。 “还是前天司缨传出来的消息,只说是公主身子大好,过几日便能出宫。” “多歇歇也是好的。”玉无望放下手中的卷宗,神思幽眇,一时之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纵使是心里念着想着,也只能苦熬着。这些时日,玉无望也不知享乐多少回进宫之事,可又怕叨扰那人休养生息,索性还是作罢。 宫闱秘斗那样厉害,玉无望担心的乃是后宫里头的那些娘娘对风长栖痛下狠手。 一连又等了三五日,眼看着就到了四月里,风长栖身子还未大好。若非是因为云甯殿中有阿蘅照拂,玉无望一早就按捺不住冲进宫门去瞧瞧了。 等到了气序清和,人懒昼长,已经到了初夏之时。那些贵女公子一个个的都在凉亭水阁里头,整日介做的都是投壶围棋的雅致之事。这样的景致,也不过就是一时之事,风长栖最是喜欢这一茬,若是错过了,就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了。 玉无望每每见着此情此景,这心里总有几分不是滋味。有那个丫头在自己身边惯了,猛然间没了那个人,也不知有多难为。 这日,下了一场小雨。 淅淅沥沥的,打在纱窗上头,有点像是散沙铺地的感觉。 玉无望正翻阅卷宗,猛然间听到一声“师父”,他浑身一颤,手中的卷宗也翻转落地。 他飞身下楼,等到了大厅,果然见着两月未曾见着的风长栖,这会儿正被诸人环绕,一脸笑意。 “长栖。”他红了眼睛,飞奔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哽咽,“长栖,是你,是你!” “自然是我。”风长栖按捺不住眼泪,“许久未见,师父怎的清瘦了许多是不是惊云司的事儿太多了” “不,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第二百三十三章 数年前惊天迷案 http://.biquxs.info/

自从风长栖回了惊云司,仿佛一切都跟外头的花儿朵儿一般,灿烂升平。 玉无望也不似往日时候,那样愁云惨淡,眉眼之间隐约可见几分笑意。 这一切都是风长栖的功劳,纵使是不说,惊云司的人,也都是明白的。 更加叫人欢喜的事,在四月中旬,终于追踪到死士下落。未曾想到,那些人一直藏匿在白马山中。 这可一直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作案,风长栖只觉着那些人分明就是在有意挑衅,心里也不知带着多少不喜却也只能如此哑忍。 一旦是找到了那人的大致地头,惊云司的人搜寻起来,到底方便几分。 不过一日功夫,惊云司的人就将范围缩小到了卿云生的低头。 卿云生在白马山盘踞数年之久,前些年朝廷中人还颇有几分忌惮,后来许是见他们并无半点摧残朝廷之意,这事儿便也淡了下去,再无一人提及。若非是这一次死士在白马山现身,惊云司的人也断然不会钻到深山老林里头。 卿云生一门盘踞之地也十分特殊,他们背靠黑云潭,前头又是遮霞观,往常时候并无行人,里头一早就空了,只是空有一个名号。只是每到日暮之时,霞光万丈,整个遮霞观都氤氲在霞光里头,经久不散。 从远处看,仿佛霞光是从遮霞观而来。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遮霞观颇有盛名。每每到了秋日里头,火烧云升腾而起,经常染红了半个白马山,遮霞观整日整日的霞光万丈,犹如仙人渡劫一般,那些百姓还时常上山拜祭。 只是后来,卿云生的人占据了半个白马山,那些人也知晓江湖人等威猛异常,便再也不敢上山了。 至于那黑云潭,更是耀京城的旖旎之地。古人相传,此地有黑龙居住。到底是真是假,现如今已经没的考证,只是黑云潭深浅未知,亢旱不衰。每到晴时,潭水碧色可人,等到了阴天时候,就彻底成了青黑色,故此得名。 “好端端的,卿云生的人怎的就占了大半个白马山呢就在朝廷跟前,他们倒也不避讳。”风长栖收起长卷,咂了咂嘴,“那人倒是有点意思。” “卿云生的门主生在白马山,这是江湖中人都知道的事儿,后来在八岁那年也不知因为何种缘故,被高人带走学艺,离开了数年之久,而后再来便是带着一众门生。” “生在白马山岂不就是耀京城子民” “不,”玉无望摇了摇头,“她身世复杂,乃是前朝遗民。其父甚是刚烈,不愿臣服新朝,归隐山林,当了个猎人,狩猎为生,日子倒也过得去。” 风长栖只知道卿云生占据了半边的白马山,却从未知道这其中缘由。这会儿听玉无望提及这桩旧事,又想到那人跟裕太妃生的如此相似,这心里登时就活络了几分。 “师父,我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裕太妃出身卑微,也是白马山上猎人的女儿。” “那就对了。”玉无望点了点头,“若是猜得不错,他们二人乃是孪生姊妹。” 风长栖鼓了鼓嘴,心里“咯噔”一声,许是未曾想到玉无望能将这么一件大事儿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那当年对花无常动情的,到底是裕太妃还是卿云生的门主” 越是想着越是觉着当年只是多有古怪,那日在艾竹轩,风长栖看得出来,每每提及先皇之时,那人面上露出的欢喜和倾慕,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说,当年的事情,另有计较 只是先皇一早薨逝,现如今纠结着以前的旧事,未免有些荒唐。风长栖鼓了鼓嘴,愈发觉着此事大有名堂,只是惊云司的人若是去查探数年前的旧事,好似也说不通。 一来二去,倒是陷入了两难之地。 “死士若是藏在白马山,亦或是说卿云生。长栖,这事儿可就跟咱们有牵扯不开的关系了,断然不能就这么算了。纵使是不好开口,也要问个清楚明白不可。至于昔日到底是谁对花无常有情,那是他们的事儿,说到底,跟咱们并无半点干系。” 风长栖唇角微抿,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到裕太妃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孔。 她实在不像是一个密谋诸多祸端的女子,若是心如蛇蝎,怎会修行的那样自在倒是卿云生的那位,凶神恶煞,一脸倨傲,跟印象中的恶毒女子,硬生生地重叠到了一处,有说不出的契合感觉。 这其中的许多事,到底还是要亲自去问问裕太妃不可。只是那人性子古怪,寻常人等怎么都不能叫她开口多话,风长栖也没有半点把握,可以从那人嘴里问出些许什么消息来。 这日她早早儿地回了宫,径自赶往艾竹轩。 穿过御花园的时候,刚巧碰上了风昭,看样子是刚从五蕴馆出来,身后的宫女手里都用红漆托盘顶着不少好东西,都是御赐之物。那甄紫曦倒是出手阔绰,对这些东西,半点都不存着私心,竟然还舍得这么多给玉坤宫,真是稀罕。 “这是要往哪儿去怎么不在惊云司查案,反倒是往宫里躲清闲了”她笑的愈发阴森,凑到风长栖跟前,斜眼睨着她那身只有七成新的青色衣衫,骇笑连连,“云甯殿已经这样寒酸了不成若是日子难过,不如求济玉坤宫,倒是可以施舍一二。” 风长栖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她自然不得这人珠玉满头,整日介打扮的如同一只花孔雀招摇过市。 若说云甯殿寒酸,那这宫里,就没有什么真正阔绰的地方了。 “皇姐你也就只能在这上头找找宽慰了,若是换了别处,只剩下叫别人挑刺的份了。” “你!”风昭心知风长栖这是旧事重提。 当初在惊云司,她被那么些小喽啰瞧不起,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她本就十分机会,可是谁知道,风长栖每回必提此事,就是想看她如此出丑。 “惊云司那样的地方,你们纵使是请我去,我都不愿前往。“ “那最好不过了,”风长栖头也不回,脚步匆匆,“我们惊云司,可不养闲人。” 风昭恨恨地看着那人背影,当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那个计谋,酝酿已久,这时候若是还不使出来,岂不是要让风长栖继续如此得意下去 风长栖听着身后的咆哮,笑意渐浓。 司缨这心里确实带着几分隐忧。 正所谓是狗急跳墙,玉坤宫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地方,里面的人,个个心狠手辣,她是担心,风长栖处理不来这样琐碎的关系,日后指不定会被人如何欺诲。 “公主,何必逞口舌之争跟小人斗嘴,吃亏的,不还是自己么” “那些人蹬鼻子上脸惯了的,一旦是软弱分毫,他们便会立刻反扑上来,到了那个时候,麻烦事儿更多。” 司缨听了,苦笑连连。 在深宫里头,当真是要步步为营,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风长栖这样年幼,便知晓许多这后廷的算计筹码,当真是个不容易的。 “公主辛苦。”她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司缨纵使是死了,也要护佑公主周全。” 风长栖只是笑,并不多话。 —— 艾竹轩。 周遭幽凰遍布,清幽一场。偶然清风徐来,还微微带着几分凉意。 外头只有三五个宫女太监正在打扫庭院,见着风长栖来了,忙不迭地放下手中活计,朝着风长栖行礼作揖。 “太妃可得空儿”风长栖很是客气。 对着裕太妃那样的主儿,连风长栖都硬气不起来。惊云司查案都查到了宫里,也着实可笑,因着这一层,她愈发没了底气。 那掌事宫女微微一愣,笑了笑,“公主说的哪里话太妃自然得空儿,自然得空儿。” 说着,也不通禀,直接将风长栖给引了进去。 风长栖这才想起前些时候宫中传闻,只说是裕太妃的艾竹轩,人烟罕至,后廷诸人向来都是不肯去的,很是荒凉孤寂。 看样子所言不虚。 她站在偏殿那头等着,不多时,就见着那掌事宫女走了出来,朝着风长栖福了福身子,“公主,太妃有请。” 风长栖心里一喜,忙不迭地走了进去。 里头熏着檀香,甫一进门,便觉着心里安宁,并无半点戾气。 隔着重重帘幕,风长栖见那人这会儿正跪在蒲团之上,手里戴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太妃安好。”半晌,风长栖轻轻地唤了一声。 那人忽而笑了,转过那张分外清和的面孔,“我等你许久了。” 风长栖一脸莫名,难不成此人一直都在等着自己还是说,一早就知道她要来了 这未免奇怪。 风长栖满腹狐疑,却也不好多问,跟裕太妃面对面坐着,吃着新上的茶水。 是陈茶,已经带着几分涩味。 内务府的人着实惫懒,需要好生敲打敲打不可,连太妃的吃穿用度都敢克扣,找死不成 “内务府的那些人,愈发不知事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风知竹身负重伤 http://.biquxs.info/

起了风,帘幕飞旋。 裕太妃目光幽深,紧紧地盯着风长栖的那张小小面孔。 “你跟欢儿生的一模一样。” “欢儿”风长栖一颗心仿佛漏跳了一拍,骇人的很,“谁” “先皇后。”裕太妃也不藏着掖着,言语之中,颇有几分感怀之情,“先皇后很是贤德,这世间女子,都是比不得她的。” 听有人这样顾念自家阿娘,风长栖又是悲悯又是欢喜,夹杂一处,硬生生地逼出了她的眼泪。 “茶叶苦口啊。”裕太妃只当是瞧不见,说出来的话玄而又玄,“可是白马山上出了事儿” 闻言,风长栖愈发觉着匪夷所思,这人身在后廷,对外界之事,竟然知道的这样清楚 “太妃如何知晓” “只因公主是个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既是有事来问我这个老婆子的,我自然能猜出几分。” 这就变相印证着,这人跟卿云生有会多或少的牵扯。 “是卿云生,”风长栖细细打量着裕太妃的脸色,见那人笑的愈发促狭,愈发不解,“太妃笑什么” “笑她还是老样子,半点不变。已经是江湖人士,还这样恋着后廷作甚” “什么”风长栖如同坠入云雾之中,对这人说出来的话,当真是半点都不明白,“太妃说的是” “岑云清,我那一母同胞的阿姐,现如今卿云生的门主。” 风长栖见她神色坦然,几乎都不认为这是真话。 “您有阿姐” “自然。”反裕太妃笑意渐浓,“只是许久未见,不大知道她现如今的处境。只是依着她的性子,纵使是她对不住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对不住她,向来过得不错吧”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时之间消化不了这么一个重磅消息。 “不错,不错,她现如今做的事儿,怕是能颠覆整个耀京城。” “她痛恨朝廷,自然会不遗余力摧毁耀京城。” “为何” “这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换上几壶茶水都是说不完的。只是今日这茶水很是艰涩,我不喜欢。” 风长栖一听,赶忙吩咐司缨从云甯殿拿出雨前龙井来。 这东西宫里也就只有几个寝殿才有,风长栖在宫外带了不少进宫,就当是献给裕太妃享用的。 大抵过了大半个时辰,他们才吃上新茶,香远益清,很是宜人。 裕太妃双眼微眯,笑意渐浓。 “长栖,你是个知事的,应当知晓,许多事,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来的痛快。” 风长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为着整个耀京城的百姓,哪敢懈怠分毫 稍有不慎便是数百条人命,她哪敢去赌 “长栖知晓,若是长栖并非惊云司女官,这事儿许是能不管不顾,只是到了今时今日,长栖只能一管到底了。” “阿姐深爱花无常,可花无常是被先帝爷所杀。”裕太妃缓缓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是以痛恨朝廷。” “是她深爱花无常” “嗯。”裕太妃又笑了,声音凄厉,“都以为是我,殊不知,那时候她在江湖之中已有声名,为着朝廷跟江湖不起纷争,那场闹剧里头的人,只能换作是我。” 风长栖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那时候吃了多少苦头,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贞洁何等要紧况且她又在后廷之中,本就举步维艰,又闹出了这么一等子大事儿。 “先皇可知道么” “不知。”裕太妃摇了摇头,“先皇甚至不知我还有个孪生姊妹。” 风长栖低垂着脑袋,胸腔里头一股脑儿涌出一股子心酸来。 “太妃当真不易。” “算不得什么。”她摆了摆手,“先皇不易甚于我,我都明白,他待我……好似是十分真心。” 事如春梦了无痕,再怎么深刻的感情,只要时日长久,便能尽数忘记。裕太妃好似对于当年深宫后院里头的争宠之事,一早就忘得干干净净,至于后来在芳兰园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好似是受人冷眼,空有太妃身份,她才诈死,出了芳兰园,四处游山玩水去了。 至于投身别国,仿佛只是讹传。至于造反之事,更是子虚乌有。 风长栖越是听着越是觉得古怪,为何他们查案之时,所有的一切都被引到了裕太妃身上纵使是玉无望都未曾看出其中端倪。这未免也太诡秘了些。 风长栖只觉着浑身发颤,冷汗涔涔。 文亲王跟文亲王王妃现如今都在耀京城,固然是不用分隔两地,可也不能回到自己的封地去。这固然是风帝的安排,可是仔细想想,好似暗中有一双手,一直推进着这一切。将文亲王留在耀京城,仿佛是单为着另外一个人的目的。 是岑云清亦或是旁人 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这就好像是偌大的一局棋,每个人都是棋子,包括她跟惊云司。 裕太妃说的畅快,等到说完前尘旧事已经到了三更天。 风长栖缓缓踱着步子,一路走到了云甯殿。 花珑一早就歇着了,风长栖满腹心事,只想着等到次日天明,直奔惊云司,非得跟玉无望好生说道说道不可。 次日,风长栖出宫极早。 玉无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路上听风长栖简明扼要地说着裕太妃叙述的那些事,两个人面色都十分凝重。 还未来得及商量,马儿又被惊着了,嘶鸣一阵。 “呀,风知竹!”开阳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浑身是血的风知竹,忙不迭地将那人扛到了马车上。 天知道他们惊云司找了这人多少时日,现如今落到跟前来了,岂能放过 “他中毒了。”玉无望看着那人嘴唇乌紫,又有无数外伤,眉头紧蹙,“去嗣澜别苑。” 阿蘅见着玉无望又带着一个陌生人前来就诊,也不知有多少埋怨。 “公子,这嗣澜别苑又不是医馆,我可不是救人的神医啊。” 风长栖听着不禁有些好笑,“蓂音阿姐能者多劳,又有什么法子像是我们这样无能之辈,纵使是想要救人,也是只有望洋兴叹的份,是也不是” “你莫要哄我。”蓂音听着嘻嘻笑,还是给风知竹好生诊治了一番。 “中毒颇深,已经有些时日了。再晚来几日,也是药石无医了。” 风长栖听了,一脸骇然。 这人不是无所不能厉害的很么现如今怎的闹得如此凄惨下场 “要不少功夫哩。”蓂音又有些不耐烦,“这人也就只有模样好些,也没有什么稀罕别致的地方,公子,何必要救” “他知道的太多了。” 蓂音骇笑更甚,不愧是自家公子,说起话来也是简明扼要。 这话中深意就是,只要此人说出知道的一切,就能一命呜呼了不成 有意思。 蓂音不愧是个用毒高手,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将那人体内毒液逼了出来。黑漆漆一滩,好生骇人。 风长栖坐在庭院的梧桐树下头,也不去看,自顾自地吃着玉无望给她备下的小点心。 “那人嘴巴也不知有多严实,师父,怕是问不出什么。” “不妨事。”玉无望毫不在意,伸出手给风长栖擦了擦嘴角的污渍,“这救命之恩,难以回报,日后纵使是他要做些什么,都有几分顾及。” 风长栖不得不佩服玉无望这一点,永远都运筹帷幄,不做赔本的买卖。 一连过了十余日,那人才渐渐好了。原先时候只能在床榻之上静养,后来能在院中走动。 蓂音本就不大理人,是以等到风长栖一来,风知竹也不知有多少话说,看样子是被憋坏了。 五月初二,风长栖照例前来探望风知竹。 未曾想到,那人竟躲在竹园里头,数个时辰都未曾露面,风长栖只觉着奇怪,忙不迭地问了问一边正在给自己小兽喂食的蓂音。 “今日是他阿娘忌日。”蓂音这才转过身子,“很是伤心。” 这话由蓂音说出来,可信度更高,风长栖唇角微抿,坐在一边。 “他阿娘” “听闻是个才女,昨儿个他梦魇,说了一夜的梦话。” 一个女子,越是才思敏捷,越是容易被人看成是福泽浅薄。这几乎都成了约定俗成的事儿,风知竹的阿娘,那时候果然是命薄如纸,就这么死了的。 风长栖从未关注过那人的身世,他是静亲王义子,也算是身份矜贵,可是未曾想到,他竟然会有如此多的心酸过往,到底可怜。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等到暮色四合,那人才幽幽现身。好似是哭过了,一双眼睛通红一片。 许是没想到风长栖会来,他匆匆忙忙别转过身子,转到内室。 风长栖稍坐一会儿就跟了进去。 夜深人影寂寥,茕茕孑立,显得身子愈发瘦削。听闻今日是他阿娘忌日,怪不得他这样伤心。 风长栖颇有些犹疑,上前三两步。 “你若是伤心,当着我们的面哭诉也是不打紧的。” “再如何伤心,也都过了十余年,已经是陈年旧事。只是在当时,好似是天塌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宫外偶遇苦紫荆 http://.biquxs.info/

不论过了多少年,但凡是没了至亲,这心里总归是不好过的。 风长栖也是没娘的孩子,自然体会的出这其中酸涩。 “静亲王待你那样好,总会弥补几分。” “嗯,”风知竹应了一声,许是未曾想到风长栖也会如此宽慰旁人,心里多少觉着和缓了几分,“静亲王是个仁义君子。” 仁义君子 风长栖不敢苟同,只是对风知竹必定是十分真心,若非如此,依着这人这样的执拗性子,断然不会说他半句好话。 “你在宫中数年,必定也吃了不少委屈吧”风知竹静默地站在一边,骇笑两声,“宫里的女子,怕人的很。” 可不是! 风长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习惯了便也不觉着有什么,她们整日介打扮的花枝招展,只为着一个人。” 宫里的女子,大抵都喜欢新鲜颜色,可是只有风长栖通体素淡,叫人看着便觉着心里舒坦。他转过身子,看她立在灯火辉煌处,身形瘦削,长项莹如珠玉,笑脸盈盈,顾盼神飞,端的是一股子旖旎之姿,缠绵之态。风知竹笑了笑,心生欢喜,却并非男女之情。 “你跟国师之间,可还好么”风知竹捂着胸口,猛然间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风长栖微微一愣,看着风知竹那张神色缓和的面孔,心知此人并未带着恶意,她慢慢悠悠地点了点头,半晌才说道:“一切都好。” “若是你们并非师徒,指不定一切都能容易一些。” 风长栖自然知晓这人言语之中的深意,低垂着脑袋,紧紧地攥住了自己手中的帕子,浑身寒津津的。许是从未有人这样开诚布公跟她提及此事,猛然间听风知竹说的这样清楚明白,心知是躲避不过去的,是以如此凄惶。 “你知道的倒是多。”风长栖冷哼一声,心里却不知想着,玉无望紧握着她的双手,那样温润的触觉,胸腔里头砰砰直跳,难以自持。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果然不假。 风长栖眉头轻蹙,一双水眸,滴溜溜地看着一边的高烛。 “你以为旁人都是瞎子不成”风知竹苦笑,谁都看得出风长栖跟玉无望有情,他们的眼中永远都只有彼此,这样的感情,总归是叫人艳羡的。 风长栖不吭声,“父皇现如今不会应允此事。” “来日方长,只是……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闭嘴便是了。让你在此处养伤,可不是容你废话的。” “长栖,玉氏一族的忌讳,你可知道” 无非又是要说玉无望短命一事。 风长栖冷笑两声,毫不顾及,径自走了出去。 蓂音见那人气呼呼地跑了出来,心知是风知竹说了不当说的话。 “这样晚了,我送你回宫” “今日不回宫,”风长栖摇了摇头,“往惊云司去,蓂音阿姐也不知有多少事要忙,长栖不敢叨扰。” 说着,就带着司缨匆匆忙忙去了。 等到了惊云司,却未曾见着玉无望。 风长栖老大失落,直接上了阁楼。 银烛高悬,从外头看进来,只能见着影影绰绰的灯光,逶迤一地,遥遥看去,仿佛银河倾泻而下。 玉无望刚好回来,见着阁楼烛光熠熠,知晓是风长栖回来了,飞身而上,直接到了阁楼前头,挑开帘栊走了进去,见那人玉颈低垂,手里也不知拿着哪一块儿的卷宗,正看得出神。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走到那人跟前,双眼皆是掩盖不去的宠溺笑意。 “今日便歇歇,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只见玉无望从背后拿出一小坛子花酿酒来,香味甜腻,很是绵长。玉无望现如今总是会拿出这样那样的好东西来,风长栖最是欢喜不过。 她忙不迭地拿出新置办的酒杯,斟了两盏子酒水,咂了一口。 “咦师父,这不是清浊酒肆的花酿吧” “你都是嘴刁,这是我酿的酒。” 风长栖愈发珍惜,嘻嘻笑,喝了一口又一口,不多时,已经有些微醺,小脸儿红红。 她回眸微微笑,刹那间,玉无望心里狂跳不止,怔怔地看着那张粉团似得小脸,看着上头升腾而起的红霞,胸口没来由的有些憋闷。那一股子情思,丝丝扣扣,饶了过来。 风长栖犹自不觉气氛有变,刚想再吃一口,就被玉无望拥入怀中,含住朱唇,缠绵良久。 她双眼迷蒙,心里固然是十分明白,却不觉着有丝毫不妥,反倒是笑的愈发开怀,不多时,已经眩晕过去,瘫软在玉无望的怀里。 玉无望惊骇难当,心跳如雷,看着风长栖那张小小的玲珑面孔,不禁微微追悔,心里只想着,这丫头这样小,若是吓到了她,可怎么好 玉无望委实忐忑,一夜未眠。 谁知道,次日一早再跟风长栖提及昨夜之事,这小妮子半点都不记得,反倒是说酒水可口,还要续杯。 玉无望又是失落又是欢喜,这事儿可算是安然过去了。 不记得有不记得的好处,玉无望如是想着。 过了日中时分,风长栖跟玉无望依着往日惯例乘着马车,游历各坊各市。 穿过宝华坊的时候,风长栖见着一人,对于那张面孔,风长栖毫不陌生,她赶忙知会开阳停下马车。 那人很是意外,转过身子,等见着马车里头的风长栖,登时就明白了。 “紫荆”风长栖见她如此狼狈,消瘦异常,也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她也不知是如何从宫中逃出来的,看样子这些时日在耀京城过得并不好。 紫荆也未曾想过会在此地见着风长栖。 当初在次兰苑,她并未给过此人好脸,本以为她必定会心里嫉恨,未曾想到,看到她凄惶模样,还能停下马车,过来询问。 只是她着实不好说些什么,是以沉默。 风长栖将那人带回了惊云司,先是给她备了些瓜果点心,而后又觉着不够,吩咐厨房做了三菜一汤。 起初紫荆十分缄默,半句话也无。却也未有半点怒容,同她说话,也无有丝毫反应,好似是个痴儿。 风长栖倒也不恼,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这人只怕是一门心思寻找着风知竹,偏得那人现如今身负重伤,谁都不愿去见,倒是可怜了这紫荆,找不到自家公子,也找不到组织,仿若幽灵,漂浮在这么一个偌大的耀京城。 她这会儿倒比不得在宫中时候冷傲,眉眼之间隐约带着几分笑意。 “你若是无处容身,倒是可以留在惊云司。只是这里不养闲人,可能要委屈了你,做做琐碎之事。” 风长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毕竟这些时日都跟风知竹见面,这又是风知竹的底下人,若是不管不顾,着实不好。 “你见着我们家公子了吧”紫荆忽而看定风长栖那张小小玉面,骇笑连连,“一定是。” “见着了如何,没见着又如何”风长栖倒是有些佩服紫荆的胆识。 果然,风知竹手底下的人,个个都十分厉害。 “见着了我便知晓公子一切安好,若是没见着,我不能留在惊云司。” 风长栖见她言语凿凿,并无半点玩笑之意,“怎么这会儿倒是想留在惊云司了” “只有留在惊云司,才能早日见到主子。”她耸了耸肩,脸上笑意渐浓。 正说着,就见玉无望手里拿着几盒子小点心走了过来,眸光里头,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风长栖。 二人固然未曾当着他们的面耳鬓厮磨,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整日介形影不离,爱恋之情,非言语所能形容。 紫荆只是看着,想到这些时日在耀京城市坊之间听到的传闻,眉头轻蹙。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只是方才受了公主招待,这事儿,我觉着还是跟公主知会一声才好。” 风长栖颇有几分意外,这人跟她又有什么体己话说 “说来听听。” “市坊之中多有传闻,直说国师跟公主之间私相授受已久。” “嗯”风长栖挑了挑眉,倒也不顶在意,“什么时候的事儿” “怕是有些时日了,那些人传的是有鼻子有眼,怎么听都不像是假的,公主跟国师师徒情深,却被有心之人曲解成了那样腌臜的感情,我只是为公主不值罢了。”紫荆说的是冠冕堂皇,纵使是为了自己谋划,能做的这样不露痕迹,也算是高手了。 风长栖朝着玉无望笑了笑,“师父,咱们之间又有闲话了。” 玉无望一脸爱怜,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坚挺的鼻尖,“长栖若是在意,便叫那些人再也说不出闲话来。” “随他们去吧,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最是不愿理睬这些琐碎之事。”风长栖嘻嘻笑,看不出半点愁闷模样。 紫荆见着微微愣神。 难道他们就这么豁达 半点都不在意 怎会如此依着紫荆对于寻常人等的了解,一旦是听到了这样细碎的闲话,必定会小心翼翼,不肯再僭越半步,可是他们二人,怎的此般不同 第二百三十六章 重阳佳节阿春殇 http://.biquxs.info/

欢愉时日总归十分易过,白驹过隙一般,匆匆然。风知竹伤病痊愈日久,一早就忙着部署谋划,风长栖畏惧此人再次在耀京城闹事,巴不得将他关在惊云司的水牢才好。 只是他总是笑着,正所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风长栖对他半点法子都无。 月上柳梢头,竹苑风声幽幽,蕉窗映着如炼月华,仿佛是游走在梦中。 蓂音见那人就站在风口上,冷笑两声。 “若是想死,一早就该说个清楚明白,叫我煞费苦心那样医治,是何道理” 蓂音向来是个直爽性子,直接丢了一件斗篷给他。 虽不知这风知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但是见玉无望跟风长栖都把他当成是座上宾,潜意识里也觉着此人必定不凡。 算起来,这风知竹已经住在嗣澜别苑月余了,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无。 蓂音是不欢喜外来客的,偏得在玉无望跟前,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哑忍。 见蓂音一脸冷厉,言辞激越,风知竹忽而笑了。这小妮子看起来不近人情,是个不折不扣的江湖女子,冷血傲气,对于品月评花之事没有半点兴趣,善饮酒,且是海量,每日到了暮色四合之时,便能见她对着自己庭院之中的梧桐树,吃上一坛子烈酒,每日如此。 风知竹这一生只见过两个潇洒女子,一个是风长栖,骨子里的矜贵潇洒,只是这潇洒之中,又带着皇室中人固有的凛然贵气,还有一个就是跟前这个怼天怼地的蓂音,好似谁都看不惯,对人冷言冷语,只是心地极好。 “自然是不想死才在此处赖着不走的。”风知竹笑了笑,走到蓂音跟前,夺过她手里的一坛子烈酒,仰头喝了一大口,“这样烈的酒,一个人喝又有什么滋味若是姑娘不嫌弃,倒是可以跟我一处。” “嫌弃。”洺影冷哼一声,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莫要自命不凡,整个嗣澜别苑的人,真要说起来,都比你厉害几分。” “自然,自然。”风知竹忙不迭地应了一声,洺影性子直爽,放纵不羁,从不肯迂拘俗礼,睨了他一眼,毫不迟疑,坐在风知竹对面,“你若是能喝的过我,日后倒是可以当个酒友。” 风知竹扯了扯嘴角,原本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只是一听到这么一句,彻底没了底儿,骇笑两声。 “我酒量怕是比不得姑娘。” “那你当爷们作甚”蓂音冷笑连连,“若是比不得我,你不如做个姑娘家家。” 风知竹脸色铁青,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丫头一脸倨傲的模样,登时就涌起一股子非凡斗志。 酒过三巡,谁能想到蓂音越喝越猛,风知竹双眼凄迷,两眼一抹黑,彻底扑倒在檀木桌子上头。 洺影神色晦暗,怔怔地盯着风知竹那张俊朗如月的面孔。 果然,生的好看的人,不论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到底都是好看的。 她笑了笑,将那人搀扶着到了床榻上头。 外头月色清凉如水,蓂音这心里,怪怪的,她揣着心事,一夜未眠。 五月五日乃是重阳佳节,早在数日前,家家户户都开始为了这一日准备。 奈莳嬷嬷已经备好了彩纱鎏金盝子,添以菖蒲和通天草。前几日内务府又发放了一块雕刻着天师驭虎像的小小通牌,各宫各院都是有的。至于染色菖蒲以及艾叶之属,各宫诸人也是一早就备下的,各式各样。 又有五色珠儿、百索彩线编织而成的经筒福袋。依着往年的惯例,这都是要给宫外的官宦之家的。那些女眷对于宫中御用之物,都十分欢喜,断然没有嫌弃的道理。 宫外更是十成十的热闹,什么桃、柳、蒲叶、伏道之属,数不胜数。还有各色粽子、时新果品,三街六巷都供不应求。五色瘟纸,每家每户一早就备上了。 惊云司也被那些百姓送来了不少粽子以及五色水团之类的吃食。 这些年,惊云司也不知帮着百姓做了多少事儿,那些人心里跟明镜似的。每每到了节里,总会送来这些新鲜吃食。 惊云司的人最是喜欢吃老百姓亲手做的吃食,那种烟火气,乃是寻常人等捏不出来的。 —— 葵榴栀艾,争奇斗艳,满街都是花香。 风长栖跟玉无望坐在马车里头,从芝兰坊穿过宝华坊,两个人面上都带着浅淡的笑意。 “在焚香了吧”风长栖闻到那一股子午香就这么钻到了鼻尖里头,甜滋滋的,不小心吸入腹中,那感觉又是不同。 好在这种气味不叫人讨厌,若非如此,整整一个月的功夫,都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用此物来安神驱邪,倒是有点道理。 “这一个月,都要焚香。”玉无望很是自然地拉住了风长栖的小手,“惊云司也是一样。” 风长栖嘻嘻笑,“听闻清浊酒肆的雄黄酒也是一绝,师父,咱们去尝尝可好” 正说着,只听着马儿嘶鸣一声,震得风长栖浑身一颤。 什么鬼 玉无望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一张清隽的脸上,满是狠厉。 “谁!” 开阳跟叱离都被吓得不轻,迅速调转马头,稳稳当当地听到了一边的空地上。 这会儿他们才见着,拦路的乃是一个雪肤花貌的妙龄女子,看样子也不过双九年纪。 开阳跟叱离面面相觑,他们可不认识这号人物。 “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开阳气的不轻,殊不知,方才就差了一星半点,那人就要一命呜呼了。 到时候又传来惊云司一众人等伤及无辜百姓之类的传闻,他们惊云司日后在耀京城,怕是不用处理公务,只当过街老鼠便罢。 “我来找风长栖。” 风长栖听着,倒是十分意外。 一般人等都是来找玉无望的,现如今倒是来了一个寻自己的。 她撩开帘栊,探出身子,看定那人一张小小的瓜子脸,颇有几分狐疑。 “你是” “阿春死了。”她木着脸子,只是那双眼睛,却是腥红一片,可见是真正伤心人,“临走之时,让我来找你说一声,有生之年,唯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若是再来一回,必定会好好跟着你。” 阿春 风长栖耳朵轰鸣,一时之间看不清前路,几乎坠下马车。玉无望紧紧地搂住了风长栖的身子,轻声道:“长栖,生死乃是寻常之事。” 风长栖固然知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道理,只是阿春只有一十几岁,怎会如此 “阿春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呢” 那人冷笑更甚,也不知是在笑风长栖的稚嫩天真,还是在笑阿春命薄如纸。只是现如今听起来,总叫人心里发颤。 “当人棋子,还想有什么活路不成我们这些人,哪里比得上你矜贵当朝公主,呵,好生厉害啊。” 风长栖也不想理会此人的胡言乱语,一张面孔惨无人色。 “在哪里阿春在哪里” “跟我来便是了。”她耸了耸肩,毫不在意。 她只是有些意外,堂堂一个公主,竟然会为了区区一个阿春这样伤心伤肺,倒也不枉费阿春临死之时,还挂念着风长栖了。她甩了甩头,将他们一行人带到了一个破烂别苑里头。 外头蛛网密密层层,看起来好似是个许久未曾住人的院落。 “这地方无人居住,是以我跟阿春就在此处落脚,阿春昨儿个夜里死的,是花柳病。” 她说的格外平淡,越是如此,越是叫人心中煎熬。 花柳病 后来阿春所做的事儿,着实叫风长栖难以接受。 那样一个洁身自好的丫头,如何就走到了这一步 风长栖老大想不明白,心中悲戚难当。 “她走的时候,可安详” “怎会安详”那人低低地笑了两声,如同狼哭,“那样的病,浑身溃烂,瘙痒难耐,她硬生生地被折磨死了。” 风长栖任由玉无望拉着自己的小手,跟在那女子身后,一步一步地走近别苑。 里头一股子腐烂的树叶气味,闻久了总有一种眩晕感。 阿春死相凄惨,那张面孔,已经瘦脱了形,若非被告知此人就是阿春,风长栖断然是不敢认的。 “她吃苦了。”风长栖喃喃,朱泪滚滚,“若是当初……当初我并未苛责与她,指不定,她现如今还活着。” “不会。”那女子适时开口,“纵使你那时候不赶她走,她在云甯殿也是待不长的。我们这些棋子,哪能掌握住自己的浮沉运途主子不让自己就这么死了,已经够感恩戴德的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指望不成” “你知道” “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她言语渐渐凄厉,“我们这些人,只能抱着相互取暖罢了,我同阿春一般无二,都是弃子,我也是要死的人。” 风长栖捂着嘴,不敢置信。 “是谁不是裕太妃,不是她。” 风长栖渐渐清明,裕太妃本性良善,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儿,她也没了这样的动机,那会是谁 风长栖不敢深入去想,一双眼睛满是惊惶。 “我也不知道,”那女子笑了又笑,“总是换个接头的人,阿春许是知道的,所以她死的早些。” 第二百三十七章 九爷提四女前尘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本还想着多问三两句,可是谁知道,那丫头脚步匆匆,迅速没了影儿。 阿春的丧事风长栖断然不会置之不理的,是以又匆匆忙忙给阿春办了丧礼。 一连下了三五日的雨,风长栖因为阿春的死,十分沉默。整个偌大的惊云司,沉寂寂的,谁都不敢开口。 玉无望么日都亲自下厨,饶是这样,那丫头也不过就象征性地吃个三五口,断然吃不下许多。这样下去,只怕会叫自己身子不断羸弱,到头来,还不知会闹到何种地步。 因着前些之后苏暨唱班死了人的缘故,惊云司跟那头的人一直都有交涉。就好似是这日这样大的雨,班主九爷还是冒着大雨匆匆忙忙赶了来。 风长栖本还窝在榻上一动不动,听到苏暨唱班的人来了,再也不安偷懒,抖擞精神,三两步下楼,好生接待。 玉无望特地备下了风长栖素日里爱吃的点心瓜果,却也没见着她有几多欢喜,眼神之中的冷淡,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九爷比上回见更加瘦削,整个人都瘦脱了形,言语之间满满的都是懊悔。 “小五死了。” “嗯”风长栖微微一愣,“什么” “一个孩子,奶娃娃。” 风长栖心跳如雷,睁大了双眼,“好端端的,如何就这么死了” “还是那个死士,我都看到了。”九爷说的愈发悲凉,“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我们苏暨唱班的,一旦是找上门来,非得让我们整个苏暨唱班都没了活路才肯善罢甘休。” “这是何意”玉无望也颇有几分意外。 事实上,他已经派了不少栖凰岭的手下守住了白马山的各个出口,若是再有死士下山,那些人也是死路一条。 突然之间又听闻苏暨唱班死了人,当真叫人闻之毛骨悚然。 “当真是死士” “不错,”九爷应了一声,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的悲戚更深一层,“我亲眼所见,如何有假只是那人速度极快,一双眼睛雾蒙蒙的,仿佛瞧不见人。” 九爷说的不错,那些死士都是瞧不见人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大抵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一旦是被他们盯上了,必定血流成河。 只是之前从未有过死士盯上某个地方的传闻,更没有发生什么叫人骇然的恶事,一切过去的极快。突然之间听闻死士盯上了苏暨唱班,不仅仅是风长栖,纵是玉无望这样见多识广的主儿,也颇有几分错愕。 看样子,当初在苏暨唱班杀人,也并非随意选择。这分明就是死士的主人跟唱班有仇 “九爷,你瞒着什么了”玉无望双眼微眯,看着九爷的眼神愈发阴狠,“若是为着你们苏暨唱班的前程着想,有些事,你是不得不说的。” 那人一听,更是惶恐紧张。 “国师说的不错,有些事,若是我再瞒着,日后整个班会里头的人,都没有活路可走。” 九爷缓缓开口,说出前尘过往。 原来之前死了的四个女子,都并非耀京城寻常百姓,她们当初都是江湖中人,其中有一个还是卿云生的门生。 四个人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姊妹,颠沛流离,而后才到了苏暨唱班。 九爷当初也只是收留,并未想着要让他们当成台柱子之类的,谁知道他们都有此天赋才能,一来二去的,竟然在这一行有所建树。 风长栖跟玉无望面面相觑,他们二人丝毫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会跟卿云生有这样牵扯不开的关系。 看样子,这一回他们必定要上山一次不可了,纵使是知道那岑云清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为着耀京城日后的太平,许多事,纵使是再怎么艰难,也只能如此哑忍。 “其他三人是何种门派”玉无望问的仔细,一脸沉思,好似是发现了什么异样,“卿云生的门生,一旦是私自下山,便会被卿云生除名,必定不会有什么寻仇之类的说法。” 九爷好似是不懂这个门道,微微蹙眉。 他之前猜测的就是卿云生前来寻仇,毕竟是他们苏暨唱班收留了他们的门生,对他们来说,许是一个耻辱也未可知。 九爷低垂着脑袋,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半晌才怔怔地抬起头来,的人,只是隋木阁一早就亡了,跟孟丽国一同亡了的。” 孟丽 一听到“孟丽”二字,风长栖登时就变了脸色,倒是从未听闻江湖门派跟某个朝廷共存亡的。 只有一个可能,孟丽跟隋木阁是一支一系。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事儿只怕就算是风帝,也不知道深浅。 看样子当初自家阿娘也存着许多秘密,未曾宣之于口。 “我们苏暨唱班,就跟一家子一样,现如今猛然死了五个人,对我们来说,当真是好似天塌了。上回国师找到了真凶,偏得又是一个死士。可是听闻死士千千万万,要是就这么盯着我们班子,日后怕是没了活路。” 九爷老泪纵横,一张面孔满是悲戚。 风长栖委实不太会宽慰旁人,见他哭的伤心,只苦笑道:“我们惊云司也决计不会束手旁观的,必定会加派人手,好生护佑,莫怕。” 九爷哪里肯听,许是因为之前死了太多的人,现如今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我们这些年纪一大把的倒是算不得什么,只是还有几个只得岁的孩儿。” 到头来,还是玉无望说服九爷,让他先回去了。 看样子苏暨唱班的事情,亟需解决,若非如此,还不知日后如何才能安了民心。 “只怕不仅仅是卿云生了。”等那人一走,玉无望才敢说出这么一句实话来。 风长栖鼓了鼓嘴,“为何他们敢这样张狂直接跑到耀京城中作乱师父不是说,他们也不愿招惹朝廷么这本就是两败俱伤的事儿。” 玉无望骇笑连连,这小丫头从未接触过江湖琐事,对这些事儿,知之甚少,也怪不得她什么都不明白。 他很是耐心地说了半晌,看着风长栖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心知这丫头也明白了其中厉害,轻声道:“这事儿跟咱们说近也近,说远也远,不必怕。” 依着玉无望的话说,江湖门派之间的较量朝堂之上各股势力的倾轧没有半点区别。 风长栖不吭声,听着窗外的风声雨声,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九爷说的不错,大人倒还好些,只是那些孩子的确无辜。也不过就岁的年纪,他们知道个什么就这么没了性命。 卿云生必定有鬼。 只是这些江湖门派,也不知有多少层屏障护佑,他们这些人到底是朝廷的支系,若是闹得不好,指不定会引起一场大纷争。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只是一人生死了。 “师父,咱们还是要到卿云生走一遭才好,不论如何,都要问个清楚明白,那些人……总让我觉得很有些古怪。” 玉无望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稍安勿躁,卿云生的人……正等着你我,也未可知。” 还没到黄梅季节,可是这天儿却是个彻彻底底的黄梅天。整日介风雨无断。虽不顶大,可见着总有些愁人。 在蘇暨唱班安排的那些人,再也没见着半个死士。许是为了生计,九爷又开始打开班会,接迎八方来客。风长栖倒也去看过一回,那些细旦固然是十分沉稳,可是也被这接二连三的命案闹得心里惊慌,唱跳坐打,总会有失水准。 百姓是个知事的,并不责难。纵使是人心惶惶,却也无有多余的话说,每日好像都过着寻常日子。每每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总会多问几句,何时才能找到真凶,诸如此类,不必概述。 一时之间,所有的压力仿佛都到了惊云司头上,风长栖固然是个精乖女子,可是面对这么一系列的事情,总觉着有些疲惫。 一连三五日风长栖都未曾回宫,公里的花珑担心的很,派阿蘅出宫问了三五次。 “这样劳累可怎么好”阿蘅见风长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也心疼的很。到底是在云甯殿住了这么些时日的人,跟风长栖之间的感情,也颇为深刻,哪能就这么看着她吃苦受罪 “造福耀京城百姓,也只能如此了。”风长栖耸了耸肩,“我阿娘如何玉坤宫那头,没闹事吧” “现如今他们哪有闲心闹事,”阿蘅骇笑更甚,“这些时日合宫上下的心思都在五蕴馆,咱们云甯殿,清冷的如同冷宫。” 想到花珑的境遇,风长栖也觉着她万分可怜。 本就是真心真意对着风帝,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能剩下。 “那些死士的藏身之处当真是在白马山” “十之。” “可是听娘娘说,白马山边上还有一个闫月谷,这地方不常有人。白马山就在跟前,闫月谷才算是有些遮蔽的地儿,我若是死士的主人,断然不会那样猖狂。” 第二百三十八章 孟丽龙脉东蔓延 http://.biquxs.info/

醍醐灌顶。 风长栖木讷半晌,呆呆地看着跟前的阿蘅。 她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药香,离得久了,总觉得有一种处身药谷的错觉。 看样子花珑也不忍心她每日在外头如此奔波劳累,且不说身子有几多惫懒,单单是无有半点进展这一点,过于折磨人。现如今她竟然想着要让阿蘅出宫,特地来跟她说还有闫月谷一事。 这地方知道的人必定很少,毕竟连玉无望都未曾提及一二。 “阿蘅,劳烦你照顾我阿娘。” “云甯殿就是对奴才太骄纵了些。若是真说起来,我也不过就是个寻常奴才是也不是偏得叫你们如此看重。” 风长栖只是笑,并不多话。 “公子不在”阿蘅来回扫了一眼,愈发觉着奇怪,这两个人可是个形影不离的主儿。 “琐碎之事太多,师父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阿蘅见风长栖说话都是这样有气无力,又生了一股子同情来。 “你们也实在是不容易,这后廷里头的人,还说你当了一等一的女官,前程无量,殊不知,这是用什么换来的。对了,公主,方才我经过嗣澜别苑,见着里头住着风知竹,我师姐不在,无人可问。” 风长栖只觉着好笑,看着阿蘅这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瘪了瘪嘴。 “这是师父救来的人,没什么稀奇。” 原是如此。 阿蘅又说了三两句话,看天色已晚,西北角上乌云翻滚,想必是风雨欲来,不好多做停留,匆匆忙忙去了。 未曾想到,阿蘅前脚刚走,玉无望就带着开阳、叱离匆匆回转。面色难楼上头跑了下来。 “师父,出了何事” “长栖……”玉无望动了动穿,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越是这样,风长栖就越是焦灼。 “师父” “长栖,你可是亲眼见着你阿娘走的” 这个“走”也就是去世的意思了,风长栖几乎哽咽,一脸苦涩地点了点头。 “我那日匆匆赶回去的时候,阿娘已经殁了,是被人担着出了冷宫的。这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话,师父,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亲眼所见 玉无望一时之间颇有几分犯难。 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玉无望的大掌,“师父,有事直说便是了,你这副模样,岂不是更叫我着急么” “你阿娘……十有还活着。” —— 皇宫,五蕴馆。 笙歌阵阵,管弦无断,一派清平热闹。 甄紫曦坐在院中的长廊上头,看着花棚架子底下开的正好的花儿草儿,脸上并无半点笑意。 曦贵妃端坐在一边,一脸冷笑。 “你若是不想跟洺昭仪一般无二,就要老实本分,皇上给你的,你收着便是。却不能焦躁,更不能贪得无厌,一旦是闹得不好,便是满盘皆输。到了那个时候,且不说为你阿爹报仇雪恨,纵使是你这条贱命,也都是保不住的。我说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甄紫曦唇角微抿,她怎会不知这人言语之中深意。 身在后廷,本就是身不由己,可是谁知道,又要被曦贵妃如此压迫。她到了今时今日才算是彻底明白了,曦贵妃分明就只把她当成棋子,至于日后的复仇大业,好像全部都是她一人谋划,她是半点都不会帮衬的。 她只是冷笑,坐在一边,目光紧紧地盯在一边的灼目的紫薇花,一张面孔仿佛都映上了一抹绯红。 曦贵妃看着她千娇百媚的面孔,愈发动气。 “我说的话,你最好都听了吧,若非如此,日后有你受的。” 这话跟威胁并无半点实质性的区别。 甄紫曦骇笑两声,“依着贵妃娘娘的意思,紫曦该当如何” 听甄紫曦言语之间已经有了几分松动,那人面色稍霁。 “我断然不会害你,国师跟风长栖之间的奸情,乃是昭儿亲眼所见,断然不会有假,你若是跟皇上旁敲侧击地说一说,不仅仅是打断了风长栖的前路,纵使是云甯殿,也无路可退。” 一石二鸟,果然厉害。 况且这样的风言风语最是伤人,只要风帝哪心底稍微有几分差池,这事儿基本上也就成了。 这分明是为着日后风昭的前程。 甄紫曦膝下无子,日后也不想着要个孩儿傍身,是以对这些并不在意。只是见曦贵妃这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心里老大不快。难道说,一切都只能依着曦贵妃的意思不成 她若是想要报仇,必定还要自己谋划,至于曦贵妃,莫要给自己添堵已经足够好了。 “我有自己的主意,只是这样对付风长栖,未免也太简单了些。”甄紫曦冷笑两声,“这事儿,可否由我自己出手” “你的意思是”曦妩登时就皱紧了眉头,“你若是依着我的话去做,必定不会有半点差池,如若不然,失手之后,可就难了。云甯殿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想要挑到他们的错处,当真是难上加难。” 花珑心细如尘,又不愿跟后廷中人交涉,自然挑不到她的半点错处。风长栖就更不必说了,在惊云司勤勤恳恳,做的是造福万民的事儿。 风帝对那人也不知抱着多少盼望,这可不是区区一个风昭所能比拟一二的。也怪不得曦贵妃这样着急,换了旁人,必定也会想着为自家女儿铺路。至于拦路的人,不论是谁,都该死! 甄紫曦何尝不知住在云甯殿的都是怪物,他们好似是无有半点一般,就这么走着自己的路子,丝毫不像是后廷中人。 无处下牙的感觉,自然不好。 曦贵妃这是彻底急了,若非如此,依着她这样自视甚高的性子,断然不会屈从旁人。 “娘娘还请放心,只要皇上的心还在我这儿一日,我便有法子扳倒风长栖。至于她跟国师之间的事儿……之前不也传过么并未激起半点水花,是也不是” 曦贵妃眉头轻蹙。 这人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当初这样的消息,也传过一阵,可是到头来,还是消散于无形。他们二人毕竟是师徒关系,亲近几分也是寻常之事,可若是什么都不追究不计较,日后想要拿她的错处,怕是愈发难了。 想到风昭曦贵妃就觉着头痛难当,她但凡有风长栖的一般好处,也断然走不到此等绝境。 这可倒好,一无所有,只怕之前的图谋,都只是为着他人做嫁衣裳。 见曦贵妃面色不善,甄紫曦眼观鼻鼻观心,半句话不肯多说。跟这人斗智斗勇着实艰难,她处处防备,样样精通,稍有几分异心,就会被此人百般算计。 在后廷能有今日,一半的功劳都是曦贵妃的,她哪敢轻举妄动。 只要能给自家阿爹报仇雪恨,最好是能让玉无望变成自己的人,这日后的路才算是有些指望,如若不然,都是枉然而已。 “你最好是有法子周全,若是没有,我必定叫你好看。” 曦妩一双眼睛都染上了几分血色。 甄紫曦心里“咯噔”一声,又畏惧几分。 她在后廷前朝并无半点势力支撑,还仰仗着曦贵妃周全一二,此人不好得罪,非要给她些许甜头才好。 “听闻这些时日城外死士作祟,娘娘可知此事” “知道。”曦贵妃冷笑两声,“这是惊云司的职责所在,日后若是有个什么不好,皇上只会追究惊云司的罪责,左右跟咱们无有半点干系。” 甄紫曦骇笑连连,“娘娘,此事倒是可以成全咱们,将那些死士犯下的罪孽,全部都归到风长栖的头上,这事儿的威力,可比区区一个无有证据的奸情,来的值当多了。” 此言一出,曦贵妃笑意渐浓。 “倒是有你的。” “紫曦也想了数日功夫,毕竟,城外死士来路不清,若是咱们想要利用他们打压风长栖,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曦贵妃可不管这其中布局到底如何如何,只要是甄紫曦说了的,她只当此人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她只看结果。 “紫曦,这也是为了你。毕竟,你跟我一样,都恨毒了风长栖,是也不是这后廷之中,也不知有多少嫉恨云甯殿的人,只要我想,我便能叫他们得了圣上恩宠,到时候,可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在后廷,你若是没有靠山,又没有皇恩宠爱,等同于废人一流,你该知道的。” 甄紫曦浑身发颤,冷汗涔涔。 那一团团一簇簇的紫薇花,好似是要吃人一般,朝着她奔涌而来。蔓延开来的红色,她纵眼看去,只觉着漫山遍野都是毒蛇,朝着自己吐着蛇信子,一下又一下,着实骇人的很。 她双眼微眯,半晌又听着曦贵妃离开的声音,她木讷地行了一礼,将那人送出了五蕴馆。 等那人一走,甄紫曦便下令拔去花棚架子底下所有的紫薇花。 甄紫曦跟前的掌事宫女穗竺听着,老大为难。 “主儿,这可是皇上赐的,若是就这么拔了,怕是不好。” 第二百三十九章 风帝疑死士出处 http://.biquxs.info/

无限残红著地飞,溪头烟树翠相围。杨花独得东风意,相逐晴空去不归。 甄紫曦心中悲凉无限,想到自己现如今也成了风帝手里的金丝雀,这心里的悲戚,更是无穷限。一圈圈扩散开去,煎熬难言。 “罢了。”她摆了摆手,苦笑连连,“既是皇上恩赐,咱们收着便是了。” “是了,”穗竺见反甄紫曦面色诡异,也不好多问,慌慌张张搀扶着甄紫曦的身子,走到内殿,本以为甄紫曦陪着曦贵妃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必定是累了,刚想走,就被甄紫曦给叫住了。 “穗竺,你进宫几年了”她颇有几分惫懒,歪在一边,就这么看着一边的穗竺,“可还惯么” “回主子的话,穗竺早在七岁便进宫为奴,一早就习惯了后廷。主子刚进宫不过数月,觉着难受也是有的。” 许久未曾听着这样贴心的话,甄紫曦心里一软,朝着穗竺招了招手。 那人俯首帖耳,赶忙走上前去。 未曾想到,甄紫曦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小手,一脸的情真意切。 “我若是有个同你一般无二的妹子在宫里,也不知有几多宽慰。” “奴婢惶恐。” 甄紫曦仿若如梦初醒,骇笑连连。 “也是,也是,想要在后宫找个真心真意的人,也不知有多艰难。大抵都是你怀疑我,我怀疑你的,真心算个什么” 见她言语之中颇有几分颓丧之意,穗竺也猜到了七七八八。曦贵妃是何等人物,整个后廷都是知道的,现如今这人这样压迫甄紫曦,偏得这人连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其中憋闷,可见一斑。 她悄悄退了出去,顺手带上帘栊。外头枝头冷寂,半点风都无,四下里静悄悄一片,只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几声笑语。 天一日热过一日,宫中人等渐渐地换上了轻薄衫子。 有一日,甄紫曦偶遇风长栖,远远地就见着她穿着一身青衣衫子,那一抹翠色,很是灼目。 合宫上下只有风长栖喜欢这样的清冷的翠色。 她忽而笑了,带着一众人等,快步上前。 “公主请留步。” 风长栖为着那些死士闹得焦头烂额,这会儿正准备出宫去,猛然听到这个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声音,还颇有几分呆愣。 甄紫曦身穿雾紫色短衫,下头是一条烟笼纱罩裙,走起路来熠熠生辉。听闻这种衣料最是珍贵,纵使是在耀京城也是有价无市。今年年并算不得好的,纵使是昆州已经献贡,只是这料子也就只有三五匹。 宫里只得两位贵妃,各得一匹,至于其他的,都到了五蕴馆。 其中恩宠,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有何贵干”风长栖老大不客气,睨着那人,冷笑两声,“若是在我跟前炫耀你所得恩宠,便不必了。” 甄紫曦被气得不轻,这小妮子口齿愈发伶俐了。 “公主说的哪里话,我何苦来” “这后廷里头的人,也不知做过多少莫名其妙的事儿,你若是在我跟前炫耀恩宠,也算不得稀奇了,是也不是” “公主多虑了。” 风长栖冷笑连连,看着那人面色诡异,表情扯动起来,更显刻意。她忽而想到了什么,心生悲悯,看着那人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这人也是个不容易的。 “那你找我是” “不过就是见着了公主,想跟公主说说话罢了。”她三五步上前,笑容渐渐消失,凑到风长栖耳畔,冷声道:”风长栖,咱们来日方长。” 风长栖被这么一句话闹得满头雾水。 这些时日她并未踏入五蕴馆半步,看样子,一切都还是因为前尘旧事若是为着甄志锡之死,着实是不值当的。 那人本就该死,怪不得旁人。 “嗯,”风长栖应了一声,“那你可要趁早动手,毕竟这后廷恩宠不定,指不定有朝一日你的恩宠就到了别人头上,到了那个时候,你纵使是想动我分毫,都是千难万难,是也不是” “你!”甄紫曦被气的浑身发颤,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 穗竺见这人受不住几乎跳了起来,赶忙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拉住了甄紫曦的臂膀。 “主儿,皇上还在等着呢。” “也是,”甄紫曦冷哼一声,“公主慢行,小心脚下。” 风长栖也不理睬,脚步匆匆,绕过那人的大阵仗,径自往宫门方向去了。 甄紫曦恨得牙痒痒,怪不得曦妩那样容不下她,这么一个丝毫不肯铜人交涉的厉害角色,怎能姑息养奸刚准备走,又见着了一身红衣的风昭。 这用的也是烟笼纱的料子,她是顶喜欢的。只是那日内务府的人送到五蕴馆的时候,刚好被风昭瞧见了,就这么直接拿走了,半句话感激的话也无。 甄紫曦人微言轻,哪敢为着一匹缎子跟玉坤宫的人生了龃龉这会儿见她穿着新衣,一脸得意地来了,心里又是别般滋味。 她假意笑笑,迎上前去。 “昭公主。” “是你啊。”风昭向来看不起甄紫曦,这会儿穿着烟笼纱的下裳,摇了摇头,“父皇可不喜欢你这样。” 她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她下身的衣裳。 甄紫曦愈发狼狈,讪讪一笑。 “公主这是何意” “我阿娘说的那些话,你怕是全忘了吧你若是穿着一身劲装,才能叫我父皇欢喜,现如今跟宫中其他女子别无二致,怎能得了我父皇欢喜小心啊,这后廷的女子,一个个的都想得了恩宠,你一旦是没了父皇宠爱,在这后廷,当真是什么都不是了。” 她大摇大摆地绕过甄紫曦去了,丝毫不管自己说出来的话对这人有什么忌讳。 “主儿,莫管他人闲话。”穗竺愈发觉着这人可怜,一脸宽慰。 甄紫曦半句话不肯多说,脚步匆匆,径自往五蕴馆方向去了。 风帝已经在等着了,见甄紫曦穿着一身新衣,只还束着长发,从背后看,跟记忆中的那人,别无二致,不仅心里一喜,朝着她笑了笑。 “往御花园去了” 甄紫曦故作娇媚,应了一声,笑了笑。 “让皇上苦等,是紫曦的错。” “不妨事。”风帝赶忙上前,搂住了甄紫曦的腰身,“听闻近日里头你跟玉坤宫走的近了些” 甄紫曦骇笑两声,忙不迭地摆了摆手。 “贵妃仁爱,待我极好。”她给风帝斟了一碗子茶水,“这是新茶,皇上尝尝。” “你这里的茶水是顶好的。”风帝紧紧地握住了甄紫曦的小手,“怎么这样凉日后若是出去赏花,多穿件斗篷才是。” 听风帝此般关切,甄紫曦心里一惊。这些话,风帝也许也跟当初的洺影说过,可是那人现如今已经是一命呜呼,被破草席裹尸丢到了乱葬岗了。又想到方才风长栖的冷言冷语,一颗心瞬息之间变得坚硬如铁。 “方才受惊了。”甄紫曦依偎在风帝怀里,“有几个宫人提及宫外死士,臣妾听得胆战心惊,很是担心城外百姓。他们还说了几句不中听的,想必是假的。” “不中听的”风帝也正为此事烦心,听甄紫曦这么一说,登时就变了脸色,“说来听听。” “不值当听的,”甄紫曦摆了摆手,脸色惨白,“那些人说的不中听。” “说。”风帝愈发坚决,“吓成了这副模样,朕倒是要听听,那些人到底是说了什么好听的。” “那些人说,那些死士是长栖公主培养出来的。” “长栖” 风帝横眉冷对,那一股子杀意,登时就奔涌而出。 他有意培养风长栖当日后的皇太女,自己的一众儿女之间,也就只有风长栖有勇有谋。怎的好好儿叫她跟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死士有了些许牵扯 “臣妾也觉着这是假的,长栖公主何以做出此等祸事为的哪般”她小心翼翼地引导风帝的心思,一双眼睛满是狡黠,“臣妾很是佩服长栖公主才能机警,日后必定前程无量,是也不是” 皇位! 风帝双目圆睁,想到这一连串的目的都可以算到他的九五之位上头,登时就一脸青黑。 好极,好极。 人人都巴望着皇位,未曾想到,连自己心爱的女儿,也一门心思想着图谋不轨。 他片刻不肯多留,传唤李玉宝,也不知说了什么,匆匆忙忙奔了出去。 穗竺见状,心中颇有几分疑虑。 “主儿,若是被云甯殿那头知晓,只怕会对主儿不利。” 穗竺在后廷待得久了,看的倒也周全。 甄紫曦摇了摇头,“我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纵使是叫云甯殿那头知道了也算不得什么,他们只会把一切都算到玉坤宫头上,到时候,鹬蚌相争,咱们只管渔翁得利。他们都瞧不起我,一个两个的都把我当成软柿子捏,我倒是要看看,日后是谁笑到最后。” 穗竺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事儿,一时之间颇有几分恍然,怔怔地看着甄紫曦那张阴狠的面孔,“主儿,只要可以保全自身,那么旁的事……” 第二百四十章 惊云司全体陈词 http://.biquxs.info/

跟红顶白、拜高踩低成风的后廷,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甄紫曦哪敢松动分毫,这会儿见穗竺这样担心的模样,倒是觉着微微暖心。 整个偌大的后廷,也就只有这丫头对自己带着几分真心,至于旁人,怎会管她死活想到玉坤宫那位她这心里愈发觉着磋磨,巴不得将曦妩除之而后快。 那人背后是整个曦家,曦忠毅一支就能叫她万劫不复了。 想到此处,不禁心灰意冷。想到当年自己还有阿爹周全护佑,现如今却是半点不剩,更是磋磨煎熬。 盛乾殿。 风帝传令,宣召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进宫。 二人本想着上白马山去找卿云生门主岑云清,未曾想到突然会接到风帝传召,二人无可奈何,又坐着马车,回转皇宫。 甫一到了盛乾殿,就见着李玉宝一脸惶恐地在外头站着。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来了,赶忙奔上前去,“可了不得了,公主。” “出了何事”风长栖哪里猜得到风帝的心思,一脸恍然,“好端端的,怎的这样着急宣召我们进宫” “好似是为了死士的事儿,也不知怎的,发了那样大的脾气,怕人的很。” 又是死士。 风长栖满心焦灼,心知这事儿拖了许久,若是再继续拖下去,且不说风帝,纵使是那些现如今对他们十分体谅的百姓,也会对整个惊云司心中存疑。 “多谢李公公了。”风长栖朝着李玉宝笑了笑,跟着玉无望一同进了盛乾殿。 里头燃着龙涎香,这会儿闻起来,颇有几分呛鼻。 风帝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朱红羊毫,看着是他们师徒二人来了,一张面孔愈发阴沉。 “从惊云司到盛乾殿,你们二人需用一个时辰之久” 风长栖这会儿才算是知道了,李玉宝方才所说的“暴怒”当真是丝毫都不夸张。 她从未见过风帝这样生气过。 “父皇恕罪,方才儿臣跟师父一处往白马山去了,准备上山查案的。” “查案” “不错,”玉无望上前两步,“那些死士,十有都跟江湖人士有关,不能姑息。” 江湖人士 风帝冷哼一声,冷笑更甚,分明是不信的。 风长栖颇有些许意外,一般时候,若是玉无望这么说,风帝纵使是有天大的脾气,也都消了。这会儿依旧这样气鼓鼓的,仿佛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她一脸莫名,怔怔地朝着那人看了一眼。 “儿臣跟师父决计没有半句虚言。” “惊云司查案,向来都是神速。可是这一次死士作案,也不知拖延了多少时候,算起来,得有一年了吧” 风长栖低垂着脑袋,无话可说。 虽说惊云司的人依旧十分用心,可是这一次面对毫无头绪的死士,他们的确拖延了许多功夫。 兵贵神速这话确是不错,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哪里还有半点多余的法子 “父皇,死士一案,并无半点头绪,是以慢了几分,但是长栖想着,只要惊云司上下齐心协力,死士一案,必定能早日破除。” “若是惊云司出了内鬼,该当如何”风帝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双目灼灼,紧紧地盯着一边跪着的风长栖,“长栖,你也知道,惊云司不养闲人。” 风长栖眉头紧皱,形成了一个“川”字。 风帝这话分明是针对她说的,她算是哪门子的闲人整日介跟个男子一般,四处奔走,为的就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案子,难道说,自己做的还不够多么依着风帝的意思,自己该当如何已经是当牛做马了,整日介跟着玉无望身后奔来跑去,从未有过片刻清闲。 除了前些时日自己被人重伤,这才修整了月余光景。 “父皇这是责难长栖不用心查案么” “嗯。”风帝毫不避讳,“你是个女儿家,不适合继续在惊云司待着了。好生在云甯殿修整,等到日后死士一案破除了,你再去也是不迟的。” 玉无望一听,脸色突变。 “不可。”他朝着风帝拱了拱手,“公主乃是惊云司第一女官,惊云司上下对公主都十分爱戴。自从有了公主,那些人办案神速,这一次若非是死士出处无迹可寻,也一早就破案了。” 玉无望说话向来是有些分量的,只是现如今这些空话都难以说服风帝。 他满脑子都回想着甄紫曦说的那些话。 若是真的,自己的皇位迟早会变成风长栖的囊中之位。 传位跟被人篡位,乃是不同的。 他是过来人,最是忌讳这一点。 “也罢了,”风长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耸了耸肩,“既然是父皇的意思,我便依着父皇便是了。只是惊云司上下都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半点懈怠。若是被疑心有什么内鬼,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伤害。还请父皇三思,莫要将此话灼伤忠臣之心。” 风帝应了一声,算是允了。 风长栖片刻不想多留,匆匆忙忙出了盛乾殿。 李玉宝还在外头候着,见着风长栖来了,一脸讪笑。 “公主莫要动气,皇上这也是为着江山社稷着想。” 为了江山社稷不尽然吧。 风长栖又不是个痴儿,哪能不知风帝的心思。这么做,无非就是为着护佑自己的皇位而已,至于这黎民百姓的死活,他未必真正放在心上。 “今日父皇可曾召见过什么人么” 李玉宝讪讪一笑,对于风长栖,依旧是十分庇护,听着她如此发问,也不敢欺瞒。 “未曾召见过什么,只去过一趟五蕴馆,出来的时候,就这样动怒。倒也不像是对甄昭容动气,好端端地召见了公主跟国师。” 正说着,玉无望就走了出来,一脸沉肃。 风长栖心中了然。 甄紫曦身后乃是玉坤宫那位,现如今几乎可以断定就是甄紫曦跟曦妩二人合谋,一心想着要将她置于死地。 她若是怕了这么两个人,还算是什么好汉跟在玉无望身后这么些年,难道连这点应付变故的本事都无她看定玉无望那样做那个清隽的面孔,忽而笑了。 “本就对那些死士十分厌烦,这会儿可好了,再也不用料理这桩悬案。只是苦了师父,日后单枪匹马,应付那些案子。” “日后为师也不去了。” 他声音缥缈,落在风长栖耳边,犹如远古梵音。她双眼凄迷,几乎落下泪来。 她自然明白玉无望的意思,想着同她一齐进退。 只是他是国师,她不过就是区区一个不得宠的公主,日后若是拖累了此人,也不知有几多煎熬。 “师父,这又是何必” “我本就不愿在惊云司,若非是你,从一开始我便不会去。走,咱们往清浊酒肆吃两杯酒水,当是庆贺。这么一个烂摊子,不论是谁,都不愿接手。” 李玉宝越听越觉着诡异。 这算是被撤职了吧可就没瞧过哪个被撤职的人还这样欢喜的。 又见风长栖跟玉无望之间气氛微妙,他到底是个做奴才的,哪里敢多看一眼,慌慌张张垂下眼睑,不敢多看。 二人很是潇洒地出了宫门。 风帝本以为风长栖因此一事很是颓丧,毕竟会在云甯殿中修身养性,谁成想,她同玉无望二人,整日介在宫外游山玩水,大有乐不思蜀的派头。 至于惊云司那头,风帝想着让风昭接手,那人才到惊云司三两日,几乎就被人给轰了出来。 若非此人乃是风国长公主,惊云司上下已经对她不客气了。 她只觉着被下作之人苛待,兴冲冲跑到盛乾殿告状,又见着风旭也在风帝跟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父皇,你可要为昭儿做主啊。”她匍匐在地,红着眼睛,哭的梨花带雨,好不怜人,“昭儿苦心孤诣,一心想着破了死士的案子,可是谁知道,惊云司上下只认风长栖,根本不把昭儿放在眼里,着实可恨。” 风帝冷着一张脸,也不看风昭,又朝着风旭说道:“呈上来。” 风旭应了一声,在风昭一脸狐疑的时候,将手中的请愿书交到了风帝手里。 这是惊云司上下所有人的请愿书,上头都是血红的指印,一个个都在央求风帝,让风长栖回归惊云司。 风帝看着又惊又气,狠狠地将那东西丢在一边。 “放肆!” 二人一同,心里一紧,慌慌张张匍匐在地。 “父皇息怒,长栖在惊云司着实吃苦,很得人心,现如今突然被撤了官职,那些人受不住也是有的,还请父皇息怒。” 风昭这会儿才听出几分端倪,更是气愤。 “父皇,那些人只知风长栖,日后只怕是连父皇的话都不听了。” “胡说!”风旭愈发急了,“那些人忠心耿耿,一心为着风国着想,哪里有你说的那样不堪” “是么”风昭冷笑连连,“我此次前去,乃是父皇的意思,可是那些人是如何待我的,你也看到了,这不是对父皇不敬是什么” “闭嘴!”风帝大怒,“尽是些无能之辈!” 第二百四十一章 蒙面人暴打风昭 http://.biquxs.info/

六月酷暑,三伏炎天。 好似是风国开国以来,最热的年份。为着解暑,风帝令翰林司,不仅要给内廷饮冰室供给冰雪,还要在朝臣上朝之时,供给三五车冰雪放在殿中,以作纳凉之用。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连三五日都未曾在风帝跟前出现。 风帝本以为玉无望断然不会那样大胆,现如今竟然堂而皇之不上朝了,派人往玉府走了一遭,谁成想,那人已经三五日未曾回府。 看样子,因为罢免风长栖惊云司女官一职的事儿,彻底得罪了这位了不得的国师。 他是天命之人,若是失了他,这天下也就完了。 风帝十分看重此事,派了不少人前去打探,却都无果。甚至是花珑都不知风长栖的去处,花珑最是开明不过,只要是跟风长栖有关的事儿,几乎都是依着那人的意愿,从不勉强胁迫。 “长栖有长栖的想法。”花珑给风帝倒了一盏茶水,是雨前龙井,风长栖从宫外带来的。 在宫中别处这雨前龙井许是什么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可是这东西在云甯殿,却不甚稀奇。 风帝轻咂了一口,脸色诡异。 “长栖毕竟是个女儿家,你若是这样放纵她,日后可怎么好纵使是跟国师乃是师徒,可是人心叵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其中道理,难道你都不知道么“ 一听这话,花珑不怒反笑。 “当初给长栖这个权利的,可不是臣妾啊。长栖跟国师在惊云司处事数年之久,耀京城的百姓,就没有不感谢长栖的,猛然间皇上撤了长栖的职位,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长栖做了什么错事呢。若是只因为旁人的三两句话闹得这样人心惶惶,实在是不值当的,是也不是” 闻言,风帝骇笑两声。 果然,这后廷就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这人看起来整日介都在云甯殿待着,事实上这后廷的事儿,什么都是知道的。 风帝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花珑那张细致面孔。 “依着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若思长栖的确清白,皇上还是要给她官复原职才好。毕竟,这些年长栖对惊云司如何,咱们都是可以看见的,若是就因为一些风言风语,让长栖猛兽责难,且不说是长栖了,不论是谁,这心里,总归是有些不是滋味。” 花珑最擅长的就是以理服人,说出来的话,叫人不得不服。 风帝固然是心里存疑,可想到这些时日风昭在惊云司的表现,也不觉有些死心。 风昭到底还不是可以处理朝政,为了朝廷分忧解难的料子。 他叹了一口浊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放下手中杯盏,便唤着李玉宝,摆驾盛乾殿。 看样子国务繁忙的很呢! 花珑只是笑笑,脸上并无太多的表情。 奈莳嬷嬷刚端着小点心进门,见着风帝已经去了,苦笑两声。 “主子,何苦说的那样直白,到底是人间帝王,不会喜欢的。” 也就只有奈莳嬷嬷会说出这样的实话来了。 “不妨事,”花珑摆了摆手,兀自坐在一边,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儿,心中柔软一片。 有孩儿的好处便是,不论遇到何事,这心里总归不会太绝望。若是一门心思都在风帝身上,也不知会有多少凄苦之事等着她呢。 何苦来哉。 “长栖有国师护佑倒还算是好的,若是半点指望都无,那才叫人觉着难为。我不过就是后宫有名无分的贵妃娘娘,能给长栖的实在不多,只能仰仗着国师一二了。” “听闻国师对长栖极好,”奈莳嬷嬷抿了抿唇,“只是他是玉氏一族的传人,听闻是不能长久的命格。” “嗯,”花珑应了一声,自然知道奈莳嬷嬷的言外之意,“长栖那孩子,比你我想的要有见识的多,若是太叫她为难,反倒不好,该如何就如何,等真正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再说上一二,也便是了。” 奈莳嬷嬷点了点头,这心里总归是带着几分惴惴。 感情之事,若是可以凭着一己之力限制压抑,那才是最为诡异的。玉无望那样好的男儿,跟风长栖倒也般配,偏得是个短寿之人。 三日后,宫里出了一等大事。 风昭醉酒,差点被一群嫖客所伤。若非是官差及时赶到,那些人已经得手。不凑巧的是,因为风昭言语不逊,已经叫那些人动手打了一顿,伤势极重,送回后廷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听闻那人在云坤宫整日梦魇,太医院的人几乎常驻玉坤宫了,为的就是给风昭医治。 她向来猖狂,在宫里她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公主,可是一旦到了宫外,可就荡然无存了。无人在意她的公主身份,况且她这样不通人情练达之事,是以得罪了不少人。 这回被狂蜂浪蝶给引了来,又被狠狠算计了一通,现如今被折磨成了此般模样,自然紧张惶恐。又无人给她做主,若非是回了宫,还不知会如何如何,想来际遇悲苦可怜。 风长栖听闻此事,心里并无半点波动。若非是花珑知会了一声,让她往玉坤宫瞧瞧,好歹是一家姊妹,若是闹得太讲,日后那面子上头的功夫,也实在是不大好看。 没辙不让花珑为难,风长栖还是映着头皮走了一遭。 玉坤宫的人一瞧见是风长栖来了,登时就变了脸色。 如临大敌。 风长栖也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长驱直入,直接走了进去。里头沉寂寂的,并无半点人声,只有廊下的两只雀儿叽叽喳喳,闹个不休。 芳心跟孙岩破刚好打着帘栊走了出来,也不知正在嘀咕着什么,甫一见着风长栖,登时就变了脸色。 “怎么玉坤宫的人现如今见着了都是这副表情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做了什么呢。” 芳心跟孙岩破哪敢招惹此人,看着她那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句多余的话说,俯首低眉走上前,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 “公主说的哪里话,只是公主并不常来,是以惶恐。” 芳心巧舌如簧,乃是曦妩心腹。言之凿凿,一般人等根本就招架不住她这张利嘴。 风长栖向来都不把此人放在眼里,故而不觉着有什么。 到底是曦妩跟前的人,不同凡响。 “皇姐可在听闻皇姐受惊了,故而前来瞧瞧,若是不方便,便也算了。” 芳心哪敢胡乱做主,应了一声,又推了回去。外头站着的孙岩破,更是显得格外局促,这分明就是他们的玉坤宫,可是这会儿他丝毫都没有主动权,在风长栖跟前唯唯诺诺,生怕风长栖动气一般。 司缨瞧着不禁有些好笑,也就只有风长栖,才能让玉坤宫的人如此吃瘪。这些人在后廷耀武扬威惯了的,有个能收拾的人着实是不容易的很。 “孙公公,别来无恙啊。”风长栖睨着他,“前些时候还常见着你在宫中走动,现如今怎么少了呢” 孙岩破数月前被风长栖断了一臂,现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只是此事做的十分隐蔽,纵使是到了今时今日,孙岩破都不知自己的臂膀到底是为何人所伤。 这会儿听着风长栖的话,只觉着锥心刺骨,着实煎熬。 “多谢公主费心,奴才一切都好。只是玉坤宫诸事冗杂,是以抽不开身。” 风长栖也不戳穿,刚巧芳心走了出来,请她进去。 风昭必定是不愿见她的,能这样识大体的,也就只有曦妩了。 风长栖佯装不知,径自走了进去。里头样样精致,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一扇偌大的金漆雕花屏风后头,影影绰绰,隐隐还能听到人声。 “你来做什么”风长栖甫一绕过屏风,就见着风昭那张分外阴狠的面孔。 风长栖耸了耸肩,满不在乎。曦妩倒是没有多余的神情,淡静的很,看样子一早就看开了,如若不然,决计不会如此坦然。 “听闻皇姐受了磨难,特意过来瞧瞧。只是现如今皇姐乃是惊云司的女官,带着人追击凶手,应该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吧” 闻言,风昭登时就变了脸色。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当我不知道么” “若是皇姐非要以为我是来看笑话的,那我也实在是无话可说。”风长栖耸了耸肩,“只是那些凶手潜逃一日,皇姐你便危险一日,除非皇姐日后不再出宫,否则,这可都是隐忧啊。” 风昭一听,登时就急了。 这话听来让人浑身发颤,也不知有几多煎熬。 到底是她的性命,这一回可算是彻底得了教训。日后就算是出宫,也不会像是其他时候一般自如。 曦妩知晓风长栖说出这话来乃是好意,忙道:“那依着长栖的意思,该当如何” “追踪凶徒。”风长栖目光灼灼,看定风昭那张娇嫩面孔,“皇姐必定不想日后都只能在后廷待着吧况且你现如今乃是惊云司的女官,每日都要出宫的,皇姐好好想想,长栖还有些许俗事,先行告退。” 第二百四十二章 风长栖追踪凶徒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三两步就出了玉坤宫,她此次前来,也是好意。 风昭同她,到底是一脉一息,若是她被人就此毁了清白,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惊云司办事一向尽职尽责,这一回也不知怎的,竟然过了这么些时候,还是未有半点消息。 算起来,已经快过五日了,至于那些凶徒,还是无有半点动静。 看样子惊云司上下对风昭成见颇深,不愿多管,至于追踪无果这样的事儿,也不过就是托词而已。 为着日后的长久太平,许多事还是要尽早解决才好。 风长栖跟玉无望商量了片刻,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们整日介在栖凰岭躲清闲,不问世俗之事,这固然是好的,只是他们再如何都躲不过风国跟耀京城。 “师父,此事咱们必定不能束手旁观,毕竟是皇室中人,是也不是”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看着风长栖这样死命说服自己的模样,不仅觉着十分可喜可爱,轻轻地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你若是想管,必定是会依着你的,只是长栖,她是玉坤宫的人。” 可不是,她跟玉坤宫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猛然间她竟然还想着要救曦妩的女儿,疯了不成 “那……”风长栖微微愣神,一张面孔满是磋磨,“依着师父的意思,此事长栖是该管还是不该管” “长栖若是想管,我必定会帮衬一二。若是不管,也是应当的。”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完全依着自己的玉无望在身边,所以她现如今做出来的事儿,才会越来越荒诞不经。 “也罢了,最后一次,若是日后那人再以身犯险,左右跟我无关。这一回也只是因为跟她一脉一息才想着帮衬一二的。”风长栖耸了耸肩,脸色清白,“曦妩固然是死不足惜,可是风昭到底未曾害我阿娘。” 玉无望笑意渐浓。 “过来吃口芙蓉酥,新做的。” 风长栖有气无力地坐在一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那一股子甜润滋味,叫她胸腔里头的积郁,好似都一扫而光。 “多谢师父,”风长栖颇有几分感喟,“若是没有师父帮衬,徒儿的日子,必定十分艰难。” “不论是谁,都会愿意帮衬风长栖。” 玉无望从不想着饮马翰海,封狼居胥。只看着这丫头的笑靥,便万分满足。 纵使是帮衬着她做些无用之事,他心里也是欢喜的。 两日后,风长栖跟玉无望查到了凶徒下落。 只是隔着这么一个偌大的白马山,纵使是他们天生神力,也着实无用。 嗣澜别苑。 刚巧过来看望风知竹,听着风长栖提及此事,那人低低地笑了两声,好似是在嘲笑风长栖的蠢钝。 “这又是何必,帮衬着风昭她可不会对你有几多感激,甚至连半句好听的话都不肯多说,何苦来哉” 风长栖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来,冷笑连连。 “从一开始我便知晓救了你也十分无用,却还是央求蓂音阿姐救了你的性命,这又是为着什么缘故” “说起来,我是你兄长,是也不是” 这又算是哪门子的兄长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脸鄙夷神色。 隐隐听着后头歌姬清越歌喉,在这样阴雨连绵的时候,听在耳里,滋味难言。 蓂音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药,旁边还摆着一个小瓷瓶,里头有一只越来越大的红蝎子,如此看去,总觉着带着隐隐的威胁。 “这样的时候,何苦为了一个风昭吵得面红耳赤”蓂音闲闲地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倒不如去旁边的酒肆吃两杯酒水来的痛快。” 况且只要是在耀京城,酒肆旁边必有厅院长廊,廊庑交相掩映,花团紧蹙,排列的别致素朴,至于花竹雕窗之属,更是不胜枚举。听着小曲儿,吃着酒水,却是人间美事。 有些贵胄公子,更知道人间无上享受,携妓同游,欢喜更添一重。 嗣澜别苑坐落在宝华坊附近,是以能听到这些妙曲仙乐。 风长栖听了半晌,怒气全消,睨着反风知竹,也不出言嘲讽。 “你算是我兄长,那人也算是我皇姐。你有难我救你,她现如今受人欺诲,为了防止日后闹出什么凶狠祸事来,我防微杜渐,找出凶徒,又有何不可” “你自有你的话说,风昭可比不得我。你救我一命,日后我必会想法子报答,可是风昭那样的脾性,不去谋害与你,已经够好。” 这人说的倒是半点不错。 风昭跟曦妩一样,多得是落井下石的好本事,她日后还是要好生防范,如若不然,日后必定被那人反将一军,到时候,还不知会有几多可怜。 风昭跟玉无望决计先探探路子,二人双双打马北去,穿过三五排小货行,又见着一连串的簇新金银铺子。一切都跟开阳查出来的别无二致。那些人乃是富贾之流,只是习惯了当个甩手掌柜,这些正系清原门的买卖都丢给了后头的小厮去管,并不常来。 看着这些铺子边上还有几家医官药铺,都算得上是老字号,牌匾上头蒙着一层紫纱。 这是风国的老规矩了,只要是有些年份的铺子,牌匾上头都会蒙着一层紫纱,也算是个见证。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好在百姓都认得风长栖跟玉无望,见着他们二人骑着高头大马来了,一个个地都主动让路,很是客气。 纵使是这样热闹,却也难敌夜里的三五分,夜市盛其百倍,车马拥挤,行人摩肩接踵,不可驻足观赏。一旦是到了年节,这地方总要派十余个惊云司的手下过来疏导,好似是在元庆二年之时,此处因为踩踏,伤及无辜性命百余名,而后便有了这样的规矩。 风长栖跟玉无望在一个酒楼后头下马,刚巧有马厩,让两匹马儿好生修整,二人便装出行,打探消息。 只是那些人一见着他们二人的面孔,便知晓是来查案的,纵使现如今风长栖已经不在惊云司当值,这些人也只知风长栖,不知风昭。 他们先是出了毗邻金银铺子边上的药铺,那些人听风长栖提及金银铺子的掌柜,都变了脸色。 “说不得,说不得。”那人放下手中的黄芪当归,一脸苦闷,“公主还请息怒才是,我们也不过做的是小本买卖,若是得罪了那些人,日后怕是在此处没了活路。” 风长栖听着眉头紧蹙。 “这是何意” “那些人霸道的很。”小伙计摇了摇头,用受伤的蓝巾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我们也不过就跟他们打了一回的交道,可是也就是那一回,差点就被他给打死了。” “动手” “自然,”那人笑的愈发勉强,小脸满是凄怨神色,“也不敢报官,毕竟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惊云司固然是个办实事的,我也不过就是挨了几记拳头罢了,总比不得那些没了性命的主儿,是也不是” “现如今可还动过手么” “不曾,”小伙计摆了摆手,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的下颌,显得有些局促,“听闻那些人整日介都在芝兰坊逗留,喜欢吃花酒。又在白马山上头有了自己的宅院,是以并不常来。” 白马山上 这耀京城中贵胄太多,地皮都是有价无市。这些富贾若是想要有个体面气派的宅院,也就只能把心思都放在了白马山上。 风长栖之前也曾听过三五回,却也未曾放在心上,这会儿听他如此一说,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松动。 “一共有几个掌柜”玉无望一脸清冷,问出来的话也是冷冷的。 小伙计细细地想了想,“不大知道,那些人交游甚广,每回来的都是三五个不同的人,小的也只认得一个。” 这可麻烦了。 若是误伤了好人,可怎么了得 风昭应当还记得对方的面孔。 风长栖打定主意,跟那小厮再三道谢,同玉无望走出了药铺。 隔壁的几家金银铺子,客如云来,大抵都是京中贵女。 这些人手里多的是金银,对这些花费向来都是不在乎的。 也怪不得那几个无能莽夫,也找准了机会,趁此发迹,竟然还能在白马上山置业,当真是个了不得的主儿。 “师父,现下只能让风昭跟咱们一同上山寻人了。” 玉无望给风长栖擦了擦额角的汗,眉头轻蹙。 “她” 让风昭上山这怕是一句玩话。 依着那人的脾性,如何肯纡尊降贵,上山去 纵使是知晓他们是为着她的缘故,才会这般辛苦奔波,那人必定也揣着许多托词,不愿出面。 “只能如何,我有法子让她跟咱们上山去。” 当天傍晚,风长栖又跑了一趟玉坤宫。风昭精神好了许多,见着风长栖来了,又跟往日里一样,冷言冷语,全无半句好话。 “皇姐,这可是为着你的事儿,你若是不去,日后也是你吃苦受罪,可想好了再说。” “你这是在威胁我。”风昭冷哼一声,“我是什么身份如何上山” 第二百四十三章 木胤昀横空出山 http://.biquxs.info/

如此自视甚高,如何理得了惊云司上下俗务 怪不得那些人都瞧不起风昭。 “皇姐的身份再怎么矜贵,到了那些莽夫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凡俗女子。皇姐若是不肯去,我跟师父自然也是不必去的,只是日后若是闹出什么不好来,皇姐可就没了反悔的余地了。” 曦贵妃刚好回来了,也不知听了多少,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一边坐着的风昭。 “去,还是不去” “阿娘”风昭双眼发直,“我如何上得了山” “当初你皇祖母还在的时候,总会上山礼佛,你皇祖母是何等矜贵身份,难道说,你皇祖母还比不得你不成” 风昭一听这话,哪里还有半句话说。 闷不吭声,半晌才点了点头。 看着她那么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风长栖只觉着分外可笑,本就是为着她的事儿奔前走后,现如今可好,这样不情不愿,好似是为了旁人牺牲。 “长栖,这一回,多亏了你了。”曦妩难得的好脾气,看着风长栖的眼神,颇带着几分感激,“若非是你,此事必定不会如此周全。” 风长栖也不揽功劳,骇笑。 “若是曦娘娘要谢,还是要谢我阿娘。是我阿娘说了,我跟皇姐乃是一脉一息,若是不帮衬一二,总归不好。否则,依着我跟皇姐的情分,何至于此” 这样实诚,倒也难得。 曦妩点了点头,目送风长栖脚步匆匆,打着帘子奔了出去。 等那人一走,曦妩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若是有风长栖一半的好处,我也不至于会这样为你操心。”曦妩冷哼一声,看着风昭的眼神愈发阴冷,“你可知这一回你若是被人毁了清白,日后的前程,会如何” 风昭不吭声,她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这一回可算是幸免于难,她只是不愿纡尊降贵,就这么跟着风长栖跑到白马山上去寻找那几个暴徒。 “阿娘,我只是不愿再见那几个暴徒。” “你若是现在不见,日后再见着他们的时候,势必还会被他们欺诲,你若是愿意这样,倒是可以不去。” 风昭一听这话,登时就被惊到了,忙不迭地摆了摆手。 “阿娘,莫要吓我,我去就是了,去就是了。” 次日一早,风长栖带着司缨脚步匆匆出了皇宫。 她说服了风昭,准备跟玉无望商议上山之事。 只是还未到玉府,就碰到了久未谋面的木胤昀。 “长栖公主,”那人迅速窜到了风长栖的跟前,“未曾想到,刚到耀京城来就瞧见了你,可算得上是缘分” “这一回倒是未曾听闻你到耀京城之事,怪得很。”风长栖笑了笑,对木胤昀的印象倒也不差,“怎么这一回是私访” “不,我是为着耀京城而来,哪里有什么私访不私访” 耀京城的繁华热闹,乃是天下一绝。 “我刚从晨香坊吃过花酿酒来的,不得不说,耀京城当真是天下无双的好地方,一个小小的晨香坊,都有如此好处,当真了不得。” 前些时候晨香坊重建,大抵花费了大半年的功夫。现如今其中酒肆瓦市无数,且店面都比素日里头的要好上许多。现如今不论是三九寒天,三伏暑日,都有遮掩之法。 晨香坊在耀京城中都算不得什么,是以,这耀京城的热闹,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纵使是刚进耀京城,不过三百余步,便能见着城中各处彩楼相对,锦旗招摇,直叫人眼花缭乱。 依着木胤昀的话说,他是为着耀京城的繁华热闹才来的,这话倒也有八成的真实性。 谁都抗拒不了耀京城,纵使是见惯了大世面的木胤昀也是一样。 只是依着风长栖来看,这人也极有可能是来找风昭的,他们二人早先年便有了几分感情,若非是被曦贵妃阻挠,指不定都已经成了夫妻。 这会儿见他眸光闪烁,风长栖心里了然,只是笑。 “你若是来找风昭的,只管实话实说便是了,又无人说你半句是非。” “风国门槛太高,我若是提亲,十有都是要被驳回来的吧”木胤昀耸了耸肩,倒也不介意说这样老大没脸的大实话,“风帝跟曦贵妃也不知道对昭儿存着多少雄心,殊不知那不是昭儿。” “你倒是很知道她的。”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总觉着这人是没救了,这样迷恋一个百无一用之人,日后还不知会闹到何种地步。只盼着他日后莫要后悔才是,毕竟夫妻二人可是要过一辈子的,并非三五日的你侬我侬。 “这是自然,”木胤昀轻笑两声,“娇媚无双的可人儿。” 天! 这木胤昀分明就不认识风昭。 到底是旁人的事儿,左右跟自己无关,风长栖也不愿跟他多话,摆了摆手。 “风昭在惊云司当值,这事儿你应该是知道的吧”风长栖冷冷地看着风知竹那张清隽的面孔,骇笑连连,“你若是想见她,明儿个去惊云司找她便是了。” “我听说了。”木胤昀微微颔首,“前些时候昭儿遇袭之事,可有什么结果么” “很快就有了,过几日我们还要到白马山上去教训暴徒,你若是跟着一同前往,想必大有裨益。” 风知竹哪里有不依着的,欢喜莫名,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就此应承下了。 原本是定在了五日后,后来那天刚好赶上万象寺布施交易,那些珍禽奇兽,样样都窜了出来,热闹非凡。 风长栖也是个爱热闹的主儿,缠着玉无望一处,在万象寺那头耍了一遭。只见着万象寺周遭庭中皆设着彩横锦旗,摇摇看去,好似虹桥一般,很是艳丽。 二人携手,一同出了角院庙舎,见着了不少得道高僧,那些住持,哥哥穿着红彩袈裟,手里捻着佛珠,大有普度众生之相。 万象寺内里有两条长廊,风长栖之前从未走过,这一回也趁着此次机会,好生观摩了一番。两廊皆是前朝壁画,也不知飘摇了多少朝代风雨,其中的亭台轩榭之属,样样精妙,美不可言。 正自看着,风长栖猛然见着二人,大腹便便,跟风昭跟那个药铺小伙计所形容的恶霸形象,别无二致。 她眉头紧蹙,紧紧地拽住了玉无望的臂膀,“师父,是他们。” 玉无望双眼微眯,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越是到了这样的时候,越是要沉寂,一旦是打草惊蛇,依着这些人狡兔三窟的习性,必定不会再继续留在白马山,十有就让他们扑了个空。 那些人大摇大摆,旁边还跟着三五个穿红戴翠的娼家女子,嬉嬉笑笑,一路走了出去。 风长栖跟那人相距不过百步之遥,越是看着就越是心痒难耐。 “师父,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不成” “算不得什么,明儿个便是他们的死期。”玉无望言语之中分外阴狠,风长栖听着,心中直颤。 惹恼了玉无望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果子吃,非死即伤。 —— 风昭本是不情不愿出了宫门,可是后来听风长栖透露木胤昀现如今就在耀京城,并且还会陪着她一同上山,登时就笑逐颜开,欢天喜地。 有生之年头一次,风长栖觉着风昭跟木胤昀倒也十分般配,若是日后当真能走下去,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二人在宫门口相见,两眼通红,好似是牛郎织女鹊桥会,风长栖跟玉无望站在一边,皆是一脸汗颜。 “走吧。”风长栖见他们二人颇有几分难舍难分的趋势,冷咳了两声,“已经晚了,若是再耽搁,等到上山,可就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倒是不怕的,只是皇姐身子娇贵,怕是受不住山上的蚊虫叮咬。” 一听到“蚊虫”二字,风昭已经是一脸青黑,很是怨怼地朝着风长栖睨了一眼。 若非是风长栖,她也不必吃这样的苦头。 “那咱们尽快。”木胤昀果然软下心来。 一行六人,一同坐上马车,往白马山山脚去了。 果不其然,甫一入夜,整个山林都是黑黢黢一片。 风长栖一早就习惯了看这样的山林,到底是在玉无望身后待了那么长时间的人,也算是有点见识了。 听着风昭在一边鬼哭狼嚎,风长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木胤昀却是个好的,一直在一边好生宽慰。风昭依偎在那人怀里,死活不肯松手。 “怕得很,好端端的,在这个时候往这里来,算什么” “你若是怕了,大可以就这么走了。”风长栖耸了耸肩,一双眼睛满是寒霜,“不必这样怨声载道,你可知,我们这群人可是陪着你走这一遭的,若非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们又是何苦来” 风昭被风长栖的一番话堵得无话可说。 她本意是想着惹得木胤昀的垂怜,可是看这人并无半点多余的话说,一张面孔登时就黑了个底朝天。诸般罪责,都怪到了风长栖的身上。 第二百四十四章 卿云生老巢被毁 http://.biquxs.info/

隐隐听到人声,只是隔得远了些,听不太真切。 玉无望紧紧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凶手,众人一起藏在松树后头。 那声音愈发近了。 “到底是芝兰坊的姑娘,可比那些河房里头的女子艳丽多了,但凡是瞧一眼,便觉着心里欢喜。只是咱们并无半点积蓄,若非如此,必定也要到芝兰坊吃杯花酒作数。” “可不是,”另外一人也是一脸惋惜,“现如今也就只有老爷才能享受这样的齐人之福咯,咱们啊,看看就好。” “前些时候不是说差点叫那位长公主落了套么” 此言一出,风昭登时就红了脸,又羞又气,想到那日自己被那样恶俗之人染指,登时就觉着浑身上下都是烂疮,叫人心里煎熬的厉害。 木胤昀愈发心疼,紧紧地抱住了风昭的身子,俨然是一副护佑者的姿态。 风长栖冷眼旁观,这风昭若非是行的端坐得直,也不会将那些人给引了去,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问题,怪不得旁人。 那两个小厮是出来解手的,说说笑笑,又原路返回。看样子那人的老巢就离这儿不远了。 风长栖刚想走,风昭却是半步路都挪不动了。 “不成了,”风昭摆了摆手,一张脸上满是凄惶,“乏得很。” “就在前头了,”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脸无语,“你若是这时候不走,可就找不到那些人的老巢了,日后还不知会如何如何,你可想清楚了才是。” 闻言,风昭又是一阵迟疑。 已经走了这么些山路,她穿着一身矜贵衣裳,已经被山中荆棘拽的不成样子了,若是此次还是找不着贼人,那么岂不是就白来了这一遭如此一想,心里愈发觉着愤懑不平。 这本就是惊云司的事儿,支配着小厮过去瞧瞧也就是了,何苦还要自己走一遭该死的风长栖,分明就是有意而为。 树影重重,遥遥看去,仿若鬼魅。 风昭越往里走越觉着惊惧难当,一张面孔被吓得惨白。整个人都躲在了木胤昀的怀里,说不出的几多哀怨可怜,若非是太过了解此人脾性,当真要被她的那张怯懦模样给蒙骗过去了。 树林幽深,一眼望不到头。 这样的冗长山道,又是在这样的寂静三更天里头,她自然是怕的。 “我怕的很。”风昭忙不迭地摆了摆手,小脸儿惨白,“再不敢走了,风长栖,你莫要害我。” “害你”风长栖冷笑两声,出其不意,飞奔而上,迅速摁住了风昭咽喉,“这才是害你,你怎么不想想我们为何要上山” “你要杀我” “杀” 看着风昭满脸惊恐的模样,风长栖一时之间无话可说,狠狠地将她丢在一边,“我若是想杀你,易如反掌,可不用到这深山老林子里头来。” “你会功夫”风昭好似是发现了一件格外了不得的事儿,双眼发直,“你何时学来的”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一味地讲究穿戴至于旁的事儿一概不管,我可没有你这样潇洒。毕竟,你背后有整个曦家帮衬,我可没有那样有本事的外祖。” 风昭脸色铁青,又怕她再扑上来叫她连喘息的力气也无,登时就闭上了嘴,跟着风长栖一同往山林子里头去了。 不多时,就听着一派欢歌笑语之声,这庭院极大,背后就是松树林,周遭还有潇湘竹,如此看去,倒是不失为一个雅居。 若非是那些女子的嬉笑之声,倒是跟栖凰岭的竹苑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也不讲究什么战术与否,横冲直撞,直接闯了进去。 那些人正在饮酒作乐,猛然见着这一群人闯了进来,皆是骇然。 男男女女,衣衫不整,看起来糜烂异常。 风长栖斜眼看着他们,开阳跟叱离已经将那些男子困在了一个小角落里,只等着风昭上前指认。 “去瞧瞧吧,”风长栖看着她,冷笑两声。 风昭小心翼翼上前,见着那些人现如今被开阳一等震慑的屁滚尿流,一时之间胆子就彻底大了起来,拿出了在后廷的那副做派,狠狠地给了其中三人几个巴掌。 这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那些人只觉着耳朵轰鸣,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敢欺诲本公主,也不看看你们都是些什么货色。”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那些人忙不迭地匍匐在地,口口声声都在叫唤着“公主恕罪”。 木胤昀看的是目瞪口呆,他本以为,风昭格外娇柔不够,这样动手责难旁人的事儿,是如何都做不出来的。这会儿见她中气十足,动手之时更是一脸戾气,决计不是一日之功。 难不成…… 他不禁想到自己那些刁蛮皇妹,一颗心登时就凉了半截子。 风长栖将木胤昀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禁有些好笑。 这时候看到了也好,免得日后后悔。 那三人被收押惊云司,至于白马山上的宅院,也都彻底收回。 风昭本还想着将那三人处以极刑,却被惊云司上下驳回,叫嚷无果,索性作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容易收押了那几个暴徒,偏得永平城草场又出了一等大事。 “好似是两炷香之前的事儿了,烧的极快,这会儿已经往白马山那头蔓延了。” 草场起火 风长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好跟玉无望在清浊酒肆。 “风昭呢”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现如今她跟玉无望都不在惊云司,这些事儿,自然就落到了风昭跟风旭身上。 风旭倒还好些,至少是个知事的,可是风昭却不然。 依着那人的脾性,现如今还不知到哪里潇洒去了。 开阳讪讪一笑,颇有些许尴尬,“昭公主现如今不知所踪。” 这才像是风昭的脾性。 只是在耀京城四方都有草场,算起来应该不少于五十余所。这是为着在冬月里头补给所用。 现在倒还不觉着有什么稀罕之处,一旦是到了腊月寒天,粟秆草一车接着一车,那时节街道之上车尾相接,正日介都有上千上万的人来来往往,这些草料固然是不值钱,可却很是有用。 在每个草场之中,本就有堆积如山的草料,跟那些干柴火没有多少区别。现如今烧了起来,只怕是要烧光作数了。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狠了狠心。 “也罢了,现如今咱们跟惊云司都没了半点干系,何必去多管闲事”她佯装镇定,坐在一边,很是潇洒地吃了一杯酒水,面上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 到底是在惊云司待了那么长时间的人,哪里愿意就看着被那么一个不良的风昭给毁了 杯中酒水倾洒,到底还是绷不住。 “师父,闹了这么一出,父皇可会找到惊云司的头上来” “会。”玉无望也不想着卖关子了,微微颔首,眉眼之间也带着几分难色。 无有实权,纵使是说了什么,只怕也是无人肯听肯信。 草场已经是永平城那头的事儿了,一旦是到了外城,还要找何宁舟,纵使是整个惊云司都愿意听从他们师徒二人的话,那么何宁舟那头呢 若是惊云司办案倒还好些,可是现在,他们无法代表惊云司。、 “师父,那咱们该如何是好现如今也总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吧,之前的惊云司,到底是你我掌管,怎么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惊云司就这么毁了,是也不是” “咱们先去瞧瞧吧。” 玉无望也颇有几分犯难,在风国,这僭越之事也是个大忌讳,若是被旁人找到了空子,参了他们一本,这日后还不知会闹到何种地步呢。 越是想着,玉无望这心里就越是担心风长栖的处境。 往草场那头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宴游归来的风昭。 之间那人坐在八马辕车上头,朱钗满头,玲珑头面,身上穿着一身簇新的红螺烟笼纱衫子。前前后后围着三五十人,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的马车,犹自得意。 风长栖见着她那样蠢钝的模样,也不知哪儿来的气愤,巴不得扑上去,狠狠地给那人几分教训才好。 “师父,你可瞧见了” “嗯。”玉无望点了点头。 风帝这回也不知怎的,竟然让风昭掌管惊云司,这不是耽误耀京城上下的正事儿么 这人脾性古怪,只顾着自身享乐,至于这耀京城百姓的死活,好似都跟她无有半点干系,这未免可笑了些。 “该死的!”风长栖气愤难当,“就她这副模样,还是惊云司的女官,多么可笑父皇若是一直这样重用此人,只怕日后不论是惊云司还是耀京城,都要被她给毁了。” 话音刚落,就听着马车外头传来了司缨的声音。 “公主,大事不好,卿云生被毁了。” 什么 风长栖一脸错愕,怔怔地转过身子看着玉无望,“卿云生被毁不是草场被烧了么” “草场的确被烧,依着这样的趋势,很快就要烧到白马山上去了,但是卿云生,也不知怎的,就这么被毁了,好似是昨个儿夜里的事儿。” 第二百四十五章 荣亲王尸体被毁 http://.biquxs.info/

卿云生乃是江湖门派,这地方被毁了,左右跟朝廷没有多少干系,风长栖也是不在意的。 只是卿云生之前所做的事儿已经干系到了朝廷安慰,这就有所不同。若是之前她未曾被风帝解除在惊云司的女官之职,她或许跟玉无望一早就往白马山上去了,现如今倒好,诸事冗杂,全都堆到一处。 依着风昭那样的脾性,怎会去管惊云司的死活 该死的! 风长栖被气得不轻,想着卿云生那条线现如今只怕是硬生生地断了,日后若是在想去找死士可就千难万难了。 “师父,这可如何是好” “先去瞧瞧草场吧,若是烧到了白马山上,这事儿,可就当真完了。” 风长栖当然知晓玉无望口中的“完了”是什么意思。 毕竟这事儿干系到了惊云司死活,若是闹得很了,到头来,也是惊云司担责。 风长栖应了一声,一群人匆匆忙忙赶到了永平城。 还未到永平城境内,风长栖就被那一股子浓烟呛得两眼通红,咳嗽无断。 她赶忙捂着口鼻,撩开帘子,往外一看,双眼发直,一脸忧色。 这还了得 只见白马山那头已经红了半边天,跟去年她有幸瞧见的火烧云别无二致。 玉无望面色也难看的很,依着这样的局势,不到半个时辰,必定会烧到白马山上。 且不说白马山了,就连整个永平城都危如累卵。一旦是火势蔓延,势必要烧到永乐城。城中所用之物大抵都是竹制,烧起来不需要多少时辰。 “师父,这可怎么办”风长栖红着眼睛,转过身子,现如今谁都不能指望,若是连玉无望都没了法子,那他们也就不必再去多管一二了。 “莫怕,”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鼻尖,“有法子。” 永平城这头已经有了不少惊云司的人在指挥灭火的事儿了,风长栖看了半晌,越看越觉着心里发慌。 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儿了。 风长栖眉头微蹙,紧紧地皱了皱眉。 这可如何是好 见着是风长栖跟玉无望来了,惊云司的人都觉着有了主心骨,目光沉沉,很是坚毅。 玉无望又朝着开阳跟叱离看了一眼,二人脚步匆匆,迅速没了影儿。 不过片刻,又来了三五十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跟在开阳跟叱离后头,迅速扑往火中。 风长栖看得胆战心惊,这样大的火,血肉之躯扑进去,不是送死是什么只是玉无望向来不会胡乱指挥,况且那人还是他的手下,断然不会叫他们就这么送死。 这么一想,心里也就好受了几分。 大抵过了两炷香的功夫,那几个穿着黑衣的魁梧汉子,迅速从火中窜了出来。这衣裳用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料子,竟然如此防火,见他们安然无恙,一个个手里都抱着几个偌大的鱼雷一样的东西,奔了出来。 那些人朝着玉无望微微一拜,脸色难看。 “主子,一共有八只凌雷,怪不得这火烧的这样凶猛。”带头的那个人,喑哑着嗓子,乍一听犹如马儿嘶鸣。 凌雷 风长栖有些呆愣,这名号她也是听过的。她不禁又想到了当年穆志章的案子,那时候出现的是“望天犼”,跟着凌雷虽然有些区别,却不顶大。 风长栖颇有些许急躁,一双眼睛沉沉地看着不远处的白马山。这几十余所的草场,可算是彻底没了。 若非是有玉无望帮衬一二,还不知会闹到何种地步。 惊云司的人一齐扑了上去,不一会儿火势就被控制住了。离得近了些的人,脸都红彤彤的,一双眼睛也染上了血色。 风长栖跟玉无望等到火势下去了,才悄悄上了马车,回转永乐城。 两个人都格外沉默,毕竟那凌雷并非凡俗之物,现如今竟然一连出现了八个,证明那投雷之人,是一门心思想着要将整个耀京城都毁了。 至于草场,也不过就是一个开头罢了。 草料易燃,又在边城,很少有人会猜出那人意图。只是烧出白马山,火势必定会直转而下,径自扑往皇宫。 整个耀京城都依着白马山底下。 时当六月,内外酷暑。这样的天气最是容易出事儿,偏得还起了这样的大火。 风长栖本以为城中人等势必会十分惊慌,哪知道刚到了永乐城的地界儿,依旧是欢歌笑语无断,老大热闹。 她彻底没了言语,果然,对这些人来说,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纵使是起了天大的火,只要不烧到家门口,他们还是每日介的热闹,浸淫在耀京城的浮华之中,难以脱身。 整条街都有卖鱼郎,吆喝声此起彼伏。 风长栖挨着马车坐着,听着外头的卖鱼人为着抬高价说着永平城大火一事。 永平城外头的清水河是这些刀鱼最为活跃之处,这些卖鱼人若是想要打捞大鱼,必定会趁着雨天之前下河,昨儿个就是那种阴沉沉的天,他们为着谋生,必定下河。 只是今日那头就起了大火,火苗几乎窜遍了整个清水河,看样子那里头的生鱼,身价一夕之间翻涨数倍有余。 她撩开帘子,细细看了半晌。 卖鱼人披着薄蓑衣,一脸狡黠的笑。 “您瞧瞧,多新鲜,可都是活的呢!永平城的那场大火,让外头的清水河都要殁了,日后若是想吃,可都没有这样鲜活的生鱼了,只卖一百五十文文钱一斤,如何算得上贵呢” 卖生鱼大抵都是用那样的浅抱桶,间或柳叶翠枝搁在水里。卖鱼郎整日介都循着诸条大街小巷叫卖。 耀京城中,从不缺少卖鱼人,算起来卖鱼人以百千计,每日介都有数千条生鱼当了寻常百姓家桌上吃食。纵使是到了旺季,也不过最高卖到一百文,可是今日,竟然因为一场火灾,卖到了一百五十文。 看着那小商贩的嘴脸,风长栖着实有气。 既然知晓永平城起火,何以这样欢喜 到底都是耀京城子民,竟然如此迂腐,实在是叫人痛心。 她落下帘子,气呼呼地坐在一边,脸色极差。 玉无望见她含嗔带怒,平添了一股子媚态,心中一动。 “百姓知道的不多,又为了自身生计考量,自然如此。”玉无望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眉眼之间尽是宽慰,“想开些便好。” “这如何能想开”风长栖越想越气,正所谓是国家危亡,匹夫有责,这些人可好,难不成日后还想着要发国难财不成” 玉无望不吭声,这些百姓可不会管天子是谁,只要能叫他们吃饱喝足,那么一切好说,至于旁的事儿,他们向来都是不在乎的。 “对于百姓来说,国算的了什么” 风长栖闷不吭声,玉无望说的过于真切,直叫人心里煎熬,难受的厉害。 甫一穿过宝华坊,就听着一阵喧嚷之声,风长栖已经再无心思去多管闲事,倚在马车壁上,半点都不愿动弹。 “主子,那头好似是死了人。” 一听到“死了人”这么几个字,风长栖心里登时就“咯噔”一声,坐直了身子。 “这是” “在宝华坊。” 只是他们方才绕的近道,这会儿走到幽坊小巷里头,隐隐能听着不远处的燕馆歌笙歌曼舞之声。 这会那些丝竹管弦的乐声,只会显得格外嘈杂,为人不喜。 开阳跟叱离先跳下马车,刚挤进人群中一看,登时就被吓得魂不附体。 那哪里是一具寻常死尸那分明就是半腐的骸骨。 只是衣裳还未腐烂,藏蓝色的团福袍子,上头还闪着微光。 衣裳下头还坠着一块羊脂玉的玉珏,上头刻着“荣”字。 开阳跟叱离面面相觑,几乎叫出声来。 了不得,可了不得了。 他们二人迅速转身,跳上马车,朝着风长栖跟玉无望说道:“不是死的人,是荣亲王的尸身。” “怎么会”风长栖一脸木然,怔怔地看着自家师父,“荣亲王不是被重新下葬了么还是在他的封地上,怎会又被人挖到了此处” 这话听起来就格外诡秘,看样子是有人跟荣亲王有不共戴天之仇,才闹了一出又一出,纵使是此人死了,还是不放过他。 若是太后在世,这会儿怕是又要被气病了去。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轻咬薄唇,这事儿必定要叫风帝知晓才是。 荣亲王到底也算是皇室宗亲,可是歹徒却一而再再而三挑战皇室威严,是可忍孰不可忍。 “惊云司的人可来了么”风长栖看着在场围观的百姓,一双眼睛血红一片,好似是方才见着草场火海时候的情形一般无二。 “未曾,”开阳扯了扯嘴角,“许是还不知道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儿吧。” 那该死的风昭,整日介只讲究穿戴,对这些事儿一窍不通,这样下去,整个惊云司都要被她带累。 正自想着,就见着三五个惊云司的手下,脚步匆匆,迅速赶了过来。 许是未曾想到情形如此糟糕,面色不善,个个都成了冷面阎罗。 “都散了吧,散了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冷幽若再露痕迹 http://.biquxs.info/

宝华坊。 这几日宝华坊都闹腾的很,为的是过些时候的立秋之日。 耀京城节令无断,几乎日日都在庆贺,初次出宫,风长栖心里还觉着有些奇怪,到了今时今日,愈发习以为常。 只是子陵巷口那头出现了荣亲王的死尸,这些人也未曾有片刻松动。 不过就是呐喊了一阵,便再无其他。 宝华坊中心地带是旧时贡院,这时候一早都没了青衫书生。久而久之此处就成了百姓夜宴场所,跟寻常瓦子并无半点不同。只是因着地方广阔,明暗相间,设宴最为合适不过。 这次中秋仪制,地点也选在了此处。 甫一进门便能见着两个长杆,高可数丈有余,又有彩绸数匹,盘桓诸地,处处皆是华彩纷呈。 又有数个已经排列好了的皮影人物悬于竿上,各式各样,无一重复。 里头来往人等不一而足,脸上都挂着浅淡笑意。 当真看不出来这些人方才见着了荣亲王的尸身。 风长栖嘴角抽搐,看着眼前的不尽欢喜,几乎都忘了方才在子陵巷口见着的一切。 “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师父,现如今长栖才算是真正知晓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风过处,皮影翻飞,宛若那日在万象寺壁画上头看到的九天玄女一般,里头还设着各色乐器,摆放妥当,看样子立秋之日还有乐人到这头来做耍子。 正中央便是德庆台,以前读书人在台子上头辩驳诘难所用,这会儿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戏台子。周遭都垂着黄绿色丝绦,许是唱的皇城小曲,中间还设着御座。旁边皆是造好了的黄盖掌扇,黄帘外头尽是彩色灯球,固然是跟宫中所用之物无可比拟,却也难得做的如此肖似。 匠人匠心,风长栖倒是顶佩服这些人。 风长栖跟玉无望穿过高台,径自走出了贡院,随着广益渠,径自往玉府方向去了。 至于荣亲王一事,风长栖这是打定了主意不去多管,左右不干他们的事儿,当有惊云司的人计量一二,这事儿可都全都落到了风昭的身上。 “父皇有意提携风昭,我都明白,”风长栖低垂着脑袋,心里倒是无有多少欧昂的滋味,“只可惜风昭自幼被娇宠惯了,只知道一味享受,哪里会查案那日为着她的事儿上山都闹得老大不快,日后惊云司的前程,还不知被毁成什么模样。” 听风长栖言语之中含着许多悲悯,怜惜更甚。 “风昭不会在惊云司多留,最多到七月出头。”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看着自家师父那么一脸笃定的模样,也信了七七八八。 但愿风帝可以迷途知返,莫要叫风昭彻底毁了惊云司才好。 想想都觉着恼恨难当,当初的惊云司千好万好,因为死士一案,风帝竟然撤了她的官职。 现如今叫风昭将所有的事儿都闹得乱七八糟,她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怎么收场。 还未到玉府,就见着方才留在长陵巷口打探消息的叱离一路飞奔过来。 “荣亲王的尸身被毁的一干二净,只余下头颅是全的,底下的骸骨都被拆的七零八碎。”叱离眉头紧蹙,至今还是一脸惊骇的模样。 可见局面有多凄惨,这叱离可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都被惊成了此般模样。 “所用何物损伤” “利刃。”叱离特地认真看了半晌,“惊云司的人这会儿找不到昭公主,只好禀告旭皇子,旭皇子这会儿已经进宫去了。” 这个时辰风昭不在惊云司当值,又往何处去了 看样子对方丝毫不顾及皇室中人查案,明摆着就是要激怒皇室。 不仅仅是将荣亲王的尸身从那人的封地墓穴中扒了出来,还彻底毁了那人尸身,丢在宝华坊。 但凡是想想就觉着此人其心可诛。 “咱们静观其变,”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脑袋,“先往府中歇着吧。” 风长栖应了一声,跟着玉无望进了府门。 —— 皇宫,盛乾殿。 风帝一脸青黑,看着底下跪着的风旭,心里愈发烦闷。 “风昭何在” “启禀父皇,皇妹不知往何处去了。现如今她是惊云司的女官,许多事可都要她来拿主意呢,现如今人心惶惶,若是再不拿个主意,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不知往何处去了”风帝一听这话,登时就发出一连串的冷笑连,“好极,好极。” 身为惊云司女官,不掌管上下琐事,竟然只顾着自己潇洒。 见风帝如此动气,风旭想了想,忙道:“当初长栖在惊云司之时,从未出过这样的事儿,惊云司上下无不臣服长栖,可是现如今换了昭儿,这……” “你先下去吧,”风帝愈发觉着疲惫难当,摆了摆手,知晓风旭是个最实在不过的人,断然不会说些场面话,孰是孰非,必定说的清楚明白。 风旭应了一声,匆匆忙忙退了下去。 至于荣亲王尸身被毁一事,也吩咐下去,知晓此事之人,断然不能肆意宣扬此事。纵使是这样,荣亲王的生前身后事还是被百姓提及。 只说是荣亲王罪有应得,当初仗势欺人惯了的,报应不爽罢了。 风昭是被曦贵妃派人寻回去的。 曦妩见她穿着一身新衣,珠翠满头,老大华贵,登时就被气得不轻。 “好容易才得了机会当惊云司女官,你可好,整日介在宫外游离不定,老大潇洒,你可知荣亲王一事” “听说了,”风昭也被吓得不轻,“都说是荣亲王自己造孽,现如今不过就是有了报应。” “这可是在宝华坊出的事儿,该惊云司出面。现如今惊云司群龙无首,这事儿的罪责可都落到你头上去了。今日风旭急匆匆进宫,刚好被芳心瞧见了,趁着你父皇还未动怒,赶紧往惊云司去。” 风昭一听,登时就有些许惶恐。 “阿娘,那死人的事儿,如何能找的上我头上” “风长栖若非是因为死士一案未曾尽快破除,怎会被你复航免了惊云司女官一职” 风昭老大不快,不情不愿地赶到了惊云司。 风旭正在大厅,见着来人,冷笑更甚。 “皇妹厉害的很,整个惊云司都在等着你。” “你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等我作甚” “荣亲王一事,难道你不知道”风旭愈发急了,“这可是咱们惊云司的事儿,你现如今是惊云司的女官,此事不找你找谁去” “若是风长栖,你必定不会这样逼迫与人。” “若是长栖,她必定第一时间出现在长陵巷口,而不是叫人好找。”风旭气喘吁吁,可见是被气着了,“既是淡了惊云司女官的声名,这许多事,你如何能不管不顾” 风昭越听越气,冷哼一声。 “可惜了,风长栖是被父皇免了女官之职,你纵使是痛心,也是无用之功。有本事去说服父皇让我走,风长栖留下。” 风旭不吭声,心痛难名。 荣亲王的尸身在当天夜里就被运往封地,除了百姓口中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便再也没了痕迹。 风帝对风昭意见颇深,只是她在惊云司待着的时间还不到月余,就此撤了,岂不是证明他当初决断有误到底是人间帝王,他又十分防备风长栖有了异心,一来二去,倒是犯了两难。 眼看着就到了立秋之日,宫里宫外一片欢腾。 太史局的人,一早就在内廷留待,身穿朝服,手执玉笏立于梧桐树下,看着梧桐叶落,寓报秋意。 甄紫曦最爱听曲儿,一早就央求风帝,将耀京城中的苏暨唱班给请了来。 风帝哪里有不依着她的道理在延庆宫大摆宴席,又设了一层高台。 原本在畅芳园也有专门的戏台子,只是年久失修,不大稳当,这才换到了延庆宫来,里五蕴馆极近,进出都十分便利,其中心思,也不必多说。 立秋前一日,便能听着方圆百里之内,皆是爆竹轰鸣之声,热闹纷繁。 各宫各院的娘娘,也都各有各的热闹。知晓延庆宫是风帝专为甄紫曦设的热闹,跟他们无关,是以一早就私下里备下了,虽比不得延庆宫那样气势恢宏,却也步伐乐子。 一时之间,处处都能听着宫嫔嬉笑,在这样一个偌大的后廷,鲜少有这样的时候,风长栖带着司缨走在冗长的廊庑底下,脸上也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也不怪宫里的娘娘这样喜欢热闹,在后廷的日子,那样苦涩,也就只有这时候好些了。”风长栖不禁想到了自家阿娘,以前也就只有在诸个节令的时候,欢喜几分,寻常时候,永远带着淡淡愁索。 “过几日就是公主及笄之日了,”司缨抿了抿唇,“如今宫里上下都想着庆贺立秋,好似是吧乞巧那日公主生辰给忘了。” “不妨事,”风长栖摆了摆手,“不记得反倒好些,我也不放在心上。” 自从白欢死后,风长栖从未想过要庆贺生辰。 从未! 第二百四十七章 风长栖官复原职 http://.biquxs.info/

路过延庆宫之时见着有两排禁卫排立左右,露台高垒,前些时候看着也不过就只是一个方寸之地,未曾想着才几日功夫,就有了这样成效。见周遭楼彩结栏槛,已经能粗略看出完工时候的样子了。 立秋那日,乐人竞奏新声,是专为今岁立秋准备的曲子,前奏极长,丁玲作响。 风长栖还未走,就见着正往此处来的风昭,一脸倨傲。 因为之前荣亲王被毁尸一事,风帝并未对她苛责,她心里也不知有极多得意,只说是风帝爱惜她这个女儿,跟风长栖乃是不同的。 风长栖再如何矜贵,再如何认真查案,还是因为死士之事被罢免惊云司女官一职。 这会儿冤家路窄,不用说风长栖便知道这人对她会是个何种嘴脸。 “风长栖,”她三五步上前,眼角眉梢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怎么这样得空儿在后廷走动” 风长栖心知这人喜欢嘲讽,也不想同她争辩,只是冷笑。 “这话我应该用来问皇姐才是,到底是掌管了惊云司上下,为何还是如此懒散纵使是之前那事儿父皇未曾怪罪,可若是长此以往,你这样如何对得住耀京城百姓为着大局考虑,父皇也会废了你。” 风长栖不欲跟这人争辩,脚步匆匆,绕过她径自去了。 “想走”风昭再一次被风长栖给气着了,“风长栖,回回给你脸面,都给你自己给毁了。你自己被父皇给废了,现如今还来咒我不成“ “父皇罢免我乃是为着死士一事,也仅仅如此。可若是要罢免你,却有无穷无尽的由头可找,自己想想便是了,这样的事儿,理应你自己心里一清二楚,应该不劳旁人指点一二。” 她对着一边参天老树,浓阴覆额,人面俱绿,加上她那身青衣衫子,整个人好似是从树上跳下来的,眼神魅惑,但凡是看着她,便觉着心里着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心里胡乱奔走。 听闻风长栖近日里头在云甯殿课书论古,赏月评花,并不理睬宫外俗事,可是听她言之凿凿,面面俱到,仿佛对宫外之事了如指掌。 风昭心里老大没底,哼哼唧唧,带着一众人等,穿花拂柳,径自去了。 司缨颇为意外,寻常时候她必定不肯善罢甘休,现如今倒是转了性子,难得。 “她必定是心里有鬼,听闻昨儿个芝兰坊有死了两个妓女,也不知是死士还是什么,那时候她正在苏暨唱班那头听戏,等到惊云司的仵作将尸体检验完了,她都还没回到惊云司。皇兄本就看不惯她这样懒散,那日又听着百姓辱骂惊云司,一时着恼,在复航面前参了她一本。” 古怪的是,风帝并未有半点大动,也不像是对风昭娇惯是以不曾言语,好似是现如今隐忍不发,想要找个时机,一齐发难。 司缨低低地笑了两声。 “这样岂不是自寻死路曦贵妃这会儿还不知怎样慌张呢,昭公主若是没了曦贵妃在后头帮衬,纵使是有个公主身份,也难在后廷立足。”司缨咂了咂嘴,看着风长栖那张小小玉面,怪不得玉无望总说,这世间少有人能比得上风长栖,这丫头有勇有谋,能为自己担承,那风昭纵使是再来是个人给她出谋划策都是枉然。 转眼就到了立秋,一道早就听到鼓吹之声。 风长栖眯着双眼,躺在床榻之上,看着床顶的翠色窗幔,听着外头恁的热闹的乐声,整个人都觉着有些酥软。 在某个瞬间,她几乎都觉着这是到了年关了。 “公主” 是司缨的声音。 风长栖应了一声,之间司缨打着帘栊,带着一列手里捧着盥洗之物的宫女鱼贯而入。 “公主,该起了。” “什么时辰了” “倒是早,”司缨笑了笑,“只是方才娘娘说了,今儿个也算是个大日子,等到日暮时分还要延庆宫,各宫各院都备下了,咱们纵使是不争不抢的,也不能甘居人后,是也不是”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分明就是花珑不愿她的生辰教风帝就这么甩在脑后,让她去风帝跟前露露脸罢了。 依着花珑的脾性,这之类的宫宴,最是不愿前往,若非是为着她,怎会轻易出面 立秋宫宴设在延庆宫,摆明着是为着甄紫曦。 花珑固然是嘴上不说,这心里必定煎熬。 “阿娘也起来了”风长栖侧着身子,看着司缨忙前忙后,将一列首饰衣裳摆在一处。 “一早就醒了,”司缨站在一边,“听闻公主还是歇着的,这才让我过来的。” 风长栖也不拖赖,洗漱完毕,依旧穿着一身青衣衫子,头上只余下一支羊脂玉的梅花簪子,穿过长廊,径自走到了内殿。 远远就听着孩子的消息,越是走近,听得越是真切。 风长栖轻轻地打着帘栊走了进去,花珑脸上含笑,穿着旧时衣裳,绾着新月髻,低垂着脑袋,逗弄孩儿。周身仿佛带着一层温柔金光,全然不见寻常时候的冷冽模样。 掩着光,花珑抬起头,见着是风长栖来了,脸上笑意渐浓。 见她还是穿着旧时衣裳,忙道:“给你备上的,不喜欢么” “喜欢,”风长栖应了一声,“只是区区一个宫宴而言,穿那样的好衣裳做什么” “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可皇上半句话都未曾多说,想来怒气未消。”花珑颇有几分忧惧,“今年比不得往年,七月七日乃是及笄之日啊。” 见花珑这样看重,风长栖心里平添了一股子欢喜,“只要阿娘心里看重便是了,至于旁人,不碍事的。” “我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贵妃,帮衬不到你什么,做主的,依旧是你父皇,长栖,为着你日后前程,莫要逞强才是。若是今日咱们不去,或是显得随意凉薄了些,都会惹人非议,也不过就是两个时辰的事儿,且苦熬着。” 风长栖不好拒绝,只好点头。 天一擦黑,宫里的乐声更是一阵大过一阵。 云甯殿的人去的还算晚些,露台上下,皆是乌央央的人,乐声鼎沸,震耳欲聋。 风长栖跟花珑坐在一处,东二首,正对着玉无望的位置。 四目相对,二人皆眸中带笑。 花珑只看在眼里,并不多话。 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风长栖向来是个有主见的,若是自己说得多了,反倒十分不好。她们二人一同落座,曦贵妃母女就在前头,华服熠熠,叫人侧目。 周遭燃着数十个高烛,这活儿火光四射,所见之处,皆是华灯宝炬。 甄紫曦被风帝拉着手,一同上了高台。 好在那人是个知事的,如何都不肯坐在风帝边上,落座在淑妃后头。依旧穿着一身劲装,长发高束,远远看去,仿若巾帼英雄。 花珑用余光朝着那人看了半晌,脸上浮现出几分浅淡的苦涩笑容。 果然,风帝总是不遗余力在旁人身上找一丝丝白欢的影子,甄紫曦的身段窈窕,穿着劲装比寻常宫中女子都要好看几分,跟白欢有六七分相似。 前些时候还觉着甄紫曦这恩宠来的毫无缘由,这会儿想想,一切都有深意,他深爱白欢,此生难忘。 月色花光,相互交映,仿若迷雾团团融融。诸人都浸在光影之中,烛光且远且近,酒过三巡,三鼓瞧过,之间纱灯红绸一处落下,灯烛闪烁,犹如火树银花。 歌舞毕,一时之间格外静谧。 只余下杯盏交碰的声音。 不多时,风帝支起身子,看了看一边默默吃酒的风长栖,又朝着正在跟曦妩说着体己话的风昭看了一眼。 “长栖。” 猛然一声“长栖”,让风长栖一脸狐疑,怔怔地支起身子。 因着多吃了几杯酒水,这会儿还觉着闹到昏沉。 她走到陛下,给风帝福了福身子,“儿臣在。” “即日起,恢复你惊云司第一女官之职。” 玉无望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这个结果本就是早晚的事儿,依着风帝的习性,忍到今时今日,已经算是极限了,若是叫他继续忍下去,将风昭的所作所为只当是瞧不见,这是断然不可能的事儿。 风长栖下意识地朝着风昭看了一眼。 只见那人双目圆睁,一脸错愕,又羞又恼。 跌跌撞撞,奔了出来。 “父皇,现如今我才是惊云司女官,好端端的,如何能给了风昭呢” “你还有脸说”风帝冷笑连连,“自从惊云司到了你手里,几乎成了个废弃衙门,你这个女官,当的好生荣耀啊” 风昭半句话都说不出口,风帝所言句句属实。 “可是父皇,昭儿毕竟才到惊云司两个月不到,自然有些生疏,等到时日久了,昭儿必定就能轻车熟路,断然不会耽误正事儿的。” 风帝冷笑更甚。 曦妩本还想着帮衬一二,可是风昭之前做的那些事儿,连她这个做娘的都有些看不过去,更别说风帝了,如此一想,哪里还有脸面上千陈词 “若是再让你继续待在惊云司,岂不是毁了耀京城”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司丽楼惊现死士 http://.biquxs.info/

夏意满野,暄晴绿暖。 处处可见花儿朵儿竞相开放。 风长栖坐在惊云司的阁楼上头,俯身看着临墙旁边的依依细柳,若是跟往年一样,到了这个时候,柳树一早就成了粗枝了,可是今年倒是格外不同,仿若还是跟春上时候那般,很是娇嫩。 衬着周遭重重粉墙,映着绮陌烟笼寒江,当弱香笼回转,幽香不绝。 隐隐听着不远处长街上头骏骑骄嘶,风长栖下意识地捏住了手中的杏花帕子。 周遭尽是莺啼,绕着芳树,匝匝不绝,日头微蒙,算是个好天。 听着门外动静,风长栖忙道:“师父” 玉无望轻声笑笑,打着帘栊走了进去。 前几日换上了绿窗纱,这会儿风长栖一身青衫子,就着雕窗坐着,整个人都是绿莹莹的,衬着一张玉脸,愈发显得可喜可爱。 玉无望心里一紧,三两步上前,拥她入怀。 “明日就是你的生辰。” 风长栖的一颗心砰砰直跳,玉无望少有这样的时候,他们二人总是守着本分,并不逾矩。 “嗯,”风长栖应了一声,心里别样欢喜,“生辰便生辰吧,每年都有。” “今年不同,乃是我长栖的及笄之日。” 也不知从何时起,玉无望总是喜欢唤她“我长栖”听起来别有一股旖旎滋味。 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 “父皇并无半点动作,可见今年也是草草了事而已。” “长栖,我想在皇上跟前,求娶你。”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一张面孔登时就飞满红霞。 这样的话,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当玉无望当真如此说了的时候,心里又是止不住的酸涩悲凉,而后又翻涌而出一股子漫山遍野的欢愉来。 若是她阿娘还活着,若是能见着她今时今日的光景,想来那种欢喜,必定又是不同的。 “师父,你我之间乃是师徒,不要紧么” “只要长栖愿意,自然不要紧。”玉无望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长栖,只要身边的人是你,日后不论吃多少苦头,我都甘愿。” 风长栖颇有几分感怀,心中微动。 “师父中意的女子,是长栖”风长栖鼓了鼓嘴,好似不大确定一般,转过身子,看定自家师父,“是吧” “自然。”玉无望笑意渐浓,“一早便是你,一直都是你。” 风长栖垂眸一笑,紧紧地抱住了玉无望的身子。 “多谢师父照拂长栖。” 玉无望一颗心狂跳不止,好似是要夺口而出一般。 这丫头对他的魔力,乃是无穷尽的。 他微微松开臂膀,举目便见她两眼噙泪,巧笑嫣然。 一切都是值当的,两情缱绻,正是浓时。 “公主,公子,”开阳在外头轻轻地唤了两声,一脸担忧,“司丽楼惊险死士,死了人。” 司丽楼 二人面面相觑,毫不迟疑,匆匆忙忙出了门。 街上女子一个个折翠簪红,一派逍遥热闹,丝毫看不出芝兰坊出了此等子大事。 因着人群拥挤,风长栖跟玉无望刚到芝兰坊门口便下了马车。 司丽楼前头百姓更多,看样子都是来看热闹的。 许是因为知晓那些死士已经开始影响到了自身安危,一个个都面露忧色。 见着惊云司的人来了,一个个纷纷让路。 现如今的情形,他们也只能相信惊云司了,以前是风昭掌控惊云司上下,许多事自然是照拂不周。现如今换成了风长栖跟玉无望,他们心倒是安定了几分。 只是看着现如今的情形,只怕纵使是这样,那些死士,还是不能在他们就此消散,杀伤力这样大,日后到了民居,该当如何 冷楚面如死灰,坐在大厅,看到风长栖,赶忙走上前去。 “那些不是人。”冷楚怔怔地说了这么一句来,“我培养的那些暗卫在他们跟前,如同齑粉,半点用处都无。” 看样子这一回倒是刺激到了冷楚,如若不然,这人断然不会露出此般神色。 风长栖倒是对她添了几分同情,那些死士,也算是她花费了打心里培养来的,现如今也不知是折损了多少。 风长栖也不好多问,只看着她那张悲戚面孔,双眼通红,好似是要落下泪来。 “这些姑娘都是我们司丽楼的老人儿了,寻常时候也是顶好的,从未得罪过旁人,可是也不知怎的,竟然造次横祸。” 风长栖也不忍再听,轻轻地握住了冷楚的小手。 “冷阿姐莫怕,毕竟是耀京城的子民,我们耀京城的人,断然不会置之不理。” 纵使是这样,冷楚这心里依旧还是难过,并无半点转圜。 他们跟着冷楚一路穿过诸个花廊,到了后院。 因着死了人,到底是不吉利的,像是司丽楼这样大的秦楼楚馆,也要顾念几分,是以将尸身都移到了此处。 周遭尽是古松怪柏,前头还有一大片石榴园,这会儿正开着火红火红的花儿,看起来仿佛许多个红彤彤的太阳,又像是喝醉了美人面孔。 院子多用高墙隔断,隐隐听着一阵丝竹之声,又有传酒的吆喝声。 “后头是朱方园。”冷楚见风长栖面露疑虑,好心解释,复又接着说道:“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庭院轩榭,现如今已经成了酒家,夜里头都能闻到酒香。” 风长栖点了点头,跟着冷楚进了门。 里头皆是锦绣,看起来好似秀丽华章,颇为赏心悦目。 只是中庭摆着四具女尸,这会儿看起来,直叫人觉着触目惊心。 死人都是一样的姿势,双目发白,死不瞑目。 伤口都在左胸,血肉模糊,空气中氤氲着一股子血腥味,只叫人闻着心里作呕。 玉无望带着几个仵作走了进来,将那四人从司丽楼后门往惊云司验尸房方向去了。 在这样的和风曜日里头,着实想不到会出此等子可怕之事。 风长栖跟玉无望同冷楚相对坐着,想到这司丽楼里头还有一个冷幽若,风长栖脸色突变。 “出事的时候,大小姐何在” 冷楚知晓风长栖问的是冷幽若,不禁心里生疑,“好端端的,问我阿姐作甚” “毕竟出了这样大的事儿,人人都那样惊慌,难道大小姐还安居在阁楼上头我只是觉着有些奇怪,这才多问了两句,若是不好多说,不说也无妨。” “自然是在阁楼,我阿姐是受不得惊吓的。”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果然跟她想的一样,这人对自家阿姐当真是一无所知,更不知晓自家阿姐的底细,至于冷幽若当年做了何事,想来这人也是半点不知的。 看样子之前的事儿,当真有待商榷。 风长栖越是想着就越是觉着那些死士都是冲着冷幽若来的,死的这几个女子,身形都跟冷幽若相似,且脸型都是那种比较细致的瓜子脸,想来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死于非命。 风长栖想了想,犹豫半晌,轻声道:“那四个女子,都像是一个人,也不知冷阿姐瞧出来了没有。” 冷楚冷哼一声,“你若是想说她生的像我阿姐这样的话,可就免了。” “许多事,冷阿姐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就是猜度罢了,向来,冷阿姐你也不想看着你手底下的女子老大无辜,就这么死了吧” 冷楚心里“咯噔”一声。 风长栖说的不错,自己手底下的女子,一个个跟她的亲姊妹一般无二,若是就这么死了,对她而言,格外痛苦。 “我不想。” “既然如此,你便要问问你阿姐,到底瞒着你什么。这些事儿惊云司的人无法干涉,一切都只能靠着你问了。” 闻言,冷楚登时就没了多余的话说,站在一边,一张面孔阴测测的。 风长栖知晓,自己说的话颇有几分奏效,不再多想,跟着玉无望一处,迅速出了司丽楼。 外头依旧是乌央央的人,还在说着死士之类的话。 穿过芝兰坊,处处可见卖花的人。 毕竟是这样一个万花烂熳的时候,歌叫之声犹如莺鸣。 风长栖只是听着,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方才在司丽楼,听几个老派的姑娘提及冷幽若,听闻那人已经病了三五日,静院闲帘,常住高楼,并未出面。又听闻此人染上了宿醉的毛病,整日介皆在朦胧梦中,好梦觉醒之时,愁苦丛生,幽恨难解,一时之间,身子愈发差了。 冷楚对自家阿姐乃是真心实意的,也不知有几多担忧,一来二去的也请了不少神医。 只是冷幽若好似有些忌讳,是以半点进展都无。 “若是司丽楼的那些姑娘说的都是真话,那么那人在毁了荣亲王墓穴的时候,便受了伤。一个抱病在身的人,如何跑到荣亲王的封地去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是也不是” 玉无望见风长栖问的认真,低声笑笑。 “再怎么奇怪的事儿,一旦是被人做了出来,便不再奇怪,只是有些地方,咱们未曾想清楚罢了。” 这话倒是真的。 风长栖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现在咱们该当如何” “夜探司丽楼。” 第二百四十九章 玉无望惊险负伤 http://.biquxs.info/

当天夜里,月色疏朗,加上夜市不闭,很是热闹。 风长栖跟玉无望并未换衣,堂而皇之飞身上了司丽楼的阁楼。 这地方风长栖只来过两次,并无半点改变,按理说这个时候冷幽若该歇着的,毕竟都说此人缠绵病榻,难以自持。 可是风长栖刚立在阁楼上头,就见着冷幽若一身黑衣,长发委地,一脸漠然地出了门。她足尖轻点,径自往宝华坊方向去了。 许是因为黑衣黑发的缘故,摇摇看去,如同鸟兽一般。 风长栖咂了咂嘴,朝着自家师父讪讪一笑,“师父,看样子,咱们今日还来对了,刚巧碰到这人出门。” 玉无望应了一声,二人不徐不疾追赶上去。 怎么都没想到,那人竟然径自落到了朝霞楼。 风长栖微微一愣,一脸狐疑。他们总不会那样天真地认为这人是到朝霞楼吃肉喝酒做耍子的。 毕竟此人并不常出没在人多的地界儿,那日冲到惊云司询问红玉下落,已经算得上是冷幽若的极限的,见她轻车熟路,一路往十层上头的阁楼方向去了。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做客之人。 风长栖跟玉无望隐没在夜色之中,刚好地上喧嚣难当,叫他们声迹尽消,底下人半点都察觉不到顶上有人。 冷幽若直接进了一间密室,雕窗设了两重,跟旁处不同的是,这上头尽是刻的尽是牡丹,寻常人家刻的都是梅花芍药之属。 隐隐听着里头的争论之声,风长栖跟玉无望立在外头,只能听到三两句没头没脑的话。 “找不到就罢了,难不成你还要一直候着”这声音也古怪的很,半阴半阳。 “对,若是找不到,我便一直候着,如若不然,谁都别想让我让步分毫。”冷幽若忽而骇笑。 后头又是一阵低语,风长栖着实是听不着,又怕被里头的人觉察出来,二人匆匆忙忙,迅速消失在朝霞楼上空。 —— 百花团簇,香风袭人。 猛然听到一声马嘶,响彻在宝华坊上空。 朝霞楼外头的人,彻底被吓得不轻,个个扑跌开去,退避三舍。 原是惊云司第一女官风长栖打马而来。 只见得风长栖策马狂奔,驰骤朝霞楼前头,一声长“吁”,紧紧地扣住马鞭。仰着头,冷冷地将这么一个偌大的朝霞楼扫了一圈。这匹汗血宝马已经大了不少,不大服人,好似是在跟风长栖逗乐一般,团转数遭,硬是不肯立刻停下。 风长栖轻轻地摸了摸马头,也不知凑近马儿耳朵说了些什么,那马儿如同通灵一般,立刻安静了不少。 她侧身下马,朝着周遭百姓赔了个不是。 那些人一见是风长栖,哪里还有多余的话说,心知风长栖这是来查案的,面色稍霁。 不多时,玉无望带着一众人等尾随而至。 遥遥就见着风长栖一袭青衣,凭风而立,不异于一个巾帼英雄。 二人一同进了朝霞楼,来招呼的依旧是头一次伺候他们的小厮,长着一张分外尖酸刻薄的三角脸,脸色阴测测的,从不正眼瞧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永远都是先看向一边的青砖地,再转到人身上来,奇奇怪怪。 他手里握着长条白布,脸上的表情讪讪的,一时之间叫人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公主,国师,里面请,已经留好了雅间。” 闻言,风长栖挑了挑眉,“我们说了要雅间么” “是我们掌柜的给备下的,日后只要是公主跟国师前来,都有雅间恭候。” “掌柜”风长栖骇笑连连,这朝霞楼的人,一直都很避讳提及自家掌柜,这小厮倒是一反常态。 “不知今日你们掌柜的可在此处若是在的话,我倒是想要见上一见。” 对头的人笑的愈发局促,更是显得一张面孔青白一片,显得大有不胜之状,“真是不凑巧,我们掌柜的前些时候远游,至今未归。” 那可真是奇了,若是至今未归,那昨儿个夜里跟冷幽若会面的又是谁 “倒是不知十层楼上头的阁楼是谁人包下的我方才瞧着别致的很,我们可以花大价钱包上一日。”风长栖有意试探,目光灼灼,紧紧盯着那小厮的阴沉面孔。 “那是我们掌柜的账房,不外包的,真是对不住,若是日后等我们掌柜的云游归来,小的必定问上一问,今日还请公主包容一二。” 风长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也不管这小厮说的如何动听,跟玉无望一处,一同上了楼。 周遭莺莺燕燕络绎不绝,那些纨绔子弟大都吃醉了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见着风长栖姿容清丽,几乎扑了过来。 玉无望紧拥风长栖入怀,冷冷地朝着那人睨了一眼。 那登徒子被玉无望这一记冷眼看的浑身一颤,哪里还敢有什么异动。怔怔地看了玉无望半晌,刚准备走,就被一股子邪气狠狠地撞飞了去。 这朝霞楼大抵都是木制结构,那人被玉无望的掌风一震,径自撞向了一层高台之上。这是之前为了庆贺立秋所制,还是崭新的,本还想着日后若是再有什么节令,还是能用着的,可是谁成想,那人直接将那东西撞成了齑粉。 那小厮双目圆睁,斜眼朝着玉无望扫了一眼,一脸精光。 只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事儿,却还是叫风长栖将那人的面部变化尽收眼底。 这并非一个寻常人物,她如是想着,脸色大变。 底下的那人一连吐出三五口荤血,许是带着小厮来的,迅速将他搀扶着出了朝霞楼,临走的时候还仰着歪斜的脖子朝着楼上的玉无望跟风长栖瞧了一眼,一脸阴狠。 看样子,日后必定会有不少麻烦。 那小厮半句话都不肯多说,小心翼翼将二人引到了雅间。 等那人一出门,风长栖忙道:“师父,那小厮会功夫。” “嗯,”玉无望轻轻地应了一声,“这里头的每一个小厮都会功夫。” 风长栖一脸诧异,这一点她倒是未曾发现,只是见那些人手脚麻利,只当是身子骨极好。 他们不像是寻常练家子,一看身形便能看出个七七八八。这些人藏匿极好,一般时候哪能看出一二若非是方才在玉无望动手之时,那人面露异色,几乎下意识出手,风长栖才瞧了出来。 这朝霞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风长栖心里的疑惑,一圈圈晃荡出来。 “师父,可能看出些许苗头”风长栖隐隐约约觉着是惊呼门派所为,但是这些并无半点依据,况且她对江湖中人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比不得玉无望认识周全。 玉无望听了,摇了摇头。 “看不出,那人跟冷幽若必定相识日久,这个朝霞楼,指不定也有冷幽若的一半。” 那冷幽若将所有事都隐瞒的严严实实,连带着自己的亲妹子都不知其中真假,他们若是就这么冒冒失失前去问了,指不定会被司丽楼的人给赶出来。 只是那些死士明摆着就是奔着冷幽若去的,若是再伤及无辜人等,岂不是可惜 风长栖越想越急,又不能堂而皇之地跑到司丽楼去,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之境。 猛然间听到一阵急促乐声,犹如雨滴急促打地,风长栖别过面孔,朝着底下看了一眼。 只见一众数十个女子,在底下的空地上头招呼成列,皆是一身火红劲装,面上颜色艳丽,各个都是倾城绝色。 只听得鼓声一齐,一众人等不一而足越身下马,手里都执弓箭,身子俊朗,比之男子也是半点不输的。 “这是”风长栖颇有几分发蒙,“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 “听闻每过十日,朝霞楼必有蹴鞠赛事,只是今日并非十数,奇怪。”玉无望轻轻呢喃,手里的酒水半点未沾。 风长栖这回自进门就觉着此处大有古怪,纵使是素日里十分贪杯,到了这个时候,也颇为隐忍,滴酒不沾。 正自想着,有见着百余名身着艳装的男子鱼贯而入,都裹着一层草木染蓝布角子,向后盘成一个个别致的花幞头,等他们侧过身子才瞧见半边都是赤红,身上穿着青红不接的单衫子,跨马而入,自动一分为二,仿若训练有素的兵士。 只见两方迅速变换成对垒局势,皆是一脸沉肃,半点笑意都无。 这可不像是什么蹴鞠赛事,这半点玩闹的模样都无。 片刻之间,只见得一朋头用杖弄蹴鞠迅速抬高,而后直接坠地,两军对垒一般,争占不休。 周遭人等一应围了上来,吆喝声不绝于耳。 眼看着那小球越踢越高,迅速窜过风长栖跟玉无望二人的雅间,几乎撞到了风长栖的玉面上。 玉无望眉头紧蹙,将风长栖揽入怀中,“咱们该走了。” 还没等风长栖反应过来,只见得底下的那些男男女女都扑了上来,一个个目露凶光,朝着师徒二人,径自冲了上来。 风长栖心里大惊,青天白日里头,竟然敢公然行凶! “小心!”玉无望低呼一声,抱着风长栖飞身而去。 第二百五十章 长平中毒惹是非 http://.biquxs.info/

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招招致命。 若是寻常时候,必定是近不得玉无望的身,只是现如今雅间狭窄,周遭皆是杀手,他又要护佑风长栖,速度急转直下。 风长栖彻底急了,疾呼出声,“师父,莫要管我。” 玉无望岂会听风长栖的胡话,揽住了风长栖的腰身,将她死死地护在怀里,无形中形成了一道肉盾,替风长栖抵去了所有外来攻击。 不多时,只听着一身闷哼,风长栖可以听到玉无望胸口狂跳的心跳声。 她愈发着急,一发狠,从玉无望怀里窜了出来,迅速掏出怀里的陶然莫,登时整个雅间都起了一层烟雾,趁着对方呆愣之时,风长栖跟玉无望迅速窜了出去。 好在二人脚力都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惊云司。 开阳跟叱离本是受了玉无望的命令死守惊云司的,哪里知晓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见着二人都如此狼狈,心里惊骇。 “快,快去嗣澜别苑将蓂音阿姐请了来。”风长栖双眼猩红,看着开阳的眼神也带着一股子阴狠,该死的,那些人竟然如此堂而皇之。 看样子朝霞楼的掌柜,一早就谋划好了。那么昨儿个对方也是看到了他们难道今日之事,跟司丽楼的那位也有关联不成风长栖只觉着周遭迷雾沉沉,半点都看不清明,一时之间心乱如麻,难以排遣。 “公主,大事不好,长平中毒。” 长平乃是花珑的幼子,幼女名唤长安。 借的乃是这天下的福泽吉利。 猛然一听长平中毒这样的话,风长栖犀利“咯噔”一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长平” 他还那样小。 怎会如此 “是阿蘅派人传来的消息,想来是真的。”司缨也急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阿蘅无法解毒”风长栖看着这会儿还躺在床榻之上的玉无望,心急如焚,“师父受了重伤,这会儿我断然不能回宫。” “解毒倒是不难,只是皇上不肯为长平做主,娘娘这会儿哭的厉害。” 风长栖胸口砰砰直跳,双眼发直。 “司缨,你且进宫,带着这个。”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来,“这是父皇先前给我的,只说是可以对他要求三件事,这东西我一次都未曾用过,你拿回去给我阿娘。” 司缨固然是不懂宫里的规矩,只是听风长栖这么一说,也知晓这东西的矜贵之处。 “公主,你可想好了么这东西,日后必有大用。” “阿娘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辜负分毫,我也不能在师父重伤之时离开,只能如此。” 司缨点了点头,不再迟疑,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朝着皇宫方向,飞奔而去。 不多时,开阳就把蓂音给请了来。 到底是为着自家公主看病,蓂音也比寻常时候要稳重几分,手执银针,给玉无望扎了满背。 “剧毒,”司缨脸色漆黑,“依着公子的功夫,断然不会为人所伤,这是” 她朝着一边的风长栖看了一眼,见她那样愧疚担心,也不好出言责难,“也罢了,怪不得你,若是我在你跟前,也就一心一意护着你,更何况是主子” 风长栖心里一暖,自从遇着玉无望,她好似就换了一个身份。再不是当初冷宫里头的那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人间至宝。 只可惜她是个无用之人,护佑不住身边诸人。 半晌,蓂音满头大汗,一一收针,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瓷瓶。 风长栖见那丸药十分眼熟,分明就是自己寻常时候吃的白樗。 她呆愣半晌,“这是药” “算是吧,”蓂音笑了笑,“这可是好东西,我也只得这么一瓷瓶,吃了这个,公子的伤,三五日必能痊愈。” “好东西”风长栖更是疑惑,“这不是可在夏日里吞服避暑,在冬日之时服用保暖之物么” “哪里,”蓂音摆了摆手,“这东西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无异于仙丹了,纵使是江湖中人,也求之不得。” 风长栖双眼发直,怪不得,怪不得了。 自己这些时日武功精进许多,她只当是自己勤学苦练,又有玉无望这个严师的缘故,看样子,还是高看了自己。 “阿姐,你瞧瞧。”她从怀里掏出了一袋子的白樗,若是一日吞服一粒,也够三个月的量了。 蓂音一脸惊骇,“这些你都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些都是白樗么” “可不是!”蓂音好似是看到了人间至宝,捧在手里,看了又看,“这样多的白樗,若是被江湖中人知晓,还不知会怎样追在你后头呢。” “这些都是师父给的,”风长栖悠悠地朝着一边的玉无望看了一眼,“师父说,让我平日里饿了当点心吃的。” 天! 真是疯了。 蓂音扯了扯嘴角,将那东西收好放回风长栖手里。 “也就只有公子对你这样大方,这样的好东西,竟让你当点心来用,也罢了。”她长叹一口浊气,“公子对你的心思,丫头,你现如今应该也知道了吧” 风长栖几乎哽咽,微微颔首。 “今日师父也是为着救我,才受了这样重的伤。” “日后对公子好些便是了,不值当哭的。”蓂音胡乱给风长栖擦了擦眼泪,“若是被公子瞧见了,又该急了。放心,公子身子无恙。” 风长栖微微颔首,将在朝霞楼的事儿,一一跟蓂音说的清楚明白。 蓂音听着,微微蹙眉。 “一早就觉着那地方不同寻常,这会儿看来,果然如此。”她收起药箱,“等公子醒了,必有计较,你莫要着急,不过半个时辰,公子也就醒了。” 果然如同蓂音所言,玉无望在半个时辰后悠悠转醒,见风长栖双眼通红,候在一边,心里一紧。 “长栖,可是受了伤么” “没有,”风长栖哽咽,紧紧地握住了玉无望的大掌,“师父,长栖好歹也是学过武功的,又吃了一年有余的白樗,那样的好东西,师父都给了我,难道在那样的时候,长栖只能当个无用之人么” 见她哭的伤心,说的恳切,玉无望的一颗心登时就化作一池春水。 “蓂音同你说的” “自然,”风长栖哭的愈发伤心,“师父什么都不愿跟长栖直说,那样的好东西,都被长栖给糟蹋了。” 玉无望低声笑笑,“这一回,若非长栖,指不定师父就这么死了,是也不是” 风长栖不吭声,想到朝霞楼的那些人都恨得牙痒痒。 “师父,我一定不会放了朝霞楼一等。“ “稍安勿躁,还不是时候。”玉无望摇了摇头,“请君入瓮的把戏,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人用在自己身上。”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听起来颇有几分悲切。 风长栖不吭声,越想越心疼。 因着长平中毒一事,风长栖到底没有在惊云司多留,天一擦黑,便匆匆忙忙回了云甯殿。 里头乱哄哄一片,连玉坤宫的人都在,见着是风长栖回来了,脸上的神情都诡异的很。 “阿娘,”风长栖扑进内殿,见着风帝跟各宫各院的娘娘都来了,地上跪着淑妃。 “长栖。”花珑早已没了眼泪,脸上只余下斑驳的泪痕,“好在长平无恙,若非如此,阿娘如何苟活于世” 风长栖紧紧地握住花珑小手,想到之前她受人迫害产下死胎,就是止不住地痛心。现如今长平长安好容易才活了下来,偏得又出了这么一档子险事,是何道理 风帝阴沉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底下跪着的淑妃。 “那芙蓉露,可是你送来的” 风长栖懒得去听,避到屏风后头,看着两个正在熟睡的孩子。 绝对不会是淑妃的手笔,她现如今在后宫无有半点依仗,素日里也就只有花珑愿意听她说上几句废话,她固然不是个聪明人,却也知道好歹。况且数年前因着背叛白欢,吃了那么些苦头,现如今怎么都不敢再走前尘。 必定又是被人当了人肉靶子。 不一会子,花珑也走了进来,面色沉沉,“这事儿没得查。” “天理昭昭,阿娘,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花珑应了一声,不再多话。 当天夜里,淑妃就被送到了旭宁堂,被几个精奇嬷嬷严刑拷打了一夜,硬是扛了下来,死活不肯招供。风帝许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错怪了淑妃,将她草草放了,至于长平中毒一事,仿佛成了一桩悬案,明明有迹可循,可是风帝存着私心,不愿再查。 三日后,风长栖生辰。 且不论宫中到底是如何准备的,玉无望一早就备下了给风长栖的生辰礼。 是一对图章,上头各镌刻“白首不离”两方。分为朱文、白文,依着风长栖的喜好,玉无望给了她朱文,为的是日后往来书信所用。 只是二人每日都在一处,这也不太能用得着便是了。 还备了可以调动栖凰岭所有暗卫的水滴符给了风长栖。 “这东西断然不能丢失,”玉无望轻轻的拍了拍风长栖的小手,“很是要紧。” 第二百五十一章 江湖再生无极宫 http://.biquxs.info/

水滴符算得上是个钥匙,可以坐拥整个栖凰岭,这可比一国的千军万马威武多了。开阳一等看的是目瞪口呆,风长栖哪里认得这样的好东西只是瞧着觉得模样奇异,温润如玉,触手升温,却又不是玉石所制,是以欢喜。 月色极好,河中波光如练。二人一同从惊云司后门出去,上了一早备下的画舫,风长栖手执轻罗小扇,看着水面流萤千万,仿若星河坠地。二人并坐一处,透着水窗,看着外头飞云无断,姿态迥异,脸上都隐约带着几分笑意。 听闻风帝之前还特地为风长栖准备了生辰宴,可是也不知怎的,临了还是罢了。好似是跟甄紫曦有关,风长栖也不愿太过计较此事,连问都觉着枉费。 “真好看,”风长栖定定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脸上闪过一抹悲戚,“若是阿娘还在,今日会给我备下银丝面。” 玉无望轻笑两声,拍了拍手,不多时就见着司缨捧着一大碗热腾腾的银丝面走了进来。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看着玉无望仿佛变戏法一般变出了这一切,不禁愕然,“师父” “知道你喜欢,便备下了,尝尝,若是合胃口,日后每年你可都跑不掉了。” 风长栖小脸一红,在诸人的注目下,吃完了那碗银丝面。 她尝的出来,这分明就是玉无望的好手笔,旁人做不出这样的滋味,纵使是叱离,也比之不及。 风长栖心里暖融融一片,也不敢看玉无望,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师父这样娇惯徒儿,等到日后长栖习惯了可怎么好这世间人,怎会都跟师父一般无二” “何以接触世间人,有我便是了。” 众人一听,都低低笑了两声,不愿再给二人添堵,背过身子,跑到船头赏月去了。 虽不是满月,只是今日乃是乞巧节,是以纳凉赏月之人处处皆是,纵眼望去,男男女女,逢桥打瓦,或是秉烛夜游,不一而足。周遭画舫游移不定,仿若幽闺绣闼瞬息之间移到星辰大海中。 月色自然比不得十五十六月圆之时,可清辉如冽,倒也可喜可爱。 风长栖朝着自家师父笑了笑,“多谢师父为长栖庆贺生辰。” “应该的,”玉无望伸手摸了摸风长栖的小脑袋,一脸宠溺神色,“能为长栖庆贺生辰,是我的福气。” 这又是哪门子的歪理风长栖心知这是玉无望怕自己伤心,这才说出话来撮哄一二。 毕竟,宫中静悄悄一片,半点没有为风长栖庆贺生辰的迹象。 也就是这一回,风长栖总算是知道了枕头风的厉害。之前长平中毒,找到了那么些证据直指五蕴馆那位,可是隐者风帝对那人十分偏爱,硬是不肯多管,直到今时今日也没给长平一个说法。 现如今她的及笄之礼,更是无有半点动静,着实可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隔岸萤火纷飞,明灭千万点流光。风长栖多吃了两杯酒水,脸色酡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大小,涕泪不止。 玉无望看着她那副模样,心中一紧,猿臂一伸,揽她入怀。 她身上幽香回旋,扑鼻而来,并无半点油头粉面之气,这是风长栖最是异于之处。分明是个女儿家,对那些胭脂水粉之属,半点心思都无。玉无望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脊背。 “若是心里难过,哭几声也无妨。” 闻言,风长栖怔怔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头隐有泪光。 “我只是念着我阿娘,每年生辰,都想极了阿娘。只是在云甯殿,我过得也极好,花娘娘待我如何,我心里是知道的,只是也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阿娘,心里就止不住难过。阿娘已经死了三年,可是曦贵妃一等还如此逍遥,偏得我半点法子都无。” “样样都要图谋,长栖,若是急了,也有急的法子。” 必定又是铤而走险。 曦贵妃一等,权势滔天,她如何能为着一己私利,叫玉无望跟着她这样铤而走险这些年被她处处被玉无望护佑,事无巨细,这人皆是亲力亲为,风长栖心满意足。 “还是依着咱们原本的计划来为好,现如今且不论是曦忠毅了,就连那些死士的来历都闹不清楚,任重道远。若是一切以一人之利计,我也不配当惊云司第一女官。“ 风长栖乃是个识大体的,越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就越是淡静。 因着知晓花珑必定还在等着她,风长栖并未在宫外多留,见着月上西山,风长栖便带着司缨,匆忙回了宫。 宫门一早就下钥了,只是风长栖得了风帝的准头,手里拿着金牌,自由出入皇宫,那些禁卫军也知道今日是个什么日子,见着风长栖,总不免多说一句“生辰安乐”。 花珑果然未曾就寝,里头灯火通明。 奈莳嬷嬷正在外头守夜,也不知是从哪儿来,手里提溜着一盏羊角宫灯。 远远看去,仿若稀稀疏疏的星火径自铺了开来。越是走近,那火光越是明朗,映照着奈莳嬷嬷那张慈悲面孔。 月色染了一地,所见之处皆是淡黄颜色。 “公主回来了。”奈莳嬷嬷赶忙迎了上来,“娘娘等公主许久了。” 风长栖笑了笑,跟着奈莳嬷嬷一同进了内殿。 漏已三更,风乍起,庭后皱起一湖春水。风长栖撩开帘栊进了门,花珑正站在高烛底下绣花,见着风长栖回来了,招了招手。 “知晓国师必定会给你庆贺生辰,便没有准备银丝面了。”她拿出一方雕花长盒来,上头镂刻着的是交错的梅花模样,精致可人。 风长栖走近三两步,用花珑递过来的秘钥缓缓打开,之间里头有一个翠玉镯子,沉甸甸的,仿佛映着流光一般。 “阿娘,这太贵重了些。” 花珑低低地笑了两声,“在后廷,这样的东西也不稀罕。只是看着这玉石成色极好,又是你喜欢的,这才给了你,随便戴戴,只当把玩之物也是好的。” 风长栖岂是一个不识货的自然知晓花珑所赠之物,必定价值连城。之前在白亓钱庄,蓀苨就收到了一个格外贵重的血玉桌子。他最是精明不过,由此及彼,将玉镯的种类说了许多,其中一样,便有这样成色的翠玉。 风长栖两眼通红,看着花珑的眼神,满是感激。 “多谢阿娘厚爱。” “这些年,若非是你,咱们这云甯殿怎会有这样的安宁阿娘不是痴人,自然知晓你花费了多少心血。今日之后,你便及笄,按理说,你父皇……是要给你大办的,谁成想,前些时候甄昭容大病,缠绵病榻直至今日,还说什么道士有言,决计不能办任何喜事,这才罢了。” 本以为只是枕头风,未曾想到,这一回那人可算是下了血本。 只怕也有曦贵妃暗中指点的功劳吧。 风长栖耸了耸肩,挨着花珑坐在一处,看着外头的清凉月色。 还未碍口,便见层云扑跌,一轮三弦月迅速跳了出来。风长栖脸上溢出一抹笑意,让奈莳嬷嬷摆上酒具,准备跟花珑吃几杯酒水。 还未饮过一盏,就听着外头轰隆一声,如有人从高处堕下。 风长栖心里一惊,越过雕窗,细细看了一眼,外头如积水空明,哪里有半个人影 “不好了,娘娘,公主,外头死了人。”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跟花珑面面相觑。 宫中死人的事儿倒也常见,只是若是死在了自己院中,可就麻烦大了。 风长栖脚步匆匆,忙不迭地跟着司缨一路转到后头花圃,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短打衣裳,做男子打扮。 是伏地而下,是以看不清面容,身下一滩血迹,那一股子血腥味,直接钻到鼻腔里头,叫人作呕。 风长栖心里一紧,刚忙将那人翻身而上,等到看到对方面容,更是惊骇。 浅月 浅月去年自请离开皇宫,前去寻找孩儿,这些时日并无半点消息,好端端的,怎会死在云甯殿 风长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刚触到那人鼻尖,忙道:“司缨,还活着。” 司缨呼出一口子浊气,真是吓死人了。 若是在云甯殿就这么死了,还不知会惹出多少闲事来。她二话不说,直接将这人扛着进了偏殿。 花珑一早就在此处候着了,见着是浅月,也颇有几分呆愣。 “浅月一早就走了,如何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 还这样诡异。 风长栖摇了摇头,幸好阿蘅也在,迅速给她吞服了一粒丸药,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见那人有了神识。 她双眼微朦,见着跟前的风长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风长栖看得出来,这人分明就是有话要说,她轻轻地拍了拍浅月脊背,“慢慢说,不着急。”复又接过阿蘅手里的汤药,轻轻地给浅月喂了三两口。 见她脸色稍霁,风长栖才微微放下心来。 浅月急的满头大汗,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玉手,“无极宫……无极宫的人要杀你。” 第二百五十二章 荒野迷途真情感现 http://.biquxs.info/

长平身子渐渐痊愈,起初还有些呕吐之状,这几日境况安宁,愈发好了。 因着淑妃被冤,连半个说法都未曾讨要得到,风旭心中怜惜自家阿娘,一脸数日都未曾前往惊云司。 风长栖心里明白,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到底是云甯殿吃了大亏,纵使是淑妃受了冤屈,也跟云甯殿并无过多牵扯。 花珑甚至纡尊降贵,前去看过三两次。只是淑妃一反常态,不愿见人,整日介都在自己的寝殿闭门不出,大有心死的迹象。 寻常时候那样好热闹的一个人,猛然间变得这样寂静,又惹来了不少闲话。只是也不知怎的,一个两个都怪到了花珑头上。 风长栖听过三两次,自然没给那些昭容昭仪好脸,那些人本就人微言轻,哪里敢去得罪风长栖,久而久之,便也没了闲话。 这日她刚从惊云司回来,路过玉坤宫,又听着一阵嬉笑之声。 风长栖立在廊下,静静地听了半晌。 “过几日宫里也行蹴鞠之乐,听闻姐姐在闺阁之中,可是好手,这一回,可算是有眼福了。”说话的乃是甄紫曦,遥遥就见着那人穿着一身红衣劲装,单从背影去看,跟白欢极为相似。 风长栖别过面孔,不忍细看。 “哪里的话,那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现如今这后廷,可不都在看你的脸色么”曦贵妃皮笑肉不笑,若非是情势逼人,她断然不会亲手调教此人,这会儿见她跟风帝情深义重的模样,只叫她心里煎熬难当,半点不能自持。 闻言,甄紫曦心里“咯噔”一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曦妩支起身子,穿过花棚架子,径自走到甄紫曦跟前。 “纵使是未能办成及笄之礼,可是风长栖现如今依旧如鱼得水,整个耀京城的百姓都喜欢她,这样下去,日后的皇太女之位,只能是她的了。甄紫曦,我帮衬着你这么多,难道说,你连半点报答都给不了我么” “那日本想逼着花珑动手,谁知道那人那样能忍,硬是熬下来了,让淑妃当了替罪羔羊。”甄紫曦也颇有几分愤恨,“那样一个好机会,就这么白白丢了。” “那也怪你密谋不周,现如今这是怪到我头上了不成” 甄紫曦一听这话,忙不迭地摆了摆手,朝着曦妩行了一个双安。 “娘娘说的哪里话我若是对娘娘存有半点异心,只叫我天打五雷轰便是了。一切都全靠着娘娘周全,紫曦心里明白。” “就怕你一门心思为着你阿爹报仇,许多事都顾不上了。” 这也是真话。 甄紫曦本就一门心思给自家阿爹报仇,若非是曦妩一直打压,她也不至于半点进展都无。 眼看着这人现如今一心一意想着帮风昭夺来皇太女之位,至于旁的事儿,好似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她这心里是愈发焦灼,难受的厉害。 偏得自己寄人篱下,纵使是心存怨恨,也不敢多话。 曦妩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甄紫曦那张粉团似得面孔。 “你一旦是没了宠爱,日后在后廷,当真是寸步难行,这些事儿,你还要想个清楚明白才好。若非如此,日后你的路才是真正艰难,可别忘了,一切都是我帮着你。我能叫你有了今时今日的荣耀,也能让你一无所有,可别忘了才是。” 不消说,二人这是起了内讧了。 风长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不愿在听,跟司缨一处,绕过长廊,径自往云甯殿方向去了。 他们猜得不错,长平乃是被甄紫曦设计所伤。 真是半点良知都无,竟然对着孩子下手,该死的! 风长栖被气的不轻,已经想好法子惩治此人,跟司缨低低说了一声,司缨的脸色突变,咯咯笑出声来。 浅月身子恢复的还算不错,只是这些时日也不知她走了多少地方,浑身上下新伤旧伤无断,叫人看着触目惊心。 风长栖挑着帘栊走了进去,见那人脸色酡红,看起来羸弱十分,不仅生了几分恻隐。 见她还想挣扎着起身,风长栖赶忙上前,“莫要起来了,你身子不爽,可别逞强才是。我在外头是公主,在云甯殿里头,也不过就是风长栖,何必行礼。” 闻言,浅月低低笑了两声。 “怪不得耀京城的一种百姓都那样喜欢你,长栖,你是个好的。” 风长栖轻笑两声。 这浅月夸人的语气都如此别致,倒是个实在人。 “在云甯殿静养便是了,莫要想太多,至于你的孩儿,我们一定会想法子的。” “我明白,”浅月应了一声,“只是长栖,无极宫那头,你可查出来了么” 风长栖摇了摇头,映着一边的高烛,一张玉面,显得愈发白嫩。 她也不过就是个孩子,浅月如此一想,心里有带着几分不忍,这样小的人儿,怎的接触的都是那么些复杂之事 “未曾,”风长栖摇了摇头,“事实上,数月之前无极宫就已经被毁了。” “现如今他们卷土重来,都是奔着你来的。” 浅月将此前之事已经说得清楚明白,风长栖听着固然觉着胆战心惊,许是因为见得多了,而后想想,却也不觉着有什么。 浅月跟无极宫交手乃是因为在客栈里头不小心听到了这些人的计划,原本她也不愿多管,只是而后听闻“风长栖”这几个字的时候,她这才停住脚步听了半晌,未曾想到被那些人发现,一路追击到了皇宫。 “长栖,一切小心才是。” “放心。” 依着浅月的话说,那些人已经到了耀京城了。 贼心不死,风长栖一早就知道了那些人的厉害,倒也不觉着有什么。 只是见浅月对自己如此关切,心里到底带着几分感激。 “且在云甯殿好生养伤才是。”风长栖又宽慰了几句,这才匆匆忙忙打着帘子走了出去。 三日后,宫中蹴鞠赛事。 风长栖心有谋划,一早就到了蹴鞠场上。 遥遥就见着甄紫曦穿着头戴珠翠,脚踏红靴,跨着一批汗血小马。 看样子这又是风帝苦心孤诣安排妥当的,其他各宫各院的娘娘还是恪守本分,除却淑妃跟花珑,全都到了。 那些人日日都盼着风帝前去,在这样的时候,更是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穿戴整齐,争奇斗艳,仿若御花园里头开的正好的花儿朵儿一般。 风长栖只觉着他们分外可怜,坐在一边,吃了几口花酿酒。 来的都是专门学过蹴鞠的女官,这些人皆是乘骑精熟之辈,穿着清一色的藏青色劲装,束发,犹如男子一般。目光如炬,姿态绰约,好似画卷中人。 就好像是曦妩之前所言,只有甄紫曦一位妃嫔也在阵列之中,也不知受了多少时候的训练,倒也有模有样。风帝看的是津津有味,目光一直都停留在甄紫曦身上。 风长栖见时候稳妥,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不多时,只见着一人身着白色劲装,横冲上来,姿态笔挺绰约,摇摇看去,恍若侠女。 风帝一看,手中杯盏径自滑落,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他怔怔地走上前,所有蹴鞠的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得不轻,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甄紫曦更觉意外,怔怔地看了半晌,愣是没缓过神来。 曦妩双眼发直,一张脸子铁青铁青。 “小七儿。”风帝直挺挺地走到那人跟前。 那人甫一转过面孔,就见着了花珑那张分外秀丽的脸。 风帝心里“咯噔”一声。 “珑儿” “臣妾技痒难耐,这才来了,还请皇上恕罪才是。” “无罪,无罪。”风帝眼里只剩下花珑,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小手,一同上了高台,把盏同乐。 当天夜里,风帝自然而然留在了云甯殿。 曦妩彻底被惊到了,兴冲冲跑到五蕴馆问罪。 “我让你穿白衣,为何你穿了一身红” 甄紫曦本就觉着怪异,这会儿听花珑言语,更是满心疑惑。 “为何红衣不可昨儿个那白衣也不知怎的,被扯坏了,紫曦心急,这才换了的,还请娘娘责罚。” 责罚 曦妩反过身子,狠狠地给了甄紫曦一巴掌。 “也是,我能想到的把戏,云甯殿那位自然也能想到。只是未曾料到,你竟然会蠢到如此地步,现如今倒好,全毁了,全毁了!” 甄紫曦越听越迷糊。 “皇上对花筠贵妃一直都冷淡的很,也不过就是今日活络几分,不会长久。” “长久”曦妩冷笑。 甄紫曦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右边脸,抿了抿唇。 “你也配跟本宫提及长久二字你可知先皇后最爱白色,每回蹴鞠都是白色劲装。我调教你,为的就是让你跟先皇后有几分相似。” 曦妩气冲冲地去了。 甄紫曦越想越怕,不禁毛骨悚然,只点的一盏昏暗小灯,低垂罗帐,整个人都窝在锦被之中。这会儿可是三伏炎天,纵使是到了夜里,也是酷暑难耐。她蒙着头,不多时就满头大汗,整个人气喘吁吁,寒热大作。 本就是杯弓蛇影,却吓得那人惊神未定,硬生生地大病了一场。 第二百五十三章 无望历劫谓天险 http://.biquxs.info/

七月既望,禅寺挂塔,僧尼散去,这是风国旧俗,谓之解夏。 自此后僧尼一等有九十日安居之时,出行恐伤草木鱼虫之属,是以,这个时候又称众僧长养之节。 每每到了七月十五日,玉无望便会在玉府休养,因着之前见过一次玉无望发狂的模样,风长栖倒也不怕。在七月初便每日提及此事,希望玉无望能准许她那日到府上作陪。 玉无望岂能依着她胡来 一早就将玉府封锁的严严实实,依着风长栖那样不服输的脾性,哪里肯就此作罢一不做二不休,强迫着司缨助她跳进了玉府花圃之中。 司缨看着自家公主那么一脸狡黠的模样,简直就心如死灰。 若是被玉无望知晓是她帮衬着风长栖进来的,只怕自己这条小命难以留存。 可是见风长栖这副模样,哪里肯听她的话司缨心里愈发急了,看着风长栖的眼神也哭唧唧的。 “公主,这若是被公子知道了,司缨可就彻底没命了。” “莫要唬我,”风长栖瘪了瘪嘴,玉无望的脾性,她也是知道的,纵使是嘴上说的厉害,可是这心里,到底还是为着底下人着想,断然不会叫他们吃苦受罪。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玉无望怎会发难 “师父是什么人,难道我还不知道么” 闻言,司缨扯了扯嘴角。 是,不错,在风长栖跟前,玉无望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善,可是甫一到了别人那头,可就大大不同了,那人向来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主儿,一旦是发现自己把风长栖给放了进来,还是在今时今日,指不定会如何如何。 “公主,公子既是不愿叫你见着,必定是有公子的缘故,何苦叫公子为难” “我有难的事儿,总是师父陪着,为何在师父身上煎熬的时候,我不能作陪这又算是哪门子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闻言,司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风长栖巧舌如簧,永远有自己的话说,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有回话的余地 刚到大厅,就见着了玉无淳,面色极差,见着风长栖从后头过来,微微一愣。 “公主” “是我。”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我来找师父。” “无望在这个时候,不见人的。”玉无淳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脸上带着几分隐忧,“无望已经二十又三,险之又险。” 风长栖唇角微抿,“这是何意” “实不相瞒,我阿爹就是在……在二十三岁那年走了的,也是在七月十五之时,我一早就防着今日,可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无望聪颖无双,天赋异禀,若是可以,我倒是愿意代他受过。” 风长栖一听,双眼通红,瘫软在地。 “什么” 玉无望跟她说一切无碍,只要过了今日,便一切都好。 可若是过不去呢难道就这么死了不成 司缨赶忙将风长栖搀扶起身,“不会有事的,既是主子亲口应允公主的,便一定能做到。公主难道还信不过公子么” 哪里是信不过玉无望她分明是信不过这不公的天,不平的命! 若是老天爷当真要将玉无望夺走,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么果然,这是天劫,这是劫数。 “我要见师父,”风长栖泣不成声,任由司缨搀扶着自己的身子,当真是摇摇欲坠,“我要见师父,至少在这个时候,让我见师父一面。” “无望知道你必定要来,一早就交代过了,谁都能进去,只有你不能。”玉无淳颇有几分为难,看着那人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躲闪,“对不住了,公主。” “为何”风长栖彻底熬不住了,泪流如注,“师父为何如此对待长栖” “公主应该明白的才是,”司缨半蹲着身子,“公子待公主如何,我们这些旁观者都看的清楚明白,公主如何不知只是不愿叫公主见着他最最狼狈的模样罢了,公主是知道的。” 风长栖登时就没了多余的话说,忍着眼泪,站在一边。 “我等,我等着便是了。” 哪里知晓,这一等便等了三个时辰。 眼看着暮色四合,霞光万顷。 风长栖来来回回走了千万遍,等到月上柳梢,风长栖才有些急了。 “师父怎么样了”她朝着一边站着的司缨问了一句。 司缨讪讪一笑,“公主,没有半点动静。” 话音刚落,就听着下头的一阵嘶吼之声。 风长栖心里一紧,几乎落下泪来。 中庭如积水空明,风长栖站在廊下,目光停留在大厅里头的一列瓶几上头,插花陈设,很是绝妙。由此看去,映着旁边高烛,只觉着隐隐绰绰,流光溢彩。 灯影光华相衬,宝鼎香浮,缥缈处,好似是在梦中。 隐隐还能听着不远处的笙箫之声,风长栖凑近长廊顶头瞧了一眼,之间人群如蚁集聚,下头阑干千重万重,一旦是站在高处,底下阑干相互交错,犹如迷宫一般。 风长栖双眼凄迷,听着底下的动静,心跳如雷。 这该有多痛苦,才会叫那么一个矜贵的人呼号如此 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司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子时三刻了。” 都这样晚了。 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想着玉无望正在遭受的罪,愈发觉着煎熬。 “师父,”风长栖轻咬薄唇,一遍一遍呼唤着自家师父,“师父!” 也不知过了多久,底下动静渐渐止了,风长栖飞奔而下,刚想推门而入,就听着里头玉无望的声音传了出来,“长栖。” 风长栖赶忙应了一声。 “先回去吧。” 风长栖微微一愣,未曾想到那人竟然都不愿见她一面。 “师父!”风长栖犹自不死心,又唤了一声。 “乖。” 风长栖登时就软下心来,不吭声,跟着司缨一处,径自往惊云司方向去了。 一夜未眠,等到了清晨时分,风长栖才幽幽睡了一会儿。 玉无望一早就到了,见她裹着青衫子,背着身子,对着雕窗睡得正好。好似也不大安稳,眉头紧蹙,形成了一道“川”字。 司缨刚好进门,见着是自家公子来了,又悄悄退了出去。 这两个人,心里眼里都是互相。若是运途光明,日后修的秦晋之好,倒也不枉费这一番辛苦磋磨。 风长栖醒来的时候,就见着玉无望在一边候着了,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师父。”风长栖几乎哽咽,扑到玉无望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身子,“师父全好了么” “自然。”玉无望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小手,“师父答应长栖的话,何时有过半句虚言” 这倒是真的,只是昨儿个夜里,风长栖依旧被吓得不轻,特别是听玉无淳提及自己阿爹的际遇,风长栖愈发担忧。 “师父,日后的七月十五,可还有这般禁忌” 风长栖一张玉面,满是酡红,这是急了的缘故。她瞪着那双滴溜溜的茶褐色眸子,紧紧地盯着玉无望那张俊逸非常的面孔,生怕他说出什么安慰的假话来,“嗯” “还有,”玉无望也不忍心欺瞒一星半点,“会越来越好,等过了二十五岁那个年头,日后便一切都好。” 风长栖半点不知其中深意,只是风长栖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她并不想着反驳。 冥冥自有天意,她若是强求,也着实无用。 日中时分,来了几个贩卖花鸟虫鱼的生意人,满身狼狈,看起来好似是遭遇了什么歹人。 起初是开阳跟叱离询问,而后那些人有些急了,直呼风长栖跟玉无望名讳,说是要找个能说得上话的正主儿,风长栖毫不含糊,同玉无望一处,下了阁楼,看着那三五个人一副愤懑模样,忙道:“所谓何事前来报官” “惊云司的人抢走了我们好容易才得来的南北岩雀,那可是我们哥儿几个花了高价买来的,要给京中贵客的。我们连人家的定金都收下了,现如今那岩雀被你们的人给夺了去,叫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可算是没了活路。” 说着说着便在惊云司门口撒泼大哭。 惊云司的人夺了去 风长栖是越听越迷糊。 “我们惊云司的人” “可不是,”他们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那人也说了,若是想要银钱,只管找公主来要。” 风长栖冷笑两声,只怕是一些讹人打着惊云司的名号作恶,偏得这些人一个两个的全都信了。 “开阳,让司里的人手里的活计都放放吧,让他们好好瞧瞧,咱们惊云司,可有夺人生计的主儿。” 那些人也没想到风长栖会如此豁达,登时就有有些犯难。 若不是惊云司的人抢了去,他们这损失,该找何人体恤 不多时,只见风旭带着一众人等都走了出来,一共有三百余人,那五个人认认真真看了半晌,哪里有今日抢夺岩雀的强盗这会儿才发觉自己受骗,哭了又哭。 “可有么”风长栖对那些人颇带着几分同情。“可要看的仔细些。” 第二百五十四章 甄紫曦再夺圣宠 http://.biquxs.info/

岩雀矜贵,耀京城中的许多达官贵人,的确喜欢用这劳什子解乏逗闷子,能得了一只,也不知花费了多少工夫。如若不然,想来依着这些的的性子,断然不敢跑到惊云司闹事。 “没有,”带头的那人朝着风长栖直挺挺地一拜,只听得“咯噔”一声。 风长栖凤眉一凛,“起来吧,怪不得你们,那人既然说了是惊云司的人,想来是跟惊云司有些什么旧账。” 敢公然跟惊云司叫板,倒是有些意思。 那些人十有都是有备而来,风长栖不得不防。 现如今惊云司树大招风,也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从惊云司这里捞到些许好处。 且不说旁人,就连带着后廷之中的风昭,亦是如此。 要防备的人,多的是数不胜数。 风长栖朝着一边的司缨看了一眼。 那人是个精明的,会意,赶忙给了那几人一袋子金叶子。 “这些够你们买十只岩雀了。”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你们的岩雀是在何处被人抢走的” “五里亭那头,旁边有个大宅院,里头住的许是个财主。” 五里亭 前些时候也听闻五里亭生了几个强盗,很是猖狂,莫不是跟这一回的是同一拨人。若是这样的话,他们惊云司的名号,岂不是要被那些人给败光了么 “你们去吧。”风长栖摆了摆手。 那些人谢了又谢,忙不迭地奔了出去。 玉无望见风长栖出手这样阔绰,有想到蓀苨所言,白亓钱庄日进斗金,风长栖现如今已经是耀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女。 “这样下去,可是要闹亏空的。”玉无望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有人担着惊云司的名号做事儿,倒是有点意思。” 风长栖冷哼一声。 “既然他们敢做,咱们也是敢查的,是也不是” 玉无望见风长栖已经有了主意,点了点头。二人毫不迟疑,带着开阳一等,出了耀京城城门。 五里亭那头多的是青山绿水,火树红花。 触目便是娇红稚绿,妩媚争妍。风长栖看了半晌,愈发觉着其中之景可喜可爱。 过了两串石桥,进门一路往西,曲径通幽,径直而入。只见着山石重叠,树木翠蛮,山石交相辉映之处,又见着一个小小亭台立在中央。刚想走近,这才发觉那是远处长亭,隔着重重山丘,难以切近。 只是他们却未见着什么庭院,只是依着那些人的说法,就该在附近才是。 一行五人又细细找了半晌,终于在五里亭最前头找到了那户庭院,不顶大,跟耀京城中贵人的院落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一行人走近一看,风长栖的心登时就凉了半截子。 本以为能找到什么线索,哪里知晓,这院落蛛网暗结,千重万重,大门上头朱漆斑驳,甫一触碰,便纷纷然掉落一地。上头的铜环上头还落了上锈了的大锁。 这分明是许久未曾主人的院落。 向来那些人是远远见着的,只觉着其中必定住着财主贵人。 一路上也没见着半个打劫的人,眼看着就要无功而返,风长栖思绪纷繁,也不知哪儿来的烦闷,袭上心头。 “若是有人冒着咱们惊云司的人闹事,这可是个大麻烦啊。” 玉无望自然知晓风长栖言语之中的深意,只是现在并无半点头绪,查找起来也着实麻烦,只能安排人手在五里亭暗中守着,以防万一。 月上波心,风生袖底,看着周遭人迹罕至,玉无望心里又生了几分寒意。 几人上了马车,乘着月色,进了耀京城。 “师父,咱们去清浊酒肆吃几杯酒水可好” 见风长栖言语之中颇为恳切,玉无望也不好叫她失望分毫,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点了一小壶花酿酒,醉酒误事,风长栖不敢贪杯。 也不知哪儿来的茉莉香味,就着酒气,氤氲着一股子别致芳香,窜在鼻腔里头,很是宜人。 风长栖支起身子,依着雕窗,看着满地月华。 底下人头攒动,男男女女,摩肩接踵,很是热闹。 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转过身子,朝着自家师父看了一眼,“师父,耀京城一直都这样热闹么” 玉无望指腹摸摩挲着手中的青瓷就被,见她亭亭玉立,站在雕窗前头,真正是“一泓秋水照人寒”者。玉无望心中大动,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平添了一股子旖旎来。 他伸出手,风长栖意会,三两步上千,回握住玉无望的大掌。 那人掌心冰凉,风长栖心中颇有几分担忧,这人自从七月十五日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好,纵使是嘴上不说,风长栖也瞧得出来。 整日介脸色惨白,偏得又要被惊云司的诸般琐事缠身,但凡是想想,风长栖都觉着乏累难当。 “师父,可是累了” 玉无望摇了摇头,“长栖,日后再有天险,莫要再到玉府,嗯” 风长栖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只要是师父在的地方,必定会有长栖。为何师父在那种时候都不愿长栖作陪难道师父之前说的你我之间相互依存之类的话,是假的不成” “自然是真的,”玉无望的脸色愈发差了,“这是劫数,长栖。” “那冰霓可解”风长栖至今依旧记得昔日冰霓说的那些话,只有她才能破了玉无望的宿命天劫,若是她当真能护佑玉无望周全,那么她风长栖,纵使是将玉无望拱手让人,也是心甘情愿。 “不。”玉无望一眼就看出了风长栖的小心思,“若是留在你身边,必能无恙。” 风长栖咂了咂嘴,“那为何师父在那日还那样煎熬” “宿命难改。”玉无望手心渐渐地变得带着几分温热,“莫怕,一切无恙。” 风长栖鼓了鼓嘴,也不敢多话,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来。 “只要是师父说的,长栖便信。只是师父,日后若是身子不爽,可不要将长栖拒之门外才是,长栖想陪着师父。” “依着你。”玉无望点了点头,探过身子,在风长栖面颊上头印下一吻。 一时之间风长栖小脸通红,缩着身子,窝在玉无望怀里,动也不动。 —— 皇宫,五蕴馆。 甄紫曦每日都做男子装扮,之前因为蹴鞠一事几乎完全失了宠爱。一连数日,风帝都留在云甯殿中,且不说曦妩的玉坤宫,纵使是之前盛宠不衰的甄紫曦,也没能再见风帝一面。 依着她的脾性自然是难以筹谋,再获恩宠。可是曦妩心思敏捷,又在后廷混迹数年之久,对于这些争宠的把戏,一早就熟透于心。 她一连几日都在五蕴馆。 先是教甄紫曦将发髻变为长辫,前些时候曦妩就提过此事。只是那时候甄紫曦圣宠优渥,自然不想着改变一二,将曦妩的话只当做是耳旁风,不愿多听。这会儿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曦妩面色沉肃,手脚爽快,给曦妩甄紫曦添扫峨眉,加半玉冠,两鬓遮掩,只余下寸许。 这些日子,曦妩给她送来了不少颜色清爽的劲装,只是这些东西放到了甄紫曦眼里,都好似是成了穿肠毒药一般,想到蹴鞠那日曦妩说的那些话,甄紫曦就觉着心里混沌一片。 “等会儿你就这副模样去盛乾殿,皇上必定会对你十分宠爱。”曦妩一脸嘲讽地笑了笑,时隔多年,白欢纵使是死了,也还是阴魂不散。 风帝处心积虑,就想找到白欢的影子,这倒是给她留了许多可乘之机。 “难道非得追随着先皇后不可么”甄紫曦只觉着脊背冷汗涔涔。 那毕竟是个死人,纵使是身份矜贵,那也不过就是一个死人而已,难不成活着的人,还比不得死了的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怎么不愿意效仿死人,是也不是”曦妩一眼就看穿了甄紫曦的心思,冷笑更甚。 甄紫曦唇角微抿,见曦妩隐有愠怒神色,哪里还敢多说多余的话来,只好点了点头。 “这也怪不得你,白欢本就是个死人,到底晦气。”曦妩冷哼一声,“偏得皇上对她十分看重,你若是想要争宠,必定要从死人身上下手。这样的打扮,以后够让你有三五分白欢的气度了,叫人看着讨厌。” 曦妩跟白欢本就是死对头,现如今偏得还要回想那人神韵,好叫甄紫曦跟那人更为相似。 若非是为着风昭跟曦家,她才不愿让旁的女子分去风帝对自己的恩宠。 “皇上对娘娘也是十分真心。”甄紫曦适时开口,看着那人的脸色越来越冷,登时就是一阵惶恐。 “真心”甄紫曦骇笑两声,“你可曾见过谁有两颗心么” 甄紫曦见曦妩面上隐有悲恸神色,再不敢多话,低垂着脑袋,任由曦妩挑度。 “你自然是比不得花珑,那人以前是江湖中人,自幼习得江湖豪爽之气,你是闺阁女子,哪里比得上她半点豪爽以前,她也曾效仿白欢,很得皇上宠爱,我只是没想到,到了今时今日,她还未曾死心,如此争宠。” 第二百五十五章 黎青别苑生事端 http://.biquxs.info/

惊云司。 日色渐晚,起了风。纵眼望去,尽是执着纨扇穿着罗衫的女子,踏月纳凉。市坊之中不乏剖瓜解暑之人。 看起来好生热闹,只要没有死士作祟,耀京城永远都是风国最为繁华之处。 风长栖玉汗淋漓,刚想进门,就见着了玉无望。 他穿着一身月色长袍,迎着光,看不清面孔。隐隐约约觉着他这是在笑,鼻腔里头尽是一股子松香萦绕。 他身后便是一片红霞,映着沟渠,皆是血色。 烟笼江帆,柳暗花藏,渔火满江。 “师父”见那人半晌都不吭声,风长栖觉着奇怪,歪着小脑袋,轻轻地唤了一声,“师父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长栖,宫中出事了。” 风长栖浑身一颤,“云甯殿阿娘” “长平殁了。” 风长栖只觉着天旋地转,再也受不住,直挺挺地瘫软在地。风长栖飞奔而上,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 “先回宫吧,云甯殿现如今彻底乱了。”玉无望的声音里头也带着几分悲凉。 长平那样小,偏得被后廷中人如此算计,没了性命。 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也不知花珑现如今如何了,依着她的脾性,必定巴不得以己之命,换取孩儿性命才是。 二人迅速下了阁楼,翻身上马,径自往皇宫方向去了。 还未到云甯殿,便见着那些宫女太监脚步匆匆,来回奔走,见着风长栖,皆是一脸悲切神情。 风长栖穿过长廊,心中悲切难当,窜过荼蘼架子,刚到内殿,就听着一阵呼号之声。 是花珑的声音,风长栖鼻尖酸涩,泪如雨下。 她扑了进去,奈莳嬷嬷一等都跪在一边,脸色清辉,眼中都带着泪光。 花珑浑身发颤,见着风长栖来了,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手里抱着一脸铁青的长平。 “长栖,你来瞧瞧,平儿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她低吼出声,“阿蘅说平儿这是没救了,长栖,她不是神医么为何救不了长平为何” 风长栖说不出话来,只是落泪。 纵使是阿蘅,纵使是神医,也难以叫人起死回生。 阿蘅已经足够好,前些时候长平病重,也是阿蘅将那人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只是这一回,连阿蘅也束手无策,竟这么眼睁睁看着长平没了。 阿蘅坐在屏风后头,听着花珑的质问,心里止不住酸涩。 “长栖,我尽力了。”她探过身子,也是一脸颓败,“真的,我但凡是有半点法子,断然不会救不回平儿。他太小,受不住重药,权宜之时,就这么没了。” “还是因为那日的毒” “不错,”阿蘅微微颔首,“余毒未清,我一直都在想法子。昨儿个还好了些,今日也不知怎的,好端端的就……没了。” 这自然怪不得阿蘅,她如何肯见着一个小小孩儿就这么没了性命这些时日,阿蘅整日介都跟两个孩子一处,她也是人,自然对那两个孩子也怀有深切感情。 风长栖紧紧地握住了阿蘅小手,“怪不得你,我知道,我都明白。父皇可来了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怎么未曾见着父皇露面” “他” 阿蘅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五蕴馆笙歌不绝,皇上自然是在那里,怎会跑到咱们云甯殿来” 前几日风帝倒一直都留在云甯殿中,风长栖几乎都以为那人是知道了花珑好处,加上那日蹴鞠,花珑打扮的跟昔日白欢别无二致,那人自然会涌起一股子别样感情,可是谁知道,这恩宠会走的这样快。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恩宠,”花珑好似是知道风长栖在想什么,冷笑连连,“现如今平儿殁了,他都不来瞧一眼,太让人寒心了些,长栖,他太让我寒心。” 这一番话,说的叫人心惊肉跳。 风长栖奔上前,抱住了花珑颤抖的身子。 长安被乳母抱到了侧室,这是花珑吩咐的,怕吓着了孩子。 “是五蕴馆跟玉坤宫那位联手,伤了孩儿,为的是我不再争宠,我都知道。”花珑对于这后廷的手段,知道的一清二楚,许多时候,她只是不愿跟那些人一般无二,可是这不代表她对这些把戏一无所知。 “她们既然做的这样决绝,长栖,我也不怕同他们争上一争。”花珑一脸凶狠,“就当是为平儿报仇雪恨,我的儿,我的儿啊!” 长平之死果然未曾激起半点水花,风帝固然是十分难过,可也抵不过甄紫曦那样的温香软玉,不过三五日,又是每日笙歌。 花珑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风长栖见她那副模样,老大心疼。阿蘅每日介都给花珑开了药膳调养身子。 同花珑当初说的一样,她一心想着争宠,寻常时候不愿意穿的衣裳,也都穿了出来,刻意装点一番,活脱脱另外一个白欢。 风长栖总觉着毛骨悚然,又觉着悲凉无限。 这后廷为着争宠,一个个都争相效仿先皇后,好似是谁跟那人多像几分,便能多有几分恩宠。 风长栖见过几次,什么话也没说。 这日清风日和,花珑刚从盛乾殿回来,穿着一身白衣,摇摇看去,跟昔日白欢并无半点差别。加上这些时日花珑用心调养身子,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年纪。 韵味十足,走起路来,潇洒似仙。 “长栖。”她迈着碎步,飞快走到风长栖跟前,“可像么” 风长栖自然知道花珑问的“像”是何意,动了动唇,终究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看着别扭可是” 风长栖摇了摇头,“不,只是觉着阿娘有阿娘的好处,不必效仿她人。” 尽管那人是她亲娘。 花珑颇为感激,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 “长栖,在后廷,只有你待我这样好。” “阿娘也对长栖真心。” 花珑点了点头,不再多话,径自去了。 —— 惊云司。 风长栖刚到惊云司半晌,就见着开阳跟叱离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看样子又有什么要紧事,如若不然,依着他们二人的性子,断然不会如此慌张。 “出了何事”风长栖跟玉无望都站了起来。 “黎青别苑外墙坍塌,压死了几个醉汉,这会儿尸体才被扛出来。” “黎青别苑”风长栖一脸狐疑,那不是红玉的宅院么 她那日去的时候,黎青别苑才修葺完毕,乃是个新居,好端端的外墙怎会坍塌这分明就是有鬼。 “那几个醉汉是什么身份”玉无望赶忙问道。 开阳想了想,回道:“也都问了,不过就是寻常汉子,平日里最喜欢吃酒,昨儿个夜里死的。” “贡院那头可有人听着动静么” “这才是最怪的地方,”开阳瑟缩着脖子,这会儿只觉着浑身发麻,“我们去问了一圈,无有一人听到夜里的动静,只说是跟寻常并无两样。” 这黎青别苑跟贡院也不过就只有数十步的距离,这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何以贡院中人半点声响都未曾听见 这就好像是之前荣亲王墓穴被毁的夜里,夜市长兴,可就算是这样,也未有一个百姓听到异动。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风长栖心里存疑,跟惊云司上下商议一通,决定彻查黎青别苑。 只是这到底是百姓宅院,他们也不好贸然闯入,现如今那里头半点动静也无,只有外墙坍塌,金银泄了一地。现如今惊云司上下同心协力才找回三分之一,可是里头的红玉,并未报官,好像对金银之属,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惊云司的人本就掌管耀京城诸般悬案,这外墙无故坍塌,伤及二三醉汉,他们岂能束手旁观,当机立断,风长栖跟玉无望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忙忙往黎青别苑去了。 这地方从外头看倒不顶大,只是一进去便能知晓,屋宇深沉。 “师父,咱们兵分两路找找看,红玉这会儿都未曾露面,怕是为人所伤。” 玉无望哪里肯依着风长栖的意思,忙道:“你我一处。” “长栖好歹也学了些拳脚功夫,又吃了那么多白樗,若是这样还要师父护佑,岂不是废物么” 见风长栖十分坚决,玉无望也不好多话,应了一声,带着一队人马,径自去了。 风长栖往东走,进了一处冗长通道。 两边都是厢房,房门紧闭,半点动静都无。 越往里走,光线就愈发微弱,隐隐听着些许异动,风长栖心里一惊,迅速别过身子,她紧紧靠着一边的厢房墙壁,上头是长条青砖,隐隐透着一股子寒凉之气。风长栖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颗心也几乎跳出口子来,她掏出袖口中的尖锐匕首,握在手里,呼出一口浊气,打算就这么冲进去。 若是当真有什么贼人,她也不怕,这里头全都是惊云司的人。 也不知是哪里穿来的穿堂风,让风长栖打了一个冷战,还没走,她只觉着身后冷气直冒,不过一个弹指,就横空伸出了一只惨白颜色的手,紧紧地按住了风长栖的右肩。 第二百五十六章 前尘旧事续续翻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头皮发麻,直接抽出利刃,她迅速侧过身子,躲过了那只骨感苍白的手。 她杀气腾腾,利刃直接戳到了那人咽喉。 只是当看清对方那人的时候,登时就生出了几分不忍来。眼前这人,体弱不胜衣,形销骨立,看起来年纪也不顶大,应该跟玉无望差不了多少。 只是面上颜色诡异,好似随时都能咽了气一命呜呼的人。 “你是”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风长栖那张茶褐色的水眸上。 “风长栖” 认得她 风长栖愈发觉得意外,骇笑更甚。 “你是红玉什么人红玉何在为何在我背后装神弄鬼。” 原本四下里都静悄悄的,被风长栖这么一连串的诘问,周遭回声绝响,引得惊云司一等全都赶了过来。 玉无望一脸紧张,看着惊云司的眼神满是懊悔关切。 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她自然知晓玉无望的心思,必定又是后悔方才没有跟过来护佑一二。 “无恙” “无恙。”风长栖睨着自己跟前的虚弱男子,“依着他这样的身子,能伤的了谁只是他认得我,这倒是稀奇。敢问阁下可是风国人士” 风长栖见他穿着古怪,言语蹩脚,实在不像是久居耀京城的人。 那人脸色突变,又急急咳嗽了一阵,一张面孔涨得通红。他只穿着一身黑色单衫子,方才整个人又藏在逼仄的拐角,如何能让人瞧见这么一个人 无声无息,也不肯言语半分,以至于风长栖完全都没察觉到身后还有这么个活物。 见风长栖目光清越,清澈的眸底倒映着他那张清癯面孔,他脸上露出几分欣喜来。 “公主。” 他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来,听起来颇有些许饶舌,特别是末尾一字,更是听不清的。 风长栖一脸莫名,转过身子看着玉无望。 未曾想到,玉无望一张面孔青白一片,屏退左右,朝着那人冷冷地看了一眼。 “你是孟丽人” 那人忽而扯了扯嘴角,笑了出来。 他本就是瘦的脱了形的主儿,这么一笑,登时就多了一股子诡秘的感觉,他嘴角微勾,将方才的颓丧之气一扫而尽,看起来如同一只饿狼,直勾勾地盯着跟前的猎物。 风长栖已经可以感觉到这人伸出来的利爪,刺的人浑身都疼。 孟丽 终于,这些人前些时候隐忍不发,现如今终究还是浮出水面。怪不得他一眼就看出了她是谁,一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号。 “国师果然厉害,”他沉沉地笑了两声,听起来格外凄厉,“竟然这么快就听出了孟丽口音。”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你跟红玉有何牵扯” “红玉是我阿娘。” 怎么会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 红玉难道是孟丽国人这男子跟今时今日的红玉看起来就好似是姐弟一般,如何成了母子 “那你阿娘何在” “在内室歇着。”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撕心裂肺,纵使是看官,都觉着磋磨。 这人也不知是得了什么重症,看起来仿佛再过一些时日,便要没了性命。 风长栖听得心里发闷,背过身子,不去看他那张分外羸弱的面孔。 他气息微弱,整个人摇摇欲坠,玉无望出手,将他搀扶着坐在一边的隔间里头。 许是因为几个时辰之前外墙的坍塌,这里头也铺着一层薄薄的细灰,他毫不在意,坐在一边,喘息未定。 “你也认得我阿娘啊”他似笑非笑,目光灼灼,紧紧盯着风长栖,“我阿娘前些时候被人重伤,至今未愈。” 这耀京城,知道黎青别苑的人并不多。 况且,在许多人心里头,这红玉已经是个死人了,纵使曹老儿那日见着了红玉,可他深爱那人,如何肯动手伤了她风长栖越想越觉着奇怪,看着那人的眼神,疑窦丛生。 “倒是不知红玉是为何人所伤” “在耀京城里头,想伤我阿娘的人可多了。”他低低地笑了两声,丝毫不把跟前的玉无望放在眼里,“这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儿,这可是耀京城,是也不是” 他猛然抬起头来,风长栖这才看清他的眼睛。 异常幽深,没有半点生气,仿佛看惯了这世间的苦涩之事,沉沉如同死水。猛然迎着光看过去,又叫人心里发颤。 风长栖打了一个激灵,别过面孔。 耀京城中,也不知藏匿着多少高人。以前风长栖未曾掌管惊云司,对这些事儿了解的并不透彻,后来在惊云司处事三两年,这才看出耀京城暗道里头有多少股隐秘势力。 不少人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介老叟,最是寻常不过,可指不定就有一手很是了不得的好本事。 她也算是见识过了不少高手,人中龙凤,这人固然起来像是个痨病鬼,指不定腹有文章,大有本事。 纵使他这会儿如此虚弱,也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震慑感。 “我们要见红玉。”风长栖目光灼灼,看着那人瘦削面孔,“见你阿娘。” “正好,我阿娘也要见你。”啊人低低地笑了两声,犹如鬼哭,在这样阴测测的弄堂里头,总叫人觉着周遭皆是阴风,稍有不慎便会被那些阴风给旋上天去。 师徒二人跟着那人一路往左,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一个忽明忽暗的夹道里头,半地下,只能见着雕窗外头微弱的散光。 “这是密室,”他手里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一尺长的铁具,呈弯月形,放在门上的缺口,登时重门洞开,里头叠叠重重皆是一圈圈熹微的霞光。 三人一同走下狭窄的暗道,风长栖这才瞧出,周遭都是一颗颗浑圆的夜明珠,一般大小,悬在一边的石缝里头。 看样子这石缝也是专门打造出来的,都是一般无二的圆弧形状,刚好可以嵌上一颗夜明珠。 大抵走了四五十步的样子,就闻到了一股子香风,许是果香,跟一般的脂粉香气大为不同,隐隐能听着石凳石几之属,无可或缺,风长栖又在梳妆台子上头见着了许多珍稀玉器。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子血腥味,风长栖眉头紧蹙,还未开口,就见着一个身穿紫色长裳的女子,款款走了出来。 风长栖看着那人颇有几分衰颓之势的面孔,微微一愣。 这是红玉 跟那日自己在黎青别苑见着的,半点不同。短短数日光景,这人怎会衰老的这样多过于诡异,风长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五官倒是没有太多的变化,比之上一次见到她的模样,几乎老了十岁不止。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缓缓上前三两步,“红玉” “是我。”她声音依旧婉转,听起来就带着一股子情思来,听闻这样的女子,最是容易引诱男子。 风长栖笑的愈发局促,“为何跟初次相见之时,那样不同” “那不是我。” 两个红玉 风长栖双眼发直,仿佛窥探到了某种秘境之中,“这是何意” “你那日见着的,乃是我的主子。这天下间,不是有人皮面具这种东西么”她笑的愈发低沉,“云铎,给公主和国师上茶。” 二人跟红玉相对而坐,在风长栖的一脸沉思之中,红玉又道:“国师应当知晓冷幽若吧这耀京城里头的人,许是把她给忘了,但是惊云司追寻她的消息已经很久了,总不会把她给忘了。” 玉无望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原先以为他们惊云司办案十分隐秘,必定不会为人所知,可是红玉这会儿说的是头头是道,分明就是把他们惊云司里头的事儿,摸得是一清二楚。 “知晓。”玉无望应了一声,点了点头,“那外墙是被冷幽若毁了的” “不错,”红玉骇笑连连,“只是未曾想到,时隔多年,她还是这样耿耿于怀,如何都不肯放了我。” 依着冷楚跟曹老儿的说法,冷冷幽若跟红玉二人乃是叛逆世俗的伴侣,纵使是为世不容,可是心心相印,到头来,是被荣亲王给毁了的。 而后荣亲王墓穴被毁,他们也的确是查到了冷幽若头上,偏得并无半点实证,这事儿也就被放下了。 这会儿又听红玉提及冷幽若前尘旧事,不禁心里一沉。 在将要看到真相之时,心里总归有些许警局。 “你跟冷幽若二人不是至交好友” 风长栖不知该如何描摹二人那样暧昧不明的关系,索性用至交好友涵盖过去。 “她深爱我。”红玉轻笑两声,并无半点多余的情绪,“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儿,并算不得稀奇,我同荣亲王情深意笃,若非是她从中作梗,我跟元礼必定不会分开。” 风长栖断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版本,依着冷幽若的意思,分明就是荣亲王横刀夺爱,后来又辜负红玉,叫她坠河。 “冷幽若乃是石女,那天夜里,我亲眼见着她现身元礼,被元礼所伤,而后就毁了半张面孔。这些都是她自找的,跟我同元礼,并无半点干系。” 第二百五十七章 风知竹论及死士 http://.biquxs.info/

石女可怜。 风长栖以前在宫里听过奈莳嬷嬷听过三两句过于石女的事儿,到头来那些人都孤老一生,很是寂寞。 未曾想到,冷幽若也是石女一流。 风长栖越听越觉着古怪,若那人是石女,那冷楚为何半点不知依着冷幽若那样的孤拐性子,能说得上话的,不也就只有自家姊妹,总犯不着连自家妹子也藏着掖着。 偏得这些连红玉都知道的清楚明白。 “她对你倒是无所不言。”玉无望冷笑两声,摆明着不信,“你昨儿个夜里亲眼见着了冷幽若若是如此,为何不阻拦一二“ 红玉眸光暗闪,半晌才幽幽叹息一声。 她声音极轻,有一股带着旖旎的温柔。风长栖从未见过这样骨子里都带着温存的女子,若是个男儿汉,见着这么一个温婉多情的女儿家,自然是会动心的。若说当初荣亲王对这人乃是动了真心,也未尝不可。 她咄了一口茶水,脸上溢出一抹苦笑。见那人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有说不出的矜贵高雅,见着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风长栖淡静地坐在一边,等着那人开口。 不多时,只听着那人回道:“她这样费尽心思找我,不消说,必定还要跟往日那般折磨我,我为何要现身” “折磨”风长栖越听越觉着迷糊,“她既然如此深爱你,何以折磨与你” 那人面露苦涩,“我对她并无多余感情,你尚且年幼,自然不知这其中关联。若是一人尽心尽力久了,得不到半点回应,这心里,自然是抑郁难平。幽若起初还是个好的,后来对我渐渐艰涩,难以相处。偏得又那样放不过我,元礼要往封地去的时候,我是欢喜的。他说过,要带我一同前往,偏得被冷幽若设计,在元礼离京之前的两个月,她安排了一个人。” 风长栖跟玉无望都听得认真,看着那人的神情愈发冷清。 “谁”风长栖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云铎阿爹。” 电光火石之间,风长栖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 云铎倒是面不改色,坐在红玉后头,一动不动。 风长栖定定地看着红玉,“而后荣亲王便舍了你” “没有,”红玉摇了摇头,“那时候他一心想着待我远走高飞,纵使是我腹中有了旁人的孩儿也不改其志。而后冷幽若找上了他,一门心思要将我跟他拆散,甚至不惜现身元礼。而后元礼被她控制心智,硬生生地舍了我,我那时候心灰意冷,只想着一死了之。” 这跟曹老儿竹简之上记载的也大同小异,依着曹老儿的说法,那人乃是被风元礼舍弃才投湖而亡的。只是这内里的因由有异,曹老儿又是个钟爱红玉的老实人,自然不愿将她想成是风元礼的外室。 只是冷幽若将风元礼心智暗中操控,这可不像是寻常人等所能做到的事儿。难不成,冷幽若乃是江湖中人那日见她使出那样踏步如云的轻功来,风长栖就觉着老大诧异,这会儿听红玉一说,心里又明白的七七八八,可见这耀京城中,高手潜伏无数,只是他们这些人从未发现罢了,一旦是觉察一二,只觉着心里慌张,为着整个耀京城百姓安慰担忧。 “她是江湖中人”风长栖缓缓地问出口。 云铎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冷嗤一声。 “何止是江湖中人她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姽婳圣手。” 风长栖对这个称呼十分陌生,只是见风长栖脸色突变,也能猜度出来那姽婳圣手是个什么厉害角色。 二人没有多做停留,原本是准备往芝兰坊司丽楼走一遭的,这会儿也只好作罢,图谋后事。 风长栖歪在马车壁上,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 “师父,那姽婳圣手比之无极宫跟婆罗门,谁要厉害几分” “姽婳圣手。”玉无望轻轻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长栖,咱们可算是遇着大麻烦了。” 风长栖不吭声,少有见着玉无望这副模样的时候,一时之间思绪缥缈。 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在惊云司门口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玉无望托着风长栖下了马车,师徒二人脚步匆匆,一脸沉肃走上了阁楼。 也不知是从哪儿找来了许多卷宗,玉无望一一摆在风长栖面前。 “这里头记载着江湖诸个门派,还有许多了不得的人自成一派的记载,其中就有姽婳圣手。” 风长栖应了一声,细细看了半晌,越看那脸色就愈发差了。 这里头记载的姽婳圣手,跟她这些时候见着的冷幽若半点不同。 冷幽若看起来不过就是个寻常女子,依着司丽楼一众女子的话说,那人整日介都长嗟短叹,并无半点欢愉。又日日吃药,身子极差。 练武之人,怎会有那样的破败身子 风长栖铁青着一张脸,看着上头又写着,元庆二人,姽婳圣手横空出世,也不知跟江湖里头的云凝阁生了什么小龃龉,独自一人,横冲直撞,直接上了风源山。 也不过就几个弹指之间,就将云凝阁里头的八位长老,一一挑断手筋脚筋,肋骨更是被一一震碎,在众目睽睽之下,硬是吞了几个长老猩红的、活蹦乱跳的心脏。 至于吞心之事,真假尚且有待商榷。只是这一战却是真的,后来就有人传,这姽婳圣手爱吃人心,纵使是遇着了负心人的腌臜心脏不愿吞食,可这剜心的癖好,却是实打实的。 风长栖越看越怕,迅速掩上卷宗,几乎呕吐。 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出那人一脸倨傲,伸着利刃迅速剜出人心的阴狠面孔。 “师父,这些可是传闻难道还是真的不成” “十之都是真的,长栖,你可知,在数年前这位姽婳圣手,就在江湖之中大有声名。只是后来也不知怎的,就销声匿迹了,这些年并未在江湖之中走动。” 风长栖睁大了眼睛,这些年冷幽若身子羸弱,闭门不出,一直幽居司丽楼的常元阁。 难道说,这其中又有什么计较不成 “师父,古怪的很,冷氏姊妹身世可怜,冷幽若如何能跟江湖中人扯上关系,还能学武呢” 想想冷楚,这些年一直都在孽海飘零,不过就是为着生计罢了。 若是冷幽若有法子在江湖之中力战群雄,并且一战成名,为何还要看着自家一母同胞的姊妹这样艰辛欢乐场上的生意,哪里是那样容易的 当真是出出生疑。 正自想着,又听着外头开阳通禀,只说是风知竹求见。 那人身子才好了几分,又来惊云司做什么 耀京城底下的势力蠢蠢欲动,整个耀京城都危如累卵,若是风知竹不再作乱挑事,倒也不失为一个盟友。 风长栖耸了耸肩,抖擞着一身的冷汗,“我们下去。”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下了阁楼,见那人犹如太爷一般坐在大厅里头吃着茶水,见着他们师徒二人一同下来了,脸上的笑容愈发轻佻。 “未曾想到我也有今时今日啊,当真是了不得,好生体面,能让公主跟国师一同见我。” “有何贵干”风长栖睨着他,“身子好了真亏的你,也不知怎的说服了蓂音阿姐,竟然放你出来了。” “自然。”风知竹想到蓂音那样气呼呼的小脸,不禁有些好笑,“她可不像你,说几句好话便能哄她放我出了别苑,今日在芝兰坊吃花酒,看到了一个趣事,是以这才跑到惊云司来,同你们说道说道。” 见风知竹瞬息之间就变了脸色,风长栖登时就明白了,这趣事想来也不怎么有趣,必定又是一等一的麻烦。 “直说吧。”玉无望也不想跟他胡乱攀扯,这姽婳圣手一事,已经够棘手的了。 哪里还有什么闲心去跟风知竹说什么俏皮话。 见玉无望面色冷寂,风知竹讪讪一笑,伸手摸了摸下颌,轻声道:“方才我见着有一批死士进了司丽楼。” “什么” 风长栖登时就站了起来,玉无望更是一脸阴冷,看着风知竹的眼神,风雨欲来。 风知竹见状,赶忙摆了摆手。 “你们莫要激动,莫要激动。”他颤颤巍巍放在了手中的那只青瓷茶碗,“我还没说完呢,他们进是进去了,可是没过一炷香的功夫,又出来了。” 这是个什么道理 一旦是死士出没,势必是要死人的,那些人进了芝兰坊,怎么会两手空空的出来,风长栖可不会认为那些死士也想着吃几杯花酒。 “断然不会如此简单。”玉无望目光沉肃,“你可发现了什么” 他目光如炼,紧紧地盯着风知竹那张俊朗的面孔。 风知竹笑的愈发促狭,知晓惊云司被那些死士闹得人心惶惶,现如今只要一提及此事,必定不会给他什么好脸。 风知竹也不敢再说什么玩笑话,“我见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色长衫,将他们都赶了出来,那些人乖巧如同孩童,一个接着一个下了广益渠。” 第二百五十八章 文亲王京中闹事 http://.biquxs.info/

广益渠 那是粮道啊,只是现如今还没到运粮的时候,是以只有几只画舫通行,可是这样的地方,也不乏寻常百姓。 且不说一些浆洗衣物的寻常女子,还有很多达官贵人夜间携妓同游。 若是那些死士当真在广益渠出没,危害极大。这渠道通达四方,若是这会儿想去搜寻,只怕也是徒劳无功。 风长栖恨恨地朝着那人瞪了一眼,他分明是觉着与己无关,这才如此淡静。 “你是觉着与你无关可是”风长栖冷笑两声,“不慌不忙地来了跟我们说上这么一通,用意何在” “自然是让你们惊云司好生提防,毕竟,现如今只要耀京城出了什么事儿,一应人等就都找到惊云司来了。” 风知竹倒是十分同情这两位师徒,这分明是一个天罗地网,可是他们决计不能退后半步。 “那些死士,难道不是你的手下”风长栖心里生疑,“前些时候惊云司的人见着你手里拿着偶人,就在皇宫外墙那头出没。” “我”风知竹骇笑连连,“怎会是我!我那些时日正被江湖中人缠着,难以脱身,根本不在耀京城。” 看风知竹这副模样,也不像是在说什么假话,那就真出了鬼了。 电光火石之间,风长栖猛然想到了今日红玉说的那些话,人皮面具! 既然头一回她见着的乃是戴着人皮面具的“红玉”,那么开阳见着的,也可能是戴着面具的“风知竹”。 玉无望面色铁青,一直以来他们都查错了人,对方乃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一直都在误导惊云司一等,就算是玉无望,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江湖中人猖狂如斯,公然挑事。 “许是彤云派的人”风知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彤云派最擅长造出人皮面具,这里头最有名的就是一个千面郎君。 对于这个彤云派,风长栖都不觉着陌生。当初在栖凰岭,风长栖见过关于彤云派的卷宗。 江湖之中一共有八十八个门派,大大小小,不一而足。彤云派是在最有名的千宗祠那头迁出来的一支,掌门身怀绝技,还会一门万里河山图,是个自称一派的武功,寻常人等断然学不会其中精髓。 也就是因为那个掌门,这彤云派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声名。 风长栖总觉着这事儿没有这样简单,且不说江湖之中的人皮面具有多说,单说那些奇人异士就已经是数之不尽了,风长栖不敢妄自猜度,心里百转千回,总觉着自己这是被笼罩在了一层又一层的疑云之中,挣脱不开。 “不会。”玉无望摇了摇头,“彤云派掌门云游天下日久,从开创彤云派那日便说的清楚明白,江湖跟朝廷永远井水不犯河水,纵使是旁人干涉,彤云派也断然不会坏了规矩。” 风知竹笑的促狭,他对这些事儿知之甚少,哪里知晓还有这么些名堂。 “还有这回事” 玉无望余光瞟了他一眼,不再多话。 风知竹见对江湖中事知之甚少的风长栖这会儿被唬住了,颇带着几分宽慰地地笑了一下:“这也算不得什么,好歹没有死人。” “这一回未曾死人,下一回也就说不准了,那个女子,半边脸可是被毁了” “嗯,不错,阴阳脸。一半犹如九天玄女,清冷高贵,一半好似低于狂魔,阴邪诡异,好似是被毁了吧” 风长栖点了点头,这就是冷幽若无疑了。 那人能控制死士可是那日死士在司丽楼伤人之时,那人为何纹丝不动硬生生地叫那几个女子枉死。 风长栖转过身子,看定自家师父,“师父,死士之前去司丽楼之时,冷幽若十有都不在司丽楼。她既然有本事控制死士作乱,那么那日,便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司丽楼的几个女子,白白没了性命,是也不是” 玉无望微微颔首。 “许是江湖中人正在谋划什么,那些死士若是冲着冷幽若去的,那么十有都是江湖争斗。只是之前那些人毫无缘由伤及无辜百姓,这又是冲着朝廷来的,长栖,对方是个劲敌啊。” 玉无望若有所思地朝着风知竹瞧了一眼。 之前这人行踪诡异,他们硬生生地将疑心全都放在了风知竹身上。现如今回想起来,愈发觉着不值,硬生生地浪费了许多时候,白白追查了一条无用线索。 风知竹见玉无望的眼神那样奇怪,登时就有些心虚,别过面孔。 “倒是不知,风公子为何人所伤江湖人士” “嗯。”风知竹老老实实应了一声,“只是对方是谁,我也不好多说,左右跟你们惊云司无关。” 玉无望冷哼一声,他也不愿多管闲事。 “师父……” “不好了。” 还没等风长栖说完,就见开阳跟叱离一同奔了进来,委实狼狈。 “文亲王……文亲王闹起来了。” 天!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人好端端地又闹腾个什么劲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见玉无望也是一脸疲惫模样,心生不忍。 原本惊云司这些琐事,都不该玉无望来管的,偏得为着她,硬生生地跑到此处当差,也不知花费了多少工夫,在风帝跟前无有半点感激也罢了,竟还带着责难之意。 “咱们去瞧瞧。”玉无望低低地说了一句。 风知竹见他们二人硬生生地忙成了一个球,也不好多留,一声不吭,径自往嗣澜别苑方向去了。 文亲王已经打烂了三五个铺子,那几位掌柜素来知晓这位王爷的脾性,哪里还敢出声,憋憋屈屈地坐在一边,一脸惶恐。 “出来!给本王出来!” 眼看着还有去砸下一家的趋势,那些铺子的掌柜,一个个地都跑了出来,给文亲王行礼作揖。 “王爷行行好,我们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这一爿店了,真不在,那歹人方才往凝华坊方向去了,借奴才几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藏匿歹人啊。” 话音刚落,就见着惊云司的人纷纷来了。 那些人这才安心了几分,瘫软在地,喘息不止。 玉无望跟风长栖匆匆忙忙下了马车,看着周遭破烂成了这副模样,又看向一边发狠的文亲王,皆是一脸无奈。 这人脾性暴躁,只有文亲王王妃才能说服此人。 “王妃何在”风长栖上前三两步,朝着一边惶恐的小厮睨了一眼,“去找王妃。” “慢着,”文亲王冷哼一声,伸手将那小厮拎了回来,“此等小事,去找王妃作甚,你是本王的手下,听旁人的指使” 那小厮颤颤巍巍立在一边,半点不敢动弹。 周遭百姓如鸟兽散,躲在廊下,怔怔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所为何事”玉无望站在一边,看着文亲王那张血红的面孔,这怕是生了大气,这才闹了这么一出。 “有几个贼人毁了我夫人的几盆花树。” 风长栖骇笑两声,一早就知晓这人宠妻如命,这会儿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就是几盆花树,就能叫他毁了无辜之人的铺子。 “既是贼人,为何要毁了无辜百姓的铺子他们过得艰辛,许是一家老小都指望着这一爿铺子,现如今被王爷给毁了去,日后该当如何” “不过就是银子。”文亲王冷哼一声,“这事儿该你们惊云司去管,只是近些时日死士出没频繁,你们惊云司整日介都追着那些死士去了,本王想着为你们分忧,这才自己动手。” 说的倒是十分动听,只是其中真假,却难以猜度。 若只是为了几个贼人便如此大动干戈,岂不是失了亲王颜面 “那几盆花树被毁成了何种模样”风长栖声音轻柔,看着那人讪讪一笑,“带着我们去瞧瞧如何惊云司倒也有不少能工巧匠,想必还有几分生机。 ” 文亲王冷哼一声,倒也没有多余的话说,带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一等,一处到了别苑。 听闻文亲王王妃爱花成癣,自在闺阁之中,便喜剪盆树。对于这精剪枝养节之法向来很有心得见解。 原本风长栖还以为这些不过就是传闻而已,可是等他们到了别苑,看着满院子精剪的花树,风长栖登时就惊着了。 这些花树形态各异,株株精美,倒也不难见着主人的用心之处。 若是她这样用心修剪的花树被旁人毁了去,必定也会心生怨怼,且不说文亲王还是个宠妻如命之人,自然放不过那些贼人。 而后文亲王有带着他们到了后廷,一共毁了七八株花树,倒在一边,连根拔起。 怪不得他气成了这副模样,倒也情有可原。 “活不成了。”文亲王叹了一口浊气,“若是在我的封地,倒还好些,偏得现如今还在耀京城,夫人本就不大喜欢,好容易才养了这么些花树,现如今可好,被贼人几乎毁了一半。” “王爷可见着了歹人模样”玉无望低低地问了一声。 文亲王点了点头,“是几个泼皮小子,我见着他们往那几家铺子去的,也不知怎的,踪影全无。” 第二百五十九章 算计生误闯江湖 http://.biquxs.info/

耀京城市坊之间四通八达,想要藏匿逃匿皆算不得难事。 文亲王在耀京城好歹也待了数年之久,想来对此事也一清二楚,现如今必定也是因为心中憋闷难当,这才借题发挥,出去闹了一通。 “京中多有偷花树之人,在花鸟虫鱼市集变卖,能有不少进账。王妃修剪花树这样精美,那些人见着动心,也是有的。”玉无望说的坦荡。 若是这会儿跑去找那些毁坏花树的贼人,怕是难能。 整个耀京城,也不知有多少个泼皮小子,想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嗯,”文亲王应了一声,“只委屈了我夫人,现如今可算是半点寄托都没了。” “日后必定能重回封地。” “皇上将我们夫妻幽禁在这么一个小小别苑之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等了这么些时候都无有半点消息,难不成,还要我们继续等下去” 玉无望不好多话,风帝的心思无人能猜度一二,现如今他们也不过就是步步为营,整个惊云司因为死士作祟,皆是惊心不已,哪里有半点法子 “着实可笑,”文亲王冷笑两声,“我何时有过谋逆之心现如今闹到了这个地步,如何对得住我夫人她嫁我,难道就是跟着我一块儿吃苦受罪的不成” 风长栖不吭声。 殊不知,最可怜的乃是宫中女子,整日介都盼着能见皇帝一面,也不管那人心思如何如何,委实卑微。哪里比得上文亲王王妃,享用着自家夫君无上宠爱。 二人安抚好文亲王,又拿着银钱宽慰了那及几家铺子的掌柜,这才消停了几分。 还未走出荣华坊,便见着王妃的马车。 底下的婢女手里都捧着兰花,脸上氤氲着笑意。 听花珑曾说,花以兰为最,幽香韵致极佳,爱花之人,必定难舍兰花。 王妃是个雅致女子,是以样样都好,能亲手修剪花树,必定也能亲为灌溉,珍如拱璧。 刚准备绕着近路回惊云司,二人又见着了一身红衣的冷幽若。 她穿着长巷,背后空无一人,脸上溢出一抹诡异的冷笑,紧紧地盯着风长栖那张玉面。 不过片刻,风长栖才知道那人不在看她。 她速度极快,不过瞬息之间就没了影儿,往耀京城城门口方向去了。 玉无望跟风长栖面面相觑,“咱们跟上去吧” 风长栖虽不知江湖是何等险恶,只是现如今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旦是江湖中人闹到了耀京城,到时候还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百姓伤亡,与其是这样,倒不如身先士卒来的痛快。 玉无望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 “危险。” “有师父反陪着长栖,长栖不怕。”她朝着玉无望笑了笑,二人舍了马车,带着开阳一等,腾空一跃,紧随其后,出了耀京城。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日暮四合,他们上了白马山,又在后山那头停了下来,这已经出了耀京城了。 白马山后是玉林山,听闻数十年前有龙气。 这都是经年旧事,风长栖知道的也就只有一星半点,这会儿见那人脚步不断,愈发快了,颇有几分疲惫。 “她好似是赴约的。”玉无望低低地说了一声,“长栖,若是再跟上去,可就踏入江湖之地了。” 风长栖鼓了鼓嘴,“他们来得咱们风国耀京城,咱们为何不能去他们的江湖之地”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玉无望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挽住了风长栖的小手,脚程又快了几分,匆匆没了影儿。 未曾想到,那人竟然进了一个大寨。 寨门前头站着两排武士,个个手里都拿着刀戟。 穿着清一色的藏蓝衣裳,见着冷幽若,重门洞开,防着她进去了。 上头都有哨塔,这若是想进去,怕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玉无望拐身带着风长栖找到了后门,虽也有两排武士把手,却比不得前门那样森严,并无半个哨塔看守,几人隐了身形,借着高树,迅速没了影儿。 里头大大小小皆是屋宇,或是矜贵,或是普通。 风长栖看了半晌也没看出名堂,正自走着,又听着几声哀嚎。 玉无望心中一凛,迅速找了过去,原是一座地牢,只能看到一处幽深的通途,底下的石阶都布满青苔,看样子已经有些年份了。 风长栖匪夷所思地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又见周遭并无半个看守的人,愈发觉着古怪。 “依着咱们地牢的规矩,里头必定有人看守才是。” “外头守卫森严,这里头想来也有什么隐秘机关,若非如此,那些人必定一早就冲了出来。” 一行五人悄悄下了石阶。 谁曾想,这石阶冗长十分,大抵有百阶模样。 几人喘息未定,刚落地,又见着底下一堆白骨。这还是借着司缨手里的火折子看清的,风长栖几乎惊叫出声。 在惊云司自然也是见过这些的,可从未有过什么时候一次见了这么些。 风长栖轻咬薄唇,任由玉无望将自己搂在怀中。 “太寻常了。”他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江湖之中,杀人算不得什么。” 几人又往前走了三五步,又听着几声哭嚎。循声走去,不多时,就见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隐在暗处,只能见着一头乌发长发,掩住了整个身子。 听着动静,那人迅速转过面孔。 风长栖接着幽暗的光,只能看到她那双黑乎乎的眼睛,她梗了梗脖子,大着胆子朝着那人看了一眼。 已经上了年纪,怎么也有四十余岁的模样。面容阴冷,看不出半点颜色。 “你们是新来的么”她声音分外喑哑,若非仔细听,根本听不出她在说些什么,“不对,那狗爬儿没送你们进来怎么主动送上门来,找死的” 风长栖见那人老大不客气,也不禁有些动气。 “老前辈说话好歹客气些,什么叫送死来了” “这可是元子墨的地界儿,你们来,不是来送死是什么” 元子墨 风长栖对这个名号半点不知,玉无望却紧了紧拉着风长栖的那只大掌。 他们本意是追着冷幽若来的,这会儿看来,要把自己送上阎王殿了。若非是为这耀京城的百姓,她断然不会如此连累玉无望,这么一想,心里又多了几分愧怍。 “叨扰了。”玉无望拉着风长栖的小手,刚准备走,又听着那人咳嗽了一声。 “你们若是能救我出去,日后少不得报答你们。” 见那人身子羸弱,看起来也像是没几日活头的模样,风长栖心里又添了一抹同情来。 若是在宫里,这样的女子,算得上是姑姑了。 也不知犯了何事这才被关到了此处,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们这些人,如何管得 “江湖中事,不好插手。”玉无望婉拒。 几人刚往前路走上几步,又听到后头桀桀几声笑。这会儿听起来,格外刺耳。 “江湖怎么你们是朝廷中人既然来了,可就跟江湖中事有撩拨不开的关系了,若是不想死,也就不该来。元子墨放不过你们的,他可不管你们是江湖中人还是朝廷大官儿。” 听那人出言讽刺,风长栖愈发觉着刺耳。 玉无望也不管那人说了什么,拉着风长栖的手,迅速循着来时的路,出了地牢。 外头只余下火光,前头乱哄哄一片,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阵喧哗,夹杂着马儿的嘶鸣声响了起来,一时之间混乱一片。 玉无望将风长栖拉的更加紧了,腾空一跃,隐在高树之上。 幸好今日乃是三弦月,月光晦暗,足以遮身。 司缨瞪大了眼睛看着身后的火海,朝着自家公主说道:“公主,今日跟的不是时候,这分明就是混战。” 可不是! 司缨话音刚落,就听着外头的喊杀声炸了起来,嘈杂无比。风长栖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大阵仗,双眼发直。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见着四面八方的黑影窜了出来,周遭乱糟糟一片,整个寨子都成了一片火海。 这是那些人手里拿着的火把,许是寨子里头的门人,亦或是迎战的人,吵嚷不休,刀剑相碰的声音,此起彼伏。 司缨说的不错,今日不该跟了来。 “这是好容易才见冷幽若出了司丽楼,这样的机会得来不易,现如今又知晓那人身份好不寻常,若是不好好把握,着实可惜了些。 玉无望面色阴沉,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长栖,等会儿什么都别听,什么都别看。” 风长栖轻咬薄唇,“师父,是长栖的错。” “怪不得你,好容易遇着了冷幽若,自然不能就这么放了她。”玉无望忽而冷笑两声,“许久未曾在江湖走动,元子墨竟然成了江湖公敌,倒也可笑。” 底下人纷纷然一片,打打杀杀,尽是刀刺穿皮肉的声音,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风长栖看的头皮发麻,血腥味窜在鼻腔里头,几乎叫她呕吐出来。 “树上有人!”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不过一个弹指,就有数千根利箭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第二百六十章 暗惊险逃出生天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抱着风长栖,迅速下树,也不知从哪里夺来的长刀,甫一到了玉无望手里,便犹如吐信之蛇。 那些人一拥而上,还没走到玉无望跟前,便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风长栖侧身躲过玉无望的臂膀,也捡了一柄长剑,跟玉无望站在一处,双眼冷然,转眼随着数声惨叫,只见她片刻之间已经放倒了五六个莽夫。 带头的那人哪里想到有人攻到了他们营后来,只觉着备受屈辱,一扑而上,想着攻击最弱势的风长栖。 风长栖别过身子,足尖轻点,越上长空,而后俯身而下,迅速拍向了那人的天灵盖,只听着那人一阵呜咽,口吐鲜血,倒地不止。 这是风长栖头一回杀人,双眼发直,愣了半晌。 玉无望颇有些心疼地看着风长栖,他本不想让这小丫头接触这些的,到底还是没能护佑好她。 “师父,我杀人了。”风长栖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又朝着自家师父呆呆愣愣地看了一眼。 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在那些人攻上来的时候,又杀了三五个。 一发不可收拾。 风长栖往上一蹿,手中长剑晃了又晃,迅速越过来人头顶,翻身上树,不过瞬息之间,就移到了那人一丈之外的空地上,砂砾沙沙直响,摩挲在风长栖脚尖,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迅速杀进了敌营。 玉无望紧随其后,也不知怎的,他本就拿着一把长刀,等到了他手里,迅速变幻成了数十把,绕在他周遭,将风长栖一等,紧紧地护佑在了这个刀阵之中。那些人看着有些发蒙,还没来得及呼喊,就成了刀下亡魂。 没有人知道玉无望师承何处,他这一身武功,江湖中人根本看不出命门路数,不过片刻之间,那些人已经倒下了一片。 他一早就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好本事,等他余光见着后头冲上来的三五个暗卫之时,那些人已经没了气息。 只是人越来越多,风长栖深知不可久留,冷喝一声,“走。” 到底是别人家的地盘,几人兜兜转转,好容易才把那些恶徒甩在了身后。 风长栖手里依旧拎着那柄长剑,上头鲜血淋漓,这会儿那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四周皆是石壁,除却他们方才冲进来的石门,旁的什么东西都无。 石壁上头刻画着一般大小的人,武功各式都在上头,看样子是元子墨平日里头研究功法之处,玉无望只粗略扫了一眼,冷笑两声,“江湖元子墨,也不过尔尔。”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风长栖心里着慌,这才有些后怕。 但凡是听着声音,她都能想象出来外头战况何等激烈。 这些人为何而斗,风长栖并不关心。 只是今时今日的劫难,却都是因为她来的,这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师父,都是长栖一意孤行,这才连累了师父。” “算不得连累,”玉无望轻轻地擦了擦风长栖额角的汗,“就当是给你练练手,元子墨手底下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也算是给那些亡魂报仇雪恨了。”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玉无望最是护犊子不过,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当真是了不得。 “若非是我,咱们也犯不着以身试险。” 话音刚落,就听着外头一阵凄凄切切的乐声,好似是琵琶,又好似是笙簧,一时之间听的人很是迷蒙。 玉无望面色严峻,将风长栖的耳朵迅速堵了起来。 只是方才听了三两声,这会儿一处发作,硬生生地将风长栖逼出了两口荤血来。 这是什么 风长栖双眼发直,看着玉无望那双满是忧惧的眼睛。 “无事。”风长栖梗着脖子,硬生生地将自己气息调稳,只是胸口的积郁还未能散去。 那声音由远及近,迅速传遍整个山谷。 只是再没了方才的压迫感。 “是无极宫的人。”玉无望眉头紧蹙,看着风长栖的眼神,满是忧惧。 不多时,就见着漫天花雨,纷纷而落,大抵有几十个身着紫衣的艳丽女子,驾着长车,从空中翩然而下。 那长车周遭帷幕翻飞,里头坐着的人,赫然就是多时未见的冰霓! 果然,浅月说的不错,无极宫卷土重来,现如今还参与了这场混战。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外头的打杀声渐渐止了,隐隐升腾一股子歌声,这也是无极宫的好手笔,算得上是他们的一个独门秘术。 玉无望将风长栖抱在怀中,翻腾而上,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一片人。 冰霓站在一边,脸上带着诡秘的笑。 她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抱着一柄玉面琵琶,衣袂飘飘,凭风而立。在夜色里头,格外醒目。 “姽婳圣手”那人走到一身红衣的冷幽若跟前,脸上带着一丝丝嘲讽的冷笑,“怎么现如今还未能杀了风长栖,可算是十分无用” “我留着她,自然有用。” 为着她 风长栖呆愣半晌,她从未想到,这些江湖中人,到头来,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这也罢了,不过就是寻常之事。”冰霓冷哼一声,又走到一边宽肩窄腰、身着黑衣的男子跟前,“子墨兄,别来无恙。” 元子墨冷哼一声,看着冰霓的眼神,满是寒霜。 “你送了这么些不速之客来,我还没找你的晦气,你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些人不过就是些小菜,若是子墨兄还不收手,我还能多给你们上些好菜来。”冰霓冷笑更甚,看着那人的神情,愈发阴狠,“子墨兄,你说呢” “你敢!”元子墨紧紧地攥住了冰霓的臂膀,“冰霓,你无极宫之所以能复辟,你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才不管这些。”冰霓冷笑更甚,“江湖跟朝廷,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如今你们做的事儿,岂不是破了这个规矩” “你心里藏着风国国师玉无望,这事儿,你当我们都不知道么”冷幽若喑哑着嗓子,看着冰霓那张姣好面孔,“我们干涉了朝廷诸事,你又做了什么” “你!” “再有,”冷幽若微微一顿,仿佛正在想着什么,“你委身于人,做的那样的腌臜算计,在江湖之中,已经叫人反唾弃的很,现如今毁了子墨兄的山寨,罪加一等,日后你这无极宫,怕是不得长久。” 冰霓冷笑连连,忽而腾空而起,她步伐轻微,跟闺阁之中的女子碎步一般,可是速度飞快,三两步就跟地上人等拉开了三两丈的距离。 她微微低头,脸上带笑,嗟叹一声,也不知唱的什么,手中琵琶细细碎碎地弹了起来。 风长栖有了第一回的教训,现如今学了乖,任由玉无望将自己的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只见得底下一众人等呜咽不绝,一个个都面露痛苦模样,呕血不止。 玉无望面色凝重,带着风长栖趁着乱子,迅速飞腾而去。 司缨一等脚程慢了些,却也紧随其后跟了来。 摇摇看去,真个山寨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看起来仿佛要滚下山一般。 只是方才冰霓的歌声,这会儿却还是萦绕在耳畔,经久不散。这就好像是在苏暨唱班听过的小曲儿一般,颇有绕梁三日的意味。 一行人迅速到了惊云司,耀京城依旧繁华热闹,若非是方才在生死边缘游走未定,风长栖此时此刻心里头必定也十分平和,只是现如今却是半点不能,心口砰砰直跳,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方才死里逃生的不易。 江湖,果然是江湖! 好似是个巨大的修罗场,里头的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阿修罗。 “冰霓武功精进。”玉无望摇了摇头,“日后是个难对付的狠角色。” 听着那人的意思,貌似是跟冷幽若私下里见过面,也谈过什么交易,为的就是要风长栖的性命。 她倒是不怕,只要是在耀京城,冰霓便不敢随意动手。 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地牢里头那个中年女子的阴冷面孔来。 “师父,元子墨是何人”风长栖一连吃了三五盏茶水。 玉无望面色沉重,“是以前的武林盟主,后来惹了祸事,便没了动静。” 在风长栖眼里,这些都陌生的很,比之宫廷,那武林好似更加复杂。 “浅月前些时候说无极宫,我还以为是她不知道无极宫已经毁了。现如今看来,冰霓又带着一众人等复辟了无极宫,是也不是” 玉无望点了点头。 “这并非易事,冰霓后头,必定还有另外一股势力。”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终究没能说三两句话来。 一个冰霓在某些时候就已经够让人为难的了,若是再来一个,日后这耀京城,怕是没有多少安宁的时候了。 那人又说冷幽若跟元子墨图谋朝廷之类的话,难道说,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风长栖颇有几分头痛,“日后长栖决计不会再如此孟浪。” “多亏了你,”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若非是跟了上去,如何知晓元子墨跟冷幽若结盟” 第二百六十一章 风帝令建公主府 http://.biquxs.info/

三秋恰半,谓之中秋。 月明异常,金蟾光满,玉露生凉。公子王孙,闺中小姐,到了此日,必定会凭窗赏月,罗列宴席,宴乐不息。 是以那日整个耀京城都弥漫着铿锵歌声,宫里宫外皆是一派欢腾。 整个惊云司的人都严阵以待,为着防火一事,严守直到五更天。偏得那些人,逗留夜市,经久不散,也算是熬坏了惊云司一等。 从八月初,玉无望就将惊云司一等安排妥当,只是到了那日,还是免不得许多慌张,看着耀京城中人几乎手里都拿着花灯,这也是风俗如此,怪不得他们孟浪。 自从长平夭折之后,整个云甯殿都笼罩在阴云底下,越是到了这样的节令,风长栖就越是担心花珑。 那人心思敏捷,这个时候指不定会想到些什么来,念及此,她也不好在宫外多做逗留,将手头上的事儿,一一吩咐下去,匆匆忙忙带着司缨,径自回宫。 宫门口的两列禁卫军,见着风长栖纷纷行礼祝康。 司缨见着低低地笑了两声,等二人一同进了宫门,司缨才凑上前来说道:“这些人倒是愈发恭敬了。” 风长栖耸了耸肩,并不觉着有什么,宫里宫外处处都是拜高踩低的主儿,今日说出来的吉祥话,再过一些时日,也不知会变成多可怕的恶毒言语来。 人性不值得信任。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想到那日在白马山后见着的混战,依旧心有余悸。纵使是过了这么些天,依旧难以忘怀。果然,江湖杀戮无断,比之这刀枪不现的后廷还要令人胆战心惊。 她看着这绵亘不绝的朱墙,疲惫更甚。 刚到云甯殿,就听着里头鼓吹之声,不绝于耳。 风长栖跟司缨面面相觑,毕竟,这些时日整个云甯殿都死气沉沉,鲜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 二人心中疑窦丛生,甫一推开门,就见着风帝跟花珑坐在院中的梧桐树下,宴席大摆,边上还坐着曦妩一等。 真是奇了,好端端的,中秋宴席何以在云甯殿大操大办在此之前,半点风声都无。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走到风帝跟前,朝着他行了一个双安,又说了三两句吉祥话。 风帝眉开眼笑,“就等你了。” 风长栖一脸莫名,又见曦妩一等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她的面孔,一时之间锋芒再背。 她静悄悄站在一边,遥遥看了花珑一眼,四目相对,那人氤氲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只是隔着远了,风长栖一时之间也分不清那眼神意味着什么。 “明日开始修建公主府,长栖,你来监工。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布置也好,若是惊云司兹事冗杂,忙了些,也能叫能工巧匠看着,务必要尽善尽美才好。” 风帝哈哈大笑,又吃了一杯酒水。 风长栖一听“公主府”三个字,登时就明白了那些恶意是从哪儿来的。 现如今适龄的公主,也就只有她跟风昭,这会儿又让她去监工,说的那样露骨,那公主府好像就是专门为她建造的一般。 这么一想,风长栖这心里又添了一股子不自在。 “为何父皇突然要建造公主府”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看着风帝的眼神,满是狐疑。 依着这人的脾性,断然不会为着儿女做这样的事儿,毕竟争议极多。 见那些人满脸的不自在,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 果然,一旦是涉及到日后的皇位继承,这宫里的人,一个两个都像是下了降头一般,阴测测的,生怕落后于人。 风长栖只当是诸事不知,坐在一边,脸上的表情沉甸甸的。 好容易熬到宫宴结束,风长栖赶忙跟花珑一同到了内殿。 “父皇好端端的怎的提及修建公主府的事儿了前些年从未提过此事。” 花珑笑了笑,倒也不意外风长栖会这样焦灼,猛然间得了这么个消息来,必定难以捉摸。 “是我的意思。” “啊”风长栖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跟前的花珑,“阿娘,为何” 她不是什么都不愿多管的么好端端的,怎么就插手了皇储之事这可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现如今她在惊云司丝毫不敢怠慢一二,怕的就是被人找到了筹码,到头来还不知怎么算计她呢。 见花珑现如今如此大胆,风长栖心知她这是急了。 因为长平夭折,她这会儿一门心思想要将曦妩一等连根拔起。 若是把一切都搁在她身上,那未免也太艰难。 “放心,也不过就是旁敲侧击一番,你父皇向来都十分看重你。若非之前死士的事儿,断然不会叫你损了惊云司女官之位,现如今你官复原职,又将风昭前些时候造出来的烂摊子收的那样好,自然叫你父皇倚重,长栖,这都是你应得的。”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 她倒是不觉着这些是不是自己应得的,总觉着老大不自在,煎熬的很。 见花珑脸上隐隐带着几分笑意,风长栖也不好多话,坐在一边,看着窗外那轮浑圆的婵娟。 局势易变,现如今他们固然是站在上风头,可日后如何,只怕也由不得他们空口白话。 风长栖悄悄退了出去,见着阿蘅一等正坐在一边的大石上头赏月。 她心中积郁,上前三两步。 “近日里阿娘可好” 奈莳嬷嬷听了,讪讪一笑,用帕子擦了擦嘴,摇了摇头。 “纵使是有了恩宠,也远远比不得以前欢喜,自从孩子夭折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近些时日皇上常来常往,这也是以前没有过的。” 见风长栖一脸关切,奈莳嬷嬷接着说道:“这宫里的恩宠,最是要紧,现如今也算是有了,往后的日子,想来不会难过。” 风长栖一听,骇笑更甚。 “嬷嬷必定知晓,这恩宠从何而来。这并非我阿娘喜欢的,只怕日后纷扰无断,隐忧不绝。” 奈莳嬷嬷一听,登时就变了脸色。 到底是中秋,风长栖也不愿扫了她们的兴致,不再多话,径自回屋。 月上中天,耀如白昼。 风长栖躺在软塌上头,听着外间细微的动静,知晓是司缨回房了,念着明日还要去选好了的公主府地界儿上瞧一瞧,心里又添了一重心事。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时分,才稍稍睡了一会儿。 次日一早,风长栖就出了宫门。 玉无望照例在门口候着,映着一边的荼蘼花,衬着他这么一个芝兰玉树般的好人物。 风长栖三两步上前,朝着他笑了两声。 “让师父好等了。” “刚来。”玉无望轻轻地摇了摇头,点了点风长栖的小脑袋,“要往公主府的地皮那头去吧” “师父如何知晓此事”风长栖愈发觉着奇怪,昨儿个才有了明令,今日玉无望就知晓此事了不成当真是快。 风长栖微微愣神,怔怔地朝着玉无望看着。 “昨儿个夜里下的明令,现如今满朝文武都知晓此事了。” 风长栖越想越觉着不大对头。 “师父,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为何师父半点都不担心”风长栖本以为玉无望听到这个消息,必定跟她一样,心里着慌。 可是谁知道,玉无望眉眼之中,隐隐还带着几分欢喜,这是何意 “师父” “这本就是你应得的。”玉无望拉着风长栖上了马车。 纵使是应得的,可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曦妩本就把他们云甯殿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现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以后的日子,指不定会如何。 “我一点都不稀罕。”风长栖冷哼一声,“不过就是嗟来之食,要来何用” 等到了公主府那块地皮,风长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皇室的大手笔。 本以为这里头什么都没有,可是谁成想,这里头园亭楼阁之属,样样皆精,诸般都好。至于抄手回廊,明室暗室,套室敞间更是精巧非常。 叠石成山,会合交接,至于花花草草,园圃不衰。 已经装点的这样好,还让她监工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哪里还需要我来监工” 玉无望低声笑了笑,“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这块地皮,前年就在修建,到了这会儿,已经差不多了。” 前年 看样子这地方原先是给风昭准备的吧 风长栖不敢猜度,在里头来回踱步,这里头虚实相映,大小交杂,或藏或露,幽深无比。 毋庸置疑,这是一处上好宅院,作为公主府邸而言,实在是太大了些。 风长栖对于宅院布置并无半点修行,只是瞧着好看,心里倒也添了几分欢喜。 “风昭可曾来过此处” 玉无望摇了摇头,“之前这府邸也就只有朝中极为大臣知晓,纵使是曦贵妃,也知之甚少,更别提昭公主了。” “父皇当初可是为风昭准备的现如今反倒是给了我” 见风长栖如此多心,心知是她心里不大自在,“莫要多想,既是给了你,日后这便是你的了,不必牵愁惹恨,徒增烦恼。” 第二百六十二章 宫中乱皇太女谋 http://.biquxs.info/

往前复行数十步,又见地上铺着的都是杂碎块石,花草相见,摇摇看去,俨然就是一条冗长山道。 可是看着便心生欢喜,中间隔断大抵都是藤墙,又有梅树竹林之属,山石更是成于自然,篱用梅编,走在竹林之中,又好似是到了栖凰岭一般。二人一同走进廊庑之中,推开雕窗便能见着峻峭山石。 风长栖看的叹为观止,这园中设计当真是鬼斧神工,一时之间颇有些许慨叹。 “这地方真真是好。” “皇上的意思是,你若是不喜欢,可以随意调度。建造宅院的大师,任你随意调遣。” 玉无望脸上带着几分沉甸甸的笑意。 许是因为之前受过了太多冷遇,猛然间得了这样的无上恩宠,风长栖总觉着没有多少真实感。 “师父,父皇此举,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前些时候对我好似巴不得除之而后快,现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实在是叫人看不明白。” 见风长栖面露疑色,玉无望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圣心难测,况且,许多事,又是跟后廷恩宠有关,花筠贵妃这些时日圣宠优渥,想来是这个缘故。” 果然如此。 风长栖咂了咂嘴,心里颇有几分痛楚,一时之间难以遣怀,别过身子,出了廊庑。 宅院大得很,虚实相间,往往都是于山穷水尽之间,又有柳暗花明之时。 风长栖不忍再看,越看越觉着自己这是占了风昭的地方。 师徒二人从匆匆回了惊云司,未曾想到,风昭就在其中静候。 她面上无光,出奇的淡静,跟寻常时候的模样,大不相同。 见着风长栖来了,她低低地笑了两声,支起身子,走到风长栖跟前。 “公主府大得很吧”她说话的语气也比往日要平淡许多,一时之间风长栖几乎都要认为,这人对此事并不在意。 她素日里最是争强好胜不过,越是到了这样的时候,这心里只怕更加不好受,现如今装得如此不慌不忙,其中必定有诈。 风长栖只是笑,不卑不亢,站在风昭跟前。 “一切都是父皇准备的,自然是好的。” “哼,”风昭冷哼一声,“那公主府最终是谁住进去,现如今谁都不知道,你这样得意,未免也太早了些。” 见风昭说的这样认真,风长栖登时就笑出声来。 “这个自然,毕竟昨日父皇并未提及这公主府是为何人准备的,许是皇姐,也未可知。只是若是皇姐再闹出什么闲事儿来,也许会叫父皇失望,是也不是是以,还请皇姐谨言慎行,纵使是为着自身前程,也莫要再跟以往一样,嚣张跋扈。” “你!”风昭狠狠地抬起了头,只是当她用余光扫到玉无望那张阴沉沉的面孔的时候,如遭电击。 她几乎可以猜到,若是自己这一巴掌打上去,玉无望必定不会放过自己。 玉无望虽从不僭越君臣之礼,可是对待后廷的公主皇子,向来都是礼法根本,从来没有什么亲近疏远的说法。除了跟前这个风长栖,竟有法子让玉无望这么一个心思冷淡的人,如此娇宠! 她缓缓地收回了手,忽而扯了扯嘴角,笑出声来。 “也罢,风长栖,你我来日方长。若非是你那狐媚子娘使的诡计,哪里有你发迹的机会不过就是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惊云司里头,混吃等死罢了。” 她冷笑连连,扬长而去。 听闻这人出宫是要去佰花方那头取乐器的,只是心中到底还是意难平,这才找到惊云司来。 说上几句狠话,才肯回宫,倒也符合风昭的脾性。 风长栖半点不管,坐在一边,想着花珑。 那人心高气傲,若非是疑心想着为长平报仇,断然不会争宠。 风长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悦,尽管她现如今效仿的乃是自家阿娘。 “花娘娘本不该如此。” 玉无望见她这样伤心,走近她跟前,半蹲着身子,“许多事,没有什么该不该。” “她心里必定没有半点欢愉。” “宫中女子,有几个心中带着欢愉” 被玉无望这么一问,风长栖彻底没了言语。 皇宫,玉坤宫。 因着风长栖监工一事,曦妩这心里,已然是翻江倒海一般。 风帝说的那样直接,简直就是在说日后的皇太女之位乃是风长栖的。 这还了得她苦心孤诣数年之久,难道就要毁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手里 一边站着的甄紫曦颤颤巍巍地朝着那人看了一眼。 都知道曦贵妃的脾气,现如今又在她动怒的当口,躲都来不及,偏得她还只能在她跟前站着,片刻动弹不得。 “我助你夺得皇上宠爱,你竟然这么轻易就败在了曦妩手中,了不得,当真是了不得。” 曦妩冲到甄紫曦跟前,挑起她的下颌,静默地看着她那张娇嫩面孔,骇笑连连,“年轻貌美又如何皇上终究还是看不上你。谁能想到,你还比不得一个半老徐娘,风韵了得。” 甄紫曦瞬息之间就觉着委屈无断,几乎落下泪来。 到底是她无用,但凡有些主意,也断然不会叫曦妩如此侮辱。 她低垂着眸子,几乎落下泪来。 “花筠贵妃自有她的一套,加上跟皇上一早就有些恩情在,我自然就比不得她了。” “亏你说得出口。”曦妩狠狠地将甄紫曦甩到地上,冷笑两声,“纵使是青梅竹马,皇上还是叫她住了十余年的冷宫。在这后廷,情分这东西,是最说不准的,你没本事没谋划,一切都依仗着我,就凭着你这样的蠢钝性子,还想着为你阿爹报仇日后若是风长栖当了皇太女,那你在后廷里头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越是听着,甄紫曦这心里就越是煎熬难过,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恨意迸发。 她直勾勾地盯着曦妩那张尖酸刻薄的美艳面孔,忽而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若是臣妾不中用,那娘娘为何不自己动手也省的烦心,是也不是” “你还敢跟本宫斗嘴不成”曦妩睨着一边的芳心跟孙岩破,“打。” 芳心一听,登时就有些犹疑。 这到底是宫里的昭容,她们纵使是在玉坤宫当差,比别处要矜贵几分,可是奴才就是奴才,哪里有奴才打主子的道理 “娘娘……“芳心抿了抿唇,上前三两步,低声道:“娘娘,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就越是要淡静几分,若是这事儿闹到了皇上跟前,说出来,可不好听啊。” “皇上现如今哪儿还会在意这事儿这小妮子如此不知事,我便教教她什么事宫里的规矩。” 甄紫曦低低地笑出声来。 “娘娘若是一直如此发狂,且不说日后昭公主的皇太女之位无望,连带着娘娘日后的恩宠,怕都悬而又悬。现如今云甯殿那头如此气势汹汹,偏娘娘还跟我生了龃龉,日后在这后廷之中,岂不是连个帮衬都无” 闻言,曦妩不怒反笑。 “你”她上前三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过就是个不中用的主儿,哪里比得上后廷旁的娘娘” “那为何娘娘还要与我结盟” “不过就是看你年轻罢了。”曦妩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此人的鄙夷之心,冷淡非常,“日后,你若是再夺不回皇上的宠爱,你日后怕是没了半点指望。至于我,可不缺你这么个不中用的盟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甄紫曦也不愿再矮人一截。 她支起身子,站了起来。 “昭公主跟风长栖之间的事儿,我无能为力,皇上最有主见不过,连带着公主府的事儿,我都未曾听过,这几日皇上又都在云甯殿过夜,臣妾纵使是有心帮衬一二,也是无能为力。” 见甄紫曦颇有几分服软的趋势,曦妩也跟着变了脸色。 “我也不是怪你,不过就是想着,若是一直让花珑得宠,日后你在宫里的地位,只怕会愈发低了。这宫里头的人,跟红顶白惯了的,你必定受不住。” 花屏轮转,映在甄紫曦那张小小的芙蓉面上。 这样的花屏可不是每个宫里都能有的,也就只有曦妩的玉坤宫跟花珑的云甯殿才有。 数屏幻影,可随意移动。 一旦是到了夏日里头,铺上绿啥,移动之时候,绿阴满窗,很是阴凉。 只是这会儿这东西落在甄紫曦的眼里,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森森然的寒意,只叫她整个人都瑟瑟发抖,难受的厉害。 以前从不知晓,寄人篱下也有这样的方式,处处受人磋磨,哪怕是多说三五句话也要受人辱骂。以前在左相府,何曾受过这样的闲气如此一来,又想到自家阿爹,心里对风长栖的怨恨,又添了几分。 若非是风长栖,她怎会家破人亡现如今期期艾艾,只能在宫中当个浮萍,无枝可依。 “臣妾明白,”她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愈发讳莫如深,“昭公主的皇太女之位,臣妾必定尽心尽力,只是花筠贵妃那头,臣妾不敢造次。” 第二百六十三章 江湖秘斗小鬼噬 http://.biquxs.info/

这几日风帝都在花珑的云甯殿留宿,一连三五日,依旧不改其志。 曦妩趁机也不知说了多少回,奈何半点法子都无,那人诸事不管,只顾着跟花珑取乐。 本以为花珑是想出了什么新花样留住了风帝的心,哪里知晓,那人每日介也不过就是静坐焚香,烹茶煮茗,至于歌舞之属,都是少之又少。 花珑最喜欢的乃是沉水香,那气味初次闻到的时候,总归有些不大习惯,甚至还觉着颇有几分刺鼻,一旦是习惯了这样的气味,每日必须要闻上一闻才好。 曦妩又存着几分心思,让甄紫曦在五蕴馆也点上了这香。 奈何那人最是喜欢花儿粉儿之类的,不过一日,便匆匆撤了去。 殊不知这燃香之法也颇有些许讲究,在云甯殿中,起初是花珑亲自动手,而后是奈莳嬷嬷每日晨起之后便有条不紊地烧好沉水香,等着花珑起来。 在火炉上头设好铜丝架三两根,离火寸许有余,缓缓烘着。等到起了烟,便迅速止火,将香团搁进兽脑炉中,沉水香的烟也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事儿,等放到了兽脑炉中,便只余下丝丝袅袅的香味,韵致天然,经久不散。 加上风帝上次的佛手木瓜之属,搁在内殿里头,还未进门,便能闻到一股子异香。 许是香味惑人,风帝只要到了云甯殿,便迈不开步子。 曦妩见着这样的情形,自然焦灼。 原先以为花珑荣宠不再,哪里知晓,那人还能东山再起。 一时之间心里焦灼难当,又盼着风昭能在朝中诸般事迹上头有所建树,一来二去,愁苦齐发,又病了一场。 曦忠毅听闻爱女病重,心急如焚,在太医院问了三五回,而后又听闻,是因为后廷争宠,风昭跟风长栖之间为皇太女之位明争暗斗之类的事儿。一时之间心里犯难。 前些时日得知风帝在宫外为风长栖建造公主府,其中用意,如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们曦家,苦心谋划数年之久,眼看这就要被一个小丫头截胡,传出去也是个奇耻大辱。 他已经想好了法子,只等着风长栖跳如圈套,自寻死路。 惊云司。 去年夏时,风长栖在惊云司的后院中派人凿了一个小小的荷花池,未曾想到,今年池中荷花遍布,清香犹绝。 晚含晓放,司缨最是蕙质兰心,每日清晨,必定会取出一个小小香囊,取来嫩蕊花瓣,再用花间露水,以此烹茶。 那种香味,比之寻常新茶,更要香甜,韵致天然,无可言寓。 惊云司上下一等,因着司缨用心至纯,颇得了几分享受。 只是好景不长在,不过三五日后,耀京城又接二连三死了几位无辜百姓。 男女不一,都是被剜心至死。 前些时候风长栖刚在卷宗中瞧见姽婳圣手剜心之事,这会儿又听说了这么一桩惨案,这心里自然怀疑到了司丽楼里头的风幽若身上。 几个仵作将那几具尸体都担回了司丽楼,无一例外,都说胸腔上头的伤口乃是致命伤。 至于心脏,无影无踪,难以追寻。 一时之间,城中哭嚎不定,加上这样的杀人手法跟当初的死士大为不同,百姓心里也多有猜度,知晓这必定不是死士作案,一时之间,这心里的忧惧,又添了一层。 “可还有别的伤口”玉无望朝着仵作看了一眼。 几个仵作都摇了摇头,“对方出手极快,直击心脏,好在这样的手法不会叫旁人有过多的痛苦,没怎么挣扎就这么死了。” 风长栖听得心惊肉跳。 “绝非死士所为。”仵作冲着玉无望跟风长栖行了一礼,“公主,国师,若是此人继续行凶,咱们耀京城,危矣。” 玉无望太阳穴突突直跳,掐了掐指,脸色阴沉。 “过几日就是阴阳相合之日,若是江湖中人所为,那些人必定会大行祭祀之礼,到时候咱们只管去找草人,这样的功法,大抵需要一个多时辰,咱们有的是时间寻找真凶。” 风长栖对这些阴阳两仪四象之事,半点不懂,只是听玉无望这么一说,心里平添了一股子忧惧。 连自家师父都把对方当成一个劲敌,日后耀京城的一众百姓,这日子,怕是愈发难熬了。 七日后,阴阳相合之日。 天一擦黑,玉无望就带着风长栖上了惊云司的高楼之上。 灯火千万盏,如此看去,仿佛一双双分外明亮的眼睛,正朝着他们直勾勾地盯着。 玉无望半句话都无,目光凉薄,四处看着。 不多时,他将风长栖拥在怀中,腾空一跃,径自往白马山那头去了。 风长栖也不敢多问,任由那一股子浓郁松香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玉无望总有玉无望的道理。 二人落在了半山腰,这边山路崎岖,人马难行。 隐隐听到人声,由远及近,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子麦秸秆烧焦的气味。 风长栖微微蹙眉,只见玉无望朝着她使了一个眼色,她捂住口鼻,不多时就见着三五个人窜了上来。 带头的那人,赫然就是多日未见的冷幽若! 她穿着一身黑斗篷,将这个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从风长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阴冷的眉眼,浑身上下都冒着嗜血的烈光。 “摆上,”她薄唇轻启,只见身后的几个随从,手脚麻利,将身上的东西一一卸下,迅速摆成了一个八卦台。 风长栖看的一头雾水,玉无望的面色却愈发凝重。 看样子,这冷幽若是借旁人的命,给自己续命来了。 好生歹毒的心肠。 由此可见,前些时候在司丽楼听到那些姑娘提及,冷幽若身子羸弱之类的话,也是真的。 这大概也是因为她练了阴邪武功的缘故,固然能叫自己功力大涨,却也遭到反噬,日后生死未卜,还不知会闹到何种地步。 今日样样大忌,这死神之事更是忌讳,比之回煞之期,还要可怖几分。 回煞之期在风国是人人畏惧的日子,说是日魂必随煞而归,这样的阴邪之事,风国子民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是以每每家中有了丧事,回煞之期总会外出躲避。 但是这冷幽若这会儿为着自己的功夫续命,也顾不得阴阳相生相克之类的事儿了。 死生有命,一旦强求,必定会叫自己重伤。 这些道理,冷幽若断然不会不知。 风长栖看着那些人作法,嘴里呢喃有声,虽然看着奇怪,却莫名其妙地冷汗涔涔。 也不知是谁闯了进来,天雷大作,风雨欲来。 冷幽若坐在蒲团上头,硬生生地吐出来三两口荤血来。 她捂住胸口,目露凶光,“谁!”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破功,一旦破功,必被反噬。 这回冷幽若可算是遭了秧。 玉无望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愈发焦灼,这日后耀京城还不知会死多少人。 依着她现在的情形,非百人心脏难以保全她的性命功夫。 不多时,花瓣飘摇而落,洋洋洒洒,瞬息之间地上就形成了一条花毯。 是无极宫的人来了。 果然,片刻之间,就见着七八个女子从天上翩然落下,中央坐在长车上头的,不是冰霓是谁 也不知这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那日江湖乱战之时,他们就已经那样争锋相对,这会儿又掐了起来。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本来江湖中事,他们是不必多管的,偏得又牵扯到了耀京城里头的数条人命。 这样坐山观虎斗,倒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 江湖中人,能人异士太多,指不定无极宫之后,还有诸多门派紧随其后地来了。 玉无望将风长栖搂在怀中,腾空一跃,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隐在高树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这群人。 冰霓跟冷幽若四目相对,八卦图上头的蜡烛青焰荧荧,在这样的夜色里头,一个个如同米粒大小。只见着那些光晕愈发小了,不多时,彻底熄灭。 周遭阴测测的,直叫人毛骨悚然。 “你!”冷幽若胸腔之中奔涌不定,又急急地吐出几口荤血,她猛然起身,奔着冰霓直扑过去,那人侧身一躲,笑的愈发促狭。 “这么快就被惹怒了不成这样的人,如何能闯荡江湖” “你一个小喽啰,也敢跟我叫板若非是天辉助你,现如今,你还不知落到了何种境地狗仗人势!” 冰霓脸色突变,背后起了一度萤墙,萤火恢恢然,映着他们的面孔都是青绿色,如此看去,仿若山鬼游移不定。 风长栖心中也淡静了几分,依着玉无望站着,面不改色。 “天辉,你出来啊!” 冷幽若声音喑哑尖刻,犹如鬼哭。 风长栖莫名地听出了一股子悲凉之感,这冷幽若一个人独自面对江湖门派,想来也是有心无力吧 “想见天辉”冰霓骇笑连连,袅娜多姿,往前走了三两步,“你连我这关都过不了,还想着见天辉不成痴人说梦!” “天辉,我必定要吃了你孩儿的心,叫你肝肠寸断!” 第二百六十四章 耀京城几欲陷落 http://.biquxs.info/

那人话音刚落,只见着周遭狂风骤起。 周遭萤火纷繁,尽数向四周飞散而去。不多时,只听得几声狼嚎,林中仿佛多了千千万万个人,手中都持着火把,迅速奔涌而来。 漫山遍野的都是人,地面剧烈颤动,像极了数年前护佑岁运城,面对千万敌军之时,好像也是这样的声音。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风长栖眉头轻蹙,隐隐听着玉无望凑在自己的耳边轻声道:“这是江湖之中有名的灵邪,谁碰着他,只有死路一条!”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那方才冷幽若为何非要将此人激怒,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若是一门心思想死,为何还要伤及耀京城无辜百姓的性命 她现如今是愈发闹不明白这些江湖人士的心思了。 没见着大部队跟随前来,她只见着一个金光灿灿的影子,瞬息之间就冲到了冷幽若跟前,狠狠地摁住了她的咽喉。 “数年不见,你还是一样找死。” 风长栖看的清明,他的右手,并非血肉,而是……铁甲 只见得铁爪将冷幽若的脖颈划出了道道血痕。 那人却依旧是笑着的,阴测测的,叫人听着便不寒而栗。 他手底下的人一一都跟了来,一时之间山林之中灯火通明。 风长栖目光直直地盯在那个带着铁爪的男子身上,本以为他是个妖邪人物,未曾想到,不过就是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生的有模有样,很是健壮,站在一边,如同一座小山。 很高,大抵过了九尺。 一脸威猛模样,看着冷幽若的眼神,带着几分凉薄之意。 “你还敢提我的孩儿” “怎么不敢”冷幽若冷哼一声,狠狠地挣开了那人的禁锢,连带着脖颈上头的一小块皮肉都撕了下来,一时之间鲜血淋漓。 “你帮衬着无极宫的贱人,江湖中人哪一个是看得上你的无极宫的骚蹄子,除了那些狐媚功夫,还会什么怎么你这是贪图冰霓姿色,还是想借着她的身子,再得来一个健全的孩儿” “你!”冰霓气的浑身发颤,“冷幽若,你且客气些,现如今你是落到了我们手里,还敢如此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冷幽若骇笑两声,将口中的一口子淤血又吐了出来,“你不过就是个贱人,婆罗门的人收留了你,不还是被你害的失了一个门徒你冰霓是个什么人,江湖中人一早就看透了。” 天辉面色不定,看了看冰霓,又朝着一边的花珑看了一眼。 这女子最是阴狠不过,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固然是有几分道理,却不能尽信。 “将天枢交出来。”天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要你交出来,也不必一个接着一个地找人吞心,我给你两罐子白樗都不在话下。” “那东西”冷幽眸中精光一闪,“你若是有,必定会留着自己消遣,怎会给我” “你若是交出天枢,我必定给你。”天辉也不想跟冷幽若多话,伸出手,“交出来,你今日若是不交出来,也是死路一条。” 冷幽若抬手拢了拢鬓角,忽而阴测测地笑了一声,“我在江湖之中,也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自成一派,可怜的很。倒也不知你是从何处听闻天枢在我手里。你也瞧见了,现如今我只有这么一个破败的身子,指不定何时就这么死了。” “元子墨说的,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冰霓凑上前,看着冷幽若那张似仙似鬼的面孔,冷笑更甚。 “现如今元子墨都招了,你还挣扎” 元子墨 冷幽若双目圆睁,呆呆地看着跟前的冰霓。 “子墨兄” “可不是。紫元斋都被毁了,你还留着天枢做什么与其是留着那样无用的东西,倒是不如……将天枢给了我们。” “休想!”冷幽若真气翻腾,袍袖滚滚,硬生生地将跟前的冰霓震出了一丈开外。 天辉彻底没了耐心,移步幻影,飞身而下,如同猛禽扑兔,狠狠地在冷幽若右肩上头拍了一掌。 冷幽若哪里受得住这个固然是被震的肝肠寸断,却依旧报着一记冷笑,朝着那人冷声道:“你若是打死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天枢,那东西于我来说并无什么大用处,可是若是到了你手里,足以叫你称霸江湖了。” 她哪里还敢逗留,迅速背过身子,迅速往白马山下去了。 这一走,日后若是在想捉到冷幽若可就难了。 天辉当机立断,右手一挥,身后的一众人马,迅速跟了下去! 可糟了! 玉无望心中暗惊,这若是闹到了耀京城里头,岂不是……那时候也不知会伤到多少无辜百姓。 他越想越急,带着风长栖,一路紧随,直接跟了下去。 冰霓刚转过身子就看到了玉无望跟风长栖,面色一变。 “怎么是你们你们听到了多少” 看着她面色发红,风长栖也不难猜度,方才他们所说的“天枢”是个多么重要的东西。 只要跟朝廷扯不上半点干系,风长栖一点都不关心。 那些江湖中人一拥而下,指不定会伤及无辜百姓,这如何了得 “滚开!”她冷喝一声,唬的冰霓微微一愣。 趁着这个空当儿,玉无望跟风长栖侧身飞了下去,如同两个大鸟,不过刹那间,就没了踪迹。 冰霓双目圆睁,发号施令,三五个人往南去了,其他人等,都跟着她下了白马山。 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长啸彻底打破了耀京城的热闹。 在那么一瞬间的噤声,整个耀京城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半点动静都无。 那声音格外凄厉,听的人心里发毛。 几个铺子里头寻欢作乐的公子王孙都奔了出来,直接上了马车,一路往府上去了。 冷幽若断然没想到那些人还会跟上来,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她若是往芝兰坊去,必定会被那些人发现司丽楼,那是她最长久的藏身之处,毕竟是在天子脚下,又是欢乐场子,那些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藏匿其中,这些年能保住性命,也亏得司丽楼这个幌子。 现如今他们跟了过来,她该往哪儿去 幸好耀京城沟渠四通八达,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没入水中。 这样的情境放到了百姓眼里,也不过就会感慨一句:好大一条鱼。 那些人气势汹汹,如同狼群,迅速奔涌而下。 守着外城的何宁舟,看着这个阵仗,登时就有些发蒙。 到底是驰骋沙场数年,他很快就留镇定了下来,调遣兵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将天堑鸿沟起了,站在城墙上头看着那些人。 “来者何人” 话音刚落,就见天辉奔上城楼,跟何宁舟面对面站着。 “灵邪天辉。”他朝着何宁舟拱了拱手,“我们前来寻人。” 何宁舟看他这样豪爽,也不好冷着面孔。 “这是耀京城,朝廷地界儿,你们是江湖人士,若是闹得不好,到时候,可就不是你跟仇家之间的冤孽,可是整个江湖跟朝廷之间的事儿了。” “你们耀京城,前些时候可是死了人那些人可是都没了心”天辉见何宁舟这样坚决,采用了迂回战术,笑意渐浓,“我追的就是剜心贼人,她是江湖中的姽婳圣手。” 何宁舟倒也听过这个名号,只是猛然间听一个江湖中人跟自己提及这个名号,也说不上哪里诡异,总觉着心里打颤。 “那你们也不能大举进城,你也不能。” 玉无望跟风长栖已经调遣整个惊云司的武士都赶了来,如同两军对垒一般,一里一外。 何宁舟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风长栖,脸上氤氲着一股子愧色。 “江湖中人,擅闯皇城,必死无疑。”玉无望目光阴冷,看着天辉的眼神,如同淬了毒。 “玉无望” 天辉是认得玉无望的,看着他冷着一张面孔,心里也有些发憷。 这人的厉害,风国子民许是半点不知,只是他们江湖中人,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旦是惹怒了这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他的这些手下,还不够给他下酒喝的。 “我在找姽婳圣手,她也是江湖人士,这会儿潜入耀京城。”天辉朝着玉无望笑了笑,“怎么国师还不放行若是任由此人在耀京城中逗留,我敢肯定,这几日都有百姓被剜心而死。” 风长栖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冷幽若是司丽楼的人,一旦是放任这些人去找,岂不是让全城的百姓都身陷危难之中 “那是我们惊云司的事儿。”玉无望冷笑两声,“灵邪,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莫要因为此事结了梁子。” 天辉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半晌又松开了手,笑了笑,朝着底下人挥了挥手,不多时只听着白马山上响起了闷雷般的轰隆声,一群人瞬息之间就没了踪影。 “这可是给了你的面子,”天辉冷笑两声,“至于姽婳圣手,我迟早还是要寻她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白马山火光冲天 http://.biquxs.info/

那轰隆声经久不散,风长栖几乎都要以为是天地陷落。 眼看着整个白马山都升腾起一股子烟雾,本以为是天辉一行人已经走远使出来的把戏,未曾想到,那一股子轰隆声扶摇直上,震彻九霄,引得整个耀京城的百姓,目光都停留在不远处的白马山上。 寻常时候,白马山寂静非常,并无半点大动,可是这个时候的白马山,仿佛在火炉上烤着煎着,这会儿已经开始飞腾起来。 底下人乱成了一锅粥,从外城围墙上往耀京城里头看,纷纷然,奔来奔去,百姓如同蚂蚁一般。 许是都意识到了危险,一门心思想着逃命,可是又不知往何处去,闹个不休。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到永乐城那头的慌乱。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玉无望面色奇差,等到他嗅到那一股子既熟悉又陌生的气味的时候,一张面孔,更是冷了下来。 那该死的天辉,竟是毫不避讳对朝廷出手。 “是火油。”风长栖跟玉无望齐声说了出来。 一边的何宁舟听了,登时就六神无主。 这东西他倒是听过的,只是一直都以为跟耀京城无有半点干系,现如今猛然听到了,只觉着精神恍惚。 那一群人如同光影暗浮,高高低低窜了一通,再看时,只好像是脱缰的野马,奔腾林间,没了影儿。 玉无望刚想带着风长栖下楼,又听着一阵桀桀的笑声,过于阴沉,在这样火光冲天的夜里,如同百鬼长哭。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利刃,只觉着一阵阴风吹过,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右侧的白马山,彻底烧起来了。 那笑声凄厉,仿佛就在耳郭边上响。 风长栖定了定神,猛然间眼前就出现了一张阴阳莫测的面孔。 她嘴角的胭脂糊了半张脸,这会儿看过去,好似半脸都泛着血光。 这不是冷幽若是谁 风长栖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三两步,看着那人的眼神,满是疑惑。 “你” “天辉这是要毁了耀京城。”她冷笑更甚,“这会儿可好,他彻底得罪了朝廷,纵使是得到了天枢,也不过就是死路一条。” 知晓这人受了内伤,这会儿说出话来也都免不得喘息三两声,看起来老大艰难。 风长栖眉头紧蹙,眼看着白马山上的大火要烧过来了,也无暇多管冷幽若,见她浑身的,如同水鬼一般,冷笑两声,“你在江湖之中地位如何,我管不着,只是司丽楼还在耀京城的地界儿,你若是不想叫你妹子的铺子因着你的缘故就这么没了,日后还是金盆洗手的好。那几条人命,等今日之事过去之后,你该还的,还是要还。” 听风长栖提及司丽楼,又想着自家妹子这些年来老大辛苦,她心里一软,再也没了多余的话说,呆呆愣愣地朝着风长栖看了半晌。 那人二话不说,跟着玉无望和何宁舟,已经知会着人往白马山那头飞奔而去。 半边的白马山都被淋上了火油,救火的兵士千千万万,风长栖一声令下,周遭又射了两道防护带,原本白马山里头的猎户,也都在惊云司一等的帮衬下死里逃生。 闹得太大,不过半个时辰,就惊动了还在云甯殿中安睡的风帝。 李玉宝站在廊下,手里拿着拂尘来回踱步,好容易才见着风帝匆匆忙忙奔了出来,他跪倒在地,“何将军还有公主、国师都去了,这会儿已经烧空了半边白马山了。” 且莫说白马山了,连带着在此处,都能看到半边红天。 想到风长栖打了头阵,风帝这心里又是一阵担忧。 诸位皇子公主里头,只有风长栖叫他有些指望,可莫要出了什么事儿才好。 “宣曦忠毅进宫。”风帝打定主意,朝着一边的李玉宝瞪了一眼,“磨磨蹭蹭做什么去啊!” 李玉宝也被吓得不轻,这会儿见风帝如此暴怒,心里又多了一层忧惧,慌慌张张,连滚带爬跑了出去传令。 花珑带着奈莳嬷嬷一等站在廊下,看着白马山那头一跃而上的火光,心乱如麻。 “长栖在那儿。”她急的不轻,看着荼蘼架子底下的花儿草儿,心里有说不出的烦闷,“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好” “不会的,”奈莳嬷嬷赶忙上前三两步,看着花珑的眼神满是宽慰,“公主有国师护佑,必定不会出事。” “国师也是血肉之躯,这样大的火……听闻惊云司上下一等全都去了,她又是第一女官,这……”花珑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儿。 许是宫里宫外动静太大,惊动了小长安,这会儿正在襁褓之中嚎啕大哭。 花珑心中烦闷,哪里还有心思逗弄孩儿,吩咐奈莳嬷嬷往内殿去了。 “阿蘅,你且出宫。”花珑按捺不住,看着阿蘅,“你医术圣明,若是长栖有个好歹,也有医治。” 阿蘅抿了抿唇,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奔出了云甯殿。 毕竟是烧红了半天白马山,宫门大开,那些人见着阿蘅乃是云甯殿的人,连问都不问,直接放行。 已经过了三更天,火势没有半点消减下去的意思,寻常时候耀京城那样热闹,到了这会儿,满大街都是一门心思想着逃难的人,乱糟糟一片,鸡犬扑腾,满眼望去,就没一个是正常开张的铺子。 何宁舟本想着跟风长栖一处往白马山去的,结果半道上又被叫了回来,只说是城中百姓暴动,一门心思想要出城。 这会儿内忧外患,何宁舟对着那些百姓说的口干舌燥,愣是没有半点用处。 “等会儿烧到了城中,我们这些人,岂不是都要没了性命” 也不知是谁嚷了一句,这可好,彻底引来了那些百姓的不满,一齐拥了上来,扑打官兵。 “惊云司一等已经去救火了,如何会烧到城中来你们若是再这样不服管教,只好押入大牢了。”何宁舟被浓烟硬生生地呛了一口,狠狠地咳嗽了一阵。 这话在寻常时候也许还有一些震慑作用,只是现如今保命要紧,那些人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不仅没有听进去一句两句,反倒闹得愈发凶狠,不管不顾就往出奔,甚至打上了数个官兵。 情势紧急,只听得一阵激昂马嘶,风长栖一身青衣,立在马背上头,看着这一众逃难的子民,冷喝一声。 “你们若是想走,我们犯不着拦着你们。只是耀京城乃是皇城,在天子脚下。纵使是风国诸地都有可能陷落,可耀京城绝不可能。你们只当是这是一场寻常火灾逃出去便安然无恙大错特错,这是江湖中人蓄谋闹事,你们出了城门,可就无人给你们做主了。” 此言一出,那些人彻底没了言语,站在一边,低垂着脑袋,愧疚如同幼儿一般。 “何将军,劳烦疏散百姓,火势暂且控制了,方才在白马山那头见着永平城的百姓都涌了过来,这才过来相助。” 见风长栖不说半句废话,三言两语就将这些人说服,心里又添了几分倾慕之意。 “公主一切小心。”他朝着风长栖行了一礼。 话音刚落,那人已经循着方才来时的路,匆匆忙忙去了。 至于这些百姓,乖乖地跟着一众官兵,各回各家,闭门不出。 何宁舟也不闲着,只余下些许守着城门的人,剩下的一众人等,全都往白马山那头去了。 因为是火油,还大有蔓延之势。纵使是控制了些,看着这样的情形,等会儿还会烧到另外一边去。 这可糟了。 整个白马山脚下全是人,风长栖也不知什么时候披上了一件黑斗篷,看样子像是专门防火的料子。 玉无望跟她试肩比肩,两个人站在一处,如同一对璧人。 这是何宁舟头一回发现他们二人竟是如此般配,一时之间心中惊骇难当,几乎堕下泪来。 可不是。 他们师徒二人日日都在一处,如此三年之多,若是无有半点感情,那才奇怪。 只是……他心中愈发觉着悲切,日后若是想要再跟风长栖有些什么接触,怕都艰难。依着玉无望的脾性,只怕会默不作声地将他剥皮抽筋。 正自想着,又听着一声冷喝。 山上爆破声不断,这一个空当儿,已经抬出了好几具尸体。 大抵都是在白马山上居住的猎户,死相可怜。 风长栖跟玉无望也不知低低商量了什么,当风长栖想飞身上山的时候,又被玉无望给拦了下来。 “一个女儿家,琐碎之事本就不该你管,你这会儿来了,已经够好。” “我可是惊云司女官,若是不身先士卒,如何服众” 话音刚落,就见风旭一瘸一拐地走了来。 “长栖,若是寻常女子,一旦是见着这样漫山遍野的火星子断然不肯上前三两步,谁像你已经够好了,在山下等着便是了。若是不为自己着想,好歹也想想花娘娘,是也不是” 听风旭提及花珑,风长栖再不吭声。 “了不得,猛虎出山。” 第二百六十六章 武林盟主猛现身 http://.biquxs.info/

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顷刻间,三无头花斑猛虎从火中窜了出来。 风长栖两眼发直,从未听说山上还有猛兽! 这若是叫他们冲下山头,岂不是要将城中百姓全都害死了么风长栖浑身冰凉,周身上下皆是涔涔冷汗,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玉无望看了看天,脸上的神情大有舒缓之相。 “今夜有大雨。”他伸出右手,做了一个驱使的手势,莫名的,那猛虎仰天长叫,愣是没往前窜上几步,原地打转。只是嚎声不断,这也够吓人的了。 曦忠毅带着一种人马匆匆忙忙赶了来,见着这几头猛虎,也有些发蒙。 “白马山上从未听说有什么猛兽。”曦忠毅被惊得不轻,不过他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主儿,立刻就镇定了下来。 和面胡乱飞窜,玉无望手底下的几个暗卫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硬生生地将那些火油都给收了去。 旁人未曾见着他们退了下去,可是风长栖可是看的真真儿的。 若非是因为他们,这火势也难以控制。 玉无望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那几只猛虎。不多时,只见着它们好似是受到了什么驱使一般,迅速调转虎头,奔上山去。 不多时,山上人声重重,轰隆声不绝于耳。 一个弹指的功夫,山上莫名其妙多了百十号人。 带头的那人,披着一袭褐色长袍,袍袖鼓鼓,落在一边。 眼看着白马山这半边山上的火已经灭的差不多了,偏得又来了这么一些不知来路的男男女女,风长栖站在玉无望右手边,低声问道:“师父,这是江湖中人” 玉无望点了点头,“武林盟主岳子林。” 风长栖从未听过岳子林的大名,只是见风长栖脸上的一抹忧色尽数去了,心知这应该算是一号好人物。 那人立在一边,缓缓走到风长栖跟玉无望跟前。 “玉兄,别来无恙乎” 玉无望只是冷笑,“岳盟主倒是来的及时,灵邪天辉,蓄意纵火,毁了半个白马山,这笔账,该记在谁的头上” 曦忠毅见这个局势,登时就意识到玉无望跟江湖中人还有几分交情,脸色登时就差了几分。日后若是想动玉无望,还并非一件简单的事儿,依着这人自身的本领还有这江湖之中的若干好友,已经够他受得了。 这么一想,这心里又涌起一股子邪火,想着将此事的罪责牵扯到玉无望身上去。 到底是国师,又跟风长栖一同掌管惊云司上下,这白马山闹出了这么一桩祸事,总有人担了这份罪责才是。 他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悄悄地带着一众人等,先退了下去。 风帝只说叫他帮衬灭火,可没叫他善后啊。 岳子林看着玉无望那张阴测测的面孔,讪讪一笑。 “这笔账,我会帮国师算得清楚明白,还请国师在风帝跟前美言几句,若是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可就不大好了。”岳子林缓慢地说出口,许是也知道也是他们这一方无礼,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半晌又接着说道:“我必定重惩灵邪天辉。” “还有无极宫一等。”玉无望冷笑更甚,“无极宫依附灵邪已久,狼狈为奸,四处作乱。再有……姽婳圣手伤及耀京城百姓,这些事儿,你作为武林盟主,岂能束手旁观” 一听到玉无望一一罗列了这么些罪证,岳子林的一张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今日若非是看到白马山大火,他随口问了一句,必定连灵邪作祟都不知晓,未曾想到,接二连三又闹了这么一出,他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北海,未曾到风国境内,并不知晓出了这么些难事。 见岳子林的神情,玉无望这心里就猜的七七八八,冷哼一声。 “难道岳盟主还觉着为难不成整个耀京城都被你们江湖中人所害,若是岳盟主不忍心动手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我自有法子。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叫江湖生出不断纷争来,可就怪不得我了。” 这话说的叫人听着心惊肉跳,岳子林骇笑连连,摆了摆手。 “不劳国师动手,既然是江湖中事,岳某人自然会处理妥当,还请国师放心才好。” 玉无望不肯跟这人多话,看着山火已熄,这会儿只余下一股子烧焦了的气味。他转过身子,一脸爱怜地瞧着风长栖,这小妮子吓也被吓到了,累也被累得很,需要好生歇着。 没等岳子林说些体面话,便带着一众人等,纷纷然往惊云司方向去了。 后续的事儿,皆是由岳子林下令料理,甚至在次日一早,还派人送了几车上好的树苗来,这算是十成十的诚意了。 玉无望并不将这些甜头放在眼里,上朝之时,将此事一一转述给风帝。 风帝脸色变了又变,对于岳子林的做法,依旧心存不满。 只是一旦是闹大,纵使是朝廷这方有理,也会遭到不少损伤。 这一回可是损失了大半个白马山,那是风国灵山,他们的龙根就在此处。 这么一想,风帝的脸色就愈发黑了。 “国师多担待,此事就交给国师料理了。” 玉无望点了点头,并不推诿,像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也就只有他有些法子了,至于旁人,哪里能跟江湖中人说上话的玉无望甚至都能想到,昨日若非是他在场,岳子林指不定什么都不会管。 越是这样的事儿,越是不好插手。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现如今稳坐江湖盟主的位子,也要疏通各方面的关系牵扯。 至于灵邪天辉,他背后的势力更是错综复杂,数年前就有人招惹过灵邪,到后来,九族皆亡,暴毙,连个全尸都没落。 一旦是遇着了他,能逃出生天,就算是多福多寿的命数了。 他正在心里谋划着如何跟岳子林日后交涉之事,未曾想到,那曦忠毅祸水东引,竟然在风帝跟前,将这回白马山失火一事,引到了他跟风长栖身上。 “若是惊云司一等一早就有防范,咱们也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玉无望冷笑两声,这曦忠毅当真会不遗余力地打击他跟风长栖,为的无非就是日后的皇太女之位。 只是风帝乃是明君,纵使是疑心极重,偶然有些偏差,只是这心思却还十分明朗,决计不会因为曦忠毅的三两句话就对风长栖生了疑心。 “这话说的可笑,”玉无望睨着他,“依着王爷的意思,难道说,是我跟公主将江湖中人引来的不成昨儿个夜里起了那样大的火,公主几乎身先士卒,若是从一开始就编排好的,岂会拿着自身性命冒险” 风帝本就十分担忧风长栖的安危,昨儿个夜里他接到消息,只说那人歇在了惊云司,未曾听闻受伤之类的话,这才安心了几分。偏得这会儿又听玉无望说的什么“身先士卒”这之类的话,这心里登时就不自在了起来。 “国师,长栖可好” “回皇上的话,公主一切安好,只是被吓着了,这会儿还在惊云司歇着。” 见风帝对风长栖如此关切,曦忠毅又气又急,依着这人的脾性,他若是再说一句那人不好的话,还不知会遭到何种冷遇。 自己倒是不打紧的,可若是因为自己的失策连累了风昭跟玉坤宫,可就不大好了。 见那人没了言语,玉无望才没了多余的话说。 甫一散朝,玉无望便匆匆忙忙出了宫门。 哪里知道曦忠毅不依不挠,还跟了上来,看样子是要跟他理论个清楚明白不可了。 玉无望从未怕过谁,只是这曦忠毅黏糊糊的,是个最难打发的主儿,一时之间分外厌烦,面孔铁青。 “国师何时跟武林盟主都有了不菲交情” “此事跟王爷有何干系”玉无望冷笑两声,看着那人的眼神愈发冷凝,“若是王爷对惊云司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到皇上跟前参我们一状,只是凭着王爷这样的身份地位,跟惊云司这样过不去,未免显得小家子气,是也不是” 曦忠毅被气得不轻。 他不过就粗浅问了一句,哪里知道玉无望还有百八十句话等着他。 该死的! “国师好大的气性,本王听闻那武林盟主最是难见,寻常时候也是不愿见人的,不知国师何时跟那人有了这样的交情,这才多问了几句。” “方才王爷在皇上跟前说的那些话,我也听得明白。” 玉无望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梁子,可算是彻底结下了。 开阳紧随其后,见自家公子依旧动气,讪讪一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公子,如此开罪允王,对咱们日后,怕是大为不好。” “今时不同往日,”玉无望长叹息一声,“既是一门心思帮衬长栖,跟允王之间,势必要斗得你死我活。” 只是现如今,要紧的乃是死士跟江湖乱入者,且不说司丽楼里头的姽婳圣手,还有灵邪一等,已经够让人头痛的了,这几个人,一旦到耀京城作乱,那才是要了惊云司上下一等的小命。 第二百六十七章 风长栖误夺天枢 http://.biquxs.info/

一连下了三五天的大雨,雨幕重重,从惊云司的高楼往下看,底下的油纸伞也开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风长栖坐在雕窗前头,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脑海中依旧回想着那日白马山上的大火,心脏砰砰直跳,一时之间,难以自持。 火,漫山遍野的火,扑腾腾烧了起来。 现如今朝廷又派了人种上绿植,这会儿还能看到山上许许多多拿着锄头的农人。 百年之木,一朝被毁。 风长栖叹了一口浊气,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玉无望手里拿着几个酥油果子走了进来,还是热乎的,放在风长栖跟前。 “早膳只吃了那么几口,怕是饿了吧” 风长栖仰起头,朝着自家师父笑了笑。 “都是师父娇惯我,哪里有那样矜贵只是想着朝中跟江湖之事,心里总归有些不大自在。若是那样大的火再来一回,咱们耀京城,怕是熬不住吧” 玉无望微微颔首。 “不错。” “岳子林给了灵邪什么处置” “无有半点消息。” 也是,朝廷跟江湖之间的消息,本就难以通达。那些人自成体系,不服帝王管辖。 “现在耀京城夜里都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了。” 吃一堑长一智,那些人生怕再有白马山起火之类的祸事,是以夜市都没那样红火。 “也是好事,现如今……姽婳圣手还在司丽楼。” 听玉无望提及此事,风长栖登时就来了精神。 “咱们要不要往司丽楼走一遭许多事若是不问个清楚明白,对耀京城百姓而言,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见风长栖这样认真的模样,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 “你若是去问,冷楚只怕是什么都不会说,这倒也罢了,依着现如今的局势来看,冷楚对自家阿姐,知之甚少。” 风长栖瘪了瘪嘴。 玉无望说的不错,那人哪里知道冷幽若做的事儿她还以为冷幽若千好万好,什么都不曾接触,若是被她知晓,自家阿姐几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还不知会闹到何种地步。 向来冷幽若诸事隐瞒,也是不想叫自家妹子对自己过于失望的缘故吧 风长栖越想越觉得悲凉可怜,好在近些时日冷幽若未曾对耀京城中人动手。只是之前的几条人命,现如今还不能得以安息,真凶至今还逍遥法外,一旦是想到这一茬,风长栖这心里就老大不自在。 那些人际遇可怜,何其无辜 那天夜里,暴雨暴雨倾泻而下,风长栖坐在廊下,听着风声雨声,总觉着这是在冬日里头。 从惊云司此处坐着,还能见着白马山上层层叠叠的山峦峰林,如此看去,好似是山鬼崔嵬。 雨越下越大,打在水沟里头,溅起一滩污水。 正在这个时候,惊云司的大门响了起来。 风长栖看不清明,隐隐听到一个女声。 不多时,玉无望走了上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红漆托盘,上头又三两个小菜,都是风长栖素日里头爱吃的。 见他神色有异,风长栖支起身子,站在玉无望跟前。 “可是出事儿了冷幽若杀人” “不,”玉无望摇了摇头,“那人奄奄一息,已经快不行了。” “什么” 敲门的人正是冷楚,不仅仅是她。 她还带着三五个人,将冷幽若给抬了进来。 风长栖见横板上头躺着的冷幽若,面色阴沉,形容枯槁,俨然是个死人。 冷楚哭哭啼啼,满脸是泪,半蹲在一边。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下了阁楼,赶忙扑了上去。 “救命,救救我阿姐,救救我阿姐。我是真没法子了,若非如此,我必定不会跑到惊云司来叨扰,那些大夫都说我阿姐没救了,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风长栖见她一脸哀怨,又想到现如今冷楚只得冷幽若一个亲人,不禁又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我们惊云司,可没有神医啊。”风长栖只要一想到冷幽若剜了那么多百姓的心脏,一颗心登时就硬了起来,“只怕你这是找错了人。” “公主,念着咱们已经打了这么几年的交道,但凡公主有什么难事儿,只要问到了司丽楼,我冷楚什么时候置之不理过还请公主念着之前的情分,救救我阿姐才是。” 冷楚是个人精,怎会不知风长栖跟玉无望背后也不知有多少能人异士。 见她哭的可怜,风长栖别过面孔。 “你阿姐何以至此” “我也不知,”冷楚哭个不休,“今日晚膳的时候还好好儿的,而后我再去瞧她的时候,就成了这副模样。近些时日阿姐的身子总不大好,我也想了不少法子,总是这样无用,我这也是走投无路,还请公主周旋。” 风长栖摇了摇头。 “冷幽若罪孽深重。” 她叹了一口浊气,“冷阿姐,你对你这位亲阿姐,是半点不知。” “这是何意” 冷楚登时就有些急了,“我为何不知我阿姐我跟阿姐相依为命数年之久,她的脾气秉性,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怎么就成了罪孽深重之人” “前些时候耀京城死了几个百姓,皆是因为被剜心而死,此事,你可知晓” 冷楚听着,愈发觉着古怪,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现如今还有许多百姓提及此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事儿跟自家阿姐又有什么牵扯见风长栖脸上神情那样古怪,电光火石之间,冷楚仿佛想到了什么,登时就站了起来。 “你的意思那些人都是我阿姐杀的不成” “不错,”风长栖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冷楚那张俏脸,“的确如此,你阿姐可不是你所认为的虚弱女子,她是江湖之中有名的姽婳圣手。前几日白马山上的那起大火,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因为你阿姐的缘故。那么多猎户就这么死了,你难道不知” 姽婳圣手 冷楚骇笑连连,她想到昔日的某些诡异之事,现如今听了风长栖的话,再想想当年的事儿,那点疑虑,竟然一股脑儿的全都解了。 原来……如此! “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冷楚凄厉地叫出声来,“我不能没有我阿姐,求你,公主,求你!” 风长栖见她此般模样,心中一软。 “她是凶手,这些时日之所以未找到你们司丽楼,也是看在你的面儿上,现如今她朝不保夕,刚好给那些无辜丧命的百姓偿命。” “你!”冷楚见风长栖这样狠绝,怒火攻心,几乎呕出血来。 冷楚心一横,朝着风长栖直接跪了下来。 “我冷楚平生再怎么艰难,都未曾求过旁人,只有这一次,公主,求你救救我阿姐。日后不管你们惊云司如何惩处都不打紧,我不能看着我阿姐就这么死了。” 风长栖转过身子,看着玉无望。 玉无望会意,睨着开阳。 开阳二话不说,匆匆忙忙往嗣澜别苑去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脸怨气的蓂音就走进了惊云司,一脸煞气。 “一早就说了的,我是药人的,可不是救人的。”她抱怨不断,却还是耐着性子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冷幽若。 那张阴阳莫测的面孔丝毫引不起蓂音的注意,等到她给蓂音把了把脉,一张脸登时就黑了个底朝天。 “这人是自寻死路,不必去救。”她探了摊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边哭哭啼啼的冷楚,“莫要哭了,不值当的。” “这是何意” 蓂音骇笑两声,“自己练了邪功,还指望旁人运功救她不成这世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只是你且放心,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多则一年,少则三个月,这人必定一命呜呼,药石无医。” 冷楚双眼发直,瞳孔里头红彤彤的,如同受了重创。 “药石无医” “纵使是找了再厉害的大夫,都无有用处。她身子为着练功,已经彻底废了,多亏了这些年好生调养,若非如此,一早就一命呜呼了。” 冷楚为着自家阿姐,几乎什么都做了。 鱼翅燕窝之属,更是三天两头地供着。甚至连带着最是难得的血燕,都被冷楚花高价买了来,她是没想到,自家阿姐身上,竟然有那么多机密之事。 “你且去吧,今日我给她施针,可要数个时辰。” 冷楚念着司丽楼的事儿,也知晓自己在此处候着无用,又哭了一场,这才去了。 风长栖刚走上前,就见着冷幽若双目圆睁,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弧形的玉器塞到了风长栖手里。 “给你。”她脸上忽而扯出一抹凄厉的冷笑。 还没等风长栖细看,就几乎被一道明光刺瞎了眼睛。 只是等那东西落在手中,出奇的温润,她看着手里那块分外奇怪的玉符,又看了看躺在一边的冷幽若。 “这是何物” “只有双龙命格之人才能握住的东西,我果然没看错你。” “什么” 风长栖低呼出声,不多时,只见玉无望迅速将袖子遮住强光,让风长栖将此物藏在袖口。 “天枢,是天枢。” 第二百六十八章 师徒误入梓林谷 http://.biquxs.info/

冷楚走的艰辛,几乎是一路走着一路哭着回去的。 原本分外熟悉的前路,这会儿也愈发模糊起来。 道路两边的花儿朵儿,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像极了她跟冷幽若这对可怜姊妹。 好端端的,那人怎么就成了江湖之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当初她们甚至还谈过姽婳圣手,那人甚至还说,姽婳圣手必定不是什么好人。 毕竟这时间哪里有人吃人心呢 猛然间吃人心的就成了她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阿姐,这让她如何接受 一路上也不知踏坏了多少朵儿锦绣般可喜可爱的花儿,急转而下,也不知往哪条沟渠去了。 怪不得呢,自己手底下的那些死士,比一般武士还要厉害几分。当初冷幽若只说,这些乃是念着司丽楼开出的银子才纷纷而来的。 她固然是心中存疑,可是见那些人武功高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半点不知。 一朝行差踏错,便再无翻身之时了。 冷楚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双眼发直。 一年半载,她只能瞧见那人一年半载了。 暴雨急促,骤然又如瓢泼。 她手里那把十八根伞骨的烟青色油纸伞,已经折去了一半的伞骨。方才她那样焦灼,那样担心,不管不顾奔在路上,连手中的油纸伞坏了都半点不知。这会儿外头下着大雨,底下下着小雨,雨点毫无遗落,直接砸到了脸上身上,阴冷一片,脑袋里头也是昏昏沉沉的,半点法子都无。 天光熹微,周遭夜市倒也热闹,只是她什么都听不到,从宝华坊穿过芝兰坊,她硬生生地走了半个时辰。 甫一到了司丽楼,里头的姑娘迅速涌了出来。 “妈妈娘” “你们招呼,我身子不爽,今日……今日先歇着了。” 见那人面色有异,姑娘们也不敢多话,看着冷楚匆匆忙忙上了楼,纷纷然又议论了一番。 “怕是冷大姐病重” “不知道啊,看妈妈娘的模样,怕是真的了。” 众人皆是唏嘘一片,纷纷散了去。 惊云司。 风长栖越是想到自己身上带着天枢,这心里就愈发不自在。 “师父,这东西要来何用”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嘴角溢出一抹苦笑,“灵邪天辉要的天枢,不就是这东西么” “是。”玉无望点了点头,看着冷幽若的眼神愈发幽深。 只是那人半死不活,纵使是看着她也是无用。 “这是个烫手的芋头。”玉无望摇了摇头,“冷幽若知道的太多了。” 玉无望指的是双龙命格之事。 风长栖抿唇微抿,本以为此事知道的不多,可是现在看来,这冷幽若一早就疑心她的身份了,日后的路子,怕是艰难无比。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那这天枢该当如何” “总不能带在身上,”蓂音摇了摇头,朝着风长栖讪讪一笑,“这可不是什么坏东西,江湖之中,想要天枢的大有人在,说是可以提升修为,免了二十年的修炼。” 还有这样事儿怪不得了,怪不得那天辉花费那样多的精力抢夺天枢。 只是方才冷幽若也说,只有双龙命格的人才能握住天枢,她装在身上这些时日,只怕被这东西反噬的难以支撑,这才给了她。 风长栖一脸呆愣,颇有几分惊惧。 “长栖,跟我去一个地方。” 风长栖一脸狐疑,乖乖地任由玉无望扯着她的手,径自出了惊云司。 马车也不知行了多久,隐隐约约穿过了三五个长亭。 风国设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寻常时候是给行人歇脚所用。 城门未开,若非是惊云司的人出城,那些守门的将士,断然不会开了城门。他们只当是惊云司办案所需,半点不敢耽搁,目送着他们的马车,迅速没了影儿。 也不知走了多久,雨声渐渐止了。 风长栖撩开帘栊看了一眼,只见外头草长莺飞,正是好时候。 天蒙蒙亮,隐隐约约还能见着周遭丘壑。 “这是” “错了,”玉无望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开阳的眼神,好似是要吞了他,“这是梓林谷!” “啊” 开阳跟叱离也意识到大事不好,面色突变。 “公子饶命。” “出去!”玉无望沉沉地说了一声。 二人赶忙跃上马车,调转车头,可是在谷中兜兜转转,半晌都没能绕出去。 眼看着天已经大亮,玉无望看着风长栖手里的天枢,脸色愈发差了。 “这里头机关重重,咱们闯了进来,只怕很难走出去。” 风长栖听了,眉头轻蹙。 能让玉无望这样着急的识货实在是少之又少,不消说,这事儿千难万难,连带着玉无望都觉着难以应付。 “这梓林谷是个什么地方”风长栖对于江湖中事,知之甚少,什么都要多问一句。 见风长栖一门心思依着自己,玉无望心里一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是天云陌的低头。”见风长栖依旧迷惘,玉无望接着说道:”云陌别号吸血蝙蝠,练得是一身阴邪之功,连天辉都想着夺得天枢,更何况是云陌。“ 越是牵扯到江湖,这事儿就愈发复杂。 “师父原先想带着长栖往何处去” “见我恩师。” 风长栖从未听过玉无望提及自家恩师,想来是个得道高人。 像是开阳跟叱离这样的主儿,怎么可能会跑错地界儿 风长栖隐隐觉着不对,可是一时之间又不敢说些什么来,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半点不敢多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风都变得冷厉,明明是在三伏天里头,风长栖浑身发颤,冻得瑟瑟发抖,一双手凉的如同置身冰窖一般。 玉无望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脸,一脸担忧。 “往五蓝洞去。” “是。” 不多时,风长栖又听着外头一阵“嗡嗡”声,那是翅膀扇动的声音。 她稍稍往外看了一眼,登时就被吓得魂不附体。 满山谷都是蝙蝠,不论是崖壁上,还是草地上头,全部都是扑闪着翅膀的蝙蝠,眼睛通红,如同人血的颜色。 马车停在五蓝洞里头,里头青苔丛生,几个人下了马车,从洞口可以看到外头蝙蝠横行,加上一些不知名的飞禽走兽,风长栖几乎都怀疑这是到了什么远古丛林。 不多时,一股子血腥味窜到了风长栖的鼻腔里头,因为太过浓郁的缘故,几乎叫她呕吐出来。也不知从何处扑跌而来的热浪,他们的俩上都被灼的通红。 玉无望用袍袖遮住了风长栖的玉面,压低了声音,“云陌一旦杀戮,必定尸横遍野。只是这已经不是咱们耀京城的地界儿,属于江湖,不归咱们管辖。” 风长栖点了点头,只见得那些蝙蝠一应散去,中间留了一条宽敞的过道。 一辆飞车,迅速从天而降,血红一片。 忽而走出一个手里把玩着两三只蝙蝠的黑袍男子,嘴角还溢着一抹鲜血,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粗长的铁链,身后跟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子。 那带头的黑袍男子唇角微抿,低低地笑了两声。 “很好,很好。”他仿佛很是满意现如今的场景,拍了拍手,“拿坛子来,取血封存,留着日后吃。” 风长栖听着这句话,瞪大了双眼。 玉无望遮住了她的视线,只听着一阵闷哼,不多时就见着那些大活人登时就变成了横躺在地上的尸体。 “若是哈有不知事的到咱们梓林谷的地界儿,你们也不必来禀告我了,格杀勿论。他们的血也不大新鲜,并不合我胃口。”他咂了咂嘴,冷笑两声,“若是来几个童男童女最好不过。可惜了,现在乃是人间少有。” “夫君。”正说着,从西北角传来一个女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急转而下,直接扑到云陌怀中,她生的格外美艳。 风长栖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如此美艳妩媚的女子。 冰霓算是个人间尤物,可都比不得跟前这人,软弱无骨,魅惑丛生。 “又来喝血了”她低低地笑了两声,“也不管咱们的娃娃。” “管,管的,夫人不是去赏花儿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乏味的很,又比不得咱们的梓林谷。”她鼓了鼓嘴,一脸娇媚,“我有些乏了,想去歇着了。” “好。”云陌看着怀中女子,一脸宠溺地笑了笑,“既是夫人累了,一切都依着夫人的便是了。”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若非是见着了方才云陌那样的嗜血模样,她还真要被这人此时此刻的面孔给骗了。 这人间恨事几万重,海棠无香,鲥鱼多刺,天下英雄皆是难过美人关。 那人刚想走,又迅速地往五蓝洞这头看了一眼,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忽而瞳孔圆睁,“夫人,可要想吃个活物打牙祭” 玉无望心知那人已经发现了他们,暗道不好。 他们倒是无所谓,关键还有一个风长栖。他心急如焚,紧紧地搂住了风长栖的身子,“快走!” 第二百六十九章 梓林谷惊魂一日 http://.biquxs.info/

只是这五蓝洞是个只能出不能进的地儿,这会儿他们走了进来,再往里头走几步,空气熹微,叫人憋闷的心口发痛。 玉无望脚程极快,三五步就到了洞里的最矮处。 “被封住了。” 看样子以前这是通途,见玉无望那么一脸懊恼的模样,风长栖也不难猜度现如今的局势有多差了。 那个吸血蝙蝠,一听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他们那里若是想要活命,非得杀出重围不可。又是他们自己闯入梓林谷,到时候百口莫辩,还不知道会如何如何。 风长栖心口砰砰直跳,想着在这江湖之中,每走一步都是凶险异常,那颗心,又颤抖了起来。 “师父,咱们跟那人好好说,指不定他们不会计较许多。他们是江湖人士,前些时候岳盟主不还因为江湖中人烧了白马山动怒了么这些人心里必定也是清楚的。” 风长栖对江湖中事知之甚少,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在江湖行走数年的人都知道,一旦是遇着了吸血蝙蝠,不见血是走不了的。 这会儿他们全都守在洞口外头,守株待兔般的,他们只能出去。 玉无望自然不怕他,只是那人向来有个毛病,一旦是看准儿了的人,必定要吞了那人的精血。 若是被那人瞧见了风长栖,日后怕是难了。 风长栖哪里知道玉无望的打算,站在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浑身发颤。 渐渐的,周遭蝙蝠飞腾而起,朝着他们横冲直撞地扑了过来。 玉无望袍袖挥散,登时脚边尽是黑压压一片的死蝙蝠。 风长栖越看越觉着毛骨悚然。 玉无望定了定神,紧紧地看着风长栖那张玉面。 “长栖,信我么” “自然信。”风长栖耸了耸肩,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这世间若是连师父都不可信,也就再没了可信之人。” 玉无望心里一暖,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咱们出去。” 不过片刻,风长栖跟玉无望就带头出了五蓝洞。 外头的人也不知摆成了一个什么阵仗,空中蝙蝠纷飞,只是在这个时候,这种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风长栖仰着头,看着长车上头的两个人,面无表情。 “你”云陌一脸震惊,等到他瞧见玉无望旁边站着的小妮子的时候,脸色突变。 美人第一胜在气韵,其次是骨骼,再来是皮相,至于衣物更是下下等。 风长栖只消是站在那儿,便能看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物,贵气天成,清雅脱俗,是个好女子。云陌自认为也算是阅女无数,这人虽比不得自家夫人妩媚妖娆,可是如同清风霁月,叫人看着便心生欢喜。 许是未曾发觉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外头带头的两个人都是微微一愣。 “玉兄这是带着哪个小娘子来了” “我的徒儿,当今风国的长栖公主。”玉无望冷着一张脸,将风长栖护在身后,“误闯梓林谷,还请云陌兄多担待。” “你猛然跟我这样客气,我反倒不自在了,”云陌低低地笑了两声,旁人许是不知道玉无望的为人,可是他却是清楚的很。 这人武功独步天下,只是不愿与人动手。一旦是动怒,必定血流成河,伏尸百万。他是见识过得,只那一次,整个江湖中人都知晓这位风国国师是个厉害角色,只是不常出手罢了。 玉无望见那人面色有异,愈发担心身后的风长栖。 云陌看着玉无望面上露出担忧神色,心知是为了风长栖的缘故,不禁觉着好笑。 这可是一桩稀罕事,依着这人的孤拐性子,少有这样的时候,当真是玄之又玄。 还未等他开口,只见得怀里的媛娘腾空一跃,径自落到了风长栖跟前,紧紧地盯着她那张小巧精致的玉面,忽而低声笑笑。 “这样俊俏的女娃娃,你认了我做阿姐可好” 风长栖微微一愣,双目圆睁,看着跟前这个一脸善意的美艳女子,一时之间没能回过神来。本以为只要一出来便是死路一条,未曾想到这会儿竟然绝处逢生。 了不得! 她向来不大习惯与人这样亲近,登时就往后退了三两步。 “阿姐” “不错,你若是认了我做阿姐,日后在江湖之中,必定无人敢去欺诲你,这样的好处,你还不想” 风长栖笑的愈发尴尬,站在一边,犹如一个木头人。 “莫怕。” 媛娘刚想上前,就被玉无望拦住了去路。 “我这徒儿胆子小。” “国师说的可不公道,这女娃娃一看便知不是什么胆小鼠辈,哪里有你说的那样不堪我又不伤她分毫,怕我作甚谷中已经置办好了酒席,你们师徒跟我们吃杯酒水再走吧” 云陌扯了扯嘴角,知道自家娘子向来是个好客的,偏得现如今还有了个不分人的毛病。 好容易才捏到了玉无望的软肋,本还想着在这上头大做文章。可是现在看着自家娘子的做派,再好的谋划,也不过就是枉然而已。 “阿媛,他们是朝廷的人。” 前些时候武林盟主岳子林还下了严令,严禁跟朝廷中人打交道。 现如今倒好,来的还是风国公主风长栖。 这若是闹得不好,只怕整个梓林谷都得遭殃。 “朝廷”媛娘骇笑两声,“朝廷的人怎么了咱们又不跟他们逞凶斗狠,不过就是吃三两杯酒水,难道这也不准么” 见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歪理,云陌一脸无奈。 “放他们去便是了。” “不好,”媛娘向来是个孤拐性子,这会儿越是见云陌阻拦,这心思就愈发坚定,“嗯吃杯酒水再走,也不妨碍,是也不是”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玉无望应了一声。 “好。” 现如今若是就这么走了,指不定哪天在耀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头,又被这媛娘给“请”了回来。 这人在背地里也不知给云陌招了多少祸事,可是这人百折不挠,硬是不改其志。若非这云陌对媛娘宠爱无比,纵使是捅出了什么大篓子,也会勤勤恳恳收拾的妥妥当当。 一行人跟着霸气威武的媛娘,一同进了梓林谷深处。 很诡异的是,听闻很是恐怖的吸血蝙蝠云陌,认命般的跟着一同往这里头走着,只是那长车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他那样宠溺且无奈的神情,风长栖方才的几分畏惧,登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人再怎么厉害英武,也还是逃脱不到自家娘子的手。倒也看得出,那人还算不得太坏。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风长栖才算是见识到了这梓林谷的真面貌。 纵眼望去,皆是被开垦了的土地,其中劳作之人,不计其数。眼前这些许是占据了千百亩田地,阁楼重叠,夹道回廊皆是不缺,层层掩映,雕梁画栋,虽比不得皇宫那样气势恢宏,却也别有意味。 若是住在此地,想来整日介神思幽眇,欢喜数重。 其中河池甚是宽广,通达无穷,上头木桥横亘千万,大抵都是五角曲形,远远看去,好似蜂巢一般。 目之所及,大抵都是藤萝竹选之属,好似浑然天成,并无半点斧凿痕迹。周遭古木无数,如同参天之云,鸟啼花落,纷纷然,如同到了人间天上。 风长栖看的微微咋舌,纵使是在后廷,也难见这样的好去处。 媛娘紧紧地攥着风长栖的小手,脸上满是欢喜。 “从未见过你这样俏丽的丫头。”媛娘笑了笑,“你若是在江湖之中,必定会得了许多男儿汉的欢喜,届时阿姐必定会给你挑个好的。” 风长栖讪讪一笑。 “我同师父等会儿也该回去了,这回乃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这倒是奇了,”也不知媛娘将他们带到了何处,之间周遭皆是悬崖峭壁,周遭池潭无断,皆以石阑围着,小巧精致,间或以秋水一泓,崖壁上头薛荔无数,青苔无绝。 一行人皆坐于轩下,看着周遭落叶萧萧,只余石桌上头的一应菜品。 都是风长栖从未见过的菜式,看起来倒也算得上是十分可口。 “怎么只上了这么些”媛娘一脸不悦,“咱们寻常时候吃着都嫌不够,今日还有了客人,这么些像什么话” “夫人稍安勿躁,“云陌见媛娘面露不悦,赶忙朝着一边舟子睨了一眼,“前去催促。” “是是是。”那两个人瞬息之间就没了影儿,方才那两条小渔船,也好似是从石罅之中嵌入,无影无踪。 风长栖仰着脑袋,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上头仿佛只余下一条白线。 她隐隐约约想起,前几日玉无望给她看的江湖卷宗上头写过云陌在梓林谷里头有一长峡谷美名其曰“一线天”。 现如今看来,跟前的这个,也就是了。 风长栖微微咋舌,果然名不虚传,这梓林谷听起来很容易叫人遗忘,可是这内里的东西,倒是可圈可点的。 “随意些。”媛娘嘻嘻笑,看着风长栖的眼神更添了几分欢喜,“姽婳圣手可捉到了” 第二百七十章 天枢现孟丽龙脉 http://.biquxs.info/

江湖中人怎会对耀京城的事儿知道的那样清楚 风长栖细思极恐,却见玉无望一脸镇定地坐在一边,眉眼之间并无半点多余的神情,可见对这样的情形,一早就知道了。 风长栖定了定神,朝着媛娘笑了笑。 “耀京城的事儿,江湖中人如何知晓” 媛娘笑的阴邪。 “这可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就好像是江湖中事,朝廷中人也能知道的七七八八,都是一样的。这里头的因由,若是粗浅说说,只能说是江湖跟朝廷中间的人传递消息,至于具体是谁,你要是问了我,我也说不清楚。”媛娘向来不拘小节惯了的,丝毫不管一边云陌的眼神,说的格外精细,“你若是要查这些暗桩,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玉无望坐在一边,看着云陌那样诡异的神情,冷笑更甚。 看样子,那所谓的暗桩,云陌心知肚明。只是又怕自家娘子在跟旁人说话的时候说漏了嘴,这才佯装不知。 只怕不只是他们在耀京城安排了人手,连带着江湖之中的其他门派亦是如此。 这些人把势力迅速渗入皇城,所为何来只怕这些人跟朝廷中人还有许多勾连。 越是想着,玉无望这心里的隐忧一圈圈扩散开来。且不说风长栖还未曾继承皇太女之位,日后就算是当真成了皇太女,这日子,愈发艰难。 正所谓是举步维艰。 “今日留在谷中休息一夜,明日再走吧” 玉无望冷着一张面孔,“不,惊云司诸事冗杂,不可多留。” 媛娘向来知晓那人厉害,这会儿见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又多了一层忌讳。侧着身子,往云陌那头挪了几步。 “不过就是问问。” “最好是。”玉无望冷笑更甚,“梓林谷固然好,可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他说的意味深长,反倒叫媛娘心头一颤。 “我们又不吃了你们。” 玉无望不吭声,坐在一边,一身白衣,飘摇潇洒如同谪仙人。 云陌看着他那么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骇笑两声。 若非是头一回见着玉无望的,必定把他当成救世主,殊不知,这人是鼎鼎有名的恶煞。但凡是招惹到了此人,日后可就没有什么消停日子过了。 只是一旦这样的人有了软肋,一切可就不同了。 “这是什么”媛娘见风长栖袖口凸起,刚准备摸上去就被风长栖侧过身子躲开了。 她速度极快,倒是叫媛娘刮目相看。本以为这丫头不通武功,未曾想到,还是个练家子。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玉无望果然收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徒儿。 “没什么,”风长栖脸上笑意全无,“多谢招待,我吃好了。” 桌上的东西这人只动了三两口,如何就吃好了分明是满心防备。 在江湖之中,吸血蝙蝠的名号乃是响当当的,也不知吓跑了多少人,媛娘倒也不怪她这么防着他们。只是这一回,她十分真心,很是喜欢这丫头,见她把他们当成了恶人,心里总归有些不大好受。 “也罢了,夫君放他们走便是了,日后咱们梓林谷的人,可莫要伤着了我这位妹子。” 风长栖见她说的大有一个唾沫一个钉的意味,颇有几分懊悔。也许这江湖之中的恶人,本性纯良也未可知。在后廷里头,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大有人在,面上都能口吐锦绣,看起来也不知有几多和善,可是却一味地在背地里使绊子。 这更可恶。 好容易才被那些人送出了梓林谷,只是马车无迹可寻,那几匹高头大马,更是无影无踪。 甫一出了谷口,便见着外头漫道泥泞,寸步难行。 等出了梓林谷的地界儿,一行人鞋袜皆已为泥污湿透。 玉无望握住了风长栖冰凉的小手,“在前头的大树底下歇歇吧,穿着湿鞋,容易着凉。” 风长栖应了一声,一行人团团坐下,索火烘袜。 在梓林谷虽未曾被那些人伤及性命,却也叫人疲惫难当,风长栖趴在玉无望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看起来犹如一头小兽。 怎么会突然误闯梓林谷 玉无望越想越觉着奇怪,看了看天,阴沉沉一片,怕又是一场暴雨要来。 风长栖袖口天枢忽而滑落,光晕耀眼。 若是在深夜里头,其光更甚。 天枢 玉无望眸光暗闪,登时就明白了。 天枢引路,可为何要把他们带到梓林谷来这未免奇怪。 只有风长栖一人可以驾驭天枢,风长栖……双龙命格,这梓林谷里头有孟丽龙脉 怎么会 “公子,”开阳见风长栖安睡,压低了声音,“怪得很,那头的河水逆道而行。” “嗯”玉无望听着,眉头轻蹙,轻轻地抱住了风长栖瘦削的身子,跟着开阳一等,迅速到了梓林谷外头的紫芳河。 紫芳河流经三国,很是宽广,纵使是到了最干旱的年成,紫芳河也从未有过枯竭的时候。 果然跟开阳所言并无二致,只见得紫芳河河水径自往西而去,这跟风国地势乃是相反的路子,按理说是不可能的,难道是……玉无望的一张脸登时就黑的底朝天。 “只有这一块儿。”开阳好似是知道自家公子在想什么,瘪了瘪嘴,“怪得很,只有梓林谷这一块儿是这样,方才咱们经过的那块泥泞路,想来也不是因为雨水,而是因为这些河水奔涌而成。” 梓林谷! 玉无望看着怀中的小小人儿,心里一软。 那冷幽若纵使是知道天枢的妙用,只怕并不知道周全,是以这才放心交给了风长栖。殊不知,只要落在双龙命格的人手里,这天枢无异于指路明灯。 只是孟丽龙脉一早就断了,难道说,前些时候发现的线索并未出错,白欢……还活着 这可糟了。 玉无望脸色愈发差了,那人若是没死,等日后风长栖当了皇太女,二龙互抗,必有损伤。 再也按捺不住,玉无望腾空一跃,带着开阳一等,径自往栖凰岭方向去了。 风长栖是在傍晚时分醒的,长窗洞开,从里头往外看去,只觉着凤尾森森,有一股子子难以言状的韵味。 竹苑 风长栖支起身子,趿着鞋,穿过翠竹屏风,径自走了出去。 箫声阵阵,不绝于耳。只是过于悲切,不免叫人添了一股子悲凉之感。 开阳跟叱离都站在松林那头,见着风长栖来了,赶忙行礼。 “师父可是有什么心事” 开阳讪讪一笑,挠了挠头,“好像是有,只是属下也不敢多问。许是因为近日里头江湖之中兹事冗杂,又牵扯到了朝廷,公子心里烦闷也是有的。” 风长栖微微颔首,手里依旧握着天枢。心里涌起一股子莫名悲戚来,叫她眼中酸涩,几乎落下泪来。 这是怎么了 她双眼发直,怔怔地站在一边,头晕目眩。 见风长栖摇摇欲坠,开阳跟叱离赶忙奔了上去,一边一个,将风长栖搀扶起身。 “公主”二人皆是一脸关切,“公主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风长栖摇了摇头,“许是今日被吓着了,莫要跟师父说,免得叫师父挂心。” 开阳不应声,只是苦笑。 “若是日后当真出了什么事儿,可就不好了。这会儿跟主子说了,也许还不会闹得那样严重。” “不必了,”风长栖摸了摸胸口,这会儿依稀还在隐隐作痛。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毛病。 真是奇怪。 风长栖站在一边,两眼发直。 不多时,箫声渐渐止了,只见玉无望移神幻影三五步就到了风长栖跟前。 “面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风长栖赶忙摆了摆手,“未曾,师父,咱们还是往惊云司去吧,出来了这么些时候,若是惊云司闹出了什么事儿来,他们找不到主事的人,只怕心里发慌。” 见风长栖这样挂念惊云司,玉无望不禁又想到今日在梓林谷外头发觉的事儿,心里一紧。 “长栖,可想你阿娘” 风长栖被问的微微一愣,“自然是想的,好端端的,师父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孟丽一国有什么消息不成” 现如今风长栖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玉无望摇了摇头,“半点消息也无,咱们往惊云司去吧。” 见自家师父这样奇怪,风长栖固然是心中存疑,却也未曾发问。几人一同上了马车,映着月色,径自往惊云司方向去了。 果不其然,今日又生出了一场大案子。 永平城里头有个豪门大户张端约,也是朝中官员,因着祖上就住在永平城那头,是以不愿搬迁。纵使是后来在朝中做官,官居五品,也算是过得十分顺遂。 祖上颇有积蓄,但是他为官清廉,这些年来为了百姓,家财散尽。原本是想着搬到永乐城这头来的,而后也只能作罢。 这一回更是连祖屋都没了,听闻是被自己的女儿烧了的,且又在吃食里头下毒,这才将一家老小都给药死了,只余下她一人,茕茕孑立。 风长栖跟玉无望坐在一处,听着风旭的话,眉头紧蹙。 “张籽月何在”风长栖抬起头,看定风旭。 第二百七十一章 黎青别苑再遇险 http://.biquxs.info/

风旭应了一声,“这会儿还在地牢里头,只是别人不管问什么她都不吭一声,徒劳无功啊。” 若当真是她伤了自家亲人,动机是什么一般人只把家里当做遮风避雨的靠山,她何以给你做几断了后路 其中疑点重重,只怕带有冤屈。 风旭看着风长栖脸上带着几分悲悯,忙不迭地摆了摆手。 “在永平城那头也查过了,都说张家小姐性子孤僻,不大理人。跟家中人等也都不大亲近,只怕……是真的。” 风长栖断然不肯相信,这世间人心已经歹毒至此。 但凡是见着寻常人等,她也不敢轻易伤人,更何况是血肉至亲 “带张籽月。” 见风长栖还是不死心,风旭叹了口气,拍了拍手,派人往地牢去了。 传闻无数,据说永平城张端约是个老实的读书人,家里只得一个妻子,连个姨娘都无。对自己这个女儿也是十分宠爱,只是也不知怎的,外头多有人闲话,直说张籽月乃是白虎星降世,一家子亲人都要死在她手里。 只因为她出生那日,克死了当家主母。 那人是个大善人,每到荒年,都会增药施粥,最是仁善不过。是以那人一死,周遭人等怨怼无数,把一一罪责都怪在了一个襁褓女婴的头上。 风长栖越听越觉着那张籽月十分可怜,只怕后来她知事之后,听到街坊邻居对她那样冷淡刻薄,心里对自家爹娘的不作为,鑫盛源对也是有的。 不多时,张籽月被两个小厮带了进来,脸上无有半点血色,看起来如同死人一般。 她目不斜视,直直地看着跟前坐着的风长栖。 “你爹娘殁了。”风长栖缓缓开口,“你可知晓” “嗯。”她应了一声,眸中仿佛闪烁着一股子跳跃着的火光,慢慢地从黑暗中窜了出来,晕染着眼白,登时一双眼睛变得血红一片,只是她那张面孔愈发惨白,阴测测的,叫人不忍直视。 她分明是重病之人。 风长栖别过面孔,不去看她。 “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她微微一顿,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风旭朝着风长栖使了使眼色,脸上的神情很不好看。 果然,这女子的话实在是少得可怜。 风长栖又问:“你可知惊云司的人为何要将你押入地牢” 张籽月一听这话,忽而笑了,扯开嘴角,仿佛猛虎舔唇。 不过就是一个小妮子,只是却给人巨大的压迫感,叫人不寒而栗。 玉无望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一边给风长栖倒了一盏子茶水,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 “因我杀人。”张籽月骇笑连连,“这算什么” 风长栖眉头拧成了一道“川”字,“你杀了你至亲爹娘” “他们不是。”张籽月冷笑更甚,“他们不是!” 后续不论风长栖再怎么问,这人还是只有这么一句话,至于其他的,却是半点都未曾提及。 风长栖心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朝着底下的小厮摆了摆手,又把张籽月给带了下去。 “永平城那头的人可说了张籽月的身世” 这话是问风旭的。 风旭点了点头,“说了,张籽月必定是张端约亲生女儿无疑。” “不,”玉无望轻轻摇头,“依着那人的性子,断然不会信口胡诌。” “嗯”风长栖一脸狐疑,“师父,这是何意” “张端约并非端正忠厚之人,数年前出过一桩悬案。” “什么悬案”风长栖哪里知道数年前的事儿 “偷梁换柱。” 数年前,永平城近郊的农户家里头诞下一女,粉雕玉琢,可喜可爱,可是后来也不知怎的,那孩子不过三五日就被换成了一只肥猫,后来夫妻二人伤心而亡。 这案子悬而未决,这些年来未有半点进展。 依着风国的律例,一桩案子一旦是过了十年,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是以那桩悬案,在衙门里头已经消了档。 后来玉无望追究此事,他发现这里头大有文章,还跟朝中五品官员张端约有关。农户租赁的乃是张家的天地,后来年成不好,农户未曾交上税务,正所谓是欠债不还,催索应当。只是那时候农户刚死了爹娘,骨肉未寒,张端约就派人乘凶追呼,引来农人不满。 农户妻子产下女婴不过三五日,便失了孩儿,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张端约跟妻子吴氏,感情甚笃,只是成亲数年,都未能有一儿半女。 更加巧合的是,在农户那头产下女儿的那几日,张端约也有了孩儿。 风长栖听得晕晕乎乎,不是说,那张端约乃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廉官员,算得上是个大善人么 这可不是什么善人所为。 她扯了扯嘴角,一脸骇笑。 “师父,难道说,张籽月是为着亲生父母报仇不成” “其中内情,只怕只有她一人知晓。” 风长栖只觉着头痛难当,骇笑连连。 这事儿刚过去没一日功夫,黎青别苑那头又出了一档子大事儿。 只说是黎青别苑里头的几个小厮发狂,互相扑杀,竟死了两个人。 死的还不是小厮,偏得还是贡院里头的两个青衫学子。 一旦是牵扯到了贡院里头的人,这事儿可就不简单了。 风长栖跟玉无望当天夜里就到了黎青别苑,那两个小厮跪在廊下,两眼通红,看样子是哭过的。见着惊云司的人来了,登时就匍匐在地,半点不敢动弹。 红玉跟云铎站在一边,脸上竟然还隐隐带着几分笑意。就当着跟前放着的两具尸体。 玉无望只扫了一眼,便朝着红玉说道:“这不是被殴打致死。” “我不知道。”红玉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我这里向来太平,也不知怎的,好端端的就死了人。若非是听着动静,我也不知出了这等子恶事。” “贡院的人怎会到你这里来” “国师问的也是我想问的,只怕还是要问这两个小厮。” 那两个小厮抖抖索索,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 时值长夏,三伏炎天,白日里头这些读书人是不大出门的。等到日暮四合,才想着出门晃荡。 秉烛夜游,赏花赏月,很是恣意。 风长栖跟玉无望前些时候夜游之时也是看过他们的,大抵都是出了永鼎门,再过紫英寺,再上浮桥,从芝兰坊穿梭而过。直到东方既白,才肯悠悠然往贡院方向来。 在朝霞辉映之中,观赏白莲,这已经成了贡院人等公认的雅致之事。 这个时辰,他们该是往永鼎门那头去才对,可是这黎青别苑跟永鼎门乃是背道而驰的路子。 风长栖又见地上歪斜着的两盏琉璃灯,上头还刻着“贡院”二字,足以证明,这两个人是准备秉烛夜游去的。 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跑到黎青别苑 这又不是芝兰坊、吃花酒的地界儿。 “是你们杀的人”风长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两个小厮,“说话!” 那两个人被风长栖这么一吓,更加没有半句话可说。 两眼翻白,几乎晕厥过去。 “这样的人,我黎青别苑也不敢多留,你们惊云司办案,只管将他们拿了去。”红玉冷哼一声,看着那两个小厮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货物,“怎么公主不是来拿人的么” “近日里头,冷幽若可来了么”玉无望越看红玉越觉着古怪,”前些时候那人为了找你,不是毁了你们黎青别苑的一半高墙么这些时日,怎么未曾听见那人的消息了” “那人不是在惊云司休养” 风长栖一听,登时就变了脸色。 该死的,这人竟然什么都知道。 若非是知道惊云司上下忠心耿耿,惊云司几乎都要怀疑这是出了内鬼。 “这又是听谁说的从何说起” “公主心里清楚。”红玉用帕子捂着嘴,低低地笑了两声,“公主这一套对付别人或许可行,可是用来对付我,怕是难能。” 风长栖面如平湖,不显山不露水。 “你去过司丽楼了么” 红玉果然变了脸色,不过瞬息之间的事儿,她登时就镇定了下来,“公主说的玩笑话吧司丽楼那样的地方,是男子的欢乐场,我去算什么这把年纪了,无人看我。” 云铎站在那两具尸体旁边,来回走动,玉无望冷笑两声,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这黎青别苑,是个坟场。 “你猜错了,冷幽若固然不在司丽楼,可也不再惊云司。那样的地方,是藏不住人的。红玉姑姑你神通广大,若是想要在惊云司搜罗一个人出来,想来也十分容易。” 红玉听了,若有所思。 风长栖跟玉无望对视一眼,将那两个小厮以及那两个贡院里头的读书人都抬了回去。 一路上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看样子,这事儿又要给耀京城带来一阵轰动。 接二连三的命案,让整个耀京城都笼罩在一层乌云之中。 百姓固然不肯多话,只是风长栖心里却是明白的。 “师父,可再不能死人了。” 玉无望听着,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长栖,那两个人中了尸毒,这才死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公主府主殿崩塌 http://.biquxs.info/

尸毒 风长栖在卷宗之中倒也看过,只是听闻这个邪术一早就没了,好端端的再被提及,总觉着浑身上下阴测测的。 一路上都见着百姓往花容坊的华容洞方向纳凉,那地方很是狭窄,只能余下十多人。石壁上头映着清光,如同在月宫之中,以前有不少贫家女子,担着酒水,当着华容洞卖酒,听闻颇有进账。 只是今日死了那么些人,这些百姓还有心思纳凉取乐,风长栖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平江如练,风长栖站在惊云司高楼上头,只觉着整个耀京城都在脚下,这么一个偌大的耀京城,登时就成了一个弹丸之地。 极目远眺,可数百里。风长栖想着这两桩命案,一件比一件棘手。 那两个书生为何跑到黎青别苑那两个小厮为何迟迟不肯开口难道说,一切都是红玉暗中作祟她当真还有那样的好本事 风长栖不敢多想,越想越觉着心中烦闷,煎熬难当。 玉无望拿着一壶花酒来,见风长栖一脸沉思的模样,低声笑笑。 “这样的事儿,若是经历的多了,总归有些难为人。这会儿也是难为你了。” 风长栖拿起酒壶,喝了一口,眯着双眼,看着银蟾越上枝梢,冷笑两声。 南屏晚钟响个不停,在这样的耀京城里头,听起来颇有几分违和。 “师父,你说那些人为何突然就去了黎青别苑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按理说,他们一路出了永鼎门才是,都已经拿着琉璃灯,分明是准备好了秉烛夜游的。再有,”风长栖微微一顿,“红玉方才问我,冷幽若可在惊云司,她为何知道的那样多她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花娘,绝对不是。” “长栖,贡院不止死了那两个书生。” “啊”风长栖双眼发直,腥红一片,“什么” “从一个月前开始,贡院就零零散散地失了许多书生。只是这样的事儿并非稀罕事,许多人觉着前途渺茫,另谋前程,也是有的。只是依着今日之事来看,只怕并非偶然,那些人十有全都死了。” 风长栖的眼泪一直氤氲在眼眶里头,难以自持。 “红玉” “不错,黎青别苑大有名堂。跟贡院离得太近,红玉野心勃勃,其心可诛。” 依着红玉跟冷幽若的描述,红玉本人可是个羸弱女子,好端端的为何就有了杀人的功法且不说这个,她何时变得那样厉害连冷幽若不在司丽楼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又如何知晓她会收留冷幽若 一连串的疑团都朝着风长栖砸了过来,顺带着张籽月一案,都算不得什么了。 “明日咱们往贡院走一遭。”玉无望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今日且安心睡下,嗯” 风长栖哪里还有就寝的心思,心乱如麻,难受的厉害。 次日一早,玉无望带着风长栖特地饶了一个远道。 浮桥以南有紫英寺,里头住着一众喇嘛,说是得道高僧,时常开坛。 这会儿只能见着凸起的红塔,金顶缨络,几乎入云。 走近一些,还能见着,红墙松柏之属,尽数掩映,如同魅影一般。晨钟暮鼓,整个耀京城的人,几乎都习惯了。 藏经阁共有三层,在最高处。从风长栖这个角度,还能楼,外头依旧是飞檐画栋,掩映着金乌亮光,斑斓多姿,好似是五彩颜色。 紫英寺里头的方丈住持,功法深厚,颇知书算,德高望重,每每到了荒年,大开寺门,赠药施粥的事儿也是常有的。 只是这些年身子羸弱,大不如前,也不大出寺,这些时日还时常有传闻,直说那人已经圆寂坐化,真假莫辨。 “师父,来紫英寺做什么” “昨夜红玉跟云铎来过。” 风长栖心下了然,玉无望派了暗卫守住黎青别苑,昨儿个夜里必定是瞧见了。 半夜三更跑到紫英寺,必定是欲行不轨之事。 “拿着经书走了。”玉无望后续补充,又说了一句。 “她要经书何用” “藏经阁里头有八位长老守着,寻常人等断然是进不去的。”玉无望冷笑两声,“贡院的书生最是虔诚不过,住在寺庙里头修心养性、做学问的也大有人在。” 风长栖双目圆睁,“师父的意思是……” 玉无望点了点头,带着风长栖在紫英寺绕了一圈。 这地方除了从后门跟前门进,便没了其他的路子。 “红玉是从后门进的,有僧侣开门放行。” 风长栖越想越觉着害怕,难不成,红玉跟紫英寺里头的喇嘛还有什么勾结 若是这样,贡院里头的书生往黎青别苑去,也就不算奇怪。 许是去借经书的 听从了喇嘛的话,只当红玉是个修行之人,这才眼巴巴儿地往黎青别苑借取经书,而后红玉杀人…… 乱了,全都乱了! 只是等到风长栖一等到了黎青别苑,,她更觉着奇怪。 阁朝南,采光极好。这会儿天色熹微,这里头已经盛满光亮。向东设有佛像,西首是个隔间,长窗掩映,外头凤尾森森,正对着佛龛。又有吃斋念佛的方塌,上头置着一个蒲团。 “公主国师日后若是要来,提前知会一声才好,茶水未曾准备妥当,如何待客”花珑未曾梳妆,一张面孔显得愈发苍老,只是依旧是美人,看起来妩媚异常。 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如同是在勾引男子,媚眼如丝。 风长栖别过面孔,“我们不是来吃茶的。” “来查案的”红玉低低地笑了两声,“该说的我都说了,与我无关。” “那两个小厮中了摄魂术。” 风长栖也是昨儿个才知道的,若非玉无望见多识广,这案子,当真是破不了了。 许是未曾想到风长栖还知道摄魂术,红玉的笑容有些角鹰。 “记得当初我从江宁到耀京城来的时候,只有五岁。坐的船,跟我爹娘一处,那时候是逆向,一路上走的极慢,又是在春寒料峭的时候,冷得很。纵使是沽酒御寒,也十分无用。在船上的时候,我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我拢着被子,见我阿娘为我在油灯底下缝制冬衣。也不知过了多久,听我阿爹说是正月十八,那夜里头北风极烈,大雪纷纷,酒资巨,囊为之罄。我阿爹为着日后生计,也不肯吃酒了,后来,还未到耀京城,我阿爹就死了。” 她低低地笑了两声,一边顺着自己一头乌发,一边说着前尘往事。 风长栖不知此人用意何在,只静静听着,站在一边。 晨光跌落一地,落在花珑那身银红色的长裳身上。 “我阿娘不守闺训,又认得了娼妓,硬生生地把我给卖了。”她忽而笑了,格外凄凉,“那时候我只当是家里穷,她一个女子,养活不了我这个黄口小儿,后来才知道,她在船上就跟一个书生好上了,后来那书生中了举子,二人日子顺遂。” 风长栖听了,心口砰砰直跳。 “所以你恨毒了书生” “不错。”她低低地笑了两声,“那些人满腹经纶,偏得做的都不是人事儿。当初我在秦楼楚馆里头当头牌,最是厌恶接待书生,那些人囊中羞涩便罢了,偏得还要吃花酒,多可笑家里指不定已经有了结发妻子,偏得还要跟我说什么日后给我赎身之类的鬼话。” “是你杀了贡院里头的人” 红玉不吭声。 半晌,云铎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红漆托盘,上头摆着一套崭新的青瓷茶具。 一张面孔依旧惨白一片,羸弱的仿佛要随着风去了。 “惊云司的人讲的是证据,是也不是” 红玉猛然回过头来,凄厉地笑了两声。手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串佛珠,“没有证据,说什么都十分无用。” 风长栖总算是听明白了,这人几乎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只等着惊云司上下找到证据才肯伏法认罪。 玉无望冷笑两声,这红玉固然是身世可怜,可也不该把那些无辜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还没等风长栖说话,就见司缨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好似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她一脸惶恐,“公主,大事不好。” 到底是忌讳着有红玉在场,风长栖侧过身子,跟玉无望一同出了黎青别苑。 “何事” “公主,公主府主殿坍塌了。” “什么”风长栖定了定神,“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刚刚。” “人呢可有人伤亡” “没有,还未开工,是以未有人受伤。” 那就好! 风长栖长呼出一口子浊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个惊云司就从来都没有什么消停的时候。 她忽而觉着一阵疲惫,叫她浑身发软,几乎晕厥过去。 玉无望紧紧地搂住了风长栖的腰身,一脸紧张惶恐。 “长栖” “师父……必定是曦贵妃一等,他们最不愿见着我住进公主府,也不知怎的,近日里头,我累极了,师父……” 第二百七十三章 张籽月诛话前尘 http://.biquxs.info/

这些时日断断续续一直都在下雨。 时而细雨连绵,时而大雨倾盆,少有放晴的时候。纵使是晴了,也不过就是短短一两个时辰。 瓢泼似的,根本就没有消停的意思。 如此连宵达旦已经大概持续了二十多天的模样,整个耀京城都是的,如同一个偌大的水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上岸。 这一回公主府坍塌,算是一个前兆。 风长栖瘫软在玉无望怀里,半晌都不动弹。 玉无望彻底急了,看着怀中喘息未定的小小人儿,两眼通红,二话不说就往嗣澜别苑方向奔。 哪里知道,还没走出黎青别苑外头的长巷,风长栖就悠悠转醒。 “师父”她呜咽一声,“咱们往公主府瞧瞧吧” “长栖”玉无望一脸紧张,“你这是怎么了” “只是有些累了,等会儿歇歇就好。只是公主府那头事态紧急,咱们还是去瞧瞧的好。” 风长栖是执意如此,玉无望又怕惹恼了她,更是伤身,只能应着。 在赶往公主府的途中,风长栖撩开帘栊往外看,这才见着外头许多珍稀树种已经夭折。大抵都是新种上的,前些时日风帝还下令让惊云司拨来一批人监工。前几日还听闻松树折枝,压梁倾屋的凶险之事。 幸好无有人员伤亡,百姓都很是乐呵,只说是耀京城的庙宇众多,赖神默佑,这才安然无恙。至于房屋坍塌这样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郊外农田已有三成被雨水淹没。风帝听闻此事,一早就心乱如麻。偏得这雨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乃是天灾,非人力所能扭转一二。 雨水致使房屋坍塌这样的事儿实在是算不得稀奇,只是公主府乃是新建的,那些匠人都是一顶一的能干,以前可是修建过宫城的主儿,若是这些人手里都还能有什么缺漏,那整个耀京城,可就真的没什么可以相信的匠人了。 好端端的这么坍塌了,还是主殿,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固然是心里存疑,偏得他们这些时日为着那几桩命案,奔波劳累,几乎都没有到公主府来瞧瞧,哪里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等赶到公主府的时候,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刚下马车,就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风长栖被笼在玉无望打着的油纸伞底下,只能看到乱纷纷的人群,进进出出。看样子都被今日这样大的变故给惊住了,到底是他们的心血,现如今闹成了这副模样,他们心里必定也过不去。 一行人走了进去,站在廊下,遥遥看着中庭轰然崩塌的主殿。 猛然间窜来了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了,穿着一身粗布衫子,脸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一双眼睛通红一片,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狼狈。 “请公主责罚。”他迅速跪倒在地,朝着风长栖磕了几个头,“主殿崩塌,是臣之过。” 风长栖猛然想起来了,这是公主府的督功,这些日子,都在公主府守着的。猛然发生了这么一桩事情,他半是愧怍,半是畏惧。 一个人养活一家老小,这会儿闹出了这么一桩事,日后前程渺茫,还不知会如何如何。 “怪不得你。”风长栖应了一声,“毕竟……一连下了这么些时日的雨,是也不是” 那人听了,心里“咯噔”一声。 见风长栖目光澄明,分明是什么都知道的,这会儿说出这样的话,无非就是宽慰他们这些人罢了。 这高楼本是即将竣工的,过些时日必能住进去,这会儿可好,一切都要重新来过。 风帝的心思再明朗不过,是要让风长栖当皇太女的,工头越想越怕,脸色惨白。 他依旧跪在地上,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 “修葺公主府的事儿,还是要交给你们。”风长栖看着那人惨淡的脸,笑意渐浓,“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只管起来吧。” 那些人一脸狐疑,又惊又怕。 只是见风长栖这样随和,并无半点不快,心里也稍稍平缓了几分。怕的就是风长栖追究下来,惹恼了风帝,到时候不仅仅是他,只怕连带着所有修建公主府的人都没了活路。 “多谢公主体恤,多谢公主。” 风长栖不吭声,看着细雨朦胧下的公主府,眉头轻蹙。 必定是曦妩那头的人按捺不住动手,纵使是知道是谁,偏得还是无有半点法子。这年头,找不到证据,只能让人真凶逍遥法外。 若是换了以前的风长栖,指不定会有多气恼,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可怪的人太少,反倒是静默了下来,并无半句责难。 可此事终究还是闹到了风帝跟前,大怒。如何都不肯信公主殿坍塌是因为连天大雨的缘故。只当是那些人削减开支,从中牟利,才有了这么一桩晦气的事儿。 若非是玉无望从中周旋,那些匠人已经一命呜呼。 这日天大雨,风长栖心中郁郁,在云甯殿里头躲着,并不出门见人。又怕玉无望等着焦心,派阿蘅出宫一趟,只说是风长栖身子乏累,不去惊云司当值。 等阿蘅回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风长栖歪着身子,横躺在软榻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外头的梧桐树。这会儿还是碧油油的叶子,天光暗坠,只余下几个朦胧的影子。 听着外头的动静,她别过脸,“阿蘅” 阿蘅挑着帘栊走了进来,看着风长栖小脸苍白,眉头轻蹙。 “公子说你身子不爽,怕是抱恙,叫我浩浩瞧瞧。你也是,若是身上哪里不大舒服,跟我说一声便是了,纵使是十分无用,可是给你瞧瞧身子的本领还是有的。” 风长栖见她说的这样认真,不禁有些好笑。 “哪里就有那么矜贵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况且这算是哪门子的矜贵你是个最不骄矜的公主,这样说,你可欢喜” 听着阿蘅说的俏皮话,风长栖这心里多多少少也舒缓了几分。 “无事,近日里头总是疲乏,”她支起身子,看着阿蘅那张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又笑了一阵,“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些事可大可小。”阿蘅拉过风长栖的小手,细细地把了把脉。 见她面色阴沉,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怪得很,”阿蘅低垂着脑袋,“摸不到脉搏。” “怎么会”风长栖讪讪一笑,“我可不是个死人。” “这个我自然知晓,只是脉搏如此微弱,分明就是气血两虚之兆。”风长栖听她说的那样严重,心里也多了一层忌讳,这些时日身子惫懒倒是真的。 “气血两虚可能调养” “自然可以,只是你整日介奔波劳累,这调养的事儿,可需要不少时日,你得静养。” 风长栖摇了摇头,“近日里头耀京城琐碎之事太多了,总不能把那些事儿都丢给师父一个人吧” “若是公子知道你身子羸弱,纵使是一人担承,也是心甘情愿的。” 风长栖不吭声,又听着司缨在外头轻轻唤了一声。 不多时,就见她脚步匆匆走了进来,依旧穿着一身鹅黄宫衣,站在一边,仿佛从仕女图上走下来的女子。 说不出的乖巧伶俐。 “怎么了” “那日的宫人,找到了。” 司缨抿了抿唇,“在旭宁堂当差,这些时日一直都在打听如何能出宫的门道。” 司缨说的乃是前些时候把她撞成重伤的“宫女”。 一旦是进了宫,可就插翅难逃了。 “莫要打草惊蛇,先派人好生盯着。” 司缨点了点头,看着风长栖那副模样,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便是了。” “公主,明儿个就是张籽月行刑的日子了。” 风长栖心中砰砰直跳,点了点头,“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听旭皇子说,那人提及要往紫云堂那头走一遭,但是她罪孽深重,明日正午时分就要问斩,旭皇子便没有应允。” 紫云堂风长栖再也坐不住了,挣扎着起身,待耳清目明之后,让司缨搀扶着自己出了宫门。 紫云堂那头是个天然的石洞,里头很大,峭壁挂有藤萝无数,甫一进洞,便觉着到了另外一番水月洞天之中,其中意味,不可比拟。 里头还是五泉交汇之处,形成斗大寒潭,以前有百姓在此地盥洗衣物。后来也不知怎的,便罕有人迹。 风长栖甫一到了惊云司,便要求带着张籽月往紫云洞去。玉无望担忧这人身子,半晌都没言语。 “指不定咱们还能弄清楚她的来历,杀人动机不明,她纵使是认罪了,也是无用。” 玉无望向来依着风长栖的意思,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登时就软了下来。 “你的身子……” “不妨事。” 许是未曾想到还真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张籽月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不像是头一回相见那样冷厉,反倒是十分柔软,依稀能小姐的模样。 第二百七十四章 命案起紫英被查 http://.biquxs.info/

一行人匆匆忙忙到了紫云洞,里头泉流甚急,鸣如佩环。乍一听倒也还算是悦耳。 寒潭或可一尺深,潭水清冽,可见游鱼。不溢不竭,里头还倒映着钟乳石的影子,当真是神仙洞府。 只是这会儿少有人来,是以里头样样保存完好,外头还有几个别致小亭,清风徐来。 若非是这样的阴雨连绵天气,想来景致要更好一些。 张籽月站在一边,神色清和。 “以前我跟我阿娘来这里过。”她低低地说了出来,嘴角溢出一抹苦笑,“那时候我才十岁,她同我说,日后若是有中意的男儿汉,只管讲出来,她必定会给我做主。” 风长栖只静静地听着,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头。 玉无望将身上斗篷解开,搭在风长栖肩头,二人一举一动皆是十分契合,如同成亲数年的老夫老妻。 张籽月只是看着,并不多言。 她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可是后来,阿娘性情大变,竟叫我委身自家阿爹。” 什么 众人皆是一愣。 “我自然百般不愿,后来才知晓,我并非他们二人嫡亲的女儿……我亲爹亲娘一早就死了,还死在张端约那恶人手里。那一年,我只得一十三岁,还未曾及笄,也是这样的雨天,那天夜里,他钻进了我的房里……”说到伤心处,张籽月捂着脸,呜呜咽咽,哭个不休。 风长栖跟玉无望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当真是人面兽心,张端约在外头可是个仁义无双的君子人物,这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只怕也会大呼狼心狗肺,惨绝人寰。 也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风长栖打了一个寒颤,玉无望站在一边,弯下腰,紧紧地搂着风长栖的身子。 “后来我才知晓,阿娘身子羸弱,是怀不了孩儿的。张端约为着给自己留个后,这才想到了这个主意。起初阿娘也是不愿的,也不知受到了什么磋磨,这才答应了。我被那人玷污了身子,一心寻死,也是阿娘救的我。” 风长栖听得浑身发颤,这人也不过就只有一十六岁, 这三年,天知道这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三年,我没有一天是不想杀他的,偏得无有半点法子,我不像是江湖女子,还有武功傍身,我只有我自己。” 张籽月静静说着,“终于,那天她吃醉了酒,我有了机会。只是我阿娘深爱张端约,硬生生得碰柱而死。她知晓这些年我过得不易,也不想叫我吃上人命官司,这才烧了祖屋,为的是叫我安然无恙,可以逃命。” 一旦是起了火,尸骨无存,纵使是要查,也是死无对证。 这一招虽算不得十分高明,已经是那个妇人的全部真心了。 怪不得,到头来张籽月不仅没有逃亡,反是站在祖屋前头,等着惊云司的人去抓她。 “我阿娘长待我来紫云洞,这是个好地方。”她低低地笑出声来,越小越显得凄惨,“这些时日,我一直都念着我阿娘,明日行刑之后,也不枉费我跟她的母女之情,到底还能早些在地下见面。” 风长栖半晌没能说出话来,轻咬薄唇。 “奸淫掳掠,也已经触犯了风国律例,惊云司可以为你平反。” “不用了,”张籽月摇了摇头,“就当是看在我阿娘的面上,保住他的颜面。” 张籽月终究还是死了,在那个阴沉沉的雨天。 明明是三伏炎天,风长栖却止不住的脊背发寒。 张端约颜面尚在,永平城至今还在惋惜死了这么一号好人物。最可怜不过的张籽月,被那些无知百姓,骂了又骂。 纵使是死了,也不安宁。 这一头的事儿刚料理完毕,贡院那头又死了两个书生。 无一例外,还是尸毒。 连验尸的仵作都觉着难以置信。 “这尸毒从未在咱们风国出现过,”仵作耷拉着一张黑黢黢的脸,“这可怎么好这才过了多久四个书生都是因为尸毒死了的。” 风长栖跟玉无望面色愈发难看,站在一边,看着躺在长板上的两具尸体,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浊气。 “长栖。” “嗯”风长栖应了一声,仰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家师父,“怎么了” “该彻查紫英寺了。” 风长栖之前就动过这个念头,只是紫英寺就在耀京城城里,平日里头的善男信女极多,一旦是彻查紫英寺,势必会引起恐慌。 只是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为了日后不再死人,只能如此。 二人打定主意,日中时分就带着惊云司一等,将紫英寺团团围住。 纵使是在这样的阴雨天,过来上香礼佛的人还是很多,见着惊云司的人摆出了这么一个大阵仗,大惊,如鸟兽散去。 紫英寺的主持法号玄一,听闻已经过了百余岁,在耀京城中颇有盛名。 风长栖从未见过此人,之前从开阳嘴里听过此人名号。 许是外头的动静太大了些,不多时,那人就带着一众僧侣走了出来,看样子对于惊云司的人为何前来,这位住持半点不知。 “老衲见过公主、国师。” “住持有礼。”风长栖也还了一礼,“惊云司一等前来查案。” 玄一生的一张圆脸,耳垂丰厚,看起来就是有福报之人。 他朝着风长栖笑了笑,“公主有请,国师有请。” 见他什么都不问,风长栖反倒心里存疑。 这人怕是只知道打坐念经,除此之外,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若是这样,这么一个偌大的紫英寺,纵使是有恶人闹事,他也是后知后觉。 纵使是得道高僧,也有顾不周全的时候。 刚进门便见着门边摆着的一个大缸,风长栖听玉无望提及过此物,只说是叫福泉缸,宽广或可九尺有余,深刻四五尺,如同一个小小的天潭。旁边盘旋着竹路,活水叮咚作响。许是因为有了年份,周遭尽是青苔,摇摇看去,绿油油一片。 风长栖一边走一边看着,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得的笑意。 这些时日耀京城冗杂之事不断,风长栖少有如此开怀的时候。 玉无望见着,只觉珍贵。 好歹是佛门清净之地,所到之处,皆是檀香缭绕。静悄悄一片,只能听到周遭鸟鸣。 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芳草的清香。 风长栖站在玉无望边上,紧紧跟着前头的玄一。 佛面无数,金光辉煌。同周遭的绿茵交相映衬,如同锦绣一般。 殿后佛像更多,台阶千万重,处处都有石阑环绕,玄一带着他们走向西北角,再折向东南,见着几条纵横交错的抄手回廊,这应该是供善男信女休憩之所。 厢房清净,周遭都是凤尾。 院子里头还有一个天然巨石,素日里应该在此纳凉用斋。 竹林边上又有一个弯弯月池,清泉石上过,间或纵横藻荇,如同浮鱼。 隐隐还能闻到斋饭香味,想来庙中厨灶就在附近。 玄一招呼着二人吃茶。 不一会儿就听着院中动静,原是玄一吩咐着庙中僧侣都来了,供风长栖一等问讯。 玉无望扫了那些人一眼,冷声问道:“五日前,何人守夜” 其中五个僧弥走了出来,朝着玉无望作揖。 风长栖也站了起来,跟玉无望站在一处,看着他们。 这些人看起来都算不得什么刁钻之辈,只是人不可貌相,这些人看起来都是个好人物,好似都能普度众生一般。只是在背地里,还不知如何如何。 “你们那日可在庙中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五个人皆是摇头。 “三更天的时候,你们都在做什么”玉无望漫不经心地问着,眸光暗闪,一直都在看着底下一众僧侣的神情。 “我在龙华殿念经。” “我在坐禅。” “我在抄经。” …… 那些人虽觉着奇怪,却还是乖乖地依着玉无望的话,说的清楚明白。 “住持,站在最拐角那头的僧弥是” “宁空,你过来。”玄一笑了笑,将那小僧弥给叫了出来,复又转过身子,给玉无望作揖,“这是宁空,紫英寺的十八代弟子。” “倒是不知,此人何时入寺” “三年了。”玄一自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并无半点遮掩隐瞒的意思。 三年。 红玉出现在耀京城,也不过就只有几个月的功夫,若是这样的话……玉无望面色一变。 “那日夜里你在做什么” “贫僧……在……在厢房歇着了。” 此言一出,底下有几个人登时就一脸狐疑地抬起头来,目光皆是盯着正在睁眼说瞎话的宁空。 “当真”玉无望忽而笑了,只是那笑容并无半点暖意,阴测测的,就这么盯着眼前人,“有些话,一旦是说出口,可就再也没有法子改了的。” 那人一听,登时就后悔了。 “我那日很早就想歇着了,只是那夜很是闷热,我出去走动了一番,后来才回去的。” “可见着了什么人” “并无见着什么人。” “你可知晓黎青别苑” 那人一听,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三两步,他忙不迭地摆了摆手,“不,不知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http://.biquxs.info/

若是不知,断然不会这样慌张。 风长栖冷笑,“你若是不知,这样慌张做什么黎青别苑里头的红玉,已经全都招了。” 那人一听,两眼发直,猛然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跟前的玉无望跟风长栖。 “招……招了那黎青别苑呢” “她杀了人,黎青别苑自然也要被没入惊云司了。” “里头有我的老婆本!”他忽而叫出声来。 玄一一听,登时就明白的七七八八,长叹一声,“阿弥陀佛。” “现如今你倒是认了”玉无望冷笑连连,看着宁空的眼神语法阴冷,“你好歹是个出家人,助纣为虐,为非作歹,折损了数十条书生的性命,你这心里,可过得去么” 玄一果然不知此事,脸色突变。 “宁空,你!”他紧紧地握住了佛珠,看着悬空的神情,满是痛心,“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我不愿再当和尚,当和尚又有什么乐子这耀京城花花地界儿,所有的乐子都跟咱们这些做和尚的,一点干系也无。纵使是为着逍遥一生,我也不愿再做这苦行僧。” “耀京城死的那么几个书生,当真与你有关”玄一越听越是悲悯,佛珠轮转。 “是又如何红玉果然是个靠不住的,这么快就把我给供出来了,早知道,我如何都不帮衬她。不过就给我多几个银子,这可好,这些年的心血,可算是彻底没了。” 这人分明就是六根不净,红尘紫陌里头的诱惑无数,他哪里抵挡的住。 出家之人当守八戒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 可是这宁空,不论是哪一条都未曾守住。 “你为何要给红玉佛经”风长栖紧接其后,又问了一句。 那人低低地笑了两声,好似是满不在乎。 “那东西又不值当什么钱那些穷酸书生却装模作样最喜欢读经抄经,若非有这个做引子,他们如何能到黎青别苑去” 公然,一切都跟玉无望猜的一样。 玉无望也猜测一切都是为了将这人给引出去,现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该死的。 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拳头,一张面孔绷得紧紧的。 “你可知,你害死了多少人” “不是我杀的,不干我的事儿,惊云司纵使是要查案捉拿真凶,也断然不能找到我头上。” “自今日起,你不再是紫英寺的弟子。”玄一一脸悲恸,也不知说了多少声的“阿弥陀佛”,想来也是觉着罪孽深重,这人又是紫英寺的人,玄一这心里,必定觉着对不住贡院里头那几个枉死的书生。 “住持莫要伤心,只管给那些人做一扇经幡,将他们超度了便是。”风长栖好言劝慰,复又朝着那宁空笑了笑,“红玉比你可要厉害多了,她什么都没说,倒是你,一听到红玉招了,当真是什么都招了。” “你!”那人许是没想到风长栖这么一个小妮子,还有这招,一张脸登时就被气绿了。 玉无望朝着开阳看了一眼,那人会意,带着惊云司底下的几个武士,将宁空五花大绑,游街般的带回了惊云司。 只是这事儿过于顺遂,风长栖总觉着哪里奇怪。她别过面孔看玉无望,见那人也是一脸沉思,并无半点破案之后的欢愉。 玄一经此一事才知晓藏经阁失守,只是里头有八位长老,寻常时候底下的一众僧侣都是进不去的。 那里头的经书,怎么就能被人给拿出来纵使是宁空,也断然是进不得藏经阁的。 玄一带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上了阁楼,居高临下地看,风长栖这才发觉这紫英寺可算得上是四面环山,这么一个藏经阁,如同小小城郭。西南角上,有一缺口,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见着冯江之水,浸天没地,隐约可见大船出没。 北面尽是竹林,风过处,如同青海一片。 景致倒是极好。 风长栖跟玉无望弯着身子走进了藏经阁,门檐低矮,里头却很宽敞,那些经书罗列有秩,那八位长老穿着红黄袈裟,坐在一边的蒲团上头,每个拐角都有两个人守着。 依着这样的情形,旁人闯进来的可能性的确是小之又小。 见着有生人进来,八位长老瞬息之间就到了他们跟前,许是认得玉无望,很是客气。 “这藏经阁可有底下的僧侣进来过” 其中一位长老上前三两步,摇了摇头。 “从未来过。” “藏经阁中可失了什么经书么” “没有。”那位长老十分肯定,“经书我们日日清点,若是丢失一本,都能知晓。” 离宁空将经书给红玉已经过去了四五日,若是丢失,这些人一早就查出来了。 见他们如此肯定,玉无望也不好多问。 因着这里头着实闷热,玉无望又惦记着风长栖羸弱的身子,忙忙带着她走了出去。 等出了紫英寺山门,二人依旧是一脸愁绪。 “师父,我总觉着哪里不对头。” 玉无望点了点头,可见有跟风长栖一样的困惑。 宁空还要再审! 本还想着往黎青别苑走一遭,哪知道,刚行至半路,就见蓂音跟风知竹慌慌张张地找了来。 “出了何事”玉无望撩开马车帘栊,看着蓂音。 “冷幽若跑了。” “什么” 二人毫不怠慢,调转马车,径自往司丽楼去了。 也不知近日里耀京城又因为哪家贵女带起来的风潮,这会儿纵眼望去,皆是油头粉面,身穿长领衣裳,前头额发直垂眉上,后头大抵都是堕马髻,这会儿看过去,一个个艳丽如同夏日里头的花儿朵儿一般。 风长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不多时,穿过宝华坊,就到了芝兰坊。 二人还跟往常一样,一同下了马车,改做步行。 里头人头攒动,见着惊云司的人来了,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等到了司丽楼,这才发现大门紧闭。 风长栖微微愣神,依着冷楚的脾性,若是没什么大事儿,断然不会少挣了这么一日的银钱。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开阳刚准备上前扣门,就见着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厮探出头来,见着是惊云司一等,忙道:“请进,请进。” “你们主子呢” 风长栖朝着那小厮看了一眼,“怎么就只有你这会儿就关门谢客了么” “妈妈娘说了,歇业三日。” 风长栖应了一声,正说着,就见着冷楚一身黑衣,迅速走下楼来。 她很少穿着这样阴沉的颜色,许是因为要招揽四方来客的缘故,她总是穿的红红火火,艳丽十分。猛然间换了这么一身,看起来反倒添了几分清雅之意。 看样子冷楚一早就料到风长栖要来,备上了上好的雨前龙井,三人坐在一处。 “冷幽若可是回来了”风长栖看定冷楚,“她身子大好了么”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冷楚猛然朝着风长栖一跪,泪如雨下,“我只得这么一个阿姐,她若是没了,日后我这心里,当真是半点指望都无。” 风长栖赶忙将冷楚搀扶起身。 “这是何意” “我阿姐时日无多,纵使是害了那么些人的性命,还请公主网开一面可好” 风长栖苦笑。 谁都想要网开一面,可是那些枉死的人,连句多余的话都没的说,那又该找谁去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不可怜的人。 风长栖低着头,“这样无法给耀京城百姓交差。” 冷楚登时就变了脸色,两眼发直。 “我也知道这样很让公主为难,只是我不能就这么看着我阿姐白白送死啊。” “冷幽若还在阁楼”风长栖不答反问,“可还在” “在。”冷楚见瞒不过,索性说的清楚明白,“就在阁楼,只是我不能让你们带走我阿姐,她身子羸弱,若非是得了公主救助,这会儿已经是一命呜呼了。 风长栖苦笑,她并非想要救助冷幽若性命,那人作恶多端,半边白马山都是因为她起了火,她怪罪冷幽若还来不及呢,如何肯不计前嫌,施以援手 不过就是看着冷楚可怜,这才心软了些许。 也不知冷楚从何处拿出一块非布非纸反而薄片来,薄如蝉翼,乃是柿色。 “这是菩提树的叶子。”冷楚轻笑两声,眼泪却半点没有止住的意思,“我血书于此,以明我心,若是日后我阿姐再作乱,我便跟阿姐一同去跟天下人赔罪。只是这一回,还请公主宽容一二,毕竟……她是个将死之人。” 风长栖不吭声,也不忍心看她。 只听得一声闷吭,那人已经咬破了手指,一笔一划,迅速写的满满当当。 鲜红的血迹,刺伤了风长栖的眼睛。 玉无望依旧是面不改色,坐在一边,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连一星半点的情绪波动都无。 风长栖心口发颤,紧紧地攥住了冷楚的手腕。 “冷阿姐,你这样为她,也是不值当的。” “不,值当,”冷楚摇了摇头,“我跟她相依为命,只有她知道我的苦。”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千钧一发媛娘助 http://.biquxs.info/

又下了一场雨,走出司丽楼的时候,路滑如油。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路往惊云司方向走着,身上还揣着方才冷楚写的血书。 有生之年当真是头一回收到这样的东西,那人一片赤诚之心,只盼着莫要被那人辜负了去才好。 也不知是哪儿飘来的花香,风长栖仰头一看,只见一枝红杏出墙来,粉团似得,一簇簇,风中摇曳,格外耀眼。 细细看去,只见着见丛树交花,幽香缥缈,这会儿唯见娇红稚绿,可爱可爱。 也不知是谁家的院子,这样幽趣丛生。 风长栖颇有几分感喟,站在一边,定神看了半晌。 “师父,我做的对么”风长栖别过面孔,看着自家师父,“只怕日后那人还会作乱,这岂不是将整个耀京城的百姓都置身于危难之中么只是我也实在是见不得那人伤心伤肺,这血书,我当真是头一回收到。” “依着冷幽若现如今的身子,很难作乱。蓂音一早就说了的,她能活下来,都是侥幸。” 风长栖微微颔首,并不吭声。只盼着那人自此后修身养性,至于这命数,乃是天定,非人力所能改之。 宁空自从进了惊云司的地牢,便半句话都未曾说话,比之当初在紫英寺的巧舌如簧,判若两人。 本来此人交由风旭审问,到头来,半句话都没问出口也就罢了,反倒把风旭气得不轻。 连连说此人不可教也不可教也,神情可笑。 “公主,昭公主来了。”风长栖正在翻阅卷宗,猛然听到开阳通禀,颇有些许恍然。 那人倒是来得巧,刚好玉无望往玉府去了一遭,她就趁着这个当儿来了。 风长栖唇角微勾,应了一声,径自下了阁楼。 风昭穿着一身崭新的雾紫色衣衫,坐在一边,贵气逼人。 她斜眼睨着风长栖,脸上扬起一抹冷厉的笑,“听闻贡院又死了几个人” “嗯。”风长栖倒也不避讳,这事儿乃是整个耀京城百姓都知道的,没必要遮掩,“皇姐消息倒很是灵通。” “这么大的事儿,连父皇都惊动了,你还想瞒着谁” 这话听来可笑,“我从未想过要瞒着谁,惊云司办案,向来都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我掌管惊云司之时,耀京城很是顺遂。” “是么”风长栖反唇相讥,“不是因为那时候耀京城很是太平,而是因为皇姐整日介都想着自身,整个耀京城出了什么事儿,皇姐半点不知。” “你!”风昭被这人一怼,登时就没了多余的话说,“你现如今是死到临头了,还敢跟我呛声” “死到临头”风长栖歪着脑袋,一脸狐疑,“这是何意” “你不是想着要将河房移平么现如今河房不少反增,还多了许多人对父皇产生怨怼之心,这事儿,你只怕还不知道吧” 风长栖之前倒也听过一些传闻,只是她并未有半点大动,那些人何以知晓她做了什么她转过身子,定定地看向风昭,十有都是此人从中作梗。 “是皇姐有意为之” “我可没有。”风昭低低地笑了两声,“有个好去处,皇妹可愿意跟皇姐去瞧瞧” “何处” “你只管跟我来便是了,你不是会功夫么难道还怕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风长栖眉头紧蹙,看着风昭那么一脸阴邪的模样,登时就生出了几分烦闷。加上之前这人又提及河房一事,她只当这事儿跟娼家有关,也不好耽搁,应了一声,跟着风昭一同出了惊云司。 开阳跟叱离瞧着,登时就急了。 “昭公主诡计多端,公主可莫要着了这人的道儿了。” 偏得玉无望又不在,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司缨跟在后头,想来无事。”开阳也不断宽慰自身,复又朝着叱离说道:“还是去通禀公子一声为好,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如何交代” 说罢,二人脚步匆匆,一同往玉府奔去。 风昭将风长栖带到了北城,那地方毗邻外城,隐隐能见着两边的园圃,皆是三亩起地,东西都有小月池,水流湍急,东西墙一同汇入。 又能见着藕榭之属,香远益清,倒也算得上是个好去处。 只是风长栖着实猜不透这人的意图,好在身边有司缨作陪,倒也不怕。 “皇妹可是怕了”风昭忽而冷笑两声,“皇妹不是有见地,有胆识么这会儿是怎么了” 风长栖强打精神,胸口憋闷难当。 想是旧疾发作。 “皇姐何出此言” “皇妹面孔惨白,这不是怕是什么” 殊不知风长栖胸口疼痛难当,哪里是怕她风昭呢 司缨在马车外头听着,登时就急了,直接窜了进来。 “公主” “你个奴才进来做什么好个没规矩的。” “皇姐说话好歹客气些,司缨不是奴才。”风长栖向来护短,这会儿听到司缨的话,登时就变了脸色。为着一个丫头,竟然这样跟她回嘴,成何体统 “纵使是依着宫里的规矩,你也得客气些。” “也罢,皇姐还是直说了吧,”风长栖冷这一张玉面,“到底往何处去” “到了。” 也不知风昭把她们带到了哪里,只见着面前的一个偌大庭院,抄手回廊数重,中庭里头还有两三个荼蘼架子,下头设有方石,园正中又有一座四层小阁楼,与外城城郭一般高低,四周环山,如同一个天然屏障。 绿阴四合,暑气全消。 风长栖站在一边,一脸狐疑,刚转过身子,就见着风昭朝着她摆了摆手。 “皇妹在此地好生休养生息才是,跟我争宠斗狠我必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怎么现如今还想着要皇太女之位你往阎王殿去跟阎罗王好生说说,指不定那人见你可怜,赏你个一官半职,莫要在阳间作祟。” 一语罢,知会着人,迅速赶着马车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缨暗道不好,“这里布了结界,咱们怕是闯入了什么阵法之中,公主,这可如何是好” 风长栖懊悔难当,一直都知道风昭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这会儿还如此轻敌,竟然跟着那人匆匆走了出来,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是她过于关切耀京城诸般琐事,才闹到了此般地步。 该死的! 果然,在等她想要闯出去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力又给推了回来。 这就好似是一个巨大的推手,将她从后头又给推了回来。 风长栖冷着一张面孔,心里沉沉。 “司缨,是我连累了你。” 司缨忙不迭地摆了摆手,“主子这又是说的哪里话,能有公主处处庇护,乃是司缨福泽深厚。只是现如今咱们被那人给引了进来,只怕是很难走出去了。” 可不是。 风长栖看着周遭情形,只怕都是假的,不过就是障眼法之属罢了。 她定了定心神,刚想找出破阵的门道,就听着一阵闷哼,一群黑衣人从阁楼之上冲了出来。 司缨躲闪不及,已经被一支飞镖伤到了左臂,一时之间,鲜血直流。 风长栖心里一紧,迅速掏出怀中的帕子包住了司缨的臂膀。 不多时,那些人又朝着风长栖攻了过来,她双眼发直,别过身子,侧过面孔,冷冷地看着那些人,飞身而上,借着树上枝丫的力道,迅速跟那些人拉出了两三丈的距离,她双目圆睁,毫不迟疑,飞扑而下,双掌正对着带头那头。 “你这丫头。” 也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个柔媚异常的声音,再看时,只见院中又多了一人,一袭红衣,面容妩媚。 这不是媛娘是谁 她怎么来了 风长栖双眼发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她手脚并用,将那些人一一扫落在地,又扯出一抹冷笑,不多时,那庭院尽消,黑衣人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非是司缨右臂上头的伤口,风长栖几乎觉得这不过就是一个梦。 “多谢。”风长栖朝着那人拱了拱手,脸上满是崇敬,这一次多亏了此人,若非如此,必定会死在这个幻阵之中。 “你若是真要谢我,不如叫我一声阿姐听听” 风长栖见她如此执着,笑了笑,“媛阿姐。” “真乖。”媛娘彻底得到了满足,笑了笑,“咱们捉人去。” “啊” 风长栖被她捞了起来,窜了出去。 不多时就赶上了风昭的马车。 那人这会儿正美滋滋地想着风长栖的死相,哪里知晓风长栖有贵人相助,这会儿已经逃出生天。反倒是她,招惹到了梓林谷的人,只怕是什么都不能剩下了。 媛娘银针飞散,那马儿受惊,登时就奔的老远。 里头的风昭三魂被吓掉了两魂半,刚准备问讯,就听着外头的小厮一阵惊恐之声。 “你是谁”她刚撩开帘栊见着半空中漂浮着的红衣女子,登时就被吓得不轻,“你到底是人是鬼你可知我是谁你若是得罪了我,必定叫你小命不保。” “我是谁”媛娘低低地笑了两声,“我是你姑奶奶。” 第二百七十七章 狠风昭恩将仇报 http://.biquxs.info/

风昭已经被吓得惨无人色,怔怔地看着跟前的人,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来。 姑奶奶 哪门子的姑奶奶这分明就是个女强盗。 她突突往里头退了三两步,直到脊背抵住了马车后壁,这才红着眼睛,登时就快哭出来了。 “你说,你要什么我是当今的风国长公主,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了,你若是伤了我的姓名,那你不仅仅是得不到什么,反而会让你没命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想清楚”媛娘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有生之年,还从没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长公主又如何废物就是废物。” “你!”风昭被气得不轻,在后廷,谁敢跟她这样说话 “你到底是谁” “方才你可是做了什么坏事了” 媛娘用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风长栖,那丫头,到底还是有些妇人之仁。 只是成大事者,必得不拘小节,这风昭纵使是跟她有些骨肉亲情又能如何如此阴狠毒辣,若是不除了她,日后必有大患。 见媛娘一脸认真,风昭忙不迭地说道:“那也算不得坏事,我不过就是把我路上的绊脚石给除了,仅此而已。” 风长栖成了她的绊脚石 亏得风长栖还念着这人是自家皇姐,想着要网开一面。 “你的绊脚石可是我的小心肝。”媛娘看着自己血红的指甲,复又转过身子,朝着那人低低地笑了两声,“你这样不识相,日后可怎么好” 风昭越听越迷糊。 方才她教训的分明就是风长栖那个死丫头,怎么就跟面前的这个女魔头扯上关系了呢她越想越怕,当真是瑟瑟发抖。 “朝廷里头的事儿,你也管” “不管。”媛娘将她从马车里头硬生生地拖了出来,丝毫不留情面,冷笑连连,“只是你伤到了我的小心肝,你必定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疯子。 风昭越看她那张癫狂的脸就愈发害怕。 “风长栖是你小心肝你跟风长栖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放开我!放开我!”她低吼出声,许是怕得很了,满脸是泪。 风长栖就这么看着,风昭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也就只有江湖中人,才能给她几分震慑,至于旁人,谁都不能叫她有半点忌惮。 “不错,自今日起,她就是我妹子了,你日后若是再这样不讲道理,欺诲我们长期,可是要死人的。” 风昭当真是要被气的吐血,刚别过脸,就看着风长栖跟司缨站在一边,脸上的神情虽看不出半点侥幸,却也实在是冷淡的很,这摆明着是不管不顾任由她自生自灭了 “风长栖,我可是你皇姐!”她被那人拎在手里,总觉着自己等会儿就要掉下去了,那一头,俨然是万丈深渊,若是……她就这么把自己给放下去了,岂不是一命呜呼 她越哭越凶,“风长栖,你当真见死不救” “我见死不救”风长栖缓缓地走上前去,朝着那人冷冷地看了一眼,“你借着河房之事,将我引到幻阵之中,不也是想我死么你想要皇太女之位,你只管拿去便是了,只是你若是没有那样的好本事,也是枉然。” “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风昭高呼出声,越哭越凶,“如果不是你,父皇根本不会考虑旁人,皇太女之位,势必是我的。” “你这样不作为,连个小小的惊云司都管不好,还想着日后继承大统,造福万民” 风昭被风长栖这么一番话怼的无话可说。许多事的确是事实,她哪里还有多余的话说只是现如今她危在旦夕,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跟风长栖理论 “你若是不救我,日后我纵使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风长栖弯下身子,冷冷地朝着风昭笑了笑,“我倒是拭目以待。” “你!” 没等风昭再说出什么狠话,风长栖抬起头,朝着一边的媛娘笑了笑。 “媛阿姐,放了她吧,到底是朝廷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对媛阿姐也没什么好处。” “我可不怕。”媛娘耸了耸肩,“我最是看不惯此等小人,如此下贱,残害自家姊妹,本就该死。” 这话固然不错,只是风昭到底是风国长公主,若是闹得很了,指不定会牵连梓林谷。 这一回若非是媛娘挺身相助,她一早就一命呜呼了,如此一想,她紧紧地攥住了媛娘的手。 “还是算了吧。” 媛娘耸了耸肩,毫不迟疑,将风昭狠狠地丢在一边。只听得“砰”的一生,那人已经被甩的老远,半晌都没能爬起来。 “我该走了。”媛娘看了看天,砸了砸嘴,“你一切小心,至于她,纵使是死了,也同你半点干系都无,你若是这样心慈手软,日后必定还会被她欺诲。” 风长栖应了一声,看着那人迅速就没了影儿,不禁又感慨一句,这学了轻功就是好,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丝毫不费功夫。 “公主,咱们就这么走了”司缨朝着一边瘫着的风昭怒了努嘴,“不用管她了么” 自然还是要管的,这人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被曦家一等知道了,必定会找到云甯殿。 “将她一起带回去吧。” 半道上就碰到了匆匆忙忙追了来的玉无望,风长栖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通,见那人一脸愤慨的模样,她赶忙摆了摆手。 “不妨事,我一切都好。这会儿要回宫一趟,把她送回玉坤宫。” 玉无望应了一声,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日后莫要再跟着别人往惊云司外头去了,嗯” 知晓是叫这人担心的很,风长栖点了点头,又缩回马车,看着一边悠悠转型的风昭,心里烦闷更甚。 若非是因为这么一个主儿,她还可以回惊云司办案。 风昭一醒来就气的要死要活,非要揪着风长栖往盛乾殿去。 看样子这是要去告御状了,风长栖倒也不怕,冷笑连连,跟在她身后,穿过御花园,直接到了盛乾殿的大门。 李玉宝带着一众人等站在外头守着,见着风长栖跟风昭一块儿来了,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昭公主,长栖公主,万福金安。”他打了一个千儿,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皇上在里头。” “你去通禀一声,我有事儿要同父皇说。”她鼓了鼓嘴,好似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一般,一脸阴沉,“快去。” 李玉宝哪里回到这是个什么缘故,二话不说,迅速窜了进去,不多时就听到那人出来传召。 二人一同走了进来,哪里知晓,那风昭甫一进门就开始哭,吵嚷不休。 “父皇,父皇可一定要为了昭儿做主啊。长栖跟江湖中人勾结,今日昭儿差点就死在了那人手里。” 风长栖冷笑两声,今日若非是她,这人还没了活路,现如今倒是能巧舌如簧了,果然,一切就跟媛娘说的那样,这样的人,不值当同情。 “父皇,皇姐所言有虚。今日是皇姐诱我出了惊云司,叫我差点死在了永平城之中的幻阵之中,若是说我跟江湖中人有勾结的话,那么皇姐为何能活着回来再有,皇姐乃是后廷中人,何以会知道江湖之中才有的幻阵” “你胡说,血口喷人。我哪里知道什么幻阵不幻阵的” “皇姐否认也不打紧,玉坤宫有的是银子,想来买来了江湖之中的能人异士帮衬”风长栖笑的愈发冷厉,“必定是买来的吧如若不然,皇姐这是跟江湖中人有牵扯” 整个后廷都比不得玉坤宫豪奢,曦贵妃的大手笔,纵使是那已故的皇太后都看不过去,生前也不知旁敲侧击了多少回,到底无用。 那人性情豪奢,加上娘家体己,一来二去,花费无断,流水般的银子就这么淌了出去。 可是宫里的月例就这么些,纵使那人是贵妃品制,也比宫里别的主儿好不了多少。 偏得只要玉坤宫金碧辉煌,中庭以丹漆作底色,上头又抹着铜釉。几榻底下的通阶乃是黄金白玉之属,至于雕花屏风上头用的明珠翠羽更是等闲之物,这些东西,在玉坤宫之中都是常见的。 再有床幔上头的金玲流苏,也是五彩颜色,所用的雕花屏风,更是一绝,宫中上下人等但凡是见着的,就没有不夸的。 旁的寝殿,窗扉上头涂抹的再怎么矜贵也不过就只是绿茵纱笼之属,可是玉坤宫不同,用的乃是琉璃石,薄如蝉翼,避暑极佳,纵使是风帝的盛乾殿,都没有这样好的配置。 纵使是那么小小的铜漏也是用的最好的外壁,上头刻着龙凤戏珠的式样,镀了一层朱金,映在日头底下,华彩四溢,很是耀眼。至于院中摆着的日晷,也与旁处不同,中间镶嵌着的乃是一颗浑圆的夜明珠。 其中豪奢,难以言喻。风昭必定对此事也知道的七七八八,是以登时就变了脸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宁空星夜触壁亡 http://.biquxs.info/

风帝见风昭那副模样,登时就是一阵恼恨。 且不说江湖之中的纷争,单单是这后廷,已经是“兵荒马乱”,只是什么事儿都没有放到明面上来,一旦是放到了明面上,也不知会牵扯到多少人的生死之事。 风帝对玉坤宫之中的事儿固然是不大过问,只是这些年来所见所闻,也足够他对曦妩手头上的花费有些了解。 至于这些银钱是从何处来的,可就不好说了。毕竟曦忠毅不过就是一个外姓王,纵使是军功卓著,每月的俸禄也就只有那么些,他们曦家可不是承蒙祖上余荫的簪缨之家,是以没有多少家底。若说曦贵妃吃穿用度都是由娘家补给,那么曦忠毅手里的银钱,又是从何而来 风帝许是也想到了这一层,登时就皱紧了眉头。 风昭一看,登时就被唬的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站在一边,抖如筛糠。 曦贵妃一等也不知做了多少鬼事,但凡是随便说上一两件,就够他们死上千百回了。 风长栖见风昭那副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只是曦家一等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扒皮抽筋这样的事儿,得一样一样来做才有趣。 她不着急,等得起。 “父皇,是长栖血口喷人,我跟阿娘从未跟江湖中人有过半点接触。更没有什么买凶杀人这样的事儿,况且,玉坤宫没有那么多的闲钱去养那么些闲人。” 这话说的倒是矜贵。 风长栖这是冷笑,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 只可惜,风帝自始至终都不是个傻子,这后廷孰是孰非,这人心里清楚的很。 “还请父皇明鉴,长栖对父皇忠心耿耿,心中只有风国的黎民百姓,纵使是跟江湖中人有些牵扯,也是为着耀京城着想。”风长栖朝着风帝行了一个双安,脸上带着几分委屈,那副欲言又止,梨花带雨的模样,登时就叫风帝没了火气。 加上曦家一等一直都是风帝心病,这会儿被风长栖提及一二,心里头已经有些不得劲了,哪里还肯多怪为朝廷尽心尽力的风长栖 那一腔怒火,登时就转到了风昭身上。 “你作为风国长公主,不想着帮衬皇妹,反倒是处处挑唆,是何道理” 风昭听了,瘪了瘪嘴,也不敢回话。 只要风帝不问起曦家的事儿,她这心里总归会安定几分,如若不然闹得大了,回到玉坤宫,又是一阵好骂。 “还请父皇恕罪,昭儿也是为耀京城百姓安危着想,毕竟现如今回想起白马山上的那起大火,昭儿还是心有余悸,故而有些急了,这才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来。” “不中听”风长栖骇笑,“皇姐说的那些话,已经够让长栖死个千百次了,这哪里还算是不中听分明是药将我逼到死路了。” 风长栖说的话本就是肺腑之言,奖赏面上神色恍惚,落在风帝眼里,只当她这是被吓着了,一时之间更为怜惜。 “难道那女子不是你的旧相识”风昭如何都不会信,一个跟她一点干系都没有的人,会那样帮衬着她。 那人武功高强,一看便知是江湖中人。 好端端的,江湖中人跑来干涉朝廷中事,这不是很奇怪么 这会儿见风长栖说的坦荡,风昭几乎都要相信一切都不过就是个偶然。 风帝心里乏累,也不追究,摆了摆手,让两个人一同出了盛乾殿。 风昭哪里想到风帝会这样维护风长栖,心里也不知有多憋闷,偏得半点法子都无,只好认命般的往玉坤宫去了。 风长栖毫不迟疑,迅速出了宫门赶忙惊云司。 宁空一案颇有疑点,只是那人现如今死活都不肯开口,他们也就只能这么怀疑,至于其他的,当真是半点法子都无。 河房之事又让风长栖格外困扰,一时之间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看着这耀京城里头游人无断,士庶无分,长街上头车水马龙,动辄千万计。 风长栖前些时候还见着河房里头的娼妓乘驴出行,这已经是旧俗了,只是这会儿见他们骑驴打着油纸伞,倒也有趣。 近些年来大抵都是乘马者居多,头上大抵都戴着蓬头,轻纱拂面,若隐若现,更是撩人。这个时候也是能招揽恩客的,一些狂狼狎客,甫一见着这样的娼家女子,必定会一路尾随,往往都是豪门之后,身上积蓄颇丰。 以前风长栖并不知晓娼家一日能有多少进账,后来才听闻,若是当红头牌,一夜之间所挣花头,或可千万两雪花纹银不止。至于一些无名小卒,也有一袋子的金叶子。 吃穿用度自然是不愁的,只是跟鸨娘赎身,乃是难上加难的事儿。更有一些人,泥足深陷已久,又知晓男儿汉子的凉薄秉性,不大愿意上岸。一拖再拖,等到年岁长了,身上又有了银钱,给自己赎身,独立门户,招揽几个姑娘,做的还是这号买卖。 河房里头的姑娘数不胜数,若是当真想要从河房下手,清理娼家门户,整个耀京城怕都动荡。 风长栖只觉着这是浑身带刺的刺猬,无处下牙。 如此耽搁了几日,连审问宁空的事儿都一并交给了风旭,而后听闻所得甚少,那人闭口不言,只当是个哑巴。 风长栖再见他时,整个人都瘦削了一圈,眼眶儿凹陷,好似是有什么重病的人。跟风旭说的一般无二,这人不肯开口,不论问什么都没有半句话说。 玉无望坐在一边,只看着宁空,半句话也无。 那人被玉无望看的浑身发麻,这才别过面孔。 “你们要知道的,我全都说了。” “那不是全部。”玉无望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的确是跟黎青别苑颉颃一气,可是那佛经是从何处得来的你还未曾说个清楚明白。” 宁空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本以为耀京城人传玉无望乃是个仅有天上有的人物,是句假话,可是现在看来,这人精明无比,想要将他糊弄住,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他登时就变了脸色,转过身子,面对着地牢阴暗潮湿的墙壁,黑黢黢的,看的叫人心里发慌。 “怎么不是你若是不信便不信吧,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要杀要剐,我都接受。”宁空摊了摊手,脸上格外平和,“该死的人总归是要死的,纵使是有你们帮衬,也十分无用。” 这又是什么意思 风长栖总觉着跟这人说话像是在参禅一般。 他总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话是个什么意思”风长栖上千三两步,看着宁空的眼神阴测测的,“你许是无牵无挂,只是那紫英寺,却被你牵连深重。” “紫英寺”宁空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才不管管紫英寺的死活,说到底,那群人不也都是为这一己私利这才在耀京城里头修行么真正的苦行僧,都在深山老林子里头,看不到这花花世界。” 他冷笑两声,仿佛对这样的行径很是不屑,“左右不干我的事儿。” “你若是不喜欢紫英寺,何以在那里出家” 宁空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愿多说。 “此事与你们惊云司可没有半点干系,自此后,你们再问什么,我都不会说了。多说无益,反倒是累了唇舌。” 他怕是觉着多说多错,害怕言行有失,这才如此谨慎。 风长栖看的清楚明白,心乱如麻。 许多事可都乱了套了,若是这人一直如此,什么都不肯多说一句半句,这桩案子,怕是不能有什么进展。 玉无望见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也不跟风长栖同他在这个地方继续耗着了,拉着风长栖的小手,径自走出了地牢。 外头依旧是阴沉沉一片,好似是风雨欲来。 二人一同上了阁楼。 “师父,宁空必定是知道什么,但是又不敢说”风长栖也只是猜测,现如今那人已经落到了惊云司的手里,外头又无有半个亲人,为何这样畏惧,还帮着对方遮掩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玉无望点了点头。 那人城府极深,一般人等想要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实在是艰难。 他们能做的也实在是少之又少。 当天夜里又出了一档子大事儿,宁空死了。 等到风长栖跟玉无望赶到的时候,地上的血迹还没干,他双目圆睁,就这么横躺在草铺上头,额角还在冒着血。 风长栖登时就有些急了,那些书生固然是因为这人助纣为虐死了的,可他到底不是母后主使,现如今他死了,唯一的线索都断了,日后若是在想找出幕后黑手,都怕是难能。 “这可如何是好”风长栖呆愣一边,两眼发指,“宁空死了,师父,那黎青别苑……” “不妨事。”玉无望摇了摇头,“已经查到了宁空的原籍。” 这事儿风长栖从不知晓,想来是玉无望吩咐人去查的,这会儿应该有了确切的消息。 “咱们要往那人原籍走一遭“风长栖微微愣神。 第二百七十九章 甄紫曦二度失宠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一等并未去宁空的原籍,只是把他的身前身后事都理成了一个卷宗,这会儿倒是能对那人的身世有些了解。 天街小雨润如酥。 风长栖跟玉无望站在惊云司的高墙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么一个偌大的耀京城。 贵家士女,小轿轻摇,用以游街,帘幕大开,能叫路上行人见着她们雪团似的面孔。 这些时日风雨不歇,可是路上行人不绝,惊云司上下半点不敢懈怠,轮着时辰换班巡视。 风长栖看着周遭处处热闹,反倒悠悠地叹了一口浊气,“师父,难道说,宁空也只是为着自家阿娘报仇,这才做了这样的事儿可是他跟红玉又如何相识这事儿完全说不明白。” “这里头有个空档,”玉无望微微眯眼,“咱们查不到,若是红玉不肯说,这怕是要成了永远的秘密。” 风长栖鼓了鼓嘴,越是想知道的事儿,越是存疑。 “那宁空帮着红玉杀人,只是为着自家阿娘” 卷宗记载元庆三年天大寒,一个多月都在下雪,到后来雪深六尺有余,街上无有半个行人。纵使是这样热闹的耀京城,到了那个时候,各家各户都大门紧闭,闭门不出。白马山上的野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死了的。牛市马市皆为闭塞,那些牛马一半是被冻死了,剩下的另外一半,蜷缩马栏牛栏,如同刺猬一半。 卷宗记载,那年耀京城也冻死了不少人,记载出来的是十之有三,但是依着玉无望的意思,只会更多。有些时候官府为着抚慰子民,在这种事情上头巧做文章并非什么稀罕事。 只是那时候的贡院,依旧是传道授业解惑之地,比不得现在如此自由散漫。依着宁空的意思,那时候贡院里头的师尊,将他们母子二人拒之门外,这才叫她阿娘死了的。 玉无望轻笑两声,“这或许只是一个幌子,按理说,贡院绝对不会拒绝收容孤儿寡母。” 风长栖眸光暗闪,将元庆二年的卷宗都翻得个底朝天,稀奇的是,贡院的师尊到底是何许人也,上头并无半点记载。 依着风国旧俗,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人为师不尊,被整个风国的朝廷卷宗,都除去名讳。 若是这样的话,贡院拒绝收容,倒也是一件寻常之事,只是这事儿并无半点证据,且又过了那么些年,纵使是想要挖出当年真相,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师父,咱们去贡院问问如何” 玉无望听了,低声笑笑,“依着你,只是今时今日的贡院跟以前大为不同,现如今贡院的师尊,身份矜贵。” 风长栖鼓了鼓嘴,也没想着细问。 当天下午,风长栖跟玉无望这才乘着马车,冒着大雨往贡院去了。 风长栖从未进过贡院,一来是惊云司琐事冗杂,繁忙难当二来那贡院进进出出的都是读书人,那些人酸腐有余,英气不足。每每跟他们说话,总觉着胸腔里头憋闷着一口浊气,很是煎熬。一来二去风长栖也就生了几分抗拒的心思,不大愿意过去。 这次若非是为着查案,她也绝对不愿前来。 看着周遭纵横交错的牙道,风长栖这才意识到,原来所谓的贡院,当真有这样大的规模。朱漆大门,两道皆植皆古松怪柏。 甫一进了大门,便见着两旁的两旁红艳艳的石榴花,火团似的,一团团一簇簇。 亭台轩榭也是不缺的,更让风长栖意外的是,里头竟然还有酒家,虽无有什么吆喝声,只是酒香四溢,隔着重重高树,飘散开来。 风长栖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贡院里头还有酒家。” “向来如此,酒家茶馆是不缺的。” 玉无望摸了摸风长栖的小脑袋,“你不常来,是以不大清楚。” 风长栖耸了耸肩,“我向来不大喜欢跟书生交涉,咬文嚼字,说出来的话也晦涩难懂,无时无刻都要彰显自己腹有诗书,累得很。” 见风长栖说的认真,玉无望笑意渐浓。 她说的不错,但凡是书生,一旦是清高起来,是很磨人的。她不愿跟书生交涉,也很寻常。 贡院西北角那头有一个偌大的藏书阁,听闻里头藏尽天下丛书,高可数丈,上头还有观景阁,这是为了皇室中人准备的。前些年风帝还常来贡院走动,御用之物,大抵都是金碧辉煌,那观景阁也是一般无二。 底下都是青石板路,两檐布满青苔,柳锁虹桥,花廊穿梭不息,刚进来没多久,就能见着不少书生从书院走了出来,上了花廊,吟诗作赋,也不知要往何处去。 亭阁之间都有花圃,里头遍植正当时令的花儿,这会儿花团锦簇,暗香浮动。 贡院现如今的师尊乃是以前的老学究,听闻以前还是太傅,教导过风帝。 风长栖对此事知道的并不周全,只知道那是个大人物,等闲不肯见人。偏得今日他们要见的就是此人,可算是个硬骨头,有着风帝庇护,纵使是惊云司查案,他只要不愿意见人,风长栖跟玉无望也没有什么法子。 刚到紫宁书院门口,就见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出来。 当真是应了那么一句:童颜鹤发。 他抬起头,看着跟前两个芝兰玉树一般的好人物,低声笑笑,“两位是来找师尊的吧” 看样子他已经不出贡院多时,不认得风长栖倒也罢了,竟然连玉无望也不认识。 “正是。”玉无望应了一声,脸上依旧是冷冷的。 那老者仿佛也看出了二人来历很是不凡,忙道:“二位稍等片刻,师尊还在藏书阁。” 风长栖点了点头,笑了笑,“多谢。” 不多时,就见着里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出来,看样子已经有些年纪了,方面大耳,乃是福泽深厚之相。 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忽而笑笑。 “原是公主跟国师造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 皇宫,云甯殿。 风帝在云甯殿歇脚,已经有一个多月的光景了。 今日李玉宝来报,只说让花珑准备准备,风帝又要前来。 花珑让奈莳嬷嬷给了李玉宝些许打赏,自己坐在梳妆台子前头,手里拿着一把全新的玉篦子,这是风帝新赏的,听闻是暮添献贡的羊脂玉所造,摸在手里,很是滑腻。 “娘娘,看样子皇上这是离不开娘娘了。” “嬷嬷,”花珑忽而笑了,转过身子,看定奈莳嬷嬷那张分外慈悲的脸,“你也知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事儿,依着皇上的性子,他会离不了谁呢在他眼里,人跟人并无半点区别,我跟别的女子相比,不过就更像是先皇后罢了。” 奈莳嬷嬷听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其中悲哀几乎要溢出来一般。 花珑心中苦涩,这她也是知道的,只是这宫里的女子,哪一个是不苦的只是有宠爱总比没有宠爱来的好。 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后廷。 “娘娘,有些事情看的太透彻了,反倒不好。” “可不是。”她冷笑两声,细细描摹着那两弯柳叶眉。 花珑只是平日里素净惯了,若是跟其他远离的娘娘一般打扮起来,必定可以艳压群芳。 毕竟眉眼姣好,细看时,只觉着她眉色如望远山,脸若芙蓉,肌肤嫩滑如脂,一双玉手纤纤,叫人见着便生出几分欢喜来。这些时日她更是苦心孤诣,一味想跟昔日的白欢无有半点区别,是以看起来愈发硬气美艳,迷得风帝不知所以,已经数日光景未曾往五蕴馆去了。 宫人都说甄紫曦现如今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再难成事。 这样的话多了,难免传到甄紫曦的耳朵里头,其中悲凉,更胜一筹。 曦妩更是心急如焚,眼看着风帝现如今连自己的玉坤宫都不来了,又不能继续指甄紫曦,那种无助又悲怆的心思,全然化成了对玉坤宫那头的怨恨,巴不得将花珑剥皮抽筋才好。 甄紫曦得了曦妩传召,她心惊肉跳,刚到玉坤宫门口,就听着里头的一阵嘶吼声。 不消说,又是曦妩在里头大发脾气,整个玉坤宫的人都惶惶然不可终日。 见着甄紫曦来了,芳心赶忙迎了上来。 “甄昭容可算是来了,我们主儿……我们主儿已经等了许长时间了。” 看样子是一门心思等着她,准备大发脾气吧。 甄紫曦扯了扯嘴角,狠了狠心,径自走了进去。 里头各种矜贵瓷器都碎了满地,叫人看着便头皮发麻。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朝着那人福了福身子,“臣妾给曦贵妃请安。” “你可算是来了。”曦贵妃冷哼一声,转过身子,冷冷地朝着她看了一眼,“皇上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到你那儿去了吧” 甄紫曦应了一声,也知道这事儿是瞒不过去的,索性就认了。 “你难道就没什么想法不成”曦妩睨着甄紫曦那张苍白面孔,“也不好生捯饬自己,若是被皇上看到了你这副模样,岂不是要被吓着了” 第二百八十章 旭宁堂中女杀手 http://.biquxs.info/

风帝现如今一门心思都在云甯殿,这后廷里头,也就只有花珑那头热闹些了。 且不说五蕴馆了,就连曦妩的玉坤宫,风帝也很少踏足,看样子是不管不顾,只愿意跟着自己的心走,一心一意跟花珑一处。 听闻那人还亲自帮花珑描眉,被云甯殿里头的宫人瞧见了,后来又传了出去,一时之间传为佳话。 那些人都说风帝对先皇后的宠爱眷恋,现如今全都转移到了花珑身上,至于这后廷里头的其他娘娘,是半点都得不到的。 这些话也不知有没有传到曦妩的耳朵里头,依着这人的粗暴性子,一旦是听了这话,势必会气的半死。 甄紫曦细细打量着那人脸色,只有怒气,并无半点伤心,可见还未曾听闻此事。她微微放下心来,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你是个木头人不成皇上纵使是不去,你也可以去盛乾殿将皇上请了去。”曦妩歪在一边的软榻上,看着甄紫曦的眼神,写满了恨铁不成钢,“你就在五蕴馆等着,皇上怎能过去” 殊不知,花珑就是这么不争不抢,就在云甯殿里头等着的,可是风帝还是去了。 她若是主动往云甯殿去,指不定风帝都不会多看她一眼。从一开始的争宠,她靠的就不是自己,若非没有曦妩帮衬,纵使是到了今时今日,风帝都看不到她。 就凭着她这样的天资,如何跟花珑争抢一二这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见她面露忧色,曦妩只当是为着自身前途担忧,冷笑连连。 “你这会儿倒是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现如今皇上整日都在花珑那贱人的寝殿里头,若是跟皇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我日后的前程,可就当真渺茫了。” 甄紫曦知道,这个“我们”并不包括她,十有指的都是曦家跟风昭的前程。 毕竟云甯殿里头还有一个风长栖。 “若是日后皇太女的位置被风长栖给占了去,还有什么活路”曦妩越想越觉着难能,复又转过身子,睨着芳心,“传召昭儿。” “是。” 不一会儿就听着外头的动静,风昭一脸晦气,横冲直撞地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红白相杂的新衣,脸上脂粉浓厚。 见着甄紫曦也在,委实不客气,冲到那人面门,“有我阿娘给你出谋划策,你都留不住我父皇,好生无用。” “昭儿。”曦妩见她口出狂言,冷喝一声,硬生生地让她退了回来,“莫要胡言乱语。” “昭儿哪里说错了不成若非这人无用,断然不会叫局势变得这样差。现如今可好,父皇整日都在云甯殿,那老妖婆指不定跟父皇说了什么好话,这些时日父皇对我都看不顺眼,百般挑刺,这都是甄昭容做的好事。” 甄紫曦心中冷笑。 这风昭本就是个无用之辈,现如今倒是把一切罪责都怪到了她的头上,这又是个什么道理且不说跟她有无关系,若是她修身养性,样样都好,风帝自然看重她。 一味地把责任推诿到旁人身上,又算是什么好女子 这是在玉坤宫,她心里纵使是添了许多愁闷,也断然不能宣之于口,只能哑忍。 “只是昭儿说的也不无道理,现如今宫中的局势这样差,你若是不为日后谋划,这宫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啊。”曦妩冷笑两声,“也罢了,你且去吧。好好想想,多花费些许心思放在皇上身上,想来大有裨益。” 甄紫曦应了一声,不徐不疾地去了。 隔着长窗看着甄紫曦的背影,风昭冷哼一声。 “阿娘,如实之前找个聪明的帮衬,必定会好上许多。” “太聪明了,也不会任你宰割,那样的人,又有什么好的”曦妩摆了摆手,“倒是你,若是一直这样被风长栖压得死死的,可就当真没了出头之日,你这是不想要皇太女之位了么” “自然想要,”风昭登时就急了,“这是那人格外机警,到了父皇跟前,更是巧舌如簧,我……父皇从不帮着昭儿,昭儿又能如何” “说到底都是你技不如人,你若是有她一般能干,你父皇也断然不会那样待你。”曦妩悠悠地叹了一口子浊气,心乱如麻。 情势这样坏,好在公主府主殿崩塌,一时半会儿的,这皇太女之位也定不下来,他们总还算是争取了些许时间。 她只怕风昭是个没见识的,日后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刚好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赏花节令。 只是因着这些时日雨水不断,花儿朵儿许多都成了腐物。 可风帝为着免了百姓恐慌,是以执意要在那日乘着大船出行。 每年所用龙船都是同一艘,只是常年派有专人修葺,是以也无有什么大故障。 龙船上下共又十层,阔三四丈有余,长可逾四五十丈,蔚然壮观。通身皆装点朱漆珠宝之属,出行之时,东南西北四角都有二十余个身穿铠甲的禁卫军,每每到了出行那日,旌旗招摇,很是耀目。 往年风帝必定会带着曦妩同游,可是今年他迟迟都未曾提及此事,也叫曦妩觉着此事必定还有什么变故,惴惴难安。 宫中女眷想要出宫,很是艰难。特别像是宫女就更是如此,若是想要出宫,非得等到二十五岁不可。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那便是到了某个大节,宫里宫外皆是欢庆之时,也有机会出宫看看。虽说有人看管,可到底也比寻常时候简单几分。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有些心怀不轨之人,必定会蠢蠢欲动。 风长栖一早就看出了这一点,是以在赏花节前几日就已经安排好人手,时刻注意旭宁堂那头的“宫女”。那人来路不明,那日还将她重伤,只怕是个劲敌。 司缨依着风长栖的意思,安排了数个暗卫守在旭宁堂,只要那人出来,他们便动手,将那人擒拿归案。 “一切妥当。”司缨凑近风长栖的耳朵,低低地说了一声,“公主还请放心。”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那人聪明的很,我们猜得到的,那人也能猜得到。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势必会好生谋划,司缨,这一回,咱们断然不能失手,否则这个隐忧一直都在。” 司缨自然知道防长器的意思,应了一声。 可是谁知道,一连三五日,旭宁堂里头半点动静也无。司缨原本还以为那人会密谋一番,谁知道,也是无声无息,大有听天由命的意思。 那样一个人,怎么会把自己的命放在天手里 这未免荒谬,她甚至都在怀疑,那人是不是做了两手准备,等着暗卫伏击,然后反咬一口。 敌在暗我在明,这是最不好的局势了。 八月初一,风国赏花节。 从永顺门那头直至城门口,都有禁卫军守着。只因为皇上出巡,更加要紧。 惊云司上下也被下了指令,让一些闲杂人等,纷纷避让。 彩幄飘旋,商铺林立,从富林路往西去两百步,就能见着天桥,很高,圆拱形,朱漆阑干,遥遥看去,仿若飞虹。 两岸回廊皆是饮食作场,瞩目四看,皆是勾栏。来往行人无数,几个酒楼竞相作乐,娼家女子一个个的都穿着艳丽衣裳,坐着长车,一一奔了来。 风长栖从宫中一早就出来了,宫里留着阿蘅把守,只是旭宁堂那头跟赏花节好似是半点牵扯都无,一个个都冷冷淡淡,并看不出半点欢喜的意思。 风长栖固然是有些着急,却也不想做无用功,依旧等着。 她就不信了,那人不惜拿着自己的前程,将自己的东家护住。 玉无望一早就发觉风长栖魂不守舍,只当她这是病了,颇为关切。 “长栖,可是身子不爽”他轻轻地探了探风长栖的额头,眉头轻蹙,“嗯” “没有,”风长栖嘻嘻笑,“师父过于进账长栖,长栖一切都好。只是今日是个大日子,长栖怕出了什么乱子,若是那样,父皇必定又会怪在咱们惊云司头上,是以张皇。” 殊不知,风长栖的脾性玉无望一早就摸得清清楚楚,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他也一看便知。 只是风长栖不愿多说,玉无望也不好多问,生怕叫她生出几分不自在来,闹得心里难受。 龙船缓缓地驶了出来,百姓匍匐在地,高呼万岁。整个官道上都挤满了人,风长栖只站在高处看着,一言不发。 人潮汹涌,宫中人等也都走在廊下,每二十个一拨宫女身边都跟着一个老成的精奇嬷嬷。那些精奇嬷嬷凶狠程度丝毫不亚于男子,是以那些人为了保命,也断然不敢造次。 好容易才看到了旭宁堂一等,很奇怪的事,她并未看到那日司缨给她看的画像中的那人。 怎么会没有 风长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双目圆睁。 难不成,她已经逃脱 果不其然,她就这么怔怔地看江边三五条黑影迅速窜了过去,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事儿,叫人以为是错觉。 第二百八十一章 风长栖将计就计 http://.biquxs.info/

鼓声鼎沸,大船开出去大抵过了半个多时辰,才携芳而归。 依着风国的规矩,一般到了这个时候,都有武士道那头的人挑马刀舞。 有时候皇室中人也会被拉着参与其中,只是不太多,武士道的人向来知道规矩,若非是提前被安排好了的,那些人必定不会大着胆子去招惹皇室中人。 看着那些人一个个都面涂青碌,戴着五色面具,遥遥看去,仿若鬼脸一般。身上穿着都是豹皮之属,腰间别着两排银币,走起路来,熠熠生辉。 风长栖居高临下地看着,心里还在想着方才那几条黑影,难道是追踪旭宁堂的那个人么 她心里存疑,脸上的神色也颇染上了几分担忧的神色。若是旭宁堂的那人自然好些,若不是,必定又会引起一场纷争。 好容易才引蛇出洞,这会儿怕是要打草惊蛇了。 该死的! 风长栖看着底下吆喝声一阵高过一阵,脸色铁青。 那些人要么拿着刀斧,要么执着杵棒,脚步挺立,不一而足,皆为扑兽之状。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炮仗轰鸣的声音,那带头的那人戴着假面,上头挂有长髯,身形魁梧,整个人走起路来如同钟馗捉鬼一般。 又有四五个将面孔涂得雪白的男子扑了过来,舞步一致,只是身材瘦削,敞着上半身,佝偻着,好似骷髅。时不时扯着嘴角,像极了时抽搐时候的神情。 一边锣鼓渐息,带头那人匍匐在地,带领众人,面向风帝一等,又腾空一跃,也不知从哪里扯出来的横幅,上头写着三个如云飞散的三字:赏花节。 风帝大呼一声“好”,那些人好似是受到了什么鼓舞一般,往后瞬息之间拉开了一丈有余的距离,随着鼓声雷动,忽然从后头冒出十余个披头散发,穿着红色衣衫的男子。人高马大,头上都戴着一顶亮黄色的头巾,手里都拿着一柄长刀,风长栖看的出来,其中一人手里拿着的长刀分明就是真刀。 诡异。 按理说,像是这会儿的场合,都不会拿着真刀,毕竟等会儿他们跳格斗舞,可是要互相搏击的,若是伤着了人可怎么好 玉无望也瞧出来了,脸色突变,看向风帝的眼神,明显的带着几分慌乱。 说到底都是要为了皇上的安慰考虑,毕竟这些人说是武士道里头的人,可是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若是叫风帝挨了一刀,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还没等玉无望站起来,就见那带头的人朝着风长栖的方向拜了又拜。 这是请她下去共舞的意思。 风长栖双眼微眯,眼看着一边的焰火起了又起,她再不犹疑,刚起身,就被玉无望给拦住了。 “那是真刀。” “我看出来了。”风长栖耸了耸肩,也知道自家师父是真心担忧,朝着他笑了笑,“我也想知道,为何宫中还能有这么多堂而皇之想要作案的人。” 玉无望微微愣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风长栖足尖轻点,悠悠地落在了高台之上。 许是没想到风长栖还身怀绝技,风帝又是一声叫好。 玉无望心急如麻,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若是那人胆敢伤到风长栖一根毫毛,他必定不会叫他活着走下高台。 “武士道若是想邀请皇室中人共舞,不是要提前几日说个清楚么”风长栖刚好落到那人跟前,一张面孔阴森森的,看着那人的眼神也满是冷厉,“你们武士道的人什么时候也这么不懂规矩了” 若非是赏花节,这些人还要埋头苦练,根本就没有这样露脸的机会。 许是没想到风长栖会这么直接问他,那带头的人微微一愣。 “都说长栖公主武功高强。” “都说”风长栖冷笑更甚,“倒也不知是听谁说的” 那人明显不想跟风长栖多话,甚至不敢看风长栖那双分外透亮的眸子,忙不迭地低垂着眼睑,从头后掏出一把假刀来,很长,只是一看便知是假的。 若是叫她拿着这柄假刀跟那人拼命,还不知会如何如何。到时候纵使是死了,这些人指不定就这么胡乱逃了去。 毕竟脸上戴着面具,这又不是在深宫后院里头。想要逃走,实在是简单。 烟火顿生,炮仗声此起彼伏。 那数十个人列成一排,忽而又演变成了一个大圆,将风长栖围在其中。 而后喊阵的人又窜了出来,又成了两两对峙的局面。 这美名其曰格斗舞,风长栖从未跳过这样诡异的舞蹈。以前倒也看过一次,那时候只觉着这实在是算不得文雅,是以对整个武士道里头的人都没有太多好感。这会儿自己也到了台上,跟这些人共舞,风长栖只当是这是在深挖深宫里头那股子瞧不见的恶势力,如此一想,心里倒也好受了几分。 那些人毫不含糊,迅速出阵,作格斗状。 那手执真刀的人,果然站到了风长栖的对面。 风长栖一脸冷笑,看着那人的眼神满是冷傲。 “你不是武士道的人吧”那人并不言语,飞奔而上,作夺刀状。 风长栖侧身一躲,只觉着刀锋甚是凌厉,刮得自己半张面孔生疼。 再不敢轻敌,迅速将手中的假刀拿稳,毫不迟疑,侧身扑了过去。 她眉头轻蹙,手掌发力,趁着那人刚准备回头,就狠狠地给了那人一掌。 许是没想到风长栖掌法如此了得,只听得那人闷哼一声,脚步踉跄,几乎抵抗不住,瘫软在地。 女人 风长栖登时就变了脸色,方才的声音,她听得清楚明白,这会儿跟她对峙的,分明就是个女子。 从未听过武士道里头还有什么女子,况且这人生的如此高挑,听司缨前些时候说过,旭宁堂里头的那个女杀手,也是如此,高挑身段。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双目圆睁,出手更加凶猛。 那人被风长栖掌法所伤,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这会儿见风长栖面色如常,只是出手却如此狠厉毒辣,也生出了几分畏惧。 一连退后三五步,硬是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风长栖唇角扬起一抹冷笑,足尖轻点,窜了出去,狠狠地攥住了那人臂膀。 那人痛呼出声,隔着面具都能看到她通红的双眼。 不多时,手腕一松,弃刀在地。 风长栖转过身子,顺手拿起了那人丢弃的真刀,横架在她的脖颈上头。 周遭人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反倒是欢呼声不绝于耳。 “你是谁”风长栖将那人脸上的面具一手扯开。 面具底下是一张分外瘦削阴狠的面孔,生的一双三角眼,吊梢眉,很是刻薄。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好似是淬了毒。 风长栖从未见过生的如此像毒蛇一般的女子。 “我是一个一门心思想杀了你的人。” 整个武士道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到了,显然,这人是如何混进来的,他们一点都不知情,并且,武士道里头的道官跟她并无半点牵扯。 在惊云司审了这么些年的案子,这点是真是假还是看得出来的。 不过片刻之间,底下人从欢呼声变成了惊悚的尖叫声,毋庸置疑,他们也都看出了端倪。 “何人指使” “无人指使。” 话音刚落,就见玉无望匆匆忙忙走了过来,一脸紧张。将风长栖上上下下看了一通,见她安然无恙,一切都好,脸色才稍微好转。 花珑紧张风长栖,急匆匆地支起身子。 “皇上,那分明是刺客。”花珑泪眼盈盈,老大柔弱,“方才长栖……当真是好险,好险。” “别怕。”风帝也站了起来,将花珑搂进怀中,一脸宽慰。 一边的曦妩看着,当真是恨得牙痒痒,风帝何曾跟她这样耳鬓厮磨。那该死的风长栖,也不知从玉无望身上学到了多少本领,竟然还会武功。 像是方才那样的情形,一般人一早就死透了,可是她倒好,这样不轻不痒,竟然还翻盘了。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此人不是我们武士道的人,她是怎么混进来的,我们当真是半点都不知道啊。”道官朝着风长栖拜了又拜,一张脸子满是惊恐。 他们武士道本就在宫里头没有几多地位,现如今可好,竟然闹了这么一通,日后怕是更没了活路。 风长栖冷哼一声,刚想说话,就听着玉无望冷喝一声,“胆敢请邀皇室中人共舞,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道官登时就变了脸色,他哪里想到,平日里头那样好说话的玉无望,竟然如此暴怒。 他一边担忧自身前程,又怕说出实话来小命难保,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风长栖看的清明,紧紧地拽住了风长栖的大掌,“纵使是他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道官呆呆地抬起头看着风长栖,许是没想到经历了这么一桩事儿,风长栖还能淡定自若,一时之间愈发迷惘起来。 这到底是怪罪还是宽恕反倒是玉无望,看起来好似是要吃人的模样,叫人看着便心生畏惧。他颤颤巍巍又低下头来,半句话不敢多说。 第二百八十二章 精司缨暗中擒敌 http://.biquxs.info/

那地下跪着的女子,忽而扬起一抹冷笑。 “你纵使是杀了我,日后还是有人来想方设法要你的命。” 风长栖不仅不怕,反倒笑出了声来,“是么这倒是有趣,你们这些人是想一个一个送死来” 那人登时就是一脸愤恨之意。 “风长栖,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叫声凄厉,分外刺耳。 风帝赶忙派人将那女子压了下去。 临了,风长栖才听到司缨走到跟前轻声说道:“公主,今日伏法的就是在旭宁堂发现的杀手。” 风长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只是未曾想到会有这么猖狂的杀手。 “她身上有伤。”风长栖转过身子看定玉无望那张分外阴沉的面孔,“若非如此,我断然不能叫她这么轻易伏法。” “旭宁堂的杀手”玉无望并不接话茬,这小妮子分明就是有事儿瞒着他。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讪讪一笑,“现如今那人都已经伏法了。” “司缨。” “在。”司缨诚惶诚恐地站在一边,看着玉无望的眼神语法惶恐。 迫于玉无望的威严,司缨只好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的全都说了出来。只因此事已经过去许久,风长栖也不张皇。只是当瞧见玉无望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她又生出了一阵懊悔来。许多事,本不该跟玉无望多说,毕竟他那样担心自己,现如今又知道宫里藏着这么一个祸害,偏得又被她瞒着许久,其中懊恼,无需多言。 “师父莫要动气,此事长栖不说着实是因为觉着此事长栖自己可以解决,师父整日有诸般琐事缠身,长栖自然不愿叫师父再来处理宫中琐事,诸般缘由,还请师父体谅一二。” 见她说的恳切,玉无望那里还忍心责难。 从头到尾他都是觉着此事可怖,叫风长栖一人承担,着实是难为了她。 “日后若是再遇着这样的事儿,可莫要再瞒着了,若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好” 玉无望向来清冷惯了的,猛然间见他这副模样,反倒是让风长栖老大不自在。 司缨站在一边,方才的惊慌一扫而空。一看便知自家公子对风长栖带着许多欢喜,若非如此,这人断然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怪得很,”风长栖跟着玉无望一路往惊云司方向走,“那几个暗卫还没回来” 这话是问司缨的。 司缨应了一声,“还没有。” “既然旭宁堂的杀手并未逃窜,那他们追的是” 细思极恐,连带着一边的司缨都变了脸色。 “宫中必定不只有她一人。”玉无望脸色阴沉,“既然敢探入宫去,必定一早就准备好了,长栖,只怕现如今后廷之中,还有不少杀手。” 潜伏着的,隐忍不发,伺机而动。 风长栖浑身发麻,浑身上下都涌出一股子疲惫来。 在后廷里头待得久了,对于这些明争暗斗,也不知有多反感。偏得又多了这么些突然出现的杀手。她自认对得起风国的百姓,难不成是曦贵妃底下的爪牙 不,不会。 风长栖隐隐约约想起今日那女杀手现出原形的时候,曦贵妃根本就没有半点慌张,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可见此事她并不知情,只是武士道的人邀她下去共舞,必定是曦贵妃一等做的。也并非是要她的性命,十有都是为了让她在耀京城的百姓跟前出丑。 —— 皇宫,玉坤宫。 香雾缭绕,曦妩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一边的兽脑炉上头。脸上神情阴冷,叫人一时之间看不清明。 风昭坐在一边,也不说话,她这是被今日看到的那一幕惊到了。从未想到风长栖会有那样的好本事,竟然可以直接将那个女杀手制服。本以为她只会查案,今日见她诸事都做的那般好,心里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怅惘来。 自家父皇现如今必定对那人怀着许多盼望,至于自己,日后的路子怕是愈发难走了。 如此一想,心里黯淡难当,红着眼睛,几乎哭出声来。 这可如何是好 “阿娘……“她低低地唤了一声,看着曦妩的眼神满是无助,“风长栖拜了那样好的师父,自然是要好过我的,日后父皇若是把皇太女之位给了她,昭儿该当如何” 现如今还一门心思想着跟风长栖攀比。 依着风长栖现如今的势头,日后风昭在她跟前,连个屁都不是。偏得这丫头还一味地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还妄想一步登天。 曦妩愈发愤恨,偏得那花珑生出来的女儿就如此知事,自己精心培养的风昭,硬生生地成了一个草包。 “你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日后且莫说跟风长栖争夺皇太女之位,纵使是到了风旭面前,你还是低人一等。” 风昭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阿娘!” “莫要多话。”曦妩迅速别过面孔,看着风昭的眼神,满是阴狠,“你若是当真还想着自己的前程,从今日起,莫要招惹是非才是真的。武士道的人断然不会把咱们玉坤宫给供出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道官是留不得的。” 曦妩叹了一口浊气,拍了拍手。 不多时放心跟孙岩破都走了进来,垂首低眉,一脸殷勤。 “武士道那边,做的干净些。” “是。”孙岩破微微抬起头,朝着曦妩看了一眼。 风昭微微一瞥就看到了孙岩破那样诡异的神情,等那人甫一走了出去,忙不迭地朝着自家阿娘说道:“孙公公这是怎么了” “嗯” “公主许是不知,前些日子孙公公的阿娘殁了。” 风昭听了,点了点头,也不多想。又被今日风长栖的情形给气着了,在玉坤宫有说了三两句话,便匆匆忙忙回了似锦宫。 傍晚,惊云司。 纵使是出了那么一个事端,街上还是来来往往许多赏花的人。借着这次赏花节,可算是过足了瘾。 看着那些人来来往往,风长栖脸上的神色愈发深沉。 “主子。” 猛然听到司缨的声音,她迅速转过身子,扬声让司缨进来了。 “可有消息么”风长栖忙不迭地问了一句。 司缨扯了扯嘴角,讪讪一笑。 “没追到,可是往黎青别苑那头去了。” 风长栖一听,登时就犯了难。 又是黎青别苑。 前些时候尸毒的事儿还未曾去跟那人叫板,现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若一切都是红玉所为,那人到底是为着什么 风长栖只觉着万分头痛。 玉无望刚给风长栖做好了莲子羹,甫一上楼便见着风长栖那张阴沉沉的面孔。 “出了何事” 司缨将方才的消息半点不漏地说给玉无望听了。 “黎青别苑那头的事儿,需要从长计议。那日在贡院里头,师尊说的话,可还记得” 风长栖兀自点头。 那日由着师尊所言,数年前的旧事他一早就不知道原委,毕竟之前的那位师尊,已于五年前亡故,无证可取。只是贡院从未有过见死不救的情况,此事必定是假的。 而后又在贡院私藏的卷宗中发现,这宁空乃是前任贡院师尊的侄孙。 只是家道中落,一早就没了声息。 得了这么一层消息,风长栖对于那人的杀意更是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后师尊又说,十有是他身世混淆,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这才闹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至于那位有心之人,十有都是红玉无疑了。 红玉为何找上宁空这事儿只怕还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风长栖回想起那日在贡院的情形,不免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着实艰难,半点法子都无。 红玉那样的脾性,怎么会跟他们说半句实话依着她的话说,纵使是他们师徒二人知晓那些贡院里头的书生都是因为她死的,只要一日不找到证据,那么一日就证明不了她的罪责。她照样逍遥自在,丝毫不受影响。 现如今的逃窜而去的杀手也是这样,若是跑到了黎青别苑,他们也没有半点法子。 总不能擅闯民宅,他们是官家,一旦是被红玉渲染,朝着旁人倾诉,惊云司的声名,可算是就这么毁了。 该死的。 掣肘极多,压迫的人透不过气来。 司缨立在屏风后头,见风长栖如此苦恼,心一横,上前三两步。 “若是公主不弃,司缨倒有一个好法子。” “嗯”风长栖转过身子,看定司缨,“说来听听。” “放出风声,只说是今日擒获的杀手,今夜行刑。他们若是一伙儿的,必定按捺不住,指不定还会搭救一番。” 风长栖嘻嘻想着今日被她重伤的女杀手,看样子也并非凡俗之物,指不定还是他们那里头的关键人物。 她应了一声,朝着司缨笑了笑,“倒是个好主意。” 行刑地点风长栖假意安排在惊云司地牢。 当天夜里,不过三更,惊云司里头就有了动静。 虽然十分细微,风长栖跟玉无望还是听了出来。 二人一同隐匿在暗夜之中,看着几条人影,如同疾风,迅速就跟夜色融为一体。 “贼人,休想逃。” 第二百八十三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http://.biquxs.info/

是叱离的声音。 玉无望将叱离跟开阳二人安排在地牢门口两侧,一旦是有人进去了,势必是插翅难逃。 听到动静,风长栖跟玉无望迅速窜了下去。 只是等到他们见到那几个黑衣人的时候,他们都奇迹般的没了气息。 死了 风长栖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人。 “服毒了”风长栖捂着胸口,一时之间难以排遣,眉头紧蹙,“师父,他们根本就不像是来救人的。” 风长栖就没见过哪些安慰是甫一见着势头不对,便一心求死的。 “嗯,”玉无望点了点头,“服毒。” 看着他们的脸色渐渐转变成紫青色,玉无望就愈发笃定这一点。 若是来救人的,怎会在之前就备好毒药 实在是令人费解。 “处理掉。”玉无望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看着底下的几人,如同在看什么野兽,“动作要快。” 这些尸体留在惊云司,自然是个祸害。 司缨的计谋本是好的,现如今被这几个人搅和一通,纵使是还有来救今日那位女杀手的人,看到现在的情形,也都不敢贸然前来了。这几个人,就好像是来探路,并非真章。 意识到这个,风长栖的眉头皱的愈发紧了。 一连过了三五日,那位女杀手终究还是没有透露半个字来。因着那人以前在旭宁堂当差,这一回风帝还是把她交给旭宁堂的精奇嬷嬷审问。 那些精奇嬷嬷是个什么样的主儿,但凡是在宫里待过一段时日的,全都清楚明白,可是叫人稀罕的是,那人硬撑着,没有交代三两句话,可也还活着。 这些都是听花珑说的,风长栖并没有往旭宁堂去过一次。 一来是觉着那女杀手性子倔强,并且十分沉稳。一旦是选择了进宫,想来把什么样的情形全都想明白了,怎么问都不会说出实话来。 只是风帝为着给风长栖一个说法,每日安排人手审问。 这日,风长栖刚回宫,就听到了一个噩耗,武士道的道官死了。 身首异处,死相凄惨。 没有下雨,天阴沉的可怕。 风长栖走在冗长的长巷里头,看着两边朱红色的墙壁,如同两道深深的血痕,朝着她迅速逼近。她猛然合住了双眼,喘息未定。 “司缨。” “在。” “去打听打听,那个道官是什么时候死的。” “是。” 司缨去武士道的时候,那里头半点动静都无。实在不像是刚死了人的地方。她还没有往里头走个三两步,就见着一个宫女从一边的槐花树下钻了出来,两眼通红。见着司缨,显然是被吓着了,往后迅速退了三两步,一脸惊恐。 “莫怕。”司缨赶忙宽慰,“我是云甯殿的人。” “奴婢给司缨阿姐请安。”那小宫女格外懂礼,知晓现如今云甯殿在宫中炽手可热,正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云甯殿里头的奴才,都高人一等。 司缨赶忙摆了摆手,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这里头怎么半个人都没有” “都在里头歇着。”小宫女的声音愈发低沉,“道官死了,整个武士道的人都伤心的很。” “你也伤心”司缨见她眸中带泪,也不禁生了几分恻隐之心,“这道官是” “是我认的……认的兄长。” 她支支吾吾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司缨也不多问,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明白的,这深宫里头的感情,大抵都是隐晦的,一旦是宣之于口,到头来,还不知会被定成什么罪责。 整个后廷里头的女子都是皇帝的。 司缨苦笑。 “也罢了,你且去吧。” 那人哭着小跑着走了。 司缨往里头走了三五步,中门未曾关紧,隐隐能听到里头的人声。 “我是怀疑玉坤宫那头的人杀人灭口。”其中一个男子粗哑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咱们大哥也是为着咱们武士道才死的,如果当初不答应玉坤宫那头的人让长栖公主上台共舞,那人必定绕不过咱们武士道。” “是,”又有一人附和出声,只是言语之中,更为悲愤,“长栖公主未曾出丑,反倒是抓到了一个隐藏在后廷的女杀手。曦贵妃必定怕引火上身,这才杀人灭口的。” 司缨站在一边,听着这些话,眉头轻蹙。 纵使是风长栖一早就猜到一切都是曦贵妃暗中安排,可当她真正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又是别样的滋味。曦贵妃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巴不得置风长栖于死地。 偏得风长栖回回都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看样子那杀手跟曦贵妃当真没有半点牵扯。 司缨不想多听,冷咳一声。 里头的人登时就警觉了起来,冷喝一声,“谁!” “云甯殿的宫女。”司缨这才走了进去,“我们公主派我来问问,道官是什么时辰去的” “日中时分。” 那样早 司缨心中暗忖,接着问道:“倒是不知道官是因何而死毒物还是” “为人暗杀。”带头的那人身量魁梧,说出来的话也掷地有声,许是十分悲愤,颇有些口无遮拦,“必定是……” “隆琓!” 后头的一个男子走上前来,将那人将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地给压了下来,“不可胡言乱语。” 隆琓一肚子鬼火,这会儿又被自家人给拦了下来,虽然心里知道是何缘故,只是还是老大不快,狠狠地朝着那人瞪了一眼,“窝囊,实在是窝囊!” 一拳头狠狠地打在了一边的檀木椅子上头,只听得“吱呀”一声,那张檀木椅子,登时就碎了一地。 司缨是见过大场面的,这会儿看到此般形状,脸色不变,只是冷笑。 “你们若是动气,在武士道发泄也实在无用。” “不错,不错。”那拦住隆琓的男子不住点头,“多谢姑娘提点。” 司缨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径自去了。 云甯殿。 风长栖站在高烛边上,手里拿着花剪,有一下没一下地剪着灯花。 听着司缨的话,她低声笑笑。 “看样子曦贵妃这一回动了一个不能动的人” “许是如此。”司缨点了点头,“武士道那头的人,心气儿极高,对死去的那位道官,看样子很是敬重。现如今那人被曦贵妃一等害死了,他们心里自然不快,想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他们纵使是不会善罢甘休,也不能对曦妩如何。”风长栖摇了摇头,走到软塌边上,慢悠悠地躺了上去,就着烛光,看着兵法,“日中之时死的不至于。” “嗯”司缨不带明白,歪着脑袋,一脸狐疑,“公主,这是何意” “曦贵妃那样精明的人,纵使是派人动手,也不会让他在青天白日里头动手,她也是要避嫌的。” 司缨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难道武士道里头的人撒谎” “他们义愤填膺,怎会撒谎只能说他们发现道官尸体的时候就是在日中之时,至于这道官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想来那些人也知道的不大清楚。” 只是这事儿还是迅速被遮掩过去,风帝对于宫中死人的事儿,向来有些避讳,近些年来特为尤甚。一旦是听着了宫中谁谁谁亡故,面上总会显露出几分不快。 纵使是听闻道官死了的消息,也无有半点反应。只当是猝死,与人无尤,将他拉往乱葬岗,就这么胡乱埋了。 曦妩造出来的恶事,风长栖一直都觉得一定会有报应的。 只是未曾想到,这报应没有报应到曦妩本人身上,反倒叫风昭背锅。 风昭是在一个雨夜出事的,听闻整个玉坤宫的人都因为她的叫喊声醒了。只是她周遭好像有个什么天然的屏障一般,他们只能在外面看着,怎么都进不去,只能干着急。 好容易才等她不再大吵大闹了,他们才冲进去看了看,可是谁知道,风昭那时候已经没了气息。曦妩急的不轻,大半夜找来了太医院的张仲元。 而后也不知怎的,又被诊断为失心疯,大意是要足不出户,好生静养。 依着那样的形势,若是不在宫里待着,跑出去岂不是要误伤他人性命也是为着风昭自己跟他人着想。 风长栖听闻此事,只当是讹传。后来见风昭一连一个多月都未曾露脸,这才信了几分。 云甯殿。 “好端端的,怎的就失心疯了呢”风长栖坐在荼蘼架子底下,手里捧着一只青瓷茶碗,正对着一边优哉游哉的花珑。 “谁知道呢”花珑低低地笑了两声,“依着昭公主的脾性,被人算计也是有的。只是从未听过宫里头的人因为什么屏障阻拦之类的话,这倒是个稀罕事。” 花珑脸上扬起一抹冷厉的浅笑,复又转过面孔,看定风长栖,“她一心想着要当皇太女,现如今她当上皇太女的机会是越来越渺茫了,长栖,这可是你的好时机啊。” 风长栖并未应声。 她想到的是方才花珑所说的“屏障”,她转过身子,发现司缨也跟自己一般无二,都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可见他们是想到一起去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盗墓人暗自起棺 http://.biquxs.info/

那次风昭将她跟司缨引入幻阵之中,也是有个屏障。他们出不来,若非是媛娘一路跟了来救了她,必定是死路一条。看样子,她这一回是在宫里被人给引入阵法之中了不成这想想都觉着奇怪,毕竟是在深宫大院里头。 能到宫里头暗中作法怎么会还是宫里头的人 那人平日里头嚣张跋扈惯了,也得罪了不少人。若是说起动机,几乎每个宫女太监都有。可是布阵这样的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 难不成是……风长栖双目圆睁,猛然想到一个人来,一张面孔登时就涨得通红。 花珑刚好有些乏了,慢慢踱回内殿午睡。 风长栖按捺不住,紧紧地拉住了司缨的右手,“那日幻阵的事儿,你可跟师父说了” 司缨讪讪一笑,颇有几分愧疚,“是司缨的错,只是公子一早就说了,但凡是公主有了什么险情,必定是要说个清楚明白。那日那样凶险,司缨也怕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只好跟公子说了。” 也就只有玉无望能如此潇洒地进出后廷不被阻拦。 他也有这样的本事。 看样子他一声不吭地就摆了风昭一道,这一回,那人能捡回一条小命,也算是玉无望的恩赐了。 当机立断,风长栖急匆匆出了宫。 许是没想到风长栖这个时辰会来,玉无望颇有几分意外。放下手中的卷宗,朝着站在门外的风长栖招了招手。 “这么看着为师做什么” “师父,风昭重病。”风长栖紧紧地盯着玉无望那张分外俊朗的面孔,“你可知是因为什么” “嗯”玉无望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端倪,“因为什么” 风长栖又往前走了三两步,“是因为阵法,师父,是你吧” 玉无望见她面上并无半点愠怒神色,只好认了下来。 “不错。” “师父为何要这样冒险” “她设计伤了你,现如今也不过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并未冒险。”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鼻尖酸涩,几乎落下泪来。 有生之年,除却自家阿娘就没有人跟玉无望这样为了自己着想了。一时之间,她又欢喜又心酸,哭哭笑笑,闹个不休。 “长栖。”玉无望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一脸爱怜,“许多事,不要一个人扛着,嗯” 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若是师父一直这样庇护徒儿,徒儿日后岂不是什么都要指望着师父了” “有何不可”玉无望亲吻着风长栖面颊,一脸宠溺,“若是长栖可以指望着我,我是甘愿的。” 风长栖笑意渐浓,依偎在玉无望怀里,一时之间心中欢喜莫名。 次日,风长栖刚被玉无望接着上了马车,还没到惊云司,就被人拦了路子。 “拦路者何人” “芝兰坊后山上的墓被人给挖了。” 一听这话,风长栖登时就按捺不住,挑起帘子,朝着那拦车的老百姓看了一眼,“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儿个夜里,芝兰坊那头的人都已经闹疯了,怕人的很。” 风长栖一听,忙不迭地让开阳调转车头,直往芝兰坊。 墓穴已经彻底被毁坏了,等风长栖跟玉无望赶到的时候,所能看到的就是一个敞开着的石棺。 里头有一个偌大的石床,目测广八尺长可一丈,周遭还有两三个石屏风,只是右侧一个已经有些毁坏,并不完整。上头镂刻着祥云图样,很是精致灵动。 床上有三具尸体,一男两女,看起来也不够只有二三十岁的模样。应该是下棺没有多久,他们身上的衣裳依旧颜色艳丽,甚至都能看清上头的纹路。 三人都朝着西面侧躺,肌肤颜色如同鲜活之人,好像再等一会儿,都能睁开眼睛来,跟生人并无半点区别。 风长栖刚想走近,就被玉无望给拉了回来。 “莫要细看。” 风长栖鼓了鼓嘴,“为何” “到底是死人。” 玉无望现如今只把风长栖当成幼儿,不管什么可怕的事儿,只要风长栖想去瞧瞧,势必会遭到玉无望的阻拦。 开阳跟叱离倒是凑上去看了许久,里头的棺椁都保存完好。墓穴很广,里头甚至还有陪葬的各色器皿,大抵都是些稀罕之前的东西。 若是当真是盗墓的,为何不将这些东西都拿走反倒是要等到白日里头然一众百姓都瞧见这半点都不符合常理。 等到听了叱离跟开阳的禀报,风长栖轻声道:“看着那里头的尸体,像是下葬没多久的人,可是这两年都未曾有人亡故埋在芝兰坊后山的。这事儿芝兰坊这一带的百姓都知道,没有。” 玉无望眉头轻蹙,听着风长栖的疑问,心里也有了一股子不明的担忧。 各朝各代都不缺盗墓者,这些人做的是阴司买卖,有许多忌讳。像是今日这样的情形,更是从未有过的。 猛然间遇到这么一个案子,玉无望更是觉着心里发颤。 玉无望放心不下,兀自进去看了半晌。 四角皆用巨石支撑,又有玃犬捧烛,让人惊异的是,烛火都是点燃着的,这里空气稀薄,这些烛火应该都不会点着的。 “公子,”开阳心里发毛,朝着自家公子看了一眼,“这里邪门的很,阴森森的。” 叱离低低地笑了两声,“一个大老爷们,还怕这些东西不成死人,都是死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邪门。”开阳朝着叱离瞪了一眼,“我怕什么不过就是觉着邪门的很,寻常一个棺椁,若是经过了那么些年,早就坏了。这会儿可好,这里头的棺椁好端端的,连里头躺着的人都跟活人一样,还不邪门这边上的百姓可都说了,近些年纵使是死了人,都没有埋在后山的,这还不奇怪么” 越往里走,空气越是稀薄。 又见着周遭立着十余个石人,男女不一。 至于金玉之属,都是簇新的,看起来跟在金玉铺子里头买来的新金器没有半点区别。 一切都跟开阳说的一般无二,很是邪门。 “咱们出去吧。” 若是再往里走,还不知道会看到什么。 开阳当真是感恩戴德,朝着自家主子拜了又拜,一行三人匆匆忙忙出了墓穴。 只是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们甫一出去,那烛火登时就灭了。 里头隐有走路的声音,很是轻微,就这么从那条冗长幽深的墓道里头传了出来。 风长栖还在外头候着,跟几个百姓问询,见着玉无望出来了,赶忙迎了上来,“可见着了什么” “这应该是贵人墓穴。” “啊”风长栖鼓了鼓嘴,愈发奇怪,“方才我问了一些百姓,都说近些年没有亡人埋在后山的。若是什么富贵人家的丧事,他们应该记的更加清楚才对。可是方才问的,无人知晓,难不成,这些墓穴都是数十年前的” 看着那些人身上的衣裳,又都是时兴的样式,风长栖当真是越想越觉着诡异。 只是又不能让这三具尸身就这么晾着,惊云司一等又请了得道高僧,给他们移了墓穴。 这事儿办成,已经过了三五日,只是至于这棺椁到底是谁打开的,却依旧没有半点线索。 风长栖被此事闹得神思恍惚,在玉无望的强制性要求下,只好回宫休息。 刚到云甯殿,就听到花珑跟奈莳嬷嬷闲话。 “方术是最不可信的,那些人指不定就是想要在宫里有更高的地位,这才游说皇上。不过只要皇上不听不信,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嬷嬷,你在宫中数年之久,依你来看,皇上会不会不信”花珑低低地笑了两声,“为着长生不老,谁都会搏上一搏,况且还是当今皇上他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可是年岁却一年长似一年,许多事,可都由不得自己的。” 奈莳嬷嬷一听,苦笑两声。 “娘娘,皇上若是信了,该当如何” “信了便信了吧,左右跟咱们无关。”花珑现如今对风帝的心思是越来越淡漠。 许是觉着恩宠也十分乏味,曦贵妃一等在曦家没有倒台之前,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认清了这一点,花珑才会每日忧惧。 对于恩宠,更是看低了几分。 “那东西,很伤身子。”奈莳嬷嬷又说了一句。 “若是我们劝了,指不定皇上又要疑心咱们这是为长栖日后登上皇位铺路,咱们何苦做这样的事儿” 风长栖立在廊下,脊背发凉。 古书上头倒也有记载游东海者,只是无一生还,全都死在了海浪之中。至于现如今在宫中的那些方士,有没有些真正的本领,还要另说。 只是因为他们都在宫中,能见着风帝的时候也多,若是时不时地说上三两句,风帝就这么信了,也是有的。 风长栖悄悄地走上前,朝着花珑看了一眼。 “阿娘,若是父皇当真被方士迷惑,阿娘难道就这么不管了么” “不是不管,”花珑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碗,“是皇帝想做什么,我们都管不着。” 第二百八十五章 原是亲王墓穴毁 http://.biquxs.info/

耀京城本就是风国建都之地,这些年来更是繁华异常。 若是在寻常地界儿,猛然出了这么一桩拖棺案子,也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可这到底是耀京城,棺椁里头的亡人身份,看着这墓穴的规模以及身上穿着的衣裳,陪葬的金银首饰,便也知晓这并非寻常人家出身。 若是不查个清楚明白,日后怕有事要出大乱子。 整个耀京城里头,公侯戚畹无数,天下人都知晓此处高门大户极多。每日在街上都能见着三五个名家子弟,公子王孙,一应驾着高头大马,从长街上头潇洒越过。至于五湖四海的行者宾客,更把耀京城当做一个超然梦境。 这样一个地方,若是闹出了这样的阴邪之事,被外人知晓,再添油加醋传出去,对于整个耀京城来说,都无有半点好处。 风长栖一早就看出了这其中牵扯到了多少势力,心里自然也颇有几分煎熬。 惊云司上下已经熬了三五夜,只是那棺椁里头尸体的身份至今还没有半点线索。 玉无望给风长栖备好了燕窝粥,见她一脸疲惫的模样,愈发怜惜。 风长栖就着烛光,细细看着卷宗。这几日她几乎都把芝兰坊那处数年之久的卷宗全都看了个遍,奈何线索全无,着实叫人无奈。见着玉无望那样怜爱的神情,风长栖心里一暖。 “师父,若是再查不出那些人的身份,只怕会让耀京城的百姓对咱们惊云司愈发失望。”风长栖有些急了,支起身子,站在一边。 烛光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羸弱。 玉无望心口一颤,伸出手,将风长栖搂进怀中。 “在百姓眼里,这可算不得危机。”玉无望对于百姓的心思,了如指掌,并不觉着这算是什么艰难琐事。 风长栖见玉无望如此淡静,愈发狐疑。 “师父难道已经查出来了什么不成”风长栖看定玉无望那张分外俊朗的面孔,“依着师父的脾性,一旦是出了这样的事儿,必定会比长栖着急,这会儿这样不慌不忙,未免奇怪。” 见风长栖如此机敏,玉无望低声笑笑。 “长栖,这世间有许多事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况且,有些话绝不能告诉百姓。” 风长栖一听,心里的疑惑一圈圈扩大,几乎把她淹没。 “师父” “那是永王墓穴。” “啊”风长栖目瞪口呆。 所谓永王,那可是先皇的第八子,只因为体弱多病,而立之年便撒手人寰。更加稀罕的是,永王墓穴并不在耀京城,而在他生前的风帝自云州。 既是如此,原本该在自云州的目的,怎的好端端的就到了耀京城呢 见着风长栖那样惊恐的神情,玉无望心知她这是被吓着了。上前三两步,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脊背。 “已经派人往自云州去了,”玉无望坐在一边,将面前的粥点放到风长栖跟前,“不日就会有确切消息,到时候再做计较。这是这事儿瞒不过皇上,明日就要通禀一声,现如今市坊之中议论纷纷,总要想法子压下去。” 见玉无望已经部署好了一切,风长栖才算是安心了几分。 隐隐听着不远处行酒纠觞的声音,隔着数条巷道都能想象出是何等的芬芳场景。欢场之中,酒阑棋罢,意兴阑珊,一个个的若非是准备归家,便想着再往夜市场上走一遭。 在耀京城,从来都不缺乏什么乐子。 “咱们出去走走”见风长栖兀自煎熬,玉无望拿着挂在一边的烟青色斗篷,“嗯” 风长栖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二人过了林月桥,在最高处,能见着不远处的紫英寺。氤氲在整个广林渠的水汽之中,缥缈仿若仙山。 水烟凝碧,好似纱雾横亘,旷远连绵,好似连着月色都绵长了几分。 吆喝声不绝于耳,隐隐还能听到三两句苏暨唱班的花旦尝出来的几首小曲儿。只是断断续续的,听不分明。 师徒二人一同上了画舫,游目骋怀,漱涤尘俗,连带着一天的倦怠都一扫而光。 这样的三伏炎天,也就只有到了这样寂静的夜里才会清凉几分。夜凉人初定,天上地下月明风清,船行至水中央,一袭能听着汀渚之上,鸣蛩啾啾。 风长栖面色缓和,隐隐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 玉无望心中一喜,心知把这丫头带出来可算是带对了。免得她在惊云司之中,栏杆拍遍。 “长栖,日后若是查案,太过专注也不大好。” 风长栖歪着小脑袋,一脸疑惑。 “师父这是何意”她咂了一口子茶水,见着不远处的虹桥之上,三五个妙龄女子簪花约鬓,倚着栏杆,笑语连连。 这个时辰了,大家闺秀大抵都不会出门游走,想来是娼家女子。 风长栖不禁又想到了河房之事,他们一路游船,所见之处,皆是河房。娼家大抵都是比屋而居,言笑晏晏,借来送往。鸨娘只认银子,至于那些姑娘,之前许是对这一行颇有怨怼,只是久而久之,也认了命。加上从一开始的清倌儿破瓜,她们对自己的身子便没了起初那样在意,一来二去,自然也就一沉再沉。 若是现如今想要一一收回河房,那些娼家必定会联合起来反对,到时候,又是一场纷争。 思细级恐,风长栖登时就变了脸色。 “怎么了”玉无望见风长栖方才那副欢喜的模样再不可见,忙不迭地问了一声。 “河房怕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清了。”风长栖低垂着小脑袋,眉眼之间淡淡的,“这些人许是都依仗着河房存活,惊云司一旦是对河房动手,不论是鸨娘还是那些姑娘,都要将惊云司视为仇家了。” 听风长栖言语之中颇带着几分隐忧,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 “河房的事儿大可以慢慢来,日后此事仰仗着冷楚,许是很好解决。” “冷阿姐” “不错。”玉无望微微颔首,这种事,最好还是要假手于人,日后若是让冷楚的司丽楼收了这些河房里头的姑娘,一旦是叫河房就这么空了,日后再对河房如何如何,那些人自然就没了话说。 只是现如今那些鸨娘还是个问题,太多太杂,路子太野,惊云司的人纵然是正义凛然,为的也是他们着想,可一旦是得罪了他们,日后必定少不得小鞋穿。 风长栖想了想,心下了然。 冷幽若的事儿,他们惊云司也算是卖给了冷楚一个人情。依着那人的性子,势必还是会还回来的,若是这样,倒还有些指望。 刚经过芝兰坊那头,就见着河房里头烛火辉煌,掩映一处,乍一看只当是看到了海市蜃楼一般。 其中女子皆是朴素淡妆,一身衣裳很是淡雅,好似是四五块长条布围裹着身子,丝毫不见绮丽功法。只是看过去倒也算得上新巧别致。 见着惊云司的画舫来了,鸨娘赶忙奔了出来。她是裹了小脚的人,走起路来三癫两颤,叫人看的是心惊肉跳。 分明已经上了年纪了,偏得还盛妆艳服,远远看过去倒还像是那么回事,隐隐绰绰,很是动人。只是穿着短衫子,又是宽大袍袖,叫她看起来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这许是时兴的样式,风长栖不大见过。 这河房正对着龙园门,在走数百步就到了苏暨唱班。是以在这个时候苏暨唱班里头吹拉弹唱的声音愈发映耳。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上岸,倒也没有进去瞧瞧的心思。只是那鸨娘分外热情,直接跑了出来,就差没上来拉住风长栖的手了。 “公主跟国师少有到这里来的时候,不如进来坐坐” 她言语之中分外恳切,好似他们一来蓬荜生辉了一般。 他们师徒二人本意是从这里上岸,径自往芝兰坊去的。这会儿却被这个不知名的鸨娘截胡了,刚好风长栖也想知道这些人对于日后他们“清扫”河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便依着她的意思,走了进去。 里头很是敞亮,纤尘不染。 风长栖跟玉无望跟着鸨娘进了偏房。隐隐能听着隔壁几个姑娘嬉嬉笑笑的声音。 “前些时候得了消息,说是公主要清了河房此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见公主这些时日并未有过半点动静,想来此事是假的了” 风长栖见那鸨娘自娱自乐,说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明白的话,一时之间并不回应。 鸨娘给师徒二人斟了两碗子茶水。 风长栖岂是个不识货的甫一闻到这个气味儿,便知道这是矜贵的雨前龙井。 一个河房里头的鸨娘,都能享用的了这样好的茶水,由此可见,这区区一间河房的收入,都很是非凡。这些人怎会舍了这个甜头 “我们这些人,身无长处,好容易才在河房扎根,若是连这个地方都没了,岂不是要叫我们就这么死了么”那鸨娘是个精怪,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师徒二人欺诲了她。 第二百八十六章 风自行远赴耀京 http://.biquxs.info/

整个耀京城里头的河房,数之不尽。 前些年倒好好些,到了今时今日已然是不胜枚举。河房更是妓家鳞次,甫一进门,茶水国电都已经招呼好了。许多初来乍到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阵仗,一旦是进来了,就被闹得五迷三道,宁九死不改其志。 消磨意志,断送前程,这已经成了寻常之事。 风长栖也是为着耀京城的将来,这才想着要清了河房。谁知道困难重重,闹了一日又一日,偏得还是无有半点进益。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面前的这个鸨娘言语之中这样反对,想来其他的人应该也都是一般无二的念头了。 如此一想,风长栖这心里就愈发沉寂了几分。 “你可知耀京城中有多少个河房”风长栖转过身子,朝着那鸨娘看了一眼,“只怕是有数百个了。” 那人低低地笑了两声,拢了拢鬓角的乱发,“数百个又有什么芝兰坊那么多秦楼楚馆,也没见有谁去管到底都是各凭本事罢了,为何非要这样断了旁人活路” 也不知从哪儿冲进来一个吃醉了酒的丫头,肌肤雪色,这会儿面上酡红,很是艳丽。虽是五短身材,好在慧杰婉转,看起来倒也叫人欢喜。 见着风长栖,身姿清丽,明眸皓齿,异常娇艳。那人登时就扑到了风长栖跟前,若非是闪得快,那丫头就这么扑到了风长栖的怀里去了。 “哪里来的小妹妹妈妈娘这又是得了一个好姑娘了” 鸨娘一听,登时就变了脸色。 特别是在她看到玉无望那张分外阴冷的脸的时候,更是三魂去了两魂半,忙不迭地奔上前,将那小妮子迅速拉开了。 “这丫头吃醉了酒。”复又朝着里头叫了一声,“华云,出来把你妹子带进去,吃了这么些酒,都不会说人话了。” 鸨娘见风长栖面上并无半点愠怒之意,脸上的神色也和缓了几分。 “公主莫要怪罪才是,那丫头向来没个正形。也是见着公主天姿国色,这才扑了过来,还请公主莫要怪罪才是。” 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风长栖哪里还能说些什么,只好摇头。 玉无望却是不堪忍受,拉着风长栖的小手,作势就要往外走。 那鸨娘向来都对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国师颇有几分忌惮,这会儿见他动气,更是觉着心虚。 “还请国师息怒才是,那丫头,我势必会好好管教。”她本还想着再问问河房一事,只是这会儿看玉无望这副模样,着实不敢多话,站在一边,颤颤巍巍,好似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只是公主三思,河房乃是奴家吃饭的地儿,若是失了这个地方,日后怕是要饿死街头了。” 风长栖不说话,跟着玉无望一同出了门。 离芝兰坊也不过就只有数步之遥,风长栖却再也没了往前走一步的勇气。站在街口,半晌都没有挪动一步。 “若是让冷阿姐收了河房里头的那些姑娘,那剩下的一些鸨娘呢他们日后该当如何”风长栖低垂着脑袋,看起来沉甸甸的,叫人生出了几分怜惜。 “那些鸨娘可没有看起来那样简单。”玉无望拉着风长栖的小手,慢慢往前走着,“她们手里的姑娘,大抵都是良家女子,被人贩子骗了来,这才堕入风尘。那些人对那些女子非打即骂,狠狠调教,才有了咱们今日见着的模样,很是可怜。” 风长栖听着,小脑袋愈发低了。 “可是现如今河房难以清除,那些鸨娘又是个能闹事儿的,指不定一个指令一处,那些人就闹到惊云司去了。” 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老百姓对于娼家的看法也渐渐开明,虽然有些女子还是对这些地方颇为痛恶欲绝,但也还是少数。一来二去,他们所能依仗的势力,着实是少之又少。 为着早日料理河房之事,加上芝兰坊后山上的棺椁真相,风长栖跟玉无望还是往司丽楼走了一遭。 司丽楼还未开张,想来还是因为冷幽若的事儿。 见着是风长栖一等来了,里头的人还是客客气气开了门,只是面露忧惧神色,不服往日祥和。 “你们主子呢”风长栖朝着那小厮看了一眼,“司丽楼歇了这么些时候,怕是损失不少吧” 那小厮一听,登时就来了精神。 “可不是么,”他压低了声音,“只是我们这位妈妈娘,也不知是怎么了,以前那样爱做生意的主儿,这会儿叫她开个门儿,都不大愿意了。我们这些小喽啰都在猜测,是不是以后我们这司丽楼也用不着了,实在是可惜,这么些年的买卖了,咱们姑娘可都指着这一行过日子呢。” 风长栖听了,心里咯噔一声。 都指着这个吃饭那些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丝毫不比一些官家小姐差上分毫。只是运途多舛,若是有个正经买卖给她们做,指不定也是好的。 许是对于风长栖的心思那小厮也猜到了几分,嘻嘻笑,“公主莫要看那些姑娘一个个的芝兰玉树一般,又会那么些好手艺,可是一旦是入了这个门儿,哪怕只有一天,也是不干不净。” “又在浑说什么”冷楚从楼上走了下来,看着那小厮的眼神,仿佛是淬了毒,“你若是这样清闲,日后后厨里头的重活你都揽了去,莫要叫我看着你这副嘴脸心里堵得慌。” “妈妈娘莫要动气,到底是跟公主说几句,若是旁人,小的哪敢多话” 风长栖见冷楚面色不善,且带着几分疲惫,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想必是冷幽若身子羸弱,不日将死,这才叫她备受苦恼。 这也是寻常之事,二人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哪里会那样狠心,不管不顾。 “这样晚了,公主怎么来了”冷楚朝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方才那小子说了许多浑话,公主莫要在意才好。” “算不得什么。”风长栖摇了摇头,“近些时日为何司丽楼都不迎客” 闻言,冷楚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子,仿佛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风长栖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冷笑两声。 “自家阿姐时日无多,我实在是做不到跟往常一样笑脸迎客。只是做我这样买卖的,若是冷着一张脸子,必定会败了司丽楼的名声。跟方才那混小子说的一样,姑娘们都指着这个吃饭呢,我怎能断了他们的活路” 风长栖听得是心惊肉跳。 “近日里又听闻宝华坊那头多了一个清水阁的地方。”她苦笑更甚,“里头的姑娘资质如何我不知道,只是近些时日,豪杰聚散都在此地,车盈闾巷,好生热闹。依着这样的情形,日后我这司丽楼就这么被顶替了,也未可知。” 风长栖不吭声。 冷楚也是个精明的主儿,见风长栖这副模样,忙道:“公主今日前来,是有要事吧” “芝兰坊后山上的棺椁被人挖了出来,你可知晓” 冷楚应了一声,“只是那貌似不是后山上头的墓,我在芝兰坊住了这么些年,从未听过后山上又这么大的墓穴,况且,那里头的尸体又那样……想来不是数年前的尸身。” 风长栖一听,愈发笃定了玉无望查出来的消息的可信度极高。 “至于河房……” “河房的事儿,冷楚无能为力。”还没等风长栖说完,冷楚就摆了摆手,“那些人将河房里头的花案层台都那样费尽心思造好了,为的就是谋生,若是就这么断了她们的活路,我还算是个人么都是这么走出来的,我不过比她们幸运几分,谁又比谁矜贵公主还请莫要难为冷楚才是。” 风长栖点了点头,也不为难。 玉无望朝着冷楚扫了一眼。 “令姐如何” 不过区区四个字,却叫冷楚浑身发颤。 “多谢国师关怀,令姐……令姐还是老样子。” 玉无望微微颔首,“日后若是当真要‘清扫’河房,冷姑娘大可以收容河房里头的女子,至于鸨娘,惊云司自有安排。” 冷楚知道,玉无望这是旁敲侧击再提及当初惊云司对冷幽若的恩情。 那的确是个大恩,冷楚向来不愿亏欠旁人什么,点了点头。 “还请国师放心,但凡是有用得上冷楚的地方,只管说一声便是了。只是河房众多,其中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有些事愿意从良的。”冷楚忙不迭地朝着一边的风长栖瞧了一眼,“若是好生劝服,可以从良。” 风长栖不吭声。 从良的娼家女子,向来不得善终。若是被人蒙骗,就更是惨上加惨。 但凡是有些良心的鸨娘,纵使是愿意让她们赎身,却从不劝谏她们从良。 正说着,就见着开阳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一张面孔满是惊慌。 又见面前坐着的还有外人,他压低了声音,凑近玉无望的耳朵,“公子,大事不好,风自行进京了。” 玉无望脸色突变,“什么时候的事儿”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冷幽若再次现身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被玉无望拉着出了司丽楼的大门。 冷楚遥遥看着二人的背影,不禁又长叹息一声。 到底是一对璧人,只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活着已然很好,哪里还盼望着这样的好姻缘 风长栖也是个好的了。 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想到自家阿姐现如今的情形,心痛难当。 若非是惊云司一等网开一面,现如今的冷幽若,已经是个死人了。 阁楼又有动静,冷楚浑身一抖,迅速奔上阁楼。只见着里头瓜果满地,金银器皿也都被扫在地上,冷幽若披散着一头乌发,瘫软在地,整个人看起来如同鬼魅一般。 冷楚两眼通红,怔怔地落下泪来。她分明记得,自家阿姐姿态艳绝,举止风韵,更是如同大家闺秀一般。只是她们姐们二人命比纸薄,纵使是生了这样的好模样,也还是低人一等。好似这一生一世都不能翻身,自家阿姐更是如此,一声伤痛,也不知到了何时才能好些。 亦或是再没了好的时候 冷楚哭着奔上前,将瘫倒在地的冷幽若搀扶着起身,一张面孔满是怜惜。 “阿姐,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是不是风长栖来了” 冷楚听了,不好说谎,只能默认。 “你为何不让我见她” “阿姐见了风长栖,想跟她说什么惊云司的人,一早就想要阿姐的性命,难道阿姐半点不知” “我的性命”她低低地笑了两声,“纵使是要了我的命又能如何红玉!他们到底把红玉藏到哪儿去了楚儿,你帮着阿姐好好查查,红玉到底往哪里去了” 见自家阿姐如此疯魔,登时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脸色铁青。 “阿姐纵使是找到了红玉又能如何当初那人对阿姐不仁不义,难道阿姐全都忘了不成” “有生之年,只有红玉知道我。” “那楚儿呢”冷楚哭个不休,“难道说,楚儿为阿姐这些年做的,都不重要么阿姐,求你醒一醒,你只当红玉死了,可好” “红玉没有死!”她惊呼出声,双眼欲裂,“我非要见到红玉一面不可。” “再让那人毁掉你的另外半边脸”冷楚紧紧地攥住了冷幽若的臂膀,“那人对阿姐无情无义,阿姐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难道说被那人伤的还不够么” 冷幽若听了,登时就没了言语。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两眼通红。 “楚儿,阿姐很丑,是不是” 冷楚哪里忍心看到自家阿姐如此颓丧的模样忙不迭地摆了摆手。 “不,阿姐在楚儿眼里一直都是最美艳的哪一个。” 以前的冷幽若性格温和,谈吐爽利,只要是见过她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只是后来跟红玉相识,那人也算是女中豪杰,并无半点鄣袖习气,又生了一副好嗓子,青衣、花旦、刀马旦在她这里都不在话下。 尝出来的苦情戏码,更是叫人声泪俱下。 二人的孽缘,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若非一个红玉,冷幽若必定不会是今时今日这副模样。冷楚心如刀割,紧紧地握住了自家阿姐的小手,“都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了,纵使是阿姐找了去,那人指不定还会装着不认得阿姐。” 冷幽若不吭声,仿佛是听进去了,一时之间半句话也无。 “你说得对。”半晌,她才沉沉地回了一句,看着冷楚的眼神满是凄伤,“你说的不错。” —— 惊云司。 文亲王之子风自行,擅自进京,已经触犯了风国律例。 只是这人到底是文亲王的至亲骨肉,加上文亲王已经被风帝软禁在耀京城一年有余,玉无望一等也不想着给他什么下马威,只准备问清楚明白缘由,就将他放回去。 风自行在惊云司等了许久,方才见着一身白衣飘飘的玉无望跟一个青衫子俏丽女子走了进来。 听闻当朝长栖公主掌管惊云司,风自行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知晓这算是自己的堂妹。只是她是皇室宗亲,他断然不能攀了这层关系,只好作揖行礼。 “世子怎么来了”玉无望看定风自行那张满是风霜的面孔,脸上的试探一扫而过。 风自行也不多想,忙道:“父皇母后经年未归,我心里实在是惦记,只是若是一直在双利州等着皇上召见,这事儿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是以这才不请自来。” 他也知道这是何等罪过,登时就低下了脑袋,“还请国师宽宥一二。” “若是不出意外,下个月初文亲王便能回双利州了。” “当真”风自行心里一喜,猛然抬起头来。 刚巧见着站在高烛底下的风长栖,娉婷娟好,肌肤胜雪,一张面孔更是娇媚异常。虽说身上只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青衣衫子,可是却叫人甫一见着便心生欢喜,非寻常人等所能比拟一二。 玉无望见他神色呆滞,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风长栖,登时就生出了几分恼恨来,冷咳一声。 风自行被惊到了,又接着说道:“既是如此,我便在耀京城先跟爹娘团聚,一家三口一起回去。” 风长栖一听这话,扯了扯嘴角,“这话说来古怪,”她微微一顿,仿佛是在想着什么,“你擅作主张来耀京城的事儿,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渲染。你还不想着趁着机会溜出去,还想留在耀京城惊云司是保不住你的,你不是个物件儿,可是个大活人啊。” 风长栖说的自然有些道理,只是风自行这么些时候未曾见着自家至亲,很是想念惦记,如何都是不肯走的。 “还请公主、国师帮衬一二。我已经许久未曾见着爹娘,很是惦记。” 都是爹生娘养的,风长栖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再难为此人,朝着自家师父瞧了一眼,往前走了三两步,“师父,如何” “去别苑吧。”玉无望看定风自行,“去文亲王的别苑,只是那里头可没有你想的那样好,很是逼仄狭窄。” “这算不得什么,”风自行还算是客气,脸上扬起一抹分外感激的笑,“多谢公主,多谢国师。” 这人真会添麻烦。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那棺椁的事儿、河房的事儿,桩桩件件都麻烦的很,可是这人倒好,又跑来插了一脚。日后若是他的踪迹被旁人发现了,指不定会扯到惊云司的头上来,到时候可就糟了。 因着一日出了许多事,风长栖也就没想着进宫,准备在惊云司安睡。 可是刚过子时,她就隐隐约约觉着哪里不对。若非是外室睡着司缨,她几乎都要觉着有什么人闯进来了。 她浑身发麻,冷汗直冒。终究还是睡不着,刚转过身子,就看到了一张鬼脸。 风长栖双眼发直,一跃而下,直接跟那“鬼”拉出了三两步的距离。 “谁” “我。”那人喑哑着嗓子,低低地笑了两声。 在风长栖点燃蜡烛的空当儿,才看出面前的人是谁。 冷幽若! 这人身负重伤,竟然还不消停。 “是你” “可不就是我么”她低低地咳嗽了一阵,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形如枯槁,看起来也实在是可怜。 风长栖坐在软榻上,远远地看着她。 在烛光底下,风长栖看着她那张姣好的侧脸,眉头轻蹙。 她若非是被人毁了容貌,现如今依旧可以倾国倾城。 倒也可惜的很。 “公主,我快死了。”冷幽若头一回这样示弱,站在风长栖的不远处,隔着一个雕花屏风,就这么盯着她,“真的。” “我知道。”风长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是纵使是知道,又能如何到底还是帮衬不到什么,“我不能为你做什么。” “你知道我为何要来找你”冷幽若颇为意外,仰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妮子。 这样小的女娃娃,偏得又那样的心机城府,日后年岁渐长,怕是要成了人精了。 “知道。”风长栖点了点头,“只是……你不知道红玉的下落” “我若是知道,何苦拖着这样残破的身子跑到惊云司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从来就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儿。可是我是个半死的人了,我只想在死之前再见红玉一面。” 红玉前些日子还说,黎青别苑的外墙坍塌,乃是因为冷幽若的缘故。 现如今想想,这两个人之中,必定有一人撒谎。 冷幽若身子羸弱,不日将亡。 可是红玉,接二连三闹出幺蛾子来,连带着贡院里头的书生,都因为他的缘故死了一波又一波。 由此可见,那人并不简单。 至于撒谎的人,十有都是红玉了。 “公主”外头的司缨听到动静,赶忙敲了敲门,“公主可还好么” “无恙,进来吧。”风长栖应了一声,让司缨进了门。 “冷幽若!”司缨甫一见着此人,便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这一叫可好,彻底吵醒了整个惊云司。 第二百八十八章 黎青别苑成鬼屋 http://.biquxs.info/

冷幽若倒也不怕,等到玉无望走了进来,脸色才稍稍有些变化。 玉无望见这人形销骨立,俨然是个将死之人,也就没了多少防范,坐在风长栖边上,不再多看冷幽若一眼。 “有些话,我想问问你,”风长栖睨着冷幽若,“为何非要找到红玉不可难道仅仅是为了在死之前再见那人一面” “我要见她,是要问她当年的事儿,我若是不问个清楚明白,纵使是死了,也是死不瞑目。”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脸色愈发差了,“我时日无多,还请公主指条明路才好,让我见她一面,不过就是问三两句话罢了,我这样的身子,如何伤的了她她现如今是不是也是那样的高朋满座呼奴喝婢” 风长栖听了,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之前翻阅卷宗,也曾看过红玉那一段。 她是个体面人,也很是讲究排场,所居庭室,轩榭众多,无一例外都极其华丽,侍儿或可数十人之多。这也跟她姿容乃是翘楚有些关联。 一旦是有什么官家宴会,也都会请着她去,一来二去,身份地位水涨船高,连带着当初带她的鸨娘,也都以她为主,可算得上是红极一时。 自然,红玉技多不压身,什么都愿意学上一学,什么琶琶、筝这样的乐器,游刃有余,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 又能吟诗作赋,附庸风雅,追随者甚众。 只是风长栖从未想过,红玉的魅力,竟然还到了让女子为之折腰的地步。 看着眼前悲苦莫名的冷幽若,风长栖又生出了几分恻隐来。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悲悯。 “你想见红玉,可是那人却不想见你,若是一味勉强,于你们二人,都没有半点好处。” 听风长栖言语之中颇有几分松动,那人心中一喜,忙不迭地摆了摆手。 “不妨事,我只是问几句话而已,定然不会叫她心生烦闷,还请公主帮衬一二才是。” 见她说的实在可怜,风长栖抿了抿唇,求救般的看了看玉无望。 玉无望会意,冷着面孔,“日后你若是再潜入惊云司,该当如何” 冷幽若一向是不敢直面玉无望,这会儿又见他面上带着几分怒色,登时就如同惊弓之鸟,哪里还有多余的话说 半晌她才朝着玉无望说道:“只要见着了红玉,纵使是叫我就这么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疯了,全都疯了。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若是被冷楚听到自家阿姐如此说话,她怕是会伤心死了。 毕竟只有这么一个骨肉亲情,偏得此人一门心思都想着旁人,哪里还有一丝丝的怜惜是放在自家妹子身上的 “你再等些时日吧。”风长栖对于黎青别苑那块儿的事儿还不大摸得清楚,自然不敢胡乱应承,若是日后闹得不好,此事难以周全,岂不是又让冷幽若发狂 这人性子暴烈,一旦是遇着了红玉的事儿,就更是如此,风长栖断然不敢将话说的太满。 冷幽若一听,登时就皱紧了眉头。 “要等多久” “五六日。”风长栖微微蹙眉,“近日里头耀京城并不太平,那红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等,想来你比我们要清楚的多。” 闻言,冷幽若登时就没了言语。如同鬼魅一般,飞身而去,瞬息之间就没了影儿。 风长栖怎么都线不到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司缨算是个很是灵敏的人了,连她都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了,可见那人的功法有多厉害。 若是跟这样的人当了仇家,日后的日子,势必不会好过。 “师父,现如今可算是答应她了。”风长栖唇角微抿,“只是黎青别苑里头的怪事实在是太多,这……” “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玉无望看了看天,眉头皱的愈发紧了。 风长栖胸口闷痛,冷汗涔涔。 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很是频繁。只是她也实在是不好跟自家师父提及此事,只好一个人苦熬着。若是一直如此,日后怕是当真要一命呜呼。 风长栖已经打定主意,等到之蓝帆后山墓穴被毁一事定案之后,必定会回宫,让阿蘅好生诊治。 —— 黎青别苑。 云铎鼓琴,反红玉高歌。 半晌,二人都停了下来,脸上都带着一丝丝浅笑。 看着左手边的老梅树,红玉轻声道:“可惜不是在冬日里头,若非乳此,香霏入榻,乃是一绝。” 黎青别苑里头还是梧桐居多,梅花树也就只有这么三两棵,都已经算得上是老树了,看起来跟一个垂垂老矣的人一样,没有半点生机。丝毫比不得后院里头的凤尾,风过处,犹如风吹麦浪。 这里头的曲房秘室都是由红玉指点造就,一切都凭着她的喜好,云铎也不好说些什么。看着自家阿娘将整个别苑都收拾的楚楚有致,心里对自家阿娘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惊云司的人这些时日倒是没来了。”红玉嘟了嘟唇,若是不细看,只当是哪个妙龄女子。 云铎一听,低低地笑了两声。 “这会儿许是在抓狂呢,如何都找不到黎青别苑的罪证,自然也就定不了案,一来二去,这心里必定不好过。国师倒还好些,公主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云铎说话向来老成,这会儿想到风长栖那张分外娇媚的面孔,低低地笑了两声,“公主倒是个好人物,不愧是那人的女儿。” “可不是。”红玉哑然失笑,“纵使是个好人物,你也不能动不该动的心思,莫要引火上身。” “阿娘放心便是,云铎是个有分寸的。公主好比莲池里头的荷花,只能远观不可亵玩,儿子明白。” “明白就好。” 红玉又笑了一阵,刚想鼓琴,就听着前院的动静。 听着脚步声,她也能粗略估计来了多少人。 “说曹操曹操到”红玉嘻嘻笑,半点都不畏惧,带着云铎径自走了出去。 玉无望带着一众人马走了进来,风长栖跟开阳一等都守在后院。 这黎青别苑必定有什么名堂,只是一直以来,他们都未曾尽看,这会儿他们既然来了,就不怕跟红玉撕破脸皮,不论如何都要看个清楚明白不可。 后院那头充斥着一股子腐肉的气味儿,几人找了一通,终于在那一列梧桐树底下,发现了人的骸骨。 风长栖看的胸口发闷,几乎呕吐出来。 “这是人的” “是。”开阳抿了抿唇,也许是未曾想到这黎青别苑是个鬼屋,登时就变了脸色,“的确是人的骸骨,若是一般野兽的,根本就没有这样的。” 风长栖应了一声,却不忍再看。 “还有。”开阳低呼一声,又找到一具骸骨,“看样子,这已经有些时候了,如若不然,根本就不会腐烂,只剩下尸骸。” 风长栖点了点头,听着前院红玉的笑声,愈发作呕。 那人是如何在杀了那么些人,还能安然无恙活下去的简直是个奇人。 若是换了她,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忌讳,夜不能寐是不可避免的。可是看红玉的状态那样好,怎么都不像是夜里辗转反侧的主儿。 当真没有愧疚之心这样杀人如麻的主儿,如何能留着她在耀京城继续为非作歹 红玉看着玉无望那张分外清冷的脸,笑了笑。 “方才我还跟我儿说,这几日惊云司的人都不大来了,可是谁知道呢刚说完你们就来了,岂不是缘分么”红玉向来没什么必会,虽说对玉无望也带着几分畏惧,却不肯让步分毫,站在一边,昂首挺立,俨然是个巾帼英雄,“只是不知此次惊云司来了这么些人,所为何事我们不过就是寻常的老百姓,哪里有这样的福气,被惊云司的人一次又一次光顾” “昨儿个耀京城又少了几个醉汉。” “醉汉”红玉佯装不知,“少了便少了,指不定在哪里醒酒呢,国师为何要跟我们说这样的话不免奇怪了些。” 玉无望一听,脸色铁青。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又是哪里的话”红玉摇了摇头,“我又没有做什么,见什么棺材” “胡言乱语。”风长栖飞奔过来,看着红玉的眼神,好似是淬了毒,“你们后院的梧桐树底下埋的什么,难道你心里没数” 红玉一听,果然变了脸色。 “惊云司作为官家能查案的确是不错,可你们官家,就能随意闯入民宅不成成何体统” “体统你杀人又是个什么体统那些人,跟你到底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叫你对他们这样凶狠,起了杀心。” “可不是我杀的。”红玉继续装傻充愣,一张脸,表情鲜活的丝毫不像是个中年女子,“我来到此地也不久,前些年一直都不在耀京城。纵使是梧桐树底下有什么东西,那也与我无关,只是惊云司查案一直这么查下去,只怕会耽误正事。” “来之前我们就查过了,”玉无望微微一顿,“这黎青别苑的地契,一直都在你手里。” 第二百八十九章 红玉错杀冷幽若 http://.biquxs.info/

惊云司里头最多的就是卷宗,像是红玉玩的那些把戏,一早就是旁人玩剩下的。若是留心些,细细查找,许多漏洞很容易就能找出来。 只是这人在黎青别苑闭塞久了,只当惊云司上下都是草包,并无半点用处。 见她一脸惊恐的模样,风长栖唇角微抿,溢出一抹冷笑。 “惊云司上下可都不是吃闲饭的,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想着抵赖不成”风长栖来之前倒也没想着会在后院的梧桐树底下发现人的骸骨。她只是觉着这沥青院里头很有古怪,这才跟玉无望一前一后查看,哪里知道,会发现那些东西。 风长栖这会儿想起来,还有些瑟瑟发抖。 红玉见风长栖这副模样,反倒是愈发沉寂。看着风长栖的眼神,阴测测的,深不见底,倒也叫人平添了几分畏惧。 风长栖向来是不在意这些隐隐的威胁,目光灼灼,斜眼睨着红玉。 “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红玉忽而低低地笑出声来,好似对于自己杀人一事,并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后院里头的那些,都不是我杀的。”红玉犹自不认,“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好端端的怎么就到了我的院子。这黎青别苑我一早就住腻歪了,前些年,我还没到耀京城来呢,啊,不,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是没想着回到耀京城来。” 院中的骸骨看起来也有些年份了,如若不然,根本就不会腐烂到那种地步。 可是江湖之中,也有一种秘药,能叫人的尸身登时腐烂。风长栖无法确定面前这人到底有没有用过这些手段,毕竟红玉的性子诡异阴邪,一般人等想要套出她嘴里的话,实在是难上加难。 风长栖自认为也没有这样的好本事,只等着她亲口说出些什么来了。 “若是招了,许是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开阳立在一边,看着红玉的眼神满是厌烦,只要一想到方才在后院看到的骸骨,开阳就觉着周遭都是阴森森的。 这么一个偌大的黎青别苑,里头也不知发生了多少肮脏之事。 红玉一听,笑的愈发促狭。 “全尸”红玉往开阳那头走了三两步,“我哪里在乎什么全尸不全尸啊,人一死,就什么都完了,全尸又算的了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着外头“砰”的一生。 本以为这是红玉暗中做鬼,可是见她猛然朝着一边站着的云铎瞥了一眼,神色颇为惊慌,风长栖很是笃定,此事跟红玉怕是没有半点干系。 电光火石之间,开阳跟云铎一同窜了出去。哪里知晓,还没等二人探出身子,又被一股子浮力给震了回来。 云铎一脸惊骇,看着红玉的眼神几乎染上了一股子悲凉。 “是她,她来了。” 红玉二话不说,掉头就走。风长栖岂能给她半点逃走的机会径自拦了过去,一边还有玉无望坐镇,红玉哪里逃得掉。见状,心知是不给他们一些交代,惊云司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了,她反而淡静了不少,站在一边,眉眼之间满是傲气。 不多时,就见着开阳跟冷幽若一同走了进来。 冷幽若比那日夜里在惊云司看起来还要瘦弱几分,看样子是这几日又受了什么磋磨,才闹到了这副模样。 “玉儿。”她两眼通红,怔怔地看着跟前的红玉,身处瘦骨嶙峋的手。 红玉往后退了两步,很是防备。 “事到如今,你还不死心当初若非是你害了我,我跟元礼也不会分开。指不定现如今还是恩恩爱爱在封地里头过着安稳日子,这都是你的错。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敢再见我,怎么你这会儿还找上门来了” 冷幽若听着,微微愣神。 印象中的红玉,美名在外,鲜妍俏媚,因着涉猎甚广,时常被名流之士请着游湖做乐。当初那位风流的荣亲王风元礼也是这么看上红玉的,奈何那人是个不定性的,花名在外,哪个女子碰上他都会毒掉半条性命。 一旦是认真动情,只怕是万劫不复。 红玉向来温柔细腻,动情之后,连带着对她极好鸨娘的话都不愿多听。自然的,后来吃了大亏,红玉为人重伤,至于那位了不得的荣亲王,依旧故我潇洒,身边依红偎翠的人一日多过一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人又怀了风元礼的孩儿。她自然是不能再继续接客的,鸨娘在她身上看不到半点指望,也将她赶了出来。那时候是冷幽若收留的红玉。 固然是十分心痛,却也见不得她那样失魂落魄,那时候,司丽楼还不是冷楚的地界儿。过得很是艰难,可终究还是熬过来了。 这会儿听她此般质问,冷幽若甚至都开始怀疑他们的记忆有所偏差,当年的事儿,不过是她的梦境。 “什么时候风元礼成了有情有义之人你以为我不知道风元礼的墓穴,是你毁了,是也不是” “不!”红玉红着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面前的人鬼莫辨的冷幽若,“我心疼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毁了他他都已经没了性命,我哪里舍得叫他难过煎熬这一切都是你暗中捣鬼,与我何干纵使是为着元礼,我也放不过你。” “你在江湖之中闹出来的那些事,都是我给你摆平的。”冷幽若忽而扯着嘴角,骇笑两声,“现如今想想,我何必这样为你你丝毫不领情的。” 红玉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泪雨滂沱,“是你,是你让我跟元礼再没了可能,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跟元礼,势必是可以长长久久的,说到底,都是你从中作梗。” 真真假假,风长栖跟玉无望四目相对,二人都有些许迷惘。 这两个人各执一词,之前又听红玉说过一次当年的事儿,若是依着红玉的意思,当年的确是因为冷幽若才叫她跟风元礼分开,可是这会儿听他们二人争辩的,好似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其中到底什么才是真 风长栖双眼发直,呆呆地看着跟前的这两个人。 “风元礼对谁有过真心只有他自己而已。”冷幽若骇笑连连,“你以为他对你有过真心咱们耀京城稍微有些姿色的姑娘,都受过那人青眼,可是到头来呢一个两个,若是认了真,哪一个不是悲苦收场” 一听这话,红玉彻底发了狂。 “元礼是好的,”她喃喃,两眼通红,“他对我是好的,是有心的,我还有了他的孩儿。我跟他之间若非是你挑拨,一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何苦到了后来,我还要在孽海飘零,这不都是你的罪过” “从头到尾风元礼对你都不是真的,从来都不是!” “你胡说!” 也不知红玉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扑冷幽若。 在众人都丝毫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地捅进了冷幽若的胸口。 只听得冷幽若一声闷哼,紧紧地攥住了红玉被血染红的臂膀,脸上的神情格外温柔。 从冷楚那里得知,自家阿姐文韬武略无一不晓,倚马开弓,左右骑射,都是女中英豪。若是个男儿身,必定可以饮马瀚海,封狼居胥。在认识红玉之前,她也是个好狭邪游的人,天性放纵,又跟高人学的高强武功,天上地下无所不能,若非是喜欢上了红玉,也断然不会因为一个荣亲王把自己也闹到了毁容的地步。 风长栖登时就信了方才冷幽若说的那些话,红玉怕是一直都活在臆想之中。 “玉儿,我是亲眼看到你动了荣亲王墓穴,亲眼所见。我只当是你明白了,可是现如今看来,还是我多想了。日后没了我,你若是能高兴几分,也是值当的。” “你该死,你该死!”红玉双眼通红,如同要滴下血来,直勾勾地看着跟前的女子,骇笑更甚,“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好” “我一直都是中意你、欢喜你的。”冷幽若又呕出一口子鲜血来,两眼发直,“日后可要好生保重,莫要去寻我妹子的麻烦才好。若是再来一次,我必定在风元礼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动手杀了他。” 她怔怔地看着红玉那张俏脸,忽而扯了扯嘴角笑了出来。 只是那笑容,慢慢变得僵硬,又是一声“咯噔”,她彻底没了气息。 冷幽若——死了。 红玉紧紧地抱住了冷幽若的身子,满脸是泪。 “你爱错了人,”她扯了扯嘴角,苦笑更甚,“你一直都爱错了人,一直以来,我都嫉恨你。你若非石女,这一生的日子,怕是比这世间所有女子都要好上许多,这让我如何不嫉恨你再也没有人会对我好了,嗯是不是” 云铎站在梧桐树底下,听着风声,恍若下起了小雨。 原本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到后来,大雨滂沱,黎青别苑全都是青石板路,这会儿流着的尽是血水。 风长栖鼻尖酸涩,眼泪和着雨水一同落了下来。 冷幽若,终究还是为了伤她至深的红玉没了性命。 第二百九十章 前尘旧事细细翻 http://.biquxs.info/

红玉自愿跟着风长栖一等去了惊云司,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都认了。 黎青别苑彻底交给了云铎,好似对于这世间事,一点想法都无。可见是被伤透了心了。 风长栖一连沉寂了三五日,将冷幽若亲自送到了司丽楼交给了冷楚。那人仿佛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显得格外平静。 看着风长栖浑身湿漉漉的,一边的玉无望用斗篷替她遮着雨,冷楚心里一酸,落下泪来。 “多谢公主,多谢国师。” “对不住,没能护住你阿姐。” 冷楚摇了摇头,连这其中的缘由,都不想多问。 “红玉伏法” “已经送往惊云司了,若非是因为冷家阿姐去了,她不会认罪的。” “如此来说,阿姐的死倒也算不得十分枉费,她在这世间,活的已经够哭了,这么走了,对她来说,也许算得上是一桩好事。我也不怪罪什么了,至于那个人……杀了那么些人,理应是死罪吧” 风长栖一听这话,猛然抬起头来。 听着这其中的意思,冷楚分明就是一早就清楚红玉住在黎青别苑。这期间冷幽若必定也问过数次,这人竟然都没有说出口,可见是个能忍的。 为着自家阿姐,冷楚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风长栖心里了然,紧紧地握住了冷楚的手,她手心冰凉,隐隐还有些许冷汗。 “节哀顺变,红玉触犯了风国律例,其罪当诛。” “多谢公主。”冷楚一脸坚定,“河房一事,公主只管放心便是,冷楚必定会尽心尽力帮衬一二。” 风长栖颇为感激,“多谢冷阿姐。” 冷幽若的葬礼办的很是简单,许是不想被人看出半点端倪,不过就只有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匆匆结束。 那一整天红玉都格外沉默,在地牢里头,她依旧是美的,还穿着进来之时那件红衫子,摇摇看去,仿若一朵耀眼的扶桑花一般。 “今日冷幽若下葬。”风长栖朝着红玉看了一眼,你日后再也不用躲着她了。“ 红玉一听,苦笑两声。 “我从未躲着她,只是她待我太好,可我……我毁了她那张仙姿冰清的面孔,我以为她会恨我一辈子的,谁成想,现如今她又死在了我手里。”红玉呜呜咽咽,又哭了一场,“日后,再也没有一个跟她一样的人待我好了。” 当初红玉被风元礼所伤,又怀了孩儿,整日介抑郁难当,若非是冷幽若陪着,她势必是活不下来的。冷幽若虽然不是青楼女子,但是因着才艺无双,又生着一副好模样,连带着以前司丽楼的鸨娘,都对她十分敬重。 如果没有红玉,冷幽若也许根本就走不到今时今日这样不堪的地步。 “初见她时,她还在司丽楼里头,陪着冷楚,她那个心比天高的妹子。许是午睡刚起,惫懒梳头,对着一面半新半旧的铜镜,长发委地,双腕凝霜雪,白嫩无双,一张小脸儿也是雪白的,眉如远山,一双眼睛墨如点漆,有生之年,我从未见过那样艳丽无双的女子,她朝着我笑,后来又将我好生护佑,我万万没想到她那是对我动了心。” 提及当年旧事,红玉的眼神满是华光,看样子还是对以前的日子带着许多眷恋。 可是冷幽若却再也回不来了,美人黄土,也不过就是转瞬之间的事儿。 当年耀京城的美人比之现在还要多上几分,红玉现如今已经算得上是美人迟暮,可是跟那些正当年的姑娘相比,依旧不分上下。可见当初她那花魁娘子的位置,也不虚妄。 “荣亲王墓穴,当真是你毁的” 虽说红玉是认了罪,风长栖总觉着哪里不对,“还有,我头一回见到的红玉,到底是谁” 红玉听了,低低笑了两声,一脸阴邪。 “风元礼的墓穴的确是我毁了的,但是后来鞭尸的人却不是我,我还没有那样的好本事,一夜之间往返那人风帝跟耀京城。至于公主你那日见着‘红玉’到底是谁,公主日后自然知晓。” 见她说的这样诡异,风长栖的眼神语法阴冷。 “许多事,你还是直说为好。” “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红玉冷笑,“那天跟你见面的人,我也没有见过,听闻是个大人物,来日方长,公主必定能跟那人再次相见,是也不是” 风长栖不吭声,玉无望也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二人一同出了地牢。 天光乍现,风长栖伸出手,挡了挡光。 她现如今是满腹心事,心思索然。 “师父,毁了荣亲王墓穴的人的确是红玉不错,可是鞭尸的人却不是红玉,还有,我头一回见着那个冒充红玉的人,听红玉说,她也不知道是谁。” 红玉生而韶秀,在秦楼楚馆翻滚数年之久,为人甚至圆滑,长袖善舞,对于那些高官贵人,很有一套。后来离了这么一行,但是这样的秉性,必定不会大变。 若非如此,她也断然不会有那么多的积蓄买下贡院那头的黎青别苑。这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买下的。想来这些年在江湖之中,这人也没闲着,认识不少大人物。 那日出现在黎青别苑跟风长栖见面的,红玉不认识许是真的。但是能跟红玉通气,占了黎青别苑,红玉跟她必定会有接头的人。 “许多事一味地问红玉,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风长栖鼓了鼓嘴,她自然也知道。 从以前曹老儿的书匠铺子里头看到的那些卷宗表明,这人初入青楼之时,每每广筵长席,一旦是遇着了自己不喜的恩客,纵使是一觞酒水,也不愿多吃一口。也不知闹了多少回,后来带着红玉的那鸨娘,好生调教,才算是免于吃酒闹事。 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才是红玉最长有的姿态。这样一个人,一旦是打定了主意要瞒住某件事,他们纵使是卯足了劲要撬开她的嘴,都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云铎从未来过惊云司,甚至后来玉无望带着一众人等在黎青别苑取证,那人也都未曾问过自家阿娘的事儿。好似根本就不关心红玉的死活,若非是他眉眼之前跟红玉生的有七八分相似,玉无望都要怀疑他们二人是否真有血缘关系。 红玉是在八月底行刑的,因着她杀了太多人,是以行刑的地点放在了午门那头,百姓们都来观望。 风长栖跟玉无望坐在主座上,本来对于此事,风长栖不愿多管,可到底是惊云司的案子,还能指望谁去 看着底下黑压压的百姓,风长栖忽而觉着十分疲惫。也不知是对红玉的同情,还是已经死去的冷幽若。这两个人,若是从未遇见,或许许多事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这是最无用的话,风长栖苦笑。 红玉仰着头,日光灼眼,她隐隐能听到百姓在底下的议论声。“贡院”之类的言语极多,她倒很是释怀,跪在一边,等着午时。 云铎终究没来,在一声令下的时候,风长栖瞧见了人群之中满脸是泪的曹老儿。 终究是动过心的,此次重逢,二人并未说过半句话。他许是从未想过,看起来那样俏媚多姿的红玉,竟然暗中杀了那么些人。 耀京城的这些乱子,大抵都跟红玉有关。但是风长栖笃定,依着曹老儿的性子,怀揣私心,绝对不会将这些写进跟红玉有关的卷宗。 —— 九月中旬。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 风长栖晕晕乎乎地看着梨花木几案上头的卷宗,越看越觉着疲倦,几乎晕厥。 她身子愈发沉重,总是倦怠,难以克服。依着阿蘅的话,也算是调养了一阵子,偏得半点用处也无。阿蘅虽说药到病除,可她无病无灾,也不知是哪里不对头,总归不大好过。 “主子,何将军来了。”司缨也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撩开帘栊,阳光细细碎碎地跌落下来。 有些灼眼,她伸出手,下意识地挡住了眼睛。 “嗯” “何将军。” 何宁舟么他不守着永平城外城,跑到她的惊云司来做什么 “师父还未回来” 今日玉无淳身子羸弱,好似是受了什么重伤,玉无望这几日两头跑,也乏累的很。 “未曾。”司缨摇了摇头,“公主,可见么” “嗯。”她应了一声,跟着司缨一处,一同下了阁楼。 那人穿着铠甲,手里拿着一柄长剑,站在大厅里头,像个凯旋归来的将士。 他怔怔地看着一袭青衣的风长栖,心口砰砰直跳,她出落的愈发庄妍靓雅,不论跟多少人站在一处,他总能一眼就看到她。风度卓绝,鬓发如云,纵使是在这样沉肃的时候,也能看出那张桃花面孔。 以前耀京城百姓只说风长栖乃是女中豪杰,皇室翘楚,来日可期。待风长栖及笄之后,坊间人说的最多的,还是这位公主的如斯眉毛。 “倒是不知何将军今日前来,有何贵干”风长栖站在一边,跟何宁舟有三两步的距离,“但说无妨。” 第二百九十一章 鞭尸之谜慢揭露 http://.biquxs.info/

惊云司大厅里头的人来来往往,手里大抵都捧着许多卷宗。 大厅的几案上头,也多堆满卷宗,牙签玉轴之属,更是不胜枚举。 她站在一边,跟寻常人家的小姐站在瑶琴锦瑟跟前,并无半点区别。窈窕动人,叫人只要见着,便心生欢喜。 隐隐听着外头檐马丁当,风长栖有些乏了,歪在一边的檀木椅子上头,看着何宁舟的眼神愈发慵懒。远远看去,恍若一只半醒半寐的猫儿。 何宁舟心跳如雷,遥遥看着,只看她一眼,便有抑制不住的欢喜。 “永平城的菊洲,公主可知” 风长栖点了点头。 那也算是耀京城的名胜,许多人在九月里都会匆匆赶来,就是为着往菊洲赏菊的。作为耀京城里头的人,如何不知这菊洲呢 “自然知道。” “我想邀请公主一同赏菊。” 司缨一听,登时就红了眼睛。 这是何意 何宁舟对自家公主有情她方才的几分欢喜,登时就一扫而光。这些时日未曾见着何宁舟,她心里满是挂念,只是惊云司诸事冗杂,不论是风长栖还是玉无望都终日繁忙,她总不好因为一己私欲跑到永平城那头去找何宁舟。 纵使是见着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一拖再拖。好容易才等到这人主动前来,偏得还是要请风长栖往菊洲赏菊! 她瞪大了双眼,那一股子酸涩感,几乎将她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将军好生雅兴,”风长栖骇笑,“只是惊云司里头从未有半点清闲的时候,是无福消受将军的好意了。只是……”风长栖转过身子,定定地看着一边小脸通红的司缨,复又接着说道:“将军倒是可以带着司缨一同前往,诗词歌赋,她全都知晓,能陪着将军一同赏菊。” 司缨虽说是跟在风长栖身后的丫头,可是她也是玉无望手底下的人,知书达理,写得了一手极好的簪花小楷,丹青更是一绝。风长栖前些时候还见过她画过的兰花,风枝袅娜,不落笔倒也罢了,一旦是落笔,必得画个七八幅不可,可算得上是才女一流。 只是她不愿同人多话,殊不知这丫头谈吐极佳,言辞如云,能叫人一听倾心。 许是未曾风长栖会这样说,司缨登时就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家公主。 “公主……多事之秋,司缨不敢一晌贪欢。” “不妨事。”风长栖轻轻地拉着司缨小手,“你跟着我,整日介东奔西走,也十分劳累,既然何将军有如此美意,你便依着他的意思,但凡是陪着,也是好的。” 全程没有给何宁舟半点拒绝的机会。 刚巧玉无望也回来了,风长栖赶忙奔了上去。将何宁舟的来意以及自己的决定统统说给玉无望听了。 玉无望是何等人物自然一看就知何宁舟的真正来意。面上不显山不露水,这心里却对跟前这人,充斥不满。 阴魂不散,贼心不死。 “司缨可愿” 玉无望朝着一边的司缨瞧了一眼。 司缨支支吾吾,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女儿家的心思,风长栖自然是知道的。欲拒还迎,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分明就是愿意的。她分明就是对何宁舟有情,偏得又不敢宣之于口,这才过得如此拧巴。 “我便代替司缨做主了如何莫要辜负何将军的好意。” 司缨这才点了点头。 何宁舟也不好叫司缨难为,此事只好作罢,很是狼狈,匆匆忙忙去了。 “今日是冷幽若三七。” 玉无望今日经过芝兰坊,见司丽楼大门紧闭,这才察觉一二。 风长栖听了,忙不迭地拉住了自家师父的大掌,“咱们往司丽楼走一遭” 玉无望点了点头,跟冷楚也算是有这么些年的交情,她只得冷幽若那么一个姐姐,这会儿必定十分伤心,他们若是去了,总比注视不管的好。 —— 司丽楼。 冷楚看着面前的颇上了年纪的女子,面无表情。 这人名唤阿默,也是娼家女子出身,只是现如今垂垂老矣,流落阛阓,又无有一技之长,若是真要说起来,只会教些坊间女子杂舞。这会儿走投无路,投奔到司丽楼来了。偏得此人又不知道今日乃是冷幽若三七,正撞到了反冷楚的伤心之日。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挽救他人危亡在耀京城,若是没有什么看家本领,休想活下去。 又见她风情尚在,一举一动,很是知礼,冷楚心里一软。 “谁同你说我们司丽楼要人手了”冷楚睨着她,吃了三两口茶水,“真是怪了。” “河房里头的姑娘说,冷娘你要将河房那头的姑娘,都收进来。” “要收一些不假,克也不是全部。河房里头的姑娘,良莠不齐,我自然要些好的,哪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往这里带的” “自然,自然。”阿默忙不迭地应了一声,附和了一句又一句,“冷娘说的不错,说的不错。只是我舞的极好,若是能教教姑娘们,也是好的。” “能做这一行的,且做了这么些时候的,还有不会舞的”冷楚冷笑两声,“我这里不收你。” “是。”阿默全然没有怪罪之意,看着冷楚的眼神,反是带着几分可怜,“冷娘你一个人管着这么一个偌大的司丽楼,手底下有几百个姑娘,现如今又要收了河房里头的那些,哪里管得过来” 冷楚低低地笑了两声。 “能者多劳,谁会那样不识趣儿,有银子不赚日后若是没了本钱,如何养老” 许是戳中了阿默的痛处,那人脸色变了又变,登时没了言语。 刚想走,就见着一个小厮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朝着冷楚拜了又拜。 “妈妈娘,公主跟国师都来了。” 冷楚心里一暖,忙道:“快请。” 阿默听着,双眼发直。她哪里会想到,这个司丽楼还有这样大的来头,竟然跟风长栖和玉无望他们都有私交,当真是了不得。 风长栖甫一进门,阿莫就看呆了去。 之间那人颀长且白腻,遥遥看去,仿若一块天然白玉,纵使是没有穿些什么眼里衣裳,却也有绰约风情。 站在一处,如同一个玉人。 阿莫看了又看,连带着方才被冷楚严词拒绝的悲戚都削减了几分。 风长栖被这么一个灼热的眼神看着,眉头轻蹙,转过身子,正对着阿默。 “这位是” 还没等冷楚回话,那人就赶忙上前,朝着风长栖福了福身子,很是虔诚。 “奴才阿默,是芝兰坊里头的……舞娘,大多都是教导河房里头新来的姑娘的,可是这会儿又传闻,只说是河房不日就要清了,是以这会儿没了活路,往司丽楼来,是为了生路。” 冷楚气得不轻。 这人分明就是恶人先告状,自己这司丽楼,可不是什么增药施粥的地方,用不着就是用不着,如何肯收 风长栖也不管阿默跟司丽楼的私事,只是河房,跟她却是大有干系。 “河房” “是啊。”她应了一声,“荣亲王上回被鞭尸,闹鬼了。就在芝兰坊底下的河房,那时候生意就很是惨淡,现如今清河房的消息一出,就更没了生意了。” “闹鬼” 风长栖越听越觉着邪乎,她倒是从未听过这样的事儿。许是这个消息被人压了下来,如若不然,必定是会传到惊云司去的。 “不错,我也见过。”阿默一脸惶恐,“那天夜里,我也瞧见了,满嘴的血。” “谁”风长栖赶忙追问,“谁满嘴的血” “一个男子,看起来很是年轻。”她好似是怕了,忙不迭地摆了摆手,“说不得,说不得,那人不仅喜欢尸体,更喜欢生人啊,喝人血的。” 冷楚对这些也有所耳闻,但是今日听阿默说的这样吓人,登时就变了脸色。 “再说这样的话,把公主给吓着了,你担待得起么”冷楚朝着那人瞪了一眼,“且去吧,我们司丽楼不要人。” 阿默摇了摇头,一脸悲苦,被那小厮,推搡着出去了。 只是一句“喝人血”,却让风长栖跟玉无望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人。 玉无望朝着风长栖摇了摇头,轻声道:“那人跟荣亲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大可不必花费那样的功夫。“ 冷楚也不管他们师徒二人在打什么哑谜,派人准备了上好的雨前龙井。 香飘四溢,风长栖登时就回过神来,吃了几口茶水,这才看定冷楚那张瘦削的面孔,“可还好么今日是令姐三七。” “多谢公主挂念。”冷楚这心里愈发觉着和暖,果然,风长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连自家阿姐三七都记得清清楚楚,“还好,今日往阿姐坟头去了,她现如今必定过得极好,毕竟活着却不能四处走动,对于阿姐来说,很是痛苦。” 风长栖唇角微抿。 玉无望猛然想到了什么,朝着冷楚扫了一眼,“令姐跟朝霞楼可有什么牵扯” 哪里知道,此言一出,冷楚登时就变了脸色,忙忙摆手。 第二百九十二章 冷楚收留河房女 http://.biquxs.info/

听闻朝霞楼里头有不少卖艺女子,生的天姿国色自不必说,重要的是,那些人善鼓琴,推琴敛手,很是叫座。凭着这个优势,一个刚开张没多久的朝霞楼,现如今俨然成了耀京城的第一楼。 其中有一人,名唤钊雪,是个体面人,美艳丰柔,天生媚骨。琴棋书画无一不晓,加上弈棋吹箫之事,也略知一二,后来成了所有达官贵胄的座上宾。 奈何此人心比天高,一般的贵胄子弟,都是入不了她的眼的,只因着此人留着长爪,容貌艳绝,时常穿着广袖长裳,潋滟生姿,名噪一时。 许多人往朝霞楼去,不仅仅是为着饱腹之需,更是为着见那人一面。后来也不知怎的,钊雪同当朝工部尚书之子交好,二人情投意合,几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后来工部尚书之子,三两月病故。钊雪心如刀割,竟然发了疯,剜几面孔,不过三日便郁郁而终。此事也成了奇闻。 更加稀罕的是,那人死的时候,冷幽若刚好去了朝霞楼。冷楚记得格外清楚,那日下着雨,宾客寥寥无几。许是晚了的缘故,她已经想着关门了,可是谁知道,她亲眼瞧见自家阿姐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往外走。她自然挂心,这才一路跟了去,哪里知道,她径自走进了朝霞楼,那时候朝霞楼大门紧闭,并无半个宾客。 可是冷幽若畅行无阻,没过多长时间,就听着了一个女子凄厉的嘶鸣之声。 后来就穿出了那人亲剜其面的消息,三日后,钊雪殁。 冷楚一直都怀疑是自家阿姐所为,但是又想着此事并无旁人知晓,又涉及到自家阿姐的安危,她这是一门心思想着此事能瞒就瞒,况且现如今冷幽若已经是个死人了,何必再玷污她身后名声 可是今日听玉无望问起自家阿姐跟朝霞楼之间的牵扯,前尘过往都从眼前闪过,冷楚愈发觉着折磨,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轻咬薄唇,死活说不出半句话来。 越是这样,风长栖就越是觉着冷楚有事欺瞒。 “没有。”她沉吟半晌,还是说出了否认的话,“我阿姐本就不常出去走动,何以跟朝霞楼有半点牵扯” “令姐已故,纵使是当真有什么牵扯,惊云司的人也对她做不了什么。你许是不知,数月前,我们在朝霞楼见过令姐,我只想知道,朝霞楼的主人是谁。” 冷楚双眼发直,怔怔地看着跟前的玉无望。 “我知道。”冷楚眉头轻蹙,一脸纠结,“范珏,并非耀京城人士。” 范珏 玉无望一脸沉肃,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可是他是江湖中人,并无有半点嗜好,一切奢靡之物都遭到此人摒弃,听江湖传闻,此人只喜欢闭门造车,整日介都在家里瀹茗烹茶,或可焚香度日。又有经书千万,窑炉无数,游山玩水,无有半点野心。是以在江湖之中,并无半个仇家。但凡是提到他的人,都说他是个闲散贵人,祖上蒙阴,这才叫他一生富贵。 若是冷楚口中的范珏就是江湖之中的那位,那么此事便有点意思了。 “你可曾见过此人” 冷楚讪讪一笑,“见过一面。” “见过”玉无望更是觉着匪夷所思,朝霞楼里头的小厮都被教养极好,等闲不肯多说关于自家主子的诸般事迹,可是冷楚却能亲眼见着范珏本人“你跟朝霞楼……” “他喜欢我们这里的一个姑娘。”冷楚扯了扯嘴角,“说到底,都是男儿家,哪有那样洁身自好的” 风长栖不自觉地朝着自家师父看了一眼。 别人风长栖自然是知之甚少,可是对自家师父,风长栖却了如指掌。这人就从未想着在芝兰坊逛逛,从未! 感觉到了风长栖炽热的眼神,玉无望伸出大掌,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天底下的男子,并非一样。” 冷楚见了,笑了笑,也不答话。 世人都知风国有个了不得的国师,这人不近女色,冷若冰霜,对自己的小徒儿爱得如珠如宝。可是这世间男子这样多,如何能让所有男子都跟玉无望一般 太少,太少。 风长栖看着自家师父笑了笑,点了点头,一脸餍足。 看样子二人好事将近,冷楚倒很是欢喜。毕竟跟他们二人相识数年之久,风长栖的脾性,冷楚也是知道的,这样好的丫头,若是日后被人辜负,该有多少伤心事等着她可若是跟在玉无望后头,这些就可完全规避。 都知道玉无望对此人有多真心真意。 “生的何种模样” “嗯”冷楚被问的微微一愣,而后又反应过来玉无望问的是哪位了不得的范珏,“看起来倒像是个官家子弟,很是瘦削,但是出手阔绰,很是大方。说出来的话,不大像咱们耀京城的,我听不大明白。他中意的那位姑娘,也无有殊色,只不过知音识曲,妙合官商,算得上是个秒人。听闻此人爱听小曲儿,还是南曲。” 南曲 风长栖知晓,所谓南曲,就是孟丽国的俚曲。 在耀京城,很少有人敢在众人跟前听这样的曲子了。特别是在风帝下令除去孟丽余众之后,整个耀京城的百姓,但凡是听到“孟丽”二字,都怕得不行,更何况还是乡俗俚曲 “那姑娘会唱南曲” “会一些。”冷楚点了点头,“以前听过,便记下了。哪里知道还有用得上的时候呢范公子给的赏钱,是一般恩客的三五倍,好似都是因为那些曲子的缘故。” 风长栖不吭声,又跟冷楚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跟玉无望一同出了司丽楼,往惊云司去了。 二人一路上皆是若有所思。 半晌,风长栖仰着头,朝着自家师父问道:“南曲可难懂么一般耀京城的百姓,可听得明白” “难懂。”玉无望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先皇后一句孟丽国的话都未曾同你说过” “说过,”风长栖低垂着脑袋,“但是过了许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隐隐约约还能记着,孟丽国叫小娃娃喜欢叫做囡囡,以示亲近之意。“ “不错。”玉无望点了点头,“一般耀京城的百姓,都不大会听南曲,先皇后在时,都很少有人听,更别提现在了。” “范珏是孟丽国人。”风长栖言语之中分外笃定,“除了这个理由,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 玉无望点了点头,只是现如今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朝霞楼主人的事儿,清河房的消息既然已经散出去了,他们也该动手了。拖了这么些时日,若是不趁着这个时机下手,日后只怕会更加艰难。 让人意外的是,还没等惊云司一等动手,芝兰坊那头的河房,已经人去楼空。 司丽楼里头的好处,众所皆知,有口皆碑。 下里头木瓜、佛手之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至于茉莉之类的花儿朵儿,不论再怎么矜贵,在司丽楼也都是不缺的。 更何况,司丽楼是数年如一日的热闹,恒酒酣歌,昼夜不舍,所赚的银钱,更是旁处的四五倍不止。那些姑娘一听司丽楼的人愿意为他们赎身,并且让他们往司丽楼去,自然是欢喜十分,是以,不过三五日的功夫,那些人都舍了河房的买卖,一同往司丽楼去了。 一时之间司丽楼那头桨声灯影、风月无边,又成了一个佳话。 有了芝兰坊这里的好开口,剩下的那些人,纵使是有许多话说,也不敢在明面上闹腾。 风长栖倒也听了不少,河房里头的鸨娘埋怨冷楚多管闲事之类的话,可是大厦将倾,那些人也都一一想着后路。 那些姑娘们见鸨娘都如此丧气,也没了再在河房久居的念头,走了一批又一批,还没等惊云司的人强制赶走,那些人也都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风长栖不想让他们就此没了活路,又开了数家成衣铺子跟脂粉铺子,还有珠宝首饰之类的商铺,招收河房出来无处可归的鸨娘跟姑娘。 那些人起初还不敢信,毕竟这么一个偌大的耀京城,从未有过这样好的事儿。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还会有堂堂正正做人的时候,一时之间来上工的女子,不下百人。 风长栖做的这些事儿,玉无望全都看在眼里。这丫头心里良善,又舍了这么些本钱,蓀苨固然是觉着有些可惜,却也未曾劝阻,只私下里跟玉无望说过三两次。 那些人懒散惯了的,是吃不得半点苦头的,若是日后撂挑子不干了,这些铺子岂不是缺了人手到时候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若是那些人日后做不下去,该当如何”日中时分,玉无望跟风长栖面对面坐着,玉无望一脸好奇,看定风长栖,笑了笑。 风长栖歪着小脑袋,一脸狡黠。 “我知道,师父手底下有许多能人异士,若是日后他们当真不干了,师父也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必定会帮衬一二,是也不是” 第二百九十三章 风帝欲封风长栖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深知自己现如今是被这丫头给吃的死死的,半句多余的话也无。他探过身子,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 “这样吃定你家师父丝毫不想着尊师重道” “现如今是师父,日后可就未必了。”风长栖意味深长地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师父气候难道不想着娶妻” 玉无望微微一愣,耳根子通红。 许是未曾想到这丫头会说的这样直接,本以为她会娇羞难当,许多话都是不敢说的。 何时变得如此大胆玉无望颇有几分无所适从的感觉,立在一边,半晌都动弹不得。 风长栖往前凑了一些,看定玉无望那双分外黑亮的眸子,“师父,是也不是” 这丫头竟敢调戏师父 开阳跟叱离立在外头,天知道听到里头的动静多想探过脑袋瞧一瞧,又怕引得自家公子不快,只好苦苦忍着。天知道他们这会儿有多想冲进去瞧瞧自家公子的表情。 必定是又惊又怕,又或许是欢喜的。等了这么些年,能有个好结果,那才要紧。至于一些体面不体面的说法,都是顶次要的。 天日高霁,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下了楼,看着天,总觉着有一团迷雾笼罩下来,沉甸甸的,压得人颇有些许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西边天上更是雾雾霭霭,摇曳不绝。如丝如缕,倒也好看。仿佛如云出岫,百鸟出巢,光怪陆离。隐隐能见着不远处香烟燎绕,好似一只盘旋上了远方天上。那雾霭经久不散,又折腾了半晌,才算是消散于无形。 风长栖本以为只是炊烟的缘故,可是当她转过身子,看到自家师父那么一脸沉肃的神情,才隐隐约约觉着此事必定不一般,登时就沉着一张面孔,连带着看风长栖的眼神都颇带着几分讳莫如深。 “怎么了”风长栖歪着脑袋,一脸狐疑,“师父” “长栖,你可知皇上有封你为皇太女的意思” 风长栖听了,微微一愣,她哪里知道这事儿况且宫中上下半点动静也无,依着玉坤宫那对母女的性子,必定会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可是这一回,连带着整个玉坤宫都是一派祥和之相,风长栖岂能想到其他况且,花珑现如今跟风帝几乎每日一处,连那人都未曾说什么,可见这事儿未必是真的。 偏得玉无望是个神算子,一般而言,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风长栖怔怔地转过身子,看定自家师父。 “若是真的,后廷怕又要不太平了。”风长栖摇了摇头,比起皇太女之位,她更想要后廷安平,世事艰难,若是再闹个不休,岂不是难上加难她可不愿意这边要处理惊云司的琐事,那头还要顾及后廷里头的事情。 一来二去这心里就愈发不大踏实了。 见风长栖心思涣散,玉无望只好先送风长栖回了宫门。 “纵使是当真有这个意思,你也无需挂怀。” 风长栖唇角微抿,点了点头,同司缨一处进了宫门。 四下里静悄悄的,半点动静都无。风长栖沿着两道殷红宫墙往前走着,脑海中依旧回想着方才玉无望的话。 刚想穿过御花园往云甯殿去,就听着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风长栖本以为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受了什么委屈,刚转过身子又听到了一阵低吼声。 风昭 那声低吼,分明就是风昭的声音。 风长栖往前走了三两步,映着几株老梅花树,只见风昭穿着一身暗黄衣裳,在日光底下,还能看到缎面上头的暗纹。玉坤宫向来都是大手笔,吃穿用度都是上上等,单单这么一件衣裳,也许就废了不少银钱。 地上跪着三五个宫女,风长栖看着只觉着那几人很是面熟。不是玉坤宫的人,那分明就是御前的人啊! 这风昭怕是疯了,合宫上下但凡是想要活命的,必定对御前伺候的人客客气气。这些人但凡是说了三两句闲话,传到了风帝耳朵里头,许多时候比起枕头风还要有用许多。 这风昭,好死不死竟然教训起运御前宫女来了。倒也稀罕,若是被曦贵妃见着了,必定会被气得半死。 “方才你们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风昭狠狠地抬起了带头那个宫女的下颌,“说!” “回公主的话,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那人颤颤巍巍,右脸肿的老高,看着风昭的眼神,满是畏惧。这位长公主,动辄就是打骂,他们这些人人微言轻,哪里有半点法子,只能盼着这人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活路。 “不知”风昭冷笑连连,“方才你们几个说的不是挺开心的吗怎么一个个都盼着风长栖成了风国的皇太女,这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风长栖微微一愣,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儿不成 又听到了什么皇太女之类的话,风长栖愈发觉着诡异。 玉无望说的话,难道印证了不成她心里存疑,刚想走,又听着一阵闷哼。那丫头被风昭压在地上,又狠狠地踹了几脚,看样子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风长栖不再多想,迅速冲上前去,紧紧地攥住了风昭的臂膀,一张面孔满是阴冷。 “你够了。” “风长栖”风昭甫一见着风长栖便更加疯魔,“你还敢到我面前来” 风长栖见她这副模样,愈发觉着可笑。 “为何不敢我同你之间又有什么牵扯不成”风长栖立在一边,示意司缨将那几个丫头迅速搀扶起身。 伤的太重,这会儿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面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憔悴。 一切都拜风昭所赐。若是这些人用这副模样去御前,必定会被风帝问起。到时候风昭才算是彻底没了活路,纵使是曦贵妃有力挽狂澜的好本事,也不能叫这个蠢货幡然悔悟。 “如果不是你,皇太女之位,势必是我的。” 风长栖听了,低低地笑了两声。 “你若是个好的,皇太女之位也还是你的,可你这样不作为,若是父皇当真将皇太女之位给了你,岂不是弃风国百姓于不顾你这样放肆对御前的人出手,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若是父皇问起她们脸上的伤,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风昭登时就有些急了,看了看风长栖,又看了看一边敢怒不敢言,只是兀自落泪的几个小女子,登时就是一阵恼恨。 真是晦气。 “你若是敢在父皇面前多说半句,我必定会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着实可笑。 风长栖耸了耸肩,“我若是想说,谁也干涉不得,我只是不愿同你一样,做的尽是些腌臜事儿。”风长栖双眸微眯,想着近日里头发生的事儿,心里止不住疲惫。 好容易才处理了河房那样棘手的问题,偏得后廷又闹了这么一出。若是曦贵妃一等继续出手,日后他们要面对的问题,可就多了。 毕竟,曦忠毅还在耀京城,那人手底下的爪牙极多,风长栖怕的是他费尽心思对宫里的花珑出手。 风昭愤恨难当,带着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往似锦宫去了。 “你们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谨言慎行这样的事儿难道都不明白么”风长栖朝着那几个受了伤的宫女瞧了一眼,越是看着就越是觉着他们分外可怜。 “公主说的是,是奴婢们的不是。”带头的那人朝着风长栖福了福身子,嘴角的血还在流着,着实可怜的很。 “且去吧,若是想在后宫好好活着,许多话都莫要宣之于口。” 曦贵妃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他们一旦跟风帝说了风昭的不好,又被曦妩知道了,这几个人,定是要死于非命。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风长栖发现里头的牡丹花比以往都要多,许是刚送进宫来的,大如拱把,色泽极好。听闻宫外有专门的养花人,为的就是给后廷进献,只是这也只限于在各种节令的时候,可是这会儿又有什么大日子 带着满腹疑惑,风长栖绕到了云甯殿。里头有一盆更加耀眼的嫣红牡丹,大如小斗,正对着院子里头的荼蘼架子。枝叶繁盛异常,枝丫伸出一边的陶瓷大缸,花儿朵儿或可十数朵,琳琅满目。 见着是风长栖回来了,奈莳嬷嬷笑容满面,迎了上来。 “公主。” “院子里头的牡丹是父皇赏赐的” “可不是。”奈莳嬷嬷显得格外高兴,“过几日要封公主为皇太女哩。” 风长栖一听,胸口突突直跳,忙不迭地摆了摆手,“嬷嬷,这话可不是胡说的。” “若是没有确切的消息,纵使是给我七八个胆子,老奴也是不敢的,这是皇上的意思,这会儿还在跟娘娘商量日子呢。” 怪不得了。 一切都是真的,怪不得风昭如此动气。依着那人的性子,没有跑到盛乾殿去闹翻天已经算是收敛的了。 “怎么这样突然之前可是半点风声都没有的。”风长栖兀自愣神,“玉坤宫那头知道了么曦娘娘……” 第二百九十四章曦忠毅从中作梗 http://.biquxs.info/

毋庸置疑,玉坤宫那头已经得了消息。 只不过一切都是风帝的意思,纵使那人心如刀割,也无有半点用处。 现如今他们必定还在想着如何将困境解了,隐忍不发而已。 奈莳嬷嬷自然知道风长栖的心思,见她这样担心,轻声道:“一切自有皇上周全,那人固然不愿,却也无计可施,公主安心便是。” “安心”风长栖摇了摇头,眉眼之间愈发冷淡,“深宫后院里头的算计,难道还少吗咱们云甯殿能安稳度日,已经足够艰难,现如今父皇有意封我为皇太女,玉坤宫那头的人势必会不好过,到时候咱们云甯殿怕是要被那人狠狠算计了。” 曦忠毅一日不死,风帝就绝对不会对玉坤宫那位动手,这样的话,日后他们云甯殿里头的人,岂不是要吃数不清的哑巴亏 思及此,风长栖的眉头皱的愈发紧了,一张小脸半点笑意都无。 奈莳嬷嬷颇有几分无所适从,本以为这是好事儿,哪里知道风长栖并无半点欢愉。 “公主” “父皇还在” “在。” 风长栖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走了进去。 甫一撩开帘子,那一股子木瓜、佛手的香味扑面而来。风帝也不知跟花珑说了什么,二人都笑个不停,见着风长栖来了,花珑赶忙朝着她招了招手。 风长栖僵硬着脸,朝着二人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 “过几日就是你的册封礼。”风帝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又遮掩不住的欣赏,“河房一事,困扰朕良久,若非是你,此事必定不会处理的如此周全。” 风长栖听了,脸上的神情愈发阴沉了几分。 “父皇,儿臣年幼,不堪重任。况且河房一事并非儿臣一人之功,惊云司上下,还有耀京城的百姓,都有功劳。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惶恐。” 风帝见风长栖这副模样,脸上的笑意瞬息之间就荡然无存。 “这是何意这皇太女之位,比你想的可要矜贵多了。” 风长栖不吭声,半晌才抬起头来。 “父皇美意,长栖心领了。”风长栖跪在一边,看着风帝的眼神愈发恳切,“让儿臣历练几年也是好的。” “朕意已决,不容更改。”说罢,拂袖而去。可见是动气了的,风长栖抿了抿唇,看着那人带着李玉宝一等,迅速消失在云甯殿。 花珑见状,赶忙支起身子,站了起来。 “长栖,你这是” “好容易才让玉坤宫一等放松警惕,不再针对咱们。若是得了这皇太女之位,日后怕是避无可避。曦忠毅还在耀京城,一旦是遇着了什么事儿,他们两相合计,只怕要叫咱们无路可走。” 风长栖说的这一层,花珑一早就想明白了,倒也不觉着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皇太女之位,可不是他们争来的,这是风帝主动给的。这是风长栖自己的好本事,与人无尤。 “且安心些,纵使是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算不得什么。”花珑捏着手中的帕子,轻轻地拢了拢鬓角有些松动的头发,“皇上必定不会让风国的前程毁在那些人的手里,昭公主的资质,你我都明白,不必担忧。” 若是将一切都想的过于简单,不异于自寻死路。 风长栖倒也明白,花珑这是一门心思想着为长平报仇。若是依着她以前的性子,必定会瞻前顾后,思量良久。可是这会儿倒好,如此孟浪,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这可是一步险棋。 与其是现在就当了皇太女,倒是不如等日后曦妩一等自己将福泽尽数糟蹋尽了,到时候水到渠成,顺其自然,指不定没了那么些麻烦事。 乳娘抱着长安走了进来,她这会儿已经会咿咿呀呀说个不休,一双眼睛宛若一对黑葡萄。 花珑接过孩子,脸上满是慈爱。 风长栖瞧着,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只说是自己乏了,这才退了出去。 风长栖即将被册封为皇太女一事,果然激起了轩然大波。 曦忠毅一得了消息便想着诸般对策。 因着河房一事,风帝现如今对风长栖是百般看重,依着这样的情形,日后这风国的皇位,必定也是她的。 风昭心里发闷,又惊又怕,急匆匆出了宫,直奔允王王府。 曦贵妃是出不得宫门的,风昭动动手脚,还能宫里宫外来回走动,这会儿进了王府,当真好似是回了本家,两眼通红,一脸委屈,直接扑到了曦忠毅的怀里。 “外祖,这可如何是好父皇当真要将风长栖立为皇太女了,日后昭儿该当如何现如今阿娘也没了法子,只让昭儿来找外祖帮衬一二。宫里的人一个个的跟红顶白惯了的,这会儿都知道日后的皇太女是风长栖,对云甯殿百般太好,我们玉坤宫的日子,是一日难过一日。” 她呜呜咽咽,哭个不休。 曦忠毅信以为真,气的脸皮通红。 “那些个奴才也敢如此造次” “可不是,都指望着日后风长栖提携一二,阿娘为了这事儿,这会儿还病着的。父皇也不大到玉坤宫去,这几日都在云甯殿,花珑跟父皇乃是青梅竹马,到底有几分情分在。一旦是风长栖当上了皇太女,花珑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到时候,阿娘的日子,可就愈发难了。” 曦忠毅一听,脸色突变。 “这事儿还做不得准儿,皇上从未跟朝臣提及此事。” 闻言,风昭猛然抬起头来。 “依着外祖的意思,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自然,只要那人一病不起,这皇太女之位,自然落不到她的头上去。”曦忠毅又想到了什么,目光沉沉,紧紧地盯着站在一边的风昭,“昭儿,你日后若是想当皇太女,现如今这副模样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风昭脸皮通红,也不敢多看自家外祖一眼,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倒也不是怪你,风长栖天赋异禀,怪不得皇上看重。” 连自家外祖都这么说,风昭脸色又红转白,心如死灰。 从中秋开始,耀京城各家各户外头都张着灯,灯殿灯壁之属,皆是精雕细琢。 宫扇伞盖更是一绝,是以从八月开头就有大船来阜,外乡人看重的就是大灯的宫扇伞盖。趁着这个机会,耀京城百姓都能大赚一笔。 风长栖跟玉无望看过数次,见灯上头描绘着栩栩如生的王侯公子,宫娥嫔妃,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能工巧匠,凭着一双手,就能叫人叹为观止。 耀京城喜欢热闹,一早就不是什么机密之事,风长栖也一早就习惯了他们不再年节都放烟火的习惯。 只是烟焰蔽月,星辰不吐,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儿,他们都是听不到的。 司缨跟着何宁舟往菊洲去了,等到了晌午才幽幽归还。 见她脸色酡红,可见诸事顺遂。 风长栖也不好多问,这种小女儿情思,非得一人好生品尝才算是有些意味,一旦是被人提及,反倒不好。 何宁舟倒是个不错的人,风长栖跟玉无望暗中商议过数次有余,若是司缨当真中意何宁舟,他们便做主,将司缨风光大嫁。 “公主。”司缨给风长栖斟了一碗子茶水,“多谢公主成全。” 她猛然跪在风长栖跟前,“若非公主,今日司缨必定没有此等子福气,可以跟何将军同游菊洲。” 见她主动提起此事,风长栖登时就来了精神。 “司缨心里有他,是也不是”风长栖朝着司缨笑了笑,“若是如此,我就替你做主,给你说亲,嗯” 司缨一听,忙不迭地摆了摆手。风长栖对于男女之事向来不大通达,这会儿若是给她提亲,只怕是日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何宁舟对她无意,那人一门心思只有风长栖一人而已。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公主,司缨比不得公主,何将军也比不得公子,你们二人心意相通,两情相悦,可我跟他,着实算不得的。”司缨眸中暗闪,隐隐带着泪光,“今日何将军同我说的清楚明白,司缨全都明白。” 风长栖微微愣神,还没回过神来,那人已经红着眼睛,径自走了出去。 玉无望刚好端着一碟子点心进来,见此般形状,犹自奇怪。 “长栖” 风长栖鼓了鼓嘴,看着自家师父的眼神满是困惑。 “司缨对何宁舟分明很是欢喜。”风长栖吃了一口子茶水,“可是不愿咱们替她说亲。” 见风长栖恁的迷惘模样,玉无望低声笑笑。 “若是不闹清楚何宁舟的心思,就这么去说亲,岂不是要吓坏了人” “司缨那样好,怎会有人不中意她的” 风长栖对这些事本就懵懵懂懂,玉无望刚坐上前,半句话未曾多说,就见着风长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小脸儿惨白。 “长栖”玉无望登时就惊着了,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长栖” “疼。”风长栖看着自己的完好无损的胸口,只是那种刺痛感愈发强烈,“疼得厉害。” 第二百九十五章深宫怨巫蛊盛行 http://.biquxs.info/

议事者身在事外,宜悉利害之情;任事者身居事中,当忘利害之虑。 按理说曦忠毅一早就功成名就,若非是他格外贪心,想要的越来越多,必定会功成身退。 那喇嘛将一边的袈裟套在身上,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看着曦忠毅的眼神也飘忽不定。 曦忠毅见他收功,上前三两步。 “如此就好了” 喇嘛看着外头,红日高悬,仿若烈火炎炎。他转过身子,将手中做过法的偶人请了出来,正对着院中的梧桐树,搁在底下,又施了几根粗大的银针。 “等过了七日,那人必定暴毙。”喇嘛低低地笑了两声,一脸狡黠,并无半点出家人的慈悲模样。 “嗯。”曦忠毅笑了笑,脸上的忧惧也一扫而空,“多谢法师。” “王爷多礼。”喇嘛朝着东,还了一礼,“王爷乃是贵人命格,那些凡人自然不能拦了王爷的路子。” 这样奉承的话,曦忠毅也只当是笑语,左耳进右耳出,并不当真。若非是为着日后曦妩跟风昭的前程,他也不愿接触这些阴邪手段。想他驰骋沙场数年之久,什么样的大场面未曾见过何曾要闹到用这样的下作手段对付一个小妮子 “此事若是泄露出去,你应该知道后果。”曦妩斜眼睨着那一脸尖酸的喇嘛,“自然,若是当真有如此奇效,必定还有重谢。” 喇嘛应了一声,跟着曦忠毅的手下,从王府后门去了。 风昭躲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见喇嘛这会儿去了,才匆匆忙忙走了出来。 “外祖,那人怕是骗人的江湖术士,无有用处。”风昭咂了咂嘴,“外祖,国师身边可有不少能人异士,纵使是风长栖当真重病,也有法子叫她活过来,只怕这个法子行不通吧” 曦忠毅哪里不知玉无望的本事,可是现如今这是在耀京城,除了用这样的粗鄙法子,其他的办法都够让他们死一百次的了。一旦是暴露踪迹。只怕会连累整个曦家。 还没到这种不顾一切的时候,曦忠毅岂敢如此 “但愿有用。”曦忠毅摆了摆手,摆明着不愿多说。 风昭碰了一鼻子灰,又怕到最后连自家外祖都不敢帮衬一二。是以谨言慎行,不愿多问。 曦忠毅长吁短叹一阵,又吩咐自己的亲信往惊云司走了一遭,为的就是打探消息,他倒是要看看那个喇嘛作法,到底有无用处。若是无用,日后这样的旁门左道,他也就不指望了。 倒不如真刀真枪地跟风长栖一等决一死战。 不成功,便成仁。 功成行满之士,要观其末路。 曦忠毅站在后院里头,来回踱步。想着自己这些年的功勋,一时之间更为怅惘。 若是此事败露,祸事那喇嘛后来借此事要挟,到头来毁掉了曦家声名,又该如何到底不是在大西南,那地方他可以一手遮天,可是一旦到了耀京城,掣肘极多。且不说风长栖乃是当朝公主,那人跟玉无望还有诸多关联,一旦是招惹到了玉无望,这事儿可就当真不死不休了。 但凡是风昭有些本事,也犯不着走到了今时今日这一步。 —— 嗣澜别苑。 风长栖已经没了气息,躺在床榻上头,如同一个偶人。 一张脸子血色全无,比往常时候看起来更要清冷几分。 风长栖心如刀割,看了又看,两眼通红。 司缨眉头紧锁,右手施针,浑身发颤。 非毒非伤,可是脉息薄弱,几乎没了性命。 “师父,有人给公主暗中施法。”曦妩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颇为惶恐,“若是不找出幕后之人,毁了阵法,只怕会叫公主没了性命。” 施法 玉无望对这些毫不陌生,一听这话,登时就变了脸色。 “好大的胆子,胆敢伤我长栖。”玉无望眉头微蹙,脑海中搜罗了无数可疑人等,想到近些时日闹出来的诸般琐事,他登时就明白了几分。 风帝欲1封风长栖为皇太女,曦贵妃必定心生防备。宫中严禁巫蛊之术,可是这些人暗中捣鬼,也是有的。 若非是曦妩,必定就是曦忠毅。 “蓂音,要保住长栖。” 见玉无望那样认真的神情,蓂音苦笑两声。 “主子,要快,三个时辰之内,若是毁不掉阵法,公主的性命,蓂音也是保不住的。” 玉无望应了一声,深深地看着风长栖一眼,飞身而出,再不可见。 司缨泪眼朦胧,站在篷窗底下,遥遥能见着白马山上石骨嶙峋,心里犹如被人狠狠地扎了一把利刃进去,难受的紧。 泪如雨下,呜咽出声。 一边的蓂音听着了,转过身子,看着那丫头哭的好不伤心,面露忧色。 连司缨尚且如此,更别提玉无望了。若是救不回风长栖,只怕玉无望也不会苟活于世。 “莫哭了。”蓂音别过脸子,看定司缨那张小巧玲珑的面孔,“你若是哭了,等会儿公子回来见着了,又该怎么想” “方才还好好儿的,公主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你好歹也在江湖混迹过数年之久,这样的把戏,你也该清楚才是。” 蓂音拿着帕子,给风长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摇了摇头,“江湖固然十分险恶,可是大抵都是明面上的算计,到底哈市后廷可怖,阴险狡诈之人比比皆是,叫人防不胜防。” “这几日皇上想封公主为皇太女。”司缨想到他们云甯殿这几日的好事儿,神色又晦暗了几分,“想必是因为此事。” 蓂音不吭声,看着床榻上头的风长栖,那么小小的一只,不过就是个乳臭未乾的女娃娃,那些人着实狠心,用这样阴毒的招数,难道只是为着那个虚无缥缈的皇太女之位 后廷阴险,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可怖几分。 —— 江水潎洌,风昭乘着画舫,顺流而下。 快到紫英寺之时候,头顶上头悬着峭壁千仞,还能见着数株青松,森森冷绿,叫人只要看着,便心生寒意。 离那次曦忠毅请人施法已经过了三日,听闻风长栖果然重兵,未曾回宫,更未有出现在惊云司,连带着玉无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心里又是畏惧又是欢喜,天知道她一门心思都想除却风长栖,可是真正到了这个当儿,心中的畏惧又更甚一层。 为着求个安心,她带着几个贴身侍女,准备往紫英寺求佛护佑。 哪里知道,甫一上岸,便见着紫英寺山门紧闭。好容易才开了门,里头的一个小僧弥,还是一副颓丧之态。 前些时候这紫英寺的宁空跟黎青别苑里头的红玉勾结,伤及数条人命。因为这个缘故,紫英寺的名声,大不如前。这几日好似是接着修葺庙宇的名号,休养生息。 风昭前些时候倒也听过三两次,只当是旁人不知事,胡说八道,这会儿见着,只觉着晦气。 “施主。”那小僧弥哪里认得风昭,也算是十分有礼,朝着风昭不徐不疾地作揖,“近几日山门不开,若是施主想要拜佛,过几日再来吧” “这是个什么道理”风昭登时就有些急了,朝着那小僧弥狠狠地瞪了一眼,“好个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我乃堂堂风国长公主,来紫英寺礼佛,乃是你们的造化,怎么还不愿让我进去不成” 许是未曾想到堂堂公主身边只带着三五个仆婢,那人又作揖,“这是住持的意思,小僧不敢妄言,施主还是请回吧,过些时候再来。” 说着就要将山门关了。 风昭如何能忍,朝着身边的几个小厮看了一眼。 “给我打。” 那些人本就信佛,一听这话,登时就被吓得不轻,跪倒在地,“使不得,使不得啊,公主,这些人都是佛门弟子,如何打得” 风昭因为风长栖之事,闹得心神不宁。这会儿又被身边的人如此顶撞,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踹向底下跪着的几人。 “没用的东西,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逆着我的意思” 那些人吃了这么一记窝心脚,登时就疼得呜呼哀哉。 那小僧弥见着,被吓得狠了,忙不迭地跑到庙里。 不多时,玄一带着一帮僧弥走了出来,听着外头哀嚎一片,心里吃紧。 前些时候出了那样的丑闻,已经够他们受的了,若是再在紫英寺外头死人,这紫英寺怕也没了活路。 当玄一见着外头地风昭,忙忙上前拦住了那人、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老衲有礼了。”他双手合十,朝着风昭作揖行礼,“这几日紫英寺的确不开山门,还请公主见谅。” “你”风昭斜眼睨着玄一,“这紫英寺的住持” “不错。” “好个没用的老东西。”风昭冷笑更甚,“你手底下的人背着你跟歹人勾结,伤了那些人的性命,你们不想着给那些人作法超度,反倒关了山门,自己个儿清净去了不成修心之人,还有这样修的” 听风昭越说越不像话,玄一皱着眉头,阿弥陀佛说个不休。 第二百九十六章风长栖灵智初开 http://.biquxs.info/

嗣澜别苑。 蓂音这个院子,以前里头是什么花儿草儿都没有的。后来风长栖时常出没,也不知从哪儿搬来了许多花儿,在后墙根儿放了许多大坛,这会儿外头的菊花整整开了三五坛,灼灼其花,若是花枝儿再高上几分,怕是要重出围墙去了。 墙根底下,摇摇看去,仿若有数尺香雪, 旁边又有一株老梅,这会儿不在时令里头,只能见着瘦骨嶙峋的梅骨古劲。 阶下草翠,又有海苔森森,掩映着疏淡的秋海棠倒也别有意味。 以前倒也不觉着有什么,只是瞧着好看,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再看这一番景象,心中悲凉渐生,蓂音更是对自己养的几只毒蝎子,都没了半点兴趣。 风知竹远行归来,得知风长栖被人作法害的半死不活,也是十分气愤。同玉无望一处,四处奔波,找着阵法所在。已经过了三日,只剩下四日光景,若是再不能毁了阵法,风长栖这条性命,可算是保不住了。 司缨一边给风长栖擦着身子,一边落泪,一双眼睛肿的犹如小核桃一般,倒也可怜的很。 “这可如何是好”她一脸惶恐,看着蓂音的眼神,几乎带着几分祈求,“公主断然不能有事,可不能有事啊。” 蓂音可算是看出来了,司缨这丫头,把风长栖的性命,看的比自己的还要重要几分。 前后明窗交相掩映,还能清楚地看到司缨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这丫头的眼泪,就没止过。 “公主,”她凑上前,轻轻地唤了一声,一脸恳切,“公主醒醒可好公子为了公主,消瘦不堪,若是等公主醒来见着了,势必是要心疼的。” 风长栖梦魇,很不安稳。眉头紧蹙,一张玉面比之几天前还要苍白。 蓂音看着这一幕,心里发酸,朝着司缨说道:“你去歇歇吧,公主这里有我顾着,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是看你这副模样,可别等公主还未好,你又病下了,就当是让工资省心,去歇着吧。” “若是公主不能痊愈,我如何睡得着从未有谁跟公主这般,待我那样好,如同自家姊妹一般。”说到动情处,司缨又哭了一场。 看样子,这是阻拦不住了。 蓂音也没了别的想法,坐在一边,脸色极差。 玉无望一路奔波,最终把目标放到了曦忠毅的允王王府,此地嫌疑最大。只是曦忠毅是个老狐狸了,纵使是暗中找人设阵,也必定会藏得严严实实,根本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找到。 风知竹想到风长栖这会儿的煎熬,颇为挣扎,按捺不住,压低了声音,朝着一边的玉无望道:“咱们只管打进去,我就不信了,那老狐狸不要命。” “他在大西南的做派,你也许也听过几分。他就是那种为了整个曦家荣华,变故自身性命的主儿。他若是就这么死了,倒也算不得可惜,可是我不能让长栖陷入危险之中,我做不到。” 闻言,风知竹登时就没了多余的话说。 他们飞身而过,刚闯入主院,玉无望就发现东向首的院子极不寻常。他刚想往前走几步,就听着有人喃喃念咒的声音。 他屏息凝神,猝不及防,径自冲了进去。 里头的喇嘛哪里知道自己作法的时候会有人进来叨扰,措手不及,急急地吐出一口子荤血来。 看着他面前的沙盘,以及手里拿着的偶人,还有上头贴着的生辰八字符文,玉无望头脑晕眩,扯着心口痛的生不如死。他瞬息之间就到了那人跟前,紧紧地摁住了他的咽喉。 “你该死!” 那老喇嘛本意是想从曦忠毅这里捞到一大笔银子,日后好做养老继续,这会儿见玉无望下了杀手,双目圆睁,双手划拉着,一脸惊骇。 “不……不是我,我也是为着允王办事,一切……一切都是允王的主意,还请国师饶命,饶命!” 只听得“咯噔”一声,那人头颅硬生生地被玉无望给拧了下来。 一边站着的风知竹双目圆睁,这人武功卓绝,只是寻常时候隐忍不发罢了。若非是这一回此人动到了他的逆鳞,依着玉无望的性子,断然不会出手杀人。 玉无望想也不想,袍袖翻滚,毁掉沙盘还不算,彻底将整个主院毁的半点不剩。 曦忠毅正在吃酒,听到这么一阵轰隆声,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刚从后院出来,就见着主殿那头尘土飞扬。 他暗道不好,迅速赶到主院。等见着一脸阴沉的玉无望,手里攥着那么一个小偶人,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玉无望身上的杀气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割在了曦忠毅的脸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玉无望已经狠狠地将他整个身子拎了起来。 有生之年,曦忠毅就从未有过此时此刻这样的畏惧感。玉无望仿佛是要吞了他,将他千刀万剐。 他半句话都说不出口,玉无望忽而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阴森森的冷笑。 “敢动我长栖嗯” 曦忠毅喉结滚动,话到嘴边,硬是发不出半点声音。随后赶来的护卫,看到这一幕,谁敢上前 风知竹也被惊到了,这曦忠毅到底也是朝中大臣,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日后玉无望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可是这会儿跟他说这样的话,不异于是自寻死路。 风知竹抿了抿唇,刚想上前三两步,就见玉无望狠狠地将曦忠毅抛了出去。那人狠狠地被砸到了另外一边的围墙上头。 那围墙受不住,登时就坍塌在地。天上地下皆是灰蒙蒙一片,曦忠毅彻底晕眩,人事不知,呕血不止。 “日后若是再有人敢伤我长栖,我必叫他生不如死。” 此言一出,那旁边的数十个武士,连近身的勇气都无,站在一边,抖个不停。 风知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允王王府的,方才那一幕,过于震撼。他就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玉无望,都说这人乃是如玉公子,温文尔雅,是个不会动怒的主儿。 谁能想到,这人一旦是动怒,就彻底成了一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恶煞 风知竹已经打定了主意,日后就算是自残,也不肯伤及风长栖一根手指头。 白马山上有云气,玉无望抬头看着那半边白马山,红紫相间,乃是王气。 风长栖必定是醒了。 玉无望这才放下心来,看着那云气浮浮冉冉,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那丫头到底是个福泽深厚的主儿,一般人等被那样的恶法缠住,哪里还会保住性命也就只有她,双龙命格,总归能护佑几分。 思及此,他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层。 一边站着的风知竹,看他这会儿笑意浅浅的模样,当真难以跟方才那个发疯的男子联想到一处来。 二人脚步匆匆,径自赶到了嗣澜别苑。 风知竹这会儿才发觉,原来嗣澜别苑外头密密麻麻种了许多桃柳,听闻这也是风长栖顶喜欢的。 看样子这也是玉无望的意思,为着风长栖,事无巨细,他可算是什么都做了,样样都好,叫人无可挑剔。若是可以多活几年,纵使是让玉无望跟他成亲,也算得上是个美满姻缘。 只是命数这事儿实在是说不准儿,风知竹也不忍心看着日后风长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孤苦无依。 风长栖果然醒了,双目愈发明亮,如同天上星辰点就。 蓂音还觉着有些奇怪,等自家主子回来,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见着风长栖扑到玉无望怀中,一脸娇媚。 “师父,多谢。” “嗯” “长栖都知道,纵使是昏迷,长栖也知道若非师父,长栖这条性命,可算是完了。” 玉无望见她双目灼灼,比之以往更为两眼,他登时就明白了。 风长栖灵智已开,日后纵使是再遇着龙命之人,也克不住她。那半路出家的喇嘛,倒是阴差阳错打通了风长栖的灵智。 当真是应了那么一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风长栖向来做的极好。想来日后更是无人能拦住她的前路,极好,极好。 玉无望好生欢喜,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冰凉的手。 “日后要好生调养身子,长栖,日后的路,指不定会更加难走。” “我不怕。”风长栖摇了摇头,“只要有师父在长栖身边,长栖都是欢喜的。” 玉无望心里一暖。 风知竹看着,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不自觉地朝着一边站着的司缨瞧了一眼,见那人两眼通红,痴痴地看着风长栖跟玉无望,跟往日里那副冰冷、不屑一顾的模样大有出入。 可见一人千面,蓂音心里柔软,只是面上却不肯松动分毫。 这可是块璞玉。 思及此,风知竹心跳如雷,不自觉地朝着蓂音走了三两步。 还未说话,就被蓂音一记刀眼给震住了。 “离我这么近做什么”蓂音一脸不耐烦,冷哼一声,“若是找打,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我可是长栖兄长。”风知竹可怜兮兮地朝着风长栖求救般的看了一眼。 第二百九十七章 真龙现长栖封储 http://.biquxs.info/

风知竹跟蓂音可算是对冤家,但凡是见着了,必定会狠狠掐上一架,过足了嘴瘾。看起来是风知竹向风长栖求救,倒不如说是他们二人交流感情。 风长栖斜眼朝着风知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奈何身子颇为虚弱,半点动弹不得。歪在玉无望的怀里,只看着他们,脸上满是笑。 若是他们二人成了夫妻,倒也算得上是一桩美事。 只是依着蓂音的性子,纵使是这风知竹把心给了她,她也未必会收下。日后艰难险阻无数,她只盼着这人莫要半途而废才好。 不出意外,曦忠毅“莫名其妙”大病一场。一连半个多月未曾上朝,可是风帝这边准备册封风长栖的步伐却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玉坤宫那头也寂静无声,好似是全盘接受了风帝的决定。 一时之间云甯殿风头无两。 淑妃自从被人陷害从旭宁堂走了一遭之后,少有在宫里走动的时候。这会儿听闻风长栖已经被风帝决定册封为皇太女,还特意亲自走了一遭云甯殿。 但见得外头站着许多后廷姊妹,一一都被拦在云甯殿外头。她本是不抱着半点指望,哪里知道,她刚想走,就被一边站着的奈莳嬷嬷给瞧见了,三五步上前,朝着淑妃弓腰行礼。 “娘娘既是来了,何不进去坐坐”奈莳嬷嬷说的恳切,倒是让受人冷眼许多时候的淑妃,心中一动。 “怕是不好,”她朝着一边的姊妹都瞧了一眼,“花姐姐向来喜静,若是这会儿我进去了,必定会叫其他姊妹心里不舒服的,岂不是给姐姐添了许多麻烦” 见她如此知礼,又想到之前这人经受的委屈,奈莳嬷嬷又生了几分同情。 “这也是娘娘的意思,方才我们娘娘交代了,若是宫里旁的主子来,为着避嫌,不见为好。可是娘娘你乃是不同的,前些时候又受了那样的委屈,我们娘娘都是记着的。” 见奈莳嬷嬷说的恳切,这人心中一动,点了点头,跟着奈莳嬷嬷悄悄走了进去。 各宫各院的主儿自然也是看到了,却也是敢怒不敢言。淑妃到底也算得上是个妃位,固然是个有名无实的主儿,可她们不过就是些昭容、昭仪,难登大雅之堂。 纵使是花珑不愿相见,也是有所因由。加上日后风长栖乃是当朝皇太女,身份已然不一般,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有什么攀比之心。固然是心有戚戚焉,却无有半句话说,三三两两,径自去了。 阿蘅见她们如此识趣儿,倒也欢喜。毕竟这些人若是再不走,她可就要上去赶着他们走了,到底难看。 数月未来,里头的摆设又添了许多。大抵都是珠玉之属,想来这些都是风帝赏赐。花珑向来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更不比曦贵妃,一旦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势必要闹得人尽皆知不可。 窗屉那头掩映着一层绿光,是新换上的纱帘映下来的亮光。这许是为着风长栖的喜好,花珑是不大喜欢这样暗青色。 她背着身子,一头乌发还未梳理,在小床旁边坐着,正在逗弄着孩子。 见着奈莳嬷嬷走了进来,她低声笑笑,“他们可走了么” “走了,”奈莳嬷嬷回了一句,“娘娘,淑妃娘娘来了。” 一听这话,花珑猛然抬起头来。等见着屏风后头怯懦站着的淑妃的时候,她轻笑两声。 “进来坐吧。” 听她说出来的话,好似两个人之间从未生过龃龉。至于当初的那桩悬案,这人当真相信一切都跟她没有半点干系。 淑妃心里一暖,越过雕花屏风,走到了花珑跟前,脸上的颜色很不好看,仿佛有不胜之状。花珑倒也听说过,近些时候淑妃身子不好,又少了调养,一来二去的,几乎成了大病。 这会儿见她面色冷寂,无有半点生机,仿佛也印证了那些丫头婆子说的都是真的。 花珑亲手给她斟了一碗子茶水,脸上的神色算不得冷淡,跟往常并无二致。 “你许久未曾来了。” “没脸过来,”淑妃摇了摇头,“纵使是从旭宁堂走了出来,可后来又听闻……长平殁了,我心里终究怀着歉疚,想到昔日里头花姐姐对我的照拂,这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自然也就不来了。” 见她说的如此恳切,花珑倒是生出了几分欢喜。 “长平的死同你无有半点干系,我都知道。”花珑自然是个明白人。 玉坤宫那头的人造出来的恶事,她是一件都忘不了的。奈何她有那么一个了不得的爹,手握兵权不说,连带着整个曦家都好似是镀金了一般。一般人等,谁敢招惹纵使是风帝,也要想着法子将日后动了曦忠毅所带来的弊端降到最低。 这会儿见淑妃因为长平之事,如此悲戚,她倒是有些宽慰。 原来在这么一个偌大的后廷,也算是有个真心人。且不论此人当年对先皇后做了什么,这些年她再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跟曦贵妃一流也彻底没了干系,可算得上是个迷途知返的主儿。 “日后等长栖公主当了皇太女,那人也不敢做什么了。”淑妃低低地咳嗽了一阵,一张面孔涨得通红,“这事儿……总不会就这么完了。” 整个后廷的人都对那位了不得的曦贵妃充满怨恨,这样的冲突,就等着某些事冲出来一触即发。 那人许是也明白的很,这些时候也不知有多静默,纵使是得知了册封大礼是什么时候,也无有半点水花。 “长栖有长栖的谋划,她为着惊云司的事儿,已经够乏累的了,哪里还舍得叫她掺和后廷的事儿。” 淑妃听了,讪讪一笑,“可不是,听闻惊云司在有了长栖公主之后,样样都好了许多,到底还是姐姐福泽深厚,得了长栖公主这样一个好女儿。” 花珑面不改色,脸上只余下浅浅淡淡的笑。 这哪里是她的福气分明就是白欢福泽深厚,非一般人等所能比拟一二。 —— 栖凰岭。 月光如水,掩映在落月湖中,犹如倾囊而下。湖水吞吐不定,周遭尽是苍茫雾气萦绕。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处,坐在乌篷船里头,眼看着二更已过,月色通明,映照在湖水之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他们这是要往双龙堂去,风长栖之前对这地方也不过就是有所耳闻,并未听说有人当真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看着一望无垠的湖水,风长栖笑意渐浓。 且不说那双龙堂到底是个什么去处,单单就冲着这泛舟湖上的清凉,也是值当的。 见她小脸红红,玉无望心里一软。 “大抵再过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到了。” 风长栖嘻嘻笑,“也不着急,夜里的山风凉快的很。” 这个自然。 所谓双龙堂,从外观上来看,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宅院。 周遭芳草萋萋,花树无断。映在月光里头,影影绰绰,如同山鬼重重。 风长栖跟玉无望试肩比肩,站在一处。开阳一等停好了船,也跟了过来。许是也是头一回来,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 到底是晚了,这会儿往这里头去,总能感觉到一股子阴邪之气扑面而来。 风长栖倒还好些,可是开阳最是忌讳这之类的事儿,脸色很是难看。 风长栖越看越觉着好笑,朝着开阳道:“你若是怕了,倒也不要紧,守着船也是好的。” “罢了罢了,”开阳摸了摸鼻子,颇有几分灰头土脸的意味,“属下还是跟着进去的好。” 毕竟在外头形单影只,茕茕孑立,更是凄清。若是有什么脏污东西朝着他奔了过来,到时候连个帮衬的人也无。 他心里固然是怕得很,还是大着胆子,在叱离的嗤笑声中走了进去。 里头是个偌大的宝殿,寂静一片,只听得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复行数十步,又见正西方向有一大片松树林,林下月光疏漏,如同残雪铺地。 穿过松林,又见一座大殿,想来这才是主殿,里头隐隐有些微弱光亮。 还没等他们走进去,只见大殿里头灯火通明,一个老僧,穿着红黄二色的袈裟,带着一个小沙弥走了出来,双手合十,脸上带着慈悲的苦笑,朝着众人作揖。 风长栖微微愣神,她倒是未曾想过这双龙堂里头乃是僧弥所居之地。 只是那些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等到他们一行人走近大厅,也丝毫都没有动弹的意思。半点人气也无,又是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里头,若非是身边有这么些人,风长栖这心里,必定也会生出几分畏惧之心来。 这是 她不吭声,挨着玉无望站着,只等着那些人主动上前说话。 空气中满是凝重,那些人悄悄退了下去。玉无望一等目送这两个人走进松林,登时就没了影儿。风长栖脊背满是涔涔冷汗,一时之间都不知那两个僧弥到底是人是鬼。 隐隐觉着头脑昏涨,风长栖摸了摸脑袋,只觉着一股子腥甜,涌上丹田。 第二百九十八章 祸不单行风昭疯 http://.biquxs.info/

风帝封储的意思,一早就被朝臣知晓。纵使是风长栖乃是罪臣之女花珑的嫡亲女儿,那些人念着风长栖这些时日在惊云司里头做出的功勋,倒也心服口服。 跟那个无一是处的风昭相比,风长栖简直就是来救苦救难的。日后风国的前程,若是放在风长栖身上,倒也算得上一桩美事。毕竟,一旦是把风过的前程交到风昭手里,且不说日后曦忠毅权势滔天,单说那人资质,着实没有达到当皇储的资格。 是以,纵使是册封之日未到,可是该有的形式都有了,风长栖已然一跃而上,成了风国皇储。连带着那些老臣子见着风长栖,都要称呼一声“皇太女”。 玉无望决意带着风长栖道双龙堂来,也是为着这个缘故。可见她这会儿一脸悲苦,他登时就心如刀绞,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 “可还好么” 风长栖猛然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自家师父,“师父” “必定要来,若非如此,在举行册封之礼那日,你还有一劫。这是你命里的劫数,只是之前你伤了根本,若是再闹这么一出,只怕性命不保。今夜到双龙堂来,算是给你化解了劫数。” 风长栖对于这些,向来都不大明白,只是见玉无望说的认真,这心里又添了几分敬畏之心。 玉无望从未对她有过半点欺瞒,风长栖也都是知道的。 只是方才那走了的僧弥,又是何方神圣风长栖瘪了瘪嘴,看着开阳一脸惊悚的模样,不禁低低地笑出声来。 “方才那两个人是” “是双龙堂的守门人,长栖,咱们今日就在此处歇上一夜,你用双龙潭潭水禁浴,我给你作法。” 此言一出,开阳登时就变了脸色。 “主子,还要在此处歇一夜啊这地方邪门的很,还是算了吧。” 见他这么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玉无望朝他横了一眼。 “你若是怕了,只管先走一步。” 开阳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忙不迭地摆了摆手。 “公子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绝不肯丢下公子,一人逃走。” “你也知道你这是想逃啊。”叱离笑了又笑,“闯荡江湖什么没见过你竟然还怕这些东西,这可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了。” 叱离扯了扯嘴角,他什么时候想当英雄好汉了不过就想要过安稳日子罢了,这双龙堂邪乎的很,他想走也没什么错。真刀真枪的反倒不可怕,这些阴邪之处,不来也罢。 若非是为着风长栖,纵使是打死他,也是不来的。 那几个僧弥也不知从哪里捧来了两盆别样花瓣。 一样是金色的,一样是血色的。 那殷红的血色,如同整日都能瞧见的宫墙颜色。风长栖从未见过这样邪门的花瓣。 二人朝着玉无望跟风长栖作揖行礼,将手中的东西又抬高了几分。 风长栖这才看的清楚明白,这不过就是形状好似花瓣,事实上根本就不是。那一股子异香,钻到风长栖的鼻腔里头,倒叫她神清气爽。 她刚想伸手,就被玉无望给拦下了。 “这会儿还不能用。” “师父,这是何物” 风长栖一脸沉肃,压低了声音,“梓荣。” —— 五蕴馆。 长袖渐缓,绕身如环,摩地而卧,婀娜袅娜。看过去,如同秋菊晓月。 曦妩见着跟前这人艳丽模样,心中固然是生出了几分嫉恨,却又想着大局,硬生生地忍下来了。 她身后女官内侍无数,都执着璇盖大扇、羊角宫灯。一列开去,已经有二三十人。 她向来气派,甄紫曦已经习惯了这人阔气排场,倒也不觉着有什么,迅速停下舞步,卧倒在地,朝着那人行了一记大礼。 本以为曦妩已经将她彻底放弃了,可是谁知道,她竟然还是来了,倒也稀罕。 屋子里头,一早就起了灯,高烛荧煌,一屋子锦绣堆叠,闪耀夺目。 这都是风帝之前赏赐的,虽说这些时日未曾前来,可是到底还有往日荣光庇护,那些拜高踩低的主儿也不知道甄紫曦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是以都在试探,并不敢胡作非为。 曦妩看着这一幕,心中不悦自然是有的,可是面上却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睨着跪在一边的甄紫曦。 “起了吧,若是你跪坏了身子,日后如何讨皇上欢心” 甄紫曦心中存疑,却还是依着曦妩的意思支起身子,站了起来。 “多谢娘娘挂怀。” “算不得什么,”曦妩摆了摆手,冷笑连连,“风长栖已经是皇太女了。” 曦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甄紫曦也不好说些什么来,毕竟这人是个精明能干的主儿不错,可是生出来的女儿,却是个实打实的废物。能指望她成就霸业,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花珑前些时候还对风昭颇有几分盼望,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可算是半点不剩。 那丫头不给她什么拖累,花珑已经可以烧香拜佛了,哪里还指望旁的什么 风帝多疑忌,曦忠毅树大招风,被朝臣弹劾也不是一日两日功夫的事儿了,依着曦妩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断然不会有不知道的时候。 这会儿若是不养精蓄锐,意图后路,只怕日后就更没了指望。 甄紫曦到底也是在宫闱之中待过将近一两年的主儿,自然明白了曦妩来意。 到底还是她有几分用处,如若不然,一早就被人当做弃子了。 “皇太女又如何眼看她高楼起,眼看她高楼塌,这在后廷,都是寻常之事,娘娘莫要挂怀。”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又一脸忠诚地给曦妩倒了一盏子茶水,脸上满是笑意,看样子倒是对曦妩百分百真心。 “姐姐在后廷的地位,咱们姊妹都是知道的。纵使是现如今云甯殿那头得了势,必定也不会长久。”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是现如今反云甯殿风头正盛,他们只有眼巴巴儿看着的份,到底叫人难过。若是风昭但凡有些本事,也犯不着看风长栖的脸色。 “但愿吧。”曦妩叹了口气,坐在一边,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她细细地打量了甄紫曦半晌,“你多久没见着皇上了” “许是有三个月了。”甄紫曦低垂着脑袋,动也不动。 这后廷里头的女子,没见着风帝的人比比皆是,她也不过就是其中之一,着实是算不得什么。 “三个月。”曦妩冷笑两声。 该死的花珑,竟然硬生生地霸占了风帝三个月。那人期间也不过就往玉坤宫去了三五次的功夫。纵使是有自家阿爹坐镇,那人也半点顾及都无,可见他们曦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现如今风昭又跟皇太女之位失之交臂,日后他们的境遇,只怕越来越差。 一时之间意兴阑珊,她也没了再指点江山的心思,支起身子,朝着甄紫曦摆了摆手。 还未说话,就听着外头一阵轰乱之声。 曦妩本是想着看热闹的,哪里知道芳心猛然之间窜了出来。 朝着自家主子忙不迭地福了福身子,一脸惊恐,“娘娘,了不得,了不得了。” 曦妩一猜就知道是风昭出事了,如若不然,依着芳心的沉稳性子,断然不会如此惊慌失措。 “出了何事” “公主好似是……好似是有些不好。” 何止是不好啊,等曦妩真正看到风昭的时候,才算是被吓了一跳。 合宫上下灯火通明,看样子这事儿闹得顶大,整个后廷的人都知道的。只是以内顾及到曦妩的手段,纵使是十分好奇,也只能隐忍不发。 各宫各院曲房密户,一重隔着一重,能这样僵整个后廷的人都给惊动的,必定是个大动静。 只是五蕴馆相对而言离玉坤宫要远上几分,相距风昭的似锦宫,更远了些许,是以曦妩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只见风昭披头散发,一张面孔满是阴狠悲凉,交错起来,犹如鬼面一般。 也不怪芳心被吓成了这副模样,花珑纵使是这人的亲娘,也被吓得不轻。 “昭儿”她扑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风昭的身子,“昭儿你这是怎么了” “国破家亡,无家可归。”她忽而阴测测地笑出声来,“披发入山,只当了一圈野人,后来风国上下,但凡是见着我们,必定会视如洪水猛兽,惶惶然,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曦妩双目圆睁,紧紧地捂住了风昭的嘴巴。 这丫头怕是活腻歪了,这是给谁人正言 “昭儿” “我们都已经躲进深山老林子里头去了,风国皇帝还是不愿放过我们,是何道理非得叫我们一举造反,平复当年恨事,才算罢休” 曦妩心口狂跳,朝着芳心看了一眼。 那人会意,脚步匆匆,叫一众宫女太监都走了出去。只余下她跟孙岩破二人在边上伺候。 “风昭!你快醒醒,”曦妩狠狠地给了风昭一巴掌,面上阴狠难名,“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痴木胤昀数次来京 http://.biquxs.info/

双龙堂周遭尽是老梧桐树,高可三丈有余,翠樾千重,遮天蔽日。双龙堂这头,遥遥看去,尽是翠色掩映。 风长栖跑了一夜的梓荣,次日一早才幽幽转醒,心头涌上一股子甘甜滋味,她双眼微眯,一脸餍足。 又见着西边一角少有空隙,偏得又来了一大片森森凤尾,是以整个双龙堂,好似都被一团绿色包裹。 这样的地方,纵使是到了三伏炎天里头,暑气亦是不到。 司缨也不知何时来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见着风长栖醒了,压低了声音,“主子,咱们该走了。” “师父呢” “在外头候着了。” 想必是日上三竿了,风长栖应了一声,刚起身,就见着自己身上多了一个金宏两个的双龙。 那东西,从她的肩膀延到了右半边身子。 她依旧稚嫩,身子如同一个女娃娃。只是那双龙图样,格外耀眼,一边站着的司缨看得呆了,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公主……”风长栖倒是格外淡静,站在一边,看着那人的眼神愈发惊骇,“这是” “师父以前说的,双龙命格。” 在册封皇太女这几日里头,她总觉着自己浑身上下不适,现如今这东西冒出来,她那种不适感觉明显削弱,现如今更是半点都没有了。想来跟这个多多少少也有些牵扯。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 闻言,司缨抿了抿唇,许是被惊到了,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但见得风长栖面若芙蓉,双眸如同星辰点就,那一股子王者之气,扑面而来。 等玉无望见着款款而来的风长栖,登时就笑了出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风长栖心中狂跳,缓缓走到那人跟前,脸上颇带着几分旖旎的笑意。 “多谢师父。” “无妨。” 风长栖又见着那连个僧人,依旧无有半句话说。脸上的笑容也是凄苦的,风长栖这才知道,这二人乃是天聋地哑,这双龙洞寻常时候并无人来,里头的补给,都是玉无望一人供给。 一行人在双龙堂附近饶了一圈,见周遭潇潇洒洒尽是潇湘竹,倒也算得上是个雅致地方。天光乍现,凤尾摇曳,如同水晶琉璃屏风。 却还是比不得栖凰岭,栖凰岭中图书无断,四壁皆是,连床充栋,那些尊罍鼎彝更是数不胜数。 玉无望别出心裁,里头所用之物,大抵都是竹制,后来换了石青色的纱幕,这也是为着迎合风长栖的喜好,并无半点其他的缘故。每每到了这样的夏日炎天,蚊虻无数,做驱赶所用。 周遭碧色盈盈,往前走几步,便能见着许多赶着时节盛开的花儿朵儿。 香泽浸人,沁人心脾。风长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浑身舒散。 “师父,下一步,咱们就该处理孟丽国余众的事儿了吧” 尽管那些人,现如今半点消息都无,可是风长栖只要想到自家阿娘,便心如刀割。 那到底是白欢的子民,当年也实在是无辜,若非白欢为着风帝,临阵倒戈,指不定现如今是孟丽国昂首挺胸做人,而不是风国子民如此潇洒。 过几日便是重阳节了,风长栖想到那些人的悲苦命运,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既然有了皇太女这样的身份加持,那么日后她不论做什么,总归要比旁人便利几分。 思及此,她心里又多了几分底气。 “再等几日。” 风长栖歪着脑袋,实在不明白玉无望口中的“再等几日”有什么由头。只是这人不论做什么决定,到底都是为了她的,是以风长栖点了点头,还是应了下来。 等到风长栖回宫,才听闻风昭发狂一事。宫女太监传的有模有样,原本风长栖还怀疑是有人恶意中伤,毕竟那人向来不得人心,这后廷里头的奴才恨毒了她。 只是听他们说的神乎其神,好似亲眼所见一般,风长栖这才带着疑惑回了云甯殿。 比不得其他宫女那样没分寸,奈莳嬷嬷一等依旧自顾自地做着手头上的事儿,只是脸上的神色,好似都要比往日里头欢喜几分。 见着风长栖回来了,那人更是欢天喜地地行了一记大礼。 “嬷嬷”风长栖心里存疑,一脸疑惑,“嬷嬷这是怎么了” “昨儿个公主未归,是以不知。” 风长栖鼓了鼓嘴,“风昭” “想来公主已经听说了,正是风昭。那人昨夜发狂,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也不知怎的,竟然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头,一大早就将那人捆到了旭宁堂,可算是有大乱子了。” “说了什么话” “帮着孟丽余众,还说要反了风国。”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风昭乃是曦贵妃嫡亲的女儿,乃是风国血脉,这是无疑的。况且那人向来对孟丽余众心里厌烦,怎会帮衬着他们说话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内情是他们都不知道的。 “奇了。” “可不是,”奈莳嬷嬷笑了又笑,“都说那人是因为公主被册封为皇太女,对昭公主打击太大,才叫她落得了如此境地。但是曦贵妃那头,现如今半点动静也无,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计较。” 左右不干他们云甯殿的事儿,风长栖也不愿多管。 曦忠毅这些时日身子不爽,连早朝都不上了。想来也是老胳膊老腿自顾不暇,纵使是玉坤宫这头闹出了天大的事儿,那人也不能及时帮衬,一切可都要看花珑化腐朽为神奇的好本事了。 万万没想到,风昭当真在旭宁堂待了四五日,期间玉坤宫的人半点动静也无,依着宫中一众人等的说法,好似是曦妩对风昭彻底没了指望,这才不管不顾。 可是在风长栖眼里,却远远不是这么回事。 曦妩只有风昭这么一个女儿,纵使是那人再怎么不作为,这骨血之间,到底是断不掉的。 想来这会儿正是敏感时候,若是她在风帝跟前,为风昭说些什么好话,指不定会招来风帝反感,到时候没有半点用处也就罢了,指不定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曦妩是何许人也这后廷中人,到底还是低看了她。 风长栖也做不了什么落井下石这样的事儿,不管不顾,依旧每日出宫往返惊云司。 到了重阳节那日,花珑让奈莳嬷嬷一等,将风帝上次的菊花移到了南窗底下,菊盆高可七八层,高下排列开去,颜色澄净,甚至空明。 天光映衬,浅淡沉淀如同一泓秋水。 这算是最好的时候了,看着院中高耸入云的老梧桐,这会儿梧桐叶子火红一片,一旦是入了冬,这梧桐树便光秃秃,半点生机也无。 风长栖这日还在惊云司里头,因着过节,她还准备早点回宫,陪伴花珑。 可是谁知道,事发突然,竟得了一个叫人很是意外的消息——木胤昀进京。 他直接到了惊云司来,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嬉嬉笑笑,好似是二人老友一般,相处的很是自在。 看着风长栖一脸阴沉,木胤昀讪讪一笑,忙不迭地摆了摆手。 “我来求亲,求娶昭儿。” 果然是贼心不死。 “听闻长栖公主你现如今贵为皇太女,日后必定是你继承风国皇位。那么我现在来求娶昭儿,曦贵妃应该不会再百般阻拦了吧” 还真是痴心一片。 风长栖耸了耸肩,“曦贵妃的脾性,你我都明白,你现如今来了,指不定还是得不到她的半点青眼,你好歹也是南梁太子,何以如此卑微” “我那位皇叔,可至亲未娶呢。”木胤昀意味深长地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 风长栖呆呆愣愣,一时之间都没想起来他口中的那位“皇叔”到底是何许人也。只是当看到玉无望那样差的脸色,电光火石之间,她登时就想起来了。 所谓“皇叔”正是前些时候前来求亲的浮微亲王木微质。 那人在耀京城逗留许多时日,到后来见风长栖对他半点心思也无,加上风帝又看中了风长栖的处事之能,一心想把风国交给她,是以就婉拒了那人。 那人洁身自好,风长栖可不会当真天真地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十有都是没有找到中意的人。 偏得这该死的木胤昀,竟然将这口大锅,扣到了自己头上,也不知是何道理 “这会儿你说你的事儿,扯到你皇叔做什么” “不过就是跟你说说。”木胤昀低声笑笑,“我们南梁的男儿,哪里就那么差回回来求亲,回回被拒,这可不利于风国跟南梁日后的谋划。” 闻言,风长栖登时就变了脸色。 这可算得上是变相威胁了吧 “你这话同我说半点用处都无,你该跟曦贵妃提及此事,至于那人到底会不会将皇姐许配给你,也是要看你的本事了。” “我听说昭儿现如今被关在旭宁堂” 这木胤昀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你是因为皇姐有难,才匆匆忙忙从南梁赶过来的” “不错。”木胤昀双目灼灼,“况且,你又当了皇太女,我若是求娶昭儿,多少有几分胜算。” 第三百章 一计不成计又生 http://.biquxs.info/

玉坤宫。 后廷高槐深竹交相辉映,摇摇看去,绿波千层。 曦贵妃坐在横槛上头,手里攥着帕子。香烟缭绕,死死扣扣,摄人心魂。 幽窗开合,绿意映空。 芳心手里托着一碟子点心,迅速走了进来。 见曦妩一脸沉思的模样,也不敢多话,俯首低眉,一味地伏低做小。 “芳心。”曦妩猛然冷喝一声。 芳心浑身一颤,差点将手中的点心给甩了出来,慌慌张张走到曦妩跟前,愈发卑微起来。 “娘娘。” “你昨儿个说的话,可是真的” 昨儿个芳心听闻南梁太子木胤昀这会儿就在耀京城,为的是求娶风昭,此事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会儿听着自家娘娘问起,她也不好否决,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娘娘,十有都是真的。若非乳此,好端端的提及南梁太子作甚况且那人对咱们公主,向来都是真心真意,前些年不也提过亲么” 是曦妩瞧不上南梁小国,她那时候是一门心思想着让风昭当皇太女,日后成为风国女帝,到时候君临天下,曦家权势滔天,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他们曦家的。 只可惜,那丫头乃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如何都十分无用。纵使是到了今时今日,花珑犹自不敢相信,那丫头竟然将自己的前程,毁的半点不剩。 “若是真的,倒也算得上个际遇。” 放心听了,微微一愣。 际遇 也是,现如今风昭还在旭宁堂里头。他们纵使是心里挂念,却也不敢跑去瞧瞧,风帝已经下了严令。但凡是给风昭求情的,也要被关进旭宁堂。 如若不然,依着曦贵妃的脾性,一早就跑到盛乾殿闹去了,哪里会这样沉寂。 芳心给曦妩倒了一碗茶水,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娘娘,一切都会好的。公主必定会吉人自有天相,况且那日的情形,咱们公主分明是被人给害了的。” 之前风长栖也被他们算计了一番,几乎也是这样的阴邪手段。 只是曦妩不大敢断定,风昭闹到这副模样,就是那人暗中捣鬼。 依着风长栖现如今的地位,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举。 可是风昭心智被人控制,刚好此事又被风帝知晓,想要翻身,自然没那么容易。 “你派人到宫外打听打听,若是南梁太子果然是来了,咱们便放出风声,让他求娶昭儿。” 这一招也算是釜底抽薪,毕竟,现如今风昭已经没了半点指望,若是嫁给了木胤昀,日后指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把握好这个机遇,日后若是想做什么,倒也不难。 如此一想,她面上的神色愈发阴森起来,看的一边的芳心,浑身一颤。 果不其然,不过三两日,坊间就有传闻,只说是南梁太子千里迢迢来京,只为着求娶风国长公主。 木胤昀这头还觉着十分纳闷,自己都还未曾进宫,自己的行踪竟然就这么被暴露了,简直诡异。 风长栖一早就看出端倪,曦妩是最好的操盘手。这么几天风帝都没有将风昭从旭宁堂放出去的意思,依着这样的情形,指不定日后风昭就彻底出不来了。 曦妩本就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主儿,她爪牙众多,木胤昀进京一事,只怕一早就知道了。至于求娶风昭,她必定还不大确定,想着暗中推木胤昀一把 逼的木胤昀为着南梁跟风国的关系,将风昭这个棘手事儿给解决了才好。一来可以让风帝把风昭给放出去,二来还可以让已经差不多糊了的风昭一跃而上,再度成为风国矜贵的长公主,指不定还会因为南梁的关系,备受重用。 当真是一石二鸟。 木胤昀拿不住主意,本事来找风长栖跟玉无望出主意的,可是谁知道,刚说完自己的奇遇,就见着风长栖那一脸阴森的冷笑。 “公主这是” 几人这会儿正坐在惊云司的后院,正对着外头的傲睨松柏,冷绿葱茏,万顷不歇,人面俱绿。 风长栖正对着松柏,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这必定是曦贵妃的主意,你这回必定能顺利抱得美人归。” “当真” 风昭朝着那人瞥了一眼,冷哼一声。 “这本就是寻常之事,你若是这时候去求亲,曦贵妃只会感激你。” 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这丫头古灵精怪,也不知有多少好处,越是跟风长栖一处,这心里就愈发欢喜。 见他们二人心意相通,眼中只剩下彼此,天知道木胤昀这心里有几多艳羡,呆呆地看了半晌,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到底还是玉无望有先见之明,在风长栖懵懂之时便在她身边守着,现如今风长栖亭亭玉立,已经长成,日后他们二人若是走到一处去了,也丝毫都不叫人稀奇。 说到底,谁都没有玉无望会算计。 他若是有玉无望这样的好本事,指不定风昭一早就嫁到南梁去了,也不用他苦心孤诣,跑了一次又一次。 “那依着公主的意思,我今日便能进宫了” 风长栖点了点头,“不错,今日进宫。” 只是木胤昀见风昭脸上隐隐有玩笑的意味,一时之间更加颓丧。 “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太子。”玉无望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木胤昀那张分外俊朗的面孔,“说到底,这可都是你自己个儿的事儿,与人何干长栖对你说了这么些,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若还不明白,还请自己拿主意。” 木胤昀见玉无望如此护佑风长栖,咂了咂嘴,哪里还有半句话说,坐在一边,登时就说不出话来。 玉无望说的不错,只是他之前吃了那么多次的闭门羹,一早就厌了,若是这回还是跟前几次一般无二,指不定日后他对风昭,当真就没了那等子心思。 一来二去,还是决定往宫里走一遭。对着风昭谢了又谢,这才匆匆忙忙去了。 看着那人挺拔背影,风长栖摇了摇头。 “师父,他对风昭可算是真心” “不算。”玉无望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你当真以为南梁半点野心都无。” 风长栖鼓了鼓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木胤昀看起来的确是丝毫无有野心。他前前后后也不知网风国来多少次了,每一回都是为着风昭。倒也怪不得风昭对此人如此上心,毕竟千里迢迢,只为伊人笑语的事儿,对于一般女子来说,当真是半点抵抗力都无。 更何况,木胤昀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一来二去,生了几分情愫,也就顺理成章了。 正自想着,司缨端着一壶新茶走了进来,清香四溢,比之寻常时候的气味,还要浓郁几分。 只是那种清香,丝丝入扣,很是得心。 风长栖心中一喜,抬起头朝着司缨笑了笑。 “这是什么茶” “松落。” 司缨低低地笑了两声,知道风长栖爱吃酒,也要品茗,这样的东西,最是对风长栖的胃口。 “这东西最是讲究不过。”玉无望看着风长栖那样欢喜的模样,细细解释,“松落只出深山,越是峭壁悬崖上头的松落,越是好。立秋之后才能产这么零星。” 扚掐法、挪撒、扇炒、焙藏,这几步,格外重要,稍有不慎,这东西可就算是彻底没了。 用的也是松尖露水瀹之,香气团融,如同茉莉气味。 风长栖轻轻地咂了一口,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 “当真甘甜。” 入口回甘,最是滋补不过。风长栖坐在一边,看着玉无望的眼神,满是欢喜。 “多谢师父,多谢司缨。” 司缨哪里受得住风长栖的这一声“谢”,忙不迭地摆了摆手,“公主可算是谢错了人了,这松落,都是由公子一人收了来,也是公子烹茶,司缨也不过就是断了来,也不知算不算得上借花献佛。” 见她现如今也会说三两句俏皮话了,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紧紧地握住了司缨的小手。 “你也跟我们一起吃两杯” “不了。”司缨摇了摇头,“这不合规矩。” “哪门子的规矩”风长栖嘟着唇,一脸娇媚,“这又不是在宫里,况且,就算是在宫里,有我护着你,怕什么” 是以,连带着开阳、叱离,都来吃上了几杯松落。或许说因为这茶水乃是玉无望亲手煎的,几个人都颇有几分诚惶诚恐。 风长栖哪里知道,能吃上玉无望亲手烹制的东西能有多难得,这些人只觉着自己这是顺带享受着风长栖的福泽,玉无望也就只有在对待风长栖,才有如此柔情似水的时候。 一般时候,他们都见不着自家公子的半点笑意,遑论其他 那一头,木胤昀急匆匆进了宫。 许是不知南梁太子为何突然前来,李玉宝也被吓得不轻,匆匆忙忙通禀一声,脸上的神色也很不好看。 风国正是多事之秋,这人这会儿来了,总叫人觉着目的不纯。 果不其然,风帝一脸,登时就黑了一张脸。 南梁小国,又来作甚 第三百零一章 木胤昀抱美人归 http://.biquxs.info/

木胤昀到底是南梁的人,要是真说起来,风帝对那人并没有多少不待见。 只是他来的过于频繁,不免叫人怀疑他的初衷。纵使是当真为着风昭而来,倒也罢了,可若不是,那可是伤及国家根本的事儿。 作为风国的一国之君,风帝岂能让别国太子爷,随意出入风国境内 越是想着,风帝这心里就愈发不大踏实。 李玉宝站在一边候着,掩映着重重烛光,想要看清风帝此时此刻的脸色。越是这会儿不让木胤昀进来,貌似也不好交代。 到底不是风国子民,若是日后让两国关系生了龃龉,必定不好。 奈何他只是个奴才,哪敢多话站在一边,憋了半晌,也没能说出三五句话来。俯首帖耳,遥遥站着,半句话都无。 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只听得风帝冷声道:“传木胤昀。” 李玉宝忙不迭地应了一声,飞奔出去。 不多时就见着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看起来还跟旧时一样,并无半点区别。风帝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换了一张阴测测的笑脸。 木胤昀摸了摸下颌,走上前,行了一记大礼。 “南梁木胤昀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向来十分守礼,能屈能伸,一旦是到了风国,每每面对风帝,总会行一记大礼。 风帝笑了笑,“太子请起。” 木胤昀轻声道谢,先是跟风帝客套了一番,很是表了一番忠心。 而后言归正传,一脸恳切,“还请皇上明鉴,我同昭公主当真是情投意合,只是这些年,求亲数次,依旧无果。南梁固然是小国,比不得风国分毫,可是我对昭公主的心,当真是天地可鉴。” 风昭言行无状,现如今还在旭宁堂里头,是以这会儿听着木胤昀的话,风帝固然是想着让风昭得以良缘,可是这心里,又甚是存疑,若是闹得不好,南梁对风国有异心,日后借助风昭,对风国不利,该当如何 思及此,他的面色愈发差了。 木胤昀看着风帝这副模样,这心里也愈发惶恐。 按理说,风昭现在都已经被风帝关在了旭宁堂数日之久,这人若是对她当真那样割舍不下,十分疼爱,怎会舍得叫她那样吃苦受罪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连带着风帝都受不住她寻常时候的做派。既然如此,自己这会儿前来求亲,最是恰当不过。只是见风帝这么一脸讳莫如深的神情,倒是让一边的木胤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难道说,一直都是自己会错了意不成 “皇上” “昭儿乃是我们风国的长公主,”风帝微微一顿,复又接着说道:“自幼骄矜惯了,只怕远嫁南梁,日后指不定会给南梁添麻烦。” 这分明都是托词。 木胤昀笑了笑,“皇上多虑了,日后若是公主当真嫁到了南梁,必定不会叫她吃半点委屈。只要有我在,势必会让昭儿得到最好的照顾,日后在南梁,还是跟风国一样。” 风帝摆了摆手。 风昭比之风长栖,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若是他来求娶风长栖,风帝倒是可以理解,这会儿偏是风昭,风帝就觉着哪里不对头。 风昭对于家国之事,并不清明,一旦是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到底是风国长公主,身份矜贵。嫁给南梁太子,虽说算不得十分委屈,可到底十分冒险,若是日后分风昭将风国内里的机密透露几分,对于风国而言,都是天大的危机。 况且,那风昭向来是个没分寸的,正所谓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怎么放心让风昭远嫁南梁 “太子,此事乃是昭儿的终身大事,到底还是要看昭儿的意思,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闻言,木胤昀笑了笑,应了一声。又说了一些完全不相干的话,这才匆匆忙忙走了出去。还未走出宫门,便碰到了玉坤宫的人。 看样子是特地等着的。 芳心朝着四下里扫了一眼,在确定没人之后,才迅速走到木胤昀跟前,脸上的神色颇有几分讳莫如深。 “奴婢给太子爷请安,太子爷金安。” “免礼,”木胤昀朝着那人很是客气地笑了笑,说起来,他在风国这么些时候,能让别人给他这么虔诚行礼,也实在是稀罕的很。想到上一回来,碰到玉坤宫的人,他们十分敷衍,丝毫不把他这位南梁小国的太子爷放在眼里,“你们是玉坤宫的人” “回太子爷的话,正是。”芳心低声笑笑,好似见着他乃是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曦贵妃凤体金安” “我们娘娘一切都好,多谢太子爷挂怀。” “昭公主如何”木胤昀脸上带着几分忧色,一切都被芳心看在了眼里, 芳心心里一喜,面上却满是愁苦。 “太子爷许是刚来耀京城不久,对后廷的局势也不大知道。我们公主,这些时日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被陷害也就罢了,结果皇上还听信小人谗言,把昭公主关进了旭宁堂。旭宁堂是个什么地方哪里是女儿家待得况且我们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从未吃过这样大的委屈。” 说着,芳心两眼通红,泫然欲泣。 木胤昀也是一脸怅惘神色,很是心疼。 “此事交给我吧。” 说罢,便径自往宫门方向去了。 芳心听了,仿佛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木胤昀好歹也是南梁太子,风帝不堪僧面也要看佛面,若是他亲自出面,风帝指不定就这么消气了也未可知。 越想越觉着离风昭出旭宁堂指日可待,想着还要回去给曦妩复命,她不再耽搁,脚步匆匆,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就到了玉坤宫。 曦妩正在廊下给雀儿喂食,见着芳心回来了,赶忙用帕子擦了擦手,上前三两步。 “是他么” “回娘娘的话,是南梁太子,奴婢在宁武门那头还见着他了,说了三两句话。那人说势必不会坐视不理,会救公主出来。” “好!”曦妩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几分欢喜神色。 到底是要扳回一局了,若是一直被云甯殿的人踩在脚底下,日后这宫里的一群奴才,都要将她的玉坤宫,狠狠踩在脚下了。 宫里的人是个什么脾性,花珑向来瞧得清楚。 现如今可算是能扬眉吐气,对方到底是个太子爷,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到了那个时候,风昭就成了南梁国母,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荣光。 更关键的是,现在他们所面临的困境,将会迎刃而解,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曦妩登时就是一阵欢天喜地,朝着芳心瞧了一眼,笑意渐浓。 “到底还是天无绝人之路,今日他进宫,必定已经跟皇上提了要迎娶昭儿的事儿,一旦是皇上同意了,昭儿也就能翻身了。“ 这一仗,到底算不得十成十的惨败。 —— 栖凰岭。 许是因为入秋的缘故,栖凰岭的后山上头许多瓜果都熟透了,开阳跟叱离整日介都是大桶小桶的往回搬,玉无望更是知道风长栖的口味,做出来的菜品,很是鲜美。 春日里头风长栖吃过后山上的边笋,入口回甘,至今还在念着当初的滋味。 加上不远处就是长河远溪,里头有鱼数百头,现如今更是肥妹异常。每每风长栖嘴馋,想要吃些鲜味,叱离总会亲自下手,取鱼给鲜。 这日一行人带着瓜果点心,忙里偷闲,远离城中,过双龙堂,跑到后山背后,在听风亭边上,铺着长布,借以野游。 只是刚到那头,就见着一尊佛像,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通体铜色,只是数年风雨侵蚀,身上有些斑驳。还没等风长栖诧异,往前复行数十步,又见着许多裸女雕像,手中都有石篮,做鲜花状。 风长栖心中存疑,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些石雕。 本以为只有这么些,哪里知道,后头的石雕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奇形怪状,雕刻出来的衣饰都不像是风国服制。 “师父,这是” 风长栖朝着自家师父满是疑惑的瞧了一眼。 却见玉无望面色淡然,丝毫不觉着哪里了不得,低低地笑出声来。 “这不是什么稀罕事。”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她自然知道自家师父通天晓地,难不成这些地方,玉无望一早就来过了不成 “师父,你之前来过此地” “未曾。”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每次跟自家师父说话,总觉着他在跟某个远古的人通灵。 “既然师父从未来过,那见着这些东西,为何丝毫都不见纳罕的意思难道师父把这些都看作是寻常之物” “这是幻境。”玉无望意味深长地朝着风长栖笑了笑,“只有在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才能进来。” 开阳跟叱离仿佛想到了什么,登时就变了脸色。 到底还是沾了风长栖的光,如若不然,他们哪里有这样的好本事这是双龙命格的人才能进的元龙幻阵,只是以前他们习武之时,只听尊师提及过三五回,只当是假的。 第三百零二章 风长栖亲自阅兵 http://.biquxs.info/

再往前走,风头更盛。 只听得斗篷被封吹得猎猎作响,风长栖站在一处,遥遥看着远处的江潮,一波接着一波,翻滚而来。 风长栖叹为观止,站在江头,应着江峰,只见得潮头一线,从西北方向急速涌了过来,直奔江渚。那一破浪潮,激起万丈水花,等打到岸边的时候,虽然远远没有在江中那样凶猛,却也带着余力,打的他们一行人浑身湿透。 风长栖被玉无望护在怀中,刚想走,就见着不远处微微露白,好似是有千万只白鸭白鹅,朝着他们这头奔涌而来。又好似是被这样轰隆隆的动静给吓着了,纷纷然,尽数飞散。 百万冰花迅速朝着他们打了下来,如同一道巨大的水墙,上头铺满了白霜,或可十余丈,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振聋发聩。 风长栖窝在玉无望怀中倒还好些,只是心口的狂跳,却一直都在提醒她,她是畏惧的,对于这样的情形,不仅不觉着有丝毫新鲜,反而畏惧难当。 不多时,又见着飓风逼近,那些浪潮一层层翻滚过来,拍岸不歇,又激起一阵水幕,打在风长栖一等的身上,冰凉一片。 风长栖打了一个寒颤,脑海中竟然形成了一个分外清晰的景象。 人,都是穿着铠甲的人。 战鼓擂,硝烟四起,不多时,喊杀声不绝于耳,鲜血染红了半天穹苍。 隐隐还能见着带有“孟丽”二字的锦旗,先是飘摇不定,而后迅速被一把火烧的栽倒在地。 怒雷滚滚,万首镞镞,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又见地上尽是一片湿濡,再看时,空中优势一阵雪白雪舞。 风长栖浑身发颤,紧紧地攥住了玉无望的臂膀。 “师父,救救我阿娘。” 风长栖入魇,玉无望一脸惊慌,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飞身而上,落在了边上的一处青草地。 只是江潮之声,依旧不绝于耳。风长栖身子抖如筛糠,一张面孔满是惊惶。 “我阿娘。”风长栖满脸是泪,双眼发直,看着玉无望的眼神满是无助,“师父,我阿娘,救救我阿娘。” “长栖。”玉无望岂会知晓风长栖这会儿脑海中有什么景象,一脸迷惘。他尽力护着她,只是一旦是进了元龙幻阵,不仅仅是要风长栖彻底承受双龙命格所带来的神力,还要见着双龙的前尘过往。 想来,风长栖这是看到了风帝跟白欢当初的那一役。 谁也帮不了风长栖,这一切只能靠她一人承受,若是受不住,又是千难万难。 “长栖” 风长栖已经听不到玉无望跟她说的那些话的,脑海中的场景变了又变,等到她再看到白欢的时候,她身上血迹全无,穿着一身白色劲装,坐在一个院子里头的藤椅上头,脸上满是笑容。 看着周遭尽是翠色,想来是在夏日炎天里头。她那时候还很年轻,看起来依旧是个俏丽女子。 一头乌黑长发束在头顶,英姿勃发,丝毫不亚于男儿汉。 “小七儿。” 隐隐传来一个男声,不多时,就见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迅速走了出来,将白欢搂进怀中,一脸欢喜。 “吃茶去,嗯” “不好。”白欢摇了摇头,顾盼生辉,朝着风帝笑了笑,“这么占着出家人的便宜做什么他们得些好茶可不容易,你若是想吃好茶,不如回宫去吃。” 风长栖这才见着,外头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静專庵。 “小七儿,还要再等等。”风帝面露难色,对着白欢的眼神,更是充斥着愧疚。 白欢听了,登时就明白的七七八八。 她是孟丽国女帝,现如今舍了孟丽国一等,一心想着要跟风帝同生共死。 他自然是信她的,可是风国子民不信。依着那些肱骨之臣的意思,都认为她这是伺机发难,想着东山再起,现如今也只是假装归顺。等到日后,有了反扑的能力,必定会对风国不利。 白欢对于这些小九九,知道的一清二楚,半点都不觉着稀奇。 只是风帝一早就答应过她,必定会给她一个交代,可是现如今看来,这份交代,也要等个三年五载了。 “也罢。”白欢将自己心中不快,硬生生地逼了出去,“他们有他们的计较,我都明白。” “委屈你了。” 二人并未生出半点龃龉,不过三两句话,白欢就顺从着风帝的意思,往凤尾走了过去。 风长栖心中悲恸难当,想到日后的数十年,自家阿娘都要在冷宫度过余生,那样的凄凉场景,更是成了催泪弹,一时之间泪如雨下。 风长栖也跟了过去,见二人取了寻常新茶,取水啜叶,凛凛带光。 其中颜色,犹如霜空秋月,淡淡弥散,可见并非什么稀罕好茶。 风长栖分明记得,自家阿娘以前时常提及,吃茶必定要吃些好的,必定是吃进腹中的东西,如若吃的腌臜,还不如不吃来的痛快。 许是这会儿对着自己的心上人,这些事儿反倒成了最为次要的。 风长栖心里发酸,刚准备过去,却见着自己成了透明的一股,硬生生地从白欢身上穿了过去。 山无人杂,静若太古。二人倒也有过几日的欢快日子,后来几个老臣子,也不知怎的找了来,一个个的都把反白欢当做妖女,非要风帝在江山跟美人之间做出抉择不可。 风帝自然选了江山社稷,他安抚好白欢,匆匆忙忙下了山。 白欢郁郁,固然是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日渐消瘦。大抵过了三五个月,风帝才力排众议,亲自上山,接着白欢进了后廷。 可是这时候的风帝,已经取了曦忠毅嫡亲的女儿曦妩,白欢心如死灰,听闻他只是为着巩固皇位,白欢这时候已经心存芥蒂。 后来也过得很是凄苦,她是个不争不抢的冷淡性子,可是谁知道,曦妩几乎都逼上门来了。 画面一转,又到了一个秋日里头,风长栖遥遥站着,看着自家阿娘被曦妩那个有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恶女人说了一遍又一遍,她不骄不躁,脸上的神情格外淡漠。 风帝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匆匆忙忙赶了来,二话不说,将曦妩直接带走。一连三五日都未曾见过白欢,白欢已经对那人彻底没了指望,整日介都在寝殿里头吃斋念佛,日子过得很是凄苦。 风长栖两眼通红,想上前说上三两句话,偏得不论说什么,白欢都听不到分毫。 这个时候,她瞧见了淑妃,这时候的淑妃还是白欢跟前的掌事宫女,脸上的神情,并无半点精乖。倒也怪不得白欢一直都对此人疏于防范,她看起来还十分蠢钝,根本就不像是可以有什么手段抢走风帝的妖媚女子。 风长栖还想继续多看自家阿娘一眼,可是谁知道被一股子巨大的吸力,硬生生地扯着去了。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变成一个巨大的幻影,两道血痕一般的宫墙,彻底成了两个斜长的红点。 “阿娘!”风长栖叫出声来,硬生生地吐出了一口子荤血。 玉无望被吓得不轻,看着风昭惨白的小脸,一脸惶恐。 “昭儿” “我看到了我阿娘。”风昭气喘吁吁,再也没了多余的力气,两眼发白,直接昏厥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云甯殿中。 后来听司缨提及,乃是玉无望将她抱进宫门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讳。那些禁卫军,还有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宫女太监都被惊得不轻。 许是因为玉无望向来不显山不露水,从不喜欢被人如此亲近,以前只因为一个不知事的王爷碰了他一下,硬生生地缠绵病榻数日有余。 后来这些人只要碰到玉无望,都只会敬而远之。 若非是得了消息说风帝传令让风长栖三日后阅兵,今日就开始准备,玉无望决计舍不得在那样的情形下还把风长栖送回宫来。 风长栖怔怔地站在一边,看着绿纱掩映着窗屉,人面皆绿。 想到自己在元龙幻境之中看到的一切,心如刀割。 自家阿娘为着风帝付出到了那种程度,到头来,竟然还是逃不过被人辜负的命运。 这是何道理更加讽刺的是,时至今日,风帝宠爱的女子,无一例外,都是跟白欢有几分相似的主儿。 “三日后阅兵” “正是。”见她面色不佳,司缨也不好多说,“公主,好生调养身子才是,听闻南梁太子已经提亲了,说是要娶昭公主。玉坤宫那头的人这会儿正得意呢。” 可不是,以前玉坤宫的人瞧不上木胤昀是不错,可是现如今,那人突然之间就成了救世主,成了玉坤宫一等的指望,身价大大不同。 以前曦妩接受不了的,现如今倒也可以说服自己,一一受着了。 这一次阅兵,风帝既然让她去承接此事,想来也是为了几日后的皇太女册封大典铺垫,与她而言,非同小可。 怪不得,玉无望在这个当儿,还把她送回了云甯殿。 第三百零三章 风长栖册封之礼 http://.biquxs.info/

秋后阅兵,乃是风国旧俗。 以前都是将军亲自点阅,去年乃是风帝校阅。到了今时今日,竟然轮到了一个公主头上。 之前也有许多大将对此事颇有几分非议,后来又听闻风长栖乃是日后的皇太女,这样的非议渐渐的也就少了不少。 三日后,风长栖穿着一袭劲装,直指阅武。 只见着校阅场上马骑三五万不止,步兵千,军容很是壮观。 马蹄卒步,橐橐桀桀,军旗迎着长风,猎猎作响。见他们一个个眼神都很是犀利,调动着马匹,阵法万千变化,跟随鼓点耳洞,脚步匆匆,疾如暴雨。 望楼之上,还有两个旗兵,指挥妥当,瞬息万变。 风长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大的阵仗,一脸纳罕,连带着玉无望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都半点不知。 见着丫头一脸沉思的模样,玉无望低声笑笑,“叹为观止” “师父”风长栖一脸欣喜,点了点头,“师父怎么来了” “你头一回阅兵。”玉无望言简意赅,他处处都放心不下风长栖。 况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玉无望也怕趁着这样的好机会,曦忠毅的爪牙会从中作梗。 依着风长栖遮掩的刚直脾性,很容易吃下这个暗亏。 防患于未然,玉无望派谁来都觉着不大周全,索性也就自己亲自来了。 底下阵法变幻万千,不过一个弹指的功夫,就变了十余个阵法,阵法出奇,叫人一时之间窥探不透。 若是遇着敌手,也是不怕的。 扮敌人的千余骑兵,于数里外,匆匆忙忙奔了过来,一时之间硝烟四起。只是遇着了这个千变万化的阵法,他们也是无处下牙,不过片刻,就折损了四五个高头大马上头的大将。 一鼓停,擒敌,俘获百十将领。那些人骑法精进,软若无骨,站在马上,使者花枪,精彩异常。风长栖忍不住拍了拍手,叫了一声“好”。 声音虽不顶大,也够让底下的那些人看到风长栖脸上的欢喜神色。 那些人愈发来了精神,手底下的动作愈发快了。 阅兵年年都有,可是没有哪一年比得上这一次,如此精彩,叫人拍案叫绝。 风长栖一时技痒,也冲上去跟那些人斗了三五回。回回都是平手,要知道对方可有百十人。 风长栖武功精进的极快,倒是出乎玉无望的意料之外。本以为惊云司诸事冗杂,风长栖被俗务缠身,必定没有多少空闲去钻研武术功法,谁知道这丫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稳扎稳打,有了今时今日的成就。 这也跟之前吃的许多白樗又脱不开的关系,当然,玉无望舍得,纵使是蓂音那样艳羡,也就只能这么望洋兴叹了。 一时之间将士们高呼“公主千岁”,后来风长栖又得了一个“女将军”的封号。 以至于后来是怎么传入风帝耳朵里头的,风长栖不得而知,也半点都不在意。风帝很是欢喜,只当是自己得了一个了不得的好女儿,对风长栖的欢喜,更甚一层。 九月末,惊云司又遇着了一桩麻烦事。 贡院藏书之多,不可尽数。一直以来都是贡院师尊掌管此事,将那些典籍理的整整齐齐,有条不紊。可是不知怎的,近些年来,师尊年迈,加上贡院里头的那些人,一个个的心术不正,不知何时就动了歪心思,将里头的藏书偷了出去,买了四五本。 而后被懂行的发现,直接告到了惊云司那里。 风长栖对藏书的认知不够,若非是玉无望知晓此事非同小可,执意要通禀风帝,到时候此事闹了起来,又是惊云司的不是。 风帝将追回典籍,重整藏书的事儿,全权交给惊云司。 好在近些时日耀京城没有一个伤亡,风长栖倒也觉着这比之处理死人的事儿要好上许多,先是派人四处搜索被卖了的典籍,又派人审问贡院的可疑书生,至于藏书阁,已经被闹得乱七八糟,风长栖跟玉无望也耐着性子,安排了一些心细的主儿,好生整理。 藏书阁极大,整整分了三大殿。主殿都是红琉璃、漆轴之属,很是精贵,其他两个偏殿要好上许多,都是寻常竹简,只是这东西虽然比不得琉璃编织的矜贵,可是更多更杂,叫人整理起来,很是头痛。 殿外锦幔摇坠,风过处,仿若神仙妃子一般。那师尊许是也带有几分愧疚之意,也怕耽误了惊云司众人的功夫,跟风长栖跟玉无望说了几句实话。 见他脸上的神色如此沉重,风长栖也隐隐约约觉着哪里不对头。 “这里头的藏书整整有八十三万卷。” 此言一出,且不说是风长栖,连带着玉无望都微微变了脸色。 八十三万卷! 可是他们整理的这么些,算起来连一半都不到。难道说,另外一半都被这贡院里头的书生给卖了不成 “师尊莫要说笑,这里头的卷轴,可没有八十三万卷那么多。” 风长栖测好了扯嘴角,看着师尊的脸色,彻底黑了个底朝天,“难不成师尊有藏书之癖,将这些典籍都据为己有了不成” “岂敢,岂敢。”他忙不迭地摆了摆手,一张脸子涨得通红。 到底是老皮老肉,看起来竟然还带着几分慈悲。 风长栖按捺着一肚子奔腾的怒火,尽力让自己看开些。 毕竟,就算是杀了他,也都无有半点用处。 “邕宁三年有过一次搬迁。”师尊看着二人青黑的脸色,忙不迭地解释,那时候迁内库书于元进宫东头,现如今宫里还有那间大屋。” 这都是先帝爷那时候的时候了,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忙不迭地摆了摆手。 “且慢,这都是几十年的事情了,这会儿说起来,又有何用” “国师应该知道,邕宁五年,起过一次大火,正是在元进宫。” 那时候元进宫进进出出都是大学士,为的就是修书修文。内务府每月供给麻纸一万五千番,笔墨千万不止,也算是一个庞大的开支了,可是那时候先帝为着修葺风国的三十六典,这才不惜下了血本。 后来宫中失火,的确让整个后廷都闹了一通。 只是那时候对外宣称是无有大碍,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这些事玉无望还是听自家爹爹说过三两次,后续的事情,他也没有过多了解。这会儿听师尊的意思,看样子那次在大火中烧掉了不少典籍。 只是这些年,风帝从未提及过此事,对外宣称风国所有矜贵典籍,都在贡院藏书阁,无有半点遗漏。 看样子,这次风帝如此动气,也跟此事有些许原因。 “当年被烧掉了多少典籍”风长栖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问了出来。 师尊一脸痛惜,“整整三十万本,那次的大火,烧了四天三夜才灭了,后来的一些,还是我们这些人给抢出来的,当真是拼了一条命抢书啊。可是这些典籍,大抵都是风国士人心血,当初传出风声,也不知叫多少他国之人艳羡。” 看样子,这又是为着名声,不愿声张。 这一回,若非是被那几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书生偷出去卖了基本,这典籍的秘密,还要一直藏着掖着。 “留下来的书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师尊扼腕叹息,“想要再重修那些典籍,着实艰难,一脸数十年过去了,也还是无有半点进展。” 风长栖只是听着,并不多话。 “惊云司上下,只找到现如今剩余的那些便好。” 玉无望看定师尊那张如同枯树皮一样的面孔,“是也不是” 师尊点了点头,“可是那些偷书的书生,见着藏书阁里头的琉璃卷轴都是空的,势必也会猜到一些,日后若是将此事传了出去,只怕对风国大为不利。” 风长栖一听,嗤笑一声。 现如今还想着表面功夫,当真是执迷不悟。 纵使是那些典籍全部烧了,又能如何风国士人极多,日后苦心孤诣,再编纂些许好的,也能流传千古。 她并非是个顶文雅的人,哪里知道这些酸腐文人的心思。许是在惊云司处理各种血腥案子处理久了,以至于当听到他们口中说的什么“难言之隐”的时候,总会联想到什么血色迷案。 三日后,乃是风长栖册封皇太女大礼。 依着风帝的意思,自然还是要大操大办,可风长栖自从那次在元龙幻境里头看到了白欢的前尘过往,对于风帝是半点敬重的心思也无,只草草走了一个过场,那日宫宴,风长栖也只是随意吃了三五口。 虽然看得出来,风昭艳羡的巴不得要冲上来杀了她,风长栖还是满脸的不在意。 还未等宫宴结束,她便推说吃醉了酒,很是潇洒地跟着玉无望一同出宫,往惊云司去了。 惊云司一众人等一早就为风长栖准备好了宴席,将卷宗全部都导至别室,整个大厅都摆上长桌。 看着明窗净几,以及长桌上头摆着的几十种紫纱壶、磁瓯一等,风长栖眯着眼,满脸带笑。 说到底,在宫外的日子,总归要比宫里要安稳许多。 菜品很是精绝,等到佳肴美酒齐全,整个惊云司上下都香气逼人。 第三百零四章 曦贵妃再次作妖 http://.biquxs.info/

晚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直至三鼓后,诸人才东倒西歪,躺在大厅里头,呼呼大睡。 司缨看着这一幕,连连摇头。 跟着风长栖久了,知道这位主儿的脾性,他们心里固然十分敬重,可是对于规矩方面,不知不觉也十分放纵,毫不守从。 “这若是被昭公主瞧见了,还不知会在外头怎么说呢。公主,落人口实,哪里有什么好处” 看着司缨那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风长栖不禁有些好笑。 “风昭如何如何,与我何干” 风长栖摇了摇头,毫不在意。手里依旧拿着一酒盅的酒水,小脸酡红。 “公主,日后可就是皇太女了。”司缨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原本只有一个惊云司要管,日后指不定要管一个天下,公主也是女儿身,如何受得住这个” 风长栖见她如此动情,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有你们在我身边,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紧,总归不是只有我一人,是也不是” “这个自然。”司缨一脸感喟,“日后不论如何,司缨都会忠心耿耿。” 哪怕何宁舟一心只有风长栖,她也不在意。区区一个男子,自然比不得风长栖矜贵。 那日在菊洲,司缨可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固然心中不大好过,可比起跟风长栖反目成仇,更让司缨难以容忍。 风长栖又有什么错司缨苦笑连连,几乎落下泪来。 “今日是我的好日子,”风长栖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地给司缨擦了擦泪,“莫要哭了,好日子里头哪能哭呢” “是是是,是司缨的错,是司缨的错。” 玉无望也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看着风长栖还是如此贪杯,悄不做声地给夺了过去。 “醒酒。” 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一声,看着自家师父那么一脸认真的模样,很是动情。直接窜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自家师父的身子。 “师父,多谢。”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玉无望,心跳如雷,难以自持。 “长栖” “若非是师父,长栖到了今时今日,还在冷宫里头的也未可知。” 玉无望轻轻地摇了摇头,“依着长栖的聪慧,怎么都不可能在冷宫待一生,纵使是没有我,长栖,你也能从永巷跑出来。” 只是过程势必是要艰辛几分。 风长栖吃醉了酒,还没来得及吃几口醒酒汤,就睡得人事不知。看着这丫头祥和睡颜,玉无望心里一暖,将她轻轻地大横抱起,迅速地走上阁楼。 阁楼也是被玉无望改造过得,所用之物都是上上等,也都换成了风长栖极为喜欢的石青色。 有人欢喜有人忧,玉坤宫那头,一早就闹翻了天。 风昭因为有木胤昀提亲的缘故,被风帝放出了旭宁堂。只是这身份地位,现如今已经远远比不得贵为皇太女的风昭了。 纵使如此,她犹自不甘心,想着要把风长栖拉下马。 可是现如今,诸事艰难,那人又有玉无望帮衬,怎么想都觉着十分无望。 “阿娘,此事该当如何”风昭急的不行,“那人日后顺势当了风国女帝,日后咱们可就当真没了指望了。” 她紧紧的攥住了手中的帕子,脸上尽是嫉恨。 与其说风昭是在意日后的皇位,倒不如说她更在意这一口气。 她才是风国长公主,按理说,是她继承皇太女之位才对,可是谁知道,现如今被风长栖截胡不说,这整个耀京城的百姓,都对她爱戴异常。 现如今那小丫头已经得了民心,日后当了女帝,想要弄死她,更是轻而易举。 况且,风帝倒了今时今日还未曾答允木胤昀的提亲,若是连这事儿都没了指望,日后她还有什么盼头 “莫要着急。”曦妩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着风昭的眼神,满是宽慰,“现如今也不过就是被封了皇太女而已,日后若是被废,你也还是有些指望的。况且现在南梁太子又来向你提亲,你父皇纵使是看不惯什么,也不好直接出手,你这会儿可是代表着咱们风国跟南梁交涉,你父皇是个要体面的,不会对你如何。” “那风长栖呢她今日那样得意,阿娘难道没见着么” 曦妩自然是看到了,且不说是风长栖,连带着四日历云淡风轻的花珑,面上也带着沉甸甸的喜色,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云甯殿出了一个人物。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玉坤宫上下的身价都翻了几番。 曦妩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若是不把这些都讨要回来,她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后廷活着 “你外祖可同你说过灵谷水灾一事” 风昭一听,微微愣神。 一时之间也不觉着此事跟对付风长栖有半点干系。 “阿娘” “可有说过”曦妩耐着性子,慢慢儿跟风长栖说着这些事,“嗯” “外祖倒是没有跟昭儿提及过,但是跟底下的武将说过三两次,昭儿也是听过的。” 这数十年内,灵谷迁徙,水流改道,水道分裂严重。前些年倒还好些,只是前些时候整整下了几个月的大雨,这会儿已经水灾弥漫,民不聊生。 只是这些事并未跟风帝提及,诸位大臣都是只愿报喜不愿报忧的主儿,哪敢跟风帝提及此事,是以现如今都苦苦瞒着。可是近些时日灵谷那头又下了几场暴雨,这可好,江水泛滥成灾,毁屋百间,伤人千万,百亩良田尽被淹没。 眼看着水道蜿蜒弥漫,灵谷旧观不复。这事儿已然是瞒不下去了,地方官又怕风帝责难,是以将此事一一托人同曦忠毅提及,为的就是让曦忠毅帮衬一二,好让灵谷危机平缓度过,且不惊动盛驾。 那些人平日里头搜刮民脂民膏惯了的,每年赈灾的银钱,都中饱私囊,从未用到实处。若非乳此,断然不会有如此祸事。 风昭对于这些向来不管不顾,那日听着了,倒也不觉着什么。到底是跟她无有半点干洗,关心何用 这会儿听曦妩问起,总隐隐约约觉着哪里不对。 “这是咱们的好机会,若是让你父皇知道了,你说说,你父皇会派谁去灵谷赈灾” “依着阿娘的意思,难道还要讲此事跟父皇提及”风昭眉头紧蹙,一张脸子满是惶恐,“依着外祖他们的意思,这事儿是要狠狠瞒着的,毕竟若是被父皇知晓此事,是要闹出人命的。” “人命也是他们的命,”曦妩毫不在意,冷笑连连,“咱们只管过咱们的日子,他们纵使是死了,也是活该。” 风昭双眼发直。 只听得曦妩接着说道:风长栖跟玉无望将惊云司治理的井井有条,你父皇现如今是愈发依仗他们了,依着现如今的情形,皇上必定还会派他们师徒二人前去赈灾。只要咱们买通了那里的地方官,叫他们好生‘招待’他们师徒,让赈灾一事彻底毁了,到时候,这一切的罪过,可都在他们师徒二人身上了,是也不是” 风昭一听当真是拍案叫绝,可是又怕此事闹出来对自家外祖不好,一时之间很是犹疑。 “阿娘,这事儿若是连累了外祖,该当如何” “不会。”曦妩摇了摇头,自家阿爹的性子,曦妩最是清楚。 断然不会为了那几个小恩小惠,就让自己也搭上去。 他只是答应了帮衬一二,可没答应会将此事一力担承。 况且,他这些时日身子一直不好,纵使是闹了出来,风帝也不会怀疑到曦忠毅的头上。 “放心,你出宫跟你外祖好生商量,记住,要将我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跟你外祖说个清楚明白,不许落下一星半点,可听到了” 风昭听了,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风昭便匆匆忙忙出了宫。 哪里知道,刚到宫门口,就碰到了风长栖。看样子她这是刚从惊云司回来,昨儿个夜里,她根本没回云甯殿歇着,在惊云司跟那些下作人彻底狂欢去了。 “这样早皇姐这是要往哪里去”风长栖朝着风昭笑了笑,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允王王府” 被风长栖戳中心事,风昭登时就变了脸色。而后又故作镇定,冷哼一声,“我自然是出宫找乐子的,我外祖近日里头身子不好,我好端端的去叨扰我外祖做什么” 外界传闻,现如今曦忠毅病入膏肓。 病重是真,可是病入膏肓未免有些牵强,风长栖是不信的。 “皇姐慢行。”风长栖本就不想跟她多话,只是在这些禁卫军面前,若是半句话都不说,日后她们不和的传闻,只会被传的越来越真。 在后廷里头,这算得上是个大忌讳。特别是现在,风长栖当了皇太女,旁人只会说风长栖的不是,指不定还会顺带着同情风昭一番。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风长栖,你以为你现在是赢了”风昭直冲上来,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臂膀,“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三百零五章 愚风昭顶风作案 http://.biquxs.info/

风昭向来是说惯了狠话的人,是以风长栖并不把她这会儿说出来的话放在心上。可是三日后,她就彻底明白了这人口中说的“一切才刚开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灵谷水灾之事,到底还是瞒不住了,风帝知晓此事,果然大怒。 灵谷那头的地方官,以及跟那些地方官少有牵扯的官员,一应都被牵扯在内,不过一日功夫,纷纷被罢职落马。 后来风帝又宣召朝中的几位肱骨大臣,商议治水一事。 玉无望也在其中,这一商议便是两三个时辰,等到玉无望回到惊云司的时候,已经到了日暮四合之时。 “师父,严重么”风长栖急匆匆地下了阁楼,看着自家师父眉头紧蹙,也深知此事不妙。天灾如此,生灵涂炭,偏得那些地方官中饱私囊惯了的,对于百姓的性命,向来都不放在心上,水患一世,拖延已久,若非乳此,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着实叫人气恼。 玉无望微微颔首。 “毁屋千百,死伤无数,很是可怜。” 风长栖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声,两眼通红。 到底是风国子民,她自然放在心上。不论是谁走到了如此境地,她都会为着那些人觉着难过,到底是一条性命,若非是被那些无良的地方官坑害,指不定也不会损伤惨重。 “父皇可有派人前去赈灾” “你我。” 玉无望目光灼灼,看定风长栖那张小小玉面。 他倒是没什么,到底是个男儿汉,去灵谷纵使是吃了再多的苦头,也无妨。可风长栖不同,她是个女儿家,当初在岁运城的时候,也受了不少罪,打从那一次之后,玉无望就没想着再让风长栖经历这些。 谁知道还有这么一次,曦忠毅极力举荐风长栖,看样子是一早就有此预谋。 “也好。”风长栖应了一声,并没有半点想要推三阻四的意思,脸上的神情分外坚定,“若是有师父陪着,不论如哪儿,长栖都不怕。” 玉无望上前三两步,轻轻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 “委屈你了。” 风长栖倒是不觉着有什么,耸了耸肩。 “算不得委屈,师父,父皇可说了咱们何时启程” “越快越好。” 风长栖对这些半点异议都无,但凡是可以叫那些人尽快脱离苦海的,她都觉着无妨。 “只是惊云司里头的事儿,一概交给皇兄么”风长栖抿了抿唇,风旭自然是个好的,若是把惊云司交给他,自然很是让人放心。可他腿脚不便,惊云司冗杂之事繁多,怕是对风旭身子无益。 “我会安排周全。” 反玉无望手底下能人异士极多,风长栖倒是不担心这人安排出错。只是想到千里之外的灵谷,风长栖颇有几分头痛,到底是从未去过的地方。 许是因为要走的缘故,风长栖对这么一个偌大的耀京城生出了无限眷恋。 二人慢悠悠地出了惊云司,看着周遭来来往往的人,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当真是不夜城,纵使是外头闹翻了天,对于耀京城的百姓而言,还是处处都好。 风长栖咂了咂嘴,从晨香坊那头经过,买了几碟子小点心,风长栖吃饱喝足,又绕着昔日的河房饶了一圈。 画船萧鼓,不绝于缕,来回周折,叫人目不暇接。 这些时日因着河房里头的姑娘大抵都被请出去了,是以不复往常热闹。只是一旦夜里,耀京城中的贵女王孙都会出来纳凉。 加上那些秦楼楚馆,遍地开花,敞着露台,都能见着里头的雕梁画栋,绮疏玉阑,竹帘纱幔随风摇曳,恍若到了天上仙宫。 苏暨唱班大院的露台上头,一旦是到了夏日炎天,上头就坐满了人。男男女女,说说笑笑,后来也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唱评书的父女,每天天一擦黑,必会前来,风雨不改。前些时候风长栖跟玉无望也是来听过的,女子歌后甚是佳。苏暨唱班的帮主九爷,也有让她当班里的刀马旦的意思,但是她割舍不下自家爹爹,又实在是爱坏了评书,这才罢了。 这会儿从苏暨唱班附近走过去,那女子的声音,依旧残留在耳畔,丝丝入扣,别有意味。 耀京城的百姓,大抵都是临水而居。是以两岸皆是水楼,像是这样的时候,香风无断,窜进廊下,花香拂面。 来往女子手里大抵都手执团扇,轻轻摇着,加上皆是一身宽袍大袖的衣裳,走起路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有一股子温柔风流模样。 缓鬓倾髻,倭堕如云,妩媚异常。 一般这个时候出来走动的,大抵都是烟花女子,形态各异,无一不美。 风长栖看得出神,想到今年上元节,耀京城中贵女无数,争相看灯。 许是因为过于守着规矩礼法,纵使是欢愉也要藏着掖着,倒是比不得娼家女子来的有韵味风情。风长栖从不看低了这些人,总是感慨她们身世可怜。 依着他们的模样身段和才情,若是不知道的人,必定会以为她们出生簪缨之家。 到底还是造化弄人。 也不知是哪家的达官贵胄大摆宴席,眼看着十余只乌篷船迅速窜了出来,篷上一应都挂着琉璃盏,缀着璎珞,风过处,叮铃作响。 那数十条乌篷船一应皆是首尾相衔,上头烛光辉映,不多时就见着一条稍微大些的画舫冲了出来,上头珍宝装饰,很是挂鬼。 一时之间水光掩映,光怪陆离,舟中弦管之声不绝于耳,言笑晏晏,好生热闹。 风长栖正自生疑,看着那上头的装饰,许多东西都是御用之物,这也就意味着,只有宫里头的人才能有那样的好东西。宫外如何会有着实奇怪。 没过一会儿,她就见着画舫之中一个妙龄女子奔了出来,衣衫凌乱,阑干拍遍,正自娇笑。 风长栖双目圆睁,那不是风昭是谁 若是被曦贵妃见着这一幕,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曦贵妃自然是对黎民百姓置之不顾,她只想着他们曦家的荣光,可是她表面功夫做的极好,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可是这风昭,这会儿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竟然在灵谷有难之时,也就只有风昭这个没心没肺,无脑无肝的主儿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大摆宴席。 再看那灯,皆是异常华美,外头包裹着的皆是上上等的丝绸,华贵无比。上头还细细用金线描摹着小画,形态各异。 不多时,又见一个男子走了出来,将风昭搂在怀中。 虽说那人是背着身子的,风长栖还是认了出来,那不是木胤昀是谁 自从他向风帝表明心迹之后,他现如今混迹在宫里宫外,都是以风昭的未来夫婿自居。 两个人嬉嬉笑笑,犹如一对神仙眷侣。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曦贵妃向来不愿见着后廷里头的女子跟男子有太多牵扯,是以当初她跟玉无望之间的事儿,都是被曦贵妃派人在外头肆意抹黑。 “他们二人如此胆大,若是被有心之人见着了,禀告父皇,又要遭殃。”风长栖摇了摇头,眉眼之间竟然还带着一丝丝的担忧。 玉无望低声笑笑,“木胤昀在耀京城,纵使是当真被皇上知晓此事,也不会对昭公主如何。” 风长栖不吭声,只是再没了继续在坊间走动的心思,摇了摇头,跟玉无望一处,径自往惊云司去了。 曲倦灯残,木胤昀朝着玉无望他们离开的方向遥遥瞧了一眼,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胤昀” 风昭见他笑的那样奇怪,心里“咯噔”一声,“好端端的,你笑什么” “两日后,长栖公主就要往灵谷去了” 听木胤昀猛然间提及风长栖,风昭登时就变了脸色。 “好端端的,你问她做什么”风昭现如今是恨毒了风长栖,一旦是听到旁人提及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况且这一回问起风长栖的还是自己的未来夫婿。 “听闻灵谷哦那头的水灾格外厉害,一个女儿家若是去了,岂不是吃苦受罪的么” “胤昀怎的这样心疼她一个能在惊云司混迹多年的主儿,纵使是再怎么艰难的地方,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你就莫要存着多余的担心了。况且,国师是何许人也怎会让他心爱的徒儿吃苦受罪” 见风昭此般嘴脸,木胤昀脸上的笑意登时就荡然无存。 “时辰晚了,我送你回宫吧。” 闻言,风昭眉头轻蹙,“还早呢。” 前些时候她同一帮人就歇在宫外,并没有闹出半点了不得的动静来。 更何况,这一次还是跟木胤昀一处,纵使是在宫外的别苑歇着,宫里头的奴才,也必定会想办法给她周全,何须如此担忧 她隐隐约约觉着哪些地方跟前些年不大一样,可是看着木胤昀这张分外虔诚的面孔,她实在是捉摸不透。 “你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木胤昀摇了摇头,笑的更是云淡风轻,“这样的深夜里偷,能有什么要紧事” “既是如此,咱们二人在宫外住上一夜,又有什么要紧日后,你终究还是要娶了我的,是也不是” 第三百零六章 师徒二人赴灵谷 http://.biquxs.info/

木胤昀终究还是把风昭送回了宫,他可不想在未成亲之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天下的女子千千万万,何苦要在风昭身上吊死 况且风昭只要看起来都十分难缠,木胤昀阅女无数,一早就看的清楚明白,断然不敢就这么把自己给推上死路了。 等见着风昭进了宫门,木胤昀迅速转身回了宝华坊。 在宝华坊有个紫园,木胤昀前年到耀京城来,置办下的宅院,惊云司的人也都是不知道的。 紫园外头有长堤十里,乃是一大片桃林,近些年多了许多蒲柳。往前复行百步有余,能见着一个曲拱桥,从里头通行,就能见着一个很是别致的画船,这是此行所备下的。 一旦是跟风昭的事儿成了,他们二人必定要尽快赶到南梁。只是这其中的缘故,自然是不能跟风帝一等说的,至于风昭那头,该瞒着的也还是要瞒着,她嘴巴漏风,纵使是不跟旁人说个清楚明白,也会跟曦妩那个老狐狸说的细致,到时候他苦心孤诣备下的这一切,可都全完了。 他刚走进远门,就见着三五个奴仆迎了出来,穿着的衣裳都并非风国服制,颜色很是艳丽,走起路来,下摆如同鱼尾一般。 见着木胤昀,他们匍匐在地,行了一记大礼。 木胤昀应了一声,朝着带头的那人看了一眼,“可都来了么” “回太子爷的话,都来齐了。” 木胤昀扯了扯嘴角,一脸阴鸷。跟寻常时候半点不同,她脚步匆匆,穿过长廊复壁,望见白马山山麓,直奔高阁彩楼。 这宅院乃是被重新修葺过得,曲房密室极多,一般人等走了进来,就好似是闯入了迷宫之中,进来容易,出去却难。 其间茂林修竹,梅树桃树样样都有,且又有凤尾森森,左右环抱,乃是幽宅,曲水流觞,环绕竹林,只见得四下里都是一片浓郁碧色,娴静异常,很是适合清修。 不一会儿木胤昀就没了影儿,殊不知暗中正有几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等到那人消失不见,他们才显了身形,脚程极快,一转眼就到了几丈外的平地。 “真是怪的很,好端端的一个南梁太子,怎么在咱们耀京城置办宅院” 玉无望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眉眼之间更是冷厉。 “他自然有他的理由,”玉无望冷笑两声,“他此次前来,必定不是只有求娶昭公主那样简单。但是他这一次跟昭公主的婚事是势在必行的,以前还有曦贵妃阻拦,可是现如今曦贵妃一门心思想着要在木胤昀身上找出路,想来是不会阻止了。” 风长栖眉头轻蹙,看样子以前还是把木胤昀想的太简单了些。 到底是一国太子爷,哪里有那么天真单纯的主儿只是南梁向来都是个不争不抢,只求安稳度日的小国,怎么时过境迁,也存了野心不成 风长栖不敢妄自猜测,只是他们二人过几日就要往灵谷去了,这人若是在耀京城作乱,又该如何是好 惊云司托付给风旭,自然是可行的,可是木胤昀这个假面郎君,风旭实在是对付不了。 况且这人现如今是借力打力,后头还有曦贵妃帮衬,当真是举步维艰。若是不安排好了,风长栖哪敢就这么往灵谷去这耀京城,到底还是风国的,决不允许旁人撒野。 看着风长栖一脸沉思的模样,玉无望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脸。 “莫要慌张,南梁终究羸弱,跟风国相比,无异于是蚍蜉撼大树。” 蚍蜉撼大树这话固然不错,就怕的是风昭会给那人什么有用的消息亦或是其他,若是这样,日后的麻烦事儿可多了去了。 方才见木胤昀那紫园也有些意思,从空中俯视如同八卦图一般,院中亭台楼阁分布的也都井井有条,皆是圆弧形状。在风国,已经没有这样设计庭院的匠人了,因为风国将正、正圆当成是祥瑞之相,像是那样的圆弧,固然是十分美观,到底有些浅薄。 那么给紫园设计庭院布局的,又是哪些匠人风长栖唇角微动,脸上的神情愈发讳莫如深。她悠悠地转过身子,看着玉无望的眼神,分外意味深长。 “师父,指不定木胤昀一早就将南梁人士给带了进来,只是咱们一直都没发现罢了。” 风长栖是个聪明人,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她最擅长的就是举一反三。 玉无望应了一声,想着方才所见所闻,面色不善。 “我会派人暗中盯着,一旦是木胤昀有些什么异动,必定会叫他没命回到南梁。” 况且,只要南梁有了异心,他们风国,也就没必要再想着做些表面文章,维护两国友好邦交。 风长栖将远行的侵袭,花珑亲自下厨,做了几块甜膏,是用羊奶所制,是以空气中漂浮着的尽是一股子甜腻的奶香味。 等到端到风长栖面前的时候,风长栖就见着一个小小瓷盘里头摆如同象牙形状的小点心,色白如雪,嫩如花蕊,甜而不腻。她一连吃了三五块,笑脸盈盈。 花珑看着她一脸餍足的模样,反而落下泪来,一双眼睛通红一片。 “灵谷现如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稍有不慎,指不定就这么断送了性命。” 风长栖一听,登时就笑出声来。 “阿娘,灵谷百姓也是咱们风国的子民啊,现如今他们有难,我们自然要好生帮衬。现如今长栖贵为皇太女,总不能坐视不理。这还是父皇的意思,阿娘,长栖必定会平安回来。” 花珑苦笑连连,都知道往灵谷去不是什么好事儿,也就只有这个丫头,注视不管,毫不在意,这样痴傻。 “什么事儿都莫要往前头冲,到底是个女儿家,纵使是少做些什么,旁人也都不会说什么。” “阿娘,那可是水灾啊。” 花珑听着,登时就没了旁的话说。 她自然是带着私心的,现如今她只把风长栖当成是自己嫡亲的女儿,自然不愿见她吃苦受罪,若是当真是往灵谷走一遭,伤到了自身根本,对于花珑而言,更是无异于灭顶之灾。 “你可知凝固一事,是谁说出来的之前压得那样好,猛然间就被皇上给知道了。”花珑就着高烛,看着风长栖那张玉面,雪腴霜腻,说起话来,吹气胜兰,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日后若是再出落几分,必定是个上上等的倾国女子。 她掌管惊云司数年之久,整个耀京城的百姓都喜欢她,若是这次往灵谷去,出了什么事儿,日后这耀京城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乱子,可就再没人能帮衬着调解一二了。 惊云司也就只有在风长栖跟玉无望手里,才能有大用。像是风昭掌管惊云司不过一两个月,就闹得无比糟糕。 “听说了些。”风长栖点了点头,拿着花剪,挑了挑灯芯,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阿娘,曦贵妃一等本就对我当了皇太女的事儿心怀不满,现如今得了机会,自然不会放手,这些,我都能想得明白。” “从耀京城往灵谷去,得要五六天的时间。”花珑摇了摇头,“我就怕曦贵妃一等会派人暗中埋伏,对你不利。” “我不怕。”风长栖摇了摇头,一脸冷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年,长栖跟着师父,好歹也学了几分真本事,对付几个毛贼,还不在话下。” 花珑眉头轻蹙,看着风长栖那张分外坚毅的面孔,心知自己这是劝不下的,只好作罢。 风长栖走的那天,刚好下了一场大暴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花珑又给风长栖备上了几件厚衣,风长栖两眼含泪,不忍回头,带着司缨,匆匆忙忙出了宫门。 哪里知道,风昭就在外头等着的。见着风长栖来了,登时就来了精神,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笑了又笑。 “你这次去,不过就是去送死的。”风昭上前三两步,眉眼之间颇有几分悲悯神色,“灵谷是个什么地方且不说以前好好儿的时候没有耀京城繁华热闹,现如今那头洪水泛滥,死伤无数,你若是也死在那里,可就好玩了。” “你若是没有半点良知,自己知道也就罢了,这会儿宣之于口,你想让旁人都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 “我可是日后的南梁国母。”风昭登时就摆上了架子,斜眼睨着风长栖,“你纵使是皇太女又能如何指不定这次就要死在灵谷了。说到底,父皇还是疼爱我多一些,像是这样的苦差,从不想着让我去,毕竟是要死人的,当然要让你这个不受宠的去。” “这事儿到底如何,你心如明镜。” 刚巧玉无望的马车来了,后来还跟着两行人,大抵有二三十个。风长栖看得出来,这些人分明都是栖凰岭的暗卫。玉无望也猜到了,从耀京城往灵谷去的路上,曦忠毅指不定还会动手。 他们这些人,向来都是无孔不入,不得不防。 第三百零七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http://.biquxs.info/

策马狂奔,三日后他们才走了一半的路。 刚好到了白启洲,看着里头热闹纷呈,刚巧他们连续几天赶路,且不说人有几多乏累,连带着那些马儿,都已经快要累死了。 玉无望当机立断,决定在白启洲歇歇脚。其中洲主乃是一个小喽啰,听闻以前还想走玉无望的门路,却被开阳一等给赶了出去。 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一次他们来到白启洲,动作细微,为的就是不招人耳目。 白启洲到底还是比不得耀京城分毫,长巷倒也极多,七弯八拐,犹如迷城。只是这里头的巷口都十分狭窄逼仄,如同曲肠蠕动,两侧皆是人家,只是屋檐低矮,男男女女,丝毫无有避讳,说说笑笑,抱成一团。 风长栖看的是目瞪口呆,等到玉无望将她的眼睛蒙上,她这才想明白了,这分明就是烟花之地。 只是在耀京城中,那些烟花之地,像是司丽楼,好歹有个牌匾高楼,看起来就很是气派。那些姑娘也有几分骄矜,跟此处大为不同。 这连带着几十条长巷都是这样的娼家女子,人数多达千儿八百,纵使是在这样的青天白日里头,就已经有人接客,嬉笑怒骂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鸨娘体态丰满,言语粗鄙,姿势夸张,手里拿着一团花花彩彩的绢子,来回走动,如同一个巨大的肥肠,蠕动着深入。 等天一猜黑,又闻到一股子熏香的气味,只是这香味过于浓郁,很是刺鼻,风长栖站在高楼之上,都一脸打了好几个喷嚏。 等到了酉时,茶馆酒肆那头皆上了等,摇摇看去,纱灯千百,娼家女子混迹其中,如同一个个夜里潜伏的野兽,倾巢而出。 风长栖看得入神,又见他们面色被白粉抹的雪白,但凡是在有光的地方,见着那些人的雪白面孔,都有撞鬼的感觉。 不管在何处,都有富贵人家,哪怕此地离灵谷已经很近了,从他们这里,丝毫看不出有灾荒的影子。来来往往的行人,个个都带着三五个娼妓,嬉嬉笑笑,一同欢喜。 风长栖想到灵谷那头许是一派凄清场景,眼前的热闹,愈发诛心。 “灵谷的百姓,想要活着尚且不能。可是这白启洲离灵谷那样近,还是这样的一派太平,耀京城就更是不必说了。”风长栖低低地说了一声,眉眼之间满是怅惘。 玉无望见了,笑了笑。 “若是白启洲有了灾荒,灵谷那头的百姓,也照样过着自己的日子。正所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无可厚非。” “师父就不是这样的人。”风长栖摇了摇头,看定玉无望的眼神,丝毫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敬仰。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若是个闲散人,断然也不会插手。”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看着玉无望那么一脸认真的模样,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若非是因为她的缘故,指不定玉无望这会儿还在看着耀京城的夜色。 二漏刚过,灯烛将尽,店里的小厮又来添茶。自从耀京城市坊不分,昼夜不舍之后,风国各地也都在争相效仿,是以纵使是到了这样的深夜里偷,比之白日里,还要热闹几分。 茶馆里头人声鼎沸,那些女子,顶着一张雪白的面孔,一脸赔笑。只是看着看着,风长栖竟然从那女子的身上,看到了一丝丝阿春的影子,一时之间心跳如雷,看着那人的眼神,也愈发悲悯起来。 也不知看了多久,那人趁着夜色,迅速窜到了白日里头风长栖经过的长巷里头,只余下一截子雪白的脖颈,如此看去,好似一个女鬼。 风长栖捂着胸口,双眼凄迷。 阿春已经死了,这世间,可再也没了阿春。 “夜深了。”玉无望方才也不知在跟开阳和叱离说些什么,这会儿才过来,看着风长栖的眼神,满是宠溺,“去歇着吧。” “师父呢” “也歇息。” 风长栖应了一声,这次往厢房去了。 玉无望就住在风长栖的隔壁厢房,为的是夜里好生护佑风长栖。注定了这是一个不眠夜,方才看到的几条人影,窜来窜去,玉无望一早就发现了那些人的踪迹,只是他还想看看,那些人到底还能有什么不凡之举,是以一直等着。 —— 耀京城,玉坤宫。 曦妩歪在院中的梧桐树上头,看着枝叶缝隙里头投下来的月光,眉眼之间也跟着染上了点点愁索。 芳心跟孙岩破远远看着,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若是皇上再不来,只怕连带着你我都要遭殃。”芳心朝着孙岩破看了一眼,“你素来跟李公公有些交情,好歹让李公公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才好。” 孙岩破摇了摇头。 “他好歹也是御前的人,哪里轮得到我来多嘴况且皇上近些时日对花筠贵妃很是上心,只怕这会儿咱们去求李公公,也是无用功,何苦来哉” “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芳心朝着孙岩破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旦是主子动怒,你可知咱们有什么后果只怕就活不成了。” 孙岩破低垂着脑袋,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花珑的好手段,就没有人比他跟芳心更清楚的了,只是现如今他们纵使是花费了再多的精力,也无有半点用处。皇上不来,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能有什么法子也就只能这么静观其变了。 “指不定日后皇上想到了咱们主子的好处,也就来了。” 正说着,就见着芳心一脸酡红,小跑着进来。 孙岩破跟芳心对视一眼,赶忙拦了过去。 “公主。” “我要同我阿娘说说话。”她只要想到自己跟木胤昀的事儿能有好结果,这心里的欢喜,更是难以掩藏,巴不得找个人痛痛快快说上一通才好。 她现如今是一门心思想着自家阿娘,前些时候曦妩还说她比不得风长栖一星半点,可是木胤昀来求娶的可是她风昭呢。 “今日娘娘不大舒服。” “不舒服”风昭登时就变了脸色,“可让太医来瞧了么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若是闹得不好,伤了根本,如何是好” “娘娘是心病。”芳心忙不迭地解释了一通。 风昭的目光落在了一边的花圃上头,若是在春日里头,这里头一早就开满了花儿。这些东西,都是由风帝赏赐,风昭登时就明白了。 这些时日,自家阿娘可算是吃了不少苦头,风帝一直都留在云甯殿,已经许久未曾来过玉坤宫了。 “今日父皇还是在云甯殿“ 芳心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花筠贵妃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皇上对她很是上心,一来二去的,娘娘的宠爱,自然就比不得从前了。” “哼。”风昭冷哼一声。 谁不知道这玉坤宫的许多东西都是由风帝亲自监工的后庭里头的奇峰绝壑,就是匠人听了风帝的话,才能造出来的鬼斧神工好手笔。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享受到的待遇,整个后廷,也就只有自家阿娘才有。 这么一想,风昭就想着要为自家阿娘求个公道,再也不想着自己做的那些事儿有多叫人反感,一门心思往前冲,想着去云甯殿找自家父皇好生谈谈。 “我去云甯殿走一遭,我倒是要问问父皇,是不是当真不要我阿娘了!这么些年的感情,岂能就被一个小小的花珑给毁了” 哪里知道,她才刚走三两步,就被匆匆赶来的曦妩给拦住了。 “你的声音再大些,就被那些守夜的宫人听着了。明儿个这宫里就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传闻,你若是想看着我就这么死了,尽管跑到云甯殿闹去。” “阿娘,”风昭一听,登时就变了脸色,忙不迭地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曦妩的臂膀,“我是为着阿娘着想,看着阿娘这样不快,昭儿心里也难过的很。” 这些时日,曦妩就没睡过一个觉,每每到了夜里,只觉着很是凄伤。 看着这玉坤宫里头,昔日风帝赏赐的一切,越看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到底是风国诸事都好,一切顺遂,更没有半点战乱,风帝用不上曦忠毅,竟然连她的玉坤宫也都不来了。 以前好歹也做做样子,现如今连表面功夫都嫌麻烦。 到底是花珑有本事,可以让风帝对她忠心耿耿数月之久,了不得,当真了不得。 风长栖当了皇太女,花珑是不是也要趁着这个机会,母凭子贵,一跃而上,成了皇后 想到这件事的可能性,曦妩的脸色愈发差了,双眼发直,几乎落下泪来。 风昭看的浑身一颤,紧紧地抱住了曦贵妃的身子,一脸惶恐。 “阿娘,你这是怎么了” “若是当初害死的不是长平,而是她花珑,该有多好长平不过就是一个幼儿,可是花珑却是劲敌!” 长平 隐在暗处的那人,登时就变了脸色。 再也按捺不住,径自走了出去,曦妩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来人,毫不迟疑,直接跪倒在地。 第三百零八章 灾难起险象环生 http://.biquxs.info/

夜愈发沉了。 风长栖睡得正熟,隐隐听到外头的动静,虽然十分轻微,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自从练武之后,各种触觉都十分灵敏,她迅速睁开双眼,隐隐觉着屋里有人。 她朝着枕头底下摸了一把,将玉无望给她随身带着的短刀紧紧地攥在手心。 刚跳下床,还没出手,就闻到了一股子松香。 师父 风长栖怔怔地朝着自家师父瞧了一眼,映着月色,可以看到玉无望那张俊朗无双的面孔。 他朝着风长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摇了摇头,复又指了指窗外。 可风长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屋里的布置给吸引过去了。只见这里头完全被化成了一个阎罗殿。牛头马面,阎王判官,夜叉罗刹,以及天神地祇、鬼母丧门之属,样样不缺,很是周全。 加上上头也不知点了什么蜡烛,这会儿看起来,绿意森森,光底下皆是鬼面。 风长栖看的汗毛直竖,好歹是个见过世面的主儿,要不然铁定会叫出声来。 看样子之前玉无望吩咐开阳跟叱离准备的,也就是这些东西了。他们明日便要走了,怎么今夜在屋里摆出这样的东西来着实奇怪。 不多时,只听得三两声闷哼,只见得开阳叱离将几个黑衣人,五花大绑给扛了进来,气喘吁吁,看样子是经过了一场激斗。 他们二人都是人中翘楚,很少有人能跟他们过招的。看样子这些人也算是高手之流。风长栖一早就猜到曦忠毅会派人潜伏,为的就是让她在往灵谷的途中死于非命。 可是没想到,那人竟然派人留在了白启洲,好似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在此地歇脚。 “这是曦忠毅手底下的人” 玉无望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不错,只是现如今曦忠毅九死一生,也管不得许多了。这些人也懒散了几分,若是在寻常时候,我们颇要花些功夫。” 风长栖也不想着追究玉无望口中那句“曦忠毅九死一生”是个什么意思,只是看着那些人,眉头紧蹙。 “把他们绑了来,又有何用咱们都知道是曦忠毅的人了,也问不出什么来。” “许多事,咱们不需问,只需要他们给曦忠毅带几句话回去。” 风长栖实在是捉摸不透,呆呆地看了自家师父半晌。不多时,开阳跟叱离就迅速给他们松绑,又给他们一一浇了几瓢冷水。 风长栖跟玉无望隐在暗处,看着开阳跟叱离一坐一站,也不知何时换好了衣裳,看起来当真跟判官和阎罗一般。 那几个人一醒就见着这一幕,登时就被吓得叫出声来。 风长栖差点没忍住,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 那些人看起来是个九尺高的汉子,可是谁知道,在某些事情上,还是跟一个女儿家一样。 “你们可知罪” 开阳正经起来倒是有模有样,加上抹的一脸漆黑,打着低沉的烛光,看起来阴测测的,叫人望而生畏。 那些人面面相觑,立刻匍匐在地,将自己“生前”所犯下的恶事一五一十交代的清清楚楚。 玉无望跟风长栖都黑了一张脸,他们从未想过,这些年曦忠毅身在大西南,可是对朝廷中事,还是有诸多干涉。当然,这些干涉都是在背地里头的,上不得台面。可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许多人死于非命,很是可怜。 原本风长栖还以为这些跟曦忠毅都没有太多牵扯,可是到了今时今日,从这些曦忠毅的爪牙嘴里说出来,才算是知道了,那人行事有多狡诈凶险。 “限你们三日还魂,往耀京城去,取回曦忠毅的性命,方能赎清你们身上的罪孽。” 闻言,那些人登时就变了脸色。 这些年他们跟在曦忠毅后头,固然是出生入死不错,可是那人向来十分舍得,他们也算是过了几年的安稳富贵日子。 若是让他们忘恩负义,不仅如此,还要取了曦忠毅的性命恕罪,岂不是跟禽兽无异。 只见得一行人皆是匍匐在地,朝着开阳跟叱离拜了又拜。 “还请阎王爷宽恕一二,曦忠毅固然是心狠手辣不错,可是对我们也算是恩重如山,这些年来,对我们不薄啊。” “那你们就要下二十八层地狱了。”开阳冷哼一声,眯了眯眼,“既是如此,我便成全了你。” “大哥!”听着开阳这么一说,那后头的几个人,登时就有些急了,狠狠地扯住了带头那人的衣裳,“那人不过就把咱们当爪牙,现如今咱们也是为他卖命才死了的,也算是报了知遇之恩。难道大哥真相下二十八层地狱以前在阳间,也只听过一十八层地狱,听说怕人的很,那二十八层,还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殊不知,这“二十八层地狱”只是开阳信口胡诌出来的,他不过就是忘了“一十八层”这个数,才随便说了一个,哪里知道,还真是把这些人给吓唬住了。 开阳心里一喜,复又接着说道:“你们帮曦忠毅杀人,这造出来的业障,也全部都到了你们身上,只有取了曦忠毅的性命,方能超声,如若不然,只能打入畜生道。” 他们一行人果然信以为真,吓得不轻,磕了三五个头,又听开阳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如同幽灵一般,迅速飘了出去。 等那人飞的没了影儿,风长栖才大笑出声,从后头走了出来。 “厉害,了不得,了不得!”她拍了拍手,看着开阳跟叱离,笑了又笑,“你们二人这一回唱的双簧当真是精彩绝伦,以前怎么未曾发现,你们二人还有这样的好本事” “这……这不是没办法么”开阳嘿嘿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方才演的可还像话” “像话,像话,那几个人就差没被吓得破滚尿流了。好个曦忠毅,手里也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亏得他现如今还能高枕无忧。” “这一次,被自己人惨杀,也算是给被他害死的那些人报仇了。”司缨站在一边,也是一脸凶狠,“从未想过这天下间会有如此凶狠之人。” “他只会被那些人重伤,到时候必定会知道是咱们的计谋。”玉无望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该启程了。” 风长栖应了一声,一行人趁着雾蒙蒙的晨光,直接上路。 空气中涳涳蒙蒙,雨意阑珊。许是因为入秋了的缘故,四处都是残花败柳,看起来不免叫人有些凄伤。 越往前走,那雨越大,也不知到了何处,又是哪里的大湖,上头多有画舫,摇摇看去,里头坐着男男女女,都穿着一身眼里衣裳。 书画茶酒样样不缺,很是雅致。 烟波画窗,缥缈无穷。茗炉相对,赌书泼茶,倒也有了几分耀京城的别致。 风长栖低垂着脑袋,心中对于越来越远的耀京城,又生出了几分眷恋。怪不得纵使是离了耀京城数年之久的人,也还是会想再回去久居。 那样一个叫人魂牵梦萦的好地方! 风长栖不吭声,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她恹恹地坐在马车里头,不再张望。 玉无望见她如此颓丧,登时就看清了风长栖的心思,低声笑笑。 “想着耀京城了” “不错。”风长栖倒也坦率,点了点头,“不过才三四日的功夫,就想着回京。到底是个女儿家,没有半点大志。” “耀京城,的确是个绮艳之地。”玉无望低声笑笑,脸上的神情,更是宠溺温柔,“等到灵谷那头的事儿处理好了,咱们便火速回京。到时候指不定曦忠毅已经一命呜呼了。” 风长栖对于那人生死,并无半点在意。 曦忠毅一早就死路一条,他的死,也不过就是早晚的事儿。 都想着在她远走灵谷之时做手脚,殊不知,整个耀京城里头现如今都是玉无望的眼线。但凡是他们有半点异动,玉无望就能一声令下,让手底下的人出手。 —— 耀京城,玉坤宫。 曦妩依旧是跪着的,看着一边一脸冷厉的风帝,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哪能知道,风帝好端端地就来了玉坤宫呢明明已经好些时候不来了,她甚至都以为,风帝日后是再也不可能会踏足玉坤宫一步了。毕竟花珑跟她是个死对头,但凡是花珑对风帝说了什么,自己可是半点法子都无。 谁知道,风帝夜里头来了。 李玉宝不是说风帝会在云甯殿歇脚么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曦妩这边正猜着风帝来的缘由,风帝却还在想着长平的死。 花珑因为长平的死,大病了一场。这些时日才算是好了几分,可是谁知道,他就听到了那么一个惊天噩耗。 “长平的死,到底跟你有无干系”猛然,风帝直扑过来,狠狠地攥住了曦妩的下颌,一脸阴狠,“说!” “皇上………皇上饶命,臣妾是无辜的,臣妾什么都没做,真的。” “父皇,还请父皇饶了阿娘,阿娘只是图一时口快,阿娘从未伤人性命!” 第三百零九章 疏通水道遇灵婆 http://.biquxs.info/

风帝既然能当这么多年的圣明君王,自然也算是有些脑子的,岂能被人就这么轻易糊弄过去 且不说曦妩遭殃,连带着风昭私会木胤昀的事儿,也一齐被揪了出来。 风帝本就对木胤昀满是防备,可是怎么都没想到,风昭竟然还这么眼巴巴儿地送上去,更是叫他十分气恼。原本是不准备拿着风昭开刀的,现如今也管不了许多了,一声令下,将她们母女二人,都幽禁在了玉坤宫。 此事一出,整个后廷都哗然一片,许是未曾想到,风帝会对曦贵妃母女如此狠心。本以为风帝会因为顾念着曦忠毅的体面,必定不会对他们如何如何,可是谁知道,竟然不管不顾,两下开刀。 曦贵妃这些年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想要她落马的人更是多的数不胜数。一来二去,宫中一应人等,都欢天喜地。 固然是嘴上不说,只是那种欢喜,难以言喻,谁都瞧得出来。 花珑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可是却不温不火,并无半点想要落井下石的意思。 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花珑又多了一个贤德之名。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花珑是一门心思想着风长栖的安慰,灵谷那头大雨倾盆,书信不同。花珑算着日子,风长栖他们也该到了。 可是越是这么没有消息,她这心里就越是焦灼。 也不知曦忠毅有无从中作梗,她甚是心焦。偏得风帝那头也无有半点消息,一来二去,倒是成了一件悬事。 “娘娘。”奈莳嬷嬷走了进来,看着花珑正对着长窗,一张粉团似的的面孔,因着对着一团绿纱,连带着人面俱绿。她这些时日因为琐事缠身,本就十分羸弱,这会儿看起来就更加明显了。 奈莳嬷嬷心里一软,往前走了三两步,看着曦妩的眼神,颇为怜惜。 “该用午膳了。” 花珑听了,眉头轻蹙。 “可有长栖的消息了” 奈莳嬷嬷又是摇头,“娘娘,灵谷那头大雨,房屋毁坏严重,车马难行,自然不能通信。只是估摸着日子,公主跟国师应该早就到了,有国师帮衬一二,公主势必不会有事。” 好歹有个玉无望。 那人对风长栖十分真心,花珑都是知道的。只是这心里总归有些不大踏实,难受的很。又怕有什么意外,越是往这方面想,这心里就越煎熬了。 “皇上那头也没消息”花珑紧紧地握住了奈莳嬷嬷的臂膀,一张面孔满是担忧。 看得出来,花珑对风长栖乃是真心。纵使是风长栖现如今跟白欢生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奈莳嬷嬷硬是没怀疑过那人的真实身份。 花珑可半点不像是晚娘。 “听李公公说,皇上也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书信过了,可是没有半点回音,想来……是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 花珑眉头紧蹙,一张面孔更是焦灼。 这意味着什么她实在是不敢多想,一脸惊恐。 风帝派出去的人,大抵都是厉害的主儿,有勇有谋自是不必说的,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无有半点消息,这意味着什么 花珑越想越怕,一张面孔满是惊慌。 “娘娘,可别自己吓自己啊。公主年少有为,这些年来,被皇上那样看中,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像是玉坤宫那位,哪里有这样的好本事皇上那样看重公主,断然不会叫公主就这么白白没了性命,不会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花珑这几天,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狂跳不止。她只知道这是不祥之兆。只盼着风长栖一切都好,若非如此,一切都是枉然。 奈莳嬷嬷自然知道花珑的心思,站在一边,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花珑有花珑的想法,她纵使是死了,也不愿让风长栖折损一丝一毫。到底是白欢嫡亲的女儿,若是有个好歹,她如何对得住白欢 一时之间“阿弥陀佛”念个不休。 许是因为花珑过于紧张的缘故,连带着奈莳嬷嬷都有几分惶恐,站在一边怔怔地看着,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 灵谷。 风长栖一行人已经到灵谷三五天有余,这里的情形,远远要比他们想象之中的糟糕。 且不说看不清半点通途,连带着所有的屋脊都被江水冲刷的一干二净。那些难民一个个地都被挤到了城西,这一大片还算是有些藏身之地。 一边下着雨,一边还要面对这样奔腾的大水,风长栖愈发觉着人力渺茫。 风长栖终日都在大水里头站着,本就是身子羸弱之人,这会儿倒好,不过几天就彻底病倒。 晕晕乎乎,难以自己。 玉无望这才痛恨未曾带着蓂音一处来,这灵谷里头大抵都是赤脚大夫,看不出什么名堂。风长栖这会儿只能靠着白樗续命。 第七日天彻底放晴,只是江水弥漫,眼看着还有往城西蔓延的趋势。风长栖彻底急了,跟自家师父急匆匆商量对策。 “疏浚还有点希望。”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看起来也着实是急得很了,“师父,此事非同小可,但凡是走错一步,当真就要满盘皆输了。这样一直堵塞,十分无用也就罢了,指不定还会弄巧成拙,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玉无望自然明白风长栖的意思,只是这会儿疏浚,他也只能用这一回带来的那些手下。 幸好还准备了这一手,看着整个灵谷,老的老,弱的弱,残的残,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灵谷死了不少人,大抵都是壮丁,之前还想着自救,哪里知道,白白搭上了许多年轻性命。 玉无望传令下去,依着风长栖的法子,不过小半个月的功夫,就已经看出了好处。 百姓大呼神仙恩人,风长栖这会儿身子也好了许多,时不时地也能跟那些百姓说上几句。 这日城西来了一个怪人,浑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清面容。她看到风长栖,阴测测地笑了笑,径自走到了风长栖跟前,半句话都不说,就顺势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 风长栖刚从大水里头奔上来,猛然被人这么一握,登时就吓了一个激灵。转过身子一看,见是一个老人家,心里的防备登时就减轻了不少。还未询问,就听着那人喑哑着声音,冷声道:“双龙命格怪不得你能救助灵谷百姓,怪不得,怪不得了。”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她的双龙命格,不是只有玉无望知晓怎么这么一个初次谋面的老人家,也能看出其中因由》 她眉头紧蹙,“您是” “灵谷灵婆。”她低低地笑了两声,嗓音愈发喑哑阴沉,听起来仿佛是吃了一口大烟,咳嗽了一阵之后的状态。 风长栖再不敢掉以轻心,“你跟我走,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司缨遥遥就见着一个老婆婆扯着风长栖的衣裳往东南方向走,登时就有些急了,急匆匆上前,拦住了那老人家的去路。 “你是何人胆敢拉扯公主。” “你这女娃娃,好生没规矩。”她朝着司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公主又如何纵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老婆子也是不怕的。” 话音刚落,就迎面走来三五个寻常百姓。哪里知道,一见着那老人家,纷纷跪拜,大呼“灵婆金安”。 风长栖唇角微抿,看着那人的眼神愈发讳莫如深。这老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能让灵谷的百姓,如此卑躬屈膝,当真是了不得。 “长栖。”玉无望也不知从何处来,脚步匆匆,瞬息之间就到了风长栖跟前。将她护在怀里,一脸阴狠。 “灵谷灵婆” 玉无望一看到她那张青白色的面孔,登时就叫出了她的名号。 风长栖微微一愣,“师父认得” 何止是认得,他还听过不少关于这人的逸闻趣事,总而言之,这灵婆招惹不得,比水鬼还要难缠。 见玉无望如此护佑风长栖,灵婆忽而明白了什么,低声笑笑。 “双龙命格的女子,能破了你的七煞。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你才对这丫头这样好吧怪不得了,人称冷面郎君的玉无望,怎会对区区一个女子,如此真心真意。” 风长栖听着,倒也没有多余的想法,自家师父对她的好处,风长栖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劳旁人指指点点。 玉无望本是十分揪心,可是这会儿见风长栖半点都不在意,愈发动容。 这丫头只相信自己瞧见的,对于旁人的话,从不放在心上。由此可见,风长栖是十成十地信任他。这么一想,玉无望心里一暖,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小手。 灵婆见状,倒也对风长栖刮目相看。 本以为这丫头年纪尚幼,很容易听信他人言语,哪里知道,自己的一番话,竟然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双龙命格,很容易犯煞。你若是这会儿不跟我走,很难走出灵谷。” 风长栖见她说的认真,转过身子看定自家师父。 玉无望倒也算出了风长栖跟灵谷之间不大对头,只是玉无望无有破解之法,是以一直拖延。 第三百一十章 痴风昭远赴南梁 http://.biquxs.info/

灵婆见师徒二人实在是墨迹,登时就没了耐心。 横眉倒竖,一张清白脸子,这会儿看起来愈发阴邪。 百姓愈发多了,见着灵婆,纷纷下跪行礼。风长栖虽不知晓这灵婆的来历,可是见诸位百姓对此人如此信服,心里也有几分明白。 想来是个厉害的主儿,若非如此,这些百姓也不会对此人如此爱戴。 “走吧。”玉无望沉吟半晌,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点了点头。 风长栖兀自存疑,越过城西那条冗长的巷道,渐渐地到了山脚。 听闻这淞山以前闹过鬼,后来每年七月半的时候,各家各户都会到山脚这头祭奠孤魂野鬼,这才算是平息了几分。只是当年的事儿,依旧口口相传。 风长栖跟玉无望乃是外乡人,到这里还不到月余,就已经听过千儿八百遍这样的事儿了。 百姓淳朴,见师徒二人是真心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是以十分感恩。说出来的话,更是一句比一句实诚,闹到现在,风长栖对灵谷,多多少少也了解了许多。 是以这会儿灵婆把他们往淞山上头引着,风长栖还觉着有些奇怪。 “这淞山以前可是闹过鬼”风长栖低声笑笑,这话是对着玉无望说的。 可是灵婆一听,脸色突变。 “你还信这个不成这些地方经过数百年的洗刷,怎会没有几个孤魂野鬼他们又不迫害旁人,又有什么要紧” 风长栖笑了笑,并不吭声。 灵婆固然言语之中有许多粗俗之意,可是话粗理不粗。 一行人跋涉而上,许是因为接连数天的大雨,以至于山上的青苔格外滑脚。若非是玉无望帮衬着搀扶,风长栖已经打滑数次有余。 灵婆走的极快,脚步匆匆,那些青苔到了她跟前,如同石阶一般。 玉无望不徐不疾带着风长栖跟在那人后头。不多时,就见着灵婆在一个石门洞府前头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看定玉无望跟风长栖,脸上扬起一抹阴邪的冷笑。 风长栖这会儿才算发现了,这人也只是笑的骇人,可是对旁人并无半点恶意。想来这么些年对灵谷百姓也帮衬了不少,若非如此,那些百姓也不会见着灵婆就跟见着了仙家一般,无比虔诚。 里头很是阴森,灵婆从怀中掏出一个细细长长的火折子,光线有限,只能看到脚前的三两步。周遭有一股子异香,萦绕在鼻腔里头,不似花香,更不像是果香。跟宫里头诸位娘娘所用的熏香,更为不同。 “咱们到了。”灵婆笑了笑,不多时就听着轻微的蹄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一行人还在往里走,猛然间天光乍现,原来方才所见的山洞,不过就是一条暗道。这会儿才算是到了灵婆要带他们来的地方。 周遭花草繁盛,天空澄明,犹如一块水蓝色的玛瑙,就这么镶嵌在他们的正上方。风长栖看的微微出神,有生之年就没见过这样澄净的天。 他们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天台,上头摆着一具石桌,周边有四五个石凳石椅,桌上头还有一个小鼎。 灵婆带着众人上了祭坛,当风长栖看着鼎中金光灿灿的水光,睁大了双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从未见过这样金水,再见灵婆,一张脸并无半点变化,隐隐约约还能见着一丝丝隐晦的笑意。 “果然不一般,”灵婆拉着风长栖的小手,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根明晃晃的银针,扎向风长栖的中指。滴血入水,不多时,只见着那金水迅速变成一片赤金色,隐隐能见着双龙交缠。 “这是什么”风长栖一脸狐疑,看着自家师父的眼神也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师父。” “去煞。” 风长栖哪里听得明白他们修行之人说的暗语,扯了扯嘴角。看着灵婆端着那一鼎赤金颜色的灵水,迅速上了高台。 不一会儿,就见着原本澄净的苍穹,迅速晦暗下来。一时之间黑魆地暗,也不知灵婆念了什么咒语,风长栖就听着无数把利剑横劈过来,只听得一阵轰隆之声,扶摇而上,仿佛冲上了九霄一般。不一会儿,黑幔倾覆,只余下一轮红日,自东方始升。这倒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的东西,可是等风长栖往西边角上看过去的时候,又见着西边角上露出一月,明晃晃,圆溜溜,下头带着五彩祥云。 云气四方绕去,好似是蒙上了一层纱笼。摇曳不断,光怪陆离,再看东方红日,带着曙色,辉映天地,青气凌云。 风长栖来不及称奇,又见着双龙交缠,从鼎中双双一跃而上,身上龙鳞都忽隐忽现。 这世间,难道有真龙不成风长栖只觉着头晕目眩,支撑不住,斜斜地歪倒在了玉无望满是松香的怀里。 “成了。”灵婆猛然睁开双眼,看向玉无望的眼神,满是得意,“你贵为玉氏一族的传人,竟然还收了徒儿。我之前就觉着奇怪,这会儿见着长栖公主,倒是明白了几分。” 玉无望将风长栖打横抱起,这丫头这几日分外乏累,这会儿去煞更是伤了元气。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好生修整,也算是大有裨益。 “你既是有治水的本事,何苦让整个灵谷的百姓都身陷囹圄”玉无望冷冷地看着跟前的人,“区区一次洪水,还难不倒你这个大名鼎鼎的灵婆。” “天意如此,若是我出手了,你们也不会从耀京城千里迢迢地赶了来。若是长栖公主不来,她迟早要被自己的命格硬生生地克死了。你自然是个有本事的,可是这场法事,只有在灵谷才能顺遂。这一点,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灵婆笑的促狭,“她成了你的心上人,你自然会全心全意为了她着想。这一场大水,能让灵谷少了几个贪污官吏,也算是值当。况且,来了此地,长栖公主命中大煞已除,你日后也能高枕无忧。” 司缨听得说云里雾里,这灵婆说起话来,犹如在念佛偈子。她自认还算是有些领悟力的,可是到了灵婆跟前,她说的那些话,全都听不明白。 玉无望忽而笑了,“玉某何德何能,能让灵婆你护佑一二” “长栖公主乃是天命之人,浑身上下并不见半点骄矜。老婆子见着她为灵谷百姓以身犯险,心里自然欢喜。我最中意这样的姑娘,不愿意见着她吃苦受罪。” 闻言,玉无望不再多话,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带着一众人等,沿着来时的路,脚步匆匆,径自下了淞山。 —— 耀京城,玉坤宫。 一晃眼已经过了二十余天,风昭本来还想着风帝只是暂时动气,可是谁知道,一连这么些天风帝那头都没有半点动静。好似对他们母女当真是死了心,真不把她们给放出去了。 芳心跟孙岩破也不知道给看守玉坤宫的那两个带刀侍卫塞了多少金银珠宝,本意是想着从他们嘴里套出些有用的话来。偏得那些人一个个都是无用的,圣意难测,他们只知道舞枪弄棒,哪里明白猜度人心这门本事是以不论是芳心问多少话,都十分无用。 这日也不知木胤昀怎的来了,站在玉坤宫门口,跟那些侍卫说了三两句话,那些人就开了大锁,放他进了玉坤宫。 这可是一桩稀罕事,一般时候,这些人不论是见着谁,都不会放行。若是没有风帝的命令,就更是想都别想。 哪里知道,这一次遇着了木胤昀,竟然这样好说话。 “太子爷。”等那人一进门,芳心跟孙岩破就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劳烦太子爷救救我们娘娘和公主,已经幽禁玉坤宫将近一个月的功夫了,可是皇上还没有半点想要解除禁令的意思,这可如何是好” 宫里的规矩十分严苛,纵使是公主娘娘也无一例外。现如今风帝也不知因为什么动了这么大的气,但是他们母女二人,的确没有那样容易脱身。 在旁人眼里,许是一件能让人哭嚎的事儿,可是这会儿放在木胤昀跟前,那就是好时机。 原本曦贵妃仰仗着娘家的势力,对他们南梁小国很是轻视,可是现如今,也就只有他们南梁小国能救她一二。依着曦贵妃的意思,且不说是牺牲女儿了,纵使是她自己,也未尝不可。只要能护佑住曦家的荣光,曦贵妃向来豁的出去。 “娘娘跟公主都在里头”木胤昀也露出一副分外焦灼的神情,“事出突然,叫人半点防备也无,若是当真想要脱身,也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他声音极大,确保主殿里头的曦妩能听得清楚明白。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见着曦妩带着风昭,从主殿里头走了出来。 纵使是这几日十分颓唐,可是在这个时候,曦妩依旧带着往日的嚣张,当仁不让,居高临下地看着远远站着的木胤昀。 “太子爷,有话直说便是了,何苦拐弯抹角。” “娘娘,若是能让昭公主同我一起往南梁走一遭,此事势必能解。” 第三百一十一章 面孔突变南梁谣 http://.biquxs.info/

南梁! 曦贵妃脸色突变,很是难看。她斜着眼,冷冷地朝着木胤昀骇笑两声。 “趁火打劫我昭儿好歹也是风国长公主,若是就这么跟着你去了南梁,日后的名声,可算是彻底完了。” “有生之年能遇着昭公主,乃是我福泽深厚。方才我来的时候,先往盛乾殿走了一遭。依着皇上的说法,是觉着昭公主配不上日后南梁国母的名号。胤昀此举,绝无半点私心,乃是为着让日后昭公主顺利嫁到南梁。” 生米煮成熟饭,风帝纵使是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断了风昭的后路。 到了那个时候,母凭子贵,曦妩作为风昭的亲娘,断然不会继续被风帝幽禁在玉坤宫。 木胤昀这么做,倒也有些根据。 可是只要一想到要让自己唯一的女儿远赴南梁,曦妩这心里就七上八下,委实不自在。 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风昭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何其可怜 风昭自然欢喜,她一早就想着要跟木胤昀双宿双飞,奈何这几日都被困在玉坤宫。走也走不得,闹也闹不得。现如今木胤昀好容易找了来,可是自家阿娘还犹犹豫豫,大有不允的意思,她登时就有些急了。 “阿娘,”她紧紧地攥住了自家阿娘的袍袖,一脸惶恐,“阿娘,这可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若是不好好把握,咱们可都要留在玉坤宫出不去了。”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曦妩脸色突变。 “你可知南梁离咱们耀京城有多远” 风昭摇了摇头,她有生之年,从未踏出过耀京城半步。只是她只要一想到千里之外的南梁有木胤昀,她这犀利总归带着几分安慰。纵使是有艰难险阻,也没什么,好歹有个人陪着。况且,这还是自己的心上人。她贵为风国长公主,日后到了南梁,必定是十分矜贵。那些人对她也会十分欢喜敬重,就好似是耀京城的百姓对风长栖那样好。 她也不知艳羡了多久,只是在耀京城,她的名声一早就被糟蹋完了,哪里有那样的好事儿现如今也就只能寄托在南梁了。 “纵使是山高路遥,只要有胤昀陪着,昭儿都不怕。阿娘,你不也总是说,只要昭儿能过得好,能心里欢喜,就已然足够了么现如今皇太女之位已经是风长栖的了,昭儿也不指望什么,只想着余生跟自己心爱的男子在一起,莫要枯老深宫,如此可好么” 曦妩是个什么人她自然看得出来,风昭这颗心都已经不在耀京城了。纵使是她再怎么阻拦,也十分无用。 况且现如今的境地,也容不得她们退后一步。 玉坤宫再也比不得当年了,现如今云甯殿的地位在后廷之中扶摇直上,曦妩是半点法子都无。 可若是能凭着木胤昀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太子爷,昭儿自幼被娇惯惯了,她的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风昭一听,扯了扯嘴角,看着自家阿娘的眼神,颇有几分不满。 “阿娘!” “罢了,你们二人若是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是好的,若是在南梁吃了苦头,尽快回来。” 木胤昀朝着曦妩俯身一拜,一脸虔诚。 “还请娘娘放心,纵使是我木胤昀死了,也断然不会叫公主吃苦受罪一星半点。” 曦妩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又深深地看了风昭一眼。示意芳心,那人脚步匆匆,从房里拿了一些金银细软,交到了风昭手里。 “只管去吧,你外祖好歹也是名震天下的允王,若是南梁对不住你,千军万马,必定会踏平南梁。” 木胤昀见曦妩一脸凶狠,心知她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他忽而笑了,点了点头。 风昭跟随木胤昀出了宫门,刚上了马车便一路狂奔。 风昭只当是木胤昀这是为了她着想,毕竟风帝现如今那样看不惯她,当然是越早走越好。 大抵过了七八日的功夫,总算是到了南梁皇城。 莺歌燕舞,很是热闹。 看着城中的男男女女,都穿着一身艳丽衣裳,遥遥看去,恍若一只只花蝴蝶。 风昭觉着有趣,眯了眯眼,刚转过身子,就见着木胤昀一脸青黑。 风昭心里突突直跳,这几日,木胤昀的话越来越少,以前爱跟她说的玩笑话,现如今也都不说了。风昭只当是因为赶路的缘故,叫他身子不爽,可是现如今马车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可是木胤昀的脸色,比之在关外还要差上几分。 她有些畏惧,朝着木胤昀歪着脑袋笑了笑,“胤昀” “去蓬山寺。”木胤昀并不应声,甚至不看风昭一眼,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是风国公主,算不得我们南梁人士。若是要进南梁皇宫,必定要去皇寺洗礼一番。” 风昭眉头紧蹙,她向来不喜欢到佛寺去。之前去紫英寺,也只是自己心里发虚,以求平安罢了。可是这会儿,听木胤昀这话,登时就生出了几分不悦。 “为何在风国的时候你不说个清楚明白我若是知道到了你们南梁,还有这么些繁琐旧制,我也就不来了。” 还真是公主脾气。 木胤昀不怒反笑,只是面上尽是嘲讽神色,叫人看着委实不大舒服。 “若是不到南梁来,公主是准备在玉坤宫中幽禁到死不成到了此地,到底还算是有些活路,可若是不来,公主现如今的际遇,着实叫人担忧。” 风昭扯了扯嘴角,一张脸子变了又变。 终究还是木胤昀的话到了蓬山寺,外头藤蔓错节,上头还点缀着几多艳丽的紫花。 风国少有这样的爬墙绿植,风昭更是从未见过。这会儿见着,只当是天外之物,目瞪口呆。 又见僧人爬着藤梯,上上下下,许是有些硌脚的缘故,一个个皆是蹒跚局蹐,等下了藤梯,脸色酡红,气喘吁吁。 见着木胤昀来了,一行人匆匆作揖行礼,可是对风昭这么一个风国公主,却无有半点表示。 风昭向来嚣张惯了,横眉倒竖。 “你这僧弥,好生无礼,见着本公主,还不行礼。”她作势就要伸手去打。 木胤昀眉头紧蹙,紧紧地攥住了风昭的臂膀。 “这都是出家人,你何苦跟出家人计较” “出家人更药知道什么叫做守礼,我堂堂风国长公主,难道都不配叫他们行礼不成” 木胤昀登时就笑出声来,若是风长栖,见着此般情形,半句话都不会多说,可是这风昭倒好,竟然还想着在佛门净地朝着僧人动手,好生无礼。 怪不得风帝将所有的指望都放在了玉无望身上,若是指望这么一个娇滴滴的长公主,只怕日后的风国,连怎么亡了都不知道。 蓬山寺门口有高丈六的松树,这会儿绿树浓荫。罩着他们一应人等,纵使是外头烈日炎天,也丝毫感觉不到。 风昭甚至都觉着有些寒凉,特别是在接触到木胤昀那张阴测测的神情,她更是觉着脊背上下阴凉一片。 这到底是在南梁,她贵为风国公主,也要守着南梁的规矩。跟在木胤昀跟后,亦步亦趋进了蓬山寺。回过身子还能见着盘虬卧龙般的松树枝丫,上及檐甃,如同蛇脊一般。 怪不得这块儿阴森森一片,枝叶过于繁盛,暗不通天,纵使是外头再怎么好的艳阳天,到了此地,都是晦涩一片。 以前风昭就听闻南梁诸人皆为好道者,见着这蓬山寺修葺的如此之好,不禁想念起风国的紫英寺来。 那里离皇宫只有区区小半个时辰的脚程,她若是想回去,十分简单容易,那里比得上这蓬山寺 她这会儿才算是明白了曦妩对她的担忧。 “进去吧。”木胤昀木着一张脸,看着风昭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冷漠疏离,这跟在风国的情浓意浓更是两样。 风昭疑惑难当,双眼发直,怔怔地看着跟前的这人。 “胤昀,为何为何你在耀京城对我那样好,一到了你们南梁,就对我如此冷淡” 隐隐能听着不远处的萧索箫声,夹杂着几个歌姬的凄伤唱腔,风昭双眼通红,怔怔地落下泪来。 “我是瞧着你待我好,我才同你到南梁来的。我父皇纵使是再怎么不待见我,可我到底是他亲生的孩儿,断然不会对我如何,可是你为何对我如此模样为何” 木胤昀忽而笑了。 不远处的琵琶声,嘈嘈切切错杂弹,愈发显得周遭凄清,她际遇悲惨可怜。 “我顾及着我父皇母后。”木胤昀忽而握住了风昭的纤纤玉手,脸上的神色回暖,“莫要想多了去,只是想着父皇母后对你来南梁的事儿半点不知,是以着急了些。” 风昭听了,神色稍霁。 “不知” “我往风国去的时候,只说是要求娶风国长公主。他们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把公主你给迎了回来,着实是不好提及。” 风昭登时就没了主张,“那你准备如何安顿我” 第三百一十二章 曦忠毅重伤不愈 http://.biquxs.info/

适逢南梁子玉节,城中男女纷繁不绝,毕出城门。 风昭原先时候还不知这子玉节到底是为着哪般,而后见着那些人手里都拿着纸钱,纷纷出城扫墓,这才知晓,这跟风国的清明节,并无半点区别。 只是国国习俗不同,不能勉强而已。 遥遥看去,只见得街上轻车骏马无数,水中箫鼓画船穿梭不觉,迂回往复,倒也十分热闹。 风长栖心里一软,不禁又想到了耀京城,这天下间的许多热闹,都比不得耀京城一分一毫。 若是日后自己当真嫁到南梁来,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风昭这心里,登时又升腾起了一股子悲凉。 本以为木胤昀是要带着她进宫面见南梁君主、皇后的,可是谁知道,这人竟然七弯八拐,带着她到了一处别苑。 周遭倒也十分热闹,离瓦子长廊也很近,一袭还能看到一些槛门小户的人携着纸钱,带着小儿出门的。 风昭站在别苑门外,怔怔地看着这上头的铜扣,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依着疑胤昀的意思,什么时候才能带着我进宫我到底是到了你们南梁,若是不见皇上皇后,怕是不妥。” “不急。”木胤昀笑了笑,拉着风昭的小手,并不松手,“你初来乍到,对南梁风俗半点不知。宫里的规矩,你也全都不明白,若是这会儿进宫,岂不是要闹笑话了么” 风昭登时就没了耐性。 “你这是骗了我,也骗了我阿娘!”风昭声泪俱下,“你同我阿娘说过,你纵使是死了,也必定不会叫我受半点委屈,可是这会儿,我就是觉着委屈。我可是长公主,风国长公主,怎么就配不上你了呢为何不带我进宫难道我是拿不出手的不成” 木胤昀一听,登时就变了脸色。 许是因为动静太大,有不少好事之徒都前来张望。又见木胤昀跟风昭身上穿戴都很是显贵,是以不敢上前招惹。 木胤昀赶忙将风昭拉进别苑。 殊不知此处曲中名妓,诸方富贾,无不咸集。人多口杂,若是当真闹了起来,给人看笑话是必然的,若是惊动了自家父皇母后,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风昭哪里知道木胤昀的心思,他越是阻拦,她这心里就愈发不好过。看着木胤昀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谅解,也变得高深莫测。 “你若是觉着我拿不出手,现在就把我送回风国。我们之间的婚事,到此也就完了。” 娇滴滴的长公主,现如今到了南梁,还不忘使小性儿。 木胤昀阴邪地笑了笑,将风昭紧紧地搂进怀中。 “你以为,你从踏出耀京城的那一刻开始,还回得去么我去玉坤宫那日,并未去盛乾殿,说起来,你这算是跟我私奔了。” “什么” 风昭双目圆睁,可是那日,他们出宫,的确是毫不避讳,可算得上是大摇大摆,并无半个人阻拦。 “你骗我,不会的,你若是没见我父皇,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放我出宫呢” “令牌。”木胤昀笑了又笑,“这东西,还是前些年得来的,用的虽然不是什么光明手段,但是只要能达到目的,纵使是手段不光明,又能算的了什么” 风昭浑身发软,片刻之间就瘫软在地。 这别苑里头自然是什么都有,事无巨细,一应皆是精品。 可是风昭自幼就见惯了好东西,自然看不上这些。 只要一想到自己日后再也回不来耀京城了,风昭这心里,就老大不是滋味。 这会儿连带着自家阿娘,都要被自己的愚钝连累。甚至于连带着整个曦氏一族都不能幸免于难。 风昭越想越怕,捂着嘴,呜呜咽咽,哭个不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对你到底也还算是十分真心,你这么害我做什么难道说,你是被风长栖他们收买了去故意来害我的是也不是” 反木胤昀居高临下地看着风昭,伸出手,挑起她分外精巧的下颌。 “风长栖你可知风长栖从未对你出手过。她若是想要叫你活不成,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此地跟我说话” “那是为什么”风昭实在是不像承认风长栖比自己好那么些,她现如今也管不着那么多了,她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跟木胤昀成了仇家。 她一直都以为,他们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可以算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可是谁知道,到了现如今,偏得闹得如此颓唐。 这人对自己,必定是无有半点真心。 “日后你就知道了。”木胤昀忽而笑了笑,“你若是听我的话,一切都依着我的意思,我必定也能护佑你一切周全,如何” 风昭不吭声。 现如今到了南梁,还能如何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自家阿娘这会儿应该也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的计较,必定会找自家外祖来救她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多少也带着几分盼望。只是那眼泪,却还是止都止不住。 有生之年,她何曾被人如此诓骗过只有她欺负旁人的份。谁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人如此荼毒。 —— 耀京城,允王王府。 一如风昭所想,在她跟木胤昀远走南梁的那一日,风帝便知道了风昭做出来的丑事。 不仅狠狠惩罚了那守门的侍卫,连带着曦妩都差点被打入冷宫。 曦忠毅在宫外得了消息,当真是心急如焚。 偏得他前些时日被自己的亲信重伤,这会儿还未曾痊愈,自身难保,如何保得住深宫后院里头的曦妩 他派自己的亲信远赴南梁,寻找风昭。若是能把风昭带回来,这事儿也算是成了几分。 不仅如此,他又用一封书信,将曦威章从大西南传召回京,当然,这事儿也做的十分隐秘,毕竟若是被风帝知晓,又是一场风波。 曦威章哪里想到自家英明神武的阿爹,竟然如此憔悴。 “阿爹,你这是怎么了” “玉无望暗中对我出手。曦忠毅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南梁太子木胤昀,将昭儿给诓骗走了,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大西南离南梁好歹要近上几分,你明日就走,直接去南梁,纵使是动用暗卫,也要将昭儿给带回来。如若不然,咱们曦家,还有你妹子,可全都完了。” 这事儿若是传信,被人半路堵到了,更是不堪设想。 曦忠毅现如今是被玉无望给算计怕了,哪敢放松分毫向来那玉无望跟风长栖远在灵谷,还对耀京城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曦忠毅就觉着他们曦家日后的前程,十分渺茫。 且不说风长栖是个有勇有谋的主儿,单单就一个玉无望,他们都无法应付。 夜色凄迷,天暝月上。隐隐能听着不远处的鼓吹之声。也不知又在庆贺什么,大吹大擂,如同雷声轰鸣。 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若是在寻常时候倒也罢了,可是刚巧曦忠毅病中难医,曦家更是内忧外患。他哪里有什么闲情逸致,听这样的靡靡之音 曦威章看着自家阿爹,大不如前,心里也添了几分伤感。 “阿爹,儿臣明日就走,阿爹好生养伤。只是依着阿爹的武功,一般人等,势必是伤不了阿爹的,怎么这一次,被人如此重伤” “玉无望暗中摆下了阎罗阵,唬的那几个暗卫以为他们全都归了阴间。只要杀了我才能有几分功法。我对自己人何曾有过半点防备,是以才闹到了今时今日这个下场。” 玉无望! 曦威章眉头轻蹙,他一直都知道玉无望是个人才,只是若不能站在他们这边,可就是个大祸害了。 这么一想,曦威章就一脸青黑。 这可如何是好 “阿爹,现如今风长栖封了皇太女之位,日后昭儿可就没了指望了。” “昭儿!”一想到风昭做的那些蠢事,曦威章一张脸就黑沉沉的,风雨欲来,“但凡是昭儿能争气些,咱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她竟然就这么跟着木胤昀走了,若是风长栖,且不说是木胤昀,纵使是玉无望在那样的情形下让她走,她也不会走。毕竟,一旦是走了,这罪过可就大了。” 风昭自幼受尽万千宠爱,并未吃过半点苦头,对于宫里的规矩,更是视而不见。她若是知道其中厉害,也就不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了。 只是可怜他们曦家一等,都要因为风昭的一念之差,彻底没了前程活路。 “现如今咱们就只剩下大西南这一支了。”曦忠毅眉头紧蹙,重重的拍了拍曦威章的臂膀,“难为你,必定要好生守着才是。现如今咱们手里握有兵权,皇上纵使是对咱们曦家不满,也断然不会轻举妄动。若是以后咱们连这个都失去了,咱们曦家的前程,可就彻底断送了。” 曦威章岂能不知道这个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夜已深了,曦忠毅咳嗽个不停,喘息未定,又呕出一口子晕血来。 曦威章看的双眼发直,两眼通红。 “阿爹!” 第三百一十三章 南梁谋惊天圈套 http://.biquxs.info/

风帝将风昭视为国耻,原本还有派人往南梁的意思,可是这小半个月过去了,眼看着风帝派人前往南梁的意思愈发淡漠,曦妩当真是心急如焚。 偏得这些事儿是她们自作自受,许多话也实在是不好多说。只能在玉坤宫里头待着干着急。 也不知派芳心出去打探了多少次,偏得整个后廷都被封锁住了,她们的消息出不去,曦忠毅那头的消息也进不来。一时之间可算是急坏了人。 加上近些时日,灵谷那头水患已经歇了,风长栖等同于又立了一个大功。东方不亮西方亮,日后风帝对风昭的重视,只怕会越来越少。意识到这个,曦妩这心里,拔凉拔凉的,难受的厉害。 原本是他们玉坤宫这头博的头筹,哪里知道,久而久之,风长栖竟然后来居上。眼看着日后的身份地位都保不住了,曦妩哪里还敢有半点懈怠 一早就想法子跟自家阿爹通气,但凡是能把风昭从南梁救回来的法子,她都是愿意试试的。 毕竟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哪里忍心看她吃苦受罪况且现在的情形着实不好,风长栖跟玉无望强强联手,这会儿身份地位更是扶摇而上。原本还想着在那人往灵谷去的时候斩草除根,可是现如今,他们师徒二人不仅还活着,反倒是立了大功。 听闻风帝现在对他们二人甚是看重,曦贵妃站在中庭,来回踱步。 芳心跟孙岩破遥遥看着,就这么看着曦妩一脸焦虑地站在,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那张面孔,也不知带着多少戾气,他们这些人最是怕见着曦妩这副模样,越是如此,越是胆战心惊。曦妩的脾气,火爆起来,是会死人的。 两个人都颤颤巍巍站在一边,半点都动弹不得。 猛然间,那人转过身子,朝着二人冷冷地看了一眼。 “我要见皇上。” 芳心瘪了瘪嘴,看着曦妩的眼神愈发讳莫如深。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玉坤宫哪里能出去见皇上现如今想见风帝,都是千难万难,纵使是有些什么苦涩之处,都要哑忍。 “娘娘,现在咱们也出不去啊。” “想法子,我一定要出去。当初我是不想让昭儿走的。如果不是因为皇上将我们母女二人软禁,对于外头的消息半点不知,也犯不着就这么着了那人的道儿了!昭儿现在在南梁,还不知道吃了什么苦头呢,这如何叫我放心的下阿爹那头也无有半点消息,这不是要了我的性命么” 见曦妩如此担忧,芳心心一横。 “娘娘莫要担心,公主到底也是皇上的亲生孩儿,皇上势必不会见死不救的。” “以前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可是现如今,他有了风长栖那个好女儿,哪里还会想着风昭啊” 闻言,芳心抿了抿唇,“娘娘,若是咱们这玉坤宫走水了,会如何” 曦妩一听,登时就明白了芳心的意图。 只是这玉坤宫,是她苦心孤诣数年之久才让它有了今时今日的大场面,若是一把火烧了去,这些年的心血,岂不是就这么完了么思及此,她这心里又多了一层不舍,眉头紧蹙。 “娘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更何况,现如今诸事艰难,风昭还生死未卜。 思及此,曦妩就更是没了多余的话说,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不可太露痕迹,云甯殿里头的那位,看起来云淡风轻,不争不抢,殊不知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精怪。一旦是被她瞧出了什么,纵使是嘴上不说,背地里,肯定还会说给皇上听。现在皇上那样听她的话,枕头风一吹,咱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芳心点了点头,好歹也在曦妩跟前伺候了这么些年。这人的脾气,芳心还是十分了解的,实在是不敢叨扰,迅速走了出去。 —— 灵谷,淞山。 水患已除,当地百姓一个个的毒歌舞升腾,至于之前毁坏的屋脊,现如今都被灵谷这里的能工巧匠修葺地差不多了。风长栖跟玉无望得了闲,一连三五天都往淞山上头跑。 灵婆有时候也会现身,只是不大说话,看得出来,跟他们朝廷中人,保持着很远的距离。犹如天堑鸿沟,他们之间是从不说什么体己话的。 有些时候风长栖想要对灵谷多几分了解,也全靠去问当地百姓,至于灵婆,她知道的自然是最多的,可是日日都说些什么“天机不可泄露”这样的话听得多了,风长栖都快被带偏了。每每被人问起一些私事,总会想到灵婆的这句话。 总能堵死旁人所有的疑问,倒也不失为一句妙语。 灵谷云氏,在淞山上头开垦荒地,辟为果园,周遭围满荆棘、其中鲜果无绝,每个时令都是不缺的。且又因着灵谷地势的缘故,这里头的果物,大抵都是风长栖从未见过。 听闻这小东西能制成蒟酱,或是酿做果酒。比之花酿酒,更为清冽芬芳。色泽如同琥珀一般,当地百姓跟风长栖处的久了,也知道她的脾性喜好,总会拿出剩余的果酒让风长栖解馋。 酒色呈淡金,味甜且鲜,有生之年,风长栖就从未吃过这样甘甜的酒水。 这日跟玉无望一处见了这淞山上头的果园,风长栖只觉着很是奇怪。按理说下了那么多天的雨水,这果园何意硕果累累,分毫都不糟蹋,当真是玄之又玄。 色泽金黄,遥遥看去,倒是像极了宫中的梧桐树叶。 开阳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脚步匆匆,迅速窜到了玉无望跟前,一张面孔很是沉肃。 风长栖甫一见着,便知道是耀京城那头出了什么要紧事。若非如此,依着开阳这样的温吞性子,哪里能有这样忧惧的时候 “说。”玉无望沉沉地说了一句。 开阳抿了抿唇,“昭公主被木胤昀骗到了南梁,这会儿朝中大乱,可是皇上竟然没有派人前去南梁把公主给接回来。” 风长栖听着,挑了挑眉。 这倒是一桩稀罕事,依着曦妩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风昭将她带到南梁去看样子,她不在耀京城的这段时间,曦贵妃一等又开始作妖了,倒也好笑。 若是自寻死路,谁也帮衬不了她们。 只是“骗”之一字,听起来着实诡异,木胤昀跟风昭不是情投意合么怎么都算不上是欺骗吧 “骗她去的”风长栖挑了挑眉,一脸狐疑。“怎么能算是骗呢他们二人之间,也算是有婚约的吧只是未曾婚配就跟着去,着实不好。” “那人对昭公主势必不是真心,听闻那人谎称是得了皇上指令,这才将昭公主安然带出了宫门。可是谁知道,根本就没这么一回事,曦贵妃也是因为木胤昀说了是皇上的意思,这才让昭公主跟着去的。” 木胤昀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当真是诡异的很。 那木胤昀不是对风昭十分真心往耀京城匆匆跑了四五次的功夫,都是为着风昭的缘故,现如今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局面 他是南梁太子,风长栖虽不愿将他想的过于以南邪恶,可是这其中许多事,实在是经不起推敲。 “师父,难不成一切都是木胤昀有意而为” 玉无望微微蹙眉,再也没了游园的心思,拉着风长栖的小手,匆匆忙忙下了山。 现如今灵谷的水患也算是彻底解了,他们也该回耀京城了。 木胤昀的这个做派,毋庸置疑是在跟他们风国宣战。 玉无望之前虽也想过那人居心不良,只是这儿么些年木胤昀一直安分守己,从未逾矩。这一回闹出来的事儿,着实叫人防不胜防。 风长栖见着连自家师父都如此忧惧,心里的不安又添了一层。 “师父,咱们早些回宫” 玉无望见着风长栖那张小小精致的玉面,心中的阴郁登时就少了几分。 “长栖,与其是回耀京城,倒不如咱们先往南梁走一遭。” 风长栖不吭声。 她还从未去过南梁呢,况且这一次还是为着跟她有些过节的风昭。 “非去不可么”风长栖瘪了瘪嘴,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偏得是她风昭。” 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风昭固然可恶,可到底是风国长公主,若是对那人置之不理,日后南梁对风国必定会更加轻视,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是什么私人恩怨了。 “不去也无妨,只是日后南梁诸人侵犯风国地界儿,咱们会花费更多的精力。况且,木胤昀手里还有昭公主,日后将昭公主作为人质,或是跟昭公主有了孩儿,咱们风国跟南梁之间的关系,可就更加复杂了。” 风昭一听,登时就变了脸色。 她现在倒是能体悟几分风帝的为难之处。 国政跟感情,永远都是相悖的。为着大局考虑,纵使是委屈自身,也顾不得了。 风长栖鼓了鼓嘴,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玉无望倒也不急,不论风长栖想怎样,他都是依着的。 “咱们先去南梁。”风长栖挑了挑眉。 第三百一十四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跟玉无望到达南梁已经是四日后的事情了,灵谷离南梁好歹还算是近一些的。 头一天风长栖一行人就见识到了南梁的梨园风色。 本以为苏暨唱班的班底就已经算得上是上上等的了,可是谁知道,他们初到南梁,就见识到了这里头最了不得的班次。 南梁戏剧唱腔跟风国很是不同,班中脚色,鼓吹技艺很是精巧,纵使是时常荟聚梨园的人,都挑不出半点错处。况且班次很是精妙,里头的花旦、刀马旦、青衣,虽然算不得什么远近闻名的局势家人,可是风韵极佳,楚楚有致,且纤腰袅娜,但凡是见着,便叫人心生欢喜。 风长栖跟玉无望在戏台子底下坐着,因着不认得这里头的班主,未曾要个雅间。看着台上人等眉眼极佳,顾盼生辉,一举一动尽是风情。 风长栖仰着头,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这些时日少有这样的欢喜之相,好容易才治理好了灵谷的河道,他们还没来得及庆贺,便因为风昭的缘故,远赴南梁。 好在这南梁风俗人情俱佳,倒也叫人欢心。 一折子戏尽,场中掌声雷动。 风长栖跟玉无望又逗留了半晌,等到绕道班台之后,只见其中绿水成荫,人面俱绿。风长栖低声笑笑,这南梁一众人等倒也知晓享受。这日子过得倒也还算是恣意。 正自想着,隐隐听着哭声。一日晡烟生,已是黄昏时候。映着这样悲戚的哭声,总叫人觉着心里悲怆。 斜晖脉脉,林木窅冥,那哭声愈发冷寂。风长栖刚准备走,硬生生地又被这个声音给扯了回来。 风长栖别过面孔,细细地朝着周遭看了半晌,只见着枞树之中,掩映着一个人影。 隐隐又见着一个男子蹿了进去,将那人紧紧搂在怀中。 “大不了咱们一起逃出去也是好的。” 那人呜呜咽咽,哭个不休。 “逃出去往哪里逃他们如何能放得过我你也是知道他们的手段,我……我如何走得掉但凡是走出了南梁,依着咱们身上的银钱,还不够活下去的呢。” 那男子一听,登时就没了言语,二人相顾无言,皆是泪如雨下。 劳心忡忡,一脸焦灼。 那男子转过身子,本想着搂着那女子的身子,哪里知道,就见着两个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站在枞树后头,正瞧着他们。 那人登时就被吓着了,站的规规矩矩。那女子倒是坦然许多,支起身子,看定对头的玉无望跟风长栖。 她有生之年,倒是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一对璧人。 风长栖见那女子眉眼之间媚态丛生,心里又添了几分喜意。见她泪眼婆娑,苦哈哈的一张小脸,好不怜人。 “你们是这班次里头的”风长栖笑脸盈盈地朝着她问了一句。 二人双目圆睁,许是怕风长栖将他们二人的事儿告诉班主,登时就变了脸色。 “我们二人苦恋极深,还请两位贵人莫要将此事宣扬出去才是。若非如此,我们二人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这样严重 “我们来是为着跟你打听一个人。”风长栖说的有条不紊,在惊云司那么些年,对于这些戏园子背后必定会有些势力,如若不然,很难长久。看着这戏班子宾客如云,来往频繁,可见这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 许是未曾想到风长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二人面色都是一怔。 “谁” “你们南梁的太子爷,木胤昀。” 那人一听,脸色突变。 在风国,木胤昀并不算是什么矜贵人物,可是一旦到了南梁,那人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木胤昀乃是个敢拼的主儿,指不定在南梁皇城安了多少眼线。 “太子爷的事儿,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说的正所谓是隔墙有耳,若是被旁人给听了去,且不说是我了,连带着整个班会的人,都要没了性命。” “是么”风长栖低声笑笑,也是未曾想到,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温文尔雅的木胤昀,一旦是到了南梁境内,就会变得如此霸道。 道路以目 那人还以为风长栖这是动了气,忙不迭地凑上前,“在紫林巷那边,有我的一处宅院。外头铺着几栏野菊,那院子虽然小了些,但是说三两句话,也是不成事的。” 风长栖听了,低低地笑了两声。 “好,今夜子时,我们会踩着点儿去。” 那女子应了一声,目送风长栖师徒去了。 隐隐约约风长栖还能听到那男子阻拦的声音。 风长栖却是顾不得许多了,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明白,若是不抓住那个女子,日后若是再想找个人打探一番,着实艰难的很。 二人在紫林巷那头寻了一个寻常客栈,姑且住下。 好容易才捱到了子夜时分,二人脚步匆匆,迅速穿过长廊,径自到了那女子白日里头说过的那个地方。 栏中菊花很是艳丽,幽香阵阵,嗅在鼻中,倒也十分惬意。 二人甫一扣门,里头就有人迅速开了大门,露出一张俏丽十分的面孔。 不比白日里头那样艳丽,许是将妆面全都卸了的缘故,看起来倒十分清爽。她朝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福了福身子,一张面孔笑意全无,平添了一股子忧惧之意。 一行人跟着那女子迅速穿过中堂,走到内室。里头虽然没有什么矜贵的摆设,可是看起来很是清爽。那人拭桌剪烛,又将新茶款款倒在青瓷茶碗里头,默默端到了二人手里。 风长栖只等着她开口,许是也瞧出了风长栖的意图,她还不忸怩,张口道:“太子爷是个有作为的,我们南梁的子民,都对太子爷很是敬重。贵人不是南梁人士吧” 她言语款款,轻重有致,吞吐之间,犹如唱曲儿一般,迂回低婉,倒也好听。 “这些时日,你们太子爷可从外头带来了什么人么” 那人低低地笑了两声,“愿意跟太子爷扯上关系的人不计其数,这哪里知道” “一个多月之前,从别处可带回了什么人” 风长栖说的已经够明显的了。 果然,那人瘪了瘪嘴,应了一声。只是看起来面色艰难,想必是不大愿意说的。 “是有一个女子,只是来历不明。太子爷对那人倒也算是十分重视。后来听有些百姓背后议论,太子爷很是动气,自此后,整个皇城的人,也都不敢再提了。难不成……你们是那女子亲眷此次前来,是为着寻人的” 算得上是亲眷吧!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张面孔讳莫如深。 “太子爷莫不是将人带到了深宫后院里头去了” “哪能啊。”那人低低地笑了两声,“我们皇后娘娘很是矜贵,最是不喜来历不明的女子。纵使是太子爷喜欢,但凡是皇后娘娘不中意的,太子爷势必不能带进宫去。毕竟,我们太子爷孝义两全,这事儿我们整个南梁子民,也都是知道的。是以那人不过就是被养在别苑里头。” 听着女子说的是入情入理,有筋有骨,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同情风昭了。 那人向来骄矜,许是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到了南梁,会遭到如此冷遇。 那木胤昀倒也是个阴狠之人,将风昭骗了来也就罢了,竟然还叫她如此吃苦受罪。 “别苑哪里的别苑” 那人听了,低笑两声。 “这事儿我们平头老百姓倒是全都知道的,就在龙景苑那头,离皇宫很近。” 见那女子眼波流转,甚是伶俐。风长栖又想到这人今日跟那男子所说的,应该是为着终身大事,一时之间也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奈何这里不是耀京城,她在此处,并无半点势力,想来帮衬不到什么。这么一想,方才涌出来的几分心思,登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二人匆匆来匆匆去,毫不停留。 司缨依着风长栖的吩咐,给了那人几袋子金叶子。有了这东西,这女子不论是跟情郎私奔,亦或是做些别的事儿都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那龙景苑,风长栖跟玉无望也不耽搁,趁着夜色,就往那处走了一早。 跟耀京城一般无二,这里市坊不分,昼夜不息。是以他们走的都是亮路。 穷檐曲巷,灯棚具有,风长栖一时之间只觉着十分恍惚,这地方在某些时候,就好似是在耀京城。 看样子这些年来,木胤昀在在耀京城走动,倒也偷师了不少。竟然原封不动,全部照搬,用在了南梁。 风长栖对于木胤昀向来无有过多的看法,只是许多事,他做的也实在是太不光明,以至于现如今想到此人,风长栖就觉着十分头痛。 一旦是引起了两国战乱,到时候又是百姓吃苦受罪,这算是她最不愿意见着的事儿了。 若是不考虑到耀京城的一种百姓,纵使是跟南梁拼个你死我活未尝不可。 棚中大抵都是二竿竹搭成拱桥模样,上头挂着七八个雪白的烛灯,做成了各种形状,倒也好看。 “到了。”猛然间听到玉无望说了这么一句。 第三百一十五章 风昭沦落金丝笼 http://.biquxs.info/

那龙景苑依山而建,炉峰复岫,回峦无数,乱世堆积,斗耸乱叠,如此看去,如同鬼面一般。 风长栖刚仰起头准备细看,就见着一帮人手里都拿着卷宗,笑脸盈盈,说个不休。 倒真有一派手不释卷的一位,听闻南梁人士书琴棋书画、瓶几布设、金银器皿都很是欢喜。这会儿见着他们为着书中言语争个不休,倒也信了几分。 这一点倒是比耀京城要好得多,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倒是都停了下来,看了半晌,嬉嬉笑笑,这才去了,许是想着从未见过他们这号人物,是以如此。 等到了龙景苑那头,见着外头有重重护卫,风长栖这才深信那女子未曾欺瞒半分。 这若是想进去,的确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木胤昀怕是一早就猜到了,一旦是东窗事发,风国必定是会派人来寻的。是以才派了这么些人手,心机城府,怕是深不可测。 以前他们见木胤昀一味装着无欲无求的模样,都被骗了去,现如今因为风昭这事儿,倒是看出了几分南梁的野心。 这木胤昀,不过就是南梁的使者,这背后的操控者,指不定还是南梁国君,亦或是那位了不得的皇后 风长栖不敢细想,只觉着脊背发凉。 龙景苑背靠大山,可是这前头又有无数人手,一来二去,倒是成了一个无法僭越的天堑。 要是想进去,怕是会惊动这前头的一群人,到了那个时候,且不说是营救风昭了,连带着他们师徒二人,都难以脱身。 到底是南梁境内,他们也不敢过于造次。 二人合计着,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这才匆匆忙忙原路返回。 次日一早,风长栖是在一阵卖花的吆喝声醒来的。 在耀京城,花市同香市一般无二,起于花朝,尽于端午。像是在这样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了卖花人。可是南梁因为地势气候的缘故,不仅仅是菊花,还有许多颜色纷繁艳丽的花。 昨儿个风长栖一行人刚到南梁的时候,就见识了一番。花海纷繁,如同行在画卷之中。 隐隐又闻到一股子浓郁的檀香气味,风长栖趿着绣花鞋下了床榻,推开雕窗,只扫了一眼,就被眼前这样的大阵仗给惊到了。 只见得底下僧众齐聚,都穿着红黄二色的袈裟,手里都持着一株高香,风长栖正兀自生疑,就听着外头的敲门声。 风长栖只当是司缨,应了一声。 哪里知道,进来的却是玉无望。 她穿的很是清凉,且不说是风长栖,连带着玉无望都红了耳根。 “多穿些,天凉的很。” 风长栖笑了笑,拿过一条长衫,将整个身子都包裹其间。 “这是往天珠献香的人,底下在吃早茶的百姓,方才正在议论此事。值得一提的是,献香之日,皇室中人必定都会跟从,是以,今日木胤昀也会去。” 风长栖一听,登时就是一阵欢喜。 当真是天助她也。 若是有木胤昀在龙景苑那头看守,他们纵使是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能往里头去。毕竟那人深不可测,且又是在他的地盘上,很难肆无忌惮地做些什么。 香客杂来,光景甚殊。风长栖跟玉无望都穿着一身青衫子,隐在人中,很是打眼。 开阳一等都护在风长栖跟玉无望周遭,看着周遭士女闲行,如同一幅长卷。周遭氤氲着浓郁香泽,如同沉水香熏蒸的气味儿。 丝竹管弦之声一阵高过一阵,不绝于耳。风长栖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笑意,对于这样的热闹,自是欢喜十分。 许是因为献香之日,那些守门的人也稍稍有几分倦怠之一。心神驰荡,一早就没了看守龙景苑的心思。 风长栖一等很快就溜了进去,靠的自然是那一身傲人的轻功。 龙景苑中苍松无数,绿茵映人。 只是里头极大,亭台楼阁数不胜数,一行人从未来过此地,是以对于风昭的藏身之所并无有半点线索,只能这么用死法子找着。 见里头玉炉、金瓶、银酒匜之属数不胜数,风长栖微微咋舌。 那木胤昀到底有多少私藏这么些东西大抵都是价值连城的好物。难道说南梁物资丰厚,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若是当真如此,他们耀京城岂不是都比不得分毫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还未说话,就听着一阵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一行人迅速藏了起来,只听得那几个奴婢一边走一边说,言语之中,抱怨无断。 “让咱们伺候那个晦气的主儿,连带着咱们都要变得晦气了。她什么都不吃,若是饿死了,以后太子爷岂不是连带着咱们都要嫌恶” “画室这么说,可她到底是太子爷带进来的人,虽然比不得那些夫人矜贵,咱们也要好生伺候。正所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莫要抱怨了。” 其他人一听这话,登时就是一阵唏嘘。 若不是看着木胤昀的面子,他们才不会甘心这么吃苦受罪呢。不过就是个落魄女子,无有半点矜贵之处,偏得他们还要俯首称臣。 “那人昨儿个还打了翠玉一巴掌,恶狠狠的模样,好似是要吃人哩。这样的人,谁敢去伺候我算是受够了,等明儿个太子爷来了,我一定要跟太子爷好生说说,将那人打发了去才好。” “好生张狂,”带头的那人,眉眼之间尽是不屑,朝着她们扫了一眼,“寻常时候太子爷自然是好说话的,可若是你们稍微做了很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你最好看看,太子爷那时候是怎么对你们的。那人固然是有些落魄,可她到底是太子爷的人,岂能放肆莫要闲话了,苑中诸事冗杂,都需要咱们料理,都散了吧。” 那带头的女子,倒也有些魄力。话音刚落,那些人就再也不敢多话,迅速没了影儿。 风长栖见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这世间从不缺少多嘴多舌的人。 只是听着他们的话,说的人难道是风昭 不能吧,风昭是木胤昀苦心孤诣才将她带来的,难道说,就这么不被重视连带着那些仆婢,都敢欺诲,那未免也太卑微了些。 风昭在耀京城可是个说一不二的矜贵公主,一旦是到了南梁,就成了这副模样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风长栖颇为愤懑,站在一边,一脸阴狠。 玉无望见风长栖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压低了声音,凑到风长栖跟前,“吃苦受罪的乃是风昭,真要说起来,这可是你的死对头。” 风长栖冷哼一身,“那也是风国长公主,怎么就能被那些人如此对待这又是什么道理” 风长栖刚别过脸子,就见着这里头摆着一张梨木案几,长八尺、阔三尺,肌理极好,摸上去,只觉着很是滑泽。这么一个梨花木案几,若是放到市集里头贩卖,也值得不少银钱。 这木胤昀当真是个厉害的主儿,这天底下,什么样的好东西,全部都被他给搜罗来了。 可是当初他到耀京城去的,旁人从来都瞧不出他背后有这样的势力。 了不得,当真是了不得。 又见着梳妆台子上头有极快祖母绿的碧玺,一个个如同水碧一般,大大小小一共十七八块,那种青绿色,风长栖也是头一次见,比上好的翡翠,水头还要足上几分,青幽幽的,如同鬼眼睛。 风长栖也不想着再去摸一摸是个什么手感,趁着四下里无人,一行人匆匆忙忙越过中庭,一路往后院去了。 隐隐听到鹦鹉学话,一句句皆是“太子殿下万福金安”这样的吉祥话。 也不知是谁人调教,许是木胤昀的那些姬妾 虽说木胤昀这些年一旦是到了风国,必定会说上一句自己无有半个姬妾,可是风长栖一早就查到了,木胤昀在南梁也算是个浪荡多情的公子哥儿,姬妾成群。 也就只有风昭,对木胤昀的话硬是深信不疑,到后来,被木胤昀如此诓骗,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再也不会轻易信人了吧。 后院石台高耸,乔木萧疏。大抵都是梅树,枝丫横斜,瘦骨嶙峋。但是一旦到了寒冬腊月,必定是白梅红梅竞相开放,幽香阵阵,也算是个雅致的事儿。 后山头上,林中鹘鸟奔腾,听着人声,惊飞一阵。颉颃在云霄树间,半晌都无有半点要归林的动静。 穿过抄手回廊,又见着几个婆子在廊下说说笑笑,手里都拿着针黹之属,也不知是在绣花还是在做什么,满脸横肉,一笑起来,登时就显现出凶相来。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依着我看啊,应该是娼家女子,若不然,也就封了什么什么夫人的,可是这一回,太子爷可是连名分都没有给她。是以必定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主儿,你瞧她的模样,尖酸刻薄,纵使是有些风情,却也比不得咱们那几位得宠的夫人,是也不是” 那老婆子哈哈大笑,愈发猖狂。 风昭若是住在这后院里头,当真就如同金丝雀一般了。 风长栖一想,悲从中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无辜姬妾一同弃 http://.biquxs.info/

听闻木胤昀修习佛法数年之久,做的也都是些了不得的善事。 行善积德,经年之久。像是这样的献香之日,更是会选择长湖放生成千上万的大鱼小鱼。听着城中百姓的描述,那日长湖之中,鱼虾荇藻交织一处,仿若鹊桥一般。 放生之后,还要到寺里吃斋念佛几日,依着这样的说法,这几日木胤昀都不会再到龙景苑来才对。 可是方才那些婢女也说了,明日木胤昀便会往龙景苑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风昭登时就皱紧了眉头,难道说,那人行善积德只是幌子事实上是另有所图 风长栖只觉着脊背发凉,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一行人避开那几个婆子,绕到后院,只见得后院门口有花樽两座,分列两旁,一应高有四尺有余,戟楞上头雕刻着精致的兽纹之属,落脚上佳,看得出来,应该是出自匠人之手。 这后院毗邻后山,甚至能见着山中高树长大院子里的正中央,看不出是个什么品种,应该是有些年头了。绿茵铺地,枝丫横斜,将整个院子都遮的严严实实。 四面墙角都映着厚重的青苔,许是一直都无人打理的缘故,看起来格外浓郁,泼墨似的,叫人看着便心生欢喜。 风长栖是最爱这样颜色的,若是不喜欢的人,每日对着这东西,心里怕也不是什么滋味。 那一头的风昭,这会儿正闭门高卧,纵使是在这样的青天白日里头,这屋里依旧光线微弱,全都是因为外头中庭的那一株高树的缘故。 之前她看着觉着心里煎熬,还说过三五回,可是后来发觉纵使是自己说的再多也都十分无用,是以再也不肯多话。整日介都在屋里安睡,只是想到之前在耀京城里头的风光,她这心里,总归有些不是滋味,凄恻难言。 本还以为风帝必定会派人前来救她的,可是谁知道,等了这么些日子,半个人也无。 她是个不争气的主儿,一来二去已经有些苦熬不住,整日介哭哭啼啼,连带着看着风昭的几个婆子,都被风昭的哭声吵得烦不胜烦,躲到前头享清闲去了。 隐隐听着外头有几分动静,屋里的王婆迅速窜了出去。 原是后厨里头的小厮,前来送饭食的。那小厮抬头看着这满院子的浓阴,登时就变了脸色,桀桀地笑了两声,但凡是听到这个声音,就觉着此人很是奸诈。 “真是个晦气地方,我也真是倒霉,每日还要给那个倒霉催的送饭。” 他念叨个不休,见着王婆出来了,狠狠地将手中的红漆盒子丢在地上,里头饭菜洒了一地。 之前还只有几个馍馍,后来也不知怎的,被木胤昀知晓此事,狠狠地训斥了后厨一通,是以这些饭菜也算是改善了不少。 前来送菜的小厮,没有一个是不抱怨的,这人也是头一回来,可是谁知道,一来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王婆也不是个吃素的,冷笑两声。 “你这小畜生怕是不想活的,她再怎么下贱,也是太子爷亲自带回来的。比不得那些矜贵这是自然,可是跟你们这些小奴才相比,可就是云泥之别了。可别把人给看扁了,若是被太子爷知晓此事,必定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一听,脸上也带着几分隐忧。 “王婆,你这又是何必呢咱们都是奴才,又是在龙景苑里头待了这么些年的,你何苦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跟我叫板其他几个婆子,都不睬她,也就只有王婆你,这样死心眼。”他又笑了一阵,故意将洒在地上的饭菜,狠狠地踩了几脚。 原本那里头的东西还能吃,可是这会儿砂砾成堆,全都进去了,若是吃了,怕是要闹肚子了。 王婆登时就被气得不轻,奈何还在死命忍耐。 哪里知道那小厮见王婆不还嘴,只当是她不占理儿,这是认怂了。 是以嘴上依旧不干不净,“王婆你这是没有什么好命伺候那些夫人,这才对那叫花子勤勤恳恳,尽心尽力吧这么看来,王婆你也实在是可怜的很。” 该死的! 王婆再也忍不住了,匆匆进门匆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条长且粗的木棍。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自己巴结那几个夫人,就把旁人也想着喜欢巴结我是太子爷手底下的人,自然是为着太子爷尽心尽力,谁跟你一样啊你若是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打得连你爹娘都不认得了,你可信么” 她见那人犹自还没有走开的意思,径自扑了上去。 眼看着就要打到自己身上了,那小厮哪里还敢放肆,大呼“救命”,迅速没了影儿。 王婆叉着腰,一脸不忿。当她眼角余光扫到地上的吃食,登时就皱紧了眉头。 现如今也实在是没办法,若非如此,这东西,她也是不要的。现如今是彻底没了法子。 她硬着头皮,又收拾了半晌,刚想回屋,就见着一脸阴森的风昭,遥遥站在门边,就这么看着她。 比之刚来的时候,风昭瘦了许多,一张小脸儿没了半点多余的肉。形容消瘦,很是憔悴,一双眼睛里头,半点神采都无。 也怪不得反木胤昀那么不喜欢她,谁会喜欢一个跟女鬼差不多的女人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这饭菜有些脏污,姑娘等会儿吃的时候,可要仔细些。” 风昭不吭声,半晌才仰头看了看屏障一般的高树,“可有人来找我” 王婆低声笑笑,几乎每一天风昭都会问她这么一句,先前还会大喊大叫,非要闹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可是近些时日,许是因为知道一切都十分无望的缘故,许多话也都不肯多说半句。 王婆摇了摇头。 “未曾,并未有谁来找。姑娘若是好生调养,身子好些了,还是可以伺候太子爷的,太子爷乃是人中龙凤,姑娘跟了太子爷,着实是一桩好事啊。” 风昭一听,骇笑连连。 “好事儿”她摆了摆手,一脸惊骇,“是他把我骗了来,我是堂堂风国长公主,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这么些苦头。纵使是我父皇不来救我,我阿娘也是会派人来救我的。王婆,这里只有你待我真心待我好,我日后必定不会追究你一分一毫。” 王婆哪里会信她的话只当她这是疯了。 被关得久了,这心里也都有了几分变化,许多时候都是不分情形的胡说八道。 王婆愈发觉着她身世可怜,“姑娘,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风昭不吭声,呆呆愣愣,好似是个失了魂魄的人。可对王婆的话,很是听从,应了一声,跟在王婆后头,迅速没了影儿。 风长栖遥遥的看着这一幕,当真是心如刀割。 她从不知道,风昭会沦落到如此可怜的境地。明明是那么金贵的一个人,到了南梁,竟然被木胤昀糟蹋成了这副模样。 纵使是她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相信她说的那些话。 哪个长公主会变成她这副样子倒也怪不得旁人不信。 风长栖眉头紧蹙,紧紧地攥住了袍袖之中的匕首,“师父,这是个好机会,若是等到日后,让木胤昀发现了,这事儿可就更难成了。” 玉无望见风长栖眉眼之间慢慢地都是对风昭的同情,低低地笑了两声。 风昭桀骜不驯,经此一事,也许日后还能沉稳一些,对她来说,也算是一桩好事。 “好。”玉无望点了点头,跟风长栖一处,瞬息之间就到了后院的厢房之中。 当王婆见着突如其来闯进来的几个人的时候,登时就瞪大了双眼,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当是错觉。 好端端的,从哪里冒出来了这么两个人 “你们是哪里来的蟊贼” 虽说这两个人的模样,很是矜贵,怎么看都不像是蟊贼,可是王婆在这样的境地,断然是不会称赞他们生的如何如何好的,已经被吓得不轻,还不忘护在风昭跟前。 风昭见着是风长栖跟玉无望来了,登时就红了眼眶儿。 虽说她跟风长栖向来都不对头,可是现如今,偏得还是这人前来救她的,就凭着这个恩情,风昭对风长栖也没了恨意。 “长栖。” 风长栖从未听过风昭这样温柔的叫过她,一时之间颇有几分恍惚,“该走了。” 她迅速将王婆打晕了去,又让开阳扛着风昭,趁着这会儿看守侍卫都十分松散的时候,从后山上逃了去。 木胤昀傍晚时分才回到龙景苑,原本是不想见风昭的,可是听闻最近城中有生人进来,他怀疑是耀京城一等。是以十分惶恐,这才匆匆忙忙走到了后院,哪里知道,刚进门就见着王婆瘫倒在地,人事不知。 木胤昀气急,等到将王婆唤醒之后,匆匆问了三两句。 王婆哪里还记得许多,支支吾吾,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不仅如此,到后来好容易清醒了几分,又将此事扯到了龙景苑里头的几位夫人头上。 木胤昀大怒,硬生生将那几位夫人全都赶了出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南梁塚九死一生 http://.biquxs.info/

龙景苑里头有二三十个姬妾,无一例外,都生的闭月羞花,各有千秋,不分上下。只是身份大抵都十分微贱,这也是因为木胤昀不愿意招惹朝中大臣手里头的诸方势力的缘故。 他倒是真心想着要把风昭娶回来当太子妃的,毕竟那人有风国皇太女的身份加持,到底是不同的。日后纵使是想做什么,也会多几分便利。 只是未曾想到,看起来痴痴呆呆,并无半点脑子的风昭,竟然一到南梁境内,就将他的意图,看的清楚明白。 是以这才跟他彻底闹僵,这会儿又不知道被哪些人给带走了。王婆原本是个十分精明的主儿,可是在这个时候,也往日里的精明,半晌都说不出半句有用的来。倒是将那些无辜的姬妾彻彻底底地坑害了。 那风昭若是跑回了耀京城,那他这些时日的心血,可就全部白费了。 他忍不住这口气,下令全城搜捕风昭,且让城门大关,谁也出不去,谁也进不来。 一来二去,民怨沸腾。 这事儿也不知是被谁传到了南梁皇帝、皇后的耳朵里头。固然是觉着十分荒唐,偏得那又是自家孩儿,也不好过于责难,只是将木胤昀传召进宫,好生问询。 木胤昀见此事遮掩不住,就趁着这个机会,跟自家父皇母后将此事说的清楚明白。 皇后是个机敏人,一听就变了脸色。 风国可不比别处,那是他们南梁比不过的地方。大国强国,对方还是他们的长公主,身份矜贵,这会儿被木胤昀骗了来,已经够叫人害怕的了,偏得现如今那人还消失的无影无踪。日后若是风国来人找,他们岂不是要全部遭殃? 越是这么想,皇后的脸上就愈发浮现出一抹悲戚的神情。 “不是一早就同你说过了么?这些事儿不可操之过急,况且这还是跟风国有关,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整个龙景苑的人都未曾见着昭公主是被谁给带走的?” 木胤昀也带着几分悔意,摇了摇头。 “未曾。” “怎会如此?”皇后这会儿是彻底坐不住了,支起身子,看着自家夫君木微敛,“皇上,此事该当如何?若不然,让太子往风国走一遭,好歹赔个不是。不管这是真心还是假意,做了总比不做的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风帝岂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况且那位昭公主的外祖还是人见人怕的曦忠毅。那人手里可是有兵权的,一旦是真的闹了起来,且不说是木胤昀,连带着整个南梁的百姓,可都没了活路。 木胤昀到底还是操之过急,正所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将他们一开始准备下来的计谋,这会儿可算是全都毁了。连带着还要防备风国一等攻打南梁,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是龙景苑那样的地方,皇后云愿也是知道的。易守难攻,很少有人能进得去,况且外头还派了那么些人手看守,那把风昭掳走的人,该有怎样的好本事? 云愿眉头轻蹙,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皇城不可封锁太久,”南帝木微敛冷着一张脸子,看着木胤昀的眼神也充斥着不满,“最多三日功夫,你必定要将昭公主给找回来,然后火速送回风国。只有这样,咱们南梁才能保得住。” 自己的这个儿子,自然是个可用的。只是许多时候刚愎自用,对旁人的话不大听得进去,阻塞言听,是以闹到了今日下场。 眼看着他们南梁都保不住了,木微敛哪里还想着庇护木胤昀的声名? 日后跟风国,只怕也没了半点可能。 只盼着风帝一等可以高抬贵手,莫要深究。 木胤昀一听这话,脸色突变。许是未曾想到一直以来都很支持自己爱护自己的父皇,在这件事儿上会如此坚决。到底是他没有先斩后奏,有错在先,纵使是有些别的想法,这会儿也都不敢多说了,只好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一脸颓丧。 这分明是个好机会,若是成了,日后南梁吞了风国的诸般成就,一切就能顺理成章。这么些年,南梁一直都是受人低看的小国,此等子屈辱,木胤昀一早就受够了。 可是谁知道,到了今时今日,自家父皇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父皇,昭公主是个可用之人。” 闻言,木微敛低低地笑了两声。 “可用之人?那人可是风国长公主,你真以为风帝会对她置之不理?” 至少这么些日子,就没看到风帝有半点举动。 这其中到底有个什么名堂,木胤昀多多少少也有几分猜度。风长栖风头正盛,风昭纵使是长公主,在风国也未能有半点重用。她自己也是个不中用的,在风国,她也不过就只有一个名头罢了。 可是木微敛丝毫不想着更进一步,南梁本就是个小国,一旦是招惹到了风国,到时候只怕将南梁倾轧的半点不剩也就算了,外界还会向着他们风国。 到底是南梁理亏,怪不得旁人。 见自家父皇母后都执意如此,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应下了。 皇城甫一封锁,玉无望登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木胤昀这必定是急了,如若不然,依着他的脾性,必定是不会这样高调行事。他最擅长的,本就是隐忍不发,这会儿闹得不可开交,可见是怕了。 风昭固然是没什么本事,可到底是有个长公主身份傍身,两国纷争,向来叫人畏惧,更何况区区南梁。 一行人皆在京中小小别院里头住着,这是风长栖新买下的。这里头虽说也算得上是寸土寸金,可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来二去的,风长栖竟也生了在此地开个铺子的心思。 别院后头便是长湖,一望无垠,波光粼粼。 玉无望给风长栖买了一只画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也别致。 风昭因为木胤昀的事儿元气大伤,如何都不肯出来见人。风长栖在外头也不知游览了多少南梁美景,那人依旧不肯轻易露面。纵使是当着他们这些人,也巴不得戴上面纱不可。 比之在耀京城里头的风华,自然是差了许多。 到底是自作自受,无可怨尤。 玉无望在画舫里头一早就铺下了凉簟,甫一入夜,卧望看月,听着切远切近的弹唱之声,愈发觉着靡靡。若是吃上几杯小酒,醉卧莲池,更是觉着梦境交织,声声远矣。 这日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处,一同上了画舫,看着月色浅淡,只余下一层清辉铺地。风长栖唇角微勾,朝着玉无望招了招手。 “月是故乡明,这会儿倒是瞧不出什么来,想来旁人说的话,未必是真的。” 玉无望摇了摇头。 “你在风国,吃多了苦头。” 也许跟这些也有几分关心,风长栖低声笑笑。 “头一回看到皇姐那样吃瘪,我倒是有些不大习惯了。依着她寻常时候的性子,势必会叫昂着要回宫的,可是这么些天,皇姐连跟咱们打照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闻言,玉无望轻声笑笑。对于此事,好似并无半点多余的想法。 他向来厌恶风昭的做派,这会儿见她九死一生,亦是无有半点同情的心思。 种下什么因,得来什么国,自古而然。 月堕西山,天色熹微。玉无望刚转过身子,就见着风长栖咂咂嘴沉沉地睡了过去。 画舫里头本就置着薄毯,搭在身上,倒也不怕她会着凉。 开阳也不知什么时候飞上船,一脸惊悚。看着自家主子的眼神,也颇有几分讳莫如深。 “何事?”玉无望压低了声音,朝着开阳看了一眼。 开阳一脸忧惧,“主子,木胤昀的人搜过来了。” 这个别苑前头有个三思堂,周遭丛树掩映,一般人等是找不过来的。 只是这到底是南梁,木胤昀可是这里头正儿八经的太子爷,对于这其中的里头的事儿,自然知道的比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门外汉要清楚的多。 防患于未然,玉无望不敢大意,将风长栖搂在怀中,飞身而去,径自上了阁楼。又嘱咐了司缨一阵,这才带着开阳跟叱离,一同往三思堂去了。 风长栖胸中浩然无有物,是以睡得格外安稳。也不知风昭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司缨被吓了一跳,看着那人形同枯槁,好似是个将死之人,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反倒是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 “长栖睡了?” 这会儿风昭对风长栖的态度也不知好了多少,言语之中也带着不禁亲切,经此一事,那人对风长栖是彻底没了半点怨怼的心思。 这倒也算是一桩好事,毕竟一旦是进了宫,少了一个祸害风长栖的人,总归是好的。 “已经快到辰时了。”司缨扯了扯嘴角,现如今这人过得是日夜颠倒,是以连这时辰都分不清了。 倒也是个可怜人。 “辰时?”风昭苦笑两声,“天都快亮了,方才我听着了几分异动,怕不是有人来找我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曦忠毅大军犯境 http://.biquxs.info/

三思堂周遭孤松箕踞,且又有无数水田簇拥,是以格外隐蔽。 水田百亩,河池无数,其中莲花扑岸,很是繁盛。河池底下还有水房千万,大抵住的都是些寻常百姓。 这些百姓大抵都会做些小本买卖,像是傍水而居,可以靠着这底下的一应莲花。待新雨过后,这些荷珠大抵都是烹茶佳选。像是在南梁这样人人都十分讲究的地界儿,当真会有人花费千金买卖荷珠。 又有鱼池之属,横亘东西几百亩地,其中菱芡交错。风长栖跟玉无望都是瞧过得,状如姜芽,嫩如莲果。至于渔船更是不可尽数,鳞次栉比,待到晚秋之时,打渔者甚众。 这会儿天光熹微,隐隐还能见着渔船横次。还未日出,从此处往远处看,只觉着水土一色,混浊如同泥浆一般,无有半点美感可言。 隐隐听着靴声橐橐,再看时,西北角上火光冲天。 果然找到这里来了,玉无望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藏得比较隐蔽的了,可是木胤昀当真是势力通天,竟然能带着人找到此处。 还没等玉无望现身,就见着木胤昀身边又多了两三个人。皆是武夫,生的膀大腰圆,看起来很是威武。 他们甫一见着木胤昀,便屈膝行礼。 许是有什么异动,几个人的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 “何事” 木胤昀冷着一张脸子,朝着那几人冷冷地看了一眼,等到听到他们说的话,脸色愈发差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方才才见着的,这会儿已经逼近咱们浅止河了。” 浅止河 玉无望眉头轻蹙,那是南梁的护城河,寻常时候船只无数。说是“浅”,实则深。 莫不是有人攻入浅止河了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玉无望之前还一直都在猜度,曦贵妃那头会有什么动静,可是一连等了这么些天,都未曾见着曦氏一族的人有半点异动。风昭可是他们的全部指望,依着玉无望对他们的了解,曦忠毅跟曦妩,决计不会对风昭不管不顾。 若是曦妩有两个孩儿,这事儿许是还说不准的,可是曦妩只有风昭一个嫡亲的女儿,怎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死了 如此一想,玉无望忽而低低地笑了两声。 开阳跟叱离一脸莫名,还没闹明白,就见着玉无望转过身子,想着回到别苑去了。 开阳咂了咂嘴,讪讪一笑。 “公子,这是” “回去吧。” “啊” “木胤昀现在琐事缠身,可没有什么心思来管咱们。” 开阳跟叱离虽然觉着奇怪,却也不敢多问,跟着自家师父,一同回了别苑。 风昭已经在阁楼坐了好一会儿了,脸色凄清,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许是因为在宫里见她耀武扬威的时候太多了些,猛然见她如此颓丧,反倒是有些接受无能。 风长栖一早就醒了,见着软榻上头坐着的风昭,只当是梦境。 “公主”司缨上前三两步,低声笑笑,“公主睡饱了” 风长栖支起身子,坐在床沿,看着那不请自来的风昭,神色复杂。 “皇姐怎么不好生歇歇若是有什么事儿要与我商量,尽管说。”风长栖一向对弱者抱有无尽的同情。像是此时此刻,她就看不得风昭那张分外凄惨的面孔。 “这一回,若非是你跟国师舍命搭救,我还不知会沦落到何种境地,多谢。”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 有生之年能听到风昭说一声“谢谢”,简直就跟假的一般。这可不是风昭能说出来的话,她向来顺风顺水惯了的,不知人情冷暖,当初在耀京城也吃过几次亏,但是都没学乖,这次被木胤昀如此坑害,日后想必也会收敛几分。 “我救你不为着别的,你是风国长公主,现如今木胤昀如此无礼,我若是不救你,日后两国交战,若是木胤昀以你作为要挟,这事儿可就难了。” 一听这话,风昭脸色突变,好似是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般,坐在一边,盈盈欲泣。 “我阿娘跟外祖……” “我对此事一无所知,我还未曾往耀京城去,一听到你被人给掳了来,就跟师父一同往南梁来了。” 风昭听了,垂着脑袋,半晌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若是她,绝对不会去救风长栖。她巴不得风长栖就这么死了才好,可是风长栖这一回竟然如此大动,舍身相救。 灵谷的水患应该也在她手里治理妥当,她猛然间倒是明白了不少,怪不得自家父皇会对风长栖如此器重,若是自己也有那样的能力,纵使是后来风长栖出了冷宫,她也是不怕的。 没有金刚钻就不该揽下这样艰难的瓷器活,好端端的,跟风长栖争什么 如此一想,愈发生出了几分懊悔来。 好在风长栖至今还好好活着,若非如此,她这一生只怕都不得安稳。 玉无望刚进门,就见着了满脸是泪的风昭。 他转过身子,对这人并无半点多余的话说,见风长栖脸上神色恍然,玉无望上前三两步,毫不避讳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睡好了” 风长栖点了点头,二人相对一笑,相处起来如同老夫老妻一般。风昭心下了然,却再没了谋害他们二人的心思,只是想到先前听到的动静,一脸担忧地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 “国师,可是他找来了” 这个“他”自然就指的是“木胤昀”了。 玉无望点了点头,倒也不藏着掖着。 “是他。” 风昭捂着小嘴,一脸惊慌。 “当真是他,那可如何是好” “他没有追过来,内忧外患无数,有的他担心的了。” 风昭歪着头,一脸狐疑,对于这里头的事儿,半点不知。 浅止河。 只见得何种战船无数,单单蒙冲、斗舰就有百千,来往如织。 从一开始的静默无声到后来的鼓点密集,木胤昀一张面孔登时就黑了个底朝天。 这可如何了得 他可算是看出来了,这分明就是曦忠毅派人来了。 既然他们选择的是正面突击,那么救出风昭的,又是何许人也难道说,他们兵分两路,一共有两拨人 木胤昀这会儿才隐隐约约觉着哪里不对,只是大敌当前,他也不敢松动分毫,不过片刻,弓弩手都已经准备妥当。 拉起天堑,跟对头的曦家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鸿沟。 曦威章遥遥看着木胤昀地举动,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迅速指挥副将,鼓点愈发紧凑。 瞭望哨台,南梁小兵登时就被吓得瑟瑟发抖,这到底是来了多少人亦或是说,他们南梁,到底得罪了哪一号人物这么大的阵仗,可不是他们这些弓弩手能对付得了的。一时之间斗志消散,一个个的都被吓得屁滚尿流。 破浪冲洗,一阵高过一阵,顷刻之间就见着那一艘艘战船迅速靠岸,朝着他们这人,三五成群,全都奔了过来。 木胤昀眉头紧蹙,形成了一道深深的“川”字。 以前曦忠毅的名号,他也是听过的,只知道他手中握有兵权,可是未曾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嚣张。难不成,这还是风帝的意思战书未下,此前更是无有半点动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更叫人为难的事,之前还能靠着风昭遮掩几分,可是这会儿,风昭踪迹全无,这让他从哪里交出人来一时之间更是慌乱。 曦威章带着一众人等纷纷上岸,看着城楼上头的木胤昀,冷喝一声,“南梁小儿,胆敢掳走风国长公主,是不想活命了不成速速交出公主,如若不然,必定会要踏平你们南梁皇城。” 那些弓弩手一个个的满头冷汗,脊背发凉。 风国向来是当仁不让的主儿,这一次还是他们理亏,纵使是日后被天下人知晓此事,他们这方也是不占理的。 这么一想,他们自然手脚发颤,还比不得平日里头在训练场上的水准。 木胤昀见着他们斗志涣散,固然是愤慨,可想到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闹到了这份上,与人无尤,这心里的怨怼又减轻了几分。 “曦将军别样无恙,”木胤昀笑着,遥遥朝着曦威章拱了拱手,“我对昭公主倾心已久,也是跟皇上提亲过的,将公主接到南梁来耍上几分,又算什么” “交出公主。”曦威章才懒得跟木胤昀多话。 这人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南梁人士奸猾无比,这木胤昀,也不过就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毫不作为,这内地里头,也不知做了多少实事,许是不甘让南梁继续窝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是以此人野心勃勃,竟然还对风国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念及风昭安慰,曦威章也不敢胡乱下令攻城,惟愿此人莫要执拗,直接将风昭交出来。 见曦威章油盐不进,木胤昀登时就有些急了,若是在几日前,他们自然可以交出风昭,皆大欢喜,可是现如今,连他都不知道风昭身在何处,能交出什么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众矢之的木胤昀 http://.biquxs.info/

两方僵硬不能动,硬生生地僵持了两个多时辰。 午后飓风肆虐,巨浪滔天,大雨倾盆。战船翻滚,一应都被吹上岸来。 木胤昀见着,心跳如雷。这上头也不知有多少兵士,若是大举进犯,他们南梁,岂不是就这么完了么思及此,木胤昀刚忙朝着曦威章大声说道:“将军稍安勿躁,此事浩浩商量,可好么” 商量 曦威章登时就听出了这里头的不对头。想着风昭许是被此人给迫害了去,一时之间更是气恼,右手一扬,之间木排铁索以千万计,一一都撘上岸来。 铁骑纷腾,如同密网,层层叠叠,迅速铺了过来。 看着底下黑压压的穿着铠甲的战士,木胤昀头皮发麻。再看自己周遭的这些人,在气焰上头就硬生生地矮了一截。 “且慢!”木胤昀冷着一张脸子,“好歹昭公主到了我们南梁,也是座上宾,从未吃过半点委屈。你们风国乃是大国,难道无有半点大国气度动辄就是大举进犯别国不成” “掳走我朝长公主,太子爷,你现如今还来贼喊捉贼这未免也太老套了些,是也不是上!” 战鼓纷繁,鼓点密集,一时之间连带着那么一个偌大的天堑都挡不住那些训练有素的兵士,一时之间他们已经冲到了城门口。还没等木胤昀反应过来,曦威章一等,一早就破门而入。 南梁的百姓哪里见识过这些都被吓得不轻,大街小巷百姓乱窜,如同难民。 一时之间,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好在那些人对百姓十分护佑,杀的尽是南梁兵士。依着这样的架势,不过一日功夫,整个南梁皇城,都会变成一座死城。 还没等曦忠毅冲上城楼,木胤昀就主动走了下来,面色很是难看。 曦忠毅可不管这人这会儿是存着什么心思,她此次前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带着风昭回京。至于这木胤昀会是个什么结果,跟他半点干系都无。 “说,昭儿人在何处”曦忠毅双眼发直,狠狠地摁住了木胤昀的咽喉。 到底是征战四方数年之久的老将,在他面前,木胤昀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他忙不迭地摆了摆手,“不……不知,不知道被……被谁给掳走了,实不相瞒,我也找了……昭公主许多时候了。” 不过片刻,木胤昀一张面孔就涨成了猪肝色。 曦威章听了,双眼发直,将木胤昀狠狠地甩到地上。只听得闷哼一声,木胤昀硬生生地吐出了一口子荤血来,看起来着实可怜的很。 “该死的,这南梁,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昭儿” 木胤昀摇了摇头,他也觉着十分纳闷。若不是曦忠毅派人来救的风昭,那么掳走风昭的,又是何许人也若是那人将风昭给害死了,日后这南梁,当真是保不住了。 木胤昀心急如焚,两眼通红。 曦忠毅见这人已然是个不中用的了,又狠狠地给了他一记窝心脚。 “区区南梁,弹丸之地,也敢觊觎风国领土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木胤昀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阴狠狠地盯着渐行渐远的曦威章。 好,很好。 但凡日后有半点机会,他也决计就不会这么放弃了。 曦威章带着铁骑攻进皇城的事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传到了木微敛的耳朵里头,木微质对此事也有所耳闻,又见着百姓逃窜不休,街上乱糟糟一片,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他脚步匆匆,迅速进宫。 见木微质这个闲散亲王都来了,木微敛的脸色是愈发差了。 云愿坐在内殿,听着他们兄弟二人说着宫外战乱。 “依着风帝的性子,断然不会大举进犯,况且从耀京城到南梁,可要不少功夫。南梁跟风国,从未有过半点龃龉,这是怎么了“ 木微质本就补偿出府,是以对城中之事,知之甚少。若非是今日动静太大,他根本就不会出来走动。 一听这话,木微敛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将木胤昀做的那些好事,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木微质一脸狐疑,“昭公主” “可不是。”木微敛叹了一口子浊气,听着外头鼓声不息,反倒是越来越近,心急如焚,“这可如何是好” “赶紧交出昭公主啊。”木微质想到那些无辜百姓,一颗心登时就拧了起来,“百姓何其无辜只怕他们这会儿连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都不清不楚。” “昭公主失踪了。” “什么”木微质一听这话,直接叫出了声。 若是这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那些人分明就是为了风昭来的,可是现如今风昭还下落不明,这让他们如何交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 南梁危矣。 风长栖跟玉无望二人趁着城中大乱的功夫,带着风昭一等上了山。 山上庙宇极多,梵宇深静,大抵都在阶种着十几棵长青不老松。 殿宇离山门极远,烟光四溢,跌进山门,庭下如积水空明。映在天光里头,如同琥珀一般。 已经是日中十分,僧导礼佛早课已过,一一从主殿中走了出来。皆朝着他们几个生人,作揖行礼。 风昭心神不宁,越是到这里胡乱张望,越是觉着木胤昀会突然窜出来,将她再一次囚禁龙景苑。 在龙景苑的那么几天,可算是反风昭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山下头火光冲天,动静越闹越大,风长栖这才悠悠地朝着自家师父说道:“再闹下去,当真就要将整个南梁夷为平地了。见好就收,如此便好。” 风昭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随声附和。 她也不想将木胤昀如何如何,她这会儿只想着回到耀京城,日后纵使是不再出宫,也是心甘情愿的。 “好。”玉无望哪里有不依着的,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笑了笑,拉着她的小手,径自往山下走去。 风昭见他们二人举案齐眉的恩爱模样,登时就生出了一股子艳羡来。 风长栖到底是风长栖,有些福泽,是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 冷面冷心的玉无望,也就只有对着风长栖的时候,才会露出几分欢喜模样。 曦威章已经达到了皇宫跟前,还未下令,就见着风长栖一等带着风昭朝他走了过来。 风长栖不是在灵谷么曦威章登时就睁大了眼睛。 那风昭,一见着自家大舅,就好似是见着了曦妩一般,直接奔了过去,依偎在曦威章怀里,嚎啕大哭。 这几日她虽然也哭过,却从未有过如此汹涌澎湃的时候。 风长栖莫名的觉着心酸。 若是之前谨言慎行,不肯轻信于人,这日子,怎么会被她过得一团糟到底说娇滴滴的公主,自幼娇生惯养惯了的,吃不得半点苦头。 在龙景苑过得日子,应该是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回想的吧。 曦威章摸了摸风昭的小脑袋,也红了眼眶。 “怎的瘦了这么些” “木胤昀害我,他骗了我,大舅,是他骗了我。若非如此,昭儿怎么都不会离开耀京城。纵使是父皇将昭儿跟阿娘幽禁在玉坤宫,昭儿也是心甘情愿的。我要回宫,大舅,我要回宫。” 木胤昀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一看到风长栖跟玉无望,他登时就明白了。 除了他们师徒二人,就没有人有这样通天的本事,从龙景苑不声不响地把人给救走了。 事实上,木胤昀从未把此事跟他们师徒二人想到一起去,毕竟风长栖跟风昭两个人交恶已久,算得上是死对头了。况且风长栖又在灵谷治理水患,他哪里会料到,这人不仅仅是从灵谷赶了来,还如此不计前嫌,救助风昭。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长栖公主果然是个人物,不计前嫌” 风长栖自然知道木胤昀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比起风昭,太子爷这样阳奉阴违的小人,才更可恶吧怎么以为我们风国无人不成胆敢掳走风国长公主,连累你们南梁,你才是彻头彻尾的恶人。” 木胤昀微微一愣,本来还想着反驳,忽而发现,这人说的半点不假。 这一场祸事,完全都是因为他贪心不足蛇吞象。 日后想来是再也别想踏足风国一步吧,若是有别过攻打南梁,他们也不能去风国拉救兵。 这么一想,更是颓丧。 木微质一等全都从宫里出来了,见着风长栖跟风昭,以及玉无望等人,都带着几分愧色。 曦威章将风昭先带回了战船上头,只留下风长栖师徒跟南梁交涉。 “是小儿糊涂。”木微敛看着风长栖,一张老脸上头挂着尴尬的笑。 可他看起来还是那样尊重,比起木胤昀,风长栖倒是格外欣赏南梁的这位老皇帝。 “的确是太子糊涂。”风长栖骇笑,“假传圣旨,掳走长公主。而后又将我皇姐软禁在龙景苑,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能让太子爷死无葬身之地了。” 木胤昀跪在一边,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 风长栖也不睬他,“皇上,此事还没完呢。” 第三百二十章 千里迢迢回耀京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跟风长栖一行人是在三日后离开南梁的,算起来,风昭若是走水路的话,再过两日,就能回到耀京城了。 风长栖倒是优哉游哉,玩遍了南梁这才跟着自家师父乘着南梁国君赏赐的大船,舒舒服服往风国去了。 至于那木胤昀,被禁足龙景苑,这太子之位,若非是皇后云愿求情,也一早就被摘了去。 到底是自家人,纵使是打起来了,也不过就是给外人看的表面功夫,风长栖也不追究,觉着此事跟自己并无太大干系。倒是那曦忠毅出兵一事叫风长栖觉着有些古怪。 纵使是风帝要派兵往南梁救助风昭,也不会从大西南那头调遣,依着她的猜测,曦威章此次前来,是曦忠毅的意思,跟风帝并无半点干洗。若是如此,可就是一桩大罪了。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曦忠毅到底还是栽到了自己手里。 五日后,师徒二人就到了耀京城境内。 时辰还早,风长栖跟玉无望早近郊耍了一番。前些时候听何宁舟提及菊洲,可是等他们去的时候,菊花凋零,尽是一派衰败之景。他们皆是一脸苦色,维度司缨,嘴角噙着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风长栖倒是知道她的,必定又是想到了跟何宁舟之间的旧事。 哪个少女不怀春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扯了扯司缨的衣角。 “可还想再见见何将军” 司缨小脸通红,却也不否认自己的小心思,点了点头。 “想。” “我帮你。” “别。”司缨赶忙摆了摆手,“司缨知道公主乃是好心,可是何将军对司缨无意,这样死缠烂打作甚实在是算不得体面。” 风长栖听了,不住点头。 “那此事就这么算了不成” “不错。”司缨又笑,笑容之中已经带着几分苦意,“可不就是算了么到底是跟闯荡江湖不同,若是在江湖之中,跟谁人生了龃龉,各凭本事教训。可是这感情上头的事儿,说不准的。” 风长栖听着,只觉着司缨比之初见,要老成了许多。 见她言语之中状似无意,可是这心里,必定也不知有几多苦楚。她登时就有些心痒难耐,司缨这样好,嫁给何宁舟,还便宜了他呢。纵使是不喜欢,也该是司缨不喜欢他才是。 那人倒是百般挑剔,是何道理 玉无望刚转过身子,就见着风长栖那张气呼呼的小脸。 玉面酡红,别有风情。他上前三两步,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小脸。 “莫要想些鬼主意。”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自家师父当真是对自己了如指掌。许多事纵使是不说,那人只要看她一眼,便全都明白了。 一行人穿过永平城花渚,又停留了小半个时辰。 这花渚在永平城的东南方向,前头就是外城了。依着白马山坐落,周遭皆是水库。花渚之上尽是些层崖古木,隐隐约约还能透过这一层也殷绿,看到白马山上头的一大片红叶。 其中亭台楼阁更是多的数不胜数,远远看去不过就是个小小洲渚,哪里知道,这里头什么都有,丝毫不亚于一般贵人家里头的宅院。 听闻这些地方都是由何宁舟打点,这么一个偌大的永平城,倒也多亏了他的好本事。 风长栖刚想说话,就听着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刚巧就在另外一头的廊下。 只是其中水声叮咚,一时之间听不分明。 等一众人等走上前去,这才看到一个俏丽女子。 风长栖怔怔地看着那人半晌,总觉着她那张面孔,像极了一个人。 等到她侧过身子,用面纱遮住了半边面孔,风长栖登时就想起了了,这人跟冷幽若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一个毁掉了半边面孔,而这个女子,样样都好,并无半点缺憾。 一双含情目,两点如烟眉,欲语还休,是个妙人。 “阿紫。” 还没等风长栖开口,就见着一个男子,脚步匆匆,迅速走了过来。将那人搂入怀中,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们一行人。 阿紫 风长栖眉头轻蹙,她怎么都不会相信,普天之下有如此相像的一个人。 就好像是裕太妃就有一个孪生姊妹,当年的事儿,也是裕太妃为了那人扛了黑锅。这人莫不是冷幽若的亲姊妹可是若当真有这么一个人,冷楚为何不说 风长栖想不明白,看了又看。 “范珏”玉无望看着那瘦弱男子,低低地笑了两声,“是你。” 范珏方才见着玉无望,还只当是自己看错了。当然,若是可以,他也巴不得当真是自己认错了人。 只是这会儿听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号,范珏再也装不下去了,转过身子,看着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 “玉无望。”范珏上前三两步,看着玉无望的眼神变了又变,飘忽不定,最终落到了一边站着的风长栖的身上。 见她生的如此清丽,登时就有些许心猿意马。 阿紫瞧见了,登时就生出了几分不满,窜了过来。 风长栖身量修长,自成一派风流气韵,是很叫人喜欢的。 这范珏又是个老色鬼,甫一见着什么年轻貌美的姑娘,便会想着一亲芳泽。 玉无望面露不悦,紧紧地攥住了那人臂膀。 “听闻你是个修道之人。” “听闻,那也只是听旁人说的,他们要将修道这样的高帽儿戴在我的头上,我也没有法子。”他低低地笑了两声,丝毫不觉着自己的举动有什么大错,“倒是你,都说你不近女色,身边怎的还带了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娃娃” 风长栖听他言语之中不干不净,登时就生出了几分嫌恶的心思。可是看着一边羞羞怯怯的女子,心中犯了难。 若是直接问,这人势必不会多说,可若是不问,这事儿又是如何都过不去的。 如此一想,风长栖大着胆子,朝着阿紫笑了笑。 “阿紫姑娘可认得冷楚么芝兰坊司丽楼里头的鸨娘冷楚。” 那人一听,果然变了脸色。 弹指之间,又变成了那副娇柔面孔,摇了摇头。 “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会认得那些烟花之地的女子” 风长栖嗤嗤地笑了两声,好人家的姑娘那冷楚,不过就是运途多舛罢了,谁还能说,她不是个好姑娘呢这女子过于矫揉造作,风长栖很是不喜。 “烟花之地的女子,也就不见得低人一等。认得便是认得,不认得也就罢了,何苦出口伤人” “阿紫没有。”她窝在范珏怀里,一脸悲戚,好似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风长栖不怒反笑,睨着那范珏,“你是朝霞楼的主人” 范珏好似一早就料到他们会到这桩事儿,索性也就认下了。 “不错。” “那日是你伤了我师父。” 也不知风长栖是什么时候掏出匕首来的,直接驾到了范珏的脖颈上头。 范珏心口一惊,他一直都放着玉无望对自己出手,哪里知道,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丫头,竟然也有自己的一套。 一时之间心里登时就拔凉拔凉的,嘻嘻笑着。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说,是不是你” 玉无望见着丫头速度又快了几分,心里欢喜更甚。 若是日后在江湖行走,鲜少有人是她敌手。 “不是我。”范珏摆了摆手,眼睛一直都盯着脖颈下头横着的利刃,“当真不是我。” “跟冷幽若见面的,是你不是” 范珏见这人什么都知道,登时就没了否认的心思。 “是我。” “那你也该知道,冷幽若跟这阿紫姑娘,生的一模一样。” 阿紫听了,登时就没了精神,两眼通红,怔怔地落下泪来。 玉无望上前三两步,将风长栖拉到怀中。 “该说的话,还是说出来的好,如若不然,只怕你这性命难保。” 范珏讪讪一笑,他一直都不肯磨砺武功,只想着行走江湖,也无人敢对他出手,可是这会儿遇到风长栖,一切定律仿佛失效了一般,这丫头不仅人性,性子模样皆是寒淡一场,犹如孤梅冷月一般,叫人看着便心生寒凉之意。 比之武功独步天下的玉无望,倒是这个有仇必报,不按常理出牌的小丫头更是叫人忌讳几分。 “阿紫是我妻。” 范珏低声笑笑。 这倒是叫人意外,玉无望从未听闻范珏娶妻,江湖中人更是说这人一门心思修习道法,对于娶妻之事,并无半点想法。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假象。 这人一直都想娶妻才对,只是这人爱极了体面,不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江湖中人一直都说你从未娶妻。” “不错。”范珏又笑,“是以今日因为此事又生了口角,本是来赏花的,可是谁知道,大吵一架,好没意味。” “阿紫跟冷幽若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姊妹” 风长栖看了看阿紫,又睨着范珏。 这天底下根本就不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不是姊妹,阿紫只有一个兄长。” “那是” “这张面皮,是冷幽若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曦忠毅兵权被夺 http://.biquxs.info/

自从河房的事儿处理妥当之后,惊云司一众人等又被灵谷之事闹得不可开交。加上风长栖跟玉无望往灵谷去了两个多月的功夫,市坊之间,也极少走动。 至于芝兰坊那头有个什么异动,风长栖一概不知。 只是前些时候分明是听冷楚说过,这范珏时常到司丽楼招妓,难道说她从未见过阿紫 没有人比冷楚还要了解自家阿姐,若是见着了跟冷幽若如此相似的皮囊,只怕一早就扑上去了,可是稀罕的事,那日在司丽楼,他们师徒二人在司丽楼的时候,提及范珏,这人面上并无半点复杂之处,好像对此事一无所知。 看着这女子的性子,也实在不像是个大度能容人的,若是知道风诀狎妓,必定会闹到司丽楼去 只能说,这人两头瞒的本事极好,竟然将这些事瞒的是滴水不漏。 只是冷幽若的面皮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说那张皮囊还能用不成况且,冷幽若的半张脸,分明就是被毁了的,可是阿紫的这张面孔,完好无损,妩媚婉约,有说不出的美艳。 这实在不像是用死人面皮做出来的。 见风长栖脸色阴沉,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范珏看着浑身一颤,还未开口,就听着风长栖阴沉着一张面孔,冷冷地看着他,“冷幽若的容貌,是被毁了的,可是你夫人这张面皮,却是完好无损,这未免有些奇怪。” 范珏听了,讪讪一笑。 “冷幽若一直都戴着假面,她从未毁过容貌。” “什么” 风长栖两眼通红,骗局,全部都是骗局。那冷幽若身上,疑团重重。这里头还不知有多少匪夷所思的事儿,可若是那人未曾毁容,为何要装着毁容的模样 风长栖实在是想不明白,冷幽若到底是意欲何为连带着自己的亲妹子都蒙在鼓里。 玉无望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范珏,见他神思索然,一脸阴邪。他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将风长栖轻轻地拉到边上,眉眼之间写满了宠溺。 “那日夜里在朝霞楼阁楼的是” 范珏笑的愈发促狭,活脱脱就是一只老狐狸,看着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 “这天下间也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跟我往来的,大抵都是江湖高手。” 江湖高手想用这么几个字来敷衍了事,未免荒唐。 “那些人可都在你们朝霞楼的蹴鞠队里头。” 闻言,范珏彻底没了多余的话说,讪讪一笑,站在一边,动弹不得。 “长栖,咱们走吧。” 风长栖一听,登时就被惊住了,转过面孔,看定自家师父。 “走” “该说的都说了。”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自家师父现如今还真是好说话,凶手就在跟前,硬是哑忍,什么都不说这像什么话 “师父,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不成这人心狠手辣,伤了师父。” 风长栖只要一想到那日在朝霞楼发生的事儿就觉着触目惊心。 若非是玉无望武功高强,那日当真就没了活路。这会儿见着幕后黑手就在跟前,风长栖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 阿紫好似是大梦初醒一般,往前走了三两步,看着风长栖的眼神酝酿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只是那双眼睛过于阴邪,看得人浑身难受,风长栖眉头紧蹙,横了那人一眼。 “日后山长水阔,来日方长。范公子可要小心些,你是江湖人士,跑到耀京城做买卖,本就是个大忌讳。你若是再这样不守规矩,可要小心些,日后没有这样的好时候了。” 那人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一早就听闻这风长栖手腕凌厉,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比之玉无望,这人说起话来还要犀利几分。 只是这些时日,分明就听闻他们师徒二人是往灵谷治水去了,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早些年就听闻灵谷是个水灾横行的地方,若是年成不好,接连下雨,也就更加了不得了。今年就是这样的情况,范珏听说灵谷那头死了不少人。 本以为他们师徒二人势必要多作停留,谁成想,回来的这样快。 他赏个花,也能碰到他们。 冤家路窄,这事儿没个说头,只能自认倒霉。 玉无望对这人本就没有多余的话说,拉着风长栖的小手,迅速没了影儿。 范珏大喘着气这会儿才觉着那股子压迫感消散于无形。 阿紫砸了砸嘴,委实委屈,朝着自家夫君瞧了一眼,“江湖中人现如今还把你当成是个没娶妻的人,这样你对得起我么” 本就因为方才遇见玉无望的事儿心烦意乱,他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去撮哄佳人挣脱开这人伸过来的手,一脸嫌恶。 “咱们若是想多挣些银子,就势必要在耀京城站住脚。这会儿刚巧撞到了玉无望他们,以后不论做什么,都要谨言慎行,可不能被他们抓到半点不是。如若不然,日后咱们想要活下去,怕都是难能。” “咱们可是老江湖,他们是朝廷的人,井水不犯河水的,能有什么事儿” 范珏一听,脸色突变。 这人是没有半点心肝,竟然这会儿还能说出这样的轻省话来,着实可恨。 —— 皇宫,云甯殿。 风昭回宫已经过了六七日的功夫,好在灵谷那头水患已经解了。花珑这会儿是一门心思等着风长栖回京,听闻风昭回宫全都依仗着风长栖搭救,花珑对风长栖的欢喜又深了几分。 审时度势,不会因着自己内心的对那人的厌恶对骨肉血亲置之不理。也因为此事跟灵谷那头的功勋,风帝对防长器的喜爱也愈发多了。 原先时候许是对这人的皇太女身份还存着几分不满,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却是半点不剩。反观玉坤宫那对母女,在经过这么一场风波之后,彻底学了乖,不温不火,不紧不慢,不复往日嚣张。 反宫中一众人等都说这是到了云甯殿的好时候了。花珑当真是母凭子贵,一跃而上,竟然碾压了昔日宠冠六宫的曦妩。 殊不知花珑并无半点窃喜之意,她只想着让风长栖早日回宫,平安康乐。 “娘娘,”奈莳嬷嬷两眼通红,穿花拂柳,忙不迭地跑了进来,朝着花珑忙不迭地行了一礼,“公主回宫了。” “当真” 花珑赶忙放下花剪,匆匆忙忙跟着奈莳嬷嬷一处到了大厅,当见着一脸消瘦的风长栖,登时就变了脸色。 这丫头,必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如若不然,怎么就瘦了这么些 “灵谷那头到底有多苦”花珑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两眼通红,“瘦多了。” 风长栖笑了又笑,花珑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阿娘,一切都好。” “若是真好,你也不会瘦了这么些。” 风长栖又笑,“水灾横行,民生皆苦。好在灵谷百姓皆是笑脸迎人的主儿,是以未曾有过半点委屈。加上还有师傅帮衬,一切都好,况且长栖这不是回来了么” 花珑跟风长栖絮絮叨叨有说了许多体己话,等提到风昭的时候,风长栖脸色突变。 “都说是我” “不错。”花珑点了点头,“且不说旁人也是这么传的,连带着昭公主也亲口承认了。” “的确是我跟师父将她从木胤昀的别苑里头救了出来,可送她回来的人,却是曦威章曦将军,这事儿难道无人提及” 花珑摇了摇头,“未曾,曦将军不是在大西南么擅离职守,这可是大罪啊。” “皇上驾到。”话音刚落,就听到李玉宝那艰涩的声音传了进来。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也不知方才自家父皇到底是听到了多少,她向来不屑于做落井下石的事儿。这会儿倒是成了高密之人。 “儿臣给父皇请安。”风长栖乖乖巧巧给自家风帝行了一礼,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风帝见着,心中欢喜十分。 可是一想到方才风长栖说的话,原本浮现出来的欢喜神色,登时就黯淡了下去。 “长栖,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果然还是听到了。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讪讪一笑,“真。” 好一个曦威章! 这到底是京中之事,十有都是曦忠毅跟那人暗通款曲,才叫曦威章从大西南发兵,直至南梁。 见风帝的脸色越来越差,风长栖赶忙朝着自家父皇福了福身子,“父皇,曦将军也是为着咱们风国的体面着想,皇姐到底也是风国长公主,被木胤昀如此欺诲,若是咱们风国不出手,岂不是辱没了咱们风国名声” 这话固然有理,只是那曦威章,奉命镇守大西南,私自带兵前往南梁,这就是欺君之罪。 如此一想,风帝再也坐不住了,脚步匆匆,径自走出了云甯殿。 大抵到了暮色四合之时,就传来消息,风帝下令,夺了曦家手里的兵权,并且将那人传召进京,只限三日。 曦忠毅本就抱病在身,听了这个消息,气血上涌,人事不知。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朝霞楼机密大改 http://.biquxs.info/

曦威章被传造反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 本已经到了风帝口中所传的归朝之日,可是谁知道,曦威章那头不仅全然眉头回朝的意思,还被传出在东云州的钟馗庙宇里头烧香聚众,以谋不轨。 风长栖本以为此事都是讹传,毕竟以前也听过不少关于这些叛乱的消息,大抵都是假的,猛然间听闻曦威章造反,风长栖第一个感觉就是不可信。 且不说曦妩,连带着曦忠毅都在耀京城里头。 那曦威章可不是一个这么能放得开的人,连带着自己的老父亲都不管了 可就算是如此,惊云司一等还是做好了防范,全城戒备。 由永鼎门那头开始,顺着文成门一路都安排了岗哨,兵士无数。外城那头由何宁舟部署,沿着朱宁县那头往北宁县一路安排人手,去耀京城二百余里,皆是维护皇权的忠义之士,以备不时之需总是好的。 毕竟他们前些时候才跟南梁撕破面皮,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几个小国一一联合起来,跟曦威章一处攻打耀京城,陷落下去,当真只是早晚问题。 刚巧遇着了望灯节,这也是前些年才有的。算起来也不过只有十年左右的样子,可是耀京城百姓对这日子很是重视,纵使是在曦威章可能造反的情况下,家家户户都在马不停蹄地做着花灯。看这样的情形,纵使是曦威章打了进来,也丝毫阻拦不了他们三日后看灯的心思。 可是他们这一头千防万防都无有半点用处,曦威章带着曦家军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一个孤零零的大西南,无人看管。至于造反这样的事儿,也不至于,那人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可是却也未曾见着他带兵回朝,一时之间,又成了一桩悬案。 这事儿跟惊云司无有半点干洗,若非如此,风长栖必定会往大西南走一遭,将此事查的清楚明白。 曦忠毅抱病在身,听闻已经是个将死之人。风帝一股脑儿都将怨怼之气撒到了玉坤宫头上。虽说未曾将曦妩如何如何,可是对风昭,硬生生地下了三年的禁足令。 风长栖从花珑那处听到了这个消息,也颇有几分恍然。 那人刚从木胤昀那里经受那么大的刺激,现如今又见自家父皇对她如此苛待,想必现在风昭这心里,连死的心都有了。 花珑就窗坐着,背着光,手里拿着几盒子豆蔻,细细看着。 见风长栖这样一脸同情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曦妩可不是什么吃素的,现如今如何被冷待,日后统统都会拿回来的。” 风长栖一听,心里“咯噔”一声,这不就是意味着这事儿没完了 “曦贵妃对自己的女儿,总归会好些吧风昭这一回在南梁,当真吃了不少委屈,若非是我跟师父去得早,指不定这人都没了性命。” 花珑摇了摇头,看定风长栖那张小小玉面。 “女儿她对自家孩子,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你许是不知,那人之前还有过一个孩儿,是个男婴,不过三个月的功夫,就夭折了。算起来,那孩子若是活着,也有你这么大了。” 风长栖一脸不解,加上这事儿从未听宫里头的人说起过,是以不清不楚。 “那时候难不成还有人迫害曦贵妃依着那人的脾性,只有她害旁人的份,断然无人能叫她吃亏分毫。” 花珑一听,笑意渐浓。 “不错,那孩子,是她亲手杀了的。而后嫁祸给了先皇后,只是那个时候,皇上皇后情深意切,纵使是那人闹个不休,皇上也未曾追究一分半点。可那心里,到底还是生了几分龃龉,原本那样亲密无间,到了后来,也差了几分。求仁得仁,也不知动了今时今日那人可曾后悔了。” 风长栖听得心惊肉跳,那曦妩,到底是有多心狠手辣,为着这后廷的恩宠,连带着自己的亲生孩儿都能下得去手。这后廷,当真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 风长栖摇了摇头,一脸讽刺地笑了笑。 也不知是苦涩还是什么,一时之间花珑也瞧不明白。 “你阿娘不会这样待你,我也不会。后廷步步艰险,咱们能走到这一步,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幸运的了,真的。” 风长栖任由花珑拉着自己的小手,心里格外复杂。 她还未曾出手整治曦妩一等,未曾想到,那些人自己走到了绝路上头。 也不知这到底算不算得上是给自家阿娘报了仇,心里总归有些不大舒服。 三日后,望灯节。 风长栖出宫极早,本是为了去查永王棺椁一事,这两个月她跟玉无望都不在京中,这些事儿本是交给风旭去管的。可是这其中诸般势力纵横交错,难以审查,是以拖延至今,无有半点进展。 风长栖已经理好头绪,准备跟玉无望再往芝兰坊走一遭,可是谁成想,刚出宫门,就看到男男女女摩肩接踵,在街上来回穿梭,络绎不绝。 纵眼望去,黑压压地尽是行人。 司缨也被这么一个大场面给惊到了,讪讪一笑。 “公主,若是不知道的,只当今日是中元节呢。” 风长栖都数不清这耀京城一年之中有多少个佳节了。印象里头,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一个小节。耀京百姓,最爱热闹,最好是一帮人一起,这才过瘾。 风长栖可算是见识到了,以前自然觉着稀罕,久而久之,除了觉着喧嚷,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等到见着玉无望的马车,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了,车不能行,是以缓慢。 见着风长栖已经出了宫门,玉无望扯了扯嘴角,脸上溢出一抹苦笑。 “没想到他们出来的这样早,路上耽搁了不少时辰。” 风长栖耸了耸肩,毫不在意。 “我也是头一回见着晨时刚过大街小巷就有这么些人。” 玉无望将风长栖拉在怀中,一行人缓慢地朝着惊云司方向走动。原本只要几炷香功夫就能走到的地方,这一回他们硬生生花费了半个时辰。 途中经过朝霞楼,见此中并无半个人,风长栖心里存疑,又在周遭张望半晌。 路过此地的百姓,只当风长栖跟玉无望这是来吃酒的,好心上前。 “公主跟国师许是不知,这朝霞楼里头也不知在改建什么,这几日都不开门迎客,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改建 这倒是奇了,风长栖他们也都是进过朝霞楼的,这里头是个什么模样,最是清楚不过。 富丽堂皇,结构精巧,鬼斧神工,哪里需要改建什么 偏得前几日还刚遇到过范珏。风长栖实在不认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师父,看样子是有人存心躲着咱们啊。” 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 依着这丫头那咄咄逼人的批人,的确是无人敢惹。 况且这还是耀京城,范珏乃是江湖人士,这事儿要是被人捅了出来,且莫要说范珏了,连带着整个江湖,都要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范珏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因为以及治国,将江湖中人全都牵扯在内,这可是个大罪过。 日拂扶桑,谓之及时。日经细柳,谓之过时。那人现如今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恰逢其时,不敢嚣张。 “他必定还在朝霞楼里头,指不定这会儿正在看着咱们。” 风长栖听玉无望说的这样玄乎,砸了砸嘴,仰着头朝着这么一个偌大高楼瞧了一眼。 这会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的愈发欢喜。 日中刚过,男女看灯者无数,连带着紫英寺那头都围满了人,好在佛门净地是个有规矩的地方,只见那些人再也不敢熙攘无断,头不顾,踵不旋,走的是方方正正。 周遭歌声鼓声不绝于耳,夜色浸染,鼓吹笙簧不绝于耳,宴歌弦管更是嚣张。 风长栖放下卷宗,看着外头花灯尽点,恍若白昼,咂了咂嘴,摸着饿瘪了的肚子。 “师父。” “嗯”玉无望抬起头来,看定风长栖那张小小玉面,“饿了” 风长栖点了点头。 玉无望二话不说,拉着风长栖的小手,径自出了惊云司。 开阳跟叱离护佑左右,见大街小巷尽是行人,络绎不绝。好在那些人到底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着是风长栖跟玉无望,纷纷让道。 风长栖本是想到清浊酒肆去的,可是惦记着冷楚和永远棺椁的事儿,到底没了这样的心思。跟玉无望在寻常酒楼里头吃了一些果腹,便顺着人潮,往芝兰坊去了。 司丽楼里头宾客如云,隐隐还能听到冷楚的笑声。 跟往常并无半点不同,可是这会儿风长栖总觉着能听出这人笑语之外的苦涩来。 “公主跟国师今日怎的得空儿来了”也不知那个眼熟的小厮是从哪里窜了进来,脸上堆满笑意,”我们妈妈娘可念叨了许多天了,前几日才听闻公主跟国师这是去灵谷治水了当真是好本事,好本事啊。” 风长栖不想再听他吹嘘,摆了摆手,“劳烦小哥儿去通禀一声。”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冷楚怒误杀阿紫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自灵谷归来一事,并无多少人知晓。 连带着冷楚这么一号精明人物都不知灵谷水患已除,见着风长栖,当真是又惊又喜。特地带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往后院清净的花廊坐了坐。 瓜果点心一一齐全,冷楚还特地亲手起了高烛,屋里屋外都很是亮堂。她给风长栖跟玉无望斟了两碗子茶水,依旧是雨前龙井,保存完好,这会儿吃着都口颊留香。 “这些时日市坊里头说的最多的就是昭公主的丑事,”冷楚微微一顿,仿佛才刚刚想起来,自己这会儿是面对着皇室中人,若是说的不好,可是有杀身之祸的。又见风长栖跟玉无望二人仿若未闻,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倒是未曾听闻公主跟国师从灵谷回来的消息,向来灵谷水患已除” 风长栖总觉着冷楚哪里不对头,以前的冷楚,从不这样过分热情。可是今时今日,她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动作,总叫人有些矫枉过正的感觉。 风长栖眉头轻蹙。 “灵谷那头的事儿的确是清了……冷阿姐,司丽楼可是有什么难事” 冷楚苦笑,“近日里头,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恩客过来,大抵都是从未见过的。也不知那些人是阿姐的旧相识还是什么仇家,凶神恶煞地来了,都说是来找我阿姐的。” 那些人只怕是江湖中人,风长栖暗道不好,那些人把一腔怨气一股脑儿的都放在了司丽楼,日后这里头的姑娘,怕是要吃苦受罪了。 如此一想,风长栖登时就变了脸色。 冷楚是个什么人一看风长栖那副模样,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苦笑两声。 “到底是自家阿姐生前造下来的孽,也只能这么受着,只是我手下这些姊妹是无辜的,若是牵连到了他们头上,我这辈子都不会欢喜。”言语之中颇有几分愧疚之意。 怪不得都说冷楚作为鸨娘,对那些姑娘们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到了今时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 有这么一个人一心为那些姑娘着想,那些女子心里,也总归会好受几分。 只是这可是耀京城,若是那些江湖中人当真造次,风长栖也是放不过他们的。 “且安心些,你手底下的那些安慰,也都是可用之人,若是当真闹了起来,他们也不会置之不理。” 冷楚微微颔首,映着灯光,形容枯槁。纵使是擦了一层厚厚的白粉,一垂眸,便能瞧出一脸苦相。看得出来她这几日是吃了不少苦头,身形瘦削,茕茕孑立,很是可怜。 “阿姐身后事都办妥了。”她低低地笑了两声,“谁成想,那些人偏偏还是放不过她。” 风长栖薄唇轻抿,一脸认真地看着冷楚,“冷阿姐跟令姐亲近么” 冷楚一听,猛然抬起头来,眸光晦暗,“我跟我阿姐自然十分亲近。” “倒是不知令姐的脸上的伤疤是拜何人所赐。” “红玉,她向来嫉恨我阿姐容貌,这才闹了这么一出。”冷楚砸了一口子茶水,低声笑笑,只是那笑容有说不出的苦涩,“说来可笑,我阿姐以前可算是个艳绝无双的美人儿,以前待我的那个妈妈娘,时常说我阿姐是上上等的花魁容貌,只是我阿姐向来厌烦烟花之地,这才未曾入门。可是凭着那张面孔,在秦楼楚馆之中还是保住了清白之身。妈妈娘中意她,连带着我,也得了不少厚待。” 提及那些经年往事,冷楚脸上的神色总是那样祥和安定,看得出来,她对自家阿姐也不知存着多少盼望。 奈何佳人已逝,万事成空,相逢只能在梦中。 “令姐毁容,冷阿姐可是亲眼所见” 冷楚这才听出几分苗头,“这是何意” “冷阿姐应该还记得朝霞楼的掌柜范珏吧” “自然记得,”冷楚忽而变了脸色,“说起来,那人已经有些时候未曾到司丽楼来了,前些时候姑娘们去朝霞楼,听闻这会儿正在修葺,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朝霞楼那样的地方,之前就已经造的就好,实在是无有什么值当修葺的地方,应该是有惹到了什么人,这是出去避风头了吧” 冷楚到底混迹风月场所数年之久,这样的弯弯绕绕,她哪里瞧不出来朝霞楼堪称做地而起,她原本就怀疑那人身后有些势力,却未曾想着,冷却下来也这样迅速。 “不错,惹到了惊云司。”风长栖一脸冷笑,“不识相的人,总归会死的很惨。”复又将那日在永平城遇着范珏跟阿紫的事儿尽数跟冷楚说的清楚明白。 冷楚登时就红了眼眶儿。 “我阿姐的面皮”冷楚浑身发颤,“可我阿姐的容貌,已经毁了这么些年了,前些时候下葬,我也是亲眼瞧着她落棺的,那张面皮,还在我阿姐身上。” 风长栖无话可说,这天底下的事儿,就没人能说的清楚的,一旦是涉及到了江湖,看起来再怎么不可思议的事儿,都成了有理有据的寻常之事。 风长栖本意还想着多问两三句,可是见花珑痛苦的厉害,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等他们回转惊云司的时候,灯市已歇,街上高头大马无数,王孙公子无数。身边大抵都带着几分娇媚异常的娼家女子,言笑晏晏,不徐不疾打马游街。 风长栖落下马车帘栊,不愿多看。 诸般苦难作祟,纵使是每日吃斋念佛都护佑不住自身,名利场上的人就更是如此。 风长栖只踏过江湖一次就被吓得不轻,那些人威猛如同野兽,生死之事格外平常。冷幽若也不知跟范珏做了什么买卖,献出了自己完好的面皮。 也不知为何,她并未毁容,可偏偏要说自己容貌尽毁,还隐藏了数年之久,这未免也太叫人匪夷所思了些。 风长栖想不明。 路过朝市,叱离只说要买些新鲜的蔬果肉糜。风长栖心烦意乱,想着就算是到了惊云司,也处理不好半点事情,索性一行人一同进了朝市。 里头来来往往,行人无数,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看叱离就是常来常往的主儿,挑拣肉糜,一板一眼,跟寻常时候见着的叱离大为不同。 风长栖跟玉无望远远地站着,不禁有些好笑,方才的积郁一扫而光。 “叱离这会儿看,叱离可不像是什么武林高手。” 玉无望捏了捏风长栖的小鼻子,“若非是在惊云司还要日日顾着你的口味,他也不愿到这里来。” 风长栖嘻嘻笑,叱离待她这样好,自然也是看着玉无望的体面。 开阳站在叱离边上,看着他这个不要,那也不好的,讪笑两声,“依着你这样的挑法,等会子咱们一回到惊云司,你就能进后厨了做早膳了。” “你知道什么”叱离斜眼瞪着开阳,“猪皮薄,方可不腥臊,鸡肉需滑嫩,不可老稚。” 开阳对于庖厨之事本就是个外行,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开阳又鸡蛋里头挑骨头,“这条鲫鱼怎么就不算个好的乌背,必定鲜美。” 叱离没好气地朝着开阳冷冷地看了一眼,“扁身白肚才是上上等。” 这话没法接下去了,开阳愈发尴尬地笑了笑,这叱离的手艺,他也是见识过得。本以为是厨艺了得,看样子这买办之功,也能叫人望其项背。 大抵过了小半个时辰,叱离才买办齐全。 等到转过身子看到风长栖跟玉无望,他这才回过神来,往日里都是他一人前往朝市,今日却是不同,自家公子和公主,可都在后头等着呢。 他登时就红了一张脸,连带着耳根子,红彤彤的。 他可是个铁人,这会儿见着他这副模样,倒也别有意味。 “回吧。”玉无望拉着风长栖的小手,倒也算是给了那人体面。 叱离跟在后头,委实被被开阳嘲讽了一番。这叱离过于讲究,耽误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好在有玉无望这么一个好主子,凡事都不追究,如若不然,这人现在指不定是死是活呢。 意兴阑珊,风长栖这才有几分困顿之意。 哪里知道,刚到惊云司,就见着里头乱糟糟的,好似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风旭就在大厅站着的,见着风长栖回来了,赶忙奔了上去。 “朝霞楼死了人,这会儿还在闹呢。” “朝霞楼” 风长栖还觉着奇怪,朝霞楼不是关着门的么这又是谁跑去找晦气了 “不错,正是朝霞楼,死了的人,还是一个女子,叫做阿紫。” 惊云司这头已经派人过去了,得来的消息也就只有这么些,至于杀人的是谁,现如今还没有消息。 风长栖一听“阿紫”二字,登时就慌了神。 只盼着杀人的不是冷楚,若是范珏,那就是江湖之中的事儿,左右不跟他们惊云司有半点牵扯,可若是冷楚……那可就糟了。 一时之间,风长栖睡意全无。带着一行人,径自奔往朝霞楼。 遥遥见着东方欲曙,风长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霞光。 第三百二十四章 苦风昭性情大变 http://.biquxs.info/

声色之娱,如同雷光电火,稍纵即逝。 冷楚从未想到自家阿姐也曾在欢场之中摸爬滚打,跟那个看起来羸弱小手如同痨病鬼一般的范珏还有诸多牵扯。 在她借着前些时候范珏狎妓花头给的不够的由头窜进了朝霞楼,等到她见着阿紫的时候,冷楚彻底疯魔了。 有生之年,她就没见过跟自家阿姐生的一般无二的女子。那张面皮,十有都是从自家阿姐脸上扒下来的。至于是为着什么,冷楚半点不知,她甚至连自家阿姐如何跟范珏相识的,都一无所知。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怒气,气血上涌,叫她对阿紫痛下杀手。 范珏彻底被惊到了,将冷楚狠狠地绑到一处,看着那人的眼神,又怒又恨。 “你杀了我爱妻” “爱妻”冷楚低低地笑了两声,“这样的话,你用来骗骗别人可以,可若是想要用这样的话来诓骗我,未免可笑。你在司丽楼招妓数次有余,你若是那样疼爱你内人,如何能做到这份上” 殊不知范珏这是疼爱极了阿紫现如今那张面皮,固然是假的,可他也中意的很。 阿紫比不得冷幽若那样骄矜冷傲,她对他百依百顺,不论说什么也是轻柔细语。以前他只是嫌恶她生的不好,这才不愿叫旁人知晓他已经是有了妻室的人。 “此事与你何干” “自然是跟我无有半点干系,”冷楚粗喘着气,梗着脖子,看着范珏的眼神,好似是淬了毒,“你那内人的面皮,分明是我阿姐的,是也不是” 原是为着这个! 范珏登时就觉着自己好生无礼,骇笑两声。 “是或不是你又能如何你阿姐的面皮,又不是你能做的了主的。” 果然,果然。 冷楚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咬牙切齿,两眼通红,朱泪滚滚。 “你跟我阿姐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好端端的,我阿姐怎么就把面皮给了你内人“ “你若是想知道,下去问你阿姐便是了。”范珏心中邪火直冒,若非是看在已故的冷幽若的面子上,一早就对冷楚动手了,必定也要叫她一命偿一命。 “是你逼迫我阿姐的。”冷楚满脸是泪,哭个不休。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跟自家阿姐自家阿姐相依为命,猛然间只剩下孤身一人,那种悲戚之感,难以名状。 范珏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逼迫还从未听说有人能逼迫冷幽若的,你以为你阿姐是个什么人在江湖之中,也不知有多少人畏惧她的威严,我倒是这样找死” 冷楚微微一愣,她哪里知道这些事儿。连带着自家阿姐跟江湖中人有些牵扯,她也是前些时候才知道的。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悲哀,迅速席卷而来。 眼前所见的黄土青山,绿草白花,或许也都是前场欢场歌舞地界儿,时日久了,谁还会惦记这些事儿可自己跟自家阿姐之间到底是不同的。 这范珏做的都是些偷香窃玉的勾当,纵使是跟厂家女子颠鸾倒凤,巫山,却还是见不得自家内人就这么一命呜呼。 况且,他们姊妹二人,从未有过半点争吵时候。总是那般好的,谁知道会闹到今时今日这个境地自家阿姐就这么撒手人寰,可是她今日却还见着旁人顶着她的面皮。 她本就不是个温吞性子,一旦是起了杀心,势必是要见血光的。 等风长栖跟玉无望赶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炷香的功夫。 整个朝霞楼外头都围满了百姓,众说纷纭。 风长栖脑袋昏沉,等一行人冲进朝霞楼的时候,风长栖才知道这里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七零八落,仿佛是经受了一次洪水冲洗。 看样子,这一次就算是为着日后朝霞楼可以正常开张,范珏也要下血本修葺一番了。 声音在阁楼,风长栖跟玉无望翻身而上,当看到横躺在地上的阿姊,风长栖的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嘴里。再往里头走三两步,就能见着双眼通红的冷楚。 被范珏控制住了,像是一个完全失去了神识的人,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荼蘼之气。 见着风长栖,她忽而扯开嘴角笑了笑。 “当初,若非是公主仁慈,我阿姐一早就死了。纵使是公主这样良善,放过我阿姐一回,我阿姐还是死了,纵使是死了,还有人扒了她的面皮,安在旁人身上,其心可诛。” 范珏冷着一张面孔,斜眼睨着风长栖跟玉无望,“这事儿,也是从你们嘴里出去的吧冷幽若算起来也是江湖人士,她不论做什么,都跟你们惊云司无关,何必这样多管闲事” “就凭着这是耀京城的地界儿,你既然是江湖中人,就不该到耀京城的地界儿做买卖。况且,冷幽若许是江湖中人,可冷楚不是。冷幽若跟冷楚可是至亲姊妹,许多事,冷楚该知道。” 范珏被怼的是哑口无言,本以为这惊云司查案,铁面无私。可是谁知道,这风长栖分明就是偏帮冷楚。纵使是她杀了人,也没想着替他做主。 “心里好受些了么”风长栖扑上前,直接解开了绑在冷楚身上的绳索,脸上的神色几乎带着几分“助纣为虐”的意思。 范珏彻底发了疯,“这就是你们惊云司办案的立场她可是杀了我内人的凶手。” 风长栖忽而笑了,“若是有人扒了你心爱之人的面皮,你又该如何难道置之不理,不闻不问不成” 自然是不能的。 “可冷幽若是心甘情愿的,她修炼邪术已经有些年头了。按理说,一般人修炼这样阴邪的武功,不到四五年必死无疑,可是她硬生生地撑了八年之久。那面皮她一早就说过给我家夫人的,我给了她那么些人手护佑司丽楼,可不是白给的。" “什么”冷楚浑身一颤,看着那人的眼神,几乎带着几分哀怨,“什么人” “你们司丽楼里头的暗卫,原先时候,可都是我底下的人,可是你阿姐为着呼你周全,这才跟我做了这么一个交易。” 阿姐! 冷楚痛心难当,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说来也是,他们姊妹飘零无依,只能靠着旁人周全一二。只是那时候司丽楼整日介忙碌不堪,她哪里有空闲跟自家阿姐谈心一来二去,竟然全然耽搁了下来。 她若是一早知道自家阿姐修炼邪功,劝她悬崖撒手,这一世也不至于转瞬成空。 因着阿紫乃是江湖人士,现如今被冷楚一怒之下取了性命,那也是江湖盟主该做主的事儿。惊云司并未对冷楚做出任何处理,至于朝霞楼这里头的事儿,风长栖也准备了不少后招。 到底是在背地里阴了玉无望一把的恶人,风长栖才没有心思去体会他的丧妻之痛,是以一连三五日都未曾回宫。 等到她再回宫的时候,发现已经换了一片天地,玉坤宫那头,竟然安安稳稳,并无半点想要争宠的意思。 这其中自然也有因为风昭前些时候做的错事,可是更多的,还是因为风昭的心境巨变。 原先风长栖对此事并不清楚,还是听淑妃到云甯殿提及此事,风长栖才知道风昭自请前往贡院收编典籍。 这可是风昭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儿,风长栖微微纳罕,刚巧见着奈莳嬷嬷刚从花房来,差遣着人,一一摆在后院的梧桐树底下。 花棚架子上头的花开的正好,映着昏暗的天光,更显得艳丽十分。 “嬷嬷。” “公主,”奈莳嬷嬷笑了笑,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近日里头有些凉了,奈莳嬷嬷最是畏寒,是以穿的多些,“后厨还有些许点心,公主若是饿了,吃着垫垫肚子也是好的。” 风长栖摆了摆手。 “不饿。”她低声笑笑,“淑妃娘娘来了,方才听她说起皇姐要去贡院帮衬着收编典籍,这事儿是真是假” “真的。”奈莳嬷嬷摇了摇头,“也不知怎的,昭公主猛然间性情大变,以前昭公主何曾会想着去做这样的事儿” 可不是,当初的风昭,可是连惊云司女官的位置都瞧不上的主儿。 风长栖心里存疑,又想着那些时日风昭在南梁吃过的苦头,这心里,也不禁添了几分同情。 —— 玉坤宫。 曦妩对着铜镜,静静地描摹着黛眉,斜眼睨着一边的芳心。 “她还是不吃不喝” “回娘娘的话,公主这一回好似是认真的。” “跑去贡院能有什么出路本来这宫里头的人个个都想着要看咱们玉坤宫的笑话了,若是她再这样不争气,岂不是叫我们日后都没法儿抬头做人了” “娘娘,公主这会儿不吃不喝,也不是个办法。” 曦妩一听,登时就有些急了,狠狠地将手中的螺子黛摔到地上,脚步匆匆,迅速走到偏殿。 风昭坐在一边,呆呆愣愣,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一张面孔上头,满是悲戚。 好似是哭过了的,两眼红肿,血红一片。见着自家阿娘来了,风昭心里“咯噔”一声,刚想装睡,就被曦妩抢先一步,拽住了她的臂膀。 第三百二十五章 永王生前身后事 http://.biquxs.info/

屋里只点着两只短烛,高烛未起,加上外头高松铺地,一股脑儿地遮掩过来,更显得屋里晦暗。 天愈发凉了,风昭好似是不觉着寒凉,还是拥着一床夏被,脸色蜡黄,映着绿纱,更显得憔悴。一双眼睛深凹进去,这哪里还像是个韶华正当年的姑娘家 曦妩瞧着也不忍心,别过面孔。 “难不成你就这么把皇太女之位给了风长栖不成不过就是一个南梁太子,何苦这样恋恋不忘” 殊不知,这根本就不是南梁太子的事儿。 风昭经此一事,可算是把这些男女之情都看的十分淡漠。木胤昀从始至终都未曾对她有过半点真心,说到底还是为着她风国长公主的身份来的,亦或是奔着曦家 现如今曦威章下落不明,曦家在朝中的位置更是尴尬。听闻曦忠毅更是重病不起,生死未卜,自家阿娘又被禁足在玉坤宫。内忧外患,他们这一头现如今可算是全都齐了。 风昭将此事罪责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眼看着高楼起,眼看着高楼塌,她这心里委实不是滋味。 这回可以回宫,还是托了风长栖的福。若非那人不计前嫌,舍身相救,指不定就算是有曦威章带人搭救,也迟了。 那时候,她是一天都等不下去了。 是以,现如今曦妩让她再跟以前一样去争去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她做不到。 “这一回,是长栖救得我。若非是长栖,只怕现如今阿娘是见不着我了。” 曦妩一听,登时就被气的头晕眼花。 她生出来的女儿,怎么就是个这么没出息的货色 “风长栖哪里是为着你她分明是为着风国声名。她对你可无有半点真心,莫要想多了些。“ “未曾,”风昭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愿跟她争,她也不屑于跟我抢。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阿娘,我不是当女帝的命。” 想要当女帝,可不是背后有人帮衬就成了的,她深知自己比不得风长栖分毫,也不想着与她争锋。以前是她不自量力,闹出了诸般笑话。现如今她甚至都能想到,市坊之中的百姓时如何谈论她的。 风长栖是不屑于说她半句不好的,百姓心如明镜,不需旁人赘述,这么一个人,若是日后继承皇位,怕是只会叫人笑话。 曦妩被气的不轻,只是当见着风昭弱骨如柴,星靥如蜡,心中颇为不忍,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这许多事,纵使是再怎么看不惯,也只能哑忍。 “你这是心思倦怠,才说出这样的话来。曦氏一族的满门荣华,可都指望在你身上了,莫要胡言乱语,好生养着身子。你若是想到贡院去修身养性,阿娘也不怪你,只是日后,你跟风长栖,势必还有争端。” 话音刚落就见着曦妩匆匆打着帘子走了出去,登时就没了影儿。 听着外头雀儿绕树三匝,她忽而笑了。 曦妩竟还没放弃她这么一个不中用的主儿,倒也难得。 —— 惊云司。 前些时候永王的棺椁已经在风帝的皇命之下运往自云州,为着表现棠棣之情,风帝还派了专门看守。 至于耀京城这边的墓穴,惊云司也派人在此处守着,算起来大抵也有两个多月。这期间并未见着半个意欲不轨的人,看样子,作恶者认为自己的意图已达,已经不再跟早已亡故的永王计较分毫。 这日下了一场大雨,风长栖跟着玉无望一同站在一把十八骨节的油纸伞底下,从墓穴这处往芝兰坊方向看去,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离芝兰坊许远的黎青别苑,风长栖兀自称奇。 “从这里也能看到黎青别苑,却瞧不见贡院,真稀奇。” 黎青别苑远远要比贡院要小得多,只是有几条冗道都是贯连一处的,迤逦如同长龙一般。从此处,他们便能看到蜿蜒的巷道,里头只有三五个出朝市的百姓。 这墓穴一事被发现的时候玉无望就曾说过,若是想人不知鬼不觉地将三具尸体给运过来,要么就要离芝兰坊的后山很近,要么就能一路畅行无阻。 风长栖仿佛想到了什么,朝着自家师父瞧了一眼。 “师父” 玉无望一看便知风长栖在想什么,低声笑笑。 “引蛇出洞就好,若是咱们现在闹过去,指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风长栖歪着头细细想了半晌,至于对方一门心思想着要让永王魂魄不安,那么他们便大张旗鼓给永王做一场法事,想来,依着他们那样不成功便成仁的性子,必定还会冲过来。 只是红玉一早就死了,若是一切都是红玉的意思,跟云铎并无半点牵扯,这事儿许是还徒劳无功,需正面突击,叫那人猝不及防才好。 玉无望找的并非紫英寺的高僧,迎着瓢泼大雨,师徒二人径自上了白马山,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山门。 那庙宇算不得大,只是外头松林繁茂,花树团簇,迥非尘境。 外头有两个僧弥冒着雨搭着棚架,衣衫尽湿。 见着一群生人来了,仿佛受了什么惊吓,迅速从树上窜了下来。 风长栖见他们手脚麻利,比之一般百姓,也不知要凌厉多少,心里登时就猜度出几分,想来这些人都是练家子,武功不凡。 “有礼。” 见那僧弥给他们作揖,风长栖跟玉无望也还了一礼,“方丈何在” 玉无望看定其中一人,“劳烦通禀一声,只说风国公主风长栖跟国师玉无望求见。” 一听这两个人的身份,那两个僧弥登时就被惊到了,脚步匆匆,迅速进了山门。可是丝毫没有因为他们身份就要放行的意思,甫一进门,便又顺手掩上了。 风长栖这才抬头看了看山门上头悬着的一块匾额,上头只写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清宁寺。 掌管惊云司数年之久,风长栖都从未听过他们耀京城还有这么一个庙宇。看起来虽十分寻常,只是凭着玉无望这样诚诚恳恳的姿态,也能对其中方丈的身份猜度几分,想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不多时,那两个僧弥又跑了出来,头脸之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气喘吁吁。 “施主请进,请进。”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应了一声,纷纷道谢。 许是因为雨水不绝的缘故,眼前所见,尽是绿肥红瘦之景,正中央就有一棵盘虬卧龙般的老树,枝丫横斜,纵横交错,仿佛是个巨大的树网,将整个清宁寺遮掩的严严实实。 跟着那小僧弥穿过回廊,又越过后院的紫竹林,这次见着一间小小禅房。 这禅房倒也别致,看起来跟清宁寺彻底分离,可是后头的一长亭,又将它跟清宁寺紧紧地连在一处。 周遭尽植紫竹,雨声沙沙,细细听来,犹如溪水潺潺。 那小僧弥朝着二人又作揖行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二人这才走了进去。 里头所用之物皆是竹制,檀香缥缈,却不十分浓郁,也无有半个佛像,最多的还是蒲团,三五步放一只,直通到内室。 当风长栖看到一个白发老者穿着一身白衣坐在一边独自弈棋的时候,登时就是一阵呆愣。 若是出家之人,怎可蓄发 可是面前这人仙风道骨,叫人见着便能臣服信从,倒也算是一桩本事。 他听着动静,仰头朝着他们二人看了一眼,忽而笑了。 “坐吧。” “多谢师父。”玉无望朝着那老者行了一礼,很是谦恭。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师父” “正是。”未等玉无望答话,那人就跟着风长栖的话给说了下去,“无望是我唯一的徒儿。” 玉无望拜师元不古已经说数十年前的事儿了,其中牵扯者众,不可赘述。 风长栖惊骇难当,她倒是从未想过,这位老者,竟然是她的师祖她以为风长栖的师父,必定是神龙不见其尾的世外高人,哪里想到会是个带发修行的方丈。 见风长栖满脸诧异,呆呆愣愣地坐在一处,那老者哈哈大笑。 “这丫头倒是有点意思,怪不得你喜欢他。” 玉无望耳根子一红,果然自家师父还是个老不正经。在佛门净地还能说出这样的俏皮话来。 风长栖倒是不以为然,见那老者并无半点酸腐守旧之相,心中倒是添了几分欢喜。 “长栖见过师祖。” “免了免了,日后见了我,莫要行礼,带点酒水便好。” “出家人不是不能吃酒的么”风长栖歪着脑袋,天真且媚。 元不古推开案几,走到风长栖跟前,“出家人也是不蓄发的,我可不是出家人。”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想来这元不古效法济公活佛风长栖听得多了,对这人的话倒也不觉着有几多稀奇。自家师父何曾有过看走眼的时候 风长栖嘟囔了两声,挨在玉无望跟前坐着,很是乖巧。 玉无望倒并不磨蹭,将永王之事一五一十地跟元不古说的清楚明白。 原先时候元不古倒也没有多少别样的情绪,等到听闻要给此人作法的时候,这才彻底变了脸色。 第三百二十六章 剑走偏锋曦妩孕 http://.biquxs.info/

永王风元夕自十一二岁便十分风流,那时候先帝功勋卓著,对于自己这个体弱多病的第八子,向来十分顾念,是以娇宠几分也是寻常之事。 可是那人乃是个不收惯的,一来二去,遭了不少业障。而后到了三十岁那头就被仇家给害了,至于到底是为何人谋害,众说纷纭。 毕竟是皇室丑闻,先帝倒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将此事给压了下去。接着永王多病这个由头,对外宣称,永王是病死的。 风长栖听着这些旧事,脸色愈发阴沉。 怪不得都说皇室里头的腌臜事多的数不胜数,到了今时今日,风长栖才算是明白了几分。 一旦是有权有势,但凡是编纂卷宗的人有些眼力见儿的,也都不敢写实事,怪不得连带着那么几摞卷宗上头,一旦是写到永王,都只是寥寥数笔。 “数十年前的芝兰坊,虽比不得今时今日这般热闹,却也是个人间独一无二的欢场,那里头的姑娘婆子,也都是绝色佳人。永王日日流连花丛,倚翠偎红,因为争夺女子,招惹了不少权贵。到底是皇室中人,那些人不敢多话。可是背地里,想要算计永王的人,不计其数。说到底永王所为皆恍如春梦,许多女子只当永王对她们很是真心,只盼着夙契原深,尤可终身聚首。” 说道此处,元不古微微一顿,摇了摇头,大为叹息。 纵使是说到这里,风长栖也明白的七七八八。 依着永王那样风流性子,也不知伤了多少美人。 正所谓是色衰而爱驰,一旦朱颜不驻,白发侵身,况且又有负心郎伤心伤肺,自然不复旧时妩媚鲜妍。 黛眉粉颊的佳人无数,若是不好生爱惜,到底也还是惘然而已。 如此一想,风长栖也跟着那人一处叹息,呜呼哀哉,唏嘘一片。 她哪里想到从卷宗中看起来英年早逝,那样可怜的永王,背后还有这么一层。 到底是一人千面,她识人不清,况且还是个死了数年之久的人。 “师父,为着让真凶伏法,也就只有这个法子了。” 元不古看着自家徒儿那么一脸认真的模样,笑了笑。 “固然是紫英寺的玄一还活着么” 猛然听着元不古提及紫英寺,风长栖也觉着稀罕。 毕竟这清宁寺远离尘俗,跟香火鼎盛的紫英寺,全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也未曾想着,元不古竟然连玄一都认得。 “活着。”玉无望依旧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句,“现为紫英寺住持。” “他是个无用之人,还能当上住持之位紫英寺是无人了不成”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人说话还真是直接。若是玄一听着了这话,势必是要被气死的。毕竟在耀京城的百姓眼里,那人功勋卓著,佛法无边,是个得道高僧。他听惯了吹捧,猛然听到这么一句,指不定会如何如何呢。 前些时候因为紫英寺底下的门徒跟红玉勾结一事,风长栖现如今对紫英寺并无半点好感,这会儿听着元不古这么说,倒也觉着浑身舒爽。 “师父。”玉无望定定地看着元不古,“还请师父帮衬一二。” “也好。”元不古点了点头,也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自家徒儿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劳心劳力,“只是永王以前的仇人可不算少的,若是真想泄恨的,可不管这是什么法事,必定都会赶了来。赶来的也未必是凶手。” 玉无望也料到此事,但是他敢笃定,一般人等听懂惊云司一等都在芝兰坊后山守着,若非是对永王存着滔天恨意的人,断然是不会来的,再有,谁的恨意都不会有那个将永王墓穴捣毁,又抛尸芝兰坊后山的人恨意浓郁。 前些时候风长栖才查到了,芝兰坊后山那个墓穴是前些年湛亲王风元淳置下的,只是他远走付阳洲数年之久,安守本分,从未归京。加上那人现如今还说好好活着的,自然是用不上这提前备下的大墓。 只是作恶者是如何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的,也就不好猜度了。 若是真正查起来,指不定会牵扯到无数亲王,到了那个时候,可就要闹出大动静了。 依着风帝的性子,巴不得皇室丑闻尽数遮掩过去才好,哪里能容忍百姓闲言碎语 日子就定在五日后,风长栖对于这些阴阳卜卦之事半点不知,只听着玉无望跟元不古商量的井井有条。等到他们下山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之时。 雨停了,西边天下尽是红霞,掩映一地,倒也好看。 “永王府乃是凶宅,这一带都算得上是大凶之地。” 经过永王府附近,玉无望猛然来了这么一句,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听闻永王殁的那年,有不少得道高僧都说过这样的话。师父那时候还未曾到过此处,也不知这里住的是什么人,只在白马山此地大凶。” 风长栖听得是汗毛直竖,毕竟是掌管惊云司这么些年的人,这些地方死过什么人,她也都是知道的。 之前此处还有一处庙宇,前年才拆了的,算得上是孤寺了。里头的僧侣跑的半点不剩,一部分到了紫英寺落脚,还有一部分,一一都成了行脚僧。 这孤寺旁边都有人家,只是吊死了不少人,大抵都是女子。而后壮丁也跟着去了,死法千奇百怪,且都不是被人迫害死的。 是以到了今时今日,这一条巷道空无人烟。到了这样的阴雨天,更无有半个行人。 去年有个胆大的乞儿,见此处屋宇皆空,就想着进来住上几日,进来的一共有两三个乞儿,甫移入数个时辰不过,二人一夕暴亡。去年因为这事儿,也闹了不少纷争。 好在耀京城够大,纵使此地凶悍,也有别处易居,除了这边上的人纷纷迁走之外,并无大点水花。 若是旁人跟风长栖说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不信的,可是现如今跟自己说的乃是玉无望,却又不同。她深信不疑,觉着卜卦的玄妙之处,更是旁人难以体会一二的。 卜地见书,卜日见礼,风长栖咂了咂嘴,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难道说永王之死,跟这地界儿有关” “不然,”玉无望笑着摇头,“自作自受,与人无尤。况且他是皇室中人,有龙气庇护,是以只是体弱,并未有大凶走势,是他自己造的孽,犯下无数业障。” 风长栖不吭声,若是这世间真有因果轮回之事,那么曦贵妃一等,也该一命呜呼了才是。偏得闹腾到了现如今,还是生生不息,好生厉害。 风长栖本还想着往惊云司走一遭,玉无望自然不依着她。忙了一天,也该歇歇,况且还是个女儿家。 “天转凉了,日后出宫,记得添衣。”玉无望凑到风长栖跟前,很是认真地看着她那张小巧玉面,“长栖……” 他忽而红了耳后根,风长栖本以为他还有什么后话,哪知道他只是瞧着她,等她要下马车的时候,猿臂一伸,又将她揽入怀中,唇角微勾,印在她的薄唇之上。 风长栖小脸通红,飞奔下车,等到进了宫门,还没有缓过神来。 司缨看破不说破,脸上也氤氲着笑意。都是她真心欢喜的人,若是日后能修成正果,自然是件好事。 还未走到云甯殿,就听着淑妃的声音,有些刺耳。 那人又来了,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整日介如此清闲,倒也难得。 奈莳嬷嬷站在门口,也不知在跟阿蘅说着什么,一脸沉肃,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儿。风长栖也不敢耽搁,三五步上前。 “出了何事” “曦贵妃有孕了,三个多月了。”阿蘅耸了耸肩,她对此事倒是无有半点想法。毕竟,这后廷之中,也就只有他们云甯殿的皇子皇孙多些。 若非长平被人设计殁了,他们这里,必定更要热闹几分。 那曦妩,向来是个有法子的。看样子,这些时日隐忍不发,乃是在养胎的毕竟宫里的孩子难生养,这些都是说不准的。曦家现在摇摇欲坠,风长栖甚至都以为是要完了的,虽说一切都不会这样简单容易,可也没想到反转的这样快, “又是从淑妃娘娘那里得来的消息”风长栖不禁有些好笑,“在这后廷,也就只有她这样咋咋呼呼,毫不顾及,也怨不得旁人都把她拉来挡事儿。” 奈莳嬷嬷苦笑两声,这淑妃在宫里就是个傻大姐,各宫各院的这会子固然不敢多说什么,可是谁都瞧不上她,也就只有花珑愿意跟她说说话。 正自说着,就见着淑妃带着几个宫女走了出来,见风长栖站在廊下,面如冠玉,水眸盈波,端的是香姿玉色,神韵天然。也不知怎的,她竟然生出了几分畏惧之心来。 纵使是遇着了风昭,她也从未这样胆怯过。 本以为风长栖在惊云司忙了一天,这会儿必定疏懒十分,不愿与人相交一语,谁成想,那人朝着她笑了笑,算是见过礼了。 淑妃愈发觉着受宠若惊,脸色从震撼变成狂喜。 第三百二十七章 苦筹谋逆风翻盘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想着,这人当初对着自家阿娘是不是也是这副嘴脸近些年淑妃在后廷吃尽了苦头,比之当初也要收敛几分,稍稍懂得钻营,是以在后廷里头的人缘,算不得差的。 只是昔日里头此人助纣为虐,伤及自家阿娘,这事儿还要慢慢算。风长栖向来是个记仇的,只是现如今曦妩有孕,依着那人的手段城府,让曦家翻盘,并非难事。 既然花珑想留着淑妃,她也不好过于打压,面子上头的功夫,该做也得做。到底是为着花珑,还算是值当。 那人欢天喜地地去了,风长栖刚想到内殿去见过花珑,却见着那人手里捧着一盆花,走了出来,移步花廊,放到了开的正好的灿菊之中。 “难得的很,你也能跟她说上几句话。” 风长栖骇笑,“听闻曦贵妃有喜,这后廷里头的人,能得了几个便是急了,好为以后筹谋。好容易才走出了冷宫,总不能因为一个偏差,再走进去吧” 这话倒是不错。 花珑笑意渐浓,上前拉住了风长栖的小手,“淑妃固然孟浪了些,可是跟后廷之中的那些女子比较起来,心性纯良。以前谋害过先皇后,此事与她而言,是这辈子都难以抹平的伤疤,日后纵使是再想背叛咱们,她也说服不了自己。曦贵妃那头,淑妃是绝对不会再跟过去了。” 之前谋害白欢,淑妃是想着自身前程。可是这么些年,她也算是瞧出来了,皇上对她并无半点真心。这辈子也别想在宫里熬出来,好歹膝下有个风旭。现如今风旭还在惊云司当值,这还是依仗着风长栖的缘故,淑妃总不会因为曦妩的威逼利诱,断送了自家孩儿的前程。 “阿娘倒是信她。” 风长栖对那人并无半点多余的感觉,只要不再作妖,她倒是也能给她一条活路。 —— 玉坤宫。 曦妩有孕一事,彻底让风帝解了她的禁足令。许是从一开始就想着给她一个教训,并非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况且曦家头上还有一个曦威章带着数万将士踪迹不明,他若是在这个时候对曦家一等轻举妄动,逼的那人举兵造反,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是以这些时日,他倒是时常到玉坤宫走动。 这日天气晴好,他本意是带着花珑往御花园走动,谁成想就听到了风昭不吃不喝的消息。 这事儿应该已经持续不少时候了,风帝见她小脸儿蜡黄,半点精气神都无,可见是受了大磋磨。 风昭玩完还没想到还能在玉坤宫见着自家父皇,两眼发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是这么个没出息的主儿,还给风国闹了这么一出笑话。本以为风帝是再也不想看到她了,未曾想到,竟然还到玉坤宫来看她。 “昭儿对不住父皇。”风昭两眼通红,“现如今这是叫父皇也没了体面。” 这风昭到底是在风帝跟前长大的,纵使是比不得风长栖那样英明神武,风帝这心里,对风昭依旧是不同的。见她落得如此下场,心痛难当。 “吃一堑长一智,早日看清也是好的。” 曦妩听了,微微一愣,殊不知这人向来不会宽慰旁人,这会儿听到这话,只当是假的。 看样子,风帝对风昭依旧十分厚待,纵使是风长栖再怎么优于常人,也比不得风帝对风昭的这几分宠爱。 这倒是个好机会。 曦妩赶忙上前,“昭儿近日里头不吃不喝,满心愧疚,只说是若非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市坊之中,也断然不会有那么些闲话,实在是辱没了皇室声名。只是整日介这样折磨自身,这日后又该如何一旦是折损了自己,皇上,我这日子,也没法儿过了。” 都说曦贵妃疼爱风昭就好似是在疼爱自己的眼珠子一般,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孩儿,不论好坏,总归是要帮衬一二。这风昭一人,可就关系到了曦氏一族的满门荣辱,能不疼爱么 风昭在经历了这么些事儿之后,心里也总归明白了几分,奈何此人是自己的至亲阿娘,纵使是心存怨恨,也不能说出几分。 “市坊”风帝眉头轻蹙,“有这等事儿” 风帝对此事并不知晓,这会儿听着,只觉着心惊肉跳。他向来注重皇室声名,怎能忍受旁人造次 “臣妾也是听旁人说的,不知真假。向来长栖在惊云司,也是能管管那些市坊里头的闲杂人等。听闻那些人最是过分,竟然还著书立说,嘲讽昭儿。昭儿到底是风国长公主,哪里能受得住这样的辱没” 风帝岂会不知那些文士之笔的厉害,这就跟武士之刀一般,皆杀人之具。只是更让他看重的却是那些人的说辞是否对皇室名声有些损伤。 思及此,脸色突变。 风长栖因为永王之事正想法子逼出真凶,哪里还有空闲跑到市坊之中去听说书人的闲话是以此事,她当真是半点不知。 可是曦妩这么一说,间接性地让风帝以为一切都是风长栖有意为之,为的还是皇储之争。 现如今是风昭成了最为若是的一个,风帝自然心里有几分偏颇,一来二去的,这心里也不知存着几多偏颇。 曦妩见风帝面色不善,心里也不知存着几分欢喜,可是面上却还是不显山不露水,一副受气的小媳妇的模样。 反风昭是最了解自家阿娘的,不禁野味封风长栖捏了一把汗,一旦是招惹到了自家阿娘的人,向来是没有活路的。风长栖固然是有玉无望明里暗里帮衬着,可是一旦到了后廷,可都是自家阿娘的地头,纵使是玉无望可以只手遮天,也十分枉然。 自从曦妩有孕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各宫各院里头的主子也都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人乃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境况不管如何糟糕,到了曦妩手里,都能起死回生。 这一次曦家全体都跟栽了跟头,可是谁知道,曦妩竟然还有力挽狂澜的好本事,叫人不得不服。 风长栖对于后廷之事,并不十分关切。曦妩翻牌一事,本就是必然的,心中固然十分不分,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如此哑忍。 —— 芝兰坊,后山。 许是因为百姓都知晓这是一场行阴的法事,一个个的都避之不及,连带着芝兰坊欢场里头的生意都差了不少。 加上之前那么一个棺椁已经够吓人的了,过了这么些日子,百姓好容易有几分淡忘,可是因为这么一场法事的缘故,一个两个的全都想起来了。 加上永王府邸那头极凶,越传越邪乎,以至于那日做法事的时候,只有惊云司的人在一边围着。 倒也省心。 元不古带着几个小僧弥,不过片刻就排成了一个八卦图的形状。对于底下的墓穴毫不避讳,设上祭坛,开始作法。 风长栖也瞧不明白,跟玉无望站在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好在周遭都差遣着人守着的,一旦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起初的时候并无半点动静,可是等到法事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风长栖明显听到了墓穴里头的异动。 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等到后来她转过身子,就看到了一团滚动的石球迅速朝着元不古奔了过来。风长栖下意识地就想去挡,却被玉无望一手搂进怀中,只见得元不古拂尘清扫,那么一块偌大的圆球,登时就碎成齑粉。 风长栖叹为观止,这又是什么功法 还没来得及细想,忽而传来一阵阵桀桀的笑声,如同蝙蝠涌动。不多时就见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从墓穴之中窜了出来,速度极快,元不古腾空一跃,准备接招,可是谁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想着要恋战,迅速毁了灵台,窜了出去。 玉无望跟风长栖毫不迟疑,一同追了上去,大抵过了小半个时辰,已经出了要进城境内,所见之处荒原阒寂,枝丫如同魍魉。 这也不知是被引到哪里来了,风长栖跟玉无望背靠背,四处看着。开阳一等随后赶到,也是一脸戒备,对方武功高强,不得不防。 原本他们还疑心真凶乃是黎青别苑的云铎,可是云铎乃是个病秧子,行如病柳扶风,可没有这样的好本事。 正在众人迟疑不决的时候,只听得一声震响,林中高树轰然劈开,中间石壁迸裂,一行人避之不及,几乎被乱世拍死。 不多时,只见着对面忽而有琼楼贝阙涌现,直直地矗立在他们面前。 海市蜃楼风长栖并无半点欢喜,眉头皱的愈发紧了。 所见之处皆是华贵异常,亭台楼阁大抵都是以苍玉为函,珊瑚作签,连带着上头的门楣都是黄金点缀。 隐隐还能看到东西两个抄手回廊,阑干皆是用的沉檀木,周遭皆是花草铺地,好似锦绣一般。 玉无望将风长栖的手拉的更加紧了,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刚想走,就听到那阵桀桀的笑声又传了出来,“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啊。” 第三百二十八章 曦威章带兵回朝 http://.biquxs.info/

这个声音…… 风长栖一等面面相觑,这声音过于熟悉,可不就是云铎么 果然是他! 风长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再看时,那人已经奔到了他们跟前,毫不避讳,言笑晏晏。脸上的黑纱也被扯了去,露出一张分外营养不良的蜡黄面皮。 人不可貌相,这人竟然有这么一身可圈可点的好功夫。 见风长栖那副模样,那人笑的更欢,“怎么没想到” “没想到的是,你如此胆大包天,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一身好功夫。” “胆大包天”云铎耸了耸肩,看得出来,他对于官家,并无半点忌讳,“我阿娘殁了,难不成,我还不能尽尽孝道” “你跟永王之间又有什么愁什么怨他已经亡故数年之久,纵使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也该结了。” “结了”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那人杀了我亲爹,难道说,这个仇就这么算了” 这又是哪门子的冤孽风长栖唇角微抿,两眼发直。这云铎的亲爹可算是个老实人,当初永王见红玉貌美,就生了夺人的心思。就势杀了云铎生父,云铎那时候还在襁褓之中,一切都是听红玉所言。 他们二人已经寻找永王墓穴数年之久,至于放到风元淳提前准备好的墓穴,那是因为那墓穴的主墓里头正是他的亲爹。这墓穴修的深且精巧,若非是专门的造墓人都或者是有经验的盗墓人,根本就找不到那里去。 而永王跟他几个妻妾的尸身都是被放在侧墓之中,就好似是个守卫者一般。 “我阿爹不过就是出身差了些,可是旁的地方,那里比不上所谓的皇室宗亲他们一个个奸淫掳掠无所不为,可偏得还是因为那一层镀金的身份,还能逍遥法外。那些士人也是一般无二,官官相护的事儿,在风国可算不上少的。你们惊云司固然公正,可你们管不了那些士人王爷,既然如此,我帮衬着你们,又有什么错“ 他笑声一阵大过一阵。 若这些都是假的倒也罢了,偏得这些事儿都是真的,那些公子王孙,德行有失。可后来因为他们是皇室子弟,这事儿便也被压了下去。至于判刑之类的,就更是不必说的了。 这还是风长栖掌管惊云司之前的事儿,直至后来风长栖掌管惊云司,这些腌臜事儿才算是完了。 也是因为一两年前风长栖扳倒了反左相、右相打下来的名号。剩下的那些人,纵使是有几分势力,却也因为知道风长栖一行人的厉害,不敢造次。 看着云铎这张因为恨意和愤怒扭曲了的面孔,风长栖倒是不难想象,数年前的耀京城受了冤屈的百姓,是个什么模样。 他们一行人,登时就没了多余的话说。 “你本意是不想让我们发现永王尸身的吧”玉无望看定那人的阴邪面孔,“这事儿本是个偶然。” “不错,国师不愧是国师。”他冷笑更甚,“我阿娘病发,我星夜赶回,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有百姓去报了案。” 这人倒也算得上是个孝子。 风长栖唇角微抿,这案子,他们纵使是破了,也不能对云铎有半点惩处。 且不说永王跟那两个妻妾已经被送往自云州了,这一切起因,全部都是永王这头的错。 看着面前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宅院,风长栖隐隐意识到,这看起来异常普通的云铎,背地里头的势力,只怕不是他们所能想想一二的。 现如今,他算得上是个十成十的江湖人士。 “师父,咱们回吧。”风长栖恹恹的,想到皇室宗亲犯下来的罪过,实在是叫人头痛不已。 杀父之仇,自然是要报的,正所谓是将心比心,风长栖倒是可以理解。 玉无望微微颔首,还没落下,就被云铎给拦住了。 “进来吃杯酒水吧,今日还要谢谢二位不杀之恩。”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摆了摆手。 “你既然说了,皇室宗亲乃是原罪,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杀你” “话是这么说,可是有许多人,照样觉着是我们这些无名之士闹事,可见还是公主国师英明。” “日后,若是你再敢胡作非为,我们都不会再论前因。” 玉无望说的认真,斜眼睨着他。 云铎心里“咯噔”一声,无形中被他的杀气所震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等风长栖一等回到惊云司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色熹微,乌云罩地,风雨欲来。 元不古一早就上了白马山,想来对于这些凡俗之事,他向来是不愿多管的。这一回下山,也是看着玉无望的体面,如若不然,他根本就不会多管朝廷的琐碎之事。 亦或者说,朝廷里头的阴暗,已经为世人所不齿,只是在他们眼里,是觉察不到分毫的,骄奢淫逸之人无数,风长栖越想越觉着心里疲惫。 这一头好容易才破了永王棺椁的悬案,那一头又传来曦威章带兵迁往耀京城的消息。 风帝自然心里慌乱,只以为那人是要来攻打皇城了,若非是曦贵妃从中跳河,只怕一早就出兵剿敌了。 不得不说,曦贵妃焚膏继昝,钻研权术,现如今城府心机都在后廷诸位娘娘之上,怨不得风帝那样听她的话,一切隐忧,冥冥之中,一早就注定了的。 —— 玉坤宫。 “允王王府里头死了人,你可知道”正调笑间,风帝朝着曦妩笑了笑,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听闻死相很是可怜。” “谁” 曦妩浑身一颤,看着风帝的眼神,几乎带着几分哀怨。她实在是怕会从风帝嘴里冒出自家阿爹的名字。 “这样紧张做什么不过就是允王手底下的一个武夫,也不知是怎么了,舌烂至喉,言语、饮食皆十分困难。活生生地就这么被饿死了。” 人生易老,如白驹过隙。 曦妩扯了扯嘴角,她只是不明白,风帝好端端地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她可不会认为,这人只是信口胡诌,并未有半点旁的意思。风帝从不说胡话。 “你阿兄的铁骑,已经快到耀京城脚下了。” 曦妩假意笑笑。 “必定是带兵归朝,并无半点恶意。臣妾阿兄,对皇上忠心耿耿。那一回若非是为着昭儿,他也不会那样方寸大乱。依着昭儿那时候的情形,若是我阿兄不去,只怕一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话说的固然有几分道理,可是却经不起推敲。毕竟,连风昭自己都曾说过,起初救她的人乃是风长栖,纵使是曦威章不去,她也能安然无恙归朝。 说到底,那人还是违抗皇命,仗着自己手握兵权,为非作歹。 “现如今他还未曾上交兵符。” 曦妩见风帝说的认真,这心里愈发慌张。 这兵符若是交上去了,他们曦家的地位,当真就比不得之前了。朝中人等这样巴结曦妩一等,无非就是为着曦家手里有兵符护体,纵使是风帝,也要对他们礼让几分。 “皇上,大西南那头的人如狼似虎,若是日后阿兄没了实权,那些人怕是更加肆无忌惮了,这可不利于咱们风国安稳。” “莫怕,”风帝一早就想好了法子,看着曦妩这么一脸紧张惶恐的模样,忽而笑了,“日后让长栖跟国师往大西南走一遭,这许多事,只怕也就这么成了。” 风长栖跟玉无望 曦妩现在只要一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号就觉着头痛脑热。 哪里都有风长栖的事儿。 “长栖年幼……” “长栖的本事,你我都见识过了。” 一句话算是断了曦妩再继续诋毁风长栖的所有念头。 连风帝都这样维护那人,她哪里还能再说些什么 没过两个,曦威章果然率领数万大军归朝,且还能屈能伸地双手献上兵符。又同风帝解释这些时日因为在灵谷那处,是以耽搁了脚程。 其中真假已经无所谓了,风帝也不在意,倒是将他的罪责细细数落了几分。最后又念着曦妩有孕一事,从轻处罚,过些时日要往莫东洲去镇守边关。 那莫东洲最是寒凉不过,像是这个时候,那头已经飘摇下起了暴雪。 这无异于是流放。 风长栖听到这个消息,倒也不觉着稀奇。依着风帝的性子,未曾将此人问斩,已经算是给足了曦家的体面。 曦妩有孕在身,曦忠毅老骥伏枥,志向尚存,风帝还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是以将曦威章远放。 听闻曦妩好似还闹了一场,也不知风帝用了什么法子将那人宽慰住了,并未闹到不可开交,人尽皆知的地步。只是曦家的没落,几乎成了一件必然的事情。 事后风长栖跟玉无望在市坊走动,也听过不少说书人也不知是为着噱头还是为着什么,大着胆子说着曦家的事儿,无一例外,都说曦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终了也是迟早的事儿。 饱受曦家欺凌的人不计其数,那些人自然是欢呼叫好。 风长栖脚步匆匆,不愿多听。 “大西南该当如何”风长栖歪着脑袋,看定玉无望。 第三百二十九章 风长栖大权独揽 http://.biquxs.info/

大西南这些年一直都是由曦家父子镇守,虽说那曦忠毅算不得是什么好人,可是对他们风国的功勋,也实在是难以辱没。 前些时候还听说,那头的蛮人大抵都是个孤拐性子,是不大信服人的,一旦是招惹到了他们,还不知会有多少麻烦事儿呢。 原先时候风长栖还不的。去年匪患盛行,风帝派何宁舟前去援助,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由此可见是真的。 到底是在大西南待了那么些年的人,许多事儿也都看的清楚明白,那些人的秉性自然也摸得一清二楚。现在可好,曦家被风帝这么一招釜底抽薪,彻底让曦家滚出了大西南。 固然是失了许多体面,可与他们而言,这些年该得来的权势、金银,也全都在身上了,实在是没什么再争夺一番的。若非他们曦家一等心高气傲,这日子倒也很容易过。 只是群龙无首,大西南的百姓心里必定也很是慌乱,这会儿风帝那头并无半点消息,更无有听到风帝要在大西南那头安排什么将军。 她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一个何宁舟了。 玉无望看着风长栖这张天真的小脸,不由低低地笑出声来。 风帝到底是英明君王,怎会将自己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说到底,他心里必定一早就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想的明白。 “若是安排了你去,可愿意” 风长栖砸了砸嘴,讪讪一笑,她她可是个对带兵打仗并无半点造诣的人,更何况还是那么阴森森的大西南。 “我可管不了大西南里头那样凶悍的匪徒,若是师父陪着倒还有些胜算。” 玉无望笑意更浓,他倒是顶喜欢风长栖同他这样亲昵的。 自从曦威章回京,曦妩就想尽办法想要传信出去。偏得现如今守卫格外森严,芳心跟孙岩破也不知用了多少法子,都未曾将身上的信件给传了出去,不消说,因为这事儿,没少受气。 曦妩哪里是个好的,非打即骂,二人身上脸上尽是伤疤。 风帝看在眼里,佯装不知。 风长栖倒是偶遇过二人几次,见他们鼻青脸肿,一脸悲戚,心下了然。 合宫上下都知道近日里头曦贵妃心情不好,连带着淑妃那么咋咋呼呼的人,一旦是提及此人,都一脸忌讳。 宫里伏小做低的人太多了,他们就算是对曦贵妃有诸般不满,也不敢宣之于口。 “司缨。” “在。”等到了云甯殿廊下,风长栖一脸狡黠地笑了笑,朝着一边的司缨瞧了一眼,“去庑房给孙岩破送一瓶金疮药过去。“ “啊” 司缨目瞪口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谁都知道自家主子跟曦贵妃一流合不来,那孙岩破可是曦贵妃的心腹啊。 “前些时候听说了一件稀罕事。” “嗯”司缨咂了咂嘴,自家公主现如今做出来的事儿,是越来越叫人难以理解的。之前倒是还挺明白自家公主的想法的,可是事到如今,她是半点都不明白了。 “宫里死了一个太监,说是花房里头的,天聋地哑,很是可怜。前些时候死了,你可知是怎么死的么” 这事儿司缨倒也听说过,只是宫里头死人的事儿十分寻常,亦或是说多的数不胜数,纵使是死了一个太监,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这事儿甚至没有激起半点水花,那天聋地哑的太监,一早就被抬到了乱葬岗,这会儿应该早已成了苍鹰的果腹之物。 “司缨听闻,那人是失足落井而死,被发现的时候,尸骸都已经开始腐烂了。花房那头的人也都说那人素日里头很是老实本分,并无半个仇家。” 风长栖冷笑更甚。 “他是自尽,为了保全孙岩破。一旦是招惹到了曦贵妃的人,非死即伤。孙岩破在宫外还有个老娘,数月前病重,孙岩破身上积蓄不多,只好偷了宫里头的翡翠出去,哪里知道那翡翠是曦贵妃素日里头爱极了的,只是不常佩戴。后来那人发现翡翠没了,自然大张旗鼓地找,就在快要查到孙岩破身上了,那人不管不顾,直接认下了。偏得他不认得字,曦贵妃也不好定他的罪,怕的是父皇小瞧了她,这才哑忍,可是当天晚上,就派人到花房作难,非逼得他把幕后黑手说出来,他只好死了。” 花珑向来喜欢捣鼓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这些话,风长栖都是从花房主管那里听来的。 只是花房主管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殊不知,孙岩破跟花房里头的那太监,乃是结义兄弟。 风长栖怕消息不大准确,还特地派人到孙岩破的祖屋走了一遭,老人儿还在,对于孙岩破一等的事儿,知道的很是详尽。 司缨听得是冷汗直冒,未曾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弯弯绕绕。说来也是,这后廷里头,哪里有那样深切的感情,还会为了给另外一个人顶罪,不惜叫自己没了活路。 “那公主的意思是收服孙岩破” 风长栖点了点头,笑的有些许阴邪,却还是美的,俨然是个足智多谋的小狐狸。 殊不知这人现如今跟玉无望愈发相似。 “孙岩破是曦贵妃的亲信,虽然他们曦家现在有作乱的铁证在我手里,可到底是牵扯到了皇室体面,许多事,若是能不说就不说,咱们另辟蹊径,让她身边的人说出来,倒是极好的。” 见风长栖说的认真,饲养只好依着。 趁着夜色,司缨悄默默地拿着一盒子金疮药到了庑房。 里头的人大抵都当差去了,孙岩破许是身子受了重伤,整个人还在院中长吁短叹,两眼通红,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望月落下泪来。 司缨毫不迟疑,径自上前。 孙岩破被吓得不轻,几乎跳了起来。宫里闹鬼的事儿也时常有,他又最怕这些,司缨又是个武功高强,走路没声的主儿,可把他吓得不轻。 “司缨姑娘。”他赶忙俯首低眉,不敢造次。 现在的云甯殿比之玉坤宫的地位还要高出一大截子,这人又是皇太女跟前最得脸的主儿,孙岩破岂敢为了玉坤宫的体面不给司缨好脸儿。 “这个,”司缨低声笑笑,也不跟这人多话,“我们主子赏给你的,见你身上有伤,且好生养着吧。这日子愈发寒凉,若是冻坏了,日后可是没法儿当差的。” 孙岩破一听,微微一愣,还没说几声谢,那人登时就没了影儿。 他怔怔地拿着手里的金疮药,一时之间动弹不得。一张脸子渐渐露出一股子恨意,是你先不仁,莫怪我不义。 日出于旸谷,浴于咸池,拂于扶桑,是谓晨明。 风长栖开始跟玉无望一处习卜卦之属,只是这东西实在是要看天资的,风长栖对于阴阳日月这一茬都闹得七荤八素,半点不懂。 也因为说多了胡话,闹出了不少笑话。 惊云司一等一早就习惯了风长栖跟玉无望这副模样,见他们二人如此恩爱,倒也欢喜。 只可惜他们之间的事儿,还未曾同风帝提及一二,没有放到明面儿上来,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西南隅那头被玉无望开出了一片花圃,风长栖素日里头闲来无事就在此处坐坐,美目流盼,别有风情。 师徒二人本还想着烹茶瀹茗,哪里知道,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让风长栖跟玉无望速速回宫。 上一次这个架势,还是因为死士一事,这会儿又是因为什么风长栖心里存疑,却也不敢忤逆一星半点,跟玉无望一处,匆匆赶到了云甯殿。 李玉宝守在门外,也不知在跟那些宫女太监说了什么,脸色都不大好看。刚转过身子就见着了风长栖跟玉无望,他立刻换了一张面孔,笑脸盈盈。 风长栖颇有些许感慨,常在后廷的人到底是不同的。 “公主安好,国师安好。”他分外守礼,固然是御前的人,却从不对人发难,是以这李玉宝在宫里从未被人穿过小鞋。 风长栖应了一声,也不多话,径自走了进去。 风帝坐在主位,手里还拿着朱红小羊毫,正在批改奏折。 “儿臣给父皇请安。” 玉无望也拱了拱手,“微臣见过皇上。” 风帝这才抬起头来,见着他们师徒二人,脸上也带着浅淡的笑。 “都起来吧,”他微微一顿,“大西南现如今无人看管,这事儿,你们二人也是知道的。” 玉无望已经听出了苗头,低低地笑了两声。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依着父皇的意思,该当如何” “这兵符,朕今日便交到你手上了。” 风帝将手中的兵符直接交到了风长栖的手里,目光灼灼,“你现如今是风国长公主,这兵符交到你手里,朕放心。” 风长栖微微愣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是有了兵符,就等同于有了至高无上的荣耀,这么些年曦家之所以会如此得意,无非也就是因为手里有兵符的缘故,现如今这东西到了自己手里,风长栖心口砰砰直跳,怔怔地看着自家师父。 第三百三十章 玉无望忽被赐婚 http://.biquxs.info/

兵符算得上是双刃剑,一旦是拿着,这天底下所有的眼睛都要盯在她身上了。 依着玉无望的意思,这东西,可有可无,若是主动送上门来了,自然还是收着的好。这事儿前几日玉无望便已经说得清楚明白,这会儿想了起来,风长栖这心里还是止不住微颤。 有生之年,她怎么都没想到,兵符这样的东西,会被风帝亲手送到她跟前。 “儿臣十分年幼,只怕会有辱父皇厚望。” “胡说,”风帝走到风长栖面前,看着她那张小小玉面,心里登时又添了几分欢喜,“你那样小就是惊云司的第一女官,这些年你做出的功绩,朕也是看到的。” 风长栖笑了笑,能得到风帝如此赞誉,乃是一桩很是难得的事儿。 “多谢父皇赞誉。” “百姓对你很是爱戴,许多事,朕也都是听过的。既然能将整个耀京城都治理的井井有条,遑论大西南” 风长栖不吭声。 耀京城比之大西南可要太平多了,况且风长栖又怕那里头还有许多曦忠毅的追随者。到时候她初来乍到,那些人指不定会怎么给她使绊子呢。 风长栖倒也不是小性儿,只是她实在不愿意处理那些腌臜人,以免脏了她的手。 一旦是离开了耀京城,许多事,可不是皇室中人就有权利做主的,那些人当惯了山中匪盗,又跟在曦忠毅身后数年之久,性子必定十分执拗,对于她这个外来者,很是不满。 思及此,风长栖的脸色登时就黯淡了不少。 “皇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惊云司诸般琐事,都离不开公主。” 风帝点了点头,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肩膀,“到底是你阿娘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 风长栖微微一愣,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以为风帝说的是白欢,双眼发直。而后又听着那人说道:“以前你阿娘算得上是个江湖女子,你这点雷厉风行的性子,倒是像极了她。日后是有好处的,这兵符,你且收着,朕金口玉言,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至于大西南那头,你若是有个可用的人,倒也可以派过去。” 风帝猛然间对她这样好,风长栖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只是她刚从盛乾殿出来,就碰到了曦妩一等。 只见她趾高气昂地坐在肩舆上头,身后跟着三五十个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许是未曾想到这时候能见着风长栖,那人微微一愣。不过一个弹指,又变成了那副倨傲的模样,冷哼一声,丝毫不理人。肩舆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盛乾殿门口。 任由芳心搀扶着手,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头上步摇轻动,丁玲作响。待走到风长栖跟前,忽而勾唇一笑,看定风长栖那张俏脸,“惊云司有那么些冗杂之事,长栖你这会儿倒是有空当儿回宫啊” 风长栖最是厌烦旁人这样阴阳怪气地同她说话,骇笑两声。 “自然是有的,”风长栖反唇相讥,“若是父皇召见,岂敢不来” 一听这回是风帝召见,曦妩果然登时就变了脸色。 方寸大乱,她本就担心曦家的前程,这兵符一交,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前几日还听风帝说起,有意要将兵符交给风长栖,她这会儿见风长栖一脸欢喜的模样,心里登时就老大不快活。 “皇上召见有什么要紧事不成” “曦娘娘若是想知道,等会儿直接去问父皇便是了。“ 风长栖伶牙俐齿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了,曦妩又被气得不轻,冷哼一声,绕过师徒二人,气呼呼地往盛乾殿去了。 这会儿仗着自己腹中有龙裔的缘故,这人也不知有多么嚣张。前些时候不得意,她可是连玉坤宫都出不得的人,这会儿又彻底跋扈了起来,到底是禀性难移。 风长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兵符,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若是被曦贵妃知晓此事,还真是好奇曦贵妃会是个什么表情。 见风长栖一脸狡黠地筱筱,玉无望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手,“你若是不愿去大西南,倒是可以派栖凰岭的人去。” 风长栖一听,登时就来了精神。 “当真” 玉无望又笑,“自然。” “那当然好,这几日就该去了,毕竟大西南的低头,许多事都是不可控的,一旦是出事了,可就麻烦了。” 玉无望自然知道风长栖说的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明日我带你去瞧瞧。” 风长栖点了点头。 玉无望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是好手,纵使是到了大西南,断然不会被人欺诲。风长栖是见识过他们的好本事的,是以很是放心。 当天傍晚,风长栖就跟着玉无望一处到了栖凰岭。只是这一回他们未曾到竹苑去,缘山以北,大抵走了几百步,七弯八拐,就见着了几间精舍,周遭尽是羊肠小道,上头铺着的是青石板,边沿都长了如许青苔,蜿蜒而上。 一路上尽是些苍松有古木,悬崖山涧层层叠叠,幽篁绵延,或可数里,节节皆是错落有致。 风长栖看的出神,这栖凰岭也不知有多大,每每跟着玉无望到一个地方,总觉着很是稀罕。 里头山穴也多,底下尽是农田,这会儿还能看到金浪翻滚。 风长栖微微咋舌,“师父,这里还住着寻常百姓不成” “自耕自种,自给自足罢了,并无百姓。” 风长栖嘻嘻笑,“以前倒是从未听师父提及,现如今向来也是,从未见栖凰岭的人出去买办,原是这个缘故。” 玉无望见她一脸餍足的模样,心知她心里欢喜,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子欢愉来,这丫头是个格外容易满足的主儿。 隐隐见着一个草堂,开阳见风长栖面露疑惑,只笑道:“公主不知,那是关公祠,里头造的极好,只是外头看起来破败些。” 风长栖兀自点头,大抵又走了数十步,又见着一个大潭,阔丈,顺带还连这周遭小河,上头浮着几页扁舟。潭两崖乃是高阜,遍植果树围着,这时候还能见着树上硕果累累,隐隐还能见着穿着白衣的男子摘果。毋庸置疑,这也是玉无望的手下,见着他们,皆垂眉低首。 他们顺着青石板路一直向上,见着山顶亭台之属,相互掩映,从上往下看,腴田纵横,果林交错,好似是到了耀京城近郊的农舍。 群峰连绵不绝,风长栖看的出神,只听得玉无望笑道:“到了。” 风长栖这才见着他们一行人到了一处宅院外头,门外悬着一块匾额,上头写着:馥园。 几人也不招呼,径自进门,往左一拐,就是石桥,并无半点多余的装饰,很是古朴,上头有灌木横斜,端的是风月无边。 “公子。”还没等风长栖感慨,就见着一个白衣男子迅速窜了过来,朝着玉无望行了一记大礼。 “子翀,有一桩事要你去做。”玉无望也不拐弯抹角,示意那人起身,将自己的来意,三两句话就说的清楚明白。 子翀骇笑,他们本是江湖中人,猛然间插手朝廷之事,怕是不好。 “公子,咱们若是插手朝廷里头的事儿,怕是对栖凰岭无益。”子翀自然知晓这一切都是自家公子为了反替风长栖谋划才决定的,是以连带着风长栖,也被子翀厌烦。 玉无望只是国师,偏得为了一个风长栖,尽心尽力,不惜花费自己手头上的势力。要知道,这么些年,玉无望纵使是遇到多么艰难的事儿,都从未从栖凰岭这头调遣武士。 前些年也是为了风长栖,连带着白虎都出动了,好大的体面。 “不妨事,你只管往大西南走一遭,只要平了那头的匪患,叫他们不敢犯境,便也成了。” 子翀见风长栖赏花赏草,将这些朝天大事,好似都丢到了一边,更是愤恨。 “难道朝中无人” “不错,”风长栖听了,低低地笑了两声,“若是朝中有合适的人,我也不必来看你的脸色。” 子翀没想到风长栖性子如此刚烈,一番话说的更是有骨有血,分毫不让,倒是显得他这么一个男儿汉,格外小气。 “大西南这些年不一直都是曦忠毅掌管”子翀不接风长栖锋芒,低垂着脑袋,嗡嗡地说了一句。 许是知晓风长栖并非看起来那样柔弱,他的语气也跟着和缓了许多。 开阳倒是好心调和,将这前前后后的事儿都说的清楚明白。 风长栖自然是可以去的,只是大西南离耀京城太远,现在曦家好容易才元气大伤,正是好时候,若是这会儿走了,不异于是前功尽弃,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风长栖才想着派一个可用的人走一遭。 现如今她兵符在身,到底容易支配调度,断然是不会委屈了那人。 子翀听着开阳说清楚这之间的厉害关系,也陷入了沉思,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一行人放下心来,见天色微蒙,好似是有大雨要来,又急匆匆地下山回城。 哪里知道,刚回到耀京城,就听到一个噩耗。 玉无望被指婚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南梁假意图修好 http://.biquxs.info/

湛亲王风元淳有个娇滴滴的女儿名唤越曦,最是娇弱不过,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以但凡是她想要的,风元淳就没有不给她的。 前些时候风越曦只说从未回过耀京城,想要回来瞧瞧,算是见见世面。那风元淳毫不迟疑,直接给风帝写了一封长信,先是说尽了棠棣之情,最后又提及自家娇女一事。 这风越曦前些年在玉无望游走付阳洲的时候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便情根深种,一心想要跟玉无望交好。偏得那时候听闻玉无望是个短命的主儿,她心里畏惧,这才罢了。 可是这两年又听闻玉无望的天劫过了,跟寻常男子并无有半点不同,这才又动了之前的心思。 风帝对玉无望颇有几分感激,见风元淳之女有此情义,便想着顺水推舟,将此事应了下来。也不知被哪个长嘴长舌的主儿给传了出来,本是一件要跟玉无望商量的事儿,竟被传成板上钉钉的亲事了。 不论真假,风长栖都被震得说不出来了。 好似是心里猛然间想起了几个惊雷,叫她无所适从,那种畏惧感,从心里窜到四肢百骸,她浑身上下都痛,特别是一颗心,如同放在油锅里反复熬煎。 “莫要胡言乱语。”玉无望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朝着惊云司那传话的人横了一眼。 那人哪里还敢多话,瘪了瘪嘴,他也是为风长栖不平。 谁都知道风长栖跟玉无望交好,这已经是数年之久的事儿了,猛然间来了一个平宁郡主,谁也受不住。 “长栖”玉无望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莫怕,我不会。” 风长栖唇角微抿,现如今她成了皇太女,身份地位不同以往,若是同风帝提及,自己对玉无望的感情并非师徒之情,只怕还会连累了自家师父。 风长栖本想着慢慢来,待自己立下功勋,再提不迟,哪里知道,半路杀出了一个风越曦。 “那平宁郡主对师父想必是真心欢喜,如若不然,她怎会想着千里迢迢往耀京城来”风长栖喑哑着嗓子,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师父,早些年,你不该收我为徒。若非如此,长栖也能……也能……” 风长栖哽咽,终究还是说不出话来,呜呜咽咽,背过身子,迅速跑上了阁楼。 玉无望飞身而上,顺势搂着风长栖进了门,二人一齐跌到在软塌上头。 好容易才能见着一次这丫头耍小性儿的模样,玉无望心里一暖。 “等会儿我便进宫,同皇上说个清楚明白。” “别,”风长栖怔怔地看着玉无望那双墨如点漆的眸子,“现在平宁公主还未到耀京城,师父若是进宫说了这事儿,只怕会叫父皇多心。” 风长栖想着他们二人现如今所处的尴尬境地,愈发觉着他们当初不该拜为师徒,现如今可好,连条退路也无。 “若是长栖连累了师父日后的前程,便是长栖该死。” “我对于紫绶金章并无半点欢喜,长栖,莫怕。” 莫名的,风长栖忽而心安,苦笑两声,应了一声。 一夜未眠,辗转反侧。风长栖趿着绣鞋走到雕窗前头,轻轻地推开雕窗,见着外头枝叶枝叶森耸,层层交错,绿意森然。月色通明,风长栖长叹息一声,披着衣裳,走到院子。 司缨听着动静,披着衣裳起了身,等到院中才见着是风长栖。 知晓她今日听着玉无望被指婚的消息心里不好受,司缨悄悄上前三两步。 风长栖仰头望月,边上只余下一个小小的影儿。长步阶上,见着月中桂树重重,忽而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司缨见她这样伤心,苦熬不住,径自上前,将手中的斗篷披到了风长栖的身上。 “公主,过几日便立冬了,夜里凉的很。” “司缨。”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你总是浅眠,又是我吵得你无法安睡。” 听风长栖言语之中隐有愧疚之意,司缨赶忙摆了摆手。 “公主说的哪里话,整个后廷里头的宫女,都没有我跟在公主后头来的恣意。” 风长栖又笑,只是声音里头的苍凉,却是如何都遮掩不住。 “公主,宁平公主还未进京,纵使是来了,公子也不会多看那人一眼。公子对公主的心,我们这些属下可是看得真真儿的。” “皇命难违,我不愿叫师父为难。况且师徒之间,有了情分,世俗难容。我是皇室中人,现如今又是皇太女,日后此事戳穿,也不知会有多少人挤兑师父。” 见风长栖一心为着玉无望考虑,司缨心里一暖。 “公子何曾怕过这些” 风长栖不吭声,她最怕的就是变成旁人的拖累。当初在冷宫永巷,自家阿娘为了护佑她,明里暗里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自那时候开始,风长栖就打定主意,日后纵使是自己死了,也不愿连累他人。 风越曦来的那日,风长栖刚好跟玉无望进了栖凰岭。见周遭老木参云,如此弥亘数十里有余,她心里格外欢喜。 而后回到惊云司,听闻风越曦已经到了京中,玉无望这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现如今被安排着进了宫。”司缨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说是昭公主接迎,一同住在似锦宫。” 风昭么 依着那人现如今的心性,断然不会暗中捣鬼,风长栖倒也不觉着有什么。 玉无望更是无有半点反应,反倒是同开阳一处,往晨香坊给风长栖买了许多小点心。 风长栖坐在窗边,看着玉无望侧脸,刹那间仿佛骤出万顷火云,得憩清凉界。她心口微颤,低垂着脑袋,心中起起伏伏,空空如也。 说来凑巧,风越曦进京这日,南梁又派了使臣来,到了金银千万两,还有锦缎无数,这番示好之意,纵使是黄口小儿也看得出来。 风长栖一等倒也客气,接待使臣之时与寻常时候无异。那些人低眉顺眼,小心收敛,全然不见往年那般嚣张。 “我们太子爷糊涂,现如今也知错了,还请公主在风帝跟前美言几句才是。” 风长栖只是笑,“我们风国不缺这些东西。” “自然,自然,”那人态度愈发虔诚,“到底是我们南梁有错在先,风国固然是不追究了,我们南梁却实在是过意不去。” 不愧是使臣,一石二鸟。 自顾自地说着风国不再追究,又说南梁认错恳切。若是日后风国追究一二,倒是成了风国的不是。 这言语之中,甚是高明。 “风国不过就是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罢了,跟南梁并无半点干系。日后你们南梁若是再敢造次,我们风国必定会将前尘过往揪出来一块儿清算。” 风长栖语气轻柔,可是话中带话,将那人吓得浑身一颤。 “是是是。”他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见风国一等并未有半点要他们多留的意思,那些人又带着那些献贡的东西,灰溜溜地回去了。 现如今,他们跟南梁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想到风昭在南梁吃的那么些苦头,风长栖总归还是带着气愤。 南梁过于低看了风国,如此欺诲一国长公主。 打发走了南梁使臣,风长栖精疲力尽,一门心思想回宫歇着。玉无望自是想送她的,未曾想到风长栖如何都不肯,带着司缨,径自上了马车。 “公子,公主这是忌讳平宁郡主。” 玉无望不吭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微微出神,许多事,还是要尽早说个清楚明白。 风长栖那样小就没了阿娘,这些年苦海浮沉,心里头对人心是不大相信的。纵使是对着他,也难以十成十的托付。 一连三五日,风长栖都未曾踏出云甯殿的大门一步,本以为是身子惫懒,哪里知晓是病了。 偏得有讳疾不言,待到发现,已至沉笃。阿蘅向来是个直肠子,也不知说了风长栖多少回。 “你跟公子本就是情投意合,皇上对你又是这样倚重,有些话不如说开了的好,不论如何都好过你这样折磨自身。” 殊不知风长栖这些时日十有八日寝食难安,夜里只有片刻安睡,总是惊魂不安,沉沉浮梦不止不休。若非是阿蘅亲眼所见,断然不信这世上还有如此痴傻的女儿家。 好歹还是当朝皇太女,又有什么怕的 “朝廷比不得江湖,最是忌讳师徒有情。” 闻言,阿蘅心里“咯噔”一声,她倒是忘了这一茬。 听闻前些年耀京城也有一对师徒,感情深厚,奈何世俗不容,硬生生地将他们二人给逼迫致死。 “公子不会跟那什么郡主有半点干系,”阿蘅冷哼一声,“公子的脾性,我也是清楚的。” 风长栖不多话,看着外头的梧桐树底下一层积叶,想到冬日渐紧了,不禁又念起去年跟玉无望在大雪天里煮酒论诗的情境来。 “阿蘅,我想吃酒。” 这人动辄就轰饮叵罗,很是伤身。寻常时候倒也罢了,这会儿身子羸弱,如何吃得 “小祖宗,且消停些吧。与其是吃酒,不如喝几碗清粥来的痛快。” 第三百三十二章 泼曦妩百般刁难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不吭声,待花珑撩开帘栊进来的时候,所见便是风长栖骨瘦香桃之相,恹恹地歪在床褥上头,瘦削异常。 “长栖。”她慌张上前,“这才几日!” 风长栖扯开嘴角笑了笑,佯装无事。 “阿娘怎么来了长安睡着了么” “听嬷嬷说你身子不爽,我只当是偶感风寒。昨儿个想来瞧你,偏得你睡下了。我哪里知道你病得这样重” 花珑现在打理六宫诸般大小琐事,整日介乏累的很,风长栖倒也不觉着受人冷落。 “阿娘放心,长栖无事。” “莫不是因为宁平郡主”到底是花珑,一猜就准。 见风长栖不说话,花珑登时就明白了。 “她纵使不远千里来了也是无用,前几日她去惊云司找国师,被国师狠狠冷落,是哭着回来的。” 风长栖心里并无半点欢喜,生怕与五万因此受到责难。 “父皇未曾怪罪师父吧” “自然不会,男欢女爱,要紧的是情投意合。旁人可以勉强,可是依着你父皇对国师的倚重,断然不会强求。” 风长栖微微放下心来,只是胸口发闷,并未有半点好转的意思。 隐隐听着前院有喧嚷之声,风长栖眉头轻蹙。继而听到曦妩那么一声低吼,花珑骇笑,“她向来是个不消停的,你且好生歇着,我去会会她。” “阿娘一切小心。” 花珑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小手,带着奈莳嬷嬷一等,迅速走到前院。 未曾想到曦妩还带着宁平郡主,一脸阴狠,看着花珑来了,冷笑更甚。 “妹妹好大的排场,你手底下的太监都敢拦本宫的路了。” “我这云甯殿,本就不可擅入,这也是皇上的意思,长安年幼,很是稚嫩。若是被有心之人害了去,岂不是遭了么这是……宁平郡主”花珑绕到宁平郡主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那人禾眉微蹙,一张瓜子脸子,雪肤冰肌,一脸倨傲。 到底是被湛亲王娇惯数年的主儿,眉眼之间的傲气,如何都遮挡不住。 以前的风昭固然叫人厌烦,可是眉宇之间,却也不见这样的尖酸刻薄之相。 此般女子,都比不上风昭分毫,遑论风长栖 “郡主千里迢迢,为的就是国师,可是国师对郡主不理不睬,一门心思都扑在皇太女身上,是何道理” “这话说的玄之又玄,”花珑不怒反笑,“这话曦贵妃该到惊云司去好生问问国师才是,好端端地跑到我云甯殿来做什么长栖这会儿还病着,可不是这里头闹出了什么名堂。” “病了”曦贵妃骇笑连连,“只怕病了只是个幌子,实则是在云甯殿里头避风头吧知晓郡主貌美,是以怕了。毕竟两相比较,高低立现,被国师瞧着了,心里必定会对郡主添了几分欢喜,是以不敢出门。” “长栖何种模样,曦贵妃一早就看的清楚明白,何苦这样抹黑倒是郡主,好歹是个女儿家,既然男子无意,何苦不依不挠到底是郡主出身,在付阳洲,还没个好男儿不成” “你!”风越曦是被风元淳捧在手心里头的,在付阳洲,谁见了她都会礼让几分,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登时就绷不住,红了眼眶儿,“花筠贵妃说话好生难听。” “实话总归是难听的,国师是个什么脾性,想来郡主还不知道吧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知有多少人受了国师冷遇。” “国师之所以会不看重郡主,不就是因为风长栖”曦贵妃当仁不让,看定风越曦,“皇太女青睐国师多时,若非是因为他们二人乃是师徒,断然也不会叫她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近水楼台先得月”花珑听了,低低地笑了两声,“这话有趣,赶明儿我也向皇上求个恩情,成全了这一对有情人。” 风越曦双眼通红,若是在付阳洲,一早就气的跳脚。 见花珑油盐不进,她彻底急了。 “花筠贵妃好歹通融一二,容我见见长栖公主。”风越曦还不死心,她在付阳洲,从未见过有女子容貌胜过她的。纵使是到了耀京城,她也是倾城绝色,如何就比不得区区一个女娃娃 她同风昭一般大,只是衣着更为艳丽,衬的又大了一两岁。 花珑听了,低声笑笑,“想见长栖奈何我们长栖病了,日后再说吧。” “风长栖就是怕了。”曦妩还是不肯罢休,在一边煽风点火,“不敢出面。” “曦娘娘这又是说的哪里话”风长栖径自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阿蘅、司缨,依旧穿着一身家常的青色衣衫,遗世独立,不染纤尘。 如此望去,风越曦只觉着此人姿仪天出,清丽无双,端的是面容如嫩蕊一般俏而不娇,媚而不俗。 两相比较,那风越曦何止是矮了一截。她固然生的浓艳,可是一到了风长栖跟前,比之司缨还远远不足。 “郡主有礼。”风长栖看定风越曦,“不知郡主这样想见我是有什么话说么” 风越曦愣了半晌,等缓过神来,一张脸已经羞的通红。 传言都是假的! 在付阳洲,她只听闻风长栖智慧过人,可是姿色平庸。今日一见,却叫她无有立锥之地。 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到了这会儿,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曦妩暗道不好,冷哼一声,支起身子,走到风长栖跟前。 “长栖病了我倒是未曾瞧出半分。还是跟以往一样,伶牙俐齿。” 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 这后廷有明枪亦有暗箭,每日里醋海翻波,处处都弥漫着酸腐。只是未曾想到,今时今日自己也能嗅到几分。 “有话便说,若是无事,我且去了。” “且慢,”风越曦大着胆子,拦到风长栖跟前,“你跟国师乃是师徒,断然不可生情。我一心一意对待国师,现如今想要跟皇室结成秦晋之好,你若是能成人之美固然是好的,若是不能,日后闹得难堪,可是给国师难做。现如今他对我不理不睬,想来都是你的缘故。” 一番话戳到了风长栖的痛处。 他们二人若不是师徒,一切便可名正言顺。 她转过身子,看着风越曦那张恼羞成怒的俏脸,冷笑。 “你中意我师父,只管去找我师父便是了,现如今跑到云甯殿里找我作甚这些时日我并未出宫,更未曾跟师父打过照面,你若是有本事,只管去惊云司找我师父说去。如若不然,去我父皇跟前便也罢了,只是一个女儿家,好歹要些脸面,死缠烂打这一套,行不通的。” “你!” 风越曦登时就被气的红眉毛绿眼睛。 刚想还击,只见得芳心匆匆忙忙奔了过来,“娘娘,大事不好。” 曦妩下意识地朝着花珑瞧了一眼,却见那人面上平淡无波,这才睨了芳心一眼。 “说。” “国师进了盛乾殿,也不知说了什么,传召主子跟郡主,还有长栖公主跟花筠贵妃。” 风长栖一听,登时就急了。 莫不是…… 风越曦倒是好生欢喜,寻思着若是将一切挑明,日后玉无望必定也就不冷着她了。一门心思念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的师徒身份,想着他们二人,决计不敢逾矩半分。 殊不知玉无望向来都不是个守规矩的主儿。 果不其然,刚进盛乾殿,风越曦就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风帝那张面孔,阴沉的可怕,风雨欲来。 风长栖朝着自家师父远远地瞧了一眼,见那人眉眼带笑,定定地看着她。如同三月里头的春光,明媚异常。风长栖抿了抿唇,几乎落下泪来。 “长栖。” “儿臣在。”风长栖往前三两步,朝着风帝行了一个双安。 “你对国师,可有除了师徒以外的情分”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连带着花珑都是一阵惶恐。 曦妩跟风越曦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一旦是风长栖说了“有”,那么她日后的前程,可算是全都毁了。若是说了“没有”,她跟玉无望此生此世便都无望。 风长栖怔怔地抬起头,看定风帝那张阴冷的面孔,苦笑两声,“有,儿臣对师父向来十分钟爱,愿嫁给师父为妻。一切都只是长栖一厢情愿,与师父并无半点干系,还请父皇责罚,莫要迁怒师父。” “你们二人倒是情深意笃。”风帝忽而哈哈大笑。 除却玉无望,众人皆是一惊。 “也罢,你们若是早些说了,指不定钦天监的人一早就算好了黄道吉日,叫你们早日成婚。” “皇上!”曦贵妃惊叫出声,“他们二人可是师徒啊。” “非也,”玉无望上前三两步,“数年前我固然是说了要收长栖为徒,却也跟皇上表明,玉氏一族不收徒儿,我跟长栖,也不过就占了一个名头,并非入定。” 该死的,哪里还有这样的说法 曦贵妃冷笑连连,“什么都让国师说了,我们这些人,只有听听罢了,哪里知道真假” 第三百三十三章 定亲日全城欢贺 http://.biquxs.info/

曦妩可算是看清了玉无望,这人看起来是个不争不抢,不偏不倚的主儿,事实上他对风长栖格外钟爱,不论做什么,都是为着风长栖打算。 又是玉氏一族的传人,一旦是玉无望反身帮衬着旁人,日后对他们风国而言,算得上是一个莫大的损伤,因着这个缘故,风帝对这人向来十分倚重。 纵使是旁的师徒没有法子结为夫妇,可一旦是牵扯到了玉无望,也就要另说了。 曦妩固然愤恨,却也只能这么瞧着,风帝执拗多疑,现在曦家又在这么一个尴尬的风口浪尖上,她的本意不过就是想着借力打力,让风长栖伤心,可断然没有旁的意思。 为着区区一个不见经传的宁平郡主让风帝对曦家生了嫌隙,是以固然心中有些许不快,却也能好生忍耐。 平宁郡主却是个跋扈性子,听着玉无望的话,如何受得住,上前三两步,朝着风帝福了福身子,冷哼一声。 “这样的说法未免也太荒谬了,若你们不是真师徒,为何从不明说现如今闹了这么一桩事儿来,国师才将此事昭告天下,很那不让人多想。” 风越曦只觉着自己这会儿胸闷气短,真的是要活生生地被气死了。 在付阳洲是她说一不二,只有她训斥旁人的份儿,那些人纵使是在心里对她颇有微词,可是明面儿该有的礼还是一样不落。可是到了耀京城来,她就沦为彻头彻尾的一个小喽啰了。 原先时候风帝已经有了指婚的意思了,可是到了紧要关头,还是被风长栖给截胡了。 或者说是玉无望使了手段,让风帝冒天下之大不韪,敢给一对师徒赐婚 “此事跟郡主并无半点干系。”玉无望冷着一张面孔,看着风越曦的眼神,隐有肃杀之意。她登时就被吓到了,哪里还有多余的话说,唇角微抿,看起来好生委屈。 风长栖是不睬她的,垂着眸子,看着琉璃石下头自己倒影下来微蒙蒙的小影儿。 她什么都不知道,玉无望所做的一切都十分隐蔽,骗过了别人,也骗过了她。这些时日她伤心伤肺也未曾见玉无望派人进来跟她说个清楚明白。 他是知道她的,也知道她这心里存着怎样的隐忧。偏得无有半点大动,可见此事并不是真的,这个法子,必定也是玉无望这些时日才想出来的。 风帝并非是个好相与的人,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算计 越是想着,心里的寒凉之气就愈发奔涌。一时之间叫她无所适从,她睁着双眼,忽而落下泪来,落在手背,滚烫滚烫。 玉无望是享誉天下的天命之人,但凡是个君主,都想得了他,可是对风长栖而言,这只是自家师父,能亲手烹制香露给自己用的师父,还能依着她的口味,在节令里头腌制各种咸菜,还能烧出松树气味的火肉。 现如今回想起这些年来,风长栖脑海中尽是桃花颜色的鲜蛤,还有龙须一般纤长的的虾松。 许是当年在冷宫吃足了苦头,所用之物都是些发酸了的馒头,所以到了现如今,她所能想到的,大抵都是玉无望亲自给她做的那些美味吃食。 她忽而觉着有些看不明白自家师父了。 做出来的事儿,怎么就那么叫人看不明白呢 隔着数十步的距离,玉无望也能瞧出风长栖这会儿正伤心着。若非是在御前,他已经上前抚慰,将这其中因由好好跟风帝说个清楚明白,偏得他这会儿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么瞧着。 “你们二人既然情投意合,朕便做主,给你们指婚便是了。” 曦妩听着,当真要被气的晕过去了。 风帝竟然当真要给他们师徒二人赐婚! 该死的。 “皇上,这事儿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吧”曦妩低低地笑了两声,转过身子,朝着风帝盈盈一拜,“纵使是现在咱们知道了,可是百姓还不明真相,若是猛然间传出长栖跟国师的婚事,只怕会受人非议。” 这话固然是处于曦妩的私心,可是倒也有几分道理。 师徒相恋本就是个忌讳,有伤风化。 风帝应了一声,“先放出国师跟长栖之间的师徒关系乃是假的,至于后续的事儿,日后再议。” 风长栖只是听着,总觉着这些事儿跟自己并无半点干系。 等到他们一行人被风帝遣了出来,风长栖还是如坠云雾之中,非得要司缨搀扶着方能行动,身子羸弱异常,腰肢不盈一握,比之往日要瘦弱的多了。 玉无望遥遥站着,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知添了多少悲凉,想着来日方长,且这又是在深宫后院,不愿造次给风长栖招来麻烦,这才脚步匆匆往宫门口去了。 风越曦哪里愿意就这么看着玉无望走了不依不挠,迅速跟了上去。 “玉无望。”她呜呜咽咽,迅速奔上前去。看着玉无望的眼神,也不知是不忿还是什么,稀奇古怪,“我哪里比不得风长栖莫不是你看中了风长栖的皇太女之位” 湛亲王对此人娇宠太甚,口无遮拦。若非是有一层郡主的身份保着她,一早就是个死人了,还能站在他跟前碎嘴! “郡主请自重,在后宫深宫,应当谨言慎行,这是规矩。” “规矩”她低低地笑了两声,一脸冷厉,“不论是在付阳洲还是在耀京城,但凡是我想要的,我必定是要得到的。你跟风长栖之间,一切都没有那么容易。” “你若是敢伤及长栖一分,我必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郡主大可以试试。” 风越曦登时就被吓着了,浑身一颤,抖抖索索半句话都说不出口,“玉无望,你大胆!” 玉无望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风越曦当真恨得牙痒痒,本以为凭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嫁给玉无望,那人必定好生欢喜。谁成想,那人一点都不稀罕,这不是存心给自己难堪如此一想,她的脸色就愈发差了。 这会儿哪里还能见着曦贵妃一等,一早就没了影儿。 虽说一早就知道曦贵妃不是一个善茬,跟她一处,不异于是与虎谋皮,可她初来乍到,对这耀京城半点都不熟悉,这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本以为那人好歹能帮衬一二,哪里知道这才出了一星半点的事儿,就彻底没了影儿,叫人好生失望。 若是自家阿爹知晓自己在耀京城如此吃苦受罪,必定很是心疼。如此自怨自艾,叫她泪流不止,更是恨毒了风长栖。本是想着跑到云甯殿跟她算账,又想到这不是付阳洲,无人帮衬,况且花珑又是那么一位凶悍的娘娘。 如此一想,当真是越想越伤心,哭个不休,偏得又无人来撮哄一二,又成了宫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风帝动作极快,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市坊之中尽是关于风长栖跟玉无望不是真师徒以及定亲一事。很稀罕的是,曦妩原本会以为这事儿会叫百姓反感愤恨,哪里知道,因为这些年风长栖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加上师徒二人人意极好,百姓个个欢腾不休,甚至设宴庆贺。 曦妩派人出宫打探,本事想看笑话的,哪里知道,又把自己给气的个半死。 风长栖依旧闷在云甯殿,不愿出宫,更不愿见玉无望。 原先时候司缨只以为自家公主这是怕羞,后来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日下了一场雨,寒意侵体,风长栖咳嗽不休。阿蘅给风长栖开了几副润喉的方子,可是总不见好,阿蘅也没了法子,见她每日这样恹恹不乐,咳嗽不止,只好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愿再叫她受凉。 “公主,公子对你好生惦记。”司缨挨着风长栖坐着,“近日里头总是下雨,公主身子不爽,不愿出宫也是常事,只是好歹给公子写封信也是好的,哪怕只有三两句话,依着公子的性子,必定也会高兴。” 风长栖摇了摇头。 “惊云司可好” “一切都好,许是因为入了冬的缘故,都惫懒了许多,连那些恶汉也都不闹事了,是以十分清闲。” 如此便好。 风长栖应了一声,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公主怎么不问公子” “师父向来是个有主意的。” 司缨这会儿可算是听明白了,感情风长栖这会儿还在生气。 “公主,不论是真师徒还是假师徒,师父都是为了能跟公主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如若不然,这又是何苦“ “我本以为,我跟师父之间,无有半点机密之事。” “公子……”司缨轻咬薄唇,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那时候公子必定不愿见着公主为此事担忧,这才另辟蹊径。” 好一个另辟蹊径,可不是么自己就是那个蠢材,百无一用,只能依仗着自家师父帮衬! 那日听风帝说出来的那些话,她总觉着奇怪,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念着那人是自家师父,风长栖纵使是满心疑惑,也未曾问个清楚明白。 第三百三十四章 风越曦暗中勾结 http://.biquxs.info/

栖凰岭。 入冬之后又下了几场大雨,整个栖凰岭都湿漉漉的,急湍洄溪,遥遥听着,总叫人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玉无望站在长窗边上,朔风滚滚,扑面而来。开阳隔得远些,依旧觉着寒风刺骨,不禁有些担忧,看着自家主子,上前三两步,“主子,站在风口若是病了该怎么好” 玉无望不吭声,看着溪水潺潺,水落如雪,心中也不见丝毫豁然。 那丫头,现如今是不愿意理睬他了,怪他未曾跟她说实话。 整个栖凰岭,古墓松石无数,这会儿入了冬,杂花凋零,是以看不到什么。整个山林里头都是黑魆魆一片,无有半点多余的点缀,没有风长栖在身边陪着,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他目光悠长,开阳也不知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玉无望听进去,瘪了瘪嘴,刚转过身就看到叱离端着一碟子新鲜点心进来。这是积年的习惯,只要风长栖一来,这小嘴儿总是停不下来,叱离总归是备着的。 这一回风长栖未曾过来,他却是下意识地做了许多风长栖素日里头爱吃的。这会儿见着自家公子满面愁容,登时就想起来了。这下可好,撤下去不好,端上来更不好,正是两难。 “放着吧。”玉无望坐到一边,看着积书满架,随意拿了一本。这里头大抵都记载着花鸟虫鱼,他还记得玉无望头一回来见着的时候,说出许多金科玉律来,这里头的文字艰涩难懂,偏得那丫头还是读了下来,全凭着一腔热血。那时候他们正在找耀京城中忽而出现的尸虫,就是在这里头找出来的线索。 以前他闲居无事,总是喜欢拿这些东西瞧瞧。 风长栖是个捣蛋的,耀京城太平,他们跑到栖凰岭躲清闲,那丫头断然是不会乖乖守在一边同他一处翻阅古籍的。 这些时日,他梦里寻觅,醒后伫思,所想所思尽是一个风长栖。 “公子莫要担忧公主,阿蘅一早就传了消息出来,公主只是偶感风寒,过些时日身子好些了,必定还跟往常一样。” 开阳讪讪一笑,原先准备好的一车的话,这会儿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谁都比不得玉无望了解风长栖,阿蘅也说了,风寒是真,气血两亏是真,这心病更是真切。 “她在怪我。”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声音分外悲切。 风长栖很是在意他们师徒之间的情分,听闻玉无望说他们二人之间的师徒关系乃是假的,心中必定很不好受。这还不能当做是个权宜之计,日后他们若是想要成婚,只能一直这样下去。 加上他猛然间进宫,又跟风帝做了一个“买卖”,这也是瞒着风长栖的,近些时日还不能说个清楚明白,依着风长栖的刚烈性子,如何忍得欺瞒 他这会儿并无半点脸面进宫求和,只是惦念着她的病躯,莫要愈发严重才好。 —— 皇宫,玉坤宫。 宫外的消息,风越曦一早就听说了。她倒是从未想过,区区一个风长栖竟然有这样的好本事,能让整个风国百姓都那样为着她,倒也算得上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外头阴沉沉一片,好像是要下雨。 凉得很,玉坤宫里头已经烧了熏笼,一撩开帘栊,暖香拂面。有那么一个瞬间,风越曦甚至都觉着自己这是到了付阳洲。 曦妩跟风昭都在里头,也不知说了什么,脸上的颜色都不大好看。 曦妩换上了一身雾紫色羽缎,一团雪白的狐狸毛露在脖颈,衬得一张面孔,娇若芙蓉。 她现如今有了身孕,吃穿用度都是上上等,只有云甯殿能跟曦妩争锋。许是因为这身份地位水涨船高的缘故,许多时候曦妩都眼高于顶,不大把人放在眼里。 起初刚来的时候,风越曦到底还敢多说三两句话,可是到了现如今,颤颤巍巍,俨然是个受气的小媳妇。 当初在付阳洲,可不是这副畏畏缩缩的憋屈模样。 风昭愈发沉静,见着来人,也不多话,站在一边闷不吭声吃着茶水。 “郡主请坐。”曦贵妃朝着她假意笑笑,“这天儿愈发凉了,郡主可还习惯” 风越曦假意笑笑,点了点头。其实是不习惯的,付阳洲处于风国以南,气候湿润,这个时候在付阳洲的地界儿,不过才刚入秋,可是看耀京城这天儿,风雪欲来,着实骇人。 好在宫里样样齐全,倒也不劳她来挂心。 “宫外的消息,郡主可都听到了”曦妩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会儿可算是见着了风长栖的厉害吧这还算不得什么,你若是在耀京城的日子长了,更会大开眼界。” 风昭听了,抬眸朝着自家阿娘瞧了一眼。 她听闻风昭这些时日身子羸弱,病得厉害,并未出宫走动。 宫外百姓那样拥戴风长栖,都是因为她之前待人极好的缘故,并未用半点手段。 曦妩这是想利用风越曦打头阵,好对云甯殿发难。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风昭一早就见识过了,并不觉着稀奇,只可惜这个矫揉造作的小郡主,可算是要栽到阴沟里头去了。 “她跟国师相处日久,到底有几分情分,那些百姓,想必是看着国师的面子。” 风越曦可不敢相信区区一个风长栖有如此能力,能让一城百姓都为她说话。 “自然,”曦妩要的就是她这样的想法,点了点头,“国师向来是个好人物,耀京城的百姓,很是爱戴国师。说起来,风长栖跟在国师后头,也算是得了不少便宜,只是可惜了,这会儿阻了你的姻缘,郡主千里迢迢来了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吧。这天下人许是都知道了郡主回京的意图,若是孤零零地回去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曦妩说服人心的本事向来厉害的紧。 风昭不忍再听,支起身子,朝着自家阿娘盈盈一拜。 “阿娘,昭儿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曦妩听了,登时就生出了几分不满。 这丫头从南梁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对头,本是想着让她去跟风长栖争一争,可是谁知道,甫一提到风长栖,风昭这眼里就溢出藏不住的感激来。 这会儿连他们说风长栖不好的话,风昭都听不下去了。 曦妩越想越气,这哪里还像是他们曦家的女儿 “好生调养,依着风长栖现在的身子,指不定日后惊云司还要由你接手。” “阿娘,莫要白日做梦。”风昭不肯多说,拂袖而去。 曦妩已然是被气得七窍生烟,风越曦低声笑笑。 “昭公主倒是好性儿,旁人都欺负到跟前来了,也不想着反击不成” 南梁一事,风越曦并不知晓。她只知道风长栖现如今成了皇太女,可风昭才是长公主,按理说风昭该恨毒了风长栖才是。 风昭隐隐还能听到屋里的笑声,一丘之貉。 她摇了摇头,想到自己以前也跟他们一般无二,胸腔里头登时就翻涌出一股子恶心来。 风昭脚步匆匆,迅速穿过长廊,见着周遭假山石堆砌一处,石骨棱砺,上头铺满筠篁,虽说已经到了冬日里头,却也不显得十分荒凉。 她还记得初次见着风长栖之时,她还那样小,站在梅花树底下,香雪满身,一身绿衣,一张雪白的玉脸,水眸盈盈,遥遥望去,如同绿仙人一般。纵使是十分年幼,却也能瞧出仙姿冰清的别致模样,茕茕孑立,她从未见过那样执拗强硬又冰冷的女儿家。 她是嫉恨的,嫉恨风长栖样样都好,嫉恨她纵使是在冷宫长成,还要比她灵敏。 那日在南梁见着她,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将她迅速救了出去,她除了感激,更多的还是羞愧。 风长栖见她脸上颜色极差,只推说一切都是为着风国。风昭却也明白,为了风国是真,为了他们二人之间的骨血牵连更为真切,风长栖心思良善,她远不能及。 灵谷那头水患已除,风长栖献策,立了大功。她原本可以就此不管了的,却又放心不下,响了房子,在江水五百余里之处,通大船,两岸堤坝也被她下令修高,周遭遍植榆柳,自灵谷至资阳几千里地,皆是一片绿意。三驿一宫,都设了岗哨,从耀京城到灵谷,一共有五十多个小“行宫”,里头的人大抵都是之前不得志的肯吃苦的官员。 一来是为了造福百姓,二来自然是不愿在见着朝中的冗官冗员。 这事儿风长栖并未声张,甚至未曾邀功请赏,若非是灵谷百姓写了万民书上京,风昭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一个比自己还要年幼几岁的丫头,竟然有如此慈悲心肠、深谋远虑。 风昭彻底心服口服,只愿日后能做些什么帮衬一二,哪里还有半点想着同她捣鬼的心思 等出了玉坤宫,刚好瞧见孙岩破。也不知是从哪里来,一脸慌张。撞见了风昭,登时就被吓到了,匍匐在地。 风昭心中不喜,“慌什么我又不是夜叉。” 第三百三十五章 龙气盛长栖久病 http://.biquxs.info/

等风长栖身子好些了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余日,已经要穿羽缎御寒了,每日起来都能看到长窗外头的枝丫上悬挂着的冷珠。 阿蘅想着法子给她做药膳,盼望着她可以多吃些。 风长栖久不临水照花,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只是每回花珑来瞧她,总是一副很伤心的样子。想必是形容憔悴,好似个骷髅头。 想到这里,风长栖也不敢再问司缨要铜镜瞧瞧自己,也怕把自己给吓着。 “我想出去走动走动。”她用完药膳,朝着一边的阿蘅瞧了一眼,用的还是商量的语气。 阿蘅放下药杵,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迷茫。她每回捣药都是攒足了精神,毫不松懈,是以听别人说话,总要半晌才能缓过神来。 等意识到风长栖在说什么,她登时就摆了摆手。 “外头冷得很,这会儿出门,这些日子养的,岂不是都白费了” 风长栖讪讪一笑,她一早就猜出阿蘅要说什么了,可总也不死心,还想试试。 “许久未曾往惊云司去了。” 阿蘅一听,心思微动。 这丫头就算是想见玉无望也不会说的清楚明白,这可好,殊不知玉无望这些时日被相思病困扰得有多苦。开阳跟叱离瞧着,心里委实不是滋味,也不知央求司缨多少回,可是风长栖病着,苦痛折磨不休,司缨哪里开得了口 “我给公主备马车。”阿蘅朝着风长栖笑了笑,走出去的时候,连背影都写着欢天喜地。 司缨也得了消息,小心翼翼地给风长栖找了一间极厚的雪白大氅。这还是去年的旧物,风长栖很是喜欢。 “这样厚” 去年还是在大雪天里穿的,风长栖微微咋舌。 司缨讪讪一笑,“公主这些时日身子羸弱,还是穿厚的好些,好歹御寒,若是病着了,可怎么好” 风长栖只是笑,并不吭声。 在迈出云甯殿的那一刹那,风长栖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子莫名的感觉,说是悲凉算不上,说是欢喜也说不上,酸楚得厉害,直逼鼻腔,几乎将她的眼泪逼了出来。 许是花珑的意思,依着阿蘅在宫里的门道是弄不到那么好的马车的。 很大,里头还生着小小熏笼,风长栖手里拿着珐琅瓷的暖炉,拥着大氅,浑身上下暖融融一片。 原本去惊云司只要一炷香的功夫,可是这一回,竟然走了半个时辰还未到。 司缨刚撩开帘栊准备问,哪里知道就看到外头白蒙蒙一片。 原是下了雪,这才刚入冬。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极早,又大又密,好似是天正中缺了一块,窟窿大的眼儿,漱漱落下鹅毛大雪。 城里的灯火也比往日要早起了,隔着厚厚的雪帘,只能看到微弱的光晕,一圈圈漾了开来。 天上地下都是白茫茫一片,风长栖哈了一口气,周遭都氤氲着一团白雾。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哈着白气,走街串巷。孩童更是欢心,跑来跑去,脸上都带着笑。 风长栖伸出手,接了几片雪叶子。 “再过些许时日,就是年关了。” 风长栖想到去年年关,他们惊云司一等过得好生欢喜。 今年不知会如何。 还未到惊云司,马车就停了。 风长栖正觉着奇怪,就见司缨笑了笑,“公主,公子来了。” “嗯”风长栖胸口一颤,总觉着心里某个地方正在迅速塌陷,叫她无所适从,小脸儿红霞飞升,一双水眸,雾蒙蒙一片。只是因为这些时日瘦削了许多,看起来平添了一股子柔弱,叫人见着便忍不住想怜惜一番。 司缨很是识相地走了下去,不多时,玉无望上了马车。 他瘦多了,只是那张面孔,依旧俊朗。 有生之年,风长栖从未见过一个比自家师父生得还要好的男子。 玉无望一看到风长栖就红了一双眼,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还是原先时候的姿态,风长栖心里奔涌着一股子隐隐的欢喜。 她控制不住,扑到玉无望怀里。 “师父,你跟我父皇做了什么买卖” 玉无望见她问的这样简单干脆,忙道:“过些时日再同你说清楚,可好么” 风长栖定定地看着玉无望的下颌,登时就没了动静。 她本意就是来问清楚的,这个疑问,已经在她心里逗留数日。 “可会对师父不利” 玉无望摇了摇头,“不会。” 风长栖苦笑,“如此便好。” “长栖,我该同你商量的。” “若是依着我的意思,现如今必定还会因为宁平郡主的缘故煎熬,师父快刀斩乱麻并无不可。只是有时候,也不知怎的,这心里,总归不大舒服。” 玉无望自然是知道的,这些时日,风长栖一封信也无。他写的那么些信,更是一封未回,他固然煎熬,却也忍下了,不愿叫她为难。 “身子可好些了”玉无望轻轻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瘦多了。” “心里也不知怎的,胸闷气短,难受得厉害,总觉着是被人捏着一颗心,叫人难受得厉害。” 玉无望眉头紧蹙,瞬息之间就想到了什么,看着风长栖的眼神愈发复杂。 “长栖,我可曾对你说过,孟丽龙气一事” 风长栖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师父好似是跟长栖说过一回,难道长栖难受,跟孟丽有关孟丽余众现如今都未曾露面过了,怎会还跟他们有干系” 玉无望不好都说,苦笑。 “许多时候,露面的人,反倒是最不关键的。” 风长栖歪着小脑袋,半张面孔都被遮掩在大氅之中,只余下一只分外狡黠的眼睛。 “近日里头听闻宁平郡主跟曦贵妃走得很近,也没有就这么回付阳洲的意思,日后的麻烦事儿,只怕数不胜数。” 这位平宁郡主的名号,自五年前就十分响亮。五年前的一个夏日,董武洲那边给付阳洲献了数百棵扶桑树,听闻这种树种只有在付阳洲这样的温、湿地带才能欣欣向荣。 这本也没什么,只这种扶桑别致得很,藤蔓极为绵长,且又喜好缠绕它树,是以那些时日,整个付阳洲都能见着一片绿洲。 扶桑树枝叶圆厚,冬日不朽。取之焚香瀹茗都是极好的,碧色深沉,比之他树,更惹人喜爱。望其枝叶,便可生津止渴。 许是觉着这东西妙用无穷,那时候还是个女娃娃的风越曦,一心把这些东西当成自己的私物,自家有个不知事的姐妹不过就拿了几片叶子,就被她硬生生地打死了。 那时候,她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一战成名,臭名昭著。 这些年她也毫不收敛,依旧是我行我素,若非是有一个好阿爹庇护,一早就被人报仇杀了。 比之之前的风昭,还要过分。 风长栖自从听了这人的诸般事迹,更不愿跟她有过多接触。只是后来听宫人提及,此人跟曦妩很是亲近,不禁又感慨了一番一丘之貉。 他们二人一旦是走到了一处,日后必定会有许多磋磨。 一行人慢慢悠悠到了惊云司,至于风越曦的事儿,玉无望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若非是今日风长栖提及,他已经将此人忘得彻彻底底。 “曦贵妃断然不会尽心尽力帮衬她,风国可不缺郡主。” 话虽如此,风长栖总觉着哪里不对头。 后廷过于安静,安静得可怕。 风长栖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鹅毛大雪纷纷下着,连街上的摊贩都少了许多。 太冷了,这样的寒冬腊月,是能冻得死人的。 风长栖也不逗留,一进宫门就往云甯殿赶。 刚好花珑派人叫了肩舆在宫门口守着,也快了几分。 只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不凑巧,正好撞见了风越曦。 看样子这又是刚从曦贵妃那处来的,趾高气昂,看着风长栖,咯吱咯吱笑了两声。 她穿着一身烟青色衫子,倒也素净,只是配上那么一张分外狰狞的嘴脸,连带着那么一身雅致衣裳,也愈发叫人厌烦。 “都说公主病得狠了,可是这样的大雪天,怎么还往宫外走动这可不像是个重病之人。” 风长栖却也不恼,只是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耀京城是天家的,我是天家的皇太女,纵使是身上有些病痛,也是想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天家庇护,这是旁人艳羡不来的。” 风越曦虽说是个郡主,到底没有风长栖这个皇太女矜贵,加上耀京城百姓又对风长栖那样好,无形中风越曦又矮了几分。 “你这是何意嘲讽我比不得你” 风长栖不吭声,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层。 她说话向来是不过脑子的,这点远远比不得风昭。到底是曦妩的亲女儿,比之这个半路出家的徒弟可要精明得多,也没那样叫人厌烦。 见风长栖不说话,风越曦愈发急了。 “你说啊,怎么不说了” “司缨,咱们走吧。” “是。”司缨应了一声,只能听到走路的咯吱声和雪漱漱落下的声音。 风越曦见了,登时就被气的脸红脖子粗,迅速追了上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大西南匪患又起 http://.biquxs.info/

还未等她开口,又见着一般人自姚宁门穿了过来,正对着他们走来。 隔着风雪看不太清,等走到跟前,风长栖才瞧见风昭。 “皇姐。”风长栖跟风昭打了一个招呼。 风昭也守礼,应了一声,很是关切地朝着风长栖打量了一番,“身子安好” 风长栖听得出来,这话乃是真心的。 “一切都好。” “近日里头寒凉,且保重身子。惊云司那头的事儿,暂且搁置也无妨,身子要紧。” 风长栖也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一股子悲凉。到底还是在南梁吃够了委屈,才叫风昭变成了今时今日的模样。 见她身后的宫女手里捧着琴瑟之属,心知这人又是从乐坊过来。之前就听司缨说过,风昭现如今跑得最多的地方就是乐坊、花苑。原本还想到贡院去的,可是曦贵妃不许,又说是明年春上再去,总而言之遥遥无期便是了。 现如今的风昭,跟从前一般好琴,这会儿也爱极了那些盆池小景。跟着宫里的老太监,学了不少好本事,听闻花苑有十余高罐的腊梅,就是风昭摆的。 香出里外,挪到了似锦宫,现如今只要路过似锦宫的人,都香袭衣裾,经久不散。风昭也从以前的鬼见愁,变成了这宫里稳重的长公主。 风长栖倒是很为她高兴,得人喜欢总比被人厌烦的好。 “皇姐可好” “好,”风昭会心一笑,比之当初那样阴邪的模样,这会儿当真有了一身贵气,且无有半点叫人胆战心惊的压迫感,“一切都好,一直都未曾去看你,花娘娘说你病重,需要静养,是以未曾叨扰。” 风昭变化巨大,风长栖现如今可算是见识到了。 “多谢皇姐挂怀。”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本还想多说几句,偏见风越曦那张阴狠面孔,又凑了上来。 “长公主怎的对她这样客气不过就是靠着国师的才走到今时今日的皇太女之位,又有什么好处” 风昭冷冷地朝着风越曦横了一眼。 这样的话,依着风越曦以前的性子,断然是不敢多说的。奈何这些时日跟曦妩在一处久了,听得多了,愈发口无遮掩。 “郡主好生无礼,”风昭冷笑两声,“什么时候朝中之事轮到区区一个郡主指手画脚” 许是未曾想到风昭会帮衬着风长栖,她一张脸子,登时就羞得通红。 “公主,曦儿可是为着你抱不平。你才是这风国长公主,凭什么皇太女之位是她风长栖的” “闭嘴!”风昭脸色愈发冷了,加上这满天满地的雪,叫风越曦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贤者谋其政,干卿何事到底是个郡主,小家子气。” “你!”风越曦被气得不轻,这不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么自己这一回可当真是为着风昭才开的口,如若不然,谁敢去得罪风长栖都知道风帝对她很是宠爱,玉无望跟她之间现如今又有了婚约,她这不是找死么 本以为这会儿她投靠曦妩,风昭作为曦妩的女儿,必定会跟自己一处打压风长栖的,哪里知道,千算万算她还是没算到,现在的风昭对风长栖满是感激,心服口服。对他们这些人的话,也不知有多厌烦,这会儿算是彻底把她给得罪了。 见风昭动怒,风长栖眯了眯眼。 “皇姐,何必跟旁人一般计较风大雪大,皇姐还是早些回去吧。” 风昭应了一声,目送风长栖一等,往云甯殿方向去了。 等风长栖一走,风越曦还不死心,又凑了上来。 “长公主方才必定是忌讳着风长栖在场,是以才说的那些话,依着我的意思,谁都比不得你!”风越曦笑了笑。 风昭转过身子,看着她那张恶俗嘴脸,登时就变了脸色。 “你若是一门心思想着听我阿娘的话,就等着自讨苦吃吧。皇太女是风长栖,日后风国女帝还是风长栖,你若是不想付阳洲就这么断送在你手里,还是要谨言慎行。” 风昭不肯多说,转过身子,迅速湮没在雪地里头。 朱红色的宫墙,如同两道利刃上头带着深深的血痕,刺痛了风越曦的心。 她来可不是为了什么皇位,她单单是为着玉无望来的,如果……如果没有风长栖,该有多好! 云甯殿。 本想着好生歇歇,刚到偏殿就见着阿蘅,只说是花珑有话要同她讲。 风长栖毫不迟疑,脚步匆匆,又往内殿走了一遭。 撩起帘栊,风长栖悄悄走了进去。 香风熏面,风长栖脱下身上的大氅,递给一边的司缨。 越过一扇偌大的雕花屏风,但见花珑就着高烛,恹恹地歪在一边的熏笼边上。生了地炕火龙,屋里很是暖和。她手里捏着一张帕子,眼睛盯着案几上头的红烛,兀自出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阿娘”风长栖轻轻地唤了一声。 花珑这才转过身子,见是风长栖来了,招了招手。 “过来。” 风长栖依言坐在花珑跟前,“阿娘,出了什么事儿么” “太医说曦妩腹中怀的乃是双生子。” 双生子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看了看花珑的脸色。 曦妩有喜花珑是不在意的,这宫里的孩子难将养,日后会如何如何还未可知。只是双生子,这跟她当初怀的长平长安一模一样,这叫她心里如何受得住 毕竟,长平是被曦妩给害死的。 “长栖,是曦妩害了长平。” “我明白。”风长栖点了点头,见花珑朱泪滚滚,心里一痛。 都说孩子是娘的心尖子眼珠子,看着花珑这副模样,风长栖又想到了自家阿娘。 每每到了这样的冬日里头,风长栖总会想起白欢来。他们住在冷宫,日日都能迈步永巷。冷宫本就阴凉,一到了冬日里头,本是住不得人的。可是他们还是苦熬着过来了,一年又一年。 她失去自家阿娘的心晴,应该就跟花珑失去长平的心思,是一样的吧 如此锥心刺骨,如此叫人煎熬磋磨! 风长栖抱住了花珑的身子。 “死者已矣,存者偷生。阿娘,来日方长。” 花珑呜呜咽咽,哭个不休。 “双生子,当真是好福气。” 孩儿无辜,风长栖都能猜得出来,纵使是长平被曦贵妃谋害,依着花珑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对两个娃娃下手。 至于曦妩,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曦忠毅这会儿还病着,听闻已经开始招徕江湖术士保命了,想来是不中用了。” “天道好轮回!”花珑低低地笑了两声,声音悲凉且哀恸,“长栖,不论是耀京城还是这皇宫,都是野兽,都会吞人的。只可惜你现如今成了皇太女,日后是走不脱的了。莫要同你父皇那样,为了权势,伤及自身以及身边亲信,只余下自己,又有什么好的” 风长栖见花珑又哭又笑,半晌不得消停。心知她这是被曦妩怀着双生子的消息给刺激到了。 毕竟,长平死了将近一年了。 他还那样小,还不会叫一句“阿娘”,就这么没了。 好容易等花珑睡了,风长栖才走了出来。奈莳嬷嬷坐在外头,也不住长吁短叹。 “难为了公主,外头的事儿那样多,宫里的事儿也叫公主这样烦闷。” 风长栖笑。 “嬷嬷的话,总是叫人听着舒服。我阿娘近日里头心思煎熬,还请嬷嬷多多担待。” “多谢公主垂怜。” 如此安稳的日子,未曾持续三两日。 大西南匪患又生,这个消息显示子翀传来的,后来隔了一日,风帝也得了消息,当真是心急如焚。 大西南蛮子多得很,曦忠毅固然是个不入流的将军,可对付那些人,向来有他的一套。 现如今他被撤了,曦忠毅也被撤了,那些人自然嚣张。 风长栖心中烦闷,径自出宫。 只是一连下了几日的雪,耀京城的坊间驰道铺着的都是丈二四方的青石板,一旦是铺上了雪,纵使是扫了,也有些打滑。那些马儿一走一滑,是以走得极慢。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到了惊云司。 玉无望不骄不躁,见着风长栖来了,亲自下厨做了几个风长栖素日里头爱吃的。 “师父,这可不是好玩儿的。”风长栖鼓了鼓嘴,愈发急了,“好歹要想个法子。” “子翀会看着办。” “什么”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可是子翀在信里也说了,那些人野蛮得很,带过去的将士,难以抵挡。” “子翀还在试探他们的阵法。”玉无望得了空儿,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 凉得很,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暖壶,塞到了风长栖手里。 “长栖,子翀比得过三个允王。” 额。 风长栖讪讪一笑,虽说玉无望手底下不养闲人,大抵都是有些本事的主儿,可是曦忠毅的厉害,风长栖可是见识过的。 当初在岁运城的时候,就看得出来,那人兵法固然算不得精进,可是武功了得,很是粗狂,叫人半点无有还手之力。 “可子翀到底只有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 湛亲王修书求情 http://.biquxs.info/

栖凰岭里头有能人异士无数,那些人大抵都是玉无望的旧相识,也都受过玉无望的恩惠。 加上栖凰岭实在是好住,他们这些人不喜朝廷拘泥,又看不惯江湖厮杀纷争,到了这个别致地方,也不知有几多欢喜。渐渐久居。因着这栖凰岭乃是玉无望的,底下也有不少玉无望的手下人,原本属于江湖独门独派的主儿,也认了玉无望做公子。 那子翀就是其中之一,当初在江湖之中,也算是有一席之地,用兵神武,江湖中人很是忌讳。本以为日后必成大器,哪里知道这人毫无野心,竟然跟着玉无望隐没栖凰岭,这些年来,安身立命,撰写兵书,并未在江湖走动,是以许多人都快忘了子翀的好本事。 风长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只是见玉无望对那人那样信任,心里也不禁有些打鼓。 外头朔风鼓鼓,玉无望看着她那副焦灼的模样,伸出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莫怕,双拳难敌四手不假,可是子翀自成一套兵法,兴兵诡术非常人所能比拟一二,现在节节败退,是他还在试探。待到日后,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闻言,风长栖微微愣神。 “就凭着一个子翀就能压服大西南恶匪”风长栖微微咋舌,如果当真如此,她就越来越不敢想象江湖之中到底有多少了不得的好人物了。这若是朝廷跟江湖起了冲突,就算是朝廷想要平乱,都是难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江湖之中少有团结一致的时候,他们各个帮派之间也闹个不休,内讧无断,互相厮杀。如若不然,朝廷危难之时多之又多。 玉无望点了点头,“正是。” 当真可怕。 风长栖骇笑两声,看着玉无望的眼神愈发复杂。 得亏自家师父对朝廷忠心耿耿,如若不然,这天下还不知是谁的呢。 “师父,你可想要这天下” 玉无望想也不想,直接摇头。 “从未想过,”他笑意渐浓,“人能受用的,也就只有那么些,说到底得来无益,只会徒增烦恼。天命之人,无可挑选,只能当个人间帝王,后续苦难无断,很是凄伤。” 风长栖听着,也不禁悲从中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说到底,自家师父是个明白人,才会把这一切都想的格外透彻,一般俗人,哪里会知道这么些风长栖固然没想过皇位,可是当初在永巷,也曾想过权势。 在后廷,只有权势才能护佑自身,如此道理,她一早就知道了。比之玉无望的无欲无求,她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二人说说笑笑,日子过得极快。 当司缨过来通禀只说是湛亲王修书一封到耀京城来给宁平郡主求情的时候,风长栖还觉着纳罕稀奇的很。 “出了何事” 风长栖一脸的匪夷所思,说起来,那人现如今跟曦贵妃蛇鼠一窝,做什么也都有曦贵妃帮衬,很难能犯下什么大错才是。 好端端的竟然还让远在付阳洲的湛亲王修书求情从付阳洲到耀京城,好歹也有几日的脚程,那就意味着前些时候宁平郡主就犯了错事可是这些时日她从未听过这么一档子事情,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她第一反应就觉着这一定是曦贵妃的计谋。 那人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后廷中人大抵都吃过曦贵妃的苦头。好容易才太平了几日,那人必定又要闹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来。 想到这一层,风长栖的心登时又凉了一截子,眼神阴冷,朝着自家师父笑道:“师父,你可瞧出来了那位宁平郡主,是一门心思都挂在师父身上,纵使是师父对她并无半点欢喜,也十分无用,。” 见风长栖对此事很是忌讳,心里一喜。 这丫头心里对他到底是十分在意,只是面上不说罢了。 “现如今我们是有了婚约的,她纵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无用。” 风长栖心里一暖,小脸通红。司缨见状,很是识趣儿地退了下去。他们二人向来如此恩爱,旁若无人,纵使是不打情骂俏,旁人也能瞧得出来他们二人之间情深意笃。 —— 皇宫,云甯殿。 这几日天寒地冻,又下着雪。屋里生着熏笼,暖烘烘的,倒也舒服,花珑一早就睡下了。根本没想着风帝会来,穿着一身金色大氅,头上戴着团福小帽,英明神武,迎着光站在帘栊边上,不似真人。 说起来,风帝已经有些时日未曾来了,曦贵妃有喜,曦忠毅也隐隐被传出大病初愈的意思。也不知风帝是为着孩子,还是安抚曦家一等,对曦贵妃的心思,好像又跟前些年那般。 曦贵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旦得宠,飞扬跋扈更甚从前。宫中人等虽说当着她的面是敢怒不敢言,但是背后里头的议论却是难听的很。 宫中的恩宠,在某些时候很是害人。如此一想,花珑对风帝来与不来,也看的淡了。 这会儿见他如同寻常夫婿一般悄默默地走了进来,两眼带笑地看着她。花珑心里一软,固然是知道这笑不是为着她的缘故,她也是欢喜的、 她支起身子坐了凄厉,刚准备下榻,就被风帝给拦住了。 “凉的很,歇着吧。” “皇上今日怎的得空儿来了”花珑隔着长窗也能看到外头雾蒙蒙一片,想必这雪又下的大了些,“天寒地冻,皇上仔细身子。” 风帝笑了笑,欢喜更甚。 “惦记你,便来瞧瞧。你是最畏寒不过的主儿,过几日让内务府的人多送些银丝炭来,莫要受凉了。” 花珑妆面依旧是学着当初白欢的模样描摹,以前是刻意为之,现如今可算是习惯了。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当年的白欢。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风帝对她总是那样好。 固然知道这一切恩宠都是假的,她也欢喜。 “元淳修书来了。” 花珑也听闻了此事,大抵是为着风越曦在宫中大闹要嫁给玉无望的事儿。殊不知此事一早就平息了,那风元淳怕是思女心切,想着让风帝遣送风越曦回封地去吧 殊不知那人是个执拗性子,风帝一早就有意让她回付阳洲去,偏得那人不愿动身。加上天将大雪,车马难行,耀京城跟付阳洲相隔甚远,不论是因为哪一个缘故,这风越曦近日里头都是走不成的。 偏得风元淳不知自家女儿的心,竟然修书一封,听闻那风越曦又闹了一场。这一回无关乎风长栖跟玉无望,乃是因为自家那个关心则乱的阿爹。 花珑笑了笑,趿着鞋下榻,给风帝剥了一颗鲜橙,纤纤玉手,两相映处,如同水葱一般。 风帝心中微动,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握住了花珑小手。 “这些事儿,何苦自己来让丫头婆子们去做便是了。” 花珑依旧是笑着的,“能伺候皇上,是臣妾的夫妻,能不假手于人,便不假手于人。”她说的认真,看得出来,这话是真心真意的,想到这些年花珑对自己的好处,风帝心中一动。 “现如今长栖跟国师有了婚约,日后你能放心些了。” 婚约!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旦是提了,花珑这心里又添了一层忧惧。 自然不是玉无望不好,偏得那样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还是个短命鬼。 风长栖固然不是她的亲生孩儿,可是依着花珑的性子,现如今对她的关切,可分毫不比自家亲生的孩儿要少。 日后若是当真嫁给了玉无望,琴瑟和鸣不假,可是终成怨偶,怕也是真的。 “皇上,国师的命数在那儿,只怕不是长栖良人。” “长栖对国师的感情,非你我所能想象,他们师徒二人朝夕相处,情深意笃,咱们总不好棒打鸳鸯。现如今也只是定亲,婚期也不急于一时,且等等。” 花珑听着觉得奇怪,风帝这话实在是不经推敲。 且不说风长栖跟玉无望的事儿现如今已经昭告天下,就算是没有,给了二人十成十的盼望,日后就算是为着防微杜渐加以阻挠,他们二人又该如何自处 风帝乃是人间帝王,怎会做出这样没头没脑的事儿来 只是见风帝并无深入去谈及此事的心思,花珑也不好多说,只能假意笑笑。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一旦是问的多了,势必会涉及朝政。 她怕的是风长栖被人利用,当做棋子。 风帝见花珑笑的勉强,心知是为着风长栖的缘故,复又接着说道:“纵使是玉氏一族有天命一说,可宁平她们还是因为国师的英明神武,对国师痴心一片,现如今长栖也算是得偿所愿,一旦是国师跟宁平之间有了婚约,现如今伤心伤肺也是长栖。” 花珑不吭声。 有一句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玉无望固然是个好的,可若是不能相伴白头,只余下她一人吃苦受罪,又有什么意味 刚巧奈莳嬷嬷送了刚做好的奶酪饽饽进来,花珑也不好多说,索性闭口不言,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风越曦出宫闹事 http://.biquxs.info/

去年夏日七月,公主府开始重建。 因着主殿坍塌,连带着西苑那一带现如今都成了荒废之地,时隔三四个月光景,公主府周遭已经被能工巧匠修葺的差不多了,风长栖之前还去瞧过一次,隐隐约约已经能巧出几分旧观,看样子那些匠人花费了不少心力。 风长栖自然是感激的,赏赐了不少金银,好叫他们多置办些御寒的衣物,一时之间又被耀京城百姓赞颂了一番,大肆宣扬者不计其数。 前些时候曦妩就听闻公主府修葺的七七八八,指不定过了年关,风长栖就能住进去了。如此荣光,曦妩自然眼红,她一直觉着公主府理应是她昭儿的囊中之物。 仅仅一个西苑,就占了二百里地。中又有三十六院,五十二阁楼,绕龙鳞渠,中有十余座虹桥横亘。 连朝中那些见过大世面的臣子都说公主府是巧夺天工之作,比之皇宫还要气派宏伟。加上城中百姓也能观摩,一一都在传颂风长栖深得风帝喜爱,这天底下最好的玩意儿全都在即将建成的公主府里头了。 殊不知这后宫,大大小小几百个宫苑,除却那些夫人、昭仪数人的腌臜院落,其他娘娘各主一院,大抵都十分气派。中有琪花瑶草之属数不胜数,池沼逾百不止,偏得这样的规格,都比不得区区一个公主府。 花珑实在是想不明白风帝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说,这是一门心思昭告天下,风长栖乃是龙女一流非寻常人等所能比拟一二 曦妩越想越气,刚好昨儿个刚派人出宫特地去瞧瞧公主府的规制,今日那小厮才急匆匆地回来,哆哆嗦嗦跪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他不过就是实话实说,哪里知道花珑这就动了气,二话不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撕了去。 好在孙岩破跟芳心拦着,如若不然,一早就是个死人了。 “娘娘,天家到底要讲究些许排场,未必是皇上格外钟爱长栖公主啊。” “未必”花珑低低地笑了两声,“时至今日,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还是未必且不论真假,单说整个风国百姓,现如今都知道风长栖现在是皇太女,那公主府就是为了她造的。天底下的人,只怕现如今都只知道皇太女风长栖,不知长公主风昭了。” 思及此,曦妩更是气愤,狠狠地将手中的青瓷茶碗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碎片不偏不倚,刚好砸到了跪在一边的孙岩破脸上。 芳心见着,眉头轻蹙。 都知道孙岩破跟她乃是曦妩亲信,殊不知他们二人受到的磋磨,丝毫都比不得旁人少,像是这样的时候,也就只有他们二人承受着曦妩的坏脾气。 旧伤添新伤,没个尽头。 孙岩破毫不迟疑,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奴才该死”。 曦妩这才有些消气,歪在一边,一动不动。 芳心本以为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哪知道,好巧不巧宁平郡主也不知为着什么什么事儿哭哭啼啼地进来了。见着曦妩,也不知道察言观色,一股脑儿地倾诉了一通。 又是湛亲王那封信的事儿,说起来这还是她亲爹关心过头做出来的举动,又有什么好责难的偏得这人觉着叫自己失了体面,硬生生地让曦妩帮着想想法子,好歹要将自己的面子给挣回来不可。 且还是为着自己跟玉无望之间的婚事,殊不知这会儿风长栖跟玉无望之间的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哪里还有什么法子叫她跟了玉无望 痴人说梦。 曦贵妃心中本就烦闷,被她这么一嚷嚷,更是受不住,摆了摆手。 “玉无望是个有主意的,他们二人现在可算不得是什么私定终身,一切都是皇上做主,郡主莫要纠缠,免得失了自己的体面。”曦贵妃捏了捏太阳穴,猛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可若是能叫风长栖没脸,倒是能挽救一番。” 风越曦求成心切,这会儿听到了苗头,自然是不肯放松。 “依着娘娘的意思,曦儿该当如何” 闻言,曦妩低低地笑了两声。 “宫外的公主府就快成了,此事你可知晓” 原本风越曦是不知道这事儿的,奈何宫里的丫头婆子都在背地里头议论,她也听过三两回。只是这是风长栖跟风昭之间的纷争,更何况,风昭现如今是打定了主意不跟风长栖逞凶斗狠,她不过就是一个外人,这事儿可不好掺和。 只是听着曦妩言语之中的意思,仿佛这事儿还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她心里一动,微微扬起头来。 亮窗掩映,花珑那张面孔,粉团似得,很是好看。 风越曦在心里不禁慨叹,在宫里的娘娘果然非同寻常。风越曦这扫了一眼,迅速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造次分毫。 “娘娘,听闻长栖公主还没有搬进公主府的意思哩。” 风长栖总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对于公主府并不十分热衷。整日介还是在惊云司跟云甯殿两头跑,乐此不疲。 “她就算是有也不会宣之于口,”曦妩冷笑更甚,“一旦是叫她住进了公主府,日后她跟国师之间的来往只怕会更为密切。一旦是成了她的入幕之宾,日后就算是国师想要跟你有个什么结果,都是难能。” 这些时日曦妩一直都在跟风越曦半真半假说一些关于国师的事儿。 玉无望跟风长栖之间情深意笃,她自然是知道的。偏得还要装成一无所知的模样蒙骗此人,只说一切都是风长栖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要让玉无望同她成婚。 毕竟一旦是得了玉无望,这整个天下都是她的。 风越曦自然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可是对玉无望,几乎是有着一股子执念。 这执念愈深,曦妩便愈发欢喜。 “娘娘,再过一些时日,那公主府可就要成了。” “可不是,”曦妩低低地笑了两声,“现如今一连数日的大雪,算得上是个好时机。若是郡主能把握一二,这公主府,不也建不成么” 风越曦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到底不是在付阳洲,若是被人查了出来,指不定还会连累自家阿爹。如此一想,她心里登时就打起了鼓,看着曦贵妃的眼神,满是纠结。 “娘娘,这事儿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一旦是被人抓到了现行,可怎么好” “这事儿全凭郡主的本事,快到年关了,后廷之中的琐碎之事极多,我也是鞭长莫及。”曦妩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别过身子,似笑非笑地朝着风越曦瞧了一眼,“郡主可要想清楚了才是,毕竟国师只有一个,一旦是他们二人私下里成事,皇上必定是会给他们主婚的。” 本以为曦贵妃会好生帮衬,哪里知道,这人只是说了三两句,再不肯多说。 她一脸沉思地走出了云甯殿,风昭刚从乐坊过来,见风越曦这么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还觉着有些古怪。 却也没想着理睬,本想走,却被风越曦迅速拦了下来。 “昭公主。” “何事”风昭一脸提防地瞧着她,一脸阴冷,“有话直说便是了。” 现如今风昭对这位只有一腔孤勇的宁平郡主,是半点好感也无。且不说这人一门心思挑衅皇室,单说她连是非曲直都分不清,风昭就觉着好似是看到了之前的自己,厌烦十分。 “昭公主好歹也是风国长公主,怎能把自己应得的一切拱手让人” 这说的又是皇太女之位 风昭并不愿理睬此人,冷哼一声。 风越曦有些急了,“现如今公主都要落成了,若是等风长栖住进去了,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风昭微微一顿,这话应该也是自家阿娘告诉她的才是,如若不然,依着风越曦的脑子,根本就不会知道公主府一事。 “就算长栖不住进公主府,她也是皇太女。你只是一个郡主,何苦去管这么些闲事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到时候吃苦受罪的可不仅仅是你了。” 风越曦越听越急躁,现如今整个后廷,就找不到半个人可以帮衬一二的。 看着风昭渐行渐远的背影,风越曦又朝着背后的玉坤宫瞧了一眼。 这对母女为何如此不同她哪里知道风昭是在南梁吃够了苦头,现如今只一门心思修身养性。 终究,风越曦还是没忍住。修书一封,安排自己的亲信带着信往付阳洲去了。 七日后才见着回旋的人,得了自家阿爹的支援,风越曦心境渐宽。只是一门心思想着功成,全然不计得失,在还未曾密谋周全的时候,妄自出手。 风长栖丝毫不知这些人的密谋,那日天好容易放晴,四下里还是白茫茫一片,风长栖听闻公主府竣工,带头的匠人通过司缨请风长栖前去观摩。 看着外头苍茫一片,风长栖瑟缩着脖子,一股子凉风,从脖颈直接窜到胸口,当真是一年冷过一年。 “趁着今日日头好,还是出去走走吧。”司缨不禁有些好笑,歪着头看着自家公主。 第三百三十九章 昙花一现白欢面 http://.biquxs.info/

公主府分东南西北四个大院,每个大院分开东西南三个大门,门边上都连着耀京城的诸个沟渠,纵横交错,如同水市一般。渠面到了公主府里一应加阔数十个青石板的长度,之前风长栖还不大明白这其中用意,后来听玉无望说起过,如此一来,可以放置大船。 红墙横亘其中,虹桥掩映碧树,枝丫横夏,意味无穷。 因着下了雪的缘故,天上地下都是一片雪白,穿过榆杨,过桥百余步,又见着凤尾森森,上头被遮着一层薄雪,如同云鹤突降。茂林修竹掩映左右,郁茂难言。若是在春日里头,必定能见着各类琪花瑶草,轩陛皆是锦绣铺满。 “真好看。”风长栖咂了咂嘴,她寻常时候对这些并不十分讲究,但是既然这些都是风帝所赠,她也便不客气了。等日后建成,未必要急着搬进来,可是到了夏日炎天,到此地避暑倒是好的。 “花费了数年光景,可算是成了。”玉无望拉住了风长栖的小手,“慢些走。” “指不定当初这地方都是父皇给皇姐的。” 十有。 依着风帝的性子,未雨绸缪惯了的,样样都想到了。当初想要修建公主府的时候,风长栖只是冷宫里头的一个无名小卒。风帝哪里知道还有她这么一个沧海遗珠 若说风昭怨恨她,风长栖倒也能理解一二。 本来这一切都该属于风昭的。 “长栖,许多事可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自家师父总是这样,说起话来玄之又玄。 “那父皇当初的意思到底是立谁为皇储那时候父皇可不知有我这么个人,况且皇兄那时候被曦贵妃压得都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出头之地,父皇哪里看得到皇兄的才能怎么想,这公主府都是给风昭的。” 见风长栖如此笃定,玉无望也不反驳,一脸宠溺的笑。有些事不知道总归是好的,后廷阴险,风长栖体会深沉,可是朝廷之中的算计,无穷无尽,看着是那么一回事,实则不过就是声东击西的把戏。 风长栖要走的弯路还有很多。 玉无望却也不急,一路有他作伴,断然不会叫她吃苦受罪。 公主府里头的亭台楼阁比之寻常府邸都要精致许多,大抵都是八面合成之物,上头也不知点缀着什么,在日头底下,华光熠熠,很是刺眼。如此鲜华之极,风长栖骇笑两声,倒是想到了当初跟自家阿娘在冷宫的日子了。 所得极少,却也安逸。这么一个偌大的园子,若是不多置几个丫头婆子,也不知有多荒凉。 雪地里头无有半个脚印,他们一路走来,只能瞧见百重楶拱,雕梁画栋,云阑遍布,遥遥看去,恍若到了人间天上。 所见之处尽是锈柱壁档,壮丽难言。 头一回来的时候,这里头还未曾修葺出格模样来,这会儿见着中庭圆柱大抵有三十六重围,风长栖才隐隐觉着不大对头。 听闻后廷里头的圆柱,最多也就只有二十四围,怎么好端端的,区区一个公主府,比之皇宫还要贵气 上头雕刻着千重万重的并蒂莲,摇摇看去,金灿灿一片。越过圆柱,又见着天井那头左右各设了两个,井面阔三四十尺有余,旁边便是西北角上的钟楼,上头挂着一个偌大的铜钟,刻漏心在楼下正中央,上头也圈着一层石台。 听闻殿外头还种着芭蕉海棠,只是在这样的腊月寒天里头,也瞧不出什么来。风长栖意兴阑珊,准备跟玉无望商量着回惊云司去了。 谁知道一行人还未从主殿出来,只听得轰隆一声,仿佛哪里坍塌了一般。 轰隆声愈发近了,不过一个弹指,玉无望就将风长栖搂在怀中,迅速飞身出户。 遥遥见着整个主殿的东北角迅速坍塌,周遭雾蒙蒙一片。也不知是什么,打到了钟楼上头的钟,这会儿钟声响如雷奔,这么大的动静,迅速惊到了边上的那些百姓,一个个仰着头朝着他们这边看着。 风长栖一脸阴沉,若是他们都是不会功夫的,这会儿必定已经是个死人了。 隐隐还能见着三五个黑衣人迅速越过公主府围墙,迅速没了影儿。 该死的! 也不知有多少人不想让她住进公主府。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精神恍惚。 刚好惊云司那头已经得了消息,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派人过来了。风长栖连进去瞧瞧情况的力气也无,坐在一边,小脸儿阴沉。 “师父,你可看出来了” 玉无望轻轻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人没事就好,至于后续的事儿,长栖,来日方长。” 风长栖不吭声,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心里一阵恍惚。 恍惚间她好似是见着了一个人,惊鸿一瞥,迅速淹没在人群之中。 风长栖登时就红着双眼,迅速窜了出去。在玉无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着一袭青衫子,飘摇而去。 他放心不下,紧追其后。 一路知道了永乐城的城南脚,再往东边走几百步,就能看到皇城后殿了。隐隐还能看到宫里的栗林,风呼呼地吹着,风长栖只觉着脸上有些凉,猛然一摸,竟然是满脸的泪。 玉无望片刻就到了,见着风长栖那副模样,暗道不好。 “长栖” “师父,我见着我阿娘了。”风长栖鼓了鼓嘴,满脸是泪,“真的,我真的见着我阿娘了,只是也不知怎的,阿娘见着我就跑,我追到这里,便见不着人了。师父,我纵使是错认了任何人,也断然不会错认我阿娘。” 风长栖有些急了,紧紧地攥住了玉无望的臂膀,“我阿娘还活着,是不是” 玉无望是会卜卦的,在风长栖眼里,自家师父就是神祗。 玉无望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朝着四周扫了一眼。这个地方离永巷倒是很近,只是自从前些时候冷宫失火一次之后,便住不得人了,像是这样的腊月寒天,是个活人进去都受不住这样的寒凉。 “长栖,若是活着,你们二人现如今也不能再见。” 风长栖听了,心里“咯噔”一声,几乎都要叫出声来。 玉无望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意味着自己方才见着的就是自家阿娘 她两眼通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哽咽。紧紧地依偎在风长栖的怀里,将这么些年的委屈,尽数的哭了出来。 公主府主殿再次坍塌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那带头的匠人带着一众人等都到耀京城请命,只说这一回公主府主殿必定不会是因为积雪才坍塌的。 风长栖自然知道不是这个缘故,毕竟那些人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只是这一回,她实在是没有心思跟他们咬文嚼字,疲惫的很。只宽慰了他们,便匆匆忙忙将他们遣走了。 天黑的极早,风长栖站在惊云司的高墙上楼,朔风猎猎作响,如同小小利刃,打在脸上生疼。 一一起了灯,风长栖俯瞰着这样热闹的万家灯火,双眼朦胧。她每回想念阿娘的时候都十分难过,就好像是此时此刻,她心里难受的紧。 仅仅是因为像极了阿娘。 玉无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拿着风长栖的狐皮大氅,从后来罩住了她的身子。 “仔细身子,若是受了风寒,又难痊愈。” “过几日就是年关了,”风长栖又哭又笑,“三年前的这个时候,我阿娘死在了永巷。我那时候几乎恨死了自己,觉着自己无用,请不来太医给我阿娘诊治。” 玉无望将风长栖楼的愈发紧了,看着九城市坊市井,如同迷宫一般,纵横交错,分散四处,一一陈列在他们眼前。 风长栖目光悠长,甚至都能瞧见她跟玉无望时常去的清浊酒肆,人如蚁群,摩肩接踵,这泼天的热闹。 抬起头来,还能遥遥望见皇城掩映在夜色之中的琉璃瓦,沉沉的,一直连到天边去了。只是上头覆盖着一层皑皑白雪,是以看起来如同柳絮飘了一层。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耀京城真是个叫人伤心欲绝又叫人难以割舍的地方。 “阿娘若是还活着,怎么还愿意回到耀京城来阿娘应该恨毒了耀京城才是。” “长栖,该相见时必定还会见着。” “我不明白。”风长栖摇了摇头,“当初花娘娘跟我说,阿娘死的时候,她看的真真儿的。她怎会骗我呢师父,怎会如此” 至于当初白欢到底跟花珑说了什么,只怕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了。 “十有都是为着你的缘故。” 风长栖呜呜咽咽,哭个不休。 “为何阿娘现在不愿见我” 玉无望欲言又止,硬生生地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长栖,时候未到。” “这些年,我一直都想阿娘。”风长栖红着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家师父,“我甚至艳羡着风昭,她每日都能见着自家阿娘,曦贵妃固然算不得是什么好人,可是为着风昭,也算是仁至义尽,我也想在阿娘身边。” 第三百四十章 刺客起风帝被伤 http://.biquxs.info/

在公主府主殿坍塌的第二天,风长栖重兵,高烧不退,整个云甯殿的人都被吓得不轻,偏得又没有半点法子。几个丫头婆子轮流候着,生怕风长栖有个什么不好。 整个后廷的人都以为风长栖这是被公主府的事儿给刺激到了,毕竟公主府这已经是第二次坍塌了,是个人都会觉着晦气。 殊不知风长栖向来都不是个在意这些繁琐之事的主儿,况且也好猜度这一切都是何人所为,是以并不放在心上。 只有云甯殿上下一等知道风长栖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是以更加小心伺候。 风帝也来瞧过几次,对于公主府的事儿,比之上一回处置的要厉害的多,风长栖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司缨说,风帝查出了不少人,已经牵连到了玉坤宫那一块儿了。 风长栖心里一早就有了主意,是以不觉着稀奇。 只是依着风帝的性子,还是不会对曦妩动手,且不论她现如今怀了孩儿,她身后还有整个曦家,一旦是动了曦贵妃,朝堂必定动乱。曦忠毅的爪牙现如今依旧盘踞在朝堂之上。 风长栖对于这些事儿,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她挣扎着起身,司缨赶忙帮衬着搀扶。 “公主,还是好生歇着吧,外头又下着雪,惊云司的人都在查公主府那头的案子,说起来算不得忙的。一切有公子照应,公主放心可好” 风长栖低声笑笑,这丫头现如今是愈发啰嗦了,以前可是个了不得的主儿,不肯多说半句废话,现如今可算是全都变了。 踩在地上柔软的毯子上头,就好像是踩在一团团雪绒花上头。隔着长窗,隐隐还能听到雪落下的声音,外头的红梅开的极好,这会儿都能闻到一股子暗香。 她脚下发虚,如若不是司缨在一边搀扶着,这会儿已经瘫软在地了。 身子虚弱不堪,叫人难以忍受。 “闷得很。”风长栖朝着司缨笑笑,“窗户开开吧” 司缨鼓了鼓嘴,摇了摇头,很是坚决,“阿蘅可是说了的,这些时日,公主决计不能吹风。”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丫头总是这样,一旦是见她病了,这不准那不准,一切全凭阿蘅吩咐。 刚巧阿蘅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见风长栖今日精神好了许多,心里一喜,只是面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一双眼睛里头酝酿着一股子浅淡的笑意。 “日后若是大雪天里头,可莫要胡乱走动了,身子本就不好,若是落下了病根,可怎么好” 风长栖只是笑,并不多说。 阿蘅还备着一碟子的蜜饯,放在风长栖跟前的案几上头。 “良药苦口,已经不烫了。” 风长栖应了一声,一口饮尽,也不吃蜜饯,眼神一直停留在一边的长窗上头。 “开了吧,”阿蘅见她那么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认命般的朝着一边的司缨看了一眼,“通通风也是好的。” 司缨应了一声,这才开了半扇长窗。 雪还在下,天色向晚,隔着外头的重重红梅,还能看到一边朦朦胧胧的白雾。雪下得紧了,连带着院子里头的几个石凳石椅都瞧不分明。 “我要出宫一趟。”风长栖别过身子,看定阿蘅那样渐渐变得沉肃的面孔,“阿蘅,我要出宫。” 阿蘅自然是不买账,摆了摆手。 “若是别的事儿倒还罢了,你现如今还犯着热症,如何出宫好容易才好了些,若是吹了风,还不知会如何呢、” “我是去惊云司。”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看着司缨的眼神愈发可怜,“有些事儿想跟师父商量。” “依着公子的意思,这几日你最好还是在宫里休养生息的好,免得感染风寒,愈发难过。” 就知道这丫头是个不通人情的主儿,心里眼里只能听着自家公子的意思。 “我只去两个时辰。” 风长栖好言好语跟阿蘅打着商量,“我身子好多了。” 话音刚落,就猛地咳嗽了一阵,咳得两眼通红。 阿蘅睨着风长栖,“这也叫好多了身子不好便好生歇着,莫要惦记着宫外的事儿,一切有公子周全,你放心便是了。” 风长栖不吭声。 玉无望也只是个人寻常人,偌大的惊云司,也不知有多少繁琐之事,闹的不可开交,着实艰难的很。她才是惊云司的第一女官,怎么忍心把所有的烂摊子全部都交到玉无望手里 她目光一直都盯着外头白茫茫的雪地,想着耀京城层差数十万人家,还有两岸的河房水阁,全部都氤氲在她的脑海之中。或许自家阿娘都从这里走过,整个耀京城都有自家阿娘的痕迹。 她以前从未有过这样深切的感觉,许是因为猛然得知自家阿娘还活着,又或许是因为别的。 风长栖披着斗篷出了大殿,外头的雪纷纷扬扬,如同柳絮一般,伸出手,那雪花儿迅速融化成了一滩冰水。 这些雪花就好似是琉璃一般,打在脸上,竟然出奇的舒适,有些痒,风长栖咧开嘴角,笑了笑。 云甯殿起了灯,疏疏落落的结成一团团金黄色的萤火,风长栖想到内殿瞧瞧,也不知是动了问花珑真相的心思,还是别的。 “了不得了。” 也不知是谁在外头吼了一句,而后又听到一串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宫里好像都亮了灯,一串串地连成几条纵横交错的线。 风长栖眉头轻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奈莳嬷嬷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许是未曾想到风长栖起来了,又急又怕,慌慌张张竟忘了行礼。 “出了何事”风长栖分外沉着,看定奈莳嬷嬷。 奈莳嬷嬷摆了摆手,“有刺客,已经挟持了皇上。” “什么” 几个人一同发出惊呼声。 盛乾殿有个后花园,这是寻常时候风帝心里烦闷,自己会过来走动的地方,一些妃嫔都没有机会见识这里头的风光。 也就是这么一个地方,竟然成了刺客的藏身之地,那人趁着只有风帝一人之时,迅速挟持,如若不是李玉宝警觉,只怕现如今风帝已经被那歹人带出了深宫。 等风长栖一等赶到的时候,盛乾殿外头已经站满了人,带头的便是曦妩跟风昭。 风昭看到风长栖来了,脸上的担忧一扫而过。 都知道她是惊云司的第一女官,现如今遇到了这样的事儿,自然也是女官风长栖担承。 御林军来了一批又一批,手里都拿着弓弩长剑,将盛乾殿围的密不透风。 风长栖一等径自进了后花园,曦妩也尾随而至,她这是为着表忠心,实则怕的要死,整个人都在哆嗦,如若不是风昭搀扶着,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院子里头山石堆砌,说起这些山石,还大有来头,大抵都是从南沽那头特地运来的,说是扶植花木极好。只是现如今天气寒凉,周遭花木皆是光秃秃的,看起来实在算不得美观。 数个锦衣卫都在一边,手里提着长刀,目光灼灼,就这么看着那个立在最高山石上头的黑衣人身上。他手里只拿着一把利刃,正对着风帝的咽喉。 到底是人间帝王,他毫不畏惧,甚至看起来很是坦荡。 风长栖第一次这样看着自己的父皇,头一回觉着他当皇帝乃是天命所归。 那些锦衣卫岂敢大动,那人一手扣住了风帝的腕脉,一手将利刃抵在风帝的咽喉,动辄就是血光之灾。他们不敢赌,也不能赌。 风长栖往前走了三两步,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那蒙面人。 “这是做什么”风长栖不怒反笑,“挟天子以令文武百官” 那人好似是没想到会突然窜出这么一个毛丫头,一身雪白的狐皮大氅,脸上并无半点多余的颜色,也是雪白雪白,看起来仿佛是有什么不胜之状,颇为可怜。 她边上原本还站着阿蘅跟司缨,为着不叫他们也受伤,很是坚决地将他们的手都扯了去。 天已经晚了,只余下一丝丝微蒙的月色,风长栖别过身子,当她看到山石上头星星点点的血迹,她才反应过来,这刺客身上有伤。 怪不得了,能只身前往皇宫的人,怎会是等闲之辈如果不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这会儿只怕一早就冲出重围,出宫去了。 “你若是想活命,倒是不如带着我走,你把持着我的性命,还能安然无望出了皇宫。可若是你挟持着皇上,或是伤了我父皇,指不定就这么被外头的几碗御林军硬生生地射死了。” 那人脸上的神色微微松动,眼中尽是一些风长栖看不明白的神情。 那种眼神,看的风长栖心乱如麻,难过的很。 可她定了定神,接着说道:“我虽然比不得父皇矜贵,可我到底是皇太女,是日后的女帝。你待了我走,他们势必不敢轻举妄动,自然能护佑你周全。放开我父皇,如若不然,你今天也就一命呜呼了,不,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同党,皆是一死。我是惊云司的第一女官,惊云司可是查案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一章 风长栖舍身救父 http://.biquxs.info/

白欢若是当真跟她亲眼所见的那样还活着的话,那么必定也不愿见着风帝就这么死了。 想到自家阿娘这一层,风长栖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梗着脖子,一脸坚决地看着那蒙面刺客。 风帝也没想到风长栖会说这样的话来,眉头轻蹙,看着她凭风而立,漫山遍野都是白雪,她站在风雪之中,嘴角甚至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 像极了那人,同样的桀骜不驯,同样的英气逼人。 风帝红了眼,他以前怎么从未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跟那个数十年的旧人如此相似。不需要任何别致装点,甚至不需要描摹,风度气韵简直如出一辙。 天下间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隔着盛乾殿里头的万千灯火,那微弱的烛光渐渐氤氲开来,如同夜色之中淡淡晕染的雪色,他那一双眼睛好似是充了血。 “小……小七儿。”他喃喃地唤了出来,如同舍去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纵使不是高呼,也能听出千军万马奔腾而至的汹涌澎湃。 花珑跟曦妩都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心里“咯噔”一声。 风长栖的模样,花珑是清楚的,跟白欢生的有八分相似。若非是这丫头灵气更甚,又常年在惊云司待着,风帝一早就发现了。这会儿看着风帝瞧风长栖的眼神,花珑这心里当真是七上八下。 曦妩咬碎了一口银牙,在这样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这人竟然想的是一个死人! “放开我父皇,我放你走,必定会护佑你周全。”风长栖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那人的一双分外明亮的眼睛。 里头仿佛倒映着火光,熊熊焰火平地而起。 风长栖不敢松懈分毫,人命关天,若是风帝有什么好歹,这风国怕是都有大乱子了。 “好。”半晌,那人嘴里才蹦出这么一个字来。 风长栖笑了笑,一脸餍足。双眼微眯,刚准备往前走,就被花珑紧紧地攥住了手。 “不可。”花珑满脸痛苦,摇了摇头,“长栖,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阿娘,不妨事。”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笑的两眼通红。 花珑对风帝那样真心,可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她竟然还能念着自己的性命安危,足以证明在花珑的心里,一早就把她当成了亲生孩儿。倒也不枉费,这些时日,她叫的一声声“阿娘”。 “若是长栖不跟着去,有危险的可就是皇上了。”曦妩趁着这个机会,赶忙冲上前来,分开了花珑拉着风长栖的一双手,“伤了一个公主,总比伤着皇上好吧” “你!”花珑气的半死,“既然这样,为何不让长公主去” “阿娘。”风长栖将花珑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我去。” 都知道花珑是个什么性子,一旦是口不择言,被那些人利用,说出了什么好听的来,日后风帝必定会对着花珑开刀,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风长栖毫不迟疑,踏在软绵绵的雪里,好似当年在冷宫的永巷,她跟自家阿娘一处,来回走动,那种欢愉,直至今日风长栖也未曾忘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迅速丢开风帝,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臂膀。 “快放箭,不能留他。”曦妩迅速叫了一声,那几个锦衣卫已经做好了准备。 风帝冷喝一声,“不得轻举妄动,不许伤及公主。” 那些人迅速没了动静,守在一边,如同一群虎视眈眈的狼。 风长栖看着风帝那么一脸紧张的样子,忽而十分动容,这个父皇对她到底还是有几分真感情在的。 那人捏着风长栖的手腕,并未用多大的力气。 “长栖!”花珑惊呼出声,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迸发而出。 话音刚落,只见那黑衣人拉着风长栖的手,腾空一跃,迅速没了影儿。 就好像是专门为了风长栖来的,这风帝不过就是一个幌子。 “长栖!”花珑彻底发了疯,往前奔了进步,几乎跌到在雪地里头,“长栖!皇上,可了不得,派人救长栖,派人去救长栖。” 风帝应了一声,吩咐下去,不论是外头的御林军,还是里头的锦衣卫,都被差遣了出去。 玉无望得了消息,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当他得知风长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把这一场祸事给挡了下来,心如刀割。安排开阳快马加鞭到了栖凰岭,号令白虎全军,全力寻找风长栖。 风帝下令九门闭严,一时之间,整个耀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皇室里头闹出了这么一桩事情来。 说起来,风帝能为着风长栖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够叫人意外的了。毕竟他是最在意皇室声名的人,这件事一旦是被百姓知晓,对于朝廷的声誉来说,是个折损。 花珑整日介哭个不休,想到风长栖现如今是生死未知,就觉着心如刀割。那丫头竟然如此痴傻,竟然用自己去换风帝,曦贵妃巴不得这一回风长栖就回不来了,其心可诛。 又下起雪来,花珑坐在熏笼边上,脸上的神色也是冰冷的,也不知在看着什么,半晌都没有半点动静。 这么不吃不喝可怎么行奈莳嬷嬷有些急了,断了一碗参汤进来,外头隐隐约约传来长安的哭嚎之声。 许是因为天凉了的缘故,长安总是睡得不安稳。纵使是屋里生着地炕火龙也是一般无二。 若是搁在以前,花珑势必是要撮哄一番的,可是现如今风长栖被人掳走,下落不明,她连抱抱长安的时候都少之又少。奈莳嬷嬷见长安都不能叫花珑好生几分,这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了。都在担心风长栖,特别是花珑,茶饭不思,整日介以泪洗面,眼看着整个人都瘦的不成模样了。 风帝倒是每日都来,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花珑每回都不大搭理,整个人都是冷冷的,情绪不明。 “娘娘,喝几口参汤吧。”奈莳默默将参汤端到了花珑跟前的案几上,“好歹也吃上几口,若是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可有长栖的消息”花珑动了动唇,一脸憔悴,“有么” “皇上派出了何将军,带着一大对人马几乎要将整个耀京城翻个底朝天了,”奈莳嬷嬷轻抿薄唇,“娘娘,那人既然敢只身一人进京,必定是有些来头的,不大容易找到。” 这几天都能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好似是夏日里头的奔雷之声。后来听得真儿了,才知道那是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起初还要好些,近些时日那马蹄声是愈发震动了。看样子之前派出的人手远远不够,这耀京城太大太繁华,藏匿两个人也太简单。 难得风帝这样看重风长栖的死活,如若不然他们这些女子人在后宫又有什么法子 听着铺天盖地的马蹄声一阵一阵奔了过来,涌在耳朵里头,如同潮水一般。也不知道宫外是个什么情境,上一回九城戒严还是因为曦威章或许有不臣之心,隐隐又听着一阵密集的鼓声,如同夏日夏日的雨点,密集且急促。 花珑有些急了,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你听,”她双眼发直,看着长窗外头的白梅,眼里噙泪,“这是出战的声音难道是找着了” 花珑是片刻都等不及了,说到底,后廷的消息有限,她若是想知道,还得亲自去问问风帝才是。 刚到盛乾殿,就见着玉无望一脸沉肃地走了出来,他看起来瘦了许多,下巴底下一片青色,形容憔悴,好似是许多时候未曾睡过了。 见着花珑,玉无望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 “国师,可有长栖的消息” 外头此起彼伏的鼓点声还响在耳边,如同就子眼前一般,花珑捂着胸口,担心的厉害。 见花珑如此模样,玉无望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子悲凉来。 好在在这深宫后院里头,还有一个真心真意担心风长栖的。 “没有。”玉无望声音里头也透着苍凉,看样子此事艰难,非寻常人等所能解决的了。 玉无望的一颗心都是悬着的,只要一想到风长栖在别人手里,这会儿还不知是生是死,他就觉着自己也要跟着去了。 花珑一听这话,心知说没有必要再往盛乾殿去了,呆呆愣愣,还未转身,就见着奈莳嬷嬷拿着一件狐皮大氅走了过来,搭在花珑身上,一脸关切。 “主子,仔细身子。” 花珑不吭声,脸色极差,“嬷嬷,长栖现如今还是半点消息都无,这可怎么了得” 玉无望不忍多听,鼻尖酸涩,径自往宫门方向去了。 还未走到宫门,风长栖就听到一声巨响。 一枚暗紫色的焰火迅速消失在天际之中,升的极快,声音响亮,在这样暮色四合的时候,还能看清那一道暗紫色的光晕。 连带着那半边天,仿佛都开始染上了一片暗紫。 开阳见着,双眼发直。 “公子,在东南方。” 玉无望半句话都不说,瞬息之间就没了影儿。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又恐相逢是梦中 http://.biquxs.info/

衣香鬓影,掩映霏微。 等风长栖醒来的时候,面前便是一片非凡的云光霞彩,也不知是个什么屋子,楼,里头来来往往的姑娘。一个个儿的皆生的好模样,仿若细问里头描摹的仙娥。 她刚想起身,就被旁边挑起帘栊的那个女子给拦了下来。 “姑娘身子虚弱,还是好生歇歇吧。” 风长栖仰着头,怔怔地看着那人,跟死去的阿春,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眼之中,灵敏更甚一层,她不是阿春。 头晕目眩,风长栖捏了捏几乎有些发硬了的太阳穴,别过身子,朝着那人瞧了一眼。 “这是哪儿”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被那个刺客给掳走了的,好端端地被这样厚待,倒叫她觉着一切都不寻常。 那女子听了,这才笑了,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来,甜而不腻,恰到好处,是很让人舒服的一个女子。 “姑娘到了这里,就等于是回家了,不必拘束。” 回家 就算是在皇宫里头,风长栖也不觉着那是自己的家。 跟着一个刺客出了宫,倒是成了回家了,这倒是稀奇了。 “你们主子是谁” 见风长栖颇有几分不依不挠的意思,那人倒也不恼,反倒愈发客气了,“我们主子方才有事出去了,等会儿必定也就回来了,姑娘必定是能见着的。” 这样神神秘秘风长栖鼓了鼓嘴,趿着鞋下榻。 也不知是什么日子,也不是身在何处,外头热闹的很,百姓的欢呼声交杂在一处,她打开长窗,未曾想到是在黄昏时候,外头起了灯,空中还漂浮着无数个孔明灯。 这不是在耀京城 耀京城的百姓,各种各样的热闹都想到了,可是房孔明灯却是从未有关的。 风长栖微微愣神,看着屋里忙忙碌碌的几个姑娘,一脸狐疑,“这不是在耀京城” 那人又笑,摇了摇头。 “耀京城固然十分繁华,偏得有些凉薄,总叫人不大喜欢,这是拂秋。” “什么”风长栖低呼出声,她这会儿到底是离耀京城有多远 拂秋几乎是耀京城的边城了,只是靠最南方,这会儿反倒会和暖一些。耀京城下了那么几天的雪,可是此处还能见着一片欣欣然的绿色,很是可人。 风长栖看的微微愣神,拂秋,到底是个好地方。 漫山遍野都是孔明灯,熠熠生光,基色都是暖的。 风长栖忽而笑了,一时之间总觉着自己这是回到了故乡。 可是明明,她的故乡是在耀京。 那个刺客也太古怪了些,把她带到拂秋来,好吃好喝招待,还有这么好的地方住着,当真稀罕。若是想要皇室中人做遮掩,也算是达到了目的,实在是没必要做到这份上来,正所谓是吃力不讨好,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见风长栖心里存疑,那人又道:“我们主子这几日一直都守在姑娘边上,姑娘身子实在是虚弱,说起来也是在宫里头的人,又贵为皇太女,可是御医怎的没有帮衬着姑娘调理身子如此羸弱。” 风长栖心想着,在宫里给自己调养身子的一直都是阿蘅,她可是神医。只怪她自己是个不争气的,身子一直都未曾调理妥当,现如今已然是个老毛病了,不中用。 惊云司诸事冗杂,她又不忍心瞧着自家师父一个人事无巨细亲力亲为,调养之后,总会跑到惊云司苦干一番,一来二去的,倒是叫自己身子愈发差了,这也怪不得旁人。 只是听着这么一个陌生姑娘的贴心话,风长栖心里暖融融一片,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 也不管这刺客到底是何许人也,就凭着他手底下的这么些人,也知道是个秉性纯良的主儿。只要不谋害人命,那么一切都好说。怕的是没命回耀京城,且不说什么皇位不皇位,她只是担心自家师父。 依着那人的脾性,必定会找的天翻地覆,不死不休。 他向来是这样的。 听那女子的语气,她好似已经离开耀京城数日之久了,这可怎么了得想到玉无望,风长栖这心里就是一阵发愁。 天上的孔明灯越来越多,原本如同墨海一般的穹苍上头,这会儿亮如蓝锦,风长栖看着出神。渐渐地不远处又悬起-轮皓月,因着今儿个是十六,是以很圆很亮,低低地悬在西边天上,刚好印着那头的高树,像极了数年前在上元节的时候,自家阿娘在冷宫给她做的小小团福圆荷包,这些年她一直都贴身带着。 到底是凉了,鸳鸯瓦上头都铺着一层微薄的寒霜,映着月色和孔明灯的光晕,愈发灿然。这里的风都不大冷,反而很舒服,拂在脸上,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屋里的姑娘这才收拾好,拿着成缎成缎的布匹走了出去,只余下方才那个跟风长栖说话的,脸上的笑容依旧十分诚恳,好似是有什么话要说,风长栖歪着脑袋等着。 空气中弥漫着姑娘们身上香膏的气味儿,许是夹杂着汗液,有一股子甜腻感,却也不叫人闻起来难受。 她又笑了,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风长栖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会这样爱笑,笑起来也好看,弯弯的月牙眼,叫人觉着和善。 “日后这就是姑娘的闺房了,这院子也是主子亲自为姑娘挑选的,是咱们这府上最好的最别致的,姑娘好生住着,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告诉祖云。” 风长栖一听,登时就有些急了。 难不成她还要在这里久住怎么可能 “要杀要剐随便你们,让我住在这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见风长栖有些急了,祖云忙不迭地摆了摆手,“姑娘误会了,这本就是姑娘的家,姑娘住在这里也是应分。” “更是荒唐,我是皇室公主,我的家在皇城。” “长栖。” 话音刚落,就走进来一个人。风长栖不敢回过头来,单单这个声音,就已经够让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长栖,”那人又轻轻地唤了一声,上前三两步,就站在风长栖伸手,她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风长栖的玉手,两眼通红,哽咽难言,“我的儿。” 风长栖呜咽如同小兽,一双眼睛迅速集聚泪水,缓缓地转过身子,当看到眼前站着的白欢,她甚至都觉着这不过就是一场梦境。 怎么会 她哭个不休,扑到自家阿娘的怀里,哭的愈发汹涌,“阿娘,阿娘!” 白欢抱着风长栖瘦弱的身子,眼泪滚滚而下。 祖云不忍再看,悄悄地挑开帘栊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也不知哭了多久,风长栖视线模糊,拉着白欢死活都不肯松手。 “阿娘,为何要瞒着长栖这些年阿娘难道都在拂秋么为何不告诉长栖真相” 白欢的面容反倒跟回春了一般,比之冷宫里头的枯槁模样,现如今鲜妍妩媚,兼有英气,端的是个绝世无双的好女子。 风长栖看着白欢一遍又一遍,生怕错漏了白欢的一丝丝表情,她从未发现自家阿娘如此美艳动人,许是当年在冷宫的时候,日子艰辛,每一日都那样憔悴不堪,不比现如今,离开了冷宫,离开了永巷,再也不见风帝,心情疏朗,日日是好日。 “阿娘,那……刺客是” “祖云。” “啊”风长栖一脸咋舌。 祖云看起来那样柔柔弱弱,谁会想到,她会是江湖高手,武功奇绝,叫人佩服的很。 风长栖砸了砸嘴,一脸骇笑,若是自己日后也能有那样高强的武功,也许情形也就不会有那样被动了。 “为何祖云要进宫” “为了将你带出来。”白欢说的认真,看着风长栖的眼神愈发坚决,“风国皇城,不是人待得地方,整个耀京城都是坟墓,长栖,你掌管惊云司这么些年,你该知道的。” 风长栖颇有几分迷茫,看着自家阿娘的眼神满是狐疑。 “阿娘,耀京城的百姓,大抵都是无辜的。” “我孟丽子民何其无辜不也被风元慎一一诛杀” 风长栖可以感觉到白欢隐忍着的恨意,“这些年,留着他的狗命,怕的就是生灵涂炭,但是长栖,女帝之位不好坐。” 风长栖恍惚之间仿佛明白了,这么些年白欢都没有任何举动,乃是因为她只是区区一个公主,可是现如今,她成了皇太女,日后就是要继承皇位的,白欢这才有些急了。 拂秋这地方,俨然是白欢的了。 风长栖隐隐约约想明白了许多事,怪不得这些时日当初在耀京城出现过的孟丽余众都没了踪迹,想必是跟着白欢一同迁往拂秋来了。 她不敢说话,呆呆地看着自家阿娘的侧脸,当真是魂牵梦萦,这些年,她每一天都想着阿娘。 “长栖,你跟玉无望之间的婚事……” “师父待我极好。”风长栖低垂着脑袋,不敢再看白欢一眼。 以前她从不敢忤逆自己阿娘,阿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这一回事关她跟玉无望的前程,她不敢随意对待。 第三百四十三章 意难平远走高飞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被留在拂秋待了三五日,有自家阿娘在身边,风长栖急切想回到耀京城的心思,也淡漠了几分。只是每回想到玉无望的时候,她就格外想念耀京城。 拂秋也很热闹,每每入夜,三街六市的铺子外头都悬挂着五颜六色的花灯,上头画着小人儿,整条街连起来都成了一个故事。各个坊间都搭着长棚,底下的灯就更多了,明晃晃的,如同漫天的星。 四面八方都是灯海和人潮,街上十分拥堵的时候,风长栖想念耀京城的心就愈发深切。 白欢自然是看的清楚的,见着风长栖的劲头一日比一日消沉,她心里也老大不是滋味。 随着人群走到了浮云天,这是一个古城楼,也不知有多少年的历史了,只余下一片断井残垣,上头的城楼看的出来是新修葺过的,底下都是青苔石板,很阔,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穿着鲜艳的衣衫,说着一口软趴趴的方言,风长栖听不明白。 “长栖,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浮云天,昨儿个祖云跟我说的。” “那你可知道浮云天又是个什么地方” 风长栖不敢多话,呆呆地看着面前脸色愈发认真的白欢,直觉告诉她,这里头的事儿肯定不简单。只是一时之间,她也不好妄自猜度,仰着头,认真地听着自家阿娘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这是孟丽的边城。” “啊”风长栖一脸震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层缘故,一时之间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唇角微抿。 “我就是在这里跟你阿爹相识的,”她忽而笑了,笑的两眼通红,“女子一旦是动了情,便是万劫不复,纵使是对方千般万般不好,也会一门心思扑上去。长栖,你也瞧见了,阿娘现如今得到了什么” 风长栖低垂着脑袋,一脸认真。 “阿娘,师父只是一个国师,他对于家国之事,并无有野心。他待我极好,自从阿娘离开耀京城后,只有师父跟花娘娘待我好,宫里宫外诸般险事,都是师父帮衬的。” “他是个要历天劫的人,日后难以伴你终老,这也就不提了,”白欢微微一顿,背着身子。 她身后就是无数盏彩色的纱灯,底下的百姓纷纷攘攘,也不知说着什么,哄笑一阵。风长栖呆呆地看着他们的热闹,她仿佛是个局外人,她只能明白耀京城的欢喜,这拂秋对她来说完全陌生,没有半点熟稔的感觉。 面前的整座城楼上头都是层层叠叠的烛光,坠在一点,星星点点,纵横交错,如同流火一般。 她跟白欢之间仿佛横亘着整条星河,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们终究还是生分了许多。 她不敢多想,只是一味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如数年前她在冷宫里头做错了事儿,那样不敢直视自家阿娘的眼睛。 “若是那人单纯的只是为着利用你呢” 风长栖猛然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就要否认,“怎么会”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无一例外都会朝着白欢行礼,风长栖站在她跟前,忽而之间很没底气。 自家阿娘看不惯玉无望,更不愿见着他们成婚。 “你是双龙命格,可以压住他体内的煞气,避了天劫,延缓人寿。” 这话玉无望虽然没有这么直白地说过,但是旁敲侧击,他该说的也都说了,从未有过半点隐瞒。 “阿娘,这些师父都说过了。” 白欢低低地笑了两声,一张雪白的面容,映着灯光,仿佛宫里时常有的皮影戏里头的人像,带着神秘的艳丽,只是太叫人觉着遥远了,风长栖甚至不敢伸出手。 “说过了自然,你也不是痴儿,这些你迟早都会知道的。那他可曾告诉你,你越在他身边,越会受到反噬。你身子现如今变得如此羸弱,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到后来他的煞气全都到了你身上,日后一命呜呼的,也就成了你,长栖,阿娘不会害你。” 风长栖双眼发直,鼻尖酸涩,几乎落下泪来。 这些时日,她的身子的确是一日不如一日,若非是阿蘅帮着她调养,休养生息,只怕一早就不成事了。 她一直都不知道是为着什么,连阿蘅那么一个厉害的主儿,都说不清道不明她身上的病根。 但是她从未怀疑过玉无望,他对她是真心的。 只是那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若是旁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自然是不信的,可是现在她面对着的乃是自家阿娘。 玉无望再怎么亲,也亲不过自家阿娘。 风长栖狠狠地摇了摇头,迅速扑到自家阿娘怀里,通哭出声。 “不,不是真的,阿娘,你告诉你,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长栖,风国男子的心最是坚硬无比,为了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长栖,莫怕,你还有阿娘。” 风长栖哭个不休,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丝竹管弦之声,跟耀京城的大为不同,却也十分好听。 白欢带着风长栖回了府邸,两个人都有些许疲惫。 祖云吩咐着人带着风长栖沐浴安睡,等那人一走,白欢的眼神迅速变得狠厉。 “那头的人还在找”白欢冷哼一声,“我的女儿自然要跟在我身边,前些年若非是没有法子,我一早就把长栖接了来。风元慎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想让长栖嫁给玉氏一族的传人,这不是害她是什么皇太女之位又有什么好处长栖留在拂秋,日后也是孟丽女帝。” 祖云苦笑,“主子说的不错,只是姑娘初来乍到,自然有些想念耀京城,许多事还是慢慢儿来的好,如若不然惹恼了公主,可怎么好“ 闻言,白欢摇了摇头。 “长栖性子烈,若非快刀斩乱麻,她迟早会再回到耀京城去。龙湖他们可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祖云犹自迟疑,“主子,不再想了么” 白欢应了一声,可见此事是板上钉钉的了,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后天启程。” 风长栖行尸走肉一般上了阁楼,只觉着自己四面八方都是洪水,朝着自己奔涌而来。 屋里点了许多红烛,亮堂堂的,映着满室的红光。在某些时候,她甚至都觉着这是一间喜房。 她跟玉无望之间的喜房,那人等着她长成,也有许多时日了,这么些年,他们从未有过争吵的时候,总是那样好。玉无望也总是让着她惯着她,无法无天。一旦是在惊云司里头,他们二人总是最欢喜的,可是现如今,自家阿娘竟然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玉无望太过了解她,知道她的性子,也知道她会因为什么十分动容,是以一步一步,他们竟然能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 为什么白欢知道的风帝一无所知他是贤明君王,难道对玉无望半点不知么她实在是不明白,还是说,一切都是谎言,包括她的皇太女之位。 当初在公主府,玉无望就说过,表面上看起来如何,其真相并非如此。 风长栖紧紧地抓住了胸口狐皮大氅的短毛,觉着如同坠入汪洋大海一般,冷的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她紧紧地抱住了身子,脸上滚烫滚烫,只是那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好似行走在夏日炎天里头,四周的绿意都不解热,所有行人都不愿给她一口清凉的水。 身边的姑娘都围了上来,一脸担忧,支支吾吾说了许多的话。 最后自家阿娘过来了,后来怎么样了呢 风长栖一点都不知道,她晕眩过去,人事不知。 后来风长栖才知道,她发了烧,终日昏睡,一连七八天的功夫,全靠着祖云的神丹妙药续命。 祖云跟阿蘅一样,都有一套神仙医术,又跟阿蘅不同,祖云武功更为高强,是白欢的左膀右臂。 —— 耀京城,惊云司。 整个耀京城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但是风长栖的消息,一星半点都没有,石沉大海一般,悄无声息。 玉无望从一开始的冷静沉着,变成了现如今的暴戾冷漠,谁都不能泄气,甚至都不能露出一星半点泄气了的模样,他不许,在他眼里,风长栖还在被人拘在耀京城的某处,尽管他一早就吩咐白虎全军往风国各地去了,甚至于南梁、熣联、奂齐这些小国。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谁都看得出来,玉无望在害怕。 在玉无望五日左右未曾进食的当儿,开阳彻底受不住了,跟叱离说了老半天,那人才后知后觉做了些许滋补的汤粥。 “你送进去。”叱离将托盘递给开阳,“公子现在谁的话也不听,我若是去了,是半点活路都没有的。” 开阳瘪了瘪嘴,“我们本来就是一样的人,分什么你我还是你去,你性子直,公子不会难为你。” 司缨也瘦了不少,听着两个人老大没出息的对话,接过托盘。 “公主那头半点消息都无,你们倒好,还有心思拌嘴不成若是公主饿出了什么好歹来,咱们索性也去死了算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苍浪行孟丽古城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拂秋了,至于身在何处,她全然不知,但是有一点她是明白的,那便是离耀京城越来越远。 远到看不见。 周遭苍茫,皆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一眼望不到头,在风国是瞧不见这样巍峨的大山的。风国最多的就就是丘壑,低低平平的,十分秀气。 她躺在马车里,里头还烧着熏笼,丝丝缕缕,香气宜人,倒也很是舒服的。 风长栖伸出手撩开帘栊,看了半晌。 山脉仿佛巨龙盘旋蜿蜒,东南西北都是山脉,如同一个巨大的迷阵。车队很长,大抵都是带着四五条大车马儿,可是跑的极快,比之耀京城的马儿要健硕的多。 祖云就在外头,听着里头的动静,心知是风长栖醒了。 她猫着腰进来,看着风长栖,笑了笑。 风长栖就是受不住这样的笑容,过于和善,耀京城很少有人会有如此和善的面容,他们都在名利场里头打滚,眼神混沌,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可是祖云不同,风长栖从未见过这么真正温柔的女子。 “这是双破山,是孟丽王气所起之处,当初跟风国交战,那方胜,也斩了孟丽龙脉。这些年又长好了,大抵是天意吧,毕竟孟丽有了帝女。” 风长栖知道祖云说的是真话,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当初那场战役,也不知死了多少人,风长栖不敢想。 只是看着着呢绵延数十里的车队,人马成群,怎么都不像是当初惊云司查到的孟丽余众那么少。 这已经足够白欢再建立一座王城,看得出来,白欢也有卷土重来的心思。 风长栖并无半点阻拦的意思,到底是自家阿娘,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她总是这么想,想方设法为自己阿娘说话。 若是白欢复辟孟丽,她必定会穷尽一己之力帮衬一二。 掌管惊云司这么些年,她从玉无望身上也不知学了多少。想到玉无望,她心口微微一颤,几乎叫她呕出一口子鲜血来。 过于苦痛,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跟当初知晓风越曦来京为着跟玉无望的婚事那一回又不大相同,这一次格外绝望,她仿佛看出来了,她跟玉无望这辈子,仿佛是完了的。 “祖云。” “嗯”风长栖太久未曾开口,猛然间叫她的名字,祖云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意思,笑的格外灿然,“姑娘但说无妨。” “咱们这是往哪儿去”她捂着胸口,外头朔风阵阵,比耀京城还要冷。 祖云见了,掩住了帘栊,“孟丽王城,这些年一直都在修葺,刚完工不过数月有余。这几个月,主子都在等着姑娘,如若不然,一早就来了,也不必拘在拂秋。” “你只身一人闯入皇宫,难道不怕吗”风长栖实在是不懂他们的心思,若是那个时候有个什么好歹,她肯定被射成了一个刺猬。 至于祖云是如何进了皇宫,风长栖也不愿多问。 山人自有妙计,这人看起来也实在不是一个凡俗之辈。 “不怕,”她摇了摇头,一脸坚决,“姑娘虽然从未见过祖云,可是祖云却见过姑娘数次有余。知道姑娘必定不会放任风帝不管。想要名正言顺带着姑娘出宫且不用再回去,也就只有这一个法子。” 还真是坚决。 风长栖苦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虽说白欢不愿意多加吐露,可是从祖云这里听到的几句话,也能看出白欢为了将她从皇宫顺理成章地带出来,花费了多少心血。 “姑娘,快到了。”祖云很是恭敬地朝着风长栖双手抱胸行双福礼,这应该是孟丽的礼仪,风长栖头一回见,却也能看出忠诚和恭敬。 风长栖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叫她“姑娘”。 早些时候听玉无望说起过,孟丽戒律甚是森严,特别是在王宫之中,跟底下人,势必要周正距离。 这个周正到底指的是什么,风长栖便也没有问过,现如今想想,实在是可惜,当初对孟丽了解的十分少,现如今回想起来,只剩零星。 王城四面皆是苍茫群山,外头的寒气和风沙,一样都被遮挡了过去,是以一入了王城,还能看到山脚下的一片绿意。 里头的百姓极多,见着车队,一早就匍匐在地跪迎,高呼“女帝万岁、皇女千岁”,气势恢宏,比之耀京城的百姓,也不知有序了多少。 到底是经过国破家亡的人。 风长栖一边听着祖云的话,一边朝着四周看着,里头也很是繁华,吆喝声此起彼伏。只是他们说的都是孟丽方言,风长栖听不明白。 “东泽山是咱们这里的命门,挡住了许多小国侵袭。”祖云朝着东面指了指,只见得一座孤山,横绝云中,周遭皆是浮云,山上还有皑皑白雪,看得出来,已经堆得很厚了。但是下面半层还是盈盈绿意。 “上头有野兽出没,狼群是最多的,日后皇女要仔细些。” 猛然听到祖云用“皇女”来称呼她,风长栖还有些许怔忪。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也就是自己。 草场无垠,这里处处都能见着牛羊,集市也是疏疏落落的,他们走过一阵就能见着一群牛羊,越过水草丰美的草场,又能见着一大群人聚集的集市。 赶场的人极多,见着车队来了,欢呼声几乎让风长栖觉着,这里头行走着的不是几百个子民而是千军万马。 孟丽军队戒律森严,夤夜疾行已有数日光景,可是到了王城,依旧队列整齐,靴声橐橐,锦旗迎着风猎猎作响,没有一个人越过队伍。 马蹄声铿锵作响,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风长栖渐渐发现,自己已经开始遗忘很多事情。 关于耀京城,关于玉无望。 —— 风国,耀京城,惊云司。 穹苍墨蓝,底下就是万千灯火。他迎着风,看着寥寥无几的几颗星,越是看着,这心里的滋味就语法不好受。 开阳跟叱离远远地站着,不敢上前一步。 自从风长栖失踪之后,玉无望性情大变。连带着栖凰岭的白虎大军都受了责难,他几天都无有半句话说,惊云司的诸般琐事也都不再夺冠,全部交给了风旭。 他们都觉得如果风长栖还不回来,也许玉无望连“国师”这个称谓都不要了。 “好歹去劝劝。”开阳一脸忧惧,“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身子拖垮的,依着公主的性子,怎会演绎见着公子这般伤心伤肺” 叱离见开阳说的委实认真,睨着他。 “这哪里是什么简单的事儿公主下落不明,皇宫乱糟糟一片,也不仅仅是公子这样着急。” “可跟咱们有关系的,也就只有公子。”开阳当仁不让,“公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公子若是再这样消沉下去,日后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叱离不吭声,这事儿他们若是能掺和倒也罢了,偏得他们人微言轻,且又不是病根儿,说什么话都无有半点用处。 说到底还是要玉无望自己走出来才好,旁人再怎么帮衬,也只是一时的。 “要靠公子自己了。” 开阳听着,登时就被气得半死。 这叱离,是个雷打不动的主儿。 当初风长栖被刺客掳走,叱离才露出了一副惊骇模样。那时候开阳才深切地感觉到,这叱离也还算是个健全的人。 “去双破山。” 玉无望终于开了金口,看着叱离跟开阳的眼神,分外坚决。 二人面面相觑。 双破山 那离他们可太远太远了,从耀京城到双破山,紧赶慢赶也要十日功夫。况且现如今冰天雪地,车马难性,这日子必定还会耗费多些。 那地方不是十分荒凉了么数年前倒是个繁华场所,是孟丽旧址,现在应该只是废墟一堆了吧。 二人应了一声,迅速下去安排。 司缨本是在宫里伺候,听闻玉无望要往双破山去,她心知是去找风长栖的,一时之间按捺不住,也出了宫,一同前往。 一行四人在第二日傍晚时候上了路。 宫里死沉沉一片,原先时候算是恢复旧日荣光的曦妩,也因为风长栖被掳一事,彻底跌下神坛。 风帝哪儿也没去,罢朝数日,整日介都在先皇后的寝宫坐着。 花珑怀里抱着长安,眼睛却停留在风长栖时常躺着的软塌上头,脸上的神色分外悲凉。 “那些人势必是冲着长栖来的,”花珑原先时候还想不明白,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她算是彻底清楚了,那些人如果是为了风帝,那为何现如今还一点动静都无可见醉翁之意不在酒。 “主子,这也是有好处的,那些人至少不会对公主下狠手。” 花珑点了点头,也是一脸庆幸的神色。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回来,只是我什么都帮不到她,她一个女儿家,吃了这么些苦头,可怎么好” 见花珑悲切难当,奈莳嬷嬷心里一软,上前三两步,“曦贵妃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她本以为公主一走,昭公主就能当皇太女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 玉无望病重难医 http://.biquxs.info/

云甯殿的人有多悲戚,玉坤宫就有多得意。 风旭本就是个天残,继承大统无望,现在风长栖又无有半点消息。大军固然没有回城,但是明事理的人都知道,那些人过几日再找不到风长栖,总归是要回来的。早晚的事儿,就算是花珑闹翻了天,也十分无用。 曦妩一早就想好了,只要风长栖回不来,这东宫之位虚空,风帝必定会考虑到日后的根基问题,势必还会考虑到风昭身上。 这几日各宫各院的主子对玉坤宫又开始巴结,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曦贵妃的地位,因为这件跟她看起来并没有半点相干的事儿,又开始扶摇直上。 风昭心中忧惧,见曦妩整日大摆宴席,言笑晏晏,丝竹歌管之声不绝于耳,心里又十分惦记风长栖的死活,这心里对曦妩的意见也就愈发深重。 这日花珑又带着宫里的诸位昭仪、夫人从御花园到了玉坤宫,每个人都在谈着公主府以及风长栖的事儿,固然是没有指名道姓,风昭却还是听得出来。 那些人见着风昭面色不善,站在门外,也不敢造次,敛眉垂首,半句话不敢多说。方才的笑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做什么谁又招惹了你不成脸色这样难看。”曦贵妃上前三两步,刚想握住风昭的小手,就被风昭给狠狠地甩开了。 “你巴不得长栖再也回不来了,是也不是” 曦贵妃见她说的这样露骨,不禁也动了气。 “你这是什么话” “昭儿说的话,阿娘心里头明白的很。那一天,理应是昭儿跟着那刺客走的,不该是长栖,我才是长公主,她是代替我去的。” “且莫张狂,”曦贵妃朝着风昭示意后头站着的诸位主儿,“你若是心中不爽,日后再说也是不迟的。况且,带走风长栖的可不是我,你同我发难做什么你到底是谁的女儿” “风国只有风长栖够格当皇太女,纵使是她走了,我也不愿当皇太女,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话也是当初阿娘教我的,现如今阿娘自己倒是忘了” 风昭越说越激动,一张脸涨得通红。 想到风长栖现如今生死未卜,她担心的无所适从。不仅仅是一个风长栖,更有整个风国的前程。 曦妩如此培养她,无非就是因为曦氏一族的将来。风昭清楚的很,自家外祖对自己自然是极好的,可是说到底,还是为着日后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现在半边王朝都是曦氏一族的人,当初曦威章带了那么些人逃窜初日,风帝硬是隐忍不发。若是换了旁人,必定已经连累了一等亲眷。满门抄斩都是应分,偏得曦忠毅爪牙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妄动。 风昭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可是曦妩不懂。更不知道风帝一早就在防备曦家,她还在做着这样不可理喻的俗事。日后被人抓到了把柄,死相凄凉。 “是她自己想要出风头,这才被人掳走的。不过能为着皇上分忧,也算是她的福泽了。” 曦贵妃一脸阴冷,看着自己这个临阵倒戈的女儿,愈发悲愤。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跟自己的亲生女儿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来。 “我可都是为着你的缘故。”花珑眉头紧蹙,“若非是为着你,也犯不着的。” 那些主儿见状,暗道不好。找了一个托词,迅速没了影儿。 今时不同往日,自从风昭从南梁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模样。原先时候那样帮衬着自家阿娘,可是现在倒好,竟然跟云甯殿那头“颉颃一气”。 曦贵妃心高气傲惯了的,哪里受得住这个,也不知跟风昭说了多少回,偏得十分无用,看样子这一对母女日后龃龉无断。 “你到底是怎么了”曦贵妃眉头紧蹙,紧紧地攥住了风昭的臂膀,“从南梁回来之后,你处处跟你亲生阿娘作对,难道你不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着你的前程” “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着曦氏一族的满门荣华”风昭低吼出声,一双眼睛里头满是泪花,“这些只有阿娘自己心里明白,昭儿多谢阿娘这些年的栽培,也请阿娘放过昭儿,昭儿对皇太女之位,半点想法都无。” 曦妩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昭,她微微愣神,本还有些多余的话说,只是如鲠在喉,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风昭带着几个宫女太监,一路上穿花拂柳往似锦宫去了。 —— 孟丽,王城。 风长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离耀京城那样远,她没日没夜地想念着玉无望,衣带渐宽,人形憔悴。纵使是笑着的,也能看到眼中泪花。 耀京城这些年,年岁荒诞,人心乖离,相较而言还是孟丽子民更为淳朴。 风长栖被祖云带出宫去瞧过几次,那些人每每见着她,总会很亲切地唤她一声“帝女”,亲切的仿佛花珑叫她“长栖”的时候。 她似乎都能见着远方空中的迷雾,一圈圈升腾上来,有一种难以描摹的姿态。 祖云见她心思深沉,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风长栖知道,她是想跟自己说一些耀京城的事儿,但是白欢必定一早就嘱咐过了,是以她只好咬牙切齿,什么都不敢说。 风长栖全都明白。 这日刚从宫外回来,可以见着远远的双破山,斜阳铺了一地,染上了丝丝绕绕的血色,却也好看。 “我想知道我师父怎么样了。”风昭勒住那匹白欢亲自给她挑选的小红马,听闻这是孟丽最好的品种,汗血宝马,通身赤红,奔如闪电,日行千里无虞。 风长栖喜欢的很,几乎到哪里都会带着,只因为这像极了在耀京城的时候,玉无望送给她的那匹。 祖云一早就猜到了风长栖不会死心。 “帝女,有些事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风长栖摇了摇头,双眼通红,“不管师父有没有利用过我,但是这些年,若是没有师父,我一早就死了。阿娘待我是真心,可师父也是一样。” 祖云唇角微抿,很是难为。 “他在找你。”也不知过了多久,祖云才从嘴里冒出这么几个字来,“他若是找到了孟丽来,长栖,女帝是不会饶了他的。” 风长栖几乎哽咽。 “我明白,祖云,你得帮我。” 祖云看着风长栖说的认真,一时之间也犯了难,这让她如何出手她也是孟丽一国的人,当初风国是怎么对待他们的,祖云到了今时今日还心有余悸。 这些年,他们几乎是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这一切也都是拜风帝所赐。 他骗了白欢,骗了孟丽。 他们好容易才扬眉吐气,重见天日,哪能再一次倒戈 “帝女,孟丽子民恨毒了风国,不论那人到底是好是坏,公主都不能心软。” 风长栖不吭声,想到玉无望,她的心总是痛的。 那种疼痛感,几乎要把她淹没,她甚至没办法呼吸。 “我忘不了,忘不了师父。”风长栖摇了摇头,“阿娘说这一切都是阴谋,可是师父也对我好了这么些年,纵使是阴谋,我也认了。跟着阿娘到孟丽来,这是为人子女的应分,可我没想着要跟师父为敌。” 祖云什么话都不肯说,只是脸上的坚决,风长栖还是看得出来的。 玉无望只要一来,便是死路一条。 可是风长栖怎么都没想到,在三日后,玉无望堂而皇之出现在了双破山。 只带着开阳一等,并无半个披着铠甲的士兵。 白欢派人将玉无望一等“请”到了皇城。 开阳哪里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一睹孟丽女帝的风姿,见她英气逼人,丝毫不亚于男儿,穿着一袭风袍,威武异常,周身仿佛都带着蒙蒙的光亮,如同十五六的月色,叫人不敢逼视。 开阳一等迅速低下脑袋,只有玉无望,云淡风轻,嘴角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 “风国国师玉无望见过女帝。”他行的是孟丽国礼,看起来如同谪仙人。 白欢低声笑笑。 “都说国师卜卦乃是一绝,现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我是来接长栖回家的。”玉无望的眼神直接跟白欢一双清浅的眸子对上了。 玉无望从未见过一个女子有孤狼一般凶狠的眸光,虽说风长栖跟白欢生的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风长栖灵气难当,这人却是满身的肃杀。 “长栖乃是本王亲女,孟丽就是她的家。” “长栖乃是风国皇太女,日后也是风国女帝。” “荒谬!” 白欢彻底动了气,看着玉无望的眼神更是冷厉异常,“风帝残暴不仁,日后风国必取灭亡。风国皇太女又有什么稀罕长栖在孟丽也是独一无二的帝女,日后也是要坐拥天下的。倒是国师此行,必定不是单单为着风国前程吧你自己也要靠着长栖保命,是也不是” 玉无望眉头紧蹙,“为着长栖,哪怕是死我也甘愿。你如今被恨意支配,并无半点理智,日后必定会害了长栖!” 第三百四十六章 忘川河里忘前尘 http://.biquxs.info/

那一头的风长栖听闻自家师父来了,又惊又喜,慌慌张张出了殿门就想往前朝奔。 还未走出百余步,就被祖云给拦了下来。 她恭候已久,见着风长栖如此急切的神情,祖云脸上的神色愈发难看。 “公主,女帝有令,不许公主到前朝去。”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 “我师父来了。” “来了。”祖云应了一声,“风国有句古话,相见不如不见,有情不如无情。” 风长栖不吭声,看着祖云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凄伤渐渐变为冷厉,“我要见我师父一面,不论你们当初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我总归是要见的。有些话,我也要亲口问问他,你们不论说什么,与我而言都十分无用,我非得自己问了才算。” 祖云见她执意如此,也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话说,微微颔首。 “帝女想开些才好,风国男子无情,这话帝女应该也是听过的。” 白欢被风元慎所伤,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实在是不奇怪。 可她不是白欢,玉无望也不是风元慎。 等她见着玉无望的时候,风长栖的眼泪如何都止不住。 他瘦的太多,整个人都好似是脱了形。 穿着一身白衣,站在中庭,好似下一秒就要随风去了。她捂住嘴,刚想上前,就被祖云给拉住了。 “这会儿过去,纵使是有什么真心话,也是说不得的。女帝是恨毒了风国男子,玉无望再怎么不同,他也是风国子民。帝女也不必急于一时。” 风长栖知道祖云说为她好,一时之间也没有多余的话说,只是点头。 玉无望自然是跟白欢吵了起来,虽不至于闹得有多难堪,只是局势看起来分外紧张,底下人都低垂着脑袋,半句话不敢多说。 “今日,我势必是要带长栖回去的,整个风国的百姓都在找长栖。” “回去”白欢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长栖贵为孟丽帝女,为何要跟你回去风国并非福祉,我长栖也不必跟着你东奔西走,我是她阿娘,我自然是会照顾她的。况且,这是在孟丽,谁也不敢对她不客气,这里也不会有人算计她,比之风国后廷,也不知好了多少。后廷里头的争斗,国师也是知道的。” 玉无望无话可说,偏得这人说的一切都是实话。 风国后廷也不知有多少算计,风长栖也吃了不少苦头,玉无望也都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也是心疼的紧,只是若是把风长栖一直都留在孟丽,日后他们的师徒情分,到了这里,也算是彻底尽了。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跟风长栖落得如此境地。 “我是一定要见长栖的。”玉无望立在一边,遗世独立,一身白衣,从后头看,倒是跟往常一般无二。 可是风长栖总觉着自家师父哪里不同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只能跟祖云躲在外头干着急。 白欢可是铁血手腕,这人又找死一般地找上门来了,只怕是难以脱身。 “日后两军交战,你必定能见着长栖。” 玉无望一听,猛然抬起头来。 这是何意 两军交战! 白欢意在让风国血债血偿。只是一旦打起来了,吃苦受罪的都是黎民百姓,风帝固然焦灼,可到底还是风国子民给他卖命,为了一己之私,发动两国大战,着实可恨。 “来人,”白欢冷喝一声,迅速窜出了两列身着紫衣的女子,手里拿着长刀,看得出来,一个个都是练家子,“请国师到天牢去吃茶。” “慢。”风长栖赶忙上前,给白欢行了一礼,“阿娘,不可。” “祖云!”白欢一见风长栖来了,登时就犯了难,这丫头一旦是来了,且不说玉无望她无力掌控,连带着风长栖,指不定也就要这么跟着走了。 “不怪她,”风长栖支起身子,“是我要来的,阿娘,有些话,我想问个清楚明白,好歹叫我彻底死了心。” 白欢有些吃不准风长栖的心思,见她执意如此,又想到这些时日风长栖吃的那些苦头,不禁又软下心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浊气,点了点头。 师徒二人久别重逢,跟在祖云后头,一同上了孟丽城墙。 断井残垣也多的很,只是大抵都被修葺妥当,若是不到旧城墙那边,根本看不出当年在这里有过一场大屠杀。 一行人渐渐止步,任由风长栖跟玉无望不间断地往前走着。 一望无垠的山脉,仿佛都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阻碍。 “师父,我能帮你续命可是” 玉无望微微一愣,万万没想到风长栖憋闷了半天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不好隐瞒,只好点头。 “师父为何要待我那样好那时候我不过就是冷宫里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为何师父要待我那样好” “长栖,你是双龙命格,是注定了要登上皇位的。” “仅仅是因为这个”风长栖忽而笑了,本以为自家师父能说出什么不一般的来,哪知道,还是如此俗套的说法。 不过说来也是,那时候他们哪里有半点感情在能找到一个帮她的由头,也就只剩下命格了。毕竟,玉无望乃是玉氏一族的传人,探究一个人的命格,对他们来说最是简单不过。 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娃娃,可玉无望不同,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是风国国师。 风长栖从未意识到这个一直都在自己身边的男子,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当初冰霓对他那样真心,到底不得善终。 “日后长栖不在师父跟前,师父可会有性命之虞” 玉无望这会儿才算是听出了苗头,这丫头当真是不准备再回风国去了,这还了得 “长栖,你可是忘了,你我之间是有婚约的。”玉无望有些急了,紧紧地攥住风长栖的小手不肯放松,“长栖,你当真不准备回去了” “阿娘好容易才让我出了宫门,我自然不能舍了我阿娘。当初是父皇对不住阿娘,这些年我在惊云司帮着他做了那么些,也算是报答养育之恩了。” “长栖,你就半点都不想着你我的将来” 风长栖看着玉无望那么一脸受伤的模样,心里一紧。 师父这样愿意跟长栖一处,可是为着续命” 此言一出,震得玉无望头脑轰鸣。 “在长栖眼里,我就是如此惜命之人的确,只有双龙命格的人才能压制住我身体里头的煞气。可我从未想过要活的长久,我阿爹也是在盛年死了的,我一早就看淡了生死,如果不是你闯到了我心里,我为何想要久长” 风长栖不吭声,梗着脖子站在一边,两眼通红。 玉无望上前三两步,他从未觉着风长栖如此遥远,“长栖,我待你的心,难道你半点都不明白” “我只知道,若非双龙命格,师父断然不会搭理我。我不过就是一个小人物,哪里够格叫师父掏心掏肺如此对待我倒是甘愿压制师父体内的煞气,叫师父得以永长,可是师父难道当真就忍心看着我被反噬” “反噬”玉无望愈发听不明白了,“什么反噬” “师父何必瞒着我我现在全都知道了,稀罕的是,我还是不愿多怪师父分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师父乃是天命之人,谁得了你便得了天下,该长久些……呜……” 玉无望冲上前,狠狠地堵住了风长栖的小嘴。 眼泪如同暴风雨,狂卷而来,嘴里尽是一片腥甜。 他的吻霸道且生硬,血腥味弥漫到鼻腔里,她仿佛咽下了满满一口血,也不知玉无望的还是她自己的。 她只是觉着心里悲凉,难过得想哭。 疏疏落落下起雪来,原本很小,渐渐大了,飘飘洒洒夹杂着雪霰子,打在人的脸上,有刺骨的含意。 檐马叮当,风长栖挣脱开来,捂着红肿的唇,满脸是泪,“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为什么!” “我从未骗过你什么,从未!”玉无望还想上前,猛然间他们之间多出了一个人,原是祖云。 “帝女,咱们该回去了。” 风长栖认命般的点了点头,在祖云的护佑下,很快就没了影儿。 玉无望胸腔如同炸裂了一般,紧紧地盯着那小小的身影,低吼一声,“长栖!” 风长栖哭肿了眼睛,听着外头风雪之声,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处。廊下挂着一排铜铃,这是白欢亲手给她做的,时至今日,白欢还把她当成幼儿。 她有些虚脱,匍匐在床榻上头,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兽。 也不知白欢是什么时候来的,在后来拍了拍风长栖的脊背。 “长栖,若是可以,你可愿忘了玉无望” 想到这些年玉无望对她的好,风长栖胸腔里头的那一股子心酸,又迅速奔涌出来。 她根本无法怪罪玉无望的狠心,为着自身性命,利用一个不相干的人,又有何妨宫里头的娘娘不都是这么做的么 她不吭声,半晌才捂着胸口,点了点头。 能忘便忘了吧,到底是再不能相见,无有善果。 第三百四十七章 亦或许是两三年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做的太好,白欢在他身上甚至都找不到半点缺漏。 除却风长栖跟玉无望二人命格皆是奇突之人,她只能在这里找到一星半点的缺口。 风长栖对白欢向来都是深信不疑的,白欢说的那样认真,加上这数月以来,风长栖身子羸弱,调养无断也无有半点用处,她一早就怀疑自己是被人害了的。 现如今由白欢说明一切都是玉无望为着一己私欲,叫她饱受反噬之苦,自然煎熬。 用情至深,心中更是凄苦难言。这样的苦楚,白欢也是受过的。在风长栖表示愿意忘记玉无望之后,白欢就让祖云准备了秘药。 这东西等闲不肯用的,加上又是秘术所制,制成一粒很是艰难。纵使是孟丽全国,也就只有那么两粒。 “帝女可要想好了,这东西,一旦是吃了,便再也……再也想不起那人了。” 风长栖病了很长时间,她一直晕晕沉沉,连玉无望一等是何时被白欢遣走的都不知道。等她好容易清醒了过来,冬日一早就过去了。窗外的玉兰花开的极好,软耷耷地一团团一簇簇,中庭里头也不知是什么树,这会儿正开着火红火红的花,像火一样。 也像是当初在夏日里头,宫门口开的极好的红花,那时候玉无望总是在那边等着她出来,好同他一处往惊云司去。 红的如同上好的锦缎,掩映着一面墙都是血色。 外头的花树一丛接着一丛,亭亭如盖,栖霞流光,如同轻纱一般坠在外头。 风长栖缓缓地伸出手,好像这样就能触摸到一丝一毫。 她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也不怪白欢迫切地希望风长栖能忘了一切重新开始。 祖云上前三两步,将手中的药丸放在案几上头,搀扶着风长栖起身,轻轻地梳理着她蓬乱的黑发。这头发真正好,黑缎子一般顺滑,哪怕这些时日,风长栖形销骨立,这头发到底还没有折损分毫。 只是她一双眼睛里头的神采,却是彻底完了。祖云还记得初次见着风长栖之时,她被玉无望呵护得极好,如同幼儿一般,一双眼睛清澈的不可描摹,水眸盈盈,倒映着这千万里山河。 “我吃。”她轻轻地张开嘴,眼泪直落,只是嘴角却微微上扬,又哭又笑,“祖云,我吃。” 风长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忘记玉无望,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迅速抽离,只因为一粒药丸,她彻底忘了一切。 两年后。 孟丽崛起的很快,白欢手段强硬,硬是不用一兵一卒合并了两三个游牧小国,一时之间国力强盛,叫人不敢逼视。 双破山那头被加了三层围墙,数丈高,艰险异常。 一年前熣联还想着侵袭孟丽,原本是问奂齐借兵的。可是奂齐君主爱慕白欢倾世容颜,这事儿竟是这么耽搁了下来。一时之间孟丽女帝迷惑人心的传言愈演愈烈。 白欢最是随性不过,自己未曾做过的事儿,向来都是不认的,纵使是那些人说破了嘴皮子也是无用。 都知道白欢将自己的独女爱的如珠如宝,现如今孟丽强盛,许多国家的皇子都开始打着孟丽帝女的心思,前来提亲的倒也不少,甚至于“倒插门”也很是甘愿。 可每回来总是瞧不见帝女一面。 “长栖。”白欢刚到风长栖的寝宫就皱紧了眉头,空空如也,连祖云也不在,只余下几个诚惶诚恐的宫娥,迅速窜了出来,给白欢行礼问安。 “帝女何在” 那些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说还还是不说好。 “说!” “回女帝的话,帝女带着祖云出宫去了。” “何时出宫的” “大抵有两个时辰了。” 白欢彻底黑了一张脸,那丫头可算是彻底把祖云带到阴沟里头去了,以前祖云哪里这样放肆 女官苏令之赶忙朝着白欢说道:“帝女最喜欢体察民情,日后继承大统,对国事知道的清楚明白,到底是好的。” 白欢摇了摇头,“风国那头可有什么消息” “并未有半点消息,之前的传言,许是假的。” “不会。”白欢摇了摇头,“风国那头自从知道咱们复辟之后便有了防范,这两年隐忍不发,想来是在找什么由头,他们最是狡猾不过,都是假象,莫要被骗了去。” 苏令之知晓白欢对风国也不知有几多厌烦,这会儿也不敢多话,刚巧听到一串琳琅笑声,跌跌撞撞窜进了他们的耳朵里头。 风长栖带着祖云,迅速穿过抄手回廊,刚到内殿,就见着了一脸阴沉的白欢。 风长栖心虚,讪讪一笑。 “阿娘。”她出落的愈发好了,一张小脸粉团似的。两只藕臂垂在外头,映着朱红的廊庑,好似是画中人跳出画来了,眉眼之间分外狡黠,灵巧的好似一只小狐狸,“阿娘,宫外都在做孔明灯,我这才过去瞧瞧的,阿娘莫要动气,也莫要责怪祖云,她是被我逼着的。” “你倒想,”白欢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足智多谋,在小国肆虐孟丽之时,也不知出了多少鬼主意,“祖云以前那么一个娴静性子的人,这会儿是彻底被你给带歪了。” 风长栖鼓了鼓嘴,嘻嘻笑了笑。 她依旧是一身青衣,立在廊庑底下,如同绿仙人。 “这样闹腾可怎么好到底也有一十七岁了。” 听白欢言语之中有松软之意,风长栖迅速窜了过来,笑意渐浓。 她紧紧地抱住了自家阿娘的身子,“阿娘,百姓都说风国要打过来了,这可是真的” 除却玉无望,风长栖什么都记得,也知道风元慎是她亲阿爹。 “不知真假,咱们好生防备着,总归不坏。” 风长栖近日里头总能听到马蹄声,千军万马一般,朝着他们的双破山奔涌而来。好似潮水,就这么涌了过来。风长栖时常被这个梦境惊醒,等到发现不是真的,心里才多了几分平和。 今日听百姓提及战事,她又开始急了。 风国可是强国,两军对垒,还不知会闹到什么地步。 白欢怕的是玉无望带着大军一路前来,到时候风长栖见着那人,指不定冲破禁锢,枉费了这一番再世为人。 “女帝!”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三两个大将迅速奔了进来,匍匐在地。 带头的那个乃是风长栖的教书女先生云紫嫦,顶英气的一个人,风长栖是很佩服她的。 “出了何事” “风国国师来了。”云紫嫦看了看白欢,又看了看风长栖。 风长栖听了,一脸疑惑。 “国师风国还有国师么” “祖云,好生照看公主。” 白欢岂会回答任何关于玉无望的问题她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肩膀,“好生在宫里待着,莫要再偷溜出去了,如若不然,你这里头的丫头,你可是保不住了。” 风长栖鼓了鼓嘴,看着白欢带着苏令之一等,绕道廊庑前头去了。 “风国国师是谁为何阿娘听着那人来了如此惊慌” 祖云苦笑,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平添了一股子悲凉。 风长栖将玉无望忘得彻彻底底,但是她却怕极了白色,一旦是见着了穿白色衣衫的男子,总会躲得远远的。原因无他,玉无望最常穿的衣裳就是白色。 她也不爱吃风国那头的小点心,每回见着,总会掉眼泪。她总说自己是个没出息的,见着旧物竟然会想哭,是以什么奶酪饽饽这样的东西,御厨是从未做过的。 “一个狠人,”祖云响了半晌,才冒出这么几个字来,“厉害的很,是以让女帝忌讳。” “那他来做什么跟咱们谈判的不成还是来下战书的”风长栖一脸疑惑,半晌又道:“当初听花娘娘说过,父皇对阿娘是有真心在的。” 风长栖依旧称呼风帝为“父皇”,只是这样的称呼,也只是在背后叫叫,至于在白欢跟前,是从不这样的称呼的,怕的是白欢在意。 她是个体贴人,面上古灵精怪惯了,众人都当她是个诸事不管的可人儿。 “女帝不也说过,男子的话,是不能相信的么” 风长栖忽而笑了。 “幸好,我从未想过嫁人。阿娘当初跟我在冷宫吃了许多苦头,现如今恨他,也是应当的,只会许多时候,我总觉着阿娘心里不欢喜,纵使是到了今时今日也是一般无二,既然如此,还不如都忘得干净,现如今一门心思想着报仇,只会叫自己心里煎熬,是也不是” 这话固然是对的,可是白欢的决策,他们这些人根本无法左右一二。 “这些话,可莫要在女帝跟前说。” 见祖云这么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风长栖忽而笑了。 “我阿娘又不是老虎,你这样畏惧做什么况且,依着我阿娘的意思,只会惩处我,不会为难你的。” “帝女!”祖云彻底没辙了,拉着风长栖往内殿走。 “咱们去瞧瞧风国国师是个什么模样可好我想着,他必定是上了年纪的,一把山羊胡子。” 第三百四十八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为着冲破双破山的天堑,几乎丢掉了一条命。 可他到底还是来了,并且进了王宫。比之两年前,这里的宫殿要宏伟的多。虽说比不得风国那样气派,可是自称体统,叫人见着,不免被震撼住。 孟丽色彩纷繁,连王宫内部皆是如此,叫人见着眼花缭乱。 玉无望迫切地想见风长栖一面,脚步匆匆,开阳一等都跟在后头。 还未走到前朝大殿,就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后头还跟着祖云,玉无望因为风长栖,连带着祖云的脸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依旧穿着一身青衣,猫着腰,也不知是从哪里奔来的,速度极快。看样子,这些年她的一身本领并未丢弃。 玉无望的血液回流,一寸一寸奔涌到了脑海之中,犹如这灰沉沉的天,忽而霹雳一声,闪过一道姿色的光弧。刹那间,电闪雷鸣,他被自己给惊着了,鼻尖酸涩,双眼通红。 整个穹苍都成了一片鸦青色,不远处,还能见着墨汁般的淋漓雨意。 “长栖!”他喑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风长栖听着这个声音,浑身一颤,胸腔里头奔涌而来的难过和悲凉,几乎要将自己淹没。 怎么会这样 她缓缓地转过身子,等到看到那一抹白,迅速避开了眼,钻到祖云身后。 “怎么都喜欢穿白衣裳”风长栖低声喃喃,“咱们走吧。” “长栖。”还没等祖云反应过来,玉无望已经飞身到了他们跟前。 风长栖避无可避,只能忍耐着自己心里的不适,冷冷地瞧着他。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无人同你说么不许在宫里穿白衣衫的。” 哪里有这样的怪规矩玉无望想过他们之间的无数次重逢,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丫头会表现的如此平淡。 好似是……完全忘了他。 “长栖,你忘了我” “胡说,我们头一回见面,什么叫忘了你你这身衣裳看得我实在是难受。”她摆了摆手,作势就想走。 开阳一等都看得呆了,这哪里是风长栖啊如若真是风长栖,且不说见着玉无望会欢喜的了不得,就算是见着他们这些不大相干的人,也不会表现的如此淡漠。 眉眼之间的疏离,并非是假的。 “长栖,你不记得我了。”玉无望从原先时候的疑惑变成了笃定之后的悲凉,他伸出手,却被风长栖给躲开了。 “你们做了什么”玉无望冷冷地看着祖云,那一股子肃杀之气,叫祖云也跟着心惊肉跳。 这人是会杀人的。 “你这人好生奇怪,这是什么地方哪里是给你撒野的” “帝女,这便是风国国师。”祖云不敢看玉无望的眼睛,跟风长栖解释的时候,更是尽量言简意赅,“玉无望。” 风长栖对于“玉无望”这三个字有出奇的敏锐感,只是她把自己内心的疼痛,当成是一种本能的排斥。 “果然,风国男子大抵都是蛮子,你这人奇奇怪怪,好端端地来了,对我们这样不客气好歹这不是你们风国,这可是孟丽,最好客气些。” 风长栖就是这么护短的。 玉无望双眼发直,看定她那张小小玉面。 “当初,你也是这样护着我的。” 风长栖不吭声,被他看着就觉着难过。 她迅速别转过身子,带着祖云,迅速回去了。 这王城七绕八拐,玉无望跟了许久,终究还是跟丢了。 终于下起雨来,瓢泼似的,玉无望就站在雨里,半晌没有动静。 孟丽的天,深沉宽广,辽阔异常,带着一种别样粗犷的艳丽。 玉无望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苏令之带着人找了来,他才去见了白欢。 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但是在他这里,又全都能找到答案,只是不死心,觉着不可能。 孟丽的秘术极多,只是当初孟丽被灭,这些古老的术法都消失殆尽了。原本玉无望以为,就算是孟丽再次崛起,这东西也早就不复存在。哪里知道,到底还是他太天真了些,猛然间发现,一切都才只是冰山一角。 风长栖将他忘得彻彻底底。 白欢见着浑身湿漉漉的玉无望,又听到方才宫女的禀报,心里清明。脸上的笑又眼里了几分。 玉无望从未想过,有些女子会一直年轻下去,如此在他跟前的白欢,比之两年前还要魅惑,举止投足风情无限,同风长栖不尽相同。 “你们对长栖做了什么” “她不过是忘了你,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白欢供认不讳,“这是长栖自己的选择,她不愿再记得你,也不愿再见你。你这样苦心孤诣,一个月总要来闯一次双破山,现如今你进来了,见着了长栖,又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屠天烦恼罢了。” “不会的,”玉无望低吼一声,四下里迅速震动,地动山摇,如同山神发怒,“是你逼的,都是你,为着一己之私,拆散我与长栖。” 见他发怒起来如此骇人,白欢倒是笑了。 未曾想到这玉无望对自家长栖乃是十成十的真心。 算起来,这人也有二十有四的年纪了,再过一年,便要一命呜呼。 不论是为着哪一层,风长栖忘了他,总归是好的。 “你的命格,你很清楚,你若是不想被人误会,便离我儿远些。” “我跟长栖是有婚约的!” “那算是哪门子的婚约”白欢冷笑更甚,“风元慎给你们定下的婚约,在我这里是不受用的,且莫要多想,日后也莫要再来。念着你算得上是个人物,这才让你入了双破山。只此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回你了。” 玉无望何曾怕过谁只是想到风长栖将他忘得干干净净,便觉着心痛难当。 “我要见长栖。” “长栖可不愿见你。”白欢骇笑连连,“国师莫要白费功夫了,长栖的性子,我很明白。” 玉无望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王宫的,雨停了,天也放晴。 起初只有一线天的白色,到后来,墨色丝绒迅速退却,相互交融调和,好似一颗巨大的琥珀,笼罩在头顶,他们都可以从琥珀中看到自己的身影来。 “她忘了我,”玉无望喃喃,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他忽而觉着人生格外乏味,“只忘了我。” 开阳跟叱离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结果,让他们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那一头的风长栖,在得知玉无望离开王宫之外,头一回有了心思。 至少在她大病一场之后,第一次有了心思。 中庭花木扶疏,掩映着月色,凉风吹过,带来一室花香。鸣蛩叽喳,风长栖趴在雕窗后头,整个人都有些怔忪。 祖云刚巧进来,见着屋里没有起灯,还未开口,就见着风长栖一个人闷不吭声趴在一边,也不知想着什么,神色恍然。 “帝女” “现在只有你跟我,叫我长栖就是了,整日介帝女帝女的,听起来也不知有几多奇怪。” “这是规矩。”祖云不禁有些好笑,上前三两步,“怎么了这样闷。” “今日那人跟我说的话,委实奇怪的很,什么叫我忘了他为何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认识他那号人物,祖云,我认识他吗” 祖云见她眉眼清澈灵动,格外动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可不是什么要紧事,许是以前见过的,你忘了见过,他却记得,也是有的。” 风长栖兀自摇头。 “不是的,”她扒拉着自己雪白的玉手,“那种滋味,可不像是单单只有一面之缘那样简单。咱们孟丽的男儿,少有如此清隽之人,我见他站在那里,如同十六七的月亮,通彻绝伦,世难其二。听闻他是个短命之人,真是可惜了,那样好的人物。” 祖云听得是心惊肉跳。 这才一面,便叫风长栖生了这么多的心思,后续若是接触起来,更是叫人不敢想象。 “这些话若是被女帝听到了,必定会当你是在思春了,仔细给你找个婆家。” 风长栖知道祖云是想叫她谨言慎行,越是帝女,越是如此。 百姓们都瞧着的,行差踏错都是要不得的,过得也实在累。 “那个人真的走了”风长栖言语之中颇有几分恋恋的情义,“他好似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似的,就这么走了阿娘一直都说,双破山是谁都进不来的,若是进来的男儿,都是英雄,那他也算得一个。” “夜里凉,”祖云不应声,拉着风长栖的小手抽了回来,“赶紧安睡才是,时辰不早了。” 祖云悄悄地退了出去,只听得殿门“吱呀”一声。 私下里静悄悄的。 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待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打开长窗,看着中庭树木,忽而红了眼睛,落下泪来。 这种心情就像是鸡鸣乍起的早晨,枕簟微凉,行人远道来,喘息未定。 山色清远,如同夜里半醒的梦境。冰凉的一片平铺在地上,叫人看着心里发憷。 第三百四十九章 相思相望不相亲 http://.biquxs.info/

王城以外一连数里都是游牧之地,草生的极好,高高低低,在这样的时候,生的更为浓密。今年雨水多,日头也好,草生的层次不齐,高高下下。日中时候的太阳很紧,站在宫墙上头,遥遥看着仿佛是一块巨大的璞玉,上头带着一丝丝飞絮。 等到祖云找到她的时候,风长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哽咽地缩成一团。 祖云心里好似打过了一个霹雳惊雷,她这是深怕这人想到了什么。自从玉无望来了之后,这人总是这样,有一种没来由的悲哀。 “长栖”她有些错愕,半蹲着身子凑到风长栖跟前,细细地看了半晌,“你这是怎么了” “这几日我一直都做梦,总是梦到一个穿着月色长袍的男子,我看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总是拼命地想要看到他的面孔,那滋味实在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心口痛,祖云,我必定是病了。” 风长栖捂着自己疼痛的心脏,总觉着自己是忘了什么。心脏总是这样,疼痛的厉害,连日色也开始哽咽起来。她迷蒙着双眼,从这头走到那头,哪里都瞧不见她梦里的那个穿着一袭月色长袍的男子。 他是谁 祖云说,梦只是梦,都是假的。梦里的人也是假的。 只是他出现的太多次,风长栖几乎都快习惯了自己的脑海中有这么一个人。 听闻风国国师并未离开孟丽,只是王城这样大,白欢就算是要找,也十分艰难。而后便置之不理了,好似完全不管了似的。 可是风长栖心里明白,自家阿娘这是在等待时机,听闻那国师武功独步天下,是个顶厉害的人物。风长栖不禁又想到自己这一身功夫,她转过面孔,看着祖云。 “祖云,我的功夫是谁教的为何跟你们的都不相同” 祖云听了,摸了摸鼻头。 “你是独树一帜,自成体统,这样不好“ “我只是觉着古怪,那一年我病了一场,阿娘说我忘了许多不相干的事儿,可是我现如今想想,好似忘了的那些事,并非无关紧要。祖云,你跟我说说可好” 祖云听了这些话就觉着十分难过。 “忘了的事儿便忘了吧,再想起来,实在是没有什么意味,你说呢” 风长栖不吭声,跟在祖云后头往寝殿方向走,已经是向晚时候,殿内还没有掌灯,四下里有些晦暗的光影。天色阴沉沉的,仿佛是有风雨要来。 院子里头黑压压的蜻蜓来回往复,记得去年那场暴风雨之前,也有这么些蜻蜓。它们比人的感知力要更加强烈一些。 枝叶摇摆不定,周遭皆是雪一样的玉簪花,层层叠叠堆砌在一处,有一种迷惘的欢愉从风长栖的心里蔓延开来,她好像看过更多更灿烂的玉簪花。 这才四月天,便这样闷热。风长栖半蹲在廊下,等到祖云端着一个小小的凉椅过来,她才躺了上去。祖云是个守礼的人,只站在一边,给她打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凉风拂在风长栖的脸上。 “阿娘有事瞒着我,是不是”半晌,祖云都以为风长栖是睡着了,她却问了这么一句话来。 她微微一顿,手中的动作也稍稍有些迟缓。 祖云是最不会撒谎的人,就好像是之前她说的那个笑话,巴不得自己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也不会出错。 “是吧”风长栖的语气从一开始的迟疑变为笃定,“明儿个咱们出宫耍耍” 她忽而笑了,祖云看的浑身一颤。 “帝女,近些时日还是消停些吧,若是叫女帝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责罚呢。” 祖云说话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只是那种小心翼翼已经过分了,叫人看着便觉着心里难受,风长栖,这里头有个惊天阴谋。 非逼着她去一层一层揭开不可。 风长栖是趁着夜色翻出宫墙的,这个把戏她已经玩了两年了。平常都是跟祖云一起,但是这一次,她是出宫找那位神神秘秘的国师,祖云若是知道的,势必会禀告自家阿娘。 风长栖不肯冒险,手脚极快,只余下一个淡淡的青影消失在天际。 玉无望一直都留在孟丽王城的一家客栈里头,也不知是为着等风长栖出宫,还是想着再次进宫走一遭。 开阳跟叱离都摸不准玉无望的主意,却也不敢催着这人回风国。 惊云司玉无望一直都在管着,虽说不像是以前那样,每日都去,可是他舍不得跟风长栖待得最久的阁楼,所以总是去逛逛瞧瞧,大有恋恋情义。 这些年他们也不知来来回回往孟丽走了多少次,可是回回都格外艰难。单单一个双破山,就差点要了他们这一行人的性命。 到底是孟丽,自从白欢摒弃七情六欲之后,孟丽国力日渐强盛,一日千里。虽说风国乃是强国大国,可是这些年远远比不得孟丽。 这是马背上的国家,一旦是威猛起来,势不可挡。更何况,自从风帝知晓白欢还活着的消息之后,精神萎靡,数日不朝也是常有的事儿。 可风帝从未派人前往孟丽来,许是心中有愧的缘故。 可是玉无望一门心思惦记着风长栖,巴不得早些见上一面,可是他们闯不过双破山。这一回,也是九死一生才进来的。 谁知道造化弄人,风长栖将玉无望全都忘了。 开阳跟叱离都觉着悲悯,二人都不敢出声,站在门外,咕噜噜使着眼色。 夜色极好,比之风国,这孟丽月夜更显得绮丽。 风悠悠然,犹如夏日的井水,清凉的很。 帘栊晃动,余下一连串不间断的影儿,烛光如水,铺在地上,仿佛能盛着月色一同往天上去了。 “谁!”开阳冷喝一声,见着有些异动,刚想上前,就见着一袭青衣。 他心里“咯噔”一声,迅速收回利刃。当见着那人一张玉面,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且不说开阳,连叱离那么个稳重的主儿都吃了一惊。 “公主” “你们果然住在这里。”风长栖扬眉朝着他们二人笑了笑,可是眼神里头原先时候带着的亲近却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漠然,看起来格外伤人,“有些话,我要问问你们国师。” 开阳跟叱离面面相觑,还未开口,见听着帘栊翕动,玉无望已经冲了出来。 他一见着风长栖就彻底红了眼眶儿,缓缓下楼,看着她那张玉面,那一股子悲凉,几乎将他淹没。 “长栖。” 风长栖听着她的声音,就觉着浑身发颤,连带着心里的酸楚也更加灼人,“我们以前可是见过” “我们之间,乃是有婚约的,怎会从未见过你我乃是师徒,相处三年有余,这都是在风国的事儿,”玉无望双目入炬,紧紧地盯着风长栖那张小脸,“长栖,是你忘了我。” 所有往事仿佛都成了一个机密,隔着高耸的双破山,带着苍茫的云气和满山的绿意,甚至都能见着耀京城的满城繁华,那万家灯火,如同一斛斛珍珠,上头都点缀着他们的过往。 可是风长栖不知道。 他受了这么两年的相思之苦,可风长栖竟然忘得彻底。他一边庆幸着风长栖没有经受这些催心伤肝的折磨,一边又煎熬风长栖将前尘忘得一干二净。 二人一同出了酒楼,一路走在王城的巷道里头。比不了耀京城的繁华,可是这里的热闹,比之耀京城,更为绵软一些,如同春雨。 风长栖跟玉无望试肩比肩地走着,心里倒是平静了许多。比起一开始在宫里心里空虚,好似是瞬息之间得到了弥补。 “风国要攻打我们孟丽,是真是假” “假的。”玉无望看着她的侧脸,忽而笑了,“忘了我,倒是未曾忘却黎民百姓。” 孟丽平原逥渺,山河浩荡,一旦是经受战乱,这些年的重建,也实在枉费。 依着风长栖的秉性,自然是不愿见着这一幕的。 玉无望全都明白。 风长栖不吭声,走远了些。遥遥看去,只觉着她如花来衫里,影落池中。亲近不得,沾染不得。这两年在孟丽,她必定是得到了最好的照顾,比之在耀京城,看起来不知比在风国的时候,要精神欢乐多少。 玉无望在这个时候反倒十分理解起白欢的用心来。 为人母,到底要为自家女儿考虑几分。 “百姓无辜,若是战火纷飞,头一个吃苦的也就是百姓。日后我便是这孟丽女帝,若是风国不善,我也是容不得你们的。” 她言之凿凿,愈发认真起来。 “我们当初如何如何,都做不得数的,现如今没了牵扯却是实打实的,你这样多次闯入我们孟丽境内,到底不好。” 无故欢相逢,使侬肝肠苦。 玉无望新中悲恸难言。 “我惦记你。”不过区区四个字,偏得给了风长栖莫大的震动,她甚至都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她从未这样过。 “双破山固然艰险,可能见着你,总是值当的。长栖,纵使是你再不会风国,也无妨。” 第三百五十章 并作南楼一味凉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怔怔地听着,隐隐听着鸣啲的声音。 是祖云来找她了。 每回她偷溜出宫,祖云都是这么来寻她的。怕的是被白欢发现,现如今白欢将她当做日后的女帝栽培,比之以前要严厉许多,风长栖也不胡来,可是整日里都想着出宫走动。 三长一短,这是有紧急事情。 风长栖有些急了,也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什么来,不过一个弹指就听到了“嗖”地一声,空中滑到一道暗紫色的流星,像是给蓝丝绒的毯子上头别上了一颗金黄色的明珠。 “我该走了,”风长栖别过身子,看定玉无望,“你若是再留在王城,我阿娘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这次出宫,只是想同你说个清楚明白,纵使是你我之间从前相识,到底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如今风国跟孟丽之间的关系这样紧张,你若是再来,日后免不得大动干戈。” 玉无望见她说的这样头头是道,又想到了当初他们一同在惊云司的时候他们二人一同判案的情境。 往日不可追,到底是枉然。 祖云很快就到了,骑着一匹快马,一时之间尘土飞扬。她实在是英武,整个孟丽一国的女子都是如此。 见祖云一脸惊骇的神情,风长栖反而笑了。 倒也实在是难为她。 这些年跟在风长栖后头,祖云也不知挨了白欢多少责难,固然是有风长栖时时护佑,也实在枉然。风长栖闯祸的本领是出了名的,在风国压抑许久,一到了孟丽,就彻底释放了。 “帝女,这” “可千万别告诉我阿娘,”风长栖鼓了鼓嘴,看着祖云的眼神颇有些可怜巴巴,“若是被我阿娘知道了,还不知会如何呢。” “帝女知道害怕,怎么就这样不长记性依着女帝的性子,一旦是知道了,且不说属下,连公主也是难以逃脱。” 风长栖都是知道的,越是知道,越是不敢堂而皇之出宫。 况且她对这位风国国师,心里总带着迷惘的难过,她实在不愿见他就这么死在孟丽王城。 祖云之前就同她讲,这国师不愿走是因为她的缘故。这还是祖云被她逼迫着没法子了才说的,想来是真的,风长栖也不知怎的就觉着对此人抱有很深的责任感,是以偷溜出宫来,只为着叫他赶紧来,趁着白欢未曾动手,赶紧回到风国去。 “长栖,”玉无望轻轻地唤了一声,眼睛里头的神情纷繁复杂,风长栖头一回见着一个男子的眼里有这样深切的悲哀。 “过些时候,紫薇就开了。” 他说罢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便朝着她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风长栖受到了某种震动,往后退了三两步。 祖云飞身上前,拦在他们二人中间。 “国师自重。” “明日,我还在此处等你。” “咱们该回去了。”祖云生怕风长栖想起什么来,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小手,翻身上马,将风长栖护在怀里,往王宫方向去了。 只有风长栖知道,她的心跳的有多快。 他们是翻墙进宫的,悄无声息到了寝殿。风长栖依着祖云的意思沐浴更衣,一切都隐秘的不像话。她甚至觉着,就算是自家阿娘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白欢向来都是那样的性子,雷打不动,等到秋后算账,再一样一样翻出来。 等她沐浴出来,祖云还在外头候着,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风长栖知道难以逃脱祖云的念叨,索性坦坦荡荡,主动上前受着。 “你也说了,他是因为我的缘故才留在王城的。到底是风国的,日后阿娘发怒,对他动手,到时候,不就是两国纷争只是怪得很,你们怎么从未同我说起,我跟他是有婚约的那场大病,我未曾忘了风国,怎的就忘了他” 祖云不敢多话,看着风长栖的眼神也怯生生的。 秘药之事一早就成了王宫里头的禁忌,日后若是风长栖要继承孟丽帝位,这样至情至性的性子,必定是要吃亏的。白欢也是下了狠心,才叫她吃了那秘药。 “左右是跟帝女不大相干的人,纵使是死了,也……也无妨。” “祖云,他还说,他同我相处三年,还是师徒。” “风国的师徒,关系总不大亲近的。况且,又是师徒又是有了婚约的人,不免有些奇怪。孟丽民风开放,也十分忌讳这样的事儿,更何况是风国” 风长栖听得是迷迷瞪瞪。 在风国的那些事,风长栖记得也不大清明,这两年也只惦记着花珑。 孟丽闹出来的动静越来越大,花珑大抵一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依着你的意思,他此次前来,到底是为着什么” 祖云讪讪一笑,一脸惭愧,“无非就是因为两国争端,现如今孟丽强盛,他们心生忌惮,这才随便找了一个幌子。” 风长栖不吭声,玉无望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切切实实的,实在是叫她动容。 “祖云,两年前,我为何会生那么一场大病” 祖云汗颜,近日里头风长栖问出来的话,都让她无话可说。 “你在风国掌管惊云司大小事务,是在辛苦,这才病了。到了孟丽,气候不适,是以这病又重了几分。宫里的御医到底是有些本事的,调养数年,总算有些成效。” 风长栖脑袋疼痛,心里的颤动愈发强烈。 忘了,全忘了。也怪不得那人伤心伤肺。 怜卿一片相思意,犹恐流年拆鸳鸯。 且不论真心假意,这些戏文里才会有的桥段,竟也发生在她身上。 风长栖睡得很不安稳,梦里还有那个穿着月色长袍的男子。只是周遭尽是迷雾,她什么都瞧不清,等到梦醒了,才发现自己床榻前头围着许多人。 白欢就坐在榻上,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手。 “阿娘”风长栖一脸莫名,“阿娘怎的来了” “你犯了热症,吓坏人。”白欢见她醒了惊魂甫定,握着她的小手,还是不肯撒开,“又偷溜出宫了” 风长栖讪讪一笑,一脸心虚,见祖云跪在一边,心知又连累她受罚,心里一紧。 “阿娘,都是长栖一意孤行,祖云说不知道的,怪不得祖云。” “她日日跟你一处,未能将你管住,也是她的错。” “阿娘!” “你见了风国国师”白欢一脸笃定,叫风长栖根本不敢说谎,“我同你一早就说的清楚明白,为何不听” “长栖只是劝他早日离开孟丽,并未多说什么。” 言语是在空洞无力,白欢心中一早就带着隐忧,只是未曾想到会来的这样快。玉无望是个不怕死的主儿,连双破山都闯了进来,白欢实在是不敢想,若是日后当真跟风国交战,刚好又是由玉无望带兵,他们孟丽靠着天堑只怕难以支撑。 一早就听闻玉无望足智多谋,到了今时今日白欢才算是见识到了那人的厉害。 “日后莫要再见,”白欢轻轻地摸了摸风长栖的小脑袋,“信阿娘的话总没有错处,日后指不定要兵戎相见的。” 局势这样紧张,稍微擦枪走火,便是一场大战。 风长栖贵为帝女,日后若是起了战乱,她是要鼓舞士气,身先士卒的。 若是对阵的人是一个有些私交的,自然难办。 “阿娘,我全明白,”风长栖鼓了鼓嘴,“莫要怪罪祖云,她总是劝我莫要出宫,是我执意出宫的,与祖云半点关系也无。” 白欢不说话,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带着隐隐的流光。 风长栖歪着头,怎么都瞧不明白自家阿娘的神情。 终究还是饶了祖云,可是玉无望说的再在巷口相见,是难以成形了。风长栖不愿连累自己身边的宫娥,更不愿连累待她那样好的祖云。 也不知玉无望到底走了没有,外头的消息根本就进不来,风长栖也不敢问,派祖云暗中打听过一回,只说是城中并无他们一行人的踪迹。 想必是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那还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可风长栖这心里莫名的难过,她喜欢跟玉无望说话,谈天说地,总归是欢喜的。可是在王宫里头,她是高高在上的帝女,除了祖云,谁跟她都那样远,说不出三两句的真心话。 祖云看出风长栖异样,逗着她在宫里四处走动。连之前祖云不大想要风长栖去的破损宫墙,也带着风长栖去了。 月色如霜,扑在地上,带着别样的凄冷。 四面都是荧光蒙蒙,茫茫如雪。流萤四处纷飞,祖云速度极快,拿着布兜,很快就捉了一兜。就好像是一盏绿莹莹的布灯。 “祖云,你不必这么费尽心思让我高兴。” “你之前总是乐呵呵的。”祖云苦笑。 就算是脑海中没了玉无望,可一旦是见了面,她就会跟着自己的心走。白欢再怎么阻拦都无用,风长栖还是出现在了玉无望的面前。 也不怪白欢那样生气,几乎废了她的女官之职,的确是她疏忽职守,不该放风长栖出宫。 只是这一切都是天命使然,浩劫已经来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花开花落不同赏 http://.biquxs.info/

风国,皇宫,云甯殿。 花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晚了,长风寂寂,透过长窗吹到人身上,有一股彻骨的寒凉。 殿中帘幕低垂,四下里静悄悄的,宫娥半个也无。连阿蘅跟奈莳嬷嬷都不在。猛然听不到阿蘅捣药的声音,花珑莫名的觉得有些寂寞。 高烛已经起了,月色沉沉,处处都是淡淡的银光。殿中灯火辉映,她仿佛隔着这一串烛光,能见着风长栖的影子。 不是她,她已经走了两年了。 花珑忽而悲从中来,兀自垂泪。 奈莳嬷嬷刚端着燕窝羹进来,就见着了这一幕。心中大惊,忙不迭地上前,“娘娘,这是怎么了” “国师未曾回朝” “未曾。” 旁人不知道反玉无望去了何处,可是他们云甯殿上下却是知道的。 玉无望每个月几乎都要往孟丽走一遭,几乎每一回都是无功而返。可玉无望总也不死心,这两年来,也不知受了多少伤,有一回连阿蘅都出宫去给玉无望诊治,哭的两眼通红回来了。只说是玉无望命悬一线,纵使是救了一条命回来,日后也是要留下病根的。 花珑心中感激,却也知晓白欢脾性。她这样迫不及待昭告天下,半点体面不顾,摆明着是要跟风国宣战。 至于风长栖的身世,从花珑复国立风长栖为皇储的那一日,整个后廷,便全都明白了。至于风帝,他心里是欢喜的,不仅未曾怪罪花珑分毫,反倒十分厚待,这两年曦贵妃仗着自己新产下的男婴,对她百般压迫,可是有风帝看顾,到底不会叫曦妩欺诲了去。 奈莳嬷嬷给花珑披上了一件薄衫子,摇了摇头。 “听阿蘅说,惊云司跟玉府都没有消息,想必是还没有回来。” “这一回怎么去的这样久算起来也有小半个月功夫了吧莫不是见着了长栖”花珑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纵使是知道她在孟丽过得比在风国还要体面,我却还是放心不下。” “娘娘待公主如同亲生,自然挂念。”奈莳嬷嬷也不好多说,花珑已经够伤心的了,她哪里还敢多话。 幸好长安来了,蹒跚地走到花珑跟前,咿咿呀呀说着“阿娘”。 她比不得风长栖伶俐,却也是个可人儿。这两年也不知给云甯殿添了多少欢喜。说出来的话,也可人疼,风帝对她视若珍宝。 可再怎么矜贵,都比不得风长栖在他心里的比重。不论曦妩明里暗里说过多少回,现如今风国皇太女依旧是风长栖。 “淑妃的身子好些了么”花珑将长安抱在怀里,拨弄着她手里拿着的小皮鼓,想到淑妃的病症,微微蹙眉。 “还是老样子,老奴昨儿个还瞧见了淑妃娘娘跟前的芷儿,只说是淑妃娘娘日日夜夜念着先皇后,心病还须心药医,纵使是御医再怎么能耐,也解不了淑妃娘娘心中苦闷。” 花珑忽而笑了。 扯了扯嘴角,脸色惨白。 自从知道白欢还活着,淑妃便一病不起。现如今缠绵病榻已有两年。眼看着她形销骨立,如同风中残烛,花珑却什么都做不了。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病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本就是她欠了白欢的,现如今也是她自己个儿看不穿,心中有愧,自然如此。皇上去瞧了么” “娘娘哪里不知道皇上的心思整个后廷,除了娘娘这儿,便是曦贵妃的玉坤宫能见着皇上的影子,至于旁的地方,很是难能。”奈莳嬷嬷立在一边,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白欢还活着的消息,彻底带走了风帝的精魂。这些年来,他日子过得是愈发精简了。宫中女子,不得跟先皇后有半点相似,哪怕是穿着跟白欢之前喜欢的颜色,必定会叫风帝发怒。 可是稀罕的是,他的盛乾殿里头,却有成千上万幅白欢的画像。 “他心里眼里只有白欢,我一早就知道。”花珑已经不再心痛了,她只是难过,一个人不爱你,不论做什么,都不会爱。她什么都做不了,这才是叫她最煎熬的事儿。 可输给白欢,花珑却是服气的。 白欢大度,待谁都是一团和气。从不屑于跟后宫中人逞凶斗狠,那些阴谋算计,她从不放在眼里。加上性子沉稳果毅,腹有诗书,行军打仗更是好手。除却针黹女工差强人意,其他的,无可挑剔。 她是风帝的水晶心肝玻璃人。 花珑还记得,那人走路的时候,香风细细,甫一坐下,便淹然百媚。她用的是丝绵帕子,上头晕染着一团泅红,胭脂色,渗得一塌糊涂。 为着风帝的万里山河,她竟能临阵倒戈,成就了风帝的千秋伟业,却未曾料到,风帝野心勃勃,趁此机会挥师北上,歼灭孟丽。 自从白欢入宫之后,她对风帝的情义,大抵都比不得从前了吧。 国仇家恨层层叠,再怎么深爱,都十分枉然。 欢从何处来,端然有忧色。 花珑总记得她颦颦模样。 “我若是男子,我也爱她。”花珑垂下脑袋,将怀中的长安交给乳娘,又朝着奈莳嬷嬷笑了笑,“你是在她跟前伺候过得人,你该比我还知道她的好处。” 提及白欢,奈莳嬷嬷心里总是发酸。 之前总以为白欢殁了,死在了冷宫,她背地里也不知哭了多少回。而后得知那人还活着,甚至复国。自己照顾了数年之久的风长栖也是白欢亲生,奈莳嬷嬷的心里比之旁人更是欢喜百倍千倍不止。 只是前程渺茫,许是大战不休,她又带着十成十的担忧。 这是老母亲的心肠。 花珑将奈莳嬷嬷看得透透的,从不责难。 怎么都好,她白欢本就是个解语花。 隐隐听着李玉宝的通传之声,想是风帝来了。 花珑不徐不疾地起身,走到外室。果然是风帝,她屈膝行礼,不卑不亢,自有一股子浑然天成的英气。 “听阿蘅那丫头说你身子抱恙” 阿蘅 那丫头必定是见她终日不乐,这才故意说给风帝听的。 “只是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谢皇上关怀。”花珑素手纤纤,给风帝斟茶。 这是奈莳嬷嬷新烹的,很香。 “知道你惦记着长栖,”他看着窗外的一片殷绿,嘴角溢出一抹苦笑,“长栖最喜青色,合宫上下,找不到第二个同她一般素净的。” “长栖……长栖顾念阿娘,现如今总算是圆了心愿,也算是顺遂。”花珑咂了一口子茶水,“她欢喜便好。” “到底是风国的皇太女,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风帝也不知是在说给花珑听,还是在说服自己,“她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花珑欲言又止,动了动唇,半晌又道:“孟丽那头,断然不会放人。” “朕自然知道,朕的意思是……朕亲自去迎。” 花珑一脸惊骇,猛然抬起头来。见风帝眼中的那一股子激动,花珑登时就明白了。这并非一时兴起,他蓄谋已久,一早就想着去见孟丽。 这自然不是为着风长栖,至少不全是。十之七八都是为着白欢,他想她。 花珑忽而红了眼,他们这些年,同床异梦,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很是可怜。 “还请皇上三思才是,到底山高路遥,皇上乃是君王圣体,若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不妨事,朕自有计较。”见花珑并未说半句反对的话,风帝心里一喜,一连吃了三五杯茶水,脸色微红。他心中激动,一改常态,将心事全都写在了脸上。 花珑也不知多少年未曾见过他如此孩子气的模样。 如同一个少年郎,数着跟自己心上人见面的日子。 她实在是艳羡白欢。 “皇上还是跟大臣们商量商量的好。”花珑看着他英武的面孔笑了笑,“到底是件大事儿。” 也不知风帝听没听进去,他只嘱咐她好生调养身子,又大手笔地赏赐了一通,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花珑心气渐渐平和,看着风帝那一袭宝蓝团福的袍子迅速消失在拐角,她松开自己手中的帕子,上头只绣着三两朵梅花,这是风长栖唯一留下来的绣作。 若是能将风长栖带回来也好,哪怕只见上一面,她也是欢喜的。 至于白欢,风帝迟早都会见。 傍晚时分出了一桩大事,曦贵妃的小皇子长云高烧不退,御医都到了玉坤宫。 风帝自然也是去了,原本他是在跟诸位大臣商议亲自前往孟丽一事。 可是就这么凑巧,长云病重,奄奄一息,好似就要这么没了性命。 风帝本是不管,一切交给了太医院诊治,可是最终还是耐不过曦妩的三请四邀,还有那些元老大臣的劝谏,这才往玉坤宫去了。 花珑得了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听闻风帝也被曦妩留在了玉坤宫,她的脸色格外难看。 “嬷嬷,可还记得元庆二年的事儿么” 元庆二年也不知发生了多少事,可是奈莳嬷嬷知道花珑问的是哪一桩,登时就变了脸色。 第三百五十二章 想人生最苦离别 http://.biquxs.info/

孟丽,王宫。 风长栖得了十斛一般浑圆的东珠,颗颗饱满,光泽极好。她喜欢一些小玩意儿,宫娥一同帮着她串珠子。等到串好了个个形态各异的俑人,风长栖才想起问祖云这些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风国国师给的。” 祖云颇有几分为难,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格外难看的笑容。 “他阿娘不是不准他们进宫的么”风长栖一脸错愕。 “他是个有本事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整个王宫里头的护卫,谁也没有发现。留下这些就走了,只说这些都是帝女喜欢的小玩意儿,给帝女逗闷子的。” 风长栖眉头轻蹙,看着那排排站的数十个东珠俑人,眼神复杂。 她纵使是个不知事的,纵使是平常再怎么对这些玩意儿没有研究,也都知道这东珠矜贵。只是风长栖不喜奢华,也不爱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从不佩戴多余的首饰,见着这东西,就想着盘弄盘弄,这会儿想想,就觉着有些暴殄天物了。 风长栖那双水眸,直直地朝着祖云瞧了一眼。 祖云被那双生的愈发妖娆的眼睛瞧得浑身一颤,过于清澈,能照见她的小影儿。 “帝女,他脚速太快了,属下无能,追赶不上,是以只能收下了。女帝是不知道的,公主若是喜欢,留着也无妨。” 风长栖对这些东西向来是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因为这一回是玉无望送来的,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祖云心里也复杂的很,本以为他们这王城坚不可摧,一个苍蝇飞进来那些护卫都能发现,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她才明白,真正的高手,这王宫之于他,不过就是寻常宅院。 依着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带着风长栖远走高飞,可是他没有。祖云再怎么迟钝也猜得出来其中原因,不过就是不愿见风长栖难过,这才等着她心甘情愿地同他一处离开。 “他武功那样高强,”风长栖骇笑,“若是咱们当真跟风国作战,一旦是由他带兵,咱们孟丽,势必是要吃亏的。” “他不会,”祖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十分笃定,眉眼之间有一股子难以名状的光芒,“不会的。” “为何不会”风长栖却是不懂了,“父皇是个有野心的人,况且那人又是风国国师。” 祖云怔怔地看着风长栖的脸,苦笑更甚。 如若不是因为有风长栖,那玉无望必定是个没顾忌的。可是风长栖在,那人必定不会轻举妄动。 可风长栖不懂这些,以前好容易开了情智,现如今又被白欢封了起来。 这其中的事儿,祖云只盼着风长栖永远不会明白。 锥心刺骨的滋味,可不好受。 没过三两日,就到了孟丽的自凌节,跟风国的盂兰盆节一般无二。只是孟丽更为庄重,皇家跟百姓几乎是一同庆贺的。 只是白欢提防着玉无望,这才一反常态,当天晚上,带着风长栖一同上了锦云台。 这是寻常上元节才会来的地方,那时候是为着撒金钱,一切都跟风国无异。 今日是为着同百姓一处放水灯。 风长栖一早就被拉着梳妆打扮,她是最不爱胭脂水粉的,祖云也不敢勉强,只给她梳好了发髻,又给她换上了赤金色的宝衣。 玉无望一早就得了消息,在离锦云台最近的酒楼上头等着,远远地瞧瞧就觉着欢喜。 终于等到她跟白欢一处来了,见她脚步珊珊,有模有样,灯光层层叠叠,打在她的身上,光影交叠的时候,只能见着她的一个剪影。 她不同往日,穿戴周正,纵使是半句话不说,也能瞧出皇室威严气派。戴着步摇,走起路来晃上两晃,端的是云鬓花颜,绝世无双。 他看得痴了,他的长栖,已经是亭亭之姿。 百姓欢喜得疯了,见着白欢山呼万岁,继而又很亲切地称呼风长栖为“小帝女”,言语之中的宠溺爱戴,跟当年耀京城中百姓称她“小公主”是一般无二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烟花散尽,只余下一地残屑。 也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街上渐渐少了行人,只余下一串串朦胧的灯火映在雨幕里头。 他还坐在一边的檀木椅子上头,屋里仿佛深埋着千重万重的苦闷和寂寥,是那种暗沉沉的金粉色。外头风雨琳琅,少有欢愉滋味。 开阳跟叱离就站在门外瞧着,皆是叹息。 “这样等着也不是法子,公主什么都想不起来,公子也不愿勉强公主分毫,这么苦等着,实在是没什么意味。”开阳很为自家公子抱不平,这些年,玉无望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单单为了一个双破山,玉无望就数次死里逃生。 可风长栖什么都不知道,她全忘了。 “公主并非凉薄之人,你也是知道的。”叱离朝着开阳瞪了一眼。 “以前自然不是,可是现如今公主做的这些事儿,实在叫人看不穿。这世上怎会有人无缘无故就没了记忆” “孟丽秘术极多,这样的术法,在风国不曾见得,可不代表在孟丽没有。孟丽女帝是何等人物为着当年的仇恨,势必不会叫公主跟公子结为夫妇,这其中,必定大有计较。我瞧着公主现在比在耀京城的时候要欢喜几分,这也是好事。” “你!”开阳被气得不轻,“你到底是哪边的” “自然是公主那边的,你可别忘了,四年前我就是公主的属下了。” 开阳无话可说,也不愿再跟叱离斗嘴,想到自家公主还未用晚膳,赶忙下楼吩咐了底下的小厮准备了几个玉无望素日里头比较爱吃的饭菜。 可等他们再进门的时候,玉无望已经不在了。 二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苦等。 自凌节在孟丽可算是极为热闹的,风长栖不愿就这么回宫。换了寻常衣裳,便跟祖云在外头闲逛。 先是下了一阵雨,而后很快就停了。她四处找酒肆,只是里头都塞满了人,她也不愿跟百姓争抢,是以一路上尽是买了些小玩意儿。祖云一边拿着一边抱怨,“姑娘,够多了,再多些屋里可就放不下了。” 风长栖朝着祖云眨了眨眼,“我那屋大的很,若是放不下了,就放在你那屋,可好” 祖云有苦难言,好容易才找到一家人少的酒肆,祖云却死活拦着不愿叫风长栖进门。 “这是做什么”风长栖鼓了鼓嘴,“好容易才找了一家人少的。” 也不算是人少了,这里头根本就没人。 祖云死命摇头,“咱们还是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我就吃两杯。”风长栖嘻嘻笑,迅速跳了进去。 只是一进去,她就愣住了。 里头只有一人,这会儿正瞧着她笑,那不是玉无望是谁她还以为这人已经离开王城了,未曾想到,他竟然这样胆大,堂而皇之在王城酒肆吃酒。 “你怎么还没走”风长栖微微咋舌,也不避讳,直接坐到了玉无望对面。 她脑海中微微一颤,总觉着这个动作自己重复了千百次,熟稔地几乎成了本能。 巷陌街坊里头的热闹迅速在风长栖的脑海中炸裂开来,而后王城跟耀京城生生重叠在一起,她猛然想起清浊酒肆里头桃花酿的滋味来。那时候是她自己去吃酒的她总觉着是有人陪着的。 就好像是在王城吃酒,她总喜欢有祖云陪在边上,她是个顶怕寂寞的。 总觉着以前也一直有个人这样陪在自己身边似的。 见她微微发愣,玉无望伸出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风长栖又是一愣,看着他那双墨如点漆的眸子,忽而落下泪来。 “哭什么不同你抢酒吃,知道你素来是个贪杯的。”玉无望给她斟了一碗子酒水。 是她最爱的花酿酒。 喧闹的锣鼓声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风长栖还能听到焰火上天的声音。这会儿头顶上数盏明灯,仿佛全都成了玉无望眼中的星子,沉沉的坠到她心里去了。 她莫名心虚,忙不迭地垂下脑袋,不敢再看。 祖云看着这一幕当真是心惊肉跳,凑到风长栖跟前,小声道:“帝女,若是再不走,那些宫娥可就没活路了。” “啊”风长栖呆呆地转过身子,看着祖云,“什么” “帝女可是忘了前些时候女帝说的那些话了”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还不忘饮尽杯中酒水,又朝着玉无望笑了笑,“今日要麻烦国师付酒钱了。” “不妨,”玉无望忽而支起身子,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一枚冰凉的凤玉滑到了风长栖手里,“好生收着。” 祖云也管不得许多了,拉着风长栖就往外跑。 哪知道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风长栖瑟缩着脖子,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凤玉,心跳的极快,她耳蜗里头只余下一连串迅速强劲的心跳声。 “祖云,”刚到宫门口,祖云就差点被风长栖拉的摔了一跤,“我以前一定同他吃过酒。” 第三百五十三章 醒时已暮赏花归 http://.biquxs.info/

原本不长的一段路,他们硬生生地走了小半个时辰。 马儿也有些呛声的意思,嘶鸣不止。 两个人也不知有一腔没一茬地说着什么,又好似是什么都没说似的。大抵都是风长栖迷迷糊糊地说着话,毫无逻辑,几乎叫祖云怀疑她这是站着梦魇。 等到了内殿,月儿浑圆,像是映照着他们二人的铜镜。 白欢跟文武百官吃多了酒水,一早就睡下了,二人堂而皇之沿着宫墙边上走。朱红的宫墙,在月色底下显得更加艳丽。 风长栖看的痴了,抚着这样鲜红的宫墙。再想到风国的宫闱,仿佛也是这样的。白欢重建王城,竟然将此处变成了第二个耀京。 也不知是为着什么。 又下起雨来,渐渐大了,落在衣襟上,做得久了,整个衣裳都是濡湿的,紧紧贴合在肌肤上头,颇有几分寒凉。 风长栖看着手中的凤玉,在雾蒙蒙的月色底下像是能腾空而去似的,有说不出的好看。 “雨大了。”祖云催促着风长栖进殿,见她神色恍惚,眉眼之间带着隐秘的笑意,她动了动唇,终究是不忍再说。 等风长栖进了内殿,就听到一连串的击掌声。 素日里殿内是没有多余的人的,一来是风长栖不喜欢,二来是人多眼杂,风长栖跟祖云想出来的新花样,不过玩了三五回,合宫上下都在背地里头学着。被白欢见着了,追究下来,又怪罪到了祖云头上。 一旦是成了皇储,总归是艰辛的。 击掌声传的极远,隔着一重重雨幕,守夜的宫人提溜着一盏盏羊角宫灯,迅速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盥洗之物。 祖云向来讲究这些,见他们手里还提着花篮子,里头的花瓣格外鲜妍。见着风长栖,一一行礼,匍匐在地,复又行云流水般的起身,径自往水室去了。 风长栖朝着祖云吐了吐舌头。 “他们都怕你。” 祖云微微屈身,“帝女对她们过于和善,她们大抵都会生出几分不恭敬的心思来,日后帝女若是继承大统,这样可怎么行” 风长栖知道她是个最守道义的主儿,讪讪一笑,“阿娘把你放在我跟前,大抵是因为知道你是个能掌控大局的主儿,我看着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怕极了你。” “帝女,”祖云欲言又止,“这块凤玉……” 风长栖苦笑两声,“你若是跟我阿娘说了,这东西我也留不住,只是这东西实在是好看,我舍不得。” 在深宫后院,也不知见过了多少好东西。这凤玉固然不是凡俗之物,可到底算不得十万分珍惜。况且风长栖向来都是个看淡饰物的主儿,这些东西何曾入过她的眼不过就是因为这是玉无望送的。 风长栖心里怕是还不大明白自己这心里的不割舍是个什么缘故,可祖云却是看的真真儿的。 心中思绪纷繁飘摇,跟外头急促的风声雨声一般无二。 “属下也不愿多嘴,只是依着女帝的殷明神武,这事儿,也是瞒不住的,公主可要早做打算才是。玉无望是个有谋略的主儿,若是对咱们孟丽有所企图,一般人也是拦不住的。公主可要小心些才好,前车之鉴多如牛毛,一旦是坠进去了,是出不来的。” 外头风雨琳琅,她浑身发冷,再不敢胡乱说话,应了一声,点了点头,迅速走进水室沐浴。 玉无望也不知在孟丽待了多久,虽然顾念着耀京城里头的诸般琐事,可未曾将风长栖带回去,他这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踏实的。 白欢手段凌厉,是个数一数二的狠人,他也不敢放松丝毫,总盼着有朝一日,能将风长栖带回耀京去。 正自想着又听到外头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就见着开阳跟叱离迅速地走了进来,一脸惊骇,“是护卫来搜城了。” 白欢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要他们好过,势必要将他们赶出王城才好。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冷笑,“不妨事。” 开阳跟叱离面面相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一旦是被那些人给查到了,好一点的结果是被谴出王城,不好的,便是被那些人围剿。 闹得大了,指不定还会连累到风国头上,这可怎么好两个人当真急得不行,只是见自家公子还是一派悠然模样,二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劝导一番,只好苦笑。 他们住的地方是听雨轩,以前是文人雅士专门赏雨的去处,可是后来经受战乱,这地方纵使还留着当初的名号,却已经成了一个酒楼。 外头安了偌大的水车,是从外头长河里头通过来的清水,这也是从风国学来的手艺。可是放到孟丽,竟然也丝毫不觉着违和,大抵是因为这头配色艳绝的缘故。 这会儿还算不得孟丽的盛暑,是以那水车只供给酒楼平日里头日用。 玉无望隔着长窗朝着外头瞧着,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 纵使是他们二人跟随玉无望数年之久,也实在瞧不明白。 孟丽的每户人家上头都覆盖着鸳鸯瓦,比不得耀京城的鸳鸯瓦大片大片,这上头的极小,重重叠叠覆盖在一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风情。 那上头的鸳鸯,更是活灵活现,相互依偎着,如同在水中嬉戏。因着一连下了几场雨的缘故,那鸳鸯瓦上一尘不染,摇摇看去,仿佛点缀在水中的玉片。 他这会儿格外想念风长栖。 那种蚀骨的思念,几乎将他淹没。 这些年来,他总是这样忍着。想着双破山,想着一望无垠的连绵山脉,他总总觉得风长栖离他是那样远,远的看不见。 现在是好不容易才进了王城的,偏偏又是这样艰难。他带走风长栖简单,可让她心甘情愿的,却十分艰难。 是祖云带人过来的,直奔酒楼。到了他们客房前头,还很是客气地敲了敲门。 玉无望见她穿着盔甲有模有样,想起这王城的女子,大抵都是这样英气的模样,比之耀京女子的温柔和婉,他们更显得别致几分。 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也不算差的。 “国师,我们是奉女帝之命,请国师回去的。” 玉无望看着她那副坚毅模样,想到昨日里头她追寻风长栖的焦灼模样,想来这人对风长栖必定也十分真心,那份反感的情绪,倒是少了几分。 “公主可好” “帝女一切都好,”祖云朝着他很是防备地瞧了一眼,“只要国师走了,帝女日后只会更好。在孟丽,帝女是断然不会吃苦受罪的,不像是在风国,步步惊心,很是煎熬。” 祖云心知有些冒犯,却还是梗着脖子,一脸不屑模样。 玉无望微微颔首,倒是毫不反驳。 “在孟丽于长栖来说,算不得坏事。” “既然如此,国师就莫要想着带帝女回去了,依着女帝的意思,这是绝无可能的事儿。” 开阳跟叱离是最见不得自家公子吃苦受罪的,见祖云说话这样不客气,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反驳了。 可见自家公子毫无动静,看样子是丝毫都不在意的模样,开阳上前三两步,一脸阴狠,“你们带着公主就走了,丝毫不想着那些留下的人是个什么心境。旁人我不知道,可是我们公子伤心伤肺这么些年,为了见着公主,几次三番都差点死在了双破山,可你们孟丽做的实在是绝,竟然让公主忘了公子,这算得上是什么仁义道德” 这事儿固然是他们做的不大光明,可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就只能如此了。 “我们为着帝女,是怎么都甘愿的,”祖云冷哼一声,“日后这孟丽都是帝女的,总好过在风国苦熬着。你们风国女子,心中弯弯绕绕实在是多,我们帝女受不住那些算计。” 祖云别过面孔,刚准备下令就见着一个穿着铠甲的女兵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也不知对着祖云说了什么,只见祖云一脸惊骇,连面前的玉无望也顾不得了,紧紧地攥住了那人的臂膀,“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之前,那地方是去不得的。”她急的快哭了,“将军,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帝女有个好歹,那……” “长栖”玉无望这会儿才算是听明白了,这人说的分明就是风长栖。 “公主往司云山去了。”祖云也不好多说,急急匆匆带着人下楼,扬鞭跑马,迅速没了影儿。 玉无望这头一跃而上,带着开阳跟叱离,随着那一队人马,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就赶到了司云山。 这司云山比之双破山有过之而无不及,绝壁千仞,危崖叠嶂,上头的一层都有滑坡的趋势。这头的雨水比之王城里头的还要猛烈几分,底下已经有了几对兵马,大雨如瀑,底下人的脸色都不好看,顷刻间山顶一大片的波涛又沸腾了起来,不过片刻,哗然而下。 玉无望来不及细想,当见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半山腰,他俯身而下,迅速没了影儿。 第三百五十四章 寂寞小桥和梦过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这一去,也没了踪迹。开阳跟叱离慌了神,本还能在底下跟孟丽队伍一块儿搜寻,只是到了后来,实在是没了耐性,毫不迟疑,直接飞身上了半山腰。 祖云见着,眉头紧蹙,这两个风国人,这不是主动寻死是什么这个时候,越是山腰越是不安全,指不定就这么死了。 想到玉无望方才也是这么毫无顾忌去救风长栖的,她这心里也实在不是滋味。 有情人难成眷属,他们二人之间,可不单单只有那失去了的记忆,还有风国跟孟丽这两座大山拦着。白欢恨毒了风国男子,日后势必不会愿意让风长栖跟玉无望有半点纠葛。一旦是真正闹起来,最终吃苦受罪的,还是风长栖。 祖云跟风长栖相处两年有余,知晓她的脾性,对她很是护佑忠爱,是不愿见她伤心的。 想到这里,登时就红了眼睛。 这会儿雨停了,隐隐听着半山腰上头的声音。 已经到了黄昏时候,暮色昏沉,加上这司云山上头枝繁叶茂,映着暗沉沉的天色如同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山鬼,胡乱窜着。 祖云刚想带着人上山,就见着玉无望迅速俯身下来,怀里紧紧地抱着风长栖,用他身上的斗篷遮着,只余下半张似掩还遮的玉面。 “祖云,”风长栖刚一落地,就扯住了祖云满是血迹的手,“我对不住你。” 祖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见她蓬头垢面,好似是吃了许多苦头,原本还想着责难,这会儿如何忍心 “帝女无恙便好,只是好端端的,帝女到司云山来做什么” “听闻这司云山上头有雪莲花,阿娘近日里头身子不好,听御医受了,若是能用雪莲花入药,必能好得快些。我只是想过来瞧瞧,未曾想到,这样倒霉,偏得遇着了山崩。” 近些年一旦是有长时间的大雨,这样的情形是常有的,实在是算不得稀奇。只是风长栖向来是不知道这些的,这才吃亏。 “里头的山洞全都塌了,”风长栖一脸愧怍,“若非是我任性,也就不会连累你们吃苦。” 风长栖向来都是个有良心的主儿,知道是自己的过错,这心里的滋味,也就不比他们好受了。 “一切无碍就好,只是日后公主可莫要这样吓人了,若是公主有个什么好歹,属下这条命,也算绝了。” 风长栖泪眼盈盈,朝着一边的玉无望瞧了又瞧,“多谢。” “日后莫要调皮,”玉无望宠溺地朝着她笑了笑,伸出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可算是吓坏了人。” 风长栖小脸一红,朝着祖云又走得近了些。 祖云是看得明白的,心里咯噔一声,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却也没法儿再赶着玉无望一行人走了,这不就成了过河拆桥了么 他们不肯多话,一路往王城去了。 等到风长栖将要回宫的时候,玉无望才硬生生止步,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凝重。 她缓缓拾阶而上,依着祖云的臂膀上了马车,身形颀长秀丽,哪怕只余下一个背影,依旧能看出清丽无双。衣袂飘飘若举,整个人如同一朵盛开的青云。 风长栖心中微动,转过身子遥遥地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 那眼神实在妩媚,玉无望从未见过风长栖如此曼妙的模样,在耀京城的时候,她大多时候都是冷清的,在孟丽两年光景,却能瞧出她身上那隐性的狡黠来。 祖云也跟着上了马车,见她死里逃生之后这脸上还氤氲着的一团笑意,她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的面孔依旧细腻温润,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块灵气逼人的玉石。既有少女身上特有的明媚,又有皇室中人的傲气骄矜。 “是他救得我,”半晌,风长栖才轻启薄唇,朝着祖云很是欢喜地笑了笑,“他的武功实在高强,比之咱们这里最英勇的武士,都要高强。” 一时之间,祖云愈发心慌。 “帝女,他是风国男子。” “我知道。”风长栖应了一声,垂眸一笑,“我也没什么想法,不过就觉着他很是英勇。当初在风国的事儿,现如今想想实在是恍惚的很,他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物。” 见风长栖一脸崇拜的模样,祖云骇笑两声。 再怎么厉害都十分枉然,依着白欢的性子,决计不会叫他们二人有半点牵扯。 二人匆匆忙忙回了宫,已经晚了,暮色四合,掩映着满宫灯火。 风长栖受了凉,刚进门就被祖云催促着沐浴更衣。 “帝女,日后可不能在私自出宫了。”祖云还是放心不下,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若是帝女有个好歹,数下就算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抵的。” 见祖云说的认真,风长栖笑意渐浓。 “这一回是那国师救的,阿娘常说我是福大命大,你莫怕。” 祖云扯了扯嘴角,这人现如今是愈发放肆了,想到今日她跟玉无望二人之间那样契合,祖云这心里就愈发担忧。 依着现在的情形发展,必定是会出事的。 “帝女……” “祖云,莫怕,我护着你便是了,若是阿娘问起,自然有我担承。” 风长栖心满意足,迅速绕过雕花屏风,径自穿过去了。裙幅被风跟着她的脚步如云一般纷腾而起,步步生莲,好看的紧。 祖云悄悄退了出去,哪知道刚出门就见着了白欢。 她一脸阴沉,看着祖云的眼神也满是冷厉。 白欢方才是亲眼见着她们二人进来的,硬是隐忍不发。特别是在听到风长栖说出的那些话时,更是气恼。 只是白欢已经许久未曾风长栖那样欢喜模样,见她双颊晕红,眉眼之间分外娇羞。明明是这样微蒙的阴雨天,硬生生从眼里跃出骄阳来。 祖云匍匐在地,看着地下白欢透过羊角宫灯映下来的清散身影,她甚至都能想到白欢此时此刻微微合起的眼眸,好似是受惊了的蝴蝶,敛起纤长婉魅的蝶衣来。 “她是忘了,”白欢低低地笑了两声,“又好像什么都记得,到底是她心里有过的,一旦是见了面,纵使是忘了前尘又如何”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白欢是过来人,哪里不知道风长栖的心思只是那丫头情智已封,一时半会是冲不开的。只是这也耐不住玉无望一直守在王城。 “祖云,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祖云把头埋的更低了,一脸颓丧,“一切都是数下的过错,还请女帝莫要责罚帝女,帝女一门心思为着女帝着想,也是近日里头女帝身子不爽,太医说雪莲入药对身子极好,帝女这才跑了司云山去。若非玉无望舍身相救,只怕……” “也罢了,”白欢忽而十分疲惫,“你好生看顾她,莫要再出宫了。那玉无望,你对付不了,我亲自走一遭。” 这人世间浮云千里,光景无限,无有可看尽的东西。 况且“情”之一字,着实伤人。日后风长栖是要继承大统的人,若是因为感情羁绊深重,对她而言,并无半点好处。 与其是这样,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来的好。 —— 风国,耀京城,云甯殿。 奈莳嬷嬷刚进内殿,便见着花珑坐在软榻上,靠着一个绣着蔷薇花花样的十香软枕,手里捧着一本古籍,看得出神,脸上的神色很是冷峻。 天已经狠了,阴沉沉的,四下里已经成了一股子黄褐色。 奈莳嬷嬷下意识上千,添了添灯。 灯火忽而盛了,花珑放下书,朝着奈莳嬷嬷瞧了一眼。 她身形比往年要更加瘦削了几分,这两年她常常病着,这也是一个缘故。 窗台下的梨花木几上头摆着一个铜錾青绿色宝珠环抱的熏炉,沉水香丝丝扣扣,尽数喷洒出来,缓缓地渗入到这一片寂静之中。 周遭显得更加静谧,四下里并无半个人影。隐隐能听着外头细细碎碎急促的脚步声,也能听着几个丫头婆子的低语声。 静得叫人心里发慌,她歪在一边,脸上的神色愈发沉寂。 “嬷嬷,长云可好些了” 奈莳嬷嬷听了,转过身子,将手中挑烛的银钗搁在一边的红漆雕花台子上头,摇了摇头。 “娘娘对皇子好生挂念,只是玉坤宫那头的人是断然不会领情的,听闻近日里头皇上每日都去瞧,太医院的太医十之都在玉坤宫,可是总不见好。听闻今日用过得早膳,也全都囫囵吐了,实在磨人,可怜的紧。” 花珑听着,眉头紧蹙。 曦贵妃是个狠人,这一次莫要为着一己之私,又做出什么恶心事来。 伤天害理的事儿那人也做的不少了,若是再拿自己的孩儿出手,未免也太恶毒了些。 “也罢了,到底是她的亲生孩儿,咱们关切又有何用” 花珑想到玉无望,猛然抬起头来,“国师那头可有什么消息么” 算起来,玉无望已经离开耀京城许久了,可是这些时日都未曾归来,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那人必定是见着风长栖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等闲识得东风面 http://.biquxs.info/

花珑的心思,奈莳嬷嬷怎会不知只是这时候在宫里问起玉无望,着实不妥。 且不说隔墙有耳这样的话,单单说风长栖现如今在宫里的身份,实在尴尬。有些嬷嬷说过,风帝是不大愿意听到“风长栖”这几个字的。 这大抵是受了白欢的牵累。 白欢现如今将孟丽治理的井井有条,大有压过风国的势头。依着风帝的性子,自然是容忍不得,一来二去,心中有些愤恨也未可知。 只是那人的脾性最是执拗不过,日后若是新仇旧恨一同提及,指不定会集众小国攻打耀京也未可知。 “娘娘,日后在宫里,莫要在人前提及公主名讳才是,若是被皇上听着了,怕是不好。” 知道奈莳嬷嬷是为着她着想,花珑不禁有些好笑,“你以为皇上是什么人他向来是个明白的,当初长栖是为着她才被孟丽的人带走的。那时候长栖是不知情的,这一点皇上也明白。况且,先皇后的地位在后宫之中无人能比,纵使是曦妩也难以争锋。不过就是因为现在孟丽国力强盛,皇上不愿跟她兵戎相见,这才做出反感孟丽的模样来。” 奈莳嬷嬷听了只是笑。 对于前朝之事,她向来不敢过问,也是从不关心的。 这会儿听着花珑的话,心里也明白的七七八八,兀自点头。 “娘娘说的不错,”花珑嬷嬷笑了笑,“只是依着娘娘的意思,皇上当真会亲自往孟丽去吗听阿蘅说起过,孟丽外头的双破山,乃是天堑,厉害的很。纵使是国师,也九死一生。” “十之七八都是会去的。”花珑忽而长长地叹了一口浊气,“皇上从未忘记过白欢,当初他将白欢废黜,贬为庶人,遣去冷宫,不过就是因为爱之深的缘故,若是换了旁人,不值当的。” 她支起身子,歪歪斜斜走到梳妆台子前头,望着铜镜里头的自己,低低地笑了两声。 她觉着自己已经见老了,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兀自萎谢。随手拿起一枚碧玉翠竹篦子轻轻地梳着青丝,随后又在脑后斜着插了两根玉簪子,这是她寻常用惯了的。 曦贵妃用的东西向来矜贵,大抵都是宫中不大瞧得见的样式,力求眼压中人。可是花珑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总是这样淡淡的。这些年风帝对花珑很是敬重,也赏赐了不少珠翠,可她素来是不爱用的。 她今日也只穿了一件家常的暗紫色绣着海棠花的缎袍,袖口也镶着珠边,看起来很是清新爽利。她向来是这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宫里各宫各院的主子若是走投无路了,总喜欢过来让花珑拿个主意。原本花珑是不愿多管的,毕竟是个祸害,可是见他们总是那样可怜,不忍心,明里暗里帮衬了不少人。 连宫人都说,花珑有先皇后的风骨。 花珑挺直了脊背,歪着头,细细端量着自己的头发。 “嬷嬷,我这两年是不是老多了” 奈莳嬷嬷赶忙摇头,“娘娘正当年,正是最好的时候,怎会老” “人都是会老的,这两年我心里惦记着长栖,许多事儿也顾不得了,自然比不得当初。”她摇了摇头,“只要长栖好好儿的,我便也安心。现在局势这样紧张,依着长栖的性子,势必也会觉着为难。” 这是必然的,两军开战,伤的,不也都是自己人么 “娘娘,”是司缨,她一脸沉肃,悄悄走了进来,朝着花珑行了一礼,“李公公来了,说是有要紧事。” “李公公” 是李玉宝。 这些年他也算是帮衬了云甯殿不少。 只是这个时辰,他应该是在风帝跟前伺候才对,风帝不是在玉坤宫么好端端的,怎么派他到云甯殿来了这里头势必是有些计较的。 花珑应了一声,毫不迟疑,让司缨请他进来。 李玉宝一进门,就直接朝着花珑磕了几个头。 “李公公这是做什么”花珑骇笑,“有话便说,何必行这样大的礼” “娘娘恕罪,皇上派奴才来问娘娘借个人往玉坤宫去的。” “借人借什么人”花珑越听越觉着古怪,“李公公还是直说吧,莫要绕弯子了。” “回娘娘的话,是阿蘅姑娘。” 花珑登时就明白了。 风帝知道阿蘅是个可用的人,是以将逐一打到了阿蘅身上。殊不知阿蘅脾性向来古怪,这些年若非是看在风长栖的面儿上,一早就出宫逍遥去了。 留在宫里,受了不少拘束。花珑若是无事,断然不会叨扰阿蘅。 她这会儿应该还在自己个儿的屋里捣药看医术哩。 “公公应当清楚,阿蘅说是宫女,事实上并非如此,她是长栖从宫外带来的人,纵使是医术了得,到底不是宫里的人,难以支配。” 李玉宝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许久之前花珑就已经同众人说过,谁也不许支配阿蘅的。 只是现如今长云危在旦夕,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若非如此,风帝也不会派他来请花珑帮衬。 这会儿听着花珑的语气,是不愿放阿蘅去玉坤宫了。 合宫上下都知道云甯殿跟玉坤宫素来是有些过节的,花珑不愿,也无可厚非。 “奴才斗胆,还请娘娘宽宥一二,皇子现在昏迷不醒,怕是不成了。” 闻言,花珑忽而低低地笑了两声,“太医院能人异士极多,怎会看顾不得长云想来是不够用心的缘故。” “娘娘恕罪,还请娘娘宽宥一二。太医院的太医,着实是没有法子了。” “公公请起,”花珑忽而笑了,脸上的神情愈发冷厉,“公公这又是做什么阿蘅去与不去都不干公公的事儿,我去问问便是了,若是阿蘅不愿,我也是不会勉强的。” 有花珑这一句话,已经算是恩赐了,李玉宝哪里还敢说些什么来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一脸惊骇。 阿蘅一早就听到了动静,将这李公公跟花珑的话也听得七七八八,心中固然十分不喜。 也不等花珑来问,她直接冲了出去,看着李玉宝的眼神,好似是淬了毒。 “这宫里还真是没人了,若是想救皇子,莫要叫曦贵妃见他便能活命,若是不能,纵使是我去了又有何用况且,你们宫里皇子的死活与我何干这样压迫我们娘娘作甚” 她声音轻轻地,可是言语之中尽是沉疾之意,句句在理,并无半点张狂之意。 李玉宝满头大汗,听着院中风声漱漱,心中悲凉更甚。 仿佛瞬息之间就到了深秋时候,浑身上下都溢出一股子寒意来。 到底是几个主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只是可怜,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半点法子都无,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受着。 “李公公莫要责怪,阿蘅并未有半点苛责之意。”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李玉宝一味地做小伏低,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也实在是可怜见儿的。 花珑这才转过身子,看着阿蘅。 “你不去也是应该的,只是长云无辜,他才只有一岁。” 阿蘅微微眯眼,看着花珑满脸慈悲,苦笑。 “娘娘救他又有何用玉坤宫那位蛇蝎心肠,可不会感念半分。” 当着李玉宝的面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着实大胆。 李玉宝在宫中数年之久,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有些东西,该避讳的还要避讳,他的脑袋愈发低了。 “要她感激作甚” 阿蘅听了,鼓了鼓嘴,又想到自家公子的嘱咐,别过面孔。 “也罢了,我便去玉坤宫走一遭。娘娘也一同去吧这些时日娘娘对皇子那样挂心,也不枉费这几天的牵肠挂肚,是也不是” 阿蘅已经让步,花珑岂有不依着的道理,点了点头,带着奈莳嬷嬷一等,一同往玉坤宫方向去了。 里里外外都是人,呜咽声不绝于耳。 见着花珑一等来了,好似是见着了救命恩人。 花珑向来是看不惯那样殷切神情的,脚步匆匆,径自走到了玉坤宫内殿。 里头的声音渐渐止了,许是因为风帝在的缘故。 芳心跟孙岩破守在外头,见着花珑来了,赶忙行礼。 “皇上在里头吧”花珑睨着芳心,只问了这么一句。 芳心忙不迭地点头,“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在里头。” 花珑应了一声,倚着奈莳嬷嬷的臂膀,挑开帘栊,走了进去。 那一股子浓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花珑向来是不大喜欢的,登时就皱紧了眉头。 曦妩正坐在床榻边上,跟风帝一同守着孩子,见着花珑带着阿蘅来了,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大纯粹,叫人看不分明。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风帝见花珑不骄不躁,心中又生了几分欣喜来,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握住了花珑的小手。 “难为你肯来,你一早就说过阿蘅是不为人诊治的,这一回,又难为了你。” 听了这么一番话,花珑已觉着足够,淡然一笑。 “为着长云,也是应该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药到病除长云愈 http://.biquxs.info/

阿蘅倒是心无旁骛,也不管这宫里的弯弯绕绕,直接给长云诊治。 曦贵妃的神色晦暗不明,怔怔地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小小人儿,眼底的神色近乎悲凉。 花珑知道,这人到底还是人性未泯,这才生出了如此表情来。 “中毒,”阿蘅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冷笑,“也真是奇怪,小皇子的饮食不是最周正的么怎么还能有人从饮食里头做文章不是说小皇子一直都在曦贵妃跟前教养这一餐一饭,曦贵妃应该是最当心的吧” “怎会有毒”曦妩登时就变了脸色,双眼殷红,“太医只说是热症,你却说是毒,不是有意是什么” “这是你的孩儿,跟我并无半点干系。好端端的,我红口白牙说谎做什么况且,若只是热症,凭着太医的好本事,一早就诊治妥当,也不会经了这么些时日。这种毒,若是没见过的人,哪怕是太医,也会以为是热症,实在是算不得稀奇的。” 阿蘅是个直肠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技不会留半点余地。 况且,这本就是曦贵妃自己做出来的丑事,现如今又说出这样恶心人的话来,阿蘅自然是不会依着的。 “这可是我的亲生孩儿。”曦贵妃呜呜咽咽,抽抽搭搭,好似是受了天大的冤屈,“皇上,自从皇儿病了,臣妾日不解带,好生照顾。况且,我也是长云亲阿娘,怎会对孩儿出手” 花珑只冷冷地看着,半句话不肯多说。 旁人不知曦妩脾性,可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心狠手辣早有声名,最是恶毒不过。宫里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没有一个是不怕她的。如此凌厉手腕,为着达到自己的目的,可算是什么都做了。 元庆二年她为着陷害白欢,硬生生地将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孩儿给掐死了。 只可惜,白欢并未因为此事被废弃,反倒是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如今,还是为着白欢。曦妩听了风帝要亲自带兵往孟丽去,她想不到法子阻拦,这才从长云身上下手,实在是好狠的心肠。 “必定是有人陷害。”曦妩两眼通红,哭了又哭,好似自己当真是个受人折磨的可怜娘亲。 她目光灼灼,忽而转到花珑身上。 “花妹妹向来与我不和,谁会知道这不是蓄意谋害” 花珑听了,眉头紧蹙。 “你若是这样想,那我无话可说。我花珑,断然不会对一个孩子出手,况且我心里对长云,向来是欢喜的。长平夭折,与我而言乃是伤痛,我不愿再看着皇城里头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还请皇上明鉴。”花珑朝着风帝行了一记大礼。 风帝心中存疑,看着长云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烦闷难当。 “你且回去吧。” 这话是跟花珑说的,这分明是起了疑心 花珑骇笑两声,不愿在申冤,直接跪安了。 依着现在这样的情形,纵使是自己喊破了喉咙也十分无用。 直到她一脚踏出了玉坤宫,她心里仍然觉着有满当当的悲凉和难过,那一股子心酸的泪水,几乎滂沱迸发出来。她死死的忍着,抬头望去,满院子的紫薇花,这会儿开的红艳艳的。 花圃如同锦绣华章,其中妙丽,难以言说。 血红血红的宫墙,直挺挺地映在花珑的眼里,她愈发觉着刺目,伸出手来遮掩。 奈莳嬷嬷一早就派人备下了肩舆,可花珑却不愿坐上去,摇摇晃晃,倚着奈莳嬷嬷的臂膀往前走着,心中的悲凉,一圈一圈地扩大。 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她实在是不明白。 明明是好心好意过来的,怎的就将她变成了凶手。 曦妩怎样说都不要紧,她实在看不惯风帝瞧她的神情,好似是认定了她会对长云下手。 这是个什么道理 深宫的日子冗长寂寥,她饶了老远的一条路,甚至走到了冷宫永巷。想到当初跟风长栖一处出了冷宫,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那还是个冬日里,也是这样沉寂寂的天。 好似是凤凰泣血一般,只为着浴血重生。只是这背后的底色,依旧是苍白的。 荣华富贵向来是没什么好处的,她依旧是那样苦涩。 “皇上是疑心我的。”她忽而站定,看着这冗长冗长的永巷,骇笑连连,“当初我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一门心思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旁人的死活,同我并无半点相干。可现如今是越活越回去了,本是想着救人,偏得害了我自己。” “娘娘仁善,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曦贵妃的脾性,宫里上下无人不知,她说的那些话,皇上也不会信的。” “他信了。”花珑言语之中的悲凉,几乎要溢出来了,“皇上是信了的,我瞧得出来。我自幼同他一起长大,他的性子,我是最明白不过的。只是没想到,他对我也就只有这么多,半点信任也无。这些日子,我幽居云甯殿,少跟后宫中人往来,更是未曾踏足玉坤宫半步,这事儿怎么都落不到我头上的。” 想到当初风长栖在时,风帝再如何动气,总归会给她几分体面。 可是现如今却是不能了,今非昔比。 阿蘅是个有本事的,几服药下去,长云总算是有几分好转,能喝下一碗米汤。 风帝自然是千恩万谢,说了要赏赐的。 阿蘅对身外之物向来都不在意,在被风帝传召到盛乾殿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要个什么准头。 风帝正在盛乾殿离看书,这还是阿蘅头一次来。见里头布置的肃清高雅,隔着雕花屏风也能见着后头满架子的书卷。许是宫人日日整理的缘故,码的整整齐齐,有点像是她平日里捣鼓的那些木药盒,也是这样码的齐整。 周遭所见壁瓶无数,上头描绘着各种各样的花纹,颜色很是温润,半点不沾染尘俗之气。 李玉宝很是客气,一路引着阿蘅进来了。 风帝只穿着一身家常衣裳,上头绣着八团夔龙,看起来很是英武庄严。 阿蘅朝着风帝微微一拜,也不下跪行礼。 到底不是宫里的人,风帝也不讲究。 “这一回你立了大功,你求的赏赐,朕都会应着。” “那些身外之外对我来说并无半点用处,只是有一事还请皇上明察。” “但说无妨。” “皇子中毒一事过于蹊跷,皇上若是将这一回的罪过,完全怪到我们娘娘头上,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李玉宝听得,登时就起了涔涔冷汗。 这丫头怕是不要命了,竟然跟风帝如此说话。 风帝却毫不在意,低声笑笑。 “怎么依着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了你们娘娘” “这个自然。”阿蘅说的一本正经,毫不畏惧,“我们娘娘向来爱护幼儿,这一回我本是不想多管的,也是看在我们娘娘的面子上才去的。曦贵妃向来不看重宫人,视人命如草芥,可我们娘娘,明里暗里都在帮衬着宫人,但凡皇上去打听打听,便能知道一二。况且,这些时日我们娘娘何曾出国云甯殿半步如何下毒若是一门心思想着然皇子一命呜呼,也不必叫我去救人的。” 一番话下来,阿蘅口干舌燥。只是风帝的脸色晦暗不明,她着实瞧不明白。 心里只嘀咕着,这宫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是一等一的奇怪。 有些事儿一看便能知晓真相,偏得还要作出各种各样的幺蛾子来,着实可恶的很。 外头的阳光,隔着雕花窗户,疏疏落落地跌了近来,晕染出一层清绝暖光,映着风帝恍若天上仙人。 过于威严,反倒是真,像是个假人了。 她只当是风帝还听不明白,接着说道:“我阿蘅向来有一说二,绝不偏私。若是我们娘娘是个不容人的主儿,我也不会为她多说半句,可我们娘娘实在是冤枉。” 阿蘅越说越认真,几乎调到阿蘅跟前去了。 “朕知道了。”半晌,风帝才朝着阿蘅摆了摆手,“除此之外,你还要什么” “没了,”阿蘅摊摊小手,“只要皇上能给我们娘娘一个清白说法,这事儿便也过去了,如若不然,阿蘅必定会追究到底,将此事查的水落实处。只是这到底是深宫秘闻,查出来传出去了,怕是不大好听了。” 阿蘅心直口快,字字珠玑,殊不知此时此刻的李玉宝,如临大敌,生怕风帝一个不高兴,降罪下来。到时候纵使是这阿蘅有天大的本事,也就只能呜呼哀哉了。 “嗯,”风帝应了一声,摆了摆手,“退下吧。” 阿蘅知道,这会儿她道中了风帝的心思,这人恼羞成怒也十分寻常,是以并不放在心上,心满意足地出了盛乾殿。 她刚想走,就被紧随其后赶出来的李玉宝给叫住了。 “姑娘留步。” “还有何事”阿蘅眉头轻蹙,对于这宫里人的磨叽,也算是有些领悟了,只是见李玉宝欲语还休的模样,登时就急了,“李公公有话直说,我有些乏了,要回去歇着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细盘查曦妩受罪 http://.biquxs.info/

李玉宝是风帝跟前的人,阿蘅固然是个万分骄矜傲气的主儿,可是想到云甯殿那头,却也只能哑忍,朝着李玉宝看着骇笑两声。 “前两年长栖公主在宫里的时候,奴才是常受到公主照拂的。眼下公主不在宫中,姑娘又不大知道这后廷里头的算计,有些话是万万说不得的。纵使姑娘是一门心思为着云甯殿考虑,也不好多说的。” 阿蘅纵使是再怎么蠢笨,到了这会儿,也算是听明白了。 李玉宝这是怪她方才多嘴了么 花珑忌讳的事儿实在是太多,她若是也跟着忌讳,那日后整个云甯殿的人可都没了多少活路。 因为这个缘故,她才想着多说三两句。 曦贵妃只手遮天惯了的,这一回对自己的幼儿出手,着实叫阿蘅不耻。 “依着公公的意思,这宫里上下一等,都得学着当个哑巴不成我却是做不到的了,看着幼儿奄奄一息,我如何受得住我若是瞧不见倒也罢了,这档子事儿被我瞧得真切,又见着曦贵妃祸水东引,将我们那位好心的娘娘拉进水里,难道就算是这样,我还要忍着你们宫里的人,实在是麻烦。” 李玉宝吃了瘪,笑的愈发尴尬。 阿蘅说的句句在理,可这到底是深宫后院,一旦是闹得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偏得阿蘅不明白,她向来自由自在惯了的,哪里知道这宫里的算计。一来二去,怎能不生出事端来 “姑娘好歹为着大局想想,真闹了起来,对云甯殿是半点好处也无的。” “皇上好歹是明君,后宫里头的人都斗的跟个乌眼鸡似的,还不管么再不管,皇家子弟可都要完了。” “我的姑奶奶,”李玉宝赶忙上前,做出遮掩住阿蘅嘴巴的手势,“这样的话,可不能浑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阿蘅哪里有这一层顾虑,这会儿见着李玉宝好似是见了鬼的模样,愈发觉着这深宫后院阴森难当,是个不容人的地方。 风长栖已经走了许久,如此也好。在宫里苦苦熬着,又有什么好处到底枉然。 这李玉宝还算是个好心的主儿,若是换了旁人,如何会说出这样的体贴话来警醒一二她心中也存着几分感激,朝着李玉宝低声笑笑,“李公公的好意,我跟我们主子都心领了。只是孩子也实在无辜,若是因为宫廷纷争,闹出孩童的人命官司,向来依着李公公的性子,也是不愿见着的吧” 李玉宝不吭声,也面露苦色。 孩子固然无辜,可是遇着了那么一个不管不顾的阿娘,纵使是吃了再多的苦头,又能说些什么来 这深宫后院的权谋,都是连着前朝的,也不知曦贵妃这是打着什么心思。李玉宝也只管胡乱去猜,这心里依旧是不好受的。想到长云差点就这么死了,他不禁又想到长平来。 长平也是这样小就夭折了的,也不知有多可怜。 花珑也是艰难又艰难才熬过去了,这会儿还被曦贵妃泼了脏水。倒也不怪直肠子的阿蘅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深宫后院的里头的戏码,向来如此阴邪。他这也是为着当初风长栖给他的恩德,这才多嘴几句。若是换了旁人,他是不愿多说的。 毕竟多说多错,他不过就是个奴才罢了。 “李公公且放心,这话我也只说一回。日后这宫里有什么事儿,我也是不管了的。”阿蘅骇笑两声,瞬息之间就没了影儿。 因着宫里的孩子难将养,这会儿长云又闹了这么一出,风帝大怒。 合宫上下的女子也都不管再穿什么艳丽的衣裳,花珑倒是不觉着什么。自从长平死后,她的衣裳,十分素淡,减无可减。 这日她穿着一身白袍底子上头绣着素竹的衣裳,遥遥看去,仿佛一个白影子站在梧桐树底下。她怀中抱着长安,也不知对着花架子说着什么。 待司缨走近,这才听得三两句。 “这都是你阿姐帮着挑的,你阿姐喜欢蔷薇跟海棠。” 司缨听着,登时就红了眼睛。 这宫里上下,也就只有花珑日日念着风长栖。只可惜那人远在天边,双破山的关卡,连玉无望那样武功高强的主儿都难以通行。 她的目光落在花珑衣裳袖口上头精致绵密的绣花上头,看久了才发觉这是奈莳嬷嬷的功法,用金白两色丝线捻了错丝绣的潇湘竹,上头的斑痕如同泪迹,如同染上了血一般凄厉。她整个人都被拢在梧桐树的枝丫底下,上头淋下细细碎碎的金光,日头好得很,花珑时常在这里躲阴凉。 她忽而啜泣起来,珠泪滚滚,那眼泪好似落在地上就成了珠玉,隐隐约约还带着幽幽的华光,如同上好的玉钿。 花珑是一点也不见老的,反倒是曦贵妃,已经生了几根刺眼的白发,如同秋日里风中吹来的蒲草,猛然见着,是很扎眼的。好在芳心是个巧人,生了一双巧手,也不知如何装点的,现如今那白发是被藏得好好儿的,再也瞧不见了。 “娘娘,”司缨上前三两步,“长云皇子中毒的案子,有些眉目了。” “哦”花珑擦了擦泪,将怀中的长安交给了乳娘,“谁” “曦贵妃。” 花珑忽而笑了,眼神冷厉。 “本就是她,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生孩儿都不放过。” 长平已经死了,花珑不愿再见着宫里的孩子夭折。 “现在皇上就在玉坤宫,发了好大的脾气。芳心跟孙岩破都躲在外头,来来往往的宫人,正谈着这事儿呢。” “交代下去,咱们这里的人,必须议论。” 司缨听了,低低地笑了两声,“娘娘英明,方才嬷嬷已经交代下去了,知道娘娘是个不喜论人是非的主儿,不许宫人胡说八道。” 花珑这才微微放下心来,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心浮气躁。免得日后叫曦贵妃知道了,必定会讥讽他们云甯殿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皇上现在也不会对曦贵妃如何,左右不过是幽禁。她生了长云跟昭公主,也算是功德一件,况且前朝曦忠毅的爪牙千万不止,风帝再怎么气愤,也不过就是小惩已戒。这后廷,乱的日子还有的是呢,这算什么” 司缨听着,苦笑连连。 她近日里头时常想到风长栖,总会想着,若是她知道这么一桩事会如何必定也十分气恼,她是顶喜欢幼儿的。 风帝在玉坤宫一直留到了三更天,曦妩一直跪在青石板砖上头,阴测测的寒气,仿佛从她的膝盖,一直窜到了她的心尖上,叫人有说不出的难受。 芳心跟孙岩破就在外头跪着,动也不动,也不敢抬头,哪里知道风帝这会儿是个什么脸色 夜色乌深,玉轮隐没,空中的星子只剩下零星几颗。 风昭脚步匆匆地来了,她听了消息只当是假的,是以并未第一时间回宫,一直留在贡院编纂典籍。她想着毕竟长云乃是曦妩亲生,虎毒不食子,她怎会对着长云出手 她一回宫就听着宫人的闲言碎语,这才知晓自家父皇大怒,这会儿正惩治曦妩。 风昭抬头看着这重重殿脊,看得深了,仿佛跟皇宫后头的白马山合为一体,重峦矗立,交错一处,如同琼楼玉宇一般,直伸到天上去了。 宫里上下都起了灯,大圆灯笼笼着莹莹的光亮,如同一双双逼人的鬼眼睛。 她忽而悲从中来,也不知是为着长云,还是为着她自己。 怎么就遇到了那么一个阴狠歹毒的亲娘 “公主,这会儿皇上指不定还在气头上,还是算了吧”说话的是她新得的妙人,换作果灵,是以前做粗使丫头的,风昭见她机灵,这才将她带回了似锦宫。 这些时日多亏了果灵在边上指点,她才未曾出过半点错漏。 这一回听果灵的话,风昭也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气愤。 “那是我亲娘。” 见风昭隐有愠怒之意,果灵赶忙匍匐在地,“还请公主恕罪,果灵一心念着公主安危,这才冒死直言。” “你起来吧,”风昭忽而十分疲惫,“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只是受罪的到底是我亲娘。我若是不去,谁会帮衬一二好歹是个身份矜贵的贵妃,这样的惩处,对我阿娘而言,实在屈辱。“ 果灵不敢多话,跟在风昭身后,一路往玉坤宫去了。 她刚进去的时候,就被吓着了,里里外外都跪着宫人,自家阿娘就跪在中堂,正对着端坐在主位上头的风帝。 曦妩依旧十分艳丽,哪怕是跪在那儿,依旧能见着她周遭开出一朵朵明艳艳的花儿来。发髻梳的极好,上头只有一个玉钏,看起来很是素净。 从这个角度,风昭只能看到自家阿娘的一张侧脸,雪白雪白,映着廊下的灯光,如同一支素白的东玉坠子,素淡庄静,比之平常,还要动人几分。 “昭儿” 风昭忙不迭地朝着风帝行了一礼,“昭儿给父皇请安。” 第三百五十八章 风帝亲临双破山 http://.biquxs.info/

曦妩见着风昭,仿佛是见着了救星,脸色这才有几分松动。 她之所以跪着,可不是因为长云中毒,她是求风帝莫要将长平带走,若是交给花珑抚养,那她可就当真没了半点盼头。 花珑是什么人那可是她的死对头了。风帝这么做,无非就是叫她彻底失了心,日后就是个活死人了。 “起来吧,回去,此事跟你并无多少干系。” “阿娘这是做错了什么”风昭轻咬薄唇,大着胆子多说了几句,“长云乃是阿娘亲生,如何都不会对长云出手,还请父皇明察。” 风帝显然对于这种说辞不屑一顾,冷笑连连。 风昭把自家阿娘想的太好了些,却不知曦妩的秉性。 心狠手辣到了极点,这些年,她明里暗里也不知算计过多少人,做过多少令人发指的狠事。风帝全都知道,只是为着大局考虑,隐忍不发罢了。 他心里念着远在千里的白欢,是没有多少心思再跟曦妩耗下去了。 “你有何话要说”风帝冷笑两声,看着曦妩的眼神阴狠难言。 风昭从未见过自家父皇如此模样,一时之间有些急了。 这又是为着什么 难道说,是找到了什么铁证 曦妩仰着头,丝毫不顾及,“现如今花妹妹那里已经有了长安要照顾,只怕会顾不到长云。臣妾乃是长云亲娘,难道皇上当真会信旁人胡言乱语,只说是我伤了长云不成” 风帝冷笑更甚。 “你心里应当十分明白,长云这回到底是为何中毒。花珑整日介都在云甯殿,足不出户,你竟然还敢诬赖到那人头上去” 见风帝对那人言语之中很是护佑,她心里更是悲戚。 这后宫的女子,哪一个心里不是苦的难道说就只有花珑心酸 曦妩越想越恨花珑,若非是那人从冷宫出来分走了自己的宠爱,她也不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 风帝也断然不会对她如此冷淡凉薄。 “臣妾只是有些急了,这才胡乱猜测,也知道皇上对花妹妹向来十分护佑,决计不会随意处罚,这才心直口快说了的。” “现在人人都知道长云中毒一事是出在你们玉坤宫里头,你又该如何” 曦妩眉眼之中隐有忧色,没等风帝诘难,忙道:“还请皇上宽宥几分,臣妾必定会找到真凶。臣妾乃是长云亲娘,也是急切的很。” 风帝不吭声,冷着一张脸,迅速带着李玉宝一等,穿花拂柳出了玉坤宫。 曦妩瘫软在地,冷汗涔涔,那惊恐到了这会儿才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风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深沉如水。 “你若是连自己的孩儿都能出手,阿娘,昭儿日后是不敢认你了。” 曦妩气的浑身发抖,任由孙岩破跟芳心将自己搀扶着起身。 “如若不是长平拖住你父皇,现如今,他已经到了孟丽。日后将风长栖跟白欢迎了回来,你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风昭骇笑连连。 “前程前程算什么现如今我日日都在贡院编纂典籍,总觉着这样的日子,比之以前的纷纷扰扰,好了不知有多少。阿娘,一切都是命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花珑听着她的话,当真是要被气的吐血,看着她那样一本正经说着这样没骨气的话,简直比方才风帝凝视她的时候还要难受。 “曦家的满门荣华,可都在你身上了。外祖对你难道不好么你大舅也是为着你的缘故,才被流放的。” 风昭别过面孔,看着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愈发觉着难过。 这血脉难以割舍,可她实在不愿再去争抢。 风长栖是个好的,有勇有谋,比她更适合皇位。更何况风帝也十分中意她,如若不然,风长栖离开风国这么些年,他也该重立皇太女。 可他没有。 这样的意味,她心里自然也是知道的。 偏得曦妩是个这样一意孤行,迟早会叫真个曦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风昭越想越怕,站在曦妩跟前,“阿娘,收手吧。” 曦妩气急,狠狠地给了风昭一巴掌。 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头,这一巴掌响亮的叫人心惊肉跳。 芳心跟孙岩破忙不迭地匍匐在地,动也不动。 风昭的脸偏到一边,嘴角麻软,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半边脸迅速肿胀起来。 她轻轻地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鲜血,忽而低低地笑了两声,转过身子,半句话不肯多说,朝着曦妩福了福身子,迅速带着人去了。 果灵看着风昭的脸色,心疼的很。 等到了似锦宫,风昭才呜呜咽咽哭了出来。 到底是自家阿娘,这些年来,固然是骂过了的,可是她从未伸出手来打她,说起来,这还是头一回。 “公主,还是敷敷吧。”果灵拿着帕子包了些冰过来,一脸怜惜。 风昭不吭声,任由她伺候。 这一巴掌,几乎把他们二人之间的母女情分,就这么断了。 —— 孟丽,王城,王宫。 风长栖再一次“出逃”失败。 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巴不得出去走动走动。她是不想着去找玉无望的,可是现在玉无望还在城中,白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根本不许她踏出宫门一步。 风长栖如此受得住往日里头白欢固然十分严厉,可是她出宫这事儿,白欢是很开明的。 那些百姓对风长栖向来十分欢喜,白欢也曾说过,跟百姓来往,得了民心,日后管理孟丽,大有裨益。 可是现如今倒好,她事事都不得意,百般拘束。 “帝女近日里头还是莫要出宫的好,”祖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若是惹恼了女帝,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夜色清凉,风长栖跟祖云一同走在月色茫茫的长廊上头,前前后后都围着宫女,手里提溜着羊角宫灯,余下一团团幽咽的泅红。 风长栖身上披着一件莲青色的斗篷,上头用金银两种丝线勾勒着夕颜花的式样。是暗花纹,掩映在夜色里头,仿佛是水渍的影子。 这样的颜色在夜里是最不容易看出来的,可风长栖怎么都没有料到,白欢一早就派人在她寝殿周遭守着。 她好容易才出了寝殿,哪知道城墙边上都是人,她被逮得个正着。 如若不是怕连累自己身边的宫娥受苦,她也是不管的,偏得她容易心软,见着她们苦求,哪里还走得动 这会儿任由祖云守在边上,固然是有些埋怨的话,也不好多说。 “帝女,这几日外头是不大太平的。”祖云见风长栖一脸颓丧的模样,鼓了鼓唇,想想还是说了,“风国那头有异动。” “嗯怎么说”风长栖听不明白,“不是就来了一个国师” “风帝亲临。” “啊”风长栖站定,一脸骇然,“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日得的消息,虽说还未到双破山,可也快了。想来不过三五日光景,必定就到了。” “带了多少人” “万万人。”祖云脸色难看的很,“一旦是战火纷飞,吃苦受罪的,必定是咱们孟丽百姓。” 这是自然的,战场都在孟丽。 “也许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着求和”风长栖说不出多余的话来,脸色格外难看,“花娘娘说过,父皇对阿娘很是看重,断然不会伤了她。” “当初女帝不就是因为相信这个,才闹到了那么凄惨地步么” 一句话压得风长栖说不出话来。 风帝带兵来到孟丽的事儿,白欢是一早就知道的。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她安然自若,一早就部署了下来,力求不伤及百姓。 一旦是可以将风国兵士拦在双破山关外,那么整个孟丽便都是安全的。 风长栖放心不下自家阿娘,脚步匆匆,迅速到了主殿。 白欢还未安寝,这会儿还在看奏折。高烛掩映着一地孤寂,风长栖就这么遥遥看着,她从未发觉,自家阿娘如此寂寞。 风长栖让外头守着的嬷嬷通禀一声,白欢抬起头来瞧着她,忽而笑了笑,朝着风长栖招了招手。 “阿娘。”风长栖朝着白欢笑了笑,“夜深了,阿娘还未歇着。” “你又想着出宫”白欢是何等妙人这会儿见她穿着一身青衣斗篷,心里了然,“若是想出宫,带着人跟着倒也罢了,一个人出去,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阿娘不是不许我出宫么”风长栖瘪了瘪嘴,看着白欢笑了笑,“出宫见见百姓也是好的,阿娘以前是最愿意我出去见百姓的。” “今时不同往日,”白欢摇了摇头,“现如今城中有风国的人,况且,双破山那头来报,风国的百万雄师也已经到了。” “是他亲自带兵来的”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风元慎,大名鼎鼎的风帝。 白欢忽而骇笑,“可不就是他,这么些年,他的野心,依旧如此,从未变过。” “按理说,不会的。”风长栖眉头紧蹙,一脸骇然。 第三百五十九章 相见已是百年身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侧过身子怔怔地看着白欢。 见她神色冷清,如同外头的清冷的月色,如同一层霜雾。 好似是哭过了的,但是又好像没有,风长栖从未发觉白欢离她那样远。 “阿娘” “嗯。”白欢应了一声,神色如常,“不碍事,他就算是带着大军压境咱们也是没必要怕的。” 风长栖怕的不是大军压境,她怕的是自家阿娘伤心。 纵使是说的再怎么好,这心里头的事儿,终究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明白。 “阿娘,也许这里头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那个人的手段,我一早就清楚明白,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孟丽死而复生,他心里指不定有多忌讳,却又要存着自己的体面,死活不肯说出来。”白欢低低地笑了两声,之前孟丽是被我毁了的,到了今时今日,就算是我死了,也断然不会对不住孟丽子民。” 风长栖听得心惊肉跳,透过长窗,能见着外头赤红宫墙,重重叠叠交映在一处,深沉难言,叫人看着便吐不过气来。 看样子,一旦是风国大军到了双破山,孟丽就会出兵。 风帝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很少有这样大胆的时候,亲自领兵到了孟丽,这算什么也不知玉无望可知道这件事。 风长栖总能在某些时候想到玉无望来,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总是能想到的。 好似那人一定会拿出什么法子来似的。 风长栖苦笑。 白欢静静地看着一边的风长栖,这个她嫡亲的女儿。外头的长灯掩映在风长栖的脸上,显得她面色如玉,沉静如水。 到底是个妙人,若是玉无望算得上是他们孟丽的男儿,他们二人之间,也算是天作之合。可惜不是,玉无望是风国国师,心中谋划,自然也是为着风国,这回来,指不定也是为了风国的前程。 白欢怎会准许自己的女儿步自己的后尘 “长栖,这几日莫要出宫了,嗯” 白欢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风长栖握着袍袖中的凤玉,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至于这难过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她格外费解。自从见着了玉无望之后,一切都变了个模样。 风长栖哪敢跟自家阿娘说起见她如此悲戚,好似是将前尘过往一一都想了起来,风长栖凑到一边,紧紧地握住了自家阿娘的手。 “长栖答应阿娘,这几日必定会乖乖待在深宫,绝不出宫。只是阿娘,两国交战到底是大事儿,若是闹得不好,生灵涂炭,可怎么好若是风国那头不出手,咱们孟丽可千万别动手。好容易才将孟丽发展到了今时今日,若是因为一场战乱前功尽弃,阿娘必定也会十分难过。” 这是必然的事儿。 只可惜这一仗是免不了的。 白欢拍了拍风长栖的手背,“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一旦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总不会瞒着你。” 风长栖讪讪一笑,应了一声,任由祖云搀扶着小手,径自往寝宫去了。 半夜里好似是下了雨,外头淅淅沥沥,檐马叮当。 她口渴难当,唤了几声“祖云”,半点动静也无。 风长栖觉着奇怪,祖云向来前面,品日里她这里有什么动静,祖云都是第一个知道的,这一回倒是奇了。她不敢掉以轻心,趿着鞋下榻。 刚走到雕花屏风那处,就见着重门洞开。 那一条颀长的人影,正落在月光缭绕的地上。 风长栖微微一愣,迅速抽出一边的利刃,正对着那人,迅速地飞了过去。 那人身姿灵巧,不过两招,就将风长栖紧紧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那一股子松香,将风长栖紧紧环绕,难以挣脱。 “玉无望” 若是在以前,风长栖必定会叫他“师父”的,猛然间听到她唤着自己的名字,玉无望心中意味不明。 “是我。” “你把祖云怎么样了”风长栖愈发急了,“祖云呢” “放心,她这会儿睡得正好。” 风长栖扯了扯嘴,这人说的实在是轻松,“好端端的,你怎么又闯了进来” 说到底还是本领高强,一般人等,是决计进不来的。 这么接二连三闯进来,实在叫人心惊肉跳。 “你几日未曾出宫。”玉无望只有这么一句,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格外酥软的情意,风长栖受不住,别过面孔。 “父皇带着百万雄师快要到双破山了。” 玉无望好似一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面如平湖,见风长栖那样认真的模样,低低地笑了两声,“你应当相信皇上对你阿娘的感情,这次来,十有都是为着求和,并非征战。” 玉无望松开她柔软的身子,看她只穿着一身淡青色薄衫,外头也罩着一件浅水绿的暗纹罩纱,上头绣着雅致暗纹,依稀能瞧出出上头竹枝繁盛。 她鬓发松散,微微能看出额头上的薄汗。 玉无望轻轻地用手擦拭干净,一脸怜惜宠溺 风长栖心口一颤,慌慌张张退开三两步。 “你这样闯进来,若是被旁人瞧见了,你是走不掉的。” “嗯。”玉无望低声笑笑,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几乎带着几分悲凉,跟外头如水月色一般无二,尽是些风长栖看不明白的情绪,“这又能如何到底若是每日都能瞧见你,倒也是值当的。” 风长栖小脸一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阿娘不会放过你的。” “现在女帝应该是寝食难安才对,数年未见的旧人,不远千里地来了,依着你的性子,该当如何” “自然要看那人是谁,”风长栖放下自己的警惕之心,坐在一边,脸上的神情淡淡的,“若是那人待我不好,再相见,自然也是不理不睬,可若是待我好的,我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玉无望定定地看着她。 风长栖自顾自地斟茶吃茶,头也不抬,一颗心跳的厉害。 有生之年,仿佛从未这样紧张惶恐过,说来也怪的很,好端端的,对玉无望这个外来客,如此介怀。分明他是个最和善不过的人,说话的语气总是淡淡的,没有那样宣声夺人的时候。 院中月色昏沉,风长栖捏着手中的茶盏,上头的青瓷瓷釉很是温润,握在掌心,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温度。 风帝对白欢许是真心,亦或许不是,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依着白欢的性子,再也不会相信一个欺骗过她的人。当初在冷宫的日子,着实凄惨,现如今想想,风长栖还觉着心有余悸。 现在可算是好了,在孟丽,他们一家独大,整个孟丽子民,都很是爱戴白欢,不论做什么,总归是对的。 不必像是在风国那样,事无巨细,样样小心,生怕一个不好,就得罪了谁,性命难保。 风帝固然是来了,却也无用,他们之间的故事,一早就完了。 “你若是能见着我父皇,还是劝他回去的好,如若不然,生灵涂炭。” “孟丽现如今联合小国,所谓哪般,长栖,你应该明白。” 殊不知这是风长栖最不愿面对的事儿,只一味装作不知道,可是这会儿听玉无望说的清清楚楚,这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了。 自家阿娘是不愿放过风国的,只是现如今还在准备着,隐忍不发罢了。 等到了时机成熟,纵使是风国不来,孟丽也会找上门去。 数年前的纠葛,现如今白欢还放在心上。 树影婆娑,落在屋里的琉璃板上,风长栖看得出神,愈发觉着这月色惨白稀薄。 屋后凤尾沙沙作响,声音细密,绵软的挠心挠肝。 “我不知道。”她眉头紧蹙,摇了摇头,“我阿娘决意要做的事儿,谁也拦不下来,况且,当年的确是他负了我阿娘。” “男子负心也是常有的。” 玉无望是个公道人,“可若是因为一己之私,连累两国百姓,何苦来哉” “我阿娘说的不错,”风长栖猛然站了起来,冷冷地朝着一边站着的玉无望看了一眼,眼神阴冷,“你来孟丽,不过就是想当一个说客,说到底,还是为了风国!” 也不知为何,风长栖身上忽而多了一种咬啮感,叫她浑身难受。像是小虫子纷纷然全都奔了来,一直都在她身上,折磨着她。 那种钻心的疼痛感,叫她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 她瘦削的影子落在地上,单薄如纸。 玉无望心中一紧,赶忙上前。 “别过来!”风长栖冷喝一声。 屋里静悄悄的,四下里都是月色烛光,风长栖唇角微抿,终究还是落下泪来,“是他对不住我阿娘,一直都是他对不住我阿娘。我阿娘在冷宫待了十余年啊,过得是个什么日子,你们谁都不知道。” 玉无望一脸疼爱,“长栖,这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你不该多管。” “那你呢皇室里头的恩怨情仇,跟你又有什么相干你为何要管” 玉无望苦笑更甚,“这两年来,我每个月都会闯双破山,是为着见你。这一回风帝前来,我也是不知道的。” 第三百六十章 龃龉生大军压境 http://.biquxs.info/

那一股子伤心,悄悄蔓延,将风长栖笼罩在里头,片刻挣脱不得。 她忽而落下泪来,伤心得厉害。 也不知哭了多久,仿佛很是委屈似的。随着泪水的倾泻,她的情绪慢慢平稳,看着这满屋子里头的富贵,她恍恍惚惚想起,自己的后半山,也许都要在这样数不尽的富贵堂皇里头过去了。 深宫冷清,寂寞难当,这一点不论是在孟丽还是在风国,都是一样的。 玉无望上前,将风长栖搂在怀中。 “长栖,跟我走,可好么” 风长栖哽咽。 “我根本不认得你,我见着你便难过。这一生一世,我都是要陪着我阿娘的。” 风长栖看得明白,自家阿娘是个可怜人。 这些年来,反白欢一门心思都扑在孟丽的国事上头,几乎都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女子。整日里头兢兢业业,少有空闲。 她总是那么一副威严的模样,若非这一回风帝带兵来了,风长栖还是见不着自家阿娘另外一副模样。 那句“不认得”,让玉无望心口骤然锁紧,如同一把手,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脏。那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叫他一个八尺高的汉子,都能落泪。 “长栖,我长栖,”玉无望喃喃,就着月光,看清她的玉面,“长栖,忘了也不要紧,咱们来日方长。” 这话过于熟悉,好似是在哪里听过。 风长栖歪着脑袋,刚想发问,就听到了祖云的声音。 脚步匆匆,已经冲过抄手回廊,往这里来了。 玉无望也不急,在风长栖额上印上一吻。还没等风长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没了影儿。 祖云两眼通红地跑了进来,见风长栖坐在地毯上头,脸上尽是惊骇。祖云被吓坏了,赶忙上前,“帝女” “祖云,”风长栖这才回过神来,见那人已经无影无踪,几乎怀疑方才的一切都不过就是一个绮梦,“你怎么来了” “属下也不知怎的,刚才睡得那样死,隐隐约约听到内殿里头有动静,这才过来瞧瞧。” 风长栖嘻嘻笑,心里感激。 “多谢你,祖云。” “帝女这是折煞属下了,保护帝女,本就是属下的职责所在。现在外头不太平,风国的能人异士又极多,属下着实放心不下。” 风长栖听着,神色惘然。 “阿娘的意思,可是开战” 祖云是白欢心腹,那人有个什么动静,祖云总归是知道的。 “帝女,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儿。” 风长栖一颗心突突直跳,“若是殃及百姓,可怎么好” “女帝说了的,只要将他们拦在双破山关外,便一切无恙。” 风长栖很是知道风国兵力,若是跟他们硬来,纵使是有双破山的天堑,也十分无用。 她怔怔地看着流光溢彩帷帐底下的流苏边,好似是这满屋都埋着金粉金沙。密密层层的云锦,在这会儿瞧着,叫人透不过气来。 “这事儿帝女也不必放在心上,一切都有女帝做主。” 祖云蹲在一边,看着风长栖那张小小白净的面孔,“女帝担心你。” 风长栖哪里不知道这个,自家阿娘怕她出宫,怕她被男子诓骗,也不知有几多担忧。 正所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抵就是这样的。 她又想起玉无望来,对着祖云欲言又止。 “时辰不早了,你去歇着吧。” 祖云应了一声,这才悄悄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风长栖是在几个嬷嬷的尖叫声惊醒过来的。 那些人是最有分寸的,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还是头一回,风长栖也不迟疑,迅速罩上衣裳跑了出去。当见着那几个嬷嬷围着一边碎了的才又高瓶的时候,她这才安下心来。 “我当是什么事儿,不过就是个瓶。” 见风长栖衣衫不整地出来了,底下人跪了一地。 “还请帝女恕罪,这是女帝新得的,说是给公主插花,可是奴才不注意,哪知道就打碎了。” “没伤着吧”风长栖耸了耸肩,一脸的不以为然,这样的东西,她见得多了,并不觉着稀奇,“若是伤着了人,可就不好了。” 那些人听着,又是欢喜又是愧疚。 风长栖从未对他们说过一句重话,总是如此体恤。 那嬷嬷笑了笑,低低地回道:“多谢公主体谅,奴才们一切都好。只是可惜了这瓶儿。” “不妨事,剩下的几个好生摆着就是了。若是我阿娘问起,只管说我弄碎了。” 嬷嬷一一应下了,刚巧祖云从西边廊庑走了出来,看着风长栖似笑非笑。 “帝女好生大方,听闻这小瓶儿可值千万两黄金哩。” “身外之物,要丢的彻底些。”风长栖笑了笑,见天色极好,碧蓝碧蓝,她又想着出宫走动。只是念着自家阿娘的嘱咐,只好忍着了。 “阿娘在宫里么” “属下刚从苏林楼来,女帝在苏林楼处理政务。” 苏林楼乃是宫中的清凉地,风长栖往日也喜欢过去。 “我去给阿娘请安。” 白欢今日气色极好,容颜并未精心修饰,可是看起来,别样娇媚。 只穿着一身玉色绣海棠紫阳花的氅衣,发髻后头用了一块玉篦子绾住,鬓发如云。她侧过身子,风长栖只能见着她的半边额角,已经有了些许皱纹,但依旧是美得不可方物。 其实宫里的好东西数不胜数,只是白欢不喜欢,一来二去的,合宫上下都很是勤俭,无有半点奢靡之时。 “阿娘。”风长栖轻轻唤了一声,白欢这才转过面孔,看着她那张小小脸子。 “这样早昨儿个可是没睡好眼圈乌黑。” 风长栖也不好说是因为昨儿个夜里玉无望闯进来了,讪讪一笑。 “长栖想着风国的事儿,有些睡不着。” “莫怕,”白欢放下手中的奏折,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莫要说双破山离王城有千里之遥,单单只说双破山的天堑,他们未必闯的进来,纵使是闯进来了,我也是有法子的。” “双破山那头的百姓,岂不是会被波及” “不会。”白欢好似是很有信心,“他们是进不来的。” 白欢脸色微微一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那一股子杀气,腾空而起。如同斜阳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白欢见风长栖那样认真地看着她,忽而又变了脸色,摇了摇头,“这些事儿,你莫要放在心上,我自是有法子对付他们。” 风长栖在意的,无非就是那些可怜的百姓,她不愿见着那些人因为战乱波及,流离失所,过于残忍,风长栖向来是不忍心见的。 “阿娘,若是有商榷的余地,可否不起战乱” 白欢这才听出来,这丫头分明是来求情的。 “你在风国也吃了不少苦头,若是那个人公正些,也不至于叫你那样委屈。” 风长栖微微一顿,她倒是从未想过这之类的问题,许是已经过了许久,当初那种伤心彻骨的疼痛,也已经远了。 她不大能体会到当时的心境,除了在冷宫里头的日子记得格外清楚,其他的,都被时光浸染的发慌,只余下浅薄的底色,叫人看不分明。 “风国后宫比不得咱们孟丽,女子多的地方,纷争就多。” 风国的规矩样样都大,风长栖是个明白人,知道人间帝王也有掣肘。 宫墙深深,一个个都成了朱红色的影子。还比不得幽深的永巷,来的逍遥自在。 “你还为着他开脱”反白欢忽而笑了,“他血都是凉的,长栖,你这样为他想,也不会叫他感激你。” 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让风帝感激做什么 “阿娘,我是为着咱们孟丽。” 话音刚落,就见着苏令之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启禀女帝,风国一行人闯入了双破山,已经朝着王城来了。那些人打着要接回帝女的旗号来的,眼看着就要到王城了。” 事发突然,白欢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了过去。 风长栖眼疾手快,赶忙搀扶着自家阿娘。 “怎会如此”白欢声音低沉,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带着多少人” “不多,只有二十余人。”苏令之唇角微抿,“剩下的全都留在了双破山。” 这是何意 “阿娘,他们必定是想着不开战。”风长栖有些急了,生怕白欢一声令下。 这可是王城,一旦是开战,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这些年的心血,可算是全完了。 “好,”白欢低低地笑了两声,“既然他这样向来,便成全了他。只是想要带走长栖,是万万不能够的。” 风长栖心里清楚的很,那人说的要带走她,不过就是一个皇子,他十有都是为着要看白欢的。 风帝一行人来得极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王城脚下。风帝派人通禀,白欢倒是爽快,直接宣召。 玉无望也跟着进了宫,二人也不知什么时候会面的,看起来煞有介事。 风长栖先出来相见,不过两年,风帝老多了,看起来虽然英武依旧,可到底比不得当初。 “长栖!”风帝见着风长栖,浑身发颤,伸出手来。 第三百六十一章 风长栖再回耀京 http://.biquxs.info/

宫巷幽深,宫人侍婢见着白欢的车辇来了,迅速低下了头。 若是寻常时候,倒也不算什么,偏得现如今大为不同,风国皇帝跟白欢之间的事儿,他们都是知道一些的。 一个个儿的都不敢应声,立在朱红的宫墙边上,悄然无声。 这周遭是愈发静了,白欢看着这底下的人,忽而变了脸色。 “都散了吧,”白欢朝着底下人瞧了一眼,“宫里的规矩,何时变得如此严苛” 那些人又行了一礼,纷纷然散了过去。 前几日下了几场小雨,这会儿廊檐底下依旧滴滴答答,如同殿中的更漏的声音。 四周好像空无一人,好像又都是人,如同泥胎木偶一般,木木地站在一边,又像是当初在风国看过的那么些皮影戏。他们的身子显得都太过单薄,如同一连串的纸影子站在跟前。 看着只会叫人生出烦闷来,白欢一脸阴冷,前尘尽从眼前过着,一次又一次,叫人心里万分忌讳她一门心思想着忘记的东西,这会儿却朝着她奔涌而来,叫她浑身发颤。 刚到前殿,就听到风长栖的声音。 “阿娘待我极好,我在孟丽也是顶欢喜的。父皇为了长栖走这一遭,长栖万分感激,可长栖是断然不能舍了阿娘,还请父皇见谅。” 白欢心中微动,上前三两步,刚想推门进去,却又发憷,赶忙背过身子,还未走出三两步,就见着苏令之脚步匆匆朝她这头走了来。许是也未曾想到花珑会这样犹豫不决,眉头轻蹙。 “女帝,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白欢应了一声,板着一张面孔,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大殿。 风帝见着久未谋面的白欢,心里“咯噔”一声,登时就红了一双眼睛。怔怔地站在一边,就这么看着她。 数十年未见,他从未想过白欢竟跟数年前一般无二,依旧俊俏如同天上明月,清辉耀耀,眉眼之间,清冷艳丽,叫人难以逼视。 他不管不顾,只是看着,连准备好的说辞,这会儿也忘得一干二净。他是风国帝王,乃是一代明君,什么场面未曾见过可是此时此刻,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手心里头满是热汗。 风长栖走到白欢跟前,还未说话,就听着白欢冷眼睨着风帝,那睥睨天下的神情,叫人见着心中生畏。 风帝就这么看着她,如同瞬息之间倒回了十八年前。 “小七儿……”他一脸痛心地伸出手,喃喃,“小七儿。” 甫一听了这几个字,登时就变了脸色,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翡翠扳指,冷笑连连。 “风帝所来何事” “小七儿,”风帝往前走了三两步,看定白欢,“这些年,我一直都是念着你的。” 白欢冷笑更甚,“念着我能得了风帝的挂念,倒也稀罕。我只当在风帝眼里,只能见着自己呢。” 她言语之中很是嘲讽,“还请直说,御驾亲临,有何要事我们孟丽,向来不欢迎你们风国男子踏足,这事儿,你也应当明白才是。” 风帝心里“咯噔”一声,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他负了白欢,这么些年,他心里也不是不后悔的。只是后宫前朝里头的眼睛全都放在他身上,他难以顾念许多,哪里知道,到后来,会一发不可收拾。现如今白欢重振旗鼓,大有跟风国势不两立的意思。 他是从不畏惧带兵打仗的,可若是跟自己心爱的女子对阵,他如何都受不得。 两年前,当她知晓孟丽复辟,白欢活着,风长栖是他们二人嫡亲的女儿,他心中的欢喜,难以言喻。 这会儿见她如此冷淡,又想到前尘旧事,心中悲凉,一层一层堆砌起来,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数年前的事儿,我也是有苦衷的。” 风长栖微微愣神,看他一脸苦涩,乃是她从前从未见过的模样。 到底是对白欢有几分真心,如何都遮掩不得。只是当年的事儿,风帝做的过于坚决,半点不留情面,将白欢伤的彻彻底底,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且慢,”白欢微微扬起右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数十年前的事儿,我一早就忘得一干二净,风帝何苦旧事重提那时候心思浅薄的很,并不知晓人心险恶。风帝只管直说来意便罢,我们孟丽国人,向来都是有话直说,这么一句话东拐西拐许多圈子,着实用不着。” 风帝动了动唇,别过身子,“我要带长栖回去。” “长栖是我嫡亲的女儿,是孟丽唯一的嫡女,日后也是孟丽的女帝,你算个什么东西风国别人怕你,我白欢可不怕你。” 风长栖听得是心惊肉跳。 只怕在风帝登基之后,就无人胆敢跟风帝如此放肆。可是白欢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新仇旧恨加在一处,已经够让白欢发难的了。 “可长栖也是风国皇太女,”风帝有些急了,看着白欢的眼神愈发热切,“耀京的百姓都念着长栖,还有花珑也对长栖十分惦记。” 提及花珑,白欢的心登时就软了几分。 花珑对风长栖可算是真心真意的,那些年若是没有花珑,风长栖断然不能在后廷立足。 风长栖听了,心中也愈发悲戚起来。 这两年,她不是不想念耀京的,也十分惦念花珑。 只是在白欢跟前,许多话,她也是不敢说的。 若是在数年前,白欢也许还不会在意区区一个花珑,她本就是个心境开阔之人。可是后续的许多事横亘在孟丽跟风国之间,连带着白欢,也不能悠然自若。她在意的东西愈发多了,宫中的日子难熬,天长地久般的,度日如年。花珑的日子必定不大好过,风长栖自然也是记挂的。 白欢下意识地朝着风长栖瞧了一眼,见她神色恍然,心里登时就明白了几分。 “长栖,你想回去” 风长栖上前三两步,朝着白欢行了一礼,“花娘娘在宫中待长栖极好,这些年未曾见着,长栖是挂念的。” “嗯,”白欢应了一声,“你回去见见花珑,也是应该的。只是你莫要忘记,日后你是要继承孟丽大统的。” 闻言,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一味点头称是。 白欢素来都是一个爽快人,这会儿答应,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风帝也知道带回风长栖回宫是必然的事儿了,只是跟白欢和谈,却是不能了。 看她一脸阴沉,风帝的满心欢心,顷刻间便荡然无存。 只是看着她,痴痴的,如同一个愣头青,一个从未见过女子的痴心男儿。 白欢冷咳一声,“除却长栖,可还有旁的事儿” 这话自然也是问风帝的。 风帝微微愣神,欲言又止。 “怎么数年未见,你连话都不会说了”白欢冷笑连连,“千里迢迢到孟丽来,还不惜闯了我们的双破山大关,难道就单单只为了长栖的事儿” “还有我同你的事儿,”风帝站的笔直,看着白欢的眼神愈发热切起来,“我们二人,许久未见,有些事,我想同你说个明白。小七儿,你还是我的妻,还是风国的皇后。” “皇后”也不知从哪儿来的玉珏,白欢狠狠地掷在地上,刹那间就碎了一地,“我白欢何曾稀罕过做你们风国的皇后若非是你欺我骗我,当初孟丽也不会被灭国,可是你是怎么做的风元慎,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风长栖心惊肉跳,等到她出了大殿,身子还觉着寒津津的。 玉无望也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莫怕,现如今的情势,是打不起来了。” “父皇为何要带着军队过来这不是惹人误会是什么” “若是不带那些人来,只怕过不了双破山的天堑。” 风长栖听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这倒是真的,双破山的天堑,非人力可通行,那么些人也不知是闯过了多少险境才进来的。应该也死了不少人,只是……风长栖怔怔地朝着玉无望瞧了一眼,这人当初是跟开阳、叱离这么几个人一起进来的。 这其中的苦楚,风长栖难以想象。 也不知风帝是何时出宫的,祖云不肯多说,风长栖自然也是不好过问,只听着外头檐马叮当,响了一夜。 次日一早,风长栖就穿戴完毕出了门。 祖云就守在外头,见风长栖起的这样早,心中生奇。 “公主这么早就起来作甚” 风长栖怔怔地看着满园的落红,有些怔忪。 稍走三两步,就能猜到满地堆积的花瓣,脚心也跟着软绵绵的。 她本是满腹心事,这会儿愁丝更甚一层。 “祖云。” “属下在。”祖云本就担心着,这会儿见风长栖这副模样,心中愈发担忧,“帝女” “我阿娘可还好么” “女帝不见任何人,这会儿如何了,属下也不知道。” 是了,依着白欢的脾性,纵使是心里再怎么难过,也不会被旁人瞧见。 “帝女,明日咱们便要启程去风国了。” “这么快”风长栖眉头紧蹙,“阿娘心里是不愿意的,我看得出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曦贵妃假意讨好 http://.biquxs.info/

耀京城的天气,依旧是冷的,听闻前些时候气候倒也还好,只是近些时日,倒春寒。 这一点就比不得孟丽了,风长栖刚到耀京城城门,这心里又惦记起孟丽来。 她走的时候也没见着自家阿娘,她好似是故意的,不愿见他们这群人,稀里糊涂地就这么出了双破山,听祖云说,白欢额外开恩,准许她们在耀京城小住一个月。 这都是给花珑的体面,风长栖心里明白。 那些年的顾念,风长栖难以释怀,这两年在孟丽,她时时想着念着。 只是所谓近乡情更怯,她这会儿到了宫门口,反倒是不敢进去了。 祖云帮着风长栖系上狐皮大氅上头的双丝绦,一脸防备地看着周遭。 玉无望一直都是跟着的,离在风长栖几尺远的地方,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一脸沉寂。 知道玉无望到底存着什么心思,祖云这心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加上离开孟丽的时候,白欢也是百般叮嘱,莫要叫风长栖跟玉无望多加接触。 那迷咒固然是个有用的,可是也抵不过世间情真。 祖云心里越是清楚,就越是害怕。 眼看着东北角上乌云翻滚,风雪欲来。祖云带着一群侍婢,簇拥着风长栖进了宫门。 风帝就在前头,忽而立定,怔怔地看着近处的风长栖。 “长栖,”他朝着风长栖招了招手,在这个时候,谁也感觉不到他是人间帝王,反倒是跟寻常百姓家的阿爹一样,“过来。” 风长栖应了一声,径自走了过去,见风帝一脸悲戚,心知这又是想到了自家阿娘。风长栖止不住心酸,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一个女子的真心一旦被辜负了去,那种悲戚,乃是致命的。 “父皇。” “你阿娘可说过回风国的事儿” 见风帝还是不死心,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脸凄惶。 “从未。” 事实上白欢对于风国现如今只是敌对,并未有半点真心。 这人若是还一门心思想着白欢能回心转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痴人说梦。 风帝仿佛刹那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他本是想着,白欢在他跟前未必会说实话,在风长栖面前,必定会表明心迹。他千里迢迢亲自跑到孟丽去,差点死在了双破山,白欢乃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怎会不知他的意图。可她竟然丝毫没有反应,可见心里是没了他的。 如此一想,他愈发仓皇起来,垂垂老矣。 风长栖骇笑两声,“在风国,阿娘过得日子,父皇应当明白。冷宫数十载,日日磋磨,阿娘怎会还愿意再回风国” 风帝面色突变,看着风长栖那张跟白欢一般无二的玉面,心痛难当,颤颤巍巍,几乎瘫软在地。 若非是宫人搀扶,他已经栽下去了。 终究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认命般的摆了摆手。 “你先去云甯殿,看看你花娘娘吧。这些年,她没有一日是不念叨你的。” 风长栖应了一声,也不行礼,带着祖云一等,直接背过身子往云甯殿方向去了。 云甯殿外头静悄悄的,半个宫人也无。 风长栖看着这熟悉的景象,两眼发直。那眼泪顺着面颊,便漱漱落了下来。 她悄悄走了进去,祖云不徐不疾,尾随其后。 花珑刚用过午膳,站在廊下的花棚前头,也不知在跟奈莳嬷嬷说着什么,脸上满是愁索。 她穿着一身家常的鸦青色绸绣梅花的长袄子,只随意绾了一个发髻,后头只余下一支玉簪子。 在这样风雨欲来的天气里头,她身子显得愈发单薄起来。 “阿……娘……阿娘……”风长栖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满脸凄惶。 花珑一听,身子丝毫不听使唤,等到她转过身子的时候,一个院子的奴才都发了疯似的给风长栖磕头,高呼“皇太女千岁”。 “长栖,”花珑满脸是泪,她扑了过来,将风长栖紧紧搂在怀中,“本以为是假传的消息,未曾想到,这消息,竟都是真的。” “阿娘。”风长栖呜咽,“许久未见,阿娘可还好么” “一切都好,”花珑又哭又笑,跟风长栖一起进了内殿,“只是挂念你,却又想着,你在孟丽,必定是比在风国要好些的。这些点心,嬷嬷日日都是备着的,好似一门心思都在等着今日一般,你尝尝。” 风长栖含着泪,一连吃了几口。 司缨一等都站在边上掉眼泪,本是喜事,在这个时候,倒像是生出了什么莫大的事端似的。 “多谢阿娘顾念,好吃的紧。”屋里还生着地炕火龙,又烧着上等的红螺炭,屋子里头暖烘烘的。 祖云下意识地上前结果风长栖递过来的狐皮大氅,却见着司缨也走了过来。她心中不喜,斜眼睨着她。 “帝女在孟丽,事无巨细都是我照拂着,日后在耀京城,也是一般。” 司缨听了,微微一愣。想到先前跟风长栖之间的情谊,登时就变了脸色。 “孟丽是孟丽,风国是风国,既然现在在孟丽,自然是要听我们的。况且,以前公主若是有什么事儿,都是我顾着的,现如今回了耀京,自然也要跟前些年一样,由我照拂,你路途奔波,必定是累着了,还是好生歇着吧。” 司缨向来快人快语,这样的脾性,纵使是到了现如今,也是半点未变。 眼看着两个人都快要吵起来了,风长栖赶忙摆了摆手。 “你们二人一同照顾也是好的,也好做个朋友。” 司缨冷哼一声,“高攀不上,属下只想好生伺候公主,至于旁人,属下是不管的。” “两年未见,你倒是半点未变。” 对看不惯的人,司缨是没有半点忍让的意思。 周遭尽是松香,丝丝绕绕的,仿佛缠绵到心里去了。在孟丽,是很少有人用沉水香的,只有白欢,可是近些年,她也不大用了,仿佛是因为这沉水香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儿。 经历的多了,就有这之类的苦恼,倒也无可厚非。 因为风长栖回宫的缘故,云甯殿上上下下都焕然一新。热热闹闹的,仿佛过年一般。 花珑知道底下人心里高兴,年关时候已经发了赏赐,她又拿出体几来,样样分发下去,一行人欢天喜地,别宫别院的宫人,分外眼热,背后也不知说了多少云甯殿的好话。 曦贵妃听着自然受不住,原本还有甄紫曦当个王牌,可是这会儿倒好,甄紫曦都成了一个烫手山芋。风帝自从知道白欢还活着之后,就很少再到后宫来了。哪怕是来了,也不过就是在她宫中稍坐,这自然也是为着长云的缘故,要么就是在云甯殿中,好像也是为了长安。 都是为了孩子,他的心,一早就随着白欢往孟丽去了。 这会儿风长栖竟然也被接迎了回来,曦贵妃猜测,只怕这是白欢回宫的第一步,这么一想,更是心急如焚。 各宫各院的主子,都派人送了东西过去。他们玉坤宫自然不能算是个例外。是以曦妩好生备着,尽是些稀世珍宝,尽数送到了云甯殿。 这样刻意讨好,连祖云这个对人事知晓不全的主儿都看了出来。 那些东西,大抵都是孟丽所没有的,看着看着便觉着有些纳罕。 “帝女,怪得很。那曦贵妃向来都跟云甯殿不对头,前日还在外头候了半晌,只想着见帝女一面。这会儿又送了这么些珍稀珠宝来,难不成是想拉拢帝女” 风长栖朝着一边坐着吃茶的花珑瞧了一眼,低低地笑了两声。 她才回来不过三日,可是曦贵妃的诸般作为,的确是在拉拢讨好。 风长栖只是觉着稀奇,依着她的身份地位,着实不必如此。 暮色四合,云甯殿上下分外静谧。风长栖也不吭声,只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暗青色流云般的罗帐,半晌她转过身子,朝着花珑笑了笑,“皇姐现如今是不是在贡院当值” 花珑放下手中杯盏,“不错,曦贵妃的意思,是想让她去惊云司的。昭公主是个有骨气的,只说自己技不如人,如何都不肯去。现在惊云司是旭皇子一力担承,也是平安无事,皇上很是高兴。说到底,这还是你的功劳,若非当初你跟国师一处力荐旭皇子,他也没有今时今日的光鲜。” “我”风长栖微微蹙眉,“许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祖云心里“咯噔”一声,“公主,女帝说了的,若是有些事儿不记得了,不必勉强,免得带累自身,叫自己难过,这又是何苦来哉” 司缨原本就觉着奇怪,若是换了平常,风长栖必定一早就嚷嚷着出宫找玉无望了,可是这一回,风长栖从未提及过玉无望,难不成,连玉无望都忘得干净 “公主,”司缨上前三两步,朝着风长栖福了福身子,“难道公主连公子都忘了不成当初公主跟公子可是有婚约的,这么些年,公子每个月都会往孟丽走一遭,为了走过双破山,数次都差点没了性命!” 第三百六十三章 死士真身重重现 http://.biquxs.info/

倒春寒厉害的紧,曦贵妃又新做了几件御寒的新衣。 这日她又准备到云甯殿走一遭,好生看看久未谋面的风长栖。为着将花珑比下去,特地穿着新衣,一身锦茜色绣着似锦繁花的斜襟长裳,外头罩着一件滚边貂绒领的大氅,看起来贵气逼人。 她向来都是如此,非得先声夺人不可。 “皇上近日里可还去过云甯殿” 芳心讪讪一笑,“许是常去看长栖公主和长安公主的。” “风长栖现如今可算是成了一个红人。”她冷笑连连,一脸冷厉,“人人都巴结着她,也是,贵为风国的皇太女,又是孟丽的帝女,当真矜贵的很了。只是我倒是很想知道,她日后到底是要在孟丽称王,还是要在孟丽为帝” 言语之中的冷厉,叫人听着便浑身发颤。 都知道这人向来不大喜欢风长栖,这会儿听着,这些话倒是格外刺耳。 “孙岩破呢”今日里头孙岩破奇奇怪怪,鲜少能见着人的。 芳心听了,脸色突变。 “娘娘有所不知,孙公公这几日身子抱恙,好似是热症。怕过了病气给娘娘,这才躲在庑房里头,未曾近前伺候。” “也罢了,”曦妩冷哼一声,脸上的神情愈发冷厉,“他们云甯殿一个两个尽是忠心人,咱们这里可好,一个两个尽是些不中用的。” 芳心微微一愣,眉眼之间颇有几分憋屈。她这样尽心尽力伺候着,偏得半句好都没有落下。 可也不好跟曦妩争论,她现如今还想安稳活着。 “娘娘,都说咱们玉坤宫的人口风是最紧的。云甯殿里头的那位,天天只晓得吃经念佛,本就没有多少是非,皇上去云甯殿,也不是对她的宠爱,也是看在公主的份上。” 曦贵妃脸色稍霁,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肩舆,一路往云甯殿去了。 花珑听人通禀,曦贵妃又来了,心中虽然觉着稀罕,可那人到底也是个贵妃,又来了三五次,若是次次不见,到底不像话。只好耐着性子让曦贵妃进来了。 花珑坐在正殿里头,坐在软缎子上头。曦贵妃摇曳生姿走了进来,径自坐到花珑跟前的檀木椅子上头,旁边就是暖烘烘的熏笼。 她面色如春,笑的格外俏丽。 怪不得能屹立后宫数年之久,倒也有这张面孔的功勋。 “想见妹妹一面,着实艰难,”她啧啧出声,忽而笑了出来,“怎么不见长栖许久未见,我倒是十分惦念。” 花珑低低地笑了两声,朝着奈莳嬷嬷瞧了一眼。 奈莳嬷嬷会意,走了出去。不消一会儿,就见司缨跟祖云一左一右护着风长栖走进门来。 曦妩一见她那张面孔,登时就变了脸色。 若说两年前风长栖是清丽卓绝,现如今可算得上是九天玄女般的仙人之姿。容貌上乘,却也不是一等一的绝色,可那一股子气韵,却是一般人等望尘莫及的。 想到自家风昭,曦贵妃愈发自惭形秽。 复又想着,这风长栖还是白欢嫡亲的女儿,心中嫉恨又深了一层。 “两年未见,”曦贵妃微微一顿,被风长栖身上的那一股子气焰硬生生地给震慑住了,“长栖公主是愈发矜贵了。” 闻言,风长栖冷笑两声,朝着她福了福身子。 “曦娘娘说笑,不过两年,又能有什么变化曦娘娘许是近日里头十分乏累,到底是比不得两年前那般艳绝。” “你还是一如往昔,牙尖嘴利。” 风长栖也不在意,看着她隐忍着一腔怒火,冷笑更甚。 这可是当年欺诲自家阿娘的人,不必过于手下留情,说出来的话,就更没必要顾念着什么莫须有的情分了。 曦贵妃脸色难看,她本是个娇媚柔弱的妙人儿,这会儿因着动怒,脸上扭曲,看起来奇奇怪怪。 连着那一身也不知有几多曼妙的衣裳,都带着失了风采。 风长栖细细打量着她,峨眉淡扫,胭脂淡晕,只是粉面太过,有些苍白。那一层胭脂,好似一滩泅红,雾蒙蒙地铺在上头,着实算不得美的。 “这个自然比不过你花娘娘,有你在,皇上也常来常往的。” 曦贵妃皮笑肉不笑,吃了一口新茶。 “我阿娘的好处,皇上也是知道的,不管有没有我,父皇总归是会来的。” 曦贵妃的脸色愈发冷了,这风长栖,现如今还唤着花珑为“阿娘”,这不是在跟她示威是什么她愈发动气,一张脸几近抽搐,“公主这话说的古怪,难不成,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必定会以为是我不受宠了” “曦娘娘莫要多心,我不过就是觉着自家阿娘极好,有意夸赞几句。想来皇姐必定也时常夸赞曦娘娘才是,如同此理,不过就是一片孝心,算不得稀罕。” 这话一出,曦贵妃脸色铁青。 合宫上下都知道,自从风昭从南梁死里逃生之后,这性子是愈发古怪了,连带着跟她这个嫡亲的阿娘,也都冷冷淡淡,毫不亲切。 哪里有什么夸赞她的时候寻常时候连见上一面,也几乎无话可说了。 正说着,就见着阿蘅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风长栖记得,她今日说是有要事要出宫一趟,她还特地给了她一块令牌,助她出宫的,怎的这会儿就回来了 “公主,出事了。”阿蘅也不避讳,直直地朝着风长栖行了一礼,“惊云司那头出事了。” 风长栖一听到“惊云司”这么几个字,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曾经也算是自己的地方,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又朝着花珑一等俯身行礼,这才匆匆忙忙地去了。 曦贵妃冷哼一声,也跟着站了起来,“公主好大的气性儿到底是从孟丽回来的人,也成了个蛮子。只是花妹妹可莫要太认真了,她嫡亲的阿娘还活着,且身份矜贵,日后若是真闹起来了,也不会站在你这边。你还是好生护佑着长安才是。” 花珑冷笑,也不应声,看着曦贵妃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模样,只佩服风长栖的好本事。 只是惊云司那头也不知有什么事儿,她这头又十分挂心。 奈莳嬷嬷见花珑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神色,搀扶着她上床歇着。花珑怔怔地看着放下了的湖水色罗帐,又想到方才曦贵妃临走时说的那些话,心中苦恼。 奈莳嬷嬷不吭声,整个人都融在了这暖融融的寝殿里头,看起来黯淡的如同熏笼里头溢出来的沉水香雾气。 刚到惊云司,就见着以玉无望为首,那一群人都红着眼睛。朝着风长栖俯身下跪,行了一记大礼。 风长栖也有几分动容,一一搀扶着他们起身。 “何苦来本是好事儿,被你们这一哭,好似是有什么大难一般。” “两年未见,惊云司上下,无一不挂念你的。” 说话的是风旭,他愈发沉稳了,言语之中,纵使是十分欢喜,却还能忍耐下来。 风长栖歪着头,朝着风旭笑笑,“皇兄愈发有派头了,这惊云司放在皇兄手里,也是应当的。” “若是没有国师护着,也是枉然。” 风长栖这才正眼看着玉无望。 他眸光淡淡的,一时之间叫人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可是风长栖却从他那双墨如点漆的眸子里头,看出了几分悲哀来。 他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她心里忽而很是难过。 还未说话,就被祖云给拦了下来。 “帝女,外头凉的很,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风长栖应了一声,看着玉无望的眼神,颇有几分恋恋。 风旭见他们二人不比往日亲切,好似是中间横亘着千万层鸿沟,心里对玉无望又添了几分同情。 “长栖……果然是忘了” 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其中苦涩太浓,叫平日里头对男女之情很是淡漠的风旭,都生了几分悲戚。 “总归是会想起来的。” 玉无望不吭声,全想起来,这事儿着实无望,他也是不指望的。 纵使是想不起来也无妨,只要他们二人在一处也是好的。来日方长,他总归是有法子的。况且,只要在风国,他们之间的婚约,总还作数。 “你的意思是,那些死士都是从我们孟丽来的”风长栖听着玉无望跟风旭的话,低低地笑了两声,一脸嘲讽,“这话实在可笑,两三年前,我们孟丽可还没有死而复生呢。” 祖云脸色突变,也不敢多说什么,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佯装不知。 “孟丽固然未曾复辟,可是女帝活着,孟丽余众也在,这些事儿,自然也是可为的。自从孟丽复辟之后,整个风国,不见半个死士。” 玉无望目光灼灼,那眼神一直都萦绕在祖云身上。 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祖云,”风长栖气急,冷哼一声,“你说说当初孟丽,可曾有过死士” 祖云扯了扯嘴角,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来,只好认下了。 “那时候也是为了孟丽,也是为了帝女,若非如此,女帝也不必那样冒险。” “你!”风长栖浑身一颤,支起身子,站了起来,“死士当真是从孟丽出来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白发宫女话当年 http://.biquxs.info/

死士从孟丽出来的事儿,玉无望一早就查的清楚明白。 之所以要告诉风长栖,一来是为了让她对风国多有几分心思。她现如今身份矜贵,既是孟丽的帝女,又是风国的皇太女。一旦是继承了哪边大统,就意味着日后在何处生活。 玉无望自然是存着私心。 孟丽容不下风国男儿,若非如此,他也是愿意去孟丽的。 可是眼下,他只能盼望着日后风长栖可以留在风国,再怎么样,能随时见着,也是欢喜的。 风长栖得知死士一事,心事重重。也心知当初因为死士闹过多少争端。虽说之前的事儿她记得已经有些模糊,可这会儿回想起来,犹自觉着心惊肉跳。 祖云匍匐在地,看得出来是真心畏惧风长栖动怒。 这丫头平日里头很是亲和,可一遇到正经事,断然没有姑息的道理。 “现如今女帝一早就将那些死士给关起来了,断然不会再作乱。” “你可知晓,那些年因为死士,耀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也不知有多少人都死于非命。他们都是无辜的,阿娘怎能如此?为何叫那些死士伤人性命?” “那时候女帝的意思是要取了风帝的命,只是惊云司处事过于周全,女帝难以得手。” 风帝,又是风帝。 风长栖固然知晓自家阿娘心里委屈,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些百姓,全部都是白欢跟风帝之间恩怨的牺牲者,她这心里就老大不好受。 无辜之人太过,牵扯者甚众,回想起来,犹自惊心。 “红玉也是女帝的人。”玉无望不徐不疾,接着说出前些年的真相,“红玉伤人,固然是红玉自己的意思,可若是没有女帝在后头帮衬,断然不会做的那样周全。” 祖云冷眼瞧着玉无望,本以为这人只是武功高强,未曾想到,他竟然将前尘旧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梳理的错落有致。 风长栖两眼通红,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当真?”这话自然也是问祖云的。 “当年是红玉救了女帝,女帝为了报答,这才允诺了红玉。后来在黎青别苑,女帝为了见帝女一面,也是煞费苦心。帝女不能因为旁人,怪罪女帝才是。” 风长栖往后退了三两步,满心惊骇。 这一系列的事儿,她竟然全都不知。 懵懵懂懂,仿若幼儿。 怪不得,她跟红玉初次在黎青别苑见面,那人跟自家阿娘的行为举止几乎一模一样。 现如今可算是明白了。 “为何那个时候阿娘不认我?” “复国大计未曾周全,女帝也不敢现身,生怕耽误了帝女的前程,这才闹得如此地步。” 风长栖听得满脸是泪。 “阿娘可知道红玉杀了多少人?”那时候惊云司整日介都能听到耀京城死人的噩耗,现如今知晓,这一切都有自家阿娘在后头推波助澜,她实在受不住。 “当初孟丽余众在耀京城也无有立锥之地,还被耀京百姓打死了许多。是他们不仁不义,怪不得女帝。” 到底是上辈子的恨意,风长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觉着心痛难当,一时之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坐在一边。 “不论还有什么事儿,我都不愿听了。”风长栖斜眼看着玉无望,“日后国师也没必要再跟我说以前的旧事了,我断然不会怪罪我阿娘。若非风国无情无义,我阿娘何至于如此?” 风旭知晓风长栖难以接受,扯了扯玉无望的袍袖,“国师,这些话还是不必要说了,也不是长栖的错。” “公主日后必定还要考虑考虑,到底在何处称王称帝。” 风长栖心口一颤,再也坐不住了,忙不迭地支起身子,带着祖云,径自去了。 寒夜漫漫,风长栖映着夜色,走在宫中朱红的宫墙边上。祖云跟司缨立在两边,都没有说话。 她本是乏了,可是半点睡意也无,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畏惧,朝着她一股脑儿地蔓延开来。 “公主,还是尽快回去吧,指不定娘娘都着急了。又起了风,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好?” 风长栖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耳边风声冷凄,遥遥见着云甯殿门口两盏偌大的猩红色的宫灯,底下晕染着泅红,看得久了,仿佛是鲜血朝着自己蔓延开来。 风长栖几乎叫出声来,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心里止不住翻腾,她受不住,呕出一口荤血来。 “公主!” “帝女!” 司缨跟祖云忙不迭地奔了上来,看着底下一滩暗红,双眼发直。 “这可怎么了得?传太医,传太医!” “莫要张皇,”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祖云的小手,“阿蘅会诊治。” “帝女?”祖云心口一紧,生怕这人全都想了起来。 这会儿玉无望整日介都想着怎么在风长栖跟前晃悠,若是叫这人的记忆复苏,他们之间的重重误会必定就这么解了。到时候,不论孟丽有谁,都留不住风长栖了。 阿蘅诊治论断,风长栖是气血攻心,这才如此。 身子也十分羸弱,需要好生将养。 祖云跟司缨也不敢叨扰,坐在塌下,好生守着。 风长栖怔怔地看着顶上的暗绿色罗帐,上头细细密密的花纹,几乎刺伤了她的眼睛。 恍恍惚惚,她好似是睡得沉了。在半梦半醒之间,外头的风声似乎穿过长窗,打在了她的心上。听得久了,风长栖才发觉,外头还有宫女在哭,那哭声呜呜咽咽,很是凄伤。 这宫里头的委屈,数不胜数,不可尽述。当初她跟自家阿娘在永巷的时候,见过许多白发苍苍的宫女。 她们就在宫中守着候着,苦苦度过余生,最是可怜不过。 那风声愈发紧了。 风长栖听得心惊肉跳,看着外头烛光微动,如同暗水悠漾。 明灭间,那哭声如同响在耳廓。 “祖云,”风长栖轻轻地唤了一声。 结果祖云跟司缨全都走了过来,“帝女?” “外头是不是有人在哭?” 司缨听得真切,她方才只以为风长栖已经安睡,未曾想到,却是醒着的。 “的确是有人在哭,”司缨应了一声,“许是宫女受了委屈,这才如此。” 风长栖点了点头,“宫里有数不尽的委屈,也不怪他们伤心。” “公主,时辰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风长栖苦笑。 落在祖云跟司缨眼里,那笑容格外映着帐外的光影,漂浮不定如同天上的云散,不消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不可见。 司缨帮风长栖掖了掖被子,一脸关切。 “公主莫要担忧,属下就在这里守着。” “你们也去睡吧,”风长栖摇了摇头,“我也不是个孩子了。” 二人皆不吭声,颇有几分固执。 风长栖知晓他们二人私下里几乎结了怨恨,也不好多管,背过身子,睡了过去。 二人都能闻到风长栖身上那淡淡的冷香,听着风长栖呼吸均匀,知晓她这会儿才算是睡熟了。二人对视一眼,很是默契地打着帘子走了出去。 刚到殿外,祖云就挑明了。 “日后公主到底还是要回到孟丽的,在耀京城,决计住不长久。我们女帝一早就说了的,在耀京城,只能停留一个月。”祖云微微昂首,脸上尽是对女帝的忠诚。 司缨气急。 “也不知你们到底是做了什么诡计,竟然让公主忘了我们公子。你们可知,当初公主为了跟公子在一处,大病了一场。那时候宁平郡主对我们公子虎视眈眈,可是到头来,也是我们公子几乎舍了性命,才换来婚约的。“ 祖云对这一档子的事儿并不知情。 只是当初在孟丽,玉无望对风长栖,也是舍命相救。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祖云是从未疑心过得。只是不合时宜,还是个过错。 “孟丽不能没有皇储。” “风国也不能没有。” “可是风国有其他公主皇子,可我们孟丽不同,女帝只有帝女这一个嫡亲的女儿。” 司缨瘪了瘪嘴,“也不论什么皇储不皇储的事儿了,难道你们女帝,当真就要看着自己嫡亲的女儿,稀里糊涂失了最爱自己的男子?这种事儿,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当初整个孟丽百姓,都看好我们公主跟公子,他们二人,本就是天作之合。” 祖云动容,却也不敢胡乱应声。 这样的事儿,她如何做主?一切都是白欢的意思,他们这些人,只管依着白欢的意思去做。 暗香浮动,祖云呆呆地看着墙角几株白梅,心里愈发纠结。 跟在风长栖身边也有两年之久,也就只有在跟玉无望在一起的时候,风长栖才笑的那样欢喜。 这欢喜是装不出来的。 如此一想,那沉郁的想起,都变得十分苦涩。 风长栖就站在长窗里头,静静地听着祖云跟司缨二人的对话,虽说已经压低了声音,可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自家阿娘自然是有事儿瞒着她的,至于玉无望,风长栖是愈发迷惘。 她横躺在软榻上头,抬眼看着一边紫铜灯架上头的红烛,外头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灯纱,这是依着她的喜好,换成了暗绿色的。 寻常宫里,都是乳白色的。 青幽幽的,倒也好看的紧。 第三百六十五章 贡院行再见风昭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每日都在宫门口候着,加上他又能随意出入后宫,风长栖在耀京的每日,都能见着这么一个人。 身边有时候跟着开阳,有时候是叱离,两个人都不大说话。见着风长栖的时候,更是无比沉默。只是他们眼里都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风长栖不敢妄自揣摩,几乎每回都会躲着他。 这日风长栖又往冷宫走了一早,刚穿过永巷,就见着了一袭月色长袍的玉无望。 看样子是特地来等着他的,一脸浅淡的笑。如同枝头上的梅蕊,带着一股子清香。 见着风长栖,他笑了两声,朝着她走了过来。 风长栖怔怔地往后退了三两步,仿佛是带着几分畏惧。 “你躲着我”玉无望笑意渐浓,瞬息之间就到了风长栖跟前,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是也不是” “不是。”风长栖下意识地抽出自己的手,看着玉无望的眼神,格外复杂,不是厌恶,更不是烦闷,反是带着几分怜惜和苦痛,“你这人怪得很,总是过来找我做什么也不管旁人愿不愿意见你。” “在孟丽的时候,你我也是一起吃过酒的。” “现在我不愿意了。”风长栖冷哼一声,刚想走,就被玉无望给拦住了,“做什么” “可还记得清浊酒肆” 风长栖愣了愣神,这名号着实熟悉。只是等她回想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分外模糊的光影。 “不记得了”玉无望仿佛一早就猜到了一般,低声笑笑,“不妨事,你以前是最爱吃那里的花酿酒的。” 果然,他们以前是一起吃过酒水的。 祖云见风长栖眉眼之间已经生出了几分松动之意,也不管祖云是个什么脸色,拉着风长栖的小手,一跃而上,刹那间就没了影儿。 祖云刚想追上去,就被司缨跟开阳给拉住了。 “你好歹也是照顾公主的人,跟公主理应最为亲近才是,谁人不知公主和我们公子之间,情深义重,最是恩爱不过。你们这样,可不仁义。” 祖云气急,可是司缨跟开阳都是练家子,武功高强,若是硬来,必定是半点便宜都沾不上的。她也没有那样蠢笨,不管不顾,撒开手,气呼呼地往云甯殿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长栖只见着一团团人聚在一处,也不知吆喝着什么,纷纷然一片笑声。 那花酿酒的芬芳,隔着千万重巷道,兀自飘到了风长栖的鼻尖。 这气味她太熟悉了,在孟丽的时候,她也偷偷出王宫吃过几次。白欢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也不想拘着她的性子,只管由着她胡来了。 这会儿闻到了,只觉着恍然若梦,仿佛刹那间就回到了孟丽似的。 玉无望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等到风长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到了清浊酒肆。 那店掌柜一看是风长栖跟玉无望来了,忙不迭地换了一张笑脸。 “小人给公主、国师请安。” 风长栖见他眉眼之间隐有笑意,看样子跟她乃是旧相识。风长栖记忆模糊,连这间清浊酒肆的影子都记不得。 “公主跟国师许久未曾一起过来了,前几日听闻公主回来了,小人还不大敢信。这会儿见二位一同来了,这才信了,着实叫人欢喜。日后国师就不必孤身一人,吃酒解愁了。” 玉无望朝着他横了一眼,那人意识到自己失言,又磕了三两个头。 等得了风长栖的宽宥,这才依着以前的惯例给他们二人上酒。 风长栖坐在阁楼里头,看着跟前的人,眉头紧蹙。 “这地方以前来过” “你我,我们,来过。”玉无望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那张小小玉面,“你忘了也没什么干系,来日方长。你若是喜欢,日后可以常来。” 风长栖摇了摇头,“阿娘只说给我一个月的时间,等到了时候,我还是要回去的。” 玉无望见她说的真切,又隐隐瞧出几分不愿来。他低声笑笑,“你若是不想走,谁也勉强不得。更何况,在耀京,除了皇上,谁也强迫不得你。” 话虽如此,可是风长栖绝对做不到对自家阿娘不管不顾。 “我顾念着阿娘,阿娘只有我,我不能舍了阿娘。耀京固然十分热闹,可是我们孟丽王城,却也不差。当初若非父皇做的太过坚决,这些事儿,也不会闹到今时今日的地步。虽说……当初死士跟我阿娘有干系,我却是明白的,依着我阿娘的性子,如若不是逼不得已,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风长栖一脸防备,一连吃了三五口酒水,脸色微红。 “我阿娘吃过那么多苦头,我不能再任意妄为。我瞧着我花娘娘身子不大好,怕是曦贵妃有意刁难。”风长栖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有些纳罕。 自己何以如此信任跟前的这个人一旦是开了话匣子,竟然一点都停不下来。 以前在孟丽,她总是藏着掖着,不肯对旁人多说三五句真心话。除了十分亲近的人有些例外,她从未这样健谈过。 她红着脸,低垂着脑袋,自顾自地吃着酒水。 玉无望猛然伸出手来,拦住了风长栖的杯盏,“莫要贪杯,你的毛病,这些年是一点没变。” 风长栖眉头轻蹙,“这是何意” “以前,你也如此,喜欢吃酒,非得吃个酩酊大醉不可,现如今你这脾性,还是丝毫未改,日后可是要吃亏的。” 风长栖见他一脸关切,微微一愣。 “原本你说,你与我之间有婚约,我还不大相信,可是现如今,阿蘅跟司缨也是这么说的。虽说我对她们二人记得也不真切,可她们待我极好,这也是装不出来的。听他们二人说的,你为着我,吃了许多苦头。”风长栖顿了顿,摸了摸自己有些烫手的面颊,“这婚约,现如今是做不得数的。这样的大事儿,我只想着听我阿娘的安排,至于旁人的想法,与我而言,并不重要。” 白欢的本意,亦是如此。 只要风长栖不跟玉无望成亲,一切好说。 风长栖暗中问过祖云,祖云乃是白欢心腹,对于白欢的心思,祖云知道的清楚明白。 她哪里愿意拂逆白欢的意思,这么些年,自家阿娘已经吃尽苦头,到了今时今日,风长栖万万没有忤逆自家阿娘的意思了。 “嗯,”玉无望语气平淡,应了一声,“一切都依着你的意思。” 风长栖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子怅然若失之感。 草色堪绿染,桃花红欲燃。 二人一同漫步长街,时不时地见着那些百姓给他们参拜,很是虔诚。 风长栖这会儿是一门心思想着回宫,玉无望也依着她的意思,径自往宫门口方向去。 路过贡院之时,恰好闻到一股子寒香,风长栖微微仰首,看着墙角数枝梅凌寒傲立,伸出墙头,梅蕊芬芳,那寒香愈发浓郁,煞是好闻。 “那些典籍,也不知修葺了多少,”风长栖想到之前典籍丢失一事,心口一颤,当初同她一起调查此事的是谁她竟一点都不记得了,“那时候,惊云司着手调查了许久。” 玉无望见她脸上的迷茫神情,心下了然。白欢也不知用了多少法子,才得了那么些秘药。能让风长栖过滤般的将有关他的一切全都忘了,至于其他的,却都记得清楚明白。 玉无望对白欢向来十分敬佩,这会儿想起孟丽的独门秘术,愈发佩服一个巾帼英雄的好本事。 当年,若非白欢临阵倒戈,指不定亡国的就是他们风国了。 “是,”玉无望并未提及自身,“可要进去瞧瞧贡院里头凤尾森森,这个节令虽不比夏日里头好看,却也别有意味。” 风长栖闻着玉无望身上的阵阵松香,安心十分,好似是受了什么鼓舞一般,点了点头。二人试肩比肩,一同迈进了贡院大门。 还未走过梅园,就见着一个身穿大红色百蝶斗篷的女子,被众人簇拥着走了出来。 风长栖瞧着眼熟,还未说话,就见那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长栖!” 原是风昭,也是赏梅而来。 风长栖笑了笑,“在宫中都没有见着皇姐,未曾想到,会在贡院见着。” 风昭也笑,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珐琅彩手炉,“本是想到云甯殿去瞧你的,可是花娘娘向来不愿跟后宫中人有过多牵扯,为着不惹人厌烦,这事儿便也耽搁了。身子可好在孟丽这么两年,着实叫人挂念。” 难得听到风昭这样真切的体己话,风长栖笑意渐浓。 “多谢皇姐挂怀。” “长栖今年已有一十七岁了吧”风昭一直都是淡淡的笑,“你跟国师之间的婚约,已经有了两年多了,也该成婚了。” 此言一出,风长栖只觉着心口抽搐,酸涩的厉害。 玉无望本就是个清冷的人,这会儿面色如常,仿佛风昭当着他们的面儿说的,一切都是旁人的事儿。 “我的婚事,只能由我阿娘做主。” 第三百六十六章 朝霞楼陷阱横生 http://.biquxs.info/

风昭仿佛是一早就猜到了,也不多话。 今时不同往日,风长栖身份矜贵,日后不管是在孟丽还是在风国,这皇位,也都是她的。这样一个人的亲事,自然不同凡响。 只是玉无望跟风长栖之间感情深厚,可是现如今见着风长栖这副模样,好像对玉无望并无过多感情似的。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可是长栖你跟国师二人本就情深义重,现如今的情形,你若是愿意,这事儿也能成。” 风昭自从经过南梁一难之后,这性子就彻底变了。 风长栖看着她这样热心肠,骇笑两声。 “若是不知道的,会以为皇姐心里想着自己个儿的婚事,这才说起我的了呢。” 风昭也不在意这之类的话,她对于婚嫁一事,一早就看的十分淡漠。自从被南梁太子木胤昀欺瞒之后,她对于男子,一早就死了心。 况且,当初她恶名远播,整个耀京的公子王孙,纵使是表面上对她依旧十分客气,可是暗里,一早就瞧不起她了。她也不是个痴儿,自然看得出那些人的心思。 “长栖,遇到一个知心人不容易。” 风长栖心里止不住疼痛,也不敢再看玉无望。 不论是跟玉无望亲近的人,还是他们的对头人,都说玉无望是个好的。他们二人之间,仿佛感情深厚。可若是如此,自己怎么就这么忘了 未免奇怪。 风昭也不肯再多说,在众人的簇拥下,到了贡院书库。 风长栖也没了游园的心思,匆匆忙忙出了贡院大门。 玉无望将风长栖送到了宫门口,看着她纤弱背影,心中生出几分不忍来。 周围的人应该都在风长栖跟前说着明示暗示的话,她又不是个痴傻之人,自然是明白的。却将前尘忘得半点不剩,这里头的悲戚,自然不言而喻。 “你身子羸弱,切忌忧思。”玉无望在后头又说了这么一句。 此言一出,风长栖心口酸痛更甚。 等到了云甯殿,见着风帝就站在廊下,也不知在跟花珑说着什么。二人齐齐对着花棚架子,上头花事荼蘼,看起来甚是凄凉。 “长栖仿佛对国师已经没了多余的心思,”花珑摇了摇头,“若是在两年前,长栖每日都是要见国师一面。为着跟国师之间的婚事,硬生生地大病了一场。这些皇上也都是知道的。可是现如今,什么都变了,长栖不愿跟国师一处,这几日也都不曾跟国师在私下里接触。” 风帝对这样的事儿,也有些捉摸不透。 按照之前的情形,风长栖跟玉无望之前,乃是有过海誓山盟的。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这玉无望对风长栖的心思,那是不必多说的,这些年,为着风长栖,也不知闯过多少次双破山。 几乎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难道说,这世间真情如此难得,连风长栖也守不住真心 风长栖静静地站在廊下,听着风帝跟花珑言语之中的悲戚之声,刹那间风声雨声声声入耳。心口的疼痛感也愈发清晰起来,她跟玉无望之间到底有什么这会儿她倒是愈发想知道了。 花珑是个少有的通达明白人,这几日她虽然心有疑虑,却也不曾多说过一句半句。 阿蘅遥遥就见着风长栖躲在梧桐树后头,又见着风帝跟花珑正在前头谈话,心里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上前三两步,悄悄走到风长栖跟前。 “公主” “阿蘅!”风长栖被惊到了,捂住了胸口,“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阿蘅笑意渐浓,“哪里是我走路没声儿分明就是公主满怀心事,听不到半点动静,怎能怪我娘娘必定是在跟皇上提及你的婚事。” 这阿蘅是个人精,加上在云甯殿待了数年之久,对于花珑很是了解,这里头的事儿,她又知道的清楚明白,是以不难猜到。 “嗯,”风长栖应了一声,穿过抄手回廊,一路往前走着。 天阴沉沉的,风雨欲来。 阿蘅放心不下,随手提溜着一盏羊角宫灯不徐不疾地在后头慢慢走着。 冷风呼号,阿蘅手里的羊角宫灯,一直胡乱慌着。地上落下的朦胧的影儿,也晃晃荡荡,没个停歇的时候。 朱红宫墙两周皆是寒凉狂风,渐渐下起雪来。 风国的倒春寒向来厉害,风长栖紧紧笼着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依旧觉着寒津津的。 “公主这是要往哪儿去”阿蘅走得极快,拦住了风长栖的去路,“再往前走,可就是冷宫了。时辰晚了,还是回去吧。” “我跟国师,当真那样相爱” 阿蘅听了,低低地笑了两声,“当时整个耀京都知道这事儿,纵使是师徒又如何你跟公子为整个耀京百姓,也不知做了多少好事儿,你们二人若是成了夫妻,他们欢喜还来不及呢。” 风长栖微微咋舌,这样的事儿,哪怕在民风开放的孟丽,都无法想象。 她不吭声。 “忘了便忘了,反正,你跟公子这辈子是分不开的。” 风长栖怔怔地转过身子,看着阿蘅一脸笃定的模样,心下存疑。 “你怎么知道” 阿蘅双眼微眯,看着这满天满地的鹅毛大雪,恣意笑笑,“这感情的事儿,向来不可控制。更何况,你跟公子之间,情深意笃。这会儿忘了不要紧,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公子待你如何,日后你必定也是知道的。正所谓是来日方长,你总不会想着跟公子日后再也不见了吧” “等我回了孟丽,自然不必再见了。”风长栖冷哼一声,“我阿娘说了,风国男子,都不是好东西。” 阿蘅不觉好笑,“那你可知,玉氏一族不属于任何一国。我们公子不会就是选了风国辅佐,并未风国人士。” 风长栖眉头轻蹙,“当真” “自然当真,再有,诸国之中,恶人善人都是有的,怎能一棍子都把整个风国的男儿给敲死了风帝辜负皇后,那是风帝不仁不义,跟旁人又有什么干系” 风长栖只是听着,也不应声。 白欢被风帝重伤,心如死灰,且别说风国男子,连带着他们孟丽的好男儿,白欢也都时时防备。 “你跟公子之间的婚约,人尽皆知。现如今纵使是要毁约,也该跟我们公子赔个不是。” 风长栖听着身边的阿蘅喋喋不休,一时之间愈发闹不明白这人用意。 “国师并非小气人,何需如此” “你既然知道,就不该躲着我们公子。”阿蘅忽而正色起来,看着风长栖的眼神愈发诚恳,“这两年,公子为着见公主一面,几乎死在了双破山。好容易见着了,公主却不认得了,谁都受不住这样的磋磨。这几日,我们公子日日都进宫来守着,只盼着见公主一面,可是公主倒好,时时躲避,这又是为着什么” 风长栖欲言又止,她心里头空空荡荡,犹如这呼号的北风,好似充满委屈。 正往回走着,隐隐绰绰见着三五团氤氲着的鹅黄色融光,朝着他们这里飘飘荡荡,迅速涌了过来。 本以为是巡夜的宫女太监,未曾想到竟是司缨。 一脸焦灼,见着风长栖跟阿蘅,仿佛是见着了救命稻草。 “公主,出事了。” “何事可是我阿娘”风长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家阿娘。 “不,是公子。”司缨两眼通红,“公子在朝霞楼遇刺,阿蘅,赶紧出宫瞧瞧。” “我师姐何在”虽如此问着,阿蘅的脚步愈发急促,“她不在嗣澜别苑么” “不在,前些时日云游去了,还未曾回来。” 风长栖听得一愣一愣,却也知道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带上这个,”她伸出手,手里赫然是一块金牌,这是风帝给风长栖的,能叫她自由出入皇宫,“已经这个时辰了,宫门早就已经下钥了。” “公主,你不跟我们一同出宫”司缨一脸惊骇,看着风长栖的眼神也是讳莫如深,“公子伤的极重,危在旦夕,必定是想着见见公主的。” 风长栖轻咬薄唇,“我不会医术,去了也是无用。” “你!”阿蘅气急,“谁让你来医治我们公子也只想着瞧瞧你,只要看着你,他也欢喜,难道这样的道理,公主都不明白了那可真是我们公子看错了你。” “公主,还是跟我们走一遭吧” 风长栖软了心肠,那一股子焦灼,几乎叫她失声叫出来,闷着头跟着阿蘅一等出了宫门。 玉无望歇在嗣澜别苑,离皇宫本就有些距离,加上天降大雪,车马难行,只听得车轮在地上艰难滚动的声音。 司缨跟阿蘅焦躁难当,一脸铁青。 “朝霞楼现如今还是范珏的么” 司缨听着,苦笑两声,“公主连范珏都记得,偏得不记得公子和我们。怪不得公子那样伤心。” 风长栖听她言语之中满是悲凉,心里狐疑更甚。 她固然是因为一场大病忘却前尘,可为什么偏偏忘了的都是跟玉无望有关的人这过于蹊跷。看样子,这其中许多事,非得问问祖云不可。 第三百六十七章 栖凰岭中见情深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硬生生地中了两根毒针,都在心脏边缘。 司缨说的“危在旦夕”确是半点不错,阿蘅半蹲在一边,给自家公子施针,满头是汗。 风长栖站在雕花屏风前头,隔着重重光影,就这么木讷地瞧着。 这人明明武功高强,怎么好端端的就被范珏所伤 “长栖,”他闷哼一声,直直地呕出一口子荤血来,心心念念着的,依旧还是风长栖,“长栖。” 风长栖心口发酸,忽而落泪,不管不顾,奔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玉无望的大掌。 “我在这儿,”风长栖坐在床榻边上,轻轻地摸了摸他滚烫的面颊,“师父……” 风长栖哽咽出声,轻轻地唤出那久违的称呼。 司缨跟阿蘅看着这一幕,都红了眼眶儿。 若是能叫风长栖就这么全部响了起来,倒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长栖……”玉无望好似是陷入梦魇之中,难以自持,时而叫着风长栖,时而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玄而又玄的话。好似是某个卦语。 夜深了,风长栖怕花珑担忧,差遣司缨先行回宫,跟花珑说个清楚明白。 她本就心中存疑,在阿蘅煎药的空当儿,找来开阳,细细问及此事。 开阳看样子是哭过了的,两眼通红。 能叫一个男儿汉哭红了眼睛,其中忠义,也是不必说的了。 “范珏的武功,应该比不得师父才是。” 听风长栖又开始叫玉无望一声“师父”,开阳只觉着朦胧间回到了两年前,不觉心中又添了几分底气,“那人武功自然是比不得公子的,可是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那些腌臜手段,公子向来不放在眼里,这一回公子赴约,就被暗算。” “赴约”风长栖眉头轻蹙,一脸不解,“师父跟他难道有什么私交” “没有,不过就是因为那人知晓公主回来了,一心想着为妻报仇雪恨。公子得知此事,一连几日都寝食难安,这日范珏邀约,公子为着公主的安危,便也去了,谁知道,刚进朝霞楼,就被那人暗算。” 风长栖头痛难当,呜咽一声,瘫软在地。 她头疼的厉害,蜷缩在一边,整个人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兽。 阿蘅见着,赶忙说道:“若是不记得了,公主也无需勉强,公子本就是为着公主的安危才去了朝霞楼的,若是公主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辜负了公子的心意”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偏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忘了。”风长栖悲戚难言,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纤弱的身子。在高烛底下看着她的模样,如同风中弱柳,“是我对不住师父。” “也罢了,”阿蘅忙不迭地摆了摆手,“日后公主对公子好些,也就算不得枉费。” —— 皇宫,玉坤宫。 风长栖一夜未归,刚巧又被曦贵妃的眼线知道了。 曦贵妃本就一门心思想着让风帝废黜风长栖的皇太女之位,正愁着找不到由头发难,这一回,可算是让她找到了话柄。 她一大早便匆匆忙忙跑到了盛乾殿,跟风帝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表面上看起来她这是担忧风长栖安危,可是这底下的意思,却是说风长栖轻贱自身,毫不循规蹈矩,犯了宫规。 以前风长栖夜宿宫外,许是为着惊云司的诸般事宜,曦妩就算是想找麻烦,都是难能。 可是现在不同,风长栖乃是个富贵闲人,回到风国,也不过就是为着跟花珑叙旧。这样一个人,好端端的在宫外歇了一夜,是何道理 她义正辞严,一脸沉肃。风帝听着,眉头愈发紧蹙,“此事,你如何知晓” “长栖才回宫不久,臣妾担心云甯殿里头的供给不够,是以事无巨细,样样关心,可是谁知道,就听宫人通禀,昨儿个长栖未曾回宫安歇。到底是个女儿家,若是在宫外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了得臣妾关心则乱,这才匆匆忙忙跑了来,还请皇上恕罪。” 风帝冷哼一声,“长栖性子爽直,对男女之防看的极为淡漠。她是个张弛有度的主儿,莫要胡乱猜测。想来是跟国师一处吃酒去了,也未可知。” 曦妩听了,一脸惊骇,猛然抬起头来,“难道一个未曾婚嫁的女儿家,一夜未归成了什么好事不成” “长栖的脾性你我都清楚,真正说起来,纵使是有些什么事儿,也该花珑去管,你只管好昭儿和长云便是了。” 曦妩恨得牙痒痒,当真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一早就知道,风帝对风长栖本就十分看重,现如今又得知那人是白欢嫡亲的女儿,这里头的牵连,曦妩也是知道的。 只是未曾想到,风帝竟然对那人如此偏袒庇护。堂堂一国皇太女,夜不归宿,倒是成了正经事了不成 她心里烦闷,面上却不露山不露水,低声笑笑,扶了扶鬓边斜着坠下来的金留宿凤钗,显得娇媚十分,她愈发娇柔起来,上前三两步,那一串金流苏打在曦贵妃脂粉细腻铺匀的白皙面孔边上,金光奕奕,显得面色愈发白腻。 “知道长栖是个随性惯了的人,原本臣妾也是不愿多管的。只是人言可畏,又是姑娘家的清誉,皇上,臣妾不好多说,皇上可不能注视不管。长栖是咱们风国的皇太女,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若是落人口实,可怎么好” 风帝听了,这才露出几许赞许来。 “难得你为长栖如此着想,日后朕自然会跟她说的清楚明白。”风帝微微一顿,“云甯殿那头,你莫要再去。他们否是爱清净的性子,若是唐突了你,你必定又会多心。” 曦妩笑的脸色僵硬,“是,臣妾知道了。” 甫一出了云甯殿,花珑的脸色就彻底阴沉了下来。 风长栖能做得的事情,若是换了风昭,还不知风帝会如何责难。 孙岩破那一声“回玉坤宫”的声音,只余下一个尖细的尾音,犹如恶鬼露出一口獠牙,森森然一片,叫人心里委实不大舒服。 曦妩斜眼睨着孙岩破,一脸阴冷。 孙岩破也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事儿,忙不迭地匍匐在地,直呼饶命。 曦妩也不睬他,脸色青黑,乘着肩舆,一路去了。 花珑刚由着奈莳嬷嬷搀扶着身子从明德门过,本事想去盛乾殿,跟风帝说明风长栖昨日未曾回宫到底所为何事,生怕风帝责难。 看着曦贵妃那副模样,花珑心中生疑。 这分明就是从盛乾殿那头来的,依着曦妩的脾性,怎会轻易放过他们云甯殿必定在风帝跟前嚼舌根去了。 可是脸色那样难看,难道说,风帝未曾斥责风长栖 一路上惴惴不安,遥遥见着盛乾殿正殿的朱漆填金大门,重重洞开。外头守着李玉宝一等,见着花珑来了,也是忙不迭地迎了上来。 廊下、阶下都立满了宫人,一个个的如同偶人一般,垂眉低首,噤若寒蝉,半句话不敢多说,也不敢正眼瞧人。 李玉宝朝着花珑行了一礼,笑了笑。 “贵妃娘娘有礼。” “免了,李公公,方才可是曦贵妃来过了” 李玉宝应了一声,微微颔首,“回娘娘的话,的确说来过了,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容颜大怒。方才几个奉茶的宫女,都受了责罚。” 花珑一听这话,彻底没了主意。 “李公公可知道方才曦贵妃来找皇上,所为何事” 李玉宝神色恍然,“娘娘,奴才不知。” “也罢了。”花珑心一横,不愿多想,脚步匆匆,径自走了进去。 —— 栖凰岭。 嗣澜别苑这头药材不够,原本依着阿蘅的意思,她一人往栖凰岭去采药便好,可风长栖想着,这一来一回,着实耽误,是以一行人都跟着一同往栖凰岭去了。 对于风长栖来说,这好似是她头一回来,见着里头茂林修竹,雅致非常,心里的欢喜,又添了几分。 司缨也从宫中匆匆出来,虽不知风帝对风长栖夜不归宿有何想法,只是花珑发话,只要一切安好,便也无妨。司缨这才安心,通禀风长栖的时候,也为着她跟玉无望私下里多多相处,将宫中危机,并未尽言。 祖云也被司缨设法留在云甯殿,少了一个阻拦的人,自然一切都能顺风顺水。 “公主,”司缨见风长栖小心翼翼给玉无望喂着汤药,低声笑笑,“公主还是去歇歇吧,属下守着公子。” “不必了,”风长栖摇了摇头,“他既然是为着我的缘故才受了伤,自然该我来照顾。” “公主,难道仅仅是因为公子因为你的缘故受伤,公主才这样细心照顾” 这话彻底把风长栖给问住了,眉头微蹙。 “我不知道。”她怔怔地看着玉无望那张俊朗如月的面孔。 这样一个好人物,哪怕是在孟丽,也无人能及。 更何况,听司缨一等说着当年旧事,她这心里,对玉无望不是不感激。 原本以为,只有自家阿娘会那样顾念自己,未曾想到玉无望待她,更是真心。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一月余长栖情动 http://.biquxs.info/

一连下了三五天的鹅毛大雪,听闻这是耀京城倒春寒最厉害的一年。 风长栖最是畏寒不过,好在栖凰岭这头还要好些。屋里也烧着地炕火龙,外头虽下着雪,却也不见得寒凉。 玉无望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到底是重伤了一回,整个人看起来都清癯了不少。因着风长栖在跟前,他脸上也每日带着清浅的笑意。 “公主,”司缨折了一株梅花,忙不迭地走了进来,身上落了雪,映着那一身红,倒也别有韵味,“梅园的梅花开的极好,知道公主喜欢,就折了一株回来。” “插在那只高脚瓶里头。”风长栖走上去,细细嗅着花香,“栖凰岭的梅花带着一股子松香。” “喜欢便常来。”玉无望见她神色之间欢喜无限,也跟着笑了笑,“可好” 也不知玉无望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带着满身松香,径自走到风长栖跟前,“长栖,该回宫了。” 风长栖也惦念花珑,见玉无望如此一说,也不知怎的,竟然带着几分失落。她瘪了瘪嘴,看向玉无望的眼神,几乎带着几分怨怼。 “你这是赶我走” “谁敢赶你”玉无望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这次回风国,依着你阿娘的意思,只有一个月的光景,现在算算,只剩下几日,你不准备去陪陪你花娘娘” 风长栖半点回孟丽的意思也无,却又担心自家阿娘独自一人在孟丽孤苦十分。 “也罢,回宫吧。”这句话说得极为清淡,如同呢喃,“正好一路上赏雪,倒也别致。” “长栖,”玉无望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我同你一处回孟丽可好” “嗯”风长栖微微愣神,看着玉无望的眼神,愈发迷蒙。 他不是风国国师么身份矜贵。玉氏一族的传闻,风长栖这些时日也都听说了,依着风帝的脾性,怎会将这样一个人放走 “为何” “我割舍不下你。”玉无望低声笑笑,笑声里头满是无奈,那转瞬一逝的悲凉,也被风长栖察觉到了,“若是你跟祖云一道走了,便是生离伊始。这两年,我日日念着你,想着你,知道你就在双破山后头,也不管那山头有几多艰险,还是去了。好容易才有了这一个月的亲近,长栖,我割舍不下。” 风长栖愈发动容,扯了扯玉无望的袍袖。 “你我之间的婚约,还作数么” “只要你想,便还作数。”玉无望目光灼灼,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长栖,我不愿叫你受委屈,若是你不愿嫁我,我也不会逼你。” 风长栖嗅着他身上的松香,心里欢喜更甚。 她好似从未体验过这种恣意畅快之感,陌生的欢喜冲击,叫她想要笑出声来。 外头的司缨静悄悄地站在门口偷听着,奈何里头的人说话声音实在是小。 意兴阑珊,刚转过身子,就见着了开阳。 院子里头的积雪一早就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开阳撸着袖管,浑身都冒着热气。隔着那一股子腾腾气焰,司缨看着两旁堆雪,愈发觉着次刺目。避开开阳那副神经兮兮的审视神情,冷哼一声。 “瞧着我做什么”她绕过大院,快步走在青石板砖路上,周遭都是老厚的积雪,映在脸上,也有莹莹的光亮。 “别跑啊,”开阳腾空一跃,拦住了司缨的去路,“你是不是来催促公主回宫的” 开阳一脸防备,看着司缨的眼神,几乎带着几分敌意。 “你可是公子手底下的人,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你够了,”司缨也有些动气,“既然是我叫公主安心在栖凰岭住下的,我为何又要让公主回宫我又不是祖云,你这人,防我做什么” “我这也是为着公子着急,”开阳摇了摇头,朝着司缨拱了拱手,“莫气,莫气,到底都是为着公子的。若是公主就这么走了,公子以后的日子,我实在是不敢想。” 都担心,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哪有一个是不担心的。 司缨叹了口气,“方才公子让公主回宫。” “为何”开阳低呼出声,“好容易才有了这么几日朝夕相对的时候,公子这是做什么” “女帝要求公主一个月必要回到孟丽去,祖云那头已经安抚不住了,整日都闹着要见公主。若是公子继续留人,只怕日后会一发不可收拾。” 雪下得越来越大,风长栖任由玉无望拉着手,一同上了马车。 一地堆雪,只余下一连串“咯吱咯吱”的声音。 等出了栖凰岭,风长栖只觉着漫漫长街上头的青石板里头都冒出一股子湿寒之气,直接窜到了她心口里去了。那种滋味,很不好受。 她撩开车帘,隐隐约约已经能见着朱红的朱墙。 原本的正红色,也因为这满天满地的雪花儿,浸染成了一股子血迹一般的暗红。她觉着刺眼,更觉着压抑,别过面孔,不肯再看。 心里的滋味难言,她只觉着悲恸煎熬。 玉无望一直看着她,那张小小玉面,带着隐忧。 她一言不发,脑海中尽是这些时日玉无望给她亲手做的饭菜,还有他看着她的眼神,硬生生地刻在她的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甫一下了马车,她便飞也似的进了宫门,头也不回。 开阳瞧着这阵势,愈发担忧。 “公子,咱们不会再也见不着公主了吧” “不会。”玉无望说的分外笃定,“纵使是要到孟丽,咱们也可跟着去。” “啊”开阳目瞪口呆。 他可没忘了,当初他们可是差点就死在了双破山啊。 孟丽人士勇猛异常,加上白欢痛恨风国人士,在双破山那头,也不知设了多少层防备,层层都是死路。 他们能活着,全凭着毕生本领,玉无望重伤数次有余,谁知道,他这会儿还存着往孟丽走一遭的心思。 当真骇人。 “公子,那孟丽女帝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也不管咱们到底是何来意,是好是坏,都一味地想着要赶尽杀绝。若是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玉无望不吭声,脸上氤氲着一股子叫人看不清明的笑意。 云甯殿。 长窗底下新铺了一张梨花木的围炕,边上就是熏笼。 整个屋里暖烘烘的,花珑就坐在一袭紫金色镶边的团福坐垫上头,手里正绣着梅花。 奈莳嬷嬷将手中的差点一一摆在一边的雕花牙桌上头,脸上带着几分忧惧。 “娘娘,公主还未回来。” “嗯,”花珑微微颔首,毫不在意,“她跟国师一处,断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曦贵妃那头本就一直都在找娘娘麻烦了,公主一直不回宫,那人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的。” 花珑笑意渐浓,放下手中针黹,随手拿着一块点心尝了尝。 “随她去,只要皇上不管,这事儿便算不得错事。”她歪在一边,小脸微红,“以前常听孟丽有秘术秘药,那时候我年轻,是个不知事的,只当是假的。可是现如今看长栖将国师忘得一干二净,便也知道有这回事了。” “皇后怎会对公主出手” “必定是为着长栖的婚事,日后长栖要么是孟丽女帝,要么是风国君王。一旦是跟玉氏一族的传人成婚,日后长栖势必是要留在风国的。再有,玉无望是个短命人,哪个当娘的愿意看着自己嫡亲的女儿跳入火坑。纵使是我,当初也想着规劝一二。” 奈莳嬷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隐隐听着外头喧哗之声一阵高过一阵,奈莳嬷嬷眉头轻蹙,微微低下身子,“必定又是祖云来要人。” 这几日,祖云日日都要来闹上一通,好似是他们合谋把风长栖藏起来了似的。 “让她进来吧。” “娘娘,怕是不好吧,那丫头是个没轻重的主儿,若是冲撞了娘娘,可怎么好” “不妨事。”花珑低低地笑了两声,“忠心耿耿的手下,也叫人安心。她武功高强,若是真要对咱们不客气,整个云甯殿的人,都奈何不得。” 奈莳嬷嬷还未出门,就见着祖云一脸阴狠的走了进来。 她气冲冲,见着花珑穿着一身绣着海棠花的长袍,坐在一处,有说不出的庄重。 一时之间也不知哪儿来的羞怯,叫她硬生生地止住了步子,只隔着雕花屏风,看着她。 “我是来找公主的,已经快到一个月了,我们也该回孟丽了。” “我不知道长栖在哪里,”花珑目不斜视,就这么看着她,“祖云姑娘,你也知道公主的脾气,纵使是你们女帝,也管束不得吧” 这话倒是不假,以前白欢对风长栖百般约束,她照样还是有法子溜出宫去。 “以前长栖跟国师一同掌管惊云司,耀京城的百姓都喜欢他们。他们之间有了婚约,百姓也都是乐见其成的,现如今长栖将国师忘得彻彻底底,这里头的缘故,你应该比我们都要清楚。” 花珑说话并不咄咄逼人,可是听在祖云的耳朵里头,格外刺耳。 第三百六十九章 邪风侵体风帝衰 http://.biquxs.info/

白欢苦心孤诣数年之久,这些年来,若非是为着风长栖以及孟丽的复国大业,她也不必那样委屈自身。 祖云两眼通红,冷冷地朝着一边的雕花屏风瞧着。 这一切都是风帝咎由自取,与人无尤。风长栖若是不回孟丽,便是不孝。 这礼义孝仁之道,风长栖心里明白,断然不会一意孤行。现如今祖云只一门心思想着,这里头必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到底是孟丽鼎鼎有名的女侍卫,一身高强本领,如何受得住被那些人如此蒙骗。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因果,娘娘你今日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我们帝女身份矜贵,你们纵使是有在高强的本领,也不能就将我们帝女拘在耀京。” 花珑脸上氤氲着浅淡的笑意,如同枝头上的海棠花,说不出的曼丽妖娆。 这宫里头的娘娘,各有千秋,不分上下,可是花珑最是不同。不悲不喜,总是冷冷清清的模样。不争不抢的人,在后廷总是能叫人高看几分。 性情高洁,不愿与人同流合污,这是顶好的性子。 若是换了旁的时候,祖云还能跟她说上几句体己话,可是现如今,一切都关乎孟丽前程,她是如何都不能退让分毫。 “也已经快到一个月了,我总得带着公主回去。”祖云气急,“无论如何,今日我必定是要见上公主一面不可,你们若是如此猖狂,只怕日后两国纷争无断,到时候,还不知会如何呢。” 祖云说的的确有理,花珑支起身子,看着祖云那样焦急的面孔,竟生了几分宽慰来。 “也罢了,我让司缨传个话便也是了。只是公主的婚事,我还是劝你一句,莫要阻拦。国师是个好男儿,虽说玉氏一族传人大抵都不长命,可我也听闻,国师煞气已除,日后也可跟长栖相伴白头。” 祖云眉头轻蹙,看着花珑的眼神,愈发迷惘起来。 “他算不得什么好人,”半晌,祖云冷哼一声,一脸冷厉,“公主忘记他,这也是公主心甘情愿的,并非强迫。” 花珑听了,猛然抬起头来,“怎会如此” “其中缘由,不好多说。总而言之,依着公主的本心,她不愿跟玉无望成婚。现如今你们一个个都说他们之间如何如何恩爱,殊不知,在公主心里,那不过就是陈年旧事。娘娘你待公主恩重如山,又那样宠爱,难道娘娘要看着公主,整日消沉” 花珑听着她的话,只觉着头晕目眩。 好端端的一个风长栖,当初对玉无望那样爱恋,又怎会没了半分真心 风长栖听得久了,总有些许恍惚,好似她们说的,并非自己,乃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司缨上前三两步,看着风长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眉头微蹙,“公主,外头天寒地冻,还是进去吧。” 风长栖不吭声,闷着头打着帘栊走了进去。里头几乎带着微醺的沉水香香气,丝丝绕绕,仿佛浸到人的心里去了。 花下,月下。 风长栖猛然想到这么两句话来,眼底眉间,所思所想,尽是一个玉无望。 她默然无声,走到祖云跟前。 “在我阿娘跟前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风长栖从未这样跟她说过一句半句,猛然听到这样肃穆的话,祖云心里“咯噔”一声,两眼通红。 “帝女这些时日到底去了何处祖云日日都在找帝女,可是不论问到谁头上,都不会多说一句半句。眼看着就到了一月之限,可是帝女还没有露面,祖云自然着急。” 见祖云也认了真,风长栖又不禁有些懊悔。 她从未对祖云说过半句重话,以前在孟丽,她也不知给祖云添了多少麻烦。现如今这样义正辞严同她讲话,岂不是忘恩负义 风长栖紧紧地握住了祖云的小手,她手心里尽是练武之后的老茧,握在手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知道你关心我,这几日我都跟师父在一起。他因为我的缘故身受重伤,我不能置之不理。” 一听这话,祖云彻底变了脸色。 “玉无望” “不错,”风长栖是不愿隐瞒分毫的,“我的确是跟师父一处。” 祖云往后跌了三两步,看着风长栖的眼神,愈发煎熬,“难道公主还想着一直留在风国不成那女帝该当如何这一个月本是恩赐,可是现如今,难道帝女的意思是想离开孟丽,长居风国女帝苦心孤诣这么些年,若是知道帝女有这样的打算,也不知会有多难过。” 花珑听祖云说的是义正辞严,又见风长栖面上隐有悲恸之意,一时之间心乱如麻,赶忙支起身子,走上前去。 “长栖,感情的事儿,本就不该被旁人干涉太过,听自己的,总没有错。” 花珑斜眼的姑娘,哪里知道感情里头的事儿这样胡乱说话,又是为了哪般帝位固然要紧,江山亦是如此,可是长栖本就是风国女儿,哪能由着你们这样暗中挑拨” 闻言,风长栖登时就没了主意,两眼通红。 “师父身子未愈,我是走不了的。” 祖云一听,登时就急了,“难道依着公主的意思,还要在此地久居那女帝那头,该如何交待” “我已经派人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往孟丽,阿娘必定会十分体谅。” 祖云不再多话,看着风长栖那样为难的模样,处处都只能哑忍。 “公主有了主意便好,祖云告退。” 知晓祖云心里不快,风长栖也不好多话,只静静地站在一边,脸上的神情极为敬慕,无喜无悲,如同一尊佛像,宝相庄严。 帘栊微动,外头北风呼号,满地暗香堆积,风长栖看着兽脑炉里头的熏香,沉吟良久。 “长栖,”花珑上前三两步,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几乎带着几分悲戚,“国师待你如何,这些时日,你应该也瞧得清楚明白。” “阿娘,我不懂,”风长栖一脸迷惘,摇了摇头,“这些事,本是跟我半点都不相干的,可是现如今倒好,样样都要我来拿主意,阿娘,我对这些事儿,向来都是不明白的。” 花珑轻笑两声,“不明白便罢了,反正国师向来都是个有法子的。来日方长,两个人在一处久了,总归会有几分真心。” 只怕不得长久,依着白欢的性子,指不定就领兵冲入耀京,到时候民不聊生,两国纷争不断,这又是难以调和的事儿了。 “不好了,”也不知司缨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脸仓皇,“皇上病了,这会儿太医院的人全都去了,各宫各院的主子也都去了。” “怎会如此”花珑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昨儿个还好好儿的,今日怎的就病了” “听太医院的人说,好似是邪风侵体。” 花珑也不再耽搁,带着风长栖,一路迤逦到了盛乾殿。 曦贵妃一早就到了,身边带着风昭,面有愁容。 风长栖这会儿才算是看明白,这曦贵妃纵有千般万般不好,可是对风帝倒是一往情深。 见着花珑一等来了,曦贵妃冷哼一声。 “妹妹好生矜贵啊,还要旁人三请四邀才来么皇上重病,你竟不管不顾” “我阿娘这不是来了宫人通禀地迟了,这才如此。”风长栖拉着花珑的手,刚想走过去,就被曦贵妃给拦住了。 “曦贵妃,这是何意”花珑登时就变了脸色,手里紧紧地攥着衣襟上垂下来的东珠璎珞坠子。这曦妩对她也不知存着多少厌烦之意,这会儿风帝重病,这人竟然还是丝毫不肯松动,简直就是冥顽不灵。 紧揪着她不放,又有什么意味。 “我今日没心思同你斗法,我要去瞧皇上。” “太医都在里头,哪里有你瞧的份儿” 花珑也不跟她争论,只是觉着风帝这回病的着实是太过蹊跷。且不说风帝平日里头很是注重自身康健,从未出过半点纰漏,昨儿个见着风帝,分明一切安好,怎会有人一夕之间就病倒了 刚巧风长栖一月之限已到,指不定这事儿还是为着风长栖 一切都不过就是猜测,花珑也不敢胡乱多话,离曦贵妃远了几分,站在一边,如同一个假人。 风昭见风长栖面色极好,比之前些时日的模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长栖,”风昭往前走了三两步,到了风长栖跟前,“你跟国师……” “多谢皇姐关怀,我跟师父,一切都好。” 风昭笑意渐浓,点了点头,不再多话。 曦贵妃见风昭对风长栖如此亲近,登时就被气的半死。 雕窗外头的那一股子寒凉之气,仿佛就冲过廊檐,越过长窗,径自越了进来。直直地朝着她的面孔逼近,她愈发觉着面上难当,那种眩晕感,一圈圈的扩散看来,叫她头晕目眩。 “昭儿,你同她说这么些做什么皇太女的事儿,你多管作甚还不快退下。” “皇姐若是为了长栖好,那这些话,自然也是说得的。”风长栖冷笑更甚,直直地看着曦妩。 第三百七十章 裕太妃薨逝归天 http://.biquxs.info/

风帝犯的是热症,太医开的几服药下去,已经好了不少。 风帝一早就屏退左右,独独传召了风长栖,曦妩固然愤恨,却也无可奈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风长栖进了内殿,周围的龙涎香,仿佛刹那间弥漫开来,将每个人都浸染其中。 曦妩被熏的受不住,冷哼一声,带着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出了盛乾殿。 这还是风长栖头一回单独跟风帝相处,看着他一脸憔悴病容,他已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间帝王,仿佛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爹爹。 “父皇,”风长栖握住了风帝的大掌,周遭被那一股子浓郁的龙涎香包围着,叫人透不过起来,“身子可好些了” “你回来,快到一个月了吧” 风长栖一听这话,登时就明白的七七八八。 风帝这分明就是想要问及白欢。 只是那日在孟丽,白欢已经说得清楚明白,这辈子是绝不可能原谅风帝的,日后纵使是到了风国,也是为了报仇。 “回父皇的话,长栖的确快到了归期,阿娘只给我一个月的时间,算起来,也该回去了。” 如若不是玉无望的缘故,风长栖也不愿在风国多住,自家阿娘凄苦难言,若是自己还不在跟前,日子只怕更加难过。 风长栖心乱如麻,这会儿见风帝满心满眼的试探,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厌烦之心。 “你阿娘可有来信” “未曾,”风长栖摇了摇头,“阿娘性子执拗,一旦是决定好了的事儿,等闲不可更改。父皇,前尘旧事还是忘了吧。” 风帝一脸凄苦,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也不知带着多少悲凉。 前尘旧事总归叫人胆战心惊,但凡是回想起来,风帝就觉着分外悲凉。 “听闻你阿娘健在,你是我跟小七儿的亲生女儿,长栖,你可知阿爹有多欢喜” 他用的是“阿爹”,而非“父皇”,好似瞬息之间他们就从天家父女变成了寻常百姓家的女儿。 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父皇,不论是阿娘还是花娘娘,我都打心底里敬佩,他们都待长栖极好,长栖心里是欢喜的。父皇,顾念眼前人才是啊。” 这话说的诚恳,风帝苦笑连连。 “你阿娘当真如此恨我” 风长栖不愿说谎,只轻笑两声。 “阿娘从未提及过父皇,长栖也瞧不出阿娘是恨还是不恨。若非这一回父皇亲自到了孟丽,也许这一切都能避免。”风长栖微微一顿,“父皇,阿娘当初对父皇情深义重,说到底还是父皇负了她。到了今时今日,阿娘不愿再同父皇一处,实属平常。” 风帝哪里不知道是自己辜负白欢在前,只是他心里对白欢也不知带着多少真心。只是身在皇室,身不由己,奈何不得。 “父皇好生保重身子,长栖这些时日还会留在耀京,若是父皇有什么吩咐,只管派人来告诉长栖。只是阿娘那儿的事儿,长栖是半点法子都没有的,还请父皇见谅。” 风长栖不肯多话,悄悄地走了出去。 花珑还在外头候着,见风长栖出来了,赶忙迎上前。 “皇上如何了” 风长栖知道花珑十分记挂,轻轻地拍了拍花珑的小手,“阿娘莫要担忧,只是热症,那些太医哪一个不是尽心尽力地诊治不会有事的。” 风帝虽未大好,可还照旧上朝。形销骨立,不过数日功夫就瘦了许多。 别人只以为这是因为身子抱恙,可风长栖心里却是顶明白的,不过就是因为从她这里探听了白欢口风,知晓那人并无半点同他讲和之意,这才闹了这一场风波。 朝中大臣也都万分惶恐,生怕风帝已经是大限将至,是以百般打听,也闹出了不少幺蛾子出来。 云甯殿整日介都欢喜热闹,反倒是玉坤宫那一头,悲戚难当,曦妩还每日亲自下厨给风帝煲汤,再辗转送到盛乾殿去。 看得出来,那人对风帝倒也算是十分真心。 “阿娘,你怎么不去瞧瞧”风长栖挨着花珑坐着,脸上尽是浅淡笑意。 现在各宫各院的娘娘生怕落后于人,整日介都在盛乾殿附近出没,曦贵妃是光明正大地去照顾,别的娘娘也想千方设百法地看望,可是花珑倒好,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皇上这是心病,旁人又有什么法子” 花珑是个秒人,什么都看的清楚明白。 “阿娘,你果然都明白。” “皇后的性子,我自然是知道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又被皇上重伤,势必是难以谅解,皇上想要跟皇后重修旧好,破镜重圆,不过就是痴人说梦。现如今因为这个生了一身病痛,谁能帮衬宽慰我哪里有这样了不得的能力” 话音刚落,就听着外头一阵喧哗,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几声呜咽。 风长栖还以为是哪个宫人吃了什么委屈,赶忙撩开帘栊,走了出去。 又下起雪来,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天上地下尽是一片雪白。 奈莳嬷嬷也不知对着哪一个寝殿里头的人,就在一边的梅花树边上,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两个人都好似十分伤心,呜咽不休。 “嬷嬷”风长栖上前两步,走到奈莳嬷嬷跟那宫人跟前,“出了何事” “裕太妃薨了。” “什么” 风长栖登时就红了眼睛,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风长栖从未听过曦贵妃身子抱恙。 “什么时候的事儿” “半个时辰之前。” 风长栖听了,心口发颤,跌跌撞撞跑到花珑跟前,将那宫人的话说了一通,带着祖云和司缨,一同往艾竹轩去了。 因着下了几天的雪,这会儿看着昔日森森然的凤尾,也带着几分凄厉之意。 底下跪满了宫人,皆是一袭素衣。 四下里寂静无声,连着那宫人的哽咽,都被吞没在外头的狂风暴雪之中。 风长栖鼻尖酸涩,兀自落下泪来。朱泪滚滚,打在手背上,滚烫滚烫。 衣襟上也落下星星点点,原本的青衫子,此时变成一泅森森暗绿。泪痕斑驳,如同蛛网一般,相互勾连,眼看着那暗绿范围越来越广,风长栖跌跌撞撞进了灵堂。 里头是满眼的白,如同秋来寒霜,铺满一地。 悲凉浸染开来,氤氲在空气里头,将自己身上的绿衣裳上头的春意,尽数抹去。 “太妃。”风长栖跪倒在地,她怎么都忘不掉,当初她跟太妃那样恣意,畅谈了数个时辰。许是知道她是个了不得的矜贵之人,风长栖对她满是敬爱之意。 现如今忽而薨逝,好似大厦倾颓。 周遭尽是紫铜花盏,上头点着一盏盏的白烛,烛泪暗垂,映着一边的紫绡罗帏,经幡重重。 檀香味渐渐消退,风长栖好似又见着了那样慈悲清丽的裕太妃。 “公主可不能伤心太过,曦贵妃那头的人也来了,指不定会借此发难,说公主跟裕太妃有什么牵连。若是又提及以前的诸般琐事,那可怎么好” 曦妩这是一门心思要找风长栖的麻烦,巴不得将她拉下皇太女之位。 殊不知她对这个皇太女之位半点都不稀罕。 “随她去吧,依着曦贵妃的脾性,什么做不出来瞻前顾后的事儿做的多了,日后必定更加举步维艰。裕太妃殡天这样的事儿,若是也能被她拿来大做文章,那才可笑。” 卿云生里头的门主岑云清跟裕太妃乃是嫡亲姊妹,现如今裕太妃薨逝,不知那人可知道。 一母同胞的姊妹,未曾见着自家阿姐的最后一面,想来这心里必定也不好受。 风帝向来孝仁,哪怕这裕太妃并非风帝嫡亲阿娘,可是还是将裕太妃的丧失风光大办。 合宫上下尽是一片清白之色,真个艾竹轩都跪满了人。 裕太妃死后的第二天,便是一片晴好。初阳辉映,白雪也带着一股子金亮。 周遭都好像落下了一层薄薄的金粉,所见之处皆是暗金。 花珑对裕太妃向来都是无喜无悲,特别是在知道真相之后,心里对裕太妃愈发坦然,可是让她对着裕太妃悼念,她也是做不出来的。 风长栖站在院中的梧桐树底下,遥遥看着那扇雕花长窗上头的镂刻梅花,映着这样浅淡的光线,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青花。 猛然见着奈莳嬷嬷走了出来,风长栖朝着她笑了笑,“今日日头极好,嬷嬷该劝我阿娘出来走动走动。” “裕太妃薨逝,合宫上下都去了艾竹轩。只有咱们娘娘没去,奴才是怕招惹是非,也不敢劝着娘娘出门走动了。” 这话倒是真的,宫里是是非非太多太多,曦贵妃更是虎视眈眈地瞧着他们云甯殿。若是跟那人针锋相对,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奈莳嬷嬷机警,不愿叫花珑陷入这口舌是非之中,倒也极好。 “我去瞧瞧阿娘。”风长栖应了一声,撩起帘栊,径自走了进去。 花珑也不知在理着什么,旁边有几只大箱笼,风长栖刚进门,就见着花珑满脸的泪。 第三百七十一章 层层帘幕密遮呵 http://.biquxs.info/

风帝病重也不过就是三两日的事儿。 之前听闻是热症,宫中人等是没有把这当回事的,可是眼看着那人愈发瘦削,合宫上下都紧张了起来。 花珑也去瞧过几次,刚好又适逢裕太妃薨逝,宫里乱糟糟的许多事儿,这几日连花珑身子都有些不适。 风长栖成日介陪着,心中固然有些记挂玉无望,却也未曾有半点要出宫的意思,也算是给足了花珑体面。这会儿见她肚子垂泪,映着晦暗天光,有说不出的可怜。 风长栖按捺不住,赶忙上前。 “阿娘,你这是怎么了” “这是你父皇赏的。”花珑手里捧着一对玉如意,“这是他头一回送我这样贵重的东西,宫里的娘娘都没有,连你阿娘都没有。” 风长栖看着那对玉如意,成色极好,看得出来,乃是不凡之品。 “现如今皇上病重,我日日都去看他。可他跟我说的,还是皇后的事儿。我也是个寻常女子,哪里会那样看得开” 到底是因为自家阿娘,风长栖小脸一红。 “我阿娘日后是不会再回到风国的,您请放心才是。” “哪里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说法皇上心里有谁,我还不知道么”花珑两眼通红,看起来好生憔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阿娘的地位屹立不倒,我们这些人,纵使是在宫里,在皇上跟前,也着实无用。还不如你阿娘的一个影子。” 风长栖听得是心惊肉跳。 这些话说来容易,可是落到了她的耳朵里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我阿娘从来不愿同宫中的娘娘争抢什么。” “是。”花珑应了一声,骇笑连连,“你阿娘的确如此越是如此,就越是叫人伤心嫉恨。她什么都不必争,就得到了皇上的心,可是我们这些年,争夺了大半辈子,还是一无所获,岂不是叫人伤心” 风长栖心口刺痛,“当初在冷宫,阿娘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咱们都知道阿娘是冤枉的,可是父皇还是那样对待弱女子。被心爱之人所伤,该是如何的锥心刺骨” “也罢了,”花珑用帕子揾泪,片刻才缓过神来,坐在长窗底下的熏笼边上,一连吃了三五口热茶,“长栖,我并非是想着对你发难。” “长栖明白,”风长栖微微俯身,“阿娘,过些时日,我也该回孟丽去了。” 花珑一听,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 天渐渐晚了,外头狂风呼号,听的人心惊肉跳。 风长栖隔着雕窗仰起头看着西北角上阴沉沉的乌云,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沉甸甸的,半点挣脱不得。 这个时候的孟丽,已经草长莺飞,春意无限。可是耀京这头,还是北风呼啸,风雪不止。 她抱着身子,时而想着玉无望那张俊逸无双的面孔,时而又想到了自家阿娘,心思复杂。 渐渐起了灯,西窗底下青烛高照,灿光无限,如同繁星闪耀。 阿蘅手里拿着药杵,也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看着风长栖的神情也是稀奇古怪,意味不明。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风长栖不禁有些好笑,歪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里的古籍。 “公子想要见你一面。”阿蘅摊了摊手,“还让我跟你说一声,朝霞楼里头的范珏已经死了,日后你也能安心些。” “范珏死了” “不错,”阿蘅冷笑两声,“真是难为了我们公子,你明明全都忘了,他还这样为你出生入死。身子才痊愈几日啊偏得又为着你的安危,再次跟范珏斗法。” “师父可还好么” 阿蘅隔着雕花屏风看着她,只觉着她边上皆是星子明光,灼灼其华,晃荡地叫人睁不开眼睛。 听她这样着急的语气,这人分明就是对自家公子还有几分真心,再怎么忘了,相处几日,依旧动情。 阿蘅心里的某个念头又如同一把大火,燃燃烧起。 “你若是关心,就应了我们公子的话,跟我们公子见一面,你当面问问我们公子有事无事,难道不好么” 风长栖哪里不知道阿蘅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别过面孔,不去看她。 阿蘅有些急了。 “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我们公子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的很。现如今他为了你的缘故,差点没了性命不说,又在浑身伤痛的情形之下为你扫除危机,难道说,你这颗心当真是石头做的” “宫里诸事冗杂,阿娘又是个不争不抢的主儿,若是我出宫去,曦贵妃他们来找麻烦,谁来应付”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只管出宫去见公子。”阿蘅是当仁不让,上前三两步,“你这副样子实在是对不住公子,忘了便忘了,怎的连你自己个儿的性子都变了以前那个有勇有谋的风长栖,都到哪儿去了” 天地静默,风长栖只听着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脸色微红。 “师父跟我约的是什么时候” 阿蘅听风长栖言语之中已有松动之意,笑意渐浓。 “明日午后。” 风长栖点了点头,斜着身子坐在一边,看着高烛辉映,脸上神情讳莫如深。 —— 玉府。 风长栖是乘着风雪而来,处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等到了玉府大们前头,风长栖还在迷惘之中。 司缨搀扶着风长栖的胳膊,“公主,咱们到了。” 风长栖任由司缨搀扶着身子,刚下马车,就见着身穿一袭白色斗篷的玉无望,站在府门口,如同一个谪仙人。 “今日风大雪大,难为你了。”玉无望将身上的大氅解开,围到了风长栖身上。 那一股子松香,就这么绕到了风长栖的鼻腔里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 “阿蘅跟我说,你杀了范珏”风长栖微微蹙眉,“他死了便死了,不值得可惜,只是你身子有伤,实在叫人担忧。” “有你这句话也就够了,他若是安分守己,不会对你不利,这事儿倒也罢了,偏得他自己找死,我自然容不下他。” 玉无望说起话来不温不火,不咸不淡,不徐不疾,仿若那条人命,与他而言,轻贱微末,如同草芥。 风长栖被他拉着小手,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廊庑底下,继而进了玉无望的院子。 里头植梅花,大抵都是白梅,摇摇看去,仿若一个个梅花仙人,立在一边,暗香浮动。 开阳跟叱离一同端了新茶进来,茶香四溢,仿佛瞬息之间就驱逐了方才溢进胸口的寒意。 “过几日我就要同祖云一处回去了。” 这个“回去”,指的自然就是孟丽。 玉无望手中微动,杯盏尽倾。原本这屋里就很是静寂,外头光线昏暗,屋里还要高烛点亮。坐在里头朝着外头瞧着,那外头的人,仿佛也成了一道道迷蒙的光影,如何都瞧不清。这青瓷茶碗本就是为着风长栖的缘故新置办的,用的都是上好的青瓷瓷釉,碰在一处,叮铃作响,惊得风长栖都差点将手中茶盏被摔了去。 “长栖,可愿我同你一处回去” 风长栖听着,猛然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面前如珠如玉般的男儿汉,苦笑两声。 “我阿娘容不下你的。” 这个玉无望自然明白,只是诸事可为与不可为,全凭个人本事。若是不试一试,日后不免懊悔难言。 他轻笑两声,“不妨事,若说她厌烦风国男子,可玉氏一族,并不能说是属于哪一国的人,不过就是辅佐朝政罢了。” 风长栖见他神色坦然,并无半点畏惧神色,一时之间也多了几分底气。 “你要娶我” “是,”玉无望目光灼灼,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几乎有些执拗,“要娶你,却也不愿勉强,叫你为难。” 在孟丽,日子是一天天热热闹闹地过,可是一到了风国,天上地下都是愁苦。 风长栖还是愿意回到孟丽去。 在孟丽的大街小巷里头,杂记歌舞,日日都是不重样的。各人有各人的欢喜,无有亡命的危险。 “宫里的日子煎熬,我怕花娘娘日子难过。”风长栖摇了摇头,苦笑两声,“你若是在耀京,还能帮衬我花娘娘几分。” “我可以安排好人手,必定能护佑花筠贵妃周全,你只管放心便是了。”玉无望是打定了主意要跟风长栖长长久久的,这一生一世,也就只能是这样了。 若是叫他再忍受那样伤心伤肺的别离之苦,是万万不能的。 风长栖有一下没一下地用中指点着桌子,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一张小脸愈发红了。 “范珏的事儿,你可还有印象” 玉无望见她这样不自在,只好错开话题。 “记得,他的发妻被冷楚所杀,可是当初我未曾查办冷楚。想来他是为了这个缘故才出手伤人的吧” “那你可知道冷楚杀阿紫那日,你是同谁一处的” 风长栖微微蹙眉,她所记得的,只有她跟惊云司一等,未有其他。 “惊云司底下的武将。” “还有我。”玉无望长叹一口子浊气,孟丽秘术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厉害。 第三百七十二章 卿云生横空出世 http://.biquxs.info/

白欢能这样不露痕迹地让风长栖把他给忘了,丝毫不露痕迹,让她无有半点察觉,这也算得上是个好本事了。 如此伤人,若是跟自己并无半点牵扯倒也罢了,偏得关系终生。 “你让阿蘅传话让我出宫,到底所为何事”二人沉吟良久,许久都未曾说话,,风长栖听着外头风雪之声,讪讪一笑,这才说了这么一句。 玉无望心知她心里不大自在,虽说有几分心酸,却也不好难为,“只是许久未曾见你,很是惦记。” 说着许久,其实也不过只有三五日的功夫。 风帝缠绵病榻,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风长栖心里也有几分焦灼,哪里还想着跟玉无望之间的事儿 “裕太妃薨逝,父皇重病,宫里头的事儿是一日多过一日,我不得空儿出宫。裕太妃已经出殡,原本我还想着她那个江湖上的妹子,必定会进宫来瞧瞧的,现如今想想,倒是我痴人说梦了。” 玉无望见她眉眼之中隐有悲戚之意,心里也带着几分悲凉。 风长栖当真是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明白,单单只忘了他。 白欢被风帝伤了心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带着自家女儿的姻缘也要干涉。 “长栖,你可知,你独独忘了我”他苦笑连连,支起身子,“准备何时动身” “还有几日功夫,”风长栖被玉无望那样炙热的眼神看的心神意乱,“不论如何都要等父皇的身子好些才能走,卿云生那头,现在可还有什么消息” 见她问的认真,玉无望自然没有不说的道理。 “自从数年前从白马山那头消失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只是江湖之中,常有这些人的传闻,必定还是活着的。” “既然如此,那裕太妃薨逝,她为何不来悼念到底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姊妹,当年裕太妃也为了她抵了灾祸,现如今这算什么” 见她说的是义正辞严,这一点倒是跟数年前一般无二。 玉无望心里颇有几分宽慰,低声笑笑。 “数年不见,自然算不得亲近。一个是后宫里头的人间富贵花,一个是江湖之中的豪气女英雄,全然不同,如何相处” 外头风雪愈发大了,司缨给他们二人添茶的时候,风长栖见着外头飘起鹅毛大雪,雾霭纷纷。 “雪下得这样大,长栖,今日留在玉府可好” “不回宫”风长栖讪讪一笑,“前些时候住在栖凰岭,给阿娘也不知添了多少麻烦。曦贵妃是个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人,我不愿给阿娘添麻烦,还是回去吧。” “不妨事,此事皇上已经知道了。” “啊”风长栖怔怔地看着跟前这个一脸清冷的男子,瘪了瘪嘴,“这是何意” “在你出宫之前,我进宫了一趟,给你求了个准头,皇上同意你今日在玉府过夜。”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怎么看都是被玉无望这只老狐狸给算计了。 “那师父为何不早说” “若是说了,你还愿意过来”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脸上的笑容堆叠一处,“安心住着,你的屋子,一直都有人收捡,都是你喜欢的样子。” 此言一出,风长栖便也猜到了,自己之前必定也是常住的主儿。 看样子,被她忘了的那一段往事,的确珍贵。 她几乎可以笃定,自己跟玉无望之间,必定是真心爱过的。 只是前尘尽忘,如何都找不回来。 玉无望亲自下厨,给风长栖做了几个她平日里最爱吃的可口小菜。温了一壶花酿酒,对着熏笼,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菜说话,倒也别有意味。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 风长栖素来贪杯,又一连吃了许多,不过片刻,已经微醺,脸上微有霞色。 “虽说我什么都忘了,我现在还知道你待我好。”风长栖看着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我阿娘不喜欢风国男子,可若你不是,也不知我阿娘愿不愿意接纳你。” 她已经有些醉了,拉着玉无望的大掌放在自己的小小面孔上头,脸上带着盈盈淡淡的笑。 芙蓉如面柳如眉,玉无望看的痴了。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风长栖柔软的发顶。他本就对风长栖爱的如珠如宝,这会儿见她此般温存模样,自然有添了许多欢喜。 “长栖,不论女帝是怎么想的,只要你待我有心,一切才有几分盼头,若非如此,什么都是虚的。” 风长栖早已安睡,拉着玉无望的大掌,死活都不肯有丝毫松动。 外头天寒地冻,夜已经深了。玉无望怕她冻着,轻轻抱起她的身子,进了给风长栖准备的闺房。 里头样样齐备,还有玉无望吩咐置办的瓜果点心,这屋里也没有熏香,只余下一股清淡的果香,在这样的冬日里头,倒也十分别致。 “起灯,”风长栖低低地叫唤了一句,“黑黑的屋子,怕人的很。” 玉无望听着不禁有些好笑,朝着一边站着的司缨瞧了一眼。 那人会意,手脚麻利,点了高烛。 这是玉无望特意给风长栖制的四角芙蓉灯,外头裹着一圈水晶,一旦是起了灯,那灯光如同流水一般,倾泻而出,流在墙角窗下,连带着青灰色的砖地缝隙里头仿佛都带着微弱的萤火。 风长栖扯开嘴角低低地笑了两声,好似是见着了什么最最值得欢喜的事情一般。 见她欢颜,玉无望如获至宝。想到这些年苦苦等着候着,到此时此刻却觉着很是值当。 “公子,”开阳的声音随着外头的风声传了进来,“卿云生的人在城中闹事,已经伤了不少人了。” 卿云生岑云清 玉无望暗道不好,赶忙起身,看着风长栖那张分外祥和的睡颜,他悄悄地退了出去。 开阳满头满脸都是雪花,院中的雪已经有三寸高,连带着外头的松枝,都成了雪色。 “见着了卿云生的门主” 开阳摇了摇头,“倒是未曾见着卿云生的门主,但是他们的门人掌心纹有莲花标识,这却是实打实的。” 裕太妃薨逝不久,指不定那人是为着裕太妃的缘故来的玉无望捉摸不透。毕竟,这卿云生在耀京消失已久,这么些年只在江湖之中听过三五回他们的消息,这会儿横空出世,不免叫人疑心岑云清的动机。 偏得此人跟裕太妃这个做姐姐的,并未有半点真心,若是前来悼念,这可能性也不顶大。 “伤了无辜百姓” “不错,一个个的都是打家劫舍的蛮人。惊云司的人已经过去了,可是那些人武功高强,颇有先见,一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多安排些人手,好生配合惊云司,莫要惊动太多百姓。” “是。”开阳应了一声,脚步匆匆,踏雪而去。 实在稀奇,这样的雪天,空中还挂着朦胧的一轮上弦月。 仰头看去,清寒难当,周围并无半个星子,月色好似是浸在雪中,带着一团盈盈雾气。 风长栖口中干渴,半梦半醒之间拉着床沿边上坐着的人口口声声要水喝。 玉无望轻轻地拍了拍她纤弱的身子,给她喂了一口温茶,又听着外头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心知是开阳他们回来了,他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脊背,轻声道:“长栖,可醒了么” 风长栖嗅着那浓郁的一团松香,这才睁开迷蒙的双眼。 “师父什么时辰了” “天快亮了。” 玉无望点了点风长栖的小脑袋,“时常同你说莫要贪杯,可是你这丫头,总也不听。头可还痛么” 风长栖嬉嬉笑笑,“不痛,这屋里暖和的很。” 知道风长栖向来畏寒,玉无望把能准备的取暖物什,全都置办齐了,若是还不能温暖如春,那么这一番苦心,岂不是全都枉费了么 玉无望拿着花枝挑了挑忽明忽灭的烛光,屋里瞬间又亮堂了不少。 “难道师父一夜未睡” 风长栖瘪了瘪嘴,讪讪一笑。 “卿云生的人在城中闹事,我自然不能不管。” “卿云生”风长栖一脸纳罕,哪里有这样巧合的事儿她刚念叨岑云清未曾悼念亡姐,她竟然现身了么 风长栖趿着鞋走下床榻,看着地上尽是长窗外头跌进来的月光霞影,像极了朱墙边上时常立着的一串晃晃荡荡的人影。 “若是卿云生门主为了悼念亡姐,必定能宽慰裕太妃的在天之灵。只是方才师父说的,卿云生门人在城中闹事,又是为何” “公子。” 刚巧听着开阳在外头叫门的声音,玉无望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小手,“开阳前去调查此事,想来已有结果。” 烛光忽明忽灭,开阳开了门进来,卷起了一阵寒风。 风长栖被冻得瑟缩着脖子,看着他。 “可查出了什么来” 这语气跟两年前并无半点差别,开阳心中一酸,鼻尖酸涩。 “裕太妃已经葬入皇陵,今日听闻有贼闯入皇陵闹了一通,想来跟卿云生的人脱不了干系。不过奇怪的是,少了数十个灵牌。” 第三百七十三章 长栖陷巫蛊迷云 http://.biquxs.info/

风国皇陵里头的令牌有近百个,都是列祖列宗,寻常时候那里头都有专人守护,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儿。 那里头守护的侍卫,都不是凡俗之辈,一个个的都极有才能,武功高强。 好端端的,怎会叫旁人拿走那些灵牌 听开阳的语气,好似并未捉到贼人。 这事儿可算是闹大了。 风长栖跟玉无望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面色都是铁青。 “绝不可能是岑云清,”风长栖支起身子,看着一边忽明忽灭的烛光,脸上的笑意登时就冷了几分,“她闯进皇陵,应该只是想着祭奠自家阿姐,到底是江湖人士,招惹皇室是什么罪名,她应当清楚。纵使是不为了自身安危,也得考虑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手下。况且,她着实没有必要拿着那些灵牌当宝。我想着,这一回进皇陵的,必定还有另外一个人。” 风长栖冰雪聪明,方方面面她都考虑到了。 若是有人趁着乱子钻到了皇陵,那此人目的单单只为着几个灵牌这也太叫人匪夷所思了些。 窗柩开合,只余下一条小小缝隙,冷风直灌,带着外头缠绵已久的凉风和阴暗潮湿的腐臭,好像全部都一涌而入。风长栖眉头微蹙,看着那烛光瞬息之间就灭了下去。 “只是还会有谁,这么费尽苦心,只是为着那么些灵牌呢这未免也太奇怪了。”风长栖一脸莫名,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两年耀京里头的事儿,我半点不知。惊云司的事儿,我也一概不知。这两年,可否有什么跟皇室扯上什么关系的案子” 听风长栖说得有条有理,俨然就是当年的惊云司第一女官。 玉无望心中又添了几分暖意,笑脸盈盈地看着风长栖。 “当年的诸多琐事,到底是由你阿娘设计,自从你走了之后,耀京城就没怎么出过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儿。旭皇子能将惊云司管理得井井有条,也跟近日里头诸事安好有关。” 风长栖听着,低声笑笑。 “如此说来,我走了倒也是好事一桩” “算不得什么好事,你走了以后,我心里日日煎熬。”玉无望摇了摇头,想到这一回的事,又带着几分忧惧,“裕太妃殡天的事儿,皇上本就是大操大办的,那些人会知道也并不稀奇。只是对方只要了天家的几个灵牌,并无多大的用处。指不定只是想让天家混乱,仅此而已。” 风长栖鼓了鼓嘴,听着外头呼号的风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几,心里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可有留下什么线索”风长栖瞧着开阳,“可听到守皇陵的侍卫说什么了” “好似只有一个飞镖。”开阳讪讪一笑,被风长栖如此细细盘问,他倒是有些不太习惯了。 当年在惊云司,每每盘问这些话的,也就只有一个玉无望,现如今风长栖竟然也开始管这样的事儿了,开阳笑的愈发促狭。 “飞镖” “不错。”开阳点了点头,“那飞镖已经被送到惊云司了,现如今公子已经不管惊云司的诸般事务了,是以那飞镖,自然而然已经给旭皇子那头了。” 风长栖听了,低声笑笑。 也不怪那些人,玉无望现在俨然是一个富贵闲人。 只是这些时日,司缨跟阿蘅在她耳边也不知说了多少玉无望以前的诸般琐事,知晓他以前对惊云司很是上心,若非是因为她的缘故,指不定现在他还在惊云司张弛有度。 “若是皇兄有法子破了这个案子,咱们也就不必管了。” “长栖,你可还记得当初咱们一处处理惊云司大小事务” 此言一出,又添了风长栖的几分愧疚之意。 “今时今日也足够好,往日的事儿,我是想不起来了。” 也罢了。 玉无望好似是认了命,彻底没了言语。 都知道白欢是个狠人,可是玉无望怎么都没想到,那人对着自己的嫡亲女儿,也能下如此狠手。为着叫风长栖安安心心留在孟丽,竟然让她将那样真切的感情也都尽数抛却。 “你说得不错,今时今日也足够好。” “公主,那你跟公子的婚事……”开阳欲言又止,苦笑连连,“公子盼望已久,公主这些年不在耀京,不知道公子心中磋磨。” “先下去吧,让叱离备好吃食。” 天已经亮了,映着满地的雪光,周遭都是一片明亮。 风长栖坐在一边吃着热茶,玉无望一直看着她的侧脸。她忽而心中一动,红了眼睛。 这一幕,他们好似是经历过千百遍了一般,只是她什么都忘了,好似一个痴儿,什么都要重头来过。 “我的婚事,是要听我阿娘的安排。” 风长栖猛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双目灼灼,紧紧地盯着坐在一边的玉无望,“我不能叫我阿娘难过,当初在冷宫,阿娘为着保护我,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这么些年,阿娘也是为了我,受尽心酸,光辉复国的。” 玉无望微微颔首,眼角眉梢尽是遮掩不去的笑意。 但凡听到风长栖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也知道这丫头的心思了,且不说白欢到底有什么打算,只要风长栖心里有他,玉无望这心里总归是欢喜的。 “用过早膳,我送你回宫。” 风长栖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二人一同用过早膳,尽是些风长栖素日里头爱吃的。 说说笑笑,风长栖又撒泼非让玉无望给她备了一壶桃花酿。这是去年玉无望亲手所制。 风长栖一连吃了两杯,一脸餍足。 “这酒水的滋味比之清浊酒肆的还要好上几分。”她面孔对着长窗外头的红梅白梅,脸上映着霞色,娇媚难言。 “一早就吃酒,不可贪杯。”玉无望将风长栖手中的杯盏夺了下来,速度极快,叫风长栖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这功夫玄之又玄,师父,你什么时候教教我” 风长栖素日里也爱缠着祖云教习武功心法,只是他们的功法并非是一条道上的,是以样样相克,难以共存,一来二去的,风长栖也就没了跟祖云切磋技法的想法。 这会儿见玉无望行为动作仿若行云流水一般,一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日后若是走江湖,有一身本领防身,这可比什么护卫都有用。 “一月之限已经到了,长栖,除非我跟着你回孟丽,否则,你如何跟着我学功夫” 风长栖见他满脸笑意,一时之间倒是捉摸不透这人的心思了。 “师父愿意抛开耀京城里头的繁华还有你在风国如此矜贵的身份若是你同我一处到了孟丽,只怕不被重用。依着我阿娘的性子,指不定还会对你下杀手。” “长栖,我在意的是你。若是你不愿见着我,我纵使是再怎么念着你,也断然不会叫你伤心。” 风长栖心口微颤,知晓面前的这人对她乃是十成十的真心,登时就红了眼睛。 “我不知道。” “那你好好想想,如何” 风长栖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反他们二人还未曾出府,就见着司缨一等匆匆来寻,看样子是有什么要紧事。 “出了何事”玉无望一脸冷厉,“花筠贵妃” “不,不是。”司缨气喘吁吁,这样冷的天,额头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是公主,曦贵妃的猫儿丢了,说是亲眼瞧见跑进了云甯殿,就派人进来找,谁知道在公主的床榻上头找到了一个布娃娃。” 电光火石之间,风长栖登时就明白的七七八八,骇笑连连。 “巫蛊之术” “不错。”司缨应了一声,“这会儿云甯殿里头已经乱成了一团,皇上大怒,传召公主立即回宫。”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栽赃陷害,风帝怎会看不明白 她回来不过数日光景,可是曦贵妃一等已经按捺不住了。 风长栖点了点头,“回宫。” “长栖,我同你一处进宫。” “不用了。”风长栖摇了摇头,“到了这个时候,若是师父陪我进宫,势必会闹得不可开交。况且,这还是后廷之事,师父不好出面。” 她朝着自家师父笑了笑,径自上了马车。 司缨瞧着他们二人之间气氛玄妙,心里一暖,也跟着风长栖进了马车。 —— 皇宫,云甯殿。 外头站着无数个宫人,一个个垂眉低首,如同一个个皮影小人儿,站在雪地里头,那一身宫装,愈发显得鲜亮。 见着风长栖来了,那些人忙不迭地匍匐在地,行了一记大礼。 风长栖也不理睬,带着司缨,一路长驱直入,进了大殿。 曦贵妃一等站在两侧那坐在正中间的,不是风帝是谁 脸色阴冷,看着风长栖的神情,复杂古怪,难以形容。 “长栖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 “起来吧。”风帝一脸疲惫模样,将手中的玩偶丢到风长栖跟前,“你好好看看,这东西可是你的” “不是。”风长栖摇了摇头,一脸淡然,“长栖并无半点诅咒父皇的动机,父皇应当也十分明白。” 第三百七十四章 裕太妃灵位失窃 http://.biquxs.info/

谋害君主,乃是杀无赦的大罪。一旦是被朝中那些巩固大臣知晓,还不知会如何编排此事。 从今儿个一早找到这布偶开始花珑就开始心惊肉跳,这会儿见曦妩那派头,好似是非要将风长栖置于死地不可,她越想越怕,上前两步。 “长栖对皇上满是敬爱,哪里有半点谋害皇上的心思况且,长栖千里迢迢回到风国,为的就是跟皇上的父女之情,若非如此,何至于跑这一趟” 曦贵妃听了,冷笑两声。 “花妹妹这话说的可笑,谁都知道孟丽女帝恨毒了皇上,长栖固然对皇上并未存着不臣之心,那你怎么知道孟丽女帝没有暗中指使” 风长栖听这人污蔑自家阿娘,登时就被气得不轻,骇笑两声,“我阿娘是什么人纵使是对父皇心存怨恨,她也断然不会用这样的腌臜手段。曦贵妃的为人,我们全都明白,好端端的跑到云甯殿找猫,怕不过就只是一个幌子吧” 风长栖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站在一边的曦妩。 曦妩被她那样凉薄犀利的眼神看的浑身一颤,往后退了三两步,忽而低低地笑了两声。 “长栖这话说的我倒是听不明白了,那孽畜到处跑,我也不过就是来寻猫儿的。翻到你床榻上头的布偶,也实属偶然。那时候在你屋里的宫女可都瞧得清楚,断然不是我放进去的。” 朝霞脉脉,落进屋里,仿若重重织锦,有说不出的可喜好看。只是绣帷严密,掩映其中,颇有几分黯淡。映照在众人的面孔上,竟然带着几分土色。 周遭气氛沉肃难言,风帝的脸色愈发难看。 是个大好清和天气,在前些时候雨雪连绵天气的衬托下,更是显得难得。 那一层薄薄的赤金色,看得久了,就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暖意,那样紧紧朱红的欢喜,如同走出宫城,再往回看朱红围墙时候的心情。 在皇城里头的每一日都胆战心惊,只是不同以往,风长栖并不十分畏惧,反倒是带着几分傲气,站在一边,堪比长窗外头傲然而立的白梅。 “不论父皇信还是不信,长栖从未做过的事情,长栖自然不会认下。况且,我阿娘的性子,父皇应该十分清楚明白才对,这样粗鄙的手段,只有那些半点格调也无的人才会做出来。” 曦妩一听这话,自然知道是风长栖在嘲讽她,登时就咬碎了一口银牙。 “父皇应该彻查此事,有人陷害我是必然的事儿,只怕不只是陷害,还有对父皇的谋逆之心。况且,”风长栖微微一顿,接过那布偶认认真真看了半晌,“这布偶上头的绣工针法,以及所用的锦缎,都是有据可查的,交给宗人府查办此事,必定十分周全。” 此言一出,曦妩彻底变了脸色。 本以为这风长栖不懂这宫里的算计,可是谁知道,她查办起来,思绪井然,半点不被情势所扰。看样子,在孟丽,她学到了不少真本事。 “长栖所言有理,方才臣妾也说了,这布偶上头所用的锦缎乃是前些时候皇上赏赐给三宫六院娘娘们的云锦,只要去内务府问问便可知道,那时候到底赏赐给了哪几位娘娘。”花珑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曦妩。 风帝得了云锦,首个赏赐的便是曦妩。 因着花珑心里对这些看的十分淡漠,对这些锦缎更是无有多少争夺的心思。原本风帝还想赏给花珑一些,可是曦妩是个不让人的主儿,一来二去,只有她自己宫里有这东西。 因着有数十种颜色,那些时日,曦妩也不知做了多少身新衣裳。 曦妩一听是云锦,朝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芳心瞧了一眼。 芳心心惊胆战,头垂得更低了。这样的冷天,她硬生生地生出了一身冷汗,怕得厉害。 “不必查了,”风帝冷喝一声,“曦妩,你还有何话说” 曦妩忙不迭地匍匐在地,“皇上,虽说这云锦皇上只赏赐给了臣妾,可是臣妾向来垂怜宫里头的宫女,这东西也赏赐给了几个宫女,臣妾对这布偶是一无所知的。” “倒是不知曦娘娘给了哪几个宫女此事关系父皇安危,好歹找来那几个宫女好生盘问盘问,但凡是有几分谋逆之心的,该治罪的还是要治罪的。” 风长栖低声笑笑,走到曦妩跟前,“只是那些人大抵都在宫中浸淫数年,一旦知道自己成了主子的弃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小小布偶算不得什么,怕是要把自家主子之前做出来的好事都给抖了出来,到了那个时候,那玉坤宫,怕是要天崩地裂了吧” 偷鸡不成蚀把米,曦妩冷汗涔涔,看着芳心的眼神,好似是淬了毒。 芳心心里一寒,又想到宫外的一家老小,满脸是泪,朝着风帝直直地跪了下来。 “奴婢不敢带累主子,此事乃是奴婢所为,还请皇上宽恕一二。奴婢向来看不惯长栖公主,这才做了如此荒唐事儿,跟我们娘娘并无半点干系。”她瑟瑟发抖,跪在一边的琉璃砖上,如同风中蒲叶,惶惶然就要坠落下去了一般。 还真是忠心耿耿。 风长栖一早就知道曦贵妃会弃车保帅,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曦贵妃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让自己的心腹芳心顶罪。 “你”风帝果然变了脸色,阴测测的,风雨欲来,“你好大的胆子!” 芳心浑身发颤,抖抖索索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眼泪滴在琉璃板上,如同一颗颗透明的珍珠。 在这个偌大的皇宫,这样顶罪的事儿也不知有多少,这样无辜的丫头,更是数不胜数。为着护佑自己的主子,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只是为着曦妩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牺牲自我,着实不值当。 “来人,将芳心带下去乱棍打死。”风帝面色沉静,冷酷的叫人望而生畏。 芳心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曦妩的眼神意味不明。 “拉下去。”曦妩别过面孔,生怕有什么大变,摆了摆手,“败坏我玉坤宫的声名,留着也是无用。” 芳心一听这话,彻底死了心,嘴角扯开一抹浅淡的悲凉浅笑,认命般的任由那几个太监拉了出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天色晦暗,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天上地下都是飘摇而下的雪花,沉寂寂的,死气沉沉,叫人看着便心里发慌。 芳心的死讯是傍晚时分传来的,天色跟人的面孔一样苍白,云甯殿无有半点生机,沉甸甸的,只能听到火盆里头火炭噼里啪啦的轻微炸裂声。 奈莳嬷嬷站在一边,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死相凄伤,这会儿已经被送到乱葬岗了。” 风长栖手里捧着暖炉,眉头轻蹙,“死在这样冷的天,又被送到了乱葬岗,实在可怜。曦贵妃那头可有什么动静芳心可是跟了她数年之久的丫头。” “没有,他们那头的人,想着避嫌还来不及呢,怎会送她一程”奈莳嬷嬷摇了摇头,连连叹息,“现如今玉坤宫那头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怕的很,生怕惹恼了曦贵妃,就这么没了性命。” “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丫头都这样心狠手辣,更别提旁人了。”风长栖轻轻地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感喟,“对了,可见着了孙岩破” “未曾,好似是病了,这几日一直都在庑房歇着。” 必定是托病,孙岩破跟芳心都是个聪明人,只是孙岩破之前因为自己那个惨死的弟兄,一早就对曦妩死了心,是以并不十分尽心尽力。可是芳心不同,直到最后一刻还在为曦妩卖命。 “这孙岩破倒是一个可用的人。”风长栖冷笑两声,朝着奈莳嬷嬷瞧了一眼,“嬷嬷,你将今日芳心如何死的,细细到庑房说给他听,他是个聪明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必定已经有了主意。” 花珑见风长栖这样胸有成竹,不禁有些好笑,“孙岩破跟随曦贵妃数年之久,仅仅凭着几几句话,怕也不会反戈。” 风长栖将前尘过往尽数说给花珑听了,花珑笑意渐浓。 这一手棋,只怕连曦妩那么一个精明的人物都猜不出分毫。 “是他自己失了人心,怪不得旁人。” 话音刚落,就见着司缨撩开帘栊,急匆匆走了进来。 “公主,皇陵那头又出事了。” “嗯” “今日午后,裕太妃的灵牌也丢了。” “什么” 风长栖支起身子,一脸匪夷所思。 先前已经丢了十几个灵牌,听闻风帝已经下令追寻贼人。按理说,此时此刻的皇陵,应该有重兵把守才对,怎么就算如此,还是再一次丢失灵牌 这一回,会不会就是岑云清犯案了风长栖百思不得其解,又想着此事全都落到了惊云司头上,不禁有些为风旭担忧。 这样没头没脑,却又至关重要的案子,若是无法破案,必定会惹得风帝大怒。 “公主,公子希望公主一同破案,现如今公子已经侯在宫门外头等候公主一同前往惊云司。” 第三百七十五章 浮微起再见云铎 http://.biquxs.info/

雪越下越大,那梅花仿佛刹那间就开尽了。 满城尽是梅花暗香,盈于袖口,难以尽述其中雅致。 马车里头样样都有,玉无望给她塞了一个珐琅彩的手炉,暖烘烘的,风长栖坐在一边,吃了一口她最爱奶酪饽饽。整个车厢里头,尽是玉无望身上那股子隐隐幽幽的松香。好似在夏日雨气中栖凰岭的松香气味。她好似是想起了某一幕,又好似是什么都没有,飘渺不定的思绪,迅速飘摇而去。 耀京的倒春寒向来厉害,今年特为尤甚。马车走的极为缓慢,只余下一片“咯吱咯吱”行在雪中的声音。 “依师父看,这一前一后两次盗走灵牌的,可是同一人” “不是。”玉无望摇了摇头,“这是从惊云司拿来的。” 玉无望从怀里掏出一个很是精巧的飞镖,上头绣着一个很是怪异的图案,并无半点规则可言,好似是某个家族的图腾。 “这是皇陵里头发现的那只飞镖” 风长栖将那东西拿着看了半晌,越看越觉着古怪,“师父,这上面刻着的,是图腾吧” “不错,”玉无望看着风长栖笑了笑,“在孟丽的这些年,你的确学了不少东西。” 作为孟丽的储君,白欢倾其所有培育风长栖,这两年也不知学了多少东西。正所谓是触类旁通,不论风长栖喜不喜欢,许多东西,也算是彻彻底底学到了肚子里头。 “这图样怪得很,以前从未瞧过。” “在黎青别苑的事儿,你可还记得” “只记得一些,已经不太真切了。” 玉无望点了点头,倒也不甚责怪。 “在黎青别苑里头有个佛堂,里头不仅摆着佛像,还有许多挂毡,其中有一块,就有这个图案。” “黎青别苑” 风长栖眉头拧成了一道“川”,从一开始,这黎青别苑就处处古怪,只是未曾想到,到了今时今日,这古怪还丝毫不减。 只是红玉已经殁了,只剩下红玉之子云铎。 “难不成,是云铎” 玉无望看着这图腾,想了半晌。 “云铎跟皇室并无半点牵扯,况且,以他的武功,随时都可以出手。”玉无望微微一顿,朝着风长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长栖,许是冲着你来的。” “我” 风长栖这回事半点都不明白了。 好端端的,冲着自己来做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寻常人物,无足轻重,跟他云铎,更是无有半点牵扯。 “他知道,既然你回来了,必定不会对这样的事儿置之不理,必定会追查下去,势必是要现身,想来那人是有什么要紧话要说。” 说话间已经到了惊云司,外头站满了人。 见着玉无望的马车来了,毫不迟疑,迅速迎了上去。 “属下见过公主,见过国师。” “都起来吧。”风长栖见他们面上都带着几分激动,心里也不禁大受鼓舞。 风旭也走了出来,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来了,讪讪一笑。 “长栖,有负重托,一旦是遇着了这么些刁钻的事儿,总归还要你来帮衬一二。” “不妨事。”风长栖摇了摇头,“皇兄这两年处理惊云司大小事务,也足够艰辛。这事儿又是冲着咱们皇室来的,长栖自然没有束手旁观的道理。” 三人一同进了大厅,两边长窗都是开着的。能见着两边凤尾森森,若是在盛夏时分,还能见着桐荫委地。 案几上头卷宗无数,大抵都是研究那飞镖上头的图腾。 看样子风旭已经被困扰的难以排解,还未有半点头绪。 “翻阅了不少卷宗,可还是没有半点头绪。这图腾很是古怪,连惊云司里头识得无数图腾样子的手艺人都束手无策。”风旭长叹了一口子浊气,“此事非同小可,裕太妃的令牌今日午后又离奇消失,父皇大怒。若是找不回令牌,只怕整个惊云司都难免被牵连进去。” “此事交给我跟长栖,”玉无望看定风旭,“此事不宜声张,旭皇子,派出去的人尽快召回。” “召回”风旭满头雾水,“若是这个时候召回,岂不是给贼人可乘之机么” “不会。”玉无望很是笃定,“今日灵牌必定全都归位。” 知道这玉无望乃是个奇人,风旭固然觉着有些古怪,却也不好多说。他现如今是黔驴技穷,半点法子都无,只能听之任之,任由风长栖跟玉无望大显神通了。 事不宜迟,风长栖被玉无望带着一路到了永平城的松树林子里头。 这松树林茂盛非常,在天气清和的时候走进去都很难走出来,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大雪天。 阴沉沉一片,遥遥看着这一片松树林,都犹如猛兽野鬼一般,几欲扑将过来,骇人的很。甫一离得进了,堪比魔窟,阴森森一片,里头积雪很深,一脚踩下去就留下一个深坑。 玉无望紧紧地拉着风长栖的小手,那一股温润的暖意,将她紧紧包裹住。原先还有几分忌惮畏惧,这会儿却是半点不剩。 一行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就见着前头灯火通明,晃晃荡荡,如同冬日里头天上零零散散的暗红星子。待他们再走近几分,那星子迅速燎原,赤红橙黄亮成一线,光线朦胧,映在雪上,打在脸上,颇为刺眼。 “云铎!”风长栖看清了带头的人,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果然是你。” “自然是我。”那人一袭青衣缎袍,外头罩着青灰色狐皮大氅,俨然是个富家公子打扮,“你们不是一早就猜到了么现如今的惊云司,尽是一帮蠢材。可是盗取皇陵灵牌这样大的事儿,公主跟国师必定不会置之不理,是以……” “有话直说。”风长栖冷着一张面孔,“盗取灵牌不过就是一个幌子,你本意就是引我现身。现如今我来了,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了。” “公主比之两年前,还要爽快。”云铎低低地笑了两声,“公主在耀京已经逗留了不少时日,也该回孟丽了吧” 月色莹白,铺在雪上,如同一串水银。松香弥漫左右,风长栖都分不清是玉无望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这整片松树林里头溢出来的松香。 她的一颗心跳动的厉害,连看着云铎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迷惘。 “孟丽不论是对风国还是孟丽,你都轮不到你来多嘴。” 风长栖甚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可见是动了气的。 玉无望心里沉吟,猛然抬起头来,望着云铎,一脸的匪夷所思。 “看样子国师是想明白了”云铎低声笑笑,“都说国师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今日看来,传闻非虚啊。” 他笑的猖狂恣意,叫人听着心生无限烦闷。 “你这是何意” 风长栖气急,“你苦心孤诣引我现身,难道就只是为了同我说这么几句闲话“ “这可不是闲话,”云铎摇了摇头,“耀京城不可久留,帝女应当回孟丽去了。” “你!”风长栖双目圆睁,“你是孟丽人士” “为着女帝着想,云铎才斗胆请命,请公主回去。”云铎上前三两步,眼神凌厉,冷冷地看着玉无望,“你若是对公主十分真心,也莫要叫她心有旁骛。这整个天下,日后都得是孟丽的。公主越是久留,越是叫女帝为难,到了那个时候,吃苦受罪,煎熬十分的还是公主。” 云铎话里有话,字字诛心。 玉无望心里澄明,前尘过往如同遗珠,现如今一粒一粒拾起,串在一处,他看的愈发清明。 这云铎,从头到尾都在帮白欢做事。 白欢只怕一早就知道风长栖一旦回了耀京,必定会因为诸般琐事乐不思蜀。眼看着一月之限将至,她竟然用这个法子逼迫风长栖早日回到孟丽。 “你是我阿娘的人” “女帝圣明,能为女帝谋事,云铎荣幸之至。”云铎皮笑肉不笑,“公主到底年轻,若是为了区区一个玉无望,辜负了自家亲娘,有悖孝仁。”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 这几日,她也想过晚几日,未曾想到,她还未曾下定决心,就被白欢提前安排的人给抹杀了这个念头。 风长栖朝着一边的玉无望瞧了一眼,见他满脸痛心,连着她的心脏也狠狠抽痛。 这一招釜底抽薪,叫他们二人防不胜防。 “那些灵牌呢”风长栖不答反问。 云铎耸了耸肩,“那劳什子对我半点用处也无,在公主启程回孟丽那一日,我必定会原封不动归还回去。只是,如若公主晚了一天,那东西只怕会变成我冬日里取暖的柴火。” 风长栖冷哼一声,背过身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松树林。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云铎在后头凄厉的笑声,如同鬼哭。 他们脚下踏着极好的月色,隔着丛丛林木望出去,他们二人对影成双,虽比不得十五十六的月亮浑圆,却也十分完满。 风长栖忽而落下泪来,总觉着有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挣脱出来,唤醒了她沉睡许久的知觉。 第三百七十六章 别开生面手段显 http://.biquxs.info/

云甯殿后头的白梅开的极好,隔着长窗望出去,如同素练一般,脂泽润丽,纵使是积雪负霜,也不沾染丝毫俗气。满冰魄寒香尽染其中,叫人百看不厌。 风长栖就在风口坐着,也不知看了多久,整个人几乎都扑了出去。手边的点心半点未动,倒是那一壶桃花酿,这会儿已经点滴不剩了。 人人都瞧得出来,风长栖满心愁索。眼看着归期将至,花珑给风长栖备了不少只有风国才有的小玩意儿,以此慰藉风长栖到孟丽之后的怀缅心思。 司缨站在一边,看着自家公主不过三两日就瘦了许多,心中难忍。 “公主,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还是吃些吧” “不用了,”风长栖摇了摇头,“天寒地冻,总没有放晴的时候,不大有胃口。” “公主,再过几日就……” “日后你要更加用心护佑好花娘娘,宫中步步惊心,曦贵妃一等处心积虑要谋害云甯殿一等。”风长栖摇了摇头,“长安还那样小。” 司缨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睛,“公主为何不提公子公主一走,最伤心难过还是公子啊。虽说公子是一门心思要追随公主去的,可孟丽……女帝的性子,公主也是知道的。只怕一到了双破山天堑那儿,就要将公子置于死地了。” 风长栖一张筱筱玉面上头尽是寒霜。 白欢是她亲娘,又吃了那么些年的苦头,风长栖再如何都不肯伤她分毫。 “日后山长水阔,相见之日遥遥无期。司缨,我同国师之间的缘分,一早就尽了。在我这里,并未有将国师拖累的意思。” 司缨听了,更是惶恐。 “在公主离开的这几年,公子的日子最是煎熬不过。现如今好容易有了团聚之日,公主为何还要抛下公子不顾” 她忘却前尘,可是现如今,仿佛又动了几分真心。是以分别之时,分外难过。 一时之间鼻尖酸涩,风长栖怔怔地落下泪来。周遭一切尽是朦胧一片,她如何都看不清明。 一边是自家亲娘,一边又是她此生唯一深爱过的男儿汉,风长栖愈发觉着两难。 云铎手里有数十个灵牌,风帝已经派人搜捕,天罗地网也奈何不得一个云铎,他武功高强,又是白欢手底下的人。风长栖若是违拗,岂不是叫自家阿娘不痛快 她心中厌烦,擦干眼泪,披上狐皮大氅,径自走出了云甯殿。 天色微蒙,好似还要落雪。 远远就能听着靴声橐橐,又听着太监们擦着青石板长街的声音,想来是在扫雪吧。 风长栖想到孙岩破,打定主意,绕过长廊,刚想往太监的庑房去,就见着一溜宫灯,迅速从明德门那处饶了过来。明晃晃一片,恍若天上繁星坠落。 不过一会儿,就见着肃清长街的鞭声传了过来,一群人簇拥着御辇,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后头仪仗无数,整个夹道都是橐橐声响,走的极快,好似是有什么要紧事。 “长栖”也不知风帝是什么时候叫停的,朝着不远处跪着的风长栖唤了一声。 风长栖抬起头来,看风帝脸颊凹陷,一脸青灰,被吓得不轻。 前几日见着风帝,精神还算好的,怎么今日再见,形如枯槁 “长栖给父皇请安。” “陪朕到御花园走走。”风帝落下肩舆,走到风长栖跟前,脸上带着几分浅淡的笑。 这一笑显得脸颊愈发凹下去了,着实怕人。 风长栖不敢多看,低下头来。 御花园里头的花儿草儿早已衰败,只余下那些含苞待放的桃蕊,带着淡淡的粉色,仿若凝脂。在微光底下,带着朦胧的玉色,好似风长栖的玉面一般。 香气清幽,好似是梅香,又好似是这深宫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 还没走几步,天色就变得阴沉,假山四处掩映着,影影绰绰,好似鬼畜。 风长栖唇角微抿,轻声道:“倒春寒厉害的很,父皇要好生保重身子。” “长栖,”风帝立在一边,看着风长栖的眼神语法幽深,也不知是在看她,还是隔着她的光影在看白欢,“你要回孟丽了可是” 风长栖点了点头,此事实在是无可隐瞒。 “长栖答应过阿娘,一月之后,必定返回孟丽。现如今只剩下三五日的功夫了,也该启程了。阿娘一个人孤苦伶仃守着偌大的孟丽王城,长栖心有不忍。” 风帝捂着胸口,猛然一阵咳嗽。 风长栖心里一惊,这才知道,风帝果然抱病。 只是近些时日,未曾听闻盛乾殿传过太医,都以为风帝龙体康健。 “父皇病了” “不碍事。”风帝摆了摆手,“长栖,你阿娘恨毒了我,可是” 风帝只要提及白欢,总是自称为“我”,没有半点帝王傲气,可见对白欢依旧十分深爱。 风长栖觉着心里发酸,眼泪集聚,“长栖不知,阿娘从未提及分毫此事。” “她总是这样的性子,一旦是对谁死了心,必定是闭口不提的。” 风长栖搀扶着风帝的臂膀,总觉着他已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了。 前几日听闻甄紫曦缠绵病榻数月有余,处境凄凉。当初她也是受宠过的。可自从风帝知晓白欢还活着,这宫里但凡是有意模仿白欢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甄紫曦本就是曦贵妃手中的一枚棋子,现如今没了利用价值,自然就成了弃子。又无有帝王恩宠,现如今日子煎熬。 这会儿见风帝亦是如此,不免想到因果报应一说。 “长栖,风国只有你这么一个皇太女。” 风长栖轻咬薄唇,“阿娘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可是父皇不同。父皇膝下有儿有女,皇兄有胆有识,仁义无双,可以担当大任。” 这话说的已经十分周全,风帝自然知道风长栖的心思,一时无话。 等风长栖回到云甯殿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月光打在窗纱上头,如同秋日清晨地上的一层浓霜。帷幕低垂,只余下淡淡的影子。 风长栖走近了几分,见着那光秃秃的梧桐树影落在碧纱橱上。 她打着帘栊走了进去,见着花珑正在给她亲自收拾行囊,她奔上前,紧紧地握住了花珑的手。 “阿娘,多谢你如此照拂长栖。” “哪里是我照拂你,这些年,若非是你的缘故,我在这后宫,也不知会有多少心酸。长栖,皇上为了你也顾念我。” 风长栖哽咽,听着铜漏重重叠叠的响声,心里烦闷难当。 绷架上还有花珑未完成的绣花,那雪白绢子上头的五彩丝线好似刹那间都活了过来,也成了眼泪,滴在风长栖的心尖上。 屋里静悄悄的,奈莳嬷嬷跟司缨都没有说话,立在一边,好似瓷人。 这会儿也只余下火盆里头银丝炭毕剥的响声。 花珑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拉着风长栖坐在软榻上,“长栖,可否跟皇后商量商量,叫你日后来来往往,也不耽误” “现如今孟丽正是用人之际,只有我阿娘一个女帝,如何担承我是阿娘唯一的女儿,不能辜负她的一番苦心。这些年,我们在宫中如履薄冰不假,我阿娘在外头日日也走在刀尖儿上。有今时今日的功勋,实在艰辛。我万万不能叫我阿娘伤心,这一个月是我阿娘的恩赐,我不能再叫我阿娘允诺旁的事。” 祖云刚进门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微微放下心来。 越是到了归期,她就越是担心。 风长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眼里尽是对玉无望的不舍。只怕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出来,她对风长栖再次动心。 不管她的记忆里头有没有风长栖都不算什么,现如今她心里又有了那个人,这也是实打实的事儿。 祖云都不敢想象,若是白欢知晓此事,该如何反应 当初他们破釜沉舟,现如今眼看着就要功亏一篑了。 “公主难道当真要舍下公子不成”司缨直挺挺地朝着风长栖跪下,两眼猩红,“公主跟公子明明很是相爱,为何要选择生离依着公子的脾性,日后必定还要闯入双破山天堑,生生死死,是个没定数的啊。” 风长栖别开面孔,看着杯盏中的热茶热气缭绕,眼中泪水氤氲开来。 “我早已忘了同师父之间的前尘过往,我只顾念我阿娘艰辛。” 司缨一听这话,心痛难当,彻底没了多余的话说。 说再多都是多费唇舌。 祖云走了进来,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司缨,一张面孔绷得紧紧的。 “帝女,后日启程可好”她柔声细语,听起来仿佛是要跟风长栖好生商量,可是谁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一个通知。 风长栖微微颔首,并无异议。 “一切都由你来安排吧,我怎样都好。” 后日 司缨细细想了想,心里又生一计。 不到最后关头,她死活都不肯放手,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那明日帝女就在宫中蓄精养锐吧舟车劳顿,很是辛苦。”祖云遮挡住了司缨的视线,“帝女,保重身子要紧。” 第三百七十七章 紫云寺内做鬼声 http://.biquxs.info/

冬夜漫长不尽,周遭疏朗清和,半点动静也无。 风长栖侧卧在软塌上头,看着外头寒星数点,心里的悲凉,止不住扩散开去。 猛然吹来一阵朔风,风长栖刚准备去关长窗,就见着一人踏月而来,一袭白衣,飘摇若举。纷纷然踏碎漫天云海,朝着她迅速奔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浅淡的笑,仿若月色清辉。周围都起了一股子暗香,仿若暮春时节的野蔷薇。 不过一个弹指,玉无望就到了风长栖跟前,紧紧地抱住了她纤弱的身子,柔情缱绻不尽,叫风长栖浑身一颤。 “师父” “是我。”玉无望应了一声,“你这两日都未曾出宫,我惦记你,你不来,我只好进宫寻你。”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如同在嘴角绽放了整个春天。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一脸宠溺的笑。 “我若是跟着你往孟丽去,可会被你嫌恶” 风长栖动了动唇,摇了摇头。 “自然不会,你是我师父,待我那样好,又教我功夫,我为何要嫌恶你。” “如若我不是你师父呢” 风长栖知道他言语之中深意,小脸通红。 “过几日我就要回孟丽去了,依着我阿娘的脾性,你若是跟着我一同去,只怕会有性命之虞。”风长栖苦笑两声,“况且,在云铎手里还有数十个灵牌,再有裕太妃的灵牌十有还在卿云生那里,这些善后的事儿,还得你来做。” 见风长栖将一切安排的如此周全,玉无望苦笑两声。 “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同我一起” 风长栖挣脱开来,看着院子里头漫天满地的清寒月色,垂下眸子。 “我早已忘却前缘,不值得你这么对我。况且双破山天堑的厉害,我也是知道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吧你贵为风国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在没必要因为我这么一个毛丫头以身犯险。云铎是个难缠的人,我皇兄对付不了他,但是你可以。卿云生更是江湖门派,我皇兄怎么去跟江湖中人斡旋国师,哪怕是为了风国子民,国师也要留在耀京。” 庭下如积水空明,看得久了,就好像自己对着的是一湖春水。偶有疾风掠过,水面月影微皱,水波粼粼,星影微斜。 “你我之间的婚约,至今还是作数的。”玉无望拉着风长栖的小手,握得紧紧的,好似是到了诀别时刻,千般万般的不忍,尽数从心里都钻了出来,“长栖,你忘了我又有何妨,咱们来日方长。” 只怕没有来日,纵使是有,也不长久。 白欢视玉无望为洪水猛兽,苦苦防备,日后只怕还会给风长栖苦心安排一场婚事。风长栖一早就看穿了这一切,却也顾念着自家阿娘的苦心,不愿反抗。 “已经四更天了,你还是走吧。”风长栖见他似乎还有千言万语没说出口,一副苦涩模样,心里不知道有多悲凉,还是下了逐客令。 他们二人就这么坐着,只怕能相顾无言到地老天荒。困境重重,没有半点解除的法子,单单一个白欢,已经够让他们之间划出一道鸿沟了。 玉无望见她神思恍惚,心口一痛。 “你放心,你方才交代的事儿,我会处理周全。只是日后我跟在你后头往孟丽去,你也莫要阻拦了。” 风长栖心知这人是打定了主意,纵使是自己再有本事,也难以阻拦。见他腾空一跃,迅速没了影儿,风长栖才觉得这心里空落落。周围一切声音都显得那样刺耳,司缨跟祖云好像醒了,两个人又低低地吵了起来。 他们二人本应该是可以交好的,偏得立场不同,这才有了无数的吵闹。 天光澄明,是个晴天。 风长栖同花珑一处用过早膳,依着祖云的意思披上大氅在宫里四处走动。想到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风长栖总有些不是滋味。 哪怕是在让她吃苦受罪数年之久的永巷,风长栖也觉得怀缅。 “长栖,”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偶遇风昭。她依旧穿着一身红色大氅,很是亲热地走到她跟前,“这样早往哪里去” “随便逛逛,”风长栖也笑,“皇姐这是要出宫” 她身后跟着数个宫女,手里都拿着小小藤萝。 “我是要到紫云寺还愿的,你若是闲来无事,同我一起去如何过几日你就要走了,我们还没有好好说过话。” 风昭是少有的亲近,加上两个人早已冰释前嫌,风长栖并无拒绝的理由,只好应下了。 祖云最怕夜长梦多,这几日风长栖留在皇宫最好。这会儿听她又要跟着风昭出宫去走动,登时就有些急了。 “帝女,过几日就要启程回去了,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准备齐全,不如留在宫里吧” “你这是什么话”司缨拦住祖云,疾言厉色,“公主以前都没有这样闷在宫里过。哪怕是要回孟丽去,在耀京随便逛逛又有什么要紧你也听到了,昭公主说了,是去紫云寺,佛刹庙宇,如何去不得” “你!”祖云气得不轻。 司缨向来温婉,风长栖见她这副模样,也有些呆愣。 风昭笑意渐浓,拉着风长栖的小手,一边走一边说道:“看得出来,她们二人都忠心耿耿,妹妹好福气。”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不肯多话。 一路到了反紫云寺,来来往往的信男信女不计其数。 风昭俨然是这里的常客了,带着风长栖,七绕八拐到了一间厢房。窗明几净,院子里头还有几堆残雪,外头就是一片森森然的紫竹林。里头有一尊观世音菩萨,外加底下的四五个蒲团。 风昭煞有介事地跪在一边,示意果灵带着祖云跟司缨出去。 等到只剩下她跟风长栖二人,风昭才缓缓开口,“长栖,你跟国师之间好容易才有了婚约的,难道你甘愿就这么算了么” 风长栖见风昭如此关切,不免有些奇怪。 “皇姐为何要这样关心我跟国师之间的事情以前你我之间向来是不大对头的。” 往事随风散,白驹过隙,飘渺如烟。自从风长栖将她从南梁救出去,风昭是打心底里把风长栖当成了嫡亲妹子。这会儿说的话,更是肺腑之言。 “我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可是国师待你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你要是错过了国师,日后怕是追悔莫及。”风昭有些急了,拉住了风长栖的小手,“你不论是在孟丽还是在风国,日后都是女帝,可玉氏一族生生世世都是要辅佐风国国君的。有一句话你也一早就听过了——得玉氏一族者得天下。” “我的婚事现如今全靠阿娘做主,阿娘为着我,为着孟丽,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我不能辜负阿娘。” 风昭想到曦妩,登时就有了几分悲戚,两眼通红。 “都说皇后被仇恨蒙蔽双眼,一心想着复仇,不惜牺牲你日后的幸福。”风昭说着微微一顿,稍稍有几分收敛,“日后总归是你自己过的,若是凭着你阿娘指婚,嫁给了一个你不爱的男子,这可是一辈子的苦。” 风长栖知晓风昭当初被木胤昀所伤,这会儿听她这一番话,依稀还能察觉到,她身上的伤口,还未曾复原。只怕这一生一世都是如此,难以痊愈了。 只是这一番话,却叫风长栖无比警醒。 “多谢皇姐跟我说这些话。”风长栖垂下眼睑,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各有各的立场,她们都不会同我说的这样体贴真切,多谢皇姐周全。” 风昭摇了摇头,“都是自家姊妹,你还不计前嫌,救我一条性命。如此恩德,难以偿还。想到这些年国师为了你的缘故,也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听闻许多次都差点死在了双破山。长栖,如此重情,不可辜负啊。” 风长栖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白欢性情执拗,断然不肯给她和玉无望机会,想来日后纵使是当真在一起了,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那人在双破山差点丧命,可是自家阿娘在冷宫之时不也是受尽苦楚 风长栖骇笑连连,一时之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际遇伤人,这感情官司更是叫人伤透了脑筋。 正说着,隐隐听到后院一阵凄厉叫声,猛然一声,划过天际,惊得人浑身发抖。 “什么声音”风长栖忙不迭地支起身子,不敢耽搁,径自出了房门。 外头的司缨跟祖云也是一脸惊骇,看着自家公主出来了,赶忙迎了上去,“公主,这后头乃是咱们风国有名的三元湖,怕是有什么人落水了。” 三元湖风长栖好似听人说起过,算得上是他们风国灵湖。 可若是落水,实在是不至于有那么凄厉的叫喊声,风长栖心中存疑,心跳不止,刚想去瞧瞧,哪知道那叫声又扬了起来。 凄惨莫名,仿若锥心刺骨,一声接着一声,在这样的凄厉难名的雪天,叫人听得毛骨悚然。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为救主祖云重伤 http://.biquxs.info/

风昭也颤颤巍巍地被果灵给搀扶了出来,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小脸儿蜡黄。 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几乎带着满满的依赖。 风长栖朝着她宽慰地笑了笑,“皇姐莫要心慌,也许只是哪个僧弥落水了。” “那好似是个女子的声音啊,”风昭摇了摇头,“咱们去跟住持说说,好去救人。” “等住持来了,那人只怕也就一命呜呼了。” 风长栖摇了摇头,毫不迟疑,迅速走了出去。祖云跟司缨也不敢再等,尾随而去。风昭心有戚戚焉,也不敢再耽搁了,依着果灵的臂膀,迅速走了出去。 那三元湖周遭都是紫竹林,凤尾森森,遥遥看去,仿若绿毯铺就,浑若天然,映着那湖光水色皆是一抹暗绿。 至于方才听到的声音,这会儿已经彻底消散。好似他们方才一个个的全都幻听了一样。风长栖心里存疑,见祖云跟司缨都是一脸疑惑,心知方才听到的都是切切实实的。 “这儿什么都没有啊,”司缨眉头紧蹙,“公主,莫不是咱们找错了方向” 风长栖摇了摇头,方才她听得真真切切,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找错方向的。 风昭这会儿也跌跌撞撞地跑了来,见风长栖一等满脸愁容,也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当初在惊云司处理诸般事宜的时候,风长栖也没有露出过这样讳莫如深的神色来。 “长栖,怎么了” 风长栖摇了摇头,眉头紧蹙。 “方才咱们听到有女子的凄厉哭喊之声,乃是切切实实的。可是这会儿咱们来找,却是半个人影也无,未免也太奇怪了吧”风长栖很是警惕地朝着四周瞧着,一脸防备。 祖云双眼微眯,暗道不好。 “帝女,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走一步吧” 话音刚落,就听着那风声四下里纷纷然散了去,倏忽间又紧紧连在一处,仿若一层天然的绿毯,朝着他们这几个人迅速扑了过来。 风长栖腾空而起,还不忘将风昭护在身边,一同带了起来。 风昭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腿脚发软,紧紧拉着风长栖的臂膀。 “长栖,这是怎么回事” 风长栖依旧冷着一张脸,可以感受到风昭浑身上下的煎熬苦楚,摇了摇头,“皇姐,今日咱们是险而又险,只能奋力一搏了。” 对方分明就是一门心思冲着他们来的,先是把她们给引了出去,现如今再来个瓮中捉鳖。如此苦心孤诣,风长栖愈发闹不明白了,她们不过就是几个女儿家,于国于家又有什么大用 祖云跟司缨一前一后守着,见着那竹林之中的森森然绿意,迅速奔涌而来,如同一个巨大的野兽,咆哮着朝着她们窜了过来。 来时匆匆,不过一个弹指,那东西就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祖云跟司缨从未有过这样团结的时候,使出看家本领,将手中利刃弹了出来,硬生生地挡住了那条条横戳过来的翠竹。 风昭惊呼出声,所有人都沉浸在某种悲凉之中。 风长栖横冲上去,带着哭个不休的风昭,也不知使出了多大的力气,硬生生地劈开了那一层绿幕。 “帝女!”隐隐约约还能听着祖云的惊呼声,风长栖甫一抬头就见着一条巨蟒,这会儿正朝着自己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风昭自幼养尊处优,哪怕是被木胤昀骗到了南梁,也是在别苑里头受到专人照拂,哪里见过这么一个大阵仗,登时就被吓得半死不活,呜呜咽咽,晕了过去。 风长栖一手抱着风昭,一手拿着长剑,本就十分吃力,偏得那巨蟒分外灵活,挥舞着巨大的蛇尾,蛇头也胡乱晃动,悠悠忽忽已经转到风长栖跟前来了。 眼看着就要晃到风长栖跟前来了,祖云一扑而上,直直地拦在了风长栖的身前。那大蛇被挡,怒极,猩红着眼睛,狠狠地咬了祖云一口。 刹那间那一股子血腥味登时就弥漫开来,风长栖彻底急了,满脸是泪。 “祖云,祖云!” 祖云浑身是血,纵使是听到了风长栖的低吼,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飘飘忽忽,径自坠落下去。 风长栖心里一惊,刚想俯身向下抱住祖云,谁成想,怀里的风昭不过瞬息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会如此 风长栖不敢多想,速度愈发快了,好容易才接到了祖云。 司缨也受了轻伤,她方才在巨蟒后头,是以并未有什么重伤,只是祖云,危在旦夕。 “皇姐不见了。”风长栖朝着四下里扫了一眼,哪里还有什么巨蟒,周遭静悄悄的,只余下不徐不疾的风声,带着几分寒凉之气,迅速窜了过来。 风长栖打了一个冷战,想到方才的一幕幕,还是心有余悸。 风昭失踪的突然,这里头奇奇怪怪,不宜久留。只是风长栖实在放心不下风昭,还想着把祖云交给司缨,自己回去找。 司缨见着,赶忙拦了上去。 “公主,这会儿你若是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对方来势汹汹,着实怕人。现在咱们都负了伤,况且那些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去了也是枉然啊。” “我不能丢下风昭。”风长栖心口疼痛难当,想到之前风昭苦口婆心劝导她的话,风长栖这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了。那人完全是为了她的前程,这才邀约她出宫相商,哪里知道会遇到这样的凶狠之事。 她两头牵挂,看着鲜血淋漓的祖云,眉头紧蹙,“司缨,带祖云去找阿蘅,只有找到了阿蘅她才有救。” 说着就想往紫竹林深处去。 哪知道,还没走三两步就被人给拦住了。 也不知玉无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纤弱的身子,“你以为仅凭一人之力,可以救出风昭” “公子!”司缨好似是看到了救星,知道风长栖这会儿是不会一意孤行了,也不迟疑,忙不迭地带着祖云迅速没了影儿。 “那是什么人” 风长栖气得不轻,“将我们引了过来,差点就这么没了性命。现在可好,他们还掳走了风昭。” “方才看到迷阵突起,狼风阵阵,我本是来看看的,未曾想到闯到迷阵里面的人是你。” 迷阵 风长栖听得是云里雾里,看着周围的紫竹林,心痛难当。 “这会儿去救皇姐可还来得及么”风长栖眉头紧蹙,“被那些人掳走也不知有多少危险在等着她,晚到一步,也许就有性命之忧了。” “不会。”玉无望摇了摇头,“是云铎做的。” “云铎” 风长栖更是迷惘,那人拿走了皇室灵牌还不够,现如今又掳走了风昭,他到底要做什么 “明日就是你回南梁的日子,他怕你有旁的心思,是以掳走了风昭。” 风长栖骇笑连连,若是那人未曾做这样的事儿她也就不在意了,偏得他接二连三,变相威胁,这不是让她心甘情愿地回去,反而叫她满心的不痛快,非要跟那人斗个你死我活不可。 见风长栖脸上满是阴狠之意,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颇为宽慰。 “先回去吧,好生商量。也许明日一过,他自然就把风昭给放回来了。” 风长栖冷笑更甚,“让我被他牵着鼻子走休想!”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必定要好生教训教训那个狐假虎威的云铎。 永平城那头的松树林子,来来回回,也去过数次有余。况且那人向来是不避讳她的,一旦是到了那头,依着云铎那样的张狂性子,势必会现身。 那一头,风昭幽幽转醒,浑身酸痛。 当她见着窗口那一溜儿雪白雪白的水仙,登时就被惊得坐了起来。 这水仙花是白欢钟爱之物,是以寻常宫苑里头是见不着这些的。整个宫里就只有盛乾殿有这样的好东西。 她这会儿见着此物,刹那间就明白了,自己这不是在皇宫。 春寒料峭,那水仙却开的极好,娇艳欲滴,花胎素净,冰肌玉骨,如同明玉数捧。 屋里倒很是和暖,熏笼里头也不知烧的什么香,丝丝绕绕,烟雾升腾,飘摇若举。 两边还烧着红萝炭,在宫里这东西虽说算得上是寻常之物,可是在外头,却是不凡之品。风昭嘻嘻想着自己在晕厥之前发生的事儿,心里的慌张又深了一层,颤颤巍巍想着爬起来,偏得身子十分羸弱,动弹不得。 “昭公主。”也不知是谁叫着她的名字,笑着走了进来,言语之中并无有半点恶意。 风昭眉头紧蹙,等见着来人,登时就看得呆了。 这人生的如同芝兰玉树一般,有说不出道不全的好处,算不得瘦削,加上身上穿着狐皮大氅,整个人看起来愈发魁梧了。 面孔俊逸难当,跟玉无望不同,他看起来虽然无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意味,却算得上是个实打实的俊秀男儿汉。 风长栖小脸微红,怔怔地看着来人。 “你是谁” “带你来的人。”云铎也不遮掩,低低地笑了两声,“等到帝女回往孟丽,我便送你回宫。” 第三百七十九章 险境难除闯禁地 http://.biquxs.info/

帝女 电光火石之间,风昭就明白了几分。看样子,这人是孟丽人士 这又是什么地方 一连串的问题,几乎将风昭淹没。 “这还在耀京么” “在。”见她娇柔怯懦的模样,也生出了几分不忍来。这事儿本就跟她无有半点牵扯,也算是他“无所不用其极”了。玉无望是什么人,云铎清楚的很,风长栖整日介都跟玉无望待在一处,日后不忍离开,也是寻常之事。 白欢这会儿已经有意对风国动兵,若是风帝用风长栖要挟,这事儿怕是会愈发艰难了。 也就是为着这个缘故,白欢已经无可忍耐,只想着让风长栖尽快回往孟丽。 那丫头是个最重情重义的主儿,现如今又跟玉无望如此亲近,指不定就此不回孟丽。 为着防止这样的事儿发生,云铎只能如此出此下策。 可是这会儿见风昭如此畏惧,不禁也有几分懊悔。 “你在此处好生歇着,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云铎给她倒了一碗子茶水,“若是闲来无事,也能出去逛逛,外头就是花园子。” 风昭见他说话的时候如同和风细雨一般,说不出的温柔。她心中微动,朝着他笑了笑。 “你若是孟丽人士,怎么来了我们风国难不成是孟丽那头派来的细作” 云铎笑了笑,她纵使是说着这么尖锐的话,脸上的神色却还带着几分天真的饶恕。到底是风国长公主,日后若是带着大队人马围剿他们,只怕也难以逃脱。 对于这位长公主的诸般事迹,云铎倒也听过数次有余。本以为是个痴傻之人,可是这会儿见着,分明是个蕙质兰心的好人物。言语之中更是轻柔难当,雅致高量。 “公主跟传闻之中,好似是两个人。” 风昭听了,登时就变了脸色。 传闻之中她是何种人物,这个是不必说的,她全明白。 只怪她当年做了太多蠢事,也不怪那些百姓将她形容的那样不堪。 “你听到的那个人,乃是故我,今我跟故我,本就是两个人。”她饥肠辘辘,对着这个头一回见面的男子,她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想要用膳,捂着肚子,偏得那五脏庙跟她实在是没有多少默契,咕噜噜响了起来。 云铎听了低声笑笑,拍了拍手。 几个穿着一个样式衣裳的女子,手里端着各色菜品,依次走了进来。 “比不得宫里,将就吃些吧。” 风昭不禁想到当初被木胤昀骗到南梁,也是这样关着她。只是那个时候,木胤昀的计划被拆穿后,恼羞成怒,对她百般虐待。 今时今日却是不同,这人的做法固然很是凶狠,可对她依旧诚恳有加。 风昭朝着他瞧了一眼,轻声笑笑,“若是不知道,还以为公子这是请我来做客的呢。” “也未尝不可。”云铎摇了摇头,很是客气,“在此处你大可以安安心心住着,必定不会有人伤你性命。” 早先年风昭就曾听闻,孟丽子民大多仁义,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长栖跟国师之间是有婚约的,况且依着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日后成婚,必定可以恩恩爱爱,举案齐眉。孟丽女帝乃是长栖的亲娘,怎会见她日后郁郁寡欢” “皇室里头的事儿,你应该也很清楚,没有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 说来也是。 风昭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倒是无话可说。 —— 皇宫,云甯殿。 风昭失踪的事儿闹得是沸沸扬扬,曦贵妃更是得理不饶人,派人在风帝跟前也不知说了多少狠话。依着她的意思,这一切都是风长栖造成的,大有叫风长栖偿命的意思。 风帝已经派人前去追捕,偏得半点线索也无。整个耀京城几乎都要被翻过来了,偏得还是一无所获。 风长栖心里很是清楚,若是云铎所谓,那么现如今必定就在永平城那头的松树林子里头藏身,又怕朝廷里头的官兵追的紧了,让云铎起了杀心,到了那个时候,纵使是曦贵妃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枉然。 风长栖对着长窗坐着,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想着对策。只是云铎那个人有勇有谋,狡兔三窟,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花珑隔着雕花屏风就这么看着她,见那只杏白羊脂玉的篦子在她手中不住转动,她的心好似也跟着转了起来,哀恸莫名。 曦贵妃断然不会善罢甘休,至于风昭的安危,更是他们预料不到的事儿。 花珑别过面孔,眼角余光只剩下雕花屏风上头的细致雕花。花藤千万,尽是一片暗绿,看得久了,仿佛那绿色从屏风里头慢悠悠地窜了出来,蔓延到了她的心口,那种窒息感,攀援着花藤,迅速窜了上来。 她脑袋昏沉,难以排遣,紧紧握住了奈莳嬷嬷的臂膀。 “这可如何是好” 奈莳嬷嬷也是一脸愁闷,“奇怪的很,毫无目的就绑走了昭公主。” 风长栖听着外头的动静,忽而笑了出来,那些人哪里是毫无目的,分明就是处心积虑逼着她回孟丽。 若是在寻常时候倒也罢了,她向来是不在乎这些的。该走的时候就走,最是潇洒不过。 可是这会儿受人逼迫,她心中本就藏着几分不甘,哪里还想着跟那人好好说话。 灵牌一事未过,现如今又掳走了风昭。蹬鼻子上脸,着实可恨。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怨怼愈发深重,巴不得将云铎碎尸万段才好。 隐隐约约又传来哄闹之声,风长栖心知又是曦贵妃一等来了。一半自然是出于对风昭的担忧,这另外一面,怕是想着借此机会,打压云甯殿一等。 这些时日天大寒,狂风暴雪不断,廊下结了好几个冰柱。今日暖阳一出,竟被晒得开始融化,滴滴答答,打在地上,氤氲着一片水迹。晕染的像是水墨丹青画卷,层层叠叠铺染开来,有一股子难以言状的妙趣。 风长栖看的痴了,等到那声音愈发大了,这才反应过来。也不迟疑,赶忙支起身子,刚想出门,就被花珑给拦下来了。 “曦贵妃的脾性,你是知道的。你这会儿出去了,岂不是死路一条么” 纵使是死路一条也顾不得了,风昭的确是为着她的缘故才跑到紫云寺的,也是因为她的缘故,被云铎给掳走了的。她若是不管不顾,实在是对不住那人的几分真心。 如此一想,她愈发坚决,轻轻地握住了花珑的小手。 “阿娘,一人做事一人当,实在是没有拖累阿娘的道理。” 花珑一听,心中悲戚更甚。 “你明日还是走了的好,免得被曦贵妃欺负了去。昭公主那头,向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这次带人搜捕的,不仅仅有何将军,还有允王。” 允王虽说一早就交了兵权,可是手底下的爪牙极多,正所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必定还是有法子的。倒是风长栖,这样一股脑儿地扑了上去,指不定就这么被曦贵妃算计了。 “阿娘,去见见她也没什么。” 风长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径自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来人正是曦妩。 穿戴整齐,雍容华贵。连带着那张面孔都被装点的一丝不苟。这实在是看不出她到底有多着急自己失踪了的女儿,贵气逼人,端的是正宫娘娘的派头。 见着风长栖出来了,曦妩登时就被气的红眉毛绿眼睛,“如果不是你,我们昭儿怎会被人掳走必定是你暗中捣鬼,带着我们昭儿去了庙里。又让人把她给掳走了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风长栖见她义愤填膺,好像巴不得冲上来把她给捏死。 风长栖耸了耸肩,忽而笑了笑。 “听曦娘娘这些话,总觉着可笑。我已经是皇太女,况且,又是孟丽帝女,日后怎么都是要继承皇位的,我何苦去谋害一个风昭为了救她,祖云重伤,差点就没了性命。说一句公道话,在我心里,祖云可比风昭重要的多。我实在是没必要为了去害一个我并不在意的风昭,损伤我的祖云。” 皇室之间的姊妹情谊,本就十分凉薄。 况且,当年风昭对她,可是招招致命,从未有过半点手下留情的时候。 风长栖固然是既往不咎,可是对风昭却并无半点亲近之心。这一回,若非此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掳,风长栖还是不会多管闲事。 曦贵妃听了,冷笑连连。 “你总归是要回孟丽的,可你也想霸占风国的女帝之位,别人不知道,你把我也当成个傻子不成” 见她来势汹汹,若她稍微示弱,必定会被此人扑上来,大打出手。 风长栖冷笑更甚,“这一切都不过就是你的臆测罢了,先走一步。” 风长栖已经打定主意再入松林,非得把风昭救出来不可。 “你想逃”曦妩忙不迭地拦在一边,阴测测地看着风长栖,“只要有我在,你休想脱身。” 冥顽不灵,风长栖气急,冷冷地看着她。 “你若还想再见你那嫡亲的女儿,最好给我让开。” 第三百八十章 风长栖大闹霖庄 http://.biquxs.info/

檐马叮当,这会儿听在耳朵里头,只觉着无比聒噪。 风长栖心里本就十分烦闷,又被曦妩不分青红皂白地拦住了,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的好脾气。 那叮当声愈发响了,深深浅浅,错落有致。听得久了,总觉得是马蹄呜咽。 风一急促,就生出了千军万马的势头来。 风长栖按捺不住,朝着曦妩狠狠地瞪了一眼。 “皇姐有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阿娘,着实可怜。” “你!你好大的胆子。” 风长栖冷笑更甚,睨着曦妩。 “你若是再敢拦着我,把你剥皮抽筋我也是敢的。曦娘娘,你大可以试一试。” 曦贵妃哪里还有胆子去做什么颤颤巍巍被身边的丫头搀扶着躲在一边,哪里还有方才那样盛气凌人的模样 自从芳心死后,她身边已经没有了那样可以叫她无所忌惮说话的解语花,一时之间更是气愤难当,狠狠地别开了那丫头的手,随手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没轻没重的奴才,滚,都给我滚!” 风长栖听着不禁有些好笑,迁怒于人的本事,谁也比不得她。 “这可是在云甯殿,光只有这么几个丫头滚了又有何用曦娘娘,你也得走。” 曦贵妃被气的七窍生烟,踩着那张新做的花盆底鞋,颤颤巍巍地去了。 离得远了还能听到那人训斥一众宫女太监的声音。 怪不得都说在玉坤宫当值,不异于在刀口上讨生活,现如今看着,倒也算得上是一句顶写实的话了。 风长栖也不敢耽搁,脚步匆匆,刚出了云甯殿的大门,就见着司缨追了出来。 她本是在照顾祖云的,看样子祖云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如若不然,依着司缨的性子,绝对不会撒手不管。 “公主,属下陪公主一同前往,可好么” 风长栖听了,低低地笑了两声。 “那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司缨明白,可是司缨怎么都不能让公主一人前往。” 风长栖心里一暖,紧紧地握住了司缨的小手,“多谢你,司缨。” “公主这又是说的哪里话这也是属下的职责所在,若是公主有个什么好歹,属下活着又有什么意味” 二人刚出了宫门就见着了玉无望,看样子已经等候许久了。 “知道你必定按捺不住,只好过来候着了。”玉无望上前三两步,看着风长栖的眼神,满是宠溺,“云铎诡计多端,你应付不了他,我同你一起去。” 风长栖鼓了鼓嘴,“此行艰险。” “嗯,不错。”玉无望也不美化这一走意味着什么,脸上的神色坦坦荡荡,哪里瞧得出这是要去出生入死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同上了马车。 永平城这一头已经被何宁舟搜查过了,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来了,还觉着有些奇怪。 他心里不是不念着风长栖,却也知道,风长栖犹如当空皓月,举世无双。日后纵使是在孟丽,也是女帝一流。他不过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臣子,哪里可以跟风长栖试肩比肩 纵使是以前还有过同风长栖成婚的念头,到了今时今日,却是半点不剩了。 他恭恭敬敬给风长栖行礼,见她比之两年前还要艳丽逼人,那种自惭形秽的心思,再一次涌了上来。 “公主安好。” “何将军,别来无恙。”风长栖朝着他笑了笑。 何宁舟心口微颤,却也知道这人跟玉无望之间,也不知有几多真情。是旁人掺和不进去的。他纵使是对风长栖有情有义,这事儿也是勉强不得。 他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这一对璧人,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只是那种心酸,却是真真切切的。 “这一片松林已经搜查过了,无有藏匿的可能。” 风长栖微微颔首,“不妨事,我跟师父进去瞧瞧。何将军,你还是忙你的。” 何宁舟心里存疑,却也不好多话,应了一声,带着一大队人马,径自去了。 玉无望见她神色之间依旧是恋恋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人对风长栖,依旧存着几分真心。 “何将军还未曾娶妻吧”见司缨对何宁舟那样痴痴地看着,风长栖心里了然,低低地问了一句。 此言一出,司缨的小脸就愈发红了。 “等救出皇姐,再给你说亲。” 风长栖是彻底忘了当年的事儿,何宁舟若是对司缨有意,她也不至于等了这么些时日了。 一行人径自走进了松林,跟上次进来情况不同的是,这一回他们走到了松林深处,还未曾见着云铎。 他向来神出鬼没,若是不现身,他们这些人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霖庄。 风昭用过午膳,绕着整个庄子都逛了一圈,窗明几净,上头大抵都是用上好的藤萝纱,显着如同浓阴一般的暗青色。过滤着翡翠般明洁的细密阳光,堂子底下竟是细细碎碎的融光。 每个厢房里头都备着熏笼,都是一个样式的,上头镂刻着水仙花。上头又点着淡淡的鎏金,青烟缭绕的时候,连带着那鎏金都显现出一抹不平常的光彩来。 云铎对她很是客气,几乎日日都来同她说话,跟她说的都是一些很寻常的话,更多的还是孟丽的江山画卷。 风昭只觉着欢喜,这几日她很是快活。比在宫里的欢喜,也不知多了多少。 她也知道,风长栖未曾启程,依着云铎的话说,如若风长栖启程回孟丽,是一定会放了她的。这会儿她是越来越舍不得了,离开霖庄,日日都在皇宫深院里头实在是没有什么滋味。 尔虞我诈的日子,她一早就受够了。 哪里有跟山山水水作伴来的自在欢愉 “昭公主,”云铎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脸的讳莫如深,好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长栖带人来寻你了。” 风昭听了,心口一颤,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 “让她费心了。” 云铎苦笑两声,“她果然不愿再回孟丽。” “依着长栖的性子,纵使是再怎么不愿意,可为着她的亲娘,总还是要回去的。”风昭细细想了想,微微一顿,“你这样逼迫她,自然叫她心生恨意,不愿意回去,也是寻常之事。” “你知道了什么”云铎见她说的是头头是道,不免有些奇怪,“你知道了什么可是” “不过就是看到了皇陵丢失的那些灵牌全都摆在了你的庄子里头。”风昭低声笑笑,脸上的神色几乎带着几分凄伤,“这几日我在你这庄子里住着,得了许多欢喜。这是我在深宫后院是得不到的欢愉,多谢你。” 云铎眉头紧蹙,见她说的这样认真,倒是不好再将她拘在霖庄了。 “昭公主,你还是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 风昭见他并无半点留人的意思,心下失落。 “日后,我可还能再来么” 这话说的过于突然,问的云铎措手不及。在霖庄住着,可比不得皇宫大院,样样周全。况且这人被拘泥于此已有数日光景,可是看她神色之间还有欢喜之意,不仅觉着稀奇。 “公主愿意在此处逗留” “自然愿意,偷得浮生半日闲,在这里日日欢喜,没有尔虞我诈,此处可以算得上是神仙洞府了。” 云铎见她神色日若,清浅难言,心中微动。 “只要公主愿意,自然是想来就来,也不是什么矜贵地方。” 风昭伸手紧紧握着自己领口斜斜垂下来的珠翠璎珞,这是她最喜欢的样式,也是被掳到这里来的时候穿戴在身的。这会儿看着这小东西上头映射剩下的灼灼夭夭的天光,总觉着万分刺目。 她那份沉睡已久的女儿家心思,因着这几日的欢愉,尽数被唤醒,叫她无所适从。 杂乱无章地堆砌着,她只觉着四面八方都有眼睛在看着她。 那种辛辣的滋味,从心里窜到鼻尖,几乎将她的眼泪逼了出来。 隐隐听着外头的喧嚷之声,云铎骇笑两声,“她来了。” 玉无望神通广大,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自然难不住玉无望,依着风长栖那样执拗的性子,哪里会让他得逞 话音刚落,就看着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都被打得七零八落,四散飞去。 云铎眉头轻蹙,拉着风昭的手,腾空一跃。 风长栖一等已经在前厅打得不可开交,到底是有武功独步天下的玉无望,眼看着门人被人如此重伤,他彻底急了,赶忙喊道:“住手。” 风长栖见云铎拉着风昭来了,更是觉着匪夷所思。 这两个人之间着实看不出有什么龃龉,风昭是个什么性子,风长栖清楚的很。哪怕是后来痛改前非,她也是个矜贵长公主,被人掳了来,关了这么几日,她脸上竟然丝毫看不出怒容。 “皇姐,可还好么” 风昭点了点头,任由风长栖将自己拉到一边,“一切都好。” 风长栖冷冷地看着云铎,“你守着这么大的庄子,好好当你的庄主也好,何必跟皇室牵扯上关系来” “帝女,你果然不肯回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风帝病情忽加重 http://.biquxs.info/

一行人越过永平城,一路赶往皇宫。 看着朝阳似锦,色比金灿,连带着那一望无垠的琉璃瓦,也闪着扑棱棱的金光。跌碎了的,伴随着鸳鸯瓦上的积雪,纷纷然落了下来。 若是站在高处看这一幕,必定会更加震撼,如此壮阔的山河,不仅仅是风国有,孟丽也是有的。 双破山之后,再行数里便是王城。 风长栖想到方才云铎的话,心口好似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站在风口,那凛冽的寒风止不住地往里头灌着,她是痛苦的,是悲凉的,但是看着面前的玉无望,她的心,就止不住地松软了下来。 连她自己也闹不清这一切都是为着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男子,哪里比得上自家阿娘她一遍遍地问着自己,可是她现在时常心痛,每每心痛,眼里心上,尽是一个玉无望。 她挣脱不得,好似有跟他天长地久的念头。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是白欢时常跟她说的话,为的是让她莫要被男子诓骗,莫要轻信他人。 说来也是,自家阿娘是何等的好人物可是终究还是苦守冷宫十余载,过得尽是些小炉独守寒灰烬,忍泪低头画尽的寒凉日子。风长栖着实没有多少信心,自己日后可以做的比自家阿娘还要好。 “我明日就启程回往孟丽。”风长栖定定地说了这么一句,“日后风国的事儿,我便不再多管了。” 原本三人一同坐在马车里头本就是各怀心事,这会儿听风长栖说了这么一句,玉无望跟风昭脸色皆是一变。 本以为风长栖在前几日未曾离开耀京,这日后都是不走了的,谁知道,她又闹了这么一出。 “这又是为着什么”风昭看定风长栖那张小小玉面,“国师待你乃是真心真意的,你若是就这么走了,对得起谁” “我若是不走,便是不孝不义,对不住阿娘和祖云。我阿娘当初在耀京吃了多少苦头,你们也都是知道的,我已经多逗留了许多时日,我不能再多待了。” 风昭唇角微微抿起,思绪起伏,见风长栖一脸傲气,心知此事必定是没有了多少回旋的余地了。 只是可怜了玉无望,痴心一片,谁成想到头来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佳人远去,日后若是再想见上一面,可就千难万难了。 都知道双破山的天堑有极多厉害,当初连风帝领兵亲自前往,都损伤千百才进了孟丽皇城。玉无望固然是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其中艰难,不难想象。 玉无望只是看着她,并无半句多余的话说。 且不说风长栖前尘尽忘,纵使是一切都记在心里,也未必能舍了白欢。 记得重重往事,也不过就是多添了几分苦恼罢了。 等送到宫门口,玉无望都未曾多说半句。可风长栖总觉着自己听到了许多那人的真心话,字字珠玑,斑斑点点都带着淋漓的血迹。 风昭跟风长栖一同进了宫门,听着那些侍卫请安的声音,也觉着缥缈。 她知道,玉无望还在后头站着,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瞧见。终究还是不敢,等到宫门重重关起,她才感觉到自己胸口的那一股惊涛骇浪般的剧痛朝着自己奔涌而来。 脸上有一股湿意,等到她摸到自己小小皙白的面孔,才知道自己这是落泪了。 莫名其妙的眼泪,稀奇古怪的心痛,整个耀京都是一个魔窟。 “何苦来你这样舍不得,何必要走呢都说女帝是个知情识趣温柔的主儿,你又是她嫡亲的女儿。日后不论你想在哪里继承大统,也不耽搁你跟国师成亲啊。”风昭想的简单,掏出怀中的帕子,轻轻地给风长栖擦了擦眼泪,“多谢你今日为了闯了一次霖庄,云铎是个好人,纵使是你不去,他也会放了我,这几日待我也是极好的。” 后面几句话,风长栖已经听不清了。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根本就看不清前路。 “我送你回云甯殿,好生歇着,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好好想一想。长栖,你这一回,一旦是走了,日后想要跟国师重修旧好,也就难了。” 风长栖知道风昭这一回说的话,尽是些肺腑之言,她也不是不懂得,只是忠孝难两全,她怕得很,心脏颤动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总觉着天光晃眼,等到了云甯殿的时候,刚巧见着奈莳嬷嬷出来。奈莳嬷嬷平日里都是笑口常开的,可是今日却一脸愁苦,风长栖心里一惊,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家阿娘出了什么事儿,二话不说,直接奔了进去。 “我阿娘怎么了” 奈莳嬷嬷见风长栖跟风昭一同回来了,心知曦贵妃那头的人必定也会偃旗息鼓,不会再来闹事了,依旧朝着二位公主俯身行礼,叹了口气,“不是娘娘,是皇上。” “父皇”风昭跟风长栖一同低呼一声,“我父皇怎么了” 到底是在风帝跟前养大的孩子,风昭对风帝的关心也是实打实的,“前些时候就听太医说父皇身子不大好,可是又严重了么我前几日还去盛乾殿看过父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啊。” “奴才也不知道,方才着急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去了盛乾殿。只是皇上这会儿不愿意见人,各宫各院的娘娘去了又都被请了回来,这会儿也不知怎么样了,什么消息都没有。” 风昭按捺不住,拍了拍风长栖的小手,“不成,我得去看看。” 她走的极快,很快就消失在了一边的庞德门。 朱红色的宫墙颜色愈发亮丽,这是前几日新上的油彩,也是为着恭迎风长栖回宫。 她不吭声,越过奈莳嬷嬷,走进了云甯殿。 穿过抄手回廊,见着花棚架子里头花事荼蘼,心中凄苦更甚一层。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花珑不间断的叹息声。 风长栖瞧瞧打着帘栊走了进去,见她小脸儿蜡黄,虚弱地歪在一边的石榴红花绣着喜鹊绕树三匝的双喜枕边,身上拥着花红翠绿的毯子,隔着耀晶晶的雕花屏风,那张面孔,如同薄纸一张,单薄难言,神色飘忽。她手里紧紧地捏着帕子,“阿弥陀佛”念了又念,听着外头的动静,别过面孔,幽幽地朝着风长栖瞧了一眼。 那一双眼泪,黑黢黢的,仿若深潭一泓。 “阿娘。”风长栖走了进去,见自家阿娘如此神色,也生出了几分不忍来,“可是为着父皇的病痛” “为了皇上,也为了你。昭公主应该被你给救回来了吧如若不然,依着你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回宫的、” 风长栖点了点头。 “一切都好,皇姐安然无恙。只是父皇那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些时候太医不是说了么父皇不过就是受了些许寒凉,几服药吃下去,也该好了,怎么日渐沉重了呢” 世间事,说不清道不明。 心病还须心药医,否则普天之下所有的太医都前来诊治,也十分无用。 谁都瞧得出来,风帝惦念白欢,这一生一世,只怕也就只有白欢能解了他的心痛。 “皇上惦记皇后,也心知你这一走便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却又不好对你开口,一味苦熬着,身子固然是好不了的。” 风长栖听了,骇笑两声。 有因才有果,一切都是风元慎自找的。 现如今苦痛难当,也是他自作自受。 “我说服不了一个曾经被父皇重伤的女子,况且那人还是我亲娘。”风长栖握住了花珑的小手,“明日我就启程回孟丽去了,山高路遥,日后还不知可还能有再见之日,阿娘一定要保重身子,莫要跟曦贵妃正面冲突。曦忠毅现如今也知道收敛,越是这样,父皇就越是不能除了他,他在朝中一日,后廷便会有曦贵妃的一席之地。她又有皇子皇女在侧,阿娘日后身边只得一个孩儿。” 说到伤心处,风长栖跟花珑都落下泪来,悲戚难言。 身在后廷,想要活命,本就是千难万难,现如今更是步步惊心。 曦贵妃图谋已久,跟曦忠毅里应外合。可是花家在前朝并无半个人,花无常已经死了许多时候了。 现如今花珑身边只有一个孩儿环绕膝下,可是曦妩那头,对云甯殿丝毫都不放松,指不定一个小小的孩儿,也不能久长。 为着这个缘故,曦妩一早就操碎了心,生怕有个好歹来。 风长栖回来,不论是为情为理,她都是欢喜的。这会儿听她明日就走,哪里割舍的下。 “长栖,你贵为风国的皇太女,说走就走了,值当么” 还没等风长栖答话,就见着奈莳嬷嬷脚步匆匆,一脸惊恐的走了进来。 “大事不好,皇上病危了,太医院的人全都去了,各宫各院的娘娘也去了,连旭皇子都被传召回宫。娘娘跟公主还是赶紧过去瞧瞧吧。” 花珑颤颤巍巍支起身子,摇摇欲坠,两眼通红,直直地吐出了一口子荤血来。 第三百八十二章 贼方士妖言惑众 http://.biquxs.info/

夜幕低垂,天际只余下一抹淡青色的余光,继而便是沉沉的闷黑。 整个皇宫都被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太监宫女手里都提溜着一盏羊角宫灯,脚步匆匆,迅速穿过东边廊庑西边宫苑,垂眉低首,匆匆而过,如同一道道立着的魅影,让这朱红色的宫墙,只余下一串串猩红的星子。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子浓郁的药味,风长栖眼神一直都停留在盛乾殿内殿窗口摆着的一排水仙花上头。 白欢最爱水仙,风帝不许三宫六院的嫔妃玩赏,花房里头的水仙花,都送到了这么一个偌大的盛乾殿来。 都说风帝对白欢真心真意,可是这真心,好似都是做给旁人看的。在别人瞧不见的地方,指不定有多少阴邪的心思窜来窜去。 风长栖知道,对于自己这么一个亲爹,她充满了不信任,甚至于怨恨。 药味过浓,连带着那一股水仙花的清幽香气,也没有半点叫人神清气爽的意思。屋里闷得骇人,她巴不得开了长窗透透气才好。 里头的人低低啜泣,屏息凝神,不敢妄动。 风昭站在一边,沉沉落泪,小脸儿通红,一双眼睛肿的好似核桃。 “娘娘,外头方士求见。” 方士 风长栖眉头紧蹙,那些人消息倒是十分灵通,这会儿还想跑来钻空子。 他们炼成的那些丹药,不吃还好,若是吃了,势必会一命呜呼。 “让他们滚回去。”风长栖冷喝一声,“方术一说,一早就被证实是假的了。那些劳什子,怎能相信” 曦妩听了,登时就不乐意了,狠狠地擦干了自己脸上的眼泪,冷冷地朝着风长栖瞪了一眼,“到了这会儿,你还想着你自己个儿的矜贵不成且不论那些人会有什么话说,方术可信与否,但凡是可以救助皇上的,咱们就该试一试。” 那些太医一早就束手无策了,这会儿听外头有方士求见,一时之间也松了一口气。 至于他们学来的那些邪术,到底有用与否,太医院的人,也都不大明白。 见曦妩一意孤行,风长栖气急。 “父皇本就是心病,需好生调养才是,若是依着你的意思,岂不是要害了父皇” “长栖,现如今太医都束手无策,不论如何,让那些人进来瞧瞧,也不妨碍,是也不是” 风昭哭个不休,也是一脸期盼。 这分明就是把满心的希望全都交给了那些不着调的方士。 风长栖无奈的叹了一口子浊气,又见阿蘅若有所思的模样,只好点头。 连阿蘅都没有办法,可想而知,那些太医又有多为难了。 不一会儿,一脸四五个穿着宽大道袍的方士挨个儿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都十分肃穆,手里一一拿着拂尘。 当他们的眼神注意到风长栖那一脸冷厉的模样,登时心跳如雷。 一早就听闻风长栖是个厉害人物,这会儿离得这样近瞧着,才知道传闻非虚。这人的厉害,他们是招架不住的。只是想到日后的锦绣前程,只好压住他们内心的畏惧,凑到风帝的龙榻前头。 也不知他们看出了什么名堂,大抵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个个都朝着曦贵妃跪拜行礼。 “回禀曦贵妃,皇上气血两亏已久,需要好生滋补。” 这样的废话,太医院随便拎出几个太医来,都能说得清楚明白。 阿蘅在私下里也跟风长栖说过,风帝气若游丝,分明就是一心寻死。这气血两亏的说法,只怕是这几个方士说出来掩人耳目的。 “你当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死人不成滋补的方子,也不知吃了多少。”曦妩颇为气闷,她哪里知道,这些方士看起来人模狗样,可是说出来的话,竟然是这么个没水准的,实在是叫她失了体面。 方才为了叫这样方士进来,还在风长栖面前耍了一会威风,这会儿可好,全都折回去了。 “娘娘息怒,这寻常滋补的方子,对皇上来说,着实无用。这两年,贫道几人一直都在寻求延年益寿的神方,去年已经成事。只是宫中人等对方术向来抗拒,是以不得施展,这一回,您看……” 曦贵妃一听这话,这才有了几分笑容。 “这丹药,着实有用” “贫道不敢胡言乱语,毕竟是献给圣上的丹药,更是不敢有丝毫马虎,必定有用。” “不可。”花珑听得是心惊肉跳,赶忙走了出来,“皇上龙体矜贵,岂容你们这些人胡乱开药。” “你难道还有什么法子”曦妩冷笑连连,“一个每日只知道吃斋念佛的人,难道说,你这会儿还要去求佛祖庇护,让他们莫要磋磨皇上龙体么” “你!”花珑被反曦贵妃噎的说不出话来。 “王太医,你好歹瞧瞧他们手里的丹药到底对身子有没有害处。”风长栖眉头紧蹙,朝着一边的王太医瞧了一眼,“若是没有,自然是好的。若是有,只管将这些方士拖下去杖毙。” 那些人一听,登时就瑟缩着身子。 王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了,见风长栖如此信赖,只好点头。细细看了半晌,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点了点头。 “公主,这东西倒也没什么坏处。” 曦贵妃听了,骇笑两声。 “可听到了么这些人到底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如若不然,皇上自然也不会留着他们了。” 到底是势单力薄,斗不过曦贵妃,见那人亲自将那两颗冷褐色的丹药喂给风帝吞服了下去。 大抵过了半个时辰,屋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眼光都停留在风帝的身上。 隐隐听着几声咳嗽,又听着龙榻上头的那人喃喃:“小七儿……小七儿。” 这是白欢的小名儿,花珑跟曦贵妃全都知道。这会儿听着了,伤心七成,哀恸有三。 风长栖也不知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七上八下,胃里翻腾的厉害,几乎呕吐了出来。 “果然有用。”曦妩只当是听不见,佯装毫不在意,悠悠地转过身子,看着那几个方士,“你们果然有几分真本事,倒也不枉费皇上厚待你们。” “多谢娘娘。”那些人脸上带笑,一一匍匐在地,“还要龙体康健,贫道们义不容辞,还会继续炼丹。” 因着风帝醒了,一行人都被遣散,只留下花珑一等。 风帝睁着朦胧的双眼,眼神一直都绕在风长栖身上。 “小七儿……”他朝着风长栖招了招手。 风长栖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父皇,我是长栖。” “你们都下去吧,留下长栖就好。”风帝固然是身子虚弱,可是说起话来,依旧威严十足。 曦妩动了动唇,一脸悲恸,却也不好多说,只好带着风昭退了下去。 四下里登时就静了下来,外头的风声雪声好似都刮在耳边,叫她的心也跟着火辣辣地疼。 “父皇好生保重身子才是,那些丹药,不能多用。”风长栖说的真心,“明日儿臣就该走了,父皇,请恕儿臣不孝。” “别走。”风帝摇了摇头,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长栖,你若是走了,你阿娘就当真不会再回来了。” 风长栖动了动唇,“纵使是我不走,阿娘也不会回来。阿娘的性子,父皇也是知道的,当年的事儿,伤她太甚,这一生一世,她都不愿再回风国了。” “那你好歹也多留几日,只当是陪陪父皇,可好” 一个人间帝王,杀伐决断,风长栖从未见过他如此卑微的模样。她也有些心软,念着远在孟丽的白欢,愈发矛盾。 世情倾覆,难以掌控,她思绪翻腾,塞的她心里满满当当。 见风长栖不说话,风帝脸上的神色愈发凄婉。 “你一旦回去了,日后想必是不能再往耀京来了吧” 风长栖不忍欺瞒,只好点头。 “既如此,多住几日,又有何妨你不仅仅是你阿娘的女儿,也是父皇的女儿,是也不是说到底,你还贵为风国皇太女,按理说,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 见风帝说的十分恳切,风长栖这心里纵使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住了。 “好。”也不知过了多久,风长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铜漏滴滴答答地响着,风长栖不愿多留,只说了几句寻常的场面话,这才匆匆忙忙去了。 月圆风高,刚出盛乾殿,就见着了司缨,手里还拿着风长栖的狐皮大氅。见着她出来了,司缨赶忙上前,将大氅披在风长栖身上。 “夜里凉,公主仔细身子。” 风长栖心事如潮,这会儿见司缨待她如此敬重。不免想到玉无望,这诸般种种,锥心刺骨。 “明日,明日公主不走了吧”她怯生生地问了这么一句,生怕风长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风长栖不吭声,那一整夜翻来覆去,直到三更天,风长栖才眯了一会儿。已经是三月天,偏得还是风刀霜剑严相逼,风长栖醒得极早,本是想到祖云房里瞧瞧,哪知道那人已经穿戴完毕,手里拿着长剑,站在门外。 第三百八十三章 白欢亲临耀京城 http://.biquxs.info/

耀京城在最北端,只有一个白马山遮挡韩流,不能跟四面环山的孟丽相比。 哪怕是此时此刻的孟丽已经草长莺飞,花团锦簇的模样,可是这耀京城,依旧要用火盆热碳,每个宫殿里头,都有厚厚的金章遮掩。 之前还有熏笼,这几日天气稍和,撤了下去。 可外头依旧是寒凉难当,风长栖见祖云只穿着一身单衣,映在外头的白梅里头,很是不合时宜。 她赶忙将祖云拉了进来,脸上颇有几分怜惜。 “还很凉,你这样不爱惜身子怎么好” 祖云摇了摇头,“帝女说的,今日回去。” 她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到底是练武之人,有几分根基,是以算不得严重。 只是她这会儿是一门心思想回孟丽,见风长栖这副模样,自然动气。 “帝女,你好歹要想想女帝。一个月已经算是恩准了,可是现如今帝女的意思,难道是要在风国久居” “父皇病重,这事儿,你应该也听说了吧”风长栖愈发觉着愧对自家阿娘,巴不得一分为二才好,“祖云,他是我父皇。” “那又有如何当初公主在冷宫那样吃苦受罪,难道公主全都忘了不成这样的父皇,不要也罢。可是女帝不同,女帝只有你这一个女儿,百般宠爱都不为过,帝女何苦留在耀京这后廷尔虞我诈太多太多,当真是举步维艰。帝女!咱们走吧!” 风长栖见她一脸愤恨,显然是动了气的,忙不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再留几日,可好” “只怕是一留再留,遥遥无期。”祖云骇笑连连,“女帝为着成全帝女的一片痴心,已经做出了让步,可是谁知道,帝女竟然会这样冥顽不灵。只怕现如今远在孟丽的女帝,也是嗟叹不休了。” “我知道你心里怪我。” “不,”祖云狠狠地摇了摇头,走到风长栖跟前,“祖云岂是那样不知好歹的人只是帝女的心思千变万化,祖云难以捉摸。一月之期已经过了许多时候了,固然是有千般万般的顾虑,帝女也该解了。” 风长栖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怎么都说不过去,苦笑连连。 “祖云,本就是我对不住你。” “祖云受了帝女许多照拂,帝女自然是对得住我的。只是女帝那一头,帝女做的着实不算十分得体。风国皇帝心狠手辣,早有声名,帝女何苦为他留在耀京”祖云微微一顿,好似又想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莫不是为着玉无望” 被祖云说中心事,风长栖脸色突变。 天光晦暗,风长栖正对着那只黄铜漆金的仙鹤吊灯的摆设,看着那纱灯里头赤红色的烛泪,好似点点滴滴,都滴到了自己心尖尖上。 至于那朦胧的烛泪,渐渐也变成了一道惶惶然的赤色。 她心里的某种感情,好似是经过了积年累月的存储,变得汹涌澎拜。连带着呼出去的气息,都带着一股子陈腐的气味。 “果然如此”祖云见她如此模样,已经确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都是真的,“我的天爷啊,若是被女帝知道此事,必定会疯了的。” “祖云,只此一次,只叫我放肆一次可好” 祖云见她神色凄清,苦笑连连。 “公主说这话,真是折损死属下了。只是帝女可曾想过,你跟国师之间,是不能有结果的。他们玉氏一族一生一世都要辅佐风国天下,纵使是现如今国师一时忘情,跟着帝女一同到了孟丽,这也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还是会回来的。难道说,公主日后为了一个玉无望,舍了自己亲娘” 二人相对站着,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周遭静悄悄的,蔓延开来的寂静,颇为伤人。 只能听到外头穿过廊庑的阵阵朔风,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它还稚嫩,发出可怜见儿的哀嚎。 风长栖心头震动地厉害,祖云向来都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她很知道,什么样的话能叫她在意看重,也知道该用什么法子,将她劝回孟丽。 那一日过得极为缓慢,误了归期,舍了诺言,偏得风长栖这心里,还是念着玉无望,一门心思想着出宫瞧瞧。 又想着,这实在是愧对自家阿娘,一味隐忍。 在云甯殿里头待了整整一日,听闻其他院里的人都跑到盛乾殿去了。为的是看看风帝一切可还安好,她却没有。花珑向来都很尊重她的意思,是以并未做出逼迫的事情来。 “帝女,”她正在跟花珑吃着奶酪饽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奈莳嬷嬷就在旁边伺候着。这会儿只见着祖云脚步匆匆,脸上带着难以遮掩的喜悦,横冲直撞跑了过来,“帝女,女帝来了。” 那一股骇人的静谧延展开来,外头的朔风,发出愈发低吟的吼叫来,在场的人都怔怔地站在原地。 “什么”风长栖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满脸的不可思议,“阿娘来了” “不错。”祖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她出入皇宫是很自由的,今日也不过就是心理沉郁,出去透透气,哪里知道,刚到了宝华坊,就见着了孟丽国人。他们自然是认得祖云的,在一家寻常客栈里头,祖云见着了白欢。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白欢有朝一日还会再到风国走一遭。 “阿娘怎么会回来呢” 祖云直直地看着风长栖,摇了摇头。 “帝女,你以为这是为了什么”祖云苦笑连连,“女帝在孟丽等候帝女已经许久了,可是这么些时日,帝女都未曾回去,女帝自然是难受的,前来瞧瞧,也是寻常之事。” 这话倒也说得通,只是这么一来,许多事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阿娘愿意进宫么” “自然是不愿的。”祖云冷哼一声,看着风长栖的眼神,也讳莫如深,“女帝这么辛苦跑一遭,可不是为了继续回到风国当皇后的,在孟丽,女帝不论做什么都是自由自在的。这一点,帝女也应当明白。” 花珑眉头轻蹙,想到前尘过往,这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 可是现如今,白欢辗转到了耀京城,可是谁知道,她也不愿再进来一回。风帝这样惦记着她,病痛难言,甚至都信了方士之言,未免残忍。 昔日里那样相爱的两个人,现如今竟让落得如此下场,未免叫人太过唏嘘了些。 太过震撼,花珑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里惊涛骇浪,这会儿还在冲刷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她往后跌退了三两步,踉踉跄跄,如同病重之人。 她泪眼朦胧,“长栖,你若是能劝你阿娘进宫一趟见见你父皇,向来,你父皇的病痛,必定会减轻许多。” 风长栖摇了摇头,要是想要说服白欢进宫,难于登天。 当初在冷宫她们是如何度日的,风长栖这会儿想起来还觉着锥心刺骨。 “不会了,我阿娘不会再回宫了。”风长栖摇了摇头,支起身子,“我得出宫一趟,阿娘完全是为着我的缘故,才来的。” “这事儿,可不能瞒着你父皇。”花珑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咱们这些人,就算不能帮衬一二,却也不能有所遮掩,是也不是如若不然,这事儿可就真的没了半点转圜的余地了。” 风长栖细细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先往盛乾殿走一遭。” 盛乾殿外周遭尽是一股子让人倒胃口的药香味,连带着附近梅园的暗香都消弭散尽。 她叹了一口浊气,径自进了盛乾殿的大门。 风帝已经好了些许,坐在案几边上,神情痴迷地看着那头数十盆开的极好的水仙花。 风长栖心里发酸,上前三两步,行了一礼。 “父皇,有一件事,长栖想禀告父皇。” “只管说。”现如今风帝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对自己的这个小公主,他是寄予了全部厚望,他是一门心思想再见白欢一面,若是风长栖走了,日后是更加没了指望。 “父皇,阿娘来了,现如今就在耀京城。”风长栖缓缓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神色惶然,“父皇” 他本就是面如死灰,这会儿那张面孔又剩下一双哀恸迷恋的眼神,交织着太多太多的感情,叫人着实看不清道不明。 就好像是在前些时日,春寒料峭,整日介都能见着鸳鸯瓦上头的冷霜。 鸳鸯瓦冷霜华重,现如今风长栖心里只剩下这么一句。 方才祖云也是阻拦过得,但是为着父女之间的道义,她只能做到这份上了,若是叫她不闻不问,也实在是强人所难。 “父皇,儿臣告退。” “长栖,”风帝扑了过来,好似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此言当真” 还没等风长栖回话,那人又低吼一声,“我一定要再见小七儿一面,长栖,我要再见你阿娘一面,一面就好。” 第三百八十四章 忆往昔滋味难言 http://.biquxs.info/

这几日天气和暖了几分,曦贵妃已经命人做了好几件春装。 这日成衣送到了玉坤宫,曦贵妃喜不自禁,忙不迭地试穿了几件。 那一身素白上头绣着腊梅迎春的圆领对襟长衫,叫曦贵妃喜不自胜。虽说她平日里很少穿这样素净的,但是看着这样淡雅清新的素白颜色,她不禁想到白欢那张格外英气的俊逸面孔,心口一痛。 可不是,这根本就是白欢素日里头爱穿的衣裳。 为着得到风帝宠爱,她竟然这样讨好,着实可笑。她还要模仿她人姿态,委曲求全,就是为着得到风帝的宠爱。 甄紫曦来的时候,刚好见曦贵妃在捣鼓着各式各样的衣裳,看得出来,一应衣裳都很是矜贵,也就只有曦妩这样的人,才有余钱去做这些了不得的好衣裳。 只是她她平日里头都喜欢那些大红大紫,这会儿倒是改了性子。 风帝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依着曦妩的性子,应该是想着怎么招眼才对,怎么会如此低调她心里存疑,上前三两步,朝着曦贵妃行了一礼。 “真是奇了,你平常都是不怎么走动的,今日怎么转了性子” “吃一堑长一智。”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深宫日子难熬,若是一直这么蹉跎下去,只怕会跟那些白头宫女一样,半点指望都没有了。” “怎么”曦贵妃听出了苗头,冷笑连连,“现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这是自身难保,可帮不到你。” 好似是一早就知道曦贵妃会这么说,甄紫曦倒也不恼。 “我只想被放出宫去。” “这更是不可能的事儿。”曦贵妃见甄紫曦神色认真,登时就有些急了,“你已经是皇上的人了,日后纵使是死了,也只能是皇宫的女人,还想着走” “今日我听到了一个稀罕话。”甄紫曦缓缓地走到了曦贵妃跟前,脸上的神色颇为冷淡,“今日听闻,先皇后已经到了耀京城了,风长栖已经出宫去接了,只怕是要接进宫来。” 一听这话,曦妩登时就变了脸色。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新衣,原本是格外柔软的料子,这会儿竟然一应都变成利刃,直直地插进了自己的心脏,叫她呼吸不畅,也不知有几多煎熬。 “次话当真” “若是假的,曦儿岂敢在贵妃娘娘跟前造次风长栖前些时候就说要回去了,可是现如今倒好,还赖在宫里不走,之前我就觉着奇奇怪怪,可是今日听我身边的丫头说,风长栖急匆匆地跑到盛乾殿走了一遭,而后又赶忙出宫去了,这不是有猫腻是什么后来皇上又派人收拾了先皇后的寝殿,这里头的事儿,不用曦儿说,娘娘应该也都能猜到了吧” “该死!”曦妩浑身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好端端的,那人怎么就回来了呢按理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耀京了。 “那人一门心思都想着王权富贵,在孟丽是个女皇帝固然是好的,可是说到底,孟丽不过就是小国一流,比不得咱们风国,乃是大国气派,是也不是” 此言不虚。 只是白欢如同傲骨寒梅,依着她的性子,在吃了那么些苦头之后,怎么都不会甘愿被束缚在牢笼之中,这里头,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可不管那人到底有没有回宫的心思,一旦是到了风国境地,对于曦妩来说,就是一个隐隐的威胁。 “只要她不回宫,那么一切都好说。”曦妩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脸凄凉,“这么多年了,皇上竟然还想着她,难道说,我们这些人都是死人不成” 曦贵妃的气恼甄紫曦都明白,一个离开风国这么些年的主儿,回来之后,照样抢了所有的风头,不论是谁,心里都不好过。 更何况,曦妩娘家在朝中势力那样大,她是一门心思想着要成为专房之宠的。可是谁知道呢白欢纵使是不在宫闱里头,照样比她好。 哪怕是在深宫后院里头吃了那么些年的苦头,依旧如此。 那一头,风长栖跟着祖云一处,匆匆忙忙进了客栈。 外头有许多人把守,虽然都穿着便服,但是那一身傲骨,却叫人不容忽视。 那些人见着风长栖,纷纷行礼,端的是虔诚无比。 风长栖只朝着他们笑了笑,径自上了高楼。 白欢抱得是一个雅间,里头样样都有,因着天气寒凉,白欢也穿了一身薄袄,很是素净,摇摇看去,仿若宫里盛开的白梅。 她之用一支素银簪子低绾这头发,眉眼低垂,有不尽温柔。 “阿娘。”风长栖唇角微抿,颤抖着走上前去,“阿娘。” 白欢目光幽眇,对着长窗,只看着外头开的极好的幽幽红梅。其实这会儿长堤那头的梅花也开了,只是客栈里头少有桃花,大抵都是腊梅。 那种紧紧朱红的模样,叫人心里发酸,仿佛看到了点点泪痕,四下里溅了出去。 她神色坦然,面如平湖,看着风长栖的眼神,依旧带着和缓的宽慰。如同深秋里头孟丽数万层枫树林的颜色。 她忽而觉着很是悲恸,上前两步,紧紧地抱住了自家阿娘的身子。 “阿娘,是长栖的错,是长栖不想回去的。” “为了玉无望可是” 一切都瞒不住自家阿娘。 风长栖苦笑两声,点了点头,“是长栖的错。” 风长栖哽咽出声,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孤独且荒凉。 “感情的事儿,不可勉强,是也不是” 许是未曾想到自家阿娘会如此开明,风长栖怔怔地朝着自家阿娘看了半晌。 “阿娘,你不怪我” “怪你做什么”白欢摇了摇头,坐在一边,吃了一口子茶水,“人之常情,无可厚非。更何况,玉无望看起来,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物。” 看起来 风长栖已经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头,看着自家阿娘的神情,几乎带着几分呆愣,这是何意 “阿娘,人人都喜欢师父,都说师父是个难得的好人。” “所有人都说好,那就未必是真好,”白欢一脸宽慰地朝着风长栖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手,“长栖,女子的一生,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若是受人蒙骗,便是一步错步步错了。” 风长栖低垂着眼睑,只能听到隔壁女子嬉笑怒骂的声音,云鬟上头低垂下来的发髻留宿,叮铃作响,只是落在她的耳廓里头,只余下一连串好似深秋雨后的寒凉。 外头风声萧瑟,枝丫倾颓,无限荼蘼。 “耀京还是比之以前,还要繁华,”白欢冷冷地笑了两声,“在这样的地方待得久了,只怕会以为,整个天下都在歌舞升平呢,着实是没有什么意味。” 风长栖听不明白自家阿娘这会儿说的有何深意,只是听着她言语之中的悲戚,也不禁有些难过。 她是骄矜女帝,当初沦落耀京,硬生生地住了十余年的冷宫,其中心酸,只怕更是高于常人。 “阿娘准备何时启程回去” “这要问你。”白欢坐在一边,自斟自饮,其中豪爽,宫里的娘娘不可与其同日而语,也不怪风帝这么多年,心里依旧只有一个白欢了。 风长栖低声笑笑,她是不愿走的,自家阿娘这招以退为进,着实高明。 “若是长栖不走呢” 白欢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着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 “不走” 她目光所及,尽是一团和气,喜气洋洋,整个耀京都是花团锦簇。 可是越是如此,越是刺眼,依着风长栖的性子,哪怕是一时之间想不开想着留在耀京,日后总归还是会走的。只是那个时候,只怕还会带着一身病痛。 感情里头的事儿,过于伤人。 “长栖,你是孟丽的帝女,日后的日子,只能在孟丽过。你明白的,阿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孟丽的地位也会是你的。” 风长栖垂眸低首,摇了摇头。 “阿娘,长栖从未想过帝位。” “你是孟丽的帝女,是风国的皇太女,长栖,你知道的,不论你在哪里,这个帝位,都是你的。”白欢微微一顿,“若是在孟丽,一切有我周全,可是现如今,你想着要在风国久居你那个父皇,还有曦氏一族,你如何应付的了” 风长栖不吭声。 白欢显然是胸有成竹,苦笑两声。 “长栖,”白欢紧紧地拉着风长栖的手,“跟阿娘回家,嗯” 风长栖已然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进也不对,退也不对。 “你若是还想见国师一面,阿娘也能等着。” 风长栖知道,自家阿娘能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给了自己体面。为着让她心甘情愿回到孟丽,甚至不惜山遥路远赶到了耀京来。 她登时就红了眼,泪眼朦胧。 “阿娘,是长栖的错,一切都是长栖的错。”她直直地跪在白欢跟前,“一切都是长栖的错,是长栖连累阿娘跑了这一遭,明明孟丽国事繁忙,还累了阿娘跑一趟。” “为了长栖,也是值得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痴风昭表明心迹 http://.biquxs.info/

云甯殿中又多了许多御赐之物,大抵都是新贡的绸缎布匹,一些珍稀的东珠,好似连玉坤宫那头都没有。 奈莳嬷嬷眉开眼笑,一边给花珑说着,一边摸着那些顺滑的料子。 花珑眉头紧蹙,坐在一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云锦薄毯,上头密密匝匝的针脚,依着指腹的触摸深深浅浅,仿佛映在了心里。 看得久了,就觉得那些花样子纷繁复杂,很是扎眼,叫人透不过气来。 风长栖还未回宫,她去见白欢,也不知怎么样了。她莫名的有些担忧,今时不同往日,昔日的白欢,跟她一样,是风帝的后宫里面的一个女子。可是现如今,那人又恢复了女帝的身份,其中不同,自是不必多说的了。 风长栖又是个感情用事的主儿,指不定就这么跟着白欢走了也未可知。 等当真到了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风帝会如何如何呢。 他本就缠绵病榻已久,现如今听闻白欢到了耀京,大张旗鼓收拾白欢之前的寝宫,其中用意,不难猜度。 奈莳嬷嬷见花珑这样愁苦,赶忙上前三两步。 “主子,这是怎么了皇上对主子这样用心,为何不欢喜” “这哪里是给我的。”白欢摇了摇头,低声笑笑,“这分明就是给白欢的,只是白欢不愿意回宫,他这才赏给了我。毕竟,长栖跟我亲切,一切都是沾了长栖的光。” 可是也足够让玉坤宫那位气得半死了。 曦氏一族在朝中得脸又如何男子发迹,本就十分艰难,哪里比得上后宫里头的女子。一旦是得宠,一步升天也是常有的事儿。 曦贵妃是个聪明人,断然不会不知道这样的道理,这会儿必定已经是恨得牙痒痒了,说来可笑。 “不论如何,现如今这些东西都在娘娘跟前。”奈莳嬷嬷是个知事的,“娘娘抚养公主也有那么些年,皇后必定是知道的,纵使是回宫了,也不会对娘娘发难。” “我从不怕白欢。”花珑摇了摇头,“我也不怕她回宫,只怕她带着长栖就这么走了。现在皇上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事无巨细,样样都准备好了,就盼着她回宫了,若是她不仅不回来,反倒还走了,对皇上来说,可算得上是个天大的打击了。” 到时候,身子日渐沉重,可怎么好 奈莳嬷嬷听了,也是默默的。风帝的身子骨这两年一直都不大好,太医院的太医,也实在是为难,毕竟是心病,他们纵使是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无法周全一二。 屋里一片寂静,花珑有一下没一下翻着手中的古籍,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猛然听到外头的嚎啕之声,花珑听得微微一顿。手中的书“啪”地一声落到地上来,怔怔地朝着奈莳嬷嬷瞧了一眼,“莫不是长栖回来了” 奈莳嬷嬷听了,忙不迭地搀扶着花珑走了出去。 哪里知道,外头却是玉坤宫那群人,也不知团团围着谁,这会儿正哭的厉害。 花珑眉头轻蹙,朝着奈莳嬷嬷瞧了一眼,嬷嬷会意,迅速走了过去。 “敢在云甯殿门口撒野,不要命了不成” 那群人本就十分忌讳花珑,知晓那人虽说不常多话,可是不论是在风帝跟前还是在风长栖那头都是能说得上话的。真要追究起来,他们这群人,都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了。 如此一想,孙岩破一等都站在一边,半点都不敢动弹。 那里头围着的人,竟是风昭。 只见她满脸的泪,嘴里也不知在说着什么,看着周遭的神情,好似是受了什么巨大的伤痛。 “我不回去。”风昭狠狠地摇了摇头,“孙岩破,你去告诉我阿娘,今生今世,我死也不嫁给王子皇孙。” 花珑听得是云里雾里,前些时候倒也听说了一些,曦贵妃跟曦忠毅一直都想拉拢北平王一支,北平王只有一个独子,矜贵的很。好似跟风昭差不多年纪,加上皇上很是看中北平王,整个漓江州都在北平王手中,虽说没有兵权,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在漓江州,北平王算得上是个土皇帝了。 整个风国就只有三个异姓王,早先年亡故了一个,现如今只剩下北平王跟允王。 曦忠毅跟曦妩这会儿是打的什么主意,倒也不难想象了。 可怜了风昭,如同一个物件,被人支配来支配去,怪不得她如此苦痛。 前两年在南梁,她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好容易才得了这些时日的安稳,谁成想,又闹了这么一出。 曦贵妃的儿女,必定会吃够苦头才算作罢。 思及此,花珑又不禁生出了几分同情来,上前三两步,三两句话屏退众人,将风昭拉到了云甯殿。 奈莳嬷嬷瞧着是胆战心惊,若是玉坤宫那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倒也罢了,偏得不是。那人也不知有多少心眼子,只怕会将花珑的好意也当成驴肝肺了。 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奈莳嬷嬷将花珑拉在一边,颇有几分踌躇,“这怕是不大好吧那些人必定会通禀曦贵妃的,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花珑手里端着一小碟子风长栖最爱吃的奶酪饽饽,这是他们寝殿里头最长备着的小点心,眼下也没有其他东西,只有这么些给风昭吃些了。 “随他去吧,曦贵妃的为人,你我都明白,昭儿若非是走投无路,哪里会哭成这个样子” 风昭坐在软榻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子,一脸惊恐。 “只有些奶酪饽饽,方才必定也闹得累了吧随便吃些。已经吩咐下去了,小厨房已经已经在做点心饭菜了。” “多谢花娘娘。”风昭愈发动容,想到自家阿娘,远远比不得花珑对她体贴,愈发觉着悲凉。 “没什么好谢的,这些年,你明里暗里都帮衬着云甯殿,这些事儿,纵使是旁人不说,我也全明白。只是你的婚事,连皇上都未曾提及,你阿娘的意思是“ “北平王之子沈加沐。”风昭呜呜咽咽,一脸悲戚,看着花珑,“只说那人乃是世家子弟,日后是要承袭王位的。好似父皇也十分中意,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阿娘才逼我的。” 一切都如花珑所想,现如今风长栖十有是要回孟丽的,曦妩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奋力一搏了。 只是这样忽视自家女儿的心思,未免也太凉薄了些。 说来也是,曦妩连自己那幼儿长云都舍得算计,更何况是已经没有多少戏唱的风昭呢 “这事儿也需要皇上点头,如若不然,哪怕是你阿娘再怎么中意北平王之子,只怕也是枉然。” 风昭轻咬薄唇,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花珑,这会儿她也只能当花珑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了,轻声道:“如果是以前,也就罢了,可是现如今,我心里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了。” 花珑本是无意窥探风昭私隐,她开了一个头,花珑也没想着接下去。 哪知道,风昭兀自朝着花珑一跪,更是伤感,“劳烦花娘娘跟长栖说一声,我对云铎乃是真心真意的,一切全凭着长栖周全。那云铎,乃是孟丽人士。” “啊” 这可糟了。 花珑眉头紧蹙,若是寻常的风国子民倒也罢了,现如今又牵扯到了孟丽,依着曦妩的心理,只怕会闹得个天翻地覆。 一边鋈金雕花的香鼎之中,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沉水香,丝丝扣扣,细密如织,铺天盖地地散了开来。 二人都沉寂了许久,花珑只把风昭搀扶着起身,再也没了多余的动作。 看着那香雾,幻化成一张巨大的白网,朝着他们罩了下来。 风昭还在哭着,呜呜咽咽,好不可怜。 “这可不是个小事儿,切莫要说你阿娘的意思了,就算是你父皇,只怕也不会同意。”花珑轻轻地拍了拍风昭的小手,“你整日都在宫里,怎会认得孟丽人士” “那日掳走我的人,正是孟丽云铎。” 这里头又有什么冤孽,也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了。 花珑不敢做主,摇了摇头,“此事非同小可,不论是我还是长栖,都不能任意而为。” 这话倒是真的,风昭也不忍再给花珑添麻烦,苦笑两声。 “到底是比不上长栖,她跟国师二人,本就是情深意笃,跟我的情形,是大不相同的。” “长栖也有长栖的难处,”花珑缓缓地摇了摇头,“长栖跟国师之间,也是千般艰难,万般险阻,日后的前程如何,一切都看天意了。” 风昭正兀自生疑,就听着前头一阵怒骂之声,那分明就是曦妩的声音。 花珑眉头紧蹙,知道曦妩这一回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心里登时就不平静了。 奈莳嬷嬷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了不得了,娘娘,曦贵妃带着一众人等打了进来。” “打” 风昭也被惊到了,刚到前头,就见着一个风帝新赏的汝窑翠竹红瓷釉花瓶,直直地砸了过来。 风昭避之不及,那只花瓶,已然砸到了她的胸口。 第三百八十六章 云铎入宫苦被捕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宫的,只觉着脑袋昏沉,晕晕乎乎,难受的厉害。 耀京的冬好似是过去了,又好似是一直都逗留在皇城之中,冷不丁地就能窜出一阵彻骨寒凉的朔风来,她站在宫墙外头,缓缓地往前头迈着步子,阳光洋洋洒洒落了一地。过于清冷,看得久了,总能瞧出几分凄凉来。 祖云就这么看着她,一步一步迈进了宫门,好似那九重宫阙,也容不下她。琉璃碧瓦上头的流光,尽数倾泻在风长栖的脊背上,好似一株傲雪白雪,屹立在一边朱红的宫墙边上。 在这一瞬间,祖云可以感受到风长栖心里的难过,那种煎熬,也灼伤了她的心脏。 “帝女,”祖云追上来,定定地看着风长栖小小玉面,“若是公主当真不愿回去,属下愿意帮着公主说服女帝。” 能让祖云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真是千难万难。 风长栖岂是一个不知事的主儿 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愈发动容,骇笑两声。 “你跟着我阿娘那么多年,为着我的缘故,难道还要跟我阿娘撕破脸不成” 她仿佛也有些踟蹰,苦笑两声。 “以前帝女在孟丽的时候,整日都那样欢喜,可是现如今,几乎都看不到公主的笑容,祖云实在是难过。” 风长栖不吭声。 当初在孟丽,她整日都想着自家阿娘跟风帝之间的恩怨情仇,心里也揣着许多隐忧。 现如今这隐忧不过就放到了明面上来,她担忧的更加彻底,这才闹了许多可怕的冗杂之事出来。 祖云是个平和性子,正所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认定了的事儿,这辈子都不见得会放松分毫。 这会儿听到她说出这样的真心话,风长栖已经足够感动,哪里还敢要求其他 “祖云,你有这份心就足够好,我已经够欢喜的了。”风长栖紧紧地握住了祖云的小手,“我跟师父之间的事儿,仿佛从未头到尾都是一个错误,我跟师父这辈子都没法子在一起。” 这话若是风长栖真正的想法倒也罢了,若是风长栖的口是心非,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磋磨在等着呢。 如此一想,祖云就更加按捺不住了,“帝女若是有什么心事,可不能瞒着祖云啊。” “咱们先回去吧,花娘娘必定还在等着消息呢。” 还没到云甯殿门口,就见着那些宫人挤成一团在外头守着,也不知在看着什么,窃窃私语,一脸惶恐。见着风长栖来了,纷纷跪倒在地,行了一礼。 “都守在云甯殿做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着里头曦妩的低吼声,如同一头野兽,横冲直撞。 风长栖暗道不好,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花珑还在发疯,一脸阴狠,就差朝着花珑扑过去了。 太医院的太医也都来了,战战兢兢在给风昭诊治。 风昭的脸色着实不好,好似是有不胜之状。花珑倒还好些,只是小脸儿惨白,可见是被吓坏了。长安的哭声隔着几重宫殿都听得见,也不知这曦妩到底闹腾了多久,实在是过分至极。 “曦贵妃,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什么时候我们云甯殿都成了你的战场” “好啊!”曦妩见着风长栖,登时就想到了白欢,刹那间,屈辱和嫉恨,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小娼妇,小贱妇,你那个狐媚子阿娘也来了吧不是说对风国的一切半点都不指望了么这会儿怎么又开始迷恋耀京的繁华富贵来了” 祖云听她辱没风长栖跟白欢,哪里还忍得住这口气,左右她不是风国的人,这内廷的规矩对她一点作用也无。只见得刀光一闪,祖云的短匕已经横在了曦妩的脖颈上。 “胆敢辱没我们女帝跟帝女,找死!” 曦贵妃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加上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森森然,她已经感觉到一股子剧痛从上而下蔓延开来,三魂被吓得去了两魂半,颤颤巍巍,“你敢!你要是伤我分毫,皇上是不会饶了你的,到时候可就不是你跟我之间的事儿了,那就是孟丽跟风国之间的事儿。” “孟丽跟风国你真以为我们孟丽怕开战么若非是顾念着我们帝女对耀京的感情,我们孟丽的勇士,一早就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女帝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收起你的心眼,若是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摘了你的脑袋,祭奠我们双破山的山神。” 祖云说的恶狠狠的,一张面孔也是阴狠莫名。 曦贵妃彻底被吓到了,半句话不敢多说,唇角紧紧抿着,只是一双眼睛,还闪耀着狡黠的灵光。 就这么让她死了,岂不是辜负了自家阿娘在冷宫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 “祖云,放了她!” “帝女!”祖云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人嘴巴不干净,好歹要教训教训她。” 只见祖云将利刃收回刀鞘,狠狠地给了曦贵妃两巴掌。 周边这么些奴才都看着的,昔日里那样嚣张跋扈的曦贵妃,竟然被一个属下给赏了嘴巴子,这可是天大的丑闻。 曦贵妃敢怒不敢言,一双眼睛赤红一片,好似是充了血。 风昭见状不好,捂着胸口,撑着身子,走到风长栖跟前,“长栖,这事儿起因在我,莫要责怪我阿娘。” “皇姐” “我想见云铎一面。” 风长栖越听越糊涂了,怎么好端端的,又跟云铎有关 见风长栖满脸疑惑,风昭苦笑连连,只好倾诉衷肠。 “我对云铎乃是一片真心,这辈子,若是不能跟他厮守,我便剃了头发当姑子去。” 曦贵妃听了这话,更是被气得半死。她哪里知道,自己苦心孤诣密谋的一切,竟然会有朝一日毁在自己亲生女儿的手里加上风昭以前是最最贴心的主儿,突然之间就成了这副模样,她如何支持的住 “云铎么”风长栖只当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又问了一遍,“是那次掳走你的云铎” “不错。” “他是孟丽人士啊。” 怪不得曦贵妃会这样动气,在风昭身上,曦贵妃可是下了血本的。趁着风长栖回孟丽的时候,将皇太女之位移花接木一般转到风昭身上去,日后继承大统,曦氏一族的荣光可算是保住了。 谁知道风昭会爱上云铎 简直荒唐。 连风长栖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何况是曦贵妃 “那又如何”风昭摇了摇头,“我必须要见他一面,长栖,帮帮我。” 曦贵妃鬓发凌乱,整个人都憔悴的厉害,头上的金步摇歪斜一边,好似再动一下,必定要坠下去了。 风长栖不吭声,加上这次闹得动静实在是太大,怕惊动了这会儿身子还十分羸弱的风帝,只好先安抚了风昭一番,叫她跟曦贵妃一同回去了。 复又让祖云跟云铎通气,至于那人来与不来,都是他自己的计较。 夜色幽咽,天色如同一袭黑青色的锦缎,一跃千里,沉沉地浮上浮下,捉摸不定,天色愈发深了,风长栖就着软塌躺着,手里虚虚地拿着一本古籍。 那书页已经开始泛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了。 她心里依旧念着玉无望,沉沉地,仿佛整个人都坠下去了。 祖云就守在一边,是不是地用花剪剪了剪烛花。 “帝女,时辰不早了,该歇着了。” “云铎会来么” 祖云耸了耸肩,“公主该做的都做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依着属下的意思,云铎生性凉薄,纵使是来了,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来。” 风长栖心里却还有另外一层隐忧,曦贵妃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今日是被祖云给吓着了,可是指不定还会暗中部署,只怕云铎被曦贵妃算计一同,难以脱身。 风长栖朝着长窗外头瞧了一眼,之间的浮云散尽,只余下一轮上弦月,垂在一边,似堕非堕,平添了一股子凄伤来。 宫里的琼楼玉宇,灯光散尽,比过了天上星火纷繁,看得久了,仿佛天上地下都晕出一层灿烂的华光来。 起了风,有些凉,外头沙沙作响,纱窗上头还有窈窕梅枝,隔着窗纱,都能想象出菁华芳泽。 夜色寂然,风长栖颇有几分懈怠,依着祖云的意思,上了床榻。 还未睡着,就听着外头轰隆隆一阵巨响,接着又有宫女太监的低吼声,纷纷然夹杂在一起,很是骇人。 祖云又闯了进来,整个人都有些呆愣,看着风长栖,苦哈哈的一张面孔,“帝女,了不得了,云铎被御前侍卫给活捉了。” “什么”风长栖往后跌了三两步,“他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必定已经惊动了父皇,曦贵妃肯定会趁此机会大做文章,指不定还会牵连到我阿娘。” 被风长栖这么一说,连带着祖云也彻底慌了神。 本以为云铎是个聪明人,况且又是那样一个凉薄的性子,怎么都不会深夜闯入后廷来的。哪知道,那位仁兄当真就做了这么一等一的蠢事。 “长栖,长栖。”正说着,外头又传来奈莳嬷嬷的声音。 第三百八十七章 风长栖再被牵连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被奈莳嬷嬷带到了前厅,曦贵妃竟然都请来了风帝,那些御前侍卫手里压着的,俨然就是云铎。 他身子从头到尾好似都十分羸弱,这会儿见着亦是如此,一张俊逸面孔上头,并无半点血色,在烛光底下,甚至是显现出一股子不健康的青苔色。 风昭也在边上,身上只穿着一身黑斗篷。 好似是哭过了,眼眶儿通红,这会儿正直直地盯着被御前侍卫簇拥在一起的云铎。 脸上的神色恋恋的,分明就是对云铎用情至深的模样。曦贵妃的脸色也不好看,大半是对风昭的失望,这会儿一股脑儿都发泄到了云铎身上。 风帝走到风长栖跟前,指了指一边的云铎,问道:“长栖,此人是孟丽人士” 风长栖知晓此事若是否认,日后澄清,只怕会引来更大的误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点了点头。 “不错,他是孟丽人士,也是我阿娘的手下。倒是不知他伤了谁竟然如此劳师动众。” “伤了谁”曦贵妃阴阳怪气地说着话,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指不定皇上已经对孟丽发兵了。” 风长栖最是见不得曦妩这副嘴脸,可是固然是心里有气,这会儿还只能忍着。 她神通广大,最是擅长颠倒是非曲直,若是又说出什么好听的来,冤了自家阿娘,更是不可收拾。 “此人我认识,并无有半点不轨之心。”风长栖昂首挺胸,只是身形过于瘦削,穿着一身青衣,映在光影里头,只余下一片单薄的剪影,柔弱的可怜。 云铎骇笑两声。 “帝女所言不错,我云铎来到后廷,只是因为跟昭公主有约,今日是来赴约的。” 风昭猛然听到这么一句,一脸惊骇地抬起头来。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云铎会来的,只想着这人对自己必定也带着几分非同寻常的情义,如此一想,也不管自家阿娘这会儿看自己的是个什么神情,心一横,点了点头。 “父皇,他的确跟我有约,如若不然,是绝对不敢夜闯皇宫的。” “昭儿”风帝一脸不信,眉头紧蹙,“这话可不能胡乱去说,他是孟丽人士,你是深宫后院里头的长公主,怎么会认识他呢” 一切都是因缘际遇,风昭至今都没想到会被云铎掳去霖庄。 在霖庄的那些时日,风昭过得日子,比在后廷要高兴欢喜的多。 相较之下,她当然愿意有血有肉的活一次。曦妩从来都不是个贴心的娘亲,不论做了什么事儿,只管辱骂,从不宽慰。风昭是一早就死了心,这会儿只愿意跟云铎远走高飞,哪怕是在孟丽成婚,再也不回来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疯了。”曦妩气急,狠狠地攥住了风昭的手腕,“这样的话,岂是你能胡说八道的一切自有你父皇定夺,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可就莫怪阿娘心狠手辣了。” “阿娘,的确是我跟云铎约好的了,我跟云铎……是……是情投意合。”她羞红了脸,垂下了眸子,一脸慌张。 云铎倒是淡静的很,低低地笑了两声。 “曦贵妃,你可听到了你嫡亲的女儿都已经承认了,还要冤了我们帝女不成” 风帝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是知道风昭的,宁死不吃亏,现如今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想必是真的了。 “堂堂一国长公主,竟然私自同人定下终身,你怎么这样糊涂”风帝嘴上虽是这么说的,可是转念一想,既然风长栖认识云铎,想必此人在孟丽也颇有几分权势。若是借此姻亲关系,可以接近白欢,倒也值得。 曦妩哪里知道这会儿风帝心里到底是个什么计较,被气的红眉毛绿眼睛,巴不得扒了云铎的脸皮才好。 “父皇,还请父皇成全。女儿运途多舛,好容易才遇着了一个真心相爱的男子,还请父皇体谅一二。”她朝着风帝拜了一拜,一脸虔诚。 “你给我起来。”曦妩扑了上去,几乎扯散了风昭的发髻,“起来,没出息的东西。孟丽离风国,山高路遥,你若是远嫁,日后可就再没了指望。在男儿家身上吃的苦楚,你难道全都忘了不成一意孤行是个什么结果,你也全忘了” 云铎倒是毫不在意,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一边,看起来好似是没事儿人一样。 “长栖,他在风国是个什么职位” 风长栖想了想,回道:“他是我阿娘的左右手,很受重用。若是皇姐跟他乃是真心相爱,日后成婚了,我必定不会叫皇姐跟着他受委屈的。” 风昭听了,很是感激地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眼里跳跃着欢喜的火焰。 风长栖看了看云铎,又看了看风昭,总觉着哪里不对。 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命运的齿轮又开始错位转动,起初还没有什么危机,可是遇到后来,缝隙越大。这种隐忧,何时都会爆发出一场激战来。 “昭儿,你想清楚了” 风帝伏下身子,又问了一句。 风昭看到了希望,哪里还舍得松手点了点头,“父皇,昭儿想的很清楚,这辈子若是能嫁给一个自己深爱的男子,纵使是死了,便也值了。” 曦妩捂着胸口,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风帝会成全二人的姻缘。 半晌,风长栖甚至都以为风帝改变了主意,谁知道,那人笑了笑,点了点头,“如此,便成全了你们二人的一片痴心。” 曦妩只觉着头晕目眩,一时之间都找不到北了,恍恍惚惚,跌跌撞撞走到风帝跟前,“皇上,此事万万不可,昭儿是我的心头肉啊,我怎能让她远嫁孟丽” 风长栖听了,也觉着有一股刺骨的寒凉,朝着自己纷至沓来。 那云铎若是对风昭真心倒也罢了,可若只是为着脱身才如此一说,日后风昭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阿娘,昭儿愿意,永不后悔。”风昭匍匐在地,给曦贵妃跟风帝磕了几个头,“还请安昂高抬贵手。” 曦贵妃有几分踉跄,满脸的不可置信。 或许,她这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照顾周全的女儿,有朝一日会求着自己放她离开耀京。 简直就是一场闹剧,风长栖眸光暗闪,冷冷地看着站在一边的云铎。 他似笑非笑,也看着风长栖。那一股神色,好似是在叫嚣着自己的了不得。 风长栖心里憋闷,走到门边,撩起帘栊,看着外头月色如练,铺了一地。只是过于苍白,如同一匹旧了的白缎。她紧紧地攥住了衣衫里头的玉手,只是里头空空如也,怎么都抓不住将要沦陷的风昭。 经此一事,曦妩是彻底恨毒了风长栖,在她眼里,这一切都不过就是风长栖的阴谋,为了叫风昭折损终身,才有了这么一出。 花珑也是千叮咛万嘱咐,日后只要看到了曦妩,就绕道而行。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现如今风昭跟孟丽人士四定终生,这会儿曦妩已经把所有过错都安在1风长栖的头上。 加上曦妩本就怨恨白欢抢走了风帝的所有恩宠,新仇旧恨在一处,她巴不得将白欢母女碎尸万段不可,当然,整个云甯殿也都变成了曦妩的眼中钉。 次日一早,风昭就前来道谢,此时的云铎,已经回到霖庄了。风昭脸上的欢喜,俨然是新嫁娘才有的。 窗外朝霞若锦,阳光澄明,金灿灿一片,映照在殿内的锦绣屏风上头。 流连如同翡翠琥珀光,流光溢彩,只是看得久了,颇有几分刺目。 风昭笑了又笑,握着手中的茶杯,“我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顺水推舟,竟然就这么认了下来。原本我还以为,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现如今看来,他对我,也有几分真心。那些时日在霖庄,他每天都来找我说话,那时候我就想着,他若不是喜欢我,是断然不会每日都来的。” 风长栖看着外头花棚架子底下暗红色的花苞,如同火焰一般升腾,她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骇然,奔涌而来。 “皇姐,他若是只为了脱身,才说出了那些话,你该如何” “不会的。”风昭登时就变了脸色,很是认真地摇了摇头,“父皇都已经成全了我们,日后他终究还是要来娶我的。” “这个我知道,”风长栖微微一顿,“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并不真心呢” 风昭许久都没有答复,反倒是看向院中正含苞待放的桃花上头,纵使是未曾开放,现如今也灿烂的狠了,满天满地都是嫣红,漫山遍野都是霞色。 风吹过的时候,连空气都沾染了几分蜜意,春光浩荡,情思袅娜,风昭轻咬薄唇,红了面孔。 她打扮的素净多了,头上只有两根素银簪子,上头镂刻着腊梅,坐在长窗前头,身形单薄,但是她脸上的笑容,减轻了几分身子的孱弱感。 半晌,风长栖才听到她的喃喃,“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第三百八十八章 冷白欢再进永巷 http://.biquxs.info/

也不知白欢在雕窗前头站了多久,苏令之在后头守着,见她身影憔悴,茕茕孑立,也有几分不忍。 之前在孟丽,白欢也是这样,孤寂的好像在天上地下只有一条黑黢黢的影子属于她,这会儿又是这样。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清透难名,带着一股子彻骨的寒凉。什么都没有入她的眼,有好似她什么都瞧见了。苏令之想着白欢还没用早膳,心里不禁有些焦灼,当真是大着胆子,走上前。 “女帝,该用早膳了。” 苏令之在白欢跟前向来是能说得上话的,但是时常被她的威严吓到,纵使是满心满口的话想说,许多时候,也只能哑忍。 “他来了么” “未曾。” 白欢跟玉无望有约,可是对头是个孤寡之人,心里只有风长栖。跟白欢之间的约定,他也许不会放在眼里,来或者不来,全凭他自己个儿的心意。 “哼,”白欢冷哼一声,“孬种。”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苏令之也不耽误,赶忙开了门。 外头守卫重重,能进到白欢客房的,也就只有玉无望了。 开门一看,果然是他,只穿着一身白袍,清雅异常,那张俊逸的面孔上,不骄不矜,不卑不亢,端的是个了不得的好人物。 “宫里出事了。”他定定地看着白欢,“牵扯到了长栖,我放心不下,稍后便进宫看看,是以,女帝还请长话短说。” “出事了”白欢心里一紧,对风长栖她总归是带着无限制的关切,“什么事” “不知,”玉无望摇了摇头,“只听说跟孟丽有关,大抵是什么丑闻,是以宫里上下都被封锁的厉害,无有一人敢说出昨夜发生了什么。” 白欢再也坐不住了,一门心思想着扑到云甯殿里头瞧瞧。 “长栖可好” “不知,我要去看看。” 玉无望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若非白欢是风长栖嫡亲阿娘,他恐怕都不会过来走这一遭。 “国师既然让我长话短说,那么,我只管告诉你,离我孩儿远些,你们之间的姻缘,早在两年前就断了。” 玉无望听了,哈哈大笑。 “断了我跟长栖之间的事儿,可不容女帝插手。你想方设法让长栖没了那些年的记忆,这事儿,你当就这么算了么” “你或许不信,这一切都是长栖心甘情愿的。”白欢冷哼一声,复又朝着苏令之瞧了一眼,“准备进宫。” 苏令之一听,登时就被吓得不轻。 这“进宫”的意思,她很是清楚。一旦是进去了,出来可就难了。风国国力雄厚,当初她也曾跟里头的禁卫军交过手,若非是速度快,她也不能脱身,这会儿白欢也要进宫,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女帝,万万不可。” “若是长栖有个什么好歹,我们的图谋,又有什么意义” 玉无望并不理睬她们君臣二人之间的争执,带着开阳跟叱离,腾空一跃,登时就没了影儿。 一大早就听闻昨夜宫里闹了一通,还跟风长栖有关,他这一颗心,一早就跳到了嗓子眼儿,这会儿来见白欢,乃是为了让她在其中也能周旋一二。 毕竟,纵使是风长栖犯了天大的错事,看在白欢的面子上,风帝总不好赶尽杀绝。 天气晴好,可是宫里还是昏昏沉沉的一片。他长驱直入,直接到了云甯殿。 他一早就有风帝允许,可以自由出入后廷。之前为了避嫌,也少来了,今日为着风长栖的缘故,还是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奈莳嬷嬷被吓得不轻,看着门外的玉无望,忙不迭地行了一礼。 “国师” “长栖何在可安好” “好,一切都好。”奈莳嬷嬷捂着胸口,一脸骇然,“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昨儿个夜里,宫里不是闹了一通”玉无望这会儿倒是愈发不懂了,看着奈莳嬷嬷这副模样,好似是昨儿个夜里闹起来的是宫外一样。 “不错,可是跟我们公主没有多少干系,是昭公主的事儿。” 玉无望喘息未定,听到这么一句话,仿佛是吃了一粒定心丸。 可他还是惦记风长栖,非得见她一面不可。 “长栖起来了” “起来了。”奈莳嬷嬷讪讪一笑,“只是这到底是在后廷,国师又是外臣,不大方便。” 还没等奈莳嬷嬷说完,风长栖已经过来了。隔着温暖而冗长的光晕瞧着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玉无望眼里,天下万物都化为虚有,只剩下一个风长栖。 “一切都好” 风长栖点了点头,“师父消息真是灵通,昨儿个夜里的事儿,师父都能知道的这样快,一大早就过来了。” 她嬉笑怒骂,好似跟两年前一模一样。 只是想到方才白欢说的,拿掉关于他的记忆,全部都是风长栖心甘情愿的。 当初他们情浓蜜意,只差一个婚礼。 可是到头来,风长栖还是甘心舍了他。 玉无望哪里想得通,只看着她,好似是要将她看穿。 “进来坐。”风长栖朝着风长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她向来不拘小节,况且对玉无望,一直都十分亲近。可是这样的举动,彻底吓坏了奈莳嬷嬷,“公主,为了公主跟娘娘的名誉着想,此事万万不可。” 玉无望也不管奈莳嬷嬷脑袋里头还有多少后廷规矩,玉无望瞬息之间就到了风长栖跟前,紧紧地搂住了她的纤弱腰肢,不过一个弹指,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开阳跟叱离愣愣地站在原地,跟奈莳嬷嬷大眼瞪小眼,实在是受不住奈莳嬷嬷那样无辜的神情,二人也赶紧溜了。 玉府。 几案上头隔着两壶花酿酒,芬芳四溢,风长栖只要闻着便觉着满足。 天光晦暗,屋里还点着灯,这会儿正燃着昏黄的火光,微微闪烁,好似是要灭了。 墙壁上倒映着溅出来的四溢抽搐的光影,看得久了,有点像是深潭之中的水荇,摇摆不定。 风长栖看他一身白,不禁想到自己梦中常驻的那个瞧不见面孔的白衣卿相。 那样纯粹的白色,连带着袍子的滚边都是银白的,冷冷清清,纵使是热了酒,也不觉着和暖。 “我在孟丽的时候,常梦到你。” 玉无望微微一顿,酒水撒了一桌,“嗯” “不知道是不是你,我瞧不见他的脸,只知道他爱穿白衫子。”风长栖耸了耸肩,“我只知道两年前我大病了一场之后,忘了许多事。可是阿娘跟祖云都同我讲,不必强迫自己想起来,能忘了的,都算不得要紧事。况且,在风国代表的是我的偶去,孟丽才是将来。” 真会说话,玉无望冷笑两声。 白欢是个狠人,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自己唯一的女儿,都够狠的了。 开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如同一个影子,默默地用柴铜拨子拨开兽脑炉的一角,洒进了一些香料,也不知是什么香,很是静谧,叫人闻着再怎么浮躁的心,也都沉了下来。 他也不叨扰,又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长栖,现如今,你还只把孟丽当将来么” 风长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玉无望,双眼通红,“你让我生苦恼,在遇到你之前,我的日子过得好好儿的。祖云每天都有新花样逗我高兴,只要溜出宫我就能找到无数的乐子,可是自从遇到了你,我总觉得心里难过。花娘娘代我找了太医来瞧,他们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只知道我心绞痛,痛得厉害。” 玉无望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这一番话,叫他心疼又叫他无比欢喜。 足以证明,风长栖心里,还是有他的,哪怕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影儿,也足够他欢天喜地很久了。 —— 皇宫,云甯殿。 花珑怎么都没想到,白欢再回后廷,第一个见的人,竟然是她。 她痴痴地看着面前贵气威严、明艳逼人的女子,连话也不会说了。当初在冷宫,白欢犹如一个老妪,昔日风姿,再也找不到了,可是谁知道,数年后,她风姿卓越,更甚从前。 隐隐还能听到十余年前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隔着这些年的光阴,又窜到了花珑的耳朵里头,心里的凉意,从脚底窜到心尖,好似越过了茫茫雪海,连带着梅花暗香都一齐奔涌了过来。 凄凉,寒冷且悲戚。 白欢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是淡淡的,缥缈朦胧,像是冬日里头的薄云,软糯的,模糊的,飘飘渺渺的。 半晌,花珑只听到她说:“多谢你那些年代我照顾长栖,若非是你,长栖难以存活。” 花珑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她在说着什么,摇了摇头。 “长栖同你一样,很是聪慧,与其说是我保护她,不如说她在保护我。” 白欢不吭声,脸上是寂静的笑。 “我方才去了冷宫,跟以前又大不相同了。”言语之中,竟然还带有一丝丝的怀缅之意,“昨儿个夜里宫里生了什么大事牵扯到了长栖么” 花珑这才明白白欢来意,摇了摇头,“不,是风昭。” 第三百八十九章 再相逢风起云甯 http://.biquxs.info/

宫里的闲言碎语一向都多,无穷无尽。 如同阴沟里头的蛇虫鼠蚁,窜来窜去,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纵目远眺,看的尽是朱墙碧瓦,一派华光,可是在寻常人瞧不见的阴沟里,那才是皇城的底色。 宫人又有了新的谈资,先是风昭跟孟丽男子四定终生,再是云甯殿里头来的贵客。 他们都在议论,那些看起来很是了不起的人,是怎么通过那些守着宫门的侍卫的。 曦妩一早就派人在暗处看着云甯殿,白欢回宫的事儿,她也一一知道了。 只是面色不善,颤颤巍巍,连茶碗都被她慌慌张张打碎了一只。 这一套茶具,是曦妩最喜欢的。说是价值连城,寻常时候,旁人连碰一下的机会也无,这会儿就这么硬生生地残了。 “是白欢” 孙岩破立在一边,垂眉低首,“探子的确说是先皇后,毕竟,先皇后的画像,奴才们都是看过的。” “该死的!”曦妩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帕子,“怎么会她怎么会回来宫里什么动静也没有,盛乾殿那头更是静悄悄的,若是知道她回来了,皇上肯定一早就去看她了。” 她心里的畏惧,远甚于嫉恨。当年的事儿,纷至沓来,涌在了她的脑海之中。一幕幕都叫她红了眼睛,那时候的白欢说过,一旦是有翻身一日,必定会叫她生不如死的。 曦妩不禁又想到风昭跟云铎的事儿,她这会儿只能想到,这一切全部都是白欢的阴谋。为的就是让她痛彻心扉,白欢巴不得她就这么没了女儿。 可是风昭一意孤行,根本就听不进去她的话。依着现在这个情形,她们母女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这还了得 孙岩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嘴角扬起一抹凄厉的冷笑。 一报还一报,老天公平的很。因果循环,若非是曦妩自己作恶多端,何至于这样畏惧一个白欢 后宫闲话多如牛毛,每日都是不重样的,只是这日的闲话格外多,曦妩又派人去请风帝过来用晚膳,一连请了许多次,结果李玉宝亲自走了一趟,只说是风帝政务繁忙,不得空,也就不来了。 曦妩自然不依不挠,看着李玉宝,“李公公,平日里本宫待你如何” 李玉宝依旧是笑着的,如同戴着一张假面。 他们这样的人,在宫里浸淫几十年,已然是个人精了。加上他又是风帝跟前的人,不论做什么,总会有几分优待。后宫里头的娘娘,没有一个不巴结他们的。 李玉宝乃是风帝心腹,深得风帝信任,是以这地位又是大大不同了,纵使是曦妩,也要给他几分薄面,许多事还要靠他美言几句。 “娘娘看重,奴才受了不少娘娘的恩惠。” 李玉宝是个难缠的人,他从不收人钱财,不论谁的上次都不收,真是个难以下口的刺猬。 他能这么说,无非也就是看着朝中曦忠毅的份上。 曦妩哪里不知道这一层,虽有几分气愤,却也不好多话。 “既是如此,那你帮衬这一回,又有何不可” 曦贵妃好言好语,这样的时候着实太少,李玉宝越想越奇怪,看着曦妩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试探。 “昨儿个夜里闹了那么一通,说句不该说的话,皇上这会儿还在气头上,贵妃娘娘在这个当儿去请皇上,自然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曦妩咬碎了一口银牙,他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嫡亲的女儿拖累。 “公公在皇上跟前向来都是能说得上话的,若是公公愿意美言几句,这事儿,必定也就没那么难了。” “承蒙贵妃娘娘看重,此事非同小可,奴才不敢。” “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曦妩当真是动了气,直直地站了起来,“李公公,我阿爹在朝中,也算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你们李家在外头,不也有弟兄姊妹么但凡是我阿爹关照几句,指不定就瞧不见夏日荷花了。” 素闻曦贵妃心狠手辣,这会儿李玉宝才算是看齐全了。 “好,”他低低地笑了两声,“既然曦贵妃对皇上如此想念,奴才便做了一回青鸟,给娘娘带个信儿,只是成与不成,全凭圣意,不可强求,还请娘娘见谅。” “如此,多谢。” 李玉宝气得不轻,脚步匆匆,回了盛乾殿。 哪里知道,还没等李玉宝进门,就见着风帝急匆匆地出来了。他脸上的神情,少有的欢喜,好似刹那间就年轻了十岁不止。 李玉宝正觉着奇怪,就听着风帝吩咐道:“摆驾云甯殿。” 李玉白哪里还敢造次,自然是依着风帝的话,不多时,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到了云甯殿门口。 外头果然站着不少守门的人,大抵都是生面孔。 风帝站在门口,进进退退,三五六回,硬是没进门去。 李玉宝总算是看出了几分端倪,到底是宫里的老人儿了,看着这样的情形,心里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皇上,咱们进去吧外头风大,好容易身子才好了些。” 风帝好似是找到了一个理由,只当是避风,忙不迭地带人走了进去。 花珑正在跟白欢说着前些年的事儿,大抵都是关于风长栖的。白欢也知道自己的女儿算得上是有勇有谋的主儿,却未曾想到,那丫头心智灵通,许多事,纵使是换了她,也不见得会做的比风长栖好。 “多亏了你了。”白欢一脸感激,“若非你这样苦心教诲,指不定长栖会变成什么模样。” “你也忒自谦了些,”花珑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像是长栖那样的孩子,我是怎么都教导不出来的,你在冷宫教导她的那些,她一点没忘,全都记下来了,在后廷本就是举步维艰,若是没有长栖的聪明机警,只怕一早就一命呜呼了。” 白欢点了点头,吃了一口茶水。 “那你呢日后可有什么打算我记得你是一个顶爱自由的人,江湖儿女,若是一辈子都拘在后廷,岂不是没了指望” “我现如今有了长安。”花珑摇了摇头,“阿爹早逝,我也没了多少心思去江湖闯荡。况且,隔三差五可以看到皇上,我也心满意足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你这份上,复国扩疆,一代女帝。” 白欢听到花珑提及风元慎,脸色登时就变了。 花珑哪里不知道白欢的心思,只怕当初有多爱,现如今就有多少恨意。 “这些年,他宠爱的女子,大抵都是有意效仿你的人,纵使是有一丝丝的相似,他也能宝贝许久。其中的心思,不必我来多说,你也全都明白吧” “这样的话,说来做甚”白欢摇了摇头,“我跟他,今生今世,不成仇家反倒是上天见怜。” 见白欢脸上,无喜无悲,无爱无恨,花珑总算是明白了。这人对风帝,是彻底死了心。 如此也好,也不知少了多少伤心,不像是她,伤心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外头下起雨来,日中时候还是艳阳天,这会儿却是阴沉的可怕。 猛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等到二人一同往外看的时候,都呆住了。 风帝就站在屏风后头,满脸凄楚,一双眼睛写满了眷恋,只呆呆地看着坐在一边吃茶的白欢。 白欢却是毫不在意,冷眼旁观般的瞧着他。 “皇上,”花珑却是个守规矩的,呆愣之余,忙不迭地朝着风帝行了一个双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风帝不理不睬,直直地走到了白欢跟前,看着她的神情,几乎写满了悲恸,“小七儿” “风帝请自重,”白欢冷冷地朝他冷了一眼,“长栖在风国逗留已久,我怕她乐不思蜀,是以就找了来。再有,花妹妹待我长栖如同亲生,很是亲厚,我心里感激,今日进宫,为的是谢谢花妹妹的深情厚谊。” 她不咸不淡地说着这么一句,声声句句都在撇清跟风帝之间的关系。 花珑支起身子,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寝殿如此幽闭,外头风雨琳琅,又好似已经下了许久许久,连绵不绝,每日每日。 她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好似是个没有魂魄的偶人,连影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奈莳嬷嬷看着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有些畏惧,“娘娘” “嗯。”花珑应了一声,“长栖还没回来么” 奈莳嬷嬷摇了摇头,“未曾,公主是被国师带走的,想来不会出什么事儿。” 天下人都知道玉无望对风长栖真心,可是依着白欢的意思,好像还闲着拆散他们二人。 当娘的心,花珑也是知道的。若是换了自己,或许也会这么做。 但是如果她是白欢,一定会跟风帝重新来过,这真值得嫉恨。 “长安呢” 奈莳嬷嬷见她面如死灰,有说不出的绝望,她愈发担忧起来,“回娘娘的话,这会儿小公主正睡着呢。” 花珑好似是害了一场伤病,浑身发冷,她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身子,疯也似的朝着长安的小屋里奔了去。 第三百九十章 新仇旧恨齐奔涌 http://.biquxs.info/

奶娘被赶了出来,一脸惶恐,只当是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死罪。 一早就在脑海中将照顾长安的情形想了许多遍,她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奈莳嬷嬷见她这样诚惶诚恐,压低了声音,“不是你的错。” 奶娘这才有了几分宽慰,很是感激地朝着奈莳嬷嬷瞧了一眼,“那就好,若是跟我有关,那我日后可就没了活路了。娘娘那样仁德的一个人,今日是怎么了?” 奈莳嬷嬷不吭声。 她顶喜欢白欢,可是现如今,她更是同情花珑。到底也是在风帝跟前守了这么些年的人,为了风帝,也吃了不少苦头。可是现如今,风帝一看到白欢,就将花珑忘得彻彻底底,这未免也太凉薄了些。 花珑没有眼泪,只轻轻地抱着怀中的长安,安安心心睡在床榻上头。只是甫一躺下,她就觉着浑身发冷。 这些时日天气和暖,况且又到了三月里,冬被已经被换下去了,这会儿被衾到底比不得冬被那样暖和,可她头一回感觉到了阵阵寒凉。 外头起了风,风声雨声交织在一起,犹如鬼哭。 廊檐底下的风声愈发大了,花珑隐隐约约仿佛还听到了白欢的笑声。 难道说,他们二人重归于好了不成? 若是这样,那么日后,风帝除了白欢,是看不到任何一个人了。 天!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她心里是有风帝的,至少,这几年,她心无旁骛,连江湖也都不想了。心甘情愿留在深宫跟曦妩斗智斗勇,只为着留在风帝跟前。 外头的枝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她忽而低低地笑了两声,看着那碧绿窗纱,这会儿都成了赤裸裸的嘲讽。 这些年,她的恩宠,竟然都是靠着白欢跟风长栖的来的。 那一头,白欢依旧一脸阴冷,对于风帝的示好,完全无动于衷。 这么些年,她一早就想明白了,情情爱爱最是伤人不过,况且男子都是动情容易守情难,她何苦再让自己陷入漩涡之中,难以超生? “不论你说你是为着什么回来的,在我眼里,你就是回来了,白欢,我们重新来过可好?” “说来可笑,”白欢冷冷地看着他,“重新来过?这事儿也不过就是说来简单。我在孟丽自有江山,何苦惦记着你们风国的后位?我想着,想要后位的必定大有人在,可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有些人作恶多端,可是面上还是装着一派贤德的模样来。花珑待你情深义重,心地纯良,你倒是不妨好生考虑考虑,至于我,这辈子也不会想着同你有什么瓜葛。” 这一连串的话,都叫风帝伤心伤肺。 昔日他们二人情深意笃,最是恩爱不过。他哪里知道,会有今时今日这样复杂的局势? “我知道你当初受了委屈,我替你洗刷冤屈,如何?” 这话未免也太无力了些,到了现如今,白欢哪里还在乎什么真相。 在冷宫的那些年,她就已经死了心,现如今孟丽已经复辟,她只管做自己的孟丽女帝。现如今唯一想做的也就是将风长栖带回去,她这样对玉无望动情,日后怕是要吃大亏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如今白欢是否决了天底下所有的男儿汉,风国男儿,特为尤甚。 凉薄如此,如何能托付终生? “不必了,”白欢摆了摆手,“此行,我只为着带走长栖,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长栖? 风帝一听这话,登时就有些急了,哪里甘愿? “长栖是我们风国的皇太女,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 “痴人说梦,好生荒唐。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自然是要跟着我的。这些年在孟丽,我将长栖好生培养,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日后继承孟丽江山,是无虞的。” 听到白欢如此一说,风帝这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了。 他看得出来,现如今的白欢,已然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当初去孟丽,他还能看出白欢心里有些波澜,可是现在,什么都没能剩下。 “你我之间,难道只剩下这些话可说的?” “自然。”白欢冷笑更甚,“若非是因为长期的缘故,我也不会到风国来走一遭,耀京固然繁华可是看得久了,依旧叫人疲惫。总也比不得我们孟丽,山山水水,发乎自然。” 外头人影绰绰,映着风声雨声,连脚步声都变得不大清楚。 屋里的光线愈发晦暗,奈莳嬷嬷悄悄走了进来,点燃了高烛。 风帝可以看到白欢那张分外俏丽的面孔,比之初见时,更加叫人迷恋。天生媚骨,乃是尤物一流。偏得又是高高在上的孟丽女帝,已然是天命所归之人。 怪他当年伤了白欢的心,现如今纵使是懊悔,也难以周全。 “你我之间,当真没有重新来过的可能?” “当然。”白欢低低地笑了两声,眉眼之间尽是凉薄,“你我之间,一早就没了牵扯,你不会以为,我之所以会来到此处,是为了跟你重归于好的吧?” 话音刚落,就听着外头“轰隆”一声,好似是什么东西碎裂了。 屋里烛光闪烁,影影绰绰,将外头的一切掩映的如同鬼神作法。 疾风呼啸而过,外头落花洋洋洒洒飘了一地。天光愈发黯淡了下来,就差滚滚春雷加持。 有人! 白欢很是笃定,方才自己跟风帝之间的对话,必定都给旁人听了去。若是自己人倒也罢了,可若是旁人,白欢必定是容不下的。 她直冲出去,见着外头光影凌乱,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白欢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越过抄手回廊,在廊脚边上的花棚架子底下,可不就躲着两个人。 带头的那个,俨然就是曦妩。 数年未见,她还跟之前一般无二,穿戴整齐,无所不用其极,非要将所有人都比下去了,才算甘愿。 曦妩怔怔地看着跟前的这个女子,本以为在冷宫住了那么些年,已经够叫白欢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哪怕后来复辟孟丽,想必是养尊处优了的,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妩媚多姿,带着一种无关风月的艳丽。 比之当年,好似还要好上几分。 天下间,哪里会有这样的女子?风长栖跟白欢生的很像,这会儿看着白欢,曦妩几乎要以为,站在自己跟前的人,就是风长栖。 母女二人一样的精明,一样的得了风帝的宠爱,整个后廷就没有比他们母女还要精明的人物了。 她越想越气,恨得牙痒痒。 “都说云甯殿里头来了贵客,索性就来瞧瞧,没想到会是姐姐你,真是稀罕。本来以为,姐姐这辈子都不会再进宫了呢,谁知道,终究还是这样按捺不住地回来了,实在是没什么体面。” 曦妩就是有叫人咬牙切齿的好本事,说出来的话,总会叫人恨得咬牙切齿。 若是在数年前,白欢或许会跟她正面冲突,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到底是不会了。 “不错,我回来了,所以你又能如何?” 原本以为依着白欢的脾性必定会否认的,哪里知道她就这么坦然地认了下来。 这是何意?难道说,白欢不要孟丽?日后还是要当风国的皇后? 曦妩越想越慌,她跟白欢之间的冤仇,若是真说起来,怕是要说上个三天三夜不止了。 当初把白欢送进冷宫之时,白欢也是说过的,日后必定是有仇必报,只要出了冷宫的门,势必要曦妩的命。 如此一想,曦妩更是觉着一阵阵杀气,朝着自己奔涌而来。她愈发有些怕了,看着白欢的眼神也开始闪烁。 到底是在深宫后院里头,她不断地安抚着自己,白欢哪怕是有通天彻地之能,在这个时候也不能随意出手。如此一想,倒也得了许多宽慰。 本以为曦贵妃旁边站着的是个小宫女,等到那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白欢才瞧出这人的庐山真面目。 柳叶眉,椭圆脸子,因着这会儿有几分畏惧,五官缩成一团,实在算不得好看。 原是淑妃,曦妩想到前尘种种,骇笑两声。 “不必对我行这么大的礼,你现在也是当主子的人了。” 这话里头的悲凉和嘲讽,刺的淑妃几乎咽下泪去。 她忙不迭地摇了摇头,“不,在秋凰眼里,皇后是永远的主子。” “她早就不是皇后了。”曦妩又恼又恨,想到这人已经离开风国数年之久,偏得还有淑妃待她如此虔诚。方才风帝的话,她也听得十分真切,也不知有多迫切想把风长栖给接回来。 风帝带着人,一路奔到这花棚架子底下,见着曦妩跟淑妃,登时就黑了一张面孔。 “若是来了,只管通禀,何故装神弄鬼?有何体统?” 曦贵妃只觉着满心都痛,绵里藏针般的痛感,一直都在咬啮着她的心脏,后廷里头,风起云涌,也不知有多少例子,可是能得了风帝宽慰的,只有几人而已。 她愈发不甘心,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第三百九十一章 精云铎再进宫门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回宫的时候,刚好雨过天晴,只是因为时辰渐晚,四处都是可以触摸到了耀耀金光,看得久了,总有几分炫目之感。 玉无望站在她身侧,周身皆是松香。 耀京的倒春寒彻底结束,原先的寒凉,这会儿只剩下和风。处处都能见着明媚的彩色,他们站在朱墙前头,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心里清楚,不论前尘五河,她现如今是一门心思想着,要么不嫁,要么就嫁跟前这个男儿汉。 他并非风国人士,况且,就算是在孟丽,也找不到比他还要英勇的男儿。待她这样好,事无巨细,样样都替她想着。但凡是那样对白欢忠心耿耿的人物,可是在评价玉无望的时候,也总会带上一句“孺子可教”,能让祖云夸赞一二,本就十分了不得,况且玉无望还有风国国师这一层身份在。 “我到了,”风长栖歪着头,朝着他瞧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多谢师父送我回来。” “只怕曦贵妃不会善罢甘休。” 风长栖耸了耸肩,“随她去吧,也是一个可怜人。苦心孤诣做了那么些,就是想让皇姐继承皇位。若是皇姐日后当真嫁给了云铎,是要往孟丽走的,这风国帝位,怕也不能如愿了。” 风昭再也不是当年的风昭了,现如今,她有胆有识,知道自己要什么,断然不会被自家阿娘诓骗。 玉无望低声笑笑,伸出手,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万事小心,若是应付不来,左右还有我来周全。” 风长栖心里一暖,嬉嬉笑笑,径自进了宫门。 晚霞如血,映照在朱墙上头,更显得一片殷红。她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万丈霞光,因为之前跟玉无望一处吃了几盏茶水,这会儿颇有几分睡意朦胧的意思。 霞光从镂空的雕窗里头跃了过去,周围好像生出了一层天然的屏障,也是赤金色的。仿若流水一般,风长栖这会儿已然成了惊鸿照影人。 刚到云甯殿,就见着奈莳嬷嬷一等站在门口,脸上的神色半是凄伤,半是欢喜,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让风长栖看不分明。 空气中凝结着一种沉郁顿挫的悲悯气息,若即若离,萦绕在风长栖的鼻尖。她只觉着大事不好,指不定是曦贵妃又来闹事。 “嬷嬷,难不成是曦贵妃来了又来闹事了” 奈莳嬷嬷见风长栖这样紧张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公主可算是回来了,”奈莳嬷嬷意味深长地朝着风长栖瞧了一眼,“曦贵妃来了是没错,可是有人能制住她,是以没闹出什么事儿来。” “谁”风长栖眉头紧蹙,愈发觉着奇怪,“父皇来了” “长栖,皇后回来了。” 皇后 自家阿娘 风长栖瞪大了双眼,来不及说话,急匆匆地冲了进去。她自然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自家阿娘现如今根本不会畏惧小小一个曦贵妃。风帝一门心思想着要挽回白欢,势必也是什么事儿都依着她的,可是曦妩是什么人不论从哪里都能挑出什么错处来,指不定又要耍手段来谋害。 如此一想,她愈发心焦。 一行人都在内殿,曦妩跟淑妃站的远远地,一脸怯懦。 见着风长栖闯了进来,曦妩的眼睛里头,好似是要喷出火来。 人小鬼大,她现在是恨毒了风长栖,把他们曦氏一族的厄运,全部都归结到了风长栖身上。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母后请安。” 风长栖很少以“母后”来称呼白欢,这会儿是在风国宫闱之中,又在曦妩跟前,她不愿叫白欢失了体面。 风帝见风长栖那张玉面,低声笑笑,“跟国师一同出去的可是” 风长栖又应了一声,还趁机看了看白欢的脸色。 无喜无悲,叫人看不出她真实的情绪。 “小七儿,你看,长栖跟国师之间,情深意笃,他们二人的婚事,还是莫要阻拦了吧” 白欢也懒得纠正风帝对自己的称呼,冷哼一声,“长栖但凡还要认我这个阿娘,那么,她今生今世跟那位了不得的国师就不能有半点牵扯。日后孟丽女帝,怎能委身风国国师” 风长栖的一颗心砰砰直跳,也不知是伤心还是错愕,亦或者两者兼有,她实在是难过。自家阿娘少有这么坚决的时候,一旦是决定好了的事儿,难以更改。 当初在冷宫,白欢为着护佑她周全,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风长栖当是就暗下决心,今生今世必定要侍奉自家阿娘左右,永不离弃。这会儿又同玉无望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她只觉着两难。 孰轻孰重她也是知道的,也不敢多话,低垂着脑袋,挨着白欢坐着。 “国师有才有德,是不二人选啊。”风帝倒有些急了,看着白欢的神情,更是急促,“为了长栖日后的前程,小七儿,可要三思啊。” “风帝说话着实可笑,”白欢冷笑连连,“你我之间可算不得十分亲近,我自家女儿的事儿,也不劳你操心。既然长栖回来了,我们便告辞了。” 曦妩虽说将白欢恨得牙痒痒,可是眼下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人若是就这么走了,对她来说更是天大的好事,所谓是眼中钉肉中刺,白欢若是留在宫里,风帝日后就哪里都不必对了,日日守着她了。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她头一个不服气。 “不,”风帝听到了苗头,一脸惊恐,看着白欢的眼神都带着几分郁郁,“别走。” 白欢早已不把风帝的祈求放在心上,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着恶心。 “怎么若是你想要强行留人,日后可就不是你跟我之间的纠葛,乃是孟丽跟风国。我们孟丽,虽比不得你们风国地大物博,可是那头的勇士,个个都骁勇善战。若是真打起来,未必失利。” 更何况,这些年来孟丽跟那些小国之间,都有牵连,听闻邦交极好。若是依着这个额情形,一旦是开战,可就不是风国对孟丽,而是同时对战几个小国。 熣联奂齐就已经够让风帝头疼的了,若是万箭齐发,如何了得 风帝唇角微抿,脸上的神情几乎带着几分悲壮。 “你我之间,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到了这个时候,风帝才算是真正明白,他跟白欢之间,一早就回不到从前。 这些年,他一直都活在幻梦里头,可是白欢一早就走了出来,今日回宫,并非留恋他风元慎,当真只是为着找寻风长栖,无有半点是为了他的缘故。 一时之间,心如死灰。 “小七儿,你我之间,就这么完了” “当然,你我之间已然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奉劝一句,珍惜眼前人。花珑待你如何,这些年,你应该呀看的清楚明白,若是为了前朝势力的缘故,很是冷落真心真意的人,日后追悔莫及。” 这句话是为了花珑,也是为着她自己。 当年她对风元慎,不也是这样真心可是到头来,吃苦受罪的,终究还是自己而已。 风元慎为了巩固前朝势力,一味纵容曦妩,残害宫闱嫔妃。连带着自己也不能幸免于难,说到底,一切都是风帝的错。许多悲剧,原本都可以避免。 曦妩一听就知道这是针对自己的,曦氏一族在前朝得脸,早先年更是荣光无限。若非是有自家阿爹撑腰,那个时候她也扳不倒白欢。 现在听到白欢说的“珍惜眼前人”又提到了花珑,她生气是真,畏惧也是真的。 就算是白欢走了,还有一个花珑碍眼。风昭现如今又迷上了孟丽的男儿,要是以后当真嫁给了云铎,自己可就真的没了指望。 花珑坐在一边的软塌上头,看着外头凤尾森森,霞光绮艳,本以为诸事都跟自己没什么相干,猛然听到白欢提及自己,只是落泪。 风帝心里眼里只有白欢,哪里还有什么眼前人。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帕子,上头只余下一枝孤孤单单的海棠花。 以前她还喜欢鸳鸯,现在却再也没绣过了。 奈莳嬷嬷唇角微抿,低声道:“总算有一个为着娘娘说话的人了,皇后的话,皇上势必是会听的。” 墙角凝着花珑寡淡寂静的影儿,小小的一只,颇有几分寡淡荒凉。 虽未称王称帝,却也成了孤家寡人。 她无比的想念白欢,也不管屏风后头还在说着什么,一味地往外跑。 风帝刚想说话,就听着外头一阵喧嚷。 听得久了,风长栖听出来,,这分明就是李玉宝的声音。他几乎没有失仪的时候,这是怎么了 不多时,就见着云铎一身粗短衫子站在庭院里头,昂首挺立,好似是个视死如归的将军,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风长栖眉头轻蹙,只听得那人叫道:“昭儿,昭儿!”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云铎难不成是来给曦妩找不痛快的么谁都知道曦妩这是恨毒了他,一见他就头痛脑热,况且,玉坤宫在哪里,这人一早就摸的一清二楚,这会儿跑到云甯殿来,分明就是有意而为。 第三百九十二章 曦贵妃再遭禁足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下意识地朝着曦妩瞧了一眼,见那人一脸悲愤,看那架势,若是没有风帝在场,已经冲出去了。 “成何体统” 风帝本就因为白欢的话闹得满心的不愉快,这会儿听着外头的叫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风帝冷冷地看着曦妩,“若非昭儿同他私定终生,也就有这样的事儿。” 曦妩有口难言,嗫嚅着,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多余的话来。 云铎横冲直撞,直接跑了进来。 好似是没有料到白欢也在,被吓得赶忙行礼。 “你倒是愈发长进了,”白欢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怎么跟风国长公主都有了婚约” “我跟昭儿是两情相悦。”他很是淡静,朝着白欢低低地笑了两声,“日后我跟昭儿还是孟丽子民。” “你!”曦妩支起身子,颤颤巍巍,指着云铎,“胡说八道,昭儿乃是堂堂长公主,怎能跟你去孟丽纵使是你们二人要成婚,那也只能留在耀京城。” “我们孟丽,可没有这样的规矩,”白欢似笑非笑,“况且,云铎是我们孟丽的兵马大将军,身份矜贵,手握兵权。这样一个人,怎会留在孟丽” “你!”曦妩气的心口发颤,“既是如此,你跟昭儿之间,日后莫要再私自见面。我们昭儿,断然不会随你往孟丽去。” 云铎耸了耸肩,“这倒是奇了,昭儿可不是这么同我说的。依着昭儿的意思,势必是要同我举案齐眉,相守白头的。况且,孟丽有山有水好风光,王城也是繁华的很,昭儿若是嫁过去了,也会欢喜。” “胡说八道,”曦妩愈发动气,“皇上,此事万万不可,昭儿乃是咱们风国的长公主,怎么能跟他往孟丽去呢” 云铎一早就料到曦妩会怨气横生,笑了又笑,“我跟昭儿之间的事儿,可不是凭着曦贵妃说的这几句话就能抹杀的。况且,孟丽又如何比之风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一个偌大的后廷,阴谋诡计不断,步步惊心,倒不如跟我一同往孟丽去,一切都好。” 风长栖倒是未曾想过,这云铎的口才这样了得,眼看着曦妩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总觉着这让她出了一口恶气。 风昭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还没等风帝发落云铎,自己个儿就奔了过来,看得出来,这是刚刚梳洗的面孔,样样精致,这会儿这扬着一张笑脸,穿着她素日里最喜欢的大红衣裳,一路穿花拂柳,迅速窜了出来。 虽然已经到了日暮时分,这会儿霞光四射,整个庭院都是霞色。她那一身红衣,好似血一般浓艳,叫人不敢逼视。 已是仲春,若非是倒春寒太过厉害,这会儿已经能看到蔷薇花了。 天色也是碧澄澄一片,底下是一片落红,随着风昭的踩踏,扬起一片花雨。 风长栖从未见过风昭如此欢喜过。 可曦妩的脸色着实骇人的很,好似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不可。想到风昭这些年跟曦贵妃竟然也闹得那样不和气,风长栖就觉着可怕。她们可是至亲母女,却也闹得如此不堪。 倒也不知该同情曦贵妃,还是风昭了。 有这么一个阿娘,的确可怜。朝不保夕倒也罢了,什么都要听着她的号令,一旦是违拗,必定会有大事发生。 庭院里头春色半分,另外半边,依旧是黄叶堆积,满地萧索。檐马叮当,雀儿东奔西走,绕树三匝,时不时地放出几声悲鸣来,叫人听着浑身发颤,觉着可怖。 屋子里头死气沉沉,看得出来,风帝对未来的驸马,是十成十的不欢喜。亦或者是因为白欢方才说的那些话惹恼了他。 风昭见情形不大对头,赶忙低垂着脑袋,诚惶诚恐。 “父皇……”她一脸怯懦,小声喃喃,看得出来是怕得很了,“可是昭儿做错了什么叫父皇脸色这样难看” “错”风帝冷笑两声,“你做错的事儿,不可尽述,难道还要朕一一给你摆出来私定终身算是个什么事儿若是寻常家的女儿倒也罢了,可是你不同,你可是风国长公主,皇室的光辉和荣耀,你不论做什么都要好好想一想。” 曦贵妃脸色愈发难看,她倒也不是怪罪风帝教训风昭,这丫头是连她自己都想要好生教训的,可是现如今当着白欢的面儿对风昭这样发难,她总不免想着,这巴掌都打到了她的脸上。 她轻轻地掸了掸自己那一袭紫萝百花春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朝着风昭使眼色。 风昭跪在地上,只能看到曦贵妃那身紫萝衫子底下的那一层如同波纹一般的雪白绫波裥裙,看得久了,映着外头的霞光,倒真有一种船行海上,眺望秋水长天之感。 外头开的正好的桃花,满树的桃红粉白,她看得久了,也有几分失神,连带着自己跟前的风帝,也少了几分畏惧之感。 到底是自家父皇,断然不会叫她失了体面,她是如此想的。 况且,她跟云铎之间的婚事,风帝也是允了的,断然没有后悔的时候。 如此一想,她便大着胆子,抬起头来,朝着自家父皇很是谦卑地瞧了一眼,“父皇,儿臣知错,只怪儿臣一时之间情难自禁,一切都跟云铎无关。” “你倒是周全。”风帝冷哼一声,“但凡是追究起来,莫要说是云铎,就连你,也逃不脱惩罚。” 白欢听到这些话,不禁想到数年前,自己被曦贵妃冤枉跟旁人有染的时候,风帝跟她说的那些话。 时过境迁,还是如此熟稔。 她低低地笑了两声,那一股子冷笑,依旧衔在嘴边,荡漾着,一时之间是散不尽的。 曦贵妃跟风帝都听到了,一个悲戚一个动怒,皆朝着白欢瞧了一眼。 “云铎好歹是孟丽的人,风帝若是想要处置,未免有越俎代庖的意思吧” 越俎代庖 有生之年,风帝还真没听过有谁敢用这样的话来对付他。更稀罕的是,他并无半点懊恼之意,反是生出了许多哀悯来。一切都是他的错,有因必有果,他做错了,与人无尤。 “是,云铎自然是孟丽人士不错,只是他现如今跑到耀京闹事,我就不能不管了。” 只有在面对白欢的时候,他才会自称“我”,曦妩听得真切,心口狠狠抽搐一阵,痛的她几乎坠下地来。 这些年,是她陪伴左右,是她日日忧思日日盼望,可是到头来,竟然比不得一个远走数年,现如今一门心思想着要跟风国作对的女子。 白欢笑的深了,那一抹笑意浮了起来,绽放在唇角,宛然盛乾殿那十几盆开的正好的水仙花,这样明艳妩媚,叫人不敢逼视。 风帝看得呆了,痴痴地,好似一个未曾见过女子的愣头青小伙儿。 曦贵妃瞧着心里有气,冷咳两声。 “皇上说的不错,这云铎虽然是孟丽人士,可总是到我们风国闹事,这是什么道理”她支起身子,走到风帝旁边,冷笑两声,“若是被旁人听说了去,岂不是失了咱们风国的体面” 白欢也不理会曦妩的话,只是抚着头上的银簪子,簪子尖上头的碧玉珠子,这会儿好似是绵延不绝的青山锦缎窜到了一溜锦帐帷幔之中。 烛光微妙,如行云流水,迤逦一地。那光线开始变得微朦且悠长,绵延不绝,几乎带着泣血的寒意。 想到当初在永巷吃苦受罪十余年,全部都是拜面前的曦妩所赐,白欢再也忍不住胸腔里头奔涌而出的滔天恨意,瞬息之间就到了曦妩跟前,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我跟风帝议论的乃是两国朝政,岂容你一个后宫妃嫔插嘴,好生没规矩的东西。” “你!”曦妩双目圆睁,满脸的不可思议,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脸,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窝囊气,迅速跳了起来,刚想挥手就被风帝冷喝一声。 “成何体统后廷女子不得干政,难道你是忘了不成出去,闭门思过一月,若是还不知错,你日后就不必出了玉坤宫了。” 曦妩一听,登时就睁大了双眼,这是何意又是禁足 明明是她挨打,到头来还是她受罚这是哪里来的天理 “皇上,昭儿乃是我亲生的女儿,臣妾说的不过就是一个娘亲应该说的话,绝对没有牵扯到朝政上头,还请皇上明察。”她卑躬屈膝,呜呜咽咽,哪里还有当年的气焰。 外头都在传,曦氏一族气数已尽,现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白欢冷冷一笑,“偏得昭公主的婚事就牵扯到了朝政,你作为后宫嫔妃,跟随风帝数年之久,这老祖宗的规矩都忘了还真是稀罕,这样一个货色,还能走到贵妃的分位上头,真是了不得。” 屋里高烛闪烁,明光抖擞,落了一地。烛泪翻滚,整个蟠花烛台里头,皆是胭脂血泪。 心知白欢对风帝的影响力,曦妩又听到白欢提及自己的份位,生怕风帝气急了,当真听了白欢的话,若是降了自己的份位可就了不得了,这么一想,便也顾不得报仇,忙不迭地磕头谢恩,颤颤巍巍被宫人搀扶着,出了云甯殿。 第三百九十三章 苦风昭再受情伤 http://.biquxs.info/

云铎乃是孟丽的兵马大将军,这些年战功赫赫。这一回若非是为着风长栖的缘故,也是不会千里迢迢往耀京来的。 至于霖庄,也不过就是他当年在耀京遗留下来的产业,这些年已经算是有些荒废了,却还算是个宜居之地。那日掳去风昭,本意是想着用激将法,逼迫风长栖回往孟丽,哪里会想到惹上一场风流官司。 这会儿见风昭痴心绝对,又想到女儿家的婚事乃是一辈子的计较,便也不敢耽误,待曦贵妃一走,便陈言,不愿增添女帝烦恼,愿意立刻归往孟丽,跟风昭此生不复相见。 风昭听得呆了,本还以为,他们二人之间,日后势必是有前路可走,可是经他这么一说,前路尽毁。 “这是何意”她不明白,紧紧地皱了皱眉,看着云铎,“不是说好了的吗你我之间成婚,我同你一处往孟丽去。” “背井离乡的滋味并不好受,若是为了一个男儿就一意孤行远嫁,这对女子实在不好。公主秉性纯良,云铎不愿委屈公主一生。” 见云铎如此决绝的模样,风昭好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笑了又笑,如同三月桃花,含苞带蕊,也不知有几多艳丽娇羞。可是她的眼神却是冷的,就算是当着风帝的面儿,也丝毫不见半点怯懦之意。 到底还是有几分风国长公主的风范。 “是么”她低低地笑了两声,“如此,我还要多谢你了在霖庄那些日子,你那样照顾我,日日陪着我,让我欢喜。多谢了,云铎,多谢了。” 云铎不忍再听,朝着白欢拱了拱手,“女帝,微臣告退。” 白欢点了点头,她也实在是不屑用风昭来伤害曦妩。人同此心,她也从不愿让曦妩用风长栖来伤及她自身。 孩子都是为娘的命根子。 “既是如此,我也走了。”白欢支起身子,睨着风长栖,“长栖” 风长栖本就被这些变故惊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这会儿又见着风昭这样难过,几乎也落下泪来。当听到白欢的话,又想到自身前程未定,心中苦闷难当,低低地笑了两声,“阿娘,我想多陪花娘娘几日,深宫寂寞,长安又那样小,花娘娘可以说话的人,实在是没有多少。” 白欢眉头微蹙,“一个多月的功夫,足够你跟花筠贵妃说尽前世今生了。长栖,你若是为了玉无望拖延时日,阿娘便告诉你一句实话,纵使是拖得再久,也十分无用。你们二人的婚约,一早就废了。”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白欢很少动怒,像是这样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这些年为着拉拢那些小国,白欢殚精竭虑,很是艰辛,风长栖不愿增添白欢心中苦闷,只好应了一声,“阿娘莫气,长栖跟着阿娘走便是了。” “小七儿。”风帝彻底发了慌,看着白欢,眉头紧蹙,“好歹在宫中歇上一日。” 风昭见他们根本不得空儿理睬自己,伤心也是自己的。苦笑连连,只行了一个双安,挑开帘栊,径自去了。 果灵一路搀扶,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面孔,愈发担忧。 都说忧思伤身,可是风昭这是重重叠叠的忧惧堆砌在一处。原本已经把云铎当成了逃离耀京的出路,可惜了,现如今这唯一的一条出路,终究还是断的干净。 男儿家的无情,从木胤昀到今天的云铎,风昭可算是全明白了。 “果灵,你说,是不是我不好为何他们都是只为着利用我才同我好的呢”风昭满脸是泪,悲戚难言,“当初木胤昀也是这样,看起来好似是待我千般万般好,可是事实上,也不过就是为着南梁的江山。他是个极有野心的人,叫我差点死在了他的别苑里头,若非是长栖救我,我一早就没了性命。” 这事儿果灵也听说过许多次,这还是头一回听到风昭主动提及。 “公主,是他们错把珍珠当鱼目,公主千好万好,数之不尽的。” 风昭骇笑两声,紧紧地攥住了果灵的手,“千好万好可是在耀京百姓的心里,在木胤昀跟云铎的心里,我不过就是个玩意儿。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日子过得实在是没什么滋味。” “公主可千万别这么说,来日方长。耀京的好男儿多得是,听闻有许多大臣的公子都想着求娶公主呢。” 风昭不吭声,她这会儿,心里只剩下那个清朗如玉的男儿,岿然如松,虽比不得国师面容清俊,可他那双时时带笑的眼睛,却总叫她着迷。有生之年,她从未见过哪个男子同他那般,有那样好看的眼睛。 到底是她福薄,永远守不住心上人。 风昭六神无主,一脸惶恐。 “莫不是……莫不是连他也知道曦氏一族的野心,我是曦氏一族的女儿,他怕我日后利用他手里的孟丽军权,让他不忠不义” 果灵一听,赶忙捂住了风昭的嘴,“我的好公主,这样的话,私下里跟奴婢说说倒也罢了,这可不是在似锦宫啊,若是被旁人听到了,必定又要生了是非。” “是非我还怕什么是非阿娘野心勃勃,一门心思想着曦氏一族的满门荣华,可我这个女儿,是半点都不得她的心的,永远都被放在末位。也不知日后长云的日后会如何,他是男儿汉,只怕以后被教唆地争得更厉害些。” 二人絮絮叨叨说着话,眼看着天黑得很了,宫里里里外外起了灯。 风长栖终究还是跟着白欢一同出了宫门,看着天上乌云翻滚,明月清辉再不可见,风长栖总觉着这里头有些什么隐喻。 星子也是昏昏沉沉的,仿佛漫天都吃了一场酒,都醉倒了。 宫门口悬着的两个偌大的圆灯笼,底下余下丈于光圈,起了风,那光圈也如同水中波纹一般,微微荡漾着,倒也是好看的。 “走吧。”见风长栖脸上的神色颇有几分恋恋,白欢心中不忍,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长栖,终有一日你会明白,阿娘都是为了你的前程。” 风长栖知道,自己的前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是孟丽的前程。 风长栖倒是很明白自家阿娘的用意,到底是孟丽的女帝,好容易才复国,怎能任由自己嫡亲的女儿毁了江山社稷 “昭皇姐在数年前就已经受过感情上的磋磨,现如今被云铎又这样辜负,她的日子,只怕很不好过。曦贵妃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昭皇姐却也实在无辜。阿娘,可是你授意云铎的” “不是。”白欢向来不愿意被人冤枉,这会儿对着的还是自己嫡亲的女儿,一时之间不免有些动气,“孟丽民风开放,向来都没有指婚这回事。男婚女嫁,我是不愿多管的。云铎有云铎的心思,与我何干况且,风昭性子执拗,错信男子,是她自己的孽障。“ “阿娘,是长栖孟浪,说错了话,还请阿娘莫要责怪。” 见风长栖一脸愧怍,白欢苦笑两声。 “我只得你这么一个女儿,怪罪你做什么你现在也瞧见了,男子的嘴都是会骗人的,那些海誓山盟都能不作数。” 心知自家阿娘被风帝重伤未愈,满心担忧自己也会步她的前尘,也算得上是一片苦心。风长栖登时就软了心肠,点了点头,不再多想。 皇宫里头永远都是昏沉沉的,凄风苦雨的日子,无穷无尽。每夜每日都能听到女子的啼哭之声,纵使是表面上再怎么雍容华贵,可是里子却早已腐烂。 风长栖长叹一口浊气,见白欢有些乏了,才出了厢房。 这一头,祖云已经在她屋里候着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见着风长栖回来了,赶忙支起身子。 “祖云你有话要跟我说” 祖云讪讪一笑,点了点头。 “帝女,依着女帝的意思,三日后咱们便要回去了。” 方才白欢并未提及此事,想必是怕她难以接受的缘故。 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就算是再怎么难以接受,也就只能受着。总不能因为一个男子,就舍了自家阿娘。 只是心里蔓延出来的苦涩,依旧叫她觉着心里难过。 “阿娘的意思,我全明白。” “帝女明白女帝的苦心就好,只是若是心里难受,也莫要太憋屈了,只管跟属下说说,但凡是有些法子,属下都愿意帮衬一二。” 风长栖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如今大局已定,自己就算是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都无有半点法子。 到底是自家阿娘,能如何在对付曦贵妃的时候,风长栖浑身上下都是勇气,可是到了现如今,却是半点不剩。 却不知玉无望那头怎么样,她现如今是什么都不敢想了。这会儿总觉着连前尘尽忘都是好的,总好过两厢牵挂,心里磋磨。 “时辰不早了,祖云,你也去歇着吧。” 闻言,祖云犹自担忧,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帝女莫要怨怪女帝心狠,日后这孟丽的前程,还都在公主身上呢。” 风长栖无话可说,到底是自家阿娘,能如何 千辛万苦才走到了今时今日,怎能为着一个男子,尽是舍了这份前程 第三百九十四章 追妻之路漫漫长 http://.biquxs.info/

颜笙亭前清浪长,碧水如丝蜿蜒沿着边岸绵延而下,潺涴不止。 这颜笙亭是以前静亲王风元礽所建,到了今时今日,已有几十年的历史了。看起来颇有几分断井残垣的悲戚意味。 四下里花木倒也十分繁盛,这也跟春光渐渐明媚有些关联。一派桃红柳绿的好光景。 风长栖同白欢一处,已经在这里等了些许时候了,看着柳树芬芳,翠色可人,风长栖一时之间看的有些痴了。 长溪对头便是一片松林,这是长青树种,哪怕是在寒冬里头,依旧染着绿意。 只是这会儿,那片松树林却叫风长栖想到了一个人来。 玉无望总是满身松香,每每在他跟前,那一股子松香,好似是有了生机,将她团团围住。 听祖云说过,那人也来了数次,可是自家阿娘,死活不愿她去见一面。客栈里里外外三层都是孟丽守卫,玉无望顾及着风长栖的心思,也不忍叫她十分为难,是以并未擅闯,也算是给了白欢脸面。 正自想着,猛然从丛丛花木之间瞧见一抹浅褐迅速移转过来,风长栖看得仔细,不多时,就见着了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正是许久未曾谋面的静亲王。 都说这位静亲王一早就不再京畿之地,这会儿能见着他,愈发觉着稀奇。 他脸上的雀跃,哪怕是尽力掩饰着,旁人也能瞧得出来, 白欢面色如常,只是风长栖还能瞧出她眉眼之间充溢着的感激神情。 风长栖呆呆地看着自家阿娘,总觉着她的眼神里头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东西,皆是她看不明白的神色。 今日是个艳阳天,草长莺飞,热闹无穷无尽,霞光四射,飞云出岫,远山依依,倒映在白欢的眼睛里头,愈发显得明眸善睐,无比可人。 风长栖好似是受到了某种震撼,低垂着脑袋,站在一边。 “许久未见,欢儿,一切可好” 白欢只是笑,朝着静亲王点了点头,“你也该回你的风帝了吧你哪位皇兄是个什么脾性,你也是知道的,一旦是闹得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风元礽颇有几分忘情,怔怔地看着她明媚的神色,心里一软。这么些时日,他们都未曾见过一次,可是风元礽怎么都没想到,白欢会愈发艳丽,完全不像是有个十七岁女儿的娘亲。 说出来的话,听起来自然是无限柔和,可是经不起仔细推敲,那里头蕴含着太多太多的寒凉,拒人于千里之外,跟往年并无半点区别。 他忽而觉着可笑又可悲,低低地笑了两声。 “欢儿,你我之间,难道就只能说这些” 白欢笑意渐浓,愈发显得客气疏离,“你是风国的静亲王,我是孟丽女帝,能说的话,实在是算不得多的。若非是你费尽苦心,递了那么多信件,我也不至于再来见你一面。虽说这里很是隐秘,却也难以保证全无风帝眼线,若是见着了你留在耀京,只怕会给你招来许多麻烦。” “你是为着我的安危,还是为着那人的江山社稷” 此言一出,白欢彻底变了脸色。 “我跟他一早就没了情分,你说这样的话,未免也太侮辱我了些。不过区区一个风国皇帝,我还不会放在眼里,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怎么以为我是非他不可还是怎么” 哪里是这样的话,风元礽也是没办法,才说出了这样的浑话来。 “是我失言,你莫要动气。”风元礽摇了摇头,“你很快就要回去了吧” “不错。”白欢冷着一张脸,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冷的,“风国运途还算是顺遂,只求莫要招惹我们孟丽,到时候两国交战,吃苦受罪的不仅仅是黎民百姓,这一点,你应当是完全明白的吧” 明白,当然明白。 “欢儿,依着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你尽可以上书,让那人断了跟我之间重修旧好的念头。”白欢冷笑两声,“他为人天真可笑,将我那些年在冷宫吃的苦头,尽数抹杀了去,当真以为我是个死人明日我便要带着长栖一同往孟丽去了,这里的事儿,只交给你了。” 风元礽听了,下意识朝着风长栖瞧了一眼,颇有几分为难,“长栖跟玉无望之间不是有婚约的么” “那算是哪门子的婚约”白欢一脸不悦,“旁人不知事倒也罢了,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玉无望是个短命之人,让我将嫡亲的女儿交给他,倒不如叫我死了作数。” 风长栖脸上并无半点神采,白欢的话,她听得清楚明白,今生今世,只怕跟玉无望之间都没了指望。 白欢的语调依旧轻柔,如同碧水无痕无波,清新自然,甚至带着几分暖意,可是这里头的话,却叫人浑身发颤,煎熬的厉害。 那一脸的坚毅和决断,跟当年简直就判若两人。 这一日夜里下起雨来,想到午后她们母女二人去见风元礽的情形,风长栖总觉着是一场梦境。 至于梦里有些什么,她却是忘得一干二净。 她身子寒凉一片,连带着一颗心都止不住地颤抖。她紧紧地搂着怀里的被子,好似如此便能得到几分宽慰,祖云就在外头守着,隐隐还能听到几句唏嘘声。 “长栖” 猛然从长窗那头听到些许动静,起初风长栖只当是幻觉,等她嗅到那一股子松香,才有些许的真实感。 玉无望来了 她心中欢喜莫名,朝着他满心欢喜地看了一眼,“师父” 不过一个弹指,玉无望就绕到了风长栖的跟前,紧紧地抱住了她纤弱的身子,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可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头,分明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情厚谊。 “长栖,我随你走,如何” 风长栖呆呆地听着,忽而低低地笑了两声。 “师父,你可是这耀京城的国师啊,这样金贵的身份,怎能因为一个女子就舍了呢况且,你就算是到了孟丽,也无有半点用处,依着我阿娘的脾性,断然放不过你。” 玉无望毫不在意,只是笑,“那又如何” “长栖自然是不愿见着师父因为长栖的缘故丢了性命,你我之间的姻缘,本就不能凭着你跟我说的话,还要看我阿娘的意思。现如今我阿娘是打定了主意不成全你我的。” 所谓成全,好似也算不得。风长栖对玉无望的感情,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连她自己也看不分明。 这种感觉过于遥远陌生,以前她从未有过。好似在阴雨天的荆棘丛里待得久了,猛然间到了一个花团锦簇的艳阳天。阳光刺眼,叫她瞧着便十分心慌。 这会儿风长栖只穿着一身青玉色的衬衣,上头还有绿竹暗纹,看得久了,总好似是要跟着风飘起来似的,很是好看。在烛光里头,光彩缭乱,叫人目不暇接,衬的那张面孔,愈发清丽娇嫩。 玉无望心口一紧,哪里还愿意松手。 “长栖,长栖。” 他声声句句地唤着,扯得风长栖的一颗心生疼生疼的。 到底是玉无望的真心,她难以忽视。 风长栖从不是临水照花人,她还没有这样孤僻的性子,若是日后有个人陪着,事无巨细护佑,她心里是欢喜的。 月光漫了进来,朦胧如水,她的心事,好似也随着这月光渐渐模糊。好歹不能辜负了自家阿娘。 她轻轻地推开了玉无望的身子,“师父,亲事我阿娘自然是不愿的,可若是日后,你我当成至交好友,想来阿娘也是会同意的。” 好友 玉无望一听这话,低低地笑了两声,“只消一眼便想着将你守一生一世,哪里能成什么好友” 风长栖登时就红了一张脸,纵使是再不知道这缠绵情话,她也听得出来,玉无望这分明是在同她倾诉衷肠。 “祖云就在外头,她向来浅眠,若是听到了动静,不会放过你的。”风长栖不禁有些担忧,“师父,你还是赶紧走吧。阿娘为着我,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我断然不会违拗我阿娘的意思。” 风长栖背过身子,一滴泪划过脸庞,声音里头也满是凄伤,“明日我便要回去了。” 殊不知,外头正寂寂地站着白欢跟祖云。 祖云悄悄瞧了瞧白欢的脸色,心跳如雷。 谁能想到玉无望武功如此高强,来无影去无踪,哪怕这周遭都是他们的人,还是未曾发现玉无望是何时窜进来的。 白欢细细听着,字字句句都能听出玉无望对风长栖的缠绵情义。当初他们二人在惊云司一同共事,白欢也瞧得真切明白,这玉无望对风长栖,倒也算得上是十分真心。 可是他们二人若是成婚,到底是留在风国还是孟丽风帝断然不会放走玉氏一族的传人。 风长栖是她的独女,日后是要继承孟丽大统的。 白欢长叹了一口子浊气,带着祖云,悄悄地退了出去。 “女帝”祖云见状,心里一沉,“女帝可是心软了” “祖云,依着你看,玉无望对长栖,可算是真心” 第三百九十五章 曦威章狗急跳墙 http://.biquxs.info/

祖云跟随白欢数年之久,从未见过白欢有如此神情。 好似是心有余悸,又好似是悲从中来,声声泣血。 祖云细细琢磨着方才白欢问自己的那些话,想了又想,半晌才轻声道:“依着属下来看,国师对公主的确真心,公主虽然忘却前尘,可是现如今已然是对国师动了真心。若非是之前咱们封了公主情智,只怕……只怕现在会闹得不可开交。” 白欢点了点头,心里也颇有几分愧怍。 到底是她的错,为着叫风长栖自此后不受男子蛊惑,也不知从中动了多少手脚。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必定不会相信,她是风长栖的亲生阿娘。 她只是记得,当初自己还是闺阁女儿家,在蝉鸣聒噪的夏日里头,跟风帝偶遇。 那时候,孟丽炎热,从长窗底下镂花雕刻的案几上头,还有许多高高低低的蔷薇花,这是从花圃那头牵过来的。她那时候最喜欢这样的把戏。屋里的湘妃帘低垂,一阵过堂风吹过来,便扬起了虚虚的一角。 有时候还能闻到一股子异香,在这股异香之中,她瞧见了昔日还是个寻常公子的风元慎。 当真是好时节,他们二人都是年纪正好,意气风发,亦不知天高地厚。 她只当风元慎是真心待她,迎着熏热的晚风,嬉嬉笑笑,一路走在栀子花开满头的花道里头。她本是想保持几分骄矜,可是对着那样一个看起来情深义重且分外清隽的男子,终究还是忍不住,笑意几乎定在了她的眼睛里头。 她身份矜贵,自家父皇母后,也不知对她寄存着多少盼望。她是必定是要当孟丽女帝的,可是风元慎,寂寂无名。 到了今时今日,白欢都忘了自己当初是怎样尽心尽力为他打下江山,又是怎样被那人诓骗,自己临阵倒戈,叫孟丽硬生生亡国了的。 许是那一年夏日酷暑难耐,被热气熏的久了,整个人都有几分糊涂,只记得孟丽倾覆在满天满地的蔷薇花雨之中。飞红遍野,伏尸百万,鲜血淋漓,其中光影如烟,重重叠叠,终于烧尽了夏日里头最后的光亮。 后来就是无尽的猜疑和污蔑,再后头便是冷宫。 白欢收回目光,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沉寂寂的。 “许多男子都冷心冷情,祖云,我只是不愿叫长栖吃苦受罪。” 祖云哪里不知道这样的道理,可惜风长栖过于年轻,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若是不依着她的意思,只怕日后还会生出许多怨怼来。 好在现在依旧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如若不然,母子之间的芥蒂,只怕难以释怀。 “许多事不如让公主自己拿主意”祖云唇角微抿,讪讪一笑,“公主也有一十七岁,又是个有主意的主儿,深谙孝悌,断然不会叫女帝难为。” “女儿家一旦是动情,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白欢摇了摇头,“我当初吃了那样大的亏,家国俱损,一条性命也差点没了,这样的险事,断然不能叫长栖再经历一回。” 祖云心知自己无力劝阻,只好点头,还能如何 白欢心思深沉,旁人是揣摩不得的。 —— 玉坤宫。 曦妩坐在铜镜前头,细细地看着自己的憔悴面孔,登时又红了眼眶儿。 这两日,她一直派人去盛乾殿,只盼着风帝能过来瞧她一眼,可是谁知道,那人当真是如此冷心冷情,硬是不肯。 她每日磋磨难当,辗转难眠,可是这些苦痛,全都是白欢给她的。 曦妩越想越恨,朝着一边的孙岩破横了一眼,“叫你办的事儿,还没办成无用的东西。” 孙岩破赶忙匍匐在地,脸上的神色颇有几分惶恐,“是奴才无用,只是宫里宫外都在戒严,奴才不敢松动分毫。” “不敢”曦妩将手中的玉篦子,狠狠地砸到了孙岩破额头上头,一时之间就红肿一片。他匍匐在地,一脸阴沉,可是嘴上还百般讨饶。曦贵妃想到这人这样不中用,愈发动气,“你有什么不敢的到底是玉坤宫的人,难道说,合宫上下还有谁敢拦着你的去路不成简直荒唐,未曾尽心便是未曾尽心,何故找些托词 见曦贵妃当真那样动气,一时之间也不敢造次,整个身子都贴到了地上,俨然是一副诚惶诚恐的卑贱模样。 她瞧着愈发觉着惫懒,“也罢了,将昭公主传来,我有话要跟昭公主商议。” 孙岩破如释重负,忙不迭地奔了出去。 风昭本还跟着乐坊师父一处学着琴技,听闻自家阿娘传召,心里不免烦闷。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为了哪般。 野心勃勃,是最让风帝容不下的,可是那人的心思向来毫不遮掩,好似巴不得昭告天下才好。见着孙岩破脸上的伤,风昭也不忍心责难,冷哼一声,径自往玉坤宫方向去了。 曦贵妃穿着一身新做的湖蓝色牡丹绣花单氅衣,身上饰物无一不精,皆是东珠一流。她就坐在长窗底下,外头的光线斜斜地打了过来,叫她通身都有流光溢过。 见着风昭来了,穿的一身素黄,她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 风昭也不在意,福了福身子,做到曦贵妃边上。 “阿娘传召儿臣有何要事” “你出宫一趟。” 风昭一听,登时就皱紧了眉头,“若是阿娘叫我出宫去找外祖,那么此事可就别提了吧,父皇一早就说过了,不许宫里宫外相互勾结,一旦是被发现了,这可就是掉脑袋的事儿了,皇亲国戚又如何一旦是没了父皇的信任,日后指不定会落得何种下场。” 曦妩听她言语之中这样凉薄,不免有几分灰心。 好歹也是自己一力教导出来的女儿,好端端的变得只会跟自己唱反调,不论是谁,这心里都会支持不住的。 “你说的话,可是真心” “自然真心。”风昭固然是有几分不忍,却也不想看着自家阿娘继续执迷不悟下去。 风帝已经对曦氏一族生了防备之心,连曦忠毅都开始修身养性,为的就是不让曦氏一族的满门荣华就此倾覆,可是曦妩倒好,还是如此张扬,已经是个被禁足的人了,犹自不死心。 “阿娘,今日是女帝跟长栖回去的日子,你大可以安枕无忧,何故再生是非” “她们只要还活着都是一个祸害,不论如何,我都要她们死在耀京。”曦贵妃冷冷地笑了两声,“你哪里是个知事儿的你想当一个良善之人又有何用连白欢都想着要置你于死地,一旦是嫁到了孟丽,可就生死不知了。在南梁吃了那么些苦头,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 风昭两眼通红,哪里知道,自家阿娘竟然连当初伤她至深的话,都可以用来磋磨她的精神。 外头姹紫嫣红开遍,可是她这心里,好似已然只剩下断井残垣。 春光无限好,犹如明艳桃李,欣欣向荣。丝丝缕缕都带着铺天盖地的芬芳,她坐在一边,垂眉低首,硬是没有半句话说。 “你若是不依着倒也罢了,我自然有法子将这消息给传出去。” 风昭一听,登时就有些急了。 对曦妩最是忠心耿耿的芳心,已经代替曦妩顶罪死了,现如今她身边,并无有半个可以重用的人。若是这消息落到了旁人手里,必定会牵扯到曦氏一族。 这么一想,风昭只好应了一声,“阿娘身边,原本只有一个芳心最是得力,可是现如今芳心已经去了,阿娘还想用谁” “孙岩破。”曦贵妃似笑非笑,好似吃准了风昭不会坐视不理,“你若是不肯牵连其中,我自会知会孙岩破,让他往王府走一遭。” “阿娘,孙岩破许是个不堪重用的。” 闻言,曦妩眉头紧蹙,“这是何意” “阿娘动辄打骂奴才,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心中怨恨不敢说,可到底还是有的。况且,他跟芳心多少有点感情,阿娘为了保全自己,折损芳心,这笔账,他心里清楚的很。” 没等曦妩反应过来,风昭接着说道:“阿娘有什么谋划,只管写下来,我直接送到外祖手里。阿娘,这是最后一回我帮衬你了。” 曦妩也不理睬,拿起纸笔,细细写了出来。 风昭心里满是怨怼,终究哈市没能多说什么,径自出了宫门,一路往王府去了。 哪里知道,当天傍晚就出了一等大事。 白欢一行人刚出耀京城没多久,就受到了埋伏。 对方人多势众,加上出其不意,他们防范不及,伤了数个护卫,连带着白欢跟风长栖,都差点被那些人的毒针所伤,几乎丧命。 幸好有玉无望的人在暗中守着,及时出手,如若不然,白欢跟风长栖必死无疑。 一时之间孟丽一等都受了惊吓,伤的伤,死的死,哪里还有心思返程,一应都留在了惊云司,休养生息,再做打算。 风帝听闻此事,又惊又怒,亲自赶往惊云司探视,下令下去,彻底此事,一时之间,耀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第三百九十六章 灵牌归位云铎伤 http://.biquxs.info/

风帝赶到惊云司的时候,天已经晚了。 白欢早已收拾妥当,用一支素银双头簪绾着头发,脸上的神情过于淡静,丝毫看不出是死里逃生的模样。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素净衫子,坐在高烛底下,遥遥就能见着那衣衫上头的暗纹凛凛流光。 风长栖叹了一口子浊气,看着手上被包扎好的伤口,一脸阴沉。 他们刚出耀京城那些人就迫不及待动手了,这是有多想他们一命呜呼 玉无望亲手给风长栖煲了她素日里爱喝的乌鸡汤,眼神里头依旧有爱怜之意。 “怪我来得晚了。”玉无望犹自自责,“那些人胆大包天,着实可恨。” “应该是审不出来什么吧”风长栖唇角微抿,“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一旦是被活捉了,纵使是严刑拷打也无济于事。” 正说着,就见着风帝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身后的李玉宝,手里还拿着一件薄斗篷,一脸着急地跟着后头,小跑着进来。 “小七儿。” 他轻车熟路,直接走了进去。 白欢也没想到这人会星夜出宫探望,脸上无喜无悲,只静静地看着他。 与她而言,风帝的宠爱,已然算不得什么了。她现在是一门心思往孟丽去,越是留在这里,越是心里难安。 “有何贵干”白欢冷冷地睨着他,“在风国境内,能遇到那样的高手前来刺杀,倒也稀罕。” 也不论白欢到底如何嘲讽,风帝依旧不肯多话,上前三两步。 “伤着了么” “托你的福,还没死。”白欢冷笑更甚,眼角眉梢尽是冷凝之态,“此事若不彻查,不利于孟丽跟风国的邦交。” “是。”风帝也不否认,只是点头,“只要你一切都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 白欢支起身子,站了起来,“安然无恙可我手底下那几个亲信,全都负伤,要么已经一命呜呼了。难道说,风帝可以对这些性命等闲视之” “小七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白欢对风国的一草一木,此时此刻除了厌恶还是厌恶,“到底是个腌臜地界儿,容不下我们孟丽族人,是也不是” “小七儿,你莫要着恼,此事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如若不然,任你处置,如何” “处置”白欢嘴角的冷笑如同是结了冰,丝毫不肯松动,“你可是堂堂风国帝王,我哪敢处置你啊!况且,这可是你们风国的地界儿,若是真的闹出什么事儿来了,到头来,还是我们孟丽吃亏。” 风帝看着她,见她微微扬起下颌,忽而间,仿若霞光万丈,他愈发觉着炫目,伸出手来。 “你我二人,何至于闹得如此地步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住你,可是小七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我之间的那笔旧账,忘了可好” “风帝,我何曾同你提及过旧账当初是我自己蠢笨,怨不得旁人。你我就事论事,此次行刺,还请风帝好歹给个说法。我有些乏了,风帝请回吧。” 苏令之听了,赶忙上前,向风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天知道他们这群人有多畏惧。 若是白欢心里仁慈,跟这人冰释前嫌,那么他们这些年的功勋,可就全部都白费了去。 风帝见状,也不好多话,叹了口气,出了门。 风长栖还是头一回见着自家父皇如此颓丧模样,不消说,这必定又是在白欢跟前碰了钉子了。 新仇旧恨累积下来,也够让风帝被白欢叮得满头包了。 “长栖。”风帝见风长栖受伤已经包扎好了,只觉着触目惊心,“伤的可重” “算不得。”风长栖摇了摇头,“多亏了师父的人及时出手,如若不然,切莫说伤了,纵使是死了,也是可能的。” 玉无望站在一边,也是一脸沉郁。 “国师可有什么线索” “有。”玉无望点了点头,“皇上,在打斗的地方,找到了这个。” 玉无望摊开手,里面是一个白玉雕刻而成的玉佩,上头是牡丹花纹,看起来很是精巧。 像是这样的玉佩,在这么一个偌大的耀京城也不知有多少个,着实算不得什么。 “这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 “不错。”玉无望点了点头,“可是这玉佩上头的丝绦结乃是如愿双安结,整个耀京,只有一个人会。” 风帝登时就瞪大了双眼,眉头紧蹙。 “是他!” 玉无望冷笑两声,“今日交手的那些暗卫,一个个功夫了得。当时为着救人,跑了几个。只是很奇怪,那人一早就出了耀京,何时回来了更何况,没有皇上诏令,擅自归京,可算得上是死罪了。” 风长栖凑过去细细看着,那丝绦结看起来灵巧异常,很是喜庆吉祥。奈莳嬷嬷也喜欢编这些东西,那么多的样式,可风长栖从未见过这一种。 “师父,是谁” 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曦威章。” “曦威章” “不错,这如愿双安结是他阿娘的手笔,只是他阿娘一早殁了,想来这是遗物,是以随身带着。”玉无望看着风长栖现如今一切安好,不免又想到方才的惊险一幕。 但凡是晚了一星半点,风长栖可都要没命了。 她的功夫远远比不得那些训练有素的暗卫,若是吃亏,也是寻常之事、 曦威章因为当年带兵抗旨,一早就被流放了,这会儿可好,竟然擅自回京,还来刺杀白欢跟风长栖,其心可诛。 不难想出,这必定又是曦忠毅交待的,指不定还有曦妩的事儿。 风长栖一早就看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谋害人命这样的事儿,对于曦妩来说,更是算不得什么。 风帝冷着一张脸,“此事不可声张。” 玉无望向来都是个有分寸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一切都为大局考虑,风长栖也无话可说,只是觉着自家阿娘好生憋屈,本就是为着自己的缘故才来的,结果回程还闹了这么一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惊云司也不知为了什么又轰动了一阵。 只说是偷灵牌的贼人落网,并且活捉了回来。 风长栖一听这话登时就惊了,偷灵牌的人乃是云铎,他不是一早就还了灵牌么怎么拖延到了今时今日莫不是卿云生门主岑云清 这会儿她是满腹疑问,一行人刚到大堂,就见着满身是血的云铎。他原本看起来就十分孱弱,这会儿瞧着,俨然是个将死之人。 “是你”风帝意味深长地朝着云铎看了一眼,低声笑笑,“孟丽的兵马大将军怎么做了偷盗之事” 风长栖赶忙上前,“父皇,这不过就是一个误会,当初是长栖不愿回去,可是又到了阿娘说的一月之期,这人是没有法子了,才想出如此下策,为的是逼迫长栖回往孟丽。” “是么” 也不知风帝到底信不信,那副模样着实叫人困惑,“长栖不敢欺瞒父皇,父皇,云铎身受重伤,得赶快医治。” 许是外头太吵闹了些,白欢也被惊到了,从那扇绣着江山风雨图的雕花屏风后头走了出来,面如平湖,外头又罩着一层乳白色的罩裙,跟随她的脚步,裙底微微漾起一层微澜,倒也好看。 她似笑非笑,仿若一朵开的正好的水仙花。 “这是我的主意,左右不过几个灵牌,纵使是请走了,也妨碍不到你们风国的根基。况且,现如今也还回来了,云铎也身受重伤,算是两清。” 若是换了旁人,此时哪里还敢说话,可是白欢就是这样不同,振振有词,偏得还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原本风帝是一肚子鬼火,这会儿听着白欢的话,竟有几分安抚的效用,笑了笑,“既是你开口了,我也没有不依着的,找来太医为云铎医治。” 风旭就站在一边,怔怔地看着,听得是目瞪口呆。 天知道他们为了抓住云铎,费了多少心思,现如今好容易才将此人抓到了,可是谁知道,自家父皇不仅不想着惩处,还要给他好生医治。 风旭固然对白欢没有几多敬畏之心,可是对风长栖却是充满了感恩,也知道,他能走到今时今日,完全是得了风长栖的照拂,如此一想,满心的憋屈,也就消散开去。 见风帝对白欢言听计从,连玉无望都觉着十分意外。都说风帝喜怒不形于色,最是难以伺候,没有谁能摸得准儿他的心思,可是这会儿对白欢,倒是叫人开眼了。 好似是两颗胭脂色的心脏,互相体恤着。 皇室的事儿,玉无望向来不愿多管。他轻轻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悄悄上了阁楼。 一路径自走到了高楼之上,星子冷清清的,连带着月色都有几分晦暗,总带着几分不吉利的颜色。 “父皇还是不会动曦氏一族吧”这是风长栖的猜测,她呆呆地看着天上的寒星,只觉着那一股子寒凉从头顶直击心脏,“曦氏一族当真这样厉害当真是稀罕的很。” 第三百九十七章 曦贵妃再求皇恩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淡淡一笑,端的是万分温润,站在月色底下,愈发显得清明俊朗。 风长栖看着,忙不迭地低垂着小脑袋,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 想到在孟丽第一次见着他时,便觉着这是天上的谪仙人下凡尘。这些时日他们几乎每日都在一处,相处下来,每每见着他,又总不免觉着背影萧索,跟他身上的那一股浓郁松香一样,带着一股子彻骨的寒凉,他总显得那样悲哀。 春雨倒也不觉着有多凉,可是下的久了,总有一种缠绵的湿意,是不大叫人喜欢的。 经此一事,连白欢都没有说要尽快赶回孟丽了。在孟丽,有那几个忠厚臣子庇护,又有那些邦交小国示好,断然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原先带来的那些护卫,现如今都受了重伤,需要好生调养,白欢为着安抚军心的缘故,已经做好了调度,只说是推后归期,以图来日。 几个好事之徒便开始传言,只说是白欢这是怕了,这才做出如此决断。 风长栖也不理会,因着惦记花珑,倒也时常进宫瞧瞧,但是因为整个孟丽国人都在惊云司住着,风长栖跟玉无望倒也能日日能见。 白欢看在眼里,心里虽然有几分忌讳,却也不好阻拦,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女儿,哪里舍得见她那样难过 苏令之也暗地里瞧了数次有余,祖云每每遮拦,这日苏令之气急,大声呵斥,两个人几乎打了起来。 “这可是公主的前程。”苏令之狠狠地瞪着祖云,“你这是何意难道说,就这么看着公主往火坑里头跳不成你也是知道的,那人最是短命不过,你倒好,还暗中周全。” “他身上的煞气,许是解了。”祖云硬着头皮,看着那人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冷厉,“不论如何,一切全凭帝女的心意,若是帝女喜欢,咱们再怎么拦着也是无用,不仅如此,指不定还会招来帝女厌弃,这又是何苦来哉” “但凡是可以劝谏帝女行在正途上头,咱们便也不必多说什么了。”苏令之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拳头,脸色也是阴测测的,“你陪在公主身侧已有数年之久,难道说,你当真不愿看着公主老有所依若是不能相伴白头,要来何用况且,那人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风国国师,你以为,风帝会放了玉氏一族的传人” 听闻有一说法,只说是得玉氏一族传人便可夺得天下,此事也不知真假。可是风帝对于玉氏一族的看重,他们确实看的清楚明白,怕也有几分真切,依着这样的情形,风长栖日后怕是要留在风国了。 他们孟丽可就只有风长栖这么一个帝女,身份也不知有极多矜贵,岂能叫她留在风国祖云也是这几日见着风长栖无比欢喜,跟玉无望郎情妾意,纵使是情智未开,也能瞧出绵绵情意来。 男女之情若是十成十的真心,便是十分难得,祖云只想瞧见风长栖欢颜,这才跟苏令之生了龃龉。 苏令之见祖云脸上的神色已经有了几分松动,赶忙趁热打铁,“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帝女当真跟玉无望在一起了,日后咱们孟丽的基业,谁来继承” 外头是淅淅沥沥的春雨,风也潇潇,雨也潇潇。也不知哪里来的小贼风,夹着一股子阴森森的寒凉,席卷而来。 祖云只觉着头晕目眩,身上也是时而发热时而阴寒。一颗心也飘忽不定,她对风长栖的心思最是纯良不过,一心想着要为风长栖尽忠,可是对孟丽就更该如此。 当初白欢为了复辟孟丽,几乎丢了一条性命。到了今时今日,孟丽已经比之当初还要繁盛,可谓是前程无量。 外头檐马叮当,青瓦上头的雨声声声入耳,那一股子迷惘,从外头蔓延到了祖云眼前。 “我不知道。”半晌,祖云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帝女何曾跟现在一样欢喜过你也是看着帝女在孟丽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看起来是每日高高兴兴,可是事实上呢无有一日是不饮酒的,总说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苏令之眉头紧蹙,“一切都要为大局考虑,帝女的现如今是情智未开,纵使是伤心,也不会久长。” 祖云无话可说,可隐隐总觉着哪里不对,想着风长栖现如今或许还在等着跟玉无望之间和和美美,举案齐眉的好日子,可是他们现如今,已经在算计着怎么将他们二人分开了,着实狠心。 外头雨声更甚,好似是女子的哭声一般,叫祖云登时就瑟缩着身子,无有半句多余的话说,点了点头,径自绕过长廊,出去了。 白欢之前是不常进宫的,可是后来受花珑三请四邀数次有余,这才硬着头皮进宫数次。可是这一回,她从云甯殿出去之后,便径自绕到了冷宫。 以前这前前后后还有数十座废旧宫殿,虽说算不得顶大,可是也有几分规模,看得出天家气韵,可是经过前些年的那场大火,这里头也就不成样子了,疏疏落落,只得零星数点。 前前后后的青石板砖地上都是纷繁野草,看起来很是凄凉。 大门上头的铜钉,已经上了一层厚厚的铁锈灰沫,在这样凄清风雨里头,仿佛要迎着风吹进人的眼睛里头来。 白欢仰着头,细细看着那原先的雕梁画栋,这会儿连以前上头的花红描金都看不清明,忽而低低地笑了两声。 “曦妩的确是个有法子的人,当年,我竟然被她的那些腌臜手段困在冷宫十余年之久,令之,可算是十成十的荒唐” 苏令之听出了这言语之中的悲凉滋味,垂眸低首,摇了摇头。 “女帝是为着前程来日,跟他们是大不相同的。” 白欢摇了摇头,“前程那时候只得长栖作伴,我喂的早就不是自己了,而是长栖。这里头住着的,大抵都是先帝或是犯了大错的妃嫔居住的地方,阴寒潮湿,像是这样的阴雨天,里头所有的人都像是魂灵一样,飘荡在宫里头,没有指望。” 白欢几乎不说这之类的事儿,说起来,这好似还是头一回,苏令之已经听出了那言语之中的无奈和怨怼,头垂得愈发低了。 “女帝,咱们还是出宫吧,这地方诡异的很。”苏令之走在永巷里头,只觉着那冷风呼啦啦地刮着面孔。 这耀京固然寒冷的很,可也到了春日里头,谁知道这阴风还是这样厉害。 也不知是窗柩还是什么,这会儿只能听到四面吱嘎吱嘎地响着,刺耳难言。 在孟丽是没有冷宫的,天气也没有这样湿冷的时候,是以苏令之根本就没见识过这样的东西。 白欢见苏令之不堪其扰的模样,低声笑笑,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咱们便走吧。” 刚出永巷,不过百步,就见着了几个宫女背着身子在说着什么。 这宫里的是是非非多的数之不尽,白欢也不愿多听,还没走三两步,就听着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宫女说道:“若是前些年,倒还有些指望,可是现如今,却是半点也没有了的。” “为何”旁边围着一群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问个不休,“曦贵妃的娘家显赫的很啊,皇上又那样看中。虽说之前因为昭公主跟孟丽人士私定终生的事儿被皇上厌恶,可是总不会一直都这样吧听说,允王是个厉害人啊。” “你们知道什么”那年长宫女笑意渐浓,“曦贵妃的娘家再怎么好,可也耗不过皇上对先皇后的一片真心啊。你们想是还没听说吧先皇后现在就在耀京城,指不定日日跟皇上见面哩,日头搬进宫来继续当皇后也不一定。” “别说了吧。”另外一个宫女一脸惊慌,“曦贵妃这样邀宠,每日都派人到盛乾殿去请皇上,这条路还是必经之路呢,要是被玉坤宫的人听到了,咱们可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此言一出,那些人就都慌了,垂眉低首,绕过庞德门,径自去了。 白欢眉头轻蹙,这才从花树那头走了出来。 曦贵妃邀宠 这可是她数十年前会做的事儿,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她一点长进也没有。 那人邀宠献媚的本事倒也算不得低下,指不定还真能求仁得仁。至于她,是再也不会回到皇宫里头的,好容易才走出去了,哪里有再回来的道理,岂不是自讨苦吃么 “女帝,咱们出去吧、”苏令之长叹了一口子浊气,“还是咱们孟丽的皇宫清净,没有这样的腌臜事。” 白欢低低地笑了两声,“孟丽没有后宫啊,一旦是女人多了,就会生出许多是非来。这宫里女人,都是要这么走过来的,况且,如若不邀宠,跟皇上又没有多少情分,在后宫是很难有一席之地的。” 至于拜高踩低,跟红顶白的人,这宫里是从来都不缺的,若是不想就这么死了,一切都要凭着自身本事。 第三百九十八章 云甯殿无端闹鬼 http://.biquxs.info/

虽说已经到了三月里,天气也渐渐开始回暖,御花园里头的花儿朵儿很是繁盛,好看的很。 花珑最是爱把玩那些玩意儿,是以也往御花园走了几次,可每回都因为忽然来的春雨,狼狈回去。 宫苑花香弥漫,泅染着一团团眼里长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曦贵妃的禁足忽而解了。 花珑一早就料到了这一日,是以并不觉着有什么稀罕,可是风长栖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却是气得不轻,毕竟之前他们孟丽国人被人埋伏的事儿,已经水落石出了。 风帝为了朝政安泰,这事儿没有拜倒明面上来倒也罢了,可是在这个情况下,还解了曦贵妃的禁足,着实可恨。 见那人又开始在宫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地显摆,风长栖就觉着这世道不公。指望风帝发落曦氏一族,只怕要到猴年马月了。 风长栖就着长窗坐着,一身青衫子,跟外头的凤尾相映成趣,整个人都成了一个小绿仙。 只是眉头紧蹙,好似是满怀心事,花珑悄悄打着帘栊走了进来,见她丝毫未觉,不禁有些好笑。 “长栖” “阿娘。“风长栖照旧唤她一声“阿娘”。 花珑笑了笑,看定风长栖那张精巧小脸,“方才在想什么呢那样入神。” “随便想想罢了,”风长栖耸了耸肩,“心里烦闷的很。” “因为曦贵妃的事儿” “嗯”风长栖倒是不明白了,曦贵妃不过就是被解了禁足,还有什么事儿不成“她除了被解了禁足,还有什么不成” “不错,”花珑应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是一种风长栖看不明白的情绪,也不知是悲凉还是什么,总归是叫人看着不大欢喜的,“她马上就要晋封皇贵妃了。” “什么”风长栖瞪大了眼睛,“这是何意我原本以为,她的位分已经是升无可升了,谁知道,还能变成皇贵妃,这当真是我父皇的意思不成那下一步,不就是皇后了” “嗯,”花珑点了点头,轻轻地理了理自己身上湖水蓝的长裳,上头照旧绣着开的正好的海棠花,这会儿瞧着,只觉着雅致清新,叫人舍不得移开眼睛,“下一步,的确就是皇后了,皇上重用她,没法子,别人也是艳羡不来的。” “她到底是何德何能”风长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那日我们孟丽一行人准备回去的时候,刺杀我们的人,就是曦忠毅的手下,父皇明明全都知道,可是现如今倒好,还想着晋封如此毒妇。” 风长栖百思不得其解,本以为风帝对白欢情深义重,见她府上,是绝对不会轻饶了曦氏一族,现如今想想,自己未免也太天真了。 人间帝王的心,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难以猜度。 “这事儿可是真的”花珑大为惊骇,“你为何从来都没说起过。” “说到底都是父皇交代下来的,说是为着不打草惊蛇。”风长栖耸了耸肩,支起身子,慢慢悠悠踱着步子,“现在想想,也许父皇还是不敢轻易动弹曦氏一族,是以这才有了此般的缓兵之计。难不成,想要用晋封的法子,断了曦贵妃谋害孟丽国人的心思” “非也。” 花珑这会儿倒是明白了,原先时候听闻风帝要晋封曦妩的时候还觉着有些奇怪,这会儿知晓白欢那次被人刺杀乃是曦忠毅做的,她便可以猜到几分风帝的用意了。 “指不定是捧杀,一个人到了至高的位置上头,到后来,也就只能走下坡路了,这样的话,你可明白么” 风长栖顿悟,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若当真是这样,自然是好,可若不是,以后阿娘的日子,可就难了。”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他们这些人,也就只能猜度一二。若是猜得准了,倒还好些,若是不准,一步错步步错,日后还不知会有多少危机在等着呢。 “娘娘,曦贵妃来了。” 奈莳嬷嬷缓缓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深沉如水,“阵仗很足。” 她向来如此,花珑一早就习惯了。她轻轻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长栖,咱们去瞧瞧。” 风长栖点了点头。 曦贵妃穿着一身深紫色绢缎华服,头上珠钗耀目,用的花钿都是上好的金丝玛瑙所制,无所不用其极。只见那人脸上带着一抹嘲讽倨傲的冷笑,莲步轻移,里头露出一小节如同波纹一般的蓝锦,上头绣着暗纹,映着天光,波光粼粼。 “你这宫里怎么总是这样冷冷清清”曦贵妃啧啧出声,好似是对花珑的情境表示十成十的可怜,“怪可怜的。” “我不喜热闹,这是合宫上下都知道的。何必每日都那样花团锦簇,不逛自己疲累,连带着底下人都跟着困乏,何苦来哉” 这话落在曦贵妃耳朵里头,好似是曦妩给了她几个耳刮子。 “想来花妹妹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也不等花珑说话,曦贵妃又洋洋得意,笑道:“也不知怎的,皇上忽然就说要晋我的位分,花妹妹也是知道的,咱们这风国,几乎就没有出过什么皇贵妃。” 位同副后,离皇后宝座,当真只有一步之遥。 曦妩向来都是个有叶心的,若是凤印摆在她跟前还不伸手,未免也太痴傻了些。 “如此,恭喜曦贵妃了。” 曦贵妃冷笑更甚,”原本你我之间平起平坐,可是往后,咱们便是不同的了。花妹妹还要好好学学宫中礼仪,要懂得行礼,如若不然日后闹了笑话,我可是会怪你的。” 这些话对花珑并无半点影响,可也不知怎的,花珑总觉着头晕目眩。 因着蓂音云游归来,阿蘅惦念师姐,今日刚好出宫。花珑身上疲乏更甚,依着风长栖的手,颤颤巍巍坐在一边。 曦贵妃瞧着,只当是花珑被气成了这副模样,一时之间愈发得意,“这种事,都凭着皇上的心思,强求不得。花妹妹若是伤心,我便给皇上说说,如若不然,两个皇贵妃可好” 花珑摇摇欲坠,如同风中残叶。 风长栖见她小脸儿惨白,登时就吓得不轻,赶忙朝着一边的奈莳嬷嬷瞧了一眼,“去请太医,快。” 太医来的很快,诊断之后,更是忙不迭地恭喜,说着一连串的吉祥话。前一炷香的功夫,曦妩为着让风帝看看花珑的笑话,也将风帝请了来,这会儿端坐一边,听着那太医没头没脑的话,愈发狐疑。 “这是何意” “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有喜了。”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曦妩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哪里还有方才来的时候那样风光。 依着花珑现在的年纪,很难遇喜了,是以曦妩就掉以轻心,将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对付孟丽上头。谁知道,花珑竟然有喜了。 “只是现在只有两个月,胎气未稳,娘娘今日又被伤到了精神,有些损耗,这才晕厥。” 风长栖紧紧地握着花珑的手,想到当初花珑失去的那两个孩儿,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悲凉。 宫里的孩子最是可怜不过,能长成的更是少之又少,但愿这个孩子可以安然无恙地生下来,好好长大。 风帝欢喜的了不得,又赏了云甯殿许多矜贵东西。风长栖也嘱咐祖云递消息出宫,传召阿蘅回来为花珑安胎,又让祖云告知白欢,只说她要在宫中小住几日,陪伴花珑。 那夜风雨大作,电闪雷鸣,风长栖听得心里发慌,迅速走到了内殿。 可是外头忽而有一道人影闪过,只是速度极快,叫人看不分明。 花珑本就十分浅眠,早就惊醒,这会儿看着外头鬼火不断,纷纷涌了出来,登时就被吓得大叫出声。 她本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这么多的鬼火还有魅影却是头一回见着。若非是风长栖一直陪在身在,花珑一早就支撑不住晕过去了。 “阿娘,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鬼。” 风长栖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这会儿见着了,将花珑交给奈莳嬷嬷和司缨,自己跟祖云拿着匕首迅速窜了出去。 可是外头空空如也,只有枝丫横斜,映在这样的闪电里头,倒也真像是鬼魅朝着他们慢慢逼近。 风长栖脊背发凉,心里虽觉着奇怪,却也不敢继续追究,又跟祖云折返回去,安抚花珑。 如此便闹腾了一夜,次日一早,整个后廷就都知道了云甯殿闹鬼一事,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后来竟然传出花珑腹中怀着的是个煞星,是以招来宫中冤魂。 为着避免花珑听到那些浑话心里难过,风长栖细细查了这些流言的出处,虽然有人暗中混淆视听,风长栖却还是查出来了,一切都是五蕴馆那头传出来的。 可五蕴馆里头住着的,分明就是不受宠的甄紫曦。 甄紫曦是曦妩的人,不过就是棋子一流,成不了大事。风长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动声色,不过几日,甄紫曦便重病卧床,屋里一连四五日都有鬼火升腾。 第三百九十九章 何宁舟带来外甥 http://.biquxs.info/

宫中流言如沸,好在花珑是个浅淡性子,一门心思只想着养胎,每日不是歪在软榻上看着四方天空,要么就是捣鼓那些花草,闭门不出。 淑妃来过数次,只说是探望,也都被花珑一一回绝。 风长栖觉着这样的做法最好不过,免得伤人伤己。 宫里的娘娘大抵寂寞难当,淑妃久不承宠,更是可怜。只是她是个直肠子,说话直来直往,许多话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固然是花珑有些同情她的际遇,也不好多跟她来往。 虽说已经到了三春盛景,可自从云甯殿闹鬼之事之后,花珑总觉着院子里头灰冷冷的,连带着她最喜欢的花圃,去的也不多了。 她孕中多思,风长栖常伴在侧,带着长安,整日介说说笑笑,日子倒也很容易过。 “长栖,不必每日这样陪着我。”花珑看着风长栖忙进忙出,又想到白欢,心里总归有些不是滋味,“你阿娘还在惊云司吧” “在。”风长栖点了点头,“我陪着您,也是跟阿娘说好了的。曦贵妃知晓您现如今有孕在身,依着她的脾性,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为了防患于未然,阿娘,许多事还是要多加注意些才好,如若不然,必定会着了那人的圈套,这样的话,可就糟了。” “不必这样惶恐。”花珑低声笑笑,”现在三宫六院的眼睛都放在我们云甯殿这头,一旦是出了什么事儿,皇上也不会放过她。“ 风长栖听了,摇了摇头。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花珑她是曦氏一族的女儿。阿娘,你以为,父皇现在计谋成熟,当真可以撼动那人了么” 此言一出,连带着素日里保持美好盼望的花珑也不禁垂眸,她哪里有这样的福泽,可以确定这样的事儿 “并不。” “既然如此,还是要一切小心,她太精明了。” 花珑依旧是笑着的,如同风中海棠,颇有风姿。 时近黄昏,四下里都是晚霞的赤金色,雕窗那头斜晖脉脉,看得久了,好似都能瞧见一缕蚊虫光柱。 司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奔进来的,双眼都带着灵光。 “公主,”她一脸欣喜,“公主,好消息。” “嗯”已经许久没有什么好消息了,风长栖一脸狐疑,“什么” “公子说何将军带了一个稀罕人到了惊云司,这会儿请公主前去瞧瞧。” 等风长栖赶到的时候,惊云司内外并无半点异常,跟以往一样,进进出出,忙个不休。 见着风长栖来了,一个个地都俯身行礼,很是虔诚。 玉无望也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的,脸上的笑依旧是淡淡的,但是风长栖总能看出他眼里的浓郁深情,如此一想,赶忙低下了脑袋,小脸通红。 但是她依旧是豁达的,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迅速走到了玉无望跟前。 “何将军带来了什么人” “一个稀罕人。”玉无望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琼鼻,心里一颤,“随我来瞧瞧。” 风长栖本还想着先给自家阿娘请安,哪里知道,风长栖直接拉着她的小手上了阁楼。 何宁舟正在里头候着,旁边还站着一个英勇少年。 那少年身长九尺有余,很是健壮,眉眼之间,像极了一个人。只是他神色温柔坚定,并不见半点造次之处。反倒是何宁舟,脸上尽是惶惶神色。 “何将军。” 见着风长栖来了,何宁舟赶忙带着那少年屈膝行礼。 “免了吧,又不是在宫里。”风长栖随着玉无望站在一边,歪着脑袋,细细打量着那少年,“这位是” “这是我的外甥。” 外甥 风长栖微微一愣,何宁舟也就只有一个姐姐——何昭容。可是那苦命女子,数年前就已经死了,并无所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外甥她又想到前些年何宁舟所言,何昭容跟曦忠毅还有一子,再看这少年的模样,风长栖被吓得捂住了嘴。 这是皇室的耻辱活的见证,若是被风帝知道了,还不知会如何呢、 “何昭容跟允王之子” 何宁舟头垂的愈发低了,骇笑连连,“说来可笑,我本是恨毒了曦忠毅,可是见着这孩子,跟我阿姐也有几分相似,这心里又软了下来,一门心思想给他一条活路。” 风长栖倒也理解,这何宁舟到底是这孩子的亲舅舅,这天下间,怕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如何舍得痛下杀手况且这孩子主动找上门来,必定是有要事。 “就凭着他这张面孔,想要在耀京城安然无恙地活着,怕也难了。”玉无望给风长栖倒了一碗子茶水,一时之间香飘四溢。他一脸宠溺地看着风长栖,“这孩子生的太像曦忠毅,王府里头的爪牙极多,一旦是在耀京瞧见了,必定会将他抓进王府。虽说虎毒不食子,可那人是曦忠毅,何将军,你全明白的。” 何宁舟哪里不知道这样的道理,想要揭发曦忠毅十余年前的恶行,可是又怕让孩子丧生于虎口之中,他是皇室耻辱,风帝断然也不会容下他的。能作为抵抗曦忠毅的利器固然不错,只怕是以后曦忠毅倒台,自己的这个外甥,也要被当成余孽肃清。 这可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了。 “公主,微臣明白,还请公主大发慈悲,好歹救救我这个可怜的外甥。” 风长栖听了,下意识朝着玉无望瞧了一眼,见玉无望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阴晴不定,一时之间风长栖也拿不定主意。 算起来,这孩子也不过就只有一十四岁,这些年来,辗转流离,很是苦痛。好容易到了耀京,寻到了自己的亲生舅舅,偏得还有性命之虞,着实可怜。 “只能先藏在将军府了。”风长栖颇有几分歉疚地看着那少年,“你许是一早就知道了吧你身份特殊,曦忠毅狠毒难言,你一旦是落入他的手里,十有都是死路一条,若是落得皇室手里,更是如此。” 宁琮听着,心中已然生了无限畏惧,可是见风长栖眼神无比坚毅,他又得了几分宽慰,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宁琮一切听公主吩咐,必定会好好留在舅舅身边,不会擅自走动。” “委屈你了。”何宁舟满心愧怍,拍了拍宁琮的肩膀,“你阿娘死的冤屈,宫里宫外都是一滩烂泥,咱们要想不陷下去,好歹先保住性命才是。” “舅舅,宁琮明白。” 何宁舟没有久留,许是怕这惊云司也人多眼杂,趁着夜色昏沉,带着宁琮,迅速消失在惊云司门前。 风长栖久久不能言语,想到那可怜的少年,又想到曦忠毅侵占选秀秀女,登时就气的浑身发颤。 胆大包天,说的也就是曦忠毅了。 虽说现在风帝已经开始布局收网,只等着最后一击。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最后一击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一旦是晚了些,也许就要闹出人命来了。 玉无望见她青丝低绾,头上只有一支孤零零的玉簪子,可是映在烛光里头,有说不出的清丽妩媚。 她向来是这样的,无有太多功法,可是样样精致,旁人都是比不得她的。 白欢已经开始想着回往孟丽的事儿,路线图什么的都已经开始绘制了,指不定不过三五日功夫又该启程了,玉无望的那颗心,仿佛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刺了一下,痛得很,“长栖。” “嗯”风长栖转过身子,一脸迷惘,“师父师父可是有什么主意了宁琮好容易才找到了亲人,若是让他一直都在将军府上躲着,未免凉薄。” “他的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长栖,女帝或许要准备回去了。” 风长栖低垂着小脑袋,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阿娘顾念孟丽,在风国逗留已久,的确是时候回去了。” 风长栖别过面孔,就着长窗,看着惊云司底下尽是乌泱决的人,也不知忙活着什么,进进出出,在这样昏黄的暮色里头,如同蚁族,迅速地窜来窜去,只余下一丝丝飘渺无依的影儿跟在后头。 天空因着晚霞流动,坠下一层赤金色,又有几只鸦雀入景,好似一张巨大的绣锦。 风长栖看的痴了,想到孟丽,孟丽的天空好似比耀京还要好看的多,与其是在耀京虚度光阴,倒也不如回到孟丽去来的自在。 她只是有些舍不得玉无望,那份舍不得里头又带着几分酸涩。可是比起跟自家阿娘两地相隔,还要好受几分。 “那你呢”玉无望心里悲恸,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风长栖笑了笑,一脸纯良,“我我自然是要跟着我阿娘的,现如今花娘娘有孕在身,日后就能生出小娃娃来,父皇膝下已经有了许多孩子,可我阿娘却只有我一个。” “长栖,我也只得你一个。” 玉无望说的很是浅淡,可是听到旁人耳朵里头,好似直接流到心里去了,锥心刺骨,痛苦难言。 白欢本是同苏令之上来找风长栖的,听到这么一句,皆是默默,又径自下了楼。 第四百章 风知竹求娶蓂音 http://.biquxs.info/

许是因为身在耀京的缘故,离皇宫太近了些,前尘过往总会侵扰如梦。 白欢已经梦过很多次在冷宫里头吃苦受罪的情境了,虽说一早就知道,这样的事儿一早就过去了,可是她午夜梦回,心中总会留下许多悲凉来。 苏令之每每见着白欢深夜起身,叹息不止,心里也老大不是滋味。 白欢斟了一碗子茶水,想到在梦里,她还是刚成弃妇,被关进冷宫,在宫门落锁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落了眼泪。倒也不是为了那不知有多少年的忧惧岁月,而是为着风帝的狠心。 她被重伤,终生不能愈合。 时至今日,她还忘不了那一层层一排排的破旧回廊楼阁,随处可见蛛网暗结,墙壁上头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剩下连绵起伏的青苔。 那日她诈死才得以逃出生天,甬道冗长,永巷里头的风依旧是那样寒凉,她很明白,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她,心境荒芜苍凉,永生难以忘怀冷宫的十余年幽居。 东西六宫的辉煌灿烂,从来都不曾改变。连带着宫里每一处角落,都还是原本的模样。可是她一早就面目全非。 孟丽有秘药,她恢复容颜也只花费了小半年的光景,现如今再见风帝,见那人脸上依旧还有迷恋神色,她只觉着可悲可怜。 思及此,她的气息渐渐不平,粗喘着,好似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苏令之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见着白欢那副模样,一时之间也有几分畏惧神色,“女帝,忧思伤身啊。” “哪里来的忧思现在一切晴好,比之当初,也不知好了多少。” “是是是。”苏令之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可是对白欢的身体,犹自担忧,这样寝食难安,日夜忧惧,长此以往,必定伤身,“可女帝还是要保重身子才是,现如今国务繁忙,朝政沉重,若是女帝身子抱恙,可怎么了得” “对了,玉无望到底如何,你可查到了么” 苏令之唇角微抿,“耀京子民对他很是拥戴,也听闻他身上的杀气一早就解了,也就没了短命之说。人品资质是无可挑剔的,这些年来身边除了帝女,便再无其他女子,可见是个专情之人。” 想到今日那人跟风长栖说的话,也算是十成十的真心。 有生之前,倒还真没有见过那样真切的男儿汉。 若是一生一世都能如此,倒也算得上是个良人。只是男子的心思容易生出千万般变化来,指不定现在是十成十的喜欢,日后便又得了千万般的厌恶。 如此可怎么好 白欢愈发有些急躁,眉头紧蹙。 “依着你的意思,该不该成全他们二人长栖在耀京,固然是没有伤心,可也没有这样欢喜过。” 苏令之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心里依旧游移不定。在孟丽风长栖没有多少真切欢喜这自然不假,可也没有多少欢喜,这自然不错,可到底也没有几多悲戚,一旦是牵扯到了男女之情,那种伤心,可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了。 过于冒险,叫人畏惧。 “女帝可会在耀京久留” “自然不会。”白欢摇了摇头,“等到路线图绘制好了,咱们便启程回去,我现在只担心长栖。她虽不知道自己对玉无望是何种感情,可是心里难过,这一点她总归是知道的,若是逼着她跟咱们一处回去,我于心不忍。” 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不愿见着她伤心伤肺,平添了许多苦恼。 苏令之心里也有些犯难,“女帝的意思是” “咱们先回孟丽,藏起的事儿,日后再说吧。” 这可是顶冒险的事儿,一旦是让风长栖跟玉无望生出了深厚感情,日后只怕是难以收场了。 况且,白欢对风长栖最是宠爱不过,指不定连整个孟丽的江山,到头来还是别人的囊中之物,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苏令之有些急了,眉头紧蹙,“此事万万不可,咱们不能将帝女留在耀京,现如今风国依旧虎视眈眈,要是把帝女留在这里,岂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留了一个人质么” “糊涂。”白欢睨着苏令之,“你现在是愈发会当差了,且不说长栖很是精灵,可以应付诸般琐事。况且,风元慎乃是长栖嫡亲父皇,怎会对长栖下了狠手” 苏令之瘪了瘪嘴匍匐在地,一脸虔诚,“微臣一切都是为了公主跟女帝着想,至于其他的,微臣并未放在心上,就怕风国一等居心不良,若是那样,日后还是咱们帝女吃苦受罪,是也不是” 白欢心烦意乱,摆了摆手。 “时候不早了,你也去安歇吧。” 苏令之知晓白欢不愿多说,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一连几日都是雨天,风长栖每日宫里宫外跑着,白欢看的清楚,玉无望从不推脱,几乎每日都是他陪伴在侧,送来送去。 也就只有真心真意的主儿,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跟风长栖好好谈谈,趁着这日风雨琳琅,母女二人聚在一处吃着午膳。 风长栖一早就瞧出自家阿娘异样,心知她必定是有话要说,故而一直等着。 谁知道,午膳都快用尽,白欢还是没有说出半句话来,风长栖不禁有些好笑,探过身子,细细地瞧着自家阿娘。 “阿娘,若是有话要跟长栖说,便只管直说啊。” 白欢见着丫头如此坦诚,低声笑笑。 “长栖,你是在耀京欢喜,还是在王城欢喜” 风长栖一脸莫名,“阿娘好端端地问这些做什么不论是在耀京还是在王城,都有长栖的亲人,是以,长栖不论身在何处,都是欢喜的。” “总有个多少之分吧” 风长栖总算是到了几分苗头,颇有几分恍然地看着自家阿娘。 “阿娘可是想问长栖跟国师之间的事儿” 见风长栖毫不忸怩,直接挑破这个哑谜,白欢也有几分高兴,点了点头。 “不错。” “长栖跟师父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必多想。师父是个很周全的人,事无巨细,总会为长栖想好,是以安心。” 这一点,就算是风长栖不说,白欢也瞧得出来。 那人心细如尘,倒也算得上是个难得人物。 “若是让你跟国师成婚,你可愿意” “若是日后可以住在王城,这事儿我是不排斥的。可若是不行,长栖不愿意。” 白欢心里又添了几分宽慰。都说女大不中留,可是看着风长栖,这话又半点不对。 “阿娘有长栖这份心也就知足了。” 风长栖愈发觉着古怪,歪着小脑袋,“阿娘,你这是怎么了” 白欢笑意渐浓,“不过就是想着你的终生大事,心里有些烦闷。你我母女分离数年之久,现如今也算是好不容易才得了团圆,阿娘怎舍得就这么让你嫁出去” 风长栖嘻嘻笑,还未说话,就见着苏令之跟祖云一同走了进来。 “女帝,风知竹求见。” 风知竹 风长栖倒也记得这个人物,是风元礽样子,性情疏狂,乃是昔日跟竹林七贤一般无二的人物。 已经许久未曾听过他的消息,这会儿如何来了 白欢也不多想,应了一声,不多时就见着了那位传闻之中的大人物。 只穿着一身粗布衫子,纵使如此,也难掩他清隽之姿。 风长栖看得久了,便知此人性情如何了。 他对白欢很是臣服,伏下身子,似笑非笑。 “许久不见女帝,女帝一切安好” 白欢点了点头,“一切安好。” 风知竹的眼神又在风长栖的身上扫了一眼,好似是带着几分困惑,只是那一抹疑惑,不过瞬息之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此次前来,乃是为着自己的婚事来的。” 风长栖听了,微微一愣。 这风知竹看起来倒不像是个会成家的人,当真是应了那么一句——人不可貌相。 “你要的难道是我们孟丽的姑娘不成” 白欢低低地笑了两声,“若是我们孟丽的女儿家,我自然是能为你做主的,可若不是,这事儿便也难了。” “虽说不是孟丽的姑娘,但是凭着女帝的本领,必能有这样的本事。” “哦”白欢听了,笑意渐浓,“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还能收服你这样的浪子” “是国师的属下蓂音,我跟蓂音已经是旧相识,这么些年一直都在一处,她性子执拗,只听国师的差遣,可国师又说不管手底下人的婚姻之事,我这也是没法子了,才找到了您来做主。” 风长栖听了不禁有些好笑,哪里想到,这样一个堂堂正正的好男儿,也有这样的时候,当真叫人纳罕的很。 “我不过就是一个外人,这样的事儿,若是连国师都不肯插手,我如何能越俎代庖这未免也太无礼了些。” 一听这话,风知竹登时就有些急了。 “女帝,这事儿只能仰仗您了。” “胡说。”白欢的语气淡淡的,虽说听起来言语之中分外凉薄,可是风长栖最是了解自家阿娘不过,若是动气了,断然没有这样坦然的模样。“我是孟丽人士,哪里管的了你们的婚事既然是国师手底下的人,你还是去找国师吧。” 第四百零一章 桃之夭夭蓂音嫁 http://.biquxs.info/

风知竹求的可怜见儿的,风长栖瞧着也颇有几分于心不忍,,看着他笑容涩然,风长栖上前两步。 “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去帮你说说” 事实上,风长栖连蓂音生的什么模样都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对风知竹有了这么写保证,也不过就是见他可怜罢了。 风知竹一听这话,自然欢喜十分,朝着风长栖作揖行礼,“若是这事儿成了,公主便是我的大恩人了。” 风长栖微微咂舌,笑了笑,“恩人不恩人的,未免也太重了,此事能成最好,若是不能,你也想开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想来那姑娘必定也是知道你的心思的。” 这话说的半点毛病都无,风知竹却隐隐约约觉着哪里不大对头,怔怔地看着一边站着的风长栖,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刚巧玉无望前来寻风长栖,只说今日是说好了要带风长栖去宝华坊做耍子的。这可是天赐良机,风长栖也不耽误,笑了笑,朝着风执着说道:“我这就帮你去说情。” 风知竹见风长栖那副模样,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哪里不对头,眉头紧蹙,朝着一边的白欢瞧了一眼。 “公主从不会叫蓂音为‘姑娘’的,怕是有什么不好么” 白欢脸色突变,“不过就是在孟丽待了那么些时日,对整个耀京的事儿都记得不大清了,无有大碍。” 风知竹将信将疑,也不知怎的,心里觉着好生难过,以前风长栖跟他们这些人感情都是极好的,何时变得这样疏离她以前总会叫蓂音一句蓂音阿姐,这会儿又是怎么了 他这会儿是满心疑惑,又想着玉无望必定对此事知道的清楚明白,一时之间按捺不住,匆匆忙忙跟了出去。 白欢想着方才风知竹的神情,心里的悲凉迅速地窜了出来。 到底是她的错,将风长栖的记忆尽数抽离。 苏令之见白欢神色悲凉难言,赶忙上前三两步。 “女帝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着帝女,帝女心思通达,纵使是知道了真相,也必定会明白您的苦心,断然不会怪罪的。” 话虽如此,可是白欢这心里,总归有些煎熬。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女儿,她们本该是最为亲近的人才是,好端端地,竟是闹到了此般地步,何苦来哉 男女之情过于伤人,她怕极了自己的女儿日后会步自己的后尘。 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损了风长栖的记忆。 若是知道,这是劫数,逃也逃不过,便也不必废了这样的心血。 那一头,风长栖巧舌如簧,硬是让玉无望对风知竹跟蓂音的婚事点了头。 风知竹喜不自胜,可是看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之间的情形,不免生出了许多疑惑来。 以前他们二人情投意合自然是不必说的。只是风长栖的言行举止之间,总有说不出的奇怪。也不似以前那样默契,反倒是有几分生硬。 风知竹本不愿多管,可是对风长栖着实关切的很,只好朝着玉无望笑道:“倒是不知公主这是怎么了好似许多事都不大记得了。公主以前常唤着蓂音为‘阿姐’,现如今竟也不叫了。” 风长栖听了,心中狐疑难言,“阿姐” “可不是。”风知竹点了点头,“蓂音很喜欢公主,公主对蓂音亦是十分亲厚,等会儿咱们到了嗣澜别苑,若是蓂音发现公主不记得她了,势必会十分伤心。” 风长栖听了,微微愣神,怔怔地转过身子看着玉无望。 “我当真忘了那么多事儿” 玉无望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小手,“无妨,来日方长,日后总归会见着,日子长了,也就记得了。” “忘了”风知竹低呼一声,“这是为何” “我两年前生了一场大病。”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便忘了许多事儿。”她脸上依旧带着数年前的天真无邪,叫人看着便有冲上去护佑此人的心思。 嗣澜别苑。 蓂音压根就没有当新嫁娘的自觉,整日介都在炼丹炼药,要不然就是跟她养的那些毒物一处,看得出来,她心里是顶欢喜的。 蓂音怎么都没想到还能在耀京见着风长栖,激动难言,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 “你这丫头,许久未见,倒是出落的愈发好了。” 风长栖向来不喜欢跟旁人亲近,在她眼里,蓂音不过就是一个陌生女子。被她这样抱着,却意外地不觉着排斥。她轻轻地拍了拍蓂音的脊背,笑了笑。 “阿姐可好” “好,自然好。”她目光停留在风知竹身上,却不见半点忸怩之态,落落大方,是很让人生出好感来的,“既是回来了,日后可是不走了么” “总归还是要回去的,孟丽只有我阿娘一人,劳心劳力,我担心的很。” 这话说的固然不错,可想到风长栖跟玉无望之间的婚约,蓂音总觉着哪里不对头。依着风长栖的性子,断然不会不考虑玉无望的心思,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你跟公子之间的婚事呢难道说,公子日后还得往孟丽去不成玉氏一族的传人,几代都在风国,想来风帝断然不会放人吧” 风长栖对这些事儿,向来不愿多想,只是苦笑,“许是这样吧。” “那……” “在永平城给你们置办了一个宅邸。”玉无望接过话茬,“你们的婚期定在五日后,一切已经准备周全。” 五日后大婚 蓂音睁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自家公子,“这事儿我怎么半点不知” “风知竹为了你已经快要跑断腿了。” 蓂音听了,小脸一红。 倒是很难见着蓂音如此小女儿情态,风知竹视若珍宝,将她的手握的更加紧了。 “我就知道,只要是国师发声,你必定会依着我的。” 蓂音面上霞色更甚,也不理他,只是笑。 玉无望有心,给蓂音的嫁妆更是丰厚,在永平城的宅邸,从外头看并无半点值得夸耀之处,可是里头却别有洞天,叫人见着便叹为观止。 影壁重重,穿过去便是很是宽敞清明的庭院,这庭院也有一前一后两个,屋舍俨然,东西各有五间,都是顶大的。两边抄手回廊上头的朱红阑干,上头都雕刻着浮雕,上头的东西形态各异,叫人看着便生出几分欢喜来。 屋里的摆设更是风雅齐全,大抵都是蓂音喜欢的花鸟虫鱼样式,灯挂也是铜制的仙鹤模样,皆是成双成对。雕窗上头的纱帘,竟是银丝霞彩雾光碧纱,听闻这东西冬暖夏凉,最是矜贵不过。 就跟玉无望说的那样,这里头一应齐全,完全可以举行大婚。 知道蓂音喜静,这里头的丫头婆子都是极为沉稳的人,有几个蓂音也是认得的,都是栖凰岭用老了的人。 想到自家公子对自己如此用心,蓂音便生出了几分泪意。 她并无父母兄弟,只得这么一个公子。本以为玉无望冷面冷心,待手下向来严苛,未曾想到,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竟也能如此用心不过。 风长栖任由玉无望牵着手,处处瞧着。 她最喜欢的是一个颇有竹韵的地罩,上头绣着精致的竹枝,遥遥看去,仿若真是青竹。 屋后乃是一片松竹林子,影影绰绰,风过处,沙沙作响。从这里往后看,便是廊庑,长窗掩映竹影,颇为雅致。 隐隐能嗅到一股子茶香,风长栖吸着鼻子,“这会儿就有人在煮茶了” “这里虽然一直都未曾有过主人来住,可是仆婢却是日日打扰不怠,今日家住入住,他们自然勤谨。咱们也去吃上几盏,看看是否合你的胃口” 风长栖笑了笑,应了一声,绕过廊庑,往前院去了。 风知竹今日未曾一同过来,好似是要跟风元礽商议彩礼的事儿。风长栖跟玉无望到主院大屋的时候,刚好见着蓂音坐在软塌上头,手里正捧着一个精巧异常的鹿状茶盏。脸上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的。 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来了,蓂音支起身子,落下泪来。 “蓂音多谢公子。” “这是你应得的,你跟随我数年之久,忠心耿耿,又数次救了长栖的性命,相较而言,这些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蓂音看定风长栖,她站在和煦如水的日光底下,愈发显得清丽温柔。 风长栖这一路走来,甚是艰难,玉无望说的不错,若是没了她,风长栖一早就一命呜呼了。 “丫头,公子等你数年,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风长栖不吭声,想起自家阿娘的嘱咐,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玉无望本就不愿勉强,摇了摇头,“莫要心里愧怍,一切顺成自然便好。” 蓂音跟风知竹大婚那日,栖凰岭跟耀京城一样热闹,都说玉无望这是摆的嫁女儿的宴席,一行人欢欢喜喜吃吃喝喝闹了两日有余,方可作罢。 等风知竹敬那些人吃完了酒,已经过了喝合卺酒的时候,他甚至歪歪斜斜,走不成路,还是被人抬进永平城别苑的。 第四百零二章 皇贵妃册封典礼 http://.biquxs.info/

天空碧蓝,剔透玲珑,别致的很。 那种晶莹的颜色,比之翡翠还要亮眼几分。 宫里这些日子一直都十分热闹,只是这热闹独属于玉坤宫,都说现如今的玉坤宫一枝独秀,纵使是云甯殿也比之不及。 加上皇贵妃的册封典礼的日子到了,曦贵妃更是显摆,整日介都会带着许多宫女太监在外头走动,那些宫女太监看着那样的派头,便也都明白了。 这曦贵妃福泽深厚,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风长栖遇到风昭的时候,刚好是大雨初歇,她只穿着一身很是素净的鹅黄衫子,从廊庑底下走了出来,见着风长栖,好似十分高兴,握着她的手,寒暄了一番。 风长栖见她神色坦然,却也不敢猜度这人可是当真忘了还是装出来的淡泊。 “曦娘娘快成皇贵妃了。” 风昭冷笑两声,“皇贵妃又如何你心思剔透,是个明白人。我阿娘那样的性子,纵使是成了皇贵妃也会被自己害得掉下去。” 倒是没想到风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被曦妩听到了,怕是要被气的个半死。 “到底是有曦氏一族做靠山,再如何,也不会摔下去的。” 这本就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事儿,风昭摇了摇头,心里的隐忧一步步扩大,几乎将她的心给灼伤了去。 “说到底还是花娘娘好,那样疼爱孩儿,纵使是对你,花娘娘也十分真心。” 这倒是真的,花珑待她的千般万般好处,不用旁人去说,她也清楚明白。 看着风昭那副戚戚怨怨的模样,风长栖也猜的七七八八,只轻轻地拍了拍风昭的手背,心里颇有几分同情,“这世上的好男儿千千万万,不必想着一个云铎。” “他待我到底有几分真心”风昭犹自不想就这么算了,脸上的颜色很不好看,“我只想知道,他待我到底如何。” 这样的事儿,风长栖哪里有半点计较,她跟云铎向来无有多少交集。加上那人性子向来执拗,最是冷傲不过,少有人能捉摸透彻他的心思,哪怕是白欢依旧如此。 “皇姐,那人已经往孟丽去了,许多事,皇姐也就忘了吧。” “回去了”风昭好似才知道这事儿,登时就变了脸色,“他就这么走了么” 孟丽到底需要有人主持大局,那几个肱骨大臣固然是个好的,可是这军队里头的事儿,比不得云铎这个行家。白欢也是思量了许久,才如此决策的。 可是风昭这些年来,并无半点欢愉,凄伤难言,一个云铎,对他们这些局外人来说,自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在风昭眼里,却是个实打实的良人。 良人已去,她也只当是家国重担压身,这才让云铎死了心的缘故。 “孟丽也是需要他的,”风长栖低声笑笑,颇有几分愧怍,“他是我们孟丽的兵马大将军,日后总归是要率军打仗的,现在又到了孟丽练兵的时候,他自然是要在场的。” 风昭听了,好似是全都明白了,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那我跟他之间,总还有些指望吧” 风长栖听了这个话锋,哪里还敢应声。一路迤逦,径自往御花园方向去了。 “长栖,你好歹给我一个盼头才是啊,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等着消息。我不信,我不信他对我就半点感情都无。” 风昭已经陷入了自己编排好的迷阵之中,就差没有彻彻底底的陷下去了。 “皇姐,既是他否决了你们二人之间的婚约,皇姐就把他给忘了吧,那样的男儿,着实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不,不是的。”风昭忙不迭地摇了摇头,“留恋与否,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我也要听我的心。” “曦娘娘那头,也是不会愿意让你嫁给云铎的。依着曦娘娘的意思,该是让你嫁个王公贵胄。” 这也是人之常情,到底是长公主,身份矜贵,寻常人等难以比拟一二。只是依着风昭的心思,只怕也只想着找到一个真心真意对自己的人,至于其他的,应该也都不再去想了吧。 曦贵妃的心愿,也就只能是曦贵妃的了。 风昭听着风长栖的话,一时之间只觉着神思惘然,她握着袖口精致的刺绣包边,这会儿握在手里,只觉着那细密的针脚,带着一股凌厉的刺痛感,迅速蔓延到自己的心里来了。那种粗糙和尖锐的感觉,让她又多了几分清醒。 谁都知道云铎是不可能再来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一个云铎。 她甚至开始想着,那人对自己或许也没有几分真心,只是那个时候想着要脱险,不得已而为之的。 既然如此,太过认真反倒不好了。 也不知怎的,她觉着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抽痛之中,脑中的眩晕感,一层层扑跌而来,她也是浑身乏力,通体轻飘飘的。 “皇姐”风长栖见她如此模样,也不禁有些急了,“皇姐,你这是怎么了” 风昭摇了摇头,一脸憔悴。 “只是想到我日后的婚事,是没法子自己做主的。指不定又要沦为棋子一流,供人驱使。” 风长栖听着那言语之中的无限悲凉,也有几分同情。原先时候风昭还能受曦贵妃掌控,可是现如今,她对这皇位没了半点盼望,是以对自家阿娘的所作所为,只剩下厌恶。 加上从南梁吃了苦头回来之后,风昭见事明白,也深知后宫祥和之道,若非自家阿娘总是闹事,指不定也没有许多祸端。 曦妩的册封大典办的很是体面,到底是皇贵妃,跟皇后就只有一步之遥。 宫里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吵嚷一日,云甯殿的人向来不愿跟各宫各院走动,哪里知道,这次他们未曾出宫去瞧,反倒是落人口实,只说花珑是个容不得人的。见着曦妩晋封,心中嫉恨,这才不让自己宫里的人一同去瞧热闹,言语嘲讽,叫人平添了许多怨恨。 那日傍晚,霞光漫天,坐在宫苑之中,遥遥看去,只觉着天际上头挂着一匹上好的锦缎,上头斜纹织就许多流光溢彩的暗花纹。泼天倒地,流淌而来,过于灿烂,万千种风情。 曦妩得意,原先时候她跟花珑是平起平坐,并无半点尊卑之分,可是现如今,到底是不同了。 各宫各院的妃嫔都来到了玉坤宫小坐,说的自然都是些吉祥话,锦上添花这样的事儿,对于曦妩来说,也是越多越好。云甯殿总是那样不温不火,两相对比,竟然显出许多冷清来。 “花筠贵妃怕是觉着没脸吧”甄紫曦低低地笑了两声,“以前花筠贵妃跟皇贵妃一样,现在只有皇贵妃一人晋封,皇上对谁的宠爱多些,也就不难看出来了。纵使是养育过皇太女,生了几个孩儿,又能如何” “现在她肚子里头可还有一个呢。”曦妩冷哼一声,恨得牙根痒痒,再看甄紫曦,因着前阵子的闹鬼一事,她的精气神也早就大不如前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恹恹的,好似是有什么不胜之状。 “肚子里头还有一个又有何用昭公主乃是风国长公主,皇太女之位固然是风长栖的,可是她同时也是孟丽帝女,依着先皇后的脾性,必定是要将她带走的。” 甄紫曦这话说的固然不错,可曦妩这心里头还是忌惮的很。 花珑肚子里头怀了一个,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都算得上是个祸害了。曦妩身边只有风昭跟长云两个孩儿,风昭现如今还是个不中用的,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一个长云了。 偏得长云只是一个幼儿,是个不中用的。 曦氏一族的满门荣华,现如今都落到了她身上来。 日后如何如何,一切都是说不准儿的,为了保住前程,她是不敢松懈丝毫的。 这宫里新宠旧爱那样多,若是那样在意,也是在意不过来的。曦妩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势必要将花珑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不可。 后宫里头有子嗣的妃嫔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淑妃已然是个不中用的,她也不必介怀。 “娘娘,”孙岩破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脸色很不好看,“皇上今日留宿云甯殿。” 又是花珑! 曦妩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面上却是平淡无波。 可是那一丝一缕的疼痛感,蜿蜒而下,一点点灼痛了自己的心脏,她舌尖都能尝到几分酸楚来,她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忙不迭地吞了一口茶水。 “应当的,她怀有龙裔,是要注意,皇上多去看看,也是应分。” 只是曦贵妃向来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也是满心的阴狠,甄紫曦只是冷眼瞧着,心知这宫里日后必定是少不了的热闹了。 皇贵妃,好高的分位。 她低低地笑了两声,“也是,现如今皇贵妃身份如此矜贵,不必跟一般人物计较太多。” “你还是谨言慎行吧。”曦妩本就是一肚子的鬼火,这会儿听着,更是被气的心里发慌。 第四百零三章 鸳鸯瓦冷霜华重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许久都未曾进宫,这几日跟在白欢后头,倒也知道了不少孟丽的艰难琐事。 白欢隔着千山万水日理万机,整个人都有几分消瘦,眼看着她如此羸弱,风长栖终究还是软下心肠,同苏令之一起,将大小事务,一一料理妥当。 在这个时候,白欢已然发现,自己这个放在手心里头疼爱的女儿,已然足智多谋,可以承继祖宗基业。固然是个女儿家不错,可是事无巨细,这丫头全都是明白的。 原先时候白欢还有诸多担忧,可是经过这一程的考量,倒也觉着风长栖这个女娃娃是个可以托付的人物。 是以一连三五日都跟风长栖说着体己话,大体都是关于祖宗基业的事儿。 玉无望只听过三五回,也瞧出了白欢的用意,只怕等到了孟丽,这人就要让她继承大统也未可知。 他只觉着心痛难言,到底是自己心里最最在意的女子,一旦是成了孟丽女帝,那他们之间的鸿沟,只怕会愈发宽广,再也没了转圜的余地。他是个什么都不想要的人,唯一在意的,也不过就是一个风长栖,现如今看来,连她也是守不住的。 日后前程也是没了着落,总是叫人心里生出许多荒凉的苦味来。 “帝女,依着帝女的意思行动,那些人果然畏惧。” 苏令之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看着风长栖的眼神满是欣喜,“这次多亏了帝女杀伐决断,一切周全,如若不然,咱们日后必定还要赔银割地不可。” 风长栖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诸位都辛苦了,也不只是我的功劳,不敢当。” “敢当敢当。”苏令之犹自欢喜,凑到风长栖跟前,脸上的小心意好似是要溢出来一般,周正端方,倒是很让人信任的,“一切都是帝女敏捷慧思,臣等都是依着帝女的意思来的。” 知道苏令之说的话都是真心,是以并未觉着心里听着别扭。只是脸上的神情还带着几分疲倦,她最是不愿意理睬这些朝政之事,可是现如今,却是半点推搡不得了。 依着苏令之的话来说,早日让风长栖接触这些,日后也能好些。如若不然,日后猛然接手孟丽国事,岂不是无处下牙可是现在风长栖越是接触这些事,心里就愈发着慌。 白欢说的不错,虽说孟丽跟各个小国十分交好,可是那些人,狼子野心,很难是真正臣服的。若是想着要叫他们心服口服,还要另想高明的法子。 再有,风国的根基这么多年来好像都是靠着玉氏一族守着的,现如今看来,想让风帝放走玉无望,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到底是人间帝王,真心也就只有那么零星几点,风长栖也不愿猜度。甚至是想着,既然白欢不喜欢她跟玉无望亲近,那么日后,倒也要为了孟丽的国祚考虑,若是可以跟玉无望斩断前缘,便也断了干净。 她看着折子,连外头已然是一片漆黑都未曾察觉。惊云司上下已经起了灯,玉无望跟风旭奔波耀京城前头整整一日,乏累难当。偏得很是惦记风长栖,还巴巴儿地来了,就在外头候着。 祖云来传话的时候,也颇有几分犹疑。 毕竟自家帝女好容易才安心下来,全心全意对着孟丽,若是再因为一个玉无望生了旁的心思,岂不是得不偿失么 可又见风长栖并无有半点欢愉,祖云心疼,便又生出了几分私心,将玉无望的来意,一一说了。 风长栖放下手中朱笔,眉头轻蹙,呆呆地看着一边的青烛。忽而有了几分佛心,疲敝非常。 “不见了吧。”半晌,风长栖摇了摇头,“咱们也不过就是暂住在惊云司,不是长久之计。阿娘不也说了吗等到护卫身上的伤好了,咱们便是要上路的。跟师父之间的缘分,应该也快尽了。” “帝女伤心。”祖云轻轻地握住了风长栖冰凉的小手,“这样沉寂寂的,祖云从未见过帝女这副模样。” 其实是见过的,当初风长栖初到孟丽的时候,还未曾服用秘药。那个时候她还记得跟玉无望之间种种,痛苦的难以自抑。又怕白欢为她担忧,是以日日哑忍。 现如今风长栖心思更加深沉,叫人捉摸不得。可是那一股子伤心,他们却还是瞧得清楚明白,这样下去,身子如何熬得住 “伤心”风长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这叫做伤心啊原来我也会伤心。” 风长栖喃喃自语,祖云也听不清明,只是见她神情凝重,又想到玉无望还在外头等着,不再多想,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玉无望见着还是祖云过来,风长栖的影子都未曾瞧见,心里已经明白的七七八八。 “帝女有些乏了。”祖云讪讪一笑,“国师也忙了一天了,还是去歇着吧。” “好。”风长栖深深地朝着厢房瞧了一眼,只能看到如水的烛光铺在地上,映下重重孤寂的影子。 三更天的时候,风长栖依旧是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披着衣裳到了后院。 这地方一旦入夜是很少有人过来的,月色清凉,如同满地的清霜寒露。惊云司屋脊上头铺的都是鸳鸯瓦,这会儿看过去,连绵起伏,尽是对对紧紧依偎的鸳鸯。 瓦檐上也都是一片赤金色,空气里漂浮着一股子松香气味,淡淡的,这是玉无望身上的。 风长栖莫名的有些心虚,刚想走,面前就落下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儿汉。 “长栖,你日日都躲着我” 风长栖穿戴都十分寡淡,那一身青衣,半新不旧,发髻上连半个饰物也无,素雅异常,却也好看的紧。 这会儿茕茕独行,又添了几分寂寥寒意。 “没有,”风长栖摇了摇头,“只是孟丽有许多政务,都要我来处理。阿娘身子抱恙,若是不能安心养着,只怕还未到孟丽,阿娘的身子都不安了。” 听风长栖言语之中颇有躲闪之意,玉无望怎会不知她心思转圜。 “长栖,若是我执意跟着你去孟丽,你我之间会如何” “应当还是不溶于世俗吧”风长栖地语气依旧是淡淡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这世间的事儿,能叫咱们自家做主的,终究不多。我要顾念阿娘还有孟丽子民,你是风国国师,玉氏一族的传人,父皇必定要留着你的。难不成国师还想着要为一己之私,让风国跟孟丽开战” 玉无望跟风长栖一样,都心系百姓。听风长栖说出这句话,玉无望几乎就全明白风长栖的心思了。 真心自然是有的,可是现如今的风长栖,早已不是两年前那个,为了玉无望不顾一切的小女儿。 也不知是悲凉还是什么,玉无望沉沉地笑了两声,“长栖,你日后必定是个好君王。” “我从不想着当一国之主。”风长栖骇然,“我一直都是被人推着往这个位置上头走的,风国倒也罢了,没了我照样承继有人,可是孟丽不同,只有我了。” 玉无望想到数月前自己去孟丽的时候,王城虽然比不得耀京繁华绮艳,可是所见之处的古朴之物,皆是至宝。且不再多,而在于精,内里奢华。由此可见,孟丽国富民强,非寻常人等所能窥探一二。 就算是风帝,也小瞧了孟丽的国力。 金沙隐隐,越是素朴,越见真章。孟丽日后,还不知会有何种作为,若是风国跟孟丽当真闹了起来,指不定吃亏的,也还不是孟丽。 风长栖这样说话,只怕白欢将孟丽的真实情况,对自己这个嫡亲的女儿也都有所隐瞒。 这倒也没什么不对的,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一切都是为了来日。 “长栖,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儿,与我而言,都是会依着你的。只是你我之间,就此诀别,未免可惜。” 玉无望心中痛苦难言,几乎呕出血来,“想到数年前,你我差点就成了夫妻了,现如今的情形,便更为伤人。” 风长栖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听了这话,也觉着玉无望真心受到磋磨,心中难忍。 “是我的错。”风长栖忽而落下泪来,这也是她未曾预料到的。 亦或是说,风长栖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一个男儿家的话伤心落泪。 “长栖,我总归是会等着你的。” 风长栖心中悲恸难言,背过身子,匆匆忙忙穿过庭院,没了影儿。 藏在暗处的叱离跟开阳瞧着这一幕,都变了脸色。本以为自家公子等了这么些时候,风长栖好歹会有几分顾念。哪里知道,竟然是诀别之语。 “总觉得公主性情大变。”开阳眉头紧蹙,一脸恨恨,“想当年,公子对公主那样好,几次三番都差点因为公主没了性命,可是现在算什么难道以前也是把咱们公子当筏子的现在有了更好的前程,就舍了公子了。” “公主不是这样的人,”叱离也有些怒气,“咱们都知道,公主前尘尽忘,做到现在这样,已然很好。” 第四百零四章 硝烟起冰霓再争 http://.biquxs.info/

曦妩自从晋封了皇贵妃之后,玉坤宫整日介门庭若市,跟云甯殿的清冷相较而言,当真是天壤之别。 风长栖进宫数次,每每见着花珑那样不在意的模样,倒也不好对着自家父皇进言了。 寝殿里头的长窗总是开着的,映着花棚架子那头的芬芳锦绣,倒也别有意味。 踏在这样的金砖墁地上头,风长栖不禁将祖云的手握得更加紧了,这地砖润滑的很,风长栖在孟丽住了那么两年,鲜少接触这样的地砖,是以有些不惯,走的也是小心翼翼。 长安刚好被嬷嬷抱了出来,已经睡熟了,她的模样生的极好,不难看出,假以时日,也是一个俏丽难言的美人儿。 花珑也不知在跟奈莳嬷嬷说什么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忽而笑着忽而带怒,风长栖摸不准花珑的心思,也不在外头多听,索性直接走了进去。 花珑脸色不大好,整个人也是恹恹的,见着风长栖来了,强打精神,支起身子,将手里的书随手搁在一边的红檀木案几上头。 “我知道你为着你阿娘处理政务,整日繁忙,今日怎么来了你阿娘身子可好” “一切都好,前些时候是累着了。这些时日有我分忧,到底也有几分用处。” 花珑点了点头,很是亲热地拉住了风长栖的玉手。 “你跟国师之间的婚事,可怎么说呢” “这事儿,十有都是不作数的。” 此言一出,连奈莳嬷嬷都变了脸色。 以前不大愿意让风长栖委身玉无望是怕他命数不够,若是到了二十七岁便撒手人寰,到底对风长栖不好。可是现如今都说玉无望身上的煞气已除,可跟风长栖百年欢好。 这是怎样的福泽深厚好端端的,这婚约怎么又不作数了呢 难不成是白欢 花珑心里也已经猜到了几分,脸色愈发难看了。 “你父皇打心底里疼爱你,若是你一门心思想着跟国师在一起,又要往孟丽去,指不定皇上当真愿意为了你的缘故,让你同国师一起往孟丽去。” 哪里有这样好的事儿 风长栖是一点都不指望了,“阿娘,你待我的心思,长栖全都明白,只是这感情里头的事儿,向来都是不能强求的,长栖心里知道,有缘无分,无有法子。” 长窗撩起一阵和风,吹起帷幕重重,垂的床幔那头的几个金漆镂花铃铛叮铃作响,倒也好听。 风长栖被那声音吸引着瞧了过去,见上头的花纹很是精致,繁琐艳丽,跟这样浓墨重彩的耀京,一模一样。她忽而生出了许多疲惫来,在耀京待得久了,便也怀念孟丽的豪爽粗犷来。 “父皇可常来么” “嗯,”花珑应了一声,“应该算得上是常来常往吧曦妩晋封了皇贵妃,合宫上下无人不敢不给她的体面,皇上却也不常去,反倒是云甯殿来的多些。皇上喜欢长安,虽比不得待你那样亲厚,我也知足了。” “不会的,”风长栖好生宽慰,“都是父皇的孩子,不会偏心的。” “的确都是皇上的孩子,可生母不同,自然影响孩子的运途。长栖,我一早就同你说过,皇上跟你阿娘之间是有许多情分在的。这些时日,皇上每日都会出宫,想必是去惊云司了吧”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去了惊云司的确是不错,可父皇也未曾跟阿娘有过半点交涉。阿娘正在病中,等闲不肯见人。父皇也是天子,这一辈子,也不敢有人违拗父皇心意,我阿娘那样冷言冷语,长栖听了也很是惶恐。” 花珑见风长栖脸上并无半点骄矜,心中五味杂陈。白欢样样都好,更加懂得如何养育孩子。 若是旁人有风长栖这样的身世,还不知道会傲气到什么地步,可是风长栖从来不肯如此,总是那样谦卑有礼,对她也是格外敬重的。 “长栖,许多事,都要多谢你。” “阿娘言重了。” 风长栖出宫的时候还是正午时分,她惦记着白欢,是以匆匆忙忙离宫去了。 祖云原本是候着她的,可也不知是惊云司出了什么事儿,这才提前走了。宫外已然是一派三春盛景,桃红柳绿,叫人应接不暇。 风长栖原本是想着往宝华坊走一遭,听闻那头这几日又来了许多新鲜玩意儿,她是最喜欢猎奇的主儿,想着从宝华坊往惊云司去,也算是十分顺路,哪知道刚到宝华坊,就见着有人闹事,已经开始大打出手了。 看着那样的情势,里头的几个姑娘已经快要没了性命,风长栖毫不迟疑,迅速飞身而上。 那几个草莽,一见着又来了一个清丽难言的姑娘家,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手里紧紧攥着的几个烟花女子 他们阴邪地朝着风长栖笑了笑,“小姑娘,这样多管闲事,扰了我们哥儿几个的乐子,莫不是你要陪我们哥儿几个乐呵乐呵” 风长栖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俗话,登时就变了脸色。 “乐子这样难为几个弱女子,你们还有什么脸面求乐子但凡是有几分自尊自重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丢人现眼。” 风长栖义正辞严,心里也琢磨着,这事儿闹得也算不得小的,想来惊云司的人很快就会来。她的武功只能算是个半吊子,双拳难敌四手,她也不是一心求死,只是拖延时间。 那些人倒也不知风长栖的意图,又朝着风长栖认认真真看了几眼,互相耳语了一番,又扯过那地上呜呼哀哉抱怨不休的女子,脚步匆匆,看起来是要逃窜的样子。 风长栖见状,又急又怒,追了上去。 那些人最是机敏不过,不过片刻,就将风长栖引到了一个冗长的巷道里头。 这两年宝华坊的变化倒也不大,只是以前并不常过来,是以算不得十分熟悉,这些巷道纵横交错,犹如棋盘一般。那些人绕的极快,风长栖紧追其后,再往回看时,连带着来时的路都忘得一干二净。 风长栖心思暗沉,刚想穿过冗道,就听着一阵凄厉的笑声,不多时,花瓣纷纷然落下,面前忽而现出一个分外妖娆艳丽的女子。 这女子甚至眼熟,只是一时之间风长栖想不起来。 “风长栖,孟丽的好山好水你不眷恋,好端端的,怎么又跑到耀京城来了” 风长栖冷哼一声,“你这话说的奇怪,不论死孟丽还是耀京,都是我的家,为何不能回家来” 那女子听了这话,双眸微眯,媚眼如丝,丝丝扣扣绕在风长栖周身,脸上的神情愈发显得魅惑起来,“可不是,你是天之骄女,日后想到哪里称王称帝的,都有人帮衬着,真是一个矜贵的命数,一般人等,哪里有你这样的福气” “你是何人你认得我” 话音刚落,又见着三五个穿着清一色紫色衣衫的女子从暗处窜了出来,如同幽魂,一点生机也无。眼睛里头都好似藏着一潭死水,寂然无声,充溢着荒凉。 可是她们看起来都不过就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可为何死气沉沉看不到半点生机 风长栖见着只觉着纳罕非常,扯了扯嘴角,也不愿多话,就想着抬脚就走,方才那些人,已然是无影无踪了。想到那几个可怜的姑娘,风长栖心里就有积分愤恨。 耀京城太大,这样的事儿本就是层出不穷,想要将一切都禁止地无影无踪,很是艰难,这也不是惊云司的过错,只要护住耀京城无有多少天大的灾难,便是他们的功德所在了。 今日救了那几个姑娘,明日指不定还有其他的姑娘,怎么都是救不过来的。 风长栖愈发恼恨,心里郁郁难安,又惦念难言,侧过身子,还没走,就被身后那艳丽女子给拦住了。 “公主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方才见着几个恶霸欺凌女子,不论如何,总不能见死不救” “这可是耀京城啊,”那女子颇有几分意外,“生生死死的事儿,不过就是弹指之间。况且,能被人在大街上欺凌的女子,大半都是出生烟花的玩物,算不得什么。倒是公主,在孟丽待了那么两年,怎么愈发愚钝了以前就算是见到了这样的事儿,你也不会多管啊。” “你到底是谁”风长栖这会儿是彻底被气到了,骇笑连连,“妄论是非。” “风长栖,我就不信,你当真忘了我。”那人屈身而下,睨着风长栖那张小小玲珑玉面,一双眼睛仿佛要溢出血来,“如果不是你,这些年,我怎么连无望的身都近不了如果不是你,我跟无望,一早就水到渠成,结为夫妇了,这一切偶的是你的错,竟还佯装无辜,说不记得我冰霓么” 此人正是冰霓,自从得知风长栖回到耀京的消息之后,便一直都在悄悄部署,为的就是可以给风长栖致命一击。 方才那几个地痞,无非就是她买通的几个小喽啰,可以跟风长栖误打误撞碰到了,实属偶然。 那些娼家女子,也是无病呻吟,玩的皆是引君入彀的把戏。 风长栖心思热忱,这些年半点变化也无,果然容易上钩。 第四百零五章 梓林谷媛娘护佑 http://.biquxs.info/

天色渐渐深沉,好似是有风雨要来。想到自家阿娘还在惊云司等候,这会儿自己救人不成,指不定还要被跟前这个疯婆娘痴缠住了,心里愈发急了。 那冰霓是打定了主意要跟风长栖闹个不死不休,脸上的神色很是阴邪,看着风长栖那张出落得愈发精致的容颜,心里愤恨难言。 “风长栖,这些年,我没有一刻是不想着杀你的。你要感激就感激自己个儿的双龙命格,如若不然,必定一早就死在了我手里。” 风长栖的眉头皱的愈发紧了,她哪里会知道这冰霓到底是和许人物,怔怔地朝着那人看了半晌,一脸莫名。 “你若是对我师父有情有义,你来找我又有何用” “我要你死。”冰霓低低地笑了两声,“只要是你死了,无望就没了指望,迟早都会看到我的,可是现如今,你杵在我跟无望之间,他就算是对我有几分情真,也不会做出什么来,这可不就是你的错么” 这人是疯了。 风长栖在孟丽这么些年,儿女情爱的事儿,孟丽子民是很爽快的,若是这人的模样,分明就是有意为难,着实没有什么意味。 玉无望从未提及过此人名讳,想来是从未把她放在心上过的。 风长栖不愿跟她争辩,耸了耸肩,作是以神思恍惚,隐有怯懦之意。 冰霓何尝不知这一层考量,却还是冷着一张面孔。 势就要往冗道那头走。冰霓好容易才等到这个难得的机会,怎会叫她就这么走了忙不迭地给手底下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些人虽说对冰霓忠心耿耿,可是这风长栖身份矜贵,现在也不仅仅是风国的皇太女,还是孟丽的帝女,朝廷跟江湖向来泾渭分明,他们若是叨扰了这份平和,日后必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偏得冰霓一意孤行,非要将风长栖折磨致死,以此泄恨。 这些年来,他们都已经看到了冰霓报仇的决心,这一回风长栖主动落入囊中,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宫主,若是她当真就这么死了,盟主是不会放过咱们的。” “这些年,我忍辱偷生,为的不就是今时今日,若是将她就这么放走了,那才是对我的侮辱。” 那些门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忤逆冰霓的意思。无极宫能有今时今日,全都是冰霓忍辱负重得来的。她们再不多想,尽数扑了上去。 风长栖只觉着一阵头晕,登时就没了多余的意识,俨然是个活死人了。 —— 惊云司。 白欢一直都坐在青玉绣花屏风后头的软榻上斜躺着,本是等候风长栖的,哪里知道,眼看着斜晖脉脉,那人还未曾归还。 祖云也有些急了,心里不禁有些懊悔,若是自己稍稍等上一会儿,也犯不着这样心里焦灼。 玉无望已经来问过数次有余,那从那夜风长栖对他说了诀别之语,玉无望并不愿增添她的心理负担,是以并未主动接近。可是这心里的关切还是有的,每每见她晚归,总是担心的了不得。 先前也派了几个暗卫在外头候着,可是后来被风长栖发现,纵使是嘴上不说,玉无望也瞧得出来她心里还有几分不快。 玉无望无可奈何,索性就将那些暗卫一一撤了去。 现在可好,风长栖彻底没了踪迹,他一早就派人往宫里走了一遭,都说风长栖正午时分就出了宫门。 惊云司离皇宫实在是算不得远的,玉无望越想越担心,吩咐下去,全力搜索耀京城。 蓂音听到消息,也匆匆忙忙赶了来。这个时候孟丽的大半护卫都已经出动,耀京城固然还是那样热闹,可是多了这么些沉肃面孔,不免叫那些不明所以的百姓添了许多惶恐。 惊云司上下都没了办案的心思,白欢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一边的兽脑炉丝丝绕绕的龙涎香上头。 玉无望到底是贴心的,算得上是个爱屋及乌的人物,这龙涎香都是玉无望送来的,乃是上上品,纵使是风元慎所用的,也不过如此。 只是这会儿闻着,她只觉着心烦意乱。苏令之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脸色很是难看。 “可找到了么” “半点消息都无,”苏令之苦哈哈地一张脸,“这可如何是好当初帝女乃是惊云司的第一女官,杀伐决断惯了的人,指不定得罪了什么人,那些人势必都是来寻仇的。” “那些人”白欢浑身一颤,走到苏令之跟前,“难道长栖是被一帮人给掳走的不成” “若只有一个,依着公主的身手,也是不难对付的。女帝,咱们的人在宝华坊探听到,今日正午时候,帝女在那头跟几个地痞起了冲突,后来被那些人引到了一个僻静巷道里头,这才没了踪迹。” 地痞 白欢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忙不迭地摇了摇头。 “不对,依着长栖的能力,纵使是有地痞围攻,她也是不怕的。除非是那些人引诱长栖进了巷道,真正想要带走的长栖的,反倒是另有其人。” 白欢眸光阴沉,一脸沉肃。 “苏大人,今夜你们要辛苦些了。” 苏令之哪敢推辞,忙不迭地匍匐在地,领旨出去了。 这一整夜,整个耀京都快翻了天。那些老百姓虽然不知道这是在找什么人,却也知道这丢了的必定是一个大人物。 窗外丛树枝丫影影绰绰,好似魑魅魍魉。白欢看得久了,心里也沉甸甸的。 她只得风长栖这么一个女儿,若是被人就这么害了去,且不说是自己这一点零星血脉没了,连带着孟丽的国祚,也彻底没了指望。 她这会儿担心的倒也不是国运,只是自家女儿的性命。 许是下了雨,淅淅沥沥,淋漓在窗纸上头,婆娑作响。她坐不住,支起身子,怔怔地看着外头横斜枝影,她想到风长栖初到孟丽之时,那样娇憨的模样。 她心口一颤,眼泪滚滚而下。 纵使是矜贵的女帝,她这心里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到底是柔软的。 祖云也不知是何时进来的,搀扶着白欢的手,让她宽坐塌边。 “已经有消息了。”祖云眉头紧蹙,“是江湖中人所为。” “江湖” 白欢眉头皱成了一道“川”字,“怎么会跟江湖中人有什么牵扯江湖跟朝廷,向来是井水不发河水。是哪个门派” “无极宫,好在……梓林谷的人既是出手,现如今还在梓林谷。” 白欢登时就变了脸色,当初的事情翻涌而来,她睨着祖云,“这里头的事儿,不能被长栖知晓。” “媛娘是极喜欢帝女的,许多事说出来,对谁都不好。” 白欢应了一声,这才安心了几分。 “长栖可受了伤” “未曾,只是闻多了香,这会儿还在梓林谷睡着。” “咱们去接长栖回来。” “国师已经去了。” 白欢听了,表情颇有几分木然。 玉无望对风长栖的真心,他们全都瞧得明白,只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姻缘,十有都是冤孽。指不定要用千万黎民百姓的性命来换取他们的欢好年华,想来不论是风长栖还是玉无望都是不甘愿的。 她心里的滔天恨意,也是为着风长栖这才按捺住了的,至于旁的事儿,却是难能。 那一头,玉无望一行人已经迅速赶到了梓林谷。里头灯火通明,来往行人无数。见着玉无望,好似一早就知晓了一般,赶忙侧过身子退到一边。 风长栖正自安睡,睡在厢房里头,背着身子,只余下一截子雪白的玉颈。 媛娘正在边上守着,脸上的神色颇为和蔼慈善。 听到动静,转过身子瞧了一眼。 见着是玉无望来了,她低低地笑了两声。 “就知道你会来,完璧归赵,那无极宫上下一等也都在候着国师您,任凭处置。” 又是无极宫。 玉无望收敛了面上寒霜,朝着媛娘诚恳道谢。 媛娘倒也从未听过这玉无望这样说话,这会儿听着,倒是无所适从。 她低低地笑了两声,摆了摆手,“又有什么好谢的长栖乃是我阿妹,自然了,算得上是我高攀。无极宫宫主冰霓是个厉害的主儿,这一回国师若要放过此人,我们梓林谷上下,必定会为了长栖做主,可都容不下她了。” “多谢提点。” 媛娘笑意深沉,也不多留,径自出去了。 风长栖睡得极深,两旁高烛烛泪低垂,如同离人眼泪。 外头光耀耀如同青天白日,那火把如同血红残阳,映照在外头的青石板地上。玉无望心疼的紧,坐在软塌上头,轻轻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温润如玉,握在手里,心里方才踏实了几分。 虽说梓林谷向来都是不管闲事的,可是这一回,无极宫的人掳走风长栖,想必是媛娘见着了,这才施以援手。 这梓林谷里头的人,跟孟丽之间这两年并无半点交涉,可是以前的事儿,玉无望也知道几分,这些时日也是为着风长栖的缘故,才隐忍不发,这会儿那些人又对风长栖有了救命之恩,这许多事,就更是不必多言了。 第四百零六章 为红颜江湖秘战 http://.biquxs.info/

天色愈发沉寂,好似泼了一桶乌黑的墨水,黑蓝黑蓝,如同星星点点的黑眼珠子挂在天上,俯视着地上的人。 媛娘走到地牢,看着无极宫的那些人叫喊不休,哪里有丝毫寻常时候的柔媚之姿,媛娘跟云陌走在一处,等到了冰霓跟前,那人忽而扑了过来,若非前头有木柱拦着,她已经抓到了媛娘的身子。 这梓林谷里里外外皆是蓊蓊郁郁的林木,这里头都养着蝙蝠,黑压压的,总是成群结队地压过来,这会儿依旧能见着黑翅翻腾,月色硬生生地被遮掩了大半,昏沉沉一片,打在地上的月光,也无有半点清明。 这地牢里头也不知死过多少人,这会儿这些女子被关押在此,也都是一半畏惧一半愤恨。 本以为他们都是江湖人士,梓林谷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会给几分体面的,哪里知道,竟然分毫都无。 冰霓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怨怼来。 “我们无极宫跟梓林谷并无半点冤仇,你们为着风长栖,得罪我们” “你们也算不得什么厉害的,”媛娘低低地笑了两声,“不过就是寻常俗物,会的皆是一些魅惑本领,没什么稀罕的。那风长栖是何许人也也是你这样的腌臜货色可以伤及一二的么” “你又是风长栖什么人”冰霓被气得不轻,她哪里会想到,不论是朝廷还是江湖,竟然都有人愿意帮衬风长栖的。 该死的风长栖,她只恨数年前心慈手软,未曾将风长栖一刀刺死,免得伤了无极宫根基也就罢了,那小妮子还顺风顺水,愈发显贵。 “我是她阿姐啊。”媛娘笑意渐浓,只是那眼神之中的冷意,如同三尺玄冰,将冰霓冻得浑身发颤,“我是顶喜欢长栖的,当初范珏因为欺诲长栖,我也收拾过他。你现在的行径,可比范珏要严重多了。” “难道范珏也是你们杀的” 冰霓一脸畏惧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们梓林谷向来不管闲事,难道说,为着区区一个风长栖,心甘情愿受千夫所指,杀了范珏” “范珏不是我们杀的。”媛娘好似是十分可惜似的,耸了耸肩,“玉无望对长栖那样庇护在意,见着有人要长栖的性命,怎么还会留他” 玉无望 冰霓忽而没了所有的力气。 她当初还天真地想着,只要风长栖走得远远儿的,自己多少还有几分希望。 这两年风长栖一直都留在孟丽,冰霓还听说日后那人是要继承孟丽女帝之位的,想必是不会再到耀京城来了。谁知道,这人还是回来了,不仅如此,玉无望还是一如往昔地宠爱她,眷恋她,甚至不惜为了她亲手杀了范珏。 明明朝廷跟江湖之间泾渭分明,他的处境还那样尴尬,竟然不惜为着风长栖,做了这样的事儿。 他都已经不敢去想了,这其中的许多真心,是她这一生一世都寻求不到的珍宝。 “清醒了么知道你喜欢玉无望,可是人家瞧不上你,你若是心有戚戚,大可以去找玉无望的麻烦,好端端的麻烦长栖做什么” 冰霓心口发颤,那一股子的寒凉,从她的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难道这么些年,当真只是她一人痴恋而已玉无望对她,当真无有一丝丝多余的感情 “若是被盟主知晓此事,指不定会要了你们满宫门人的性命,”媛娘忽而低声笑笑,四周果然响起了那些人的求饶声,“现在我是开了大恩,只要你一个人的命就好啦。” “那也轮不到你来发难。”冰霓脸上火辣辣的,比旁人亲手在她脸上扇几个巴掌还要疼痛,“我要见玉无望,我要见他。” “他没空见你。”云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冰霓拜高踩低,仗着一身媚术,勾搭了许多江湖门主,风评极差,这些年来云陌也听过数次有余,可总也不放在心上。 与己无关,自然不必多管。 可谁想到,这人胆大包天,竟做到了这个份上。 “怎么会”冰霓不信,“他纵使是恨我也要亲自来审我才是,怎会轮得到你来” “这毕竟是梓林谷啊。”媛娘笑的愈发癫狂,“原本就是我的地界儿,自然是我来做主。况且,玉无望现在还陪着长栖呢,你那样吓她,长栖不过就是一个女娃娃,哪里受得住呢” 外头的风吹了进来,她打了一个激灵,痛苦的难以自抑。明明是春日里的和风,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却好似是腊月寒天里头的朔风那样刺骨寒凉。 她瑟缩着身子,半蹲在一边,依稀想到跟玉无望的初见。那时候遍地锦绣灿烂,她们无极宫正是最为得意的时候,那天玉无望必定是吃了几盏子酒水,脸上已经带着几分沉沉的醉意。 还是个冬日,她却觉着那样刺骨的寒风也蕴静的很,总给人许多安慰来。 那双眼睛,她只能还记得,墨如点漆,好似一块上好的玉石,放出凛凛的光亮来。 她从未有过那样欢喜的时候,连带着天上锦缎似的碧蓝,也成了这世间最好看的颜色,一抹上弦月,上头真有嫦娥跟吴刚。 可是现在,星子黯淡,上弦月也竟是愁殇。 他那日明明是瞧过她的,难道说,一切都是自己会错了意 “好没意味,”她粗喘着气,“这些年来,我忍辱负重,不过就是想着可以在他面前抬头挺胸一回。到底是比不得风长栖出身矜贵,我怎能比得上她” 媛娘听她言语之间也实在是可怜,倒也不忍心再说些锥心刺骨的话,默默地,又同云陌走出了地牢。 外头空气里头氤氲着一股子花香,宜人的很。隔着重重帘幕,都能感觉到玉无望对风长栖的眷恋。 “冰霓也实在是可怜,怎的就喜欢上了玉无望他最是冷情不过,真心全都给了长栖,哪里有她什么事儿” “她这么些年也没闲着。”云陌握住了媛娘的小手,“这是一笔烂账,咱们只管瞧着,莫要插手。这一次救了长栖,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了,阿媛,你我守着梓林谷,本该过安生日子的。” “她是女帝的亲女儿,性子又那样好,咱们本不该束手旁观。若是当真让她落到冰霓手里,必定是要没了活路的。” 风长栖在次日一早就被玉无望带回了惊云司,她毫发未伤,因着晕厥的早,亦事无有半点惊惧之意。 白欢吓得不轻,甫一见着风长栖,便紧紧地搂入怀中,摸着她柔软的发顶,呜呼哀哉,“得亏你没有出事儿,若非如此,阿娘又有什么活头” “阿娘,是梓林谷的人出手相救,才得以无恙。再有师父跟随而至,纵使是无有梓林谷搭救,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说到底都是女儿太大意了,不该追那几个凶徒,被人带到了冗道,中了算计。” 她莲步轻移,那一身青衣底下的裙裾,如同一朵绿色花朵,盈盈展展,风姿卓绝。 玉无望只是瞧着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 银瓮潋滟浮红颜,翠袖殷勤捧玉钟。 风长栖好处千万,玉无望是诉之不尽的。 “这一回就多谢国师了。”白欢朝着玉无望笑了笑,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长栖贵为风国公主,国师又是风国的庇护者,想来因为这个缘故,才不遗余力,待我们长栖这样好。” “我待长栖好,乃是因为我愿意待她好,并非因为她是风国公主。”他深深地朝着风长栖瞧了一眼,复又转过身子,“如此,先告辞了。” 白欢眉头轻蹙,再看风长栖,这丫头俨然是一副眷恋神情。 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女儿,白欢不愿叫她生了悲戚。 “长栖,玉氏一族……” “阿娘,女儿全明白的。”风长栖打断了白欢的话,摇了摇头,“阿娘为着长栖的缘故,那样辛苦劳累,长栖不忍辜负。” 媛娘毁了冰霓面容,又挑断脚筋手筋,亲手交给了江湖盟主。 原本以为这事儿已然落幕,像是冰霓那样的人,最是看中容貌不过。现如今容颜毁去,对她来说,比让她死还要难受。盟主本就十分忌讳江湖人士伤及朝廷中人,况且这一回还是身份无比矜贵的风长栖,一时之间也吓得不轻,将整个无极宫的门人都绑了起来,是想着亲自送给玉无望处置。 可是谁成想,还没等盟主做到这一幕,江湖帮派已经被灭了三支,那些门派,大抵都是当初跟无极宫走的极为相近的。 玉无望狠厉难言,又不忌讳半点帮派颜面的事儿,这也只是为着风长栖出气,以儆效尤。 是以那些跟无极宫有过牵扯的帮派,都怯怯懦懦,生怕难以自保。 盟主为了平息此事,不惜亲自来着玉无望商榷,可是谁知道,碰了一鼻子灰。 后续又传出两个帮派被灭门的惨案,手段极其果决,半点不留情面。有许多人对玉无望都生了不满,却又忌惮他的武功及背后势力,怎么都不敢胡乱作为。 这事儿好似是暂且告一段落。 第四百零七章 且歌且舞且开怀 http://.biquxs.info/

白欢亲临梓林谷是三日后的事情。 云陌跟媛娘倒是战战兢兢,全然不似往日张狂,好似是畏惧,又好似是臣服,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大坦然。 风长栖陪伴左右,看着媛娘不复往日灵巧,心里更是觉着稀罕。依着媛娘的脾性,断然不会有这样忌讳旁人的时候,这倒是奇了。 她也不动声色,眼观鼻鼻观心,只佯装半点不知。 白欢脸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依着媛娘的指引坐在主位上,看着那人,脸上依旧带笑。 风长栖从未见过阿娘此般笑过,皮肉分离一般,叫人看着便生了一股子寒凉。 风长栖立在一边,紧紧地握着白欢的玉手。 她这些年在孟丽极为注重保养,整个人如同珠玉,半点不像是半老妇人。 媛娘徐徐上前两步,“媛娘给女帝请安。” “免了吧,这不是在孟丽。”白欢脸上的笑容愈发深切,“这两年,你过得应当不错吧” 媛娘脸色一变,苦笑两声,“云陌待我极好,这是媛娘的福分,一切都凭着女帝关怀,如若不然,今生今世,媛娘都没有好日子过。” 风长栖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莫名。 白欢怎会跟媛娘相识听那人的话,他们二人之间,好似相识日久。风长栖对媛娘的印象很是浅薄,这一回的救命之恩,倒是叫风长栖对媛娘生出了许多欢喜来,是以也算得很是亲切。 屋里周遭皆是玲珑香球,这会儿风过吹响,互相碰过,叮铃之声不绝于耳。 里头也不知有什么香雾,细细地飘散而出。缭绕散尽,叫人瞧着叹为观止。 这是主院,寻常时候都是云陌跟媛娘住着的,寻常人等不可擅入。这会儿媛娘能让白欢到此处来,足以瞧出此人对白欢的敬重。 他们江湖儿女,性子坚决,纵使是面对人间帝王,也不常有这样的卑微姿态,未免奇怪。 “阿娘跟媛阿姐以前就见过么”风长栖一脸狐疑,歪着脑袋,怔怔地朝着白欢看了半晌,“依着媛阿姐的脾性,怎么都不会对一个帝王如此敬重。” 媛娘听了,也不知是何种感觉,看着风长栖,只是笑。 这丫头说起话来,总是叫人觉着欢愉,这是旁人没有的好处。 “有过数面之缘,”媛娘定定地看着白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可以见得孟丽女帝天颜,也是我福泽深厚。” “这一回是你救了长栖,多谢你。”白欢倒是亲热,握住了媛娘的小手,“多谢。” “这算不得什么的,”媛娘惶恐难当,“我跟长栖甚是投缘,以前她跟国师误闯梓林谷,我一见着她,半十分欢喜。” 国师玉无望! 风长栖对这些知之甚少,只以为她跟媛娘头一回相见是在那日风昭引她进了幻阵。她记忆混乱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了,可是没有哪一回让她这样困惑过。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生了一场重病是不错,可为何忘得事情全部都是跟玉无望有关的 她怎么都不愿疑心自家阿娘,只是垂眉低首,静静地想着,脸上的神色,也极为孤寂。 白欢好似走这一遭单单只是为着感激媛娘夫妇对她的救命之恩,不过三两句,便也去了。 一路上风长栖都格外沉默,白欢瞧着她面色不好,很是挂怀。 “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阿娘,为何我病了一场,忘的人忘的事,都跟师父有关这实在是奇怪。阿娘,我跟师父之间,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当初阿娘同长栖说过,师父对儿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可以忘记,这可是真的么” 风长栖字字句句都好似是在戳着白欢的心脏,她颇有几分恍然,眼神有几分迷离。 “长栖,”白欢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这世间的许多事,有缘无分便是不合时宜。学着放下便是最好不过的,若是一直执拗其中,未免伤及自身。” “这是何意”风长栖只觉着受到了某种震动,整个人都摇摇欲坠,“怪得很,阿娘说出来的话,长栖愈发听不明白了。” “听不明白便罢了,日后你总归知道阿娘说的是对的。”白欢笑意渐浓,“媛娘救了你,日后同她亲近几分便也是了。” 听白欢四两拨千斤一般,将所有的一切都挑开,什么都不提了,风长栖也不好苦苦追问。到底是自家阿娘,纵使是有了真相,又能如何 到底是阳春三月,处处春光浪漫,锦绣铺地,华彩熠熠。纵使是在这样暗沉沉的夜色里头,依旧能瞧出一望无垠的彩色来。 风长栖撩开帘栊瞧了一眼,又觉着乏味无趣,寂然坐在一边,脸上的神色颇有几分憔悴之意。 白欢心中一痛,握着她的小手,静静地笑了笑。 “你若是喜欢跟国师亲近,倒也无妨。你们到底是有师徒的情分在的,阿娘也不愿拘泥你太多。” “多谢阿娘。” 风长栖嘴上说着,心里却犹自难安,想到玉无望许是被她重伤,这心里便更加不是滋味。 听闻江湖之中许多帮派都惨遭灭门之祸,原本风长栖还没有把这事儿想到自己身上来,而后又听闻无极宫宫主冰霓的首级被人送到了玉府,要的就是江湖和平。 风长栖不禁想到那日那冰霓说的痛心疾首,只说是因为她风长栖的缘故,才让玉无望对自己无有半点真心。 现在冰霓首级又被送到了玉府,她不难想到这一切都是玉无望为自己做出来的。 她并非无知之人,也并不觉着那些江湖门派有多无辜,只是被震撼的难以自己。一颗心仿佛三月春光最为烂漫的时候抽出的嫩芽,星星点点都是一抹翠绿。 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里某一种欢喜正在蔓延生长,速度极快。风长栖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口,这会儿只想见着玉无望。 惊云司上下忙成一团,见风长栖跌跌撞撞地出了厢房,脸上的神色奇奇怪怪,不免都有几分担忧。 风长栖身份矜贵,风旭又交代了数次有余,一定要对自己的这个皇妹小心再小心地伺候。 “长栖”风旭拦住了风长栖的去路,也是一脸担忧,“出了何事你脸色怪得很。” “师父呢” “国师”风旭讪讪一笑,好似十分狼狈,“工部侍郎丁大人身边的侍妾接二连三地死了,原本这是他们丁家的家事,我们惊云司不该插手,可是这几日,流言四起,我也担心,今日国师得空儿,便提前去瞧了。” 丁大人 风长栖对这个丁大人并无半点印象,向来又是官场里头熬出头来的老人儿。 像是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哪怕是朱门绣户里头,也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再怎么腌臜,却也比深宫后院好得多了。 风长栖一边想参与这间案子,一边又想着尽快见到玉无望,朝着风旭道谢,忙不迭地去了。 祖云手里拿着一件轻薄斗篷赶忙跟随其后,也出去了。 风旭瞧着,眉眼带笑。 自从风长栖回来之后,这惊云司是愈发热闹了,若是自此后不再离开,就好了。 外头下了蒙蒙细雨,虽说入了春,天气和暖,可是这淋了雨,到底有几分凉薄之意。祖云好容易才追上了自家公主,神色之间颇有几分怨怼,“公主这是做什么若是伤着了什么,可怎么了得” 风长栖也笑,“哪里就有这么矜贵我是去找师傅的。” 祖云见她这样欢喜,连带着空气中都带着饱满的桃浆,刹那间迸破,那一股子缠绵芬芳便四下里溢了出来。 这样欢喜 祖云轻轻地摇了摇头,又道了几句“冤孽”,认命般的跟上了。 丁子书的府上现如今吵嚷不绝,还能听到几声女子的啼哭声,呜呜咽咽,映在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格外显现出几分凄厉来。 风长栖并未受到任何阻拦,几个惊云司里头的手下,见着风长栖,一一行礼,还给风长栖指了前路。 那正是玉无望的方向,风长栖已经瞧见了开阳,也不知在跟仵作说着什么,一脸认真。 天地间皆是银白的素锦缎,洋洋洒洒连成一片,风长栖缓缓地走了过来,朝着开阳笑了笑。 “师父在里头” 开阳微微一愣,怔怔地看着风长栖,这会儿他是愈发瞧不明白了。若说是无情,风长栖脸上这样明媚的笑容,又是为了谁若说是有情,风长栖对玉无望的心总是冷冷淡淡,看起来并不算是十分阵势。 开阳自然是希望风长栖跟玉无望有个好结果的,叹了口气,“公主日后可莫要再说那样伤人的话了,公子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有时候已经很伤心了,却也不肯表露分毫,以前的公主,最是看中公子的心意,半句凉薄的话都不肯说,现如今终究还是变了。” 风长栖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三两句话来。 祖云听不过去,冷哼一声,“我们帝女也有辛酸苦痛,又跟谁说去” 第四百零八章 心智迷情义朦胧 http://.biquxs.info/

春雨连绵无断,风长栖立在中庭,看着几个水坑里头明晃晃的积水,打了一个激灵,周身涌起一股急促的寒凉。 开阳最是护主,他对玉无望更是忠心耿耿,说出来的那些话,皆是发于真心。风长栖迷蒙懵懂,可是心里的几分颤动,她却是明白的。 原本开阳是狠下乐心来,本想着,日后就算是风长栖有意示好,也不会有极多理睬,可是这会儿,见她美目流盼,清灵婉约,灵气逼人,好一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周遭风雨琳琅,她迤逦立着,犹如翠竹清雅。 开阳终究还是软了心肠,苦哈哈地一张面孔。 “我的好公主,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公子吧我们公子待你是真心真意,若是日后再被辜负,只怕是会再无翻身之日了。” 风长栖彳亍着,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 开阳赤诚,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然难得,风长栖忽而低低地笑了两声,“开阳,你的确是忠心耿耿。你说的不错,是我辜负。” 她作势就要走,开阳有些急了,若是被自家公子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惩治他呢。 如此一想,忙不迭地上前三两步,朝着风长栖拱了拱手。 “公子就在里头,丁家的事儿已经烦扰公子许久,若是有公主帮衬一二,想来必定会好上许多。” 风长栖应了一声,还未进门,就见玉无望脚步匆匆走了进来。显然是奔着风长栖来了,见着她便笑,如同清风霁月,风月无边。风长栖见他面孔清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筋骨雄奇之处,她就这么瞧着,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玉无望见她这样痴痴的模样,不禁好笑。 “怎么了怎么好似是从未见过我一般”玉无望刚伸出手,就被风长栖紧紧握住,玉无望心口一颤,猿臂一伸,将风长栖紧紧拥入怀中,“长栖,你想起来了” “师父,我忘了许多事,可是” 玉无望几乎哽咽,微微颔首,轻轻地摸了摸风长栖的小脑袋,“不妨事,忘记了也无妨,只要还有来日,便没有什么要紧的。” 风长栖嗅着他身上的松香,心中一片祥和,渐渐地倒是生出了几分依恋的情绪来。 “日后若是你再说些胡话要推开我,我也是不走的了。” 风长栖的一颗心砰砰直跳,在这样氤氲着的烟雨的庭院里头,她竟然觉着已然到了栖凰岭,那样安心。 丁子书是个老实人,在朝廷做官顺风顺水是不错,可都是凭着际遇使然,并未有多少权术,更不擅长长袖善舞。若是说他有什么缺陷,这样一个忠厚的老实人,偏得十分贪恋女色,这府里的侍妾一个接着一个,如若不然,也不会生出今日这样一个闹剧来。 玉无望已经派仵作查了那些人的尸身,无一例外都是中了砒霜之毒。 这砒霜在耀京几乎已经绝迹了,也是为了耀京太平的缘故。可是这丁府死了的这么些侍妾,竟然全部都是中砒霜死了的,未免也太蹊跷了些。 耀京城里头的暗沟里头也不知有多少烂疮,只是惊云司的人也管束不尽,到底还是会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一个户部侍郎在朝中也算是高官了,能受到许多红眼也是寻常之事。 只是在丁子书的侍妾这里动手,未免也太过恶毒了些。 白白浪费了这么些无辜人命,着实可恨。 惊云司的人看着女子的尸身,都面上生悲。风长栖跟在玉无望身后也看了几眼,眉头紧蹙,又见那些人左手尽是紧紧攥住拳头,风长栖倒是有些瞧不明白了。 “师父,他们好端端地攥着拳头做什么” 那些仵作听了,赶忙匍匐在地,也是一脸为难。 “这些女子的左手攥的太紧了,我们用尽了力气,也没法子。” 真是稀罕,风长栖愈发觉着奇怪,“这事情诡异的很,说到底还是要想法子打开才是,指不定还有什么线索也未可知。” 仵作应了一声,大抵花费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些女子的左手才一一被撬了开来。 虽说是小心翼翼,还是不免生出了许多淤青。 他们手里拿着的都是半只耳坠,依着丁子书的话说,这些依次都是他们寻常时候最喜欢佩戴的首饰。 风长栖跟玉无望对视一眼,都觉着此事大不简单。 “她们经常出门走动么” “不错,”丁子书应了一声,面如死灰,这会儿苦笑着两声,坐在一边,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我是不大管束她们的,知道年轻女子,都喜欢出去逛悠,我也不愿叫她们失了这些乐趣。” 侍妾个个都经常出门,可接触的人自然也回多些,只是她们无一例外都攥着自己生前最爱的首饰,还只余下一只,这是什么意思 “贴身伺候这些侍妾的丫头何在” 风长栖眼中灵光一闪,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带来问话吧。” 那几个丫头还都不大,因着很是瘦弱,看起来也不过就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梳着双鬟髻,脸上都是眼泪。怯怯懦懦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哭泣不休。 “莫怕,只是想问你们几句话罢了。” 风长栖细细思量,轻声问道:“你们主子寻常时候都在何处走动” “回公主的话,八夫人最喜欢听曲儿,每隔两三日必定是要去一趟的,最爱的是苏暨唱班,有时候没有场子,也不愿作罢,但是在苏暨唱班前些时候包了一个厢台,花费不少,但是八夫人瞧起来也是欢喜的。” 听闻苏暨唱班的厢台,位置远近,装饰贵贱分为九等,从十金到百金,原本以为那些厢台都是王公贵胄才会包下来的地方,没想到,那八姨太出手如此阔绰。 这又是从哪儿得来的银钱 其他几个丫头听了,眉头微蹙,好似觉着奇怪,异口同声道:“我们主子也是如此。” 到底是小丫头的声音,如同啼莺婉转,虽说这丁府上下,疑云密布,又死了这么些人,实在算不得什么吉祥福地,只是听了这些女娃娃的声音,总觉着这样阴雨连绵的时候,也无有过多晦暗。 许是因为自己主子去了,他们都带着几分娇弱之感,秋波盈盈,好似是一连几日啼哭所致。 “苏暨唱班的厢台很是昂贵,包下来,要花费不少银钱。”玉无望意味深长地朝着丁子书瞧了一眼,都说这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这会儿看来,传闻有虚,“丁大人,依着你的俸禄,能养活这么多房夫人侍妾已经足够艰难,何以还能让他们都包下苏暨唱班的厢台” 丁子书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地匍匐在地。 他出身簪缨世家,多少也有几分积蓄,加上这么些年做了一点小本买卖,自然可以支撑一个府邸的开支。可是那厢台之事,他半点不知。 素日里虽然也给了那些侍妾不少银钱支配,可到底没这么些。他越想越觉着不对头,摇了摇头,“国师公主明鉴,下官向来张弛有度,从来不给这么多银钱给侍妾的。况且,家里的银库的钥匙都在大夫人手里,她是个勤俭惯了的,断然没有支持他们这样花费。” 这倒是奇了。 风长栖看着那几个丫头,接着问道:“你们主子在外头是不是认识了什么厉害人物” 此言一出,她们的脸色都老大不好看,垂眉低首,半晌都没有说出三两句话来。 说起来,这丁府的确不见半点奢靡,反倒是清雅时分,比之寻常官员还要简素几分。在这样的细雨朦胧中看过去,总有一种阴沉沉的晦暗之感。 若非是到了春日里头,庭院便植花卉,艳丽如锦,姹紫嫣红开遍,便是没有半点明媚景象。 足见丁子书所言不虚,那当家做主的大夫人,是个素净人。 既是如此,那几个侍妾在外头必定有什么体几人护佑,如若不然哪里拿得出这么些银钱来风长栖隐隐约约觉着他们已经找到了这些砒霜毒人案子的命门。 “若是不说,指不定日后被灭口的就是你们了,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险。倒是不如告诉我们,若是将那凶手捉拿归案,你们的性命,也能保全。” 毒人性命算不得什么,若是可以毒了旁人心肝,才算是了不得。 那几个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阵仗,只呆呆地看着一袭青衣的风长栖,眉目濯濯,端的是清丽无双,是个难以名状的倾城美人。他们也生了几分倾慕之心,又想到此事干系到自身性命,索性心一横,应了一声,“不错,的确是有那么一个人,是个男子。” 说话的乃是八夫人的婢女,“好似是个武夫,身形高大。” “我们主子也是。”其他人等也是附和,虽说都觉着有些稀罕,却也不敢撒谎,“那男子我们也见过数次,可是依着主子的吩咐,决计不许告诉老爷,我们不敢多话。” 第四百零九章 勾连起暗度陈仓 http://.biquxs.info/

这几个侍妾同跟几个男子有牵扯,且都给她们包了苏暨唱班的厢台,再有,还不许告知丁子书。 纵使是风长栖这么一个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的,也觉着那几个侍妾做了什么对不起丁子书的事儿。再看那人,一脸悲恸,严重惊怒交加,可见是气急了的。 那些侍妾都是典型的小家女子,碧玉玲珑,这会儿已然升天,可也不难看出那眉眼之间的阴柔。想来是极为和婉的人物,出了这么一桩事儿,的确是不大好看,可若是真说起来,都是丁子书自找的。 若是不要这么多房侍妾,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儿来。 扰了自己的清静不说,连带着自身声名,现如今也都保不住了。 外头的人,说的很是难听,这砒霜又是禁药,现如今丁子书可谓是声名狼藉。虽说风帝并未对此事有极多看重,可此人到底是朝中的户部侍郎,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他来接手的,一来二去的,也闹出了不少笑话来。 这会儿正是失意的时候,听到自己的侍妾跟旁的男子暗度陈仓,他已然是被气得半死。只是碍于惊云司一等还在跟前,实在是不好发作,只能哑忍。 只是这心里的滋味,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明白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丁府上下到底还是我来当家,你们既然听她们的,倒是不如跟她们一同去了的好。” 那些人一听这话,登时就被吓到了,忙不迭地匍匐在地,大呼饶命。 玉无望立在一边,“丁大人,稍安勿躁,也就只有她们才知道一些线索,若非如此,凭着咱们去查,要走不少弯路。” 丁子书知道玉无望的脾性,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只是这一回,他只觉着颜面无存。被人那样算计也就罢了,这会儿东窗事发,还是自己承担一切过错,是何道理 “我对她们不薄啊,固然是我年纪大了,她们还是妙龄女子。可若不是我,他们一早就没了活路,指不定还要堕入烟花。” 风长栖不吭声。 那些女子为了有一个好的出路,自然甘愿委身丁子书。可若是有个更好的选择,想来也不会有过激的举动拒绝一二。 若是目标分散,而非全部都是丁子书的侍妾,倒还不算这样点眼。这会儿甚至都不用猜度也能知晓,对方完全就是为了诋毁丁子书,这才做了这样的事儿来,的确腌臜。 “那人叫什么名字”风长栖看着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小丫头笑了笑,她垂着眼睑,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窝地下留下了两道弧形阴影,如同蝶翼点缀在她的玉面上。她笑的浅淡却极为温暖,那一抹笑容,仿若蒙蒙雾影,沉静十分。 那几个丫头见着便觉着安心,恭恭敬敬,“不知道那人叫做什么,只是那样威武的人,奴婢也是头一回见着。就算是找遍了整个耀京城,也没有第二个吧” 风长栖低声笑笑,若是这样的话,倒也好找。 “丁大人,你最近可做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儿,得罪了什么人么” “没有啊,”丁子书痛定思痛,摇了摇头,“下官一直兢兢业业,只要是分内的事儿,无一不是尽心尽力……”他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双目圆睁。 “丁大人,若是想到了什么,但说无妨。我们惊云司,只管查案,不论丁大人的私事。” 丁子书摇了摇头,“倒也算不得什么私事,上个月我陪着夫人出城省亲,途中遇到了一个少年,生的倒也十分俊俏,只是颠沛流离,奄奄一息,又听闻他往耀京城里头去寻亲,我便生了宽慰之心,亲自带着他进城的。” “少年寻亲”风长栖好似是想到了什么,骇笑两声,“想必寻的不是寻常人等吧如若不然,丁大人也不会亲自带着他进城吧” 都说风长栖灵巧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丁子书见瞒不住了,只好点了点头。 “他要找的,正是何将军何宁舟。” 风长栖骇然,猛然转过身子看定玉无望。 “是他。” 将军府上现在只有一个新来的外甥宁琮,依着这丁子书的话,倒是不难猜度那人就是宁琮了。 惊云司的人依旧留在丁府,可是风长栖跟玉无望却匆匆忙忙往将军府上去了。何宁舟乃是宁琮的亲舅舅,断然不愿见他以身犯险,现在住在耀京城,怕是险之又险。 那丁子书也不过就是顺水推舟,将宁琮送到了将军府上,可是就因为此举,就被人给盯上了。 知晓宁琮身份的人,屈指可数,何宁舟也不至于蠢到这个份上,将自己的嫡亲侄子送上穷途末路上去。 到底是谁 风长栖满心疑惑,等跟着玉无望赶到将军府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吵嚷之声。那声音听起来倒像是何宁舟的,真是奇了,何宁舟的脾性最是和煦不过,怎会有如此雷霆之怒。 二人匆匆忙忙,等不及那老叟通禀,便直接闯了进去。 大厅里头,何宁舟站在中央,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少年,大声怒喝。 “你若是一心寻死我也不拦着你,可是你只有一条命,你若是想要为你阿娘报仇雪恨,必得韬光养晦。这耀京城是什么地方你可知曦忠毅手底下有多少爪牙,你要是被他给发现了,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风长栖跟玉无望不吭声,径自上前。 何宁舟哪里知道玉无望跟风长栖会突然造访,忙不迭地行了一礼。 “宁琮犯了何事叫将军这样动怒” 何宁舟颇有几分眷恋地瞧着风长栖,她面颊玉白,不施粉黛,面上带着一抹晕红,那种红色很是饱满,如同含苞带蕊的桃花。一头如云乌发后头只用了一个银篦子绾着,上头并无半个花钿点缀,可她瞧起来依旧那样矜贵,狭长水眸,更是清丽秀美非常,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 一时之间,何宁舟心跳如雷,意识到自己情难自禁,意乱情迷,他忙不迭地垂下了面孔,不敢再看。 玉无望将何宁舟的情绪尽收眼底,心里固然是有许多不痛快,却也明白,这何宁舟一早就对风长栖死了心,远观而已,不足为据。 何宁舟俯首帖耳,苦笑两声。 “宁琮昨日在街上游荡了整整一日,星夜才归。”何宁舟越说越气,“以前以为这孩子是个知事的,现在看来,倒是我高估了他。这耀京固然是热闹的,可若是现在不图谋后日,好生活着,再怎么繁华热闹,那也是冷的,跟他并无半点干系。” 昨日又游荡一日 可是那丁子书的侍妾已经死了三五日的功夫了,若是那些人当真是为了报复丁子书当初护送宁琮到了将军府,才谋害了那些侍妾,那么……必定是一早就有所警觉。凭着曦忠毅的能力,只要这宁琮一出门,断然是不会有叫他再活着回来的道理。 算起来,宁琮来到耀京,也快两个月的功夫了,算得上是平静无波。可是另外一头,丁子书的侍妾一一被人算计害死,难道说,这两者之间,并无干系 原先风长栖猜测,一切都是曦忠毅所为,这会儿又好似不像是他做的了。 “为何要出去只是为着热闹我不信。”风长栖立在宁琮身边,“你舅舅为了你的缘故,小心谨慎,日子并不好过。到底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你若是有旁的想法,好歹也说个清楚明白才是。” 他顿了顿,半晌才抬起眸子。 “伤我阿娘的乃是宫里的曦贵妃,并未我阿爹。”宁琮目光灼灼,看定风长栖,复又将目光移到了何宁舟身上,“可是舅舅的意思是要了我阿爹的性命,是也不是” 风长栖听了,眉头紧蹙。 “你的意思是你还认这个爹爹” —— 惊云司。 白欢的打扮愈发简朴素净,今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裳,外头并无半点珠绣。只是那衣料本就是不凡之品,映在日光底下,光华浮动,很是耀目。 苏令之给白欢批了一件明黄色的单氅衣,上头亦有些许暗纹,衣襟上头的滚边颜色深浅不一,却也好看。 她脸色不差,加上这几日的调养,已然好了许多。这会儿又开始惦记起何时往孟丽去的事儿了,这惊云司住着自然是好,那些人也很是体谅,走路都没个声响,给足了孟丽体面。 可是白欢总觉着不妥,住的越久,就越是亏欠风国上下。 她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再不跟风元慎有过多牵扯。 “长栖还没回来”白欢随手拿着软榻上的翠色坎肩,这是她给风长栖亲手做的,依着风长栖的喜好,无一不精,于寻常处都能瞧出精巧。 “未曾,听闻耀京城出了人命官司,帝女也跟着去瞧了。” 到底是之前惊云司的第一女官,风长栖查案的能力还是有的。顺藤摸瓜,一旦是有了些许线索,风长栖必定能将那案子破了。 “这惊云司,现在不是由旭皇子主事吗他倒是大方,不觉着长栖越俎代庖” 第四百一十章 歹心生石破天惊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是个直肠子,对惊云司照顾颇多。 只是一旦是涉及到了官场,便无有那么些单纯。纵使是亲兄妹,若是牵扯到了切身利益,必定也不会有多少真心,这也是不得不防备的。 “哪能啊,”苏令之低声笑笑,“旭皇子是个实诚人,若是对帝女不满,一早就说出来了,可是他对帝女那样疼爱,全然不见在意。” 风旭性子纯良,比之风昭之等,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怪不得风长栖对风国一直以来都颇有眷恋,现如今看来,这里虽说有风元慎这么一个人心凉薄的人,可是也有许多待风长栖很是真心的主儿。 淑妃之子风旭,天残之人,难以继承大统。只要给他一个惊云司,便能感恩戴德,且会顾念风长栖的诸般好处,纵使是风长栖插手惊云司的案子,也不会有过多的反应,说到底是个了不得的好人物。 白欢坐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檀木桌子。 “他是淑妃的儿子。” 苏令之对以前后廷里头的事儿知道的并不多,可是那淑妃跟曦妩,她倒是清楚的很。淑妃不过就是一个筏子,真正厉害该死的是曦妩。 听闻那人已经成了皇贵妃,身份矜贵难言。淑妃现在也不过就是傀儡一流,在深宫后院里头的日子,并不好过。 “天残之人,不能继承皇位。” “风元慎也从未考虑过他。”白欢摇了摇头,脸色冷厉,“他要的是个可以让他袖手河山的承继者,怎么都轮不到风旭。只是长栖势必是要跟着咱们回去的,跟风国也不能有过多牵扯,这惊云司的事儿,长栖也不该多管,否则必有祸乱。” —— 皇宫,云甯殿。 外头淅淅沥沥下着雨,花珑一直都躲在云甯殿里找清闲,都知道曦妩现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又晋封了皇贵妃,身份矜贵非常,本就看她不惯,指不定会找出什么新花样来找她的麻烦。 风长栖这几日被惊云司的事儿拖住了,也鲜少回宫,为着一切平和,纵使是宫外都在传闻,花珑这是彻底怕了曦妩,她也无有半点计较。 这会儿正对着铜镜绾着发髻,这是往年时兴的流云髻,上头只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银簪子,简朴素净,却也大方的很。 奈莳嬷嬷瞧着,扯了扯嘴角,“外头的人大抵都是个每规矩的,说出来的话,着实难听的很。” 花珑置若罔闻,“咱们只管过好咱们的日子便是了。” “这几日,宫里还有旁的流言。” “什么” “好似是说允王还有一个私生子,”奈莳嬷嬷低低地笑了两声,“这说来也实在是荒唐,那允王都那么一把年纪了,听闻跟他的夫人以前也是顶恩爱的,怎么就有了一个私生子呢这世间的事儿,实在是稀罕。” 私生子 倒是不知曦妩那头可有听闻此事,依着她的性子,为着殁了的阿娘,必定也豁的出去。 “这消息是从哪里传进来的” “已经有几日了,好似是宫外先传出来的,后来就被传进了宫。深宫寂寞难言,总是想着找些闲话来嚼碎。”奈莳嬷嬷给花珑倒了一盏子茶水,脸色也是淡淡的,“若是真的,那才是真有好戏瞧了。” 花珑不吭声,隐隐约约听到李玉宝的声音,想必是风帝来了。 花珑赶忙起身,穿过雕花屏风,还未出门就见着风帝一路穿花拂柳过来了。 她只是笑,明媚异常。只是她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小脸色蜡黄,幸好脸上带笑,是以看起来并不颓丧。 “皇上今日怎的得空儿来了” “你身子不爽,朕过来瞧瞧你。”风帝拉着花珑的小手站了起来,“你又瘦了些,长安调皮。” “幸好长安乖巧,她在跟前,云甯殿也添了许多喜气。”花珑不禁又想到当初她未曾有亲生的孩子,风长栖也是这样承欢膝下,待她很是亲厚。 “长栖跟国师在查惊云司里头的案子。” 风帝应了一声,“仿佛是,跟户部侍郎丁子书有关,他府中的侍妾的确是多了些,这会儿出了事儿,朝中非议难当。” “说到非议,”花珑扯了扯嘴角,“近些时日,宫里也有许多传闻,说什么允王还有一个私生子。” 看样子风帝还是头一回听说这回事,脸色一沉。 他对曦忠毅向来防备,疑心深重,这会儿听着,只觉着曦忠毅德行更为有失。 还未说话就听着前头一阵喧嚷之声,花珑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忽而展颜一笑,“听动静,仿佛是皇贵妃来了。” “她又来做什么” 曦妩跋扈,这几日在宫里的行径,他也有所耳闻。若非为了来日一举打破,他也不会哑忍至今。这会儿又听闻那人前来闹事,哪里还忍得住 风帝脚步匆匆,穿过抄手回廊,迅速到了前厅。 曦妩冷笑两声,等见着来人乃是风帝,登时就变了脸色。 “皇上!”她忙不迭地请了一个双安,“皇上原是在云甯殿啊,花妹妹真有福气,三天两头就能得见龙颜色。” 风帝一听,脸色冷凝,“朕要往哪儿去,还要你来置喙不成” “臣妾挂念皇上,可是皇上已经许久未曾往臣妾的玉坤宫坐坐了,臣妾这是艳羡花妹妹的好福气。” 她好似是病透了的人,脸上的妆容虽说很是精致,可好似只余下一副空荡荡的皮相,软踏踏的,那一层脂粉胭脂,好似一张半新不旧的面具,虚虚的挂在上头。 照旧还是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裳,满头珠翠,跟花珑站在一处,反倒是衬托出花珑的温婉柔情。 风帝睨着她,“宫中流言四起,你可听到了么” 曦妩心里“咯噔”一声,她今日本就是为着关于自家阿爹的流言才往云甯殿走一遭的。这会儿见花珑一脸浅笑嫣然的模样,曦妩愈发动气,只一味地想着花珑心怀不轨。 “宫人就是喜欢乱嚼舌根,流言蜚语,在宫里就没断过的。”曦妩眼神闪烁,不敢对上风帝那双鹰眸,“皇上,允王不会如此,他同我阿娘十分恩爱,断然不会如此。” 花珑低声笑笑,“皇贵妃何必这样激动皇上也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到底是咱们风国少有的异姓王,这许多事儿,旁人做得,可他却是做不得的。” “花妹妹,许多话你可不能胡乱去说,我阿爹跟我阿娘情深意笃,今生今世此情都不会改变分毫。况且我听闻这些流言是从你们云甯殿开始传出来的,这里头的许多事,想来都跟花妹妹你有撩拨不开的关系吧” 花珑毫不在意,听了这话,只是轻轻一哂。 那张面孔,映在日光底下,如有光华流动。 花珑不争不抢,过得是神仙般的日子,自然分外逍遥,比之曦妩,显得要稚嫩许多。 这会儿她立在一边,目光沉沉,长身琳然,脸上带着几分切远切近的疏离。 “若是皇贵妃觉着此事跟我有关,那便是有关。只是说起来,谁都知道这消息是从宫外传进来的,正所谓是无风不起浪,皇贵妃若是心里存疑,倒是不如出宫去问问允王的好。这会儿朝着我来发难,又算是什么道理” 巧舌如簧,曦妩气的头脑发昏,若非是风帝就在跟前站着,她已经熬不住要将她碎尸万段了。 兽脑炉里头的沉水香涌了出来,穿过重重垂地摇曳的帷幔,窜到了曦妩的鼻尖,她心里烦闷难言,扯了扯嘴角,瞧着风帝的脸色。 这云甯殿向来冷清,周围的帷幔遮掩的好似到了黄昏时候,她背过身子,脸上的笑容也是虚浮着的。 “皇上,我们这种事若是不能查个清楚明白,我们曦氏一族的清白,可都被奸人毁了。” 花珑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若是查出来了什么,曦氏一族还是没脸。若是闹得不好,指不定声名狼藉。查不出来倒也罢了,只是他们劳心劳力,左右跟他们半点都不相干。 “你若是要查,便派人去查。” 风帝冷哼一声,复又转过身子看着花珑,“你有身孕,这宫里的事儿,能别管就别管,日后也不必去给皇贵妃请安了。” 曦妩听了,脸色突变。 那她还叫什么皇贵妃 只是当着风帝的面儿,她也是敢怒不敢言,看着空气中的袅袅香烟,她心口发闷,不愿多留,朝着风帝福了福身子,径自去了。 将军府上还是沉寂寂一片。 风长栖跟玉无望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英俊少年。 看样子这人必定是听到了什么闲话,如若不然也不会想着要认爹了。这么些年都过去了,曦忠毅连有他这么一个人都快忘了,更别说相认。 纵使是他走到了曦忠毅跟前,依着那人的狠毒,指不定就将他这么打杀了去。 可是何宁舟不同,在他心里,这宁琮乃是何昭容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必定会好生护佑,偏得这人一门心思还想着认爹,这日后的路,怕是难走的狠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曦贵妃追杀宁琮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把宁琮跟何宁舟之间的事儿当成他们的家事,不愿多问。 固然是责难宁琮擅自出府,终究不愿苛责太过,紧紧地抱住了他稍显羸弱的身子。 两个人相互依傍,天光影影绰绰,他们的影子被拉的老长。窗纱上头都带着夕阳寂寂的血色,何宁舟本是很魁梧的一个人,这会儿也稍稍显出几分羸弱来,那背影如同剪纸一般,只有薄薄的一张,坠在风里,迅速飘摇而去。 风长栖想到丁子书一事,还是按捺不住,上前三两步,“有一件事,还是要问问你。” 这话是对着宁琮说的。 他丝毫不显畏惧,点了点头,“但凡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公主。” “那就好,你可是已经跟曦忠毅见过面了” 宁琮心口一凉,迅速垂下眼睑。 “你当真”何宁舟这会儿已经不再是生气了,反倒是愈发沉静起来。到底是曦忠毅的孩子,他也有这不可估量的野心,指不定还一门心思想着要承袭王位。 自然了,这一条路若是走通了,也是坦途,可比当何宁舟这么区区一个将军见不得光的侄儿要好得多。 “他是认我的,”宁琮颇有几分痛苦,“到底是我的亲阿爹,怎会待我那样狠心只要我什么都听他的,那么不论什么,都好说。” 风长栖也不肯多话,只是苦笑。 曦忠毅心思深沉,谁能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呢嘴上说着认子,可是心里却未必了。 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曦忠毅那个人,心如蛇蝎,什么腌臜手段都使得出来。若是一切都挑明了,那么丁子书有如此厄运,难不成,都是那曦忠毅为了堵住丁子书的嘴 生怕有人旧案重查,揪出他这么一个人来。 这里头疑点重重,风长栖也不敢妄自猜度。 “既是认了你,为何不让你堂堂正正地住进允王府中说起来这将军府虽也不小,可是到底比不得允王王府。” 宁琮微微一愣,扯了扯嘴角,“害死我阿娘的人,乃是我同父异母的阿姐,这……” 想的还真是长远,甚至都在考量,日后到底要不要放过曦妩。 “你还记得丁子书丁大人么” “记得。”宁琮的声音依旧还带着几分稚气,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是沉肃无比,“若非是他,我也不能安然无恙走到将军府里头来。” “可是现在,他命案缠身,难以辩驳,现如今已经声名扫地了。” “怎么会”宁琮双目圆睁,“是谁害了他他是个好人,断然不会伤人性命。” “自然了。”风长栖微微颔首,“哪一个恶人会自己动手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人自然是有人蓄意为之,为的就是将眼中钉除去。” 想来必定是那人想着风长栖回来了,又再惊云司里头,指不定会查出什么来,这才有些怕了。如若不然,也不必那样周旋,事到如今,兹事冗杂,惊云司依旧是查过来了。 “是谁” “你要认的那个阿爹。”风长栖低声笑笑,“先是叫人灭了那几个侍妾,为的是让丁子书声名扫地,再造皇上厌弃。到底是户部侍郎,在朝中也算是个大官儿了,总不能就那么死了,可是一个凡俗人等的死活,却无人在意。这一招釜底抽薪,着实厉害。” 宁琮哪里受过这样的磋磨,登时就被吓得瑟瑟发抖,“不会的,阿爹仁慈,是个好人。” 真是笑话。 若是连曦忠毅都成了好人,那么这世间,便无有半个坏人了。 这宁琮倒也可怜的很,小小年纪没了亲娘便也罢了,动了认爹的心思,偏得还是无望。 曦忠毅并非寻常人等,他野心勃勃,巴不得一步登天。 “若是好人,怎会叫你阿娘吃苦受罪那么些年”风长栖微微一顿,“你阿娘是因为曦妩磋磨而死自然不假,可若不是他之前造孽,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地步。” 宁琮满脸是泪,看了看何宁舟又看了看风长栖,匍匐在地,再没了多余的话说。 想要认爹,这样的心思也是寻常,可若是那个人不值当相认便也另说了。 风长栖摇了摇头,同玉无望一处出了门。 来时天色还早,这会儿瞧着,斜阳漠漠烟如织,当真是个伤心不过的景致。 “曦忠毅应该不会伤及自己的骨肉吧”风长栖有些不大明白,脸上的神色好似也带着几分颤抖的凉薄,“他这样费尽苦心去害丁子书,为的不就是瞒住宁琮这个人么有时候我实在是不懂,像是曦忠毅那样的人,到底有无真心连自己的女儿也肯用来铺路,深宫寂寥难言,曦妩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她总记得,曦妩爱穿那件雾紫色的团福锦绣衣衫,外头再罩一件淡紫色的罩衫,时而是件精致的马褂,大多都是暗花绣昀的锦缎,也是顶好看的样式。 以前跟风昭一起,她们母女总会穿着一个式样的金红羽缎斗篷,站在雪地里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娇媚。 若是抛却那宫里的恩怨情仇来说,那曦妩倒也算不得一个不可饶恕的人物。 只是一旦进宫,人心备受磋磨,她也是为着曦氏一族的满门荣辱,才一步步走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风长栖摇了摇头,不愿多想。 “师父,那丁子书一事该当如何” 丁子书! 玉无望摇了摇头,“他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了。” 一个男子,怎会容忍自己的后院里头有不忠实女子况且还关系到了他的前程,对紫绶金章的追求让丁子书这一生都不会看重某一个女子。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大抵如此。 “长栖,饿不饿” 玉无望摸了摸风长栖的小脑袋,“咱们往晨香坊走一遭,用完晚膳再回去,可好” 风长栖低声笑笑,“多谢师父美意。”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开阳跟叱离照旧赶车,听着里头有说有笑的声音,叱离也跟着乐呵。 “看这样的情形,还真像是回到了两年前,公主跟公子,乃是天生一对。” 叱离不吭声,冷着一张面孔赶着马儿。 “你这人,同你说话怎么不应声呢” “公主迟早都是要走的,你现在欢喜又有何用等到公主走的那一天,公子也有的伤心了。”叱离总是这样清醒,一句话说的让开阳都没了言语。 孟丽女帝是个最霸道不过的人,加上风长栖对自家阿娘很是孝敬,十有都会依着她的意思来。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点讪讪的。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进了一家寻常酒楼,里头的菜品倒也丰盛,玉无望点了些风长栖素日里极爱吃的,处处周到。 她向来有些贪杯,只是这里的花酿酒不合胃口,只吃了一口便也搁下了。 隐隐听到外头司缨的声音,风长栖侧过身子,扬声道:“司缨来了” 出来的时候,她特意将司缨留下了,若是惊云司有什么事儿便来告知一声,这会儿听她来了,风长栖只能想到是自家阿娘不好了。 司缨应了一声,“公主,公子,宁琮差点没了性命。” “什么”风长栖一脸莫名,他们刚从将军府上出来没多久,好端端的,那人如何就差点没了性命这未免也太蹊跷了些“怎么会” “方才何将军将宁琮送到了惊云司来,只说现如今只有惊云司最安全了。” 荒唐。 惊云司何时成了避难所宁琮一意孤行,已经跟曦忠毅见过面了,日后指不定还会连累何宁舟。 那何宁舟怎的也这样不知事,一出什么事儿就往惊云司去 “现在还在惊云司” “不错。”司缨应了一声,“旭皇子的意思是不让他们久留,可是看着何将军的模样,怕是不愿再走动了。” 着实可笑。 “惊云司什么时候成了他做主的地界儿了。” 玉无望拉着风长栖的玉手,“莫气,这几日你辛苦,好容易才坐下来吃一顿晚膳,用完再去吧。” 他言语温润,看着风长栖的眼神更是无比清和,风长栖应了一声,这才点了点头。 等到他们回到惊云司的时候,里头灯火通明,何宁舟跟风旭相对坐着,看样子是已经生了口角。 “长栖,”见风长栖回来了,风旭赶忙上前,“此事该当如何” “皇兄掌管惊云司,一切自然都要凭着皇兄做主,”她往前三两步,斜眼睨着何宁舟跟宁琮,“我们该帮你们的全都帮了,宁琮做了什么,也都跟你说的一清二楚,到底是他自己找死,与人无尤。” “是皇贵妃所为,”何宁舟微微一愣,见风长栖这么一脸冷凝的模样,心知他们这是犯了她的大忌,脸上也带着几分愧疚,“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是曦妩动手,公主,此事我们不敢瞒着惊云司。” “那你们也没必要留在此处,况且……”风长栖的目光扫在宁琮身上,“他一门心思都想着认爹,让他留在惊云司,岂不是让惊云司上下不得安宁” 第四百一十二章 曦忠毅备受打压 http://.biquxs.info/

皇宫,玉坤宫。 宫里流言不绝,愈演愈烈。曦妩已经派孙岩破将那些乱嚼舌根的宫女处罚了几回,本意是以儆效尤,可是后来哪里知道就有人说是因为曦贵妃自己心虚,这才百般遮掩。 曦妩被气得不轻,原本心肺就有些不济,这一来二去,疾病沉疴,愈发严重。 她总是昏昏欲睡,睡梦里头都想着当初跟怀这风昭身后,风帝待她的宠爱。 殿内殿外都是一片赤金色,处处可见瓜瓞绵绵的吉祥图案,都说她命好,日后注定了是会多子多福的。 她临盆的时候,风帝就在殿外候着,都说产房血腥,不得入内,可是他还是陪在左右,那时候的情真跟现如今对她的疑心,两相映衬,很是戳人心肝。 本来是顶不甘心的,可是现在,她也只能选择守住自己可以守住的东西。 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觉着自己头顶上的那一抹赤红,叫人看着便生出几分恍惚来。血红猩艳,看得久了便有一股子眩晕感,她有些受不住,撑着身子,刚准备唤一声“芳心”才想起来,那人一早就死了。 她是个得力的人,是为了她才死了的,如此一想,又觉着芳心可怜,更加怨怼自己,当下忙不迭地闭上眸子,可是芳心好像又找到了自己的梦里,尽是血淋淋的一张脸。 她被吓得狠了,大汗淋漓,朝着门外呼号,“来人,来人!” 新来的玉容嬷嬷以前是伺候太妃的人,很是讲究规矩,不论做什么,都是很老到的,算是个体面人。 只是曦妩信不过她,总觉着此人跟风帝之间多少有点牵扯,指不定当真就是一个眼线,也未可知。 她向来信不过别人,对着玉容,就更是如此,等闲不肯多说三两句话出来。 外头起了风,枝丫交错,凄厉地响着。 已经晚了,廊庑下头尽是昏黄的烛影,惶惶然,斑驳过甚,她心里愈发不踏实了。 玉容立在一边,也不看她。 “若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便是了。” “没什么。”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脸色也是冷冷的,“只是有些口渴。” 玉容应了一声,这才给曦妩斟了一盏子茶水。 曦妩向来看不惯玉容这样清冷的模样,总觉着这人实在给自己甩脸子。 “你看着我的眼神,为何总是那样古怪” 玉容唇角微抿,低声笑笑。 “想来是娘娘多心了,老奴以前是伺候太妃娘娘的,自认也算是有几分见识,断然不会得罪了娘娘。” “有见识”曦妩细细地琢磨着这句话,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笑意渐浓,“对了,孙岩破何在” “他说要替娘娘办事,一早就出去了。” 办事 曦妩并不记得跟那人交代了什么,只是这会儿也不知有多少难事在等着他们,这样贸贸然跑了出去,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这么想着,她又生出了一抹担忧。 “你去找找吧。” 玉容听了,唇角微勾。 “娘娘合宫上下这么大,往哪儿找去” “你这是来问我”曦妩越听越是焦躁,“怎么我这么一个皇贵妃还治不了你了不成” “自然不是,皇上让娘娘在宫里安心休养,若是有什么缺漏,老奴是痴吃罪不起的。” 这话听起来自然没有什么毛病,可是落到曦妩耳朵里头,却是百般不适。玉容总是这样,绵里藏针,最是阴毒不过。偏得她还不能对她做些什么,只因为这人跟风帝许是有什么牵扯。 因为曦忠毅的事儿,风帝现在对曦氏一族都冷冷的,想要复宠,是千难万难。 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身上那暗红翠色百花缎袍,手里紧紧地攥着跌落在软榻上的红玛瑙金丝凤钗,眼睑低垂,瞧见了挂在一边的一串珊瑚琉璃珠。 上头的丝绦是她亲手打的,那日,风帝就在旁边坐着瞧着。 原来那样好的日子也会过去,现如今她是愈发觉着没了滋味,若非是为着族人,也许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玉容,你若是对我真心,日后总归少不了你的好处。” 玉容低声笑笑,“老奴知道要好好伺候主儿,至于这好处,却是不必了。老奴已经是宫里的老人儿了,生死荣辱也看的十分淡漠。只盼着宫里安安静静的,可以过个安生日子。” 这话分明是在嘲讽她暗中作怪,曦妩越想越气,冷哼一声。 “你这样不识好歹,是找死不成” “老奴的生死不是娘娘能做主的。” “你!” “皇上派老奴来照顾主儿,那么老奴便一切都听从皇上的吩咐,至于旁的,老奴一概不管。” 好一个一概不管,她现在身边是半个得力的人都没有,如若不然,哪里会轮得到被这么老妪欺诲 “外头可有什么消息” 玉容本还想着这人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哪里知道,这么快就问了出来。 前朝的事儿,她自然不敢多提,只笑道:“前朝后廷的荣宠,到底都是一般无二的。娘娘在宫里是个什么份位,那么曦氏一族在前朝便是什么分位。” 曦妩听了,冷笑更甚。 她固然是成了皇贵妃不错,可是论及荣宠,竟还比不过云甯殿的花珑。 都不过是面上荣光,里子是半点都没有的。 “出去。” 玉容也不吭声,匆匆忙忙退了出去,何苦来要跟曦妩这样的人多费唇舌她向来是不愿意计较太多的,她撩起帘栊,迅速掩上门子,径自去了。 曦忠毅听到那些流言,原本还不放在心上,可是后来,流言如沸,连带着风帝对他也生了疑心。他在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底气只觉着浑身发抖,怕的厉害。 曦家的事儿,一旦是查出来,可就是一笔糊涂账了。 风帝是个什么人心思阴沉,最是擅长瓮中捉鳖的把戏,曦忠毅早先年也是见识过得,只是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这些手段都要用到自己身上。 上早朝的时候,曦忠毅被数位大臣弹劾,私生子一事,原本只是家事,现如今竟然还变成了国事。 玉无望看透一切,也不多话,只是冷眼旁观。 “皇上,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流言,都不是真的。” 真真假假的事儿也太多了,风帝睨着他,“现在不论是后宫还是耀京城内,皆是这之类的传闻,王爷,你劳苦功高自然不假,可若是不能对自己好生约束,还是不宜留在京畿之地。” 风帝的言下之意是让他尽快告老还乡。 曦忠毅野心勃勃,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磋磨,此言一出,他便匍匐在地,极尽喊冤之能事,哽咽难言。 “告老还乡也是给你的体恤了,”风帝似笑非笑,一双眼睛阴沉沉的,叫人看着便生出几分畏惧之心来,“怎么不愿” “老臣心系耀京百姓,且又在耀京住了数年之久,着实不忍到了年迈之时,还要背井离乡。” “私生子一事,也不能叫咱们置若罔闻啊。”说话的乃是朝中的礼部侍郎,向来注重祖宗礼法之事,这会儿听到曦忠毅的话,自然心生不满。 他总觉着曦忠毅这是避重就轻,一门心思想着让他们将私生子的事儿跳过去,只当是一切无事。 “没有就是没有,这世间的许多事,可都是要证据的。总不能凭着旁人红口白牙说我有私生子我便就有了吧” 他横眉冷对,直勾勾地盯着一边站着的礼部侍郎,“倒是你,趁着这个机会一直打压我,是何道理皇上可是说过了的,朝堂之上,可不许有朋党之事。” “朋党”礼部侍郎眯着眼睛笑了笑,他是忠义之士,向来清廉,早就看不惯曦忠毅了,这次的确是个扳倒他的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王爷说这话未免可笑,若说朋党,王爷你的爪牙,可是最多的呢。” “罢了,”风帝脸色阴沉,“允王,此事你必定要给个说法才是,朕限你三日之日,找到流言源头,平息此事。国师,此事便由你来彻查,以示公允。” 一听这话,曦忠毅彻底变了脸色。 都知道玉无望的为人,一旦是找到了蛛丝马迹,势必是要彻查到底的。这些年,如若不是玉无望时常帮衬惊云司办案,惊云司那里会有那么些的成就功勋 只是这会儿他哪里还敢为自己求情,只是闷着头,一动不动,眼角眉梢都是一脸沉寂,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可怜。 曦忠毅被众人弹劾一事,很快就传到了后廷。 曦妩被气的又病了一场,一脸传召了数位太医往玉坤宫去诊治。 花珑也听说了这事儿,半点都不觉着稀罕。 曦忠毅也不知做了多少恶事,可以活到今时今日,也算是风帝给他的体面了。 “听闻皇贵妃晕厥了过去。”奈莳嬷嬷给花珑梳着头发,脸上的笑容也是沉甸甸的,“老天有眼,善恶有头,如若不然,也太叫人灰心了。” “长栖同我讲过,何昭容之死,是有蹊跷的。” 第四百一十三章 何昭容冤魂索命 http://.biquxs.info/

等曦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日中。 纱窗呈现一抹烟罗碧色,连带着那阳光都带着一抹翡翠翡翠光晕。 屋里燃着安神香,用的是前些时候风帝新赏的五瓣睡莲熏笼,这会儿那一丝一缕的乳白色光晕,自上而下环绕而去。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支起身子,刚想起来,就见着玉容进来了。 “昭公主已经等了许多时候了,娘娘可要见见” 宫里都知道,曦贵妃母女二人生了几分龃龉,不大和气。 可是曦贵妃是何等争强好胜的人越是有人这么传话,她就越是不服气,只宣称这一切都是假的,旁人污蔑。是以风昭回回来,她都是要见的。 “自然要见,我的女儿,为何不见” 玉容也不理睬,点了点头。 不过片刻,风昭便打着帘子走了进来。 她只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素净宫装,脸上的妆容更是浅淡,显得气色不佳。 她这会儿正摸着胸口那枚海棠胸针,是翠色的,听闻是西洋货色,很是难得,也十分矜贵。风帝赏赐给了风昭和风长栖各一只,倒也未曾见过风长栖戴过。 上头皆是上好的东珠,很小,离得远了看起来好似是碎了的夜明珠,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炫目的离光来。 曦妩避开那锋芒,别过面孔。 “你外祖闹了老大的没脸,你也未曾去过盛乾殿帮衬着说上一说。” “这事儿可不是旁人说了就管用的。” 风昭摇了摇头,“也不是我不愿说,是我不能说,现在外祖身份尴尬,咱们跟外祖是什么关系我若是说了,岂不是给外祖找不自在么” 这话固然是不错,可曦妩这心里好似是硬生生地被扎了一根刺,怎么都拔不出来。 “我自然是不能开口,可是你不同,你是你父皇嫡亲的女儿,还是长公主。那私生子的传闻,不过就是子虚乌有,有人恶意中伤的。你去给你外祖求情,又有什么要紧” 这话说的让风昭无有半点应答的。 “依着阿娘的意思,昭儿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有自己的日子,一切都要围绕着曦氏一族的满门荣华才算” “你!你不孝!” 风昭两眼通红,登时就落下泪来。 “好歹,你外祖待你不薄。这些年来,你事事都跟阿娘闹别扭,让合宫上下都来看你我的笑话,到底是个什么道理阿娘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了” “不是阿娘对不住我。”风长栖缓缓地摇了摇头,“有生之年,阿娘何曾对得住过谁说到底,阿娘有阿娘的考量,也让旁人都跟你那样去想。” 曦妩粗喘着气,想到自己当初也曾跟风帝描眉作诗,闺房之乐也是不缺的。那样风姿绝伦的男儿,她一直都十分仰慕。却也知道,若是没有曦氏一族的荣华,她对风帝,只能是高山仰止,一辈子都不能亲近。 为着亲近几分,她便做到了这个地步。 风昭看着她身上穿着的绛紫色紫云纱寝衣,眸光淡淡的。她许久都未曾这样看过自家阿娘了,如今细细瞧来,还是跟往常一样,明眸皓齿,风韵难言。 若是心术方正,她也愿意日日前来请安。 “阿娘,这世间的许多事,都不能勉强。” “何曾有过勉强曦氏一族跟你我,不过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你这样看不明白,日后是要吃大亏的。” “我吃的亏已经够多了,太医说了,阿娘的病症就是因为多思忧虑的缘故,切忌忧思才是。” 曦妩捂着胸口,又急促咳嗽了一阵。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自家嫡亲的女儿排揎。 “你外祖待你向来真心,昔日你困在南梁,你外祖不惜找回你舅舅都要去救你,难道说,这些你都忘了不成” “我没有。”风昭站了起来,“只是这些是非,不是提及旧情就能遮掩一二的。阿娘,我要先走一步了。” 风昭朝着曦妩福了福身子,撩开帘栊,径自走了出去。 曦妩三两日都未曾起身,整日介都噩梦连连。原本已经把何昭容那个人都给忘得差不多了,可是这会儿却一股脑儿地将前尘过往都给想了起来。 孙岩破再不来贴身伺候,取而代之的是玉容。 这日曦妩精神好些,也下了床。对镜时常自顾自地梳妆,颇有几分顾影自怜的意味。 天色已完,玉容给她一一摘下了头上的金丝点翠凤钗,又摘了后头的珠玉簪花珠钿,解开如云发髻。她伺候人向来周正,拿着白玉篦子,轻轻地给曦妩梳好头发。 已经到了春日里头,可是这一脸下了几日的雨,每每日夜,也不知窜来多少贼风。 忽而长窗被风吹开了,这本都是一溜镂花窗户,上头蒙着一层细细的烟罗纱,殿里的高烛迅速灭了三五支。 其他的都在扑棱棱闪着,曦妩不禁想到何昭容死的那个节令,登时就变了脸色。 “去,去关上窗户。” 玉容应了一声,很是淡然,迅速走了过去。 安息香已经点了好一会儿了,曦妩昏昏欲睡,被玉容搀扶着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不大安稳,不过小半个时辰,就醒过来数次有余。 玉容听着已经没了动静,也歪在一边小憩。 玉坤宫守夜的宫女极多,但是她们都依着花珑的意思,一个个都守在外头,是不准进来的。一旦是入了夜,这里头遍只剩下玉容了。 大抵到了三更天,猛然听到曦妩的哭喊声。 玉容听了,浑身一颤,赶忙跑了进去。 只见那人满脸是血印子,纵横交错,仿若龟甲。寝殿里头的长窗这会儿也是大开着的,那点点血迹,也从床榻蔓延到了窗口,玉容觉着有些古怪,刚探过身子,就见着那一头也是一地淋漓的血。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必定是人为,可是谁知道,那人却还是缩成一团,捂着自己的脸,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哭个不休。 玉容赶忙关上长窗,又重新点燃了高烛,又打了一盆清水过来。 “娘娘,还是洗洗吧” “有人要害我,是也不是有鬼来了,是何昭容,一定是何昭容那个贱蹄子,是她要害死我。”她抖抖索索,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宫里有些资历的宫女都说,何昭容死的蹊跷,十有都跟这位了不得的皇贵妃有关。 原本玉容心里还有几分不信,毕竟当年的何昭容并不受宠,根本就威胁不到曦妩在后廷的地位,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再看,仿佛这里头还有不少隐情。 她被吓得半死,茶饭不思,身子愈发不好了。 宫里的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都说是忧思伤身,惊惧太过的缘故。风帝也来过一次,见她瑟缩着身子,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告知玉容要好生照拂,便匆匆忙忙去了。 曦妩见他那样不留情面便走了,心痛难言。 “别走,别走。”她扑下床榻,整个人都瑟瑟发抖,“不要走。” “娘娘,皇上朝政繁忙,日后得空儿,必定还会过来看望娘娘的。” “他必定是嫌我了。” “娘娘,好生将养着,如若不然,日后纵使是皇上来了,也是无用啊。” 这话倒是实在,可是曦妩听不进去,总觉着身边都是何昭容的影子。她不敢再在地上,忙不迭地又爬上床榻,这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皇贵妃的模样 “去找萨满法师来作法,这玉坤宫里头有阴邪之物。” 大抵就是心魔了。 玉容嬷嬷应了一声,次日就找来了萨满法师。 一连三五日,那些人都在玉坤宫里头做法事,纵使是这样,还是半点用处都无,曦妩梦魇不绝,梦里永远都是惨死的何昭容。 那一脸的淋漓鲜血,至今想起来,曦妩都觉着心惊胆战。 风昭来看曦妩的时候,刚巧她在午睡。本想着不去叨扰,却又听到曦妩的叫声。 那叫声过于凄厉,叫风昭不忍心离开。 她撩开帘栊迅速走了进去,只见那人满头大汗,额前的头发已经湿透了,一撮撮的都在脸上。 曦妩已经顾不得许多了,看着自己跟前的女儿,哭个不休,“昭儿,是何昭容来索命了。” 风昭是知道自家阿娘当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听了这话,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悲悯之心来。 “阿娘,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啊。” “有啊有的。”她双眼发直,怔怔地看着那一扇镂花长窗,“每次一到了夜里,她就在长窗前头看着我,说她死的冤枉,还说我想害她的孩儿,罪不可赦。” “孩儿” 风昭一脸莫名,“何昭容哪里来的孩儿” 风昭自然不知这里头的事儿,只是听着自家阿娘的说法,犹自生疑,“阿娘,这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我半点不知” “你若是知道了,那人必定也是要去找你了。我一个人不得安生也就够了,难道还要连累你跟阿娘一起吗” 她瑟缩着身子,看着满室的安魂香,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被利用宁琮现身 http://.biquxs.info/

萨满法师一连又驱了三五日的鬼,各宫各院的娘娘固然是嘴上不说,心里都带着许多怨怼。 本以为曦妩是个都不会近身的厉害人物,毕竟她寻常时候那样跋扈,泼辣的很。可是谁知道,这一次她当真撞上了小鬼,一病不起。 之前还有许多人巴结她,这会儿也都避得远远儿的,从她病后,再无一人探视。风昭倒是日日都来,到底是自家阿娘,她也于心不忍,只是每回来,曦妩都说不出什么话,只说是何昭容索命。 像是这样的话,也不知风帝听到了没有,到底是个忌讳。 玉容只做了分内的事儿,至于旁的,总是冷冷的。这会儿曦妩倒是又想起芳心的好处来,只是芳心已去,再也回不来了。 “皇上再也没来过了。”曦妩呜呜咽咽,又哭了一场,“大概是嫌弃我形容憔悴的缘故,对了,你父皇近些时日可曾出宫” 她中气不足,气若游丝,风昭心里一紧。 “阿娘只管好好养病,问这些做什么” “白欢那个贱妇,至今还在惊云司赖着不走,不就是想着来日么难不成,还惦记着皇后宝座不成”她粗喘着气,刚好玉容端了汤药进来,风昭随手接下了,吹了吹,刚端给曦妩,就见她毫不犹豫,直接灌了下去,“我得好好活着,若是死了,就称了那个贱妇的心意了。” 风昭下意识地朝着玉容看了一眼,见那人好似是全然未曾听见,将红漆托盘端了出去,还细心地掩上了门。 如此看来,倒也算是一个可用之人。 “阿娘,有些话不该说就不要说,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又要生出许多是非来。那人贵为孟丽女帝,掌管整个孟丽河山,何苦要来耀京受磋磨阿娘,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是。” “我才是你亲娘。”曦妩有气无力地喘息着,“昭儿,阿娘身子不济,难道说,你还不体谅阿娘么” “若是昭儿不体谅,这些时日也不会日日都来。只是太医也说了,阿娘身上的病倒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是心病,药石无医啊。” 曦妩不吭声,随后又咳嗽了一阵。想到宁琮那个祸害就在将军府中,更是心跳如雷。自家阿爹造的孽,她却不能不管不顾,曦氏一族的满门荣华,可不能被宁琮给毁了。 这是余孽,是祸害,必得除了才好。 “昭儿,”曦妩想了想,定定地看着风昭。因为她还在病重,气息都是游离着的,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风昭又贴近了几分,“昭儿,去允王王府跟你外祖说一声,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风昭听得云里雾里,眉头紧蹙。却又见着自家阿娘病重煎熬,不忍拒绝,只好点了点头,日中时分便匆匆忙忙出了宫,到了允王王府。 曦忠毅本也一筹莫展,现在又进不得后宫,他对曦妩的情形,也无比担忧。 见着风昭来了,只当是见着了天光。 “昭儿,你阿娘身子如何了” 风昭扯了扯嘴角,“外祖,阿娘得的乃是心病,药石无医。玉坤宫闹鬼之事闹得合宫上下都沸沸扬扬,萨满法师已经做了好几日的法事了,可是阿娘还不见好。今日出宫,也是得了阿娘的指令,阿娘说,让外祖斩草除根,昭儿实在是不明白,这又是为着谁“ 斩草除根 曦忠毅心里“咯噔”一声,这可不只是一句寻常话语,这可干系着一条性命啊,那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孩儿。 生离数年,好容易才找到了,又是那样贴心周正的孩子。曦威章已经被流放在外,鲜有见面的机会,前些时日偷偷溜回来了一遭,现如今也早早回去了。若是能有一个亲生孩儿养在跟前尽孝,这是最好不过的事儿了。 可是情形迫人,理应顾全大局。 曦妩也在深宫后院里头苦熬着,他若是什么都不做,如何对得住曦妩 “昭儿,回去告诉你阿娘,必定会遂了她的心愿。” 风昭歪着脑袋,一脸莫名。在她心里,自家外祖和阿娘,这是在打哑谜。 “外祖,这是何意” “只管回去告诉你阿娘便是你,她会知道的。” 风昭不吭声,不再多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迅速没了影儿。 —— 丁府。 那几房侍妾出殡的日子,定府上下并无半点雪白,根本就看不出是在办丧事。 风长栖跟玉无望道丁府的时候,正看到两个小丫头抱在一起,立在风口,呜呜咽咽,哭的很是伤心。 起了风,穿过弄堂,发出来的声音,仿若虎啸龙吟。若是在天黑时分,势必是很吓人的。 风长栖认了出来,其中一人便是八姨太的贴身奴婢,想来是那人生前对下人极好。 见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站在一边,忙不迭地下跪行礼。 “起来吧,”风长栖看着她们可怜见儿的,也于心不忍,“主仆一场,你们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只是许多事,不能被你们老爷瞧见了,总归不大吉利,他看见了,不会高兴的。“ “是。”那两个丫头都应了一声,这才一脸悲戚地去了。 丁子书吃醉了酒,也不知在说什么胡话,脸上满是狠厉。 听闻这些时日,丁子书在朝中屡屡碰壁,的确是不大太平,当初是那样矜贵的户部侍郎,可是现如今,陷入泥潭,难以爬起来,实在是叫人唏嘘。 连带着那几位侍妾出殡的日子也都不去住持,足以见得此人恨毒了那些不守妇道的女子。 “师父,看样子今天咱们就算是再怎么问,也都问不出什么来了,他都醉成了这副模样。” 玉无望点了点头,不再逗留,拉着风长栖的小手,原路返回。 长街窜风,吹得玉无望那身玉白色的长袍猎猎作响。 他腰间别着一块龙玉,跟昔日里送给她的凤玉乃是一对,旁边还坠有一个不大美观的香囊,看起来仿佛是绣坏了的,用的倒也算是上好的金丝线,周边镶着一圈小而浑圆的明珠。因着风大,打在一起,叮铃作响。 风长栖看着出神,“师父,这香囊是坏的吧” “不是,这是最好的。”玉无望笑看着风长栖,“是你做了那么多之中最好的一个。” “我做的”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脸错愕,她竟然全然不知。 这会儿他看着玉无望背着身子,掩映着背后的万丈金光,总觉着他遥远又切近,端的是玉树琳琅。 风长栖小脸一红,垂下眼睑,“师父,为何你从不怪我”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想着,只要我能再见你一面,便什么都可以原谅。况且,这里头的许多事,都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尽的。各有各的难处,我难为你做什么” 风长栖拉着玉无望的手,忽而心中升腾。 他身后的霞光,缥缈难言,难以亲近。 她忽而怕极了玉无望就这么走了,手握的与发觉紧了。 “师父,若是世上有双全之法就好了。阿娘那一头,我是不能辜负的,这辈子不能舍弃孟丽,可是长栖现如今也舍不得师父。” 这几日,他们都在一同办案,那种滋味,难以言喻。 话音刚落,就见着何宁舟带着一大帮人从宝华坊那头窜了出来,好似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风长栖甫一见着便想到了宁琮,那人迟早都是一个祸害,为了一己之私,想来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何将军这是在找人” “宁琮失踪了。”何宁舟急的满头大汗,“整个永平城都快被我翻遍了,还是没有踪迹,现如今一百零八坊一个一个地找,也没有线索,能去哪儿呢” 到底是自己的侄儿,是他阿姐的唯一命脉,他心里是着急的。 玉无望低低地叹了口气,“不用找了,势必是在允王王府。” “怎会” 何宁舟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剑鞘,“前几日我已经同宁琮说的清楚明白,今生今世若是还想着为母报仇,便要跟曦忠毅断的干干净净,他是答应了的。” “到底是为了前程,”风长栖摇了摇头,“若是他可以跟在曦忠毅跟前,日后指不定还能承袭王位,这样的殊荣,可不是你能给他的。至于为母报仇这样的事儿,想来在他心里看的也极为淡漠,从未跟阿娘见过处过,都不知自家阿娘是个什么模样,哪里来的感情” 何宁舟不敢相信,垂下眼睑。 “怎会如此” “人心难测,何将军,你对宁琮又了解多少是你的侄儿不错,可他身上还流着一般曦氏一族的鲜血,曦忠毅是何许人也,何将军比我们都要清楚。” 何宁舟彻底没了主意。 他自然是想着要把宁琮给接回来,可回过头来想想,那人也许十分不愿。 “我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不会,”玉无望眉头紧蹙,“曦氏一族现如今被流言缠身,巴不得除之而后快,怎会让他好好活着前些时候曦忠毅或许还有几分迟疑,可是这一回,为着曦氏一族的前程,他只会痛下杀手!”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失宁琮苦无寻 http://.biquxs.info/

金光无限,如同流火。 曦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清晨,日头极好,长窗只开了半张,外头的琉璃瓦都能看的清明。 她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虽说还是噩梦连连,到底比不得前些时日,每夜都能看何昭容的魅影,暗沉沉的,浑身都浸在血光里头,声声句句都是索命。 想来是萨满法师作法有了些许功用,加上曦忠毅那头也传来消息,只说是甘心折损一个孽障,保全曦氏一族的荣华,曦妩便愈发安心。 也没有叫人,自己支撑着身子起来了,看着铜镜里头那样憔悴虚弱的自己,她微微皱起眉头。 在宫中,大抵都是以色事人,她若是没了这张面皮,只怕难以长久。 宫中新人无穷尽,旧人也就盛宠不衰。像是云甯殿里头的那位,就是曦妩的大忌讳。 她一门心思提防着花珑,还是让她怀了身孕。 但凡是想到这一层,她这心里就觉着老大没有滋味。 玉容听到动静,已经带着一众人等手里拿着盥洗之物纷纷然鱼贯而入。 见着玉容,曦妩冷哼一声,“孙岩破何在” “回娘娘的话,这会儿守在外头。” “让他进来,我有话吩咐。” 玉容见她一脸怒容,也不愿碰这个钉子,应了一声,匆匆忙忙撩起帘栊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见着俯首帖耳的孙岩破进来了,看起来也不知哪里不对头,曦妩睨着他,遣散玉容一等。 外头鸟雀绕树三匝,端的是春意融融。曦妩心里烦闷,不论听什么看什么都觉着刺耳。她戴着珐琅金丝雕花护甲,手里还拿着胭脂圆盒,看着里面一片氤氲着的霞色,仿若烟水四方弥漫,只余下一片猩红的血色,看得久了,便会觉着十分刺目。 她心里“咯噔”一声,半晌才瞧着跪在一边的孙岩破,“云甯殿那头可有什么动静。” “娘娘且安心,近些时日,合宫上下都很是安宁。” 安宁 也不过就是面上平和,这内里,恐怕一早就闹了起来了。后廷里头的女子,所为争宠,不择手段,她一早就见惯了她们阳奉阴违的嘴脸。 “我病的这些时日,宫里可曾有谁来看过我么” 孙岩破讪讪一笑,也觉着难以启齿。 “娘娘,近日里头玉坤宫萨满法师做法事,是以宫苑里头也容不下什么人。各宫各院的主儿想必都是惦记着娘娘的,只是不好过来的。” “胡说八道,”曦妩狠狠地将手中的胭脂盒丢在一边,一脸阴狠,“她们都是跟红顶白惯了的,当我不知道么只把本宫当傻子不成着实可笑。” 孙岩破被吓得不轻,匍匐在地,瑟缩着身子。 曦妩看着那人,只觉着奇怪的很,以前这人固然也是怕她的,可也没有畏惧成这会儿的模样,她不得不多想。 “孙岩破,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十余年了。”孙岩破应了一声,头低的愈发狠了,“承蒙娘娘厚爱,让奴才这些年来这样得脸。” 曦妩点了点头,“既如此,还有一桩事要让你去做,也就只能你去。” 孙岩破太阳穴那头突突直跳,这曦妩,一旦是出手,必定是要见血的。现在宫里宫外,曦氏一族本该是风声鹤唳,可是这曦妩还是不死心,难不成还指望着曦氏一族可以卷土重来不成 孙岩破不过就是一个奴才,自然不敢多嘴,脸色也不大好,怔怔地看着站在一边的曦妩,眼神讳莫如深。 “娘娘,现在咱们还是稍安勿躁的好,宫里宫外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对着咱们玉坤宫呢,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可怎么了得” “无用的东西,”曦妩好容易才好了些,这会儿又被气的不轻,“好生没志气,能出什么事儿纵使是当真有什么意外,那也有我担着,你怕什么云甯殿那位怀有身孕,那个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这东西,你拿去。”也不知曦妩是从何处拿出来的小方盒,“去御药房,日日放在她的安胎药里些许。” 孙岩破一听,两眼发直,跪在地上,死活不敢起身。 “娘娘,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那可是皇嗣。谋害皇嗣,这一生一世,可就不得超生了。一旦是东窗事发,朱怕是要株连九族。” “孙岩破!” “奴才在。”孙岩破愈发畏惧起来,瑟缩着身子,颤颤巍巍地朝着曦妩瞧了一眼,“奴才为了娘娘,纵使是死了也不要紧。只是娘娘,奴才家里还有几个远亲,他们是无辜的呀。” “远亲”曦妩冷哼一声,“现如今嫡亲的兄弟姊妹都靠不住,更何况是远亲。况且,这事儿也不会有什么缺漏,不是说阿蘅已经出宫去了么” 既是云甯殿没有了阿蘅,那么不管做什么,都要便利许多。 孙岩破一脸惶恐地将那小方盒放到了孙岩破手里,“这件事,务必要做的小心仔细,御药房煎药的小路子是咱们的人,你只管去找他便是了。一旦是出了什么事儿,只管让小路子顶罪,同你的干系不大。” 又是这一手弃车保帅。 当初的芳心,也就是这么死的。 外头鸟雀之声此起彼伏,这寝殿内外显得愈发静了,曦妩一边拢着头发,一边眯着眼睛,从铜镜里头看着孙岩破的脸色。 身边可用的人现如今是愈发少了,自从芳心死后,诸事不顺。 “你先下去吧,若是这件事儿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岩破连滚带爬奔了出去,外头明明是上好的艳阳天,可他总觉着浑身都是寒凉一片。外头一丝风也无,一片垂地绿荫,一路蜿蜒到玉坤宫门口去了。 自己的结义兄弟,已经被曦妩给害死了,现如今,自己一条贱命,只怕也要折损在此人手里了。 御花园中阒然,隐隐只能听着鸟雀啾啾之声。到底是日中时分,外头尽是炎光,打在翠绿色的枝叶上头,皆是一种绮艳颜色。 风长栖拖着花珑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过那条冗长的鹅卵石羊肠小径。 花珑穿着一身新衣裳,比往日里头她最爱的素净颜色,更加亮眼几分。那一身妃色,映在日头底下,带着丝丝绕绕的光华,仿若波光粼粼的湖面,着实好看的紧。 那暗花纹绣的很是精致,丝毫都不显夸张,只是举手投足之间,那暗花也跟着起伏不定,好看的紧。 奈莳嬷嬷给花珑戴上了风帝新赏的鎏金步摇,听闻价值不菲,上头还镶着两粒一般浑圆大小的东珠。那东珠成色上佳,这会儿看过去,还能看出淡晕。 她玉颈白皙异常,映着那一头乌发如同锦缎。 她这次怀有身孕,身子比之头两回都要好些。只是年纪渐长,若不好生照拂,依旧是力不从心。 “等会儿便出宫去吧,”花珑拍了拍风长栖的小手,“你整日介都陪着我,你阿娘该不高兴了。” “怎会”风长栖摇了摇头,“听闻玉坤宫那位身子已经好了许多,那人是个闲不住了,指不定又要生出是非来,阿娘一切小心。” 花珑樱唇微动,溢出一抹冷笑。 “曦氏一族的情形那样不堪,自救尚且不够时日,她若是还要把心思算计到我身上,岂不是疯魔了么” 她转过身子,看着风长栖一张玉面,仿若有光华浮动,黛青凤眉,一双茶褐色的双眸里头,这会儿尽是担忧。 司缨刚好找了来,脸色极差。 “公主,出事儿了。” “嗯”风长栖眉头轻蹙,睨着司缨,“但说无妨。” 司缨看了看花珑,又看了看风长栖,唇角微抿,“我们的人已经守了王府两日有余,可还是未曾找到宁琮。后来发现王府里头死了好几个奴仆,我们本以为那里头就有宁琮,暗中派人去瞧了,一个都不是。” 宁琮总不能凭空蒸发了。 惊云司一等出动了大半,连带着玉无望都派了不少暗卫守在王府外头,怎么就找不到那么一个宁琮 亦或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那宁琮从一开始就没有往允王王府去他一门心思想着日后荣华,那么必定会对曦忠毅言听计从,那人子息怍薄,指不定也想将宁琮好生养育,不肯痛下杀手。 现如今好容易才有了扳倒曦忠毅的趋势,一旦是有个私生子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指不定不需要将皇室丑闻抖落出来,便能将曦氏一族一网打破。 “师父怎么说” “公子说宁琮是被人有意藏起来了,若是这样,性命必定无虞。” 风长栖按捺不住,将花珑亲自送到了云甯殿,这才同司缨一处,脚步匆匆,一路迤逦出了宫门。 朱红宫墙如同两道血痕,冲击着风长栖的脑部神经,也不知怎的,等到了惊云司,她的眼前依旧是一片猩红颜色。 心口砰砰直跳,总觉着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司缨见她脸色不对头,赶忙给风长栖倒了一盏子热茶,这时候,玉无望满身是血回来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熣联示好求风昭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腿脚不听使唤,瞬息之间就转到了玉无望跟前。 她满身竹韵芳香,玉无望登时就安心了不少,扯了扯嘴角,颇有几分宽慰地朝着风长栖笑了笑。 “一切无恙,都不要紧。” “怎么会不要紧”风长栖捂着嘴,呜呜咽咽,“师父怎么会这样” 叱离跟开阳忙不迭地跪在地上,趁着阿蘅奔过来给玉无望疗伤的这个空当儿,跟风长栖说了全部。 原是他们伏击允王王府,哪里知道,还没踏足一步,便被数十个暗卫围的水泄不通。到底是离宝华坊太近,人群密集,若是伤及百姓,自然不好。 依着玉无望的武功,怎么都不可能负伤,可是那些人,乃是江湖人士,使出来的都是诡异路数,开阳跟叱离有些轻敌,差点死在他们的利刃之下。 玉无望是为了护佑他们周全,这才身受重伤。虽说那些人都被玉无望给除了,可是保不齐王府里头还有多少这样的厉害人物。他们不敢再探,这才回到了惊云司。 好在是外伤,看起来鲜血淋漓,怕人的很。却未曾伤及内里,是以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阿蘅一边帮着自家公子包扎,一边冷冷地睨着开阳跟叱离。 “你们二人也算是武功高强,哪怕是行走江湖,也是不怕旁人的,这一回反倒是连累公子受伤,我若是你们,现在已经往栖凰岭领罚了。” 开阳跟叱离面上都很是难看,脑袋愈发低了,“的确是我们的错,公子若是不出手相救,也不会被暗处守着的人埋伏。” 江湖人士 风长栖细细琢磨着,一早就知道曦忠毅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以前就有过一回支配江湖门派的先例,只是那个帮派被玉无望给灭了,这些都是司缨同她说的,现如今那人再次跟江湖有些牵扯,看样子,他背后果然有不少势力。 这还了得 玉无望只看着她,任由阿蘅给他清理着伤口,看着那个皮开肉绽的臂膀,风长栖微微侧过面孔,心里止不住地抽痛着。 白欢听到动静,同苏令之一处走了出来。 她玉面姣好难言,看样子是细心修饰过得,肌理艳绝,艳丽难言。穿着一身素淡的单衣,上头绣着大朵大朵的水仙花,袖口和领口上头都用细细密密的银丝线编了暗纹,很是精致。 只是那张面孔却是冷冷的,猛然瞧着,不免叫人觉着有几分凉薄。 风长栖恭恭敬敬地朝着自家阿娘行了一礼。 “那些江湖门派现在也来管朝廷的事儿了,当真是不知死活。” 玉无望心里明白的很,白欢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想着地一应都是想着要泾渭分明。那些江湖中人在风国境内作祟,难免也会跑到孟丽去暗中捣鬼。 “那些人已经都死绝了。”风长栖见自家阿娘动怒,赶忙上前三两步,“况且,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断然进不了咱们孟丽地界儿,双破山的那处天堑,可是鬼见愁啊。” “他们无孔不入,暗度陈仓这样的事儿,做的也不知有多得心应手。”她微微一顿,复又转过身子,看定玉无望,“国师被那些人重伤,此事不得姑息。若是能将此事查的清楚明白,我倒是可以帮上一二。” 白欢的本领,玉无望自然也是知道的。她若是可以出手,江湖之中的许多门派,势必又要遭殃。 他低声笑笑,点了点头。 “曦忠毅为非作歹数年之久,合该人人得而诛之。既是有私生子一说,依着他的脾性,想来此事也不是空穴来风。若是有什么真凭实据,亦或是找到那个孩子,带到风帝跟前,曦氏一族的路,便也能戛然而止。不论是你们风国的前朝还是后宫,都能安宁几分。” 白欢有此心思,也不难以猜度。当初也就是曦妩,煞费苦心,将白欢谋算,这才进了冷宫。 毒人心肝最是艰难,那曦妩的软肋便是曦氏一族的荣光,若是就这么没了,依着那人的脾性,这可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煎熬的了。 玉无望想到了那个收在惊云司的檀木匣子,那是何昭容的遗物。早先年乃是为着顾全风国皇室的声名,这才将那劳什子好生保管。现如今又不得不顾念几分何宁舟。 何宁舟到底是无辜的,可是何昭容是他亲阿姐,若是连他都被数年前的旧事牵连,未免也太无辜。 见玉无望神色恍惚,白欢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支起身子,头也不回,又往后院去了。 本以为这情形已经是千难万难,哪里知道,不过两日,就传来熣联求和,想要跟风国联姻的消息。 具体求娶的是哪位公主,还尚未可知。 风长栖身份矜贵,乃是孟丽的帝女。听闻这些年,熣联对孟丽百般示好,想来也不会这样不识趣儿。一来二去,整个耀京城都知道熣联太子即将迎娶的乃是风国长公主风昭了。 风昭已经快到双十年纪,可惜红鸾未动,婚姻难成。耀京城里头的王公贵胄都不大看得起她,纵使是长公主,可风昭的脾性在他们眼里同曦妩一般无二,嚣张跋扈,娶回去必定也是一个悍妻。 如此一想,便臣弟耽误了。 前些时日因为云铎的缘故,风昭本就伤了心肝,这会儿听闻她十有都要远嫁熣联一事,更是心有戚戚。 思来想去,她只好去求自家阿娘。 曦妩身子虽然已经大好,可她总不大放心,是以又让太医院的开了几副调养身子的方子。 风昭来的时候,曦妩刚好喝完汤药,嘴里含着一颗蜜饯。 但见风昭一张清水面孔,脂粉未施,看起来甚是虚弱,摇摇欲坠,仿若风中的凌霄花。 曦妩一早就听闻熣联求亲一事,这会儿瞧着风昭,也颇有几分于心不忍。她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握住了风昭冰凉的小手。 “熣联可是咱们风国的仇人啊,”风昭抖抖索索,一脸悲恸,“这可怎么好若是女儿嫁了过去,简直荒唐。阿娘,父皇不会应允此事吧” 她满心煎熬,又惊又怕,“阿娘,我不愿远嫁,纵使是这辈子都不嫁人,我也不愿远嫁。” 风昭于皇位是彻底没了指望,曦妩对这个一直都贴身养育的女儿存有许多欢喜,若非是之前生了龃龉,他们之间的母女之情,想必会更加深沉。 这会儿熣联来朝,求娶风昭,但凡是风帝应允,为了安定国事,这和亲一事,想必是板上钉钉了。 “你父皇对熣联向来都十分忌讳,你若是嫁过去了,两国必定不会再开战了。昭儿,你身份矜贵,纵使是远嫁,他们也不敢欺诲你的。听闻熣联太子白囝立忠厚贤德,算是个良人。” 白囝立 风昭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个名字,一时之间悲从中来,难以自抑。 “是么”她原本还以为自家阿娘愿意帮衬一二,这会儿听了这话,才知道十分无望,“可我从未认识那么一号人物,阿娘,我不愿和亲。” “都说风长栖身份矜贵,是皇太女不说,又是孟丽的帝女。熣联向来跟孟丽亲近,断然不会得罪白欢。纵使是这一回他们未曾说清要求娶的是谁,但是有点见识的都知道,必定是你,也只能是你。” 一时之间,风昭当真是心如死灰,她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乌鸦鸦的头发,上头的银簪子,刹那间也变得冰凉刺骨。 一双眼睛哭的猩红,如同要坠下两行血泪来。 曦妩也伤心难言,紧紧地抱住了风昭的身子。 “好孩子,你若是嫁给耀京城里头的公子,未必还有这样好的际遇。那些人,对咱们曦氏一族,可以帮衬的也就只有那么些,可是熣联,到底是不同的。” “阿娘!” 说来说去竟然还是为了曦氏一族,那她自己呢难道说,这辈子的生死荣辱,都要为了曦氏一族 “我比不得长栖矜贵,难道就成了贱命一流” 风昭呜呜咽咽,“我只想一生留在故土,不愿奔波前程。那白囝立纵使是个神仙,我也不愿嫁给他。” 曦妩听了,心知若是不安抚好风昭,必定是要出事儿了。她原先也想着去跟风帝求情,后头又想想,若是可以因为这场婚姻,解了曦氏一族的困境,也是好的。 “昭儿,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曦氏,嫁给白囝立,都是最好的。” 本还不死心,这会儿听了这话,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只怕是只要是对曦氏有好处,不论是上刀山下火海,白欢都会逼着她答应。 这又算是什么 卖女求荣她这才知道自己来错了,哭的撕心裂肺求助自家阿娘又有何用说穿了,该如何还是要如何,求谁都无用。 “阿娘,你这一生都为着曦氏,可是失了父皇的真心,膝下儿女离散,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不成女儿无能,没法儿让阿娘得偿所愿,只是阿娘,女儿也曾跟旁人一样,那样依恋亲娘。” 第四百一十七章 鸳鸯冷指婚 http://.biquxs.info/

熣联太子白囝立是在五日后到达耀京城的,风长栖照例跟玉无望接迎此人。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衫,头上只有一支玉钏,飘摇好似神仙。 这倒算是个好人物,风长栖只是瞧着,脸上挂着客客气气的淡笑。 那人也是客气的很,看着穿着一身绿色衣衫的衣裳,上头并无半点珠绣,可显得那样矜贵清秀,容貌艳绝,一双水眸更是通透。 一张玉面,甚是玲珑,如同一汪碧水,叫人看着便赏心悦目。 听闻风国皇太女甚是喜欢一身碧绿,现如今看来,此人必定就是风长栖了。 白囝立朝着风长栖笑了笑,“百闻不如一见,长栖公主果然是个芝兰玉树般的好人物。” 复又朝着玉无望瞧了一眼,坦荡难言,郎艳独绝,世难其二,恍若神人。二人站在一处,甚是般配,乃是一对璧人。 风长栖跟他客套地说了几句,便带着他往凰磬坊的苑宁驿站去了。 这苑宁驿站因为前些年失火数次,是以现在这里头又加派了不少人手。这还是熣联头一回派人前来,是以风国上下皆是客气备至。 风长栖将那人安顿好了之后,又同玉无望一处到了惊云司。 哪里知道,刚进惊云司的大门就见着了风昭,无喜无悲,脸上的神色坦然的可怕。 她见着风长栖来了,好似是石破天惊一般,直直地站了起来,眼睛里头这才有了些许灵光。 “熣联太子爷来了” “不错,”风长栖点了点头,上前三两步,“算得上是个好人物,比之木胤昀,比之云铎,都要好上许多。” “多谢你宽慰我。”风昭应了一声,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真没想到,现如今竟然是你为我想的最多。” “与其是在耀京左右为难,不如到熣联去。那熣联太子的品行,在熣联都是有口皆碑的,虽说这人的性子有些冷淡,可时日久了,也该有几分真心,莫怕。” 怕又有何用 她一早就看穿了。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棋子,现在又要用来安邦定国所用。从头到尾,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可怜人而已。 外头柳色青青,风昭看着面前一袭青衣的风长栖,愈发觉着她年纪甚好,娉婷袅娜。曦妩一直都力求样样完满,珠光宝气,可是甫一到了风长栖跟前,都会显得俗艳。 不论是风长栖跟白欢,还是花珑,他们一应三人,皆是如此,清丽难言。 曦妩是比不过他们的,想必在风帝心里,高低立见,只是曦妩半点都察觉不得,现如今的装扮,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生怕旁人不知她有个可以靠得住的娘家。 “他明日便进宫,父皇已经设好了宫宴。”风长栖轻轻地拍了拍风昭的手背,“不卑不亢就好,说到底咱们风国是大国,他们又是主动求和请求姻亲的,皇姐日后嫁到了熣联,势必是不会受委屈的。” 听着风长栖说的头头是道,风昭这心里,倒是真有几分宽慰了。 “我出来久了,该回去了。”风昭心里疲敝难言,带着果灵一等,径自出了惊云司。 因着熣联太子亲临,原本玉无望还在追查宁琮的下落,此事也被风国告知要停上一停,这自然也是为着风国的体面。 玉无望心中存疑,纵使是风帝有令,对曦忠毅私生子一事查证暂缓,他还是派了自己手底下的人追踪。 想来再过几日必定就有结果了。 次日宫宴,风长栖特地提前到了风昭的似锦宫,她知晓风昭心里老大不快活,生怕她在宫宴之上闹了起来,心里惴惴。 谁知道,刚进似锦宫就见着了曦妩。 穿着一身烟紫色的如意长裳,外头罩着一个薄如轻纱的淡紫色罩衫,袖口还绣有牡丹花样子。牡丹乃是万花之王,以前只有中宫才有资格换上有牡丹花样子的衣裳,她在宫宴之日这样穿戴,无非就是为着让熣联太子明白,风昭的阿娘,在风国后宫,地位尊荣。 也算是为着风昭考量,风长栖冷着一张脸子,刚走近,就听到曦妩一声冷嗤。 “怎么是来看我们昭儿笑话的不成” “曦娘娘这话说着实在是奇怪,这又是哪门子的笑话熣联太子人品极佳,地位矜贵,日后必定是熣联的皇上。皇姐嫁过去便是太子妃,也就是将来熣联的皇后,到时候跟风国邦交必定无虞,曦氏一族的地位,更为安定。曦娘娘要的不就是这个么难道我说的有错” 风长栖说的一点不假,可是这样直接,到底让曦妩没脸。 她登时就变了脸色,刚想反驳,就见风昭一袭盛装走了出来,妆容倒是浅淡,更显出她面上的好颜色。 婉转多情,媚眼如丝,是个解人。 “皇姐。” “长栖,多谢你来。”风昭现在对风长栖很是亲近,“我已经想明白了,断然不会那样痴傻。” 风长栖点了点头,对风昭的际遇,颇有几分同情。 从数年前的木胤昀开始,风昭便因为男女之情,受尽了伤痛。 到了今时今日,她已经没了再次折腾的气力了。 宫宴之上,熣联太子白囝立大方有礼,样样周全。看着风昭的眼神,也颇有几分惊艳之意。 风长栖暗中注意,总觉着这一回不论熣联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这白囝立对风昭,必定是不会差的。 比之木胤昀跟云铎这两位,要好得多了。 风昭被他瞧得心口发颤,双颊微红,如同映上了几抹霞色。眉眼之间都有芙蓉嫣红之色,明眸灿然,恍若星子。 在白囝立眼里,这位外界传闻很是不堪的长公主,行为举止倒是分外得体矜贵,顾盼神飞,也算是个了不得的美人。为着熣联的前程,他必定是要将此人迎娶回去的。 如若不然,遑论将来安身立命 风国近些年来气势汹汹,奂齐跟熣联都难以抵挡。纵使是想着跟孟丽交好,奈何白欢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且对男子防备之心甚重,熣联老皇帝想跟孟丽有贸易往来,都被白欢婉拒。 着实是看不到前程,若非如此,实在是犯不着的。 如此一想,他看着风昭的眼神,就愈发热切了几分。 风昭心跳的极快,也不知是多吃了几杯酒水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 此次宫宴,各位王公大臣府里的女眷大抵都来了,空气中也氤氲着一股子浓郁的脂粉香气。 风昭捂着胸口,有些疲乏。 风长栖遥遥看着她,刚准备起身,就被玉无望一个眼神给镇住了。 她讪讪一笑,又悄无声息地坐了下来。 也是,像是这样的情形,自然是白囝立出面更为妥当。 风昭悄悄离席,不消一会儿,白囝立便托辞吃醉了酒,出去透透气儿。 还未穿过御花园,风昭便见着了尾随而至的白囝立。 近处看,他更加俊朗,如同生辉日月。 “太子爷怎么来了”风昭说起话来很是客气。 “见公主吃醉了酒,不大安心,是以跟出来瞧瞧。还请公主莫要责怪,熣联如此贸然求亲,想必公主也十分为难。” 风昭已经许久未曾听过这样动人的体己话,登时就红了眼睛。 “算不得为难,生在帝王家,又能如何呢走一步看一步罢了。”这也是她的真心话,细细想想,有生之年,她除了那一回动心任性跑到了南梁,除此之外,并无半点逾矩举动。 听她说的凄凉,白囝立脸上的神色也生出了几分凉薄。 “对不住,”他低低地笑了两声,“的确是熣联冒昧唐突,公主且放心,但凡是你我二人成婚,我必定会护你周全。” 风昭低低地笑了两声,见果灵神色有异,登时就想到不该跟外男说这么些话,忙不迭地推说不胜酒力,任由果灵搀扶着往似锦宫去了。 白囝立瞧着她的背影,驻足良久。 他的贴身近视字升瞧着,讪讪一笑,“太子爷对这位长公主可是十分中意若是这样倒好了,不必相看两厌。” “都是可怜人,何苦难为彼此若是此事得成,我要好生待她,走吧。” 自此次宫宴之后,白囝立时时进宫邀约风昭,原先时候风昭还怯生生的,而后见他心思赤诚,也同她游湖数次。 风长栖遥遥瞧过几次,看得出来,二人处的极好,隐隐约约还能瞧出几分少年夫妻的模样。 云甯殿。 花珑手里拿着针黹,正在给风长栖做香囊,春上容易犯病,在香囊里头塞些草药,可防百虫侵袭。 隐隐见着外头团福金褐色的帘栊扬起一个边角,一青衣女子,缓缓上前。 脚步极轻,落在绒毯上头,愈发没了声息。 花珑朝着那团绿影笑了笑,见屏风底下露出一截子如同涟漪一般的青色裙裾,再看时,一张玉面从屏风那头露了出来,一只花银雕花耳坠斜斜地垂了下来。 风长栖朝着花珑笑了笑,“嬷嬷说阿娘小憩,我怕扰了阿娘,本想着进来瞧瞧就走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玉簟凉家乡何往 http://.biquxs.info/

花珑笑意渐浓,将头上镀金碧玺的步摇取了下来,随手放在面前的案几上头。 风长栖这才看出来,花珑装扮的十分周全,也不知怎的,未曾出了云甯殿,反倒是在此处绣花。 那步摇映着窗外跌进来的日光,微微闪着细细碎碎的光亮。 这会儿头上只余下几多颜色浅淡的珠花,孤零零的,只余下一连串淡粉色的影儿。 花珑笑的明媚娇柔,温婉异常,她登时就明白了,这人方才分明是在等风帝的。 “父皇要来” “原本是要来的,现在不来了,”花珑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昭公主跟熣联太子的婚事,彻底帮扶了曦家,连带着曦妩都复宠了。方才皇上在来云甯殿的路上,被玉坤宫的人截胡了去。” 风长栖听着“截胡”二字,不禁笑出声来。 “阿娘何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父皇的心里,还是有你的。” “有我”花珑轻轻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过就是因为这腹中孩儿的缘故,若说是为了我,我却是不信的。” 风长栖不好言语,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那香包底下的穗子,“昭皇姐现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熣联太子是个知冷知热的人,日后成婚,也不会委屈了她。” “远嫁到底是不好的。”花珑摇了摇头,“不管熣联太子待昭儿如何,她日后总归还会怀念故土,那种滋味,可不好受。” 熣联有意示好,风帝断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况且这么些年,为了熣联的事儿,风帝已经伤透了脑筋。现如今他们主动求和,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纵使是风昭不愿,也没了转圜的余地。 “依着规矩,纵使是求亲,也要等上半年,可是这一次,却很是匆匆,一个月后,便是昭公主的婚期。” 风长栖瞪大了眼睛,这事儿她是半点不知的。 “怎么会” “说是钦天监夜观天象,一个月之后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若是错失,还要再等五年才好。” “荒谬,”风长栖眉头紧蹙,“此事昭皇姐可知道么” “自然知道,”花珑唇角绽开一朵冷厉的明艳花朵,“她倒也不见得有几多伤心,有那么一个娘,想离开也是寻常之事。” 风长栖低垂着眸子,总觉着风昭很是可怜。 明明是风国皇太女,可是诸事都那样不顺,明明那样依恋着自家阿娘,可是到头来,终究是什么都没能剩下。 风长栖同花珑一处用了晚膳,本想着往似锦宫走一遭,哪里知道刚到御花园就见着了风昭。 好似是刚哭过的,面色好看,一脸霞色。鬓边映着珠翠,如同霞影,细细碎碎,错落有致地跌进了风长栖的眼帘里头。 “皇姐。”风长栖上前,“皇姐,一切可好” “都好。”风昭也不遮掩自己一双通红的眼睛,“只是想着即将远嫁,日后再难回往孟丽,就觉着伤心。说到底,我都已经在这里住了十九年,不论好坏,我都眷恋耀京。” 二人并肩走着,“方才去玉坤宫请安,父皇也在。同我说了许多利害关系,无非是让我莫要使小性儿,莫要张狂,日后嫁到熣联,要有大国长公主的风范。” 风长栖心里唏嘘,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 “长栖,你跟国师明明相爱,却又为何此般磋磨我若是你,想都不想,直接嫁给国师便罢了。”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皇姐,这里头的许多事,你都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风昭低垂着脑袋,“我长成之后,经历的许多事,都少有顺遂的。想来是天意如此,叫我不得安生。” 风长栖噤若寒蝉,知晓触碰到了风昭伤心事。 “云铎可知道我要成婚了” “许是知道吧。”风长栖点了点头,“到底是风国长公主跟熣联太子爷,熣联跟孟丽交好,云铎乃是兵马大将军,也该听说了的。” “他心里果然从未有过我。”风昭捂着胸口,一脸悲凉神色,“也好,少一个伤心的人也是好的。” —— 惊云司。 孟丽的那些护卫身上的伤已经复原恢复的差不多了,依着白欢的意思,是早日回往孟丽。 风长栖对玉无望已经生出了许多恋恋的情绪,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见自家阿娘言语之间甚是坚决,心里又有几分畏惧。 她心思动荡,跟白欢说完话,刚准备着走,就撞倒了一边立着的兽脑炉,里头的龙涎香细碎一应跌了出来。 风长栖刚想伏下身子将这东西扶起来,就被白欢给拦住了。 “烫得很,莫要伤着了手。” “是。” “长栖,你有心事” “过些时日昭皇姐便要成婚了,我想送送她。” 这便是想要延迟归期的意思了。 这里头自然是有几分原因是为着风昭远嫁,更多的,还是因为她自己舍不得玉无望。 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女儿,白欢哪里会有不明白的道理 “都依着你,可好” “多谢阿娘。”风长栖心满意足,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儿臣告退。” 她心中雀跃着,走出了厢房。 白欢看着她的剪影,那样瘦削,心中一痛。 若是将她强行带回去,只怕大为不好。 白欢眉头轻蹙,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玉无望追踪宁琮,已经有了线索。奈何曦忠毅是个老狐狸,狡兔三窟,想要将他的几个藏匿地点都给找出来,也不适什么简单的事儿。 这日他刚好在跟风旭商量后续,就见着风长栖一脸窃喜地从后院那头走了出来。 “长栖”玉无望轻轻地唤了她一声,脸上尽是宠溺的浅笑,“过来。” 风长栖本就满心欢喜,这会儿又见着了玉无望,几乎是奔上去的。 “师父咱们是不是要去查案” “耀京城也无有那么多凶案,倒是宁琮那头有点消息了。” “在哪里” “你可曾听说过,在允王王府里头,有个地道,四通八达,可以直接出城。” “这就是流放了的曦威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进了耀京的原因” “不错。”玉无望一脸赞许地笑了笑,不愧是他的风长栖,一点就通,毫不费力。 “那么,宁琮不在允王王府里头了” “尚未可知,现如今皇上不许再查。等到昭公主大婚之后,这事儿才会再被提及,咱们要稍安勿躁,好生等着。” 风长栖点了点头,坐在玉无望边上,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 “可是有什么喜事我瞧你一直笑着。”风旭看着自己的小皇妹,亦是十分宠爱,“昭儿快要成婚了,长栖,你跟国师的喜酒,我何时才能吃到” 风长栖登时就变了脸色。 他们的喜事,总得白欢点头才是,可是看着现如今的趋势,白欢是不会应允的了。 “不急,长栖还十分年幼,理应承欢膝下。”玉无望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宁琮一案,若是咱们可以一同破了,也算是功勋。于你阿娘而言,若是你能亲手除了曦妩,必定会愈发欢喜。” 这是自然的。 曦妩手段凌厉,当初也不知害了多少人。 风长栖是明白的,这里头沟沟坎坎不断,难以尽述。 自家阿娘也是被她谋害,才进了冷宫。 在冷宫的那些日子,已经足够她去嫉恨那么一个曦妩了。 “现在合宫上下都在忙着昭儿的婚事,纵使是咱们查出了什么,父皇也会压下去。” 玉无望应了一声,不肯多说。 —— 皇宫。 盛乾殿房梁高耸,铺天盖地都是明黄色的锦缎,风一吹过,如同数层锦练。 屋里燃着龙涎香,青烟缭绕,缓慢悠长的扩散开去。 整个大殿都是沉甸甸的,肃穆庄严。 风昭屏息凝神,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有多久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只觉着这里头的时光变得冗长且缓慢,总叫人的心里生出许多寂静来。 风帝还在批改奏折,见着风昭进来了,这才落下朱批。 “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 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女儿,即将出嫁,他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多谢父皇。” “三日后便是你出嫁的日子了,”风帝提及此事,脸上也带着几分不舍来,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儿女情重,“昭儿,可怨恨父皇” “昭儿不怨恨父皇,熣联太子待昭儿极好,也算是一个知情识趣儿的人了,”风昭眼神温婉,跟以前那个动辄就大呼小叫的不知事女儿家,已然是两样的人了,“贵为长公主,享尽了天下之养,有些事儿,自然该昭儿承担,昭儿明白。” 她紧紧地站在一边,如同站在一大片花团锦簇的枝叶之中,整个人都是沉寂寂的,不大有生机。 风帝心里抽痛,“昭儿,前些年咱们跟熣联开战,这些事儿,你也该知道吧” “昭儿明白的,”风昭微微一顿,“待昭儿出嫁之后,还请父皇善待阿娘。阿娘对父皇乃是真心的,只是许多时候多思多虑,太糊涂了些。” “好。”风帝毫不迟疑地应允了,“只要不是大错,你阿娘的性命,定是能保住的。” 第四百一十九章 提前尘白欢出手 http://.biquxs.info/

风昭细细想着,曦忠毅也不知犯下了多少大错,看自家阿娘前些时候被鬼怪之说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也不难猜度,他们势必是暗中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风帝杀伐决断,向来是个冷情的人,纵使是曦妩跟他做了这么些年的夫妻,一旦是牵扯到了前朝之事,势必会撕破脸皮。 她隐隐约约觉着,这些事儿都快迸发出来了。 她心里煎熬,脸上扯出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来。 行了一记大礼,有条不紊,气质雍容地走了出去。 风昭大婚那日,红妆百里,耀京城内外皆是一片赤红颜色。 风帝对这个长女,也算是给足了体面。熣联太子白囝立,对风昭呵护备至,事事皆以风昭为先,丝毫不见孟浪。 风长栖看着风昭在似锦宫梳妆,穿戴好凤冠霞帔,隐隐带着几分泪意。 曦妩是哭着进门的,看着自己唯一长成的女儿,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小手。 风长栖知道他们有说不尽的体己话,便不再碍眼,带着司缨跟祖云,出去了。 “在熣联,一切小心,一定要保全自己。若是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尽快通知你父皇和外祖,昭儿,阿娘对你不是不疼爱的,固然是有些时候言辞之间有些伤人,可是为你的心却是赤忱的。” “阿娘,昭儿明白,”风昭红了眼睛,跟身上的大红嫁衣一般艳红,“阿娘,有些事儿做下了也就罢了,日后莫要再伤人性命了可好到底是人命啊。前些时候玉坤宫闹鬼,阿娘病了那么一场,难道还没有想明白不成” “不是阿娘想不明白。”曦妩擦干眼泪,一脸阴沉,“是阿娘不得不往前走,白欢现在还在耀京城,阿娘不得不防备着她。你远嫁熣联,日后阿娘在这宫里,连个商量的人都没了,若是自己再不强势一些,岂不是要被人欺诲了去” “莫要再伤了龙裔,”风昭心知自己说什么都十分无用。 曦妩一旦是决定了的事儿,少有回头的时候了。 听到外头唢呐之声此起彼伏,吉时已到。风昭任由自家阿娘替自己盖上喜帕,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她手里捧着吉祥果,一步一步踏了出去。 宫里宫外都是顶热闹的,等到出了耀京城,风昭才痛哭出声,她紧紧地握着那个临走时候曦妩给自己的吉祥果,狠狠地咬了一口。 酸甜的感觉,迅速充斥着整个嘴巴。 不一会儿,那被咬的缺口就生出了一块铁锈色。 跟她的心一样,从离开耀京城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害了某种伤病。 风昭低垂着眸子,脸上的神色也是冷寂寂的。 一旦是到了熣联,这生死之事,当真是只凭着自己做主了。 马车平稳,她甚至不觉着自己是在往熣联去。仿佛只是坐在肩舆上头,从玉坤宫到似锦宫。 丝竹管弦和鸣之声,声声入耳,她眯着迷蒙的双眼,眼底尽是耀京城的万家灯火。 以前还有河房,总归是那样热闹的。这样泼天的繁华,再也跟她没了半点干系。 到了今时今日,风长栖才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不够就是这盛世华章里头,锦上添花的金线,皇室长公主,安邦定国所用,一个女子,比之百万雄师还要厉害。 因着是十五,天上是一轮满月。 边上溢出清清冷冷的一层光辉,仿佛是秋日的寒露光亮。 风长栖立在惊云司的城楼之上,伤心的很。也不知是为着风昭的远嫁,还是为着自己几日后的回程。 玉无望手里拿着一壶花酿酒,看着她一人茕茕孑立,身边只有一道孤零零的影子作陪,也知道她心里难过,缓缓走了过去。 “今日准许你多吃几杯花酿酒,吃完了之后,便不许再伤心了。” 春风柔暖,风长栖听了玉无望的声音,心里更是暖洋洋一片,她别过面孔,瞧着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 “多谢师父开恩赏酒吃了。” “长栖。” “嗯”风长栖掩饰着心里落寞,应了一声,“今日皇姐的婚事办的真热闹,我从未见过这样盛大的婚礼。只是我也明白,皇姐心里是难过的,远嫁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总归不好。” “你倒是想的明白。” “自然。”风长栖隔着万家灯火瞧着不远处护城河里头如同星子一般的波光,脸上的神色愈发黯淡了,“若是换了我,也是不愿远嫁的。只是在家国面前,作为一个公主,好似不论什么都显得卑微且无用。” 风长栖歪着脑袋,直直地看着玉无望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祖云今日同我讲,纵使是给一个不相干的人送嫁,仿佛也是伤心的。若是日后长栖可以跟师父结为夫妇,乃是最好的结局。祖云待我极好,她都说你我成婚乃是好事,想来是真的了。” “你这样相信祖云的话” “她从未骗过我,我自然是信她的。当年我大病一场,忘却前尘的事儿,祖云总是避而不谈。我现如今回过头去想一想,也十分明白,这里头必定是有别的缘故,不该是大病一场,是以祖云不肯多言。” 玉白色的月光拂在风长栖的脸上,叫她的脸色愈发润白,很是可人。 玉无望按捺不住,拥她入怀。 “长栖,你是个妙人。前尘我不愿多管,我只管来日,你同我的来日。” 白欢就在后头,遥遥看着,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在惊云司小住了这么些时日,倒也不难看出,玉无望是个可以托付的好人,只是这样一个人物,风帝怎么舍得放他就这么走了呢若是不放人,难道说,她要舍了风长栖,叫她留在风帝当女帝,那孟丽该当如何 苏令之见白欢一脸沉郁神色,轻声道:“帝女,还是回去歇息吧。夜里城楼上风大,待久了总归是不好的。” 白欢未曾应声,却还是依着苏令之的意思,三两步下了楼。 “苏大人,你瞧见了吧” “微臣看到了。” 苏令之点了点头,“帝女只怕是一时情迷,对国师也许并未有几分真心。毕竟……情智被封,不该有情思才对。只是因为玉无望待帝女那样好,叫帝女心里生出了几分亲近来。” 白欢太知道风长栖了,若非是真心欢喜,岂会愿意被人那样亲近 男女大防,风长栖向来看的十分淡漠,可是一旦是有哪个男儿想要近身,她也是凶狠的很。 谁都看得出来,这丫头冷面冷心,不难对人生出亲近来。 可是对玉无望,几乎是一见如故,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若说是倾心不已,也是要得的。 月色极好,院中坑洼处如同积水空明。里头尽是月光碎裂了的影子,落下一地的桂花似的。 白欢从未像是现在这样为难过。 她自己遇人不淑,是以不愿叫自己女儿步她的后尘,可是总是这样替风长栖做出事关一生的决断来,到底还是不好的。 她心绪起起伏伏,片刻不得安宁。 一颗心,如同被人放在手中,狠狠揉搓着。她惊了一身冷汗,看的苏令之也是胆战心惊。 “女帝,许多事若是想不明白,咱们就别想了吧。帝女必定有她自己的主意,指不定不用女帝去拆散,他们也就这么断了。” 不会了。 白欢明白的很,男女之间,一旦动情,便是难舍难分。 更何况,像是玉无望跟风长栖这样的性子,他们之间的感情,必定是不死不休的。 白欢一直未曾安睡,嘱咐苏令之,等风长栖从高楼下来了,便嘱咐她来请安。 风长栖跟玉无望说了许久的话,等到后院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 见苏令之还在外头候着,风长栖微微愣神。 “苏大人” “帝女!”苏令之朝着风长栖行了一礼,“女帝还在等着帝女呢,许是有什么要紧话要说。” 白欢一直盯着那翡翠色的银丝滚边的帘栊,这会儿只见那帘栊一闪,一个青衣女子闪身进来。 她小脸通红,可见十分欢愉。 “说完了” 风长栖小脸愈发红了,点了点头。 “阿娘,师父待我极好,他明白长栖的心思,不论长栖说什么,他都明白。” “你亲近玉无望,阿娘全都明白。可是你现在是孟丽帝女,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你就这么又把握,你父皇愿意将玉无望这么一个可以帮助社稷安定的好人物往孟丽去么依着阿娘的了解,他不会的。” 白欢手里一直都在摩挲着一个白玉扳指,那扳指一直都是白欢随身带着的。这会儿看着,二者皆是玉色。看得久了,倒是分不出哪个是受,哪个是扳指了。 “当年我深信你父皇,可是后来,不也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一个男子,不论对你说多少动人的情话,都是不可信的。”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阿娘,你极少对长栖说这些的。” 白欢将那白玉扳指放在一边,拉住了风长栖的玉手,“长栖,阿娘是想让你明白,长痛不如短痛。” 第四百二十章 话别时再伤真心 http://.biquxs.info/

白欢是过来人,因为受了情伤,性子孤拐执拗。 别过身子的时候,发髻上的那支白玉凤钗也跟着叮铃作响。 她颤颤巍巍地端起了一个青瓷茶碗,脸上的神色冷淡的如同外头的月色。 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隔着一层雾气再去看自家阿娘,反倒是显得神情格外温柔。 “阿娘,我只是喜欢跟师父一处,并未想着姻缘。若是日后可以常来常往也是好的,若是跟阿娘以前那般,用双破山天堑,几乎要了师父的性命,可怎么好” “依着长栖的意思,该当如何” “只要让师父可以自由出入孟丽便好。”风长栖垂下眼睑,“阿娘,是长栖要求太多,让阿娘为难了。” “这倒也算不得为难。”白欢细细想了想,“那若是日后阿娘给长栖指婚,长栖可甘愿” 风长栖听了,不禁又想到风昭的眼泪。 “阿娘,长栖不愿嫁人,阿娘也不必给长栖指婚。今日看昭皇姐的模样,着实可怜。” “那是远嫁,”白欢低低地笑了两声,“长栖你身份矜贵,一旦是回了孟丽,自然就是挑选孟丽的好儿郎作为夫婿,自然是不必远嫁的。” 风长栖有几分不解,可是脸上依旧是虔诚乖巧的。 “那也不好。”风长栖摸了摸自己的下颌,“跟那些人并无半点情分,若是夫婿,总归是要长栖自己喜欢才是。长栖不喜欢那些儿郎。对待儿臣的时候,并无半点男子气概,总是战战兢兢的,好似儿臣要吞了他们一样。” 白欢一时语塞,再也没了多余的话说。 风昭现如今有了自己的想法,是不大会体谅旁人的倾慕之心的。 与她而言,那些人的敬重便成了畏首畏尾,不像是个好儿郎,她最是厌恶这一点。 “也罢了,”半晌,白欢摆了摆手,“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咱们三日后就要回孟丽了,若是还有什么未竟的心愿,这几日倒可以去了了。” 风长栖心里一颤,“对了,”她忽而想起了花珑的嘱咐,“花娘娘同儿臣讲,若是阿娘要离开耀京,务必要进宫再见她一面。” 数年前若非花珑帮衬遮掩她诈死,她也不能踏出冷宫。 这份恩情,自然是不能忘却的。 白欢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次日一早,风昭便带着风长栖一起进了宫。 云甯殿上下听闻白欢造访,都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准备了许多精致的小点心,一应都是花珑吩咐下的,只说都是白欢跟风长栖爱吃的。 白欢只穿了一身便衣,整个人看起来清丽难言,身上那份贵气,却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多谢你肯来。”花珑朝着白欢笑了笑,“要走了” “嗯。”白欢点了点头,“在此处也叨扰许久,惊云司上下日日都诚惶诚恐,怕是影响了他们当差了。” “你若是日日都在,他们也是欢喜的。”花珑朝着一边正在逗弄长安的风长栖瞧了一眼,低声笑笑,“以前长栖在惊云司当差的时候,那些人都是顶喜欢长栖的,护佑非常。你是长栖的亲娘,他们怎会不欢喜对了,国师的事儿,姐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白欢脸色突变,又见风长栖身子微微一顿,这会儿正屏息凝神,细细听着。 “国师国师有什么事儿日后他跟长栖,自然还是师徒。我也允诺长栖,日后他们师徒是可以时常见见的。说起来,国师武功超群,若是可以多教长栖一些,防备贼人也是好的。” 花珑口中的点心都变得索然无味。 白欢是何等人物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儿。却硬是要如此曲解,可见是不愿玉无望跟风长栖成婚了。 花珑本以为这人是忌讳玉无望短命,砸了砸嘴,接着说道:“那人身上的煞气已经解了,也能跟女子百年好合。” 白欢吃了一口茶水,脸色也是淡淡的,“是么我们孟丽的女儿家,有些是顶喜欢风国国师的非凡气度。若是他也能长命百岁,我倒是可以给他许诺一门好的亲事。” 花珑噤若寒蝉,唇角翕动。 白欢的心思,是摆明着不愿让风长栖跟玉无望有什么牵扯。 若是她这头死活不肯松手,那么日后,风长栖跟玉无望之间,是彻底完了。 她喉咙涩然,冷咳了两声。 隐隐瞧见屏风后头一个明黄的剪影,心知是风帝刚下朝就来了。这自然是为了白欢而来的。 她心里苦涩,却还带着一张笑脸。 不多时,那影子终于走了出来,眼中只余下一个白欢。 听闻这些时日,风帝隔三差五便出宫走动。 更加稀罕的是,几乎每一次都是往惊云司去的。 以前风帝也十分关切惊云司上下一等,可怎么也没有现如今这样积极。 想来可笑,为了一个曾经厌弃的皇后,他竟然能做到这份上。花珑念着自己这么些年的痴心,也生了几分自怜的心思。 哪一个女子愿意见着自己痴心对待的郎君,心里只有旁人 “皇上如何来了”花珑脸上的笑容几乎无懈可击,整个人都带着明媚的光亮,“今日未曾准备皇上爱吃的点心,奈莳,你去准备些芙蓉花糕来。” “不必了。”风帝摇了摇头,竟然直接坐到了白欢边上。脸上也带着近乎讨好的神色,“小七儿,你怎么进宫了” “自然是过来看看花珑。”白欢冷着一张面孔,“还请风帝你自重。” 风帝被白欢拒见了那么多次,心里一早就慌乱难言,这会儿见她神色依旧是冷淡淡的,再也熬不住了。 “小七儿,你我将前尘过往都说个清楚明白可好当年我是被人蒙骗,这才叫你进了冷宫。我待你如何,你是明白的。” 明白 好一个明白 白欢脸色愈发冷了,看着花珑一脸凄伤的模样。白欢心里生出无限的同情来,到底还是深爱风帝,如若不然,依着花珑这样洒脱的性子,怎会因为一个男子的真心这样难过挣扎 “你若是有心,也该看看眼前人。你我之间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又有什么好提的现在我一门心思只想着长栖。” 风长栖朝着一边站着的乳娘瞧了一眼,“带着长安出去吧。” 这几日花珑时常心悸,太医又开了不少安胎药。这殿里总漂浮着一股子异常浓郁的草药味。 这会儿花珑伤心酸涩,那一股子煎熬,仿佛也溢了出来,在空气里头发酵漂浮。 她对风帝的感情,仿佛是从腐烂的地窖里开出了一朵艳丽逼人的花朵,那种绮艳的颜色,几乎灼痛了她的眼睛。 “这宫里的女子那样多,小七儿,我只对你有真心。” 白欢眉头皱的愈发紧了,中间形成了一道深沉的“川”字。 “风帝还请慎言才是,若是伤了一个女子的心,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这是在说自己,也是在说花珑。 花珑是个烈性女子,断然受不得这样的屈辱。况且,她现在还怀有身孕,本就十分艰辛,可是看着风帝这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白欢愈发厌烦。 “花珑,我该走了。之前的几年,多谢你照拂长栖,日后你我之间怕是再难相见,一切珍重。” 花珑应了一声,脸色极差,呈现出一种惨淡的灰白色。 她虽然怀有身孕,可是身子瘦削异常,整个人站在屏风前头,如同上头的一连串暗纹织起来的影子。 白欢总觉得花珑在哽咽,可是却半点泪水都无。 “那几年,若非是长栖陪伴,我也是撑不过去的。”花珑摇了摇头,眼神停留在风长栖身上,“长栖待我也好,不愧是你教养出来的孩子,待人谦和有礼,有勇有谋,是个人才中的人才。” 听了这话,风长栖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到底是跟花珑有那么多年的感情,自然知道这会儿她正伤心着。 “阿娘,你永远都是我阿娘。”风长栖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花珑的身子,“深宫艰险,一切小心。待我们走后,阿蘅还是会进宫来的。” 风帝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些时日,他无时无刻不在念着白欢,也去过惊云司数次有余。这人避而不见他也未曾有过丝毫勉强,对她的真心,日月可鉴。 可是谁知道,这人现如今当真是半点都不稀罕了。 “小七儿,我们从头来过。” 白欢一脸厌烦,“好一个重头来过,只可惜,现如今我根本不愿同你有太多牵扯。风元慎,你这一生辜负过多少女子现如今还不想着珍惜眼前人,难道日后当真要落得一个孤家寡人的下场不成” 见她面色这样冷凝,风元慎也不敢多话,生怕激怒了她。 “你我之间,难道就无有半点真心了不成” “真心”白欢愈发疲惫,“你可曾有过心为了你,孟丽以前可是亡国了的,可是你对我又是如何打入冷宫,一连十余年。” 第四百二十一章 卿云生亲临宫苑 http://.biquxs.info/

孟丽一等是在三日后出耀京城的,之前在云甯殿给风帝闹得老大没脸。风长栖猜想,那人就算是知道白欢要何时往孟丽去,也必定是不送的了。 玉无望带着惊云司一等,都在城门外头相送。 面容淡淡的,无喜无悲,像是一个修饰完美的俑人。 一身白衣,凭风而立,好似谪仙人。 冷风扑跌而下,叫他红了眼睛。从知道风长栖归期的那一日开始便有一种叫人难以忍受的疼痛,这会儿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的身躯,就如同龟壳上头碎裂的纹路,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了。 还很早,日头低低挂在东边天上,只余下一轮渐渐扩散开去的红晕。 风长栖低垂着脑袋,跟在自己阿娘边上,眼睛酸涩的厉害。只怕一抬起头就会落下泪来。 “长栖,哪怕双破山天堑还在,我也不怕。”玉无望的声音含着几分凄凄切切的悲凉,在这样四月的清晨,仿佛也镀了一层金光,如同珠玉散落。 风长栖心口一颤,睁着迷蒙的泪眼,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白欢笑意浅淡,拉着风长栖的小手,“长栖,咱们该走了。” 风长栖哽咽,如鲠在喉。怔怔地看着仙人一般的玉无望,朱泪滚滚,径自上了马车。 等再也瞧不见耀京城,她才落下帘子,心口疼痛的厉害,如同硬生生凿出了一个缺口来。 昨日听闻丁子书被革职的消息,原本玉无望还要带着她往丁府走一遭。看样子,今日是要风长栖独自前往了。 白欢看着风长栖那样寂寞悲凉的小小面孔,心里也生了几分不忍来。 “长栖,来日方长。” “阿娘说的来日,不是我跟师父的来日吧” 白欢一时之间倒是无话可说,这丫头什么都是明白的。 玉无望在城楼上站了许久,何宁舟找过来的时候,脸色也十分不济。 宁琮遍寻无踪,原本他还指望着惊云司上下一等,可是这会儿看来,却也无望。 何宁舟心知是留不住宁琮的,他野心勃勃,日后若是能承袭王位,对他来说,才算得上是最好的归宿。就好像是风长栖,也是玉无望苦留不住的人。 白欢是何种人物听闻在孟丽,无有半个人敢反驳她的话。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可偏偏对待百姓子民,又十分宽厚。听闻孟丽的赋税极轻,是以民众无不臣服。这样恩威并施,孟丽必得长远。至于国本之争这样的事儿,永难成形。 风长栖日后承袭王位,看的也是一片太平。盛世里头的帝王,是不难做的。白欢考量了这么多,怎会甘心自己唯一的女儿留在风国况且,风帝也不会允许玉氏一族的传人往孟丽去。 这可是关系到了一国命脉的问题,兹事体大。 “国师日后还是可以去找公主的。” 玉无望不吭声,半晌才想起丁府今日还有要紧事,刚想走,就被何宁舟给拦住了。 “宁琮可是半点消息也无” “嗯。”风长栖面容清淡,神色之间也带着淡漠疏离,叫人甫一看着便心里一抖,“没有。” “惊云司的人都查不到分毫,想来是大事不好了吧” 何宁舟只有这么一个侄儿,也是他在这世上仅此一个的亲人。一旦是想到那人现如今许是危在旦夕,这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了。 “未必,”玉无望一边走一边说着,“曦忠毅年纪渐长,曦威章被流放边地,只余下一个女儿,还在深宫后院,他许是会厚待宁琮。只是日后,你这侄儿,就未必跟你一条心了。” 亦或是说,宁琮从未跟何宁舟一条心过。 他是个厉害人物,何宁舟对他未有半点图谋之心,可是宁琮那一头就尚未可知了。 到了丁府的时候,里头的仆婢跟侍妾甚至于丁子书的正牌夫人,都穿着一身素净衣衫。头上并无半点珠翠,只有几根素银簪子,也不知是涂抹太多了的脂粉还是怎的,脸色很是苍白。 再看丁子书,整个人都有点怔忪,特别是那双眼睛,微微肿着,眼窝底下一片青黑。白色眼球里头尽是暗红色的血丝,纵横交错着,如同蛛网一般。 想来是这些时日辗转反侧的缘故。 这一回风帝本是不会将他革职的,只是很不凑巧,熣联太子求娶风昭,在耀京城也听到了不少关于丁子书府上侍妾中了砒霜之毒死了的事儿,实在是有损大国威严。 因此,风帝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的紫绶金章,尽数都夺了去。现如今的丁子书,不过就是一个凡俗人物。 以前吃的是天家俸禄,现如今只能靠着祖上的遗留讨生活了。 见着惊云司的人来了,丁子书这心里就打了一个寒颤。他现在已经被罢免了官职,已经是个普通小老百姓了,现如今只有一条贱命,还有这个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子,除此之外,便是半点不剩了。 “国师怎么得空儿来了”丁子书讪讪一笑,扯了扯嘴角,一脸尴尬,“现在我们丁府上下,已经破烂不堪了。想来对朝廷也没了多少用处,皇上该放过我了吧那几个侍妾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也跟我并无干系,说起来,是丢了我的人了,可是我心里有苦,又要往何处说去” 玉无望面如平湖,想到风长栖现在正在赶往孟丽的途中,心口便酸涩的痛苦难言。 “跟你那些侍妾有些牵扯的男子已经找到了。” “谁” “是允王手底下的人,”玉无望脸色愈发冷淡,“一个仵作,生的十分高大,跟那几个丫头说的并无半点区别。惊云司上下也查过了,此人时常往苏暨唱班去,的确包了几个厢台。” “仵作”丁子书气的浑身发颤,“难道我还不如一个仵作” “一个男子,后院若是有了太多的人,自然是不好的。”玉无望神色淡漠,“你为官数年一直清廉,纵使是有些家私,也顾不得许多了。她们若是在外头遇到了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有如此行径,倒也算不得十分寻常。” 丁子书这会儿算是彻底死了心,连找那个仵作说理的心思都没了。 “那她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昭公主刚刚大婚,允王王府你敢动” 丁子书抿了抿唇,哪里还有半点言语的,只苦笑两声,朝着玉无望作揖道谢。 这丁子书的仕途,到了这个时候,也算是完了。 保住一条性命,还替他戒了对男女之事的执念,也算是难得的好事。 当日宫里出了一桩大事,听闻裕太妃生前住的艾竹轩被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给闹得天翻地覆。没带走什么珍稀物什,只要是裕太妃生前所用过的东西,尽数都带走了。 最后还留下了一张字条,上头只有几个大字——裕太妃死因存疑。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都以为裕太妃是老死宫中,这之前也有不少太妃都是这么死的。就算是风帝,也没有把裕太妃之死,太放在心上。 现如今旧事重提,且又被人如此闹了一场,风帝为了安定其他太妃的心,只好将此事彻查。 后廷原本已经平稳无波,本就因为上一回白欢那样不给风帝体面,这人闹了老大的没脸,心里对后廷里头的莺莺燕燕也生了龃龉之心,不常到后宫来了。 这次闹出了这样的事儿来,风帝嘴上虽然不说,可是这心里,也不知存了多少忌讳。 花珑一门心思都念着养胎,心里也没了多余的计较。倒是曦妩,自从裕太妃的艾竹轩闹了这么一通之后,玉坤宫就不太平了。 本来花珑以为这人是要帮着调查此事,哪里知道,那人竟然还在低下里招来了不少以前伺候过裕太妃的宫女,好似还用了刑。 这事儿花珑也是不愿过问的,可是后来也不知怎的,闹得动静太大,竟然还惊动了风帝。是以风帝下令,让花珑费心瞧瞧,以免曦妩专权。 只是现如今,曦妩一跃而上成了皇贵妃,纵使是花珑有心去管,也不能拂了曦妩的体面。 这日她领了皇命到了玉坤宫,老远就听到了一声声凄厉的哭声。 花珑紧紧地皱了皱眉,已经生出了几分退却的意思。如若不是风帝亲自开口,她是绝对不会想着过去的。 “这皇贵妃也不知是怎的,竟然会对那几个宫女这样用刑。” “想来是心虚吧。”花珑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也是冷冷的,眉头微蹙,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任由奈莳嬷嬷搀扶着走了进去。 里头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乌央央一群人,好几个宫女已经满脸是血地立在一边,看起来已经被折腾地受不住了。 曦妩坐在院子里头的凤塌上头,这是从屋里移出来的。 脸上的神色颇为骇人,见着花珑来了,假意笑笑。 “妹妹怀胎辛苦,今日怎么来了我也不过就是处置几个不知事的丫头,何苦妹妹也要跟了来” “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我也不过就是奉命行事。听太医院的人说,裕太妃生前的饮食有些不妥,虽是这几个人伺候的,可也未必都是他们的错。过于点眼,她们又不是傻子。”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六月雪窦娥再现 http://.biquxs.info/

那廊庑底下跪着的几个宫女,影子重重叠得都在一处,明明是那么多人,这会儿看过去,好似就只剩下一个一般,伶仃孤苦,分外可怜。 她们受了重刑,都从喉咙里头溢出悲凉的呼号,是一种格外沉重且绵长的声音。 花珑听着愈发于心不忍,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变得僵硬起来。众所周知,曦妩心狠手辣,可是跟这些人,她着实没必要这样发狠。 一门心思想要撇清自己跟裕太妃之间的牵扯,可是这么做,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花珑依着奈莳嬷嬷的手,走到曦妩跟前,“在宫里,动用私刑到底是不好的。太医院的太医、御前的嬷嬷都在调查此事。皇贵妃没必要这样心急吧” 花珑说话,向来都是绵里藏针。 这些时日仗着怀有龙裔,在风帝跟前很是的脸。曦妩固然是被晋封成了皇贵妃,位同副后,协理六宫事,可是这人从未给自己请安过。三宫六院里头的嫔妃,私下里也不知议论了多少。 “依着妹妹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她们就是嘴硬,若是不教训教训,如何吐得出东西来花妹妹心肠慈悲,若是看不惯,便回去歇着吧。” “皇上有令,将这些宫女都送到旭宁堂去。那些精奇嬷嬷的厉害,皇贵妃都是知道的。” 旭宁堂 那些宫女听了,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丝解脱般的笑容。在玉坤宫,身体上的折磨还不算,曦贵妃花样极多,现如今身心俱疲。 死又何妨他们怕的是生不如死。 旭宁堂里头的精奇嬷嬷,一个个如同女阎罗,一旦是落入他们手里,大抵就是一个字“死”了。 “既是皇上的意思,我怎么不知道” “皇贵妃日日都在审问她们,不得空儿。”花珑转过身子,朝着身后的一众太监瞧了一眼,“还冷着做什么将她们带下去。让旭宁堂的嬷嬷好好问问,以前裕太妃到底跟谁有过牵扯,这些,都要说个清楚明白才是。” 花珑斜倚在凤塌上头,看着花珑的眼神森森然。这本就是微微凉润的春日里头,花珑却从曦妩眼里看到了深秋山涧黑夜里头的寒凉。 她不愿多留,笑了笑,带着奈莳嬷嬷一等,径自去了。 隐隐还能听着玉坤宫里头曦妩隐忍着的低吼着。 现在她也知道养精蓄锐,以图来日。风昭远嫁熣联,风帝对曦妩也十分顾怜。若是裕太妃的事儿当真是曦妩所为,他们必定要找到确凿的证据,如若不然,反倒会引火烧身。 “吩咐下去,让旭宁堂的人不许用刑了。” 奈莳嬷嬷应了一声,将花珑送回云甯殿,便匆匆忙忙往旭宁堂去了。 以前贴身伺候裕太妃的子宁嬷嬷现如今还在艾竹轩,她资历长,一直都跟在裕太妃左右。就算是曦妩想要动她,也不敢堂而皇之。是以现在的子宁嬷嬷还在艾竹轩。 依着曦妩的脾性,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此事当真跟她有关,指不定还会杀人灭口,首当其冲的就是子宁。 她差遣阿蘅前去照拂,到底是个有功夫又有医术的主儿,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也好周全。 —— 艾竹轩。 阿蘅本来是不愿多管闲事的,在云甯殿里头日日对着草药,这才是她欢喜的日子,可是见花珑每日介那样担忧,形容消瘦,她心里也老大不是滋味。 又想到自家公子的嘱咐,哪怕是风长栖回了孟丽,也要厚待花珑。 她只能依着了。 子宁到底是裕太妃跟前最得脸的嬷嬷,哪怕是裕太妃已经去了这么些时候,她依旧穿着一身雪白孝服。这几日下了雨,有些凉,她外头还罩着一件银丝线交错绣花的比甲。头发花白,脸上的神色很是肃穆。 见着阿蘅,她的面色依旧是淡淡的,眉眼低垂,好似是不大愿意阿蘅进艾竹轩似的。 阿蘅耸了耸肩,毫不在意。 “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莫要太多心了些,我原本也是不想来的,只是皇贵妃这会儿是一门心思想着要把你们艾竹轩的人都给磨死,你是伺候裕太妃老了的人,我们娘娘说了,要保住你的性命。” 闻言,子宁嬷嬷冷冷地笑了笑,“这又有什么”她端的使出了一股子视死如归的气度,“贱命一条,又有何惧” “都说裕太妃死的蹊跷,太医院从昔日裕太妃的吃食里头发现了磷毒,这东西只有大西南才有。合宫上下,只有皇贵妃跟大西南有点牵扯。允王昔日就是大西南的霸主,想要弄点这么些东西来,也太寻常了些。也罢了,我本不是深宫后院里头的人,不过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子宁嬷嬷想着那些被曦妩带走的人,又生出了几分担忧。 “那些丫头呢” “原本是在玉坤宫,后来被我们娘娘送到旭宁堂了。莫怕,已经吩咐下去了,不用用刑。反倒是在玉坤宫,她们差点就被折磨死了。” 子宁登时就睁大了双眼,捂着胸口,好似是有什么不济。 阿蘅觉着奇怪,刚搭上她的脉搏,就眉头紧蹙。 “你有心症” 这样的病症,能活过来已经算是不易了,况且还是活到老的 阿蘅难以置信地瞧着她,“莫要激动,得了心症的人,最好的是无喜无悲,方能保你长久。” “是,”子宁含着泪点了点头,“若非太妃待我真心,我也早就是个死人了。” 听闻裕太妃性子孤拐,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偏得对一个子宁又这样情深义重,可见一人千面,这样的说法,也不假。 进了旭宁堂的那几个丫头,将裕太妃生前跟后宫有些接触的人一一都列了出来,顶头的便是曦妩。 还说曦妩以前时常派人送东西到艾竹轩,没一会都是芳心。 芳心已经殁了,死无对证,一时之间,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了曦妩。 风帝得了消息,自然到了玉坤宫。曦妩自比窦娥,只说是十分冤屈。又说当初让芳心去给艾竹轩送点心之类的,也都是为了表表孝心。 风帝一向以仁孝治天下,听了这个说辞,面色稍霁。 “这样的事儿,只管放到明面上来做。可是依着艾竹轩那头的宫女所言,你每每让芳心去,都是偷偷摸摸的,好似不愿被人知道,这是何意” 曦妩讪讪一笑,也知道近日风帝心思变幻莫测,很是容易动怒,一时之间也不敢造次,扮出一副甚是委屈的模样来。 “当初文亲王有勾结外朝之嫌,后来虽然被放回封地,可是这里头到底存着几分疑虑。裕太妃还是文亲王的亲娘,臣妾想着,若是对裕太妃那样尽孝,被有心之人看到了,指不定会生出祸端来。这些年来,臣妾在宫中战战兢兢,举步艰难,是以哪怕是派人照拂裕太妃,也是默默的。” 花珑只坐在一边,听了这话,只觉着甚是可笑。 若是曦妩这都算是战战兢兢讨生活,这后廷里头其他的妃嫔,岂不是都走在刀刃上 这样的瞎话,也亏他能说得出口。 许是知道风帝要向她来发难,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水蓝色长裳,头上只用一支养殖白玉的篦子绾着一头云髻,再往上,便是几朵极为素净的珠花。 她之前大病了一场,寻常靠着严妆遮掩,是以瞧不出什么来,这会儿脂粉涂抹的很是浅淡,露出眼窝底下的一片乌青,又显现出一张病容来。 又是说着这样服软的话,叫风帝听着,也生出了几分垂怜之意。 “曦氏那样体面,你为何还要过得战战兢兢”风帝睨着她,“现如今又贵妃皇贵妃,难道还不知足” “臣妾知足,只是臣妾害怕,站在这样高的地方,有人要害我。”她目光直直地落到了花珑的脸上。 她已经瞧出了几分丰腴来,比寻常时候,更显出几分俏媚来。 花珑佯装不知,支起身子。奈莳嬷嬷会议,给花珑披上了披风,顺手紧了紧上头的雪白缎带,“皇上,臣妾有些乏了,想回去歇着了。” “回吧。”风帝面对花珑,总好似是带着绵绵的情义,越是这样,曦妩就越是觉着扎眼,别开面孔,一脸阴冷。 回去的路上,花珑总觉着哪里不对头。 曦妩跟裕太妃之间,难道有什么牵扯不成这倒是为所未闻。 像是曦妩那样骄矜的性子,怎会跟一个落势的太妃有干系这怕是要涉及到许多前尘旧事来。 花无常已经成了一抔黄土,这里头的许多事,花珑已经不计较了。至于那个卿云生的岑云清,从风长栖的说法里头,花珑也隐隐约约可以猜到几分她的为人。 说起来,裕太妃倒是受了不少冤屈,这才是真正的六月雪,窦娥冤。 花珑手里攥着金线滚边的晴日绣花帕子,擦了擦额头上头晶莹的汗水,身子一阵一阵的疲乏朝着自己奔涌而来。 总觉着心头是被什么攥住了一般,紧紧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四百二十三章 风长栖梦魇不息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一回到孟丽就病了。 虽说才四月里,孟丽已经十分炎热,太医诊治,只说是暑气侵体的缘故,养上几日便也好了。 是以她从回来之后,便一直都在自己的寝殿里头。每日所能见着的,只有寝殿顶上的一层繁密叠影,也不知是什么花纹,只有孟丽有这样的样式。 也是顶好看的,祖云总是给她搜罗来许多稀罕的玩意儿,摆在寝殿里头里头,如同一个小小别致的集市。 可她的身子总不见好,倒有日渐沉重的趋势。 这些日子,她每日梦魇,梦里的人,尽是玉无望。 风长栖这才知道想念的滋味,日日煎熬,却也不敢显露一分一毫,生怕自家阿娘见着厌烦。祖云却是明白的,每回来总是长吁短叹,原本是个活泼伶俐的主儿,现在竟也变得凄伤。 “帝女多吃几口吧。”祖云看着满桌的饭菜,眉头紧蹙,愈发犯难了,“这可怎么好病的这样重。” 风长栖别过脸子,看着祖云猩红的眼睛,心里一软。 “多谢你祖云。” “帝女,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许多事都要看开些才好。”祖云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一脸苦笑,“指不定过段时间,国师就会来的。” 风长栖只穿着一身青缎子薄衫,裙边绣着浅青色的藤蔓。衬的她整个人,如同一个玉人。 祖云看着心酸,手握得愈发紧了。 “帝女,要当心身子才是啊。” 风长栖不吭声,眼泪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祖云,走的时候,我还没有这样难过,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瞧不见了,反而难过呢” 祖云微微一顿,明明风长栖情智被封,按理说是不会动情的才是。可是看着风长栖现如今的模样,分明是对那人用了十成十的真心。 “帝女” “祖云,我这里痛。”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以前是从未有过的,自从离了耀京,这里就痛的厉害。” 祖云往后退了三两步,一脸骇然。 “帝女,等会儿找太医来瞧瞧便好了。日后的事儿,咱们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风长栖迫切地想见玉无望,只是却也明白的很,自从回了孟丽王城,跟玉无望之间隔着千重万重山河,哪怕是涉江过海来了,还有双破山的天堑。 白欢性子冷厉,一旦是见着那人来了,必定会想方设法将他拦下来。 像是这样的事儿,她已经习以为常。 恩威并施,这才是孟丽女帝白欢的性子。在惊云司度过了那么些时日,已经是自家阿娘的恩德,风长栖全都明白。 以前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经历这样的锥心刺骨之痛。 “祖云,耀京那头可有什么消息” “没有。” 祖云摇了摇头,“耀京风波无断,想来国师也是一门心思想着处理此事,不大得空吧。” 风长栖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耀京城一共有一百零八坊,市坊勾连,若是样样都能周全,也是很难的。惊云司做的已经够好了。” “可不是。”见风长栖情绪和缓了不少,祖云这才微微放了心。一边给风长栖布菜,一边给她盛了一碗十全大补汤,“帝女要养好身子,过些时日,指不定还能再往耀京走一遭。女帝时常说的,宫里的花筠贵妃待帝女恩重如山,是个难得的好人,言语之间,很是亲近。” 风长栖也不指望日后可以多去风国看望花珑。 前些时日,恍如梦境。想来那浮梦欢好,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心里煎熬,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脸色奇差。 好容易才哄得风长栖安睡,祖云满腹心事,刚出了风长栖的寝殿,就见着苏令之在外头候着。 看样子已经有些时候了。 月光铺地,后头的琉璃瓦上也是一片清辉。雕窗扇扇,上头都仿佛萦绕着一层薄薄的云翳,朦胧的清光,映在他们二人满怀心事的脸上。 “女帝传召。”苏令之的语气也带着浅浅淡淡的迷惘,“帝女的身子还是那样不见好么” “帝女这是心病啊,”祖云扯了扯嘴角,“心病还需心药医,依着我的意思,这些事儿,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若是一直这样让公主忘记前尘,总归是不好的。公主已经忘记一次了,这一回再次动情,倒是不如成全了” 苏令之脸色阴沉。 “成全”她低低地笑了两声,脸色的神色很是难看,“怎么成全她是咱们孟丽的帝女,身份矜贵,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自此后跟风国都没了多少干系。至于玉无望,若是个寻常人等倒也罢了,偏得他还是风国的国师,玉氏一族的传人,风帝是绝对不会放人的。不论怎么想,这两个人都无有半点可能。” 祖云点了点头,连连称是。 白欢还在批改奏折,殿里照旧点着沉水香。 一张面孔满是疲惫,看样子是累坏了。 听到动静,白欢抬起头来。放下手里的朱批,看定祖云。 “如何了” “回女帝的话,今日帝女吃的多些,只是精神还是不大好,每日都梦魇。午夜梦回,总是哭。” “哎。”白欢长长地叹了一口子浊气,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着自己这是矫枉过正,过犹不及了。若是因为这个,祸及自家女儿的身子可怎么好 “早知道,便不去风国了,闹出了这一身的病痛。” “公主好似对玉无望再次动情了。”祖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看着白欢那样讳莫如深的脸色,讪讪一笑,“若是一味阻拦,怕是有碍公主玉体康健。女帝,如若不然,日后让国师常来常往也是好的。” “他们之间姻缘难成,见得越多,越是容易生出妄念来,与其是这样,倒是不如从头到尾都不念不见。” 祖云轻咬薄唇,看着榻上那一对团福明黄的缎枕,心里一阵寒凉。 白欢想到前尘旧事,又想到自己的女儿现如今也跟自己当初一般无二,满心悲戚,那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也罢了,你们退下吧。” 苏令之怔怔地看着白欢的眼泪,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祖云,应了一声,二人一同走了出去。 “这些事儿,本不该让女帝伤身。本就是样样艰难的时候,现如今又让女帝这样为难,何苦来” “帝女的身子要紧。”祖云当仁不让,“苏大人在女帝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如实可以劝谏女帝,让风国国师可以随意通行王城,想来这些事儿,也就容易多了。” “方才女帝的话,你也听到了。”苏令之冷哼一声,“这一段乃是无果姻缘,若是让风国国师过来了,也是惘然。现如今不过是长痛不如短痛,祖云,你跟在公主后头,是要引到公主往正路上去的,这样感情用事,可不好。” 这苏令之向来如此,一板一眼做人。如此一说,是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祖云心里气闷,头也不回地去了。 孟丽的四月天,月色如画。风长栖身子好些的时候,总喜欢跟祖云一起到城楼上做耍子。 夜色迷蒙中,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宫墙外头十里长堤的青青柳色。 这样的精致在风沙漫天的孟丽,是很珍贵的、 一旦过了七月,这里便是漫天风沙,跟耀京并不相同。 风长栖手里拿着一块小点心,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脸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她多余的情绪来。 月色清明,风长栖坐在一边,又一茬没一茬地跟祖云说着话。 “我原本以为师父真的会跟他说的那样,不管不顾地跟了来。可是后来又想想,若是跟了来出了事可怎么好有了这一层顾及,我又不想着看到师父出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风长栖仿佛是在尽力说服自己一般,一直都在自言自语,“我们看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月亮,跟我喜欢吃的奶酪饽饽一样,都是这样透白的颜色。” 祖云听得心酸,别过面孔。 —— 风国,惊云司。 再次有宁琮的消息已经过了五日,天气愈发和暖,耀京城里头的姑娘,大抵都换上了单衫子。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玉无望无时无刻是不想念风长栖的。 只是山高路遥,且白欢冷厉。他若是直接闯过去了,对他跟风长栖都不好。 且惊云司现在也有不少冗杂之事处理,玉无望只好相帮。 宁琮未死,一直都被曦忠毅好生养育,按照玉无望的探子来报,他们父子二人,感情亲厚,曦忠毅决计不会害了他的性命。 当然,如果有一天,宁琮的存在当真危及到了他们曦氏一族的存亡,那才会真正变成弃子。 何宁舟来往惊云司数次有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打心底里疼爱那个侄儿。 “多亏了你们。”何宁舟讪讪一笑,只要对着玉无望,他总会生出几分怯懦之心。 说起来上战场杀敌无数,可是对着玉无望,也不知怎的,相形见绌。 “无妨。”玉无望将卷宗放在一边,脸上的神色愈发冷淡,“依着何将军的话说,活着便好。” “还有一事,”何宁舟微微一顿,“国师是不打算往孟丽去找公主了么” 第四百二十四章 孙岩破主动投诚 http://.biquxs.info/

猛然被人戳中心事,玉无望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 风长栖是个妙人,亦是个解人,许多事她心里明白,必定会十分体谅。 待处理完惊云司的事务之后,他必定会准备齐全,前往孟丽。 现如今已然是魂牵梦萦,一刻难以等待。偏得还有人来时刻提醒,风长栖已经离开许久了。 烛光莹然,何宁舟能看到他脸上阴郁重重的叠影,用情至深的人,才会如此。 隐隐听着阁楼外头有人声,不多时就见着司缨托着一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见着何宁舟,微微一愣,继而面上腾起红霞,老大不自在。 “公子,该用晚膳了。” “放下吧。”玉无望的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停留了一瞬,“何将军,时辰不早了。若是日后还有令侄的消息,我会派开阳往将军府去同你说个明白。” 何宁舟应了一声,心知这人心里烦闷,已然是下了逐客令了。 一时之间也颇有几分尴尬,忙不迭地下了阁楼。 司缨身形纤弱,穿着一身黑红夹杂的衣裳,金线滚边,倒也别致。她头上并无半点珠翠点缀,只有一只素银雕花篦子绾着头发,单单一个背影,就很是素净雅致。 他匆匆上前,叫住了她。 “今日夜色极好,司缨姑娘可有一同走走” 刹那间,司缨心跳如雷。 记得上一回他们二人接触,还是由风长栖暗中周全,那个时候的何宁舟,完全就是被赶鸭子上架,半点不情愿。 这一次又是为何可是心甘情愿 她呆呆愣愣,身形僵硬。等她转过身子的时候,一张笑脸已经红霞添满,平添了一股子娇媚来。 “何将军” “司缨姑娘,可有空闲” “有的。”司缨点了点头,实在是难以推却自己的心上人的好意。 “外头还有些凉意,姑娘添件衣裳再出去吧。” 司缨心里一暖,小脸微红,点了点头。没过一会儿又见她外头罩着一件薄衫子,莲步轻移,袅娜娉婷地走了出来。 她跟在玉无望身边数年之久,身份也算是十分矜贵。可是面对着何宁舟,总有一股子卑怯之意。瑟缩着,如同宫墙里头的凌霄花,开放之前,总有些不大大方。 虽站在何宁舟跟前,可是神思微渺,也不知飞往哪里去了。 二人一同穿过宝华坊,里头热闹非凡,无时无刻都能听到喝彩声。 芝兰坊那头除了惊云司办案之外,他们也都不常去了。司丽楼依旧十分热闹,只是冷楚心思冷凝,不像以前同人那样热络,坊间传闻,那人是赚足了银钱,准备退隐过安生日子了。 每每从宝华坊往芝兰坊方向去,司缨总会想到自家公主。 以前为了河房之事,风长栖是废了不少气力的。现如今这里繁华妥当,偏得风长栖却不在了。 何宁舟见司缨心不在焉的模样,心口一凉。 “今日冒昧带着姑娘出来,怕是叫姑娘不自在了吧” 风长栖摇了摇头,“倒也算不得什么不自在,只是一时之间想到了我们公主罢了。以前这条路,公主带着司缨常来常往。” “长栖公主待你们向来宽厚。” “不错。”司缨微微颔首,鼻尖酸涩,“本以为公主会跟公子成婚的。哪里知道,会落得现如今的情形。公主心里还是有工资的,孟丽女帝是个厉害人物,纵使是当今皇上,也奈何不得她。” 感情上头的亏欠,风帝一直都想着弥补些许,偏得那人性子执拗,很是刚强,是以并无半点法子。 风长栖好似在他们感情裂缝之中郁郁求生,连带着自己的姻缘,都难以掌控。 “公主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两全。” 世间安得双全法司缨虽没有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这世间事,难以完满。就好像是她跟何宁舟,以前那样欢喜,现如今真正走到跟前,也变得淡淡的,完全不像是当初那样情深意切。 可见人果然是会变的。 “何将军,说句不中听的话。与其是这样苦苦寻找宁琮,探听宁琮的安危,倒是不如拿出实证来,一举扳倒曦氏一族,岂不是自在么” 玉无望对此事一早就心生厌烦,曦忠毅只当他们手里并无半点证据,是以如此猖狂。 到底是关系到何宁舟的亲阿姐,玉无望自然不可强求。 皇室的声名固然要紧,可是现如今,曦忠毅手底下的人开始在京郊外头圈地,闹得民不聊生,再过一些时日,这些事儿也会闹到风帝跟前。 百姓吃苦受罪,玉无望看在眼里,心里也是着急的很。 一切都是曦忠毅做出来的好事,若不及时止损,只怕伤及国之根本。 何宁舟听了,眉头轻蹙。 “这是国师的意思” “公子倒是未曾多说什么,”司缨摇了摇头,“这是司缨的一家之言,还请将军莫要责难,其实说起来,将军也该明白,这世间许多事都难以两全,忠义孝悌,难以周全。” 司缨朝着何宁舟低声笑笑,见他神色犹疑,不免叨扰,只悄悄去了。 —— 皇宫,云甯殿。 花珑这些时日身子一直不好,也不知哪里来的难受,心悸难言,手脚也时常抽搐,虽然腹中胎儿并无半点异样,她却总不放心。 宫里的那些太医也过来瞧了几次,都说一切稳妥。奈莳嬷嬷见花珑又消瘦了不少,按捺不住,自作主张,跑到艾竹轩,将阿蘅请了回来。 阿蘅给花珑诊脉之时,脸色从一开始的轻松坦然,变得很是难看。花珑也猜出她这身子或许又有什么不好,端的是打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细细瞧着阿蘅变幻莫测的俏脸。 “可是有什么不好” “娘娘身子抱恙也有不少时候了吧” “起初只是疲乏,”花珑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污渍,“后来便是心悸,现在更是稍微寒凉便难以安睡。阿蘅,我这是怎么了” “磷毒。”阿蘅一脸郁郁,摇了摇头,“这东西无色无味,若是用在饮食里头,很难叫人察觉。裕太妃便是因为长此以往服用浸有磷毒的饭菜,才薨了的。” 天! 奈莳嬷嬷瞪大了眼睛,一脸惶恐。 “怎会如此有人要害娘娘的性命!” “这宫里的女子,不论是谁,只要怀了身孕,自然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云甯殿算是懂得避讳的了,到头来,还是被人如此算计。” “幸好,这东西想要渗入肺腑,必得要有半年。现在还算是发现及时的,娘娘莫怕。”阿蘅低声宽慰,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阴测测的冷笑,“也不知该说那位皇贵妃什么好都知道磷毒是大西南才有的东西,她用此物毒害裕太妃倒也罢了,现在又故技重施来害娘娘,这不是自讨苦吃人人都说皇贵妃很是聪慧机警,我怎么瞧着,很是愚笨呢” 阿蘅向来如此,快人快语。 花珑不愿多话,若下毒之人乃是曦妩,这就说得过去了。她本就如此,谁怀有龙裔,她必定是容不下她的。况且,此次有孕的还是她花珑,她们二人嫌隙极深,此生难以冰释。 “可会损伤孩儿” “会。”阿蘅耸了耸肩,丝毫不想着遮掩一二,“但是发现的早,逼出余毒,好生养着,倒也无妨。” 若是再发现的晚一些,就算日后这孩子生了下来,十有都是个不齐全的。 “曦妩一日不除,必定会再次祸乱宫闱。” 风帝对曦妩,现如今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心思。这几日去的都是玉坤宫,听那些爱嚼舌的宫女们说,向来曦妩的盛宠,又要来了。 想到这些年的际遇,再想到自己死了的孩儿,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孱弱的身子,颤颤巍巍,如同风雪之中凭风摇曳的腊梅花。 “身在后宫,步步惊心。纵使是知道仇敌是谁,却也不能随性而为,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阿蘅冷嗤一声。 以前她在江湖之中,时常听到一些娇弱女子谈论深宫后院里头的娘娘小主。只说是日日繁花似锦,花团锦簇的,皆是使不尽的富贵堂皇。现如今看着花珑的情形,又想到曦贵妃的苦苦谋算,才算是明白,所谓富贵,不过就是外头光鲜,内里早已腐朽,破烂不堪。 这里头的女子,高高在上如嫔妃,蝇营狗苟如宫女,皆是一日接着一日地苦熬着。 在艾竹轩待了这么些时日,阿蘅也算是看明白了,能有些许真心,在这宫里已然难得。 这宫里的金玉绮丽,都难以久长。 还是风长栖看得透彻,从不被那些虚名困扰。 “若是想要快意恩仇,只能出宫去了。伴君如伴虎,这样的夫君太骇人,动辄就是死生抉择。”阿蘅撅了噘嘴,脸上还带着几分天真,“娘娘舍得富贵,未必舍得青梅竹马的情分。” 阿蘅不经意间却说出了诛心之语。 花珑嘴角微微扬起,还未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 “娘娘,玉坤宫的孙岩破来了。”花珑还没回过神来,就见着司缨打着帘子走了进来。 第四百二十五章 左膀右臂尽数折 http://.biquxs.info/

孙岩破乃是曦妩跟前的人,最得脸的太监。 自从芳心死后,这人倒是淡静了不少,少有挑事的时候。 这是怎么了竟然巴巴儿地过来了 花珑想到自己所中的磷毒,心里颇有几分不悦,唇角微挑,“他来做什么” “他说有要紧事告知娘娘,大概是跟皇贵妃有关。” 曦妩 花珑冷笑连连,“待他进来吧。” 孙岩破刚进门,便觉着一阵冰凉的风扑面而来。 这穿堂风甚是清凉,方才孙岩破是从御花园的话,心里又打起鼓来。 到底是跟曦妩后头数年之久,一朝离弃,日后怕是没了活路。 横竖都是死,若是可以为自己的结义兄弟报仇雪恨,到底也算是一桩功勋。 如此一想,心理导师坦然了许多。 他身上附着清凉气,待踏入云甯殿内殿的时候,还是打了一个寒噤。 等被司缨引到花珑面前,孙岩破忙不迭地匍匐在地,卑躬屈膝,行了一礼。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免了吧,有什么话只管说。还是说,皇贵妃有什么吩咐让你过来传话的么” “不……不是,”孙岩破小心翼翼地抬起脸来,“有些话,是奴才自己想跟贵妃娘娘说的。” 花珑这才听到了几分兴味,低声笑笑:“说来听听。” 孙岩破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多少关于曦妩的罪孽,只是到后头,说道长云之死,花珑的脸色才变得悲愤难言。 她原本在心里还在极力地压抑这悲愤之情,可是听到后来,她的心里慢慢地窜起巨大的火舌,咬啮着她的心脏,叫她无所适从。 甚至于,到后来她都可以嗅到自己体内奔涌出来的烧焦了的腐肉气味。 她将案几上未下完的棋局,微微扬袖,尽数挥洒在地。 刹那间如同珠玉落盘,吓得孙岩破,赶忙匍匐在地,半点都不敢动弹。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虽说奴才也曾帮着皇贵妃做过不少恶事,可那都是被逼无奈的啊。在宫里想要活命,谁敢不听主子的话” 这话倒是真的,花珑心里又生出几分怜悯,骇笑两声。 “人人都是为了自己才如此的,”花珑摇了摇头,嘴角溢出一抹浅淡的冷笑,“也罢了,孙公公,你今日投诚,我自然不会叫你死在皇贵妃手里。待回到玉坤宫,务必要装出一切无事的模样来才好,若非如此,必定又会生出许多祸端来。” 孙岩破点了点头,又被司缨给送了出去。 这四月里,花香弥漫,外头还是明媚的春光。可是花珑只觉着一股子彻骨的寒凉,止不住地朝着自己奔涌而来。 她心里是怕的,也是畏惧的。 曦氏一族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哪怕是有了孙岩破的证词,只怕风帝还是不会对曦妩有什么大动。 若是一举难以击毙曦妩,那么想要再次动手,可当真是千难万难了。 她本就是个厉害人物,花珑一早知道的。 “娘娘,孙公公的话,十有都是真的。”奈莳嬷嬷凑上前,给花珑斟了一碗子茶水,“皇上若是听了,也会信的。” “本以为曦氏闹出了私生子的丑闻,已经够他们受的了。可是谁知道,这事儿竟然不了了之了,哪怕是惊云司,也查不出分毫。失了这个机会,咱们就得找下一个。只要曦忠毅倒台,咱们才有指望扳倒曦妩。” 这可难了。 奈莳嬷嬷眉头微蹙。 裕太妃之死,虽然也查出了眉目,风帝却将太医院几个不相干的太医给打发了。 罪魁祸首本是曦妩,现在可好,只处置了几个替罪羔羊。 “咱们出去走走。” 花珑心里烦闷,只想透透气儿。 长街慢慢,两道朱红宫墙,硬生生地刺伤了花珑的眼睛。 鬼使神差般的走到了玉坤宫的地界儿,遥遥就见着玉坤宫上头高悬着的镶金的匾额。花珑眼中悲恨难言,刹那间涌出眼泪来。 “你知道的,我的长云,就是被住在这里头的人给害死了。可是她呢依旧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仿佛我的长云是自己的命数到了才夭折的。” 奈莳嬷嬷见四下里无人,这才敢应声,“娘娘,天理昭昭,谁也逃不过。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花珑刚想走,就见着前头几十个宫女太监簇拥着肩舆过来了,上头坐着一个穿着一身姿色牡丹长裳的女子,珠翠满头,水玉明媚。恰好是日中十分,红墙上头映着细细碎碎的日光,惶惶然跌进了人的眼睛里头。 花珑不卑不亢,挺着肚子,也不行礼。 “花妹妹怎么往我这玉坤宫来了咱们好似是许久都不往来的。寻常时候若非是皇上在,花妹妹断然不会过来走动,今日是什么风啊” 曦妩媚眼如丝,斜斜地朝着花珑睨了一眼,“说来可笑,以前咱们是平起平坐,你不行礼倒也罢了。现如今不过就是仗着肚子里头有孩儿,就这样猖狂。花妹妹,你的面子还真是大得很啊。” 花珑懒得跟她搭话,朝着奈莳嬷嬷道:“日头晃眼,咱们回去吧。” “慢着。”曦妩哪里受过这样的轻慢,她冷喝一声,又吩咐落下肩舆,依着玉容的手,迅速走到了花珑跟前。 玉容的脸色也是郁郁的,不经意瞥了一眼奈莳。 “谁给你的胆子我的话都未说完,你倒是想走了” “自然想走,”花珑嘴角溢出一抹骇笑,“皇贵妃气势迫人,叫人看着便心生畏惧,也就只能走了。” “今日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曦妩愈发动气,脸上的神色冷清清的,虽不见往日那般跋扈,却也叫人瞧着厌烦,“怎么我这玉坤宫的地界儿,什么时候成了旁人想来就走,想走就走的了” 看样子,今日这事儿是没完了。 “依着皇贵妃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 “你既是来了,便进去吃杯茶水。”她忽而敛尽锋芒,皮笑肉不笑,“有些体己话,还要跟花妹妹好好说说呢。” 花珑自然不会傻到相信这人跟她有什么体己话说。 却也无法,只好跟她一同进了殿门。 刚到寝殿里头,就见着廊庑底下垂下一团郁郁葱葱的薛荔,也不知怎的,这个时候还未开花。昨日下了一场雨,是以那枝叶上头还是湿漉漉的。 殿内光线被遮掩的严严实实,开了长窗,也只余下星星点点的魅影。 屋里点了安神香,从兽脑炉里头飘散开区,眼前的陈设一应奢靡。许多都是花珑从未见过的,想来又是新赏的。 “花妹妹,近日身子可好”她好似十分关切,吃了一口茶水,“换上对花妹妹这一胎很是看重,花妹妹可要好生护佑自身,莫要叫皇上失望才是。” “我不会。”花珑唇角微勾,“皇贵妃美意,我全知道。” —— 玉府。 原先因为无极宫差点伤及风长栖,是以被灭了满门。后来跟无极宫有些亲近的帮派,也都一一被灭。这算是江湖之中数十年来发生过的最要紧的事儿了。 可是时隔两月,江湖里头又有三个帮派惨遭灭门。盟主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特地往玉府走了一遭。在盟主眼里,这世间可以悄无声息灭掉那么些江湖门派且无有半点踪迹可寻的,也就只有玉无望了。 可玉无望面如平湖,将这一回的帮派被灭之事,推脱的很是干净。说起来,他也不过是将那日损伤他身体的帮派一一查了出来,告知孟丽女帝白欢,仅此而已。 也不知怎的,那些人就被杀的半个不剩。 那盟主知晓玉无望是个有担当的主儿,既是否决,也就明白,这事儿必定不会是此人所为。是以未曾多留,便匆匆忙忙去了,玉无望却很是清楚,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都说白欢是个厉害角色,到了今时今日,玉无望才算是彻底明白了。 只是稀罕的是,像是灭江湖门派满门这样的事儿,若是江湖之中没有同谋,是很难成事的。哪怕是栖凰岭的人要有什么大动,也需要跟以前在江湖之中的旧相识通气。 看样子,白欢在江湖之中,也有自己的势力。 那盟主前脚一走,开阳紧随其后就进来了,面色不善。 “公子。” “如何” “不大好,双破山那头又多了许多守卫,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放松的意思。看样子,那孟丽女帝当初说可以准备公子素衣出入,也是假话了。” 这都是寻常戏码,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况且,那白欢是被男子狠狠重伤过得女子,心里的滔天恨意,一早就奔涌上来了,哪里还顾得上许多 “长栖可好” “消息进不去也出不来,祖云倒是有心帮咱们的……公主好似是病了。” “病了”玉无望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怎会如此” 见自家公子这样担忧,开阳心口一沉。 “好似是因为暑气侵体的缘故,咱们也只能知道这么多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凰图腾熣联秘闻 http://.biquxs.info/

熣联,东宫。 自从嫁到熣联,风昭的日子好似一夕之间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以前在风国皇宫,整日介都想着曦氏一族的荣辱还有自家阿娘的嘱咐期望,少有空闲想自己的事儿。可是现在不同,所有的时间都在自己手里,样样都可以随意支配。 白囝立对她是极好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虽比不得风长栖跟玉无望那般情深义重,可风昭也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男女之间的情爱,是极为伤人的。有时候得不到反倒是好事,少了许多烦扰。 熣联极为炎热,在五月里就开始用兵。在东宫更是如此,每一个寝殿都如同冰窖。 这里头的宫女都不大喜欢说话,以前在风国皇宫还时常听到宫人碎嘴,在这里是丝毫都听不到的。 可她总是寂寞,学会了不少女红。以前被曦妩逼迫着学也学不会的东西,现如今也都会了。 果灵日日作陪,同她说的也都是以前的旧事,一桩桩一件件,如数家珍。后来风昭才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就叫做思乡。 她想念耀京,想念阿娘,甚至想念自己那个运筹帷幄,野心勃勃的外祖。 白囝立的野心,比之曦忠毅更甚一层。日日都在外头奔波,说是要为熣联皇帝,也就是他父皇分忧。风昭很少见着她,这东宫,也没有半个侍妾,只有她一个太子妃,身份矜贵的太子妃。 “公主,该用膳了。”果灵从屏风后头探过头来,朝着风昭笑了笑,“太子爷特地嘱咐厨房做了许多公主爱吃的菜。” “他今日也不回来了”风昭唇角微抿,脸上的的欢笑也变得沉甸甸的。 果灵只以为自家公主心里老大不欢喜,赶忙上前。 “公主莫要担忧,太子爷公务繁忙,可一旦得空儿,总会来陪伴公主的。”果灵小心翼翼上前,“况且,这整个东宫,只有公主一个人。” “嗯。”风昭应了一声,“我也没说什么。” 风昭看着那二十四扇的屏风上头描绘的江南烟雨图,不禁有些好笑。 这里头的东西,看起来的确是样样精巧,可到底是看过耀京城繁华盛景的人,那里有数不清的好东西,风昭一早就习惯了,对这些小玩意儿,一早就没了多少兴致。 可是白囝立也不知从哪里找了来这么些,样样精致,不失为情趣。 都说这位太子很宠爱太子妃,整个东宫为了入得了风昭法眼,更是富丽堂皇的如同到了天宫。 风昭心里并不看重,可脸上总会装出十成十的欢喜模样来。 “阿娘说,只要我嫁过来,父皇便会看重曦氏一族。可我怎么觉着,这更像是分崩离析的前兆” “公主,这话可不敢说。”果灵虚虚的给了风昭一个手势,脸上的神色也有些讳莫如深,“像是这样的事儿,旁人说得,公主却是说不得的。现在曦氏算是公主的靠山,风国也是,可论切近,还是曦氏一族。有时候皇贵妃娘娘固然有些专横,可到底是为了公主的前程。” “前程”她歪在一边软塌堆着的软枕上头,如同一个描金翠袖的美人。 映着外头的炫目日光,她整个人都被镀了一层金粉,刹那间金沙细细,好看的紧。 脸上的艳光亦是极美的,果灵看着也好生焊锡,上前两步,顺手拿着那一柄玳瑁薄纱扇子,给风昭摇了摇风。 “公主前途无量,日后还要母仪天下。许多事,能不想就不想吧,还是眼前最要紧。” “你说的不错。” 风昭应了一声,刚准备去用膳,就见着两个丫头歪歪斜斜跑了进来。 “不好了,太子妃,死了人。” 他们抖抖索索,在这样一个清凉界内,还生出了满头大汗。 风昭听得稀罕,眉头紧蹙。 “这是什么意思是谁” “是小桃。” 风昭知道那个小桃,在太子府里专门捣鼓花草的。风昭也见过几次,是个很简朴的丫头。平日里又不爱说话,除了问问她花儿朵儿的事儿,便没有多余的交涉。 这样一个如同影子一般的人,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怎么死的” “一刀毙命,现在那刀还在花圃里头呢。” 风昭听了,暗道不好。 这东宫一旦是出了命案,必定会惊动皇宫。 风昭向来不喜欢跟熣联皇帝和皇后交涉,特别是那个皇后,眼里永远闪烁着精光。 风长栖每回见着她,都觉得她要图谋什么。 她依着果灵的手,迅速到了花圃。里头弥漫着花香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那把刀,很大很宽,感觉也很钝,不像是能杀死人的。 风昭觉着古怪,又往前凑着瞧了一眼,这一看倒是吓得不轻。 那刀刃上头的血迹,已经变得乌黑。有毒她下意识地朝着果灵瞧了一眼,“青天白日的,怎会有人行凶你们可曾见过有谁进过花圃么” 还是方才跑去找风昭的那两个丫头,匍匐在地,一脸虔诚,畏畏缩缩,刚张开嘴就哭了出来。 “方才奴婢们是过来取花儿的,可是谁知道,刚进来就看到了小桃的尸身。” 小桃的尸身是正对着他们的,大抵是知道风昭要过来看,已经有人盖上了一层白布。但是隐隐约约还能看出小桃的面部轮廓。 她生的四方脸子,着实算不得好看。 听闻她也是个老实人,这一生一世,也都不想着嫁人,心里只有这些花花草草的。 “在找出凶手之前,这事儿不得声张。” “是!” 风昭命人将花圃围了起来,只等着白囝立回来。 那人回来的倒也不算晚,大抵是吃了几杯酒水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晕晕乎乎的。待见到风昭的时候,这才露出了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来。 “今日昭儿怎么在这里等着我” 风昭也不含糊,将花圃里头死了小桃的事儿,一一说的清楚。 她本不觉着小桃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是等到见着白囝立那愈发惨白的面孔,她才发觉,此事并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支起身子就想往外走,风昭赶忙拦住了他。 “太子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还是明日再说吧” “我要进宫。” “这个时候宫门已经下钥了。”风昭一脸莫名,“况且,小桃殁了,为何要进宫咱们直接查出真凶来不就好了么” “真相不,不会有了。”他跌跌撞撞,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风昭只听到一连串缥缈的笑声,从廊庑那头传了过来。 夜色浓稠,头顶上的天如同一匹上好的墨蓝色锦缎。 风昭立在中庭,总觉着天旋地转,眩晕的厉害。 熣联固然是小国不错,可是这里头也是风起云涌,有许多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风国子息怍薄,可是这熣联却是不同。白囝立还有许多弟兄,大大小小,他有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嫡出的身份,是以这才有了这样矜贵的东宫之位。可是风昭总觉得他十分惶恐,眼里总带着一股子颤抖的忧惧。 星河灿烂,风昭看得久了,也觉着没有多少意味。 果灵见她脸色极差,担心的很。 “公主,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 “果灵,你莫要忘了,这里是熣联,不是在耀京城。” 果灵不禁悲从中来,又怕惹得风昭伤心,只好闭嘴。 那一整夜东宫都不安宁,风昭总能听到什么人耳语的声音。 后来又听到宫人们泼水生凉的声音,暑气一早就淡的看不到影子了,外头只剩下朦胧的一团月色。白囝立一夜未归,次日一早,风昭听宫人说,白囝立在花圃待了一整夜。 他竟然守着小桃的尸身! 风昭瞪大了眼睛,总觉着哪里不对。 不过就是一个寻常花匠,怎么白囝立如此上心她是初来乍到的太子妃,什么都不知道,更查不出什么真相来。 她甚至认不全东宫里头的宫人,总觉着她们都生了同一张面孔。 她只认识果灵了。 也就只有她了。 “公主,好歹也去劝劝。”果灵一般给风昭打着扇子,一边劝慰,“好歹是公主的夫婿啊,若是身子有什么不好,可怎么好” “那么多人伺候他,那么多人关心他,怎么都轮不到咱们。” 风昭总是这么说,她总是这样,对谁都淡淡的。 “小桃的尸身还在花圃,太子爷也没下令处置。这样大热的天,岂不是会招来蝇虫么” 风昭不吭声,“太子爷正伤心,这样的话,在我跟前说说倒也罢了,别去太子爷跟前说便是了。” 风昭说的那样认真,果灵也瞬间没了再抱怨的。 白囝立是在日中时分来的,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整个人虽然有些憔悴,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昔日玉树琳琅的模样。 见风昭无喜无悲的模样,他低声笑笑。 “怎么不问我” “太子爷若是想说,自然是会说的。以前吃过快人快语的苦头,现如今却不愿受着了。等到太子爷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昭儿只管等着就是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新仇旧恨东风怨 http://.biquxs.info/

在熣联,太子地位固然尊崇,可是掣肘极多,许多时候想做主都是不成的。 白囝立这些年来朋党极多,整个朝廷上下基本上都是他的爪牙,只是那些小臣子之力,实在微薄。若是想要促成大事,必得忍耐不可。 阿桃死后的第四日,白囝立便再也没回过东宫。原本风昭还没有多少在意,毕竟白囝立贵为东宫之主,还要为熣联皇帝分担政务,整日介忙忙碌碌也是寻常,可是在第五日头上,风昭却在熣联皇宫见到了他。 看起来好似受过了重刑,整个人都十分荼蘼,好似是个将死之人。 风昭从未看过白囝立这副模样,她一脸震惊,又带着几分心疼。生在皇室,身不由己。这样的道理,风昭一早就明白了。本以为熣联乃是小国,必定要好上许多,谁知道,并非如此。 贵为太子又有何用不还是百般无奈 皇后并非太子嫡亲的母妃,白囝立的母妃早已亡故,他是个可怜人。如此想想,这人的命运倒是跟风长栖有几分相似。 风昭素日里都不大喜欢跟皇后有太多交涉。 她眼睛里头藏着太多的精明,比之曦妩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风昭除了非要进宫不可的时候,从未私下里见过这位了不得的皇后。 这会儿看着她宝相庄严,如同佛堂里头的观世音娘娘,风昭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恭恭敬敬的笑容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太子妃免礼。”她低声笑笑,可是那笑声里头依旧带着满满当当的端庄。 这世间的许多事,一旦是太过完满,就失去了原本的滋味来。 风昭不禁想到耀京城皇宫里头的女子,各有千秋,他们软软糯糯的,只一味盼着皇恩。这熣联皇后却是不同。不论说出怎样客客气气的话,总会生出无止境的冷漠和寒凉。 风昭不动声色地朝着站在一边的白囝立一眼,心里也开始猜度皇后传召她进宫的用意。 白囝立仿若是个俑人,一言不吭,好似连半点气息也无。 “东宫死了一个人” 风昭一听,猛然抬起头来。 怪得很,不过区区一个奴婢,竟然会让当朝皇后亲自过问。 风昭纵使是原本不觉着稀罕,到了这会儿,也不免生出许多疑心来。 “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婢子,死了便死了吧,竟然还让母后这样挂心,实在是有罪。” 皇后笑脸盈盈,意味深长地朝着白囝立瞧了一眼。那眼神里头包含着太多太多风昭看不懂的情绪。想来这里头的事儿,都是熣联的皇室机密。风昭本来无有太多兴趣,她更想知道这些时日白囝立身在何处为何半点消息也无她也派出不少人出去打听,可惜并无所得。 能将消息封锁的如此透彻,便也只有皇廷了。 她本不是一个多心的人,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多想一些了。 “你可听到了,连太子妃都说了,那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婢子。” 白囝立的脸色愈发差了,风昭有些担忧,刚凑近两步,就被他一记凌厉的眼神瞧了一眼。她彻底没了多余的动作,呆呆愣愣立在一边,这才意识到,自己仿佛是说错了什么话。 “太子妃出身大国,自然不同凡响。”白囝立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简直是在咬牙切齿。 他们成婚已经有些时日,无一日不是相亲相敬,无风无波。猛然见着他这副模样,用这样无礼的语气来同她说话,风昭也闹得老大的没脸,眉头轻蹙。 “风国固然是大国不错,可是风国子民也知道惜命。阿桃死了固然可惜,可是她的身份卑贱,的确是个婢子不错。我说错了什么” 风昭到底是风国长公主,这么些年养尊处优惯了的。哪怕是后头心境大变,对许多事并不放在心上,可是却也不准许旁人欺负到跟前来。 这到底是在熣联,风昭本就觉着悲苦难言。白囝立无缘无故消失那么些日子,连个理由都没有,这会儿倒是因为区区一个阿桃,对她冷嘲热讽,风昭如何受得住 白囝立不吭声,一双眼睛好似是充了血,腥红一片。 可是那脸色却是万分不好,行将朽木,仿佛是个将死之人。 风昭不忍再看,昂首挺胸对着皇后,“倒是不知阿桃之死有什么不妥么对东宫而言,不过就是少了一个得心应手的花匠。可是再过一些时日,总能在找几个得力的花匠来。这本就不费什么事儿。” 她向来是个通达人物,况且,着实不知阿桃是个什么来路,自然是有什么便说什么。 皇后乐不可支,笑了又笑。 “太子妃是个灵巧人儿,说出来的话,也叫人听得舒心。若是东宫少了花匠,本宫自会派人找几个好的送过去。” “不必了。”白囝立冷着一张惨白面孔,“东宫里头的人,我们找了来便是了。” 皇后本还想着留风昭说几句体己话,却被风昭假借身子不适为由,跟着白囝立一同出了宫。 白囝立的脸色一直都不大好,哪怕是到了马车里头,他的眼睛里头依旧带着缥缈不定的怒火。 自家父皇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风昭一早就习惯了,是以并不害怕白囝立。 快到东宫的时候,白囝立才狠狠地扑了过来,摁住了风昭的咽喉。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风昭只是吃痛地皱了皱眉,怔怔地看着跟前这个有些失常的男子。 “我自问并无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风昭颤颤巍巍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一张雪白小脸涨得通红,“你若是掐死了我,我父皇的铁骑必定会踏平你们熣联。熣联小国,若是图存,必定要好生待我。这些你都是知道的。” 此言一出,白囝立登时就变了脸色,一双眼睛里头的怒火,几乎要燃了出来。 风昭骇笑两声,看着白囝立的眼神几乎带着一团冰霜,“你若是怨怪我说错了话,也不打紧。可你要知道,我从来都不明白,那位死了的阿桃,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在我眼里,她的的确确只是东宫的花匠,我方才说的,又有何错” 白囝立松开了手,几乎是瘫软地坐在一边,脸上的神色完全是一种异样的灰白色。 他已经受够了,而这一切,风昭的确是半点都不知情。 “她是我妹子。” “嗯”风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白囝立乃是当朝太子爷,若是那阿桃乃是白囝立的妹子,岂不就是熣联的公主么可是熣联的公主为何在东宫只能当个花匠 “怎么会呢”风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的目瞪口呆,“若是熣联的公主,理应养尊处优才是。可是阿桃的日子,过得很是清寒,从未有过半点优待。东宫里头的老嬷嬷待她固然是十分体贴,可我瞧着,也只是因为阿桃本分是以才得了旁人欢喜,跟身份并无半点牵扯。” 白囝立应了一声,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样的事儿,知道的本就不多。一旦是知道了,也是有心避嫌,免得招人疑心。” “你亲娘”风昭不敢再问,眉头紧锁,“对不住,我全不知道。这几日你一直都未曾回来,我固然是十分担忧,却也摸不到缘故,也是闷闷的。” 白囝立应了一声,却也不见半点愧怍。 “你初来乍到,对熣联半点不知。等时日长了,你便也都明白了。” 风昭见他神色晦暗,仿佛不大愿意多说,也就不再多问。 可是稀罕的是,在阿桃下葬之后的第三天,皇后又送来了许多妙龄女子,一个个生的秀丽非常,说是要让他们当白囝立的侍妾。 王公贵胄,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风昭在风国瞧也瞧够了,是以并不多管。她对白囝立的心思,向来单纯,并无半点算计,自然的,偏爱也是半点都无。 这样的两个人,方能永长。 风昭时常想起曦妩,心里不是不担忧的。她这会儿倒是很明白了,自家阿娘之所以未曾得偿所愿,倒也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对风帝抱着十成十的真心,这样的人,难以成就大事。 风昭将那些女子好生安顿,赏赐的院落都是极好的,是以一来二去,风昭又落得个贤德的好名声。 自此后皇后倒是经常召见风昭,可她并不怎么说话,只是笑着。 那笑容也是虚无缥缈的,风昭看不太明白。可她是大国公主下嫁熣联,这些人都不敢怠慢,是以日子算不得难过煎熬,倒也容易过。 白囝立对那几房侍妾不闻不问,也不常到风昭这里来,可是一日三餐两个人总是一块儿。 可是自阿桃死后,白囝立沉默多了。连果灵都察觉了出来。时常对风昭说,若是能怀个孩儿必定大有益处。 风昭自己就变成了自家阿娘争宠的棋子,是以不大愿意叫自己的孩儿步她的后尘,对于子嗣一事,看的愈发淡漠。 也就是这个时候,曦妩来信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丁子书击鼓告状 http://.biquxs.info/

风国,耀京城。 宁琮的消息再一次消失,在这个烟雨朦胧的春日里,整日介在长街打马而过的便是何宁舟。 耀京百姓平和,又是顶喜欢这位大将军的,是以每每见着他来,必定会纷纷避让,那样阵仗,倒也叫人艳羡。 可他总是愁眉紧锁,看起来仿佛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 他匆匆忙忙从永平城赶到惊云司,再从整个耀京的一百零八坊游荡一圈,又回到城池之上。行径着实奇怪,可是百姓们自然是不明白的,也只是想着,这大人物到底不同凡响,不论做什么,都与旁人不大一样,是以只是笑笑,心里并无半点鄙夷。 玉无望也因为这何宁舟的变相催促,变得不大愿意往惊云司去了,一味地在玉府指点江山。 宁琮的确是活的证据,可他们手里也是有真凭实据的。那何宁舟现在的心思是想着保全自家阿姐声名,更想保住何昭容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这样的念头一旦是有了,便如何都抹不去了。 这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长街上头都是湿漉漉的一片。隐隐听着马蹄声由远及近,风旭心知是何宁舟来了,登时就生出了一张苦哈哈的面孔。 何宁舟总是这样逼迫地也太紧了些,殊不知越是如此,越是容易出错。 他们惊云司办事,也不是不尽心的。谁都会顺心顺意地等着,可是只有何宁舟,如此心急。 果不其然,风旭还没吩咐底下人,就见着何宁舟急匆匆地来了。发顶都已经濡湿了,看起来雾蒙蒙的一片,总觉着这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忽而憔悴了几分。 “旭皇子,可有什么消息么” “将军昨儿个不也来问过了么”风旭讪讪一笑,“没有什么消息,还要再等等。那人狡兔三窟,咱们想要找到一个人来,也难啊。” “狡兔三窟!”何宁舟恶狠狠地说了这么一句,“耀京城再怎么大,我也要把那老鬼的老巢都给找出来。” “何将军,”风旭又靠近了几分,“这许多事,非得稍安勿躁不可,一旦是急了,必定是生出什么事儿来。这些事,连惊云司手底下的人都不知道,能瞒久些就久些,如若不然生出事端,可不是你能扛得住的。” 何宁舟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事关自己嫡亲侄儿的性命,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曦忠毅是个狠人,我怕他痛下杀手,如此我那侄儿,岂不是就这么没了性命” “不会的。”风旭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卷宗,“虎毒不食子,况且今时不同往日。允王已经年迈,他就是想要一个儿子陪在边上。曦威章被流放,曦妩在深宫里头,现如今有个现成的乖巧孩子,曦忠毅自然想着留在跟前。 至于曦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风旭是半点都不明白的。可是曦忠毅,十有都对那个孩儿有着深厚感情。 疼爱尚且还觉着不够,怎会痛下杀手 何宁舟听着这话,脸上的神情倒是和缓了几分。 可是他对曦忠毅依旧是十成十的不相信,但凡是想到宁琮就养在曦忠毅跟前,这心里的滋味就老大不好受。 “这样下去,还了得么” “了得,了得,”风旭带着何宁舟一处到了案几边上,亲自给他倒了一盏子茶水,脸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何将军,下雨天路滑,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小心些才是。想来令姐在天有灵,必定也十分宽慰。” 何宁舟心里一软,吃了一杯茶水,再不多留,径自去了。 可是未曾想到,不过两日后,就出了一件大事。 被罢黜户部侍郎一职的丁子书彻底发了疯,竟然击御鼓鸣冤,此举一出,也算是震惊朝野。 原本丁子书的人缘便是不差的,到了这会儿,也不知有多少人替丁子书在御前进言。 他们本就在早朝,玉无望可以看到曦忠毅那副怒不可揭的神色。 一听到是丁子书在击鼓,曦忠毅就猜到了七七八八那人的用意,心里自然担忧,心痛的厉害,如同数千万根的钉子,层层叠叠,错错节节地钉在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上头。那种尖锐的痛楚,排山倒海一般朝着他奔涌而来。 他吃痛地阖上眸子,半晌才朝着风帝拱了拱手,上前一步,“皇上,微臣以为,那人不过就是一个已经被罢黜的旧官员,实在不必理会。” “非也,”礼部侍郎乃是丁子书的旧相识,也是数年老友,“丁子书的为人下官是很明白的,想来如若不是当真冤屈,是绝对不会如此的。还请皇上网开一面,见他一见,哪怕是听听他说些什么也好。” 风帝已经被说的很是松动,点了点头,“传丁子书。” 曦忠毅浑身发颤,总觉着眼前金星直冒,心里的悲戚如同潮水一般翻涌而来。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身潦倒的丁子书被带到了御前。 这人以前看起来倒也有个翩翩书生的模样,这会儿完全就成了一个市井泼皮的破落样子。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前些时候听闻丁子书放浪形骸,整日介都在府中昏昏沉沉吃酒一事乃是真的,并非谣传。 “草民……草民丁子书拜见皇上,皇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风帝睨着他,“起来吧,为何击鼓” “草民有冤,不能不诉。” “有何冤屈”风帝这才想到此人之前有几房侍妾中了砒霜之毒的事情。 “草民那死了的几个侍妾,的确是中了砒霜之毒死了的,可是惊云司的人查证过,这事儿乃是因为那几个侍妾乃是被人蒙骗,这才落得如此地步。至于那个骗人的男子,乃是允王手底下的仵作,名唤周梁,现如今还在允王王府。”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无一不是骇然神色。 玉无望倒是浅淡,只是因着未曾想到丁子书会来这么一手,也不免有些惊骇。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的确很容易发疯,况且丁子书从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到了这会儿,已经半点理智都无,一门心思想着要把允王拉下水,跟他一样在地狱里头熬煎。 曦忠毅愣了半晌,忙不迭地匍匐在地。 “臣冤枉,微臣手底下的确有个周梁的仵作,可是微臣不知手底下的人每时每刻的行踪,是以此事跟微臣无关。” “无关”丁子书一听,骇笑连连,“如此阴毒的计谋,不是允王的指点,旁人可想不出来。” “丁子书,你被罢黜户部侍郎一职,乃是罪有应得,何苦这样怨天尤人,拉扯旁人”他看着丁子书的神情好似是淬了毒,“这可是御前,胡言乱语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丁子书什么都不怕,可是允王你便是大大不同了,你那个私生子不是还养在你跟前么若是查下去了,你的这张老脸怕都是保不住了吧” “你!” 风帝微微眯眼,这才有了几分兴味。 “私生子” “回皇上的话,不错,的确是私生子。” 丁子书将他跟宁琮的相遇说的一清二楚,这里头不乏有他的几分推断,虽说并不明白宁琮为何是何宁舟的侄儿又是允王的孩儿,可是他想着自己因为那几个侍妾的缘故就成了一介草民,心里终究是不大舒坦的,是以说出来的话,愈发凌厉。 何宁舟更是心口发痛,想到自家那苦命的侄儿,现在怕是活不成了。 —— 玉坤宫。 合宫上下都在传因为早朝的时候也不知因为什么事儿,风帝大怒,是以平日里半个时辰就结束了的早朝,如今到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未结束。 曦妩倒是不觉着此事跟自己有什么干系,等到传出风声,有关曦忠毅的私生子一事,她才彻底慌了神。 玉容是个诸事不管的性子,纵使是这会儿听到了风声,脸色也颇为冷淡,看着曦妩的神情,清淡如水。 “前朝跟后宫,还是不要互相通信为好。”她恭恭敬敬地说了这么一句,看着曦妩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冷厉,“娘娘现在贵为皇贵妃,乃是六宫表率,不该牵扯到了前朝。” “你知道什么”曦妩横了她一眼,“那是我亲爹。” 玉容只是冷笑,亲爹又能如何曦忠毅这些年也不知犯了多少罪名,若非是因为一手遮天,也不会有那么多百姓家破人亡。难道说,那些做爹的人,就没有儿女要护佑不成 曦妩急的满头是汗,来回踱步。已经打发了不少人去打听消息了,却是半点动静也无。 她看着自己满身喜庆的桃红锦绣,喝这会儿瞧得久了,也觉着那上头密密麻麻的暗花针,刺眼的很。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好容易等到孙岩破从外头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她忙问道:“如何了” 孙岩破也颇有几分犹疑,脸色难看。 “娘娘,听闻那私生子跟宫里以前的何昭容有关,这会儿皇上已经退朝了,传召国师跟允王一起到了盛乾殿。” 曦妩一听,往后跌了两步,几乎瘫软在地。 完了,全完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何昭容死因澄明 http://.biquxs.info/

盛乾殿里头烟雾缭绕,那龙涎香的气味,在盛乾殿外头又能闻到。 听闻风帝现在对龙涎香颇为依恋,想是不假。玉无望无喜无悲,见曦忠毅满头冷汗的时候,心里止不住冷笑。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这样不给自己留有一条后路,这才闹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倒也不觉着此人可怜,只是闹出事端来,宁琮必定是保不住的。只有一十四岁,哪里知道自己的命,就只有这么多时候了。 风帝坐在主位上,俯身看着底下跪着的两个人,骇笑两声。 “好啊,好啊,这就是朕的好臣子!”他声音凄厉,叫人听着便心口发颤,“国师,连你都瞒着朕” “回皇上,微臣不敢欺瞒。只是此事关系到了皇室声名,是以不敢声张,之前公主还在惊云司,微臣此事也是跟公主商议过一二,皆是以为不宜宣之于口,到底还是不敢同皇上说起,还请皇上恕罪。” 风长栖乃是皇室中人,一切自然以皇室为先,这也无可厚非。 风帝听了,一腔怒火只剩下对曦忠毅的了。 他哪里会想到,这曦忠毅竟然胆大包天,到了如此地步,当真是骇人听闻到了极点。 “允王,你可知罪” 想到何昭容,曦忠毅这心里本就满心愧疚,这会儿听着风帝如此一问,他自然觉着心里发慌到了极点,匍匐在地,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微臣知罪,微臣知罪。微臣百口莫辩,自知这是死罪,不敢请求皇上原谅。只是曦氏一族着实无辜,只有我一人犯下滔天大罪,跟旁人一点干系都无。” “何昭容之死,尚且存疑。”玉无望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缓缓地说出了陈年旧事,“微臣以前听皇太女说过几次,何昭容生前好似受到皇贵妃的不少胁迫,现如今想想,若是全然跟允王之前所作所为无关,着实叫人难以信服。” “你!”曦忠毅双目圆睁,紧紧地盯着玉无望,“国师为何要害我” “害你”风帝气的浑身发颤,“国师向来不偏不倚,也不知有多公道,你这会儿还有脸说什么是国师害你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啊!” 曦忠毅哪里能承受得住天子之怒,以前未曾东窗事发,他倒是还有些许依仗。到了这个时候,却是半点不剩了。 他双眸紧闭,半晌才微微睁开。 “一切都是罪臣所为,跟皇贵妃娘娘半点干系也无。甚至于,这件事皇贵妃也是半点不知的。” “不知”玉无望自然不信,“若是不知,皇贵妃又因为什么要挟了何昭容数年之久想来此事也不难查出来,毕竟以前伺候过何昭容的宫人,还有不少都是活着的,这会儿分配在了三宫六院里头,随便找过来几个问问,总会有知道的。” 这一手实在是高明。 之前何昭容死的时候,风长栖为了避免曦妩一家独大,斩草除根,特地让那些伺候过何昭容的女子都往宫里其他院里当值。那个时候曦妩正是得意,也不想着要斩草除根,是以才有今日所用。 风帝太阳穴边上的青筋直跳,只要想到自己跟前尽是这么些蛇蝎心肠的人物,就觉着心里森森然。 “好啊,好啊!”他冷喝出声,“你们曦氏一族的人,当真是厉害的很。” 曦忠毅抖抖索索,怕的难以自抑。他这么一人死了,自然是死不足惜,可是一旦是关系到了自己的族人,曦忠毅是如何都按捺不住了。 “皇上,依着惊云司所查,那孩子被允王给藏起来了。微臣当初顺藤摸瓜准备查下去,哪里知道,允王手里的宅邸无数,不管是在哪个市坊,稍微热闹一些的,都是有的。纵使是在白马山的西山上,还有一个山庄。” “你!”曦忠毅听了,两眼通红,看着玉无望的眼神如同毒蛇吞吐着蛇信子,狠毒难言,“国师,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你竟然害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并非是我想害你,而是为了天子办事,不能不尽心尽力,既然是允王做下的,我自然是能查出来的。” 风帝下令,让禁卫军同惊云司手底下的人一处搜查宁琮。 听闻那日,城里的百姓都被吓坏了,还以为是谁犯了事儿,这是要来抄家的。 一时之间闹得是沸沸扬扬,后来宁琮在宝华坊的一个客栈中被找到,那客栈也是曦忠毅的。 宁琮不过就是个乖巧少年,从未到过御前。 有生之年甚至都没想过会这样近距离地看到当今圣上,又见着自家阿爹匍匐在地,全然没了往日英武,这心里又生了几分涟漪,巴不得扑上去将自家阿爹搀扶起身才好。 “小人宁琮,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煞有介事,虽说言语之中也有几分畏惧之意,可是眼神清明,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有见识的男儿汉。 若是假以时日,必定可以委以重任。可是这张面孔,眉眼之间像极了死了的何昭容,只有旁的地方,跟曦忠毅并无半点区别。 他冷冷地看着这活的屈辱,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砸在了曦忠毅的脸上。 “冤屈允王,这就是你方才叫的冤屈你敢跟朕后宫的女子有牵扯,好大的胆子!” 曦忠毅想到跟何昭容的初相见,那个时候她还是闺阁女子,是奉旨入宫的。他接迎的时候,见她如同山中新雨般的纯澈干净,更是动心难言。 有生之年,曦忠毅所求的,无一不是收入囊中。可惜这人日后必定是皇妃一流,在护送何昭容进宫途中,他们二人也常说话,一来二去自然相熟。 等到了耀京,他想到何昭容立刻就要入宫,日后再想见着一面,必定是千难万难,是以心痛难言,这才吃醉了酒。 哪里知道,酒后误事,听从己心,跟何昭容竟然有了夫妻之实。 后来,何昭容有了身孕,再后来便生下了宁琮。 曦妩得知此事,怒不可揭。自然是为着死了的阿娘不平,又想到自己的前程,曦氏一族的将来,硬是逼迫着曦忠毅亲手将何昭容送进了宫。 那个孩儿,也由曦妩做主,也不知送到了天南海北。 其实那个时候曦妩是吩咐下去要痛下杀手,斩草除根的,哪里知道那送走孩儿的人间宁琮着实可爱,不忍下手,这才落得今时今日的下场。 天子之怒,难以承受,曦忠毅的脸色极差,看着那人的模样,心知自己这一次是跑不掉了,倒也坦然了许多,看着跟自己相处了这些时日的宁琮,他揪心的痛苦难言。 “皇上,臣罪该万死不辞,可是宁琮是无辜的。他不过就是一个幼儿,他什么都不知道。何昭容当初也是被微臣逼迫,这孩子也是她的,想来她的在天之灵,势必不愿叫自己唯一留在世上的血脉就这么断了。” 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玉无望倒是有些意外,怎么好端端的,这人就有了妇人之仁若是依着曦忠毅以前的脾性,像是这样的事儿,他是绝对不会认下来的,还不知会推搡到何种地步。 今时不同往日,到底有了几分担承。 玉无望冷冷笑着,脸上的神色冷凝难言。 —— 曦妩的来信说的乃是曦忠毅私生子一事,虽是寥寥数语,风昭却也能读出在写这封信的时候,自家阿娘是何等的担忧。 到底是自家阿娘,风昭心里自然有几分不忍。 她收到信,跟丁子书在朝堂上闹了那么一出已经过了五六日的光景,也不知这会儿的耀京,到底闹到了什么地步。 风昭满是担忧,想着若当真是外祖有难,自己理应帮衬。若是想要有些效用,非得回去一趟。 她心里犯难,掸一掸身上的白蓝色海棠衣裙,看着上头遍绣的满卉图样,她愈发觉着刺目。那上头密密麻麻的针脚,因为说用银丝线绣成的,她愈发觉着刺眼夺目,索性不再多看,立在一边,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果灵瞧着,赶忙上前搀扶,眉头轻蹙。 “公主,这事儿咱也管不着啊。” 果灵说的不错,她的确是管不着,一旦是涉及到了皇室体面、血统这样的事儿,纵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十分无用。只是这封信写的如此凄厉,不难看出曦妩一等已经到了绝境。 这可是自己的亲娘,风昭哪里忍心看着她就这么没了活路 “果灵,她是我亲娘。” “公主,亲娘固然是亲娘不错,可是这事儿闹得太大,一般人等都做不得什么的。” 想来这会儿风帝必定大怒,不论谁去求情都是死路一条。 曦忠毅那样给皇室抹黑,哪里还有半点回旋的余地风昭苦笑连连,瘫软在地。 “果灵,为何我这样无用若是长栖,这会儿必定已经想到了脱困之法。” “不会。”果灵忙不迭地摇了摇头,最是见不得自家公主妄自菲薄,“公主有公主的好处,纵使是换了长栖公主,在这样的情形下,也不见得会做什么,明哲保身便是了。皇上总不会迁怒于公主,损伤公主颜面。” 第四百三十章 事到如今事事休 http://.biquxs.info/

风昭终究还是未曾听从曦妩的话回去一趟,且不说她现如今一早就不是自由身,东宫诸事冗杂,皇后那头又虎视眈眈。 虽然白囝立未曾跟风昭说个清楚明白,可她心里还是知道七七八八的,皇后看不惯白囝立,她自己有个嫡亲的孩儿,只是十分年幼。 这白囝立,不过就是皇后的养子,他的亲娘玉敏皇贵妃一早就殁了。 加上前段时间阿桃刚死,现如今七七都没过,她哪里肯因为风国的事儿来叨扰白囝立。 毕竟,这一回的事儿着实有失体面,她也不愿跟别人胡言乱语,只能自己扛着了。 曦忠毅被软禁在允王王府,非召不得出。至于宁琮,被拘在宫中已有六七日的光景。 原本何宁舟是准备来求情的,后来被玉无望给拦住了。 “为何不能去”何宁舟也跟着玉无望回了玉府,整个人都有些许怔忪,双眼通红,想必是许久都没有好好歇着了,“那可是我嫡亲的侄儿啊。” “不错。”玉无望点了点头,“嫡亲的侄儿又能如何一旦是牵扯到了皇室的体面,不论是谁都是可以牺牲掉的。对你来说是侄儿,可是对皇上来说,那不过就是一个活的屈辱。何将军,若是还想给你们何家留下一个命脉,还是谨言慎行吧。” 这已经是玉无望可以做到的极致了,若非如此,依着他那样凉薄的性子,根本就不会说出这样的体己话。 “宁琮在宫里,我着实放心不下。” “皇上仁慈,指不定就放了宁琮。纵使是不放,也不是你求就管用的。”玉无望看着漫山遍野的微雨,心里格外思念风长栖。 前几日他已经修书一封传到孟丽,信里说的是风长栖大仇得报,曦氏一族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可是哪怕只是这样的一封信,终究连个回音都无。 他不免有些失望,可是他面上清冷惯了,旁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开阳跟叱离却是伺候惯了的人,自然知道自家公子盼着此事尘埃落定,好赶往孟丽见见风长栖。 何宁舟满腹心事,也没了进宫的念想,跟玉无望又说了几句话,这才不管不顾地去了。 这会儿雨下的大了,何宁舟渐渐地消失在雨幕之中。 “公子,若是何将军去求情,岂不是死路一条”开阳啧啧出声,“现在只要是跟曦氏一族求情的,都是死路一条。” 玉无望点了点头,并不吭声。 那些人的死活,本就跟他没什么相干,他是一点都不关心的。 他现在只想知道风长栖过得好不好。 那个丫头,身子羸弱,也不知可有什么病痛折磨。如若不然,怎会连封书信也无他心口好似是被什么人给攥住了,叫他吐不过气来。 到底是自己真心真意对待的女子,哪里有不担心的道理 宫里宫外都在传曦氏一族的恶行,原本曦妩还谨小慎微,生怕因为此事也连累自己,现如今是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加上曦忠毅不听她的话斩草除根,现在留了这么一个祸害,他们曦氏一族才难以翻身,心里对自家阿爹也存着许多不满,只是到底是自家亲爹,也不能宣之于口,从始至终她对此事的态度都十分晦暗,叫人看不太明白。 玉容依旧跟往常一样伺候,可是曦妩喜怒无常,动辄便打骂奴才,玉容看不惯,也说了几次。 “你以前不过就是伺候太妃的,怎么现如今伺候我这么一个皇贵妃,你还觉着委屈了不成” 玉容听着那“皇贵妃”三个字,只觉着空荡荡的,并无半点用处。 现在曦氏一族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曦妩倒台也不过就会早晚的事情。她着实没有必要受此等子闲气,冷哼一声。 “是么”玉容立在一般,脸上的神情并无半点敬重,“皇贵妃这宫里的恩宠,从来都没有一个定数。以前娘娘你是因为有一个好娘家,这才盛宠不衰,平步青云到了皇贵妃的位分。可是现如今,人人都知道曦氏一族这是完了,不过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娘娘不想着如何自救,倒还摆起了皇贵妃的架子,日后若是失势了,岂不是给人笑话么” 曦妩脸色突变,刚伸出手准备给玉容一个巴掌,后来又觉着她说的不错,心中悲凉难言,又缩回了手。 原本是想着一封书信到了熣联,风昭无论如何都肯回来的。 可是现在等了这么些时日,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当真是应了那么一句——树倒猢狲散。 她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怎么都不愿意见着自己功成垂败。 “依着你的意思,我该如何”曦妩坐在一边,怔怔地看着梳妆台子上头的荣华宝玉。 以前是顶喜欢的,这会儿不论看什么,都觉着点眼的很,生怕被风帝瞧见了,到时候又因为曦氏一族的丑事,迁怒于她。 “这时候自然是养精蓄锐,”玉容冷笑连连,“只是奴才粗鄙,所言未必十分妥当。奴才只知道,像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等着看娘娘的笑话,若是娘娘端方自持,这自然就没什么了。如若不然,日后必定还有不少苦头等着娘娘呢。” 曦妩被她说的浑身发抖,一时之间也没了多余的话说,坐在一边,脸上的神色也颇有几分冷淡。 —— 孟丽,皇宫。 收到玉无望的信件,高兴的不只是一个风长栖。 白欢未曾想到这报应不爽,等了这么些年,终究还是来了。曦氏一族倒台,那么曦妩的日子必定也不好过,假以时日,就算是风帝不处置了她,她自己也会受不住郁郁而终。 白欢脸上的神色是风长栖从未见过的。 印象中的阿娘,永远那样端庄,从未有过如此狂喜的时候。 她瞧着倒也开心,依着祖云的手,站在廊下,微雨独立。 她只穿着一身暗青色的缎衫子,素净的很,跟庭院里头的融融绿意,几乎融为一体。领口上头的绿色花纹,映着天光,泛着粼粼的光亮。 那封信,风长栖只喜欢最后一句: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这样便好,不是她一人挂念,这样的滋味,总算还有几分盼头。她摸了摸发髻上的银篦子,整个人素淡的如同朦胧言语里头的一株碧竹,她原本还想跟自家阿娘说说话的,可是从雕窗看着自家阿娘那么欢喜的模样,索性还是作罢。 何苦在这个时候叫自家阿娘扫了兴致 她同祖云一处往回走着,她的身子已经好了一些,也能吃进去东西了,租欢喜的莫过于祖云。 “帝女,来了信总归是好的。” 风长栖点了点头,“也就只有这样的信,阿娘才会给我看看。师父若是只是为我写信,那信件,势必是会被阿娘给拦下来的。”风长栖苦笑两声,她自然是知道自家阿娘的苦心,可是只要想到自己跟玉无望现如今分隔两地,相思相望不相亲,那种滋味,便锥心刺骨 “帝女莫要忧思,现如今曦氏一族倒台,女帝高兴,指不定就网开一面,也让公主见见国师了呢” 风长栖对这事儿是想都不敢想的,只是这会儿听了,心里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欢喜来。 苏令之吩咐宫人点上了高烛,原本这殿中幽暗的很,昏昏沉沉的,又是在这样一个阴雨天,是叫人顶不舒服的。 “曦氏一族一旦倒台,必定会轰动风国朝野,还有后廷,必定也会晃晃荡荡。”白欢冷笑两声,“曦妩的光辉,也就只能到这儿了。” “听闻至今风帝都未曾处罚曦妩。” “也快了,”白欢对那人最是了解不过,一旦是闹了这么一出,曦妩的皇贵妃之位,是彻底保不住了。 皇室中人最重视的东西,现如今被曦忠毅给毁了去,风帝就算是有天大的胸襟,也难以忍受。 “这里里头的许多事,都是咱们看不明白的,”白欢骇笑两声,“只要曦妩付出了该有的代价,这一切都很值得。玉无望倒是个可用之人,可惜他们玉氏一族帮助风国已久,咱们也只能看着这样的人才,效忠风国了。” “女帝,”苏令之想了想,笑的很是怯懦,“那位国师的脾性别人自然是降不住的,可是咱们帝女却是可以的。微臣见过国师跟帝女相处,言听计从。依着微臣来看,哪怕是让国师放弃风国的富贵荣华,也愿意跟着帝女往咱们孟丽来。到了那个时候,国师自然而然也就是孟丽的了。” 白欢摇了摇头。 “长栖对那人本就有几分心思,若是让他来了,这心思就更断不了了。” 苏令之低低地笑了两声,“女帝,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么公主身子矜贵,不能如此忧思。现如今因为国师的事儿这样忧惧,也着实叫人心疼的很。” 苏令之的话,白欢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只要一牵扯到了风长栖的前程,白欢总是十分慎重。 她可不愿意,以后自己的女儿,也会走自己的老路。 第四百三十一章 玉无望再来孟丽 http://.biquxs.info/

这一条路本就千辛万苦,若是因为男子辜负一蹶不振,可就糟了。 “不可,不可。”白欢摇了摇头,“玉无望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也许不是。” 见白欢已经拿定了主意,苏令之也不好多话,只垂眉低首站在一边,点了点头。 孟丽到了六月里已经十分炎热,风长栖一早就换上了夏衣。 这里的能工巧匠倒是顶多的,那一身身的绿色夏衣,都很得风长栖欢喜。 祖云见着自家帝女露出了少有的欢愉神色,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了不得,拉着风长栖又满宫里跑了一同。 每日清晨,宫墙上头总是最美的,先是一片雾青色,再是三两点赤金,等到太阳起了,他们才慢慢悠悠地回去。 这日子悠长缓慢,只要不想念玉无望,对风长栖来说,还是很好度过的。 这天她只穿了一身浅浅的绿色绣修竹的夏衣,耳朵扇贝个只有一对翠玉流苏,走起路来便摇曳生姿,好看的紧。 她跟祖云从马场刚回来,见着苏令之在自己的寝殿等着,风长栖下意识地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终究无果,是以看着苏令之的眼神也是讪讪的。 “苏大人,倒是不知此行所为何事” 苏令之是个心肠不坏,可风长栖实在是无法跟她相处下去,不论做什么,总是那样一本正经,叫人觉着很是压迫。 “风国国师玉无望今日清晨闯进了双破山,这会儿已经到了王城。” “真的”风长栖满心欢喜,紧紧地拉住了祖云的手,“祖云,我是不是在做梦你听到了么师父来找我了。” 苏令之扯了扯嘴角,这风长栖一旦是坠入自己的心思里头,便再也听不到旁人的话了,“帝女,因为此事,女帝大怒。那双破山乃是咱们孟丽的神山,里头供奉这阿祖阿榴,岂能叫人如此冒犯造次。玉无望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的许多事,女帝都是算了的,可是这一回,若是不小惩已戒,岂不是留给旁人效仿的么” 风长栖这才听得明白,原来这苏令之不过就是要跟她说,今日是要处罚玉无望的不成 风长栖眉头紧蹙,“阿娘以前也说过,可以由着我师父自由出入孟丽的。那双破山本就是进咱们孟丽的必经之路,你们又不解了天堑,我师父自然只能硬闯进来了,这也无可厚非啊。” 苏令之就知道风长栖会这么说,“等会儿帝女见着了女帝,可千万别这么说了,女帝本就在气头上,若是听到公主这样为了国师分辨,想来这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风长栖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算是知道的。 可是没过一会儿,苏令之就觉着自己大错特错。 他们这位公主,哪里是个闲的住的性子,不一会儿就窜的无影无踪,已经跑到白欢的流宁堂去了。 这是时常接见旁国使臣的地方,遥遥就听到玉无望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清冷孤寂。 风长栖听得浑身发颤,可是那种欢喜,如同电击,四下里流窜,叫她心口暖融融一片。 她悄悄地往大厅去了,之间叱离开阳以及司缨都站在一边,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至于自己朝思暮想的玉无望,这会儿也不知在跟白欢说着什么,这会儿白欢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 到底是自己的嫡亲阿娘,风长栖怎会不知,自家阿娘这会儿是真心欢喜。 玉无望向来都有这样能力叫旁人对他改观。 苏令之站在一边,只是笑着,大有冷眼旁观的意思。 她一早就知道,他们这位公主,一旦是听到了玉无望的消息,必定会跑过来的,可也没想到会这样着急,连女儿家的骄矜也顾不得了。 “国师辛苦。”白欢朝着玉无望笑了笑,也是顶客气的,“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指不定他们曦氏一族,也是如此。” “不会,”玉无望摇了摇头,“一旦是伤及皇家脸面,这事儿,便过不去。” “国师手里一早就有了那人的把柄,却一直隐忍不发”花珑扯了扯嘴角,骇笑两声,“让曦氏一族的人,多了那么些时日的欢喜,国师还真是仁慈。” 玉无望面如平湖,也知道这人是恨极了曦氏一族,是以并不肯多话。 “此次前来,我是问了见见长栖的,”玉无望的脸色愈发浅淡了,“长栖一切可好” “自然是好的。”白欢听这人明目张胆提及风长栖,也变了脸色,“她的性子,一向如此,有时候的不舍得,也只是刹那间的事儿,长此以往,说忘了便也忘了。” 玉无望知道她在含沙射影什么,不愿多听,更不愿多信。 “还请女帝宽宥,玉某今日前来,只为见长栖一面。“ “师父。”还没等白欢应声,那风长栖就直接跑了出去。 她实在是按捺不住。 玉无望见她一身绿意,朝着自己飞快地奔了过来,心口一动。这是孟丽的衣裳,跟风国的大有不同,底下皆是一层纷繁绿意,云鬓上头并无半点装饰,却依旧是顶美的,叫人看着便移不开眼来。 玉无望紧紧地抱住她柔软的身子,脸上的笑容又是苦涩又是满足。 白欢看得明白,苦笑两声,“兰因絮果,不要也罢。” 祖云听了也不吭声,知道他们这位女帝的脾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如今连累风长栖,连份真挚的感情也是要不得的,着实可怜的很。 二人一同上了城楼,这是白欢准许的,所以风长栖的开心足足添了一程。 “师父,双破山的天堑,你是怎么闯过来的” 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事在人为,只要想做什么,就没有什么成不了的。” 风长栖嘻嘻笑,心里的欢喜几乎要溢了出来。 “师父,许多事从师父嘴里说出来,便不同了。” “当真” “自然当真的,”风长栖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些时日,我一直都盼着师父来孟丽。后来又想着,阿娘是不愿见着师父的,若是师父来了,必定会吃苦受罪。因为这个,我还犯了许多的苦恼,可是今日见着师父来了,长栖心里只有欢喜,没有苦恼。” 听着风长栖这样稚嫩的声音,玉无望心口一软,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 “长栖,你可愿意嫁给我” 风长栖一脸迷惘,扯了扯嘴角,骇笑连连,“师父,你知道的,我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我愿意嫁给你无用,要紧的是要我阿娘点头。当年在风国,阿娘吃了太多的苦头,若是连我也那样辜负她,岂不是要了阿娘的性命” 风长栖纯孝,想要说服她,关键还是要从白欢这里入手,如若不然,诸事艰难。 玉无望微微颔首,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滑嫩的小手。 “明白。” “师父,辛苦你跑这一趟了,”风长栖明明那样想他,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总觉着不大真切,叫人看不分明。 又恐相逢是梦中,大抵就是这样的滋味了。 “师父,”风长栖怔怔地看着自家师父如同雕刻一般的侧颜,一时之间看的痴了,扯了扯嘴角,“多谢你来看我。” “心里惦念的很,只能来了。”玉无望的眼神带着绵绵的情意,“长栖,许多事,我们该说清楚些的。” 风长栖一脸莫名,“什么事儿” “你现在心里可有我么”玉无望最关心的便是这么问题,白欢如何如何倒是不打紧的,若是风长栖对他已经没了那个心思,他岂能强求 “有。”风长栖小脸通红,半晌才憋出了这么一个字来,“自然是有的,阿娘说,日后若是我成婚,也只能是在孟丽。我日后必定是孟丽女帝,断然不会准许我往耀京去的,可是师父你不同,你是耀京玉氏一族的传人,身份矜贵,非寻常人等所能比拟一二。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舍弃了这一切,长栖的心里也不过好过。” 也不知怎的,这会儿风长栖提及白欢,只能想到她戴的那只赤金水仙步摇,流苏络子是顶好看的,很衬自家阿娘。 白欢待她自然是真心的,到底是亲生阿娘,怎能说舍得就舍得了去 当年在冷宫的光阴,他们只有彼此,日子虽然难过,可是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苦苦熬着要好上许多。 “不妨事,”玉无望已经打定了主意,“玉氏一族,不属于任何一国。以前可以在风国,现在也可以在孟丽,只是做不得官了。” 玉无望对这些看的十分淡漠,做不成便也做不成了,不值当费心。 风长栖听了,扯了扯嘴角,这人说的未免也太轻松了些,一般的男儿汉,在面对这样的情形,不都想着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么怎么到了玉无望这头,却是大大不同了呢 她实在是不明白,歪着小脑袋,仿佛是要把自家师父看的一清二楚似的。 “师父,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自然。”玉无望点了点头,笑意渐浓,“一旦是牵扯到了你这头,什么都不值当认真。” 第四百三十二章 王府公侯破落户 http://.biquxs.info/

天渐渐热了起来,已经到了六月中,可是宫里莲池的荷花却是半点动静也无,看起来尽是些衰败之景。 花珑的肚子渐渐大了,行动也是大为不便,也知道常走动有利于生产,是以总是来来回回踱步,奈莳嬷嬷总是陪着,看起来也是顶用心的。 曦妩被幽禁已经有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了,听闻那人情况极差,整日介胡言乱语,那样的荒唐话如何说得渐渐的,合宫上下都知道她当初做了什么丑事。 曦氏一族已然没落,曦忠毅因为私生子一事,现如今爵位被削,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已经被发送到了大西南,今生今日都别指望再往耀京来了。 昔日他还是大西南的主子,可是现在确实阶下囚,人世间的际遇,本就如此,变幻无常。 风帝向来畏热,到云甯殿的时候,只穿着一身家常的湖蓝色团福如意长袍,这料子是很薄的,在夜里若是着了风,可就不好了。 淑妃也在云甯殿小坐,见着风帝,颤颤巍巍,难以自己,她对风帝向来是顶爱慕的,只是运途不好,难以求的风帝喜欢。这些年好在风旭在惊云司当值,算是得脸,如若不然必定是要被人给欺负了去。 他斜靠在一边的软榻上头,看着花珑浑圆的肚子,笑意渐浓,“太医说这一回乃是个男胎。” 花珑低低地生了两声,“不论是儿是女,只要是个齐全孩子就好。” “姐姐这说的哪里话自然是个齐整孩子。”淑妃现在一心想着要跟花珑一处,好似非得这样才能求得一星半点的宽慰。 风帝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淑妃听闻你这些时日常来常往可是” “回皇上的话,臣妾关心姐姐的身子,是以常来常往。” 风帝不吭声,就着一边的紫檀桌子喝了一碗乌鸡汤,这是云甯殿小厨房的手艺。远远还能听到不远处琴房的声音,如此幽影遮掩,倒也别有意味。 “这几日臣妾都能听到玉坤宫那头有女子哭声,想来是听错了吧”淑妃假意笑笑,“可是后来又听到宫人们说,的确是曦昭容在哭。” 曦妩的位分现在只是区区一个昭容,跟五蕴馆的甄紫曦一般无二。 甄紫曦倒也不是一个傲性儿的,自从知道自己争宠无望了之后,就彻底没了这个心思。 这日子自然还算是容易过。 可是曦妩不同,她这些年飞扬跋扈惯了的,一旦落败,只觉着痛苦难言,非要闹个你死我活作数。 这几日也不知吃了什么苦头,叫那人日日哭嚎,终日不休。 “宫里头的闲话太多,”花珑朝着一边的奈莳嬷嬷瞧了一眼,那人会意,迅速打着帘子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手里又托着一个红漆托盘进来了,里头是些小点心,都是别致的模样,“也不必要听的。” 闻言,淑妃下意识地朝着花珑瞧了一眼。 这样说,岂不就是在给曦妩开脱么若是那人可以因为这事儿被风帝责罚,也不知有多好。 可惜,花珑到了这个时候还妇人之仁。 这宫里上下受到曦妩压迫的,也不知有多少人。 一桩桩一件件,都叫人咋舌。 “宫里长日无聊,想来是听错了吧” 风帝知道花珑这是为了他们皇室的颜面,只是为了那样的人开罪,也实在是没有必要。 “曦昭容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全都明白,”风帝微微一顿,“长云交给你抚养可好” 花珑一听,眉头轻蹙。 倒也不是嫌恶长云这个孩子,他还那样小,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了那么一个没了势力的阿娘,日后必定是会很吃苦的。 本来是那样矜贵的身份,现在可好,落得如此下场。 “可是曦昭容怕是不肯吧” “由不得她了。”风帝冷哼一声,“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能怪得了谁” 淑妃倒是一脸快意,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头,能有今时今日的光景,已然足够难得了。曦妩一旦倒台,那么这后宫便是云甯殿一家独大,花珑又是个好性儿,相处起来也是容易的很。 大抵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总是跟花珑表示亲近之意。 花珑心里明白,只是想到这宫里的孩儿没了亲娘,心里不忍。 “皇上,臣妾即将生产,长云还是给曦昭容照顾一段时日吧” “你这样为旁人想,可是旁人可曾为你想”花珑不吭声。 曦忠毅跟曦威章现如今都走了一条路,逐出京畿之地,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再回来了。 曦妩原先也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到了这会儿,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许多若是连自己的孩儿都被夺走,她怕是也活不长久了。 “花珑只想着对得住自己便好了。”花珑的眸光淡淡的,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先皇后也是这样的人,很得皇上宠爱。是以,花珑总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也能到了先皇后那样的境界,也是极好的。” 听花珑提及白欢,风帝脸色突变。 这是他的忌讳,也是整个后廷的忌讳。 花珑是个随性惯了的人,从不会敷衍塞责,更不会说些什么好听的话来搪塞。 淑妃见风帝脸色那样差,朝着花珑使了一个眼色。 花珑只佯装不知,吃了几个奶酪饽饽。 风帝不再多留,径自去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李玉宝的声音,在这样的六月天里头,好似日中时分的毒日头。 曦妩落势,这宫里安静的好似连根针落下都能听着。 淑妃凑上前,“姐姐何苦要提及先皇后呢都知道先皇后乃是皇上的忌讳啊。” 花珑听了,依旧是笑着的,“忌讳咱们若是不说,难道皇上心里就没有白欢了么” 淑妃不吭声,她本就是个对不住白欢的人,这会儿听了花珑的话,心里就更没了底气,笑的勉强。 花珑斜眼瞧着她,等到奈莳嬷嬷说午膳得了,淑妃才识趣儿地去了。 外头好似也浸染了暑气,那种刺眼的金光泻在皇宫的金瓦上头,看得久了,便觉着周身都有热气蒸腾。 屋里已经用了冰,很是清凉,花珑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桌上的新鲜菜品,摆了摆手。 “有些油腻。” “娘娘,到底是有身子的人,还是要吃点有营养的才好,如若不然,总归是亏损。” 花珑自然知道,可是心思郁结,整日介难受煎熬,嘴里也索然无味,着实吃不下。 “听闻国师往孟丽去了,算起来,这些时日也该到了吧” “可不是,”奈莳嬷嬷应了一声,“该到了,该到了。” “那就好。”花珑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煎熬的,风长栖好歹也在她跟前待过那么些年。虽然不是亲生母女,可她对风长栖却是十分真心,看到她不好,便会煎熬难言。 玉无望算是个有担当的主儿,如若不然,他们二人也一早就没了结果。 “娘娘对公主真是关心。” “长栖待我也是极好的,”花珑低低地笑了两声,“那些年,若非长栖陪着,只怕我也是个死人了。” 闻言,奈莳嬷嬷点了点头。 “总觉着公主走后,咱们这耀京都没有那样繁华了。” 长栖在的地方,总是叫人安心。 —— 熣联,东宫。 曦氏一族没落的消息不胫而走。 风昭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家阿娘给自己写信,那当真是求救,现如今纵使是回去,却也迟了。 她心里老大愧疚,整日介以泪洗面。 白囝立来瞧过她几次,只是神色也是默默的。风昭心里甚至都在猜度,这人可是看曦氏一族失势,是以对她都生了龃龉。 原本依着她的脾性,心中存疑必定是要问出来的,可是这一回,却也不敢了,生怕他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公主,好歹也吃一些,”果灵有些急了,一脸悲戚,“这样可怎么好身子迟早都是受不住的啊。” 风昭不吭声,整个人都是默默地。 她算什么女儿,竟然在自家亲娘那样艰难的时候还是推开了她,现在一切可算是全完了。 “曦氏一族完了,果灵,你知道吗曦氏完了!” 果灵眉头紧蹙,“公主,也许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呢” “转圜” 她摇了摇头,心口发颤,“只怕是不能了,父皇是什么脾性我清楚的很,私生子又牵扯到了皇室清誉威严,父皇是饶不过曦氏一族的。” 现在连自家阿娘的情形都难以想象了,风昭着实害怕。 “这可怎么好”她惊得了不得,两眼通红,“阿娘在宫里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这个时候回去,怕也是来不及的。”果灵给风昭顺了顺气,脸上的神色也满是悲悯,“纵使是当真有那么一个私生子,皇上怎会宣之于口这不是有碍皇室声名么不该啊” 谁都能想到,这里头必定还有许多他们瞧不见的东西,只是已经闹到这份上了,还能如何 风昭只觉着浑身都是寒凉一片,寒津津的,叫人难受的厉害。 第四百三十三章 阴风起龙凤回銮 http://.biquxs.info/

风昭终究还是没能回往耀京。 东宫诸事冗杂,她又是太子妃,什么都要过问,什么都要经手。 白囝立自从阿桃死后,好似是变了一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完全看不出当初的俊朗如月的模样。 听闻,那是他唯一的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子,这里头的情分,自然是非同寻常。 也因为这个缘故,风昭固然是心里烦闷,也未曾对着那人发难,好似是十成十的体贴。只是她精神恍惚,到底顾不得许多。 这日白囝立未曾回府,风昭本是要等着同他一处吃晚膳的。眼看着天色阴沉,风昭唇角微抿,“果灵,你去问问,今日太子爷可是不回来了” “应该不会呀,”果灵讪讪一笑,“今日太子爷走的时候不还说要同公主一处用晚膳的么” “只怕事情有变吧,”风昭摇了摇头,骇笑两声,“熣联固然是小国不错,可是诸事冗杂,样样都要太子爷过问,忙碌一些也是有的。” 见自家公主这样体贴,果灵哪里还有多余的话说,只是笑笑。 “公主对太子爷真是体贴,”果灵匆匆出门匆匆回来,“今日太子爷也不知做什么去了,方才庞勇说太子爷是一个人出门的。” 庞勇是白囝立的心腹。 风昭不愿多问,这里是熣联,她纵使是想管也管不着。 “既然这样,就算了吧。” 风昭随意吃了几口,便让果灵将菜品一一撤了下去。只是这心里,总是有些煎熬,太阳穴也是突突直跳,总觉着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似的。 那一头,白囝立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走了许久的路。 阿桃死后,他十分狼狈。 原先以为风昭乃是个冷傲性子,必定不会有多少体谅,可是这一回,她百般安抚,只是他心思极深,哪里能被宽慰得好 本以为那人是不同的,他想到今日做的那些蠢事,便觉着对不住风昭。 刚到东宫,就见着了庞勇。看样子在外头等候已久,一张黑乎乎的脸,这会儿看过去,仿若门神。 “太子爷,”他一见到白囝立这才安心了几分,赶忙迎了上去,“太子爷这是往哪里去了叫属下老大担忧。” 白囝立摆了摆手,脸上的神色也讳莫如深。 “我要沐浴。” “是是是。” 他用的尽是冷水,又喝了一罐子凉茶,整个人这才清明了几分。庞勇见自家太子爷面色酡红,也不禁有些奇怪。 这看起来倒像是吃了许多酒水的模样,可是他身上半点酒气也无。 到底是自家太子爷,他哪里敢造次,只是坐在一边,闷不吭声。 “今日的事儿,不许告知太子妃。” “数下明白,”庞勇是个最直接不过的人,听到太子爷嘱咐,哪里有不依着的“只是太子爷,太子妃今日好似等了您好长时间,说是要一同用晚膳的。” 白囝立这才想起来,今日他出门之前,的确是跟风昭说好了的。 “太子妃歇着了吧” “不大放心太子爷,这会儿怕是还在等消息呢。吩咐属下若是见着太子爷回来了,立刻回禀的。”庞勇讪讪一笑,这可真是一份苦差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白囝立心里一暖,“等会儿我亲自去。” “是。”庞勇应了一声,立在一边伺候。 风昭满腹心事,哪里睡得着 屋里的的人大抵都已经安睡了,果灵也已经累了一天,风昭着实不忍心叫她跟在后头伺候。她赤着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头,整个人都有些许昏沉。 这几日酷暑难言,但凡是呼吸都觉着那一股子温热的空气从鼻腔里头窜到了五脏六腑。她慢慢地走到院子里头,这外头便是一个弄堂,凉爽许多,她看着清明月色,心里才算是有了些许欢喜,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忧惧和凉薄。 她靠着冰凉的石壁,双手合十,嘴里念着大悲咒。 这些都是当初跟宫里的老嬷嬷学的,求的是心里安宁。 这会儿也不知自家阿娘怎么样了,风昭担忧的很。 她红了眼睛,记忆中自家外祖那张慈爱的面孔,轰然破碎,只余下无数片飞散的雪花,再也找不到孩提时代的温暖触觉。 檐马叮当,她心里悲恸难言。刚往回走,就见着一个人从主殿里头走了出来,她心里“咯噔”一声,只当是有什么小贼。 还未开口,就见着那人朝着她走了三两步,“昭儿” 原是白囝立。 风昭心里一软,缓缓走上前,见那人两眼充血般的红,又是一惊。 “这是怎么了” “心里烦闷,多吃了几杯酒水。”白囝立看着风昭双眸含泪,好生可怜,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小手,“莫怕,曦氏一族的事儿不论日后如何,你是我的太子妃,这辈子都是。” “多谢太子爷宽宥。”风昭这才安心了许多,小脸带着一丝丝浅淡的苦笑,“若不是太子爷体谅,昭儿这日子,怕是愈发难过。” “你总是想得多。”白囝立看着风昭笑了笑,“纵使是曦氏一族当真不成事了,说起来,同你干系不大,你现在是熣联的太子妃,日后也会是熣联的皇后。” 白囝立是很少同她说这样的话的,他几乎对这样的话题都有些许避讳。 深宫后院里头有那么厉害的人物在,的确够叫人畏惧。风昭又觉着自己没了曦氏一族庇护,日后在这里的路,必定会走的十分艰难,心里总是带着几分悲戚,煎熬的很。 白囝立愁殇满怀,大抵都是风昭不大明白的,她这会儿什么都帮不着,索性也就不再多问,怕引得这人伤心彻骨。 白囝立带着她坐在屋里的软榻上,里头香风细细,她几乎觉着这是回到了耀京,在自己的似锦宫。 “你是我的太子妃,日后进宫见到母后,有些话不该说就别说。”他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深宫浸淫数十年的妇人,你应当知道,她们心机深沉,你无法捉摸,或许一不小心,还会被利用了去。” 风昭应了一声,心里起伏不定,念着风国,念着耀京,念着曦妩。 红纱帷幕重重遮地,风昭将头上挽起云鬓的玉钗扯了去,一头乌发,逶迤而下。白囝立握着她纤纤玉手,看着她如同琼枝玉树的身影,心口微动。上前三两步,凑近她耳边,“昭儿,我们生个孩儿可好” 风昭怔怔地看着他那样认真的模样,骇笑,“今儿个太子爷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说东宫步步维艰,有个孩儿反而不好么” 失了阿桃,白囝立只觉着自己身边半个嫡亲的人也无,自然悲戚,若是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儿,那却是不同了。 他不吭声,带着风昭一同上了圆床。 这东宫里头的置办都凭着风昭的喜好,这圆床后头便是幽幽花毯,这会儿隔着重重帘幕还能瞧见一抹黯淡的巧红,华光潋滟,映着一边高烛幽幽的亮光,带着夏夜里头的微凉,娇媚异常。 次日一早,果灵是哼着小曲儿进门的,好似是十分欢喜。 看风昭的眼神都格外暧昧,昨儿个白囝立待她的确极好,风昭羞红了面皮,颇为娇媚地朝着果灵瞧了一眼。 “你这丫头,愈发没规矩了。” “太子妃说的是。”果灵嘻嘻笑,“奴婢自然是为着公主欢喜,一直都以为太子爷冷面冷情,可这会儿看,分明全然不是如此。太子爷心里还是有公主的。” 风昭只是笑,并不吭声。 一旦是涉及到了皇家感情,便不能用眼睛去看。白囝立心思深沉,风昭猜不透看不明白,只盼着这一生莫要跟自家阿娘一样,连男女之情都要算计的清楚明白,可谁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终究还是把自己给算计了进去。 “莫要孟浪,到底不是在风国,可没有人护着咱们。” “奴婢知道。”果灵欢欢喜喜,准备去给风昭传早膳进来。 风昭梳妆完毕,还未出去,就见着果灵一脸备份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 “公主,外头有个厚颜无耻的女子,只说是昨儿个跟太子爷春风一度。” 昨日 风昭想到昨日白囝立对她的种种宽怀,也不禁凉了心。 “不会。”她嘴上说的笃定,可是这心里,却是止不住地颤抖,“昨日太子爷分明是跟我在一起的。” “可不是,可是这会儿那人还在外头候着呢!到底是东宫,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对咱们太子爷怕是不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风昭也不多想,脚步匆匆,一路上穿花拂柳,径自绕到了前院。 那女子穿着一身熣联服饰,裙摆极大,走起路来,如同蝴蝶翻飞。云髻堆砌,上头只有两个赤金流苏簪子,在日光底下,流光暗闪。发髻上头还有两根红色的飘带,摇摇看去,仿佛一朵红色浮云,慢慢迫近。 她也见着了风昭,都说当朝太子妃在风国算不得什么好的,比之皇太女风长栖,更是云泥之别。 可是她这会儿瞧着,那人分外端庄,她心里发憷,登时就没了初来的气焰。 第四百三十四章 青梅竹马露水缘 http://.biquxs.info/

风昭只穿着一身家常衣衫,可是这样看过去,依旧是婉约清扬。 天气极好,阳光洋洋洒洒扑了一地。那女子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风昭,那人一身贵气,好似轻雾环绕周身。身上的璎珞流苏随着她的步子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缓缓流动。 她仿佛看到了美好清灵的月色,在自己身边迅速流动着。 彼时太阳初升,脉脉如金。东宫的重重宫苑都被笼罩其中,层层叠叠的琉璃瓦上初阳似火,看得久了是顶刺眼的。 果灵见着那人,登时就皱紧了眉头,凑近风昭,轻声道:“公主你瞧,可不就是那人么” 风昭面色如常,看着那女子灵巧模样,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从未听过白囝立身上有什么污点,实在稀罕,怎么好端端地就有了这么一个红颜知己春风一度的说法 她上前三两步,睨着那人,脸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 “你是何人” “缨云。”她梗着脖子,虽说有些畏惧,却还是一脸倔强地瞧着风昭,“乃是当今太子爷的青梅竹马,是当朝郡主。” 风昭倒是未曾听过这号人物,只是这人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也不好拂了她的体面,应了一声,请着那人走了进去。 果灵见着,眉头轻蹙,“公主,怎能让她进去呢” “现如今也就只有你把我当成是风国长公主,可事实上,我现在已经是熣联太子妃。你也听到了,她是郡主。”风昭摇了摇头,拍了拍果灵的小手,“稍安勿躁。” 许是没想到风昭这样好说话,缨云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脸上的神色也不知有几多得意。轻车熟路,一路到了大厅。 风昭尾随而至,坐在主位上,自顾自地吃着茶。 “太子爷一早就去上朝了,你有什么话,同我说也是一样。” “你”缨云骇笑两声,这会儿胆子才大了起来,“同太子妃说怕是十分无用,昨儿个晚上三哥跟我说好了的,日后要迎我进门的。” 风昭双眼微眯,这叫的好生亲密。白囝立在熣联皇子弟兄中,行三。 “昨日” “不错。”缨云应了一声,脸上带着浅浅的淡红,“在你之前,整个紫棉城的百姓都知道三哥哥日后要娶的人是我。你依仗的,不过就是你风国长公主的身份。到底是大国出来的公主,就是要矜贵几分。” 风昭面如平湖,嘴角噙着一抹浅浅淡淡的冷笑,“是么可昨日太子爷是同我在一起的,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去了郡主那儿了” “昨儿个我还跟三哥哥一同饮酒的,只是后来……”她微微一顿,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落到了风昭的眸中,“后来三哥哥说东宫诸事冗杂,才踏月而归。只是该发生的,一早就发生了。今日我来是为了跟三哥哥一起进宫,求皇上赐婚的。” 风昭眉头紧蹙,登时就红了眼睛。 她对熣联的事儿只能知道一个潦草的大概,这会儿听着,只觉着锥心刺骨,几乎都握不住手中的茶盏。 想不到这熣联民风开放已经到了如此程度,一个未曾出阁的女儿家也能说出这样露骨的话来。 她强忍着不肯落泪,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嫣红帕子,一身红衣,支起身子的时候,如同三月天里头的桃花,灼灼其华,煞是好看。 缨云对这人的情绪颇有些捉摸不透,朝着她瞧了半晌,鼓了鼓嘴,“我可没有瞒着你什么,这都是真的。” 风昭几乎都能听到墙角边上更漏错落有致的滴答声,一下接着一下,她仿佛被打落深渊之中,再也爬不起来。一颗心昨日有多丰盈,这个时候就有多破碎,七零八落,几乎叫她支撑不住。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她莫名地想到了这么两句,仿佛自己的心思也一同跟着沉了下去。 果灵怒不可揭,一边搀扶着风昭的身子,一边冷冷地瞧着缨云。 “缨云郡主当真是个爽快人,只是我们太子妃今日身子不适,也就不再多陪了,这事儿还请郡主自己跟太子爷商议吧。” 缨云刚想发难,却见风昭面如寒霜,怕人的很。 她默默地退在一边,目送风昭就这么去了。 刚走到内殿,风昭才发觉自己身上彻骨的寒凉,沿着脉络顺延而下。 “果灵,你听到了么方才那人说的。” 果灵看着自家公主那样伤心的模样,一时之间也不敢多话。 “你说,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 果灵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这皇室中人三妻四妾也是有的,现在太子府上只有公主一个。太子爷对公主也算是有心了吧” 风昭不吭声,眸光冷冽,如同寒星秋水,氤氲着一层雾蒙蒙的光亮。她心里不是不怨的,昨日白囝立待她那样好,怎么到了这会儿,就变得如此不堪了呢 她颇有几分痛心,却又不肯表露分毫,冷着一张面孔,看起来分外冷淡。 “是,他们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在身边陪着。”风昭落寞地垂下脑袋,“我只是不愿揍我阿娘的后尘。” 白囝立一下朝便回来了,本想着是赶回来跟风昭一同用午膳的,哪里知晓,一进门就见着了缨云。 他登时就皱紧了眉头,斜眼睨着他。 “你这是何意” “三哥哥,你昨日怎么就那么走了” 昨日她竟然还有意思提及昨日。 “若是我不回来,你准备如何” “三哥哥!”缨云瞪大了眼睛,愈发楚楚可怜,“三哥哥何苦这样对我,缨云,也不过就是喜欢三哥哥罢了,难道这也有错不成” “缨云,你若是再敢纠缠,日后你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了。” 这里头威胁的意味未免也太明显了些,缨云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两步。 “三哥哥,都说三哥哥是因为家有悍妻,难道是真的不成” 这缨云因为在家中备受宠爱的缘故,陷入云行为处事愈发癫狂,一般人等都难以招架。 只是白囝立怎么都没想到,昔日的小丫头,现如今竟然如此大胆,昨日他赴约到了竹苑,这人竟然只着寸缕,欲行不轨之事。 到了这会儿,他依旧还能想起她昨日如同薛荔一般雪白的肩头,裸露在香艳的空气里头。周遭都呈现出一股子诡异的透明白色。那时候他还不知应允做了什么,只觉着头晕目眩,浑身上下都难受的厉害。 缨云凑到她跟前,笑脸盈盈,浑身只穿着一件薄而清透的映红衫子,身子已经初具形态,展露出少女姣好的曲线。那双眼睛也跟往日不同,如同嫩蕊,笑意绒绒,荡漾在嘴角眼里。 她含嗔带笑,勾着他的脖颈,一步步引着他往后头的床榻上头去。 吐气如兰,温热难言,白囝立是个寻常男子,哪里受得住这些。可是也不知怎的,他那个时候,脑海里头尽是风昭的影子,这才逃也般的去了。 回头想想,他昨日分明是被小小缨云给下药了。 这可是他宠爱过得丫头,一直都是小小巧巧,娇媚可人,从不媚俗。也不知怎的,到了今时今日,就成了这副模样。不堪入目,叫人觉着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原先本不是这样的。 他愈发失望,看着他的神情也带着一股子悲戚。 “你变了许多。”白囝立觑着缨云,“我只把你当妹子。” “可我却一门心思想着嫁给三哥哥。”缨云上前三两步,梨花带雨,呜呜咽咽,“三哥哥,难道你当真喜欢那个倨傲的不可一世的太子妃以前你只是因为她的家世才娶她的,可是现在,曦氏一族不是没落了么好端端的,三哥哥为何还要这般护着她” “越说越不成体统了。”白囝立冷着一张脸子,“回去吧,日后莫要再来了,就当是给你爹娘留些体面,这样的事儿,若是闹出来,对你半点好处也无。” 这自然是真话。 可是缨云还是难过,又在他跟前哭了一场,这才去了。 风昭连眼泪也无,是不是地总想起以前风长栖跟他说的一些话。 这些男儿家,若是心思不定,便很难忠心耿耿。皇家子弟若是指望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更是难得。 纵观整个风国,王公贵胄除了文亲王那个宠妻如命的主儿,个个都有数个妻房。也不论是王爷什么了,就算是那些做官的男子,亦是如此。 她坐在一边,受伤捏着花钿,一点一点地紧了,咯得手掌生疼。 “公主,”果灵走了来,小心翼翼,“太子爷来了。” “我累了,你只管说我歇下了。”风昭不愿见他,昨日温存尚且还留有几分暖意,可是今日风刀霜剑,叫她彻底认清了形式。 嫁入熣联皇室,还做了一个寻常人家夫妻才该有的美梦,实在是该死。 她又想起自家阿娘,曦妩也不知怎么样了。那样傲气冲天的一个人,让她屈居人后,怕是会折损她的性命。 白囝立碰了一鼻子灰,也不肯再试,索性去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再出手长栖重伤 http://.biquxs.info/

已经到了七月里,孟丽王城的繁花艳丽得仿佛是要开尽了,那样用力地绽放着,好看的紧。 风长栖日日都跟玉无望一处,也不知整日介都说什么,王城的巷道里皆是他们二人的足迹。白欢也想着阻拦,可是每每听到风长栖银铃般的笑声,这想要阻拦的心思,便也淡了下去。 什么都比不得自家孩儿欢喜。 苏令之也瞧过几次,私下里让祖云伺候左右好生守着,莫要叫自家公主吃了亏才好。 祖云是个实诚人,每每听到这话,总会嗤之以鼻。 苏令之是个老顽固,总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殊不知像是玉无望那样的人,才不屑于用那些阴邪手段,这些时日祖云也算是看明白了,对玉无望是愈发敬佩。 她已经想好了,若是时机成熟,拜托玉无望教教她武功路子,哪怕只是一招一式也是好的。 王城里头的沟渠也多,虽比不得耀京城那样盘根错节,处处都是,可是每每过了几百步,便能见着撑船而过的老叟。 夹岸花香浮动,空气里头都浸染着一层层扑跌而来的香甜滋味。 也不知是什么花,在风国是从未见过的。 满山满城,夹道水路,都能见着那种水蓝色的小小花朵。 烂漫异常,开时繁华,落地缤纷,纷纷扬扬,连着双破山那头都能见着这些花儿的影子。 风长栖告诉玉无望,这叫做折颜,乃是孟丽国花。 生命力很是顽强,可以历经寒霜,只是到了冬日里头,才会消失殆尽。 “听阿娘说,过几日奂齐的人要来。”风长栖跟玉无望相对而坐,一处吃着酒水,脸上的笑容跟不远处的山色一样朦胧,“我顶不喜欢他们的,很会算计人。” 风长栖听着不禁有些好笑,在风长栖这里的爱憎,甚是单纯。 “奂齐主动示好,若是不接迎,倒成了孟丽的不是了。” “不错,”风长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阿娘也是这样说的,只是日后若是让我跟他们交涉,想必定会不耐烦。本就是交易,若是有什么说什么倒也罢了,偏得那样拐弯抹角。” 祖云在一边听着,冷咳一声。 “跟师父说这些也不成”风长栖转过身子,看定祖云,“这样的话,若是不跟师父说,怕是无人肯听了。” 祖云讪讪一笑,“倒也不是不能跟国师提及此事,只是奂齐使者过几日就要来了,帝女这样高谈论阔,岂不是落人口实。” 又是为了避免隔墙有耳。 风长栖一脸无语,“也罢了,依着你的意思便是了。” 玉无望看着她那样娇俏,比之当年在耀京,也不知活泼了多少。 果不其然,在这里一切顺遂,让风长栖也得了许多欢喜。 也不怪白欢一直都不愿让风长栖回往耀京。 “长栖,过几日我该回去了。”玉无望言语之中尽是恋恋的情绪,叫人听着便酸涩难言。 风长栖微微一顿,登时就红了眼睛。这些时日自家阿娘一直都派人传话,为的就是让玉无望尽快离开王城,这些风长栖都是知道的。 想来这些时日玉无望也吃了不少委屈。 “是我阿娘的意思” “非也,”玉无望低低地笑了两声,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长栖,一国国师不该一直都留在别国,如何说得过去” 风长栖几乎都快忘了,玉无望乃是风国国师,不可一世,在耀京百姓的心里头,玉无望好似神明。 “师父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玉无望紧紧地盯着风长栖那双分外明亮的眸子,心口一颤,“等奂齐使者来了,我便回去了。” 那也快了,玉无望还未走,心里就生出了几分不舍。 “等师父回去了,替我问候花娘娘。” “好。”玉无望哪里有不依着的轻轻地摸了摸风长栖的小脑袋,一脸宠溺。 风长栖回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恹恹的。 祖云瞧着,笑道:“帝女本不必这样担心的,国师现在不还没走么” “这也是迟早的事儿,”风长栖脸上的神情愈发悲凉,“阿娘是绝对不会让我跟着走的,是也不是“ 祖云哪敢多话,只是看着风长栖那张凄凄惨惨的小脸,也止不住难过。 “帝女,女帝不是心狠之人,只要看到了帝女的决心,这事儿便也容易多了。” 风长栖不相信。 自家阿娘有她自己的计较,看起来就跟折颜一样芳香弥漫,清雅脱俗。可是自从受了情伤之后,杀伐决断,叫人畏惧难言。她是白欢嫡亲的女儿,那人对自己自然是十分疼爱,可是一旦是违拗她的话,只怕下场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那天夜里也不知怎的,合宫上下都闹了起来。 最先叫起来的是祖云。 知道风长栖今夜必定是不得安睡,她便想着去给她送两壶花酿酒去。哪里知道,刚进殿就听到了打闹的声音。 祖云被吓得不轻,慌慌张张跑了进去。 却见得风长栖浑身是血,特别是腿脚几处,更是惨不忍睹。长窗洞开,哪里还有半个贼人。 祖云听风长栖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彻底慌了神,“帝女帝女!” 一整夜太医院的都都在风长栖的寝殿,进进出出,眼看着那些水盆里头的水都被染得通红,玉无望也红了眼睛。白欢看起来倒是沉着了几分,只是那双眼睛里头的怒火,几乎要跳出来了一般。 这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该死的。”她紧紧地攥住了拳头,“胆敢闯入王宫行凶,当真是不要命了。” 祖云跪在廊庑底下,满脸是泪。她觉着如果自己再机警几分,像是今日的事儿,必定可以避免。现在让风长栖吃了这样大的苦头,她心里愧疚难言,好似只有这样跪着给自家帝女祈福才能叫自己得了几分自在。 玉无望眉头紧蹙,一直都在外头等着。白欢已经下令彻查耀京城,想必很快就能有了结果。 这些时日双破山那头的天堑已经下了,为的就是展示孟丽对奂齐来朝一事的重视,谁知道会出这样的惨事。 “祖云,”白欢朝着祖云长跪的方向瞧了一眼,“你过来。” 祖云应了一声,赶忙走上前去,“女帝。” “你可瞧过公主的伤口” “看过,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伤的,看起来像是蜈蚣一样骇人,也不知帝女现在怎么样了,必定是疼痛难当。” 听到这话,玉无望的脸色愈发阴冷。 这是紫淑阁的好手笔。 只是紫淑阁那头怎会跟风长栖有什么冤仇竟然下了这样的狠手。 玉无望越想越觉着奇怪,“女帝,这是紫淑阁的人所为。” 知道玉无望见多识广,听了这话,白欢的脸色已经难看的难以形容。 紫淑阁么听闻那里头的人最擅长的便是明哲保身,这么多年了,从未听过江湖之中有紫淑阁的稀罕事儿。这一回怎么这样奇怪,竟然跑到孟丽王宫来作妖 “紫淑阁的人犯不着这样急着送死吧” 玉无望不吭声,只是胸腔里头的怒火几乎将他淹没。脸上的凶狠神色从那一贯清冷的面孔上溢了出来,仿佛渐渐地就裂开了一道深深的鸿沟叫人看不清明那里头的东西。 没过一会儿,玉无望脸上的表情渐渐松动,那脸上的寒霜变成晶晶亮亮的渣滓散落一地。风长栖正在吃苦,他一直这么跟自己说着话,他那样护着风长栖,谁能想到会闹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若是祖云再晚进去一步,风长栖的手筋脚筋便这么没了。 白欢那身晴雪色的长袍立领边上的明纹渐渐明显起来,衬着她细细长长雪白色的脖颈。在这样清冷的月光里头,泛着一股而细碎的明光,可是那光也是冷清清的,叫人看着便觉着心里生凉。 不一会儿那些太医忙不迭地走了出来,皆是一手的鲜血,脸上的神色极为难看。 “还请女帝恕罪,微臣无能,公主的手日后怕是不能跟以前一样了。” “这是何意”白欢双眼发直,“怎会如此” “损伤严重,难以补救。”那些人满头冷汗,眼睛里头的悲凉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微臣无能,微臣无能。” 白欢一脸惶恐,往后跌了三两步,“怎么会长栖的心气儿那样高,若是知道日后的手残了,岂不是要疯魔了么” 她严妆的面孔这会儿半点血色都无,当真是苍白的骇人。像是那日他跟风长栖一同出了京郊看到的点点柳絮,就这么漂浮在空中,一缕缕都写着哀愁。 现在白欢脸上的神色也比那些柳絮好不了多少,如同玄冰,动作冷寂。 “微臣无能,还请女帝恕罪。日后好生调养,向来帝女的身子必定也能好的快些。” 这话说的等同于没说,白欢从未想到,自己苦心养育的女儿,有朝一日也会被人害的这样凄惨。 “祖云,这事儿不许告知帝女。” 祖云哽咽,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只要是为着自家帝女好的,她都愿意做。只是日后风长栖无所书写作画,只怕也会起疑心的。这些可不是他们随便遮掩便能糊弄过去的。 现如今也就只能保住这些时日的完满,不让风长栖太过伤心。 第四百三十六章 紫淑阁鬼怪横行 http://.biquxs.info/

孟丽的夜,永远都是那种隐隐的光亮,天上的性子虽然足够明亮,可总也比不得耀京城的天。这里太过空荡,好似什么都是看得见摸不着的。 玉无望想着风长栖现在还在苦熬着,这心里的酸涩,几乎把他淹没了去。 紫淑阁,好一个紫淑阁! 开阳跟叱离一左一右站着,都没有多余的话说,脸上的神色也都带着一股子彻骨的寒凉。 “吩咐下去,”玉无望忽而停下步子,转过身子,一个不留。” 开阳一听,登时就有些急了,“公子,那紫淑阁可不是寻常之地,那阁主的女儿嫁给了当今的盟主,公子莫不是忘了” “出嫁的,自然不用多管,”玉无望一脸阴狠,“胆敢动长栖,总归要付出代价。” 知道玉无望一旦开口,便没了转圜的余地。 固然是心里还存着许多疑虑,开阳也不愿再惹怒自家公子,如若不然,可就没法收场了。 玉无望抬头看着头顶上一望无垠的黑青色,紧紧地钻进了拳头。百密一疏,白欢已经够小心仔细了,可是谁知道,那些人竟然还有法子闯进去,得了机会,便狠狠敲打风长栖。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这些年来,风长栖一直都被白欢好生护着,在江湖之中,从未有过什么水花,若说是结了什么仇怨,未免可笑。 玉无望想不明白,心里又惦记着风长栖身上的伤,辗转反侧,硬是一夜未眠。次日清晨,玉无望便匆匆忙忙进了宫。 白欢还未曾上朝,听到玉无望进宫的消息,也颇有几分诧异。 昨儿个夜里,是她下令将玉无望给“请”出去的,如若不然,依着这人的脾性,必定还舍不得走,对风长栖倒也用了十成十的真心。 到底是年纪渐长,白欢也渐渐软了心肠,觉着玉无望也是老大不易,是以并未让宫人多管,又吩咐下去,可以让玉无望往殿中看望风长栖。 见着自己中意的人,纵使是身上疼痛难忍,心里也会好受许多。 玉无望一等见着祖云的时候都被吓得不轻。原本也算是个清秀的小女子,怕是哭了一夜,一双眼睛肿的老高,哪里看得出本来面目。若是不知事的,还以为昨日出事的人是她。 “国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声音喑哑,好似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到底是跟了风长栖这么些日子的人,看到她吃苦受罪,祖云心里也是熬不住的。 “长栖可还好” “不好。”祖云甫一提及风长栖,那眼泪就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一点都不好,我们帝女也不知有多痛。四更天的时候醒了一次,太医又换了药。” 玉无望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冲了进去。 里头药味扑鼻,隔着屏风都能看到里头的玲珑布置。刚进去,玉无望的眼睛就彻底红了,这里头摆着的,大抵都是他们相遇之后他送给风长栖的小玩意儿。 原本是瞧她顶喜欢,却未曾想到,她竟然看的这样珍贵。 她是醒着的,还能坐在床榻上头问太医一些闲话。许是没想到玉无望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猝不及防,她的眼泪滚滚而下,下意识地要遮挡自己裹满纱布的双手。 “莫要乱动,”玉无望吃了一惊,三两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身上有伤,好生养着才是。” “到底是有人寻仇,抵挡不住。哪怕是我们这王宫禁卫再怎样森严,那些歹人还是进的来,防不胜防说的也就是这个了。” 听风长栖言语之中依旧含有悲戚之意,玉无望心口一痛。 “莫怕,过去了。” “师父,长栖这右手怕是不好了。”她下意识地想去抬手,可是那右手半点知觉也无,她也不是个不知事的,隐隐约约觉着不好,可是现在看玉无望的神情,又好似不是那样严重。 风长栖心里存疑,紧紧地握住了玉无望的大掌,“师父,那些太医都不愿跟我说实话,师父,你告诉我,这手是不是废掉了” “不会。”玉无望心里酸涩难言,“只要好生养着,不愁好不周全。” 祖云断了一碗药来,还未到跟前,风长栖就闻到了那一股子刺骨的苦味。风长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祖云,等会儿再喝也不迟。” “帝女,这药已经凉了。” 风长栖见她两眼通红,可怜见儿的,哪里还有多余的话说,只好应有玉无望接了过来。 太医一个个都在青色素纱金丝绣花的屏风后头候着,看着外头人影绰绰,也不知哪里来的烦闷奔涌到了风长栖的心头。 “让他们回去吧。”风长栖朝着祖云觑了一眼,“都累了一夜了。” “是。” 她的伤势严重,哪怕是腿上的纱布已经裹得厚厚的一层,依旧能看出那将要渗出来的血迹。 长窗是开着的,一阵风吹过,好似一把利刃,狠狠地磋磨着风长栖的心脏。她看着自己使不上力的手,小脸涨得通红。 “师父,是两个人偷偷进来的,我防备不及,这才被人暗算了去。他们的功夫都厉害的很,我应付不暇,这才受了重伤。后来那些人听到外头有动静,这才匆匆忙忙去了的。实在是疼痛难忍,我晕了过去,后来再醒过来,就见着阿娘在一边守着,也是伤心极了的样子。” 风长栖想到昨儿个夜里的事还是有些心有余悸,那些人根本就是想着要她的性命,那样的恶意,风长栖隔着他们的面纱都能感受的清楚明白。 “莫怕,都过去了。”玉无望心痛难当,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胆敢这样伤你,当真是不要命了。” 风长栖心里一暖,“长栖知道,只要有师父在,那些人必定得不偿失。折损了我一人又有什么要紧,长栖心里想着,他们之间必定还有什么帮派的纠葛,如若不然,决计不能混入王宫的。这样一来,必定会连累门人,实在是不够聪明。” 她只觉得浑身上下寒津津的,忍不住朝着玉无望那处又凑近了几分,“师父,可查到了他们是哪一号人物么我总觉着奇怪,他们的手法凌厉,可我从未见过。难不成是江湖人士” “这些事儿莫要多管,好生养着身子。至于那些人,我自有计较。” 风长栖拥着薄毯,看着外头的阳光从长窗上头的镂花里头穿了进来,屋里影影绰绰,全都浸浴在光影之中。想到过些时日玉无望或许就要走了,风长栖这心里又生了几分恋恋的情思。 “师父是不是要回去了” 见风长栖这样一脸惶恐,玉无望心里一暖,“放心,你现在身子这样弱,我不放心走,总还会陪着你一段时日,莫要担忧。” 白欢甫一下朝便赶来看望风长栖。 玉无望还在,不厌其烦地帮着风长栖剥着瓜果,脸上尽是爱怜宠溺,好似是要溢出来似的。 苏令之就跟在后头,也瞧见了这一幕,心里感慨万千。 说起来,在孟丽,女子的地位固然极高,可是他们的夫婿对她们向来都是敬重有余,爱护不足。何曾见过一个男子这样真心实意过 也不怪风长栖就算是失了记忆对玉无望还是那样依恋,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是有个缘故的。 在这样温暖的日色里头,两个人都如同绣在华缎上头的玉人,美好的不像话,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大抵如此。 白欢也是个识趣儿的,摸着衣裳纽扣上头垂下来的翠玉玉珏,也不吭声,悄悄来悄悄去。 在风长栖受伤的第五日,紫淑阁就出了闹鬼之事。 紫淑阁在江湖之中很有声名,加上这些年来在江湖之中谨言慎行,奉行中庸之道,没有多少得罪的人,是以有不少人为他们说话,还扬声出去要彻查此事。 可是这事儿没有查的一清二楚不说,反倒是让许多门众失了性命,不过三两日功夫,那里头的人就折损了大半。 之前江湖之中已经有许多门派都被灭了满门,本以为此等子厄运已经过去了,哪里知道这报应不爽,远远不够,接二连三,江湖之中也不知闹出了多少怪事。 这个消息传到孟丽的时候,白欢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都知道玉无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倒是未曾想到,他的动作竟然会这样快,迅雷不及掩耳,已经杀到了紫淑阁门口去了。 “听闻那些中邪的人手筋脚筋都被挑了,这辈子都算是毁了。” “他手腕凌厉,到了这会儿,我才算是看得明白。” 苏令之也微微有些咋舌,“女帝,这样的人若是敌人,后果不堪设想。” 可不是。 “长栖的身子渐渐好了些,只是右手还是半点知觉也无,太医院的太医也已经尽力了,江湖之中不知可有什么神医” “听闻江湖之中的蓂音跟阿蘅都在玉无望手下办事,现在在耀京城。” “你的意思是” “女帝,一切都是为了帝女。”苏令之脑袋愈发低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的手一直都不见好,奂齐来朝的事儿,若是依着常理,风长栖应该全力主张。 乃是身子不爽,索性也就闭门不出,只听得外头是泼天般的热闹,若非是玉无望日日都来,这日子过得也实在无趣。 风长栖还趁着宫里最是热闹的时候跟玉无望一同出宫过一趟,外头花红柳绿,数十里皆是芬芳。那是一种绮艳的嫣红,在日光底下,总泛着粼粼光亮。 奂齐此次前来,乃是为着日后在孟丽建立码头以供贸易往来所用。这样的事儿,奂齐已经不是头一回提及了,只是之前都被白欢婉拒。这一回奂齐亲自派了使臣来谈,想必白欢为着孟丽日后的前程,也会答应。 “师父,”风长栖坐在马车里头,脸上闪过一丝丝的悲凉,“阿娘前几日跟我说,想让我跟师父一起回耀京去。” “嗯”这事儿玉无望半点不知,他小心翼翼地握着风长栖的小手,视若珍宝,“什么时候说的” “昨日,”风长栖心里难安,“我这右手怕是真的不好了吧如若不然,阿娘绝对不会让我跟着师父一同往耀京去的。阿娘说阿蘅跟蓂音都在耀京,他们都是医林圣手,绝对可以医好我的右手。我很知道太医院那些太医的能力,连他们都没办法了,只怕就算是回了耀京,找到了阿蘅跟蓂音,也是徒增烦恼。” 玉无望倒是没有想到,白欢对风长栖疼爱到了如此地步。 为着她的右手,她竟然舍得让风长栖回耀京去。 此次一去,怕是许久都不会再回孟丽了。 “长栖可愿回去” “不知道,”风长栖心乱如麻,看着外头花毯无垠,心里愈发低落,“我放心不下阿娘,孟丽诸事冗杂,样样都要阿娘亲自过问,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孟丽跟耀京相隔千里有余,山也迢迢,水也迢迢。你若是往耀京去,日后也是两头牵挂,与其是这样,倒不如让蓂音往孟丽走一遭。阿蘅现如今还在云甯殿中,只怕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风长栖怔怔地看着玉无望,他事事周全,什么都为她考虑到了。反观自身,好似什么都没有做。 她登时就红了眼睛,扑在玉无望怀里,呜呜咽咽。那悲戚之声,哀怨异常,只是极为轻柔,仿若游丝一般,断断续续,漂浮在这样的日光里头。 玉无望拍了拍风长栖的脊背,一脸宽慰。 “我总归是会陪着你的,莫怕,莫怕。” “若是日后这只手残了可怎么好”她日后若是要继承皇位,总不能身子残疾,这是最大的忌讳。 如若不然风旭在风国也是有些指望的,只因为是个天残,这才没了盼头。 她的眼泪越来越多,胡乱地用左右擦了擦,只是那眼泪越擦越多,怎么都是擦拭不尽的。绿衣袖口上头已经染上了点点星子般的泪痕,像是一片寂静的穹苍开始败落的花朵来。 “师父,你待长栖这样好,可是长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用来报答师父。” “只要你一切都好,便是最好的报答。等你手好了,再给我绣一个香囊” 风长栖小脸一红,她实在是没有女红的天赋,连一个香囊也能绣的歪七扭八。多亏了玉无望从不嫌弃,那样破烂的东西也随身戴了那么些年。 “好,一言为定。” 蓂音是跟风知竹一起来的,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极好,一刻也离不开。 先是拜见了白欢,而后才见了风长栖。 蓂音是个实在人,不过就寒暄了三两句,便忙不迭地给风长栖诊脉看手,脸上越来越凝重,时而看看风长栖,时而偷偷瞧瞧玉无望。 风长栖就坐在长窗边上的软塌上头,手里枕着一张赤金色的罗汉软枕,边上拥着祖云铺好的湘妃色坐蓐,整个人因着消瘦,这会儿看过去,更像是画中人了,那样羸弱,可怜见儿的。 一边的香楠木案几上头还有一个未下完的棋局,上头摆着湃过瓜果,还有些许心做好的小点心,事无巨细,样样周到。 她瞧着蓂音,唇角微抿。 “怕是不大好么蓂音阿姐,你只管跟我说实话便是了,这些时日,那些太医只会跟我粉饰太平,不大说实话的。” 那些人只怕也不敢说实话,白欢是个厉害人物,动辄就是生死之事,他们那里敢说些什么来 可蓂音却是不同的。 “丫头,就算是凭着我的毕生之力,也只能让你日后可以不那么局促,若是想跟平常人一样,怕是不能了。” 纵使是想过了千百次这样的结局,可是等蓂音真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风长栖的心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是么” “不错,伤的太重了些。若非是医治及时,只怕不仅仅是这只手,你的四肢都是这个结果。” 风长栖心口发凉,下意识地瞧着玉无望。他脸色阴冷,好似是在酝酿着滔天怒火,这会儿风雨欲来,怕人的很。 “多谢蓂音阿姐给我一句实话,这会儿心里也有数了。” “莫要有太多负担,你身份矜贵,日后若是当了孟丽女帝,也只是批改奏折,这倒是不打紧的。”蓂音讪讪一笑,“听闻紫淑阁的人皆撞鬼死了,你这伤也是被紫淑阁的独门鬼手的招数所伤,原本我还觉着奇怪,谁会去清理紫淑阁那些个满嘴仁义道德的恶人,这会儿却是知道了。” 蓂音意味深长地朝着自家公子瞧了一眼,这样护佑风长栖不惜跟整个江湖门派为敌,也不知到底值不值得。 指不定日后连个结果也无,可是那些江湖人士,向来都是有怨抱怨的主儿,只怕日后玉无望的日子也就不大好过了。 风长栖前尘忘得所剩不多,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夏日迟迟,黄昏来的极晚。等玉无望跟风长栖一同用过晚膳之后,还能看到外头的万丈霞光,是那种暗金色的,掩映着满宫的折颜花。 开的极盛,摇摇看去,仿佛一场末世繁花。 蓂音夫妇也在后廷安顿了下来,玉无望原本是日日都要出宫的,可是这次白欢也给了恩准,允许玉无望也留在宫中。这自然也是为着风长栖的缘故,这些时日风长栖只有在面对玉无望的时候才有几分欢喜、。 风拂芳菲,满地的花影都在一片赤金之中掩映着,风长栖任由玉无望拉着小手,一路往前走着。 蓂音来到孟丽也带来了风国的消息,水患又起了,朝中能治水的人,风帝左思右想也就只能想到一个玉无望。现如今为了那些无辜百姓,玉无望也只能回去了。 风长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有些怔忪,总觉着是一道催命符,将她的三魂七魄都摄了去。 “师父,这次走了,什么时候还能再来”风长栖正对着朱红宫墙,脸上也映上了一片红晕,“我知道风国正值用人之际,也许师父回去了,就再也不会来了。” “不会。”玉无望摇了摇头,颇有几分依恋,“孟丽有你,我总还会来。现在蓂音在这里陪着你,我总归会放心几分。双破山的天堑还是不能收了去,那些有心之人,总会趁着这个机会闯入王城,伤了你的性命。” “紫淑阁跟我们孟丽有什么冤仇不成我倒是从未听阿娘说过。那些人这样不管不顾跑到王宫里头来,只为着叫我生不如死,这样看起来,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了。” “以前无极宫跟他们阁主交好。”玉无望缓缓地说出前因,“无极宫被灭了满门,乃是因为冰霓伤了你的缘故,媛娘挑断了冰霓的手筋脚筋,最后让她死的难堪。也就是因为这事儿,才让紫淑阁将这笔旧账,算到了你的头上。” 怪不得。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苦笑,“都说一报还一报,现如今我也算是尝到了这里头的苦楚。” 宫墙的一重重金色兽脊上头已经映上了清冷的月光,让原本有些生硬的拐角,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四下里静悄悄的,甚至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多亏了这次伤病,如若不然,长栖也不能跟师父日日相见。” “长栖,你我之间还是那句——来日方长。” 风长栖不吭声,一脸失落。 蓂音跟风知竹一早就准备安置了,看着殿中的高烛外头一应都罩着莹白色的雪纱,蓂音就止不住感慨这皇室的大手笔。 灯火朦胧生辉,映在脸上,也显得格外温柔。 “长栖的手,当真是救不回来了么” “不错。”蓂音应了一声,“公子已经给丫头报了仇了,麻烦事还在后头呢。有时候真是佩服公子,怎的就那样豁的出去” “国师心里一直都是有长栖的,见着她吃苦受罪,自然按捺不住,也是寻常之事,算不得稀奇。说到底都是紫淑阁他们不识趣儿,当初明明是冰霓挑衅,倒是把罪责都推到了长栖身上,好生无耻。”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东宫破旧梦重安 http://.biquxs.info/

夜风轻拂,芙蓉帐中烛火辉映。 帷帐上头的金丝串珠也随着风叮铃作响。在这样寂静的夜里,颇有几分突兀。 白囝立已经许久未曾来过此处了,每回来,都被风昭拒之门外,死活不肯相见。心知是因为缨云之事二人生了龃龉,他心里也实在是难过。 趁着她安睡,白囝立这才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他就这么站在帷幕前头,月光从镂刻的长窗外头映照了进来,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 风昭本就浅眠,自从嫁到熣联之后,心里总是不安,这些时日心绪难平,这会儿又觉着心里憋闷,很快就醒了。 当她看到跟前站着的魁梧男子,差点吓得惊叫出声。 “是我。”白囝立赶忙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风昭的身子,“这几日你总是躲着不见我,我没法子了。” 他言语之间更是温柔,好似是这七月里头的风,和暖异常,她甚至都能嗅到他身上那股子分外清淡的熏香气味。是从他的寝殿里头染上的。 风昭心里一沉,想到缨云,也不知哪里来的气愤。 “太子爷,已经晚了。” “你是我千辛万苦才娶回来的太子妃,你我之间那样好,总不能因为一个缨云,就生了龃龉,是也不是你若是心里存疑,你只管问我,我没有不说的。” 风昭扯了扯嘴角,心里五味杂陈。 “你若是喜欢她,只管跟我直说。我知道,天家夫妻,哪里有咱们这样的,东宫里头的女子太少了,只是缨云是个郡主,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你们二人若是有情,也该早日禀报给父皇母后知晓,再做商量。” “你糊涂了。”白囝立将风昭的身子抱得愈发紧了,“缨云只是我的妹子,我对她并无半点男女之情。纵使是她对我并不十分单纯,那也是她的事儿,同我并无半点干系。” “可她也说了,你们早就暗通款曲了。”风昭心里又是伤心又是难过,“我现如今总算是知道我阿娘的滋味了,这些年,她总是争争抢抢,我看的都厌烦难当。我现在才知道,一旦是有了几分真心,便不能看着自己的夫君同别的女子有些什么牵扯。” “你心里有我。”白囝立愈发欢喜,笑了又笑,“从我求娶你的那一日,我便暗暗发誓,不论如何,日后都不会负了你。缨云同我一起长大,有些感情也是常事,可那绝对不是男女之情。她随性惯了的,我跟她之间,清清白白,若是她说了什么话叫你烦闷,你只管问我,我不会瞒着你的。” 这些天的阴郁心情,好像因为这么几句话登时就烟消云散,她红了脸,别过身子。 “我不是小气人。” “是是是,我的太子妃最是大方。这几日也不知是谁使小性儿,怎么都不让我见上一面。这些时日的相思,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才是。” “相思” “我日日都念着你,这难道不是相思”白囝立低低地笑了两声,蹭了蹭风昭饱满的额头,“你我之间若是都生了猜忌,那日后的路,怕是更不好走了。” 风昭只觉着肩上微微一沉,白囝立的双手按在了她的双肩上头,一脸沉肃。她应了一声,“的确是我不该,不该那样冲动。在风国那么些年,被人娇宠惯了的性子,如何都改不好了。” 她的声音带着这七月夜里和风的清透,叫人听着是顶欢喜的。 “你这样倒是叫我高兴,知道你心里有我,便也值当了。” 次日一早,风昭的院里就多了许多时鲜花卉,又有许多老成的花匠。白囝立知道风昭闲来无事便喜欢观赏这些花花草草,便请了这么写得力的人来。 风昭自然欢喜,跟着那些花匠认了许多珍稀花种。 “太子爷对公主真是有心,”果灵好生欢喜,绕在风昭身边,絮絮叨叨说个不休,“那位缨云郡主,只会做那些阴邪手段,可是真正到了太子爷跟前,又不敢造次了。公主,日后可不能再被那人骗了去。” “得了,这样的话,在外头说什么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可不好。” 果灵鼓了鼓嘴,见风昭脸上并无半点厌烦神色,心知自己说的话也是风昭心里所想,索性大着胆子,“太子爷宠爱公主,这话又有说不得的呢” 风昭只是笑,并不吭声,向来这些花儿草儿有这些老成花匠照拂,日后必定可以花开不败。 到了午时,也不知那些人又从哪里得了三五只孔雀送了来,一个个儿地都立在芭蕉树下打盹儿,风昭瞧着有趣,又逗弄了一会儿。 奈何这样的好日子并未持续爱多时间,很快,又生了事端。 说起来,这东宫里头的是非极多,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样样四平八稳,日子倒也很容易过。 风昭虽说诸事都知道的不甚明白,更不懂得当朝皇后跟白囝立之间有什么牵扯。可不必旁人去说,她自己个儿也是看的明白的,二人都是水晶心肝玻璃人,说起话来周全以上,这内里却是波涛汹涌,骇人的很。 当初在耀京城举步维艰,步步惊心,亦是艰难不过。可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有着长公主的身份加持,总不至于看人脸色。就好似是果灵说的那样,她现如今愈发收敛了。 一连下了三五日的雨,淅淅沥沥,绵延不绝。 整个紫棉城都是湿漉漉的,青石长板上头的青苔都带着一股子苍茫的绿意。风昭总是站在东宫城墙上头瞧着,大抵都是对着耀京的方向。 她惦记耀京,也惦念自家阿娘。 也就在这样阴雨如丝如缕的天气里头,又传来晴天霹雳,只说是阿桃之死存疑,刀伤不过就是表象。 风昭记得,阿桃死的那日,也请仵作过来了。可是那几个仵作都没有提及此事,按理说是不会的。想来是有人在这里头做了什么手脚才是。 果灵自从知晓阿桃是白囝立的亲妹子之后,这心里也不知有几多忌讳,根本不愿让风昭牵涉此事。总觉着大为不好,指不定引火烧身。 那皇后哪里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一旦是闹得不好,指不定就这么连累自身,再也没了翻身的时日了。 况且这几日紫棉城中也不知是什么节庆,整日介热热闹闹,很是热火。这里头的人个个都是一副欢喜模样。若是风昭因为区区一个阿桃,便将皇室上上下下闹得不可开交。 一大早及听着紫棉城里头吹螺击钹的乐声,遥遥便能见着排山倒海般的热闹。 这紫棉城虽然比不得耀京城那样繁华热闹,可是幻彩通达,百姓清道,香火烛光掩映其中,端的是十万分的热闹。 这样的热闹已经持续了数十天有余,风昭一早就习以为常了。 到了日暮时分还有彩棚幢幡,黄发垂髫充盈街道,夜里还有烟花花灯之属。 到底是在耀京住过数年之久的人,到了今时今日再看紫棉城里头的似锦繁华,她自然不觉着有什么。只是这里头到底还有一些耀京没有的东西,好似是站立人肩的吟哦清倌,这是风昭从未见过的。 果灵见风昭一直都在雕窗前头站着,如同牵线木偶,又好似是雕刻般的美人。 外头是人声鼎沸的炎炎夏日,果灵叹了一口浊气,依旧有些担忧。 “公主,可要小心身子才是。”果灵是体贴惯了的人,从耀京跟着她一路走到了紫棉城,这里头的情分,自然是旁人比之不及的。 “果灵,我心里烦闷的很,”风昭心口憋闷,眉头紧蹙,怔怔的看着果灵那张秀气非常的玲珑面孔,“太子爷可回来了么” “未曾。”果灵姗姗一笑,心里颇有几分难过,“可怜见儿的,公主日日都这么苦等着。太子爷以前对公主还有几分真心,可是现在却是半点都无。怎么连原本每日都要陪着的晚膳都免了呢” 知道果灵这是为她抱不平,风昭不禁有些好笑。 前几日果灵还常常说白囝立有心,现在稍微有些不妥,便又生了几分怨怼来,人心易变,果然如此。 “以前好歹也在一起吃过晚膳,他到底是太子爷,诸事冗杂,样样都要他来安排,你以为哪里有那样容易么” 果灵不吭声,依旧是气鼓鼓的,看起来颇有几分意难平的意味。 “你倒是比我还要激动些。” 果灵鼓了鼓嘴,链上的神色也是冷寂寂的,“公主现在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为了公主的前程,果灵自然要多想些。” “阿桃是太子爷的亲妹子,他原本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可还死了。现在既然阿桃的死因有疑,咱们也不该束手旁观,要查个清楚才好。” 果灵听着,又被吓到了。 “公主,别人对这事儿躲着还来不及呢,哪里有主动送上门去的道理依着奴婢来看,这事儿许是跟当朝皇后有脱不开的关系,”她压低了声音,一脸的讳莫如深,“既然是当朝皇后要阿桃的性命,纵使是公主查出来了,又能如何总不能去问皇后的罪名吧” 第四百三十九章 真性情苦被软禁 http://.biquxs.info/

东宫跟皇宫之间的龃龉,风昭不大明白。自从嫁入熣联之后,她过得几乎是对外界不管不问的日子。加上前些时候阿桃的死跟皇后又生了几分龃龉,依着白囝立的意思便是少管闲事。 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这会儿又传出阿桃之死有疑,她不得不放在心上。到底是跟白囝立有关。 只是果灵说的话一直都萦绕耳畔,若是插手,势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一时之间,风昭倒是陷入了两难之境。 “若是不管,日后可就再也得不到太子爷的心了。”风昭心里颇有几分苦涩。 原本还一直都想着,这一生一世,绝对不要步自家阿娘的后尘,可是这会儿,竟也为了要讨人欢喜,事无巨细,样样考虑周全。 “可公主到底还是太子妃,太子爷不会亏待公主的。” 女子的一生,若只是为着一个不亏待便心满意足,那日子倒也很容易过,可惜不是。 “罢了,”风昭已经拿定了主意,支起身子,“你去外头瞧瞧,等太子爷一回来,便请他到我这里来。” “是。”果灵见自己也劝不住,只好作罢,脚步匆匆,往前院去了。 白囝立一早就知道阿桃死因存疑,可是等到风昭亲自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一般人等都能猜得出来这到底是何人所为,多少心里都有几分避讳,可风昭却是不同。明目张胆,大张旗鼓去调查此事,也算是给足了他的体面。 这日晚膳,二人谈及此事,白囝立一直都是笑着的。 风昭被他看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讪讪一笑,“太子爷这样瞧着我做什么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可是” 说着,风昭便想起身往内殿去瞧。 见她羞得小脸通红,白囝立心中微动,猿臂一伸,将风昭揽入怀中。 “昭儿,多谢你。” “谢我”风昭娇媚一笑,脸上的神色沉甸甸的,一张脸如同熟透了的花蕊,娇嫩异常,“我又没做什么,太子爷好端端地谢我做什么昭儿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至于真相到底如何,一切都要依仗太子爷去查了,至于母后那头,怕也是瞒不住的。” 白囝立目光暗沉,可是在对上风昭的时候,依旧带着暖融融的情意。 前路坎坷,可是这会儿知道自己的妻子也是一门心思对着自己的,那便能好上许多。哪怕是一大片沼泽地,总能找到出路来。 阿桃不会白白死了的,白囝立谋划已久,只是未曾想到,阿桃会这样命苦。 “所有的消息都被压下来了,阿桃的事儿,你我心里有数便好。昭儿,你不要再插手了。” 风昭一脸狐疑,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满脸痛苦的男子。 “这是何意” “在这紫棉城里头,皇后的家族势力雄大,现在还撼动不得。” 风昭听了,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都是可怜人,不论是在耀京还是在紫棉,都是一样。这里头处处都充斥着算计和阴谋。 皇后在深宫后院浸淫数年,只怕现在还为着膝下幼子筹谋。对于白囝立这个东宫之主,也不知有多少看不惯。 “紫淑阁被毁,咱们日后的掣肘也能少些。”白囝立吃了几杯薄酒,已经有些微醺,拉着风昭的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至于这个紫淑阁,风昭倒也听过数次。前些时候紫淑阁闹鬼的事儿在紫棉城更是传的沸沸扬扬。至于这里头的门道,风昭是猜不透的,只是这会儿听着白囝立这么一说,倒也不难猜度,那紫淑阁跟当朝皇后有些牵扯。 次日一早白囝立未曾上朝,带着风昭穿上便服,坐着马车出了东宫。 一路到了北门乔市,旁边便是名扬天下的十里祥云桥。岸边皆是垂杨,间或似锦繁花。这祥云桥从乔市出头直至子云山山脚,城郊南岸,都能见着繁盛烟树,复行数十步,还能见着古旧渡桥,只是有些破损,当朝皇帝崇尚古意,是以不愿修缮。 风昭坐在马车里头,遥遥看着。 那些百姓营营役役,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她不禁又念起耀京城来。 耀京城的热闹,是天下间哪里都比不得分毫的。 “想家”白囝立低声笑笑,握住了风昭有些冰凉的手,“紫棉城的确是比不得耀京城的。” “倒也没什么,在耀京我过得日子也并不欢愉。”风昭的脸色也是冷淡淡的,依稀染上了一层霜色,“声名狼藉,想来太子爷也一早就听说过的,只是太子爷并未嫌弃昭儿。” 西折入了西角门,风昭被白囝立搀扶着下了马车。 这别苑仿佛已经有了许多年头,外头雕梁画栋上头都好像是蒙着一层淡淡朦胧的灰影,只是门庭很是干净清爽,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却也不显得孤寂。 藤萝蔓延上了整个外墙,森森然的绿意,让人几乎觉着这里头有黄鹂要飞出去。 “这是” “咱们在东宫之外的院子。”白囝立看着风昭的眼神也带着柔柔糯糯的情意,“你待我的心,我全明白。” 一路迤逦上了阁楼,隔着凤尾重重,还能见着旁边的青衫明月十四茶肆,左壁便是二乘渠,里头充盈着护城河的河水,上头行船无数。 茶肆里头喧闹难言,可越是有这样人间烟火气的地方,越是得风昭喜欢。 住在宫里久了,鲜能听到这样的纵心任性的声音。 “以后可以常来常往” “自然。”白囝立应了一声,“知道你不喜欢东宫,我便想到了这宅院。这里头的丫头婆子都是用老了的人,你可以放心。” 草长莺飞,禽声鼎沸。风昭歪着脑袋,笑了又笑,“多谢太子爷。” 眼看着这样的湖光水色,烂漫繁华,千顷不绝。这些时日在东宫里头存在心里的郁郁,便也一散而空。 “阿桃死了固然可惜,可是活着的人到底还要好好儿的。太子爷前几日整日介买醉,让昭儿看着也好生担忧。” 白囝立刚想说些宽慰的话,就见庞勇跟字升都一脸慌张地走了进来。 “出事了。” 风昭跟白囝立匆匆忙忙地赶回东宫,外头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宫人。 皇后凤驾亲临,这是连白囝立都没有预料到的事儿。 风昭也有些慌了神,一路上都紧抿着唇角,脸上的神色很是难看。 “莫怕。”白囝立深深地看了风昭一眼,“想必只是过来瞧瞧。” 风昭可不信,那人好端端的闲来无事跑到东宫来做什么 皇后就在主殿候着,等到她听到珠帘轻挽起来的清脆声音,这才转过身来。这里头的珠帘,都是白囝立为了博风昭一笑,苦心搜寻来的细小珍珠,光泽极好,乃是上乘货色。 用这样的好东西来做珠帘,简直是奢靡之极。 乍一听这声音,好似是潺潺雨声,好听的很。 里头又有一派碎玉帘子,比不得珍珠声音清亮,却也好听,如鸣佩环。 隐隐约约能听到几个宫娥清透的声音传了进来,不一会儿,就见着一个穿着绯红色长裳的女子,跟一个穿着明蓝色长袍的男子一同进来了。二人皆是风姿卓越的好人物,站在一处,很是赏心悦目。 风昭隔着雕花屏风就能见着里头的人背着身子坐在软塌上,只是背着光,看不清面容。 天光熹微,掩映在重重帷幕之中,愈发显得隐隐绰绰。 从屏风底下,只能见着她足下迤逦的一片衣衫,弧度是顶好的,像是一把仕女用的摇扇。长窗是开着的,能见着外头花团锦簇的热闹,锦绣一般,花香浮动。加上这正午十分的灿烂日色,连带着皇后的面孔上头都镀上了一层金粉。 她依旧是事无巨细,样样周全,身上皆是珠玉锦缎,头上戴着几只凤钗,上头都点染着翡翠颜色,大有画龙点睛的意思,也是顶好看的。 风昭跟白囝立一同行礼,脸上荡漾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起来吧。”皇后笑的愈发和煦,“你们二人倒是恩爱,一大早就出去游湖了” 风昭淡然一笑,应了一声,“自从嫁到熣联,还未曾好好看看紫棉城的风光。太子爷今日得空儿,是以带着昭儿去观赏一番。” “公主乃是大国出身,是见过大世面的,想来我们熣联的盛景,也是入不了公主的眼了。”皇后皮笑肉不笑,声声句句都带着敲打之意,“听闻有人在细查阿桃死因” 皇后此言一出,风昭登时就慌了神。 不是说消息已经全都封锁了么怎么这人还是知道的如此清楚 都说当朝皇后爪牙极多,原先时候风昭还不太信,可是这会儿,却是深信不疑了。 好生厉害的女子! 不声不响,竟全都知道了。 “未曾,原先的确是有几分疑虑,可是现在疑虑全消,是以没有再查下去了。”白囝立将风昭护在身后,脸上的神色也是冷冷淡淡,“母后多虑了。” “宫中长日寂寞,本宫也没有个可心的人在跟前说话。太子妃同本宫一同进宫,小住几日吧。” 第四百四十章 念想断万事成空 http://.biquxs.info/

细细碎碎的日光从碧绿色的窗纱漏了进来,洋洋洒洒,铺了一地。 外头的花儿朵儿好似都纷纷然扬了起来,风昭目光直直地,如同木偶一般转过身子看着白囝立,复又朝着一边端坐着的皇后瞧了一眼。 “母后” “本宫格外中意昭儿你,若是有你日日陪伴在侧,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本宫也知道,你们夫妻情深意笃,是以也不愿叫你们嫌弃,只陪本宫小半个月便是了。” 皇后侧过身子,目光幽深,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波澜不兴。风昭心里很是明白,这哪里是陪伴啊,若是进了宫,一切都凭着这人做主,日后自己的生生死死,也都跟外头的人一点干系都没有了,指不定被这人如何谋害了去。 她向来都是个有主意的,可是到了这会儿,不禁也有些畏惧起来。 白囝立支起身子,将风长栖拦着身后。 “母后若是喜欢昭儿,儿臣让昭儿时常进宫陪着便也是了。儿臣也离不开昭儿,又是新婚不久,情浓蜜意,难以割舍。”白囝立倒也不忌讳,说出来的话让风昭登时就红了面皮。 他这么说,无非是为了不要皇后的目的得逞,可是听到了风昭耳朵里头,便是一种变相的示爱。 风长栖有的,她现如今也全都有了。 那种欢愉,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皇后听了,登时就冷了一张面孔。 “依着太子的意思,是违拗本宫了” “不。”风昭站了出来,给了白囝立一个安心的笑,“昭儿愿意进宫陪伴母后,只是太子府这头诸事冗杂,十日如何” 皇后低声笑笑,十日那也够了。 “好。” 风昭终究还是被皇后给接走了,白囝立气得不轻,可是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熣联极重孝道,他还是储君,日后这熣联的皇帝。若是因为这事儿引得朝野不宁,便是天大的罪过了。为了日后考虑,他也必须处处哑忍,看着自己心爱的太子妃就这么被人带走了。 果灵也是跟着去的,一路上都是心里发慌。 若是在风国的皇宫,他们自然不怕。只是现如今这是在熣联,总算是出了什么事儿,也找不到靠山。 至于白囝立,他这东宫之主的位置,坐的也不稳妥。好歹靠着风国长公主的身份,还能有所周全。风昭逼着自己安下心来,等到了皇后宫里,她才直到皇后到底是所为何事。 皇后素爱莲花,寝殿后头便是长塘,纵眼望去,这个时候池中莲叶依依,掩映着小屋廊庑,深幽难言,那一股子寒凉之气,扑面而来,叫人防不胜防。 曲室广厦自是不必说的,装点得奢华艳丽,这倒也有了几分风国那样的大家风范。 这位皇后,素喜奢华,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窗柩上头用的都是彩色玻璃,映在日光底下,闪着琉璃般的光亮,上头纤翳不存,影影绰绰还能见着竹林后头的假山石群。 书房也是顶大的,里头如同小小书库,也不知容纳了多少珍惜文本。听闻这人对她的嫡亲孩子很是严厉,不过才五岁大的孩子,已经数独经史,出类拔萃,只是身子极差,容易惊惧。 见风昭眼里带着几分喟叹,皇后心里也得了几分欢喜。 到底是风国的长公主,是个见过世面的,若是连风昭这样的人都会感慨皇后寝殿的奢华,变也是真正的无所不用其极了。 “昭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依着昭儿来看,本宫这寝殿,可还住得人么” 风昭心口突突直跳,忙道:“母后说的哪里话母后的寝殿,奢华难言,很合母后的中宫雍容气度,是顶好的。” “比之你阿娘的玉坤宫如何呢” 风昭扯了扯嘴角,心里发酸。 “要更精致些。” 皇后低声笑笑,“你是个聪明人,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你也该心里有数才是。阿桃死了便死了,你那日也说了的,不过就是一个丫头,死因什么的,又有什么要紧” 果然是为了这个。 风昭低声笑笑,“昭儿明白。” “明白”她似笑非笑,慢慢踱着步子走到风昭跟前,“你若是真明白,便也不会那样糊涂,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你这样的性子,是难以活着出宫的。” 风昭心里一颤,脚步错乱,走的愈发慢了。 心知这人是按捺不住想要出手了,只是现如今,阿桃已经死了,这人还要如何 “太子爷待你可好” “太子爷待昭儿是极好的。”一行人从缓缓穿过假山石群,看着前头峭壁重叠,古木阴翳,重重叠叠覆盖过来,带着漫山遍野的翠色,映在瞳孔之中,也不知是从何处飘散而来的幽幽冷意,让风昭打了一个寒颤,“多谢母后关怀。” “原先太子想要求娶的乃是皇太女风长栖。”皇后低声笑笑,“只是听闻那风长栖是个最有主意的主儿,本宫不喜欢有主意的人,这才暗中做主,让你嫁过来了。你以为太子爷是中意你昭儿,你可别会错了意,你有今时今日这样的矜贵身份,都是依仗着本宫的缘故。” 风昭从未想过这一层。 昔日听闻熣联求娶,曦妩也曾同她说过,熣联是绝对不可能求娶风长栖的。 白欢那样刚强的一个人,怎会准许自己唯一的女儿远嫁熣联况且,不论是作为风国的皇太女还是孟丽的帝女,日后风长栖都是要继承皇位的,如何嫁到熣联来 她深知皇后的话不能深信,方才的伤心也一扫而光,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多谢母后体恤成全。” “这也没什么,”皇后摆了摆手,低低地笑了两声,“只是现在昭儿做的事儿,实在是叫我伤心,你既然是本宫求进宫来的人,怎能不站在本宫这头” “母后的话,儿臣不明白。”风昭这会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想要好好活着,非得适时愚钝才好,如若不然,遇到了像是皇后这样的狠人,那必定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隐隐约约看到前头的双生树,横枝错,依偎一处,上头鸟雀三匝。走得近了还能见着石头缝隙里头露出来的一截子粗壮枝干。上头的枝叶如同蓬勃之上,这会儿欣欣向荣,瞧着也让人欢喜。 熣联皇宫跟后头的一整片商丘都有接连,却也浑然天成,艳丽异常。比之风国皇宫,更显得鬼斧神工。 风昭看的痴了,落在皇后眼里,便也觉着风昭是个么心眼儿的。 “你若是日后对本宫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委屈了你。若是不听话,自然也有其他的法子让你听话。” 风昭露出一脸卑怯神色,“昭儿是个没主意的人,有什么事儿自然也就只凭着母后做主。昭儿实在不知哪里惹得母后不快。” “你要彻查阿桃死因可是” “没有,”风昭赶忙摇了摇头,“不过就是一个贱婢,哪里值得让我来动手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皇后好似是十分高兴,点了点头,“好,没有就好。” 如此一来,风昭便在皇宫待了十日有余。皇后并不常跟她见面说话,好似只是为了惩罚她之前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儿。 看样子,阿桃之死,指不定跟皇后有脱不了的干系。 出宫那日,白囝立一早就在外头等着了。看到风昭,赶忙奔了过去,“你瘦多了。” 整日介煎熬十分,能不瘦削么 风昭摆了摆手,“瘦一点也是好的,太子爷这几日可好” “好。”白囝立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几日风昭在宫里也听到了一些闲话,都说白囝立也不知做错了什么被熣联皇帝申斥,许多朝政上头的事儿,都给了他的几个弟兄。现如今他这个太子爷,竟然只是担了一个虚名。 一旦是没了自家父皇的信任,日后必定是举步维艰。 可白囝立这会儿什么都不说,风昭心里发酸,紧紧地抱住了白囝立的身子。 “其实当不当太子又有什么要紧王权富贵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我阿娘争争抢抢了一辈子,可是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能剩下。” “咱们回去吧。”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囝立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如何不想要过得简单些,整日介就对着松竹梅柳,对着亭台轩榭,对着青萍衰草,对着野凫鸿雁,过着风花雪月般的日子。 奈何生在帝王家,许多冤仇都挂在自己身上,纵使是不愿多管,却也难以挣脱。 若是有那样简单就好了。 东宫里头寂静许多,以前门庭若市,这才短短数日,好似是变了一个模样。风昭知道,白囝立这心里必定也不好过,只是不愿让她知道,跟着一处难过,索性尽数瞒着。 “太子爷,不管富贵贫贱,昭儿总归是会陪着你的。” 白囝立微微一愣,忽而笑了出来。 “你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吃的了苦头” “就是因为看过了荣华富贵,才知道这些不过就是过眼云烟,我是不看重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为凤谋战书催城 http://.biquxs.info/

孟丽,王宫。 玉无望是在奂齐使臣离开的时候走的。 风长栖知道,她身上有千万斤重担,也不好留他。只是亲自送到了双破山那头,看了又看,百般不舍。连落了满脸的泪,尚不可知。 蓂音瞧着她那样吃苦,也不禁生出了许多同情。 本就是两个心意相通的人,但凡白欢可以松口,也不至于这样伤心。 “这里风大,还是回吧。公子一早就走远了,出了双破山,你也瞧不见了。”蓂音打马上前,看着风长栖,“若是真为公子想,就好生养着。等到你的手好了些,咱们一起回耀京” “我回不去的。” 这风本是温凉的,夹带着折颜花的香气,本是让人欢愉的清香,可是这会儿,却叫她心酸的想哭。 等到日暮四合,天际氤氲着一团团阴云,弯月悬空,风长栖才顶着那张浮光凌凌的面孔,不声不响地往回去了。 蓂音跟风知竹不徐不疾地跟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看着风长栖那样孤寂的背影,风知竹再也忍不住了,“长栖身份这样矜贵,竟也做不了自己的主。女帝这一回做的也太狠心了些,国师那样好的人,日后哪里还能遇上,怎的女帝就偏不同意呢” “公子的身份也够让人为难的了,”蓂音是个知事儿的主儿,“若是日后当真是论及婚嫁,长栖是留在耀京还是留在孟丽王城玉氏一族的传人,一直都在风国。你以为风国皇帝会放过公子只怕日后就算是他们当真成婚了,也不得消停日子过。” “那可不一定。”风知竹摇了摇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啊!” 蓂音白了他一眼,这风知竹,不管把什么都想的那样好。 “这些时日咱们在王宫住着,你也不是没见过那位女皇帝。比之风国老皇帝而言,这位主儿才是真正不消停的一个。” 见蓂音说话放肆,风知竹吓得不轻,朝着她赶忙摇了摇头。 “这样的话可不敢说。” 遥遥见着朱红宫墙耸立,如同四面包裹着的巨人,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 蓂音心里憋闷,动了动唇,又朝着那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江湖人士,才不管这天下是谁做主。只是长栖那丫头跟我们公子之间走的也太难了,若是得了机会,我必定要跟那位女皇帝好生说道说道。怎么这样霸道有情人也不让他们在一起还有天理么” 在王城,白欢就是天理。 蓂音是个孤拐性子,现如今已经打定了主意,窜着马儿跑到风长栖跟前。 那人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脸上尽是斑驳的泪痕,看起来也可怜见儿的。 “丫头,你若是舍不得,怎么不跟你阿娘好生说说” “说了那样多也是无用,阿娘为了我,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我不能对不住我阿娘。” 蓂音扯了扯嘴角,她一直都觉得这世间,亲人这种东西最是麻烦不过,什么都要为对方着想,叫自己这样难过。 “你阿娘可没为你想,你跟公子那样恩爱,怎么都不能成全” 话音刚落,就见着祖云跟苏令之打马而来。可见白欢还是不放心,这才派他们二人过来接迎。 风长栖马术极好,哪怕是只用一只手,也能信马由缰。 “帝女。”祖云跟苏令之见着风长栖,赶忙下马,纷纷行礼,“女帝有要是跟帝女商议。” 风长栖微微蹙眉,两眼通红,神色怔忪。 “师父刚走,阿娘有何事” “很是要紧。”祖云很少露出这样沉肃的神情,风长栖心里一紧,也不多想,迅速打马而过。 等风长栖见着自家阿娘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白欢正在批阅奏折,见着风长栖来了,这才止住手,意味深长地瞧着她。 “走了” “回阿娘的话,师父已经出了双破山了。” “好。”白欢低声笑笑,点了点头,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却依旧那样冷厉,“哭了” “阿娘,长栖是一早就跟阿娘说过了的,长栖舍不得师父。”风长栖几乎有些倔强的别过面孔,一张脸子写满了委屈,“师父待长栖那样好,可是这一回,咱们几乎是把师父给赶走的。” “胡说!”白欢面色阴沉,“他若是不走,咱们孟丽可就有麻烦了,紫淑阁那样的地方都被玉无望给毁了,他是为了不连累咱们,这才走了的,也算是个仁义之人。” “紫淑阁” “毁了你的右手,他们自然逃不过。纵使是玉无望没有出手,我也放不过他们。”白欢冷笑两声,复又接着说道:“现在又有一桩稀罕事,前几日我查紫淑阁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些人跟熣联皇室有些牵扯,你说稀奇不稀奇” 熣联皇室 风长栖想到现如今风昭已经是熣联的太子妃了,心里又“咯噔”了一声,“阿娘,咱们跟熣联不是一直要好么” “好”白欢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什么叫好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利可图的时候才好。可是紫淑阁动了你,他们又跟熣联皇室有关,我就放不过他们。” 听这个话音,白欢这是要对熣联发兵 到时候必定又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风长栖浑身一颤。 “阿娘,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贸然发兵,不论是对熣联,还是对咱们孟丽,都没有好处。到时候还是百姓吃苦受罪,这些年来,咱们休养生息,好容易才有了今时今日,难道阿娘忍心看到自己苦心孤诣创造出来的一切都毁了么“ “熣联皇室乃是一团烂泥,”白欢壮志不改,摇了摇头,“咱们若是吞了熣联,日后大有裨益。况且,依着我这么一个助力,必定还有其他的。咱们防不胜防,日后若是再叫你吃苦受罪,可怎么好这一次是用了你的右手,日后可就是你的命了。” 风长栖斜眼睨着长窗,外头是连绵不绝的金色琉璃瓦,这会儿映在日光里头,只余下一片层层叠叠的粼粼避光,浮动荡漾这,像是白马山下的护城河河水。只是这会儿却是显露出支离破碎的影儿,连带着风长栖那张玉面上头,也有几分沾染,那碎玉般的神色,让白欢瞧着心酸。 “长栖,这是不可避免的。”白欢一早就知道,想要说服自己这个主张和平的女儿是很难的事儿,“日后咱们这孟丽交到你手里,这样的策略,也是必然要有的。” 风长栖往后退了三两步,“阿娘,这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缘故吧若是因为我的一只右手,非要闹得两国都不得安生,长栖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白欢气得不轻,“你日后是要当女帝的人,这样妇人之仁,岂不是要任人欺凌” 风长栖不吭声。 依着现在的情形,孟丽是绝对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倒是白欢,这样激进,指不定日后会自食恶果。 风长栖总记得,当初在冷宫的时候,自家阿娘是那样温婉贤淑,说话的时候也总是温温柔柔的,可不像是现在这般,叫人望而生畏。 “阿娘,这又是何必” “难道依着你的意思,咱们孟丽就只要当下所有的这些不必再扩大疆域了” “已经够大了。”风长栖向来都没有什么野心,只要子民可以安居乐业便好,“若是阿娘要跟风国去比,自然还是要吞并其他效果,可若非如此,咱们现在这样辽阔的疆域,已经够然孟丽子民好好过日子了。况且,现在在熣联紫棉城里头还有昭皇姐,也是日后的熣联皇后。” “天真。”白欢冷嗤一声,“熣联现在的皇后是何种人物你怕是不知,东宫太子根基不稳,若是日后被推翻了,也不甚稀奇。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也是日后孟丽的女帝,我才同你商议,并非叫你阻挠。你也累着了,去歇着吧。” “阿娘!” 风长栖见自家阿娘好似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 看样子,再过一些时日,必定是战火纷飞,硝烟不绝了。 玉无望难道当真是为了不让江湖人士往孟丽寻仇连累孟丽,才往耀京去的么风长栖想不明白,总觉得眼前有无数道重重叠叠的光影,往自己身上扑了过来。 刚踏出白欢寝殿,就见着外头漫天的流霞,金光细闪,煞是好看。那是一种费外缠绵旖旎的紫红色,跟漫山遍野的折颜花相互映衬着,分不清哪一片是人间,哪一片是天上。 渐渐的,那霞光也开始变得浅淡,如同一道道虚无的烙印,印在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上。 “帝女”祖云见她这么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担心的狠了,上前三两步,“帝女你这是怎么了” “祖云,你都知道吧” 祖云微微一愣,“帝女所言是” “阿娘准备对熣联开战的事儿,你全知道吧” “属下也是方才才知晓的。”祖云定定地看着风长栖那双空灵的眸子,“属下若是一早知道了,必定会及时告诉帝女的,绝不欺瞒。” 第四百四十二章 金戈铁马无穷数 http://.biquxs.info/

祖云从未骗过她,风长栖相信祖云。 也不知在雕窗底下占了多久,那一袭碧水色的长衫,仿佛也跟后头的一大片凤尾融在一起了。那一身清脆的衣裳,渐渐变得冷冽起来,像是竹叶上头的寒霜,逼得人不敢直视。 蓂音熬好了药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境。都知道她心里烦,也都不敢叨扰。 祖云遥遥看着,立在一边,如同一根木桩子。 蓂音这会儿倒是知道了,为何风长栖那样喜欢祖云,这两个人在某些时候,简直相似到了极点。 “站了多久了”蓂音睨着祖云,“风挺大,若是伤着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祖云一听,忙不迭地奔了上去。可到了风长栖跟前,又生了几分畏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蓂音瞧着,愈发无奈,只好亲自出马。 “该喝药了,不论如何,总要护佑自己的身子才是,如若不然,日后怎么去见公子” 听蓂音提及玉无望,风长栖的眼睛里头才有了几分神采,只是依旧是淡淡的,仿佛只剩下一缕青烟似的情丝。 “蓂音阿姐,师父为何这样急急忙忙地去了当真是为了耀京城的事儿还是因为江湖中人寻仇” “你想哪儿去了”蓂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江湖之中,哪里有人敢来找公子寻仇的这是找死不成你且宽心,这事儿可没有你想的那样复杂。只是因为公子乃是风国国师,这么些时日都留在孟丽,哪怕是为着你的缘故,旁人也有些非议,总要回去的。” 风长栖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复又想到白欢日后要跟熣联短兵相接,又生了几分愁索,眉眼拧在一处,看起来难过极了。 蓂音拉着风长栖的小手,“纵使是孟丽跟熣联打了起来,也无妨,左右不是孟丽吃亏。熣联不过就是一个纸老虎,女帝熟读兵书,又知晓熣联地形,真正打起来,孟丽必胜无疑。” “昭皇姐还在熣联呢。” “怕什么”蓂音鼓了鼓嘴,冷哼一声,“这世间事儿,本就是成王败寇。风昭既然是风国的长公主,日后熣联输了,风昭大不了就是再回到风国去,这性命必定是无虞的。” 听蓂音三言两语就将她的思虑也解了,风长栖朝着她笑了笑。 “多谢蓂音阿姐,阿姐是个妙人。” “得了,我那些小东西还等着我给它们喂食呢,汤药已经熬好了,放在屋里,你趁热喝了吧。” 她脚步匆匆,迅速没了影儿。 祖云这会儿对蓂音是愈发佩服了,也很是清楚,在玉无望身边的人,都是些能人异士,非寻常人等所能比拟一二,是不能不叫人佩服的。 也不怪自家帝女,纵使是忘却前尘,这心里照样还能有玉无望。 熣联接到孟丽战书是在三日后,一时之间前朝后廷都动荡了。 皇后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可是猛然听闻孟丽准备对他们开战,也不禁慌了神。 这台突然,叫人半点防备也无。 这两年熣联对孟丽百般示好,终究无用,可也没想到会闹到这一步。 东宫里头休养生息的白囝立跟风昭也听闻了此事,白囝立更是星夜被传召进宫,共谋大业。 风昭心乱如焚,如何安睡索性披着衣裳,在寝殿等着白囝立归来。 果灵就在一边伺候着,看着自家公主心神不宁的模样,也颇有几分焦灼,“公主,你是风国长公主,纵使是双方打起来了,公主也能往风国去。” “怎能如此”风昭横了果灵一眼,固然知道这人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可是这心里,也不知哪里来的憋闷,直接冲了来,“我既然嫁给了太子爷,成了这熣联的太子妃,自然是跟熣联共进退。我只是不明白,孟丽为何会这样做先皇后当真厉害,怪不得我阿娘斗不过她。以前先皇后对父皇有情,还有几分女儿家的心思,可是今时今日,只剩下一个帝王的冷酷之心了。” 这绝对不会是风长栖的意思,风昭倒是十分笃定。 想到那人如同一竿青竹,立在花团锦簇的世间。虽比不得鲜花明艳,可干净莹润的如同一方美玉,纵使是不经雕琢,已经够好。 真是稀罕,她这会儿竟然十分想念风长栖。 想念那个被她厌恶到了极点的皇妹。 那样芝兰玉树般的好人物,在听到孟丽跟熣联即将开战的时候,又该是个什么心情 “难为长栖了。”半晌,风昭才从樱唇里吐了这么一句话来。 果灵听得老大糊涂,按捺不住,轻声问道:“长栖公主乃是孟丽帝女,又有什么难为指不定孟丽女帝作此决策的时候,也有长栖公主的支持。日后孟丽到底还是她的,是也不是” 果灵说的固然很有道理,可是风昭知道,风长栖本不是那样的人。 “长栖不会支持开战,纵使是不为了我这个皇姐,也会为了两国无辜百姓。以前是我有错,那样好的小人儿,被我那样敌视。” 孟丽的军队一路北上,以双破山为守,向熣联进军。 这些年来,熣联兵士养尊处优惯了的,能用的着实不多,后来风昭才听闻,这次熣联那方的大将军,竟然是当朝太子爷白囝立。 她愈发怕了,当收到风昭来信,整个人都在发抖。 纱窗隔断了无数重日光,只剩下一层层淡漠的影儿,外头是刺眼的光亮,在这样的七月天里头,风长栖竟然觉着浑身都冷。 她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风昭的来信,里头只有寥寥数语,风长栖甚至都能想到那人提笔之时的神情。 上头写着:长栖勿念,阿姐一切都好,若是不为难,请保全太子。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听闻熣联皇后是个狠人,指不定会用风昭要挟风国,让风国派兵支援 这一切都是风长栖的猜想,是做不得准儿的。 只是战场上头的事儿,风长栖难以判断,白囝立整日介出生入死,带兵打仗,想要万全,谈何容易 “我要见云铎。”风长栖支起身子,看着面前的祖云,“祖云,我要见兵马大将军。” “现在”祖云有些犯难,“怕是难了,这会儿将军还在双破山以外,如何能见着” “那我去。” “不可!”祖云低呼出声,“公主身子还未大好,如何能去战场” 就算是在王城,都能听到哀鸿遍野。风长栖的心都揪在一处,难受的厉害。风昭现在的情形必定坏透了,可是到了这个地步,还念着白囝立,想必二人之间是有了几分真心。 风昭的感情之路,艰难险阻不断,好容易才有了一个白囝立。若是这人也没了,日后风昭必定也活不成了。 也不顾祖云阻拦,风长栖还是趁着那些传信的高官进宫的空当儿,溜出了宫。 这些时日白欢忙碌无断,根本无暇去管风长栖,她也自由了许多,甫一出宫便骑着马一路往双破山狂奔。 祖云哪里敢让风长栖一人前去,是以也在后头跟着,苦不堪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到了双破山,西边天上晚霞如血。 刚好大军大捷而归,都在双破山的军营修整,猛然见着风长栖,那些人都被惊住了。 “兵马大将军何在”风长栖手里拿着假圣旨举过头顶,“传我母后指令。” 那些人纷纷下跪避让。 风长栖一路畅行无阻,直接到了云铎营帐。里头还有数十位猛将,看样子是在商议下一场战役的事儿,个个脸上都有飞扬神色,看样子,这几仗打下来,都让他们士气大振。 见着风长栖,云铎也微微一愣,“帝女!” 硬仗里头的人都给风长栖行了一礼,见她穿着一身青衣,冷傲如霜,也都不敢造次,还未开口,便被祖云给待下去了。 “看样子,帝女是来找微臣的” “不错。”风长栖应了一声,自顾自地坐在一边,“将军,有一事,还请将军帮衬一二。” “不可。”云铎摇了摇头,整个人还带着一股子懦弱书生气,谁能想到,这人一旦是上了战场,便成了魔鬼一流,杀人无数,“若是女帝的意思,云铎自然遵命,可若是帝女的意思,云铎就……” 知道这人软硬不吃,风长栖紧紧地咬住了下唇,露出一小块惨白的血肉,“莫要伤了熣联太子白囝立的性命。” “啊”云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又是为着什么缘故” “她是我皇姐的夫君,是风国的驸马,若是死了,必定会引得风国不满。到了那个时候,若是风国动兵,咱们孟丽,怎能抵挡的住” 云铎自然也有这一层思量,可是依着他们孟丽现在的实力跟风国抗衡也是可以的,况且还有奂齐帮衬,总不至于有了败势。 “帝女太过妇人之仁,纵使是驸马又能如何女帝的意思是,杀无赦。”云铎冷笑连连,“是他们熣联不知事,闹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自找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 玉无望执掌帅印 http://.biquxs.info/

熣联,皇宫。 这一日天气极好,天光明媚,在紫棉城中晃晃荡荡游离着。 护城河的河水依旧向东流着,只是紫棉城的热闹里头,隐隐约约还夹杂着隐忍不发的哭声,飞鸟盘旋而过,越过皇宫顶上的重重野脊。 风昭总觉着能听到哭声还有喊打喊杀的声音,她有些畏惧,坐在马车里头,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 又是皇后传召进宫,这一连几日,皇后都传召风昭进宫,前几日都以为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后来才知道,那人不过就是心里烦闷,想找个人陪在身侧,想要安心几分罢了。 她是个无用的人,哪里有这样的好本事 被一群宫人引到了皇后的寝殿,刚撩开珠帘,就见着那人捧着一大把时鲜的花儿正在插瓶,那一身赤金色的长袍里头,露出两截子白花花的藕臂,十指纤纤,很是细腻。花叶垂地,她的袖口,以及地上的花毯上头,都散落了不少稀碎枝叶。 袖口上头的缎边都滚好了暗花纹的样式,上头还绣着明艳的牡丹花,这会儿瞧着,更是艳丽逼人。 她有些性子跟曦妩是很相似的,都不愿屈居人后,巴不得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才好。 越是这样,越是可怜。 风昭不露声色,朝着她行了一礼。 皇后雍容华贵,很是丰腴,随手压了压头上的凤钗,又好似有意无意地摸着一边垂落的璎珞,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看着风昭的眼神,更带着满当当的算计。 “一个人在东宫住着,怕不怕” 听她说出这样贴心的话,风昭倒是有些无所适从,微微一颤。 “不怕。”她依旧是笑着的,只是脸上并无半点温度,对着皇后的神色,并无半点谦卑,反是带着风国长公主固有的倨傲。 皇后见着,又是不快,“不怕就好,都说孟丽要打到咱们紫棉城了,日后咱们啊,也不论尊卑,都跑不了。”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一国国母能说出来的话,这样半点顾及也无。 风昭坐在一边不吭声,隔着帘幕,还能瞧见里头绣着鸳鸯的赤金帐子。 她不禁又想到了白囝立,心口微微颤动。 “太子爷到底是东宫之主,他若是带兵打仗,可以安定军心。” 这里头的算计,风昭以前是看不明白的。可是这么些时日,皇子之间相互倾轧,她看的一清二楚,也就明白了几分。这些人巴不得白囝立战死沙场,以后重立储君,好圆了他们的天子之梦。 简直是痴心妄想。 “母后说的是。” “只是现在这情势这样不好,我们也总得想想法子才是。”她怒了努嘴,好似是十分担忧,“太子就在阵前,若是有个好歹,到底不好。只是现在咱们熣联的兵力,也就只有那么些,若是在这个当口儿,有谁来帮上一帮就好了。” 风昭目光灼灼,猛然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坐在一边浅笑嫣然的皇后。 “母后有话直说,昭儿愚钝,听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话。” “果然是大国长公主,说起话来,也是这样直接简单,本宫喜欢。”她很是亲热地握住了风昭白嫩的手,“若是太子妃肯修书一封,让风国支援一二,对咱们熣联,必定大有裨益。” 风昭一听,赶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不可!” “有何不可”皇后登时就变了脸色,她哪里想到,风昭竟然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有生之年她还没被人这样拒绝过,哪怕是当今皇帝,若是同她说话,不也得照顾她的心思区区一个风国长公主,现如今的熣联太子妃,竟然如此造次,着实可恨。 “此事跟风国并无半点牵扯,为何要让风国也趟这趟浑水”风昭只要一想到现如今自家阿娘在深宫后院吃苦受罪,曦氏一族也几乎被连根拔起,正是危如累卵的时候。若是连自己也那样不知事,岂不是叫自家阿娘彻底没了指望 “没有牵扯你贵为我们熣联的太子妃,难道连熣联的生死存亡都不管了么这可是在紫棉城,可不是在耀京。” 风昭这会儿才算是看出来了,这些时日,皇后千方百计让她进宫,也不过就是想探听她的口风。现如今听她言语之间没有转圜的余地,这才有些急了。 风昭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反倒是心思沉静了下来。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就越是要沉得住气,如若不然,必定会中了此人圈套。 这位皇后,并不算是什么有情有义之人。 现如今白囝立不在紫棉城,她不得不步步小心。只是这人还是百般刁难,许多事她几乎都做不成了。步步惊心,万分苦涩。 “以前以为你好歹是个知事的,这会儿是怎么了性情大变还是如何算是本宫看错了你,好歹是风国长公主,难道说,这点体面也无” “那孟丽女帝乃是我父皇以前的皇后,这事儿,母后也该知道吧”风昭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皇后那张严妆的面孔,当真是一张好皮囊。 只是那双眼睛里头写满了精明算计,叫人看着便觉着心里发慌,是不大叫人喜欢的。 猛然听到这么一句,皇后那张精致的面孔上总算是有了些许旁的表情,如同雨水纷纷然落下,砸在了护城河平静的湖面上头,这会儿涟漪千万点,复杂难言。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风昭骇笑两声,“母后,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现如今风国后位空悬,风国皇太女也还是孟丽的帝女,只因为长栖是孟丽女帝嫡亲的女儿。爱屋及乌的道理,想来母后也是知道的。纵使是我愿意听从母后的话修书一封给父皇,只怕到后来,父皇帮衬着孟丽向熣联开战,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熣联必亡。” 那人一听,登时就慌了神。 “怎会如此”风昭见那人眼神涣散,像是一个失了三魂七魄的人,她心里终于安定了几分。 只要不强求她修书一封往风国去就好,至于其他的,她并不在意。 “不论如何,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若是风国不帮衬咱们,也是不怕的。”皇后沉寂良久,猛然抬起头来,看着风昭的眼神,好似是在看一个猎物,“好歹是风国长公主,我就不信了,你父皇当真就愿意看着你死在熣联。” “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昭心里生了几分畏惧,几乎是难以抗拒地往后退了三两步,可是那人依旧凶狠,步步紧逼,死活不肯放松。 “自然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你所想的意思。”她笑意渐浓,声音愈发艰涩,半点无有当初那副端庄大气的模样,“若是你父皇发现,若是不发兵帮衬,你这条性命便彻底没了,你说说,风国到底是出兵呢,还是不出兵呢” “你!”风昭被她这样腌臜的手段给惊到了,“太子爷领兵作战,母后却想着杀他妻子” “妻子”皇后一脸冷厉,好似是在把玩着风昭脸上那样难以置信的神情,“那位太子爷是个不中用的,若非如此,怎么会被派到战场上去至于你这个太子妃么,自然也是可有可无了,若是不能给熣联带来些许好处,更是无用,倒不如死了的好。在宫里死一个人,也是寻常之事。” 风昭被吓得手脚发软,有生之年,她从来都没有被谁这样堂而皇之地威胁过。 “你不写家书也没关系,”她低低地笑了两声,凑到风昭跟前,“本宫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前几日你替本宫抄写的那些佛经,也够让本宫身边的人临摹你的字迹了,这世间的许多事,可不是你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的。” 一听这话,风昭登时就变了脸色,“你真可笑,贵为一国之母,竟然用这样的腌臜手段。” “这也是为了熣联的将来,自然了,这也是你跟太子的将来。我做的又有什么错倒是你,这样百般推辞,难不成,事到如今,你还把自己当成是风国长公主,而不是熣联太子妃” 风昭彻底被皇后软禁,至于那封所谓的家书,自然还是依着那人的心意传出去了。 没过几日,就传出风帝委任玉无望执掌帅印出兵的消息。 至于那是帮衬着哪一边,风昭却是半点不知。 果灵日日陪着,看着风昭不断消瘦,也着急的很,偏得这人还是不肯多吃一口饭菜,整日介恹恹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实在是叫人心疼的很。 “可打听到了国师是帮着哪一头可是熣联” “不知,”果灵颇有些许为难,摇了摇头,“这里的消息都被封锁了,外头的进不来,里头的出不去,公主,奴婢无用,打探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风昭气喘吁吁,“父皇帮哪一边都不好,这一场大战,蓄谋已久,只怕孟丽那头是打定了主意要吞了熣联。长栖若是收到了我的信,必定会想法子保住太子爷,我信她。” 第四百四十四章 风元慎再争朝夕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亲率十余万雄狮赶往孟丽。 风帝接到熣联的信,半点都不犹豫,直接选择帮衬孟丽。 且不说他跟白欢之间的情分深沉,只说那封可疑的信,虽说看起来的确是风昭的笔迹,可是后来风帝心里不安,还是将这封信送到了玉坤宫给曦妩看了。曦妩对风昭的笔迹再熟悉不过,一看就知道那绝对不是风昭亲笔。 她又惊又怕,心里已经存着无限制的坏念头,生怕自己嫡亲的女儿就这么死在了熣联。 跟自家女儿相处的一幕幕接踵而至,她好似是受了重伤,怎么都爬不起来,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祈求风帝可以将风昭给接回风国来才好。 纵使是不大体面,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为了两全,风帝只好出兵前往孟丽,攻打熣联。 曦妩心里固然是有些不安,甚至是嫉恨白欢,可是关乎自家女儿的性命,她也顾不得许多了。从未有过的支持,就这么跟孟丽成了盟友。 玉无望哪里有不肯的,这一回往孟丽去,乃是他的心之所向。只是他们出兵却是秘密的,秘密地也给孟丽那头传了一封信去。只是熣联那头,却是半点不知,听闻风国发兵,还是国师亲自挂帅,都当是他们熣联有了活路。 殊不知风帝风元慎也悄悄跟着队伍一同上路,径自往孟丽去了。 白欢接到风帝的信件已经是在三日后的事儿了,那日日头极好,鸳鸯瓦上头的一对对鸳鸯好似都活过来了。扑腾腾地,成双结对。 前尘过往纷至沓来,她似乎可以看到往日的尘埃都朝着她奔涌而来,动静很小,轻轻地,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她整个人都瘫软在地,她怎么都扫不开那些让她浑身发软的回忆。 苏令之急匆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有些呆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白欢见着苏令之来了,招了招手,“有话便说。” 她挣脱开自己浑身上下奔涌而来的无力感,将那封信放在一边。 苏令之讪讪一笑,“风国那边已经发兵了,离双破山只有几十里了。” 白欢应了一声,“来了便来了吧,左右不是咱们求着他们来的,算不得人情。” “啊”苏令之目瞪口呆,她原本以为风国是帮衬着熣联的,可是听白欢这话,倒像是来帮着他们的“莫不是帮着咱们” “自然。” 白欢冷笑两声,微微扬起下颌,“难不成帮衬着无亲无故的熣联么长栖再怎么样也都是他的嫡亲女儿。况且,依着玉无望的性子,怎么会愿意率兵往孟丽来” 苏令之苦笑两声,方才她得了消息,三魂去了两魂半,生怕那一头是熣联的救星。一旦是风国插手,纵使是他们孟丽去找奂齐帮衬,也是杯水车薪。 这会儿可好了,这场战役,很快就能结束了。 白欢摸着边上摆着的软烟枕,细细看着一边的红翡翠珍珠络子,苦笑连连。 “只是自此后,会欠那人越来越多了。” 风元慎! 白欢眉头紧蹙,想到那些年在冷宫吃的苦头,又心安理得了起来。 冤冤相报,谁也不欠谁。 她看着瓶里供着的时鲜的花儿,那一股子淡青色的枝叶,顺着瓷瓶顺延而下,妩媚异常,比之那些娇艳的女子,还多了些许风情。 她低低地笑了两声,“苏大人,这会儿你该放心了吧” 苏令之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又得了准头,这才去了。 风长栖知道玉无望会再来孟丽,可是没想到会这样快。加上又是领兵大将军,还是帮衬着孟丽的。风长栖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是苦是乐。 白囝立固然是活着的,可是听闻他受了重伤,一连几日都不见人影了。 这样下去,风昭千辛万苦才递过来的那封信,可就没有半点意义了。云铎是个野人,今日听着风长栖的话,明日可就未必了。 风长栖愈发担心起来,来回踱步。 阳光是极好的,清澈难言,穿过雕花楠木窗子,打在地上。薄薄的一层,跟上好的软烟罗。 祖云给风长栖送来了点心,捷报不断,祖云也是欢天喜地。加上听说玉无望也领兵来帮衬了,更是欢喜的了不得。可是这会儿看着自家帝女的模样,着实奇怪,这样黯然神伤,又是为了哪般 “公主,国师要来不是好事儿么公主可是日日都盼着国师回来的啊。” “我的确是想见师父,可是现在大军压境,对着的也是熣联。白囝立若是就这么死了,该如何是好” 风长栖愈发担忧起来,整个人都是恹恹的。 “本以为父皇不会多管,毕竟皇姐现如今是熣联的太子妃,这样堂而皇之帮衬孟丽,让皇姐在熣联如何自处听闻当今的熣联皇后是个不好相与的人,若是折磨皇姐,又该如何” “帝女,以前那位长公主对你并不好啊。”祖云的心思最是简单不过,耸了耸肩,很是坦然,“纵使是就这么死在了熣联,左右跟帝女没什么相干。风国贸然出兵,也不是帝女你的意思,不必这样愧疚。” 风长栖见祖云说的头头是道,讪讪一笑,“也罢了,到处都是你的道理,好似一切都全跟我没什么干系。” “自然。”祖云愈发坦然起来,“本就跟帝女无关,若是跟帝女无关的事儿都要认了去,未免也太冤了些。” 风长栖不吭声,想到现在风昭的处境,便担心的厉害。 “云铎那头可有什么消息么” 闻言,祖云讪讪一笑。 “帝女,那人的性子,向来这样,凉薄的很,除了女帝的话,他何曾听过旁人的这一次若非是帝女亲自找到双破山去,那人必定不会手下留情。已经算好的了,属下听说,好多次那位熣联太子爷都落到那人刀下了,还是被他给放了的,若是在寻常时候,那人必定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天,风长栖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熣联也实在是奇怪的很,好端端的怎么就把当朝太子爷当成大将军上阵杀敌了呢这一上了战场,刀剑无眼,生死不知啊。 “熣联那头呢” “半点动静也无,先前听闻还有援兵,这会儿好似也没个动静,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祖云的神色呆呆的,很是单纯,“我都在想,难不成他们都不担心这太子爷在战场上死了么真是奇怪。” 风长栖不吭声,刚吃了几口点心,就听着外头一阵喧嚷之声。 祖云觉着奇怪,探过身子看了一眼,只见一群宫女围成一团,絮絮叨叨,说个不休。 “出去问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风长栖现在是草木皆兵。 一边惦记着远在熣联的风昭,一边又不愿让孟丽的大将命丧沙场。 等祖云探听完消息进门,脸上的神色也是讳莫如深。 “出了何事” “了不得,风国皇帝来了。”祖云瘪了瘪嘴,“双破山外头本是战场,这会儿来看,怎么一个个儿地都好像是不要命了似的,都往这里奔” 风长栖不吭声,想来自家父皇是为着白欢来的。 只怕是又要碰一鼻子灰了。 孟丽皇宫没有那样浓郁的脂粉香气,连这那些波云诡谲也无,比之风国后廷,也不知清爽了多少。 风长栖的思绪戛然而止,立在雕窗前头,“罢了,我去瞧瞧。” 风长栖猜得不错,风元慎的确是奔着白欢来的。 到底是孟丽的盟友,白欢也没有不见的道理。 还是照旧在她的寝宫,只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天水蓝袍子,衣衫上头深深浅浅绣着繁盛的音色绣花,是一朵朵盛开的极为清雅的栀子花。她就站在一边,很家常地修剪着花枝。 天光冗长,映照在她的脸上,好似金光越过长河,连带着头顶的天空也染上了一片赤金色,好看的紧。 “小七儿。”他匆匆忙忙走了进来,好似是不敢亲近,不敢沾染,颇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意思,“一切可好” “风国突然帮衬,自然是好的。”白欢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心,“若是就这么吞了熣联,那就多谢风帝了。” 她的眼神空荡荡的,连带着天边映在眼中的赤色光芒都变得灰暗,空透了的虚无,叫风帝的心也跟着空荡荡的。 外头的青石砖地上,铺满了枝叶摇曳的影儿,如同水墨画卷里头的花枝。 他忽而想到他们的初见,好似也是这么美的。只是那时候他们相见,二人的眼里心里都是满满的,从没这么虚无过。 他莫名的有些慌乱,急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若是我助你吞并熣联,你可愿同我重新来过” 白欢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话可笑,”她冷哼一声,“你们风国要出兵,这也不是我们孟丽的意思,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与我何干” “那长栖跟国师之间的婚事” “难不成风帝今日前来,是为了说亲的不成你若是愿意放玉无望往孟丽来,这一桩婚事,我便也不阻拦了,如何” 第四百四十五章 卿云生大闹耀京 http://.biquxs.info/

外头皆是一片白茫茫的暑气,花叶缭乱。双破山那头的厮杀声依旧是此起彼伏,撞击着风长栖的心脏,整个人都老大不自在。 她带着祖云一处,脚步匆匆到了白欢的寝殿,老远就能见着外头守着的几个近侍,那都是风帝带来的,那些人都面熟的很。 苏令之跟云紫嫦都在外头候着,两个人靠的极近,也不知在说着什么,脸上的神色都很不好看。 “莫不是父皇跟阿娘打起来了么”风长栖一颗心就这么砰砰直跳,睨着祖云,“咱们这会儿去,怕是不好。” 祖云笑了笑,“依着女帝的脾性,必定不会在人前失礼的。” 那可不一定,到底是风帝辜负了他,纵使是狠狠教训那人一顿,也是应当的。 她看着天地间这样烈的暑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咱们哈市溜出宫去找师父来的实在。” “国师晚些也会进宫的。”祖云赶忙拦住了风长栖的去路,“帝女要是这么不管不顾地去了,实在危险,外头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帝女不也是知道的么” “双破山之内还是太平清凉界。”风长栖耸了耸肩,老大不在意。 —— 风国,耀京城。 风帝一行人前脚刚走,这耀京城就闹得不可开交。 惊云司一等彻底慌了神,面对的到底是江湖人士,他们还从未跟江湖中人这样面对面地交过手。 风旭是个有见识的,看到那个跟裕太妃生得一模一样的老妪,登时就想到了之前风长栖说的话,裕太妃还有一个孪生姊妹,名唤岑云清,是卿云生的门主,想来也就是此人了。 只是沉寂了这么些年,怎么这个时候又横空出世当真是稀罕。 偏得这些人无恶不作,在宝华坊已经伤了几个无辜百姓,一时之间民怨如沸,甚至有几个激进的都跑到了惊云司来,逼迫着风旭给句实在话,还他们一个公道。 若是玉无望在耀京城,这事儿自然不难办。毕竟那人跟江湖之中一直都有几分关联,甚至于跟江湖盟主都有私交。可是他风旭,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皇子,哪里有这么门路只能吩咐下去,护佑好耀京百姓,至于其他的,便再也无法了。 卿云生的人,来无影去无踪,完全是找不着他们的半点踪迹。 宫里的人,也听到了风声。最先知道的自然是淑妃。 淑妃知晓风帝现如今不在京中,又怕惊云司管不好耀京城里头的事儿,等到风帝回京,又朝着风旭发难,一时之间实在没法,只能去找花珑商议。 花珑的月份渐渐大了,身子也越来越重,是愈发不爱出来走动的。也不常见人,她也是半点主意都没有的,只是过来碰碰运气。 刚巧,那日日头极烈,奈莳嬷嬷见她满头大汗,还在外头的毒日头底下站着,心生不忍,只好将她迎了进去。 花珑见着淑妃来了,也是顶客气的。 “怎么这个时候来外头的太阳烈的很。” “知道姐姐等闲是不肯见人的,”她唇角微抿,脸上的神色也是浅浅淡淡的,有一种叫人看不出的情绪,穿着一身旧衣裳,上头绣着大朵大朵的郁金香,双袖和领口上头都有两股暗纹,相互交错的,倒也是顶好看的。 许是衣裳旧了,她又没有费尽心思打扮,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纪要显老了许多。 这些年未曾承宠,心里自然憋闷。可是风旭也算是争气的,她的日子,也该过得好些了。 “内务府克扣你的月例不至于啊。”花珑眉头紧蹙,“风旭也是个争气的孩子,他们不敢对你不客气吧” “不是。”淑妃听了花珑这样体几的话,登时就红了眼睛,“到底是年老色衰,做了新衣裳,也不想穿上身。他们待我倒是顶客气的,当然了,一切都是因为有风旭的缘故,才有这样的恩泽。这几日倒是遇到了一桩麻烦事,风旭的意思是不想让臣妾插手的,可是臣妾怕日后皇上回来了,问责风旭,这才找到了姐姐这里。” 就知道淑妃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她很少有为着自己的时候,大抵都是为着风旭,花珑倒也算不得十分反感。 “只管说吧,若是为着风旭,能帮衬一二便帮衬一二。这宫里的孩子只有那么几个,风旭对长安也是极好的。” 淑妃微微放下心来,“听闻近日里头卿云生在耀京城作恶,也就是裕太妃的孪生姊妹手底下的一众人等,我是不大明白的,只是听风旭说过三两次。那些人行踪莫测,神出鬼没,又不分青红皂白地伤人性命,着实可恨。奈何惊云司的人,已经查了许多时候了,半点消息也无,这可怎么办才好” 卿云生 此乃江湖门派,按理说,江湖中人是不敢这样造次的。之前艾竹轩那头也被人胡乱翻了一通,丢失的都是裕太妃的寻常遗物,还说什么裕太妃死因存疑。那个时候花珑就怀疑是岑云清的缘故,这会儿都闹到了明面上,难不成还是为着裕太妃的死因 真是奇了,生前的时候不见她这样殷勤,死后却这样认真查证,这又是为着什么 良心不安毕竟裕太妃替她背负了那么多年的恶名。 花珑手里拿着罗扇,慢慢悠悠地摇着,脸上的神色也老大难看,“这种事,咱们深宫后院里头的人,又有什么法子若是风旭在惊云司都没有办法,咱们也只能这么等着皇上回来了。” 淑妃一听,眼泪登时就掉了下来。 “等皇上回来,必定又会怪罪风旭无能。姐姐也是知道的,皇上一直都不大喜欢风旭,是我这个生母连累了他。” “别这么说了。”花珑摇了摇头,“熣联跟孟丽正在交战,现如今咱们风国也掺和了进去。若是寻常时候,倒是可以写信让国师跟长栖帮衬一二,现如今就算是写了,想来也未必能传到长栖跟国师手里去。” “姐姐,好歹救救风旭。” 现在耀京城已经死了几个人,要是再不管,会有更多的人就这么死了。 到底是无辜性命,花珑这心里也生出了几分不忍来。 外头起了风,那成片的翠竹也被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波涛翻涌,扑跌到了人心尖尖儿上。 花珑也不耽误,立刻修书一封,又差遣阿蘅亲自往孟丽那头走一遭。 阿蘅是个可用之人,加上这些时日,她因为见不着风长栖一等,心里也有几分郁郁。猛然听到要让她送信到孟丽去,丝毫不觉着为难,反倒是有些雀跃。 当天下午,踏着斜晖脉脉,就这么出了耀京城。 至于卿云生的人,渐渐也在宫里闹出了动静。 现实艾竹轩的子宁嬷嬷说艾竹轩有人深夜闯入,再后来便是玉坤宫接二连三地闹鬼。 原本曦妩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好过了,现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三魂去了两魂半,整日介神思恍惚。 现在花珑跟淑妃同理六宫事宜,玉容自然也就找上玉坤宫的门来,只说是要请萨满法师进宫驱鬼才好。如若不然,曦妩必定会一直闹下去。 见玉容站在一边,不卑不亢,花珑倒是生出了几分不一样的心思来。 这曦妩身边,总算是有了个好的。 “你们主子现如今怎么样了”花珑靠在一边的软榻上,整个人都有些懒懒的。 “回贵妃娘娘的话,我们主子实在是不好,没日没夜地说胡话。” 一会儿是何昭容,一会儿是裕太妃。还有许多许多宫里死了的人,包括以前跟在她身边忠心耿耿的芳心。 被这么一吓,都不用进旭宁堂,便什么都招了。 玉容看着花珑,她依旧是美的。只是不再是韶华少女,在宫里的女子,无一日不是在消磨光阴。哪怕是再高的位分,也要对着这样的崔巍宫墙,繁华是有的,热闹也是有的。只是无数个冷清的夜里,才能看到自己的真实模样。 都说花珑是看得开的,玉容这会儿瞧着,好似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若是看的开,便也不会这样伤怀了。 到底是女子,女子的软弱脾性,这位花筠贵妃也是有的。 她的面孔比之少女的娇嫩,多了半老女子特有的韵致。又或许是人在孕中的缘故,看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叫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亮光来。 眼神沉静,不怒自威,眼波流转,皆是祥和之气。 她的声音也是温柔的,像是细细和风,叫人听着便觉着舒服。 这一切都是曦妩没有的。 纵使是昔日贵为皇贵妃,跟皇后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又如何现如今疯疯癫癫的也是她,曦氏一族的荣华,到底是毁了。若非是风帝仁慈,宁琮也是亡魂一缕。 “若是萨满法师有用,请了来也不要紧。”花珑倒是看得开,好似是对那人昔日做过的事儿,一点都不记恨,“若是有用便请了来吧。” “多谢贵妃娘娘。” “曦贵妃的吃穿用度还好么”花珑想到内务府那些人的嘴脸,摇了摇头,“奈莳,你吩咐下去,不许旁人苛待曦贵人。到底是长公主的亲娘。” 第四百四十六章 战事起花珑早产 http://.biquxs.info/

阿蘅的信是在七日后才送到玉无望手里的,风长栖也在当面。 风长栖被紫淑阁的人毁了右手,现如今左手倒是被训练的十分灵活,只是看着她那样艰难的模样,阿蘅的眼睛里头还是氤氲着一股子湿哒哒的泪意。 “公主吃苦了。” 风长栖这才从信纸上抬起头来,看着阿蘅那张泪眼朦胧的眼睛,低声笑笑。那一点自怜的心思,这会儿竟然消散于无形,“吃苦这点还算不得什么,总好过丢了一条性命吧那些人是想要我的命。” 阿蘅见风昭还有心思说笑,呆呆愣愣立在一边。 “公主,杀了那些人都便宜了他们。” “阿蘅,我倒是不知,你对我有这样深厚的感情。”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以前在云甯殿,这丫头不管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从来不肯多说半句。 这会儿对她显露出垂怜的心思,倒是让风长栖有些不大习惯了。 “公主日日繁忙,自然不知。”阿蘅背过身子,老大不自在,“娘娘说,这封信很是要紧,如若不然,也不会让我送过来了。” “卿云生的人闹事。”玉无望立在一边,眉头微皱,“看样子,在宫外闹事,不过就是一个幌子,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曦妩。” 曦妩 风长栖想到昔日在艾竹轩闹起来的阵仗,还有那张字条说的裕太妃死因存疑之类的。这一次说她们是来寻仇的,也未尝不可。 从耀京到孟丽,阿蘅整整用了七日。沿途皆是战火,她能这么快赶来,已经是老大不容易的事儿了。只怕现如今耀京城又出了什么大事儿,风帝也不再京中,偌大的后廷交给花珑一个待产之人,实在是荒唐。 “师父,此事该当如何”风长栖鼓了鼓嘴,“卿云生到底是江湖门派,这样不管不顾跑到朝廷撒野,未免也太放肆了。” 可不是。 玉无望应了一声,“现在回去是万万不能了,我有法子。” 玉无望修书一封给了盟主,听闻没过几日卿云生一等就消失在了耀京城。至于刑罚,风长栖并不关心。只要耀京城消停了,花珑少操心,安心养胎便好。 风帝根本就没有回去的意思,几乎都快忘了,远在耀京还有一个为他怀有身孕的女子苦熬着。 白欢对风帝一直都是不冷不热,许是因为这次风国出兵的缘故,态度比之以往,也要和缓许多。只是也时常提及让风帝回去的话,现如今熣联节节败退,几乎打入了紫棉城,再过几日,就能收兵了。 白囝立身负重伤,听闻奄奄一息。 风长栖也很是担忧,每每去问云铎,那人总是一脸讳莫如深地笑。好似对于风长栖这样的关切,很是不解。 “我这也是受人之托。”风长栖再次跑到云铎的营帐,一脸冷厉,“那是我皇姐的夫君,若是大将军愿意手下留情,长栖感激不尽。” “帝女不必如此,”云铎一脸的桀骜不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况且,说起来,熣联派太子带兵,本就奇怪。可见这个太子爷,在熣联也是个孬种,死了就死了吧。” 风长栖被气得不轻,虽说这云铎战功赫赫,可是性子阴邪,叫人捉摸不透,是个顶难相与的人。 “依着大将军的意思,该当如何” “该杀就杀,”云铎吃了一杯酒水,骇笑连连,“好在现如今那人已经不出战了,节节败退,很快就到熣联皇城了。” 那风昭呢 风长栖怎么都没有想过,以前她们那样针尖对麦芒,可是现如今,她竟然那样担忧风昭的安危。 一旦是被发现丝毫没有利用价值,风昭就变成了弃子,最是容易被人杀了泄愤。 毕竟,那位熣联皇后乃是一个狠毒之人。冷血至极,指不定现在就胁迫着风昭呢。 见风长栖脸色刹那间变得那样差,云铎也不敢继续造次,讪讪一笑,“帝女莫要介怀,到底是熣联人士,跟咱们本就是死对头。帝女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总不至于两军交战,咱们的人死了,还要叫他们好端端地活着吧” 风长栖不吭声,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营帐。 远远地就瞧见玉无望也不知在跟开阳跟叱离说着什么,脸色沉肃。不多时那两个人迅速没了影儿,已经窜了出去。 玉无望转过身子就见风长栖在不远处候着,眼睛里头只剩下他的身影。玉无望心中一动,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脸上的笑意也是浅浅淡淡的。 “怎么跑到军营来了” “我是来找云铎的。”风长栖也不遮掩,“皇姐当初写信过来,说是希望我保住白囝立的性命。到底是云铎跟白囝立在战场上头短兵相接,这许多事,自然也是要经过他那头的。” 这可真是为难云铎了。 他杀人不眨眼,一上了战场必定疯魔,想让他收手,是很难的事儿。 至今白囝立还是活着的,想来云铎对这位将来的孟丽女帝,也存着敬畏之心,不敢敷衍塞责。 “为了昭公主” 风长栖点了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那人还是我皇姐。纵使是之前有些不对头,可是看到她过得不好,我心里也不好受。生在皇室,身不由己,我这会儿全都明白了。既然明白,何苦那样为难她” 风长栖说的认真,一张小小面孔上浸染着满满当当的难过。折颜花已经开的十分繁盛,满天满地都是,孟丽的风头也如日中天,现如今又有风国护佑,更是了不得。想要吞了熣联,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了,只是风昭的处境却是险之又险。 听闻宫里的曦妩现如今过得也很是凄惨,风长栖总归是带着几分同情的。 纵使是昔年曦妩谋害白欢,现如今她没了曦氏一族的满门荣华,这比让她就这么死了还要难受。 也够了。 自家阿娘的心思,风长栖是一点都猜不明白的,有时候甚至都觉着自家阿娘是要放过曦妩了,可是到头来,又打起了熣联的主意。以为她报仇为名,真正说起来,罪魁祸首的无极宫,早已经没了,紫淑阁不过就是一个为了无极宫打抱不平的组织,现如今也都完了,何苦再找到熣联去。 熣联还有风昭,那个可怜的女子。 “熣联不会伤及昭公主性命,”玉无望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又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这样为了旁人考量,也要想想你阿娘的用心。日后你成了孟丽女帝,这样的事儿,便也不要你来出面了。” 风长栖不吭声,心里也不是不感激自家阿娘为自己做的一切,只是这心里总觉着哪里不对头,担忧远在熣联的风昭。 听闻孟丽跟风国的铁骑很快就要打到紫棉城了,到了那个时候,怕是熣联皇室要用风昭打前阵。 一个女儿家! “罢了,”沉吟半晌,风长栖摆了摆手,“我一直都知道,这种事也不是我说什么便成了什么,只是想到昭皇姐有些难过。师父,阿蘅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兵荒马乱,纵使是回去,也要日的功夫。阿蘅跟蓂音久未相见,这几日两人都在一处钻研医术。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讪讪一笑,“我惦记着花娘娘,现在父皇不再宫中,诸事冗杂,都落到了花娘娘肩上。” 从风长栖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玉无望也就明白了。白欢这样着急攻打熣联,当真是为了孟丽跟风长栖的前程。风长栖心太软,很容易被人利用这一点,到了后来,攻打熣联连句虚话都不剩了。 白欢这是趁热打铁,不想以后让风长栖有所犹疑。 她这样重感情,如何当一个人间帝王 玉无望也不知哪里来的心疼,觉着面前的这个姑娘,身上承担着太多太多的无奈和苦痛。 在意的人越多越是痛苦,帝王的杀戮是无止境的。或许有朝一日,孟丽还会对风国发兵,不论私情,只是前朝政治。 —— 风国,耀京城。 花珑这些时日当真是望眼欲穿,本以为阿蘅是会尽快回来的,哪里知道,苦苦等了小半个月,还是半点动静也无。 又听闻孟丽跟风国的铁骑已经到了熣联皇城紫棉城,她更是惊诧难言。 本以为这不过就是一个教训,现在看来,白欢是打定了主意要吞了熣联了。好在耀京城里头闹事的卿云生一等,都没了踪迹,又是一个太平城池。 她也日日担心风昭,到底是他们风国的公主,现如今落在战火纷飞的熣联,身份又那样尴尬,也不知有极多苦痛。 如此一想,她这胸口便是一阵憋闷,腹痛难当。 奈莳嬷嬷刚断了汤药进来,见花珑小脸儿惨白,登时就吓坏了。 “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 “怕是要生了。” 天! 这才七个月啊。 一切都格外匆忙,好在奈莳嬷嬷是个用老了的嬷嬷,向来是有经验的,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那些接生嬷嬷和太医都过来候着了。 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声划破天际,等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第四百四十七章 江湖悲歌鸿鹄起 http://.biquxs.info/

花珑生了个皇子,只是因为不足月,看起来小小的一个,跟猫儿似的。 这宫里的孩子,很难养成。奈莳嬷嬷也看出了花珑的担忧,凑在她边上,满脸是泪,“娘娘,小皇子必定会健健康康地长大,方才奴婢听着的,小皇子的哭声十分响亮,是个健壮的孩子。” 想到风帝现如今还在孟丽守着白欢,花珑心里就是止不住地心酸。 到底是不同的,不论她生了多少孩儿,在风帝眼里,都比不得白欢矜贵。 这一生一世,都是比不得她的。 “许多事,我都不愿说的。”花珑泪眼朦胧,“若是皇上也在,见着小皇子,必定也会欢喜。可惜了,他不在。” “娘娘,可不能哭啊,月子里头更是要好生养着才是。方才六宫嫔妃都来了,奴婢帮着娘娘打发了去。” “做得好。”花珑筋疲力竭,喘息未定,“她们也只知道聒噪,那样矜贵的奉承话,还是让她们留着说给旁人听吧。” 果然,依着奈莳嬷嬷的说法,孩子养的极好。虽然看起来瘦弱了些,可是不过半个多月,就长得跟一般婴儿一样大小了。 花珑见着欢喜,连带着盼望风帝归来的心思,也都淡漠了几分。 这个时候又传来了风昭的消息,只说是在熣联彻底被软禁,生死未卜,半点消息也无。 花珑止不住地想起风昭在皇宫里头的模样来,那样骄矜的一位长公主,怎么受得住被人软禁的苦楚。 淑妃来的时候更好听到花珑长吁短叹。 “姐姐,出什么事儿了小皇子生的可喜可爱,姐姐还有什么烦心事么” 淑妃打着帘栊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脸上的笑容也是浅浅淡淡的,蕴含着太多太多叫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只是念着风昭,她现如今在熣联,身份尴尬。” 风帝发兵不是帮着熣联,还是帮着他们的对头孟丽,这怕是会引起熣联不满。到后来,指不定还会针对风昭。 “姐姐多虑了,昭公主身体里还流着一般曦氏一族的血液,他们一个个儿的可都是聪明的了不得的野心家,向来都是宁死不吃亏的。既是如此,又怎么会被旁人欺负了去” 现在宫里只有花珑一个贵妃,淑妃一个妃位。加上淑妃膝下又有一个风旭,现如今在惊云司当差,前程无量,这宫里有不少人都想着巴结淑妃。 以前怎么屈辱都不要紧,今时今日光荣便好。 是以淑妃的性子也比往日张狂,半点不见往日那样小心谨慎的模样。 花珑眉头轻蹙,“曦氏一族归曦氏一族,可风昭到底是咱们风国的长公主,想来皇上也必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淑妃一听,冷嗤一声,“姐姐莫要忘了,现如今以前高高在上的曦氏一族也成了阶下囚,至于那样张扬跋扈的曦妩,位分也是一降再降,最是卑微可怜,姐姐何必还要在意那样一个人” “公主还是公主。”花珑不愿跟淑妃多费唇舌,“你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淑妃自知失言,苦哈哈地笑了笑。 “姐姐莫要责怪,只是之前在曦妩跟前吃了太多苦头,这会儿见她落难,我自然欢喜。姐姐,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了吧” 倒也难得淑妃这样坦然,花珑冷这一张面孔,定定地瞧这一边的一对花团纹的鸳鸯枕头,上头的金银两股织线,这会儿看过去格外刺眼。 上头还铺着一床合欢被,这都是风帝赏赐的。 这会儿看到这些东西,又想到自己产子之时,风帝还远在孟丽陪着白欢,只觉着讽刺的很。 “人之常情,”花珑应了一声,“只是淑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曦妩已经得到报应了。比之就这么死了,现在这副样子活着,才是最让她煎熬的。风昭可没什么错处,不过就是幼时被教养的跋扈了些,可是心地是不坏的。” 淑妃讪讪的。 知道花珑向来如此妇人之仁,淑妃也不想跟花珑争辩。 “方才臣妾去看了小皇子,”淑妃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起来,“想到风旭小时候,好似也是那般模样,便心生欢喜。” “孩子么。”花珑的反应也很平常,“生的相似也是有的,况且小皇子跟风旭是兄弟,自然是像的。惊云司一切安稳,你也可以安心了。” “知道一切都是姐姐帮衬,”淑妃对花珑是没有二心的,“臣妾全都明白,日后必定会好好效忠姐姐,绝对不敢欺瞒分毫。” “罢了,”花珑不愿再听,“何苦要对别人唯命是从你是这宫里唯一的妃位,又有一个出息的皇子。好前程还在后头呢。” 淑妃又说了几句,见花珑身子懒懒的,知道她这是不愿在再跟自己多话了,很是识趣儿地去了。顺手还掩上了帘子,看起来丝毫不见张扬。 可是听奈莳嬷嬷说起,淑妃现在在三宫六院是摆足了派头,指不定还有心思让风旭变成皇太子,日后好当风国的主子。 野心,谁都是有的。 红颜未老思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也不知怎的,看着那鸳鸯枕和合欢被,花珑就想到了这样的几句话来,心酸难言。 —— 熣联,皇宫。 风昭也不知被关了多久,鼻腔里头都是那一股子金贵器皿上头散发出来的陈旧气味,这里头怕是一个库房之类的地方,里头有许多了绫罗绸缎,还有金银铜器,甚至还有许多价值连城的瓷器。有时候还能闻到一股暗香,丝丝绕绕的到了她的肺腑里。 如果不是果灵日日都同她说话,风昭几乎都要以为,自己也变成了这死物里头的一件儿。 熣联皇后假以风昭之名,修书一封给了风帝,可是谁知道,弄巧成拙,竟然让风国帮了孟丽。现如今都快打到家门口来了。 那些人自顾不暇,自然没有心思理会被幽禁的风昭。 现如今风昭只担心白囝立,在战场上头想要保住性命,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风长栖想必也已经尽力,风昭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总觉着自己好像成了一个又老旧又的蚕蛹,抽丝剥茧一般,越来越虚弱。 果灵端着午膳进来的时候,风昭好似是看到了救星,目光呆滞,怔怔地瞧着她。 “果灵,太子爷可回来了么” 果灵红着眼睛,心里也老大难过,蹲下身子,“公主,听闻孟丽跟咱们风国的铁骑已经打到皇城来了。方才奴婢去领午膳的时候,听到皇后娘娘发了老大的脾气,奴婢害怕,害怕那人会来找公主的麻烦,这可怎么办才好” 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 风昭这会儿倒是一点都不畏惧了。在这暗无天日的库房里头,她整个人都如同死尸一般,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某些地方的溃烂。 若是能给她一个痛快的法子解决了自己,也算是恩赐了。 “哭什么” “公主实在是可怜,明明这些事儿都跟公主半点干系也无,为何要这样难为公主呢” 风昭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格外松弛的状态。 难为 对于熣联皇后而言,难为一个小小女子就能换来熣联的风平,自然甘愿。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面临这样的选择,想来,她也会这么做。谁都比不得风长栖那般,一是一,二是二,从不愿辜负。 风昭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摸着地上陈旧地毯上头的纹路。她微微眯着眼睛,甚至可以想象出昔日嫁到熣联来的盛景。那日她到了东宫,地上铺着一层织锦龙凤金丝棉的毯子,描金绣红的宽榻,床榻上头有两床描金刺绣并蒂莲花的合欢鸳鸯被。整个东宫都好像是浸在满天满地的红霞里头。 她是个不知人事的黄毛丫头,不知道被子里头还有金镶玉,还有一个吉祥果。更有数不清的桂圆、花生、枣子之类的吉祥物什,甚至于闹了一场老大的笑话。 可她心里还是高兴的,终于又一次这样隆重的盛礼,只为了她风昭。 白囝立待她那样好,像是木胤昀,像是云铎,都对她没有几分真心。可白囝立却是不同的。 终究,自己还是没有福分,白囝立远在沙场,整日介厮杀,指不定现在已经没了性命。 见自家公主呆呆地,眼睛里头没有半点神采,果灵愈发怕了,“公主,可别丧气。奴才方才听闻,江湖里头的许多门派也来帮衬熣联了,也许还有生机呢。” 江湖 风昭嗤笑两声,果然啊,虽说江湖跟朝廷向来泾渭分明,总还有那么些人,想千方设百法想要打破这个界限。都说当朝皇后背后有不少势力,现如今看来,那些所谓的势力,也不过就是江湖组织。 这样想来,倒也算不得稀罕事儿了。 风昭苦笑连连,看着果灵那么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吃了几分饭菜。 这必定已经是果灵求爷爷告奶奶得来的最好的饭菜了,刚吃了几口,就见着从外头进来了两个人。 第四百四十八章 风长栖九死一生 http://.biquxs.info/

这两个人风昭是认得的,皇后的左膀右臂,几乎是从不离开皇后半步的。 在这一刻,她竟然半点畏惧也无,所剩下的,只有那种酣畅淋漓的解脱。 终于,终于来了。 那两个人很是客气,将风昭给带了出去。许久未见天光,风昭有些不习惯,伸出手遮挡了一会儿。果灵心疼的了不得,细细为风昭遮掩着这刺眼的光线。 等到了主殿,见着那不可一世的皇后,风昭才发现,这些时日,不仅仅是她在吃苦受罪,连带着这个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女子,也是如此。 想来这熣联的存亡,对面前的这个人来说更为要紧。 皇后微微垂下脑袋,也不知在看着什么,那只鎏金镂花的香鼎里头,有一股子淡淡的香雾喷薄而出。袅袅娜娜,幻化成各种形态,让对头的那个人,都变成了一条朦胧的影子。 风昭丝毫不畏惧,上前三两步,熟稔地行了一礼。 “母后,”她轻轻唤了一声,“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皇后脸上只剩下一团阴翳,睨着她,“你许是都知道了吧你父皇纵使是接到了信,还是帮衬着孟丽了。可见你这个长公主,当的是何其失败你父皇丝毫不在意你的死活。” 她低低地笑了两声,可是那一脸阴狠的神色,是怎么都抹不去的,“怎么都不伤心么你父皇这么做,无异于是在说,你这个女儿,他不要了。” 风昭心里一痛,面上却平淡无波。 “纵使是模仿我的字迹,可是这世间许多事,都不是天衣无缝的。我的字都是由我阿娘一笔一划教出来的,父皇也看了那么些年,就算是父皇看不出端倪,我阿娘也是能看出来的。一旦是看出那并非我的字迹,我父皇自然不会再帮衬熣联。况且,我也一早就说过了,孟丽女帝乃是我们风国的先皇后,父皇对她情深义重,就凭着她的缘故,父皇也不会帮助熣联。” “你!”皇后气得不轻,三两步上前,狠狠地捏着风昭瘦削的下颌,“你这是不要命了” “儿臣想要这条贱命,可若是母后不给,倒也罢了。太子爷征战沙场,危机重重。我也整日介提心吊胆,像是这样的情形,活着也不如死了痛快。”风昭双眼微眯,眼角溢出一点泪花儿来,“我这一生,做了太多太多的糊涂事,同我阿娘一样,罪孽深重,若是就这么死了,也是功德一件。” 见风昭根本就不畏惧死亡,皇后也彻底慌了神。 一旦不怕死的人,是很难对付的。 现在紫棉城都危在旦夕,孟丽跟风国强强联手,他们熣联怕是保不住了。 现如今若是投诚都来不及了,难道说,她就这么认输了不成前朝的事儿,皇后也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些大臣一早就主张议和了。听闻白囝立身负重伤,现如今奄奄一息,可是就算是这样,还是不改其志,强撑着病躯运筹帷幄。皇帝对白囝立本就存着十成十的愧疚之心,这会儿又见他如此为了熣联冲锋陷阵,将生死看的如此浅薄,只怕一早就想着把皇位给他了。 皇后知道,这一场战役不管是赢是输,她的图谋,都是不成了的。 “若是太子就这么死了,你该当如何” “若是太子爷死了,我自然不会苟活。大难当头,活着也是苦着受着,倒是不如死了来的痛快。”风昭心思豁达,立在一边,好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某种光亮。 晶晶亮亮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成婚那日,白囝立曾经同风昭说过——自此后,生同衾死同穴。 想到这句话,风昭心里氤氲开一股子分外轻盈的暖色,好似是春日里头耀京城十里长堤开的最是艳丽的桃花,每一棵花树都灿烂到了极致,散发着醉人的芬芳。 她的心愈发充盈起来,在库房幽禁的那么些时日所受的惊吓和苦楚,竟然一扫而空。 窗外的阳光极好,透过纱窗将满殿都照的极为明亮,风昭脸上透着红晕,有一种回光返照的异样感。 皇后被她这副模样闹得心慌意乱,摆了摆手。 “罢了,你回东宫去吧。” 果灵本以为这次从库房被传召出来,必定是凶多吉少,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还有福气再回到东宫去 风昭也不惊讶,只沉沉地朝着那人行了一礼,“多谢母后。” 正是八月中旬,前几日好似刚刚过了中秋节,紫棉城里头风光无限。男男女女都换了轻衣,特别是那些女子,看起来袅娜娉婷,曼妙多姿。 她又想到风长栖来,那个只喜欢穿着一袭青衣的丫头。 “太子爷总归还是活着的。”果灵凑到风昭边上,一脸宽慰,“公主,只要人还活着,总归还是有些盼头的。” 风昭应了一声,脸上的欢愉也愈发浅淡。 纵使是活着,也是凶多吉少。 紫棉城里头的繁华都遮掩不住不远处的厮杀声,那种鲜血腥甜的气味,都弥漫在空气里头,呼入鼻腔,她总觉着是见着了白囝立了。 —— 孟丽,王城。 熣联兵士竟然负隅顽抗了半个月的功夫,听闻白囝立病重,可是为着整个熣联,还是苦苦捱着,现如今还是他指点战事,很是辛劳。 如此旧伤未愈,新伤又添,只怕日后是难以存活了。 纵使是回到了熣联紫棉城,见着了风昭,也没了几天日子可活了。 风长栖向自家阿娘进言过数次有余,白欢从之前的敷衍,到后来的无话可说。 风长栖知道,自家阿娘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让熣联一等死无葬身之地。 玉无望带领的大军已经攻打到了紫棉城,听闻战况危及,玉无望一等受了埋伏,一时之间伤了无数条性命。 风长栖听得是心惊肉跳,生怕自家师父有个好歹,打听了又打听,偏得这战乱之中通信,很是艰难,哪里有半点准头 在跟自家阿娘商议无果的情况下,风长栖准备好行囊,一门心思想要往紫棉城走一遭。 她担心玉无望,也担心风昭。 祖云一早就看出了自家帝女的意图,自然也是跟着去的。等到白欢发现风长栖离开了孟丽,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了。 风长栖跟祖云一处骑着快马,不过三五日就到了紫棉城。 这一路上所能见着的,竟然是百万尸身,到底是死了多少人风长栖不敢想象,只觉着那眼泪一直都在眼眶儿里头打转。王城里头依旧是姹紫嫣红,折颜花一直都是那样浓淡相宜,一团团一簇簇开在孟丽的各个角落,碧水长空,样样都好。可是风长栖怎么都不敢想象,在离王城数百里之外的地界儿,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他们一路走着,风长栖止不住呕吐,两眼通红。 “为了扩大疆域,阿娘不惜要用这么多人陪葬。这不仅仅是熣联士兵,还有咱们孟丽的子民,是也不是” 祖云知道自家帝女心里难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 “帝女,这些争端也是不可避免的。纵使是现在女帝不这么做,长此以往,帝女也会这么做的。若是咱们不先发制人,日后便是熣联打上门来。熣联皇帝野心勃勃,曾经多次挑衅,这些年来虽然假意示好,可总不是甘心诚服的。” 这样的道理,风长栖全都明白,可怎么都没想到,真正撕破脸皮,会这样凄惨。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马儿的嘶鸣声,祖云暗道不好,跟风长栖一处飞身上马,可是前后都有敌军,迅速围了上来。带头的那人高大威猛,满脸血迹,也不知是旁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那人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风长栖。 “在我们熣联的地界儿上撒野你们是何人” 祖云眉头紧蹙,哪里敢现出真实身份,赶忙回道:“不过就是寻常行人,过路客罢了。我们也是熣联人士,久居奂齐,这会儿是回来探亲的,哪里知道这里竟然成了一片焦土,叫我们公子好生难过。” “呵,”那人冷喝一声,“难过熣联皇城能被我们这些人守住,你可知道又花费了多少气力” “可有什么转圜”风长栖故意压低了声音,她跟祖云都换了男装上路的,又骑在马上,那些人也看不出端倪。 “自然是有的,”那人很是傲气,“且不说咱们太子爷威猛,现如今又将风国国师生擒了回来,你们可听说过风国国师玉无望有这么一个人在,不怕风国不撤兵。” “国师”风长栖浑身一颤,冲上前,也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腰间利刃,“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到底是谁” 风长栖速度极快,不过一个弹指,就已经将那带头的人的脖颈制衡在自己的利刃底下,“说,风国国师现如今怎么样了” “我们手底下的人自然不敢亏待他,要想保住熣联,还要靠他呢。” “带我去见他。” “你是什么人”那人脖颈一凉,心中暗惊,“莫不是风国人士” 第四百四十九章 舍生谈无望难归 http://.biquxs.info/

原本这人以为,这样地方,不论是风国还是孟丽都不会有人过来,况且又是这么两位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他也就放松了警惕,哪里知道,竟然扑了一个空子。 没有打杀了这两个公子哥儿,倒是让自己给赔进去了。 那些人那敢造次,看着处处硝烟弥漫,这对头的两个人,那样威武,气势凛然。他们这些天紧绷的神经,又受到了重创,丝毫不想着反击,任由风长栖要挟着那人,一路到了熣联军营。 白囝立伤势好似已经好了许多,风长栖远远就见着了他带着一众人等也不知在说着什么,神色沉肃。可根本就没见着玉无望。 “风国国师何在” 那军营里头的人看着这一幕都目瞪口呆,白囝立看风长栖的身形以及面孔,登时就看穿了她的身份。 “长栖公主”他上前三两步,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保持风度,当真是了不起,风长栖对他有生了几分敬佩。 这白囝立比之初次相见要孱弱的多,脸上有一种不健康的青色,“多谢公主数次救命之恩。” 他朝着风长栖拱了拱手,风长栖也顺势将那人给放了。 当真是个孬种,风长栖甫一松开他,那人就瘫软在地,整个人战战兢兢,好似是被谁凌辱了一般。 “听闻我师父被你们的人给请了来” 白囝立一听这话,脸色一变。 “国师是为了救人,才被擒的。我们并未苛待国师,只是,为了熣联的前程,我们不能放了他。” “我要见我师父。” 白囝立一脸为难,可是想到前些时候在战场上,几乎要命丧云铎之手,可是每一回云铎都会说一句“若非我们帝女吩咐,你一早就死了”这样的话,白囝立便很知道,虽说两国争战,可是跟风长栖并无半点干系。 这份恩情,他也是要还的。 “公主对我有恩,我自然不会拂逆公主的意思。也请公主莫要叫我为难,为了熣联,只能委屈国师了。” “有恩” 白囝立应了一声,将云铎在战场上屡次饶他性命的事儿说的清楚明白。 风长栖长叹一口子浊气,“太子爷若是还有来日,好生待我皇姐。皇姐在数月前就了我一封书信,要我想法子保全你的性命。我同你并无半点情分,一切都是为着我皇姐。” 白囝立心中微动,两眼通红。 早该想到的,现如今风昭在宫里日子,必定也不好受。皇后的为人,白囝立再清楚不过了。 “是我对不住你皇姐。” 风长栖眉头微蹙,她现在可不想听这种话。 “我要见我师父。” 白囝立应了一声,带着风长栖往西首最边上的帐篷走了过去。 就跟白囝立说的那样,他并未难为玉无望,在风长栖见着他的时候,依旧是飘摇若仙,站在一边,如云出岫。 “师父。”风长栖有些哽咽,直接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玉无望的身子。 玉无望浑身僵硬,等感觉到背后的温热,这才真正相信,风长栖这个丫头果然是来了。 “长栖怎么会!” “师父,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师父,这才来了。” “糊涂。”玉无望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冒出了这么两个字,“这可是熣联军营,你若是来了,再想走可就难了。” “我知道,”风长栖目光灼灼,愈发坚定,“只要能跟师父在一起,纵使是死了,又有何妨我现在终于可以体会皇姐的心思了,这些时日,她必定也是这么胆战心惊地过来的。师父,现如今见着了你,一切安然无恙,我便心安了。” 玉无望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动容,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 “长栖,你实在是糊涂。” “糊涂便糊涂吧,”风长栖耸了耸肩,骇笑连连,“只要能跟师父在一起,长栖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在孟丽,没有一日是不提心吊胆的,想知道消息,又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我若是不来,怕是要疯魔了。” 祖云就在外头看着,终于瞧见自家帝女展露欢颜。 也不知现在孟丽如何了,现在熣联有了玉无望跟风长栖这两个人质,这熣联怕是也就这么保住了。 祖云甚至都可以想象的出来,自己日后再回到孟丽,必定是凶多吉少。白欢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原先白欢将她放到风长栖身边,一来是为了保护帝女安危,二来便是劝谏。 这可好,跟着风长栖一起胡闹了。 “长栖,此地不宜久留。”玉无望固然十分欢喜,可是想到这是在敌营,风长栖还是个女儿身,若是有个好歹,难以挽回,“听话,长栖。” “不。”风长栖见玉无望好似是已经决定把她给送出去了,登时就有些急了,“师父,我不能舍下师父,自己逃出去。” 她从不惦记着那些华服珠玉,现如今只盼着能跟玉无望一处,安好百年。 “师父,我若是出去了,必定又是日日惦记你,那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长栖受不住了。” 玉无望心口一颤,一脸苦涩。 “长栖,若是你我日后都能逃出生天,你我便成婚结为夫妇可好” “好。”风长栖哽咽,“师父,白囝立不会伤害你我的。” 白囝立的确不会,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主儿。可是这里头其他的人,一门心思都想着要用玉无望跟风长栖的性命保住熣联。 长此以往,必生祸端。 “长栖,听话。” 正说着,白囝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人,手里端着寻常饭菜。 能这样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二位必定已经饿了,多少用些吧。”白囝立脸上也带着几分愧怍神色,“若是放在寻常时候,白某人怎么都不会拘着两位贵人。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熣联的存亡,都绑在二位贵人的身上了。” “放了长栖,”玉无望微微眯眼,“只我一人,也能让两方休战。” 白囝立微微愣神,也颇有几分犹疑。 “可是国师是风国人士,并非孟丽人士。”白囝立扯了扯嘴角,“现如今,熣联兵士哪一个不想着赢若是能保住熣联,谁的性命都能舍了。国师,现如今这军营,并非由我一人做主,还请国师体谅一二。” 闻言,玉无望彻底变了脸色。 “长栖是你的救命恩人。”他眉头紧蹙,杀气腾腾,“你们胆敢以长栖为人质,纵使是日后你们保住的熣联,我也能让你们熣联就这么毁了。” 白囝立心口一凉,都知道这位国师的好本事,谁人敢去招惹一时之间陷入两难之地。 “师父,我不走。”风长栖泪眼朦胧,“师父在哪里,长栖就要在哪里。若是两地相悬,牵肠挂肚,长栖还不如死了的好。” “长栖,听话。” 风长栖哪里肯听,看着玉无望那张冷凝的面孔,自顾自地掉眼泪。 有生之年,她纵使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也没这样哭过。 许是心里十分明白,这一走,想要再见,怕是难了。 熣联一等是杀红了眼,怎会轻易放走玉无望 若是她留下来当人质,保全玉无望,她也是甘愿的。 “太子,放走我师父,我留下来便是了。你也知道的,我不仅仅是风国皇太女,我还是孟丽帝女,不管是风国还是孟丽,都会忌惮几分我在你们手里,到时候,你们熣联自然是能保住的。” “风长栖!” 玉无望低吼一声。 风长栖微微一愣,这还是头一回听到自家师父连名带姓地叫她。 她凄然一笑。 “师父,这生死之事,我一直都看的十分淡漠,若是师父有个好歹,长栖也绝不苟活。” 白囝立听着,心中微动。 有生之年,若是能享用这样的无上感情,也算是上天恩赐了。 “公主,这是我欠你的。”白囝立迅速点了风长栖的穴道,“若是公主有个好歹,今生今日,我都没脸再见昭儿了。” 风长栖如何都动弹不得,只是那双眼睛,一直都在落泪。 玉无望看着心疼难言,看了又看。 好在祖云跟在边上,他知道,祖云纵使是死了,也会护佑风长栖周全。 熣联的转机是从活捉了玉无望那刻开始的。 跟熣联人士想的不同,不仅仅是风国很是忌讳这一点,就算是孟丽,白欢一听到玉无望被“请”到了熣联军营,也被吓得不轻。 这一切自然是为着风长栖。 她太过了解自己那个女儿了,玉无望是她认定了的人,这辈子都难以忘怀。哪怕是抹去了她的记忆,还是再次爱上了玉无望。 由此可见,这一生一世,是没了转圜的机会了。 是以,甫一得知玉无望的消息,加上风长栖前些时候已经偷偷溜走了,如此一来,这许多事就能被串到一处,叫人心惊胆战。 “不能再打了。”白欢头痛难言,“若是熣联愿意诚服,日后只当孟丽的附属国,我倒是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对熣联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苏令之固然觉着可惜,可是这会儿见白欢已经那定了主意,也不好多说什么。 “是。”苏令之匆匆忙忙退了下去。 第四百五十章 恩怨纷繁白欢悲 http://.biquxs.info/

风帝还是头一回见着白欢这副模样,她并非一个妇人之仁的人。 “小七儿,你” “我不过是为了长栖,至于玉无望,他的死活,跟我半点干系也无。现如今他被拘在熣联那头,难以脱身,依着长栖的脾性,一旦是知道了,纵使是刀山火海,也会不惜一切去救他的。” 一旦是涉及到了自己唯一的女儿,白欢总能这样乱了分寸。 想到当初风长栖跟自己一同在冷宫吃苦受罪的情形,白欢这心里总会生出几分悲悯来。 是她把风长栖带来这个世上吃苦受罪的,哪能还不顾及她的死活,为了疆域,擅自行动 熣联老皇帝在接到孟丽女帝书信的那一刻,激动的难以自禁。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在朝臣的拥护下,甘愿俯首称臣,变成了孟丽的附属国。 有惊无险,玉无望在三日后终于被放了出来。 风长栖一早就被接到了孟丽军营,见着玉无望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不管不顾,一味地赖在他身上,死活不肯下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这位骄矜的帝女跟谪仙人一般的风国国师,好事将近。 东宫一如既往的寂静,这些时日外头的消息一波一波地涌进来,从一开始的惨淡,到后来的附属国,风昭这心里的包袱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 至于白囝立的消息,一直都没能传来。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阵高过一阵的欢歌笑语之声,不多时,东宫也热闹了起来。 等风昭刚准备出去瞧瞧的时候,有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穿着铠甲,瞬息之间走到了她的跟前。 因为是背着光的,风昭看不清面前人的面容,可见着他那样高高大大的身子,便落下泪来。 “太子爷。”她哽咽,哭着扑到了白囝立的怀里,“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苦了你了。”白囝立心中动容,伸出手,擦了擦风昭脸上的眼泪,“昭儿,长栖公主同我说,一切都是你暗中周旋,若非是你,我也回不来了。” “长栖当真听了我的话。”风昭眼泪愈发汹涌,“长栖,果然是对我有几分真心的。” “自然,自然的。”白囝立将风昭打横抱起,放在软榻上,当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昭儿,你有了身孕” “不错。”风昭应了一声,扯了扯嘴角,“在被母后幽禁皇宫的时候便发现了,这是咱们的骨血,我自然好生护佑着。我只是惦记着太子爷,生怕有个不好,一边盼望着有消息,一边又害怕听到什么来。” 风昭潸然泪下,紧紧地抱着白囝立,死活不肯撒手,“现如今看到太子爷一切都好,昭儿便也安心了。纵使是日后熣联变成了附属国,昭儿也希望太子爷莫要难过。” “没什么,”经此一事,白囝立哪里还想着什么皇位现如今风昭又有了身孕,一时之间,他甚至都有了归隐的心思。 朝廷里头风起云涌,也不知有多少可怕的算计,若是能跟风昭一起,和和美美,便也是上天眷顾了。 “昭儿,我们日后离开东宫,可好” 风昭哪里有不依着的道理,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来。 “若是太子爷舍得这公里的荣华富贵,昭儿又有什么多余的话说在耀京城,也是泼天的富贵,我阿娘也是享用不尽。可是现如今,只能落得个老死深宫的下场。说到底,这些富贵,都是留不住的。与其是这样,我为何还要迷恋这些东西只要太子爷也不留恋,咱们便远走高飞,再不回来便是了,只盼着能过个安生日子。” 风昭说的恳切,叫白囝立心中一动。 少有这样的女子,对东宫的荣华富贵,丝毫都不放在心上。 况且风昭说的不错,在耀京城她更得以享受尊荣,可是纵使是这样,也丝毫不眷恋。 白囝立将她的身子抱得愈发紧了,“我白囝立何德何能能得了你这样好的妻子” 风昭只是笑,“太子爷在求娶昭儿之前也该知道,昭儿在耀京城声名狼藉,是谁都不愿意娶回家的,可是只有太子爷不嫌弃,昭儿感激的紧。” 白囝立不吭声,当初固然是听到了不少闲话,可是为了求得太平,也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这么做了。 现如今想想,总觉着对不住风昭。这会儿他们又得了孩儿,白囝立对风昭也不知存着多少感激。 正说着,就见着果灵领着一般人鱼贯而入,手里都用红漆托盘摆着珍馐美食挨次摆上檀木桌子。白玉高脚杯里头已经盛满了碧澄澄的玉露琼浆。 二人欢欢喜喜坐定,还未吃上一口菜品,就听着外头有皇后恩典到了。 风昭现在对那位皇后也不知有几多忌讳,这会儿听着,便皱紧了眉头。 “是什么”她斜眼睨着那小厮,眸光阴冷。 那小厮回话回的是恭恭敬敬,“是七八个女子。” 果然,等到他们二人一同到了庭院,便见着了那些个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行如拂柳,一个个皆是姿容明媚,妩媚鲜妍,好似春日里头的花儿朵儿似的,好看的紧。 说起话来更是柔媚无骨,但凡是个男子,也都会动心的吧 风昭如此想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囝立。 可是那人眉头紧蹙,一脸狠绝,看起来是厌恶至极的模样。 “太子爷既是母后赏赐的,便收下吧。” 皇后的手段,现如今风昭是领教过了,那样一个人,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昭儿”白囝立一脸震惊,“这些女子可是母后送来当侍妾的。” “夫君的心思,昭儿全明白了。”风昭拉着风昭的大掌,一步一步走回主殿。 至于那些女子,自从进了太子府,形同软禁,白囝立从未在私下里见过她们。 孟丽,王宫。 玉无望脱困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往孟丽王城向白欢求娶风长栖。 白欢自从听祖云说起玉无望用自己的性命换取风长栖的平安,她的心便也软了下来,一个男子,若是为了另外一个女子将生死置之度外,大抵是可以托付的。 风帝并未回去,哪怕是受到花珑的急信,也没有半点想要回朝的意思。 战事停歇,再没了理由在王城逗留。这么一日捱着一日,总归不好。 风帝一早就察觉到白欢要下逐客令的意思了,只是在这里久居,时时可以感受到白欢的存在,对他来说,简直算是造化了。 白欢的寝殿后头便是莲湖,荷叶大如青盏,荷花更是娉婷。合宫上下到了这个时候都能嗅到一股子浓郁的荷香。风帝只看过一次,深红浅白,好似成堆胭脂雪。 跟以前在耀京一样,到了这个时候,白欢好似是山中高士,一味想着避世而居,是不大见人的。 风帝日日都在寝殿外头候着,有时候苏令之瞧着也老大过意不去,时常劝慰。 这日,他又照常来了。云紫嫦跟苏令之刚好都在,见着风帝身后并无一人跟随,便不徐不疾地来了,跟往常一样,都坐在主殿的西边首位上头。 云紫嫦讪讪一笑,低声道:“这可真是一日不差,日日都来。” 苏令之扯了扯嘴角,骇笑两声。 “一旦是有了执念,不论做什么,都是没有什么是非曲直可言的。” 哪怕是人间帝王,亦是如此。 风元慎为了多见白欢一面,也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他们这些手底下的人,一应都看在眼里。 倒也真是个不容易的,白欢杀伐决断惯了的,哪里会回心转意 可是这人好似半点都瞧不明白,照样日日都来,纵使是瞧不见白欢,他也是要来的。最是执拗不过。 “咱们要不要劝劝”云紫嫦笑的愈发勉强,“长此以往,只怕会难以收场吧被人瞧着,必定又有非议。” 非议是必然的了,那些大臣,一个个的如同虎豹,一早就盯着后宫里头的事儿了,风帝若是不走,必定会闹起来的。 云紫嫦之前就听到不少风言风语了,看样子,这事儿是过不去了。久而久之,皇室威严何在 “你我不论说什么都很无用。”苏令之摇了摇头,“况且,这一切女帝也不是不知道。既是女帝都不理不睬,我们这些人,也就不要多事了。” 云紫嫦应了一声,立在一边。 她们是在等着白欢出来下达指令的,有一桩事,她们已经等了许久的消息,可是白欢那头还是一点动静也无。 玉无望一早就来求娶风长栖了,现在两个人情浓蜜意,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若是他们不干涉,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事儿。偏得白欢现在这样无为而治,也实在叫人想不明白。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寝殿那头的歌声,这是他们孟丽的俚曲,白欢最是喜欢的。 风帝听了,默然支起身子,好似是要去瞧一眼似的。 那副急切姿态也实在吓人。 见他要冲进去,云紫嫦赶忙上前拦住了,“我们女帝向来不喜欢旁人叨扰,风帝还是再等等” 第四百五十一章 儿女亲婚约重提 http://.biquxs.info/

风元慎自从当了一国之君,就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候,可是见云紫嫦跟苏令之都是一脸惶恐的模样,他还是忍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内殿里头的动静,甫一开门,便见着莲湖上头布有一个偌大鼙鼓,上头站着两个翩跹仙子,一个弹着琵琶,一个和着曲儿,穿的都是最古朴的衣裳。 四周沉寂寂的,湖面也寂静无波,香风细细,琵琶声忽而缓忽而急,点点打在了人的心上。 风帝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慢慢地往白欢那头走了两三步。 莲湖上头烟雾蒙蒙,如此看去,好似内外千百里皆是莲花莲叶堆砌。 这几日白欢都在此地,乐此不疲。风元慎听得多了,好似也能哼唱出这听起来温糯的俚曲了。 “小七儿,”他慢慢走上前来,脸上还带着浅浅淡淡的笑,“长栖跟国师之间的婚事,你打算如何” 白欢背过身子,嘴角的冷笑渐渐蔓延,好似四肢百骸都在讥讽。 风元慎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心口微微一动,“毕竟长栖也是我的孩儿,亦是风国的皇太女,若是能嫁给国师,乃是天赐良缘。” 风帝对着白欢,已经够轻声细语的了,有生之年能让他如此小心翼翼的,也就只有一个白欢了。 到底是心里有愧,这才如此。 “风帝准备何时回去”白欢避而不答斜眼睨着他,“已经在我们孟丽待了这么些时候了,难道还不够” “难道你我之间,当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自然。”白欢冷笑更甚,“早在数年前,你我之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一回孟丽向熣联开战,本也用不着你们风国出手的,说到底,一切都是风帝自愿帮衬的,总不会还让孟丽一等还你的人情吧” 被她这么一说,风帝倒是慌了神。 “小七儿,你知道的,我并无半点让你还情的意思,你我之间,总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吧” 情分 说来可笑。 他们之间哪里来的情分,不过就是住在凡尘俗世里头的人,是没什么前程的。若是真正说起来,前尘过往也不可辜负,总归是让她记住了那一回教训,自此后,再也不会那样痴傻,相信一个恶俗男子。 “风帝说笑了,你我之间的情分一早就完了。”她心思惫懒,“至于长栖跟国师之间的事儿,我也一早就说过了的,只要风帝你舍得放国师到我们孟丽来,这事儿自然是能成的。我是长栖亲娘,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我也不得不为着我们孟丽的前程考量,长栖不能往你们风国去。” 该死的。 玉氏一族的传人关系到了风国的传承,风元慎哪里舍得。可是却也知道白欢的脾性。言出必行,现如今好似是打定了主意要让玉无望往孟丽来了一般。 风帝本就觉着对不住风长栖,这会儿又见白欢变相威胁,哪里还受得住。 “你知道玉氏一族的传人对我们风国意味着什么。” “自然,”白欢也不掩藏,骇笑连连,“也就是因为这个,我才知道你再如何,都不会舍得玉无望往我们孟丽来。那么,长栖跟国师之间的婚事难成,自然也不干我的事儿。” “长栖也是你嫡亲的孩子。”风帝一脸震惊,“总不能因为你我之间生了许多龃龉,连累了孩子的前程,是也不是” 这话也不过就是听起来动人,可是这内里,也不知有多少腌臜东西潜伏着。 白欢可不会相信,这人对她们母女当真有那么些真心。 “只要风帝你可以往后退一步,长栖的前程,自然还是保得住的。” 那就是伤到了风国根基,可怎么了得这也太难为他了。 儿女姻缘固然十分要紧,可是到底还会比不得千秋社稷。 见他这样犹疑,白欢心里也已经明白的七七八八了,嘴边的冷笑也渐渐扩大。 “既是如此,那就不要多管闲事了。”白欢摆了摆手,那歌声登时就停了。 那女子声音婉转,犹有凤凰泣露之美,隔着莲叶重重,也能想象出那吟咏之人必定是一个娇媚可人的女子。琵琶声弹到最后一联也跟着停了,缠绵依依,犹有不舍之意。 “你该走了,”白欢眉头轻蹙,看着风元慎的眼神满满的都是不耻,“这样拖延归期,并无半点用处,你我之间,早就完了。” 风元慎心里“咯噔”一声,本以为这么些时日他的痴心,白欢都是看在眼里的,以前的事儿,纵使是做的再错,那也过去了许多年,谁成想,白欢当真可以一直记恨,半点活路也不给他。 “都已经过了那么些年了,小七儿,难道你还记恨我” “我记恨你”白欢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湖面和风幽幽,吹得人神迷骨酥,看着三两只水鸟,高高低低,闹个不休。她忽而生出了许多悲凉的心思来。当初她也曾跟自家阿娘毫不拘束地看过这些,只是后来,自家阿娘就这么因为战祸自杀了,就在这个寝殿里头。 纵使是过了再多年,她还能嗅到空气中的腥甜滋味,再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缘故,便更是心如死灰。跟风元慎这一辈子,都不过就是一个错。 她怕风长栖也走自己的老路,这才百般阻挠她跟玉无望在一起。 越是用了真心,到头来,指不定也就生不如死了。 机缘巧合,一切都出乎白欢的意料之外,她哪里知道,就算是没了记忆,再见时,风长栖对那人依旧存着十成十的真心,百折不回。 到底是自家女儿,她哪里忍心看着她吃苦受罪 打发了风帝,白欢便匆匆忙忙赶到了风长栖的寝殿,这几日她一直都在宫外晃荡,好容易才回来一趟。 白欢现如今是一肚子的话想说,可等到她见着风长栖那样欢喜的眼神,还是按捺了下来。 已经入了夜,外头月华如水,院中花团锦簇,处处锦绣。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宫人击掌的声音,也是到了传晚膳的时候了。 风长栖见白欢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笑意渐浓。 “阿娘是要跟长栖一处用餐可是” 白欢点了点头,“还有一事想跟长栖好生商议。” 白欢坐在一边,脸上的神色近乎惨绝。 “阿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儿”风长栖看着自家阿娘这副模样,也被吓得不轻,“难道又跟熣联生了龃龉” 现如今,风长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国与国之间的纷争了。 皓月当空,外头清波湖上,波光粼粼,月色凄迷。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宫中乐坊练曲儿的声音,那种压抑了的却又十分好听的乐声,隔着湖波,荡荡悠悠地传了过来。 白欢一直沉默,那副模样,也是风长栖从未见过的,复杂的很。 “长栖,你当真愿意跟国师一生一世”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倒是没想到,自家阿娘是特地跑一遭来问自己这个的。 “长栖对师父是真心的。” 好似一早就猜到风长栖会这么说了,白欢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只剩下一个单薄的剪影。风长栖心疼的厉害,紧紧地抱住了自己阿娘的身子。 “阿娘,师父是好人,他不会对不住女儿的。” “阿娘知道国师是好人,只是长栖,你是阿娘唯一的女儿。日后你若是跟国师成婚,势必是不能留在王城了,难道你舍得阿娘日后这孟丽的王位,阿娘又该传给谁长栖,这些你可都想过么” 风长栖一脸苦涩。 “阿娘,长栖明白,师父说了,日后会陪着长栖留在孟丽。师父还说,孟丽跟风国,也不是没有共存的道理。” “这是何意” 现如今倒是让白欢越听越糊涂了,玉无望说话向来如此,没头没脑的,很是叫人困惑。 “师父说,也许日后孟丽跟风国可以变成一国,亦或是说,天下一统”风长栖看着白欢的面孔,生怕会招惹她心中不快,一脸悻悻然。 一统天下 这样的事儿,她自然也是想过的,可这又谈何容易。 纵使是小国如奂齐,也有他们自己的野心。现如今城府孟丽固然不错,可是这内里的心思,却是叫人不敢捉摸。 玉无望的心思自然是好的,却也太不实际了些。 “长栖,这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师父说,只要我想,便不难成事。到底是有师父周全,长栖也是不怕的。” 知道风长栖最是倔强不过,这会儿听着,白欢这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也不必再继续问了,这丫头分明是打定了主意要嫁给玉无望的,女大不中留,事到如今,白欢才真正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如此,阿娘便成全你们。” “当真” 风长栖喜不自胜,小脸通红,“阿娘当真愿意” “没有爹娘能赢过儿女的,阿娘再怎么厉害,可也赢不过你。”白欢目光沉沉,拉着风长栖的小手死活不肯放松,“若是那人日后欺诲你,阿娘一定会杀了他。” 风长栖知道,自家阿娘说的必定是真的。 “长栖明白。” 第四百五十二章 美人谋熣联生事 http://.biquxs.info/

熣联的海棠花是处处都能见着的,这些时日的海棠花开的愈发好了,处处可见。 风昭跟白囝立日日都在东宫,赏花赏月,俗事不管。可是皇后那头,总是不肯放松,找茬更是常有的事儿,看得出来,那人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们好过。 之前送来的几个美人,白囝立从未放在眼里。只是顾及皇后体面,将那些人安置在西厢房几间别苑里头,那地方寻常时候是没有人愿意去的,是以日子过得很是凄苦。 风昭本就没有多少容人之心,况且,那些女子还是来跟自己抢夫婿的,又是皇后安排的人,她自然很是防备。白囝立不愿多加理睬,风昭恰好称心如意。只是见皇后大有咬住不松口的意思,风昭这才有些慌乱。 这日听闻皇后要召见那几个美人,风昭忙不迭地找来白囝立商议对策。 “若是被母后知晓太子爷根本就没宠幸过她们,怕是不好。”风昭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昭儿自然不愿让人分走夫君的宠爱,可是事到如今,也实在是没有法子。” 见风昭这样难过,白囝立愈发心疼。 “你现在是有了身子的人,凡事莫要惊慌,也莫要伤心难过,一切有我。”白囝立紧紧地攥住了风昭的手,“等会儿我进宫一趟。” 风昭一听,更是急了。 “这个当儿若是进宫,怕是不好。” “昭儿,不怕。”白囝立轻笑两声,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偏得还是那位中宫皇后。 那人的阴邪手段,风昭也算是领教过了,如何不怕 “太子爷必得一切小心才是,皇后的话,也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白囝立低声笑笑,又嘱咐了风昭一番,这才匆匆忙忙地去了。 等白囝立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皇后宫里的果香味,扑面而来,煞是好闻。 听闻是白囝立到了,皇后朝着一边站着的嬷嬷笑了笑,“请进来吧,咱们这位太子爷,大病初愈。可莫要让外头的毒日头给晒坏了。” 嬷嬷笑了笑,忙不迭地走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白囝立便出现在皇后面前。他笑的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依旧是客客气气,朝着那人行礼问安。 “身子可好些了” 白囝立应了一声,脸上的笑也是阴沉沉的,“多谢母后挂怀,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皇后一袭红唇,这会儿看过去,阴森森,很是骇人,叫人看着便生了几分畏惧之心。她支起身子,立在白囝立跟前,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经此一战,太子爷晒黑了不少。” “男儿家黑些也无妨。” “自然了,”皇后笑意渐浓,“无妨,还有许多好姑娘都对太子爷很是爱慕。只可惜太子爷跟太子妃情深意笃,那些姑娘的心思,当真是半点寄托的地方也无了。前几日本宫给太子爷送过去的几个美人儿,听说也是顶不喜欢的” 白囝立一早就知道此次前来皇后会说什么,倒也没有半点慌乱,只是笑。 “昭儿有孕在身,儿臣不放心,是以时常陪着。” 皇后冷哼一声,老大不放在眼里。 谁都有过身孕,区区一个太子妃,竟是如此不容人的,岂有此理 “那么,”她微微一顿,一脸沉肃,“太子爷冷淡那些美人儿,都是太子妃的意思” “并非如此。”白囝立不卑不亢,面色更是沉稳,“昭儿倒也劝慰过儿臣,让儿臣多去那些女子的院子里头坐坐,是儿臣不愿。昭儿在儿臣出征这些时日,吃了许多苦头,这些都是儿臣欠她的。” 当着皇后的面说风昭吃了苦头受了罪过,这就是明摆着在打皇后的脸了。 皇后向来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听过这样的讥讽,登时就变了脸色。 “太子这是何意” “母后最是聪敏慧黠,知道儿臣的意思。”白囝立冷笑连连,如同松竹一般,立在一边,比之前还要伟岸。无形中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竟让这位不可一世的皇后,往后退了三两步。 “太子这样的口气,难免叫人误会。” “还请母后日后莫要再派人往太子府打探消息了,母后若是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儿臣便是了。昭儿有孕在身,不宜受到惊吓。方才见母后正在用膳,如此,儿臣便先告退了。” 皇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原本还想冲着白囝立发难,这会儿倒是吃了一记闷棍。 一边伺候的嬷嬷见了此般形状,更是惶恐难言。 外头的日头毒辣的很,如同阵阵烟波,瞬息之间弥漫到了他们跟前来了。 皇后的影子也是斜斜地躺在地上,如同是灿烂星河里头的一个星子,丝毫不见半点昔日的不凡气度。 她这会儿是气急了,才这样紧紧地抓住自己凌乱的宫衣,随手拿起边上摆着的酒盅,狠狠地砸在地上。 “星竹,你听到了吧” 星竹嬷嬷也是惶恐的很,先是摇了摇头,再是点了点头。 “太子爷也只是护妻心切的缘故,没有什么恶意的。更何况,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太子爷对皇后都是顶敬重的。这样毒的日头,太子爷不也来请安了么” “没用的东西!”皇后咬碎了一口银牙,“若是风国在意这位长公主,当初必定会帮衬着咱们熣联,而不是孟丽。咱们现如今都成了孟丽的附属国了,难道这也算是矜贵不成” 星竹嬷嬷立刻垂下脑袋,哪里还敢说些有的没的。 到了这会儿,皇后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白囝立这样看重风昭,那么,她就让风昭彻底变成他的软肋。到了日后,必定会任由她来磋磨。 皇后坐在一边,托着腮,看着外头暑气弥漫,脸上的神色愈发阴狠。手指上的几个宝石戒指,这会儿映着天光,炫目异常。 星竹嬷嬷给皇后倒了一盏子茶水,诚惶诚恐。 “去把皇上请来,本宫有话要跟皇上好生说道说道。” 星竹嬷嬷应了一声,脚步匆匆,打着帘子去了。 风昭是在两日后接到熣联皇帝的恩准,说是让他跟白囝立一处往风国走一遭。她自从嫁到熣联,无一日不想家的,可是猛然间听到这个恩准,总觉着是个梦境。 她一遍遍地闻着白囝立这是真是假,一遍遍地怀想着见着自家阿娘之后,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 听闻曦氏一族现如今在耀京已经成了过街老鼠,自家阿娘也从昔日矜贵的皇贵妃,变成了昭仪。她是个那样骄矜的一个人,自然受不住这样的磋磨。 但凡是想想,便会生出无限心酸来。 白囝立却没有风昭这样欢喜,看着她特地换了一身绣满海棠花的衣裳,上头是能工巧匠特地绣上去的细小珍珠,浑圆的,每一颗都是一般大小。银光闪闪,摇摇看去,整个人都好似是发着光亮。 她这样欢喜。 白囝立实在是不愿在这时候扫兴,只小心翼翼地问道:“昭儿,你可会觉着奇怪” “嗯”风昭转过身子,呆呆地看着白囝立,“我知道太子爷要说的是什么,不论父皇以什么样的心思让我回去的,可是我这心里,总归是欢喜的。可以见着阿娘,可以见着父皇,对昭儿来说,便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事儿了。” 风昭脸上的神色过于纯真,叫人看着不忍戳破这件事底下的腌臜和脏污。 “也罢,从熣联到耀京,也有七八日的路程,样样都要准备周全才好。” 知道白囝立心细如尘,听了这话,风昭心里一暖,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抱住了白囝立的臂膀。 “之前给长栖写信,我也担忧的很。两国交战本就是敌人,我跟长栖以前,算不得什么极为要好的姊妹,我写那封信的时候,心里甚至想着,长栖指不定会因为这事儿嘲讽我。后来,终究还是抵不过我对你的心。现如今想想,幸好那时候写了,如若不然,岂不是叫人懊悔终生么” 这会儿见风昭,只觉着她眉目如画,顾盼神飞,有无与伦比的柔情。 玉人柔媚,更是温柔难言。这会儿他们相互依偎,比之前些时候只能在战场上望月寄托相思,要好得多了。 风昭要回往风国的消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放出去的,竟是传到了孟丽。 许久未见风昭,风帝这心里也是惦记的很。可是这头又有白欢,当真是两难。 白欢倒是觉着解脱,一门心思都扑在给风长栖和玉无望准备婚礼上头,上上下下都知道帝女即将大婚,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理会风帝 在孟丽受了这么些时日的冷眼,风帝也受够了。到底是人间帝王,本就心高气傲,从未有过低声下气的时候,若非面对的不是白欢,而是换了旁人,他一早就冲着那人发难了,岂能忍耐到今时今日。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回宫。至于他跟白欢之间的纠葛,他心里也是顶明白的,只怕这也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未归人中途失子 http://.biquxs.info/

折颜花蔓延到了整个孟丽,连带着双破山那样的高寒之地,都遍地都是。花头丰润,繁叶重,斑斓好似重重锦绣,风长栖跟玉无望这日刚采了花来,两个人站在一处,如同一对璧人。 风帝瞧着,也很是欢喜。他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脸上依旧带着浓郁的笑意。 “看着你们感情这样好,朕也就放心了。”风帝拍了拍玉无望的肩膀,“国师日后是不准备回去了” 风帝是何许人也他哪里看不出来玉无望的打算。 好在玉无望从头到尾都没有想着欺瞒一二,也就理所应当地认了下来。 “之前我失了长栖那么两年,生不如死,现如今可以跟长栖长长久久,无望不愿离开。只是耀京还有微臣的亲人,日后必定也会常来常往。若是风国那头有什么磋磨,长栖作为风国臣子,必定还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无望向来说到做到,对于这一点,风帝是不担心的。 “也罢,朕今日便启程回朝了。” 风长栖微微一愣,猛然抬起头来。 前几日还听祖云提及,只说是风帝想必会一直留在王城。毕竟白欢的心思捉摸不定,依着这人的脾性,必定是不会放弃的。可是现在看来,好似又全然不是这样。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看着自家父皇,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有生之年有一回明白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白欢性子执拗,一旦是决定了的事情,几乎就没了转圜的余地。风帝当初是怎么伤害白欢的,没有人比他还要清楚。现如今想要重新来过,难于上青天。 “父皇一路小心。”半晌,风长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总不能倒戈向着另外一个人,她立在一边,应着那身绿衣,看起来像是一竿修竹。 从脸部轮廓上来看,这丫头的确像极了白欢,可是性子,却比白欢要温糯的多,也就是这么一个丫头,才能被整个惊云司上下宠着。 “时常回去瞧瞧,且不说你花娘娘,还有惊云司上下,耀京城的百姓,都会惦念着你。” 风长栖心中微动,点了点头。 “长栖明白。” 风帝回朝,只有玉无望一等相送,至于白欢,心中半点波澜也无。心无旁骛,坐在自己的寝殿里头批改奏折,听闻风帝走了,心里倒是生出了几分宽慰。 这些时日应付那人,已经够让她心力交瘁。 本以为对他还会有几分不同的感情,只是到了这会儿才算是彻底明白了,旧时恩宠她半点都不惦念。至于昔日的感情,也一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一连串迷蒙的影子,在提醒着她还有那样一个不堪的过去。 “熣联那头还有什么动静特别是那位中宫皇后,那可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主儿。”白欢看着苏令之,“查了么” “回女帝的话,查过了,那头倒是没有什么动静。只是……让风国长公主回朝的事情,好似也是那位皇后的主意,只怕是目的不纯。” “不用多管。”白欢冷笑两声,“纵使是那位长公主出了什么好歹,也不干咱们的事儿。只要熣联那头真心臣服,不要闹事便好。” 苏令之想到风长栖对那位长公主的情分,动了动唇,“那位长公主怕是有性命之虞,帝女也,要不要……” “长栖那丫头,最是喜欢意气用事,这事儿若是被她知道了,只会闹得不可开交。” 一听这话,苏令之唇角微抿,这事儿若是瞒着,日后再被风长栖知道了,只怕更为不好。 只是见着白欢这副模样,她心里也明白了,一旦是走露风声,第一个遭殃的,必定是她苏令之。 那一头,风昭跟白囝立刚出了紫棉城。 白囝立之前已经给风昭定了一身如同喜服一般艳丽的衣裳,佩戴的珠玉也都别出心裁,那一对赤金镶玉步摇,尾坠细长的翡翠璎珞,细细小小的,在日光底下,闪着零碎的光亮。打在脸上,愈发显得那张面孔红润难言。 白囝立告诉风昭,这一回便算是归宁了,必定要体体面面。纵使是熣联之前经历了一场大战,风国不仅不帮衬一二,还雪上加霜。可到底是大国,又是风昭母家,白囝立固然是心里有几分在意,为着风昭的缘故,却也忍了。 风昭带了三对精致小巧的玉钏,这是熣联独有的,纵使是在耀京,也见不着这样的款式。戴在头上,莹润生辉。准备给自家阿娘一对,还有花珑跟淑妃。 宫里的稀罕物什固然是多,可是精巧些的东西,旁人总归是喜欢的。 马车行驶的十分缓慢,这自然也是为了风昭的腹中胎儿的缘故。大抵过了五六日,风昭这心里总是着慌,本来也只以为是孕中多思多虑的缘故,谁知道,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他们一行百余人都带着帐篷,每每到了夜间,都能安营扎寨,这也算是熣联最大的好处。是以这几日风昭住的都是十分舒适。 这日夜间,风昭正睡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寻常时候,也有不少兵士在帐篷周边巡视,以防万一。可是这夜里头的脚步声更加冗长,丝毫不见拖沓,并且迅速朝着她跟白囝立的帐篷跟前逼近。 她有些慌乱,睁开双眼,看着屋里烛光下流动着的光线,跟绵密的水流一样,逶迤一地。 风昭满头大汗,看着外头影影绰绰的影子,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白囝立还在睡着,这几日他累着了,好容易才得了这些时候的安睡。 风昭宽慰着自己,外头不过就是一些巡夜的士兵,并不是恶人。 等到看到一柄长剑不动声色地穿插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头,那刀光正好闪在了她的脸上,风昭这才失声叫了出来。 白囝立本就前面,这会儿听到风昭的大叫,瞬间惊醒。当看到不过一个弹指自己帐篷里头就多了这么些黑衣蒙面人,他这才知道大事不妙。他将风昭紧紧地护在怀里,一脸警惕地看着那些人。 更为稀罕的事,那些巡视的士兵,竟然半点动静也无。不消说,必定是这群人事先动了手脚。 那些人也不迟疑,招招致命,都是冲着风昭来的。 风昭向来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哪里见过这个场面,登时就被吓得不轻,肚子痉挛。 那些人步步紧逼,已经到了风昭跟前。白囝立双拳难敌四手,眼睁睁地看着风昭被人拎了起来,又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在看到地上一滩血迹的时候,白囝立彻底疯魔了,迅速地扑了过去。 可是那些人丝毫都不恋战,瞬息之间没了影儿。 一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是风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生命中某个重要的东西在飞速流逝,她怎么都攥不住。小腹疼痛的厉害,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感,让她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等到白囝立找来随行的太医,已经过去了两炷香的功夫。那些人竟然全都睡熟了,一百来号人,竟然都不知道方才死了一个已经成型了胚胎。 白囝立听着风昭在帐篷里头的叫喊声,心口一阵阵的发颤。 果灵怪罪自己睡得太熟,跪在风昭跟前,抽抽搭搭,哭个不休。 等风昭再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亮堂堂的一片,温暖明亮,可是她心口,却是止不住的寒凉。她忙不迭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原本的隆起已经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数十年来格外熟悉的扁平。 “孩子,”风昭喃喃,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我的孩子!” 白囝立一直都在跟前,看着风昭这副模样,心痛难当,“昭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为什么”风昭实在是不明白,自己腹中的幼儿,到底是妨碍到了谁的前路,竟然这样容不下她,“太子爷,为什么咱们的孩子,到底让谁看不惯了” “野贼。”白囝立咬牙切齿,将风昭紧紧地抱在怀里,“昭儿,咱们还会有孩子的,嗯” “太子爷,我都能感觉到那孩子对我的喜欢了。”风昭眼泪掉个不休,“那样好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看着天地一眼,就这么没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外头的日光忽明忽灭,浮云遮掩重重。看着帐篷边上的樱红色璎珞,她只觉得分外刺眼。日光将他们的身影都拉的老长老长,从帐篷的窗户还能看到外头纷繁艳丽的花儿朵儿。 白囝立在风昭的寝衣外头披了一件艳红色的外裳,自从风昭有孕,她的衣裳大抵都是这样喜庆的颜色。这会儿她面色惨白,看起来便叫人生出了许多心酸来。 她依偎在白囝立怀里,一头青丝就这么散着,里头的梅花缂丝衬衣,这会儿也被她攥的皱巴巴儿的,几颗錾花扣也是疏落落地搭在一起。露出来的肌肤,雪白雪白,她甚至已经没了眼泪,只剩下满心的悲凉。 若是一早知道,一旦是出了东宫,自己的孩儿就没了。那么,风昭想着,自己或许会选择今生今世都不踏出东宫一步。 第四百五十四章 母女相见嫌隙生 http://.biquxs.info/

风昭流产的消息也不知怎的就传到了风国、熣联以及孟丽,三国皇室都是阴恻恻的。 曦妩可怜她那个没福气的孩儿,熣联老皇帝更是悲怆。这些时日,熣联就没发生过一件喜庆的事儿,本来还想着有了这么一个孩儿,也算是他们熣联的福泽,这会儿看来,也不过就是痴梦一场。 白欢听了这事儿,倒也是淡淡的。只派人去查,此事跟熣联那位中宫皇后,到底有无关系。那人野心勃勃,哪怕是熣联皇帝对孟丽十分臣服,可是有那人的枕边风夜夜吹着,只怕连带着熣联老皇帝都不会安生。 风长栖对风昭自然是心疼的很,却也想着这事儿十分蹊跷。好端端的刚出了紫棉城,就闹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来,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熣联皇室向来不和,在天下间,这也不算什么机密之事的,是以算不得稀罕。 她派人细细查探了一番,加上有玉无望手底下的人帮衬,很快就查出了端倪。 风长栖坐在一边的软榻上,正对着玉无望,玉面低垂,那一身绿色竹枝横斜刺绣的长裙,这会儿在日光底下,愈发清雅,她那张沉肃的面孔上,竟添了一股子妩媚鲜妍的意味。 她微微蹙眉,脸色愈发差了。 “师父,那熣联皇后又是个什么心思”风长栖实在是不明白,“谋害自己的孙儿“ “皇室血缘亲疏你也是知道的,况且,感情淡薄,太子白囝立也并未是她亲生。昭公主有孕,那腹中胎儿便是熣联皇帝的皇长孙,依着熣联皇帝的性子,日后必定更加看重白囝立。白囝立本就是东宫太子,身份矜贵,又立了赫赫战功,可是那位皇后不用,偏得她嫡亲的孩儿还是一个幼儿。” 如此一说,风长栖倒是彻底明白了。 “依着师父的意思,那熣联皇后难不成还想着要让自己的孩子称王称帝一个奶娃娃” 中宫嫡出,自然是不同凡响。可是熣联一直都是更重立贤。 白囝立应该也算是众望所归了,现如今也算有了定局。偏得还有那么一个不识相的人,一门心思想着从中作梗。只是可怜了风昭,好容易跳出了风国皇宫,又跳到了举步维艰的东宫,现如今还失去了自己的孩儿。 “奶娃娃也会长大,”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嫡出皇子,到底是不同的。况且熣联皇后向来都是可以在朝政上头说的上话的,熣联皇帝,对她也很是看重。”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那风昭的日后怕是愈发没好日子过了。 现如今失了孩儿,下一步不就是没了命么 “皇姐不能再回去了。”此言一出,风长栖就觉着自己太过天真。 一旦是嫁入熣联,那么跟风国便没了多少干系,她现在早已不是那个飞扬跋扈,样样以自己为主的风国长公主了,更是熣联的太子妃。今生今世,可以再往耀京走一遭,已经算是熣联皇帝的仁慈了。 风长栖生出了无限悲悯来,倒是可以体会自己阿娘之前不让她嫁给玉无望的用意。 不是玉无望不好,而是国与国之间纷争太多,一旦是远嫁,那么许多事便也由不得自己了。白欢是过来人,这一切滋味,她全都明白。 幸好玉无望现如今选择留在王城,如若不然,她必定比风昭还要艰难。 风昭因为失了孩子,身子羸弱,在路上又歇了几日。待到身子好些,这才上路,只是比之前还要缓慢。原本七八日的路程,硬是捱到了一个半月。 耀京城九月里,枫叶四处飘扬。风昭遥遥看着城廓里头红艳艳的一片,不禁想到数年前,她还是一个幼儿,跟自家阿娘一同在宫城上头欣赏枫树的情境。 原来那样好的日子也会过去。 风昭跟白囝立进宫先见了风帝,然后白囝立到了驿站休憩,风昭则被果灵陪着到了玉坤宫。 今时不同往日,昔日门庭若市的玉坤宫,竟也变得这样荒凉,门可罗雀,只有三三两两的仆婢在外头守着,见着风昭来了,也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只是这里头,到底不是出于对曦妩的畏惧,而是为着她长公主的身份,以及熣联太子妃的矜贵。 刚进内殿,就见着了两方高高悬着的鎏金烛台,红烛摇曳。殿中太静谧,一袭可以听到红烛滋滋燃烧着的声音,红泪蔓延,看得久了,总觉着像是身体里弥漫出来的血迹。 触目惊心,风昭赶忙收回目光,跟在玉容嬷嬷后头,打着帘栊,走了进去。 天已经晚了,外头云层很是厚重,好似是要下雨了似的。可是又有晴好月华,在这样幽暗的深宫里头穿梭不定,薄纱摇曳,落下月的光影,迷蒙一片。 长窗是开着的,屋里已经闻不到半点香料燃烧的气味儿了。外头清风吹拂,落在风昭的身上脸上,落下如同初秋微雨一般的寒凉。 她沉下眼睑,刚越过屏风进去,就见着软榻上歪着一个病娇的美人儿。 只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暗花琉璃锦缎长裳,头上也没有太多珠饰,只有几多极为淡漠的绒花。这本是不值什么钱的,以前的曦妩,最是不屑这种小玩意儿,觉着轻贱,不配她的身份,现如今竟也戴上了。 她梳着流云髻,后头戴有一个赤金发钗,这是她身上唯一贵重一些的东西。 风昭心里发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曦妩幽幽转身,面孔清寂,比之以前的严妆,这副模样更显得她如同那个临水照花人,愈发楚楚动人起来。 风昭心中微动,直接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曦妩。 “阿娘,阿娘!”她一声接着一声唤着哭着,“阿娘,为何为何你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都不愿回来为你外祖多说一句话!”曦妩冷喝一声,漫不经心地推开了风昭羸弱的身子,“你在熣联过得如何,阿娘大概也能猜到一些。现如今你回来做什么曦氏一族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你外祖跟你舅舅一样,都被流放了。都说你父皇仁慈,可是你我都明白,这只会让你外祖生不如死,这是最大的折磨。” 她喘息未定,又咳嗽了一阵,好似是生了什么病症。 风昭求救般的朝着一边立着的玉容瞧了一眼。 玉容会意,从容不迫地回道:“数月前娘娘便生了咳疾,也看了太医,也吃了药,却总不见好。” “不好便不好吧,”曦妩已经彻底死了心,现如今是没了恩宠,什么都没了,曦氏一族的荣华,如同昙花一现,迅速寂灭。原本曦妩还以为,只要他们好生钻营,总能保住几代富贵,谁成想,他们这一代的荣华,都这么没了,“如今这样的局势,活着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风昭心里发酸,紧紧地攥住了自家阿娘的手,“阿娘,父皇对阿娘总还有些感情的。之前也是父皇准许昭儿来看望阿娘的。” “你那位父皇,”曦妩低低地笑了两声,一脸悲愤,“他是半点情面都不讲的,该如何便如何,有时候我甚至都在怀疑,我们曦氏一族落得如此下场,都是你父皇的算计。天子之心,难以捉摸。你在熣联太子跟前,纵使是现在得宠,也莫要张狂。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实在是无用。” 被戳到伤心事,风昭的眼泪也来的猝不及防。 “孩子没了,我心里是最难过的。阿娘也知道失去孩儿的滋味,又怎么这样同昭儿说” “是你无用,”曦妩有些惫懒,躺在一边,脸上的神色也是冷冷的,“若是留下那个孩儿,日后你还有些指望。现在曦氏一族没落,你没了体面的家世,再没个孩子护佑,我的今天,便是你的明天。” 风昭被说的精神恍惚,浑身发颤。 “阿娘,我可是你嫡亲的女儿,为何为何阿娘要这样诅咒我” 时维九月,殿中帘幕重重,外头日光跌得细细碎碎铺在地上,那层层叠叠的屏障,如同一个又一个美人的影子,殿中也是暗沉沉的。风昭只穿着一身艳红色的刺绣海棠暗花纹薄衫子,倚在床边,本是想着跟自家阿娘亲近,可是这会儿,她是彻底没了心思,一颗心凉的透透的,难受的厉害。 “既然阿娘不愿见我,那便也罢了。”她支起身子,立在一边,“阿娘保重身子,昭儿去了。” “我不比你,手里多少还有些权利,你也能随意活动。既是如此,你便想法子照顾照顾你外祖还有舅舅,他们以前待你如何,你心里都是明白的。但凡还有些良知,便让他们少吃些苦头。” 风昭心里发酸,哪里知道,来见自家阿娘,连半句宽慰的话也未曾听到。那些时日的磋磨以及委屈,她竟然都没机会宣之于口。 着实可笑。 她不吭声,脚步匆匆,哭着走了出去。 等那人前脚一走,曦妩就落下泪来,“走了也好,有我这样一个阿娘,只能拖累了她。” 第四百五十五章 红粉佳人两鬓斑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跟玉无望的大婚在即,不仅仅是孟丽忙活,耀京城这头得了消息,也都欢欣雀跃。 听闻在孟丽举行完大婚之后,风长栖跟玉无望还会回来再热闹一次,惊云司上下一等,也都准备齐全了。 至于宫里,便由着花珑打点,她出了月子,身子却大不如从前。若非是为着风长栖的缘故,她根本就不会接手这之类的事儿,越是热闹,越是繁忙。 她身子吃不消,偏得又接连熬了数个不眠夜,奈莳嬷嬷看她身子愈发瘦削,明里暗里也不知劝了多少回。 “若是被公主知道了,也是会担心的,”奈莳嬷嬷一边收捡着一边的碎布,一边看着花珑忙忙碌碌的身影,絮絮叨叨个不休。 知道奈莳嬷嬷这是关心,花珑不禁有些好笑。 “长栖是我疼爱的孩子,她待我如何,你也瞧见了。这样一个乖孩子,我自然舍不得唐突了她。这宫里,让内务府那头置办一切,自然妥当,毕竟一切都是有例可循,可到底是不贴心的。” 奈莳嬷嬷听了,低低地笑了两声。 “都说公主可怜见儿的,在冷宫待了那么些年。可是依着奴才的意思,公主最是幸运不过。能得了娘娘这样的真心,还有那样矜贵的身份,前途不可限量。日后又多了国师那样的良人,必定会和和美美。” 花珑听了,摇了摇头。 “长栖那孩子,命格不同于常人,只怕后头还有不少苦头在等着她呢。” 奈莳嬷嬷一听这样的丧气话,一时之间也不敢多话,只是应了一声,“有人疼爱到底是好的。” 提及“疼爱”,花珑心口一紧。 谁不是被疼爱过的人她当初跟着自家阿爹,也是被一路呵护着长成的。那样的日子,海棠花是格外香甜的,风也是暖的,情也是真切的,样样都是鲜活的。 鲜红鲜红的艳丽,给她紧紧的明艳朱红的快乐。 自从入了宫廷,巨变重重。先是没了阿爹,再也见不得海棠花。她看着铜镜里头有些衰败的容颜,真不敢相信,自己也曾年轻过,也曾当过如花样的女子。 一生中最好的年岁,都祭奠给了这重重宫闱,只为了一个永远不会对她有几分爱意的男子。 简直荒唐。 “都说先皇后可怜,”花珑放下手中鲜红的喜帕,骇笑两声,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可是这宫里的女子,哪一个是不可怜的纵使是那样跋扈的花珑,也是可怜的。她是真心爱皇上的,可是皇上对她,从始至终就只有利用。纵使是新皇后住了十余年的冷宫,可是奈莳,你知道的,皇上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奈莳嬷嬷听她言语之间分外悲切,心知这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赶忙宽慰道:“娘娘,现在只要是咱们宫里有的东西,别的宫里都是没有的,这可不就是皇上对娘娘的恩宠么况且现在娘娘有儿有女可以依靠,也是前程似锦啊。” 花珑不愿多话,摆了摆手,索性也就歇下了。 夜里,她悄悄起身,披着衣裳走在宫里的长街上。宫墙是那种低饱和度的暗红色,踩在地上,竟然生出了一种软绵绵的触感。这长街可真长啊,跟冷宫外头的永巷一样。 红墙上头便是方方正正的天空,如同暗朱锦的天,严严实实地朝着花珑罩了下来。她忽而很想念自家阿爹阿娘,忽而很后悔当初自己惦记着青梅竹马的情分,一门心思想着进宫。 若是在宫外,嫁给一个寻寻常常的普通人,时日久了,必定也会有几分真心。 总好过现在。 也不知怎的,竟是走到了玉坤宫。 她慢慢踱了进去,里头只有三三两两守夜的宫女,见着花珑星夜来此,都有些呆愣。 里头的陈设布置,并无半点变化。只是外头的那层金粉,已经在风雨之中,零落的七七八八,恰似身处风雨飘摇中的曦妩。真是可怜,谁还能想到,昔日这玉坤宫,是那样的热闹繁华 金粉黯淡,彩绘褪去,只余下光吞吞的枝干,瘦骨嶙峋般的美人。 “贵妃娘娘”玉容赶忙给花珑行了一礼,又朝着里间正在咳嗽的人瞧了一眼,“我们主子病得很了,娘娘还是日后再来瞧吧,过了病气,怕是不好。” 花珑摇了摇头,几乎是有些执拗地,越过玉容走了进去。 曦妩一张蜡黄脸儿,因着剧烈的咳嗽,氤氲着一股子不健康的潮红。 “你来做什么”她气势不改,斜眼看着她,“想来看我的笑话” “争了一辈子,图谋了一辈子,还不够”花珑有些疲惫,也不管曦妩说什么,自顾自地在一边坐了下来,“曦妩,咱们都老了。” 曦妩昨儿个才看到自己头上的一撮白发,想象之中的惶恐没有来,倒是生出了许多快慰。 这会儿听到花珑这么说,也不知哪里来的心酸,喷涌而来。 “是皇上让你来看我的皇上自己为什么不来” “都知道皇上一门心思都在先皇后身上。”花珑摇了摇头,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是我自己想来瞧瞧你,算起来,咱们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了。你这样争强好胜的性子,竟然当真可以在玉坤宫拘着。” “不然呢”曦妩冷笑,“难不成出去给你们看笑话” 她又咳嗽了一阵,小脸儿愈发红了。 “你病的这样重可有太医来瞧过了么” “你少来假好心,”曦妩冷哼一声,依旧是不服输的样子,“这宫里的风气,你比我清楚多了。那些个贱婢,跟红顶白惯了的,现如今看我落势,自然不肯尽心尽力。不要紧,我有昭儿,还有长云,总还有出头之日。” 见她这样做梦,花珑也不知是笑好还是哭好。 “出头之日” “不错。”曦妩梗着脖子,一脸倔强。也不知是要自己相信,还是要让花珑相信,“你一直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如果不是你有过抚育风长栖的功劳,皇上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我又有什么区别”花珑走上前,拿着犀牛角梳子给她梳着头发,一下接着一下,用力轻柔,“咱们都是一样的,天生的为他人做嫁衣裳。你我都知道,皇上喜欢的是先皇后,心里只有先皇后,却还想着争宠,简直可怜可笑。” “只要那人不回来便不要紧。”她别过身子,冷冷地睨着花珑,“她现在是孟丽女帝,不会再往耀京城来了。既是如此,皇上见不着,心思迟早都会淡的。” 花珑对着烛光,可以看到曦妩眼角边上密密麻麻的细纹,不仅仅是眼角,整张面孔都有一种松弛的感觉。 太过点眼,刺的她双眼通红。 在宫里的女子,不论再怎么费尽心思保养,都会容易老去。 弹指一挥间,红颜变老妪。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 “太医院的人若是日后再不尽心,我不会饶了他们。你好生调养身子吧,昭公主失了孩儿,正是伤心的时候,你若是再有个什么好歹,昭公主必定是受不住的。” 花珑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忙忙地去了。 若非是那一股子浅淡的沉水香的气味,曦妩甚至都会觉着这是一场梦境。 他们不是死对头么为何,为何花珑到最后关头,还会帮衬一二 一定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在酝酿。 她踉踉跄跄瘫软在地,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喘息不休。 夜晚的天气还是很凉,奈莳嬷嬷拿着薄披风匆匆忙忙找了来。见着花珑,一阵“阿弥陀佛”地念着。 “娘娘,夜里凉。” “我去玉坤宫走了一趟。”花珑嫣然一笑,脸上的笑意,格外灿烂,“她老多了,丝毫不见以前那般艳丽。” “比不得往日那样保养,心里又郁郁寡欢,自然是会老的。” “我头上也有白发了。” 她还没到四十岁,如珠如玉地养着,可是在宫里,还是苦熬出了白发来。 四处都是垂死的气息,宫人手里提溜着的羊角宫灯里头的灯火,也如同鬼火一般,纷纷然,四下里窜着。她看不到前路,只觉着晦暗一片,御花园里头的花影重重,闪烁着天上月光的疏落落的光影。 她任由奈莳嬷嬷搀扶着身子,脸上的神色近乎悲怆。 “皇后自从回来之后,只进过一次后宫,还是为着看长宁的。” 长宁是她新生的小皇子的名讳,风帝亲自取的。 长安,长平,长宁。 取义皆是一世太平。 花珑不是不感激的,只是风帝心思淡漠,她隔着自己的几个孩儿,都能瞧见。纵使是人回来了,可是他的心思,还一直留在孟丽,留在白欢身边。 “娘娘正当盛年,”奈莳嬷嬷红了眼睛,“皇上那头也只是政务繁忙,等到得空儿了,一定会来看看娘娘,看看公主和皇子的。” “不会。”花珑摇了摇头,“不会了。” 日后,当真是半点盼头也没有了。 她踩碎了自己的影子,一步步往云甯殿去了。跟昔日往冷宫里走,没有什么两样。 第四百五十六章 凤求凰长栖大婚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跟玉无望的大婚之日定在九月中旬,说是个好日子,连玉无望也亲自算过一卦,也说这是顶好的。 就这么,风长栖成了新嫁娘,日日都被呼去千叮咛万嘱咐,其实都是老话了。 男女之间的姻缘,若是凭着那些经验之谈,那就没有什么分崩离析的可能了。 白欢还是不厌其烦地说了一次又一次,风长栖甚至都能见着自家阿娘眼睛里头闪烁的泪花儿。纵使是知道,她日后就算是跟玉无望完婚,还是会留在孟丽王城,只是不再住在王宫了而已,可白欢总还是这样伤怀。 这样近,白欢还是割舍不下,一连几日都说着日后每隔几天便进宫一趟。甚至于都想好了若是以后玉无望待她不好,又该如何。可算真的得上是层层庇护,叫她分外安心。 只是可怜了玉无望,还没成婚,就被白欢那样防备。 可他还是欢喜的,这一连几日都在王城里头的府邸忙着,想他堂堂一国国师,身份矜贵,竟然为着他们的婚事,什么都顾不得了,不惜纡尊降贵,一门心思扑在了他们府邸的建造装扮上头。 风长栖跟祖云也出宫去瞧过几次,后来再去,都被开阳跟叱离给拦了下来。 眼看着大婚在即,风长栖却还没进去瞧过一眼,甚至都不知道那里头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日又被拦住了,风长栖见开阳这样坚决,更是觉着奇怪。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要去瞧瞧,师父不在里头么” “在的,在的。”开阳跟叱离都是一脸讪笑,“只是里头还在布置呢,公子这样费尽心思,就是为着让公主在大婚那日可以高兴。” “现在进去瞧瞧,也不打紧吧”风长栖还是蠢蠢欲动,一门心思想着钻进去一探究竟,像是开阳跟叱离这样的男儿汉,是很少有这么多管闲事的时候。越是这样,风长栖就越是好奇。 “长栖,”正说着就见着玉无望脚步匆匆,从里头走了出去。隐隐约约能见着里头喜气洋洋的一片鲜红,风长栖红了脸儿,欲语还休,“女帝叮嘱,这几日新人不宜见面,你也忘了” “师父整日也不知忙着什么,长栖好奇不过,这才来了的。”风长栖耸了耸肩,却也没了再冲进去瞧个仔细的想法,只是笑,“师父辛苦。” “该改口了。”玉无望拉着风长栖的小手,一脸宠溺的笑,“叫我无望,嗯” 日后便是夫君。 红霞飞腾,布满了风长栖那张俏丽异常的小脸。她低垂着小脑袋,应了一声。 “过几日再改口也不迟,叫师父惯了的,一时之间难以改口。其实,师父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自有人会办的妥妥当当儿的。” 这个玉无望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他总想给风长栖最好的。她性子骄矜高傲,又是解人,不论做什么说什么,总能叫玉无望心里欢喜,纵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甘愿,遑论成亲之时礼数的周全,还有府邸的布置 “总比不得我亲自为你,”玉无望笑意渐浓,好一个玉树一般的男子,风长栖心中微动,小手握得愈发紧了,又听玉无望接着说道:“还有三日,长栖,你便是我的妻了。” 风长栖跟玉无望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看着祖云一脸可怜巴巴儿看着她,心知这丫头最是为难不过,这才恋恋地去了。 —— 殿中光影浮沉,本是最清明的日光,这会儿落到白欢眼里,只剩下满满愁索。 苏令之方才告知白欢,玉无望跟祖云偷溜出宫,见了玉无望。 还有几日就大婚了,那丫头竟然片刻都等不及了。 女大不中留,白欢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更多的还是舍不得。她只有风长栖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玉地养着,终究还是到了要嫁人的时候了。 “女帝莫要太过伤心,城里的百姓都说国师对帝女极好,日后必定是恩恩爱爱的一对儿。” 一切看起来都那样完满,白欢固然是担心的很,可还是只能相信日后结局美好,一切安然。那玉无望既然身上的灵煞已除,便能跟风长栖和和美美,直到白头。现在那样好,想必日后也不会差。 她斜斜地倚在长窗底下的软榻上头,背后是刺绣精致的凤竹软枕,正对着的红木桌上摆着一对鸳鸯缎面红被,这红被,不仅仅是面子极为耀目,里子所用也都是最为精细的。 这是白欢为风长栖出嫁准备的。 隐隐听着外头几个丫头在院中一边收拾花儿草儿一边低声交谈的声音,白欢听得愈发烦闷,朝着苏令之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吧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回女帝的话,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着吉日良辰了。” 白欢应了一声,摆了摆手。苏令之是何等乖觉的一个人见着白欢这副模样,很是识趣儿,赶忙去了。 玉无望跟风长栖日后在王城的府邸一早就装扮好了,暖阁很大,纱窗上头糊着的都是最为矜贵的暗影纱,也不知玉无望是从何处得来的,听闻一寸千金难换。在这样的初秋时节,在暖阁里头隔着暗影纱往外看,那种枯黄的日色,也变得和缓起来。烟雨朦胧一般,笼罩着一股有些暧昧的的温润杏味,是顶美的。 大婚那日,整个王城都沸腾了。所见之处,尽是一片亮眼的红色。 风长栖四更天就被一群人给闹得起身,匀脸抹妆,事无巨细,样样周全。 祖云也换上了一身水蓝色的软缎银线滚边的长裳,袖口上头绣着几多小小的折颜花。稀罕的是,发髻上都带着一对和田玉玉钏,整个人看起来比往日要柔美了许多。 风长栖知道,祖云也是要跟着她出宫的。 她心里一暖,任由那些喜娘折腾着自己那张脸,顺势握住了祖云的手。 “多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帝女说的是哪里的话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承蒙帝女看得上,愿意让祖云伺候左右。”祖云说着说着便生了几分泪意,看起来好生可怜,“日后可以在宫外自由自在的,多好。” 风长栖笑了笑,又惦记起了自家阿娘。 到底是出嫁,比不得未嫁之时,可以常伴左右。想到日后自己也要继承皇位,风长栖心里的欢喜,又淡了几分。 凤冠霞帔都是白欢亲自挑拣的,样式也是依着孟丽的风俗所制,上头绣着的,除了凤凰,便是凤竹。这也是依着风长栖的喜好来的,听闻旁人成婚所穿的喜服,上头绣着的,大抵都是折颜花。 当真是华服,那样亮眼纯粹的红,风长栖的某种氤氲着泪意,这会儿看过去那抹红色愈发迷幻起来。她抚摸着袖口和领口上头的玉白色花纹,又看了看自己红软缎的金丝檐翘顶喜鞋,那一股子淡淡的光泽,直直地逼到了风长栖的眼睛里头来了。 可她姿态轻盈,高洁傲岸,仿佛是临水照花人。 她手里紧紧地握住了玉无望之前给她的那块凤玉,嫣然一笑。 龙凤呈祥,总归是一对儿。 她画上了纤长的落尾眉,比之往日,更显得温婉鲜妍,长睫如振翅的蝴蝶,眼窝底下映出了一股子淡淡的浅青色,一双鸳鸯玉镯,更显得肤如凝脂,皓腕凝霜雪。 外头是极好的天儿,明媚异常。日色扑在鸳鸯瓦上,倾泻而下。 唢呐声不绝于耳,白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门外,细细看着她,眉眼之间的温柔和慈爱,是风长栖许久未曾见着的。 她心中一动,扑到了白欢怀里。 “阿娘,长栖辜负了阿娘可是” “没有,”白欢哽咽,心底里也不知生出了什么晦暗的腌臜东西,阴冷阴冷,几乎将她吞噬。她也只是想到了自己跟风帝大婚那日,她也是这样欢天喜地,只以为前程似锦,跟风帝会白头到老,恩爱一生。可后来的日子,不仅没有几分欢愉,反倒生了无限龃龉,她几乎死在了冷宫,“长栖,不论如何,都要护着自己。对待男子,还是要自私一些,切记,莫要一股脑儿地相信,一股脑儿地托付。” 白欢心底的寒意蔓延地愈发迅速,几乎将她淹没。 风长栖点了点头,“阿娘的话,长栖全都记下了。阿娘还请放心,长栖都是知道的。” 鼓点愈发密集,风长栖出了殿门,只觉着那炫目的赤红色,层层叠叠地朝着她涌了过来。她想着白欢的话,连自己是怎么被玉无望迎走的,都忘得干干净净。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就木然地经历完了那些繁文缛节。 这会儿她正坐在喜房里头,看着垂落的云锦上头的赤金帘钩,微微出神。她手里还捧着吉祥果,目光所及皆是一片殷红,这吉祥果的嫩红,竟然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玉无望穿着正红色的锦绣长袍,比之往日的清雅,这会儿竟也生了几分邪魅狷狂。 他笑着朝着风长栖走了过来。 风长栖呆呆地看着来人,竟是落下泪来。 也不知是欢喜还是迷惘。 第四百五十七章 际遇生再进梓林 http://.biquxs.info/

怎的自己掀了喜帕”玉无望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更多的还是熟悉的浓郁松香,“可是闷了还是饿了” 虽是如此说着,他还是将喜帕罩在风长栖的头上,近乎有些执拗。而后他又亲自挑开了,速度极快。 玉无望让开阳一等上了晚膳,皆是风长栖素日里爱吃的。 “长栖,大喜的日子,别落泪。” 风长栖笑了笑,“也不知怎的,这样的日子,也不知盼了多久,等真正来了,反倒又生了几分惶恐来。师父对长栖的好,可会褪色” “不会,”玉无望凝视着那张玉白色的恬淡面孔,“我不是风帝,你也不是女帝。” 风长栖心里一惊,未曾想到,自己未能宣之于口的事儿,自家师父竟然全都明白。 “师父,对不住。” “该叫我一声夫君才是。”玉无望却也不恼,依着白欢那样的性子,愿意让他跟风长栖修成正果,已然难得,哪里还奢求她能在风长栖跟前,说些什么动听的话来。 风长栖小脸通红,愈发娇媚。 “在人前这样叫,总不大好。” “叫一声无望。”玉无望又凑近了几分,看着风长栖那双灵气逼人的眸子,“长栖,日后可莫要再叫我师父了。” 风长栖脸色愈发红了,“无……无望。” 她倒了两盏子酒水,遮掩着自己内心的羞怯,“交杯酒。” 后来,风长栖再回忆起这一夜,所能想到的,只剩下两双通红的眼睛。他们的欢喜,好似是让天下间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那样,谁都知道他们二人修成正果,结为夫妇,永不分离。 玉无望毕竟是风国国师,风长栖还是风国的皇太女,他们二人成婚到底算是一桩天大的喜事。风帝一早就吩咐内务府一等将各种喜品准备齐全了,只等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归京。 花珑整日介算着日子,听闻风长栖跟玉无望已经在回风国的路上了,更是欢喜异常。上上下下打点了一番,又将云甯殿整修了一阵,欢天喜地地好似到了年关。 司缨跟阿蘅早就盼着风长栖跟玉无望回来了,这会儿好容易才听到了准信,两个人都在合计着,日后要跟着玉无一等往孟丽去。 现在宫中并无什么了不得的嫔妃,自从曦妩失势之后,这宫里并无半个人敢在花珑跟前造次。至于“谋害”这样的说法,更是不成文。阿蘅跟司缨也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并无挂怀之处。 花珑是个什么人物自然看得出来这两个丫头的心思。她没有半点责难的意思,反倒十分感激。以前都是玉无望跟前的能人,为着她的安危,屈居宫中,已经够让花珑觉着对不住的了。 这日天气晴好,阿蘅刚拿出自己的小宠进了院子,就见着花珑在外头的花棚架子底下候着。 这院子本是阿蘅跟司缨两个人同住的,花珑诸事冗杂,很少过来。不消说,这回来,不是找司缨,便是找她阿蘅的。 阿蘅只当是出了什么变故,慌里慌张奔上前,“娘娘怎的过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见她这样真心真意地担忧,花珑心里一暖,摇了摇头,“没有,阿蘅,你也坐着吧。” 阿蘅鼓了鼓嘴,到底是江湖儿女,纵使是在宫里待了这么些日子,毫不忌讳,应了一声,直接坐了下来。 她目光澄澈,这一点倒是像极了风长栖。 花珑心中微动,看着阿蘅手里圆筒瓷瓶里头的红蜈蚣,低声笑笑,“这宫里的女子,若是都跟你一样,这后廷,便也没那么乏味了。” 阿蘅耸了耸肩,“若是都跟我一样,岂不是个个儿都会害人依着娘娘这样温吞的性子,是会吃亏的。” “阿蘅,你太抬举我了。我这双手,也不干净,也伤了不少人。听闻孟丽的后廷,很是清净。没有尔虞我诈,更不会有什么性命之虞。阿蘅,你日后跟司缨去了,会喜欢的。” 阿蘅这才听出了苗头,怔怔地看着跟前的柔弱女子。到了这会儿,阿蘅才看出来,花珑自从生了长宁之后,当真是瘦了许多,以前还算是丰腴,可是这会儿,形销骨立,坐在荼蘼架子底下,整个人如同一朵衰败了的花儿。 “娘娘何时知道我跟司缨想要往孟丽去” “时机成熟,你们自然会走。况且你跟司缨,花一般的年纪,何苦要拘在这暗无天日的后廷我是没法子了,但凡有些转圜的余地,我也是要走的。” 许是没想到花珑会这样体谅,阿蘅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凄然的冷笑来。 “倒是很少有人会这样为我们这样的人想,公子跟公主成婚,日后会留在孟丽。我跟司缨是公子的人,若非是因为娘娘你的缘故,怎么都不会留在宫里这么些时日。也是想着,现如今的后廷,算是顶太平的。现如今可算是功成身退,还请娘娘莫要责难。” “责难”花珑摇了摇头,“可以离开后廷,自然是要离开,是要奔着外头的天地去的。你们只管走,不妨事。况且你说的不错,现在后廷,也算是比较太平的了。” 阿蘅不吭声,她也算不得什么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但是这会儿看着花珑,也能感觉到她心里弥漫出来的深切的悲哀。 “若是云甯殿需要人手,要么是娘娘舍不得我跟司缨,”她讪讪一笑,羞红了面皮,“我跟司缨便也不走了。” “不用。”花珑不是不感激这么一个心思单纯的小丫头,不论是司缨还是阿蘅,都叫她难以割舍。只是这后廷乃是活死人墓,长此以往,必定会伤及自身,到最后,必定又是不可收场,“你们只管跟着长栖往孟丽去,我这里有奈莳就够了。” 奈莳嬷嬷听了,也不知有多少难过。 这深宫后院里头的女子,哪一个不可怜花珑固然现在是深处尊位,饱受优容,但是依着她这样的性子,很是容易得罪风帝。一旦是惹怒了人间帝王,纵使是生了那么几个孩儿,又有何用 阿蘅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贵妃,她那副模样,仿佛是大梦初醒一般的迷蒙。也不知何时落下两行珠泪,落在了领口的香云纱上头,氤氲着一股子盎然的泪意,那几点深暗的泅光,像是一朵朵荼蘼的花儿,叫人看着好生难过。 她好似是有些乏了,倚着奈莳嬷嬷的手,一路穿花拂柳出了院子。 阿蘅这心里老大不踏实,总觉着有什么要紧事要发生似的。 那一头,风长栖跟玉无望已经赶到了耀京城。 因着之前连天大雨,路上泥泞,一行人临时换了路线,也不知怎的,竟是绕到了梓林谷来。 昔日媛娘对她有恩,风长栖念着这一茬,歇了几个时辰,往梓林谷走了一遭。 里头的树木愈发碧绿,只是因为连天大雨的缘故,里头的青石板路都是湿哒哒的。 风长栖跟玉无望还没往里走,就见着了手提着花篮子的媛娘。也不知她是从哪儿采花儿来,里头的花儿朵儿很是娇艳。 “长栖,”她惊呼一声,笑着奔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可算是见着你了,你们二人大婚,我跟云陌还准备了贺礼呢。只是双破山那头的天堑实在是厉害,我们也不敢擅闯,只能在耀京城候着,心里想着,你总归是会回来的。” 毕竟,现在整个耀京城也都喜庆热闹,惊云司还有皇宫里头什么都准备齐全了,红绸铺地,只等着两位新人。 风长栖愈发动容,“多谢你,媛阿姐。” “谢我做什么”媛娘笑意渐浓,“进来坐,刚好得了几个小玩意儿,你也来瞧瞧,可有意思了。” 风长栖只当是什么山中禽兽,可是等她跟着媛娘一路走到后院的时候,就被惊到了。 这里头关着七八个女子,一个个手脚上头都帮着铁链,如同野兽一般地咆哮着、低吼着。 风长栖双眼发直,“媛阿姐,这是” “紫淑阁的门人。”媛娘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耸了耸肩,将篮子里头的花儿,挨个儿戴到那些女子的头上,“这些人是剩下来的,其他的全都死了。胆敢在你身上打主意,自然是要死的。至于她们,既然是始作俑者,自然就要多吃些苦头。” 这些女子跟无极宫冰霓交好,也就是他们,一门心思想着要取了风长栖的性命。 “媛阿姐,这些人被关在梓林谷多少时候了” “两个月吧。”媛娘应了一声,骇笑连连,“若是个好人,我自然不会这样折磨,吸了血便丢了去,给我们那些小宝贝儿嚼碎嚼碎,可是他们是恶人,我还嫌她们的血肉不干不净呢。” 媛娘口中的小宝贝儿,就是那些蝙蝠。 此刻正在五蓝洞里头潜伏着,一旦到了夜里,便会纷纷然迅速出动。 那些女子的眼睛都睁得老大,面孔呈现出一种很不健康的青灰色,中央还带着一种病态的泅红。方才媛娘给他们戴的花儿,一旦是到了他们头上,就带着一股子奇异的光晕,像是浓郁的胭脂晕染开来的娇媚颜色。 风长栖一双茶褐色眸子,登时就显现出一种悲凉神色,别过面孔,不敢再看。 第四百五十八章 姊妹相见泪淋漓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被毁了右手,她现在学会了用左右写字绘制丹青,不论做什么,总是左手。 若是个左撇子倒也罢了,偏得她不是。 想到自己现如今已经算是个残废,便生出了几分难过。 冰霓生前,处处找茬。最后死了,也是自找的,可是这紫淑阁的人,为着冰霓报仇雪恨,竟是找到了孟丽去。 现在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值得同情。 风长栖扯了扯媛娘的袍袖,“媛阿姐,咱们走吧。” 知道风长栖看不过去,媛娘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冷笑,“长栖,你若是对旁人心慈手软,他们不感激倒也罢了,指不定日后还会趁机反咬你一口。” 江湖恩怨,也不知有多少。这梓林谷之所以能傲然于江湖,靠的就是媛娘跟云陌的铁血手腕。 一旦是被人招惹,必定不留半点情面,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悲悯心肠。 紫淑阁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可风长栖总觉着哪里不对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在梓林谷饱餐一顿,媛娘也不多留,只说是日后若是离开耀京,最好还是要在此处停歇几日才好。 盛情难却,风长栖只好答应了。 甫一上了马车,风长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方才紫淑阁那几个女子的惨状,这会儿还萦绕在她眼前,血腥味弥漫到了她的鼻腔里头来,窜来窜去,叫她气喘吁吁。 “可是奇怪?” 玉无望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觉着媛娘护你太过?” 风长栖微微颔首,心里颇有几分感激。就算是她什么都不说,玉无望也能知道她的心思,这样的感觉太好,几乎叫她迷恋,“不错,我跟媛娘真正说起来也只有数面之缘,可是她待我,是顶好的。这一回更是奇怪,紫淑阁跟梓林谷都是江湖组织,媛娘这样帮衬着我,不惜得罪江湖人士,长栖实在是想不明白。” 玉无望摇了摇头,“梓林谷明里是江湖门派,可在这内里,却是朝廷的眼睛。” 风长栖心头微微一颤,如同寒露一般的微凉,蔓延在自己的心尖,四肢百骸都感觉到了那一阵森森然的寒意,“是我阿娘?” 风帝跟江湖之间,界限分明,这一点风长栖是很知道的。既是如此,便只剩下自家阿娘了。 想到昔日白欢往梓林谷走了一遭,名义上是跟媛娘和云陌道谢,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媛娘跟云陌恭恭敬敬,对白欢是带着几分畏惧的。 他们那种恭恭敬敬的姿态这会儿在风长栖的眼底浮现出来,她迷惘地朝着玉无望瞧了一眼。 “阿娘为何要在江湖里头安一双眼睛?若当真如此,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在阿娘还在冷宫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自家阿娘到底瞒了她多少事儿?风长栖轻咬薄唇,那种不安的感觉,进一步深入。 “女帝擅于未雨绸缪,这一切编排,都是为了长远计,现在也能瞧出来几分女帝的心思。”玉无望倒是十分感激,若非白欢一早就安排了媛娘暗中护佑,风长栖这条性命,难以保全。 “阿娘从未同我说过。”风长栖摇了摇头,“虽也知道,阿娘瞒着我许多事儿,可是当初在冷宫,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我想不通,阿娘是怎么跟媛娘他们接头的。” 她现在回想起来,在冷宫的那些日子,整日介为了谋求生路,他们编了许多小玩意儿,让守门的侍卫拿出去变卖,再买通给他们饭菜的太监,为的就是能吃上一口热饭。 活的如此艰难,她实在是不敢相信,那个时候,白欢还有心思往江湖部署。 “女帝不是寻常女流之辈。”玉无望倒是可以猜测几分,只是密谋的这样天衣无缝,也的确不简单。 若非是后来出了许多事,媛娘跟云陌这样不顾一切地出手,他也看不出丝毫端倪。 风长栖应了一声,不再多话。 等到了耀京城城内,那耀眼的正红,才让风长栖欢喜了几分。 路过惊云司的时候,外头已经站满了人,见着他们的马车来了,毫不迟疑,迅速俯身行礼。 “咱们出去瞧瞧?”风长栖朝着玉无望瞧了一眼,“等会儿再进宫也不迟、” “好。” 玉无望哪里有不依着的,拉着她的小手,一同下了马车。 风旭领着一众人等,朝着二人拱手作揖,恭喜个不休。 “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风旭看着风长栖跟玉无望,“总算是走过来了。日后你们二人,和和美美,举案齐眉,非得要白头到老才好。如若不然,可就辜负了这么多年的磋磨了。” 风旭是一路看着他们走过来的,从之前一同上玉无望的早课开始,再到后来师徒二人一同在惊云司谋事断案,再到今时今日。每一步都是心酸的、艰难的。 “皇兄一直这样挂念长栖,一直都对长栖这样好。”风长栖颇有几分感慨,眼睛里头已经生出了雾蒙蒙的泪意,“多谢皇兄。” “长栖,我全明白。”风旭哪里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若非是你,我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前程。” “进去吧。”玉无望见二人几乎落下泪来,浅淡笑笑。 几个人喝了几口热茶,风长栖知道这惊云司整日介忙碌,少有空闲的时候,也不好太过叨扰,不过片刻便想着赶紧走了。 还没出了惊云司的大门,就见着几个小厮忙不迭地跑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这会儿正嗤嗤地笑着,一脸阴邪。 声音好似是透明地浮在空中的风筝,飘飘荡荡的,叫人听着也顶难受。 她依旧疯疯癫癫地跑着闹着,脸上的神色近乎悲怆,“不是我杀了人,不是我。” 她忽而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眼睛里都是震惊和混乱,一口雪白的贝齿,这会儿死死地咬住了自己殷红的嘴唇,“你们判错了案子,真的不是我。那是我亲爹,那是我亲爹啊!” 风长栖一脸狐疑,下意识地看了风旭。 风旭也是一脸难堪,刚准备上前,就被那女子给制止了。 “惊云司难道就这样瞧不起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么?难道我们这些人的死活,都算不得什么?分明就是户部侍郎那个狗官贪赃枉法,害死了我阿爹,你们竟然不闻不问?” “这案子并没有盖棺定论,我们还在查。”风旭是个好脾气的,立在一边,看着她,“也无人说是你杀了亲爹,是也不是?” “可是整个平宁坊的人,都是这么说我的。”她呜呜咽咽,哭个不休,“我现在是有家不能回,他们唾骂我,嫌弃我,说我不孝。” 户部侍郎? 听闻新上任的户部侍郎还是个状元郎,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至于风评如何,风长栖并不知道。 久不在耀京城,这里头的事儿,她丝毫看不明白。 只是当目光触及风旭那张胸有成竹的脸,她很知道,这案子迟早都会破了。只是事关朝中大臣,他必定也会小心谨慎。 “既是如此,我跟长栖便先走一步了。” 玉无望给足了风旭体面。 依着风长栖的孤拐性子,指不定还会在此处跟风旭一块儿办案。 那女子脸上的悲愤,丝毫不减,依稀还能见着脸上斑驳的泪痕。在风长栖跟玉无望走出门的时候,还能听到那种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宫门,还没走到风帝的盛乾殿,就见着了身形瘦削的风昭。 姊妹相见,一同落下泪来。 “许久不曾见着阿姐了。”风长栖紧紧地握住了风昭的小手,“身子可还好么?” 风长栖知道,风昭没了孩儿,必定伤心。 “一切都好,”她应了一声,哽咽,“多谢你照拂,如若不然,太子爷一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已经算是旧事了,风长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那也是太子爷福大命大,跟我并无多少干系。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儿,若是能让皇姐得了几分欢喜,便也是长栖的功勋了。” “可看到了么?整个风国为着你的缘故,遍布红绸。” 这一路走来,风长栖也瞧见了。 她也不是痴儿,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风帝安排的。 为了她这么一个女儿,风帝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父皇待你极好,”风昭悠悠地叹了一口子浊气,“以前我出嫁之时,看到百里红妆,还高兴的了不得。那个时候会想着,父皇到底对我十分疼爱,不忍心叫我凄凉出嫁。可是现如今看到你新婚的派头,自知在父皇心里,还是最看重你的。” 风长栖见风昭脸上并无半点嫉恨,只是悲凉无限,她心口一颤。 “父皇并非看在我的面儿上,你我是一样的。” 风昭点了点头,也不肯反驳什么。 众所周知,风帝爱极了孟丽女帝,哪怕是在孟丽王宫碰了那么多钉子,他还是百折不挠。这一切的派头,也许都是为着白欢做出来的。 风长栖是白欢跟风元慎嫡亲的女儿,有了这一层血缘,风元慎更看重风长栖,也是理所应当的。 更何况,玉无望还是风国国师,身份矜贵哩。 第四百五十九章 曦忠毅聚众谋反 http://.biquxs.info/

玉坤宫。 曦妩的身子日渐沉珂,风帝已经解了她的禁足令。 这是看在风昭可怜的份儿上,如若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好心。 可是她还是不曾出过玉坤宫,明明浑身发凉,她还是不肯走动一步。大有一门心思老死宫中的意思,玉容原本是顶不喜欢曦妩的。 毕竟这人飞扬跋扈,对宫女太监非打即骂,可是现在落难,她看起来比寻常女子还要憔悴。 生在那样一个大户之家,想必也有许多不得已的地方。 是以玉容这会儿伺候曦妩的时候,也更加尽心尽力了,力图让她欢喜几分。 “外头真热闹。”曦妩对着铜镜,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是风长栖回来了” 她心思清明,许多事不需要玉容去说,也都能猜的不离十。 “不错。”玉容应了一声,将用完了的花水,搁在一边,又顺手给曦妩用玉篦子篦了篦头发,“皇太女跟国师大婚,皇上高兴。” “终于还是回来了么”她扯开嘴角,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实在是骇人,好似如若风长栖就在跟前,她就要这么扑过去,狠狠地咬住风长栖的咽喉一般,“她身份矜贵,又有手段谋略,皇上喜欢她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可怜了我的昭儿,明明是长公主,竟然被如此唐突冷落。” “听闻熣联太子爷对昭公主是顶好的,很是真心。” “真心”曦妩冷嗤一声,就着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热茶,“真心值得几个钱长久之后,新人进门,就更没有昭儿的立足之地了。还是要有权力在手,若是再有几个孩儿傍身,是最好不过的。” 玉容听了,讪讪一笑。 “熣联比不得咱们风国,况且,太子爷跟皇上也是不同的。” 曦妩紧紧地咬住了下唇,露出一块浅白色的印子,“咱们这位皇帝啊,这一辈子,对白欢自然是有几分真心的,可是说到底,还是最爱自己。” “许多话,不敢乱说。”玉容睨着曦妩,“为着昭公主跟云皇子,保住自己才是。” 曦妩不吭声,任由玉容帮着她梳好头发。全程都没有说话,好似是一个木偶。 她从铜镜里头已经开始苍老的容颜,想到了自己很年幼的时候。那样好,日子那样明媚。她跟自家阿爹阿娘一处,骑着小马儿,从东到西。 笑是那样甜,情是那样真,那样让人迷醉的好日子。 她以为一生一世都能过那样的日子,可谁知,一入宫门,好时光便硬生生地被留在了宫门口,她出不去,它进不来。 帝王情爱,分外凉薄,昔日的话,她还都记得。 风帝说过,她穿紫色衣裳最好看。他也说过,她的性子狂傲也是好的,比宫里那些只知道逆来顺受的女子,也不知好了多少。 后来,她被斥责,用的理由,竟也是她的狂傲脾性。 爱恨不过瞬息之间就完了。 长窗是开着的,看得见外头的姹紫嫣红一片。她觉着自己脸上一片濡湿,寒津津的,她不禁瑟缩着身子。 等到摸到自己的面孔,她才知道自己哭的伤心。 宫殿深深,漫漫无垠。珠帘绣帷轻拂,像是缭绕芬腾而起的烟雾,她茫然地支起身子,看着对面站着的玉容。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玉容看着她那样奇怪的神情,也不敢不答,“快要用晚膳了。” 风长栖跟玉无望先是一同拜见了风帝,而后风帝跟玉无望有要紧事说,她便径自去了云甯殿。 花珑一早就等着了,云甯殿里头装点的比别处更要热闹些。 刚到内殿,就看到屏风后头的艳丽裙裾,只有浅浅淡淡的一脚,却也像是外头纷繁的花儿朵儿。她探过身子,走上前,朝着花珑行了一记大礼。 花珑欢喜异常,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又细细打量着她。 绾着发,依旧是一身青衣,头上只有一支玉簪子。就算是这样,可也叫人不忍移开眼睛,真是个好看的姑娘。 “得偿所愿,可还欢喜” “欢喜,欢喜,”风长栖看着花珑瘦削的身子,心疼的了不得,哽咽出声,“阿娘怎么瘦了这么些长宁莫不是个夜哭郎” “他乖巧,夜里不哭。”花珑不禁有些好笑,“身子羸弱,平常也吃不得什么东西,自然就瘦了些。也好,一把年纪了,若是再胖了起来,就显得蠢笨了。” “父皇可常来” “不说这个,”花珑摇了摇头,拉着风长栖坐在自己跟前,“这次回来,多住些日子吧” “怕是不能,”风长栖想到临行前白欢的嘱咐,她就不敢再在风国逗留太久了。毕竟是答应了的,日后要继承孟丽皇位,这许多事,自然是要认真学着的。这会儿已经成了婚,算是大人了,哪里还能像是以前那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不做便不做“阿娘同意让我跟师父成婚,已经够难得了。至于旁的事,我不愿拂逆她的意思。” 花珑低声笑笑。 “有你这样的好女儿,自然是好的。” “方才我跟师父去盛乾殿,见父皇的脸色极差,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曦忠毅聚众谋反,”花珑唇角微抿,提及此事,也是一脸阴狠,“当初皇上不杀他,已经算是天大的慈悲了。可是谁知道,此人这样不知足,竟然还想着谋朝篡位。流放大西南,也是皇上对他的眷顾。皇上之前不知道那人在大西南还有许多暗藏着的旧部,他一呼百应,这会儿已经闹了起来。” 天!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想到风昭现如今的情形,更是心乱如麻。曦妩被废便也罢了,可是现如今,风昭的外祖又闹了起来。想必日后风昭在熣联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她微眯着眼,那一种细细碎碎的光亮,渐渐凝聚起来,变成冗长的波彀,又一圈圈扩散开去。 “皇姐真是可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盼着曦忠毅的事儿,莫要让皇姐受到波及。”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更何况,熣联皇后是那样凉薄阴狠的性子,原本就不大喜欢风昭,现在得了机会,想让她不出手,实在是太难太难。 “都说人不能作恶,你瞧瞧,这会儿现世报了不是”花珑摇了摇头,给风长栖剥了鲜橙,“你莫要多管,这曦氏一族的烂账,谁也管不了。昭儿的确是可怜,可她以前也享用了旁人想象不出的荣华富贵。” 风长栖吃了两口点心,如同嚼蜡。 寝殿里头是顶凉快的,角落里头的兽脑炉,沉水香香雾悠悠地往上盘旋。奈莳嬷嬷手里拿着一条金拨子,蹲坐在一边拨开炉内的灰沫,又加了一盘沉水香进去。 很快,他们的耳中就响起了香料燃烧的声音。 殿中愈发静了,好似一方潭水,日月都从中间流过,寂静无声。 “大西南那头想必已经是民不聊生了吧”风长栖想到那些无辜百姓,心里又生了几分悲悯来,“他们何其无辜那人为了一己私利,也不顾着百姓的性命了。” “若是跟你这样在意顾及,他也不会聚众谋反了。”花珑摇了摇头,“皇上已经派兵去了,只是没有挂帅大将。曦威章也没了踪迹,皇上怕那人绕到耀京来作乱,不敢让何宁舟亲自率兵,这会儿也陷入了两难之地。” 风长栖隐隐约约明白今日风帝要跟玉无望说些什么了。 “父皇的意思是,要让师父亲自坐阵,率兵出征”风长栖眉头紧蹙,想到现如今玉无望依旧是风帝的国师,她心口一颤,“若是师父不熟读兵法,父皇还有这样的心思么” 见她神色悲怆,花珑赶忙宽慰道:“朝中可用之人不多,皇上能想到国师,也是寻常之事。现如今国师已经成了当朝驸马,皇上想到他,更是寻常啊。” 风长栖犹自不快。 “当初孟丽跟熣联打仗,父皇也是让师父领兵帮衬的。差点就这么死在了熣联地界儿,现如今还让师父出征,实在是让人气恼。”风长栖支起身子,“不成,我要跟父皇说个清楚明白,师父不能再出征了。” 风长栖是怕的,战场上头,刀剑无眼,一旦是伤及性命,更是没了半点转圜的余地。 她心里的悲凉,如同腊月寒天里头的雪花儿,迅速结成一层薄冰,无休无止,她只觉着浑身都在颤抖,寒凉难当。她对自家父皇的疑心,如同高山林间的瘴气,吸得久了,是会死人的。 “糊涂,”花珑赶忙拉住了风长栖的小手,拦在她面前,“你这会儿去了,岂不是当众忤逆你父皇再怎么疼爱你,他也是人间帝王,一旦是你惹恼了他,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呢。” 风长栖往后退了三两步,也不知怎的,竟是想到了自家阿娘。 白欢也是这样,寻常时候样样都好,一旦是触及到了龙威,必定发狠。 “我不能看着师父出征,大西南是曦忠毅的地界儿,也不知有多少阴谋在等着咱们呢。” 第四百六十章 玉无望再度出征 http://.biquxs.info/

盛乾殿。 风帝跟玉无望相对默然良久。 若是换了寻常时候,依着玉无望的性子,必定是一早就应允下来了的,可是这会儿,他却是不成了。 毕竟他跟风长栖已经成婚,率兵出征大西南,也算是一桩大事,他要跟风长栖好生商议一番,才好做下决断。 “朕知道国师的心思,长栖固然是个女儿家不错,可是她心思成熟,很是稳重。日后也是要当一国之君的人,这样的事儿,她不会不明白的。” 玉无望心知风帝这是打定了主意,可他脑海之中,还是止不住浮现出风长栖那张俏丽面孔。 若是被她知道,必定会担心的了不得。昔日在熣联,风长栖算是吃了教训的,现如今旧戏重演,她哪里受得住风帝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小九九的,在他看来,这一切都不过就只是托词而已。 “微臣要跟长栖好生商议,再做决断。” 风帝一听,登时就冷了一张面孔。 “你固然成了当朝驸马,可你也是风国国师。现如今国家危亡就在眼前,你还想着儿女私情不成” “长栖是我的命。”玉无望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风帝,“国家危亡固然要紧,可是长栖的悲喜与我而言,更是要紧。” “你!”风帝气的浑身发颤,“玉无望,你好大的胆子。” “还请皇上恕罪。”玉无望朝着风帝行了一记大礼,“若是宽慰得了长栖的心,出征一事,义不容辞。” “若是不能呢”风帝冷冷地看着他,这么一个芝兰玉树般的好人物,有勇有谋的男儿汉,竟然被儿女私情牵绊的如此厉害。 毕竟玉无望在意的是风长栖,也是风帝嫡亲的女儿,他一时之间,悲喜难辨。 “若是不能,微臣也能找到能人异士,帮风国度过难关。” 这话说的已经够完满了,风帝也不好逼迫太甚,应了一声,“那便依着国师的意思做吧。此事非同小可,纵使是国师身边能人异士极多,依着朕的意思,还是国师亲自出征为好。” 耀京城的百姓对于大西南的事儿都半点不知,足以看出风帝对这件事的忌讳了。 说起来,曦忠毅乃是罪臣,被流放大西南,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皇恩浩荡。谁知道他是个不知足的,竟然聚众闹事,大西南那头的百姓,死伤无数,甚是可怜。 加上大西南那头地势复杂,一旦被那人得了机会,只怕会拥兵自重,恬不知耻,自立为王。 到了那个时候再去铲除此人,怕是千难万难了。 之前玉无望派栖凰岭的人也去过大西南一遭,只是后头那人回来了。现在消息闭塞,他半点不知那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看着风帝这样气急败坏的模样,玉无望心里也能猜到一个大概,想必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了。若非如此,依着风帝的脾性,断然不会这样气急败坏。 风帝的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落在一边紫檀架子上头的青瓷花瓶上头,这会儿里头供着一团时鲜的花儿,仿佛一朵雾紫色的云彩。 他看着愈发烦闷,知会着人端了下去。 外头是明媚花影,重重叠叠地铺到了殿内,仿佛这殿内的人也能跟着一同芬芳似的。 “长栖性子执拗,日后出征,只怕也会跟着你一同往大西南去。” “不可。”玉无望摇了摇头,“战场危难重重,我不会带着长栖吃苦。” 风帝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长栖的性子,许多时候跟她阿娘是一样的,你若是能说服她乖乖在耀京等着你回来,难上加难。” 玉无望跟风长栖是在玉府碰头的,她穿着一身青衣就在外头候着,玉无淳陪伴在侧,两个人也不知在说着什么,都是一脸沉肃。 见着玉无望来了,风长栖脸上的神情这才有几分松动,迅速奔了过去。 “无望,”她现在已经改了口,每每听着她这样叫,玉无望心里总会泛滥出一阵冗长的波纹来,叫他一颗心都暖暖的,纵使是有天大的难事,也能不放在眼里,“父皇可是让你出征” 玉无望微微愣神,“你如何知道” “阿娘跟我说大西南那头起了战事,还是跟曦忠毅有关。刚好父皇又留了你在盛乾殿,这里头的事儿,便也不难猜度了。” 玉无望点了点风长栖的鼻尖,“小机灵鬼。” “那你可答应了” “你是我的妻,不论什么事儿,都得同你商量,是以并未应允。” 能这样为她考虑,风长栖已经够感恩的了。 “先进去说吧。”风元淳见他们二人情深义重,又想到大西南那头的险情,也是一脸担忧。 十有玉无望都是要出征的。 其实在大西南闹起来那日,风帝便已经按捺不住了。明里暗里也派了不少人,又怕让风国百姓惶恐,一直都是默默行事。 可是玉无望却是不同的,他是风国国师,身份矜贵,又有一呼百应的能力和声望,不论是为了风国前程,还是为了其他,风帝都舍不得不用玉无望这个极好的驸马爷。 一行人都进了玉无望的书房,里头只点了两三根高烛,火光跳跃着,叫人看的双眼发涩。 风长栖红了眼睛,几乎落下泪来。 她不愿意,死活都不愿意玉无望出征。 也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来,越来越大。打在纱窗上头,留下无数个小小倾斜的椭圆,大小不一。 帷幕微微扬起,灯光忽忽闪闪的愈发厉害了。 她心里充斥着寒凉,“无望,我不愿意。” “我明白,”玉无望微微颔首,带着几分宠溺,看着风长栖的眼神也是百转千回,“你的心思,我全明白。只是大西南那头的子民,也是无辜的。” “难道泱泱风国,当真是无人了么” 玉无淳骇笑两声,“自然也是有的,只是不论哪一个,都比不得无望亲自去。公主也该知道,风国百姓对无望,向来十分信任。” 为着安定人心,玉无望这一次也是走定了。 “若是你去,我也跟着去。”风长栖双目灼灼,“当初你一个人身陷熣联,我就心慌意乱的很。现如今你就在我跟前,若是就这么看着你走,那还不如杀了我。” 玉无淳知道这一对小夫妻,格外恩爱,若是生离,对他们来说,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况且战场上刀剑无眼,风长栖这样担心也是寻常。 雨停了,天色却还是阴沉沉的,像是一袭黑蓝色的锦缎。半点月光也无,星子也剩下孤零零的几颗。 外头的花树上头都是湿漉漉的,好似是美人泪滴了上去。 “莫要胡闹。”玉无望面色沉沉,“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若是去了,我总会顾及到你的安危,如何应敌” 祖云刚好沏了一盏子热茶来,看着自家帝女那般难过的模样,也生出了几分悲悯。 好容易才成了婚,好容易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好光景,可是谁知道,又闹了这么一通。这风国,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幺蛾子,若是知道有这么大的危难在等着他们,倒不如不回来的好。 风长栖的眼睛里头藏着深深的惶恐,她就这么看着玉无望。 “就当是可怜我,让我在耀京或是孟丽王城等着消息那还不如杀了我。” 风帝说的不错,想要说服风长栖是顶艰难的事儿,这丫头太有主见,一旦是打定了主意,谁都休想改变分毫。 “长栖。”玉无望长叹一口子浊气,“战场上头的事儿,你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一些的,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师父这辈子便也没了活路,你可明白” 风长栖眉头紧蹙,良久,她才抬起头来。 “一切便依着夫君的意思来吧,至于长栖的心思,夫君也是知道的。”她泪眼迷蒙,“时辰晚了,该歇着了。” 玉无望微微一愣,看着风长栖带着祖云一同打着帘栊走了出去,只余下一角青衣,后来也消失不见。 玉无淳瞧着玉无望那样惨白的脸色,苦笑,“这又是何必真正说起来,若是公主也跟着去,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太危险了。” “两头牵挂的滋味儿,也不好受。” 玉无望不吭声,也跟着去了。 在第二日,玉无望就到了盛乾殿,答允出征一事。风帝自然开怀,甚至大摆宴席,以为玉无望饯行。 风长栖托病并未出席宫宴,花珑一早就猜到了,见风帝面色难看,暗地里没少劝慰。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女儿,风帝纵使是心里看不惯,面上却也不显露分毫。 加上玉无望出征,的确是险之又险,风长栖心里不快活,也能理解。 玉无望并未在宫宴之上停留,只推说是吃醉了酒,很快就出了宫门。 还未到玉府,就见风长栖跟祖云在墙角边上站着。看样子是等了许久了,开阳跟叱离对视一眼,忙不迭地停下马车。 “公主。” “师父回来了么”风长栖一脸担忧,“可是吃醉了酒”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不爱红装爱武装 http://.biquxs.info/

在人前,她对玉无望的称呼千变万化,为了防止尴尬,大多时候还是以“师父”称呼。 玉无望听到风长栖的声音,心中微动,撩开帘子,朝着那丫头细细瞧了一眼。 “叫我什么” “怎的回来的这样早”风长栖老大不自在,还没说完,就觉着身边气息涌动,被那人紧紧地抱在怀中。 “你不愿出席宫宴,我放心不下你,这才回来了。我知道你的心,长栖,我们来日方长。” 没有哪一次的“来日方长”比这一回更让风长栖心中悲凉。 “后天就是你出征的日子了。”她依偎在玉无望怀里,朱泪滚滚,“我害怕,真的。” 那次在熣联经历的事儿,风长栖彻底怕了。这还没过多少时日,又是硝烟弥漫,又是玉无望冲锋陷阵。 老天爷给他们格外多的磨难,叫风长栖喘不过气来。 当天夜里很凉,风长栖用鸦青色的滑丝被,紧紧地包裹着自己的瘦削的身子。窗纱在他们回来之前,已经换成了风长栖喜欢的暗影纱。因为下过雨的缘故,上头氤氲着一团一团的淋漓泪意,半湿半干的,像极了咬了一小口的苹果,露出来的肌理,变成了锈红色。 她甚至可以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那一股子很浓郁的糜烂气味。 听到“吱呀”一声,细细的声响。 风长栖知道是玉无望来了,她眼神依旧停留在暗青色帐子的顶上,烛光盈盈融融,逶迤一地。上头的纹路也开始变得格外迷离起来,带着一种很浅淡的暖意。 华彩耀目,可是到了这样即将分别的夜里,就多了锐利的刺痛感。 玉无望慢慢地走了过来,只穿着一身长袍。 面容俊朗如月,身形高大,落下了一地青灰色的影儿。 “长栖” “嗯,”风长栖应了一声,眼角落下一滴泪来,“我有些乏了。” 玉无望坐在床沿上头,搂住了风长栖的身子,“大西南那头的地形,现在我也全都知道。兵行诡道,长栖,你知道我的。” 风长栖知道,玉无望是个行兵高手。可是曦忠毅可是在大西南待了那么多年的老人儿了,又打了那么些年的仗,是地痞无赖之流。现如今他是拼了一条老命对抗朝廷,玉无望未必是他的对手。 “我全都明白,只是担心。” 风昭当初那样担忧白囝立,甚至在那样的情形下,来求助于她。风长栖现在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仿佛只能祈求神灵庇护。 玉无望出征那日,又下了一场秋雨。不大,却带着愁索,淅淅沥沥地铺在耀京城的各个角落。 风长栖没敢去送,只是在暗处偷偷地瞧着,满脸是泪。 她能瞧见那样威武的将士都簇拥着玉无望,他披着铠甲,比之平常时候,更多了几分英气和硬气。他回过头来,细细瞧着,生怕错失了风长栖的身影。 可终究还是找不到,他心里又是宽慰又是失落,半晌,他终于不再找了,率领大军,出了城门。 “不。”风长栖捂着嘴,呜呜咽咽,“祖云,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往大西南去。” 祖云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自家帝女的性子,她是很知道的。一般像是这种时候,自家帝女都是已经有了主意的,当然,必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帝女,可使不得,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属下就算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 “那你留在耀京,我一人前去,也使得。” 果然,祖云看着风长栖那么一脸坚定的神情,巴不得飞奔上去把玉无望给扯回来,让他亲自跟自家公主好生说道说道。 “帝女,这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听闻大西南的野兵厉害的人。加上又有曦忠毅调教,以前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若是咱们两个人到了大西南,刚好碰到了那些人,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么帝女好歹想想女帝啊。” 风长栖眼中的火焰渐渐升腾起来,可是听到祖云提及白欢,她心里的愧怍又涌了上来。 当天夜里,她如何都睡不着。心里想着,这个时候玉无望该到了何处她裹着被子,如同一个受伤的小兽,蜷缩成一团,呜呜咽咽,难受的厉害。 屋里是月色一般清亮的光,可她还是觉着寒凉孤寂。 她想念玉无望,发了疯地想念。 祖云听着里头的动静,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帝女” 外头下着雨,还起了风,檐马叮当。 门掩上的时候,也带来了空气中湿漉漉的水汽。风长栖打了一个寒颤,裹着被子支起身子,看着祖云。 “嗯你怎的还没安歇” “帝女也是一样,”祖云讪讪一笑,“若是帝女当真这样放心不下,祖云便陪着帝女一同往大西南去。” 风长栖眸光暗闪,看着外头的大圆纱灯,被风吹得一下接着一下地摇晃着,这会儿又映着外头被风雨打的沙沙作响的芭蕉树的声音,她的心,仿佛因为祖云的话,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儿来。 “当真” “与其让帝女若是整日介这样难过,祖云还不如舍命陪这帝女疯一回。至于女帝那头,咱们也只好瞒着的,依着女帝的性子,必定会十分担忧。” 风长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多谢你,祖云。” “帝女对祖云的好处,祖云也都是记得的。只是此去必定十分艰险,公主可不能跟上回在熣联一样,不管不顾,只管冲锋陷阵。“ “明白。” 风长栖往里头挪了一点,拍了拍柔软的床榻。 “祖云,你上来一同歇着吧。” 祖云笑了笑,应了一声,依着风长栖的话上了床榻。 她们之间向来不讲究这些的,之前在孟丽的时候,风长栖时常心悸,祖云也是这么陪着的。 帷帐层层地落了下来,两个纤弱的身影,挨在一处。 风长栖看着外头的长窗,又顺势看了看另外一头镂花漆金的大门,她依旧可以在这些地方,幻想出玉无望的身影来。一时之间,心里生出了许多依恋的情绪。 屋里布置的很是清雅,可是为了应着他们大婚不久的喜景,许多地方摆放的小物件,依旧显得花团锦簇。那样用心雕刻出来的花纹,在这样的夜里,好似能迸发出各种鲜妍颜色的钢针,直接戳进了风长栖的心脏。 “帝女,明日咱们一早便动身,这会儿还是安置了吧”祖云看着风长栖那么悲怆的神色,苦笑两声,“有生之年,祖云都没有看过哪一对夫妻,像是帝女跟国师这样恩爱的。” 若是风长栖未曾失去记忆,指不定他们二人之间的依恋,会更加深切。 “师父待我极好,除了阿娘,只有师父那样看重我的心思。有生之年,只怕都遇不着这样的人了。” 在四更天的时候,风长栖跟祖云都换上男子装束,拿着包袱,从玉府后门出去了。 只有两匹快马,这是祖云提前准备好了的。 风长栖怕玉无淳一等担忧,特地留下了信件。 刚出了耀京城的大门,风长栖就见着了阿蘅跟司缨。她们身上也都带着一个包袱,看样子,这两个丫头是来候着她的。 “属下见过公主。”二人一齐俯身行礼,“已经等候公主多时了。” 祖云一脸讶异,“你们如何知晓” “都知道公主的性子,能猜到几分,也不稀奇啊。”阿蘅耸了耸肩,低声笑笑,“公子还是算漏了一回。” 风长栖颇有几分尴尬,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 “咱们一同往大西南去阿蘅,你还是留在宫里吧,好歹有个照应。” “我跟司缨出宫,也是有贵妃娘娘准许的。”阿蘅冷哼一声,“怎么只许公主前去帮衬,不许我跟司缨也去尽一份心力不成” “也罢了,一起把。” 风长栖心里暖融融一片,一行四人骑着四匹快马,很快就消失在了耀京城大门前头。在苍茫的夜色中,只能看到几个微蒙蒙的影子。 云甯殿。 一石激起千层浪,风长栖一等闯出了耀京城,尾随玉无望往大西南去的消息不胫而走。 风帝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两日。 雷霆之怒是避免不了的,可是花珑怎么都没想到,风帝竟然认为,这一切都是她唆使出来的结果。兴冲冲就跑到了云甯殿来兴师问罪,横眉冷对,一脸阴狠。 奈莳嬷嬷被吓得不轻,匍匐在地。 “此事跟我们娘娘当真半点干系都无,只是依着对公主的了解,娘娘才派阿蘅跟司缨到城门口候着的。” 这话不说倒还好,风帝一听,就更是气愤。 “你既是知道,为何不早说已经派阿蘅跟司缨出了宫,怎么不把长栖给带回来大西南现在是个什么局势,你心里全明白,好歹你也是抚养过长栖的,怎会如此狠心” 花珑面如平湖,见奈莳嬷嬷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她支起身子,站了起来。 她几乎都觉着身在冰天雪地里头,冷不丁就要遇到一场雪崩。 心绪起伏地厉害,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柔缓,“皇上,臣妾以为,若是拦着长栖,不让她走,那才是残忍至极的事儿。” 第四百六十二章 风昭为母苦求情 http://.biquxs.info/

花珑跟风帝生了莫大龃龉,一连三五日,风帝都未曾往云甯殿去过。 宫中不少人都在猜测,这好容易才得了些许宠爱的花珑,是不是自此后又要悲悲戚戚惨惨度日了。 这消息也传到了玉坤宫,跟想象之中的欢喜不同,曦妩竟是半点反应都无。 那风长栖是自己要走,花珑还让自己身边最为得力的司缨和阿蘅前去帮衬,这又有什么错到底是风帝自己心里不快,这才冲着花珑发难。 真是可怜人,明明一门心思为着风元慎,到头来,竟还是被他那样冷落了去。 “公主来了。”玉容现在对曦妩很是客气,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分外柔和。 曦妩倒也不觉着意外,算起来风昭回朝也有将近一个月的功夫了,也该回去了。已经是出嫁了的公主,自然比不得以前。 “让她进来吧。” 曦妩放下手中的帕子,歪在软榻上。不多时就见着风昭打着帘栊,绕过雕花屏风,走了进来。眼神依旧是怯懦的,看起来颇有几分愧怍。 “阿娘。”风昭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握住了自家阿娘的手,“明日昭儿就要往熣联去了。” 曦妩应了一声,“应该的,不是未嫁之身,不论做什么,总要有些忌讳才是。” 风昭点了点头,“阿娘,你知道的吧外祖在大西南拥兵自重,这会儿已经闹起来了。父皇派兵镇压,是国师带着大队人马往大西南去的,只怕外祖这一回是凶多吉少。” 曦妩心口一紧。 “大西南是你外祖的地界儿,纵使是要死,也该是玉无望跟风长栖他们,怎的就该是你外祖了呢你若是有心,便让熣联太子爷暗中帮衬一二也是好的。大西南跟熣联相隔不远,是也不是” 风昭听得是心惊肉跳。 “阿娘这是何意难道阿娘不知,谋朝篡位乃是死罪之前熣联已经受过一次战祸,现在如何受得住这些” 曦妩一早就知道风昭会对她说些什么,可是这会儿听着,不免还是有些动怒。 “之前你没帮衬着你外祖,难道说,到了今时今日,你还不肯帮衬一二” “我不能把太子爷往火坑里推,”风昭长叹了一口子浊气,“为着阿娘日后的安稳日子,昭儿这回来是为了让阿娘给外祖写一封亲笔信,好让外祖收兵,莫要跟父皇抗衡。” “你还真是你外祖的好外孙女儿啊,”曦妩冷笑连连,“你父皇若当真是个有本事的,也该自己率兵才是。什么都指望着国师,真是荒唐。” 这样的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阿娘,为何阿娘现在还这么执迷不悟难道风国根基不稳,对阿娘你有什么好处不成” “只要你外祖一切都好,便是我的好处了。” 她不徐不疾地抚摸着手里的宝石珠子,那种温润的感觉,生出了淡淡的微凉,叫她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风帝是个靠不住的,在玉坤宫幽居这么些时日,她总算是想明白了不少。 这皇室里头的夫妻恩爱,母慈子孝,都是假的。只要有利可图,什么都好说,一旦是没了利用价值,便会沦为弃子。 感情是这深宫后院里头最奢侈不过的东西。 她的一颗心,慢慢变得冷涩而坚硬。 “若是你外祖当真有夺得风国江山的好本事,便也是曦氏一族的造化了。总不能让曦氏一族这一生一世,都被你父皇踩在脚底下是也不是” 风昭心口寒凉难言,往后退了三两步。 “依着阿娘的意思,外祖做的这事儿,阿娘还很是支持不成父皇是阿娘的夫君啊,你为父皇生了儿女,阿娘心里是有父皇的。可现在这又是为着什么如此大逆不道。” “就凭着你父皇是非不分,对我并无半点真挚感情。”曦妩冷喝一声,将手里的宝石珠子,狠狠的摔在地上。 刹那间地上就分分散散溢出一抹抹七彩光晕,夺人眼球,看得久了,颇有几分刺目。 风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外头有三三两两的宫女正在采花。曦妩喜欢服用花蜜,这里头的宫人,都是知道的。 风昭静静地立在廊庑底下,裙裾扫地,那一身嫣红,好似御花园里头开的正好的花儿。日色苍茫,全都落在她身后的影子上头。 玉容站在不远处,犹疑半晌,还是走上前去。 “公主有礼。” “免了吧。”风昭认得玉容,也很是欣赏她这副不争不抢的性子,“是我阿娘让你来的” “不是。”玉容摇了摇头,“有些话,奴婢还是很想跟公主说上几句。” “但说无妨。” “多谢公主慈悲,”她微微一顿,“娘娘病重,话虽然说得不大中听,可是心里总还是惦记着公主的。为着让公主可以过得好些,不受曦氏一族的牵连,娘娘这才对公主恶语相向,还请公主明白一二才好,日后莫要怪罪娘娘。” 风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 “我阿娘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太医说,就算是好生保养,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了。” “怎么会”风昭睁大了眼睛,那迷蒙的眼泪,让她看着旁边的姹紫嫣红,都变成了红粉的影子,“怎么会呢阿娘一直注重保养身子,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这副模样” “心病啊,”玉容长叹了一口浊气,“心病难医,固然是再怎么厉害的大夫,也难以医治心病。皇上再也没有踏足过玉坤宫了,这些时日,娘娘固然是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总归还是念着的。” 风昭点了点头,满心悲凉地走出了玉坤宫。 她好似是一个飘飘荡荡无枝可依的魂灵,等到她走到盛乾殿的时候,她这才意识到,血缘亲情难以割舍,她这会儿是一门心思想为自己阿娘求情。 这盛乾殿后头是连着白马山的,后头树木林立,很是清幽。这个时节正是泉水最多的好时候,这会儿站在殿外,便觉着清爽宜人。 她跟着李玉宝一路往里走,两边的抄手回廊都是顶长的。 因着前段时间暑热难耐,风帝都在盛乾殿后头的顾玉楼处理朝政。抄手回廊边上便是郁郁葱葱的芭蕉树,都有半人高了,正是欣欣向荣的时候。 也不知是什么香,一路蔓延开来。 她走在凤尾竹林的小道里头,总觉着浑身都是竹子的清幽香气。 李玉宝朝着风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公主请。” 风昭点了点头,不再多想,赶忙走了进去。 鸟鸣声不绝于耳,风昭前些时候还听闻,风帝养了许多金丝雀,用以怡情所用。 可后来又听闻,孟丽女帝是最喜欢那种矜贵的雀儿的。 从此后,这金丝雀便是跟水仙花一样,只能盛乾殿里头有,至于旁的地方,若是被风帝见着了,又是一顿斥责。 对一个女子用情至深到了如此地步,风昭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自家阿娘也是一个柔弱女子,也需要旁人好生疼爱。 她仰起头,看着天边染了血一般的云霞,她大着胆子,走到了风帝跟前。 他也不知在看着什么,有人进来了都没有察觉到。 风昭立了一会儿,冷咳了一声,“昭儿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 “昭儿你怎么来了”风帝也老大意外,朝着风昭笑了笑,“明日要走了吧” “是。”风昭也笑,点了点头,“这些时日在耀京住着,样样都好,欢喜的很。” “日后若是有机会,还能再回来。”风帝也不免有几分感伤,“白囝立待你好,父皇也放心。” “方才昭儿去了玉坤宫,见着了阿娘。听玉容嬷嬷说,阿娘病重,怕是没有几天活头了。”风昭心里难过,红了眼睛,“还请父皇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头,时常往玉坤宫瞧瞧我阿娘吧。” 此言一出,风帝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你也知道你阿娘都做了什么好事儿。” “昭儿也知道一些,只是阿娘再怎么糊涂,也都是为了得到父皇的宠爱。阿娘是太爱父皇了,这才走到了这条不归路上。” 风昭还记得,自家阿娘也曾那样美过,什么都是极好极好的,听闻也有许多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想要求娶曦妩。只是她谁都看不上,对于她那时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喜欢。见着了风元慎,她便陷下去了,这些年,纵使是那样恶毒,使出的手段,总还是保留了几分。 她怕风元慎难过,可是风元慎,从不曾在意她的心。 这殿中分外清冷起来,风昭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也不知是为自己难过,还是为着自家阿娘。 “可是太医院的人唐突,不好生医治” “不是,”风昭赶忙摆了摆手,“说到底不是太医院的太医不尽力,而是我阿娘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矜贵汤药,她要的只是父皇去看她一眼,哪怕只是说三两句话也是好的。” 曦妩从不愿相信,这天底下的事儿,只要涉及到“真”这一个字,便没有她心里想的那样好。 真正的风元慎,从来不曾爱过她。 第四百六十三章 拥兵自重擅称王 http://.biquxs.info/

风昭的哭诉还算是有点用处,风帝于心不忍,答允风昭去玉坤宫看望曦妩。 本是一桩顶好的事儿,可是等到李玉宝到玉坤宫传话的时候,曦妩心里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高兴。淡淡的,比往常还要沉默。 玉容给她新煮了一壶清茶,立在一边,斟了一碗茶水送到曦妩跟前。 “娘娘盼望了这些时日,现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为何娘娘还是不高兴呢” “高兴”曦妩抱着新得的那只小白猫,轻笑两声,“为何要高兴我心里很清楚,皇上并不想来,必定是风昭对皇上说了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风昭好歹也是熣联太子妃,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就是风帝愿意到玉坤宫来的原因。 都是聪明人,许多事不需要旁人指点,就能知道这内里的缘由。 风昭也算是有心了,曦妩心满意足。这个女儿,不算白白养育了一场。 见曦妩说的这么直接,玉容露出一抹凄凉的苦笑。 “娘娘现在是一点盼望都不留给自己了。” “你是见惯了这后宫起起落落的老人儿了,也知道嫔妃的命运是怎么样的。有福气一些的,无非就是中宫皇后,再往后便是太后。更多的妃嫔,不都是老死宫中,郁郁而终的也大有人在。一旦是没了皇恩庇护,总归是会走到这一步的。” 曦妩是笑着的,可是那声音里面的悲凉,让玉容听着几乎落下泪来。 玉容当初是伺候太妃的人,也不知道见了多少妃嫔的陨落。后廷从不缺少艳丽女子,就跟御花园的花儿一样繁盛。可是一旦是进了宫,受了不尽磋磨,花期是很短暂的。 曦妩当初有曦氏一族庇护,逍遥了这么多年,也算是造化了。英雄的暮年比寻常人更为可怜,越是明艳的女子,到了年老色衰的时候,就更显得孤寂。 曦妩便是这花丛里头开的最为绮艳的一株。 跟她喜欢的牡丹花一样。 当初种下牡丹的人,现在只嫌她碍眼,早就没了珍视的心思,只想着要趁机将她一网打尽了。 “我阿爹是个英雄,”曦妩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那猫儿的脑袋,“其实他从未有过谋逆之心,这一回,是皇上把我阿爹逼上绝路了。” “娘娘,这些话当着皇上的面可不能说。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皇子跟公主。” 曦妩冷笑连连,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止不住地泛红。 没有人知道她对风元慎存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可是现在,一切都无关紧要。曦氏一族垮台,她在后廷也跟着寂灭了。 暮色四合,天际只余下一抹浅薄的云翳。隔着长窗,还能看到一抹淡月的影子,斜斜地坠下去,落到树梢头。玉坤宫显得更加冷清了,虽说风帝要来,可是到了这个时辰,还没看到风帝的影子。 曦妩掩去了心里淡淡的失落,刚准备用膳,就听到李玉宝尖细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的耳膜瞬间鼓动起来,心口砰砰直跳。 玉容搀扶着她的身子,跪在外头接迎。 风帝已经许久未曾见着曦妩了,隔着院子里头团团簇簇的牡丹再去看她那张小巧玲珑的面孔,她好像也变成了一株开始萎谢的牡丹一样。 这些年她重于保养,活的很是细致。可一旦是松弛分毫,便显出老态来。 开得极盛的花儿,再过一些时候,便会开到穷途末路上。 昔日的妩媚鲜妍,跟现在的苍茫衰老,相形见绌。风帝心里猛然间生出一种悲悯,上前三两步,刚想搀扶着曦妩起身,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了。 那几乎是一种本能,他一看就知道,曦妩抗拒他的触碰。 以前他们之间是最为“恩爱”的,白欢不在深宫,他最常去的便是玉坤宫。 “你身子不好,起来吧。” 曦妩点了点头,面上很是冷淡。 屋里的陈设布置也撤了很多,都有点不像是在玉坤宫了,简单太过,丝毫不见奢靡。这一点都不像是曦妩的性子。 她是个爱热闹的人,宫里所用的一切,只要是能入了她的眼的,必定奢华无比。 “现在的玉坤宫,比不得当初了。”曦妩自嘲地笑了笑,“一切都跟皇上所想的那样,曦氏一族一蹶不振,曦妩在宫里也没了立足之地。只是皇上的脸上,怎么还带着几分愁索,还不知足么” 闻言,风帝面色大变。 玉容更是被吓得不轻,匍匐在地,半点不敢动弹。 伴君如伴虎,自古而然。这后廷里头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做小伏低,谨小慎微曦妩失宠了这些时候,也糊涂了,更不懂得伺候人了。 哪个皇帝愿意听着这样刺耳的话 “你该知道你那个好阿爹做了什么。”风帝目光冷冷的,跟夕阳西坠的时候,落下的一层雾蒙蒙的光影一样。那种碎金色,好似变成了小孩子带着赤金色的睫毛,看得久了,就觉得心痒难耐。可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曦妩实在是想不到什么美好的譬喻,以前她对风帝是带着几分畏惧的,可是现在,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她自然也就不怕了。 曦妩想到自家阿爹的英勇,梗着脖子,还没说话就咳嗽了一阵。 这咳嗽来的汹涌,也是风帝头一回切身地感觉到这人命不久矣。 “我什么都明白,”她咳嗽的两眼发白,“但是我阿爹是被逼的。” “被逼的怎么他做了那样的丑事,朕还要厚待他不成” 宁琮还活着,风帝并未赶尽杀绝。这已经算是对曦氏一族的恩赐了。 可是这会儿听着曦妩的话,全然不知感恩,还带着深深的怨怼。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皇上将我阿爹流放到了大西南,本意是让我阿爹丢尽脸面吧” 风帝也不回答,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像是流云幻化出来的千万种形态。 “朕今日来不是为了跟你争论这些陈年旧事的。” “是了,”曦妩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在皇上心里,这些事儿早就翻篇了,可是我们曦氏一族的可算是彻底完了,也许这辈子都不能翻篇了。这可是我阿爹一辈子的心血啊!” “这样疯魔!”风帝冷眼待她,“也罢,你既是不愿见朕,朕日后便再也不来你这玉坤宫了。” 他甩下这句话,拂袖而去,走的好生潇洒。 曦妩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狠狠地咳出了一口荤血来。那暗红色的血,几乎晃迷了曦妩的眼睛。她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咳血了! 这是短命的兆头。 她再也没了往日那样在意自己的身子,只淡淡地笑了笑,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迹。玉容心痛,赶忙搀扶着曦妩起身。 —— 玉无望一等赶到大西南的时候,情况又大不相同了。 曦忠毅拥兵自重,已经自封为王,国号曰朝。 整个大西南只要是风国的旧时臣属无一幸免于难,都被绞杀,挂在大西南的外城城头上,触目惊心,场面格外血腥。 玉无望带着大军在相隔大西南十里开外的地方安营扎寨,蓄、精养锐。 曦忠毅一早就猜到风帝会派玉无望来,固然是十分忌惮,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能剩下,只有这么一条贱命。与其是蝇营狗苟,没个体面尊严活着,还不如奋力一搏。 风长栖比玉无望到的晚一天,她总觉得甫一到了大西南境内,空气中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她浑身上下都生出一种无力感。 狂风招摇,大西南的城池隐约可见。偶尔遇到的几个湖泊里头都泛着凛然的光亮,她心事明灭,幽幽然,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还有多远”司缨有些颓丧,朝着阿蘅瞧了一眼,“都是山,翻过一座又一座,怎么总是看不到头呢。” “已经到了。”阿蘅是来过大西南的,耸了耸肩,“刚才我去探路,看到前面有许多营帐,也不知道是咱们公子的还是曦忠毅的。咱们一行只有四人,还都是女儿家,不能轻举妄动。” 这一路上如果不是阿蘅擅长用毒,也不能这么顺遂。 风长栖喝了一口清水,擦了擦额角薄薄的细汗,“应该是师父的,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曦忠毅得了那些旧部下的拥戴,怎么都不至于跑到大西南城池外头安营扎寨。” 阿蘅也觉得风长栖说得在理。 “要是这样的话,那人称王称帝是早晚的事情啊。” 她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世人对于做皇帝这件事有那么多的热情,明明是劳心劳力的买卖,还偏偏这么乐此不疲。 “随他吧,”风长栖也不在意,跃身上马,“咱们去找师父去。” 英姿飒爽,唯有那双眼睛里头,是数不尽的绵绵情意。 “都说小别胜新婚,现在公主跟公子,既是新婚又是小别,这次见了,指不定要给咱们造出个小娃娃出来做耍子哩。”阿蘅哈哈大笑,她向来不拘小节,说出来的话,登时让风长栖红了面皮。 “好啊你,敢打趣我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那几千个营帐前头。 第四百六十四章 风昭亲临大西南 http://.biquxs.info/

大西南四季如春,纵目远眺皆是翠色重叠,这会儿更是浓荫匣地,所到之处都是清凉界。 营帐前头正对着大西南西边山山脚,野花丛丛,偶有凉风过,带来一阵馨香。 那些守卫是认得风长栖的,只是因为她们四个都穿着男装,一时之间他们也不敢认,索性一层层通禀,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见着玉无望飞速赶了来。 果然是风长栖! 玉无望又惊又喜,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的身子。 “你怎么来了” “是我们来了。”风长栖好心纠正,“我,祖云,司缨还有阿蘅,全都来了。”风长栖嘿嘿一笑,大有敷衍塞责的意思,“我都说了,放心不下就是放心不下。你偏偏不让我来,我只能这么暗度陈仓咯。” 实在是荒唐,这大西南现在是险之又险,谁都看得出来,曦忠毅这是孤注一掷,势必要拼个鱼死网破的。 这么一个危险的地方,风长栖竟然还巴巴儿地来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玉无望低吼一声,睨着阿蘅跟司缨,“不加以劝阻,也跟着长栖一起胡闹。” “别怪她们,”风长栖赶忙拦住了玉无望,“不是她们要来,是我执意要来,你也知道的,只要是我决定了的事情,不管谁拦着都没用。” 玉无望无可奈何,带着她们这几个娘子军,进了军营。 虽说很是匆忙地置办物什,可是这里头已经井井有条,丝毫不见混乱。至于叱离跟开阳,忙得更是脚不沾地。见着风长栖一等来了,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是一阵欢天喜地地笑。 玉无望依旧冷着一张脸子,看起来是气急了的。 “无望”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风长栖很是依恋地环抱着玉无望的腰身,“可以这么每天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让我在耀京等消息,这算什么我做不到。况且,我也会些功夫的,还都是你教我的,难道你全忘了” “你学的那些功夫,防身就很好。至于上战场这样的事儿,女儿家不必出面。”玉无望将她拉到一边坐下,用玉篦子仔仔细细地给风长栖梳着长发,手法熟练,给她绾发,随手插上一支梅花玉簪子,“曦忠毅彻底反了,国号为朝,已经自立为王了。” 风长栖鼓了鼓嘴,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此人野心勃勃,能按捺到今时今日才发作,也算是为难他了,“父皇还不知道吧” “已经写了急报送回去了。”玉无望细细地看着风长栖的小小玉面,这一连数日的劳碌奔波,也让风长栖憔悴了许多,“以后不准这样任性,你若是在耀京,我会放心很多。” 风长栖无心梳妆,随意的抹了抹脸,又站起身子,掸了掸身上的绿地凤竹大襟氅衣,整个人都有些懒懒的。手里捏着玉无望当初给她的凤玉,那点点苍翠,跟山上的松枝一样可人。 “你曾经说过,你我之间是天生一对。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该让我独自留在耀京城等着你的消息。我要跟你在一起,不管是生是死,都要在一起。” 玉无望听了心里固然十分高兴,能听到风长栖这样动人的话,已经够难得的了。可是这大西南算是曦忠毅的地盘,现如今那人彻底发了狂,只怕以后会对风长栖不利。毕竟,谁都知道玉无望的软肋是风长栖,为着这个缘故,那人必定不会轻易放了风长栖,指不定现在已经在筹谋了。 风长栖对着他那张忧心忡忡的面孔,伸出手,试图抹平他紧皱的眉头。昔日那样明朗的面孔,这会儿仿佛是一块烧焦的墨炭一样,也让风长栖生了几分忧惧。 风长栖的到来已经够让玉无望意外的了,可是第二天夜里,又来了更让玉无望意外的两个人。 风昭跟白囝立。 原本他们二人是往熣联去的,可是途经大西南边界,风昭还想着让自家外祖收手,这才调转马头,跑了过来。 她这一路上,已经听说了全部。 曦忠毅胆大包天,拥兵自重,自立为王,国号为朝。 这可是灭九族的死罪啊。 想到深宫后院里头苦苦熬着的曦妩,风昭就知道,劝阻曦忠毅,是她义不容辞的事情。 她只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团花长衣,银红色的长裙宛如流水一般,走起路来,便是一道浅浅淡淡的波纹。头上的凤钗,歪歪斜斜,这是急着赶路,难以注重仪容造成的。 她脸上又是惊又是愤恨,情绪百变。风昭拉着风长栖的小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这件事要是被父皇知道了,肯定会诛灭曦家九族,只怕是连我阿娘都不能幸免于难。外祖这是糊涂了,糊涂了呀。” “别急,”风长栖拍了拍风昭的手背,“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凡事都能商量的。况且,大军压境,他们再怎么猖狂,也不免有几分忌惮的。” “哪里有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风昭落下泪来,哽咽着,“都是风国子民,不论是谁死了,都让人心痛。长栖,我要去见我外祖一面。” “啊”风长栖目瞪口呆,“皇姐可别忘了,现在那人不仅仅是你外祖,也是大西南的王。你若是去让他放下屠刀,是不可能的事儿。指不定还会伤及皇姐的性命,毕竟,国号一起,这大西南的前程,就成了他们所有人的指望。你外祖或许还会顾念你的性命,可是其他人呢” 风长栖思虑周全,声声句句说的都是白囝立的心声。 这一路上,白囝立也不知说了多少好话,可风昭总也听不进去。 想着以血缘亲情感化曦忠毅,总有些许用处。殊不知现在曦忠毅身边的人,多的数不胜数,个个都是狼子野心。怎么会允许曦忠毅因为一个女流之辈,让他们彻底没了活路 “长栖,你说的我全明白,”她温婉地笑着,可是又有几分局促,好似被浸泡的太久了的青梅,酸涩之中又带着腐烂的霉味。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潸潸落下,那身鹅黄色的衣裳,也沾染上了泪痕。像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雨水溅到了暗影纱的纱窗上头,“可是我不能让曦氏一族因为外祖的缘故,全都没了活路。那么多人的性命啊。” 现在曦氏一族的族人,大抵都在耀京。 曦忠毅此举,的确是没有考虑到旁人的死活,也不怪风昭会这样难过。 “明日,明日可好” 风长栖跟玉无望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沉肃。 “皇姐,你想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不怕。”风昭少有这么坚决的时候,“长栖,我虽比不得你,可到底也有几分骨气。我是风国长公主,现如今的熣联太子妃,我也是曦忠毅嫡亲的外孙女儿,他会看重我说的话,不会难为我的。” 风长栖点了点头,又下意识地朝着白囝立看了一眼。 白囝立自然是不愿意的,一脸挣扎。 “既是如此,我陪着你去。” “不可,”风昭摆了摆手,“你留在这里帮衬着国师跟长栖吧,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又不是舞枪弄棒的,不过就是跟我外祖说几句体己话而已。” 体己话 可没有这样能说的危机四伏的体己话。 次日一早,风昭就在风长栖一行人的护送下,到了大西南的城门口。 风长栖一等不宜露面,只在暗中瞧着。 那守门的小兵见着这样俊俏的一个姑娘家,刚想出言调戏,就听着风昭一声冷喝,“谁给你的胆子胆敢轻薄本公主。我是风昭,要见我外祖。” 那人一听,登时就被吓得不轻。又细细地打量了风昭一番,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匆匆忙忙跑了进去,不多时就有一个大将出来,将风昭迎了进去。 入目便是冗长的长街,这会儿朝霞辉映,煞是好看。只是落在地上的那种红晕,到底还是比不得在耀京城看到的。 这里的一切都带着死气,她茕茕地跟在那员大将的后头,如同一个穿着华服的皮影人,一举一动,了无生趣。 曦忠毅并未想到自己会再次见着风昭。 他正在研究大西南的地形图,窗外枝头爬着数个夏蝉,这会儿正卯足了劲,狠狠地叫唤着。 长日无聊,昏昏欲睡。 在风昭进门的时候,只关注到那风轮幽幽地转着,这大西南酷暑难耐,这里头所用的制冷之物,也没有风国皇宫来的精细,可聊胜于无,也算是好东西。 也不知是外头开着什么花儿,迎着风,送来一阵阵幽香。 风昭吸了吸鼻子,走到自家外祖跟前。 曦忠毅本以为是他的副将,猛一抬头,就见着了风昭的雪肤花貌。 “昭儿”曦忠毅心口一“咯噔”,紧紧地攥住了风昭的小手,“昭儿!” “外祖。”风昭类意阑珊,朝着自家外祖磕了一个头,“外祖安好,昭儿不孝。” “无妨,无妨,快起来。”曦忠毅愈发怜惜,“身子可还好你阿娘可还好” 风昭落胎的事儿,曦忠毅也听说了,心疼的了不得,可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那个可怜的女儿。 第四百六十五章 风自行暗自潜 http://.biquxs.info/

风昭穿的简朴,那一身浅蓝色的缎织海棠单衣,上头用的是几颗珍珠盘花扣点缀,下身只有一条月色长裙。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到曦忠毅跟前,脸上的泪珠儿,滚滚落下。 天可怜见。 曦忠毅对于女儿家所用的首饰,向来不大清楚。可是看风昭身上戴着的,都是翡翠雕花镶着珠玉的稀罕东西,也能猜出她在熣联过得还算不差。 可是曦妩的命运,就大大不同了。昔日里固然是受宠不错,可是现在他落难至此,曦妩必定受了牵连,在宫里,还不知怎么吃苦受罪呢。 “阿娘不好,”半晌,风昭才吐露几分,“阿娘现在已经不是皇贵妃了,只是区区一个昭仪。外祖也是知道的,我阿娘心气儿极高,现在落得如此地步,她心里必定难过的厉害。身子也不好,咳疾深入肺腑,药石无医了。” “什么”曦忠毅一双混沌的眼睛,登时就猩红一片,“是风元慎对不住我的女儿,是他!” “外祖,”风昭忙不迭地摆了摆手,“外祖难道还要执迷不悟么说到底,阿娘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跟外祖也是有牵连的。若是外祖愿意蓄、精养锐,不跟朝廷作对,阿娘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的。可是现在,根本就没了转圜的余地,外祖怎么能拥兵自重,自立为王,这可是诛灭九族的死罪啊。” 曦忠毅不说话,立在一边,手中的兵书,也滑落在地。 半晌,他才发出一种如同老兽一般的悲鸣。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曦忠毅长叹不止,“我一早就劝过她的,一旦是进了深宫,半点不由人。她那样的桀骜性子,如何能在深宫后院活下去有家族荣耀庇护倒也罢了,现在什么都没能剩下,叫她一个人在宫里苦熬着,岂不是要了她的命么” “外祖,现在还来得及。”风昭看着自家外祖的模样,也生了几分畏惧,“只要外祖愿意投诚,愿意跟父皇请罪。昭儿愿意给外祖说情,指不定咱们还能跟以前一样过日子。” “昭儿,你到底还是个孩子。”曦忠毅摇了摇头,“你以为你父皇当真是因为私生子一事才判了我的罪说到底,你父皇一早就疑心了我,他一直都觉着我野心勃勃,想着谋朝篡位。殊不知那时候,我惦记着你的阿娘,我唯一的女儿,是想着好生辅佐风帝的。可是后来呢到底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他容不下我。” 风昭对朝廷里头的事儿,向来一窍不通。这会儿听着自家外祖说的这些,她只觉得格外陌生。 好似是说的自家父皇的事儿,好似又不是。 那样陌生、精于筹谋的人,会是自己那个看起来格外慈爱的父皇么 曦忠毅立在长窗边上,身姿依旧十分挺拔。他这一辈子,也不知打了多少场仗,风国的安定,也有曦忠毅一半的功劳。风帝那样对待有功之臣,的确是忘恩负义。 可是那人是她的父皇,风昭实在是不忍心诋毁他什么。 “外祖,不论如何,现在国师已经在外头守着了。咱们都知道玉无望的好本事的,一旦是真正打起来了,外祖怕是没有招架的余地。” “大西南城池易守难攻,况且这里头的地势更是复杂,国师是个稳妥人,不会这么不管不顾就攻进来的。” “难道就这么耗着外祖,阿娘还在宫里呢。父皇虽然看不到外祖,也不能拿外祖怎么样,可是他能对阿娘出手啊。” 这也是曦忠毅所担心的,是以暗地里已经开始谋划了。等到时机成熟,他要将曦妩接出宫来团聚。 “听闻舅舅也不见了,外祖,舅舅也在此地” “嗯。”曦忠毅也不瞒着风昭,“过来吧。” 风昭亦步亦趋,跟着曦忠毅到了另外一间院子,环境分外清幽。 里头的屋子是很大的,屏风后头放着一个小巧的花梨木摇篮,里头的锦缎都是顶柔软的,里头包裹着一个分外可喜可爱的孩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这会儿这目不转睛地朝着风昭瞧着。 一张笑脸粉团似得,许是笑的多了,露出一抹娇俏的嫣红。 这孩子软糯的如同一个瓷娃娃。 “这是” “你的弟弟。” 风昭心中微动,刚伸出手,就听着外头笑语连连。不多时走进来一对分外般配的男女,男子自然是她的亲舅舅曦威章,至于那女子,风昭倒是头一回见。 应该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生的很是俊俏,一双杏眼,这会儿正落在风昭身上。 “昭公主”那人歪着脑袋,朝着曦威章笑了笑,“之前我遥遥地瞧过一眼,这张面孔生的实在是好看,叫人见着便忘不掉了。” “昭儿。”曦威章眼中噙泪,上前摸了摸风昭的小脑袋,“舅舅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了。你怎么来了” 风昭颇有几分尴尬,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我是来劝和的。” 那女子一听便脸色突变,又将曦威章拉了回去。 “公主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她是个泼皮破落户儿的小姐,向来不给人留半点颜面。这会儿风昭说的话,刚好叫她听着心里不得劲,哪里有不反驳的道理“好容易才有了现在的舒坦日子,若是投诚,整个大西南的人,岂不是都要一命呜呼风帝无德无能,残害忠良,有了今时今日这样的光景,也是他活该。” “我说话的时候,还轮不到你来插嘴。”风昭睨着她,面孔也是冷冷的,“我好歹也是风国长公主,还是熣联的太子妃,难道我说话的时候,还由得你指指点点不成你是什么人我舅舅的侍妾” 那女子脸一红,往后缩了缩身子。 风昭很少有这样义正辞严的时候,偏得半句不差,句句都对。 “昭儿,你可别忘了,你身体里头还有曦氏一族一半的血。咱们曦氏一族沦落到今日,不也是拜你那位好父皇的恩赐逃到大西南来,实在是无路可走啊。” 曦威章到底是个讲道理的,见风昭这样动气,也于心不忍,“昭儿,你今日来,我们都高兴。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有多惦记你,可是你若是来劝和的,也就不必了。” 曦忠毅不吭声,可是看那副模样风昭也就明白了。 曦威章现在所说的话,也是曦忠毅的心思,这一回是彻底谈崩了。 风昭被留着用午膳,她刚入座,就看到了一个分外面生的男子。看起来跟她也差不多年纪,可是气度不凡,跟曦威章称兄道弟,风昭还隐隐约约听那人提及了文亲王一等。 她心中存疑,看着他。 曦威章忙道:“这是文亲王的公子,你不认得他。” 文亲王 文亲王只有一个儿子,名唤风自行。这些年一直都在封地上,怎么好端端的又跑到了大西南来在这样尴尬的情形下,还能来跟他们把酒言欢。 电光火石之间,风昭明白了什么。 “你们”她支起身子,手脚发颤,“你们全都反了。” 风自行一听,哈哈大笑,“昭公主这又是说的哪里话你是皇上的外孙女,身份矜贵,日后若是我们成就霸业,你这身份,就更是不一般了。” 皇上的外孙女 风昭的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她几乎都忘了,现在大西南,美名其曰大朝皇城,曦忠毅就是大朝的王。 可是这风自行野心勃勃,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会俯首称臣的主儿。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儿,屡见不鲜。风昭只盼着自家外祖有足够的谋略,莫要被小人当了筏子才好。 她食不甘味,那风自行将曦忠毅和曦威章夸了又夸,天花乱坠。风昭知道风长栖一等都在外头等着她,必定十分担心,也不愿再耽搁了,又跟自家外祖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忙忙地出了城门。 风长栖见风昭面色惨淡,心知这一回也是谈崩了。 “不妨事,”她上前三两步,拍了拍风昭的手,“一早就知道谈不成的,皇姐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不是,长栖,”风昭微微一顿,“你可知道风自行么” 风自行 风长栖点了点头,“从未见过,倒是听过许多次,那人不是文亲王的独子么好端端的,皇姐提及此人做什么” “长栖,方才我在里头看到他了。看样子,他是准备跟我外祖一同谋事了。可是我看他的神情,实在不像是真心帮衬我外祖的,指不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暗中怂恿出来的。” “什么”风长栖一脸惊骇,情势现在是愈发险峻了。一个曦忠毅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可是现在,竟然还牵扯到了文亲王之子风自行。 这事儿跟文亲王可有干系风长栖不敢胡乱猜测,可是已经有无数个想法在自己的脑海中成型。 当初文亲王夫妇被风帝拘在耀京一年有余,怕的就是那人心存不轨,可是现在,风自行又是为了哪般 第四百六十六章 木胤昀暗中捣鬼 http://.biquxs.info/

大西南在这个时候,刚好算是盛夏酷暑。 知道风长栖向来畏热,玉无望也不知从哪里找了几车冰块,几个营帐里头都摆上了。 凉意缓缓地向四下里散了开来,风长栖身子舒坦了许多,吹了吹手里捧着的凉茶,指腹一直摩擦着玉色雕竹茶盖,目光片刻都不移动,也不知在想什么,这样认真。 “长栖”玉无望看着不禁有些好笑,上前三两步,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从实招来,在想什么心思” “风自行。”风长栖耸了耸肩,并不遮掩,“我不明白,想不通,为什么风自行会来蹚这趟浑水呢他也犯不上这么做吧为什么”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那风自行不甘心日后只世袭文亲王的爵位,还想着往高处走。这是很寻常的心思。只是他什么时候攀上曦忠毅的,倒是很让人好奇。 文亲王家教森严,他是个没有多少野心的人,一门心思都扑在自家夫人身上,很难想象出他会篡位。 当然,依着他那样的暴躁性子,更不会准许旁人窃取风国政权。风自行到底是文亲王嫡亲的孩子,怎么会这样不知事,帮衬着旁人颠覆风国江山 他也是皇室子弟。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自己想要当皇帝。但是文亲王只有那么些自卫军,并没有多少兵马大权。可是曦忠毅不同,一旦是到了大西南,便如鱼得水。 是非成败转头空,风自行是个聪明人,将自己放在暗处。若是日后成事了,他可以悄无声息地夺走胜利的果实。毕竟,他是风国皇室子弟,血统纯正。若是败了,也不要紧,自始至终在旁人眼里,都跟他风自行没有半点干系,所有的罪过,都给曦忠毅一等背着,他也就可以当一个逍遥世子。 这样的谋算,也要不少时日布局。 看样子,以前风帝那样防备着文亲王一等,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风长栖端坐在一边,映着天光,更加显得温柔宁静,清丽的不可方物。玉无望心中一动,坐在她对头,眼神宠溺。 “别多想,一切有我。” “我不是多想,”风长栖摇了摇头,“是情势有变,逼得我不得不去多想一点儿。我到底是风国的公主,现在又是你主帅,我当然要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 “风自行那头不足为惧,他在大西南,并无半点实权,那些蛮子兵,也不会听他的。” 现在让玉无望头痛的是曦忠毅,那人这么些天都不肯出兵,俨然是在耗着。 可是他们到底比不得曦忠毅一等。 大西南的城池里头,样样不缺。至于粮草辎重这些东西,也都是现成的。可是他们确实大大不同,一切都要从耀京运过来,最近的补给也有几十里的路程。 一旦是被拖延的长了,便很难成事。 为着这个缘故,玉无望已经开始研究阵法,准备强攻了。 只是大西南的地形,易守难攻,若是跟玉无望说的那样强攻的话,就好像是一记七伤拳,伤人三分,伤几七分。 可是曦忠毅是打定了主意要耗死他们了,若是不加以防备,先走这一步,一切就会如曦忠毅所想,他们这些人变成困兽,自然没有半点还击之力。 风长栖跟风昭只是旁听者,每次听完,脸色都是一样沉重。 自从风昭大婚之后,她以前贵为长公主那样盛气凌人的气势,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的她,更像是一株临水照花的水仙,柔柔弱弱,很是乖顺。 她跟白囝立之间感情极好,这才想着莫要让曦氏一族的厄运耽误自身前程影响熣联运势。若非这个缘故,依着风昭的性子,隔岸观火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她们二人挽着手,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 风长栖像是一竿修竹,又像是凛然傲立于雪的白梅,摇摇看去,便耀眼的很。 “外祖是打定了主意要反了朝廷的。”风昭愈发怅惘,看着这一望无垠的帐篷,心里忧思更甚,“也不知该怎么办,我劝也劝过了,求也求过了,外祖是铁了心了。” “皇姐已经尽力了,父皇会知道皇姐的好处,不会迁怒于曦娘娘。” 风昭心里颇有几分动容,“也就只有你会这么劝慰我,可是你我都知道,我阿娘的前程已经完了。” 风长栖再说不话宽慰的话来,曦妩是自作自受,做了那么些恶事,伤了那么多条性命。现在风帝留住她的性命,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如若不然,还要如何 “皇姐已经出嫁,只要跟熣联太子爷一切都好,便是对曦娘娘最好的宽慰了。”风长栖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 这大西南好似越来越热了,两个人走了几步路,实在是受不住这样的炎炎烈日。想到玉无望已经在帐篷里头摆了几盆冰块,她拉着风昭一同进了她跟玉无望的帐篷。 祖云跟司缨二人手里都拿着团扇,百无聊赖地扇着。 风昭认出来,那团扇用的是扇柄的羊脂玉,连带着扇面的绸缎都是上好的桑缎。 听闻寸寸是金,可是看祖云跟司缨那副模样,好似是司空见惯了。 “这东西很值得几个钱,”风昭心里颇有几分纳罕,拿着那团扇看了又看,“都说国师富可敌国,可见不假。” 这些的确是玉无望置办的,风长栖是个不管事的主儿,这样的东西,她看的十分淡漠。只要能用便也成了,奈何玉无望过得惊细,力求完满。 祖云跟司缨听了,只是笑,并未说话。 风长栖亲手给风昭盛了一碗绿豆凉汤。 因着风长栖畏暑,这些绿豆凉汤都是玉无望星夜起身熬制的,等着凉却,再用冰块浮在上头,做法很是精细的。 风昭吃了一口,只觉着分外滑、嫩舒爽,暑气全消。 “国师待你真好。”风昭不免生了几分艳羡,“天底下的女子谁不羡慕你” “太子爷待皇姐不好么”风长栖低笑两声,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风昭的小脸,这是顶亲昵的举动,风昭欢喜莫名,低垂着脑袋。 “太子爷待我也好,可是毕竟是东宫之主,不论做什么,总会想着规矩。国师却是不同了,他是个随性惯了的人,谁都知道他的好处,谁也不会叫他难堪。” 风长栖只是笑,并不接话。 有些话说得多了,便成了炫耀。她跟风昭可以有今时今日的好处,也算是造化了,何苦那般盛气凌人 两个人说说笑笑,几乎把外头与火如荼的战事那种紧迫感,也冲淡了几分。 风昭从未想过会再见木胤昀,至少跟白囝立成婚之后,几乎把那个人都给忘了。 可是就在那日,她跟风长栖说完话往自己帐篷那头走的时候,她瞧见了。 依旧是长身玉立的好男儿,穿着一身暗蓝色长袍,身后只跟着两个小厮。可是那些人脚底生风,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木胤昀自然也看到了风昭,一袭棠色氅衣,上头绣着纷繁复杂的花样,又有米黄棕绿这样的配色相互映衬着,手里还拿着一把精致的团扇。 只是这会儿外头暑气正盛,她身上的那些繁琐刺绣,好似又给这大热的天添了一把火。 木胤昀心里灼热,刚往前走几步,就见着风昭头也不回,迅速没了影儿。 到底是风国营帐,他也不敢造次,闷着头,往大西南城池方向去了。 曦忠毅见着木胤昀,虽算不得十分亲厚,却也客气的很。昔日因为此人伤害风昭的缘故,让曦忠毅十分动气。这会儿因着这人是来投诚相帮的,他自然不会太记仇,让木胤昀下不来台。 “方才我看到长公主了,啊,现在是熣联的太子妃了,”他微微一顿,打量着曦忠毅的脸色,“真是奇怪,她不是皇上你的嫡亲外孙女么怎么好端端地帮衬着风国一等” 这个“皇上”称谓,对曦忠毅来说还是十分刺耳。 加上这人又提及风昭帮衬着风国一事,他更是不高兴。 “风国那头是他父皇,比不得大朝。” 木胤昀点了点头,好似是明白了几分,“比之数年前,她看起来要更加俏丽了。” “哼,”曦忠毅冷哼一声,“俏丽再怎么俏丽左右跟太子你没什么相干。若是当年你好生对待昭儿,现在昭儿必定成了南梁的太子妃。” 好似是被戳到了痛楚,木胤昀登时就变了脸色。 自从那件事过后,他不是没有后悔过。 且不说自家父皇母后很是责难,后来,他再也没有遇到过像是风昭那样相信他的女子了。他后悔过,听闻风昭跟熣联太子白囝立大婚,也揪心的很,甚至于还跑到耀京城看过百里红妆的盛景。 可终究是回不去了,是他辜负,是他对不住风昭的一片赤忱之心。 “是我的错。” 曦忠毅听了,摆了摆手,他现在可没心思去管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儿,“也罢了,不论是谁的错,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了。你们南梁,当真要帮衬大朝图谋天下” 第四百六十七章 再纠缠风昭发难 http://.biquxs.info/

整个大西南城池的布置都是依着曦忠毅的喜好,曦忠毅的府邸就更是如此。 烛台都是鎏金的,大抵都是野兽模样,烛光纷纷腾跳跃着,因为起了风的缘故,忽明忽灭。 曦忠毅跟木胤昀的脸上都写满了算计,他们现在结成盟友,不过就是利益所向。至于日后如何,木胤昀自然不敢明说。 风国现在对他们南梁十分防备,指不定日后还要借机歼灭。他完全是为了南梁的前程,才跟这个所谓的大朝暗通款曲。 胜了也好,他们南梁跟风国已经是解不开的仇恨了,若是日后曦忠毅胜了,让大朝取代风国,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南梁也能有一席之地。 开国的有功之臣,自然是不同的。 兽脑炉里头也不知烧着什么香料,白烟袅袅,升腾到半空中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木胤昀低声笑了笑,“皇上这么问可就太冤枉我们南梁了,既是选择帮衬大朝,自然是绝对臣服的。” 这样的话,曦忠毅是不大相信的。可是现在,他们大朝正是用人之际,风国的厉害,没有人比曦忠毅更加清楚。况且这一次带兵的人又是玉无望,那个男子的筹谋向来都异常严谨,当初平乱的时候,他就见识到了玉无望的能力。 现在大军压境,他们所能做的,竟然只有守住大西南的城池。 一旦是没了这层天然屏障,势必会被玉无望一等打的落花流水。 “既是如此,你可有什么法子?风国的大军就在数十里开外安营扎寨。可是这个当儿,我们是不能出了大西南城池的,依着你的意思,如此困局,该当何解?” 的确是困局,玉无望那头太厉害,可是曦忠毅手底下的那些兵士,大抵都是兵痞之流,虽说有些小聪明,可是想跟玉无望抗衡,还是难于上青天。 若是从南梁那边拨兵,倒还有几分胜算。 只是这样一来,南梁的意图,岂不等同于是昭告天下? “现在风国那头的兵马辎重以及粮草都是长途运来的,可是大朝不同,大可以就这么耗着。”见曦忠毅面色不善,木胤昀又接着说道:“也可以想法子,毁了他们的粮道,人无粮草,难以存活。他们也不是铁打的人啊,一旦是没了吃食,便好办多了。” 这个法子,曦忠毅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玉无望行事谨慎,所谓的粮道,光他知道的就有五条。依着玉无望的心思,必定还有另外的粮道,想要找到所有的粮道毁掉,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力。 他们守着大西南城池,才有些许活路,一旦是出去了,必定是死路一条。 这么一想,曦忠毅这颗心又沉了下去。 以前他手里还有兵权,好找千军万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现在却是不成了。 “借你们南梁的大军帮衬一二如何?” 这人果然是这么打算的,一时之间木胤昀心乱如麻,脸上的笑意却还是丝毫不减。 “我们南梁到大西南也有不少路程,与其这样还不如从熣联那头想法子呢。熣联离大西南不是很近么?当今的太子妃又是您的亲外孙女儿,她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闹到了这步天地,曦忠毅已经不想着拖自己的嫡亲的外孙女下水了,一旦是一败涂地,这可是杀身之祸。 风昭好不容易才有了安稳日子可过,曦忠毅也不忍心叨扰她的清净太平日子。况且现在熣联已经成了孟丽的附属国,一旦是用兵,必定会招来孟丽的猜疑,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曦忠毅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连累风昭的。 “昭儿的情形也不乐观,况且熣联现在是孟丽的附属国,玉无望又是孟丽女帝的女婿,你以为这事儿那么简单?” 风长栖跟玉无望大婚,震惊天下,木胤昀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扯了扯嘴角,“那依着皇上的意思,该当如何?” 曦忠毅冷哼一声,也是一脸艰难神色。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偏得是玉无望。 那人城府极深,心思缜密,武功独步天下。现在他们守着大西南城池,这才幸免于难。若是少了这个屏障,那才算是真的完了。 他叹了口气,那种苍凉的神色,像是到了荒漠里头的雄鹰,找不到半个果腹之物,奄奄一息。 木胤昀悄悄地退了出去,这个时候要是再不走,必定又会被曦忠毅缠着要让南梁帮衬。 也不知怎的,他心里依旧念着风昭。方才遥遥一眼,竟是让他生出了许多眷恋来。又想着当初风昭对他那样死心塌地,他们二人差点就结成夫妇了。若是那个时候,他但凡是有几分真心,或许今天成为风国额驸的人也就是他了。 天可怜见,这会儿已经后悔的了不得了。 他悄悄地带着人出了大西南的城池大门,外头是一片新绿。长湖在西北方向,听闻这会儿处处风荷举,清凉若许,能叫人忍不住轻说一句:天凉好个秋。 刚到长湖,就见着绵延数里的曲水回廊,清凉难言。 隐隐约约能听到女子嬉笑的声音,木胤昀觉着奇怪,再往前走两步,就见着方才惊鸿一瞥的风昭,一头青丝用一方尖头簪绾着,上头只有几点珠玉所制的玉簪,打扮的很是雅致简朴,跟以前无所不用其极的派头比起来,现在这副模样,更叫人喜欢。 他心中微动,迅速走了过去。 已经到了日暮四合的时候,整个回廊里头都盛满了橙色的霞光。那种鎏金一般的光光斑,叫风也跟着温柔了起来。 他缓缓走近,看着风昭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柔情蜜意。 果灵刚一转身就看到了木胤昀,只是果灵从未见过此人。可到底是外男,以风昭现在的身份,是不能相见的。 “什么人?胆敢偷窥太子妃?” 风昭微微一愣,这才转过身子瞧了一眼。 当见着来人正是木胤昀的时候,登时就变了脸色。倚着果灵的手,半句话都不想多说,还没走三两步,就被木胤昀拦住了去路。 “公主为何要躲着我?咱们也算是故人了,如此相逢,不说说话倒也罢了,反倒要逃,这算什么?” 风昭听着他那样冠冕堂皇的话,骇笑连连。 “算什么?我现在不仅仅是风国长公主,我还是熣联太子妃。你作为南梁太子,也该知道侵犯我会有什么后果。” 木胤昀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风昭用身份来威胁。 以前她对他是顶体贴的,温柔难言,看起来还能帮衬着南梁跟风国交好。可是这会儿,她的嘴脸实在是让木胤昀厌恶,声声句句都在维护她跟她夫君的体面。 “听闻熣联太子是个孬种,也不知是真是假。”木胤昀低低地笑了两声,“贵为一国太子,竟然还要亲自带兵出征。熣联朝中又不是没人了,这样看轻东宫之主,可见白囝立在熣联的地位是很低下的吧?以前昭儿你在风国也算是矜贵女子,这会儿下嫁熣联,必定也吃了不少苦头。” 他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带着钢针,狠狠地戳进了风昭的心脏。 以前她也是很在意这些体面问题的,可是现在,只要白囝立一切都好,她便什么都不在意了。 “什么时候南梁太子也成了聒噪妇人?家长里短,说个不休,实在是有失身份。”风昭冷哼一声,“我跟我夫君对这些看的向来十分淡漠。自然比不得太子你,讨好不得风国,便想着法儿地跟我外祖扯上关系。” 风昭也不是个傻子,刚才远远地瞧见木胤昀往大西南城池那头去。这个时候,必定也是为了谋事的。 南梁不过就是一个弹丸小国,能有什么前程?偏得此人野心勃勃。为了让南梁有个好出路,什么计谋都用上了。 风昭愈发觉着不耻,背过身子,匆匆忙忙带着果灵绕过回廊去了。 白囝立一路寻了来,远远地就见着风昭身后跟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他只以为是歹人,愈发担忧,脚步匆匆。 风昭看到白囝立,只觉着是看到了救星,飞奔上去,紧紧地抱住了白囝立的身子。 “有人追我。” “谁?” “南梁太子木胤昀。” 木胤昀看着风昭跟白囝立如此恩爱,心里好似是陷落了一块儿,那种不舒适的感觉一路蔓延到了他的心脏最深处。 原本风昭该是他的妻,现在竟然成了白囝立的太子妃。 “木胤昀?”白囝立眉头轻蹙,猛然间想到了风昭跟此人的旧事,登时就冷了一张脸。紧紧地抱住了风昭的身子,横眉冷对,“难为一个女流之辈?” 木胤昀却也不恼,冷嗤一声。 “不过就是故人重逢,多说了几句话罢了,纵使是昭儿成了婚,难道都不能跟旧相识说几句话么?” 风昭实在是不愿面对此人,骇笑连连。 “言重了,南梁跟风国,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敌国。我是风国长公主,自然不会愿意当你的故人。日后若是咱们再狭路相逢,只管装着不认识便也罢了,若是闹起来,你我面上都过不去。” 第四百六十八章 苦曦妩病入膏肓 http://.biquxs.info/

和风幽幽,送来一阵清幽花香。 那种气味是很清淡的,萦绕在身上,总觉着自己也要变成这一缕香雾,随风去了。 风昭跟着白囝立一步一步往回走着,甚至都忘了方才对木胤昀用的是怎样当仁不让的严厉语气。 白囝立从未见过那样刚强的风昭。 他跟风昭初次相见便是在风国宫宴上,温婉柔媚,贵气逼人。而后他们成婚,两个人之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从未生过龃龉,是以也过得十分太平。 方才见着风昭几乎有些发狂的模样,白囝立又是心疼又是震惊。 “若是心里不舒服,只管说出来。”白囝立捏了捏风昭的手,动作轻柔,“别憋在心里,憋坏了可怎么好” 风昭这会儿只觉着幸运,若是之前什么都瞒着白囝立,今日的事儿,只怕会变成他们心里的一根刺,怎么都拔不掉了。 “没什么,”风昭摇了摇头,“只是觉着自己以前遇人不淑,竟然想过跟那样一个人共度一生,实在是荒唐。” 白囝立心中一动,“那同我呢” “太子爷跟他自然是不同的,南梁不过就是弹丸小国,可是那人野心勃勃,一门心思闲着借助外力,巩固国本。感情在他手里也成了利器,为人不齿。” 知道风昭心里委屈气愤,白囝立不好多说,只是拥着她的身子,浅笑。 “如果不是他错把珍珠当鱼目,又怎么能轮得到我可见天意如此,我倒是顶感激他的。 风昭听着不禁好笑,方才的郁郁一扫而空。 —— 风国,皇宫,玉坤宫。 听闻玉无望到了大西南,战事那头还是没有半点进展。 大西南的地形很是复杂,一旦是守住了城池,玉无望一行人纵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深入腹地,捉拿乱党。 风帝自然是急了,听闻已经许久没有进过后宫了。 曦妩早就没了争宠的心思,现在每天吃斋念佛,只盼着老天爷庇护自家阿爹。 内务府的那些人,越来越放肆,克扣玉坤宫的月例倒也罢了,短衣缩食这样的事儿也是常有的。如果不是玉容是个认死理的主儿,在内务府闹了一通,这日子就更是难过了。 曦妩已经不大用膳,大多时候都是敷衍了事。 这日当玉容看到曦妩将熬好的汤药倒在了那一盆牡丹花里头的时候,彻底急了。 “娘娘这是做什么这汤药喝了身子才能好啊。” 曦妩不吭声,歪在一边的软榻上,看着这样温暖的院落,心里也不知怎的,竟然带着几分酸涩的滋味。逼得她想要哭出声来。 她忽而想到自己初次进宫时候的模样,心气儿那样高,一门心思是奔着皇后宝座来的。她一进宫便住在玉坤宫,窗纱用的都是最金贵的料子,那天夜里,她看到风帝独立月下,只穿着一身最家常的藏蓝色长袍,也不说话,只一味地看着她笑。 那眼中的情意,也不像是假的。 曦妩又咳嗽了一阵,玉容给她抱了一床薄被出来。曦妩轻轻地佛摸着锦被上头柔软的刺绣花纹,低低地笑了两声。 “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何苦还在意身子好还是不好” 这话说的也太不吉利了,玉容不忍再听,背过身子。 “太医说了,只要娘娘好生养着,一切都还有救。” “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曦妩眼神一直盯在院子里头的牡丹花上,一团团一簇簇,开的真是好啊。“玉容,多谢你这样待我。” “原先奴才也是看不惯娘娘的。” “我知道,”曦妩又不是个傻子,骇笑,“这宫里也不知有多少人看不惯我,可我是不在意的。” 她平静无波的面孔上只余下一双黑瞳,鬼影幢幢,如同浮波,层层叠叠地推了过来。脸上的笑意如同夕颜花,已经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候了,即将萎谢一般,这会儿还在挣扎着。 玉容细细地打量着曦妩,头一回发现,这个女子依旧是那样美,不论是说话还是行动,都跟旁人是不同的。 现在她不再想着争宠,性子淡漠,却比往日更要让人喜欢。 彼时正是正午,宫人歇了手里的活计,都去午睡去了。这样的天气,正是好睡的时候。可是曦妩却是没有半点睡意,她担心自家阿爹,也担心自己的女儿。 “昭儿那头可有消息么” 玉容摇了摇头,“没有,昭公主现在跟长栖公主一起,必定不会出事的。” 长栖呵,又是风长栖。这风国的好处都给了她,风头也都给了她。真是叫人羡慕的命格,可惜了她的昭儿,纵使是贵为长公主,也没有这么好的命。 四下里静悄悄的,天光隔着树木屏障,疏疏落落地打在地上。曦妩仰起头,意兴阑珊地朝着天空看了一眼,那样高,那样远,并无半点浮云。 看得久了,总觉着长天一色,带着几分缠绵的柔媚。 “玉容。” “奴婢在。” “你去请花筠贵妃来坐坐吧。” 花筠贵妃玉容有些错愕,曦妩以前从未提过要见见花珑。她们二人这辈子好像都没有能和解的时候,猛然听到这么一句,玉容都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见曦妩一脸肯定,玉容只好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往云甯殿去了。 花珑正在做针线,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月牙色薄衫,头上并无半点装点,显得很是素净。 听着玉容的话,她也颇有几分意外。 “你们主子还说了什么” 玉容摇了摇头,“再没什么了,只说是让贵妃娘娘往玉坤宫坐坐。” 真是稀罕。 她跟曦妩之间,向来没什么交涉。 只是听闻那人病的很重,到底是多年的旧相识。花珑应了一声,倚着奈莳嬷嬷的手,穿过回廊,往玉坤宫去了。 原本是极好的天,可是到了下午却下起雨来了,淅淅沥沥的,打在飞檐琉璃瓦上,还有庭外的花花草草以及芭蕉树上头。可是这样听得久了倒是显得这四下里愈发静谧了。 花珑跟曦妩面对面坐着,很是坦然。 “你的身子,是因为忧思才差了的。”花珑给她倒了一盏清茶。 不难看出,这茶叶也是许久之前的,内务府的人轻视玉坤宫,样样克扣,实在可恶。 “内务府的人现在做事是越来越敷衍了,这茶叶,是旧了的。” 曦妩听了,骇笑连连。 “茶叶旧了便旧了吧,也不要紧。你这样待我真心,多谢了。” “你找我来,不会只是为着叙旧的吧” “我这里有一封信,”曦妩又是一阵咳嗽,小脸涨得通红,“劳烦你派人传到大西南给我阿爹。” 花珑一听,眉头紧蹙。 “大西南” “不错。”曦妩点了点头,一脸颓丧,“纵使是乱臣贼子,那也是我亲阿爹啊。这么多年的好日子,都是他给我的。现在他一步错,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看着我阿爹去死啊。” 原来曦妩什么都明白,就算是大西南那头成了一个僵局,并未有曦忠毅那头吃亏的消息传过来。可是这也不难猜度,只要玉无望在那儿,曦忠毅困死大西南也是迟早的事儿。 “这封信是” “是劝和的。”曦妩说的愈发急促起来,“我不会让我阿爹一步错步步错,我只想让他好好活着。我们曦氏一族的命运,全都握在阿爹手里了。我知道,这事儿不容易,就当是我求你,可好” 花珑不吭声,只看着外头蒙蒙细雨,慢慢地笼罩着整个庭院里头衰落的牡丹花。 落英缤纷,伏在地上,像是陨落的美人。 如粉如霞,零落在雨水中,雾气更胜。 “好,我答应你。”花珑应了一声,“你保重身子,昭儿远嫁,她最惦记的还是你。” “身子”曦妩低低地笑了两声,一脸嘲讽,“浮华已远,万事皆空,还有什么好在意的熣联太子对昭儿算是贴心的,我便不担心了。有我这么一个阿娘,对她来说,也是拖累。我只是后悔,早知道争来争去还是一场空,我何苦叫自己这双手变得不干不净” 想到自己枉死的孩儿,还有旁人的孩子,曦妩这心里就老大难过。 是她错了,从头到尾都是错。 曦妩的脸色好似被一团团阴翳笼罩,像是有一场寒潮要扑跌而来。 她阴狠狠的攥住了手中的帕子,眼中的滔天恨意滚滚迸发出来。仿佛发狂的秃鹫,想要寻找一块自己最喜欢的腐肉,狠狠地吞下去。 那眼神之中的怨恨和恶毒,让花珑心里“咯噔”一声。她茫然失措,支起身子,看着瘫软在地的曦妩。 “已经做了的事儿,就别后悔了。再怎么后悔,那些枉死的性命,也都回不来了。” “你不怪我么”曦妩低低地笑了两声,鲜红的指甲嵌到了血肉里头,那血色愈发凄迷起来。 她颇有几分迷惘地盯着跟前这人,“别可怜我,不要可怜我。” “你我本就是一样的人,哪里有什么可怜不可怜”花珑摇了摇头,支起身子,站了起来,“你好生歇着吧,这封信,我会帮你传出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 御前失仪饮牵机 http://.biquxs.info/

私下里传信出宫,本就是有失体统的事儿。 再加上这一回还是依着曦妩的托付,传信给大西南的曦忠毅,若是被风帝知道了,必定就是死罪了。 奈莳嬷嬷担心的了不得,一路上苦苦劝着,看起来泫然欲泣,很是可怜。 “这事儿可不能随便应允啊,事态紧急,娘娘还是先跟皇上说吧。” “不可。”花珑已经有了主意,“若是跟皇上说了,必定又会迁怒曦妩。她现在的情形,你也瞧见了,那样可怜。” 奈莳嬷嬷听了,骇笑连连。 “可怜也是自找的不是当初她那样风光,也并未体谅过娘娘一二啊。” 何止是不体谅,差点要了花珑的性命。 也许是物伤其类,唇亡齿寒的缘故吧,花珑总归是想着帮衬一二的。不过就是传一封信,况且这还是劝和的信,自然算不得要紧。 “奈莳,若是我落得她今日这样的境地,我也希望有人能帮衬着我。” 奈莳嬷嬷听着,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刚到云甯殿门口,就见着李玉宝在外头等着,见着花珑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给贵妃娘娘请安。” “免了吧,”花珑低声笑笑,“李公公怎么得空儿来了” “皇上传召娘娘过去呢。”李玉宝对花珑向来都是十分客气的,这里头自然也有风长栖的缘故。 花珑对风长栖有养育之恩,这里头的情分,自然也是不同的。 花珑心里存疑,这些时日风帝并没有进过后宫,好端端地传召她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她往玉坤宫去了也不对,这才多少工夫,风帝怎么都不会这么快知道的。 她很是客气地朝着李玉宝笑了笑,“李公公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皇上宠爱娘娘,想见见娘娘也是寻常之事。” 花珑从不相信这些虚话,与其是这么说,倒还不如说是她惹上了什么事儿,叫风帝生气来的实在。 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随着李玉宝匆匆忙忙往盛乾殿去了。 等到她进到盛乾殿的时候,风帝手里正捧着一方甜白釉瓷瓶细细瞧着,脸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外头的薄薄的日光从纱窗外头透了进来,光柱里头带着细微的浮尘。 画面美好的好似梦境,花珑给风帝行了一个双安,笑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来了,坐。”风帝笑意渐浓,走到花珑跟前。他的脸部轮廓愈发清晰,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比往年还要清癯许多。后头的雕花屏风也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影儿,繁华难言。 她就这么细细瞧着,任由风帝握住她微凉的手。 “怎么这样凉” “外头下了雨。”花珑回了一声,“臣妾方才去了玉坤宫,曦昭仪的身子很不好,脸皮儿蜡黄。内务府那些人一个个都惫懒唐突,吃的茶都是去年剩下的。” 风帝听了,脸上并无半点多余的反应,只是那双眼睛,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正在悄悄浮动着。 花珑知道,纵使是曦妩再怎么不好,风帝对她总归是有些不同心思在的。那些年,都是曦妩跟风帝作伴,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她对风帝是抱着十成十的真心。 这后廷里头的女子,鲜少有这样的真心。风帝固然是忌讳曦氏一族,可是对曦妩,终究带着几分不忍。 “内务府的人惫懒惯了的,该换就换了,这事儿你操心些吧。” “她的身子也坏了。”花珑分外同情,摇了摇头,“本是那样矜贵的一个人,这会儿却什么都不看重了,用的东西也是顶素净的。臣妾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她对皇上到底是真心真意的,若是日后皇上得空儿,还是去玉坤宫看看她吧” 风昭给曦妩求情,这自然是不稀奇的。可是花珑跟曦妩之间,向来都不对头,现如今竟然也这样帮着她,当真叫人纳罕。 “她对你如何,你比朕清楚。为何还要帮着她求情嗯” “同为女子,我不愿为难她。况且,臣妾也只是说实话,算不得求情。” “这宫里的女子,要是都跟你一样想,朕的后廷,便也太平多了。”他拍了拍花珑的手,可是花珑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今日让你来,是想问问你,可愿意往孟丽走一遭” 听到“孟丽”二字,花珑的呼吸微微一滞,她瞬息之间就明白了风帝的意图。热泪渐渐漫上了她的眼眶。睁着朦胧泪眼再去看面前的这个人,忽而绽放出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 “皇上这是何意” “你跟小七儿不是交好么” 风帝情难自禁,竟然对着花珑唤白欢为“小七儿”,花珑再也按捺不住,心痛的难以呼吸。 “交好归交好,孟丽跟风国山高水长,若是往孟丽走一遭,怕是要不少时日。深宫后院里头的事儿,总不能无人去管吧” 殿中静悄悄的,花珑只看着半跪在地上打着扇子的宫女。看得久了,总觉得身边所有人都生了一张跟白欢异常相似的面孔。 风帝对白欢太过真心,实在是让人嫉恨。 谁都是在深宫后院吃苦受罪数年之久的主儿,可是谁都没有白欢那样好的命,能得了风帝这么多年的怀缅眷顾。 真是可笑。 兽脑镂空香炉里头的香料,因为焚烧的缘故,一声接着一声地响着。熟悉的龙涎香气味,飘散在空中,平添了一股子静谧。 花珑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任由苍茫的日色,将自己的身影拉的老长。金砖漫地,她的心,也不知怎的,好似是被人给硬生生地扯着揪了起来,实在是难受。 她几乎都觉得自己仿佛是听到了伤口破裂的声音,数年前蒙冤进了冷宫是一道伤口,后来失了自己的孩儿,又是一道深沉的伤口,再后来,听到风帝一次接着依次地提及白欢,这又是无数道伤口。 她的心,斑驳碎裂,一早就不完全了。 这一回,难道又要被风帝当做筏子,好让他寻个正当的理由去见白欢么 实在是荒唐。 风帝的态度,仿佛是一把雪白雪白的盐巴,一点一点擦在了她心上的伤口裂缝里头。 火辣辣的疼痛,逼得她落下泪来。 “皇上就这样想念先皇后么” 被戳穿心事,风帝倒也不恼,只是笑,“想见她也是寻常。” “是。”花珑应了一声。 “这么多年,跟她也只见了几面而已。她待朕很是冷淡,不比从前亲切了。” 花珑听了,扬起头来,擦了擦严重模糊了视线的泪水,看着那雕花屏风,良久才回过神来。 “这宫里的女子,没有人是不盼着皇上的。可是皇上对后廷里头的女子,也是那样冷淡。” “花珑,”他这才正眼看了她一眼,“许多话,不该你来说。” “臣妾知道,可是臣妾太疑惑了,为何皇上不能珍惜眼前人”她支起身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立在风帝跟前,两眼通红,“我花珑,对皇上是真心真意的。咱们之间认识几十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也是有的,可是皇上待我,总是那样冷淡,总是那样不屑一顾。满心满眼都是先皇后,现在更是荒唐,用我做筏子,给皇上找个借口去孟丽么” “放肆!” 风帝大怒。 那几个宫女忙不迭地匍匐在地,看样子也是被吓得不轻。 “这种话,该是你说的么” “不该。”她点了点头,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的确是不该,可皇上,臣妾也是女子。这么多年,臣妾对皇上的心思,难道皇上半点不知为着皇上,臣妾哪怕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为何皇上只看得到白欢呢她心里一早就没了皇上了,真的。” “出去。” “不,我要说。”花珑一步一步走到风帝跟前,“臣妾要说,这些话,已经让臣妾憋了许多年了。”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皇上可知道这里头装着的是什么么” 风帝看着花珑如此癫狂,不禁也有些急了。 “莫要胡闹。” “这是牵机药,”她哈哈大笑,“臣妾一早就想好了,什么时候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什么时候喝了牵机自尽。臣妾活着也老大没意味,真的。” 她喘息未定,一双眼睛噙着泪,也不知是哭是笑,疯疯癫癫,“为着得到皇上的宠爱,花珑什么都做了。为什么为什么慎哥哥什么都不愿意给珑儿为什么小时候慎哥哥说过,日后必定会娶我当新娘子的,可是现在呢” 她嗤笑不止,打开小瓷瓶,将那牵机,迅速喝了一口。 风帝双目圆睁,直接扑了上去。 “该死的,吐出来。” 他有些怕了,红了眼睛。 “吐出来,快!” “臣妾不放心长安,也不放心长宁,还有长栖。”她低声笑笑,一脸悲悯,“慎哥哥,我真后悔,若是可以再来一次,我宁愿嫁给一个寻常人家的男子。时日久了,他必定对我也有几分真心。可是慎哥哥的心,一早就给了旁人,我花珑辛苦了一辈子,也得不到一分一毫。” 第四百七十章 风长栖用计谋南梁 http://.biquxs.info/

花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云甯殿的,她可以感受到自己游离不定的魂魄,至今还在盛乾殿里头晃荡着。和在浓郁且熟悉的龙涎香香雾里,看着这满宫的繁华和暗里的汹涌波涛。 奈莳嬷嬷哭个不休,整个云甯殿里头的宫女太监都跪在地上,芳魂已远了。花珑在这宫里磋磨了一辈子,终究还是逃不脱“情”之一字。 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来了,风帝震怒,一直都守在花珑身边。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奈莳嬷嬷也看不清他们这位皇帝的心思,这样一段虐恋,难道真要以花珑的凄凄惨惨离世收场么 “皇上,这里头的不是牵机,而是随眠药啊。”王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儿了,一边给花珑号脉,一边嗅着那瓷瓶,“只是里头有些牵机的余毒,好在不多。” 花珑向来不会虚张声势,她既是说了那是牵机,必定就是牵机。 想来是被人给换了去,随眠药是不伤人的,有助眠之用。 那种失而复得的欢喜将风帝瞬间淹没,他低着头,看着花珑那样安详的睡颜,将他们这几十年来的纠葛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同住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当年是他允诺,日后必定会给花珑安稳,会叫她和和美美,完满一声。哪怕那个时候他们十分年幼,可花珑当真了,那便是真的了。 安稳她进宫之后,何曾有过片刻安稳 风帝的躯体仿佛往数十年前去了,看到了小小的花珑跟小小的元慎,两个人手拉着手,欢欢喜喜地奔着前程去了。 花珑为了他,的确是做了许多事。这么些年过去,花珑还是花珑,风元慎却再也不是当初的少年郎君。他是一国之君,筹谋算计不断,总不能为了年少时候的诺言,给她椒房之宠。 这样宁折不屈的性子,在深宫里头,如何保全自身糊涂,实在是糊涂。 他又惊又怕,又怒又急,但是那种虚惊一场的喜悦,劫后重生的感激,却一直在他胸腔里激荡着。 奈莳嬷嬷就跪在殿外,听得风帝传召,只当是花珑不好了,满脸是泪地奔了进来。 “这个小瓷瓶可有旁人碰过” 奈莳嬷嬷听了,匍匐在地,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回皇上的话,这小瓷瓶奴婢也是看过的。只是娘娘从不说这里头有什么,奴婢们也不敢问。前些时候阿蘅姑娘拿过一次,再就没有旁人碰过这东西了。可是阿蘅姑娘对娘娘忠心耿耿,断然不会谋害娘娘的。” 这是自然,阿蘅乃是医学圣手,又得了风长栖跟玉无望的嘱咐。如此一想,应该就是阿蘅将随眠药换走了牵机药了。 “嗯,”风帝应了一声,“好生照顾着你们主子。” 奈莳嬷嬷听了,微微一愣,难道说花珑一切都好 花珑的面色这会儿才红润了几分,好似是梦魇,睡得很不安稳。风帝一直都守在边上,看着这个心思玲珑剔透如同冰魄的女子,她硬生生地将自己烧灼了起来,叫旁人连句挽回的话都来不及说。 花珑御前失仪吞服牵机的事情传的三宫六院沸沸扬扬,等到玉坤宫里头的曦妩听说此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傍晚时分。 她惊慌失措,拉着玉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问是不是她的错。 毕竟是她让玉容请来了花珑,又托付花珑那封密信。她怕的是东窗事发,自己死了也不要紧,莫要连累旁人。 “玉容,是不是因为那封信” 玉容微微蹙眉,“没有听说皇上提及什么信啊,只听闻昨儿个花筠贵妃跟皇上因为先皇后的事情生了龃龉。也不知是说错了什么话,这才自己吞服了牵机药的。” 先皇后白欢么 真是糊涂。 曦妩眉头紧蹙,“好端端地,提白欢做什么都知道那人是皇上的心头肉、眼珠子。” 她长叹一声,声音里头含着莫大的悲凉。 按理说,牵机药一旦发作,必死无疑。可是这会儿还未曾听到丧报,应该是被救回来了才是。只是从未听闻吞服牵机的人还能活过来的,想必是传言有误。 她还是放心不下,攥着手中的宝石珠子,“玉容,你去瞧瞧。” “这个时候去怕是不好。”玉容摇了摇头,嗤笑一声,“皇上这会儿还在云甯殿守着呢。若是不知情的人,必定会以为皇上跟花筠贵妃情深义重,很是恩爱。” 这内里的意思便是风帝逢场作戏,叫人作呕了。 玉容的确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可是曦妩喜欢的就是她身上的这股子韧性。这宫里多得是阿谀奉承的小人,自然了,她自己也是作恶多端的主儿。有许多事,她也没资格去说旁人什么。 “说话注意些,管好自己的舌头。有些话,在我跟前说了无妨,可是落到旁人的耳朵里头,就成了僭越,乃是死罪。”曦妩拿着手中的淡紫色绢子,脸上带着沉笃的冷笑,“皇上若是当真有几分真心,这一回花珑闹了这么一场,他也该放下白欢,珍惜眼前人了。” 曦妩狠狠地咳嗽了一阵,心里疲惫。一边知会着玉容往云甯殿去瞧瞧,一边走近寝殿,躺在软榻上。沉寂寂的,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一点一点地流逝着,前尘过往都在眼前飞速闪过,她依稀可以瞧见,数年前天真无邪、桀骜不驯的曦妩。 那些日子,真好啊。 —— 大西南。 哪怕是到了十月,大西南还是沉浸在一片酷暑之中,蝉鸣不绝,分外聒噪。大西南城池里头还是半点动静也无,但是风长栖总是在夜里隐隐约约地听到那头操练兵马的声音。 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外头电闪雷鸣。风长栖蜷缩在锦被里头,只露出个小脑袋。 烛光迤逦一地,如水一般泅在一处,暖意融融。若不是外头的滚滚雷声,这必定是个良夜。 玉无望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生怕惊扰了风长栖的好梦。 当见着风长栖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正看着他的时候,玉无望低声笑笑。 “怎么还没睡” 他带着一身雨后松林的气息,朝着她慢慢地走了过来。挨着床榻坐着,又擦了擦手,这才捏了捏风长栖的小脸,“外头下了雨,又打了雷,声音大得很,可是害怕” “不怕。”风长栖摇了摇头,“哪里就那么金贵呢只是想到现在的困局,有点担心日后的局势。咱们的粮草辎重都是从边城那头运过来的,若是成了一场持久战,对咱们终究是没有多少益处。可是大西南的地势又那样艰险,咱们若是强攻,只怕会白白牺牲了许多将士。他们在家中也有亲眷,一朝命丧,会有多少伤心人” 风长栖事无巨细,样样都考虑周全。 这样的事儿,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现在的困厄难除,若是不强攻,以后的局势,只怕会更糟。 “还有一事,”玉无望微微一顿,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我之前说过一次,大西南山上的土壤都是砂石,你可还记得” “记得,”电光火石之间,风长栖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眼微睁,“这一场雨,倒是咱们的救星了。” 玉无望低声笑笑,“曦忠毅的府邸,还有那些将士的军营,就在大西南山脚,若是这雨在持续五六天,且还是这样大,长栖,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无可能了。”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胸腔里头的心脏散发出一阵又一阵地热潮,叫她也跟着面红耳赤起来。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就最好不过了,那人已经得意许久了。” 可不是。 曦忠毅越是得意忘形,对他们就越是有利。 风长栖披着一件雪白底色的翠青竹纹路的云纹披风,里头是碧湖青的里衣,下了床榻。她跟着玉无望一处,到了里间,对面墙上挂着的是大西南的地形图。 两个人细细研究了一番,越是听着外头的雨声,风长栖嘴角的笑容就越是灿烂。 风昭次日一早就来了,看风长栖一头青丝只用一方青玉簪子绾着,上头半个珠花也无。也不知在跟祖云和司缨说着什么,脸上的笑意分外和煦,这样瞧着,倒是给因为这些时日阴雨连绵的天气带来了几分暖意。 见风昭来了,风长栖支起身子。 “皇姐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睡不着,心里不安。”风昭摇了摇头,她比风长栖要更加烦闷,这样两头牵挂,谁好谁坏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好事。 这几日宫里又传来消息,只说是曦妩身子不好了,十有是要撒手人寰。 可是风昭跟白囝立再没有回往耀京一趟的理由。 嫁出去的女儿,况且还是一国公主,哪里有那样自由自在的时候 “一连下了这么些日子的雨,没个消停的时候。”她啧了一声,随后闷不吭声地落下泪来,“天公不作美,人情也冷的很。外祖若是知道我阿娘病重,也不知会不会消停几分。”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东宫怨美人为谋 http://.biquxs.info/

风昭哪里知道玉无望跟风长栖的谋划,他们要的就是这场大雨,若是再持续几天,他们的困境也算是解了。 这会儿见风昭为着曦妩担忧,又想到大西南那头过几日要发生的事儿,风长栖这心里又生出了几分不忍。 “外祖枉顾曦氏一族的性命,这样一意孤行,我实在是忧心。”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难言。 风长栖唇角微抿,“皇姐,曦娘娘的身子” “怕是不成了,”风昭呜呜咽咽,朱泪滚滚,“我离开耀京的时候,阿娘的身子就已经坏了。玉容嬷嬷说过,纵使是再怎么好生养着,也不过就这一两年的事儿。可是依着我阿娘那样执拗的性子,被父皇那样冷落,如何能好生养着“ “现在没有消息便也是好消息了,曦娘娘向来懂得保养自身,纵使皇姐不在宫里,可到底还有长云啊。曦娘娘会为了自己的孩儿,保住自己的。” “若是这样就好了。”风昭长长叹息,“到底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我原先以为,父皇对阿娘多少有几分真心。如若不然,怎么会许她那么多年的恣意日子可是现在我却是明白了,父皇之所以会对阿娘好,只是因为我外祖的缘故。” 曦氏一族往日的荣光,的确是太过耀眼。作为一国之君,想要安定朝廷,有许多事都要逆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自然了,有许多女子都是他们不大中意的。可是为着前朝安稳,还是迎进后宫来。 一旦是女人多的地方,势必会生出不尽祸端来。 曦贵妃算是一个特例,有曦氏一族的荣光支撑着,她在后廷,耀武扬威那么多年。 真要说起来,她那双手实在是不大干净,也不知伤了多少无辜性命。 只是这样的话,自然不能在风昭跟前说。她已经够伤心了,若是在跟她论及曦贵妃的长短,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过几日,我就要回熣联去了。”风昭的眼神也是飘忽的,她又朝着风长栖走近了一些,紧紧地握住了风昭的手,一张小脸尽是愁殇,“长栖,不论如何,还请手下留情。” 这所谓的手下留情,自然就是为了曦忠毅求的了。 “皇姐,纵使是日后咱们这头赢了,你外祖也是要押解进京的。” 话音刚落,就听着外头一阵欢呼声。 阿蘅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好极好极,雨大,大西南城池那头的山体滑坡,里头的蛮子死了千百人。” “什么” 风昭惊呼出声,“我外祖呢我外祖可还好么” 阿蘅睨着她,“有什么好不好的若是那人有什么好歹,大西南城池的大门便也开了。现在既然没这回事儿,那人自然也是活着的。” 知道阿蘅向来看不惯曦忠毅的诸般作为,可是这些事儿到底跟风昭没有多少干系。 “大西南往年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儿。”风昭喃喃,低垂着脑袋,“好端端的,怎么就滑坡了呢” 风长栖自然不会跟风昭解释这里头的缘由。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大西南城池里头的人是乱臣贼子,可是对风昭而言,却是最最亲切的外祖。 “一连下了这么些日子的雨水,自然没那么好的。况且以前这种事也有许多,只是咱们那时候都远在耀京城,自然不知道。” 风昭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跌跌撞撞,任由果灵搀扶着出去了。 后续又有几次滑坡,可是这场雨,还是无休无止地下着。听玉无望说,像是这样的大雨,还要持续两三日的功夫才会罢休。 风昭跟白囝立是在大西南城池那头滑坡之后的第三天走的,神色凄惶,看起来是担心坏了。风长栖原本还想宽慰几句,而后发现,依着现在风昭的心思,不论说什么都是徒然。 目送车队离去,雨幕如织。 风长栖叹了口气,“皇姐担忧自家外祖,也担忧亲娘,可怜见儿的。” “不论是宫里的那位,还是大西南的这位,都并非善茬。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是谁都逃不过的。” 这话说的过于周正凉薄,风长栖的心就跟被这瓢泼的大雨淋了一遍又一遍。 —— 熣联,紫棉城。 熣联离大西南很近,但是这一头却是晴空万里。等到他们到了东宫的时候,那颗心才有了几分归属感。 两队金丝雀儿都依偎在廊檐底下嫣红的荼蘼花枝上头,滴溜溜的眼睛胡乱转着,绕树三匝,可喜可爱。 蝉鸣紧随其后地叫着,不紧不慢,声线冗长。此起彼伏的欢闹声,就好像是把他们一股脑儿地拉到了另外一个时空里头。 风昭倚在榻上,昏昏欲睡。如若不是满腹心事,这日子必定会更好过一些。 白囝立进了宫,这会儿还没有回来。想到皇后的雷霆手段,风昭登时就睡意全无。 “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果灵给风昭捏了捏肩膀,“这天儿正好午睡,公主歇歇” “不了,太子爷怎么还没回来” 知道风昭心里担忧,果灵固然是心里有什么猜疑,也不敢多说。 “这么些日子没回熣联,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毕竟是一国太子,公务繁忙,也是有的。” “但愿吧。” 她百无聊赖,看着外头的金丝雀笼子。 也不知是谁进来了,慌慌张张,一连打碎了四五个花盆。 果灵冷喝一声,只见一个宫女鬼头鬼脑的窜了出来,好生狼狈。 “你是什么人胆敢在太子妃跟前造次” “奴婢复华,方才有人来传信,说是太子爷在宫里吃醉了酒。” 白囝立书房的确是有一个名唤复华的丫头,平日里只是端端茶水。这几日风昭跟白囝立都不在东宫,许多人都孟浪造次,很是懈怠。这会儿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竟还是书房那头的人匆匆忙忙跑了来。 只是白囝立在宫中吃醉了酒,这又是何意 风昭也顾不得许多了,披了一件虾色叠影纱氅衣,衬的整个人都浅浅淡淡,像是一层黯淡的白影子。 大抵过了小半个时辰,风昭这才赶到了宫宴那头。 可宫宴已经散了,只剩下几个宫女太监在打扫着一地狼藉。许是没想到风昭会来,一个个赶忙匍匐行礼。 风昭哪有什么心思去端着太子妃的架子眉头紧蹙,抓着一个宫女就问,“太子爷呢太子爷在何处” 那小宫女见着风昭这副疯魔的样子,登时就被吓得不轻,唯唯诺诺,半晌都没有说话来。还是一边站着的小太监乖觉,赶忙回道:“太子爷到皇后娘娘宫里请安去了。” 皇后 为何又是皇后 风昭实在是不明白,这个身在后廷的女子,就算是母族再怎么矜贵,也不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干涉前朝之事一再传召当朝太子爷,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况且都说白囝立是吃醉了酒的,莫要在皇后跟前失了规矩体统才好。毕竟,皇后一直都看不惯东宫,若是白囝立落了什么把柄在此人手里,怕是更为不好。 她脚步匆匆,依着果灵的手,一路穿花拂柳,到了皇后寝殿。 四下里静悄悄的,外头只有一只惫懒的黑猫晒着太阳,见着有人来,懒懒的撑着身子,一跳一跳往寝殿里头去了。 几个丫头婆子正在外头的石凳上头做针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在这样沉寂闷热的午后,大树的阴凉,反倒是给了他们不尽的宽慰。 见着风昭来了,几个人面面相觑,赶忙行礼。 风昭也不跟他们啰嗦,“太子爷何在听闻太子爷吃醉了酒水,可是真的” “回太子妃的话,太子爷吃的不多,只是微醺罢了。这会儿正在跟皇后娘娘说话呢。” 风昭冷着一张面孔,“既是吃醉了,如何回话我进去瞧瞧。” 闻言,那些人登时就惊到了,拦在风昭跟前,嘻嘻笑着。 可是那脸上的笑容,实在是诡异。哪怕风昭是个痴儿,也能瞧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莫不是白囝立有性命之忧 她愈发怕了,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也不理会那几个人的阻拦,横冲直撞地走了进去。 白囝立坐在一边,面色冷淡。看着对镜梳妆的艳丽女子,眼里流露出一股子狠绝和厌恶来。 “母后,许多话已经不合时宜了。” “你跟太子妃还真有了感情不成”皇后斜眼瞧着白囝立,“风国的长公主,也不过就是一个空架子,能帮着你什么曦氏一族已经彻底完了,难道你还不死心么” 死心 白囝立低声笑笑,“母后为何总是认为我跟昭儿相亲相爱,只是因为她风国长公主的身份” 第四百七十二章 代孟丽夺得南梁 http://.biquxs.info/

风昭脸上脂粉清淡,加上这一路赶来,汗流浃背,这会儿脸上的严妆一早就脱的差不多了。 她也管不得什么仪容了,刚到内廷,就被皇后身边伺候的星竹嬷嬷给拦了下来。 “太子妃金安。”星竹嬷嬷向来都是如此,皮笑肉不笑,在这样的时候看到她这副模样,倒是顶骇人的。 风昭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不卑不亢,立在星竹嬷嬷跟前。 “太子爷吃醉了酒,我想着同太子爷一处回去。” “未曾吃醉,只是微醺罢了。这会儿太子爷还在跟皇后娘娘说话呢,太子妃还是先回去吧。” “母后若是有什么话,也可以跟我说说。”风昭哪里肯搭理这个老妖婆。 谁都知道皇后身边的星竹嬷嬷最是厉害不过,这宫里的宫女太监都不敢招惹此人。可是风昭今日为着白囝立,什么都顾不得了。毕竟,这星竹嬷嬷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是一个奴才。 她是堂堂熣联太子妃,亦是风国长公主,如何支使不得一个小小的嬷嬷 见惯了风昭好言好语的时候,猛然间见她发难,星竹嬷嬷措手不及。 “皇后到底未曾传召太子妃,这样冒冒失失地进去,怕也不好。” “好大的胆子,”果灵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去,睨着星竹,“你不过就是一个宫里的老嬷嬷,竟然这样放肆,对太子妃发难嫌命太长了么” 星竹眉头轻蹙,刚想说话,就见风昭冲了进去。 殿中金砖漫地,刚从那样刺眼的光线底下走进来,只觉着面前乌沉沉的,冒出无数点金星来,刺眼的很。她伸出手,本能地遮掩住了自己的眼睛。 同时看到屏风后头两个人迅速地坐了起来,那衣角的颜色,分明就是白囝立的。 风昭扶了扶发髻上头的点点烧蓝银雀珠花,又理了理凌乱的鬓发,三两步越过雕花屏风上前。 当她看到满脸通红的白囝立,还有神态仓皇的皇后,她心中又惊又疑,却还是耐着性子给她行了一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媳给本宫请安,本宫自然万福金安。”她虽是笑着的,可是脸上并无半点温度。那笑容也是沉甸甸的,看着风昭的眼神好似是淬了毒。 风昭唇角微抿,垂下头来,又暗中给白囝立使了一个眼色。 可白囝立跟往日半点不同,不仅没有为她说半句话,甚至连个眼神也不曾给她。 风昭这心里空落落的,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来。 “还请母后恕罪,儿臣只是担心太子爷,这才来了。” “不妨事,你们夫妻感情向来这样好的。”风昭到底是个女子,听了这话,本能的反感。这句话里头的酸味太过浓郁,跟以前在深宫后院里头看的那些互相斗嘴的妃嫔一模一样。 怎会如此 她一脸疑惑,看了看白囝立,又看了看端坐在一边的皇后。 皇后今日可算是盛装,一身茜色对襟长衫,上头绣着凤凰牡丹式样的暗纹,看起来很是华贵。裙裾上头更是遍布锦绣。头上戴的是熣联最为矜贵的红玉。 真是个矜贵人,不愧为当今熣联国母。哪怕现如今的熣联已经变成了孟丽的附属国,她依旧故我,依旧奢靡。 面前的这一团喜气奢华,并没有让风昭觉得半点和暖。她依旧可以感觉到皇后那双眼睛,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刮在了她的身上。 “太子爷”风昭受不住,转过身子看着白囝立。 “咱们回去吧。”白囝立站起身子,也不看皇后,拉着风昭的手匆匆出门。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殿内瓷器碎裂的声音。 风昭甚至都能想出那位在人前华贵端方的皇后,这会儿是怎样的疯癫。 白囝立手心里都是冷汗,握得风昭小手生疼。 等出了宫门,风昭才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太子爷为何太子爷会这样惶恐还是说,方才母后跟你说了什么是因为我外祖么”风昭所能想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么些。 自家外祖拥兵自重,这会儿已经成了逆贼。她是曦忠毅的嫡亲外孙女,现如今又是熣联太子妃。 之前跟孟丽大战,已经让熣联元气大伤。若是这会儿因为曦忠毅作乱的缘故,曦氏一族都得了牵扯。那么风昭自然也是跑不掉的。 风昭现如今能想到的,也就只剩下这些。 白囝立心中悲恸,在看到风昭那么愧怍的神色,更是受不住了。他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风昭的身子,一脸疼惜。 “纵使是你外祖他做的恶事,也跟你没有半点干系。昭儿,不是因为你。” 风昭泪眼盈盈,拉着白囝立的大掌。一双眼睛里头尽是绵绵情意。 “既不是我的缘故,那到底是为着什么方才看你跟母后表情都那样奇怪诡秘,我实在是想不通。” 风昭看着白囝立那样悲怆屈辱的神情,愈发想不明白。 “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么”风昭的眼神迅速黯淡了下去。 本以为他们之间就跟玉无望同风长栖那样,不论有什么,都可以直说。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个男子的心,有一半是掩上的,她看不清道不明,甚至难以捉摸他那副分外淡静的面孔底下,此时此刻是怎样一副心肠。 为什么皇后会那样频繁传召白囝立,几乎每一次都是单独让他往中宫去的。 白囝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欲言又止的神情,让风昭满心底里都是悲凉。果然,感情哪里有什么一蹴而就的,哪怕他们之间曾经经历了祸乱,依旧不值一提。 —— 大西南。 木胤昀是在风昭离开的四天后找到军营来的,看起来很是潇洒,丝毫没有半点愧怍。好似把自己当年做的事情这会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样无辜的神情,几乎让风长栖都要觉着以前的事不过就是一场幻觉。 他坦然地立在堂下,看着风长栖跟玉无望低声笑笑。 营帐里本是顶安静的,风长栖跟玉无望都喜静,外头操练兵士也是离得远远儿的。这会儿只能听到遥遥的蝉鸣。 他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一直咧着嘴,看起来实在算不上矜贵。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睨着他。 “太子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若是想在我们这儿打探消息,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免得日后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风长栖的厉害,木胤昀是知道的。玉无望现在虽然一言不发,可是只要有人侵犯到了风长栖,必定会扑上来,狠狠撕咬。 木胤昀岂敢造次只是为着风昭才来这一趟的,如果不见上一面,实在可惜。 “我是来找长公主的。”他梗着脖子,一脸狼狈,“之前在此地见过昭儿一面,我一直惦记。” “那你也该知道,皇姐现如今已经是熣联太子妃了。跟你之间,并无半点纠葛。” 看着风长栖那样阴沉的脸色,木胤昀骇笑两声,“的确是没有什么纠葛,只是故人相见,想多说几句话罢了。况且,当初是我对不住她,我心里一直愧疚。” “若是愧疚,就别想着倚仗曦忠毅可以让你们南梁逆风翻盘。”风长栖一早就看清了这人意图,冷笑更甚,“当初辜负皇姐一片真心的是你,现在助纣为虐的也是你。你这样一个旧人,我皇姐也实在是不敢认了。” 木胤昀哪里知道风长栖将这内里的关系看得一清二楚,脸色难看。 “若是太子爷你想要护佑南梁顺遂,倒是不如归顺孟丽。”她抱着手臂瞧着他,嘴角的冷笑愈发幽深,“趁着现在臣服,孟丽还会有些优待。若是等到我们孟丽的铁骑踏平南梁那一日,那么一切可就全都迟了。” “公主这是何意”他心里咯噔一声,一脸惶恐,“难道说,在公主眼里,我们南梁子民的性命,全都不值一提不成我们南梁跟孟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公主说的话实在是奇怪。” “奇怪井水不犯河水那我们的丝绸驿站通途是被什么人给毁了的这事儿太子爷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吧” 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孟丽那头并无半点大动。木胤昀几乎都要以为这事儿已经翻篇了,倒也不是南梁故意为之,一切都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现如今风长栖旧事重提,木胤昀还是止不住心虚。 “因为此事,孟丽损失惨重。虽说未曾追究下去,可是不代表这事儿我们孟丽人士全都忘了。太子爷,你们南梁,是找死不成” 帐篷里头供着风轮,司缨跟祖云在一边举着长扇正在鼓风。都知道风长栖畏热,她们都不敢唐突了去。 这会儿听风长栖提及旧事,祖云倒是来了精神,好整以暇地听着。 木胤昀往后退了三两步,一脸惊骇。 “公主,我们孟丽,并非有意如此。” “我们可不管你们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做了便是做了。”她往前走了几步,“依着太子爷的意思,是做附属国继续当你的太子爷,还是当亡国君主”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户部侍郎 http://.biquxs.info/

开阳跟叱离也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座高高大大的冰雕来,上头雕刻着耀京城里头多有的亭台楼阁的样式。 他们哪里知道帐篷里头有南梁太子木胤昀,又见风长栖跟玉无望似笑非笑,那南梁太子脸色惨白,他们便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儿。 默不吭声地将那冰雕放在一边的紫檀木案几上头,也不多话,径自出去了。 那冰雕放的久了便会缓缓融化,原本的亭台楼阁再怎么精致,过得久了,也会面目全非。 风长栖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矜贵男子,脸上的神色也很是冷淡。 “太子爷,这事儿全凭你来做主。” 木胤昀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若是自己今日不来,也许再过一些时日,孟丽的铁骑就到了南梁皇城了。可是这会儿来了,不论他怎么回答,好似都是顶屈辱的。 他堂堂一个南梁太子爷,难道要屈服在一个女子的严威之下这要是传出去了,自己日后怕是也没了活路。 他静默地站在一边,也不知过了多久。听着那冰雕融化的水滴声,一声接着一声,好似打在了他的身上,叫他生出了一阵有一阵疼痛感。 风长栖的眼神一直都在木胤昀的身上,仿佛要把面前的这个躯体盯出一个血窟窿出来。 木胤昀只觉着锋芒在背,那种咬啮感一直都在自己的心尖,酸痛难言。风长栖向来不苟言笑,是个顶清冷的人。在玉无望跟前才有点人气,这会儿又动了气,看着旁人的眼神都带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杀气。 到底是在风长栖的地界儿,离南梁又那样远。这里头都是玉无望手底下的兵,若是不对她的胃口,当真是应了那么一句: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外头明明是夏日炎天,甚至能看到重重花树打下来的魅影,可他却好似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头,浑身上下都寒津津的。屋里也有跌跌撞撞落进来的阳光,映在风长栖玉白色的面孔上,更加显得清寂冷傲。 他被看的老大不自在,讪讪一笑,“公主何苦要这样咄咄逼人。我们南梁固然是做错了,我亲自去给孟丽女帝赔罪也不要紧。这踏平南梁,或者是什么当附属国这件事,却是不可取的。” 风昭知道,此人颇有几分傲气。 到底是当了这么些年太子的人,享有殊荣,一辈子都是被人奉承者过来的,自然与人不同。 可是风长栖从来不把这一套放在眼里。 “你该知道,这事儿没的商量。” 木胤昀被风长栖一等软禁在军营,三日后才松口,只说是愿意臣服,让南梁变成孟丽的附属国。这原本就在风长栖的计划之中,只是木胤昀误打误撞让这一切都提前了一步而已。 至于南梁跟孟丽之间的各种交接,风长栖让祖云亲自回了孟丽一趟告知白欢,好做安排。 大西南一连三五次滑坡,听闻里头已经惨不忍睹。原本里头的粮草的储备,现如今也没了来源。只是苦了城中的老百姓,明明这些事儿跟他们都没什么相干,现在却沦为牺牲品。 玉无望已经派大军将大西南的城池团团围住,如果不是为了那些百姓的安危,一早就攻进去了。现在也算是给足了曦忠毅的体面,只要他举手投降,一切好说。 如果他死活不肯依着,那么到最后,便也只能强攻了。 越是拖延,越是危险。 —— 风国,耀京城。 花珑的身子渐渐好了,只是牵机药变成随眠药,她心里还是很感激阿蘅的。那时候一冲动,当真想就这么一死了之。可是后来又想想,若是自己就这么死了,自己的孩儿岂不是没了指望到底还是太糊涂了些。 风帝常来常往,若是朝中无事,更会在云甯殿待上几个时辰。 花珑已经不大跟风帝说话了,脸色也总是冷冷淡淡的,看起来好似对风帝已经彻底没了盼望。 这日天气晴好,又是午后,花珑歇了午觉起来。她推开后院的长窗,看着外头的阳光静静地铺满整片红墙,这里头的每个角落都沐浴着光辉,所见之处,金光奕奕,是顶好看的。 紫薇花开的极好,日色照耀下,愈发显得浓淡适宜。 奈莳嬷嬷端着燕窝羹走了进来,看花珑静默地站在一边,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娘娘” “也不知长栖怎么样了,大西南那头的战事,一直没有进展。”花珑总归是惦记着风长栖的,这么些时日,时常念叨着。 奈莳嬷嬷笑了笑,“必定一切都好。国师是个心细如尘的人,公主可是国师的眼珠子,怎会不珍视说是没什么进展,可是奴婢听闻,大西南那头一连数次遭遇滑坡,那头损失惨重,兵少粮绝。如果不是因为有大西南那样复杂的地势阻拦着,想来,国师一早就旗开得胜了。” 奈莳嬷嬷最是乖觉,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花珑低声笑笑,点了点头。 刚坐定,就听着外头一阵啼哭之声。 花珑微微蹙眉,“何人聒噪” “听着好似是淑妃娘娘的声音。” “淑妃”花珑的眉头皱的愈发紧了,“她来做什么” 淑妃这些时日正是得意,花珑病着,曦妩一早就被废弃。现如今淑妃是后廷位分最高的那一个,风帝也将三宫六院的繁琐之事交给她来管着。 听闻宫里的昭仪、昭容时常陪着她说话。 “罢了,都是可怜人,让她进来吧。” 日光洒过廊庑底下的花棚架子,投下一地花影。空中漂浮着一股暗香,闻得久了,看什么都添了一种绰约风情。 淑妃一脸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看花珑这样优哉游哉地歪在软榻上,心里又生了几分艳羡。 这几日风帝都在云甯殿里头歇着,哪怕不留宿,也会陪着花珑用膳,这已经够让人艳羡的了。花珑的孩儿又那样小,正是天真浪漫的好年纪,风帝也愿意多看几眼。养女风长栖更是个有出息的,又是那样孝顺,花珑的前路,可算是一片光明。 反观她,生了一个孩儿还是天残,久居妃位再也未曾晋封。 哪怕是这几日出了些许风头,可是在花珑面前,依旧抬不起头来。 “姐姐安好。” “坐吧,”花珑眯着眼,看她形容憔悴,心知又是因为风旭的缘故,“出什么事儿了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旭儿,是旭儿。” “风旭怎么了” “这次查案得罪了人。” “惊云司查案,会得罪人也是必然的事儿。以前长栖在惊云司当第一女官,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可只要做的是好事,得罪几个人也无妨,你也无需担忧。” “可是这一回得罪的是个有些老头的,户部侍郎,新上任的那一个。姐姐可还有些印象么” 户部侍郎 花珑对这个人倒是有点印象,至于叫什么,却是忘得差不多了。风长栖好似也跟她提及过一回,只是后廷女子对于前朝政事,若是问的多了,到底还是于理不合。 “怎么了” “那人是个皮、条客,伤了不少良家女子。前些时候因为想着要将一个女子卖进芝兰坊里头的妓院,打死了那女子的阿爹。现如今那女子闹了起来,旭儿便也查了下去,哪里知道,会牵扯到那么些人。” 皮、条客! 可恶。 花珑最是厌恶这些人的作风习气,有伤阴鸷。 “旭儿做的是对的,也不管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既是走到了这一份,便要自食苦果了。”花珑微微一顿,“你也莫怕,旭儿到底也是个知事的好孩子,你相信他便是了。” “听闻那个户部侍郎,手里颇有几分势力。旭儿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哪里是他们那些人的对手” 话虽如此,可风旭是惊云司的顶头官员,若是不作为,岂不是给皇室抹黑 只因为对方有些权势,爪牙极多,便不惩治此人这像是什么话 淑妃越说越荒唐,花珑的脸色也愈发差了。 隔着雕花刺绣银丝线透纱屏风,花珑静静地听着墙角边上的铜漏滴滴答答的声音,好似是下了一地的雨,和着风声,好似一脚踏入了深秋。 微微凉薄的风,钻进了花珑的脖颈里头。 奈莳嬷嬷走了进来,熟稔地从一边的红匣子里头拿出了一团沉水香,放到了兽脑炉里头。又悄无声息地朝着花珑瞧了一眼,很快又别转面孔,打着帘栊走了出去。 花珑支起身子,坐到一边的梳妆台子边上,对着上头的菱花镜,端详着坐在后头的淑妃的神色。 依旧是鬓发如云,风情倒也还留在身上。只是愈发显得悲切懦弱,是很为人不齿的模样。 “你若是当真怕,不如跟旭儿说个清楚明白。日后这惊云司的事儿,也就别管了,免得你这个做阿娘的担惊受怕,是也不是” “娘娘,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思,都是做阿娘的人,你有的心,我也有。只是你得知道,旭儿是个大人了,该为皇上分忧。你为着惊云司的事儿三番两次这样苦恼,跑到我这儿来找法子,成何体统既是如此,还不如让我去管惊云司,是也不是” 第四百七十四章 细描摹美人如画 http://.biquxs.info/

花珑说出来的话,总是那样轻柔。 以前的烈性,也被这深宫后院磋磨的没了领教。她手里带着墨黛远山墨细细描摹着自己的新月眉,如同远山含翠。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好看。虽比不得以前年轻,可是那种气度风情,却是一般人等所难以匹敌一二的。 她生了几分艳羡,看得久了,倒是希望自己变成花珑了。 真是好。 风帝宠爱,对她也有几分真心。自己又儿女双全,还有风长栖那样矜贵的养女。自己的脾性也是顶好的,可是淑妃自己什么都没有。 若是风旭失去了惊云司的职位,日后就更没了立足之地了。 淑妃就算是再怎么愚钝,也不肯叫自己的孩子往回走。 “花姐姐说的是哪里话妹妹不是这个意思。” “既是如此,便回去歇着吧。天儿这么热,还是正午,你就这么跑了来。” 淑妃也是被急糊涂了,想到风旭因为区区一个平常女子,就要得罪那么一号大人物,她自然着急。毕竟日后风旭还是要在朝中谋事的,一旦是得罪了那些官员,日后举步维艰。 “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急的没了主意这才往姐姐这里来的,还请姐姐莫要责怪才是。” 花珑却也不恼,放下手中的月牙梳,骇笑连连。看着外头蒸腾的暑气,不禁也默然了。四下里静悄悄的,遥遥听到鸣蝉的声音,聒噪的很。 她有些乏了,冷咳了一声。 “下去吧。” 淑妃哪敢多留,应了一声,忙不迭地去了。 也不怪风帝会不喜欢她,哪个男子会喜欢如此卑怯的女子哪怕是现在贵为淑妃,可她还是跟数十年前一样,没有半点主见,更没有什么主意,一味地想要攀附在旁人身上。 等那人前脚一走,奈莳嬷嬷便紧随其后、进来了。 “娘娘不帮着也好,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旭儿是个好孩子,我也怜惜他。只是惊云司的事儿,我若是这样插手,也太点眼了些。若是招来皇上的疑心,可就不好了。”花珑鼓了鼓嘴,吃了一口茶水,“对了,玉坤宫那头可有什么动静她的身子可好些了么” 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曦妩。 “不大好,”奈莳嬷嬷颇有几分唏嘘,“现在只能靠汤药吊着命了,听闻这几日曦昭仪都想着见云皇子,可是皇上一早就下了圣旨,不准曦昭仪见皇子的。” “真是可怜。”花珑摇了摇头,“皇上对她,其实是有些感情在的。” 这世间的女子,哪一个是不艳丽的在进宫之前,向来曦妩也是一个顶天真活泼的女子。天赋异禀,美貌优容。进宫之后,也享受过无上恩宠,那个时候,她一定怀揣着无数绮梦。 九五之尊是爱她的,那个时候,她一定是这么想的。 花珑叹了口气,“吩咐下去,务必要让太医院里头的人尽心尽力医治。若是曦昭仪有个什么不好,那他们的前程,也算是完了。” 奈莳嬷嬷听了,微微一愣。 “娘娘,何苦为了曦昭仪让太医院的人忌讳” “他朝吾体也相同,何苦这样为难她呢都是可怜人罢了。”花珑一早就想明白了,同在深宫里头苦苦熬着,曦妩既然已经得了报应,她有何必紧咬着不松口 满城芳菲尽,曦妩花事了。 一切都尽了。 她心中伤情,那种悲凉,从自己的心口喷薄而出。那种疼痛是陌生的,带着无数种心痛,奔涌而来。 —— 熣联,东宫。 风昭就这么病了,从皇宫回来的那日开始就病了。一脸缠绵病榻数日有余,白囝立来瞧她,她也不大说话。 太医诊断,只说是忧思伤身,需要静养。 至于这思虑是从何处而来,白囝立清楚的很。 果灵原先猜测是跟曦氏一族有关,而后见风昭对白囝立的态度那样奇怪,心里也就猜到了些许。 疑心是无穷无尽的,只要开始猜疑,便坠入了阿鼻地狱。她没日没夜地梦魇,每次都能见着皇后跟白囝立,他们之间到底有些什么风昭的疑心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像极了无数个细小的花蛇吐着鲜红的蛇信子,朝着自己废墟地奔了过来。狠狠地咬食着她的血肉,挣脱不得,难受的厉害。 这日白囝立来的要比往常时候晚一些,暮色沉沉,寝殿里还没有掌灯。 风昭看到白囝立慢慢走近,坐在她边上,连连叹息。 “昭儿,为何为何你什么都要知道的那么清楚许多事跟你半点干系都无。你若是知道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的。” 风昭不吭声,背过面孔。 “好处我并非要什么好处。只求你给我一点点真心,跟我说一句实话。熣联皇室乱糟糟一片,我就像是一个单薄的鬼影子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我又是你的太子妃,为何为何我什么都不能问” 白囝立一脸悲恸,“昭儿,你是我的妻,我只想同你好好儿的。” “母后为何总是单独召见你父皇都没有这样过,是也不是奇怪的很,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总是如此” 白囝立无话可说,只是坐在一边,面色沉重苍茫,带着一股子悲凉的怯懦。 “其实你不告诉我也无妨,我不是痴儿,我也在深宫待过十余年,我都明白的。” 她的胸腔剧痛难言,“莫不是,皇后同你有染” 风昭很是艰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这个猜疑,一直都在,只是一直以来,她都哑忍,不肯多说半句。生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样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好处。 她实在是害怕,实在是害怕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会儿那种心痛,迅速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所有的血肉都在沸腾着、疼痛着。特别是在看到白囝立面如死灰的模样,风昭知道,他们之间彻底完了,她猜的都是对的。 她使不出半点力气,轻轻地握住了白囝立的手。 “这是乱、伦,你对不住父皇啊。” 长窗外头的天色,是惨淡的暗白。山雨欲来风满楼,带着一种浅淡的眩晕感。风昭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流,她已经看不清白囝立的面孔。 只是案几上铺着的暗紫色绸布,这会儿却带着异常耀眼的光亮。 “不是,”半晌,白囝立才抬起头来,“昭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太子爷实在是不大会诓人的。昭儿可以从太子爷的脸上,看到你的心思。” “我跟她一早就过去了,昔日我还不是太子,她只是一个官家小姐,比我大了三岁。我们二人交好已久,可是她为了富贵荣华,这才进宫步步高升当了皇后。自此后,我跟她之间,再也没了牵扯。” 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风昭只觉着这一切都太像是戏词里头唱的了,浅淡一笑。 “是么” “是,真的、”白囝立一脸真诚,“我不必骗你的,昭儿,我不必的。” “可你还是瞒了我这么久,哪怕你对我有几分赤诚之心,我也不会这样难过。” “这并非什么好事儿,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险。” 皇后是什么人风昭一早就明白的,可是这会儿面对白囝立,她还是觉得屈辱。 同为女子,风昭当然知道现如今皇后还有什么心思。熣联皇帝年迈,白囝立迟早都是要继承大统的。她隐隐约约也猜到了当初自己的孩子为何会落胎,为何就那般凑巧,那些刺客,只是为着让她受损,让她腹中胎儿受损。 她也不过就是一介女流,根本就对旁人没有什么威胁。 现在她全明白了。 嫉妒,皇后在嫉妒。 着实可笑。 “咱们的孩子,也是被皇后的人害死的吧”风昭紧紧地咬住了薄唇,看着白囝立的眼神愈发悲切,“以太子爷的聪慧,想必也一早就猜到了吧只是太子爷向来隐忍惯了的,竟然半点风声都不透露,我就这么被蒙在鼓里,只当是自己跟孩儿的母子缘分太浅,没能保住他。” 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过就是一个阴谋。 皇后蓄谋已久,从头到尾都不想让她生下跟白囝立的孩子。 风昭太过疲惫,这一连串的变故,已经让她彻底失去了斗志。 窗外已经染上了凉薄的夜色,像是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涌了过来。大片天空都只剩下一片墨蓝,果灵一等掌了灯,四下里亮堂堂的。 风昭见白囝立脸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心中微动。 “我不会说的。”风昭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哭还是笑,只是生了许多自怜的心思,觉着自己实在是可笑。这一生一世,好似都在为他人做嫁衣裳,哪怕是到了熣联,亦是如此,命格奇突,甚是可怜,“太子爷尽管放心,我只当自己是个哑巴。我所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会说出去。” “那你我之间呢” “你我”风昭低低地笑了两声,“太子爷以为呢太子爷对我,其实也不过尔尔吧” 第四百七十五章 曦忠毅坐困围城 http://.biquxs.info/

曦忠毅已经彻底没了主意,原本以为滑坡之事已经够糟,可是等到他知道玉无望一等已经围住了所有出口,他心里的绝望,就瞬间将他淹没了。 都知道那人熟读兵书,很有见地。当初平乱,曦忠毅也对此人很是佩服。哪怕玉无望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依旧比许多征战沙场数十年的老将军要厉害的多。 这样的人若是同盟,自然是锦上添花。可是现如今,他们成了敌人,着实可怕。 曦威章知道自家阿爹已经被这样的困境闹得寝食难安,他放心不下,每日都会跟自家阿爹商议对策。 这日荣悦也跟着来了,她性子聒噪,可是对曦忠毅这个公爹还是很孝顺的。曦威章带着她跟孩子,进了曦忠毅的院子。 见着自己的曾孙,曦忠毅的脸色公然和缓了许多,只是眉心依旧是紧锁着的,看起来好似是有许多心事未曾周全。 “总会有路走的。”荣悦朝着曦忠毅笑了笑,“公爹莫要担忧。” “到底是女儿家,见识浅薄。”曦忠毅摇了摇头,对荣悦并无半点责难之意,“要是一直被这么困在此处,且不说是你我会如何,那些兵士是头一个受不住的。没有粮草,便是死路一条。” 风自行固然是有些法子,可是玉无望心思缜密,一旦是露了马脚,且不说是他们了,连带着文亲王一等也要一命呜呼。 “那还不如跟他们拼了呢。”荣悦是个直性子,想到现在他们的处境,也很烦闷,“与其是这样等着,当真不如赌上一把。” “咱们受得住,可是孩子受不住。”曦忠毅颇有几分爱怜地抚摸着曾孙的柔嫩面孔,不禁想到曦妩小时候,也是这样可喜可爱,“还有曦妩,她在宫里现在也不知过得是个什么日子。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要求取万全之法。” 他还一门心思想着要往耀京城去,把曦妩给接出来才好。 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曦妩在宫里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这些日子的磋磨,够她受得了。 “妹妹不会有事的。”曦威章也知道自己的宽慰十分无力,可是见自己年迈的阿爹伤心伤肺,他也不能坐视不理,“皇上会念及旧情,会善待妹妹的。再怎么样,还有昭儿啊。” 昭儿 自身难保。 熣联皇室关系复杂,这也是曦忠毅一直担心的一点。到了这会儿,他才算是看明白了。他的确是不舍得就这么撒手人寰了,这辈子,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放不下。为了儿女,为了后辈,他能做的也全都做了。 荣悦自然无法体会曦忠毅的心思,她心里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的前程。至于远在深宫后院的曦妩,纵使是死了,也跟她没什么相干。有时候荣悦甚至是想着,如果没有曦妩大煞风景,他们的日子,必定也会好过许多。 “外头的兵马越来越多,”荣悦鼓了鼓嘴,又逗弄了一会儿幼儿,“公爹,若是咱们再不出手,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玉无望已经开始准备强攻了,可是他们这会儿还没有什么完全的准备,这不是摆明着给旁人开路么 “也罢了,你们出去吧。” 知道自家阿爹心烦,曦威章朝着荣悦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抱着孩子,一同出了院子。 刚一出门,荣悦就怒了。 “为何什么都不让我说这些话,纵使是我不说,你也要说。”她看着襁褓中幼小的孩儿,心里愈发难过,“为了困在宫里的人,就要舍了咱们孩子的命他还这样小。” “胡说什么”曦威章下意识地朝着四下里看了一眼,“谁说要舍了咱们孩子的命了” “公爹,”荣悦冷哼一声,“现在这样拖着,本就是为了你那个妹妹若是就这么败了,你那妹妹怕是也活不成了。若是成了,你那妹妹也是死路一条。公爹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死活不愿意出手的,你当我半点不知么” 听荣悦说的头头是道,连曦威章都开始疑惑。自家阿爹这样犹豫,到底是不是为了曦妩 只是那人的性命,现在完全掌握在了风帝手里。纵使是他们赢了这一仗,也别指望可以接回曦妩来。 “不会的。”曦威章摇了摇头,“阿爹纵使是疼爱妹妹,可也知道情势轻重缓急。况且咱们陷入困局,难以破解,阿爹只想着面前的情形,不会那样糊涂,因为宫里的人,不顾及到眼前。” 荣悦不吭声,摸着自家孩儿的小脑袋,面色阴沉。 如若当真是因为曦妩,那么对不住,她这双手便管不住自己,要先曦忠毅一步开动了。 次日一早,荣悦就彻底疯魔了。 只因为听闻曦忠毅主动求和投诚,竟然率领几个大将,投降了。 这事儿曦忠毅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完全是自作主张。 荣悦怎么都没想到,他们这些时日苦心孤诣经营的一切,竟然被曦忠毅的懦弱给毁了。真不敢相信,曦忠毅当初是这大西南的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荣悦冷喝出声,“相公!” “我不知道。”曦威章心里烦闷难当,一旦是求和,他们的性命便是难以保住了。风帝的手段,他还是知道的,现在只怕也不会是流放那么简单了。只是可怜了他的孩子,还那样小,就要跟着爹娘颠沛流离,“荣悦,我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做。阿爹必定有阿爹的缘故,我若是知道了,不会瞒着你。” 曦威章是个好丈夫,荣悦对他实在是没什么可以挑拣的。 可是曦忠毅这事儿做的实在是令人发指,好端端的就投降了。 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整齐划一,一听就知道是正规军。 不一会儿,荣悦就见着了风长栖,这个天下间最为矜贵的女子。 果然,气度不凡,清丽难言。哪怕只是穿着那么一身最为简单的青衫子,依旧能看出绰约风姿。 玉无望就在她边上,完全是一个护佑者的姿态。这夫妻二人,日后必定会平步天下。 “长栖公主,你果然还是来了。”曦威章骇笑连连,近乎癫狂,“我们能走到这一步,不都是被你父皇逼迫的么你们这一回不战而屈人之兵,赢的实在是窝囊,窝囊!” “若非是为了大西南的那些无辜百姓,我们也能换种法子。只是结果都一样,皇姐说的对,何苦自家人打自家人说到底都是风国子民,骨肉相残,何苦来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枯寂的酸涩气味,也不知是谁弹起了琵琶,还算悦耳,只是总带着几分凄婉。仿佛是为了应这个衰败的景象。 风长栖并没有半点欢愉,只是看着面前的曦威章。 “该劝阻的时候不劝阻,将军能有今日,也算是自食苦果了。” 风帝为何会发狂,没有人比曦忠毅父子更加清楚了。 荣悦冷笑两声,“劝阻既然是图谋大事,为何要劝阻。这世间,本就是成王败寇的规矩,今日是我们败了,该我们吃苦。可若是你们败了,今日便是我们耀武扬威了。” 这女子口齿伶俐,实在是厉害。只是落在风长栖耳朵里头,便成了聒噪。 “你又是谁” 那女子梗着脖子,一脸倨傲。 “我”她柔情款款地看着曦威章,“我是将军的妻,我是我儿的阿娘。” 真是作孽。 风长栖苦笑两声,“有妻有儿,何苦这样想不开” 玉无望不愿跟他们多话,朝着开阳示意。 那人忙不迭地跟叱离一处,将他们一等都给“请”了出去。 荣悦看风长栖接过了自己的孩儿,登时就急了。 “那是我的孩子,还给我。” “如果还想留下自己的骨血,这孩子还是留在我这里的好。”风长栖并没有半点私心,她也不是什么喜欢幼儿的主儿。只是在那么一瞬间想到了风昭,她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风昭而已。 曦威章听了,颇有几分感激。 “多谢公主。” “不妨事,我只是为了皇姐。她日子过得酸涩,何苦再让她雪上加霜” 大西南一战大捷,风帝喜不自胜,传令下去让玉无望一等班师回朝。 至于曦忠毅这些乱臣贼子,风帝下令处以极刑,昭告天下。此举是半点都不顾及曦妩跟风昭的脸面了。 玉坤宫这头消息闭塞,是以曦妩对于外头的事儿还是半点不知。 只是这几日她心慌意乱,难受的厉害。 这日天气晴好,玉容撑开长窗,又搀扶着曦妩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她半跪在一边,用玉槌轻轻地敲着曦妩的关节。 她也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腿骨酸痛这样的麻烦病,这关节总是疼痛难当。 “外头可有什么消息我这心里总是不大踏实,好似要发生什么事儿一样。” 玉容笑了笑,“没什么事儿,娘娘好生养着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事儿呢。” “玉坤宫那位的身子大好了” “大好了,”玉容应了一声,“花筠贵妃算是这宫里难得的好人了,前些时候还特地嘱咐了太医院的人不可唐突娘娘。”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不许人间见白头 http://.biquxs.info/

这些时日,太医院的太医来的更加勤快了,半点不敢惫懒。 这一切都是花珑的功劳。 曦妩应了一声,“她是顶好的,只是不大适合在宫里。若是在宫外嫁给了一个寻常男子,她的日子势必会好过许多。宁折不挠的性子,真是叫人纳罕。皇上这辈子遇到了白欢那样烈性的倒也罢了,又碰上了花珑这样刚直的青梅竹马。” 这话说的仿佛自己是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她好像一点都不盼着皇恩,一点都不想着争宠了。 玉容呆呆地看着面前如珠如玉一般的美人儿,虽然已经有了倾颓之势,却也还是美的。可说出来的话,却这样叫人心酸。 玉容背过身子,落下泪来。 曦妩的脸上已经有了死人的神色,那种悲凉的、不算得十分康健的面孔,总是让玉容抓心挠肝。 “娘娘为何再也不盼着皇上来了” “他心里没我,”曦妩瘪了瘪嘴,“以前盼着,多少还是有点指望的把。现在没了指望,自然就不盼着了。况且,这种事也不是我盼着就能完满的,与其让自己过得那样艰辛,不如豁达些,也可以让自己好过一点儿。” 若是一早就能这么想,也不会落得今时今日这个下场。 风帝心性凉薄,多疑易变,是个顶难相与的人。只是旧时相见,过于撩拨。她那时候,不过就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她扯了扯嘴角,脸上的冷笑从嘴角溢了出来。 天家威严,纵使是骇人,也叫人添了几分向往之情。她当初心心念念想当皇后,那也不仅仅是为着曦氏一族的满门荣华。也是因为,只有当了皇后,才能跟风帝生同衾死同穴。 曦妩看着烛台上头的烛火一跃一跃,脸上的苍凉染红了玉容的眼睛。殿中依旧是暗紫色的流苏帐,这是曦妩最喜欢的颜色。她拥着薄被,整个人都有些默默的。 玉容给她调了一碗血燕羹,这是顶好的补给东西。花珑念着她身子羸弱,派奈莳送来的。 “娘娘,吃一口吧” “这样的好东西,咱们这里怎么会有”她低声笑笑,“又是靠人接济不成真是没想到,我曦妩也有今日。” “这也没什么,”奈莳嬷嬷立在一边,脸上是深切而又冗长的悲凉,“花筠贵妃对娘娘多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这后廷里头的女子,哪一个不可怜既然都是一样的人,看着娘娘日子煎熬,给些好东西,也不足为奇。” “她就是人太好,才被欺诲。”曦妩别开面孔,“我不吃,我吃了也是浪费了。” 命不久矣,行将朽木。吃再多的东西保养身子,也是枉费。 玉容知道曦妩固执,也不敢再说话。 她依稀记得当初还在照顾太妃的时候,听人说起过,初进宫的曦妩是顶俏丽的。那是曦妩十六七岁,是最好的年纪。玉容被人扯着还特地去瞧过几次,只觉着此人眉目如画,浑身光芒四射。肌肤如雪,乌发如云。一颦一笑都是出自真心,那样的天真明灭,娇艳欲滴。 立在日光里头,整个人都好像是镀金了一般。只是萎谢的这样快,不过匆匆十余年,就让她彻底没了神采。 玉容后来是厌恶此人的恶毒手腕,至于旁的,便也没剩下什么。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女子,竟也如此凄惨。 “娘娘何苦来身子好歹也是自己的。况且还有昭公主和云皇子等着娘娘庇护呢。” “他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曦妩脸上露出了一抹分外凄厉的冷笑,“各人有各人的日子,我是他们亲娘不错,可我是个无用的娘,我活着也是拖累他们。” 曦氏一族现在这样不体面,孩子有这一层血缘,也跟着吃苦受罪。 大西南那头的动静,曦妩一点都不知道。她依旧是日日祈祷,只盼着自家阿爹一切都好。 云甯殿。 花珑听闻大西南一役不战而胜的消息,心里反倒没有多少欢喜。 曦妩性命垂危,听闻已经不大吃药了。 要是被她知道现如今的情形这样糟糕,依着她那样好强的性子,必定受不住。 这一回曦忠毅被押送进京,势必是凶多吉少。风帝原本就对此人十分忌讳,现如今那人又开始叛乱,风帝怎会容忍 “玉坤宫那头可知道么”花珑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紧蹙,“她身子不好,受不住的。” “许是还不知道吧。”奈莳嬷嬷摇了摇头,语气也分外轻柔,“娘娘何苦操心这么些说到底一切都是曦氏一族的人自找的。玉坤宫那位现在对寻常之事不理不睬,想来这事儿还没传到曦昭仪的耳朵里” 这也不过就是奈莳嬷嬷的猜测,并无半点根据可寻。 花珑也没想着往玉坤宫走一趟,过于点眼。曦妩也不是个痴儿,自然可以猜到几分。 身子本就那样羸弱,可经不住这样的磋磨。 “过几日公主也会回来。”奈莳嬷嬷想到风长栖总是这样欢天喜地的,这里头自然也有白欢的缘故。花珑向来都是看破不说破,这会儿也只是朝着奈莳嬷嬷笑笑。 “幸好阿蘅姑娘发现的及时,如若不然娘娘可就危险了。”奈莳嬷嬷絮絮叨叨说个不休。 自从花珑捡回了这条命,奈莳嬷嬷总会提及阿蘅,心里眼里都是感激。花珑听着不禁有些好笑,看着奈莳嬷嬷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漾起红晕的面孔,“奈莳,多谢你。” 奈莳嬷嬷转过身子,低声笑笑,“娘娘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待我这样真心。”花珑握住了奈莳嬷嬷的手,“当初你是伺候先皇后的人,可是你伺候我,依旧体贴。” “奴婢运气好,不论是先皇后还是娘娘,都是顶好的主子。” 奈莳嬷嬷还记得头一回见着花珑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红袍子,整个人像是一朵鲜艳的扶桑花。雪白面孔,叫人看着便忍不住想要上前亲近几分。 她从不苛待宫人,对待宫女太监都是极好的。 奈莳嬷嬷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怎会不贴心伺候 花珑不吭声,想到风帝跟白欢,眼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来。 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仿佛也危及到了这后廷里头所有的女子。至少她花珑,陷在他们二人的漩涡中,渐渐沉了下去。 风帝这几日依旧会过来坐坐,哪怕知道她不会多说半句,依旧还是来了。 这并非真心,而是愧怍。 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一场秋雨一场寒。花珑拥着薄被,刚想小憩,就听着外头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花珑打了一个激灵,忙不迭地支起身子。 奈莳嬷嬷正在外头拦着,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面如死灰。 不一会儿,她匆匆忙忙转到了殿内,见花珑那样紧张,奈莳嬷嬷生出几分不忍来。 “曦昭仪快不成了。” 花珑心里一沉,颤颤巍巍支起身子,慌慌张张倚着奈莳嬷嬷的手,往玉坤宫那头去了。 曦妩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藕荷色衣裳,看起来很是矜贵。上头一应都是用银丝线绣好的桃花。粉红妩媚,纯白嫣然。只是这种衣裳,曦妩向来是不大喜欢的,今日怎的穿上了 玉容跪在一边,满脸是泪。看到是花珑来了,赶忙支起身子行礼。 “曦妩。”花珑很少这样叫她,毕竟他们几乎是当了一辈子的仇人,“怎么会” “多谢你现在还愿意来瞧我,”曦妩气若游丝,“不过就是命到了,运完了,也该去了。日后可以跟阿爹阿娘还有阿兄在天上见了,劳烦你,帮我照拂长云。昭儿远嫁熣联,日后很难回来了,我也管不得许多了。” 她粗喘着气,一脸悲凉,“争来争去梦一场,何苦来我要是早知道会这么没意味,便也不争了。” 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脸上的神色比之前还要悲凉许多。 “我从不爱雾紫,是因为皇上喜欢,我才逼着自己喜欢的。你瞧,我现在穿上了我最喜欢的衣裳,该去见见阿娘了。” 花珑心里发酸,有些事儿,她从来都不知道。 如若她不说,这便永远都是个秘密。 谁能想到四季都穿紫衣的曦妩,从来不爱紫色谁能想到昔日那样一个不可一世的女子,现如今如此颓丧,如此可怜 她身段纤弱,容貌经过精心修饰,看起来比之往日还要娇嫩。 如果这些日子,她还跟以前一样好生保养的话,必定还要艳丽。 花珑心里止不住难过,握住了曦妩的手。 “会好的。”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说瞎话的人。”她低声笑笑,“花珑,如果没有进宫的话,指不定我们还能当上姊妹。” 她气喘吁吁,小脸通红。 “对风帝真心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不论是我,是你,还是白欢,都是一样。”她猛然骇笑,“可怜啊,都是可怜人啊!” 她喉咙里也不知是什么动了一下,带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曦妩”花珑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可是曦妩再也没能多说一句话。 第四百七十七章 风帝伤再图孟丽 http://.biquxs.info/

曦妩的死不是偶然,在数月前她身子病重的时候,花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 许是为了顾全风昭的颜面,风帝亲自写了悼文,并且追封曦妩为慧敏皇贵妃。这已经算是殊荣了,依着曦妩生前的位分而言,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 一连三五日,风帝都没有进过后宫一步。 都说他是伤了心,可花珑却觉着,这人分明就是心虚。 曦妩到底是怎么死的,没有人比风帝更加清楚了。知道曦妩最最看重的便是曦氏一族的荣华,他便毫不留情地拿走了这一切。知道曦妩受不住他的冷淡,他便一连几个月那般冷淡着。 如此诛心,不是变相地给她贴了一记催命符么 现如今又这样惺惺作态,着实为人不齿。 花珑固然是心中有气,可是面上却还是跟往常一般无二,看不出半点不同。 风昭是在数日后才得了曦妩殡天的消息。她心里固然伤心,可是却也觉着这是最好的结局。曦妩困在宫里,整日介伤心伤肺无比担忧,这样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可她还是无可救药地消瘦,眼睛里头总是噙着泪水。到底是亲娘,又是曦妩亲手带大的,心里难受也是应当。 白囝立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宽慰,总是陪着。 因为之前皇后的事儿,二人之间本就生了龃龉,这会儿纵使是说话,也总是流于表面,并无几分真心。 秋意渐浓,周遭的一切好似都染上了重重霜色。以前碧绿的枝叶这会儿已经开始渐渐发黄,带着一种即将枯萎的荒凉。枫树也是棕红色的,东宫花园子里的菊花开的极好,如同锦绣一般,各色各样,层层叠叠地铺了一地。 风昭手里拿着团,手边摆着一盏热茶。果灵这些时日寸步不离地守着风昭,生怕她一时之间想不开。 谁都不知道风昭对自己那位亲娘怀有多么深切的感情,自从她远嫁南梁,就没有一日是不惦记的。可是现如今,还是什么都没能剩下,曦妩已经殁了。 宫里的女子,大抵都十分命短,正所谓是命运多舛,大抵如此。 “阿娘现在肯定欢喜,”她冷嗤一声,“在宫里受了这么些年的磋磨,也该解脱了。下辈子可别再进宫了,我阿娘那样刚烈的性子,根本是容不下人的。” 果灵听出了这言语之中的悲凉,心里也难受的厉害。 “公主莫要这么说,以前主子娘娘的福气,可是旁人怎么都艳羡不来的。” “那又有何用”风昭微微扬起一抹冷笑,“不论做什么,都要以长远计,若是都只论眼前得势,那就太迂腐了。阿娘是败在了自己手里,但凡是之前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也犯不着这样可怜。” 这话说的固然不错,可是听在耳朵里头,总有几分难过。 果灵吸了吸鼻子,“公主跟主子娘娘到底是不同的,日后的际遇,必定也会不同。” “不同么” 风昭摇了摇头,只怕都比不得自家阿娘了。白囝立跟皇后之间的事儿晦暗不明,风昭之前还想着查个清楚明白,可是这会儿,她却是半点往下查的心思都没有了。一个人一旦是起了疑心,许多事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况且,他们二人之间,感情并不十分真切深沉。 白囝立跟皇后之间,也许还是余情未了。哪怕是嫡亲妹子阿桃十有都死在了皇后手里,白囝立都没想着报仇。 而后便是自己还未成型的孩儿,也死在了皇后的谋算中,不还是不了了之 以前她长盼望着她跟白囝立之间可以同风长栖跟玉无望那样,终究是痴人说梦罢了。 “自然是不同的,”果灵怕风昭伤心太过,笑的温糯,“皇上三宫六院那么多妃嫔,可是太子爷,只有公主你一个啊。” 起了风,果灵搀扶着风昭进了内殿。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外头字升跟庞勇的声音,这两个人整日介都跟在白囝立边上,想必是白囝立来了 果灵下意识地朝着风昭瞧了一眼,奈何风昭的反应太过平常,丝毫不见波动。 “公主”果灵微微一顿,“好似是太子爷来了。” 风昭应了一声,自顾自地躺到了软榻上。 这几日她总是这样,看起来很是惫懒。果灵知道,这是风长栖伤心太过的缘故。 可不就是白囝立么穿着一身紫灰色的长袍,一路穿花拂柳走了来。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白囝立甫一打着帘子进门,就见风昭横躺在软榻上,也不知在看着什么,面对着长窗外头的花儿草儿,好似是看出了神。 “昭儿”白囝立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握住了风昭的手,“可还好么” 风昭木着脸,转过身子看着他。 “太子爷辛苦,”她的目光自然是柔和的,可也冷漠疏离,全然不带半点多余的感情,“承蒙太子爷照拂,昭儿一切都好。” 白囝立愣了愣神,“昭儿,你我之间何必要说这些话” 风昭躲开了白囝立伸过来的手,“太子爷,你我之间,何曾有过半点真心么说到底都不过就是重重算计堆砌起来的姻亲。我要不是风国长公主,太子爷怎么会看上我说到底,太子爷待我也不过尔尔。咱们的孩子没了,太子爷知道凶手是谁,对不对可是太子爷,一点都没有想着要给孩子报仇的意思,难道不是因为杀人凶手是你的老相好” 皇后跟白囝立之间的事儿,向来都十分隐秘,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 纵使是知道,也都已经被皇后暗中结果了。 唯独风昭,白囝立不忍下手。 “昭儿”白囝立一脸惊骇,他哪里想到,这丫头一旦是动了气,说出来的话,当真是一句比一句难听,“这话可不能胡乱去说,我对你,对咱们的孩子,都是真心真意的。” 风昭目光沉沉,骇笑两声,“说的再好听也是无用,太子爷的心思,我一早都知道。” 她自然不会信某些人空口白话。 那样矜贵的皇后啊! 风昭只要一想到皇后看着白囝立的眼神,那种柔腻,她心里登时就觉着一阵恶心。 表面上是母子,背地里竟是情人。 熣联老皇帝真是可怜,她风昭,也实在是可怜。 天可怜见,何以如此磋磨她一个弱女子 情路如此多舛,她也不是没想着要把一切都托付给白囝立,事到如今,她却是半点都不敢指望了。皇后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为了保全自己,跟白囝立之间的恩爱,好似从这会儿开始便也到头了。 “我对你的心思,你现如今是全不明白了。”白囝立苦笑两声,“慧敏皇贵妃仙逝,我知道你心里难过。这几日,我一直都想陪着你的。” 陪着 白囝立的确是尽心尽力地陪在她身边。 若是被皇后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拈酸吃醋了吧 “太子爷与其是浪费时间在我这里,还不如去陪陪母后。” 白囝立心如死灰,未曾想到,有朝一日风昭的漠然也会用到他身上。 也罢了。 他支起身子,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果灵鼓了鼓嘴,半跪在地上,“公主这又是何苦来太子爷来看望公主,公主应该欢喜才是啊。” 风昭的眼泪这才喷涌而出,她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自家阿娘的死,实在是叫她受不住,支撑了这么些时候,难道还不够么可是对她而言,更大的打击,还是白囝立跟当朝皇后之间的私情。 这应该是许多人都不知道的事儿吧,毕竟他们遮掩的那样天衣无缝,为人不齿。 那一头,风帝哀伤甫定,便急着要往孟丽去。 事发突然,朝廷里头的那些老臣子都被惊的了不得。 毕竟之前风帝已经往孟丽去过数次有余了,每一次都盘桓许久才归。现在慧敏皇贵妃仙逝,曦忠毅一等正在押解进京,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风帝出头解决的。可是看风帝那意思,是不准备多管,全部交给朝中老臣以及皇子风旭了。 风旭手里又掌管着惊云司,分身乏术。 是以朝中大臣轮着劝谏,到底还是收效甚微。风帝对白欢感情深厚真挚,曦妩的死又让他心里煎熬,这才巴巴儿地想着要往孟丽去求几分慰藉。 花珑听闻此事,面上平淡无波。本就知道风帝的心思,何苦再因为他的缘故伤及自身 “朝中大臣都埋怨的很,”奈莳嬷嬷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玉篦子,“也不知怎的,一味地责怪先皇后。可是此事,只怕连先皇后自己都不知道呢。” 可不是。 花珑应了一声,“这才叫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白欢对皇上已经没了当年的心思了,是皇上执迷不悟。” 这话说的实在犀利,奈莳嬷嬷朝着四下里瞧了一眼,“娘娘,这话在奴婢跟前说说倒也没什么。若是被旁人听到了,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头,可就不好了。” “我不在乎。”花珑嫣然一笑,“几个孩子醒了吧” 第四百七十八章 风长栖经手南梁 http://.biquxs.info/

长云已经在云甯殿住了许多时候了。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家亲娘已经殡天了,每日依旧欢天喜地,跟长宁长安整日介都在一处嘻嘻哈哈,看起来无忧无虑,那副模样也是顶动人的。 奈莳嬷嬷一视同仁,对长云还格外关照些。到底是没娘的孩子可怜见儿,奈莳嬷嬷心里疼爱的紧。 “好似是醒了,”奈莳嬷嬷笑了笑,“天渐渐凉了,皇子跟公主也乐意在被子里头多待些时候。听奶娘说,皇子公主的感情极好。” 花珑微微放下心来,但愿长云这一生,可以无忧也无惧。有曦氏一族那样的血缘在身上,在风国的日子,想必不大好过。 她扬了扬手上的绢子,支起身子,看着床帷上头暗青色的床幔,又盯着边上如同新月一般的鎏金弯钩看了半晌。觉着有些逼眼,她才移开面孔,想着风帝,想着白欢,心里又添了几分烦闷。 这里头的摆设布置,都像是一个笑话。帘栊底下的细细碎碎琉璃的磷光,如同麦芒对着针尖,一同扑了过来。 “皇上还在盛乾殿” 奈莳嬷嬷听了,心中一喜,“这些时日皇上都在盛乾殿里头,娘娘想去瞧瞧么” 花珑点了点头,依着奈莳嬷嬷的手,一路迤逦往盛乾殿那头去了。 这里头静悄悄的,伺候在侧的宫女太监连走路也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见着花珑来了,那些人很是乖觉地走了出去,顺便掩上了门。 风帝听着动静抬起头来,见着是花珑,微微一愣,“身子好些了若是有什么事儿让嬷嬷禀报一声也就是了,何苦亲自走一遭” 听这样的言语,真是叫人误会,只当他是一个顶好的夫婿。 花珑嘴角衔着一抹冷笑,“不碍事,只是听闻皇上要往孟丽去,也不知是真是假。听宫人们传的沸沸扬扬,臣妾过来问问。” 这话说的实在是不客气,风帝本就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哪里听得了这些放肆的话 “你说话现如今是愈发没了规矩。” 花珑耸了耸肩,好似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的确是个没规矩的,皇上若是看不惯,只管将我遣到冷宫去。那地方我住的久了,竟也生了几分感情,前些时候我还梦到了当年在冷宫跟先皇后之间的事儿。真是许多年之前的事儿了,可是也不知怎的,回想起来,依旧是历历在目,叫人心惊肉跳。” 风帝眉头轻蹙,他哪里不知,这花珑分明是在提醒他。 提醒他哪怕是过了这么些年,他当初对白欢的伤害,那人依旧记得清楚明白。现如今就算是他去的再多次也十分无用。 他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也不看花珑,只是想着当年的朝朝暮暮。 曦妩一死,他的心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难受的厉害。 许是知道对他那样好的人,再也不在这深宫后院里头的缘故。 以前想见就见,现如今在想见她一面,却只能盼望梦境。着实可笑,他心口微微一颤,脸上的神色愈发凄凉。 “慧敏皇贵妃仙逝,合宫上下都难过。只是皇上还是要保重身子才是,到底是一国之君,皇上康体康健便是臣民之福了。” 花珑少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哪怕是嘴里说着宽慰的话,可是那脸上的神色,可半点不像是在为风帝考虑。 念及花珑前几日差点吞服丹药就这么死了,风帝哪里还敢多说,只好依着她的话应了一声。 “你说的不错,只是……” “去不去孟丽,本是皇上的事儿,臣妾不该多言的,只是臣妾以为,若是皇上不愿叫先皇后成了罪人,这事儿还是就此作罢了。朝中大臣非议不断,所有的罪责全都落到了先皇后身上,难道这样的局面就是皇上愿意看到的” 自然不是。 风帝浑身一颤,眉头紧蹙,好似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 花珑想到之前听闻曦忠毅在大西南拥兵自重,意图造反的时候,也没有露出这样艰难的表情来。 谁都无法猜度,这个不可一世的男子,心里到底是有多在意以前那个被他亲手送进冷宫的女子。不在跟前有不在跟前的好处,能得了风帝这样惦念,也算是白欢的造化了。 外头起了风,后头的竹林这会儿只余下一连串沙沙作响的呻吟。淑英横斜,姿态婆娑。听得久了,连身上都能察觉出一股寒凉的秋意。 花珑不愿多说,朝着风帝行了一个双安,这才退了出去。 只盼着她说的话,多少有些用处。这一回风帝要是再不管不顾往孟丽去,这风国上上下下的冗杂之事又该谁来担承指不定一切罪责,全都落到了白欢身上。那人又何其无辜 花珑刚走出盛乾殿,就见着风旭一瘸一拐地走了来。好在那张面孔,清和难言,添了一种天家贵气。 他是个顶乖巧的孩子,花珑待他也很是宽容。 “花娘娘安。”风旭给花珑行了一礼。 “免了吧,”花珑朝着风旭笑笑,“皇上在里头处理朝政,你进去吧。” 风旭听了,摇了摇头,“朝中大臣跑到了惊云司,让旭儿劝诫父皇莫要往孟丽去。可是父皇的心思,旭儿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几分。若是旭儿说了,惹恼了父皇,怕是不好。” 风旭是个孝顺孩子,只是因为生母地位卑微,后头没有家族倚仗,且他是个天残,风帝向来不大看重。 这会儿朝臣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才去找了风旭劝谏。 殊不知这位皇子跟其他大臣一般无二,人微言轻,说出来的话,也做不得数的。 花珑想了想,“若是为了这事儿,你还是回去吧。” 风旭点了点头,并不想着反驳,“一切都听花娘娘的。” “方才我已经劝过了,若是皇上听得进去,自然也就不去了。若是听不进去,你这会儿进去了,势必是要受到责难。” 风旭微微一愣,低垂着脑袋又跟花珑说了几句平常话,也不多留,往宫门方向去了。 都是可怜的孩子,花珑骇笑,“不得宠的皇子就跟不受皇恩的妃子一样,没什么前程。” —— 南梁,王宫。 风长栖跟玉无望一等到达南梁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的事情了。 之前为了风昭,匆匆来,匆匆去,从未好生观赏过这南梁的美景。这会儿瞧着,形形色色,各式各样,叫人大饱眼福。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果然不假。风长栖看着那些姑娘婆子穿戴言行,都跟风国以及孟丽大不相同,站在王宫的宫殿里头,她止不住地打量着宫女太监。 玉无望见她那副小老鼠一般狡黠的模样,暗中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 “这是做什么” “觉着他们倒酒的姿态实在好看。”他们所用的酒壶都是长长尖尖的壶嘴,自己动手斟酒是顶困难的事情。那些宫女穿着暗红色绫罗,手腕上戴着一圈铃铛,扬起手腕的时候叮铃作响,不过就是斟酒,看起来倒像是舞蹈。 南梁皇帝跟皇后都坐在主位上,脸上的神色很是尴尬。 毕竟,今日风长栖跟玉无望来,可不是简简单单在他们南梁来做客的。为的是完成南梁变成孟丽附属国的最后一步交接。他们的国玺一旦是交上去了,那么日后南梁便再也没了多少自主权。 一辈子都要仰人鼻息过活。 木胤昀就坐在玉无望对面,他看着他们夫妻二人那样镇定自若的模样,心痛难言。 他堂堂一个南梁太子,以后年年还要对着孟丽女帝朝拜,这算什么 见木胤昀一脸不服,风长栖笑了笑,“太子爷可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我们洗耳恭听。” “孟丽这是欺人太甚,纵使是我们南梁先做的不对,可也诚诚恳恳赔过不是了。”他站了起来,正对着风长栖,“我们已经坐到了这份儿上了,难道还不够” 风长栖耸了耸肩,“既然太子爷知道是你们有错在先,也知道是国与国之间的纷争,那么,自然也就没那么好说了。” 木胤昀气的两眼通红,睨着风长栖,“孟丽难道是蛮子不成” “蛮子你要是这么说也可以啊。”风长栖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若是蛮子就能夺得江山,想来有许多人都想当蛮子了吧” 木胤昀动了动唇,一张面孔都在颤动。 “公主何时变得如此霸道” “有人护佑,自然是不同的。”风长栖意有所指,眼睛朝着玉无望瞄了一下,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木胤昀看着他们二人明目张胆地传递着绵绵情意,又是艳羡又是嫉恨。 当真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皇上跟皇后可有旁的话说”风长栖别过面孔,朝着坐在主位上的南梁皇帝跟皇后,“若是还有什么旁的条件,现在只管提出来。若是迟了,日后可就难说了。” 他们现在只盼着能有一条活路,谁不知道孟丽的厉害 “没有了。”南梁皇帝依旧很是客气,“公主在南梁多留几日做耍子吧” 第四百七十九章 诡计生风昭遇险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并未在南梁多留,至于老皇帝跟皇后的好意,她跟玉无望也只是心领了。 耀京城里头还有风长栖惦记的人,自然不愿在不相干的地方多作停留。 木胤昀不服,玉无望怕他借机生事,暗中派了几个人守着,力图万全。 两个人马不停蹄,在四日后赶到了耀京城。阴雨连绵的天气,耀京城中的青石板路全都是湿漉漉的,可是行人依旧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经过惊云司的时候,风长栖猛然想到上一回来此看到的那个喊冤女子。也不知那案子结了没有,听闻是户部侍郎顶风作案。可是之前心上人的户部侍郎,还有些来路,怕是不一般。 惊云司再怎么能耐,许多时候也不得不顾及着耀京城各方势力的利益。如此一想,风长栖眉头轻蹙,低声问道:“上一回的案子可结了吗” “没有。”玉无望对此事颇有耳闻,这会儿听了,只觉着可笑,“想要扳倒当朝的户部侍郎,不是一件容易事儿。当初咱们拉左相跟右相下台,也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这户部侍郎虽然比不得相爷那般位高权重,可是这新上任的这位家里有些势力。” “嗯” “他的阿姐是湛亲王的侍妾,听闻是顶受宠的。” 还有这一层牵扯 风长栖只知道那人是个状元郎,虽说已经有些年纪了,但是满腹诗书,在朝中很受重用。 “父皇也知道这个” “你我能知道的事情,皇上大抵也都是知道的。”玉无望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依着旭皇子的性子,断然不会贸然行事,小心部署也需要不少时候。” 风长栖应了一声,眉眼之间也是淡淡的。 昔日他们为了铲除右相跟左相这两颗毒瘤,的确很是艰辛。只是朝廷里头的户部侍郎,跟京畿以外之地的亲王扯上关系,这的确是叫人匪夷所思。 既是知道这一层,依着风帝疑心那样重的性子,怎么会允许此人在朝中任职,还官居高位。 这太奇怪了。 夫妻二人依旧照例往盛乾殿拜见风帝,玉无望留在此处回话,风长栖急匆匆地往云甯殿去了。 花珑一早就知道风长栖要回来,吩咐小厨房准备了许多她素日里爱吃的小点心。奈莳嬷嬷忙前忙后,满脸堆笑,可见是欢喜极了。 司缨跟阿蘅刚进门,就被惊着了。 这云甯殿当真是花团锦簇的热闹,每走一步,都如同踏在花毯上。 风长栖看着眼前这一幕,欢喜落泪。都说花珑是个冷面冷情的人,可是到了她这里,却是一个慈母。养育之恩,永世难忘,风长栖红着眼睛,奔到了内廷。 花珑正在挑拣布料,一应都是青色做底的。 风长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这料子大抵是要给她做衣裳的。 寝殿中静悄悄的,外头的雨幕渐渐变大成了一面巨大的雨帘。天上地下尽是纵横交错的雨水,奔涌不息,整座宫苑都被包裹在这满天满地的风雨里。 秋意渐浓,可是这屋里依旧十分和暖。 听着这雨声苍茫,风长栖绕过雕花屏风,走到了花珑跟前。 “阿娘。” 花珑本是背着身子的,听到这么一句,浑身一颤。 等到她转过身看到风长栖的时候,喜极而泣,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子。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两个人握着手,一同坐在长窗底下的紫檀木案几上,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抹不开。 “曦娘娘殁了,也不知皇姐如何了。”风长栖到底还是惦记着风昭,那人固然是有千般万般不是,可她后来一门心思想着赎罪,也算是个好的。曦妩是风昭亲娘,现如今那人远嫁熣联,不得回来奔丧,更是可怜。 “听闻熣联太子爷对昭儿极好,想来多少也能有些弥补。” 风长栖吃了一口茶,“听闻熣联皇室里头的关系复杂的很,皇姐贵为风国长公主,在明面上他们不敢欺诲,可是这内里的磋磨,怕也是少不了的。” “都是命,有些人一辈子都难得富贵。可是昭儿不同,这辈子都活在富贵丛里,不能说是不幸运的。熣联皇室里头纷乱不要紧,重要的是夫妻和睦,这才是最重要的。” 风长栖点了点头,并不多话,听着长窗外头的雨打枝叶的声音。又听得风声呜咽,如泣如诉,她隐隐约约觉着要出什么事儿了,心里纷乱的厉害。 雨越下越大,缠绵在天上地下,如同纺织娘手里的丝线,绵密异常。 —— 熣联,东宫。 风昭窝在软榻上,身子软绵绵的,额头上的热度一直都没能退下去。 但是她还是有知觉的,知道太医院的那些老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也知道白囝立一直都在床榻边上守着她。 隐隐听到外头的风声雨声,她心里的空洞愈发大了。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现在渐渐成了一个巨大的难以弥补的洞穴。 那种孤独和忧惧,慢慢地侵袭到了她的心脏,紧紧地攥住了她的鼻息。 她又看到皇后跟白囝立那般亲密的模样,看到皇后丧心病狂买凶杀人,自己的孩儿变成一滩污浊的血流出自己的体外。 “我的孩子……”她睁大了眼,止不住呢喃,“我的孩子!” 风昭挣扎着起身,紧紧地攥住了白囝立的臂膀,“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的孩子现在还活着!” 那些太医面面相觑,跪在地上,半句话不敢多说。都知道风昭有孕,也都知道后来这苦命人没了孩儿。可是见风昭这副模样,好似这落胎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白囝立眉头紧蹙,生怕风昭病的糊涂了,将这里头的事儿一股脑儿地全都说了出来,那可全完了。 “下去吧。”白囝立冷着一张脸,朝着那几个老太医看了一眼,“今天的事儿,你们若是说出去了,便有性命之虞。” 那些人在宫里伺候了这么些年,怎会不知这里头的小九九当下就赶忙答应了,挨个儿走了出去。 四下里无人,白囝立怔怔地看着躺在软榻上的虚弱女子,心里又生出了几分不忍来。 “昭儿,昭儿,”他立在一边,脸上满是悲恸神色,“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风昭眼泪止不住地奔涌而出。 不论是在风国耀京城,还是在熣联紫棉城,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失了孩儿,心智错乱,如何都不肯继续待在这东宫了。 本是想跟白囝立和离,谁知道自家阿娘就这么没了,她再也没了多余的指望,心中疼痛,无涯无尽。 次日一早,风昭好似回光返照一样,身子竟然好了许多。早早儿地起了身,还跟宫人有说有笑,实在不像是一个受了磋磨的女子。 白囝立怕她见着自己心里不舒服,索性避而不见,只在暗处瞧着。 字升看着自家太子爷这样煎熬,暗地里对这位太子妃也有许多非议。 哪个女子不是以夫君为重可是这风昭,性子执拗,冷面冷心,对白囝立的艰辛视而不见,着实狠心。 “太子爷,何苦来”字升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朝着白囝立瞧了一眼,“在这紫棉城,也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想着见太子爷一面,太子妃也忒不知足了。” 纵使是风国长公主又如何这样任性,一旦是入主中宫,只怕更加猖狂。 白囝立不吭声,只看着她穿的那身玫瑰紫的褙子,底下是同色百褶裙,露出小小的足弓。翘头鞋,用的是软段子面料,是风昭最喜欢的样式。 乌发如云,步摇纤纤。头上的那一对碧玉风钗更显得矜贵,她很少这样,分明是刻意装扮了一番。 白囝立心中微动,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风昭身上,情意绵绵。字升说的那些话,半句都没听进去。 果灵见着暗处的风昭,下意识地朝着自家公主瞧了一眼,低声道:“公主,太子爷来了。” 风昭点了点头,“随他吧。” 白囝立看着她坐在一边专心致志地做着女红,将他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完全不放在眼里。心里固然有些动气,可是又想着这丫头吃了许多苦头,这责难的心思,便又淡了几分。 正静默着,隐隐约约听到前头有一阵嘈杂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一会儿,风昭就见着了星竹嬷嬷。 这是皇后跟前的人,自然也是为皇后办事。 风长栖一早就知道那人不会轻易放过她。 “奴婢给太子妃问安。” “免了吧,星竹嬷嬷如何来了” “皇后请太子妃进宫品茶,是从风国那头得来的龙井。皇后说了,太子妃远嫁熣联,必定想家,吃了家乡的龙井茶,告慰思乡之情也是好的。” 一句话说的是无懈可击,风昭反倒是笑了,温婉贤淑,妙丽悠扬。 “承蒙母后不弃,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她刚支起身子准备跟着走,就见着白囝立从暗处奔了出来。 “不许去。”他攥住了风昭的手,一脸狠厉。 第四百八十章 长相思兮长相忆 http://.biquxs.info/

静默,无休无止的静默在指尖蔓延着。 好似过了很久,风昭回过神来,抽回了自己的小手。 “太子爷说的是哪里话母后传召,自然还是要去的。” 这一去意味着什么,也就不必白囝立细说了,依着皇后的心思,势必会将风昭剥皮抽筋不可。这丫头偏偏还这么不知死活,难道非要等到没了退路才甘心 “昭儿,莫要任性。” “母后传召,昭儿前去,怎会是任性呢”风昭耸了耸肩,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太子爷的话实在是奇怪,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情形跟母后有关” 白囝立闻言,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两三步。 “你在怪我你在报复我” “没有。”风昭眸光清冷,一脸悲戚,“昭儿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怪罪太子爷。只是这一回母后都派跟前最是亲近的星竹嬷嬷来请了,难道作为太子妃的我,有什么理由不去” 星竹嬷嬷笑了笑,上前三两步。 “太子妃所言极是,在寻常人家,皇后娘娘也不过就是媳妇的婆母。”她看着白囝立那样冷厉的眸光,也有些许发憷,“太子爷也是知道皇后娘娘性子的,也不过就是请太子妃过去品茗罢了,没什么相干的事儿。” 白囝立知道,星竹嬷嬷是皇后的心腹。这两个人蛇鼠一窝,在一起从来就没什么好事儿。这会儿又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更让白囝立深恶痛绝。 “你还是回去吧,近日太子妃身体不适,不便进宫请安。”白囝立近乎有些固执地拦在风昭跟前,“回去。” 白囝立平常时候不大动气,可是这会儿星竹嬷嬷看着他那般嗜血的模样,登时就生了几分畏惧之心。 到底是为了皇后来办事的,要是因为这个失了自己的体面或者是性命,未免也太不值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讪讪一笑,刚准备说几句好话再走。却见的风昭主动上前,“嬷嬷,太子爷糊涂了,我跟你走。” “昭儿!”白囝立那双眼睛好似是充血了一般,“你疯了” “走吧。”风昭头也不回,带着果灵跟星竹嬷嬷一同出了东宫。 白囝立心如死灰,但凡是想到方才风昭的眼神,就再也没心思跟上去。那丫头有多固执,他心里是很明白的。 现在风昭得知皇后跟白囝立之间的事儿,本就受不住,又对他存着诸般误解。这以后的事儿,是越来越难了,她哪里还会听他多言 只是皇后那头,虎视眈眈,是个不可小觑的人。风昭现在如同初生牛犊一般,什么都不畏惧,这样下去,迟早是会出事的。这么一想,他心里的惶恐又深切了几分。 字升跟庞勇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家太子爷这么复杂的脸色,都不敢多话。 庞勇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找准机会,上前两步。 “太子爷,与其是这样担心,不如还是往宫里走一遭吧” 再不济还有自家父皇庇护。 白囝立应了一声,二话不说,直接上了马车往皇宫方向去了。 中宫上下没有半点声响,好似连墙角的铜漏也没了动静。外头疏落落的枝叶映着一轮秋阳,跌落在寝殿的金砖地上。风昭眼光一直盯在自己手中捏着的帕子,这会儿映着长窗漏进来的赤金色阳光,她心里的寂寞,反倒愈发深重。 不管看向何处,都像是一抹微凉的影子,漂浮在空中,钻进了她的鼻腔里。 皇后一直都没有说话,整个人都是静悄悄的,叫人看不出半点多余的情绪。 也就是这样一个稳重之人,才能做得了中宫皇后。 风昭立在一边,眸光寂寂。 “你可知,本宫为何要传召你进宫” “太子爷。”风昭又不是个傻子,皇后对白囝立有情,自然不愿见着有人共享。 “你倒是聪慧。” “也不过就是被母后调教妥当。”风昭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只是昭儿不大明白,既是母后对太子爷那样情深义重,为何舍得让他昔日领兵出征” 皇后的脸色变得不大自然,“依着你看,此事又是为何“ “想来母后为了自己嫡亲的儿子,什么都愿意割舍。哪怕是昔日的爱侣,也不在话下。” 白囝立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跟皇后一刀两断的。 毕竟,跟一个随时都能抛弃自己的女子在一起,的确是一件顶危险的事儿。 动辄便是没了性命,一个男子的一辈子,就这么没了。 白囝立乃是熣联太子,日后也是这熣联的皇帝。若是连这点远见都没有,实在是不配称王称帝。 听风昭说的如此笃定,皇后脸色一沉。 “你竟敢如此跟本宫说话!” “一切都是母后默许的。” 风昭当仁不让,直视皇后那双凶狠的眼睛,“皇后不过就是太子爷的旧爱,可我不同,我可以跟太子爷试肩比肩。皇后这会儿对我百般诘难,想来也是因为太子爷的缘故吧” 风昭越说越放肆,这让一直以来控制欲极强的皇后如何受得住 她看着风昭那样年轻貌美的面孔,又想到自己,色衰爱驰,什么都护佑不住。当初以为白楠里对她,至死不渝。可是后来,白囝立跟风昭和和美美,甚至还有了一个孩儿。 虽说那孩子已经成了孤魂野鬼,还不足以让皇后泄愤。 在她心里,这时候的白囝立已经彻底背弃了她。 他怎么可以爱上另外一个女子哪怕这人是他明媒正娶,也不可以! “你们曦氏一族没落,纵使是长公主的身份,也难以保全你。” 风昭看着一边帷帐上头的八宝纹饰,璎珞缀满,那样的光彩。可到底还是比不得当初玉坤宫的奢华,自家阿娘殁了,曦氏一族也完了,可她风昭还是活着的。 皇后厚颜无耻,贵为中宫之主,还要觊觎当朝太子爷。 这样的事儿若是被老皇帝,甚至于熣联百姓知晓,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丑闻。 风昭想到自己枉死的孩子,她的心便空落落的没有着落。如若不是为了白囝立的前程和声誉,她一早就不忍着了。 特别是在此时此刻,皇后如此嚣张,把所有人都当成她的俘虏。 “若是皇后觉着风国如此无用,那么,悉听尊便。”风昭骇笑,“可若是因为此事,风国对熣联开兵,日后就算是先要偏安一隅,却也难了。” “你!”皇后气得不轻,一脸冷厉,“你敢!” “我敢,我当然敢。”风昭的眼泪顺着脸颊低落下来,“为何不敢你敢伤了我腹中孩儿,我为何不敢让你身败名裂区区熣联小国皇后,也敢动风国长公主!纵使是曦氏一族完了也不要紧,我到底还是长公主,父皇疼爱,可皇后你有什么若是父皇知晓你跟太子爷之间的丑事,你以为父皇还会信赖你” 皇后有些踉跄,脚步虚浮,这小妮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很有自己的一套。甚至于她都不敢疏忽,若是此人当真想着要把自己置于死地,将在熣联的荣华富贵,都不放在眼里。 面对这样一个无所畏惧的人,倒是让她生了一种悲凉的卑怯。 可不是,现在的白囝立是风昭的夫君,名正言顺。 而她是当朝皇后,身份矜贵难言,可是跟白囝立之间的情路,算是走到尽头了。 “我不信你会不在意太子。”皇后心口发颤,强作镇定,坐在一边吃了一口茶水。 都知道太子跟太子妃之间感情深厚,怎会自绝活路 太子!太子。 风昭苦涩地笑了笑,“太子爷若是待我真心,我自然也待他真心。可是我们的孩儿没了,他明知道谁是凶手,却偏偏还要姑息养奸,着实叫人厌烦。” 风昭只想过安生日子,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儿就好。 偏得这么一个微薄心愿,也不能如愿。 “昭儿。”正说着就看到白囝立不管不顾冲了进来,一脸焦灼。 见风昭好端端地站在一边,这才心安。 “我们回去。” 风昭心中微动,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也不难想象方才他是怎么过来的。 皇后眉头紧蹙,一双眼睛是充血了的红。 “太子爷好大的体面,竟然就这么冲了进来怎么本宫是会吃人还是如何,竟叫太子如此担心太子妃!” “母后是什么样的人,儿臣自然清楚明白。”白囝立一脸阴狠,“既是如此,自然就不会让昭儿单独留在母后跟前。这几日昭儿身子不适,需要好生养着。儿臣带着昭儿就先回去了,母后自己保重。” 风昭就这么被白囝立给拉了出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皇后悲恸的低吼声。 风昭怔怔地站在一边,看着朱红色的宫墙,那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朝着自己奔涌而来。 “为何要对皇后如此狠心说到底,那也是你真心待过的女子。”风昭言语冷厉,“亦或者是太子爷自己心虚,怕闹得狠了,连累了自身前程” “在你心里,我便这样不堪”白囝立心如刀割,一脸痛苦地看着她。 第四百八十一章 黄粱熟浮华如梦 http://.biquxs.info/

风国,耀京城。 日子愈发安静了,秋风起,暑热已去。 一旦入夜,那种寒凉便如同一件件添上的衣裳,怎么都去不掉。 阳光是赤金色的,越来越耀眼。就好似是风国的前程,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锦绣。 风帝却不以为然,一门心思想着再去孟丽。之前因为听了花珑的话,多多少少还有几分收敛,可是这会儿,以前本已经死了的心思,又迅速活络了起来。 风长栖几乎每日都被传召到盛乾殿。 风帝问的话,几乎都跟白欢有关。 其中心思,不难猜度。这人为着自家阿娘做了这么些,如何对得住花珑 花珑何尝不是为了风帝在宫中苦熬了一辈子好容易要有出头之日了,偏得风帝又开始股念旧情。若是白欢愿意,风帝必定还会许诺皇后宝座双手供奉给白欢。 那凤印固然矜贵,却早就不是白欢心之所向。 他们二人之间的故事,一早就走到了结局。只有花珑,花珑还在守着,还在等着。风帝却看不到眼前珠玉,遥想当年风流。风长栖按捺了许久,还是决定要为花珑说几句公道话。 秋意盎然,风长栖陪着风帝在盛乾殿后头的花园子里头走着,看着里头秋菊开的正好,风长栖大着胆子,朝着自家父皇笑道:“花娘娘也很是喜欢菊花,父皇可以跟花娘娘一同欣赏把玩的。” 风帝听了,面上平淡无波,可是心里却如同惊起惊涛骇浪一般。 “依着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自然是派人将花娘娘请来了,”她低声笑笑,“父皇已经许久未曾去瞧过花娘娘了,长宁很是乖巧,也盼着父皇往云甯殿去瞧瞧。” 自从花珑劝谏风帝不要去孟丽之后,风帝对花珑就存着许多冷淡。 大抵是觉着被人拂了体面,作为人间帝王,风帝自然有他自己的骄矜。偏得花珑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不好。 劝下了风帝,也让自己的恩宠,彻底没了。 哪怕是云甯殿有三个孩子,都没能让风帝这些时日过去瞧一眼。风长栖虽然日日都能见着风帝,可谈的大抵都是国与国之间的政事。 “她是个没分寸的,”风帝动了动唇,眉头轻蹙,“身为嫔妃,若是没有分寸,想在宫中立足,会有多难” 风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不像是一个帝王。 他很知道后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偏得还让那么多女子伤透了心,凄凄惨惨离世。 “父皇既是知道的如此清楚,为何不宽宥花娘娘说错了那么一句话” 此言一出,风帝的脸色愈发差了。 “长栖,你不惦记着你阿娘” “阿娘现在贵为一国之君,每天身边都有许多人护佑。”风长栖摇了摇头,“可是花娘娘不同,花娘娘所盼望的,一直都只有父皇一人而已。况且,阿娘的心,父皇现如今也都知道了,何苦勉强花娘娘待父皇这样真心,若是父皇狠心辜负,未免也太伤人了些。” 好似谁都看明白了风帝跟白欢之间早已没了可能,偏得风帝还是自顾自地沉浸在梦境之中。 午后晴好,风长栖被玉无望接出宫去。 听闻风长栖在风帝跟前提及花珑,玉无望的脸色颇为沉重。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风长栖耸了耸肩,好似丝毫都不在意,“我全知道,只是想到花娘娘处境可怜,便也忍耐不得了。” 花珑处境固然不大乐观,可是哪有皇帝愿意被儿女置喙的道理 “日后还是要小心些,天子之怒,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风长栖耸了耸肩,很是疲惫。 “也不知花娘娘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不怎么说话,无喜无悲的。” 哪怕是孩子在跟前,也不怎么欢喜。 “相公,咱们什么时候往孟丽去”风长栖放心不下白欢,只是花珑这一头,也实在是叫人牵肠挂肚了。 听到“相公”二字,玉无望的心又软了下来。 “再过几日,户部侍郎的案子还未落定。” 风长栖知道,玉无望嘴上说着闲事莫管,可是这心里还是放不下耀京城的安宁。那样一颗毒瘤要是一直留在耀京城,势必是要出大事的。 “此人狡猾,诡计多端。以旭皇子一人之力,怕是很难将此人抓捕归案。” 可不是,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骇笑两声,“朝中大员,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主儿。想要查办他们,自然是千难万难。” 一旦是这些人发犯案,惊云司上下一等花费的心思,又多添了许多。风旭掌管整个惊云司,繁忙难言,又要跟朝中大员斡旋,分身乏术也是有的。既是如此,何苦难为能帮衬一些便帮衬一些吧。 甫一回到玉府,风长栖就到屋里长窗底下的软榻上养神。每回进宫,心里总是这样不得劲。 玉无望叮嘱风长栖好生歇着,便马不停蹄往惊云司那头去了。 风长栖听着镂花长窗外头司缨跟祖云也不知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旁边鹤渚上头的啄食的声音,阳光温润,映照在廊庑底下,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 垂花帘幕也迭出重重叠叠的影子,让人睡意昏昏。 “这风国的琐事是处理不完的。”祖云颇有些不满,想到风长栖跟玉无望因为风国的诸般琐事推延归期,她这心里就不大舒服,“按理说,咱们早该回去了。” 司缨冷嗤一声,“在公主身边就很好,何苦一定要回到孟丽去耀京不仅仅有公主的牵挂,也有我们公子的牵挂。你好歹也是个知事的,怎么说话这样没轻没重” 祖云被气的个半死,看司缨依旧是一脸责难的模样,冷笑。 “我们帝女以前在王城过得安安稳稳,一切都好,若非是你们找了来,怎会有这么多事儿” 固然是压低了声音,风长栖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睡意深沉,这会儿倒是清明了许多。 祖云有祖云的立场,她是孟丽的人,一切自然也是为了孟丽考量。可是司缨不同,生于斯长于斯,对玉无望忠心耿耿。现在玉无望为了风长栖不惜远离耀京城,定居孟丽王城,已经算是做出了牺牲了,还要他如何如何呢 风长栖披了一件外衫,撩开帘栊走了出去。 她向来沉静,如同一株修竹。这会儿面色不善地走了出来,司缨跟祖云都被吓得不轻,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现如今不仅仅是我跟无望之间的事儿了,还牵扯到了惊云司断案。户部侍郎是个老狐狸,若是这一次不将此人抓捕归案,耀京城还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百姓会遭到此人荼毒。” 祖云应了一声,一脸诚服。 “还请帝女恕罪,祖云只是担心女帝。这么些时候没回去了,可孟丽又有许多琐事,祖云是怕女帝的身体吃不消。” “也罢了,”风长栖摇了摇头,“前几日我给阿娘写了信,这几日应该也就有回音了。若是孟丽那头有什么事儿,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风长栖脑海中也不知怎的,浮现出一张花珑无限苦闷的面孔。 惊慌失措,眼泪汹涌。脸上的脂粉也被眼泪冲刷殆尽。她分明是那样一个坚强狂傲的女子,可是因为在深宫,让自己身上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平了。 到底是在她跟前养育了那么些年的孩子,怎能那样没心没肺,对她的困窘,不屑一顾 祖云看出了风长栖脸上的不忍,将要涌出口的话,到底还是咽下去了。 风长栖的感情比寻常人等来的更加激烈磅礴,想要拦着她,不让她去做某件事,是很难的。 白欢都难以阻拦,更何况是祖云 耀京城的秋天是很短的,风沙强劲,眼看着白马山的枝叶也开始变得枯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枝叶的酸涩气味,风长栖跟玉无望时常进宫请安。 玉无望是为了户部侍郎的事儿,风长栖单单只为了花珑。 云甯殿里头团团簇簇的菊花开的好极了,花珑许久不得皇恩,却见不着半点悲怆之态。反倒是优哉游哉,时常侍弄花草。 秋天的花儿大抵都开的那样繁盛,欲生欲死的模样,像极了这宫里的女子。 “阿娘,纵使是父皇不来,阿娘也能往盛乾殿去瞧瞧啊。” “何苦”花珑从花丛中探出头来,“他不愿见我,我自然不会那样不识趣儿,巴巴儿地跑过去,又有什么趣味不过就是惹人厌烦罢了。” “阿娘何苦这样说况且,父皇对阿娘是有几分真心的。” “自然了,在梦里还是多少有些的。”花珑拉着风长栖的手,一步步往内殿那头走,“可是在当下,却是半点都无。我一早就看穿了,你也莫要觉着阿娘可怜。”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一切都被花珑看的清清楚楚。 “好歹也服侍了皇上数年之久,他的心思,我多少也知道几分。”花珑的眼泪尽数都被她咽了下去,“与我而言,受宠的日子,不过南梁一梦罢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户部侍郎巧落马 http://.biquxs.info/

秋风萧瑟,微微寒凉。 奈莳嬷嬷从屋里给花珑拿出了一件斗篷,小心翼翼地披到了花珑身上。 “娘娘要注意身子才是,已经快要入冬了,秋风萧瑟,凉的很。” 风长栖听了低低笑,“还是嬷嬷用心。“ “应当的,应当的。”奈莳嬷嬷从不懂得邀功,不论做什么总是以花珑为重。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得以在云甯殿中长久地留了下来。 花珑用人向来严苛,来路不明的主儿,花珑是决计不会用的。 风长栖看花珑笑的那样高兴,好似没有风帝,她的日子过得也还算是不错。没有人惹她烦闷,总归是不同的。 若是风帝从未出现在花珑的世界里,指不定她这辈子的际遇,会比现在好许多。 今日她见着秋菊开的那样好,心里欢喜,也换上了一身樱草色的长衫,外头的褙子也是浅浅淡淡的金色,比之往日的沉静,更显得活泼些。 “惊云司那头的案子查的如何了到底是跟当朝户部侍郎有关,不能掉以轻心。” 风长栖讪讪一笑,倒是没想到这事儿都惊动了花珑。 “许是还要不少时候。”风长栖眸光淡淡的,“跟亲王有姻亲联系,纵使是父皇,也不能随意处置。” 毕竟,亲王一旦是作乱,对于朝政安定,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过几日就是曦忠毅问斩的日子了,可是他宁死不肯招供此事跟文亲王之子风自行有关。是以也不能跑到文亲王的的风帝伤,抓捕风自行,王室跟亲王之间的磋磨,已经持续许久了。 要是再来一个湛亲王,对皇室来说,不异于是雪上加霜。 亲王之间到底都是有血缘亲情在的,对于皇室,向来看不惯。到时候一呼百应,揭竿起义,天下大乱。 “不错,的确艰难。”花珑笑了两声,“看样子皇上这几日也因为此事费心了吧” 风长栖不吭声,又听花珑接着说道:宫里的姊妹,都盼着皇上来瞧他们一眼呢。” 风长栖看着花珑一脸淡漠的神情,忽然就没了话说。 这后廷里头的女子,唯一的指望便是风帝。花珑不也如此么 她不多在云甯殿逗留,趁着阿蘅来请她出宫,便也顺势出去了。 玉无望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见风长栖面色难看,愈发关切。 “出了何事” “只是觉着后廷里头的女子实在是可怜,不论是阿娘还是其他妃嫔,都是如此。一旦是进了宫,可以指望的就只剩下皇恩了,这种感觉,必定很不踏实吧” 可不是么,只是再怎么不踏实,他们也都不能多说什么,自己选择的路,还能如何 花珑本不属于深宫的。 风长栖深深叹息,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能帮衬一二。 “户部侍郎这桩案子,倒是有破案的机会了。” “嗯”这可算是这段时间唯一的好消息了,风长栖一脸认真,“有了转机” “自然,他的小儿子现在还在付阳洲。但是过几日便会到耀京来,是个纨绔子弟,在付阳洲的时候便闹出了不少事端。湛亲王固然是有权有势不错,可也熬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帮着那人收拾烂摊子。是以,这才将此人送了过来。” 风长栖有些不明白,歪着脑袋,“难道说,还要等着此人再次犯案无望,这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 “非也,”玉无望摇了摇头,“只管等着吧,现在那位户部侍郎已经熬不住了。知道惊云司的人在查,一早就被吓得不轻。这会儿方寸大乱,一门心思想着斩草除根。” 风长栖又想到了那个哭哭啼啼往惊云司喊冤的女子。 听闻那女子名唤浮竺,只有自家阿爹这么一个亲人了。奈何命运坎坷,现如今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 户部侍郎赵子明这会儿最觉得棘手的便是此人的存在了, “那女子” “她已经被接到了惊云司,若是赵子明想要对浮竺出手,必定会派人到惊云司去。也就是这几日功夫的事情了,今日我跟皇上已经商议好了,将计就计。再不济,还有赵子明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儿子赵琮立。” 风长栖点了点头,只要是玉无望安排好的事儿,必定万无一失。 因着是十一月十五,天上圆月高悬,清宁一片。月光轻盈,映得庭中如积水空明。 风长栖看着淡青色的帷幔一重重落了下来,听着底下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里莫名的安宁。不一会儿就听到玉无望推门而入的声音,她从锦被中钻了出来,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芙蓉面孔。 “你也累了一天了,好生歇着,等我作甚”玉无望爱怜地摸了摸风长栖的小脸,“长栖,辛苦了。” “算不得什么,”风长栖摇了摇头,她也不过就是跟花珑说几句体几话,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说法比不得惊云司上下,一年到头都没有休息的时候,总是这样苦熬着,“比当初在惊云司的时候,也不知好了多少。” 玉无望心中微动,轻轻地点了点风长栖的小鼻子。 “我长栖苦中作乐的本事倒是不小。” 风长栖往里头挪了挪身子,“上来。” 玉无望依着她的话,上了床榻,搂住了风长栖柔软的身子。 他的手一直都是温热的,像是一块贴在肌肤上头久了的玉石。那种温润感,让风长栖很是迷恋。 “若是花娘娘可以出宫就好了。” 风长栖又开始做梦了。 玉无望冷咳一声,“出宫再也不回去了” “回去也是伤心啊。”风长栖倒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父皇待花娘娘那样不好,何苦还要在宫里苦熬着,怪没意思的。” “你以为这是为何”玉无望似笑非笑,搂着风长栖的力道渐渐加大,却不至于让她觉着疼痛。 “大抵是心有不甘亦或是真心不改我只是想着,这些年的磋磨,以前有再多的真心,也没剩下多少。花娘娘是个有傲气的主儿,怎会被人支配一生” 花珑跟风帝乃是青梅竹马,年少时候花珑还曾为风帝红袖添香。两个人少了初见之时的欢喜,可是后来的厌恶,却又是实打实的。 风长栖听奈莳嬷嬷说过,当初花珑差点吞服牵机药,风帝也是紧张的要死要活。可现在人是好好儿活着的,风帝却没了那样珍惜的心思。 帝王之心,实在是难以猜度。 “这样的事儿,长栖,你我都不该插手。” 风长栖讪讪一笑,固然知道玉无望说的不错,可是这心里总觉着有些膈应。 “不管么” “嗯,若是花筠贵妃想走,也不会留到今天了。” 风长栖点了点头,被玉无望抱在怀里,身心愉悦,不过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风长栖就被外头嘈杂的吵闹声给惊醒了。本以为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她火急火燎地起了身,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祖云跟司缨在外头听到了动静,一同走进了内室。 见风长栖发丝凌乱,衣衫不整,这会儿正想着往外跑。司缨上前三两步,赶忙拦住了风长栖。 “公主这是”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户部侍郎赵子明昨日派杀手突袭惊云司,被咱们的人给制住了。那些人还没来得及自尽,便被逼供,什么都招了。今日公子一早就进了宫,将赵子明的劣迹都说了一通,赵子明已经被带到了惊云司。只是他手底下有不少势力,这会儿正来闹了。” 真是诡异。 他们如何知晓这一切都是玉无望暗中图谋 “无望呢” “公子正在前厅,让公主多睡一会儿。哪知道动静闹得这样大,叫公主也没法子好睡。”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骇笑两声。 好极,好极! 本以为那赵子明再如何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必定还会等待时机。哪里知道,这人竟然这么耐不住性子。也好,也好。 “我不睡了。”风长栖索性穿好衣裳,准备往前厅瞧瞧热闹。 司缨跟祖云对视一眼,又把风长栖给拦住了, “公子说了,公主还是别去看了,那些人凶猛的很。” 清晨的日光是那种很柔和的米色,珠帘上头都映着一圈光怪陆离的华彩。 风长栖有一瞬间的怔忪,看着那珠帘,久久不能平静。 司缨手脚麻利,给风长栖梳妆。 妆容淡淡,如同梨花雪面。那双水眸一直都是寂寂的,看不出多余的神色。 那种缱绻悱恻的温柔,从风长栖越来越深的微笑中溢了出来。 “还是无望贴心。”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什么都被他料到了,赵子明一旦落败,指不定还顺带着湛亲王一并落势。 司缨跟祖云都笑了笑,“公主今日可还进宫么” “今日去惊云司走走。”风长栖对那位户部侍郎倒是存着许多的好奇。 当初伤人性命的时候,怕是没想到自己会断送了一辈子的富贵前程吧。 倒也没有吵嚷太久,隐隐约约听到几声低吼,便没了动静。 再往外看时,玉无望一路穿花拂柳,已经往这头来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湛亲王进京请罪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跟风长栖的心思不谋而合,两个人用过早膳便往惊云司去了。 惊云司上下都喜气洋洋,浮竺也坐在大厅里头,两眼通红,可见是哭过的。也不知在跟风旭说着什么,神色时而悲戚,时而欢喜,可怜见儿的。 风旭见风长栖跟玉无望来了,赶忙起身接迎。 “长栖,国师。”风旭朝着夫妻二人笑了笑,那种喜悦感,不论是谁都能感受得到。 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案子了,现如今才将凶手捉拿归案,风旭总觉着这算是扬眉吐气了。 “多谢,多谢。”风旭朝着玉无望拱了拱手,“若非国师远见卓识,这事儿必定难以结案。” “早晚的事,”玉无望面色如常,朝着风旭笑了笑,“若非旭皇子之前仔细部署,也断然不会这样简单了事。” 浮竺奔上前来,朝着风长栖一等拜了又拜。 “本以为那人位高权重,惊云司就算是再怎么厉害也不会多管。现如今看来,风国上下能人辈出,是我见识浅薄。多谢皇子,多谢公主,多谢国师。我阿爹的仇,可算是报了。只是民女还有一事不明,斗胆问一声,那人叫我阿爹惨死,那么,他是否也要偿命若是只关进去一年两年,日后花费了些许金银便将他放出来了,我浮竺还不如今日就撞死在惊云司,告慰我阿爹亡灵。” 好一个烈女。 风长栖低声笑笑,将她搀扶起身。 “自然不是,只管相信我们便是了。” 浮竺情绪波动的厉害,捂着胸口,眼泪顺着脸颊纷纷落了下来。 “多谢,多谢。” 耀京城是在赵子明落网的第三日入冬的,那和润的风,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凛凛朔风,吹得人浑身发颤,冷汗淋漓。 浮竺被玉无望安排在了白亓钱庄。 风长栖对这个钱庄半点印象也无,若非玉无望跟她提及,风长栖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富婆。 浮竺一个孤女,若是想要养活自己且不受人欺诲,将她安排在钱庄做工是最好不过的了。 蓀苨是个体贴人,风长栖也信得过他。 安排好了浮竺,已经日上三竿。抬头便见着一片冷白色的天,冷寂寂的,像是一块上好的琉璃玉石。 也不知是什么鸟,扑腾着翅膀迅速飞了过去。 风国已经入冬了,那么孟丽王城便到了最寒冷的时候。风长栖惦记着自家阿娘,已经起了往孟丽去的心思。 还没来得及跟玉无望提及此事,就见开阳跟叱离一脸激动的跑了来。 风长栖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何事” “湛亲王明日就要到耀京城了,因为赵子明的事儿,湛亲王心有戚戚,索性主动请求回来了。” 真是机敏。 “他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湛亲王远在付阳洲,这么些年做了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只是现在赵子明出了事儿,他便这样耐不住性子跑了回来,可见此人心虚。” 玉无望微微颔首,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鼻子。 “聪明。” “心里再怎么厌恶,可面子上总还要过得去。父皇对湛亲王想必还会十分客气。”风长栖瘪了瘪嘴,“若是拿出当初对文亲王那样的雷霆手段,必定会好得多。” 湛亲王次日傍晚时分到达耀京城,明明可以在驿站好生歇着,偏得那样着急,踏月进宫面见风帝。 听闻湛亲王是哭着出宫的,至于他跟风帝到底说了些什么,风长栖用脚指头想想便知道是什么内容。赵子明已经成了弃子,就跟赵子明那个被湛亲王抛弃了的小儿子一样。 风长栖生怕风帝因为那人扮猪吃老虎掉以轻心,好容易才捱着天亮,等到开了宫门,便匆匆忙忙进宫到了盛乾殿。 偏得这日风帝上朝的时辰提前,风长栖扑了一个空子,索性往云甯殿去了。 花珑起得极早,正在跟奈莳嬷嬷说着湘竹竹帘上头的流苏面子。 奈莳嬷嬷见风长栖来了,赶忙行礼。 “公主怎的得空儿来了” 花珑也跟着笑,“以为你今日会到惊云司凑热闹呢。” 风长栖听得是一头雾水,“阿娘这是何意” “你父皇让湛亲王亲自审问赵子明,这样的热闹,你怎么不去瞧瞧” 好极,风帝这一招当真是好极了。 “昨儿个湛亲王才进宫的,消息还没传的那样快。我哪里知道今日在惊云司有好戏开场那赵子明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幸好浮竺纯孝,如若不然,这事儿又被敷衍了过去。” “都是一样的。”花珑叹了口气,看着院子里头的花儿草儿,面色祥和,“一旦是攀扯上了皇室宗亲,这些人总会做出些不体面的事儿来。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幸好耀京城里头还有个惊云司主持公道,小地方的官府都没什么用处。” 喊冤之人,不计其数。偏得那些父母官,只知道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根本不想着为民除害。 风中夹杂着院中的蓬勃的花香,萦绕在鼻腔里头,带着一种旖旎的滋味。 花珑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神色之中带着些许凉薄,许是想到了什么陈年旧事。 自从她进宫之后,几乎是没有什么机会出宫的。 “阿娘以前也见过” “许久之前的事儿了,真正说起来,也已经记不太清了。可是那些恶霸大抵都是这样的,也没什么区别。”花珑拢了拢鬓角有些凌乱的头发,“身在天家,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好处的。至少旁人不敢欺诲,甚至于还一门心思想着讨好。这样的日子,平头百姓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听闻在付阳洲,湛亲王背后也不知有多少恶霸,欺诲乡民。” 风长栖眉头轻蹙,“这事儿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 “许多事都是有迹可循的,更何况,他们那些人贪得无厌者居多。这赵子明便是其中一个,现如今闹了起来,皇上没有道理不追根溯源,想来,这一次湛亲王是没有多少活路了。” 这多好。 以后付阳洲的子民,就嫩多了一条活路。 “但愿父皇可以重责湛亲王,如若不然,以后还有更多的百姓吃苦受罪。” “可不是。”花珑应了一声,“这回他主动进京,本就是心虚。皇上之前还只是疑心他,这会儿几乎是笃定了。” 风长栖鼓了鼓嘴,暗暗欢喜。 助纣为虐,姑息养奸,这些罪名也够湛亲王受的了。 “阿娘还是没去盛乾殿么” 见风长栖这样关心,花珑不禁有些好笑。 “见了又能如何长栖,若是国师对你并无半点真心,你可还愿意对国师死心塌地” 这样的事儿风长栖甚至都没有想过。 猛然听到花珑这么一问,竟让她生出了几分悲悯来。 “不知道会不会死心塌地,可不愿意再见大抵是真的了。” “是了,”花珑笑着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长栖,你跟我不同,你比许多女子都要幸运得多。好好跟国师在一起,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至于我么一早就完了,不该进宫,不该爱上一国之君。” 风长栖不忍再听,总有一种微醺迷醉之感,从自己的新强力透迅速蔓延,叫她不得宽慰,不得自在。 光影疏离,从高树零落的枝叶缝隙里疏疏落落地落了一地。 花珑的脸色是极好的,整日对着几个孩子,欢声笑语不断,反倒是比之前伺候风帝来的自在逍遥。 惊云司。 湛亲王到惊云司的时候还很早,风旭招呼着湛亲王一同用了早膳。 他心神不宁,用的极少。风旭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只是那赵子明,残害百姓,将人命视如草芥,若是饶了他,必定会叫耀京城上下一众百姓不满,难以服众。 风帝的意思是让那赵子民吐出更多的东西来,奈何那人到底还算是个有些骨气的,那般拷问,硬是一言不发,只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就是区区一个户部侍郎,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身在耀京城,还那样堂而皇之纵容手下伤人性命,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赵子明的状况如何”湛亲王胆战心惊地朝着风旭瞧了一眼,“认罪了” “自己做了什么,自然就认了什么。”风旭目光灼灼,看着湛亲王的眼神也带着一丝丝几不可见的冷厉,“父皇让皇叔前来问责,侄儿便放心了。那人是个老滑头,寻常人是问不出什么的。” “听闻惊云司里头的刑罚厉害的很,倒是不知具体地问出了什么” 风旭见他这样惶恐紧张,冷笑更甚。 “不过就是一些背后主使这之类的事儿,那人是个不老实的,攀扯皇叔。” “我”湛亲王被惊得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攀扯了我什么” “毕竟赵子明跟皇叔你之间到底是有些牵扯的,他说自己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都是因为有皇叔在后头撑腰。” 第四百八十四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http://.biquxs.info/

湛亲王风元淳深受皇恩,理应感恩戴德才是,偏得此人是个孤拐性子,一意孤行惯了的。 这么多年来在付阳洲作威作福,风帝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全风元淳的体面了。偏得此人贪心不足,还安排赵子明进了耀京城,当了户部侍郎。当然,有些才能是不必说的。如若不是闹出了人命,也许风帝还不会对此人如何如何。 风旭冷眼看着湛亲王的可笑举动,脸上的神色近乎悲悯。 “怎么皇叔怕了” “怕”风元淳故作镇定,坐在一边,骇笑两声,“我怕什么他是个胡言乱语惯了的人,我怕他作甚皇子不会信了吧” “父皇信不信”风旭低声笑笑,“我自然是一切都跟随父皇了。” 风旭说的诚恳,丝毫看不出半点张狂的影子。 风元淳眉头紧蹙,一时之间实在是看不穿这人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两眼发直,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疑惑。 天家父子,心思都是一样的重。不论是风帝还是风旭,都是一般无二的。风元淳向来不大愿意跟他们亲近,昨儿个面见风帝,他也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又因为风旭这样含混不清的话,闹得心里发慌。 赵子明可算不得一个忠厚之人,若是为了保全自己,卖主求荣也是寻常之事。 只是赵氏一族的命运都把握在风元淳的手里,也就是因为这个,风元淳才认为有一线生机。千里迢迢跑到耀京来认罪,也是为长远计。 “是是是,”风元淳哪里还有半点多余的话说,朝着风旭笑了笑,“旭皇子说的不错,说的不错啊!” 风旭应了一声,眸光清浅。 “侄儿也是个不大知事的,一切全凭皇叔的意思。审问赵子明,还要让皇叔坐镇才好。”风旭忽而变了脸色,朝着手底下的人瞧了一眼,“准备好了么” “回皇子的话,一切准备妥当。” 风旭应了一声,又看定那人笑了笑,“皇叔,咱们过去瞧瞧吧。” 风元淳点了点头,跟着风旭一处一同走进了地牢。 里头一应刑具,样样周全。在火把底下闪着凛凛光亮,叫人不寒而栗,浑身发颤。 这惊云司威名在外,可是当风元淳真正走进来之后,那种滋味,又不一样。 在付阳洲,自然也是有地牢的。只是这都是风元淳用来对付那些不臣服的人,偏得这一回他见着的一切都觉着是要用到自己身上的。 等到风元淳看到赵子明的时候,登时就被惊住了。过于憔悴,整个人都老透了,浑身是血。看着他这副模样,谁敢想象此人当初在付阳洲,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上 在付阳洲的风光,好似彻底完了。 风元淳睁大了双眼,看着面前这个血淋淋的汉子。 那人睁着血色模糊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跟前的男子。那副模样,完全是把此人当做是救星的。 里面的侍卫冲了上来,狠狠地按住了赵子明。 “老实点。”牢头是个狠人,当着风旭和风元淳的面依旧能无所顾忌,该如何就如何,“皇子,这人仗着自己有靠山,没少说狂话。” 风旭只当是半点不知,骇笑两声。 “倒是不知他的靠山是哪位厉害人物” 风旭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都盯着跟前立着的风元淳。此人本就阴险狡诈,风旭一直都知道此人秉性,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深信不深信的了。风帝会让此人来审问赵子明,无非就是为了让他懂分寸,识进退罢了。若是此人依旧这么执迷不悟,那么日后付阳洲那个地界儿,便也轮不到风元淳插手了。 谁都知道风帝的脾性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疑心又重。出了一个赵子明,日后风元淳的日子,也要如履薄冰了。 “说是湛亲王。”那牢头意味深长地朝着风元淳看了一眼,骇笑连连,“也不知真假,看他说的那样认真,想必是真的把” “怎么会”风元淳眉头紧蹙,“不过就是姻亲关系的牵引罢了,至于旁的,却是半点没有。” 见他说的这样认真,风昭不怒反笑,“想来皇叔也不会包庇一个地痞无赖吧此人在耀京城作恶多端,还一味纵容着自己的手下作乱,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风元淳点了点头,一脸为难地看着面前满脸血污的男子,以前这人也算是个人物,现在却活成了这副模样,着实叫人汗颜,“依着你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虽说皇上让我来审问此人,可是具体的主意还是要皇子来拿的。” 此言一出,半死半活的赵子明迅速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浑身发颤。 “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啊!”他低呼出声,声音里面的虚弱扑跌而来,“不能啊,我为什么会这么做,王爷难道不知道么这都是为了成全王爷的宏图霸业啊,王爷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吗” “胡说!”风元淳冷着一张脸,“什么宏图霸业你自己作乱,莫要攀扯他人现在还只是你一人作孽,一人承担。若是你再敢胡说八道,日后你们赵氏一族的活路,可就彻底完了。” 这句话里头的暗示性以为太强,风旭意味深长地朝着风元淳瞧了一眼,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皇叔,有些话还是该听听的。方才侄儿听着赵子明的话,总觉着这里头有些隐情。”风旭低低地笑了两声,复又朝着赵子明,接着问道:“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了,只要供出幕后主使,不仅仅是你的性命,连带着你赵氏一族的人命都能保住。” 赵子明将信将疑,可是等到他看到风元淳那么一脸凶狠的神情,他便想到了赵氏一族的老老小小。 那些人都留在付阳洲了,他若是说了什么,自己活不下来倒也罢了,还有那么些族人也要这么断送性命了。如此一想,他的心登时就拧在了一起。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么一句,“我没有什么背后主使,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只有我。” 风元淳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这赵子明胡乱说话,自己的前程可算是彻底完了。 幸好,这赵子明算不得什么丧心病狂的人,还知道想着赵氏一族上上下下的老老小小。只要有这一层牵扯,他倒是不怕了。有点良知的人就有弱点,知道这个一切就好办多了。 风旭一早就料到了这个局面,好在玉无望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等到真正审问的时候,风旭又道:“赵子明,最后再问你一句,这一切都是你一人所为你在耀京城煌宁街那头开的赌坊以及做的贩卖辎重的生意都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伤了那么些人命,也是你自己纵容手底下人做的” 伤人性命本是他自己作孽,偏得打出的还是皇室的名号。一来二去,民怨如沸。要不是惊云司上下一等很是敏锐,尽快调查澄清,指不定就有了一场揭竿起义的情况了。 “不错,都是我。”赵子明供认不讳,只是眼神却止不住那样忌讳地风元淳那头瞟着,要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 风旭只当是半点都瞧不出来,低低地笑了两声,“赵氏一族上下共有八十七人,现如今都被带到了耀京城了,有惊云司的人专门护佑。你最好有什么说什么,免得连累你们赵氏一族老老少少。” 闻言,不只是赵子明,连带着风元淳都是一脸震惊。 “惊云司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啊,”风元淳皮笑肉不笑,“付阳洲离耀京好歹也有那么些路程,这么快就接了来想必是一早就部署好了的吧” “自然了。”风昭低声笑笑,“许多事若是算错了一步,便满盘皆输了,这样的例子,想来皇叔应该也见过不少吧” 风元淳的一颗心都开始颤抖,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风旭虽说是个天残,可是现在到底也受了重用,整个惊云司都听他的。 又是血统纯正的皇子,他不论说什么,风帝都会放在心上。更何况现如今这些事儿又涉及到了皇权之类的,风帝一旦是起了疑心,且不说日后有什么前程,就算是这条命,也是保不住的。 皇室血缘本就十分淡漠,风帝的为人,风元淳也很清楚。现在之所以那样淡静,也不过就是因为没有惹恼了他,仅此而已。 赵子明咧着嘴,流下了两道血淋漓的哈喇子。 “是么只要我说了,我的族人都有救了” “自然有救,他们又没有伤天害理是也不是” 赵子明有些怯懦地朝着风旭瞧了一眼,又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风元淳。 他狠了狠心,梗着脖子,一脸凶狠,“我说,我说便是了。” 风元淳彻底坐不住了,支起身子,看定赵子明。 “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不是不知道吧小心些吧。” “王爷这是在警告赵子明什么“ 猛然听到风长栖的声音,风旭心里一“咯噔”,转过身子,果然,可不就是风长栖来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狡南梁再生事端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跟玉无望夫妇,在耀京城颇有盛名。特别是风长栖,身份矜贵,一呼百应。 风元淳因为自己的女儿当初对玉无望很是爱慕,又惦记着他在朝中的声名,本想着把自己心爱的女儿给他做妻子。可是谁知道,此人根本就不把他心爱的女儿放在眼里。现如今又一跃而上,成了孟丽跟风国的驸马爷。 这会儿见着,风元淳两眼通红,一脸憎恶。 玉无望视而不见,拉着风长栖的小手,坐到一边。 风旭看到他们二人就好像是看到了靠山,都知道这风元淳是一只老狐狸。狡猾多段,手里也握着不少势力。一旦是被此人给缠住了,日后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得。 如果不是此人好死不死惹出祸端,风旭根本就不想跟他打交道。 “父皇只让皇叔审问此人,可没有说让皇叔变相警示吧” 风长栖当仁不让,冷嗤一声。 风元淳一脸尴尬,立在一边,老大不自在。可是面上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玉无望是个狠人,但凡是露出半点破绽,就能没了活路。风元淳一早就知道这一点,故而强作镇定,不论风长栖说什么,都噙着一抹浅淡的笑。 这么看过去,倒也有点长者的模样,不大让人厌恶。 “公主说的哪里话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人,总喜欢攀扯旁人。做出来的事儿,也总不大光明,因为这个缘故,我才多说了几句。没想到倒是让公主误会了,叫人惶恐的很。” “皇叔是长辈。若是对着我惶恐折煞长栖了。” 风长栖斜眼睨着赵子明,“方才旭皇子的话你也听明白了,赵氏一族的性命,现如今都握在你手里了。你可要好好说,最好是有什么说什么,如若不然,赵氏一族的前程,可就彻底没了指望了。” 风元淳浑身发抖,满头大汗。看着赵子明的眼神有厌恶有恐慌,叫人瞧着便应接不暇。 赵子明咬牙切齿,“我能到耀京城来当官,的确是依仗着湛亲王的势力。可是杀的人湛亲王却是半点不知的,这些事儿,也实在是没什么好遮掩的。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些,你们爱信不信。” 风长栖不怒反笑,“信,自然信。你方才说能到耀京城做官是因为有湛亲王的周全” 赵子明有些惶恐,抿了抿唇,眼神不住地飘到风元淳那张阴沉沉的面孔上。 “不错,的确如此。” “皇叔,知法犯法么谁都知道往朝廷里头塞人是触犯朝中律法的。皇叔这样的矜贵人,怎会不知道这个呢还是说知法犯法,安排赵子明意图不轨” 风元淳两眼发黑,虽说一早就知道这赵子明没什么分寸,可是赵氏一族的人都在付阳洲,赵子明多少还会有些顾及。这时候突然又听闻赵氏一族的人已经被惊云司一等接到了耀京城,那赵子明哪里还沉得住气,几乎将所有计划都招了,真是个没脑子的畜生。 “只不过是因为姻亲关系的缘故,我可怜他这么一把年纪了,在朝中还没有个一官半职的。况且赵子明他的的确确是个状元郎,才学上头也过得去。如若不然,我纵使是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风元淳说的诚恳,配上那一脸忠贞的模样,倒不像是假的。 玉无望低声冷笑,“状元郎自然是有才学不错,可是在付阳洲,总有一官半职适合赵子明。为何湛亲王非要将此人送到京中其中意图,实在是让人想入非非啊。” 此言一出,风元淳脸上的神色彻底绷不住了。 “国师这是何意” “王爷如此贤德聪敏,怎会不知玉某人的意思安排此人进京,必定是目的不纯吧王爷做的可不仁道啊。” 风元淳眉头紧蹙,俨然是被吓得狠了。 “父皇既然让皇叔审问赵子明,想必对皇叔还是十分信任的。既是如此,今日这赵子明不论说了什么,还请皇叔禀告父皇才好。” 风长栖也不多留,朝着风旭笑了笑,又跟玉无望一同出了地牢。 这里头阴暗潮湿,蛇虫鼠蚁不计其数。这赵子明害了那么多些人,让他在这里头吃些苦头也是好的。 风长栖跟玉无望商议着回往孟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又听闻南梁那头闹事的消息。 驻守南梁的孟丽大将,夜里被人杀害,尸骨无存。与此同时,木胤昀着一众人等,在南梁王城外头筑起了几十里的铁栅栏。 这两件事里头,不得不让人揣摩有无因果关系。 玉无望笃定,此事必定跟木胤昀有关。毕竟,那人从不是真心臣服,心里也不知对风长栖存着多少恶意。 风长栖正坐在玉府的里屋,看着旁边立着的一架玉琉璃屏风,她的脸色愈发差了。 兽脑炉里头的熏香,丝丝绕绕钻了出来,形成了一道细细长长的白雾。芬芳馥郁,很适合这样凉薄的初冬。 她心里沉甸甸的,手里攥着一方帕子,“相公,咱们还是趁早往南梁走一遭吧。竟敢伤及我们孟丽的将军,这不是在挑衅是什么” 这时候风长栖不禁又想到了云铎的好处来,那人骁勇善战。若是当初让云铎驻守南梁,指不定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凄凄惨惨的局面。白欢那头并无半点动静,风长栖怎么都坐不住了,一门心思想着为那些无辜将士报仇雪恨。 南梁变成孟丽附属国的事儿,木胤昀是答应了的。虽说那人应允的不情不愿,可到底还是答应了。怎能出尔反尔 “稍安勿躁。”玉无望眉头微蹙,总觉着哪里不对。依着木胤昀的手段,实在是没必要将这事儿做的如此点眼。难道说是因为南梁内部有变这木胤昀怕不是无可奈何才走到这一步的吧 风长栖鼓了鼓嘴,眉眼之间颇有几分不满,“师父,要是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那人这样藐视孟丽,何以如此姑息” “算不得姑息。”玉无望低声笑笑,看着风长栖那样焦灼的模样,心里一软,“长栖,我不会让孟丽吃亏了去。” 风长栖砸了砸嘴,她自然相信玉无望有这个能力,可是这心里总还是不踏实。南梁的铁栅栏要是造成了,不仅仅对于孟丽算是一个天大的羞辱,并且他们日后也难再进南梁王城了。 难道说,真要让孟丽的铁骑踏足南梁 生灵涂炭这样的事儿是风长栖从来都不想看到的。 “好生歇歇,这几日你都未曾好好睡过一次。” 玉无望颇为怜惜,摸了摸风长栖的小脑袋,“凡事莫要勉强自己,嗯”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你总有许多法子来宽慰我。” “算不得宽慰。”玉无望摇了摇头,眉头轻蹙,“你是我的妻,不论什么事儿,我总要为你想。” 他细细打量着这个丫头如同珠玉一般清丽的面孔,随着年岁的增长,风长栖出落的愈发好了。以前是个乳臭未乾的小姑娘,这会儿浑身上下都带着一众雨后新荷的芬芳。 “我担心阿娘。” “以后派人往孟丽去了,过几日便能有消息了。” 风长栖叹了一口浊气。 木胤昀果然是个祸害,从一开始就不该姑息养奸。现在可好,就算是想要将此人碎尸万段都千难万难。 玉无望的脸色一直这样淡静,像是陈年老酒,散发着醇厚的酒香,是顶迷人的气味。风长栖有些依恋,凑上前去。她知道,这个看起来分外冷峻的男儿,对她却是百分百的赤忱。 风长栖心里烦闷,却又惦记着花珑。次日一早风长栖就跟着玉无望一同进宫,她自然还是为着花珑来的。 宫里的日子平淡冗长,若是没有什么事儿打发日子,是很煎熬的。 花珑喜欢捣鼓花草,整个云甯殿里头都是花香。各种各样,在这样有些寒凉的季节里头还齐齐绽放着。 如此看着,倒也添了几分温润的暖意。 天空竟是淡淡的鹅黄色,有些像是鸭雏儿身上羽衣的颜色,倒也十分好看。 宫墙依旧是那样深深的红,风长栖带着祖云跟司缨,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花珑正在绣花,对着长窗,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淡笑,温婉十分,煞是好看。 “阿娘。”她窜了过去,下意识地握住了花珑的手,“阿娘怎么总是绣花儿” 见是风长栖,花珑还是顶欢喜的,笑了笑,“宫中闲来无事,若是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岂不是要被闷死了。听闻南梁那头起了乱子,不要紧吧” 风长栖微微愣神,她倒是没想到这事儿竟然会传到宫里来。连带着向来不问素来不过问闲事的花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看样子风帝也早就知道了吧 “是啊,南梁太子不是一个安分人。” “不错。”花珑也深有所感,“好在南梁只是小国,弹丸之地,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一切都要小心才是。” 风长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依着阿娘的意思,长栖要不要先往南梁走一遭” 第四百八十六章 猛孟丽大战南梁 http://.biquxs.info/

公里的事儿,花珑多多少少还能有些主意,可是一旦牵扯到了前朝,花珑是没有多少好主意的。 见风长栖这般煎熬,花珑低声笑笑。 “你心里怕是一早就有了主意吧既是有了,便放手去做。孟丽国力强盛,想来教训一个南梁也不在话下吧” 风长栖不吭声。 孟丽离南梁山水绵长,况且一旦是大军压境,势必会硝烟弥漫,生灵涂炭。风长栖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损伤子民性命。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外头花树繁盛,纷纷然如同粉色雪海。一团团一簇簇,耀眼的很。芳菲已去,可到底还有妩媚鲜妍的花儿。孟丽的机会也就在这么几年了,在过几年,就算是他们想要重振旗鼓,却也难了。 一时之间,风长栖已经陷入了两难之地。 花珑轻轻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长栖,这世间许多事都容不得自己欢喜。人事艰难,没有法子。日后你不管是留在孟丽还是风国,都是一国之君。作为一国之君,可不能太关注小部分人的死活,要为大局考虑。” 风长栖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听到花珑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凉薄,却也真实。 “阿娘说的是,长栖明白。” “白欢是个有福气的,有你这样知事儿的女儿,是最大的福泽。” 风长栖没有多余的心思,只觉着痛苦难言,脑袋里头嗡嗡直响。她这几日也老是做梦,无一例外都是当初孟丽跟熣联大战时候的场景。处处可见的悲凉,骸骨堆了满地,那些人也都有有爹有娘,可是到头来还是死了。 她纵使是念着袖手天下的风光,却也不愿让百姓颠沛流离,处处吃苦。 “国师是怎么说的依着国师那样事无巨细样样周全的性子,总会给你拿主意的。” “无望说要稍安勿躁。” 花珑低声笑笑,当了这么些年的国师,玉无望是个高瞻远瞩惯了的人,统筹全局,不愿孟浪。殊不知风长栖可没有那样好性儿,这会儿正着急着呢。 外头阳光是顶好的,枝丫横斜,处处都落下斑驳的光影。 看得久了,便觉着双眼发酸。 玉无望也不知跟风帝商议何事,等风长栖在云甯殿用过午膳还未曾听到要回府的消息。 这会儿她正焦灼,哪里坐得住,在庭院里头来回踱步。 长云一等被乳娘带了出来,在鹤渚那头扑了一层毯子,几个孩子正在嬉戏。花珑就在一边看着,脸上也带着慈爱的笑。 能这样善待长云,已然足够让风长栖敬佩了。 她刚想去坐一会儿,就见司缨脚步匆匆走了进来,“公主,公子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只说是有要事跟公主商议。” 闻言,风长栖的心口砰砰直跳。她下意识地朝着花珑瞧了一眼,“阿娘,长栖该走了。” “好,回去吧,国师待你真心,不论怎么说都是为了你好。” 风长栖应了一声,带着司缨跟祖云,迅速走出了云甯殿。 奈莳嬷嬷看着风长栖慌里慌张的模样,一脸疑惑。 “公主平日里是最有底气的,怎么今日不同” “她心里有事,自然不同。”花珑笑了笑,“南梁太子木胤昀,本就不是什么建单人。此人心机深沉,无所不用其极。当初骗了昭儿,现如今又假意臣服孟丽。想来不仅仅是长栖因为此事头痛,哪怕是那样遇事总是淡静的先皇后,也觉着身心俱疲吧” 奈莳嬷嬷微微蹙眉,“熣联也是孟丽的附属国就从没出过这样的事儿,可见人与人,国与国都是不同的。” “熣联已经被孟丽的铁骑打的没主意了,哪里还有反抗的心思” 花珑支起身子站了起来,“起了风,把孩子们带回去吧。” 乳娘应了一声,几个人一手抱着一个,回了内室。 —— 风长栖久久不能平静,想到方才玉无望说的话,一时半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难道只有发兵这一条路走”半晌,风长栖才苦笑两声,“我实在不愿意看到那些无辜百姓惨死。” “南梁不识趣儿,嘴皮子上头的事儿,他们向来不会放在眼里。”玉无望搂着风长栖的腰身,一脸宽慰,“莫怕,一切有我。” “无望的本事,我自然知道。铁栅栏修了几十里,劳民伤财不说,日后咱们的大军若是一门心思闯进去,必定也是死伤无数。”风长栖这会儿只想让自家阿娘给自己拿主意,“阿娘那头还是没有消息吧” “没有。”玉无望应了一声,“长栖,云铎从双破山那头已经带兵往南梁方向去了,想来这就是女帝的主意吧” “什么”风长栖嗫嚅着,“云铎吗” 云铎贵为南梁的兵马大将军,手里是有兵权的。可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从白欢那里得到准许。看样子云铎此举,也是白欢授意的。 南梁那头若是得了消息,想必会急的发疯吧。 该死的木胤昀,因为他一人孟浪,竟要南梁百姓付出代价。 玉无望跟风长栖是在次日清晨启程的,花珑特地让阿蘅带了风长栖素日里爱吃的奶酪饽饽。 风帝固然不舍,却也知道难以阻拦,索性也就不送了。 马不停蹄,不过两三个时辰就出了耀京城。看着马车后头的繁华,风长栖只觉着自己的魂魄仿佛也丢在了耀京城的温柔乡里头。 到达南梁已经是四日后的事情,日中十分,日色如波,很是温柔。 风长栖一等跟云铎是在王城十里开外的军营里头见面的。 云铎一直都是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看样子是已经想好法子了。 “莫要伤及无辜百姓才好。”风长栖只有这么一句,“木胤昀是罪有应得,可是那些百姓却很是无辜。” 云铎冷嗤一声,“帝女总是这样,妇人之仁。” 风长栖瘪了瘪嘴,“南梁是孟丽的附属国,既是如此,南梁的百姓,自然就是咱们孟丽的百姓。” 云铎耸了耸肩,一脸不屑。 “有那样一位太子爷,这南梁的百姓,是注定了翻不了身的。” 风长栖被气的浑身发抖,“依着你的意思,难道还要屠杀无辜百姓不成” “若是成了拦路人,照杀不误。”云铎冷哼一声,他从不在意这些草芥之人,“帝女日后要继承皇位,这样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性子,最好还是改了吧。毕竟,若是南梁对着咱们孟丽叫嚣,他们绝对不会想着哪些人无辜。” 玉无望将风长栖护在身后,“将军说的固然不错,可若是伤了太多百姓,日后再想让南梁子民臣服,却是难了。” 云铎微微一愣,显然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也罢了,我自有分寸,帝女跟国师放心便是了。” 当天夜里,孟丽大军一举掀了铁栅栏。那些南梁兵士,不堪一击,一夜之间便溃不成军,在次日清晨,彻底投降。 风长栖怎么都没想到会这样顺利,南梁国主陈己过,表归顺忠心,求见风长栖。 木胤昀一早就被压到了南梁大牢,云铎派人好生守着,插翅难逃。 再进南梁皇宫,风长栖的脸色自然没有上一回来的平和。只是此事大抵都是木胤昀一手主导的,跟着老皇帝和皇后并无多少干系。风长栖也不准备为难,只是当听到老皇帝为木胤昀求情的时候,风长栖还是被气得不轻。 “一切都是太子爷自找的。”风长栖冷着一张脸,“孟丽已经给足了南梁体面,可是太子爷贪心不足,这才将自己推到了穷途末路上,难道这事儿也怪孟丽不成” “不,不是怪孟丽。”老皇帝有些惶恐,捂着胸口。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让风长栖生出了几分不忍来,“今日闹成这副局面,都是南梁做的不对。太子也是心有不甘,可是经此一役,他绝对不会再生异心了。” 风长栖自然不会相信那位出尔反尔的太子爷。 “太子爷的为人,你们最是清楚不过。若是他不造反,便永远不会造反。既是已经做了一次,指不定还会有下一次。孟丽不愿如此冒险,木胤昀的性命,我们不要,只是他这辈子都只能在大牢里头度过了。” 皇后睁着眼,眼泪横流。她悲哀地看着风长栖,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太子是很孝顺的,他只是不愿见着南梁大权旁落。可若是时日长了,他都清楚明白了,便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了,还请帝女再给胤昀一个机会。他还那样年轻,怎能一辈子都在大牢里头待着” 这便是木胤昀自己的事儿了,风长栖冷着一张面孔。 “皇后爱子心切,我都明白。”风长栖微微一顿,“可是我也要为孟丽着想,若是南梁接二连三生事,对于孟丽来说也是折损。既是如此,为何不防微杜渐,一劳永逸还请皇上皇后体谅一二。” 玉无望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咱们该走了。” 风长栖点了点头,将皇后的哭嚎声甩在身后,头也不回地去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硝烟弥漫孕事生 http://.biquxs.info/

熣联,东宫。 白囝立已经不大回来,听下人说,白囝立喜欢上了紫棉城兰尚芳里头的一个歌姬。 那兰尚芳跟耀京城芝兰坊里头的妓坊并没有什么不同,听闻那些歌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可是风昭不信,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况且白囝立身份金贵,纵使是不表明身份,那些人迎来送往的,必定有点眼力见儿,怎会看不出他是个显贵之人 不回来便也不回来了,偏得皇后还是隔三差五地传召。风昭不厌其烦,代替白囝立三两日便会跟那人见上一面。 想到是皇后害死了自己的孩儿,风昭对皇后的态度从心里的憎恶变成了面上的厌烦。 果灵每回都看的心惊胆战,这日她们也是从皇宫用膳回来,风昭心里疲惫,脸色极差。 这是凑巧,白囝立的马车也稳稳当当地停在东宫前头。 看到一身蓝白衣裳的风昭,他微微一愣。他下意识地上前三两步,想去握住风昭的手。 风昭侧过身子躲开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瘦多了,脸颊枯瘦,看起来好似是受到了某种磋磨。白囝立有些急了,忙不迭地搂住了风昭的身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母后欺诲了你” “没有。”风昭摇了摇头,依旧是止不住地哽咽。 想到自己这些日夜,泪水日日泅透软枕,就好像是前些时候每每日夜都要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水一样。她是伤心的,只是不愿承认,更不愿叫白囝立知道。 既是有了红粉知己,那她风昭又成了什么玩意儿一个富贵的太子妃,一个人前的矜贵女。可是背地里,她只是一个伤心人,没有孩儿,也没了相公。 “那你好端端的哭什么身子本就不好,莫要折磨自己。” “太子爷今日怎的得空儿”风昭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微风拂面,吹乱了她鬓角的发,更添了一股子淡淡的忧愁。那忧愁好似是生了脚,细细爬上了风昭雪白的面孔上,“不用去尚兰芳么那样的好地方,太子爷今日不去了还是觉得腻歪了,想换个地方玩玩了” 白囝立听了,不怒反笑。 “已经过了这么些日子,你才跟我说这话” “嗯,”风昭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太子爷身份矜贵,我不过就是一个太子妃,哪能说太子爷什么” “我是去尚兰芳谈正事的,那种地方谈事儿,掩人耳目。” 风昭眉头紧蹙,“这是何意太子爷这是做给我看还是做给皇后看这几日皇后传召太子爷愈发频繁了,太子爷总不能每回都不去吧” 这几次都是风昭代替白囝立去的,次数多了,也会生出无限疲惫来,“太子爷,我跟皇后之间本就是不对头的。若是这样频繁见面,只怕我会做出什么来。再有,不论太子爷在尚兰芳做什么,都跟昭儿并无半点干系,我有些乏了,先去歇着了。” 风昭甩下这句话就直接进了门,一路穿花拂柳到了主殿。 正是午后,纱窗外头静悄悄的。初冬的阳光显得格外和煦,大朵大朵的,像极了凤凰花。 看得久了,总觉着像是一种浅浅淡淡的流影,是琉璃特有的光。 果灵给风昭倒了一盏子茶水,本以为白囝立会跟了来,结果也没有。风昭嘴上不说,心里终究还是失落的。 白囝立说去尚兰芳只是为了商议正事,可是风昭总觉着蹊跷。哪怕是带着朝臣到东宫来也是不打紧的,贵为东宫之主,何必这样瞻前顾后。风昭实在是想不明白,吃了几口茶水,那眼泪又漱漱落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寂寂的。 果灵于心不忍,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公主这样在意太子爷,为何不把一切都说个清楚明白指不定太子爷也在等着公主说真心话呢。” “果灵,这又有什么意思长栖跟国师之间,有些事儿不必说都好。可是我跟太子爷,纵使是说了,也不得完满。”她对着铜镜,看着自己依旧十分年轻的容貌,苦笑两声。“你瞧,我整日介修饰再怎么好,也还是难掩伤心。” 上了胭脂,才不显得面色苍白。涂了口脂,才能出得了东宫,见得了皇后。可是她眉心总是染着愁索,一切都难以回到以前了。以前的白囝立,事无巨细,样样周全,可是现如今,终究还是变了。 “公主跟太子爷本就没有多少龃龉,只是误会罢了。” “误会”风昭骇笑连连,“果灵,是皇后,皇后害了我的孩儿。可是太子爷呢他从未想过要为那死去的孩儿报仇,难道说,我的孩儿是该死的不成” 果灵不敢接话,只是看着自家公主那样难过的模样,也跟着难受。 风昭换了一身素白衣裳,躺在软榻上,看着长窗外头和煦的阳光。真是稀罕,在这个时候,她竟然惦记着风长栖,那丫头跟玉无望之间必定还是那样好吧日后到底会留在孟丽还是风国等当了一国之君,可会往熣联来走动走动 她们都在耀京的时候,少有和睦的时候。可是现如今分隔两地,竟也这样记挂。 “前几日南梁生事,这几日怎么没听到动静了”风昭转过身子看着果灵,“孟丽那头没做什么么” “哪能啊,”果灵笑了笑,“听闻是皇太女带着人平了叛乱。” “长栖真是女中豪杰,”风昭苦笑两声,“我若是跟她一样,必定就不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公主现如今的日子,也是好的。”果灵总是这样宽慰风昭。 风昭的眼神愈发阴冷,如同一汪深不可测的深潭,叫人看着便浑身发颤。 她愈发纤细,从后头看,背影也是顶美的。白囝立就在外头候着,犹豫半晌,还是不敢上前半步。 字升跟庞勇就在旁边候着,见自家太子爷这样犹豫不决的模样,两个人都暗暗生奇。 “太子爷,若是相见太子妃便去吧。”字升讪讪一笑,“这样是看不到太子妃的。” “那丫头对我也不知有几多防备。” “哪能啊,”庞勇低沉着嗓音,“太子妃向来都是嘴上厉害,可是这心里,总还是盼望太子爷的。” 白囝立仿佛是得了什么鼓动,迅速上前。风昭好似是睡着了,发髻上只点缀了两朵素净的绒花,上头点缀着两粒浑圆的珍珠,这会儿映这日光,闪着金光。 果灵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两个人总要好好说说话,才能解了这困局。如若不然,日后只怕会越来越糟了。 “昭儿”他紧紧地握住了风昭的手,“昭儿,是我。” 风昭心口一颤,却固执地不肯转过身去,“太子爷公务繁忙,不必陪着我的。”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昭儿,我会为咱们的孩儿报仇。只是你也明白,那人是中宫皇后,咱们纵使是要动手,也要在暗中筹谋,是也不是” 风昭听了,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当真” “自然是真的,这些年皇后手底下的人无恶不作,闹得民怨如沸。反对皇后的也大有人在,昭儿,那是我们的孩儿,我也是心疼的。” 风昭瘪了瘪嘴,登时就红了双眼。 “为何太子爷不早说” “幸好没有早些说,若是一点门路都无,又跟你说了,岂不是更叫你伤心” 风昭扑到白囝立怀里,“日后太子爷莫要往尚兰芳去了,可好” “好,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依着你便是了。” —— 南梁,王城。 风长栖跟玉无望这几日都在南梁王城里头逛悠,许久没有这样优哉游哉,两个人都欢喜的很。不像是在耀京,处处都是笔直高陡的墙壁,这里就显得温柔了许多。但是长街依旧冗长深沉,里头时常传来老手艺人的叹息声。 玉无望也不知从哪里买来许多稀罕的小玩意儿,一个个都栩栩如生,叫人看着便生出无限欢喜。 王城里头大抵都种着常青树,松柏高耸,落下长长的影儿。两个人在王城盘了一座府邸,算不得大,却很宜居。里头花花草草也是很喜人的。 只是不知怎的,在这样悠闲的日子里头,风长栖时常眩晕呕吐,不大进食。 玉无望心急如焚,生怕风长栖有个好歹。只是这丫头颇有些讳疾忌医的意思,找来了几个大夫,都被风长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打发了去。 这会儿玉无望只盼着阿蘅当初也跟着来就好了,偏得那人先走一步,往孟丽去了。 这日玉无望又请了一个太医来,风长栖见他这样固执,也不好忤逆太过,只好应允。 看着那老太医脸上的神色,风长栖眉头紧蹙,半晌她才朝着那人问道:“难道是什么大病么” “恭喜帝女,贺喜驸马,这是喜脉啊,帝女有喜了。” 风长栖呆呆愣愣,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这是何意相公,我要当阿娘了!” 玉无望欢喜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握住了风长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又亲,“我要当阿爹了,长栖,多谢你。”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为完全夫妻生离 http://.biquxs.info/

喜事来的猝不及防,像是猛然吹起的朔风,风长栖许久才能相信自己扁平的肚子里头当真有了一个鲜活的孩儿。 她莫名地想念远在孟丽的阿娘。 南梁的事儿好似还有许多变故,木胤昀虽说人在大牢里头,可是以前他手底下也有不少人。那些人一旦是蓄意闹事,必定又是一场纷争。云铎固然是个可用之人,可他只懂得行兵打仗,不知安抚人心的妙用,还是要让玉无望在此地守着。 风长栖跟在后头,也总想着要为玉无望分担一二。可她现如今有了身孕,这样忧心劳力,到底不好。白欢得了风长栖有孕的消息,立刻修书一封传召风长栖回去养胎。 外头乱糟糟一片,到底还是比不得孟丽来的太平。 风长栖收到白欢的急信,又陷入了两难之地。玉无望还在外头奔波,查询木胤昀一党余孽。司缨跟祖云陪在风长栖左右,听她长吁短叹不休,不说也知道是出了难事儿。 “帝女”祖云小心翼翼地朝着自家公主瞧了一眼,“出什么事儿了么” “阿娘让我回去。”风长栖扯了扯嘴角,骇笑两声,“我纵使是惦记阿娘,却也不想跟师父分开。好容易才能每日每日地在一起,若是这会儿分开了,非得等到南梁安稳些才能再见了。木胤昀一党都不大安分,现在又躲在暗处,查起来本就艰难。” “若是不将这些人连根拔起,日后必定也是纷争不断。” 风长栖何尝不知道这个只是想到要跟玉无望分开,便心如刀割。 “阿娘的心思我也明白,我这是头一回有孕,势必样样不懂。一旦是有什么闪失,可不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了。” “既是如此,帝女便提前回去吧”祖云讪讪一笑,“许久未曾回去了,祖云也惦记的很。” 祖云对白欢很是忠心,有这样的心思,也不稀罕。 “我跟无望好生商量商量再说吧。”风长栖捂着自己狂跳的胸口,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没有人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了,她知道自己有多割舍不下玉无望,当真是片刻都不愿分离。 可是这离开也是为了他们之间日后的前程。若是孩子有个好歹,她怎么对得住玉无望 南梁太乱,那些人已然成了亡命之徒。指不定现在就把风长栖当成玉无望的软肋,正在谋划着如何要挟玉无望放走木胤昀。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朔风气,外头吹起纷繁炊烟。暮色四合,已经很晚了,再过一会儿玉无望就要回来了。 风长栖对着雕花长窗坐着,听着外头丫头婆子嬉笑怒骂的声音。这样繁盛的人间烟火味,是在皇宫里头没有的。风长栖有些恋恋的,听得久了又生了许多不舍来。 玉无望在哪里,哪里便那样温暖和煦。 隐隐约约听到开阳跟叱离的声音,风长栖支起身子,刚往外看,便见着玉无望一路穿花拂柳走了进来。 许是查有所得,玉无望一脸喜气。 撩开帘栊,褪下外袍,玉无望才走进内室。见着风长栖,猿臂一伸,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那一脸餍足的模样,竟让风长栖不忍说些什么来。 “相公。” “嗯”玉无望应了一声,痴痴地看着她那张小小玉面,“怎么了” “若是我提前回孟丽,你……” “一切都是为了腹中胎儿,是也不是”玉无望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脸,眼中的宠溺好似是要溢出来了,“你提前回去也是好的,只是路途遥远,我放心不下你,让开阳和叱离护送你回去吧” 风长栖怔怔地看着玉无望,看着人的神情好似是一早就会有这么一天。 “你舍得我” “自然是舍不得,只是一切都要为长远计。现如今你怀有身孕,稍有闪失便无可挽回。这南梁内里腌臜,木胤昀手底下的人更所多的数不胜数。今日花了那么些功夫,也只找出了三五个。” 风长栖眉头轻蹙,“与其是这样,倒不如直接去问木胤昀。他断然不会不顾及南梁的前程。” “开阳去问过一次,此人固执,连自家父皇母后的性命也都不放在眼里。长栖,一认为这样一个人,咱们能把控的住么若是他潜伏在暗处的手下将矛头对准了你,该当如何” 风长栖一脸悲戚,往后退了三两步,愈发煎熬起来。 “看样子是非走不可么” “我会尽快回去,可好” 风长栖哪里还有旁的话说若是自己成了玉无望的拖累,还不如杀了她来的干净。 “也罢了,我明日便回去。”风长栖扯了扯嘴角,扑在玉无望怀里,珠泪滚滚,“你一个人在南梁,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为了你,也为了自己,我都明白。” 烛光如同月华,迤逦一地。风长栖看着自己那一身暗绿色的衣裳,那青竹相互交错的绣花花纹,迷乱了风长栖的眼睛。她的思绪跟随着衣衫上头绣花的魅影,起起伏伏,一颗心好似是被人揪了起来那般难受。 谁都知道他们二人感情极好,自从成婚之后从未分开过。再过几个时辰他们便要两地相悬,日日盼着念着了。 出了府门,便是长街。 高墙耸立,天上月华如练,星空却是寂寂然。 开阳一等不徐不疾地跟在后头,看着前头那两个一长一短两道影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要不是因为南梁这头诸事冗杂,他们夫妻二人的日子,也很好过。更不会夫妻分离,这样艰辛。 木胤昀是个大祸害,从一开始就不该姑息养奸。到了现在这步田地,他们难以收场,只能在南梁苦熬着。 两个人也不知走了多久,说了许多当初在耀京城的事儿。那时候他们还是师徒关系,日日都在一处。以前倒也不觉着那是什么难得的好日子,现如今回想起来,竟叫人带着慨叹和追惜。 “该回去了,夜里寒凉,莫要伤了身子才好。”玉无望轻轻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一脸认真,“长栖,好生照顾自己。到了孟丽给我写信,嗯” 他的声音过于温柔,带着低哑的磁性,叫人忍不住笑出来。 比起以前的胸怀大志,图谋天下,风长栖更喜欢现在的自己。只当是玉无望的小娘子,日日夜夜盼着他归家,这样的日子就够好了。至于其他的,她向来没有多少想法。 她的野心跟白欢相比,简直不配当个人间帝王。 “好,写信。” 鱼传尺素,鸿雁传书,这样的事儿终究还是要在他们身上验证一回了。 次日一早,风长栖一等便准备启程。玉无望送到了城门口,紧紧地握着风长栖的手,死活不肯松开。谁都看得出来他有多不舍得,恩爱的夫妻,离开片刻都受不住,更何况这日后再见的日子,遥遥无期。 揪出南梁败类,给孟丽安稳日子,这实在是难。 “都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无望,别送了。”风长栖抽出了手,玉无望的手心已经氤氲着一层薄薄的细汗,她有些留恋,余光瞥了玉无望一眼,“回去吧,里头的事儿那样多,磋磨光阴可要不得。” 见风长栖还有心思说笑,玉无望微微放下心来,应了一声,放下马车的帘子,看着他们一行人绝尘而去。 他的心,一时之间空空荡荡,难受的紧。 “长栖……”玉无望喃喃,整个人都有些怔忪。那种魂魄脱离肉身的模样,让叱离看的微微一愣。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还真是好,好的让人嫉妒。 “之前说让国师随着帝女一处回去,国师偏不愿意。这会儿又这样惺惺作态,是做给谁看” 玉无望知道这云铎向来都是嘴巴不饶人的,也不在意。 “将军固然是有勇有谋,可是安抚南梁百姓,靠着这些却也是不成的。”纵使是对玉无望有什么不满,云铎也不可能宣之于口。 见云铎那副模样,玉无望心知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背过身子,绕过云铎去了。 云铎冷哼一声,太知道此人的好本事,他也不想着跟他起正面冲突。只盼着日后跟玉无望一同在南梁王城,莫要因为什么小事生了口角才是。 毕竟玉无望风华正茂,正是好时候。又是当朝女帝的驸马爷。为着日后的前程,他诸事都得忍耐一二。 风长栖一行人已经彻底没了影儿,云铎满不在意地笑了笑,刚好自己手底下的副将来了。听闻又是木胤昀在大牢里头闹事,毫不迟疑,带着一众人等往大牢方向去了。 南梁的前程如同被蚕食的桑叶,已经不堪入目了。偏偏那南梁太子木胤昀还是不堪受辱,一门心思想着要逆风翻盘。 殊不知只要有孟丽的军队驻守南梁,此人就难以兴起什么大风浪。 等云铎跑到大牢的时候,入目就是浑身血污的木胤昀。应该是被看守大牢的兵士教训了一通闹出来的事儿,他低吼着,一脸阴狠。 见云铎来了,直接扑了过去,“你们孟丽不过就是打着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旗号欺诲旁人罢了,只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第四百八十九章 纷乱起风声鹤唳 http://.biquxs.info/

到底是南梁太子,说出来的话都是顶别致的。 其实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反正他们孟丽意在天下。小小的南梁,不过只是这其中的一个驿站罢了,算不得什么。 只是木胤昀野性难驯,日后必成祸害。云铎一早就想杀了此人了事,是被玉无望拦着的。直说收服南梁民心,还是要靠着南梁皇室。如若不然,哪里还需要听此人废话 “就算是这样又能如何木胤昀,你的好日子一早就到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么”云铎低低地笑了两声,狠狠地踹了木胤昀一脚。 这些时日木胤昀在大牢里头吃尽了苦头,哪里受得住云铎使了十成十力气的厉脚。他直挺挺地扑到了对头的墙壁,只听得一声闷哼,那人吐出了一口荤血。 在大牢昏暗的日光里头,那血迹显得格外晦暗。 “你敢!我是南梁太子,纵使是孟丽想要我们南梁当附属国,也要以礼相待才是,你们这群畜生,这群强盗!”他如同一头困兽,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之中。在大牢里头扑来扑去,好似是一只接触到了火苗的飞蛾,姿态可笑。 “南梁太子又如何该死的总是要死的。你要是乖乖听话,说出你的那些党羽,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如若不然,等那些人一个一个被我们查出来了,你这条命也就完了。” 他听闻孟丽云铎铁血手腕,一旦是上了战场便成了魔鬼。死在他手里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木胤昀一早就知道的,只是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跟此人面对面说着话。 只是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南梁太子,自己成了阶下囚。 “别忘了这里是南梁,”木胤昀吼出声来,“既是南梁,就容不得你们孟丽人士撒野。该死的,滚出去,滚出去!” 云铎骇笑连连,冲上前,狠狠地踏上木胤昀的头颅。 “滚出去现在整个南梁都是我们孟丽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矜贵的南梁太子不成” “啊!”木胤昀痛苦地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剧烈疼痛带来的煎熬,还是因为知晓南梁无望复国带来的悲凉,“为什么是南梁你们都说南梁只是弹丸小国,既是如此,为何要惦记着南梁” “弹丸小国那也是国啊,”云铎俯身睨着他,“贵为南梁太子,总要有些觉悟。” 那一头,风长栖一路走便一路掉眼泪,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她实在是低估了自己对玉无望的感情,甫一分开便是痛不欲生。 她擦了擦眼泪瘪了瘪嘴,一边坐着的祖云瞧着心口发颤。 “帝女莫要忧心,过些日子国师也就跟着来了。南梁的诸般琐事都要公子亲力亲为,帝女……” 风长栖低声笑笑,“我知道,这个孩儿来的不是时候。许多事总不能只让无望一人担承。说到底这都是咱们孟丽的事儿,他作为孟丽的驸马爷,做的也太多了。” 祖云讪讪一笑,眉头紧蹙。 风长栖什么都看的真切,只怕日后就算是白欢强留风长栖都十分无用。依着风长栖的意思,只怕日后还要随着玉无望往风国去。 那孟丽的江山又该如何 那种隐隐的威胁一直让祖云心里不适,看着风长栖的眼神也带着一丝丝的试探,“那帝女日后可会跟着国师往风国去” 依着白欢的意思,这次玉无望跟风长栖回风国,是这辈子最后一回。 “自然,风国有父皇还有花娘娘,我总归是要回来瞧瞧的。” 她回答的过于坦然,倒是让祖云有些无所适从了。 这个时候要是跟风长栖说日后不许再回风国,依着风长栖的脾性,怕是要发了疯吧。 “帝女,依着女帝的意思,日后是不能再回去的。”她小心翼翼试探着风长栖的口风,“现在帝女已经跟国师成婚了,日后只要在孟丽好生过日子就成了,何苦还要惦记着风国的人” “风国的人也是亲人。”风长栖直勾勾地看着祖云,不悲不喜,不卑不亢,“祖云,若是两头都有你的亲人,你会舍其一么” 这话倒是把祖云给问住了,低垂着脑袋,好似是在认真想着。 风长栖也不理睬,念着玉无望,心痛难言。 —— 熣联,东宫。 风昭忽然之间就病倒了,太医院的太医每日都是三三两两地过来,偏得半点用处都无。 后来他们被白囝立问的狠了,只好说是心病。 到底是对风昭有愧,白囝立也默认了这个说法。整日都陪在风昭身边,人也憔悴了许多。 皇后听闻此事,传召了白囝立数次有余,但是都被白囝立给推了去。 这日,皇后身边的星竹嬷嬷又来请白囝立进宫请安。这会儿白囝立是一肚子的鬼火无处发泄,既是送上门来的,他也就不再搪塞推脱,跟着星竹嬷嬷一等,径自进宫。 皇后见白囝立来了,好生欢喜。她还可以打扮了一番,美则美矣,毫无灵魂。看着白囝立的眼神也充满了,那种裸的贪心,叫白囝立看一眼便觉着异常恶心。 “难道还不够么你还要什么”白囝立冷冷地看着她,“昭儿病重,这事儿跟你有脱不了的干系吧” 闻言,皇后登时就变了脸色,这话说的实在是荒唐。一个日日都在东宫里头的人,病重跟自己又有什么干系 “太子爷这话说的可笑,太子妃病重与本宫何干这些时日,本宫何曾出宫过” “自然了,母后自然不必自己动手。母后的爪子有多少,只有母后自己知道。” 皇后被气得不轻,眉头紧蹙,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她精心描绘过的面孔,在刹那间也变得异常狰狞。她是珍爱白囝立的,也一门心思想着在暗地里跟白囝立破镜重圆,可是谁知道风昭那个小妮子会横在他们中间。 她是恨得,是怨的,偏偏无用。白囝立处处都护着她,时时都想着她。哪怕是派出了不少杀手,无一例外,都是无功而返。她癫狂地笑着,狠狠地将手中的血玉镯子砸得粉碎。 那血玉镯子是上等货色,最是矜贵。不论是在熣联还是在别处,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白囝立只扫了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东西是他当初给皇后的。当然,那个时候,皇后只是一个寻常官家小姐,他也是一个寻常皇子。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之间的情分一早就完了,只有皇后还在执迷不悟。 “别人怎么想我都好,只有你不行。”她奔上前,紧紧地攥住了白囝立的衣裳,“你知道我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害死我的孩儿也是为了我” “我怎能让旁的女子生下你的孩儿”皇后捂着胸口,两眼通红,“原本你我之间时能有结果的。只要你父皇薨逝,你我之间便还有旁的可能。你都是知道的,你都是知道的呀!” 疯子,全都疯了。 白囝立将皇后推开,一脸冷厉。 “母后还请自重,你现如今是一国之母,怎能说出如此轻贱之言” “现如今你倒是嫌弃我了”她睁大了双眼,里面的眼泪奔涌而出,“以前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这一生只会爱着我,你说你的心只会有我,可是现在为何有了风昭为什么” “风昭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她敬我、爱我,不离不弃。”白囝立红着眼睛,紧紧地摁住了皇后的咽喉,“可是你呢为了你自己的前程,什么山盟海誓全都忘得精光,这就是你做出来的事儿。现如今倒是质问我来了。你记住,若是昭儿有个好歹,我要了你的命!” 皇后被白囝立狠狠地推开了,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感,迅速蔓延到了皇后全身。 她不怕见不着白囝立,更不怕他娶了太子妃。唯一畏惧的便是这人对风昭生了真心,却硬生生将自己抛在脑后。实在是荒唐,她现在什么都有了,偏得追不回一个以前待自己真心真意的男子。 报应,都是报应。她“桀桀”地笑了两声,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星竹嬷嬷在外头焦灼地来回走动,里头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若是被旁人听到了,整个中宫的宫人怕都要受了牵连。 星竹是跟着皇后一同进攻的,一直都在皇后跟前伺候。自然了,皇后跟白囝立之间的过往,星竹嬷嬷也是知道的。这会儿听着里头激烈的争吵声,她甚至都不知道心里该向着谁一些。 当年的事儿,纷繁复杂。皇后为了自己跟家族的前程抛弃白囝立这却是真事。后来白囝立伤心欲绝,身边根本就没有半个女子。如若不是为了朝政娶了风国长公主风昭为太子妃,现如今他还是孑然一身,可见用情至深。 现在可好,同样是为了一个风昭,当初情浓蜜意的两个人,彻底变成了仇人了。 这可怎么好 她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止不住地搓手。 “不是我!”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皇后叫的肝肠寸断。 第四百九十章 芳魂去香消玉殒 http://.biquxs.info/

皇室规矩森严,一般宫女太监更是不能随意进主子的内殿。 只是星竹嬷嬷听了这么一声,哪里还受得住。半点不肯多想,直接冲了进去。 里面一片狼藉,皇后倒在一片瓷器碎片里头,双眼空洞,像是一个捏好的瓷人。 “儿臣告退。”白囝立知道跟皇后之间的情分,到了今时今日是彻底完了。他什么都不肯多想,什么都不愿多说,背着身子,径自去了。 “别走,别走。”皇后跌跌撞撞爬了起来,“囝立,囝立,你别走。” “使不得,”星竹嬷嬷听得是心惊肉跳,紧紧地捂住了皇后的唇,“娘娘这是糊涂了,这样的话若是被旁人听到了,可就要出大事儿了。这些年来娘娘吃得苦,受的罪,可就白熬了。” 此言一出,皇后是彻底安静了下来。她之所以会进宫,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自己那时候即将没落的家族。两相权衡,她只能舍弃跟白囝立之间的感情,挽救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 她牺牲的已经够多了,可是在白囝立那里还是远远不够。他必定觉着自己爱极了权势地位,一定是因为怪她背弃了诺言才动了这样大的气。皇后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爱了半辈子的男子,现如今变了心肝,转而喜欢上了一个乳臭未乾的小丫头。那风昭有什么好以前还有曦氏一族帮衬,现如今连曦氏一族这个靠山都完了,日后白囝立还能指望她什么 “星竹,你告诉我,他这样生气是为着什么难道真是因为风昭” 风昭是他的太子妃,在意也是寻常之事。只是皇后爱极了白囝立,这些年又不得亲近。猛然间见白囝立这样看重另外一个女子,她心里受不住也是有的,可是星竹嬷嬷却不愿瞒着,“其实娘娘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愿相信罢了。皇后待娘娘这样好,娘娘日后还是别想着太子爷了吧。这事儿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不仅仅是太子爷,连带着娘娘你都没有好果子吃了。” 到时候,还有自己的家族荣华都没了指望。皇后彻底没了力气,倒在了软榻上,“也罢了,星竹你说的对,我一早就没了这些指望。只是一直都不甘心,一直都不甘心罢了。当初我跟他之间多好啊那样好的日子,原来也会过去。我以前以为,那不过就是平常的光景,以后常常有,日日有。可见话不能说的太满,人也不能想的太美好了些,是也不是” 这话说的叫人心酸,星竹嬷嬷背过身子擦了擦眼泪,“娘娘,皇后会对娘娘好的。” 那到底是不同的。 东宫。 主殿周遭都是静悄悄的,只能看到灯烛摇曳着。风昭睡得很不安宁,眉头紧锁,呓语不断,好似是梦魇。果灵凑上前,想听听自家公主说着什么。只是语调轻柔,过于模糊,终究还是作罢。 墙角更漏的声音滴滴答答,这会儿听着如同打在心上,叫人怪难受的。果灵扑在一边,只看着风昭那张惨白的面孔。 说来也怪,前些时日风昭一切都好,根本就没有半点有病的模样。她甚至还说,日后在冬日里头烹茶烤肉吃酒,还说要做九九消寒图。可是这样的日子还没来,她就这么倒下了。 隐隐听到外头的急促的脚步声,果灵知道,必定是白囝立从宫里回来了。她凑到风昭耳边,轻声道:“公主快醒醒吧,太子爷对公主这样惦记,公主怎能不管不顾” 可惜,回应她的只剩下那些模糊间断的梦呓。 果然是白囝立来了,外头下了雨,淅淅沥沥地扣着雕窗。一点点都好像是敲在了人的心尖尖儿上。 “昭儿,”白囝立走了过来,将身上的大氅解开了,“昭儿” 他搂住了风昭的身子,一双眼睛红的像是染上了血。果灵于心不忍,知道他许久都未曾睡个安稳觉了,大着胆子,“太子爷还是歇一会儿吧,公主这里奴婢守着。” “不,我要守着昭儿。” 外头的雨声越来越频繁,檐马叮当作响。连带着那一堆堆鸳鸯瓦也跟着发出一连串叫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好似是女子的哭诉,忽而缓忽而急。白囝立思绪欺负,想的都是跟风昭的点点滴滴,他们之间是很好的,在外人眼里更是十分恩爱。 这是一个冬日,日渐凉薄的时节。白囝立根本就想象不出日后没有风昭陪伴在侧的日子。想到这丫头在大战之时候写下书信央求风长栖,想到他们失了孩儿,风昭那样伤心伤肺的模样,他心痛难言。 “昭儿,快醒醒,我会好好待你,真的。”他伏下身子,亲吻着风昭的面颊,一脸疼爱,“昭儿听到了么我会为咱们的孩儿报仇。我跟她之间的事儿,一早就完了。” 心潮起伏间,他恍惚想起风昭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希望可以将折损腹中胎儿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要么就让此人也尝尝失去孩儿的苦痛。他的眸光登时就明亮了起来,支起身子,拍了拍手。 外头字升跟庞勇一直都是守着的,听着里头的动静,赶忙奔了进来。 “太子爷。” “九皇子还在资皇叔的府邸” 这里头的凶狠,让字升跟庞勇都浑身一颤。 “回太子爷的话,在。”庞勇一脸试探地看着自家太子爷,“太子爷,九皇子……” “明日将九皇子请到东宫来吧。”白囝立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风昭身上,缠缠绵绵的,带着一股暖意。 看着白囝立坚毅的背影,字升跟庞勇隐隐约约都能猜到自家公子在想什么。只是那位九皇子,已然是皇后跟皇上的心头肉,一旦是有什么好歹,白囝立的日子必定也不好过。 “太子爷还要三思啊。” 白囝立冷笑两声,“三思昭儿已经成这副模样了,如何三思” 危在旦夕的风昭,何其无辜的九皇子一切都是皇后的罪孽,偏得要用九皇子来偿命庞勇跟字升心里都生出了一股子不忍来,九皇子天真可爱,乃是个不知事的奶娃娃。 雨夜寒凉,外头的凉风从雕窗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殿内的金银铜器在烛光的映照下带着一股子明晃晃的光晕。 风昭也不知在说着什么,隐隐约约能听到“阿娘”以及“父皇”这两个称呼。到底是远嫁的公主,思念家乡也是寻常之事。她病的奇怪,并且还是一病不起。 听得久了,白囝立的眼角带着一股子湿润的泪意。那风好似生了脚,迅速窜了过来,吹得他眼前朦胧一片,只剩下一片尖锐的痛感。刺在他的五脏六腑,特别是在心尖上。 “昭儿,你若是好了,我便带着你往耀京去,可好么”他垂眸看着面前瘦削的小小人儿,“昭儿,听到了么我愿意带着你再回耀京城。” 可是风昭好似再也听不进白囝立的话了,她的脸色雪白雪白,好似是许久没有见过阳光的那种不健康的惨白颜色。 看着风昭这副模样,果灵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咽咽,哭个不休。 风昭依旧戴着在他们成婚之日白囝立送给她的一对翡翠镯子,通透水亮,水头极好。风昭是它们是如同碧水一般的沉静,有些像是风长栖的性子。这辈子风昭最喜欢的便是风长栖了,她还想变成跟风长栖一般无二的人物。 只是可惜,这世上只有一个风长栖,当然,也就只有一个风昭。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矜贵的。 猛然间,风昭睁开了双眼,在烛光底下眸中仿佛有光影流动,这会儿熠熠生辉,格外好看。 白囝立喜不自胜,紧紧地抓住了风昭的小手。 “昭儿,昭儿” “阿娘,昭儿一定好好听话,只是昭儿真的不想当帝王,当皇上又有什么好的昭儿只想陪在阿娘身边。”她依偎在白囝立怀里,一脸依恋,“阿娘,阿娘,昭儿当初为什么不肯听阿娘的话呢当初也是昭儿执拗地要跑到南梁去,一切都是昭儿的错。” 这是病的糊涂了,白囝立浑身发颤,看着风昭的眼神带着怜惜,甚至于是悲悯。 她这一生,都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连带着嫁入熣联,都是因为他白囝立的私心,“昭儿你病的糊涂了,这里是熣联,不是耀京。” “阿娘,太子爷待我是极好的。只是昭儿没想到,他还有个红颜知己。”她缓缓地诉说着,当真像是一个跟自家阿娘诉说心事的女儿家,“阿娘,你听了肯定会被吓着的,太子爷的红颜知己就是当朝皇后。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爱我阿娘,昭儿一直都想陪在阿娘身边,现在也能如愿了。” 她喉咙里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着,白囝立听得心惊肉跳,紧紧地抱住了风昭的身子,“昭儿醒醒。” 她伸出手刚想摸摸白囝立的面孔,却在半空中落了下去。 风昭陨落的这日,正是立冬,离她生辰还有七日。 第四百九十一章 熣联皇室动 乱生 http://.biquxs.info/

玉宇无尘,月色如银,四周都是寂然一片。 整个孟丽王宫都笼罩在一片猛烈的风沙之中。只是从内殿的长窗往外看的时候,这王宫还是美的。一轮上弦月,吊在前头的松树腰上。暗影纱也只余下一抹淡淡的影子,朦胧中又带着一种别致的美艳。 好像是因为双破山天堑的缘故,外面的消息传进来的速度都要缓慢许多。风长栖得知风昭死讯已经过了四五天的功夫,她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苦涩一直蔓延到了心尖儿上。 许多往事都纷至沓来,就好像是皮影戏一样,在风长栖的脑海中一幕接着一幕地闪着。她捂住了自己疼痛的胸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该走的人还是走了,风昭哪怕是嫁给了仁义无双的熣联太子爷白囝立,还是殁了。 听闻白囝立对风昭是几号的,可是怎么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风长栖实在是想不明白。难道说,还是因为那个死去的孩儿落下的心病 隐隐嗅到梅香,淡淡的,幽幽然随着风飘了过来。有一股子寒凉从她的领口一直蔓延全身。祖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给风长栖批了一件衣裳。 都知道风昭的死让风长栖很是伤心,可是没有人比祖云和司缨更清楚,风长栖因为风昭的死,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看她这副模样,十有还想着往熣联走一遭送风昭一程。 奈何她怀有孩儿,跟玉无望都不得不两地相悬,哪里还有什么心力往熣联走一遭。死者已矣,还能如何能这样怀缅,已经算对得起风昭了。 外头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薄薄的霞色,寝殿里头的折颜花开的如火如荼,在这样的腊月寒天,还能有这样的盛景,真是难得。能在凛冽的寒风中吐露芬芳,折颜花不愧是孟丽的国花。 如果风昭也能跟折颜花一样,也不至于这么年轻就死了。 祖云一直都陪在风长栖身侧,看着外头阴冷的天色,她好言劝慰道:“帝女,已经不早了,还是早些安置了吧” 屋里高烛闪烁,迤逦在地的一片光晕,像极了水银泄了一地。风长栖别过面孔,顺势关上了长窗,长叹一口浊气,“我觉着奇怪的很,皇姐的身子向来都是顶好的。她这一生都娇生惯养,很是矜贵。祖云,我想不明白,好好儿的一个人,怎能说死就死了呢都说熣联皇室有些古怪,皇姐的死会不会跟熣联皇室的人有关那位皇后” 一旦是有了这个念头,风长栖的疑心和思绪便像是奔腾的野马朝着她奔涌而来。祖云看着她一脸冷厉的模样,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她的打算了,登时就有些急了,“帝女莫要想多了,这事儿咱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毕竟是熣联皇室里头的事儿,咱们又是孟丽人士,他们免不得多想。越是附属国,这关系就越是紧张,帝女也是知道的啊。” 知道归知道,可若是让风长栖什么都不管,她却做不到,“祖云,死的人毕竟是我的皇姐啊。纵使是以前我跟她之间有些不对头,可是现在,我到底还是怜惜她的。那样一个矜贵的人,客死他乡便也罢了,还死的不明不白。纵使是我不去,我也要派人去查,祖云,你得帮我。” 这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儿,从孟丽到熣联,也要不少时候。况且风长栖现在更是要紧时候,什么都比不得她腹中孩儿要紧。偏得这丫头还一门心思想着多管闲事,难不成当真以为自己的铁娘子军,根本不需要好生将养 既是如此,那还不如留在南梁跟玉无望在一处。毕竟,风长栖的性子也只听得进玉无望的话。现在在孟丽,要是风长栖执意要调查关于风昭的死因,指不定真会派人到熣联皇宫去调查真相。 诚然,风昭死的的确是蹊跷,可是这时间许多事,少有不蹊跷的。一旦是牵扯到了皇室,必定如此。要是风长栖牵扯了进去,指不定会闹出多少幺蛾子出来,毕竟风长栖贵为孟丽帝女,几乎就能变相地代表孟丽了。若是让熣联一等认定了是孟丽女帝属意,故意为之,那么日后指不定又有纷争。 现如今已经有了一个南梁,哪里还受得住再来一个熣联 细思极恐,祖云紧紧地握住了自家帝女的小手,“帝女还是要三思而行才是啊,这事儿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能做的。” 话虽如此,可风长栖打定了主意的事儿,自然是非做不可了。听闻熣联那头将风昭的丧事风光大办,也算是给足了她体面了。自然了,这也是怕风国对他们熣联生出不满。毕竟现在熣联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因着惦记玉无望,风长栖又写了一封长信。次日一早便安排安排直接送往南梁王城,她按捺不住,又知会心腹,暗中往熣联王城去了。 没过几日便听闻熣联皇室生了动乱,九皇子死在了东宫,好似此事还跟熣联太子爷白囝立有关。 一时之间,熣联朝野动荡不安,连带着孟丽这里也有些许波及。风长栖收到风长栖的长信,又从栖凰岭调来了许多暗卫,一部分护佑风长栖,一部分安排到了熣联皇城。 —— 熣联,东宫。 九皇子甫一死亡,皇后就彻底疯魔了。 听说这几日都在中宫发了疯地责罚宫人,那些宫人都是伺候皇后的老人了,平时也是事无巨细地为皇后考虑。只因为死了一个九皇子,皇后不顾念旧情倒也罢了,反倒越来越凶狠,那些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磋磨一时之间倒有不少宫女投湖死了的。 只说是当朝皇后手段凌厉,他们或者无望,只好寻死。 这事儿大抵也是真的,白囝立听了这事儿,半点反应也无。自己彻底成了一个局外人,整日介抱着酒壶歇在风昭生前的寝殿里头。 外头的百姓一个个都是有眼力见儿的,不需要旁人去说也都知道是皇室里头出了什么问题。孟丽在熣联驻守的大臣是个对此事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底不是他们孟丽的事儿。纵使是有些折损,也都是熣联的颜面扫地,是以从不加以干涉。 东宫上下都沉寂寂的,没有半点鲜活之气。浸淫在白囝立的熏天的酒气之中,一个个地都变得格外沉默。 这日熣联老皇帝破哟破天荒地传召白囝立,字升跟庞勇都有些惶恐。听闻老皇帝因为九皇子的死痛不欲生,早早儿地闭了早朝,哀恸非常。这期间也没有接见过任何皇子和公主,怎么好端端地就传召了白囝立呢 到底是在东宫司德仁,字升越想越怕,朝着站在一边的庞勇瞧了一眼,“太子爷要是进宫了,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在这个当儿传召咱们太子爷,肯定不简单啊。” 不简单归不简单,去还是要去的。若不然便成了公然抗旨不尊,这项上人头到底还要不要了 “要去,”彭勇冷着一张脸,“再怎么样九皇子都是在东宫出事的,在世人眼里,怎么都是太子爷的嫌疑最大。要是现在坦然一些还要好些。” 闻言,字升登时就变了脸色,“这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你难道不知道么一旦是进了宫,出宫可就难了。” 正说着就看到抱着酒壶的白囝立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酒气冲天,整个人都不大清醒。他眯着双眼,睨着字升跟庞勇,“既是父皇传召,岂有不去的道理准备马车。” 马车都是现成的,自从风昭死后,白囝立都没有出过东宫,那马车也是闲着的。字升跟庞勇将一切准备妥当,尾随在白囝立身后,刚跨出东宫大门,就见着星竹嬷嬷来了。 此人是皇后跟前的红人,不论有什么事儿,这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看样子这又是为了皇后穿心过来的,字升跟庞勇对视一眼,匆匆上前,将星竹嬷嬷给拦住了。 “太子爷今日不得空儿,皇上传召太子爷。” “不妨事,”星竹嬷嬷冷哼一声,脸上的神色近乎悲切,“皇后娘娘也知道皇上传召太子爷了,今日让老奴过来是为了将太子爷先请到中宫说几句话,然后再去拜见皇上也是不迟的。” 都知道白囝立这几日日日饮酒谴伤,如何面见圣上先往中宫去醒醒酒也是好的。 字升跟庞勇拿不定主意,刚准备请示白囝立,就听到那人闷着声音说道:“既然母后有胆子见我,那便见吧。也没什么,只是我要是说了什么,惹得母后不快,便也怪不得我了。” 这人愿意去便叫人千恩万谢了,星竹嬷嬷哪里还管的了许多,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太子爷说的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径自进宫,白囝立也不耽搁,迅速到了中宫。 外头只有三五个宫女太监守着,见着白囝立来了,一个个都怯生生地行礼问安。 白囝立看着他们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登时就明白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自古擒贼先擒王 http://.biquxs.info/

在东宫里头死了九皇子,这些人头一个念头便是因为皇位的争端。 有些时候脸白囝立自己都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因为皇位的蛊惑才对着年幼的九皇子下手。亦或是真的为了风昭,仅仅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太子妃。 一切都变得那样不可捉摸,他看着中宫主殿上头铺着一层接着一层的琉璃瓦,忽而没了去面对皇后的勇气。再怎么样,他们之间都曾经那样好过,猛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总归叫人生出了许多不忍来。 多么可笑,昔日情深义重的两个人,现如今已经彻彻底底成了仇家。 里头的摆设已经换了一批新的来,看样子前段时间的传言都是真的了。失去了自己嫡亲的孩儿,皇后发了疯。殊不知,当朝太子爷,因为失去了挚爱的太子妃,也没了多余的指望,现如今都是带着一个空荡荡的胸腔过着日子。 里头没有熏香,带着一股子轻盈的梅花暗香,倒也好闻。 白囝立刚穿过雕花屏风,就看到了皇后。她瘦多了,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死气,在看着白囝立的时候,更像是在看着一具死尸。跟寻常时候的意味深长并不相同,那眼神实在是让人害怕。白囝立却不躲闪,迎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 “现如今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儿吗”白囝立也不墨迹,开门见山,“有话就说,等会儿我还要去给父皇请安。” “请安”她低低地笑了两声,眉眼之间的悲凉叫人看着便生了心酸,“你还知道给你父皇请安么好生孝顺的太子爷啊。既是如此,那你就不该对你的亲弟弟下了毒手吧他还那样小,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报复在我孩儿的身上” 紫棉城的冬日是冷厉的,朔风好似是凌厉的刀刃,一点一点刮在他们二人的面孔上。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挣扎着起身,走到了白囝立跟前,“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九皇子才两岁,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两岁殊不知风昭当初腹中胎儿只有几个月大小,可是也这么白白的没了。如果不是因为没了孩子,风昭也不会变的如此绝望。一切都是皇后自己作孽。一报还一报,这话都是真的。知道皇后的命根子便是九皇子,所以白囝立就把那人给毁了,这又有什么错 “是啊,九皇帝只有九岁。可是我跟昭儿那可怜的孩子,只有区区几个月大小,你不还是无所顾忌地杀了他么”白囝立红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脸悲戚的皇后,“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想承认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么冤有头,债有主。第一个死的九皇帝,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你!”她低吼出声,扑到了一边的黄花梨木的四脚矮桌上头。上头还摆着她吩咐星竹嬷嬷准备的几样小菜,一样都是白囝立爱吃的。她根本就没想着要跟白囝立每回一见面都这样剑拔弩张,可是现在看来,现如今是白囝立不肯放过她,怎么都不肯松手,“你我之间什么时候就成了这样难道你对我当真是没了半点话说” 桌上摆着的酒壶是皇后素来很喜欢的鸳鸯湖,她自斟自饮,一连吃了酒杯酒水,小脸酡红。两个人都静默着,半晌还是皇后先开了口,“我伤了你的孩儿是不错,可那孩子也是风昭的。我就是看不惯你跟别的女子有个骨肉,只是这样。因为那个孩子,你跟风昭之间的感情变得那样好,你以为我受得住这些么” 丧心病狂,白囝立止不住地心痛。仅仅就是因为皇后对风昭的嫉恨和不满,伤及了那样幼小的生命。想到紫棉城的百姓无一不夸赞皇后的仁慈宽厚,他就觉着可笑。一切都是面具,是皇后用来欺诲别人的面具。 以前见她,总觉着她眉目含春,一举一动皆是情义。后来此人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抛弃了一切,跟自家父皇成双入对,甚至于平步青云成了国母。 呵,这样一个人,又有什么单纯的心思 也就是这么一个人,杀了自己的孩儿不够,还害死了自己的太子妃。白囝立如何放得过她 皇后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这会儿看他如此凶狠,也有些怕了。她瑟缩着脖子,哽咽着,“又有什么不对她竟敢觊觎你,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闻言,白囝立骇笑两声。 “你的我们之间一早就结束了。”白囝立背过身子,看着满屋琳琅瓷器和装饰,他想到这么些年来,面前的这个女子一直过着如此奢华的生活,面对她此时此刻的诘难质问便觉着荒谬可笑,“说起来你也过了这么些年的好日子,难道还不知足父皇待你那样好,你难不成还想着背弃父皇我原本想着你我过着彼此的安生日子。就别再折腾了,可是谁知道,你还是这么冥顽不灵。” 他们二人也算是年少伴侣,皇后如此割舍不下也是有原因的。 只是三纲五常他们熣联也十分看重,虽说比不得风国那样信奉,可是该看重的还是要看重。这时间从未有过真正可以随心所欲的时候。况且这条路还是皇后自己选的。 “你这是嫌我年老色衰了,是也不是”皇后捂着胸口,满脸是累。看得出来这会儿她是真正地伤了心。 殊不知他们之间的问题跟年岁无关,只跟情分有关。一旦是被伤透了心,哪里还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偏得皇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一味地认为是色衰爱弛带来的悲凉局面。 “我该走了,你我之间两不相欠了。” “不!”皇后低吼一声,挣扎着跑到了白囝立跟前,“你这是要逼死我,是也不是现在九皇子殁了,那可是我唯一的孩儿,你都知道的,你都知道的不是吗那可是我的命啊!现如今你又要跟我断地一干二净,这不是想要我死么” “你的死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白囝立冷着一张脸,甩开了皇后伸过来的臂膀,一脸嫌恶,“昭儿的死,跟你到底有无关系” “不是我。”皇后骇笑两声,“不是我,是她自己命短,是她自己活不长,怎能怪到别人头上为了一个没落地的孩子那样伤心,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白囝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知道适可而止。风昭的死,已经让白囝立伤透了心,这会儿哪里还半点力气跟她周旋只盼着这一切可以早日过去,莫要继续磋磨。 皇后的眼泪依旧没能换回白囝立的回心转意,他毫不犹豫的去了。看他那样的架势好像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足中宫。这几次如果不是皇后苦心孤诣细细安排,还派星竹嬷嬷亲自去请,白囝立根本就不会往中宫来。 等那人一走,星竹嬷嬷就赶忙进了门。看自家娘娘坐在地上,一脸颓丧,心疼的了不得。 “娘娘这是何苦呢太子爷好似是故意要伤娘娘的心的。以前从未听过太子爷对娘娘说这样不堪入耳的话。” 人走茶凉,兔死狗烹。皇后捂着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她病的这些时日,自家爹爹都没有托人问问她的情形。也不知他当初那样固执地为着家族荣光进宫来是为着什么。 失去了深爱自己的男子,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儿。皇帝的后宫有那么些妃嫔,她纵使是贵为中宫皇后,算是正妻也十分枉然。毕竟她只是一个继后,皇上的心里还念着原配。 这一切她都是知道的,以前也不觉着伤心,可是此时此刻那一股子悲凉,从她的脚尖窜到了心里,叫人难受的厉害。 等白囝立见到自家父皇的时候,才知道孟丽因为熣联皇室发生的接二连三的惨事颇有非议,已经派驻守在紫棉城的大臣开始干涉。 一旦是变成了附属国,许多事便不得不去多加在意了。 老皇帝对此事忧心地了不得,特别是在看到白囝立那样憔悴面容的时候,更是心疼。 “他们入主皇室也是早晚的事儿,昨日已经给朕下了通牒。”老皇帝仿佛瞬息之间老了几十岁不止。 孟丽女帝是个狠人,向来不看重人情。他们熣联现在也是夹缝求生,怎能不看着白欢的脸面现在他们熣联皇室闹出了这么些笑话,一早就成了天下笑柄。 白囝立越想越气,“父皇,这是咱们熣联皇室的私事,怎么都跟他们孟丽没有半点干系。说到底还是他们干涉太过了。” “干涉太过又如何到底是附属国,没有那么容易。”老皇帝一早就筋疲力竭,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去跟孟丽抗争“太子莫要意气用事,考虑考虑咱们熣联百姓的活路吧。” 孟丽女帝给老皇帝施加压力,以至于现在就算是白囝立想做什么都不成了。 高,实在是高,正所谓是擒贼先擒王,大抵如此。 第四百九十三章 余孽兴南梁生乱 http://.biquxs.info/

这一头熣联祸乱横生,那一头南梁诸事不平。 南梁王城里头固然是有玉无望坐镇,可那人双拳难敌四手,总在不经意间被人钻了空子。 都知道木胤昀身边有不少厉害谋臣,可是这些人玉无望一等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过。这些时日他心无旁骛追查白囝立的心腹爪牙,奈何消息极少。 好容易才查到了微末,又被人暗中打乱。到底是南梁,这里是白囝立的地盘。他们想做些什么都不大容易。 因为调查进度实在是缓慢,南梁百姓又不配合,云铎一早就没了耐性。依着他的意思,这样好言好语都做不到的事儿,还不如用屋里解决。 诚然,玉无望跟云铎的意思完全相反,一时之间二人之间陷入了僵局。 他们手底下的人也都看出了这两个人之间很不对头,战战兢兢地暗中查着王城里头的暗线。 “国师不准备解释解释”两个人同坐大厅,云铎阴森森地盯着玉无望那张如同雕刻一般的面孔,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原本国师不是说会很快查出来的么现在这个情况可不大乐观啊。” 知道云铎是个擅于找麻烦的主儿,玉无望不怒反笑。 “依着你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 “自然是该杀就杀,好脸色他们是看不惯的。与其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倒不如咱们主动出击。国师你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所以日后还是用我的法子吧。” 若是风长栖在场,必定会狠狠地将云铎斥责一顿。这样不在意百姓死活,可不是他们孟丽的宗旨。 他挂念风长栖,无时无刻都在挂念那个丫头。就好像是这时候,哪怕是对着异常凶狠的云铎,他也只顾着年纪风长栖。双破山抵挡了风沙,整个孟丽王城都沉浸在折颜花的美艳之中。 他仿佛看到了闪闪发亮的风长栖,这会儿正站在日光底下。穿着一身碧绿衣衫,那张芙蓉面上头满是笑意。真是一个让人难以割舍的小丫头。这才分别数日,他仿佛过了许多个年头,思念入骨。 本以为玉无望多少会回话,谁知道这人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的事情,丝毫不把他说的话当成一回事。云铎登时就怒了,支起身子,恶狠狠地看着一边的玉无望。 “哪怕你是额驸又能如何若是敢故意惹事或者耽误我们办事儿,国师,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玉无望冷哼一声,也不多想,径自走了出去。 南梁的确是安波汹涌,水深火热,可若是不安心调查此事,反是以强硬手段,日后怕是会更加糟糕。偏得云铎是个急性子,巴不得可以一步登天才好。 本以为这日子会一直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沉寂,哪里知道当天夜里就出了一件大事儿。 南梁突发暴动,有人聚众闹事,甚至于闯入大牢想要劫狱。 这自然是为了白囝立的缘故,幸好玉无望提前布下重重人手,才不叫木胤昀被那些人劫走了。 反观云铎带领的那些兵,一个比一个散漫。许是以为这南梁成了孟丽的附属国才掉以轻心,差点酿成大祸。原本云铎还趾高气昂想着按照自己的那一套办事,可是现在可好,彻底没了底气。 这一场暴动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玉无望手底下的暗卫将闹事者全部抓捕归案。有些倒是熟面孔,有五成都是朝中大员。 云铎看着那些人一脸英勇的模样,低声笑笑。 “你们不是说臣服孟丽么这又是在做什么怎么堂而皇之对抗孟丽不成” “我们都是南梁的老臣子了,吃的是南梁的公粮,怎能变成孟丽走狗”带头的那人看起来年纪倒不顶大,四方面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云铎跟玉无望都认识此人,他是南梁的相爷,手底下有不少势力。 连带着南梁相爷都在暗中帮衬木胤昀,可见那人的确是个厉害的。这么一想,云铎的脸色是越来越差了,本以为处理南梁的事儿最多只要小半个月,哪里知道竟然会如此复杂。 表面上的王城,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什么复杂的支系。可是依着现在的情形看来,玉无望所言非虚,这里头还大有文章。 他们到底是为了孟丽办事,必得认真仔细才好。既是决定要查,就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云铎下意识地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那人一脸淡然地看着这些阶下囚,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浅淡的笑。倒是丝毫看不出此人为南梁动乱之事忧心,云铎又犯了难,上前三两步,“国师难道不着急么” “着急又有何用”玉无望摇了摇头,“他们这些人主动出击,就证明他们是熬不住了。只要我们手里有木胤昀这张王牌,他们还会飞蛾扑火。” 那些人一听这话,一个两个的都面如土色。人人都知道这位风国国师的好本事,要是一切都跟玉无望说的那般,那么他们南梁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 孟丽,王宫。 风长栖得知南梁暴动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了,她手里捏着书信,眉头紧锁。她担心玉无望,也盼着玉无望。 南梁的事儿难以周全,玉无望便也不能这么轻易回朝。 她在宫里的日子,整日对着外头的磅礴大雪,萧瑟朔风。不知不觉的已经过了许多日子,红颜未老,可她的心却已经到了苍凉暮年。这样担惊受怕,这样苦不堪言。 白欢到风长栖寝殿的时候,刚好看到她一脸忧惧模样。 “长栖”她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小手,“都知道了” “阿娘,南梁群臣野性不驯,咱们要不要在拨些兵士前去” 见她如此惶恐,白欢也颇有些于心不忍。 “那依着长栖的意思,咱们再派多少人前去何时”白欢拉着风长栖的手小心翼翼地坐到一边的软榻上,“你比阿娘更知道无望的好本事,他贵为风国国师,也不知为风国做了多少好事。长栖,你以为无望只担了天下贤能的虚名” 自然不是,风长栖只是担心。 毕竟是在南梁,那是别人的地盘。哪怕现在南梁变成了孟丽的附属国又如何说到底他们还是处于被动局面。稍有不慎满盘皆输,但凡想想便心惊肉跳,风长栖如何受得住这些 “无望再怎么厉害也都是血肉之躯,”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凤玉,这些时日她总拿着这个。睹物思人,大抵如此,“我只是怕,怕无望出事。那些人可以暴动一次便能再暴动第二次,阿娘,我实在是怕。” 风长栖也顾念自家阿娘艰辛,恨极了自己现如今什么都做不了。熣联那头也不太平,奂齐皇室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一时之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日日举步维艰。 “早知如此,长栖便不念着江山了。” 听风长栖竟是说了这样没出息的丧气话,白欢赶忙捂住了她的唇,“胡说,若是可以天下一统,不仅仅是咱们孟丽的荣光,日后也能惠及天下百姓。从此之后再无战乱,难道不好么” 白欢只穿着一身家常的乳白水仙花纹对襟长衫,金丝滚边,华美异常。这会儿她坐在烛光底下,隐隐可见身上光华流动,分外好看。 她站起身子,立在一边,如同临水照花人。 自家阿娘真是美,风长栖暗暗想着。可是脑海中却又忍不住想到风帝,想到花珑,甚至于想到了死去的曦妩。 桩桩件件的过往都从眼前过,她担心玉无望的心却愈发激烈。巴不得现在就能从孟丽赶往南梁去才好,一切都是为了孩儿的周全,才跟玉无望苦苦生离。 风帝这些年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风长栖倒是愈发佩服自家父皇了。忍耐着来见白欢的玉无望,硬生生地独自在耀京城那个冷寂寂的皇宫苦熬着。 都不容易。 “阿娘,若是想要天下一统,还要过了风国那关呢。”风长栖好心提醒,自家阿娘好像下意识地把风国排除在外了,“阿娘,风国国富民强,要是用强硬手段,怕是难以周全吧” 白欢自然知道风长栖言语之中的深意,低声笑笑。 “不错,你是风国皇太女,身份矜贵。哪怕是风帝对着你,也要顾念情分。不战而屈人之兵,长栖,对付风国,这一招是最好的。” 感情牌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与其是让我跟父皇说这事儿,还不如阿娘自己去。这天底下谁人不知父皇对阿娘情深义重,虽说当年做了糊涂事儿,可是这些年父皇对阿娘的心,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哪怕不能破镜重圆,好好儿地说几句话也不难吧” 闻言,白欢浑身一颤。 “长栖希望阿娘跟你父皇握手言和” 好似也不完全是,风长栖捂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讪讪一笑,“若是阿娘不愿倒也罢了,只是想到这些年,父皇也受了许多折磨,若是阿娘可以跟父皇有些正常交涉,日后的许多事儿也就容易多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恩怨纷花珑离宫 http://.biquxs.info/

入冬的风国,不论是哪一出都是漫天风雪。 耀京城更是一早就下了初雪,天上地下白茫茫一片,处处都是耀眼的白。 宫里宫外静悄悄一片,听闻市坊之间还是十分热闹,只是许多商贾都已经不大出门,再怎么热闹也比不得冬日之前了。 熣联跟南梁两国闹出来的事儿,花珑都有所耳闻。唯一让她觉着揪心的便是风昭的死,那样年轻一个姑娘家,客死他乡,着实可怜。 贵为一国长公主,际遇竟是如此可怜。若是曦妩还活着,知晓自己嫡亲的女儿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知心里会是何种滋味。花珑垂怜,一门心思想着派人往熣联瞧瞧,至少要弄清楚风昭的死因。 都说风昭的死是因为心病,这样的说法未免也太奇怪了些。风帝不作为,花珑也提过数次有余,那人还是无动于衷。 这日花珑又想往盛乾殿去提及此事,奈莳嬷嬷见状,还是拦住了。 “娘娘这又是何苦呢皇上不愿多管,咱们便也罢了吧。” “他不愿多管是因为白欢,现如今的熣联成了孟丽的附属国,若是皇上派人去查,势必是拂了白欢的体面。”花珑冷着一张脸,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在咱们那位皇上眼里,什么都比不得白欢。以前被他那样厌憎的女子,现如今竟是成了白月光了。时时想着,日日念着,好生诚恳。” 奈莳嬷嬷只是听着,给花珑眉心添了一个梅花花钿,这是新得的,好看的紧。花珑看着铜镜里头自己的眉眼,微微蹙眉。纵使是肤白胜雪又能如何到底是色衰爱弛,风帝也不愿多看一眼。 用心描绘的容颜,也入不了风帝的眼。 不触怒龙颜已经算是造化了。 “多亏了你这双巧手,”花珑拍了拍奈莳嬷嬷的手,“只是可惜了,再怎么精美的妆容,皇上也不会多看一眼。” 言语之中的悲凉叫人侧目。 “娘娘别这么说,皇上对娘娘到底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是啊,就是为了那几分真心,我就要抛头颅洒热血了。”她耸了耸肩,冷笑连连,“我这又是为了哪般呢奈莳,早知道进宫的日子会这样可怜,当初我便不想着进宫了。” 她支起身子,“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劝谏皇上。” 奈莳嬷嬷知道这一回是彻底拦不住了,索性跟着花珑一同出了云甯殿。 刚到盛乾殿就见李玉宝在前头来回踱步。 等到见着花珑来了,这才忙不迭地请安行礼。 “娘娘如何来了” “皇上在里头吧”花珑耐着性子朝着他笑了笑,“我有些事儿想跟皇上说说。” 李玉宝听了,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娘娘,皇上说了谁也不见。” “我要见。”花珑冷笑,“李公公,左右不干你的事儿。” 两虎相争,李玉宝只是一个小人物,哪里敢去阻拦这么一想,他赶忙往后退了三两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甫一进殿,便嗅到一股浓郁的龙涎香的气味,以前觉着十分熟悉,可是这会儿竟是难以名状的陌生。她可以感觉到某种寒意的侵袭,先是冲着自己的面门过来,再是自己的心脏。 猛然听到动静,风帝抬起头来,等见着是花珑,面色才和缓些许。 “你怎么来了” 花珑只是笑,“怎么臣妾不能来么皇上已经许久不去后宫了。既是如此,臣妾过来看看皇上,又有何不可” 风帝知道花珑对他是一片痴心,并不忍对她发难。 “有话就说吧,”风帝放下手中的朱批,睨着她,“你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还真是直接,花珑低声笑笑,“不错,我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人。我的确有些话想跟皇上说,风昭的死,皇上不准备查查么这里头必定有什么旁的缘故,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都说是心病,”风帝冷着一张脸,“大抵是慧敏皇贵妃的死刺激了昭儿,加上自己的孩儿又没了,生了心病。” 花珑一听这话,彻底急了,“皇上,那是熣联的托词。谁都听得出来那只是托词,都是假的,为何皇上却深信不疑为何” “昭儿嫁到了熣联,便是熣联的人。”风帝说出来的话愈发凉薄,“你跟昭儿之间又有什么牵扯依着你跟慧敏皇贵妃生前的过节,怎么都不该这样关怀她的女儿吧” 花珑听了这话,登时就被气的浑身发颤。 “可是那到底是皇上嫡亲的女儿,那是咱们风国的长公主啊!”她低呼出声,匍匐在地,“臣妾知道皇上是为了什么不去追究,皇上绝不是不在意昭儿的真正死因,皇上这是害怕得罪了白欢吧毕竟现在熣联是孟丽的附属国,一旦是去查,不异于是得罪了孟丽。” “你!”风帝眉头紧蹙,狠狠地摔下了旁边的白玉茶盏。 这玉盏十分矜贵,整个风国也就只有这么四只,风帝平日是很喜欢的。这会儿倒是因为花珑的话摔得粉碎,花珑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她这会儿甚至都能想象出酒水盛在里头的那种晶莹剔透的模样,白白浪费了一个矜贵的玉盏。 花珑啧啧出声,眸中含泪,怔怔地支起身子。 “怎么一旦是说了实话皇上便受不住了难道不是这样是臣妾想错了么” “自然是跟孟丽没有半点干系,”风帝低声笑笑,“花珑,许多时候,你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 可不是么,越是多管闲事就越是危险。在这个深宫后院里头,要是没有皇恩庇护,必定是样样艰难。花珑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是觉着那几个孩子跟在自己后头可怜见儿的。 “要不是跟孟丽有关,皇上为何不管不顾”花珑站了起来,“皇上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对自己嫡亲的女儿如此残忍这里头的许多事儿,就算是臣妾不说,皇上心里也是明白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对先皇后竟然还是如此情深,叫人好生艳羡啊。” 因为风昭的死,朝中大臣多次上过奏折请求彻查此事。如果熣联只是熣联,而非孟丽的附属国,这事儿风帝根本就不会犹豫。 是以他假借两国交好之名,将风昭的死草草接受,并不打算彻查。朝野内外非议不断,可是那些人也只敢在背后议论纷纷,明面上什么都不会多言。 花珑却是个另类,有什么说什么也就罢了,偏得这样藐视君上,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是朕太纵容你了,是也不是” “皇上纵容过臣妾么” 隐隐约约传来丝竹之声,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这会儿落在耳朵里头,更是叫人意乱情迷。若非风帝的脸色极差,花珑几乎都要以为这正是他们之间的好时候。 如果从来都没有白欢就好了。 “若非如此,你怎么敢” “臣妾只是有什么说什么,格外怜惜昭公主。昭儿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如今就这么死了,我自然难过。”花珑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谁伤心。 为了自己亦或是枉死的风昭 “只怕是私心如此吧” 花珑抿了抿唇,任凭此人对自己百般百般侮辱。 “也罢,随便皇上怎么想臣妾的心思。只是臣妾从来没有做过对不住皇上的事儿,现在说的更是真心话。昭儿贵为风国长公主,死的不明不白,难道皇上不该查个清楚明白日后熣联皇室该怎么轻视咱们风国”她擦了擦眼泪,氤氲着那一抹悲悯的心思,“皇上其实心里全都明白,为了自己中意的女子,皇上可算是做了全部了。” “够了,”风帝低吼一声,“谨言慎行你也不懂” “臣妾的确不懂,从始至终,臣妾都不适合深宫大院。”她叹了口气,扫了扫自己裙摆上的污渍,“留在宫里,也只会添了皇上的苦恼,倒是不如就这么走了干净。” 风帝微微蹙眉,“你这是何意” “臣妾本就是江湖儿女,如果不是因为心里对皇上存着许多迷恋,也不至于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我从来不喜欢皇宫,纵使现在身份矜贵,我也不放在眼里。”她哽咽着,骇笑连连,“还请皇上放花珑一条生路吧,自今日起,花珑便不是这宫里的贵妃了。” “你!” “多谢皇上这些年对花珑的垂怜。”花珑别过面孔,头也不回地去了。“ 等到花珑没了影儿,风帝心里的恐慌感这才弥漫开来,原来他心里还是畏惧的,还是惶恐的。 “拦住她!” 李玉宝正在外头守着,猛然听到这么一句,登时就慌了神。他看了看花珑,又朝着内殿瞧了一眼,一脸难堪。 “娘娘,这” “李公公,劳烦日后照拂我那几个可怜的孩儿。”花珑冷笑更甚,叹了口气,径自去了。 奈莳嬷嬷暗道不好,慌慌张张地跟了去。 第四百九十五章 木胤昀自杀身亡 http://.biquxs.info/

年年好像都是一样地过,每每到了冬日里,花珑都是一样觉着寒凉。她跟风长栖一样,只要入了冬便觉得浑身上下都冷,非要睡在有地炕火龙的屋里才能好一点。 在花珑回到云甯殿的时候,她的一颗心一个人好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那种疲惫感让她心痛。好在日后再也不必说些违心的话了,能如何便如何,不必考虑旁人。这多好 可是她心里的欢愉却没剩下多少,那种煎熬的感觉一直都在,盘旋在心上,哪里都难受。 这云甯殿里头的一切全都是身外之物,是花珑日后都用不着的东西。她怔怔地看了半晌,摸着那些上好的瓷器以及矜贵的胭脂水粉盒子,低低地笑了两声。 奈莳嬷嬷见着,心里难过,上前三两步,“娘娘这又是何苦呢娘娘今日说的那些话,朝臣必定一早就说过了,皇上听不进去的。” 这一切花珑全都明白,她很知道自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犯了风帝的忌讳。可是她心里是不后悔的,想到之有朝一日自己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说出这样的话,那种久违的自由,让她欢喜地要叫出来了。 这宫里的女子全都顺着他,全都依着他。可是这又有何用风帝冷面冷心惯了的,从头到尾只能看到白欢。哪怕是有朝一日当朝长公主死因存疑,风帝也要因为白欢的体面不去查询真相。还真是让人艳羡,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怎么都得不到,花珑这才死了心。 看奈莳嬷嬷两眼通红,花珑朝着她笑了笑,“也就只有你这样舍不得我,你瞧,皇上还是那副样子,丝毫不觉着有什么地方愧对我的。奈莳,在这宫里待了数十年,总觉得受够了。要是当初我听了阿爹的话不进宫的话,也许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总觉着脸上湿漉漉的,花珑伸出手,刚碰到自己柔软的面孔,竟摸到了一手的眼泪。这样伤心,只盼着这是最后一回,倒也不枉费自己费心费力这么多年。她只是不放心自己这几个孩子,这会儿想想,那些没来到世上的孩儿,反倒还幸运一点。 至少不会想念,不会盼望。自己辜负也能少许多,她爱怜地抱着长安,眉眼之间的爱怜如何都遮掩不住。奈莳嬷嬷好似看到了希望,忙忙了拉住了花珑的臂膀,“娘娘,就看在皇子跟公主的面儿上留下来吧要是皇子公主没了阿娘,也不知会有多难过。这宫里的孩子难将养,娘娘也是知道的啊。娘娘怎么忍心看着皇子跟公主没有阿娘呢!” 不忍心又能如何 奈莳嬷嬷话音刚落就听着外头传来李玉宝的声音。 “娘娘,这必定是皇上的意思。” 花珑并没有多少欢喜可言,只冷寂寂地笑了笑。随便收拾了几件素净衣裳,什么首饰也没随身带上。看样子花珑这是铁了心要跟皇宫一刀两断了,奈莳嬷嬷越看越急,当李玉宝进来的时候,她还有些发愣。 “李公公可是皇上让你来的” 李玉宝脸色极差,看了看奈莳嬷嬷又看了看花珑,“是皇上让奴才过来的,传圣旨。” 他扬了扬手中的圣旨,一脸青白,“娘娘何苦要在昭公主这件事儿上劝谏皇上哪怕是朝中大臣都不敢吭声呢。” “我不管就没有人去管了,明明知道这事儿有蹊跷,可皇上还是不愿彻查,这不是白瞎了昭儿的性命好歹也是咱们风国长公主,这条命,难道就这么算了”花珑犹自有气,“也罢了,这些事儿也轮不到我来说,一切都要听从皇上的意思。” 花珑摆了摆圣旨。 他犹犹豫豫,还是读了。这里头说的什么花珑只听清了一句,那便是废黜花筠贵妃贬为庶人。 也好,也好。花珑摸了摸自己狂跳的胸腔,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悲凉慢慢变成极度的释然。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么自由自在的,谁也别想关着她。花珑闷不吭声地接过圣旨,看着大殿里头绫罗绸缎,她忽然觉得自己人在梦中。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离宫的时候,她看着朱红的高墙,她脑海中浮现了许多过往。大抵都是跟风元慎,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谁能想到这样重的情分,有朝一日也能消散于无形。 来送她走的只有奈莳和淑妃。 这已经足够宽慰花珑的了,本以为淑妃对她的感情也不过尔尔,哪知道还是冒着被风帝发现的风险来了。 “花姐姐,你就这么走了”淑妃恋恋不舍地拉着花珑的手,“为什么风昭是慧敏皇贵妃的女儿,跟咱们又有什么干系说起来,咱们跟慧敏皇贵妃之间的冤仇这辈子都清算不完,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姐姐为何要为着昭公主说话” “大概是自己当了娘亲,不愿日后自己的女儿也陷入如此绝境之中。又或许是因为知道皇上的心思,才如此大胆进言。先皇后的运气跟你我相比,实在是好了太多太多。” 闻言,淑妃默默地垂下了脑袋。风帝深爱孟丽女帝白欢,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儿。不愿在他们二人之间寂寂收场的人,大抵都没有多少好下场。这会儿花珑就是个活生生地例子,淑妃忍不住哭泣,拉着花珑的手愈发紧了。 “就送到这里吧,莫要被旁人看到了。今时不同往日,不论做什么,你们都注意些吧。”她刚想走,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几个孩子的哭声,她又退了回来。 这里离云甯殿实在是远,就算是孩子哭了,她也是听不见的。还未离去,便已经开始想念,她是个没出息的主儿! “淑妃,日后好生照拂我那几个可怜的孩儿。长云固然是慧敏皇贵妃的孩子,可到底是无辜性命,你也多关照些。” “我会的,我会的。”淑妃止不住哽咽,朝着花珑挥了挥手,“花姐姐一切保重,指不定日后你我还能再见一面。” 难上加难。 奈莳嬷嬷朝着花珑行了一记大礼,“娘娘放心,奈莳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护佑皇子公主一切完全。” 这便成了。 花珑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出了宫门。 听到宫门下钥的声音,她还有些恍惚,这一回,她是彻底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了。 回不来了,也不能再回来了。 她不禁想到之前离开盛乾殿的时候,她甚至还想着,如若风帝对她有一丝丝的真心,必定会宽宥她御前失言。自然了,那道圣旨也不会到盛乾殿来。可惜了。风帝的心里只有白欢一人,至于她花珑,连个影子都不算。 花珑一走,后廷彻底冷清了下来。跟这个冬天连绵的风雪一样,显得那样冷寂。 风帝来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后来索性直接每日都歇在了盛乾殿。淑妃是在宫里浸淫了数年的嫔妃,对于这样的冷遇自然习以为常。可是那些年轻妃嫔,却是一种煎熬。 宫中岁月冗长,那些女子总会给自己找出无数琐事来打发时间。淑妃成了后廷位分最高的女子,她的寝宫日日都有许多人来,说的无非都是些闲话。 这日他们又来了,这回大着胆子谈论着白欢。开头还能有所顾忌,到了后来,猖狂十分,直接提及先皇后名讳。 淑妃冷着一张脸,“你们可知道花筠贵妃为何会被废弃” 那些人愣了一愣,摇了摇头,其中一人得了些消息,颇有些自满。她应了一声,“回淑妃姐姐的话,这事儿妹妹也知道一些。不是说这都是因为花筠贵妃御前失言么” “那你可知道花筠贵妃是说了什么么” “此事妹妹不知。”那人低低地笑了两声,“想必是什么忤逆的话吧” “不,只是因为花筠贵妃提及了孟丽女帝,也就是先皇后。你们觉得自己有几条命敢直呼先皇后的名讳” 那些女子一听,登时就急了,忙不迭地匍匐在地,大呼救命。 淑妃心里烦闷难当,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应付这些人摆了摆手,让自己的贴身宫女将他们都送了出去,自此后,淑妃再也没有私下里见过任何妃嫔。 —— 南梁,王城。 自从第一次暴动之后,那些人好似是彻底疯魔了,不甘心的他们接连又发动了两场。当然了,这两场的规模远不如第一次那样声势浩大。 云铎带领一队人马,将那些人全部绞杀。 原本十分淡定的木胤昀,听到这个消息,痛不欲生。云铎哪里想到,他看起来那样了不得的一个男子,因为此事嚎啕不修。 之前还想着冲木胤昀发难的云铎,这会儿是彻底没辙了。 “看样子你手底下的那些人是死绝了啊,了不起,这一次南梁一大半的文臣武将全都殁了。” 此言一出,木胤昀浑身发颤,直勾勾地盯着云铎,“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好死不好死的,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话音刚落,木胤昀就直挺挺地撞上了西边墙。 第四百九十六章 再重逢别来无恙 http://.biquxs.info/

事发突然,云铎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当看到那边墙壁上头的血迹,云铎也知道这位了不得南梁太子是彻底完了。 他下意识地朝着四下里瞧了一眼,没见着玉无望,他心里反倒轻松许多。毕竟玉无望一早就说过了,南梁太子不能死。这回可好,木胤昀是自己寻死。 云铎不做多想,上前探了探木胤昀的鼻息,果然这会儿已经断了气了。 依着玉无望那样认真的性子,怕是不会放过他。云铎扯了扯嘴角,一脸狠厉。什么时候他竟然打心底里畏惧起玉无望来了真是该死! 果不其然,等玉无望得知此事,大发雷霆。他发脾气总是冷淡淡的,沉着脸,但是谁都看得出他有多气愤。 低气压一直笼罩着整个大营,云铎站在玉无望跟前,讪讪一笑。 “国师何必这样动气这是他自己一心寻死。” “如若不是你出言刺激,依着木胤昀的性子,断然不会寻死。” 这话固然不错,可云铎从不认为木胤昀的死是自己造成的。 堂堂一国太子爷活的那样屈辱,能撑一天两天已经算不错的了。况且这木胤昀撑了一个多月,已经算是很了不得的了。 “有些话总要有人说的,国师这话说的好似一切都是我的错。怎么这几次暴动人死了那么些,咱们瞒着就成了大牢里头可不只有咱们,旁人在吃吃喝喝时候说出来的话,木胤昀也是能听到的。说到底是他自己寻死,国师可别怪错了人才是。” 当真是巧舌如簧。 玉无望冷笑两声,“是以,你以为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半点干系可是” “国师这是怪到我头上了可是”云铎皮笑肉不笑,“你我没必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木胤昀闹得不欢而散。一个是孟丽的驸马爷,一个是孟丽的兵马大将军,翻了脸谁都不好看。” 玉无望也不愿跟他多话,木胤昀一死,整个南梁朝野怕都要动荡不安了。日后这王城只用得到云铎的铁血手腕,至于他玉无望,倒是可以回孟丽王城陪伴风长栖。 “明日我启程回往孟丽。” 闻言,云铎笑的愈发冷凝。 “看样子国师这一回是气极了,不过也好,国师早些回去陪伴帝女。”云铎对风长栖还是十分爱护的,“如此,明日一路顺风。” 他头也不回,径自走了出去。看他那副模样,俨然是一早就对玉无望存有不满。 玉无望也不在意,次日一早便启程出了南梁。 云铎站在城墙上头遥遥看着玉无望的马车,一脸的讳莫如深。也罢了,这南梁的烂摊子让他来收拾反倒干净利落。 玉无望太重情义,对这天下子民都怀着仁德之心。就算是他嘴上不说,云铎也看得出来,依着玉无望的意思,这南梁子民一个不死才是他的心思。想要拓展疆土,哪有不死人的 那一头,花珑已经赶到了双破山。这还是她头一回往孟丽来,处处陌生,加上越往孟丽,风雪越是猖獗,她一个人,千辛万苦才到了孟丽天堑这头。 巡逻的兵甫一看到花珑,以为是别国派来的探子,直接将她押进军营。 看他们那些人的架势,十有都是要严刑拷打。花珑倒也不慌,只要到了孟丽,只要这里有风长栖还有白欢,她必定性命无虞。 “我要见你们女帝和帝女。” 带头的那个兵挑了挑眉,这才转过身看着这个一身褴褛雌雄莫辩的人物,骇笑两声,“怎么凭着你的身份也想见我们帝女和女帝” 狗眼看人低,在深宫后院,花珑一早就习惯了。 不过就是换了一个地方被人瞧不起罢了,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不错,就凭着我。” “我们女帝和帝女没空跟你一个探子见面。” “我不是探子,我是花珑。来自风过耀京城的花珑,当初在耀京,也算是对你们帝女有恩。你若是不尽快通禀,日后被你们帝女得知此事,你的命也难以保全。” 见花珑说的这样煞有介事,那人也颇有些犹疑。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宁有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通禀一声也不费事,是也不是” 正说着,就听着外头一阵嘈杂之声。 花珑循声望了过去,之间一辆分外熟悉的马车闯入眼帘。这不是玉无望的马车么按理说,现在玉无望理应在南梁才是,好端端的怎么回来了还是说南梁出了什么乱子 她现在是越来越担忧孟丽的前程了。毕竟这一切都跟风长栖息息相关,她不能视而不见。 “那是风国国师的马车可是”花珑紧紧地攥住了那小兵的衣领,“国师是认得我的,你只管把我交给国师便是了。” 那人更是疑惑,生怕得罪了贵人。也不管是真是假,一层一层通禀上去,等花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赫然就是许久未见的玉无望了。 他朝着花珑行了一礼,很是客气,“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国师多礼了,现如今我也不是什么贵妃,只是一介庶人而已。” 玉无望本就觉着奇怪,花珑理应在深宫后院才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跑到孟丽来这会儿听她说再不是贵妃,心里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她跟风帝之间的龃龉,已经持续许多年了。想来是爆发了吧 这样的事儿也不算稀罕。 “我要见长栖跟白欢。”花珑忽而冷笑两声,“我是真惦记长栖,我也是真恨白欢。” 这话在底下人跟前说,实在是不妥。 玉无望也是听得心惊肉跳,“娘娘请上马车,咱们一同进宫吧。” 那小兵看着这一幕,更觉着可惜。平白无故就失了一个升官加爵的机会了。要是早知道这人有这么厉害的门路,他方才就直接让人往皇宫递消息去了。 大雪铺天盖地地奔涌过来,花珑看着遥遥一片雪白,几乎被眯了眼睛。 孟丽果然不同凡响,她虽然从未来过,却也听过数次有余。太知道这地方好与不好了,只是想着此处有风长栖,她这心里总归带着许多欢喜。 一切都刚刚好,有长栖的地方更是好。 花无常一早就去了,她现如今是孤家寡人。能想到的,也就只剩下一个风长栖。 日后怕是要四海为家了。 王城。 木胤昀自戕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孟丽,都知道玉无望快回来了,可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风长栖高兴的了不得,要不是被司缨跟祖云一左一右地拦着,这会儿一早就飞奔出去了。 等风长栖见着玉无望跟花珑一同进宫的时候,还只当是梦中。毕竟花珑是风国皇妃,怎会随便出宫 花珑看到风长栖那张因为有孕而显得格外红润的面孔,瘪了瘪,扯出了一抹格外心酸的笑容来。 她们固然不是亲母女,可是情分珍贵。这些年来在深宫后院他们相互扶持,缺一不可。她心中一紧,三两步上前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手。 “长栖……许久未见了,你可好么” 风长栖哽咽,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好,自然是好的。 “阿娘怎么会到孟丽来父皇同意您出宫”风长栖一脸狐疑,这太奇怪。 一般只要进宫的女子是怎么都不能出宫的,这未免奇怪。 花珑木着脸,骇笑连连。 “深宫后院里的女子自然是不能出宫,可若是被废弃的娘娘,自然就没了这层忌讳,是也不是” 这是何意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突变。 难道说,花珑也得罪了风帝 “阿娘……你……” “怪没意思的。”花珑低声笑笑,“何苦要为了一个男子背弃自己的初心,到底是你阿娘聪明,早早儿地便想开了,也免了这一遭伤心难堪。” 一行人一同到了白欢的寝殿,白欢看到花珑,竟然表现的格外平常。好似是一早就猜到了,风长栖鼓了鼓嘴,一时之间也不敢多话,只是坐在一边守着。 老友见面,自然是分外不同,白欢对花珑还是十分亲近,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跟寻常闲话家常的闺中女子,并无半点不同。 风长栖朝着坐在一边的玉无望瞧了一眼,也是欢天喜地。久别重逢的滋味,自然是好的。 那一头的玉无望脸上一直挂着浅浅淡淡的笑,眼神也都停留在风长栖身上。没有什么比见着风长栖来的更让人欢喜的了,只是花珑一事,太让人意外,风长栖对花珑又存着别样真心,看样子这事儿他们也不会束手旁观的。 “日后就留在孟丽吧。”白欢很少这样留人的,由此可见,白欢对花珑很是真心,“在孟丽,你可以随性做你自己的事儿。” 花珑听了,心里倒是很感激的,这个时候愿意收留自己的,也是不怕祸乱。 “只怕给你们孟丽添了麻烦。” “不妨事。”白欢摇了摇头,“有时候有一个可以麻烦自己的老友,倒是好事,是喜事。敢离开皇宫,花珑,你比往日要有勇气多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紫棉城事发大乱 http://.biquxs.info/

花珑嘴角荡开一抹浅淡的笑,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风长栖看到了一个在深宫后院从未有过的欢颜,更难以想象,花珑也能笑的如此真切开怀。 哪怕是上了年纪,可花珑还是没的。如同桃花夭夭,明媚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她在深宫后院的确没有多少欢愉,为了皇恩,为了宠爱,花珑越来越不像是花珑了。 风长栖心里有一个迫切的声音,那就是一定要把花珑留下来。 他们怎么都该在一起。 不管是因为当初在深宫后院相互扶持的情分,还是因为后来交好之后的真心,花珑都该留在孟丽。如若在外漂泊,势必会很艰辛。 “阿娘,留下来吧。若是阿娘留下来了,那么长栖日后就有两个阿娘了。” 风长栖说的话让花珑实在是动容,她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长成的女子,低声笑笑。 “白欢,你得了风帝的真心让我羡慕不错。可是你最让我羡慕的是,你有长栖这个懂事的女儿。知冷知热,待你那样好。” 白欢下意识地看了看风长栖,这丫头在那样小的时候就跟着她在冷宫吃苦受罪了。白欢打心底里觉着愧疚,这些年又因为自己的私心,差点让风长栖跟玉无望之间的感情变成虚无。 好似有生之年最为愧对的便是自己这个女儿了。 “是,能有长栖这个女儿,的确是我的幸运。”她点了点头,笑了又笑,“既是长栖都这么说了,你便留下来吧。在孟丽不像是在风国,这里不需要拘泥什么,一切都凭着你自己的喜欢便好了。” 的确,孟丽跟风国比起来,对于女子的确是宽容多了。 女皇帝的好处,大抵就是这样吧。 “我是个自由惯了的人,当初如果不是为了风元慎,我根本不会进宫。”花珑微微垂眸,好似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痴傻了这么多年,终究醒了过来。我不愿再拘泥于某一个地方,这次到孟丽来,一是为了长栖,二是为了你。等长栖生下孩儿,我便走了。这天下的大好河山,我还没看够呢,趁着这样难得的好机会不好好看一看瞧一瞧,也实在是对不住自己吧” 白欢太知道花珑的性子了,既然说到了这个地步,大抵是没有回旋的可能了。 “那便依着你的意思吧,你要知道,孟丽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着。” “多谢。”花珑朝着白欢拱了拱手,一脸欢喜。 用过晚膳,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出宫到了他们的府邸。 这些时日因为玉无望不在,风长栖都在宫里歇脚。这会儿回来,只觉着如同在梦境之中。风长栖至今都难以相信,自己跟玉无望这么快就能见面。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玉无望的手紧紧地攥着风长栖的小手,一脸宠溺。 “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惦记着你,想着你。” “我也是。”风长栖羞红了脸,讪讪一笑,“对了,那木胤昀” “是他自戕,”玉无望摇了摇头,“日后想要拉拢南梁人心,怕是难了。” 闻言,风长栖登时就犯了难,“现在云铎还留在南梁,依着他的心思,势必不会跟你一样好言好语相劝。他一旦是找不到法子,必定会大开杀戒。” 风长栖说的这些,玉无望何曾没有想过只是眼下谁也拦不住远在南梁的云铎。 “也罢了,他也是为着南梁。” “阿娘的意思也是不愿杀戮。”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相公若是在南梁,对于云铎来说还能有个震慑。可是这会儿相公回来了,他们岂不是愈发无法无天了” 玉无望听着不禁有些好笑,“你把云铎想成从山上放下来的野兽了是也不是” 风长栖骇笑两声,“比野兽也好不了多少了,他那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铎随性惯了,能臣服孟丽已经算是顶稀罕的事儿了。现在还让他一切服从孟丽的指挥,未免艰难。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看着玉无望那副宠溺的神情,登时就没了脾气。 “别老是这样看着我。”风长栖颇有些不自在地别过面孔,“我受不住你这样看着我。” “为何” “许久不见,大抵是生疏了”风长栖歪着小脑袋,低声笑笑,“我要是同你生疏了,你会如何” “自然是有法子让你跟我在熟稔起来,比起当初两年不见再度重逢,你根本不认识我比起来,什么都显得不那么重要。”玉无望紧紧地搂住了风长栖的腰身,怜惜异常,“长栖,怀孕生子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实在是艰辛,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风长栖心里一暖,“不论是哪一个女子,都有这么一天。那些难以有孕的女子,才是最难的。” “嗯”玉无望笑意渐浓,“这些话又是谁同你说的” “自然是我自己悟出来的。”风长栖老大不自在,别过面孔,“自从嫁给了你,每天都是欢喜的。分开这些时日,我没日没夜地想着你,现在你回来了,就在我跟前,倒是生出了许多不真实的感觉。可到底还是欢喜的,日后不论如何,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好。”玉无望应了一声,笑意渐浓。 —— 熣联,皇宫。 自从九皇子死后,皇后的身子每况愈下。老皇帝去看望过数次犹豫,可是每一回都听到皇后嘴角唤着太子白囝立的名字。 原先老皇帝还觉着有些奇怪,可是随后他派人去彻查此事,才得知皇后跟白囝立之间还有别样的感情。这对于皇室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看着密信,对着底下跪着的如同影子一般的暗卫,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这件事不许泄露。” “是!”那人应了一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瞬息之间就没了影儿。 老皇帝对着明晃晃的烛光,低低地笑了两声。很好,很好。这些猫腻都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来,他竟然半点不知。 他太过相信自己的儿子,也太过相信自己的继后。他怎么没想过,两个人年纪相仿,三天两头便借着请安之名相见。四下里无人的时候,指不定还做了什么苟且之事。 还有那个年幼的九皇子! 难不成,九皇子是活生生的证据,所以才让白囝立那样在意,索性杀了他 一旦是有了疑心,这条主线便一股脑儿地蔓延了下去。老皇帝原本不愿追究这么些,可是他受不住。 受不住来自皇后跟太子的双重背叛。 次日一早,白囝立被老皇帝传召进宫。 原本白囝立以为这是为了朝政之事,哪里知道,刚进了大殿,就被一群暗卫重重围住了。 “你们这是何意不要命了不成”白囝立冷着一张脸,看着那些人的眼神也带着浓郁的杀意,“滚!” “囝立。”苍老而浑厚的声音从帘子那一头传了进来。老皇帝木着脸,缓缓地走到了白囝立面前,“朕的好太子,朕的好太子啊!” 白囝立心一沉,怔怔地看着自己这个老态龙钟却又威严十足的父皇,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他极小的时候,唯一的盼望便是成为自家父皇那样了不得的男子。顶天立地,天不怕地不怕,好似什么事儿都不放在眼里。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囝立自己也开始有了心思,也开始算计自己的父皇。甚至于跟当朝皇后之间还有爱恨纠葛。 “你知道朕今日传召你来是为了什么吧”他笑意渐浓,看着白囝立的眼神半是慈爱半是冷凝,“你跟皇后之间,到底做了多少丑事九皇子到底是朕的皇儿还是朕的皇孙!囝立,你最好说个清楚明白才好,如若不然,纵使是死了,朕也不会放过你。” 白囝立一听,眉头紧蹙。 “父皇这是何意囝立听不明白。” “不明白囝立,你是我的亲生孩儿,你的所思所想,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别在遮掩,别在隐瞒,有话直说便是了。” “儿臣当真不明。”白囝立直挺挺地朝着自家父皇磕了几个头,“还请父皇明察。” “明察你以为朕什么都不查就这么冤枉你不成朕还没有老到那个份上。其实朕一早就觉着有些古怪了,为何那样冷清的皇后,会时常传召你进宫请安。现在我却是明白了,你若非是她的情郎,她也犯不着这么做。毕竟,她就算是对着朕,也是冷冷清清。只有你,只对着你,才这样欢喜。囝立,你跟她,一个是朕的太子,一个是朕的皇后,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许是说的太急促,又或者是太动怒,老皇帝止不住地咳嗽,一张老脸咳得通红。 白囝立彻底慌了神,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竟然会被自家父皇知晓。 原本这一切都被掩藏在旧时光里头,怎么会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父皇这是听了谁的谗言” “不是谗言,是朕自己查出来的真相,你好大的胆子!”老皇帝狠狠地给了白囝立一巴掌。 第四百九十八章 奂齐也欲分汤羹 http://.biquxs.info/

那是十一月二十四日的夜里,疏疏落落的枝叶,御花园里残缺不全的花儿朵儿,以及那铺了一地的寒凉。 前几日下了几场大雪,这会儿天上地下都是雾茫茫一片。 白囝立站在长窗念头,看着殿中袅袅娜娜盘旋而起的厌恶,那一股子疲惫,几乎要把自己淹没了去。什么都知道了,也好。这些年来,遮遮掩掩的日子过得也实在是辛苦。既然全都知道了,那么便也没必要继续说场面话了。 可以一直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也是一种极致的幸福。 殿中摆着两颗红珊瑚,在白日里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可是这会儿看过去,红艳艳的,仿佛是一滩浓郁的鲜血凝固了起来。血红的枝丫堆砌在一起,让所有人都红了眼睛,白了面皮。 白囝立一直都立在自家父皇面前,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老皇帝拍了拍手,那些暗卫这才隐没在黑暗中。但是白囝立知道,那些人依旧藏在暗处,只等着自家父皇的一声令下,然后直接扑上前来,要了他的性命。 “父皇既然知道了,那么囝立也就不想再继续瞒着父皇了。孩儿跟皇后之间的事儿,是在皇后入宫之前的。自从她变成了父皇的嫔妃,儿臣再也没有僭越之心,这是真的。”白囝立一脸认真,几乎是有些执拗地看着自家父皇的面孔,“真的,父皇,你要相信我。” “相信”老皇帝忽而疲惫,怔怔地往前走,坐在了一边的软榻上,“天家父子最难的便是信任。人心隔肚皮,哪怕是父子,亦是如此。你跟皇后之间的事儿,朕也不愿多管。年迈至此,还能如何况且,现如今的熣联,也不比以前,现在不过就是孟丽的附属国罢了。风昭是怎么死的若是风国的人来查探此事真相,只怕咱们皇室也难易保全。” 白囝立微微一愣,他倒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许是觉着风昭的死,必定是皇后所为。只要日后他亲手杀了皇后,那么这一切都能风平浪静地过下去了。 “父皇,您相信皇后么她是一个蛇蝎女人。” “为了你变成了蛇蝎女子。”老皇帝好心纠正,“你可知朕当初为什么让她当皇后” 白囝立摇了摇头。 都说那人之所以能当上继后,全靠着自己的心机城府和手段。是她将老皇帝迷得不知所以,这才让她当了一国之母。毕竟,在后廷,有资历的嫔妃大有人在,她算什么 可是最终的皇后,依旧是她。 那时候朝野不平,闹了好一场。 这会儿听自家父皇亲口说出这一段,总觉着有点迷惘。 “这是何意” “不是跟旁人所说的那样只为了她的容颜,她不是后廷里头最美的女子。朕让她当皇后,只是因为她不争不抢,是个清冷之人。也就只有这样一个不爱争宠的人,才能平衡三宫六院。朕以前还以为,她生来就是这样淡漠的性子,可是这会儿才算是明白,她之所以会那样,无非就是因为她的心,从来都不在朕的身上。她的心,一直都在朕的儿子身上。” 他骇笑连连,好似是彻底癫狂了一般。 “好啊,你们到底还是年轻了些。留下了那么多痕迹,这不是平白无故受了祸乱” “父皇,是儿臣有罪,还请父皇责罚。” “责罚怎么责罚”起初知道的时候,老皇帝的确气急了,巴不得将自己嫡亲的儿子,除之而后快。可是而后又想想,谁都没有错。不光是皇后,连带着白囝立都没有错。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九皇子到底是不是朕的皇儿”老皇帝扑到了白囝立跟前,狠狠地攥住了他的衣领,一脸冷厉,“说!” “是父皇的孩儿,是微臣的皇帝,此事是真的。”白囝立匍匐在地,冷汗涔涔,“父皇,儿臣从来不愿欺骗父皇。这事儿关乎皇室血脉,儿臣不敢撒谎。” “你也是皇室血脉,他若是你的孩儿,那也是正统皇子。” “不是孩儿的。”白囝立心惊肉跳,“自从她进宫之后,儿臣便绝了对她的心思。后来跟昭儿成婚,我一心只有昭儿。皇帝是儿臣所杀,这只是为了报仇。昭儿腹中胎儿,也是被皇后杀了的。因为这个,我才报复到了九皇弟头上。” 果然! 老皇帝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三两步。 谁都说此事跟白囝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老皇帝总是不信,他以为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会谋害自己的兄弟。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层缘故。 皇后到底暗中做了多少事儿! 只是好在此人现在也已经有了报应,整日介疯疯癫癫,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活着也是死了。 夜色清扬,显出一片白茫茫的血色。那一股子朔风从南到北吹了过来。大殿里头的灯火忽明忽灭。来的时候还是白天,现在天黑的倒是这样快。 宫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掌灯的,白囝立觉着自己好似是疯魔了。什么都记不起来的疯子,可他分明还记得风昭的脸,风昭的眼睛,笑靥如花的模样。 那是他的太子妃啊! 他忽而十分心痛,紧紧地皱着眉头。 “昭儿死了,儿臣也不愿苟活。只是念着父皇,儿臣才苟且偷生的。现如今父皇对前尘过往全都明白了,儿臣便也没有什么脸面再对着父皇了。”他低声笑笑,看着旁边悬挂的利剑,急冲冲上前,狠狠地拔剑出鞘,横在自己的脖颈上头。 他面色沉静,眼神悲凉,那一股煎熬,好似从此时此刻开始解脱。 他忽然没有那么难过了,那种欢愉从脚尖蔓延到了头顶。 他是欢喜的,想到等会儿就能见着风昭了,便欢喜的了不得。 “父皇,一切多保重,儿臣先去了。” “不要!”老皇帝低呼出声,刚想上前,就见着那一抹鲜血从白囝立脖颈上头蔓延出来,很快染红了衣襟。 “来人,来人啊!“ 老皇帝从来没想着要让自己的孩儿就这么去了,毕竟白囝立是他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这些年来,他不论做什么总会带着白囝立,这是一个可塑之才,他总是这么想。 可是谁知道,今时今日,他就这么硬生生地死在了自己的跟前。 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来了,看着这一幕,都表示回天乏术。大殿上头跪满了太医,老皇帝紧紧地攥住了白囝立的大掌,老泪纵横。 怎会如此他今日来问这些,只是为了让白囝立说句实话,仅此而已。他从没想着要自家孩儿的性命。 “我的儿,我的儿啊!” 老皇帝冷喝一声,连连吐出了好几口子荤血。 那在场的太医吓得不轻,一一扑了过去。 完了,全完了。 那个无风无雪的冬夜,老皇帝彻底合上了眼。与此同时,熣联太子白囝立,这个人称仁义无双的熣联太子爷,也彻底没了性命。 皇室动荡,孟丽大臣前来干涉,却被熣联的大将军打的半死。 也不知奂齐一等是如何得了消息,此日下午便赶到了紫棉城。看样子也是因为淬炼皇帝没人主持大局,这才跑来打秋风的。 好在白欢为了防患于未然,早早儿地派了几个武将前来,才让奂齐一等绝了打秋风的心思。 只是到了这里,熣联彻底沦为孟丽的区区几座城池。以前的附属国好歹也有几分矜贵,可是现在,甚至都比不得南梁。 皇后得知白囝立自戕的消息,伤心欲绝。原本就十分疯癫,到了这会儿,就更没了活下去的心思。 星竹嬷嬷每日尽心尽力地伺候着,看她一日比一日瘦削,也难受的厉害。 “娘娘,还是吃点吧”烛光映照在她头上的珠花上,那种绿莹莹的珠光,刺的人眼睛通红。 星竹背过身子,眼泪直流。 “怎么会呢”她呆呆地看着一边的星竹,“怎么会呢太子爷之前还好好儿的,怎么好端端地死了呢。还是在皇上跟前自戕的,这里头必定是有什么缘故。” 真是糊涂了,连皇上都已经去了。现在熣联连孟丽的附属国都算不上了。日后熣联王城紫棉城,也只是属于孟丽的一个小城而已。自己都前程堪忧,竟然还想着要查明白囝立的死因。 “娘娘,好歹要为自己想想,咱们现在都没了活路了。要是以后孟丽女帝下令要让咱们往孟丽去可怎么好” “皇上死了,太子爷也死了,星竹,那咱们还活着做什么” 星竹听了,心里“咯噔”一声,“娘娘,死者已矣,咱们自然还是要好好活着的。” 皇后捣鼓着自己这一身桃粉色的芙蓉寝衣,低低地笑了两声。这是白囝立最喜欢的颜色,他说过的,她穿着一身最是好看。可是现在她穿上了,为什么白囝立反而不来看了呢 “囝立,囝立,你来看看我,你来看看我啊” 年华老去,什么都完了。 皇后匍匐在地,呜呜咽咽,又哭又笑,“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我们永远在一起。” 第四百九十九章 美人谋野心无间 http://.biquxs.info/

熣联从附属国变成孟丽的区区几十座城池也不过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对于孟丽来说,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玉无望会帮着风长栖谋得天下,那么一个小小熣联,大可以当成是第一站,不需要放在心上。 可是这个变动却震惊了天下,首当其冲的便是风国。风帝从来都没想过白欢会有这么大的胃口。他已经可以猜测到日后他们风国的走势了,指不定有朝一日他们风国也会被孟丽吞了去。 以前再怎么样都有玉无望可以倚仗,可是现在到底还是不同了。 花珑也走了,整个后廷都空荡荡的,雪天雪地,一切都显得格外渺茫。风帝有些痛恨自己,早知道会有今时今日,倒是不如拦着花珑不让她走。以前有花珑在宫里的日子,到底还算是热闹的。云甯殿里头有那么多孩子,对于风帝而言,也是一种宽慰。 可是他现在根本就不敢往云甯殿去。看到那几个孩子的面孔,他就抑制不住地想念花珑。跟想念白欢的滋味儿自然是不同的,可也已经够让他伤心的了。 午膳只用了一丁点,李玉宝看着也是心急如焚。平常风帝是最注重保养的,每日吃着血燕羹,喝着人参茶。可是这些时日,风帝魂不守舍,什么都用的少了,好似好端端的一个人,彻底没了指望之后落下无人之巅,这会儿已经摔得血肉模糊。 到底是伺候了风帝数年之久的老人儿了,旁人可以不闻不问,李玉宝却做不到。见风帝午膳未曾多用,索性又分度了御膳房准备了一些暖身子的汤羹,这会儿已经好了,他胆战心惊地端了进去。 “皇上,还是吃点吧午膳只用了那么点,身子可熬不住啊。”李玉宝苦口婆心,苦哈哈的一张面孔。 知道李玉宝是为了自己龙体考量,风帝只扫了他一眼。想他堂堂帝王,现如今身边竟然只剩下一个宦官嘘寒问暖,多么可笑 “现如今朕的身边只剩下你了,你跟随朕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回皇上的话,奴才已经伺候皇上有二十五年了。” 从风帝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皇子开始,这个人便一直跟在身边伺候着。无所不用其极,样样精细,是个可用之人。 “可不是,该赏,该赏!现如今是三品” “奴才已经是正二品了。”李玉宝老脸一红,“一切都凭着皇上的恩惠奴才才能有今时今日。” “正二品连你都正二品了”风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个官宦,最大品阶便是二品。这李玉宝是升无可升了,风帝就算是想要给他赏赐,这会儿都赏不出什么来了。 “奴才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伺候皇上也是奴才的本分。这些年来奴才在宫中能这样得脸,全仗着皇恩浩荡。”李玉宝匍匐在地,一脸虔诚,“是以,奴才斗胆恳请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才是。” 风帝长谈了一口子浊气,眉头紧蹙,“朕心中烦闷,不思饮食。” 李玉宝何等乖觉他不需多问便知道这里头花珑的离开占了很大的分量。只是风帝到底是一国之君,纵使是舍不得谁,也不会宣之于口。两个人之间也都是有感情的,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也实在是叫人惋惜。 可是李玉宝还是不敢多言,一旦是触怒龙岩,他就算是有几百条性命都不够风帝斩杀的。 “花珑走的那日,谁去送了”风帝睨着李玉宝,“说实话。” 此言一出,李玉宝浑身上下冷汗涔涔,“回皇上的话,只有老嬷嬷奈莳还有淑妃娘娘。” “赏。”风帝有些疲惫,朝着李玉宝摆了摆手。 那一头,奂齐的使臣已经到了耀京城境内。 这些人会来风帝之前是没有预料到的,只是国与国之间的仇恨,向来没有那样简单。三两句话是说不完的,风帝安排了风旭接待,现在风帝手底下的可用之人好似只剩下一个风旭了。 奂齐来使乃是那头的云亲王郑元振,这些年来在奂齐颇有盛名,说是文武双全,仁德无双,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风昭见来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丝毫看不出是个亲王。而后又想着此人在奂齐行十七,跟奂齐当朝皇帝的孩儿差不多年纪。这会儿也不过在而立之年。 正是好时候。 风昭不卑不亢,哪怕是个天残,却也是风国矜贵的皇子。奂齐不过就是小国,以前那样猖狂,现在为了夹缝求生,这才跑到风过来示好。 郑元振当然看得出来这位残疾皇子的骄矜,却也不恼。 “我们奂齐来到此处,完全是为了两国的太平。”他低声笑笑,眉眼之间满是谦卑之态,“旭皇子也该知道这里头的要紧之处之处吧” 闻言,风旭低声笑笑,看着郑元振的眼神带着几分轻蔑。 “都说奂齐跟孟丽交好,现如今背着孟丽如何跑到我们风国来了父皇知道奂齐向来守信,既然已经跟孟丽那样好了,想来也不该倒戈才对啊。” 一听这话,郑元振这才变了脸色,苦笑两声。 “旭皇子应该也听说了熣联的事儿吧” “知道。”风旭微微颔首,有这样的事儿,就算是想不知道都难了。现如今闹得沸反盈天,人人都说白欢这是要吞了所有小国,意图天下。“那又如何” “唇亡齿寒,我们奂齐现如今已经是在夹缝求生。孟丽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我们心里畏惧也是有的。此番前来,也是为了自保。” “那你们凭什么认为风国就会趟这趟浑水”风旭冷笑更甚,谁都知道风帝跟孟丽女帝之间的交情。连带着生了那么些皇子的花珑只因为说错了话,已经被废了贵妃之位成了庶人。现如今下落不明,结局惨淡。 区区一个奂齐,自然比不得生了那么些皇子的花珑。这样不知死活,向风国投诚,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风旭保持缄默,什么都不愿多说。他客客气气将那人带到了凰磬坊的驿站,刚想走,又被郑元振给拦了下来。 “皇子留步,有些话还想问问皇子。” 风旭眉头轻蹙,冷冷地看着他:“云王爷有话直说便是了。” “倒是不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面见皇上” 想要见风帝,本不是什么容易事儿。要是闹得不好,还有性命之虞。只是此人乃是奂齐亲王,虽然数年前奂齐跟风国之间闹得不大痛快,可是现在主动示好,便也不能惦记着数年前的恩恩怨怨,想必风帝会传召他们进宫面见。 “大概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王爷好生等着吧。” 郑元振应了一声,低声笑笑,“若是皇子无事,今日可否跟鄙人本王一同用膳说来惭愧,这还是本王头一回到耀京来,看什么都觉着稀罕,还请皇子莫要嫌弃才是。” 这又有什么好嫌弃的风旭扯了扯嘴角,冷笑两声,“我也未曾去过奂齐,都是一样的,也没什么。” 许是这话说的太让郑元振宽慰,他对这位并不受重用的旭皇子又添了几分敬佩。能不分旁人身份,以礼相待,能做到这一切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风旭回宫已经很晚了,跑到自家阿娘寝殿,整个人的脚步都有些许虚浮。 淑妃还没安歇,手里捧着珐琅彩的暖炉,也不知跟旁边立着的老嬷嬷说着什么。她正对着旁边高架上头摆着的暖橘色瓷瓶,上头正供着一大把红梅。映在烛光底下,更显得娇艳欲滴,格外娇嫩。淑妃已经老了许多,身上添了许多沉静,比往年显得要更加温润,像是一块返璞归真的玉石,闪烁着深沉的光亮。 “娘娘,是旭皇子来了。”老嬷嬷朝着淑妃笑了笑,“奴婢去给旭皇子沏茶。” 淑妃抬起头,当看到风旭的时候,笑了笑,朝着他招了招手。 “过来吧,累了一天了。” 风旭应了一声,“阿娘身子可好些了” 淑妃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在花珑走了之后,心悸的毛病便重多了。太医来来往往,也开了不少保命的方子,却还是不见好。 “好多了,”淑妃按捺着那股子想要咳嗽的,怔怔地看着自己这个争气的孩儿,“现如今皇上可用的也就只剩下你了,旭儿,莫要孟浪才是。说到底,这皇太女还是长栖。” “儿臣明白,”风旭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儿臣从不想着皇位,儿臣只盼着母后一切都好,平安顺遂,这便是老天爷对旭儿的照拂了。本就是个天残之人,怎还奢望皇位况且,旭儿能有今时今日,都是因为长栖。旭儿再如何都不能对不住长栖,一旦是生了妄念,必定万劫不复,阿娘纵使是不说,儿臣也能明白。” 淑妃听了心里止不住发酸,“对了,那位奂齐云亲王如何已经安置好了吧” “已经安置妥当,他这回还带了十余个奂齐美人,一个个家世极好,好似都是要献给父皇的。” 第五百章 黯淡场风云再起 http://.biquxs.info/

许是风旭那种同情的眼神太淑妃心里不适,她别过面孔,带着一众决绝。 “旭儿,哪怕是在咱们自己个儿的寝宫里头,也都要谨言慎行。后廷从来都不缺少美艳女子,花珑跟曦妩皆是上上等,可是后来呢她们的命运,你也看到了。是以,不论有多少个美人,于阿娘来说都算不得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没什么好说的。” 这话说的也太叫人伤心了些,风旭扯了扯嘴角,看着自家阿娘温和的笑靥里头隐隐约约还含着一抹阴沉,好似是责难,好似是告诫,又好似是自顾自怜。 到底是自家阿娘,风旭也深深地为自家阿娘不平。 这宫里的女子固然多的数不胜数,可是淑妃的资历却是现有的嫔妃里头最长的,偏得风帝对她如此冷淡,叫人看着便很是心寒。风旭人微言轻,又怕触怒龙颜连累自家阿娘,是以从始至终,纵使是心里对风帝有些不满,却不能宣之于口。风旭越想越觉着愧疚,“阿娘,都是孩儿无用,不能让阿娘在深宫后院过得体面。” “你有什么错”淑妃低声笑笑,“只要你一切安好,便是对阿娘的宽慰了。奂齐跟孟丽一直都走的很近,现在奂齐投诚,这事儿你又掺和了进去,一定要小心谨慎才是。” 风旭听得有些发怔,“阿娘,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何父皇还是对先皇后念念不忘阿娘一直都这么无怨无悔地等着父皇,为何父皇还是对阿娘冷冷淡淡有时候儿臣实在是不明白。” “我出身卑微,皇上对我本就没有多少真心。只是连累了你,生下来便残了腿,能有今日,也算是造化了。” 这话许是真的,可风旭还是不甘心。却也没有风昭跟风长栖那样舍弃一切的勇气,只好苦熬着。 —— 门丽,王宫。 奂齐向风国投诚的消息不胫而走,白欢倒是没有多少反映,反倒是风长栖,隐隐约约已经嗅到了硝烟的气味儿。 依着自家阿娘的性子,怎么都不会容忍奂齐这样见异思迁。 以前跟他们孟丽如此交好,这会儿倒是变了。 这些年来,孟丽对奂齐也不薄啊,有什么好的,总归都是会想着他们的。去年夏日里头,奂齐一等说是要跟孟丽通商,白欢都允诺了,现在码头还有通行行船。 这会儿看起来,奂齐一等做的实在是不厚道。 可是白欢这样淡静,风长栖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她兴冲冲在祖云的陪伴下跑到自家阿娘寝殿,见她正在跟花珑优哉游哉地下这棋,外头风雪交加,里头暖融融一片。炉子上头还温着酒水,两个人看起来倒像是感情十分亲近的老姐妹。 见风长栖来了,白欢忙道:“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寻常时候没事,别往宫里走动。” “阿娘这是有了干娘就不要长栖来陪了。”自从花珑来了孟丽,便让风长栖唤她“干娘”。 风长栖自然是不在意的,现在看着两个人感情这样好,最欢喜的便也是她了。在风国难以存活的两个奇女子,倒是能在偌大的孟丽扎根,这也好。 “儿臣知道,已经小心再小心了,况且还有祖云日日陪着,能出什么大事儿不成”风长栖扬起一抹笑,凑到白欢跟前,“阿娘,奂齐那头阿娘是不准备管了” 听风长栖主动提及此事,白欢倒是有些意外。只是风长栖愿意将国家大事放在心上,也很叫她宽慰。 “依着长栖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 闻言,风长栖扯了扯嘴角。 她原本是想听自家阿娘的打算,哪知道自家阿娘将这个棘手问题推给了她。说起来,风长栖固然有些厌恶奂齐皇室的做派,却也不愿再生战乱。 “直接派使臣前往奂齐他们意思不明,咱们得问个清楚明白才是。” 到底还是年轻,白欢摇了摇头,苦笑两声。 “长栖,他们最是贪得无厌不过。这次主动向风国投诚,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庇护。以前奂齐跟熣联的关系也是十分亲近的,唇亡齿寒,兔死狐悲,自古而然。” 这话说的让风长栖更是一头雾水,“难不成咱们只能坐视不理奂齐猖狂,轻视孟丽,欺人太甚。” “也罢了,”花珑看她这样动气,低声笑笑,“你那父皇也不会插手此事,奂齐这一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个折本的买卖。”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是做不得准儿的。风长栖也不好直接拂逆花珑的话,一时之间更是两难。 “若是风国当真管了这事儿呢” “到了那个时候,自然就能有那个时候的法子,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奂齐区区小国,还不足挂齿。”白欢摇了摇头,“风国要是接济奂齐,那才奇了怪了,当初奂齐跟熣联联手意图侵犯风国地界,给风国惹下了不少麻烦。风帝一早就恨毒了这两个弹丸小国。这时候奂齐近乎是跟孟丽决裂,要是风帝帮衬,就代表要跟奂齐同仇敌忾,这世间哪里有这样不精神的国君 风长栖挨着花珑坐在白欢对面,看着自家阿娘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暂时安娜住了自己的满腔疑惑。 只盼着一切都跟白欢说的那样才好,如若不然对于他们孟丽来说,实在是个天大的损伤。 外头是纷纷扬扬的大雪,映在大殿里头,将殿中照的明晃晃一片,犹如水银流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外头宫女太监的笑语声,低沉沉的。格外像是下了一场倾盆大雨之后湖里还遗留下来的叮咚声。风长栖满腹疑难,好似是浮现了点点涟漪。白欢跟花珑也没心思再下棋,吃了几口酒水,推开长窗。眸光盯着外头开的正好的红梅,花枝摇曳,好似是有一抹分外精灵的影子落了下来。 “以前总想着当皇帝是件美差,可是现在才知道,这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事儿。”花珑自斟自饮,低声笑笑,“要管那么些琐事,一旦是闹了什么不好,必定会遭到百姓责难。一步难,步步难。” “孟丽比风国要好些。”白欢看着花珑笑笑,“到底是数年之后再复辟的国家,百姓的包容度也高了许多。” —— 玉府。 得知风长栖进宫的消息,玉无望便是抓心挠肝地担忧。都知道那丫头是个没轻没重的主儿,在这样冰天雪地里头,还想着进宫,要是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 他早早地驾着马车在宫门外候着,开阳跟叱离坐在外头冻得直哆嗦。看着自家公子就立在雪中,直挺挺地对着朱红色的宫门,扯了扯嘴角,一脸无语。 “咱们公子怎么不进去呢若是担忧,进去问问便也是了。”开阳砸了砸嘴,“真够冷的。” “今天还没起风,还不算寒凉。”叱离睨着开阳,“前几日起了风,公子可没让咱们出去办事。现在不过就在外头等几个时辰,你都熬不住了” 一听这话,开阳彻底绝望了。 谁不知道叱离对风长栖忠心耿耿哪怕是风长栖让他就这么死了,想必也是心甘情愿的很。 “得了,就算是公主让你去死,你也不会有什么二话。”开阳瑟缩着身子,止不住趿着地上的雪花儿。每每踩下一个脚印,下面就落下了一片濡湿的水印。 好容易看到开了宫门,祖云搀扶着风长栖慢慢悠悠走了出来。同时还有风自行以及蓂音,几个人有说有笑。 还没等风长栖反应过来,玉无望已经将手中的暖炉塞到了风长栖的手里,顺便搂住了她的腰身,一路抱着她上了马车。 一番操作,迅猛如雷。蓂音看的目瞪口呆,扯了扯嘴角,朝着风自行笑道:“以前还真没看出来我们公子会有这样护佑妻子的一面,以前啊,我们都以为公子这辈子是不会成婚的。以前有许多角色江湖女子眷恋公子,公子从没正眼瞧过。” “可不是。”开阳也忍不住应和着,“多的是数不胜数啊,在耀京城,也有许多官家小姐喜欢公主,奈何公子眼里从来就没有他们。” 坐在马车里头的风长栖美滋滋地听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相公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玉无望一脸宠溺地看着风长栖,仰起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冰天雪地里头,若是要进宫,必定要让我陪着你。日后不许再这样胡闹了,明白了” 风长栖讪讪一笑,“也不打紧,左右都有祖云陪着我,能出什么事儿” 她照旧穿着一身青衣,窈窕难言。哪怕小腹已经有些隆起,这会儿看起来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叫人看着便移不开眼睛。 哪怕是看着风长栖长成,哪怕是他们已经结为夫妇,玉无望对风长栖的迷恋不减反增。就好像是开阳说的那样,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如此宠爱妻子的夫君。 “蓂音阿姐,你们也上来坐吧”风长栖撩开帘子,朝着蓂音跟风自行笑了笑,“外头寒凉。” 第五百零一章 远征长信念旧情 http://.biquxs.info/

许是玉无望的眼神太过吓人,两个人终究还是选择了步行。美名其曰赏雪,一路踏着满地的白雪到了玉府。 以前这是帝女府邸,为着让玉无望感觉舒服些,风长栖很贴心地让人又重新做了一块牌匾。这事儿白欢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拗不过风长栖喜欢,这事儿便也罢了。 天黑的早,屋里已经掌了灯,四下里皆是暖融融的光亮。 一行人一同用膳,玉无望无微不至,事无巨细皆是亲力亲为,周到难言。 蓂音看着,低声笑笑,“公子现在是把长栖丫头当成女儿了真是叫人艳羡。”她下意识地朝着一边坐着吃肉糜的风自行。 接收到自家娘子那阴测测的眼神,风自行赶忙给蓂音夹了一块大排骨,“娘子多吃点,这几日一直忙着研究医术,实在辛苦。” 这也做的太刻意了些,蓂音又好气又好笑。看着玉无望跟风长栖的一举一动,止不住地点头,“真是让人艳羡啊,以前从未想过如此冷傲的公子也会对待一个女子这样好。” 风长栖小脸一红,瞟了瞟站在一边的玉无望。 玉无望倒是顶自在的。 “怎么了不爱吃这个” 风长栖看着碗里的饭菜,瘪了瘪嘴,“已经饱了。” “你现如今怀有身孕,什么都要注意些。”玉无望近乎执拗,“咱们只要这一个孩子。” 此言一出,蓂音彻底懵逼了。 哪个皇室不是多子多孙风长栖的身份就更是不一般了。日后不论是在孟丽还是在风国,风长栖势必都是国君,要是只有一个孩儿,太没有保障了。 “一个”风长栖显然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讪讪一笑,“之前听阿娘提及,若是日后称王称帝,最好要多生几个孩儿才好。” “不妨事。”玉无望更是执拗,拉着风长栖的小手,“谁说皇室就一定要多子多孙嗯女子产子最是辛苦不过,为着那些从未谋面的小家伙,累坏了你可怎么好” 风长栖面上霞色飞腾而起,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这么多人呢。”风长栖捂着脸,低低地笑了两声,可见心里依旧十分满足。 情浓蜜意,实在是叫人艳羡。 蓂音看着笑,也不多话。 —— 风国,皇宫。 奂齐云亲王郑元振自从进了耀京城,便没见过风帝风元慎。他原本还以为风帝政务繁忙,不得空儿,可是后来去惊云司也找不着风旭,这才知晓他们父子这是在躲着他了。 猛然间奂齐成了名副其实的烫手山芋,这会儿已经得罪了孟丽,要是想要重头到来怕是难能了。 他苦闷难言,走在市坊之间,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到耀京的来意。 当穿过宝华坊的时候,郑元振才见着了久未谋面的风旭。他好似是看到了靠山,忙不迭地走上前,“旭皇子。” 风旭扯了扯嘴角,看着跟前这个一脸迫切的奂齐亲王。 这几日他一直都躲着他,没想到这人竟然又找了来。 “云亲王有何贵干”他低声笑笑,一脸尴尬,“这几日父皇都不得空。” “好似是这样,”他低低地笑了两声,骇笑连连,“若是不知道的人必定以为是我们奂齐太没用,是以这样不让你们风国看重。” 这话倒是属实,风旭摇了摇头,“有一句话,我实在是不愿瞒着王爷你。” “什么话”云亲王好似是找到了出路,紧紧地盯着跟前的人,“难道真是嫌弃我们奂齐无用” “自然不是嫌弃奂齐无用,只是因为你们之前跟孟丽交好,我们风国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奂齐的缘故得罪孟丽。这些年来孟丽国力强盛,他们的兵马大将军更是所向披靡。若是风国明目张胆受了奂齐的好处,岂不是也在跟孟丽叫板父皇也要为了耀京城的所有百姓着想啊。” 郑元振虽然一早猜到必定有这一层缘故,可真正等到听到风昭的说法,还是有些怔忪。要是一直如此,那他们奂齐不是一点之王都没有了么 “旭皇子,好歹也让我见皇上一面。” 风旭一早就跟风帝提过此事,只是自从花珑走了之后,风帝不论对什么事儿都打不起精神。连朝臣都不大召见,遑论奂齐来使 “还请王爷后候上几日,这些时日我会帮着王爷在父皇面前多提提的。” 听到这句话,郑元振好似是吃了一颗救心丸。 “也好。”他点了点头,“多谢旭皇子周全。” “父皇到底愿不愿见你们还要另说,王爷谢的太早了。” 当天傍晚,风旭急忙忙进宫求见风帝。 李玉宝通禀了两回,风帝才总算松了口让风旭进了盛乾殿。 里头昏暗难言,没有掌灯,因着这会儿天黑的极早,看起来四下里皆是黑黢黢一片。风旭看着一边蓝瓷釉瓶里头供着的白梅已经完全枯萎,倾颓萎靡的模样,软塌塌地歪斜在瓷瓶里头。 平日里风帝极好风雅,盛乾殿的花儿朵儿一向鲜艳。想来前些时日听闻风帝已经很少准许那些宫女太监踏足盛乾殿,这样的消息也是真的。 风旭愈发觉着自家这个父皇十分奇怪,当初花珑人在深宫的时候,风帝也是不常去看望的。现如今那人走了,竟然这样恋恋不舍,这又是个什么缘故 里头的陈设都已经开始积灰,连带着锦凳上头都有一层雾蒙蒙的灰尘。 风旭只当是看不见,朝着风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 “起来吧。”风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斜眼睨着风旭,“什么要紧事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来了。” 外头风雪极大,风旭腿脚又这样不利索,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也断然不会过来的。 也不知风帝从一个雕花盒子里头拿出了什么东西来,很是郑重地交到了风旭手里,“这封信,你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孟丽去。” 风旭听了,只当又是为了白欢,扯了扯嘴角,如何都按捺不住,“父皇,皇额娘大抵是不会回来了。” “不是为了她,”风帝心口一痛,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白欢,一旦是打定了主意的事儿,是绝对不会改变心意的,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强求 风旭听了,更是疑惑,“那是” “你花娘娘人在孟丽。” 原来如此。 风帝手底下的眼线极多,从花珑出宫那时开始,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暗中保护了一路,如若不然,花珑哪里有那样好命,可以畅通无阻地到了孟丽 不再执着于白欢,倒是让风旭心里得了几分宽慰。只要风帝开始在意后宫女子,想必有朝一日也会在意自家阿娘。 他收好信,想到今日云亲王的嘱托,忙道:“父皇,今日儿臣见了奂齐云亲王。” “嗯”风帝几乎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怎么” “云亲王一心想见父皇一面,还请父皇成全才是。” 奂齐是个大麻烦,一旦是沾染上了,对于他们风国的国运是半点好处也无。 “咱们不能跟奂齐有什么牵扯。”风帝摇了摇头,“孟丽国力强盛,况且长栖是朕嫡亲的孩儿,我们风国断然不能跟孟丽作对。” “那奂齐云亲王该当如何” “请他回去吧。” 风旭应了一声,虽然也早就想到了自家父皇的反应,可是未曾想到,风帝会说的如此不留情面。 要是可以拉拢奂齐,日后也是顶有好处的。 风帝支起身子,施施然立在长窗边上,背影格外顾及。一身明黄色的袍子,倒是显得他身姿清癯,如同山上青松一般傲然挺立在这世间。 只是他的脸色极差,也不知是在想什么。阴沉沉的,像是一匹暗蓝色的锦缎,这会儿正在烛光底下散发着幽幽然的光亮。 “你跪安吧。” 风旭听了,微微一愣,想到自家阿娘没日没夜地盼着等着,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父皇,阿娘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他平日里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怕的就是风帝动气,可是现在,他还是说出来了,只为了成全自家阿娘对风帝的十成十的真心。 风旭的话自然引起了风帝的极度意外,毕竟,风旭从来就不是一个多话之人,这回倒是出人意料。 分许这会儿是诚惶诚恐,浑身发颤。 他匍匐在地,一脸虔诚,“儿臣知道,这些事儿不该儿臣开口,只是阿娘实在可怜。阿娘每日都等着父皇,还请父皇垂怜。” 能让素日里那样寡言少语的风旭说出这些话来,足以证明淑妃是个不错的阿娘。 “也罢了,朕便去瞧瞧吧。”他的心也开始慢慢变得柔软,也不知是因为失去花珑带来的伤怀还是因为其他,那种滋味总折磨着他的心,让他老大不自在。 虽说对淑妃半点感情也无,可是此人到底是他亲自收入后宫的,这些年也实在委屈了她。 等到淑妃听闻风帝今夜要歇在她宫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朝着旁边的嬷嬷一脸惊慌地问道:“皇上怎么会怎么会想到我了呢” 第五百零二章 落红不是无情物 http://.biquxs.info/

后宫里头的嫔妃太多太多,能得了风帝喜欢的,屈指可数。 至于淑妃,她更是一个可怜人。 当初不过就是白欢身边的一个婢女罢了。 后来更是被宫中一众人等排挤的都快没了活路,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难。有生之年她都没想过会能得到如此皇恩。 老嬷嬷见她这副模样,苦笑两声,“娘娘这是怎么了盼了这么些时候,好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怎么反倒伤心了“ “只是觉着奇怪,”她闷不吭声地坐在一边,脸色惨淡,“真的,我从未想过我也会有今日。” “听闻今天傍晚旭皇子进宫见了皇上,”老嬷嬷虽然觉着有些奇怪,却还是笑了笑,“不论是因为什么让皇上来了,对娘娘来说都算是好事儿,是也不是” 好事儿么 现在的淑妃根本就不敢想象自己还有转运的时候。 要是风旭为她说话得罪了风帝,又该怎么办她这会儿倒是省了许多惶恐,“旭儿呢” “已经出宫往惊云司去了,明日应该会回来给娘娘请安。” 淑妃点了点头,心跳如雷。 “我自己这条命怎么都无所谓,可若是日后连累了旭儿可就不好了。他能走到今天,都是他自己争气,可不能因为我这么个娘,耽误了前程才好。” 风旭自然不会想到这一层,他只是顾念着自家阿娘这些年的艰辛,实在是于心不忍。 淑妃装扮的十分隆重,可是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风帝前来。 晚膳已经冷了,淑妃看着烛光摇曳,忽而觉着自己十分可笑。大概是误报吧不是她吧! 如此一想,淑妃就彻底没了昂开始的欢愉。那种被人轻视的感觉,迅速席卷到了她的胸腔。 “皇上今日歇在了谁的宫里” 老嬷嬷也觉着奇怪,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见着风帝的影子 她讪讪一笑,轻声道:“娘娘还请放心才是,皇上还没往后宫来呢。” 还没来淑妃心里微凉,既是不愿过来,皇上何必答应我存了几分期待,可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娘娘,不会的。”老嬷嬷紧紧地握住了淑妃的手,“娘娘,要不要去歇歇等会儿皇上来了再出来接迎也无妨。” 淑妃出了一身的冷汗,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因为旁的什么。她四肢无力,讪讪一笑,点了点头。 风帝是在半个时辰来了,淑妃正靠在长窗底下的软榻上歇着,怀里抱着一个金丝绣花枕头,嘴角微微下垂,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眉头紧蹙,脸色极差,这会儿看过去,风帝都忘了当年是怎么让她进的后宫。 许是因为被白欢气的狠了,又或许是曦妩的暗中筹谋。 都是数十年之前的事儿了,风帝并不十分放在心上。毕竟现在的风旭算是他们风国的栋梁,这一切都凭着淑妃的教导。 老嬷嬷见着风帝来了,高兴的了不得,刚准备行礼就被风帝给拦下了。 “莫要声张。” 老嬷嬷喜极而泣,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殿内供着几瓶开的正好的红梅,这会儿看过去,倒是别有意味。淑妃并非一个风雅之人,能找来这些上好的梅花插瓶,已经算是有些进益了。 软榻旁边有两方玉如意,摆在案几上,上头是雕刻的几位精细的鱼戏莲叶的样式,吉祥如意,很是显贵。风帝上前三两步,摸着那玉如意,这是羊脂白玉所做,触手生温,水头极好。鱼儿栩栩如生,底色又有浑然天成的淡青色,很是好看。 这样一对玉如意,已经是价值连城的稀罕东西了。 淑妃觉察到旁边有人,登时就惊醒过来。 当她看到旁边站着的风帝,还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 她怕极了,怕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梦境。 “皇上” “是朕。”风帝应了一声,低声笑笑,“好似许久都没有到你这里来了。” “皇上政务繁忙。”淑妃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兀自落下泪来。她太知道了,风帝再怎么政务繁忙,也想着往孟丽去,只为了一个白欢,为何不来她这宫里,她也是知道的,不过就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把她这个人放在眼里。 说到底都是没有多少感情,淑妃她在这深宫后院,唯一的奉献便是生了一个好孩儿。 外头朔风滚滚,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落叶簌簌落下的声音。 花草颓败,怎么看怎么凄凉。 伺候的宫人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寝殿离空空荡荡,只剩下她跟风帝两个人。 淑妃无所适从,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帕子,看着风帝的眼神近乎绝望。 旁边的朱漆托盘里头还有老嬷嬷给她准备的牛乳羹,只是那托盘的安宏,好像是一抹刺眼的血迹,让她看着看着便生出了许多伤心来。 “旭儿说你这几日身子抱恙” “多谢皇上关怀,只是老毛病了,心悸。太医已经来瞧过了,说是吃药也能好的。”淑妃战战兢兢地答着话。 她自然是比不得白欢,也比不得花珑。风帝跟她说话,总觉着意兴阑珊。可是淑妃是风旭的亲娘,风帝不得不存着几分恩惠。 “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吩咐内务府的人备着。”风帝拍了拍淑妃微凉的手背,“这些年,你也辛苦。” 有这句话对于淑妃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哽咽着点了点头,“多谢皇上。” “嗯。”风帝跟淑妃再也没了多余的话说,持续的静默让淑妃的心都跟着碎了。 她小心翼翼地给风帝倒了一盏子茶水,脸上的神色又是欢喜又是惶恐,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分外凄楚可怜的面孔。 “皇上,臣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淑妃大着胆子,唇角微抿。 “说罢。”风帝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无限制的容忍表情,“说错了也无妨。” “皇上,花姐姐对皇上是真心的,对风国的江山社稷也是朕关切。若是日后花姐姐还想着回宫,皇上可否应允” 这些话已经在淑妃的脑海中盘旋多时了,这个时候说出来,她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风帝急促的呼吸,以及那晦暗的不满情绪。 这次风帝到来,还是风旭求来的。想到这里,淑妃的心又不住地往下沉。 “你为着她求情” “皇上恕罪,只是在深宫里头,有个交好的姊妹实在是艰难。这些年,臣妾一直都受着花姐姐的恩惠,实在不愿见着花姐姐就这么寂寞地走了。”淑妃梗着脖子,惶恐更甚,“皇上,花姐姐只是一时失言罢了,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 花珑性子执拗,宁折不弯,有这样的下场的,也是寻常之事。他本不愿让花珑就这么走了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思。能在御前如此失言,也就只有她花珑做得出来了。 “淑妃,今日你也要说这样的晦气话” 淑妃心里“咯噔”一声,眉头紧蹙,“皇上恕罪,臣妾惶恐,臣妾不是有意的。只是这些时日,臣妾一直都想着花姐姐。” “想着她做什么一个不识时务的主儿。如实后廷里头的女子,都跟她一般无二,那还了得么” 庭院深深,重门紧闭。淑妃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一边的高烛上头。风帝的脸显得高贵又冷寂,一时之间淑妃倒是不敢再多话了。毕竟,若是惹恼了风帝,自家孩儿给自己求的恩情,可就全完了。 她有些畏惧地缩着脖子,“皇上恕罪,是臣妾不识趣儿,是臣妾多话了。” “不怪你。”风帝摇了摇头,“你不过就是说了这后宫许多女子都不敢说的话。当初的花珑,也是这样,在她眼里,自己总归是有许多道理的。” 淑妃眉头紧蹙,看着风帝那样怀念的神色,半点都不像是要把花珑置之死地的。 说来也是,不论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还是青梅竹马的旧情,风帝跟花珑这辈子都要交织在一起,是很难割舍的。 “多谢皇上宽怀。” 风帝看着她,这会儿才瞧出淑妃瘦多了。真个人都干瘪了下来,瘦骨嶙峋,活脱脱一个披着人皮的骨架,这会儿看起来,更显得憔悴。露出来的一截子手臂,更是干瘦如柴。 风旭说的不错,淑妃的确是病的狠了,整个人都被消磨光了锐气。 “你病的不轻吧” “没有,没有的事儿。”淑妃有些害怕,“只是心悸,总会好的。臣妾现在只盼着旭儿可以为皇上分忧,日后可以为长栖分忧,做好臣子的本分,做咱们风国的栋梁。至于臣妾,再无所求了。” 没有在这种情形下念着皇位,便是难得了。 风帝点了点头,拉着淑妃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跟前。 “深宫寂寞,难为你了。”这句话,也不知是对着已经远走的花珑说的,还是对着淑妃。 可是淑妃心里是欢喜的,是宽慰的,她只当风帝这片刻的温柔,只是对着她的。 “皇上,臣妾的心里,这辈子都是有皇上的。”淑妃拉着风帝的手,触到了自己瘦削的面孔上。 第五百零三章 离别 http://.biquxs.info/

风帝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原来深宫那么不起眼的女子,已经这么瘦了。 他慢慢摩挲着。 烛光下淑妃那么枯槁苍白地望着他,身形单薄,摇摇晃晃,仿佛一握紧就会消散一般。 也许是淑妃病了,殿中总是像蒙上了一层尘埃似的,灰蒙蒙的,再鲜艳的颜色也透着一层不真实,堂堂淑妃的正殿,竟有了废妃花珑居室的味道,可想而知这个女子是如何没有心思打理,风帝突然有些恍惚,淑妃强撑着病体,歪在塌上,对他勉强笑着。 笑容很甜美。 风帝看得出,面前这个病弱瘦削的女子是对自己有情意的。 自从花珑走后,风帝才觉得自己无形间快要成为孤家寡人。 真正伤心绝望时,却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找不着。 风帝紧紧看着她,淑妃被他这种炽热的眼神弄得不知所措起来,抓她的手越发紧了,捏得她指节一阵生疼,印象中,这个男人从未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淑妃脸颊被风帝看得一阵发烫,她心里只剩下迷茫。 风帝多久来过她寝殿一次? 她记不清了。 她微微扬起头,窗缝里漏出的寒风吹到她脸上。 她该激动吗? “不。。。。。这不是真的。。。。。”淑妃低低地说,眼底里只剩下了惶恐。 “以后朕会对你好一点的。”风帝突然说。 “陛下对臣妾一直很好。”突然这么一句话,淑妃心头蹿上一点窃喜,她欣喜地看着风帝的额头,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就是这样吧。。。。 淑妃全身心地沉浸在这种温柔旖旎里。 就当这个男人此时的温柔,只对她一个人。。。。 无论替身也好,其他也好,她都当真。 她只要在这温柔里,无限度地陷下去。 风帝握着淑妃的手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一直坐到了天黑,直到内监提醒该用晚膳,才恋恋不舍地放手,晚上,风帝对淑妃动作也是分外温柔,淑妃彻底尝到了鱼水之欢的滋味,那滋味就好像光滑至极的绫缎裹满了身子,一下子就滑下去了。 第二天,风帝要回殿处理国事了,眼里罕见地出现了几分深情:“朕今晚还来看你。” “是,”淑妃喜极而泣,行了个礼,“只要皇上能惦记着臣妾,臣妾这一颗心也愿掏出给皇上。” 风帝上了轿辇,挥了挥手:“这里风大,回去吧。” 一大群人跟着风帝浩浩荡荡地走了,淑妃好像不知道什么滋味一般,单薄清简的身影站在雪地。一双眼里满是泪光。 “恭喜娘娘,”一旁的老嬷嬷喜不自胜,“咱们可算是熬出头来了!” “是啊是啊,熬出头了。”淑妃紧紧抓着一旁老嬷嬷的手,情意脉脉地说,“皇上眼里,到底是有我的。。。。” 自此,淑妃便成了宫中最得宠的妃嫔。 虽说淑妃还在病中,不能侍寝,但日日赏赐流水不断,风帝日日来看她,也羡煞了一众妃嫔。 连带着风旭也得了风帝亲眼,总是派人来嘘寒问暖,风旭虽然也是被风帝器重的皇子,但如此待遇,还是很罕见。 风旭心底的石头一松,原来自家父皇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不近人情,他可算做了件正确的事了。 至于奂齐,得了风帝如此不留情面的回话,也只有灰溜溜地回去了。 淑妃只觉得自己到了人生巅峰,丈夫的宠爱,众人的敬仰,后宫的权势。。。。。这么多年来她渴求而不得的东西,好像一瞬间纷纷回来了,像是老天突然要补偿自己,花珑走后,她彻底变成了后宫最尊贵的女子,风帝时不时来嘘寒问暖,虽然不在她过夜,但也让淑妃觉得,自己成了风帝心尖上的人。 尽管这心尖上的人,淑妃清楚只是幻觉而已。 皇上不怎么召后宫妃嫔侍寝,就是最好的见证。 他依然惦记着花珑。 想想这些宠爱,都是白欢,花珑,这些女子一个个都走后才轮得到她,她们在时,淑妃在风帝面前,简直连空气都不如,淑妃一想到这里,心底就猛地不平起来,但还能怎样呢,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下去,就很好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直到风旭有一天告诉她,风帝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带到远在孟丽的花珑手上。 淑妃脸色猛地变了。 “你说真的?” “孩儿怎敢欺骗母妃。”风旭一脸严肃地说,“不过幕后放心,贵妃娘娘不会回来的,以她的气性,怎肯再回到皇宫。” “花匀贵妃临走时,也是这样说的。。。。。”淑妃脸上带着僵硬的笑,“皇儿,我知道我这样想很自私,你花娘娘一个人远在她国,她一个弱女子,可怎么活,可母妃真的希望她不要回来!她回来了!皇上又再也不会看我一眼了!”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孟丽不比风国这么多繁文缛节,风长栖又是尊贵的帝女,无人敢为难她,玉无望极其妥协细致地照顾她,事事不愿下人服侍,事必躬亲,堂堂驸马爷,风国的国师,褪去了尊贵的光环,反而像一个老妈子起来,成天为风长栖鞍前马后,乐此不疲。 他的殷切程度,连白欢这个亲娘看了都自愧不如。 白欢很羡慕她的好福气。 哪像她,情路坎坷。 在风长栖胎满五月那天,花珑突然前来辞行。 “花珑此次冒昧打扰,多亏陛下和帝女收留,不然花珑一个弱女子,恐怕还真没了活路,我的舅父在奂齐国办事,我想前去投奔。” 花珑笑脸盈盈,清澈的阳光照在她脸上。仿佛真是有天大的喜事一般。 “你有亲人,自是好事,”白欢和风长栖知道花珑要走,十分不舍,风长栖十分眷恋地拉住了她的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只是干娘。。。。。你真看看我腹内的孩儿长什么样,就要走吗?” 花珑笑笑:“我也十分舍不得帝女,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亲人,若等到帝女生产后再去,恐怕我那舅父就要不知所踪了。” 风长栖歪在踏上,小腹微微隆起,阳光撒在她身上,显得她异常的亲切和蔼,她微微低着头,眼里隐有泪光闪动。 花珑说了要到处走走,这一分别,又不知何时才要相见了。 不过,花珑能有一个好的结局,比风昭曦妩之流强多了。 花珑自花无常死后,已是举目无亲,突然冒出个舅父,风长栖没有理由阻拦。 “你有亲人,还能前去投奔,是好事。”日光熙微,洒在风长栖的睫毛上,就成了星星点点的一片光影,她硬生生地忍住了要落下来的眼泪,不能哭,明明是大喜事,自己怎么能哭了呢? 风长栖紧紧握着花珑的手,不忍放开。 “我风长栖没有干娘,绝活不到今天。”她眼神异常柔和地说,“干娘,风长栖也是你的亲人,你不要忘了我。” 花珑强颜欢笑挤出一个笑容:“那是当然。” 风长栖若有所思,慢慢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可惜我这孩儿了,和她的外祖母没有缘分,连一面都见不着。”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花珑苦笑道,她拿出了两只水头极好的镯子,日光照耀下,潋滟的光芒令人心惊,这样好水头的镯子,就是风长栖也很少见,她将镯子推到风长栖跟前,“这是我给我那外孙儿的见面礼,收下吧。” “还有我那一大堆好东西,都放在居室里的箱子了。”花珑眼里满是慈爱,风长栖一恍惚,两人好像又到了在冷宫里相依为命的时光。 “你去,我也不拦着你。”眼见多年的好姐妹要走,白欢抬起头,一张清冷的脸上满是泪花,“只是你一个弱女子,奂齐离这这样远,你可怎么走,我会派暗卫送你。” 花珑强颜欢笑道:“多谢。” 一辆黄色的小车沿着官道走了,跟着走的,还有一群暗卫,这次白欢给她带了足够的盘缠,料她在路上也不会受什么苦,车轱辘的印记牢牢映在了雪地上,也映在了人的心中,怎么抹都抹不去。 风长栖只觉得心慌。 “回去吧,”雪花落到玉无望眼里,他眼里的温柔可以将人融化,夜色微凉,一缕寒鸦在他的眼底掠过倒影,“你胎已满五月,本不该站在这里。” 看着她,风长栖突然感到一丝苦涩。 “你也要走了么?”她酸酸地说。 玉无望出乎往常地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 “南梁那里出了大事。。。。。”玉无望歉疚地抓着风长栖的手,“云驿太过暴虐,我得回去压一压他。” 语气说得轻描淡写,但是风长栖能感觉到,这淡淡的语句下,是何等的疾风骤雨。 果然。。。。我身边只能有娘亲一人了么。 “你去吧。”风长栖转过头,不去看他。 玉无望拍了拍她的手,深情地说:“保重。” 送别玉无望的那天,风长栖也没怎么说话,一路上总是长吁短叹的。 白欢关切地拍拍她的手:“你要是难受,就说出来吧,一下子走了两个亲近的人。” “我没事。。。。阿娘,”风长栖抬起头,“父皇那边已经彻底回绝了奂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第五百零四章 奂齐生变 http://.biquxs.info/

对奂齐出兵吗 风长栖本能性地觉得时机不到,或者可以换一种更温和的方向。 她将目光投到了白欢身上。 “阿娘觉得呢” 白欢笑笑,捏住了风长栖的手,声音柔和地说:“南梁那还一团乱,这时候再对奂齐出手,玉无望只有一个,那可真是忙不过来了呢。” 字字柔和,犹如玉珠落在了风长栖心上。 风长栖想了想,“阿娘,那到时候先把奂齐做为孟丽的附属国吧。” 白欢依然是笑笑,一张清冷到极致的脸上,也令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玉无望飞速奔到了大殿,内心被无比的焦灼裹成了一团,无数紧张的情绪蜂拥而来,仿佛要把他压垮,云铱正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喝着酒,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美人歌舞,见到他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玉无望看见云铱散漫的样子,心里更是无名火起,恨不得一巴掌狠狠拍在他的脸上。 他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 他深呼吸了很久,盯着云铱座椅下的豹皮。 云铱嘴里噙着葡萄美酒,眉眼里都是笑,看得出心情极好,他拍着手道:“额驸是几个意思,我替额驸清除了叛逆,反而像要吃了我似的” 他的眼里又浮现出了风长栖的面容来,一瞬间心痛得无法呼吸,对面前散漫的云铱怒气也加倍了,他冷冷地看着云铱,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出一个洞:“连烧了三十座村庄,杀死两万多无辜百姓,云铱,这也是你说的叛逆” “你知道百姓对孟丽的评价已经到了何种程度吗”他狠狠地说,仿佛要把怒气一下发泄殆尽,“说我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因为你!孟丽在南梁积攒的民心都没了!” 他痛心疾首地说,只觉得自己要接过手来的孟丽就是一个烂摊子,孟丽在这无法建立任何威望,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莽夫,有勇无谋的莽夫! “那额驸想怎么办。”云铱眯着起,眸里满是深沉,“南梁太子一死,局势生变,各方人马突起,南梁太子真是好本事,我竟不知道有这么多人能为他卖命。” 他连连冷笑,笑声骇然。 他一脸鄙夷:“那些刁民隐瞒叛党,妄藏缁重,意图谋反,难道额驸真要等他们变成民兵再动手早死晚死都是死,何必等酿成大祸再杀” 玉无望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偏这个人又打不得,他只能背过头去,死死地掐着手心,以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气,“大祸已经酿成,云铱,我不同你讲,那些被你俘虏的南梁老臣在哪” “他们熬不住酷刑,有的咬舌自尽了,有的被我杀了。”云铱轻描淡写地说,寥寥数语,几百条人命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带而过。 “你!”玉无望只觉得一腔气血猛然涌上了头顶,令他晕眩,几乎站不住,他努力咬着牙,他怀疑云铱再这么挑战他的底线下去,他恐怕会狠狠揍云铱一顿,打得他筋断骨折,然后再下放去当一名普通兵士,这样才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服从上级。 他恨得牙痒痒,只觉得生平从来没被哪个下属惹得如此暴怒过,他深吸一口气,避免这种局面的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不要听到更坏的消息。 不然,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向吊儿郎当的云铱看着他这种脸色,也有些害怕。“你额驸,你可得好好感激感激我,我云铱可不是吃干饭的,要是今日我不做出这等杀戮之事,孟丽就等着生大乱吧!” 玉无望被气得发笑:“哦外面的局势你还不知道吗老百姓恨不得向我砸鸡蛋!你将南梁弄成了这个动荡不安的摊子,有脸来找我邀功” “额驸。”烛光闪到云铱脸上,忽明忽灭,他的脸色猛地凝重起来,“若不是事态严重,我也不会杀这么多人。” “事态到底多严重”玉无望按下怒气,说。 云铱看了他一眼,举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额驸随我来。” 玉无望不得不承认,云铱在这件事上,做得是有功的。 如果到时候南梁,奂齐,结成一体,再去拉拢风国,那对孟丽可是个头疼的问题了。 他知道风帝对孟丽女帝情深似海,可万一风帝答应了呢 孟丽想吞没各国的野心,可谓是昭然若揭,风帝也不得不为自己江山考虑。 “我知道了。”玉无望眸底重重地一沉,“若不断绝外援,南梁的动乱是平不了了对吧” 云铱点点头。 玉无望觉得头痛,攻下了南梁,要安抚民心,可这样连连征战下去,如何安抚名声经过云铱这一番血洗,孟丽的名声本来就够糟糕的了他顾不得多想,飞速写了一封信,命人送给孟丽女帝。 做完这一切后,他看了云铱一眼。 云铱坐立不安,顿觉不妙。 “你虽有功,但下次不许这样莽撞了,南梁的老臣都快被你杀得一个不剩,这下可好,你让我找何人来治国。” 云铱不情不愿地说:“是。” 实际上他心里却嘀咕着想,手段若不凌厉一点,如何制得住众人,人是死多了一点,但现在整个南梁安静如鸡,无人造乱生事。那些老臣鬼知道在想什么,干脆一个个都杀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万一南梁的谋划真的成了,那就有得这位国师哭得了。 “小看南梁的组织力和决断力了,”玉无望推开窗,窗外花开得正好,浓烈的香味一下子冲过来,外面城墙的血腥味,恐怕也是这等浓烈了吧,花海一片连着一片,满眼都是姹紫嫣红的色调,“没了太子,竟然还能如此谋划!” 花珑刚到奂齐,奂齐就出了大事。 而且,不是一般的大事,奂齐众人人心惶惶,有的商户闭门歇业,晚上小孩也不敢大哭,颇有末日来临之兆,明明是要骨肉团圆的日子,花珑却感到一阵不安,反而还不如在孟丽时清闲自在。 奂齐有灭国之祸。 不知为何,孟丽的大军包围了奂齐的城墙,虽没进攻,但也让奂齐举国上下紧绷着一根弦,大军据说有十万之多,乌泱泱的人马让人看着心慌,大有要踏破奂齐之事。 好不容易找到块可以栖息的地方,没想到奂齐也不太平。 罢了,还是找到自己的舅舅快走吧。 花珑按照约定来到屋子。 身后的暗卫紧跟着,不敢有一时放松,帝女说了,要是花珑少了一根汗毛,他们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所以,他们必须护送花珑见到自己的亲人。 在一间民屋,花珑看到了自己白发苍苍的舅舅,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纵有千言万语想说出口,这些话却堵在了心里,她抚摸着舅舅略显苍老的面容,除了哭好像做不出什么了,花无常被风帝所杀,花家一族也七零八落,她多年在深宫不知音讯,还好,今天终于找到了。 花珑看到了自己的舅母,还有自己的表弟表妹,都怯生生地看着不敢叫人,看这屋里的装陈和他们的穿着,他们在奂齐应该还算过得不错,虽然不复之前富贵,但也合家平安团圆。 比自己在深宫这么多年过得强许多。 看着亲人,再想想深宫那些死去的姐妹,花珑忍不住心酸。 “好好”花珑拥住了几个年幼的表弟表妹,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说,她形如疯癫,又哭又笑,“一家人都还在。” 舅父舅母也哭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明明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屋子却只闻见一片哭声。 一同跟来的暗卫说:“既然姑娘已经平安到达奂齐,我们的使命已完成,就先回去了,只是奂齐不是久留之地,不久后恐要生变,姑娘还是带着家人去孟丽吧,剩下的兄弟会保护你们。” ‘好。”花珑拥着一个最年幼的表妹落泪,有些着急,“大人知不知道奂齐出了什么事孟丽怎么派兵包围了奂齐” 暗卫苦笑道:“姑娘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女帝的心思,谁猜得透呢。” 花珑心中不安,见得不到答复,有些焦灼,只好回应,“有劳大人了。” 谁知,风长栖派去的一部分暗卫刚走,风帝派来的暗卫就来了。 他们也没为难花珑一家子,而是大大方方表面了自己的来意。 花珑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如果她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有谁,就有风帝一个。 “你们来干什么。”花珑冷冷地说,厌恶得甚至不愿意看他们一眼,“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要是你们真的想带我回去,可以带着我的头回去。” 这话说得狠辣又凛冽,让人心生寒意。 暗卫也不恼,笑吟吟地行了个礼:“花筠贵妃娘娘,陛下早料到有今日,所以,我们不会用强。” “哦那你们想如何”花珑死死地捏着自己玉腕上的一个镯子,无端地感到一阵寒意。 暗卫脸色一凛:“您不想走不要紧,但是您不走,你的家人可保不住了。” 第五白零五章 后廷 http://.biquxs.info/

我的家人保不住”花珑冷笑一声,此时屋里烛光熙微,屋子一片黑暗,偏偏在黑暗之中,花珑的眸子如两颗宝石闪闪发亮,她迟迟地盯着风国派来的暗卫,眼神令暗卫颇不自然。 盯久了,暗卫也不敢再看她一眼,终于明白风帝陛下为什么对一个忤逆了自己的弃妇念念不忘,花筠贵妃,的确有惊为天人之貌, 乌鬓如云,香腮若雪,一点胭脂微微化开,头上不待任何首饰,长发就这样自然散开,真是天真浪漫,浑身上下不带一杂糅。 此时,花珑的一大家子都在,一向顶天立地的舅父嘴唇微微瓮动着,一脸忧疑之色,舅母抱着几个孩子瑟瑟发抖,花珑心绞痛起来,自己这般无用!还要拖累自己的家人 花珑若有所思地盯着一支钗,拔动得簌簌作响,呲笑一声:“阁下怕不是在说笑话吧,孟丽女帝派来的暗卫也在,就凭你们,还不一定带得走!” 暗卫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吃吃一笑:“我早料到今天,所以娘娘的家人,都中了属下精心调配的暗毒,三日后就会发作,随着一天天加深,会病入膏肓,最终无药可治,娘娘还是快点做决定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属下也不忍看着娘娘刚刚团圆,就骨肉分离啊!” 花珑脸色立刻凝固了,她只觉得外面无尽的雪,都化为水渗入了她的骨缝,一瞬间冷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好像过去,一下子统统撕裂了,感官都模糊不清起来,她死死地抓住桌子一角,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嘴唇都被咬出血来,血迹沿着惨白的下颔流下来。 幼小的孩童虽还听不懂两人话中的深意,却也本能性地觉得不详,嘤嘤地哭泣起来,一时间烛光晃动,更加使人心头烦乱,舅母眼泪垂过不住,室内的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花珑死死地掐着手心,肌肤在烛光下异常莹润雪白。 她惨然一笑:“都给我滚出去!” 暗卫也不恼,笑吟吟地行了个礼:“娘娘什么时候想好了,只管来找在下就是,娘娘抓紧了,不然过几日看着亲人流血化脓的惨装,可别怪属下没提醒您了。” 暗卫笑得如此风淡云轻,仿佛十几条人命,就可以这样淡淡地一笔勾销,花珑死死地盯着暗卫离去的背影,愤恨得好像要把他的背影戳出一个洞来,一股股情绪,愤恨,憎恨,悲凉,涌下来,令人心头发慌。 她的身体好像一下子被抽空,多年以前才有的无助,愤懑,一下子充满了整个身体,令人几乎麻木。 “风长栖”花珑嘴角扯动了一下,有种生生的痛感,“如果我是你就好了你那么聪明,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不像我,只有任人磋磨!” 五日之后,花珑实在耐不住,找了暗卫。 日光下,她穿着没有任何修饰的银绸衫子,身影单薄得好像纸裁的人,她坐了下来,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枯瘦的手腕仅仅戴了一个银镯子,她整个人都仿佛要融入这一片明晃晃的光亮之中。 “本宫跟你回去。”花珑面无表情地说,都没看这暗卫一眼。 暗卫像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迎候娘娘回宫的车马已经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启程,娘娘可不要动什么别的心思,解药分三个月给完,刚好够娘娘回宫的时间,要是中途断药,微臣可不敢保证有什么后果了。” 他眼眸眯起,两缕细眉弯弯,黑得发亮,像是在叙说着狠辣。 花珑冷哼一声:“知道了。” 她想清楚了,要是自己回去,那好像也不坏,毕竟她在宫里还有这么多孩子,这些天没了娘,他们一定想得厉害,她迎着风,单薄的身子被吹得微微打晃,可是一股冷依然渗到了骨头缝里。 想到风国熟悉的宫墙,她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一路上花珑乖得很。 自己的家人全在人家手里,她敢不乖吗。 一家子相顾无言,沉默得要命,花珑看着他们,只是觉得难以控制的心痛,为什么自己就是个祸害,走哪都只会牵累旁人。 她蜷缩在马车的一角,四周是漫天的风沙。 晶莹剔透的指甲死死地掐进掌心,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风长栖,如果风长栖在这里,一定能想出办法! 自己的一家子每天按时服下解药,看着他们的脸,花珑真不知道自己该是喜是忧。 她的心一点点被绝望腐蚀。 可是,想到那张让她厌恶无比又有些牵肠挂肚的面孔,她竟觉得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眼泪使劲向下掉,也许,自己内心之中,真的还是割舍不下那个男人吧。 女人心中,就一点情字真难割舍。 暗卫告诉她,风帝早在耀京城准备了好大一座宅院,富丽堂皇,花珑听完冷笑一声,连忙问暗卫有无赐予官职。 听到没有,她才放下心来。 要是风帝真的惦记她的家人,就不应该不要和皇家扯上关系。 和皇家扯上关系的人都没好下场,这是花珑几十年来辛苦打滚得到的经验,她的父亲花无常放弃了江湖上的势力追寻风帝,可那又如何呢,落了个死无全尸,花珑心痛苦得几乎扭成一团,时隔多年,老父的死依然在折磨着她,她明白得很,明面上是风帝看重她花珑,实际不过是将她的家人作为人质。 告诫她以后谨言慎行,不然以后遭殃的可是她在世上仅余的骨血了。 一想到此,花珑的胸腔就一阵阵抽搐。 就算不为自己,以后也得在深宫收敛锋芒,做个面目乏味的花筠贵妃。 回来了,还是回来了。 淑妃听到这个消息后,惊得大笑三声,然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细看她嘴角好像带着血迹,淑妃一脸僵硬,好想死了一样,惊得一旁的玉昭容直掐她的人中,在如此剧烈的疼痛之下,淑妃仍是木讷毫无反应,直到淑妃的手腕被掐得绯红,那一块皮肤晶莹剔透,仿佛要渗出血来。 “好啊,真是太好了。”淑妃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哭是笑,却充满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悲痛,玉昭容看着,只觉得自己心也抽搐得慌,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娘娘,您怎么了,就算为了皇上,也得保重凤体啊!” 淑妃看着玉昭容那张均匀光滑的脸,真好,她心里一阵嫉妒,酸酸得几乎一下子要涌出胸腔,玉昭容的皮肤还滑得像绸缎一样,不像她,眼角的细纹怎么也遮不住,要在脸上铺满脂粉才能堪堪保持光泽,这就是年轻的好。 对一切都能保持新鲜与活力,哪像她,内心千疮百孔,再怎么笑也没有少女那么娇媚明丽了,她慢慢捏着茶杯,只觉得茶杯的滚烫才能让自己有一丝清醒,“花珑姐姐回来了,你我该高兴才是。” “是。”玉昭容谦卑地说,一张脸上实在让人猜不出她什么心思。 淑妃又笑,这么年轻的人儿,也学会了戴上一张面具了,她慢慢揭着茶杯,尽量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花筠贵妃在哪” “在大殿和皇上说话,白容华也在那。”玉昭容小心翼翼地说。 淑妃捂着茶碗,又想笑了。 白容华,是风帝的新人。 是风帝从奂齐那里收下的唯一一名贵女,神似先皇后白欢,风帝爱不释手,一进宫就给了容华的位份,花珑心死之后,好不容易回来了,却面对的是这么一个滑稽的样子,真不知道花珑内心作何感想。 花珑难受,她又何尝不难受呢。 尽管有了新欢,风帝还时时来看她,但仍让淑妃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玩意儿,别人喜欢了,就拿在手里赏玩一番,不喜欢了,就放在角落里生灰。 淑妃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花朵开得那样的烈,烈得令人灼目,淑妃惨烈地笑了,都是这样吧,宫中的女子,谁都由不得自己的性命。 “罢了。”淑妃脸色惨白到极致,也不顾玉昭容在这,随口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听得周围的宫人都打了个寒颤,“我原以为,花筠贵妃自由了,没想到,又回到这牢笼了。” 一瞬间,她低头看着自己花瓶里的花,突然又感到深深的无望,她也不知道谨小慎微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呢,她吃吃地笑了,都是这样吧,自己一直柔弱,被熹贵妃利用,再被风帝厌弃,可能这样的日子,自己真的过够了。 累了,也想学花珑那样无拘无束。 玉昭容听了,脸色一变。 谁都知道淑妃在风帝眼里地位并不很高,现在居然说了这样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当日花珑因为碰了风帝忌讳,就被风帝这么多年一点情分都不顾地送出宫,要是淑妃这话被听见,真是可想而知了。 玉昭容也觉得风帝是一个薄情的男子,花筠贵妃生了这么多孩子,仅仅因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说废就废,也真够薄情的。 第五百零六章 突变 http://.biquxs.info/

她几乎对风帝不抱什么希望了。 玉昭容低下头,不用看,她都可以想象到此时宫人的脸色,一定糟糕透了,她跪了下去,对风帝的畏惧依然令她手心都渗出了汗,浑身摇晃得麻木,淑妃待人极好,她也不是那等趁人之危的小人,所以全当没看到。“娘娘慎言。” 淑妃听到这句话,才从无数梦境一下子拉到现实,当她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后,脸色顿时抖了一下。 手中掐着的花也掉了,染红了淑妃纤长均匀的手指甲。 饶是如此,她的脸上还挂着笑意,尽管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本宫说错话了么” 不行,淑妃心慌,好不容易自己挣来的一点地位,难道又要因为一时言语的不慎,而消逝么她心里猛地一抖,她还有孩子,旭儿不能失去她! 那股惊惶猛地冲上胸口,压得她沉沉地觉得气闷,可她还勉强维持着笑意,屋子里面充满鲜花的甜香,这屋里都是淑妃自己的亲信,保守朱秘密应该也不会太难。 玉昭容想。 “娘娘放心。臣妾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娘娘对臣妾这么好,臣妾不会忘恩负义的。”玉昭容再次跪了下去,膝盖碰到冰凉的地板冷得生疼,她咬着牙,表了忠心。 淑妃听着略略放下一点心,玉昭容的为人她是知道的,表里如一,自然是极好的,她脸上带着笑意,却仍是一片惨白,赶紧亲自将玉昭容扶起,“多谢妹妹!这恩,本宫记住了。” 玉昭容脸上带着笑意,那样的双颊如花,但是玉昭容的心却一抽抽地痛,淑妃这话何尝不是说出了她的心声来, 风国是强国,风国皇宫汇聚天下奇珍,自然是好,但是,呆久了,却真的是个牢笼,上下尊卑,姐妹间少有温情,奴才,们拜高踩低,要不是惦记着自己母国,玉昭容也有一死了之的想法。 一片阳光射了进来,一股十分自然的幽香冲鼻而来,淑妃只觉得面前的人晃眼得厉害,满身的银饰,像是一个冰雕的人,浑身上下都是冷的,感觉不到一丝生气,精致的银饰闪闪发亮,花珑笑着站在阳光最盛烈的地方。 仿佛一个银装素裹的人,浑身不待任何凡尘。 玉昭容连忙行礼。 “好端端的,都跪着干什么呢。”花珑笑得清冷,看着扬起的嘴角,淑妃只觉得面前的人笑得像刀子似的,一割一割的割得人心疼,此次回宫,她是难过的吧。 这样想着,淑妃牢牢捏着手心的指甲又嵌入了几分,真是疼,可是这种疼,何尝又不是一种发泄。 她为花珑不平,花珑以为自己自由了,却没想到要再次回到这个荣华富贵构造的囚笼。 也为自己。 花珑可以出宫,但淑妃不可以,不只是为了她的旭儿,她也舍不得现在的地位和荣华富贵,所以就这么熬着吧,淑妃行礼,抬头直视着她,依然那样美,娇艳,仿佛阳光下里烈烈盛开的花朵。 自己的容貌及不上她。 淑妃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嫉妒。 为什么,花珑迫不及待地逃离的,却是自己渴求不到的东西呢 花珑有好多个孩子,可是她只有旭儿一个了,还是个天残,花珑一回来,自己在风帝那的地位又得靠后了,一想到这淑妃就心酸,她又要变成风帝眼里那个没有存在感的人,近乎透明的人,没有办法,她心里知道,自己在风帝面前,绝对谈不上爱。 只能是喜欢,一些所剩不多的喜欢。 在盛宠时,她还可以自己骗自己,但是,一旦宠爱淡薄,她就真的骗不了自己了,那种失落感会发疯一样地围绕着她。 花珑当然隐约能猜到淑妃在想什么。 但是淑妃不是个坏的,想想就想想吧,她不比那位慧敏皇贵妃,会害人,人非圣贤,孰能无欲呢。 真是可笑,花珑冷冷地笑,自己恨不得逃离的东西,却是别人这么希望的。 “听到你见到白容华了”淑妃有些同情地看着她,递过去了一盏樱桃。 “嗯,是看见了。”花珑冷笑更甚,笑容里的寒意让人看了心惊,“皇上真是好兴致,见一个爱一个吧,还巴巴地等着我会来,真不知道恶心谁呢,” 淑妃握着茶水,只觉得滚烫万分,为了花珑,也为了自己,她衰弱又无力地说:“皇上是想警醒你,君臣之礼,在他面前不要像以前那样放肆,老戳她的痛处吧。” 花珑扬起头,嘴角的那缕笑意越发厌恶:“呵我就没见过如此可笑又薄情的男子,我何尝不嫉妒白欢,皇上眼里只有她一人对我们姐妹,再怎么好,终究也是意难平。” 她手死死地蜷成一团。 是啊,天底下哪个女子不希望心爱的男儿,眼里只是自己呢 淑妃不答。 玉昭容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她只是个昭容,在后宫中说不上什么太大话了,久闻花筠贵妃主动冒犯圣颜而出宫后,回来后更是放飞自我,想来真是心冷,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吧。 “娘娘慎言。”淑妃严肃地道,“您的家人还在耀京。” “好,好,说得好。”花珑笑得更加娇艳,看得玉昭容呆了,美得像是枯萎的花朵,“真是好皇帝,好个仁慈的风帝,封赏我的家人,何尝不是人质!怕我再做出这种举动么还是怕深宫哪天再困不住我怕我逃出去” 淑妃沉沉地叹了口气,又往火盆里加了几块银丝炭,她紧紧握着花珑冰冷的手:“起码皇上眼中还是有姐姐的,姐姐就当对皇上死心了就是,另外这些话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告诉皇上。” “皇上恩准姐姐出宫,我等就没这服气了。”淑妃惨然地笑道,眼里满是羡慕,“这在风国后妃,可前所未有啊。” 花珑站起来,脸上满是鄙夷,“你们都说他好,可我偏觉得这个男人一无是处,从奂齐收了个贵女,还是和白欢这么像,还给了封号白,真不知道皇后在冷宫里忍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什么。” 她吃吃地笑道,好像真的在说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一样。 淑妃心里只是叹息。 “总之,姐姐收敛着吧,”淑妃近乎哀求地说,要是花珑再出什么事,她真的无法面对她的那一堆孩儿,“宫也有好的啊,起码姐姐能够见到你的孩儿了,姐姐还能在城里逛到宫里落锁才回来,我等姐妹,何尝有过这样的荣幸” “可我不能。”花珑猛地站起来,一张脸上满是鄙薄,“我与皇上青梅竹马,曾经爱有多深,厌恶就有多深,我看到他那张脸,就觉得恶心。” 说完,花珑走了。 她看着花珑的背影,眼里不知是何滋味。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花珑。 起码可以宫外游逛,体会民间风情,不像自己,只能守着空荡荡的宫殿。 花珑刚走后不久,玉昭容也告辞了。 淑妃神色有些恍惚,问:“怎么不坐会” “臣妾要回去研制香料了。”玉昭容笑得娇艳,“时辰过了,嬷嬷就要走了,臣妾就先告退了。” 淑妃叹息:“去吧。” 她清楚玉昭容,是个嘴上把门的,今天听到的话,她绝不会乱说,听到了也当没听见。 谁知玉昭容刚走,后脚就遇到了白容华。 现在风帝将自己的一部分感情都移到白容华上,玉昭容看着白容华,果然姿色无双,只是身形单简,完全没有先皇后那种英气,这位白容华说到底,不过是闺阁女儿家的美。 与先皇后那种母仪天下,还真是没法比的。 玉昭容打量着她,现在白容华人奉喜事精神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得意洋洋的懒劲。 白容华行了礼,浅浅地站在一旁,像是在等待着她的答复一样。 玉昭容扫了她一眼。“容华有什么事情莫非不是专门来拜见淑妃娘娘的吧” “不,我是莱等姐姐的。”白容华笑得很灿烂,两人好像真的是好姐妹一样。 玉昭容却些微有些厌烦,一把甩开了她,“有什么话,妹妹不妨直说。” 白容华那双勾引人的美眼一眨一眨,“时局如此,姐姐的母国怎么样” “还能怎样。”玉昭容淡淡地说,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她,心却一抽抽地痛,“变为了孟丽的几座城池。” “崔联如此,奂齐又能如何呢” 玉昭容扫视着她。 差点忘了,这位美人来自奂齐。 风帝居然肯收,可见,也有一丁点和奂齐结盟的意思吧。 南梁没了,奂齐又被围攻,谁能无视呢。 一想,玉昭容顿时觉得她不坏好意,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出几丝厌恶,“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知为何,玉昭容看着白容华,本能性地不喜欢,只觉得不怀好意。 回去后,宫人奉上茶。 “白容华等了许久,不见您来,到外面去了,不知您遇到她没有” “呵,她倒心城。”玉昭容冷冷一笑。 第五百零七章 白容华 http://.biquxs.info/

阳光射下来。 玉昭容那张美艳的脸陡然闪过一丝厌恶。 白容华也没什么,只是得宠了些,玉昭容觉得自己算大度,可是不知为何,见到白容华,玉昭容就一股发自内心的厌恶直冲上脑门,白容华这张与先皇后极其神似的脸,玉昭容只觉得发自内心的烦厌。 快连先皇后也一起厌恶了。 果然只是闺阁女子,见识有限,与先皇后一模一样又如何,没有那股气度,照样显得肤浅艳俗,玉昭容烦乱地一掐供奉在厅内的凤尾花,汁水沿着指甲流了下来,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是透明的。 白容华简直和先皇后是两个极端。 先皇后富有气节,志不在闺阁,一看她那张脸便觉得清冷而孤傲,可白容华却是温顺到极致的闺阁女子的类型,玉昭容怀疑她是个木头做的人,永远不会生气,只是一味奉承讨好就是了。 有时候玉昭容真羡慕白容华的这种只管往上爬的心性。 这样,就没什么烦忧了。 在深宫中,无聊的情感还是少一些的好,不然吃苦的是自己。 不知为何,淑妃那句后宫本是囚笼的话还是传了出去,成了后宫的风言风语。 淑妃急得别无他法,只恨自己一时失言,却酿成大祸,她又没有花珑那种豁得出去的心性,这一下都急病了,卧床不起,可是,宫中风言风语并没有因为这个可怜女子得到消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玉昭容是第一个心慌的,她和淑妃的关系不比得花珑,她跪在淑妃宫前,请罪请了好几次。 淑妃每次只和颜悦色地让她进去,什么话也没说,一双大眼睛十分友好地看着她,看得玉昭容一阵发慌,她发誓,真的没说,真的。 想来,就是当时伺候的宫女们说的了。 可是伺候的都是亲信,就这样把自家主子卖了,也是让人有点心寒,也罢,在深宫,什么东西不能卖呢 玉昭容想着。 虽然淑妃并没有怪她的意思。但是玉昭容仍然觉得自己和淑妃生了嫌隙,这个龌龊自此就横贯在她们眼前,怎么也越不过去。 淑妃一病,最着急的当属皇子风旭,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陪在自己母妃身边,淑妃脸色异常惨白,一直存在的心病彻底爆发,大有汹涌而来无可挽回的事,淑妃原本身材纤细,这下越发瘦下去了,瘦得仅剩一把骨头。 远远望去,不像深宫里养尊处优的妇人,倒是忍饥挨饿的贫民女子。 一把青丝枯黄地散落下来,贴着只有巴掌大的小脸,独自一人坐在素静的床榻上,那样瘦,眼睛那样大,看得直叫人心生怜悯,不忍再看。 风帝似乎改了薄情的性子,一日三趟地总往淑妃那里跑,每天握着手含情脉脉地说着一些情话,对于淑妃的那句失言,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对风旭也是越加厚用,风旭看着,只感觉自己凉薄的父皇转性了。 也许是接二连三的失去,终于让风帝明白了珍惜眼前人的道理。 日光熹微,像是刚融化的糖浆,裹得人有些踹不过气来,风帝一口一口地喂着淑妃喝药,药汁顺着淑妃的嘴角流下去,淑妃满脸却是幸福的笑容,两个人像是透明一样,这场景甜得让人发酣,风旭看着,有些羡慕。 要是自己母妃能与父皇做一对平凡夫妻,一定会很幸福吧。 母妃温柔和顺,会是个很好的妻子。 “你好生养病,别多想。”风帝和蔼地用丝绢擦去淑妃嘴角上的药汁,脸色温和得不像一个帝王,风旭头一回对自己这个父亲生出了许多亲近之感,“什么话,我都不计较,我只要你快点好起来。” “陛下”一提到那句话淑妃还是诚惶诚恐,不停地发着抖,脸色像一只受惊的小猫,“都是臣妾该死,一时失言,陛下怎样责罚臣妾都可以,只求千万别牵连了旭儿。” 她苦苦哀求,让人听了心酸。 风帝慢慢放下药碗,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你说的没错,牢笼就是个牢笼,朕也想对你们好一点,可朕是皇帝,要考虑这后宫制衡,后宫这许多女人,可是朕却只有一个,朕的心装不下这许多女人。” 淑妃看着她。 “那陛下,心里稍微有一点臣妾的位置,好吗” 淑妃把手贴在风帝的心脏处。 最终,风帝罚了淑妃六个月的禁足。 但明眼人都知道,名为禁足,实为静养。 反正淑妃病着,也没法出门,这六个月的禁足不知为她阻挡了多少想看她笑话的人。 内务府也不敢怠慢,衣食供应,十分精心。 风旭看着,突然非常感激风帝。 他生平第一次对这个所谓的父皇有了父亲的概念。 一日,在风帝看望完淑妃后,突然唤他这个皇子出去走走。 风旭有些惊讶,但皇命不敢不从,印象中风帝好像很少一个人这么呆着,他们两人也没要侍从跟着,就走向了御花园偏僻的一角,风旭突然感到了突如其来的安宁,父皇的身影那么单薄,一身明黄色的衣制不显得威风凛凛。 反而显得模糊。 风旭苦笑了一下。 金线勾勒的龙也萎靡不堪,仿佛一下子就会沉下去,风旭闻到了包裹在他身上的龙涎香味道,风旭只感觉他那么病弱,内心那么枯靡,矮小。 “旭儿,朕是不是不是一个好父皇” 风帝突然开口,苦笑了一下。 “” 风旭不答,他知道,他这时候该用一些君臣之礼的言辞忽悠过去的,可是,可能是对于这个男人,第一次有了懵懂的父亲概念,所以这个问题,风旭不想回答。 “朕就知道,朕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风帝嘴角的笑意更深,让人看了只觉浓浓的苦涩,“旭儿,你的弟妹都还年幼,现在朕身边唯一能用的,只剩下一个你了。” 语气衰老也无力,仿佛这个威风凛凛的帝王,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样。 风旭抬起头来,有些惊讶。 印象中,风帝从来没有如此。 “父皇,有何吩咐,请说。” “旭儿啊,天残又怎样,父皇是看重你的,”风帝眼里突然满是慈爱,“现在谁都能背叛朕,但唯独你不能,你与朕是血肉至亲。” 风旭从这话里听到了不寻常的意味。 他猛地警惕起来。 “父皇,有何吩咐儿臣必定照办。” “你去查查白容华这个女人。” 风旭一怔,“可是父皇很宠她” “宠只是表面的。”风帝笑了笑,“白容华可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啊,旭儿,朕记得你做的事,一次都没让朕失望过。” 风旭深深低下头,心里闪过局势万千。 奂齐被围成,崔联沦为城池,南梁已被占领下一个到底是谁,可想而知。 风旭手心微微渗出汗来。 风帝收下白容华,何尝不是有结盟的意思。 “儿臣遵旨。” 大雪连天,孟丽派来的十几万精军依然驻守在城外,没有撤离的意思,也不做什么,就是这么围着,乌压压的大军看得人心头绝望。 虽然奂齐上下无一人遭到屠戮,但是奂齐真的快要被这种无形的压力逼疯了。 孟丽铁骑日日停驻在眼前,不停强调着两国的国力差距,而刀锋却迟迟不落下来,奂齐,好像随时都有覆灭的威胁。 奂齐皇帝终于顶不住,派出使臣向孟丽求和。 奂齐的关卡简直成了孟丽的关卡,无论是谁,都得得到孟丽军队的准许才能放行,这几个月,奂齐几乎成了完全密闭的地方,无论商贩走卒,一律不得出了奂齐。 当宫人禀报奂齐派使臣前来求和时,风长栖正慢慢落下一子。 风长栖虽有身子,却仍是窈窕玲珑,小脸也精致得令人羡慕,丝毫没有一般孕妇的浮肿迹象。 白欢戴着一根金色的步摇,除此以外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修饰,青丝慢慢地垂到棋盘上,白欢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来的不是奂齐,而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事物。 风长栖却有一瞬间的呆滞。 汗水沿着手指慢慢滑下。 “长栖,该你了。” “阿娘,”风长栖不安地说,“我们把奂齐作为附属国吧” 白欢轻轻笑了笑。 “下完这盘棋再说。” 连见见奂齐使臣的意思都没有。 没了奂齐的支援,局势也是迅速地平稳下来,南梁那边玉无望迅速肃清了势力,将整个南梁治成如铁桶一般,别人再也插不来,虽然民心方面还不行,但慢慢来,总是有的。 玉无望估计很快就能赶到孟丽来陪他,一想到这里,风长栖都高兴得快要飞起来。 风长栖在心不在焉中下完了这盘棋。 满盘皆输。 “阿娘阿娘,”风长栖趴在她的膝盖,扭着不停地撒娇,“我们将奂齐作为附属国好不好管束严一点就是了,要奂齐真攻下去,不知双方要死多少人。” 对国力也是一个消耗。 白欢嘴里含着一丝笑, “我们的帝女心软了” 第五百零八章 出生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迷茫地抬起头,一双凤眸里满是柔软。 风长栖幸福地摸摸肚子,孩子,她和玉无望的孩子,已经有八个月了。 很快就可以出生了。 风长栖每日忙着给自己的孩子做肚兜,做鞋子,她仔细想象着自己孩子的小手,小脚,她和玉无望长得这样好看,生下的孩子若是女孩,一定倾国倾城,若是男孩,一定所有的女子见了他的外貌就会情不自禁地爱上他。 风长栖才发生给孩子准备的东西这么琐碎,听着嬷嬷的话,原来小孩子是那样的脆弱,稍不注意就有殒命的危险,现在众人精心服侍着,她还担心一不小心就会伤害自己腹中的这个小生命,当年白欢可是在冷宫孤苦无依地生下她。 自己的阿娘到底费了多少心啊,才将她从一个小肉团带为了现在智勇双全,倾国倾城的大姑娘。 “阿娘。”风长栖低低地贴着她的胸脯,“就当为我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积点德吧。”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息,心里满是自己的心思,“阿娘,咱们刚刚和熣联作战,死了不少人,现在又要和奂齐作战,只怕百姓会不满,而且长栖觉得,孟丽也该休养生息,这样作战下去,对国力也有消耗。” 要是真打奂齐那里不知是什么歌模样,风长栖眼眸一沉,无论如何,一场战事孟丽还无所谓,可两场战事下来,必定会对孟丽国力有一定消耗。 白欢摸着她头上的碎发,只浅浅的笑容:“我们长栖是个心软的,只是日后做了孟丽女帝,可不能这么心软了,不然孟丽子民也跟着你遭殃。” 风长栖点点头。 见白欢没什么异议,风长栖放下心来。 白欢应该和自己想的一样。 先作为附属国吧,然后慢慢削弱,就算要变成几十座城池,到时候也会好啃许多。 窗外一片姹紫嫣红,暗影纱糊在窗上,暖融融的光芒照在人脸上,风长栖眼里有些迷离,“阿娘,有了孩子,我想抱着她回风国一趟,让他也见见这风国的景致” 白欢为风长栖梳理着头发的手停了下来。 “你可想清楚了,这是你最后一次回风国了。” 风长栖泪眼婆娑,低声说:“孩儿想清楚了。” 反正早晚都要有这么一回事,就现在吧。 白欢手抚摸着风长栖的额头,态度温和,却不容置疑,“那好吧。” 泪水不可抑制地从风长栖的眼里掉落,白欢说一不二,她清楚,真的就是最后一次了。 难道风国和孟丽真要交战风长栖闭上眼睛,真的有点不敢想象,她已经见过战场的血腥残酷,如果这样的残酷发生在风国和孟丽之间,她该如何自处呢 她是在风国长大的,做了不少日子的风国公主,若风国发生这样的惨剧,她真做不到,像熣联那样漠然处之。 等风长栖胎满九月时,玉无望就赶了过来。 玉无望系着青色的斗篷,身后只带着他的两个贴身随从,那样的风尘仆仆,胡子也长得好高了,可见这些天他都没心思打理,风长栖看着忍不住心疼,他衣衫简朴,全然不像权势滔天的当朝驸马,尽管隔着明亮的光,风长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风长栖几乎要激动得哭起来。 身形也不像他,他瘦了,可见他平定南梁的局势,一定很费力吧,都怪她的手下云驿,把玉无望好不容易弄下来的一点声望给败完了,各路暗部纷纷起义。 风长栖对他招着手。 玉无望一下子冲过去,将她给抱起来。 风长栖爱怜地摸着他的小脸:“你瘦了。” “你也是。”玉无望笑道,摸着她脸形的轮廓,一阵心疼,“怀孕了都还不好好吃点。” “想你嘛。”风长栖紧紧将脸贴在他的胸口,生怕他马上就会飞了似的。然后亲昵地抬起头来,“局势都平定了” “嗯。”玉无望笑着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一旁,“我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交给云驿没问题了。” “你不怕他又惹祸了” “守江山光怀柔可不够,我看云驿那刚直鲁莽的样子,压住那批人正合适。” “一切凭你安排就是。” 风长栖知道,玉无望的决定一向是妥帖的。 这时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感觉,有些一抽一抽的痛,像是什么在用力绞着她的肚子,血肉一团,她快要生产了么风长栖的眼里迷茫一片,为什么为什么才九个月孩子就要来了呢 时间不对啊。 果然还是她太任性了吗她不该出来迎接玉无望,她太高兴了么,风长栖再也忍不住,死死捂住了肚子,底下一片湿漉漉,她抬起脸,眼里一片朦胧,用低低的声音着:“我的孩子” “长栖,长栖。”玉无望顿时心慌,死死托住了她有些沉重的身躯,初春三月,柳絮飞扬,姹紫嫣红,明明这么好的天气,却让人觉得充满了一股股血腥气,裹得叫人踹不过气来,他们相遇的地点恰好在湖畔,湖光潋滟,风和日丽。 风景真是极好,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玉无望深深低下身,尝试用手捂住风长栖湿漉漉的肚子。 风长栖看见他脸上近乎扭曲的惊慌和恐惧,在最危难的时候,她也没见到玉无望如此恐惧。 “师父别怕”他眉头皱得风长栖一阵别扭,她伸出手,试着替他抚清眉头的褶皱,“我没事。” “长栖,长栖!”她听到了自己丈夫撕心裂肺的声音,和近乎崩溃的哭吼。 她昏过去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师父,别怕” 她还试图抓着玉无望的手。 风长栖醒来时看见了满眼的红色,地面也满是斑驳的血迹,都一下下地渗透在了金丝砖面里,留下了难看的痕迹,下身是撕心裂肺的疼,风长栖扯开嘴角,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身体盖着厚厚的被子。 也是红色,还有被血晕染了好大的一块,她试图挪动,身体麻木又虚浮,十分轻盈,她感觉不到那个孩子的存在,她突然心慌起来,空气中充满鹅梨帐中香的气味,那样清甜,透人心肺,被子上洒满了菊花。 她有些疑惑。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香的气味,怎么今天又用上了呢 满眼都是刺目的红色,真让她不舒服,让她想到血,血粘稠的气味和那些罕见的香味融合起来,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古怪气味。 白欢紧紧捏着她的手。 眼睛浮肿,脸上还有泪痕,看起来像是刚哭过,自家刚硬的阿娘,居然还会哭 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阿娘,到底怎么了” 白欢擦拭着眼泪:“长栖,孩子没事。” 风长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坚硬的,好像所有的喜悦哀乐都沉了下去,只一点欣喜浮在了表面。 随即风长栖又担心:“他才九个月时就出生了,真的能活下来吗” “所以暂时不能抱给你看。”白欢脸上满是和蔼而慈祥的笑意,“你放心吧,长栖,有御医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会没事的。” 风长栖点点头,尽管她也很希望见到自己的孩子,但是,能平安就好了,晚见一会又有什么要紧呢 风长栖只觉得口里干渴得厉害,仰着脖子,却发现酸痛得很,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疼的,真是想不到,她居然在昏睡时生下了孩子。 风长栖哑然失笑。 “无望呢。” 她捏着了白欢的手。 白欢的笑容显而易见地出现了一丝僵硬:“长栖不用担心他,他没事。” “他在哪”白欢越是这样说,风长栖越是感到不安,几乎要起身找他。 白欢将她牢牢按住,“没事,长栖。” 她仔细看着她,眼里突然充满朦胧。 “御医说你的身体还康健,所以阿娘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太过激动好吗” 风长栖点点头。 关于什么她的心突地揪紧了起来,一点关于孩子的喜悦也消散了,白欢缓缓地说:“你生下的孩子,是个女孩,跟你一样漂亮,也跟你拥有一样的命格,但是,她的命就和玉无望一样。” 风长栖不自觉呆了:“活不过二十多岁整日病痛”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脸色一片呆滞。 “为什么会这样阿娘,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早产” 风长栖哭了。 风长栖这样看得白欢心疼,白欢捏着她的手,泪眼婆说地说:“长栖,别想这些,好好养好身体好不好而且,这孩子的命,和玉无望并不完全相同。” “那是什么” “这孩子转命要比驸马容易得多,只需要一个时机就可以。而且,她身体的病痛,可以用药物止住,全然不像驸马无药可解。” 风长栖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怪不得现在阿娘就敢把这样的事情告诉她。 “阿娘。”风长栖哭道,“是不是女儿做错了什么居然害得我孩儿早产还要受这样的罪” 第五百零九章 女帝的决定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这样呆滞,喃喃自语的样子,看得白欢一阵心酸。 她又何尝没有为这孩儿哭过,御医说这孩儿早产,十分凶险,怕是保大不保小了。 所幸,还是保住了。 白欢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有这种古怪诡异的命数也算不了什么了,不然风长栖这样期盼着她的孩子,白欢真不敢想象她失去了这个孩子会是怎么样。 “没事的,长栖。”白欢搂住她,眼泪流了下来,“孩子有的,她比驸马的命局,已经容易多了,驸马说了,只要抓住那个时机,改命还是很容易的,别哭了,刚生完孩子就哭,对眼睛不好。” 风长栖点点头,告诫自己要好起来,没事的,只要有药物,这个孩子还是可以不痛,健康成长而且继承了她父亲的天姿和母亲的尊贵,可谓是占尽了天下便宜,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这样一想,风长栖的心情缓和多了。 “阿娘,我想吃东西。” “好,好,阿娘马上给你去拿。”白欢拍着她的手,“长栖,这个孩子驸马算出来,和风国有不可斩断的联系。” “这样么。”白欢走了,风长栖躺在床上突然不知是悲是喜,心里有种空空落落的感觉。 白欢不说,她还没想起来,她和风国的关系已经彻底斩断了。 和风国有不可斩断的联系白欢已经端来了雪梨枣燕羹,亲手喂着白欢一口一口地吃下,那种清甜可口的滋味,风长栖却没尝出什么来,她的孩子和风国有联系,那么是不是说明她和风国并不全是敌人呢 “孩子,孩子。”风长栖突然笑了起来。 她是真不希望,风国被血洗,要是真有孟丽和风国兵戎相见的那一天,两国都是那样的兵强马壮,疆域辽阔,一定两败俱伤,即使赢了也是惨烈。 “长栖。”白欢看着她,十分平静地说,“驸马说,最好让这孩子在三岁的时候,就送去风国长到六岁。” 风长栖惊异地抬起头。 不是她不想和风国加强关系,只是 “阿娘,风国毕竟别人的地盘,我们布置再周密,在那里也很难不被人下手,你真的想好了” “你是知道驸马的。”白欢平静地说,“他不会乱来的,既然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打算。” 阿娘现在真是相当信任玉无望。 可是即使得到了如此承诺,风长栖的心还是揪痛起来,三年都在风国不能被她这个亲生母亲呵护,现在风国和孟丽什么关系她清楚得很,这孩子真不会有什么意外吗 “阿娘。”她沉沉地叹了口气,“还有三年呢,到时候再说吧。” “长栖,你要是去风国,就不要带到那孩子去了。她身边离不开人。” “也好。” 反正那孩子要在风国生活三年,不愁风帝见不到他外孙。 孟丽帝女和风国国师的孩子要送到风国生活三年,这个消息沸沸扬扬地传到风国。 这消息像生了翅膀一样传到了与民间完全隔绝的风国后廷,最得宠的白容华掐着支凤尾花道:“这孟丽女帝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她想清楚了,这孩子一旦送入风国,再想回到孟丽,恐怕就难了。” “女帝这样说的,具体打算谁也不知道。”一旁的侍婢小心翼翼带着点讨好地说。 “也对。”白容华将凤尾花一扬,嘴角带着点不屑的呲笑,“我就不信谁真有这么蠢,将自家尊贵无比的皇女送到别人的嘴边来!” 风帝听到这个消息后,当然是欢喜的,要不是之前白欢对他的态度实在没有转圜的余地,这次来只有这么一句话,并无多余的表示,他都快以为白欢要有意与他重修旧好了。 花珑则很冷静,有人禀报后依然和淑妃说着话,面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 淑妃喜得端着杯子的手都在抖:“这是好事啊,” “最近隐约听陛下说风国和孟丽必有一战,现在看来,女帝是打算求和了,毕竟两方国力都兵强马壮,打起来没什么好处。”淑妃眼泪都流了下来。 花珑脸上淡淡的,除了眼里多了一丝不知是何的意味并没有多大表示,确切地说,自从她重回后宫,她整个人像死了一样,几乎再也没什么能让她有多余的波动了。 “淑妃妹妹别欢喜得太早了。”花珑淡淡地说,“三年呢,女帝只是说说而已,她心思深沉,谁知道她在想什么,三年,又足够发生多少的变化。” 淑妃向来是一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听到花珑这样说,惊喜的神色立刻退却,浑身发起抖来,“那女帝不想和风国求和不成现在熣联已经没了,南梁也跟着没了,奂齐也成了孟丽的附属国,除了咱们风国,江山真要是他孟丽的天下了” 一说到这里淑妃脸色顿时惨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噩耗似的。 花珑若无其事地往碗里倒着茶水,嘴里发出一声微弱近乎无的叹息:“该来的事,谁又能躲过呢,就算是长栖,到时候也不一定有多留情” 孟丽皇长孙要送来风国抚养的消息传来后不过一个多月,风长栖便带着驸马玉无望来了。 最惊喜的,就是花珑。 原以为她和风长栖遥遥再无相见之日,没想到她居然来了。 “干娘”风长栖握住她的手,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我来看你了好久不见,你比以前还要瘦,哪怕是在深宫,你也得好好保全自己。” “放心放心。”花珑不住地说,拥抱着她,眼泪也不停地流,两人都哭成一团,周围的宫人看着,也不忍劝告,自从回宫,她的心里已是一片死灰,今日风长栖的到来,在她枯槁的心重重地燃上了一团火,花珑几乎感到自己又要活了。 花珑爱怜地抚摸着她,想着她从小和自己在冷宫相依为命,自己看着她从一个瘦弱的小女孩长成了今天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前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女也变成了这天底下命最好的女子,花珑只觉感慨万千。 “长栖”花珑抚摸着她的头发,嘴角漾起一丝十分苦涩的微笑,“我见到的女子中,就你一个人最好命。” 风长栖不知道花珑再回到宫里到底是何感想,好不容易自由了,却连家人一起关了进来,现在看着她这样幸福,心里一定更苦吧,风长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紧紧捏着她的手。 “长栖、”花珑擦干了眼泪,又是平日心如死灰的样子,“这次来了,要多住时候吧” 风长栖心中苦涩,低下了头:“干娘这是我来风国的最后一次了。” “怎么会”花玲如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握紧她的手立刻松开了,脸色一下子浮起了沉沉的哀伤,“女帝不是将” “我也不知道娘亲是怎么想的。她就不许我来风国了,也不许无望来了。”风长栖哽咽道。 花珑仔细想了一想。 “只可惜我现在又是风国人了。” “女帝,真要你将风国断得如此干净” 花珑心里一点关于局势放松的念想,又无限度地沉了下去。 风长栖被安排在花筠贵妃住的宫里。 那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所有的装束,还是没有变,风长栖低低嗅着,有些欣喜,她在柔软的被子上打了个滚,她还记得自己刚搬进来的感觉,对一切还有很大期望。 她躺在床上,沉沉地笑了,她的容貌还一点没变,可她早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少女了。 闻着熟悉的香味,这种香是风国特产的,别国没有,风长栖睡着了。 睡到一半时。 风长栖突然觉得自己被唤醒,有人在按住她的眼睑,“长栖,快醒醒。” 她睁开眼,却看见玉无望。 “无望你怎么在这里” 他穿着一身夜行衣,神色有些焦急,他站在床顶,好像一个虚幻不清的影子。 “快醒醒,。长栖,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无望,我们去哪”话还没说完,长栖只觉得自己仍处在朦胧困意中,已被玉无望手脚忙乱地裹了一层厚厚的衣裳,直到她被包成个粽子似的,玉无望才露出满意的眼神,好像这样她就不会冻着了。 然后玉无望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让她寒毛直竖的话:“快走,长栖,有人想害你。” 风长栖猛地一个激凉。 只觉得全身上下被人泼了一盆水,瞬间清醒了,困意全无。 “你说什么这不”风长栖已被玉无望带到楼顶,漂浮着,看着夜空,星辰在漂浮,她突然觉得迷茫不清。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无望,这不可能,在那种地方,唯一能害我的,只有干娘!” “不是她。”玉无望冷静地说。 一下子抱着她从屋顶跳了下去。 “现在,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风长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只是一路,都在飞速地奔跑着。 风长栖看见,一处宫阙起火了。 第五百一十章 无头的追踪 http://.biquxs.info/

四周的火星,犹如漫天的星辰坠下了房间,旁边碧青的湖水也倒映着一片火光,凶猛的火舌鲜红的,仅仅靠近,风长栖就感觉到难以抑制的燥热,她紧紧抓着玉无望的手,忍不住向后退,那处亭台楼阁她还记着。 在风国长大时,她常来外,推开窗就是湖水,两旁垂柳依依,对面的宫阙就是歌伎吊嗓子的地方,平时袅绕轻柔的歌声会循着水声传过来,十分清雅。 但是,这么旺盛的一场火下去,只怕这座以雅致著称的宫阙不会存在了。 风长栖眼里也情不自禁流露出了可惜之色。 “我听闻风国宫里藏有细作。”玉无望淡淡地说,“就试着放出你住在这楼宇之中,结果今晚果然起火。” 夜风吹过来,风长栖踹息着,只觉得这种凉意,都顺着肌肤渗入骨子里。 没想到她回风国小住一番,也不安宁。 这些居心叵测之人,竟是连点好的回忆也不给她留下 风长栖苦笑着摇摇头。 可惜了这水光,会从梨香苑传来的缭缭歌声。 “细作是谁” “听说是奂齐的。”玉无望依然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松。 “哦”风长栖顿时怒意升起,秀眉紧蹙,她冷笑几声,“还是孟丽对奂齐太仁慈了就不该作为附属国,硬要杀个血流成河才是” 玉无望轻轻拨着她额头的碎发,眼里满是柔情:“长栖,你是好心,可别人不一定凝情。” 他望着那潋滟的水光,微微眨了眨眼睛。 “听说奂齐上下分作了两派,彼此争斗不休。” “不行,无望。”风长栖不依不饶地抓住玉无望的手,“那个细作是谁,我一定要把他挖出来,不然我父皇在这深宫中怎么安寝。” 玉无望凝望着波澜荡漾的湖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放心。”他轻柔地说,“此事不难。” 风长栖歪着眼,青色的斗篷随风飘起,那样庞大的衣物紧紧裹着她,更显得她身躯娇弱,身量苗条。 “我听旭儿说,白容华,哦不,那个女人已经被父皇升做婕妤了。”风长栖看着湖水,眼眸微微一眨,虽说风元稹伤她阿娘极深,两人余生已再无转圜的余地,可看着那个女人,巧笑倩兮,顶着一副和她阿娘近乎别无二致的面孔,承欢君前。 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算了,不多想了,风长栖把心里抱怨的念头压下去,望着眼前飘着枯黄的柳叶,她心中已是一丝杂念已无,这个男人再怎样,也和她阿娘无关了。 得不到,就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来做替代品,如此薄情,当真是叫人可厌得很。 “我也听说这个女人不安分,但不能说明一定就是她。” 风长栖吸了吸鼻子,湖水边飘来的清凉的水味,很好闻,令人浑身振奋。 “无望,我听你的。” 后来,风帝来询问时,只说,帝女一时心血来潮,便从位于湖边的清宇阁,搬到了花筠贵妃所住的宫殿,才逃过一劫。 内务府的人去查,只是宫婢守夜时,打了瞌睡,火势就顺着清宇阁所珍藏的书卷蔓延,风帝为此震怒,风长栖地位极其尊贵,是孟丽帝女,又是风国公主,若是出了事,可是关系风国与孟丽邦交的。 那还得了。 于是,他判了当夜清宇阁值夜的宫女内监全部仗责。 风长栖看得不忍,这些人也没有什么错的,只是为了玉无望的计划,又不能事态扩大,以免整个风国后宫不宁,才让这些人顶了罪过,当场跪下求情。 风帝见孟丽帝女如此仁慈,便不好再苛责,但仍是龙颜大怒,将那些人各仗责五十,罚去冷宫做了苦役。 风长栖心里明白得很,做苦役,这些人也得丢掉半条命。 只是这种情况下不得不这样了。 玉无望在一旁看得似笑非笑,也不说话。 直到四下无人了,玉无望才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说得对。” 风长栖回过头,看了一眼他,嘻嘻笑道:“无望也知道,留这些无辜的宫女太监一条命,并非只是我仁慈,当天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得从这些人身上询问,要是他们都死了,可找谁问去呢。” 玉无望宠溺地看着他们,不答。 风长栖见到他们时大惊失色,这才进入冷宫做苦役半天,他们脸上就一副萎靡之色,挨了五十刑仗伤还没好全的他们,走路都是摇摇晃晃,还要干这么重的活,冷宫一天才供两顿饭,若是无人施救,他们到冷宫也会死。 看得风长栖满脸愧疚,道:“你们放心,我知道你们都是冤枉的,若本帝女问什么话,你们都一一照答,没有半点隐瞒,我自会派人在冷宫照拂你们,但是如果你们所言不虚,就别怪本帝女狠辣无情了。” 喜得这些人只是磕头,他们到了这种地方,对于未来就不抱什么希望,这才半日,他们想到要在这样的地方磋磨一辈子,一个个只求速死。 现在听说还有转机,如何不喜。 这位喜穿青衣的公主仁慈,果然不假。 风长栖看这些人接近崩溃的样子,心里放心,她的话无疑是给这些人带来了一根救命稻草,除非是别有用心之人,她一个个地询问,得到的答复只有他们知道清宇阁歇息的人尊贵无比,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全家的脑袋都是保不住的。 所以他们伺候小心无比,忘了熄火这样的大事绝对不会做,而且即使走火,守夜的宫人也会立即得知,绝不会放任火越烧越大。 风长栖听着,心中戚戚然。 其实这个道理,风帝也是想得明白的吧。 只是为了面上不出错,不然孟丽帝女回风国小住,居然险些被刺杀,这样的事传出去可是会影响两国邦交的,只好找了这些人当替罪羊。 “那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古怪的动静” 众人摇头都没有。 风长栖再次泄了气,江湖高手飞檐走壁半点痕迹都不留,看来,这件事是不能从这里入手了。 玉无望拍了拍她的肩膀,面沉如水,一脸冷意:“你们当真一点古怪都没发现” 众人都摇头。 “那火势十分古怪,”一个小内监突然说,“奴才等发现起火,立刻救火,可是这火势越来越大,奴才们就是怎么泼水也止不住这火势。” 他苦着脸道。 “有好些宫人都葬身火海,烧成了连面目都无法辨认的焦黑尸体,奴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还要蒙受这等不白之冤,受这等磋磨,早知道,还不如一起在火海中死了好了,哎。” 风长栖心中一动。 这里面可以做的门道,可就多了。 寻常火势遇水则灭,清宇阁又是靠水,按理来说绝不会出现火势越来越大用水也浇不灭的情况,既然如此,很有可能是有人在用具上做了手脚。 比如,织物上浸了棕榈油。 风长栖也不是没有嘱咐花珑查查内务府到底有何猫腻,可是内务府的事目千头万绪,如何查起。 “哪个地方最容易起火” 那个小内监微微一动:“窗户。奴才只盯着窗户,其余帝女只有问旁人了。” 问下来一圈,众人的回答大多聚集在一些陈设之上。 风长栖眼眸一闪:“你们在清宇阁伺候,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那个小内监想了一想。 摇了摇头:“回帝女,不曾,清宇阁伺候的人不多,我们只是临时被安入这里,其余人究竟是什么样,真不了解。” 真是该死。 风长栖暗暗道。 清宇阁旁挖出来的只有几十具焦黑的尸体,这里面能做的门道可就多了。 比如,可以将无关的人丢进去,始作俑者溜之大吉,还能让人辨别不出身份。 “对了。帝女。”一个小宫婢想起了什么,猛地道,“我记得丧生的人,有一个清若的,性格有些古怪,不喜和我们交谈,奴婢看她走路的姿势,好像也和我们有几分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轻手轻脚,她挑水时,身体总是偏向左侧时,睡觉时,一点动静很容易惊醒。” 正是会武功的人。 风长栖心中一喜,却还是压住了面上的喜色,不动声色地说:“那个清若可有家人是谁派她到这里来的” “奴才不知,帝女只能问内务府了。” ‘好。”风长栖转身要走,她心里已经充满了无限的心思,迫不及待地要去探查一番,压抑在心里难受得厉害,她迫不及待地拽着玉无望的袖子,门缓缓地拉开了,阳光射下来,照在这些形容枯槁跪伏在地的人。 “今日本帝女来过这里的事,本帝女不希望有另外的人知道。”风长栖一只脚跨过门槛,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说,“若本帝女听到了一点风声,一定拿你们是问。” 那些人只能匍匐称是。 风国的宫道那么长,宫墙又是沉沉的暗红色,一直压着,好像永远看不到尽头。 阳光照在地面砖瓦的阴影处,显出了一些不明的晦暗来。 第五百一十一章 谋害皇子 http://.biquxs.info/

那些人的话,无望怎么看” 风长栖走着,却忍不住去数数地上的格子有多少个。 玉无望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都这么大的人了,却还是止不住小孩心意,“那些人已经无路可走了,说的话肯定是实话,” 风长栖皱眉,却仍然数着脚底下砖瓦到底有多少条线,哪怕这些线,她永远都数不清的,温暖而熙和的光线照在玉无望身上,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可靠近的光亮,风长栖着迷地看着他:“我已经拜托干娘去查了下内务府的踪迹,” 她看着头顶飞过的大雁。 “等我们回去,应该就有结果了吧。” “你做事,一向是妥协的。”玉无望眉眼里都是笑意。 “无望。”她低头,看着自己鞋上的璎珞,一闪一闪的,都是用极名贵的东珠编成,焕发着洗髓的光亮,“在宫里肯定还有人想害我,宫里恐怕是住不成了,我们住哪呢” 玉无望柔若无骨的手搭在她的后颈。 “住宫外吧,我也好久没回过玉府了,有些想念,不知那些暗卫们,现在可还好” “好。” 风长栖一听还能住玉府,高兴起来,抬起头来,眸子里满是晶亮亮的光。 当日主管清宇阁布置的,是内监黄连全。 即使是清宇阁的陈设都成了火势增大的祸根,也没法说明就一定是黄连全做的手脚,风长栖心里清楚,黄连全跪下行礼的时候,她慢慢喝着茶,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一副矜贵之态,黄连全撑着地,汗珠已经流到砖瓦的缝隙里了。 他死死地盯着地面。 砖瓦嵌着的那些金线仿佛要把他的心戳穿一样,他清楚,这次被孟丽帝女召唤凶多吉少,仅仅不用看这位帝女惊如天人的面容,他就已经汗如雨下了,风长栖慢慢放下茶碗,用平静的语调道:“黄连全,你不用怕,这次我找你来,只是问几件事情。” 黄连全唯唯答应。 “我知道你定是尽了心的,不尽心,你脑袋都保不住。”风长栖垂下眼睑,光线投出一片漂亮的阴翳来,“你只用告诉我,你在路上找了哪些人。” 黄连全略略迟疑:“奴才见到了御膳房的崔总管。” “他看来看去,好像挺不自在的” “就这样吗”风长栖蹙眉,那么还要顺腾摸瓜一件件查下去咯“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不要对任何人说过我找你问话这件事。” 她沉沉地闭上眼,说。 屋里熏着安神的香,风国的繁琐细丽看得她眼疼,她站了起来,猛地掐着手。 像这样下去可不行。 敌人真是狡猾,居然连一点马脚都没露出。 风长栖派了祖云去暗暗跟踪那个崔总管。 这里头,指不清谁是可疑的,既然如此,就暗暗查访好了。 没过一会祖云那里就得到了消息,说,那位御膳房的崔总管会在宫里一个偏僻的角落,会见一个人,并且,看样子是,每天都要去。 风长栖喜出望外。 敌人这样谨慎,原以为还查上好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崔总管说了什么”回来的祖云脸上并没有喜色,反而满是忧虑,风长栖看了十分迷惑不解。 祖云轻轻行了个礼、 脸上已很焦虑。 “回帝女,我没听见那位御膳房的崔总管说到和帝女相关的事,反而听到了崔总管提起皇子长云。” “长云”风长栖一愣,那不是曦妩的遗孤吗 “祖云!”风长栖又惊又急,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你真的没有听错她没说我,而是长云” “这种事,臣怎么会听错呢” 一时间,风长栖心里顿时闪过无数的念头,本来以为就要水落石出了,谁知事情一转,完全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崔总管见的是谁” “一个宫人。” “仅仅是一个宫人” “是,微臣听见她把一包药递到崔总管手里,嘱咐他偷偷下到长云的饭菜里。” 风长栖又惊又怒。 她猛地拍着桌子:“稚子何辜!就算是有何仇怨,为什么要无辜的孩子下手” 她冲出了门外,一身青衣在亮光下越加娇艳,“走,我们马上去通知花筠贵妃。” 谁知刚刚到了花珑的居所,就听到哭声一片。 屋子里满是悲怆的意味,弄得风长栖踹不过气来,垂下的璎珞越发红了,仿佛沾染了血迹,殿中安魂香的气味,也沾染了不洁的痕迹。 怒气一下子从胸脯跃到头顶。 风长栖真是恨不得立刻将那个崔总管抓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可是,这股冲动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可是,胸腔里还是像塞了一颗石子,很不舒服。 花珑眼睛也是红色的,她紧紧抓着一只小手,小手发白得模糊,死死地攥紧了花珑的指头,好像不愿放弃什么,见到她,花珑微微回过头,声音嘶哑地说,“你来了。” 花珑脸上尽显苍白憔悴之色,面色只有好像一层纸,可以被捅破,看得风长栖一阵心口疼痛,她几乎是咬牙忍住了一些情感,脑海里顿时空白,“是,干娘,我来了。” 她的声音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耳旁还萦绕着幼儿的哭声:“干娘,长云没事吧。” 一听,花珑垂下头,脖子那样纤细,仿佛马上就要断掉一样,从这个角度看,更是增添了花珑的婀娜之态,她的声音依然带着微微的哭腔:“御医抢救急时,已经没事了,只是这孩子,恐怕以后要落下病根了” 后面的声音,几乎模糊得听不清。 风长栖也流下泪来,花珑的性格她是知道的,纵然与曦贵妃不睦,可是这个孩子,她一定是视为己出的,风长栖焦躁地跺了跺脚,看着花珑如此伤心难过,她心里也像刀割一样,只恨不得立刻将御膳房的崔总管碎尸万段。 “干娘,我听见御花园有人要崔总管谋害长云。” 花珑眼睛睁大。 她猛地抓住风长栖的手。 “你说真的” “干娘,长栖难不成会在这种事情骗你不成” 花珑恶狠狠地拔下了自己的一个指甲套,满脸尽是愤懑之色,奈莳惊住,自家娘娘性情和顺,极其露出这样盛怒万分,又狠戾无比的表情,“把姓崔的给我带过来!” 殿中一片寂静,只听见帷幕摇晃的声音,那种声音像是一个人要上吊窒息,听得人心慌,立刻有人匆匆地跑出去,光线拉得很长。 殿中弥漫着沉沉的药气。 风长栖一下下地喂着长云喝着药,长云已经不像之前的那样不适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居然流露出了欣喜,张起嘴来,主动吮吸着药汁,看得风长栖一阵心酸,到底是年纪小,这么快就忘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想到刚才这个孩子在药性下,如何痛苦,风长栖便更觉愤懑。 ‘干娘宽心。”风长栖小心翼翼地擦拭长云嘴边的药汁,“御医说了,此次虽落下了病根,但只要日后好生保养,长云定不会病痛。” “长云是皇子,养尊处优。” 花珑已经镇定下来,神态却有些恍惚,风长栖看着,觉得她的魂魄马上会飘忽过去,“长栖,你说谁会对一个稚子下手” 风长栖再小心翼翼地喂长云喝下一口药汁,“阿娘觉得是谁呢” “此事我也觉得蹊跷,想来,定是曦家仇人太多,连幼子都不肯放过”花珑惨然一笑,谁想,曦家的报应却到了长云身上。 一个宫人匆匆地跑过来回话:“娘娘,不好了,那崔总管上吊自尽了!” 花珑脸色瞬时狠戾,四周的宫人统统跪下,她硬生生将一只簪子丢在地上,断为了两半。 “查,都给我查!” 她歇斯底里地叫道。 “干娘莫慌”风长栖眼神迷离地道,“这崔总管也许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还是有些良心的,要是这药下得多了些,长云已经没了,就算能救过来,下半辈子只怕也会病痛连连。” 花珑冷笑一声,眼里仍是盛怒万分。 “长栖,你怎么就知道是一定是崔总管所为” “是祖云在御花园听到的,原以为清宇阁的失火和她有关。”风长栖咬了咬唇,联想到这件事情,她仍觉得扑朔万分,“谁知竟关长云的事。” 她的语气出现了一丝显而易见的爱怜。 花珑眼里仍是狠意:“我记得黄连全好像也主管我宫里的陈设。” “干娘,长云已经没事,你要放宽心,千万保重身体。”看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花珑,风长栖只觉得无限的心酸,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踏入风国一步,泪水更是汹涌而出。 “长栖。”花珑声音嘶哑着,走过去捏住她的手,“长云已经没事了,现在我是担心你!那个人这么做,是想在风国与孟丽之间挑起战事不成” “挑起战事”风长栖苦笑了一下,“以我阿娘的性格,即使我殒命于风国宫廷,倒也未必出兵攻打风国,只是两国邦交肯定会是影响的。” 第五百一十二章 柳暗花明又一春 http://.biquxs.info/

一旁的石榴花开得正艳,石榴花旁放着一个银吊子,里面正熬煮着粘稠的药汁,叶子绿得发光,风长栖摇摇头:“莫非那个人恨极了我阿娘还是恨极了我” 花珑苦笑了一下。 “曦氏一族” “曦氏一族也许是很恨我的,可是他们都死绝了啊。” 风长栖搅着药羹的手停了下来。 那么会是谁 “慢慢来,”花珑安慰道,“长栖,慢慢查,总能查出眉头来。” “我知道,干娘。”风长栖轻轻说,长云的小手不舍得放开她,像是很喜欢这个长姐一样,一张肉嘟嘟的脸上不时绽放出笑容,看得风长栖心里一阵暖意。 孩子,始终是无辜的啊,不管他的母亲如何罪恶,做了怎样的错事。 “御膳房的崔总管已无家人,做这样的事,想必是豁出去了吧。”花珑皱紧眉头地说。 “看来这人早存了死志。”风长栖放下药羹,拿了一个七彩玲珑的绣球逗长云玩,眼神有些迷茫,“可惜了,线索又断了。” 明月楼,耀京城。 明月楼是耀京城最大的青楼,风长栖走过,望着上面搂着女子奢侈取乐的达官贵人,有些厌恶。 湖面上停留着星星点点的船只,无一不形状雅致,装橫考究,有船夫慢慢地撑着樵杆划到了另一处,风长栖站在桥面遥望,耀京城,依然那么繁华,无数楼阁,商舫。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复杂的街道犹如浅浅的蜘蛛网,互相交错成极繁杂的布局,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无论耀京城发生什么,永远是耀京城。 无论这座城市隐藏着多少罪恶,表面永远是那么歌舞升平,好像毫无忧愁一样。 风长栖招手叫来了一艘画舫,叹了口气,提起裙子,走了上去。 船夫和掌舵的都被她弄得移不开眼睛,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一身青衣,整个纤巧袅娜的身段都被包裹在这极其简朴的衣裳中,嫩得仿佛春天的一抹青绿,一下子可以掐出水来了,细腰上短短地系着一根腰带,裙摆上的暗纹缀染着点点青光。 水无声地被划开,小巧的画舫穿过桥洞,风长栖站在风口里,风把裙子吹开,仿佛要刮起她这弱不禁风的身躯,她有些遗憾,最后一次来耀京城了,以后,要想见到如此繁华富丽的景象,只有在梦里了。 一想到此处,她的心里浮起了点点哀伤。 突然,风长栖看到了一名少女,和她一样喜穿青衣,不过她的脸色十分惊惶,跑得很急,好几次被裙摆绊到,险些摔倒,风长栖看到,有几个彪形大汉正在后面追她。 “船夫,停船!” 风长栖急急地付了船钱,蜻蜓点水一般一路从河岸一直上到街道,少女已经拐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街道,风长栖心一紧,希望不要像上回一样,又被那些江湖人士给绑了一糟,眼见那几个彪形大汉要抓住柔弱的少女,他们一个个都露出凶恶的表情,颇有逼良为娼的味道。 “住手!” 风长栖大喝一声。 那几个彪形大汉都惊住了。 风长栖三步并两步跳到少女面前,牢牢地护住了她,“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一个良家女子” “少废话,小姑娘,让开,”为首的彪形大汉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不然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们就将你卖到青楼去!” 风长栖一点也不慌,她睁大了眼睛,眼睫毛扑闪着,倒是身后的少女,害怕得跟什么似得,缩成一成,死死捏住风长栖的衣角,言语间却还是为她考虑:“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是,还是快走吧。”少女无助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生怜悯,“这些人,根本不是一般的小混混,他们是” 还没说完,要上前捉他的大汉突然一阵惨叫。 然后,他痛得躺在地上打滚。 “姑娘”少女抱住她的手臂泫然欲泣,“你惹上麻烦了,他们不是一般的势力,是我哥哥在宫里得罪了人,他们要杀我灭口的” 原来还和宫里有了关系 风长栖无声地笑笑,她那样尊贵的身份,寻常的势力只会在她面前灰飞烟灭。 “别怕。”风长栖安抚着她,“这事我管定了。” 少女依然被恐惧填满,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她想说什么,脸色苍白,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喉咙里只能发出近乎哽咽的声音,身后一个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彪形大汉却如落叶一般纷纷倒地,夜空里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直撕得人耳膜疼。 风长栖有些不耐地拿手堵住耳朵。 孟丽与风国的梦。 风长栖抓住面色惨白,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的少女,“来,你给我慢慢讲讲是怎么回事。” 宫里最近不太平,若真是宫里发生了什么,她是很感兴趣的。 少女惊魂未定,像是受了极大的恐吓一样,一路像只受伤的刺猬那样紧紧蜷缩着,她看着风长栖的眼神有感激,有敬畏,但更多的,则是恐惧。 风长栖将她带到一家酒楼的包厢里。 “来,姑娘。”她笑眯眯地递上了一杯酸甜可口的果酒给她,“这里很安全,有什么你可以慢慢说了,我会为你沉冤昭雪的。” 少女仍在瑟瑟发抖,眼里犹疑不定,“阁下阁下是谁居然有这样的好本事!” “我”风长栖笑得眉毛弯弯,“你姑且认为我是一个江湖人士好了。”、 少女仍然发着抖,浑身的体温低得惊人,不过,眼里闪过了一丝坚毅。 “我知道你对我感兴趣,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庇护我好不好” “反正。”少女脱下斗篷,居然有点坦然地说,“被这样追杀下去,我也注定活不过明天了。” 风长栖静静地拿着酒杯。“洗耳恭听。” 少女眼里闪过仇恨,她咬牙切齿,狠狠地说。“我父母双亡,与哥哥相依为命,我哥哥在宫中做事,他姓崔。” 姓崔 风长栖一惊,手中的酒杯一歪,酒水洒了出来,香甜的味道蔓延了出来,少女有些惊惶,“是不是在御膳房做事”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也是宫中的人” “我不是。”风长栖微微有些惊讶,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捏得越来越紧了,没想到这么巧,她一时好心,竟救了一个关键人物,要是不救,“我只是听过一些事。” 少女仰起头,眼里忍不住有泪珠滚落,“我哥哥是怎么死的” “自裁的。”风长栖有些不忍地说,“他犯了谋害皇子的大罪,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不可能,呵,我哥哥一向正派,怎么会谋害皇子” “既然你毫不知情,那些人为什么会追杀你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我我”少女有些错愕,开始后退。 “虽然我不知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少女咬了咬牙,像是豁出去一样,“但是阁下要做什么,我也管不着,只要阁下可以庇护我就行,我生下来,即有怪症。” 少女撩起袖子,只见胳膊上,很大一块白斑,看得风长栖一惊。 “我哥哥不忍我成日病痛,生不如死,有一天,他突然给了我一颗药丸,我服下后,症状全消。” 少女忍住心里的巨大悲痛说:“我哥哥定是和他们做了交易,帮忙谋害皇子,才得到了那颗药丸。” 风长栖叹息:“也真是可怜,你哥哥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那些人心思好歹毒,竟然还不肯放过你。” “要不是今日阁下相救。我早已是桥洞下的一具尸体了。” 少女苦笑道。 风长栖喜出望外,“你还知道什么姑娘,只要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一定会庇护你的。” 少女惨然一笑:“我也不知道阁下是什么人,会不会保住我,权当赌一把了。我哥哥曾经给我说过那个地点,在。”暗黄色的烛光照在少女一张苍白的脸上,她微微扬起头,嘴唇紧抿,眉头紧皱,一副忧愁的样子,她的脸已经很消瘦了。 “在曦华街,的胡同巷子。” 风长栖喜得站了起来:“姑娘,你可不要骗我,骗我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 少女的眼睛一丝神采也无,神色迅速地陷入了一片呆滞,她呆呆地说:“你现在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怎么会骗你” “不会就好,”风长栖轻轻一笑,要是这小姑娘骗了她,她也自然有办法让她说实话,“姑娘,如何称呼” 少女低着头,长久才挤出了两个字:“阿青。” 风长栖把她送往了玉无望在京郊的一处府邸。 府里华丽至极的陈设,就让阿青看花了眼,这个府邸居然还蓄有暗卫,那些人都穿着整齐的黑衣铠甲,风国可是严禁私兵的,阿青惊讶得张大了嘴:“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你以后就知道了。”风长栖笑眯眯地说,“阿青姑娘,在这里好好呆着,若是你擅自走动,便是我也护不住你。” 第五百一十三章 地下赌场 http://.biquxs.info/

安顿好阿青后,风长栖前往阿青所说的地方。 希望那丫头没有骗她,不然,风长栖也会将杀害皇子的账算到她的头上。 阿青说的地方极其偏僻,一路上,风长栖问了很多人,走了许多弯路,才勉强来到那个地方。 原来,那个地方是耀京城最大的地下赌场。 地下赌场不同于明面上的,所赌博的金额大得难以想象,输了付出的代价也会相当惨重,风长栖一向不屑于去这种腌臜的地方,但现在为了寻找一丝蛛丝马迹,也顾不得了。 她穿过一条黑黑的甬道,看见了一扇雕刻着兽头的门,门的工艺十分精致,都快能和宫里的媲美,门外站着两个守卫,风长栖把头上价值连城的青玉簪子拔下给了他们,他们才肯放行。 来这里的人,是需要留下足够的买路钱的。 “你这样的小姑娘,最好还是不要来这种地方。”守卫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江湖上从未听说你这号人物,这里面的人,都是你得罪不起的,免得你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风长栖轻轻一笑,笑容浅淡,犹如淙淙流水,“多谢两位大哥提醒,这里面的人虽豪富,但是我的背景,也是不可小觑的。” 说完,一提脚走了。 甬道黑黑,好像永远看不见尽头,甬道只有她一个人,风长栖心里突然油然而生起一阵恐惧,她死死地捏着衣裙,尽管清楚,她的暗卫一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注视着她,可是一看见墙壁暗黑的血迹,模糊的肉屑,她还是感到自己孤立无援。 地下赌场,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传说,在这里,你只要赌得起,可以得到任何东西,但是输了的代价也是极其惨重的。 不知在这黝黑而血腥的甬道走了多久,她突然感到一阵刺耳的光明,面前已经是一个极端富丽堂皇的所在,只是各种金银珠玉胡乱堆砌,反而显得可笑起来,颇有暴发户的味道,众赌客见突然一个美貌女子走过来,一个个露出贪婪的目光。 看着那些人恶心的表情风长栖一皱眉。 真是不该来这种地方! 随时都是赌得眼睛发红的人,金子焕发出光芒,摇骰子的声音听得人头昏,风长栖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担心赌客会伤害自己,由于她买路钱给得多,走哪都会有人让路,还有几个江湖高手贴身保护她。 “长栖”身后突然一声娇媚的女声,只见一个窈窕女子穿粉衣款款走来,“你怎么来这儿来” 风长栖停住了脚。 在这种地方竟然能够见到媛娘。 也好,多一个人,总多一个照应。 媛娘一来,风长栖立刻抓紧了她的手,媛娘穿着极为奢华的服饰,笑吟吟地道:“长栖害怕了” “有点,我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风长栖紧张地说,一张巨大的赌桌旁,站着几个刀斧手,不知道那个人输了,会不会被立刻砍下手指来。 “小丫头,怎么来这种地方了。”媛娘的手指轻轻在她额头一点,“要是你在这种地方出了事,你阿娘非得剥了我的皮不可。” “媛阿姐,我来这是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风长栖拽着她,实在不敢在赌桌前多做停留,她担心下一秒自己就会见到血腥万分的情景,“你带我走走吧。” “好。”媛娘脸上带着娇媚的微笑,不知为何风长栖却觉得有几分古怪,“那就带你去我要去的地方吧。” 媛娘紧抓着她的手,七拐八弯地拐过了不少地方,最终,来到了一个大厅。 一见大厅,风长栖立刻张大了嘴。 媛娘脸上依然带着这种怪异的微笑,向着一位拿着皮鞭的中年女人递了几张银票,“妈妈,我来买几个人。” “好说好说。”中年女人一脸奉承,看起来媛娘已是熟客,并且地位尊贵,“媛姑娘您要的,都给您留着呢。” 大厅里同样带着猛烈的血腥味,血腥味直冲鼻腔,大厅内放着几个巨大的笼子,笼子站着几个赤身的少女,都正值豆蔻年华,容貌娇艳,一个个看起来楚楚可怜,她们手上带着沉重的脚链和手铐,一走起来就会哗哗作响。 笼子里挂着倒刺,倒刺上沾着点点血迹。 媛娘上前选了十几个女孩子来。 风长栖看得有些心惊胆战,“阿姐,这是” “哦。”媛娘的脸看起来越发邪魅了,娇媚中多了邪气,“我买几个人回去喂我的毒物。” “阿姐,这些女孩子犯了什么错” 风长栖紧紧抓住她的手,心里有些难以自抑。 这就是耀京城,繁华与罪恶并存。 “哟,我们的长栖又心软了。”媛娘笑吟吟地道,“你放心,若是那些女孩子是好人呢,我便放了她们,资质好的阿姐留下收作弟子,若是个坏心肠的,可别怪我无情。” 她怪异地笑了声,笑声如尖刀,挫人耳膜。 风长栖再次不忍地看了一眼笼中的女孩子,可惜,这些人是救不得了,她狠狠心,转过头要走,耳边传来那些女孩子悲惨的哭声,一股愤怒直冲向头顶,她紧紧抓着媛娘的袖子,“媛阿姐,枉我为风国公主,看着这些无辜女子,竟救也救不得!” “长栖。”媛娘也有些感慨,“江湖之事,即使你的父皇也管不了那么多。” 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女孩子遭难不成风长栖一阵痛心,却无计可施,胸中的愤怒无处发泄,父皇能护住整个风国安稳,已是不容易,她知道,可是风长栖紧紧咬住嘴唇。 “别想了。长栖。”媛娘轻轻地说,脸上也浮过了一两丝忧愁之态,“世上可怜人之多,根本不是我们救的过来。” 风长栖用力点点头,可是胸中的愤怒和无奈还是无法自抑。 转眼间,又是一个繁华的所在了,充满了甜腻的香气,满眼都是金碧辉煌,入目处都是细腻的雕刻,耳朵的女孩子哭声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仿佛之前的血腥悲惨情景,只是梦一样。 媛娘将一个价值连城的玉展重重放在桌上。 “季老板,我来取东西了。” “对不住。媛姑娘。”那个穿金戴银的掌柜鞠着躬,赔着不是,“那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 “什么”媛娘眉头一拧,一张脸顿时呈现出怒态来,“你不想活了你可知那东西是孟丽” 掌柜摆摆手,脸上露出惊惶的表情,“你可别提那位的名,这里人多嘴杂,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 媛娘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苍白,仍然带着怒气,“季老板,我可是付了定金的!那位大人非常需要,得罪了她的后果,相信你清楚得很!” 风长栖心一惊,自家阿娘,什么时候和也和这腌臜的地方有了勾联 “我知道。”掌柜弓着腰,一副卑微之态,“可是来的那位公子更厉害,可是赌场老板亲自吩咐的,谁都要给他面子。” “哼。”媛娘脸上满是不屑,“有那位大人厉害么” “反正老板吩咐了。我等小人物也说不上什么话了。”掌柜一脸苦笑,“对不住了,媛姑娘,您身后的那位大人,即使有火,也只能对我们老板发了。” 媛娘极不甘心,眼里竟隐约浮出一丝恨意,“敢抢我的东西,哼,我倒要见识下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过过了一会,掌柜口中的那位公子就来了,果然是气度风凡,如同凡尘嫡仙,不染一丝尘埃,风长栖惊呆了。 居然是他 玉无望穿着一身白衣,更加显得一尘不染,看见风长栖,他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连忙走过去,抓住风长栖的手,从上到下地打量了好一会,恨不得一根头发丝都看清楚,最终,他的面孔浮现起一丝薄怒:“胡闹,长栖,这种地方也是你来的” 风长栖被训得有些不知所措,讷讷地说:“无望,暗卫跟着我,又有媛阿姐,不会有事的。” 玉无望一心要带她走,脸上满是坚决,“你武功不高,在这种地方很容易吃亏。” “无望!”风长栖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那眼神看得玉无望心软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查,你放心有你护住我,没事的。” “何事” 风长栖在他耳边轻轻耳语一番。 玉无望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团。 “那好吧,长栖,不过,你只能站在离我三步之内的地方!” 玉无望仍是焦急惊惶,仿佛怀中的妙人,一下子就会失去了一样。 媛娘不知是何表情,也许实在是荒唐,孟丽女帝要的东西,居然被女婿抢了,不过是一家人,那就好说话。 “无望,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风长栖被他拽着走。 “你知道奂齐么”玉无望把她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才说。 “他们在这里” “奂齐分为两派,”玉无望也不隐瞒了,“一派主战,一派主和,主战就是江湖人士,碰巧,他们时常活跃在这里。” 第五百一十四章 国之重器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眼睛亮了起来。 “无望,这样的事情怎么不肯告诉我” 玉无望轻笑一声:“还没查出个眉头,告诉你也说不出什么来。” 风长栖眼睛亮晶晶的,死死抓紧了玉无望的手,有了玉无望在,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安宁起来,她有些好奇地向四周打量。 “无望,你还是风国国师时都常来这里吗” “不错,长栖,你别看这里腌臜,这里可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玉无望眼睛眯了起来,里面光芒转动,也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风长栖十分恋恋不舍地抓着她,目光有些恳切,她知道,玉无望不一定会让她留在这里。 但是调查奂齐奸贼这件事,她怎会放过。 玉无望拍拍她的手:“下次我再带你来吧,你贵为帝女,参与一些这样的事也没有坏处。” “夫君,你果然最好了。”风长栖听了心花怒放,在玉无望的脸上亲了一口。 奂齐离耀京很远,交通自然不便,风长栖很疑惑,那些江湖人士好端端地不呆在奂齐,为什么要来耀京凑这个热闹 白欢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兴许是孟丽在奂齐管束太严,只有风国可以远离孟丽的控制,干脆就到这儿来了。 暗光下玉无望脸色一片微红,像喝醉了酒一样微红,有种难以描述的迷人。 风长栖咬着他的耳朵轻轻说:“与毒杀皇子长云的有关的贼人也活跃在这里,无望,你说,这些人会不会就是奂齐的呢” 她突然有些隐隐的不安,那些奂齐的贼人一定在谋划着什么,奂齐被孟丽严严地监控着,他们就来到了风国,在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窥视着孟丽的基业 一国之君,果然不是那么好做的。 风长栖咬紧了嘴唇,头顶的灯还在忽燃忽灭,她突然就那么不高兴了起来。 玉无望依然是那么平静,一张嫡仙般的面孔并没有多余的变化,他轻轻拉了拉风长栖的手,熟练地拐到了人迹罕至的道路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长栖,我出去后再给你说。” “觊觎你手里的东西的人不少。”玉无望突然来了一句,声音带着淡淡的冷意,媛娘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用重重动物的毛皮包裹着,看起来像是一件普通的货物,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媛娘脸一僵,脸色立刻发白,一层淡淡的绝望在她脸上浮起了,她紧抿着嘴唇,睁大了眼睛,像是被恐惧扼住了喉咙。 “如果这东西有了闪失,女帝的脾气,你知道的。” 玉无望冷冷地说。 媛娘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紧张地呼吸着,肩膀一抖一抖的,仅余的心理防线像是终于被击溃,她猛地跪下,满是忧虑与紧张地说:“望驸马救救媛娘!” “起来吧。”玉无望一身白衣,仿佛一缕月光,他依然是这幅淡淡的,仿佛不在意任何的清冷样,他目光轻轻扫过媛娘:“看在长栖的份上,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但你可得按我说的办,不然,那件东西出了闪失,后果自负。” 他的声音极其冷冽,一个字一个字地,像是重锤一样敲在媛娘心上,说得风长栖心也揪紧起来,她紧张地看了媛娘一眼,媛娘依然是一副死到临头的绝望样,风长栖心底一沉,恐怕这件东西真出事的话,就是自己,也救不得了。 “媛阿姐。”风长栖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媛娘的衣袖,媛娘面白如纸,手脚冰凉,她死死地盯着前方,好像没有什么余地去在意风长栖,“你弄到的,到底是什么啊” 媛娘惨然一笑,唇白齿白,像鬼一样,近乎声声泣血:“我原以为,此事已足够隐秘,没想到还是被人走漏了风声,做了手脚,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媛娘一定不能活了!” 风长栖一阵心酸,媛娘沉浸于恐惧之中,好像说不出什么了,玉无望在她耳边极轻地说:“是弓弩。” 风长栖眼睛一亮,压低了声音:“寻常弓弩只能放十六支箭,这弓弩有何妙用,阿娘要费如此心思” “这能二十四支箭,而且一个臂力二十四斤的人就能使用,不像先前的那些弓弩,要八十斤才可以。” 二十四斤,不过一个寻常士兵的臂力。 装备了,整个孟丽的军力真是可想而知。 风长栖喜笑颜开:“阿娘本事真是大!这等东西也能弄来,只是那个工匠会告诉我们,势必也会告诉第二个人,一定” 她眼眸一沉。 以阿娘的手段,知道这件事的人一定被杀人灭口了。 那些人的确无辜,但为了孟丽的军力,也是没有办法。 “阿娘做得如此谨慎。可还是被人盯上了。到底是谁” “是谁还不好说,风国,奂齐,甚至妄图复国的南梁,都是可能的。”玉无望定定地看着她,“媛娘,现在把弓弩交给我吧。” 风长栖也试着抱了抱,并不是很沉。 在行军中,这样的东西,的确算轻便了。 三人渐渐离开了这充满血腥味的甬道,当风长栖来到地面,觉得自己恍惚好像竟来到了另外的世界,有些不适应。 狭长的街道充斥着星星点点的灯光,空气中充满草木的清香,夜晚,耀京城是那样静谧,风长栖突然觉得一阵安心。 还好还好,这里还是安宁的。 并不像那个地下赌城一样充斥罪恶与纸醉金迷的气息。 风长栖浑身一阵放松,一直紧绷着的弦也松了下来。 由于身怀这样的重器,三人走在极热闹繁华的街道上,那条街正在举行灯会,所以人山人海,各种五颜六色的花灯流光溢彩,每个人脸上都反射着五彩的光芒,还有各种琳琅满目的小商品,风长栖看得眼睛发光。 耀京城现在还是平安的。 老百姓还有享受生活的权利。 风长栖想想一阵轻松,比起遭受战乱的南梁,熣联,耀京现在真的算很幸福的。 可是想想自己孟丽帝女的身份,弄不好要和这诺大的耀京城为敌,她心里就一阵沉重。 三人渐渐来到了人少的地方,恰好靠近一处河流,河流上点缀着花灯,空气中飘着元宵的甜香气,水波荡漾,风长栖发上只装饰着一根流苏,她来到一个小摊前,一只青玉在灯光下焕发出潋滟的光芒,宫里都未必有这样的好玉,放在手心,好像一缕光在流动。 青玉簪的端头仅雕刻着一只赤凤,线条粗粝,不似风国的繁琐细致,反倒像是孟丽的豪放粗犷。 旁边还有一个金丝编的风车,也是十分精致的小玩意儿,不知用了什么,风车竟然会自己转着,带下了流水来,流水溅到丝绸做的莲花上,十分好看,风长栖看着这两样,眼里放出了神采。 小贩见有生意,立刻一脸讨好地凑上来:“这位姑娘可真是好眼光,这青玉可是熣联产的,那可是出玉的好地方,熣联已是孟丽的地盘,近来孟丽和风国关系又不太好,做生意也紧张了,我告诉您,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了,这熣联的玉啊,可是用一点少一点” 风长栖露出恋恋不舍的表情,别的还好说,可是居然能在风国卖到形似孟丽的饰物,可真让她爱不释手,玉无望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买吧。” 两样当然不是便宜的东西,可两人都不是缺钱的主儿,这点当然算不得什么。 风长栖兴冲冲地拿着自己刚淘到的两样好东西,不能再逗留了,现在可不是逛这些的时候,她对自己说,先得把那件弓弩送到玉府的藏经阁之中,日夜派人守候,可饶是如此,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那些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儿上瞟。 风国宫廷的规矩虽是众多,但民间却活色生香得很,俨然和宫廷找不到一丝的相同。 三人如此小心,可走到一处民舍旁,还是出了问题,只见夜色底陡然冲出一伙蒙着面的人,砍翻了几个人,拿着刀向他们冲来,风长栖大惊失色,果然,这件重器不会被那样轻易地带走,媛娘一见来势不好,立刻抛出银针,针尖闪亮,都淬了剧毒,沾了一点无药可救。 可是,这些,蒙面人武功也极为高强,竟然拿着刀,一一挡了过去。 “敢抢姑奶奶的东西,找死!”媛娘柳眉倒竖,抬手间皆是杀机,这几个人虽落了下风,但仗着人数,竟也轻伤了媛娘,玉无望立刻加入到这场战斗之中,暗中保护风长栖的暗卫也来了,顿时,热闹的集市血流成河。 风长栖心急如焚,要是这件事惊动了风帝,他们该如何是好 突然,玉无望瞅向她,媛娘对他笑了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像是约好了什么似的,风长栖心头一跳,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只见媛娘猛地跳到那些蒙面人之中,放出了银针,不少人中针倒地,媛娘几乎自身安危,肩膀深深插入了刀,风长栖看得眼红:“媛娘!” 第五百一十五章 时机交锋 http://.biquxs.info/

媛娘嘴里喷出一口血花来,柔软的胸脯上插上刀刃,风长栖几乎要冲过来,玉无望紧紧拉着了她。 风长栖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那个盛放着弓弩的长盒子已转移到玉无望身上了。 “你是帝女,身份尊贵,关系孟丽之国诈,不可胡闹!”玉无望紧张地看着那里,眼里闪过一丝惊慌,风长栖只觉得这颗心像是要烧灼了一样,重重地沉了下去,她的嘴里发出一声微不可听的悲鸣,玉无望紧紧抓住了她,不留一丝挣脱的余地,然后轻点脚尖,两人一起跳上了一处处屋檐。 风长栖只觉得像是踹不过气来无望,焦急,悲伤,一下子充满了她的胸腔,像是一片深海,自己随时要掉下去,仅靠一根线维持着,风长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风吹干了脸上的泪珠,整个脸都冰凉得没什么温度。 临走时媛娘那一幕还浮现在她眼前媛娘的脸多了一丝几欲见骨的伤痕,她半趴在地上,青丝散乱,胸前插着一截断刀,肩膀开了裂,血液汩汩流出,她睁大了眼睛,像是因为疼,又像是因为无望。 风长栖抽泣了一下,只觉得每一下呼吸,心里都好像针扎一样疼。 风长栖眼前总浮现着媛娘那一双瞪得很大的眼睛。 直到被玉无望抬到了烧得暖融融的金丝榻上,风长栖死死抓着玉无望的袖子,显得那样哀伤又可怜,就像冬日里冻死在街边的小猫,看得玉无望心疼不已,他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脸湿湿的,他呼唤祖云:“照顾好你家帝女,我还有点事要去办。” 说完就离开了。 他甚至不敢看绝望的风长栖一眼。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帝女”祖云看着她呆坐在原地如同木偶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想哭的。 “帝女。”祖云心疼地摸着她冰凉如铁的手,“告诉微臣,出什么事了” “媛娘她”风长栖张嘴想哭,却有点哭不出来。 心好像干涸得只剩一块,只有如丝如缕的绝望围绕着。 “帝女,帝女。”祖云心疼得不能自已,“告诉微臣,告诉微臣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就会好一点,好吗” 她仔细凝视着帝女那张脸,她看起来好像刚刚哭过,一张脸略微浮肿,一双眼眸焕发着暗沉沉的光。 风长栖紧紧地抓住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嘴里只剩微微的呜咽声,她突然有点累,只想找一个人抱抱。 玉无望不在身边。 “驸马呢,驸马呢。”她发疯一样穿鞋要乱走,“他去哪了” “帝女,驸马去处理要务了。”祖云不敢瞒她,连忙说。 风长栖一愣。 是了,弓弩。 媛娘用命护来的弓弩,不能就这样没了。 “媛娘呢,媛娘呢。”整个玉府的西角充满风长栖发疯一般的声音,“快去找,都去找!一定要把媛娘带回来!” 慌得玉府私军只得唯唯诺诺,纷纷出门,装作忙做一团的样子,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媛娘长什么样,风长栖呆呆地靠着一根柱子,软软地坐了下来,事实上她比谁都心知肚明,媛娘,恐怕是活着回不来了。 风长栖独自靠着柱子坐了一夜。 祖云几次找她,她都不肯起身,无奈之下,祖云只好在她坐的一个地方放了个垫子,然后拿上一件十分厚重的斗篷给她披上。 “帝女,夜深了。”祖云满是心疼地看着她,“当心着凉啊。” “祖云。”泪水簌簌地沿着脸颊滑下,“我是不是好无用” “帝女为何这样说”祖云惊讶地看着她,“帝女有惊世之才,可安邦定国,是黎明百姓的福祉啊。” 风长栖软软地抬起自己的手臂,此刻,她的手腕显得那样瘦弱,却在灯光透亮,犹如一块白玉,“可我这般无用,皇姐护不住,媛阿姐也护不住,”她把一个银色镯子狠狠地扔在地上,“我这双凤命格,究竟还有什么用” 她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泪地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像阿娘那样,好像所有人都畏惧她” “帝女”风长栖待人一向是极好的,没什么架子,祖云看着,只觉得心焦得很,她紧紧抠住自己手上的镯子,可是心焦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不可能把媛娘变回来,“你还小呢,你已经很厉害了,女帝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那么厉害。” “我只想像我阿娘一样。” 祖云抱紧了风长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起来,风长栖出乎意料地没有反抗,在她怀里很乖很乖,“帝女,休息吧,驸马神通广大,媛娘一定会没事的。” 然后她把风长栖抱在了床上,风长栖紧紧蜷着身子,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她轻轻替她盖上了被子,她咬紧了牙,“帝女要好好的,要是您从风国回去就病了,女帝非得剥了额我的一层皮不可,您就当是为了微臣吧。” 风长栖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轻声答应,“好,祖云,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祖云看着她消瘦的小脸,心里只有怜惜,不过是一个需要人关怀的小女孩罢了,她轻声说:“帝女,睡吧,驸马明早就回来了。” 然后她轻轻替风长栖吹熄了灯。 风长栖却睡不着。 她现在一闭上眼睛,眼里就是媛娘那张惊恐又疼痛的面孔。 风长栖睡得很轻,脑海里全是和媛娘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原来媛娘救了自己,她本来应该还她一命的,却没有,风长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反而让媛娘用自己的命又救了她一次。 天刚刚蒙蒙亮,风长栖就跳下床来,心痛无比地道:“快去找无望!我的夫君在哪!” “帝女,帝女。”在床旁守了她一整夜的祖云立刻惊醒了,她刚刚有时间小憩一会,现在风长栖身子一动,她猛然直起身来,看着祖云黑黑的眼圈风长栖突然又一阵愧疚,又是自己,连累得她一夜没睡,祖云慌忙按住她,连忙安抚住她:“现在还冷,您先躺一会吧。” “驸马早出去了,听说是为了媛娘的事,他在隔壁厢间留了纸条,微臣马上就去看。”祖云匆匆地说,见祖云为自己如此奔忙,除了自己职责,何尝不是为风长栖忧心的缘故,风长栖心里一阵愧疚,再也不好忤逆她的意思,只有在床上乖乖躺好。 纸条上只有很简洁的字。 纸条还散发着一阵熟悉的墨香,风长栖知道,一定是在玉无望的人极匆忙的时候写下的,大概是媛娘无事,已被人所救,他前去接应。 风长栖放下心来。 身体慢慢温暖,一颗心像回到了肚子里。 是了,媛娘在江湖上人脉极广,几乎代表着半个武林盟主,谁敢杀她,风长栖喜不自胜,不知道该怎么高兴才好,她失去过人,但这么失而复得的时候可不多,她发疯一般,抱着祖云转了好几圈。 祖云都被她弄晕了。 “帝女高兴就好,帝女高兴,微臣也高兴。” 三日后,玉无望回来。 他脸色憔悴,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像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玉无望刚回来,风长栖立刻抱住了他。 尽管知道玉无望来去不过三日,而且都是媛娘的事,风长栖依然像觉得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怅然若失,现在他回来,风长栖左看右看,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跟着回来的还有开阳和蓂音。 “蓂音姑娘也在。”见到她后,风长栖更是高兴,有些亲热地拉起了她的手,她也不知怎的,一看蓂音的脸就觉得亲切,“是谁救了媛阿姐我要好好感谢她。” “是鹰林堂的人。” “鹰林堂那是什么江湖门派我没听过。”风长栖眼睛亮晶晶的,“想必是听了名头,那些江湖门派卖你面子。” 玉无望在风国里运筹帷幄,即使现在离开了风国,去做了孟丽驸马,在江湖上,却仍然有着极高的威望。 “不是我。”玉无望淡淡地说,“他们是卖了女帝的面子。” “阿娘阿娘可真是神通广大,眼线不止媛阿姐一人呢,对了,抢弓弩的人是谁”风长栖脸上顿时浮现起愤恨来,“我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断!” “还没来得及问,都自裁了,如此死士,江湖可不多见,一定是那些小国的人。” 小国 风长栖呆呆地坐在床上,只觉得整个事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在宫里要暗害她的人,和抢走弓弩的人,会不会是同一拨人呢 “长栖。”玉无望面色严肃地说,“你可知女帝为何要只将奂齐作为附属国而不是直接变成孟丽的几十座城池这可不是女帝的作风。” 风长栖奇道:“孟丽已不能再战事,百姓需要休养生息,还能有什么” 玉无望轻笑一声:“奂齐这样留着,早晚是个祸害,奂齐这样乱,若是不歼灭干净,天知道会生什么事端,长栖,你阿娘在等,等一个时机。”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一往情深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低头,灯光黯淡,烛光映照在手腕,像是淡红的血迹一样,裙子也浮起暗红的血点,银色的镯子戴在手上,颜色也是暗沉的,惹人生厌的,这里的色调晦暗不明,却带着浓重的不详气息。 风长栖只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她心地慈善,一向不愿意见到战事。 她的眉毛拧成一团。 “弓弩” 她心里叹息,只怕那奂齐的城墙,都要被孟丽军人和奂齐军民的血染成红色了。 一思及此处,她心里不由得一阵揪痛。 “长栖,我知道你心软。”玉无望是何等的乖觉,立马就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握住了她的肩膀,“但是国与国就是这样,奂齐与风国,与孟丽作战,自古都是死伤无数,要是统一了,两国才会再无战乱。” 风长栖眼睫毛眨着,默不作声,但她心里,已经默认了玉无望的说法。 是吧,国与国之间,都是这样。 数不尽的龌龊。 她长叹一声;“也就是说,等我阿娘一拿到弓弩,马上就要准备和奂齐开战了是么” “是。” 风长栖垂下了头,紧紧捏着指甲,“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连年的征战,风国也会警惕,万一风国为了自保出兵攻打孟丽,那也吃不消了。” “那依你来说该如何”玉无望眼眸深沉,闪着光,“也只能如此了,奂齐早有不臣之心,横在此,必成大患。” 风长栖心头掠过一丝浓浓的不忍,可怜那些百姓,恐怕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要平白无故遭受灭门之灾,“若奂齐肯乖乖当他的附属国,我们慢慢削也是可以的,夫君,你不是说了一派主战,一派主和吗” 风长栖的意思是先把主战的那一派干掉。 “谈何容易,长栖。”玉无望摇摇头,他宠溺地望着这个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弟子,现在也能心思机敏,独当一面了,“奂齐朝廷风波诡裔,风起云涌,孰是孰非,忠邪难辩,奂齐可不比得风国,风国朝廷江湖泾渭分明,奂齐那江湖和朝廷可不分家。” “现在南梁还未完全平息,大西南还有一些曦忠毅的旧部,还有奂齐,要是三个联手起来,势必会令孟丽头疼。”玉无望咬着牙齿说,“还不如现在先拔掉一个,反正就要战乱连绵,也不过先一步罢了!” 风长栖紧握住玉无望的手。 “你” 玉无望被她炽烈的视线看得一阵不安,“怎么了” “求你了,夫君,你就当帮我这个忙!”风长栖焦急地道,“要是咱们让奂齐做了附属国不够,还要让它变成孟丽的几十座城池,风国恐怕会有动作!” 玉无望目光灼灼:“长栖,你以为孟丽会强攻吗奂齐只会在顷刻之间,变为孟丽的城池。” “我”风长栖看着他,突然想摸一下他的脸,是了,玉无望一直那么心思深沉,现在,他又要运筹帷幄于无形之中,为孟丽扩大疆域了。 风长栖思虑了一番,慢慢坐下。 “夫君,恕我愚钝,不知该怎么的。” 无论哪一样,都避免不了血流成河吧。 这也是日后自己成为女帝,必须要经历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抑住了自己有些繁乱的心思。 玉无望眼里满是沉沉的计谋,他笑得眼睛弯弯,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却很好看,“既然江湖与朝堂不分家,那么从内入手,引起内乱,孟丽再手持这种弓弩强攻,打它个措手不及,你看如何” 内乱风长栖静静地坐在床榻上,心里已是无数个心思闪过,是了,现在奂齐风雨飘摇之中,各方势力一定岌岌可危,会迅速采取行动,只是这引起奂齐内乱嘛还得对奂齐有十分的了解才行。 风长栖不担心。 玉无望有这个本事。 “我们是不是得马上回孟丽了” “我必须回去,你大可以在风国多停留些时日,毕竟这是你最后一次了。”玉无望眼里满是柔情,一张脸上却是并没有什么太多余的表情,仿佛完全不顾及自身,风长栖却一瞬间心如刀绞起来。 玉家数几代的传承都在风国,说舍就舍,谈何容易 都是为了自己 风长栖紧紧地咬住了唇,愧疚,无奈,悲哀,种种繁杂的情绪绕成一团,她眼圈红了,但她实在没什么话可讲,自家阿娘都是为了自己好,若是玉无望还保留与风国牵扯,那日后麻烦更不断。 细想自己,何不是和风国又牵扯呢,风长栖一阵苦笑,她在风国长了这么多年,真的说舍就舍 风长栖突然紧紧抓住她。 眼圈通红。 带着哭腔。 “无望,真的对不住,你家一直是风国的国师,现在却如此费力地为我孟丽谋划!连最后一次都要如此繁忙,不能好好见见这风国的风土人情” 说着说着,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玉无望一愣。 原本他早以为沉没下去的悲哀突然因为风长栖的这一番话淡淡浮起,夜深人静之中,他早已十分纠结地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他发现,好像没有什么能比面前这个晶莹剔透的玉人儿更重要。 “别哭了,丫头。” 他嘴角带着浅笑,温柔得如水,让人情不自禁心都软化了。 风长栖仰起头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分离故国之痛,玉无望却能做出如此轻松的表情,仿佛只是稍稍离去,而不是再不能相见一样。 玉无望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低低地说,惹得她耳垂一阵通红:“谁告诉你,统一,一定要是战事交加” 仿佛一阵电流贯彻了全身。 风长栖心里颤抖着。 “你的意思是” “傻丫头,别人我不知道,你我还能不了解”玉无望嘴角仍然带着疏淡的浅笑,轻轻刮去她嘴角残存的胭脂,“你可是双凤命格啊!” 风长栖嘴角漾起一丝苦笑,“你的意思是孟丽与风国的帝位都能传与我” 简直,是荒唐,荒谬! 两国帝位同时加身,这是何等殊耀! “若风国与孟丽开战,定是千里绵延,毫无人烟,白骨累累,”玉无望的眼里也是笑意,仿佛真的是一件很值得令人高兴的事一样,“我虽冷心冷情,但你也不会以为我乐意与此吧” 风长栖呆呆的。 “你的意思是” “傻丫头。不要难过。”玉无望爱怜地抚着她的脸道,“也不用觉得你对不住我,谁告诉你,入赘做了这孟丽驸马,就一定要放弃这玉家的几代的传承了。” “世上自有两全的法子。”风长栖胸间的青衣仿佛一抹流动的绿,“你重要,玉家的传承也重要。” 烛光她的眼睛显得极美的,微微流转着,透着酥魅入骨,她看着底下,突然噗呲一声笑出声来,笑容却是苦涩到极点的,“不要说父皇有这么多孩子,就是孩子都死绝了,帝位就轮得到我么,就不是将百年基业拱手送给了他人吗!” 玉无望笑吟吟,他在风长栖面前一反冷心冷情的模样,整个人都透着暖意来,“到时我自有道理,你应该知道,皇太女的位置,你父皇早属意你吧!” 再属意又如何,做了孟丽帝女,风国是想都别想了。 “借你吉言了。”她抬起头来,笑容却透着浓厚的疲惫。 尽管,她清楚,玉无望的话,少有不灵的。 “那我就留在风国,”她笑着说,“不只是为了将风国这大好江山看个够,风国的皇宫也不太平,我虽不比夫君能堪大用,但是,在这稍微安逸一点的风国,做一点事,总可以吧!” 玉无望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他并不急着说话,只是微微笑着望着她。 风长栖突然心里又浮现起恋恋不舍来,两人处了这么久,恨不得日日黏在一块,每日见着,却丝毫没有厌倦,风长栖已不像从前那样一分离就几乎肝肠寸断,那种不舍与眷恋却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她紧紧抱住他,像是完全舍不得放手一般。 “你走吧。”熹光里风长栖的身影异常柔和,她深吸一口气,“保重。” 玉无望向她挥挥手。“你也是。” 风长栖是绝对不需要担心他的。 奂齐没人认识玉无望,即使有,玉无望易易容也就好了。 可想想,风长栖还是觉得心里烧得慌。 风长栖做了一会针线,看着桌子上玉无望用过的东西,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想哭的冲动。 没出息,这才分别多久,就想他了 风长栖披上了紫色的斗篷,跳下了塌来。 “帝女。”留下来的居然是蓂音,风长栖有些惊愕地看着她那张脸,“我家主人说了,现在玉府的一切都交给你掌管,对牌和钥匙他已经留下了,玉府的一切,你可以随意调遣。”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走过来的一个疏淡公子,脸上带着风淡云轻的表情。 “开阳也留下了” “是的,他说,在风国,他无法护着你了,只能将能留的给你留了。” 风长栖咬了咬牙,心里抽了抽,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五百一十七章 皇宫的秘密交易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啊玉无望,我该对你说什么好! 你留下了这么多亲信,真以为自己一人就可挡住奂齐那许多江湖中人啊!风长栖站着一想,只觉重重地无望,她咬咬牙,突然觉得气闷。 看着面前供她差谴的人,她更觉心中烦闷,不知如何是好。 油灯还在燃着,榻上还放着她给孩儿做的衣帽。 “帝女。”蓂音小心翼翼地说,“你不必担心公子,公子不是莽撞之人,行事必有万全之策。” “也是,蓂音姐姐。”她咬着牙,心中只觉百感交加,她的手放在柔软的玄狐皮褥上,她眼中的光忽闪忽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无望深爱我,他知道,他若出事,我比万箭穿心还难受。” 她紧握着玄狐皮毛,一字一词地说出了这几个字,带着浓厚的不甘,仿佛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仿佛说了,玉无望就能在奂齐那边好好地,诸事顺风顺水一样。 她捏着玉无望脱在榻上的衣服,紧紧咬着嘴唇,眼里闪着不甘的光,她心里明白得很,此去凶险,玉无望是绝对不会带她去的。 不说别的,单是她武功一般,就在奂齐 风长栖用手撑着头,抿着嘴唇,睫毛一闪一闪,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她此刻心事重重,旁人却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蓂音轻轻起身,倒了一杯她最喜欢的樱桃蜜盏,她也没接。 风长栖在原地唉声叹气,走来走去了好一会。 蓂音只觉得这丫头的心思越发难猜了。 说是思念公子吧,好像又不是。 好像还有别的更深沉的心思。 风长栖坐在桌前。提起笔,写了一封信,交给开阳,嘱咐他带给自己远在孟丽的阿娘。 开阳答应着去了。 外面风很大,屋子的光有些黯淡,一道帘子,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里屋纯粹是一个温暖的地方,蓂音只看见风长栖拿起笔,想写什么,却没落下来。 “蓂音姐姐....”风长栖咬着唇,十分纠结地说,“我夫君真的有那么万全的把握,只带这么点人就去了那险恶的奂齐?” 蓂音贴心地递过一双温暖的护膝,用的是暗沉沉的图案,灯光下就让人看着很舒服,那么柔软,轻而易举地就捏变了形状,“您就别操心了,公子运筹帷幄,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猜到过他下一步该做什么。” 蓂音脸上掠起沉沉的苦笑。 玉无望实在是个可怕的人,你永远猜不到他下一秒要做什么。 “公子敢到奂齐去,奂齐一定有他的眼线,他的人手一定不会少的,”蓂音过去铺床,有时候风长栖觉得蓂音真是个很好的女子,一床青光缎面被子光滑柔净,针脚在灯光下焕发着细密的光泽,再搭上毛皮褥子,可真是暖和得不得了,让人一下子就想缩到这温暖无比的炕上。 她转过头,微微一笑:“按我说,帝女的担心就是多余的,公子敢这么做,说不定是在奂齐布了好久的局了。” “也是。”她心头烦乱,低下头绕着衣服上的络子,五颜六色的丝线散成一团,她闷闷地放开,“蓂音姐姐,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可是我这心啊.....总是像刀割一样的疼,总是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 蓂音轻轻一笑:“帝女只想和他在一处,一刻也不分离,发生了什么好歹都是看着的,帝女就什么也不必怕了是不是?” “正是!”风长栖喜得跳起来,捏了一下她的脸,“蓂音姐姐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蓂音低下头,带着淡淡的哀伤,“我和帝女都是一样的心思,我也想和他一刻也不分离,” 可是她的那个他也离了她很远,在山高水远的地方,不知道要干什么。 “说到底,我也和帝女同病相怜。”蓂音说着,看着自己手中的绣棚,上面全是明艳的花朵,一旁还有未裁剪的衣料,风长栖看得心动,蓂音是个只会养毒物练毒物的姑娘,记忆中那些寻常女儿家的事,她真是一概不知的。 风长栖摸住了她的手:“你平常都不动这些的,如今为了何将军,竟也学得像模像样,也是辛苦。” 蓂音笑了笑,好像一想到那个人,眼里就有无限柔情:“不辛苦,为了何将军,一切都值得,近来天气转寒,我只盼何将军回来,能穿上我亲手做的护膝和护肘,这样他领兵巡视关外,日后也不会关节疼痛了。”说完,遥遥望着帘子的外面,帘子外就是重重的远山,在这样的大雪下,远山仍是一片绿意,青翠带着老气,她如此殷切,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为人女儿家的心思,总是这样的。”风长栖叹息一声。“蓂音姐姐,我帮你。” 实在做女红不是她的强项,帮忙裁剪了一会,风长栖只觉得脖酸头疼,几乎再也抬不起手来。 蓂音见了笑吟吟地把她手中柔软的布料抢了过来:“还是让我来吧,帝女是要运筹帷幄坐得孟丽江山的人,自然不必拘泥于这些小物上。” 风长栖看着她,突然有些感慨。 哪怕玉无望离开风国许久,却依然没忘了在风国里的一些经营。 她隐有耳闻,玉无望见她日夜为孟丽的政务劳心,那些风国的琐事便没和她说。 所以风长栖对玉无望在风国的经营,终究知之甚少。 “帝女。”一个穿着粉衣的窈窕女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居然是阿蘅,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在灯光好像一缕薄薄的影子,整个人都不真实缥缈起来,她走上前来,走上还抱着一本重重的册子。 册子封皮是红色的,风长栖看了总觉得不详,像是血一样,扎人眼球,阿蘅介绍道,“这是赌市有名有姓的交易。” 在那种地方,能记录下来的,都是大件。 “哦?”风长栖一惊,不曾想他在孟丽,手也能伸得这么长,“他弄来这东西,一定很难吧?” “不难。”阿蘅轻轻摇了摇头,“帝女,咱们公子就是这赌市的二当家。”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得风长栖心惊肉跳。 在那样的地方.....玉无望也能做到二当家..... 风长栖心底一凉,那日的血味还萦绕在鼻前,每一张赌桌面前,都是坐着刀斧手的,可想而知输了的人会付出如何惨重的代价,行刑的过程她没敢看,匆匆拉着媛娘走了,地上满是人的残肢断体,稍不注意,就会踩上粘稠的肉块。 那滑腻腻又粘稠刺眼的血迹,好像永远不会洗清一样,以至于整个地面,都是一片暗红色..... 风长栖闭上了眼睛。 她万没想到玉无望如此好手段,这样的地方,这样看起来俨然游离于法制的地方,父皇也不知道的,玉无望居然能做到二当家的水平! 可真是好本事! 怪不得谁在觊觎弓弩他也能知道,还能从媛娘手里给抢下。 原来是这样。 “帝女,帝女。”阿蘅轻轻唤他,将那一本册子高高扬起,“我听见你之前说,如果能查到赌市的行踪就好了,我就将这个拿了来,是不是我做得不合帝女的心意,帝女怎么这样子?” 风长栖神情有些恍惚。 玉无望背地里做了什么? 想着赌市那一派血腥的情景,她有些无法想象起来。 玉无望除对她之外,其余人等,都是冷冰冰的,那些毫无关系的人的死活,他不放在眼里也是意料之中。 沉水香微微地燃着,里面还掺杂了晒干了的蔷薇花瓣,放在香屑底下一燃,满屋子都是蔷薇的香味,仿佛到了孟丽的甬道,纵使外头冰冷彻骨,里屋里却是温暖如春,仿佛置身于蔷薇花海之中,风长栖太阳穴却有些疼痛起来。 心绪重重地堵成了一团,脑袋也迷糊了。 她将帘子打开,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她才感到有些清醒。 “帝女当心着凉,”司缨走过来,放下了帘子,“不然,驸马回来了,又得说我了。” “他此刻不知道去哪了。”风长栖一副笑盈盈,“你不用担心他回来。” 风长栖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外面一站,虽然寒冷,但的确也清醒了不少。 她拿过账薄,一页一页地翻看。 交易排名前几位的,也不知是谁。 但是,有一页的红字却显眼地写着,皇宫。 皇宫里的人居然也来地下的赌市交易。 风长栖眼皮沉沉地一跳,曦妩没了,后宫太平了不少,也没什么厉害角色了,是谁? 她想找,但那份账薄上,却翻不出什么别的痕迹来了。 不知为何,风长栖眼前一下子浮现出那几个冷宫苦役中苦捱日子的宫女内监来。 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她哑然失笑,暗说自己多疑了。 她慢慢合上了册子,脸色严肃。 “阿蘅,我想去赌市一趟。” “帝女,你不比公子,那种腌臜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 “你放心。”风长栖略略撅起嘴,“我可不希望让人看到我什么,我会把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别人看不出什么来。” 阿蘅却踌躇:“帝女想用公子的名头做事?” 第五百一十八章 隐秘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仔细想了想:“算是吧。” 毕竟风国长公主的身份,在那种地方想必不管用。 “帝女不可!”阿蘅一上前,着急,险些踩住了她的裙子摔倒,她死死地拽着风长栖的胳膊,绝对不肯放出去的样子,“公子身边的人,赌市里的人都是知道的,这个时候陡然来了张生面孔,可不会想到了帝女身上来” 风长栖猛地停住了脚,她脑里又浮现起那甬道昏暗永远看不见的尽头的样子,如果单纯是血腥还好,可是总感觉那地方邪恶,透着股无法言语的气息,如果不是当时身旁有媛娘和玉无望,她恐怕真的会很难从那里走出去。 她可实在不想和那里面的人有什么牵扯。 “而且,身为赌坊的二当家,他是绝对不会出面的,没有人知道他是谁。”见自己劝得有效,阿蘅急忙趁热打铁,循循善诱道,“只要公子的,只有赌坊的大当家。” “大当家又是谁”风长栖猛地抬起头来,她有点想象不到,玉无望这样计谋的人,还会甘居人下 “不知道,除了公子,没人知道。”阿蘅摇摇头,有些紧张地看着风长栖,“那个人出现时戴着铁皮面具,也许就连公子,也不知道那铁皮面具下藏着是怎样的一张脸,别去,帝女,他那样聪明的人,一定要算计帝女。” 风长栖恼怒地跺了跺脚,屋里温暖如春,她却有烦乱,无数个疑问,像是一个线团一样,丝毫找不到解决的点在哪里,她也许去一趟,以她的聪明才智,能看出很多问题。 忽然,风长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蓦地一闪,她满脸都是笑意:“我听夫君说,由于奂齐看得严,奂齐的江湖人士倒是常常到风国来,既然整个赌坊都在夫君的掌控之中,那么那些奂齐江湖人士的秘辛,夫君岂不是也知道很多” 阿蘅想了想:“应是如此。” “怪不得。”风长栖心微微一动,像是明白了什么,满怀窃喜地说,“夫君竟有如此把握,一定能搅得奂齐内乱,原来这些江湖人士的大多行踪,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风长栖心里坦然多了。 阿蘅在一旁垂手站立,十分恭敬地说:“帝女想在赌场办什么事,可以让我去做。” 风长栖歪着头想了想,“那你去给我找几个能擅长治怪病,会炼药的人来吧。” “帝女请放心。”阿蘅收好了册子要走,“以公子赌坊二公子的名望,没有什么人请不来。” 风长栖一阵安心。 原来如此,敌人的一举一动,行踪,很多在玉无望的眼里。 风长栖躺在床上,只觉得这些天一刻也没这么放松过。 可是,过了一会,她的心口依然泛起微微的担忧来。 真会这么顺利 不会意外生变吗 这样一来,她又望眼欲穿,恨不得玉无望下一刻就出现在她面前。 离夜还很长,风长栖坐得不耐,她穿上棉衣,披上白狐皮做的斗篷就要出去,司缨见了,连忙将一个造型十分精致的手炉塞到她手里。 “我去看看花珑贵妃。很快就会回来的。” 司缨忙道;“最近宫里十分不太平,我和祖云跟着帝女吧。” “也好。” 没走几步,风长栖就有些走不下去了,路实在太滑,走着容易摔跤,雪先前积得还不多,可是现在,竟蔓延到脚踝了。 风长栖停了下来,叫了轿夫。 外面寒冷无比,可是云谧殿却是一副温暖如春的样子,花珑正在细心地栽培着她的那些花,宫殿透着极温暖的光泽,药香和花香几乎融为一体,花珑拿着个银制的尖顶的长壶,长在仔细地浇灌着种种娇惯的花儿,见到风长栖,花珑停了下来。 她整个人都围在花里,极美的样子。 空气中漂浮着尘埃,被子和衣服的绒毛微微翘起,小杌上摆着各色精致的点心,一副岁月静好,再无忧虑的样子,长云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绒球正饶有兴致地在玩,见她来了,立刻回过了头,咧嘴笑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也转了过来。 “长云很喜欢你呢。” “这孩子好。”风长栖微微点头,她的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她里面难得的未穿青衣,而穿了一件红色的大袄撒花裙,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一片,“虽是养在曦妩的身边,却没有什么骄纵的性子,反而讨人喜欢得紧了。” 花珑叹息:“宫里的女人,都是可怜的,要是曦妩不生在宫里,必不是那么惹人厌的。” 风长栖轻轻一笑,脸上突然有些恶毒而扭曲来:“干娘心肠宽厚,我却做不到阿娘那样,我可忘不了阿娘在冷宫十余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小声点,”花珑快步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别以为长云小,什么都不懂,求你了,就是再看不惯曦妩,也别在长云说他阿娘的不是,这孩子从小没了娘,本来就够可怜了。” 风长栖这才住了嘴。 脸上又是一片喜气的笑容,笑吟吟地在那拔弄长云的手指玩。 “长云恢复得怎样了” “快大好了,很多不能吃的东西也能吃了。” “都是御医调教得好。”风长栖裹了裹他的被子,被包裹得像是个小棉球的长云发出一阵咕咕咕的笑声。 孩子的笑声天真无邪,让人听了心里也一敞亮,一瞬间好像遗忘了与大人的龌龊。 无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风长栖也希望他健康成长。 虽然,一想起曦妩,风长栖还是会紧紧握起拳,心里陡然闪过一阵恨意。 就这样让她在宫阙里死去,实在太便宜了她。 她也应该尝尝当年阿娘那种国破家亡,又无人可依的滋味才是! 风长栖轻蔑地笑笑,光线极其温暖,现在,云谧殿都挂上了厚厚的地毯,看着就让人感觉一阵暖意,红箩炭闪着微红的光,就连烧灭的余烬都是美的,如同沉沉的玉屑,风长栖舒适地靠在针线繁密的垫子里。 风国那样让人看了觉得琐碎的装饰,却在这冬日异常的温暖。 她眯着眼,像是一种等待过冬的小动物,花草的香味经过气温一激,便泛滥开来,如同置身春日的花海中,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忘记眼前的危险。 对风长栖来说,这样全然沉浸在舒适中的日子,不多。 风长栖还没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她轻轻一笑。 外面的雪,已经越下越大了。 风长栖站起来要告辞:“干娘,我先走了。” “你这孩子。”花珑放下手中的绣花要急,她只觉得这样一直看着风长栖也是好的,风长栖好像褪去了沉沉的心事,整个人都喜气起来,眼眸里一直闪着的一层忧郁的光不见了,花珑只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看看她也是好的。 “都要用晚膳了,还没坐多久,怎么就要走” “干娘好意,长栖心领了。”她站起来就往外走,丝毫不理会花珑的挽留,“长栖还有事。” 花珑恋恋不舍地看着她,想着以后再也看不到她几眼了,她的目光越发热切和眷恋几分,想想先前,风长栖只是一个瘦得快脱形的女孩,现在也成了丰腴又美貌的大姑娘,“长栖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没了很多心事。” 风长栖笑笑:“只是觉得不欠那个人的了,以前再恩爱,心里始终有愧,现在互相成全,很好。” 外面一片凛冽。 和暖意洋洋的云谧殿,真是两个世界。 风长栖叹息,这样的日子,宫人都不出门了。 可是,自己却要眼巴巴地到冷宫去。 想想就觉辛苦。 不过没办法了,那几个太监宫女,一定要死死盯着,绝不能让他们有什么闪失,以后恐怕还需要靠他们指证。 风长栖用斗篷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红色也不露出来,这样她看起来完全和大雪融为一体,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风长栖的半边鞋子几乎被雪水打湿了,冷得彻骨。 她感觉自己的脚快要被冻住了。 这样严寒的天气,她不由得担心冷宫里的那些人还能不能活下来。 那些宫女太监穿着厚厚的棉衣,正在舂米,整间漏风的屋子都被焦炭烧得有些暖意,烟很大,但起码总算可以保暖了,他们一见风长栖,连忙匍匐在地。 “别跪了,地上冷。” “辛苦你们了。”风长栖一拔头上的璎珞,目光如刀,“等我查出什么来,立刻将你们放出去。” 那些宫女诚惶诚恐。 “哪个是春喜”风长栖目光突然流露出一丝狠辣,扫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立刻有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太监跪着出来。 “很巧。”风长栖冷冷地看着他,他卑微地缩成一团,仿佛随时可供人践踏的蝼蚁,“我听内务府说,清宇阁起火当日,掌管火烛的人是你啊。” “奴才不敢!”那个人顿时慌乱,拼命地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就是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谋害帝女啊!” “你自然是不敢的。”风长栖拔动了自己手上的晶莹的手串,笑了一下,“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第五百一十九章 赌场神医 http://.biquxs.info/

那个叫春喜的奴才脸色一片惨白如纸,他微微抬起头来,五官因为恐惧而缩成一团,风长栖想了想,再这么跪着,恐怕膝盖都要跪废了,就叫他起来。 春喜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牙齿不停地打着颤。 “你别怕。”风长栖柔声说,“我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不会为难你的。” 风长栖头上戴着的金凤簌簌作响,她凤眼一凝,“寻常宫人碰上你这等事,恨不得投火,以不牵连亲人,掌管一宫火烛,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冷宫苦寒,你如何忍受至此苟活至今,就不怕拖累家人么” 风长栖的面孔是明艳的,仿佛冰雪里一只华丽的花,让人看得痴了,她头上的金凤簌簌摇曳着,屋子里只能听到裙摆摩擦的声音。 “奴才奴才没有家人了!”他磕了个头,道, “哦果真如此么”风长栖柔柔地笑笑,“伸出你的左手给我看看。” 春喜不明其意,却不敢违背她的意思,他一脸惶恐的神色,缓缓伸出了手,只见他手臂上,赫然一个白色的胎记。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片死寂。 春喜有些面如死灰起来,张大了嘴,瑟瑟缩缩,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 “春喜。”风长栖开口,声音软糯好听,“随本帝女走一趟吧,放心,只要你说实话,本帝女是绝对不敢为难你的。” 春喜哪敢不从,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由掌事太监带下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风长栖把他带到了玉府。 宫里人多嘴杂,可借着花珑的名头,她依然能不动声色地一个活人悄悄带出宫去。 春喜被叫到了她素日所居的屋子,里面玉府暗卫满满站了一屋子,空气沉闷到了极点,风长栖坐在尊贵的最上方,悠闲地喝了一碗茶,全身都包裹在一团花团锦簇之中,虽是一袭青衣,但周围金玉琳琅的陈设,也让她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富贵逼人的气韵来。 那些暗卫都是身经百战,一个个都充满杀气,即使是面对主母,身上那股锐不可当的气势也没有收敛,依旧是杀气腾腾的,春喜觉得自己好像是面对千军万马,屋里温暖的花香和檀木香熏得他头晕,他更不由自主地两腿发软,恨不得跪倒在地上。 风长栖头上戴着个抹额,她靠在柔软的褥子上,软软一笑,将一本账簿轻飘飘地扔到了春喜面前。 春喜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明明屋里这样,他却仍然觉得自己掉入了万丈寒渊,账薄掉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响动,繁复密匝的针线绞成一团,只扎得他眼疼,春喜几乎要看不清上面的红字了,温暖的红光透下来,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淋漓的血迹。 风长栖拨动了一下自己头顶的步摇,珠光宝气,越发显眼起来,她歪着,轻轻地一笑:“昔日的赌王,寥春喜对吧,怎么,今日竟然到了这步田地,为了躲避赌场的追杀,不惜进宫做太监” 春喜一见被拆穿,反而镇定起来,他仰起头,趴过去仔细看了那账簿上的红色蝇头小字,小字里详细记载了他的生平,甚至他在清宇阁领火烛的差事,他长叹一声,没想到自己即使逃到宫里,也被卖了。 多年来,他以为赌市已经忘了他这个昔日赌王,自己才能过几年安生日子,可没想到,不过是赌市懒得而已。 他仰起头,竟满脸的释然之色,“罢了,我既然落到你手里,就由你处置吧。” “大胆!”玉府暗卫怒道,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脊背,春喜立刻痛得趴了下去,满脸都是张惶的神色,但之前那股慌张卑微之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镇静,“你敢跟帝女如此说话!” 春喜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却不说一句话。 “罢了。”风长栖笑吟吟的,轻轻拨了一下长长的步摇,伸出玉手来,缓缓一抬,“他也是英雄豪杰,你们不必为难他。赐个座吧。” “是。” 立刻有一个凳子搬了上来,春喜缓缓地坐下去,依然觉得胸腔一片红色,心砰砰跳个不停。 风长栖猛地站起身来,大红的斗篷十分耀眼,一闪一闪的,仿佛琳琅的光亮,她仔细地盯着他,目光好像要掏出一把刀子来:“你已经看到了,这里全是玉府暗卫,哪怕你昔日武功还在,想做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你这样的身份,很难让我不怀疑你和清宇阁起火有什么关系啊。” 春喜仰天一笑,嘴角挂着一缕耀目的血迹,看起来分外骇人,“我以为我逃脱了,没想到到头来这些事情还是找上了我,罢了,是生是死,全凭帝女吩咐吧。” “我不会那么轻易让你死的,玉府的暗卫你也见了,你如果不说实话,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实话”现在春喜有些惊慌,“帝女要我说什么,我说的就是实话!” “我不信!你这样身份的人,会真的和这场大火毫无牵连!奂齐的细作是谁,快说!” 风长栖满脸杀气,一副咄咄逼人之态。 “是白婕妤。” “呵,果然是她,顶着我阿娘的面孔,却是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女人。”风长栖不怒反笑,“她烧死我,无非想是破坏风国与孟丽的邦交,这样风国就可以奂齐结盟对付孟丽了对不对” 春喜低着头,也不知在看什么,他默默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负责办事。” 风长栖死死地咬着嘴唇。 “你为何要帮助奂齐” “他们说,要是我不肯帮忙,就把我的所在告诉赌市。”春喜叹息,低低地说,“可不想,我一早就被人给卖了,早知,我也不趟这浑水了” 风长栖歪在榻上,一副狠辣之色,“风国与孟丽的邦交,又岂会因为我破坏,那些奂齐的奸贼,可真是痴人说梦!” “现在,我该说的,都已经告诉帝女了。”春喜情绪低落地说,“帝女能放过了我么哪怕是在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我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你别急,你再帮我办几件事情。”风长栖狠狠地说,“事成之后,我立刻送你远走高飞,去民间过安生日子。” 春喜几乎已经承认,那场大火就是他放的。 但是当说到脚步十分古怪的清若,他又不知道是谁了。 问起长云皇子被谋害的事,他更是一问三不知。 风长栖想不明白了,那些奂齐的细作,想杀了她,来破坏孟丽与风国的邦交,可是,关长云一个几岁的小孩子什么事呢 难道,真是曦氏一族的仇人潜入宫复仇 可是崔总管已死,永远不能开口说话了,现在,只能盼望在赌市能翻到一条线索了。 置身于自己眼皮底子下,当然比放在冷宫安全,风长栖将他留了下来,吩咐玉府诸人好生对待。 不一会,阿蘅回来了,说擅长治疗怪病和炼药的人找到了。 “帝女不要心急。”阿蘅笑吟吟地说,“帝女若真不想和那地方的人有什么牵扯,还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再去吧,这样,我们只说是玉府的贵客。” 于是风长栖穿了一件宽大的袍子,再戴了月白色的面纱,只留一双凤目顾盼流兮,那些人已经在花厅等着了,兴许是恃才傲物,风长栖扶着阿蘅的手出来,他们也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并无其他的恭敬之态。 “我这有一个小妹,她患了怪病,每到雨夜就会疼痛无比,不停抽搐,平时有一段时间也会全身疲软,难以站立。” 风长栖一双美目看着四方,其中光芒流转,即使宽大的袍子下,也不难看出她凹凸玲珑的身段,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被她的美貌惊呆,“各位有何办法如果能治,我这必有重谢。” 一个面有胡须的中年人站了出来。 “姑娘小妹这病,我治过一样类似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风长栖心中一喜,抓着自己的衣衫,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了,她微微一笑,轻轻扬了扬手。 阿蘅会意,上前一步:“各位先生既然都不会治这病,都散了吧,各位先生都是贵人,百忙之中,还能来玉府一趟,这份人情,公子记住了。” 那些身形修长的男人一个个鱼贯而出,风长栖看得恍惚,这些男人脸上都像戴着一个面具似的,并没有别的表情,让他们离开,也没什么反应。 在地下赌市活跃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风长栖上前一步。 “先生请。” 那个有着胡须的中年男人随她进入了内室。 那个中年男人面相有些奇怪,瘦得都脱了形,好像一只猴子,内室再无其他人,风长栖才脱了外面那件碍事的衣袍,露出她常日穿着的一袭青衣来,她揭开了面纱,露出了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 “我就是风长栖。” 中年男人惊得跌坐在椅子上,脸色一片呆滞,“风长栖风长栖,这个名字怎么好生熟悉” 第五百二十章 又是奂齐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柔柔一笑,宛若三月桃花盛开,“孟丽帝女,风国皇太女,风长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阁下竟过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可见是不怎么关心世事吧。” 中年男人脸色一惨白,抓住自己衣襟,手已忍不住在颤抖,他勉强说:“如此尊贵之身份,岂能直呼其名,我等草莽,自然是不知的。” “先生太过自谦了。”风长栖柔柔地说,声音如三月泉水,叮咚好听,“先生虽是布衣之身,可如此能耐,朝中官员可没有呢。” 中年男人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之间面如死灰起来,他不断地发着抖,风长栖柔声说:“先生放心,我虽为皇太女,但并无心多管闲事,天下腌臜事那么多,岂是管得过来的。” 中年男人勉强镇定了一下:“那帝女唤我来是为了” “为了问先生几个问题。” 风长栖脸色一凝,轻轻走过去将帘子拉好。 “希望先生照实回答。如有一字虚言。”风长栖握着手,字字如刀。“长栖能将先生请来,也能将先生碎尸万断!” 中年男人脸色还镇定着,一身青衣更显风雅,犹如岩中的劲竹,他盯着前面,额头却已渗出了汗珠。 “有人要先生做一枚丸药,治的就是我那种怪病,是不是” 中年男人盯着墙壁上的字,眼神在闪烁着,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事。 汗珠滴下来。 “是。” “那个人是谁” 中年男人抬起头,一张脸俨然如同在水里浸泡过一样,他满是惶恐,牙齿打着战,“帝女怎么问这个问题”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赌市有规矩,绝不能透露雇主的一切,不然会被杀手追杀到天荒地老,还望帝女饶命啊!” 风长栖冷冷地说:“先生实在害怕,可以进风国皇宫,可是假如先生不说,我顷刻就让先生人头落地,先生自己选吧。” 声音冰冷,不带什么感情,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定。 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帝女真能让我进皇宫,护我性命” “当然是真。”风长栖眨了眨眼,“若让你没命,本帝女还觉可惜呢。” 如此一身好本事,单为民间,多可惜啊,若带到孟丽去,岂不是大功一件。 孟丽四面环山,草木茂盛,自然也少不了瘴气。 中年男人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果然,人都是惜命的,风长栖轻轻一瞥他,就是身怀绝技又如何,在生死之间,能如此淡然,风长栖除了玉无望,再也没见过第二个。 好像没什么是玉无望看不穿的,他若不如此珍视自己,必定少了这许多烦忧,如清风明月,逍遥于人间吧。 向中年男子索要丹药的人居然是奂齐。 真是奇怪了,奂齐针对长云一个小孩子干什么 莫非是曦氏一族长期镇守边关,使得奂齐国无可乘之机,索性杀死长云以泄愤 风长栖有些啼笑皆非。 她现在也真的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了。 “如果你害怕,我现在就可以让你进宫,”风长栖眯起眼来,“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好了,我这次传召你,十分隐秘,没什么人知道,更不会有人联想到我泄露了你的行踪。” “据我所知,你们这些活跃在赌市的人,消失一段时间很正常对吧” 中年男人咬了咬牙,匍匐在地。 他现在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谢帝女!” “我不会让你死的。”风长栖盯着他,十分认真地说,“你对我很有用,但是你死了就太可惜了,所以你在日后,要尽可能地站在我这边,赌市的人都想杀你,但我不会,我会保护你。” 中年男人满是汗,面色凝重。 最终,他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无姓,单名青书。 他说,他从小房屋被烧,家人被杀,早已记不清自己姓什么,幸好学了这一身治人疾病的好本事,才在这世上,有了立身之地。 那他流浪这么久,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风长栖眨了眨眼,突然觉得他父母双亡是个很好的消息,父母双亡,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牵挂,她尽可以去派他做各种事情,漂泊孤苦无依,只要给这个人一点甜头尝,他就会死心塌地。 风长栖轻轻笑了笑。 她真感觉自己捡了宝了。 日后她为女帝,可不能只有祖云和司缨两个亲信,玉无望的手下再多,可终究不是她的,不能为她贴心实意地考虑。 “你就安心去吧。”风长栖如笋尖般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镂空的手炉,将一个花球塞了进去,笑得顾盼流兮,令人心醉,“你先穿上太监的衣服,我会让阿蘅送你进去的。” 风长栖凝视着他,眼里闪着幽微令人难以琢磨清楚的光芒,犹如灯光下褶褶发光的猫眼石,中年男人只觉得心要沉醉,屋里充满极其幽淡的香味,这种香味是他在寻常处从未见到的,明明这样可以要自己性命的帝女,为什么自己为她的美貌而有些无法自拔了呢 中年男人感到深深的疑惑。 阿蘅浑身穿着苍绿色的斗篷,他穿着小内监服饰,已是极为不显眼,风长栖轻轻笑笑,伸手撕掉了橘子上苍白的脉络,然后将橘皮丢到了香炉里。 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藏在哪里。 他会被藏到风元稹处理政务旁的暖阁里。 杀手再胆大滔天,技艺惊人,也敢在哪里动手么 风长栖歪在榻上,露出一截皓腕,用着长长的银夹子拔了下炭火。 普天之下,能做到将一个人藏那种地方的,只有风长栖一人了吧。 只要是为了查细作,风元稹都肯听他的。 香味逐渐浓烈,风长栖摇了摇,突然心情有点沉闷。 外面的水钟滴答滴答地计着时,仿佛一种精神凌迟,让人无形心都缭乱起来。 屋里俨然就是花团锦簇的一个春天,风长栖穿着大红色的棉袄,那样明艳炽烈的颜色,可她依然感觉一股寒浸浸的冷意。 父皇老了,她每次进宫都能感觉到。尽管他在人前还是那副精神抖擞,威仪万千的风帝,但是私底下,却总是忍不住要往风长栖身上靠,脸上呈现出深深的疲惫,俨然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风长栖甚至担心他下一秒都会摔倒。 他身上的骨头,像是一下子全软了一样,外人面前那股精气神都不见了。 在花筠贵妃面前,他总是一脸哀伤,不知是不是为那些被他伤害过的女人而愧疚,而花筠贵妃始终是同一副表情,冷冰冰的,仿佛一切都隔绝世外,她默默地晃着摇篮,两人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风长栖还记得那次她要查奂齐细作的事,风元稹就坐在龙椅上,灯光下他脸上的皱纹突然一下子密密增多起来,风长栖跪在冰冷的台阶上,膝盖几乎要冻得乌青,她只觉得魔幻,她仿佛看到了两个父皇,一个风烛残年,俨然就是一个需要子女关怀陪护的老人。 一个却威武霸气,眉眼都透着难言的威严,让人一见就心生畏惧,忍不住诚惶诚恐。 两种气质,竟然同时在风帝身上,这种感觉真是难以描述。 “长栖。”风帝咳嗽了几声,威严地说,“你要做什么,我都相信你,皇宫大院任你查,哪怕你现在已是孟丽帝女,可我还当你是风国的皇太女,风国除了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适合继承这锦绣基业之人了。” 他的脸上满是颓丧,仿佛一瞬间遭受到了重大打击一样,唯一的一点希望也被掐灭了,只有眼里透出浓重的不甘,风长栖突然一瞬间觉得他身后其实空无一人。 报应么 他伤害了那么多痴情爱慕他的女子,现在孤苦无依,应该的。 风长栖对自己说,却发现这个理由说服不了自己。 她静静地看着这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波动。 “孟丽和风国开战,只会两败俱伤。”他仰起头来,脸上仍然是一个帝王的骄傲,“白欢她不肯,孤也不肯,长栖,以前我多有对不住你,但是现在朕能信的,几乎只有你一人。” 风长栖哑口无言,那些怨怼的话一下子塞到了胸里,不知化作了什么滋味,只觉得咸涩难言得紧。 “孤现在还当你是以前那个一心为了风国的好孩子,你要做什么,朕都依你。”风帝一脸慈爱,真的是一个父亲在看自己掌上明珠的表情。 风长栖还记得那日在大殿,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浑身都包裹在那厚重黯淡的龙袍之下,仿佛一具尸体,只有眼眸里的那一点光,一直燃着,仿佛永远也不会熄灭一样。 她闭上眼睛流着泪,她也不知道这个人算不算她的父亲,假如真的恨他到了极点,那么当日他因为思念自己的阿娘病重,自己为什么会心焦呢 手炉里充满了橘子皮的味道,很好闻,她忍不住抱起来嗅着。 “帝女,手炉都凉了。”祖云拿着钳子看着她,“属下给帝女加块炭” 第五百二十一章 竹室居人 http://.biquxs.info/

祖云的这一句话才蓦然将风长栖拉回现实,她一动,发现银制的手炉早已冰凉了,她乖乖地将手炉递给了祖云,她咬着嘴唇,脸上却一片黯然,祖云加了炭,将烧得暖融融的手炉递过来,她却仍然毫无知觉似的,她还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帝女怎么了。”祖云轻轻唤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在想风帝。”风长栖轻轻说,加了炭的手炉,不烫手,温度刚刚好。 祖云抿唇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浮现起一丝血色来,“帝女还在想这个薄幸的男人” 她怒目一睁,满脸都是英气,“这种男儿,也配做帝女的父亲” “可他是个好君王。”风长栖弱弱地说,她看着窗外盛着的腊梅花,那么晶莹剔透,浑然一体,花骨朵都结成了冰,却依然不影响绽放,疏淡的花影在稀薄的窗纸上倒映出难以言状的君王,她紧紧裹着被子,身影显得那么弱小。“他在位期,风国算得上国泰民安,百姓也没大的灾厄。” “无论什么,不配就是不配。”祖云微微一扬眉,满脸的英色,“帝女记住,你是孟丽的帝女,和那风国再无牵扯,女帝为了你吃了这样的苦,你可不能负她。” “是。”风长栖抬起头来,远远地望着湛蓝的天,目光突然清明起来,“我绝不会负了阿娘,可也必不会负了百姓。” 我是孟丽帝女,风长栖嘴唇雪白,可也是风国的皇太女。 同时称两国之帝,这可不可能呢 既然无望说可以,那就可以吧。 反正无望说的,从来没有错过。 暗沉的红光投到风长栖苍白近无血色的脸上,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仿佛在思虑着什么,突然,她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似的,坐了下去。 无望说的从来都是对的。 既然无望想让她做两国女帝,那就坐吧, 风长栖手指紧紧攥成一个拳,孟丽要这大好江山,唯有如此,才是让孟丽与风国都免于战乱的好办法吧。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心里突然一下子就松了,一旦她想通了这个结,过去的纠结都不复存在,窗户外的雪光投过透过来,带着令人清醒的风,她喜笑颜开,两国女帝,这条路再难走,她也会走下去。 开阳突然匆匆来了,他打着帘子,屋里的焦炭还燃着微弱的火光,开阳紧紧盯着她,“风旭皇子找您。” “风旭”风长栖一愣,把暖炉丢开,“他有什么事” 开阳摇摇头:“小的不知,风旭皇子只说是万分要紧的事情,还请帝女赶紧过去。” “呵,我已是孟丽的人。”风长栖轻轻一笑,“他还如此让我涉入风国机密事务,真不怕我做出什么不成” 说归说,风长栖的脚程却是一点也不慢,没一刻钟就赶往了惊云司,风旭正在屋子里焦灼地踱来踱去,惊云司诸人也各做着自己的事情,没人说话,这里的温暖不下于风长栖在玉府的居所,空气却沉闷无比。 风旭蹙紧眉头,一脸焦虑,好像没个人可以商量的样子。 所以当风长栖打着帘子走进来,风旭一下子喜欢地握住了她的双手:“皇妹,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风长栖笑笑,坐下,“旭哥哥什么事,我都来得这么急,还嫌我慢” 风旭愣了一愣,但也不隐瞒,十分坦诚地说:“父皇让我去查近来圣宠正浓的白婕妤。” “哦。”风长栖蓦然一惊,一点凉意透过指尖传到了全身,“父皇也觉得这个女人不对” 一团话猛地堵在了心里,仿佛棉絮,丝丝缕缕地裹着人,风长栖开始犹豫起来。 白婕妤是奂齐细作的事该不该说 她原想,下一步,就收集白婕妤是奂齐细作的证据,或者让这个女人露出马脚,以让风帝认清她的真面目。 没想到,风旭倒是先一步动手了。 她有些惊讶。 可是说了不好,在没有万分的证据下又怕生事。 风长栖踌躇着,脸上已显出焦虑的神色来,风旭说:“但是今天,我不是为了她的事情来找皇妹,而是为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 “奂齐亲王郑元振。” 风旭十分坦诚地说,眉眼在这样的灯光下越发显得温润如玉起来,这样一看真是好一个翩翩公子。 “他和白婕妤又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人在我惊云司。”风旭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向我求救。” 风长栖猛地拍桌站了起来,“白婕妤要杀她” “也不是。”风旭按着太阳穴,一脸苦笑的样子,“他现在已如惊弓之鸟,常人丝毫接近他不得不然就要摔碗盏,形似疯癫。” 风长栖愣愣的,只觉得无形之中,好像有一些事串起来了,可那些到底是什么她仔细一想,又觉得抓不住,脑子依然是一片空白,“他说了什么” “奂齐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风旭手指搭在书案上,欣长白皙,声音如淙淙琴声,十分温润好听,“白婕妤那派主战,郑元振那派主和。” 话还没说完,风长栖已尖锐地笑起来:“奂齐小国好大胆子,它才多大点,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和孟丽对抗” “亡国,总是不甘心的。”风旭低头,浮现起了一丝愁绪来,风长栖那一声莫名让他刺得慌,他握紧拳头,换做他遇到奂齐这样,也是要搏一搏,不然总不会甘心的。他蹙着眉,“所以它要把风国拖下水。” “不会的。”风长栖叫出声来,有些哑然,“孟丽不会与风国为敌,风国富丽,孟丽国力现在还不如风国,打起来一定两败俱伤,灰头土脸。” “正是这个道理。”风旭苦笑,十分头疼的样子,“所以奂齐会想办法破坏孟丽与风国的邦交,逼得风国不得不与孟丽为敌,而你,风长栖,你就是首当其冲的。” 风旭焦灼地盯着她,侧脸真如画上的人一样,风长栖突然一阵心暖,这个人,还惦记着自己的安危。 “做成风国为了断孟丽国诈,让你身亡,风长栖,你看这个能不能激怒你那阿娘” 风长栖哑然,她忽然有些明白玉无望为什么将他的大部分暗卫都留在这里了,不然凭她的武功,现在恐怕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她的后背陡然升起了一阵凉意,仿佛有许多只蚂蚁密密地爬一样,开阳蓂音诸人寸步不离地守候着她。 根本没人找得到下手的时机。 风长栖紧紧捏成了拳头,屋檐结成的冰不停地向下滴着水,“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得不得逞不是你说了算的,风长栖。”风旭笑笑,风长栖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痛,风旭已对她有了戒心,“郑元振就在内室,你现在可是改变局势的重要人物,他见了你,势必会说实话,你要不要去看看”、 画着朦胧的花的竹门仿佛隔绝着两个不同的世界,令人猜测不得竹门背后到底有什么,那样神秘,风长栖愣愣地说:“当然是要去的。” “好。”风旭拍了拍手,立刻有两个手下拉开了竹门,“不过他的样子,有点吓人,风长栖,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风长栖就呆了。 她看见了满地的碎瓷片。 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褴褛的人正坐在碎瓷片中,抱着一个罐子在哭,地上还有淋漓的血迹。 那样刺眼,仿佛夕阳投在地上的颜色。 细细地听,他在哭自己国破了,家没了,失去了曾经尊贵的亲王身份,沦落到一无所有,如同乞丐。 风长栖哑然地听着,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和对不住那人。 她小心翼翼地踩着碎瓷片过去,那个人立刻横过来看他,满眼的血色,表情狰狞得像一头狮子,风长栖吓得一呆,幸好风旭从背后托住了她,不然她定会栽倒碎瓷片之中,完好的华服也被他撕得破烂不堪,一条一条的。 单单衣服上那些抓挠的痕迹,就足以说明他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风旭紧抓着她的手,生怕她摔下去,语气里满是叹息:“从前见到郑元振,他是一个多么聪明而乖觉的人,现在却” 风长栖却愣愣地说:“这不是我阿娘的错。” “是谁做的,风长栖,你还不明白么”风旭含义不明地笑了笑,那笑容扎得她心慌,“若非孟丽侵略,他怎会如此” 风长栖脸突然通红,声音如蚊子细小,讷讷地说:“边境常年征战不断,我阿娘也是为国泰民安” “这话你自己信吗,风长栖”风旭冷笑一声,“君王征战,谁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扯上国泰民安,可笑不可笑” 风长栖紧紧地攥着拳头,一股气闷闷地憋在心里,可是很快又疲软了,她感到一阵无力。 她无法反驳。 阿娘有多少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又有多少是为了真正的国泰民安,她也不知道。 第五百二十二章 惊惧致疯 http://.biquxs.info/

战争总是如此吧,伴随着死亡,痛苦不堪。 她突然一瞬间恼恨起来,也不知道在恼恨什么,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明熹的光从窗边透过来。 郑元振捧着一块沾着血的碎瓷片,分外痛苦地嚎哭着。声音凄厉。 “你该不会是来告诉我,是我阿娘逼得他如此的吧” “当然不是。”风旭冷冷地说,他上前一步,紧紧地说,“郑元振,这些天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现在孟丽帝女来了,你该说几句话了吧” 风长栖以为他会扑上来,用碎瓷片划破自己的血管,就像猛兽咬穿猎物的喉咙一样,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她学过武功,自认对付这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人不成问题,哪怕他是一个已经发疯失控的人。 风长栖后退一步,郑元振面孔一阵苍白,眼神呆滞,慢慢地挪了过来。 他握紧碎瓷片,喉咙里发出几声有些可怖的笑声,咕噜噜,就像混着血肉,听得人一阵瘆得慌,“你就是孟丽帝女” “果然英姿卓越,人中龙凤!”他狠狠地盯着她,目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让人感觉里面有种极其深重的执念。 风长栖手已经渗出了汗,郑元振的手已经被瓷片划开了,汗水划过的时候,这样一定很疼吧,风长栖想,“郑元振,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口!” 日光下郑元振的面孔十分惨淡,他的身躯佝偻着,不断颤抖,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你主和,有什么我们孟丽人也会帮你、” 风长栖咬着牙,“别以为我们孟丽愿意再生战事。” 郑元振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这群虎狼之师!不都是想要我奂齐的大好江山么”风长栖后退,额头渗出汗来,那一身素白色的长袍仿佛也变成了累赘,不断牵扯她的行动。 “你说得对,郑元振。”风长栖狠狠地说,郑元振带着一种恨意的微笑,“可是要是我们孟丽稍弱半分,你们奂齐必不会手下留情,要不是这些年阿娘殚精竭虑,恐怕现在像你这么说话的,就要变成我阿娘了!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该知道这个道理。” 风长栖目光坚定,直直逼视着他,郑元振感到一丝古怪,本以为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尚幼,自己可以稍微逼迫一下她,没想到反而哑口无言,他喉咙里发出嗬嗬一阵怪笑来,“我这里有消息,你敢知道吗。” “有何不敢!” 郑元振的目光猛地复杂起来,像是沉沉的黑水,意味更加不明,他脸上依然带着那种古怪的微笑,浓浓的像是浸染了怨恨,他扭曲的面容,甚至带了一份快意来,他嘴角的微笑,仿佛透过此看到了地狱。 他整个人的身影,在薄薄的日光下,都晦暗不明起来,仿佛一抹剪影,随时都会消散。 风长栖心底一沉。 她倒不是怕郑元振做出什么来,这么多年了,她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个郑元振,一定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她突然心紧了起来,如果单纯是奂齐变为附属国,郑元振的日子绝不会这么难过。 无论如何,他还是亲王,天家贵胄。 那么难道是 内斗 风长栖蹙起眉来。 郑元振迟迟未开口,仿佛也不那么重要了,现在正处于日夜交际时,光线晦暗不明,许多景物都模糊而含杂地混成一团,令人记忆也不清起来。 可是奂齐表面和谐,没有传出什么乱子,证明这些人还是很有分寸,只敢暗暗地斗。 那么她抬起头来,却看见郑元振脸色复杂,那种神色好像混合着许多感情,难以言说,“你真的要听” 风长栖点头。 “你听了,恐怕以后再不会有什么安生日子过了。” “笑话!”越是这样说,风长栖心里越发不安,郑元振的眼眸沉沉,不知道在窥探着什么,她的心里好像有块巨石吊着,压得她踹不过气来,她仔细思考着郑元振话里的含义,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思考不出来。 风长栖柳眉直竖:“我乃孟丽帝女,风国皇太女,世上没几个人比我身份更尊贵,让我没好日子我看谁敢!” 郑元振哈哈大笑,他手上有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像是用极细小的鞭子抽出来的,而风旭是不可能虐待他的,郑元振突然收敛了神色,瞳孔慢慢放大,“那么接下来的这个秘密,你听了可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风长栖平静地说,扶在椅子上的手却在颤抖。 好像一瞬间很多东西,都浓缩在了郑元振的眼里,他低低地说:“那你知不知道,耀京城各色组织万千,各方势力混杂,可是最厉害的,实际掌握各个组织的却是一个赌场。” 风长栖浑身一震,向后退去。 赌场她早就知道了,但是她没想到,这个赌场竟是一切组织的龙头 这么厉害的掌控力 “你从何得知” 郑元振低着头,却不肯回答。 他的眼里突然射出重重的愤恨来,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可知,我现在落到这步田地,都是那个赌场所逼!” “那看起来,赌场是很想联系风国和其他不安分的势力,与孟丽进行绝一死战咯”风长栖并不感到意外。 “是啊。”郑元振突然平静地说,“我知道赌场整个计划的关键,你想听吗” “那个赌市为何一定要站在奂齐那边呢”风长栖兀自想着,“是奂齐给了他们足够的好处恐怕奂齐得一半的国都赔进去吧,要不,那个赌场的核心就是奂齐的人” 后一种情况,那就可怕了。 风长栖冷汗涔涔。 假如真是后一种,风长栖脸色还淡定,手却不停地在颤抖,她不得不为玉无望的安危而感到担忧。 她上前一步,突然紧紧抓住了郑元振的手。 “求亲王赐教!如果亲王知无不言,长栖能保证你还是尊贵无比的亲王,亲王想要什么,长栖定会满足!” 郑元振怔怔地看着她,眼睛像是一个小点,天陡然黑了,只有一丝微弱的光芒射了下来,突然,郑元振哈哈大笑,笑声癫狂,他脸色扭曲,呈现出一种痛苦,恨意,还有快感并重的脸色,这个人已经完全疯了,或者说他的精神处于极不稳定的状况。 随时都可能掉入深渊。 风长栖想,突然,郑元振拿起一个巨大的花瓶,重重地砸在地上,瞬间瓷片飞溅,“长栖危险!”风旭焦急地说,一瞬间风长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而体,她还什么也没反应过来,一块瓷片就重重扎入了风旭的肚腹。 “旭儿!”风长栖大叫出声,有些惊惶地托住风旭的身体,风旭眉头浮现出一丝的痛处,只见那块碎瓷片渗入了衣袍之中,血丝沿着手指缓缓地渗出来,透过裂口,可以看见血肉模糊的伤口,有些吓人。 但是,还好只是皮外伤。 风长栖放下心来。 风旭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那个人已经完全疯了,风长栖有些痛苦,满耳都是砸瓷器的声音,整个房间要碎裂一番,细小尖锐的瓷屑在脸上划出擦伤,她也顾不得了,像是因为疼痛,风旭皱紧眉头,站在原地,一直没动,风长栖匆匆将他拖了出去。 里面癫狂的笑声传出来,听得人心里发慌,风长栖慌忙地想推动竹门,却发现竹门过于沉重,以她的力气根本推不动。幸好有惊云司的人帮忙,不然风长栖真的想象不到这个疯子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风长栖抹了抹头上的汗水。 终于明白竹门为什么要弄这么沉重了。 很快就有御医来为风旭包扎了伤口,伤口并不严重,只是需要注意休息,风旭像是还没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皇兄”风长栖十分紧张地看着他,“要不是你帮我挡住了一击,我就” “无事。”风旭脸色有些雪白,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扇沉重的竹门。“你知道他是被什么吓成这个样子吗” “赌场” 风旭点头。 “赌场就这么厉害这里是惊云司,很安全!” “我可不敢说惊云司安全。” 风旭淡淡地说。 他的眼神慢慢瞥向这里行走的人。 也对,风长栖心里松下来,惊云司的每一个人,难道风旭都百分百了解么 那是不可能的。 她偷偷地说:“郑元振是担心惊云司有奂齐的奸细” “不一定。”风旭淡淡地说,“也可能是被赌场吓的,他一说出,就担心赌场要把他抓回去。” 风长栖有些心慌她行走江湖与朝堂这么多年,却没见过有什么组织能将人威慑至此。 “我多来几次,他是不是会说” “郑元振指名要见你,应该会吧。”风旭摆摆手,“今天他情绪有些失控了,你改日再来吧。” 风长栖只恨不得将这个人从惊云司绑到玉府去。 在她看来,玉府总比惊云司来得可靠。 但想了想,还是生生按住了这个念头。 第五百二十三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http://.biquxs.info/

这个赌场简直是无孔不入,在转移人的过程中,又不知道要出多少事端。 万一郑元振被杀了,那就很好玩了。 风长栖深深地望了里面一眼。 “皇兄,我可以在惊云司住下么” “如果长栖愿意,当然可以。” “那好。” 风长栖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等消息,郑元振知道的那个,简直是让她心急如焚,孟丽,玉无望的命运好像都紧紧拴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风长栖咬了咬唇,心里一片浓浓的情绪翻腾。 “皇兄,你也知道赌场的事” 风旭点点头。“知道。” “是不是又是郑元振告诉你的” 风旭默认了。 “那皇兄收留他倒是不亏呢,”风长栖嘴唇漾起一丝微笑,“他的话也帮助皇兄勘破了许多悬案吧” “的确如此。” “那赌场的事,皇兄打算怎么办” 风旭饮着酒,灯光下身影显得风雅,他身形修长,轻轻抬起酒杯,面前修长的瓷壶,还放着两个印着桃花的酒杯,其中一个斟满了清甜的酒液,是风长栖,但她没动,风旭伤口疼得厉害,不得不依靠酒来止痛。 唇角也带着酒水的辛辣气息,“长栖知道,以我的能力,端掉如此庞大的组织,无异于痴人说梦。” “朝廷与江湖互不干涉,皇兄可要处理好了。” 风旭满脸都是苦笑,这赌场,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风旭饮酒一直饮到了晚膳后。 那酒是清甜的米酒,并不辛辣,反而有疗伤的功效,在所以风旭多饮些也无妨,风长栖知道,最近惊云司事很多,他千头万绪,顾也顾不过来,纯粹是借酒消愁。所以风长栖也没拦着,只是一杯一杯地看着他喝。 风长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他了。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仁善却没太大主见的皇子了,他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无畏起来,也尖锐起来,无论他的态度怎么和蔼,风长栖总感觉有一股刺,横在他们之间。 风长栖知道,是为了风国。 风帝的子女之中,风旭是对风国最眷恋的。 回不去从前了。 风长栖叹息着,轻轻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风旭已醉倒在他旁边,衣衫半开,露出里面坚实的肌肉来,一向规规整整的风旭,居然也有如此放浪形骸的样子,风长栖哑然失笑,酒香混合着花香,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郑元振那里不知何时早已不闹腾了,明月高悬在空中,屋子里不用点灯,也是透亮的,庭外寥寥地生长着几枝桃花。 “但愿我们以后不要是敌人。”风长栖看着他酣睡温润的面孔,突然有些不忍地说。 第二天,风长栖就将赌场的那一堆记载着交易记录和大事件的账薄搬了过来。 风旭正躺在床上疗伤,这几日,他不能太走动,风长栖屏退了左右,将那些账薄交给了他。 风旭看清那些账薄后,脸上露出浓浓的苦笑。 他的嘴角猛地有一丝涩意:“长栖,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比不过你,你哪样都比我强,你居然还有这个。可真是好本事啊。” 他的语气带着并不太明显的嫉妒。 “皇兄已经很厉害了。”风长栖在他旁边坐下,她说的是实话,经过惊云司的磨炼,风旭身上已经多了一股锐气,以后当皇帝,想必也不会被朝臣拿捏,“皇兄,看看吧。” 风长栖眼里闪着光。 “我一个找白婕妤的证据,很是孤独寂寞啊,皇兄,白婕妤是奂齐的奸细,她留在父皇身边,简直是枕头上插了一把刀啊。” 风旭听后,并没有太惊讶。 “原来还真是啊” 他似乎早已想到这可能了。 “长栖,一个女子的清白可不能平易近人就能诬陷的。”风旭看着她,“虽然白婕妤平时有点不老实,但是还没什么出轨之处,长栖,你能确定吗” “我可以。”风长栖苦笑着,翻开了账薄,那一页,正用红字记载着关于宫中所有的交易,密密麻麻,看得风旭一阵心惊肉跳,皇宫,居然无形被渗透了这么久,反应过来后,他的脸有些铁青起来,紧紧咬着牙,像是有些不甘。 风长栖晃着另一本账薄:“我把这些都给皇兄看,一方面是迫不得已,另一方面则是信任皇兄,皇兄可千万别把我给卖了。” “放心。”风旭支撑着从床上爬起,眼里闪着光,轻轻翻动着书页,声音温和地说,“长栖,我心中有数。” 越看,越倒吸一口凉气。 风旭紧紧蹙着眉,翻动着书页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像是被耀京还隐藏着这么多罪恶而震住了,风长栖有些着急,连忙紧紧按住他:“皇兄,我把这个东西给你看可不是让你看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我明白。”风旭抿着唇,脸色却有些铁青,“世间如此不平事,不是我管得过来的。” “只是。”他支撑起来,咳嗽几声。 “我这个皇子辜负百姓期望了。” 风旭的眼光就专门集中在关于宫里几页。 那赌场仍是畏惧着天家权势,只在皇宫一些很浅的范围里面打着转,风旭脸色缓和了些,“长栖,我想到了一个地方。也许可以揪出白婕妤的蛛丝马迹。” “什么” “那个地方很隐秘,等我伤好后再带你去。” “好。我还有等多久” “半个月就可以了。”风旭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俨然还是小时候送她上学堂的样子,“不会太久的。” “好。”风长栖点点头,“我等你。” 那边的郑元振依然日日发疯,风旭说他因为过度惊吓,得了疯病,但是又不能叫御医来看,怕走漏了消息,只能这么拖着。 也是个可怜人。 风长栖想。 罢了,世界上谁不可怜呢。 成王败寇,输了就得接受后果。 为今之计,只能等郑元振精神稳定了再做打算了。 还好,郑元振在这个防守连只苍蝇都进不来的小院,安全得很。 而且他本人似乎并不想死。 风长栖轻轻一笑,日子悄然过去,平日里,惊云司也是安宁,平淡无波,她和这里的女官一起种种花,日子过得安闲也惬意,都几乎让人遗忘了这波涛汹涌,局势诡异莫测,郑元振一心一意想护住他的奂齐,不忍奂齐生灵涂炭,沦为一片焦土。 现在孟丽铁骑在即,他怎么能去死呢 她利用他的这点心理吊住他,这人乖乖的,想必什么都会说的。 等风旭伤口可以拆线,他可以和常人行走无碍那日,风长栖却和风旭在一条小巷走散了,四边都是暗卫死死盯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脱离了风旭的视线,她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晕过去的,等她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 她脑子有点晕乎乎的,等她想到自己到底该做什么时,顿然火起。 她狠狠地站了起来,只恨不得将面前那个人杀死一般,白婕妤派来的人风长栖冷笑一声,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区区一个奂齐贵女,也敢动她孟丽帝女 她扫了那个黑衣人一眼,从身形看得出来是个女子,眼神顿时冷得可怕。 “你是谁”风长栖瞥了她一眼,冷冷地笑,“为你家主子做事,也这样不要命不成” 那个黑衣人一下子扯下了面罩、 “帝女,是我。” 居然是苏令之。 风长栖心里惊讶难以描述。 但紧接着无名火起,无论是谁,终究坏了她的好事!风长栖紧紧捏着拳头,忍了又忍,才没将怒气发现出来,她心里依然焦灼万分,面对熟人反而让她更加憋屈。 面前的是阿娘的近臣,她再不甘,又能怎样 “苏令之,”风长栖牙齿咬得咔咔响,“本帝女在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快给我让开!告诉我风旭皇子在哪!” “什么重要的事,帝女不用办了。”苏令之上前一步,轻轻抓起她的手,“帝女快随我回去。” 风长栖眉头都拧成了一团:“苏令之!我要做的可是关系孟丽国诈的!耽误了你赔得起吗!” “帝女不知道”苏令之抓着她的手,微微有些惊讶,“弓弩已经打造好了,奂齐那点人马再也奈何不了孟丽铁骑了,万一风帝真愿意玩合纵连横的那一套,帝女会首当其冲地成为人质,有什么比帝女的安全更重要呢” 风长栖只感觉有一道雷劈了下来。 “那岂不是孟丽马上就要围城啦” “算是吧,就等驸马里应外合了。” “苏姐姐不可!”风长栖立刻急了起来,紧紧攥住她的手,有些语无伦次地道,“通知阿娘,赶紧撤啊!” 苏令之只觉得风长栖浑身烫得厉害,风长栖焦灼得几乎要晕过去,苏令之焦急晃着她:“帝女,帝女,怎么了,有话要慢慢说。” 仿佛有些东西在沉沉地坍塌,压在她身上,不堪重负,“现在,不是时候!” “帝女觉得现在不能攻城可咱们有了弓弩,还怕它做什么” 风长栖一阵苦笑,是的,看起来都好,可她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如果这时候动手,输得真不知道是谁。 第五百二十四章 告知苏令之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焦灼万分,心里好像有股火焰要熊熊燃烧,却只是手足无措,她焦虑地抓住苏令之的袖子,声音有些嘶哑地说:“苏令之!你快回去告诉阿娘,绝对不能现在围攻奂齐!” 苏令之托住了她:“帝女,有话慢慢说,你放心吧,无论什么,微臣一定会带到话的。” 风长栖抓着苏令之,苏令之的身体给了她一点真实感,是的,还没那么糟糕的,起码她现在洞察了敌人的奸计可是呼吸还是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仿佛有一根绳要将她勒断一样,她咬紧了牙,将这些天在赌市的所见所闻和郑元振的话告诉了她。 苏令之听了,脸色也难看得可以。 她原本是喜气洋洋的,可是现在,她像是天堂掉到了地狱,脸上也有一种浓浓的焦虑来,风长栖捂着自己的胸口,只感觉好像把自己的憋闷都发泄殆尽一样,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她紧紧抓着苏令之的手:“拜托了!苏令之!整个孟丽都交给你了!” 苏令之脸上的那股喜气全不见了:“帝女的意思是,恐怕整个赌场都是奂齐这一边的人,既然咱们的弓弩是在赌场得的,可能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在奂齐的掌控之中” 风长栖苦笑着点点头。 “如果赌场的大当家也是奂齐的,那无望危险了。” 一想到这里,风长栖刚放松下来一点的心情立刻勒紧了,她焦虑地盯着前面,她和玉无望那里隔着千山万水,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为难他风长栖只恨不得玉无望立刻就出现在眼前,心中一直萦绕着的思念此时疯狂地加深。 勒得风长栖有点踹不过气来。 真是难过啊,在这种思念之下,人都感觉不真实了起来。 “帝女放心吧。”苏令之好言安抚她,“驸马可不是等闲人物,我就不信假如事情真像帝女说的那样,驸马会毫无察觉,他敢到奂齐,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说的是”风长栖依然觉得心跳得很快,隐隐有种被割碎的痛苦,她咬紧了唇,脸色苍白,“总之,事情先看看吧,不要轻举妄动。” “放心。” “帝女先留在耀京城吧,赌场的事和奂齐的奸细,还得辛苦帝女了,我就先回去了,恕微臣不能帮助帝女了,如此大事,可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苏令之歉疚地看了她一眼,像是为了她即将承担的责任而忧虑那样。 风长栖微微颔首:“令之,这样的事我做过很多次了,我在我师父身边也不是白磨炼出来的,你放心好了。” 苏令之点点头,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回过头就走了,她消失在风长栖视线范围之内,风长栖只觉得自己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长舒了一口气。 在苏令之回去之前,阿娘并不会发兵。 很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并没有酿成什么大患。 风旭早已消失了,耀京城是那么的大,已经等同于一个小国,在这种地方,要找到一个活人,是难上加难,所以风长栖直接回了惊云司。 惊云司的官员们看到风长栖独自一人回来,都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 平时风长栖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会解释一番,但是,今天,她实在没什么心情了。 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但发现她没用,她思维止不住地跳跃,一闭上眼,全部都是玉无望,看着看着,好像玉无望真的在他身边一样。她坐在床上,觉得一伸手好像就能看到玉无望。 风长栖坐在床上痴痴地傻笑,回想她和玉无望的点点滴滴,痛苦又煎熬的心情变成了一种甜蜜,她想得正入神时,突然旁边的灯被熄灭了。 她抬起头来,却看见一个身穿白色简素长袍的美男子正站在他身旁,面容疲倦,身形清简。 正是风旭。 “你回来了”她一惊,问。 此刻的风旭像是一具傀儡,浑身的生气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样,他的身体好像很软,一下子就会倒下一样,风旭慢慢地伸长了手,点燃了灯,火焰噗地一下燃烧,就要接近风旭的手指,风旭无神地看着前方,两只眼睛深陷下去,仿佛就像两个窟窿。 他的魂魄好像被抽走。 看得风长栖心疼不已。 “你怎么了。” “你还在这里么,很好。”风旭浓厚地踹息着,给自己倒了碗茶润润嗓子,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蜡黄,风长栖心中有话语,但莫名地不敢问,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用力抓住风长栖的手,身体好像抽去了一块肉一样。 “长栖。”风旭嘶哑着声音说,“我以为你不见了,到处找你,听说你人在惊云司,我才放心了,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我还不敢相信,很好,很好。” 风旭抓她的手抓得很紧,仿佛真怕她下一刻就会跑掉一样,风长栖只觉哑口无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出发时意气风发的风旭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皇兄,”等到风旭精神稍好一些,她才试着询问,“找到白婕妤的线索了吗” 风旭虚弱地笑笑。 笑容在灯光下竟变得诡异起来。 “先跟我去个地方。” 风旭带她去的地方,是郑元振的居所。 人已经很少了,只有暗卫依然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儿,地上的白瓷片还没有收拾着,散发着晶莹而潋滟的光芒,尖尖的一端看起来像人的骨头那样森严,单是看一样,就让人感到心头一缩,地上还有一丝丝淋漓的血迹,空气中不知名的气味,更令人遐想连篇,一只十分修长的青胎底瓷瓶寥落地插着一只花。整个房屋空空荡荡,镂空的竹窗透过了疏影。 简直像是凶杀案现场。 风长栖不想分清哪些是鲜血的甜腥味,哪些是药草的味道,但是,一定用了很生僻的药草,不然是弄不出这种古怪难言的味道的,风长栖深深地吮吸着空气,渴望从中辨别出已经稀释很淡的幽味气味,郑元振长发散开,只留下一双枯槁无神的眼睛凝望着周围的一切,嘴角像是微微扬起,竟像是讽刺。 风长栖心头一惊。 夜色很凉,庭外几乎空无一人,之前侍从刚洒上的水渍还没干,仔细闻的话还可以闻见那种极清淡的水味,今夜的月光也是淡的,一个形似玉盘的月旁,还围绕着几朵云,院庭里用竹子围成的篱笆旁几朵鲜艳的月季花正在盛开,层层渐变的颜色叠着花朵,枝茎极其修长,锯齿状的叶子没经过任何裁剪,随意地聚集成了一团。 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 她还能闻到漂浮进来的月季花的味道。 编织得异常细密的竹窗在地面的微光下透出淡淡的影子来,整个院子,一丝一毫的华丽装饰也无,哪怕是风国随便一位九品小官的屋子,也来得比这豪华些。 可真不敢相信,这样一间极其寡淡的小院,居然居住了这样一位关键人物。 屋子里面一片昏昏沉沉,郑元振瘫在地上,屋子里那股不知道是什么的气味再次浓烈起来,风长栖有些担心,地上的血迹是不是清理过。 不然,绝不止自己看到的一丝。 “郑元振,我又带帝女来见你了。”风旭紧紧抓着她的手,像是担心要是自己不小心,下一秒郑元振这个疯子就会将她扑上来撕碎一样,风旭紧紧盯着他,灯光下他的身影显得异常瘦弱,可是比郑元振好得多,好像有一股精神意志,在强烈地支撑着她。 风长栖有些后怕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你肯说了吧”风旭的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 郑元振伸出枯槁的手指,就像鹰爪一样,风长栖闭上眼睛,凸起的骨节看得她一阵不舒服,他一根根拨动着自己垂落的头发,看着他的脸,风长栖几乎要尖叫出声来,只见郑元振的脸上,布满了密密的抓痕,就像之前那样,用极细小的鞭子抽出的伤痕。 风长栖紧紧地抓住了风旭的手,风旭紧紧地盯着他,她能感到风旭很镇定。 “难道,他身上的伤口,都是他自己抓出来的” 风旭点点头。 她迟疑地看向风旭,现在整个屋子依然没有点灯,只有莹润的月光散落在地,“那么你凭什么断定他今晚会说” “皇兄,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风长栖紧紧抓住他,摇晃着他,却不见他有一声的回应,他紧紧地盯着郑元振,不敢有丝毫放松。 郑元振裸露的皮肤上全是那种极细小的伤痕。 原来如此风长栖看得心惊肉跳,今天郑元振又添新伤痕了么,然后御医又给他治疗了一下 “郑元振!”风旭看着他,目光像是在逼迫,他猛地上前一步,郑元振呕出一口鲜血来,鲜血在风旭脚底边,触目惊心,“今天孟丽帝女在此,你要是再不说,可真没机会了!” “想想你的奂齐国民!”风旭紧紧逼视着他。 郑元振半趴着,像是心口被挖了一样,他露出苦苦的一个微笑:“我说,我说” 第五百二十五章 郑元振 http://.biquxs.info/

终于要说了,月光照在风长栖身上,她只觉得一阵兴奋,她紧紧盯着郑元振,静静等着他的下文,却听见一阵很沉闷的响声。 就像肉块掉地上一下子摔碎的声音。 风长栖以为是郑元振,但却看着郑元振静静地坐在那里,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她,她突然看见风旭的脸,朝向地面,惨白无光,眼神枯槁,之前支撑他的那股精气神好像一下子散开了,他整个人变得行将朽木起来。 他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整个人都生命垂危了起来,风长栖尖叫一声:“皇兄!” 还没等她有所行动,郑元振已经先一步托住风旭,他有些焦急地打量了一眼风旭,然后迅速摸了他的脉搏,动作熟练,一看就是多年的老手,郑元振仔细地打量了他的脸色,然后瞪着一双呆滞无神的大眼睛:“他中毒了。” 风长栖只觉得心砰砰跳了起来,一股无形的窒息扼紧了她,心在重重地沉下去,心里的滋味难以言说,一股悲伤强烈的感情几乎要喷涌而出,那股丝缕般的悲伤与无力,缠得她踹不过气来,她咬紧了牙齿,死死地抓住了风旭的手,满眼泪水地说:“能不能救” 月光落在了郑元振的身上,他拨开了他的头发,露出一张惨淡又消瘦的脸,真是奇怪,风旭每天好酒好肉地供着他,他身上却是一点肉都长。他干枯地笑笑:“你看我能救吗。” 一股无形的绝望扎根在心中,几乎让风长栖尖叫了起来。 风长栖站在原地,咬紧嘴唇,空气中变得浓厚而窒息起来,她心中的焦虑与无力难以言说。 “我去找御医来。”风长栖忽地抬起头,面沉如水地看着他,“找宫里最好的御医。” “没用的!你可知他中的是和我一样的毒!”郑元振抬起袖子,手臂里都是触目惊心的抓痕,他狠狠地说,“我之所以惊惧难言时再无法和人交谈,就是因为中了这种毒,浑身会奇痒无比!” 泪水终于忍不住喷薄而出。 风长栖捂住了脸,看着地上尸体一般的风旭,“那皇兄会不会” “恐怕会的。”郑元振坐在地上,咯咯地笑了笑,笑声像猫抓,一点点地掏着人的心,“你要是想让他痛快一点,现在就可以杀了他。” 风长栖咬紧牙关,要往外走。 “我有办法救他,我认识一个人,也可以救你。”风长栖回过头,目光如刀地看了他一眼,“我希望到时候治了你,你可以对我说实话,不然,我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郑元振靠在窗前,墙壁映着他浅淡的影子,他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一如既往地瘆得慌,风长栖只觉得这笑声越发远了,仿佛被拉长,在耳边萦绕,但是却连什么都听不见了。 “风长栖,要是你这个小丫头真能解了我身上的奇毒,我知道的一定事无巨细地告诉你!在我说出之前,我只会毒发身亡!” 皇兄到底遇到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中了什么毒 这样想起来,她几乎有些怨恨起苏令之起来,要是因为她拦住了自己,说不定以自己的才智,可以让风旭避免。 过了一会,赌场的神医青书来了。 风长栖看着这个自己亲手找过来的中年男人,内心突然安宁了一点,网罗天下人才,果真没错。 不然,这个时候即使哭死,也没有用处了。 青书打扮简朴,看来在皇宫,他也没被那些富贵迷了眼,这个人的心性,真是有些意思,风长栖想,他那个简陋的药箱别着一排闪闪发亮的银针,“帝女放心。”他信誓旦旦地说,“我能治。” 她一愣:“你看都没看” “这种毒,我见得多了。”青书轻描淡写地说,“我在赌场,常常替人解这种毒。” 这些话让风长栖心里十分安稳,她引着青书走进那个隐秘的小院,看着素淡的屋子,她仍是一阵心乱如麻,青书也不避嫌,将银针熟练地插入穴位,不一会,郑元振吐出了一口黑血来。 然后,就该风旭,针灸的时候,风旭的手一直在抽着,也许,他刚中毒,所以痛觉神经还在,风旭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可他的手指一直死死地抠住竹席,咬紧牙齿,汗珠缓缓地流下,风长栖突然感到揪心,治疗的过程,也并不好受。 针灸完毕后,青书已是出了一头的汗,大口大口地踹着粗气,看起来治疗的过程,真不是他说的那么轻松。 “怎么样。”风长栖再次急了起来,“能不能治” 青书擦了擦汗,有些劳累地说:“两位所中的毒,都不是一般的毒,不过,凭在下的医术,好歹能解。” 最后一句话,说得胸有成竹。 风长栖心安定了下来,接下来就是熬药,药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屋子,紫砂罐晃动的过程漫长而无聊,小火慢慢地烤着,风长栖看着药渣以极缓慢的速度变得细小,感觉这小火好像也在烤着自己的心里。 药足足熬了五个时辰。 风长栖亲手将药汁一点点喂着他喝,这药是极苦的,风长栖闻着只觉得难以下咽,风旭却微微张着嘴,很乖地等着她喂药,风旭的脸色变了又变,却最终没说一句话。 喝完药之后,风旭脸色红润起来。 另一个御医给他把脉,说亲王脉象已经平稳,现在不会有性命之虞了。 风长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虽然还有些焦虑担忧的情绪,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煎熬了。 “帝女,那个郑元振死活要见你。”祖云上前说,皱了皱眉,她是一向不喜这些奂齐的王公贵族的。 “好,我马上去。”风旭已经进入了昏睡之中,风长栖很不安地握住了他的手,虽然她也很想多陪风旭一会,但现在看起来还是郑元振口中的那个计划更重要,风长栖只得恋恋不舍地扔下了他,提了提裙子,“我马上就去。” 然后,她挤压了惊云司的诸人,向外面走去,黑暗中,她像是一抹流动的嫩绿。 风长栖慢慢推开了门,竹门沉重,夜晚很凉,人在这种环境下会很清醒,没有什么睡意,风长栖惊讶地看到了空空荡荡的地面,那些瓷片已经被扫得干净,血迹彻底被清理了,屋子里的陈设只有一个花瓶,郑元振半靠在窗前,嘴角带着笑意。 “难得你这么精神。”风长栖冷哼一声。 郑元振哈哈一笑,跳到了风长栖面前。“毒解了,怎么会不精神呢,帝女真是好本事,这样的神医也能请来,我以为我所中奇毒无药可解,只能这么苦捱日子,没想到居然也有生龙活虎的一天。” 这人虽然对自己没什么尊敬之意,风长栖扫视他一眼,但是,语气中感谢倒是真心的。 想想他和自己站在同一个战线上,风长栖心软了。 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毒解了就好好休息,你身体还虚弱,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帝女是好心。”郑元振漫不经心地说,“但我担心要是不讲,就没机会说了。” “这里没有人会杀你。” “我知道。可是惊云司并不是无孔不入的,帝女。”郑元振逼视着他,“我说现在这个赌场的大当家,并不是真正的大当家,而是一个找来的冒牌货,你信吗” 夜色微凉,他紧紧逼视着他,手指却十分不安分地绕着衣角,风长栖一愣:“这和奂齐有什么关系” “帝女就不想知道大当家为什么会站在奂齐这一边吗”郑元振哈哈大笑,“因为这位大当家武功天下第一,练功却练得走火入魔了,能解他症状的玩意儿,只怕要把整个奂齐翻一遍。” “难道那些江湖人士有这种奇宝” “那倒不是。”郑元振意味深长地笑笑,“只是奂齐真成了你们孟丽的,这样的好东西,一定是先给女帝,哪里还轮得到他了。” 丝毫不在意他人死活,这倒是很符合这个赌场大当家应有的样子,风长栖不动声色,夜光下眼睫毛的长度简直惊人,她眯起眼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也是江湖人士一般的江湖人士,可接触不到这些。” 郑元振吐出一口鲜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在奂齐已经走投无路了,赌一把又如何。” 这话风长栖越听越不对,“你说什么你去那个赌城赌了” “我只是听说,当时我已走投无路,听说你们风国有这样一个好地方,里面的大当家无所不能,几乎可以做到一切。”他的眼光深沉起来,“就去试了一下,没想到,我居然成了唯一赢的那个人。” 他说的好像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件,可是风长栖心中的震撼却越来越深。 在赌场白手起家,到最后的赢家,这需要的谋略和城府可是相当惊人的。 风长栖笑了一笑,如果这样的人不为她所用,真是太可惜了。 毕竟她可是要一统江山作两国女帝的人。 第五百二十六章 是白婕妤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站起来,对准郑元振行了个礼。 “不想亲王居然是这样的能人,是长栖小看亲王了。” 郑元振轻轻笑了笑:“帝女抬举我了,我也不过是靠着几分运气。” 运气单靠运气,绝对不可能赌到最后,这人可真是一个实打实的厉害人物。 谋略实在是少见。 郑元振继续:“我知道这件事,也不过是偶然得知,当日小厮将我引入一个房间,我等了一天一夜,也实在不见有人来,实在等得无聊,就到处去走走,谁知就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交谈一些密事。” 风长栖目光一凝:“然后他们发现你了” “是。”郑元振眼光一黯,“但是他们没有杀我。” 听郑元振的话好像死了更好,也对,那个赌场的手段,岂能轻易能小瞧的。风长栖有些黯然地想。 “亲王这样的人”风长栖轻轻摇头,“才学无二,杀了的确太可惜了。” “不是。”郑元振笑了起来,“与他们同行的奂齐人,认出我是亲王,我在奂齐颇有名望,他们需要我来稳定民心,让所有人都站在他们那一边。” 风长栖低下了头,在毒未解之前,他应该过得很痛苦吧想想他那日夜癫狂的样子,不是神智所失,而是痛苦所致。 “所以,他们下了毒,来要挟你” 风长栖身躯微微一震。 “不错,有劳帝女相救。”郑元振的脸色猛地严肃起来,他对准风长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风长栖不偏不倚地受了,她也受得起这个礼,“这毒发作,犹如烈焰入体,痛苦难言,而且,无法死亡。” 风长栖倒吸一口凉气,天下竟有这样的奇毒还让人连死都没有办法再看郑元振面容清简中透出一股坚毅,受了多日的苦,目光却仍是十分清明,“他们不怕我不回去只有他们那里有解药,可我不会回去的。”郑元振轻轻说,咬紧了牙道,“我一人死不足惜,但不可让奂齐黎民都遭战乱之苦,被屠戮殆尽!” 风长栖笑出声来。 “那很好,我和亲王目光是一致的,我做不到阿娘那些果断坚毅,我也不喜欢战乱。” 郑元振拱手行了个礼,微微低身:“帝女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尽管吩咐。” 风长栖眼里光芒微动:“亲王知不知道那个大当家到底在找什么” 郑元振刚想答话,却听见背后一阵剧烈的稀里哗啦声,她回过头,看见风旭十分疲倦地站在那里,虽然比之前气色好了一些,但面容仍十分苍白,宽大的衣袍越发显得他身形瘦削,仿佛一阵风都会将他吹倒,他回过头,两眼灼灼地盯着风长栖,懒懒地挥了下手。 “长栖,原来你在这儿。” “皇兄!”风长栖连忙过去扶住他,“你来这干什么为什么不好好休息,现在你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要是你出了点什么问题,那可是要了你母妃的命!” 风旭呆呆地看着庭外的那一轮月亮,神情出乎意料地没什么波动,他声音有些嘶哑着说:“我到处找你也找不着,还好,你居然在这里。” “皇兄,有什么事吗。”风长栖快步扶住了他,神医虽然逼出了他身上的毒素,但无疑他现在还十分虚弱,好像只有一根线在支撑着他的行动,风旭闭上眼睛,抿紧了嘴唇。 他十分固执,坚持不肯走。 他扶着风长栖的手,慢慢坐了下来。 “长栖,你不是想知道白婕妤的事么我告诉你。” 他的脸色沉沉的,像是浮着一层黑雾,那是余毒未消的症状,风长栖知道他意已决,已无更改的余地,却仍是心疼,她不忍地看着他,风旭睁开了眼,眼里突地浮起了一层水雾,目光变得颓废而悲哀:“跟随我这么多年的暗卫,都死了。” 语调死气沉沉,带着一股几乎无法逆转的悲哀。 风长栖张了张嘴,安慰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假如祖云没了,她的悲痛也一定难以言说。 现在风旭的心情,想必有些心如死灰吧。 “他们都是死在了白婕妤这个女人手里。”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是有点气若游丝的意味,仿佛下一秒,就会踹不过气来,随时晕倒那样。 “白婕妤怎么出宫” 风旭好像受了巨大创伤一般,他眼神一凛,像是十分有些不愿提起这个事,他像个风烛残年的人那样,慢慢捂着胸口,缓慢地说:“她是赌市的人,武功高强,并且,擅长用蛊。” 风长栖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有些着急地抓着他的手。 “皇兄,那你有没有中蛊” “即使有,也被你带来的神医解了,但是”风旭滴下泪来,“我的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再也回不来了” 风长栖脸上并没有多大表情,她现在没空陪着风旭去悲哀,“他们是怎么死的” 风长栖的语调放慢下来,她很抱歉,还要风旭去回忆一段这么悲伤的记忆,但是她没办法,她现在很焦虑,如果白婕妤接下来对风旭不利,又该怎么办 风旭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一双眼猛地沉了下去,“白婕妤要不我们先下手为强”她关切地说。 风旭慢慢坐在了椅子上,咬着牙,他现在心跳急促,不得不平静一下,“我想她的胆子还没到敢对一个皇子动手,这些年来,我根基已稳,朝中大臣,多数都站在我这边,她扳不倒我。” 风长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想个办法除掉白婕妤,无论是毒杀还是别的都好,她这里不是还有一个神医么,不用用来干嘛,不然下一步风旭很快会有危险,风旭的脸像被水淋过了一遍似的,风长栖担心他余毒发作,连忙扶住了她。 “我没事,长栖。”风旭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目光有些浑浊,他沉重地呼吸着,“你想不想知道那地方是哪” 风旭眼睛睁得很大,像是在努力张望着什么,“长安街,锦青绣舫。” 风长栖慢慢停住了手。 他们这些上点年纪的皇室子女都知道,锦青绣舫那是风帝赏给白婕妤的铺子,耀京城上上下下都很给这个绣舫面子,没人敢来找茬。 可是没想到白婕妤竟然想着用这个绣舫来行不法之事,可真是胆大包天。 风旭像是体力不支,已经完全躺下去了,神医青书告诉她,现在风旭皇子体内还有余毒未排干净,余毒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排除干净,风长栖轻轻摸住他的胸口,他的身体烫得简直像一块烙铁,风长栖蹙起眉来:“皇兄,你们看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白婕妤竟不惜杀你们灭口” 风旭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血液仿佛要把喉咙冲破,咸咸的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闭着眼说,“白婕妤说,十日之内,要让耀京城爆发瘟疫,然后奂齐献药,以来拉近关系。” “长栖”他低微地说,他激动了起来,紧紧捏着拳头,青筋暴起,像是拼尽全力,“那个绣舫的地窖养的全是蛊!而且是用活人的尸体喂养!长安街总有妙龄少女失踪,谁想罪魁祸首居然是圣上御赐的锦青绣舫!” 这句话好像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一样,说完后,他一下子瘫倒在地,浑身抽搐着,嘴唇发青,不断哆嗦着,风长栖听得就觉触目惊心,怪不得风旭回来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善于用蛊的女子那些追随风旭多年忠心耿耿的侍卫死相一定极惨。 她死死抓着柔软的衣料,眼里猛地迸发出了狠意来,怒极反笑:“奂齐一个区区弹丸小国,野心也真不小,耀京城也是它能动的” 风旭的手依然不甘心放下一般,他死死地抓住风长栖柔软的身躯不肯放手,他拼命地说:“长栖!帮我守好这耀京城!我现在能求的人只有你了!” 风长栖轻轻笑笑,眼里满是不屑之色,“皇兄放心,我竟没想到,父皇身边也有这等奇女子,那位白婕妤打死也想不到,我是当今赌城二当家的夫人!” 她能动用的资源,包括整个赌城,那么,这么多位能天下奇难怪症的神医汇集在一起,什么疾病,总能解的吧。 耀京城,总不至于生灵涂炭的。她紧紧地捏着拳头想。 现在的耀京城,早已不下雪了。 也有花儿在盛开,一副素淡的迹象,可看着如此,风长栖仍只觉身上寒意阵阵。 她亲眼看着下人将风旭送回了房去,期间她苦劝了多少次风旭回房休息,可他不听,硬是将每一点事都细细掰碎了讲清楚,风旭身子本就弱,这下寒意入体,更是连床都下不来了,半夜呕血了好几次,青书去看了,说是毒素入体又更深了一层。 以后需要少饮少食,忧思不要过虑了,才能慢慢调养。 风长栖紧紧捏着拳头不说话,一截长长的指甲好像要深入手心里似的,她看着风旭沾着血迹的被子,却别无他法。 第五百二十七章 计谋 http://.biquxs.info/

不忧思过虑这怎么可能呢 风长栖是知道风旭的性子的,他必日日夜夜牵挂耀京百姓,寝食难安,那些追随他的侍卫死得这么惨,恐怕风旭午夜梦回还会梦到他们的鬼魂了吧。 不忧思过虑风长栖捏紧了拳头,苦苦地笑了笑,只怕毒气不攻入心体就不错了吧。 天空再次飘起了细微的雪花,一片一片的,极其寡淡的颜色,这个季节盛开的花本就不多,这样一看庭院更加凄然了起来,屋子里名贵的香和中药还有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类似于死亡的味道,屋子里里里外外都是,几个平日风旭最宠爱的侍妾正在低低地哭着。 风长栖冷眼旁观着,脸上并没有多少的悲伤表情。 实际上她的心里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退了出来。 与此出来的还有青书。 他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青书。”风长栖伸出手去接那雪花,紧锁着眉,“现在,能帮得上我的,好像只有你一个了。” “是。”青书恭恭敬敬地回答,语气不敢有丝毫逾越。 “亲王在未来一段时间里,恐怕还会忧思过虑,我问你,亲王的命还能不能保住”风长栖凌厉地问。 青书只微微思忖了一下,便很有把握地说:“可以,只是会留下病根,但慢慢调养,总能好起来。” “很好,青书。”风长栖目光凌厉地望着他,“现在你就是我的人了,跟着我,你以后便求仁得仁,现在我身边能用得上的,只有你一个,但背叛我的后果,是严重的!”风长栖裹了裹身上天蓝色的斗篷,青书微微躬着身,一副恭敬的神态,看起来是个非常知趣的人。 风长栖没看他的脸色,只觉得心里松快了些,她身边一个人也没带,便匆匆向皇宫的方向走去,她要向花珑确认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吩咐了开阳等人,等会会将风旭隐秘地挪到玉府去,对外只说亲王病重,无法处理惊云司的事务,要去郊外一个温泉山庄静养。 接下来的日子,白婕妤定会穷追不舍,惊云司不安全,但在防守比皇宫还要森严的玉府,没有任何人可以混进来。 风长栖匆匆进入到云谧殿时,花珑正在和几个孩子用晚膳,花珑向那几个不安分的孩子嘴里塞几口,累得满头是汗,自己却没来得及吃一口,食物镀上了温暖的色泽,宫外的钟一声接一声地响起,像是在温和地昭告着什么,淡金色的光射了进来,云谧殿好像一个世外桃源,将一切不安与不快地隔绝在了外面。 “嗯长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晚膳用过了没没用一起来用些。”花珑放下了碗筷,一身素淡色的衣袍,头上只戴着一只碧青色的步摇,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光环,美好得洁净无瑕,风长栖苦笑了一下。 她疲惫地摇摇头,她想自己的脸色恐怕跟风旭不相上下,现在无论给她吃什么东西,她都会一下子吐出来,风长栖脱下沾着雪花的天蓝色的斗篷,递给了一旁的老嬷嬷,然后缓缓地走了过去。 这么冷的天,她穿得很薄,薄薄的织物紧贴着身体,风掀起会露出雪白晶莹的肌肤,几个孩子很好奇地看着她,风长栖现在浑身都是冰冷的,像是刚从雪地里趟过来一样,她缓缓地靠近了火炉,火焰带着炽烈的温度,好像真的一下子让她全温暖了起来。 火光映照着脸,“阿娘,我想来跟你确认一件事情。” “前日下午,白婕妤身在何处” “白婕妤”花珑不屑地笑笑,一截晶莹的手臂戴着的镯子闪闪发亮起来,“长栖今天怎么问起这种勾栏里出来的女人了为了陛下,她什么下贱的手段都能用上,在宫里呢,陪着陛下赏花游湖呢。” 那种时候,风旭绝不可能看错,风长栖慢慢抬起头来,一双脸略略浮肿起来,她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她呼出的气仿佛带着冰碴,“哦,原来是这样么,麻烦阿娘帮我将这小瓶花带给白婕妤。” “长栖,”花珑的脸色有些忧虑,“你要干嘛” “也没什么。”风长栖不动声色地说,“就说是尽我这个做皇太女的一番心意。” 宫人早就将那一小瓶花搬了过来,宫里这样的玩意儿多得是,不过胜在精巧,那一小瓶的花栽在了花瓶中,即使云谧殿里温暖如春,这一小瓶花依然带着一股寒意,层层粉红渐变的颜色,很是娇艳,“长栖你如此有心,白婕妤一定会很喜欢的。”可即便如此,风长栖也是看见了她眼里闪过的一抹厌恶。 “阿娘一定要带到,另外。”风长栖轻轻拨动着染得蔻红的指甲,云谧殿的颜色也仿佛越深了,“明天下午,一定要让父皇去找白婕妤。” “长栖!”花珑猛地站起来,“你确定” 风长栖轻轻按着她的手坐下:“烦请干娘帮我这么一个忙。” 花珑呆呆地站在殿中。 一缕发白的光照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透明了起来。 风长栖留下这几句话就走了,也不和她这里的孩子玩一会,她好像一个幽灵,一下子就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花珑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认不清风长栖了,她好像不是原来自己认识的那个了,她的一部分,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 奂齐。虎鹤堂。 玉无望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思考了好一会,地牢倒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只是有一股水味,牢牢地仿佛要渗入人的骨头里,提醒着他现在在囚禁环境,四周一片黑,看得出地上全是水渍,木头一部分被水泡得软了,铁索无声地漾开一滩水来,橘黄色的锈蚀越发显眼,最终,滴答一声滴落下来。 同时滴落的还有许多细小的铁屑。 在这种地方呆久了,真是人也会发霉。 脑子一向灵光的玉无望花了好几分钟思考了自己的处境,他本来在参加奂齐的武林大会,他的武功独步天下,哪怕在奂齐也是如此,本来他就要赢了,要成为奂齐众望所归的武林盟主,谁知中途突然杀出一个人,说了一声承让,没三两招式就被撂倒在地。 那个人带着铁皮面具,只感觉阴森得很。 等他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 玉无望沉沉地叹了口气,耳边还能听见清晰的水声,目光所见只有这么一点,看不到别的事物,他想发动内功斩断铁链,可是,手脚传来的一阵疼痛几乎令他昏过去。 他的手脚筋被挑断了。 地上粘稠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的血。 玉无望愣了好一会,灵魂好像抽离了身体,疼痛也无关紧要起来,等他意识到自己暂时是个废人,什么也做不了了,铁链突然一下子被打开了。 牢门被拉开,站着一个人,正是那个暗算他的戴铁皮面具的人。 他没有带别人,只有他一个,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 玉无望的眼神马上冷冽起来:“阁下将我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难道是奂齐的奸细察觉了他的计划,来阻拦他 玉无望心一动。 可是不可能啊,他已经易过容了,没人看得出他是谁。 水渍倒映出他的面孔,他放下心来,是的,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铁皮人没有说话,而是低下身,将一段碧绿色的药膏轻轻涂在他手脚处,动作那么轻,玉无望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感,幽幽凉凉的,很舒服,一直停留在他手脚处那股灼烧般的感觉在慢慢消失,没多久玉无望感觉自己又能活动了。 他坏了自己的好事,玉无望自是十分恼怒,他猛地发力,像是拧断这个铁皮人的喉咙,可是手脚刚刚停在半空中,一股断裂般的疼痛缠住了他,刚刚接上的骨头一下子又断裂了,玉无望忍不住叫出声来,手无力地垂了下去,铁皮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古怪难言。 在玉无望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人是这么说话的。 “阁下最好老实点。”他用指尖慢慢沾着药膏,再在断裂处十分细致地涂了一遍,眼里看不出一点恼怒的声色,“不然,你手足尽废了,可不要怪我。” 玉无望咬着牙,心里有再多不甘,也只能咽下去,他的身体情况他最清楚,铁皮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清凉的感觉再度围绕着了他,令他放松了下来,玉无望的眼神依然是冷漠的,不带一丝情意的,“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先生帮我找一样东西,先生不是凡人,要制住先生,我很麻烦的。”铁皮人十分客气地说,他拉开了沉重的牢门,“我也不想得罪先生,可那样东西太重要了,没那样东西,我会死的。” 玉无望冷哼一声,站了起来,他现在别无他法,只能乖乖听从。 铁皮人那手里不知是什么药,十分珍贵难得,玉无望短时间还弄不到,而现在没了那种药,他手脚恐怕真的会废掉。 第五百二十八章 离间之计 http://.biquxs.info/

一股腾腾的怒气沉在玉无望胸前,他紧紧握着拳头,努力要求自己忍耐,他竭力想弄清楚这个铁皮人到底是谁,可是在脑子里始终找不到这个人的半点痕迹,这个武功极为高强的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玉无望沉沉地叹了口气,原以为他已经对奂齐足够了解。 可没想到奂齐还有这等高人。 他的手指猛地一颤。 此时他已可以走动了,铁皮人打开了牢门,玉无望顺从没有一丝言语地走出来,铁皮人把他带到了厢房休息,一群美貌的侍女婷婷走上来给他上药,黑衣人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先生在这里好好休息,明天,我请先生帮一个忙,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玉无望只觉得从无这么舒适过,原本火辣辣的地方上了药好像没那么疼了,眼皮疼得像要打架。侍女十分体贴地为他合上了被子,他几乎还来不及想念风长栖,就已经进入了睡梦之中。 铁皮人居然是带他来找药的。 天不亮,他就被铁皮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玉无望虽有怨言,但是也没说出来,铁皮人一身黑衣,身材矫健,仿佛黑夜中一个游荡的幽灵,“麻烦先生帮我找一种药材,能不能得到我手中的断须膏,看先生的本事了。”他示威地摇了摇瓶子。 玉无望冷哼一声,手脚上的伤口依然在隐隐作疼,手臂仿佛牵着线的木偶一样,根本使不上气力,只见四周一片青绿色的,那些药材都长得浑然一样,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玉无望唇上带着一抹讽刺的笑,轻轻拔开了一株草。 “要是我找不到,你就看着我残废是不是” 铁皮人背对着他,没有说话,寒风阵阵。 玉无望紧紧逼视着他,“你要的药,单一味玉澹草,是不够的,还有寒天玉,七珍石,八环佩,灵芝,龟甲,等等,其余都好说,可是,一味九玉百转草,你没了它,打算怎么办呢” 铁皮人不答话,但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九玉百转草,”玉无望轻轻一笑,天空已发白了,“据我所知在孟丽女帝那里,天下仅此一株,但你和她何亲何故,她凭什么要用这么珍贵的一味药来救你” 铁皮人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再也按奈不住自己的情绪,缓缓转过了头。 风国,玉坤宫。 白婕妤没有想到,风帝居然这个时候来。 她依着宫中的惯例,将皇太女所送的那一盆花摆放着在最显眼的地方,花盛开得极其为娇艳,可是枝头却下沉着,花瓣上猛地浮起一抹白像是打下来的霜,空中缭绕着浮香,可总充满了不安的意味。 她也不知怎的风帝一见就要兽性大发,她迫不得已只好献出了她的身子,日光暖洋洋的,两人就这么白日宣淫,那盆花带着模糊不清的意味,好像一切都朦胧起来。空中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越发寡淡,白婕妤觉得自己几乎要丧失神智,沦陷下去。 白婕妤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身子软得惊人,可风帝却像见了鬼一样,冲了出去,匆匆裹上了衣服,然后过了不久,御林军包围了这里,一向盛宠风头正得意的白婕妤禁了足,重重御林军包围了这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风长栖听说了这件事,脸上并没有多大表情,依旧侍弄着她那花,凤头里飘出香雾来,她披上了她那日穿的青色斗篷,去见风帝。 她进去的时候,风帝眉头紧皱,双手紧握,暗铜色的灯光显得她威严又衰老,他不知道在思虑什么,宫人替她打起帘子来,她匆匆进去,也不行礼,而是直接拥住了他。 “长栖,长栖。”风帝迷惘中拥住了她,“你说这人,怎么变了” 风长栖娇笑:“父皇是说白婕妤变了白婕妤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变呢” 风帝死死搓着手,一张脸有些浮肿。 “不会的朕不会认错的,朕碰过她的身子她完全成了另一个人”风帝的手深深陷了下去,脸上的纠结愈深,“可是这脸,完全一模一样,到底怎么回事” 他好像失去了他心爱的东西,一下子尖叫失声起来。 风长栖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并没有多做言语,而是将一个手炉递了过去,轻声说:“父皇平时最注重身体了,如今手脚着凉,穿得也不暖和,听说父皇一路只穿一件单衣就从玉坤宫跑到这里,为了一个白婕妤,可不值得。” 没想到风帝听完这话,脸色更加疯狂起来。 他的脸色几乎拧成一团:“不可能!天底下莫非还有一个和小七儿这么相似的人朕不信,朕一定要看出什么东西来!” 就这样,白婕妤被看管起来。 没几日,那个人的面具没有药水,彻底露了馅,面具脱落,呈现出的是一张清丽但和白欢截然不同的脸,风帝像疯了一样,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把白婕妤给找出来。 风长栖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就是在火灾中丧生的清若。 清若只是个小角色,并不知道什么,受尽了酷刑就死在了狱中。 御林军像要把耀京城掘地三尺一样,锦青绣舫当然不能幸免,这样,白婕妤的恶行瞒不住了,全翻了出来,据说御林军看见死相极惨的尸体,吐了好几个,最后,他们在一间内室里发现了冰肌玉骨穿着单薄正在练功的白婕妤。 白婕妤练功被打断,元气大损。 御林军像押送牲口一样将白婕妤押到了狱中。 风帝听说这一切后,几乎要疯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朕”风帝面色铁青,墨方都摔裂了好几个,宫人跪了一屋子,室内的花香还是如此地浓郁,仿佛置身于春天,可是空气却是如此地寒冷,“是朕给她的宠信不够吗后宫中哪个女人,不羡慕她” “可是为什么她还要这么对朕耀京城的百姓,背地里会如何说朕朕宠了这么一个蛇蝎女子。”风帝脸上满是痛心,他好歹对白婕妤付出个几分真心的,“朕想好好对待一个女人,可是,为什么她要这样” 然后,风帝命人弄烂了白婕妤的脸,只说如此蛇蝎违背君恩的女子,实在不配和先皇后生有同样一副面容。 风长栖知道,风帝对她是彻底死心了。 既然他对这个女人没什么藕断丝连的情意,那么接下来她就可以放心进言了。 风长栖穿了一件暗青色的裙子去见他,上身只穿了一件月白色小袄,全身看起来十分素淡,犹如广寒仙子,在宫里如此繁盛的装饰下,风长栖这样看了无疑让人眼前一亮,殿内的气氛令人昏昏欲睡,风帝正在懒洋洋地批阅着奏折,白婕妤的事情好像一下子耗尽了他的一些元气,整个人都枯萎了起来。 风长栖知道,他在可惜自己失去了一个替身。 虽然她对这件事持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自家的阿娘,可不是谁都能取代的,可看着风帝那有些疲惫的脸色,她的脸还是有点一沉。 “长栖”风帝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间,她脚上的裙子波光粼粼,镶着极细小的碧玺石,走起来像是水光在荡漾,实在好看极了,他扔了奏折,“你一向不喜欢在宫里走动的,今天是怎么回事了” “栖儿是为了白婕妤的事来进谏的。” “她她你又有什么好说”风帝冷冷地笑了起来,眼神冷得可怕,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憎恨和厌恶,是了,白婕妤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工具,违背了意思,还是可以随便掐灭,“这种蛇蝎女子,也入得了栖儿的眼不成” 风长栖缓缓地将一本册子递了过去,“这件事,栖儿不敢不言。” 风帝看了几乎吐出血来。 面色几乎扭曲成一团,他猛地将那本册子一放,站了起来,脸上似轻蔑,又似嘲笑,“奂齐一个弹丸小国,也想得出这种事朕马上出兵,助孟丽灭了它奂齐,看它还敢不敢生事。” 风长栖低下头,“自从旭儿病后,我一直代为掌管惊云司,谁知竟查出了这种事情,父皇,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万一瘟疫真的在耀京城蔓延,那可怎么好” 风帝脸上冒出怒气与杀意了,他不怒反笑,“那朕就将耀京城里的奂齐人都抓起来严刑拷问,你看怎么好” “父皇不可!瘟疫之事,防不胜防,万一风国真的找不到一个能解瘟疫的国手那就糟了。”风长栖深深低下了头,“白婕妤是奂齐所进献,保不齐和这事有关系,父皇先把白婕妤交给我吧,我带到玉府去。” “好。栖儿。”风帝跌跌撞撞走过来,抓住了她的手,眼里满是殷切,好像找到了一个主心骨似的,这些年他逐渐体弱,面对繁杂的国事本就力不从心,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更是不知所措,还好有一个风长栖可依靠。 “父皇都听你的。” 第五百二十九章 白婕妤 http://.biquxs.info/

花珑是聪明人,白婕妤出事后,一下子就猜出了其中的关窍。 就是风长栖这些天一直忙于惊云司的事,一直没什么机会可见她,现在风长栖有事进宫,花珑才能叫住她来云谧殿叙下旧。 柰莳嬷嬷泡了上好的雪顶含翠,茶水的颜色在阳光下真的像翡翠一样,空气中满是这种冰凉幽微的香气,风长栖看着,却没什么心情去动。 惊云司的事千头万绪,如今只她一人掌管,奂齐的事还没个眉头,她哪有什么心情做品茗这种雅事。 但花珑盛情难却,她只能软软地笑笑,面目看起来仍是毫无精神,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掏干了心力,她微微一扬,缓缓举起了茶盏,身子骨越发显得柔弱起来,即使如此,风长栖却仍是恍惚的。 “你最近可还好”花珑关切地问道,“白婕妤的事,实在耗了你不少心力吧” “干娘要听实话么”风长栖虚弱地笑了笑,笑容好像浮在表面,那样浅淡,一下子就会散开那样,她饮了一口,便再无心情,缓缓地放下了,“不好,一点都不好,奂齐何等狡猾,我夜夜忧思,生怕无望遭了他们的毒手。” 她每日每夜还要思念自己的孩儿,可怜的孩子,还不足周岁,都快要和她分别四个月了,午夜梦回时全是那孩子笑着的样子,她已经快被那两个人掏干了身体,偏偏惊云司的事情还千头万绪,重重叠叠压下来,这其中的辛苦,岂是可以用语言表述的。 风长栖软软地躺在榻上,在这里,她才没有责任,仿佛才能找到丝毫的轻松,仅仅是这么家常地坐着,可是风长栖脸上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看得花珑心疼不已。 她将被子拢了拢。 “长栖。”花珑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声音温和地道,“你这样忙,我这个做干娘的实在不应该打扰你。” “没事,干娘,你有事尽管说。”风长栖舒服得要睡着了,全身肌肉一阵疲软,骨头像散了架似的,困意沉沉地席卷着她。 花珑髻上那个钗异常夺目,仿佛一团扑闪着的光亮,让人看不明了,她将一副画像展开在风长栖眼前,风长栖心一紧,立刻从榻上跳了起来,画上是一个面目温和俊秀的男子,笑得十分温柔,身边丝缕的阳光也没有他夺目。 看起来是一个很适合做夫婿的男子。 风长栖默默地想。 “我是从玉昭容那里得来的。” “听说玉昭容以前为了固宠,和白婕妤走得颇近,要不是淑妃娘娘求情,她几乎打入冷宫去了” “是。”花珑沉沉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不忍,“都是可怜人罢了,风帝是个薄情的人。” 想想风帝得知白婕妤后那颓废的样子,风长栖心里猛地一沉,滚滚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该高兴吗可是好像也不是,“父皇也是为白婕妤伤透了心。” “你父皇从不知道珍惜其他女子,一心就想着他的小七儿。”花珑冷笑,脸上的嘲讽表情好像在说一件天大的好笑事情一样,可是风长栖还是看见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嫉妒和不甘,干娘,她始终还是和自家阿娘不一样。 无论如何,她的心里还是有风帝的一席之地的。 只是她厌烦了在对风帝的患得患失中过日子,也是,这样的日子,又有那个女人不厌烦呢,风长栖想,花珑再咯咯地笑了几声,脸色有些惨淡起来,“玉昭容现在日子过得跟什么似的” 风长栖心一紧,她担心玉昭容,又何尝不是担心自己的明天,毕竟她现在人还在风国后宫中,没有出去的可能。 “干娘放宽心,父皇还是待你和其他女人不同的。”风长栖安慰道,如果与白婕妤交好的换做花珑,一定会不一样吧,花珑浅淡地笑笑,舒适地往暖枕一靠,“我知道不同,可是” “可是”她用手死死地揪住胸口,“我这心里还是不甘。” 风长栖默然,心里只觉得无话可说。 “长栖,玉昭容被你父皇冷落后怕得跟什么似的,这是玉昭容求着我给你的,只说希望画中有什么线索,这样,她也能将功赎罪了,日子也好过一点了,”花珑的话透出瑟瑟寒意来,“要不是我和淑妃接济着,她都活不成了。” 画上的男子笑得很美,风长栖看得也忍不住心中一动,心中的阴郁竟然也驱散了几分,不知那个他可好一想起玉无望真是没完没了起来了,风长栖赶快把自己这个念压下,白婕妤这画画得极为精心,同为女子,风长栖当然能够看出这画里倾述出的脉脉情意。 看了一会,风长栖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看,白婕妤爱的只是画上那个男子,可不是父皇,真不知道父皇知道了会作何感性。” 她轻轻摇摇头,心里泛起一丝微微的苦涩来,相爱的人,分别两地,也总是苦的吧。 “呲——”花珑葱尖似的指甲轻轻划过画卷,一声尖利的呲笑,“可不是报应嘛。” 风长栖只看得心中柔软,仿佛心也被这男子的笑容融化了,她呆呆地看了好一会,“白婕妤平时是个怎样的人” “听玉昭容说,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只是手段下作了些,满宫里的人都瞧不上她。”花珑慵懒地靠在靠枕上,裸露的肌肤散发着耀眼的光泽,整个人越发明媚起来,仿佛一朵傲傲盛开的花朵,那种风华令人移不开眼睛来。 “并不是什么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人甚至连曦妩也不如”风长栖错愕,联想起那个女人的心狠手辣,她忽地一下子有自己认错了人的感觉。 “不错。”花珑浅浅地笑,金色的手镯连纹路也是显眼的,“玉昭容看人,一向是准的,长栖,听到白婕妤居然有如此手段时我居然有些不相信,她哪像是平时那个温吞懦懦弱弱的女子。” 风长栖思索了一下,她轻轻卷起了画,天蓝色的丝带缓缓地沿着她的手飘落,她觉得,自己好像卷起了一个女子的人生。 “替我谢谢玉昭容。”风长栖嫣然一笑,“一个人只要有了软肋,那就好办了,我会替玉昭容美言几句,让她的日子不难过的。” 白婕妤在受过酷刑后仍是一个美人,她的脸部浮肿,充斥着淤青色的划痕,几乎看不出她原来的面容,可是五官的美艳连见惯了美人的风长栖心中都一惊,这人虽和白欢有八分相似,但更多了几分媚气,一定是按照风帝的喜好,精心调教。 她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踹着气,眼里一片迷茫,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一下子就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她痛得脸上都是汗,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铁链沉重得几乎压弯了她的头,手指上的浮肿也令人触目惊心。 据说,白婕妤浑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 可是,她依然一个字都没说。 攻人,攻心为上。 整个屋子都充满了闷热的血腥味,风长栖当着她的面,缓缓展开了那副画。 白婕妤见了,浑身立刻发起抖来,铁链泠泠作响,她紧紧地咬住唇,目光一下子充满了凄惶与无助,猛地抬起头来,“你从哪弄来这个的” “是玉昭容那里得来的。” 白婕妤惨然地笑了,两颊的淤血像是被揉碎了的桃花,“深宫里只有她一个人真心待我,不想” 她痴迷地看着这幅画,眼里有无数柔情蜜意,“没关系,你们找不到她的,我都找不到他” “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细作,你和我一样,都太喜欢感情用事。”风长栖淡淡地说。 “呵,你懂什么!”白婕妤的话有些尖锐起来,浑身发着抖,她嘲讽地说,“你这种天家贵胄,生来便是人上之人,哪懂得我命若浮萍,就是别人的棋子,丝毫由不得自己” “我可以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你”白婕妤嘴角牵扯一下,“你能做什么。” “假如你能帮我灭掉奂齐那帮不安分的人,我就放你和你心爱的人远走高飞,你看如何”风长栖微笑着道,她已胜券在握,这样的条件,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吧。 白婕妤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了一抹喜色,然后眼泪迅速地落了下来,“不,不可能,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能不能做到,试试就可以了。” “那好,前提是你做得到!”白婕妤凛然地说,一张凄美的面孔此时依然是刻骨的柔情,“你先把他带到我面前,我就告诉你想要的。” “那你告诉我,控制你的人是谁” 白婕妤苦笑了一下:“他们么是奂齐的人。” 只要和赌市的人有联络那就很好办了,只有有关系,哪怕掘地三尺,风长栖也能利用手中的权利将他找出来。 有关的,竟然是和锦青绣舫有联络的那帮人。 “附近的人失踪不是我做的,”白婕妤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甘,“他们逼我我不想练什么蛊术。” 第五百三十章 恋人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目光一沉。 假如她说的是真的,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若你真是无辜,我自会放你一条生路。”风长栖说完,转身离去。 赌场是么风长栖握着纤长的手指,冷笑一下,要知道,整个赌场都牢牢在她掌握之中呢,借着玉无望的名头,赌场的一切,她都能动用。 不想,风长栖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找那个人,神医青书就主动敲开了他的门。 风长栖有些惊讶,青书对自己只有敬畏,甚至连感激都没多少,两人的情感交流可谓是少之又少,现在他来找她干什么 “那副画上的人,我认识。我很好奇,是什么东西让帝女如此感兴趣,于是看了一下,帝女不会介意吧。”他面色淡漠地说,并无多大表情,宽大的衣袖在微微摇晃着,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风长栖放下了笔。 她当然是极感兴趣的。 “不会。”她缓缓地说说,一双极美的眸子一闪一闪的,“你倒是说说,那个人现在在哪” 由于青书人一部分身体在外,现在已经被雨淋湿一半了,看起来有些狼狈,他缓缓地走进来,带了一地的水渍,他抬起头来,双眼一凝,声音干涩地说:“我现在是帝女的人,为帝女效力是应该的,但是,求帝女帮我找到我妹妹。” 风长栖并没有急着做出回应,而是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笑了一下:“你这个人可真是奇怪,找你妹妹这件事怎么以前不说,现在才说” 青书坐得笔直,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我清楚我在帝女面前的身份,我这样的一介布衣,是没有资格要求什么的,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在帝女跟前的作用,自然就有资格提一些要求了。” “先生实在太低估自己的本事了。”倒不是一个单纯的人,而是一个颇有心机的人,不过是什么人没关系,能拿捏就好了,风长栖缓缓地转身,她走到书架去取另一册书卷,裙摆一点声音都没有,暗纹在褶褶发光,衣服上的青色仿佛会流动一般,直看得人赏心悦目,青书屏住了呼吸。 “先生为我做了这么多事,这个小小的要求我一定会答应的。”风长栖嫣然一笑,真是粉黛无颜色,青书看得呆住了,他多年行医,早已定力惊人,可是看着风长栖皎洁无暇的脸,他的心还是在微微摇曳,不知是什么滋味。 “只要先生为我好好做事。”她甜甜一笑,“只有长栖做得到,什么事,长栖都会照办。” 青书仍然在椅子上坐得笔直,表情僵硬,风长栖转身就出去了,在这样寒冷的雨天,泥水直接在她青光粼粼的裙子上留下了斑点。 过了一会,风长栖就回来了,她匆忙关上了窗,身上带了泥泞,看起来十分狼狈,不像千尊万贵的帝女,倒像是一个平常女子,她将一个纸条匆匆展开,纸条已经泛黄,上面记载着一个十分古老的药方。 “烦请先生帮我把这剂毒药调配出来。” 青书看见后,猛地一怔,随即不可置信一般,看着风长栖,眼里满是惊讶,还有恐惧,“久闻帝女光明磊落,处事公正,深得百姓爱戴,不想帝女还会弄这样的阴毒之法!” 这话勾起了风长栖心中的苦涩,她死死掐住手指,嘴唇不可避免地绽出了一丝笑容:“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凭借着心意办事,我阿娘常说,我直来直去的性子得改改,太意气用事,以后跟着我遭殃的可是整个百姓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语气陡然变得温和起来,让人不适应:“我以后也是要做女帝的人,倘若做了女帝,还跟公主时一样,直来直去,那可怎么好” “你”青书猛地抬起头,仍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的话不要质疑,如今先生是我的人。”风长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低低地说,“照办就好,只要先生听话,我保证同样的法子,不会用在先生身上。” 青书咬咬牙,瞪大了眼睛,用力看着那张药方,仿佛这张薄薄的发黄的纸,浸满的全是毒素,他颤颤巍巍拿起那张纸,声音不断颤抖着说:“九转还魂毒,毒素浸入,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且还能控制人神智,哪怕按时服下解药,那个人也只能听从这个人的号令了这” 青书的目光深入骨髓,仿佛要将她吃了似的,风长栖转过头,她居然会用这样邪恶的毒药,也许,和平日里自己向风国展现的形象反差实在太大了。 相比以前,她的确是变了。 什么时候变的呢风长栖苦笑道,青书那些淡淡的言语勾起了她心中的苦涩,她想让自己不要再想这个,可是,那些回忆,依然接连不断地被牵扯出来,勒得她几乎踹不过气来,她深深吸了口气,可是那种悲怆的情绪,一直停留在胸间。 也许是真正领悟到自己肩上的那责任吧,风长栖有些烦躁,为了孟丽的将来,她不得不去学会阴谋诡计,她并不那么喜欢的东西。 “不是给先生用的。”风长栖语气极其平淡,漫不经心,“先生这么听话,怎么用得上这个呢。我只用这个来对付不听我话的人。” 风长栖说完,转身就走了,只留下青书一个人枯坐在房间里,青书依然发着抖,他看着纸条上模糊的字迹,这种毒素早已失传,可是被这位手眼通天的帝女又翻了出来,他心中除了惊讶,更是担忧,这样的手段迟早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 青书能给出来的信息很少,毕竟他从小就是孤儿,和妹妹失散,只依稀地记得妹妹左臂膀有一块梅花状的胎记,风长栖听了只是苦笑,这个神医的要求果然有难度,天下女子何其之多,她总不可能掀开臂膀一个个去看吧。 而且,有梅花胎记的,恐怕不止青书妹妹一人。 但饶是如此,青书还是把那个人的地址给了她。 那个人住在很偏僻的位置,近些天,耀京城遗一直阴雨绵绵,有些地方干脆直接变成了水帘洞,那条运河上的画舫也停了,灰色的水一直翻涌着,耀京城的雨季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人也会感觉踹不过气来。 宽阔的道路在雨水的冲刷下呈现出一种淡青色,路很滑,要是不注意的话随时会摔倒,很容易听到路上行人的抱怨声,风长栖四周跟着许多暗卫,风长栖每走一会,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会,这段路程长得好像永远看不到尽头。 风长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住在这样的地方,周围全是破败的房舍,迎面看去,仿佛只有这一间房舍是完好的一样,门几乎是没有合上的,风长栖下意识地轻轻一推,门居然自己开了。 屋内坐着一个男子,他正编着竹篾,一身白袍,手指修长,看见风长栖来了,他微微有些惊讶,抬起头来,果然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不过并不如画上的那么温暖,浑身上下反而充满了一股冷意,他打量着风长栖,手中的动作却仍不停,手指十分灵巧地翻动着,不一会一个小竹篮在他手上成形了。 “跟我走吧。”风长栖开门见山,也不掩饰自己的来意,“宫里的白婕妤,想见你。” “白婕妤”男人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像是一只小狐狸,风长栖后退一步,立刻感到这人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哦,宫里的啊。”他轻轻放下手中的活路,笑了一下,“听说她失势了。” “怎么,你要嫌弃她吗”风长栖紧紧咬住了嘴唇,一股无言的愤怒突然冲上了头顶,她平生最讨厌负心汉! 男人露出修长的锁骨,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我和她根本不熟,何来嫌弃一说。” “你”风长栖被噎住了,当场愣在原地,她脸色发青,死死地捏着手指,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说话! 想想白婕妤的痴情,风长栖一时间突然觉得有点痛心。 “怎么,”男人轻笑道,“你不高兴了你和她什么关系哼,就她这种自作多情的女人。”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麻烦你跟我走一趟。”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衣角说。 “走”男人轻笑一声,那种笑声在她耳朵里也一下子无比刺耳起来,风长栖死死抓住衣角,努力抑制着自己奔腾着不知是何滋味的情绪,“你能找到这里,想必不是个简单人物吧我天天等着人给我送药,不然,我会死的。” 你可知,你现在能活下来,都是一个弱女子辛辛苦苦用身体给你换下来的! 风长栖紧紧握着拳,心里只觉得有无数愤怒要发泄,可这种情绪抑制久了,也变成了空,她慢慢松开手,屋里滴滴答答地漏着雨,“给你送药的,是不是锦青绣舫的人” 第五百三十一章 绣舫暗道 http://.biquxs.info/

男人的身体在晦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迷人,一身白袍,空空荡荡,可惜这么一个好皮囊,居然是一个负心汉,风长栖冷笑一声,联想到白婕妤对他何等付出,这个男人却如此冷淡,语气冷静得简直像谈论一只蚂蚁的生死。 风长栖就一股怒气直往脑上涌,几乎令她说不出话来,寒风灌了进来,男人冷冽的声音又在她背后响起:“这种事情你就知道,看起来可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风长栖冷哼一声,男人继续道,“既然你知道是锦青绣舫的,那么你可知他们给我送药,平时只认这里,要是我跟你走了,没有那药,我会死的。” 风长栖手指紧紧蜷缩成一团,指甲在咔咔作响。 “你可知那些人给你送药是为什么” “不知道。”男人冷冷地说,“有什么必要知道有这药,苟活一日不就好” “你”风长栖几乎说不出话来,攥着手指又紧了几分,如果不是顾念白婕妤,她干脆一剑刺死这个负心汉就算了。 风长栖转过来,璎珞飞舞,冷笑道:“我竟不知道世上还是如此冷心薄情的人!你这样的人也配活在世间我这里自有人给你治,来去不过一日,要是我这里的人治不好,把你送回来就是了。” 男人猛地直起身来,夜色下脖颈修长如玉,两只眼睛褶褶发光,犹如闪闪发光的黑宝石,“我不走!我就呆在这里!你是谁我可不放心!” “由不得你!”风长栖手一扬,一直尾随着她的暗卫立刻一拥而上,将男人手脚捆了个严严实实,连嘴也赌上了,男人只剩一对眼珠在转动,他愤怒地盯着风长栖,仿佛要把她吃了似的,可是也无可奈何。 风长栖只觉得异常得意,手一扬:“带走!” 风长栖以为男人薄情寡幸到极点,可是当看到不成人样面容几乎尽毁的白婕妤,眼里还是有一瞬间的心痛,他在原地呆住了,浓烈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不可置信一般,呆呆地说:“你你怎么成了这样” 白婕妤勉强笑了一下,可是扯动的嘴角牵动着伤口,她忍不住倒吸凉气:“我没事能再见到你一面,我就很满足了。” 男人站在原地,眼里不知是何感情,仿佛三魂已经去了七魄那样,面上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麻木与呆滞。 这个人倒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薄辛。 风长栖看得欣慰,走过来轻言细语地说,“若你那情人真是被胁迫的,还没做出什么实际损害的事,我自会派人治好她的脸,然后让你们远走高飞,长相厮守。” 男人直直地盯着她,白婕妤还在憔悴地笑着,脸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人揉碎那样,这对苦命鸳鸯真让人心疼,男人滴下泪:“多谢,帝女如此好心!” “你叫什么名字”风长栖望着那个容颜尽毁,坐姿却仍然优雅端庄的女子。 她微微颔首:“希若青。” “希若青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啊。”风长栖微微笑道,她面前摆着的一件刑具还残留着血迹,“你想见的人已经见了,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希若青微微低头:“请帝女屏退左后,这件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风长栖立刻照办。 希若青武功高强,不过沉重的铁链束缚了她的行动,她全然无法发力,侍卫们在甬道等着就行。 现在,整个血淋淋的屋子只剩她们两个人了。 风长栖环视着她:“现在可以说了吧” “帝女知不知道锦青绣舫的另一个作用”她猛地仰起头,脸上那块肉像要掉下来。 风长栖恨不得马上找个人治治她的脸,听到她这么说,她突然愣住了,心里略微有一点遗憾,“那里能抓的人早就抓光了,你这么说,是不是我们错过了什么” “锦青绣舫,是飞花堂的秘密基地,直到现在还是。” 风长栖感到不可思议,“那里已经被查封了,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帝女有所不知,下面还有一条暗道。”希若青娴雅地坐着,道。 “你是飞花堂的人” “他们逼我。”希若青惨淡地笑笑,“我真是恨不得活剥了他们!” “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风长栖看着那张血迹斑斑的脸更觉不忍,“你要把暗道画出来给我” 希若青点点头,“帝女请取纸笔。” 希若青一边画一边告诉她:“那条暗道,直到现在仍在作为秘密联络地点使用,一般呆的人是飞花堂的二堂主和三堂主,”希若青收住笔,嫣然一笑,“这可是两条大鱼,帝女可要逮住了。” 风长栖却只是心塞;“今日你相公被我带走,锦青绣舫的人岂不是有了察觉” “今天他们不会看着这里的,不然我也不会挑这个时辰告诉帝女。”希若青重重地将画纸交到她手里,“帝女快吧,迟了我也不敢保证会怎样了!帝女,要是这种时候还有人出现在锦青绣舫,不管是谁,一定要把他们统统杀光!” 希若青面色严肃地说。 风长栖手里拿着画纸,画得极为精细,只要她说的不是假话,那么这次行动是百分百成功的,风长栖立刻命令祖云拿着令牌,去调动玉府最精密的暗卫,去锦青绣舫搜查。 祖云领命匆匆地去了。 “你倒是思虑长远。”风长栖有些吃惊地望着她,她盼着那些人遭殃,想必盼了很久吧,“你的意思是,制造瘟疫的就是飞花堂这些人” 飞花堂什么门派,没听过,估计是奂齐那边的门派。 “是的。解药在大堂主手里。” 风长栖蹙起眉来。 “只在他手里” 希若青点头。 那就麻烦了,风长栖刚刚放下来的心又焦灼起来,她咬紧了牙关,只觉得心里有火在烤,这种煎熬比思念玉无望更甚,她努力地抓住了椅子,能够清楚地听到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那大堂主人在何处” “奂齐。” 这个消息给风长栖的打击不亚于晴天一个霹雳。 她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现在飞到奂齐去” “帝女莫急,那个暗道就是用来弄和瘟疫有关的,帝女定能在里面找到线索。” 看着希若青诚恳的面容,风长栖突然有了把握,她咬着牙道,“只要能事成,你放心,本帝女定不会食言!” 玉府暗卫们的办事效率极快,不过半个时辰后,祖云和司缨就回来了。 不料,她俩一见到她,就跪下请罪,口口声声只说自己罪该万死,还望帝女降罪。 风长栖惊奇,她俩向来和自己说话都没什么约束,竟然也会这样,忙问是怎么回事。 她俩异口同声地答道:“属下无能,那两个堂主嘴里藏了毒药,竟然自杀了。” 那可真是遗憾,风长栖蹙眉,只觉得原本危急的局势又加重了一分,事态一下子沉了下去,似乎再无回转的可能,她突然一下子很疲倦,眼前浮现起风旭那期待循循叮嘱的面容,面上却仍还强撑着笑容:“怪不得你们。” 风长栖有些绝望,只感觉安宁的景象在离她越来越远,抓不住。 祖云司缨也是满脸愧疚,恨不得立马赴死一样,如此,风长栖怎还忍心再责怪她们,面上维持着极其僵硬苍白的笑容:“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这种事防不胜防,不要多想。” “都是属下无能” 风长栖摆摆手,一脸疲惫,她现在几乎不想听到任何话语,“暗道的东西你们没有动吧” “都被封存着,请帝女查验。” 风长栖眉头都没松过:“带上这位希姑娘,我们赶快去。” 夜那么长,风那么冷,露珠仿佛要浸透到人的骨子里,风长栖只是疲惫,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动,可还不得不到那锦青绣舫去,她现在加倍地思念起玉无望,如果有个值得依赖的肩膀在旁边,那么她现在定不会感觉那么艰难。 锦青绣舫的蛊池早已被销毁,里面并没有什么可怖的景象,不过,看到暗道,风长栖还是一惊,暗道并没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反而散发着一股极其好闻的药味,让人心神都安宁下来,一旁放着的全是药材。 大堂主和二堂主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 都是女子。 身上早已被玉府暗卫翻遍了,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风长栖缓缓地在里面摩挲着,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安心,希若青看了一会,说:“这恐怕是治疗瘟疫的药材。” “当真” “当真,据说,这解药堂主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还要研制。” “哼。”风长栖冷笑一声,自己做下的事情,居然还没有能力收拾么 风长栖找到在里面找到了店铺的清单,还有账薄,甚至银票,风长栖欣喜,这些都是奂齐那些奸贼的藏身地,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 风长栖原本焦灼的心情好了起来。 第五百三十二章 风国地位稳固 http://.biquxs.info/

尽管她感觉自己还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根本得不到丝毫的安宁,但是风长栖已经看到了希望,好像在黑暗之中,已经摸索出了一些东西。 她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 风长栖在这里走来走去,看了好几眼,这里十分空旷,破碎的茎叶在脚底下发出轻微的响声,开阳突然上前一步,扯出了一张纸条。 “帝女,这上面好像是公子的字迹。” 玉无望 风长栖猛地像触电一般,收回了手,浑身颤栗,她现在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玉无望,这三个字被她重重地压在脑海里,她强迫自己不要想起他,现在突然见到了和这个人有关的事物,她怔怔地愣在原地,眼珠滚落下来。 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事物一样。 “给我!”风长栖慌乱地说,她居然没伸出手去抢,这种举动让她自己都惊讶,她缓缓地展开纸条,的确是玉无望的字迹,工整,苍劲,她仿佛还可以闻到墨香,玉无望写的时候,应该是在一个安静的净室,焚着香,和以前一样吧。 她想。 关于玉无望的记忆如洪水一般泄露,再也止不住,现在风长栖几乎无法思考任何事情,脑子里全是他,她仿佛又看到了玉无望那衣带飘飘仿佛不沾一点尘埃的身影,抚摸着这些字迹,就像摩挲着玉无望的面容一样。 风长栖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肆虐的情绪。 她深深吸了口气,手却仍然不住地颤抖,她咬着牙,笑了一下,尽管她现在看起来还是那副可以自持的模样,但是心里到底成了什么样子,只有她自己清楚了,“开阳,你家公子的字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是想传书给她,然后被截住了吗 无端的揣测纷纷涌来,风长栖将那一张轻薄的纸捂在心口,仿佛这样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 纸条上只有一句诗句: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是什么意思 “祖云,你说,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收到玉无望的消息”风长栖魂不守舍地说。 祖云看得心头不已:“帝女,许是驸马在奂齐那边,太不方便了。” 风长栖心像针扎一样疼,这样一张纸张,将她心中的情绪全部勾起来了,她慢慢地坐下,只觉得心都要飞到玉无望身边,和他团聚,周围的景象都如此陌生起来。 唯有青书一个人置身事外的样子,本来也是,这些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走到风长栖身边:“如果帝女信得过我,就把这些药材交给我,也许我可以研究出解除时疫的药方来。” 风长栖点头。 青书刚好看到了纸条的诗句,蹙眉:“这”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直说就好,说错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的。”风长栖轻声说。 “这,恐怕是什么暗示,这张纸条帝女给我研究下说不定能找出点什么。” 虽然很不舍,但是风长栖狠狠心,还是给了他,毕竟风国无数百姓的生死,还是比这更要紧。 青书尝试了很多办法,用火烤,用水泡,用柠檬汁查看纸条上面的密写,古书记录隐藏信息的方法都试遍了,可发黄的纸条上就只有这两句诗句,其余什么都没有,风长栖一阵失望。 “兴许师父只是想给我传传情吧,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帝女,这张纸条可不一定是写给你的。”祖云提醒。 可是风长栖这时候已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青书说:“帝女,我有一个冒险的法子,这恐怕是一些药材的暗语,我按照在暗道里发现的东西,再配一剂药,看能不能治疗到时候的时疫,你看可好” 风长栖疲倦地挥挥手,连日来的操劳和休息不足已经让她深深地憔悴了下去,一张白到透明的脸现在开始蜡黄,眼窝也深陷下去,要是玉无望看见她这样子,一定会很心疼,“你自己看着办好了,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这些小事不必来回我。” 青书领命而去。 日子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过着,一直找不到事情的突破口,风长栖觉得自己真的遇上了棘手所不能解决的事,每日就像火烤一样地难,更觉得自己这个皇太女实在愧对了风国的子民,一天无精打采,再这样下去,时疫还没来,风长栖自己就要病倒了。 可是没想到,时疫的事情还是解决了,一个商队要进入风国,突然不知哪来的一群黑衣人,将那些商队的人都杀了个干净,守城的士兵要去追,可哪里追得上,等士兵回来了,那些货物一一被打开,只见哪来什么金银财宝,不过是薄薄一层谷黍,下面全是面孔有小洞长有黑斑的尸体。 守城的士兵一见这阵仗,什么都明白了。 消息秘传到了风帝那里,一起传来的还有玉无望的口信,只说,他得到的确切消息,这是唯一一批要送进来向风国传播时疫的,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把守好了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就什么事都没有,至于用药传播时疫,奂齐的江湖诸人还没那个本事。 在风国居住的奂齐人要么被驱逐出境,稍微有点可疑的都被风帝杀了个干净,这样看起来,只要按照玉无望说的去做,风国就可高枕无忧,这是玉无望从奂齐武林盟主那里得来的消息,绝对准确。 风帝激动得流下了热泪:“好啊,朕说谁有这么大本事,原来是国师的手笔!风国第一贤国师,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啊!” 风帝赶紧沐浴更衣,焚香拜谢了祖先,只说感谢祖宗保佑,就在他急得要火烧眉毛时,已经算是孟丽人的玉无望居然帮了他一把。 风长栖轻轻舒了一口气,她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宁,即使阿娘同意她和玉无望成亲她也没有这么安宁过,仿佛一切都高枕无忧,静静等着日子流水般地过去就好,再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忧虑的,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消失后,她反而一瞬间又是不适应起来。 模糊之中又看到了玉无望的面容,他就站在宫殿门口,说:“乖,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傻丫头。” 风长栖抹抹眼泪,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向下流,这些天的坚强好像一下子卸下,她终于不用在日日担惊受怕中和像个陀螺一样高速旋转中度日了,尽管离玉无望很远,可那一刻,风长栖还是感受到了来自玉无望的关怀。 “国师就是我风国的国师,成为了孟丽的驸马又如何。”风帝精神抖擞,“照样操心风国的子民。” 他的手摩挲着风长栖的脸:“这些天你辛苦了,惊云司这样的忙,我知道你和玉无望恨不得一刻也不要分开,你还要忍受离别之苦,着实辛苦。” 风长栖柔软的地方好像一下子被击中,她扬起头来:“栖儿虽是孟丽帝女,但也长在风国,自然不忍风国遭难。” “好孩子。”风帝慢慢摩挲着她的头,眼里有光在闪动,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狠狠一咬牙,“我这么多个儿女,统共就你一个这么能坐稳江山的!” 烛光在摇曳,风长栖突然久违地感觉到了父亲的温暖,风帝眼神混沌,紧紧裹着她,仿佛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跑了一样,风长栖心突然柔软起来,但联想起他对白欢的种种薄情和自己一路走来的艰难,心情十分复杂,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 “好孩子,好孩子。”风帝颤抖着,激动地说,“你将来必是要坐稳我这风国江山的,我不管,不管满朝文武如何议论,也不管那白欢如何,你都是要来继承我这风国基业!” 提到白欢的时候,语气凌厉了一下,风长栖蓦然一惊,他提自家阿娘,总是柔情款款,满心的温柔都赋予这个女子还不够一样,可是今日居然用如此语气,风长栖苦笑了一下,在自家父皇的心里,风国的基业始终重于阿娘。 也好,这是好事,如果一个帝王用情过深,到了爱江山不爱美人的地步,那才是亡国之兆。 风长栖擦干净了眼泪,轻声道:“父皇这是糊涂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我既做这孟丽女帝,还要做那孟丽女帝两国女帝” “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风帝面容枯槁,带有颤音地说,“旭儿性子太过仁善,不够手腕,降不住那满朝文武!要是没了你,长栖,只怕风国江山,真要葬送于他人了啊!” 风帝拍着大腿,痛心疾首地说。 烛光下风帝的面孔忽明忽岸,随时都会消失一样,风长栖看着,渐渐安下心来。 虽说做两国女帝的确荒谬,但她要的,不就这个效果么 风帝此意,何尝又不是看在她身后有一个玉无望国师。 不过不要紧,她欢快得忍不住要笑出声来,面上却仍做出一副迷茫的样子,仿佛自己对于这个宝座,完全没有野心一样,她自己都佩服自己演戏的厉害。 第五百三十三章 冰寒血 http://.biquxs.info/

做了这么久的父女,风长栖知道风帝这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一旦风帝决定的事,无论他人如何反对,都没有转圜的余地。 风长栖再陪着风帝说了一会话,,才退下了。 风长栖只觉得这些天好像从来没这么松快过,细小的雪花飘下来,黏在头发上,几乎都要结成了冰,风长栖心里轻松,走得也是很快,身后的祖云都快跟不上她的脚程,不得不停下来说:“帝女,小心摔着。” “放心吧,祖云。”风长栖十分轻松地说,脚下已经结成了一层很薄的冰,鞋子踏上上面会有咔哒咔哒的声响,就像是悦耳的音乐,一支红梅兀自在冰面上开着,异常地娇艳,星星点点的红色攒成一团。 祖云很无奈,但只有努力跟着。 头顶的天异常地蔚蓝,还未结冰的水面,漂浮着几只形态优雅的野鸭子,风长栖呼吸着,闭上眼睛,一阵舒爽的凉意像要浸入她的毛孔,她觉得,要是现在玉无望能回来,那自己真的是再无烦忧了。 没过多久,风长栖就收到了玉无望的书信。 依然是飞鸽传信的方式,要不是身边的蓂音眼尖,这样一只重要的鸽子,都要被放过了,鸽子落在地上,身上一片殷红,可怜地扑腾一下,不过风长栖已经无心去在意这只可怜的生灵,鸽子的脚底下,的确拴着一张发黄的纸条,纸条上正是玉无望熟悉的字迹。 蝇头小楷,十分工整,可是工整之中,又带着一丝不羁。 正如他这个人,如同笼罩在一片云雾中,让人怎么看也看不透。 风长栖满脸都是喜色,握着那只鸽子,脸蛋红扑扑的,不知如何是好,蓂音十分细心地展开纸条,“帝女,上面的字太小,我帮你念吧” “不用。”风长栖满脸小女儿情态,一把抢过,“我夫君的心意,我要亲自看。” 她心砰砰直跳,却忍不住要哭,玉无望这个混蛋,假如他真的在自己面前,那么自己一定要好好打他一顿,出出气,这么长的时间,都去干嘛了,一封信也不回,平时卿卿我我,说自己如何如何把她放心上,哼,可是看他在奂齐这么久,都把她给忘了吧!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风长栖气呼呼地想。 可虽然对他充满怨怼,风长栖还是打开了纸条,心一阵砰砰直跳,这些天,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在奂齐,一切可还平安有没有人为难他 自己这些日子,想念玉无望,偷偷在一个人在被窝里哭,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一看到信的内容,风长栖内心里的那些怨怼都打消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担忧,信的内容异常简短,看起来玉无望是在极其仓促的情况下写完了那封信,甚至还可能被监视,大概是他现在一切都好,被一个武林盟主控制住,暂时脱不了身,但是很快,就要回风国了。 最后一句话,让风长栖兴奋得跳了起来。 回来了么终于要回来了么那种蜜一样四处涌出无处安放的喜悦,反而让风长栖有点不适应,他是真的要回来了 这不会是梦吧风长栖咬着牙,用力掐了一把,那一块娇嫩的肌肤瞬间变成了紫青色,如果他真的要回来了,会不会又遭到什么意外呢 喜悦消失了,像一下子被什么吸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只有深深的担忧。 到了要开春的时候,玉无望终于回来了,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薄斗篷,冲着她笑,骑在高头大马上,耳旁盛开着几枝娇艳的桃花,日光美好得令人睁不开眼睛,薄冰已经开始融化,远方发着禾苗,玉无望含着笑,勒着缰绳慢慢地过来。 他在她面前翻身下马,风长栖呆呆地站着,所有的感情好像都被吸走了,变为了一个无形的空洞,直到玉无望温软的嘴唇吻了上去,她才感觉到一点真实。 “混蛋!你真的回来啦!”风长栖抱着他呜呜哭着,使劲抓着他的肩膀,好像看不够似的,玉无望身着一袭素白色团纹袄,头上就带着一块青色的纶巾,虽然穿得很素淡,和个布衣没什么区别,但是精神很好,脸色也有淡淡的红润,看起来他在风国并没有受什么太大的苦。 “混蛋!”风长栖哭着,不停地摸着他的脸,深呼吸着,仔细凝望着他,玉无望的容颜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润如玉,而她自己呢这么多天没睡好,会不会变丑了,玉无望嫌弃她风长栖突然害怕起来。 “怎么连个信都没有”风长栖抱住了他,不停地在他身上看着。 玉无望淡淡一笑:“那个武林盟主看得严,我没什么机会。” “这次回来了,可就不要走了。” 玉无望又是淡淡地一笑:“这怎么行呢我只回来小住些日子,以后还是要走的。” “你坏!”风长栖不依不饶地抱住他的肩膀,“刚跳出火坑,还要回去不行,要走可以,你得带着我一起走!” “不要胡闹。”玉无望苦笑着,把手臂硬拽了下去,“长栖,你已是一国帝女,不要再任性了,风国还要靠你来支撑。” 一想到以后的离别,风长栖心里又苦楚了,看着玉无望的一双大眼睛也情不自禁充满了泪水,玉无望慢慢摩挲着她的小脸,声音像三月拂面的春风一样柔和:“长栖,听话,我能回来,就证明我在那里已经没有问题了,就等着最后一步,孟丽高枕无忧了。” 风长栖硬生生地把自己涌起的眼泪憋了回去,她抓着玉无望的手:“那个武林盟主看你看得这么死,怎么能放人呢” 玉无望露出潇洒的笑容:“我骗他要来风国找一味药,他就放我回来了。” 风长栖气鼓鼓地说:“那你就留个一年!只说要找药找个一年,我就不信那奂齐的武林盟主还敢潜入到风国不成,你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他竟然也敢囚住你,哼,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傻瓜。”玉无望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替她捋着额头上的碎发,“我拖得起,可是咱们孟丽可拖不起。我得快去快回。” 风长栖不高兴地嘟着嘴,一想到她没过几天又要和玉无望分离,她的心又迫切地揪成了一团。 “那个武林盟主是何高人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有被困住的一天” “身材高大,喜穿黑衣,戴着铁皮面具,从不以真面孔示人,”玉无望摇摇头,“我来奂齐之前,也搜集了不少隐秘,可这个人好像凭空冒出来一样,我怎么也查不出他是谁。” 一丝感觉在风长栖脑海里快速掠过,她想到了一个人。 “他找你配药,可是为了走火入魔这一事”风长栖停住脚,一根丝带被风拉得很长。 “不知道。那是什么病,他没说。” 风长栖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她连忙追上玉无望,将她在郑元振那里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 玉无望听了眉头也皱成一团,如果那奂齐的武林盟主真的就是赌场大当家本人,那可非同小可,“无望。”风长栖快步跟上他的脚步,柔声细语地说,“你看这样可好你把大当家叫出来见一见,以你的聪明,一定能判断出这个大当家是真是假。” “你以为是这么容易的傻丫头”玉无望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笑,“大当家可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 “啊”风长栖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下去,不甘心地跺了跺脚,“那咱们怎么办”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玉无望眉头一直紧锁着,“换个角度说,那位盟主,真是大当家,岂不是最好就当一下子拉拢了两位大人物,以一味奇药,换两个大人物的支持,这买卖,可是划算得很呢。” 风长栖咬了咬唇,憋在心里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 玉无望差的是最后一味药,冰寒血。 此血只有天生体质奇寒的女子才会有,风国地处北方,极易诞生这样的女子,但是即使如此,想找到这种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无望。”风长栖在他面前一下子变得活泼了起来,打开了话匣子,叽叽喳喳的,她撩开了衣裳,露出一段白玉般的光洁手腕,“什么冰寒血,你看我行吗” 玉无望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就算你是,采集冰寒血也是极为痛苦的,我怎么舍得你受这份苦” “那夫君打算下一步怎么办呢” 玉无望抚摸着她的头发,笑容猛地凝固起来,瞭望着远方还覆着白雪的山脉,“找媛娘,这种事,她最了解了。” “你为什么不去赌市啊” “不行,”玉无望严肃地说,“绝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 媛娘那里的各种奇人总是极多,风长栖再次看到了那些被关在野兽笼子里的女人,正是攻击她的无极宫的门人,她看得心惊,那些女子摇摇晃晃,看来是活不了多久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镜玄堂堂主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后退一步,咬着嘴唇,那些往日妩媚万千的无极宫门人哪还像活人,简直连鬼都不如,有的已经神智尽失了,见了她露出诡异的微笑,更令人心惊胆战,那些女子浑身着,皮肤一片苍白,就像是海滩上死鱼被晒干了一样的颜色。 “媛阿姐。”风长栖心惊胆战,这些人的确差点杀死她,可是她们也不是罪大恶极之人,这样下去,她怕是做噩梦会梦到她们,“给她们一个痛快吧!” “我们的帝女心软了”媛娘一如既往地巧笑倩兮,眼波含情,一副蛇蝎美人的模样,她轻轻向着铁笼子一拍,这些人明显是怕极了媛娘,一伸手,她们就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一步,低低地尖叫起来,有的甚至已经哭了出来,她恶狠狠地瞪了她们,“我越看,越恨极了这些无极宫门人,就忍不住留这些余孽到了现在。” 玉无望把手背在背后,依然是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他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只怕那冬日的冰,也比他的目光炽烈几分,他一如既往地冷心冷情,这些女子的死活都与他无关,只是她们有用,仅此而已。 风长栖不忍再看,正在心里纠结着言辞如何让她们脱离苦海,玉无望猛地拍了她的一下头:“丫头,你不必心软,想想当日这些人是如何要取你性命,她们罪该万死。” 玉无望的一双眼猛地冷了下来,风长栖并不是一味良善到底的人,只是无法想象,这些女子在折磨中居然活了这么久,她们罪不至此罢了,玉无望紧紧攥着她那双白嫩的手:“你放心,丫头,她们今天就可以解脱。” “不过,过程可能会有点痛苦。” 采用冰寒血的人需要先服下一种药品,然后割开手腕,,慢慢滴血,全身血液流尽为止,相当将一个人慢慢冻死的过程,风长栖背过头去:“那你动手吧。” 忽地她娇嗔道:“采集完了冰寒血,你是不是要到奂齐去了,我就不该这么快让你找到这里!” “小丫头。”玉无望哭笑不得,“怎么做了帝女还这么喜欢感情用事,我早点回去,对孟丽也好,不是么。” 风长栖嘟着嘴,满大地不高兴。 千说万说,可她就是不想放玉无望走。 放血的过程极其漫长,风长栖看得不耐,太阳下白花花的让人联想到被割开的肥腻鱼肉,媛娘笑着说:“若是帝女等得不耐,我带帝女到处转转如何” “好啊。”风长栖来了兴趣,“那有劳媛阿姐了。” 媛娘所住的这片后山风景极好,两人带了些吃的东西,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出了很远,只见不远处有一座山峰,人烟缭缭,隐约可以听到呼声,一群男子似乎在练剑,山峰上的那座高塔笼罩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形制极美,俨然就是一个人间仙境的所在。 风长栖没有想到,这处偏僻的山林,除了媛娘,居然还住着别人。 “媛阿姐,那上面的是谁” “帝女想去看看”媛娘眉开眼笑,“路也不远,要是帝女有兴致,我们就走吧。” 风长栖点头。 “那是镜玄堂,堂主武功过人,”媛娘一边走一边介绍,“可惜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来历也十分神秘,据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当今武林盟主也得让他三分。” 风长栖点着头,路程的确不远,上过这一番台阶就好,对于常人来说,一定是对体能极大的挑战,不过风长栖练过武,这些台阶不过对她费些事罢了,费些体力,能见识一下这神秘的镜玄堂也算值得,一路走,媛娘一路给她讲些江湖的奇事,也不觉枯燥。 风长栖听得迷惑,。听媛娘所说,这镜玄堂堂主像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不以凡尘琐事为意,很有几分玉无望的出尘意味,可惜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令风长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万一这个什么镜玄堂堂主是奂齐那位来历不明的武林盟主怎么办 不管了,风长栖加快了脚程,见见罢了。 只是风长栖再无心欣赏路上的美景,反而对这位镜玄堂堂主的容貌感到好奇,能囚禁玉无望的人,一向是讨厌的。这样,她连那位素未谋面的堂主也讨厌了起来。 若非为了一探究竟,风长栖几乎要一走了之。 但她硬生生地止住了这种从心上涌上来的厌恶,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很快,山顶到了。 这位堂主还真会挑地方,在上面,果然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云雾缭绕着,一群白衣男子在练着剑,姿态都极其优美,看着令人赏心悦目,长得也是赏心悦目,媛娘轻轻捂嘴笑了:“久闻这堂主喜欢美男,果然不错,看他们一个个长的。” 风长栖冷着脸从这群男子面前穿过,蹙眉:“这堂主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好色之人,别的门派收弟子,都看资质,他可好,尽看人的美色。” “我们帝女不知道,这堂主厉害着呢!” “不过一个好色之徒罢了!”风长栖极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站在了台阶上,衣服上的丝带在飞扬,她穿着一双青色有暗纹的靴子,不料嵌着金色纹路的门紧闭着,门上拴着一把大锁,风长栖的脸更冷了几分,她用手拔动了一下那大锁,慢条斯理地说:“没想到他今日竟闭门谢客。” 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她风长栖面前摆架子! 风长栖秀眉一蹙,用尽全力地狠狠一踹,锁芯顿时断裂,那个大锁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媛娘惊呼:“帝女武功不高,为何要做这种事脚疼不疼要是帝女伤到了什么,可是媛娘的过失了。” “没事。”风长栖淡淡地说,脚有些麻木,要说一点伤都没有,那还是不可能的,反正不影响走路就是了,“媛娘,”她咬着唇说,“我们进去。” 她风长栖,可不是轻易一道门就能挡在门外的。 室内的陈设并不豪华,但大多数是些青铜做的精巧器具,显出斑驳的痕迹,异常古朴,中央摆放着一张铁做的大床,床上仅仅放着一张毛绒毯子,头顶飘拂着雾气一般的帐子,越发显得这里不真实起来,仿佛马上就会消失一样,一个戴着异常精致的鸟羽面具的男人,衣裳的领口一直开到肚腹。 果然是个不正经的人。风长栖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男人轻轻摇着扇子,旁边放着精巧异常的灯具,一端的锁链拴在了青铜做的床头,恐怕是机关一类的玩意儿,男人慵懒的语调缓缓传来,中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哪来的不速之客” 风长栖没有答话。 媛娘道:“风国皇太女驾临此地,还不速速跪下!” “风国皇太女”男人半躺着打着扇,慵懒,却仍然没有站起来的声音,“哦,有何凭证” 风长栖摘下了腰牌扔给了他。 男人打量一番,手指十分修长莹润,像是打量一枚古董,没有半点恭敬的意思,良久,他才缓缓地站起来,他的衣服很花,走起路来像一只彩色的鸟儿,“的确是皇家之物,风国皇太女啊,今日怎么想到来我这地界了。” 话虽如此,男人仍然没有一点下拜的意思,两只眼睛不住地往风长栖身上瞟,风长栖拉了拉衣服,心中恼怒,要不是他强我弱,定把这个男人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坐吧。”男人手指一勾,不知何时,风长栖和媛娘背后竟然多了一个青铜做的凳子。 “风国皇太女。”男人斜着眼看她,“今日你来了正好,你要是不来,我就打算去耀京找你。” 风长栖冷哼一声,媛娘道:“放肆!皇太女也是你轻易能见的” “天下就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风长栖始终觉得,面孔外露出的两只眼睛,很古怪,但是又说不清古怪在哪,就像是鬼火,看得她心头一阵不安。 “御林军也不是闹着玩的。”风长栖冷冷地说,“只怕阁下还没摸到宫门,就被弓箭绞杀了。” “我说了,天下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男人轻轻笑着,一双手向下掏,掏出三个青色的荷包来,“久闻皇太女喜欢青色,幸好我准备的礼物也是青色的。” 风长栖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你打算送我什么” “我从不送人无用之物,皇太女已是人间富贵至极,贵到极点,什么样的金银没见过,我就不送这些俗物了。”男人轻轻说,声音轻盈,风一吹就散,几乎令人以为在倾听幻觉,“这三个荷包,就是三个锦囊,皇太女可在极其危急的时候打开,切记只能极其危急的情况,不然,锦囊便失去效力。” 男人说着这神神叨叨的话,却让人感到一阵信服力。 锦囊不知用什么做的,散发着奇妙的花香,风长栖不断地摩挲着,在她的印象中,这样的话,只有玉无望一人肯说。 第五百三十五章 三个智囊 http://.biquxs.info/

这个堂主是何许人也,风长栖眼里露出玩味,居然敢说和玉无望一样的话 风长栖轻轻一笑,衣袖舒展开来,真如九重仙子,“能未卜先知的,只有孟丽驸马一人,莫非堂主一个江湖人士,也有这种本事” 男人淡淡地说:“皇太女要是信的话,收着就是了,不信的话,还给我也可以,反正皇太女也不想要。” “无礼!”媛娘柳眉倒竖,伸手要去拔腰间的佩剑,“这样的话,也是你一介草莽可以对皇太女说的” 男人微微眯起眼来,嘴角勾引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像是在讽刺,他完全没有把媛娘放在眼里的样子。 “罢了,媛阿姐。”风长栖按住他的手,“不必和他计较,这里本不是朝廷,他一江湖人士,不守这些虚礼也情有可原。” 倒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呢。 他那双闪烁着的眸子好像可以洞察一切一样,风长栖眼微微一眨,费尽心思地想从脑海里搜刮出这么一个人来,可惜全无印象。 风长栖想得头痛。 罢了,不想了。她摇了摇头。空气中突然飘来了一阵令她晕眩的香味。 “皇太女该走了。”男人盯着她眼也不眨一下,“我炼制的毒药要好了。皇太女恐怕会受不了的。” “你”风长栖有些恼怒,紧紧捏着拳头,这人也太无礼了,就这样就要赶人走,媛娘却抓住了她,“咱们走吧,堂主炼制的毒药十分厉害,可不是好玩的。” “哼!”风长栖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在风长栖走出门槛的那一刻,门,又缓缓地关上了,仿佛一座从来没什么人进入的宫殿,那么隔绝了世俗,没人能窥见其中的真貌。 男人又重新回到了那座简陋的床上,轻轻笑了笑,摘下了华丽的面具,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 那是风知竹的脸。 一直躲在柱子后偷听的男人跪伏着爬了出来,有些忿忿地道:“主君,您何必如此,那风长栖算什么东西,值得我们为她做这么多” “那风长栖或许不算什么。”男人轻轻笑了笑,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床上的纹路,声音几乎微不可听,“但是蓂音还是玉无望的人,蓂音想过得好,也得看玉无望。” “主君还真是痴情”他低下头去,“女人多得是,不能用的话,换一个就是了,您这是何必呢” 男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轻烟一般的帷幕被风吹起,笑声如刀,宫殿前的那株枯竹叶子掉了下来。 风长栖走到一半突然停住。 她细嫩的手指死死扣着荷包,像在思索着什么。 那些白衣男子还在练着剑法,动作行云流水,潇洒无比,如同仙人一样。 “怎么了,帝女。”媛娘好生劝慰,她愤愤然地道,“这堂主着实无礼,现在咱们人少,不适合和他硬来,我马上去找武林盟主让他为咱们出气,那镜玄堂再怎么厉害,也翻不出天去,还是得受盟主的约束。” “这媛阿姐”风长栖死死捏着那三个荷包,手心几乎渗出汗来,不知为何,她对那个堂主的排斥,完全消失了,“不用了,他应该并不是我找的人。” “哦帝女找的人是谁” “我还是不告诉媛阿姐的好,”风长栖转过头来轻轻一笑,“反正不是就对了。” 这个镜玄堂堂主,身材和说话的语气,与玉无望说的完全对不上。 外貌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但身材不可能。 仿佛一股清水流到了心中,风长栖现在一点烦躁与焦虑都没有了,她紧紧捏着荷包,仔细思索着那个家伙的行为,却发现自己现在从头到底对他并没有多少防备之心,风长栖忍不住笑了,“他的事,媛阿姐就不要插手了,我自己来好了。” “好吧。”媛娘挠了挠头,把目光投向眼前的一片竹林,竹林十分茂密,潺潺流水从其中流过,异常地诗情画意,风长栖宝贝似地捏着荷包,道:“你觉得这个人,有什么本事能够未卜先知” “那我可不知道。”媛娘摇摇头,“镜玄堂本来就是江湖新兴的门派,堂主很神秘,没谁知道他的本事。” “那媛阿姐觉得锦囊里装的是什么”风长栖微微抬起头。 媛娘也笑了:“帝女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风长栖咬咬唇,那一刻真是恨不得将锦囊打开,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玩意儿,但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毕竟打开了就失去效用,万一到时候真的无法救命,那就糟了。 回到媛娘的住所,玉无望早已将那些女子都处理完毕,甚至还做好了晚饭,满满一桌子。 一桌子的菜肴,色香味俱全,看了令人食欲大开。 “哇,”风长栖看得眼睛发亮,“夫君你好厉害,我以为你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厨艺居然如此之好。” “那是你不晓得为夫的本事。”玉无望十分得意,“当日我被派去山中历练,要是不会做饭,早就饿死了。” 话还没说完,风长栖已经将一筷子放入了嘴中,津津有味地吮吸着,“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夫君的手艺居然还没望!” 说说笑笑中,三人结束了愉快的一餐。 “无望。”风长栖道,“你的那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是什么意思” “是药材名。” 居然真是药材名,风长栖心里咯噔一下,居然真被那个叫青书的人猜中了,这人的本事可真是厉害,“那张纸条怎么在他们那” “不知道,奂齐的盟主让我写,我只能写。” 风长栖紧紧抿着唇,玉无望已经进屋去了,他今天还有得忙,他需要赶紧将冰寒血练成可用的药材,只要隔夜,冰寒血就失效了。 风长栖思索着,总觉得自己像忽略了什么,不知不觉,她在外面站到天黑,回到居室之中,玉无望还没个影子,风长栖纵使有再多的情话想对玉无望说,也咬着枕头毫无办法,只好匆匆睡了。 玉无望炼制冰寒血几乎炼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的脸色憔悴。 吃过早饭,两人便匆忙下山了。 “你回去还要忙吗不能歇歇吗”风长栖张嘴,有些心疼地道, “没办法。”玉无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苦笑了以下,“必须赶紧将解药炼出来,这样才能解了奂齐的困境。” 炼了解药,你岂不是要回去了吗 风长栖张了张嘴,有些话终究没说出口。 她心里满满的不舍和难过,纵然她知道,玉无望这次非走不可,可是,她觉得奂齐是个虎狼窝,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玉无望不过在奂齐呆了一周,就要离开。 临走时,他带走了青书总结出的所有关于暗道的药方,只说以后可能有大用。 风长栖知道他去意已决,独自坐在榻上缝着针线,连送行玉无望都没去,她怕,自己去了,只会更加不舍。 玉无望离开耀京城的时候,她在偷偷抹着眼泪。 百般焦灼之中,她还是忍不住拆了第一个锦囊。 她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深,始终觉得这次玉无望回不来,那么这样,也算危急的时刻吧,她拆开了,一张泛黄的纸条,只有一句话,留意奂齐右丞相。 这话说得,右丞相就是那个戴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武林盟主 风长栖坐在榻上,脑子一片空白。 现在,她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这个镜玄堂堂主什么来头为什么对奂齐这么了解、 难道他就是奂齐的人 呵,风长栖站了起来,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那人的话,她是一句都不敢信的。 风长栖拿着这张纸条去见了风帝,陈述了自己得到了三个锦囊的事。 “呵,栖儿,”风帝摇了摇头,目光幽长而迷离,“你可知道那些江湖人士为何要与奂齐一战到底” “栖儿不知。” “他们害怕自己的荣华富贵保不住!”风帝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若真像你所说,此次白欢会大力涉入奂齐内政,那么,那些人的官位,权势,可就堪忧了。” “奂齐的政治并不如我风国清明。”风帝咳嗽起来,说到这里,他眼里浮现出了自豪的亮色,“朕不如你阿娘雄才大略,可是依然把一个风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如铁桶一般,尸位素餐的官员不敢说没有,可那也是少的,奂齐,就不一样了。” 他缓缓地将玉佩放在案边,屋里极其沉闷着,帘子底部密密匝匝的金线反射着暗金色的光亮,“那是世家统治的国家,无论如何,世家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利益被染指半分。” 想想也对若自己阿娘来管奂齐,岂容得下那些寄生虫,毕竟那时候奂齐的国力也是她孟丽的国力,可是想想这一路来,风长栖只觉得心惊,愤愤然地道:“我竟不知人心如此恶毒!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可以牺牲这么多的黎民百姓!” 第五百三十六章 奂齐右丞相 http://.biquxs.info/

风帝苦笑,殿内暗沉沉的灯光,衬得他越发瘦弱,殿外已是狂风大作,他轻叹一口气,放下了笔,“栖儿终究年岁尚浅,人性的恶,是你想象不到的。” 仿佛一口气堵了胸口,风长栖愤愤然,只觉得从未这么憋屈过,有无限的怒火,却完全发泄不出来的,“往日我见的,再怎么恶,也仍是性情中人,没想到真的有这样一心为了利益,而不顾旁人的人!” 风长栖几乎为之气结,一口气几乎顺不过来,牢牢地堵在了胸口。 “栖儿。”风帝微微笑着,“你觉得那个赠你锦囊的人,怎么样” 风长栖正在神游,思绪已飘到远方,奂齐如何如何,听到风帝叫她,才猛然惊醒过来,有些错愕地说:“我我正是拿不准,才拿这事来问父皇的。” “栖儿。”风帝脸上依然维持这种像是慈悲一样的微笑,“你感觉他如何,我们的栖儿,看人一向是准的。” 风帝低着头,仿佛真如一个和蔼的父亲那样。 “栖儿觉得么”风长栖低下头去,手指不断地绞弄着,她的心里也是无比纠结的,尽管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是可信的,可是直觉这东西,怎么可能成为真的衡量重大事物的标杆呢 “栖儿觉得这个人是可信的。” “那栖儿就信吧。”风帝点点头,疲惫地看了看前面,嘴唇瓮动着,“朕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栖儿觉得可信就信吧。” 风长栖点点头,心里却只决定信一半。 来历不明的人,还是要斟酌考虑的。 风帝咳嗽一声,站起来,“我去把奂齐右丞相请来吧。” “父皇,这是何意”风长栖不解地道。 “那个堂主不是让你留意吗我想栖儿你见一见是很好的。” “多谢父皇。” 风国的邀约,奂齐岂敢拒绝,不到一个月,奂齐的右丞相就来了。 右丞相戴着长冠,穿着红色的衣服,是个面容英俊的中年人,风长栖就坐在右边最靠近风帝的位置观察她,风长栖是孟丽帝女,右丞相按照附属国的礼仪拜见了。 风帝笑脸盈盈,一副主宾和睦的样子,看起来一切有条不紊,没出任何乱子,可是风长栖总是觉得有哪根弦不对。 席间右丞相一直在高谈阔论,言辞激昂,是一个十分善于外交的人,他言辞中一直极力拉拢奂齐与风国的关系,风帝只是微笑听着,不做一词,即不拉拢,也不得罪,席间还坐着一个孟丽帝女风长栖,这位右丞相当然不好说得太过,没多久,就闭嘴了,看起来比谁都乖,乖乖吃着菜不再说一句话。 风帝脸上始终保持着很圆滑的微笑。 这顿饭,吃得很沉闷。 宴席结束后,风帝问她:“栖儿,你看这位右丞相如何那个给智囊的人是不是在框你” 风长栖仔细想了一会。 “栖儿觉得未必。” “此人喜穿华服,好奢靡,看他的坐姿,极其端正的跪坐,恐怕在各种场合这样坐惯了,一时宴席间也改不过来。”风长栖蹙起眉,眼里忽地闪过了一丝疑虑,“在奂齐,高官林立,一个右丞相似乎用不着这么有实权吧栖儿觉得,他可不像郑元振那一派系的人。” 风帝微笑着,对风长栖的识人之术很满意:“你在国师身边这么多年,本事果然不是白学的,朕有两个儿女,就你一个学到乐精髓,日后坐临朝堂,一定比朕更懂这驭人之术。” “栖儿有些也是跟父皇学的。”风长栖软糯糯地开口,听得风帝心中一阵舒爽。 风帝慈爱地摸着她的头,风长栖开口,“栖儿想弄清楚这个右丞相到底是谁的人。” “去吧。”风帝点点头,对于风长栖十分放心,“风国的一切资源,你都可以尽力调动。” 风长栖早已想好人选了,风旭已比以前长进不少,可堪大用,这件事让惊云司做挺好。 风长栖嘴角带了一缕笑容。 她从宴会的宫殿里走出来,就在那条垂柳依依的大道碰见了风旭。 风旭穿着团龙纹的素色衣裳,头上戴着珍珠玉冠,匆匆地向前走,一脸焦灼,走得也风风火火,连风长栖也没看见,风长栖连忙招手:“皇兄,是我。” 风旭这才蓦然一惊,抬起头来,立刻退到一旁,拱手行礼:“见过皇太女。” 风旭一向是平和的,极少有这么焦灼的时候,风长栖亲手扶起了他,他的脸上依然带着慌张与不安,风长栖疑惑:“皇兄怎么了。” 风旭满脸都是张惶:“母妃身子又不好了。” “怎么会”风长栖有些惊讶,淑妃的身子什么时候这么弱了,三天两头都病着,几乎连风吹吹都不行,她关切地说:“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今日就” “哎,近些父皇总往花娘娘那里去,”风旭焦急无措,“我母妃忧思成疾,她还有个不成器的哥哥,做了个小官,郁郁不得志,三天两头地给她送信,求她让父皇给个官做,哼,父皇是谁,岂是他能求的。” 风旭一脸不屑。 “母妃说,家里不是世家大阀,他就一直被欺负了,不得晋升,叫我看看,能不能给他给官做。” “母妃不是糊涂的人,可是风国法律甚严,我贵为亲王又如何,总不能平白无故地赐官啊!”风旭愤愤地道,“他不通做官之道,升不上官,是他自己没本事,为什么要三天两头来烦我母妃” “现在我母妃整天坐在宫里垂泪,说自己没有用,成了皇妃却连个族人也提携不了。” 风长栖劝道;“你既然知道你母妃是明事理的人,宫里哪个嫔妃,家里不是权势滔天,高官频出,淑妃娘娘心里有些不忿也在所难免,皇兄还是看一看吧,万一真是个可用之人呢。” 风旭一脸鄙夷:“有本事又如何,这样靠着女人,我是瞧不上的。” 若真是个有本事的却郁郁不得志的,就是钻营下又何妨,“皇兄,如果这个人可用,”风长栖决定卖淑妃一个人情,“你来告诉我,我直接给父皇说。” 风旭大惊失色,连忙摆手:“皇太女何等身份,这等小事怎么好劳烦你,就为了个草包舅舅” 风旭脸上满是屈辱之色。 “不打紧。提携一下你的母族人,又何妨,我这又不是徇私枉法,可用之人,我相信皇兄自会做出公正的判断。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另外借你的惊云司一用。” “惊云司要用就用,”风旭大度地摆摆手,“不必客气。” 风旭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文儒雅,平和,好说话。 风长栖提着裙摆想,这样的人,稍稍提携一下他的母家人又何妨 奂齐丞相一直从宽阔的宫道出来,如今百花还未盛开,风国宫廷竟用鲜艳的丝绸绞了放上去,足以以假乱真,一旁的雕梁画栋也是说不尽的繁盛,连檐边的随意一个雕塑都是经过工匠的千雕万磨,说不尽地繁盛。奂齐丞相一边走一边感叹,怪不得奂齐皇帝以往总是执着于骚扰风国边境,现在总算明白了。 风国,果然家大业大。 宫中的一雕一缕,无一不极其奢靡。 如此富裕,如此广袤的国土,的确令人垂涎三尺。 远方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人,打扮极其华贵,走路也是气宇轩昂,一看就是风国朝内高官之人。奂齐丞相赶紧小跑着迎了过去,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秦大人。” 那人正是当朝阁老秦文钟,曦氏一族倒了,他也算朝中数一数二的权臣了。 秦文钟和其余风国高官别无二致,眼睛都长在脑门上,对于这些小国的来使,他是一向瞧不上的,他只是微微笑了笑,甚至都没用正眼看他:“右丞相安。” 奂齐丞相也不恼,依然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嘴角带着笑意:“听说风国有一名士林时芳,现今在何处” “林时芳”秦文钟有些诧异,“请恕老身浅薄,还真没听说过这位名士。” 奂齐丞相微微一笑:“以前奂齐有官员出使风国,对我提了这位名士,只说他十分有才学,虽然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官,但以后定发达,不知他现在任何官职” 秦文钟一阵困窘:“朝中有名有姓的官员,还真没右丞相说的这位名士。” 奂齐丞相面上谦恭得很::“听说这位名士是风旭皇子的舅舅,听说风旭皇子是现今风帝最看重的皇子,甚至还可能是未来的皇太子,他人极有才学,又这样好的家世,来日一定能飞黄腾达,得风帝亲眼。” “右丞相如此肯定” “那人的确有才学,我很想结交,”奂齐丞相微笑着说,“秦阁老好歹把这位名士家在哪告诉我,我好前去拜会。” “这老身还真不知道。” “那,告辞了。”奂齐丞相故作失望,离开。 走到快要看不见秦文钟的地方,奂齐丞相回头看了一眼,秦文钟走得有些慢了,看着像有心事。、 第五百三十七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http://.biquxs.info/

奂齐丞相嘴上浮起一丝愉悦的微笑,久闻当朝权臣秦文钟极爱权,果真不假。 他早把风国的局势了解得一清二楚,哪个高官和风帝关系如何,有何癖好,简直比在自己家庭院还熟悉。 三言两语煽风点火,对他来说实在不在话下。 风旭正在惊云司整理着风长栖需要的东西,突然仆役来报:“恭喜皇子,林舅爷升官了。” “升官了”风旭理着卷宗,完全不在意此事一般,眼皮都没抬一下,“是我的那个什么舅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个小小的六品官,京城这么多贵人,他算什么怎么突然就被提拔了” 想想淑妃的样子,他心里顿时有个疙瘩,不过转念一想,自家母妃最是循规蹈矩,后宫干政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风旭的眉头更深了几分:“谁升的官” “回皇子,”仆役眉开眼笑地说,“是秦阁老。” “秦文钟”风旭捏着书卷,细细思索着,“倒是个处事公正的人,罢了,他既能被升官,也是他的本事由他去吧!” “皇子,林舅爷想见您一面。” “见我他人在哪”风旭十分冷淡地说。 仆役见风旭不喜,放着手,更加唯唯诺诺起来:“皇子,他人在庭外候着了。” 风旭烦躁地摆了摆手:“见一面也好,省得他用我的名头生事,带进来吧!” 林时芳白白净净的脸,打扮也十分素朴,只是眉宇间始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桀骜之色,怪不得听母妃说,他空有才学,却一直没升官,一定是因为得罪了自己上司,风旭想,看面相这个人并不十分懂为官之道。 “舅爷做官多久了”风旭淡淡地开口。 “十几年了。” “十几年”风旭放下书卷,“有我这样的皇子侄子,苦苦熬了这么多年,却还是个六品官,这么多年,一定过得十分辛苦吧。” “林时芳能有今日,全靠王爷照拂,”林时芳突然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林时芳以后在官场必小心做事,不给王爷惹祸。” 风旭并不吃他这一套,看着他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一点表示都没有,嘴角依然带着淡漠的微笑:“何来照拂一说,舅舅要谢,还是谢那位秦阁老慧眼识珠吧,我自己在朝中根基不稳,哪有余力照拂舅舅呢。” 外面下着雨,雨水刷刷地打着竹窗,风旭微微撑着头,香炉焚着雅致的香,地面铺着简洁的竹席,屋角插着一支花,风旭一向不喜奢靡,布置都极其清淡,他一脸淡漠不在意任何的表情,手里微微捏着书页,铺天盖地的雨声像是可以将这个狭小的空间淹没。 林时芳跪伏在地上,以他现在的角度,基本只能看见风旭的脚尖,屋子里只能听见他翻动书页的声音。 风旭话的意思很简单,我自保都难,以后别想着我照拂你。 他想林时芳是听懂了,官场混了这么久,不至于连话都听不懂,“舅舅还跪着干什么,起来吧。” 林时芳迅速站了起来,风旭不知他是何脸色,但想必不会好看,“王爷天家贵胄,日理由万机,下官怎敢贸然打扰,今天,奂齐的右丞相来找我了。” 风旭猛地坐了起来,他从里面听出了祸事的滋味,他无比紧张地说:“他说什么了” “他说久闻我才华,想与我结交,我拒绝了,不过,他还送了一些东西。” 风旭神经立刻紧绷起来,现在奂齐和风国是什么关系,岂是能随便搅合的,他咬着牙,眼皮突突直跳,刚要说话,林时芳道:“下官刚要推辞,但一想反而不妥,天知道这个奸贼会做什么,还不如收下,现在,那些礼物已经给王爷带来了。” 风旭舒了一口气,旁边的香有解乏定神的功效,他微微点了点头,对林时芳的做事还算满意,他头上已经沁出了微微的汗,幸好自己的舅舅不是个草包,不然,处理不当,可是大祸事。 “有劳舅舅了。”他的语气温和了些,不再向之前那样拒千里之外。 林时芳拱手要告辞,“王爷日理万机,下官就不叨扰了。” 风旭也不多留,只对亲信道:“送送舅舅。” 门打开,眼前只有空空荡荡的庭院。 风旭的思绪在脑子里转了好几遍,最终掷地有声地道:“把礼物搬进来。” 奂齐右丞相送的大多数是一些土特产,并没有值钱的东西,唤了仵作来查验一番,也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但谁知道呢,祸事来了,挡都挡不住。 这个舅舅对政治局势还算很敏锐,虽然风国和奂齐关系不好,好多奂齐人都无缘无故被杀了,但面上还是和气的,绝没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四品官连点礼物都不敢收。 他还是有才华的。 风旭在心里默念。 如果真的是个可靠之人,做个左膀右臂又何妨,自家舅舅总比旁人可靠吧。 惊云司的人翻了半天,什么也没翻出来,风旭看得心烦,旁边的侍从问他:“王爷,要不要烧了” “不用了。”风旭烦闷地摇摇头,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总是隐约地觉得这些不值钱的土特产会带来祸事,但烧了岂不是断了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放着吧。” 于是,这一堆玩意儿空空荡荡地放在庭院。 风旭越看越觉心烦,眼皮跳得厉害,他在朝中谨小慎微了多少年,才勉强有了今日的地位,难道,要因为区区一个奂齐来使,功亏一篑吗 他嘴上浮起一丝苍白的笑意。 不,他的经营,才没那么脆弱。 只希望他那个舅舅是个老实的好,若是个喜欢生事的,可真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了,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奂齐来使找到林时芳,无非也是看在他这个皇子的地位。 他想干什么挑拨皇位 可惜,风旭几乎已经对这皇位完全断了念想。 是该对他强调一下风国和奂齐现在的关系才是,他看起来像个知事的,知道了其中的利害,必会小心处理,风旭看着庭院的一盆花,心里逐渐有了主意。 那个右丞相基本已经被确定是江湖的人,根据郑元振的描述,他来去行踪不定,虽是江湖那一派系的人,却并不交往过密,对朝堂那一派的人,也并不得罪。 总之,是个十分圆滑尽量讨好两方的人就对了。 这几天他在风国老实得很,早就有暗卫在事无巨细地监视他的行动,风长栖头疼起来,难道那个什么堂主,真的是随意一写 要是他敢这样戏弄自己,那她非杀了他不可! 难道他是扭转局势的关键人物 可如此,风长栖实在看不出他哪里关键。 他平时为官异常谨慎,虽居高位,却并无太多过人之处。 风长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个堂主让她留意这个右丞相的用意在哪里。 风长栖在帮风旭处理完一堆惊云司的迷案,走到街上,却看见风知竹挽着蓂音的手走过来,蓂音和她一样,一身青衣,看着十分喜人,蓂音头上只简单用了一根青色的丝带做装饰,都说小别胜新婚,蓂音看起来十分甜蜜,和风知竹如胶似漆,分开一点都是折磨。 风长栖看得眼酸,她和玉无望何尝不是如此,可惜 “风姑娘!”蓂音首先看见了她,走上去打招呼,“你怎么在这” 风长栖看着甜蜜幸福的两人,心中的羡慕都快变成嫉妒,“从惊云司刚出来。” “帝女累了吧。”蓂音关切地说,现在人少,蓂音对她的称呼又变为了从前的,“一起去逛逛” 风国的集市满是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看着真是令人想一件件地买下来,走到一条偏僻的巷子时,风长栖买的东西都快拿不动了,此时已经天黑了,这条开阔街道却少有人,风长栖有些警惕,暗处仿佛有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窥视她,“小心些,据说这条路常有教坊女子失踪。” 街道的两旁,都是灯红酒绿的乐坊,相比之前虽是寂寥了不少,却还能听见一声声女人的娇嗔和杯盏碰撞的声音,活脱脱一富贵奢靡之地,发生了如此不详之事,却还是拦不住那些富家公子寻欢作乐。 蓂音的瞳孔猛地阴森起来:“帝女这话说笑了,咱们又不是乐妓,而且,在风国能是我对手的,恐怕寥寥无几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风长栖说着,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林时芳正在自己的宅邸处理公文,突然仆役进来说:“老爷,那个奂齐右丞相又来了。” 林时芳皱了皱眉头,打心思对这个奂齐高官厌恶无比,虽然他以前的确处理和奂齐的公务,也不至于亲近到如此程度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我不在。”林时芳懒懒地说。 “老爷,”仆役苦着脸道,“瞒不住了,他今天在林府站了一下午,亲眼看着您回来了。” “这”林时芳扔下公文,有些气结。 第五百三十八章 卖国求荣 http://.biquxs.info/

林时芳猛地站了起来,他拿起一本公文,那本公文挡住了他的半张脸,他目光游离地看向门外,脸色难看到极点,仆人惶恐地低下头去,生怕这位主子迁怒到自己。 屋子里一片寂静。 烛光在静静地燃烧着。 他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家伙为什么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林时芳很清楚他为什么总是缠着自己,无非是皇子风旭的原因,奂齐和风国的紧张关系他已遇知,他想避祸,这个人却总是找他,好像凭空而来的祸患,根本躲不开一样,他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迎接这个奂齐右丞相。 一思及此处,林时芳真是恨不得辞官。 这样,即使那个丞相来找自己,也不会给人留下把柄了。 自己这个官,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但一旦辞官,他在朝中没甚根基,自己那个侄子又不肯帮他,林时芳真是恨得牙痒痒。 他迟迟地盯着前方忽闪忽灭的灯火,紧紧地握着拳头,长出一口气:“请进来吧。” 奂齐右丞相一身简朴的打扮走了过来。 “见过林大人,”他笑吟吟地拱手说,“听说林大人才升了官,又有个皇子,前途无量啊。” 林时芳笑了一下,眼里的凶光几乎遮不住,他现在连掐死他的心情都有了,“我不过一个四品官而已,大人堂堂一个丞相,对我行礼,是不是太抬举我了。” “哪有哪有。”奂齐丞相好像真的和他很熟一样,热络地说,“有些人生在高位,却做不了多长时间,我看林大人才是人中来凤,来日逢得时机,必能飞黄腾达。” 林时芳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僵硬,他当然知道这位丞相到底想说什么,只是,这些奉承话对他有用吗 他早知道这家伙不怀好意。 奂齐丞相突然袖子一抖,从里面抽出几张银票,林时芳偶然一看,都是面额巨大的,奂齐丞相将银票放在他手上,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 居室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时芳并不对他的此举感到惊讶,只是又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推了回去,“丞相,这是何意我位卑言轻,可帮不了什么。” 奂齐丞相的脸抖得厉害,浮现出一种极为惧怕的神色来;“别看我现在在奂齐位高权重,其实我日日如履薄冰,日子难过得很,奂齐两股势力交错,快把老夫逼疯了。” 他的脸色竟显现出几分真城来,林时芳犹疑地看了他,紧紧捏了捏拳头,最终没有说一句话。 林时芳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丞相想求我救助亲王可不认我这个舅舅,我可救不了丞相,丞相还是请回吧。” 奂齐丞相猛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怕奂齐被孟丽国破,我在这世上会毫无立锥之地,要是林大人不嫌弃,我愿将奂齐一些秘事告诉林大人。” 灯光忽明忽灭着。 林时芳猛地一颤。 这话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他居然有这个念头 卖掉奂齐,来换取自己的安宁 他心猛地一颤,几乎感觉烛光的油要滚到了自己的手上,他强忍住心里的激动,定了定心神说;“林某人微言轻,在这诺大的耀京城,恐怕实在连只蚂蚁也不如,如果有需要,林某会主动拜访丞相大人。” 奂齐丞相站着,对着他行了个礼,恭敬地说:“我随时恭候林大人,此事非常小可,林大人想清楚后可以来找在下,林大人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奂齐丞相推开门,走了,他穿着暗红色的袍子,在这灯光下,袍子的颜色红得像是血,他走后很久了,林时芳的手指已经被掐出淤青色,有一块已经是暗红色,仿佛随时都可以有血流下来,他一阵心惊肉跳,万万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这个 这老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来找自己,而不去找风旭皇子 是找自己更不容易引起主意,还是在风旭皇子那里吃闭门羹 他苦笑了一下,这件事处理不好,终究是祸事。 蓂音眯起眼来,她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闪着银光,寻欢作乐的声音传到了他们的耳朵,却显得那么遥远,不真实,好像处于那个世界那样,匕首闪着银光,单是刀锋,看着就令人心惊胆战,蓂音缓缓地挥动着匕首,“谁” 那阵脚步声在这样的夜色下听起来更令人窒息,更加令人猜不透,那个人在干嘛想引诱他们 真是该死。 蓂音快步向前走去,突然刀尖一划,只见半空中一道异常漂亮的弧光扬起,掉下来的却不是一个人的手臂,而是一些残随礼的布料,蓂音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结,看来这个人的武功十分高强,绝非一个小混混所有。 蓂音站在漆黑的夜色下,一袭青色越发显眼。 风长栖睁大着眼睛看了个明白,她清楚,他们恐怕是被人盯上了。 “帝女。”蓂音一阵苦笑,“要是有危险,让属下掩护你快撤吧,要是你伤着了一根毫毛,公子是不会放过我的。” “风知竹。”蓂音突然殷切地看向他,眼神包含爱意,“你我夫妻一场,我已死而无憾,要是有事,你就赶快带着帝女快走!” “不!”风知竹青筋暴起,额头上满是汗珠,“要走一起走,抛下自己的妻子,算什么男人!” 蓂音苦笑:“你武功不高,在这里也只能拖后腿罢了,要是帝女真的受伤,公子恐怕不会留我性命,就当是为了我好了。” 风知竹是知道玉无望的脾气中,此时的气氛令人窒息,他紧紧咬着唇,胸脯一起一伏,最终低下头,表情十分难看,像是做了个十分艰难的决定,“那好吧。” 风长栖却觉得有点奇怪,这个脚步声,有点不对劲,像是 蓂音已经冲过去,速度极快,半空中只能看清一道道青色的身影,那些身影几乎重叠起来,风长栖听到几声尖利的不知是什么的声音,半空中激起耀眼的血花,蓂音停了过来,脸色极其难看。 她的手上多了几道刺目的伤痕。 虽然不深,但也汩汩流着血,从蓂音紧绷的姿势看来,可以感受到她此时的痛苦。 “帝女,刚才有人攻击了我,不过,我杀错人!” 说完,一个灯笼突然浮现了出来,是打更的更夫,他脸色苍白,几乎不知所措,使劲发着抖,瑟瑟缩缩地说:“杀人了,杀人了啊!” 这样一说蓂音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风吹拂着她的衣袖,衣袖飞起来的样子像是一朵花,她面前倒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的尸体,脸色极其苍白了,张大了嘴,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她们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就像两具傀儡,完全丧失了生命力。 “你你怎么杀了她们她们那柔弱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会武功的人啊。” 打更的更夫早就吓得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发着抖,脸色惨白,幸好灯的质量很好,灯罩还没有被里面的火焰燃烧起来,他嘴里极小声地说:“杀人了啊,杀人了啊,救命啊” 蓂音手一直发着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的一切。 风长栖是知道蓂音的武功的,蓂音绝对不可能看错了,可是现在怎么杀了两个无辜女子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是惊云司挂名的教坊失踪的女子,风长栖急忙上前抓住她,她的手一片冰凉,风长栖轻轻地按着她,以示宽慰。 “人已死”风长栖别过脸去,有些不忍看,“你不过是屈杀了,也是她们的命,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蓂音嘴唇哆嗦着:“属下又不是没杀过人不为这个,属下手上的伤,就是那个暗处的人伤的,可他的动作好快,属下完全看不清他是怎么推出这无辜的女子来挡刀的”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当然,风长栖没忘了把那个吓瘫了的更夫带走,一路上他们都抿紧了唇,提心吊胆,出乎意料的是,后面居然一直没人追上,直到他们带着那个更夫来到了一条路的岔路口,才感觉到了安全。 蓂音的脸色依然是不可置信。 风长栖觉得心紧张得要跳起来,一旁的风知竹浑身绷得很紧,风长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一定也感到了性命之忧吧。 风长栖突然觉得不对劲,左手的人好像没了声息,她心头一阵慌乱,用力一抓,却见手指全是血,刺鼻的血腥味大大刺激着她的神经,那个更夫脸色苍白,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流尽了一样,风长栖回头一看,只见他们背后拖着的,全是血迹。 那个更夫已经死去很久了。 他身上还有残余着的体温,风长栖颤抖着,牙齿打着战,她现在没有什么心情为更夫的死可惜了,她更需要担心自己的性命。 那个家伙并没打算放过他们。 只是,像折磨他们一样,让他们以为自己到达生机,结果却发现是一条绝路。 第五百三十九章 暗夜追踪 http://.biquxs.info/

夫君。”蓂音冷静地说,眼睛在黑夜下发着光,她猛地将风长栖往风知竹那里一推,“快带帝女走!” 风知竹该拽着风长栖头也不回地冲向前面的人群的,可是,蓂音说的那些话像是完全失去了作用一样,风知竹盯着她,突然下定了决心,摇了一摇头:“帝女,你自己走吧,你是整个风国和孟丽的希望,风知竹不过一介草芥而已,无关紧要。” 风长栖知道,最理性的选择是她冲入人群,彻底消失了,可是不知为何,她的脚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不动,尽管她告诉自己,要是她出事了,玉无望饶不了她,可是这个说法也没在她心里造成什么触动。 “我就不信他敢。”风长栖将皇家令牌拿了出来,“天底下比我身份尊贵的没几个,即使他杀了,即使天涯海角也会有人找出来,但如果放过了我,他就是风国和孟丽皇室的恩人。” “帝女” “蓂音姐姐。”风长栖牢牢地盯着前方,前方猛地掠过一只白色的鸟儿,他们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到明天,“这个人武功如此高强,连你也奈何不得,他要是不想放我走,我跑又有什么用还是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有个照应,说不定关键时刻我们还能化险为夷。” “你说得也是”蓂音轻轻叹了口气,“假如他真的要杀你,你的确逃不出去,罢了,和我们一起吧!” 三个人在一起,风长栖蓦然有了底,不过,很快,有一个沉重的东西劈向了她的脑后门,她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闭上眼睛,脸色煞白,整个一半死不活的模样。 蓂音大惊:“帝女!”要去扶她,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这个人什么时候出来的,她什么都没察觉到,这个人的武功到底高出了她多少 很快,蓂音觉得说不出话来,她的身体被点了穴位,一阵钻心的疼,但是很快,这种疼只剩下麻木,意识在涣散,她拼命让自己不要晕过去,但好像没什么用,最终,她带着极其不甘的神情,闭上了眼睛。 最终,在场的只有风知竹一个人。 他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但不敢确定以自己的力量,能不能战胜他,而且这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敌意所以当银针降临到风知竹的某个穴位时,风知竹一点都没有反抗,装作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直接晕了过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风知竹一脸平静,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眼睛,眼里却隐隐跃动着怒意。 “呵呵,没想到您真是镜玄堂堂主啊,要不是您的那手武功,我还真不知道是您啊。” 风知竹冷哼一声,牢房极其阴冷,面前两个蓂音和风长栖,她们娇弱无力,像是浑身的元气完全被抽空了那样,他面上不显,心里却焦灼得厉害。 接下来,他到底会对两个姑娘干什么 硬闯吧,风知竹还真没有把握能拽着两个人出去。 那个人在黑暗中几乎只能看见影子,影子像是魔鬼,完全猜不出是谁,只能看到灯光在不停地闪烁,到底何方势力风知竹眼皮沉沉地跳。 “你知不知道的你抓的是谁”风知竹冷冷地说,“你抓的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你要是动了他一根毫毛,后果你绝对承担不起。” “呵呵,瞧您说的,我一个跑江湖的,混口饭吃,哪敢动帝女啊,盟主会追杀我到死的,我要动的不过是这个蓂音的。” 风知竹只感觉心中一痛,大呼出声:“不可以!” “哦为何动一个小丫头,我总可以吧。” 风知竹牙齿咬得咔咔响,恨不得杀了面前的人一样:“她是我的妻子!” 他心中大痛,如果蓂音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也不活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堂主为了救她,居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难道不知道女人如衣服的道理吗不过堂主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还真令人疑惑呢,呵呵!” 风知竹脸色冷得可以,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和他废话,他叹了口气:“放了这两个姑娘,什么都不要动,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 那双纯然红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我要堂主欠我一个人情。” 这个要求很有难度,意味着这个人可以漫天要价,但是风知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生硬地说:“好。” “呵呵,堂主别忘了,我大概是世上唯一看见您真面目的人吧,要是你想赖账,我完全可以将此事公布出去哦,到时候看堂主还怎么做铁面郎君,不过堂主的做法真令人惊讶啊,为何这一张脸见不得人呢” “堂主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想调和奂齐与孟丽的江湖关系” 风知竹只觉得艰难到极点,浑身如芒刺在背,这种受人胁迫的滋味,着实难受,喉咙火烧得厉害,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费力从喉咙挤出两个字:“不要你管。” “哈哈哈,好,我不管,不过我劝堂主啊,现在南梁,熣联的江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只是还没表现出来而已,风国的江湖一向还算安稳,但面对孟丽的野心,可就说不一定了,只有孟丽是省心的,朝廷完全控制江湖,这其中暗流涌动,势力交错,又岂不是我们可以窥见的,堂主还是不要惹得一身骚啊。” 风知竹像是被踩到了心里的痛处,猛地抬起头来,“不需要你管。” “好心提醒而已,堂主何必这样在意呢,哈哈,记住了啊,堂主欠我一个人情,不然,我就说出去。” 风知竹有些艰难,可是,自己武功敌不过这人,暴露自己的身份,和他们谈判,恐怕是唯一能带蓂音离开这里的方法了,许多江湖门派还是不敢不卖他面子,不过答应一个人情,代价似乎有些大,汗水从他的脸上流了起来。 他的心里像火烧一样。 他架起了蓂音和风长栖两个弱女子,语调干涩地说:“说够了吧说够了,我就走了。” “等等,我让堂主见个人。”黑暗中的影子猛地拍了两下手,只见灯光一下熄灭了,黑暗重重地涌来,风知竹眯着眼,只见猛地出现了一个浑身铠甲的人,那个人的打扮好古怪,浑身上下被铠甲弄得一丝缝隙也不留,风知竹张大了嘴巴。 就是士兵,也不会做这样打扮。 他是谁 但当看清了他的面容,风知竹像见了鬼一样。 汗水从他脸上流下来,他猛地坐到了地上,眼神呆滞,不敢置信:“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 “哈哈,堂主记住了,这叫哑儿,是奂齐的顶尖杀手,我好不容易招募过来,为我所用,”影子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叹息,“别看他神智不全,又是个哑巴,可是天底下的武功,恐怕没人能比得过他,他的本事,想必堂主已经在暗巷见过了。” 原来是他, 怪不得有如此本事。 蓂音几乎被打得几乎毫无招架之力,他吃力地点点头。 “堂主走吧。”影子打开了铁门,笑得眉毛弯弯,“有事我一定会来拜会堂主的。” 风知竹冷哼一声,他的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只想快点离开,别无他想。 风长栖醒来和发现她和蓂音躺在同一张床上,在一个小旅店,旁边坐着一脸焦灼的风知竹。 风知竹告诉她,看她们两个人迟迟不醒,只好找了个小旅馆,先用药把她俩弄醒。 从风知竹的嘴里她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被抓到地牢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群江湖人士,杀得血流成河,他趁机带着她们两个人逃走了。 风长栖是江湖绝对不能动的人,有江湖门派相救,风长栖并不意外。 “只是你怎么先醒了呢” 风知竹淡淡地说:“想必是看我不会武功,穴位扎得比你们浅一点。” 风长栖摸摸脑袋,依然觉得头疼。 又觉得不可思议。 “是谁胆大包天要抓我” “不知道。” 风长栖快速回到了惊云司,调动人马,迅速封住了那条暗巷。 连同楼上的教坊司,也一起查封了。 一时间,那条街人心惶惶。 两个可怜女子的尸体还没搬动,瞪着眼睛,即使死了容貌也是惹人怜爱,仵作已经确认,正是失踪的教坊司女子。 风长栖皱眉,把两个乐女推出来挡刀她怎么觉得有点不科学 失踪的这段时间,她们到哪去了 蓂音说:“长栖你有所不知,那两个女子,像是被药控制了,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我是看着她们死的,所以她们状态很清楚,恐怕她们早就在这里,那个刺客见我攻势突然,有些防备不住,便顺手推了经过的人前来挡刀。” “原来是这样。” 那么,当日暗巷的脚步声音,其实是她们发出来的。 可是,那阵脚步声,仅仅说三个人,似乎不太像。 第五百四十章 歌女 http://.biquxs.info/

反而像是一群人发出的响声。 蓂音说:“帝女,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风长栖微微颔首:“直说便是,跟我在一起,还有何需要顾忌。” 蓂音眼睛异常明亮:“当晚,走过来的好像还有一群歌女打扮的女子,可是不知是被属下吓着了还是甚的,等我再去看她们时,就没见着她们的踪影了。” 风长栖低下头。 她已经可以大致梳理出事情的经过了。 那晚,一群被下了药的歌女被人操纵着路过这里,那人看见了他们,担忧事情暴露,就先操纵着这些歌女离开了。 可是攻击她们是想干什么 手腕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划痕,像是钉子的尖锐轻轻拂过那样,手腕上有微微的血丝,像是一条红丝带,此刻,它带着酥麻痛痒的感觉,令人不容忽视那道伤痕。 当时令牌已经拿出了,嘴里有淡淡的腥味,令人舔着情不自禁上瘾,当时她令牌已经拿出来了,她不信有江湖人士看不懂,还将她掳走。 那些不知名的江湖人士应该并不打算加害于她,哪怕是奂齐的人,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应该 风长栖沉沉地闭上眼,鹅梨帐中香的味道飘了出来,空气像是有一层水雾的味道,神经越发地紧绷起来,也许,那些人抓他们,是和抓那些女子原因相同。 如果不是那伙江湖人士,蓂音,风知竹,都会成为那些女子的一部分。 真是好险。 风长栖靠在香炉旁,烟雾缭缭地升出来,她的身后一片朦胧,她有些烦乱地一扔桌上的案卷,如今这局势,奂齐的祸根不除,她是不可能回去的。 可是她即期待回去又不期待回去着。 阿娘说一不二,更何况是孟丽和风国这样的大事上,如果这次她回去了,恐怕真的不能再来风国了,阿娘不会让她再和风国扯上关系,可她还想做风国的女帝。 接下来的日子,如何稳固自己的地位,也是个问题。 可是不回去,孟丽的一草一木,都让她想念得慌。 好久没听到阿娘的消息了,不知她在孟丽那边可好自己宝宝长什么样,在风国这里,千头万绪,令人神经绷得紧紧的,自己好像一个陀螺,不停地连轴转着,不过这样也好,她都没有什么心思去思念他人,但久而久之,她宝宝的眉眼,她都快要淡忘了。 风长栖站在风口,心神不宁,死死地掐着手心,司缨默不作声,走上来为她披上一件水绿色的斗篷。 “有什么消息没有”她回过头,问,长发纯粹就这样有些凌乱地散着,不带丝毫修饰,仿佛黑墨一般,单看眉眼,会让人以为她在微微笑着。 司缨说:“风旭皇子在外面等着了。” 风长栖点点头,快速走了出去,里面惊云司的官员还在交谈着,走廊里古色古香,只有她和风旭两个人,风旭斜靠着冲着他笑,风长栖轻轻拢了拢斗篷,走了上去。 “你那里有什么消息没有” “长栖,你没事吧。”风旭淡淡地说。 风长栖摇摇头。 “没人敢动我的,皇兄,放心。” “那就好。”风旭轻轻地打量着她,她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庭外的栀子花开得正好,他的脸色凝重了一下,“我已经查清楚了,教坊司女子的失踪,和朝廷的官员有关。” “哦当真” 头,又将是一场血洗。 但风旭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风旭静静地站着那里,白色的衣裳绣着花,他靠那丛盛放的栀子花很近,只有一墙之隔,门外就是极热闹的街市,可这小小的一堵墙,却将这一片区域完全分隔成两个世界,这里极清净,头顶是模糊得发白的天空。 风旭慢慢地换了个窒息,看着风长栖垂着眼,没有说话,青色的窄窄的衣裳软软地垂落下去,他已经将奂齐左丞相和林时芳的关系告诉了自家父皇,他没说什么,但看起来,父皇是高兴的。 “皇兄自己把握吧,既然皇兄身体已经好些了,我也轻松点了。” “好的,不过,长栖,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哦”风长栖睁大了眼,风旭的眼里倒映着一支栀子花的影子,“皇兄有喜欢的人吗” 风旭轻轻把有老茧的手掌放在了她的肩上。 这是他常年习箭的标志。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皇兄可真是找了个好舅舅。”听完风旭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地讲完了这些,风长栖掩着袖子噗呲一笑,“竟得了奂齐右丞相青眼。” “处理不好就是个麻烦。”风旭苦着脸说,“看起来我那舅舅还是个靠得住的,是我小瞧他了。” “皇兄啊。”风长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脸上带着些戏谑的神色,“你拖着还未好全的身体专门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长栖。”风旭低下头,开始翻弄着自己衣裳,“你看这个。” 风旭从连襟式的衣裳掏出了三封书信。 书信是用棕色的信纸做的,上面散发着一股含义不明的气味,洒着金粉,风旭忙着将带子挂上去,不知为何,风长栖看见突然不太愉快起来。 她撕开信封。 居然是阿娘写给她的。 秀丽中带着一丝豪迈,是阿娘的字迹,没人可以仿造。 而且三封信落款都是不同的日期,都有吾儿长栖安好的字迹风长栖看后只觉得一阵滚烫,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再看,信封居然还有拆开的痕迹,那么淡淡的一丝,然后又用胶水牢牢地缝合住了,一张俏脸顿时冷了起来:“皇兄,你们风国这是什么意思” “长栖你不要怪我,这是父皇的意思,我只能照做。”风旭一脸歉意地说。 风长栖猛地一拂袖,她当然不会怪她,她蹙眉:“扣押我阿娘的信,风帝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不想我回去不成!” 风长栖咬紧了牙,空荡荡的信封被她捏得变形,她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笑话,她还没有为了一个糟老头子,而不管自家亲阿娘的地步! “长栖,你看看信的内容就知道了。” 果然,上面有她很不愿意见到的内容,都是阿娘催她回去的,言辞诚恳激烈,带着浓浓的不舍,好像稍微远离一点,她就会离了阿娘的手掌心似的,甚至还隐隐带着斥责的意味,大有不顾一切硬要把她生拉硬拽回来的滋味。 风长栖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怀揣着信件,坐了下去,“那又如何我阿娘还会把我绑回去不成” 她硬着脖子恨恨地说:“就算阿娘派千军万马来抓我,我也不会回去,阿娘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她心烦意乱地踢了一颗石子,阿娘的信真是令她感到自己非回去不可,她清楚得很,自家阿娘贵为帝王,仍然对自己有着控制权,她不会允许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发生。 “你家阿娘” “我知道。”风长栖抬起头,有些冷漠地说,“我相信无望已经将我留在风国的必要性给她讲清楚了,她之所以这么催着我回去,无非是害怕我再和风国扯上什么关联,彻底断不去,为此,她宁可牺牲一部分局势。” 风旭一脸尴尬地点了点头,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看着风长栖。 老实说,他真愿意风长栖一直留在风国,永远不离开,就好像小时候他陪着风长栖一起去太傅那里一样。 而且,潜意识中,他已经把风长栖当做了风国的支柱。 风长栖就是风国和孟丽能够不开战的一根弦,要是弦断了,局面势必会崩溃。 “你放心吧。”风长栖心硬了起来,她何尝不明白阿娘的焦灼,只是无论为了孟丽还是风国,她都必须留在这里,她头偏向别方,固执地说:“无论阿娘怎么催,我都不会回去的。” “长栖。”风旭苦笑着,他身后的那丛叶子越发苍绿了,“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也不至于费尽力气,冒着抗旨的风险,好不容易将它从文库偷偷带过来给你看了。” 风长栖顺手拿起,恰好是最后一封,白欢以极其严厉的语气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在那个日期再不回来,她就派苏令之过来了。 风长栖心头一颤,这怕是,白欢要绑她回去了吧 苏令之来了,事情恐怕不会像她想的那么容易了。 而现在白欢规定的日期早就过了,风长栖心烦意乱,顺手掐下一朵栀子花,叶子翠绿的汁液将她手指甲也染得变色了,她一只一只地掐着,“我自有办法。” “好,长栖。”风旭点头,“我来只是为了提醒你一句,现在我该回去了,不然那些看守文库的官员就会怀疑了,被发现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风长栖一个有些孤单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望着风旭快速消失的身影,心里掠过一丝念头:怪不得风旭来的时候鬼鬼祟祟跟见不得人似的,好好的花厅他不呆,偏要偷偷找个司缨秘密通报一声,在没什么人来的走廊里见她。 说不定那些看守文库的官员还以为他在文库里呆着呢。 第五百四十一章 苏令之在风国 http://.biquxs.info/

孟丽的建筑总是比风国矮一些,视觉效果已经差了,当时工部的官员也有意要将宫殿建得高一些,可惜被孟丽帝王以劳民伤财为由一口回绝了,从此,孟丽的皇宫就一直维持了这模样,粗狂,清新,自然,只比民居高和宽敞了不少。 跟风国的皇宫相比,却缺了一股威严与压迫感。 孟丽皇宫建筑用的木料总是比风国薄一些,带着一股清新不加修饰的风味,但此时,灯光下粗糙的地板,却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所有的人俯身贴地,牢牢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屋里充满暗红色的光线,带着不可言说的压抑感。 “真是混账!”白欢重重地将一卷竹卷扔在地上,声音透过沉闷的地板极其响亮,她脸上是勃然大怒,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就连女帝的近臣苏令之也不能幸免,维持这样跪伏的姿势很长时间,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了下来,她诚惶诚恐地跪在最前方,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这已经是今日白欢扔的第三卷竹卷了。 平常这些孟丽先民留下来的遗书,女帝总是爱若珍宝,如今竟像可憎的东西一样弃如蔽履,自然是为了她那不争气白眼狼的女儿风长栖气坏了心肺的缘故。 不争气的女儿! 白欢愤愤踩了一下地上的竹卷。 今日白欢穿了一袭流苏的长袍,密密的银丝刺绣在暗沉的烛光下呈现一种厚重与华丽来,她转过身,愤然地说:“你说,这不争气的女儿,呆在风国不回来也就算了,这么久了,连封信也不回不成真是乐不思蜀,得了风国,忘了娘” 苏令之颤抖着不敢出声。 她手臂牢牢撑着地,汗水使劲流。 这次帝女迟迟不回信,着实蹊跷。 可是女帝气在头上,谁都不敢劝。 白欢气得把自己辛辛苦苦蓄起来的指甲都给拔了:“让她回来她不听,孟丽能人这么多非要她一个人留在风国出力哼,奂齐区区一个弹丸小国,孟丽还怕她不成她快些回来,不要移了性情!免得真的一门心思想做那皇太女,就不要娘了!” 苏令之战战兢兢:“女帝,微臣认为驸马的决策是正确的。” 虽然敢于忤逆白欢的意思,可无奈声音却小得像蚊子一样。 “哦”白欢眯起眼,两道画得极细的眉毛在灯光下显得修长,脸色带着一种厚重的白色,她笑出声来,“苏令之,你是怎么想的呢” 苏令之闭上眼睛,心说是生是死豁出去了,“微臣以为,谨慎为好,以帝女的性子,答应了女帝绝不会反悔,帝女留在风国,还是很有必要的。” “哼。”白欢一扬眉毛,满脸骄傲的神色,“她再有意义,风国毕竟是别家的地盘,哪有自家地盘呆得安全,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孟丽岂不是国诈不保那风帝老头惯会花言巧语的,一定是哄得长栖甘心留在风国!” 苏令之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必再说了!”白欢猛地一扬袖子,她今天难得的珠玉满头,“苏令之,你此前去,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把帝女给我带回来!绑也给我绑回来!” 她野心勃勃地道,“孟丽要统一天下,和那风国必有一战,当年孟丽因风国而灭国,孟丽勇士们的刀早已饥渴难耐!长栖留在这里,怕是要被风国挟持做了人质!” 苏令之把额头贴在手上,摇了摇头,说了声遵命悄然离去,她心知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只能把帝女带回去了。 无论她再不愿意。 苏令之带了风国的文牒,匆匆离去。 谁知,刚到了栖凰岭,就有人拦着不让进去。 苏令之武功也不弱,可无奈那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配合又极其默契,苏令之苦战良久,都快感觉自己到了极限,却还是没找到突破口,那些人像是玩弄她一样,一点点找到她最脆弱的地方,苏令之几乎感觉自己要被压在地上打得抬不起头来了,那些人却并没有伤她的意思。 占着下风,打了许久,却只落得个浑身轻伤。 但是那些皮肉伤,也痛得厉害,几乎让她昏过去。 来者这才停了手,一下子扯下面纱,笑眯眯地看着她。 苏令之一见是开阳,立刻疯了一样抓过去:“开阳,你怎么回事,我是苏令之啊!” “我知道这是苏大人。”开阳笑吟吟地坐下来,却仍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苏令之无力地垂下手,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正因为是苏大人,我才要死守在这里,谁都可以过去,唯独苏大人不行。” 苏令之咬得牙花都几乎出来了,却又无力地放下了手去,她咬紧牙关地说:“开阳,你想反了不成如果把这件事告知女帝,你想想是什么后果女帝向来不允许别人忤逆她,到时候,就是公子也保不住你这条狗命!” 开阳摩擦着刀,“开阳是公子的人,开阳只听公子的话,什么女帝,开阳不会管的。” 苏令之冷笑道:“怎么,难不成这些是你家公子的意思” “是开阳擅做主张。”他淡漠地说,“但开阳相信公子也会这样做的,帝女现在走不得,不然到时候出问题了,你们那位女帝就使劲哭去吧。” “你”苏令之咬紧了牙关,却没什么力气再说一句话了。 “开阳,你好大的胆子!” “我身后的都是风国人,个个武功高强。”开阳坐在地上,一脸淡漠地说,“他们奉了风帝的命令守在这里,如果苏大人觉得自己还闯得过去就随意吧。” “你”苏令之先是心口一凉,怪不得帝女一个信都不回,此事本来就透着古怪,没想到竟是如此,不由得勃然大怒,“你们好大的胆子!” “苏大人走不走,自己掂量吧,我们当然不会杀你。” 开阳一脸冷漠地说。 “等等!”苏令之咬着牙抬起头来,“我要协助帝女!” “开玩笑,苏大人,我们是绝对不会允许你接近帝女的。” “不接近就不接近。”她咬着唇说,“把帝女带回去本来就是个不理智的选择,若不是女帝命令,我也不会,帝女岂是这么糊涂的人,花言巧语就可以迷了她的心,只是我这样空手回去,女帝是不会饶了我的。” 开阳打量着她:“那苏大人是想” 苏令之弄了弄自己已经乱了的头发,“如果我帮帝女查出惊天的大内幕,女帝那里,应该也没什么话好说吧。” “那随意。”开阳微微点了点头,“不过苏大人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苏大人这里,我们会寸步不离地跟着。” 苏令之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她几乎可以确定,把风长栖带回去真的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风长栖正处于防护中,看风帝这架势,恐怕把全风国的武林高手都派来了,虽说在风国,朝廷和江湖分开,谁也不可能调动谁,但鬼知道风帝这老头用的什么办法。 还是想一想,自己该怎么脱身吧。 她闭上眼睛,思绪凌乱。 “你说什么!”白欢勃然大怒,“苏令之被囚禁了” 地上的近臣跪了一地,殿内充满惶恐的气氛,负责搜集讯息的官员颤抖着点点头。 虽然白欢不会平白无故地砍了官员的脑袋,可是现在这气氛,还是着实令人惶恐。 白欢又摔了一个竹卷,目眦欲裂,“这风国,好大的胆子!” “女帝,”底下一个官员冒死进谏,苦着脸说,“我们不能再派人去了啊!孟丽的江湖高手本就不多,这下被派去,一下子死了大半,要是再这样折损下去,他们难免对朝廷有怨言了,而且,奂齐,南梁,熣联,都还需要人手啊,您再这样派着,局面吃不消了啊。” “哼。”白欢秀眉一蹙。 她几乎咬断了银牙,“那好吧。” “女帝,”一个官员趁机进谏,“您放心,帝女不会有事的,帝女是驸马的心头肉,若那风帝还想要玉无望效力,非放了帝女不可。” “也罢。”白欢眼里闪过一丝狠意,“到时孟丽大军压境,风国敢不交总不可能为了一个风长栖,坏了他的江山吧!” 她对风帝还是清楚得很,在这个薄幸人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他的江山来得重要,区区一个风长栖又算什么,想舍就舍,她自家的女儿还是清楚的,她不可能真的舍了她,继承那风国的皇位。 她只是担心,风长栖在风国住得久了,移了性情,就不能再进攻风国这件事上和她一条心了。 苏令之正在一家十分有名的歌妓坊一下下地喝着酒。 看着自己身上有些暴露的华裳,她十分郁闷。 她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呢。 该死,她一阵脸红,耳边全是歌伎的软言细语,虽说这家是卖艺不卖身的,可她依然感觉脸上一阵发烫。 她堂堂孟丽重臣,什么时候做过这样没节操的事 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开阳之前对她说的话:“苏大人,帝女这样聪明,她都查不出眉目的事,我真不相信你能做出点什么。” 第五百四十二章 安西郡王的密谋 http://.biquxs.info/

哼,他凭什么看不起人,不过是驸马身边一个小小的侍从罢了!一思及之处,苏令之就柳眉直蹙,一股怨结之气直冲上心头。 苏令之身着一袭红衣,死死地捏着酒杯,脸上仍是一脸愤懑之色,她堂堂孟丽重臣,何时被这样看轻过,帝女再厉害,可终究年轻,比不得她在朝堂历练多年,她不能发现的蛛丝马迹,自己一定能够发现。 开阳说,想发现这里的蛛丝马迹,干脆潜入这里最好。 话虽如此,可这里浓烈的脂粉气息,还是令苏令之感到强烈的不适,她用略带不满的眼神扫向这里,声色犬马,一群纨绔公子,她厌恶地想,虽是卖艺不卖身,可是乐女们依然卑躬屈膝,以各种方法哄男人开笑。 苏令之深深吸了口气。 “姑娘,过来玩玩一个人呆在那里吹风,不冷吗” 苏令之猛地一颤,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一脸忌惮地别过脸去,尽管之前告诫过自己无数次要入乡随俗,可眼里的厌恶与不愿仍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那只大手一直摸下去,苏令之浑身一绷,她穿的衣服领口开得很大,她感觉那双手几乎要像鱼一样伸下去。 苏令之猛地一笑,轻轻一转,她用了一些力道,“小女子身子不适,只是个唱曲的,怕惊扰了贵客,客人还是去别处玩玩吧。” 声音虽是温柔,却带着一股与这富贵琦丽之地格格不入的冷意。 那个长相不甚起眼的男人笑了笑,对身旁的同伴说:“是个雏儿。” “雏儿啊。”他的同伴也笑了,“那没意思,我们去找别人玩。” 一旁观望着的苏令之也笑了。 依她的直觉和经验,这两个人绝不一般。 这两句看似平常的话语,也可能隐藏着不一般的信息。 他们靠近自己的原因,也可能不是想寻欢作乐。 苏令之快速地向最左边那个弹琴的歌女使了个眼色,然后偷偷扔过去一个纸条,那个歌女对她点了点头。 在这座教坊司,也有自己的人。 据说这教坊司的来头不小,背后豪商巨贾云集,甚至还有许多朝廷官员是她的靠山,里面果真富丽堂皇,为佳人一笑掷万金的事在这并不罕见,果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销金窟。 苏令之在这站了一会,突然觉得空气有点发冷,开阳这个家伙说得真没错,自己还真不适合这个地方,伪装久了很容易露馅,她尴尬地挪动一步,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找个借口离开。 她这一身正派又丝毫不愿放下架子的派头,很容易被人看出来不属于这里。 一个粉衣的琴女突然向她走来,肩膀似有似无地碰了她一下,对她轻轻一笑,苏令之随着她一起走向一条木制的走廊,走廊凌乱地堆着伎女们的衣物,绫罗绸缎,寥落地堆着,走廊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暖。前方摆着一个大大的妆境。 空气中各种脂粉混杂的味道,几乎到了已经令她无法忍受的地步。 “委屈苏大人来这里了。”琴女是惊云司的人,“苏大人朝中重臣,很不适应吧。” 苏令之没有否认,她皱着眉,再继续待下去,她恐怕真的要露陷了。 “还得麻烦苏大人再走一趟。”两人不可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这里时不时有人来巡视着,琴女快速将一张纸条交到了苏令之的手上,“皇子说,您要立功,必须用这个方法。” “知道了。” 两人快速分头行动,苏令之按照纸条的提示,找到了一个房间。 苏令之要做的工作很简单,乖乖站在一旁看眼色为那些达官贵人倒酒就好,那些达官贵人都是正派人,不会想着对她做什么的,他们是想让她发现蛛丝马迹 苏令之想着,却已经到了,她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努力回忆着宫中侍女的样子,尽量做出一副谨小甚微的姿态,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件衣裳。 门咔哒一声,自己锁上了。 这是想害我 苏令之一惊慌,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来。 这风国,还真打算要和孟丽撕破脸了 现在紧要关头是想办法出去再说。 苏令之对准墙壁狠狠踢了一脚,墙壁纹丝不动,自己的脚却疼得厉害,这里面居然包了铁,风国人,你们好险恶的用心!苏令之咬着牙拖着沉重的身体,她越发疲惫,最终,有些无力地跪了下去,眼皮困得快要睁不开,她的拳头一下下地在墙壁上捶着,哪怕出血了也再所不惜。 呵,冯国仁,你们好险恶的用心! 原想到你们看在帝女的面子上,会对我稍微客气几分,不想 苏令之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血液仿佛凝固了,她微微扬起头来,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都是她,信错了人。 苏令之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体难受得厉害。 不是疼,却是沉重。 浑身上下,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意识一直处于涣散边缘,苏令之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勉强清醒过来,下身却冰凉得厉害,她发现自己下半身被泡在了盐水里,腰部那里在火辣辣地疼痛,两只手臂被铁链锁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 风国人还真是不把孟丽当一回事啊。 苏令之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怨怼,她真是恨不得现在立刻出去,将开阳那一帮人碎尸万段,眼里一片光影绰动,苏令之思考着自己被谁囚禁。 开阳那帮人 不可能。 无论如何,玉无望总该顾念着孟丽吧。 那么那个软懦可亲风旭皇子嫌疑最大了。 下一步,是不是该将她从水牢里拖出来,严刑拷打出孟丽的机密 风国,还真打算和孟丽开战了不成 苏令之一想,越觉得纳罕,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人的交谈声,苏令之赶紧闭上眼睛装昏。 “这个房间十分隐秘,本是我们用来对付敌人,你说,这个女人怎么闯进了这里” “不知道啊,看她那样也不是奸细,不过,总不可能放走她吧,干脆就关起来等待大哥发落。” 怎么,苏令之越发疑惑,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底下的水凉得厉害,她冷静了下来。 现在事情大概率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难道自己找错位置了 不,不可能,苏令之还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苏令之眼皮沉沉地跳了起来。 难道惊云司的决策出了问题 一向严密的惊云司,也有犯这种错误的时候苏令之心头猛地浮上怒意,而且还降临在自己头上了 不过在这个份上,只能自认倒霉了。 两人又压低声音地说了一番话,“大哥,我问了,这女的就是一新来的歌女,人生地不熟的,闯入那里,算她倒霉了,不过,上头说了,他见过这个女的,体质偏寒却不阴,是个炼血蛊的上好材料。” 苏令之柳眉倒竖。 “嗯,那就留下吧,等会送给上头。” “安西郡王那边,打点的金银送过去了吗”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早就送过去了,教主。” “嗯,很好,朝廷有几家,可是我们的保、护、伞,一家也不能得罪,别心疼银子,都送过去。” “是。” 那个教主应该是走了,两个人又开始边说边聊,“这个安西郡王,好大的架势,我看,他快要做下一个允王吧” “别胡说,人家安西郡王聪明着呢,谁知道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啊,外面谁不夸他爱民如子啊,实际上呢,他什么货色,呵呵,只有咱们明白。” 允王苏令之细细品味着两人的每一句话,曦氏一族 看来,这风国的朝廷,还真是不太平呢。 苏令之带着些看好戏的心态。 曦氏一族没了,可又来了个更厉害的安西郡王了。风国可还真没有好日子过了。 “那位圣上还不知道呢,安西郡王背地里控制了好多势力,他怕还以为整个风国子民都效忠他呢,呵呵,殊不知,那允王当年在西南叛变,若没有安西郡王的支持,那些残部岂能一呼百应,拥他为帝,说起来,那些叛党里好些还是安西郡王的人呢,可曦氏一族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安西郡王却越发得圣上器重了。” “真是好本事啊。不得不服。” “听说当年那位花筠贵妃,娘家被灭,有一半都是他动的手脚呢,花家在江湖和朝堂都有不小的地位,花家没了,江湖那一片都是他的了,真是打得好算盘,风帝当年要灭孟丽,也不知是不是他推波助澜的缘故” “若是风帝知道自己的臣子是这么一个人,怕是真的连觉都睡不好吧” 两人边走边聊,声音越来越远了,直至逐渐听不清。 苏令之却越来越心惊。 这个安西郡王,又是谁 听说女帝当年为了复国,借了不少江湖的助力。 这其中的千头万绪,又岂是可以理清的。 单是风国就算了,可这还和他们孟丽,有着什么关系 苏令之真是恨不得跳起来,抓住那两人问个明白。 第五百四十三章 取得教主的信任 http://.biquxs.info/

可是她已经被锁链困住,丝毫动弹不得,明明有个惊天大秘密就在眼前,可她却要被困于这一方小小的牢狱中,苏令之咬紧了牙关,铁链擦擦作响,可不过只是徒劳,铁链好像在她手腕生了根一样,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盐水带来的疼痛好像也越发难耐,弄得她心里火急火缭,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外面人脚步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睛装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弄出的动静,把人引过来了。 那个人取下了铁链,把她扛了出去。 那个人在一间充满龙涎香的地方停了下来,苏令之满心疑惑,龙涎香一般是皇室才用得起的香,怎么,这家伙还想造反吗 “你出去吧。”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听声音,他应该在用一根棍子拔动着火炉,和之前那个教主的声音一模一样。 看起来自己这是见到大人物了。 那个人应了声是,火炭熏着香,弄得苏令之头晕,也不知那人走没走,反正厚厚的地毯上,人的脚步踩在上面,几乎是一点声息也没有的,那个教主长叹了一声,突然走过来不由分说就要来扒她的衣服。 苏令之吓得跳了起来,死死抓住了他的手,可惜,那个教主武功高强,一番挣扎下来,被他制得动弹不得,苏令之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一个江湖门派领袖的脸,因为简直太老了,这种脸,理应出现在一个九十岁的老人上。 那个教主并不急于剥开她的衣裳,反而用低沉嘶哑的声音说。 他满是老茧的手腕慢慢摩挲着她光洁的皮肤,苏令之几乎要叫起来,他慢慢地说:“你就从了我吧本来想把你扔去喂血蛊的,可是我听手下说你体质与常人不同,拿去喂血蛊实在可惜啊,那种滋味,实在是生不如死啊,呵呵。” 教主可怖地说,听得苏令之一个寒颤。 她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裳。 两只眼睛像要吃了他似的。 贞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又是何等重要! 教主似乎是想让她配合,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一双手似有似无地在她裸露的肌肤刮来刮去,恶心得苏令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别怕,那些失踪的乐女也是被我这样不痛的。” “好。”苏令之闭上眼睛,“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来吧。” “那好,我”教主以为她心甘情愿,一喜,要扑过来,却苏令之制住了穴位,那正是他浑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教主那张满是褶皱的脸缓缓舒展开来,眼睛睁得很大,然后,一只干枯似鹰爪的手缓缓地垂了下去,最后,他像带着满脸不甘心的神态,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苏令之拍拍身上,嫌弃地站了起来。 由于这个家伙的禁令,暂时不会有人进来。 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苏令之凝视着这个家伙虚白如纸的面孔,心里涌起了一点小小的得意,她好歹是学过医术的,已经观察到这个家伙功力逆行,迫不得已要找处子来阴阳双修,她趁他没防备的时候,点了他的昏睡穴位。 不过,他迟早会醒来的。 但是苏令之已经不慌,她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 她开始在这里走动,企图找到一些重要的东西。 她的脑子飞速地转动着,她始终觉得,她之所以会来到这里的起始原因,无论什么,都太过牵强。 难道她就这么巧,闯进了一个各方势力涌动,隐藏巨大秘密的地方 想了一会,苏令之恍然大悟,搞不好惊云司那些人根本就是故意的,给了她一个错误的地点,让她被抓到这里,好查探进一步信息。 应该是这样。 从事件本身的发展和惊云司的作风来看,只有这种可能性最大。 想明白后,苏令之一阵愤怒,她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咔咔响,好啊,风国的惊云司居然敢拿她当枪使!他们就这么肯定自己一定能安然脱离她就不信他们每一个环节都算好了,万一横生变故,她真身亡了怎么办 说到底,还是她是孟丽人,压根没把她的命当命嘛。 苏令之冷笑一声。 若有来日,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一下这几个家伙。 不过,现在她更需要考虑自己的出路,苏令之静静地转悠了一圈,发现里面果然有不少与奂齐,熣联,南梁,有关的事物,甚至还有孟丽的,她忍住了心中的渴望没动,理了理自己的衣角,心说那个什么风旭皇子和开阳还真是给她送了一份大礼。 这份恩情,她一定会好好记住的。 她坐在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空气中那种幽微至极的香味熏得整个人心神都安定了下来,她脑里努力回忆起宫女的样子,努力做出一副柔弱无助的姿态。 不一会,教主缓缓醒来。 他脖子僵硬地一动,苍老的面孔扭曲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之前发生的事,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眼里露出一道凶光。 苏令之并不十分担心,她已经摸清这个人的软肋,但面上,她还是装作了一副十分害怕柔弱的样子,瑟瑟缩缩地说:“大人饶命” “饶你”教主一声冷笑,伸出手来,死死捏住了她的下巴,凶狠无比地说,“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让你好好的非不要,怎么,真想被扔去喂血蛊吗” 苏令之疼得厉害,感到一阵屈辱,想她堂堂孟丽重臣,什么时候被这样胁迫过,但为了查明那些暗流涌动的势力,也只能忍了,装作一副娇媚又极害怕的样子,教主的手在微微颤抖,苏令之估摸着,他现在处于恼恨又不舍的状态。 他恼恨她居然不肯配合自己,却又不舍得拿去喂血蛊,大概是自己有着深厚武功就拿去喂血蛊实在太可惜了,如此体质,应该拿来双修,可恨却不愿意。 苏令之在心里冷笑一声。 不过人有了软肋就很好办了,她装作一副害怕到极点的样子,柔柔弱弱地说:“小女子,,,,不敢,但小女子知道大人身患重病,小女子学过一些微末医术,可为大人解患。” “哦”教主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玩味,“就凭你这功力倒行血脉逆流本是无药可治,你居然可以你这女人,到底是谁” 苏令之做出一副极端害怕的样子:“我我真有办法。” “好,”教主恶狠狠地说,每说出一个字,仿佛要把地上砸出一个坑,他狠狠拧了她下颚,“如果你说的是假的,我就把你撕碎了喂蛊!” 苏令之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的确是教主的逆鳞,常人碰也碰不得,不过没关系,她有十足的把握。 她在这个教主耳边轻轻耳语一番,教主脸色立刻浮起疑虑:“你确定这么简单的药方这么简单的医理真能治本座这怪疾” 苏令之点点头:“家父是孟丽人士,母亲却是风国人士,家父在唯一一次和遇到和大人一样症状的人,用过这个药方,此乃孟丽独有的药方,难怪大人不知道。” “那就试试。”教主许是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了,想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反正这么简单的几味药,也吃不出什么东西来,治不好,我让你生不如死!” 谁知苏令之却真是妙手回春,一碗药下去后,教主浑身舒坦了许多。 苏令之做出一副谦恭卑微的姿态:“大人,您的身体需要长期调理,这样虽然您仍有功力逆行,但身体已不会难受了。” “好。”教主大悦,“我也不碰你,本座身边还不缺女人,就让你留在我身边,细心调理,做好了,有你的好处。” 苏令之谦卑接受,心里却暗暗舒了一口气,取得他的初步信任,还只是第一步。 想探查一些东西,还远远不够。 阳光暖暖地照在风长栖的脸上,她的整张脸都粉红起来,她的脖子边围了一圈小小的绒毛,却越发急切起来:“皇兄,你不可以这样,我要见苏令之一面,这么久,我没给阿娘回一封信已是大逆不道了,我必须和苏令之说一声。” 风旭穿着一身深蓝色浆洗得硬挺的长袍,领子在阳光下照耀出精致纤巧的花边来,站得笔直,脸上却是不容转圜的神色,“不行,长栖,让你见了苏令之,她就要绑你回去,这可怎么好。” 这话说得风长栖咬了咬牙,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现在不能回去,可她心里却仍是焦措到极点,双手急得在空中乱抓:“不行,皇兄,让我见一面,我阿娘这么久还没见我,不知道会怎样。” “长栖,信不是发出去了么,这会你阿娘已经收到,女帝是明理之人,应该知道局势的严重性,苏令之,你决定不可以见。”风旭一拂袖,坐在了椅子上,“她一定会不计代价地绑你回去的。” 此话说得风长栖没有反驳的余地,她只能用力咬了咬牙。、 多日不见阿娘可好 第五百四十四章 花家剑 http://.biquxs.info/

她急切地想见到苏令之,只是这样就好像见到了自己的阿娘。 好像这样可以稍稍弥补她不孝的愧疚感。 但是风旭的话还是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只觉得内心疲软无力,白欢的身影就浮现在眼前,似有似无,她迷茫地望着前方,面孔上浮现起一种令人纠结的心疼感,是啊,她该如何面对她的阿娘。 她一阵心痛与无力。 阿娘最珍视的女儿,却在这个问题上和她不一致。 对于白欢来说,真的是个伤害吧。 风长栖深吸了口气,半透明的阳光碎成了碎片,在空中轻盈地漂浮着,她抬起头来,鼻头有些微红,“皇兄,我听你的。” 风旭只浅浅地笑了笑,很温柔。笑容也像是这阳光,透明得可以被穿透。 “长栖,花娘娘叫你。” “叫我”风长栖微微有些惊讶,花珑的屋子里总弥漫着经久不散的药味,不过非但不沉闷,反而有种异常的好闻滋味,她的宫里永远盛开着一束花,明艳得像是花珑本人,“是了,最近太忙,好久没去她那了。” 风长栖心情有些沉重,一看见了花珑,就仿佛看见了白欢本人,那些愧疚不安复杂一下子涌上心头,压得她踹不过气来,她反而有些近乡情更怯的味道。 风旭拍拍她的手,将一个清凉的香囊塞给她,他是担心她闻不惯那个药味,“快去吧,花娘娘说,有相当重要的事问你。” 风长栖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在阳光的投射下,匆匆离开。 春天已经来临,繁花似锦,处处一片花团锦簇,更别提万千奢靡的宫里了,到处是为了应景而堆砌起来的玩意儿,看得人眼花缭乱,宫人们换上了薄薄的春衫,衣衫上那绣着的一片小花也蔓延了春意,风长栖一个人也不带,匆匆行在白石板铺就的宫道上。 她只着一身青衣,极轻薄的梨花片飘到她身上,论衣衫之华丽,她连一个高阶一点的宫人都不如,宫中却无人不知她,纷纷回避,风长栖的春衣也是极轻薄的样式,隔着肌肤只有那么微不可见的一层。 终于,她在一片阳光中见到了花珑。 在如此盛烈的日光下,周围的一切珠玉装饰也黯然失色, 仿佛金子都融化了,花珑仅仅穿着一身比阳光更夺目的银色衫子,含笑坐在一个杌子上,她整个人仿佛一团银光都融化,让人想到了阳光下闪亮的冰糖,银色的衫子刺绣异常复杂精巧,密密的银线令人眼光繁乱,一支桃花紧贴着腰身长出来。 “长栖,你终于来了。”花珑微微笑道。 如今她的面庞丰腴了,垂着眼,但风长栖却从她身上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好像这丰腴得恰当好处的身体缺了一丝东西。 “干娘,”阳光照得风长栖都睁不开眼来,她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你这么急着召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长栖。”花珑旋转着那瓶由侍女精心折下来的樱花,目光温柔无比,“现在你是大忙人,我不该叫你来,只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说完,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她几乎想去扶她,不过风长栖还是克制住了,干娘又没病,自己要去扶她愣愣地,看着花珑走向内室,之后,捧着一把剑出来。 风长栖看到那把剑的第一眼,几乎就认为它是一把好剑,尽管风长栖还没看到剑出鞘,可就是有这种感觉,花珑将这把剑交到她手上的时候,风长栖感到一种沉重,她说:“干娘,如果这把剑太贵重,我不能收。” 花珑微笑着说:“长栖,你是我的女儿,把传家宝交给女儿,有什么不对的道理” “可是”她想了想,想出一个很理所当然的理由,“我的弟弟妹妹那么多,我已经是荣耀加身,封无可封,有好的东西当然要留给弟弟妹妹。” 花珑依然笑着,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可是这种笑却看得她心慌:“干娘,你告诉我,你把这么一把剑,给我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花家的传家宝,哪怕我花家没了这么多年了,这把剑在江湖上还是有威望,长栖,你拿着这把剑行走江湖,对你大有裨益。” 花珑的眼神如此温柔,好像一滩水,看得风长栖心都要融化了,她缓缓抚摸着剑上的柳树,脸色闪过一丝哀愁,“我那几个儿女,都在朝堂,这辈子也和江湖扯不上什么联系,还是送给你吧,长栖。” 风长栖没有再推辞,只是莫名地有点想流泪的冲动,喉咙似乎在隐隐发痛,“多谢干娘。” 风长栖想陪她说会话,但张张嘴,嘴里却一片空洞,根本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花珑依然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你走吧,长栖,我知道你忙,不方便留你,我最近身子容易困乏,也不想说话了。” 风长栖担忧地说:“干娘到底怎么了几个孩子再要紧,也要注意身体,你才是他们唯一的天。” “我没事,长栖。”花珑慢慢地说。 风长栖凝望了她一眼,心中古怪的感觉涌起,却说不清是什么,也只得离开,她走出台阶的那一刻,花珑已经换了一副神色,她一脸枯槁,好似真的不久后就要凋零一样。 她惨然地笑:“若不是为了当年的事,我还要我这身子做什么,长栖,我已是活不了多久,如今,江湖蠢蠢欲动,我这样的身世,对我的孩子也是拖累。” 她软软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脑子疲惫得不想再思考任何问题,她躺在椅子上,心情一片沉重,回想她这一生,完全都是失败的,什么都没得到。 能够这样安静没有纷争的死去,也是种幸福吧。 风长栖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玉昭容满脸笑容地走向淑妃宫里,她面容明艳,打扮倒比花珑还要华贵几分,一身喜气洋洋,看不到丝毫颓废之色,风长栖问旁边的女官:“玉昭容怎么又复宠了她和淑妃还没亲近到这个程度吧。” 她琢磨着,心思却一头乱,她许久不进这宫里,很多事根本不知,又能看出点什么 那个女官垂手垂脚地站立,满脸喜色:“公主,陛下到底是看重娘娘的,娘娘在他面前为玉昭容求了情,吹了几句,这不,又复宠了。” 风长栖心不在焉地答应了几声,神思却恍惚了。 那个女官这么高兴,好像花珑现在真是求仁得仁一样,可是不知为何,风长栖脑海里总是浮现起来花珑那美艳却好像抽空了一丝灵魂的面容。 风长栖勉强笑了笑:“干娘得父皇器重,也是好事。” 说完,匆匆提脚走了,像是逃离一样。 让青书进去看看好了。 风长栖刚刚回到惊云司,就心烦意乱地让人去叫青书进宫给花娘娘看病。 旁边的侍从小心翼翼地说:“公主,您怕是忘了,青书才被您叫去深山采药,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的。” “该死!”风长栖狠狠地一扬书卷,坐在书桌前,无比心烦意乱。 情绪却根本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公主,”这时,惊云司的一位高级女官走过来,看见了书桌上那把剑,吓了一跳,眼里满是不知名的光芒。 风长栖这才回过神来,托着头道:“怎么了” “没事。”她带着一种异常惊叹的语气,目光不停地在剑上面扫射,“这这是仿的不可能,天底下不可能还有这把剑的真迹,帝女微臣失礼,公主可以把这把剑给微臣看看吗” 话说得结结巴巴,但却洋溢着一种异常的渴望,那个女官看着那把剑,眼睛都要望穿了。 剑有些沉,风长栖不得不双手一起递过去,那个女官接过,嘴里立刻发出一声惊叹。 “微臣失礼。” 那个女官马上跪下。 “怎么” 她的脸上浮起一种异常严肃的脸色:“敢问公主从何处得来” 风长栖有些意外,“是花筠贵妃给的。” “花筠贵妃正是江湖上那个花家” “正是。” “原来如此,差点忘了,花家还有人。” 女官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话说得风长栖心里越发烦乱:“这到底什么意思” “微臣失礼。”那个女官再次对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最近惊云司查案,碰巧查到花家的故宅,一时间才触景生情。” “花家故宅不是说一处处都被父皇给烧毁了么” ‘是。”女官匍匐在地,语气恭敬地说,“可是不知那用了什么方法,竟一直保存着,如今也不知发生什么了,空无一人。” 风长栖深吸了口气。 “可以带我去看看么” “可以。”女官看了看剑,又犹疑地看了风长栖一眼。 “公主能带上这把剑么这把剑是整个花家的信物,见剑如见花家家主。” 她想用她那剑引出一些人物来风长栖当然没有意见,只是看着那把剑漆红的长剑,她有些哑然失笑。 第五百四十五章 花家密道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再细细打量了这把剑。 自从她把剑拿回家以后,就一直没有打开,并不曾领略剑的锋芒。 剑身很长,有些窄,日光下显现出一种独特的韵味,十分适合做花家家主的信物。 看看自己,她哑然失笑。 她不会不知道,信物对于一个家族何等重要,相当于把最重要的权柄都交给了另一个人手中,可自己和花家八竿子都打不着,难不成,花珑的那些儿女,一个都靠不住么 风长栖突然觉得有些悲凉。 花珑将这把剑交给她,好像她没什么依靠一样。 面前还恭恭敬敬地跪着那个惊云司的女官,风长栖觉得让人这么一直跪着有些不合适,道:“起来吧,我们今天就可以去么” 她急切地说,她现在真是恨不得立刻飞到花珑的宅子里,好像这样自己可以找到过去花珑的影子。 风长栖几乎忘记了花筠贵妃和这个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花家还有联系,联想起花珑的身影,她觉得她和江湖好像割裂了一样,可能花珑在后宫里待太久了,早已没有了那种女侠气。 女官扫视了她一眼。 “公主,你这身衣服不行。我们得换一身。” 风长栖找出一身极素的鹅黄衣裳穿上。 女官也换上了平民的服饰。 两人走在一起,好像和普通的平民没什么差别一样。 当然,也没忘记拿上那把剑。 剑被囊袋封得死死的,根本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风长栖没有料到,竟会是这幅样子,女官拿出钥匙开门,那是一栋很平常的民居,不过里面装饰稍微华丽一些,风长栖脱了鞋走进去,一时间有点恍惚。 如果花珑在里面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女官告诉她,别看这样,其实周围有许多暗卫看守,一旦有可疑人员进入,会被立刻诛杀。 风长栖看了看窗户,放了心。 可疑的东西早就被收走了,风长栖在里巡视一圈,这现在已经是一栋普普通通的民宅,“这房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住人的” “这很难说。”女官道,“反正当我们发现这里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一直没人试图回来” 窗外一群乌鸦飞过,惊云司做成这样,应该想引什么人回来吧。 “没有,”女官轻轻说,“恐怕真的被废弃了吧。” 风长栖转了一圈,感觉这做房子的布局其实有点像锦青绣舫。 什么鬼,难道这两个房子,其实是同一伙人建的 “你确定,真的是花家” 女官点点头。 那就怪了,风长栖定下心神,难道锦青绣舫其实是花家的产业 一思及此,她蹙眉:“锦青绣舫的底细都查清楚了没有” “查清楚了,就是最近才修起来的房子。” 风长栖坐下,慢慢喝了口水。 可能就是这么凑巧,修建锦青绣舫和花家宅子的,就是同一家。 她只是想多了,想多了而已,风长栖的心念凌乱了起来。 风长栖站起来,也许是她站起来的时候有些不稳,女官要上前来扶她。 风长栖摆摆手:“你不用管我,我想一个人转会。” 女官点头称是。 多了一个不熟悉的人,会扰乱她的思考的。 风长栖走过花厅,厨房,甚至是下人房,还有庭院,庭院后栽种的那株樟树还异常茂盛,底下全是金黄的落叶,还有一口雕着兽头的井,风长栖两边都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这庭院的格局,她越看越觉得古怪。 很像以前玉无望以前给她讲过的 风长栖走过去,拉动了一下铁链,那条铁链已经深深地埋进了土里,落叶掩盖着,发出一股的气味,泥土肥沃得发黑,风长栖猛地一拽,可惜她力气不够大,根本拽不动,她只高声叫了女官来,两人一起使劲,总算把铁链给拽了出来。 两人累得坐在地上脱力,女官甩着摩擦得发红的手,旁边那个铁链好像有一个女子的腰粗一样,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铁锈味道,表面长满了青苔,滑腻腻的,让人看一眼都不想碰,女官几乎累到不想说话:“公主,拽这个有什么用惊云司的人看过好几遍了,” 风长栖屏住了声息,竖起了耳朵,留意着这里最细微的风吹草动,她用压得低低的声音说:“别出声。这里有机关。” “机关怎么可能”女官的脚猛地一抖,风长栖的话明显把她吓住了,是她带公主到这儿来的,要是公主有过三长两短,她可吃罪不起,风长栖轻轻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无比紧张地说,“怎么会,公主,惊云司的人看了好几遍了,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什么都没有。” 风长栖眯起眼来,风中好像有悠扬的笛声,她掐了一把泥土,泥屑缓缓地从手中滑落,正好是新土和旧土混合的标志,不过,混合得太过隐秘罢了,“你当然不知道了,这也是我和师父在行走江湖时,知道的。” 提到师父两个字时,风长栖心口在微微的发痛,一股炽热的感觉冲上脑门,滚烫的泪水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涌出,她仰起头来,依然觉得灵魂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一个留在风国,做着杀伐果断绝不拖泥带水的皇太女,一个却已经跨越千山万水,和玉无望相遇了。 女官微微低头,满脸的钦佩之色;“国师自然是厉害的,天底下,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样。” 风长栖低头看着土,心中的心酸几乎让她不想说话,原以为两人度过这重重艰险,算是不用再吃什么苦头,谁知却还是不得不忍受这离别,简直是像把一个人活生生撕裂成两半一样。 一片发黑的叶子掉了下来,上面有着好几个被虫啃噬的小洞,风长栖猛然警惕起来,一把抓住她:“快走!” 女官满脸迷惘之色:“帝女” 话音未落,风长栖已一把抱住她滚了出来,两人从柔软的土地上滚到了坚硬的石板路,浑身一下子疼痛起来,路途中扎到尖锐的石子,像是要把骨头扎断一样,风长栖咬着牙站起来,耳边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肥沃的黑土地,出现了一条暗道。 看起来规模还不小。 风长栖淡定地扔了颗石子,意料之中罢了。 “下去吧。” 女官满脸惊讶。 “公主真是厉害!”女官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样子,“属下原本还有些不信,没想到公主居然真的能这样的东西都能发现。” “没什么。”她心口微微地发酸,“都是师父教得好罢了。” 本以为提到师父,她心里不会再有波动,可是仍然像一阵风吹过一样,泛起了微微的涟漪,一时间她几乎又要神游天外,和玉无望相会了。 风长栖看见那暗道,急不可耐地要下去,却被女官一把死死拽住:“公主不可冲动,公主金枝玉叶,若有损伤,属下怎么担待得起底下不知道有什么我们还是带一些人手吧。” “不必了。”风长栖一把推开了她的手,往常她很冷静,可是今天她不知怎的,脑子像是被烧坏了一样,心心念念的只有下边的东西, “公主。”女官急得差点给她跪下,“不可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召集暗卫要多久” “不多。” 说完,女官说了一声很响亮的口哨, 不一会,十几个做各种打扮看起来像是平民的人都站在了风长栖的眼前,向她行了个大礼。 “这下可以了吧。” 女官点点头:“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了。” 安全起见,风长栖走在了中间,她突然觉得带这么多人其实没什么用,暗道太窄,武功根本不容易施展开。 暗道很长,好像通往很远的地方,只有那么一点微弱的亮光,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只听得见微弱的呼吸声,这里看起来废弃已久了,头顶还萦绕着蜘蛛网,在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毒气什么的东西吧,风长栖想。 一路上顺利得令人惊讶,一路上没有任何机关,墙壁和天花板更不像能泄露进毒气的样子,风长栖怀疑这条暗道是修来玩的。 走了很久,他们突然看见了一个胡子都老长的人,暗卫纷纷掏出武器来要行动,“别杀他,别杀他!”风长栖急促地叫道,一下子无比心慌,那个人浑身缠着铁链,目光一片凶意,好像与世隔绝了很久一样。 暗卫听到风长栖的话,纷纷停了下来,风长栖心里一松,猛地拆开了囊袋,剑出鞘,锋芒的光亮引得众人纷纷遮住了眼睛,风长栖也一惊,真是把好剑,一定削铁如泥。 那个人看见那把剑,两眼放出亮光来,然后神色异常复杂,最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别杀他!别杀他!”风长栖异常激动地说,“他是花家的人!” 要不是过道太过狭窄,风长栖真是恨不得一把冲过去,扶起那个人。 她是为了花珑,她那苦命的干娘,一生什么都没得到,她总要为她找出点东西来。 第五百四十六章 兵书可定天下 http://.biquxs.info/

所有暗卫都停住了,一时间风长栖听见了剑入鞘的声音,她的心情是无比紧张的,也随着这轻微的声响颤动。 狭窄的暗道,已无法让出一条路。 那个人疯狂起来,身上铁链刷刷作响,他的浑身好像长满了枯草一样,衣服好像一碰就会化成灰,他睁着一双迷惘的眼睛说:“您是何方高人为何会有这把剑” 风长栖突然有点想哭,她曾经听过花珑讲过自己的灭门惨案,不过提到的时候不多,毕竟这是花珑心中永远的痛,花珑的父亲被风帝所杀,她却深爱着这个男人,还要在深宫和他强颜欢笑,一定很难熬吧,纵然花珑面上不表露,可心里那一块,一定隐隐作疼。 她握着那把剑,语气平静地说:“我是风长栖。” “风长栖”在地上呆得太久,他的视力也不好了,哑着声音说,身上的铁链像是长蛇一样舞动着,“风国皇太女,孟丽帝女,双凤命格者,风长栖” “正是。” 他看着她,眉毛雪白,像是杂草一样,“原来是你。” “大胆!”女官喝道,“罪臣见了公主还不跪下” 那个人哈哈大笑,一双眼里猛然射出怨恨的光芒,吓得那个女官一个寒颤,不敢吭声,他一把抓起铁链,怨毒地说,“你们这些朝廷的鹰犬!花家为了风国忠心耿耿,你们却过河拆桥,昏君,不得好死!” 声音激烈,那股怨恨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听得风长栖也觉得浑身寒浸浸的,女官转头咬着牙对她说:“公主,这样的人不能留,本是罪臣,却还有谋逆之心。” 风长栖摇摇头,她绝对不会杀他的,风帝本就薄情,忘恩负义的确是事实,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看着这个像是被杂草包围的人她内心只觉得凄凉,在这常年不见光的密道,他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风长栖轻轻拿着那把剑,雪白的剑锋像是一道光芒,她朗声道:“下这些事阁下为何被囚禁在此” 一个个疑问脱口而出,对于这人的经历,她实在感到好奇。 那个人的眼神又浑浊起来。 “你们快走吧,不然时间长了,我怕你们都死在这里。” 女官有一点惊慌,不过风长栖并没被这话给吓到,她淡定地说:“难道有人巡视,来启动这里的机关不成” 那个人摇摇头;“那倒不是,不过有一个家伙一会会巡视这里,要是你们被发现了,都活不成。” 风长栖想了想,也对,这里地方太小,武功几乎施展不开,天知道会出什么事,这个人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也不在磨蹭,转身道,“告辞,我会再来的。” 他们迅速离开了暗道。 索性一路没出什么意外。 然后女官和暗卫找出一些泥土和石头,将这个暗道给填了起来。 女官有一些不忿。 也许是对自己的办事感到不满,她在这里转悠这么久,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发现,风长栖却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咬了咬牙,似乎是有些不服气。 风长栖看向那个逐渐被填埋的入口,心中闪过了无穷的疑问,花家,恐怕不一般。 虽然花家的事和如今的局势关联不大,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想查个明白,为了花珑么她养育自己一场,起码让她有个报仇的机会,风长栖笑了一下。 花珑这一生,太苦了。 风长栖把在密道的人告诉了花珑,如她所料,花珑在得知花家居然还保留了一栋宅子后没有惊讶,只是捧着茶碗微微笑道:“狡兔三窟,父亲必然是思虑周全的。” 说完,眉宇间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哀伤,虽然很淡,却给人感觉极痛,风长栖心中一颤,知道她又处于在对于家人的追忆中的,有些不忍打扰,花珑突然从躺椅上站起来,阳光沐浴在她身上,躺椅都是金灿灿的一片,她低下头来,精致的眉眼掠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意味。 “只是,这房子未必是父亲的意思而留的,恐怕还有别人。”花珑意味深长地说。 风长栖停住了脚步不动,“干娘以为是谁曦氏一族已经死得一个人都不剩了,那个被囚禁的人又是谁” 花珑慢慢抚着茶碗,笑容带了一丝疲惫,“长栖,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那个人。” 她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唯有茶碗还在叮当作响,笑容似乎带着疲惫,风长栖不知说什么好,“我不敢确定是不是他。” 花珑将一个形式十分斑驳的璎珞交到他手里。 “你把这个给他,看他认不认得。” 她恬淡地笑了笑,“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他。” 风长栖听得满头雾水,“干娘,他是谁” “现在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风长栖无奈,只得压下了心中的疑问,她是知道花珑的性子的,不想说的一定不想说,她道:“好的,干娘,我告辞了。” 说完风长栖匆匆地退了出去,只留下花珑一个人眼神复杂,这时像是要下雷雨了,殿内一会明亮,一会却黯淡,幽蓝的光芒照得人脸色发白。 风长栖却没打算停下来,她要去见见风帝,她现在,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件事。 雨已经下了起来,她只能撑着一把伞,匆匆地往前走,哪怕雨水淋湿了衣裳也在所不惜,她走到了殿外,内监完全拦不住她,她匆匆地将伞一收,就浑身地走了进去,殿内灯光一片昏暗,风长栖矛盾地看着他。 直到现在,她对这个父皇还是有恨的。 重重感情,纠结地浮成一团,其中的内核到底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她满脸都是雨水,绣着合欢花的衣裳颜色好像越发俏丽了,花纹像是镂空的,紧紧长在肌肤上一样,风帝早就察觉到她来了,放下了笔,风长栖走了上去,矛盾了地叫了一声:“父皇。” 也不行礼,就这么站在这里。 风帝的眼里闪过一丝浑浊:“你怎么这么大雨也来了,长栖也不怕着凉” “不用了。”风长栖直接拒绝了他的关怀,开门见山地说,“父皇,你能告诉我当年花家是怎么回事吗” 风帝的脸色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想着提它” “我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雨水顺着风长栖的下巴流下来,她一字一词地说,“花氏一族为朝廷立下赫赫功劳,父皇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灭了他们一族,仅仅是因为曦氏一族” “长栖。”烛光忽闪忽灭,风帝突然语气有些软和地说,“别提了好吗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风长栖咬了咬牙,就算风帝知道自己屈杀了又如何,人都已经死了,错误已经无可挽回了,这样想着她又为花珑而心疼起来,但还是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那些冲动,收回了心肠,“好吧,我会等到父皇想告诉我这个秘辛的时候。” “长栖,你知道花家真正厉害的私藏是什么吗” “长栖不知。” “是一本兵书。” 兵书兵书有什么稀罕风长栖刚想问,外边突然一声电闪雷鸣,她硬生生地想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裙子湿漉漉的,一片沉重,上面掐着的那一点金线十分显眼,“长栖告退。” 难道花家是因为一本兵书才获罪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合逻辑。 沿着宫里镂刻的窗户走过,风长栖心里满是疑问。 可是她又不能去问风帝,她是知道风帝的性子的,风帝保不准什么都不告诉她,至于花珑风长栖摇摇头,她决定把这作为迫不得已的选项,她担心触动花珑心中的伤。 就这样想着,她回到了惊云司。 她完全就是一个落汤鸡,嘴唇乌紫色,身上掉着水,侍女们走上来,拿毛巾的拿毛巾,拿衣服的拿衣服,风长栖很快被裹入了一片温暖的感觉,风旭握着风长栖冰凉的手,有些不满意:“怎么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风长栖裹紧着温暖的被子,对风旭带有责备的询问置若罔闻,“皇兄,你这有没有花家的消息” “花家这事父皇不允许查的,很多陈年旧事,父皇都不允许查的,你怎么了” 风长栖真是恨不得跳出被子来:“皇兄,有没有关于花家的消息,告诉我!” “花家的,我们没有深入查下去,”风旭思索着说,“但是花家的一些残部仍然在活跃,父皇的意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风长栖有些不甘心:“就这样吗” 果然没什么秘密父皇此举,是为了封锁什么吧那么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就这样。” 风长栖摇了摇头。 看来,只能等到去见那个人才能明白了。 这次风长栖选择了独自一人。 她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她有预感,如果一群人,她什么都不会知道的,她一个人持着油灯在黑暗里孤独地走着,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条在幽暗洞窟里穿行的蛇。 第五百四十七章 花家梨清风 http://.biquxs.info/

看不到终点,也看不到出口。 只要出了一点乱子,她会用被永远压在这里。 这种难言的压力,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算是明白那个女官为什么一定要拉着人走了,两个人,能应对的突发情况还是太少了。 可是现在风长栖只有一个人了。 她捏紧了自己的衣袖,努力压抑住自己心中的害怕。 慢慢地,她还是走到了终点,那个人坐在地上,好像死了一样,铁链带给人一种无声的压迫感,他睁着一双眼睛,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生机与活力,可看了就像一个活死人,让人更感到害怕。 风长栖缓缓扬起那把剑。 “小姑娘,你还敢一个人来。”坐着的人眯起眼,脸上有一种异常的凶狠,“你武功不高,难道不担心我杀了你吗” “你是花娘娘的人,而我是花娘娘的养女,你顾念着花娘娘,不会动我的。” 风长栖摇摇头。 “这么肯定”他笑了笑,扬起自己的手腕,手腕上肌肉异常结实,一拳好像可以打死一头牛,就算被铁链束缚着,这人的行动速度还是能很快的,风长栖一阵心惊,他淡淡地说,“可是你也是昏君的女儿,花家的仇人。” 风长栖看着他,眼睛眨了眨,平心静气地说:“可是认得这把剑的都是花家的亲信,你一定不会不顾花娘娘的感受的。” “小姑娘,很有胆子嘛。”他看了她一眼,眼神充满欣赏。 我必须没有戒备前来,才能表现出我的诚意,然后你才肯将应该的信息告诉我,不是么风长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什么声音来。 他的面前有一个小水塘,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风长栖心一紧,突然惊惶起来,她慌张地向四周张望,万一等会有人来了怎么办 不过,他没有提醒,应该没有什么事吧。 风长栖这么想着。 气氛有些沉闷,那个人不再说话,也对,她身上毕竟有风帝的一半血液,风长栖讷讷的,也不知怎么开口,仿佛花家灭了,也是自己的过失一样,风长栖掰着手指,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的池塘,水涟漪一圈圈地荡出去。 最终,风长栖将那个破旧的流苏拿出来,声音软软地说:“花娘娘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接了过去,看了这个外形有些肮脏的流苏一眼,突然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眼泪像是怎么也止不住一样,在他脸上奔腾。 风长栖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 “多谢。”他擦干了眼泪说。 风长栖说:“阁下能看在我冒险过来交东西的份上,告诉我一些关于花家兵书的事” “凭什么告诉你。”那个人冷哼一声,将一个铁块丢进了池塘,“你也是昏君的女儿。” “凭花娘娘把这把剑给了我。” “哼,给了你,你就以为自己真是花家的家主的么”他一脸鄙夷不屑地道,“我告诉你,小丫头,想做花家家主,你还太嫩了。” 风长栖心平气和地说:“可是花娘娘把花家的信物给了我,就证明我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总有告诉我一点信息吧” 他冷冷地直视着她。 “凭什么小丫头,要不是看在有这把剑的份上,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面目狰狞地说,不像是开玩笑。 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不惊慌是假的,但她面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她定定地说:“如果我可以帮你们花家沉冤昭雪呢” “就凭你小丫头,你以为一个帝女的身份多值钱” 他满脸不屑地说。 风长栖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心中有了一丝波澜,看着那个人,她的心里也有愧疚,尽管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的语气依然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他抿紧了嘴唇,不停地向池塘扔着铁块。 “也许是没那么值钱。”风长栖心平气和地说,“但是你们现在能靠的人只有我。” “哼。”他冷冷地笑了一下,“人都死了,你沉冤昭雪还有什么用” 风长栖没有答话。 她的确是想要那本兵书。 “如果花家还有残部的话,我会对他们好一点的。” 他的脸上依然维持着那种诡异又冷酷的微笑,看起来无比怪异,他的浑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杀意,当年,在江湖上,定是一个枭雄,“阁下的名字是什么” 见他久久没有答话,“你不会连这个都不肯告诉了我” 他叉着腰,看得出他的胸脯和腰上还是有坚实的肌肉,过了这么久的囚禁生活,这人浑身如此孔武有力还真是个谜,风长栖心中心疑,他缓缓地说,“鄙人姓梨。” “梨很少见的姓。” 那人继续说:“梨清风。” “梨清风好名字,很配你的风骨。” 他笑了一下,风长栖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那个照顾好花家残部的条件他应该心动了,心动了就好办,就可以让他帮忙找到那兵书了,风长栖在他旁边坐下,“花家的兵书在哪” “你现在给我提兵书的事,不觉得有点太早了吗”他收了笑容,斜眉入鬓,笑容不羁,一副不把任何事放眼里的样子。 “没关系的。”风长栖平静地说,“我能来这里的时候不多,我担心,下一次我就没机会问了。” 他哈哈大笑。 “好,那我就告诉你,在栖凰岭的,玉竹门那里。” 风长栖并没有做出太多余的表情,“我知道了。” “不过我很奇怪,一本兵书而已,到底有多大威力,风帝铲除花家也是很费力的吧” 那个人斜视着她:“你该不会以为风帝只是为了单纯地扶持曦家吧他扶持曦家,也是灭了花家。” 风长栖皱眉,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不懂,凭心而论,她没有风帝的心机,也做不到风帝那样心狠,她仔细思索着:“风帝是觉得花家势力有自己无法掌控的可能么干脆直接杀掉了事,换条听话的狗” “帝王心思,都是那么冷酷无情吧。”他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所以你也和你父皇一样,身上流着虚伪令人恶心的血!” 风长栖不答话。 她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她发现,她身上的确好像隐隐有一分她父皇的凉薄和心机。 “可是一本兵书,又能有多少威力当年师父还在,有什么比得了师父这本活兵书呢” “那我可不清楚了,”他扬了扬眉,“你还是问你的父皇去吧,可能真是如此,你父皇只是觉得花家不能完全由自己掌握,想换条更听话的狗,什么兵书,幌子罢了。” “知道了,谢谢你,我会打探清楚的。”她轻声说。 “小丫头,这兵书还是有点问题的。”他换了个姿势,异常玩味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种异常的兴趣,“你不好好当你的帝女,享你的人间极贵,要去参合这些事哪怕你是帝女,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我知道。”她轻轻说,“可是你也知道我是帝女,我就要担起我的那一份责任来。” 他眼里的玩味更深了:“白欢也未必有那本事摆平江湖上的诸多势力,就凭你小丫头,还是听我的,早点收手吧,你不管,江山依然固若铁桶,你要是管了。嘿嘿。” 他眉毛一扬:“搞不好也是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哦。” “总是试一试才可以。”风长栖紧紧抓着手,好像异常不甘一样,她心平气和地说;“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不仅要做这孟丽的女帝,还要做这风国的女帝,做这一统江山的女帝,这都摆不平,以后我如何治理那些大好江山如何对得起那些百姓” 他笑得打滚,好像踹不过气来,:“哈哈哈笑死我了,白欢敢说这话她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吧,哈哈小丫头,我等着,你去见魔君的那一天。” 风长栖没有生气,她知道,这话异想天开了些,从她一个帝女的嘴里,的确可笑,她静静地说:“再难,我总要试一试的,师父是这样说的,我总要让他满意。” 他不笑了,盯着她“你师父是玉无望” 风长栖点点头。 “哼,那个冷心冷情的人,有什么好的,花家遭难之时,他虽没有像其他小人那样落井下石,但也不管不问,着实可恨得很!” 他愤懑异常地说。 一缕风拂过风长栖的头发,他说的一点没错,玉无望确实冷心冷情,是一个没有心肝的人,她深深吸着气说:“再难,试一下就好了,我不做,也是我阿娘做,到时候可是屠戮万里,惨不忍睹。” “你这小丫头有点意思,说吧,还有什么要问的” 风长栖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有一声石块掉落的声音。“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他”他的眼神一下充满迷茫,“我也不知道他每次来的时候,总是戴着面具” “你没有受太大折磨,证明他没有对你恨之入骨。”风长栖突然说,“要是是为了防止你泄露秘密,他为什么不杀了你” 第五百四十八章 宫中喜事 http://.biquxs.info/

因为他的目的和你一样。” 梨清风眼睛灼灼生光起来,风吹起他的头发,仍是一副富有风骨的样子,多年的囚禁生活,仍没有磨灭他的风采。 “让我被他所用。” 风长栖没有答话。 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她和这个厉经江湖的梨清风相比,还是太嫩了点,她的那点心思,在他面前简直像透明一样,一下子就被看穿了,她低下头,可是这样想又有什么错呢 一统天下需要大量的人才,就孟丽那些人,还不够。 风长栖抬头看着梨清风桀骜不羁的面容,心里暗暗称叹,这个人和她之前打交道的真不可同日而语,还是说实话好了。 “是的。”风长栖目光柔和地说,“可是我在帮花家,也有权力命令你一些事吧” “当然,小丫头,虽然你是那个昏君的女儿。”提到风帝,他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神色,不过眼角却有笑意,“可我并不讨厌你啊,我还觉得你很有趣呢,你也许可以真的成就一番大业哦,要是你做出点什么让我喜欢的事,说不定我真会听话哦。” 风长栖没有答话,前方一片幽暗,像极了他们脚下的小水塘,风长栖攥紧了拳头,他的话让她看到了希望。 “好。”她沉下声说,“你有什么事,我会尽力去办的。” 梨清风笑了一笑。 风长栖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手里斑驳的流苏,流苏的一角已经有些发脏了,像是在泥水里微微滚过了一圈,一些开始磨损,露出了凌乱的绒线,那个由红绒裹成的小块,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但一定是奇珍异宝,风长栖眼里都放出光彩来。 “花娘娘给你这玩意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既然都开始合作了,那就有一点诚意,告诉我一点东西吧。” 梨清风慢慢极有耐心地拆开这个流苏,十分细心地绕过复杂的丝络,生怕有一点损伤,最后,露出一个黄色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风长栖看了,那是一句兵书上很常见的话。 不战而屈人之兵。 暗道有些幽冷,风长栖心里带着微微的喜悦,好像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一样,“这是花娘娘给你的密信吗” 梨清风理着那些凌乱的丝结,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哦”风长栖大失所望,“你也不知道啊。” “好吧,我信你。” “你还是快走吧。”梨清风看着她,眼里多了一丝温柔,“不然,那个人来了,我可救不了你。” “好。”风长栖转身要离去,再看了他一眼,他浑身挂满锁链,却依然是一副不羁的表情,仿佛这些锁链对他没什么影响一样,他躺着休息,拆开铁链后,他一定是一个孔武有力的肌肉男,长得又不差,还有一股英勇的气质,一定会引得无数少女垂涎。 风长栖柔柔地说:“以后都这个时辰来找你么” “随便你咯。”他把头枕在手上,十分悠闲地说,“只是那个家伙一般不这个时候来,要是你运气不好,被抓了,可别怪我。” “你”风长栖气愤地咬了咬唇,“你就这么不在意我的死活” “有那么一丝在意吧,毕竟花家还要靠你啊,但是这种事我也没办法啊,我说了又不算。”他目光沉沉,声音犹如一颗石子落到水里。 风长栖咬咬牙,果然谁也靠不住,还是靠自己才好,“知道了。” 说完,她又不做犹豫,迅速离开,那抹恬淡的身影迅速在他眼里消失了。 梨清风手里摸着打磨得光滑的石子,一颗颗扔进水里,眼里浮起一丝玩味:“呵,我倒看看你什么时候再来。” 风长栖一门心思地出去,只觉得梨清风这家伙的话像一把刀子悬在她心头,给她带来无形的压抑,她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沿着那一点有点微弱的光亮,好像一个人随时会冲过来将自己抓走,风长栖手心里满是汗,她咬牙克服心里的恐惧。 下次,一定要带一个人一起来。 带司缨吧,如果带祖云,她恐怕会不高兴,风长栖有些犯愁,人越多越好,偏偏这种事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风长栖好不容易出了暗道,也顾不得休息,直接就往宫里跑,但是这些都被暗卫都看了去,她来到云谧宫,发现长安已经去上学了。 也好,风长栖心道,她都有点不适应她已经长大的节奏。 “长栖,那个人见了” “见了。”她身上还有未擦净的泥土,奶饽饽是乳白色的,上面有许多小孔,轻轻一咬十分酥脆,一股奶香味在口腔里浓浓的化开,内馅却极其松软,好像在吃豆腐,还没怎么回味过来,就一下子咽下喉咙里了,那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却是在口腔里经久不散了。 茶汤泛着金色的光泽,水质也透亮起来,奈莳嬷嬷知道她有时候不喜欢喝茶,就在旁边放了加了洛神花的果酒,看着颜色红彤彤的一片,十分喜人,风长栖吃了一个还要另一个,忙不迭地喝着酒:“嬷嬷的授意真是越来越好了。” 奈莳嬷嬷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满是喜庆的笑意:“公主喜欢就好。” 上完点心喝茶后,她十分知趣地轻手轻脚地下去了。 殿内只有她们两个人。 ‘长栖,你才去见他吧” “嗯。” “你这孩子。”花珑嘴角带了笑意,“怎么这么急” 风长栖撒娇似地说:“干娘的话,我不敢不早点办,而且我还担心晚一点会不会见不到那个人了。” 她浅浅地笑了笑:“他说了什么” “他叫梨清风。” 花珑瞳孔猛一放大。 “怎么了,干娘” “没想到,真的是他!”花珑的表情不知是悲是喜,这时已经很晚了,昏黄的烛光缓缓地摇曳着,花珑的脸憔悴而枯白,她手里拿着绢子,拍着自己胸口,“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活着!” “可是,干娘,他的情形不容乐观。” “人还活着就好,”不知花珑是为家族过去的荣光缅怀,还是怎的,不停用帕子擦着掉下的眼泪,风长栖停住了脚,影子映在屏风上,异常瘦弱:“干娘觉得是谁囚禁了他” “不好说。”花珑摇摇头,“花家在江湖仇敌不少。” “那干娘,你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什么意思” 难道梨清风在那种情况,还能联系到外界吗还能攻心 风长栖心里冒出一个小小的念头。 但她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花珑回答。 花珑长长地叹了口气,侧影在烛光下很有几分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意味,她细细地讲来:“我是告诫他现在对于局势不要太急,要耐心等待时机。” “我知道了,干娘,你是让他不要太急于反抗么静静蛰伏等待时机需要我救他出去吗” “你长栖”花珑看她一眼,“我可不想让你参与到这种事情来。” “干娘”风长栖咬着牙,“既然你把剑给了我,我也算花家的半个人了。” 花珑笑笑,摸着太阳穴坐了下来,懒懒地晃了晃手:“到时候再说吧,不到最后时候,我是不会考虑你的,长栖。” 风长栖站在原地没动,她心里更觉奇怪:“干娘,你向来深居后宫,不问世事,怎么也联络起江湖的人来” 花珑眼角已有了鱼尾纹,她笑得有些惨淡:“我如今才知道,男人是靠不住的,既然心里没了男人,那总要给自己找一点事做吧,花家的那些人,我总不可能看着不管的。” 风长栖有些踌躇。 花珑的力量还是太微薄,去管花家 不过没关系,她对自己说,干娘还有我呢,干娘的事,就是我的事,更何况花家的那些人日后于我也是助力。 这样一想,风长栖的眼光清明起来,花珑想去做什么,也不阻拦了。 花珑坐在绣着花的贵妃榻上浅浅地笑,真是人如其名,艳丽如花。 风长栖靠着她坐了下来。 “干娘,你知道的局势有什么,给我讲讲吧。” 花珑脸上满是困意,似乎要昏昏欲睡,她裹了裹身上的薄毯:“不是我不告诉你,长栖,江湖的局势太复杂了,一时半会还说不明白。” 她轻轻叹了一声,其实是千头万绪,从何谈起。 “花家残部在哪” “在西北。” 那太远了。 “那干娘在忙什么” “我”花珑惨然一笑,“长栖,我还能做什么,不过给我花家残部的兄弟们,一个安身之所,再多的事情,我是做不了的,我只是个弱女子。” 看起来,现在花珑不需要自己帮忙。 “对了。长栖。”花珑半闭着眼睛,躺在榻上,“你要是再想做点什么,就想办法和苏令之见面吧,到时候苏令之还没回去,女帝会很生气的。” 一提到这里风长栖只是心焦,“干娘,我何尝不想,可皇兄从不让我见她一面,只说她见了就会带走我,而且我想尽办法也见不成了,她不知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去探查机密。” 第五百四十九章 报之以圭吾 http://.biquxs.info/

虽说这也是为了孟丽,但是,实在太冒险了。 不知这是谁的主意,风长栖真是连吃了他的心都有了,虽说以祖云的能力,绝对不会有事,在惊云司那么轻描淡写的描述中,好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果苏令之能从里面全身而退的能力都没有,那么,她在孟丽朝廷打滚这么多年,也算白活了。 如此不把苏令之死活当回事,真是令风长栖恨得牙痒痒的。 可转念一想,现在风国官员几乎都默认孟丽以后是要侵略风国的,要他们去友善对待一个孟丽重臣,好像的确有点强人所难。 都是人世间的恩恩怨怨罢了。 风长栖叹了口气,满是愁容,内心像是有了无数死结,怎么也绕不开。 她这样的身份,又何尝不尴尬。 “哦是么长栖”花珑眼皮跳了跳,握紧了她的手,温柔地说,“那你可得给女帝写封信啊。” “早说了。”风长栖心里焦灼,“就说苏令之被奂齐的奸细带走了。” 不管什么帽子,往奂齐那一推,总是万能的,可风长栖这心还是焦灼得要命,一方面是欺瞒阿娘的愧疚另一方面,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阿娘如此强硬的作风下,能坚持多久。 自己的计划又能不能成功。 花珑眼里满是关怀:“长栖,你也不必太急,你是女帝的亲女儿,女帝总是关怀你的。” 风长栖只有苦笑,话是如此,可一向强硬的白欢,知道自家的亲女儿不顺她的意,心里又是何感想 “阿娘。”风长栖抬起眼来,眼里满是朦胧的水雾,“有时候,真的觉得还是你最好了,阿娘是好可是有时候在她那里,我也很累,还是阿娘这里最好了,什么都不用想。” 说完,她紧紧依偎在花珑的怀里,泪水打湿了一大块,心中的委屈和无奈好像开了一个口子,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她静静地由着泪水蔓延,花珑用手指慢慢抚着她头上的头发,柔柔地说:“那是你不知道白欢的好处。” 风长栖撇撇嘴:“她是好,可她还是个帝王,帝王心深不可测,就和父皇一样。” 花珑无奈地笑笑,用手指轻轻挑着香料里的丁香花,时光好像就停留在这一刻。 “长栖。”花珑一字一词地告诉她,“有人传来消息,玉无望在奂齐那里,为武林盟主做了不少事。” “哦”风长栖的眼里充满兴奋,“阿娘的本事还是很大的,我都打听不到的,阿娘居然知道,看来阿娘可不像是说得是个弱女子啊,这么说,奂齐有希望与孟丽和解了” “那就说不准了。”花珑静静地说,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易捉摸的神采,“我是比不上白欢的,但好歹可以做点属于自己的事。” 话里有深深的艳羡。 “最近我真是一刻也不得闲了,宫里也有大批的事,等着我去操持。” “曦妩死后,还有哪个嫔妃敢和作对” “不是作对。”银制的窗纱外飞过一只喜鹊,“是有人怀孕了。” 风长栖浑身一震,理着针线的手也抖了一下,近来风帝身体越发不大好了,没想到还能有嫔妃怀孕的事,“谁” “玉昭容。” 玉昭容么风长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眉眼疏淡的女子,人如其名,的确像玉一样,虽不如花珑淑妃等人惊艳了,看久了却隐隐多出一股奇特的气质来,是个妙人儿,风长栖暗暗笑了笑,也好,玉昭容和她并无过节,深宫里日子寂寥难捱,还是希望她一切都顺吧。 “这次怀孕了,属淑妃最高兴了,隔三差五地去送补品。” “干娘莫非是为这些事情吃味” “哪里。”花珑淡淡地回过神,手里剥了一颗龙眼,流得满手指都是汁水,“我早就对他死心了,岂有为这些小事而吃味的道理。” 风长栖轻轻一笑:“干娘看开就好。” 若不再对君恩报有幻想,自己又可以出宫,深宫,也不一定是牢笼了。 风长栖出去后,经过玉昭容的宫殿,老远就看见宫人一溜水地捧着东西去她宫里,隔着门遥遥地望了一眼,里面的装束奢靡华丽,也不是一个昭容能用之物,路上见到了好几位低位嫔妃结伴去看望玉昭容,希望这玉昭容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不然君恩似流水,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最看重这一胎的,不是主管后宫的花珑,而是淑妃。 花珑近来以身子懒怠为由,推了不少宫务给淑妃。 这样也好,她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办自己的事了。 风长栖回的并不是玉府,而是惊云司,便于办公的缘故,她便住在了惊云司,近来帮着风旭料理了几个大案,有关奂齐和孟丽的惊天内幕却是千头万绪,根本联不到一块来,风长栖感到兴致寥寥,想揪出点信息来,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近来耀京城比较太平,没什么大案,风长栖一连看了好几个案卷,有些昏昏欲睡,想必是最近太劳累,现在正好很冷,她就走到塌上,打算和衣而睡。 谁知,刚刚睡着,就被人推醒了。 “公主,希若欢的男人要见你。” “希若欢”风长栖马上惊醒了,外面寒风阵阵,被窝很暖和,令人不舍得离开,但没办法,她脑子有些懵,希若欢好久没听到她的名字了,她现在还在玉府静养吧不知脸是不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倒是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风长栖下了床,身上还带着被窝的暖意,她睡意惺忪地理了理头发,“怎么样” “我把人给您带进来吧。”侍女轻手轻脚地说。 不一会,一个穿白衣露着锁骨的男人走了进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冷,不过,不同于他之前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钱的脸色,现在,他的嘴角隐隐勾起笑意,看得出心情极好。 风长栖笑道:“听说你和希若欢成亲了,日子过得怎么样” “谢帝女成全。”男人拿着一支萧,行了礼,他的脸上浮现起浓厚的喜色,却看得风长栖一阵嫉妒,她站在原地,心中空空落落的,酸意不断涌出来,又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可是她和玉无望呢 也罢,小别胜新欢嘛。 她安慰自己道。 可这哪里是小别,都分离半年多,风长栖的眼泪忍不住要往外流,可不想让人看笑话,赶紧偷偷擦干,幸好没被看到。 风长栖轻轻笑了笑,苍白的脸色勉强挤出一丝喜意来:“本帝女说话算话,只要奂齐灭了,我立刻放你们远走高飞,没人能打搅你们的日子。” “我自然是相信帝女的,”他眼眸一眯,“请帝女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投之以桃李,报之以圭吾,有恩必报的道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我不会不明白。”他落落大方地说,令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诚意,“帝女长期在外,我想送帝女一件用得着的礼物。” “什么礼物”风长栖立刻来了兴趣。 他默默不答:“帝女去了就知道了。” “好。我跟你去就是了。”风长栖困意全无,兴冲冲地披了青色的斗篷,“你带路。” 耀京城的道路像蜘蛛网一样,即使风长栖再走了一遍,还是会迷路。 她没有太大武功,体力渐渐跟不上了。 “你要带我去哪”她看着前面的男人说。 男人也不停下,“帝女去了就知道了,保证不会后悔。” 风长栖有些埋怨他的卖关子,但也没办法,只能咬紧了牙关跟上,她倒不是不用担心安危问题,她这一出去,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暗卫跟着她,若这个男人害得自己出了半点闪失,远在玉府的希若欢,一定尸骨无存。 男人用自己的爱人冒这个风险。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看到了一间偏僻的屋子。 一进入屋子,风长栖立刻惊呆了。 屋子里全是暗器。 制作精良,刀刃尖锐,风长栖只敢驻足停望,而不敢用手去碰,哪怕只轻轻碰那些微妙的弧线一下下,皮肤也有被划破的危险。 好像天下的暗器都聚集在这里了,大的,小的,都有,凡在风长栖在书上见过的,里面都能找到身影,还有一些古怪冷门的风长栖叫不住名字的暗器,打造精良,各个细节巧夺天工,风长栖边看边惊叹。 她有些不敢相信,讷讷地说:“难道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是的,都是给帝女的。这是我多年的珍藏,都是帝女的了。”男人站着说。 风长栖惊叹,这一定费了很多心思,才收集齐 如果真的全盘接受,风长栖倒是不好意思了。 “你真是财力惊人啊。” 男人背着手笑笑:“帝女不要作他想,你绝对受得起,若非你,希若欢早就尸骨无存了,哪有今天和我这样和和美美,帝女对我和希若欢有再造之恩。” “那我就收下了。”风长栖看着满屋子琳琅满目的暗器,暗暗窃喜。 她算发了一笔横财了。 第五百五十章 穿帮 http://.biquxs.info/

不过一点粗制滥造的玩意儿,帝女不嫌弃就好。” “我在孟丽,真还没见过如此精巧的暗器。”风长栖暗暗称叹着,走到一个奇形怪状的暗器旁,尽管知道那些尖端是有危险的,可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一边抚摸,一边感叹。 “帝女小心。” “我知道心中有数,你放心。”风长栖转过头,脸上仍是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这些暗器莫非是你一人所造” “我没那个本事,这些都是出自罗家之手,如果帝女想见,我可以带着帝女去看看。” 风长栖有些讶异,她答应得这么爽快。 “多谢,罗家肯为你做这么多,你一定欠了他们人情吧如果有机会,这份人情我会帮着你还的。”风长栖轻轻说。 男人笑了笑:“我果然没看错人,帝女真是良善之人。” 跟着来的暗卫不少,一人携带几把,就把整个屋子搬空了。 风长栖打算将这些暗器放在玉府里。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走吧。” 这趟可谓收获不小。 “你在玉府还缺什么,尽管来告诉我。” “多谢帝女。”他微微颔首说,“一切都还妥当,诸事顺心,下人也都十分和善,侍奉无不精心。” “那就好。” 男人借口还要办点事,先行离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风长栖暗想,非得找个机会查清他的底细不可,这么一大屋子的暗器,眼睛不眨就送出去了,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财力一定雄厚得惊人。 能够请罗家打造这么多暗器,关系一定非同寻常吧 可惜,似乎无人知他姓名,连希若欢,也半点不知。 风长栖默默慨叹一声。 还是得等待时机得好。 她身上揣了几把形状纤巧的暗器,这些暗器,在她被敌人包围的时候,一定大有作用。 从此,在武林强敌面前,她也不是那么任人宰割了。 风长栖满心雀跃,这个男人可真会为人,懂得他人需要什么。 “这个暗器能不能研究出原理,然后大批量复制”风长栖问玉府里负责打造兵器的人。 负责打造兵器的总管穿着蓝衣布衫,一副很干净的样子,听着她的话,他的额头也冒出了汗,“夫人,您恐怕异想天开了,这些暗器何等精巧,让我等仿制,还真没这个本事,而且就算能仿制,所需财力也是惊人的。如真像夫人所想,所需人力物力,一定数不尽数。” 那算了,风长栖一脸失望,她还想把这些武装给奂齐士兵呢,如今看来,都是自己想想而已,总管说,这些暗器极其精细,稍微差一个角度,就没这种效果了。 夜深人静中,男人穿着墨蓝色的斗篷,独自穿行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这个点,就是最热闹的商铺,也关门歇息了,所以除了夜市,哪怕那些最宽广的街道,也是一片寂静,连落叶掉到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男人像是一团移动的黑雾,默默地前行着,随时都会消散。 绕过一处破旧的竹屋,然后再经过一条碎石子路,再走过一座桥,黑夜下水面有些异常的寂静,就像一块黑宝石,涟漪丝丝漾开,在这种安静的时候,还不时有鱼儿跳起来,金色的鳞片褶褶生辉,在月光下异常显眼,它们一只只地跳出水面,绕过这座桥后,却别有洞天。 与其余街道安安静静不同的是,这里姹紫嫣红,远远还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男人脸色一片凝重。 到了。 暗器门,罗家。 彻底进入那一片热闹景象后他惊呆了,他知道罗家身为暗器门在江湖上势大,有不少人求着他办事,可没想到这么势大,整个一大条街道,全部都是罗家的宅邸,地上还有不少鞭炮的尘屑,不知道该办过什么喜事,不过他一个外人,显得寂寥,和这喜事完全无关,他嘴唇瓮动几下,还是走了过去。 罗家家主亲自站在门口迎接他。 罗家家主正值壮年,听说最近新娶了几房小妾,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见人嘴角总是带着笑意,要不是他最近和那个江湖上神秘的镜玄堂堂主搭上了线,他根本不够资格到这里。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府邸上的牌匾,嘴唇一阵哆嗦,有些说不话来。 国子监候,罗家。 没想到这罗家还和朝堂扯上关系了,他的嘴角微微抽动,看着罗老爷子盈盈的笑意,心里涌起一丝不知是何的滋味,也对,江湖上混出名望的人,到底又有几个能抵抗住荣华富贵的诱惑呢。 “什么风,把先生您吹来了。”罗老爷子满脸春风笑意地说, “是镜玄堂的堂主让我来传话。”他笑脸盈盈滴水不漏地道。 “哦您也真是红人啊,堂主他有何吩咐” 那是自然,男人心说,我若不是红人,哪能入得了罗家的门呢 “堂主让您迎接一位十分重要的客人。” “哦。先生回去告诉堂主,小的一定照办,”罗老爷子笑眯眯地说,“只是堂主近来在我这要了这么多件暗器,可是打算对付谁江湖上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太平的事” “这我哪知道。”男人心说,就算知道,也不一定告诉你,“堂主的事怎会件件告诉我。” “哈哈,先生说的是,是我糊涂了,大半夜的,麻烦先生了,进来喝杯茶吧。” “不了。”男人拱了拱手,眼里满是笑意,“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其实他是想回去陪他的爱妻。 罗老爷子也不挽留,笑吟吟地说,“先生慢走。” “罗大人动作快一点啊,那个很重要的贵客明天就要来了。” 罗老爷子急急地拉住他,眼里有些焦措不安,急急地要将一把银票塞入他的怀里,低低地说:“先生好歹看在和我们罗家相交这么多年,稍微透露一点吧,那个人物到底是谁,是哪方派来的人,堂主就这样传来一句话,我也很慌啊。” 男人不慌不忙地撇开了他的手,换上了一个笑容:“老爷子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否则,我和罗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反正,您按照堂主的指示去做就可以了。” 罗老爷子讷讷地收回了手,一脸失望的神色。 男人再次拱了拱手。 “告辞了。” 然后他走过这座小巧的拱桥,消失在了无尽的黑夜中,这件事好像一个小石头进了一个池塘,在诺大的耀京城,连一个微小的涟漪都没发生。 来的人是苏令之。 她走到罗家的大门,在耀京城,一个不十分有权势的官员的大门也是十分气派,她被仆役引进去后,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等等,国子监侯 她站在空空荡荡曲折回绕的走廊,一股凉意直蔓上心头,她也是女帝的近臣,朝中官员不少人认识她,万一这个罗家也在其中范围之内怎么办 冷静,一定要冷静! 她不停地说,心里焦灼无比,突然有种灭顶之灾的感觉,好像她的身份被拆破,那一定没法玩下去了,她站在原地,前面穿红着绿的丫鬟提醒了好几次,她也没有上前,脑门不停地冒着冷汗。 突然,正对面,罗家的大公子走了过来。 这大公子也颇受器重,不仅在朝中担任要职,在江湖中暗器也是独树一帜,他一眼就感觉穿着简朴的苏令之站在原地,一脸慌乱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却想不到是谁,于是问左右:“这就是堂主说的贵客” “正是,说是一位大人物新请的医师,要将我们府内几株珍稀的药材给她看看,看她能不能分辨出什么。然后再进行下一步。” 罗大公子越看越奇怪,脸色浮现出一丝纳罕:“我怎么觉得,这个人好像不该在这里呢” 然后,他走了上去。 温文尔雅地行礼:“姑娘好。” 苏令之吓了一跳。 她现在看起来全然不对神的样子,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一丝凌乱的碎发黏在了苍白的脸颊上,她忙忙地回礼,看着这个衣着说:“公子好。” “姑娘是不是哪里不适怎么如此样子姑娘是医师,也重病了不成” 罗大公子奇异地道。 他越是这种眼神,苏令之越是心慌,生怕看出点什么,这种心慌情不自禁表现在了动作上,罗大公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里疑虑越生,“哦,我想起在哪见过姑娘一面了,原来是孟丽宫廷!” 苏令之只感觉一切都完了,咬紧着牙关,在原地站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位大公子自然是见过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突然远远传来,再见一个青衣的妙龄女子婷聘地走了过来,眼里仿佛有光在流淌,她软软地扶住一块青石道:“罗大公子好记性,这位可是我们孟丽民间顶有名的医女。” “哦!”罗大公子恍然大悟,“还是公主对孟丽最为熟悉,我说呢,这位好像也是个重要人物,原来是医女,如果不是公主,真要弄错了。” 风长栖笑盈盈地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只花:“罗大公子快带着这位姑娘去吧,我也要去见罗侍郎,传达一些父皇的要旨。” “是是是。”罗大公子点头哈腰,“那就不打扰公主了,本来还想领这位姑娘去见见父亲,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公主的要事了,公主只管办事,我们今日之内,都不会来找公主的。” 第五百五十一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http://.biquxs.info/

苏令之真的很像一个小侍女,看都没有看风长栖一眼,垂手垂脚地跟着罗大公子往库房里走了。 风长栖站在原地,罗家还没有胆子欺瞒她,那么今日之内,罗老爷子是见不到苏令之了,她算是救了苏令之一命。 罗老爷子可是礼部的侍郎,他不认识苏令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真是没想到,罗家这种显赫人家,居然也能和江湖扯上关系。 思及此处,她猛地掐了一把花。 这个时候,苏令之看似对她不经意的一瞥。 一看到眼神,风长栖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她把花扔下,一蹦一跳地去见了罗老爷子。 风长栖有意拖延时间,还问了罗老爷子不少朝廷大事,罗老爷子是个很有才学的人,都一一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她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下那个医女哪去了,得出的回应是早已告辞了。 风长栖松了口气,于是连晚膳都没打算用,找了个借口直接告辞,离开了罗府她也没停留,而是直接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面馆。 刚刚坐下,就感觉头猛地被一个东西点了点。 她抬起头,苏令之正在望着她笑。 “姑娘。” 风长栖很开心,结了账,命伙计将面挪到了包厢里。 这所酒楼在耀京算得上中档,包厢十分干净,基本处于没什么打扰的状态,店小二也不会送酒送菜,隔音效果非常地好,不知为何,苏令之的手有点抖,于是风长栖给她斟了一杯酒,眼神清澈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一定有许多话想说,喝了这杯甜酒再说吧。” 苏令之接过一口喝干,脸上仍是有些焦灼的神色,“多谢帝女!今日若不是帝女相救,我这条性命恐怕真的交代在那了!” 苏令之一脸慌张的样子。 风长栖一脸苦笑,她从没见过苏令之如此狼狈的样子,可能因为苏令之以前在朝堂,也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现在沦落异国,四面都是狼虎,却无一人可靠。 风长栖握紧了她的手,她的手十分冰凉,她声音柔和地说:“苏令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提,我一定会帮你的。” 苏令之拿着酒壶自斟自饮,脸色呈现出几分豪迈来:“多谢帝女,不过暂时用不着,在这里,我会尽量协助帝女的,我认为帝女的想法才是正确的,孟丽固然与风国有大仇,可女帝性子刚硬,太刚易折啊。” 说完她摇摇头。 风长栖愣住了,看着她一杯接一杯,不过这酒只是甜酒,喝多了也问题不大,所以她没拦着:“苏令之,你敢违背我阿娘的意思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我早就想好了。”苏令之一脸豪迈,“跟孟丽比起来,苏令之这条命算什么,如今孟丽有隐患,我食君禄,不能不管。” 阿娘身边的果然都是一些良臣,随时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觉悟,风长栖有些眼热,她低下头,“放心,苏令之,我一定会保你的。” “帝女美意,我心领了。” 风长栖看着苏令之毫不着急的样子有些意外。 “你就不赶快回去吗” “我在那鬼地方困得久了。”苏令之不以为然地说,“这次回去后,又不晓得几时才能出来,干嘛不多呆一会” 风长栖被她这话堵得无话可说。 “难道没眼线跟着你吗” “他跟我什么”苏令之笑了,“我不过是平民的身世而已,他怕我跑了” 风长栖看着空空荡荡的酒杯,歪了歪嘴角。 看来苏令之真是伪装得十分得好啊,真让那个江湖门派的首领以为她是个平民,幸好当时她出现及时,不然苏令之穿帮了,恐怕真死无葬身之地。 气氛有些沉闷。 风长栖想找个话题。 “你在那里还好吗查到了什么” “一切都好,我替那教主治病。”苏令之拿着酒杯,眨着眼睛说,“那教主是安西郡王的人。” “那看来朝廷很多人都不干净啊。”风长栖轻轻笑笑,“就连一向低调的安西郡王也” 亏她一直以为安西郡王是个好人呢! “可不是么,风国的朝廷果真很乱啊,你们风帝,在有些事务上,真的只是个傀儡啊,那个安西郡王,和奂齐,熣联,南梁,都有往来,还滴水不漏。”苏令之笑笑,“真是个厉害人物啊!” “我会留意的。” 她已经想好计谋了,安西郡王是何等精明,只怕贸然出手,根本找不到什么证据,先慢慢观察着,不要动他。 狐狸再狡猾也总会露出马脚的。 “苏令之。”风长栖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睛,“既然你为他治病,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要放过了。” “帝女放心,属下会给他调一剂好药,放在他的身体里,该有用的时候,总会有用的。” 风长栖看了看窗外,眼见天色渐渐晚了,行人渐渐少了,苏令之过不了多久,就该走了,“你今天来干嘛了” “来罗家拿药,”苏令之诚恳地说,“顺便那教主想试试我的本事,让罗家拿出一些古怪的病例让我辨认。” 苏令之这么轻松,不用想也知道她过关了。 “由于我替那教主解了燃眉之急,那教主待我也客气几分。”苏令之接着说,“所以,罗家把我当做贵客也不奇怪。” 但是看苏令之的脸色,估计受到如此待遇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苏令之,你确定,今天除了罗家大公子,没有其他什么人看到你吧” 苏令之脸色一动:“确定,因为罗大公子告诉属下,那片地域,寻常子眷根本不会到这儿来。” 风长栖松了口气,很好,她不用想着办法替她封口了。 “你该走了,不然回太晚了,也不太好。”风长栖看了一眼窗外,已经越发深了。 “帝女说得是。”苏令之纵使有再多不舍,也只能点头,“不然接应我的人等急了,怀疑我了,那就不好了。” 听她这口风,苏令之根本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其余更是别事不知,风长栖不打算再追问下去,只是目送她离开:“保重。” 和苏令之分离她也有些不舍,不过,苏令之要是真的查到了什么,定会主动和她联络吧。 夜色已经显现出了,风长栖也觉得自己不能呆太久了,苏令之走后,风长栖叫了一叠这里最有名的桂花糕,用完了也离开了。 但一走到大街上,她感到不对劲。 之前盯着她的无数双眼睛,好像一下子消失了,被一个空洞的黑洞吸进去了,那种茫然的感觉让她极度不安。 风长栖心悬了起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捏紧她的心脏,让她窒息。 刚刚和苏令之见面,一点风吹草动,不由得不引起她的注意。 风长栖左顾右盼,面色不由得露出了慌张来,她已经走了很长的路,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还一直伴随着她,她感觉自己几乎也要被这一片虚无给吸进去,她几乎可以确定,那些盯着她的暗卫,消失了。 果然还是她太大意了吗 如果不去见苏令之,会不会没有这样的事 风长栖看着一条巷子黑黑的入口,感到自己陷入了绝路,可惜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后悔药可吃了。 她甚至连叫辆车都不能,这里的街道,根本没有马车。 要找马车,得去往对面很远的街道才行。 可是每走一步,风长栖都感觉自己在深入难以言说的危险。 风长栖咬咬牙,迈出了沉重的一步,她现在总不可能停在原地不动吧,反正早晚都是死,干脆搏一把好了。 风长栖飞速地走着,,像一只青色的鸟儿,众人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焦急, 那些跟着她的暗卫,真的一个也没有了。 暗卫都是从玉府挑出来的一等一的高手,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们在无声无息中全部离开呢 怎样可怕的对手 风长栖紧紧捏着自己的拳,手心里满是汗,感觉自己近乎窒息,还好还好,那条很遥远的街道要到了,她告诉自己,要是能找到马车,雇自己到惊云司,安全的几率总算会多一点点。 但是,绕过一个巷口,她却惊呆了。 因为她发现她迷路了。 眼前根本不是什么繁华的街道,而是一片荒野。 月色渐渐浮了上来,风长栖用了好长时间,才恢复了知觉。 凉意一点点从脚心里传了出来。 她站在草地上,茫然地四望,草叶上满是异常晶莹的露出,明亮亮的一片,却看得她心慌。 这条路她走了这么多次,简直比她的左手还要熟悉,她怎么会迷路 有人故意引着她来到了这个地方 风长栖深深了吸了口气,感觉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了。 还有希望,她对自己说,试问,她这么尊贵的身份,有谁敢冒杀她的风险 她缓缓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但地上的各色男尸还是让她的心情跌到谷底,她好像再也看不到一点希望,因为她所见的男尸,都带着玉府极隐秘的腰牌。 他们是保护她的暗卫。 第五百五十二章 欺瞒 http://.biquxs.info/

恐惧被愤怒和悲伤取代。 风长栖紧紧攥紧了拳头。 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的心头一阵滚烫和炽热,根本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阵阵地涌上来,她很想发泄一下,但似乎找不到什么出口。 风长栖慢慢走上去。 她想,她现在是不是该挖个坑把这些人埋了呢 地上躺着的这些人都是从玉府千挑万选上的精英,一下子就死了,敌人真是强大,令她想象不出,她嘴角漾起一丝微笑,身体像是棉花一样,有些疲软,她现在也不打算再跑了,她一个并不擅长武功的弱女子,怎么可能对付那些人 风长栖静静地坐下。 眼眶突然微微有些湿润,她虽然和那些暗卫感情不深,彼此也没见过几面,但是那些暗卫对她这个玉府主母也算是尽心职守,在耀京城替她挡了好几次灾,风长栖是个念旧的人,眼见这些人为她而死,心里没有悲哀,那是假的。 风长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好久。 直到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有些头疼,仿佛丧失组织,河岸上波光粼粼,淡金色的芦苇不停地在摇曳,她好像才醒悟过来自己什么处境,不过,那又怎么样了 她脑子一片空白,无比僵硬,她有些无力地说:“出来吧,你们不是要我的性命么。” 果然有脚步声响起。 风长栖低下头,几乎不想抬头看一眼,金色的芦苇被压弯了,她看见了那个人靴子底下的纹路,突然感到一丝熟悉,她猛地抬起头,云驿笑眯眯地看着她。 “帝女好,微臣也好久没见到帝女了,女帝想念您得紧,请您今天跟我回去吧。” “怎么是你!云驿!”风长栖尖叫出声,她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会是他,她不可置信。愣愣地抓着衣角,眼里流露出了一丝茫然,“杀死他们的人,是你” 云驿一脸邪气的表情:“错了,帝女,我可没杀了他们,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知道,杀了他们,帝女会不高兴的。” 风长栖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声“算你识相”不屑地哼了出来,云驿脸色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不过风长栖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感受,反而有些高兴,她对云驿负心汉可没有好感,她紧紧地锁住眉,一看到云驿,她就想起了她那可怜的皇姐。 如果当初云驿对她不抛不弃,一定是另一幅光景吧。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一股深深的哀伤攥紧了风长栖,她冷冷地撇过头,“算你识相,那我的这些人怎么样了” “属下这次带的人手很多,将他们都打倒了也不奇怪,属下用了一点点小计谋和小药,”云驿掐了掐手指缝,露出一丝笑容来,“帝女的暗卫还是很厉害的,属下带来的那些人马,有好几个现在半死不活呢。” “想带我回去没门!”风长栖咄咄逼人。 云驿嘿嘿笑道:“可惜,不是帝女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女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女帝说了,只要帝女不死不残,有什么方法带回来都可以。” 风长栖怒目圆睁,狠狠地盯着他,却感到无话可说,她知道云驿的性子的,事情基本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见后脑勺迎头一记闷棍,她咬紧嘴唇,直接一声不响地晕了过去。 等风长栖醒来,她发现自己在一片荒郊野外。 云驿挨着她坐,眯着眼告诉她。他们已经出了耀京城了。 风长栖冷哼一声:“你还挺能耐的,一声不响地就出了啊,在风国境内,风帝会像疯了一样找我,你还带得走” 云驿插着手,悠然自得:“帝女不必担心,这件事自有属下操心,帝女眯上眼睡一觉就是。” 风长栖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只想狠狠地踹他一脚,但云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风长栖咬碎银牙,哪怕再不甘,也只能把这口咽了下去。 云驿是么,哼,姑奶奶我不想走,就是不想走,哪怕你,也毫无办法! “云驿,你可想好了。”风长栖冷冷地说,“你这次把我带回孟丽,我可有性命之忧。” “帝女说什么”云驿一下子紧张了,死死抓住风长栖的手,眼里闪过浓浓的疑虑,甚至是一丝是愤怒,“你会死” “不错。”风长栖悠然自得说,她甚至是有些好玩地看着云驿焦急忧虑,“你还不快把马车给我停下不然等会我取不到解药,那可是你的过失了。” 云驿狠狠瞪了她一眼:“帝女少蒙我!云驿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骗大的!谁不知道帝女眷恋自己故国,连阿娘都要忘了!” 风长栖脸色一阵发白,手指头攥得越来越紧,这云驿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果然就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只有白欢可以降住她,她狠狠剜了他一眼:“胡说什么!你以为你是兵马大将军,就可以无法无天,对我不敬” 云驿毫不理会她的指责,一脸自顾自的样子:“现在属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帝女带进去,别的不需要管。” 风长栖冷笑一声,脸上陡然浮出怒意来,她猛地抬起手臂,只见上面,一片刺目的红疹。 云驿一惊。 “帝女说的是实话” “不然呢,我现在手臂痒得厉害,不然到时毒发。”风长栖懒懒地说,她似乎有些懒怠说话,脸色有些苍白,汗珠不可抑制地落下,她现在的确很不舒服,刚才趁云驿不注意,她往身上涂了随身携带的毒药。 这毒药本来是青书制给她让她用来不备之需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自己身上了。 药涂上后,会迅速丧失行动能力。 所以现在风长栖,已经动不了了。 云驿看着风长栖动弹不得痛苦的样子,极为不甘,但也毫无办法,他叫来了医生。 随身的医生并不是神医,但是治疗大多数病症,不在话下,但风长栖的毛病,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能摇了摇头,说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病状,简直像是凭空产生,压根无药可解。 云驿异常不甘,死死盯着她,一口牙齿都要咬碎了,他背过头,但是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回去,帝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可吃罪不起,他攥紧拳头,不甘地对车夫吩咐说:“回耀京。” 风长栖躺在车上,气息微微。 她看起来像是一根断了线的风筝,随时都会有陨灭的危险。 “帝女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风长栖闭上眼睛,气息微弱地说:“那难说了,我在风国查案,难免得罪人,我是通过风国的一位神医拿来的解药,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我现在除了耀京,哪也不能去,不然就会有性命之忧虑。” “不然,云驿。”风长栖冷冷地说,“你以为我真是个铁石心肠不成忍心和我阿娘孩儿分离这么久,昏君将我关在冷宫这么久,我可忘不了,岂有不帮我阿娘,反而帮着外人的理” 云驿被她这一番话说得有些惭愧,脸上讪讪的,拱手行了个礼道:“是,是属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女帝为你做了这么做,怎会不管不顾,原来是有这回事。” 他转过头,拳头狠狠砸向马车一个坚固的角落,“风国就没一个是好东西!就会谋害咱们帝女!” 风长栖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是过关了,她沉沉地闭上眼睛,她现在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撒谎费了她的太大力气,她的心里一片纠结慌乱,可以预想,接下来,白欢定不会找人带她回去了,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但是她别无他法。 她必须留在风国。 饶是如此,她的心里还是如一团乱麻一样,和白欢相处的一点一滴涌现出来,愧疚几乎将她的心塞满,她咬紧了嘴唇,才让自己不至于叫出声来。 风长栖被扶到了玉府。 玉府上下看见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都惊呆了,侍女接手后,孟丽的人离开了,风长栖被扶进了自己的居室内,一进门,一阵令人骨肉酥软的甜香味传来,令她沉重的心情深深放松了点,被传唤来的青书看见她这幅样子惊呆了,“这帝女” 现在风长栖皮肤发紫,她想我的样子一定不很好看,风长栖被软软地扶到榻上,她摇了摇头,“快,把解药拿来。” “是,帝女。”青书小跑着走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带着解药,风长栖浑身上下已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软软地看着青书:“快,把药给我涂上,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等会再说。” 青书依言,不一会,冰冰凉凉的感觉蔓延全身,令她不那么火辣辣的,四肢仿佛要断了似的,风长栖松了口气,头脑开始清明,青书,不愧是神医。 紫青的皮肤在慢慢消肿变淡,接下来该如何呢她算是成功留在了风国。 可她该守株待兔,等着玉无望指导他的下一步行动吗 第五百五十三章 替夫寻仇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思索良久,青书给她涂完了解药也浑然不觉,她浑身都是薄荷的味道,身上仿佛漂着一层凉意,那种清凉的感觉好像渗透了骨子里,整个人都寒冷起来,风长栖拉了拉被子,虽然四肢还是有些断裂似的疼痛,但是,相比以前,已经好很多了。 只有身体,晃晃荡荡,依然像是被抽空一样,只有一点点连绵不绝的力气,风长栖摸了摸额头,果然这药对身体伤害很大,不能随便用的。 事出从权,也没办法了。 风长栖摸了摸头,有些疲惫。 在这种时候,再想干点什么是不行了。 她脑里默默思索一下,决定还是安西郡王的事先不告诉风帝,风帝雷厉风行,如此大事,他恐怕会忍不住,行事也难免不露出马脚,风长栖苦笑了一下,恐怕第二天就将安西郡王削藩了。 可是,安西郡王这种隐藏极深的大人物,一定要很有耐心地慢慢等待他露出马脚。 风长栖脑子转了一圈,已有了疲惫。 她召来了暗卫,“去打听些安西郡王的秘事给我。” 暗卫领命而去。 然后风长栖再次觉得无休止的疲惫,困意席来,四肢酸软得一丁点力气都没有,她命侍女吹灭了灯,黑暗涌了上来,但在这种黑暗中,她只觉得暗稳与香甜,在如此环境中,不睡一觉简直对不起自己了,她舒适地钻进了暖和的被窝,眯着眼吩咐旁边的侍女:“明天天亮时再叫我,除非有特别要紧的事,不然不要叫醒我。” 侍女答应了。 风长栖彻底进入了梦乡之中,这一觉她梦见了玉无望,梦见了她隔着千山万水和玉无望相会,梦中她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突然她怀里一空。 好像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她意识到只是个梦,她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嘴角,身体一片轻松,解药有效果了,睁开眼来,侍女站在她身旁,风长栖看见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手炉也只有些余热了,风长栖猛地坐了起来,她仿佛听到了时钟滴水的声音,她一片迷茫地望着四周,侍女适时地拿过了衣物。 风长栖穿上,眼神却仍是茫茫的,仿佛还没回过神来,仍在与玉无望相会,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坐在梳妆台面前,侍女给她小心翼翼地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再插上一根青玉簪,青玉簪是上好的料子,骚头仿佛一抹光在流动,风长栖慢慢地拿起梳子,拉了拉自己顺滑的长发。 她慢慢地问:“我昨天派去打听消息的暗卫回来了” 侍女道:“回来了。” “宣。” 不一会,那个暗卫,跪在地上行了个礼,然后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告知了一遍,耀京城周围有个叫项县的小地方,有个女子的夫君死了,县令却迟迟未判案。好像是忌惮那凶手的后台。 风长栖拉着头发奇道:“县令是安西郡王扶持的人就这么点事” “是的,夫人,那安西郡王做事可谓滴水不漏,百姓人人赞叹,想找他的一点把柄,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想找,您得多给时间,容属下慢慢寻访,慢慢翻那些朝廷的陈年旧卷了。” 风长栖有些失望,放下了梳子,“那好吧,你去找吧。那个女子,先留意着,有什么消息迅速来” 暗卫答应了。 风长栖呆呆地望着镜子里有些憔悴的自己,手一扬,猛地拔下一根头发,她心中涌起了一丝不知该如何描述的情绪,玉无望走后这么久,书信一直寥寥无几,就是有,也是述说对她的绵绵情思,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书信少风长栖可以理解,在奂齐,他用的身份都是假身份,容貌也是易容过的,一举一动也被人严密监视,他必须小心翼翼不被发现,可是一个有价值的情报也没有,玉无望是在等待着什么吗 不过两天之后,就来消息了。 那女子到了耀京,哭哭泣泣要告御状。 风长栖惊奇:“项县虽离耀京近,但最少三天的时间才能赶到,这女子不过两天后就出现在了耀京城,是她会飞不成还是有什么人在帮她” 暗卫低下头:“属下不知了,反正向您禀报那天,她是真的在项县,属下不敢欺瞒夫人。属下也不知她是用什么手段这么快就能耀京。” 风长栖凤眸一眯:“那女子现在在哪我要去见见她,听听她到底有何冤屈。” 莫非那个帮助她的人也很急于打倒安西郡王风长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无论基于什么目的,只要暂时有共同的目标,他们就是朋友。 风长栖见到那个女孩子时,她穿着雪白的衣服,身形瘦弱,显得楚楚可怜,在郊外一口池塘,正在哭,哭声令人肝肠寸断,她丈夫没了,她一介弱女子,也没了活路,告状也不成,那些狗官官官相护,没一个肯多看她一眼的。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正在安慰着她,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可以引荐一个好去处,让她替亡夫伸冤。 风长栖好像有些猜到是哪里了。 惊云司连耀京城的案子都管不过来,忽视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走到那个女孩子身边,那个女孩子虽不算大美人,但相貌也楚楚可怜,让人见了怜爱,不过,令风长栖意外的是,旁边那个男人,居然是镜玄堂堂主。 堂主也发现风长栖,他依然戴着他银制的面具,对着风长栖笑笑,转头继续安慰那个女孩子。 风长栖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他,愣了几分钟,然后想,这个女孩子该不会是他送到耀京城的吧 倒会装好人!风长栖撇撇嘴,天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姑娘,你别哭,你的委屈刚才我都听到了。”风长栖穿着与平民百姓别无二致的青衣,相貌虽是绝美,却十分可亲,女孩子放下了戒备,楚楚可怜地看着她,风长栖柔声说:“你有何冤屈,向我说吧。” 堂主也笑道:“姑娘,你有什么话,赶快告诉她,她可比我厉害多了,是个大人物,只要能得到她的帮助,你的冤屈一定能得到洗刷。” 女孩子蜷手蜷脚地缩成了一团,听到这话,眼里立刻冒出希翼的光芒,瑟瑟缩缩,又十分不甘地说:“你比那些狗官还厉害” “别胡说!”风长栖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可不希望这个女孩子,因为对她地位的惧怕,而不说出实情,她声音异常柔和地说,“姑娘,我和你一样,只是个平民女子,但你若不嫌弃的话,还是可以帮得上忙的,我在惊云司有朋友。” 女孩子重重点点头:“杀死我丈夫的,是个当地十分有名的富商,叫陈南。” “大富商而已,耀京达官贵人这么多,还办不了他” 女孩子的神情茫然又恐慌:“我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些狗官,都不管我,我” 她痛恨无比地说:“我人微言轻,没什么办法了。” “姑娘,你别急,慢慢说,”风长栖耐心地安抚着她,“我那个惊云司的朋友,一定帮得上忙。” “嗯。”女孩子用力点点头,极其认真地说,“我相信你,你是个好人。” 然后女孩子将十里内乡亲签名的诉状给她,还带着体温,看得出是女孩子精心保管的私身之物,还有一份自己用血写的诉状。 风长栖很疑惑:“姑娘放心,我一定交给我朋友,姑娘,那富商为何要杀了你丈夫” “因为喝醉了和我丈夫产生了口角,失手打死了我丈夫。” “原来如此。” 风长栖本想把这个女孩子带到惊云司安置,可是,她说什么都要走,只说还要去找下一家,这个女孩子真是一点希望都不放过,风长栖无奈,知道留不住她,只好放着她走了。 女孩子走了许久,风长栖还站在原地,她摸了摸太阳穴,有些晕眩。 这种毒药的后遗症,果然不是好玩的。 她心道。 抬头,却看见那个镜玄堂堂主还没走,而是含笑着看着她。 他脸上依然戴着那张无比古怪而讨厌的面具,风长栖一阵烦躁,她真想把面具撕开,看看里面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你怎么还不走在这站着做什么” “那你呢”堂主笑着看着她。 “你整天戴着面具,就不嫌很怪么” “不嫌。” “那好,你不走了,我问你几个问题吧。”风长栖翻了个白眼,“是不是你帮那女孩子来耀京的” “是啊。”他坦白得令她净雅 风长栖有点生气:“你到底有何企图” “没企图啊。”堂主摆摆手,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就是看她可怜,想帮她一把。” 风长栖一脸怀疑。 “就这样” “就这样!”堂主还是这幅无辜样。 风长栖心中的疑虑更深,在她印象里,江湖人士可不像什么助人为乐的好人。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镜玄堂堂主做了这个,简直是毫无缘由的事。 “那好吧,姑且你说的是真的,这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第五百五十四章 冤屈 http://.biquxs.info/

堂主使劲笑,笑得歪歪斜斜,可是面具就是不掉下来,风长栖狠狠地瞪着他,觉得他笑得简直欠揍:“帝女要听实话么” “当然要听实话了,不听实话我问你干什么” “没什么看法。”堂主直接否认,“和帝女办过的众多案子不值一提,在帝女安邦定国的大事面前更是连只小小的蚂蚁都不如。” 风长栖不服气:“那你帮她做什么” 堂主摆了摆手:“我说了啊,我就是看她可怜,想帮帮她。” “你骗鬼呢!”风长栖越听越奇,“你会这么好心” “帝女不信,那我也没办法咯。” 风长栖蹙起眉来:“不可能,她这案子又和安西郡王有关系,又有你扶持,怎么可能就是件鸡毛蒜皮的小案呢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错了,帝女,这就是件鸡毛蒜皮的小案,天底下哪来这么多奇案,”堂主站起身来要走,“帝女这次碰见的,真的就是小案,没什么隐情罢了。” 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说不定是采取欲影弥章的方式来转移自己注意力,眼见他越走越远,风长栖几乎要跟不上,“你走这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帝女要跟着来就赶快吧。”堂主丝毫不停下,压根不在意她感受的样子,风长栖在后面跑得气踹吁吁,吃了他的心都有了,“不然你恐怕就见不到那个小寡妇了。” “你什么意思” “她会死。”堂主斩钉截铁地说,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有人想要她的命。” 风长栖冷笑一声,脸上陡然浮起一片怒意来,“那你骗鬼呢!只是个鸡毛蒜皮的小案” “帝女,我说了是个鸡毛蒜皮的小案就是小案,”堂主皱了皱眉,“你不信我我也没什么办法。” 风长栖赶得气踹吁吁,偏这家伙,一点也不等着她,“那你说说,想要她命的人是谁” 堂主目光一片深邃:“就是那个陈姓富商。” “你逗我呢!”风长栖脸上陡然一片怒意,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天子脚下,他不过区区一商人,也敢伤人性命” “帝女不是知道内情么,为什么还要来问我。那个陈姓富商背景很深呀。” “很深杀个人可以随便免罪”风长栖的那股正义感又在熊熊燃烧,好啊,是谁如此枉顾王法,非要将他揪出来不可。 见堂主不答话,风长栖不死心,“杀她就是怕她继续告状吗” “是的,耀京这么多官员,早晚有一个会协理,到时候他就全完了。” 看着他,风长栖突然有些气愤。 “那你刚才不去现在才去” 堂主耸了耸肩:“那家伙不过一富商,能雇得上什么小瘪三我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掐准了才去的。” 这下风长栖彻底无话可说,只能费力跟上。 他们一路跟了那个女孩子没多久,果然就有人不怀好意地靠近,拿出一把尖刀,偷偷要刺入女孩子的后颈,当然堂主也不是闲着的,轻轻一只镖,那个杀手瞬间倒地,女孩子听见有人倒下的声音回过头,看见一个人在她身后,已没了声息,立刻吓得脸色苍白,捂住了嘴。 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使劲颤抖着。 那个杀手已是完全没了气息。 “姑娘。”堂主这才现身,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这个人刚才想害你,已经被我解决了,你不用害怕了。” 女孩子哪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吓得动弹不得,花容失色,捂紧了嘴几乎要呕吐,死死瞪大着眼,堂主见她这样胆小,自觉无趣,讷讷地放下了手。 “你你”女孩子不可置信地说,不停地后退,仿佛在看着虎豹豺狼,“你杀了他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堂主有些不高兴:“可是我如果不杀他,他就要杀姑娘你了呀,我们刀口上舔血的江湖儿女,杀个人不算什么的。” 女孩子目眶欲裂,手捂得越发紧了,依然是一副要呕吐的样子,风长栖狠狠瞪了她一眼,“人家一良家女子,哪见过这种场面,姑娘,你别怕,这位大侠也是为你好,我刚才可亲眼看见了,一把白花花的刀子就要捅进你的喉咙,要是他不及时出手,你已经变成地上的一具尸体了。” 女子有一点松动,放下手,慢慢向后退了几步,一双眼里仍满是惊惶与不安,“你你不是和他一伙的吗” 风长栖有些哭笑不得,“你看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女孩子一看,果然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子,这下又叫了出来。 “这位蒙面大侠救了你。”风长栖好言说,“姑娘,你不必害怕,他是好人。” 女孩子吓得浑身冰凉,几乎说不出话来,她颤颤巍巍地点点头,惶恐地看了风长栖一眼,仿佛不相信有人会害自己似的,她用颤抖和惶恐的语气向着堂主表示了谢意,但是,对待他的态度还是多了几分生疏。 很正常,人家毕竟是养在深闺没受什么委屈的良家女子,这下让她见识杀人和自己被杀,小心脏怎么受得了。 看着地上那个人的尸体,女子脸上的苍白与惶恐被一股愤怒取代,她紧紧咬着牙齿,眼里的恨意似乎要燃成一团火:“是陈南那个畜生” ‘多半是的,他不想让你告状,只能出此下策了。” 女孩子紧紧咬着唇,十分难过,脸上看上去有浓得化不开的哀愁。 “所以。”堂主好言劝道,“你还是和这位穿青衣姑娘去惊云司吧,她才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命都没了,你拿什么给你亡夫伸冤呢” 女孩子哭哭泣泣,算是默许了堂主的话。 风长栖趁机说:“姑娘,跟我来吧。” 一走到惊云司,众人看见风长栖身旁多了一个戴面具的人,十分惊奇,但没人说什么,风长栖只是感到了一股股怪异的眼光在她身上打量,等安顿好那个女孩子后,那个堂主还在她面前晃悠。 “你怎么还不走” 堂主笑吟吟地说:“帝女这是要赶我走” “我和阁下还不太熟吧,阁下不走,是想在惊云司过夜么”风长栖瞪他,语气隐隐流露出不满之意。 堂主仍是那副脸色:“这个陈南不过区区一个商人,帝女不想知道她的底细” “你知道些什么”风长栖咬着唇,心中有些愤懑,这家伙为什么不一次性把话说完 “陈南和海边的贼寇有些关系,帝女知道最近沿海地区水匪频发么” “知道。”风长栖挑了挑眉毛,这不过是一点小问题,派些兵力镇压了就好了,她还真没听到风帝跟她提过几次。 “当然,这个陈南不过是一个小鱼罢了,帝女不必忧心,帝女若真想深入江湖,只留在耀京这地界是不够的,还得多走走。” “有些大鱼也是。”堂主以压得极低的声音说,“此人隐藏极深,必须多年寻访,才能隐藏其把柄,帝女有空多去去其他天高皇帝远的地界转转吧,仅凭如此,实在找不出什么。” 风长栖一惊,这个人在暗示她什么堂主暗暗地转过头去,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 “我和帝女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堂主抬了抬精致的银制镂空面具,声音柔和地说,“都是希望这个国家好。” “原来如此,我知道。”风长栖讷讷地说,一提到这个风长栖就犯愁,她何尝不想,可是目前她只能留在耀京这地界,等这事解决后,她必须回到孟丽,能不能再踏上风国的国土还是个未知数,哪来时间去风国的诺大国界,四处看看呢 “罢了,不提也罢。” 风长栖满脸愁容,一句话也不想讲,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堂主微微一笑:“帝女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忙。我给帝女的三个锦囊,帝女用了几个了” “才一个。” “很好,相比在帝女危难之时,这玩意儿是能派上用场的。”说完,堂主要走。 看着那个身影,风长栖眼里一亮,她觉得她几乎要想到这个人是谁了,那个答案在呼之欲出,可是就是差点意思,“等等!”她追了上去。 他脸上依然维持着风淡云轻的微笑:“帝女还有何事” 风长栖狐疑地道:“我和阁下并无瓜葛,阁下为何要屡屡帮我” 堂主抬头,很难想象他那银质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他轻笑说:“帝女没有听过背靠大树好乘凉么,帝女就是这颗大树啊。” 说完,也不给风长栖什么问话的机会,直接离开了。 风长栖挠挠头,她当然不介意这个家伙靠着自己乘凉,只要能给她提供帮助,只是,他为何要以这幅面目示人呢 那个女孩子亡夫的案子竟然直接踢到了风帝面前去。 倒不是惊云司办事不给力,而是牵连到了一个望族,能不能办他谁都没个定数,就一会踢到这个,一会提到那个。 风旭最近病着,惊云司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发达 http://.biquxs.info/

风帝为此震怒。 区区一个过失致死,居然拖了这么久,他知道这件事在风国很多,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今这种事居然暴在眼前这么久了,还没怎么处理。 “怎么回事”朝堂上,风帝冷笑着望着诸官员,提高了音量,“我朝中这么多官员,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区区一个杀人案,居然踢到这个,又踢到那个的” 没人敢答话,众人噤若寒蝉,脸色苍白,有的冷汗直流,都怕风帝的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风帝怒意更甚,朝中士族林立,各个势力相互勾连,他不是不知道,平时他只能制衡,年老了,他越发力不从心,在制衡朝臣上没有先前那么得手,他冷冷地将血写的诉状扔到了案上,“工部左侍郎何在” 一个穿红官服的人战战兢兢地跪了出来。 风帝也不抬一下,“区区一个商贾,居然让朝堂这么多人缄口不言,听说陈南有勾连的海匪是你的旁支系族朝中的官员都畏惧你家的权势也是,区区一个民女的冤屈,和朝堂上已屹立百年的陈家怎能相提并论” 工部左侍郎没有一句话可说,风帝的话语每个字都极缓,却像是一把刀割割入了他的肉里,他只是磕头,浑身冷汗,其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风帝说的都是事实,他根本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他放任家族一支,做了海匪,和沿海商人官员勾结,从而垄断了自家海贸,赚取了大量钱财,也是事实。 如今看来,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风帝将血写的诉状轻飘飘地扔在他面前,看见上面血写的字他脑门更是冷汗直冒,感觉自己一切都要完了,“这只是天底下沧海一般众多的案件中的一件,天知道你家还有多少不干净的手,那一支虽与你这一支血缘关系甚远,但究竟是本家,你身为陈家家主,当家不严,子孙不肖,居然做了海匪,你也着实该罚!” 工部左侍郎汗流得更是厉害,直接磕了一个头:“是,臣有罪!” “念在你为朝廷效力多年,劳苦功高,贬你为工部给事中,去吧,戴罪立功,以后从严治家,子孙再干出这等不肖之事,朕可是不轻饶的。” 工部左侍郎觉得一切都完了,没想到却是这样不轻不重的处罚,喜得直磕头,众朝臣看着默默不语,心说,治家不严可轻可重,却贬了个五品官,看来陈家,是不得圣上的欢心了。 风帝处置他处置得风淡云轻,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像捏死蚂蚁一样轻松,他心里却是深深的疲惫,他静静地坐在龙椅上,眼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泽,曦家走后,文官势力趁机抬头,他却找不到什么制衡的人手,各大家相互勾连。 朝中大多中庸之辈,看不见多少可用的人。 他更没有什么完全忠于自己能够为自己所用的亲信。 所以扫视这些神态各异的群臣,风帝的眼里有深深的悲哀。 “陛下,臣有本要奏!”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传出,落在风帝的耳里简直震耳欲聋,他睁开眼,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人拿着牙笏行着礼。 “准奏!”风帝欣喜,满朝文武中终于看见一个有朝气,不那么死气沉沉的人了,那个人抬起头,却是一张生面孔,看来自己并不怎么召见过这个人。 林时芳低着头,虽是不敢目睹圣颜,但心也是砰砰直跳,觉得自己发达的机会终于来了,他用清晰有力地说:“陛下,民女亡夫案,本是个例,动摇不了风国根基,可这沿海水患愈凶,已影响了海贸,沿海州县已民怨四起,长此以外,必有损陛下威名,甚至是风国的国库。”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话都说到点子上,声音掷地有声,风帝一阵欣喜,朝堂终于来了个不那么死气沉沉谁也不敢得罪的人了,风帝微笑着说:“那以你说该如何呢” 他不是没在朝廷提过水匪的问题,可是,那些大臣大多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建议,即使武将出兵,恐怕也没什么肯出大力的,风帝心里明白得很,朝中的大家巴不得和水匪勾结,欺压良民,以垄断沿海的贸易。 “陛下,臣以为,”林时芳不卑不亢地说,“斩草先除根,有些商人定是不干净的,定要寻访严查才好。” “好。”风帝微笑道,虽然说的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问题,但朝堂,这话基本是没什么人敢讲出来的,“走上前朕来看看。” 林时芳上前几步。 看着他抬起头来,风帝心里突然掠过一丝淡淡的忧愁感:“怎么和旭儿有几分相似” “臣不才,妹子做了宫里的淑妃。臣算起来也算是亲王的舅舅。” 风帝有一些诧异,“旭儿还有个舅舅在朝中当官旭儿这孩子低调得很,怎么不和朕说说散朝了你留下吧,朕有话要给你说。” “是。”林时芳心激动得砰砰直跳。他感觉自己发达的时候真的要来了。 几大家族的朝臣向他投去了不满的目光,他却全然不惧,他们算什么!君王已经看他们不爽很久了!只是根基深厚,有些没办法动摇,都是他们,压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在朝中观察了好几日形势,他更加确定,君王对那几个老家伙早已不满,君王才是朝堂上的主人,他只要抱住了大腿,一切都好说。 富贵险中求,林时芳暗暗窃喜,他可不想一直做一个五品官,为了他的前程,他十分愿意赌一把。 直到人都走光了,林时芳才抬起头来直视着风帝这张有些衰老的面孔,这张面孔意气风发已有些淡了下去,一双眼睛像是看破了世事,无悲无喜,林时芳暗暗道,听说君王因为和先皇后情意断裂,变了很多,果然如此。 和他先前听到的喜怒无常杀伐果断不一样。 “朕要问你一个实话。”他直直地盯向他。 “朝堂所言,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的,臣不敢欺瞒陛下,臣所说,正是臣所想,”林时芳不卑不亢地说。 风帝嘴角悄然浮起一丝微笑:“你可知,你今日在朝堂所言,得罪了什么人” “他们压得臣毫无出头之日,只知道用自己的亲信,臣有再多才能,他们也不看一眼,”;林时芳毫不避讳地说,“与其这样做五品官一辈子,臣更愿意搏一把。” 风帝脸上笑意更深:“我看朝堂里,这话只有你一人敢说。” 我已确定和您是同一条战线的人,这话如何不敢说,林时芳低下头想,“臣想搏个富贵,臣的妹子陪在陛下这么多时日,却仍然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正是因为朝中无人么” “你倒坦诚。” “我若以平常忠君报国之说,必不会引起陛下注意,这些话想必陛下平日都听厌了,我便坦诚一点,”林时芳抬起头,言凿凿地说,“人非圣贤,孰能无欲” “不错,伪君子朕见得多了,那些义正辞严的腔调,朕早就听厌了。”风帝轻轻笑笑,“下去吧,朕先外放你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假如你真有资质,朕自会委以重任的。” “是。” 第二天,林时芳被外放到离京城很远的地方做了同知,这事在朝堂就算一颗石子投到了水面,只溅起几个水花,很快就消散了。 没过多久,就再没什么人留意过林时芳这个人。 林时芳不过区区一五品官,无甚根基,虽和亲王风旭有亲缘关系,在风旭在朝中也是小心翼翼,左右逢源,这件事过后,甚至就没什么人去深究背后的原因。 但风帝却细细考察了他的政绩,发现他是个可用之人,因性子狂傲屡次顶撞上司一直未能升官,做五品官时也干了好几件漂亮的事,风帝对这个人的人品和能力都放了心,暗暗升了他的官,去沿海地区寻访那些官商勾结的人。 风长栖也接到了白欢的信,白欢信里满是叮咛,全是对她的关切之意,风长栖看得心里暖暖的,眼角却酸得厉害,看起来白欢知道她中毒了,急疯了,根本不提她什么时候回孟丽的事,只让她安心静养。 风长栖欺骗了她,很愧疚。 但现在实在没什么法子了。 她真想在风国多呆些时刻,不然,她和花珑,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玉无望也给她寄来了好几封信,字里行间隐约透露出自己在奂齐十分顺利,很快就能得手。 风长栖是高兴,又不高兴。 到时候她就要离开风国了,许多事不能在风国办了。 风长栖想到了一个人。 他或许帮助自己。 风长栖来到了镜玄堂的建筑。 还是如那次一般,一些俊俏少男在练剑,建筑纯粹被围绕在一片淡淡的云烟中,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这次风长栖并没有被阻之门外,那座最高的建筑大门开着,像是在迎接着什么,堂主戴着面具正在看他们练剑。 “哦帝女可是稀客,今日什么风把帝女吹来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悬案 http://.biquxs.info/

那个人穿着一身蓝色锦袍,衣角绣着极精致的花纹,细看那花纹简直要凸起来,浮现在人的眼前,他依然是这样,好像永远不会有什么忧虑的样子,风长栖看着,突然羡慕起来。 她的烦恼太多,担忧太多,好像永远没尽头。 “怎么,你不欢迎我呢” “怎么会呢。”堂主直接从岩石跳到她的面前,银色的面具一闪一闪的,旁边泉水在流淌,“都说了,我想靠着帝女这颗大树乘凉,帝女能登门拜访,证明看得起我。” 风长栖别过脸去,泉水撞在岩石上,激起清凉的水雾,风长栖脸上突然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露珠,“我也不知道你对我说的那些忠君报国的志向是真是假,但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他伸出葱尖般的手指,这一双手,简直比女人的还嫩,风长栖越看这手越是觉得眼熟,但是在哪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有些愣愣的,“这件事很重要,我希望堂主对我说的是实话,千万不要哄我。” 风长栖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焦灼,此事太大,但她现在,能想到的人只有他一个人了。 真是可笑,风国乃是大国,在大事面前,她身为皇太女,却找不到一个能托付的人。 堂主脸上带着轻轻的微笑。 频频点头:“帝女尽管说,我可不敢哄帝女。” 风长栖攥紧了手,一想到这事,她就心头沉重,几乎不能轻松,她深深吸了口气,低下头,声音压低了说:“风国江湖这样子,你是知道的,对吧。” 旁边那个水潭突然沉寂下来,那些美男们还在练剑,风长栖手心已渗出了微微的汗水,他那张银色的面具异常醒目,“我是知道的,帝女想怎样” “我想拜托你,帮我留意风国江湖的一些状况,挑要紧的,告诉我,我不久后就要回孟丽了,”风长栖低下头,“万万请你帮我这个忙,这个忙太重要了,关系到风国的社稷,我会酌情将我这里的情况告诉你,以后你要什么,我也会尽力给你回报。” 堂主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不可言说的意味。 “原来你是说这个。” “帝女放心吧,这些事我早就在做了,可惜我在朝中也没什么说话的人,知道这些事又有什么用。” 他摇摇头,脸上一片沉重之色。 风长栖欣喜,这个堂主也真是个妙人,能得到这样的收获,也算意外之喜了,她脸上浮现出难言的喜悦,几乎要一把抓住堂主的手:“不想堂主竟是这样有好本事的人,堂主放心,我知道朝中有什么人可靠的!” 风旭不好么近来风旭的性子也历练出来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仁懦,虽在才智上还比不上自己,但在保住一个国家的国泰民安还是没有问题,听风帝说,他已经开始重用风旭的舅舅林时芳。 风长栖知道他在朝中颇为吃力,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各方派系,偏偏一些老臣倚老卖老,一些事情上压得他抬不起头来,在风国的这段时间,风长栖会帮他扶持自己的势力,到时候风旭在朝中独断,也算是个能做主的人,再和堂主这里江湖一配合,风国定不会出什么乱子。 甚至,能在她在时还好。 风长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她笑着:“你看风旭如何” “风旭皇子早听说是个仁德的亲王,可是帝女啊,我这里的消息千头万绪,这位亲王能担得起这个担子么” 风长栖笑道:“他担不起也没什么关系,他手下还有能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郑元振不是还在那里么只要能保住奂齐子民,他什么都肯做的,让他能死心塌地地为风旭办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我竟不知,帝女如此思虑周全,能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风长栖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肩膀。 “你只管做你的,你想要什么,无论是入朝为官也好,还是别的,我都会尽力给你,往后我做了风国女帝,自然记得你的恩德的。” 不知怎的,堂主听到风国女帝这四个字竟然笑出了声来。 “怎的,”风长栖不服气,“你不信我没这个本事” “那倒不是。”他轻轻笑笑,“帝女双龙命格,乃是天下奇才,我不过一平民,怎敢怀疑帝女,不过,帝女是想做两国女帝,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风长栖气鼓鼓地说:“这是我师父的期望,再难,我也是要完成的,而且,办法总是有的。” “是是是,帝女说的是,”偏偏这人看不出是真心赞成还是随口敷衍,风长栖死死地瞪着他,想从他这一张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无奈,好像什么也看不出,“那我就等着帝女成就的那一天了。” “嗯。”风长栖轻轻答道,低头紧紧捏着那个青色的荷包,荷包是她和玉无望各有一个,都是一模一样的荷包,“再难,我总是有办法的,等我做了这天下共主,定会记得你的好。” “看不出帝女表面恬静得很,却有如此野心啊。” 也听不出这家伙是夸他还是损的,风长栖低头嘟囔一声,“你懂什么,我岂是那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人,” 不过,若说她是为了这天下黎明百姓不再遭屠戮,说起来,别人也不一定那么信。 罢了,不想了不想了,风长栖打住有些凌乱的思绪,她只管做自己的,管旁人怎么看她,反正到时自有分晓。 这样一想,风长栖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十分期待地盯着她,配上她那青色衣服,简直灵气逼人:“你都知道不少你知道些什么” “现在不告诉帝女。” 风长栖脸上有些薄怒。 “为何阁下是信不过我我们已经合作,阁下还是如此不坦诚” “有些事,放在在下的肚子里就好。”堂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帝女到底不是江湖中人,有些事不适合知道。” 风长栖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罢了,这家伙不想让她知道,她又能问得出什么来呢。 “后会有期,告辞。” “帝女慢走。”那个男人对他拱了拱手,然后站在一块青色的石头上看着她,如同嫡仙一般,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他值得在意的,并没有出来送送她的意思。 风长栖也不回头,迅速下山了。 风知竹在上面看着她,笑得很欢,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谁知刚回去后不久,惊云司就碰见一件疑案。 风旭被风帝被指派着到了外地,办了事情,所以惊云司这案子,现在只能风长栖来办了。 本来区区一件杀人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以惊云司的厉害,很快都能查出,可是偏偏这是一件无头疑案。 据说,当年惊云司办案的,在现场根本查不出半点痕迹。 这可就怪了,天下案件千千万,可是一点痕迹都查不出的案件,理论上,那是不存在的。 风长栖只有匆匆往西街口赶。 西街口出了命案,那些百姓都是爱看热闹的,所以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直到宫中的官兵赶来,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才一哄而散,风长栖勉强挤了进去。 天气有些无常,昨天还是应该穿棉袄的日子,现在的天气却有些炎热,头顶的大太阳晒得风长栖直出汗水,在这种情况下,尸体本来就不易保存,本来这件事线索就不多,要是等会尸体了,那更难办,风长栖匆匆走了进去。 现场被封锁得很好,据说,那位富商刚死一个时辰,身体还未腐坏,所以屋子里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气味,香还在慢慢地燃着,富商写给情人的书还好好地放在桌子上,一具穿着绫罗绸缎的身体静静地躺在床上,血液沿着床铺慢慢滴落下来,蜿蜒成了一条小溪,流到乐风长栖的脚下。 风长栖的鞋面被血打湿了。 这种血腥味,单单是闻着,就让人感到极不吉利。 祖云说:“帝女小心腌臜。” 风长栖:“无妨。” 说完,她提起裙子,也不管血会打湿自己的衣物,直接走了上去,血腥味果然更加浓烈,熏得风长栖几乎要呕吐,,接触血腥的场面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她胃部仍然感到了强烈的不适,因为那具尸体,脑袋有一个碗口大的缺口,头已经没有了。 风长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脑子里几乎闪出了血腥屠杀的各种细节,她问旁边的人:“仵作来过了没有” “来过了。” “情况如何”既然来过,风长栖也不打算自己看了,她在这方面的能力,还不如那些仵作。 仵作带着蓝色头巾,穿着青衣布卦,一副打扮体面的样子,却是满脸的愁容,“回公主,小的无能,什么都没看出来,这案子着实太过蹊跷,这个人竟像在千里取头一般,完全脚不沾地,这案,就是神仙也查不出来啊。” “可是公主,这案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你说,如何是好” 第五百五十七章 血滴子再现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微微一笑,脸色并未出现多大惊慌,她是这里最淡定的人,只见她走上去,轻轻推开了窗户,幽凉的风吹了进来,窗格的纹路十分精致,不过该主人是个不怎么喜欢打理的人,窗口已经有了一层灰,还什么都没动。 但也证明,窗台并没有什么人动过人手。 风长栖说:“可能是江湖人士所为。” “帝女,”祖云道,“江湖人士有这么大本事属下还真没见到能在千里之外能取下人人头的。” 风长栖托着下巴,好一阵思索。 “这个富商平时为人如何有没有为富不仁,惹得民怨” “公主。”惊云司女官满脸愁容,这案子已经让她十分焦虑,只怕背后又是什么某个大组织那就糟了,“这富商做做绫罗绸缎生意,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维持小康绰绰有余,他平时不怎么喜人来往,为人也不吝啬,出手大方,左邻右舍都对他评价不错。” “没有和人结仇是吧” “是的公主。”惊云司女官脸上一点笑意也无,“我都问遍了,这个人在干什么,可以说大家都看得到。” “他父母已亡,有个侄子。”祖云补充道。 风长栖眉头拧成一团。 “侄子现在何处” “在外地,沿海州县做着生意,”一个人答话道,“他是不可能飞到这里杀人的。” 惊云司是从富商平时的书信看出的,富商喜欢和青楼女子厮混,但也在情理之中,无可挑剔,而且看起来不像结仇的样子,风长栖仔细看了信件,都是一些平常的生意和日常关心,并没有其他的。 沿海州县莫非又和那些水匪扯上关系了不成不,现在还没有什么凭证,正如那个神神秘秘的堂主所说,有些事,真的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一定每个案件后,都有一个后台。 风长栖这样对自己说,可脑子还是止不住往这方面想,看着那些书信,她已经想到了好几种可能。 但都无甚凭据。 风长栖将书信放在了桌子上。 “我办了这么多案子,这书信可不像是伪造的。” 然后她眨了眨眼,说,“可和朝中官员有关系” “没有。”祖云一口否定,“此人家世清白得很。” 风长栖摇摇头,看向窗外,窗外是一个很简单的花园,但是春来百花盛开,姹紫嫣红,各色花挤成了一团,花团锦簇,还是别有一番意味,这商人真不很富裕,稍微有点闲钱的人家都会弄个大院子,可是,花圃仅仅是一小块空地,门外就是热热闹闹的街道。 平时有人摆摊卖东西,正是因为现在出了命案,才没什么人了,家家户户房门紧锁,门庭一片寥落。 风长栖摇摇头,要在这种地方没有一点痕迹地杀人,众目睽睽之下,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我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公主有何高见” “有一种暗器,叫血滴子,可是现在早就失传了,还有没有人会使用打造这个暗器,还是个未知数。” 祖云蹙眉,那么这杀人场面,实在是有点残忍,不过,从伤口的痕迹上来看,几乎一致,“公主,属下还是不明白,这个商人住的这条街正是人多的地方,今天又是赶集,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血滴子如何杀人” “血滴子之中,有一种极其厉害的玩意儿,可远在几百米之外就能取人性命,只是普通的血滴子都失传了,这种厉害的血滴子,存不存在,真的是个问题。” 要不是风长栖偶然在赌场看到了那玩意儿,真不会相信世界上居然能有如此取人性命的东西存在。 祖云微微叹了口气,“可是公主,这房门都紧闭着,一点损伤都没有,这种神出鬼没的暗器,如何穿入墙壁来取人性命呢” 风长栖淡淡地说:“你看看屋顶。” “公主。”惊云司女官小跑着上前说,“这人前几日来让工匠修缮过屋。” 风长栖不做解释,走到了外面,直接使用轻功冲上了屋顶,果然有一片凌乱的脚印,好些脚印混在一起,根本无法辨别,风长栖叹息,这样根本看不出什么。 她几乎将上面的瓦片揭了个遍,只剩下光秃秃的屋顶,瓦片都被凌乱地扔到了地下,破碎成了好几块,有一处薄薄的木屑混合着稻草,风长栖将那些东西全部弄散,只见,木屑和稻草掩盖着一个球形的窟窿。 ‘果然如此。” 风长栖默然道。 她跳了下来,重新走到了凶案现场。 “极有可能就是血滴子所为,除了血滴子,我实在想不到第二种了,屋顶有一个球形的窟窿,不信的话,你们可以上前看。” 所有人都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恐的表情,没想到天底下真有如此可怕的暗器,祖云有些惊惶:“公主这样的杀手,出手不便宜吧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杀一个没财又没权的商人” “正是如此。”风长栖淡淡地说,“这才蹊跷,据我所知,江湖人士并不轻易杀平民,这事让人出手,可不便宜,谁肯费这么大代价杀一个平民” 莫非这商人还在进行着不可告人的交易不,不可能的,风长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是这样,多少都能查到点蛛丝马迹,可是在她来之前,惊云司已经翻过了,他真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一生都写在了官府的纸面上,一点多余的都没有。 “谁知道了,可能是有人造出了这种暗器,随便拿个人开刀做个实验。” 风长栖心烦意乱,捏着衣角,那些百姓可都等着她破案,可是如此一件案,让她如何查起 “那公主,你的意思是,这案子,我们要这样搁下了”惊云司女官扶了扶自己腰间的佩剑,脸上流露出了浓重的不甘心。 “那倒未必,江湖的事,可以靠江湖的人来解决,虽说江湖的恩恩怨怨说不清,但江湖人士也绝不可滥杀平民,不然,朝廷定不轻饶。”风长栖扶了扶发间的一柄钗,钗子是一个莹白的小珠子,十分水润,散发着淡淡的光,令人一看眼球就被吸引住。 武林盟主,她还是可以拜托做一点事的。 除了武林盟主,她还有一个人可以打算。 那个人不是消息极为灵通,知道江湖上的种种秘幸吗 风长栖再次登上那座山拜访。 风长栖怀疑这个家伙的绝大时间是不是都看着他那徒子徒孙练剑,难道这家伙就没有别的事做么,可是如果一天到晚都这么空闲,那么武林上的消息,他又是如何得知风长栖真看着他的背影发愣,那个人突然回过了头来。 “咦,帝女又来了帝女是喜欢我这里,还是喜欢我这里的美男呢这才一天的时间,看起来,我这个靠山找对了啊。”还没说话,先被这家伙打趣了一番,。 风长栖瞪了他一眼,她现在查着案,可没兴趣说这些有的没的,“血滴子重现江湖了。” 堂主先是呆愣了一秒钟,然后继续看着他那徒子徒孙练剑,脸上带了一丝笑容,“重现就重现,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重现的是那种最厉害的血滴子。”一想到凶杀案的惨状,风长栖就有些心惊,她下定决心要为死者讨回一个公道,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也太可怜了。 “哦” 堂主脸上终于呈现了一丝波澜。 “有人用它杀了一个和他无甚瓜葛的平民,”风长栖道,“人命关天,堂主别忘了答应我的话了,还望堂主帮我查查罗家。” 罗家暗器,苏令之和她说过,这是江湖上顶厉害的一家。 “帝女。”堂主微微低头,“查不出来什么的,罗家根本没本事造那种血滴子。” “你怎么知道” “罗家的一半,都是我资助的。”堂主继续看着远方缭绕的云雾,仿佛那些雾气,他永远也看不尽一半,“罗家在干什么,什么样子,我清楚得很。” 风长栖一惊,这罗家无论在江湖还是朝堂,势力也不小了,可是居然能被这个男人如此掌控,可见他厉害。 “你到底是谁”风长栖觉得胆战心惊。 “我是谁,帝女自会见我的面容。”堂主说着,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面具。 风长栖突然有些愤怒,“你不以真面目示人,并不是因为背后的那张脸无法见人,而是,你想装神弄鬼” “正是,但是帝女管得了吗”堂主毫不讳言地说。 风长栖气结。 她紧紧捏着拳头,一股怒气郁结心中,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说得对,他戴面具想干什么关自己什么事呢自己凭什么管他 “罢了,不提这些了,你觉得用血滴子的杀人会是谁”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风长栖郁闷了。 难道,这个案子真的只能成为一件疑案 永远破不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神仙未卜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难掩心中的失望,四处升腾起一片迷雾,全然不知那些迷雾是哪来的,却这样飘着,几乎让人以为不在人世,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好吧,没想到世上竟也有你不知道的事。” “帝女这话说得。”他轻轻笑了笑,“难不成我是神仙不成” 风长栖从岩石上跳了下来。 “多谢,罗家,我自会去寻访的。” “帝女慢走。”他依然站在那处岩石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那些美男子练剑,并没有出来送送风长栖的意思。 风长栖一蹦一跳地下山去,那个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群山之中,就像一团绿雾一般,堂主的表情却是不容乐观,一缕凝重悄然浮上了脸来,他蹙紧了眉,对着底下穿蓝袍的弟子一扬手。 蓝袍弟子立刻会意,跳到岩石上来,半跪在青石上,毕恭毕敬地说:“堂主有何吩咐” 风知竹头也不回,长长地望着底下那片松翠的竹林,雾气在里面蒸腾,最终缭缭地升了上去,“去,把我镜玄堂内最精锐的暗器拿出来。” 弟子半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有些震惊, 那些乃镜玄堂的宝贝,从不轻易示于人前,现在居然还投入使用,他抬起头来,“堂主,是出什么事么” 风吹起风知竹的衣袍,风知竹轻轻摘下自己的银色面具,在手中把玩,一张脸上无悲无喜,“血滴子重现江湖了,虽然我还不知道是谁,但我在江湖中仇人也算不少,拿出来,也算有个防身之物。” 青石底下就是深深的悬崖,一片绿意,云雾缭绕,更显幽深,悬崖底下传来一阵阵呼啸,风知竹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冷意,令人看了觉得胆战心惊。 “是。” 这一趟去得没有什么收获,风长栖跑到惊云司,青书却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帝女,我研制出了一种膏药,能使人断臂立刻接上,恢复后和从前无二,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哦你真做出来了”风长栖来了兴趣,这种神药若是推广,可是利民的大好事,看着青书的脸,她越发有兴趣,原来青书闷声不响,好久都没来见他,是去做了那个,“给我看看。” 青书很快端上来一个青花底的瓷盆里,里面咕嘟咕嘟冒着淡青色的药浆,药浆有着极寡淡的香味,药浆还在沸腾,而且似乎有些粘稠,风长栖心一动,这人真是有些本事的,“试过了吗” “试过了。”青书点点头,“那个人的断腿已经接上,可以自己下床走路了,只是我现在还差一味曼陀罗的种子,帝女可以帮我弄来么” “哦连你也弄不到的药材,那定是极珍稀极难得的药材了。” “还望帝女帮我这个忙。”他拿出一张图纸,“这种曼陀罗的种子,的确难办,不过我拿着好生培育,第二天,就可以开出很大一片花来,都是可以入药的。” 风长栖打开图纸看了一下,图纸画得很详细,果然是花瓣重重叠叠极其美丽的一种花朵,花瓣是月白色的,看起来极为柔嫩,中央有着烟黄色的花蕊,远远看去像是飘出了几缕轻烟, 风长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花,即使是宫中精心栽培的花朵,也比不上这些,如此精巧,好像是剪出来的一样,不敢想象自然培育出的花海究竟是何风味,风长栖越看越爱,情不自禁想把它放在宫里点缀,“你培育好后,可不可以送我一些,我想放在宫里,送给花娘娘。” “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帝女得助我弄到种子。” 风长栖再看看。 这花,的确和普通植物大为不同。 “这叫什么花真是曼陀罗么我怎么看着不像” “帝希曼陀罗,只有深山野林中才有,帝女得派武功高手,还得是精通药理之人,此花气味幽芳香,通体沁凉,如同寒冰,通常在山崖险峻处生长” 风长栖犯了愁,这花如此难得,也没个固定的位置,难道大山,真要靠人力一个一个脚印地去找不成 “公主说这个么”这时候,蓂音突然端着一个盘子,出现在了门外,晶莹的玛瑙盘里放着鲜红欲滴的樱桃,看了就让人胃口大开,“不如让我去。” “蓂音姐姐”风长栖想得正入神,冷不丁被人打断,“你怎么来了” “我听公主和神医在谈话,就站在窗口听了一会。”蓂音笑着款款走进来,她穿了身月白色的长裙,一根极细的腰带随风飘舞,越发显得顾盼神飞,她浑身好像有光在流动,蓂音将那碟樱桃放在了桌上,“我知道在哪有这帝希曼陀罗。” “神医要别的可还好。”蓂音笑吟吟地道,“可偏偏要这种子,我告诉你,除了我,旁人可弄不来这种子。” “哦姑娘这话怎讲” 蓂音看了看自己的手,她长期和各种毒虫打交道,一双手却依然是纤白如玉,一点瑕疵也没有,“我去采药,常经过那个地方,那里就有神医要的帝希曼陀罗,不过外围有毒虫守护,难以驱散,所以,我不常去那里。” “一次,我偶然路过时,手被荆棘划伤,血滴到花瓣上,谁知花竟自己枯了,茎干变得很软,剖开后,就是黑色的种子,我想那就是神医要的东西。” 青书喜得拍手:“姑娘说得极是,帝女手底下果然藏龙卧虎,随便挑一个就是高人,我还没来得及和帝女说,那花根茎极硬,就是刀斧也不一定能劈得开,但一样却可以软化根茎,那就是极寒之人的鲜血。” 他将目光放在了蓂音身上,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这位姑娘居然有这种体质,一定十分擅长蛊和毒吧” 蓂音看起来有些木讷:“正是。” “医毒不分家,往后在下还要和姑娘讨教。”青书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风长栖知道有人能让他在医术上谦虚些许,已是十分难得,他现在看起来却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姑娘莫要嫌弃。” 蓂音这张脸在阳光下变得苍白而透明,她整个人像是失了一下神,见着他鞠躬,才猛然醒转过来,匆匆地还礼,“常听公主说神医医术惊人,天底下就没有神医治不了的顽疾,神医看得起我。” “不过神医真是见多识广。”她看起来有些惊讶,“我极寒之体的事,连公子都不晓得,神医居然知道” “不才,不才。”神医眉开眼笑,连连作揖,“不敢和国师相提并论,只是在医术上,略胜他人一筹罢了。” 蓂音不过去了一上午,下午就回来了,不过她回来得却极为狼狈,伤口吓坏了惊云司不怎么处理血腥案件的文官,血淅淅沥沥地滴了一路,扶到风长栖面前已是气息微微,风长栖惊呆了,只见衣服死死地黏在皮肉上,仿佛成了另一层皮,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看着风长栖,眼里浮现出深深的痛处。 左手臂几乎要断裂了,看得出是刀口,极整齐地切开,有些伤口已是深可见骨,森白的一点颜色,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血液来,风长栖情不自禁地走上去,要扶住她,可看见她那伤口却抽回了手,生怕弄疼了她,“蓂音姐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她心头一阵愧疚。 眼里几乎要涌出热泪来。 “蓂音姐姐是谁帮你弄成这个样子的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让你去弄什么劳什子种子,你就不会受这种伤了” 扶蓂音回来的正是风知竹,看见那张脸,风长栖几乎有些惊讶,他有一个多月没出现了,蓂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怪公主如果不是风知竹来得早,我这条命,恐怕要交代在那里了。” 风长栖急急地命人叫青书来,这下好了,青书刚研制出的这种药,现在是派上用场了,用在蓂音这条几乎断裂的手臂上,想必是一点后遗症都不会留,所幸还没有伤及内脏,不然那才是真的麻烦事,看着蓂音身上的那些伤口,仿佛痛在了风长栖自己身上,她心痛无比:“是谁将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蓂音定了定心神:“从祖云那里听来的血滴子,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风长栖一惊:“你什么意思” “十丈之内能使用的血滴子,我算是见识了,”蓂音正色道,脸色依然残留着恐惧,“我若非用武功逼得那人现身,恐怕就不能活着见到公主了。” “我这手臂。”她指了指那看起来触摸惊心的裂口,脸上露出了难以言状的憎恨来,“就是差点被那种圆形的血滴子给卷了进去。” 风长栖看得心惊肉跳,可想当时战斗是如何激烈而凶险,她更是懊悔,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派蓂音去,不然蓂音回不来了,后果她简直不敢想下去,“不过帝女放心好了。”蓂音笑笑,“那人不过仗着手中的暗器厉害,神出鬼没的,其实武功还不如我呢,他也没沾着便宜。” 第五百五十九章 孟丽谜案 http://.biquxs.info/

她笑得十分得意,滴着血的脸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妖艳,像是绽放的花朵,风长栖点点头,心里却仍是惊惶与心疼。 “你看清那个人的面容没有” 风长栖只觉心惊肉跳,耀京的西街坊才出了用血滴子的凶杀案,现在又有人拿着血滴子追杀蓂音,难道做下的是同一个人 “属下没有。”蓂音摇摇头,“那个人戴着黑头套,若非风知竹在我奄奄一息时赶到,给了我比血滴子还厉害的暗器,不然,我真会死在那里了。” 提到风知竹时,她脸上满是甜蜜。 “风知竹为名人雅士,在那种僻静的地方出现也不奇怪,只是他可不会什么武功,”风长栖脸上浮起一丝忧虑来,“要是稍稍差一点,你俩恐怕要一起交代在那。” “这不是活着回来了么。”蓂音勉强笑道,“幸好我夫君拿着暗器来得及时,不然,我真会死,可惜我还是差一点,不然,那个狗贼一定能被我杀死,我也可以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模样了。” 风长栖思索了一下,只觉得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已不能要求别的了,谁能想到,在荒山野林中,突然出来一个拿着血滴子的厉害人物追杀她,连忙安慰蓂音道:“放心吧,别想这么多了,看不看那人无关紧要,只要你活着回来就好,我这里有良药,保证你那条手臂不会留下一点后遗症。” 蓂音含笑着点点头。 “风知竹。”看着面前这个面目温润的公子,风长栖突然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好像,那个人身上多了一种奇异的味道,而自己却说不出,风长栖感觉他已经不同了,却想不通这种不同到底在哪里。 风知竹嘴角带了一丝笑容:“公主一直在看我,看我什么呢” “我正想问你。”风长栖奇道,“你武功不怎样,怎么有这样的暗器” “公主问这个么”风知竹拿出两根像是叉子一样的东西,形状十分精巧,竟比那人送她的暗器还要难得,风长栖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的手指被割出了鲜血,可是风长栖还是有些舍不得停手,风长栖看这玩意儿不甚小巧,想不通是怎么作为暗器使用的。 不过,与其说是暗器,这玩意儿应该更像兵器,蓂音赤手空拳应对使用血滴子的高手,应该十分艰难,这样想着,风长栖不仅对蓂音的心疼又多了几分,风知竹说:“这是江湖朋友送我的。” 风长栖收回了手,“你人脉极广,有人送你这玩意儿,也是情理之中。” 风长栖有些艳羡:“居然有朋友能送你这等贵重的东西,可见他是真把你当好朋友看,你要珍惜人家。” “那是。” 两人正说着,青书来了,看见蓂音身上这样的伤也是啧啧感叹一声,然后亲自将药膏交给了风知竹,叮嘱他一定要细心上药,好生保养,身上就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风知竹感慨:“公主底下真是各个都是能人,这样深的伤口,居然能一点疤也留下!那人真是医术高超!” 风长栖笑道:“那是。” 饶是在上药的时候,蓂音仍然不断呼痛,唇中发出一声声细微的呻吟,看起来蓂音是忍不住了,风长栖只能握紧她的手,以示鼓励,司缨打了热水来,风长栖用热毛巾动作极轻地擦拭着她的身体,饶是如此,蓂音依然满头大汗,风长栖看得真是恨不得替她承受这种疼痛。 可是,又没什么别的办法。 青书给的膏药有极好的抑制疼痛的功效,一涂上去,蓂音说清清凉凉,浑身都舒坦了很多,大概费了一个时辰,三人才将蓂音身上的伤口全部处理完毕。 “蓂音姑娘,好生养着。”司缨眉毛都笑成了月牙,“以后是你的好日子,不然你家那口子可要心疼了。” 蓂音脸上浮起了一丝红晕。 风长栖难过的样子都表现在了脸上,可风知竹却不同,他很沉默,除了恰到好处地为蓂音处理伤口,他几乎什么都没做,他整个人被包围在一种压抑中,他眉头紧紧皱着,脸上浮现出难以言状的愤恨。 风长栖看不出那眼神是什么含义,只觉得看一眼就让人恐慌,印象中风知竹是个异常温和的人,极少出现这种令人恐惧的眼神,此次,心爱的人受伤,他必是痛极,却又无计可施,才会如此,风长栖很明白这种感情。 要是玉无望变成这个样子,她定会比他痛楚百倍。 风知竹那紧紧抿着唇也不说话的压抑样子看得风长栖心疼,她拍了一下风知竹的肩以示宽慰,她语气缓和地说:“这些天,你就呆在惊云司好了,惊云司的日常之物,你可尽情取用。” 风知竹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多谢公主美意。” 蓂音还是把那些种子带了回来,只是那些种子已经沾染了血,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不适的气味,但没有关系,这对种子的效果不会造成影响,蓂音是极寒之体,她的血液就是对种子最好的滋养。 “蓂音姐姐。”风长栖柔柔地说,“你好生养着,惊云司是我的地盘,你在这里就当在自己家一样,不必客气。” 蓂音轻轻点头:“好。” 然后她推开门,想把这些种子拿给青书,却看见风旭从另一扇门走了出来。 他虽看起来还有些气血不足,但精神已很好了,只是脸色有些虚白,他穿着一身白袍,走过来,风长栖连忙道:“皇兄,你身子好了” 风旭点点头:“已差不多大好了,只是御医说,还得用药补补,有劳关心。” 虽然青书替风旭怯了身上的毒素,但是,风旭非练武之人,受了毒体质会虚弱一段时间,风寒趁机而入,她便一病不起。 “长栖。”风旭拿着一把扇子,手指骨很纤长,“听说国师手下的蓂音受伤了,我去看看她。” “好,有劳皇兄美意了,你和那郑元振相处得如何了” 风长栖很有意借郑元振来稳定风国局势,打压那些开始无法无天的文官势力。 “还不错,我和他几乎已成了半个朋友,在奂齐事上他对我颇有微辞,但已肯事事和我商议,对我也不那么戒备了。” 风长栖轻轻笑笑,人心都是肉长的,众叛亲离之际只有风旭这个敌国皇子接纳了他,还给他好吃好住,给他怯了毒,风旭又是仁善之人,将心比心,他也不忍奂齐百姓遭到屠戮,对于郑元振而言,风旭几乎算是一个靠得住的盟友。 “加油哦,我看好你俩哦,”风长栖嘻嘻笑道,“不过皇兄,我还有事要去街上一趟,我就不陪你了。” “去吧。” 风旭说完这句话,风长栖立刻从前院走了出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风旭的视线里。 今天,是白欢给她寄信的日子。 前些日子,祖云给了她一封信,是白欢亲笔所写,让她过几日去耀京的柳花巷子等着,有极机密的信件要告诉她。 风长栖一路穿了过去,柳花巷子,是耀京城千万条被废弃街道的其中之一,那些除了破败的房屋,爬满着的潮湿青苔,一无他物,不会有人到那里去,因为的房屋下,很有可能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老鼠,柳花巷子紧挨着郊外,更是没有什么人烟的地方。 对风长栖来说,穿过柳花巷子是一件不那么舒服的事情,她几乎一路都屏住呼吸,到了郊外,才敢狠狠地呼吸几口,心想这里应该就是阿娘说的地方吧。 不一会,一只受过训练的白鸽主动落了下来,它是被风长栖香包的独特味道吸引住了,这种香料是孟丽极为名贵的香料,可以说在耀京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使用,那只玲珑的白鸽咕咕叫着要来啄风长栖腰下的香囊。风长栖乘机摘下了鸽子腿部的信函。 又是白欢的亲笔,现在一看见白欢的字迹,风长栖就觉得愧疚,自家阿娘的好女儿,居然欺骗了她,可是除了这样风长栖还有什么办法呢,白欢除了倾述一番对她的思念之情以外,还有局势,白欢告诉她,尽管在风国解毒,不必担心局势的问题。 奂齐在玉无望的擀旋下,局势由危转安,不知玉无望用了什么法子,最强烈的不愿归顺孟丽的官员,竟被玉无望干掉一半了,现在,奂齐上下的民心,多半想归顺的。 不久后,局势可成,到时候玉无望可以来风国陪伴她,看到这,风长栖一阵甜蜜,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只是,孟丽不太太平,好几位身居要职的官员都被杀了,而且,杀得半点破绽都找不出,官员费劲力气去查,却依然没有线索,那些人死得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头被切去,躺在床上,像是在睡梦中死去一般。 至于他们的头颅,也不知去向。 风长栖蹙眉。 怎么,那个人先是在耀京杀了老实巴交的商人,又跑到了孟丽去杀人不成 第五百六十章 宫中妖猫 http://.biquxs.info/

可是孟丽那些官居要职之人被杀的时间,距离耀京城西街坊的无头尸案仅仅相隔一天。 即使这个人插了翅膀要飞过来,也不可能。 同一个组织的做的 风长栖紧紧捏着那张纸条,字迹被汗水浸染得有些模糊不清。无数疑问纷至沓来,但是她却没有丝毫头绪。 那个组织到底要做什么 风长栖只能将这张纸条细细保存,除此之外,她还找不到什么线索。 耀京西街坊的无头尸案,恐怕就只能这么搁置了。 没想到天底下,竟也有她风长栖破不了的案子。 风长栖当然也很不甘心,可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就此放弃。 从此,耀京城西街坊的商贾被杀案,彻底成了惊云司封存的悬案。 但风长栖可不愿放过这一个大秘密,尽管这次,风长栖用尽底下的所有资源也没能查到是谁,好像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一伙人存在的痕迹一样,花家的残部虽然消息灵通,而且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自从花家被灭后,他们早已隐退江湖多年。 都安安生生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这件事根本指望不上他们能帮什么忙,风长栖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被囚禁在宅子里的人。 梨清风。 风长栖又走进了这样的暗道,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那种恐慌与无助感更令她压抑得紧,可没办法,她必须继续,自从上次离开后,她再也没来过这里一次,因为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担忧这条暗道里会有囚禁梨清风的人出现,那时候等待她的只有厄运了。 但是现在,她又来到了这里。 在她心中,无头尸案,能找到突破口的只有梨清风了吧。 尽管梨清风被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理应诸事不知,可是他好像对外界了如指掌的样子,好像一切风云变幻皆可随意掌控,这人也是一个高人。 一定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的。 风长栖对自己这样说着,克服着自己心中的恐惧与不安,终于在尽头看到了梨清风。 梨清风悠然在坐在水塘旁,身上的铁链一重一重地绕着,让人看着触目惊心,池塘异常清亮,一圈圈的涟漪荡了出去,看见风长栖,他往水中扔了个石子,斜着眼道:“你还敢来” 风长栖打了个寒颤,但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恐惧:“我有事想请教先生。” 不料梨清风却看着她说:“你就不怕死么。” “怕。” “那你还敢来。” “可是他也不是常来,我这么尊贵的身份,他敢对我如何。我的暗卫都还在上面等着呢,一旦我未能在规定时辰回来,他们会冲下来将下面的人撕碎。”风长栖嫣然一笑道。 梨清风这下彻底无话可说,手里玩着一个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石子,嘴角露出一丝不知是何的微笑:“帝女真是好谋算。” 风长栖索性坐了下来,“若没有什么万全的打算,我也不敢到先生面前来了,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请教。” 梨清风定定地望着她:“你说吧,好久没人叫过我先生了,帝女有什么话,我定会尽力回答。” 风长栖张了张嘴,却有点不知该怎么说,她总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场,他靠在石头上,露出了让人不明所以的微笑,她心一紧,她不是没想过把这个人放出来,毕竟是花娘娘看重的人。 可是她总感觉,即使把他放出来了,他也走不了。背后囚禁他的人说不好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对不起,”风长栖低低地说,“不是我不救你,我没有食言我只觉得那个人不会轻易地让你这么一走了之。” “没关系。帝女。”他嘴角浮现出一缕邪邪的笑容,“你帮我是情分,不帮我也是本分。” 风长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江湖人士视地位为粪土,重承诺,她觉得,这个人理应愤怒一点才是,可是他的反应让风长栖感觉自己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道歉轻飘飘的,一点力度都没有。 风长栖看着他,有点无话可说,他给她的感觉吧,就像他被囚禁得很舒服,根本不愿意离开一样。 “帝女的感觉是正确的。”他严肃地说,“即使帝女想救我走,我也不会出去的。因为我根本就走不了。那个人不死,我就别想走出去。” 他说着,眼里隐隐闪动着恨意。 见他完全不在意这事,风长栖也定下心来,“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就好你放心,我绝不食言,说了要救你,一定救你出去,耀京西街坊的无头尸案,你知道吗” “不知道,帝女以为我是神仙,外面发生了什么都知道” 这家伙说着,喝了一口酒。 看来他的囚禁日子过得还真不错,居然还有酒喝,而且还是好酒。 无奈,风长栖只好把那个老实巴交的商人被杀经过给他毫无遗漏地讲了一遍,还有孟丽高官被杀的事,讲完沉默良久,才问他是否知道些内情。 “帝女高看梨某了。”梨清风淡淡地说,“血滴子居然重出江湖,此事在下的确不知,但我若能出去,定能帮帝女查到些什么。” 风长栖难掩心中的失望,她又白跑一趟了么她说了声多谢,转身要走,却被梨清风叫住。 “帝女囚禁我的人是谁么” “不知道。” “帝女别管我是用什么法子知道,”他低低地说,铁链刷刷作响,双手抱在了膝盖上,盯着她的背影,有些怨毒地一字一词地说,“囚禁我的人正是安西郡王。” “哦。”风长栖有些惊讶,没想到又是他。 “帝女知道这个宅子是做什么的么是以前花家众人商议大事的秘密基地,现在那些东西都被安西郡王收走了。” 风长栖心微微一动。 梨清风是在提醒他,安西郡王一定和花家的覆灭有关系 她微微颔首:“多谢告知。” “帝女以后不要这样来了,等我告知你,你再来吧,你这样太冒险了。” 风长栖有些好奇:“你还能连通外界” “帝女不用管,我自有我传递消息的办法。” “好。” 风长栖说完这句话,迅速消失在了梨清风的视线里。 一转眼,宫里的玉昭容肚子里的龙胎已经快满八个月了。 风帝老来得子,欢愉得跟什么似的,那种衰老的愁容好像一扫而空,风帝对这胎异常地重视,只当做是个吉兆,宫里天天为这胎忙前忙后的,淑妃的宠爱都淡了几分,兴许是因为花珑心死了,对于风帝总是淡淡的,于是风帝所有宠爱一下子转到淑妃身上了。 但风帝还是给足了花珑体面,花筠贵妃还是这后廷最尊贵的女人。 风长栖也不能显得太淡,只好时不时总是派人慰问一下,送点补品,看望完了花珑,再到玉昭容宫里走一趟。 今天,玉昭容肚子里的龙胎,满打满算,已经满了八个月。 风长栖带着青书往宫里走一趟,打算让青书看看玉昭容这胎到底如何,谁知,刚进宫里,就见到了玉昭容。 “公主,巧啊。”玉昭容戴着一对素色的耳环,看起来很清淡,她嘴角带着一丝甜蜜的笑,“您又来看望贵妃娘娘了” 从面容上看起来,也是个温柔恬淡的女子,不像曦妩那等飞扬跋扈专会生事的,这样的女子,产下龙胎,倒也不错,“花娘娘固然要看,但我今天是专门来拜见昭容的。” 玉昭容有一点惊讶。 青书站了出来,谦恭地行礼:“草民见过昭容娘娘,草民略懂一点医术,今日来给娘娘请平安脉了。” “这嫔妾卑微,怎好劳动公主身边的人”玉昭容摸着自己的肚子。 “有什么好不好的,父皇极看重你这胎,也算尽一点我的孝道,”风长栖低着头说。 “那嫔妾就先回宫吧。” 青书仔细看了两眼脸色:“娘娘面色红润,是个男胎,这胎,定是差不了的。” 玉昭容脸上浮现出喜色,摸着肚子道:“这是男是女,宫中的御医还没个定论呢,神医就是神医,一眼都看出来了。” 走进玉昭容的宫里,虽不极云谧殿华贵,但也是金玉满屋,数不尽的人间富贵,看来风帝的确很宠这位怀孕的妃嫔,宫女搭了一个薄薄的帘子,然后,在一个小案桌上放了个白枕头,再往玉昭容的手腕上搭上了方巾。 青书把了把,道,“娘娘脉象不错,此胎定然稳健,待草民给娘娘开几剂药方,娘娘吃了,定能容颜如初,如同少女。” “真的么”玉昭容喜道,“那” 话还没说完,却被一声凄厉的猫叫打断。 这声猫叫像是临死前的惨叫,令人打了个寒颤,玉昭容吓得花容失色,一旁的宫女赶忙上前护着她,只见窗台上,不知何时,站着一只体型巨大的猫。 左右的内监要把它赶出去。 “且慢!”青书拦住了他们,走了上去,那只猫缩成了一团,露出温顺的表情,只是眼神,越看越让人不舒服。 第五百六十一章 妖猫作祟 http://.biquxs.info/

那个猫的眼睛其实很漂亮,琥珀色的,亮晶晶的,它甚至喵喵叫了一声,风长栖突然有种将它抱在怀里抚摸的冲动,但是,它眼里那股冷意,像是要直射向人心中。 饶是风长栖所见世面颇多,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原本属于人的表情,此刻却出现在了一只猫上。 那场景的确瘆人。 后面站着的太监宫女都吓呆了,脸色一片恐慌,这只猫彻底成了妖怪,谁也不敢去动一下。 这时,起大风了。 青书迅速关窗,沉着声说:“谁都不要碰那只猫。” 风更加大了,将窗户沉重的阀子吹到了地上,发出了哐当一声响,所有人毛骨悚然,几乎不敢动一下,窗外的天色一片昏暗,落叶飘舞,青书费了一番力气,才将窗户牢牢地灌上,饶是如此,还是会灌进来一丝丝寒风,吹得人心也发冷。 风长栖脸色一变,那才发觉青书居然把那只猫抱了进来。 “你干什么,要是玉昭容龙胎出了问题,你担待得起吗” “帝女。”青书平静地说,他怀里抱着那只猫,那只猫出乎意料地安静,只是一双眼睛看了让人心寒,“这不是普通的猫,那是一只妖猫。” 风长栖眉头越皱越紧,一旁的太监几乎吓得不敢说话,“那你抱过来做什么莫非还真想惊扰了龙胎不成” 那只猫在他怀里温顺地叫了一声。 “帝女有人对这猫施了法。” 风长栖刚想说话,心中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一股浓烈的不知是何的气味传来,一个宫女走过去掀开帘子一看,立刻吓得花容失色,捂紧了嘴巴道:“玉昭容见红了!” 难道是要小产风长栖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一股浓烈而刺激的血腥味果然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她看不清玉昭容的脸色,但一定是极绝望的,“快快快,都去叫御医啊!” 很快有几个小太监和宫女冲出去了,风吹得门哐哐直响,他们走后不久,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天空开始打雷,一道道闪电划破天空,异常响亮,早有人去请了皇上,玉昭容这是要小产没事,孩子已经八个月了,只是凶险些,但是青书在,胎儿应该保得住。 这样一想,风长栖就放心了。 青书怀里还抱着那只猫,那只猫的眼睛,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风长栖薄怒道:“你还抱着这种不吉利的东西干什么!莫非真想玉昭容这胎生不下来不成” “帝女。”青书抚摸着猫柔软的皮毛道,“玉昭容这胎要想平安无碍,非得有这只猫不可。” 风长栖刚要答话,产婆和御医已经匆匆地拿着剪子白布等玩意儿来了,玉昭容躺在床上,花容失色,痛得五官都扭成了一团,羊水不住地破,空气中盈满了血腥味,被子上已经洒满了菊花瓣,风长栖听到了产婆撕心裂肺的声音:“娘娘,用力啊!” 隐约有一声婴儿的啼哭。 孩子还活着!风长栖有些安稳,努力点,是保得住的,只是可惜玉昭容要吃点苦了,风长栖听见玉昭容极虚弱的声音:“嫔妾嫔妾可以跟公主说几句话么” 风长栖挤压人群走进去。 玉昭容满头是汗,那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疼,她的脸色薄得好像一张纸,轻轻一戳就可以戳破,她睁大着眼睛,只有进去的气,而没有出去的气,她的胸脯一起一伏,原本素色的襟衣已是血迹点点,让人看了触目惊心,宫女端着有热水的银盆候在一旁。 厚实的被褥下有不断涌出的血迹,金线勾勒得合欢花已被血染红了,风长栖只有握紧她满是汗滑腻腻的手,以示鼓励,玉昭容瞳孔里满是迷茫:“公主嫔妾真的没有。” “还望公主念在嫔妾命苦,给嫔妾做个证,嫔妾,不是不详之兆,”她说话吃力起来,可眼睛仍在晶亮亮地闪着,“嫔妾很早就在梦中梦见这样眼睛古怪的妖猫,这才受了惊,小产了。” 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人无法呼吸了,已经有产婆沾了血迹迅速抱着银盆出去了,“你放心,我风长栖向你保证,我父皇绝不会因为这个而冷落你。” 玉昭容点了点头。 风长栖放下她的手,出去。 她又不会接生,站着那里碍事么 听着玉昭容的一阵阵惨叫,风长栖只觉心沉甸甸的。 虽然她和玉昭容没什么交情,可看起来这样恬淡温和的一个女子,她还是不忍心她惨死的。 青书面色严肃地说,“帝女,我们出去,我需要做一个阵法。” 怀里的猫发出了一阵温柔腼腆的叫声,只是在这雷电交加的夜里,显得分外骇人,青书抱着猫走了出去,外面雷雨交加,可是也没有办法了,风长栖也出去了,刚出去不过一刻,浑身上下已湿得不能再湿,两人站在槐树底下。 槐树上挂满了红红的布条,现在这些布条已经褪色,被雨点打得惨淡,一丝丝红色的水顺着枝丫落了下来,令人想到了血腥无比的产房,这水仿佛也带着血腥的气息,风长栖有些心惊,“你将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我们要在这里做一个阵法,委屈帝女了。” “无妨。”风长栖摇摇头,她虽然体弱,但淋这点雨还是不算什么,远方一抹黄色的身影匆匆赶去,在这风雨中带着萧瑟与衰败的气息,应该是风帝到了,风长栖眼看着他们进了宫殿,那只猫已经爬到树枝上,身上雨水淅淅沥沥地流着。 毛发不复以前的光亮润泽,可身材匀称,看起来健壮得很,可那一双眸子,透着无尽的怨毒与冷意,让人看了心慌。 “帝女,这是在乱葬岗才能喂出来的猫、” 风长栖听得心惊胆战:“这猫是吃死人肉长大的” “那倒不是,可是这猫,也吸收了那些枉死之人无尽的怨念,阴气逼人,难怪那玉昭容会受尽早产。” 风长栖厌恶地看了它一眼,这东西实在邪恶得很,一看就是不详之兆,“玉昭容为什么老梦见这猫” 青书的眼迷迷地看着远方,远方则是无尽的红色的宫阙,连绵的皇城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一样,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玉昭容八字甚弱,和这阴猫相克,现在耀京城的阴猫绝对不止这一只,阴猫聚集的阴气被这玉昭容感知到了。” 风长栖后退了一步,捂住胸口,咬着牙,有些恨恨地说,“如此阴猫聚集,对我风国岂非不详之兆” “那要看那人目的是什么了。”青书摇摇头,一道电光照亮了房屋,风长栖情不自禁往那望去,正是玉昭容生产的宫殿,“帝女,事不宜迟,快开始吧。” 青书上树抓住了那只猫,将那只湿漉漉的猫放在了风长栖的怀里,风长栖再厌恶,也只得受了,“这猫阴气甚重,帝女的双龙命格可以压一压。” 这家伙还会那些诡异的阵法风长栖心中生疑,却只能搂紧了那只猫,默默看着,青书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捡了些叶子,在地上摆了一个奇妙的形状,过了一会,猫的眼里突然金光四放,它烦躁地喵了一声,一双尖利的爪子差点抓伤的风长栖。 风长栖觉得四周被隔绝起来,细看之下,地上的叶子摆成的图形有点像八卦,可又不是,外面还是磅礴大雨,可雨水已经打不到她身上了,四周萦绕着淡淡的金光,猫越来越烦躁,却再没有伸出爪子来,它眼中的金光越来越亮。 四周仿佛有雾气在飘动,湿漉漉的地面居然出现了一副景象,那是一条耀京城的街坊,那只猫在墙角走去,眼里仍然有着一股令人发寒的冷意,左右边都是极其富丽堂皇的建筑,那只猫走开后,后面跳出许多只毛色各异的猫来。 但无一例外的是,眼睛都透着一股寒意,只是没有那只猫浓烈罢了。 风长栖看得心惊胆战。 不一会,地上的图像像是雾气一样飘散了,雷雨渐渐停了下来,产房没再听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想必玉昭容生产顺利吧,说不定这会孩子已经抱到风帝手上了,风长栖嘴唇发乌鸦,头发的,看着异常狼狈。 “那条街,不会就是那些猫的出生地吧” 青书摇了摇头:“说不清楚。” “可惜了,耀京城的大街小巷何其之多,就这么一条街道,让人怎么找。” 怀里的那只猫眼神突然柔软起来,戾气消散了许多,虽然眸子看得人还是心中发冷,但已经在人可承受范围之内了,猫的身体十分柔软,在风长栖拱来拱去,弄得她心软了下去,她将猫轻轻放下,阴猫向前走了出去。 风长栖见它阴气已除,也不再打算追它:“走吧,别回来了。” “公主,刚才,我借公主的命格,化解了玉昭容身上的阴气,这会子玉昭容应该已经顺利生下来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皇子风弥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蹙紧了眉头,一丝怒意浮到了脸上。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对宫里的皇妃动手” “帝女,只是这阴猫数量太多,玉昭容八字又弱,所以会被侵袭罢了,耀京城有很多人都这样,并非刻意针对。”青书低低地劝慰。 “那就好。”雨已经完全停了,地面开始干涸,隐隐可以看见空中蒸发的水气,最近那座宫殿不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真如青书所言,顺利产下孩子,风长栖心中一酸,“走,我们看看去。” 所有人都沉浸在玉昭容顺利生产的喜悦中,所以风长栖和青书反而成了最不起眼的人,风长栖看上去的像个落汤鸡,毫无公主的仪态,听产婆说,玉昭容因为体力透支晕过去了,不过现在已无碍了。 不知为何,风长栖心软软的,说不上高兴,反而有点难过。 “长栖。”风帝抱了那个孩子好一会,孩子缩在黄色的襁褓里,小小的,很小的一团,粉色的,像是轻轻一晃就会消散,他还对着风长栖笑,伸着并不分明的五指,眼眸极其清亮,像是盛着一汪水,看得风长栖心软。 风帝这才注意到风长栖,风长栖浑身上下都是湿的,地板也带着湿润的水迹,青色的衣服死死地贴在衣服上,风帝有些焦急地道,“你去做什么去了,怎地身体这样湿了。” 风长栖来不及向风帝解释什么,只好说:“我和神医到槐树下替玉昭容驱邪。” “何苦来哉!”风帝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乳母抱,“看看你身上湿的,你乃皇太女,玉昭容龙胎固然要紧,可也尊贵不过你去,你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让将来风国子民,依靠哪个去” 这一番关心说得风长栖眼热,“父皇我” “好了。”风帝沉浸在龙子诞下的喜悦里,脸上也是慈父的表情,那一层担忧,也是淡淡的,风都可以吹散,“你先去换身衣服。” 他看了青书一眼,“神医也去吧。” 青书行了个礼:“是。” 风长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上来。 是一袭碧青色的裙子。 裙摆绣着丁香,那一袭碧青色,越发显得风长栖水灵极了,在这压抑的产房,如同一抹刚出头的嫩绿,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长栖,宫里道士多得是,”风帝还没忘了那码事,板起脸来,摆出了严父的架子,声音温和却带着厉色,“你本就体弱,为何要去淋雨呢” “父皇,不是的,此事非我不可。” 风长栖张嘴刚想说话,青书却说:“陛下,此乃妖猫作祟,必须借帝女的双龙命格驱散阴气,不然玉昭容定母子双亡。” 风帝愣了一下,那层初为人父的喜悦陡然消失,浮现了一种惊惧的冷意,“宫里好端端的,怎会有妖猫是谁,想谋害朕的皇嗣” “陛下,耀京城有人利用冤魂炼制阴猫,玉昭容八字太弱,才被克制,并非刻意针对。” 风长栖突然觉得空气一下子冷了,热闹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被面那点菊花瓣还带着血迹,“哦,谁这么大胆子” 风帝脸上陡然迸发出怒意,他咬牙切齿地说:“惊云司先报上个无头尸案,这会又有人来炼制什么阴猫,这不会是同一伙人吧” 风长栖沉默。 “孩儿无能,让父皇担忧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阴猫,阴猫,呵,朕倒要看看所谓阴猫,是何玩意儿!”风帝冷笑一声。 “神医,你能降服那些阴猫么朕重重有赏。”风帝威严地看着他。 青书锁紧了眉头,面露难色,“陛下,想彻底铲除那阴猫,必须找到炼制那个人,杀了他才可以。” 然后青书没有再说下去,气氛明显一阵凝重,风长栖轻轻摇了摇头,找,怎么找 耀京城大得很,想找到一条无名无性的街道简直难如登天。 “父皇。”风长栖见风帝忧虑渐渐浮上心头,出言宽慰,她柔柔地说,“总有办法的。” “呵。”风帝冷笑一声,干瘦的面孔浮现出一种冷意来,“神医,这阴猫会如何” “会影响风国国运。”青书谨慎地答道,“不过帝女乃当世无二的双龙命格,可抵消这大半晦气,陛下又圣明,励精图治之下,阴猫定不会对风国产生大影响。” 风帝笑出了声:“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风长栖听着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父皇,我定会努力查出真凶。” “长栖。”风帝慈爱地看着她,“不必勉强,区区雕虫小技罢了,前些天你在惊云司劳累,现在你要保重身子。” 风帝又接过婴儿开始哄了起来,看起来阴猫对他的心情影响不大,刚出生的婴儿哭声十分娇嫩,令人想到揉碎的玫瑰花瓣,看着风帝如此温柔地哄着那个婴儿,风长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想到了阿娘。 她摸了摸胸口,一颗心都是冰冷的。 为什么要想起她呢 阿娘已经完全放下她了,她眼里不会再有风帝这个人了,他就是和其他女子诞育再多孩子,与阿娘又有何干,风长栖对自己说,心里突然释然了下去,是了,她的阿娘,已经和风帝毫无关系了。 她默然地看着风帝抱着那个婴儿怜爱地哄着,婴儿伸出通红的小手要摸他的脸,风帝一片慈爱,风长栖心却有点冰冷,几丝波动微微泛滥看,她看了一眼帐中熟睡着的女子,她的嘴角也带着笑容,生下了孩子,她定是很高兴的吧。 玉昭容看起来是个好姑娘,希望她不要步自家阿娘的后尘。 如青书所言,是个男婴。 风帝赐名为“弥” 风弥,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风帝升了玉昭容为妃,为诺大后、庭之中唯一的妃位,日子好像一下子又陷入了沉寂,风国后廷安宁,远离腥风血雨,各嫔妃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无人生事,玉妃更是安静,成日只抱着自己的孩子,安静得后宫好像没她这个人。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 风长栖在这段时间一直无事可做,惊云司也无事可做,风旭更是清闲,成天和一群文人喝酒下棋,这种日子真是慵懒,就像温水,浸泡得人要失去警觉性。 这种日子风长栖一直过得惴惴不安, 纵然表面是闲适且安逸,可她的心里一直砰砰直跳,好像有什么异常不妙的事要发生。 她清楚,她之所以会有这种不安感,是因为还有很多隐患未解决,日子却陷入了安宁中,安西郡王的事又找不到突破口,这种日子,无异于温水煮青蛙罢了。 在风弥皇子闹啼哭那天,花珑突然让宫人来找她。 现在整个皇宫都在为新出生的风弥忙碌着,倒显得花珑这里冷清了许多,连伺候的宫人都没几个,人影寂寥且消瘦,一如主人花珑,阳光在殿内复杂的装饰投下了沉沉的光影,无数金银散发着暗沉的光,好像没什么打理似的,蒙上了污垢。 花珑屏退了宫人,再亲自拉上了窗帘。 还好花珑与世无争,不然换做别人,非得郁闷死不可。 “长栖。”花珑温柔地问,“我花家的那本兵书,你去拿了没有” “没有。”风长栖老老实实地说,“事情太多,我给忘了。” “你给忘了”花珑哑然失笑,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风长栖没有撒谎,她真是忘了,她压根没把那兵书太当回事,一本兵书而已,如何还要看人怎么用,可是风国已经有玉无望这位奇才,什么兵书能夺了风国的天下在她看来,兵书只是风帝用来对付花家的一个借口。 也许是花家的传家宝,但是她深得玉无望真传,什么花家的兵书,对她就不那么要紧了,最近忧虑的事情一多,千头万绪的,她自然就把兵书的事放在一边了。 “也好。”花珑温柔地看着她,“我这次找你来,就是告诉你,兵书,你现在还不可以去拿。”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等到毒蛇出动的时候,我听陛下说,耀京城出了阴猫,兵书上记载着可以破这些邪秽的方法。” 风长栖心一沉,花珑带着沉沉的流苏,走起路来随风摇曳,更显婀娜多姿,那倒是有用得紧,“可是阿娘,我那位神医说了,必须找到下术之人才能根除那些邪秽。” 风长栖迷惑地说。 花珑轻轻一笑:“这就是花家兵书的神妙之处了,就是不接触那个人,只要按照那个书上的方法,也可以破除。” 风长栖点点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我知道了,阿娘,可是毒蛇出动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等到那天越早拿不是越好吗” 虽然有她的双龙命格在,风国气运不会受到影响,但小打小闹还是有的。 “长栖,”花珑不知在打量着什么主意,低下头,下颔尖尖的,花珑当得起面若桃花这四个字。 第五百六十三章 幕后黑手 http://.biquxs.info/

我幼年在花家,见过如此邪术,敌人定有后手,打敌人个措手不及,岂不是更好。” 花珑淡淡地说,她今日穿着身月白色的衫子,镂空的花纹一闪一闪的,整个人轻盈得仿佛要飘起来一样。 “阿娘英明!” “我以为我那在孟丽的阿娘已算是女中豪杰了,没想到我这风国的阿娘也不赖。”风长栖由衷地说。 花珑戳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就你小嘴甜!” 外面的阳光暖暖,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闪过,蔷薇花还在静静地开着,几只蜜蜂飞过,阳光之下一切都显得淡起来,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兴许是后宫哪个嫔妃的宠物吧,风长栖转过身不再理会,“阿娘,我们下棋吧。” “也对,近些日子你太忙了,我们母女俩都没好好地对弈一番。”花珑笑盈盈地说,掌心握着一颗黑色的棋子,“长栖你棋艺深得女帝真传,看我能不能学到一点微末。” 两人刚刚摆好棋盘,棋盘上黑白分明,就听到外面一阵闹哄哄的,隐约还掺杂着小宫女的哭声,哭得很伤心,这下白欢连棋都没心情下了,抓着风长栖的手走了出去,只见一群小宫女小太监,围在一起,也不干活,纷纷议论着什么,前面站着的宫女,哭得很伤心。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花珑扶着风长栖的手,有些疾声厉色地说。 众人见花珑来了都一惊,统统跪下行礼:“娘娘。” 花珑瞥见前面的场景,瞳孔也猛地一缩,紧接着哎呀一声,掩住面,不忍再看,只见地上躺着一具面目惨白的尸体,嘴角微微翘起,死得好像有些痛苦,鬓角还戴着一朵花,现在已被鲜血染红,脖子上有个巨大的窟窿,隐隐可以看见里面鲜红的肌肉,正在不断涌着血,血液蜿蜒成小溪,快要流到花珑的鞋底下。 风长栖认得她,那个宫女叫翠儿,常在花珑身边伺候,十分机灵,很得花珑喜爱。 花珑面上也浮现起几分悲伤之色,她抓着风长栖,“谁谁干的” “我云谧殿向来宽和待下,如今,竟出了人命”花珑有些怒意地道。 “娘娘,”站在最前面几个宫女掩面哭道,“杀了翠儿的,是一只猫。” “猫”风长栖猛地一惊,身体抖了几抖,脑子里无端地浮现出了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她疾声问:“那只猫是什么形状” 宫女几乎以为风长栖要问罪于她,立刻恐惧起来,瑟瑟缩缩,混合着悲伤的神色,看起来十分可怜,“回回公主,是一只橘黄色猫儿,有白球的” 风长栖瞳孔越收越紧,心里重重骂了声该死,“是不是尾巴上也有一块黄色的!” “是公主,见过这只猫!” 风长栖重重地叫道:“该死!” 那只猫,正是扰得玉昭容小产的阴猫。 一股无端的恼恨浮上了风长栖心头,原以为它阴气已除,就放它一条生路,没想到,反而无辜害了一条人命! 风长栖压住自己心中的激愤,问那些宫女:“那只猫去哪了” “公主,那只猫往墙那边跑了。” 风长栖要去追,这只猫要是不找到,估计会闹得人心惶惶。 谁知在风长栖越过了那堵墙,那只猫竟然又在她的脚下出现了,它喵了一声,依然温顺可爱,但是现在风长栖只觉得应该掐死她,猫抬起头来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一点都不怕她的意思。 风长栖警惕地后退几步。 这只猫竟然能将人的脖子咬出这么一个血窟窿,可见一定不是一般的猫,力气绝对惊人。 虽然她是练武之人,却不想被这猫平白无故地咬下一块肉来。 那只猫带着亲昵而讨好的表情,缓缓地靠近了,用满是毛的头颅摩擦着风长栖的鞋面,这平时看起来很可爱的一个动作,却令风长栖一身鸡皮疙瘩都起了。 那只猫站了起来,鬼使神差的,风长栖没有攻击它,只是静静地看着它,它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慢慢地向前走去。 风长栖想到了那天在地上看到的小巷子。 她跟了上去。 那只猫带着风长栖出了宫,直拐向一个远离皇城的巷子,耀京的路线何其复杂,风长栖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不断记着,不知何时,猫在一个十分华丽的楼阁边停了下来。 两边的楼阁都异常华丽,可是又不像富贵人家的居所,那么这里就是耀京城常有的那些销金窟了,风长栖看了一眼,突然觉得有点熟悉。 这不是她和青书一起看到的巷子么 那只猫转过头,喵了一声,然后跳到了房顶上,风长栖使用轻功登了上去,她有些激动,难道她这就要找到炼制那些阴猫的人了么 这么容易吗 接下来,只要杀了他,一切都能解决了是吧。 这只猫不断地跳着,风长栖跟得有些吃力,她隐隐有着兴奋,她一点也不担心这是一个陷阱,这只猫还没通人性到这种地步,能帮着主人来引诱对手了。 那只猫再次翻上了一堵墙。 这次风长栖突然觉得不对劲,因为那只猫并没有急于跳过去,而是停留在那堵墙上,一动不动,像是在饶有兴趣地看着,风长栖跳到了后面更高的墙头,结果,一看到里面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那里有几个拿着长剑的护卫看守着,一个巨大的空旷的场地,有人拽来了一个面目妖娆的女子,女子衣不蔽体,十分妖娆,身段柔软,玲珑有致,脸上却带着恐惧,然后,几只猫跳了上来,在她身上咬出了一个口子,女子发出了骇人的尖叫。 风长栖心一紧,那些猫着迷地吸着女子身上的血,看这女子,应该是歌女一样的人物。 风长栖想救,可哪里还救得了,不过一眨眼功夫,那女子已经断了气,风长栖只有在心里不断地叹息着,有人将女子拖下去了,女子脸上犹带着不甘,那些猫喝人血喝得心满意足,一个个舒适地躺在地上晒起太阳来,露出雪白的肚皮。 风长栖脸上浮现起厌恶的表情,那些拖走她尸体的人一边走一边说:“这女人的尸体,拿去喂那些血蛊么” “不然呢。” “啧啧,又死一个,那些被拐来的女人,怕是不久就要被用完了。” “我们又得去抓些青楼女子了。”一个穿蓝衣服的护卫拎着女子的衣角抱怨,“可现在哪是那么好抓,这么多青楼女人的失踪,已经引起朝廷的注意了。” “是咯,兄弟们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一个人慨叹道。 风长栖心中一紧,原来,那些失踪的青楼女子,竟然是用来做这个的! 这时,底下有一个人走过,那个人穿着红色的衣裳,走得异常地快,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风长栖揪紧起来,生怕被人发现,她正要找地方躲,却看见路过的那个人居然是苏令之。 在这种地方遇见了她风长栖有一瞬间的惊讶,招着手,想让苏令之留意到自己,可苏令之跑得这么快,快得连风长栖对她招手都没,风长栖追了上去,在楼阁外,却看不到苏令之的身影了。 她伸出手想叩门,但是想了一下,慢慢地缩了下去。 楼阁里一定有人。 她是外人,进去绝对不合适。 她摇摇头,收回了自己的念头,苏令之居然没有看到她,可见有要紧的事要办,自己不熟悉这里的状况,也帮不了她什么。 还是由她去吧,反正,她和苏令之早晚都会见面的。 可是她心底还是有种掩不住的失望。 想想那些青楼女子的失踪,她心里更是紧张又愤怒,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风长栖站起身来,凝望了这里一眼,那只猫跟了上来,喵喵叫了一声,和风长栖很亲近的样子。 “你把我引到这里干什么” 那只猫依然叫着,叫声带着魅意,不一会,那些猫都聚集在了风长栖面前,一步步逼近,眼里带着恶毒的意味,风长栖明白了,原来它的目的只是想和同伴一起瓜分她! 不过岂是那么容易的,风长栖使用轻功,将那些猫踢死了大半,眼见打斗动静太大,都要引来守卫,风长栖赶紧使用轻功,一会功夫,都跳出了好远,几乎再也见不到这建筑。 风长栖回到了皇宫,就要发兵去围抄了那地方,但是被花珑拦住了。 “长栖不可,”花珑摸住她的手,“现在不是时候。” “阿娘,我再不出手,那些女子的命可就” 她的眼里充满了痛心。青楼女子又如何青楼女子的命就不是命 “长栖,听阿娘说一句。”花珑安抚着风长栖,“既然那些女子被带出时就已半死不活,那么我们救出了她们,她们也未必可以活命。” “可是阿娘” “你忘了么”花珑在她低低地说一句,“做出这样的事情,身后没有靠山怎么可能这事说不清楚和你说的那安西郡王有关。” 第五百六十四章 突逢变故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的心意非但没有因为花珑的这句话而打消,反而燃烧得更加热烈,她迷惑地看着花珑。 她拉着花珑走到了一个净室之中。 “阿娘这是什么意思” “长栖,我问你。”花珑低着眼说,“那些女子的性命,和整个风国比起来孰轻孰重” “当然是整个风国。” “阿娘,我不明白。”风长栖眼睛扑闪扑闪着望着她,“既然和安西郡王有关,那不该包抄了,作个铁证” 花珑笑笑:“安西郡王和那曦氏一族不同,圣上已多年不用兵,曦氏一族势力衰减,可那安西郡王势力遍布朝堂,一时除去,也不能尽除。” 风长栖想了想。 “我明白了,阿娘。” 只是可怜那些女子,要被白白喂了猫了。 “长栖。”花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五日之后,你就去取那本兵书吧。” 风长栖有些疑惑,“这么快” 花珑定定地说:“五日之后,就是小满。” 一晃时间这么快啊,夏天要到了。 那正是蚊虫出没的时间。 “知道了。” 五日之后,风长栖来到梨清风所说的地点。 她以为是气派的江湖门派的房子,再怎么如何,一栋建筑总是有的,不曾想,却是一道门,已经烧毁的门。 门上堆着稻草,满是烧灼的痕迹,门后面什么都没有,纯粹是荒郊野外,风长栖站在门旁,一脸迷茫。 她是不是该回去再问一遍 梨清风给的是什么鬼,她有些气恼,就这么一扇门 门后面也许存在过一座气派的建筑,只是不知为何被毁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梨清风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让她一处一处地刨过去 风长栖站在原地,想了好一阵子,门后的竹林长得特别茂盛。 风长栖想得正入神,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敲了一下。 她回过头,正是那个镜玄堂堂主。 “又是你”风长栖有些反感,她打量着他,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风度翩翩,“你是一直在跟着我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堂主拿着扇子,笑吟吟地道:“难道这地方只有帝女一个人来得,我就来不得了” “当然不” 风长栖只是觉得,两个人一起出现在这,实在太巧了。 不是别有用心的,实在说不过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 “在下来拿兵书。” 他倒是坦率,风长栖没有太惊讶,“你怎么知道” “从一个朋友那里听来。” 风长栖秀眉一蹙:“那个朋友是不是梨清风” “梨清风他是谁” “你不认识他” 风长栖有些意外。 如果这堂主坦率地告诉她他也去梨清风那里打听过兵书的事,她绝对不会惊讶,反而会放下一些戒心,可是他这么直接的否认,却让风长栖惴惴不安。 前路好像一下子增添了许多变数。 风长栖咬着嘴唇道:“你从哪个朋友那听来” “这事一定要告诉帝女” “你” 风长栖有些恼恨,捏紧了自己手指,但又有些无话可说。 “那好吧,你来历不明,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过去。” “帝女凭什么不让我过去呢”他用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手臂,笑着说,“帝女武功不如我,怎么拦我” “你” 风长栖无话可说。 她也算伶牙俐齿,可不知为何,总被这家伙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再轻轻拍了她一下,他要干什么风长栖一愣,堂主突然一下子抓紧了她,将她直接拉到了其他地方,他使的力气有些大,风长栖感到身体一阵疼痛,她突然听到背后有巨大的响声,她回过头,只见地面猛然出现一块钉板,风长栖后背一凉。 要不是刚才这家伙及时注意到了机关的存在,恐怕自己这会下身已经被钉板钉穿了。 钉子异常锋利,在阳光下散发着粼粼光亮,这光亮,越看越让人感觉心寒,风长栖强装镇静:“你是如何得知” 堂主道:“我以前常和机关打交道,对于这东西自是熟悉得很,这地方还有很多机关,帝女小心。” “知道了。”他说完这句话后,风长栖一颗心立即悬了起来,她赶紧跟在他身边,生怕错了一步,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堂主向着竹林走去、 风长栖也跟上。 “前面没有机关” “那可就难说了。”堂主淡淡地说,手里拿着把扇子横在风长栖的身前,“帝女跟着我走就是了。” “那本帝女的身家性命,可就放在你身上了。” 不料这一路,两人平安无碍地走到了竹林,风长栖紧张得要死,几乎要靠到那堂主的身上,堂主也不做什么回应,风长栖几乎屏住了呼吸,望着眼前那一片无比青翠的竹林,竹林绿得喜人,几乎要流动。 风长栖怀疑这机关是很久以前就修好了的。 现在还在发挥着它的作用,护卫着这里,一阵风吹得竹叶咔咔作响,风长栖几乎站不稳,伸出手才勉强扶住,突然,堂主轻轻碰了她一下。 然后风长栖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她觉得自己几乎要飞了起来,堂主抱住她,两人腾空而起,风长栖看着几支镖钉在了对面的岩石上,风长栖心中一慌,要是两人刚才站着没动,这会腿已经废了。 “谢谢谢谢” 风长栖脑门汗水直冒。 “看帝女如此生疏,”堂主放下她,淡淡地说,只是在空中抱着他,他的动作也是那么疏离,只接触轻轻一点衣衫,止乎于礼那样,“一定没碰过什么机关。” 风长栖不住地点头。 的确如此。 “怎么会”她结结巴巴地说,“梨清风从来没说过这里有这么多机关。” “梨清风他是谁” 看他诚恳的表情,不像骗人。 风长栖叹了口气,“你还真的一点不认识啊,此事说来话长,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讲给你听吧。” 风长栖望着四周,有些焦灼,她现在哪有心情讲她和梨清风是如何认识的,不受伤都不错了。 堂主舒了口气,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这里居然这么多机关,我先前也不知道。” “不过还请帝女宽心。”他补充了一句道,“这里的机关,已经被人给破了,不然,我们是到不了这里的。” “被人给破了”风长栖蹙眉,她突然有了一阵莫名的惶恐,觉得自己对这里的了解太少,只见地上一点人行走的痕迹都没有,那人是如何做到的 竹林重重,地面一点痕迹都没有。 单纯是看出机关在哪,在风长栖看来已不可能。 “帝女不信吗” “当然信。”风长栖回过神来,强打着精神说,“只是我想不出,要怎样破坏,机关,还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堂主莞尔一笑,“那简单,只需要踩住机关,但是机关每次都打不中他就是了。” 风长栖细细观望后面,果然看出了一些端倪,杂草有些凌乱,树木上插着一些像是针的东西,只是痕迹都不大,很容易让人轻轻忽略,而且,看样子,机关定是连发的,可是此人竟能一一躲过,风长栖倒吸了口凉气:“机关的布置已是卓绝,非要置人于死地不可,可是此人武功高超,当真不可想象。” “帝女走吧。”他脸上带着笑意,“希望前面的机关,那人也替我们趟了个干净。” 两人向前走去,竹林十分平静,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也没有,突然,风长栖看见了火烧的痕迹,杂草都没烧没了,地面光秃秃的一片,空气中有着焦味,看起来刚烧后不久,这也是机关 “帝女轻功如何。” 风长栖看了周围,“还不错。” “那我们从岩石上过去,”堂主皱紧了眉说,“我看着这地面全是焦油,一会要是起火我们连跑的地方都没有。” “好。” 其实风长栖想问一句,你确定岩石是一点机关都没有的么不过走到岩石上,的确轻轻松松,一块碎石镶嵌在两个山崖的缝隙之中,风长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滋味。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就是让人感到不对劲。 风长栖瞳孔一紧,只见一支冷箭已经朝她的膝盖射来,这么快的速度,风长栖根本来不及反应,冷箭射中了膝盖只有跌下山崖这一种后果,这么高,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跌下去,非得半身不遂不可,到时候再中了地面的机关,风长栖可真连一点活路都没了。 堂主伸出手,替她拿住箭,另一只手牢牢吊着山崖,勉强保持着平衡,不过箭柄也是极锋利的,他的手已经被划开,汩汩的血涌了出来,这一下子,不会再踩中了什么机关吧风长栖闭上眼睛,后怕地想, “没事吧”他将箭扔了下去。 “没事,你还好么”风长栖勉强说。 “没事就继续吧,行程耽误不得,”他面无表情地说,手被划了个这么大口子,也不知道痛不痛,风长栖偷偷看着。脚尖点在山崖上她心在发抖,不会什么时候又冒出个机关吧 第五百六十五章 意想不到的故人 http://.biquxs.info/

那这样,两人可真是快没有活路了。 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 不知何时,前方的山崖突然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清冷之气比这位堂主更甚,他背对着他们,也看不清这人的真面目,仿佛一缕月光,稳稳地降落在两人面前,这个身影如此缥缈,好像轻轻一晃,就会消失,风长栖甚至有一种感觉。 这个人好像在嘲弄,嘲弄他们,要费这么大的力,这么狼狈地,才能过去。 “你们不能过去。” 那人突然开口。 你是谁风长栖焦灼想反驳,但是却被堂主拦住了,堂主紧紧地盯着他,目光满是戒备:“阁下到底是何人” “我”那个背影轻轻一笑,“你又是何人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来取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风长栖开口,“望阁下切勿阻拦,来日必有重谢。” “你们就凭你们两个”那个背影呲笑一声,语气中的轻蔑令风长栖有些愤怒。 “如果阁下要的是和我们同一样东西,”风长栖毫不客气地说,“希望阁下识相点,自己交出来,不然,阁下会惹下无尽的麻烦。” 那个背影轻轻叹息一声:“如果不是我,你们早就死在那些机关了。” 风长栖心头一震,几乎下意识地要后退一步,幸亏堂主扶住了她,风长栖才不至于掉下去,不知为何,这个人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仿佛泰山压顶一般,不得不从,风长栖额头冒出汗来,这个背影有些令她恐慌。 他到底是谁 何方神圣 为什么,身上有种千军万马都不可接近的趋势 能令风长栖恐惧的人,可不多, 风长栖顶住那股压力,道:“你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见我” “你还有脸说我呢。”那个背影漫不经心地说,仿佛完全没把他们两个放眼里一样,“你旁边那个,脸上也不是戴着个面具的么” 风长栖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凭她的经验,那个人绝不是什么善类,风长栖要冲过去,但是那个人却回过头来。 一张熟悉的脸。 冰冷,僵硬,仿佛永远不会笑的样子,但又那么俊美,仿佛全然隔绝了俗世。 风长栖心几乎跳出了胸膛来。 “师父!”她狂喜地道,“怎么是你!你让栖儿等得好苦!” 她幸福得几乎要昏厥过去,这不会是梦吧如果是梦,她宁愿这么永远睡下去,她将对玉无望的思念牢牢压在心底,克制自己不去想和玉无望有关的一切事物,风长栖几乎要忘了玉无望的面容,但她心里明白,那个缺口却越来越大。 但缺口大到掩盖不住时,就是她崩溃的时候。 没想到今天玉无望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师父,师父!”风长栖冲过去,欣喜若狂,直到抓住玉无望的衣袖,她才有一点安心,还好,是真的,梦中的玉无望可不是这样的,梦中的玉无望像是一个影子,随便一抓就散了,可是现在的玉无望有血有肉,对着她柔柔地笑,笑容仿佛可以融化一切。 风长栖觉得,这真是她见到的最温暖的的笑容。 “师父,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让徒儿等得好苦。”风长栖抓住了他,便怎么也不放手,不断地撒娇道。她兴奋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好坏,这么久了,也不来看徒儿,是不是不喜欢徒儿了。” 玉无望宠溺地摸着她,“怎么会呢,师父不就来了吗。” 他一边温柔地安抚,风长栖只感觉自己到了天堂,兴奋得不知所以,她几乎要一脚踏空掉下来,幸好玉无望这只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她,看着他的脸,风长栖眼泪下来了:“师父你的声音不是变了” 玉无望的声音温柔得像水了一样,“不是说了不要叫师父吗” “夫君!”风长栖双眸似水地看着他,使劲亲了他一口,“你能回来,长栖真的很高兴!” 她盯着玉无望,看了又看,几乎要哭起来,“夫君,我都以为你不要我了!” 玉无望只能抱住她,嘴里说一些安慰的话,两人全然无视了那个堂主,不过堂主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像是看一出好戏一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玉无望终于从风长栖的温软怀抱里清醒过来,他没想到,来这里的居然是他朝思慕享的傻丫头,着实让他兴奋了一会,他看见堂主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不知是何意味,他猛然警醒起来,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陌生人。 他太高兴了,竟然丧失了往日的冷静,忽视了周围的环境。 玉无望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风长栖只是感觉自家师父气息一下子不对,懵懂地抬起头,玉无望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似的,冷冷地说,“你是何人怎么和长栖走在一起” “师父,他是好人!”风长栖见他面色不善,不由得有点发慌,“你别伤害他!” “好人”玉无望的眼神仍然是咄咄逼人,他一手护着风长栖,“长栖,你心软,又不怎么晓得世事,可别被他骗了。” ‘师父不会的。”风长栖有点着急地说,“他帮了我一些。” “是么”玉无望面色柔和了一些,但仍然是警惕的,“那多谢先生肯助拙荆一臂之力。” “客气。” 堂主看了看底下,“既然国师与尊夫人团聚了,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了。” “慢着!”玉无望厉声喝止住了他。 堂主猛然停住,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风吹起他的衣袍,那张银色的面具越发引人遐想,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象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国师还有何事” “想走,没那么容易,”玉无望紧紧盯着他,步步逼近,道,“你面具下的脸,长什么样” 那堂主猛然抬起头,瞳孔微张。 风长栖在一旁帮腔道:“堂主,花家的兵书,你难道不要了吗这样岂不是废了你在朋友那里白白得来的好情报” 堂主脚尖轻轻一登,真是身轻如燕,转眼间他已站在更高处的一块岩石,冷冷地注视着他们两人,“有国师和尊夫人在,在下是毫无机会的,国师和夫人心有灵犀,在下又岂是对手。” “你知道就好。”玉无望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眼里突然冒出热切,“只是你这张脸,真让人好奇看看是什么模样!” 堂主笑道:“国师何必呢,我这张脸,看了也对国师毫无益处,区区陋容,恐怕污了国师眼睛。” 风长栖十分好奇,玉无望说要看看他脸长什么样子时,她在一旁期待又好奇地听着,关于这家伙的猜测的一个接一个,可从来没法确认到底是什么,不过,这家伙是抵死不会给他们看了。 一张脸而已,至于吗 “国师非要看的话,在下也没办法。”他的声音猛然变冷起来,“只是在下虽然打不过国师,但也不会就这么让国师欺负了去,这里到处都是机关,国师非要乱来,我定会拉着我们同归于尽!” 玉无望不得不忌惮,咬牙切齿地说:“一张脸而已,何必如此你这张脸到底有多么丑陋,见不得人” “不是见不得人。”堂主衣衫飘飘地说,脸上带着似是而非的笑容,“我等于有两张脸,等我把面具取下,谁都不认识我了,等于我有两个身份在世间生活,岂不妙哉得很” 玉无望略略思索了一下。 他的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阁下说得是,阁下和我喝杯茶吧,我可以和阁下共享那兵书。” “不必了。”堂主轻点脚尖,迅速飞掠了出来,两人要追都来不及,他留下了轻飘飘的几句话,“承蒙国师抬爱,草民惶恐,只是草民还有一件事要去做,去晚了,恐性命不保。” 风长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飞了出去,重重地咬着牙,心里有点不甘心,她实在很想看看这人到底有着什么模样,可是又无计可施,只能有些愤恨地捏着玉无望的衣衫:“无望,这人好生狡猾!” “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风长栖满脸地不高兴,“这家伙分明就是借口,碰见了无望你才打退堂鼓,他先前要和我取兵书时,怎么也不想想救那个人的性命来不来得及” 玉无望也是一脸难以捉摸的笑容:“可能在他眼里,兵书的分量比那人的性命更重,既然兵书无望,他就救人了,但愿他来得及。” 他嘴上这么说,可风长栖明明感觉,自家师父,是幸灾乐祸的。 “师父”风长栖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我不管,只要你回来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高兴的,我好怕,你很快就会消失,像在梦里一样。” 风长栖脸蛋微红,像喝醉了酒,玉无望心中一动,“傻丫头,不会的,现在师父就在这,不走了。” 风长栖抓他抓得更紧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双龙女帝 http://.biquxs.info/

师父不走就好。”风长栖喃喃地念道,这些天她实在想他想得太厉害,心几乎都缩成一团,走神时做什么都是玉无望,她都快疯了。 玉无望亲了亲她的嘴唇。 这轻轻一个吻好像有魔力,风长栖的心情好了起来,好像玉无望永远不会离开她了,她彻底安宁了下来,她有些疑惑,“无望,这个人不好对付,你为什么非看看这个人的脸不可” 一提到那个蒙面人,玉无望就是一脸警惕,“长栖,你和这个人走得很近是不是” 风长栖想了一想,“还行吧,他虽然为人古怪了点,但也是个为国为民的人,有些事倒是可以托付一下。” “既然他和你走得很近,我非查清这家伙的底细不可。”玉无望忧心忡忡,“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风长栖突然有些不高兴,摸着他的手道,“无望,你这是何苦呢,看不看他的脸对咱们有什么必要万一他有什么不得见人的苦衷呢” “长栖。”玉无望的眼睛闪烁着阴狠,“你可知江湖上敢这么直白拒绝我的人可不多,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可不敢让一个底细不明的人呆在你身边!” 风长栖吓得吐了吐舌头,“无望,你要是不高兴,以后我和他不来往就是了。” 她心里还是怀着一点担心,不希望这个堂主和自己的夫君闹掰,可能她心底里,还是存着把那家伙当朋友的意思吧。 她低低地说了一句:“他不是坏人。” 玉无望抓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长栖咱们走。” 这声音落到风长栖耳朵里不是那么舒服,就像是耳朵里进了一颗石子,玉无望的声线完全改变,和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怪不得,她看到那个背影,都没认出来他。 这么久在奂齐,玉无望的身形也有了一定改变,“你的声音” “刚回来。”玉无望淡淡地说,“我在奂齐用的是个假身份,声音自然是用秘术改变了。” “慢慢来,我就可以恢复了。” “不要紧,”风长栖点点头,抓紧了他的手,“无论你什么声音,我都喜欢。” 玉无望轻轻笑了一下,伸出手来,碰了碰她额角的碎发,“快些走吧,叙旧什么时候不可以,先办正事。” “好。无望,”风长栖有一点疑惑,同时也有一点小小的失落,“难道你也是为花家兵书而来么” “正是。” 风长栖心里有止不住的失望,她以为自己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却不像这个秘密像人尽皆知那样。 “怎么你也”风长栖有些不可置信地说,“花家的至宝,谁都可以知道么” “丫头,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他淡淡地说。 “整个赌场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花家的一些秘闻,我当然清楚。” “也是。”忙完后问问他梨清风的事,他一定知道,风长栖想。 “夫君”风长栖有些茫然不解地说,“你怎么回来了,连个信都没有” “事出从权,来不及打招呼,我就先回来了。” “那你不走了吗”风长栖无比急切。 玉无望轻轻“嗯”了一声,“对,不走了。” “无望”两人已经走到悬崖边了,凭借着轻功,那道天堑也跳不过去了,风吹拂着风长栖的头发,她有很多话想问,他在奂齐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轻而易举地扭转了局势,看着玉无望沉默的声音,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无望,你在奂齐那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很累 “说来话长了。”玉无望再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这里不是说话的时候,奂齐的事,拿到兵书再说。” “好。” 越逼近,风长栖越有些恐惧。 难道,真要从两山的缝隙跳下去么 “怕么。”玉无望突然问了一句,风吹得他袍子猎猎作响。 “有师父在,我什么都不怕。” 这话是她强忍住心中的恐惧说的,纵然如此,她的手已经滑腻腻了,身体也在止不住地颤抖。 玉无望想干什么 不管了,反正不会害自己就对了。 风长栖只觉得身子一轻,耳边一阵风的呼声,四周都在坠落,她紧紧贴在玉无望的怀抱里,心里突然一丁点恐惧都没了,在极短的时间内,玉无望抓紧了她跳到了悬崖之内,风长栖几乎叫出声了,不过,他并不是掠过这两山的空隙,而是带她跳到了一个山洞里。 玉无望轻功极好,真不愧是风国的玉氏传人,饶是如此,那场面却实在是惊险,风长栖心几乎跳出嗓子眼,玉无望先将风长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山洞里,然后才像只壁虎一样爬了进来。 里面的灯还在燃着,山洞里居然有一丝丝温暖的气味。 “无望”风长栖脸色有些惨白地说,“还好有你不然这样的地方,凭我一个人可过不来。” 她也绝对想不到,兵书居然会藏在这里。 她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惶中醒过身来,一直呆坐在了洞外良久,难道又要像刚才那样惊险地出去么 万一玉无望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玉无望等得有些不耐,轻轻用手指戳了戳她。 “怎么,还不走吗” 他的声音依然温柔而富有磁性。 风长栖吓得一抖,赶紧站了起来,“师夫君,我们等会是不是还要这样出去” “嗯。”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觉无话可说。 花家将兵书藏在这里,真是妙啊,若非武功绝顶之人,绝对到不了这里。 “你放心吧,为夫的轻功很稳,绝对不会出一点问题。” “好。” 两人走入了这洞穴深处。 洞穴并不冷,反而有一种温暖,风长栖心生疑惑,“无望,什么兵书,居然能够入得了你的眼” “长栖,那你为何而来呢”玉无望非但没有接话,反而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松香的味道,十分清淡好闻。 “我是为了花娘娘。” “就这么一个么” “我也想见识一下风家的兵书。” 玉无望嘴角带了一抹微笑,他轻轻拥住了风长栖,“其他的也就罢了,可是这兵书,可以说是专门为你打造的。” “我” “对。” 风长栖一脸迷茫,花珑和梨清风提也没提,确切地说,花家的兵书有许多,都是风长栖不知道的,玉无望这个全然无关的外人,知道的才是最多的。 “长栖,在这本书的尾页,有一阵法,可护佑我风国江山千年。”玉无望强忍着心里的激动说,“可惜能开启这个阵法的人极其苛刻,而你,天生双龙命格,才是唯一够资格开启这个阵法的人。” 风长栖心一紧,这纯粹是大好事,风帝为什么以此为借口灭了花家呢 纯粹就是个托。 风帝要么疑心病犯,要么就是觉得花家不好驾驭,需要换一条听话的狗。 前面突然一片光亮,玉无望突然转过头,对她说,“只要你能开启阵法,你就是风国的女帝,无论有什么人敢阻拦你,我都有办法让他闭嘴。” 话说得轻轻,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玉无望轻轻眯起眼,看向风长栖的目光又紧张了几分。 面前的金光越来越浓烈,但是风长栖走到一定程度,却走不进去了,那是,幻阵 “要想进去,还得先破阵法。” “不,师父,这不是阵法。”风长栖上前一步,金光如此耀眼,几乎要将她的眼睛灼瞎,她狠狠咬了咬自己的食指,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滴到了金色的阵法上,溅起了一阵黯淡的光华,在光源处,一本蓝色封皮的书横放着,恰好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就是花家兵书 风长栖突然有了一股奇妙的感觉,她在心里默念道:“我愿做风国女帝,守住这大好江山,护住一方黎民太平。” 她这么念完之后,那股夺目的金光猛然消散,风长栖身体一热,两条金龙从她的后背飞了出去,很快消散在了空气中。 风长栖走过去才发现,原来这本书是没有最后一页的,地面就是最后一页,地面画着阵法,山体突然一阵摇晃,风长栖跌坐在了地上,她看见了两条金龙,飞了出去,不知道要飞向哪里。 无暇顾及这些了。 风长栖将那本书捡了起来。 这么薄薄的一本,就是花家的兵书吗 真薄啊看起来和市面上的书籍没有区别,真不敢想象,它是为花家带来了灭门之祸的兵书。 “无望。” 她轻轻说了一声。 玉无望牢牢地盯着前面,异常专注。 “长栖。”他的眼里猛地放出火焰来,“成了!” “成了” 风长栖有些意外,她没有感到什么喜悦,呆呆地愣在原地。 “这阵法,正是需要你这样人的血液才能开启!” 风长栖觉得这一切来得有些太容易了。 “夫君,这阵法能够护住国运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我以后一定是风国女帝” 玉无望笑得有些狡黠:“双龙只认你,你若不做这风国的主人,它们凭什么为风国效力” 第五百六十七章 救的人是你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有些无话可说。 “可龙不是在我身上么夫君这样说,我的双龙命格是没了”这样一想,风长栖又很沮丧。 “当然不会。”玉无望浅笑一声,“龙这种东西是否存在还没个定数呢,起码为夫活了这么久,是没见过的,只是是吉兆罢了,以后凡是有大军入侵风国,都会被风国境外那千奇百怪的阵法给阻拦住。” 玉无望轻声说。 风长栖心里松了口气,那岂不是不必担心阿娘出兵攻打风国了 她有足够的借口来劝服她打消这个念头。 整座山体突然开始晃荡,岩石不断地落下去,令人很不安,风长栖胆怯地看了玉无望一眼,玉无望的脸沉了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风长栖点点头,将那本书揣在了怀里,然后走到了洞口。 洞口已经坍陷一片,光秃秃的山体看得人心惊,突然,地面猛地摇晃了一下,风长栖后退了一步,紧张又担忧,在这种情形使用轻功出去,想必不会那么容易。 风长栖那丫头,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要救的人,居然是苏令之吧。 风知竹戴着张醒目的银色面具,在炽热的阳光下奔跑,他跑进一条少见人的巷子,头顶上一只猫灵巧地跳过,眼里闪过诡裔的光芒,乖巧地喵了一声。 又是这些喝人血的猫。 风知竹摸了一把自己的面具,叹息了一声。 可惜他不能杀死这些妖猫,他快步向前走去,有些不忍地推了一下门,门是虚掩着的,风知竹这样一碰,门自动开了,他环顾四周,空空荡荡,看似华丽的陈设,已经蒙上了灰尘,精致的梨花桌,实心木做的衣柜,还有一些金银玉器。 如果忽视无人打理,摆放倒算得上是美轮美奂。 风知竹看了一眼。 他迅速上了楼,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如果没猜错,苏令之那个家伙,就在那里。 那女人胆子真大,那里也敢闯。 苏令之疯狂地躲避着。 在五天,她只吃了微不足道的食物,至于饮水更是少得可怜,她感觉自己体力正在透支,已经无法应对凶险的境况,可惜,她还徘徊在那座无比华丽的楼阁。 到处都是歌伎清丽的唱词,还有女子们华丽的衣裳,这该死的靡靡之音。 苏令之试了很多次,可根本无法深入地下,她接近不了那个大人物拿不了钥匙。 该死,真是该死。 苏令之歪在一个角落,几乎睡着了,她猛掐了一把令自己清醒,眼前有各种妖娆身段柔软的女子晃过,可是该死那个人在哪 她为什么找不到他 不可能情报说了,他明明会来这列作乐的! 苏令之强忍住心头的慌乱,单薄的衣裳实在是衣不蔽体,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裸露的肩头被轻轻一握。 苏令之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愤怒起来,是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她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强忍住心中的愤怒,露出一个笑容,转过脸去。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 这个人和其他的人不同,他身上有一种显而易见的淡漠,好像不属于这里一样。 风知竹握住苏令之僵硬的手:“跟我来。” 然后,他带着苏令之,消失在了这条歌伎们频繁出没的走廊。 苏令之乖得很。 一点也没有反抗,完全任由着这个毫不认识的男人带着走。 她警惕地看着他。 真是奇怪,哪来的家伙 他好像自己一样,可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到底在哪见过这么一个人,苏令之敏锐地感觉他对自己没什么敌意,可苏令之却猜不到他的来意。 这种地方可不能和人起正面冲突。 苏令之打定主意,看看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风知竹拉着他,在一个几乎已经废弃的房间停了下来,那里的天花板看起来摇摇欲坠,咯吱咯吱地响亮,地板的颜色很陈旧,缝隙里掺杂着灰尘与蜘蛛网,光线也十分黯淡,黑黝黝的一片,周围很大一片都像是没什么人会来的样子,如果杀人灭口,这里倒是个极好的地方。 苏令之想。 “阁下是谁” 苏令之定定地说。 “镜玄堂堂主。”风知竹背对着她说。 苏令之一愣,在风国呆了这么些时日,她当然听说过镜玄堂堂主的大名,她虽然没有见过,但是,面前这人,倒和江湖中所传的颇为相似,“你真是” 苏令之决定试试他,她突然身形一闪,主动攻击了他,风知竹以巧劲化解,苏令之认出,这正是镜玄堂的看家武功,落花百葵手,据说这武功除了堂主没有人会,更何况是用得出神入化,虽然风知竹只用了三分力,但苏令之还是站不稳,直接跌落在地上,地板发出咔咔的响声。 风知竹皱眉:“苏大人要是这么大动静,可会引来旁人。” ‘抱歉”身体有些疼痛,苏令之勉强站了起来,风知竹刚才那一下打得苏令之浑身都疼,“我” “苏大人刚才是想试探我” 苏令之没有否认,事实上她也没有否认的余地,她点点头。 “你认得我” “呵,孟丽女帝身边的重臣,苏令之,谁人不知” 苏令之心里突然冒出强烈的不安:“你来干什么我是奉了一个大人物的命令来这里。” “苏大人请放心,我和苏大人是朋友。”风知竹的眼里闪着精光,也不知道在谋算什么,只是看着让人感到难以相处,他掏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苏大人是不是在找这个” 苏令之一惊,猛然后退一步。 她万分警惕地说:“你怎么知道” 苏令之心里已经波涛万丈,风知竹脸上依然带着狡猾的笑容,令人越发捉摸不透,苏令之细细思忖了一下,这件事她没给任何人说过。 他是怎么知道的 风知竹咬着嘴唇轻轻笑笑:“我在这位教主面前颇得脸,有这样一把钥匙不是难事,苏大人乃孟丽重臣,能让苏大人屈尊潜伏在这,只有和孟丽有关的东西了吧。” 苏令之异常警惕,死死地盯着他,那把晶亮的钥匙就在眼前晃荡,她却一直没有去接,“你到底是谁居然认得我” “镜玄堂堂主啊。”他悠然地说,手轻轻一松,晶亮亮的钥匙就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听的声音,苏令之猛地一抖,依然没有克制住,钥匙就在她的鞋面下,她蹲下身,将钥匙捡了起来。 十分尖细的一把钥匙柄端却刻着一朵牡丹,和画上记载的完全一样,苏令之仔细拿着钥匙,看了很久,每个细节,她都反复对照了一遍,完全一样和画上的。 这样的钥匙,是很难仿的。 “我相信你。”苏令之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依然牢牢地盯着他,“只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手里紧紧抓着那把钥匙,冷冷地道,“背叛玄龙教教主的下场,你应该清楚,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风知竹嘴角带着一抹微笑,他环抱着手,站在她的正前方,姿态悠然又惬意,仿佛完全没太把这事放心上一样,他轻轻开口,声音透着一股风淡云轻的滋味:“玄龙教主霸道,我必须为自己找一条退路。” 苏令之牢牢地望着他,仿佛这个身影,下一秒钟就会飞了是的,她突然发觉,自己在这个家伙面前,有点说不出话来,“所以你就找到孟丽了” 风知竹点点头。 “今天我帮了苏大人,希望苏大人日后能卖我这个人情。” 苏令之仔细想了想,现在似乎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她眼里浮起了一丝狡黠的光,“可以,我定会记得堂主的恩德,来日为堂主开一条方便之路。” 于是风知竹带着苏令之走了一条更为隐秘的路。 “苏大人本事不小,”他撂下一句话,“居然能在玄龙教找到这样的情报。” 苏令之笑了笑:“你早就注意到我了对不对这些天,你一直在监视我” “不错。” 如此坦白的承认,反而让苏令之有些无话可说。 “我以为苏大人本事很大。”他淡淡地说,好像一心要戳破苏令之的脸皮一样,“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 “你什么意思”如此轻蔑的语气,令苏令之恼怒,好像有一根针,直直地戳入了她的内心。 “字面意思。”他嘲讽地笑了一下,他斜斜地望着她,他现在带她走了一条更为隐秘的通道,那些蛇形的通道好像永远不会有尽头一样,“我以为苏大人敢来这,一定有万全的把握,没想到转悠了这么久,苏大人居然连钥匙都没找着。” “堂堂孟丽重臣,居然只有这么点本事么” 这话十分不客气,却又戳中了事实,苏令之一下子无法反驳,只有脸气得发白,咬紧了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最终她冷哼一声:“你话说得容易,若换你来,只怕还不如我呢。” 第五百六十八章 苏令之和风知竹合作 http://.biquxs.info/

风知竹道:“实不相瞒,今天我已经准备收拾苏大人的尸体了。” 这话好似一个晴天霹雳,苏令之不可控制地一抖,几乎摔下去,脸色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惊慌来,她猛然抬起头,这家伙的话,她不得不信,“你什么意思” “这伎坊在排查外来的人。” 那意思是,苏令之心头狂跳起来,她紧张得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如果这家伙不及时出现把她捞走的话,伎坊的人就会发现她这个外来者,然后嘛她的下场真是可想而知。 苏令之身体一阵发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面上勉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种事可能让苏大人听到风声吗” 苏令之用力咬咬嘴唇,身体一阵寒冷,尽管这里连窗户都没有,也没有风在流动,可她依然感觉寒意快要浸透在骨子里,她脑里细细回忆了一遍,“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我一切都很小心,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 风知竹轻轻笑了一下,这笑容不明所以。 他低低地说:“放心,这次搜查不是针对苏大人的,不过苏大人依然会被查出来!到时候就糟了!” 苏令之想说“只有不是针对我的搜查,那么我就有办法开脱”,但是看着风知竹这张有些冷漠的脸,她的话最终没说出口。 这条回廊很长,光线越来暗了,这种环境太容易让人丧失方向感,好像永远看不到出口那样,苏令之脑里想了很多,“你要带我去哪” “去苏大人想去的地方。”他轻轻说,现在钥匙在苏令之手中,但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安全感,反而令她手心感到一阵阵尖锐的疼痛,那种疼痛蔓延过来,几乎令他停止思考。 苏令之仿佛听到了底下不断流淌着的河水。 “你又知道” 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说了么。”他的声音冷冷的,像是一块冰,无端地让人心头发冷,升起各种不信任的感觉,“教主很信任我。” 苏令之脸上绽开一个笑容:“要是让玄龙教教主知道自己信任的人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会不会疯了” 两人已经开始走下楼梯,光线更加昏暗,这家伙要把自己带入的地方,似乎是地狱,永远看不见尽头,苏令之体力早已透支,她现在只能扶着墙根慢慢走路,要是突然有人冲上来对自己采取行动的话,她恐怕是没有还手的余地的。 她想。 “利益关系罢了,都是互相利用。苏大人不要把我们的关系想得太好了。”他突然停止了脚步,手里拿出了另一把钥匙来,开了门,“接下来的地方,机关重重,要是身手稍微慢了一点,就不能活着回去了,苏大人准备好了么” 这话语气十分凛冽,令人感到了血的味道,苏令之饿得头眼发昏,这个神秘莫测堂主的话却如一把锤子一样敲在了她的心上,她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袖,血液似乎在四周蔓延,她深吸一口气。 她现在的样子,能做到足够的身手敏捷么 “里面的机关,厉害到什么程度” 风知竹眼睛微微眨了眨,手里玩弄着那把钥匙,“必须上等高手,全神贯注,而且熟知机关诀窍,才有可能活下来。” 苏令之饿得两腿发软,她勉强靠着墙根,才站住,头脑还昏昏沉沉的,念头却异常清醒起来。 这个要求,对于以前的他,绝对不成问题。 可是现在 还真是个未知数了。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才让自己下定了决心。 “我跟你。” “苏大人爽快。” 说完,他一下子开了门。 苏令之不知道里面是何场景,冰凉的风吹了进来,虽然有阵阵寒意,苏令之却感觉自己力气恢复了些,她几乎要站不住,一把跌落在地上,她是靠意志力坚持,也许,自己这个想法很不明智吧,为了生命安全起见,她应该下次再来。 可是,她担忧的是,过了这个村,会不会没这个店了 要是这次不去,她会不会再也拿不到有关孟丽的那份卷轴了 戒备越来越森严,她将无法再次混进去。 她眼眸一眯,牢牢地盯着前方的风知竹,而且,她不信任这家伙。 总是无端地觉得这家伙会反悔,毕竟这么大的事情。 “我想问苏大人一个问题。”风知竹的声音好像要被风吹散,“苏大人就不怕我把苏大人卖了么比如引到有埋伏的地方把你交给玄龙教教主。” “怕。”苏令之闭着眼睛说,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好像这样可以恢复自己的元气一样。 “那为何” “直觉。”苏令之轻轻笑笑,“我看见你身上带了许多暗器,我又打不过你,你要擒拿我很容易吧,反正我也走不了了,干脆和你走一趟。” “而且,我感觉你说的是真的。” 苏令之直直地盯着他,目光好像黑暗中的一缕幽火,在这种地方有种摄人心魄的光亮,一闪一闪的,好像永远也不会熄灭。 “很好。”风知竹悄然无声地转过头去,背影好像一个幽灵,随时都会消散,“接下来的时候,希望我们互相信任,无论我的要求多么荒诞,苏大人都一定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不然你一定活不下来。” “知道了。”苏令之闭着眼睛说,她心说反正我已经上了贼船,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话音刚落,风知竹就拉着苏令之跳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底下居然是冰冷的水,不过风知竹的胳膊如此稳健有力,令苏令之觉得他其实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风国,金銮殿。 风帝看着一向老成的秦文钟,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一副不肯让步的样子,这幅嘴脸,令风帝想到了当年逼他在江山和白欢中做出一个选择的老臣,昔日的耻辱又重回心头,他不由得紧紧捏起拳头,虽然现在的进谏,和当年那场几乎是逼宫似的谏言,毫无相似之处,但还是令他的脸微微发红,心中的愤怒与难过几乎无法抑制。 两场进谏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他有选择,一个他没得选择。 只要他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堵住那些人的嘴就可以了,而当年,为了保住他的皇位,他必须牺牲白欢。 风帝看向秦文钟的眼里隐隐有了杀意。 秦文钟吓得低下了头,不敢说话,风帝笑了,笑意带着讽刺,白欢,你看见了吗,当日那个柔弱的皇子,终于成了君临天下谁都不敢逼迫的帝王了。 可惜,你已经看不见了。 就是看得见,也不愿意看了。 一想到此,风帝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他闭上眼,显得有些衰弱无力,一想到当年,他的心口就像被直直地戳了一刀一样,那么无法忍耐的疼痛,几乎令他死去,一个文官低身道,语气虽恭敬,却是咄咄逼人,让人无法反驳。 “陛下,臣恳请废了长栖公主的皇太女之位,立风旭亲王为太子,长栖公主乃孟丽帝女,怎能为我风国女帝” 话说得不留任何余地,也合情合理,没法反驳,风帝一阵苦笑,他虽然愤怒,但也不会拿这些老臣怎么样,他们都是一心为了风国,他们说的又何尝不是个道理呢 风长栖是孟丽帝女,终究是他心里一个绕不开的结。 但他能完全信任的儿女,只要长栖这一个了,他只放心将风国的江山交到长栖手里。 “风旭做个亲王也就罢了,他那才干,还当不得一国之君。” 风帝沉吟着,他说这话时,心也在重重地犹豫着。 “难道长栖公主一人为两国女帝”一个文官不服气,“只怕到时候风国的江山,都归了孟丽吧。” 风帝重重地咬了咬牙:“孟丽已经不和风国交好了,长栖是皇太女,这样孟丽多少会顾及风国几分薄面。” “那陛下。”另一个文官毫不让步,“您打算什么时候废了长栖公主的皇太女之位呢” 什么时候呢风帝闭着眼,那真是个头疼的问题,无数情绪压了上来,几乎令他无法呼吸了。好像有一根无形的枷锁,紧紧缠住了他,他也不知道,等他的那几个儿女长大吧,他再看看有没有和风长栖一样资质的人。 可是,他真不忍心,废了风长栖的帝女之位。 风长栖也是他的儿女,而且是他最看重的儿女,有着他和白欢的血液,要他废了风长栖,简直像是割肉一样疼痛,他是真的很想将江山都交到她手里,他再也没有见比长栖更合自己眼缘的孩子了。 风帝重重地咬了咬牙:“各位爱卿都是为了风国,可各位爱卿有没有想过,到时候废了长栖公主的皇太女之位,孟丽和风国的关系只会更加紧张。” “那风国的江山,陛下打算托付给谁” 托付给谁呢似乎只有风旭这么一个孩子更靠谱了,不过他的才能,离继承大统,似乎还差一点。 风帝十分迷茫地想。 第五百六十九章 风长栖为帝 http://.biquxs.info/

越想,他越觉得心烦意乱,没个章法。 “都不必说了。”风帝的焦躁全体现在了脸上,“现在朕的子女,实在没有可以继承大统的人,到时再议。” “陛下” 几个文官一看风帝动了真怒,恐惧都浮现在了脸上。 一时间,空气寂静得吓人。 风帝冷哼一声,要不是这些人真是为了风国,一点私心都没有,他早就把他们拖出去砍了,他冷冷地说:“现在长栖可是维系孟丽与风国邦交的重要人物,只要长栖一日是皇太女,孟丽就未必会入侵风国。” “陛下”一个文臣没忍住,他抬起头,猛地说了一句,“可到时候,等您身死之后,长栖公主联手孟丽逼宫,要吞了这江山怎么办,那时候要是长栖公主还有皇太女的名分那” 他没有再说下去。 风帝清楚,他说的那一步是完全可能发生的,如果那时候风长栖还有皇太女的名头,那的确难办。 “再议吧。”他叹了口气,“如果到时风国没有足够的兵马阻止孟丽,风国江山迟早也守不住。” 秦文钟躬身一步:“老臣恳请陛下栽培皇子风旭!” “再议吧。”风帝沉沉地说,一张略显苍老的脸上充满了忧愁,“风旭是个好孩子,朕会慢慢给他重任的。” 说完,风帝张口想让他们下去,却见外面金光四射,那光芒如此耀眼,风帝下意识地抬起了袖子遮住了眼睛,他走了出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有着这么耀眼的金光,却看见两条金龙,在皇城的上空盘旋。 “这这是”风帝呆了,金光洒在他脸上,他脸上满是震惊。 “大吉之兆” 只见一条金龙突然落在了风帝面前,那金龙并不是实体,而是由气流幻化而成,它的爪子在地上的沙地清晰地写下五个字:风长栖为帝。 “陛下,这这” 一个对风长栖意见最激烈的文臣此时惊呆得说不出话来。 风帝默默瞥了他一眼。 他的汗水从头上滚落下来,他一脸恐惧,吓得向后躲。 “大吉之兆啊。”风帝激动地说,“只有长栖称帝,我风国才能兴旺啊,连上天都要长栖做女帝!” 苏令之蜷缩在暗室的一角,手紧紧地捂着胸口,近乎虚脱。 她的浑身已经被汗打湿,头发黏在了一团,脸色十分苍白着,她缓缓地向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离了墙根几乎控制不住身体,无奈之下,只好咬着唇缩了回去。 她浑身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 苏令之才知道,原来人的潜力在危机时候可以大到这种程度。 她依然要感谢这个神秘的蒙面人,苏令之看向风知竹,微微踹着气,感觉几乎要栽倒下去,如果不是好几次,他及时伸来了一只手,扶住了她,那么她绝对走不到这里。 饶是如此,她的大腿还是中了一刀,正在汩汩地流着血,疼痛一点点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服,想让自己稍稍忽视一下这种疼痛,风知竹走过来,“需不需要我帮你一下” “阁下阁下想怎么帮我”苏令之带着点疑虑地说, 风知竹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给她的伤腿抹了一些药膏。 这种乳白色的药膏十分有效,不一会,苏令之就感觉疼痛消去了一部分,伤口不再是那种火辣辣灼烧的疼痛感,取而代之地是一股清凉感,起码走路是没问题了吧,苏令之咬着牙跟上了风知竹的步伐,一边走一边说:“我从不知道,我速度居然可以这么快。” “在人的生死时刻,所迸发出的潜能总是巨大的。”风知竹淡淡地说。 苏令之闭上眼睛,虽然说到了目的地,但心头沉沉的,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但愿接下来,不要再有先前那样凶险的机关出现了。 不然,这次她恐怕躲不过去了,苏令之感觉自己真的要到极限了。 两人继续走着。 灯光越来越亮。 “不会有什么人出现吧”苏长栖的担忧越加深重。 “绝对不会。” 风知竹的保证,令她放了心,她咬紧嘴唇,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对付大腿上的疼痛。 很快,两人到了。 面前有一个铁箱子。 不过铁箱子确实是没有机关的,风知竹说:“我有这个东西的钥匙。” 苏令之直直地盯着他:“你什么都有,你不会也是那个教主委托的人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令之攥紧了手,没有说话,她十分紧张,昏黄的灯光照着那个铁箱子,等了很久,风知竹却并没有打开箱子的意思,他慢慢地玩弄着钥匙,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说的没错。”风知竹挤出了一个笑容,“玄龙教教主的确让我来做对孟丽不利的事情。” “看起来那教主也真是信错了人。带我来这里的人却是你。” “你和他根本不是一条船的人嘛。”苏令之补充了一句。 “那教主心狠手辣。”风知竹意味深长地说,“等他做大后他未必容得下我,我必须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只要阁下不干坏事,孟丽是一定容得下的。” 说着,风知竹走了过去,拿钥匙开了箱子。 风知竹捧着一本薄薄的册子走了过来,“就在这看吧,不要带出去。” “好。” 苏令之也没意见,以她的记忆力,将那本小册子上的内容一字不漏记下来绝对没问题,这个神秘的家伙不让她把册子带出去,也是基于不想被发现。 苏令之凝神屏气,旁边的烛影一点点地在晃动,四周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很快,她记完了整本小册子,内容不停地在她脑里盘旋着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这本小册子的内容,并不很复杂。 原来教主和风国朝廷的某一势力认为,风国和孟丽早晚要打,不如先为自己找一条路,他们已经计划怎么入侵孟丽,如何在孟丽境内引起各势力的矛盾,不过,上面并没有十分细节的东西罢了。 但是这些情报对苏令之而言,仍是有价值的。 知道了这些,整个孟丽,就可以防患于未然了。 “谢谢你。只是这样我们预先知道了这伙人的行动,那个教主恐怕会怀疑你。”苏令之看向他,眼里有歉疚。 “你不是答应我了,在孟丽给我找一条退路吗。”风知竹轻松地说,“放心吧,我才不会把自己给搭上去,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好。” “走吧。”风知竹轻松地踱着步,“难不成你想在这过年” 她当然不想,由于腿上有伤,苏令之的步子慢了点,她看着这人的背影,有些疑惑:难道这人已经在风国呆不下去了吗 要再走一次这样的机关,虽然惊险,但好歹苏令之已经闯过一次,所以问题不大,只是体力又要完全透支一遍罢了,身上带点伤,是难免的,当他们走出机关,令风知竹身上也难免挂彩,至于苏令之,更是一个血人了,大口大口地踹着气,几乎要丧失行动能力。 “你这样出去,一定会引来官府的。”在一个狭窄不会有人经过的甬道,风知竹快速地看了她一眼,“找个地方,我为你处理下身上的伤口。” “好。”苏令之看起来有些虚弱,连头发上也满是血液,她靠着墙根,几乎要栽下去,“谢谢你。” “没关系。”风知竹揽住她,“你晚回去几天,不要紧吧” 苏令之软软地靠着墙根坐在了地上,墙壁上一道异常刺目的血迹,风知竹迟迟没有听到她的答复,事实上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风知竹早有准备,拿出纱布,十分娴熟地开始包扎,苏令之闷哼一声,这家伙的手法真是熟练,肯定没对自己少干这事。 风知竹一番折腾,虽然疼了点,但好歹有效,起码血是止住了。 “好了。”风知竹把一团纱布和药丢给了她,“胸部,还有大腿根部的伤口,你自己包吧。” 苏令之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吃力,但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的。 苏令之觉得这家伙也算靠得住的人。 “谢谢你。”她抬起眼来,她笑了笑,“其实一开始我真不觉得你是什么好人。以后我会回报你的。”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风知竹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其实你还是感谢一个人吧,因为他,我才能有时间来救你。” 苏令之一愣,却有点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算了,不猜了,她反正知道这人可以信任就行了。 “可以了。”苏令之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一瘸一拐地走着,“走吧。” 风知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等我去帮你拿身衣服。” 苏令之没有拒绝,她清楚自己这幅样子出现在人群中,定会引得大量人围观,她在原地乖乖等着,不一会,风知竹回来了。 他手里拿的是相对保守的衣物,苏令之穿上后,发现自己仍然像一个重伤的人,绷带不可避免地渗出血迹来,看起来更吓人了,苏令之叹息一声,她现在才不需要卖弄风情的衣物,她需要的是一身能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衣物,使她泯然于众人矣。 第五百七十章 交易 http://.biquxs.info/

可是如今她这一身,还是很难不引起注意的。 苏令之定了定神,“先生,请问如何联系你” “到媛娘那座山的镜玄堂来找我。你认识媛娘吧”风知竹试探着问。 “认识,多谢先生,今日大恩,苏令之没齿难忘,来日必将报答,”说完,苏令之推开了窗,一下子从窗户外跳了出去。 风知竹摇摇头:“这家伙走得倒快,看起来这么重的伤,倒是不怎么影响她的行动。” 孟丽,虎啸岭。 这里,恐怕是孟丽都城最险峻的地方吧。 白欢想。 她身后跟着她最近新提携的近臣,宁风,两人有些吃力地爬上了台阶。 山峰实在是险峻,几乎稍不注意,就有坠落的危险。 白欢还好,而身后的宁风早已气喘吁吁。 “女帝今日怎么想起爬这山了”宁风几乎上气踹不上下气,有些吃力地说。 白欢滑腻如玉般的脖子上也渗出了汗珠,她掀起薄薄的裙子,淡淡地说:“你不愿意” “不敢!”这话吓了宁风一跳,心神惊惧之下,她几乎从仅供一人通过的台阶上摔了下去,幸好身体勉强稳住了平衡,看着白欢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白欢身为女帝,积威甚重,她的前途,可全攥紧在这个美貌的女人手里了。 宁风偷瞥了白欢一眼。 “看什么” 这话吓了宁风一跳,她心跳得厉害,最终看着白欢的侧脸,小心翼翼地说:“女帝来爬这山,是近些天孟丽怪事频出,所以心情烦闷” 白欢没有否认,而是垂下头,阳光在眼睫毛上跳跃,显得异常美丽,她淡然地说:“最近孟丽怪事频发,我自然是烦躁些,观山峰之险,可以让心情开阔。” 说完,看着前方翠绿几乎一望无垠的松林,她深吸一口气,俏脸流出一种烦闷,她似乎是在强迫自己忘记那些事情。 苏令之不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白欢怀念起她来。 苏令之跟了她很久,在她建国最危急时也在,才干也是孟丽上数一数二,孟丽重臣极为难得的,现在她走了,孟丽这么高官被诡异地割下了头颅,白欢偏偏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自然想念得她紧。 “如果苏令之还在我身边,对于现在这局势,一定能说出个章法来吧。” 白欢低低地感叹。 宁风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女帝,咱们到了。” “嗯。” 山顶上,是一颗巨大的松树。 树冠如同伞盖,要覆盖整个山顶。 白欢提起裙子,在那里坐了下来。 远远看去,孟丽城都在自己脚下,人来人往,十分繁盛。 孟丽都城是一副与耀京别然不同的景致,曲巷幽深,路径狭窄却富有诗意,房屋不密集,错落有致,无论贫富,一律混居,孟丽都城有种异样的和谐,而这种和谐正是耀京不具备的。 耀京美则美矣,华光溢彩,却有种疏离感。 不如孟丽都城,那样巍峨可亲。 风吹到白欢脸上,山顶果然与别处不同,见的风景也不同,她突然感到一阵难耐,她为什么又想起那个地方了 耀京,那个带给她噩梦的地方。 谁想,这种情绪一旦浮现,就再压不下来了,无数往事涌入脑海中,像是要把她牵扯断一样,她还爱那个男人吗 她有些迷茫地想。 不爱了,但是那个男人的影子依然挥之不去的在她心里,那段往事,注定无法抹去。 白欢有些厌恶,她此生已经不会再和那个男人有情爱上的瓜葛,但完全当他是陌生人,不存在一般,白欢还是做不到的。 这个时候,她突然听见叮的一声响。 这声响连宁风也惊动了,她紧张起来,只见松树粗大的树干上,钉着一枚形状精巧像是梅花的暗器,暗器的各个角绽开,像是钩子一样,牢牢地钉住了树干,抠得那样紧,连宁风也不能取下来,白欢心头一震,一缕头发丝清晰地躺在岩石上。 刚才,这枚暗器削断了她的头发,就差一点,就可以钉中她的脖子。 显然这个人是想给她个提醒,或者,警告。 宁风皱起眉头。 女帝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就是她的失职。 她是万里挑一的武林高手,一个重要职责就是贴身保护女帝的安全。 宁风眼睛飘着精光,仔细看了这暗器,厉声道:“是谁” 树冠上传出一声幽幽的声音:“哎,我原以为是那个老家伙,没想到那个老家伙居然临阵脱逃啊。” 宁风一惊,取出随身携带的佩剑就想上去,白欢拦住了她,以她和江湖人士打交道的经验,这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敌意,她淡淡地说:“阁下何人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树丛中一阵蹿动,一个穿着青布袍扎着白绑腿的人站在了她的面前,看了她一眼,评头论足一番:“嗯,倒是个美人。” “你”眼看宁风的佩剑再要拔出,白欢再次拦住了她。 她淡然地说:“我和阁下井水不犯河水,下的武功,还不一定打得过我手下。” “那是,那是。”男人看了她几眼,目光倒没什么猥亵之意,“你是那个老家伙派来的” 白欢想了想,这个男人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干脆诈他一诈,能在这种深山野林传话的,肯定有什么东西,她道:“壮士指的老家伙是不是陈尚书” 孟丽的工部尚书陈名坤,正是孟丽最老的重臣,不过了,白欢念头一动,现在她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了,干脆赌一把。 “正是。”那男人喜道,“没想到那老家伙手下还有这么美貌的小娘子为他效力啊,老家伙艳福不浅啊。” 宁风脸上浮起一层薄怒来,白欢瞟了她一眼命她噤声,宁风脸上那层怒意迅速消去了,男人却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她们的举动,哈哈大笑道:“小娘子,你去告诉老家伙,要想他的家人都能活命,就把孟丽前朝诏书的交出来,不然他的家人会如他那几个美貌的侍妾一样,变成一具无头尸体!” 白欢越听越疑惑,听到前朝诏书那几个字,她真是忍不住要一把抓住这个人问个究竟,可是这个人根本不给她机会,迅速跳上树冠,以极快的速度在山崖消失了,只留下他嚣张无比的笑声:“哈哈,小娘子,你也是那老家伙的某个侍妾吧,快去吧,主人只要前朝诏书,别的不要!” 等那句话说完,那人已经消失了。 宁风异常愤怒,脸涨得通红,她扑通一声跪下:“属下没能保护好女帝,又差点好女帝受辱,都是属下无能,望女帝重重责罚属下。” “起来吧。”白欢淡淡地说,声音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概,“今日的事,不能全怪你,但暗器一事,的确是你失职,没有下次。” 白欢定定地看着她,宁风跪伏在一旁,“要是再有下次,你就领罚去吧。” 宁风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地说:“是。” 然后,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欢再次看了一眼钉在树木上的飞镖,示意宁风将它取下来,白欢拿在手上慢慢赏玩着,真是好精致的暗器,也不知是谁的手笔白欢蹙眉,静静沉思了一会,“咱们走吧,回去问问那个老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白欢脸上猛然浮出一层怒意来:“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竟也不知道,陈名坤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宁风知道女帝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反驳,低头道:“是。” 白欢从这么险峻的虎啸岭走上走下,等到回宫了,已是精疲力尽,可是她顾不得休息,立刻召见了陈名坤。 陈名坤来得倒挺快,白欢回去后,已经是用晚膳的时候,可是这家伙居然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衣冠楚楚地赶到了宫里。 白欢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上,眉宇依然显而易见地浮现着一股怒意,陈名坤跪下,伏地,白欢迟迟没叫他起来,只是微眯着眼,旁边两个宫女慢慢打着扇,空气都是沉闷的,众人都知女帝正在气头上,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触怒了女帝。 陈名坤跪了很久,身体已经酸软,快要支撑不住,摇摇晃晃,马上要栽倒的样子。 白欢终于睁开美眸,淡淡地说了一声:“起来吧。” 陈名坤站了起来。 他脸色苍白。 “女帝有何要事” 白欢用手微微敲着黄梨木的桌子,“今日孤去了一趟虎啸岭,结果见到了趁大人你的熟人。” 陈名坤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还没等她说出下一句话,陈名坤跪了下去:“女帝明鉴啊!臣有罪!可臣不敢啊,老臣怕上报了女帝,老臣一家子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白欢眸里闪出一丝精光,说实话,她现在心中是有几分喜意的。 最近,她正为孟丽的无头尸案焦灼。 第五百七十一章 将计就计 http://.biquxs.info/

现在好了,突然跳出一个关键人物。 意味着这个案有了突破口。 白欢的手缓缓地敲着桌子,喜意却不表达在脸上,在旁人看来却是君威难测,白欢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凉意:“起来吧。” “老臣谢女帝恩典。” 陈名坤缓缓地站了起来,浑身都在发着抖。 白欢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声音带着威仪:“你知情不报,的确该罚,但念在事出有因,只要你后面乖乖地按照孤的意思去做,孤就饶你无罪。” 陈名坤这个视角只能看见白欢重重叠叠的裙摆,案桌上的香炉在缓缓地燃着,陈名坤没料到女帝会这样宽恕自己,他汗如雨下,“老臣谢女帝恩典。” “陈名坤。”白欢微微眯着眼,睫毛呈半扇形,她眼里透着兴趣,“那个诏书交给孤,孤倒要看看,诏书有何特别之处,那些人都想要。” 陈名坤脸一僵,张开嘴,几乎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白欢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她站了起来,瀑布般的长发垂下,“至于你的家人,就接到宫里来吧。” “老臣谢女帝恩典!” 陈名坤连连磕头。 站在的一旁的宁云想,女帝虽然平时积威甚重,但是对臣下还是体恤的,就连孟丽朝堂的争斗,也并不如他国那样频繁。 不多时,孟丽前朝的诏书和陈名坤的家人都带到宫里来了。 白欢坐在躺椅上,葱尖般细嫩的手指缓缓地翻着诏书,慵懒地发号施令,命令云驿和宁风二人到陈府去看看。 两人领命而去。 屋檐低矮,房间的地板皆由名贵的松楠金丝木铺成,散发着淡淡的暖意,青色的兽炉洒了点香灰出来,莹白的一片,在漆黑的案桌上均匀地铺着,诺大的屋子里除了红衣的侍女便再无旁人,空气安静得出去,白欢缓缓地翻阅着,诏书上的一些字迹,由于模糊不清,而难以辨认。 白欢翻完了,兽炉的一炷香也烧完了,她轻笑了一声,诏书顺着手缓缓地滑落在地上,她眼里闪现出一丝狠意:“孤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原来是为的这个!” 诏书上是先帝曾经封赏四方大臣的名字,陈名坤也在其中,这封诏书是密传的,被封赏的无一不是一方重臣,在孟丽具有一定的势力,有的甚至还手握兵权。 那些手持血滴子的贼人定是想打听下孟丽有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然后再做进一步谋划,白欢眼里精光一闪,道:“让陈名坤在见我。” 红衣侍女行了个礼,领命而去。 没过一会,陈名坤就来了,白欢坐在檀木椅上,檀木椅雕着一个巨大的龙,白欢一身镂着花的素衣,依然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陈名坤战战兢兢地行礼,然后匍匐在地。 这位女帝雷厉风行,是出了名的,他心知做错了事,心中有愧,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他清楚得很,即使自己贵为两朝老臣,这位女帝也未必会对自己留情。 白欢缓缓地说:“假如,那些贼人再来找你,你就把孤给你的那份交给他们。” 陈名坤一愣,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女帝,这份诏书是假的” “不错,不过孤会造得天衣无缝,那些镇守一方的老臣向来少有人知,料他们也打听不到,不然他们也不会来找你要这份诏书了。”白欢轻笑一声,脸上仍是一副婉转的笑容,俨然已胸有成竹。 “老臣遵命。” “陈名坤,”白欢淡淡地说,“人非圣贤,孰能无欲,念在你为孟丽两朝老臣,为孟丽兢兢业业,这次知情不报,孤就不罚你了,若有下次,孤定不轻饶。” 陈名坤也是孟丽重臣,如果真处置了他,那么孟丽很难找出一个能替代他的人了,现在孟丽高官频频被杀,白欢已经够头疼,她可不想斩了自己一个臂膀。 不如卖陈名坤一个人情,这家伙在这位置上呆了许久,也没出过半点差错,也好让这老家伙记得自己的恩德。 白欢想着,陈名坤已经跪了下去,痛哭流涕:“臣谢女帝恩典!” “起来吧。”白欢往香炉的嘴里丢下一颗白色的小球,缭缭的烟雾升了起来,清淡的香味不一会就弥漫了整个屋子,“按孤说的话做,孤就会保全你的家人。” 陈名坤已是冷汗涔涔:“是。” 陈名坤刚走,云驿和宁风就回来了。 他们浑身是血,也受了伤,虽然不重,但是他们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也无法太自如地行动了,白欢略扫了一眼,他们连伤口都没来得及包扎就来向她禀报了。 看他们的脸色没什么异样,估计任务完成得还不错。 白欢瞟了他们一眼:“抓到活口了” “回女帝,没有。”云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臣带回了血滴子。” 白欢好奇心顿起:“拿上来看看。” 一旁的侍从很快将沾着血的血滴子拿了上来,边缘十分地锋利,可以想象,在战斗中收割头颅,这玩意儿定是十分顺利,白欢不敢去碰,手指轻轻一划,一定会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一端是圆形的,还有一个袋子,袋子应该是拿来装人头的。 果然是阴邪的暗器。 袋子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可想而知,这个血滴子到底收割过多少个人的人头,白欢闭上眼睛,“那个人跑了” “没有,死了,自杀的。” “嗯。” 白欢站起身来。 当今朝堂,只有陈名坤一个人有那份先帝亲手书写的诏书,那帮人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接下来,她就等着看好戏了。 夜色微凉,白欢有些激动,心在不停地跳着,她腾地站起身来,她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了。 无论成不成,都值得一试。 接下来,她就等着看好戏了。 - 大概十天之后,陈名坤那里就有消息了。 “女帝,那伙人又来了,他们找我要了诏书,我会您给的那份给他了。” 陈名坤跪在她身边说。 “很好。”白欢嘴角扬起一丝快意的笑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动作了,他们真是心急,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这块肥肉的。” “是,女帝,他们用刀架在微臣的脖子上,微臣只要有半点不从,就会当场被他们大卸八块。”陈名坤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显然他们的威胁还是心有余悸。 “嗯,做的好。”白欢半闭着眼,又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下去休息吧。诏书上的那些人我已经知会了他们该怎么做了。” “是。” 陈名坤行了个礼,慢慢走了出去。 哼,接下来,白欢脸上带着快意的笑容,她就等着看好戏了,这些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孟丽,铜项县。张福米铺。 张福米铺是铜项县数一数二的米铺,整个铜项县的一半人口都在这买米,据说是一位极有年头的已经告老还乡的尚书大人开的,价格公道,米粒质量上乘。 但是,今日,张福米铺迎来了一位很奇怪的客人。 掌柜对于这位客人表示莫名其妙,这位客人浑身都穿着黑色,裹得严严实实,好像极见不得人似的,但是尚书大人说了,这位客人一定要好好地迎接进来,掌柜在心里嘀咕着,这人,也有资格去见尚书大人 掌柜看着黑衣人进去的身影,摇了摇头,真是癞哈莫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长的什么模样。 那位老态龙钟的尚书大人已经静静地在地下室等着了。 他心知这歹人怕是要吃了个闭门羹,不过女帝说了,无论他做什么,一律完全应下,然后回去禀报。 既然女帝这么说了,他就这么做就是。 铜项县离孟丽都城不远,可谓是在天子脚下,要做什么都方便得很。 那个黑衣人进来,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眼睛,他先是拿出一沓银票说,“这点银子,不成敬意,还请尚书大人收下。” 老尚书故意推辞一番:“老夫已经告老还乡,只富不贵,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分量,帮不上这位客人什么忙的,客人别折煞老夫了。” “收下吧,大人,交个朋友也好,”那个黑衣人十分客气地说,“久闻大人在孟丽很有分量,人脉极广,四方势力都要卖您面子,在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在孟丽一定站不稳脚跟,还请大人多多提携了,这点银两求大人笑纳,如果大人觉得小的不配送您银两,小的回去可真没法和主人交代了。” 在一番假意推辞后,老尚书将银票装进了袖子里。 “你放心。”老尚书淡淡地说,他的眉毛已经很长了,头发和胡须全是花白的,却是锦衣华服,站在那里,十分挺拔,一看就是有地位的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在孟丽,小的事情,还是可以为你解决的。” “是是是,多谢大人。”黑衣人赔着笑道,一副异常卑微的样子,“大人可否帮助我们在孟丽开一些铺子” 第五百七十二章 故人 http://.biquxs.info/

老尚书定定地看着他,眼里一副精明的样子。 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黑衣人见他迟迟不说话,慌了,“老大人,我们是南梁的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恐怕站不住脚,不过来找做点小生意罢了,求老大人帮我们一把,必有重谢。” 看着老人魏然不动,他咬牙道:“老大人要什么,只要不超出我们的底线,都可以商量。” 老尚书猛地一抬头,沉沉地看向他们,黑衣人心一紧,莫名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老尚书沙哑着嗓子说:“阁下连真面容都不敢拿出来,我凭什么信任阁下。” 黑衣人没有犹豫,直接脱下衣袍,他穿着蓝色的衣服,干干净净,老尚书心说鬼才信你是南梁人,他更无从断定这张脸是真的是假的,毕竟容貌也可以更改,他仔细看了一眼,从外貌上来说,没什么破绽,他点点头,示意那个人穿上衣服。“嗯。” “老大人勿怪。”黑衣人急急地说,“我仇家众多,怕被人认出来。” “嗯。” 老尚书眼皮都没抬一下,心想让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孟丽大量开铺子,真是一个隐患,铺子等于许多双眼睛,不过女帝说了,他怎么说,就怎么做,也不知道女帝是怎么想的,老尚书在心里嘀咕。 但君命不可违,而且女帝一向英明,不管了,抗旨的下场,他可承受不起了。 “你走吧。” 黑衣人喜出望外:“老先生是答应了” “答应了。”老尚书胸有成竹地说,“开铺子而已,算什么,去吧。” 说完黑衣人走了。 等他走远了,老尚书眼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光芒,孟丽是很难攻破,孟丽几乎是一个铁桶,孟丽有四大兵力,这四大兵力的驻扎是个机密,驻扎在不知名的地方。 “一群蠢货。” 老尚书不屑地冷哼一声。 时间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 这头风帝心情十分复杂,几乎难受得肝肠寸断。 他又想起了白欢,那个女人总是一直萦绕在心头,莫非真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么每每想起白欢,心真像要肝肠寸断那样,那般无法忍受,令他几乎崩溃,风国最近也无甚大事,眼看风旭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他想了想,决定去风国与孟丽的边境一趟。 起码那里是离白欢最近的地方,他可以稍微解一下相思之苦。 哪怕就这么一点,也够了。 风帝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苦楚了。 于是风帝下了命,让风旭监国,自己要去民间微服私访,哪怕离白欢这么近一点,也好。 经过几天的跋涉,他来到了边境,再过去就是风国与孟丽的天堑了,他不会贸然过去的,他一路没带什么人,休说他堂堂风帝,来这会影响邦交,而且,天堑他根本过不去,那里的弓箭手可不管你是谁,一律会把你射成筛子。 但是,风帝打死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见到这个人。 白欢一路奔跑着,她的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她大口大口地踹着气,一只老虎不停地追着她,那只老虎如此之凶猛,偏偏身边的暗卫一个都没有,她被那只老虎逼到了悬崖边,眼看就是要跳下去,或者被老虎吃掉这一条路了。 但她不甘心。 白欢紧紧咬着唇。 真是想不到啊,她堂堂女帝,居然会这么死掉。 她嘴角绽放出一丝笑容,看起来越加凄美,血迹斑斑破烂的衣裳反而显得她身段更加玲珑,她望向悬崖,突然深感人生无常,她这一生,干了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没想到,自己居然要死在这里了。 她不是死在战场上,也不是死在敌国的手上,而是,区区一只老虎。 白欢紧紧地盯着,那只老虎有着斑斓的条纹,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暗算了她。 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地顺理成章,没有丝毫人为的痕迹。 莫名其妙的,孟丽与风国之间的天堑阵法居然改变了,阵法是不会改变的,据她所知也没谁有本事改变那个阵法,结果当然是他们那帮人都差点困死在里面,白欢凭借着自己对奇门遁甲的足够了解逃了出来,但是,她的暗卫可没这个本事了。 白欢走得出去,可他们走不出去,就一直困死在这。 结果,又蹿出来一只老虎,将她逼上了绝路。 只能说天要灭了她。 白欢咬了咬牙,身上的伤口痛得厉害,她还是没有跳下悬崖去,老虎离她很近了,老虎眼睛都发了狂,显然是很想吃肉,老虎看她的样子也带着嗜血的兴趣,哪怕白欢见过许多世面,也忍不住心头发毛,她索性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老虎扑杀自己。 但是,老虎的爪子要伸向她胸脯的那一刻,却软软地倒了下去,好像全身完全丧失了力气一样,眼睛瞪得很大,白欢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挪动了脚,结果掉下一块岩石,她才醒悟到自己站在悬崖边,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老虎对着她伸了伸毛茸茸的爪子。 看起来没有攻击能力了,白欢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它,只见老虎柔软的腹部中了一箭,眼里依然闪着嗜血的冲动,向她伸了一下爪子,白欢觉得伤口疼得厉害,快要不能自由行动,像这样,走到迷阵之中,恐怕没把自己那些手下带出来,她就已经走不动了。 但是这是风国,别人的地盘,她是不可能不带一个人就走的。 白欢深深吐了口气,忍不住心烦意乱。 不过,是谁射死了这只老虎 她看了一眼, 心头浮起一丝疑虑,难不成是这里的猎户那好好感谢下人家,或许可以帮她一个忙,帮忙把手下带出来。 白欢正想走过去喊人,谁知,岩石后却出现一个令她厌恶的身影,她深深闭上眼,那些往事再次纷涌而来,搅得她心头异常不安,一股深深的厌恶感袭来,那个男人的脸还英俊着,只是她已厌恶到了极点,再也不想见到。 “怎么会是你”白欢冷冷地说,“堂堂风帝,怎么会来这地方” 风帝当然是看得出白欢脸上的厌恶的,不过看着白欢的面容,他还是一瞬间陷入了痴迷,他怔怔地盯着:“小七儿,真的是你么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没想到,我又见到你了。” 白欢脸上浮起淡淡的厌恶。 对这个男人的反应,她早已习以为常。 “你为什么在这”白欢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其冷淡,“你又有什么企图” 风帝却像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依然自顾自地说着:“小七儿你,痛吗你现在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你的暗卫呢” 白欢冷冷地接过了他的手帕,擦了一把手臂上的血,恶狠狠地说:“还不是你风帝陛下干的好事你对天堑做了什么手脚” “我”风帝讷讷地说,“国师说,双龙阵法已开,天堑的阵法会改变。” 白欢的声音更加冷漠了:“按照对风国有利的方向改变” “正是,旁人会只进不出。” 白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要不是她景同奇门遁甲,真的会死在里面了。 不过,她的手下能支撑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她要是一点人都不带就进入风国,那可真是羊入虎口。 风帝有些怯懦,他还是没敢说双龙阵法是风长栖开的,风长栖也是他的孩子,他可不忍心风长栖受到自家阿娘的责难。 “小七儿”风帝不断地向她陪着不是,“你不要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天堑阵法会伤了你” 白欢淡淡地说:“既然知道错了,那卖我一个人情吧” “嗯” “借你手下一用!” “我要寻回那些暗卫!” “好!” 风帝想也没想,立刻就答应了。 这次白欢处于风国的队伍中,阵法一下子弱了不少,她忍不住暗骂,不过被担架抬着是轻松很多,她也不用担心体力透支的问题了,她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松寻回了自己的暗卫。虽然出了点小波折。但是好歹无伤大雅。 居然又是这个男人,白欢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有点苦涩,这个自己已经厌恶到极致的男人。 又是他救了自己。 无论如何,她是欠他一条命了。 “这个恩情,我会还你的。” “不用你还” 风帝讷讷地看着她,仍是一副痴痴的样子。 白欢不理他。 “小七儿你来风国干什么” “我来看看我的长栖。”白欢声音冷冽地说,“我一个阿娘,来看看自己女儿,又有问题么” “没” 风帝张嘴,可是心里还是闪过了无穷的疑虑。 “你是怎么做父亲的。”白欢的声音终于勉强多了一丝亲昵,“居然放任风长栖中了剧毒。” 风帝嘴角一歪,风长栖什么时候中毒了这定她编出来想留在风国的借口,不过,他继续陪她演就是。 “小七儿说的是,”风帝伏低做小,连连道歉,“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没照顾好长栖,小七儿,你怎样都可以。” 第五百七十三章 旧情难返 http://.biquxs.info/

白欢依然没有理他的意思。 “多谢风帝陛下的救命之恩。”她声音冷淡地说,长发被拂起,脸上还带着点点血迹,眼角的那点妩媚却怎么也藏不住,风帝看得忍不住痴了,“这个人情,我来日定会回报,但我和风帝陛下已没有什么交集,各走各的路吧。” 这一番话,说得风帝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白欢倩丽的人影,心头好像有一堆火在燃烧。 “小七儿我”白欢受了伤,却仍然骑着高头大马,那样高高的,白欢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风帝再次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要什么回报。” 白欢略略一勒僵硬,那匹雪白色的高头大马就停了下来,“风帝陛下还有什么要事可说的么若没有,我就要命我的护卫赶人了。” 风帝一呆:“小七儿,你” 他看见白欢脸上有一种巨大的冷漠,夹杂着丝丝怨恨与敌视。 怎么回事他茫然不知所措起来,平日,白欢对他固然冷淡,可没有这样剑拔弩张的表情。 他从白欢脸上竟看出了一丝非要致他于死地的。 眼看白欢提着缰绳,就要再次狂奔而去,他愣在了原地:“小七儿,朕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如此恨朕” “风国和孟丽现在什么局面现在陛下还不清楚”白欢骑着马回过头来,脸上还是不可抑制地浮现了一抹微笑,嘴角带着讽刺的意味。“风帝陛下果然野心勃勃,竟想吞没于孟丽!” 这话好似一个晴天霹雳,直直地劈到了风帝身上,他怔怔地看着白欢狂奔着的身影,猛地吼道:“小七儿,绝无此事,孟丽也是兵强马壮,朕怎会如此鲁莽,置万千百姓与危险之中呢” 巨大的茫然与烧灼淹没了他,他呆呆地看着白欢,突然有种自己担心已久了的事终于发生的感觉,他张大了嘴,那一瞬间似乎说不出话来,白欢回过脸去,依然是那样的清丽,她脸上笑意盈盈:“真无此事” “风帝当我是三岁小孩哄我玩呢!”她脸上陡然浮现出恶意,“现在,一些铺子都开遍了孟丽,那些铺子,其实在铸造兵器,原来风帝陛下到时候打算来个里应外合吞并我孟丽不成可惜我告诉你,没那么好的事!” 风帝怔怔地,神态一下子恍惚了,周围的景物好像全抓不住,那是什么他呆了:“小七儿,朕没有” “朕真的没有孟丽那样的兵强马壮,朕怎敢朕怎会如此” 风帝飞快地追了上去,眼里满是焦灼,好像急于解释什么。 白欢不紧不慢地拉着马缰绳,淡淡地说:“风帝陛下不用说什么,难道这些人不是你指使的可笑。” 她哈哈大笑:“难道在风国,朝廷的控制力就只有这么点了,风帝陛下当的是傀儡皇帝不成” 风帝被她说得瞠目结舌,无话可说,他也算口齿伶俐,这话对于风帝是极大的羞辱,却恰好戳中了他的痛处,他无计可施,死死地捏紧拳头,气得发抖。 白欢掏出酒壶,喝了一口。 “怎么,不说了,你当的真是傀儡皇帝不成底下人这么大的事情都敢瞒着你” “小七儿,”风帝慢慢地说,“不管你怎么说,朕都没有对你们孟丽做什么。” 白欢横了他一眼:“不过知会风帝陛下一声罢了,孟丽已经被孤治成一个铁桶,你在孟丽布下这眼线又如何,孟丽自有办法。” 说完,白欢骑着马,狂奔而去,风帝只感觉巨大的羞辱,他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白欢一边走,心里也有两三分疑虑。 她是清楚风帝的性子的,刚才自己那样说,他定要反驳,谁知,他竟哑口无言,一副被说中的样子。 “难道真不是她做的而是底下人私自行动”白欢一声冷笑,“当日他让曦氏一族在朝堂如此放肆,不都是为了巩固他这皇权么没想到事到如今也成了一个傀儡皇帝,可笑,真是可笑!” 她说着,其实心里还有几分后怕和疑虑的,要是风帝这样厉害的人,也成了傀儡,那风国到底是何局面 她的长栖,又该如何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揪紧起来。 不一会,风帝追了上来他,他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追在白欢背后撕心裂肺地大喊:“小七儿,不是朕做的,你相信朕!” 风帝急得要死,愤怒和屈辱混合在一团,白欢停了马,心里存着几分疑虑,看风帝这样,倒很有几分真诚。 哟,还真成傀儡皇帝了 白欢在心里冷笑。 风元稹啊风元稹,看来你最看重的东西,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嘛。 “是不是风帝陛下做的,在孤看来都无关紧要。”白欢异常淡定地说,她披散着长发坐在骏马上,哪怕身上有血污,可她淡定的面容,依然美得像一副画,阳光下白得发亮的衣服如同花瓣一样一层一层地叠开。 她的眼里猛地浮现起狠戾:“不管是谁,敢在孟丽安钉子,都只有被拔掉这一个结果!” 风帝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这么多年来,白欢还是一点没变,桀骜不驯,灵秀无比,仿佛漏下来的一缕月光,令人忍不住抓在手心,她身上那股帝王之气越发明显,他甚至感觉有时候自己在白欢面前也要弱上几分。 白欢,真不愧是女中豪杰啊。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有这种乱臣贼子,必当诛之!小七儿,你得到了消息能否知会朕一声,你远在孟丽,恐怕无法将这些逆贼的羽翼一一剪除。” 白欢瞥了一眼他,拉起缰绳,马儿撒开四蹄向远方跑去,“孤自会操劳,风帝陛下还是先操心自家的事吧。” 远看白欢那抹倩影逐渐在山林里消失,几乎令他再也追不上,风帝猛地一拉缰绳,也追了上去。 自此,白欢走到哪,风帝便跟到哪。 白欢觉得他烦,可是对方也是一国帝王,带的护卫和她带的护卫旗鼓相当,为这点小事打起来十分不值得,白欢只是叫护卫和侍女将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风帝连面都见不着,可风帝完全不顾及这些,每日依然乐此不疲地跟着。 他只说,他心知和白欢无法前缘再续,但是,这个愿望他始终断不了,此去,和白欢再见面,也不知要何年何月了,所以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能为白欢亲手奉上一碗茶,已是莫大的幸福了。 白欢听见后,叹了口气,知道让他离开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堂堂风帝风元稹,把权威和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却为了一个女人,每日伏低做小,一副卑微之态,可见他对自己真的是有几分真心的。 但是又有如何呢。什么都过去了。 风元稹这个人就是这样,为了权势,什么都可以舍去。 真是一个好君王,白欢低头看着风元稹献上来的茶叶,这几日,风帝日日献茶上来,献的都是她从前最喜欢的一种茶,偏偏这种茶是极为麻烦不省事的,他每日这么早就亲自送上来,可见要费多少心。 而她每天当着他的面倒掉,亏他还不厌其烦地弄上来。 白欢哑然失笑。 茶叶慢慢地漂浮着,茶汤的颜色是淡绿色的,在日光下呈现出比翡翠更靓丽的颜色,茶叶都是精挑细选的,亏得他有这份心,白欢忍不住笑出声来,将茶杯放在阳光下,那小小的杯子描绘的山水画竟然活灵活现起来,几乎在游动,风元稹真是费了心思。 白欢沉沉地叹了口气,这碗茶再好,想想经于那个男人之手,她也是不想要的,可看他日日这么劳心,实在是费心,而且,还是他救了自己。 罢了,卖他个面子吧。 于是白欢当着他的面一饮而尽,尽管白欢的表情像是在喝极苦的中药,可回味下去,白欢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味极好的茶,回味醇厚,香味均匀,苦中带着微甜,宫中精通茶艺的女官也未必有这个水平。 “小七儿。”风帝痴痴地说,“你终于肯喝下朕亲手给的茶了” “风帝陛下以后不要再费这个心思了。”白欢淡淡地说,茶叶像是在嘴中舒展开来,“这次不过算是回了风帝陛下的救命之恩,风帝陛下不妨想想,当年孤这么爱你,你不但灭了孤的国,还将孤锁在冷宫那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十几载,若你是个女人,会怎么想!” 说完,拂袖而去,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再围了上来,将这围了个水泄不通,风帝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见不着了,只能怔怔地望着,仿佛能从那些侍从的衣袍上望出一朵花来。 无论如何,风帝依然日日跟着白欢。 白欢走到哪,就跟到哪。 纵然白欢为了考察风国人情和地理,频频走了远路。 第五百七十四章 被忽略的人 http://.biquxs.info/

风帝乐此不疲,哪怕很多时候连白欢的头发丝都见不着,如此下来,原本半个月就能到的路程,竟耽误了一个月。 白欢看着好笑,国不可一日无君,可他日日跟着自己,也只为多看自己一眼,这算什么话。 难怪,他要当个傀儡皇帝了。 风帝回京时,他是和白欢一起到惊云司的,站在惊云司门口的风旭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的父皇了,风帝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这在极其注重仪表的风帝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他好像完全浑浑噩噩,没心思打扮自己。 看看旁边容貌焕发的孟丽女帝,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父皇还是这样,放不下那个女人。 说父皇薄情吧,可痴情起来也真厉害。 “拜见女帝。”见过风帝后,风旭礼节性地拜见了一下。 白欢微微点头,从高头大马上下来,而一旁的风长栖完全怔住了,她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不可抑制地掉了下来,她完全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一样。 是阿娘么真的是阿娘么,自己的阿娘回来了 真的来了 风长栖也是日日哭过想念过白欢,也为欺瞒了白欢心有愧疚,没想到这次白欢真的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明明白白,一根头发丝都不错,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自己的阿娘永远都这样,容光焕发,哪怕是在冷宫,也是这样,风长栖有些骄傲地想。 “长栖你瘦了”白欢爱怜地摸住风长栖的脸,一下下,风长栖的脸的确瘦了一大圈,这下下巴都尖了不少,丝毫没有她刚坐完月子后的珠圆玉润,整个人都瘦瘦小小,哪怕是裹在单薄的春衣中,看起来也弱不禁风的样子,这么瘦小,惹人怜爱,忍不住让人抱起来疼疼。 “在风国你是不是过得不好操心太多了。”白欢略带严厉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 “阿娘”风长栖见什么都瞒不过她,只得重重地咬了咬牙,心里有点苦涩,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像一下子感情全在胸中翻腾,却找不出个究竟来,她深深吸了口气,刚下了场小雨,空气依然带着冷意。 风长栖知道,白欢是不乐意她操心风国的事。 这样就被拆穿了,她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风长栖低着头,悻悻地跟着她进了屋,心里的歉疚在翻腾,她欺骗了为她付出了这么多的阿娘,是她的错,可是,她没有办法,只能这样。 惊云司的陈设华丽却带着几分简朴,不复耀京的繁缛华丽,反而有几分清丽疏郎的滋味,白欢看着这些的眼神是带有欣赏的,她缓缓地抚摸着一个金丝坐褥,最终坐了下来。 她随便找了一个位置,这一圈椅子,在空空荡荡的屋内,有种异样的空旷,白欢伸手可极的地方放着一个花瓶,花瓶十分细长,看得出是精心烧制,里面放着一朵微微绽放的芍药花。 “长栖。”白欢的眼神不知是什么意味。 风长栖心在打鼓,她真担心自己的小把戏会被白欢看穿。 毕竟在身经百战的白欢眼中,自家的女儿,一举一动,怎么可能瞒得过自己的眼睛呢。 “阿娘”风长栖咬了咬牙,突然一把扑进了白欢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撒娇,滚来滚去,“你是不是又和风帝好了。” 白欢温柔地抚摸着她,手背十分洁白细腻,“长栖怎么这样想。” 风长栖再次咬了咬牙,“女儿有个自私的念头,女儿是不希望阿娘和父皇再好的。” 白欢淡淡地笑了笑:“你这孩子,旁人都喜欢父母团圆,怎么到你这,反而不是这样。” 风长栖脸上浮现出一股异常可爱的娇嗔:“女儿私心觉得,阿娘这么好的女人,父皇他实在配不上,父皇就只配和他后宫里的那些莺莺燕燕,庸脂俗粉,打滚,怎么配有阿娘这么好的女子。” 这话说得白欢心情舒畅,果真母女连心,她慢慢地摩挲着她的脸,声音有种异样的温柔:“长栖想得对,以前是阿娘瞎了眼,以后阿娘再不会如此。” 风长栖点点头,异常依怜地缩在白欢的怀里,心里有一种得意与畅快,她忘不了那些天她在冷宫熬的苦日子,如今午夜梦回,她还会梦到当年的艰苦,她们在冷宫人尽可欺,日日饮食都被克扣,随便一个太监都可欺辱他们,风帝身为丈夫和父亲,可曾问过她们半句 风长栖眼里陡然闪过一丝快意来,父皇就是这样,以为事后来弥补什么都没了,那就让他后悔去吧! 在心中形成的烙印,岂是做点小事,就可以消除的。 这样岂不是把女人的心意,看得太容易了。 风帝被孟丽来的护卫赶在了外边,真是可笑,这里明明是风国的地盘,风帝却好像成了外人,她白欢倒反客为主了,风帝再在白欢面前伏低做小,这时候也忍不住黑了脸,脸上浮起一层怒意,他拂袖就走,也不理会,转身一辆车,宫里来的车拂尘而去,卷起滚滚烟雾,好像没什么留恋一般。 “陛下。”那个内监小心翼翼地说,好像有话,可是眼睛飘着,他却不敢。 刚才风帝和白欢发生的事,他已看得清清楚楚了。 “怎么了。”风帝阴着脸,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雷霆大怒,内监自然知道他的脾气,连呼吸都极为小心,丝毫不敢触他的霉头。 “没事。”内监赔着笑道, 马车慢慢地走着,风帝连眼皮底子都没抬一下,仿佛一切尽在他预料之中似的,“旭儿监国出什么事了” “没,没。”内监笑得卑微,笑容如一朵花儿那样绽放,“亲王大人一切都好,才能出众,都是陛下栽培有方啊。” 风帝脸上也微微一笑,自家孩儿有出息,他总是高兴的,他托着下巴,颇有些欣慰地说:“旭儿这孩子,这几年也练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担点重任了。” 内监陪着笑,空气中却有些凝固而沉默,风帝明显地感觉他有话要说,却一直迟迟不语。 “到底何事” “陛下,是件喜事。” 内监笑着说,俨然一副喜从天降的样子。 风帝却没有任何心情了,只是淡淡的,马车在走,以这个速度,估计很快就回宫了,“那以后再说吧,朕不想听了。” 内监一见,便讷讷地闭上了嘴。 果然,陛下这心思啊,都在先皇后身上啊,任何人都比不上了。 “您喝点血蜜吧。奴才刚泡的。” “好。” 淑妃听到贴身宫女回报后,脸上并没有呈现出多余的表情,只是看了看旁边的绣花,她正在完成一幅很精密的绣花,她若有所思地拿起那根尖锐的针,针头几乎要戳破她的手指。 贴身宫女不忍心看到她伤心难过的表情,“奴婢去弄点娘娘喜欢的血樱桃来吧。” “不用了。”淑妃叫住了她,看着自己身上紫色的衣裳,有些惘然,当年曦妩因为喜穿紫色才得宠,这些天她也换上了紫色的衣裳,就是为了让风帝的目光稍微停留在自己身上一下。 的确如此可是 肚腹处绣着一朵牡丹花,淑妃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罢了,果真如此”她讷讷地说,脸上却是无尽的柔情与追忆,“皇后回来了么” “陛下这一颗心呀,永远不在任何女人身上,只在皇后身上。” 贴身宫女无话可说,只有呆呆地站在那儿,光线都是黯淡的,这些天淑妃不能在外行走,就一直用绣花打发打发时间,现在,淑妃刚绣好的那块手帕真是越发耀眼了。 “娘娘”终究忍不住,贴身宫女还是开口劝慰,“您放心,先皇后只是先皇后,她不会回来了,内监亲眼看到先皇后将陛下隔在惊云司门外,陛下那脸真是黑啊。” “主子还是这个性子”淑妃脸上浮现起一丝苦笑。 若当年白欢的性子不要这么过于刚硬,稍稍柔一点,何至如此,。 可她偏偏就是如此也许,这就是自己成不了女中豪杰的原因吧。 “娘娘您” 淑妃眼里闪过了一丝柔情:“事情还没个定数呢,这时候报什么,由它去吧,陛下近日这颗心都在白欢身上,哪有心思理会旁人。” “娘娘!您就不觉得难过么!”贴身宫女忍不住说,“先皇后来了,您就不觉得委屈么这么大的事情,说放就放,难不成您的一切,都是要给先皇后让道么” “难过又如何呢。”淑妃轻轻笑了,“这都是我欠她的,欠了总是要还的,这都是我应得的。” 她捂住自己的肚子,眼里又闪过瑟瑟寒意,是了,如果不是她当日给了白欢致命一击,白欢,还不至于此吧,受了这么多伤 “不必再言。”淑妃抑住了心里难熬的悲痛,“当年也是她信我,如果不那么信我,她也不会走到那一步,都是我欠他的,你帮我理点线出来吧。” 第五百七十五章 故人来会 http://.biquxs.info/

贴身宫女咬了咬牙,淑妃在灯光下慢慢理着那些帕子,侧脸很柔和,可惜了,宫女心一痛,自家娘娘也算个美人。 她微微福了一福:“是。” 现在,整个屋子只剩下淑妃一个人,她慢慢地理着线,心头浮起一丝迷茫,她心里到底是痛呢还是不痛呢这样的后宫生活,她早就习惯吧。 陛下心心念念的先皇后回来了,哪有心思在她身上 淑妃慢慢地拿着针,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针却迟迟没有落下来,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她这样说着,似乎感到自己真的放下了,那股无形的窒息也消散了一些。 白欢再和风长栖说了一会体己话,白欢突然眉头一皱,脸上尽是不悦之色:“玉无望呢你和他多日未见,你身中剧毒还为拔除,他莫非跑出去了” 白欢极大的不悦,看得风长栖紧张,连忙轻声劝慰道:“阿娘,驸马爷他出去为我采一味极难得能补身子的药了。” 白欢“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白欢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似乎认为自己的女儿不应再受委屈,抓紧了她的手:“长栖我外孙女,都会说话,她都不认得自己的阿娘了” 风长栖热泪盈眶,她捂住了嘴,心中好像有块空缺,无论怎么补,都填不上,她离开风国时,她和无望的孩子还是一个小粉团,如今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了吧,穿着花团锦簇的衣服,会糯糯地叫阿娘,风长栖心中的思念抓不住,几乎要飞向远方。 可惜她不能回去,她必须在风国将势力巩固一遍再回去。 风长栖心里一阵柔软:“她长什么样” “很漂亮,一眼看去,十分像你。”白欢亲昵地说,脸上满是柔情。 白欢是很疼爱这个外孙女的,她远在孟丽定不是自己当年,孟丽宫廷远不如风国险恶,她外婆又是唯一的女帝,想必他们的女儿,一定过得很好吧。 风长栖心里一阵甜蜜。 “阿娘”风长栖紧紧贴在了白欢怀里,“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但等我体内余毒拔了,一定回去。” “好好、”白欢抚摸着她的好背,“孩子,你就慢慢来,一切都还好着呢。” 果然有了玉无望,一切都是顺利的。 有了玉无望这个左膀右臂,阿娘应该可以少费不少心。 风长栖想。 “阿娘”白欢头上就戴着一只玉簪子,异常地干净,银镯子漏下无数光亮,“阿娘脸色不错,奂齐那边,一定也很好吧” 白欢面带笑容,嗯了一声:“玉家果然厉害,孟丽与奂齐的和谈已经近得很呢,双方使者都在商议和谈的时间。” 风长栖心立刻落了下去,是啊,她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好,应该没什么不满足的了,“奂齐不生变了么” 白欢笑得异常灿烂:“也不知道驸马用了什么法子,真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奂齐归附了孟丽。” 意料之中的事罢了。 “阿娘,多陪陪我几天吧。” “好好好,反正孟丽也没有大事,我就多陪着我们长栖住几天。”白欢抱着她。 不一会,惊云司女官走了进来,不想却看见风长栖正在与白欢亲热,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神情。 风长栖主动从白欢的怀里钻了出来,那个女官赶紧低下头,向着她们两个分别行了一礼。 “姑娘何事”风长栖奇怪地问道,“我不是说了,要是没有大事,不许进这屋里来” 惊云司女官张了张嘴,“可是,外面有一位高人,说什么都要见您” “高人谁” “灵谷,灵婆。” 风长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满脸皱纹却面容慈祥的人来,她对这个帮了自己很多的老人颇有好感,她向来一步也不肯出灵谷,今日怎么到耀京来了“快,”她急切地说,“快请进来。” 白欢脸上浮现出微微的不悦,她是不喜欢风长栖过多涉入风国的政务。 现在牵扯越深,日后断起来,就越难。 灵婆走了进来,她身上只穿着一身天蓝色的普通布衣,头发别着一根十分粗粝的银簪子,只是花纹看起来十分古典,一块蓝色的方巾勉勉强强地盖住了发髻,耀京条件稍好的人家,都不会穿这样的衣裳。 灵婆见到她,要行礼。 连忙被风长栖一把搀起:“婆婆请起,婆婆救了我,破了我的邪煞,是我欠了婆婆一个大人情,如今怎么再敢受婆婆的礼。” 灵婆笑眯眯地说:“老身也不敢妄自劳动公主,这位是” 她的目光看向白欢。 “她是我的阿娘。”风长栖连忙道。 “这位就是先皇后么”灵婆赞叹道,口中啧啧有声,“果然是一个大美人啊,时隔这么多年了,却仍像小姑娘似的,难怪风帝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白欢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先皇后这三个字,如同一根刺,淡淡地划过了她的心,有些微不足道的疼痛。 让人不耐,却又让人无法忽略。 灵婆虽对她口称女帝,脸上却没什么恭敬之意,白欢也不甚在意,世外高人嘛,总是有些古怪的脾性的。 她是孟丽女帝,本来就管不着风国人,难不成让灵婆像孟丽子民一样对她恭恭敬敬的么 一番寒暄后,灵婆收敛了笑容,抓紧了她的手,打算说正事。 “我是很喜欢公主的,如今见公主万事皆顺遂,我也就放心了,不过风国要有一劫难,只有公主能化解。” “灵婆说的耀京城的妖猫放心吧,朝廷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 “我说的是灵谷看押的那条龙。” 风长栖一愣。 “近日我看灵谷镇压的那条龙又不安分了,像这样下去,灵谷百姓又有水患,我想请公主压住那条龙。” “我灵婆,我一凡胎,比不得你神通” “公主是双龙命格,这世上最尊贵的命,只有公主能压得住那不安分的畜生。” 见她这么说,风长栖也不再犹疑:“好。” 白欢在一旁看着,也没说什么反对意见,只是说:“我要和长栖一起去。” “女帝女帝也乐意去看看灵谷的风土人情” 白欢略点了点头。 “我要陪着栖儿。” “那好,公主,我们明日一早就动身,灵谷百姓可等不起。” 第二天,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一辆马车就动身了。 马车上坐着两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风长栖看着安静的白欢,心里有些打鼓。 自家阿娘一向是不愿意自己多涉入风国政务的,现在必定露出马脚,她该怎么办 “长栖。”白欢看了一眼外面缓缓升起的夕阳,天空翻动着五颜六色的云彩,路上有着积水,车轮碾过就会发出咯吱咯吱地响,“阿娘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阿娘你说。” “在你心中,究竟是孟丽重要,还是风国重要” 白欢不急不缓地说,风长栖却感觉被咽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仿佛一下子被击中了痛处,无尽的哀伤与愁苦涌上心头来。 “阿娘我” “长栖,”白欢有些严厉地看着她,“阿娘要听实话。” 风长栖蜷缩在她怀里:“那自然是孟丽重要了,在我心里,什么也没阿娘来得要紧,阿娘是孟丽人,那就是孟丽要紧。” 白欢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好孩子,你以后千万不要像阿娘一样,为感情误了事。” “不会的。” 玉无望和他那薄凉的父皇不同,玉无望一心只有她,以后她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的,风长栖甜蜜地想。 白欢躺在车上,像是有了睡意。 “阿娘你累了”风长栖要给她盖被子。 “阿娘不累。”白欢轻轻一笑,“长栖啊,阿娘知道你割舍不下风国,只要以后风国和孟丽有所嫌隙,你能坚定不移地站在孟丽这边就好。” 风长栖不断地点头。她知道,这是白欢的指望。 “国与国一向复杂,”白欢目光复杂地说,“等我去后,你有意与风国交好我也管不着,只要你能把孟丽的利益摆在首位就可以了。” 一听到去了风长栖的心好像空了一块,连忙抓住她,“阿娘一定长命百岁,不会有事的。” 白欢轻轻笑笑。 风长栖却被白欢这样说得没底起来,她想当风国与孟丽的女帝,她已经想好了每一个计划,但这计划真会像她想的那么顺利么 “阿娘不想要这天下”风长栖有些疑惑地问。 “想。” 白欢坚定地点点头。 “但算的好,也不一定就是这样,阿娘知道,能成的几率还是很小的。” 白欢脸上有淡淡的失落。 风长栖不知该怎么接话。 “长栖,若孟丽与风国真发生战争。”白欢温柔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定是个好孩子,不会坏了大局吧” 风长栖哑口无言。 “那是当然” “孟丽与风国,早晚有一战,不是现在,也是将来。”白欢悠悠地望着窗外,灵谷四周风景极好,与水患时所见不同。“到时你不要心软,统一了,两国也能再无战事。” 第五百七十六章 灵婆 http://.biquxs.info/

我知道。”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答应得肯定,可心头依然感觉一块石头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长栖是个知事理的好孩子。”白欢摸摸她的头。 她当然是知事理的。 风长栖看着灰蒙蒙的景色,目光有些忧郁。 灵谷很快到了,那些百姓对她夹道欢迎,就像是欢迎英雄一样,送上了风长栖最喜欢的果酒,风长栖道谢后一一接过,并没有找落脚的地方休息,而是随着灵婆直接上了山。 “灵婆,那条龙真不安分了么” 风长栖感觉自己要见到真正的龙了,心里激动又忐忑。 灵婆点点头:“那畜生只有公主能压住了,迟了一刻,后果不堪设想,公主随我来吧。” 风长栖快速上了山,这一路十分迅速,风长栖只感觉轻轻晃了一下,就到了,她来到的和之前根本不是同一个地方,她看见了湖里,平静无波。 “龙在哪里” 风长栖疑惑地说。 灵婆开始吹箫,她先是吹得十分缓慢,紧接着音调急促了起来,风长栖觉得血液都好像在结冰,湖水突然开始疯狂蹿跃起来,风长栖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这音律还在她的承受范围以内,若不是她有几分内力,只怕已经倒地不起。 白欢也是一样,脸色平淡。 不一会,河底居然真的蹿起了一条龙,风长栖惊呼,向后退去,她第一次看到了龙,那条黑色的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全身的鳞片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如钢铁一般,简直刀枪不入,那条龙十分庞大,生着两只角,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两只淡黄色的大眼睛也不知是什么意味。 “灵婆。”风长栖有些迟疑,那条龙再次沉了下去,湖水开始平静无波,她现在开始怀疑这个湖里,其实全是这条龙,“它不安分” 灵婆拿出了一把刀,刀子好像有着特别的魔力,风长栖看着那把刀,情不自禁地入了神,刀柄有着异常复杂的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那些花纹是暗红色的,像是被血迹染红一样。 “借公主血一用。”灵婆说完,毫不客气地割开了她的手腕。 有些疼,风长栖不吭声,咬紧了牙关,血液缓缓地沉在了湖面,湖面开始咕噜咕噜冒着泡,灵婆又吹起了这首奇怪的曲子,这次风长栖有些受不了,捂住了耳朵,嘴角也开始渗出血来,可是灵婆仍然不停地吹着,永不停歇一般。 直到风长栖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她才隐约看见灵婆扔下了笛子,歉意地说了一声委屈公主了。 风长栖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她已有点神智不清了。 风长栖看着好似浅了不少的湖面,嘴唇微动:“是不是和耀京城那个妖猫有关” 灵婆在她耳边说:“不是。” 风长栖直直地盯着,低低地说了句,“那就好。” 血一直在流,怎么也止不住,风长栖感觉自己一定失了很多血,她勉强坐了起来,已经有些头晕,灵婆拿了药膏给她涂上,不知是什么药膏,竟这么神奇,一下子就止住了。 风长栖缓缓地缩回了手,伤口还是十分疼痛,令她有些忍受不了,“多谢。” 灵婆说:“公主忍忍,老婆子我这药膏好得很,一会就不疼了。” 风长栖点点头。 只见湖底已经空出了一块,那是一块由纯铜铸造的空地,上面刻着奇妙的阵法,也不知道是什么。 灵婆淡淡地说:“得罪女帝了,我不想害公主,只是为了灵谷的百姓,不得已而为之,若女帝日后要找我问罪,随时恭候。” 风长栖这才注意到,自家阿娘被隔绝在一个阵法之外,正咬牙切齿地看着灵婆,恨不得走上来撕了她一般,灵婆手一收,阵法就自动消解了,定是刚才阿娘看自己支撑不住,想上前阻止。 白欢走了过来。 她脸色铁青,已是犯了大怒。 “女帝,我绝不会害公主,公主可是风国的希望,害了公主,就等于葬送了风国。” 白欢一阵冷笑,从上而下地打量了她一眼:“是这样么” “她风长栖是我孟丽帝女,与你们风国有何关联” 眼看两人要针锋相对,风长栖赶紧打圆场:“阿娘,这个人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她为我破了煞。” 白欢的脸色略略缓和了些,可还是恶狠狠地盯着她:“你心思单纯,不知人心险恶,万一这老太婆随便拿个玩意儿骗你怎么办” 灵婆又是嗬嗬几声冷笑,“阿娘,”风长栖推她,“你真的误会了,当日无望也在,她亲眼看着的!” 白欢脸色这才缓和了::“如此么” “正是如此。” 白欢脸色依然铁青,碰了风长栖,简直碰了她心里的命根子,她嘴唇动了几下,依然没拉得下脸道歉,“你没听这老太婆说么,她帮你,也是为了风国,谁知她居心不纯!” 风长栖叹了口气,心知无话可说,两人不会打起来就很好了,白欢是想断了她和风国的联系的,越彻底越好。 灵婆这样,简直是触她的逆鳞。 灵婆根本不客气,简直视女帝为空气一般,她带着风长栖直接到了那由纯铜铸造的地方,风长栖好奇地观望着,只觉得这造价不菲,一定有特殊用途,可却实在想不到用来干什么,只见灵婆再次用刀子划开了她的伤口,血液滴到了由铜铸造的高台上。 铜片立刻闪闪发亮了起来,风长栖心生好奇,河面再次波涛汹涌,白欢的脸色已然勃然大怒,她如梦初醒,仿佛现在才明白了灵婆在做什么,她猛地走过来,眼睛几乎充血,一声大吼:“众护卫听令,马上杀了这妖婆!” 风长栖愕然,山林间猛然划过一声乌鸦的叫声,异常地凄厉,白欢脸色铁青,浑身都在发抖,风长栖心一凉,知道自家阿娘已是动了大怒,无论如何都要如此了。 灵婆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无论如何,事已成了,女帝再气,也无济于事。” 这种平淡又怪异的语气说得风长栖心慌,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圈套,灵婆一定是摆了自己一道,该死,到底哪里不对 灵婆再次怪笑一声,乌鸦发出凄厉的尖叫,眼见那些暗卫围了上来,风长栖心急,她也不想灵婆死的,灵婆到底护了一方百姓平安。 当暗器逼近她的时候,灵婆却当着众人的面消失了,无影无形,好像一个幽灵一般,白欢紧紧地捏着指头,指节发青,风长栖心里一上一下的,白欢现在心情极为不好,哪怕风长栖是她的亲女儿,也唯恐这种怒气迁怒到自己身上。 白欢狠狠剜了她一眼:“你是想气死你阿娘吗怎么,那个老妖婆暗算你,你竟然还想帮她” 如此凛冽的语气,吓得风长栖一下子坐倒在了铜台上,险些掉下去,铜台上还是她的血迹,“阿娘。”她苦苦哀求道,“灵婆不是凡人,只怕是和无望一般人物,不可轻易杀得而且她救了长栖” 白欢冷冷一笑:“就是救了你也如何她敢当着孤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孤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风长栖愣住,目光所及又是自己血迹,那样淋漓刺目,“到底做了什么” 白欢怒气稍微平息,周围跪着一片请罪的护卫,她略看了一眼那诡异莫测的铜台,“这老妖婆,分明是想把你和风国的命数连在一起,我自己的女儿,岂能让别人夺了去,等孤回到孟丽,遍寻天下名士,也要把这阵法解了,哼,老妖婆还真以为自己得逞了么。” 看来这阵法白欢也只知道个大概风长栖觉得自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她闭了嘴。 其实,这样倒是遂了风长栖的意,她看着湖中清晰的倒影,只在心中暗暗称愿,如是,她离女帝之位,定能更近一步。 谁知,等白欢和风长栖走到山下,稍稍歇脚,那灵婆居然又来了。 灵婆干瘦的身影倒在松石上,十分诡异,周围乌压压的全是暗卫,白欢这下没急着发号施令,而是瞥了她一眼,眼神如刀子一样锐利:“你还敢来不怕死么” 灵婆嘎嘎怪笑几声,声音令人恐惧:“刚才我怎么从女帝身边逃走,这次我就怎么做。” 白欢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扬了扬头:“你想干什么” 灵婆眯起了眼,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像是死树皮,“灵谷有多大,老婆子我就有多大,我只是来知会女帝一声,刚才我所做,也是为了公主好。” 这下白欢再也忍不住,将茶杯丢向了她:“我的女儿,你这个老妖婆也配指点” 灵婆微微抬了抬眼睫毛:“白欢,你若想那风长栖一身顺遂,就按我说的做,否则风长栖不会一直这么顺遂起来。” 风长栖感觉她话里有话,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口:“你什么意思,我会如何” 第五百七十七章 灵婆的谋算 http://.biquxs.info/

灵婆沉沉地看向她,目光仿佛古井一般深邃,望不到底,风长栖止住了嘴,所有的话一下子咽了下去,她突然有点恐惧,因为她从未看过灵婆这个样子。 灵婆猛地抓住了她的手,风长栖心一颤,灵婆的手干枯瘦弱,好像在摸住干树皮一样的触感,她眼里回荡着幽光,声音像是预言一样:“公主的命,自然是上上之命,享旁人难有的无上福泽,可是,假如有一个和公主一样命好的呢” “你什么意思”白欢厉声道。 “女帝也不必着急,我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自然是为了她好的。”灵婆淡淡地说,她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裙子,走了过去,远方的绿林重重叠叠,还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我的意思是,公主命中有煞,会有一个三凰之命的奇女子,跳出来了挡住公主的路。” 三凰之命那尊贵程度,真的和自己一样了吧,风长栖想,她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她望着洁白的纱布若有所思,“灵婆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阻挡这个女子” 灵婆点点头。 “灵婆,”风长栖十分好奇地问道,“那阵法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上古大阵,护住风国平安。”灵婆淡淡地说,“但阵法缺了一角,正好借公主补上。” “难道灵婆说我若不去,灵谷再会遭遇水灾,也是哄我的不成” “那是真的,阵法补上了,那畜生就不敢再次了。” 话还没说完,白欢捏紧了手帕,面容已是一阵揪心,她脸色苍白,眉毛软软地蹙成一团,看起来令人心痛,“阿娘,你怎么了” 白欢轻蔑无比地笑了一声:“老妖婆,风国人士,果然一心念住风国,可惜想拴住我的女儿在风国,可没那么容易!” 白欢指骨咯咯直响,风长栖想开口劝,却不能。只能默默咬住了唇,把一腔苦痛都压在了心里。 灵婆淡淡地横了她一眼:“女帝莫急,老身这么做,固然有老身的私心,天象上说公主才是未来的中兴之主,老身当然希望公主留在风国造福百姓了,而且不借着公主的势,公主是无法化解那女子的影响的。” 白欢默不作声,只是呼吸一声急促一声,风长栖看着心揪紧,却不好开口来劝,白欢当然惦记女儿的福祉,只是感觉自己被人玩弄了这么一遍,实在很不甘心罢了,白欢沉默着,三凰之命,的确是极尊贵的命格。 一山不容二虎。 “那你说说,那三凰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天边只是有启明星出现罢了,那女子是什么人,暂时还未现身,老身还不知,不过,就现在看起来,只有公主借着风国的势,才能压住她,否则一生波折,连与国师的姻缘,也难以幸免。” 一听到玉无望,风长栖的手立刻攥紧了,连声音也变得哑然起来:“不会的,无望与我情深似海!” 话只说了半截她就停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愣在了那里,心里像是在缓缓地结冰,有着难以叙说的凉意,一辈子这么长,她真的能保证一切如常么 不,不要再想了! 她对自己说。 可是灵婆还是如潮水一样灌过来。 毕竟她背后站着孟丽,而玉无望的传承都在风国,虽说在玉无望心里,她比风国更重要,但是,真发生点什么,玉无望不可能对风国置之不理吧 她深深吸了口气,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时间仿佛停止,一切都模糊朦胧起来,风长栖缓缓地抬起手,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她一下下地呼吸着说:“还请灵婆明示。” “老身也希望促成这桩姻缘。”灵婆的声音依然是粗哑沙厉,目光却有神得很,让人情不自往她那里瞟,“放心吧,公主能借风国的势,一定能压住那女子。” 白欢脸色稍稍有所缓和,她清楚玉无望就是风长栖的命根子,可再怎么如何,她仍气得脸色发白,一言不发,好死奇耻大辱一般,灵婆横她一眼:“女帝也不必瞪我,公主就是你们孟丽的国诈所在,公主若一生坎坷到了极点,恐怕你们孟丽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白欢气极反笑:“那女子还会对孟丽不利” 她表情虽无碍,心却开始揪了起来。 灵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于人于己,这都是好的,公主日后就能明白了。” “灵婆,此阵法真能护住我和玉无望的姻缘么”风长栖道,一双眼睛极其急切地看着她。 “若风国无碍,料也是顺利的,公主可借着风国的势,压住那女子,那女子也不会如何。” 风长栖听完,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感到身体虚脱,几乎要一下子栽倒在草地上,白欢依然气得脸色发青,眼睛恨不得要在灵婆身上戳出两个洞来,却无计可施,贵为女帝,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憋屈过了,灵婆嘎嘎干笑几声,化作一阵轻烟,消失了。 灵婆的话好似给她吃了一粒定心丸,风长栖感到安宁,虽然心中还有些不安,但也算不了什么了,几乎要被隐匿在情绪的重重汪洋之中,看着白欢有些形单影只的身影,风长栖担忧地一把扶住了她:“阿娘,你别气了,若举国之力攻打风国,孟丽也讨不了好!” 白欢紧紧地捏着衣角,边缘上密密匝匝银线绣出的花纹异常地扎眼,“我是气,我堂堂孟丽帝女,又关什么事难道她还要为风国的福祉奔波不成” 风长栖不知如何回答。 白欢冷笑一声。 若能护住她和玉无望一生幸福美满,她想,这点也是很应该的。 白欢一直处于极端的气闷之中。 连看着灵谷百姓的表情,也凶戾起来。 风长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鞋尖坠着一颗颗珠子,她唯恐触怒白欢,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却满是玉无望的事,无数思绪一下子涌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尽数牵扯,那个女子是谁长什么模样 她绞尽脑汁地想,脑子却在那里卡壳,她好像什么都想不出来一样。 四周服侍的人也小心到了极点,大气不敢出,唯恐自己成了无辜的出气筒,他们也不做歇息,连夜回了孟丽,虽然白欢脸色逐渐缓和,但是,对她稍有了解的人,都能看出她处于极度的盛怒之中,在马车上,风长栖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衣角,用有些可怜巴巴的语气说。 “阿娘,我的孩子真的还要来耀京抚养吗” “无望这样说,那就是吧。”白欢沉沉地叹了口气,“身为那孩子的外婆,和无望一样三灾六病我可看不过去,只要孟丽和风国无战事,那孩子总不会有事。” 风长栖张了张嘴,想想这孩子只要来耀京,才能找到躲避自己命中灾厄的办法,也是一阵哑然。 那么事情就这样定了吧。 她和风国的羁绊已经这样的强,她不信自己以后真不能再来风国。 这样想着,风长栖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 与风国的联系,让她踏实不少。 “阿娘别气了。”风长栖轻拍着白欢的背,心里却是欢喜的,这样的事,她是乐见其成的,“说不定这样的事,对我们孟丽也有好处呢。” 白欢猛地一甩袖子,眉毛依然蹙成一团,眉毛呈现一种古怪的青白色:“我就是生气!这个老妖婆,竟敢当着我的面做这种事,岂不是打我的脸么,将整个孟丽置于何地!” 风长栖略略低头,心里却是欢快的,如果白欢只是被伤了面子,那么她的怒气,势必不会持续太久。 白欢歇在了惊云司。 当晚,风长栖看惊云司外的集市热闹,耐不住寂寞出来溜达,却看见灵婆已在一个角落。 灵婆像是专门来等她一般,见着她了立刻向她招手,让她快来,风长栖警惕地看了看后面,一路小跑着过去,灵婆依然是老样子,一副又老又土的装扮,看起来格格不入,“灵婆,你不会专门来耀京一趟吧” 灵婆点点头。手里紧紧拿着一个盒子,好像那盒子是重要之物。 “灵婆。”风长栖奇道,“有什么事不能当时说呢还麻烦你老人家千里迢迢地来惊云司一趟” 灵婆说:“公主,我担心你阿娘会命人抓我。” 风长栖更加奇怪:“你不是能当着我阿娘的面瞬间消失吗怎么还会怕那个” “公主啊。”灵婆满脸苦笑,褶子一下子绽开了,“我那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你阿娘如此聪慧,我要是被她瞧出什么破绽来,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风长栖点点头。 回想下灵婆的举措,的确让白欢暴跳如雷,敢这么惹白欢的,灵婆真是第一个,风长栖脸上露出了笑容:“放心吧,我不会告诉阿娘的。” 灵婆将一个盒子塞在了风长栖怀里。 “这是” “这是好宝贝,如果有人来耀京来找公主,公主就把这个给他。” 说完,灵婆就要向远方走去。 第五百七十八章 陌灵谷主人 http://.biquxs.info/

还有,公主多多留意一下沿海地区。” 风长栖猛然惊醒过来,听着灵婆的话,好像沿海地区有极大的事发生一样,她的眼里满是茫然:“沿海地区不是很有好转么,父皇敲打了那些官员几下,贬了几个,那些人就老实了,不敢这么鱼肉百姓了,水匪也暂时击退了,百姓日子安逸了很多。” 她有点想不清楚,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灵婆诡密地一笑:“公主可不要小瞧了那些地方,那些地方是大事,圣上派出的林时芳倒是个人精,没花什么时间就收集了一堆官员的罪证。” 风长栖这才如梦初醒:“我说怎么近来没听到旭儿舅舅的事了原来是帮父皇去做那件事了,他果然能为朝廷效力,如果不是他,父皇处理沿海地区的事定不会如此顺心。” 灵婆又一笑:“公主,那林时芳其实有更重要的事,就是暗中蛰伏,拿住那些文官的把柄,你父皇不过是稍微借题发挥一下,好戏还在后面呢。” 风长栖点点头,心头却一紧,她思忖着,听灵婆这语气,难道风国以后又有政变 “我知道了,多谢。” 灵婆就要往前面走去,风长栖急忙追了上去,脸上带着急切:“灵婆,可否告诉我,在那里,能否拿到安西郡王的把柄” 灵婆轻轻一笑,转过头来,只是不答,脸上诡异莫测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灵婆像是彻底要走了,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风长栖没有追上去,那个盒子的确很沉,她紧紧地抱着,感觉里面装的像是铁块一样,她没有阻拦灵婆的意思,要是被白欢发现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灵婆料事如神。 风长栖抱着那个木箱子往回走,不一会,她的手就酸了,但她还在默默回味灵婆的话,灵婆也是和玉无望一样的人物,甚至某些地方比他还厉害,灵婆已经不是人了。 那么,来找她的人会是谁呢 风国,陌灵谷。 玉无望今天终于醒了,他掀开被子,却看见自己的身体被缠了一层又一层,全是纱布,包裹得十分细致,伤口恢复也良好,他现在几乎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看这么细致的手法,一定是女子。 玉无望只觉得口渴,低头脱了鞋,要来找水喝。 他这才正式注意到了屋里的陈设,屋子里布置得十分华美,堪称上上乘,各种小物件的摆放也十分精心,一定是经过了细心考虑,玉无望看了一会,只觉得救自己的一定是一个显赫人家。 不管了,他没死,总是好的。 玉无望用奇药克制住了奂齐武林盟主身上的毒,也使得那位盟主正式站在了孟丽那边,和谈才会如此顺利。 如果玉无望不治他,他会生不如死,反正即使归顺了孟丽,安心为孟丽效力,他的荣华富贵也会保全,何必管别人死活。 玉无望再借着那武林盟主和朝堂人士的手,除去了一些反抗孟丽最激烈的人,现在,那些江湖势力进入了蛰伏期。 说来也是可笑吧,他在奂齐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做什么大事,而是忙着为那位神秘莫测的盟主治病。 那位盟主武功惊人,还在自己之上,只是一起练了好几种武功,导致走火入魔,每当内力牵扯起来犹如五马分尸,难受不已,为那位盟主治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玉无望有意将治疗时间延长,这样,等他剪除了盟主的羽翼,他也翻不出什么浪了。 他如意算盘打得好,计划进行得也很顺利,他也可以回来陪他的栖儿了,玉无望看着自己手指里的血迹,突然笑出声来,一下子从往事的追忆中醒了。 他睁大眼睛,走向门口的地方,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看来这人还怕他跑了。 玉无望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但是他浑身是伤,也不想冒着伤口牵扯的危险来打碎这门。 玉无望回到了床上,开始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几天,他来到荒无人烟的陌灵谷来采一味珍稀的药材,不想,却碰上了野兽袭击,本来以玉无望的身手,绝不至于如此,没想到那野兽通人性一般,闪转腾挪,练过武艺一般,老虎越来越多,竟然有上百只,又有一只冷箭刚好击中了他,玉无望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就再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那些老虎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身上,咬住了他的四肢,现在玉无望脑海里,就只剩下自己被老虎撕咬的记忆了。 可是看现在这样子,自己是在一大户人家那里,那么,一定是精通武功的人,救了自己咯 玉无望正想着,门突然开了。 只见一位妙龄女子,捧着药碗,慢慢地走了进去,身后跟着一只老虎,那老虎却十分温顺,仿佛她的宠物一般,跟在她的后面,舔着她的衣角,那女子的容貌是极美的,只是和风长栖相比,还差那么几分,一身轻薄的粉衣,走起路来衣衫飘飘,越发显得她肤白如雪,身段婀娜。 那女子的身子好像柔软得没有骨头一样,开口也是黄莺般婉转的娇啼,她轻轻将药碗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用手捂住嘴,像是要轻笑,“呀,相公你醒了” 玉无望瞥了她一眼,有点不悦:“你叫我什么” “相公啊。”那女子柔柔地说,一下子就坐在了玉无望的身旁,纤若无骨的手慢慢摩挲着玉无望的臂膀,玉无望突然感觉有点恶心,她楚楚可怜地看着玉无望,“难道相公看不上奴家这身子吗” 玉无望简直恼怒得像一把推开她,可是他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而且是她救了自己,玉无望再冷心冷请,也不好随意驳了救命恩人的面子,他忍住怒气和不屑,玉无望向来瞧不起随便献身的女子,他礼貌又客套地说:“姑娘请自重,我已有妻室。” 女子轻轻哦了一声,眼里闪过了一丝受伤,她低下了眉,咬着唇,有点哀伤的女子,良久,才缓缓地抬起头,叹了口气:“奴家不知公子已有妻室,冒昧了。” 她低着头,显得有些难过而孤寂,玉无望嗯了一声,转过头去,也不再说话,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暗暗想着,要是这女子能知趣些,那也不讨厌。 喜欢他的女人多了去了,只要不是死缠烂打的,他就没必要不给人家留一点情面。 玉无望十分有礼貌地说:“我与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实在谈不上情爱一说,我无意纳妾,更何况姑娘这容貌,怎能与人做妾室。天涯何处无芳草,姑娘定会找比玉某强百倍的男子。” 女子轻轻地哦了一声,低着头,一直没说话,玉无望暗暗欣喜,看起来是个知进退的女子,可以省去一些麻烦。 玉无望还是感激她的,若不是她救了自己,他恐怕无法回去见他的栖儿了。 “玉某已经可以行走,就不叨扰姑娘了。” 免得离得越远越好,免得日后那女子情根深种,他却无意,岂不害了人家。 那女子抬起头来,盈盈微笑,已是一副得体的笑容,脸上虽有哀伤,却是哀而不伤的程度:“公子有所不知,我那飞镖淬了毒,公子还是多养几天,怯了毒再走吧。” 玉无望瞳孔猛地一紧缩:“那飞镖是你放的” “是,”女子笑着答道,“我这陌灵谷不欢迎外人,公子采的又是我自己种的宝物,若不是看公子一表人才,我都以为公子是贼了。” 这陌灵谷有主玉无望默默一思忖,他怎么没听说过 就现在而言,的确是他理亏,人家将自己重伤,能申辩的余地的确不多。 “是在下冒昧了。在下不知道,这陌灵谷什么时候有了主人。” 玉无望心中疑惑,他只知这陌灵谷向来被武林人士视为有去无回之地,这里虽然生长着无数奇珍药材,但毒虫遍地,更有无数会攻击人的禽兽,如果不是他艺高人胆大,也绝对不会涉足这里的,可没想到,这些招式诡异的老虎,居然都是一位女子所豢养。 真是个奇女子。 “无碍,”女子轻轻笑着,“这种药材我多得是,如果公子喜欢,我可以将公子采下来的天莲果送给公子。” 玉无望一愣,那女子笑起来真是妩媚,和风长栖截然不同的风情,他连忙推辞,“玉某擅闯姑娘的地方,已是不对,怎好再收姑娘的东西。” “公子真是好傻。”女子笑着,“那天莲果已经采下来了,放不了多久就会腐坏,我又没有用的地方,还不如送给公子呢。” “那,多谢。” 玉无望微微一怔。 “玉某不想欠姑娘的,姑娘救了我,已是大恩,怎好再收姑娘的东西,这样,那我就以玉氏心法的一部分,作为回礼吧。” 女子一愣,瞳孔就睁大了,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你是玉氏一族的” “正是。” “看公子长得这么一表人才,一定是当今国师吧”女子笑得异常甜美,柔柔地望着他。 第五百七十九章 故人之后 http://.biquxs.info/

正是。”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不适用于国师这个称号了,他随风长栖到了孟丽,已不为风国效力。 女子笑得更加柔美,嘴角轻轻上扬,“原来国师娶的是名动天下的皇太女做妻子呀,难怪眼里容不得旁人了。”一听到风长栖,玉无望的脸色情不自禁地一缓,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妻子,那自然是极好的。” “也是。”女子笑脸如花,“国师有了如此天香国色的妻子,自然瞧不上我等庸脂俗粉了。” 玉无望低着头,没有答话,虽然比不上风长栖,但是这女子的姿色是不俗的,远没有到庸脂俗粉的级别,但是,那又如何呢,在玉无望的心里,风长栖已是天下第一人。 “姑娘,在下何时可以离开山谷” 玉无望已归心似箭,迫不及待要回去见他的长栖。 “国师放心,最迟五日。” 玉无望微微闭眼,身下一片清凉,他心想,这女子倒像是个不错的姑娘,可以做个朋友。 过了一阵子,那女子见玉无望已没什么声息,料到是他已经睡熟,于是轻手轻脚地出去了,走的时候,还帮他轻轻关上门。 到了门外,女子已换了一副脸色,咬紧牙关,俏脸上一阵冰寒,俨然一副怒意,她咬了咬唇,叹了口气,陌灵谷草长莺飞,繁花似锦,她却无心欣赏这美景,一双漂亮的眸子里一下子充满了茫然,她长叹一声,颓丧地靠在了地上。 一旁的侍女连忙上前,轻声说:“谷主,天涯何处无芳草,天底下的美男子多得是,奴婢再替您寻一位就是了。” “闭嘴!”那女子心头正恼火,听见侍婢这样讲,更是怒从火起,张手就是狠狠一巴掌。侍女啊呀一声,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脸上顿时浮起了一片红印,“没用的东西!”女子方才觉得消了一些气,狠狠地咬了咬牙,脸上仍是一片暴戾之色。 侍婢怕得要死,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她心里怕得要死,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谷主不高兴,会拿自己去喂鱼,忤逆谷主的姐妹下场她可是见过了,她不想成为下一个。 女子微微一瞟,“起来吧,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天下美男何其之多,何必单恋一枝花。” 侍婢见得了谷主赏识,有些高兴,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是。” 女子眼里猛地闪过一丝狠辣:“只是我一想那叫风长栖的贱人得了这么好的夫婿,我就不甘心!那个姓风的贱人是双龙之命,我这三凰之命,又输过她什么凭什么就让她得了这么好的夫婿!” 女子望向远方重重叠叠的花朵,花朵十分艳丽,一朵朵地绽开着,远远望去好像一张厚实的地毯,她仍然满脸不甘心:“若让我得了玉无望这么好的夫婿,我的功力和威望定会更上一层楼!” “陪我去占卜吧。”女子缓缓地踢开一个石子,她此时衣衫暴露,裙衣飘飘,远远望去更是冰肌玉骨,婀娜可爱,“本座倒要看看,那玉无望,是不是本座非得不可的夫婿!” “是。” 女子走进一座八角楼,八角楼算不上华丽,细看却十分古怪,红色的瓦片重重叠叠,阳光顺着缝隙漏下来,连砖瓦的组合也十分古怪,像是在叙说着什么含义,最上层的楼产缠绕着红线。 女子缓缓地推开一扇红色的门。 房间里有一个八卦台,台上漂浮着一只幽蓝色的光球。 女子将手放在光球上,闭上眼睛,敛声屏息,光球自动飞速地旋转,女子猛地睁大眼睛,里面各种图案交织,不过大多数是风长栖和玉无望在一起的画面,她缓缓地抽回了手,光球已变回了血色。 一团浑浊的光,在里面缓缓流淌着。 女子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悲是喜,又带点娇羞,屋子里的光线极暗,她的容貌更加娇美,她侧着脸,低低地说:“原来,玉无望真是本座命定的夫婿” 她痴痴地看着那个光芒流转的球体,脸上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迷恋:“只有玉无望,才能助我重振我凤家的荣耀” 这样一想,女子眼里怒意越深。 风长栖,你又算什么东西! 女子收敛了神色,仍是笑脸盈盈的样子,她走到房门,轻轻敲了敲,然后才走了进去。 玉无望一脸无所谓地坐在床上,“麻烦姑娘下次走了能不能不要锁上门,在下想出去转转都不可以。” 女子微微捂住脸,“啊,是奴家的不是,公子感觉如何” “已大好了。”玉无望望着门口,幽幽地说,他眼里满是急切,他现在只想迫不及待地回去见见他的栖儿,他离开这么久了,他的栖儿怎么样了是不是很想她 玉无望深深吸了口气。 五日,只等五日,那时候就可以回去了,安心疗伤吧,伤在自己身上,只会让栖儿心更痛,无望对自己说,心中灼热的思念,也渐渐压了下去。 女子微微一招手,身后的侍婢便捧来一碗汤药。 那汤药五颜六色,颜色看得人心头发慌,却有一种极其好闻的味道,上面漂浮着斑斓的花朵,犹如蝴蝶糜烂的翅膀。 “这是给国师解毒的汤,烦请国师喝了吧。” 玉无望没有接,反而淡淡地看着她。 女子被他这种目光盯得有些不安,“国师一直盯着我干什么信不过我么” 说完,她一把夺过汤药,往嘴里灌,仰头喝了一半,才把碗放下。 “这药是无毒的。” “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玉某擅闯在先,若非姑娘相救,已经死在野兽的口中了。”只是她一个普通女子,居住在这里,玉无望越想越觉得可疑罢了,“姑娘,尊姓大名” “凤无淞。” 女子干净利落地报上了自己的名,看着她。 “凤家”玉无望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就是那个风国曾经与玉家齐名,却不知为何消失的家族” “正是。”凤无淞低低一笑,“原来国师还记得凤家。” 玉无望的防备一下子卸下了,接过药喝了个干净,“凤家与玉家在祖上也有往来,可惜凤家杳无音讯,今日能在这见到凤姑娘,玉某很高兴。” 玉无望一口把碗里的药喝了个干净,然后把一滴药汁也不剩的碗放在了桌面上,脸上浮现出微微的喜悦,凤家与玉家在祖上就是来望过密,如今居然在这荒山野岭中遇到故人,他怎能不高兴。 玉无望也不在觉得独自一人身处这里有什么不安,毕竟对面的是故人之女,“凤姑娘,你独自一人居住在陌灵谷,也不寂寞吗” 凤无淞微微一笑,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怪香,玉无望目光迷离,头脑开始发昏,他抓住了凤无淞的衣袖,才不让自己栽倒在地,他胸口越发热起来,“姑娘。”他抬头看她,神色一片涣散,“在下怎么觉得浑身乏力是这药的副作用么” “正是。”凤无淞轻轻一笑,上了床,掀开裙子,露出了一双雪白至极的大长腿,让玉无望枕在了她的大腿上,玉无望神色混沌不清,只本能性地觉得那团柔白不知名的东西不是什么好的,就连连后退,头还磕着了柜子,凤无淞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让玉无望安静地枕在自己大腿上。 最后,玉无望紧紧贴在枕头上,目光仍是迷离的,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凤无淞靠近,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白得发光,诱惑无比,她身上那股奇异的甜香越发浓烈的,她慢慢依偎在玉无望的胸膛,吐气如兰:“国师不必害怕,都是解毒而已,一会就好了。” 说完,她抓住玉无望的手,要放在自己腰上,不料不待碰到,玉无望就猛地缩了回去,他力气简直惊人,凤无淞一点抓住他的余地都没有,见玉无望避自己如同避瘟疫,凤无淞咬碎了银牙,也无计可施。 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引来玉无望对自己的厌恶了。 玉无望啊玉无望,那个风长栖有什么好,是我的容貌不够娇美么,那个风长栖会什么,武功也平平! 凤无淞不甘地看着他。 她穿着轻薄的衣袖,脱光了鞋袜,露出一双小脚,月白色的外衫轻轻摇动,如同月光洒在她身上,洁白细腻的肌肤上薄薄的挂着一层纱,只要轻轻一拂便可尽数落下,内里穿着桃红色的肚兜,鲜艳得直逼眼球,肚兜上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戏水鸳鸯,下身穿着淡粉色的百褶裙,轻轻散开,胯间斜斜地垂下一根红色的细带子。 这等风情,风长栖绝对做不出来。 玉无望认真地看了她好几眼,她身材婀娜,还在风长栖之上,玉无望睁大了眼睛,喉结动了几下,他现在感受到了剧烈的口渴,口腔里仿佛要烧起来一样,小腹内也越来越热,他猛地跳了起来,到了床下,却发现门紧紧锁着。 玉无望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国师,怎么了。”凤无淞穿上了绣花鞋,缓缓地走了过来。 第五百八十章 清心寡欲玉无望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脑子一片空白,想记住一些东西,就会脑子里像刀割的一样疼,最终只能放任记忆溜走,他只记得一些零星的片段。 发生了什么,他在干什么 凤无淞渐渐逼近,长发垂落在凸起的胸脯上,玉无望越发地体热口渴起来。 凤无淞深深吸了口气,强抑住心中的不愿。 玉无望玉树临风,又是玉家唯一的传人,自己这身子给了她,也不算亏欠。 饶是如此,一阵恶心依然从心底里蔓延出来,令她的手在半空中不停地颤抖。 堂堂陌灵谷的谷主,什么时候也会做起这等自甘下贱的事了 为了凤家的光复,一切都是值得的,她闭上眼睛,咬住唇,等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也不得玉无望不做,天下的男子,有哪一个不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有哪一个是真正的长情。 这样想着,凤无淞的厌恶好像被压下去了,她又是一副媚笑的模样,真是勾人心魄,就当是一场梦罢了,凤无淞抱着豁出去的想法,慢慢靠近了她,双唇犹如樱桃一样娇美动人,几乎要紧紧贴在他的面上,“国师不要怕,你我两家身为世交,我是不会害你的,不过为了怯毒了,快,上床来,让我为国师输入内力。” 玉无望紧紧抿着唇,看着她却是视如猛虎的样子,这让凤无淞感到了一阵羞辱,不过世家两字,还是让他安心,他缓缓踱步,回到了床上,但仍是对凤无淞十分戒备。 玉无望啊玉无望,你这是何苦呢,中了我的长情花,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够抵抗这种魔力,凤无淞在心中冷笑,乖乖顺从我吧。 不料凤无淞靠近,玉无望眼里仍是一片混沌,看向凤无淞的眼神仍是一点都没有,凤无淞一愣,难道这玉无望当真冷心冷情,天下男人都无法抵抗的长情花,对他而言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不!我不信了!凤无淞紧紧咬住牙,心里有止不住的愤恨,她下定决心做出了这么多牺牲,竟然一点作用也没有 “国师。”凤无淞也不管了,她索性跳上床,以一个有些放荡的姿势叉开,玉无望呆呆地看向她,好像完全没意识到她在做什么一样,她轻轻抓住玉无望的腰,低低地说:“这输送内力,需要裸身。” 声音甜腻,让人难以抗拒。 凤无淞开始解他的扣子,一颗接一颗,凤无淞顺利脱光了他的上半身,露出了紧实的肌肉,但就当凤无淞要解他的腰带时,他突然目光一紧。 那是什么 凤无淞一愣。 冷酷还带着丝丝敌意。 凤无淞赶紧缩回了手,好像腰带是一块烫人的烙铁,她再也不敢触碰,能露出这样的眼神,只能说明他要清醒了。 天底下居然真有男人,能抵抗长情花的药性 这人,真丝毫不把色字放心上 凤无淞咬住了唇,心中恼恨到了极点,重重地一踢旁边的铁架子,铁架子发出巨大的响动,水一晃一晃的,她感到了难以言状的挫败感。 再引诱下去,只怕要惹得他的反感。 那时候可真功亏一篑了。 “你等着,”凤无淞恶狠狠地说,“你早晚都是我的!” 凤无淞气极,紧紧捏着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她怒极点反笑,打开门,寒风从外面灌了进来,“来人啊,把这里收拾干净,一点水都不准留下!国师刚刚有了内力,可碰不得一点水!” 长情花药性过后,会浑身燥热难以忍耐,到时候一点水都没有,我看你怎么办,玉无望! 侍女开始唯唯诺诺地收拾,凤无淞感到了一阵成就感,她犹嫌不够,瞥见了墙角的被子,脸上又是一副柔美的微笑,声音甜得腻人,“把被子也搬走,国师刚刚喝了药,需靠自身内力驱散毒素。” 然后凤无淞命人将窗户都卸掉,玉无望身体正虚弱,受不得一点寒,到下半夜,他只会疼痛彻骨吧,凤无淞恶毒地想,又感到了一阵快感,骄傲地笑着说:“我们走。” 就这样,整个屋子,只有玉无望一个人,灯完全地熄灭了,玉无望躺着一张仅剩床板的窗上,身影显得异常萧瑟而凄凉,他神色安详,像是睡熟了。 第二天,凤无淞带着人抱着被褥进来,她满怀打算想看着玉无望难受无比向她哀求的模样,不料缺看见玉无望静静地坐在窗前,靠着一只腿,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气还好,看起来像是恢复足了。 “这”凤无淞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本以为在这时候向玉无望伸出援手,能顺利赢得玉无望的一份心,不料玉无望只是靠在窗外,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她暗暗攥住了手指。 “多谢凤姑娘。”玉无望转头向她道谢,“昨晚虽然难受了些,但那药的确效果很好,在下已经感觉好多了。” 凤无淞把捏得已经发青的手藏在身后,脸上又是一副娇美的笑容:“国师昨晚受苦了,只是那味花加上解药喝下去,才好得快。昨晚也是不得已之举,国师可不要怨我啊。” 玉无望微微颔首,“我内力深厚,没受什么苦,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凤无淞无话可说,没想到,玉无望靠着自身内力,化解了这种药性。 玉无望,算你狠! 玉无望望着窗外,淡淡地说:“在下不能久留了,拙荆还等着在下,告辞了。” 说完,跳下窗户就要走。 凤无淞急急地追上去:“国师!你身上的毒和伤还未彻底好全呢!这样就要走吗玉家和凤家许久联络,国师不小住几日吗” 玉无望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不知是什么意味,凤无淞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最终,他缓缓地说:“昨晚之事,玉某已经记不起几分。” “但凤姑娘的言行好像有失当之处,在下还是走吧,若非在下已有拙荆,和凤姑娘在一起想必也是一桩好姻缘。” “天涯何处无芳草。”玉无望淡淡地说,“凤姑娘何必恋我一个有家室的人,凤姑娘昏了头,做出不应该的事,我也不怪,只是还是让凤姑娘冷静几天吧,在下改日再来叙旧。” 凤无淞气得发抖,玉无望,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不过那又如何,天下就没有真正不变心的男人,亏得侍女的扶住,他才勉强站立,玉无望除了那只被他采摘下来的天莲果,什么都没带,那个小房子的桌案上还放着一本玉氏心经。 “谷主,要追吗。”侍女忧心忡忡地说。 “不必了!”凤无淞咬紧了牙关,“他早晚都是我的!凤家与玉家早有祖训,希望两家结成姻亲!我俩本是天作之合,她一个风长栖,出来碍什么事!” 然后,她又换上了一副笑容,手指微微一勾,轻启朱唇:“你,去把那个炼丹堂的箱子拿出来送给风长栖,好物,怎么能不配好人呢。” “谷主” “快去送,”凤无淞低低一笑,眼里满是笑意,“凤家与玉家祖上交好,我这个后人,也怎么可以不尽一份心呢。” “是。” 耀京,惊云司。 风长栖一个人寂寞地坐在庭下,穿着一身极简单的青色衣裳,脸上满是落寞,她若有所思地落下一子,结果黑子吃掉了白子,她啊呀一声,身后竹影阵阵,身上的青色几乎与竹林融为一体。 风长栖又感到一阵没有来由的烦躁,于是,她将棋盘弄乱,棋盘又是空空荡荡,白字黑子都混在了一起,风长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玉无望走后,已经第十日了。 自从玉无望走了,她一直感到一阵没来由的落寞,整天也魂不守舍的,做什么都走神。 风长栖站了起来,望向远方,咬了咬唇,有些焦躁不安,虽说耀京占地辽阔,采药一去十日,也是正常的,但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让她如何不心急,只怕再过几日,风长栖就要动用羽林军,在耀京城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找人了。 风长栖正在烦闷之时,突然有侍女禀报,说一个和国师有关的人要求见。 风长栖听了颇为兴奋,兴冲冲地说:“是不是国师回来了” “不是。”侍女怜悯地看着她欣喜若狂的样子,不忍打破,瞥见风长栖一脸落寞,她赶紧换了一副松快的语气,“不过,与国师有关的人都在见公主了,回来也快了吧。” “快请进来!” 一个戴着面纱的青衣女子迈着小碎步进来了,风长栖就在庭外等她,她见到风长栖,先是行了叩拜大礼。 “免礼,你,你来找孤何事” “是不是国师快回来了”风长栖急切地说, 风长栖仔细打量那女子,只见她长得瘦骨伶仃,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面容虽比不上她这样的大美人,但也长相清秀,颇为可人,“是,国师已经从陌灵谷离开了。” “难道这些天,国师一直在陌灵谷” 风长栖疑惑,那是个什么地方哦,她想起来了,好像是武林人士有来无回的禁地。, 第五百八十一章 凤家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怎么去那种地方 风长栖的心揪紧了,猛地疼了一下。 真是仗着艺高人胆大么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风长栖急切地说。 那青衣女子抬起头,轻轻地说:“您放心,他已经得到救治,离开陌灵谷,估计没多久就可以回来了。” 风长栖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下下去,她沉沉地舒了一口气,抓着手指,目光忧虑地望着前方,像是十分担忧:“那么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您放心。”青衣女子恭顺地道,“一路上安全得很,绝对不会出什么事。” 风长栖彻底放了心,眉开眼笑地说:“有劳姑娘了,辛苦姑娘走这么一趟,我这里也没什么能招待姑娘的。” 风长栖头发上的簪子,长发顿时披散开来,簪子在阳光下莹莹发光,一看就是极上好的东西,风长栖眼睛闪动着,面孔显得真挚异常:“你走这么一趟,孤也没什么好谢你的,这只簪子也算得上价值连城。” “我就将簪子赠予姑娘吧!” 青衣女子一惊,雕工细腻,的确是极上好的成色,她张口似乎是想拒绝,但风长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于是她噤了声,伸出手拿住了簪子,“那小的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谢你。”风长栖异常欢喜,身体缩成了一团,脸上满是少女的喜悦,她默默地望着远方,喜滋滋地说,“无望真的要回来了。” 青衣女子张口,轻轻递上了一个雕工复杂的盒子:“国师与我们谷主是世交,一点心意,还望公主收下。” 风长栖见那玩意儿十分精致,更是有些喜欢,接过了,左看右看,却见那个锁十分复杂,需要费心思才能解开,她笑了:“倒是件精巧的物事。” “替我谢过你们谷主。” “我们谷主与玉家本为世家,赠点小礼,又有什么好谢的。” 风长栖脸颊荡起一丝喜色来,几乎魂游天外,满心思想的都是玉无望,她转过头,对着那模样喜人的青衣女子一笑:“下次,我定去陌灵谷亲自拜会你们谷主。” “公主若能到陌灵谷,那小谷也是蓬荜生辉了。” “客气了,救了国师,也算是对我风长栖有再造之恩了。” 风长栖高高兴兴亲自把她送到了惊云司门口,才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办,她急忙扯住女子的衣袖,有些慌张地说:“姑娘稍等,我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姑娘。” 青衣女子谦卑地站在门口,“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办好了,小的在这等着的。” 风长栖笑着点点头,迅速跑了回去,过了一会,抱着一个东西有些吃力地跑了出来。 那是一个箱子,和青衣女子给的不同的是,那个箱子外表异常古朴,而且锁得很深,全然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风长栖将箱子交到了她手中,“有劳了。” 青衣女子掂量了一下,虽然带着上陌灵谷有些吃力,但好歹不成问题,只是这里面是什么“公主” “是灵谷的灵婆让我给你们的。”风长栖挠挠头,也颇有些疑惑地说,“这个人总是神神叨叨的,我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不过她说的话总是灵的。” 风长栖想了想说:“她让我把箱子交给来找我的人,这些天来找我的好像只有你们,那就是你们的了。” 青衣女子抱着箱子,颇为疑惑,但也没说什么,微微低头:“我知道了,公主。” 然后,青衣女子就走了,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一张雅致的案桌上摆放着那个笨重而古朴的箱子,上面扣着重重的锁,俨然一副不想让人打开的样子,箱子的旁边燃着一只箱,案桌的前面是一张极尽华丽的粉红色的床,侍女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凤无淞心情好了起来,慢慢地叩着那锁:“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侍女恭敬地说:“谷主,我也不知道,风长栖送的,说是灵婆让她转交给你的。” “灵婆那又是谁”凤无淞脸上满是不屑,“都没听过她的名号,估计也是江湖的无名小卒吧!” 这箱子沉重得很,凤无淞研究了一会,也没想到打开的方法,便兴味黯然,抬手吩咐侍女:“将这箱子放床底下去吧。” “是。” 玉无望走进了惊云司,浑身是血,不过精神还算好,将惊云司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一些官员几乎不认识他了。 玉无望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浑然不觉。 随便抓住个人问一问,才知道他居然在陌灵谷走了三天了。 原本半天的路程,他还浑然不觉,谁知时间居然已过了三天,陌灵谷的迷阵,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没关系,他要去找他的栖儿了。 风长栖在竹林旁下着棋,玉无望静静背着一个异常的行囊,静静地停在她旁边,衣衫飘扬,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风长栖一怔,抬头却看见他的模样,他那么注重仪表的人,现在却显得有些邋遢。 “栖儿。”玉无望缓缓地放下行囊,“为夫让你久等了。” 风长栖一惊,立刻上前抱住了他,用有些颤抖着的声音说:“你回来了” “嗯,为夫回来了。” 他低低地说。 “看你这样,一定吃了不少苦。先洗个澡吧”风长栖柔声说。 玉无望摇摇头,神色看起来有些疲倦,他望向前方,哑着声音说:“不必了,风国的藏书阁在哪里” 看他的样子如此急切,几乎都没什么时间和她叙旧,风长栖一惊,见他急急地向旁边的阁楼走去,风长栖连忙跟了上去,担忧又心疼地望着他:“你怎么了,到底什么事,这样急” 玉无望深深吸了口气,将手背在背后,此时他已走到了庭院的外面,这里荒废已久,还没来得及派人打扫,“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遇到故人之女了。” “故人之女就是那位谷主”风长栖心中好奇。 “正是,若不是她,我已经回不来了。”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美。”玉无望仔细回忆着,那天晚上,却始终不是段愉快的记忆,“但是没你漂亮。” “在无望眼中,自然我才是最漂亮的啦。”风长栖嘻嘻笑道,亲热地挽着她的手,“性情如何” 风长栖有些想和她做好朋友。 玉无望低着头,却有些不想回答这问题,“大概是不错的吧,凤家教导后人一向甚严。” 风长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对,若她不是个好人,怎么会救你呢。” 玉无望缓缓地瞥了她一眼,心说要是你知道是她伤了我,恨不得吃了她吧。 玉无望闭紧了嘴,他可不希望这事来一场矛盾。 “无望,你怎么了” “没事。” 说着,惊云司的藏书阁已经到了。 只是落了锁,铜锁看起来十分笨重,上面积满了灰尘,外面满是落叶,这是一栋高高的楼,形状看起来有些像寺院,只是年久失修,墙壁一片斑驳,红漆也是一片一片的,阁楼上吊着的装饰物都缺了一角。 要登上这样的一座楼,真令人情不自禁担忧起安危来。 “我叫人来开锁。”风长栖要走。 结果一下子被玉无望拉住了,他淡淡地一笑:“不必了,为夫能开。” “无望,你还会这个” 话还没说完,锁啪嗒一声打开了。 风长栖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大锁,有些惊讶。 玉无望这一手,可真是个做贼的好苗子。 “进去吧。” 里面光线十分昏暗,但幸好还能看得见事物,书里都落满了灰尘,看起来很久没人来过了,风长栖也不明白玉无望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随着玉无望走上了五楼。 玉无望找到一处角落,随便抽开一本书,翻了起来。 书里满是灰尘,可玉无望仍然看得津津有味,虽然这里荒废而萧瑟,但是视野十分开阔,一眼看去就可览进惊云司的全景,很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风长栖有些奇怪:“无望,你怎么知道这里一定能找到你想要的” “我从来没听过人说这里啊。” “还有,这凤家到底又是什么来头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风长栖的问题一箩筐一箩筐地倒了出来。 风家,凤家,如此相近的名字,会不会有什么渊源呢 “不只是你,连我也很少听过,”玉无望神色严肃,紧盯着书上的字,好像书里真有颜如玉一般,“所以我才来查。” “那到底是个什么”风长栖显得聒噪得紧,异常好奇,叽叽喳喳道,“既然和你家是世家,会不会也是守护风国的家族呢” 这样一想,风长栖对那谷主的好感越深了。 “恐怕不是。我从来没听过。” “那到底是个什么” “不知。”玉无皇哗啦啦地翻着书,略有些迟疑地说,“事实上关于凤家的记载,也是寥寥无几,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家族罢了。” 风长栖点点头,也不再打扰她,自己去找书来看。 第五百八十二章 凤家隐退 http://.biquxs.info/

于是,整个屋子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她哗啦啦地翻着书,手指甲在上面划来划去,无望回来的日子,她应该高兴,可她此时心里却有些焦躁,她怔怔地看着前方,窗户外飘来了一片落叶。 风长栖翻到的是一本奇门遁甲的书。 那本书极其深奥,她根本看不懂什么,越看越想打瞌睡,她本想去找一本其他的书来看,书架上各种书却叠在了一起,如果贸然取出,估计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坍塌,风长栖看了,只好坐罢。 就这样,整个屋子就只能听见风长栖指甲在上面划来划去的声音,她心不在焉,盯着前方,玉无望却极其专注,翻了一本又一本,风长栖努力地盯着他。他看得那么专心,她最终没忍心去打扰他。 风长栖盯着窗外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困意,瘫倒在桌上睡熟了,等到玉无望来叫醒时,屋子里已经燃起了油灯,玉无望不过在她肩膀上点了点,她就醒来了,醒来时玉无望的面容也不真切起来,玉无望缓缓地合上了书,“走吧。” 风长栖睁大了眼,浑身只觉迷糊,仿佛还在梦游周公,身体也是一阵疲软,果然在这样的桌子上睡了,浑身都疼,玉无望有些憔悴地对她笑笑。 风长栖抓住了他的手,有点心疼。 “相公,你该好好休息了。” “无妨。” 油灯的光线在这里异常黯淡,却恰好能看清这里的事物,这的确不适合看书了,伤眼睛,风长栖想,她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亲亲热热地抓起了玉无望的手:“走吧。相公。” 玉无望低着头,没有说话,兴许是累了吧,风长栖想,房间里有油灯,但外面没有,玉无望索性抱着她,慢慢地下楼,风长栖也不抵抗,亲亲热热地缠着他,由着他抱着自己,露出一双绣着荷花的青色鞋子。 玉无望举着她,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你怎么了。相公”风长栖关切地望着他,玉无望的确黑了,瘦了,下巴的胡须更显沧桑感。 “莫非是那凤家有什么不好”风长栖急切地说,惊云司的灯已经升起来了,挂在树梢下,远远看去像一弯弯的月亮,给人心中带来暖意。 那座藏书阁恰好处于树林的掩匿之中,异常的幽静,偶尔有鸟雀在头上盘旋,也很快离开,这真是一个属于隐士的地方,风长栖想,没什么人光顾。 玉无望握住了她的手,“无事,只是为夫做了一天的无用功罢了。” “那些书里没什么夫君这是何苦呢你要找,应该到风国的太史馆去找,为什么在这里”风长栖笑着说。 玉无望抖了抖衣服,微微张开唇,又是一副清冷的表情,“太史馆一定没有的,那凤家这么久了,江湖上一点踪迹都没有,若非那谷主现身,我也以为是一个传说,太史馆这种记录风国大事的地方,一定是没有的。” 风长栖点点头。 “风国皇宫内部的藏书阁书多如牛毛,要想翻,真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继续。”风长栖的头顶突然落下了一滴露水,紧接着泛黄的落叶落了下来,玉无望抬起袖子要走。 又转头看了看那座像是庙宇一样的高楼。 笑道:“倒不如这里,书籍众多,藏的又都是冷门的玩意儿。” “夫君思虑真是周到。” “那自然周到。”玉无望很自然地挽起她的肩膀,轻轻笑道,“不然我还该怎么做你的夫君呢。” 两人有说有笑,一起回去,青石板上铺满了叶子,明明盛夏的时节,天气却凉爽得惊人,地面的叶子一片金灿灿,颜色看着喜人得很,一路淡黄色的灯笼,看得人心都透亮起来。 回去后,早有一桌小宴在等着二人。 夫妻俩也不拘着什么虚礼,挽起袖子脱了鞋就在案桌旁坐下了,外面月亮正好,门虚掩着,一缕淡淡的月亮浮在了隐约发白的天空上,几朵柔软的云飘了过来,屋子十分矮小,但陈设精致,旁边摆着一个竹篾编的灯笼,更给人温暖的感觉。 仿佛一切世事的纷扰,都被牢牢隔绝在了外边。 灯笼燃着淡黄色的光芒,书架上摆着精致的物事,书架后就是一张床,完事后,两人大可在上面睡一觉,风长栖挽起了袖子,拿起了雪白的杯子,给玉无望斟了一杯酒,柔柔地说,“夫君,你辛苦了。” “不辛苦。”玉无望淡淡地说,他对自己说,他就把那晚上不太愉快的记忆忘掉吧,毕竟故人之女,他仰脖喝下风长栖递过的一杯酒,感觉肚子瞬间暖了下来。 “那夫君到底查到什么了”风长栖笑脸盈盈,脸颊上也有一抹红晕,她异常好奇地说。 “不过是那凤氏一族在消失之前到底做了什么而已,很有趣,可以当戏本子看了。” “风国江湖与朝堂联系并不紧密,那凤家不多露面,也被朝廷忽略了吧。” “正是如此。”玉无望点头,“只是也不知道凤家到底怎么了,两千年前就隐了。” “我到处查,也查不到。” “夫君不如当面问问。” 玉无望握着酒杯,果酒的甜香充盈了他的脑海,风长栖在一旁为他斟酒,他兴奋得几乎有些不知所然,“虽然我不喜欢戳人伤口,也只能如此。” 风长栖含笑点点头,只当那凤氏传人定是一个兰心蕙质,灵秀逼人的姑娘,心里越发渴望见到她。 酒饱饭足之后,玉无望撑着头,已隐隐有了睡意。 风长栖扶住他要到床上去,开始犹豫,要不要把那件东西给他看。 谁知,她身子轻轻一歪,玉无望直接惊醒了。 他眼神有些朦胧地看着她:“怎么了,栖儿” 见他已醒,风长栖毫无顾忌:“那凤氏谷主送了我一件东西,夫君要看看吗” “看看!”玉无望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 于是风长栖一路小跑着去取,那个扣着很难解开的锁,玉无望轻轻翻动着手指就打开了。 风长栖在一旁看着有些不忿,玉无望什么都教她了,偏偏这开锁的技术一点都没教他。 不行,改天一定要从他那里敲出点什么不成。 打开之后,里面竟是一块美玉,风长栖啊呀一声,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可仍然看出这美玉的价值实在不一般,晶莹剔透,又像是一块冰一样,散发着森森的寒意,水头十足。 水头十足的料并不罕见,但罕见的是,这么一大块。 那翡翠好似包裹着水一样,雕工也是细腻的,令人感觉这雕像随时会融化一样。 雕的是飞天的神女,衣着暴露,襟带飞舞,脸上的柔情与慈悲,竟比宫廷画家画的还好上几分。 风长栖看得呆了。 这么一座玉塑的雕像,放在灯光之下,莹润无比,连那神女的举动,也无比自然起来。 “她第一次还未见我,就送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无望,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张大了嘴说。 这样的东西,就是宫里也罕见。 她该还个什么礼好 风长栖思来想去,灵婆让她送出去的东西,只觉得礼薄,满心歉疚,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该添一样最贵重的东西。 玉无望盯着那雕像,眼都不眨地看了好久,才道:“你就安心收下吧,看来,她是想和玉家重交旧好。” “玉家与凤家在祖上本是世交,这样的礼物,也不是收不起。” “那么送这么好的东西,她是想干什么凤家想重出江湖吗” 玉无望站了起来,衣袍摩挲在地上发出响声:“若凤家真想如此,我定助她一臂之力。” 玉无望回忆起那凤无淞的容貌,看她的模样,怕不是一个城府浅的人。 更不是风长栖这样心性单纯的人。 罢了,故人之女,还能做出什么来。 玉无望轻轻拥住她,低声说:“睡吧,别想了,凤家与玉家祖上就好,不会有什么的。” “安心收下,便是了。” 说完玉无望已经躺在了床上,满脸疲倦,他这些天是累坏了吧,风长栖不忍再打扰她,只命管家迅速将塑像收进库房,也缓缓躺在她旁边睡了。屋子里最后一盏油灯也灭了。 玉无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衣服也没系好,裸露着厚实的胸膛,风长栖着迷地看着他安详的睡容。 真令她意外,玉无望居然连问下去的想法都没有。 可见故人之女,他都不怎么愿意怀疑。 在玉无望的心里,最重要的东西就三样,她风长栖,风国,还有整个玉家。 那凤家,定是牵扯了玉家一部分传承,玉无望才会如此在意。 罢了,无望都觉得没事,自己为什么还要怀疑呢,风长栖看着他的面容,幽幽叹息了一声,也脱下衣服睡下了。 几日之后,耀京就传来了坏消息。 风国下了大冰雹,这场冰雹来势汹涌,居民死伤甚多,特别是耀京周围的农田毁坏更是众多,看起来,来年,耀京怕是一大半人都要饿肚子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星象之灾 http://.biquxs.info/

此事如何了得,风帝震怒,立刻沐浴更衣准备祭祀上天,并且召来了钦天监的人来占相。 不料钦天监的人却面面相觑,一个个不敢说。 风帝更加震怒:“到底有什么说不得的朕都听着呢,说!” “是长栖公主” “胡扯!”风帝转过身,外面天气阴沉得惊人,几乎要下起雨来,一道雷电猛地打到房屋上,异常响亮,风帝气极,他气得胸口有些疼痛,如此大的冰雹,没想到得到的居然是这么个答复 简直荒唐难言。 “天灾,关长栖公主什么事,莫非是长栖公主引来的不成”风帝冷笑道。 钦天监的官员一个个面面相觑,再没敢说一句话。 风帝努力压住自己的怒气,坐在了龙椅上,“你们这群庸人,朕白白拿了这许多俸禄养你们,你们却给朕弄出这种狗屁不通的答案!” 钦天监的官员大气不敢出,一个个跪在地上,匍匐在地,头也不敢抬一下,汗流浃背。 殿外已下起倾盆大雨,殿外辽阔的青石板被冲得异常光亮,一只威武的铜狮子张大了嘴站在外面,浑身光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殿内的气氛更加压抑,油灯在静静地燃烧着,案桌上铺着一张宣纸,宣纸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楷。 风帝心乱如麻。 官员已经跪了许久了,风帝抿紧了嘴唇,青色发青,看着桌上铺开的宣纸,他怎么看也觉得不顺眼,突然狠狠地将宣纸揉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 风国已是很久都没出过大的灾厄。 可是突然来这么一下,一下子弄得风帝措手不及起来。 冰雹真是朕哪里做得失当不成,风帝嘴角浮现出了苦笑,可他自认在位兢兢业业,实在想不到自己还做错了什么。 万一真是长栖公主。 他的宝贝女儿风长栖。 风帝深深吸了口气。 “起来吧。”他用手指敲着桌子说。 只听一阵衣袍摩挲的响动,那些人站了起来,他们一个个面色灰败,灰溜溜,大气也不敢出,长时间的跪,几乎令他们都站不住,“风长栖关风长栖何事” “回陛下。”钦天监为首的大臣战战兢兢地说,“臣等不敢欺瞒陛下,天象是如此,启明星落,长栖公主命中带木,只要长栖公主不在风国境内,来年就会风调雨顺。” 风帝听到牙齿都咬紧了。 现在,风长栖是他的宝贝女儿,。 他手中一串念珠狠狠地摔在了桌上:“你们这些废物!” “尽会说些狗屁不通的话来!”风帝每说一句话,那些大臣浑身都要抖几抖,唯恐下一秒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就不在了,风帝坐下,胸膛一起一伏,他深深地呼吸着,咬牙切齿地说,“朕马上叫国师过来!如果国师和你们说的不一样,朕砍了你们这群废物的脑袋!” 钦天监的官员浑身一抖,没人敢说话。 玉无望被冒着大雨传召了过来,询问了来意后,他拿出星盘,没一会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陛下。”他脸色沉沉,看起来毫无表情一样,“他们说得不对。” 风帝一愣,坐在了龙椅上,“长栖真是灾星” “朕的女儿”他满脸不可置信,还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灰败,“怎么可能” “长栖是那样品德贤良,德艺双全之人,除了国师,风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风帝像是十分想不通,有些绞尽脑汁地说:“她怎么会惹怒了上天呢” “回陛下。”玉无望行礼道,眉眼淡淡的,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波澜,仿佛这根本不是事一样,“按星象来说,的确如此。” “但是星象一说,不可全信。” “那”风帝有些为难,他心突突地跳,他缓缓抚摸着自己的胸膛,长栖被白欢下了死命令,她这一去,他恐怕再也见不到长栖,这还尚可,但日后长栖该如何继承他风国的帝位呢 一想到这里,风帝只觉火烧眉毛。 上天简直好像是故意不让长栖接触风国一样。 他该如何是好 风帝有些焦灼,有些软弱地问道:“国师,以你看来,该如何呢” 玉无望仔细想了想。 “长栖公主在不在风国,都无伤大雅,依臣看来,长栖公主大可以随臣去栖凰岭住一段时间,只要不在风国,自会好转,” 风帝有些纠结:“那就依国师此说吧,只是长栖” 玉无望抬起头,“长栖公主是明事理的人,由臣来对她说吧,她想必会明白的。” 风帝点了点头。 “有劳国师了。” 玉无望低头,行了个礼,之后告退,心中纳罕,如此薄情的风帝,居然会在意起风长栖的感受来,可真是稀罕,大概是因为风长栖是白欢的女儿,风帝又将她当做了以后皇位的指望,才如此爱屋及乌吧。 风帝现在对白欢,很有几分父亲关怀子女的样子。 玉无望叹息了一声,撑着油伞,走了出去。 风长栖听见星象后,果然垂泪。 “无望什么意思我是灾星” 她转过脸来,满脸泪花,让人心都软了,她咬紧了唇,一颗泪珠沿着脸滑下,风长栖感到委屈:“我为风国做了这么多,难道上天也要惩罚我” “不是的,栖儿。”玉无望赶紧安抚,可风长栖眼泪却止不住,看得玉无望心中越发怜爱,他抱住风长栖,轻轻拍着她的背宽慰着,风长栖轻轻哭着,“天象的事,本来就说不准。” “你不必放心上。” 风长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哭声,很委屈地道:“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再怎么驱逐人,也不应该落在我头上啊!” 风长栖自认德行无愧于天地,行事坦坦荡荡。 可是,也有被当成灾星驱逐的一天,那心里多委屈了。 “天象之事,本来难言,防范于未然罢了,与人的好坏无关。”玉无望轻轻地说,“长栖,你实在不必往心里去。” 风长栖这才感觉好一点,抬起脸来咬着唇看着他,有些踌躇地说:“无望我该怎么办是不是有人故意让我离开风国” 风长栖着急了,只觉得心里的焦灼难以言表,她还能在风国拖多久呢到时候会不会被白欢强制回到孟丽去 而她在风国,想干的事,还一点都没干。 “长栖,你信我么” 玉无望脸上带着湿润的水雾,他张开嘴,柔柔地说, “我当然信你。” “那你只用在栖凰岭呆着,别的事什么都不用管,我来就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玉无望声音低低的很有磁性,很好听,令人不得不信服。 “好。” 风长栖咬着牙,站了起来。 外面还下着倾盆大雨。 自从听到她因为星象之事,不得不离开风国,她就在闺房里坐卧难安。 “我要去见风帝!” “我陪你。”玉无望也站了起来,拿起了旁边的一把油纸伞,外面还下着倾盆大雨,风长栖身体并不算很好,但他没有拦着,他心知风长栖此去一定要求个答案,自己也拦不住。 他替她打伞,也能让这冒冒失失的傻丫头少淋些雨。 等到了紫宸殿,风长栖浑身还干干净净的,连鞋子都没湿一点,玉无望浑身却湿了一半了,地滴着水。 风长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 最终她咬着唇说:“无望,你真傻。” 玉无望笑了:“你这个笨丫头不会照顾自己,你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一会回来又得着凉。” “你都湿了。” “我是男儿,不比你们女儿身子骨娇弱,不怕,而且我内力深寒,自不会留下寒气。” 玉无望说着,将油纸伞轻轻放在了一边,风长栖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随着他进去了。 玉无望有些狼狈,一身简朴的长衫淅淅沥沥地滴着水,在猩红的地毯上留下异常清晰的痕迹。 这算是御前失仪,但他是国师,也没人说什么。 风帝正在看折子,殿内弥漫着温暖,他缓缓地放下折子,看见风长栖那张脸,却有些错愕:“长栖,你也来了国师也在” 玉无望微微颔首:“公主要来,臣就陪着了。” 风长栖焦灼地看着风帝。 “长栖,这次委屈你了” “栖儿没事。”风长栖踌躇道,一双眼睛一闪一闪,满是迷惘,“只是父皇,是不是有人想让我离开风国” “这不好说” “父皇,就这么一走了之,栖儿不甘心!”风长栖急切地说,“这样岂不让那些风国的小人得了志!” 风帝扔下笔,叹息道:“长栖,急什么,林时芳不是正在抓那些文官的把柄吗,而且一下子清退这么多文官,恐时局不稳,朝廷也会无人可用。” 风长栖咬咬牙,只觉得风帝这皇帝真是做得有些憋屈。 先是曦氏一族猖狂,风帝为了战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曦氏弹压了下去,文官却开始结党营私,不那么老实起来。 “父皇可有物色才俊” “你放心,耐心等待便是,翰林院早有一批朕的亲信,只待到时候,一并发作。” 第五百八十四章 宫中有喜 http://.biquxs.info/

风帝似乎胸有成竹,拿住那些文官,完全不成问题一样。 风帝不愧为圣明帝王,风长栖的一颗心,也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更令她欣慰的是,风帝好像认准她一定要当皇帝,也对,这样的异象,影响的确很难抹消。 风长栖轻轻笑了。 既然风帝早有安排,那么她也不需要再焦虑什么。 “只是父皇,那林时芳真这么厉害”风长栖疑惑,“就凭他一人,在沿海地区干事,也能拿住那些官员的把柄” 风帝轻轻一笑:“看他替朕办的那几件事,是漂亮的,为人忠义,是个可用的人。” “林时芳可用,怎会被埋没这么久而且此事涉及利益重大,父皇就不担心他被收买么” 风帝叹息:“林时芳不过一寒门小户,现在官官把持,谁能看得上他,旭儿为人谨慎,生怕落人话柄,硬是用人避亲。” 那林时芳被埋没了这么久,也挺冤的,难怪心生怨怼。 风长栖暗暗想。 “至于被收买嘛,那些大官是瞧不上他的,必须要跟着朕才有出路,这个道理,林时芳是聪明人,应该懂!”风帝眯着眼说。 风长栖对风帝一番手腕十分佩服。 “父皇圣明。” 风长栖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回来,“那儿臣就安心去栖凰岭休养一段时间了。” “去吧,”风帝看着奏折,仍是急得火烧眉毛,满脸的愁绪,“只是这冰雹,如何是好,风国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冰雹” “陛下不必过于忧虑。”玉无望冷静地说,“臣认识两位民间工匠,他们造出的玩意儿可使农田大大增产,臣可将那两位引荐给陛下。” “哦”风帝大喜,“国师当真国师真是国之栋梁,又帮朕解决一件大事!” “陛下谬赞了,”玉无望冷静地说,“臣身为国师,自应为国效力。” “臣明日便可将他两位带来。” “国师,你说朕该怎么赏你才好呢” “臣不需要什么赏赐,臣世世代代都在风国,为风国效力是应该的。”玉无望低眉说,“陛下还有不少折子要批,臣不叨扰了,臣告退。” 说完,携着风长栖走了出去,凌空中又是一道闪电打了下来,异常地光亮。 风帝看着玉无望离去的身影,脸色有一丝惘然:“如果国师能一直留在风国,朕何尝会像今日这样忧虑” 玉无望拥着风长栖,两人在雨中走了一路,异常恩爱的样子,很快便消失了。 风长栖躺在玉无望的怀里,那样子像是睡着了。 “明天,你要不要随我去见见那两个朋友” 风长栖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无望。”她的脸色还是有些沮丧,“你不是说了吗,只要花家遗留下的阵法启动,邪术就会不攻自破,只是小打小闹,完全不会影响到风国的国运,怎么今年会有这么大的冰雹呢” 她想不通了。 应该万无一失才对,难不成她做的这么多,统统都是无用功 “别乱想了。”玉无望安慰她,“我们该做的都做了,要是发生点什么,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玉家镇守风国这么久了,从没出过一丁点乱子,区区邪法又如何,”玉无望正气凛然地说,“就能影响到国运” 看着他坚毅的脸庞,风长栖只觉安心。 “好。”她轻轻笑了,“我相信我的夫君,有夫君在,风国定不会出乱子。” 可再走了一会,风长栖仍是满脸的愁绪。 “无望,百姓会不会认为我是个灾星” 她为百姓做了这么多事,若区区天象之事,就认为她是个灾星,那可太令人难过了。 “你是风帝钦点的皇太女。”玉无望十分耐心地安慰道,“风帝一定会令人严密封锁消息,不会影响你在百姓中的威望。” “好。”风长栖看着他笑,玉无望总有这样的魔力,说几句话,就能让她彻底安心。 “好好歇息吧,过几天,我们就要去栖凰岭了。” “好。” 风长栖回到屋里,已不复先前的沮丧,反而满脑子都是栖凰岭那些有趣的玩意儿来。 就这样,也挺好。 三日之后,白欢便和风长栖前往了栖凰岭。 风帝很希望白欢留在耀京,但风长栖都要离开耀京,白欢再留下也没了意义,她本来就是来陪伴风长栖的,而且,没了风长栖,白欢恨不得立刻就走,耀京这座城,充满了她的伤心事。 风帝再多的挽留,在白欢看来,也如耳旁风一般。 但到了风景如画的栖凰岭,白欢看起来好像也很不开心,一朵一朵地拔着莲蓬,心里好像有无数的烦闷无法发泄。 风长栖只好过来安慰:“阿娘这是怎么了” 白欢恨恨地拔着莲蓬,指甲都被染成了青绿色的,“阿娘只是不甘心!” “这是怎么了,这样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阿娘还不喜欢” 风长栖满心思都被栖凰岭的好山水勾住了,晚上还要在园子里举行野宴,那又是好玩的地方。 白欢恨恨地拔下一束莲花,指甲都翻着雪白的壳,手指头一片通红,看起来有些狼狈,她咬着牙说:“那风国也不知做了什么,孟丽与风国的阵法居然加强了,那岂不是外人再难进入风国真是岂有此理!” 风长栖有些无奈,又有些紧张,原来白欢还是存了报仇的心思,白欢还是想大军有朝一日压倒风国,以报当年的灭国之耻。 “阿娘孟丽也有名士,一定是可破的。” 风长栖只能这么干巴巴地安慰她。 “我可不服。”白欢猛地丢下这莲花,眉毛蹙起,“我就不信了,我还真走不出个门道来!” 看着白欢的样子,风长栖有些担心。 “阿娘要干什么” 白欢道:“我要再走一遍!我就不信,那阵法,我真走不出个门道来!真当你阿娘白学了这么久的奇门遁甲不成!” “阿娘!”风长栖也听闻过白欢从阵法里跑出来的惨状,听到白欢这么说,一下子惊得非同小可,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袖子,“阿娘三思!若阿娘有个三长两短,那可不是好玩的!” “怕什么。”白欢满脸阴气,满是不屑,“你阿娘我已经走了一遍,再走一遍,还怕什么!” 风长栖有些担忧他也听风帝说过,白欢居然孤身一人能从那诡异莫测的阵法里走出来,按理来说,再来一次应该没有问题,她眼巴巴地看着白欢,看着白欢满脸坚毅的样子,满肚子的话便咽了下去。 白欢这牛脾气,就是谁也别想改。 风长栖妥协了:“那我们夫妻随着阿娘一起去吧!” “傻丫头。”白欢笑着戳了她一下,“现在你不能离开栖凰岭,你忘了” 风长栖听到后,如同一只没了气的皮球,蔫了下去。 她有些不情愿地说:“那阿娘就和无望一起去吧。” “你们夫妻分开,让我这个做阿娘的,怎么忍心。”白欢笑着道,“傻丫头,放心好了,我自有人选。” “谁” “一个同样精通奇门遁甲的新秀。”白欢淡淡地说,“他虽比不得驸马全才,但奇门遁甲的造诣也和驸马不相上下,放心吧,阿娘带着他,自会无事。” 风长栖闭紧了嘴,虽然她很不情愿白欢去那种地方,但也知道,再无可劝的余地了。 风帝自从送白欢去栖凰岭后,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 风帝表面上放下了白欢,不再像以前那样痴情,可是,思念一旦被勾起,还是难熬。 所以风帝干什么,都有些没了兴致。 风帝的心腹都知道怎么回事,但都不敢劝。 由着风帝一个人在紫宸殿兴致阑珊,他看了一会书,终于困倦,于是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他睡得昏昏沉沉,却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重回了孟丽与风国的那道天堑,阵法变幻无穷,好像一切强敌,都可以被阻拦在外,但是,阵法之中,却出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那个女子正是白欢! 这个梦太过真实,他几乎可以摸到那个血肉模糊的白欢,风帝猛地惊醒了,满头是汗,眼里全是惊悚与深深的担忧,左右近侍忙递上毛巾,“陛下,怎么了” “不行小七儿,朕要去救她!” 近侍愣了一下,他原以为风帝那团火熄了下去,没想到风帝还是这样心心念念地念着她 风帝浑身是汗,后背一片湿漉漉的,大殿一片昏沉,“国事无碍吧” “回陛下,那些玩意儿已投入生产,不久后就能见成效了,无碍。” “那好,备马。朕要出去,”风帝满心思都是白欢,虽然他已不再奢望和白欢再续前缘,但是白欢若真死了,对他也是剜心之痛,那个梦太真实了,由不得他不警醒。 现在他一想,依然觉得心惊肉跳,悲伤好似要死掉。 “陛下”近侍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宫里死了两个嫔妃。”近侍轻声说,“是凛采苑的陈贵人和林才人,都是淹死的。” “死了就死了。”此时风帝满脑子都是白欢,哪有心思去顾两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嫔妃的死活,他烦乱地一挥手,“少拿这些芝麻小事来烦我!” 近侍只得噤了声,“是。” 风帝刚走不久,淑妃的贴身嬷嬷都一路小跑着过来。 近侍道:“嬷嬷,何事” 嬷嬷焦急地张望一眼,轻声说:“陛下呢” “陛下刚走。” “什么时候回来” “怕是要一个月了!” “哎哟!”嬷嬷急得眼泪快掉下来了,猛地一跺脚,“糟糕!” “嬷嬷,到底怎么了” “没事。”嬷嬷一脸慌张,内侍十分奇怪,嬷嬷行了个礼,“公公,淑妃娘娘还需要奴婢服侍,奴婢告退了。” 她走得如此之急,近侍连个招呼也没来得及打,只能挠着自己的头说:“今天真怪,陛下怪,连淑妃身边的嬷嬷也怪。” 嬷嬷心急得要烧起来一样,她匆匆来到了淑妃的宫殿,禀告了这一事。 淑妃听到后,不言不语,只慢慢理着针线。 “娘娘,您等得起,可您这肚里的孩子却等不起啊!”嬷嬷着急地瞥向她。 等不起,淑妃若有所思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可还能怎么办呢。 今天,传了她相熟的太医,肚里的孩子终于有了准信,原来是真的有了,淑妃很高兴,要去禀报风帝,结果人却走了。 淑妃默默想着以前白欢刚来那阵,要去传消息,却被白欢的事截了下来,心里一片苦涩。 那时候肚里的孩子还没个准信,她担忧若是肚子没有,反而会惹来陛下不快,就让左右人瞒住了没说。 她抬起头,满脸泪珠:“陛下是因为皇后的事走的么” “奴婢隐约听见太监说过几句嘴好像是的。” 嬷嬷吞吞吐吐地说,脸上满是不忍。 淑妃再也抑制不住,打翻了针线,“呵!她就这样命好” 她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努力镇定。 “传下去,我有孕的事,谁也不许声张,宫里才死了两个人,难保有人要害本宫!” 第五百八十五章 出手救人 http://.biquxs.info/

风国,宫廷。 花厅布置得十分华美,各处张灯结彩,嫔妃早已按照尊卑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不过华丽之中,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落寞。 花珑也病了,这样,风国后宫的七巧宴的高位只剩下了淑妃一人,她是最后一个到的,去之前她呕吐了好几次,本来她不想去的,现在风国后宫人本来就不多,如果她不去,好像更萧条了。 无奈,她只好前往。 整个华美的大殿有一座安静感,淑妃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缓慢走向自己的位置,她的位置设在整个宴席的最上方,她缓缓地坐下,拿起酒杯,几乎只觉得不稳。 对她而言,整个大殿都有一种异常的虚幻不真实感。 但是,她也不去的话,整个七夕宴,似乎太不像话了。 淑妃的脸色被妆容掩饰得很好,雪白,有一点憔悴感,使人看不出她身体已不适,她勉强坐下,握紧酒杯,笑了一下,周围嫔妃的声音嘈杂地涌入脑海中,她强忍住自己坐在这里,她轻轻笑了:“各位姐妹都在这里啊。” 她仰头,前方空空荡荡,她看向旁边的一个地方。 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陛下没来吗” 淑妃柔声柔气地说,脸上满是和蔼的表情,“我记得往年这个时候,陛下都会来的。” 嫔妃的小声交流一下子停止了,有人小心张望了几下,一个看起来很清秀的贵人说:“娘娘,陛下去微服私访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淑妃的心微微一痛,她抚向自己的肚子,一点点的,脸上带着爱意,“是本宫糊涂了。” 她的孩子,她心里一阵绞痛,眼泪几乎要滴到脸上,在她的肚子四个月了,可他的父亲从未来看他一眼。 “娘娘”一旁的嬷嬷叮嘱,有些担忧地说,“您少喝些酒” “本宫无碍。”淑妃脸上依然一副雍容得体的笑容,“本宫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 嬷嬷只好不太情愿地退下了,眼睛还瞟着她:“是。” 风帝不在,这场七巧宴终无意趣。 这满目打扮得像花儿一样的女人,都是为了风帝而存在。 宴会的歌舞进行到一半,淑妃便意兴阑珊,更觉身体支撑不住,看着底下假笑的嫔妃,她心中更觉烦闷的紧,想来她虽然身居高位,也不过是宫中一个可有可无的寥寞存在。 淑妃露出了一丝笑容:“本宫近日头疼得厉害,就先走一步了,各位姐妹也要早些歇息,不要玩太晚。” “嫔妾等恭送淑妃娘娘。” 淑妃转身站了起来,浑身的珠翠和华服弄得她浑身沉重得紧,她已有四个月身孕,此时更加不适,她托着自己的肚子,嘴里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身后的贴身宫人们浩荡荡地跟着,她却浑身虚浮,只觉脚步踩在棉花上。 若不是还有贴心的嬷嬷扶着,她真不知这会是何光景了。 一直走到了幽静偏僻的御花园,淑妃才敢落下泪来。 “娘娘您不要总是哭啊。”身旁的嬷嬷一见她难过,也跟着伤心起来,“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咱们振起精神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嬷嬷你说,”淑妃紧紧抓住她的手,脸上满是彷徨不安的神情,整个心几乎也要飞出天外,“陛下这会子,是不是已经见到皇后娘娘了” “娘娘。”嬷嬷垂泪,苦口婆心地劝道,“您就别想这些了,旁人是旁人的事,咱们顾好自己!” 淑妃脸上却满是痴痴张望的表情:“白欢多么好命啊,让陛下念了这么久,我就是死了,陛下也不会怎么样吧” 说着,淑妃身子越发酥软起来,她张大了嘴,脚底一滑,瞬间跌倒在地,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把淑妃搀了起来,却发现淑妃小腹下,已浮现出淡淡的微红。 “来人啊,快来人啊。”嬷嬷的声音异常凄厉起来,“娘娘她见红了!” 淑妃身边带着的人都忙碌了起来,淑妃脸上微微抽搐,使劲托着肚子,咬着唇,拼命叫道:“别去,别去!不要声张!” 她声音沙哑,头发散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小腹微微抽搐,双腿间已经湿了,她却并不觉得疼得很厉害,身子更是轻得好像要飞起来。 “陛下不在万一有人要加害我的孩子怎么办” 嬷嬷抓住她的胳膊说:“娘娘,曦贵妃已没了,后宫没人有什么坏心思的,您不要小心过度了,咱们请太医要紧!” “今日,宫里当值的不是咱们相熟的孔太医,随便找个太医给娘娘看看吧!” “不许去!”淑妃凄声尖叫起来,“本宫怀孕的事,绝对不许声张!” 她脸色有些扭曲万一她怀孕的事,引得合宫皆知,那她的孩子,还保得住吗 “娘娘!您都见红了!” “见红了也不许去!给本宫烧艾!” 于是,要去的宫女被淑妃应声拦住了,这里离淑妃的宫殿还有很远一段路,一堆人挤在那里,急得团团转,却不知如何是好。 她跟了曦妩这么多年,这个人的威势早已深深刻入淑妃内心,哪怕曦妩不在,淑妃却仍觉得,这后宫一片水深,随时会跳出什么人来将她吃个干净。 淑妃觉得乱哄哄之中,突然多了一丝清明,她忽地眼前一亮,看向前方,只见花珑身着一身银衣走了上来,这一身银色在夜空闪闪发亮,见到这里闹哄哄的,她呵斥道:“闹什么!” 但靠近了些,她看到淑妃小腹下面一片微弱的红色,她顿了顿,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 她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吃惊:“你怀孕了” “贵妃娘娘!”嬷嬷慌忙跪下,对着她磕了个头,“您千万别声张啊,不然咱们娘娘又要心神不宁,日夜多想了!” 花珑褪下了手中的银镯子,交给身旁的贴身侍婢,低低地说:“你拿着这个,去把太医院咱们相熟的张太医请来。记住,别的太医不行,只能张太医。” 侍婢领命而去。 淑妃睁大了眼,只觉得夜空中花珑的面容如同明月一般明亮,她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觉得有了主心骨。 花珑扶起了她。 “赶快进我的宫去,龙嗣,可是大事。” 淑妃坐上了软轿,软轿颠簸着,她却仍觉得肚子抽搐得厉害,隐隐瞥见花珑那一团乌得发亮的头发,她张大了嘴,似乎想说什么。 “姐姐,我怀了龙嗣,你” “你放心。”花珑扶着她的手,令她感到一阵安心,脸上却仍是一片淡然,“我不会声张。” “谢谢”淑妃微弱地说,她已经被抬进宫里了,一双眼睛却仍直勾勾地看着她,花珑走上前,说,“你不声张是对的,如今陛下不在,镇不住那些牛鬼蛇神。” 淑妃死死地压住自己的肚子,微弱地说:“姐姐,我怕宫里一连死了两个人,我怕万一不小心一点,下一个就是我了。” 花珑摸着她的手,旁边有太医对她的手臂进行针灸。 “你我姐妹一场,我必不会见死不救,安心养胎就是,外面的牛鬼蛇神,我帮你挡着。” “姐姐”淑妃感动得要流泪,“你看这宫里,一连死了两个人,陛下连要查一下的意思都没有,万一陛下一直不回来,我该如何是好” “陛下不会去这么久的。” 花珑在心里盘算着,殿里点着安神的香,风帝是个爱江山的君王,不会去太久的。 她唇边多了一丝笑容:“安心养胎吧,有什么本宫替你挡着。” “贵妃娘娘”淑妃的手软软地搭了上来,“今天要不是您,嫔妾真不知如何是好,嫔妾在宫里这般无用,连相熟的太医,也只请得来一个” “别多想了。” 花珑叹了口气,想说你都身居高位,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安慰,对淑妃来说也无用。 她站起身来,满眼的珠翠,看得人头晕。 “孩子保住了,我让张太医替你养胎,多一个太医照看着,总是好的,你以后切勿像今天那么多思了。” “多谢娘娘。” “今晚你就歇在这里吧。”看着淑妃的样子,花珑只觉沉闷,想着以前自己是不是比淑妃还要可怜,“别回你宫里去了。” “嫔妾叨扰娘娘了。” 被衾里的淑妃显得亲和而讨喜。 “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花珑只觉沉闷得紧,“保住了龙胎,本宫也是大功一件啊,本宫出去走走,妹妹好生养着。” 说完,花珑扶住贴身侍婢的手,迫不及待地抬脚走了出去,看着淑妃那模样,她只觉得揪心。 更觉沉沉的枷锁,压在了她身上。 除非一点都不爱那个后宫里的男人,否则今天淑妃的样子,谁都不能免俗。 花珑一脸苦笑,她曾经有机会逃离这深宫,却被那个男人给拽回来了,拽回来了,却又不能专情于自己一个,那么他让她回来做什么,在这满宫里当摆设看么 第五百八十六章 邪秽不宁 http://.biquxs.info/

谁知,第二天,宫里又出了事。 花珑刚安顿好淑妃走出去,就看见池塘外面又死了两个人。 不过,这次死的不是嫔妃,而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小宫女,她们穿着粉色的衣衫,并牵着手,手指相互之间抠得很紧,她们正值得青春年华,身材婀娜,却死得如此凄惨,面色惨白,杂草缠绕在她们身上,像是水鬼的手抓住了她们。 她们抿紧了嘴唇,一张脸漂浮在水里,长发垂落,在水中散开,那场景着实有几分恐怖,脸上好像透着无穷的怨念,花珑得心一慌,后退了几步,却发现了一个更加古怪的事实。 水很浅,压根淹不死人。 这两个小宫女的死法,竟像有人活生生地将她们按着下去溺死的一样。 花珑看得心惊肉跳,先前的恐惧立刻变为了愤怒,在宫里,谁敢如此猖狂,这样的害人性命奈莳看着她面色变得铁青,只不敢说话,花珑强忍着怒气,抓紧了她的手:“奈莳,你去叫人,本宫一定要查个清楚,谁敢这么猖狂。” 说完,她转过头去,不愿再看这里,她蹙紧了眉,宫里一连死了这么多人,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两个小宫女的尸体被打捞了起来,湿漉漉的一团,看起来很可怜,一群宫女太监都被聚集起了,在一个空房子里等着她,等着她去问话。 花珑抬脚走了进来,脸色却有些憔悴,眼皮一跳一跳的,她精神很不好,那两个小宫女的死相总是萦绕在她的眼前,宫里两天之内就死了四个人,还查不出什么原因,就是曦妩在时,这样的事也不多。 花珑走过去,看见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 “都起来吧,可有人认识那两个小宫女” 两个小宫女一个叫星月,一个叫星兰,是两姐妹,相约来宫里做活。谁知居然惨死在了这里,着实令人遗憾,有一个小太监和一个小宫女站了起来,可是他们战战兢兢,发抖得厉害,好像面前的花珑会吃人。 花珑疑惑:“本宫一向宽待下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娘娘!”那个小宫女带着哭腔,一下子跪了下去,她抬起头来,一张脸上满是恐慌,活脱脱像见了鬼似的,“奴婢奴婢看到的都是真的,可他们都不相信奴婢!” 花珑心惊肉跳,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此事一定非同小可,“你看见什么了是谁敢这么猖狂,在宫里杀人” “奴婢看见了猫,是猫。”小宫女发着抖说,“奴婢看到一群猫挤在上面,等奴婢再去看时,就看到了尸体” 花珑浑身发凉,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两个宫女凄惨的死相来。 “不得胡言!”她猛地站了起来,只觉得无限的心慌,“猫能怎样,难道就是猫溺死了活人不成!” 小宫女不敢说了。 花珑逼视着他,那个太监瑟瑟发抖,“难道,你也看到的是这样吗” 太监抬起头来,已是虚汗如豆,用发颤的声音说:“奴才看见,正是那些猫,牢牢按住了那两个宫女,奴才喊了人,却见她们已经死了” 花珑猛地闭上了眼睛。 休说两人是不是撒谎,万一是真的,也太匪夷所思了。 “让惊云司的人来验尸吧。是真是假,自有定论,此事,不得传出去,若让本宫听到一点风声,拿你们是问!”花珑厉声说,尽管她还很害怕,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那个太监直勾勾盯着她,仍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花珑会意,抬手道,“你们都退下吧,你留下吧。” 就这样,整个空空荡荡的房子只剩下了花珑,奈莳,三个人。 花珑闭上眼睛,阳光渗透进来,她却觉得浑身都是凉意。 她看见,那两具尸体身上,好像真有猫的爪印。 难道,小太监和宫女说的是真的 可是宫里哪来的这么多猫 小太监说:“奴才是侍奉玉妃娘娘的,奴才隐约看见,有一只猫,和惊了玉妃娘娘胎那只猫一模一样” 这话说的,花珑鸡皮疙瘩都起了。 她隐约听见风长栖说过那只猫的样子。 她双手都在发抖,抿唇威严地命令:“不许声张。” 惊云司的人很快来了。 他们一验尸,结果,那两个宫女生前的确被猫狠狠地踩踏过,惊云司的官员们往上面撒了一种特殊的药粉,,她们苍白毫无生机的肌肤立刻浮现起许多猫的脚印来,看着叫人恐怖得很。 花珑浑身发抖,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连奈莳都没扶得住。 正午的阳光如此温暖,可她却觉得这像是森然的寒气,一下子弥漫了她的肌肤。 “猫真会杀人不成” 别开玩笑了! 猫还能杀人! 那不是成精了不成 可饶是如此,花珑仍然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 “多谢二位大人,宫里昨天才死了两位嫔妃,也是淹死的,能否请二位大人看看” 她们的棺椁还停着,此时,还没来得及下葬。 宫里死的四个人,都是淹死的,的确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花珑带着他们走进灵堂,一进去,一股萧瑟之气扑面而来,头顶上悬挂着白皤,火盆还有燃着的值钱,两具棺椁静静地摆放在那里,一如两位女子死时那样安安静静,不会打扰任何人,后宫里好像没有任何人替她们哀伤一样。 外面温暖如春,里面却带着一股深深的寒意。 惊云司的官员也不含糊,一走进去,就是麻利地打开棺椁,然后撒药粉,两个女子泡得发胀的后脖颈,赫然出现了一只猫的脚印,那样子看起来像是猫牢牢地按住了她们,不让她们起来,溺死了她们一样。 花珑忍不住啊了一声,捂住了嘴。 她一片张惶地说:“宫中乃神圣之地,为何竟有妖邪作祟” “二位大人,可有办法”她带着哭腔说,“不然别说会人心惶惶,就连这宫中,本宫也不敢住了!” “娘娘切勿慌张。”两个惊云司官员也是一片惊惶之色,他们虽然各种古怪的案件都见过不少,但是,猫杀人这么诡异的事情,也是第一次见,“邪物而已,惊云司有的是会驱邪的能人。” 花珑这才觉得好了一点,却仍是如坠冰窟,浑身寒意阵阵,那些猫攻击人可谓是一点规律都没有,见谁就杀,而且还是溺死,天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两位大人” 花珑眼巴巴地看着那两个惊云司的官员,俨然他们现在是自己的救星。 “娘娘莫慌。”两个惊云司官员强装镇定,“有一种奇人能控制动物,让它们来为自己办事,依臣等看来,妖猫作祟,多半是因为这个。” 花珑听到有了原因,总算觉得不再玄乎,心里也有底了一点。 “那依两位大人看来,该如何” “臣去惊云司取一种药粉,人身上沾了那种药粉,妖猫就再不敢靠近了。” “多谢。”花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踹着气,浑身简直像虚脱了一样。 奈莳担忧地要扶起她:“娘娘” “我没事。”花珑摇摇头,金色的阳光射了进来,她仔细想,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有些疲惫地挥了下手,“惊云司说可以解决的事,多半是没什么的,照顾好淑妃就是了,别让她惊了胎。” “是。”奈莳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只是娘娘,奴婢不明白,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调教妖猫进宫杀人” “恐怕是死的那四个人和人有什么仇怨。”花珑也满心疑惑,“那人哪怕调教妖猫进宫也要杀了他们,死的四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咱们暗暗寻访就是。” “是。” 药粉取来后,花珑就将那些药粉平均分在了香囊里,嘱咐合宫人每天佩戴,不要卸下。 至于对他们,只说是夏日将近,太医院说宫里有人出现了时疫,香囊里装的是一味好药,可以避免时疫。 妖猫杀人之事,硬是被瞒得死死的,没有一个人传出去。 但是,香囊合宫每个人都有一个,花珑还没来得及揣口气,宫里又出乱子。 这次,一下子死了六个人,而且,都是被一只猫活活咬死,宫里有人看得清楚,这下妖猫杀人的事再也瞒不住了,宫里一时人心惶惶。 花珑觉得很无力。 药粉居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可是,不是这样,还能是如何 惊云司官员再来了一次,一听到宫里如此恐怖的异象,他们面面相觑,硬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娘娘,请恕微臣无能。” 花珑咬紧牙,心中的怒气与烦闷简直无处发泄,“难道,这些猫已经成了精不成” 花珑软软地靠在椅子上,身后垫着一个绣着芙蓉的靠枕,她的手臂上只带着几个金镯子,她有些虚弱无力,“各位大人也没办法么那本宫该如何是好宫里越说越不像话了,宫里这样的地方,都能混进邪秽,有些小太监亡国之兆之类的话都要说出来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妖猫之患 http://.biquxs.info/

你听听,你听听。”花珑一阵怒意,“两位大人,这还像话么” 惊云司两个官员面面相觑,已是面带虚汗。 “娘娘,微臣真的无能为力啊!” “那该如何是好,两位大人替本宫想个法子。”花珑只觉得心中一阵烦闷得紧,紧紧抓着自己的帕子,外面繁花似锦,可在她眼里却只剩下了一片灰败,“这事可不能传到民间去啊。” “娘娘这事,恐怕只有国师能解决了。” “国师”花珑的眼里猛地闪过一丝光亮,“他还和长栖好好呆在栖凰岭,本宫又要去麻烦他了么” “也罢了。”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突然,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脸色一片张惶,像大白天见了鬼似的,花珑心情本就烦闷,见她如此更是呵斥:“跑什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花珑极少对下人这么疾言厉色,小宫女慌得跪下:“娘娘,奴婢该死,可是,可是” “到底怎么了” 小宫女几乎尖叫起来,竭力压低了声音说:“猫猫全都是猫!” 花珑一惊,脑里又闪现出那两个宫女的死状来,令她恶心,胃里好像多了一只无形的手,她心乱如麻,“胡说什么!再乱说,就拖出去打死!” 小宫女一脸惊惶,“娘娘” 花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低下了身,看着她满脸虚汗,“你说的都是真的”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花珑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猫呢,猫在哪儿” “都在长栖公主的房里,娘娘快去看看吧!” 花珑匆匆地拽上鞋,一路而去。 里里外外已是不少人,只见长栖平日所睡那间华美的房间,真的,密密麻麻全是猫,花珑目瞪口呆,那些猫跳着,纵跃着,张牙舞爪,异常兴奋的样子。 花珑只觉得那些猫讨厌无比,有些狼狈地抓着还没扣好扣子的外裙褪了出来,叫道:“还愣在这干什么!都是死人不成!把这些猫都打死!” 那些强壮的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都不敢动。 “连本宫也指挥不动你们吗”花珑异常烦闷,那些猫迷恋出奇的样子,令她胃里一阵恶心得慌,“再不去,就一个个到慎行司做苦役去!” 那些强壮有力的太监一个个退后,花珑咬着牙被那些宫女拥了出去,看着那些猫迷恋的样子更是恶心得紧,床上有几只猫,橱柜上也有几只,那样愉快,它们好像极其迷恋风长栖留下的气息一样,想到这里更令花珑觉得恶心。 “这样的屋子也不要啊!来人啊。把门锁上,给本宫用火攻!” 花珑说完,所有人熙熙攘攘地退下,花珑搭住一个宫女的肩膀,只觉得心里烦闷得紧,胃里始终有一种恶心想吐的冲动,她被拥了出来,她软软地坐在凳子上,却觉得透下来的阳光像是寒冰一般,稍微过去一点,就呛人得厉害。 要是靠近那座殿,一定满是猫的惨叫吧。 真是令人恶心的场景。 花珑摸住了滑腻腻的手,心底下一片幽凉,真庆幸淑妃挪到了自己宫里去,不然她在这里,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惊云司官员过来了,他们脸色很难看。 “娘娘,臣等走的时候扔下药迷晕那些猫了,现在它们应该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花珑勉强点了点头。 猫,宫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猫 “两位大人!”花珑几乎想哭,风长栖可是她的命根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猫,那些猫” 她不敢想,那些猫跳在风长栖床上如此亲热迷恋的表情,简直像是,像是 惊云司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敢说话。 “两位大人请直言吧,”花珑深深吸着气,“但说无妨。” “娘娘,”一个行了礼终于说,迟疑着,“微臣,微臣” “怎么”这语气听得花珑更是心急,她咬着牙腾地一下站起来,“快说!天塌下来有本宫不得” “那些猫像是像是像是长栖公主养的!” 一个连连鞠躬请罪说。 花珑缓缓地坐了下来,阳光沿着一扇窗户射了进来,整个屋子充满了颓废的味道,“本宫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可是” “长栖一向光明磊落,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花珑喃喃地说,不可置信很快变成了愤怒,她死死地捏紧自己的手,只戴着银镯子的手腕枯瘦得吓人,“查,给本宫查,本宫倒看看是谁有胆子,连皇太女都敢诬陷!” “娘娘!”两个官员鞠躬请罪说。 “那猫,闻人气味而动,若非长栖公主和它们有过密切接触,它们绝不会一窝蜂涌入长栖公主的房间。” 花珑重重地抓着自己的指甲,刻着花纹的银镯子在阳光下古朴而沉重,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件事压得踹不过气来,“只能去找国师了。” “绝不可能是长栖做的。”她沉沉地说,佝偻着身子,看起来有些疲倦,她眼里满是绝望,“今天这样,合宫里的人都见了,这会谣言已经满宫飞了,那人真是好险恶的用心,硬要败坏了长栖公主的名声!” “娘娘。”惊云司官员再道,“是臣低估了那邪术的威力,平常的药粉根本不管用,待微臣再配些厉害呢。” 花珑沉沉地抬了抬手,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愁云满面,谣言猛于虎啊,她该如何挽回栖儿的名声 想想没过多久,就要有那些不堪的话传出来,她越发觉得暴怒不已。 “速速给本宫去请国师来!一定要查个明白,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害长栖公主!” 花珑咬牙切齿地说,一向和蔼的她,脸上难得地出现了暴戾的神情。 风长栖浑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成日只和在玉无望在栖凰岭游山玩水,研习武学,栖凰岭好似一个世外桃源,一切动荡与不安都被牢牢隔绝在了外边,在这里她不用操心时事大局,风国政事,只觉得日子真是快活极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就好了。 惊云司使者来的时候,风长栖正在河边与玉无望钓鱼。 使者看看风长栖的脸色,再看看玉无望,最终闭紧了嘴没敢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抖出去。 玉无望看了看他,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知道他有大事。 “栖儿你好好待着,我下山一趟。” 风长栖扭住他,满脸地不高兴。 “你才呆没几日,就要走果然撇下我,一个人去了。” 玉无望只得耐心地安抚着她:“等我办完了,自会回来。” 又对那使者说:“走吧。” 使者满脸堆笑着说:“公主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对于国师来说小菜一碟,我们去去就回。” 说完,玉无望跟着使者下山了,留着风长栖一个人闷闷不乐,,看着他的背影,发了大半天的呆。 玉无望走入耀京城,却感到有点不对劲,耀京城弥漫着一股异常惶恐的气氛,家家门户紧闭,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耀京城国泰民安,何时会发生这种事。 他问使者:“到底怎么了。” 使者脸色难看:“我也不知道,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看来有得忙了,玉无望心想,他希望不要呆太久,他还要回去陪他的栖儿。 两人走到一条宽阔的街道,这条街道,在昔日理应繁华热闹,但是这时却门窗紧闭,萧条得很,不说有什么商户,这条路上,除了他们两个,竟是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地面光洁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 在这炎炎的夏日下,更显萧条。 耀京竟是战乱的样子。 玉无望蹙紧了眉:“到底怎么回事” 实在太反常了,从来路到现在,简直是一直萧瑟的,耀京的官道,硬是连一丝活人的生气都没有。 “臣不知啊!”使者瞪大了眼睛,全然一副毫无所知的模样,“臣只是奉了花筠贵妃的命令,请国师入宫解决命案!” “罢了,耀京城如此反常,我非得问个明白。”玉无望下定决心,挽起袖子,刚要敲门,可是见前面,突然出现了门窗大开的一家,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很紧,还议论纷纷,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玉无望急忙挤了过去,却看见屋子里发生了一桩命案,地上躺着一个成年男人,死得很惨,喉咙有一个巨大的窟窿,肚腹都被挖开了,肠子都被流了出来。 但更令他惊讶的是,是周围人的议论。 “张家的人,死得好惨。” “可不是么,这家人的顶梁柱,就这么没了,张家以后日子难过了,哎。” “怎么又是这样死的啊,咱们的皇帝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上天,上天才降罪这么惩罚我们啊。” “先是冰雹,再是妖猫出没伤人,耀京城一连死了好几个,这下子好了,又来一个。”一个走贩面色苍白地说,“莫非真像戏本子说的那样,咱们风国,快完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谣言猛于虎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一阵惊讶,瞳孔都睁大了,正午的阳光,使得血迹更加清晰,他心里隐隐有些愤怒。 除了愤怒,还是意外。 猫又是猫 按理来说,那些猫不是会被花家兵书里的阵法给全权压制住么怎么现在看起来一点效果都没有 玉无望的心里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慌乱,“你不会要告诉我,花筠贵妃急急忙忙地召我入宫,也是因为妖猫伤人一事吧” “回大人,正是。” 玉无望猛地一抿唇。 心中的慌乱在翻腾,虽然不至于让他举手无措,但一时间也让他陷入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境地,血迹异常显眼,玉无望猛地一抽手,有些不敢相信。 不应该啊! 莫非妖猫真使得风国气运受损,才有了这反常的冰雹,妖猫才至于伤人 玉无望目眦欲裂。 牙齿在嘴唇印出几个清晰的印记,手心显得滑腻腻,手指怎么也抓不住,这次失算了! 玉无望脸色有些难看,他在旁边面前向来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如此有些吓人,使者小心翼翼地请示:“大人,您是要留下来办案么” “不必。”玉无望淡淡地说,“官府自会来查,我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说完转身离去,使者摇头,久闻国师性子冷淡,不为外物所动,果真如此,一条人命,在他那里,竟是半点触动也没了。 玉无望一路怀着气,面色在抽动,面容看起来没有大的变化,却笼罩着一股异常恐怖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使者看着他硬是面色发白,一句话都没敢说,玉无望拉着马,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件事。 一定是谁,再次推动了那个邪法的进行。 谁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一路上,玉无望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他向来在这种事情没有失算过,如今,有一股被打败的愤怒,郁结在心中,十分地难受。 街道上还有几桩惨死的案子,但玉无望都没有再打探,连停下来问一问的意思,都没有。 使者在心中暗叹,玉无望果然冷心冷请,世间少有,可偏偏对长栖公主深情得紧,一腔关怀都藏在眼里,旁人见了,只觉这小夫妻好得蜜里调油一般。但再如何,恐怕长栖公主的日子,也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如此冷心冷情的国师,想必不会那么好过吧 使者想着。 两人就这么毫无波澜地走了一路,到了临近皇城的地方,人烟总算多了一些,也有人摆开铺子做生意,街道总算有了正常城市的样子,一处人群异常密集,攒聚着,却不是什么铺子。 “停下。”玉无望突然说。 使者不解其意,一路上国师都匆匆急着赶路,不做他想,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停下来的玩意儿,这次是怎么了 两人挤过了攒聚着的人群,原来这条街道就是惊云司所在,许多人围聚惊云司门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玉无望脸色又一变。 “进去看看。”他脸色阴沉着说。 使者害怕:“国师” 玉无望不答,直接走到他们面前踹开了门。 “国师!”一进来,宽宽的庭院,只见里面的官员忙成了一团,一个女官脸色苍白着,一直在发抖,走到了他面前,匆匆下拜,说。 看着惊云司面前聚着如此多的人群玉无望心里本来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今见惊云司忙做一团,那种不详的感觉愈深,重重燃烧,他狠狠抓起那个女官的袖子,紧紧盯着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惊云司向来大开门户,让蒙冤的百姓诉说冤屈,今日如何居然大门紧锁” 那个青衣服的女官一见国师如此盛怒,吓得更是结结巴巴坏也说不出来,玉无望放开了他的手,他真是给急糊涂的,该死的,他嘴上闪过了一丝自嘲的微笑,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失态。 可是那种自己被打败,在最擅长的领域失算的感觉,几乎一下子击垮了他的信心。 做什么,也没底起来,难免慌乱。 “你慢慢说。”玉无望努力平静地说,可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了一股慌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怪你。” 不料那女官竟直接跪了下去,面如土色,好像要死了一般,“国师国师” 玉无望心都凉了半截,厉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了,说!” “那些猫那些猫”女官结结巴巴地说,“都往长栖公主的住所去了!” 玉无望瞳孔猛地放大,整件事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但很快,这种惊愕凝结为了他脸上的一股暴怒, 玉无望的声音嘶哑了下去,手背上青筋暴起,语气带着竭力克制情绪的味道:“那些百姓,有没有看见妖猫望哪去了!” “有,百姓们看见那些猫成群结队地往长栖公主素日所呆的书房里去了!” 玉无望猛地一惊,那股努力压制的暴怒彻底爆发了出来,他脸上油然而出一股戾气,女官看得呆了,她从未看过这样的玉无望,戾气横生,眉宇间皆是一股浓厚的杀意,哪像平日里那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国师,简直像是一个杀神。 “把门打开,让那些百姓看个清楚。” “什么您”女官几乎以为听错了,不知所措,“可是这样会引起百姓的恐慌啊!” “你没听懂我话的意思吗赶快按我说的做!” 女官低下头不敢出声,一路小跑,百姓们走了过来。 玉无望走进了风长栖素日所待的庭院,一股凄厉的猫叫声传来。 里面有很多猫,全是猫。 玉无望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原来如此,这才是这个人的祸心!他想败坏他的栖儿的名声! 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以为那些猫和他的栖儿有着亲密的关系,甚至是栖儿养了那些猫,到时候谣言四起,风长栖甚至会威望扫地。 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与凉意蹿到玉无望的脚心,换做平日,他绝不会这样心慌,可是今天他感觉自己一切都失算了,那个人比他还厉害,还棋高一筹。 玉无望指甲死死地嵌进手心,血丝涌了出来。 这个人,动的为什么是他的栖儿! 玉无望缓缓地转过了头,百姓都跟了过来。 他这么多年的第一贤国师不是白做的,在百姓有着很高的威望,他一转过身,就有人很期待地问:“国师,您是有什么对付这些妖物的好办法来告诉大伙吗” “自然,”玉无望露出了一丝笑容,谣言猛于虎,关上门,只会引来更多的猜测,对风长栖的名声反而更加不利,他缓缓地说,“不过,这个办法不是本官研究出来的,而是长栖公主研究出来的。” “啊可是那些门吏说,那些猫是往长栖公主呆的地方跑啊它们想害长栖公主可恶!” 一个穿着背心的走卒义愤填膺地说。 这话纷纷激起众人的同感,一时议论纷纷,风长栖在耀京威望也很高,舆论方向还是偏向风长栖那边的,“去。”玉无望淡淡地说,“去把本官书房里压着的那张方子拿来,那就是长栖公主所写的。” “国师,真的管用吗” “长栖公主写的方子,怎么会不管用呢”玉无望佩戴着的香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令人信服。 长吏低头不敢多言,赶紧小步跑着去办了。 “长栖公主还是好的啊!” “长栖公主果然厉害,风国百姓有福啊!” “啧啧,长栖公主和国师真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啊” 听着周围人对风长栖的夸赞,玉无望心中的焦虑慢慢消失了下去,他这才发现后背全都湿了。 他站着,有些不稳,身体微微发抖。 和这样一个人博弈,他是紧张的吧。 毕竟,他失算了,能够破了兵书的护国,可见这个人本事深不可测,甚至可能在他之上。 他是遇上对手了。 “来人啊。”玉无望冷冷地发号施令。 “国师,有何事” “把那间房子都烧了,无论平日长栖公主多喜欢的,都不要留。” 看着熊熊大火燃烧,玉无望心里总算安定了。 那些猫之所以往风长栖呆的地方跑,无非是因为那些地方沾了风长栖的气味,只要风长栖常常接触的东西一个都不留,那些猫,就不会再来了吧。 那么风长栖的嫌疑,也可以洗刷了。 还好他回来得及时,不然 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玉无望脸色微动,嘴角在微微抽搐。 “我们立刻进宫。” 等玉无望到了云谧殿,已经是用晚膳的时分了。 玉无望看着宫里一片戒备,宫婢也不出来做活,门窗紧闭,心里已经明白几分了。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的随从都不敢说话。 他走到大殿,花珑也是神色惨淡,好好的一个皇宫,竟像是炼狱一般骇人,真不知风帝回来后,又会作何感想。 花珑一见到他,激动得想大哭一场,但还是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国师,您总算来了,宫里的上上下下都判着您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 坏了大事 http://.biquxs.info/

让娘娘久等了,是我的不是。”玉无望淡淡地说,但脸上始终笼罩着一股焦虑感和紧张,花珑一愣,玉无望什么时候都是一副遗世独立的样子,今天是怎么了 她想着玉无望,一时恍了神。 “娘娘。”玉无望仰起头,脸上焦虑更甚,“可是为了妖猫一事” “是!国师果真料事如神!” 玉无望嘴角猛地一抽,面孔一股焦灼感犹甚,花珑呆了,结结巴巴地说:“国师,怎么了” 她的心沉了下去。 难道这件事连玉无望都无法解决吗 那可真是完了。 她在心里哀叹。 花珑眼里浮现出了焦虑,一股无形的紧张扼住了她,几乎令她感到窒息,她有一种大祸临头之感,:“国师,您也没办法” 玉无望脸上依然透着焦虑,“不,有办法,娘娘放心吧,我定让那妖猫不再肆虐。” 花珑得到了这保证,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放了下去。 可依然十分紧张:“国师要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不需要什么,今日娘娘在御花园设下大网就是了。”玉无望的神情透出几分胸有成竹,“大网要惊云司特制的锦绫网,御花园谁都不许靠近。” “知道了。” 花珑看着他,欲言又止,又有些担忧。 “国师一个人可以吗那妖猫可是凶得很啊!抱着一个人的喉咙就啃!” 想想妖猫袭人的惨象,花珑忍不住重重打了个寒颤。 “不必了,除了我,别人,来一个死一个。” 花珑讷讷地说:“那,就依国师所言。” 半夜,御花园一片寂静。 地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收拾,淋漓的一片,波光粼粼,繁花似锦,却透着一股萧瑟的气息,如果细看,地面铺着一层细密的小网,小网半透明,几乎融入了空气中。 这是风国周边小部落的贡。 一旦陷入,猎物会越挣扎越紧,而且极有韧性,非上好的利剑根本割不掉,用来抓捕那些猫最好不过。 诺大的花园,只有玉无望一个人。 玉无望眼里闪动着光,神色有些兴奋。 纵然对手强大,可他玉无望也不是吃素的! 想对风长栖不利,也不看看她背后的人是谁! 突然一声十分轻微的笛声微动,几乎令人忽略,玉无望脸色一凝,只见各个角落一阵猫叫响起,在这夜空中显得凄厉,使人心惊肉跳,玉无望手背在背后,毫无惧色,某个御花园的角落传来了一阵惨叫声。 像是婴儿的哭声,令人忍不住恻然,玉无望冷笑了一声,他调制的药,可是百试百灵的,纵然这些猫被人施加了强大的邪术又如何,依然会被他的药,一步步地引到陷阱。 这时,玉无望听见了一阵轻微的响声,应该是有人来了,不过他早有打算,那些地方设有机关,玉无望不慌不忙地走到了一棵大树下,果然地上一排整齐的钉子,一个黑衣人大腿中了一箭,流下了血。 玉无望冷冷地说:“玉氏秘传的机关,阁下可受用既然敢来,那就留下吧!” 说完,玉无望对准他的身形刺去,那人连连躲开,玉无望心里有一点吃惊,他的武功可谓是独步天下,能这么敏捷地躲过他攻击的人不多,那人到底是谁 但不管是谁,只要敢害栖儿的人,都该碎尸万断! 玉无望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他攻势越盛,那人逐渐扛不住,突然他眼角一瞟,跑向了御花园的角落。 打不过想跑没那么容易 玉无望冷笑一声,今日他定让他留下来! 玉无望却在御花园的外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花珑,他瞳孔睁大,心底一凉,只见那黑衣人的刀子已经抵到了花珑的脖颈,“玉无望,你敢再靠过来一步,我就杀了她!” 玉无望的剑迅速收了回去,一股怒意腾腾而生,花珑,她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让她不要靠近御花园吗玉无望脸上弥漫着一股怒气,他将剑刃藏在身后,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你要如何” “放我走。”声音不知是男是女,玉无望只觉从未这么生气过,一股怒气几乎郁结在肝底,意外的不适。 到手的鸭子,就给飞了。 花珑一脸尴尬,刀就横在脖子上,她声音小得如蚊呐一样:“国师,对不起” 玉无望满脸怒气:“谁让你来这里的” 她的身后满是禁卫军,但没一个敢轻举妄动。 “我只是怕国师一个人应付不住,我才带着人来” 花珑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情知是自己坏了大事,低下头不敢看他。 玉无望满腔怒气无处发泄,“我说了。”他竭力用平淡的声音说,“除了我,来再多的人,送死而已。” 玉无望的剑哐当一声掉地上了,“你放了她。” 看着他,玉无望眼里的焦灼越来越甚,如果不是花珑是长栖的干娘,在这个时候,他是没有什么心绪管她的。 “国师。”黑衣人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是知道你的本事的,站在原地,别动,等我走到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她走,如果国师有一点不从,可别怪在下无情了!” 他慌乱地说,一把抓住花珑匆匆向那条小径跑去,禁卫军跟了上去,玉无望站在原地一点没动,他气得手都发抖,牙咬得腮帮子都酸了。 但还能如何 玉无望走了过去,只见一棵大树下,一个淡紫色的腰牌异常显眼,玉无望眼一亮,拿了起来,原来如此,他轻轻一笑,也不算毫无收获的。 这是南疆蛊派的腰牌。 这里只有他和黑衣人两个才来过。 既然知道了范围那,接下来就好办了吧。 过了一会,花珑被禁卫军拥着回来的,她满脸狼狈,发髻散乱,一脸惭愧与尴尬,脖子上多了一道深深的红印。 “国师都是我的错,我” “花娘娘回去休息吧。”因为这个女人坏了自己的大事,玉无望此时根本不想和她说话,“记住一定要按我说的话做,不然,我也不是次次都能来救你的。” “是,我记住了,下次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花珑一脸羞愧地说。 玉无望不再看他,花珑被禁卫军拥着向一条小道走去,玉无望握紧了那个腰牌,微凉,夜色已经很晚了,现在他的栖儿在做什么 他追上了花珑,要把一个药方给花珑。 按照这个药方,配出的药粉,装在随身的香囊里,那些妖猫就不敢靠近。 花珑脸上满是犹疑:“不是我不信国师,可这样的药粉,惊云司也配过,这样真的行吗” “我的药粉和惊云司的可不一样。那些妖猫受人控制,闻到这药的味道,就可神智恢复了。” “这都是一些平常材料,也有如此威力” “材料虽是平常,但只要搭配好了,也有超乎常人的功效。”玉无望耐心地跟她解释道,“而且,今天来的这些猫都被捉住了,整个耀京城恐怕不剩下多少只猫了。” “啊” “现在猫无非是遁着风长栖的气味而来。”玉无望淡淡地说,“惊云司的已经没了,玉府那处所在隐蔽,量那些猫也进不去,就只剩下宫里的一处,这捉了,已经没多少了。” 花珑听得猛地一抖。 “国国师,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玉无望说,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那国师” 风长栖可是玉无望的命根子,这事冲着风长栖来,他会怎么想 花珑小心翼翼地想。 玉无望脸上顿时浮现起一股浓厚的杀意:“娘娘不必多问,我自有分寸,按我说的做,那些猫已经不能动弹了,叫侍卫投喂了有毒的香肠毒死了便是。” “知道了。” “久闻花娘娘办事体贴得体,那我就不多留了。”玉无望转过身,现在他真是一分钟都不想留在这里了,他的栖儿怎么样了他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飞到栖凰岭去,他心砰砰直跳,那些歹人这么想陷害她的名声,他不在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啊”花珑的脸色有一些惊愕,“国师” “怎么,有问题吗”他淡淡地说。 “啊不是。”花珑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子,看起来有一些惊慌,“可是国师才刚来就要走,耀京城怎么办” “我说了。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玉无望淡淡地说,这人是冲着风长栖而来,又关耀京百姓何干。 风长栖现在在栖凰岭呢! “是。”花珑捏紧自己的衣角,不敢多言。 “我走了。你记得把风长栖所用过的东西都烧了。”玉无望要腾身一跃,他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且慢,国师!”花珑说,“公主有一尊玉佛,是她的心爱之物,能否留着” 花珑看着他的脸色,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玉佛是那个翡翠玉佛”玉无望心一动,一下子想到了凤家后人凤无淞送的那个玩意儿,原来在花珑那里是他疏忽了。 幸好没毁。 第五百九十章 到底是谁做的 http://.biquxs.info/

那也是凤家的宝贝,他心里泛起一阵微微的暖意,若也像平常物件一样毁了,岂不是辜负了凤家的一片心意。 “不错。” “交给我吧,我带上上去,给长栖赏玩。”也是个很有趣的玩意儿。 “好,”花珑喜道,“那有劳国师了。” 玉无望花了一夜的时间,赶到了栖凰岭。 凤无淞所赠的翡翠玉佛也算是风长栖的爱物,那个丫头见到了,会眼睛一亮吧。 玉无望赶到时刚是黎明,风长栖在他们常去钓鱼的那个池塘旁边走着,身形透出一股落寞与孤单来,河边还是雾气蒙蒙的,刚抵达人脚背的青草青得一片喜人,玉无望激动起来,这个丫头,又不好好睡觉。 不行,他得给这丫头一个惊喜才行。 玉无望悄无声息地蒙上了她的眼珠。 “无望,我知道是你,别闹了!” 玉无望放开了她。 风长栖有些惊喜,转过头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办完了” 玉无望轻轻嗯了一声,摸着她刚拢好的头发说:“我走才一天,你就不习惯” 风长栖点点头。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都是有了孩子的人了,实在不想再像一个小女孩那样,整天都和你腻在一起,可是我这心啊,就是控制不住” “没事,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真是的,风长栖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她和玉无望又不是没有分别过,可是为什么一分别一天,她还是满脑子都是她呢 不行,都是做了娘的人了,可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样任性下去了。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玉无望把它给她看。 风长栖打开盒子,见是那样有趣的玩意儿,笑出了声来:“你怎么想着把这玩意儿带上来了” “你果然很喜欢它。”玉无望有些庆幸它没有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被毁掉,“想着你在深山老林一个人也不好玩,我干脆就把它带给你了。” “在栖凰岭,哪会不好玩的。我巴不得永永远远留在这呢。”风长栖欣喜地将玉佛抱在怀里,“我在宫里都很少见这样的玩意儿,当然一看就很喜欢啦。”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面容,玉无望心里闪过了一丝不忍,栖凰岭纯粹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发生了什么风长栖纯然不知道,他何必告诉她这样的事情呢,以风长栖的性子,定会忧虑一段时间。 告诉她也没什么实质的作用,何必破坏她这么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呢 玉无望打定了心思要瞒到底了。 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想着你喜欢,就拿上来了。” 风长栖走进了屋里,她要把这尊玉佛摆到睡觉的床边。 玉无望没有跟上去,一个计划正在他的头脑里酝酿,首先,当然得对南疆蛊派动手。 玉无望眼里闪过一丝狠辣,既然你们蛊派不顾朝廷在先,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玉无望与风长栖在栖凰岭一连住了五日,到了第六日,果真有蛊派找上门来了。 蛊派一个很有名望的长老见到玉无望跪下只管哭求,求国师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吧,他们出去历练的弟子都被杀了个干净,各门派也不再与他们来往,现在蛊派日子难过得很。 玉无望转身不理会,一副冷心冷肠的样子,一脚把长老踢开,只说让他好狗别挡道,别挡了他和风长栖去钓鱼。 风长栖看着这么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如此卑微地哭求有些不忍,但想想玉无望从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她连她心里那丝最后的同情都打消了,长老跪着爬了过来,拽住了风长栖的裙子,有些痛苦地道。 “久闻长栖公主仁慈,求公主求求国师,让国师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风长栖冷眼旁观:“国师向来赏罚分明,公正无私,定是你们做了不应当的事,才让他如此。” “公主,我们” 长老只是叫苦。 她原以为这段时间玉无望只在栖凰岭与她安心游玩,没想到玉无望依然在江湖上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风长栖思量之际,玉无望已经把那个长老一把拎了起来,冷冷地说,“跟我走。” “长栖,改日再陪你钓鱼吧。” 玉无望的心思看起来全在这件事上了。 “到底是什么事” “江湖秘事,你不必涉入。” 风长栖有些不高兴。 “到底是什么事,你我夫妻本为一体,你连我都要瞒着” “大事。” “那好吧,你们自己商量去。” 风长栖拿着鱼竿,到别处找乐子了。 风长栖走后,玉无望的眼神猛地变得狠戾无比,蛊派长老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下了。 “老朽不知何处得罪了国师” 玉无望真是恨不得杀了他,眼里是澎湃的怒意,“你们自己做的事,还不知道吗” 玉无望扑通一身,将那个紫色的腰牌扔在了他面前。 长老跪着,看着那个腰牌,有一丝迟疑,头上更是冷汗阵阵,“门下弟子有何处得罪了国师,老朽必回去严加处置!还望国师给个话,让我等死个明白!” “你什么都不知道”玉无望冷笑道,“驭适妖猫,陷害长栖公主,该当何罪” “哪怕你们蛊派上上下下,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长老大惊,伏地道:“驭使动物办事,是高级弟子才会的术,可是,近三个月,高级弟子上上下下都在蛊派呆着,绝不出半步啊!” “那人不知从哪偷来的!” 长老脑门上冷汗直冒,突然打定了主意说。 “狡辩,人人都会。” 那个淡紫色的腰牌滚落在长老眼前,如此显眼。 “只要你们不把人交出来,本座就让蛊派在世界上消失。” 下午,凤家传人凤无淞来了。 她居然也是来为南疆蛊派说情的。 南疆蛊派居然和凤家有旧 “国师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凤无淞笑脸盈盈,“蛊派有什么得罪了国师,我替他们赔个不是,望国师看在凤家与玉家向来交好的份上,饶了他们吧。” “别的事,我都可以放过,但这件事,不行。” “哦国师竟如此坚决为何” “他们动了风长栖。” “风长栖国师说笑了,一个小小的蛊派,哪有胆子动皇太女” “我也不愿相信。如果凤姑娘是来为蛊派说情的,请回吧。”玉无望不想多言。 “国师!”见他就要这么下逐客令,凤无淞有些错愕,抬脚要追上他,谁知她脚下一滑,跌落在了地上,许久没有了声息,晕过去了。 故人之后,玉无望不可能见死不救。 玉无望将她扶到一旁的草庐,才发现她是内力透支过度晕过去了,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和高手打过架的。 玉无望施针救醒了她。 “多谢国师相救”凤无淞仍是迷糊的,有些吃力地说。 “你我本是故人,何必如此客气。”玉无望轻轻把住她的脉络,凤无淞虽然神志不清,却觉玉无望此时玉树临风的模样,很让她有几分动心,“你在江湖上,还有什么仇人” “没什么仇人。”凤无淞瑟缩着,勉强说,“只是前日和几位高人比试,伤了一些元气。” “嗯,你手怎么这样冷” “我不小心中了高人一掌。” “嗯。我去给你开一些药,你就可以走了。” 玉无望转身,走向了前面的药庐。 凤无淞看着他的身影,她的心底都是凉的。 腰牌不只蛊派的人能有,她也可以有。 风长栖,风长栖。 不一会,玉无望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药包。 “姑娘还受了点内伤,这些药,只要姑娘按时服用,十日之内,姑娘就可痊愈。” “有劳国师。” 玉无望亲自将她送到了山门。 有一个侍儿在等着她。 “谷主,事情如何” “还能如何。”凤无淞咬着牙说,“碰了一个钉子,讨了好大的没趣!” 侍儿扶着她,不敢再言。 “谷主,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从蛊派找一个替罪羊就是了。” 凤无淞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她需要思考的是接下来如何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的问题。 没想玉无望竟这样喜欢她,提到她的时候如此在意。 凤无淞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晕眩。 “我失算了” 她原以为玉无望是因为风长栖是皇太女才喜欢她,没想到,却是一腔奋不顾身的真心喜欢。 正常的情况不应该是,风长栖成了风国的灾星,玉家世世代代为风国的守护者,玉无望也会厌弃风长栖吗 可没想到却是 这世上也许真有专情的男儿。 凤无淞抿着唇,由侍儿扶着,一路向前走。 她脸色发白,如果没有个人扶着,她几乎无法行走了。 风长栖呀风长栖,真是命好得让同为女人的她感到嫉妒。 看他提到风长栖那无比专注的神情。 越想,凤无淞越感到心里有些发酸。 “谷主,怎么了” “没什么。”凤无淞强撑着冷冷地说,“星象说,只有玉无望,才能助我凤家重回巅峰,玉无望一定是我的。” 第五百九十一章 顶罪之人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回去找风长栖,风长栖正在亭子看那个风车旋转。 风车旋转得很快,带起水流来,每一个扇片都做得非常细致,动起来呼呼生风,而且几乎带起来了大半个池塘的水,风长栖靠着栏杆望着,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时辰。 玉无望走到亭子外面,叫她。 风长栖这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对他喜笑颜开:“你那些木匠朋友发明的东西可真有趣,要是这用在农业中,定能使粮食增产。” “那是自然。”玉无望也是笑脸盈盈,依靠着亭子,凉爽的风吹过来,令人十分心旷神怡,“我那些木匠朋友,可不是吃干饭的。” 他表面上做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在开始焦急,这事情依然连个眉目都没有。 南疆蛊派只是个小角色,他想引出后面的那条大鱼。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玉无望呆呆地看着,河流的设计十分巧妙,用于灌溉农田,也是极好的,不过风长栖此时心思完全不在这了,河面蹦起了几条鱼儿来,“干娘才派人给我寄了几本有趣的书,我去看看。” 玉无望谋算着,只觉得心头一片烦乱,怎么也静不下来。 风长栖要去拿书去看,却被床头的玉佛吸引了注意力。 玉佛越加通透,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只觉得随着时日渐涨,那尊玉佛的成色越来越好了,玉佛的成色还能随着时日而变化,真是一大妙处,风长栖看着,渐渐出了神,把拿书去看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反而静静观察起这尊玉佛来,玉佛的光泽异常地奇妙,像丝绸,又像别的东西,这不是普通的玉,也是,与玉家齐名的凤氏传人,所送的礼物怎么可能是凡物,风长栖越来越觉得这玉佛雕工出奇。 风长栖也算涉猎颇广,看了好久,硬是没把这玉佛看出个门道来。 她越来越觉得疑惑。 玉佛的异香说不清楚,那是一种很奇妙的香味,不过玉无望说,这是一种西域的名贵香料,既然玉无望说了,那就没有什么问题吧。 兴许是玉无望等她等得不耐烦,他走进来的时候,风长栖还在呆呆地看着那尊玉佛出神,玉无望有些奇怪,道:“长栖。” 风长栖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关窍,这尊玉佛好像填充了什么东西,玉无望靠近她,风长栖叫道:“别动!” 她生怕玉无望说出什么话来,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打断了他的思路。 玉无望猜到了几分她的心思,抬起脚来,几乎一点声音都不发出地退了出去,风长栖只觉越来越奇怪,那玉佛好是好,可总是有一些说不通的古怪之处,她把玉佛拿出来仔细端详,终于注意到,玉佛的面部,好像塞进了一团香料。 这才构成了玉佛面部凹凸不平的感觉。 “这就是无望所说的名贵西域香料” 风长栖感到好奇。 风长栖抱着这尊玉佛走了出去,希望玉无望那些木匠朋友能将这团香料取出来。 玉无望看了一眼。 这尊玉佛的构造的确有奇怪之处。 “你想干什么” 他疑惑地问。 “我想把这里面的香料取出来。” 玉无望用手敲了敲,似乎不太赞成她的想法,“取出来干嘛” “我见过的奇珍异宝也不少了,可从未见到过这种玩意儿,心里实在好奇得紧,想看个究竟。” “构造的确奇妙,可是你把香料取出来有什么用”玉无望带着笑容问她。 “无望,你不觉得奇怪吗。”风长栖睁大着眼睛问她,“过了这么久,我发现玉佛的颜色好像出现了变化,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日夜看着它,所以看错了。我在想,是不是这香料的问题。” “你没看错,的确发生了变化。” 玉无望凝望着说。 “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清楚这尊玉佛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长栖很感兴趣地说。 “长栖,你说实话,”玉无望心平气和地说,“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师父,这都被你发现啦。”风长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一开始我对这东西的确爱不释手,可是看久了,我有点害怕。” “害怕” 玉无望皱眉。 “是。” 风长栖紧紧看着玉无望的脸色,唯恐他有什么大的不乐意,“师父,”风长栖小心着说,看着玉无望的脸色,赶紧补充了一句,“你别误会,我不是说凤姑娘对我有什么别的意思。” “没事。”玉无望盯着那佛像,神色都微妙了起来,“你接着说。” 风长栖直言不讳:“我害怕。” “害怕怎么会”玉无望不解,“这尊玉佛,我看过很多次了,是上上品,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话是如此,师父。可我总觉得这佛像透着一股古怪。” 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是无端地不安,好像这佛像里藏着什么秘密。 “知道了,放心吧,长栖。”玉无望的脸色有些沉。 过了两个时辰,栖凰岭的木匠就把那团香料掏出来了。 那是一团白色之中夹杂着红色的固体,颜色很漂亮,质地有些像女子用来化妆的胭脂,风长栖看着它,愣了一会。 怎么会呢,是她想多了 该死的,她怎么能这样想呢,风长栖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想法,非要把那位凤姑娘想成一个蛇蝎女子吗 无望与之交好的人,一定也是好的。 可是,只是这样一团东西,她始终觉得不对劲。 “无望,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风长栖疑惑地问。 “是一种西域的香料。” “真的么” “为夫会骗你不成”玉无望一脸温和地笑。 风长栖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话虽如此说,其实玉无望心里也没底,香料里好像掺了一种别的东西。看不清成分。 香料被放进了一个木制的小箱子了。 至于玉佛,被玉无望收好了,既然风长栖看着它觉得不舒服,那就没必要再见了。 不过两日,蛊派便交人上来了。 那个人叫小染,是个面容干干净净的女孩子,看着玉无望跪下,十分恭顺又胆怯的样子。 风长栖看了心生怜悯。 “便是你敢陷害长栖公主”玉无望面无表情地说,“你可知这该当何罪” 玉无望并不认为这女孩子一定是真凶。 在这种情况下,蛊派完全可能随便抓一个人顶罪。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我知道。”小染低着头,不太能看清楚她的脸色,但面上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玉无望的声调带着一种慵懒又威严的味道。 “因为我是奂齐人。” “奂齐人风国的皇子皇女们这么多,你为什么只对付长栖公主一个呢” 依然是这样,不咸不淡的语气。 “因为长栖公主才能继承大统。”她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咬牙切齿的神色。 “哦,那你这么做,是不想长栖公主继承大统”玉无望笑出声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 小染直直地抬起头,不说话,但脸上呈现出一种倔强。 “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玉无望冷冷地说,目光带着冰一样的凉意,“本座有的是方式让你开口。” 他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椅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最终缓慢地挤出几句话:“你们奂齐又想如何你们奂齐已是困兽,还想做无谓的争斗吗乖乖识相点才有好果子吃。” 他笑出声来,也不知是什么意味。 风长栖只觉得玉无望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他用手托着下巴,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他唇边勾起一抹微笑。 “你可知你做了什么” 小染没有说话,身体却在发抖,像是知道害怕一样。 “是奂齐让你做的这些不安分的东西,本座迟早要把他们一个个都收拾掉!” “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小染说。 “是这样吗。” 玉无望眯着眼,歪着头道。 “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小染咬着嘴唇说。 “你以为搅乱了孟丽帝女的名声,奂齐就讨得了好”玉无望狠狠地说,“鼠目寸光,不知深浅的东西” 小染低下头,不吭声,像是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拖下去。”玉无望吩咐周围的侍从。 小染被拖了下去,好像拖下的是一具死尸。 看来蛊派在高压之下,办事效率很高嘛。 给出的理由说得过去,但是是不是蛊派临时找出的替罪羊,就不好说了。 要是让他知道他们敢骗他的话,哼! “国师。”一同来的还有凤无淞,她柔声说,“这下,你该高抬贵手,放过蛊派了吧” “不急,我还有一些问题没问。”玉无望不紧不慢地说。 凤无淞低头,目光一躲闪,可惜玉无望没留意到。 “国师,这已经是蛊派能做出的最大诚意了,这样不休下去,对国师在江湖的声名有损啊!” 跟长栖比起来,声名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他不屑地笑了一下。 第五百九十二章 就此揭过 http://.biquxs.info/

如果不是看在玉家与凤家祖上相交,这会玉无望已经不给她面子。 玉无望不语。 凤无淞见此,虽然着急,但只好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整个屋子一片寂静。只听见衣袍轻轻挲动的声音。 “不是你。”玉无望突然说。 凤无淞一怔。咬紧的嘴唇愈加紧了,脸色也有些发白,手里紧紧攥着袖子。 千万不要被发现。 但是她也知道,怀疑到她身上,是一件几率太小的事了。 可面前站着的人,是玉无望啊! 一点蛛丝马迹,都瞒不过她那双眼睛。 凤无淞紧张了,紧紧地盯着她,一双美眸不知是何含义,她眼睛一闪一闪的,房间的灯油仿佛要耗尽了,玉无望手中的珠串仿佛可以随时掉在地上,凤无淞感到了无声的窒息,心里好像长了一层毛,令人难耐不已。 玉无望一直转着他那珠串,翡翠珠串发出轻微的咕噜噜的声响,凤无淞紧张到了极点,只觉一切都不真实起来,眼前的事物好像越来越远了 不会的,她是凤家后人 而且她一点马脚都没露出,怎么会被发现呢 凤无淞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她的脊背慢慢地挺直了,但是背部,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眯起眼来,仔细打量着这一切。 小柒是绝对会背这个黑锅到底的。 蛊派拿捏人的手段,可谓是花样百出。如果小柒没把这件事完全揽到自己头上,那她的下场一定比死还痛苦百倍。她的家人也会很惨。 谁让蛊派只有小柒一个奂齐人呢,凤无淞轻轻想,从动机,行为,目的上来说,她最适合背这个黑锅了。 只要瞒过了玉无望,一切都好说了。 没人再会在意这件事。 包括风长栖自己,也不会再去多追查。 凤无淞鼓起勇气来,重新直视起前方来,烛光照得她脸都在发烫,前方的仕女灯具异常精美,底部刻着不知名的花纹 玉无望鄙夷地看着她:“你不过一无名小卒,如何碰得到长栖公主的玉佛” 小柒一愣,猛地抬起眼来,她跪坐在地上,穿着淡紫色的衣服,身形异常地萧瑟。 “惊云司的玉佛” 她笑了起来:“枉国师为风国第一贤国师,惊云司并非铁板一块,我半夜潜入,有何不可” “你倒是很大胆!”玉无望脸上陡地浮起一层怒意,“惊云司暗害公主的事,你也敢做!” “为了奂齐,有何不可!”小柒倒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玉无望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他对玉佛有问题与否也是个猜测,可是这丫头居然知道,看起来她还真是有点东西的人。 玉无望眯起眼睛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小柒低下了头,像是不敢与他直视。 风长栖看着她。 难道玉无望已经断定了那玉佛有问题,甚至是害她的罪魁祸首 风长栖满心疑惑,她看向玉无望,玉无望却并不加以回应。 他现在满心思都在这名名叫小柒的女子身上。 “你还敢影响风国气运”玉无望语气里有一丝明显的怒意。 小柒终于出现了惧怕,手指扣着地板,结结巴巴地说:“我什么风国的气运,我不知道!” “不过一条小杂鱼罢了,这种事,谅你也不知道!”玉无望眼里酝酿着风暴,抬手让栖凰岭的暗卫将她押下去,他大概已经有八分相信真是她陷害的风长栖。 小小一个蛊派弟子,胆子还不小! 奂齐,又是奂齐! 玉无望一直在沉思。 凤无淞暗道,这下蛊派日子是难过了,但是蛊派的背后靠着她,总不会被人灭门,谁的日子难过也不要紧,只要能有人替她顶罪,她能顺利过关就好了。 老天保佑,玉无望这只老狐狸可不是这么好忽悠的,凤无淞手心都是汗,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但愿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无望”风长栖有些惊讶,“那个玉佛真有问题” “我不过诈一下她而已,有没有问题,我也不敢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知道。” “那么,陷害我是她做的咯” 风长栖真是气得打不过一处来,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撕烂那个小蹄子的嘴。 “应该是的,”玉无望沉默了一会说,“我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人做这事。” 风长栖捏紧了拳头,无比愤懑地说:“这人真是太可恶了!我要将他碎尸万断,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玉无望摆摆手,“这人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能够更改风国的气运,可不是她一个小棋子能做的。” “既然罪魁祸首已经交到国师的身上了,那么国师能不能看在凤家的面子上,以后江湖上不要太为难蛊派呢”凤无淞目光有些闪烁,有些惧怕地说。 玉无望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十分勉强地答应了,蛊派应该是不知情的,蛊派可没那么大胆,敢去陷害风国的皇太女,不过罪魁祸首出在他们那里,他们也难辞其咎! 看起来这凤无淞与蛊家也颇为有旧,罢了,玉无望颇为纠结,经过他的打击,蛊派元气也大伤,以后行走江湖怕多为不便,那么他就绕过蛊派一回吧! “如果是旁人开口,本座说什么都不会轻易放过。” 玉无望吐字清晰,每一个字像是要重重地砸在地面,他紧紧捏着拳头,不过伤了故人的颜面,总归不好吧。 “多谢国师。他们必不敢造次。”凤无淞很恭敬地说。 凤无淞见事情已定,巴不得马上逃出去,生怕事情再生出什么枝节,连忙行了个礼道:“既然事情已定,在下也不留,告辞了。” 玉无望并未挽留,只是命他的侍从开阳和叱离送她出了山门,也算给足了她面子。 至于玉无望自己,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就当玉无望准备去囚室亲自审问她确认一些细节的时候,却得到了暗卫肯定的回复:那个名叫小柒的人,已经因为抗不过严刑拷打,而服毒自尽了。 差点忘了,玉无望脸上重新浮起了腾腾怒意,南疆蛊派,最擅长调毒,就是他也得甘拜下风。 “你们这群只会吃饭不干事的废物!”玉无望重重地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前路一下子又漂浮不定起来,刚刚得到的一点线索马上就没了,这种憋屈感,实在是气得他肝疼。 暗卫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屋子,只求公子饶命。 玉无望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离开了自己的屋子。 走到外面,呼吸着来自高处的新鲜空气,才感觉心中的压抑与不甘稍微平息了一点。 他现在手里除了那块腰牌,别无其他的信物。 这样下去,注定是一桩无头悬案了。 “到处为止吧。”看着悬崖下的风景,玉无望心里一片烦乱,对着开阳说。 开阳一愣:“就这么半途而废,可不像公子的作风。” “我还能如何”玉无望心里越加烦乱,“我手中的证物就这么一个,再折腾蛊派下去也没什么用,罢了,就这样吧。” 开阳嘴唇动了几下。 “公子说什么,属下照着做就是了。” 玉无望一阵烦乱,看着山谷底下,一个淡粉色的身影,凤无淞的脚程还算快,都已经走到那里了。 玉无望想着。 凤无淞拖着一个侍儿在身后走着,依然觉得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走出了栖凰岭,她竟有一种逃出火坑的感觉。 她看向天边的太阳,一片朦胧,阳光却是毒辣的,她的脚程没有多快,头上却是一片薄汗了,按照这个时辰,小柒应该已经死了吧。 没事,死无对证,应该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她这么想着,心情好像轻松一点了,身子也轻盈起来,她扶着侍女的手,一路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头。 总算要走出这栖凰岭了。 凤无淞转头看了一眼栖凰岭。 咬紧牙关说:“从此以后,凤家要重出江湖了,若不是凤家多年躲在谷里不问世事,对外面的世界只知道零星半点,哪轮得到风长栖这个贱人!” 她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如若不然,今日的玉夫人,该是她才对! 可惜时机已过,凤无淞紧紧抓着侍女的手,她就是悔青肠子都没用。 侍女不答。 凤家传下来的组训便是避世,如今自己的主子居然要违背这一意思。 这可是大事。 但看向自家主子,她似乎心意已决,没有什么改变的余地。 凤无淞低下头,心里十分沮丧。 她倒谈不上有多喜欢玉无望,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夫君的合适人选罢了,可是只有玉无望才能辅佐她凤家,玉无望就一下成了必不可少的资源吧。 想想风长栖,她真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了一样的感觉。 “你等着,贱人,他早晚是我的!”凤无淞恨恨地说。 凤无淞看着前方连绵不断的山林。 “回去之后,把那个术法撤了吧,咱们以后也不要碰这个妖猫了。” “是。” 小柒一个小棋子没有本事改变风国的国运,可是她凤无淞有。 第五百九十三章 重出江湖 http://.biquxs.info/

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 她的命里从此多了一重躲不开的杀劫。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凤无淞气得脸色发青,阳光下微微打着晃,额头上一层微汗,她的命里平白无故多了一重杀劫不说,风长栖那个贱人,居然一点影响都没有。 凤无淞咬紧了嘴唇,恐惧,担忧,还有愤恨,混合成了一种奇妙的情绪,一下下地冲击着她的太阳穴,令她心神不宁。 要怪只能怪她失算了。 谁能想到,玉无望是真心爱慕风长栖的呢。 他眼里的那一层爱慕,寻常男子可是比不得的。 日光明晃晃的,射得凤无淞心慌,她抬头仰望,只觉一切都要毁了一般,整个世界都灰蒙蒙毫无指望起来,她咬紧了唇,唇瓣几乎要渗透出血迹来,她一阵无力,满腔情绪堆在胸中,发泄不出来。 她也不知要如何发泄出来。 “向武林盟主递个帖子去。”凤无淞努力地说,眼里闪过了一丝不甘,“就说我要上前拜会,切记,不要提凤家的名讳。” 侍女连声称是。 她得好好盘算一下,玉无望对风长栖用情之深,一般的手段可不行,风长栖死了,玉无望就会和她在一起了 玉无望喜不喜欢她不要紧,可她需要玉无望的助力。 两人已经快走到陌灵谷下了,陌灵谷到处是奇花异草,凤无淞眼里闪过了一丝迷茫。 奇花中笼罩着一股雾气,朦胧着看不清楚,凤无淞轻轻一声叹息,凡人看不透这天机,可不等于她凤家的唯一传人看不透,风长栖是双龙之命,命格不是一般的尊贵。 要杀了她,岂是那么容易的。 纵然拼上她那不输于风长栖的三凰之命,也不一定能掰倒她,反而只会斗个两败俱伤。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想到她的命里日后多了一重避不开的杀劫,她就越发不甘心,对风长栖的嫉妒也越深起来。 三日之后,凤无淞再次来到栖凰岭。 “姑娘到底有何事这样一次次上来不嫌麻烦吗”玉无望满头雾水,现在凤无淞也不像对他有非分之想的样子,希灵谷离栖凰岭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这样上来也要耽误大量时间。 现在凤无淞对玉无望恪守礼仪和分寸,两人看起来像是纯粹的朋友,玉无望对于凤无淞起初不好的印象也慢慢打消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一时鬼迷心窍,没关系,只要能迷途知返就行。 凤无淞看起来很知趣,完全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 “有一件大事。”凤无淞穿着一身橘黄色的长裙,这种颜色衬得她明艳可人,她低着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这事是很难办么” “不是,如果难办,我怎么会随意麻烦国师,”她抬起头,脸上浮现起一种异常认真的神色,“我,凤家从重出江湖。” 玉无望紧紧皱眉,像是在思虑很深的问题,“以玉家与凤家的交情,我该尽力相办,只是有一句话堵在心里很久了,今日想问一问姑娘。” “国师请说。” “凤家为何要退隐多年都不见踪迹” 凤无淞低着头,垂着眼睫毛,像是很难办的样子。 玉无望自知失言,连忙道:“玉某失礼了。” “无妨。”凤无淞道,“是我思虑不周,没告诉国师,不过这的确是家族的隐秘,国师要失望了。” “没事。” 玉无望虽然奇怪,但没有追问下去,这种时候再问下去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每个秘密传承的家族都有秘密,包括玉家都有。 “那么,姑娘代表玉家重出江湖,真的不会有问题吗”玉无望狐疑地说。 “所以,要请国师帮忙了。” 凤无淞有些惴惴不安地说。 “姑娘有什么,尽管吩咐。” “我听说国师在江湖很有名望,这个忙非国师不可了,”凤无淞抬起头,颇有些担忧地说,“请国师替我向武林盟主写一封信,作为引荐。” ‘这没问题。”玉无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包在他身上,不过小事一桩罢了。 “还有一件事,我是凤家后人的身份,只有国师,南疆蛊派的人知道,还请国师千万不要外传。”凤无淞垂着眼睫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玉无望一愣,果然,凤家传人再重出江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起来,当年玉家隐退,果然很有东西啊。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了,无关的东西,就不要轻易去关注。 “可以。” “凤无淞在此拜谢国师。”凤无淞一谢,低身下拜。 她起身后,低垂着眉,像还有什么话想说。 “两月之后,南阳要举行一次武林大会。” 一句关我何事的话几乎要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玉无望生生地克制住了,他是不喜欢关心这些江湖上的闲事,她一直垂着头,像是有什么需要他的帮扶。 “国师去吗。” 玉无望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玉某走不开了,家中陪伴还需要玉某的陪伴。” 休说风长栖需要玉无望的陪伴,一天也不要离开,而且,就现在这个局势,玉无望才不会放着她就出了远门。 果然又是因为她。 凤无淞温柔客套地说:“国师可以带着尊夫人一起去。” “那也不行,拙荆因事必须留在栖凰岭。” 凤无淞有些失望。 “这样吗,那小女子打扰了,告辞。” “且慢!”玉无望叫住她,“姑娘能否告诉我,姑娘到底想在武林大会干什么” 凤无淞微微一笑:“我想在武林大会上扬名立万。” 倒是个有野心的女子。 玉无望打量了一眼她。 不过不要紧,只要不是为了野心丧心病狂的人,玉无望都不会讨厌她的。 玉无望脸上满是风淡云轻的微笑:“那祝姑娘心愿得偿。” “我很希望能在武林大会上能帮衬我的人是国师。” 玉无望微微颔首:“让姑娘失望了,不过我可以让我的随从帮衬着姑娘,他们的武功虽不及我,但也是出类拔萃,定能助姑娘一臂之力。” “不必了。”凤无淞回绝得十分干脆,令玉无望惊讶。 “那,玉某便帮不了姑娘什么了。” 他看着她的侧脸,她到底想干什么 凤无淞回过头,粲然一笑:“我需要的可不是武功,而是国师这块金字招牌,旁人武功再好,可没有您这块金字招牌好用。” 原来这家伙是想借势。 不过有着玉家和凤家那一层特殊关系在,他愿意让她借一下自己的势。 是个很有心机很会盘算的女子,玉无望打量着她,心想,只要不过分贪婪,这种性格,也是好事,但风长栖在刚见她时,可不会这样盘算。 玉无望想着,刚刚见到风长栖的时候,她那样的水灵,又那样固执和天真,从不懂得依附他人的道理。 玉无望说:“如果两月后拙荆能下山,定助姑娘一臂之力。” “那我就等着国师的好消息了。” 凤无淞说完,扭头告辞。 凤无淞在走了一段距离后,玉无望才发现风长栖一直躲在后面观看着他们在干什么。 玉无望突然有一种自己做了坏事被发现的感觉。 尽管他好像也没做什么。 玉无望走过去,揉住风长栖的肩膀,那小丫头脸上雾蒙蒙的,两腮红得很可怕,她手指甲划动着树皮,看脸上的样子,却不像吃醋。 “你生气了长栖。”玉无望下意识地说,“我对她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风长栖盯着他,没什么别的意思,可越是这种目光,越是让玉无望感到发毛。 “我记得你几乎都不怎么喜欢和别的女人说话。” “可是她不一样嘛。”玉无望绞尽脑汁,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来。 “罢了,我相信你。”风长栖低着头,“我不是那种心眼比针小,夫君和其他女人说上一句话都要生气半天的女人。” 玉无望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也不用像其他女人那样去吃醋。 “那”玉无望突然多了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我只是奇怪,你好像对她很照顾,为什么” 为什么玉无望轻轻叹了一口气,玉家的来源都和凤家有一部分关联,对于这个唯一的凤家后人,他能不帮衬一点吗“还有一个理由,你要听吗。” “我。”玉无望深吸一口气,“她的才能也是不错的,若我不在时,她能替风国效力,岂不是很好” “原来你还存了这样的打算!”风长栖脸粉扑扑的,看起来很可爱。 这风国贤国师的名头,果然不是白来的。 既然跟着去了孟丽,他还是在那么在为风国考虑。 “你觉得好的人,一定也是好的。” 自从小柒死后,就再也没传出妖猫的消息。 玉无望也时常派出人去打探,却得到了一切太平的答复。 小柒死后,仿佛妖猫也跟着销声匿迹。 难道,真是她干的 他真的做对了 玉无望有些疑虑,却不得不信。 与此同时,天象也在开始好转。 第五百九十四章 有求于国师 http://.biquxs.info/

钦天监来报,天象以一种突然的趋势好转了,好像风国国运一下子又昌隆了。 风长栖是风国灾星的说法也不攻自破了。 风长栖可以离开栖凰岭了。 不过,看风长栖的样子,巴不得在栖凰岭呆一辈子。 外面要操心这么多事。哪有在栖凰岭这样一直呆着自在。 现在看样子,自己就是不信也得信了。 就是小柒陷害了风长栖。 因为自从小柒死后,一切都风平浪静。 玉无望简单地和风长栖商量了一下,就要带着她下山,风长栖听说要去南阳并没有什么抵触,反而巴不得就去,她在风国呆了这么久,大多时候都老老实实地呆在耀京城里,去别的地方根本就不多。 两人风雨兼程地赶了五日路,就到了南阳。 武林大会设在一个环境清雅的山庄里。 各方来客已经集去,风长栖还未进去,就看见了一堆打扮奇怪的人,有全裸着上身纹着古怪花纹的人,有腰间盘绕着一条蛇的人,就算能随手掏出一只毒蜘蛛的人也不鲜见。 怪不得无望总是不告诉她江湖上的奇闻异事,风长栖想,她对江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她从未想到,这么多奇怪的人,居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聚集在一块。 他们刚刚要进门的时候,就被一个衣着普通的人拦住了。 “两位可是国师和帝女”他谄媚地笑着说。 “正是。”玉无望冷冰冰地说,脸上维持了他一如既往的面瘫表情。 “我家主人有请。”那个男人异常恭敬地说。 两人身份本是尊贵异常。 玉无望连问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拉了一下风长栖的衣服:“走吧。” 能再次见到那位才貌双全的凤姑娘,她还是很高兴的。 两人被一路引向了一排偏僻的房屋,周围的一大片区域可以说没什么人,看来这位盟主真的很给那位凤姑娘面子,凤无淞老早就站在房子前迎接他们,一见到玉无望,微微行了个礼道:“多谢国师相助,不然,我这种江湖上的无名之辈,连进这里的门都困难。” 玉无望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姑娘想让我们做什么”玉无望盯着她,开门见山地说。 凤无淞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进来说。” 三人进去,屋子黑黝黝的,没点什么灯,有一种狭隘拥挤的感觉。 凤无淞吸了一口气,低头一拜。 玉无望站着,猝不及防地不偏不倚地受了他这一拜。 “姑娘。”他有些惊异,“到底何事” 凤无淞死死捏着自己的袖子,捏得很紧,声音却是清晰可闻:“武林大会的夺魁者,可以得到一本秘籍。” 玉无望笑了,不以为然地道:“姑娘的武功虽不至于独步天下,但对付武林大会上那些人还是不成问题吧,这点小事也要求助” “当然不是这个。”凤无淞鼓足了气,有些紧张,“我在江湖上除了蛊派,实在没什么根基了,不想得罪什么人。” “明白了。”玉无望眯着眼说,“你想怎样” 凤无淞笑脸盈盈:“国师能否在大会上替我引荐一番” 玉无望略一思索一下:“可以。” 有他做后台,估计没什么人不长眼地去招惹她。 凤无淞一脸甜美的笑容:“多谢国师,那今天,有劳了。” “无妨。” 玉无望平淡地说,这件,真的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 凤无淞为此麻烦他,似乎颇不好意思,低着头,有些羞涩地说:“实在不应该麻烦国师,只是那本功法,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的武功已经卡在这,很久都没再向前一步了。” “真的”玉无望紧紧盯着他,有些在意地说,眼里也罕见地多了一丝认真。 “嗯。” “自当尽力相帮,时辰快到了,姑娘,快走吧。”玉无望抓住风长栖的手,要带她出去。 然后凤无淞亲自送了出去。 风长栖看着她,她眼里闪动着野心,她要在大会上扬名立万,是很高兴的吧。 两人沿着一条清幽的走廊,一直向前走去,前面就是一个开阔的庭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一些身上带着邪气的人站在那里,令风长栖感到颇不舒服。 “长栖。”玉无望淡淡地说,眼睛却盯着那些站在台下的事。 “嗯” 风长栖回过头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师父在叫自己。 她刚才听着两个江湖人士说些奇闻轶事,几乎听得入迷。 “我”他抓着风长栖的手背,欲言又止一般,最终只是斜眼看着她,“长栖,凤家若是能发扬光大,对玉家也很有好处。” “嗯,明白,所以你帮她,也是在帮你们玉家。” “嗯。”玉无望很满意风长栖的悟性,只是抓她的手越发紧了,声音依旧沉稳有力,“我只是” “嗯。我明白的。”风长栖柔柔地说,她听那些江湖人士的话听得正入迷,玉无望唤她,她还是沉浸在那些事里,说话心思也不完全在那上面。 玉无望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想通了,就好。” 不过风长栖眼一黯,玉无望这种七情六欲都比常人淡薄的人,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女子的身影。 起码她有什么拜托他的,都会尽力去办。 起码玉无望对她并不像平常女子那样漠视,这点已经不同了吧。 风长栖有些紧张,心突然揪紧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那个涂成红色的台子,她在忧虑什么 风长栖和玉无望的位置设在最上边,旁边还贴心地放着果盘,打扮得有些像个戏台子,坐在椅子上,可以清晰地看清楚下面的全景,一丝一毫都不会遗漏。 这也算全场最高的待遇,武林盟主都没这待遇。 “坐吧。”玉无望自然地坐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比试台,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风长栖闭紧了嘴,她知道,现在玉无望正在思索,自己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比试已经开始,正进行得热火朝天。 有些招式在风长栖眼里看来都颇为幼稚,更别提玉无望这样的武学宗师,看着是什么感觉,可是玉无望依然看得津津有味,眼珠子不停地转着,像在仔细琢磨着什么,风长栖好几次要找玉无望说话。 可看着玉无望如此专心致志,只好闭嘴不提。 渐渐地,各门派的高手上场了。 这次打斗精彩了,风长栖睁大了眼睛,自认一些招式,就是自己,也无法破除,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好,坐在上面,真有一种隔绝了众生的感觉,众人的一言一行,尽数收纳。 这个位置安排得很对玉无望的胃口,他最喜欢在那观察着别人。 只是,凤无淞什么时候上场 凤长栖思虑起这个问题来。 终于,凤无淞穿着一身石青色的衣裳上场了,她没有拿任何剑,只戴了一双看起来不沾尘埃的白手套,白手套在一团石青色中十分突兀,令人忍不住往那瞟去,也许,这双白手套,等会就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但是武林大会上不得伤人性命,这是规矩。 这下风长栖彻底来了兴趣,随手拿了块糕点,像是看戏一般,她实在好奇,看起来外表这么柔美的女子,等会能使出什么杀招。 凤无淞身段纤纤,那腰比她还细几分,虽是连陌灵谷都不出一步的女孩子,但是身上的风尘气却比那些烟花柳地的还要重,也不知道她是什么练出来的。 风长栖觉得她现在站在台上,脸有点像唱戏的花旦。 当然,这并非贬损,而是她的容貌,实在有一种脱不开的媚意。 另外一头是一个裸露着上半身,带着鬼头铜腰带的汉子,那身量,像是在欺负她一样,风长栖知道凤家后人绝不能以貌取之,可是在这么强烈的对比下,还真有种凤无淞等着挨打的样子。 汉子的武器是两把铁锤,铁锤四周钉着铆钉,修造得十分细致,汉子将两把铜锤扛在肩上,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两把铁锤,平常人连举起来都困难,更别说这么轻松地操控自如。 凤无淞开始舞动了,她的样子真好看,像是在跳舞,腰肢纤细,不过风长栖却从一扬一扬的水袖中,看出了杀意。 凤无淞,果然不是个吃素的。 旁人要做到像她那么狠辣,也是不容易的。 风长栖暗暗咋舌。 凤无淞的速度快了起来,像是无数道残影,那汉子使起铁锤的样子像是在打铁,凤无淞这样柔弱的身板,只是轻轻碰那锤子一下,就会筋断骨裂,半身不遂,风长栖忍不住暗暗为她担心。 可无论如何,凤无淞的身形总能巧妙地避开那些铁锤的攻击,步子偏偏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虽然好几次都是贴着锤身擦肩而过,汉子也不慌乱,只是有条不紊地进攻着,出手有力,招招指向要害。 从这么快的速度中,分辨出人的身形,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这么看起来,倒是一场旗鼓相当的争斗。 风长栖看得呆了,张大了嘴,手中的瓜子沿着缝隙漏下去也浑然不觉。 第五百九十五章 非同一般的帮扶 http://.biquxs.info/

凤无淞要赢,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 甚至可能以很大的代价才能击败他。 “那汉子是谁”风长栖好奇,比起凤无淞,她更好奇这个汉子的来头,凤无淞的实力她是清楚地,可是半途中能跳一个人和凤无淞打个平手,那就稀奇了。 “我也不知道。”玉无望微微一笑,满脸只是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手指敲打着椅背,闭上眼睛。“江湖上从未听到过她这号人物。” 风长栖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多看看高手过招,对自身的武学修为也很有好处,她专心地盯着,玉无望的话也顾不上答,唯恐错过了一点要点,她摇摇头,像是在轻轻叹息,嘴里轻轻念叨着:“看来凤姐姐想赢,可不是那么容易了。” 玉无望脸上仍是笑意,撑着头,头发顺着椅子垂了下去,依然没有担心的意思,“你紧张了” 风长栖睁大了眼,轻轻嗯了一声,眼睛依然紧紧盯着那里,极其关切的样子:“无望喜欢的人,自然是好的,我也不希望她有事,我也希望她心想事成。” 虽然风长栖并不十分精通于武学,但也知道瓶颈对于一个习武之人的重要性,风长栖紧紧捏着衣袖,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玉无望洞若观火一般,微微一笑,满脸无半点的紧张神色,悠然自得地磕着瓜子:“你放心吧,我让她赢,她就一定得赢。” 这么有把握风长栖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他舒适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语。 风长栖只好把自己的一腔话都咽了下去。 比试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风长栖看得越发着急起来,只恨不得自己也跳上去,比划几下,代凤无淞赢得这场比赛,玉无望终于睁眼,观望了一会,然后向着台上做了一个手势。 那个手势很古怪,风长栖看不懂含义,似乎是在提示着什么,风长栖满心疑惑:“她都不知道我们坐在这里,你这么提示她,有用吗” 她看得到吗 风长栖十分怀疑她在下面比试着这么辛苦,还有没有闲暇关注一下他们这些吃瓜群众。 可是玉无望依然是这种古怪说不清楚含义的笑容,一切仿佛都胸有成竹一样,风长栖不知所以,想问,却又不知如何问起。 她只好呆呆地盯着。 两人酣战了一会,凤无淞身为一个女子,真是体力惊人,按理来说这么一个彪形大汉,体能应该绝对占了上风,可是凤无淞居然丝毫不弱,真是人不可貌相,只见凤无淞的腿突然以一个古怪的角度一踢。 汉子赶紧格挡,可正是格挡的一瞬间,让凤无淞抓住了破绽,凤无淞趁机以极快的速度点了他的穴位,就是这样,汉子动弹不得。 “你输了。”凤无淞淡淡地说。她的脸色似乎也不是那么轻松,手腕已经肿起,风长栖这才想到刚才似乎锤子的边角扫到了她,她不仅为她心疼起来,这一下子,她里面的骨头一定粉碎了吧。 她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 但愿这段时间没什么事。 汉子想说什么,张开了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纯然动弹不得。 凤无淞走了下去。 但风长栖看着,她走得有点吃力。 不过,人没事就好。 风长栖在心里说,这种程度的伤,对于行走江湖的人来说,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们配合可真是默契啊。” “凤无淞很聪明,若是换做一个稍微笨点的人,我也无能为力。” 风长栖却仍有些担心。 “她这个样子,怎么进行下面的比试” “放心吧,这是最后一局了。” 玉无望翘着腿,有些洋洋得意地说。 风长栖很惊讶。 想想二人比斗的惊险过程,她点了点头:“也对,旗鼓相对,这样的程度,应该是压轴戏了。” 玉无望依然笑吟吟地不语。 “只是,她一个没甚名望的人,怎么还没打就是最后一局了”风长栖疑虑,“莫非你的面子真这么值钱” “你觉得呢为夫的本事,你是今日才见咯” 玉无望异常得意地说。 风长栖嘴角抽了一下,也对,玉无望在江湖就是朝廷的化身,谁敢不给朝廷面子 玉无望使用轻功飞了下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抓着凤无淞的手,领着她走到了台前,淡淡地说:“各位,这位凤姑娘是我玉某的结拜妹子,望各位日后行走江湖,给她个面子。” 台上顿时一片哗然。 这种时候来宣布这样的事,凤无淞的分量真是可见一般啊。 以后只要有求于玉无望的人,都不敢得罪她了,而江湖上,有求于玉无望的人简直太多了。 没想到,玉无望居然会借着自己的名头这么帮她。 风长栖在上面磕着瓜子,撇着嘴唇有些不屑地想道。 她心里涌起了一丝连自己都没怎么意识到的醋意。 玉无望眼里,除了她,从来不会有其他女人的影子,可是今天居然有了。 尽管她知道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可是风长栖依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滋味。 她不是那等极爱拈酸吃醋的女子。 但那感觉就像是属于自己的待遇,突然被一个人强占了一部分一样。 说完全平静无波是假的,就像被指甲轻轻划过了一下一样,但,也只是指甲划过了一下而已。 “真是的,无望头一次这么帮一个女人,就不怕江湖中人说闲话么。”风长栖咬着蜜饯,评论。 等到人群慢慢散去,凤无淞才跟着玉无望慢慢上来。 而四周的糕点和蜜饯,都已经被风长栖吃了个干净。 风长栖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不高兴时,也喜欢大吃大喝。 “有劳二位了。”凤无淞向她深深行了个礼,异常感激地说。 风长栖看着她真诚的模样,对她心里的不满也消散了几分。 她的确是吃醋了。 “公主,”凤无淞低着头,模样像是有些惭愧,“我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实在没有帮扶的人了。” “无妨。”风长栖摇摇头,“我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女人,你放心好了。” 凤无淞异常感激。 风长栖的眼睛瞟到了她的手腕,“伤口处理了么” “处理了,盟主派名医亲自动手,公主不必担心了。” “那就好。”风长栖听完这话,心里居然微微有一丝松快,幸好不是玉无望亲自处理,不然,她心里又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滋味。 凤无淞道过谢后,便说有急事,先走一步了,风长栖也没挽留。 现在,高台上只剩她和玉无望两个人了。 玉无望眉眼满是温和的笑意:“那个汉子,你看如何” “武功极好。” 若不是玉无望帮忙,凤无淞还赢不了他。 那汉子在高台下面走来走去,“那他拿给你做贴身侍卫如何” “我自是愿意,可是江湖儿女都爱自由,他肯愿意” 这种事,强迫反而不美吧。 “他刚入江湖,没甚根基,许以高官厚禄,让他为你效力,未必不肯。” “嗯。” 玉无望招手让人去传话。 不一会,那汉子就上来,对着两人行了个礼。 却不是大礼。 江湖儿女,不以礼法为羁,不愿跪拜,风长栖也不愿意。 风长栖抬起睫毛:“你愿意到孟丽为我效力么我保你高官厚禄,样样不缺。” 风长栖没有说出贴身侍卫这种话来,两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何谈他能忠于自己 汉子低头思索了一下, “如果公主不嫌弃,我愿意为公主效力。” “嗯”答应得如此爽快,风长栖有些惊讶,“别人都生怕被束缚,你怎么愿意在朝堂” 汉子讷讷地说:“人往高处走,在哪不是混一口饭,风国重重把持,我一布衣之身,只能做个末流小官,才不得已做了这江湖中人。” 原来早存了仕途的心思。 对于他的怀才不遇,风长栖有些怜悯:“孟丽不比风国,那里没什么礼法,绝不会拘着你的天性,只要你安心为我办事,孤有的,定不会委屈你。” “多谢公主。”汉子喜道。 “你叫什么名字” “宋天时。” “好名字。”风长栖笑了,只是这样的名字,用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好像更合适,谁曾想到居然是个汉子呢。 玉无望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切,只是感觉这一趟真的没白来。 从此,风长栖又多了一个可用的人了。 日后继承帝位,被老臣钳制的几率,也少了一份。 紫阳山庄,竹林。 凤无淞来到这处极偏僻的地方,伤口还在渗着血,剧痛弄得她有些晕眩,她手上拿着那本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功法。 一个黑衣人从西边走了过来。 他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的木盒。 “呐,你要的东西,拿着。” 凤无淞没有犹豫,直接吞了下去。 丹药在喉咙里发热,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她难受得想在地上打滚,但是,她硬生生地忍住了,站在原地,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 第五百九十六章 无条件办事 http://.biquxs.info/

过了很久,炸裂一般的疼痛慢慢对在她口腔传开。 她面色扭曲起来,张着嘴,满脸都是痛苦不可言的神情,嘴里呜呜有声,像是想尽力缓解一下自己的痛苦,凤无淞只觉得像是一把长剑放入了自己口腔中,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只能慢慢忍着口腔溃烂的痛苦,她的步子小幅度的挪动着。 那样子,像是她已经忍受不住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了。 痛苦已经减轻了,却还是到了她无法忍受的程度。 “呃”她有些痛苦难言地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那个黑衣人完全不在意一切,像看着一只蚂蚁一样,眼神一片淡漠,甚至带着点兴趣看着凤无淞的垂死挣扎,对此凤无淞早已习惯,最后她捂着自己的喉咙,有些费尽力气地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黑衣人饶有兴趣地说,“我们只是互相交易的关系而已,你帮我做两件事,我帮你拿你想要的东西,有问题么。” 凤无淞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无话可说。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她咬紧嘴唇,努力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下次,我绝对不会再找你们了。”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 “没关系,我等着哦。”他低低地说,声音像是魔鬼一样,“可是姑娘别忘了,答应我们的一件事,可是一点都没办哦。” 凤无淞眼神像刀一样,经过丹药的反噬之后,她还是有些站不稳,扶着竹子,勉强站住了,眼里却还是一片迷茫。 胸口像是有火在烧。 她紧咬着唇不说话。 无论她是否想承认,那种像是鸦片一样上瘾的感觉已经缠住了她。 她颤抖着,心里骤然一阵恐慌,她看向他,忽然有些恐惧起来,她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伸手第二次。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还会远吗 毕竟知道了那个可以实现心愿的方法,只要抵押自己未来的代价就可以,大事当前,谁能不忍住这样的诱惑呢 凤无淞眼里意味复杂,眸子一下下地眨着,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可以走了。”黑衣人平静地说,声音带着一种刺入骨髓的冰冷。 身体的感觉还在隐隐作痛,凤无淞咬着唇说:“我一定不会再来找你了。永别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身影跌跌撞撞,看起来站不稳的样子,但是走得异常坚定,这里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呆了,不一会,她再也看不到黑衣人的身影了。 呵,总算摆脱这个人了。 凤无淞咬着嘴唇说,心里闪过一丝庆幸。 她实在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多打交道。 安西郡王的人,果真如鬼魅一样,势力可真是深不可测。 凤无淞心想,望着眼前漂浮的云,她心里闪过了一丝焦虑,现在江湖局势可真是越发诡异了。 她是从南疆蛊派的人那里听说过地上赌场的存在,那简直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势力通天,号称可以满足人的一切,她依靠自身的武功使赌场的主人刮目相看,但没想到,和自己做交易的人,却是安西郡王的人。 原来朝廷内部已经分裂为了多个派系,绝不是铁板一块。 “你们不是可以满足人的一切愿望么。”凤无淞咬紧牙关坐在椅子上,眼里闪烁着与仇恨,“我要玉无望是我的,做我的夫君,为我做事。” “对不起,姑娘,请您换一个。”那人戴着黄金面具,十分彬彬有礼地说,却令凤无淞感到了一阵寒意,他的全部目的好像都隐藏在这一件诡异的黄金面具之下,令人完全猜测不出他的意图。 安西郡王的使者,也和这赌场一样,像一个怪物,令人一点都猜不透。 凤无淞眼里仇恨欲旺,想想自己家族这么代人的夙愿,她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木桌上,顿时木屑飞溅,戴着黄金面具的使者却还是悠然自得,做着记录,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好像这样的事已经见多了一样。 凤无淞勉强平定了一下情绪。 “那我要风长栖死!” 她咯咯有声地说,发出了一声冷笑,眼里闪动着无法熄灭的野心与。 是了,风长栖是绊脚石。 只要风长栖死了,她就有机会。 “对不起。”使者冰冷的声音一把回绝,“风长栖乃两国帝女,地位太过尊贵,一般人不可轻易动她,而且她死了,玉无望一定会暴怒,到时候发生什么,谁也不敢去碰这个霉头。” 使者话里深深的惧意让她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她忍不住笑出声来,风长栖,又是风长栖,她的笑声逐渐变得骇人而不甘,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风长栖,真是块宝啊。 她扬起头,狠狠地说。 真是不公平,她为什么什么都有,而为三凰之命的自己,为什么就是一个草芥般的平民,凭什么,凭什么! 嫉妒与不甘在她心中生长发芽。 “虽然我们不能做到,但我们可以为姑娘提供方法和需要的东西。”使者轻描淡写地说,但这样却激起了她的兴趣。 “要怎么做” 凤无淞下定了决心,没有什么代价,是自己支付不起的吧。 使者没有说话。 她就是从那里知道了妖猫的存在。 她想到了让风长栖身败名裂,自己却输得很惨。 只能说风长栖命太好了,好像连老天都帮着她。 这次,她要让自己的武功走上一个巅峰。 但她深知自己武功已到瓶颈,不可能再进一步,除了那本功法,她还需要丹药,这种近乎失传的丹药,安西郡王会给她提供,但是作为代价,在日后,她要无条件替他们办一件事。 “姑娘放心好了,我们明码标价,不是什么黑店。”使者信誓旦旦地说,“这件事,绝对不需要姑娘费太大周折,更不会威胁姑娘的生命安全。” 但是事情到底如何,谁知道呢 想想那个赌场,凤无淞微微打了个寒颤。 她毫无疑问地相信,那个可怕的不知名的组织,有让她一定要服从的方法。 不管了,上了贼船,就回不了头了。 她咬紧了牙。 身后那个鬼魅一般的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幽幽地说:“姑娘如此提升武功,也是为了玉无望” “不要你管!”凤无淞像是被踩了一下尾巴,猛地尖叫道。 黑衣人的表情神秘莫测起来:“爱上玉无望的女人,可没什么好下场,先前喜欢他的一个美人,被毁了容,头颅还挂在武林盟主那里。” 凤无淞不知为何,听了有些遍地生寒,她站在原地,几乎有些不能动弹。 “请不要将我和那些蠢女人相提并论。”凤无淞冷冷地哼了一声,满脸都是不屑,“我在做什么,自己清楚,绝不会步他们后尘。” “呵呵,但愿吧。”黑衣人干笑了一声,凤无淞觉得这斗篷下的人,几乎没什么灵魂,好像只是一具空壳,他的眼神微妙不可捉摸起来,“在下也是为了姑娘好。” 凤无淞深吸了口气,回过头,努力压住了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多谢,但是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她像只兔子似的,一下子跑了出去,好像身后这个人是瘟疫。 黑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背影,嘴里啧啧有声。 女人啊,总是难过情字 不过也好,这样的女人,越好控制 玉无望和风长栖压根不知道凤无淞的纠结处境。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着,只觉得日子过得快活极了。 要让凤无淞知道了,眼里一定冒出火来。 她为一些事情纠结得要死,风长栖却这般地命好,好像没什么烦忧一样,还有个忠心不二的男人护着。 风长栖说,先不急着回京城,她想去风国周围转转。 一说到这个,风长栖眼睛都是无比晶亮亮的。 她从未去过风国的太多地方,对于生养自己的国家,她却如此陌生。 真是个不合格的皇太女。 风长栖想着。 玉无望一口答应,现在风国一切太平,几乎再没有什么让他操心的,想想他的人生,真是少有这么清闲的时候,陪着风长栖游山玩水,那自然是一大乐事。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风长栖想去沿海城市,她想看看风帝口中的能臣林时芳到底如何了,而且,她早听闻沿海乃利益纠葛之处,她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 风长栖的要求,玉无望是从来不忍拒绝的。 两人做了三天三夜的马车,就到了沿海,沿海民风粗犷,风国一向注重的礼法,也没多少人去遵守,街上甚至可见一些光着膀子的女人,在这里女子尽可以随意上街,抛头露面,和男子享有一样的权利。 建筑和装饰也不似风国那样的繁复,反而有了几分孟丽不加雕琢的气息。 沿海人重商,商铺和摊贩的数量,也比风国其他地方多了许多了。 街上治安很好,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庶,风长栖也很开心。 林时芳真是个能人。 第五百九十七章 大秘密 http://.biquxs.info/

她心知,这种和平泰然的局面,一大半,都是托这个人所赐。 如果不是他尽力帮助风帝平定这里的局势,刚正不阿,只怕百姓还处于世家们的敲诈勒索之中吧。 这样,风长栖对林时芳到底是什么样子,越发好奇起来。 沿海的空气难得的炎热,不像风国其他地区,那样寒冷,不过道路还是十分宽阔,容纳好几辆马车并排走都没问题,空气中飘着芒果和椰子的芳香,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沿海真是个好地方。 玉无望一直在看一个地图,没闲着。 “我们是不是还有什么大事要办” “你不是要去见林时芳吗我早就让开阳打听好了。” 玉无望脸上满是笑意,却带着不可捉摸的意味:“林时芳身份特殊,你要是一点准备都没,找到他可不容易。” 圣上的钦差,身份能不特殊吗。 身处这么大的利益纠葛之中,估计想要他人头的人,不在少数。 可是在这样复杂凶险的环境中,还能保持刚正,也是个个可用之人了。 在沿海,人生地不熟的,开阳要打听到林时芳的住址,一定费了心思。 风长栖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子上的绣花。 感念于玉无望的细心,她不过在出发时随意一说,一路上自己都没多想,没想到玉无望却记在心里了。 “想什么呢那家伙住的比较远,只靠两条腿会很累的,我们雇辆马车去吧。” “好。” 林时芳的宅子果然在偏远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宅子前种了一排槐树,现在正是槐花开的时节,风一吹过来就是满街的香味,这种香味闻久了有点让人上瘾,与沿海一般的喧闹不同的是,这条巷子显得安静。 只有几个小贩在安安静静地叫卖。 这林时芳真是一个很简朴的人呢。 走近了看,才发现这宅子很大,实在说不出上简朴,隐隐也有追求奢靡的意思,但却始终没逾越一个四品官的本分。 倒不错。 玉无望走上了台阶,轻轻叩了叩门上的铜把手。 不一会,一个满脸褶子头发花白的老人前来开门了。 “谁啊。”他有些戒备地说。 玉无望含着笑,将一个虎符递给了他。 “你把这个给你家主人看,他一定会认得的。” 仆人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林时芳一定会知道。 因为那是朝廷调动兵力的兵符。 不一会,林时芳就满脸毕恭毕敬地来了。 他紧张地张望了一会,风长栖仔细打量着,看出来他瘦了不少,但精神气异常地好,整个人都意气风发起来,最后,林时芳低低地说:“两位都是贵客,里边请。” 整个宅子仆人不多,而且看样子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看起来都老实巴交的,安静地干着活,一点也不多言语。 风长栖和玉无望被请到了书房里,门窗紧闭,没什么人会打扰,然后,林时芳对着两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微臣拜见公主,国师,两位前来,可是陛下又有什么旨意了么” 林时芳有些紧张地说。 “无碍。” 风长栖微微笑道。 “只是,孤想看看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林时芳抬起头来。 眼里突然露出一丝狡黠,“那微臣是个什么一的人,公主看见了吗。” 风长栖微微皱了皱眉。 这林时芳,看起来倒是和一般的朝臣不同呢。 不似他们的卑怯,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无畏,甚至是不羁。 不过没关系,风长栖并不介意这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嘛,很好,比当今朝堂上那些被利益熏昏了头脑的朝臣好很多。 风长栖微微一笑:“我可是皇太女,你怎么不怕我” 林时芳跪着,却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公主又不是老虎会吃人,我怕什么” 风长栖一怔,没想到他说话如此肆无忌惮。 真仗着有父皇为他撑腰,口无遮拦了不成 不过没关系,风长栖喜欢他这样的性子。 风长栖露出了一个笑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怪不得父皇欣赏你,你这个人果然很有意思。” 林时芳一脸这是当然的表情 玉无望微闭着眼,看起来像是在养神,脸上依然一副无悲无喜的表情,仿佛这场谈话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一如既往地面瘫。 “公主既不是为了传达陛下的命令,来这里干什么” 林时芳疑惑地说。 “听父皇说,你在此负责找那些权贵的把柄” 为什么不是别的地方,偏偏是沿海呢 看来有些人的大本营在这里 风长栖极感兴趣地想。 不料得到的却是林时芳斩钉截铁地拒绝,“抱歉,公主,恕微臣不能告诉你。” “哦孤乃皇太女,都不能知道” “此事太过重大,陛下说了,此事事关朝廷,要万分保密。”林时芳谨慎地说。 “孤不是外人,不是皇太女,国师呢,你连国师都不能说吗” 风长栖厉声道。 玉无望坐在椅子上,依旧一脸面瘫。 林时芳深深吸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畏惧,“恕微臣不能。” 风长栖微怒:“你好大的胆子!” 林时芳跪在地上:“臣是陛下的臣子,只忠于陛下一人。” “真是死脑筋。”风长栖眼里闪过一丝欣赏,虽然第一次碰了一鼻子灰很不愉快,但她并不讨厌林时芳。 朝堂,就是要多几个这么死脑筋的臣子,国家才能太平。 “起来吧。父皇果然没看错人。” 风长栖颇为满意地说。 林时芳仔细看着她的反应,像是舒了一口气。 这两位大神,他可都得罪不起。 “请公主放心。”林时芳扬眉吐气,有些得意地说,“微臣很快就可以收网了。” “只要那点能被坐实,一条大鱼定能落网。” 风长栖听得心动:“这条大鱼,莫非是安西郡王” 风国,紫阳堂。 苏令之呆在这个鬼地方已经好几个月的时间了。 她每天替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教主治病,其余时间爱干什么干什么,就是不能离开半步。 苏令之沮丧地一眼外面。 这些人看他看得越来越严了。 防守简直是连一只苍鹰都不能放进去。 她觉得自己想离开,简直是一个不可能的事。 她何时才能回到故土。 一想到这里,苏令之越发焦灼。 更令她坐卧不安的是,如此严密的防守,是不是自己露出什么破绽了,只是他们还没确定,所以才这么严加看守,生怕自己跑出去。 苏令之心惊肉跳。 这些天她也套取了不少情报,都传到了孟丽,被发觉了多少,她可不敢肯定。 想来被发现,也是情理之中,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苏令之一想想,就觉芒刺在背,偏偏自己一点消息都探查不到,好像一只被玻璃罩着的苍蝇。 这里的生活虽说衣食不缺,平时也有仆人伺候着,穿的也是绫罗绸缎,跟在孟丽时比着一点都不差,但这样的日子,却让她与故土有了更遥远的距离。 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多留。 就在苏令之在琢磨如何出去时,突然感到一个人轻轻点了点她的背。 她转过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正是那天在满是机关的密室里帮了她的神秘人。 他一如既往地戴着那个有些碍事的银色面具。 苏令之大惊,压低了声音:“怎么是你” 她的第一反应想拉着他往床底下藏,他就这么走进来的 苏令之冷汗直冒,轻微地呼吸着,捏紧着手,却是极其紧张。 神秘人诡密地笑了一下。 “你放心,那些人都被我迷晕了。” 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值一提一样,但是防守如何严密,苏令之可是看在眼里的。 “你”她微微一愣,“这么厉害“ “想不想从这逃出去” “想,做梦都想。”苏令之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走之前,先跟我去窃取最后一份情报。” “窃取情报”苏令之心一颤,疑惑地看着他,这个人没开玩笑吧 这种情况,能自己走就不错了,还窃取情报 这个人真以为自己是神 苏令之在思考一分钟后,还是选择相信他。 毕竟自己能依靠的人,似乎只有他了。 “你想怎么做” 神秘人轻轻一笑。 “跟我来。” 苏令之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是如何做到,这地方就像自己家一样。 但一想,他是教主的好朋友,亲信,就明白了。 可怜的教主,殊不知自己的咽喉已经被卖给了敌人。 两人走进了一跳黝黑的地道,地道散发着腐臭味,应该没有人会来这里吧。 “你要我偷什么情报” “这份情报,对你我都有好处。” 风知竹不可置否地说:“这个人扰乱了风国朝堂,没了他,风国定能清明。” 他紧紧捏着拳头,凸起的指节说明了他心中深深的杀意。 “那对孟丽有什么好处” “你不知道么这个人在孟丽安了钉子。” “不可能!”苏令之瞬间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她睁着眼,“孟丽怎么可能有钉子” 第五百九十八章 闹市铺子 http://.biquxs.info/

在她看来,孟丽政治清明,在女帝的铁腕下如水桶一般,猛地告诉她,孟丽居然有了钉子。 苏令之心头迅速闪过一丝恼怒。 但现在这个样子,这家伙是不可能骗自己的。 苏令之平复了一下心绪,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片漆黑,底下有暗流,只有昏黄黯淡的灯光,这地方应该是很少有人来。 “所以” “苏大人就不想将这些钉子拔出来”风知竹一双眼睛在黑暗中褶褶生光。 “当然。” “那苏大人随我来。”他轻轻一笑。 苏令之对这家伙有着一定的新人,她没有答话,低下头,顺着他走进了这狭窄的甬道。 黑暗,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一样。 但愿这次不要有太大机关,想想上次拼尽全力才能活下去,苏令之仍是心有余悸。 “这次会顺利吧。”苏令之有一点崩溃地站在墙壁上,轻轻呼吸着说。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活下来,一定没问题。”风知竹这么说着,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更加神秘,令人揣测不透,好像随时都会消失那样。 苏令之觉得不妙,一下子又紧张起来,浑身汗毛直竖,几乎觉得一阵冷风在后面吹起。 不知苏令之所料,前面又是机关,不过这次的机关并没有上次艰难,苏令之受了点伤,勉强到了那里。 “这机关只要教主能关掉,我们只能硬闯了。” 黑暗之下,风知竹的声音听起来也是那么沙哑不清,几乎让人无法辨别。 苏令之扶着墙壁,拼命踹着气,她觉得自己腿都要跑得断了,有好几次刀刃沿着她的皮肤擦肩而过,险一些就刺入她的要害。 但只要能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一切都值得。 苏令之勉强休整了一会,从墙壁上移开,眼里依然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休息够了没。”风知竹有些冷漠的声音传来,“要是没休息够,就再休息一会吧。” “等会,我们还得过前面的机关。” “知道了。”苏令之有些有气无力地说,真是觉得自己的体能好像再一次要到了极限,她瘫倒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地踹着气。 这家伙为什么能这么强。 苏令之怀里紧紧揣着一沓纸,纸张已经染上了她的体温,这次,总算可以回到自己的故土了。 不用日日提心吊胆,苏令之感到很高兴。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之后。 风知竹冷眼旁观着靠在墙上休息的她。 “歇够了么。” 苏令之抖了抖衣裳,站了起来,尽管腿还有点软,但已经不影响了。 “嗯,走吧。” 两人在灯光的照射下,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谢谢你,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苏令之轻轻说。 风知竹看着她一笑。 盯着她说:“那有劳苏大人千万不要忘记自己说的话。” “那是当然。” 苏令之仰着头说。 苏令之再拼去半条命,过了那机关。 浑身不可避免地多了几道伤痕,她沿着墙根有些颓废地坐下,几乎是一点都站不起来了。 身体流下的血液,几乎蜿蜒成了一条小溪。 风知竹眯着眼,依然没有太多要关切她的意思:“苏大人还坚持得住么” “不要紧。”苏令之望向前方,目光不可避免地浮现起担忧,“那些看着我的守卫多久会醒我们一去多久了。” “苏大人放心。”风知竹晃着腿,不咸不淡十分悠闲地说,“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苏令之大口大口地踹着气,现在,自己除了信这家伙,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她看着前方。 心里不可避免地浮现起浓重的担忧来。 “多谢堂主。”苏令之咬着唇说,身体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血,“咱们后会有期。” 风知竹依然十分悠闲的样子,好像并不关注苏令之的境遇一般,只是不咸不淡地叫住了她:“苏大人打算就这么离开” 苏令之眼皮一跳,猛地停住了脚,“阁下还有何吩咐” 她看着他,神情却是不容乐观。 这家伙固然帮了她许多,可是是正是邪,却还没个定论,风知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苏令之扫着,苏令之心咯噔一跳。 万一他突然对自己发难,自己也没什么抵抗的余地。 最终,风知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他悠然地靠着腿,身影在灯光下显得越发神秘了起来,他指着她说:“苏大人就这么走出去,不怕被发现” “那你要如何” 苏令之的腿伤口上的血还在汩汩流动。 “苏大人随我来。”风知竹皱着眉说,于是苏令之随着他来到了一处幽深的地方。 他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简直都是熟悉的。 那里有一道门,一道铜门,看起来异常沉重,边缘有着铆钉。 “苏大人想不想现在回孟丽” 苏令之抓住门的手猛地一颤:“你能帮我” “那是自然。”风知竹轻轻一笑。 苏令之像抓住了救星,这家伙是可靠的,毕竟他帮了自己这么多次,她急切地说:“请阁下指点!” 风知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纸上是密密麻麻的东西,那是图纸,“这是一条密道,沿着密道走出去,就是一座山外,然后你就可以回孟丽了。” “放心吧,这座密道少有人知,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来。” 风知竹说着,拿着钥匙给她开了门。 苏令之紧紧拿着那份地图,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风知竹让步了,“你要是担心的话,我可以送你离开这条密道。” “多谢先生!”苏令之这才开口,脸上感激无比,“孟丽的所有子民,都会感谢今天先生的所作所为!” 风知竹并没做出什么表示,仿佛没听到一样,两人一同走向了黑暗的甬道中,慢慢就要消失了。 风国,南阳的某条街道上。 到最后风长栖还是没从那家伙嘴里问出来什么,林时芳嘴严得很,所以回去的一路上,风长栖都有些闷闷不乐,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外面的街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玉无望笑了。 “那个固执的家伙惹你不高兴了” 风长栖摇摇头。 “那是为何” 风长栖合上了帘子,心里有些悸动,却感觉自己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疏离感吧。 明明有了大风暴,她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旁观。 她可是风国帝女啊! 风吹了进来,风长栖猛地哆嗦一下。 “想不通,就别想了。” “好。”风长栖乖巧地合上了帘子。 望着外面的街道,风长栖只觉得更加迷茫而惆怅。 纤长如玉的手指在微微地晃动。 风帝说,掰倒朝廷那些肆虐的世家和文官势力,需要等。 但是还要等多久呢 马车骨碌碌地摇晃着,她心里一片沉闷。 偏偏她一点事也不知道。 风长栖掀开帘子,轻轻望了一望,那是一个卖仁丹的店铺。 “无望,咱们下车吧,”风长栖打起了精神,眼睛放光着说。 “下车”玉无望微微蹙了蹙眉,“可是我们还没到。” “就在这里,”风长栖轻轻一笑说,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眼里忽地有了信心,她咬着唇说,“主动等着,可不是我的风格,我要主动出击。” 说完,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飞快地向着那个卖仁丹的店铺,玉无望有些担心她鲁莽行动,跟了上去。 “你干嘛!”他急切地说。 风长栖掏出荷包来付钱,要了一盒仁丹。 玉无望满心疑惑,这里并没有人头疼感冒什么的,要仁丹做什么 风长栖飞速回到了车上,脸上洋溢着一种兴奋的神情,她让车夫将马车停到了一颗不起眼的槐树下。 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个店铺。 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玉无望心里疑惑越深。 “无望。”风长栖轻轻用着唇形对他说,“这家卖仁丹的店铺有问题。” 有问题玉无望疑惑地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这家店铺好像是有点奇怪,这家仁丹店铺好像并不希望客人上门一样,店铺虚掩着,红字更是用一些东西遮挡着,几个伙计打着瞌睡,显得无精打采的样子。 可偏偏这店铺却开在旺地,寸土寸金的地界。 如此消极的做生意态度,如果仔细看的话,会感到很奇怪。 “你这丫头。”玉无望笑了起来,“这家仁丹店铺,也和朝中大臣的把柄有什么关系不成” “事出反常,必有妖,谁知道呢。查一下就知道了。” 风长栖用力地咬咬唇。 此事也许太过机密,所以风帝不愿让第二个人知道,哪怕她这样的皇太女也蒙在鼓里,可是她却偏偏不愿意这么等着局势发生! 她要去赌一把。 “无望,你看,那个老板好像要走了,我们进去看看。” 玉无望刚想提醒她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却被风长栖硬拉了过去,风长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却看见那几个伙计纯粹一副假寐的模样,实际上却在无比警惕地观察四周。 好像在防备什么人。 这里果然不会如此简单! 铺子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第五百九十九章 意外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和玉无望走到一个偏僻处,强忍着心中的欣喜,努力压低了声音说:“无望,我们等着晚上再来。” 对于娇妻的热情,玉无望感到一丝无奈:“这种地方,一般来说都会有机关。” “没关系,这不是还有你嘛,我怕什么。” 风长栖抓着玉无望的衣袖,很有自信地说。 玉无望仔细看了一眼周围的地方,人来人往,这家仁丹店铺显得萧瑟异常,真是奇怪,这家店铺今天好像不想做生意一样。 一定是为了防范什么人,玉无望更加断定自己的猜测。 店铺的冷清迹象与周围一派热闹的景象显得格格不入,他拉着风长栖的手说:“长栖,我们白天行动。” “师父这是为何。”风长栖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明白。 晚上所有人都睡了,夜深人静了,行动不是更好吗 玉无望也懒得跟她解释,直接拖着她走到了仁丹店铺前,然后飞速了点了那几个伙计的穴位,这时候老板居然还没回来,他直接拖着风长栖向着里面走去,一股药味传来,但是里面一片黑漆漆的,看不清什么,让人心生惧怕。 “师父,我们要不要点个什么东西看看” “这儿哪有火。” 前面有一个书架,风长栖凭借着自己办理案子的经验,就感觉书架在遮挡什么东西,她上去推开了,果然有一道铜门。 “师父。” 玉无望默不作声,一下子将铜门打开了。 一条漆黑的楼梯蜿蜒了下去。 “无望我害怕” 风长栖有些担忧地抱住了玉无望,本能性地这条楼梯下面绝对没什么好东西。 “不怕,世上能为难我的机关还不多。”玉无望淡定地说,他已经到了楼梯口,风长栖咬了咬牙,只能忍住心中的恐惧走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地方没有机关。 两人非常顺畅地走到了楼梯下面。 楼梯很长,是由铁铸的,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那样。 一路上风长栖走得十分恐惧,楼梯咯吱咯吱作响,她生怕有什么机关,吓得一下子要躲到玉无望的怀里,楼梯到头之后,她只觉得长舒一口气,宛若新生。 但是,一看见那里的景色,风长栖却高兴不起来了, 居然是一片原野。 这感觉真不好受,原以为有个大新闻,没想到却只是传送到了荒郊野外。 “无望”她脸色十分难看地说。 “修这么长的铁楼梯,所耗费财力可不小。” “这么一大片原野,我们要找多久”风长栖大失所望。 原以为下面就有大新闻,结果 风长栖突然踢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低头一看,那个石块似乎不太寻常,金澄澄的一团金矿 原来这下面是个金矿 风长栖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她看了看四周,一片荒野,光秃秃的,没有遮蔽的事物,这可怎么办呢 “无望。”风长栖催促着他,她把自己的长发随意绑了起来,然后往脸上抹灰,抹到别人看不出她那花容月貌为止。 玉无望打量了她一眼:“你想扮做矿工混进去” “来不及了。”他飞速说,一下子将风长栖拽了进去。 风长栖想说话,却发现嘴被紧紧捂住了。 只见外面赫然走过来两个人,风长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两个人的走路姿势,一定是武林高手无疑了。 虽说以她和玉无望的武功足以应付,但谁知道这里有没有埋伏 风长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睁着两个眼睛,惶恐地看着一切,只祈祷两人千万不要发现他们。 两人走到门前停下了,蹭了蹭脚上的泥土,并没有再上前一步的意思。 事实上,他们两人上前走几步,就可以看到藏着的风长栖和玉无望了。 风长栖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玉无望已经做好了准备,只待他们走上来,就一击致命。 但二人却在这里开始了闲聊。 “啧啧,瞧这金矿,可真是气派。” “完成了这次任务,要是咱王爷能将这金矿的一丁点赏给咱们,咱们就发财了。”一个眼睛放光地说,眼里的贪婪都快溢出来了。 “你就梦吧。”另一个对此嗤之以鼻,“不就是杀个不知好歹的狗官么,就你这熊样,还想拿金矿” “我就说说嘛。”那个对同伴的讽刺十分不满,玉无望趁机把她拉到了楼梯空隙去,两个人走上了楼梯,丝毫没注意到下面有什么,那个抱怨道,“做做白日梦还不行么就得一丁点,咱们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再也听不到。 风长栖觉得自己要心脏过快猝死了,但是她眼里却满是兴奋。 还有一丝丝得意,再不让接触,又如何,还是被她翻出来了。 玉无望却满脸担忧。 “长栖,我们得快点回去,晚了,林时芳怕就没命了,你父皇的苦心经营,也毁了。” 风长栖当然不会听出那两个人说的到底是谁。 她原本兴奋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风长栖当然很不愿意他死。 “好,我们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坐马车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为了赶时间,玉无望拽着风长栖在屋顶上狂奔。 用轻功赶路是如此之累风长栖觉得自己喉管都要断了,光天化日之下,两人这么在屋顶上狂奔,当然也引来了路人的一片瞩目,风长栖不由得担心,等玉无望到了之后,还有多少力气和敌人打架。 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当务之急是玉无望必须快速到了林府。 不然,林时芳蔫有命在。 当风长栖看到林时芳还好生生地站在庭院读书,顿时感觉自己体力近乎透支和被众人当猴看的不适都不算什么。 林时芳看着面色清白几乎虚脱的二人,吓了一跳。 他要下拜,却被玉无望硬生生地按住。 玉无望严厉地扫视了他一眼。 “跟我走!” “国师要带微臣去哪” “去能保住你的地方。”玉无望头也不回地答,“你再不走,就要没命了。” “真以为你有了这么多把柄会活着” 林时芳顿时面色一阵惨白,这样的事,虽然也不是没有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是可是”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停地抖动着自己那只被牵住的手,“在下在下能去哪” 玉无望猛然停住。 是啊,他能去哪 周围还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那些杀手的速度会比自己慢玉无望可不这样想。 冷静,冷静,要冷静。 玉无望深深吸了口气,手指尖一片炽热,他发现自己几乎要失去自己一贯的冷静作风了。 他将自己的满腔情绪都压了下去,不行,这个人知道这么多东西,他一定不能有事,他转过头,看着他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文弱书生。 他突然笑了。 他似乎将问题想得有些复杂了。 玉无望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敌人要杀他,势必不会派太多的人手。 那么敌人他完全可以应付了。 玉无望心情顿时轻松起来,盯着他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你那些仆人,都遣散吧,路上我替你易容,然后我们走。” 林时芳被他使劲往外推,十分无奈,说话也结结巴巴口齿不清起来:“不行在下要走,也得把那些贪官的罪证带走!” 玉无望有些无奈,回过头,严厉地盯着他。 林时芳被他这种眼神盯得哆哆嗦嗦。 玉无望有些无语,这家伙现在还没明白他最值钱的是他这条命么 “要多久” “很快。都在一个箱子里。” 玉无望顿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去!” 趁着林时芳去搬箱子的时间,玉无望将那些仆人召集了起来,简单地说了下他们的主人要逃命的情况,如果他们不走,他们也会死,然后往地上扔了一大把银两,作为遣散费。 那些人都不知所措,面面相觑,好像被这样大的消息,一下子弄懵。 那些人能不能活,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但现在玉无望没有精力去管这些无辜的人了,林时芳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玉无望刚转过身,林时芳就抱着一个大箱子出来了。 这家伙办事效率还挺高的嘛。玉无望挑了挑眉。 “我早料到会有今日,早就做好准备了。” 玉无望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林时芳吓得一个哆嗦:“干什么” “坐下!”玉无望严厉地道。 林时芳吓得瘫倒在地上。 玉无望掏出随身的东西,简单地给了易了个容,不过两三秒钟的功夫,林时芳已经是另一张脸了。 林时芳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给你易了个容。” 玉无望有些无奈地说,“你以为就你这个样子,出的去” 林时芳这才恍然大悟:“多谢国师!” 玉无望也懒得和这个脑袋时而灵光时而短路的家伙解释太多了,“快走,这个样子,我们应该不会引人注目了。” 假如运气够好,刺客没有看见他们出入府邸的话。 第六百章 一路顺风 http://.biquxs.info/

到了一个能歇脚的槐树下,玉无望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让林时芳停下。 林时芳虽然疑惑,但并没有提出异议。 三人就在那里歇着,看起来像是普通的旅客在歇息一样。 玉无望目不转睛地盯着宅子门口。 那些仆人陆陆续续离开了,看起来他们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了。 不过能活多久,就看他们自己了。 林时芳看着跟随自己这么久的仆人离开,眼里闪过一丝哀恸。 “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林时芳冷不丁地来一句。 玉无望看着那宅门,宅门空空荡荡,都没什么人,玉无望心里浮现起一丝惊讶,看起来自己还是高估了那些杀手,没想到他们来到这么慢悠悠,仆人离开的时间居然都够了。 也是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而已,又需要那些人费多少工夫呢。 林时芳嘴唇瓮动着。 玉无望瞥他一眼,冷硬地道:“有什么话,快说,憋在心里好受么!” “我我”林时芳结结巴巴地说,“圣上派微臣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身边一定派了暗卫吧。” 他看着他,言外之意是,今天之事,二位多虑。 玉无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们想多管这闲事” “此事如此重要,本官亲自来,才放心。” 林时芳乖乖闭嘴。 玉无望摸了摸行囊里的长剑。 这把剑也是举世闻名的宝剑,削铁如泥,用于对付精锐刺客那是最好不过了,万一,来的都是高手呢守候在林时芳身边的那些人根本不够看怎么办 玉无望突然觉得自己在混战中,要护住林时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很有难度。 三人静静地在树下坐了许久,天色逐渐昏黄起来,周围一片安静的民居,大街上空旷至极,一个人也没有。 林时芳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来了!”玉无望瞳孔猛地放大,抬起手来,头顶上的叶子突然轻轻响了响,然后一个东西面目朝下地落了下来。 那是一具尸体。 三人一惊,后退了出去。 林时芳这个从未看见杀人的人吓得呆了,浑身抖得如筛糠一样,只见地上那具尸体脑门插着一只飞镖,鲜血流了下来,已经没气了。 “要不咱们报官吧”林时芳恐惧地说。 “报什么官。”玉无望不咸不淡地说,这完全是个陌生人,除非这个人是杀手,被暗卫干掉,否则,玉无望想不到什么别的理由。 他看了看后面,一条更深的小巷,几个小贩在推着摊卖西瓜。 玉无望只看了一眼,就明白是他们做的了。 那些暗卫做得还不错,很尽责嘛,玉无望这样想着,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凝视着眼前这具尸体,这个人他们解决得干脆利落,好像完全构不成什么威胁一样。 “行了,我们走。”玉无望腾地站起身来。 “就这么走了吗”林时芳有些意外,站起身来,他的衣袍被浆洗得有些发白,原以为玉无望在这里是想搞个大的,谁想就这么走了。 玉无望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看起来已经有人替你保护周全妥帖了,走吧,我应该可以应付了。” 林时芳没有答话,只是神色显得有些恐惧,他紧紧抱着那个箱子,有些无助地走到空旷的街道上。 玉无望松了口气。 现在,林时芳已经是另一张脸了。 他的易容术相当高超,他并不相信有人能看出什么。 接下来,出城,快点回耀京就可以了。 玉无望只感觉办完一件大事,沉沉地舒了口气。 风长栖却在想另一件事。 三人的身影在落日下,显得有些萧瑟。 这里居然有人私开金矿。 一定要查清楚。 他们口中的王爷,看样子就是安西郡王。 毕竟只有安西郡王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惜了,林时芳,什么都不肯对她说,风长栖瞟了她一眼,有些无奈。 玉无望捏住了她的手。 “现在先把林时芳送回去,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好。” 三人踏上了回京的马车,玉无望亲自当了车夫,纵使暗中有许多暗卫在保护,玉无望仍然不安,很快,就会有人发觉,带着追兵追过来了吧。 玉无望想。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绕个圈子走。 从栖凰岭那里上去,追兵应该才是最少的。 玉无望对着林时芳说:“接下来的路程可能会有点辛苦,不知你是否受得了。” 林时芳掀开帘子咬着牙道:“有劳二位保我性命,辛苦点无碍。” 玉无望点点头,林时芳一个文弱书生,哪比得上他和风长栖是练武之人,接下来山岭攀爬,对他的体能消耗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到了一处偏僻的山脚下,玉无望停下了马车,面无表情地说:“下车吧。” “这里离耀京还有很远,这里就要下车” “接下来的路程也不知你这小白脸吃不吃得消。”玉无望一脸面瘫地说,“下来吧,既然要逃命,我们肯定是不能再走寻常路了。” 连被林时芳视作宝贝的箱子都被玉无望一把夺了去,林时芳本来想推辞,但走了一上午,他几乎虚脱,只好轻装简行,身上稍微重点的物品都由风长栖和玉无望拿着,饶是如此,林时芳还是走得十分辛苦,气踹吁吁。 风长栖和玉无望不得不放慢脚步,来等他。 一路上都是山路,不过到了耀京城,就好办了。 三人走了六天六夜,才勉强到了耀京的官道,林时芳只觉得从未走过这么辛苦的路,鞋子和脚底几乎要黏在一块了,怎么也脱不下来。 最辛苦的一段路走完了,接下来就轻松很多了,玉无望重新雇了辆马车,带着林时芳坐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直通向宫里,玉无望抚着自己的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终于完成任务了。 一路上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任何人阻拦他们。 “无望”风长栖有些疑惑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你说我们这一路上是不是太顺了。” 什么都没遇到,是不是太不合常理了呢 玉无望也有些不安,但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风长栖的头发,努力安慰她:“别多想了,前面就是皇宫了,还能出什么事。” “嗯。”风长栖咬咬牙,马车骨碌碌地走着,仅仅是声音,听着就令人安心,皇宫是世上戒备最森严的地方,有什么人还敢在那里动手 皇宫很快到了。 三人一路风尘仆仆,看起来十分狼狈,看守的御林军几乎要把他们当做普通的平民给赶出来,不过当玉无望掏出令牌时,立刻跪倒一片。 看着熟悉的红色宫墙,玉无望头一次有了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无论如何,总算把这家伙送到了。 门缓缓地关上了。 林时芳有些苦笑地摸着自己的脸:“微臣这个样子,圣上真会认得微臣么” “只要用特制的药水一抹,你的脸就会恢复如初了,放心,快些随我去面见圣上吧。”玉无望沉沉地说,他心跳得厉害,他有些不安,总觉像要有什么事发生。 风帝看见他果然不解其意。 “国师,你把这个人带回来见朕,是为何” 林时芳激动得跪在地上:“陛下,微臣是林时芳啊!” “林”风帝有些惊讶,后退一步,“林爱卿怎么是现在这个样子” “林大人。”玉无望不知为何有些着急,抓住了他的衣袖,沉沉地说,“林大人有话,日后再和陛下说吧,现在先提正事吧。” ‘是”林时芳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激动地说,“陛下,臣不辱使命!您要微臣搜集的罪证,全在这口箱子里!” 风帝微微点头,示意太监抬上来。 一打开,一箱子的各种凭证,交易地契,各种诉状。 “这”风帝的脸色开始凝固。 “这就是朕指派的好官”他冷笑道。 “正是,陛下。”林时芳匍匐在地说,异常诚恳地道,“这些就是铁证啊!朝廷污浊,奈何臣当日人微言轻,根本无人信臣啊!” 一丝昏黄的阳光射入了殿中,风帝脸色阴沉着,不停地转着他那翡翠玉珠,大殿里满是压抑的气氛。 时间过得很慢。 玉无望一脸面瘫,风长栖虽然不惧怕风帝的雷霆暴怒,可是也暗暗着急起来。 是不是该说出安西郡王呢 安西郡王不显山不露水,自己空口无凭,他又会不会相信呢 风帝现在慢慢抓着珠子,一点发话的意思都没有,风长栖只好把自己的一腔话按下不提。 风帝缓缓地开口了:“朕让你拿的那些文官的罪证,拿到了没有” “拿到了。”林时芳恭恭敬敬地说,脸上却不无遗憾之色,“可惜时间太过仓促,微臣也不敢说一切尽善尽美。” 风帝摇摇头,叹了口气。 面色铁青,紧咬着牙,“朕现在身边,也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可用了!” 林时芳恭敬地站着。 风长栖瞥他一眼,看来,这家伙还是很认得清谁是他的主子。 第六百零一章 意外突变 http://.biquxs.info/

林大人。”风长栖看他一眼,“你有没有听过金矿一事” “沿海一带,有人胆大包天,私开金矿。” “公主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林时芳有些疑惑,“看来公主也在微服私访” “孤只是偶然得知罢了。”风长栖的眼神骤然严厉起来,“林大人,现在你只效忠于皇上,你说,沿海一带私开金矿的人是不是安西郡王” “栖儿,休得胡说!”风长栖刚刚说完,风帝已经大声喝止住了他,“安西郡王为政勤勉,封地上的百姓安居乐业,沿海离他的封地十万八千里远,金矿与他有什么相干” “父皇!”见他不相信自己,风长栖着急得直跺脚,但想了一想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安西郡王伪装得太好了,换做她是风帝,一个人空口无凭地说这话,她也不会相信。 风长栖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林时芳也是一头雾水:“公主说的,恕微臣不知,微臣还真不知道安西郡王和此事有关联,应该是某个朝中官员的吧。” “真是胆大包天!”风帝一怒,“私开金矿林爱卿,到底是谁这么大狗胆” “恕微臣不知。”林时芳低下了头,满脸遗憾,“微臣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就被公主和国师带回来了。” 风帝坐在龙椅上,一脸气愤,突然,林时芳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慌忙下拜,“陛下,请恕微臣失礼。” “林爱卿,你要如何”风帝疑惑地打量着他。 “那些官员鱼肉欺压百姓的罪证都在这里了,这些人要杀要剐,陛下看着办就是,微臣突然想起,微臣的府邸里,还有一样重要的凭证。” 风长栖静静地听着,脑子却转得很快。 林时芳极力确认金矿是一名官员所开,可是那天,杀手的话也不会撒谎。 也许,是安西郡王伙同了什么。 “林大人,我和你一起去取吧!”风长栖主动说。 林时芳呆了一呆:“也好。” 风帝挥挥手:“速去速回。” 林府太久没有主人,所以有些萧瑟。 “公主,”林时芳将她引到一间花厅内,“请在此稍等片刻,微臣去去就来。” “林大人,孤和你一起去。”风长栖站了起来。 “也好,公主,可是那地方有点脏。” “没事,”风长栖毫无顾忌地说,“孤冷宫都呆过,有什么好避忌的。” 林时芳带她来的房间是一间杂物所,而且,看样子还是下人呆的地方,灰尘满天飞,蜘蛛网遍地,看起来是很久没人来了,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风长栖嫌恶地捂住鼻子,“委屈公主呆在这了,”林时芳歉意地说。 他麻利地扒开一堆破烂的木箱子,发出哐啷的响声,屋子也年久失修了,青砖上有着一道道的裂痕,林时芳在那翻了许久,几乎要将一堆破烂家具全部掀开,一个账本露了出来。 账本,是什么官员受贿的证据吗 风长栖好奇地围了过来。 翻开账本,满目的灰尘,上面写着入账进账某某,不过,看起来就是正常至极的账本。 风长栖拿起账本,灰尘簌簌地下落,好奇地问道:“林大人怎么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这种地方孤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林大人离开皇宫,也要拿来。” 林时芳有些得意:“公主有所不知,并非是微臣大意,这物不过是朝中一位命官偶然交与臣,臣今日才想到,这东西,有大用”说着他突然眼睛睁大,眼里赫然浮现出几丝血丝来,风长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晃了晃他的手。 “林大人是否是这些天太累了” 谁知这一晃,却发现林时芳身体僵硬,林时芳嘴角微微一动,紧接着,像个木偶一样,一下子悄无声息地栽了下去。 “林大人!” 林时芳眼睛睁得很圆,像是带着些许不甘的神情,账本赫然从手中掉落,风长栖大惊,要去扶他,却发现林时芳胸口的心脏处,赫然插着三根长针。 长针刺得很深,像是刺入了心脏。 “林大人!” 风长栖大惊,一股悲恸涌出,她对这个人还是颇有好感,她更担心的是真相的失落,她猛地抓起他,按住他的脖颈,心顿时一松,还好,还有气。 该死,她大意了,原以为到了京城就没事,没想到,那些人守株待兔呢。 风长栖紧紧咬了牙,想。 不过,就这暗器的手法,带再多高手,也不一定防得住。 风长栖银牙都要咬碎了。 就差那么一点,证人却死了。 风长栖跟玉无望学过医术,将他的身体搬起查看一下,迅速拔下来了三根针,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这凶手的武功还是不够火候,要是是她,这三针就足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风长栖思虑一下,走出去,叫住一个老仆人,给了一张银票给他,让他去惊云司叫神医青书过来,只说有了个病人要医治。 老仆人见了银票喜不自胜,只是接过时有了一丝疑虑:“姑娘恕老奴多嘴,那病人,是不是老爷啊” 风长栖不可置否地说:“你别多嘴,你家老爷突发急病,只要青书神医能救得了他。”、 老仆人答应一声,一溜烟去了。 林府离惊云司并不算远,一盏茶的功夫,青书就到了。 来不及解释什么,风长栖匆匆叫他来了那杂物间,青书看着地上如死尸般的林时芳,也没多问,利落的几针下去,林时芳身体一抽搐,立刻呕出了一口鲜血,伴随着身下的泠泠血迹,显得凄惨而痛苦。 风长栖不由得有些担心。 这家伙还能活下来么 他可千万不能死啊! 风长栖握紧了手,他可是一个重要无比的证人! 她严肃地道:“神医,你有几成把握救这人性命” “小的保他性命还是没问题。”又是利落的一针下去,林时芳痛苦地一声闷哼,“此人求生意志强烈,只是要多久如何,小的就不知道。” 多久要是他真的躺个一年半载,恐怕会丧失很多先机吧。 风长栖咬着牙想。 “不管如何,你尽力!” 风长栖走了出去,叫住那个先前的老仆人,把令牌给了他,让他去惊云司让人把所需的药材拿来。 就看一会熬药,事情会如何了。 风长栖沉沉地闭上眼。 这种快要真相大白快要赢了的时候,突然缺失了一环,真不好受。 玉府的暗卫寸步不离地守护林时芳。 林府彻夜亮着灯,惊云司的医生亲自为他煎熬,在一片焦灼的忙碌中,风长栖感觉自己踹不过气来,她深深吸了口气,走了出去。 时候已晚,可是耀京依然热闹无比,一盏一盏的灯连着,汇成了橘黄色的长流,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今晚应该是一个温暖的夜晚吧,可风长栖偏偏感到焦灼无比,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了自己。 风长栖在外站了一会,就觉太凉,自己身子受不住。 她走了进去。 在大厅最左边的一个房间,青书正在有些黯淡的灯光下翻看着医书。 一见她走进来,青书立刻扔下了书本,“帝女。” 风长栖有些焦虑地道:“怎么样了,他能不能活下来” 青书摇了摇头。 “不好说,帝女,看明日吧。” “好。”风长栖咬着牙道,“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连风帝都惊动了,一连派近侍来慰问了好几次,还派人送来了各种珍稀的补品。 可这些都无济于事,风长栖眼睁睁地看着林时芳的脉搏一点点微弱了下去,安西郡王的把柄,像是泡沫一样,慢慢消失在了眼前。 黎明,青书告诉她,林时芳怕是救不回来了。 “帝女属下已经尽力了。”青书有些惶恐地说,生怕风长栖怪罪于他,“可是扎了心脏,失血过多,就是神仙也回不来啊!” 风长栖苦笑着摇摇头,果然,没办法了么怪不得那些人并不补刀,于是是算好了林时芳一定会死,安西郡王现在还在逍遥,林时芳一死,她又要千辛万苦地去找能威胁那些文官的把柄了,不,她不甘心。 连现在呼吸出的空气都是焦灼的。 可是再不甘心又如何呢 风长栖颓废地放下手。 有些难过地说:“辛苦神医了,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她靠着柱子呆呆地看着升起的太阳,唯今之计,只能期待奇迹发生了。 玉无望风尘朴朴地来了,他摘下黑色的斗篷,看起来有些疲倦,也是一夜未眠,一进来就问:“林时芳的情况很不好对不对” 风长栖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是。 “我有一个办法能救回他,不过,得看运气。” 风长栖眼里猛地放出光来:“无望!你最好了!” “能不能成我可不敢说,有一味奇药,几乎可以令死人复生,但能不能采到,只能看运气了。神医,你能拖多久” “属下最多能拖三日。” “好!我现在就出发,三日后,就看天意了。” 说完,玉无望披上斗篷匆匆离开了,风长栖看了看他,挽留的话最终没说出口。 第六百零二章 三百年的灵兽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离去,把一腔担忧都咽了下去。 风国的政治清明,玉无望只怕比他还着急。 风长栖回过头,看了躺在床上的林时芳。 心里又是止不住地焦虑。 现在的关键,就是这个男人。 三天的时间,足够短。 能找到令人起死回生的良药,只要陌灵谷了。 玉无望很不喜欢求人,但现在形势就这么糟糕,他再如何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他深夜来到了陌灵谷,说明了来意。 凤无淞倒没直接拒绝他,而是静静地听着。 能救人一命的药,当然十分珍贵,玉无望脸色浮现起几丝困窘,“在下知道实在失礼,只是在下现在只有姑娘一人能求了,望姑娘为了朝廷社稷,把我一把。” 玉无望深深吸了口气,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要求实在有些过分,此时月光似水,凤无淞脸上的表情几乎看不出什么,他笃定地道:“如果姑娘肯答应在下,就当在下欠姑娘一个人情。” 凤无淞一双美眸闪了闪,不可置否。 江湖中都知道,玉氏的人情可是相当值钱。 玉无望琢磨着,今天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那药材搞到手,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凤无淞。 凤无淞坐在岩石上,松口了,“我这里有是有,不过凤家的传家宝,旁人要,我是断然不肯给的,但既然是国师。” 凤无淞站了起来,一身白裙都拖到河边的碎石子上。 “只要国师能帮我做成一件事,我就给国师。” 玉无望松了口气:“应该的,无功不受禄,我自然不应该白拿凤家的东西。” “国师先不要急,这件事可不是这么容易办的。” 玉无望被带到一个山谷前。 “国师只要能在老虎口中夺得一样东西,小女子一定将所需的药材双手奉上。” 仅仅打败一只老虎就可以玉无望一愣,转头想说你是不是想太小看我玉某了 但是他一转身,凤无淞早已跑得没影了。 玉无望眼皮咯噔一跳,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这里给他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就像是山体挖了个坑那样,他走进去,看见了满眼的残垣断壁,十分破旧,地上散落着华丽的金银器皿的碎片,华丽与萧瑟相互交织,给人一种十分奇妙的观感。 玉无望走上前去,发现一扇门镶在了泥土之中,那扇门几乎与泥土融为一体,他慢慢扒开,露出了朱红色的漆面,门自动开了。 见着满屋的牌位玉无望有些震惊。 这居然是凤家的太庙 玉无望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回避,凤家的太庙,他一个外人,如何使得 但想想凤无淞的话,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烛火忽闪忽灭,各个牌位看上去像一座小山,玉无望经过时好像穿过了无数幽灵,那些人正在默默注视着他。 玉无望猛地一个哆嗦,心道,凤家的列祖列宗,得罪了。 穿过祭祀的牌位,玉无望就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看到了那只老虎。 那只老虎和平常的老虎并无太大区别,它缓缓地走了过去,玉无望直勾勾地盯着,却想到一个问题,他茫然四顾,心头浮起一丝惶恐,门都是虚掩,轻而易举就可以推开,他为什么会有一种老虎一直呆在这里的感觉 老虎走了过来,玉无望心里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更甚,老虎看着他的时候,那感觉像一个活人。 老虎嗅了嗅他的衣袍,突然低吼一声。 玉无望顿感不妙,猛地闪到了墙角,抬眼就看见老虎从上向他扑来,坏了,这畜生定是知道他不是凤家的人! 玉无望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手肘猛地发力,手臂却被狠狠咬了一口,顿时血流如注,不过老虎也被磕掉了一颗门牙,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玉无望感到了压力,头顶渗出汗来,唰地一声掏出了腰间的长剑,极其专注地盯着它,希望从中找到一点破绽。 玉无望心里却是深深的震撼。 这老虎的速度,苦练多年的武林高手也达不到。 而且看它搏斗的架势,简直像一个人。 空气静得一点声息都没有,素净的石室更给人以压力,那只吊睛白虎炯炯有神,身上条纹分明,玉无望心中一动,久闻凤家豢养灵兽以看守重要之物,原来是真的 这就是所谓的灵兽吗 玉无望拿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看起来和普通老虎别无区别,可是眼中的神韵分明是一个人。 玉无望心中猛一跳,那老虎的力量和速度都足以压制他几倍,他下意识地伸出剑狠狠一划,只听擦擦两声,如此削铁如泥的宝剑砍在它身上,居然只有几条划痕。 这下真是完了,他心一沉,看着那老虎慢慢地走来,眼里流露出贪婪和暴虐,好像在打量着一颗活生生的肉,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威胁,终于明白凤无淞为什么要他来了。 玉无望向后一弹,几枚可以穿透钢板的银针已经射了出去,但愿这能管用吧,这是风长栖送给他的暗器,当年他拒着不收,只觉得自己用不上这玩意儿,没想到却在这派上了用场,但愿可以管用吧,玉无望一阵苦笑。 不然他恐怕会死在这老虎的嘴下,老虎嘴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好像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在挫着他的耳膜,玉无望心中一喜,有几枚银针射中了它的眼睛,老虎露出厚厚的眼白来,两只厚厚的大爪子不时去挠,一边挠着,嘴里发出一阵阵惨叫。 它终究不认得这玩意儿是什么,殊不知,这样只会让银针深入他的眼睛。 玉无望横起剑来,跳起来,用尽全力地向下一砍,这一攻击突如其来,老虎没有防备一柄长剑已经深深地插入了它的喉咙,老虎急得大吼,吼声几乎要将整个石室掀翻,玉无望惊喜地发现,这畜生的喉咙居然是软的。 不待老虎站起来,玉无望的剑锋已经沿着喉咙割开了,老虎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打着滚,玉无望迅速退了出去,瘫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看着太庙阴森森的牌位,他却有种如到天堂的感觉。 刚才那一刻,他只觉得度秒如年,如果稍微慢一点,他现在已经是老虎嘴边的肉了吧。 大概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石室渐渐没了声息,玉无望这才敢走进去,发现那只老虎嘴大张着,血液沿着裂开的嘴角流了下去,它一动不动,浑身洋溢着一种死气,玉无望也不敢上前,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飞镖,对准它的胸口射了进去。 没想到飞镖竟能击金断玉,先前那层钢铁般的皮,赫然被穿破,殷红的血流了出来,正中老虎的心脏,玉无望这才确信它是真的死了。 玉无望默默环望一眼,心说,凤家的列祖列宗,小生真的得罪了,事出从权,只得杀了你们的灵兽,老虎的肚皮异常地柔软,玉无望随意地拿剑一挑便剖开了,里面有一个十分精致的红木盒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忍着恶心将那个盒子拿了出来,上面的锁简直太轻松,轻轻一弄就挑开了,里面赫然是一颗红色的药丸,散发着异香。 这就是凤无淞所要的丹药 玉无望心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畜生竟然将盒子吞了下去 玉无望刚刚走出这山谷,凤无淞已等候多时,她看起来对凤家的太庙忌惮极深,她一眼就看见了玉无望手里拿着的红木盒子,喜得眉开眼笑:“不愧是国师,三百年的畜生,竟能被打败了。” 玉无望一惊,怪不得刚才那老虎像一个人,活了三百年,怕已经成精了吧,“姑娘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啦。”凤无淞眉毛一挑,“那畜生偶然吞了凤家祖传的凤清丹,不杀它如何取得出来再说它不听话,见主人也咬,还留着干什么” “既然国师做到了,我言出必践,”凤无淞换了一副脸色,“请随我来。” 没想到,能救人一命的药材竟然长得如此普通,像是一根玉米,不过,里面包着的芯是碧绿色的,散发着一股奇妙的异香。 玉无望看见这个,才感觉心里踏实了。 “多谢姑娘,告辞。” “国师,那畜生伤了你。”凤无淞急急地说,“我陌灵谷再不济,包扎伤口总是能的。” “不必了。”玉无望直接谢绝了他的好意,“救人要紧,告辞。” 直到那株灵药熬成的汤药送到了他的嘴里,玉无望才感觉到一丝真实。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 从陌灵谷到林府,好像一场梦一般。 “神医,情况如何了” 青书严谨地道:“此人脉象已平稳,三日之后,定能醒来。” “那就好。”玉无望顿觉浑身轻松,嘴角也带了一丝笑意,“长栖,我们这就去面见圣上。” 此时天已大亮,早朝刚刚结束,正是用早膳的时间。 玉无望是现在才得到的消息,今日早朝,风帝突地对权臣秦文钟发难,罢免了他的相位。 第六百零三章 项城疑案 http://.biquxs.info/

同时被撂下乌纱帽的,还有一大堆为官不正的小虾米。 今天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风帝被那些文官压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把柄,一并发作,看到玉无望和风长栖,嘴角也带着笑意。 “国师,”他意气风发地说,“那林时芳伤势如何了” “已无碍。”玉无望微微点了点头,“秦文钟已被罢免,国不可一日无相,陛下打算派谁担此重任” 风帝冥思苦想,也没想到个门道来。 “那林时芳到底如何了若他能醒,寡人必拜他为相!” 玉无望微微一笑,伸手沾着茶水写了一个宁字。 “他是”风帝一脸狐疑。 “一位隐士。”玉无望一脸难言的笑容,“陛下信得过我么” “国师说的自然是好的,只是立相,还得再议,带过来给寡人见见吧!” 有了风帝的手谕,玉无望轻车熟路地绕过蛛丝般的小巷,来到了一所极破旧的屋子。 那个俊美的男人还是袒胸露背,唱着歌,见到玉无望也不收敛。 一曲完毕,男人才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国师来找在下做什么” 玉无望扬了扬手中黄色的手谕,“给你个宰相,你当不当” 男人睁大了眼。 “国师,你脑子没发烧吧,”他漫不经心地说,“我送了你家帝女,你就用宰相之位来回报我” “你送的暗器,可救了我的命,就是给你个宰相之位做做,也是应当的,”玉无望嘴角微微上扬,再次扬了扬手谕,“圣旨已经到了,接不接” 男人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挑了挑眉毛。 “不接还能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现在宁某还非江湖中人,妻子也在帝女手里。” “识趣。”玉无望轻轻用手谕敲了敲他宽实的肩膀,“你放心,当宰相,你还没这福分,不过让你做一时间圣上的谋士,等有人醒来了,你就可乡去了!” 玉无望心里清楚,这家伙虽无意仕途,但有将相之才,有他在一段时间,可盯着朝上一些人时间。 宁某人殿上答对,风帝异常满意,当即封他为宰相,赐进士出身。 三日后,林时芳醒来,能够进食,可是神医说,至少要六个月。 也好,让宁某人那家伙当一段便宜宰相。 玉无望想着。 风长栖正为账本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林时芳还不能说话,不能琢磨,更不能忧心,风长栖只好自己看了。 账本上记的交易大多都在耀京城,只是耀京城这么大,一桩桩查下去,实在吃力不讨好,风长栖就算累死,也查不出什么来。 但是现在安西郡王已经意识到,已经打草惊蛇,再这样拖下去,如何是好 风长栖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找不到丝毫突破点。 后来还是经惊云司官员提醒,她才在账本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副用血写的诉状,大意是一个富商被豪门的家奴私占家产,还被关进了监狱,账本上所记,正是那个富商的生意。 林时芳肯定发现了那页诉状,才说拿到了谁的把柄。 风长栖唯恐错过先机,一点也不敢多留,来到了富商所在的项城。 凭借着广撒银两,风长栖在监狱见到了富商,监狱弥漫着一股恶臭,稻草也沾着血渍和碎肉,那个富商已是衣衫褴褛,浑身已是血迹斑斑,一双眼睛使劲看着他,看起来只剩一口气的样子。 风长栖看得不忍,心里升起一股愤懑,紧紧捏起了拳头,都这样的太平盛世,竟然还有人蒙受不白之冤 那富商带着沉重的铁链,半趴在地上,用微弱不清的声音道:“我与姑娘无亲无故,姑娘为何要洒大把银子进来看我” 风长栖微微一扬头:“我乃惊云司女官,微服私访到此,特来看看先生有何冤屈。” 富商听说居然有人来替他伸冤,不由得怔了,呆呆地看着她,然后两只眼睛迅速滚下浑浊的泪来,嘴里呜咽有声,铁链哗哗作响,想哭,但好像又说不出话来。 风长栖赶紧制止住他的过激举动,要是惊动了外面守候着的衙役,一切可就告吹了,她温和地说,“你先忍忍,等日后,我救你出去。” 富商呜咽着道:“姑娘如此帮我,我该如何回帮姑娘” “不必客气,职责所在而已。”风长栖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那刘姓家奴,竟有如此能耐” 风长栖有些惊讶,这还是天子脚下,到底是谁,一个豪商巨贾的家奴,都有如此能耐还能惹得官官相护 咋一看,好像不合常理, 要知道,这么做可是有风险的,一不注意,项城的官员就会丢了乌纱帽,还会落得个落斩的下场。 “大人。”富商一脸苦笑,摇了摇头,脸上还有血迹,“我今日才知,那狗奴才根本不是什么豪商的家奴,一个豪商而已,哪有如此本事。他是山东巡抚,刘氏的家奴。” 山东巡抚么风长栖在心里嘀咕,放任家奴做出如此大恶,也真不是个好东西。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证物没”风长栖和颜悦色地说。 “没了。”富商气踹吁吁地说,“草民只知道这些了,草民的身家性命,就拜托了。” 风长栖安慰了他几句,才慢慢走出,临走前给了那些衙役一些银两,嘱咐他们好好对他。 刘氏 离开了监牢,污浊的空气顿时消失,风长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心里闪过了一丝失望。 就这样吗 普通的刁奴作案 可是既然林时芳认为那账本是重要的信物,一定有更重要的信息。 风长栖叹了口气,神医说,林时芳要能忧心思虑,必须一个月之后,她只能等了。 风长栖连着账本上交了风帝,风帝听后大怒,一个小小的家奴都能如此,那还得了,真当他风国法度不存在不成,立刻下令严查山西巡抚,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勾当。 风长栖一脸忧虑。 “栖儿,你还有何事” 风长栖这才从走神状态中清醒:“父皇,此事是不是和安西郡王有关” 风帝有些哭笑不得,“皇儿,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一心想拿他的错处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风长栖仍是忧心:“儿臣总感觉,那家奴不会无缘无故地占了他的田地和财产,项城比他有钱的多得是,为何只看他,不看别人还望父皇让儿臣带着仵作,去那富商的田地查看一番。” “准了。” 可是让风长栖失望的是,就算她带着惊云司的人,几乎将田地掘地三尺,也什么都没发现。 他们这样搜索下来,几乎快把房子拆了。 就在风长栖绝望之际,一位路过的矿工告诉她,这看起来,有点像铁矿。 铁矿风长栖当即来了精神,请那个矿工帮忙看着,结果,没多久,就在地下挖出了带铁的石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定要强占此处,原来这里有铁矿啊。 风国禁止私人开采铁矿,若非那富商死活不肯卖了祖产,否则,此事就不会暴露了。 “那山西巡抚依附何人” 风长栖环视一圈,惊云司没有官员答得上来。 也难为他们了,惊云司的官员只知办案,未必知道朝堂风云。 这个时候一位官员偷偷对着她咬耳朵,山西巡抚是由安西郡王提拔。 安西郡王,果然是他。 风长栖笑了。 那家伙开采金矿又开采铁矿,到底是想干嘛 这次山西巡抚铁定是栽了,风长栖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但是能不能牵连到安西郡王可不一定,那家伙指不定会弃兵保帅。 她轻轻笑笑。 “埋回去吧,这可是人家的祖产,别破坏了。” 风长栖回去告知了风帝。 风帝捋着有些花白的胡子,没有说话。 “没想到一个山西巡抚,竟有胆子开采铁矿!”风帝怒极反笑,“他有何能力瞒过众人耳目也不怕被发现么” “儿臣现在说安西郡王不干净,父皇可信了”风长栖仰起头,目光灼灼地道,“那山西巡抚,和郡王来往密切,指不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风帝捋着胡子,没有说话,神情像在犹豫。 “那,依皇儿所言,该如何” 风长栖眨着眼睛:“先别打草惊蛇,宅院里目睹此事的家仆,已被儿臣秘密收押,不会走漏消息,父皇就治那巡抚个治家不严之罪。” “也好。” 家奴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山西巡抚被连降四级,停俸闭门失过一年,富商财产,尽数发还。 安西郡王一直没有动作,安静得像是此事和他毫无关联一样。 哼,风长栖心里不屑地想,秘探已经前往山西了,等查到了把柄,一并发错也不迟。 宁某人正式做了宰相,这家伙真是个有能力的,一时间朝堂积利除弊,焕然一新,风帝喜得想让他一直做宰相下去。 可是风长栖知道他志不在朝堂,只想携着他的妻子归隐山林,既然志不在此,强留也无用。 第六百零四章 金铺 http://.biquxs.info/

白欢已经回孟丽了,也好,国不可一日无君,她总不可能这样日日陪着自己,只是风长栖很好奇,白欢究竟和风帝说了什么,竟使风帝这样不再日日长吁短叹,思念白欢。 风帝听到风长栖的疑问后,诡密一笑,拿出一根赤金的簪子。 风长栖一眼就认出那簪子是白欢之物,簪头不像寻常簪子雕刻着花鸟等物,而是一只老虎,古铜色的簪子在灯光下跳跃着,只觉得簪头上的老虎要跳动一般。 威猛大气,式样古朴。 “这”风长栖一怔,细长的烛火映照着那根簪子,整个大殿只听得见细微的呼吸声,一截粗粗的簪子泛着奇异的光泽,她后退几步,几乎有些不敢置信,“能戴在头上的,定是阿娘的心爱之物,阿娘深恶父皇你,这簪子是父皇偷来的” 风帝端详着簪子,被烛光照得发红的脸庞骤然浮现起一丝喜意来,他脸上满是甜蜜:“怎么会偷呢,你阿娘自己把这东西给我了。” 风长栖一愣,她目光就没离开过这只簪子,只觉得烛火好像也在这簪子上跳动,她不敢置信,声音也低微起来,“阿娘要与你重归于好了” 风帝脸上仍是甜蜜,他轻轻抚着这簪子,声音也无限温柔了起来:“我救了你阿娘,你阿娘说了,下次我拿出这簪子,她就会答应我一件事情。” 簪子焕发着银光,明明是这样古朴简单的样子,却有种异常的美感,风长栖心中狐疑,她竟然听出了一丝丝情意 不过,白欢终究是不会再回头,只是当还个人情罢了。 风长栖抽了抽嘴角,看着风帝一脸痴迷。 “原来如此。” 风帝将簪子收进了贴身的衣裳里,他定每日戴着这簪子,日日摩挲,和颜悦色地说:“皇儿,你来寡人这,只是为了这一样么就没别的事情了么” 风长栖微微一动:“父皇能否让我去安西郡王的封地一趟” “准了。” 风帝答应得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风长栖眼巴巴地望着他。 她还希望 风帝懂了他的意思:“寡人赐你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封地内官员,你可随意暗访。” 风长栖心中一喜:“多谢父皇。” “父皇”风长栖有些期待地看着他,“那林时芳” 风帝猛地一怔,眼里立刻充满关切,他对他那爱臣还是关心的,“他如何了不是已经性命无碍吗” “儿臣想着,他现在虽性命无碍,”风长栖低下头说,“但肯定有人还想害他。” “那皇儿想如何” “儿臣恳请父皇为林时芳秘密发丧!”风长栖目光灼灼地说,“这样他就顶着另外一张脸生活,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也不会有人再针对他了。” “那就依你所言。” 风帝也觉得很有道理。 之后风帝又是一副发怔的表情,大概心里想的还是那簪子,风长栖不欲多停留,匆匆离开了殿内,裙子发出摩挲的声响,大殿依然是寂然无声的。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 那林时芳不知还能否劳心劳力。 风长栖拿了账本给他看,林时芳还不太能说得出连贯的句子,但起码已经不像以前这样了,风长栖看着林时芳一点点地读着那账本,心里有一丝感慨,她说:“你放心吧,惊云司再无能,也能尽力护住你的安全。” 林时芳口齿不清地点点头。 “你很快就安全了。”风长栖打量着他,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林时芳这个名字,会暂时在世间消失一段时间。” 林时芳深深吸了口气,竭力地说,“微臣,全听公主吩咐。” “之后,国师会给你造一张新的脸,你就用这张脸生活。” 风长栖端详着他说。“放心吧,知道的人,会被我一一封口的。” “多谢公主救命大恩。” “你就安心养着,”风长栖看着他出多少孤有点等不及了。” “我”林时芳有些迟疑地说,“我只知道一部分。” “有多少说多少。”风长栖异常专注地盯着他,只差拿着小本本记下来。 林时芳翻到账簿的一页,指着。 “我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上面的生意,好像有些蹊跷。” “哪里蹊跷” 风长栖紧紧盯着他。 林时芳摇摇头,示意自己实在记不得,看得风长栖心里一阵发急,林时芳接着说:“上面还有许多粧不对的生意,我可以一一指给公主看,但到底有什么,我也记不清了。” 风长栖着急得跺了跺脚。 但怕他忧思,面上又不敢有太多不悦之色,只和颜悦色地说:“你慢慢想,孤这里还不急。” 林时芳翻着账本,将觉得有怪异的生意都用红笔圈了出来,风长栖看得奇怪:“这么重要的证物,你怎么随意就放在杂物间不是应该好好锁起来么” “公主,”林时芳有些得意地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微臣锁在一个柜子里不见天日,来日指不定会有人怀疑,若放在没人会动的杂物间内,肯定不会有人想到,这里有什么重要的凭证。” 听得风长栖佩服。 “高明!” “公主,都在这了。”林时芳将账本交出来,看着整页的红圈,风长栖突然觉得自己救错了人,那富商也不是个干净的东西,不然底下怎么这么多有问题的生意 风长栖嘴唇瓮动几下:“依你看来,都是什么有问题的生意” 林时芳摇了摇头:“看看微臣这脑子,实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帮不了公主什么,只隐约记得,好像都是一些非法的生意。” “那孤,知道了。”风长栖满怀疑惑地离开了林时芳的房间,走之前拉上了门,林时芳需要好好休息,她不会为一些无谓的小事去烦他。 风长栖在灯光下翻开了那账本,里面非法生意的数量多得她心惊,那富商到底是做什么生意发家的 可那账本的记录,十分正常。 风长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 “罢了,孤随意选一个吧。”账本上的小字看得风长栖不耐烦,她翻到了一家关于金子与铜铁的生意,不是有人在私开金矿和铜矿么,那么她就去这里,别的,交给惊云司其他人就好。 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合上了账本,脑袋里不停地思虑着一些事情,烛光下,她用手轻轻敲着桌面,吩咐左右:“叫惊云司全体都来这集合吧。” 侍女答应了一声,躬着身退了下去。 白天,耀京城一片繁华热闹的样子。 风长栖有些羡慕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好像没有什么烦忧的样子。 她就不一样了,她就要操心多少大事。 风长栖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生来就比旁人尊贵许多,这也是代价吧。 她来到一条极热闹的街道,走过去,就看见了有些富丽堂皇的店铺。 一家金首饰店。 风长栖进去就随便挑了一件价值不菲的首饰,付了银票,喜得掌柜对他溜须拍马,叫来伙计上了茶,迎进了楼上的雅间,风长栖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窗外的行人,茶水入口清香,微苦回甘却极甜,比起宫里的茶,也不差多少。 掌柜只说让贵客稍等片刻,她选的那金首饰颜色有些旧了,他炸一炸,立刻就送出来。 风长栖也没拒绝,挥手让他去忙了。 不一会,掌柜恭恭敬敬地将一个雕着牡丹花的红木盒子送了上来。 风长栖也不看,爽快地付了剩下的钱,也不看掌柜一眼,似有些漫不经心地洒出几张数额巨大的银票,“掌柜的,再给我来几件你们家上好的首饰,银子不是问题,你看着挑。” “诶,好嘞。”掌柜看着那几张面额巨大的银票,喜得脸都快笑出花来了,对风长栖也越发恭敬起来,心道这次来了一大主顾。 直到掌柜亲自将上好的头面和首饰一件件地挑了上来,任风长栖查验,然后垂手站在一旁,静候吩咐。 风长栖看也没看一眼:“都装好。” “好嘞。”掌柜笑得如春风拂面,“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风长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家主子是朝中新秀的夫人,夫人初来乍到,结识的诰命们也不多,特来命我打探消息,你这店里的主顾究竟是哪几位夫人” 掌柜见风长栖谈吐不凡,气质超群,没想到居然是个侍女,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失望,但面上仍带着客气的笑容。 风长栖趁热打铁:“掌柜的,我家主子有的是银子,就是缺门路,以后少不得在你这多买几件首饰装点门面,你要是不愿意,我去找别人了。” 说完,抬起脚来,要走。 “姑娘!姑娘!”等到风长栖走出店面,掌柜急忙地追了上来,带着恭敬的赔笑,“您要这个么,随小的来。” 风长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多谢。” 第六百零五章 见不得人的货物 http://.biquxs.info/

平阳府陈夫人工部尚书家的二小姐”风长栖雪白的指甲不时在账本上划来划去。 过了一会,她漫不经心地放下账本。 “多谢。” 没想到,和这家金店来往最密切的,居然是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平阳侯府家。 掌柜的恭敬地收了账本:“您慢走。” 风长栖衣衫翩翩,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这条街道。 虽然不知道那是谁,但她出色的容貌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平阳侯府。 今日平阳侯府的陈夫人心情很不好,名贵的瓷盏子都打碎了好几盏,直到杖毙了一个小妾,她才觉得心情好一点,她狠狠地一拔指甲,昔日辛辛苦苦养的指甲深深插入了桌子里,不得不用力拔掉,她用力地一扬蔻红的指甲,脸上浮起一股狠辣来,这些狐媚主子的小蹄子都该死! 平阳侯爷惧内,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谁让陈夫人的家世比平阳侯爷高一截呢,偏偏平阳侯的岳父还是他的顶头上司,手里捏着他的仕途呢。 侯府上上下下都对这位夫人毕恭毕敬,丝毫不敢得罪,唯恐稍一不注意,厄运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来,但陈夫人从小没吃过苦,娇生惯养,性情暴虐,稍不顺心就要大发脾气,打人骂人,近些年府中被打死的丫鬟也不少。 那个被杖死的小妾刚拖出去一会,陈夫人心中的火又腾地一下起来。 她猛地一拍镯子,眼里浮起了浓厚的暴戾来。 区区一个庶女,凭什么 陈夫人的庶妹从小就和她不对付,两人几乎斗到了势同水火的程度,偏偏庶妹的姨娘在老爷面前极其得宠,老爷又有些宠妻灭妾,一时之间,陈夫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本以为,嫁了人,是高高在上的侯门夫人,可谁想竟然被这个贱人压过了一头去! 陈夫人想想,就觉得浓厚的不甘。 一直得了陈夫人宠信的管家娘子知趣地上来,恭恭敬敬地道:“夫人不必为个小蹄子生气,咱们现在还有一条路子可以搭呢。” “哦”陈夫人的丹凤眼直直地看着她,显得有些凶狠,饶是这位管家娘子颇得陈夫人宠信,也忍不住重重打了个颤,“什么门路” “您忘了”管家娘子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踮着脚尖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您常去的那家金店,背后的靠山可有安西郡王。” “对对。”陈夫人喜笑颜开,“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只是有何门路可搭” 管家娘子小心翼翼地说:“不知夫人敢不敢做,安西郡王要运一批东西,想请哪家放一放的,可小的觉得奇怪,京城哪个房子不可以放东西偏要占用别人的府邸莫非放的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陈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眼眸一闪:“管他呢,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朝堂上有哪个是干净的,谁背地里没点勾当,咱悄悄地,谁知道呢。” 管家娘子半躬着身,有些担忧地说:“夫人,这事您要不还是和侯爷商量下” “跟他商量做什么。”陈夫人漫不经心地道,“那死鬼远在外地,就是传信也要十几天的时间,那不让别家抢了先这点小事,我这个主母还是做得了主的。” “可这” 陈夫人看她一眼:“这件事你去安排,要悄悄地,别让人随便知道。” 管家娘子夫人已下定决心,再劝,倒霉的就是自己了,理了理头发:“是。” 现在,已是晚上了。 风长栖亲眼看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辆辆马车拉了进去,像是在运送什么极隐秘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风长栖眼睛眨了眨。 仅仅凭着平阳侯府家和那金铺的往来,也不一定能说明什么。 无论如何,是一个线索罢了。 平阳侯府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得慢慢地看。 风长栖轻轻抚了抚手腕套得很紧的镯子。 金铺离平阳侯府也近,不远处就是了,灯光还亮着,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她纵身一跃,跳过了好几个屋顶,在轻轻落下。 落地之后,风长栖在一个自以为隐蔽的地方藏了进去。 她看着黑漆漆的铺子,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进去看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开锁她学了一点,但比不得玉无望精通,只能应付着大概,她盯着黑漆漆的门,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进去时,突然感觉背后有一个人轻轻拍了她一下,风长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紧接着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谁家女子深夜出门,你是新来的吧” 风长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啊是,是。” “暗号是什么” “暗号暗号”风长栖急得要出汗,见鬼的她怎么知道暗号是什么 “哦看来你是不知道咯”男人的声音陡然有了一丝威胁性。 风长栖慌得整颗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她怎么知道暗号是什么潜伏这么多次,她第一次被发现了慌乱之中,一个字词不受控制地从嘴里脱口而出:“鎏金!” 这不是家金铺么里面鎏金首饰最多,那就鎏金吧! 话出口后,风长栖慌得要捂住自己的嘴,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怎么慌不择言地随便说了一个 要是被发现了 她颤抖着。 以她的武功,不知能不能逃出去 风长栖盯着上空,已经开始琢磨出逃跑路线来。 “嗯,正确,新来的,你好像不太熟练啊。” “进去吧。” 没想到,自己随意一蒙居然正确了,风长栖真是有种起死回生的感觉,浑身已被汗打湿了,她穿着一身夜行服,男人也是,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男人似乎没料到新来的居然是个女子,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风长栖突然很后悔今天没有易容就出来了。 她穿过了白天走过的房间,几个伙计正在算账,金首饰还在灯光的照耀下褶褶生辉,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走吧,我们正需要人手呢。” 风长栖手心又是一阵汗,她能干什么 这里果然有秘密。 她向前走着,男人推开了书柜,书柜后正是一个暗门,他开了门,示意风长栖和自己一起进去。 风长栖走下楼梯,却发觉下面温度高得惊人,汗水黏着皮肤,十分地难受,风长栖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那些人居然在锻造兵器 民间私自大量私锻兵器,能贩卖兵器的地方必须要经过朝廷批准,但是如果光明正大的显然不可能像今天这么偷偷摸摸,还专门选在夜深人静之时,而且这里的兵器委实不少,还大多数军队的,还有铠甲有人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巨大的惊悸一下子充满了风长栖的心。 “新来的,你知道你要干什么么” “我” 风长栖心里嘀咕,我能知道才有鬼了 “哦,你没什么事做吧,那我给你安排一个吧,你去看看平阳侯府家的那批货物,如何了。” 半夜拉进去的东西,果然不是什么好玩意风长栖心里吃惊,面上却装作不显,“好。” 风长栖赶紧走出了店铺。 走到大街上,确认没什么人尾随她,她才深吸了口气。 真是太惊悚了。 要是差一点 她把手放在胸腔上,心脏跳得厉害。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武功能不能敌得过那些人,但万一有埋伏呢 到时候死的还是自己。 风长栖走到平阳侯府前,停住了脚,夜色下,平阳候府那几个黄色的大字,异常显眼,她不知要不要进去。 她也很好奇那些货物到底是什么。 但转念一想,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她自认刚才在那男人面前露出的破绽还是蛮多的,万一这是个陷阱,布下天罗地网来抓自己,那就糟了。 还是快走吧。 风长栖赶快逃走,索幸回到惊云司,也没什么人找上门来,她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脱下了这一身夜行衣,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黎明之时,惊云司打听消息的人都回来了。 那些店铺可疑的东西出奇地一致,都是底下在打造兵器。 这人是想谋反啊 风长栖心里嘀咕一声。 “去。”她吩咐道,“把那个富商给孤带过来,一根毫毛也不许伤,不然孤要你的脑袋。” 侍卫唯唯诺诺而去。 风长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正想着该如何处理这事,突然有一个官员走了上来,躬下身恭恭敬敬地禀报:“公主,耀京城又出乱子了,平阳侯府的夫人今早被发现死在了自家的库房里,您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风长栖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惊讶溢于言表,心里已是惊涛骇浪,她抽动着嘴角:“真是平阳侯府“ “正是,公主请放心。”官员好言劝抚着她,“惊云司已经派出人手了。” 风长栖咬紧牙关,手不住地在颤抖,平阳侯府的夫人这就死了,使她不得不和运往平阳候府的见不得人的东西联系起来,“孤要亲自去看!” 第六百零六章 杀人灭口 http://.biquxs.info/

官员一怔,似乎并没有明白风长栖为什么要亲自去。 “没有听到吗!”风长栖厉声道,“孤要亲自去,你们速去准备!” “是。”官员不敢怠慢,连忙退了下去。 风长栖死死地掐着手,手腕开始发白,这么快,就死了,死得可真是巧啊。 她沉沉地闭上眼,外面的庭院一片寂寥,只怕又有一个秘密,要淹没了。 家丁是清早发现一向高高在上的夫人居然死在了她怎么也不会来的库房之中,她发髻散乱,唇被咬得发白,脸上有一缕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异常诡异,丝毫不复往日的庄严,发钗散落了一地,手里还死死捏着一只金簪。 她握得如此之紧,风长栖试了,却发现自己根本掰不开。 那只金簪就死死地插着,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仵作已查验过,她是中毒而死。 四周哪有什么货物,空空荡荡的一片,风长栖唇边露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又被连夜运走了啊。 这位陈夫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被灭口。 这位陈夫人在府中似乎颇不得人心,走过来,风长栖听到了好几个仆人对她幸灾乐祸。 风长栖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痕迹,突然很觉得昨天应该来看一看。 但是一想到可能有陷阱,她立马又忐忑不安了。 无论如何人已经死了,她深深吸着气,心里有些焦灼,她在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实用的线索,她环视一眼,也只能如此了。 她蹙眉吩咐道:“去把平阳侯府夫人平时亲近的家奴带上来。” 不一会,陈夫人平日最依仗的管家娘子被带了上来。 管家娘子浑身瑟瑟缩缩,一见了风长栖就双腿发软,不待后面的人说丝毫话,她自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眼睛因为恐惧睁得很大,浑身抖得如筛糠一样,面色惨白,如同大难临头一样。 风长栖心一动,突然觉得自己找对人了,这管家娘子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担忧自己被灭口,才会如此害怕。 “抬起头来。” 风长栖沉声命令道。 管家娘子生得一副很精明的面孔,怪不得陈夫人平日器重她,“你不要害怕。”风长栖和蔼地说。 管家娘子恭顺地道:“是。” 可是饶是如此,身体还是不住地发抖。 “你看到什么了可不要隐瞒,”风长栖平淡地说,“要不然,刑部的酷刑可不是好受的。” “小的不敢!”管家娘子猛地发起抖来,声音尖锐着带着一丝哭腔,“小的不敢欺瞒公主!昨日,这里,放着一堆货物,是安西郡王的” 风长栖一脸不动声色:“然后呢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回回公主,这东西的确有些来历不正,”管家娘子直起身来,定定地说,“要不然也不会深夜才运来,不过小的看了,里面只有瓷器,真的只有瓷器!” 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撒谎。 风长栖不免有些失望,原以为有了突破,没想到又是个无头案件。 “那你家夫人为何而死难道不是发现了什么被杀人灭口” “小的小的不知啊!” 管家娘子害怕得缩成一团,生怕风长栖不相信,抓她去受那监牢的酷刑。 风长栖只得忍下心中的不甘。 抬手道:“带下来吧,好生照顾着,若是有了一点闪失,拿你们示问!” 然后风长栖看着那陈夫人的尸体,几乎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情。 “公主,苦主的尸首我们如何处置” “该如何就如何吧。”风长栖摇摇头,眼看也查不出什么了,“这是平阳侯府的事了。” 那些瓷器一定记载了重大信息。 不过,风长栖又觉得有些奇怪,平阳侯府的正室夫人,多么崇高的身份,为什么会闲着无事,半夜来这转悠呢 莫非她听到了什么 风长栖蹙眉一想,吩咐管家道:“当日库房周围的有哪些家丁,叫过来,孤要问了。” 不一会,七八个丫鬟,五六个小厮,都在角门垂手站齐了,他们在库房周围的茶水房当差,谁知第二天,竟发生了这样事。 风长栖在庭院内的一把椅子缓缓地坐下,不急不缓地说:“你放心,孤也不会为难你们,只要你们老实回答,若你们有半点隐瞒,你们的下场可和那监牢里血肉模糊的犯人一样了!” 那些仆人齐声称是,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 风长栖仔细观察了他们一圈,只觉得他们举手投足的确是家生子,伪装不出来的,应该不存在什么可疑人物。 “事发当晚,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一个留着双环头的小丫鬟说:“我听到咕咚一声响,以为有什么重物掉在地上,偷懒就没去看,没想到第二天,夫人就没了。” 几个小厮附议,同意她说的是事实。 “有没有什么重物搬过来” 几个人都摇头,都表示自己不知。 在风长栖看来,他们应该能听到,最好再看到了搬进来了什么关键东西,得到这样的答案纵然有些蹊跷,连忙叫来管家来问,有没有什么其他隔绝的通道,可以将大量车辆运进来。 管家连忙说有,不过这个方法,要把后院绕一圈罢了,实在太过麻烦,风长栖过去一察看,地面果然有车轮印。 按理来说,这样押送的事情,她应该交给下人去办,她一个夫人怎么会亲自看着 风长栖心中狐疑,连忙叫管家娘子来问。 管家娘子见了她。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几乎话也说不出来了:“夫人们听见小的说,送进来的是一批好瓷器,夫人一向喜欢些名珍古董的,想看看让王爷青睐的好瓷器到底是什么,便跟着过来了” 风长栖打断了她的话:“平阳侯府夫人进来时,你在场吗” “在。” “那好。”风长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跪在地上,像一滩烂泥一样,“孤问你什么,你要如实回答,世上能护住你的只有孤一人,若你有一言不实,孤就把你打入刑部,去受那无尽苦刑。” 管家娘子垂着手,看起来是彻底乖觉了。 风长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活证人在场,一时间有些喜上眉梢,“夫人看了瓷器,说了什么为何要支开你们独自察看” 管家娘子张了张嘴,依然是一脸的恐慌,身子向后一扬:“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哇,要是小的知道,恐怕也不能在这里和公主说话,夫人说不愧是王爷,收集的古董都是上上品,不过有些违背朝廷的意思,把青窑也拿了这么多” 风长栖扬了扬眉,安西郡王真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偷偷摸摸,估计是皇上的供品让他拿了。 风长栖轻轻一敲椅背:“接着说。” 管家娘子抬起头,带着些微讨好的表情:“小的就觉得,这王爷胆子越来越大了,这些东西都敢占,然后夫人尖叫一声,好像看到了一个了不得东西,小的问她看到了什么,她却不肯说,还骂我,说再问下去,就掌嘴了。” “我当然不敢问啦,只是夫人忘了,”管家娘子又是一阵苦笑,她平时依靠着夫人,作威作福,得罪的人也不少,这下靠山猛地去了,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她压低了声音,惶恐地看着风长栖,“那些押送瓷器的护卫还在庭外等着呢。” 听得风长栖心中大起,直起腰说:“你的意思是平阳侯府夫人是那几个护卫杀的” “这我也不敢肯定,但还能有谁呢。夫人让我们所有人都不许说话,”管家娘子张着嘴,微微低头说,“一个人,偷偷溜去看了,然后等我再见时,就是夫人的尸体了。” 她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几乎吓得魂飞魄散,生怕自己会被灭口。 风长栖看得好笑:“你当时不说,现在才说,也是怕被灭口” 那管家娘子点了点头,缩了缩脖子,胆小如鼠地说:“我虽然怕死,但也不敢欺心忘主,第二天就报了。” 风长栖眯起眼睛来,这事有得意思了,管家娘子接着说:“公主啊,我们夫人并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无关的事,她是不会去打听的,不然后宅也不会在她的治理下,多年安稳得跟个铁桶一样。” 风长栖手一动,她是在说平阳侯府夫人看到了什么利益相关的东西 风长栖和颜悦色地说:“你先下去吧,有事,孤会传召你的。” 风长栖坐在椅子上,各方线索连成了一团。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她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出,那天平阳候府夫人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可惜她已经死了,世上最后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已经烟消云散。 风长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管家娘子进宫面圣,兴许她的供词能够引起风帝对安西郡王的重视。 管家娘子在平阳侯府威风八面,她也算见过一定世面,可看见了风帝,还是吓得两腿发软。 第六百零七章 政变 http://.biquxs.info/

瑟瑟缩缩,几乎要像见到风长栖那样,腿脚发软跪倒在地上,风长栖踢了她一脚以作提醒,才算好些。 饶是如此,依然面如土色,面见圣上,简直比死在那些护卫的刀下还要可怕。 风帝缓缓地合上奏折,浑身似乎带着怒意,他眼皮略抬了一下:“你带着一个民妇面见朕有何事” 风长栖刚想说话,却看见奏折上用朱笔圈着的平阳侯,立刻将自己那一点心思扔到爪哇国外了,她几乎叫了出来:“父皇,平阳侯府怎么了” 风帝奇道:“皇儿,往日寡人可没听过你和平阳侯府有私交,今日是怎么了” “父皇别管。”风长栖急急地说,“快告诉儿臣,这平阳候到底干什么” “你来得急,寡人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风帝将奏折放在一边,脸上陡然浮现起一丝怒意,“这平阳侯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反!” 谋反!风长栖一惊。 “是谁上奏父皇的” 风长栖小心翼翼地说,可不要说是安西郡王,不然真有些贼喊捉贼的意味了。 “是茂州知府。” “父皇如何得知他说的一定是真的万一是诬告呢” 风帝眯起眼来,神色看起来有些阴森,“谋反这种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茂州知府一向正直,所言应该不会有虚,朕只是打算将他羁押而已,有什么事情,查清楚再说。” 风长栖眼瞟到了那管家娘子的身上:“你说。” 管家娘子一听谋反,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发着抖,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用的东西!风长栖轻蔑地道,“父皇,家奴头一次面见圣上,难免失态,还请父皇不要告罪,父皇赐她一碗热茶,她就说得出话来了。” 一碗浓浓的热茶灌下去,管家娘子虽然浑身还在剧烈地发着抖,但好歹说得出话来了,说的话还是结结巴巴,听得让人不耐烦,不过风帝总算听清楚她到底想表达什么了。 “安西郡王”风帝怒极反笑,“寡人倒没想到,他有这么大胆子难不成谋反的是他” “还请父皇明察。” 风长栖上前一步,躬身道。 风帝沉吟了一番,拿起了那奏折,“依皇儿你看,该如何” 风长栖也觉得千头万绪,无法理清,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儿臣觉得父皇说的不错,就这样办吧。” 然后,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风帝,低声说:“儿臣偶然听新来的宰辅说过,那茂州知府,好像也和朝中的一些权贵来往密切,他说的,也未必是真话。” 风帝气得把奏折摔到一边:“看来是寡人瞎了眼,把奸邪当了忠良” “父皇,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平阳侯府夫人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依你说,有何办法” 风长栖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儿臣无能,只好等国师来查了。” 可惜玉无望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然就跟着她一起来查案了。 风帝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脾气,一连撤了好几个要官的职,还让抄家查办,换上了自己精心培养的新血液,风帝说起时得意洋洋,好像又办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风长栖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妥,一直皱着眉,嘴唇抿得紧紧,低着头,紧紧看着自己的脚尖,但想不出该说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呢 现在宰辅都是自己的人了,手上又有把柄,那种文官勾连错节污浊朝政早已让风帝不满了,不趁着这时候狠狠打击一波,让朝堂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老实点,还要如何 不过是一群只会动笔墨的文人罢了,也翻不出什么天来。 风长栖微微行了个礼:“儿臣告退。” “去吧,皇儿,”风帝威严地坐在龙椅上,“辛苦你了,寡人的这么多个皇儿,只有你一个最靠得住。” “儿臣不辛苦,儿臣身为皇太女,自应为国分忧,”风长栖轻轻说,“儿臣记得花筠贵妃那有个弟弟快到入学年纪的,儿臣替他留意个好的武学师傅的。” “也好。”风帝微微点头,“好的武学师傅,宫中可难找了,有劳你了,长栖。” 风长栖再行了个礼,告退。 殿外石板是淡金色的,十分漂亮的一片,风长栖徐徐走下台阶,却见开阳站在台阶下等着她,见到她下来,开阳快速行了个礼。 玉无望的亲信也有特权,可属于出入宫禁,可是开阳亲自来宫中找她,是少之又少的,风长栖轻轻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你有何要事” 开阳叼着根草说:“有没有要事,公主看了属下给你的东西就知道。” 风长栖只略看了一下,只见布帛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一时间难以读完,风长栖只莫名地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开阳” 开阳看了四周一眼,低声道:“这里人多眼杂,公主,我们外面来说。” 直到走到一处偏僻的宫道,开阳才停了下来。 “现在公主可以看看布帛到底写的是什么了,属下不会催促公主的。” 风长栖只略扫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看详尽内容,却感到心惊,上面写的竟然是,平阳侯,接下来该如何如何升迁该做什么,打点哪些官员 这应该是写给平阳侯本人看的。 可是写在布帛上是什么意思,而且看样子,竟像是伪装成平常布帛 “公主不必惊讶,公主随我去玉府细细对照吧。” 风长栖倒吸一口凉气,抓住了他的手问:“你从哪得来的这东西” “找来的。” 风长栖直直地盯着他,:“你从来找的” 开阳指了指天上:“确切地说,被属下射下来的。” “信鸽” 风长栖皱眉,可真是巧了。 “属下闲来无事,看见只鸽子,就射了下来,没想到还真是只信鸽。” 风长栖只觉得心乱,写下这的,到底是谁 “也好。” 玉府最安全,没有什么人会偷听。 开阳拉着她赶紧走,风长栖带着一点期待地道:“你可有你家公子的消息” “没了。”开阳摊开手,“他做什么,公主不是应该最清楚了么。” 也是,风长栖心里泛起一点小小的失落,她真是希望玉无望在这时能够回来,和她探讨一下这个谜题,可以说这四周,在谋略上旗鼓相当的人,只有他了。 可是现在他却去采药为林时芳治病了,只林时芳这一下子伤得厉害,若不找些珍稀药材里,以后一定会留下后遗症,活不了多久,风长栖虽然也能理解,但心中的失落,却怎么也掩不住。 来到玉府细细琢磨,风长栖发觉,这布帛上面的口气,像是一个上司在指导属下怎么在为自己做一些事情,来为自己谋取利益,事成给予好处云云。 如果事出紧急,用信鸽的确比人力快得多。 开阳也是觉得这封信好像在酝酿着什么,才交给了自己。 写信的人,的确好像在布一个大局。 可是大局是什么 风长栖正想着,开阳急匆匆地来了。 “公主。”他急急地说,“您快准备一下吧,宫里急着找你来。” 风长栖才一下子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风帝吗” “我也不知道。你快去看看吧。”开阳催促着她,“我看街上的人找公主都要找疯了,估计很急。” 风长栖只得无奈地放下了布帛:“好,我马上就去。” 一定是风帝又发现了什么,才急匆匆地传召了她。 “开阳,”风长栖临走之前道,“把项城监牢里那个富商给我捞出来,重要的人,还是放在眼皮底子下最好,那个富商似乎叫,刘振泽。” 开阳挑了挑眉毛:“公主放心,一日之内,定将人毫发无损地带到公主面前。” 风长栖点点头,开阳的能力,她是见识过的,做事她是放心的。 风长栖坐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谁知这次等待她的并不是坐着的风帝,相反,龙椅上空无一人,风帝常呆的紫宸殿透出一股萧瑟,似乎说明着今天的不同寻常,风长栖想问,门却关上了,风长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条铁链狠狠缠住了她,几乎勒断了她的骨头,痛得她动弹不得。 该死今天是怎么回事 风长栖满头大汗,却被剧痛弄得几乎要断气,铁链还在不断地收紧,几乎是要弄死她才罢休。 “你们”风长栖咬紧着牙关,剧痛不断折磨着她的神经,几乎令她昏过去,她的脸上陡然浮起一片怒意,“大胆!勒死了孤,你们一家人老小的性命,要还是不要” 话断断续续地说完,铁链似乎放开了,风长栖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剧痛仍是死死戳着她的心肺,她大口大口地踹着气,发现自己动弹的力气都没了,浮上眼来的是一张胡须花白的面孔,风长栖隐约记得,这好像是一个手脚不太干净的官员,朝中牵连势力众多。 “你们好大的狗胆!”一股怒气腾腾而起,“这样对孤,头上的乌纱帽和项上人头,是不是都不想要了!” 第六百零八章 陷阱 http://.biquxs.info/

话还没说完,风长栖感到背部一阵剧痛,险些背过气去。后背像是针扎地一样疼痛,她勉强回过头来,只见一队禁卫军,站在那里。 风长栖咬着牙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了!孤也是你们能动的” 那个胡子花白的大臣冷冷地说:“风长栖,你贵为皇太女,却犯上弑父,该当何罪” 什么她弑父风长栖想笑,却感觉后背几乎直不起来,这可笑的污蔑! 要编,就不会编个好点的借口么 风长栖轻蔑地看他一眼。 她直起身来,背挺得很直,掷地有声地说:“孤弑父,孤什么时候弑父,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乱臣贼子,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样的借口,唬得了谁啊!” 烛光在一点点地跳着,风长栖踹着气,汗水爬满了她的后背,那个大臣的胡须像一条蛇,大臣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以为你的狡辩有什么用不成” 风长栖轻轻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一丝鲜血,“你们将我骗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杀我国师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目光灼灼,目光里有一种决心。 “孤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帝位早晚是我的,我又何必急于一时!” “那可不一样。”大臣轻轻笑了,“风长栖,你乃孟丽帝女,若是你现在得了风国的帝位,岂不让整个风国,都成了你们孟丽的了” “荒唐!”风长栖怒不可遏,“你是这样想的不成” 果然呢,以她白欢女儿的身份,得到朝中大臣的支持,还是很难的。 “各位大人都是这么想的。”大臣面无表情地说,“风长栖,你的野心昭然若揭,谁还会信你不成!” 风长栖急得要站起身来,可终是没了力气,身体一歪,就跪倒在地,一腔愤怒只觉得无可发泄,憋闷在胸中,几乎要一口血喷出来,那个大臣接着道:“整个风国只有玉府豢有私军,现在国师不在,能动用私军的,除了你还有谁” 风长栖睁大了眼,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陷害,她深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大吼道:“父皇呢!父皇呢!我要去见父皇!” 大臣面无表情地说:“陛下已是性命垂危,昏迷不醒,风长栖,你这乱臣贼子,居然还有脸去见他” 风长栖气得吐血,浑身发抖,紧紧捏起了拳,一股茫然无助包裹了她。 风长栖的眼神几乎要可以杀人了:“如果你敢伤我一根毫毛,国师回来后是不会放过你的!” “先关起来。”大臣面无表情地说,过了一会,门关上了。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风长栖一个人。 寒风灌进来,有点冷,她冻得瑟瑟发抖,却找不到一点御寒的东西,屋里的椅子与桌子已经被搬空了,她只能坐在地板上,那股寒意像是要渗入肌肤的内部,她想笑。 她也有这样被陷害的一天啊。 风国高高在上的皇太女,她勉强伸直了腿,居然沦为了今天的囚犯。 真是可笑,她紧紧捏着衣袖,她为风国的江山的稳固立下赫赫功劳,那些人凭什么这么对她,凭什么! 待她出去后,一定将那些诬陷她的人碎尸万断! 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血液和肌肤像是要结冰,寒风透过稀薄的窗纸灌进来,若有若无的风更让人难受,她深深呼吸着,这下,她是要留下病根了吧 她走了多久了 风长栖闭着眼睛,运用内力默默御着寒,可依然是杯水车薪,两三个时辰了吧开阳找他,都要找疯了吧 过不了多久,就会找到皇宫里来了吧。 呵呵,风长栖想笑,她倒要看看,这些人在开阳的逼问下,该怎么说 敢说她想谋反弑父 风国的江山,可是玉家辛苦守住的,绝不是他们这群杂碎可以随意染指的! 风长栖等得快要睡着了,她闭着眼,身上一阵寒意,无边的担忧浮现了出来,风帝不会真的要没了吧 这时,门突然开了,刺骨的寒风灌进来,风长栖猛地一个哆嗦,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是风旭又是谁风长栖有些喜出望外,皇兄一定会为她伸冤的,风旭穿着身水青色的衣裳,看着风长栖冻得瑟瑟缩缩。 他猛地蹙了下眉:“怎么让公主住这样的屋子公主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要是冻着了,那可怎么办” 他的语气陡然发急起来,风长栖蜷缩在屋角的一处瑟瑟发抖,心里却感到一丝暖意。 “风旭亲王。”那个大臣依然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他满脸不屑地道,“风长栖不过一乱臣贼子,哪里算得上公主” 风旭冷冷地道,“风长栖再如何,也是皇室血缘,总要和一般人不同的,更何况她是国师的妻子,大人怕不会知道风长栖对国师有多重要吧” “那又如何”大臣仍是一脸不屑,“一个乱臣贼子,还要给她好吃好喝好住,岂不是笑话吗” 风长栖紧紧搓着手,只觉得这屋里怎么这么冷,自己怕是要被冻死了吧。 风旭沉下一张脸,也不想再争论,他走了过去,亲自解下自己的外袍给风长栖披下,风长栖像只受惊的小猫一下子感受到了温暖,睁开了眼,用微弱的声音叫了一声:“皇兄” “不要紧,长栖,有我在,我究竟是你的兄长,我会保护你的。”风旭说着,迅速将风长栖抱了起来,他紧紧搂住了她,风长栖的皮肤一阵雪白,还泛着点红色,一张小脸上凄惨而憔悴,更是楚楚可怜。 “身体怎么这样冷,等下又要着凉生病了。”风旭轻轻叹息一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风旭的手如此温暖,好似一个火炉,在熊熊燃烧,风长栖突然感到一阵安稳,风旭还是和以前一样,关怀自己,风昭欺负自己时,他总护着自己。 她才感觉这皇宫中并不是那么无情。 “皇兄。”她低低地说,突然又感到委屈,一阵悲伤涌上了心头,她不明不白地变为了谋杀风帝的乱臣贼子,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她抬起头,咬着牙,声音带着颤音说,身体仍是忍不住发抖:“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不信” “我信。”风旭低低地说,身上带着一股异常好闻的香料气味,却说不出那是什么,“长栖,你是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风长栖低着头,咬紧了唇,心里突然感觉了一阵踏实。 那个大臣胡子早已翘上天了 他对于风旭对风长栖亲昵举动颇为不满。 “风旭亲王。”他吹胡子瞪眼道,“请注意您的身份,您贵为皇嗣,和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接触,成何体统” 风旭的脸开始沉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以后还得依靠这个人办事,可不能轻易得罪,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大人为朝廷命官,孟丽女帝也不是大人能擅加评论的。” 风长栖气得一张脸都发紫了,此人竟敢这么侮辱她的阿娘,风长栖的目光有些飘离,却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两个匕首,要在他的脸上戳出一个洞,那大臣权当没看见,扭头转了过去。 如果力气还允许,风长栖会狠狠走过去扇他两个耳光,不顾及一切后果那样。 好,真是太好了,风长栖怒极反笑,现在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踩在他头上了! “皇兄。”风长栖紧紧依偎在他怀里,享受着他身上难得的温暖,嘴唇微微动了几下,“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看看我的情况吧” 风旭放下她,低着头看着她,目光却敏锐地带着几丝怀疑,然而这怀疑最为伤人,风长栖垂下脸来,抿着唇不肯看他,“长栖,风国只有玉府一处有私军,这是事实。” 风长栖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风旭狐疑地看着她:“那位大人说得也没错,你的确最有动机做这件事,但是你平日,实在不像这种人啊!” 他一阵纠结地说,胸脯一起一伏。 “皇兄,”风长栖转着头,身形竟有了几分妖娆,“玉府有私军,你们都知道” 风旭点头:“这是父皇默许的,朝中有些权力的,都知道。” 这人是摆明了泼脏水的,现在谁也不相信她,连同这个动机她自己也无法反驳,风长栖感到一股轻飘飘的愤怒,“皇兄。”她低低地说,“我给你说一处地方。” “长栖,”风旭紧紧看着她,脸颊一阵抽动,“若是别的,我不至于怀疑你,可是这么精良的,比得上朝廷的私军,可只有玉府一处。” “皇兄错了。”风长栖笑吟吟地走过去。 她凑过去,对着风旭的耳朵耳语几句。 风旭大惊:“真有此事” “当然,有人私锻兵器,”风长栖低低地道,“这么多人都能为他提供方便,可见朝中大臣大多被收买了。” 风旭深吸一口气,眼里不可抑制地有了愤怒,指甲都陷入了中指处。 第六百零九章 逃离生天 http://.biquxs.info/

胸膛一起一伏。 “这群”他咬着牙,看了看墙角站着的穿红色官服的身影,最终没骂出来。 他的脸色一片发白,表情像是完全松弛,风长栖轻轻笑了,低低地道:“皇兄知道就好,我说的地方,皇兄带着几个可靠的忍受去查查。” 那个大臣看着两人说着悄悄话,胡子都翘了起来。 “风旭亲王” 他小步跟了上去。 风旭却不看他一眼,大步走出来,吩咐道:“给公主换个好点的房子,国师要是看到她现在这狼狈的样子,会生气的,大人要记住,现在风国上上下下所能依靠的,就国师一人。” 大臣咬了咬牙,一双眼睛几乎瞪了出来,狠狠看了风长栖一眼,狠狠一扫袖子,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风长栖歪倒在地上,尽管身上还是寒意难耐,但她最终浮起了一丝微笑。 起码,她能得知什么了。 风长栖被换了一间温暖的屋子,还有茶水和点心供应,想吃什么自己点,只是不能出去,想要什么,也自有侍女为自己拿来。 风长栖无精打采地翻着一本诗词,上面写的字是什么,她一点都没看进去,只感觉那些字统统都像爬虫一样扭曲着看不清楚,她一面担心风帝的状况,一面愤恨到底是谁陷害了自己,外面局势成什么样了,一直心神不宁,几乎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来。 翻着翻着,她突然发觉灯一下子被熄灭了。 她手中的书本砰然一下掉在地上,看着周围,才发现侍女都睡倒在一片,屋子里空空荡荡,像是一个黑洞,更加让人不安,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寒风从外面灌了进来,是谁,这个时候想害她吗 风长栖一阵冷笑。 “你是何人,出来吧,孤可不怕你。” 门突然开了,风长栖几乎一下子做好了抵御的准备,她可不会坐以待毙,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风长栖猛地冲了上去就是对准就是一簪子,直指胸口,两人过了几招,光脚走在地板十分地凉,那股凉意几乎要浸透脑门,让她更加清醒。 风长栖紧咬着牙关,杀意更甚。 “公主,是我,开阳!” 那个声音十分熟悉,果然是开阳的声音,黑衣人趁着这一瞬间的愣神上前卸去了她的力道,拔掉了她手中的簪子。 黑衣人脱下面罩。真是开阳。 风长栖只觉得一阵安稳,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化为了白雾,她的心脏忽上忽下,这巨大的刺激几乎要让她缓不过来了,“怎么是你” “公主。”开阳小心翼翼地道,“属下来救你出去。” “救我出去么” 风长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脚仿佛踩在棉花上,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四周全是暗卫,你救得出我么” “公主放心吧。”他低低地说,“有风旭亲王帮衬着,一切会很顺利。” 风长栖急急地披上了黑色的衣服,一脸欣喜,囚犯的条件再好还是囚犯,终究不好过,现在她一听能出去,相当高兴,自己又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随意脱下了一个宫女的衣服,再把那个宫女挪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只要不太仔细看,都会以为风长栖还躺在床上。 风长栖换上了宫女的衣服走了出去。 开阳脱下了侍卫的衣服穿上,还拿了腰牌。 然后开阳把门关上,整座宫殿望去。没有任何异常,风长栖突然觉得 一片宁静,丝毫异常都没有。 风长栖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走着,她低眉顺眼,尽量做出一副宫女的样子,路上人很少,寻常宫内可不会这样,风长栖松了口气,有风旭提供了方便,果然会顺利很多。 开阳的原计划是从御花园的那堵墙翻上去,翻过后就是外面,这对于有武功的二人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就在两人走到御花园时,突然一列禁卫军打着火把而来,风长栖深吸了口气,心脏几乎跳出来。 她只得牢牢站住,脚下像是被胶水固定住了一样,心里一片慌乱,只怨倒霉,该死的,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开阳也乖乖站好,风长栖心里一阵打鼓,她几乎要窒息,她抬起头,也不看他一眼。 禁卫军首领果然怀疑。 “你们两个,这么晚了,还来御花园干什么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影的样子” 风长栖深吸一口气,尽量把自己的慌乱压下去,声音平静而柔和地说:“将军,我们来给花筠贵妃办事。” 首领打量他们一眼,嘴角斜斜地扯出一抹笑来:“一个宫女,一个侍卫,在宫里走着,也不怕惹人闲话” “将军。”风长栖尽量平静地说,尽管她现在紧张得几乎要昏过去,“我家娘娘说,陛下这一下子,现在宫里也不见得太平,让我带个侍卫以免出事,侍卫也是可靠人,不会逾礼的。” “花娘娘果然体恤奴才。”首领笑着,手一扬,风长栖猛地感觉脸发烫,她深吸一口气,半张脸都灼灼光起来,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没事的,她只有侧脸,有侧脸,怎么能断定她是公主呢 更何况她压根就不认识这个禁卫军,两人之前只是打不着的陌生人罢了。 首领饶有趣味地说:“平常宫女哪里有你生得这么好,你长得似乎有些像长栖公主,转过脸来,我看看。” 开阳的脸陡然浮现出一丝微妙的变化,风长栖身子一扬,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将军这么晚了还巡逻,可真是辛苦。” 一个人摇着扇子走过来,看眉眼赫然一个美男子,不是当今宰辅又是谁 风长栖心里暗戳戳地一喜。 “宰相大人。”首领急忙抱拳行礼,“您怎么会来御花园,都这个时辰了” 他摇着扇子潇洒地笑道:“将军这话说得,我也是什么奸细不成,不过最近事务繁多,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偶然到此地罢了。” “是末将唐突了。” 他细细地端详风长栖一眼,突然笑出声来,“小宫女,是你啊,你还为本官指过路,只是本官这样没用,又不知路在哪了,小宫女,你再给本官说一遍可好” 风长栖嘴一动,风国皇宫的路她早已是轻车熟路,都刻在她脑子里,如何也忘不了:“大人沿着前方直走,见到神武门,左拐就是了。” “多谢姑娘。” 他摇着扇子道。 “大人认识这宫女” “认得,她才替花筠贵妃送了东西过去,这时候,也该回来了。” 首领再打量风长栖几眼,“走吧,既然宰相大人也认得,是末将糊涂了,居然觉得她有几分像长栖公主。” 风长栖连忙低眉顺眼,迈着小碎步向前面走去,这条路的确可以通往花龙的宫殿,她的心还在砰砰直跳,直到到了那堵墙,仍觉得那将军会像一个幽灵冤魂不散,追过来。 “新来的宰相,你认识” “是我举荐的。” “也好,今天,他也算帮了我们大忙了。”开阳快速踩到了墙上,这个小角落一个人都没有,月光在空气中闪闪发亮,池塘波光粼粼,一根老藤半截垂到了池塘里,地面也是一片斑驳。 风长栖一颗心几乎都要飞出去。 到了外面,就安全了。 也好。 这道门看守并不严,走过去不是什么难事。 开阳有了出宫的腰牌,更没什么人来查验。 直到走到倒映着光芒的地上,风长栖才彻底安稳了下来。 汗水几乎和衣服黏成了一团,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 “我要你找到的人,找到了” 风长栖抬起眼来问他。 “那是当然。” “今晚,带他来见我。” 风长栖下了命令。 过了不远处,就是前来接应的马车,马车绝尘而去,风长栖只觉得今日,生死就在一线了。 玉府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风长栖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才出来见了那富商。 那富商跪在地上,所穿仍是绫罗绸缎,丝毫没受什么苦,他低着头,像是不敢面对她的样子,风长栖也不急,缓缓地翻着兵书, 可在富商眼里,风长栖哪怕是抬起手指的动作,也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好像有一把钝钝的刀,在慢慢割着他的后颈。 片刻,他终于忍不住了,扑了上来,抱住了风长栖的腿:“公主,饶了我吧,小的不敢欺瞒公主啊!” 风长栖放下书,轻蔑地一笑。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呢!” 富商不知是何意,一阵发抖。 过了一会,才挤出一句像是蚊子一样的声音:“小人所说都是实话。” “实话么” 风长栖唇边微微绽放出一个微笑来。 富商战战兢兢,双手点着地,“对” 风长栖猛地一皱眉,将那划着红钩的账本扔到了他面前。 “这你应该很熟悉吧” “这是小的账本”他抬起头来,有些错愕地说,“怎会在公主手上” “账本上所写,你最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不然,刑狱可不是摆着做摆设的。”风长栖淡淡地说,又翻了一页书。 第六百一十章 门派 http://.biquxs.info/

跪着的富商已是抖得如筛糠一样了。 “小的,,,,,小的不敢啊!”他带着哭腔道。 风长栖放下书,嘴角又浮现起一丝冷笑。 “你是想告诉孤,你是个良民吗” 他又变得恐惧起来,瞳孔微张,身子不断往后缩,声音也哀弱下去:“不不不小的确实干了一些不好的事,但小的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 风长栖冷冷一笑,事实上,如果这个人肯实话实说,她的确可以网开一面,“那你说说。”她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丝毫感情,在富商听来,像是刀子一样划过他的耳膜,风长栖斜着眼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富商张大着嘴:“小人也不过混口饭吃而已,小的跑江湖的,和那些江湖人士做些生意,在江湖门派的掌门人面前,也勉强有几分颜面。” “原来如此。”风长栖淡淡地说,“那你可知,那些店铺底下有人私造兵器” 富商呆了,浑身抖得如筛糠一样,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几乎连话也说不全,“小的小的不知啊,小的要是知道这事,打死也不会接这生意。” 风长栖冷哼一声,没有回应什么,他是否知情,可不能单纯听信这个人的一面之词。 “你就和些江湖门派做些生意是不是” 富商低着头道:“是。”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风长栖平淡无波地说,“不然,我会让你后悔还活着。” 富商又是猛地一哆嗦。 风长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做的是什么生意” “小的”富商张着嘴道,“供木材。” 原来如此,假设这个人说的是真的,风长栖想着,心里突然有点乱,手指头一下下地在桌子上,这个人和他们只是供了木材,林时芳勾出的那些铺子,并不是这个意思,而可能是那些铺子本身有问题,而不是这桩生意本身有问题 “就这样是么,怪不得你家如此有钱,原来木材生意都做得这么广了。”风长栖轻描淡写地说,可是在富商听来,赫然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他浑身又是一颤。 富商结结巴巴地说:“公主小的不敢,小的只和江湖门派做生意而已!” 风长栖懒得理他,看着他求饶的样子只觉得厌烦,淡淡地说:“孤自有决断,现在暂时还不会动你。你告诉孤,和你做木材生意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富商跪在地上,愣了,黯淡的烛光映着他的脸,“公主是想” “是什么门派” “冰心堂,苗蛊教。” 风长栖一眨眼:“难道账本上的店铺都是这两家的产业” “没错。” 江湖人士也做生意,而且还做得很大,这并不是件稀罕事,不如此,根本无法维持那些门派庞大的花销。 只是私造兵器,就有意思了。 风长栖眯着眼。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孤知道了。”她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此时她正深思熟虑,“你告诉孤,那些门派在什么地方” 富商结结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风长栖拿来一张地图,他迅速画上了几个圈。 “有劳了,只要孤能成功,你所做的事,孤就一笔勾销。”风长栖拿着地图站起来,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人冷到了骨子里,“但是要是出了一点差池,你会极刑而死。” 富商一个哆嗦,几乎不敢说什么话。 风长栖决定派一些暗卫前去查看。 她走到庭院,看到天空的月亮,发出一声叹息,心中仍是一片愤懑难以消解,想她为了风国殚精竭虑,没想到居然被人这么污蔑,如今风帝还在昏迷中,她这个做女儿的,还能做出什么来 风长栖想着,脸上挂了一两滴泪。 现在,皇宫的人发现她已经逃跑,是早晚的事了。 不过没关系,玉府很安全。 玉府的地点,一直是一个隐秘,料那些朝廷的人,也不知道。 风长栖站在庭院里,让凉风吹了几分钟。 身上一阵剧烈的寒意,但让她异常清醒。 按照最可能的一种,风帝这病,一定不妙。 风长栖想着有些心慌,要是风帝这个时候没了,她一定无法继承风国的皇位,她的计划就会被打乱,国内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她的心里陡然一阵寒意,月光明晃晃的,庭院像是有积水,她唤来暗卫。 踹着气,低低地吩咐道:“你去找风旭皇子,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属下人领命而去。 风长栖没料风旭会连夜赶来,他拿着一把扇子,风长栖正读着一把兵书,谁知他就站在庭院,脸上带着令人心中一暖的笑容:“长栖,你有何事” “父皇情况如何”风长栖的声音带着一丝发急。 “有御医诊断,应该死不了,”风旭思索了一下,“若是风帝死了,他们可是要陪葬的,但是到底能如何,我也就不知道了。” 风旭脸上也是一阵慌乱,脸上的悲痛较之风长栖浓烈了不少,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他和风帝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可不是盖的。 风长栖宽慰他:“皇兄安心,我这里有一位神医,既然父皇现在还没有性命之忧,那么应该没有问题,那位神医一定能药到病除。” “神医”风旭一阵大喜,看样子迫不及待的样子,“在哪长栖,你果然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好主意!” ‘我找皇兄也是为了这件事,”风长栖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宫中的那些御医不中用,如果被人做了手脚的话,那可就糟了,我那个是个忠心的,皇兄想想办法,把他带进宫里,为父皇治病吧。” “好。”风旭思索一下,立刻同意了,现在风帝身边被看得严严的,带个活人进去,有难度,但只要想想,总是有办法的。 就是费些力罢了。 风旭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自己心里一腔难以言说的情绪压住,他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 风长栖快速修书一封,将那封信交到了风旭手里,“你拿着这封信,去惊云司找青书就好,就说是我吩咐的。” “好。”风旭只感觉这封轻飘飘的信也无比沉重起来,风帝的命,好像都寄托在这封信了。 他紧紧攥着,只觉得突然找到了一丝依靠。 夜已深。 但是宫里还是开了角门,风帝现在性命垂危,整个宫里都死气沉沉的,风旭心里好像有了一块铁,沉甸甸的,做什么都感觉不安心。 他闭上眼。 他也不止一次怨恨过风帝的薄情。 但是如果风帝不在,这大好的江山,该有谁来支撑呢 他自己么 他自己怎么可能 长栖 可是长栖这样的身份,他也是信不过的,他心慌乱着,只觉得一颗心像是兔子一般,怎么样也找不到安心的地,宫女的粉色衣裙一下子扎痛了他的眼,风帝的宫外打着灯笼,看着像是病人伤口腐烂后的脓液,就这么化在地上。 湿润的空气里,也带着死亡的味道,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浅淡的脂粉香,像是要腐烂了一样,风旭只觉得有些作呕,脑里突然又浮现起一个楚楚可怜的声音,他的母妃。 放眼后宫之中,他的母妃恐怕是唯一一个会惦记风帝的人了,现在风帝这样了,他的母妃如何了 想想这样,风旭就觉得踹不过气,原本沉沉的心多了些撕裂的疼痛,望着远方还亮着灯的宫阙,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今晚,不知自己母妃,会不会一夜未眠。来为风帝祈福呢 如果自己母妃不是生在皇家,应该也会很幸福吧 风旭咬了咬牙,门已经开了。 不出他所料,他在要进入风帝寝宫时被拦住了。 内监尖着嗓子说:“殿下,您不可以带外人进来。” 青书提着药箱,低眉顺眼,很顺从的样子。 “他不是外人。”这个时候还拦,还讲规矩,风旭几乎想杀人了,他一个眼刀瞟过去,“这位是太医院新来的太医,有什么问题么太医院这么多太医,你一个奴才,也认全了不成” 风旭本来就带着怒气,如此一说,更加凌厉了几分,直说得那内监哑口无言。 风旭冷笑一声,烛光映得他脸上有些发烫,内监慌忙跪了下去,‘奴才不敢,奴才也是为了圣上” “行了,下去吧。”风旭懒得和他多说什么,他的做法从程序上来说并没有什么错,只是风帝仍在昏迷,毫无神智,风旭实在没了耐心,他背过手,青书急忙走了进去,风旭掷地有声地说:“一切代价,自有本王承担,你个奴才,实在不用操心。” “是。”内监跪在地上说,头也不敢抬一下。 门缓缓地关上,风旭一下子感到了权力的快意,如今他受风帝的重用,也算权倾朝野的重臣,宫中时常走动,那些奴才,哪敢不听他的。 走了一段路,风旭就看到了脸色惨白的风帝。 他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依然是一个俊美的圣明君王。 假如无视他身上缠着的一圈纱布。 第六百一十一章 回不去了 http://.biquxs.info/

纱布还隐隐渗着血迹,屋子里满是药味,一个宫女在大殿的一角用扇子熬着药,汤药一直不断,可是,现在,风帝连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风旭忍不住凄然泪下。 无论如何,风帝要是撒手人寰,他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现在文官势力还没清理干净,朝中还有一个安西郡王虎视眈眈,他会如何,风旭苦笑道,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成为傀儡皇帝吧! 风旭勉强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尽量用平淡无波的声音说:“快,给父皇看看!” 那个熬药的小宫女瑟瑟缩缩地提醒:“亲王殿下现在,尚书大人刚走,尚书大人说了,不能让其他人给风帝治病,只能用他指定的几个太医不然,就是掉脑袋的事!” 她极端害怕,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好像风旭会吃了她似的。 这话有另外的意思,尚书大人图谋不轨,太医甚至也是可能有问题的。 不待他说完,风旭已是一阵愤怒,高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气极反笑:“我竟不知道,宫里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小的尚书做主他一个小小的尚书,还比得上我一个皇子” 粉衣宫女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跟了我父皇几年了” 风旭用一种缓慢而悠长的语气道。 “五年了。” “嗯,时间也不短了。”风旭用一个装满银两的荷包给了她,意味深长地说,“姑娘,这宫里谁是你的主子,谁是靠得住的,你也应该明白吧” 宫女会意,低声一福:“小的明白,今日之事,小的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告诉别人的。” 风旭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满意。 青书环望满殿的人,“这宫里,都是殿下的人么” “正是。”风旭道,脸上浮现起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不然这些文官岂不是要翻了天,那还得了!” 那今晚,是安全了,看起来,没什么可以顾虑的。 青书走上去,也不讲什么虚礼了,直接掀开帘子,为风帝诊断。 对于风旭来说,等待的时间,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的。 父皇到底如何了 他日后又会如何 想想这些,他脑子就是一片混乱。 都怪他来得太迟,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有胆量对皇帝动手! 真是乱臣贼子,该死! 过了一会,青书退了下来,脸色十分难看。 风旭一看如此,心也沉了半分。 “神医,到底如何” 青书低着头,像是不敢说。 “也好,神医开药吧。”风旭叹气,这里人多嘴杂,的确不是个能说话的地方,“神医要是能救得我父皇的性命,日后加官进爵,必不可少。” “多谢殿下。” 青书快速写下了药方,“这些,每日服用三次,就好。” 风旭好像心里有了底,他紧紧攥着那药方,只觉得找到了依靠,药方上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他现在已经无人可信了,他别无选择,只能相信青书。 毕竟风长栖举荐上来的人,一定不会错吧。 风旭脸上浮现起几丝疑虑。 “神医,这些药真的是人吃的么” “放心吧。”青书拍着胸膛说,“草民敢打包票。” 有了这句话,风旭瞬间松了口气,“我会照办的。” “这都是我的人,他们不会泄密,放心吧。”临走前,风旭安抚道。 “即使会泄密,草民也不需要担心的,草民自有公主护着。” 两人一直走到一处偏僻没有人的宫道,风旭才说话。 “神医现在可说了是不是那些乱臣贼子” 风旭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话语,脸上已是止不住的愤怒。 青书点头。 “那父皇会如何” 风旭感觉自己的血液几乎要沸腾了,没想到,他们真的敢!那么这次暗杀,是不是也是他们设计的 这些乱臣贼子! “神医,请受风旭一拜。”青书还没来得及反应,风旭已经跪了下去。 “殿下不可。草民怎么受得起殿下如此的礼。”青书匆忙要把他搀起来,没想到风旭却在那不动,定定地看着他,他捏着衣袖,一阵无力,愤怒,惊愕涌上来,情绪好像一下子虚无起来。 “整个风国的前途,都是神医上了。” “放心吧。”青书脸上有了几分自豪之色,“草民别的不行,医术草民敢说第二,风国一定找不出第一来。” “那我就放心了。”风旭站了起来,心中的愤怒仍是难以言状。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现在的样子,只能忍。 重重的宫墙,好像要延绵到看不到的地方去。 风国,栖凰岭, 玉无望快速走着,夜色十分地深,露水好像要浸透到骨子里,让人难以忍受的凉意,在夜色下,一切植物好像都是尖锐的,突然就会蹿出来东西。 玉无望匆匆地赶着路,还要提防着野兽,虽然一只野兽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成群结队的野兽可就不一样了,他向下走着的样子像一只箭,树叶重重地从他头上擦过,像是一道道光影。 玉无望踹着气,脸上映着月光,地面像是倒映着水,他几乎记不清自己已经走了多久,反正,就是走就对了,哪怕是走到死。 玉无望的绑腿满是露水,事实上,他已经记不清到底走了多久。 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两条腿不停地动了起来。 一天前,玉无望开始心慌。 眼皮一直跳着,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发生。 到了晚上,他终于忍不住,那种极其不安的感觉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淹没了他的整个胸腔,心脏好像要被捏爆一样,哪怕他坐着,也很快会站起来。 他不知道是什么不安的感觉,但让他想撞墙,看到一颗树,也想拔出来,那种无端的烦躁。 他掐指一算,却是没有什么异常。 从栖凰岭,花费一个晚上,赶到耀景晨不现实,但他要试一试。 玉无望深深吸了口气,身体好像完全空了,血液肌肉什么的,统统消失了,现在,只有一股意志力吊着他,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无望只顾跑,压根没看到树上是怎么回事,他跑出后不远,树上飞下一个女子他也不知道,换做平日,他一定早知道有人了。那个蒙着面的女子咬着唇看了一眼正在飞奔的玉无望,最终反手一甩,扔出了一个飞镖。 飞镖的银翼在夜色里像是一只蝴蝶,不过一瞬间,飞镖的尖就钉在了玉无望的背上,玉无望一点声息都没有地倒下了。 女子舒了口气,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纱。 正是凤无淞。 黑压压的树枝上一下子跳下了许多人,个个穿着黑衣,在这夜色下像是鬼魅,其中鼓掌说:“姑娘做得不错,凤氏传人,果然厉害。” “做完这事,我和你们就两不相欠了吧” 凤无淞咬着牙,和这些人打交道可不容易。 “那是当然,我们也没有赖着别人的理,有劳了。”黑衣人笑道,“无论如何,现在,玉无望一定不能回去!接下来的事,就拜托姑娘了。” “知道了。” “这玉无望急着赶路,居然连我们在树上都没发现。” 凤无淞抹了把头上的汗,只觉得大功告成一样,心一下子松了。“他跑得真快,我们差点追不上他了。” 过了一会,那些黑衣人离开了。凤无淞这才走过去,抓住了玉无望的领子,他闭着眼睛,昏迷得厉害,像是什么都叫不醒他,凤无淞看着他,咬着牙说了一声,“你早晚是我的。” 她看了一眼夜空,也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事,居然只是让她迷晕玉无望,然后让玉无望在她屋里呆三个月 真是简单的事情,想不到,这个人情,就晚了。 凤无淞拽着玉无望的一只胳膊,将他牢牢搭在了自己的身体上,然后向前走着。 陌灵谷,和栖凰岭还有好大一段距离呢。 她一个人孤身前往。 今晚,有她忙了。 玉无望朦朦胧胧,只感觉自己要醒了,但实在口渴得厉害,身体麻痹得厉害,好像有一股微弱的电流穿过,这感觉虽然算不上难受,但也让他难耐。 真是奇怪玉无望静静想了两三秒钟,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真是该死 凤无淞看见他的样子,往他手背上狠狠就是一针,玉无望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然后慢慢闭了上去。 嘴里却还有微弱的声音:“我要回去,我要去见长栖长栖一定不好了。” 凤无淞抹了抹头上的汗。 真没想到,玉无望的意志居然这么强,怎么也昏不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一定要回去 不过,这一针应该足以让他昏迷一段时日。 用了这么多麻药,刺激了这么多穴位,就是铁打的人,也该昏迷了。 凤无淞说辞都想好,就说玉无望一直在赶路,体力透支,内力紊乱,自己在山坡下捡到了他,之后内力紊乱,气息不稳,不得不帮他调理了一段时间。 这个说法,可谓是天衣无缝。 第六百一十二章 离去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听闻这些人居然敢动风帝的伤势动手,心里又惊又怒。 这些人,居然这么大的胆子!、 她站着,一股怒气被强迫着压下,“皇兄。”她转过头,尽量心平气和地风旭说,“这法子不好,这些人既然想尽办法要害父皇,那么就算伤势得到好转,这帮人定起疑。” “你说得没错。”风旭心情一片沉重,像是压了铁似的,“长栖,你觉得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父皇被那种贼人掏空了身体吧。” 他心里一片焦灼,却茫然四顾,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那就先别打草惊蛇了,免得这些人狗急跳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如这样吧,神医也不必治了,只会用药吊着,让父皇不死,日后也不落下病根,起码,不要让这些人看出来。” 这是不好中最好的了。屋子里燃着豆大的灯光,风旭面色颓丧地说:“现在,也只有这办法了。” 风旭说了,要过几天,才能等到那些铺子的具体消息。 风长栖焦灼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只恨去的不是自己,不能亲眼目睹里面有什么。 如果玉无望这时候能回来,她一定不会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独木难支吧。 风长栖只觉得一颗心悬着,轻飘飘的,像是如纸一般。 玉无望在陌灵谷已经昏迷了三天。 他几乎是完全靠意志力清醒的,手臂依然是一阵麻痹,一阵浓浓的疲惫感像是潮水一样向下冲刷着,他的脑子一片迷糊,灵魂仿佛也在上空飘浮,他咬着牙,几乎记不得自己为什么要清醒,反正就是有一股感觉,他不愿意睡下。 他睁着眼,手臂像是被牢牢吸附在了床上,仿佛一下子灌满了铅,怎么也举不起来,玉无望深深吸了口气,一股清凉灌入了肺中,令他感到了瑟瑟寒意。 玉无望咬紧牙关,手臂猛地提起一股真气,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走到地上,一股不真实感袭遍他的全身,门居然是开着的。 玉无望打量了一眼周围,立刻就明白自己到底在哪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是她救了自己么 不过,现在自己要不辞而别了。 玉无望定了定神,重新想起了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可惜这里没有纸笔,玉无望想了想在屋外的草地上,写了告别的字样。 大功告成,他扔下木棍准备离开。 但是没走几步,就有一群黑衣人走了过来。 玉无望赶紧找了地上藏起来。 那些黑衣人并没有发现他,不过,路过的时候,落下了一样的东西,玉无望注意到,他们脸上的面罩还有蜘蛛。 可能又是哪个江湖门派的吧。 玉无望并没有过大的精力去关注。 他们走后,玉无望将那个掉下的东西捡了起来。 一枚腰带。 那枚腰带绣着蜘蛛和蝎子,这就是传说中的蛊派这种小玩意儿丢了对别人应该也无伤大雅,玉无望觉得这枚腰带有趣,就放在了怀里,准备带走。 他看了一眼前方,下山的路,应该还不算漫长。 只要他支撑一点,应该还是能快点离开的。 玉无望走到半山腰,就突然跳出来几个黑衣人拦住了他。 玉无望定睛一看,只见他们的面罩上赫然有着蜘蛛。 ‘几位是来找东西的么我这里有,我将那东西交给几位,几位可以放我离开了么” 玉无望看了一眼周围,突然开始心急起来,他没什么心情和这几个人耗,而且体内内力能否完全使用还是个问题,可是,这几个人是打定主意不让他离开了。 一个黑衣人对他扬了一下刀。 “回去。” 玉无望挑了一下眉,眼里已有了怒意。 “你们是不想让我下山了” “国师还是回去得好,以国师这个样子,走到中途,就得暴毙而亡。” 玉无望感受到了自己的体内的虚弱,内力在隐隐蹿动,也许他说的是实情,可是他说的语气,却像是在强迫。 玉无望咬了咬牙。 捏紧了手腕,手臂上的肌肉突突直跳。 命只有一次,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 但是 玉无望略略行了个礼,有些焦急地说:“几位好汉好意,玉某心领了,可是现在玉某一定得回去。” “国师。”为首的似乎有些怒意,“凤姑娘嘱咐我们把你留在这,如果你不领情,我们只好用强了!” 玉无望心里有了恼怒,等会凤无淞来了,估计他更走不了了,可没想到动起手来身子就是虚,没几下就被人给撂倒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要把他们抬上山去,心里却无计可施。 玉无望咬着牙,“几位好汉,帮我这个忙,我有玉氏心法护体,不会死的,今日放了我,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那些人却不管不顾地将他望上抬走,道,“国师,这个忙我们可不敢接,不然,凤姑娘那里,我们会活不了的!” 玉无望手脚被人束缚着,动弹不得,从未这么憋屈过,一时间,想杀了那几个人的心就有了。 突然,玉无望眼一花,只见半空几丛绿叶在闪动,他瞳孔微睁,那几个人的胳膊已经软了一下,只听哎哟一声,玉无望只觉身体一阵抖动,低头一看,那些人竟跪倒一片。 地上,散落着许多细小的石子。 有人来救他了。 谁来了 玉无望心中冒出一丝窃喜,可是手脚被捆绑,依然动弹不得。 “谁,谁。”那几个人反应过来,猛然大怒,一个个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口里还哎哟哎哟的,看来有人伤他们得不轻,看起来站不稳的样子,他们留了几个人看守玉无望,还有些人则开始四处寻找始作俑者。 玉无望不动声色地坐着。 可是找了半天,他们连根毛都没找着。 事已至此,他们只能作罢。 不过,他们十分不甘心,口里骂骂咧咧,看样子他们被石子砸得不轻,一个个捶着腰,骂骂咧咧。 玉无望闭上眼睛,由着他们抬,也不挣扎,心里却涌出了几丝窃喜。 过了一会,玉无望突然觉得身下一松软,然后猛地一震,他已跌落在地上,再一看,那些负责押送他的人统统躺在地上,像是昏厥了。 玉无望大喜过望,匆匆地解开绳子要走, 但是看着前路他又犯了愁,万一再来什么人要捉他怎么办,他现在什么样,手无缚鸡之力而已,只怕走不了多久,又要被人给抓回来。 玉无望最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小心一点,不被那些护卫发现,就没问题了吧。 他刚抬脚要走,就听见背后一个声音笑着问他:“公子要去哪” 玉无望转过头,正是叱离。 一见是自己人,玉无望脸上忍不住溢出点喜色,却仍装作淡淡的样子:“你怎么在这里” 叱离手里玩着石子说:“公主命我来寻公子,我各处寻公子都寻不到,只好来这里寻公子。” 玉无望尽量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回去吧。” “公子放心。”叱离笑嘻嘻地道,手里的石子都快被他磨得光滑了,“叱离的本事,公子是知道的,有我在,那些小杂碎,定奈何不了公子。” 玉无望不答,匆匆下山,心里却是归心似箭。 有了叱离的护送,一路上总算平安无事。 来了几波人要拦住他,也都被叱离打趴下了。 幸好凤无淞没来,不然叱离也不一定有什么办法。 玉无望在山上发现了暗号。 一只蜘蛛。 和那些黑衣人面罩上的蜘蛛一模一样。 像是在指示什么。 玉无望看了一眼,也并未多想。 两人花了五个时辰,才来到了玉府。 风长栖看到玉无望回来,喜出望外。 心中一软,情不自禁地扑到在他身上。 “无望,你回来啦” 玉无望轻轻嗯了一声。 “不想我这般不中用。”他淡淡地说,“路上气息紊乱,若非凤姑娘相救,你现在已经见不到为夫了。” 又是这个凤姑娘。 “我该登门好好感谢他。” 再看叱离,在不断地对她使眼色。 风长栖立刻明白了,他现在身子虚弱,不能让他操心。 “我去厨房拿点点心来。” 风长栖说着,轻轻抬脚走到了外面。 玉无望听知近来耀京大乱,必定震怒,这对他的身体恢复可不利,还是等他好点了再知道情况吧。 风长栖走到庭外的时候,凤无淞就来了。 她提着个篮子,笑语嫣然,走进来带着一股香风:“国师回来了啊,是我的那些人太不中用,简直就是一群饭桶,居然没能留住国师。” 玉无望赶紧起身相迎:“有劳凤姑娘相救,若非凤姑娘,玉某已经看不到今天的太阳。” 凤无淞看着他。 屋子里的气氛突然一片寂静。 “国师怎么不多留几日就这么走了,我好担心啊,幸好国师没出事,不然,我怕是要成了凤家的罪人了。” “都是玉某的错。” 玉无望连连道歉。 凤无淞手中的篮子装的全是药,都是送给玉无望调养身体的。 凤无淞眼睛一直盯着他,还眨呀眨的。 第六百一十三章 试探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意识到她有话要说,连忙屏退了众人。 凤无淞凑过脸来,一副担忧的表情,她低着头,朱唇轻咬,手指紧紧抠着,抓着那个篮子不放手,像是在纠结什么东西,“我说了,国师不要怪我,不要怨我多嘴。” 玉无望心里咯噔一跳,看着她靠近的面容,心里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但面上还是彬彬有礼地道:“姑娘请说。” 凤无淞怯怯地看着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篮子放下了,跳起来在玉无望的耳朵说:“公主想谋反。” “胡说。”玉无望淡淡地说,“我和她说了,皇位早是她的,她怎会如此这般违背与我的承诺长栖不是这等犯上作乱的人,谣言罢了。” 夫妻二人可真是信任呢,真是的,一点嫌隙都没有,凤无淞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玉无望看起来一点波澜都没有,他长袖一拂,慢慢地饮了口茶水,然后放下茶碗,慢悠悠地说:“姑娘是江湖中人,怎会这等大事都知道” 凤无淞低着头,眼睛直盯着地面,一副踌躇的样子,“我知道是我多嘴,不该说这个,可国师,毕竟是风国的国师。” “姑娘今天就是为此事而来” “正是。” “凤家也不是信口雌黄的人家,我很想知道姑娘,为什么对我这样说。” “国师信么”凤无淞猛地抬起头,“我有证据!国师想看,就跟我来吧!” “也好。” 凤无淞看着玉无望上钩,再次冷笑一声,儿女情长又如何,在国家大事面前,终究得放一放的。 玉无望满心想的却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连皇太女都敢诬陷,揪出来,一定能为国除害。 风长栖拿完点心和水果回到房里,却看见了空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影都没有。 当一旁侍女禀告了发生的经过,风长栖为之愕然,呆呆地坐在杌子上,发了好一会呆。 她看着微微发红的手指,“刚回来,又和那个女人跑了。” 一旁的侍女说“夫人是担心什么恕奴婢多嘴,主人对夫人的心可是一片坦诚,一个凤姑娘能有什么威胁” “我又不是为了这个。” “那夫人” 风长栖挑了挑眉,没有再说话,她脑里浮现起那个女人的长相,总感觉那个女人太过精明,眉眼也带着一股凶相。 不知如何,她是不愿意玉无望和他多接触。 玉无望和凤无淞坐着马车而去,一路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 玉无望越想越气,一股怒火在胸中郁结,真气几乎又要不稳,他不是气玉无望,谁敢陷害皇太女呢 目的地到了,玉无望惊讶了,竟是自己很久没来过的赌场。 赌场是耀京最大的地下赌场,也是污浊之地,若非为了必要事务,玉无望根本不会来,“姑娘来我到这里做什么来这里找凭证” “不错。” 里面的酒色让玉无望厌恶,她带他来到了赌场最内部的一个房间,玉无望惊讶地发现,凤无淞带他来见的人,居然是赌场的大当家。 怎么,她竟能攀上这条线 看着那人的样子,玉无望心里浮现起一丝微微的惊讶。 房间极寂静,昏黄的灯光充斥着那里,桌上放着一个账本,包括这个房间,仿佛也充斥着别处的血腥味。 “国师” 大当家依然带着他那厚厚的面具,好像从来不敢见人似的,两人都是熟面孔,彼此之间也不想讲什么客套。 “大当家。” 玉无望淡淡地说。 一想到这个人要说风长栖是乱臣贼子,他的心里突然浮起一层愤怒来。 但面上还是装作了平静的样子。 声音却不可抑制地带了怒意:“大当家也是来告诉我风长栖是反贼么” 大当家露出一副沉痛的表情:“耀京人皆知国师爱风长栖如珍宝,国师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呢。” 玉无望眉一挑。 怒气好像一层雾,被沉沉地压了下去。 “说了这么多,证据在哪呢” 污蔑皇家人,可是要被砍头的。 大当家将账本扔到了他眼前,上面写着,要了盔甲兵器若干,而且,署的是风长栖的名字。 大当家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也是风国人,这风长栖,是孟丽帝女,一看就不怀好意,我哪忍心风国的大好江山落到孟丽奸贼的手里啊。” 玉无望嗤之以鼻。 这时候他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尚,可是,他是了解这个人的,大当家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国师,如今现在孟丽虎视眈眈的。”凤无淞声音清脆地道,步摇的珠珞在烛火下生着光,“凤家世世代代也在风国,凤家也不能袖手旁观,我愿与国师共抗孟丽,你我联手,定能让风国江山如铁桶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凭证” 玉无望的眼微微一眨。 这种模糊的东西,也能是凭证 虽然,上面有盖有玉府的私印。 玉府的私印除了他玉无望,只有风长栖有了。 但是,造有兵器,又能说明什么 他看到这个时也微微有些惊讶,这样的事,风长栖居然没有和他商议过,但是,风长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 “这也不能说明长栖公主谋反。” “国师真是信她啊。”大当家摇摇头,“不如这样,我们来做一个局怎么样” 大当家轻轻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玉无望眼皮一跳, “也好,这么做也行。” “国师是明白人,我理解国师的心情,但事实就是事实,只能说国师的一片痴情喂了狗了。” 大当家痛心疾首地说,俨然一副替玉无望难过的样子。 玉无望翻了下眼皮,不想说话。 他倒不是不信任风长栖,只是想看看这些家伙到底想做什么而已,见招拆招嘛。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国师就能看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了。” 风旭派去的探子回来了。 风长栖有些欢喜,连忙问那些探子探到什么了。 不过结果却让她有些失望,探子说那里防守甚严,他几乎没探到什么。 不过,情报却有一个。 那些暗地里铸造兵器的铺子还挺多,而且,还有人在暗地里操练私兵。不过,人数还不足以构成什么威胁。 这是要谋反么 风长栖听了愤怒异常。 这些该死的乱臣贼子!早晚要把他们碎尸万断! “再探,探清耀京有多少家这样的铺子为止!” 等找到了,再一网打尽。 风长栖坐了好一会,现在风国不太平,她脑子也沉沉地,玉无望还不回来。 她即使望眼欲穿,仍没看到玉无望的身影。 如果玉无望回来,她现在也有个商量的人了。 之后,风旭急匆匆地赶来,告诉她如今风帝垂危,只剩下一口气,几乎要伤重而死。 风长栖急得大哭,心里好像被挖空了一块一样,凭心而论,她对风帝的感情很矛盾,既有对他作为一个圣明帝王的敬仰,还有对被他幽居冷宫的怨恨。 可是风长栖还是很不希望他死的。 风长栖抬起头,眼睛红红,脸上一道道泪痕,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 “真没办法了么”说着她又哽咽了,“不是神医已经去了么。” 青书:“公主,属下是人,也不是神,不能起死回生。” 风旭也是一脸悲痛到极致的模样,已经顾不得安慰她,两兄妹就要抱头痛哭,可是谁都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谁都怕一旦稍微露出点口子,情绪就会绽放不住,特别是风旭,接下来他的日子简直岌岌可危,他的情绪才是接近崩溃。 “长栖。”他强忍着悲痛说,“你去见父皇最后一面吧。万事不用操心,我来安排。” “好。” 风长栖软软地说,风旭背过脸去,风长栖扑到他身上,哭道:“皇兄,要不我就不去吧,我现在还是反贼,我不能累了你” “胡闹。”风旭轻轻擦干他脸上的泪水,“你怎能不见父皇的最后一面呢” 风长栖张了张嘴,心里却被悲伤溢满。 没说得出话来。 就这样吧。 她坐着,看着风旭忙碌。 如果不做,风旭会不安的吧。 风长栖换上了宫女的衣饰,一路上却没什么人阻拦,风旭说,这也有玉无望的功劳。 风长栖低着头,慢慢地走。 无论如何,她的心情是不可能好的。 宫殿的繁华,在她面前也成了令人悲伤难耐的事物。 一代圣明帝王就要西去,那些花却还是开得一样好。 风长栖隔着帘子,终于又见到了风帝,他身影那么枯萎,那么瘦,昔日的雄光万丈全不见,一想想是最后一面,风长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先被宫女引入了一旁人参茶,只说一会,陛下恐怕有许多话要交代,不喝点人参茶恐怕顶不住。 但什么茶都一样了,风长栖憔悴地看着,茶水是红色的,喝到嘴里,也没了什么滋味。 宫女掀开了帘子,风长栖看也没看,就热泪盈眶,抓住了风帝枯槁的手,哽咽地说:“父皇,皇儿来看你了,你要相信我,真不是我做的!” 第六百一十四章 请君入瓮 http://.biquxs.info/

榻上的风帝毫无反应。 黄色的衣服披在他身上,明明是那样霸气的颜色,却如此枯槁,衬得风帝身形萧瑟,犹如重重绫罗绸缎下包裹的一具尸体,脸色苍白,像是覆盖了一层石灰似的,皱纹如此显眼,仿佛刀刻出来一样。 风长栖眼泪没有忍住,落到了他的衣服上。 心中的矛盾仍是十分深厚。 为着她的阿娘,她对风帝最终有一层十足的厌恶。 但是风帝的圣明,对她的父爱,以及期望,她又无法否认。 风长栖看着风帝的样子,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脑子里天人交战,心好像被揪起来了一样,各种情感交杂,风长栖好像魔怔了一样,怔怔地盯着床上的风帝,只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 “父皇。你要是没了。”风长栖慢慢摸着他的手,风帝十分顺从地由她摆动,风长栖第一次觉得自家的父皇是那么安静,先前的厌恶好像都消失了一样,“你放心吧,我定不会让你这么白白死去,我会找出凶手来,将他碎尸万段。” 最后几个字,风长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好像把她心中的愤懑一下子发泄出来了。 嘴里又泛起了淡淡的人参苦味,那是她之前喝的人参茶的味道,风长栖觉得胸闷的厉害,兴许是他要死了,自己难过吧,风长栖试着站起来,却发现头晕得厉害,几乎要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如果不是那碗人参茶吊着,自己恐怕要直接昏厥了。 风长栖只感到脑里猛地一清醒,一个小宫女竟要拿着簪子割向风帝的喉咙,她疯了吗,居然敢弑君,是谁指使的她,她风长栖还在这里呢,这样不把她当回事吗,风长栖来不及思考,用着簪子狠狠地戳中了小宫女的胸口。 小宫女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风长栖慢慢把簪子拔下来,手滑腻得厉害,事情发生得突然,她几乎来不及想什么,只是庆幸了自己保住了父皇的一条命。 风长栖慢慢踹息着。 她靠着漂浮的帘子,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风帝死得也如此寂寞,也对,死的时候,再多的亲人儿女,也是没用的。 那小宫女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行刺圣上,她脑子不清楚了不成风长栖觉得很不对劲,脑子里飞速转动着,风帝躺在榻上,合上双眼,像一个垂朽老矣的老人。 风长栖手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握住了一样,她回过脸来,却看见风旭一张错愕的面孔:“风长栖,你干什么,你怎么可以杀我们的父皇” 风长栖一愣,只觉得好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样,再看四周哪有什么宫女,风帝的心口上,多了一道伤,正是用簪子扎出来的。 她刚才,用簪子,扎了自己的父皇 她说怪不得,一个小宫女,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风旭愣愣地看着她,眼里有泪珠在滚动,他脸上混合着一种扭曲的感觉,愤怒,悲伤,惊讶,失措,茫然,风长栖跪倒在了地上,手里紧握着那只簪子,手心也在不断滴着血,她眼里也满是茫然,她到底做了什么呢,她自己也记不清楚 “长栖,别人说你是孟丽帝女,想杀了风国皇帝来继承风国的大好河山,我还不行,现在才知道,你居然真的是这么包藏祸心!” “皇兄!我不是!”风长栖还不松开手里的簪子,依旧是一片茫然,她到底做了什么她真眼花了不成 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暗算她! 风长栖咬紧嘴唇,心里满是难以言状的愤概。 这帮人,真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等她知道了是谁,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断,不然她就不叫风长栖! 风长栖越来越愤怒,却无处发泄,她几乎要气晕过去,身子也漂浮起来,风旭也走了,压根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风长栖扶着床沿,勉强站起了起来,周围的雕饰,还是那么繁缛美丽,可是却透着死亡的气息,她摇摇晃晃,地板太硬,她跪得生疼,手掌已经一片模糊,看着风帝的样子,心里更是痛心无比。 好像一颗心要被活生生地撕碎了一样。 没想到,最后风帝居然会死在她手里。 这个他最引以为豪的女儿身上。 风长栖想笑,却发现喉咙一片干涩,几乎失声,几乎堵得慌。 风帝胸口那个显然的创口,真是仿佛要把她的心撕开了一样。 风长栖心如刀绞。 帘子缓缓拉开了,风长栖回过脸去,一张无悲无喜的表情,纯然麻木呆滞一般,她的面前,站着玉无望,凤无淞,还有一个戴着铁面具的人。 “凤无淞。”风长栖面无表情地说,“是不是你陷害了我” 凤无淞眼里闪烁着恨意,好像风长栖真是一个包藏祸心的人一样,杀了她,就是为民除害,她狠狠啐了一口,“风长栖,你包藏祸心,现在露出狐狸尾巴来,竟然还想把脏水推倒在我身上,真是痴心妄想!” 风长栖一直握紧着手里的簪子不放手,听见凤无淞这么说,突然哈哈大笑,她像疯了一样,身体一扬一扬的,簪子上的血液异常显眼,好像在一点点戳着她的心肺。 她坐在地上,怨毒地说:“凤无淞,你敢不敢看看那碗人参茶” “什么茶不茶的。”凤无淞狠狠地说,“风旭亲王和你喝了一样的茶,怎么没见她有事分明是你这贱人包藏祸心,现在露出狐狸尾巴来了,还在狡辩!” 后面那一个戴着铁面具的人也不知是谁,只是面容看着一片阴冷,让人不舒服得紧,风长栖抬起眼来,用沙哑的嗓子问他:“你又是谁在这干什么” “风长栖,你是孟丽帝女,怎么可能为风国想想,不过,你胆敢杀风帝,就是和整个风国过不去!” 铁面人恶狠狠地说,身上更是杀意满满,令人不寒而栗,不过风长栖丝毫不惧,挺着胸脯,怨毒地盯着他,眼睛好像要往他身上戳下两个洞来。 风长栖冷笑一声:“你们合伙好的来陷害我罢了,没错,我就是孟丽帝女。” 风长栖恶狠狠地说:“你们动我一下试试,我若伤了一根毫毛,孟丽铁骑就会踏平风国!” “你!”铁面人勃然大怒,走上前来,像是要狠狠扇风长栖一巴掌,却被玉无望伸手拦住了,“她说得没错,她可是女帝的命根子,她身份特殊,绝不可轻举妄动。” 风长栖从那些人忍气吞声的脸上感到了一丝快意。 风长栖扬起头,正要再挑衅几次,看着玉无望,她突然紧张起来,心好像被一只手揪紧,在往两边拉,她只觉得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难熬,空气中好像有许多根无形的针从四面八方刺着她。 各种情绪好像一个火山口,稍稍一按就要爆发。 他到底信不信我 现在所有人都不信她了。 风长栖深吸了口气。 玉无望脸上有些微的表情波动,嘴角好像在抽动,却无法瞧见到底是什么含义,凤无淞狠狠看了她一眼,得意洋洋地说:“国师,证据确凿,这贱人就是孟丽派来的奸细,你打算如何处置” 玉无望好像完全置身事外一样,不发表任何评论,风长栖看着他的眼睛,依然是那么深邃,像是深潭,但是她的心里满满沉了下去,却不知道为什么沉下去,数不清的情绪将她包裹了起来,她纯然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感觉那种情绪像要腐蚀自己的内心。 玉无望走过去,一把拎住她的头发,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对她很失望,不过,风长栖却听见了一句异常轻微的话:“你避开了风帝的致命位置,放心吧。” 风长栖心一下子软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眼睫毛沾上了泪珠,原来,他终究是信自己的。 这也许只是他故意陪着别人演的一场戏,风长栖想着,心突然安定了下去,对于前面会发生什么,也不再惧怕了。 “国师。”凤无淞焦躁地说,“依我看杀了这贱人,以绝后患!” “不可,我说了。她毕竟是孟丽帝女,地位特殊,关系两国邦交,绝对擅动不得。”玉无望淡淡地说,“先找个冷清点的宫室,关起来吧,不可太苛刻。” 凤无淞咬咬唇,跺跺脚,即使再气愤,也无可奈何了。 风长栖又平白无故地感到了一阵快意。 风长栖被带往一个幽闭的宫室,宫室素净,并没有什么奢靡装饰,但风长栖并不是在意这些之人,送来的也是粗茶淡饭,但没关系,对风长栖来说,只要能吃饱就行了。 起码,他一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玉米窝窝带着暖和的气息,放在手里,好像一个火炉,令风长栖不忍松开。 她掰开,却看见里有一张纸条。 长栖勿怪,为夫无奈之举。 晚上,会有孟丽的人救你出去,花家的剑就在玉府,你去解救梨清风,他也许能帮得上你忙。 风长栖忍不住盯了这张纸条许久。 第六百一十五章 逃跑 http://.biquxs.info/

纸条是黄色的,泛着极温暖的气息。 上面的字迹,正是熟悉的样子。 风长栖定了定心神,将这张纸条和玉米窝窝一直吃了起来。 吃起来她非但不觉得涩,反而带着一丝甜丝丝的味道。 他居然知道梨清风 她还以为,梨清风这个人,只有她知道存在呢。 没想到玉无望也 玉无望神通广大,江湖上又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 风长栖想着,到了半夜,就有人来救自己了吧。 风长栖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也不再担心前路如何,走到床上闭上眼睛,打算好好睡一觉,这样才有精力应付接下来发生的事。 半夜,一个人果然走了进来。 没想到来的是一个女子,风长栖瞳孔微睁,阿娘喜欢派女子保护自己吗 那个女子摘下面罩让风长栖看了个清楚,那是一张纯然陌生的脸,风长栖根本不知道是谁,女子说:“帝女辛苦了,那起子小人,竟敢这么对我们的帝女!” 女子愤懑无比地说。 风长栖脸上淡淡地。 “还有那国师!哼,亏我们帝女这么惦记她,”女子异常气愤地说,“居然还帮着外人说话,他先是孟丽驸马,才是风国人!” “不必多言。”风长栖淡淡地说,“若非今日有国师帮助,你以为你会这么容易地走得进来么”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些人的把守是何等的森严。 风长栖站了起来,门外躺倒了一片的人,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快走吧。” 风长栖本来就是宫女衣服,也不用多做打扮。 女子也换了一身。 两人走得很快,一路上竟是畅通无阻,不一会就用着高高的围墙出了风国宫廷,那女子说:“公主回孟丽去吧在孟丽就不必被这些小人挟持了。” 风长栖笃定地说:“去玉府。” 女子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那玉无望就这样地好,帝女这样地信任她万一他拿住了帝女,好去邀功怎么办” 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夜晚的空气带着极大的凉意,吸得人肺里也抽搐,“你以为你还能去哪里若非他帮助,你能救我现在我除了他,还能信谁” “再说城里一定大肆搜捕我,我又不会易容,只有玉府,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风长栖打定了主意。 幽静的大殿还燃着香,不过,是最次等的香,那些极稀薄的香味在大殿中萦绕,玉无望慢慢吹着一碗茶,看着那些人几乎要把地缝扒出来。却并不着急。 “风长栖好狡猾!”凤无淞跺了跺脚。 眼见这个贱人都落到了自己手上,玉无望对她已经信任尽失,她马上就可以任自己蹂躏,谁知煮熟的鸭子却飞了,凤无淞心里那个不甘,真是难以言说,她不停地想着各种话安慰自己,心里却是抽抽的疼。 风长栖,你好狡猾!来日你落到我手里,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凤无淞想着风长栖失去了玉无望的爱,是何等的狼狈,又是何等的忧伤,日后在风国身败名裂,她心里好像舒坦一些了,看着玉无望的脸色,也带了几分甜蜜。 “不用找了。”玉无望淡淡地说,“风长栖定是走了。” “国师说得好轻松!”一位老臣更是愤怒异常,恨不得狠狠揪住他的领子质问一番,“反贼就这么跑了,国师还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跑了又有什么稀奇。”玉无望淡淡地说,“孟丽高手如云,会放着一个帝女毫无庇护就到风国被救走了又有什么稀奇” “那以国师看起来,应该如何”那个老臣愤懑得几乎吐血,两只眼里满是痛惜,“风长栖,多好的筹码啊,有了她,那孟丽女帝定不敢放肆,哎!” “没关系,她跑不了多远的。而且会乖乖回来。” 玉无望十分淡定地说。 “国师有何妙计” 老臣一下子来了精神,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我自有打算。” 玉无望却并不打算说下去。 事实上,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他哪来什么妙计。 他一点也不希望风长栖回来,除非风长栖能带着证据回来。 现在玉无望满脑子都在那碗人参茶里,莫非她真是被下了药出现了幻觉吗,不然她怎会如此呢 但是那证据一定被销毁了,现在,什么也找不到了。 风长栖不会易容,但玉府有人会易容。 这样,风长栖就能顶着另一张脸,出现在人群里,不被人发现。 风长栖带着昨天救她的女子,来到了那个府宅。 一如既往地萧瑟。 风长栖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她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有一种自己的一切希望都在剑上的感觉。 但愿这次运气好,不要碰上什么人。 风长栖带着那名女子,极其熟练地找到了梨清风的所在地,梨清风的胡子和眉毛好像更长了一些,不知这么久没来找他,他有没有想念自己的酒喝,“好久不见,公主。” 梨清风平静地说,眉眼带着一股沉毅。 风长栖摇摇头:“我这个公主的封号恐怕不久后就要被人给废除了,我现在被小人陷害,那些人都以为是我杀了风帝。” 梨清风有些愕然,看着自己手脚上的锁链,手脚上的锁链像是生了根一样。 “到底什么事了。公主的威名我可是听过啊。” 风长栖再次摇了摇头,眼里有一丝显而易见地疲倦:“再怎么威名又如何,我有一半孟丽的血统,那些人还是怀疑我不怀好新,一有事情都是想到我的头上。” 说着说着她横着长剑,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但笑容泛着浓浓的苦涩。 梨清风愣了愣,看着她脸上那层显而易见的忧伤,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着声说:“今天公主来找我,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问” 第六百一十六章 凤家为何隐退 http://.biquxs.info/

梨清风说他们消息灵通,可是,他们真的就能得出结果么 但愿能知道什么吧。 人都派去了,今天晚上就能收到消息了。 风长栖静静等待着,眼睛直瞟着墙上的画,她有些不安,面上却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 “公主要是等得不耐的话,可以与我下棋。”梨清风站着说。 “在这里别叫我公主了。”风长栖微微皱眉,有些不悦,“他们要是知道我是风长栖,怕是不肯再听我的了。” 风长栖紧紧攥着手绢。 现在这些人,可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助力了。 无论如何,她一定得抓住了,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知道了,姑娘。”梨清风迅速改口。 香静静地燃着,屋子一旁挂着的劝学图异常显眼,旁边放着书架,风长栖心微微一动,目光突然放在了一旁的梨清风身上,“那些人消息灵通,想必你也不差,你知道凤家” “知道,可是姑娘为什么要问这个”梨清风有些奇怪,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起几丝不明的意味,烟雾飘到了那劝学图上。 风长栖决定以实情相托,她轻描淡写地说:“我认得一位凤家的姑娘。” 梨清风扬了扬眉,一身红衣,搭在了椅子上,“姑娘就是路子广,连凤家都知道。” 然后,他慢慢掀开茶碗,茶碗上画着繁复的山水图,他轻轻吹了口热气,才慢条斯理地说:“姑娘可知几百年前凤家为何隐退么” 梨清风悠长的语气,着实把风长栖胃口给吊起来了。 “不知,先生可否明示” “当年的风国皇帝怀疑凤家通敌造反。” 风长栖心中惊骇,低下头,蹙着眉,梨清风平淡的语气下却像隐藏着异常的腥风血雨一般,说话间仿佛轻轻掠过刀锋,她放下有些滚烫的茶碗,“凤家当年隐退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连同后代,也都一并销声匿迹了这么久” 风长栖捏了捏手心,她几乎听到外面水漏滴答滴答的响声,这里面像是有一个黑洞般,隐藏了很多秘密。 梨清风挑了挑眉,毫无波澜地说:“不知怎的,后来有了个传言,凤家,会灭了风国,所以历代风帝,对这凤家也是严防死守。” 风长栖眼皮重重一颤,一股不可思议浮现,心里有些颤抖,她脑海里首先浮现了玉无望,要是玉无望知道了这个,会怎么样 风长栖坐在椅子上,倒吸了口凉气。 她说怎么一见到凤无淞就不舒服,搞不好她真有什么阴谋! “姑娘就不想听听当年凤家是怎样谋反的”梨清风揭了揭盖碗,淡淡地说。 风长栖有些慌乱,强装着镇定:“你说。” “凤家有一种冶炼之术,现在这种术已经失传了,但这种冶炼之术,远超于现在,要是用于兵器上嘛” 后面的梨清风没有说下去,风长栖咽了口唾沫,“先生莫非是在暗示我,那些私造兵器的店铺用的是凤家的冶铁之术” “那我可不敢说,”梨清风摇着头,“不过听姑娘说什么耀京城内有人私造兵器,我就想起凤家那一码事了如果真是凤家。” 梨清风眼神凝重起来,看不清,像是一潭黑水。 风长栖心也跟诊沉了下去,说话声音也微弱起来:“万一私造兵器的店铺还有许多,那怎么办” 梨清风没有说话,他在思索,风长栖心里沉甸甸的,时间过得异常地缓慢。 最终,梨清风很笃定地说:“风国江山已延续数百年,固如铁桶,想造反也没那么容易。” 风长栖脑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滚烫的茶碗就隔着一层薄薄的裙子她也感受不到烫,一个计划,已然在她脑海里成形。 梨清风看见风长栖这样笑道:“姑娘又有什么妙计了” “先生。”风长栖理着裙子,淡定地说,“凤家的冶铁之术,有什么弱点” 梨清风沉吟了一会,道:“铁水里加了凤家的秘药,但冶炼出的铁,如果遇到一种药水,则会沦为废铁。” “那先生知不知道这种药水”风长栖已是有些发急,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衣料摩擦出声响,焦灼无比,眼巴巴地看着他, 梨清风也不敢打这个包票:“我想想,知道会告诉姑娘的。” 晚上,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 有一个人说,店铺下有一条秘道。 秘道不知通往何处,但好像是荒郊野外。 梨清风在研制那种药水,风长栖的心像是在火上烤一样,一刻也不得安宁。 风长栖深吸一口气,决定自己不能再这么等着了,她必须主动出击,以免错失机会。 “这样吧,你带我去,”风长栖眼里闪着光,声音却是坚定,令人无法置疑,“我得确认一下,那条秘道通往的是不是那里。” “那怎么行”探子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盯着她,俨然是一个稀罕事一样,“姑娘现在乃我花家的头领,头领出事了,花家可怎么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风长栖淡淡一笑,浅淡的笑容透着某种光泽,她举起放在一旁的剑。“如今我和花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能看着兄弟们在前拼命,而在后方安享安逸了。” “有些事,必须我出面,才能做。” 这番话于情于理都打动人,周围的花家人都对风长栖感到十分佩服,风长栖初来乍到,那些人服从她不过是为了规矩,如今倒是对风长栖多了几分实打实的敬佩,都觉得这女人不简单,探子道,“姑娘说得是,既然姑娘下定决心,那我就带姑娘去看看。” 风长栖浅淡一笑,也不反驳,准备跟他走。 “姑娘别小看我。”探子有几分得意地说,“虽然我长得不怎么样,但是武功在花家,也算数一数二的,对付那些软脚虾不成问题,我决定能护得住姑娘。” 风长栖没有回应,而是屏退了护卫,让他们不要跟着去了,这么多人,容易暴露。 探子不太愿意了,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她:“那怎么行,姑娘能够身先士卒,固然好,可也不能没人保护姑娘。” “你可小看我了,能做得到花家的头领,我也是经过武学大家的教导的。”一提到玉无望,风长栖明显地有些兴奋起来,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眉飞色舞,脸上也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探子抽了抽嘴角,像是不太相信,而是背过头,嘀咕了几句,“姑娘身子纤纤,哪里比得上男子呢。” 风长栖微微一笑,也不反驳。 以貌取人,人的通病嘛。 铺子在一条极偏僻的巷道。 不过昨天他们已挖了一条暗道,两人通过暗道过去,不用在街道上明晃晃地行走,倒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办法。 那个探子着实武功了得,行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风长栖很是欣赏,他悄无声息地打掉了好几个护卫,带着风长栖走到一扇门前。 探子轻而易举就开了锁,看来这人也是个开锁高手,探子小心翼翼地低声说:“姑娘,这下面有什么你都知道,就不用看了,等会会有人换班,我会把人打晕,然后你赶紧走,我来殿后。” 风长栖并没有同意,摇了摇头:“你这办法不好,危险性太大了。” “可不如此,还能怎么办” 风长栖沉下一口气,低低地说:“你既然是我的手下,也算得上忠心护主,我不能弃你不顾,我另有办法。” 探子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没想到这位新头领竟会记得他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兵,“姑娘有何办法” 风长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点了点他:“他们何时换班” “大概,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那好办了。”风长栖诡密一笑,这对她可是太轻松了,她在玉无望身边可不是白历练出来的,风长栖拿着怀里的一包迷药,对着迎面走来的人洒了过去。 在玉无望身边,炼药之术,她也学了一些。 这点迷药,够他们昏迷一天了。 “走吧。” “好。”探子讶异,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新来的女统领,还真是有些本事,不可轻易小巧。 两人走了很久。 前面透出一点微光,仿佛又什么都没有,风长栖在里面走了很久,只觉得一片压抑,她感觉自己好像要成了一只爬虫,什么都看不见了。 追兵一直没有来,因为巡逻的人,已经统统被风长栖迷晕了。 终于,风长栖看到了雪白的亮光。 空气也一下子变得幽凉甜丝丝起来,不过,那种刺目无比的光,几乎令风长栖感觉自己眼睛要瞎了。 风长栖坐下,只感觉眼睛刺痛得厉害,四周所见仿佛有一块黑斑,好像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要脱落,她忍耐了好一会才忍受了过来,四周的景物开始慢慢清晰,风长栖看着,山清水秀。 却是她来过的地方。 她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到底走了多久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居然真是你 http://.biquxs.info/

姑娘,我们半夜开始走,现在已是白天了。” 探子道。 这新来的女统领,耐力也很好,平常像她这么身子骨纤弱的姑娘,走了这么久,早就受不了了。 没想到她倒是精神很足,看来是个跑江湖的料。 风长栖站了起来,眼角依然还是有些火辣辣地疼,令她有些想流泪,她瞪大眼睛,看来这里好几遍,甚至走过去,伸出手,慢慢摩挲这里的一些石块与树木。 没想到真的是这里。 风长栖心里有些失望。 没想到那凤无淞真的坏到了这种程度。 一股愤怒腾腾而起。 但想了想,又被她压住了,她低着头,托着那颗树木思考了好几分钟,万一有什么其他的内情呢比如,密道只是恰好通向这里,只能说,凤无淞和这里有嫌疑,但是不能一定是她。 这样想着,风长栖心中的波动稍微平息了些,眼里却依然还是失望,她真不希望凤无淞和谋反之事能扯上什么联系,因为如果真是这样,她有点不敢相信玉无望会如何。 玉无望对那个凤姑娘如此信任。 想想到时候玉无望掺杂着失望和深深愤怒的脸色,风长栖想想都觉得一阵心疼。 探子等得不耐,走上前询问,“姑娘,怎么了。” “没事。”风长栖摇摇头,“我们接着走。” 这里满是奇花异草,真是陌灵谷的布局。 要想找一些其他的借口骗自己,也不可能了。 但愿玉无望不会受伤。 风长栖想着,心情更是沉重了几分。 也不知道梨清风的药水怎么样了,这一桩桩的事,压得风长栖心口沉沉,几乎所有心思都被这些事情吸引过去了,再也想不到别的事了。 “这是什么”风长栖低低地惊叫,探子的目光一下子吸引过去了,只见岩石上,有许多奇怪的符号,还有一只蜘蛛。 探子道,“那些被姑娘迷晕的人面罩上,也是这种蜘蛛。” “是么我倒没注意。” 这是什么 风长栖心里越加好奇,她看了一会,这些符号好像在指向什么地方。 像是路标,而且看样子,这路标还一路延伸了很远。 “我们沿着路标去看看。” 探子虽然不解其意,但基于风长栖带给他的威信,还是一起走了。 这一走,就花了一半天的时间。 没想到,路标所指的地方,都种着药材,有些药材还是珍贵的难搞到的,这些药材风长栖都认识,陌灵谷路线众多,看来有人搞这个目标,是忘了不让自己迷路咯 风长栖暗暗把这些药材都记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这些药材有什么用意,但具体是什么,还没想得出来。 “上山吧。” “姑娘想干什么”探子有些紧张地说。 “去会会那位凤姑娘。”风长栖疑惑越深,还有一股压抑着的愤怒,“我一定要查个清楚。”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面走着,这下探子又对风长栖刮目相看了,他没想到风长栖如此足智多谋,好几次,那些面罩上有蜘蛛的人要发现他们了,都被风长栖躲了过去,而且,风长栖还带着她闯入了奇门遁甲之中。 在不熟悉的地方,闯入奇门遁甲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可没想到风长栖对奇门遁甲如此精通,没费什么力气,就轻而易举地带他走出了,好像种种复杂玄幻的阵法,在风长栖那里,就像是一条小河流,绕过就好了。 探子觉得花家有了风长栖,真是复兴有望。 没费多少力气,只花了两个时辰,就看见了一座座精致的小茅屋。 “终于到了。”风长栖抹了抹头上的汗,妄她一路提心吊胆,没想到没什么意外。 要是能一直这么顺下去,就不错了。 两人走到了茅屋前面,正要走入时,风长栖突然感到脖颈一阵凉风,再一看,一个粉衣侍女模样的女子拿着刀正要杀向他们,风长栖眼一睁,随手掏出自己怀里的暗器,钉向了那个女子的穴位,那女子猝不及防地中招,昏倒在了地上。 胸口渗出了微弱的血迹。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探子拿着刀的手在发抖。 他面色有些苍白,紧张地看着四周。 好一个风景如画的好地方。 风长栖吸了口气,万一里面还有别的侍女,那就好玩了。 思虑之下,她迅速做出了决策。 她麻利地拖着那女子往阵法里走,笃定地命令道,“你,进阵法里。” “这” “我是统领,你得听我的。”风长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她麻利地脱下女子的衣服,女子被脱得只剩单薄的小衣,她扬了扬手上粉红色的衣裳:“这里的侍女服只有一套,你男扮女装,也不行啊。” 探子:““ “你在这里只会连累我,快去吧,” 探子不再反驳,拖着女子的身体,快速走了进去。 风长栖换上衣服,借着旁边的河水照了照自己的样子,河水环绕着整个山间,像一条晶莹的带子,风长栖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她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运气好的话,可以蒙混过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风长栖用这句话替自己打气。 想着,她推开了门,里面有几名粉衣女子正在聊天。风长栖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来了一句:“主子那些药材是来干什么的” 说完这句话她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她在干什么这些人不注意到她已经不错了,她还主动吸引别人的目光,找死吗 风长栖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不料这些女子却打量着她,眼里似乎没有任何异常,风长栖一惊喜,她们似乎没有怀疑自己,自己完全蒙混过关了,一个侍女说:“你新来的吧” “是是是。”风长栖低着眉,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我初来乍到,恐怕办不好主子的差事,还请各位姐姐照顾一下。” 那些女子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嗯,这你不需要问,但是你要想拿主子的令牌,往前走,最里边的那房子,就是了。” “多谢各位姐姐。”风长栖一颗心紧张得几乎跳起来,仿佛在打鼓,她咬紧了嘴唇,只恨不得缩到地上去,她飞速走着,那些女子不理会,依旧在聊天,完全没看到她的样子。 嗯,看来浑水摸鱼很成功嘛。 下面,自己该干些什么呢 风长栖盘算道。 所幸,后面都没有人,风长栖可不敢担保自己每一次都会这么好的运气,她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只见里面一片简素,家具都是木制,毫无奢靡之物,看了却让人觉得清爽。 床上放着一块显眼的腰牌。 腰牌能干什么 风长栖心中一动, 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问个详细,但转念一想,自己应该也没这个胆,露陷了可怎么办。 不过,一个箱子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个箱子是铁的,装饰有些复杂,而且看起来已经放了很久了,开始生锈了,移开,下面一片铁屑,风长栖走了过去,上面挂着沉沉的锁。 要开锁,得转动旁边的密码盘。 也许,是梅花易数 风长栖心中一动,没有犹豫,决定试一试,那一瞬间兴奋与好奇占据了她的头脑,她几乎不顾后果起来,她缓缓地转动着,铁盒子发出滋滋的响声,这种声音,令她觉得有些煎熬。 万一有人进来了怎么办 风长栖苦笑,脑子里的一根线绷紧得像要断掉一样,假如真是如此,她只能自认倒霉了。 她手心一片滑腻,凑近了,铁盒子的血腥一般的锈味更加刺鼻,风长栖专心致志地盯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一点,不知她已经转过了多少个数字,盒子终于打开了。 风长栖眼一跳。 出乎意料的是,那居然是一份图纸。 风长栖有一种做贼一样的感觉,一下子抓起,图纸簌簌作响,她赶紧往下翻。 没想到,图纸上却是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些药材。 越看后,她越觉得那些药材是有次序出现的。 难道,这些药材有什么特殊用途 风长栖念头一动。 她暗暗把这些药材出现的顺序都记了起来,风长栖博览群书,拥有良好的记忆力,记下这些并没有什么问题,只见图纸的最后一页,赫然出现了一个兵器的样子。 风长栖瞳孔已睁到极限,一瞬间,呼吸仿佛停止了,血液也仿佛凝固了。 难道那凤无淞 还真是 风长栖慌乱起来。 不,仅凭一份图纸代表不了什么的 风长栖脑子里一个个念头奔腾,心头好像揣了一只兔子,她看着那些粉衣侍女好像在向自己走来,心知不能多呆,连忙塞了回去,合上了盒子,拿着腰牌,低眉顺眼地走了出来。 幸好,那些粉衣侍女没有找她问话。 但风长栖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直到来到了阵法之中,风长栖脸上才浮现出了呆滞和惊讶的神情。 “姑娘,情况到底如何了” 探子见她回来,急急地问,看她脸色,就知道她不好。 风长栖摇了摇头,现在,她几乎没心思回答任何人的话。 第六百一十八章 密谋 http://.biquxs.info/

凤无淞,凤无淞,居然真的是她! 风长栖心里发急得很,一阵强烈的感情迅速奔腾而过,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她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裳,深吸了口气。 探子说:“姑娘,你看那个人身上,有点东西” 说完手一下子伸进了人的胸脯,掏出了一个东西来。 风长栖抓过去一看,满眼她看不懂的符号。 她明白了,这是一份以隐秘方式记载的情报。 “你会不会读”风长栖问那个探子。 探子盯着远方:“等我们回去了再说吧,这里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风长栖只得把这份情报收好,心头依然是发慌,玉无望知道会怎么想,想想玉无望那时候的神情,风长栖就感到喉咙一阵发紧,“姑娘,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我们赶紧下山吧。” “好。”远方的山峦线条清晰,看过去青青葱葱,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想说的,至少也得下山去。 “走吧。” 两人下山还算顺利,一路上都没用什么时间,更没遇到什么追兵,只是风长栖看到了许多蒙着面罩的黑衣人,不停地在山间活动,他们的面罩依然纹着一只异常显眼的蜘蛛,这不得不引起了风长栖的注意,要知道,在这里出现的人,很可能是反贼。 想想自己要面临的状况,风长栖一阵心烦意乱。 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看见了一个沿着山壁凿开的洞窟,一些黑衣人走入这个洞窟,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还有一些黑衣人从洞窟里出来。风长栖有些意外,也许,这里面就是黑衣人的老巢 不过他们到底是谁呢 风长栖产生了好奇,忍不住停住脚,躲在树林背后观察了他们好久,却依然没观察个名堂来。 她产生了要进去看看的念头。 不过,必须多带一些人手才可以,那些黑衣人本能性地令她感到了危险。 “走吧。” 花了两个时辰,就到了风长栖歇息的山庄。 现在风长栖在考虑如何告知玉无望的问题。 即使告诉了玉无望,以玉无望的性子,未必会相信。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风长栖心里打定了注意。 看来,还是需要自己做一点牺牲才可以。 风长栖拿出自己得到的那份布帛:“将这个东西交给梨先生。看他会不会认。” 她要想个办法,让玉无望认清凤无淞的真面目。 风长栖决定先去宫里看看。 凤无淞能在宫里最好,玉无望也在宫里,这样她就可以当着玉无望的面揭穿她的真面目了。 傍晚,风长栖换上了一身宫女的衣服,偷偷溜了进去。 有了风旭所给的腰牌,她几乎无往不利,宫里的每一个地方都能去,她挨着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玉无望所在的地方。 玉无望捧着书卷,正在读书,四周摆放的全是雪白的宣纸,他读了一会书,就放下书本,肆意向宣纸上挥洒着笔墨,笔走龙蛇,顷刻之间,宣纸上就出现了狂草样的字体,玉无望长舒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玉无望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 否则,字也不会凌乱成这个样子。 是查的东西没有线索吗 既然玉无望在这里,凤无淞和玉无望理应十分亲密才对,凤无淞会不会在这附近呢 现在也看不出玉无望到底在做什么,风长栖决定去其他地方看看。 她找来找去,在一座年久失修的宫墙下看到了一个身影窈窕妩媚的女子。 正是凤无淞。 她靠着墙,仔细倾听着,耳朵紧紧贴着墙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月光明晃晃的,越发映得凤无淞这张脸雪白起来。 积水沿着宫墙滴到了她的头发上,她都浑然不觉。 风长栖心里越看越奇,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事,这么专心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那个男人的打扮像是宫廷侍卫,本来也没什么稀奇,可是,风长栖隐约看见男人的佩饰,好像是一只蜘蛛的形状。 和那些黑衣人面罩上的蜘蛛,几乎如出一辙。 又是同一个门派的 那个黑衣人站定了。 凤无淞说:“又有什么新情况” “时间定好了,就在九月初五。” “很好。”凤无淞嘴角翘起一个诡异的微笑来,那弯起的嘴角,仿佛都沾着恶毒的汁液,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就像是玉佩摔到地上叮铃一声的声音,“铁器都做好了吧” “好了,有了姑娘的药水,自然是万事大吉。” 凤无淞俏脸上顿时浮现起一股嗔怒来:“风国历代都亏了我们凤家,这次,一定要让皇家尸骨无存,到时候无望做皇帝,我做皇后,也算还了他一个强盛的风国。” 玉无望做皇帝你这妖女,做梦去吧! 风长栖愤懑地想,却不能发出声来,只能捂住嘴,脸涨得通红。 “就是九月初五,姑娘,记得和我们理应外合,事成之后,安西郡王必有重谢。” 黑衣人轻描淡写地叮嘱完这句话,抬脚就离开了。 风长栖心里好像在打鼓,气得鼓鼓的,她满心思期盼着凤无淞往别处去,没想到凤无淞不知怎的,居然向那堵假山背后绕过来了。 风长栖自知躲不过去,只得落落大方地走出来,对着凤无淞,曲下膝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她怒气腾腾,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她强忍着自己不去看凤无淞这张脸,只是略略一瞟,也有想将其撕碎的冲动。 凤无淞径直从她身边走过,粉色的裙摆在地上擦擦作响。 呼,总算走了。风长栖松了口气。 凤无淞没走几步,突然凤眸一瞪,她本就生得杏脸桃腮,一张脸看起来妩媚无比,嘴唇轻咬,两腮轻动,看起来十分凶悍,她咬着嘴唇轻笑着,轻移莲步走了过来,一张脸更是沉了下来,“是你,风长栖” 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 捏了一把汗。 树影在地上刷刷摇动。 她仰起脖子,后背已满是汗,密密地像是有虫子在爬一样,她忍不住仰天长叹,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姑娘认错人了。”风长栖沉下一口气,“我不过是宫里一个有些体面的宫女罢了,如何成了公主呢” 凤无淞呲呲一笑,粉色的宝石晃着一闪一闪的,“你还和我装蒜!”她猛地看了一眼风长栖,目光锐利,“寻常宫女,哪有你这气度我说怎么有些眼熟,原来是故人!” “你身上那股气度。”凤无淞带着恨意一般,“可是无论如何也盖不掉的。” 风长栖见躲不过去,也不再躲,猛地抬起头来,“对,我就是风长栖,你要怎样” 她慢条斯理地威胁:“我虽武功不高,但身上带着高人赠送的暗器,凤姑娘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凤无淞向后退一步,明显没想到她会来这招,她眼里突地浮现起浓浓的恨意来,“无论如何,风长栖,今晚绝不能让你活着回去!” 念留着你还有点用,孤今日就不杀你!风长栖冷冷笑了一声,掏出了几支袖箭,凤无淞眼神狠辣,风长栖自知不是凤无淞的对手,扔出几支袖箭,凤无淞躲过了两支,手臂上却中了一支。 “风长栖!”凤无淞发狠地看着自己手臂上插着的袖箭,咬着牙齿说出了这一句话,“我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风长栖急忙躲闪,纵然使出了玉无望所教的看家本领,却哪里比得过凤无淞招招狠辣,就在她要招架不住时,凤无淞露出了快意的笑容,风长栖深吸一口气,手伸向领口,决定再丢出一支暗器来,这次一定要丢中这贱人的胸口! 无论如何,就是死也得找她垫背! 忽然,风长栖眼角瞥见了一个修长的身影,穿着宽大的白袍,在月光下有些弱不禁风,那是玉无望 风长栖一下子分了神,就在这一瞬间,凤无淞带着快意的微笑,一下子狠狠按住了风长栖的肩膀,风长栖只感觉一块骨头塌陷了下去。 “啊!” 夜色里血花飞溅。 凤无淞没想到,自己肩膀会被牢牢按住,而且力道如此之大,好像有千斤泰山一下子压在她头顶,令她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头,她试着看清这个人是谁,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困难,玉无望一脸怒意,犹如杀戮修罗。 他很气愤。 他很少这么气愤过了。 身体里游走的那股怒气,好像要把他的五脏六腑撕碎一般。 真是的,他深深吸了口气,他为何要如此气愤 面前不过是一个小宫女,以他不太喜欢关注他人死活的样子,为何至此 凤无淞看清是玉无望,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僵硬的微笑,“玉玉哥哥,你怎么来了” “姑娘。”玉无望的语气带着一股冷意,凤无淞只觉从头凉到了脚心,好像浑身上下都被人泼了一桶水一样,“你身份尊贵,何必为难一个小宫女呢” “国师。”凤无淞的语气带着紧张,“她可不是什么宫女,而是一个反贼。” “夫君!”风长栖异常发急,伤口痛得她一阵心慌。 第六百一十九章 使诈 http://.biquxs.info/

她几乎想哭了。 她倒好,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她满脸委屈地道;“是我啊!我是风长栖!” 玉无望看了她一眼。 他说怎么这个看见这个小宫女,自己一下子就冲上来了,原来 “姑娘。” 凤无淞盯着他突然开始发抖,故作惊讶,此时却显得异常狼狈和困窘,玉无望直直地盯着她,浑身焕发出一股强大的杀意来。 要是换做别人,这会子脖子已经断了。 凤无淞当然知道自己还能站在玉无望面前说话是为什么,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看见这宫女鬼鬼祟祟的,还和一个男人密谋,就以为现在宫里不是太平嘛” 风长栖只觉得腿脚一阵发软,伤口更是撕裂的厉害,几乎只有几丝经络在连着了,她几乎要晕过去,玉无望淡淡地瞥了凤无淞一眼,抱着风长栖向回走。 “凤姑娘冲动了,但是,孟丽是帝女,绝不可有所损伤。”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唇吐出来,却不带丝毫亲近之意。 风长栖躺在玉无望怀里,只觉得很幸福。 玉无望把她带到自己常住的房间里,拿着温水,一下下地擦洗着伤口,风长栖这才注意到自己伤势的严重性,要不是刚才玉无望赶来,只怕自己一整条手臂都要被撕掉,她一下下地抽着凉气。玉无望用温水拧着帕子。 盆子里已满是血水,耳边还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问她:“疼吗” “嗯,还好。” 风长栖闭着眼睛说。 承受范围之内罢了。 她咬着牙,由着毛巾一下下地摩擦着伤口,浑身一阵冷汗,那股剧痛传到全身,令她神志清醒无比,玉无望看着风长栖艰难忍痛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他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凤无淞面前,将她整条手臂都撕下来,也让她尝尝这样的痛楚! 但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她白白忍痛,玉无望红了眼眶,轻轻擦过肩膀的断裂处,自从这丫头跟了自己,何尝再受过这样的苦楚 “好了。”玉无望温和地说,“现在,该上药了” “疼吗”风长栖攥紧了手指,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疼,这药性并不烈。”玉无望将细腻匀白的粉末洒在了伤处,果真不烈,清凉,只是有一点微微的刺激,令她忍不住一下下地抽搐,之后玉无望细心地替她打上绷带,“接下来的日子,可不能太行动了。” 风长栖有些不高兴。 她坐在床头,十分地沮丧。 该死的凤无淞,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伤她 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却只能被困在一个房间了! 可恶啊,真是可恶! 风长栖手指甲烦闷无比地抠着床。 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的,玉无望的性子风长栖是知道的,这下,凤无淞在玉无望心中印象很难好了。 风长栖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她的目的,算是达成一半了。 “夫君,接下来说的话,你信吗” 尽管玉无望想把凤无淞重重打一顿,让她尝尝这样的痛楚,可是接下来风长栖说的话,还是令他大大地震惊了,他皱紧了眉。 “此事可不是小事” “那么师父觉得长栖是像会骗人的么”风长栖声如黄鹂地说。 “自是不像”玉无望有些迟疑了。 “无论如何,长栖,此事非同小可,反贼的帽子可不能随意扣上。”玉无望摆着手,心里烦闷地道,“你得想办法拿出证据来。” “那要不要想个法子,诈她一下” “哦什么法子” 玉无望顿时来了兴趣。 风长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咬着嘴唇道,“我虽然形同残废,做不了任何事情,但我身边,好歹还有祖云和司缨可以帮衬。” 凤无淞回去后,一夜未眠。 风长栖会告诉他什么 凤无淞简直不敢想,她闭上眼睛,都是自己身败名裂的场面,纵然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她依然觉得寒意从每一个骨子里透出来。 就在这时,玉无望要见她。 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凤无淞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想逃跑,但一想,玉无望绝不会这样平白无故地怀疑她,最多是问话罢了,以她的能力,一定能蒙混过去的,饶是如此,她的手下依然一下下地颤抖,几乎控制不住。 不料,玉无望却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子来了。 那个女子身着红衣,看起来英姿飒爽,脚下穿着一双掏金小靴,生得浓眉大眼,她正打量着她,玉无望说,“这位是长栖公主身边的祖云姑娘,孟丽人,她有话想对你说。” 就是这样 凤无淞愣了。 她在脑里设计了许多种可能,甚至想到了无数种后果,没想到,却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凤无淞猝不及防,一下子愣在原地,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 玉无望已经要走出去了,门都要合上了,阳光静静地照在宣纸上,像是灰蒙蒙的一层沙。 “无望哥哥,无望哥哥。”凤无淞突然一下子扑了上去,死死地拽住了他的手,玉无望向前走了一步,她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却迅速爬了起来,死死地抱住玉无望的大腿,像是在跪着哀求。 她梨花带雨地哭道:“无望哥哥,无望哥哥!求你不要这么厌恶我!我一个弱女子,在江湖上闯荡本来艰难,要是失去了无望哥哥的扶持,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无望哥哥,我真的没有想害公主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你看在我们两家交好,不要这样啊!” 凤无淞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不知道的,还以为玉无望欺负了一个弱女子,她如此凄惨,让人情不自禁为之怜悯,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凤无淞想,只要玉无望没有完全厌恶她,总是吃他这一套的。 玉无望一愣。 一下子把凤无淞扶了起来。 “你先起来。” 凤无淞抽抽噎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站不住,玉无望的裤腿已经被她的眼泪打湿了,凤无淞泪眼婆说地说:“无望哥哥,你没有讨厌我吗” 看着她那么难过,眼圈红红,脸上还带着泪痕,玉无望怜悯起来,凤无淞不应该只是一个外表坚强实则内心柔弱的小姑娘么真会像风长栖所说的那样是个蛇蝎女子 但是这样的念头仅仅持续了一秒钟。 无论什么,还是看一看再说。 他的妻子,总不会诬陷别人吧。 玉无望说:“姑娘还是叫我国师吧,我是有家室的人,实在当不起姑娘这称呼,昨天我看见拙荆如此,的确有些心急,事后拙荆说了,也不过是误会一场。” “国师不要记恨我就好,不然我们两家的交情毁在我手里,我可真是罪人了。”凤无淞楚楚可怜地说,一张光滑的脸蛋上还不时地有泪珠滑下。 “不会,既是误会,我也不会去多想,风长栖是我的妻子,也是孟丽帝女,身份特殊,伤不得,希望下次姑娘有个分寸。”玉无望淡淡地说。 “国师放心。”凤无淞恭敬地道,低着头,一脸凄楚,“我下次绝不会这样了。” 玉无望走出去的时候,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屋子里充满阳光的气味,宣纸卷了起来,露出细密的绒毛来,祖云看着她这张哭得凄惨的脸,忽地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凤姑娘咯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咯,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吧” 凤无淞心咯噔一跳,紧张看着祖云,她又是知道了什么 她心头有些愠怒,一拂袖子道:“装什么我与国师交好,是真心不想失去这份情谊,公主身边调教出的内侍竟这般没规矩,张口胡言不成” 祖云依然是那副明媚的笑容,她缓缓地走了姑娘,眯起眼,“我说凤姑娘,最想灭了皇家的人,就是你,不错吧” “凤姑娘也别急着生气。”祖云轻轻笑着道,“因为我和你一样,我也想灭了皇家,我是个孟丽人。” 凤无淞心头一颤,还是转身就走,“公主身边的内侍,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疯话我要是转告了公主,她会怎么想” “凤姑娘别走啊。”祖云的声音幽幽地从背后传来,“我可是知道你们凤家的,与皇家早不和,才会隐退,近来凤姑娘更是在耀京帮助乱党,想取了皇家的项上人头呢。” 凤无淞心头咯噔一跳,想去开门的手也滑落了下来,这些事,她自认做得隐秘再隐秘,她是如何得知 但她心一横,她就是不承认,又能如何她就不信,这祖云手上就是有证据,“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再说这些疯话,我可要叫人了!” “姑娘急什么。”祖云走了上来,声音低低地,仿佛毒蛇一样,绕住了凤无淞的耳垂,“姑娘忘了么,我可是个孟丽人啊,孟丽和风国的血海深仇,姑娘还知道几分吧” 凤无淞眼皮一跳。 第六百二十章 牺牲 http://.biquxs.info/

凤无淞心跳猛地加快,她深深呼吸着,一股冲动在体内蔓延,前去摸着门阀的手也慢慢停了下来,她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孟丽和风国的深仇大恨,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别忘了,我可是个风国人啊。” “要是我把姑娘今天对我说的这些,告诉你家帝女,会如何”凤无淞笑得眉毛弯弯,笑容却带着一股攻击性,让人心生警惕。 祖云并没有慌张,而是用身体挡住了门,轻轻开口,“凤姑娘,在我面前你又何必装呢我们目的本一致。” 祖云目光灼灼,满脸真诚,声音更是铿锵有力,一个个钻进入凤无淞的耳朵里,像是要牢牢打入她的心里,凤无淞心里突然动摇了,万一真的能找个帮手也不错,看这祖云说得这样煞有其事,似乎就是这样。 凤无淞看向门外,也不说话。 祖云轻蔑地一笑:“凤姑娘,你不信枉我以为你身为凤家传人,想光复家族,没想到也是个这么没胆色的东西!” 凤无淞深深吸了口气,心中突然浮现出巨大的犹豫来,她靠着门,看着前面的风景,她告诉自己,这是敌人的激将法,自己不能中计。 “祖云姑娘,我定会将此事告诉你主子的。” 说完,凤无淞要走。 祖云厉声道:“凤姑娘,你想想,当年我们孟丽被那狗皇帝杀得血流成河,堂堂女帝被狗皇帝囚禁在冷宫数年之久,我们孟丽人又不是软骨头,怎么咽的下这口气风国的皇室,就没一个是好东西,当年怎么害得你们凤家。” “你就不想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么” 这话激起了凤无淞心中熊熊的仇恨,是啊,当年凤家也是不逊于皇家的大家,现在却沦为了这样,这让她怎么忍,她只感觉心头一震烧灼的疼,却强忍住了自己的情绪,低头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照在她这张惨白的脸上。 祖云说得也有道理。 孟丽向来兵强马壮,民风彪悍,出了这样的国耻,孟丽怎能甘心 要和自己合作嘛,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凤无淞脑子迅速地转着。 但她已养成了谨慎的性子,要是没有十全的把握,是不会擅自暴露自己的意图的。 特别是这么隐秘的意图。 再看看吧,如果祖云真的想合作,一定会死皮赖脸地缠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放松。 祖云看着凤无淞,没想到,话居然说到这份上了,凤无淞居然还不上钩,可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祖云恨恨地跺了跺脚。 “情况如何了”风长栖喝着养身的参茶,茶水带着一丝甜蜜的味道,她慢悠悠的,有些不急不缓地问。 “就是这样,帝女。”祖云干净利落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地回答,一身红色的衣裳显得特别地英气,她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真是狡猾啊,没想到居然不上钩。” “那是自然。否则她也枉为凤家传人了。”风长栖淡淡地说,养伤没有事做,她就静静地看会书,打理好花草,日子过得也很快,伤口看着严重,其实只是皮外伤,根本到不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的程度。 “得付出一点代价才可以。” 祖云脸色有些疑虑。 “帝女,你为何要为风国做这么多” 风长栖咬咬唇,有些担忧,“我是在风国长大的,自然不想让风国陷入战乱。” 祖云挑了挑眉,脸色有些不悦。 她虽然远没有在凤无淞面前说的那么怨恨,但是风长栖对风国做了这么多,她心里还是不满的,一个孟丽帝女,参合这么多风国的事,像什么话 风国迟迟没有废了她的皇太女之位,她的心里也是火急火燎的。 帝女到时候不会抛了孟丽的皇位,跑风国去吧 “帝女。”祖云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纤细白嫩的手,“别的话也不多说了,看在我们相处了这么久,听属下一句劝吧,你好歹是孟丽的帝女,管再多风国的事,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我知道,祖云。”风长栖突然心一下子揪痛起来,像是有无形的东西在牵扯着她,令她有些难耐。 她的声音也低低的。 “帝女,你到时不会撇去你阿娘,到风国去做你的女帝吧”祖云怀疑地看着她,这种目光令她感到如针扎一般,几乎无处躲避。 “不会,你胡说什么呢。风国再如何,也不如我阿娘重要。” 话虽如此说,她却感到了心中有了一丝淡淡的逃避。 “虽然不太愿意,但是帝女做的事情就是圣旨。”祖云点点头,干脆地说,“属下一定会照做的。” 风长栖点点头,祖云就这里好,自己说的话,她再不愿意,但总是一点也不放水地执行着。 “不如祖云,你把皇宫的羽箭统统烧了吧。” 风长栖灵机一动道。 这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祖云长长叹了口气,“公主糊涂,羽箭烧了,到时候敌人来了,御林军如何防守” “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风长栖眉飞色舞地说,“花家的山庄,还有一批,先借着调用好了,日后再还吧。” “好吧,属下尽力。” 风长栖坐在床上冥思苦想这,她感觉还差了一样东西,是什么呢 “祖云,我到时会来阻止你们,你尽管对我来。把我当成你的敌人。狠狠打,不要客气。” 真是越来越荒唐了,祖云皱紧了眉,想也没想就回绝了,“那怎么行,打自己的主子,我可做不到。” “祖云,你这样也是为了我好啊。”风长栖笑道,“你想啊,这伤要是让别人以为是致命伤,这样所有人的目光不是不会停在我的身上了吗我更安全了,皮肉之苦,不碍事。” “好吧。”她说得也有道理,可是祖云心中依然有了一丝浓浓的别扭,一想到她要面对自家帝女出手,她就感觉自己真是混账。 晚上,祖云再次找到凤无淞。 凤无淞一见她得意洋洋地笑出声来:“今天祖云姑娘是被公主重罚了吧怎么,又来找我诉苦了” 这几天月亮一直很圆,光芒十分幽淡,祖云淡淡地说:“怎会,凤姑娘什么都没说,公主如何知道我那心思” “反正祖云你就是个反贼,我之所以不说。”凤无淞冷哼一声,“跟随自己多年形同手足的近侍,一个陌生人,公主会信谁,只怕到时候说了,死的会是我吧” 祖云猛地抓住她的手:“那凤姑娘有没有兴趣上我这贼船” 凤无淞迟迟不作表示。 真是的,这家伙还真是装得很像啊。 祖云在心里冷笑道。 要不是自己事先知道,只怕也要被这女人蒙骗了过去。 “那我带姑娘去一个地方,姑娘跟好了。” 凤无淞也没说什么,而是翻着眼道:“我倒要看看,公主身边的红人到底想做什么。” 祖云带她来到了储存羽箭的库房。 凤无淞一下子多了些奇妙的预感,努力想挣脱她的拖拽,“祖云,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羽箭可是易燃物品,凤姑娘就不想瞧瞧”祖云语气悠长地说。 她想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祖云身上带有令牌,让那些卫兵放行简直太容易了, 凤无淞心中狐疑,走到库房才说一句:“祖云,你做了什么可别连累我。” “放心吧。”祖云眼睛闪着亮,看起来兴奋无比,脸上浮现出一股憎恨,她低低说,凤无淞觉得好像魔鬼在咬着她的耳垂,“今晚发生的,一定是凤姑娘想看的。” 这里重重叠叠的羽箭,祖云走到了那些羽箭面前,抚摸了一下,突然眼神一凛,从身上掏出了火柴盒,脸上带着快意的微笑,一下子猛地擦了一下,火焰照亮了她们的面孔。 凤无淞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丝不知如何言说的感觉,“你不会要” 话还没说完,祖云已经将这根火柴扔了羽箭上,她拧开随身携带的酒壶,一股浓烈的酒香味飘了出来,只见祖云均匀地将这些酒液淋在了羽箭上,然后低声对凤无淞说:“我们快走。” 凤无淞惊愕,一瞬间几乎要愣在原地挪不动步来,幸亏祖云拉着她,火焰才没有烧到她的裙角,没想到这祖云真的 真是 凤无淞彻底相信,这样可是要下血本的! 走到外面,两个卫兵来看看怎么回事,却被祖云一下子麻利地打倒在地,然后将他们两个干净利落地扔到仓库里,关上了门,没过一会,那两个人就会被里面发出的烟雾给熏死的。 祖云下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这两个卫兵其实不是普通的兵士了,而是死刑犯,反正早晚都是要死,不如让他们做点贡献。 凤无淞露出钦佩的眼神,出手狠辣,丝毫不拖泥带水,看样子,是自己人啊。 凤无淞笑得笑颜如花。 “公主绝对想不到,自己这么信任的手续爱,没想到居然是条这样的毒蛇。” “你也不是这样吗凤姑娘,”祖云冷冷地道。 第六百二十一章 计划成功 http://.biquxs.info/

国师怎么会想到,你也是条毒蛇呢” 凤无淞笑得十分愉快,笑容仿佛浸着毒液。 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凤无淞心中浮现起一股说不出的畅快,仿佛自己家族这么多年的屈辱都在这一刻被洗刷了。 两人快步向前走着,现在能够证实她们二人和这场大火有关系的,已经被抹杀的干干净净的,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逃离案发现场,谁知刚走到宫道上,两人就遇到了风长栖。 怎么这个时候又遇到她!凤无淞咬着牙,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十分讨厌的女人,她莫非又要坏自己好事 “祖云!”风长栖眼里满是惊慌失措,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死死地抓住她的衣服,不敢置信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捂着自己的耳朵,似乎不敢相信此时发生的是真的。 “这场大火,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风长栖嘶叫着,“那些都是皇宫内全部的羽箭!” “公主”祖云脸色有些白,试图辩解。 但现在似乎没有什么辨解的余地了,两人刚刚从仓库的口子出来,就是大火,风长栖疯狂地拽着祖云的衣裳:“你这衣服上的是什么!是酒液!孤认得,还是你常喝的一种,祖云,你说,你为什么刚出来,就起火了” 风长栖一看酒壶,是空的。 “祖云,”风长栖脸上混合着一种痛恨与惊讶并存的扭曲表情,“你也不是没做过将军,你应该知道,在那里,不能喝酒的道理吧!” 凤无淞心里已经开始发急的,该死的,又是风长栖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跳出来坏她的好事,风长栖简直成了她心脏内的一根刺,却拔不出来,她恨恨地看了祖云一眼,“祖云,一起上!” 祖云冲了上去,干净利落地给她就是一个拳头,风长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似乎要开裂,眼里弥漫着浓浓的受伤,像是不敢相信祖云会对自己出手,然后祖云麻利地掏出刀,对她心头一划。 旁人看来,风长栖心脏已被贯穿,可是,不过是皮肉伤罢了。 这时候,尸息丸该发挥作用了。 但愿公主的付出能受到应有的成效。 可是风长栖狠狠抽搐的动作,祖云已经坚如磐石的心依然狠狠一痛。 她抬起头来,脸上溅着血,面对的却是凤无淞那张得意带着憎恨的笑容。 “祖云,你可真是比我还狠啊。” “我自认我已经是不择手段了,没想到,你连旧主都下得出手啊,平时公主怎样对你的,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祖云闭上眼睛,强忍着心中的痛楚:“我只跟随值得的主子,身为孟丽人,却一心向着风国,又有皇室的污糟血脉,她本就该死。” “那么,你们女帝也是这么想的么”凤无淞笑脸盈盈。 祖云偷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风长栖,迫不得已说出了违心的话,天边有着无数星星,她硬起心肠,道,“女帝固然疼女儿,可是还是孟丽的江山更重要,既然风长栖有了叛国之心,那自然是留不得。” “我喜欢你。”凤无淞低低咬着唇笑着说。 “你们孟丽人的作风,我可是喜欢得很哪,祖云,”凤无淞声音柔柔地道,“你一定会成为我很好的伙伴的。” 祖云碾了一下地上的血迹,心里却暗暗想,过几天,便是你这贱人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 “祖云,你随我来一个地方吧,我们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这次真的打入内部了。 祖云深深吸了口气。“好。” 凤无淞看了她一眼,悠长地说:“祖云,你家帝女没了,你就失踪,不怕别人怀疑到你头上么” 祖云慢慢握着腰间的佩剑,抬起头来淡淡地道:“别人只会以为公主派我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凤无淞又是一声轻笑。 “我们祖云姑娘就是思虑周全。” 两人刚走后不久,玉无望就匆匆带着御医赶了过去。 御医例行公事地抢救一番,然后告诉玉无望已经没救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看着玉无望的脸色,他们都不知道这位姑娘到底是何等来头,但是好像对国师很重要的样子。 可是现在人要死了,他们都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国师会对着自己大发雷霆。 玉无望慢慢蹲下身,看见风长栖血流如注面色凄惨的样子,虽然他知道是假的,可是心里依然绞痛得厉害。 风长栖,你这又是何苦呢。 “把她带回来!本国师自有办法吊她的命!” 侍婢和内监进进出出。 温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虽然只是皮外伤,敷上玉家特殊的灵药没多久就可痊愈,但是看着伤口流血的样子,玉无望还是露出了浓浓的苦笑,祖云,为了骗取信任,你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风长栖,你这是何苦呢。” 玉无望抱紧了她。低低地说了一句。 祖云随着凤无淞来到了一处店铺。 那店铺白天是旺铺,可是现在祖云却看见了另一幅样子,下面正在热火朝廷地打造着兵器。 这是帝女已经知道的消息吗。 祖云心中闪过一阵失落。 莫非做到这种程度,这家伙还是不肯信任自己吗 祖云心里暗暗发急,她可不想帝女的努力白费啊。 凤无淞道:“到时候请姑娘守在这里,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如何” “可以。” 祖云心中狐疑,这家伙是想进行巷战么 这条巷子十分狭窄,如果守住,外面的人就进不来了。 祖云正是看到了她这一身武艺。 祖云看着满目的兵器有些惊讶。 “这” 实在太多了。 “这没什么稀奇的。”凤无淞平静地说,“官兵也不会所有货物都搜查,藏在最底下看不见的地方或者伪造成其他的东西, 第六百二十二章 真面目 http://.biquxs.info/

无望。”风长栖猛地从床头坐了起来,慌得玉无望连忙过去,按住了她,生怕她的伤口开裂,她目光灼灼,像是小狐狸一样狡猾,“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实话实说。” “你问。” “你现在对凤无淞,到底还有多少信任”风长栖盯着他,这个问题对于玉无望果然是吃力的,他一惊,睁大了眼睛。 “这” “无望,你说实话。”风长栖有些忐忑地说,抓紧了他的手,“无论如何,我都信你。” “一半的信任。” 玉无望低着眼说。 风长栖叹了口气,这玉无望对凤无淞还真是信任啊自己被伤了竟还能如此。 “长栖。”玉无望温和地按住她的手,有些急切地道,“你听我说,玉家先祖留下遗言,凤家会和玉家世世代代地交好。” “先祖料事如神,”他沉吟道,“如果玉家真像你说的那样对风国包藏祸心,那我该听我先祖的,还是听你的呢” “嗯。” 玉家先祖,恐怕比玉无望还要厉害,他的话错得如此离谱,风长栖也觉得不可思议。 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错漏。 风长栖绕着指头思忖着。 可惜风帝还在床上,不然定能知道什么。 “无望,”风长栖低着头,盘腿坐在床上,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微笑来,发丝微微飘着,“那凤无淞,做了什么,会让你完全丧失对她的信任呢” 玉无望思索一下,眼里突然浮现起一丝不明的意味来,“那自然是做出对我玉家绝不利的事情来!” 风长栖仔细一想,就想明白了这个逻辑。 假如风家首先对玉家不利,那么玉家先祖留下的遗令也就不攻自破,其余的可信度也降低了。 攻人先攻心。 风长栖看着玉无望的侧脸,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含义不明的微笑来。 那么,她就试她一试。 她的谋略,可是玉无望也夸呢,觉得她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祖云一连呆在这暗黑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中好几天,观摩他们是如何锻造兵器的,以此来推出信息,但是这样看起来还是没用。 不过,在下面读读兵书,还是可以打发无聊的时光。 一日,凤无淞来此,也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祖云拉住了她的袖子。 凤无淞停下了脚步,道:“干嘛” “有事对你说。”祖云沉沉地看着她,几乎不让人拒绝。 凤无淞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四周。 “要不要换位置这里人多耳杂,恐怕不方便。” 祖云略略看了一眼,道,“走吧。” 这家店铺其实是一家茶铺,上面有雅间,很是清新安逸,透过窗,可以看清下面的一切景物,而且不会有人打扰。 于是,两人将位置换在了那里。 祖云幽幽地捧起了一碗茶,这里别的不说,但茶的气味很不错,有些甚至比宫里的滋味还要芬芳可口些,她盯着凤无淞,淡淡地道:“耽误你这个大忙人的时间了,凤姑娘。” “知道我忙,还不快说” “你这么久还不回宫里,不怕别人引起怀疑么” “你是怕我连累你”凤无淞微微一笑,眉毛弯弯。 “有点。” “除了风长栖已经没人见过我了,。但是她现在已经快死了,”凤无淞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所以你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这几天我忙,抽不开空,到时候我自会回去。” 祖云啜了一口茶。 “哦,你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来说这个吧” “当然不是为了说这个,但是得看凤姑娘,敢不敢做。” 祖云捧着还滚烫的茶碗,锐利地盯着她。 窗户下几个人都没有。 凤无淞蹙紧了眉:“我有什么不敢说快说!” 祖云缓缓地放下,神色有些莫测,“姑娘知道玉府吧” “那是自然。”凤无淞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姑娘敢不敢独自一人闯玉府” “你说这个做什么” 祖云慢悠悠地说:“我听我家那位提到过,我家那位姑娘知道,情报自然是有效的,姑娘到时候要联合外人,里应外合,拿下耀京城,没有整个京城的布防图,那可不行,据说,真正的一份正藏在玉府的暗阁里,姑娘敢不敢去啊” 凤无淞明显心动,抽了抽袖子。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消息。 京城各处详尽的布防图,她可没有。 再看祖云,正在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可不想被人看清,猛地站起身来,咬着牙道:“有什么不敢,玉府而已,去就去!” “姑娘爽快!” 祖云没想到,玉无望这样地信任凤无淞,竟能连出入玉府的令牌都给了她。 两人依靠着这块令牌,十分顺利地走到了玉府的内宅。 可惜了,祖云在心中叹息,玉无望的信任,居然给了一条不折不扣的毒蛇。 一向冷心冷情的玉无望,头一次对于外人的善意和热情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回报,真不知道玉无望到时候会如何。 两人在内宅徘徊。 玉府的宅邸十分精致,很有江南园林的风格,一条曲廊弯弯绕绕,许多小巧的厢房林立两旁,对仗十分工整,空中不时垂下璎珞下,几乎每一扇窗户下,都挂着一扇镂空着侍女的灯笼。 饶是这样,整个内宅还没看完。 一路走来,房屋宽阔,建筑壮观,已是让祖云望而惊叹,她只觉得,玉府,在精致和别具心裁方面,甚至比孟丽的皇宫还要胜一两分。 这样的建筑,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成的。 祖云叹息着:“这玉府,集齐了好几代人的心力吧” “那是自然。”凤无淞挑了挑眼皮。 祖云心中咯噔一跳,这样美好的建筑,要是等会凤无淞那个疯子做过头了被毁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她不由得有些担忧地看了凤无淞一眼,不过,凤无淞要是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她一定会拦着的。 走着走着,整个供主人居住的内宅已经看完了,假山后似乎还有更别致的景致,祖云要绕着走过去,却被突然跳出来的护卫拦住了:“两位姑娘,前面就是玉府重地,只有公子可以进去,你们不能进去。” 哦,前面就是自己要来的地方么。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那护卫说话虽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但语气温和,十分礼貌,让人听了心中也不觉得有什么排斥。 祖云淡淡一笑,向后退去:“好,我们回去就是了。” 说完她拉着凤无淞走了。 走到一个僻静再也没有人的地方,祖云才对着凤无淞说:“那份耀京的攻略图,就在里面。” “你确定么”凤无淞有些疑虑,“里面暗卫可不少。” “我要是骗你,我就能安然离去我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祖云看了一眼前方,“你身上麻醉针带着吧,以你我的武功,闯入可不是难事。” “带了。”凤无淞翻了翻眼皮,有些不屑,“就你事多,这些人杀了也就杀了,你非拦着不让!” 祖云忙拦着:“不可!我跟在风长栖身边多日,还是知道一点玉无望的为人,玉无望看似冷心冷意,对于那些多年追随他的护卫,却有一份独特的感情,要是你把他们一个活口也不留,那玉无望到时可不会放过你。” “不然,用你和他的交情,到时还有回转的余地。” 这家伙说的话有道理,凤无淞不再反驳,心里却有些不忿,这些人的性命在她看来不过如猪狗似的,想取就取了,要顾及这么多,可真是麻烦。 事实上,这只是祖云为了避免滥杀无辜而找的一个借口罢了,这凤姑娘,可真是为人狠辣,一点良善之心都没有,她想着,暗暗叹了口气。 凤无淞两针就弹向护卫的面门,护卫登时倒地。 一路闯下来,两人都受了点轻伤,两人头上都蒙着一层黑纱,根本看不到脸,祖云气踹吁吁,手腕在不断滴着血,她一连扭折了好几个人的手臂,凤无淞趁机射出麻醉针,两人配合默契,一路上也算顺利。 事实上,这是玉无望刻意减少暗卫数量的结果。 如果真的暗卫们严防死守,两人还是可以闯到这里来,但一定重伤,回去后几个月都下不了床,而且,各种有毒的暗器也远会比这厉害得多,好几次有毒的暗器,凤无淞都在祖云的提示下避开了。 凤无淞扬了扬满是血的手腕,轻笑一声:“祖云可真厉害,连那些厉害的暗卫在哪,都记得清清楚楚,要不是有你,我还真闯不过这里来呢。” 祖云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两人走到一个房间,不料,那抽屉居然是开着的。 凤无淞顿时警惕起来。 会不会有诈 两人靠近了才发现,那里面居然有一个女人,似乎是来整理东西的,她没料到,这里居然还会有人,她看见窗户外的凤无淞和祖云,一愣。 凤无淞锁紧眉毛,尖声高笑起来:“真是天助我也啊,居然有人帮我们把抽屉打开了!” 那女人猛地听到了,立刻猛地上前,要把那抽屉给关上。 凤无淞眼疾手快,在抽屉关上的前一秒钟,迅速掐住那女人的脖子。 第六百二十三章 突变 http://.biquxs.info/

女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跪倒在地上。凤无淞眼里完全不在意,好像掐死一只蚂蚁的表情,祖云看得心惊,连忙劝凤无淞,“快放手,这人能在这里,应该是玉无望的亲眷,绝不可乱动她。” 凤无淞冷哼一声,依然目光冷冷地看着那个女人,似乎在怨恨那个女人在最后关头坏了自己的好事,女人晕了过去,凤无淞猛地把她放下,仿佛扔下一只无关紧要的死鸡一样。 果然,对人对物,毫无怜悯之心。 祖云暗暗道。 殊不知,躲在这暗处看到这一切的玉无望,肺都要气炸了。 什么盟约,什么玉家和凤家永结世好,玉无望脸红了,他难得信任一个人,这个人居然这么对他!他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将她碎尸万段! 眼睛骗不得人。 现在凤无淞在做什么,他可是看得真切。 玉无望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浓烈的冷意来。 “别冲动。”风长栖柔声安慰着她,“有祖云在,你那二嫂没有事的!” “长栖。”玉无望紧紧握住她的手,眼几乎冲出血来,“我该信你的!” “那贱人得意不了多久了。”风长栖知道他心中难过,轻轻摸着他的手,以示宽慰,轻微地对他说,“只要你将她骗到了宫,该怎么做,那可是由你了。” “好。” 他就姑且,忍这贱人一时。 玉无望恨恨地盯着前面。 “长栖。”玉无望低头凝眉说,“你的计谋,果真不错。” 那是自然了,风长栖有些得意,微微翘起嘴角,要看看这个贱人最希望得到什么,才最容易露出马脚,不是么。 想想干掉了一个宿敌,风长栖心情都灿烂了起来。 凤无淞踢去一样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样,随意地把那女人踹开,拿走了图纸。 “祖云姑娘。”她嘴角微微上扬,“你做得十分不错。” 可惜你不知道,你的末日要来了。 祖云在心里说。 面上还是敷衍道:“姑娘谬赞了。” 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深深吸了口气,心想,凤无淞,以后怕是没你好日子过了。 你的灭顶之灾很快要来了,等着吧。 刚回到宫,玉无望就急急地命人去凤无淞常去的地方,传召了她,只说,国师有急事要找她。 玉无望真是恨不得现在就让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将她碎尸万段,一想到这家伙不知道利用自己的声望做了多少坏事,他眼睛都红了。 身边有了这样一条毒蛇,他却迟迟不知,真是枉为风国贤国师! 还好,这时候有风长栖安慰。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现在,总来得及的。” 风长栖低声劝慰道,声音柔和,仿佛一盆水浇了下去,一下子就玉无望心中的火给熄灭了。 玉无望点点头,只恨自己没有信妻子,却信了外人。 “长栖,幸好有你。” “无望。”风长栖挽着他的手,浅浅一笑,眼里焕发着 三日后,凤无淞才姗姗来迟地赶到陌灵谷。 使者已在陌灵谷外等待多日,听见使者的传话,凤无淞宛然一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 但一路赶到风国皇宫,已是晚膳时分。 刚要走入玉无望的宫室,凤无淞心里突然咯噔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也说不清是什么,但就是觉得身旁一下子天昏地暗,大祸临头了一样。 可是,明明什么征兆都没有,盗取防略图的事,她自认做得十分隐秘,绝不会出任何岔子。 这样想着,她的心里越发不安,好像笼罩了一层乌云。 凤无淞借口身体不舒服,要四处走走,避开了引路的太监。 凤无淞蹑手蹑脚地来到了玉无望的宫室,低下头,却听见窗户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她仔细一回味,不是玉无望么 她心咯噔一跳,赶紧低了下去,屋子里似乎还有人,玉无望正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 “你的伤,好些了么。”玉无望说话柔情款款的样子。 “好多了。” 是一个熟悉的声。 “长栖。”玉无望柔柔地说,“这次辛苦你了,等杀了凤无淞那个贱人,我定挖出她的心脏给你我下酒!” 这话带着毛骨悚然的意味,顿然令凤无淞冷到了骨子里,她几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上,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风长栖居然还活着 怎么会当时她可是亲眼看见祖云将匕首给伸了进去 难道,玉无望的医术真精湛到乐这个程度,又将风长栖救活了 凤无淞仔细一想,就觉得芒刺在背,心头好像有了根肉刺,那样疼痛,却拔不出来,她只觉得心头一阵难受得紧,死死地盯着窗户,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那贱人撕了一样。 风长栖,该死的风长栖。 她在心里得意地笑,既然你还活着,你这贱人,不如我来送你一份大礼吧。 玉无望和风长栖一直等到快要休息的时候,凤无淞却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两人心里都有些发急起来。 直到问了引路的小太监,两人才猜测出凤无淞恐怕是逃了。 两人相视一望,脸色都一大变,心中又是懊恼,又是痛恨,但是现在人已经跑了,于事无补,再做什么都没用了。 风长栖只觉得心里无奈得紧,眼看马上就要胜利在望,一个奸贼就要除去,国内谋逆势力一定如同斩断一条臂膀一样,谁知计划真是不如变化快,自己的美好设想都成了泡影。 可没办法,谁让这贱人听到了呢。 风长栖咬牙切齿,玉无望低低地看着脚尖,脸上也不可抑制地露出颓废来。 “打起精神来,无望!起码我们现在已经认清了玉无淞的真面目,绝不会被她蒙蔽了!更何况我们又没说什么重要信息,她又能知道什么” “娘子说的是。”玉无望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心里仍是十分地不甘。 凤无淞,可千万别让你落到我手上! “长栖,我是担心你呀。”玉无望急急地望着她,“那贱人走了,一定知道我们的计划,她恐怕会对你不利!” 风长栖轻轻一笑。 “怕什么你身边有一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有他们护着,我定会没事的。” 玉无望想了想,现在,似乎也只能这么想,再没别的办法了。 谁知,第二天,文武百官就气势汹汹地赶来,要求玉无望交出风长栖。 玉无望也不怕,大大方方地说:“各位大人,看清楚了,我也不知道风长栖去哪了,你们让我交出人,我上哪里去找”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臣几乎上气踹不上下气,咳嗽着,老态龙钟,一双眼睛却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哑着嗓子道:“国师!你乃风国第一贤国师!跟着风长栖去入赘做了那驸马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让妖女迷了你的眼啊!连国家大义也不顾!” 这位老臣说得义正辞严,激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玉无望一脸无奈:“那大人,公主在哪里呢” 的确。玉无望身旁,除了一名宫女,哪里还有旁人。 “国师,”老臣不依不饶,“你这样清冷的性子,旁人多求你一句,你都不肯答应,如何肯对一个小小的宫女如此上心” 玉无望淡淡地,像是触及了他的痛处一般,脸上猛然闪过一丝冷意:“风长栖虽是乱臣贼子,我自知与她不可能,我便找了个寻常宫女来替代她,各位大人也有异议” 话说得十分冷漠,语气令人退避三舍。 玉无望在风国执掌大权多年,余威仍在,如此一说,众人都噤若寒蝉,吓得有些不敢吭声。 老臣却不害怕,而是十分疑虑:“可是,今天我接到有人来报,只说这名宫女就是风长栖。” 风长栖悬着一颗心,偷偷看了玉无望几眼。 玉无望脸色却仍是淡淡的,仿佛完全没为此事受影响一样。 “真是荒诞,旁人的随意一句话,大人都信得大人是信我呢,还是信一个不知是何居心的外人“ 老臣有些疑虑,忙忙地行了个礼:“老臣失礼了,老臣也是为了风国。” “无妨。”玉无望仍是淡淡的,脸上却划过了一丝冷意。 众人议论纷纷。 玉无望辅助风国这么多年,威信还是有的。 众人纷纷觉得这位老臣做事欠妥。 老臣顿时感觉脸上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我我只是想着,国师向来冷漠,对外人不甚关心,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宫女上心其中是不是有蹊跷,国师敢和风帝陛下滴血认亲么!“ 风长栖心一紧。 该死的,这老家伙不依不饶。 她和风帝是父女,一定会相容。 现在,怎么办 “可以啊。”玉无望冷漠地说,眼里忽地闪过一丝狠意来,众人一个哆嗦,“但是,此事之后,我不希望再有任何谣言传出来!再让我听到一星半语,就是和我玉家作对” 就这么答应了 风长栖心里有一点担忧。 第六百二十四章 信任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在想什么,他真有可以解决的万全之策么 风长栖忐忑地想着,可是看着玉无望那张胸有成竹的面孔,她突然平静下来。 按他说的就好了。 他说的,又有哪一次让自己失望过呢。 “那就说清楚了。”玉无望淡淡地说,已经有宫女端上了水,这件事,玉无望可谓是一点都没插手,但他看着风淡云轻,好 完全在他的把握之中,玉无望眼神犀利,毫不让步,“滴血认亲后,谁再敢跟我说这位姑娘的闲话,就是跟我玉家过不去!” “那是自然。” 针扎入自己的手里,她有些恐惧。 风帝的血也滴进了盆里,两滴血撞在一起,却并没有相容。 老臣惊愕。 “这这不可能!” “你可看清楚了以后,再不许提这事!”玉无望狠狠地说。 那些前来挑事的官员狼狈而去,渐渐地房里只剩下玉无望和风长栖两个人了,风长栖没有吭声,对于武林高手的玉无望来说,往水里加一点别的东西太容易了不是么 只是要是被发现了嘛 “长栖。”玉无望用手摸了一下她的头,“你受惊了。” 风长栖摇摇头:“我无碍。” 这件事只要稍加思虑就能想出来,背后很有可能有凤无淞的推手。 那个为首的老臣需要严查,可能得出凤无淞的蛛丝马迹。 风长栖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却对在了一起,风长栖一看那眼神就知道两人一定想到一块去了。 风长栖摸着自己已然全非的面容,此时,再换一张脸已不可能了。 连续两次换脸,定会对容颜造成极大的损伤,严重一点甚至毁容。 风长栖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 她心情十分忐忑,只觉得进退两难。 现在她处于危险之中,是肯定的了。 她只能继续呆在防守严密的皇宫,若是在外面,很有可能会被凤无淞派来的贼人给盯上。 “那个祖云,还能不能用”玉无望侧过身,用温和沉稳的嗓音说。 “我不知道。”一提到祖云,风长栖就感到心中焦虑,因为被凤无淞听到了,她现在精心布置的局面全毁了,凤无淞还会不会对祖云产生怀疑呢 风长栖真是有一种自己会全盘皆输的感觉。 “我。我们两个好像没怎么提祖云。”风长栖抬起头来,眼里略有了一点精神,“试试吧,毕竟祖云烧了皇宫中所有的弩箭,还刺了我一刀,这种决心,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也许,凤无淞还觉得祖云是个可用之人。”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风长栖心里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失望。 “那就等消息吧。长栖,你别太急。”玉无望淡淡地道,“我掌管风国大权余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即使是你祖云那步棋,我也有办法让那群反贼死无葬身之地。” 风长栖勉强点点头,她相信玉无望的能力,可精心布下的局却毁了,那种沮丧感依然是难以言说的。 现在唯今之计,只有等祖云的消息了。 祖云时隔了三天才见到凤无淞。 不过,凤无淞已是灰头土脸,浑身弥漫着一股颓丧之气,与先前在她面前意气风发的简直判如两人。 祖云感到不妙,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以示安慰。 不料,凤无淞眼里闪过了一丝狠意,“贱人!” 祖云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脸上火辣辣地疼,祖云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怒意,不过看着凤无淞气势汹汹一副要拿她撒气的模样,她心里已是明白几分,她心里咯噔一跳,不对,到底哪里做错了 祖云慢慢抚弄着火辣辣的脸颊,坐了起来。 “你我平起平坐,为何打我” 她慢慢咀嚼着字词,心中却极其愤怒与憋屈,祖云向来都是骄傲的,得了帝女的器重,也得了女帝的器重,今日却被人扇倒在地,这气如何能忍 凤无淞脸上带着快意的微笑:“我为何打你,你还不知道吗” 祖云慢条斯理地摸着脸:“因为风长栖” “不过是风长栖调理出来的人,简直是个水晶肝玻璃人。” 祖云慢慢咀嚼着她话里的含义。 她不断思索着,终于品味出了一丝意思。 事实上,她已经不紧张了。 她抬起头来:“姑娘打我,我不反驳,姑娘定是在风长栖那里吃了亏,怒火发泄到我身上。” 祖云冷硬地说:“风长栖是旧主,姑娘迁怒于我,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你倒乖觉。”凤无淞冷冷地说,目光已透出些许怀疑,祖云心咯噔一跳,“懂得这样的事!” 祖云深吸一口气,脸颊火辣辣地疼,心却是一片凉意,“姑娘莫慌,我还知道有一处。” 她平静地说,现在,她必须做点什么来,来挽回凤无淞的信任。 “哪一处” “姑娘还记得那布防图吧,麻烦姑娘今晚随我去一个地方。”祖云淡淡地说。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也只能如此了。 “好,”凤无淞恨恨地盯着她,“我就信你一次,但你不要骗我,毕竟你的武功,可不如我。” 晚上,祖云带着凤无淞来到一个高高大大的城门下,凤无淞一看这城门就觉得不自在,恨恨地盯了祖云一眼,这道门过去,可是宫里了,这家伙到底想干嘛。想让她被抓么 祖云并不理会,拿出了令牌,对着城门的士兵晃了三下,城门的士兵立刻打开了门。 但两人刚要进去,却被守门的士兵拦住了,士兵疑惑地说,“我看另一位姑娘,怎么和通缉令上的那位有些相似” 凤无淞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里满是汗,祖云化了个浓妆,五官在夜里看起来已有些不同,但是凤无淞就不同了,她那娇媚的容颜,无论怎么化,都遮不住。 凤无淞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四周都有重兵,到时候弓弩一放,她武功再高,也会被射成筛子。 祖云淡定地说“她是我的人。” “有几分相似,有什么稀奇”祖云严厉地审视着她,“你是觉得我会包庇一个犯人” “不敢!”守门士兵赶紧低下眼,不说一句话,能有这种令牌的人非富即贵,他可得罪不起。 “那还不赶快放行” 士兵放开一条路。 凤无淞总算松了口气。 现在,凤无淞是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了,如果这家伙想抓自己,那早该让那些士兵拦住了。 虽然她武功高强,但士兵人数在那里,她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两人一直走到一处宽阔的地面,遥望着前方壮丽的宫阙。 “前面就是宫人居住的地方了,你不会想让我到那里去吧” “不。我是想告诉姑娘,”四周一片荒草,还长着一棵垂柳,有种异样的萧瑟感,“有一条密道,可以直接通往皇帝登基时的金銮殿。” “你说什么”凤无淞异常疑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这样。本来想以后用,让姑娘对我刮目相看,但我看现在不说,我们的合作就要终止了。”祖云带着凤无淞来到一片空地,她用力搬开一块石头,然后抠去了地面那层泥,一个黑黝黝的地方就自动暴露了出来。 风吹拂着祖云的头发:“到时候你们不是就想扶持风旭为帝,一个没有什么太大根基的帝王,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然后你们趁机杀了他,扶持安西郡王为帝吗我可是解了你们燃眉之急啊。” “那是自然,可是就凭你一张嘴,也不能说明什么!” “去看看就知道了。” 祖云带着凤无淞走了下来。凤无淞现在对于祖云完全放心,也就跟着她走了,这个时候,金銮殿应该是没有什么人的,风长栖只觉得并没有过多少时间,下一秒,她却看见了皇帝的龙椅。 她呆呆地看着,真是用于朝堂的金銮殿 龙椅上雕着两条龙,越发显得威仪万千,纯金的座椅在夜晚还是如此显眼,底下摆着两个鎏蓝的巨大瓷瓶。凤无淞心里闪过一丝巨大的惊愕,没想到 这个祖云知道得还挺多。 凤无淞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若善加利用,定能为她的前路扫平不少障碍。 “姑娘的诚意,我见了。”凤无淞笑吟吟地转过身,“白天的那一巴掌,是我的不是,我向姑娘赔罪。” “不必客气。我知道凤姑娘的志向远不在此,凤家与皇家血海深仇,凤姑娘想让风国皇室彻底绝种,孟丽要报当年灭国之耻,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 祖云淡淡地说。 “嗯。” 凤无淞现在心情只和喝了蜜一样,好得不得了。 风长栖听到祖云那里传来的消息,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一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沉沉地闭上眼,夜色漆黑,她只觉得太阳穴疼得厉害,她轻轻用温热的帕子敷着,她知道这样的方法或许欠妥,可是,她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计划来重新赢回凤无淞的信任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只能如此。 不过没关系,失去的她风长栖迟早百倍地从敌人身上赢回来! 第六百二十五章 老臣 http://.biquxs.info/

祖云传回来的消息也并没有让她失望。 如今的局面成了这样,少不得那些文官作势。 风帝那罢免秦文钟一事,终于成了最后一根导火索。 那些文官唯恐这样的事情降临到自己身上,哪天也会像那些被罢免清算的官员一样,脑袋不保,索性换个帝王,干脆推举安西郡王上位。 风长栖思极这个消息,冷笑一声。 这群不安分的东西! 现在的文官,真是些蛀虫啊。 风长栖想想他们,就觉得恨得牙痒痒,到时候一定要把他们一个个都抄家流放,才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想想他们到时的惨样,风长栖心情好了一点,如果下一步,祖云能探听到情报就好了。 玉无望已经告诉她,风帝已无性命大碍,只是做出一副假死的模样。 只看祖云那边情况如何,风长栖一阵心乱,为今之计,只有找一个最好的时机了。 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剧痛,好像是一盆水泼了下来,整张脸像是刀割一样疼痛,她猛地站起身来,想喊人,却发现身旁一个人都没有。 眼前是一扇巨大的窗户,冷风幽幽地传了进来,风长栖越看着,越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她猛地直起身来,离开了被窝,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她浑身一振,风长栖已知事态不妙,她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一阵突然亮起的烛光近乎灼瞎了她的眼睛。 她定睛一看,不是白天那个苦苦相逼的老臣又是谁 这下风长栖突然冷静了下来,身上的水凉得吓人,脸上也是一阵阵刺疼,仿佛有针在扎,但这样更让人清醒,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正视此前的情况。 没关系,总有办法。 只要细心思虑。 风长栖仔细看着那个老臣的脸色,就感觉到了他在犹豫,风长栖心里猛然闪过一丝喜意,假如真是这样,局势无疑是对她有利。 那可真是太好了。 风长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是什么样子,一定原形毕露,露出了娇美的笑容,风长栖抹去把脸上的水,镇静地说:“大人就不怕我现在叫人来么” “风长栖,果然是你,你这个妖女,杀死亲父,还蛊惑着国师不知东南西北。”那个老臣恨恨地望着她,俨然风长栖真的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玩意儿,风长栖静静地听着,也不生气,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其实也是紧张的,手一直在抖。 但这种时候,越要冷静,被那个官员以为了什么,那自己才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是我。”她平静地说,老臣有些意外,这个人死到临头,竟能如此淡定,“大人迟迟不杀我,可不是心中犹豫的表现么” 风长栖轻轻说。 老臣气愤地道:“我只是要看看,是不是风长栖你这个妖女,免得我白忙功夫,没想到,真的是,也对,只有风长栖你这妖女,才能将国师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 风长栖挑了挑眉。 她看清了屋子的外面,全是刺客。 这下可真所谓是生死一线。 风长栖苦笑了一下。 只能搏一下了,要是她什么都不说,一定会死。 风长栖已经做局势做出了判断,那个老臣也在犹豫杀还是不杀自己,毕竟她在风国的声望,还是有的。 风长栖忍着脸上的剧痛,道:“我问大人一句,将我的行踪告知大人的,是谁” “大人不觉得此人别有用心么” 老臣脸色微微一动,却仍是色严具厉地道:“别有用心,又和你有什么相干” “你这妖女,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风长栖款然一笑:“我说那人可疑,大人信么” “可疑” 风长栖认命一般,走到他面前,举起手来,声正辞严地道:“你敢这时候来,一定是做了完全的打算,我清楚我已经逃不掉,不如,大人给我一颗毒药,要是我在一定时间内没有让大人满意,大人尽可取我性命如何” 老臣面色似乎在犹豫。 风长栖趁热打铁:“如今都是铁证,我也不想说服大人什么,但是我好歹为风国做了这么多事,我早知我是孟丽帝女,要是真如何,我也不必为风国做这么多了。” “而且,大人随时派人看着,我也逃不掉。” 老臣想了想,答应了。 不过,那老臣并没有弄什么毒药,想想也是,他一个普通的文官,去哪去寻那种吊着人性命的毒药,所以,风长栖直接被他们带着走。 风长栖心中奇怪,从之前到现在,这个老臣好像并不想取自己性命,他是也发现了什么疑点吗 但是现在,疑惑只在风长栖心里装着,她并没有说出来,她清楚,以老臣现在对自己的信任度,即使说了,恐怕也不会得到丝毫回应。 还不如闭紧嘴,反正到时候,自有答案。 到底自己当年跟随玉无望,在风国朝堂很有威望。 不然,现在死在床上了也不一定。 老臣带她来到了自己的宅院。 老臣对着那些人使了个眼色,喝令道:“你们都给我出去,不要靠近这个房子半步。” 刺客们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 他们是来杀风长栖的,谁知,这老头半天竟一点意思都没有,要不是凤无淞再三交代他们一定要听这老头的,他们恐怕这时连老头和风长栖一起宰了。 “大人,你这是为何路上磨磨蹭蹭这么久,这时候还不动手是想做什么”刺客疑虑地道。满眼都是怀疑,盯着老臣,目光甚至有了一丝杀意。 老臣淡淡地说:“风长栖乃孟丽帝女,她肯定知道很多,你们主人要杀了风长栖,我却只想风国太平,我让他在临死之前,把临死的消息全部吐露一遍,又有何不可” 老臣眼里猛地射出精光来:“风长栖乃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国家大事,又是你们这些人可以知道的” 那些人虽不愿,但也只好由着他们去了。 毕竟凤无淞话在先,违背凤无淞的命令,可是相当严重的。 两人走进了屋子里,见这老人真想保自己,风长栖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他的面孔,她都觉得有几分亲切来。 他就是在这里知道她的具体下落的 风长栖嘴唇瓮动几下。 风长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若是不问,现在一点信息都得不到了。 “大人。我很奇怪。”风长栖嘴唇动了几下,满脸疑虑,有些紧张地看着她,“那个人是如何告诉你的” ‘“第一次要求滴血认亲也是她。”那个大臣也是一脸紧张,像是在疑惑着什么。“我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便来滴血认亲,国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失效了。” “晚上,她又来了。”老臣嘴唇一下下地动着,手用力地捏着衣服,像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她甚至让我带着人去杀了你,”老臣苦笑了一下,看着四周,“如你所见,这些人都是她的人马。” 风长栖心一惊,看了一眼四周的暗卫,这么说,她岂不是还是会有危险。 “那么老先生,你是奇怪,那个人太想杀我了” 风长栖忍着心中的惊讶说。 “不愧是公主,果然料事如神。” “只是那个人为何一定是你” “是我在朝堂中,就我威望最高。”老臣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 如果凤无淞亲自动手,那她肯定进不了皇宫,假手于人,让别人帮自己办,最合适不过。 风长栖平静地想。 “她是不是个女人” “正是。” 那一定是凤无淞。风长栖在心里冷笑一声。 呵,又是这些把戏,这个女人可真是没完没了。 “只是这样,是不会让大人非觉得她可疑,是吧” “的确不会。”老臣身体抖动着,“我之所以觉得可疑,是因为我在安西郡王那,见到了她安西郡王最近有些不老实。” 风长栖轻轻一笑,“老大人救命之恩,风长栖铭记在心。” “不必客气。”老臣看着她,眼里仍是一片矛盾,像是努力在纠结思虑什么。“公主为人,我素日所见,说实话,我也不太相信公主能做出这些事,可是铁证如山,我不得不认。” 风长栖轻轻吐了口气,暂时解决了,可惜,事情没她想的那么顺利,还不能得到凤无淞的下落,她看了看头顶的月亮,明亮得像一个圆盘。 玉无望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她安全了。 风长栖有些欣慰地想。 一盏茶的功夫,玉无望果然带着开阳和叱离赶来,眼里满是焦急,“长栖,你怎么样!” “我没事,无望。”风长栖连忙回过头,咬着唇,却看见玉无望一片怒意,几乎要杀了他一样,连忙辩白,“这位老大人,并不想杀我” 玉无望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风长栖感觉到他还是对那位老臣有着很大的敌意。 风长栖深深吸了口气,尽量排空脑子的杂念。 现在,该怎么办 第六百二十六章 暗箭难防 http://.biquxs.info/

外面还有刺客在等着,该怎么搞定凤无淞这个家伙 风长栖脑子迅速转着。 “长栖,我带你走。”玉无望看了一眼窗外。 他们三人是通过左角处的暗门进来的,现在,风长栖也可以通过暗门出去。 只是,凤无淞肯定还会再想办法来针对她,她该怎么办 她必须想个办法,先把凤无淞给干掉。 老臣看着,欲言又止。 风长栖忙道:“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玉无望却恶狠狠地瞪着他。 风长栖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在玉无望看来,就是这个老臣想杀他,她只能拉着玉无望的衣袖说了一句:“夫君,他是好人,先前还是他救了我。” “是么长栖。”玉无望慢慢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世界上多的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你可不要被骗了。” “不会的,夫君。” 老臣那一番话,绝对是肺腑之言。 “我给国师和公主看一个东西。” 他忙忙地向衣襟掏出了一封信来。 那封信的大致意思就是有个地方住了位显贵的大人物,请谁前去拜会,不过看口吻并不是写给这位老臣的,风长栖越看越觉得奇怪,“你是如何得到这封信的。” “偶然得之。” 老者落落大方地说。 看这封信的落款,似乎是在之前的。 “我也不过是在一本书的夹层,发现了这封信,但是这封信是写给谁的,已经无从得知了。” 看信里,用的都是十分青睐的小名,想从中得出到底是谁,的确不太可能。 “我我说信中这位显贵的大人物就是安西郡王,两位信么”;老臣苦苦一笑。 风长栖大惊。 玉无望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安西郡王 他在京里 玉无望心里快速思索了起来,郡王无诏不得入京,安西郡王,这一下是明摆着抗旨了。 安西郡王下一步来干什么,简直是用脚指头想想就能知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玉无望疑虑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怀疑,目光之中有一种凶狠,“万一你是来害长栖的怎么办” 老臣十分无奈,他现在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只有道:“我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了,国师实在不信,老臣也没什么办法。” 风长栖心地善良,这个老臣违背凤无淞的意思来救自己,一定是要冒了风险的,这老臣生得慈眉善目,看着很容易让人信任,“老人家放心,我信你。” 风长栖看了看旁边的那个小门,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几盏茶的时间了。 再不走,只怕这些人要起疑了。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烛火微微,四周放置着大量的书籍,窗户密闭着,空气十分污浊,“不然,这些刺客闯进来都不好办了。” 玉无望点点头,表示答应,几人走入暗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对于那个老大臣,玉无望想弃之不管,但是在风长栖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接进了宫里好好善待。 风长栖是个最容易心软的人,这个老大臣救了他冒了风险的,按照风长栖的性子,不知道要怎么样,可他在自己名声如此糟糕的时候,依然义无反顾地救了自己,就凭这份难得的信任,风长栖一定要保住他。 玉无望拗不过她,只好把他安在宫里。 玉无望逼问了老大臣很多次,老大臣始终坚持这个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安西郡王。玉无望打算亲自去看一看。 风长栖知道后,吵着也要去,她是个最闲不下来的人,外面的局势如此多变,却要她呆在这里静观其变,风长栖可做不到,她现在对这个反贼可谓是痛恨到了骨子里,不仅害得她敬佩的父皇躺在床上昏睡不起。 还害得她这个风国至高无上,人人敬仰的皇太女,一下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她焉能不恨。 她一定要亲自揪出这个人,碎尸万段。 玉无望拗不过她,那里局势多变,需要一个足智多谋的人,而这种事嘛,带上风长栖最合适不过了。 信上所指的地点在一条小巷。 远离了闹市区。 那条小巷出人意料地清幽得很。 玉无望将她带到外面一点的地方,便命她乖乖等在这。 风长栖不高兴,嘟起了嘴,“凭什么,你可以进去我也要进去看看。” “不可以、”玉无望板起脸来,风长栖感到有些害怕,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玉无望也不忍心对她态度凶恶,可是想想风长栖的安危,她还是硬起了心肠来,风长栖知道这已经是玉无望所做的最大的让步。 要是再缠下去,指不好会让玉无望直接将自己送回去。 她乖乖地低下了头,捏着玉无望的衣角,表示自己心甘情愿地服从安排。 “好吧,师父,我听话,你去,我在外面守着就行了。” “嗯。长栖真乖。”玉无望满意地摸了一下他的脸,小巷一层接着一层,看起来像是蜘蛛网,玉无望抬起脚来,慢慢向前走去,“放心吧,等我探清楚了情况,没危险之后,会立刻来接你。” “好。” 玉无望走着,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玉无望走后一会,依然没有什么消息,屋角生长着一颗草,风长栖等得无聊,便拔下草来。 观察一下四周的地形,风长栖觉得这有些像一个堡垒。 从地形上来看,真是个屯兵的好地方。 安西郡王手中有兵吗 玉无望曾和风长栖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都觉得,是有的。 这也是他们一直没有轻举妄动,非要查明了情况才行动的原因。 就算赢得了大量文官的支持,可是要是手里没兵,一些意外的变故依然解决不了,风长栖也觉得以安西郡王谨慎的性格,应该没这么大胆,应该有万全的一手。 可是,兵在哪 郡王禁止豢养私兵,这方面查得很严,风长栖就不信安西郡王还能突如其来变出这么多兵来。 风长栖张望四周。 玉无望迟迟没有什么回来的意思。 奇怪,是遇到什么变故的吗 平常而言,玉无望可不会让她等这么久。 风长栖忍住了自己想向前探探虚实的冲动,她脚趾尖一直踮起,止不住地向前张望,拼命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冲动,要是玉无望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她进去也没用,反而会拖玉无望的后退。 假如真有什么情况,她去了反而会让事情更糟。 阳光暖暖的,有些稀薄,照在风长栖身上,也照在风长栖旁边微不足道的泥土来,风长栖见前面并没有传来什么打斗声,这才放下心来。 小巷的隔音效果很差,要是有什么,她一定能立马知晓。 风长栖在那等了许久,心中奇怪玉无望怎么还不来。 突然,她感觉脖子一阵勒紧,她低头一看,一截金色十分锋利的锁链正在拖着她的脖子向后前,风长栖本能性地挣扎,立刻赶到一阵剧痛。 血正在慢慢地流下来。这样下去,喉管一定会被割断的。 风长栖只得放慢了脚步,任由自己被拖去,才被免于被致死而死,她身上还带着花家的长剑,可是,大脑缺氧使她脑子一片空白,她根本无法拿起这把剑去斩断那根锁链。 暗中保护她的暗卫去哪了 风长栖思索着这个问题,直到许久没有人来,她才意识到保护她的暗卫可能已经被干掉了。 玉无望啊玉无望,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罢了风长栖的脖子痛得好像要断掉,风长栖死死地抓住那根锁链,手也被锋利的锯齿割出伤口来,既然他不来,那么她只有自己自救了! 脖子上的剧痛越来越明显,却又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只是让她丧失反抗意识,这样慢慢地拖行令她窒息,手段看起来更像一种折磨。 风长栖观察了一会,得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个锁链,好像是血滴子 耀京城未破的悬案,血滴子又重现江湖了 风长栖思索着,这个作风,她似乎很熟悉。 就在风长栖被拖得要昏厥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肺部一抽抽的疼,锁链的拉扯终于停止了,她嘴角浮现出了血丝,她抬头想张望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由分明地胸口一阵剧痛,好像一下子被人踩倒在地。 风长栖眯着眼,视线仍是一片模糊,她隐约看见一只绣花鞋重重踩在自己胸口,她一口血喷了出来,那只绣花鞋还使劲碾了碾,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却令她感到寒冷。 “风长栖,你终于又落到我手上了!” 这个声音,她简直太熟悉了。 果然是她。 风长栖勉强抬起眼来,却看见凤无淞一脸快意的表情。 “风长栖,你这个贱人!我每次好事都坏在你手上!”又是一脚重重地踩在自己身上。 风长栖几乎又要呕出一口血来,“那也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她嘴角流露出了讥笑,“才屡次败在我手上!” 凤无淞猛然大怒。 她扬扬手,忍住了,像是害怕把风长栖打死了。 风长栖换了个姿势,可笑,就算要死,她也不会让敌人落得个痛快!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不该听的东西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凤无淞眼睛眯了起来,嘴角那缕笑意显得邪恶又恶毒,“你以为,你落得我手上,我会让你这么便宜死去么” 话语中包含的凉意,令风长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点凉意渗透到了心里,风长栖瞳孔微张,“玉无望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我”凤无淞哈哈大笑,“玉无望知道是谁吗风长栖,说这些没用的!你的死期到了!” 话音刚落,几个人牵扯住了她的手,风长栖闭上了眼,心里一片凉意,四肢僵硬,几乎有些动弹不得。 这次,凤无淞这个恶毒的女人是动真格的。 眼看自己就要被抬进这间空寂毫无一物的房子,风长栖再次感到一阵恶寒,浑身鸡皮疙瘩都起,她猛地一哆嗦,咬紧了嘴唇,手死死抓着,眼里射出愤恨来,这又如何,她绝不会让凤无淞那个贱人得意! 眼看风长栖就要被放在地上,她心中的愤恨更是难以言述。 一定不能让凤无淞那个恶毒的女人得了意! 不过一恍神的功夫,凤无淞就已经站在了门外。 她得意洋洋,俨然一副胜利的样子。 她叉着腰,满身的娇俏妩媚,屋子四周站着大汉,风长栖看着便觉遍体生寒,这人要干什么 她被粗暴地放在地上,浑身疼痛得很。 凤无淞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令人恐惧的微笑,她看了四周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这个女人,现在交给你们了,你们不会连一个弱女子都解决不了吧。” 风长栖看了一眼,那几个人都是孔武有力的样子,只稍看一眼就觉得恐惧,风长栖很明白自己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是什么。 凤无淞,你好恨!风长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她,同是女人,你却用这样卑鄙无耻的伎俩! “好了,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们了。现在我有事要出去一会,速战速决。”凤无淞淡然地说,仿佛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蚂蚁,“她死了该如何处理,方法我已经教给你们了,不需多言。” 什么,她要走 风长栖在绝望之中,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喜悦。 她要走的话,自己的胜算,或许可以多一些了! 凤无淞果真离开,一个大汉满脸淫荡,那种邪恶的笑容看得风长栖一阵恶心,想想他接下来要碰自己,风长栖觉得自己简直受不了,但当大汉扑过来的那一刻,撕开她单薄的衣裳,露出了里面白色亵衣,一只油腻的手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肌肤。 风长栖突然不害怕了。 尽管她身上一阵鸡皮疙瘩,恨不得跳进河里,洗个无数次澡。 四周响起了淫荡的笑声,风长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脚尖轻轻抬起,凤无淞,你千算万算,可惜你还是算错了。 玉无望是何等地爱她,将她当做了心肝宝贝,就连玉氏心法,也事无巨细地传给了她。 她觉得她应该被铁链勒得失去了力气,可是,她错了。 风长栖嘴角浮现了一丝得意,她轻轻动了动手脚,突然一个勾拳,猛地袭向大汉的面门。 大汉立刻哇哇大叫,紧接着,屋子里一片惨叫声,那些人一个个都坐在地上,哇哇惨叫,像是起不来的样子,风长栖已经扭转了局势,先前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如今已然如败家之犬、 这一下,让风长栖猛然觉得自己元气要耗尽,但她没有放松,桌子上正好有一个碗,她眼里闪过一丝狠辣,摔破了碗,她拿起碎瓷片,用尽全力,割向了那几个大汉的喉咙。 血花飞溅。 风长栖猛然踹着气,她坐在了地上,周围已全是死人,他们躺在地上,脖颈都被割出一个整齐的裂口,血液咕噜咕噜地流着,他们眼里充满迷茫,像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风长栖一个弱女子,身上已猛然是血。 总算没有被玷污。 凤无淞看到这样,一定会气急跳脚吧。 想着到时候凤无淞狼狈的表情,风长栖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得意。 只是,现在,她该去哪 她支起已经有些虚脱的身体,在屋子里搜寻着。 外面阳光融融,和屋子里死人满地的场景俨然是两种不同的画风。 外面肯定是不能再去了。 风长栖琢磨着。 凤无淞弄不好还没走远,要是出去后被她发现,她一定会死。 该找找屋子有什么躲藏的地方吗 可屋子好像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风长栖找来找去,突然发现衣柜里好像有一条密道,密道应该没有什么人来,是一个值得躲藏的地方,风长栖大喜,也没有多思虑,立刻跳了下去。 由于身体虚脱的问题,她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 四周燃着微弱的油灯,勉强可以看清前面的道路。 风长栖快要走不动了,深深吸了口气,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现在,她身上全是血,焕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要是走到大街上,一定可以吓煞众人。 风长栖靠在墙上,剧烈地呼吸着,灯光照在她这张惨白的脸上,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缕黏在了苍白的脸颊上,显得凄楚又憔悴。 她心思一阵烦乱。 事实上,走密道这个选择,也是她情急之下做出的不确定选择。 她只是觉得,在密道,碰见凤无淞的可能性,好像更小一些。 但是凤无淞会不会再来察看呢,要是被她碰见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想着,风长栖脑子里又是一片浆糊。 前路纯然是未知,她不过选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的选择。 不管了,赌一把吧!风长栖咬紧了牙关,这样总比坐下来等死好! 风长栖站起身来,决定躲一会再回去,听凤无淞那口气,似乎不会来看自己是如何被悲惨地抛尸的,最多来看自己抛尸的惨状,顺便指着那时候自己已惨不忍睹的尸体嘲笑一番。 这个恶毒的女人。 可惜,她失算了。 风长栖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风长栖神经立刻紧张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那个人影却并不是凤无淞,而是一个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看起来十分瘦弱,手无缚鸡之力。 风长栖放下心来,就这么看着,那个男人似乎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 等到那个男人走进,却一下子吓得栽倒在地,哆哆嗦嗦,几乎说不出话来。 “公主” 他瑟缩着,颤抖着说出一句话来。 风长栖皱眉,他认得自己这个男人虽穿着普通,浑身却带着一股书香之气,他收拾细软,像是要跑路 风长栖看了一会,终于想起他好像是个朝中的文官。 风长栖鼻尖已经渗出了汗水。 “你认得我” “是是是。”那个文官十分卑微,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公主微臣怎么可能不认得” 风长栖笑出声来,“现在人人都觉得我是过街老鼠,你还对我恭恭敬敬” “因为我知道,公主是被陷害的。”他恭恭敬敬地说。 这种语气,突然让风长栖觉得面前的是个可用之人。 “你要走” 风长栖瞟了他一眼。 那个文官一下子吓得跪倒在地,瑟瑟缩缩地说:“公主饶命啊小的知道你有国师撑腰,自然万事不愁,可是我等只有跑路了!” 风长栖淡淡一笑。 不能忠君的官员,留着又有何用 可话是这么说,水至清而无鱼,要是真这么一层层地筛选下来,朝中怕是无人可当官了。 官场之事,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要不闹得太出格,就全当没看见。 虽然风长栖有些瞧不起此人的懦弱,但是究其根底,不过是一个正常人的自保行为罢了。 风长栖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他匍匐在地,小心翼翼地说:“公主这是” “杀人了,你怕吗” 风长栖淡淡地说。 那个文官害怕得低下头去:“公主饶了我吧,小的不比你,有国师,小的只想混口饭吃!” “如今人人都在安西郡王那,你何不去搏个富贵” 文官嘴角微张:“可是,皇室有国师,鹿死谁手,很难受,反正我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官,与其等着京城动乱被不明不白地被杀,还不如收拾细软,逃回老家,也有安稳日子过。” 风长栖看了他几眼,就断定他是在撒谎。 “官名富贵,岂是那么容易放开的你真如此豁达,孤不信!” “其中必定有隐情!” 话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她还是那个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的皇太女。 文官吓得发抖,他腿脚发软,几乎虚脱,他带着点哀求的语气道:“那,我说了,公主肯放过我么” “小的只想过点安生日子。” “那是当然。”风长栖惊喜,没想到这人如此软骨头,轻轻套一下话就什么都说。 “安西郡王有兵,而且是向奂齐借来的。有三十万。” 风长栖猛然一愣。 奂齐。 奂齐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要给安西郡王借兵 第六百二十八章 黑吃黑 http://.biquxs.info/

三十万。 对于奂齐这样的弹丸小国,恐怕是举国之力了吧。 风长栖思索着,也迟迟没有放行。 小官完全不敢动,急得魂不附体,只敢眼巴巴地望着她,静静等待着风长栖的小丸。 难道奂齐不甘心就这么做了孟丽的附属国,想跳起来搏一搏 呵呵,风长栖笑了笑。 可惜安西郡王也不是个傻的,到时候局势是什么样,奂齐还会不会如愿以偿,真的很难说。 “好了,你走吧。” 风长栖定了定心神,对那文官说,“我不会暴露你的。” 小官大喜,对着风长栖磕了几个响头,才要转身离去。 “等等!” 那文官走到一半,风长栖突然叫住了他、 那文官吓得猛地一哆嗦,连忙停住了脚步,“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风长栖和善地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文官小心翼翼地说:“小的叫宋文景。” 风长栖点点头,“你的名字,我记住了,你未曾投靠乱党,又告我消息有功,日后,我定会将你提拔。” “多谢公主。”他匆匆答道,拔腿就跑。 这年头,他哪求什么荣华富贵,能保得自己性命就不错了。 风长栖看着他离开,轻轻摇了摇头,。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 她恐怕得靠一把自己阿娘的助力了。 风长栖停了一会,深吸一口气,她决定继续往里面走。 按最好的道理来说,她应该停在这里,可是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往前走,她总感觉自己要是向前走总能发现自己出人意料的东西。 她深深吸了口气,靠着一面墙停了下来。 她感到自己恢复了一些体力,既然这样那就继续走吧。 反正她也不知道前路如何,走哪条路不是走,结果都是通向未知。 凤无淞心情好得很, 她轻轻哼着一首歌,绣花鞋在阳光下折射出柔亮的光泽,想想风长栖那惨样,她嘴角就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她的心情简直像吃了蜜一样甜。 得意得就要绽开了花。 风长栖那个贱人,今天终于遭到报应了,这就是和她作对的下场! 不知玉无望看到她那副惨样,会作何感想呢 想着玉无望也会悲伤欲死,凤无淞的心情更加高兴起来。 玉无望是她第一个这么上心的男人,想她身为玉家传人,眼高于顶,何尝有什么男人能入她的眼,玉无望作为她唯一一个有些好感的男人,居然为了她的宿敌来陷害她,这让她如何可忍。 既然玉无望你不识好歹,那么看着你悲痛的样子,我还是很高兴的。 玉无望,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的。 凤无淞在这条偏僻的路上绕了许久,终于来到一个偏僻的小房子。 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走路一点声息都没发出,里面乌压压地坐满了男人,那些男人一个个面目可憎,身上还纹着可怖的纹身,看着就让人生畏。 凤无淞这么突然一下闯进来,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凤无淞从这些眼神中感到了一丝不对。 她轻轻笑道:“各位大哥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字。” 说完,她走了进来,随便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好像这种场面,她已经司空见惯一样。 那些人的目光还在牢牢停留在她身上,而且变得越来越恶。 “凤无淞。”领头一个白头发的终于开了口,他手上戴着一个戒指,那个戒指十分显眼,由一个龙头加上一个虎头组合而成,用纯银打造,镶着翡翠,一看就让人明白他身份显赫,“你终于来了,兄弟们已经等你好久了。” “不愧是凤姑娘,”有人淡淡地说,“王爷身边的红人,就是架子大,敢一个人来这么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氛,言外之意就是真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凤无淞微微抿了一口茶,淡定地坐在那里。 “奴家有事,来迟了些,还望各位壮士海涵。” 她声如黄鹂,语气也十分恭敬礼貌,令人挑不出错来。 “何事这样的大事,凤姑娘也敢迟到”凤无淞旁边这个光头露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自然是要事了。” 凤无淞淡淡地说,她轻轻瞥了一眼在场的人一眼,眼神带着轻蔑与不屑,“风长栖那个小贱人还活着,我去解决了她,这不是一件大事么” 风长栖可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女,自然也是安西郡王必须除掉的人,凤无淞这番话弄得众人无话可说。 气氛顿时一片僵硬。 “凤姑娘可真是个妙人。”头领笑着打了圆场,他缓缓地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众人都噤了声,不敢再言,“怪不得王爷器重你。” 凤无淞轻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这些人说安西郡王有要事,要找她商议,事实上,到底有什么,凤无淞也说不准,只是,从这些人的神色,她看出了一丝不妙。 最明智的,是应该现在提早离开。 只是这些人都不是吃素的,提早离开,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看这阵仗,自己是被骗到这里来了。 来了,想要离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凤无淞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又沉默了几分钟。 “凤姑娘,”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头领开口了,凤无淞看着他,心里顿时一阵紧张,别看这家伙和其他人比起来长得和蔼一些,事实上是这里最不好对付的家伙了,他缓缓地,十分平静地说,“既然大家同为王爷效力,那么,也理应互相帮助才是,对不对” “那是自然。” 凤无淞心里越加忐忑起来。 她紧紧地盯着屋子里的这些人,只待一有变故,立刻行动。 “凤姑娘。”那个头领的笑容越发诡异起来,“麻烦,把你身上的东西交一交” “头领这话说笑了。”凤无淞淡淡地说,“我身上哪有什么东西,交什么交” “凤姑娘。”头领的笑容立刻变为了一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大家同为王爷效力,这个秘密,就你一个人知道,也未必安全,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帮忙。” “不然万一凤姑娘一不小心失手,王爷的怒火,凤姑娘也承担不起啊,是不是” 头领语气看似还是商量,却渐渐充满了威胁。 凤无淞紧张了看了他们一眼,缓缓地站了起来,“各位是想违背王爷的意思么,王爷说了,这件事,只让我一个人知道,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各位觊觎什么,各位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凤无淞,你别给脸不要脸!”那个脾气火爆的光头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来,恶狠狠地抓住凤无淞的衣领,像是抓着一只小鸡一样将她拎了起来,凤无淞双脚离地,几乎被勒得踹不过气来,而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此时此刻,居然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全身的穴位,好像被封住了。 再也动不了。 他们在暗算了自己 凤无淞心里又惊讶又愤怒,不过她既然敢喝这里的茶水,她也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样想着,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凤家有秘传心法,想封住凤家人的心脉,岂是那么容易的。 那个生得慈眉善目的头领缓缓地走过来,依然是这幅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凤无淞,“大家都是同僚,又何必伤了和气,当日王爷叫凤姑娘密谈,只把那个地方告诉了凤姑娘一个人。” “凤姑娘一个人也是独力难支,不如告诉我等,让我等为王爷出一份力,如何” 凤无淞眉毛一皱,那个光头抓她的衣领抓得越来越紧了,凤无淞只觉一阵难以呼吸,可该死的,她这时候还是动弹不得,她急得满头大汗,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头领见状,露出了越发富有深意的笑容。 “凤姑娘,识时务为俊杰,你还是说了吧,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那里的财宝,也有你的一份。” 头领笑得狡诈,语气十足地富有煽动性。 “与其跟着那个安西郡王干着掉脑袋的活,还不如咱们拿了财宝,搏她个荣华富贵,你看如何呢” 凤无淞脖子疼得厉害,几乎要断掉一半,她深深地呼吸着,却发现自己能呼吸到的空气已是所剩无几,该死,她的心法居然在这时候不起作用了,到底怎么回事 “凤姑娘。”头领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道,“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你的茶水,下了毒,在一天之内,你会内力全失,废人一般。” “怎么回事!”凤无淞嘶哑着嗓子说,“莫非我的心法失效了不成” 凤无淞几乎被勒得快晕过去,头领慢慢地说:“我们不是这等莽汉,知道凤姑娘你不是一般人,只能动点小手段了,这种药,哪怕是江湖高手,也会内力尽失,就是神仙,在这种药面前也不管用。” “你们”凤无淞急得要命,意识到自己真是阴沟里翻船,居然栽在了一群不怎么样的人面前,可是,事已如此,她再不甘,也只能认了。 第六百二十九 恶有恶报 http://.biquxs.info/

凤无淞紧紧地咬着嘴唇,现在她的手脚已经被牢牢地捆绑了起来,动弹不得,她被放在了一张椅子上,由于毒药的问题,她现在全身酸软,像是豆腐一样,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她恨得几乎想杀了这些人。 可再怎么又如何,现在,她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 受人钳制的痛苦,被捆绑的酸痛,种种不甘一下子涌了上来,凤无淞几乎要晕过去。 嘴唇快被咬出血来了。 “凤姑娘,你看如何、拿到财宝,咱们大家分钱。” 凤无淞闭上眼睛。 对于这些人来说,安西郡王的死活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凤无淞就不一样了,她还指望着安西郡王能为她报报家族的仇恨,所以无论如何,她必须全力支持安西郡王。 更何况,那个地方藏着的根本不是财宝,而是奂齐的兵符。 这帮莽夫,就是拿了也没什么用。 她抬起头来,一脸傲气地说:“那里藏着的不是财宝,而且,就算我把路线图拿到各位面前,各位也看不懂,我奉劝各位别白费心思了,要是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王爷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呸,臭娘们。这时候还指望王爷来救你呢。”一个光头狠狠踹了她一脚,凤无淞闭上眼睛,那一刻她几乎清晰地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凤姑娘,你交不交,不然可别怪我们先礼后兵了!” 头领凶狠地道,一改之前还有和善的语气。 凤无淞一阵后怕,“好,我交。” 交就交,她完全可以给他们一份假的图纸,这样他们即使进去,也会被那里层层的机关干掉。 那里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都走了。 玉无望有些失望。 安西郡王看起来很久前已经搬离了这里,具体去哪了,谁也不知道。 玉无望决定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哪怕是一点线索,这一趟也白来了。 玉无望在地上翻到一张图纸,图纸十分精细,像是一个宏大的宅院,不过宅院的结构却有些怪。 玉无望思索良久,最终确认图纸上的宅院一定不是一般的宅院。 即使不是安西郡王新的藏身之地,但是也一定隐藏着什么重大的东西。 这座屋子的一砖一瓦几乎要被玉无望翻遍了,搜寻线索她花了很长时间,可惜,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 不管如何,带着这份图纸去找找看吧,问问京城有名的匠人,总有线索的。 他捶了捶已经酸了的腰,直起身来。 路过一座看起来不起眼的民居时,玉无望居然听见了有人在吵闹。 而且,其中还有她熟悉的声音。 像是凤无淞 玉无望没有多想,直接一下子就重重踹开了民居。 映入眼帘的,正是椅子上结结实实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凤无淞。 凤无淞见门被踹开,转过头,居然是玉无望,她心心念念却最不想见到的人,一下子愣住,不知道是悲是喜。 该死,他怎么来这里了 “你们是何人”玉无望淡淡地说,此时,凤无淞的死活,他并不关心。 众人一见门被踹开,自然是十分不乐意,一个个围了上来,面上带着凶狠。 “小子,你算哪根葱” “敢坏大爷的好事” “你和这女人什么关系,快说说了老子就考虑给你个痛快,不然老子就把你撕碎了拿去喂狗!” 那些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言语更是粗鄙,紧紧包围了玉无望,玉无望看了他们一眼,迅速断定他们应该是江湖门派,只是凤无淞和这些人又有什么仇怨 不过凤无淞这个女人倒霉,他总是乐见其成。 想着,一丝微笑出现在了玉无望的嘴角。 “各位壮士。”玉无望淡定地说,“别误会,这个女人的死活我不关心,随你们玩,只要把活的给我就行。” 凤无淞听见玉无望如此薄情的话,心紧了一下,死死地捏紧了椅子。 “无望”凤无淞凄惨地道,“你从进来到现在,都没看我一眼,玉家和凤家好歹也是世交,你至于一个眼神都不给我吗” “凤无淞。”玉无望冷冷地,仿佛面前的是陌生人,一句话都不值得说,“你如此欺骗我,对我做出这样的事,还妄图伤害长栖,你这样的女人,千刀万剐已经是轻的了,对于不值得的人,当然没必要浪费精力和时间。” “交情”玉无望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讽刺的微笑,“你还有脸给我提交情玉家和凤家,怕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吧。” 凤无淞一听,玉无望这话,竟像是什么都没转圜的余地,她顿时感觉自己辛辛苦苦的谋划都成了泡影,不由得心中大痛,死死地抓紧了绳子。 那些汉子却并不打算放过玉无望,玉无望也不打算根他们客气,他们武功不低,玉无望直接拿出了自己这里最有杀伤力的暗器向他们扔去,没过几招,那些人便被他弄得丧失行动能力,有的手脚被钉珠,只能躺在地上哀嚎。 有的更是当场死亡,翻着眼皮,嘴角流着鲜血,死相看着十分凄惨。 玉无望拎起了凤无淞身上的绳子,凤无淞绝望地看着他,一双眼里满是泪水,玉无望脸上淡淡的,像是什么表情都不存在一般。 这些人的死活,玉无望都懒得再看一眼。 “无望。”凤无淞满是眼泪,落到对他恩断义绝的玉无望手里,她自知此事已再无转圜的余地,“求求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别对我太狠” 玉无望悠然地走着,仿佛她在说什么,完全没听到一般。 玉无望首先带着凤无淞去找风长栖。 可是到了原地,哪有风长栖的声影。 凤无淞如此加害风长栖,玉无望首先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说,风长栖去哪了” 声音带着淡淡的威胁意味。 还算温和的语气,却吓得凤无淞魂不附体,她猛地一阵哆嗦,无比惶恐地看着玉无望,“我我不知道啊,玉无望,你饶了我吧,这次风长栖真的与我无关啊。” 玉无望懒得和她废话,掏出了刀子,一下子挑断了她的手脚筋。 凤无淞一阵哀嚎。 “你记住,这是你欠风长栖的!” 玉无望恶狠狠地说,凤无淞看着他这幅恶鬼般的表情,吓得赶紧闭嘴,不敢再说一句。 事到如今,她哪敢说出自己到底被风长栖做了什么,要是说了,当场被剁了都可能。 仅仅玉无望一个眼神,已经足以让她魂不附体了。 玉无望放下刀子,将凤无淞放在地上,焦灼弥漫了他的心中。 风长栖,他到底去哪了呢 保护她的暗卫呢 保护她的暗卫都是精锐,应该可以确保风长栖的安全,可是现在风长栖已经不翼而飞了。 密道的尽头,居然是一个小小的房子。 风长栖有些失望,没想到自己报了这么大的希望,居然还只是这样。 她在房子内发现了一枚玉石戒指,那个戒指很粗,图案异常复杂,风长栖慢慢摩挲着,居然感觉这上面的玩意儿像是一幅画那样。 一定有问题。 风长栖决定把这枚戒指戴上,这一趟也算没有白来。 风长栖沿着暗道,慢慢走了出去,离开房子后没走多远,她就在地面发现了几具成年男性的尸体。 还有焦灼等着她的玉无望。 他怎么在这 风长栖激动得想上前抱住他,玉无望的旁边躺着严严实实像是一个粽子一般的凤无淞,她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一个个疑问绕上心头,恶有恶报么 风长栖脸上带了笑容。 玉无望一见是她,大喜过望。 “长栖,真的是你!” “是我!”风长栖笑颜如花,玉无望死死抱住了她,唯恐下一秒,她就会逃跑一般。 风长栖只感到久违的安稳凤无淞这个恶毒的女人,终于落到他们手上了么 “你是怎么抓到她的” “说来话长。长栖,我们回玉府再说。” 谁知刚走没多远,凤无淞已经气息紊乱,竟是要死掉的样子。 她嘴唇发白,哆哆嗦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家伙,又在耍什么花样 玉无望皱眉,为她把了脉,却发现凤无淞真的是已经生命垂危。 如果不及时医治,以她现在的样子,根本到不了玉府。 玉无望无妨,只有给凤无淞松了绑,找了个有名的医馆,只能一定要治好,银子好商量。 郎中的诊断结果是她的筋脉已断裂,气息紊乱,郎中察觉出几人气氛不对,疑惑地道:“在下冒昧问一句,这位姑娘和几位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有不妥,可要报官。” 风长栖刚想说话,却被玉无望截过话头,“多谢郎中,她是我们的表妹,我们自有分寸。” “好。”郎中听到他们这样说,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开始开药,他撕下一张纸来,“你们去药房那里拿药,我可提醒一句,这位姑娘受的都是内伤,银子可不便宜。” “钱不是问题。”玉无望淡淡地说,搂住还在发呆的风长栖,“走吧” 第六百三十章 不能痛快 http://.biquxs.info/

她像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看了看后面,最终没说出口。 凤无淞俨然昏厥。 这个时候,她还能逃走么 “走吧。”玉无望柔声说。“别多心了。” 风长栖摇了摇头,在凤无淞的旁边坐了下来,“不行,我得守着她,看看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风长栖这话说得坚定又固执,一时间,玉无望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那好吧。”玉无望转过头,“我去抓药。” 房间里渐渐走得只剩一个风长栖一个人了,这里异常地安静,空气中漂浮着尘埃,风长栖看着旁边躺着的凤无淞,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她松了一口气。 有自己看着,才是最安全的。 突然凤无淞手猛地抽搐了一下。 她要醒了 风长栖警惕地走上来,凤无淞微微睁开了眼,虽然只是一条缝。风长栖一怔,碗里的汤药也洒了出来。 凤无淞嘴角微微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凤无淞,你也有今天。 风长栖冷笑一声。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坏事做尽,能有今天的下场,也算是恶有恶报。 凤无淞眼里好像有一股深深的执念。 风长栖走近些,凤无淞居然伸出手来,在她手心上轻轻写了一个西字。 这是什么意思 风长栖眼睛一眨,眼睫毛微微动着。 凤无淞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又陷入了昏睡的状态,她一张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一个木偶。 风长栖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接下来你的日子可不好过了,要是能聪明点,能够不卖关子,对你还有好处。” 凤无淞却好像真的昏迷了一样,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风长栖挑了下眼皮,扭过头。 现在,她丝毫不担心这贱人还能翻出自己的手掌心。 在医馆休养了整整三天后,玉无望才带着凤无淞回了玉府。 凤无淞已经筋脉尽断,承受不起任何剧烈的伤害。 她可以说是随时处于崩溃边缘,轻轻一下,就足够让她魂归西天。 玉无望面无表情地听完郎中说完了这话,然后付了赏金,但走到外面,看向地上的柳树,突然怒目圆睁,咬紧牙关,不由分说,一拳就狠狠打了上去,柳树簌簌摇晃,吓人得很。 风长栖连忙上前扶住他。 风长栖知道他的心思,也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看着他那已经红肿的拳头,玉无望紧咬牙关,脸色青得吓人,“也不必急于一时。” 风长栖糯糯地开口安慰。 玉无望嘴唇动了几下,最终在娇妻面前说什么。 风长栖惯会体贴人意的。 “咱们,总有办法。” 尽管风长栖现在心里也是一片慌乱,但是还是这样说。 玉无望没有说话,慢慢走上了马车。 无法对凤无淞用过激手段,那还有什么用 不用过激手段,凤无淞如何肯说 风长栖也觉得心头烦乱。 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总是会有办法的。 玉府依然是那副安静遗留世外的样子,走进去,就立刻被山清水秀包围了,好像遗忘了一些烦忧那样。 “许久不来玉府”风长栖呆呆地站在门前,喃喃地念道,“倒是觉得心里有点想念了。” “你若是想来,可以常来。” 玉无望将马拴在一旁,走了进去。 想想前路会如何,风长栖就一阵心塞。 此事解决,势力清除,她的地位得到稳固,但再来玉府,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看着玉府精致的建筑,风长栖突然一阵悲伤难耐。 凤无淞被安排在一间简朴向阳的房子,不说里面有多豪华,但起码空气新鲜干净,有利于她的恢复。 郎中说凤无淞是由于真气紊乱导致筋脉断裂,没想到,那些人给凤无淞下的药,成了他们生擒凤无淞的助力,也成了他们得到情报的掣肘。 门外整整一天都有精英把守,就是凤无淞插上翅膀也别想飞出来。 “风长栖风长栖” 人逐渐散去,床铺上了干净的被褥,凤无淞突然眼睛睁得很大,直直地看向床。 风长栖在房间的另一边都听到了,凤无淞浑身渗出寡淡的血迹来,她睁着眼睛,一缕发丝黏在惨白如纸的脸上,看起来就像身上的血是一点点挤出来的,真是凄惨万分,风长栖靠近了她,脸上却一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 她虽心软,但也不是滥用。 她淡淡地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风长栖”凤无淞勉强睁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却牵扯着嘴角裂开,一丝淡淡的血丝缓慢地流下,她的笑容十分古怪,竟像是一整块肌肉都凝固了一样,风长栖看得有一丝心惊,凤无淞说出这句话后,竟像一句话又说不出来了一样。 “你”她气息微弱地说,突然眼里又一下子射出了光亮,“有人要杀我。” 风长栖一惊,看着躺在床上像是一具尸体的凤无淞,心里浮起一丝惊讶,“你,莫非在车马上时,你都是醒着,只是装晕” 凤无淞脸上依然是那副诡异的微笑。 风长栖手一晃,滚烫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以为她已经晕得死死的,其实她还在眼观八方。 而且是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风长栖手不住地在颤抖,凤无淞嘴角晃起一丝得意,是了,风长栖定了定心神,重新审视起自己面前这个枯槁如尸体的女子来。 她毕竟是凤家传人,绝不容小觑。 想着风长栖最后一丝轻视也收了回去。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难道你不希望我活着吗,风长栖”凤无淞有些得意地道。 她自然是希望她活着。 “别以为你还可以耍什么花招!” 她才不会放任凤无淞从自己眼皮下逃过。 想来因为灵婆为自己改命的缘故,她运气太好,凤无淞连连失利,可是并不等于凤无淞是等闲人物。 “我就问你一句,你救不救我,风长栖” 风长栖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没有人后,赶紧把窗子关好,她咬着唇,心头一丝慌乱,如果玉府也不安全,天底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作为藏身之地呢“玉府如此防备,他们还进得来” “那可不一定了。让他们加强防守吧。” 凤无淞淡淡地说。 这间简陋的屋子里,一面青纱帷帐在微微飘荡。 “你写的是西字是什么意思”风长栖警惕地盯着她。 “你想知道吗”凤无淞带着一丝戏弄地道。 风长栖低头不说话了。 这凤无淞明明是要吊着自己,不过,在这种濒临绝路的时候,她说的话反而很可信。 虽然她不愿凤无淞如意,但是大局为重! “你的要求,别太过分。” “放心吧。”凤无淞嘴唇扬起得意的微笑,她直直地望着天空,眼里带着一点希翼,“今晚,先保住我的命再说吧。” 风长栖下令玉府上上下下加强防守,结果,果然在送进来的汤药里发现了毒药。 风长栖一阵后怕。 要不是今日有她提醒,弄不好那伙人真会得逞,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不过,连送毒药的办法都想了出来,怕是玉府防备森严,这些人根本没有机会亲自下手。 只要时常注意,还是可以保住她的命的。 晚上,狭小的屋子里有一盏青纱灯,青纱灯焕发着昏黄的光亮,凤无淞躺在一张没有多余装饰的床铺上,微微踹息着,被褥上已然是点点血迹,整个屋子,除了一盏灯,一张桌子,一张床,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风长栖静静看了她几眼。 “你今天在我手上写的西字,是什么意思” “耀京城最西边有一座宅子。”凤无淞有些气若游丝,却拧着头,一副倔强固执的样子,像是不肯认输,她猛地仰起头,“会有你想要的,你去看看吧。” “你不要骗我。” 风长栖冷哼一声,离开了这里。 凤无淞一只手腕已是枯瘦,连玉镯子都戴不上,她侧过脸,看着风长栖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起一点难得的喜悦来,她死死地抓住被褥,深深呼吸着,她渴望活着,身上的缝隙还在渗着血,没关系。 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安西郡王又算什么 反正为了活命,她任何人都可以抛弃! 她闷哼一声,眼里的一点光,猛烈地燃了起来,灯光映着她的面庞。 玉无望听了好好好待凤无淞,有点不乐意。 但看着一桌子风长栖亲手做的小菜,他哪顾得说别的,魂也被勾了去。 玉无望在外人面前向来一副高冷的样子,如今像个贪吃孩童似的,这反差,有些令风长栖哭笑不得。 玉无望坐在桌子前,桌子上也没摆筷子,他就直勾勾地看着,张着嘴。 “夫君。”风长栖将一双犀木筷子轻轻地交到他手上。 “都是娘子你亲手做的吗娘子贵为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会做这些事吗” 玉无望带着点挪喻地道。 烛光照得风长栖脸红扑扑的,她哈了一口气,放下筷子,假装嗔怒。 第六百三十一章 涉入险地 http://.biquxs.info/

如何不会做我虽贵为公主,却也不是五谷不分的大小姐。” 下一秒钟,玉无望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风长栖一愣,想挣脱,玉无望却死死攥紧,风长栖想收回来,却耐不过玉无望,两人就这么迟迟四目相对着,玉无望看她那双发红的手看得入迷,手指尖慢慢摩挲,“娘子指尖白如玉,肌肤细腻,筋骨分明,幸好,这些粗活还未磨坏娘子这一双玉手。” “不然,为夫可要心疼了。” 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心脏。 “哪这么娇贵。偶尔只做一次罢了。”风长栖莞尔一笑,玉无望俯下身扒饭,两人此时相顾无言,盘着腿。 其实两人心里都不好受。 明明是风长栖费了十分精力整治出的佳肴,玉无望狼吞虎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顿饭竟吃得味如嚼蜡似的。 两人心照不宣,吃着吃着,风长栖也感到了一丝心气郁结,她是如此,风长栖抬起头睐看了玉无望,玉无望一个劲地只扒饭,他更是如此吧。 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手刃以痛快。 玉无望不善言辞,更不会以饮酒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风长栖晃着筷子,心里止不住地难过。 玉无望对凤无淞的最后一丝温情已被磨灭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深深的痛恨,更何况那个人动了她,风长栖忍不住微微仰起头,凝视着玉无望不断扒饭的面孔,风长栖的心微微一颤。 这个人,就像一根刺那样立在玉无望心里,拔不掉,只能让其生长,疼痛不已。 她何尝不是为了宽慰心情,才辛辛苦苦整治了这么一桌饭 不然以风长栖的性子,拿起那些炊具,做起平常妇人的活计,简直比让她拿起刀枪还难。 “长栖。”玉无望搁下碗,一张脸在灯下有些发青,他淡淡地说,“这次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玉无望说的那宅子的事。 风长栖有些害怕,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师父。” 哪怕两人不做师徒以很久,玉无望在风长栖心里余威仍存。 玉无望把两只筷子都整整齐齐地都放在了一处,风长栖吓得有些不敢动弹,玉无望在她面前那一层师道威严的形象从未变过,他眉头稍稍一皱,俨然还是那个对自己精心指导,跟在自己身后精心调教的师父。 风长栖看着他,只觉得有点沉闷。 玉无望微微叹了口气。 这丫头是自己的掌上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哪里舍得这丫头犯了一点险,出了上次这样的事,他再也舍不得她去那些地方了。 这丫头最近实在受了不少委屈,该好好养着才是。 “你也不用为此操心。”玉无望淡淡地说,正襟危坐,“你虽责任重大,也不要如此劳心,日日将这些事挂在心里,做些女孩子该做的事情吧,弹弹琴,画画。” “知道了,师父。”风长栖满大的不高兴,嘟起嘴,却不敢明说,生怕玉无望摆出以前的师道架子来训她。 她哪里是平常女孩子,社稷有难,她哪里能闲的心做这些事情。 第二天玉无望刚走后不久,风长栖耐下了性子来绣花,谁知侍卫急急地通报,风长栖一急,针立刻戳破了水珠,一颗血珠瞬间破裂开来,溅落在了绣棚上,原本绣着粉色的花朵立刻晕染过去,恍若一点污渍。 护卫赶紧赔罪:“属下该死惊扰了夫人绣花,公子叫夫人在南城那等着。” 风长栖立刻来了精神。 一双眼睛一闪一闪的,直接扔下绣棚,喜笑颜开:“当真” “当真。” 风长栖一双眸子如盈盈秋水,那一点翘起的眼睫毛那么显眼,护卫看得痴迷,赶紧低下头,“公子的话,属下怎敢乱报。” “多谢,”风长栖眉开眼笑,解下荷包,放在了桌子上,“这点心意,请你喝茶吧。” 风长栖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她处事沉稳,内里却是活泼的。 这样的大事面前,她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夫妇本为一体,玉无望在危险之中,她却在闺房坐享安逸,不能和玉无望一起患难,这让她于心何安。 玉无望固然是以为自己为了风长栖好,却殊不知风长栖心里像火烧一样。 风长栖接了消息,雀跃着出去了,心里却有一丝沉重,那丝沉重的心情逐渐扩大,最终沉甸甸的压得她抬不起头来,玉无望不愿意她身入险境,却叫她来帮忙,他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了吗 想着想着,风长栖越发焦灼,只恨不得立刻飞到玉无望面前,看看是怎么回事。 风长栖来到了约定的小房子内,坐了很久。 她看着旁边的茶壶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脑子里无数个念头转着,玉无望为什么还不来莫非真出什么事了么 等了很久,她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却是一群穿着布衣的百姓,向着这里走来,那样子像是找了很久似的,风长栖心中疑惑,一下子跳起来,“你们找错地了吧” “这里有个细皮嫩肉的娘子,啧啧、”有人露出垂涎的笑容,这种笑容让风长栖恶心。 风长栖抬起头来,不想面对这种笑容。 现在不宜再生事端。 她淡淡地说:“各位找错地了。” “不错不错,有这么一位美貌的姑娘。”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人看着风长栖,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风长栖心中的预感越发不详起来,“你们,是一个清冷的男人派来的么” “反正是大人物就对了。”那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人一脸市侩的笑容,对着风长栖做了个请的姿势,“是个大人物。” 风长栖心里焦急,惦念着玉无望的情况,哪想得到这么多,就跟他们走了。 等她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的时候,已经晚了。 门重重地关上,最后,只留她一个人在这个小屋子里。 风长栖心里闪过几丝惊慌,她相信自己的行踪是秘密的,不会被人轻易知道,这也是她愿意跟着那些人的原因,可是,现在却好像陷入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样子。 风长栖咬着唇。 墙壁很厚。 玉无望那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风长栖想着,越发焦虑起来。 正在她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几个人走进来。 而且都是熟悉的面孔。 风长栖一愣,那几个人,武将 而且都是她亲手提拔起来的武将 风长栖目光越发冷冽起来,他们将她请到这里,总不会是为了找自己叙旧的吧 “长栖公主。”一个人皮笑肉不笑地说,“久不见了,你还是那么漂亮。” 一股怒气涌上脑门,风长栖忍住想给面前的家伙一拳的冲动。 “你们找孤做什么”风长栖冷冷地说,身上却依然是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仿佛她还是那个位居高位,一言一行牵动万千人生死的皇太女。 “当然是等国师。” 风长栖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这群人根本没想着怎样,但是要拿自己来要挟玉无望 真是想得美! 她看着那几个人,计上心头。 她目光一冷,取下头发上的簪子,一下子就横在自己的脖颈,使劲一划,如玉般的肌肤上瞬间浮现了一丝血痕,那个裂口如此丑陋,汩汩涌着鲜血,仿佛在嘲笑什么。 “风长栖!你在干什么!”一个人惊慌失措地道,鲜血已经涌到乐脚下,俨然那个伤口再撕裂一点,就可以看到里面的筋肉。 风长栖吃吃地笑,银白的簪子和鲜红的血色彩对比如此强烈,“我拼着这条命,也不愿拖了国师的后腿!” 那个人都慌了神。纷纷走上来要夺风长栖的簪子,风长栖虽然武功不高,但对付几个武将还是没有问题,她左躲右闪,把他们弄得团团转。 有的头碰在了一起,有的胳膊撞在了墙上,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那几个武将被风长栖戏弄的找不到南北。 风长栖的武功好歹是玉无望亲传的,凭那几个人想抓住她的衣角,简直是吃人说梦。 风长栖见是时候了,猛地拍手笑道:“好,你们都中了本公主的计了!” 风长栖心里还牢牢拿着那只银簪,如此显眼,仿佛一下子,就可以夺人性命。 几个武将面面相觑,分别露出有些恐慌的神色。 “风长栖,你胡说什么!”一个强打精神道,“我们才不信呢!” 风长栖笑得灿烂,“我敢来,身上就没带着毒药” “我的毒药可是师从国师之手,不出两个时辰,你们就会腐烂流水。” 风长栖轻松地说。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将他们几个人吓得魂不附体。 在他们看来,国师样样都是厉害的,毒药,一定也毒步天下。 一摆出国师的名头,他们统统服软。 他们慌忙地跪下:“公主饶命!” “饶了你们是可以的,只是,我有一个条件。”风长栖得意地说,嘴角忍不住翘起,幸亏面前的是几个软骨头,不然这样毫无根据的计谋,哪这么容易实现。 第六百三十二章 诱降 http://.biquxs.info/

几个人抬起头来,有些战战兢兢,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不知所措。 风长栖扬了扬簪子,眯起眼,“那你们就等着化成脓水吧。” “不!公主饶命!”那几个人一听张皇失措,一双眼睛望眼欲穿,“公主说什么,我们都答应。” “那,送我出去,直到我安全为止。不然,下场是什么,你们知道。” 最后一句话风长栖说得狠狠的,说完她也不管身后几个人是什么样,径直走了出去。 庭院十分宽阔。 看来,这几个家伙又在这里置办了一座宅子。 后面那几个懦弱的家伙很快跟了上来,面面相觑。 “公主请。” 他们恭敬异常,仿佛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太女。 风长栖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嘴角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很快走出了大门,她甚至没感觉到有什么人在跟着,临走之前,她装模作样地给那三个家伙点了下穴位。 她严肃地说:“你们三人回去好好休息,避免肝火过旺,不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这样像真的一番的说辞,连风长栖都要佩服自己了。 三人连连点头称是。 风长栖走出了大门,拐入了另一条巷子,她始终没觉得有什么人在跟着,想来那三个人都是软骨头,唯恐得罪了风长栖一丁点,就弄得自己性命不保。 前面已是一条热闹的巷道。 风长栖走进去,看着人来人往,突然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细细咀嚼了很久,却好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非只能归结为自己多心 可她却始终感觉到心里一丝微微的不安。 不管了,赶快去见玉无望吧,风长栖晃了晃脑袋,尽量向人多的地方走去,她就像一只鱼儿消失在了河流,人群之中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了,风长栖快速向着一个地方走去,满脑子都是玉无望,似乎现在只有玉无望才能护他周全了。 她没费什么精力,就来到了玉无望所说的那座宅子,宅子空空荡荡,里面黑黝黝的,家具凌乱地摆着,好像许久没有住人的样子,风长栖开着大门,走了进去,尘埃面对着她落了下来,屋子里漂浮着一层微弱的光线。 有些家具上蒙着一层白布,看起来像是死人住的屋子,风长栖心里越发惴惴不安起来。 这里可真是不吉利。 玉无望在哪 风长栖环顾了一眼四周,迅速做出了判断,上面还有一层,地下室还有一层,只是房子看起来像没什么人进来的样子,玉无望应该在地下室。 她一走路,地面就浮现起一个脚印,地面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已经很久没清理了,风长栖心里浮起一丝奇妙的感觉,看起来玉无望并不是通过这条路进来的。 那么他是从哪进来的呢 风长栖心中疑虑,却对这座房子有种本能性的不安情绪,好像这房子像是一个深深的黑洞,会将自己吸进去,令她不得不紧张,她暗暗捏紧了衣角,告诫自己一定要慎之又慎。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停在外面。 现在屋子里什么都看不清,万一有机关自己无意中踩了那就糟糕了。 她缓缓地呼吸着。 她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只觉得轻轻抽动一下鼻子都是沉重的。 如果现在玉无望能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好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后面有人跑过,她赶紧追了上去,看见一缕衣角飘了出来,那缕衣角在夜色中如此显眼,风长栖睁大了眼睛,那分明是玉无望常穿的衣袍! 那衣角的样子,自己太熟悉了。 风长栖想追上去,却发现再迈一步就是大门了,她怔怔地呆在这里,咬着嘴唇,心里一下子涌起了失落,玉无望去哪了 这个时候,后背有人轻轻拍了她一巴掌,她回过头去,浮现在眼前的却不是玉无望,而是一个拿着火把的人。 她的后面,此时站着一群人。 风长栖心一惊,难道那三个武将不怕死,又派人来抓他了 或者,他们发现有诈 风长栖脑子飞速地转动着,宅子位于十分偏僻的位置,她就是在这里被杀死,也不会有什么人发现,想到这里风长栖心一沉,向前看着,却看见另一些人拿着火把走了上来,她顿时一阵紧张,紧紧捏着自己衣角。 手心满是汗。 她被包围了。 如果是那三个软脚虾就好办了,她再想个办法,吓唬他们一下,说不定他们又得放自己走了。 那些人走上来要抓她,风长栖顺从地伸出手来,让他们把自己捆了个严严实实,然后由着他们押着走,她清楚,若此时反抗,吃亏的只会是自己罢了。 风长栖被带到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带着就令人感觉生寒,风长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咬着牙齿,地面依然积着一层厚厚的尘埃,地面是青砖,冒着寒气,这时候恐怕冷得像冰一样了。 玉无望还在这里。 他现在恐怕已经发现了什么了。 风长栖谋划着什么,一边抬起眼来看着面前的一切,只见面前的太师椅,坐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风长栖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这个人似乎是安西郡王府上的长吏 不是那三个软脚虾 风长栖心一跳,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但她面上还是装出了一副镇静的样子。 这个官员嘛,她似乎有印象。 脑里逐渐浮现出这个官员的信息,想着想着,她脸上陡地浮现起笑意来。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着实诡异,更何况是风长栖这种带着一丝丝诡异的笑,那长吏拿起茶碗,猛地一拍桌子,“风长栖,你还笑什么” 风长栖死死地盯着她,晃了晃脑袋,慢条斯理地说,声音清脆却有力:“还请大人屏退左右,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给大人听。” “你以为我凭什么信你”他的脸抽动了一下,扬了下茶碗。 风长栖眼珠一转:“那我可要当面说啦。” 长吏盯着他,目光突然一狠。 风长栖是玉无望的徒弟,玉无望调教出来的人,肯定不错,那丫头也不知道继承了什么风长栖甚至笑得有一些开心,这丫头不可小觑。 长吏一想就觉得烦乱,挥了挥手,有些烦躁地道:“你们都出去!” 长吏旁边的护卫看了看腰间佩戴的刀,露出为难之色:“这,大人” “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吗!”长吏声色具厉地说,“都出去!” “是。” 那些护卫鱼贯而出。 现在,这个最里面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风长栖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她缓缓地走过去,在那长吏的耳边说,长吏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我知道,长吏大人私吞了王爷的几株千年人参。” 长吏的脸顿时抽动了一下。 “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风长栖目光咄咄逼人。 长吏脸色十分难看,抽动了好一会。 末了,才揭起茶碗缓缓地喝了一口,有些难看地说:“你怎么知道” 风长栖再次笑了一下,她怎么知道那都是那个镜玄堂堂主告诉他的。 那个堂主在搜寻情报上似乎很有一手,即使江湖上一些隐秘的秘闻也知道。 这就是耳听八方的好处啊,各个的把柄都抓得到,在危难的时候也有了谈判的筹码。 长吏脸色抖动一下。站了起来。 声音一下子高了好几个声调:“你想告诉王爷我告诉你,风长栖!我勤勤恳恳为王爷做了这么多事,王爷会因为几株药材怪罪我么!” 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可是,眼里的一丝心虚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内心。 风长栖慢慢地说:“我是来和你谈判的,那几株千年人参可不是小数目,也算是稀世珍宝了。” 风长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可是听说,王爷看得很重,轻易就不许人接近,以他的性子,他要是知道,绝对容不下你。而你明知如此,还是拿了,可见那些药材在郡王那是俗物,在你这,却成了救人性命的玩意儿。” 长吏面色铁青,低下头,看了一眼冰凉的地面,明明自己才占主动优势,可以任意宰割这个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太女,可是,他感觉自己这一下子突然变为了劣势。 “你想怎样” “千年人参是么孤要这也无用,你要是想要,帮我做几件事情,我就可以给你。” 风长栖莞尔一笑。眼睛像是灼灼明珠。 长吏深吸一口气,猛地抽了下袖子。 冷哼了一声:“我要不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 “莫非你还敢告诉王爷”长吏狠狠地盯着他,胡子都翘起了一根。 那又如何,风长栖心道,即使我要告诉,你还能杀我不成 “这笔买卖,你我可是稳赚不赔啊。”风长栖眼里放着光,“为那个薄情的郡王卖命有何意思,还不如来帮我,至少我可以帮你,是不是” 长吏依然死死地盯着她,喉节动了动,风长栖知道,他心动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内奸 http://.biquxs.info/

心动了就好嘛,风长栖在心里笑了笑,心动了就好上钩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拿着那几株千年人参也是无用,倒不如送给你。” 长吏低下头,手指甲死死地抓着手心。 “风长栖,你以为本官凭什么信你” “长吏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随着我去看一看。” 长吏依然低着头,似乎在权衡后果,汗珠一颗颗地往下掉,他勉强抽了下嘴角,抬起头来,眼里依然是深深的思虑。 风长栖倒没有哄他。 千年之后,还没失去药性的人参何其难得,可以说是有让人起死回生良效的好药了,这人敢冒着这么大危险偷人参,一定有大用。 轻轻给他一丝希望,他也会不顾一切地抓住的。 风长栖的话,他一定会认真考虑。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 “好啊。我信你。”长吏的眼睛发青,里面流淌着深深的,一丝眼白异常显眼,“你要我做什么” “玉无望在哪里” 风长栖说:“要是长吏在这次失利,郡王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不如跟着我做事,我这有人参,长吏想拿多少拿多少。” 风长栖眉飞色舞地说。 长吏冷哼一声。 风长栖的为人他清楚,风长栖说的倒可能是实话。 “你以为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就可以背叛了王爷”轻飘飘的一句话,长吏走上前,亲手为风长栖解开了绳子,“你不会真以为玉无望是真的叫你来吧” 风长栖心一沉:“你的意思是” “这是为了骗你出来,来要挟玉无望罢了,”长吏为她解开脚上绳子的时候慢了一拍,“玉无望现在情况可不容乐观,他中了埋伏。” “而且。他那边我可做不了主。” 可恶!风长栖重重地握拳。 心中的激愤真是难以忍耐,心砰砰直跳,却像铅块一样几乎要坠下去,“那我该怎么办埋伏在哪” “你不会想闯进去吧你在哪,只会被射成筛子。” 哪怕前方有刀山火海,她也得试一试! 风灌进来,如此之冷,她将自己的一腔情绪都压了下去,从头到脚仿佛泼了一盆冷水一样:“那我该怎么办” “我可以放你走,你去找援军。” “然后我装晕就是。” “我可不希望你死。”长吏看着风长栖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我的人参,全包在你身上了。” 风长栖心里一阵忐忑,七上八下的,她透过窗户望着夜色,心里只是焦虑不安。 “那你告诉我玉无望在哪现在的埋伏在哪” 长吏沉吟道:“看见一连串挂着黄色灯笼的那房子了么玉无望就在哪,我奉劝你别去。那里面全是机关。” 风长栖一颗心几乎哀叫着坠了下去:“那玉无望在里面可以撑多久” “撑多久以国师的本事,五个时辰吧。” 据长吏的描述,那些人似乎想活着,他们等着玉无望耗尽所有的力气,做着困兽之斗。 风长栖心里闪过一丝喜悦,“时间够了。” “多谢!” 风长栖说完,突然一记勾拳,狠狠砸在了长吏的面门上,长吏几乎没有任何声响的,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然后风长栖快速掰断了窗户的铁栏,钻了出去,她的武功在那些江湖高手中虽然不如何,但是轻功不错,逃跑,不成问题。 在路过长吏所说的房子的时候,风长栖心沉沉地跳了一下。 胸口好像有一个东西,咯得她难受。 她几乎是感觉万爪挠心。 屋檐上挂着明黄色的灯笼,看着真是吉利又喜庆,风长栖咬紧牙关,她终究没有忍住,跳到了一个隐蔽的房子里。 她就看一眼情况。 看一眼,也安心些。 免得不知玉无望如何,她这心,几乎要被烧焦了。 她隔着一个小窗户看见了玉无望,玉无望正望着一条长长的甬道发愁,进去后,就可以拿到兵符了么 风长栖看了一眼这里的地势,突然感到奇怪,这里,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好像明白点什么了。 她下意识地指向自己的胸脯。 那里,放着从凤无淞那搜来的一枚指环。 那指环十分地宽,而且形状与图形还很复杂,风长栖匆匆就看了一眼。飞速地向着屋檐上走了。 回到玉府后,风长栖干的第一件事不是搬救兵。 而是看着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凤无淞。 简陋的屋子,只剩两个人。 单薄的帷幕在飘着,凤无淞气踹微微,面色惨白,那样子,看着真的像鬼一样。 风长栖心平气和地说:“你也不想玉无望死,对不对” 凤无淞知道她来了,突然睁大了眼睛,两只眼睛直放光,就一直看着她,最终,用力地点点头。 风长栖把玉环掏了出来,她还拿着纸张和一支笔,“指环是什么,说吧,玉无望在里面,现在,你画一画,就能救他的命。” 凤无淞呼吸着,眼睛努力地看着风长栖,她拿着笔,努力地画着,纸上也沾了血迹。 最终,她画了出来。 路线有些复杂,不过,好歹可以过去。 风长栖轻轻说了一声:“多谢。” 然后她关上门,迅速退了出去。 她信任凤无淞么她也说不清楚。 只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凤无淞似乎对于玉无望也有些别的意思,并且这种执念还很深,风长栖想不到是为什么。 不过,既然如此,那也是可靠的对不对 风长栖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能信任的居然只有凤无淞了。 可真是讽刺,这个人明明是屡次陷害她的宿敌。 风长栖带着玉府私军前往了那里,两方人马顿时厮杀起来,不过风长栖没心情去想这些了,她飞速地跑过去,来到了一堵墙前,掏出了图纸,细细比照着,图纸上有一个圆圆的着重强调的东西。 碰巧,这堵墙上有一个玉做的装饰物。 远远看去,这个装饰物简直像是眼睛一样。 风长栖深吸一口气,这个装饰物恐怕是机关的启动,如果没有图纸的指示,真是很难找到这里,风长栖用力地按了下去,装饰物下面像是有一个凹坑一样,她听见了轰隆隆的一阵响声,不过让她揪心的是,窗户那黑漆漆的甬道。 已纯然不见了玉无望的身影。 无望,他去哪了 风长栖瞬间心急如焚,她果断麻利地掰下铁条,飞速地跳了进去,她在甬道里跑着,甬道如此黑暗,也不知前方到底何时才是尽头,不过,她所幸在一堵墙上,发现浑身血污的玉无望。 痛不痛啊风长栖把他抱了起来,满脸心疼望着他。 玉无望受的只是皮外伤,呼吸平稳,没有大碍,只是一时间疼痛让他有点缓不过神来而已,“我没事,长栖,你放心好了。” “没事就好。”风长栖心突突直跳,看着玉无望身上一道道血痕,依然觉得撕裂般的痛楚,好像这些伤口,都长在了自己身上。 “机关已经停了。” “你做的么”玉无望露出一丝笑意,“干得好,长栖,不愧是我教的徒弟!” 得到夸赞,风长栖喜上心头,只是玉无望这伤 “前面就是兵符了。” “好。” 风长栖搀扶着玉无望,两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箱子上设了复杂的密码。 不过这点,难不住玉无望,借着凤无淞的提示,玉无望可以说没费什么力气就解了出来。 她终于在箱子里看到了兵符。 晶亮亮的,做成了一个老虎的形状。 玉无望抓着说,表情依然是一如既往地沉稳:“拿到了,我们就赶快回去。” “好。” 两人走出这座房子,却看见了满目的尸体,空气中都带着血雾,走进去,一身衣裳也被染成粉红了,地面满是尸体,十分污浊,也异常地血腥。 那些死者脸上无一不带着痛苦,刀剑散落,死的也有自己人,虽然不多,玉无望沉沉地叹了口气:“玉府的护卫个个都是忠心的。” 前面还有一小队人马在打架,玉无望要冲上去帮忙,风长栖有些担忧,扶住了他,“没事吗。你的伤。” “都是皮外伤而已。”玉无望轻松地说,“我若不去帮忙,他们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战斗。” 风长栖也不阻拦,玉无望的伤口虽然还在冒着血,却一点也没影响他的正常行动,他十分轻松地丢出暗器,在他的帮忙下,玉府私军没花多少就解决了战斗。 当然风长栖也没忘了把那个长吏给拎出来,这次能大获全胜多亏了他,更何况这家伙还知道不少东西,郎中为玉无望包扎了伤口,两人四目相对着,都喜悦得说不出话来。 这下安西郡王兵没了,看他还剩得下什么。 没了兵的反贼,自然也不足为惧。 玉无望拿着那枚晶亮的兵符,看了很久。 “长栖、。”他的声音也是难耐的喜悦,“是为夫小看了你,若不是你,为夫能在里面活多久,也是个问题。” “那么下次请夫君带上我,夫君不知道,我看着,却不能上前帮忙,多么揪心啊”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下落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淡淡一笑,端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风长栖牢牢地盯着他,却迟迟没得到可靠的回应。 话是如此,可是让风长栖涉险,玉无望真的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他嘴上含了一抹笑,迟迟没有说话,最终,才将酒杯和风长栖手里的轻轻一碰,柔声说:“干了,长栖。” 风长栖虽然不高兴,她把酒杯微微一低,辛辣的酒液随着喉咙滚落下去,回味却是极其甘甜的,玉无望仰着头,一双眼睛有些朦胧。 “长栖,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这晚上,两人喝了许多酒,都快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睡到了中午。 接下来,就该考虑一下如何除掉安西郡王了。 可是,安西郡王在哪 风长栖想了想,觉得最妥当的应该去问凤无淞。 她打开了那间简陋的房间,凤无淞依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空气中萦绕着尘埃,见到她来了,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怎么样啊,风长栖,我有没有骗你。” 风长栖走到她身旁,轻轻坐下,道。 “无论你我到底有何过节,这次我都很谢谢你,” 室内的空气有些污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凤无淞脸上依然是那种微笑,嘴角扯着,带着一丝诡异,新换的床单,此时又是血迹斑斑,就像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没有办法,凤无淞筋脉尽断。 就是神医也治不好了。 假如不出意外,她恐怕要一辈子这样下去了。 风长栖看着她,眼里不知是什么意味。 凤无淞肌肉抽动,勉强地说:“公主,你是不是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看笑话”风长栖摇摇头,阳光像是一缕轻纱,照在了两人脸上,尘埃在微微漂浮着,凤无淞手里还死死抓着一束雪白的纱,枯槁的手映衬着纱,越发显得她本人憔悴无比。 “不,我是来专门谢谢你的。”风长栖朱唇轻启,目光停留在她这张瘦小无比的脸上,五官越发楚楚可怜,容颜还是一如既往地娇美,只是像明珠蒙了尘埃,“安西郡王在哪” 凤无淞嘴唇抖动了一下,她的嘴唇发紫,看起来毫无血色。 “我真不知道,但是公主可以去找一个人,他或许知情。” 凤无淞气踹微微地说,胸脯一起一伏,简直就像一具干尸。 风长栖试探性地把耳朵贴近了。 “谁” 凤无淞嘴唇依然性感,像是春日最柔媚的花瓣,上面的褶皱清晰可见。 她的声音清晰可闻:“西街,那个算命的瞎子。” 凤无淞每次都是这样,说出一个人,却不说具体的事件。 风长栖皱了皱眉:“好,我知道了,多谢。” 风长栖缓缓走了出去,白色的阳光洒满在这个屋子里,凤无淞躺在床上,白色的被褥覆盖了她,仅仅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枯槁的青丝在被褥上异常显眼,雪白的脸颊在青丝的包裹下,越发瘦小起来。 风长栖并没有急着去凤无淞所说的地方,而是去找了那位长吏。 长吏正在看书,玉府安全得很,外人根本无法进来,见风长栖站在外面,一身青衣,落落大方,青衣上带着微微的褶皱,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细细的纹路都好像在发光,风长栖笑脸嫣然,亭亭玉立。 头发只戴着一只简单的步摇,长吏看着,忍不住看得入迷。 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瀑布一般,风长栖莲步轻移走了过来,“请先生帮我一个忙。” 长吏手上依然抱着书卷,脸上似乎带有疑虑:“什么事,公主请说。” “安西郡王在哪” 书桌上一片金黄,一只毛笔已经积起了尘埃,未擦干净的蜘蛛网在漂浮,像是一片迷雾,见长吏面露犹豫之色,风长栖道:“我知道让先生背弃旧主是一件很难的事。” 风长栖用手敲着桌子:“可是先生现在和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安西郡王又不是什么好人,必不会念着旧情,还不如彻底帮了我们,先生也有后路。” 长吏慢慢放下书卷,花白的胡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公主听说过狡兔三窟么” “你的意思是那安西郡王在不同的住所” “不错。” 风长栖心头一震,“那你还知道什么” 老臣叹了口气:“那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风长栖有些失望,但没说什么,只是咬了咬唇。 她向长吏行了个礼:“多谢。” 然后转身离去,她身上的璎珞一跳一跳,颜色在阳光下有种异常的鲜艳。 丝线像是水面上的波澜一样慢慢散开。 她按照凤无淞所说的话,去找了西城的瞎子。 风长栖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瞎子已经开始收摊了。 风长栖可不愿就这么放瞎子走,连忙拦住了他,语气恳切地说:“老人家,求你帮我算一点事。” 风长栖心中狐疑,区区一个瞎子,能知道什么 那个瞎子头发胡须都是花白的,俨然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头发和胡须像是飘散着的破布片,脸色也满是皱纹,这条小巷看起来就是在没什么人会来的地方,桌子上也满是裂纹和油腻。 铺着一张纸,放着几个十分斑驳的铜钱,再弄个幌子,写着江湖神算子,那几个字体也算是苍劲有力,只是在这样的地势,就是路过,也不会有什么人来稀罕看一眼。 但是风长栖和别人不一样,她有眼力劲,一眼就看出了桌子上的那两枚铜钱绝非凡物,凡尔纳是价值连城的古物。 这次来找对人了。 风长栖定了定心神,取出一个荷包,荷包里装着满满的银子,她将荷包推到那瞎子面前,瞎子伸出手掂量,看那手势,应该很专业,他很快会知道自己给的银子究竟是一个多么巨大的数字。 瞎子缓缓地放下了手,把那包银子收了回去。 风长栖不相信他会是缺银子的人,既然如此,这瞎子应该知道几分来意,并且愿意帮助自己。 风长栖暗暗高兴。 “我来问一个大人物的下落。”风长栖强忍住心中的激动,也不打算遮遮掩掩,直接开门见山,她诚恳地看着那瞎子,“还请先生指点。” 瞎子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丝微笑看起来有些诡异。 寒风瑟瑟,瞎子旁边只有一根有着裂口的拐杖,拐杖上全是裂纹,看起来有些萧瑟。 风长栖咬了咬唇,心里又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起来。 她什么都没说,但是这瞎子要是是未卜先知一类的高人,不会把她卖了吧 不管了,自己既然做好了决定,那就试试。 风长栖对自己说。 瞎子微微一笑,落叶被刮起,地面积起灰尘,不久后,露出雪白的一片,风长栖只觉得这一刻时间都像是停住了,他微笑着,发光的脑门下算的的确非同小可啊,不过,让我帮阁下这个忙,也不是不可能。” “好。”风长栖喜出望外,再次拿出一个荷包,这次荷包放着更沉重的银子,“只要先生能透露一二,这些都是先生的了。” 不料这些银两却尽数被瞎子推了回来,他的脸色淡淡地,古铜色的面孔,皮肤有些像干枯的树皮,上面的皱纹像是刀刻一样,他淡淡地说:“老衲岂是这些俗物可以收买的。” 风长栖知道他定也是不把银钱放在眼里的人,她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已经越来越冷了,她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衣裳,“那先生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忙去做到。” 事实上,哪怕是这个瞎子提出过分的要求,她也必须接着。 哪怕是个火炭,她也得牢牢地接着。 毕竟这个瞎子是唯一的线索了。 风长栖焦虑地盯着他。 瞎子在桌子上沾着水写了一个字,桌面上的灰尘好久没擦拭,他写完字,几个指头都是黑的,“只要你能从这个字告诉我详细的线索,我就告诉你安西郡王到底在哪。” 风长栖焦急地跺跺脚,咬咬牙,看来她注定后几天也要生活在焦虑和不得安宁之中了,这老者卖什么关子,不过自己总不可能以国家大义和江湖社稷来打动他吧,这种人多半不吃这一套。 “好吧。”风长栖深深地吸着气,只觉得吸的气体也是焦灼的一片,肺部好像要烧起来一样,她牢牢记住了这个字,往回前,却险些被前面的烂板凳给绊倒,寒风卷起落叶来,有些落叶飘到了她的头上,弄乱了她精心梳理的长发。 风长栖脸上也带着灰尘。 “先生放心,”风长栖信誓旦旦地说,“我这里也有拆字的高手,一定能有一个满意的答案。” 瞎子笑了笑,他一张脸在这时候像是饱经风霜一样,嘴角像是带着点沉痛的滋味。 “但愿如此。” 风长栖也不磨蹭,转身就跑。 那个瞎子写的是个吉字。 她想不出来,一个吉字能扯出什么来 她把这个字给玉无望看,玉无望不说话,沾着水慢慢地写着这个字。 第六百三十五章 陈府小姐 http://.biquxs.info/

最后,那个字被玉无望分成两半,分成了一个士和口字。 玉无望慢慢琢磨着,油灯上他逐渐失了神,皱紧了眉头,俨然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风长栖看不明白,只能穿着薄薄的绣花底鞋,傻站着,一双眼睛都牢牢盯着玉无望。 这家伙想干嘛是什么意思 她挠着头,觉得自己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玉无望一直琢磨了一个时辰,沾着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水渍干了又写,风长栖已记不起他到底写了多少内容,她呆呆地站着,直到隔着薄薄的绣花鞋底,也感觉脚板生疼,玉无望一直低着头在桌面上写字,也不嫌脖子酸。 最终,他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水,像是觉得神清气爽。 风长栖一见,赶紧走了上来,脸上带着浓重的兴趣。 “想出来什么没有” “别的我不知道,这应该是一个大户小姐的名字。” 玉无望老老实实地说。 莫非这个小姐名字中有一个吉字 风长栖在心里嘀咕。 “算了,你们玩的拆字,我看不懂。” “不过你是什么的” 玉无望嘴角带了一丝笑:“我也不是没有帮人在街头算过命,经验而已。” “那好吧。” 风长栖依然觉得是一头雾水,她拿着这个字和玉无望的结论,去找了长吏。 长吏依然在看书。 不知道他一天哪来这么多书看,风长栖觉得他几乎到了爱书成癖的程度,看他整天手不释卷,一定也是一位博学之人,说不定比玉无望还厉害,如果能将这么一位人才收入囊中简直太好了,风长栖想着,向他询问了结论。 长吏听完,皱紧了眉头,没有直接回答风长栖的问题,反而向她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位陈府的小姐,被一个大官灭了族,她连夜逃出,却被人抓进窑子里,最后,在窑子里受尽屈辱被一个富商赎身,那个富商其实是位武林高手,教了她武功,富商死了,那个小姐十分伤心。 后来,她凭借着一身武功,做了蛊派的掌门,为人行侠仗义,得了全江湖的敬仰,,,,, 长吏十分擅长说书,整个故事被他说得跌宕起伏,他抑扬顿挫,仿佛在念诗一样,风长栖也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长吏猛然一顿,她才意识到整个儿故事已结束。 风长栖听得意由未尽,咋了咋嘴,只觉得故事里像是有着无尽的信息一样,她饶有兴趣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有很多没和我讲” 长吏摇了摇头:“这个不过是传闻罢了,事实是如何,谁知晓,我也不知到底如何。” 风长栖低着头,又是失望。 她觉得,她刚找到的一点线索,又断了。 她掐着手指说:“那么那个小姐,是不是拆字中的小姐” “听到公主这么一说,我就感觉有点像。” 长吏淡淡地说。 “我知道了,我会仔细打听的。” “只是。”风长栖有些担心,“那个陈瞎子会不会把我给泄露出去” “公主放心吧。”长吏胸有成竹,“我敢跟公主打包票,绝不会,陈瞎子素厌安西郡王为人,公主帮他除去,恐怕求之不得,而且他根本不认识安西郡王。” 风长栖狐疑,觉得事情越听越不对劲:“那怪了,他是如何知道安西郡王的住所的” “算出来的呗。”长吏眉飞色舞地说,“此人号称天上地下,无所不知,神算子,他是打算向公主卖个消息。” 原来还真有这样的高人。 长吏接着说:“不过陈瞎子也不是随便就帮人算的,算了,他会折寿的。” “原来如此。” 风长栖立刻感到想打听出消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没关系,哪怕是万难,她也会尽力去做的,毕竟成败在此一举了。 “多谢。” 风长栖匆匆向长吏道了谢,转身离去。 接下来,她要去找凤无淞。 看起来他又得找镜玄堂堂主帮忙了。 凤无淞换了新被褥,这次看起来不像上次那么血淋淋的了,不过,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看见她,又露出一丝微笑,“你又来了。” 风长栖知道,她还是对自己带有敌意的。 不过有敌意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问的她肯说就好了。 反正现在两个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风长栖在她手上轻轻写了一个吉字。 凤无淞一听脸色大变,她的头发也乌黑了不少,她微微从枕头上坐了起来,蹙着眉,脸上难得地流露出娇媚的表情,她眨着眼,眼里流露出一丝警惕的光芒,“陈瞎子告诉你的” “不错。”风长栖淡淡地说,“你和这个人很熟” “请他算个几次命。”凤无淞躺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仿佛刚才拿一下起来立刻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这瞎子是个怪人,专门帮人看天命,被折寿也不在意,他一直在这里摆摊算命,看起来像是在等什么缘法。” “不过,他到底在等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位陈府小姐是谁” “你想知道么你要是想知道,去罗府看看。那里有你想要的。” 罗府那个朝廷命官还擅长暗器的家族 风长栖有些不明白了。 这和罗府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凤无淞这样说,风长栖也没有反驳,只是道,“我知道了,我回去看看的。” 说完,转身离去。 第二天天一亮,凤无淞去山上找了镜玄堂堂主。 镜玄堂堂主正站在山上吹箫,看见她来乐,放下萧,笑了笑:“公主又来了,可真是稀客啊。” 风长栖淡淡地道:“别人也就罢了,你就不用笑话我了,如今我已是一个人见人打的反贼,算什么公主。” 不料风知竹却站在风长栖面前,正儿八经地行了个礼。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风长栖皱眉,但没说什么。 他缓缓地抬起身来,一张面具显得更是神秘无比,嘴唇上依然带着一丝笑意,“我说可以就可以,我从来不说没有把握之事,你来日定还是公主。而且比这更加尊荣。” 想想这些天的经历,风长栖眼神一黯,她只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狼狈过,简直要被自己的母国抛弃一样,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莫名其妙成了反贼,先前那些拥护她的臣子没有一个相信她。 这个感觉可真是孤独寂寞得很。 她略略挑了挑眉毛,脸上像是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既然如此,那借你吉言了。” 风知竹笑了笑,吹了几声,他的萧声十分好听,悠扬而清远,像是远远地隔着水雾传了过来,即使风长栖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多听他吹一会,风长栖也是很愿意的。 “公主来找我,有何事。”他把萧放在一旁,萧有着蓝色的绳索,在阳关下闪着光,看起来十分漂亮,“上次公主托我办的我已经办好了,那些沿海的狗官身旁全是杀手。” “只待公主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即行动。” 风长栖笑道:“真是为难你了,江湖中人不涉朝堂事,你却为我破了例。” “江湖中人也是要荣华富贵的。”风知竹眨了眨眼,“各取所需,又有何不可。” 风知竹扬了扬眉说。 “我请你查一个人。” 风长栖有些忧虑地说。 然后,她把那个从长吏那听来的故事再复述了一遍。 风知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没问题,这等小事,尽管包在我身上就是,区区罗府,又有何难。” “那,多谢了。” 风长栖见委托成功,松了口气,要是他拒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好在这家伙是一个十分靠得住的人。 当天晚上,风知竹换上一身轻便的黑衣,夜探了暗器家的罗府。 罗府是大家,即使到了晚上,仍然有不少丫鬟和婆子在走来走去,但风知竹轻功很好,在诺大的罗府转悠了一圈,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他在上空看了看后,最终觉得杂物间最西边的房子像是有蹊跷。 明明隔一段路就是厨房,可是,那个破旧的小房子却像禁地一样,没人敢上前碰一下。 在富贵的罗府,有这样的小房子,本来就是很难得的。 风知竹看了一会地形,足尖轻点,一下子就到了地上。 他走了进去,。 破旧的小房子亮着黄光。 走进去,隐隐听到一个女子的哭泣声。 那个女子有些苍老,穿着绿绸红裙,裙子呈暗红色,像是干涸许久的血液,她低低地在哭,裙子上的红色浓得都快要化不开。 她的手脚被捆绑着,嘴里塞着白布,看起来有些哀愁。 脸上满是泪痕,罗府的仆人好像都不敢来这里, 先看看再说。 如果这女子看到了自己的行踪,就直接杀掉好了。 风知竹进了房间,女子看见风知竹,有些害怕,一双眼睛陡然充满了恐惧,想跑,可惜手脚被捆绑着,动弹不得,风知竹走过来,取下了她嘴里的白布。好言道。 “别怕,回答我几个问题,要是让我满意,我就放你出去。” 第六百三十六章 杀死我女儿的凶手 http://.biquxs.info/

女子看着他,嘴里像是说不出话来,眼里直接渗出了泪珠。 眼睛在黯淡的灯光下看起来像一颗宝石,十分可怜。 哭得微红的脸蛋更是楚楚可怜,让人怜爱,房梁下垂下来了一根绳子,地面铺着稻草,光线下显得很柔和。 风知竹观察这里一阵。 想了想,他帮那女子手脚上的绳子也解开。 女子被绑得几乎麻木了,手脚都红肿起来,风知竹这一下,她眼泪直接流了出来,就像决堤的洪水,都止不住了。 风知竹坐了下来,慢慢地问她,“看到了吧,我能救你出去。” “谢谢,谢谢。”女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低下头,一下子解开了绳子,俨然有点不适应,低着头,“自从小姐死了后,我已经被关在这里十年了。” 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关了十年风知竹有些不敢相信,紧接着吓了一跳,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心里怜悯更甚,侠义之心腾腾升起,无论这女子能不能说出什么,他都会救她出去的。 不过,这个小姐也是一个突破口,风知竹大喜过望:“小姐是不是陈府的小姐” 她点点头。 “我是她的贴身丫鬟” “跟我走吧。”风知竹决定直接把他带走,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毕竟在这里说不定会出什么变故。 “你”那女子泪眼婆说地说,“你肯救我了吗可是你还什么都没问呢。” “没事。”风知竹淡淡地说,他缓缓地伸向屋角,蜘蛛网像是一角残破的布片,“我已经确定你是个关键人物了,我带你出去就好,即使你不说,我也有办法让你开口。” 女子点了点头。 风知竹一直把她带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才把她放了下来, 这里人迹罕至,不过,由于风知竹救了她出来,她已经对风知竹有了信任。 其实,她还长得不错。 风知竹想。 “我现在来问你话。”他的声音和蔼可亲,听着让人如同春风拂面。 女子怯生生地点点头,手乖乖地交叉放在小腹前,“恩人请说。” “他们为什么把你关了十年” 风知竹实在是好奇,就现在看起来,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身上实在没有任何值得他们在意的东西。 “因为。”女子咬紧嘴唇,嘴唇浮现出清晰的牙印,黑夜下她的眼睛如同黑宝石,一直在闪着光,“他们要我交出小姐身上的东西。” “你小姐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风知竹更加好奇了,他隐约感觉自己现在正在接近一个事情的核心。 在这个女子这里,风知竹听到了和这个故事完全不同的版本,那女子在赎身后两三年被虐待至死,根本没有后来一代女侠的传奇经历。 风知竹听得直叹息。 自古红颜多薄命。 “你小姐不过是一个破落的官家小姐,身上还有什么顶重要的东西不成”风知竹异常好奇,“奇怪了,那富商该不会是因为那东西才虐待你家小姐的吧” “正是如此、”那女子低低地说,脸上满是凄楚和难过之色,风知竹猜测她也和她家小姐一样,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 “那东西是什么”风知竹伸出手来,“能否给我看看” 看来那女子真的对自己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了,听他这么说,她真伸出手来,只见白嫩的手心上,躺着一枚漂亮的琥珀。 风知竹越来越疑惑,这不过是一枚宝石而已,就算是价值连城,也不至于让陈家如此追寻吧。 “这是什么玩意儿为了个宝石”风知竹冷哼一声,“看起来那些人可真有闲。” “恩人有所不知。”那女子低着头,脸上浮现着浓得近乎化不开的忧愁,“这不是一般的琥珀,这可是陈家的传家宝,传说用它可以看清一些密籍上的文字,所以有很多人都想得到他。” “现在我拿着这个东西也没用,不如就送给恩人你吧。”女子仰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可是陈家的传家宝” 女子脸上越发难过起来,几缕青丝垂了下来,一副苍白憔悴的模样,“恩人,小姐已经死了,现在陈家可以说是死得一个人都不剩,拿着这个也没什么用了。” 风知竹觉得奇怪,“那你为何不将这玩意儿交给罗府这样你岂不是能得到自由身” 女子头低得几乎快要看不清了,她看着脚尖,恨恨地说,一字一词都仿佛是刀:“那些人都是害了我小姐的仇人,我怎肯帮他们。” 风知竹只是叹息。 他决定将这个忠心的女子带回自己的地方,给她个容身之所,哪怕是当个丫鬟也好,不然她一个女子,身上也没有一技之长,让她出来可怎么活。 风知竹看着她,满是怜悯。 “你跟我上山吧。” 女子知道大概知道已无容身之所,并没有拒绝,而是看着他,使劲点点头。 “我会好生带你的。” 风知竹搂住她,女子的脸庞有一种娇弱之感。 风长栖重新去找那个瞎子,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他,并且把那块琥珀也交给了他。 瞎子拿起那块琥珀,看了又看,激动得眼泪直流。 “我终于找到和我女儿有关的东西了”他沙哑着,话语中的悲痛让人不忍再听,他抬起头来,脸上神采奕奕,“再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我就告诉你安西郡王的下落。” “什么” “杀死那个富商。”瞎子冷笑一声,手里紧紧捏着那块琥珀,力道之大,像是要把这块琥珀捏碎一般, 杀死一个人,兴许并没有什么难度。 “只是那个富商在哪”风长栖冥思苦想着。 “那得你自己找了。”瞎子说完,也不理会她,而是慢慢收了摊位。 风长栖有些恼恨,看着瞎子离去的背影,却想不出什么话来阻拦,只能跺了跺脚,在心里骂他是个怪人。 这种事,无论长吏还是凤无淞,都不知道。 没有办法,风长栖只好又找到风知竹了。 “对不起。”对于屡屡求他帮忙,风长栖感到了歉意,她低下了头,“现在我能够求助的人,真的只有你一个了。” “无妨,这种国家大事,就是我的事。” 风知竹倒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但是,即使是那女子,也说不清富商到底去哪了,风知竹无奈,只得再次夜探罗府。 他利用绝好的轻功,把罗府的上上下下都走了个遍。 终于,他在一个角落发现已经尘封的帛书, 帛书记录的似乎是一种很古怪的商品,区区一个富商,就能知道这个玩意儿,一定见多识广,那么,这份帛书很有可能和他扯上联系。 风知竹见四周没人,拿了帛书,赶紧跑。 回到山上后,他才细细地开始研究,帛书记录的是一种南海的珍珠,不过这种珍珠比较名贵,也很奇怪,并且提到了一家当铺。 朝安当铺。 这家当铺,现在还存在着。 终于不是无头的东西,风知竹感到振奋,第二天,就带上了自己名贵的东西,去了当铺。 当铺的伙计给估了价,迅速给出了银两。 风知竹只是草草地清点了一下银两,银两是次要的,他是来这打听消息的。 由于他拿出的是一件大买卖,所以伙计们都对他很热情。 风知竹故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纯套近乎的样子,好奇地问伙计,“你们这里最厉害的朝奉是谁啊” 伙计洋洋得意,摆出一副炫耀的神色,“我们那朝奉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天上的星星有这么多颗,都数的清楚。” “是吗,这么厉害。”风知竹假意奉承,实则只想套出更多的话来。 假如这个富商真是一位博学多识认识很多稀罕玩意儿的人物,那么他从事的职业,很有可能是当铺朝奉。 “如果我有朝一日能见一见你们那当铺朝奉就好了!” 风知竹发自内心地感叹。 伙计得意洋洋:“爷,您给的东西很值钱,但是想让我们大朝奉出山,单单值钱的东西还不够,你得拿出打动他的东西来。” ‘什么” 伙计看了看周围,示意他把耳朵伸过来,小心翼翼地说:“稀罕一点的玩意儿,比如距今很多年的古董,前些天,我们朝奉刚刚收了一件大的玩意儿,那是一个绳索袋子什么的东西,不过可以把人头收割下来,让人无处可逃!” 那不是血滴子么,风知竹心中一动,难道这位所谓的大朝奉,还能和前些日子肆虐的血滴子扯上关系 两人再随意闲聊了一会,风知竹笑着说:“我这里倒是有些东西,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伙计客客气气地说:“爷有什么,尽管拿来。” 他还有一个凤尾琴,应该是能被大朝奉看中的古董,虽然那是玉无望喜欢的东西,但是没了,可以再拿,而情报没了,就过了村没这个店了。 玉无望狠了很心,决定就这样,。 他把那柄凤尾琴抱了出来,这次伙计更加客气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大朝奉 http://.biquxs.info/

毕恭毕敬,毕竟金银什么的只是俗物,可是能弄到这样的玩意儿,只能说明这个人是一个有底蕴的人。 搞不好是什么达官贵人,非富即贵。 风知竹享受到了非常尊贵的待遇,有异常漂亮的侍女给他捶腿,还有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供他享用,这里的侍女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但是风知竹根本无瑕顾及这些,他只想快点见到那个大朝奉。 伙计笑眯眯地,服务十分殷勤,却一点也不打算满足他要求的样子,微微低着身,行了个礼:“这位爷,您得失望了,我们朝奉自然有我们朝奉的规矩,不到中午他是绝对不会见客的。您只能等了。” 艺高人胆大,真正高人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这也是平常的事,不过风知竹现在心焦灼得要烧起来,听到伙计这样说,便知道再无转圜的余地了,有些颓废地坐下来,十分新鲜的雨前龙井在嘴里也好像再无了滋味。 早知道,他就晚点来了。 他看着外面苍白的天色。一脸难以掩饰的失望。 如果是平常,随便他等多久都无妨,可是这次他有急事,顿时有种自己胃口一直被吊着的感觉。 他焦灼地喝下一口茶,茶好像要在喉间化为一团火焰,要烧起来。 中午终于到了,午膳之后,那个大朝奉才开门见客,他已经有些老了,有些秃顶,花白的头发,戴着个帽子,微微摇着,脸上满是皱纹,看起来满脸沧桑,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 风知竹暗暗记下了他的模样,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在一旁等待他的发话。 只见那个大朝奉一脸很懂行的样子,伸出手来,弹了几下,古琴发出铮铮的声音,风知竹心在滴血,这琴也是他的心爱之物,现在却不得不给了别人,他心里实在是舍不得,但现在是非常时候,风知竹闭上眼睛。 也只能如此了。 “是把好琴。”那个大朝奉仔细检查了琴弦,向着风知竹行了个礼,“多谢先生割爱。” “无妨。”风知竹见取得了他的信任,有些高兴,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啊。 既然如此,那凤尾琴即使给了别人,也值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嘛。 风知竹想着,看着大朝奉那高兴的样,决定向大朝奉从旁侧击一些问题。 “看大师一表人才,可有妻室” 果然,那大朝奉脸微微一动:“没有。” “那要不要我为朝奉介绍一位适龄小姐” “不必了。” 大朝奉拒绝得十分果断干脆。 还不成婚,这可不太正常啊。 风知竹在心里嘀咕。 “大朝奉喜欢收集暗器” “不错。”他捏着胡子,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客官有什么能给我的么” 风知竹眼珠滴溜一转,心生一计,“久闻朝奉也精通暗器,能不能请朝奉替我做一个暗器” “客官请说。”大朝奉得到了风尾琴,十分高兴,弹了几下,犹如流水一般缓缓而来,他得到了凤尾琴,十分高兴,连带着对风知竹印象也好了起来。 风知竹想了想,在图纸上画出了血滴子的样子。 “大朝奉能做么” 他看了看,脸色浮现出几丝惊疑。 “这可不是一般的玩意儿。”他放下图纸,面目严肃地说,“冒昧问一句,客官要这做什么” 风知竹笑道:“我是行走江湖之人,听说这早已失传的暗器,想请大朝奉做一个,做了,日后行走江湖也方便些。” 大朝奉仔仔细细地看了很久,像是要把图纸吃了一样。 最后,面色严肃地说:“既然阁下与我投缘,那我也不拒绝了。” “多谢。” 风知作了一揖。 他的眼睛闪着,看来,他果然和那些不清白的事情有关系 风长栖带着大朝奉的画像,去见了瞎子。 虽然瞎子看不见,风长栖也不知道带着有什么用。 但是但凭语言,是很难描述清楚一个人的样貌。 也许瞎子是假盲呢,风长栖心里揣着一丝希望。 瞎子看见那副画像,激动不已,风长栖愣住,呆呆地看着他全身发抖,手抖得像筛糠一样,风长栖不太明白,他一个高人,为什么会如此失态,他咧开嘴角,脸色的表情说不清是哭是笑,好像处于一种癫狂之中。 他深深吸了吸鼻子,喉咙里突然发出了几声抽泣的声音。 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癫狂,两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几条皱纹都挤成了一条,看起来更加深刻,他看了很久,才缓缓地放下了图纸。 他浑浊的眼里突然放出了一丝明光。 风知长栖觉得纳闷,这个人不是瞎子吗为什么好像看得懂 莫非真像她想的一样,是假瞎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瞎子的手剧烈地发起抖来,脸上依然是一种异样的表情,风长栖有些担心他过于惊惧,会突然猝死,从后面扶住了他,瞎子的体重很轻,风长栖感觉自己扶着的只是一张皮包裹着骨头,他好像脱水了一样。 肌肉深深地陷了下去。 风长栖心中一动,他咧起嘴角,几乎控制不住地想笑,但是又混合着一种悲痛的神情,风长栖见此早已明白几分了,“老人家她就是你的女儿” “正是。” 瞎子的眼泪流了下来。 风长栖更奇怪了:“你不是瞎了吗怎么还看得见吗” 瞎子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指着自己浑浊不清的瞳孔笑了笑:“姑娘知道我是怎么瞎的吗” “不知道。” “正是因为给人算了天机。” 风长栖心里有一丝沉重,看着瞎子的眼神,有一丝不忍。 要是真让他算出安西郡王的下落,他的下场会如何,他有点不敢想象。 不过,大事在前,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别的,她也没有办法。 想了想,她把自己那些无谓的同情心都收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老先生,是不是只要我们杀了他,你就可以给我算了” 瞎子点了点走,说话声带着一丝沙哑却铿锵有力,“我老头子说到做到,只是,你们得把他的头带回来见我。” 杀个人,对于风长栖简直太容易了。 玉府里多的是顶尖的杀手。 “好,老人家。我信你,三天之后,一定事成。” 风长栖说完这句话,离开了。 不过,玉无望的建议是,先观察几天。 这个大朝奉既然能打造血滴子,身后指不定有什么人在保护他,想杀他或许不是那么容易的。 风长栖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就同意了。 玉府派了暗卫跟踪,那个大朝奉整日好像都在当铺里,也不出门,根本没有线索可寻,据暗卫传回来的消息,那个大朝奉为人古怪,不喜欢和人交流,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他那一堆古籍和收藏的奇怪玩意儿。 风长栖等不及了,想早点下手。 这种事情拖得越晚,就越容易生变。 玉无望同意了,不过他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得和那个为人神秘古怪的镜玄堂堂主一起动手,他担心,别人来会出了岔子,那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风长栖武功不算高,就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 见到玉无望的那一刻,风知竹心底咯噔一跳,玉无望,这人聪明机智还在风长栖之上,更重要的是,他为人老辣,可不像是风长栖那么好忽悠。 可以说,自己只要稍微露出一点什么,就会被他发觉。 想着,风知竹心里沉甸甸的,下意识地扶了下他的银色面具,走路姿势都有点不太自然了。 玉无望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他仔细看了看这人的身形。 “阁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风知竹淡淡地说:“真面目示人,那岂不是很容易被仇家发现,江湖险恶,不是谁都像国师一样,什么都不缺。” 玉无望带着奇怪的微笑,看了他一眼,就再没有说什么。 他们闯进了店铺,发现这个当铺几乎已经人走楼空。 难道,是谁走漏了消息,这个当铺已经人去楼空了 或者,自己派去的暗卫被人家发现了 玉无望皱起眉头,一个柜子上蒙着灰尘,看起来这里的很少珍宝都要被弃之不顾了,他仔细观察着这里的蛛丝马迹,楼梯还有人走过,桌椅也有动过的痕迹,整个当铺并没有什么伙计值班。 明晃晃的月光照在那位堂主的面具上,他微微仰起眼,玉无望做出了一个判断,看起来这些人是匆匆逃离。 被发现了 玉无望心咯噔一跳。 如果这人藏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去了,以后再想找,可是大海捞针。 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恐怕会弄得满盘皆输。 这样想着,一丝狠辣浮上心头,玉无望的声音带着些气恼,“快追!” 风知竹正有此意,但是整个当铺空空荡荡的,却什么人都没有,无数珍奇异宝留了一地,这样子看起来的确罕见,没过多久,两人就看见了匆匆逃命的大朝奉。 他十分慌张。 虽然有些护卫,但解决,对于两人来说不成问题。 第六百三十八章 民居 http://.biquxs.info/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分别冲了上去。 这条偏僻的街道一片刀光剑影,没过一会,地面已满是尸体,血流成河,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 两人不同程度地受了些擦伤,但就这点小伤,根本没影响正常行动。 两人面色狰狞地举着剑,走了过来。 大朝奉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眼睛瞪得像要鼓出来一样,微微张嘴,一张脸在月色下异常地扭曲可怖,他手颤抖着,嘴里发出微弱近乎不可听闻的响声,从地面手忙脚乱地拿起一把剑,近乎绝望地向保护自己。 但玉无望没给他机会,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一刀被砍断了头颅,只见空气中银光划过,绚烂的血花喷了出来,那个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眼睛仍然睁大着。 风知竹上前一步。 不过,他拾起的并不是人头,而是地上那个滚落一地的珍宝。 袋子已经破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风知竹饶有兴趣地将它们拢成一团,“作为帮忙的条件,这得归我。” 现在,凤尾琴又是他的了,他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玉无望慢慢地玩着剑,若有所思地说:“看起来,这间当铺就是那个大朝奉开的。” 玉无望若无其事地从那具没有头颅的尸首面前走过,可真是个爱宝成命的人,即使要逃命,当铺里的大多数东西带不去,也得带上最精华的。 他俯下身,捡起了头颅,粘稠的血液黏了他满手。 他仰头看着明月,露出了一丝微笑。 现在,可以交差了。 当玉无望包裹着布,将那个处理过后的人头,扔在了瞎子面前,瞎子并没有很激动,而是伸出手,摸了一下,眼里有泪花在闪动。 雪白的胡须在风中飘扬,犹如一团雾。 他颤抖着,一点点地摸尽了那个人脸上的皮肤。 他站起来,对着玉无望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我以为世界上再没人能杀得了他,没想到,先生做到了。” “不过一家当铺的朝奉而已。杀了他又有何难。”玉无望淡淡地说。 说完,他有些怜悯地看着瞎子,只怕他算完了这命,也要陨命了吧。 虽然玉无望冷心冷情,不会轻易关心他人,但是对于因为他无辜殒命的人,还是存着那么一两丝悲悯。 他慢慢擦拭着那个缺了个裂口的茶杯,直到把上面的灰尘都擦拭得干干净净,发亮得很,“先生还有何心愿,玉某一定代为完成。” “无妨。”瞎子俨然一副了无牵挂看破红尘的姿态,“老夫已无亲人,如今大仇得报,这条老命,早该没了。” 玉无望点点头,瞎子走进了那个破旧的房间,门开始砰砰作响,玉无望站在外面静静地等待着,也没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不一会,他听见屋子里一声巨大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 玉无望赶紧冲了上去。 瞎子横躺在房里,眼皮上翻,眼白直直地渗出血来,像是已经死了,手腕有一道清晰的划痕,玉无望叹息,他自会给他好好送葬,他把他的尸体翻了过去,只见桌子上全是粘稠的血液,空气中满是这种含糊不清的血腥味。 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西街坊49号。 不过,玉无望更关心的是他身上那张几乎被血浸染得模糊的地图,地图薄薄的一张,直接黏在了血上,一角在血泊中静静地漂浮着,地图十分详尽,连地名在哪都清晰可见,各种沟壑,各种地形,也用细腻的笔触勾勒了。 一般家平民,可不会有地图。 如果抄出了地图,那估计左邻右舍都会连坐。 但人家是高人嘛,玉无望也默默地把这点疑虑打消了。 他缓缓地将地图翻开,地图是油纸做的,有一点发黄,可以防水,只见顶端用血写了一行小字:东南方有煞,白虎出。 用血写的。 他的手指尖沾着血,显然是他临终时的笔迹。 玉无望将它拿了起来。 比起地址,他甚至现在更关心这张地图小字的含义。 毕竟,有时候看似胜局,却不等于你真的赢了。 东南方 他眉头几乎都拧成一团了。 那是哪个小国 白虎 白虎,有时候也有帝的含义。 玉无望将纸条带了出去,风长栖显然是极高兴的,她眨着大眼睛。 “那我们可以行动了么” 想想她都兴奋。 这些憋屈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将那个该死的安西郡王碎尸万段了! 她也可以重新洗刷自己的冤屈,褪下反贼的骂名,重新受到万人的景仰,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太女。 风长栖抓着玉无望的手,紧紧盯着他,两颗眼睛像是夏日的葡萄一样。 玉无望点点头。 他喝了口秋梨膏,缓缓地说:“但是得探探情况,可不能莽撞行动。” 风长栖表示自己明白,她虽然已经迫不及待,但也不是沉不住气。 只是想想要暂时压着这口气,不能痛快地报仇,真是一件焦灼的事。 这次玉无望没派探子,决定自己亲自去,要是像上次一样,自己派去的人全被人发现了,那可就再没机会了。 那个富商的事可以等,但是安西郡王的事,可等不了。 只要稍微差了一点,那可能导致他们辛辛苦苦谋划好的局面崩溃。 政局之事,瞬息万变。 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赢的是谁。 尽管他很也想不通,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玉府的探子经过严格训练,可不是能随意打发的。 西街坊96号不过是一座很正常的民居,生活着一对夫妻,夫妻俩虽然日子吵吵闹闹,但也算恩爱和和睦,生活富足,衣食不缺,在外人看来是幸福的一家子。 但玉无望可不这么认为。 所谓夫妻,很有可能是安西郡王派来的探子。 不过,玉无望趴在人家窗口上看了好多天,都怀疑自己简直要成偷窥狂了,小夫妻的私生活都快被自己偷窥了遍,可是安西郡王却一点影子都没有。 一连三天,玉无望这样跟踪下来,简直要怀疑是那个瞎子算错了。 如果真是这样,可谓是凭空而来的一盆凉水,泼了玉无望个透心凉。 他垂头沮丧,几乎要放弃之际,突然发觉那对夫妻常去买西瓜的小贩不对劲,他切刀的姿势,显然是练过刀法的,手上的老茧,可能是粗活所致,但也可能是练习拉弓所致。 玉无望远远地看着,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决定暂时放弃这对夫妻,转而观察这小贩。 晚上,装着西瓜的板车来了,玉无望看着,那个小贩和伙计一起搬上搬下,翠绿的西瓜在夜色下看去,非常喜人,看似没什么异常,还有个伙计掰开西瓜尝了一口,血红的瓤,在夜色下异常显人。 只是,玉无望看见一个黑色的东西闪过。 那一瞬间,玉无望几乎断定,那是铁块。 运送西瓜的车,居然有铁矿 如果是偶然,那也就罢了,可是玉无望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黑糊糊的东西是从板车上取下的。 卸完了西瓜,那空空荡荡的马车又走了,玉无望追了上去,他不得不保持一段距离,追得有些吃力。 那辆马车到了一个地方,突然卸得干干净净,换了一匹老瘦的马,简直和之前的马车,看起来是两个模样。 马车缓慢地前行着,最终,在一家卖布的店铺前停了下来。 隔得很远,可是那家店铺玉无望看得清清楚楚,那家店铺正是玉府暗卫去探过的,看似是一家平常的店铺,其实底下藏着的全是兵器。 这家夫妻真有问题! 可是,安西郡王到底藏在哪呢 那夫妻两的家都快被他翻了个遍,安西郡王偏偏还是一点影子都没有。 隔得太远,玉无望根本无法听清正在卸货的两人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又不能走近一点,这样很容易被发现的。 玉无望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随身佩戴的长剑。 现在,他必须好好想个办法才行。 等到那两个人都走了,马车骨碌碌地前行,地面一片空寂,反射着明澄澄的月光。 假如瞎子说的是对的话,这间店铺可不是普通的店铺。 玉无望摸了一下腰间的荷包,鼓鼓囊囊,一摸着就是密密匝匝的线头,里面装满了能够提神醒脑的香料,他看着腰间精致的紫色络子,深吸一口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过,他不是担心入不入虎穴的事,而是担心打草惊蛇的问题。 他靠在墙边。仰头看着月亮。 但他觉得,自己再这么看下去,也是没有个结果的。 玉无望思忖了一下,银晃晃的月光,照在地面上,地面像是银渡了一样,看久了,就恍惚觉得地面有水,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去。 还是选一个吧! 他咬着牙对自己说。 地下的人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一道银光给杀了干净,那人的剑好快,连人影都看不清头就没了,只是那么轻轻一划,再坚不可摧的防御都破开了一样。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大敌已除 http://.biquxs.info/

尸首又是落了一地,地上淅淅沥沥的的血迹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梅花,兵器陈列在这里,散发着森森冷意,在室内如此黯淡的光线下有一种诡异的光芒,玉无望站在其中,脸上依然一副清冷的表情,犹如一束月花。 鲜血之前如烟花般喷出,玉无望身上却连一点血迹都没沾,他慢慢用手帕擦拭着剑,剑的中央犹如一条红绳,他缓缓地走过,这里已只有一个活着的人了,他面如土色,缩成一团、。 瑟瑟缩缩,害怕得几乎要猝死一般。 玉无望轻轻笑了一下,沾着血的手帕缓缓落到了地上,剑锋一指,那个人终于承受不住,猛地跪了起来,全身抖得厉害,几乎口齿不清:“求求你别杀我!只要你别杀我,什么我都替你做!” 玉无望脸上浮现起了轻蔑浅淡的笑,只见一丝轻薄的光划过,那个人张大嘴,脸上露出极度惊惧的表情,只见手腕处,血肉翻飞,血汩汩地冒出,一截好好的手腕,几乎被削断半边。 那人痛哭流涕,以头碰地:“我错了,好汉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他缓缓地蹭着脚,手里捏着衣角,他的身躯努力向左偏着,这点小动作当然瞒不过玉无望,他用剑轻轻点着他的衣角,眯起眼来,在黯淡的灯光下,更有一种异样的恐怖,“起来。” 那人蓦地一惊,捏着衣角,瑟瑟缩缩,磨蹭着。 玉无望的语气多了些威胁:“你要是不肯起来,我就把你全身切成碎块,让你想死又不能死!” “我错了啊,好汉!”那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像兔子一般,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玉无望看着,有一道木门。 他试着拉了拉。 门很轻易地就被拉开了,里面的一道锁,像是生锈了,直接就掉了下来,一股十分浓烈的铁锈味,“这里面是哪里” “这”男子低着头,跪坐在地上,拉着衣角,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玉无望轻轻一划,那个男人顿时惨叫起来,一张面孔近乎狰狞和扭曲,只见地面的血泊上,赫然一只苍白的断腕,等到那名男子惨叫完毕,玉无望用剑尖点着头,语气带着一显而易见地冷意:“说不说” 那男子哀嚎着:“我说,里面其实通往安西郡王的住所” 话音刚落,玉无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剑锋一动,他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躺在地上死掉了,玉无望收着剑慢慢走了进去,他不会在这里留一个活口。 甬道很长,看着不像设置机关的样子,不过里面没有任何光线,玉无望顺手拿起一盏灯笼,作为照明工具。 无论如何,起码可以维持一段时间吧。 安西郡王的居所其实在地下。 很深很深的地下。 当玉无望从一个偏僻的角落出来时,没费什么力气都杀掉了安西郡王的大多数护卫。 剩下几个,要费力气解决。 安西郡王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他很想跑,但是很可惜,通道被玉无望死死地堵住了,玉无望一边和那几个高手有条不紊地打斗,一边盯着安西郡王,他满脸惨白,不敢置信。 解决那几个人,只是时间问题罢了,玉无望武功独步天下,区区几个武林高手,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安西郡王当然知道玉无望,一见他,立刻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猛地跌坐在了地上,一张脸上满是惊恐,豆大的汗珠从脸上落下来,他几乎以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这场战斗,两者刀光剑影,已过百招,安西郡王的眼睛看得几乎瞪出来。 再过了一阵子,玉无望以轻伤的程度换来了那几个人的命,他拿着满是血剑的,逼近了安西君王,安西郡王自知气数已尽,突然张开了嘴,发出了一声有些尖锐的笑声。 玉无望可不会跟他废话,迟则生变,他扬起剑,只见安西郡王瞪大眼睛叫了一声:“玉无望,是你!输在你手上,我也不冤,只是我这隐蔽又隐蔽,你是从何得知我的藏身地点” 安西郡王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他大口大口地呼着气,两人都是满身大汗,玉无望身上道道裂口,看起来异常可怖,浑身血污,血液和汗液混合在一起,不知是什么味道,透过衣服的裂口,已经可以看清里面破碎的皮肉。 安西郡王面目已是狰狞无比,一张脸上混合着极端的怨恨,不甘,以及恐惧,眼见事成,结果居然功亏一篑,他如何能不气! 玉无望扬了扬剑,剑在空中焕发出了几道银光,他瞥了一眼坐在地上战战兢兢发抖的安西郡王,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讽刺的微笑,即使有胆量谋反的,也不过如此,不然怎会害怕成这个样子。 不过也是俗人一个,也没看破生死之见。 玉无望见他有话要说,便决定晚些时候取他性命,倒不是他仁慈,要给敌人临终遗言,而是,那个瞎子在地图上留下的话,始终让他不安,一想着他眼皮就突突地跳,却参不透其中有什么含义。 安西郡王居然敢谋反,风帝可是圣明帝王,谋反被抓,可是要被凌迟诛九族的大罪,而且,他居然成功了。 背后有高人指导也说不定。 安西郡王仰起头,哈哈大笑,一副狰狞之色:“玉无望!我找那个高人算过了,说我有皇帝之命,谁知跳出一个你!究竟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藏身之所” 玉无望心突突地跳:“那个高人是不是街边算命的陈瞎子” 安西郡王嘴角露出讽刺的微笑:“不是,跟那位高人比起来,陈瞎子又算得上什么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玉无望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深,他好像和陈瞎子很熟 “到底是谁给你算的命” 玉无望上前一步,揪住了他的领子,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脸胀得通红,手脚扑腾着,活活像一条像要淹死的鱼,玉无望环顾这里一眼,这里的陈设极尽奢侈,几乎可以比得上皇宫,但是这里充满死亡的气息。 不会有人来救他。 “玉无望,别以为等我死后,你有好日子过” 安西郡王露出了狰狞的微笑,看着他那以诡异幅度翘起的嘴角,玉无望心一沉,不知为何,他竟感到不详,他抬手还要逼问,猛地一晃安西郡王,却没安西郡王闭上眼睛,一下子晕倒过去,嘴角缓缓地流出血来。 嘴角,眼睛,和鼻子也流出血来,脸色青白,原本还用力扑腾着的双脚猛地垂了下去,就好像耗尽了生命的玩偶一样,玉无望一愣,赶紧把他扔掉,他软软地躺倒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玉无望用力踹了他一脚,他的确是死了。 他的身体还绵软和温热着,看着僵直的死状玉无望感到一丝惊讶,他一定是害怕受苦,干脆自行了断,不过他并不遗憾,玉亢望扬了扬剑,砍了他的头,然后用一旁的床单包好。 他本来就打算解决他,只要他死了,人心才会涣散,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现在他自杀了,也省得自己费力气。 安西郡王的嘴角依然扬着,眼睛还瞪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就要吃了他一样。 玉无望包裹好后,缓缓地走了出去。 玉无望把人头带回来了,扔在了桌上,风长栖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面对面看了那人头好几分钟。 她一点不害怕人头,她什么场面没见过,血腥无比的战场也见过许多,一个人头又算得什么。 看了许久,兴许是觉得那眼珠瞪着自己她觉得不舒服,她摇了摇手,“把它收起来吧。” 人头被拿了下去,还要经过一种特殊药水的处理,才能不腐烂。 风长栖看着玉无望,看了又看。 玉无望含着笑,粉红的嘴唇带着光泽,他的脸颊带着两抹桃红,微微扬起头,神情好像在灯光下有一种异样的暧昧,“怎么,没见过你夫君”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罢了。”风长栖摇摇头。 玉无望笑了笑,像是有些疲惫一般,在床头坐下。 神经放松之后,伤口的疼痛才像潮水一样涌来。 肌肉酸得几乎要脱力,整个身子好像要散架一样,玉无望咬牙扭动了一下胳膊,虽然那几个武林高手对自己不能构成什么威胁,但打一场下来,也够自己受的。 “累了”风长栖走到他身旁,依偎低声说,“要是累了,就换药休息吧,明日再谈。” 屋子里弥漫着一种轻松的气氛,大敌已除,好像剩下的都是一些小虾米,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还是现在说吧。”玉无望睁着眼,“一点小伤而已。” ‘那好。”风长栖知道玉无望的体魄,也不加劝阻,“现场处理干净了没有” 玉无望点头,“这点小事我哪会忘。” 非但尸首,就连血迹,也被他用化尸粉一起化得干干净净了。 杀戮后无比血腥的现场,却只剩下一滩水,不久后,水就会迅速蒸发,那个地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一样。 第六百四十章 警告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接着说,“虽说擒贼先擒王,但我觉得现在就对那些反贼动手,可不是时候。” 玉无望点点头:“一切交给你去办就好。” 他的妻子心思细密,这种事情,交给她,他很放心。 风长栖快步走了出去,他琢磨着,安西郡王的死讯现在先不要传出来,到时候再传,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来到了凤无淞所在的房间,凤无淞的房间依然灰暗得很,充斥着一种淡淡的血腥味,问了就让人很不舒服,凤无淞见是她,努力从床上坐了起来,眯起眼睛,一张脸上血迹斑斑,依然是毫无生机和精神的模样。 “你还有什么事” “安西郡王那是不是都不知道你失踪了” 凤无淞一愣,手一垂,手腕已经异常地消瘦,她有些吃力地点点头、 风长栖笑了:“帮我写一份手谕吧。” 凤无淞惊疑:“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要他们知道,安西郡王都还活着。” 风长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站在床的旁边看着她。 凤无淞露出惊疑的眼神,张大了嘴,枯骨一般的身躯抖动着,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满脸依然是不可置信:“你们真的” 安西郡王也可以杀 她心中漾起一丝恐怖。 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信的话,我可以把他的头带来见你。” “不必了。”凤无淞吓得要死,慌忙道,她紧紧盯着风长栖,好像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风长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写不写” “我写,我写。”凤无淞拼命点头,她现在还想活命。 纸笔很快拿了上来。凤无淞奋笔疾书,大意是,安西郡王由于重病,闭门谢客,出兵的时间仍定在九月十五。 风长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样才乖嘛。 风长栖轻轻说完“多谢”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在屋子里停留,凤无淞浑身发着抖,等到这场谋反一平息,她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那时候,她的下场会如何 只要稍微一想想,凤无淞觉得简直是脊背发凉。 接下来拜托祖云交到众人面前就可以了,然后托词凤无淞正在执行机密任务,祖云和凤无淞在旁人看来私交很好,这样的托词几乎不会有什么问题。 接下来,就等着收网了。 玉无望骑马出了城门,城门西郊有一处暗器在拍卖,他打算去看看,看能不能挑几把能够用得顺手的暗器。 但是,在路边,他却被一个卖蝌蚪的人吸引住了眼球。 这样冷的天气,哪有什么人买蝌蚪,可是,他仍然站在寒风中,穿着露趾的草鞋,卖着,裸露的脚指头已经被冻出了裂口,他穿着单薄的棉衣,棉衣的袖口还露出了棉花,他一边跺着脚,一边不断往手上哈着气。 只要还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卖什么蝌蚪。 玉无望觉得事有蹊跷,就驻足停下,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表面的水还结着冰,几只蝌蚪缓慢地游着,居然还有人冰着卖蝌蚪,玉无望一愣,这人是想引人注意吗 想了想,他走上去,掏出钱来:“蝌蚪怎么卖,我全要了。” 卖蝌蚪的人抬头看他一眼。 是一个戴着草帽的年轻人,外貌平庸,属于那种扔进人群中就找不到的。 “蝌蚪”他淡淡地说,‘不卖。” 玉无望突地有些恼怒,不卖你耍我么他有些冷冷地说:“那你这么冷的天,还站在这里干嘛” “客官,可看这蝌蚪公母” 那个草帽男人说。 玉无望心说你在逗我我怎么知道蝌蚪的公母要不这个人是个傻子,要不这个人就真的是高人,话里有话,玉无望观察一眼周围,突然觉得这个人说的话像是专门在吸引他的注意一样。 他指的那只蝌蚪肚腹微微有一些鼓起。 “母的!” “客官,您说对了。”那个人笑眯眯地把木桶扛着要走,“西方有白虎星出,也像这只蝌蚪一样。” 他走得很急,一路走,水洒了出来,玉无望没去追,一般来说,这种高人要是想走,自己拦也拦不住。 只是,他到底想提醒自己什么 风长栖四处走着。 风国这该死的地界,短暂的夏日过去,现在就开始冷了,她不得不添加了身上的衣裳,走在大街上,风掀起她桃红色的长衫,她注视着那些人来人往的行人,脸色冷漠。 这几日,她好像都没什么事做。 她就出来选些首饰钗环之类的东西,也好给自己解着闷。 她一边缓缓把玩着手中的簪子,一边悄悄关注着别人的话语。 “诶,你听说了没有,那个姚大人家,败落了” “是啊。姚大人可是数一数二的显贵,怎么也败落了啊。” “谁知道呢,没传出他罢官的消息,谁知,家里怎么就败落了呢。” “造孽哦,这姚大人是个好人,怎么就这样了。” 风长栖越听越奇,这位姚大人,在朝廷为官她也听见过,是个难得的清廉之人,和同僚的关系却只称得上是一般。今天是怎么了 反正闲着没有事做,多年在惊云司办案练出了她强有力的直觉,事出反常必有妖,一般突然发生没有缘由的事,很有可能藏着巨大的案件。 风长栖付了钱,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姚府。 姚府门前放着两个硕大的石狮子,一个牌匾,用金粉写着大大的姚府,看着还气魄,内里却不知道怎么了。 风长栖敲了敲门。 立刻有家丁前来开门,不过,看样子也是一副如惊弓之鸟的样子,看来姚府败落,也绝非虚言,真是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好人也未必长命。 风长栖掏出了惊云司的腰牌,客客气气地说,“我是惊云司的女官,国师听说姚府遭难,心有不忍,特来命在下查清楚。” 管家一听,连忙请进,连态度也变得毕恭毕敬起来,走进去一看,果然人丁凋落,连家丁都没几个,还有个在歪着打瞌睡,一根朱红的柱子也落着漆,明明好端端的一个大户,硬生生地有了荒宅的感觉。 风长栖也心生怜悯。 姚家毕竟是清廉人家,比朝中污浊之辈不知好多少倍,落到这个地步,实在太可悲了。 她向管家说,自己一定认真为姚家办事,说完就转身拐进了最偏僻的院子,却看见了漫天的白纸白花,一个棺材孤零零地停在小院里。 这是姚家的妾室,已经死了。 这些天,姚家接二连三的死人。 前些天才死了一个庶子庶女,这会子又死了一个小妾,而且更奇怪的是姚家家主的反应,他似乎再也无心于家事,遣散了所有仆从,独自一人,每天醉心于喝酒,是妻子不管了,儿女也不管了。 好好的一个大户,整天萦绕着哭声,纷纷担心哪天横死的命运跑到自己头上了。 姚家家主被带到风长栖面前的时候,依然是浑身酒气熏熏,一双眼睛迷迷蒙蒙,勉强睁开着看着这一切,面色蜡黄,手指不停地颤抖着,像是被烟熏黑了,他身上的酒气有些呛人。 风长栖闻出了,那是一种劣质酒,但是烈,后劲也足,能够让人一醉解千愁。 不然以姚家的财力,根本不会沦落到要喝这种酒。 风长栖清了清嗓子。 姚家主突然猛地冲到风长栖面前,抓住了他的袖子,眼睛睁得很圆,他看起来像是很久没睡的样子,眼里都充满了血丝,他紧紧抓着不放手,风长栖被他抓得生疼,身子向后仰去,“你干嘛” “大人不要管这事了。”姚家主死死地说,“这都是我的命,是我不积德,才有此大厄,姑娘不要管了,这是我姚家自己的家事!” 他猛然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风长栖,风长栖有些愤怒,别人是来帮你,怎么这幅态度 不行,越是这么说,这件事,她越是管定了! 风长栖猛地甩开他的手,他一个不稳,直接跌落在地上,仰起头,胡须还沾着酒液,风长栖冷冷地说:“这是国师的意思,如果姚大人觉得自己可以违背国师的意思,尽情去跟国师说吧。” 姚家主低下头,再也不说话,他看着自己几乎褪了色的蓝布衫,玉无望在风国就相当于半个皇帝,权倾朝野,谁敢不听。 风长栖提了提裙子,向荒草最密集的地方走去,那里摆着棺椁,风长栖一愣,这棺椁故意是移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她上前要打开,就被几个家丁拦住了:“姑娘不可,这位姨娘得的可是瘟疫,传染上了要死人的。” “不必。”风长栖甩开了他们,直接趴在棺材盖上就开始验尸,只见那位姨娘俺身上长出黑斑来,俊俏的容貌也很有几分恐怖,风长栖将那么一具尸首翻来覆去,看来的确是瘟疫。 只是 她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往那具尸体身上一拍。 尸体浑身顿时抖了起来,她偷偷将一根银针伸入了皮肤之中,然后观察反应。 第六百四十一章 姚家疑案 http://.biquxs.info/

看姚家主这个反应,鬼才信真的是瘟疫。 风长栖冷眼旁观着众人的反应。 一定是受人胁迫, 不然遇到这种情况,常人一定积极想着办法自救,姚家主这反应,是当众人都是傻子呢。 风长栖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意味。 那是玉无望教她的,风长栖的验尸本领也是一绝,有什么,想瞒过她,可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 过了一会,银针果然变为了黑色。 看起来是很隐晦的下毒方式。 风长栖轻轻一笑,从棺材上缓缓下来了。 她走到姚家主面前,“其余未入葬的尸体我可否验一验” 姚家主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事实上,有了玉无望这块金字招牌在,也得答应,国师的命令,万一到时候背上一个抗命的罪名,那可就很好玩了。 风长栖一连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风长栖脑子一转,很快推理出了原因,那些毒药皆以很微量的形式出现在食物里,日积月累之中,身体自然要出毛病,然后尸体再以特殊的方式放置,血液逆流,所有的毒素都在了后背。 到底是谁 如果不知情的,随意一看,恐怕还真以为是瘟疫了。 风长栖微微一笑,不过这样的事情,姚家主肯定不会承认,得另外想个办法知道才是。 风长栖走到姚家主面前,拍了两下,示意节哀。 姚家主脸上的悲痛神情却不像装的。 看起来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风长栖想。 “节哀。”她淡淡地说,“本官自会尽力。” “多谢大人!” 姚家主眼圈红红,说。 风长栖此时脑子已经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看姚家主这样,对余下的家人定是极力珍惜,兴许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风长栖打听了此家的喜好,以及死者生前所吃的食物,想了想,风长栖以惊云司查案之命,买通了厨房。 姚家主的夫人仍然健在,姚家主虽无心家事,颓废无比,但对这位夫人却是极其在意的,特别是每日饮食,几乎都要样样亲自照看着,简直是担心出了一点差池。 今日,送给姚夫人的是一碟子点心,不过,上面覆盖了一层绿叶。 不料,姚家主看见这样的点心竟然一下子大惊失色,几乎疯狂,姚夫人拽住她,也不管用,他拼命地将那碟点心扔到了脸上,脸上满是愤怒和惊恐,直到那些点心都碎成了渣渣,他才颓废了坐下来,仍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眼睛瞪得几乎鼓出来,他嚎啕大哭,那朵叶子在点心渣内却十分显眼,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点心的甜香味,姚夫人怎么劝也劝个不住,只能柔柔地摸着他满是泪水的脸,“怎么了,夫君” 姚家主只是大惊失色:“婉君!到底是谁害你,我绝不容许这件事发生!” 姚夫人有些惊讶,“夫君,没人要害妾身,夫君定是被近来的瘟疫吓破了胆才这样吧。” “来。”姚夫人十分体贴,扶着他慢慢躺下,语言轻柔又妥帖,让人听了直觉得春风拂面,烦恼顿消,姚家主这才安静了下来,却紧紧摸住姚夫人的手,失声叫道:“婉君,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你了!” 姚夫人轻言劝慰道:“夫君定是被弄糊涂,谁敢害我再怎么,我也是这府上的当家主母。” 两人十分恩爱体贴,正在亲昵之时,一旁的纱帷却走出来个人。 姚夫人猛然警惕,甩了下帕子站起来,“谁!连我的屋子也敢擅闯!” “夫人,是我,刚才你们到底如何,我可知道了。”风长栖淡淡地说。 风长栖浅浅地笑:“我不过命府中的奴仆们放了些叶子,姚家主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姚家主怒目圆睁,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这群狗奴才,连我的话都不听,反而听外人的话,白白地吓人!” “姚家主也不至于怪罪于奴才们。惊云司办案,谁敢不配合。” 风长栖眯起眼来,她眼眸本就狭长,转出的光芒更像几把刀子。 姚家主咬咬牙,他显然是在忍气吞声,他盯着风长栖,却觉无话可说。 他强压着怒火说:“还请姑娘不要再戏耍我们了,我们全府上上下下已死了这么多人,姑娘这时候再来戏耍我们很好玩么惊云司权力再怎么大,也总要依律办事吧。” 姚夫人盯着她,也是一脸愤怒。 风长栖走了上来,“不过为了办案而已,我倒想问问,不过放了一朵绿叶子而已,姚大人何必如此惊慌据我所知,那些暴病而亡的人,每天所吃的饭菜也都有一片绿叶子,姚大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不肯告诉本官难不成你想你的家人白死不成” 风长栖盯着他,目光灼灼,语句犀利,却一字一词都在点子上,而且戳中了他的痛处,弄得姚家主无话可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紧咬着牙关,缩着脖子,活活像一只乌龟,异常窘迫的样子。 就连视丈夫为天一直依偎着他的姚夫人,看着他,脸庞上也情不自禁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姚家主突然暴怒。 猛地将碗摔去:“滚,都滚!” 说完,桌子倒在了地上,裂成了三四半,风长栖冷眼旁观着,姚家主咬牙切齿,脸色通红,活像一只被煮熟的虾,他又去推那张绣花床,他抽回了手,脸上露出异常暴戾的表情,那张绣花床跌落在地,瞬间变为了几半。 姚夫人吓呆了,平时温和体贴的丈夫从未有过现在这个样子,她脸色一阵发白,风长栖走上去轻轻抓住姚夫人的手,淡然地说:“夫人,你先出去。” 姚夫人点点头,巴不得一下子出去,一分钟就没影了,想不到小脚女人也能跑得这么快。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姚大人。”风长栖幽幽地说,灯光照着她的瞳孔,一片通澈。 怒气发泄之后,姚家主的情绪变成了呆滞,“你为什么要这么多管闲事” 风长栖微微一笑:“难道在姚家主眼里,我们惊云司就是几句话可以随意打发的人么” 姚家主的脸色顿时浮现起难以言状的崩溃,可以用面无死灰来形容,他嘴唇瓮动几下,“你” “这不关你的事!”他抓着帽子,有些崩溃地说。 风长栖的话幽幽地冒了出来,“既然出现在了惊云司的管辖范围,那就是惊云司的事。” 姚家主咬了咬唇,镜子里的他面目像一张白布,似乎是无话可说。 “谁派你的”姚家主一副认命的样子,低声说,“开个价吧,你要是多少钱,才肯放弃这案子。” 风长栖轻轻摇了摇头:“我也想,可是,这样国师饶不了在下。” 姚家主几乎又要崩溃。 “那好。”他低低地笑出声来,“你跟我来,我给你见个东西。” 风长栖随着他走进了一间隐秘的内室。 内室空空荡荡,只有油灯和一张桌子,墙壁也简陋得很,一点东西都没有,看着十分地寡淡。 “这是干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姚家主动了动嘴唇,风长栖突然感到有一丝不对劲,外面突然冲出两个大汉把她抓住了,姚家主舔舔嘴唇,眼里带着疯狂而扭曲的脸色。“对不起,小妞,本来你识些趣,拿些银两,我就可以让你平安无恙地离开,可是你非要你来趟这趟浑水,那就怪不得我了。” 真是该死! 眼见那个姚家主锁上门迅速地出来,还丢下一句:“这个女人你们快点处置,速战速决。” 风长栖恨恨地咬了咬唇。 对不起,她风长栖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之所以不在他面前使用,不过是怕吓着他而已!风长栖没花任何力气就把那两个大汉打得哀嚎在地,然后冲出了房门。 她满脸愤怒。 姓姚的,给脸不要脸是吧!好,姑奶奶这次非让你开口不可! 深夜,姚家主独自正准备就寝,掀开被窝,只见一个女人睡在里面,他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夫人,谁想却一下子瞥见风长栖的脸,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他猛地冲到房门,捂着心脏,紧紧看着她:“你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看来姚大人很不愿意看到我啊。”风长栖笑得灿烂,手里轻轻晃动着一把匕首,她的动作越是缓慢,银光越是令人恐惧,姚家主抽了抽嘴角,苍白开始在脸上弥漫,“没关系的,我有办法让姚大人开口。” “你别欺人太甚!”姚家主大怒。 只见一阵压迫感伴随着劲风而来,不过一刻,风长栖已经从床上到了门边,匕首恰好横在姚家主的脖子上,姚家主哼哼几声,咬咬嘴唇,却看见匕首正恰好抵着自己喉咙。 风长栖拿着匕首,往他的肋骨处划了一下。 “姚大人你说,先从哪里开始割好” “你”姚家主脸色不可抑制地发白,“我们到底和你有什么仇,你非要如此!” 他恨恨地盯着她。 他此时即使惊讶又是愤怒,仿佛风长栖正是杀了他全家的仇人一样。 第六百四十二章 机密 http://.biquxs.info/

职责所在而已。”风长栖的声音冰冷,仿佛凉凉的刀尖,“国师命本官查案,本官就得查案,本官只听国师的。” 姚家主满脸极度不甘的表情,却似乎无计可施,只能盯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风长栖的刀口再近了一些,语气温柔地说:“再这样,我可真的要杀了你了。” 姚家主眼睛几乎瞪出血来,但好像有什么放不下的心愿一般,面如死灰,实在不愿死,最终动了动嘴唇,以极低的声音说,“我,我也不想的。”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带着强烈的恨意,只是稍稍听一听就让人心惊。 “那你为什么非杀了你家人不可” “不杀,他们死得会比这还惨。” 他淡淡地说。 风长栖好奇心上来了。 “怎会如此”她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早已崩溃的男人,“你做了什么,把一家子都搭进去了”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袖子,那样子像是欲言又止。 他沙哑着声音说:“你这也要问清楚” 风长栖点点头。 虽然她很清楚这个男人不一定说。 但是那又如何呢,她一定要问。 风长栖把手中的匕首再逼紧了一点。 那个男人一看见闪着寒光的刀锋立刻紧张了,下意识地抵住了墙壁:“我说,我说,你” 他有些畏惧地说:“你别杀我。” “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不需要杀你。” 姚家主低着头:“他们是盯上了我姚家的传家宝。” “你家的传家宝又是什么” 风长栖越来越好奇了,传家宝就要让人一个个地死绝未免荒谬。 “是一块有点像老虎的符,我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反正我爷爷叮嘱我守好就是了。” 他低低地说,声音极其沮丧,真的是心如死灰了。 风长栖心中一动,油灯亮着,她走到桌前,也不说话,直接将那兵符画了出来。 “是不是这个” “正是如此。” 那就奇怪了。 风长栖收起纸张,拳头缓缓地捏紧,纸张在她手里渐渐变皱,那真是奇怪了,奂齐的兵符,怎么成了姚家的传家宝 “多谢你,我有一个法子,可以保住你的家人,你看如何” “有何办法”姚家主一脸苦笑,脸颊抖动得厉害,“那些人手段毒辣,我正是担心他们下场太过凄惨才这样,你还能如何” 风长栖眼珠一转:“国师可以保护你啊。” 姚家主一脸呆滞,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可是不久后,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犹疑。 “这” “放心吧。作为你告诉我这点的感激。”风长栖轻声说,“我不会白白这么送了性命的,有我说,自然好的。” 姚家主点点头。 一张清瘦的脸流下泪来。 “有劳姑娘。” 虽然他对此事也不抱什么希望,但是,还是要搏一把。 他对风长栖的恶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感激。 他抬起眼来,眼里一片清亮。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姚家主对她已是十分感激,语气恭敬又软和地说:“姑娘请讲。” “你都死了这么多人了,怎么还不把传家宝交出去” 毕竟,死物哪有活人重要 “姑娘,那传家宝我已经没了,哪有什么给他们啊,我蒙骗过他们一次。”他摇摇头,像是不想说话。 “我已经把那符的图纸都给了他们,他们还不满足,非说我有,非要我交出,” 姚家主摇了摇头。 那东西已经是他们最后一点希望,哪舍得就这样放手。 还有图纸吗 风长栖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本以为自己不过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已,谁知好像其中真的有什么可以影响时局的大事。 自己关注这件事果然是正确的。 “那他们长什么样子” 风长栖有些急切地道。 “这我只看见他们蒙着面,是什么模样么。实在不知。” 风长栖眼珠一转,脑子里又是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我会保护好你和你的家人,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姑娘有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姚家主一副什么事都愿意做的表情。 “你为何不报官” “衙役们来过几次,没用,那些人神出鬼没的,一般人根本抓不住他们,家里反而更加惨了。” 他轻声说,垂着眼,好像在提极他很不情愿的事。 “那放心吧,有本官在,你和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 姚府依然是如常的样子,只是不同的是,姚家主似乎振奋了一下,决定不被厄运所打倒,努力重振家业,从外面买了好些奴仆,姚家的日子好像过得又有声有色起来。 事实上,那些仆从都是训练有素的玉府私军。 他们做起仆从的活来也不算太陌生,风长栖专门挑了穷苦孩子出身,擅长这些活的人,相信不会露出太大破绽。 五天后,一伙黑衣人找上门来。 那些人脸蒙得严严实实,一副绝不敢见人的模样,脸上只露出那个小孔,为首的直接一脚踢开门,仿佛遭了天大的戏耍一般,愤怒异常。“姓姚的,你给我出来,你再不给,你大爷我要杀得这里鸡犬不留!” 姚府的主子和仆从都在最后面的小院安静地呆着,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保护着他们,留在院外的,事实上都是玉府的私军,两方很快交起手来,只见刀光剑影之下,尸体一具接一具地倒下。 地面鲜血淋漓,在月光下泛着光亮。 在玉府强大的进攻之下,黑衣人很快溃不成军,领头的也负了伤,一只手几乎动弹不得,咬着牙:“快走,他奶奶的,这些人居然有埋伏,可真是该死!” 玉府私军们装模作样地追了几下,也就回来了,这也是风长栖吩咐的,事实上,一些玉府暗卫已经悄悄跟着了,开始观察他们的藏身之所。 那些黑衣人在一些店铺千帆停下,他们的胳膊几乎都带着血液,跌跌撞撞,费劲心力,好不容易才算回来,只怕他们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根本无法行动了。 偷偷跟着来的玉府私军看清了牌匾上的字。 原来,又是一家名不经传的店铺。 风长栖的动作当然不会乱,不过第二天早晨,那家店铺就出了事,地下的人全被杀光了。 他们甚至还销毁了这里的所有东西。 但即使是这样,两人也根本高兴不起来。 因为最后一个人临死前挣扎着告诉他们,那个兵符已经做好了,并且送了出去。 据那个人的描述,起码有九分相似。 两人听完,心情一下子陷入了沮丧与低落之中。 原来,还是来迟了么 到底还是 这样奂齐真的发兵也说不定。 风长栖强打起精神来,却发现心中依然一片空旷和沮丧。 玉无望突然走到她身边,轻轻捏了捏她的衣角。 “怎么了,无望,什么事” 玉无望俯下身,在她耳边用温柔的声音说:“我怕是要去趟孟丽了。” “你去主持大局” 玉无望点点头。 “不然呢” 风长栖身体猛地一抖,有些疑虑,下意识地紧紧抓紧了他的手,“你能行” “放心吧。”玉无望笑得有些轻松,“你夫君我出面,有什么是不能的解决的” 风长栖点点头,一颗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玉无望的可怕,作为夫妻,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很清楚的。 “那,一路小心了。”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玉无望虽然是习武之人,手却像女人一样白皙细嫩,风长栖久久舍不得放开,尽管她也很希望,在这种时候,自己的丈夫能陪伴着自己。 不要让自己觉得孤身一人,随时都会跌落下来。 但是玉无望也有更重要的事。 她只能将一腔心思都收回了心里,“一切小心。” 玉无望在她额头亲了亲,“有你,自然我也是要小心的。” 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虽是短暂的离别,但对两人而言,却都等同于钝刀子割肉。 第二天,玉无望便快马加鞭地回了孟丽。 白欢看见他很奇怪,“驸马,你不在风国好好地陪公主,反而来孟丽干什么。” 玉无望有些急切,脸上却仍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他翻身下了马,淡淡地说:“我也是紧急接到消息才赶回来,奂齐可不安分。” 白欢一双秀眉蹙紧了。 玉无望他是知道的,说话极少有不靠谱的时候。 “当真” 她手紧紧捏在了一起,肌肤挤压在了一块,她戴着雪白的凤钗,眼里猛地闪过一丝愤怒,“这些乱臣贼子!” “长栖仁慈,看来是便宜他们了!” 这么仁慈,日后当女帝是不行。 “并不是长栖的错。”玉无望的脸色依然平静得很,淡然地道,“女帝可否说说,奂齐最近在干什么” 白欢没有答话,一张粉红的脸充盈着淡淡的愤怒,“跟我来。” 玉无望被宫人们引进了一间燃着暗黄灯光的房屋。 侍女们说,这些天,女帝处理的有关奂齐的事务都在这了。 玉无望略略翻了翻,似乎没什么异常。 第六百四十三章 最后的胜利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伸着一双白皙的手,缓缓地将那些奏折抽了回去,最近单膝跪在了地上。 白欢眉头一蹙:“驸马又有何事” “我想向女帝请一道旨意。”玉无望仔细斟酌着用词,“奂齐事务,由我全权代理。” 他一脸诚恳地说。 白欢看着他,有些迟疑,但是还是放了心,他这个女婿,她是知道的。 “好。” “多谢女帝。” 玉无望不顾车马疲劳,连夜赶往了奂齐。 奂齐一见驸马来了,又带着女帝的手谕,一个个诚惶诚恐,生怕有丝毫惹怒了玉无望,就惹来大祸。 毕竟现在奂齐是孟丽的附属国,地位卑微,玉无望拿着这道手谕,简直是执掌着生杀大权。 玉无望看着这些人对自己一点点都不敢违逆的样子,感到一阵安心。 现在,一切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什么问题了。 玉无望向群臣命令道:“从此以后,调动军队,无论那人是否有兵符,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群臣们点头称是。 奂齐皇帝对此十分不满,对玉无望怒目以视。 “我奂齐虽成了孟丽的附属国,但也不至于卑微到了这幅模样,万事都要禀报孟丽!” 奂齐皇帝十分悲愤地说,一口血几乎要喷出来。 玉无望瞥了奂齐皇帝一眼,淡淡地说:“陛下也别怪我越权,我这是为了奂齐好。” “玉无望,分明是你们孟丽欺人太盛!”奂齐皇帝死死地盯着他,“你们孟丽兵强马壮,谁都奈何不得,可也不见得附属国都要屈辱到这种程度!” 玉无望也不解释,只是轻轻走到那些群臣面前,长袍在地上拖曳着,到群臣面前,“这消息不许声张,到时候来禀报我就是。” 群臣点头称是。 而奂齐皇帝见群臣都看着玉无望,俨然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气得直接晕倒在了龙椅上。 玉无望也不多看他一眼,直接命人将他抬了进去。 几日之后,果然有大将军来支取兵马。 奂齐皇帝十分疑惑:“朕不记得派这些武将做过什么。” “陛下现在还不信我么。”玉无望淡淡地说,“奂齐分明有贼人。” 奂齐皇帝恨恨地咬了咬牙,脸上的愤怒真是难以言述,他重重地捏了捏拳头,狠狠捶在了桌案上,眼睛近乎发红,“朕早晚要杀了这群乱臣贼子!” “那陛下保重身体,这些乱臣贼子,多得是呢。”玉无望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走了。 这一查,果然牵扯出一大串人。 奂齐皇帝几乎吐血,他以为手下大臣个个规矩,谁想到居然是这幅德性,一心想着复国,都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都给朕杀了!” 奂齐皇帝红了眼。 一时间,奂齐血流成河,被砍了头的人数不胜数。菜市口都变成了一片血红之色。 玉无望冷眼旁观着,并不发表任何评论。 这次到奂齐,终于又清除一部分祸害。 风国的江山,又能稳固一些了。 终于到了九月十五,可是那些头领刚刚集结,就立刻被风旭领兵包围了。 叛军的头领们几乎吐血。 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但是没什么用了,他们意识到了有人在故意引诱他们,可是已经晚了,他们被送进了大牢。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成章。 风旭命人把药停了,在御医的精心调理下,风帝很快就醒了。 风长栖这才敢入宫面圣。 父女相见,两眼泪盈盈。 “长栖。”风帝自从养好后,身体仍很不好,看着风长栖过来,有一些疑虑,“你” 风长栖眼含泪花,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父皇信儿臣么” “长栖,快快起来。”风帝要亲手去扶她,却连连咳嗽,见状身后的宫人连忙扶住了他,生怕她跌倒,“我不是不信你” 当日,被刺杀的场面依然历历在目。 风帝是有一些绝望的,他最给予厚望的女儿,却这样对了自己。 可是事后听到风旭这么说,才明白了。 “我只是咳咳,当日晕倒在床上,也有心无力啊。” “父皇明白就好。” 风长栖听完,缓缓退下,现在风帝身子还未大好,不宜过多劳心劳神,要是自己这么一直和他说话,对恢复他身子毫无益处。 风帝下了一道谕旨,复风长栖皇太女之位,反贼为安西郡王,昭告天下,一时间,风长栖又成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太女,炽手可热,人人奉承,趋之若鹜。 那些文官也得到了清算,风帝秉承着宁肯错杀千个,不肯放过一个的原则,杀了不少官员,一时间,朝廷焕然一清,该补充些新人了。 科考的主考官由风旭的舅舅林时芳担任。 他现在也已是当朝宰辅,更是风帝依仗信任的对象,权倾朝野,上上下下无不巴结。 太学开学的日子,正是一个风清日暖的好天气。 河边杨柳依依,阳光暖人,林时芳戴着高帽,穿着朝履,见风长栖向这走来,首先迎了过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公主。” 风长栖穿着一身简素的青色衫子,头顶别的一朵细小的青色绒花,看上去如同露水那般可人,她见是林时芳,微微点头,“宰辅大人好。” 林时芳仍是恭恭敬敬,低着头不肯起来:“若非公主帮扶,哪有林时芳今日,公主大恩大德,林时芳永世难忘。” “若非大人自己出息,孤再帮扶又有什么用。” 看着昔日那个落魄的官员如今春风得意,风长栖也十分感叹。 正是风水轮流转,有的人,终于熬到了出头之日。 林时芳为官清廉,身后又没有那些世家大族可靠,这样背景单纯的官员,正是风帝想要的。 “大人,”见他看着自己不动,像是入迷了一样,风长栖手中拿着一束雪白的绒菊,绒菊的白色衬得她容貌喜人得很,她看着那重重叠叠的花朵,轻声提醒道,“里面的学子,都在等着大人呢。” 林时芳略略点了点头,目光却仍是停留在风长栖身上,风长栖扬起袖子,露出一段洁白的手腕,“公主要回孟丽了吗” 林时芳有些紧张地说。 现在风国大患已除,她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再呆在风国的,她还是孟丽的帝女,林时芳清楚,在她眼里,还是阿娘最重。 风长栖点点头:“是的。” 望着潋滟的湖水,她眼里缓缓地浮现起一丝忧伤,这一走,她就再也不能回风国了。 也不知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风帝驾崩的时候 可是看现在风帝的身子骨不好,弄不好会走在白欢前面,到时候自己该如何自处 风长栖想着,轻轻嗅了一下雏菊。 雏菊淡淡的香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苦味。 “公主”林时芳紧紧地盯着她,私心来讲,他是不希望风长栖回去的。 能够把风长栖这样足智多谋的人留在风国,何尝不是百姓的福祉。 可惜啊。 林时芳看着风长栖的背影,摇了摇头。 风长栖扔下手中的雏菊,向前方走去,她和玉无望约好了要去郊外探青,现在大患已除,剩下的全是好日子了。 她轻松地走到宫外,一辆马车停在外面,风长栖一上去,玉无望就抱住了她,嘴里轻轻嗯了一声。 “凤无淞,你打算如何处理” 玉无望亲昵地说。 风长栖仰起头来看他:“你呢” 玉无望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冷意:“她屡次三番地想害你,我当然不会放过她。只是,这个处理权还是交给你好了。” 说完玉无望亲昵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风长栖摇摇头:“凤无淞虽可恶,但她最后关头也帮了我们不少忙,若不是她,我们根本不能这么轻松地赢,功过相抵,还是放她一马吧。” “我们长栖是仁善的人。” “废了她的武功,养好她的身子,给她些银两,让她自谋生路去吧,”风长栖想了想,“她要愿意留在府中,玉府也可以养她一辈子。” “就按长栖说的做。” 玉无望一拉缰绳,马车立刻飞驰而去,风长栖幸福地依偎在玉无望的怀里。 她并不是一味仁善的人,凤无淞做的那些事,她当然记着,凤无淞后面帮她,也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只是有恩就得报,没了武功,凤无淞也不可能在江湖上立足了,以后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了。 死气沉沉的屋子里,凤无淞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只是依然真气紊乱,用不了武功。 一看见她来了,凤无淞咯咯地笑,嘴角扬起的弧度依然那么诡异。 她伸着脖子说:“我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们要处置我了是不是” 风长栖点点头:“你现在的确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那你要如何”凤无淞的眼神有些躲闪,下意识地蜷紧了身子,她还是怕死的。 “我们会让你活着。” “活着”凤无淞此时瘦得吓人,整张脸上好像就只剩一双硕大的丹凤眼,“你这么宽宏大量假惺惺,风长栖。” 她声音尖锐起来,“你不过是想折磨我而已!” 第六百四十四章 凤无淞死了 http://.biquxs.info/

想折磨你”风长栖冷笑一声,眼角清冷的余光瞥见清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凤无淞,身上的床单像是一张单薄的裹尸布,那样的惨白凄然,令人同情。 凤无淞踹息着,一双眼睛勉强看着她,她是那样瘦,仿佛轻轻用稍微一点大的力气,都能捏断。 现在,凤无淞的重量一定很轻。 不过,风长栖眼里并没有多余的怜悯。 凤无淞也得到了惩罚,还帮了自己这么多,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风长栖开口,声音幽然,却带着一股清脆感,“我有什么必要折磨你,你不过是一个失败者而已。” “是啊,我是失败者。”凤无淞咧嘴想笑,笑容却带着浓厚的惨烈,就像一朵花即将凋零。 她的嘴里带着些微的红色。 承认失败者,真比死还难受。 就像有什么东西,牢牢地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 凤无淞恨恨地看着风长栖,却一下子无话可说。 “我没必要折磨你,凤无淞。”看着这个手下败将,风长栖的眼里并没有多少多余的表情,“我不过是来想让你活命。” 凤无淞想笑,咧开嘴角,血丝像是淡淡的丝线一样流了出来。 “我会派人治好你的病,你要是愿意呆在玉府,玉府也完全可以养你一辈子。”风长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胜利感来,那个曾经把自己弄得欲死欲活的女人,现在终于是被自己狠狠踩在脚下了,但下一秒,她的眼里带着出人意料的死寂与沉默。 “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废掉你的武功。” 此举倒不是为了折磨凤无淞,而是因为凤无淞有了武功,会在江湖上弄出许多纷争来,凤无淞是个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绝不安分。 原本脸上有一两丝喜悦的凤无淞,瞬间睁大了眼睛,一张脸显得苍老无比,皮肤十分松弛,仿佛马上就会断裂一般,她不甘地笑着,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声音,却一副要闭过气的样子,她猛地从床上爬起,尖锐地道,“风长栖,我要杀了你!” 风长栖看着她,眼里也有了一丝丝怜悯,对于一个武林高手,废掉自己的武功,的确够痛苦,但是没有办法,不这样,风国只怕又要不宁了,她狠狠心,直接抓住了凤无淞枯瘦得吓人的手、 风长栖慢慢捏紧,凤无淞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流露出不甘又绝望的表情,好像所有的希望在这一瞬间都破灭一样,凤无淞的手,真的轻轻一下就可以掰断,凤无淞也是武林好手,可是她最近的力气,只剩这点了。 风长栖轻轻一晃,她就像被榨干了所有力气一样,直接栽倒在了床上,床下又溅起一片灰尘,一把枯瘦的青丝掠过她这张惨白的脸,风长栖凝视着,她这么年轻,竟有了皱纹, 可见这些日子的愁绪。 再可恶的人,在死时,都是让人怜悯的。 凤无淞也不厉害。 她喉咙里的声音已听不清楚,眼睛一眨一眨的,那种眼神让人揪心,绚烂的阳光下她却像一具枯槁消瘦的尸体,可是风长栖不能心软,一心软风国就可能大乱,她眼眸动了动,绚烂如同天空的晨星,她大声说:“凤无淞,死还是活,你自己选吧。” 凤无淞那些恶毒的话如同刀子一样射向她的耳膜,每一句话都浸满了毒液,但是风长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坐着。 直到凤无淞的一句“你和玉无望生不能共枕,死不能共眠”才真的激怒了风长栖,她眼里猛然闪过一丝暴怒,抓着凤无淞的青丝,用力地一拽,凤无淞张嘴,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神情,立刻栽倒在了地上。 脖颈朝下,双腿以一个很诡异的幅度在床上,风长栖清晰地听见一个声响,像是骨头咔嚓一声碎了,风长栖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出手重了,赶紧停下手来察看。 但是风长栖的目光还是冷冷的。 刚才,凤无淞的那句话,真的触她逆鳞了。 凤无淞想在嘴角露出一丝嘲笑的笑容,但看着风长栖那副冷冷的神态,突然感到一阵冷意,立刻闭嘴了,地板还弄得她生疼。 “我”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由于骨头断裂的疼痛和身体本身的虚弱,她几乎说不出什么话来。 风长栖却拖着一具毫无重量的尸体一样把她拖回了床上。 “是死还是活,凤无淞,我问你。”风长栖心平气和地说。 凤无淞在发抖,脸上的表情不知怎么形容,像是一块白肉在阳光下发着光泽,一张枯瘦的脸上,眼睛是那么显眼,好像脸上两个窟窿那样,最终,她肩膀微微动了动,一身枯槁的白衣,像凋零的落叶。锁骨分外明显,阳光照在她还算晶莹的肌肤上。 她的身躯扭动了一下。 暗红的嘴唇微微动了两下:“那风长栖,你给我拿瓶酒来吧!” 风长栖转身离去。 对于她的选择,她还是很愿意满足的,无论最后是生是死,她都会尊重她的选择,如果凤无淞选死,她就痛快地送凤无淞上路。 不一会,酒来了。 是玉无望最喜欢的一款,十分名贵的酒。入口清香,回味甘甜。 风长栖想着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饮酒,就把最好的拿来了。 也算能尽了她的心愿。 凤无淞浅浅一笑,笑容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惨烈,“风长栖,你出去。” 风长栖挑了挑眉,却并没有动,只是用一种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风长栖,你还怕我做什么么” 凤无淞饮下一口酒,这酒很烈,凤无淞这么饮下去,这会怕是感觉喉咙像火烧一样疼。 但是凤无淞一张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平静得很,看过去就这么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仿佛木偶一样,风长栖低低地看着她,也没有说话,只是眼皮挑了一下,现在凤无淞武功快尽失,她心里难过,她明白的。 屋子里一下子充满了这种清冽的酒香,凤无淞浅浅一笑,“外面这么多守卫看着,风长栖,你还怕我做什么” 这下风长栖再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轻手轻脚地拉开门,退了出来。 凤无淞扬起脸,轻轻笑笑,一张笑在日光下显得出人意料地柔和。 外面守卫守着,的确出不了什么岔子。 风长栖等得无聊,就到各处去转转,玉府处处都是好风景,她坐在溪水边,玩了一会水,估摸着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她这个时候采取敲凤无淞的门。 门十分简陋,仿佛一摸即破那样,外面那个守卫牢牢地守着,透过稀薄的窗纸,可以勉强看见凤无淞在里面憔悴的身影,凤无淞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风长栖,你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给我” 风长栖无奈地走了出去,她嘱咐凤无淞什么完事,守卫就来叫她,守卫满口答应了,风长栖就去了藏经阁看书,看着看着,她渐渐忘了时间。 已经不知道大火是什么时候燃起来的,反正风长栖突然看到后院一片火光,风长栖顿时感到不妙,火焰旁边还是一片青葱,溪水看着也是喜人得很,可这大火燃着,像是要把人心烧得干干净净一样。 风长栖心中不详的预感升了起来,赶紧跑了过去。 谁知,什么都迟了,她隔老远,就看见一片火光,她额头出现了汗水,气温已经开始升高,她娇嫩的皮肤开始感到疼痛,只见关押着凤无淞的后院那一片房子,都着火了。 风长栖咬了咬牙, 跺了跺脚。 这么大的火,凤无淞是怎么放的 虽说有酒,还是很烈的酒,但是没有火源,酒再烈又有什么用 火已经大了起来,人没法去救火了,风长栖只有呆呆地看着,火焰仿佛鲜红的血液,护卫开始劝她回去,毕竟这么大的火焰,伤了风长栖可不好。 风长栖可坚决不。 不行,她偏要看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守凤无淞的守卫已经晕倒在了墙旁,不过没死,让郎中看看就可以了,他们只是被药迷晕了过去,风长栖感到一丝迷茫,凤无淞的山上早已被搜查得严严实实,迷晕那些人,她是如何做到的 更何况那些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果然,自己小看凤无淞。 再这么落魄,凤无淞身为凤家传人,也是不能小巧的。 风长栖有些不甘,不过凤无淞也跑不了,她现在身子虚得要死,走几步路都会受不了,更何况逃出这么大的火。 她是想有点尊严么别死在敌人手里。 风长栖叹了口气,其实心底里,她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凤无淞能活着。 “不必灭了。都是些破屋子,一点都不值钱,等火灭了,再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吧。” 风长栖吩咐。 侍卫点头称是。 不一会,天空下起倾盆大雨,火一会就没玩了,风长栖冒着雨进去寻找,看见了一具面目模糊的尸体, 已经被烧焦了,看起来惨不忍睹。 不过,隐约还是能看出凤无淞的贴身物品的。 第六百四十五章 灵婆 http://.biquxs.info/

尸体有着浓重的焦味,让人看一眼就恶心,风长栖却看了又看,最终确认这就是凤无淞。 其实,凤无淞要是愿意死的话,她一定不会让她死得这么难看。 不过这是凤无淞自己的选择,她一个外人,也灭什么话可言。 所以,她只是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烧焦的尸体。 “拿个好点的棺材,选个风水好的地方,把她埋了吧。”风长栖吩咐。 “是。” 众人纷纷退散了下去。 宿敌已去,风国已定,风长栖想,现在自己真的再无烦忧了。 只是,她心里还有一点不高兴。 没过多久,她就要回孟丽了,再来风国,会是什么时候 一想到自己要离开风国,永不回来,一草一木,都在此时有了重大的牵扯,隐隐提醒着风长栖。 风长栖咬牙忍下心中的沉痛,告诫自己,又不是不回来。 没事的,以后还能来,实在不行,缠着阿娘来,还是可以的。 风长栖闭上眼睛,此时已经晚上,清凉的月光照着这里,令人感到一片舒适,她咬着牙强迫自己忘记这些不高兴的事情,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说了,要和玉无望小酌几杯,今天高兴。 风长栖说,她想去见一见灵婆,毕竟是灵婆帮了她,若非灵婆帮她,她在风国绝不会这样顺遂,遇到的那些危险恐怕会让她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玉无望答应了。 两人一同前往了灵谷。 灵谷百姓都记得玉无望和风长栖的恩德,他们夹道欢迎,挨家挨户地给风长栖送酒,风长栖实在放不下,有些无奈,只能一一谢绝了。 直到到了灵婆所居的灵谷,她才感到了一丝清净。 名声太大,也是件头疼的事。 那些百姓固然是好意,可是叽叽喳喳,也吵得她头疼,一路尾随下来,也是有些烦扰,灵谷那样的幽静,虽然看起来很有几分阴森恐怖,但是山水一路走去,也算舒畅。 灵婆所居住的房间是很简陋的茅草屋,她正在算着卦,看着两人来了,几乎头也没有回一下,她静静地坐着,面前的八卦图那样醒目,仿佛也不是一般的八卦,风长栖打心眼里地好奇,走上去道:“灵婆你在算什么” 两人也算是不速之客,一个招呼都没打就来了,可是灵婆好像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连坐起来欢迎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抬眼继续慢慢地摸着签,那些签仿佛永远也数不尽一样,一根根地散开去,“我在算什么,公主觉得呢” “我不知道。” 风长栖老老实实的,心里却对灵婆卖关子生出了些许的不满。 “我在算孟丽的前途。”灵婆笑了笑。 “孟丽的前途”风长栖好奇心一下子来了,抓着她的手,迫切地道,“灵婆可否告诉我” 八卦图上全是她一点也看不懂的密文,灵婆浅浅地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公主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孟丽的前途又是什么风长栖心里升起了几朵疑云,又有一丝担忧,孟丽也是她的母国,她还是希望自己母国好的,她咬咬唇,可惜上面的乌龟甲对她来说画得像天书一般,她纵使想看,也有心无力,什么都看不懂。 符号曲曲折折,像是在她面前环绕一样。 还有粉色文字交杂着,看起来更是复杂无比。 风长栖看了一会,实在脑壳疼,什么也看不懂一样,只好放弃。 直到现在,她眼前仿佛还浮现着那些文字。 “无望,那位灵婆算的是什么,你看得懂么。” 无奈,风长栖只好求助于玉无望。 谁知玉无望只是摇了摇头。 “无望你也看不懂啊。” 风长栖瞬间失望,撅起了小嘴,粉扑扑的脸在阳光下很可爱,发髻没有像以前一样随意散着,而是挽成个少女的发型,蓬蓬松松的。 虽然她已嫁作人妇,可打扮看起来仍然像是闺中未睡醒的少女一样。 无望怎么会看不懂呢 风长栖急切地抓着他,不停地晃着他的手,好像企图得知什么。 玉无望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伸出手摸了摸头以作安抚,“术业有专攻,我不知道,很正常。” “要论玄学之术,还是这位灵婆厉害。” 玉无望脸上满是钦佩之色。 要让玉无望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可不容易,看来这位灵婆真的有过人之处。 可惜了,灵婆算出什么,她依然都不肯说。 风长栖见她不讲,也不打算勉强。 毕竟高人都有自己的脾气。 风长栖道:“灵婆,这次我专门来感谢你上次化解了我的厄运。” 不然,她和凤无淞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如果不是灵婆,那具烧得焦黑的尸体,恐怕就是自己现在的下场了,风长栖想了想,打了个寒颤。 而且以凤无淞做事一点情面都不留的样子,自己的下场只会比这更惨。 风长栖轻轻咬了咬牙,看着前面的灵婆,直起了身子,等待着她的回复。 阳光照在了风长栖的脸上和发髻上。 灵婆淡淡地一笑。 “公主想问这个是么” 风长栖拼命点头。 不过她还有一个疑惑没问,很奇怪,灵婆到底给那凤无淞送的什么东西 灵婆目光流转,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仿佛有着许多东西,她淡淡地一笑,“公主想问这个么。” “有些公主不必问,到时自会知晓。” “知道了,灵婆。” 风长栖虽然满脸疑问,但也只能将自己的疑惑给收了下去。 孟丽皇宫。 孟丽民风一向开放,都城贵女只见正在举行谁才是第一美女的评选。不过,这个第一美女的名头,却让青楼出身的王妃念奴得了。 但这个名头,念奴却并不想要。 当念奴说出推辞的时候,一片议论纷纷。 念奴深深吸了口气,都城的人固然想要这个第一美女的名头,但是,她也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这些纷纷扰扰的声音,真是弄得她头疼啊。 念奴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深吸一口气。 无论什么时候,八卦总是人类的天性。 这种得了都城第一美女的名头,又转给他人,可真是奇闻。 念奴深深吸了口气,仰望苍天,别人以为她想啊! 虽然她完全不怎么在意这个虚名,但也不愿把这个名头给陷害自己的人啊! 只是看现在李清怜的样子,要是自己这下再夺了她的风头,她恐怕真会恨上自己,这李家在朝堂势力可不少,李清怜又是都城有名的名媛,平日追求者众多。 自己还是要给她留点面子,和此人结仇,可不明智。 “术业有专攻。”念奴低头,“我只是在舞技和生意上面稍微强于那位李家小姐罢了,论琴棋书画,妇德功容,我哪是她的对手。” 女帝有些意外,没想到念奴居然会把这个人人眼红的名头给让出去,她笑吟吟地抬手,让念奴起来,和蔼地说:“晋王妃的意思,只是李家小姐舞技不如你么” “正是。” “那不妨请李家小姐弹一段琴吧,若真是天籁之音,这个都城第一美女的名头就让给你了。”女帝和蔼地说。态度令人如沐春风。 李清怜一听,能够重新拿到这个她梦寐以求的名头,自然是打起精神来,使出了浑身解数,一曲终了,引得众人如痴如醉。 念奴顺利将这个名头让给了李清怜。 不过念奴也没亏,在贵妇中间搏得个宽厚的美名,念奴的舞姿的确给众人留下了良好印象,即使念奴不是都城第一美女,以后也会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李清怜得了这个第一美女的名头,心情好了一些,可是看见念奴那张妖娆的脸,依然恨得银牙咬碎,这家伙,不过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吹捧她而已,让所有人都站在她那边! 等着吧,念奴,你这个低贱的青楼妓子,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在众人的一片恭贺声中,李清怜推开了众人,一脸媚笑。 “多谢王妃。” 念奴心里有些愤怒,可恨自己出身,她压根守不住自己的荣耀。 “不谢。” 她脸上拂过一层微不可见的不满。 第一美女的评选结束后,晋王搂着念奴离开。 只有离开了皇宫,念奴才敢稍微地哭一会,泪水充盈了她的眼睛。 王妃念奴虽是青楼出身,但是,晋王也十分心疼自己妻子,见她哭了,晋王只觉得自己心好像都要被这泪水泡软了,他伸出手,一点点擦拭着念奴脸上的泪珠:“不甘心是不是。” 念奴咬了咬牙,点点头。 “可恨我不过一妓子出身,还要连累王爷你。” 晋王叹了口气。 “不过是我没有本事,护不住你,要是我权倾朝野,谁还敢拿你的出身说事。” 念奴咬了咬牙,“有王爷这句话,妾身做什么都知足了。” 当日晋王拿大价钱将她从青楼赎身,不做妾室,硬要她做正妃,孟丽虽然民风开放,但是让一个妓女做了堂堂王妃,还是闹得满城风雨,这位疼爱妻子的晋王,也遭了不少非议。 念奴在都城的命妇面前,也抬不起头。 第六百四十六章 悬案 http://.biquxs.info/

但是晋王真是个痴情人,对于王妃念奴十分地好,令都城的命妇都十分羡慕,纷纷在背后酸言酸语,两人的日子也算过得去。 念奴一脸甜蜜地依恋着郡王。两人依偎着走回了王府。 谁曾想,这却是妓子出身的念奴最后一次大放异彩。 第二天,念奴就被发现死在自家床上,她的容貌还是那么娇美,长发喜人,脸色却苍白着,涂着胭脂的嘴角仿佛还带着一若有若无的微笑,手里紧紧拿着一根簪子,簪子的顶端刻着梅花。 那只梅花簪子正是念奴经常挽头发的一支,如今,这簪子也沾了点点血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旁人要搬动她的手臂,只见她的手臂像是枯槁的木偶一样,长发散落,脑袋耷拉着,看起来异常地不甘,眼睛还睁着,一双明眸还有盈盈水光。 晋王见了,立刻抱着尸体大哭。 她跑到女帝白欢面前,去喊冤。 他哭得声嘶力竭,连说话都是嘶哑不清的,眼睛红红,里面好像混有血丝,他目光呆滞,仿佛里面已经毫无东西一般,一见到白欢,他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念奴虽是青楼出身,可卖艺不卖身,也是清白的,她做了尊荣的王妃。到底是谁,看不惯她,要如此狠毒地致她于死地!” 白欢看着匍匐在地几乎都哭不出来的晋王,也是十分不忍。 晋王也是她的臣子,这些年战战兢兢地为她做了不少事。 “好啦。”她安抚他道,“放心吧,孤不会让你的王妃白死的。” 晋王含泪点点头。 “女帝仁慈,只要能查出真凶是谁,念奴死了也能瞑目了。” 孟丽的刑部立刻着手办这件事,查访了家丁,当夜有没有看出什么。 附近伺候的下人都被叫来了,不过一圈问下来,能知道的寥寥无几。 下人甲说:“昨天晚上,我听见有碎瓷片掉落下来,今天早上一看,地上的瓦片都碎了。” 现在瓦片散落了一地,还没有收拾。 下人乙说:“花丛被人踩了,但没谁会胆子大到去踩王妃院子里的花丛。” 刑部的官员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一片凌乱。 王妃的尸首还被摆在原处,她紧紧闭着眼睛,胸脯有一个巨大的刀口,屋子里充满了浓厚的血腥味,显然凶手干这事很有经验,是一刀致命。 几人走上去,王妃的贴身丫鬟也在,抽搐后大大地哭着,一位刑部官员注意到,梳妆台好像有一些残留的粉末,那种粉末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却难以忘怀,香盒掉在了地上。 贴身丫鬟说:“这是非常名贵的耦合香,王爷专门为王妃从异域带来的,王妃十分爱惜,这一定是贼人撞下的,王妃是不会将这藕合香胡乱放置的。” 刑部的官员看着那盒散落在地的藕合香陷入了深思。 这盒藕合香,也许是一个突破点。 可是孟丽都城如此之大,他上哪去找这么一个有着藕合香气味的人 刑部的官员想了想,外面种的花也很名贵,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刑部的官员找来花匠一问,才知是南洋来的菊花,王妃的心爱之物。 现在,被破坏了。 而且看样子,那人的身上可能沾了汁水。 刑部官员看着那些菊花陷入了沉思。 负责护理这些菊花的花匠补充了一句:“这种菊花的汁液一旦沾上,就难以洗掉。” 刑部的官员突地一笑:“我明白了。” 不一会,女帝命人发了告示,只说要收拢江湖高手来效力,一时间报名者云集。 宫中负责筛选,不过筛选特征并不是按照武艺高低的,而是按照身上是否有洗不掉的紫色,以及那种细密的藕合香味道,当然,真正的武林高手也留了几位。 一位身材健壮长着八字胡的男人被留了下来。 他被引进一个房间,等待着女帝的接见,谁知刚刚进入那个密闭的小房间,就有许多士兵将他包围了。 那个人看起来有一丝惊惶,向后退去,“为什么抓我” 刑部的官员见自己的计谋奏效,得意洋洋地说:“你身上有这种藕合香气味!刚才检查过了,你手上还有紫色,这种紫色可是难以用水洗净的,你就是杀害晋王妃的凶手,说,受谁的指使!” 那个人听完,脸上有一点惊慌。 他知道自己露陷了,而且外面层层大军包围了他,他强忍心中的惊慌,却怎么也止不住颤抖。 他惊惶地说:“我告诉你们是谁雇佣了我,你们肯不肯绕我一条命” 刑部官员说:“自有女帝决断,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倒是说说,是谁指使了你” 那个八字胡男人说:“是李家小姐李清怜。” “胡扯!”刑部官员觉得荒谬,“就因为晋王妃赢了她,那李家小姐便蓄意报复行凶不成” 八字胡男人说:“要是大人不信,小的也没办法。” 刑部官员手一挥,命令带走。 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自己操心,自然会有来帮自己撬开口的。 没想到,无论官员如何严刑拷打,那八字胡都咬死了是李清怜。 李清怜当然不肯承认,连连叫着冤枉。 白欢也觉得蹊跷,虽说屈打成招不是个办法,但是现在好像只有这样,而且,口供咬死了都不该,很有可能就是真的了。 李清怜跪在地上,楚楚可怜地哭求,“民女虽不懂事,但也知人命关天,仅仅因为一个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头,我就会杀了她吗” 白欢有些犹豫。 李清怜哭求道:“女帝,不过仅仅因为一张嘴,就什么人都可以来无限我了吗” 李清怜说得有理,可是那人无论如何也不改口供,除非是那人和她有什么仇,专门来无限她。 想想,白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愁绪来。 到底是谁呢 李清怜拼命跪求道:“女帝,民女没有做就是没有做,除非那人肯拿出证据来,不然民女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 白欢道:“你可认识那人” 那个八字胡已被打得血肉模糊,对于李清怜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看着就是噩梦,她眼睛紧闭着,摇了摇头,“不认识,女帝,那人是谁,民女根本没见过。” 这下子,白欢也没办法了。 好像一下子陷入了僵局之中。 可是迄今为止,好像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李清怜。 虽然口供不能完全当真,但是白欢还是将李清怜给软禁了起来。 过了几天,那个八字胡男人那传来了新的口供,说在自己家里,有着李清怜的贴身物品。 白欢立刻派人去搜查,结果果然有一个十分名贵的玉佩,紫色的,雕工十分精细,平常人家根本用不起,据贴身丫鬟交代,这的确是李家小姐之物。 这下,李清怜百口莫辩。 她被投入了大牢之中。 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吃得了这种苦,不过两三天,就哭着要寻死觅活。 此案看起来已结,也算还了一个青楼出身的王妃公道,可是白欢细细想着,总觉得有哪里蹊跷。 是哪里蹊跷呢。 白欢现在又说不出来。 不过凭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帝王,总感觉这事有掩人耳目的嫌疑一样。 她命令身边的侍卫去查:“看看这名王妃,到底是什么来头。李清怜又是什么来头。” 侍卫去了,不过一天,就回来了消息,“这位王妃并不是本地人,而是海上一个小国的人,因为家中变故,迫不得已坐着船来到这里,寻求一条生路。” 这能算什么线索么 白欢微微蹙眉。 “就这样” “就这样。” 侍卫毕恭毕敬地说。 白欢纤长的手指在光芒下如同晶莹的白玉,她缓缓地翻着那些从古代遗留下的竹简,像是在思考什么了不得的事。 “女帝还有何吩咐”侍卫恭敬地说。 “将那李清怜放回家中软禁,不必牢里呆着了,毕竟人家也是千金大小姐,不必去吃这份苦。” 白欢说。 “是。” 手下立刻领命去办。 这样处置显得有失公正,可是白欢总有种感觉,李清怜不过是这件事出来掩人耳目的罢了。 可是晋王妃的身份,目前能查到的就这点。 李清怜日日呆在自己家中,也是以泪洗面,丝毫都高兴不起来。 没想到,自己这一下子居然蒙上了杀人犯的罪名。 现在,她被全城人指指点点,一个堂堂的大小姐,现在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李清怜每日哭着,眼睛都快哭瞎了。 女帝派人去问话,那李清怜很瘦,原本艳丽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枯槁无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身子骨单薄,好像风吹吹就要倒似的,一见是女帝派的人来,她唯恐又抓她进大牢去。 一路上瑟瑟缩缩,不停地发着抖。 官员看得心生怜悯,安慰她道:“别怕,只要你老实答话,就不会有事的。” 李清怜点点头,可是身体依然颤抖个不住。 “你和那晋王妃是不是早有嫌隙” 第六百四十七章 瘟疫 http://.biquxs.info/

李清怜依然十分害怕的样子,。仰起头来,下巴十分瘦削,大小姐的骄傲全见了,她现在俨然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非常害怕。 “我不过是一个官家小姐,和她一个王妃,能有什么嫌隙,不过她实在有才,抢了我的风头罢了。” 李清怜低下了头。 早知道会惹来如此大货,她就不去抛头露面了。 可惜,现在说什么也就迟了。 女帝派来的官员点了点头,就这样,的确不能构成杀人的理由。 “那晋王妃如何” “是个才女,性格也温顺。” 这是实话。 看起来两人的确是没有大的过节,绝对没到了杀人的程度。 “晋王妃平日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有。”李清怜脸一红,由于这个该死的念奴总抢她风头,她曾经派着贴身丫鬟去偷偷跟踪过几次,想挑一下她的错处,“晋王妃常去的房子,在西郊。” “知道了。” 官员迅速走了。 马上有人去了西郊的房屋,那是一家药铺,那药铺还开着,有人暗中观察了几天,发现了那些人在配一种很奇怪的药。 官员拿着这种药问了李清怜。 李清怜走进一闻,顿时感到奇怪:“这种药,晋王妃好像配过。” “配过”官员有些奇怪,这种的配方简直闻所未闻,配这个做什么,闲的没事做配香绣花不好么,为什么要配这种古怪的药,这其中一定有蹊跷,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大喜,连忙问李清怜:“这药,是做什么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李清怜回忆说,“但感觉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晋王妃拿这种药也谨慎得很。” 官员越加奇怪起来,“李家小姐,你和那晋王妃并无交情,你是如何得知她这么多事的” “这”李清怜脸红了,“我当时一心想挑她的错处,就买通了她的贴身丫鬟,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后来,我看见她荷包无意中漏出这种药来,看来,这种药她是随身带着的。” “知道了。” 官员再请了御医来察看。 谁知这次一察看就大惊,这种药是毒药。 事情真是越发蹊跷了,堂堂一个王妃,配毒药做什么 官员立刻将这件事禀告了白欢。 白欢听完皱紧了眉,双手合上了竹简,看来自己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此事绝不简单。 李清怜,就是找出来一个合适的背锅的,出来转移视线的罢了,。 不过到底是谁做了这种事 白欢再下了一道命令:“去找晋王妃的贴身丫鬟,孤要挨个问明白,这位王妃,生前调配毒药到底想干什么。” 丫鬟们都被呆了上来,她们初次面见女帝,一个个诚惶诚恐,跪在地上只是磕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女帝积威甚重,她们单是看看女帝的裙角,就觉得浑身发抖。 好像白欢要吃了她们似的。 白欢看着他们这幅瑟瑟缩缩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些好笑:“只要你们如实回答,孤不会为难你们的。” “是。”那些丫鬟跪着说,仍是瑟瑟缩缩,惶恐得很,只怕自己严厉些,他们连话也说不全了。 白欢将那些毒药放在丫鬟们的面前,“你们好端端一个王妃,炼毒药干什么” 那些丫鬟不知道这些毒药,一个个瑟瑟缩缩,浑身发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丫鬟直起身说:“奴婢不知道,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毒药。” 白欢皱眉,捏着这些药物,再陷入了沉思。 “你们王妃素日性子如何” “很好,温柔和顺,只是不喜欢人跟着,她去哪里,都不喜欢我们过问,我们过问,她还要生气。” 那的确是个古怪的人。 孟丽虽然民风开放,但是贵妇出门,怎么可能不跟着几个人。 白欢捏着药包,慢慢地思索着。 “就这样么。” 那些丫鬟哪敢撒谎,一个个面色惨白,拼命点了点头。 那证明这位王妃很谨慎,一举一动都尽量让人查不出什么破绽来。 白欢甚至怀疑起晋王来,晋王是出了名地疼爱妻子,那么这件事会不会和晋王有什么关系 就在白欢考虑要不要找晋王来问问时,晋王主动来了,说在爱妻的床榻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纸条字迹工整文雅,真不愧是出于名妓之手。 但是上面的内容却让人很不舒服。 孟丽即有大患。 即有大患这是什么意思 白欢有些不安,这个晋王妃到底做了什么,莫非晋王干了引狼入室的事白欢眯起眼来,如果真是如此,她可饶不了晋王。 晋王看着白欢的脸色,也是一阵发抖。 白欢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做人做事,从不手软,这次撞在枪口上,她怕是难了。 白欢淡淡地说:“你先回去吧,我到时自会叫你。” 晋王忐忑不安地回去了。 白欢打算再叫李清怜来问,却得到一个消息,李家小姐已经死于非命。也是被人暗杀而死,据说死相有了凄惨,鲜血流了一地,看得出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在拼命挣扎,可惜还是死了。 她被发现的时候,浑身的鲜血几乎流干,两只眼睛无神地张望着天空,微微张着嘴,像是要叫出凶手的名字来。 顾不得为李清怜的死而可惜,白欢立刻担忧起晋王妃纸条上那句话来。 该死的,到底想做什么 如今孟丽国泰民安,居然还有人闹事吗 想想,白欢就止不住地愤怒。 一同死去的,还有晋王妃的贴身丫鬟,她们在府中已经被视为不详之人,日子不太好过的,只是一起死掉,还是太过凄惨,还是一刀致命,整个晋王府上下,人心惶惶,谁都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 白欢只觉越来越愤怒,越来越纠结。 这些事情像一个结一个结地积着,根本看不出真相来。 孟丽如此,还有谁敢闹事 难道是风国 白欢想想,恨意都要溢出来了。 上次孟丽被灭国之仇,她还没算账,这该死的风元稹,这下又不安分么 若真是如此,孟丽也不是吃素的,一定要让风国付出代价。 白欢冷笑一声。 晋王妃的死成了悬案,除了晋王,所有和晋王妃这案子有关的证人都死了,晋王妃纸条上的话,也变成了一把剑,日夜悬在白欢头上,让她不得安宁。 无法预知的,才可怕, 而现在晋王妃的事何不是如此呢 白欢只能日夜操劳,努力不让人有可乘之机,这一番忙下来,白头发都有了好几分。 但是,该来的还是来的,晋王妃死后十天,孟丽都城突然爆发了瘟疫。 这次瘟疫来势汹汹,当日就死了三十个人。 官员向她禀报此事时,白欢一脸忧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她,都忍不住在群臣中大发雷霆,骂他们是不会干事的饭桶,群臣连连磕头,希望平息女帝的怒火。 晋王妃说的,真的来了么。 白欢想了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次瘟疫很可能是人为的,而晋王妃恰巧知情,就被杀了。 她看样子,是站在晋王这一边的。 那么,生前调制的毒药,又是什么呢 白欢只觉得心烦意乱,心中有火想发,却根本发不出来,她转过头,心里一阵疲软,好像什么都不剩那样,她有些疲惫地坐在龙椅上,“去把晋王妃的药拿来瞧瞧,看看有什么可用之处没有。” 前来检验的御医是行医十年的郎中,头发花白,面目却很慈祥,他仔细闻了闻,再在病入膏肓的病人身上试了针,突然跪地,声音带着止不住地颤音:“女帝大喜啊,这药虽是毒药,但在瘟疫面前,却有以毒攻毒的效用!” “哦原来如此么”原本坐在龙椅上毫无精神的白欢听了,一下子坐了起来,满脸也是意想不到的喜悦,没想到,晋王妃居然是在帮整个孟丽,她心上感念,命人封赏了晋王。 银针满是血,黑色的血液从病人的嘴唇里吐了出来,御医有一些为难,“只是女帝,单是这味药还不够,此药太烈,若没有解毒的,病人也会落下严重的病根。” 白欢听了,原本还喜悦着的脸一下子绷紧了。 到底是谁,要这样害她孟丽! 她紧紧抓着衣袍,衣袍的一角几乎要被磨破。 极端的盛怒之下,她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你看何人能调配解药” 白欢焦急地道。 御医犹豫了一下,还是行了个礼,说了实情:“恕微臣直言,孟丽上下,能调配出解药的人恐怕没有。” 白欢听了一阵烦躁。 “悬赏吧,凡是能治出的,重重有赏。” “是,女帝。”御医犹豫地说,“只是这样” “孤会亲自去风国求药!”白欢咬着牙说,要受点屈辱她也忍了,风帝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兴许会帮她。 该死的,到底是谁 瘟疫来势汹汹,孟丽根本等不起,不过第二天,白欢就率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出发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白欢来了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和玉无望在灵谷一连呆了十多天。 两人游山玩水,在灵谷玩得乐不思蜀。 一日,风长栖正在灵婆的房里饶有兴趣地摆弄那些道具。 却见灵婆闯进来,饶有兴趣地说,阳光撒到灵婆的身上,灵婆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起来,浑身有着一种浅淡的光泽,推开门,尘埃在漂浮,灵婆有些和蔼地说:“公主,你女帝要来了。” “阿娘来了”风长栖一听,立刻从那些稀奇古怪的占卜玩意儿上离开视线,喜悦之后心中却涌起了悲伤,白欢来,恐怕这次要带她走了。 这一次离开风国,她到底何时才能回来 灵婆满是褶子的脸显得很慈祥,她穿着粗布衣服,带着古老的银饰,上面镂刻不知名的东西,在阳光上号线有东西在流淌,灵婆的目光深邃,仿佛深不见底的古潭。 可是,喜悦依然涌了出来,白欢终于来了,她这个不孝的女儿,究竟让白欢担忧了多少,悲伤混杂着喜悦,不知是何滋味,风长栖抓住灵婆的手臂,激动得眼泛泪花:“婆婆,你可别骗我!” 阳光下灵婆的头一歪一歪的,笑得灿烂得像是朵花,刺目的白发中混杂着几丝异常纯粹的黑发,看起来有些诡异,“我何时骗过公主” 她拍着风长栖的手背,好像长辈在安慰幼童一般。 阳光照得古铜色的镯子上,看起来有一层浅黄的色彩,镂刻着古怪花纹的梳妆台安静地放在一个角落里,上面积着一些灰尘,风长栖喜悦得无法自抑,“阿娘,阿娘终于要来了吗” 接下来的情绪却是愧疚,这么久了,她欺骗了自己的阿娘这么久了,她该用什么心情对面对阿娘 但骗都骗了,一个谎言,注定要用一千个谎言去圆,那就继续吧。 风长栖忍住自己心中的沉痛和隐隐的愧疚感。 “婆婆。”风长栖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脸色红润得应该像三月初春的樱桃,这些天她吃得好,睡得好,白欢见了她,应该不至于担心,她有些撒娇,身子扭来扭去,“快告诉我,阿娘在哪,我要去看她。” 灵婆依然笑得灿烂:“公主莫急,女帝还在路上呢,老身先带着公主去找她。” 灵谷路险,但一路上都是好山好水。 所以一路走来,也不觉乏味。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过了半天的路程。 风长栖回头看那座耸立在山头上的茅屋,现在已经变为了一个小点,隐于树木中,几乎要看不见,回头看去,路线曲曲折折,两人不知绕了多少冤枉路。 灵婆故意将路修成了这样,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灵婆说,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灵谷的风水。 灵婆的性子是有些古怪,那就随她去好了。 风长栖走得有点累,前方有一股清泉在流淌,略带蓝色的清亮,让人看着喜欢得紧,清泉旁边有一棵像是一把伞的树木,就这么张开着,叶片在阳光下发着亮,像是水晶。 “婆婆。”风长栖走得有些疲惫,“我阿娘在哪” “公主不急。”灵婆依然笑得灿烂,“等会我们都到了。” 没想到这一走,风长栖就陪她走了一天的路。 风长栖实在累了,她看着头顶深蓝的天空,一轮月亮缓缓地挂在天边,在夜晚,原本地势险恶的灵谷都变得阴森可怖起来,风长栖感到害怕,微微缩了缩身子。 已经入夜的灵谷,很冷。 气温好像一下子下降了许多一般。 灵谷依然是这幅慈祥的笑容:“公主,害怕了” 风长栖点点头,灵婆的眼睛异常明亮。 两人正在峡谷上,山势异常险要,像是一把刀。 难不成要入夜去找白欢不成 风长栖疑惑。 不过出于对灵婆的信任,她什么都没问。 如果玉无望在就好了,一起走在路上,也不会觉得那么孤独了。 “公主。”灵婆用满是老茧的手拍拍她的背,“再往前走一会,走一会,我们就到了。” 风长栖点点头,走了一天的山路,实在是痛苦,如果不是灵婆催促,她现在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小腿在隐隐胀痛,她疲惫地望着天边的月亮,心想今晚被褥什么的都没带,她们到哪里去睡。 不过,灵婆自有安排。 风长栖并没有质疑她的决定。 高人嘛,脾气总是古怪的。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风长栖也不怎么担心。 谁知,这一走,竟再走了两个时辰。 灵婆带她走到了峡谷下。 月光下,峡谷弯弯曲曲,像是一条银带,淡黄色的地面映着白光,这一路走得风长栖连连叫苦,她虽在冷宫呆过,可是出来后,已没吃过太多苦。 这一路走来,叫她如何受得了。 若是平常山路还好,但这些山路偏偏险峻,几乎一不小心,就有殒命的可能,还有可能被半途中的陨石砸中。 两人都提心吊胆,浑身神经都绷紧了。 在大晚上的,居然走这么险峻的山路,如果这么做的不是灵婆,而是其他人,风长栖一定会认为他脑子坏掉了。 似乎是到目的地了,风长栖只觉得浑身真的像散了架,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要断裂,只见两人已经到了一个黑黑的山洞,周围什么都看不清,那些小岩石像是一只只眼睛,让人看了都不太舒服,风长栖有些不高兴。 指着一个稍微平坦点的地方说;“婆婆,难道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么” 灵婆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拉着风长栖的手在一个地方坐着,轻声叮嘱,“公主,今晚我们要在这见一个人。” 谁风长栖看了看灵婆古老的面容,只觉得她不会回答。 风长栖也乖乖闭了嘴。 风长栖意识到她此行并不是来见自己阿娘的,有些失望,想问问灵婆是怎么回事。 灵婆却站了起来。 粗布裙子在如此黯淡的光下有一种说不清的古朴。 “公主。”她面色严肃地说,“今天老身带你见的人,你可要看好了,这关系到你的阿娘。” 风长栖认真地点点头。 灵婆说的话,她都是信的。 既然关系到她的阿娘,她自会小心谨慎。 风长栖坐在石头上,整个洞穴还有些潮湿,闭上眼睛,只听水在滴答滴答地响,落在石头上,她看了看,石头上一片苍白,那水滴也不知何时才停止,水滴滴在石头上,应该滴了很久了。 “高人什么时候来” 灵婆笑吟吟地说,“公主,那高人性子古怪,咱们要耐心等等。” 风长栖点点头,也不说什么,只是坐下来靠着灵婆的身体。 肌肤和冰凉的石板只隔着层裙子,坐下去真是又硬又凉,那感觉并不令人感到舒服,不过想想自己的阿娘,这点小问题似乎真的就不算什么了。 水一直在滴答滴答地响,仿佛重重地敲击在了人的脑门上,风长栖等着等着,脑袋情不自禁歪在了灵婆的肩膀上,今天她走了一天的山路,本就疲倦,这样等着,几乎睡着了,她张大着嘴,几丝长发在漂浮。 不知何时,灵婆开始晃她:“公主,快醒醒,快醒醒,高人来了!” 高人来了风长栖猛地一个激灵,浑身一抖,坐了起来,她揉揉眼,有些勉强地看着前方,光线依然黯淡,地面已经有了一个小水洼,可是高人一点人影都没有。 人呢人在哪儿 灵婆拉着她站了起来,并且让她理了理了自己的裙子。 风长栖一一照做。 洞穴很冷,难道高人就住在这里不成 没一会,风长栖听见了一阵轻笑声,那笑声似真似幻,仿佛将她一下子都包裹了,令她坠入了一种无边的幻境中,她睁大了眼,一阵冷气袭来,一个穿着绿衣的女子,浅笑着从外面走来。 她穿着一双十分精致的绣花鞋,鞋子上还嵌满明珠,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鞋面依然被切割出了无数细小的光线,相碰在一起,好像要碎了一般,风长栖只觉得这女子身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气质,她怔怔地看着,自己仿佛一下子被勾了魂一般。 女子的头发戴着十分简单的融化,一头长发就这么散落着,几乎不加任何修饰,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让人看一眼就会深陷进去。 她微微动了动自己的头发,笑声晏晏,“婆婆,你今天是带着贵客来见我了” 话虽如此,语气却漫不经心,目光也完全没在风长栖那,目光反而一直往着灵婆身上去瞟。 对于这种轻视的态度,风长栖有些生气。 但灵婆用力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咬着牙,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位就是灵婆常提的风长栖公主吧” “正是。”灵婆淡淡地答道,她身上戴着的银饰好像更加古朴,有一种夺人心魄的光泽。 “不错。”女子笑得十分娇媚,窈窕的身躯微微摇曳,风长栖越发觉得这个人奇妙,简直像是要掩入绿丛的一抹绿意一般。 ‘灵婆推荐的,果真是个美人。” 风长栖心生疑虑。 第六百四十九章 高人之见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第一见此人的感觉就是有些无礼。 但是看在灵婆的面子上,她又实在无法说出来。 灵婆说:“这位就是我的师妹。” “师妹”风长栖有些惊讶,一双眼睛在黯淡的光线懵懂得像只小鹿,里面折射着轻微的光泽,瞳孔有些发白,仿佛一片玻璃。 风长栖想问,既然是同门师姐妹,那为什么一个这么老,一个这么年轻 不过想想这样的话,似乎有些不礼貌,她还是止住了话头。 绿衣女子走过去了,风长栖再次感觉到了这女子的奇异,见到她的,都仿佛要被深深地吸下去一般,特别是这个女子的眼睛,仿佛也带着笑意,绿衣女子几乎不真实,仿佛用手轻轻一抓,绿衣女子就会消失。 “灵婆想求我帮忙” 灵婆点点头。 一张脸上异常地平静,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激起她心中的波澜一样。 “那好啊。”绿衣女子眼睛眨了眨,脸上带着点戏谑的神情,被她这种奇怪的目光看着,风长栖心里突然陡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绿衣女子调皮地吐吐舌头,“既然是师姐开口,那我也就不拒绝了。” 她一脸倨傲,“不过我从不随意帮人,即使帮人,也是有代价的,即使是师姐的人,也不能免俗。” “所以。”她盈盈笑道,“还请我么高高在上的长栖公主,牺牲点什么。” 风长栖突然有些恼怒。 这感觉就是面前的绿衣女子在拿着自己当傻子玩,她到底想干什么 但是,她还是把自己的怒气给压了下去。 “姑娘请说。”她平静地说,“只要姑娘能帮我,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我也帮你做。” “那姑娘帮我去拿山下面的八卦图吧。”绿衣女子坐下来,一脸倨傲的表情。 什么山下现在 开什么玩笑 现在可是深夜! 风长栖有些愤怒地望着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用力咬咬唇,再讲自己一腔的不甘都给压了上去。 她看着她。 绿衣女子像是有点遗憾,衣衫轻扬,道:“要是公主不愿意,看来我是无法帮你这个忙了。” ‘别别别,”风长栖很着急,连忙道,“我去了就是了,姑娘别这样。” 山底下是吧八卦图是吧 风长栖咬了咬唇,心里一人犯有些打鼓。 毕竟现在可是深夜,要是真的去下面那不是好玩的。 山路离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路,就这么走下去,被老虎吃了,那都有可能。 但是看看绿衣女子,她一脸坚决不容更改的表情。 风长栖觉得这个家伙简直像为难自己一样。 但想想白欢为了孟丽日夜操劳的样子,风长栖还是忍了。 “无论什么,我都依你罢了。” “这就对了嘛。”绿衣女子站起来,眼里依然满是笑意,眼角十分妩媚而温柔,“看来公主还是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鬼才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呢。 风长栖在心中说。 深夜到达山下,这简直是让她死! 如果我死了,玉无望是不会放过你的! 风长栖恨恨剜了她一眼,这个人就是拿她寻开心,什么路不好,偏偏要晚上走这条路,夜晚的灵谷山峰可是一场险峻的,被老虎吃了都有可能,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不想让她活。 你就等着吧。 风长栖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 看着风长栖离开的背影,绿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声音带着一丝幽微和叹息:“师姐,看来你带来的人,不怎么样呢。” “狗咬吕冬病,不认好人心,还以为咱们害她一样。” 说到这里,她再次摇了摇头。 灵婆一脸衰老,满是皱纹,和绿衣女子年轻的面容比起来,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灵婆也是轻轻摇了摇头:“她是公主,高高在上,遇到这样的事自然以为我们在耍她。” “等着吧。” 绿衣女子眼里不知道是何意味。 “这小娃娃很快就会明白我们是为她好了。” 风长栖在山路艰难地跋涉着。 灵谷的路,为什么这么难走。 简直就像一根根折叠又折叠的带子,迄今为止,风长栖已不记得自己到底绕过了多少山路,多少弯。 她拼命走着,夜晚独自一人,四周全是树木,在漆黑的夜下,树木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仿佛要吃人一般,那些幽密的林聪中仿佛藏了恐怖的怪物,仅仅是看一眼,就让风长栖感到害怕。 夜色中,又好像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她,更何况陡峭的山路和树林里,还有野兽,风长栖只能拼命地走,以此来避免一点危险,一路走来,什么疼痛和疲惫几乎都顾不上,她摔了好几跤,浑身泥泞,衣服被沿途的枝丫撕得破破烂烂,肌肤也被划破了。 像是烧灼一样地疼。 血还在流着,风长栖疲惫得要死,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风长栖一脸苦笑。 想她两国公主,真是何曾这么狼狈过。 风长栖只觉得浑身像是火烧起来那样,而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她还要压榨出最后一点潜力,隔着单薄的鞋面,她依然感到隐隐作疼,水泡早就破了吧。 该死的女人。 风长栖一边拖着疲累的身体走,一边在心里咒骂了那个女人千万遍。 要是她死在这里,玉无望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等着瞧吧。 一路上骂骂咧咧,风长栖身上的血干了又流,流了又汗,她身体摇摇晃晃,居然真的走到了所谓的山谷下,一路上,她奇迹般地没有遇到任何野兽。 终于到了。 风长栖长吸一口气。 可是,她心里却没有感到太大的喜悦。 月光下湖泊也是深蓝色的,像是一面镜子,可以清晰地照出她的面容,只见她浑身血污,头发一截长一截短,已是十分狼狈。 风长栖用力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 她的脸上有几道裂口,血液在缓缓地渗出,衬得风长栖脸如恶鬼般狰狞,不过还好,这几道裂口,还不至于毁容的程度。 她在湖边坐了好久。 就当休息吧。 她现在身体很累,可是风长栖却一点也不想睡,神经疯狂地活跃着,仿佛在驱使着她做什么。 她看看前面。 她深吸一口,走了进去。 走了一会,风长栖发现自己遇到了类似鬼打墙的现象。 她明明走了很久,可是不知为何,又绕回来了。 风长栖做了记号,绕了好几次,她依然回到了同一个地方。 明明走了这么久,自己却根本没有离开原地。 再这样下去,她怎么去找那名绿衣女子所说的东西。 风长栖感到了难以言状的沮丧。 她咬咬牙,身体的力量却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流出,她真是怀疑今晚自己要累死在这。 她从来没有一晚上走了这么多路。 手臂痛得厉害,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风长栖看着前方,眼里突然有了喜悦,因为,这里好像被人用一个奇门遁甲的阵法布置了。 那个阵法十分隐秘,即使是奇门遁甲的高手,也不一定解得出来,除非他知道这阵法的诀窍。 巧了,玉无望刚好教过她这个。 绿衣女子是不是算到了什么 风长栖想着,对她的抱怨之情顿时消解了一大半。 那么她今天来找自己,一定有用意吧。 风长栖仔细观察这里的轨迹,最终走出了这里。 可是走出后,她却发现了奇异的一幕。 面前站着的,居然是白欢! 白欢很疲惫,勉强站着,眼里满是忧虑和担忧,像是被这该死的阵法耗完了心力,但风长栖眼含热泪地叫了一声阿娘,白欢才惊醒过来,怔怔地看着风长栖:“你怎么在这” 风长栖不管不顾,一下子扑住了白欢,白欢看见风长栖成了这幅模样,眼里满是心疼,慢慢抚摸着风长栖的长发,“你怎么成这幅样子。” “阿娘,我得了一位高人的提点,让我下来找东西,,看来,那位高人的提醒果然不错。” 风长栖的声音带着哭腔。 阿娘的怀抱真是温暖。 风长栖只想这么一直靠着,永远呆着就好了。 “那位高人” 白欢眼里闪着点点光泽,那些阵法慢慢浮现,似乎都被破解,她有些不敢置信,“长栖你做得” “阿娘,正是我。” “我都没破,你个小丫头还能破” “师父教过我。” 风长栖擦了擦眼泪说。 师父,自然指的是玉无望了。 “那位高人到底是谁,我想见见她。” 白欢饶有兴趣地说。 风长栖点点头,“她应该很愿意见阿娘的,只是在此之前,我得做一件事!” 那个残卷,恰好在白欢身后的一块岩石下。 风长栖拿到了那残卷,很高兴。 残卷好像是地图,又好像是别的东西。 对那高人的抱怨,一下子变为了感激。 一见到白欢,风长栖顿时觉得自己的意志力都消失了一般,一步都不肯再走了,只是紧紧靠着白欢,无论如何都不忍放手,白欢见自己心爱的女儿都成了这样,哪里有心思再走。 她命人安札营地,原地休息,顺便给风长栖处理伤口。 第六百五十一章 办法 http://.biquxs.info/

此时风长栖的意志完全崩溃了一样,几乎一步也不想动,她头一次发现身体这么疲劳,几乎连抬一下都费劲,浑身肌肉都酸软着,御医缝合着她的伤口,她只感觉皮肉一拉一拉的,近乎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她太累了。 白欢的怀抱,真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白欢一直搂着她,温情地注视着她,月光洒在她身上,石子闪着银光,一切都是安详的,仿佛刚才那恐惧与痛苦根本不存在一般。 白欢爱怜地抚着她的脸:“若不是我们长栖机智,恐怕今天我们活活困死在这都可能。” “阿娘。”风长栖很困,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和她说话,她努力地睁着眼,“都是那位高人提点。” 白欢轻飘飘的衣衫也仿佛缥缈的月光,风长栖一直睁着眼看她,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身上的伤口还在火烧一般地疼痛,但是风长栖依然觉得这是她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白欢命人做了一副担架,抬着风长栖走。 风长栖脚板的水泡已经破了,这时候再叫她走,一定是种折磨。 风长栖看见灵婆和那绿色衣女子坐在那山洞的岩石上,两人看起来好像一夜未眠一样。 风长栖要跳下行礼,但被白欢按住了。 白欢走上前,对着二人略施一礼。 白欢毕竟是女帝,地位尊贵。 两人并没有还礼的意思,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绿衣女子从石板上跳了下来,看了看风长栖手里的残卷,风长栖攥得很紧,她突然露出笑意来:“我看这玩意儿和公主有缘,就送给公主吧。” 风长栖一愣,只见她拿到的只是图纸的一角,图纸上写着模糊不清的文字,但是既然高人肯送她,肯定是有特殊含义的。 “多谢。” 绿衣女子端详白欢几下,道:“女帝此去也是为了孟丽的大事而来,若女帝需要帮助,可前来找我。” 白欢没料到她会对自己有了如此善意,一愣,道:“多谢。” 几人再随便聊了些时势的问题,白欢一直从旁侧击地想问什么,可是每次却被绿色衣女子轻轻绕开,白欢找不到话头,有些恼怒。 临近中午,绿衣女子说家中还有仙鹤要喂,就抬脚出去了。 费了这么大心力,却一句话都套出来,白欢有些不爽。 现在,整个山洞,只剩下了风长栖,灵婆,白欢三个人。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我们走吧。”白欢抓着风长栖的手,叹了口气。 风长栖点点头,向灵婆行了个礼:“那婆婆,我们走了。” 灵婆点点头,一双有些浑浊的眸子此时却充满了异样的光泽,她抚摸着旁边的石板说:“女帝还有要事,老身就不拦着了,但是国师要留在老身几日了,他说要和老身探讨一些玄学之术。” 风长栖点点头颅:“也好。” 一路上,风长栖就没从担架上下来走过。 等到耀京城,身上的伤几乎都好得差不多了。 孟丽女帝前来拜见,一下子引得朝堂轰动。 众所皆知,孟丽与风国的关系向来不好也不坏,孟丽复国后,更是对风国有着一股隐隐的敌意,现在女帝前来恭恭敬敬地拜见,未免不让人起疑。 不过,风帝还是很高兴。 尽管他知道自己和白欢没有指望了,但白欢真的来了,他还是非常高兴的。 他坐在大殿上,看着一身缟素清冷的白欢,眼里迷离起来。 但白欢说出求药的意望来,风帝的眼神猛地闪烁一下。 “求药” “是。”白欢抬起头,看着他,没想到他最近倒是老了不少,“还请风帝陛下帮助。” “好”风帝一迷离,盯着白欢那张美貌的脸,只觉得自己魂都要被勾了去。 他缓缓地直起背来,眼里似有些踌躇,“只是瘟疫之事,孟丽都无可奈何,风国又有何名医能治呢” “孤记得长栖身边的医生不错,可是风国人士” 一旁的风长栖心咯噔一跳,原来如此,阿娘是为了他而来啊。 那好办,反正青书本来就是她的人,她说一声就什么都肯办了。 “那他是长栖的人,女帝要用,向长栖打声招呼就好。” 风帝有些迟疑地道,手不住地颤抖着,像是在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感觉,依然是一副情不自禁的样子。 白欢瞟着眼,全当没看见。 “多谢,”白欢微微点头,“风国这次帮了孟丽,孟丽来日定当回报。” 白欢的意思是还要借用其他医生。 风帝满口同意,像是被白欢勾了魂一样。脸上有些痴傻的表情。 白欢刚走,风帝的近臣就开始急了。 “陛下,不可啊,现在孟丽兵强马壮,又接连吞并了四周的小国,要是来日它对风国也如此该如何是好。” 风帝有些犹豫起来。 他说的道理他也懂。 一看到白欢的眼神,他有些心软了。 但想想自己的基业,他狠了狠心,强迫自己不去想白欢那张面孔。 作为一个帝王,要以国家大业为重。 “那好吧,”他用力咬咬牙,突然感到一阵心痛,“那我们告诉这没有。” 近臣十分欣喜。 “陛下英明。” 最近白欢要焦头烂额了。 她抱了很大希望来到风国,可是得到的却是没有这个答案。 只有青书一个人,那怎么够 可以说,国内的御医都拿这瘟疫有些束手无策。 风长栖不忍看到白欢如此焦虑,简直像是要天塌了 “阿娘,玉无望一定会有办法的。” “胡闹。”白欢脸色都充满焦灼,略略有点不悦,板起脸来道,“术业有专攻,玉无望他再能耐,又不是医生,他能有什么办法。” 白欢说得是。 可是连玉无望也没办法了,风长栖心中的那根弦也随着白欢的话语而绷断了。 最近白欢忙着亲自拜访京城名医,而名医都被风国的人打了招呼,一个个知道分寸,只是闭口不言,白欢磨尽嘴皮子,也没见得有什么。 女帝这么尊贵的身份,亲自去拜见,却还是得到这些人令人无望的答案。 白欢的心情每天处于火烧火燎之中。 风长栖自告奋勇:“阿娘,那个高人不是说让我们有什么就去找她吗,我看阿娘脱不了身,不如我代阿娘去吧。” 风长栖如此体贴她的心情,白欢有些欣慰。 她点点头:“也好。” “你身上的伤都好全了吗” “早好了。” 风长栖拍着胸脯保证道,虽然身上有些地方还隐隐作痛,但走上那崎岖的山路,还是不成问题。 纵然风长栖心里再急,恨不得化作一只鸟飞过,可是到灵谷的时间依然花了她整整三天。 现在,孟丽也不知成了什么样了。 风长栖心里只是焦虑,可是她不是神仙,根本做不了什么。 风长栖再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走到前些天那个山洞。 这些路极险,这一下走来,走得她几乎脱力。 她走到山洞时,身体又有了许多道裂口,不过,相比上次的狼狈,还是好了很多,伤口黏着汗水,轻轻一动就疼得厉害,她咬着牙齿,终于看见了那个棕色的山洞。 山洞上做着一个十分古怪的记号,看起来有一块十分沉重的石头挡住了去路,风长栖想,她真的还会在这个山洞么 如果这位高人不在,那恐怕自己白来了。 可是高人只给她留了这个位置。 现在十万火急,风长栖可不想再绕任何圈子。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石头遮住了大部分去路,她沿着这个狭小的缝隙走了进去,风长栖身材纤纤,可饶是如此,挤进去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她看见空空旷旷的一片山洞,前日她没注意看,如今看来,白天,这山洞并不阴森恐怖,反而有些寂静。 正是个修行的好去处。 眼前一片雪白,地面上有着浅浅的积水,风长栖试探着走了进去,只见墙壁上画着一副画,仔细看去,好像是一名女子在练功。 “前辈,在吗。”风长栖小心翼翼地询问。 里面安静得没有声息,像是一切都死寂了一样。 难道真的白来了 风长栖有些失望。 心里更是焦虑,难不成这位高人出去云游了她不会这么不靠谱吧她可是给风长栖说了的,高人一般,都很守信吧 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风长栖心里越发焦灼起来。 该死的,她就不信了。 风长栖翻遍了屋子里的整个角落,依然是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她看着地面干干净净的积水,有些绝望,难道这位高人真不在么 她看向左边黄色的石壁。 她突然听见一阵笑声:“公主来了,是我有失远迎,我的罪过。” 话语说得恭敬,语气却是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意味,像是没把风长栖当一回事一样。 平时风长栖会不高兴,但是现在,她心里只有欣喜。 高人终于来了。 自己总算没有白来。 风长栖看了看自己满是裂口的手腕,有些欣慰, 一截晶莹的手腕被无数枝丫划得有些惨不忍睹,她特意穿了厚的衣服,可没用。 第六百五十一章 古怪神医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怀疑绿衣女子是从哪出来的,为什么她完全没有看见这名绿衣女子的踪影,风长栖眼睛牢牢停在绿衣女子身上,几乎一刻也不肯离开,绿衣女子脸上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手上有着一只桃花,这个季节,应该是没有桃花的。 但是绿衣女子是高人。 一切疑虑也就打消了。 这次风长栖再也不敢轻慢,对着绿衣女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前辈。” 她低着头,几乎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神,耳朵在嗡嗡作响,风长栖咬咬唇,心里已是一片忐忑,她很担心遭到这名女子的拒绝。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如果拒绝风长栖闭上眼睛,那她可就有点没什么希望了。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汗水流到风长栖的后背上,痒痒的,像是虫子在爬,令她难受,可她依然不甘抬起头,如果拒绝了,阿娘该怎么办 一想想白欢,风长栖就有些忍不住要哭。 白欢那焦虑的面容,还有这些天的白发,都像是烙印一样牢牢刻在了她心里。 是她不孝,无法替白欢分忧。 “前辈”风长栖等得有些不耐烦,试探性地抬起头,用近乎蚊子的声音,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脸上的表情令人看了忍不住怜悯,绿衣女子闭着眼睛,掐着手指,四周的一切仿佛不存在一样,她的手指一动一动的 风长栖有些惊讶。 看绿衣女子的样子,像是全然神游一样。 她在算什么 “前辈情况如何”再过了一会,绿衣女子缓缓地睁开眼,一身绿纱仿佛雾气一般缥缈看不清。 “公主,刚才我算了一把。”;绿衣女子淡淡地说,仿佛完全没有此事影响到她的心绪,可是她越是如此,风长栖越是着急,“孟丽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那我该如何” 风长栖要哭了。 瘟疫她没见过,但是她也在书上听过,看样子这次瘟疫还是有意为之,孟丽到底会如何,很难说。 现在绿衣女子说情况不容乐观,她感觉心都快被撕成碎块。 “公主莫慌。”绿衣女子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柔情,安慰道,“有办法,镜南湖的医术世家,看他们肯不肯帮公主。” 绿衣女子话说得清晰有力,风长栖咬咬牙,依然感到想哭,前路茫茫,尽是什么都看不清,走了一步,简直不知道下一步会如何,这种感觉实在折磨人,她忙忙地给绿衣女子施了一礼,“有劳前辈了。” 她几乎想给绿衣女子跪下。 虽说风长栖身份尊贵,不给人轻易下跪,但是,在完全毫无出路的情况下,绿衣女子轻飘飘的一句话,也简直是救命稻草。 绿衣女子上前一步扶起她,眼里满是怜悯。 “公主不必多礼,公主为国家操劳,我都看在眼里。” “前辈,你是好人。”她现在的态度如此亲切,风长栖几乎想诉苦,但还是忍住了,“前辈,那到底是何人,要害孟丽” 想想自家阿娘焦急的样子,和孟丽不明的钱景,风长栖就感觉一股火在冒,简直要将她撕碎,她紧紧地咬住牙关,起拳头,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出来这句话。 “这我也不好说。” “知道了。” 风长栖低着头,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无论如何,绿衣女子如此,一定有她的理由。 她也没有勉强的道理。 “多谢前辈。” “不谢。” 风长栖顺便去了一趟灵婆那里。 可是,她只看见了空空荡荡的屋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梳妆盒,寥落得令人吃惊。 银制的镂空的梳妆盒落满了灰尘。 还好灵婆在那,依然是如此苍老的样子,她在仔细阅读一本书。 “婆婆。” 风长栖停在屋外,十分有礼貌地敲了敲门,有些矜持地说。 灵婆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一如既往地缥缈和神秘。 “无望呢” 风长栖十分有礼貌地说。 “国师” 灵婆皱着眉,将书页一折,然后缓缓地合上。 她转过头,淡淡的光泽洒在她黑白相间的头发上,有些诡异,她整个人几乎都要融入这一片神秘的布置了,风长栖又是看着灵婆,真不知她是人是鬼,只觉得她整个人也完全看不透。 “国师去办一件大事了。”灵婆的声音如同往常一样平淡无波。 “无望”风长栖呆呆地靠着门,眼里显而易见地浮现起一丝失望之色,倒不是说有些事她非要靠着无望,而是玉无望在的话,即使最困难的时候她也不会感到难过吧 都说风长栖地位尊贵无比,世上没人能比得上,可是这尊贵,也意味着责任,背后到底如何,也不过只有风长栖一人知道而已。 一阵风吹过风长栖的裙子,她穿着一双青色的鞋子,干干净净的鞋面,一点绣花也没有,小腿有些凉悠悠的。 “婆婆。”风长栖有些焦虑,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一双眼睛仔细看着灵婆,“无望有没有说他到底要去哪” “老身要让公主失望了,无望什么都没说。” 灵婆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在风长栖听着,心里却有些像火炭炸开一样。 此时前路未定,玉无望又不在,真不知到底会如何。 “多谢婆婆。” 风长栖行了礼,心里又是一片焦灼,她拉上了门,缓缓地走了出去。 灵婆的屋子外风景极好。 风一吹,树叶都在刷刷地响,有一股难以描述的幽静。 无望到底去哪了 风长栖更觉脑子打了一个结,怎么也弄不开。 不管了,没有无望,她一个人也行,只是实在缺个商量的人罢了。 从灵谷到耀京,又用了近乎三天的时间。 前路真不知到底会如何。 风长栖一来到耀京,也没去见白欢,只是直接递了个口信给白欢,便匆匆前往镜玄湖了。 镜玄湖位于山腰,平坦得很,湖水倒映着雪白的建筑,那样子看了令人心情平静,心旷神怡,即使风长栖如此焦灼,依然感觉心底好像喝了蜜,一下子舒服了几分。 她仔细留意着这里的建筑。 不愧是世家,一切都有章法。 风长栖走到门前,礼貌地敲了敲门,一个穿着白衣戴青帽的小童走了出来,风长栖用十分客气的措辞说明了来意,并且递上了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 小童也没拦着她。 只是道:“公主,不管你身份如何尊贵,地位如何显赫,咱们主人可古怪得很,他完全不吃这一套,一整年求他办事的人太多了,什么地位啊,金钱啊,一点作用都没有。” 风长栖听了又是一阵焦虑。 忍不住跺了跺脚。 真是该死。 心头好像有一股火要冒出,烧得她浑身疼痛,她紧抿唇,面色也不善起来,“那麻烦通报一声。” 风长栖说着,还递上了一个塞着重重银两的荷包。 小童欢天喜地地接了,满口答应传话。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童就回来了。 他满脸失望之色,手里还拿着风长栖给的那个精致的荷包。 风长栖一见就问:“到底怎么样” 小童将那个荷包递了过去,礼貌地说:“无功不受禄,主人说什么公主,公主算什么,她不见。” 风长栖几乎要哭了。 忙忙地抓住小童的衣角,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几乎要将衣角给揪破一般,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求求您行行好吧,为了孟丽的百姓,我丈夫是玉无望,只要他肯帮一点,以后也有他的好处。” 不料小童依然是满脸歉疚和无奈之色,“公主,该说的我都说了,可是我主人依然不为所动。” 说完,小童将荷包塞到乐她手里,然后满是歉意地关上了门。 风长栖看着紧紧关闭的门,脸色终于变为了铁青, 她紧紧掐着手心。 她几乎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医者仁心,谁知这人,怎么这样! 风长栖看着这红色的门,心里真是有了难以言状的愤怒,恨不得将这门砸掉。 等等,风长栖眼珠一转,他不愿意救,可自己就不会想想办法么 风长栖看着高高的围墙,心生一计。 围墙再高又如何,围墙再高也困不住他。 她得给自己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的家伙颜色看看。 风长栖提起真气,登上了围墙,诺大个宅子,守卫却是寥寥,风长栖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藏书阁。 医术,对于世家够宝贵了吧。 这次一定得给他点苦头吃吃。 风长栖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直接打开了锁,然后拿到了摆得最高的一本书,应该是最宝贵的一本书吧。风长栖直接拿掉,开始观察府中。 她摸清楚了神医到底住哪,。 这个该死的不仁的医生,真是枉做了一个医生。 想想今晚就有他好戏看了,风长栖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 当晚,神医睡得正香,突然被拍醒,他猛地直起身来,刚想发火,谁知竟看到一名绝美的女子,一袭青衣,长发飘飘,已不知是人还是仙。 神医只看得恍惚,迷迷糊糊地说:“你到底是谁” 第六百五十二章 报复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莞尔一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长发披散着,在灯光下莹莹发亮,真的如同天仙一样。 “你连我都不记得” 神医呆呆地靠着墙,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做了一个春梦,那女子深夜站在这里,仿佛一缕芳魂,从窗户悠悠地飘了进来,神医神色恍惚,几乎有些痴呆,然后他低头看见风长栖的眉眼,立刻惊呆了,浑身紧贴着墙壁,头上冷汗直冒。 “你你是” “认出我来了”风长栖轻轻一笑,手里拿着一本医书,那本珍贵无比的医书在她手里却像玩具一样,风长栖脸色一变,就是满脸怒色,“你身为医者,却不悬壶济世,反而枉顾他人性命,真不知道世家怎么生出你这样不忠不孝的子孙!” 风长栖话说得色严具厉,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神医只觉得战栗不已,一边被风长栖的容貌所迷住,面前的女孩美得简直不真实,另一面则是害怕,她半夜闯进来,想干什么 他面色通红,虽是半夜,也已入秋,可身子却开始发热。 风长栖轻轻笑了笑,翻开,只见那本书上,全是白纸,字仿佛都消失了一样,神医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置信一般,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气得几乎踹不过气来:“你你对我的医书干了什么” 风长栖冷冷地瞥他一眼:“身为医师,不能悬壶济世,你要这医书又有何用,干脆我将这医书毁了吧!” 咕咚一声,神医吓得跌落在地上。 他抬起头来,愤怒地看着风长栖。 风长栖骄傲地扬起头:“我乃风国公主,孟丽帝女,身份尊贵,就是把你整个医庄烧了也可以。” 神医怒极反笑:“小姑娘,你可知我在江湖上有多少朋友” 风长栖冷哼一声:“朋友我身后的势力,谁比得上” 神医哆哆嗦嗦,缩在墙根,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心疼自家这么多年珍藏的医书,又恐惧风长栖可以毫无声息地毁了她的一切。 神医抬起脸来,眼里满是厉色:“想不到你这小姑娘,好狠的心肠!” “谁狠神医可以弃孟丽万千百姓于不顾,我毁了神医的家藏,这不是以牙还牙吗”风长栖伶牙俐齿,直说得那神医生无话可说。 神医慢慢站了起来,紧紧盯着风长栖手中的书本,眼里满是沉痛,“医者仁心,可我毕竟是风国人,孟丽兵强马壮,来日来攻打风国岂不让百姓屠戮” “女帝是有恩必报的人!”风长栖急急地说,“只要你这次帮了孟丽,来日女帝定会记得风国的恩情。” 神医掸掸衣服上的灰尘,冷笑一声,“国与国之间的恩怨,岂是说的那么容易。” 风长栖低着头,莫非,这神医真是铁了心不帮她了 不行,她可不能看着这种事发生。 一缕长发遮住了风长栖的脸,风长栖柔柔地说:“我也是半个风国人,神医相信我,我也不会看着风国子民惨遭屠戮的。” 神医冷笑一声,斜斜地看了一眼风长栖,大概在他看来她这个位置的人是最不靠谱的吧。 风长栖心里发急,想说话却无话可说。 “如果神医真不帮,那我可真要放火烧山了,让神医这里死得片甲不留。” 风长栖咬咬牙,想想孟丽没过多久就要被灾厄淹没,心中恨意凸起,恶狠狠地说出了这么一句威胁的话。 神医冷冷地看她一眼,一张脸上尽是大义凛然的脸色,不屑一顾。 风长栖心里着急,声音也越发尖利起来,她扬了扬手中的书本,“神医可想好了,我还有办法,将这些书变回来,要是神医不肯,那些书本,你一个也别想要了!” 神医依然是一脸傲气:“区区医书又如何,为了风国的基业,那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风长栖紧紧咬住唇,攥紧手指,这神医仰起头,一脸绝不屈服。 风长栖无奈之下,只能将一腔怨愤给狠狠压了下去。 看来,这人真是软硬不吃了。 最后,风长栖被神医命人抬了出去。 风长栖恨恨地挣脱他们的手:“都给我滚开!我自己会走!” 然后她转过头对神医说:“你会后悔的。” 神医依然一脸不屑,“我可不像你风长栖,食着风国的君禄,却做着孟丽的帝女!” “你!”风长栖气结,却再也找不到话来反驳,气愤地走了出去。 夜晚的草丛很凉。 露水黏在裙子上,那股凉意简直直达心底。 风长栖咬着牙,心想一定要让这个该死的老头屈服,她随便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在心里不停地盘算着。 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仔细想着。 想着没一会,深夜她太困,直接就靠着一颗树睡着了。 第二天,风长栖是被人给晃醒的。 早上的气温也有些凉,昨晚风长栖没有躺下,而是靠着一颗大树睡下,今早醒来腰酸脖子疼,耳边有鸟儿在叫,她带着怨意,刚想问一句谁啊,谁知睡意惺忪之中,就看见了白欢的面容。 白欢比看起来憔悴多了,甚至皮肤都出现了松弛,她心疼地抚摸着风长栖的肩膀,浓浓的黑眼圈诉说着她这些天的疲惫,风长栖看了又是一阵揪心,可想而知,她的阿娘如何为了瘟疫的事而紧紧担忧。 可她却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想想,风长栖攥起拳,又是一阵忧愤。 白欢将她搂在怀里。 慢慢抚摸着。 风长栖有些疲惫,依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靠着白欢的肩膀,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对不住,阿娘,我没能帮上你。” “不会的,我们的长栖已经很努力了,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白欢的声音满是忧虑,生怕风长栖吃不好,睡不好一般。 风长栖咬着牙,声音带着痛恨,“这该死的神医不会悬壶济世,叫什么神医,我软硬兼施,他都不肯!” 白欢也是一阵苦笑。 这张脸更显憔悴,仿佛风中飘零的落叶,风长栖看了更是心疼。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们都不肯为了孟丽人治病,这已经是我来的第三次了。” 风长栖愤然:“那阿娘为什么还要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神医,还不知要如何对阿娘呢。” 白欢又是一阵苦笑。 她摸了摸脸,她身为女帝,万人之上,心高气傲,让她这么去求人,一定很难受。 “长栖,谁叫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风长栖无比愤然,脸色一阵青白,一截金手镯锢得她手腕越发紧了,她恨恨地望着那紧闭的大门,“我也就罢了,可是他尽管如此折辱阿娘,真是不可忍,他算什么东西,也敢对阿娘不敬!” “长栖。”白欢依然是苦笑,“你有这份心,我知道,可是,很多事,依然不是咱们想怎样就怎样的。” 是么 风长栖看着那处处诗情画意的宅子,想着自己已经把那家伙如何如何,嘴角突地浮起一丝笑意:“这种人,需得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最好让他能在我们面前磕几个响头才好!” “长栖,胡说什么呢。”白欢哭笑不得,伸出手来,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傻丫头,咱们本来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这样做,不是更把事情搞砸么” 风长栖依然愤愤然,一副桀骜不驯,“我就是看不惯,他如此折辱阿娘,他这种人,是该知道我们的厉害才好!” 白欢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大门开了,白欢走了进去。 果然,即使是神医,也得给白欢一点面子。 白欢没有让风长栖跟着进去,大概是怕她的性子把事情搞砸吧。 风长栖就在门外无聊地等着。 谁想,那神医竟然连门都没打算让白欢进,就在外面对着白欢交谈。 风长栖看着如此轻慢的举动,真的是肺都要气诈了。 她乖乖地呆在大树下,等着他们几人谈完。 她的心里还存有一丝抱怨之意,那前辈不是让她来这里吗,说是有她的好处,怎么事情看起来和前辈说得的完全不一样呢 过了一会,剧烈的争吵声传进了风长栖的耳朵,风长栖不想听,可是那些争吵声还是涌进了耳朵。 “神医,只要你愿意随我前往孟丽,我必有重谢。” 白欢严肃地说。 神医一脸讥笑带着嘲讽:“把孟丽人治好了,好让女帝有余力攻打风国么风国人可没那么蠢。” 白欢一脸焦躁,说得口干舌燥,刚想继续,只见那神医冷冷一笑:“送客,孟丽的狼心野心,谁不知道,周围的小国都无一例外地快成了孟丽的地盘,如今瘟疫,我看也是对孟丽的报应,送客!” 说完,就要派人赶他们出去。 神医还得意洋洋地说了一句;“女帝,别以这里是孟丽,可以由着你为所欲为!” 门要渐渐地关上,风长栖看着白欢一脸无力憔悴的表情,只觉得怒从火起。她猛地走了上去,抵住了门。 第六百五十三章 求人 http://.biquxs.info/

神医看了风长栖,更不可能有好脸色了。 一脸怨恨和无奈的样子。 风长栖看着他的样子,就觉一阵解气。 毕竟昨晚她做了什么,想必这家伙已经去验证过了。 风长栖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如果阁下现在后悔了,在我面前磕几个响头,我还可以考虑原谅阁下。” 这么一句话,把那神医更是弄得气结。 “你!风长栖!你这乱臣贼子!休想!” 风长栖的目光冷冷地从他身上瞟过:“风帝都说了,我是清白的,不是乱臣贼子,请问神医又算哪根葱呢,敢推翻风帝的结论” “你”神医气结,神医本来就年纪不少,听见风长栖如此说,几乎要背过气去。 白欢见风长栖要把局面闹僵,赶紧来好言劝她:“长栖,我们现在在求得人办事,话得说得软一些才行。” “我不!阿娘!”风长栖固执地说,“这种人,说再多软话都没用,必须得给他个厉害才可以。” 风长栖看透了,反正这家伙无论如何,都不会帮他们,怕是只会看他们的笑话罢了,既然如此,说再多软话又有何用,还不如撕破脸算了。 “你”白欢只是叹气,感叹风长栖还是太过年轻,遇事不多,所以桀骜不驯。 风长栖想想他那些东西全被自己毁了,嘴角浮现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而神医气得浑身哆嗦,两只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简直像要杀了风长栖一样,风长栖的手微微向上抬了抬,眼看着神医的表情由极度愤怒变为错愕。 然后,变为了一种巨大的惊讶。 风长栖愣了。 好像有什么,将他脸上的愤怒给陡然吸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长栖意外极了。 只见神医急急地走上去,不顾礼数地抓住风长栖的手,将她手中的图纸看了个干净。 他眼睛瞪得很大。 “这是你的” 声音带着颤抖和激动。 风长栖点点头。 神医的表情不可置信起来,他抓住风长栖的手,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卑微起来,“你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风长栖扬着头,嘴角露出一丝得意来。 这家伙刚才不是很拽吗 怎么,现在知道求他了 白欢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她这个性子也是野的女儿,又掌握了什么制胜的东西 “可以啊。”风长栖越发得意,“只要神医能前去孟丽治病,我把这送给神医都可以。” “这”神医面露难色。 想想自己刚刚夸下的海口,要让这家伙在自己面前磕几个响头,风长栖的嘴角越来越上扬,她缓缓地说,“既然神医不答应,那我就考虑一下咯。” 说完,仰头要走。 神医站在原地伸出了手,着急又迫切地看着风长栖,张着嘴,手在空中无望地扬了扬,却仍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白欢皱了皱眉。 “长栖,不得胡闹。” “阿娘,。”风长栖有些不悦,转过头,“现在是他求着咱们,咱们还怕什么” 白欢不悦,刚想说话,谁知,下一秒,她眼睛都瞪直了,只见那神医跪倒在风长栖面前,抓住袖子,满脸都是热烈的神情。 两人所处的位置好像一下子颠倒了一般。 这家伙也跪了 风长栖轻轻一笑。 虽说这家伙也是出于家国大义,情有可原,可想想刚才那家伙的态度,看着他现在如此样子,风长栖心里依然觉得一阵舒爽。 “看来,你是很想要这东西啊。” 风长栖也不扶他起来,扬了扬手上。 神医如饥似渴地点点头。 “那好办。”风长栖有些得意地道,“你到孟丽去治病,只要治好了,我就将手上的东西给你。” 神医咬咬牙,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哦不愿意啊。”风长栖脸上闪过一丝遗憾,“看来,你注定与他无缘,那就算了。” 其实,风长栖也是紧张的。 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微微的汗珠,手心也是一片滑腻。 她只是强撑着不露怯罢了。 没办法,现在孟丽缺医生,可是许多好医生,偏偏在风国。 “等等。”神医跪在地上,咬着牙说,“我答应你!” “什么”风长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这家伙的态度这么坚决,现在居然因为一张图而答应了 神医点点头。 用一种卑微的语气地说:“我答应公主。” 风长栖又惊又疑,还没来得及惊喜,因为这事实在发生得太过突然,她亲自将神医扶起,疑惑地问:“我能问问先生突然改口的原因么” 白欢也是满头雾水。 他态度转变太快,实在让人猝不及防,简直莫名其妙,没有任何逻辑。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罢了。” 神医有些支支吾吾地说。 莫非和风国有关 风长栖打包票:“只要先生能治好瘟疫,先生放心,那些医书我都给你还回来!” 许多重要的医书,都被风长栖抹了一种药水,这是玉无望教她的法子,可让书上的字迹暂时看不见,只要再抹伤一种特制的药水,就可以恢复原样。 那些重要的医书突然销毁依然也是神医心中的痛,他狠狠瞪了一眼风长栖。 风长栖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没有说话。 看来,这次又是自己这个女儿帮了自己大忙。 白欢依然是一脸焦虑:“长栖,这样真行么只有一个医生,孟丽可不够啊。” “放心吧。阿娘。”风长栖打包票,“你别忘了玉无望是干什么的,风国第一贤国师。” 白欢的目光依然忧虑:“我当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可是,现在玉无望已是孟丽驸马,和风国的关系,倒成了次要的,那些人真的还肯听玉无望的吩咐么” “放心吧。阿娘。”风长栖依然是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打着包票,“你别忘了玉无望是什么人。” 罢了,这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她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出办法的吧。 这次都是。 要不是她手里突然有一张残片,恐怕,也要陷入无望的僵局。 风长栖目光望向前方。 “现在,氙灯无望回来吧。” 玉无望正在沿海地区奔波。 他一直牢记着那些莫名其妙的预言,他总感觉这些预言像是有什么很深的含义,令他无法忽视掉。当他算出一卦,沿海有异人出现,他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沿海是风国的地盘,现在国泰民安,百姓日子蒸蒸日上,各种商业也是十分繁盛,处处都有小贩在叫卖。 他一连在沿海地区闲逛了好几天,依然没见到有什么所谓的异人。 玉无望十分失望,现在,估计还有一堆事等着他,他不能再拖下去,他打算再找不到什么,就打道回府。 他正在闲逛,突然逛到一家青楼。 对于女色,玉无望十分寡淡,看到青楼,更没什么走上去的意思,只是那青楼的建筑十分有趣,他就停下来驻足观看。 这青楼正在抛绣球,不过不是嫁人,被绣球击中的人,会被请上去和花魁共饮。 听旁人说,这花魁是卖艺不卖身的,清清白白的。 这样说,玉无望突然有了一丝兴趣。 他驻足观望了许久,突然,脑子一个硬硬的东西击中了他,他猛地听到了身边人的恭贺声,他抬起头,才发现周围人用羡慕和嫉妒的眼神看着他,他摸了摸头上,才发现一个绣球砸中了他。 再看青楼上,那个花魁正对他笑。 花魁是极美的,而且,那花魁眉眼有几分像风长栖。 玉无望看了,只觉得有些心魂荡漾。 老鸹笑着下来,邀请玉无望上去,玉无望本想拒绝,但想了一想,这花魁是卖艺不卖身的,上去看看也无妨。 而且,一个沦落青楼的女子,居然难得地有几分像风长栖,谁知她是不是自己卦象中的奇人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玉无望上了楼,身后的人用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看着他,玉无望被奴婢们引进了一个很偏僻的房间,这真是一个温柔富贵乡,只见帷幕层层遮盖,像是一下子都要消失了。 玉无望来到一个极安静的房间,脚走在路上也不会发出声音,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猩红色像是蔓延着的血液,上面密密的金线看得人眼睛疼,玉无望看见那花魁,坐在床上,嘴角带着笑意,真有几分像新嫁娘。 玉无望只觉胸口一阵沉闷,捂着胸,向后退几步。 什么青楼女子,他可是一点都不想和她亲近的。 玉无望礼貌地说:“请问姑娘有何事” 那花魁偷偷用眼睛瞟着他,青楼出身的女子,仍是一股媚态,她娇滴滴地说:“奴家只是看公子顺眼,才请上来想和公子一叙,公子不会介意吧” “不会。” 玉无望淡淡地说。 和那些寻欢作乐的嫖客不同,他平静的神色好像只是走进了一个普通的房间。 完全无视了房中有些暧昧的布置。 看我长得一表人才么鬼才信你的话呢!玉无望在心里说,当时他在人群中低着头,鬼才能看清他长什么模样,而且,这么多人挤着,绣球砸到他身上,可是需要技巧的。 第六百五十四章 花魁 http://.biquxs.info/

花魁慢慢地站起来,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服,肌肤若隐若现,长发披肩,身体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十分地撩人,床铺的花纹也是有些暧昧的,一连串的桃红花纹荡漾开去,好像要把整个人都包裹在这个富贵温柔乡了。 花魁正在往脸上涂着一种香粉,那股奇妙的滋味直冲鼻子,令整个人都飘飘欲仙起来,花魁对着镜子慢慢地梳理着她那柔顺的长发,轻纱缓缓地褪下,露出香肩,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抹了一会,花魁的脸好像更加白净了。 就像光滑的瓷釉。 玉无望心里依然是平静无波。 他只是疑惑,不是说了卖艺不卖身么,怎么这花魁像是勾引他的样子 花魁嘴角含着一丝微笑,慢慢梳理着长发,胭脂那股诱人的甜香越发诱人起来。 “姑娘。”玉无望挑了下眉,声音冷冷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花魁嘴角的那丝微笑越发浓烈了些,梳齿依然在慢慢划拉着头发,她缓缓地转过身,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玉无望,仿佛要把他魂勾走一般。她微微低下身,“奴家孤苦无依,想请公子帮一个忙。” 玉无望有些猝不及防。 仅仅是帮一个忙么 玉无望蹙眉,“你不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花魁深深看了他一眼,定定地说,“国师玉无望。” 玉无望将手搭在一旁的扶栏上。 “什么忙” 花魁上前几步,走到玉无望耳边,低低地说:“妈妈要逼着我卖身了,想请公子帮我,救我出去。” 流落烟花的女子么 玉无望冷冷地看她一眼。 “姑娘,我又凭什么帮你呢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帮你,会不会连累我呢” 花魁泪水涟涟,一下子跪下:“国师最是仁慈,定不会看着我如此孤苦,从此在烟花柳巷之地终此一身。” 那眼泪,简直要把人泡软。 他轻轻笑笑,手指敲了敲床栏,目光突然又犀利起来。 对不起,他可不吃这套。 “姑娘,你不是普通人吧。”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脸,“不然怎么认得我” 花魁咬了咬唇,脸蛋哭得红红,沉下心说:“只要国师能帮我,我定把我知道的和盘托出,并且,给国师一件好东西。” 她说的是实话么 玉无望心里顿觉有趣。 他还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多管下闲事也无妨。 “那好吧。我答应你。” 花魁大喜:“国师稍等。” 说完,她将浑身脱得只剩肚兜和一件薄薄的下裙。 那场景真是十分香艳,身材曲线毕露,在他面前这么穿的,除了风长栖,他还没见过第二个。 玉无望牢牢地盯着她,眼里依然是一点波澜都没有。 “麻烦国师躺下去。”花魁的声音带着喜意,厚厚的被子可以牢牢把两个人盖住,“等会妈妈就要来了,公子当做破了我身子的样子好了。” 玉无望眼睛一瞪。 怎么感觉他成了猎艳的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也只能咬牙上了。 玉无望紧紧搂着身子十分柔软的花魁,花魁嘴唇含着笑,紧紧贴着他,俨然一副依恋情郎的样子,玉无望心里暗骂见鬼,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们身下垫着一块帕子,那帕子有着血迹,那是花魁早已备下的,玉无望心里骂了无数声,他被迫穿得很暴露,只遮住了关键的地方。 他仔细一想,就觉得对不起风长栖。 但想想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忍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风席来。 玉无望睁开眼,门已经被推开了。 一个半老徐娘的女人站在外面,欢天喜地。 她正是这里的老鸹。 老鸹走了过来,看着两人暴露的样子,心里明白了几分,玉无望心里暗骂几声,“公子啊。”老鸹低下身,饶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我们姑娘这身子,好不好啊” “好,好。”玉无望闭上眼睛,心里只觉得尴尬,真是恨不得把这个老鸹给杀了。 该死的他怎么莫名其妙地成了嫖客 老鸹掀开被子,两人的身体暴露在眼前,看着底下的手帕,老鸹脸都笑开花了,“客官,我们这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谁想你居然破了规矩,银子可不能少!” “不然,”老鸹眼一横,“你就走不了了!” 这个老鸹分明是在敲竹竿,那花魁也起来了,怯生生地看着他,不过玉无望身上从不缺银子,爽快地掏出三千两银子给她。 老鸹一见了银子,立刻喜不自胜。 花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本来花魁说要用自己私房钱的,可是玉无望考虑到一个弱女子离开青楼,没有银子傍身,那可活不下去,这点小银子,他还是帮她出了吧。 玉无望冷冷的目光像是刀一样。 “够了么” “够了够了。” 老鸹连连点头。 “那你出去。”玉无望板着张脸说,“我要和这位姑娘单独待一会。” “好好好。”老鸹欢天喜地数着银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那意思好像是我知道你们接下来要干什么。玉无望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觉得耳根子一下子清净了。 “说吧,接下来我要怎么帮你。” 玉无望咬咬牙,如果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还得不到一点回报,那可真是该死了。 玉无望瞟了她一眼,“现在,你是不是该拿出你的一点诚意来呢” 那花魁低着头,使劲拧着手中的帕子,“我是被仇家卖到这里来的。” “你仇家是谁” 玉无望越发觉得奇异,追问。 “等我公子救我出去后我再透露吧。”那花魁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只是目光灼灼地说,“我知道公子正在为什么发愁,公子在为孟丽的瘟疫发愁” 玉无望看着她。 眼睛眯了起来。 “你有办法” 花魁咬了咬牙,像是不甘心地说:“只要公子能救我出去,我一定告诉公子。” 玉无望决定赌一把。 反正救一个青楼女子出去而已,也没什么事。 能让他玉无望害怕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没出现过。 “好,我该怎么救你” 花魁望着他,眼里充满期望,显然是把玉无望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到处都有我仇家监视着我,公子见机行事就好。” 玉无望给老鸹送去了一万两银子。 意思是这个花魁他包了,这段时间,别人不能染指。 玉无望之所以想救她,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风长栖。 混熟之后,玉无望甚至可以带着花魁上街。 有一天,花魁对他打了个招呼,意思是可以逃跑了。 两人一如既往地在街上走着,越走越远,那些人逐渐要看不见,就当两人走到一个偏僻的树林之后,玉无望拿出衣服要给她换上,突然,面前冲出了几个蒙着面拿着刀的贼人。 花魁害怕地后退,望着他。 这几个人都是来杀她的 玉无望已经和这几个人交起手来,以他的能力,杀死这几个人实在是太轻松了。不一会,满地的尸体,花魁害怕地捂住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居然杀了人” “怕什么。”玉无望冷冷地说,“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了。” “可是”花魁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依然害怕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快走吧。”玉无望拉着她,也不和她废话,急急地说,“要是有什么厉害的追兵赶来,那我可不敢保证能护住你了。” 花魁十分害怕,手捏着衣角。 勉强说了一句:“谢谢。” “医书在哪”玉无望问。 花魁咬着唇,看着一地的尸首,鲜血打湿了她的鞋,她已是面无血色,“我知道在哪,我这就带公子去。” 花魁带着玉无望来到一片废墟。 那片废墟像是什么被烧焦了一样。 “医书就在这片废墟里” 玉无望挑着眉。 难道要他手挖 花魁跑上去,跪了下去,用手开始挖,不一会,她的手被磨破了。 玉无望上前没一会,就真的挖出了一个箱子来。 “医书就在里面” 玉无望直接开了锁,露出了里面一本小册子来。 这就是所谓的医书 玉无望心里疑惑,拿出一看,里面写的医理果然是上上等。 他心头一喜,看着那花魁,拉着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去玉府,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花魁看着他,泫然欲泣,突然不顾泥泞,跪了下来。 “奴家在此多谢公子,若非公子,奴家现在已经不知道是什么田地了!” 玉无望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余表情。 “走吧。” 花魁急急地起来,跟上他的脚步。 玉无望感叹一声:“要是你会医术,就好了。” 花魁低着头,只顾走路,并没有说话。 一路山路,对于花魁这样从小娇生惯养的人来说,实在辛苦,好歹有玉无望帮衬着,总算到了。 等到玉无望带着花魁走到耀京时,风长栖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 她一下子就看见玉无望身旁的那个女人,有些不悦,皱起眉来:“她是谁” 第六百五十五章 毒蛇之岛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有些紧张,立马手足无措,风长栖的目光有些尖利起来,虽然她知道玉无望不可能出去乱搞,可看着个女人,还是不爽,她狠狠瞪了那女人一眼,花魁一见风长栖发火,立刻乖乖地揣着手,不敢说话。 “长栖。”玉无望嗓音温和地说,风长栖一听了他的话,立刻平静了下来,他轻轻一瞥她,“不可无礼,这位可是大功臣。” “功臣”风长栖细细地盯着她。 花魁赶紧上前见礼,嗓音轻柔:“公主。” “你会医术么” 医女当然好了,多多益善。 花魁点点头,“书上所写的医术,奴家也会几分。” 风长栖点点头,“也好。” 玉无望问他:“有几位神医肯跟着你们前往孟丽” 风长栖一听到这里,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丁点精神都没了。 她垂头丧气地说:“除了那位,谁也不肯,软硬兼施,就是不肯。” 玉无望轻轻笑了笑。 “无望,莫非你有好办法” “好办法没有,但可以试试。”玉无望背对着他们,一身白衣,站姿看着就像一把笔直的剑,“让他们来我这里吧。他们会给我面子的。” “可是”风长栖仍是忧虑,目光漂移不定,但看着玉无望的样子,还是住嘴了。 几天后,耀京的神医陆陆续续地来了这里。 他们还是给了玉无望面子,白欢没有在场,在场的只有风长栖和玉无望。 纵然如此,还是有些人在向她投来不善的目光。 风长栖坐在他们中间,就觉得不自在。 谁让她是孟丽帝女呢。 “国师如果是为了孟丽一事而来,就免了吧。”有人阴阳怪气地说,又看了一眼风长栖,有些愤怒地说,“国师以前也是贤德,没想到为了个女人,竟抛弃了国家,做了那令人不齿之徒。” 风长栖勃然大怒,刚想站起来发火,一只手却被玉无望紧紧拉住,玉无望的手十分冰凉,像是有一块冰缓缓地渗到风长栖心底,令她整个人安静了下来,风长栖看了一眼玉无望,玉无望依然平静得很。 “除非国师能做到那件事,我等就前往。” 一个人信心满满地说。 “什么事”玉无望眼里浮现起一丝喜悦,“我做成了,各位就真的随我去孟丽治病么” “哪怕是国师,也做不到。”一个人带着讥笑地说,这种音调令风长栖火冒三丈,玉无望紧紧攥着她的手,示意他冷静,风长栖只好把心中汹涌的怒意给使劲按了下来,相比玉无望,她还是有些很沉不住气。 玉无望淡淡一笑,“我现在还没没有遇到我做不到的事。” “去碧游岛取一本医书。” “取医书而已,这又有何难” “国师万不要小巧了这件事。多少兄弟都去了,只落得尸首都没有的下场。”一个人阴恻恻地说。 “无望!不要听他们的!”风长栖急得大骂,“你们这群贼人,分明是自己拿不到,让别人帮你们去做,无望,就是你做了,他们也未必肯帮你!” 只怕到时候费了这许多劲,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玉无望紧紧攥着风长栖的手,风长栖的手已被他攥得出汗来,他拉着她,示意坐下。 玉无望淡淡地说:“内人过急,还请诸位见谅。” 众人顿时一片沉默,有人冷哼了一声。 风长栖气得怒目圆睁。 她被玉无望宠得小孩子心性,实在做不到他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她只知这些家伙看起像是成心戏耍她,实在可恨。 “长栖,且看他们如何。”玉无望的话像甘霖,一下子浇灭了她心中的焦躁,让她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她狠狠地瞪了这些家伙一眼。 哼,走着瞧!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玉无望帮他们取医书,不过他们在事成之后,也必须跟着玉无望回孟丽去,不然,就会被视为不忠不义之人,遭到整个江湖的追杀。 就是这样才好,不然省得那些家伙翻脸不认人! 风长栖气愤地想。 碧游岛就在耀京,不过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也就是说那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岛上的老人是医术大家,不过这只是一个传说,岛上有没有人居住都是个未知数。 风长栖听了具体的情况更是气愤无比。 “无望,这家伙成心在耍咱们呢”风长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孟丽都这样了,他们居然还拿这种事开玩笑这些家伙真是该被碎尸万段啊! 风长栖一想就气得牙痒痒。 恨不得现在立刻去把那些家伙收拾一顿。 碧游岛上满是毒蛇和毒虫,是否有人居住都是个未知数,那万一没有人,岂不是那群家伙可以搪塞过去了 拿着一个可能不知道的事来让他们做,简直是耍他们呢! “长栖,不必心急。”玉无望拉着她的手,依然是那副不骄不躁的模样,目光犹如一汪湖水,让人一看就平静了,世上能让玉无望完全失态的事,实在不太多。 而看起来这件事像是能让他胸有成竹的一件。 怎么,风长栖心里冷笑一声,那几个家伙想耍他们,结果撞在枪口上了 “以我对那几个老家伙的了解。”玉无望皱了皱眉,“他们不像会如此,一定有他们的用意。” “什么用意。”风长栖气结,冷笑,“让我们送死而已!” 风长栖觉得这是个陷阱,但是在玉无望的劝说下,还是第二天和玉无望一起上了碧游岛。 走到半路,船夫就要求打道回府,只说碧游岛实在太危险,而他还有老婆孩子,实在冒不起这个风险。 无奈之下,玉无望只能另付银钱,向船夫买下了这条船。 玉无望亲自划着船,向前走去。 河水清亮,船桨荡漾开来,一路小河弯弯曲曲经过了许多莫测的领域,随处可见缠在树上的藤蔓,像是一根根绳子,自然地垂落下来,一路上的绿色看得人心惊,闪动着一层诡异的光泽。 河水也是碧绿的,上面漂浮着青苔。 两人都没有说话。 “无望。”风长栖有些疲倦,靠着他闭着眼睛,玉无望拿着船桨慢慢地划着,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听着水流的声音她就觉得安心,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你说,要是等会有危险该怎么办。” 玉无望停了下来,亲了亲她的脸颊:“要是有危险,我就不会让你一同前去,既然肯带你前去,自然能护你周全。” 话说得信誓旦旦,俨然一副大男子的样子。 同样的话风长栖不知停了多少次,可再听她依然觉得甜蜜。 风长栖坐在船上,轻轻嗯了一声。 船只慢慢地前进,碧游岛,很快就到了。 碧游岛也是满眼的绿意,绿得让人心惊,只感觉会被淹没一样。 玉无望把船只拴在了木桩上,才搀扶着风长栖慢慢走去。 碧游岛在地图上呈现半月形,形状纤巧秀美,可到了,风长栖才发觉这里和自己想的真的大相径庭。 先不说遍地的绿意,让人感觉到无处藏身,有些树枝上更是挂着花花绿绿的毒蛇,缠成了一团,看一眼就让人胆寒,风长栖刚走了几步,玉无望便递上来一个香囊。 “拿着。” 香囊外表做得不起眼,但也是玉无望精心做的,男人嘛,针线活就这样了,里面鼓鼓囊囊装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但充盈着一种很好闻的气味,风长栖知他做事周全妥帖,点点头,挂了上去。 香囊果然管用,毒蛇见了他俩,都避得远远的。 世人只知玉无望谋略独步天下,谁曾想玉无望在制药上也是一绝。 如果让那些老家伙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 风长栖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来。 两人一直平安无事地走了许久,什么毒虫毒蛇都形同虚设,见了风长栖便远远躲开了,也不知玉无望调配的是什么灵药,这样的厉害,玉无望说,先找岛屿上的活人,剩下好谈。 风长栖紧紧攥着玉无望的手,她在这岛上是没什么方向感的,跟着玉无望走就对了。 玉氏一族对于传人要求严苛,所以玉无望在辨别方向上也很有一手,风长栖跟着他别的就不用多顾虑,两人真的找到了一间茅草屋。 “无望,你是怎么做到的”风长栖睁着明亮的大眼睛,问。 玉无望笑了笑:“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以后再讲。” 玉无望拉紧风长栖的手,一刻也不肯放松,仿佛下一秒风长栖就会跑了似的,突然,风长栖惊叫一声,她脚踩住了一个滑腻腻的东西,也不知那是什么,风长栖只觉得本能性的危险。 她抬头一看,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一只硕大的蟒蛇正瞪着血红的大眼睛狰狞地盯着她,那一刻血液似乎凝固,风长栖几乎吓得不会动弹,蟒蛇的头都几乎有她两个头大了。 “长栖!”玉无望惊叫一声,风长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股凉凉的血液射到了她的脸上。 第六百五十六章 碧游岛上 http://.biquxs.info/

利刃刺进皮肉的声音响起,“嗤”的一声听得人牙根发痒,风长栖打了个寒颤,玉无望挡在她身前,一身月色长袍上沾染了黏腻的蛇血。 “没事了。”玉无望甩了甩剑上的血珠,回身温和的对风长栖说道。 风长栖往前看过去,不由得后背一凉,这条蟒蛇足足有人的腰围粗细,几丈长的身子藏在枯枝烂叶中,昂起的蛇头孤零零的躺在一旁,那双血红的眼睛死不瞑目的盯着眼前的二人。 “这岛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蟒蛇。”风长栖心有余悸,玉无望环视了一下这片翠绿的小岛,回答道:“看来岛上的人并不欢迎我们上岛。” 玉无望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碧游岛上虽说满是蛇虫鼠蚁,但这条蟒蛇是在他们上岛后才来到这里的。在船上时,玉无望就隐约看见地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便存了几分警惕之心,否则的话…… 他冷冷的看着蟒蛇口中足有人手长短的毒牙,否则风长栖没有防备,定然是非死即伤。 刚刚上岛,就被来了个下马威,二人自然对着岛主人生不出什么好感,两人全神贯注,放慢了脚步继续前行。 很快就有惊无险的到了刚才看到的小茅草屋前面,风长栖本想开门,被玉无望拽了一把,玉无望站到风长栖面前,利落的拔剑斩下了一条毒蛇的头。 毒蛇的半截身子还在抽搐扭动,玉无望眼神冷凝,手腕上用了几分力,把毒蛇的尸体扔到门板上。 门板被打开了,两人不约而同闪向了一侧,下一秒,从门里射出三支蓝幽幽的毒箭。 那三根毒箭“噗噗噗”扎进后面的树上,风长栖向后看,惊讶的捂着嘴。 这毒箭的威力实在不同寻常,一人合抱的树干肉眼可见的从褐色变得焦黑,随后化作一蓬黑灰,被风一吹就散的差不多了。 这毒箭若是刺到人身上……风长栖有些恼怒,大声道:“暗箭伤人,算什么君子所为!” 这时候茅草屋里幽幽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那平白无故到人家家里扔蛇,就是君子所为” 玉无望摸了摸鼻子,风长栖接着说:“我们要是不扔蛇,死的不就是我们了你个老头真会放马后炮。” “行了。”玉无望拉了拉风长栖的衣袖:“我们现在有求于人。” 风长栖点点头,站在玉无望身后。 从屋里慢悠悠走来一个伛偻的老人,头发花白,双手背在身后,身量还不到两人腰间。 玉无望拱了拱手:“阁下就是碧游岛的主人吧,在下玉无望,贸然打扰有急事相求,还望不要见怪。”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球打量着两人,问道:“如果我见怪呢什么玉无望,没听说过,现在给我滚出去!” 玉无望面色不悲不喜:“岛外瘟疫爆发,无望特来求取碧游岛医术一观,若是岛主不吝赐教,我们自会离去。” 老头冷哼一声,慢慢进了屋子,两人还以为老头是去取医术的,等待了片刻,风长栖尖叫一声,吓得后退两步,原来这老头竟是把刚才那条蛇丢了出来,差点砸在二人身上。 茅草屋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风长栖气的脸颊微红,作势要推门与那老头理论,玉无望摇了摇头,这茅草屋里不知有多少机关,不可贸然进去。 “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啊,我们再拖一会儿,孟丽的臣民就不知道死掉多少了。”风长栖被玉无望拉住袖子,她回过头,眼眶中泪水都在打转。 玉无望看她这幅模样,心中微痛,他咬了咬牙,再次说道:“事急从权,若是前辈还不肯通融,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茅草屋里还是没有动静,玉无望也不再谨慎,而是再次拿出剑,两剑看碎了那扇木门。 两人谨慎的走进茅草屋,这茅草屋不大,一眼就能看清,但这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一些简单的家具摆设,刚才那个老头已经不见了。 两人把茅草屋搜查了一遍,都未曾发现老人的痕迹,风长栖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致,她揉了揉额头,有些脱力的坐在椅子上。 在右边的墙角放着一个半人高的药箱,辛辣的药味从里面散发出来,玉无望过去,用剑鞘把那药箱打饭,一些半干的草药散落在地上,里面并没有医术。 “那些太医说的医术叫什么名字”风长栖休息了一会儿,直起身和玉无望一起寻找。 玉无望回答道:“叫做素问正要,这本书在五十年前已经不传于世,看来是被带到了碧游岛上。” 风长栖并没听说过这本书的名字,她接着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对这岛上的地形这么了解啊。” 玉无望淡笑:“这是玉家弟子的基本功,在我五岁时,就要熟记山南海北的各种地形,不过斗转星移,这碧游岛倒是和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同”风长栖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继续心急如焚下去,她真的会崩溃。 玉无望对风长栖何其了解,他娓娓道来:“八十年前这里还不叫碧游岛,后来来历不明的高人占据了这里,他武功和医术极为高明。他占据了碧游岛之后,广纳弟子,最鼎盛时,就连江湖一流高手都对碧游岛忌惮不已。” “那为什么我没听说过这个门派呢”风长栖不解。 玉无望接着说:“他们自称无名之辈,武艺高强,悬壶济世,这里也被叫做无名岛,不过这无名门派只鼎盛了十几年,就快速没落下去,原因不明。后来残余的无名弟子有的改投他派,有的隐居,岛主从此也闭关不出,后人看多了话本,从书上给他摘了一个通天教主的名字,而他所住的无名岛,慢慢也被人叫做碧游岛了。” 玉无望有些可惜的说:“可惜过了几十年,人们已经忘记了无名这个名字,只记得在湖中心有一个神秘的碧游岛。” 风长栖听得极有兴趣,又问:“你觉得刚才那个老人,就是传说中的无名么” “未必。”玉无望摇头,继续翻找着这不大的房间,风长栖还想问,但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玉无望身上。 玉无望拍了拍风长栖,她太累了。 风长栖却没享受这久违的温暖,她快速直起腰,眼神转向刚才绊倒自己的地方。 “再看什么”玉无望有些不解。 风长栖一言不发,拉着玉无望稍微挪动了一下方向,站在刚才自己所在的位置。 这地面是用泥土夯实的,坚硬无比,但那个地方上有一层细微的浮土,而且只有在这个位置,能看到一条比头发丝还细的缝隙。 玉无望眯了眯眼,把剑尖戳进缝隙里,微微动了动之后,玉无望用剑刮掉表面的浮土,露出一块花岗岩的石板。 风长栖兴奋起来,但还是拉住玉无望要撬动石板的手,玉无望回身对风长栖道:“这里应该就是他逃跑的地方了,应该不会有危险。” “你小心些。”风长栖还是担忧的说道。 玉无望打开厚厚的石板,下面是一条通道,台阶极为陡峭,一眼看不到头。 通道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玉无望走在前面,让风长栖紧紧跟着自己。 每走下五阶台阶,右侧就会出现一盏油灯,还带着余温。 没了阳光,两人面前一片黑暗,风长栖默默用手数着右侧的油灯,经过第五盏油灯之后,两人的脚踩在了地面上。 地下很干燥,没有一丝潮气,看来这里还有另外的通风口。 玉无望拿出火折子,摸着墙壁点燃了最后一盏油灯,勉强能照亮面前的一片景致。 这里的地面是黑色的,看材质是黑曜石,做工精巧,造价不菲,两人提起十二万分的心,一人摸着一侧的墙壁,挨个点着了墙壁上的油灯。 一盏茶的时间后,风长栖摸到了玉无望微微有些凉意的手臂,看来已经走到头了。 两人把最后一盏油灯点上,整个地下终于勉强能看清楚全貌。 这里要比上面的茅草屋大上十倍有余,最中心没有烛光,黑漆漆的,两人并没有贸然接近。 抬头向上看,穹顶极高,约莫有两丈左右,离着两人不远处,有一根粗大的柱子,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应该就是承重墙了。 两人摸着黑,又把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这里似乎就是一个空荡荡的空间,别说刚才那个老人,就连家具都是没有的。 “也是,谁会住在这种地方呢,应该还有别的空间吧,我们再找找。”风长栖有点沉不住气了。 玉无望却摇头:“这里已经没有东西了,我刚才都找过一遍了。” “那他是长翅膀飞走了不成”风长栖握紧拳头,气的微微颤抖,这人不给医书也就罢了,还要玩什么捉迷藏,真是可气。 “我们出去吧,这里没东西了。”玉无望说道,风长栖无法,只得和玉无望一起,又从那条台阶走了上去。 第六百五十七章 无名府 http://.biquxs.info/

整个碧游岛上都是毒蛇,就连空中都没有飞鸟掠过的痕迹,只能时不时听见毒蛇蠕动的声音,寂寥的可怕。 这里像是被神遗忘了的地方。 “我们走吧,实在不行把那些太医打昏了送到孟丽去。”风长栖冷冷的说。 玉无望叹气:“你是想挑起战乱不成” “那我要怎么办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瘟疫继续蔓延下去。”风长栖彻底崩溃了,蹲下身小声呜咽起来。 玉无望嘴角绷紧,他一边小声安慰风长栖,一边环视着这个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小岛。 片刻后,玉无望眼前一亮,指着远处一个朦胧的影子:“我们去前面看看,那里好像有东西。” 风长栖被玉无望搀扶起来,两人快速朝着那个地方前进,片刻后发现那是一棵极为高大的打书,树冠投下的阴凉几乎覆盖了半个小岛。 “怎么刚才没看到这棵树”风长栖擦了擦眼泪,有些疑惑的问。 玉无望道:“这里应该有阵法,不过我还没看出是什么阵法,我要好好看看岛上的地形,你一定要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我知道。”风长栖忙不迭的点头,信任的看着玉无望的背影。 说来奇怪,只要不在这大树的树荫下,那棵大树就完全不会引起人的注意,就像认为把那个地方屏蔽了一样。 这种异常自然引起了玉无望的注意,他眉头紧锁,从毒蛇群里掰下一截树枝,在地上勾勒出碧游岛的地形。 碧游岛呈月牙形,两人所在的地方就是月牙的中心,那颗大树在月牙的一端,玉无望把岛上的东西都标注出来,思索了片刻,突然抬起头,神色凝重道:“这里并不是真正的碧游岛。” 风长栖吃了一惊,连忙问,玉无望拉起风长栖,跑向那棵大树下面,他脚步极快,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似的。 到了树荫遮盖的地方,玉无望说道:“这是很凶险的杀阵,这棵树为阵眼,阵法发动起来,如果不在阵法的周围,就会被绞杀。” 风长栖看向平静的小岛,心有余悸。 玉无望指向湖水和小岛的交界处:“你看那里,按理来说,那应该是一片湿地或者是沙滩、礁石,不该是如此干燥的模样的。” 风长栖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蓝绿色的湖水在轻轻冲刷陆地,带下一层层泥土,如果按照这种侵蚀速度,这个小岛不出半个月就会消失。 玉无望看了看天色,夕阳西沉,半个红彤彤的太阳露在水面上,染红了水天一色,他嘴角绷紧,对风长栖说:“靠在树上,等太阳落下后,阵法就要启动了。” 风长栖忙点头,两人手牵着手,紧紧地靠在树干上。 太阳落下的比风长栖预料的快,岛上的毒舌都开始躁动起来,支起三角形的脑袋,朝着大树的方向快速攀爬。 风长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玉无望单手执剑,眼神冷峻,剑锋凌厉,不一会儿地上就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尸体。 看着地上花花绿绿的尸体,风长栖胃里一阵蠕动,蹲下身干呕起来,她刚刚抹着眼角的泪水起身,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小岛开始剧烈抖动。 在他们身前不到一丈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断层,两人脚下的陆地慢慢下沉,但湖水却波澜不惊。 风长栖是有点慌乱的,但是玉无望紧紧地牵着她,她便安心极了,静静地等着陆地停止运动。 玉无望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在第七十下的时候,脚下一顿,已经是到底了。 风长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玉无望抬起头,眼底也是一片震惊。 这里居然是一个极为弘大的地下都市,建筑风格和外界有所不同,看起来更加古老,中间是一条宽敞的大道,两侧是商铺和民居。 穹顶上是一些星子般罗列分布的珠光宝石,照的地面都是白森森的。 这座地下城市一眼望不到头,但最怪异的是,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鬼气森森。 风长栖紧了紧拳头,走过去推开了其中一见商铺的门,里面的桌椅板凳已经落了灰,最少也有十多年没人居住了。 “这里应该就是曾经的无名了吧。”风长栖出来说道。。 玉无望点头,他早就怀疑,碧游岛只有那么大,怎么能容纳下无名那么多弟子,原来是隐藏在了这里。 这地下城市巧夺天工,只是不知为何,连带着无名和这城市,都一夕之间衰败了。 玉无望只是想了一下,就没再深究下去,他们并不是来考古的。 两人一点点探索这地下都市,走到尽头,风长栖眼前一亮:“这里是无名府!” 按照城市规划来看,这无名府的位置就是城主府了,玉无望走过去看了看,说道:“这里有人住。” 无名府前并没有多少灰尘,就连门口的两个大石头狮子也是干干净净的,近来肯定是有人打扫过。 风长栖精神一振,过去推开了朱红色的大门。 正对面是一扇影壁墙,绕过影壁墙是一个花园,不过现在的花园里只有枯萎的枝叶,两人穿过花园,推开月亮门,前面是个小院子,看上去是下人所住的地方。 风长栖有点胆怯了,她小声问道:“那个老人家会不会也在这里面啊。” “别担心。”玉无望呈保护姿势,握紧了风长栖的手。 这里的房间实在是太多,两人匆匆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之后,便向去主人所在的正厅了。 “别走啦,主人已经不在了。”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下了风长栖一跳,风长栖回过头,发现那老者伛偻着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二人。 这老人的轻功极好,就连玉无望刚才都未曾察觉到他,玉无望警惕的看向老者::“敢问前辈就是无名” 老者摇了摇头,颓丧的说:“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里,老头子我打不过你们,干脆就直接说了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是早说,就不用浪费我们这么多时间了。”风长栖气呼呼的说。 老者并未介意风长栖的话,咧开嘴笑了笑,席地而坐。 玉无望拉了拉风长栖,两人便也坐在了老者对面。 “我不是无名,我当年是给他扫院子的小杂役,没想到如今活着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老者轻功卓绝,但居然只是一个扫地的杂役 玉无望眨了眨眼,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事情:“无名到底是怎么败落的” “不可说。”老者摇了摇头:“主人交代过,这个秘密要随着无名城一起沉到地底,我不忍心看着无名府衰败下去,就时不时的来打扫一下,谁知道正好遇到你们两个家伙。” 老者无奈的摇头:“你们两个倒是走运,不过不瞒你们说,我也不知道主人把素问正要放在哪里了,当年素问正要是无名的镇派至宝,除了主人,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 风长栖失望极了,几乎就要瘫坐在地上,她并不怀疑这老者在哄骗他们,因为刚才她才看出来,这老者虽然轻功卓绝,但右手手筋已经断了,凭实力他绝对打不过玉无望,在这种情况下,他没必要说谎。 玉无望让风长栖靠在自己身上,抬头问老者:“茅草屋地下是什么地方” 老者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那是主人居住的地方。” “是这样啊。”玉无望笑了一下,接着问:“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等太阳升起的时候,站在那棵树下就能上去了。”老者老老实实的说道。 玉无望换了一个姿势,左腿屈起,让风长栖躺在自己的右腿上,他看着老者说:“还需要等几个时辰,不妨前辈给我们讲讲无名的故事吧。” “你要从哪里听起”老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年纪大了,都记不大清楚了。” 玉无望淡笑:“前辈随便说说即可。” 老者抬起头,仿佛是在回忆,过了一会儿,他慢悠悠的开口,声音苍凉悠远,将近百年的历史像一幅弘大的画卷,在两人面前徐徐展开。 风长栖本来还沉浸在绝望之中,但不知不觉,也被老者讲的故事吸引到了。 老者并未讲什么秘辛,只是无名曾经经历过的一些事情,也够两人听得入迷了。 不知不觉,老者抬头看了看穹:“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走吧。” 都已经快天亮了风长栖直起身,玉无望也站了起来,虽然右腿被风长栖躺了一晚上,但他并不觉得酸痛。 “前辈是否要和我们一起离开”玉无望问道。 老者摇头:“你们走吧,我要接着去打扫了。” “好。”玉无望转身,却暗中捏了捏风长栖的手腕,风长栖心下一跳,但却没有说什么,在心中提起了警惕。 两人重新站在大树下面,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地面开始慢慢上升,玉无望默默数着心跳,但这次只数到了四十下,地面便不再运动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 翻转空间 http://.biquxs.info/

面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风长栖紧紧地抱住玉无望了胳膊,她能够听见蚯蚓在泥土中穿梭的声音,让她不寒而栗。 玉无望同样紧紧地抱住风长栖,风长栖语气惊恐,带着哭腔说:“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玉无望淡淡的说,但却给了风长栖无穷无尽的安全感,她重重的点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等出去之后,我一定要把那个老头打一顿。” 玉无望淡笑,和风长栖两人,把四周的环境摸黑探索了一遍。 这里是在地下,空气稀薄,玉无望放缓了呼吸,这样可以让风长栖好受一些。 “我头好疼。”风长栖蹲在地上,她身子虚弱,昨晚水米未进,又经历了几度惊吓,自然有些承受不住。 听着风长栖难受的声音,玉无望心里有些着急了,他用随身的佩剑去戳动四周的泥土,但这些泥土都极为松软,倒是差点引发了塌陷。 这样下去不行。玉无望停下,静静地思索了片刻。 他通过自己的心跳,已经算出这里距离地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想要通过把头顶挖开逃出去,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不过这个位置,倒是离着茅草屋下方的那个地下空间不算远。 玉无望回身,找到了那棵大树的位置,又在地上踏了几步,找到方向之后,玉无望温声对风长栖说:“我要把这里打通,你离远些。” “好。”风长栖点点头,躲到了大树后面。 玉无望重新拔出剑来,秋水般的剑光照亮了这个奇黑无比的空间,几道剑气下去,前方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缺口,从缺口里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风。 果然前面有路!二人眼神一亮,玉无望拿出火折子吹了几口,火折子慢慢发出微弱的红光,玉无望把那火折子一抛,扔了出去,片刻之后,听到了火折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和我走。”玉无望回头,拉起风长栖,两人走进了洞口。 进去之后,玉无望才发现了一些细微的不同。 虽然他内力深厚,但是也无法做到在松软的泥土中打出这么一个圆润的洞,这里不仅没有坍塌,反而结实无比,连浮土都没掉下多少。 看来这里以前就是一条通道,只不过正好被自己发现了而已,玉无望心下有些庆幸,自己刚才看到风长栖不舒服,便有些失去了理智,若不是运气好,这么贸然行动,恐怕整个碧游岛都会坍塌。 走了十多步,玉无望从地上捡起火折子,借着那一点微弱的红光对准了前方。 前面是一片漆黑,和旁边的泥土通道不同,那是极为光滑的黑曜石,映照出一点红光。 看来前方就是之前在茅草屋下去过的空地了,玉无望运起剑,挥砍上去,但这黑曜石极为坚韧,玉无望用尽内力,只在上面弄出一个剑身宽度的缺口。 不过玉无望和风长栖倒并不觉得失望,这就代表还是有办法出去的。 “我们小心一些,不然还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等着暗算我们呢。”风长栖气呼呼的说道,玉无望回头点了点她的鼻子,又叫她往后退一点,不然不小心就会被黑曜石的碎片溅到。 风长栖站在玉无望身后,虽然这里黑漆漆的,她看不到玉无望的背影,但听到那兵戈之声,还是让她充满了安全感。 一夜没睡,精神不再紧绷之后,风长栖有些困了,她也不嫌弃,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修养身心。 过了一盏茶时间,玉无望走到了风长栖身边,风长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鬓角已经有些汗水了。 “辛苦了。”风长栖心里不是滋味。 玉无望摇了摇头,不过神色却并不是很好,他说道:“可能一开始我们就想错了,黑曜石层最少有一丈宽,想要打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风长栖眨了眨眼,扭头说:“那我们原路返回” “我再试试。”玉无望没说回去,也没说不回去,短暂休息了一下,便又去想办法打破那块墙壁。 风长栖精神起来,她想了想,回到了大树底下,玉无望说这里是整个阵法的阵眼,或许在这上面能找到什么东西。 她往上跳了一下,摘下一片树叶子来,说来奇怪,不管是在孟丽还是风国,她从未见过叶子这么大的树。 “长栖,快回来!”玉无望敏锐的感觉到脚下的泥土刚才微微震动了一下,一回头却没有找到风长栖,惊的他差点灵魂出窍。 风长栖行动快过思维,玉无望刚刚说完,她便快速跑到了自己身边,与此同时,地面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刚才那块土地,以一种极速下坠的速度,重重的落了下去,两人不由得心有后怕,若是刚才他们还站在上面,恐怕非死即伤。 “恐怕就算我们没死,下面也会有机关等着我们。”玉无望语气冷凝,他重新回过头,对风长栖说:“我们要快些,若是让他追上来就不好了。” 风长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说道:“如果这里真的是之前就有的通道,难道他们每一次都需要把这些黑曜石打破才能进去么” 玉无望愣了一下,回头狠狠地亲了一口风长栖:“长栖太聪明了,我刚才太心急,竟然忘了这一点。” 玉无望再次用剑戳了一下头顶的泥土,前半段虽然十分松软,但到后面,但剑尖到了后面,就好像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似的。 “这就没错了。” 这里以前就是一条通道,不过规模比他打出来的这条通道要大上不少,机关兴许是被掩埋在泥土里了,所以才被自己忽略过去。 玉无望用剑尖在四周摸索,这时候远处的那个空洞中,又传来了震动的声音,想必是那个老者发现他们二人没在这里,所以上来追杀。 “快呀。”风长栖急的跺脚,玉无望点点头,继续细细的检查地下的情况。 在风长栖看到那棵大树的树冠的时候,玉无望同时说道:“找到了!” 随后,玉无望手腕一用力,黑曜石墙壁也开始震动起来。 风长栖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等黑曜石墙壁完全打开,玉无望边带着她跑了进去。 “站住!”老者粗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风长栖打了个寒颤,那声音苍老中,又带着说不出来的恨意,和昨晚讲故事的时候完全不同。 风长栖一顿,原来她的衣角已经被那老者抓住了,她急的要哭出来,但这时候,一道剑光闪过,老者一声吃痛,收回了手。 玉无望快速带着风长栖进了黑曜石大厅之中,又不知道在墙壁上找到了什么机关,那一道还没完全打开的大门,又这样被关闭了。 虽然暂时安全了,但风长栖却并没有放下心,她焦急的说:“他一会儿就会上去,然后通过茅草屋的密道追上来了,我们怎么办” 玉无望却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个黑曜石大厅极为宽敞,只有四根石柱和一条楼梯。之前他们来的时候点着的油灯已经灭掉了,玉无望按照记忆,在墙壁上摸了一下,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玉无望重新点着油灯,回过头对风长栖说:“他短时间追不上来。” 风长栖不解,玉无望继续其他的油灯,但却留下了一盏,他拉着风长栖走过去,指着那油灯说:“这个空间已经反过来了,我们现在站在穹顶上。” 那油灯的高度确实改变了不少,而且是倒扣着的,玉无望重新点着油灯,对风长栖说:“我刚才点灯的时候摸索过一遍,除了茅草屋和刚才我们进来的地方,已经没有其他通道了。” “如今我们在上,茅草屋在下,任由他轻功多高,想要爬上来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听完了玉无望的解释,风长栖忍不住用一种敬佩的眼神看着他,虽然二人已经成亲好长时间了,但风长栖还是一直觉得玉无望很厉害,特别厉害。 玉无望淡笑::“虽然他进不来,但是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还是要找找别的办法。” 说的也是,现在所有机关的控制权都再那老者手中,若不能反客为主,他们迟早会被追到无路可逃。 “为什么要怕他,干脆杀了他。”风长栖杀气腾腾的说道。 玉无望摇头:“这岛上机关密布,现在我们还没完全摸清楚情况,他轻功又极好,很难对付,最主要的是,我们还得从他嘴里问出素问正要的下落。” 风长栖不解的问:“他不是说他也不知道素问正要在哪里么” “他说你就信啊,傻丫头。”玉无望含笑摸了摸风长栖的头,风长栖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 自己就是傻了,怎么了,反正玉无望会一直保护自己的,她愿意这样一辈子被宠呈一个傻孩子。 两人静静地休息了一会儿,但很快,从角落里传出来一阵窸窸窣窣,让人牙酸的声音。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中毒 http://.biquxs.info/

他们出来的通道,和茅草屋下的楼梯呈对角线,整个黑黝黝的黑曜石大厅,被油灯映照的像个锅盖头,中间漆黑无比。 “刚才是什么声音”黑曜石空间中几位安静,两人说话都带着回音,风长栖看了看那条已经翻转过来,向下延伸的通道,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刚才那些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玉无望担心有危险,便叫风长栖留在原地,自己前去查看。 过了一会儿,玉无望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面色看起来极差。 “怎么回事,是他追上来了” 玉无望摇头:“如果是他追上来还好。”玉无望抿了抿嘴:“他在通道里放进来最少上百条蛇。” 他自己上不来,便让蛇爬进来,是一个对付他们的好主意。 风长栖喉头一动,她听见蛇这个字,就不由得想起在碧游岛上见过的密密麻麻的蛇,胃里都开始抽搐起来。 玉无望简短的和风长栖说了目前的情况,便过去清理那些蛇了,不能让这些畜生接近风长栖。 这些毒蛇约莫很久没有进食了,虽然向上攀爬有些艰难,但闻到了人的气息,便不依不饶的顺着楼梯往上爬。 玉无望一夫当关,很快血腥味就传到了风长栖这里,风长栖问道::“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你不要动就好。”玉无望武功高强,对付这些蛇自然是手到拈来,风长栖也是放下心,靠在墙边。 似乎整个碧游岛的蛇全被他驱赶了进来,风长栖倒是有些不合时宜的想笑,难道这老头是想报之前的仇不成 分神了一瞬间,风长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黑暗中,虽然看不到玉无望的身影,但偶尔能看到剑光浮动见刺破黑暗,便让她满意了。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玉无望重新回到了风长栖面前,他本来就染了血的袍子现在更是看不到一点干净的地方,他有些疲惫,对风长栖说:“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辛苦了。”风长栖拿出帕子,给玉无望擦了擦脸庞,但这时候,玉无望的瞳孔却突然放大,看起来极为惊慌,风长栖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感觉脚踝处一阵细微的刺痛。 她低头一看,接着烛光能看到自己的脚上趴着一条只有手指头长短的小蛇。 小蛇死死的咬住风长栖的脚踝,虽然毒牙很短,但依旧能刺破皮肉。 玉无望出手如电,直接把那小蛇提了起来。 小蛇的眼睛也是红彤彤的,让风长栖想起了之前在碧游岛上见到的那条大蟒蛇。 它不停地在玉无望的手中挣扎,那双红眼睛透着说不出来的恶意,就像躲在背后的那个老者。 “你说什么”风长栖眼前一阵眩晕,只能看见玉无望的嘴巴一开一合,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风长栖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自己是中毒了。 风长栖已经昏迷过去,玉无望额头的青筋蹦起,连忙掐死那条小蛇,把风长栖抱了起来。 呼吸还算平稳,但肉眼可见的青黑已经爬上了风长栖的脸,玉无望知道,那条蛇名字叫做三步杀,最多一个时辰,中了毒的人就会死于非命。 他抬起头,眼底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玉无望轻轻的把风长栖平放在地上,减少毒性的蔓延,自己提着剑,走到了楼梯旁边。 这楼梯翻转过来后是向下的,玉无望一步一步的踏在楼梯上,清脆的脚步声让人听了就心中发寒。 不过短短片刻,脚下就出现了一块石板,玉无望一脚踏碎了石板,走了出去。 茅草屋同样是倒置的,没有那老人的身影,玉无望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血红色了,剑气从剑尖爆发,瞬间把这座茅草屋打了个粉碎。 发泄过后,玉无望冷静下来,虽然风长栖中了剧毒,但解药多半就在这岛上。 小岛并没倒置,但眼前是一片黑暗,这个空间的高度只有一人多高,逼仄无比,玉无望俯下身子,在茅草屋的废墟上寻找了片刻,随后他眼前一亮,抱起药箱,又重新返回到黑曜石空间之中。 他有些可惜,本来是想把那老头杀掉的,不过倒是不急于一时。 玉无望嘴角挂着嗜血的笑容,回到黑曜石空间之后,从地上捡起那条小蛇,划开肚子找到了蛇胆。 蛇胆只比芝麻大一点,玉无望小心的用手指捧着,另一只手在药箱里翻找。 很快,玉无望就找出了一支已经半枯萎的药草,这药草形状怪异,叶子是十分标准的圆形,只有叶柄是个尖锐的三角形,长在枝干上。 这里并没有捣药的工具,玉无望便把叶子和蛇胆一起放进了嘴巴里。 蛇胆和药草极为苦涩,刚刚放进去,玉无望的嘴巴和舌头就没有了知觉,但他的表情却丝毫未变,等药草和蛇胆都混合到一起之后,玉无望吐出一点,敷在风长栖的脚踝上。 嘴巴里还剩下一半药草,玉无望扶起风长栖,轻轻吻在她的唇上。 很快,苦涩至极的药草被渡进风长栖的嘴巴里,风长栖硬生生被苦的醒了过来,迷迷糊糊中,看见了玉无望放大了的俊脸。 我是死了吗风长栖迷迷糊糊的想着,玉无望见她出神,有些不满的舔了舔风长栖柔软的嘴唇。 风长栖的脸红了,轻轻闭上眼睛,享受着玉无望的亲吻。 等到所有药草都被渡进风长栖的嘴巴里之后,这个苦涩至极的吻才终于结束了。 “好苦啊。”风长栖苦着脸说道。 玉无望笑了笑,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腰间的小香囊中拿出了一颗蜜饯塞进风长栖的嘴巴里。 风长栖含含糊糊的说:“你也吃啊,还有没有了。” 玉无望淡笑:“你吃吧,我不怕苦。” “我也不怕。”风长栖嘟囔道,踮起脚在玉无望嘴巴上亲了一下,又分过去半颗蜜饯。 甜甜的味道从嘴巴蔓延到心里,风长栖眯起眼睛,跟在玉无望身后。 她的脚踝已经肿了,但她不想再让玉无望为自己担心了。 “解药虽然能够解毒,但你的身体会虚弱一段时间,不用担心。”玉无望安慰道。 风长栖摇头:“没事的。” 推算着时间,距离他们踏上碧游岛已经过去一天的时间了,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 但是就算他们心中心急如焚,想要出去还是无计可施,这里不光有复杂的阵法机关,而且还有个想要他们命的人在外面虎视眈眈。 “我要推算一下阵法,长栖你先休息一会儿。”玉无望靠在墙壁上,借力来节省体力,剑尖时不时的在地上勾勒着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风长栖怎么休息得了呢,她叹了口气,绕着这个空间转了转。 无名修建了这么大的一个地方,肯定不只是用来作为去地下城市的通道,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玉无望眉头紧锁,如果算上外界,这个碧游岛总共有三层空间,或者是更多,但这么宏大的工程,史书上竟然一点记载都没有,而且这个空间要耗费的人力物力极为庞大,从无名出现到隐退,只有三十多年,这个地方是不是他修建的,还是另一回事。 不过这些思绪只是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现在的正事,是如何从这里出去。 这个地方都是可以翻转的,这给玉无望的思绪又增添了不少障碍。 就在玉无望凝神思索的时候,风长栖也没闲着。 她虽然也跟玉无望学过阵法之术,但并不像他那么精通,所以她也没去给玉无望添乱,而是继续仔细的把这个空间都探索了一遍。 穹顶就是他们上次来的时候的地下,上次已经检查过并没有什么密道,风长栖把地面和墙壁都摸索了一遍,但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找到。 风长栖抿着嘴,眼里透着不服气的火光,她站在灯下,环视了一下这个巨大的空间,终于,那四根仿佛是用来承重的柱子,引起了风长栖的注意力。 柱子和光秃秃的墙面不同,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风长栖借着烛火仔细的看了看,这些花纹都是些没有规则的纹路,但是离着远了,倒是能看出来上面分别雕刻着梅兰竹菊。 无名导师一个风雅之人,风长栖看完,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她彻底放弃,凭借自己肯定是无法看出什么东西的。 风长栖回头看了看,玉无望还在不远处凝神思索,时不时的看自己一眼,风长栖抿着嘴对他一笑,回过头继续盯着眼前的柱子。 虽然看不出什么东西,但也能打发一下时间,好让自己的脑子不那么乱。 看着看着,风长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种画法并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她后退两步,拧着眉看着柱子上的兰花。 兰花的枝叶极为舒展,但是……风长栖眯起眼睛仔细看,但是就是不像是寻常的梅花。 她想了想,从腿间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这正是在来支卡按玉无望交给自己让自己防身的。 第六百六十章 找到医书 http://.biquxs.info/

她并没去破坏柱子上的花纹,而是在黑曜石的地板上,把那一小片的纹路画了出来。 一支胖乎乎的兰花出现在地面上,风长栖看着兰花,手中不自觉的跟着纹路动起来,虚空画了几遍之后,风长栖脑子一震,连忙站起身小跑向玉无望。 此时玉无望也对着她走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柱子有问题。” “长栖真聪明,你发现了什么”玉无望含笑让风长栖先说。 风长栖指着地上刚才自己勾勒出来的兰花说:“这并不是简单的图画,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文字。” 玉无望挑眉,眼神有些震惊:“竟是如此我倒是没有发现,不过我演算了一遍这里的阵法,这四根柱子,分别是四个机关。” “那我们能出去了”风长栖眼睛亮晶晶的,玉无望笑着说:“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先把这些花纹拓印下来。” 两人身上并没有带着纸笔,不过这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风长栖的外袍还是干净的,是十分宽大的广袖,虽然有些破损,但无伤大雅。 风长栖脱下长跑,玉无望便找来一些还未凝固的蛇血,把柱子上的花纹等比例缩小之后,画在了长袍上。 风长栖重新穿上长跑,皱了皱鼻子:“好腥。” 不过她只是抱怨了一下,却没有把长袍脱下,而是对玉无望说:“那我们现在就启动这个机关吧。” “好。”玉无望点点头,在柱子上摸索了一下啊,这根柱子有一丈多高,玉无望垫了垫脚,才能摸到柱子中间。 那个位置不管是正着还是倒置,都是在烛光的四角处,玉无望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个肉眼不能看到的机关。 那个机关只比手指头大一点,完美的融合在了花纹之中。 四个机关全部启动之后,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起来,玉无望拉着风长栖靠在墙边,随着一阵天旋地转,这个空间又倒了过去。 楼梯又成了向上的,两人通过楼梯上去,又回到了碧游岛上。 茅草屋和满地的毒蛇都已经消失了,重新看到阳光,让风长栖还有些不适应,她指了指靠在岸边的船只说道:“我们回去吧。” 玉无望点头,两人便回到了小船上。 这里距离耀京,划船只用不到两个时辰,风长栖坐在船尾,小心的不让湖水打湿自己的衣服,毕竟上面可是有素问正要的。 但走到湖中心之后,船速却突然加快了,风长栖有些不解,起身想要问玉无望,但脚踏在湿漉漉的船底,风长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在两人未曾注意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针尖大小的洞,正在往外面渗水。 玉无望面容冷峻,风长栖也气得不轻,她上船的时候还有些奇怪,为什么那老头没有毁掉他们的船只,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玉无望冷哼一声,回头对风长栖说:“站在我这边,抱着衣服。” 两人站在一起之后,那只小船的后面就翘了起来,好在洞口是在船尾,渗水的速度变得慢了,玉无望平衡掌握得不错,两人还是有惊无险的看到了耀京的码头。 此时正是中午,太阳照得毒辣,码头上人不多,但两人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风长栖没有理会,而是和玉无望一起,朝着皇宫赶过去。 谁也没想到玉无望和风长栖会这么快就回来,风长栖穿着画有素问正要的衣服,也不嫌弃上面腥臭,就这样在那些神医面前转了一圈。 “这……这就是素问正要”已经有人等不及要把这件衣服从风长栖身上脱下来了,每个人的眼珠子都像是黏在了素问正要上。 风长栖有些小得意,问道:“这就是素问正要,你们要是跟我回孟丽,我就把它给你们。” “这……”其中一名神医,头发都是雪白的,风长栖听说过他,是专门制毒的,他姓杜,人们就叫他毒蛇,倒是不知道啊他本名叫什么了。 毒蛇想要拉风长栖的衣袖,但伸出手,却碰到了一柄冰凉的长剑,玉无望面色不悲不喜,淡淡的说:“几位神医意下如何” 在场的有五六个老头,都是风国最有名的神医,风长栖期待的看着他们,但这些人却并没有直接回答玉无望的话。 几个老头围成一圈,商量了好一会儿,毒蛇转过身对二人说:“我们怎么知道这就是素问正要万一是随便画上去的花纹呢。” “你怎么这样啊,我们俩为了找这个,差一点就死在岛上了。”风长栖气的发抖,这些人明明知道这就是素问正要,但还是想刁难他们。 毒蛇摸着胡子不说话,从他身后走出来个胖胖的老头,他笑的慈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极为刺耳。 “如果帝女肯把这件衣服给我们观看个几天,确定它是真的素问正要后,我们绝无二话,跟你去孟丽。” 风长栖气的泪水在眼眶打转,玉无望的脸冷了下来,他把自己的外袍盖在风长栖身上,淡淡的说:“既然几位不相信我们,那我们便另寻他法,打扰了。” 说完,玉无望便搂着风长栖出了皇宫。 “这几个人,他们、他们欺人太甚!”风长栖靠在玉无望肩膀上抽泣,玉无望安抚的拍了拍风长栖的肩膀:“肯定有转圜的余地,我们先回去见女帝。” 白欢看到二人,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两人行了个礼,白欢从贵妃榻上走下来,心疼的看着玉无望身上的血迹。 “这不是师父的,阿娘放心。”风长栖叫玉无望去换了一身衣服,自己留在这里和白欢说话。 白还看了看风长栖的外袍:“这就是素问正要” 风长栖把衣服脱下来,不让那蛇血弄脏白还的衣服,随后靠在白欢的肩头,委屈的说:“我和师父差点就回不来了,他们还刁难我们。” 风长栖把那些所谓神医的嘴脸告诉了白欢,白欢也有些生气,她冷下脸来:“风帝既然无意伸出援手,为何还要折辱我们,难不成真以为我孟丽多么低声下气不成” 风长栖倒是反过来安慰白欢“可能、可能他们也是不知道素问正要的真假吧。” 虽然白欢和风帝已经没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但毕竟他们是风长栖的父母,她心里也十分难受。 白欢拍了拍风长栖,叹息道:“我儿长大了。” 风长栖在白欢身上靠了一会儿,随着“咕噜”一声,白欢连忙问:“到现在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我叫人给你们准备饭食。” “好,我饿死了。”风长栖累得昏昏欲睡,眯了一会儿便被饭香叫醒了。 玉无望重新换了一身雪白的袍子,一遍和白欢说话,一遍时不时的夹菜给风长栖。 风长栖吃的头也不抬,但玉无望却没吃多少,只顾着投喂风长栖,白欢欣慰的看着二人。 “不妨我们先分头行动,一方面去寻找新的神医,另一方面,我来翻译素问正要。” 在风长栖睡着的时候,白欢也看过这素问正要,虽然她能看出来袍子上并不是简单的梅兰竹菊,但她也没看出这到底是用什么文字写成的。 玉无望轻轻抿了一口梨花白:“这文字虽然和我们现在用的有点差别,但我曾经在玉家看过一些相关的典籍,想要翻译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现在最敏感的就是时间。白欢皱起眉,耽误一天,就不知道要死伤多少百姓。 玉无望说道:“女帝放心,素问正要乃是医药典籍中的圣物,想来里面也记载着关于瘟疫的治疗方法,而且有了素问正要之后,肯定还会有得到消息的神医前来。” “说的也是,现在主动权已经掌握在我们手中了。”白欢目光慈和:“辛苦你们了。” 风长栖哼了一声:“这倒没什么,不过我一定会让几个家伙后悔的。” 白欢和玉无望相视一笑。 玉无望已经将那些花纹誊抄在了纸上,他还有些话和白欢说。 这些文字是上百年前已经灭亡的一个国家所用的,那个国家远在海外,不管是孟丽还是风国,都没有这个国家的记载,只有玉家最珍贵的历史书上,寥寥写过几笔。 至于素问正要,听说这本书也是很久以前,只在那几个神医中流传的书,来历也是不明,失传的也莫名其妙,玉家的记载中并没有详细的记录,不知道是被人抹去了,还是就连玉家,也不知道素问正要的来历。 会不会,素问正要和无名一样,都是从哪个遥远的国家中流传过来的呢。 玉无望一边把这些变形的文字都回复呈原来的样子,一边对照着自己记忆中的文字开始翻译。 那边玉无望忙的头也不抬,这边风长栖也没有闲着。 白欢和她商量了一会儿,便制定出了一个逼迫这些神医答应他们前往孟丽的办法。 “那我现在就去找他,我很快就回来。”风长栖说道。 现在距离孟丽感染瘟疫,已经过了六天。 第六百六十一章 反客为主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要去的地方,便是风国的皇宫。 故地重游,风长栖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怀念,值得怀念的人,现在都在孟丽了。风长栖淡笑,白欢和玉无望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也能端起帝女的架子。 “孟丽帝女求见。” 风帝听到之后,连忙叫风长栖进来,他神色复杂,像是透过风长栖去看另一个人。 风长栖垂下头没有和风帝对视,而是语气平淡的说了那些神医是如何刁难她和玉无望的。 “朕这就下令,叫他们前往孟丽。”风帝的心越来越软,他不再去想什么后果,而是不忍心再拒绝风长栖的任何请求。 风长栖淡淡的笑了:“不,就算强行叫他们过去,恐怕也不会尽心尽力的给我孟丽子民治病。” “那长栖意下如何”风帝问道。 风长栖一笑:“再次寻找神医,这些人既然不相信我手里的素问正要是真的,还有别人相信。” “这……好。”风帝的理智回笼,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道。 从皇宫里出来之后,风长栖再次见到了那几个神医,以毒蛇为首,这些人都不怀好意的想要看风长栖的笑话,风长栖憋住心中的火,但语气还不是很好,她冷冷的说:“恐怕你们的梦要落空了,我师父已经开始翻译素问正要了,而且新的神医马上就要进宫,你们不仅得不到素问正要,还要眼睁睁看着别的神医得到它。” “听说素问正要上记载的是一种全新的流派,看来是你们没有福气咯。”风长栖嘴角勾起,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毒蛇的心抖了一下,他回过头说:“现在怎么办” 胖老头皱起眉:“我曾经在帝女的衣服上看过一小片,是用另一种文字记载的,那种文字我从未见过,但却极有章法,看来那确实是素问正要。” “那我现在就去和帝女说,我愿意去孟丽治疗瘟疫。”一个面容阴骘的老人哼了一声,便要离开。 胖老头虎着脸:“你还知道自己是风国人吗我们再拖几天,孟丽就多死几个人,到时候再去也不迟。” “你觉得国师翻译素问正要需要多长时间你觉得两个国家打起来这件事,比得上素问正要”那阴骘神医一笑,回过头阴狠的问道。 所有的神医都沉默下来,毒蛇打圆场说:“既然如此,我们再等一点时间。” “好。”所有人都没有反对,几人对视一眼,心事重重的离开了皇宫。 风长栖在远处看着,心下冷哼,按照师父所说,现在的主动权可是在他们手里,想要拿捏孟丽,也要看看素问正要同不同意。 风帝的命令下了半天,皇宫门口就已经门庭若市了,素问正要对于这些医者,不亚于金刚经对于僧人,就算知道内情的民众十分不齿,但他们也是不在乎的。 这么多医者,医术也是参差不齐,白欢叫人挨个检验过去,但令人失望的是,这些人的实力确实是比不上宫中那几个医者的。 “去的人多也没用,只是一些庸医而已。”白欢揉着额头,心中焦急。 风长栖想了想,去书房看了一下玉无望,玉无望还在马不停蹄的翻译,但之前玉家对这些文字的记载也是寥寥无几,翻译起来便极为艰难了。 到现在,连一根柱子上的文字都没翻译出来。 “师父别着急。”风长栖擦了擦玉无望额头上的汗水。 玉无望没有抬头,而是问道:“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风长栖叹气,把外界的情况告诉了玉无望。 玉无望抬起头,认真想了一下说道:“这是我翻译出来的开篇,你拿去给女帝,她会明白该怎么办的。” “好。”风长栖虽然不清楚,但对玉无望是全心全意的信任,连忙拿着那只写了一张纸的开篇去找了白还。 “这只是开篇”白欢稍微是懂得一些医术的,看着那开篇,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现在流传的医书,不管是药经还是毒经,都是比不上素问正要的,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开篇。 “这个很厉害么”风长栖不解的问道。 白欢再一次斟酌了一下开篇上的文字,对风长栖说:“对,这开篇极为精炼,但却包罗万象,从医讲到毒,难怪人都说素问正要是医者毕生想要寻找的东西。” 风长栖虽然不懂,但也有些敬佩的看了一眼书房,要知道翻译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能这么快翻译出信达雅的开篇,玉无望真是太厉害了。 “师父说翻译出全篇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但他会先翻译药经的部分,从里面寻找治疗瘟疫和解毒的办法,需要五天左右。” “好。”白欢站起身,眉目间都是王者的尊贵霸气,她嘴角挂着一丝冷淡的笑容,对风长栖说:“一会儿你叫人去和风帝说,就说我们已经从素问正要中找出治疗瘟疫的办法了,至于那些神医,也不让他们白跑一趟,可以把素问正要开篇的一半给他们看。” “怎么还便宜他们啊。”风长栖嘟囔道。 白欢笑而不语,温和中带着期待看着风长栖,风长栖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既然素问正要对于医者来说这么重要,他们看了一半,肯定会想看下一半,到时候绝对会有人跟我们去孟丽的!” “我儿真聪明。”白欢赞许的点了点头。 风长栖小得意的笑了,连忙按照白欢说的去办。 “怎么办,他们真的翻译出来了,那我们岂不是再也见不到素问正要了” 阴骘老者恶狠狠的看了周围的人一眼。 白胖老头也有些慌了,这时候从门口进来一个小厮,是孟丽的人,他眼神闪过一丝不屑,低下头说:“女帝说麻烦几位白跑一趟,所以特意把前篇誊抄一遍给诸位翻阅。” “不过是个前篇而已。”毒蛇一开始还有些不屑,并没去看那张薄薄的纸,但很快他转头一看,就看见自己那几个同伴恨不得把脑袋都扎到那张纸里。 “怎么没了,怎么只有一半!”白胖老头看完,那小厮还没走,老头一把拽住小厮的领子嘶吼,小厮临危不惧,淡淡的说:“几位又没有为我孟丽臣民治病,为何要把完整的免费给你们看” 毒蛇心中一动:“也就是说,国师已经翻译出完整的素问正要了” 小厮点点头:“没错,并且国师已经找到如何治疗瘟疫了。”说完,小厮笑笑,把毒蛇的手甩开:“我们马上要启程回孟丽,就不打扰几位了。” 小厮离开之后,所有人的头上都飘着乌云,那乌云的名字叫做后悔。 “我们现在再去孟丽,还来得及吗。”毒蛇苦涩的问道。 白胖老头没有说话,他可没忘了之前自己是如何想拿捏风长栖的,现在再叫他去,他也拉不下这个脸。 这边几个神医如何纠结不提,风长栖倒是着急了。 “阿娘,我们真的要走啊。”她不解的看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万一那几个家伙真的放弃了怎么办 白欢笑道:“你还是不知道素问正要对于他们的重要性。” 风长栖皱紧眉头,这时候玉无望也出来了,在书房里凝神翻译了两个多时辰,现在头都有些发痛,只好出来透透气。 “别太累了。”白欢嘱咐道。 玉无望看着风长栖:“要不要出去,再看看风国。” “好。”风长栖抿了抿嘴,跟着玉无望走了出去。 风国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但风长栖每次回来,心境都是截然不同的。 最后再看了一眼,风长栖说:“阿娘那边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帝女请留步!”这时候一个长相清秀,约莫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拦住了风长栖。 这人身上有着浓浓的药香,看来或许是哪个药庐的学徒吧,风长栖这么想着,就听见那年轻人说:“在下白落羽,愿随帝女前往孟丽治疗瘟疫,以求素问正要一观。” 风长栖倒吸一口凉气,这人竟然是白蓝羽,传闻不实说白落羽已经快六十多岁了么 白蓝羽似乎也知道风长栖为何疑惑,他笑着拨了拨自己的头发,露出内藏的花白的头发说:“只是驻颜有术而已,如果帝女需要,在下也可以教给帝女的,在下只是想看一眼素问正要。” 这么一说,风长栖就有点心动了,白蓝羽也是鼎鼎有名的神医,只不过之前并没有来而已。 玉无望仔细审视了一下这个号称是白蓝羽的,点点头说:“好,正好我们马上要启程了,你和我们一起走就是。” “多谢帝女,多谢国师。”白蓝羽激动地脸有点红,赧然的说:“听说、听说前篇已经翻译出一半,可否让在下先一饱眼福” 玉无望一笑,叫人取来半偏前篇给了白蓝羽,白蓝羽贪婪的看完,立刻说要去收拾东西一起去孟丽。 白蓝羽要去孟丽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这下皇宫那几位神医,是真的坐不住了。 第六百六十二章 回孟丽 http://.biquxs.info/

看来真的是玩脱了。”那个阴骘的神医冷冷的看着其余几个神医,白胖老头那双藕节似的手交叉放在桌上,抬头看着众人说道:“要不我们再等等,我不相信她们就这么……” 阴骘神医一拍桌子:“你要等,就在这里等着吧,现在就去找帝女。” 此话一说,剩下的几个老者中有两个犹豫了一下,起身对着身后拱了拱手,便跟着阴骘神医出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毒蛇和白胖老头,毒蛇捏紧拳头,对白胖老头说:“我也要去请示一下风帝,大不了到时候到了孟丽,我们随便看看就是了。” 白胖老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和毒蛇一起去了皇宫。 白欢一行人已经出了城门,风长栖回头叹气,只有青书和白蓝羽二人,也不知能否看好孟丽的瘟疫。 “等等,女帝陛下,请等一下!” 马蹄中夹杂着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风长栖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不远处追上来一个骑着骏马的人,年纪不大,好像是皇宫里的侍卫。 白欢并没有下车,风长栖哼了一声:“你们还有什么事要说” 侍卫很是喘了一会儿,指着身后说:“启禀帝女,毒蛇神医已经答应了前往孟丽,希望各位稍等片刻。” 白欢冷笑,眉梢眼角都是冷意,她轻轻开口,语调婉转道:“难道几位神医认为,我孟丽是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的地方我们走。” 风长栖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不解的看着白欢,白欢轻轻摇了摇头,下令叫队伍匀速前进,不快也不慢。 过了半个时辰,那几个神医终于赶了上来,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还打算等白欢说叫他们一起去之后再追上来,起码还能留下几分面子,但看着孟丽的军队渐行渐远,几个神医终于绝望的发现,孟丽是真的不需要他们了。 但他们还想要素问正要,五个人虽然脸皮上挂不住,还是厚着脸皮追了上来。 风长栖瞧着那几个老人骑着马跑的气喘吁吁的样子,一开始确实是十分解气的,但过了一会儿便有些不忍了。 “我儿,为王必须懂得把持心术,沉得住气。”白欢把帘子掀开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轻笑道:“火候差不多了,先停下吧。” 那几个神医都快喘的断了气,见到前方的马车队伍停下,都感激的看向白欢,白欢亲自下了车,居高临下的对着那几个神医说:“孤听说几位神医之前并没打算前往孟丽,所以没有准备你们的马车。” 白欢脸上带着虚伪的歉意:“此去路途遥远,神医们若是不堪劳累,现在返回也是来得及的。” 毒蛇是几个神医中最年轻的,也只有他还能有余力跟白欢对话,毒蛇对白欢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说:“女帝陛下赎罪,在下几位之前也是过分谨慎,才惹得帝女恼怒,我们几人都是医者,不忍看孟丽臣民饱受瘟疫之苦,便又厚着脸皮跟上了。” 白欢笑了,这毒蛇倒是有一张好嘴,三言两语,便把之前对风长栖的刁难略过去了,还把自己前往孟丽的目的从素问正要说成了不忍百姓受苦,好一番冠冕堂皇。 “我儿性子直接,拿命换来的宝贝还被人怀疑是假的,自然会不高兴,几位神医既然心怀善念,便委屈你们跟在队伍后了,瘟疫刻不容缓,接下来速度会更快一些,几位神医见谅。”白欢说完,又钻进了马车里。 风长栖听得迷迷糊糊的,好像能听出几分言外之意,但仔细琢磨,却又想不出什么来。 看着风长栖苦恼的样子,白欢看向一旁闭着眼睛假寐的玉无望,她拍了拍风长栖的手:“我儿这样单纯,让孤很是忧心,好在你身边还有国师。” 风长栖低下头,捏紧了拳头喃喃道:“阿娘,我会长大的。” “好。”白欢慈和的与风长栖对视,风长栖坐了一会儿马车,便有些困了,她已经很长时间没休息过,而且在碧游岛中了毒,虽然已经解了,但是还是让她元气大伤。 一觉睡醒,已经快凌晨了,风长栖下了马车,发现白欢正看着夜空出神。 “阿娘,你在看什么”风长栖呵了口气,握住白欢温凉的手。 白欢看了看星空,星子依旧明亮闪烁,不管是在孟丽还是风国,抬头看过去的,都是同一片星空。 不过这种悲春赏秋的话,白欢并没打算和风长栖说,她笑着摇头:“没什么,一会儿就要启程了,长栖可要吃些东西” 风长栖摸了摸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不过这荒郊野岭的,能有什么吃的 正这么想着,玉无望拎着一只肥硕的大灰兔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那兔子极胖,风长栖欢呼一声,看着玉无望升起一对篝火烤肉。 油脂的香气很快传了出来,玉无望把兔子的两只后腿切了下来,一个分给白欢,一个分给风长栖。 风长栖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了,但那兔子很大,三人也吃不了多少,风长栖想了想说:“我去给青书送去,他应该是醒着的。” 到了青书所在的马车,风长栖却没见到青书,只有白蓝羽正趴在小桌子上打盹,睡得白净的脸上留下几道红印子,倒是一点都不像个五六十岁的老人。 还不等风长栖叫他起来,白蓝羽的鼻子抽动了几下,眼睛睁开,呆呆的看着风长栖,好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参见帝女。”白蓝羽起身,对风长栖行了个礼,风长栖抿了抿嘴说:“女帝说叫我来感谢你去孟丽为我国臣民治疗瘟疫,想着你们还没吃东西,便叫我来给你们送些吃的。” 白蓝羽笑了,歪着头看了看风长栖,说道:“帝女倒是成熟了些。” 风长栖闷闷地点了点头,她不想对人说话这么客客气气,她不想说话一道十八个弯,但她站在这个位置上,就算不愿意、不会、不想,也要试着去做。 “那就多些帝女殿下了。”白蓝羽接下烤兔子,切下以一小半,那一大半送到了毒蛇他们那里。 一个兔子这么多人吃,自然是不够的,但这些神医本来已经跑得半死,对白欢她们十分有怨气,饥肠辘辘之下,见到这兔子,怒气还是消下去几分。 “这是帝女送来的”毒蛇歪着脑袋,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白蓝羽也是风国的神医,虽然没有眼前的几位出名,但是医术比较起来,是只高不低的,白蓝羽笑笑:“在大是大非上,帝女还是拎得清的。” “你说是就是吧。”毒蛇也不客气,把剩下的兔子肉分了分,虽然不够饱肚子的,但是垫了垫之后,空荡荡的肠胃也好受了些。 刚刚吃过野兔,就听到要启程的消息,毒蛇几人又是露出哀戚的神色,但知道内情的,没有人同情他们,谁让他们是自作自受呢。 行至中午,烈日之下终于再次休息了,骑着马的神医们已经有两个坚持不住了,争吵着说要返回,但这时候,他们面前却来了一个孟丽的将领。 “女帝看几位如此奔波,心中不忍,便在昨天叫我们从客栈买了辆马车,刚刚马车已经赶上来了,几位神医快些上去吧。”将领生硬的笑了笑,带着几人到了马车面前。 刚才还吵着要回去的两人面面相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座下那匹已经半死不活的马,要是回去的话,又是一番兴师动众,两人不由得感慨,女帝对他们拿捏的实在太好了,但他们却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上了马车,几人的怨气不由自主的又削减了几分,白欢心中对此一清二楚,时不时的教导风长栖几句。 风长栖天生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再加上被玉无望宠的,把白欢说的话翻过来倒过去咂摸了好几遍,才感觉出点什么东西来。 在出发时,天气已经转凉了,白欢便命人加快脚步,若是顺利的话,第二日早上就能回到皇宫。 这里已经到了孟丽的国界,时不时的能看到路边无人收殓的尸体,陆婉撇过头,不忍心再去多看,但忍了忍,还是问道:“阿娘,现在孟丽的情况如何” 白欢摇了摇头:“情况不容乐观。” 玉无望也是第一次见,眉头紧皱:“什么地方爆发的最为严重” “孤离开之前,还只是皇城和周边城市,但这瘟疫的传染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太多了。”白欢愁眉不展道,眼神中全是对子民的心痛。 马车里阴云密布,白欢想了想对玉无望说:“对了,孤还有件事未曾叫你们知道。” 白欢拿出一张小纸条,这正是在念奴,也就是晋王妃的枕头下找到的,她说道:“这个纸条是从晋王妃房间中搜查出来的,而且在搜查出来没多久之后,瘟疫便爆发了。” 玉无望听着,片刻后说道:“如果不是巧合的话,就说明这场瘟疫是而不是天灾。” 第六百六十三章 疑点重重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摸着下巴,神情冷肃:“与此事有关的人都已经死于非命可有什么蛛丝马迹” 白欢摇头:“就算孤下令严加看守,那些人还是悄无声息的毙命了,只能从伤口上看出是刀伤,致命伤都再脖颈处。” 只是听白欢说,玉无望也推断不出什么线索来,他揉了揉额头,歉意的对白欢说:“女帝见谅,我有些累了。” “快些休息吧。” 不知不觉,白欢都认为玉无望是无所不能的,听他这么说,才恍然想起,玉无望已经好几天没休息过了。 到了孟丽之后,毒蛇几人本想好生休息一会儿,但刚刚来到孟丽安排的住处,他们还没坐下,就看见青书和白蓝羽风风火火的叫人准备了整整半个院子的药材,他俩一人分了一堆,就开始忙碌起来。 剩下的几人对视一眼,眼神中不由得有些不满。 这两人这么殷勤,倒显得他们懒惰了,就算他们想要划水,也不能太明显了,几人无奈叹了口气,只是短暂休整了片刻,便和他们一起忙碌起来了。 青书是宫中的医生,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让几人意外的是,青书的医术倒是出乎意料的高超。 至于白蓝羽,那是个极为有意思的人物,他淡泊名利,风国知道他的人并不多,而且他并没有什么国家的归属感,只要有病人求到他那里,不管病人是不是敌对国家的子民,他都会全力去救治,惹得不少人非议,索性因此,他便隐居起来,一心钻研医术,这么多年没听过白蓝羽的名字,毒蛇他们也不知道白蓝羽现在的医术有多高超了。 白胖老头瞧了一眼正忙碌着的青书,意有所指道:“几位可还曾记得,自己是风国的子民” 青书头也不抬,好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抬道:“白前辈,刚才送来的白芨在上面什么地方,我怎的找不到了” 白蓝羽起身给了那白胖老者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去从药草堆里翻找白芨了。 找到之后,白蓝羽把白芨放到青书身边,纯良的笑着说:“依我看来,病人就是病人,没有什么国家之分,难道几位若是有他国病人求上门来,还能束手旁观不成” 几位都没有说话,他们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说出来到显得狭隘了。 白蓝羽摇摇头:“来的时候大伙也都看到了,死在瘟疫下的大部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又不是能对风国造成威胁的军队,为何要袖手旁观呢。” 白胖老头被白蓝羽说的说不出话,毒蛇哼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便阴阳怪气的说:“说起来,白神医这么多年驻颜有术,倒是比女儿家还会保养。” 白蓝羽还没生气,笑呵呵的看了看他,眼神里满是对“不懂事小辈的包容。” 真要是算起年龄来,白蓝羽确实要比他们大上十几岁,毒蛇被那眼神看的不自在,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 “白先生,药材都看了差不多了,一会儿我去和帝女说一声,叫她请来两个病人,让我们诊治一番如何”青书对白蓝羽说道。 他们刚才不光是在整理即将要用到的药材,他们是风国人,好多孟丽特产的药材他们都没怎么见过,刚才那一番整理也是让他们受益无穷,增加了自己的知识储备。 白蓝羽一边手下不停的记录着什么,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麻烦先生了。” 青书点了点头,便出了这个院子。 光凭药材是无法配置出治疗瘟疫的药的,还是必须先问诊之后才能确定这到底是哪一种瘟疫,才能对症下药。 风长栖正在皇宫中和白欢谈话,听说青书求见之后,便连忙叫人把他放进来。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青书了,故人再见面难免有些怀念,凤长栖看着青书说道:“找我何事” 青书拱了拱手说道:“帝女殿下,属下贸然前往,有一事相求。” “你说便是。”风长栖十分信任青书,点点头说。 “刚才属下和白神医把一些可能会用到的药材都令人整理了出来,但只有药材也无法对症下药,所以属下贸然请求,希望公主能给属下带来几名患者,好叫我们对症下药。” 这时在一旁默默没有说话的白欢突然插嘴道:“神医是说只有你和白神医在为我孟丽受瘟疫的臣民忙碌” 青书抬眼看了一眼风长栖,不知道是该说实话,还是替毒蛇他们隐瞒着些。 这次风长栖倒是一下子明白了白欢为什么要这么问,她愤怒的一拍桌子:“这些人实在是恬不知耻!一方面想要我手中的素问正要,另一方面又不想好好给我孟丽的子民看病,实在是贪心有余!” 白欢脸上倒是没有几分愤怒的神色,而是饶有兴味的笑道:“他们对风国倒是难得的忠诚。” 风长栖撇了撇嘴,神色不屑。在她看来这种人就是墙头上的草左右摇摆,根本就不是什么忠诚。 “一会儿孤叫下面的人把感染不严重的患者送到你那里去,且耐心等待。”白欢笑了笑,神色淡淡道。 青书很快便离开了,风长栖回头看着白欢:“阿娘是信不过神医么,为什么不告诉他,患者已经因为那种毒药暂时抑制住病情了” 白欢摇了摇头:“我自然信得过青书,但那几个人我并不是十分信得过的。” 风长栖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白欢拍了拍风长栖的后背:“快回府歇着去吧,你已经帮了孤很大忙了,接下来就让孤来处理这些事。” 分开一段时间,风长栖比之前更粘着玉无望了,她笑嘻嘻地说道:“阿娘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太过操劳,女儿就先下去了。” 白欢好笑的看着风长栖,雀跃地从皇宫出去,回到了玉府。 玉无望还在书房中翻译素问正要,越是到了后半段,语言就越是晦涩,就连玉无望翻译起来都是极为吃力的。 看着玉无望眼睛底下的青黑,长期心疼极了,他有心想让休息一会儿,但想到城外那么多因为遭受了瘟疫,而尸骨未寒的尸体,这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风长栖头一次感觉,自己竟是那样的没用。 玉无望抬起头来,就看见风长栖委屈的样子,他连忙放下纸笔,走到风长栖面前,温和的问道:“又有谁惹到我们长栖了” “没有。”风长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样子有点丢人,她擦了擦眼泪强笑着说:“我没有生气,就是好心疼师父你。” “不妨事。”玉无望轻轻地在风长栖的嘴角亲了一下,风长栖闭上眼睛,回吻过去。 片刻之后风长栖起身,小巧的嘴巴已经从淡粉色变成了鲜红色,她还是有些害羞,抿了抿嘴说:“师父,你翻译到多少了” 玉无望神色有些轻松,他看着风长栖红红的嘴巴,心下一动,面色却不动声色地说:“就快翻译到最后一张了,素问正要中的确有治疗瘟疫的法子,不过那些药材都是前所未见的,可能青书和白先生会知道一些。” “那我一会儿就去问青书……唔!”风长栖刚要转身离开,就被玉望再次堵住了嘴巴。 好在大白天的玉无望并没有想把风长栖就地正法,只是好好地温存了一番之后,便放她起身了。 风长栖眼神朦胧,但很快她便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摇了摇头说:“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白先生他们。” 对。白欢已经命人把患者送到了神医们所在的小院中,这两个病人一男一女,但无一例外都是骨瘦如柴,面色蜡黄,眼睛里蒙着一层白雾,看不清东西。 这两人都是瘟疫并不严重,但却没有吃过毒药的人,毒药的分量很少,到现在白欢宫中的医生都还没调配出这毒药的正确比例,而且这药物的副作用太大,想要服用这药物的人并没有几个。 “见过几位神医。”两人颤颤巍巍的给在院子里的人行了个礼,情书和白兰玉一人一个,同时给他们把脉,片刻之后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这只是南时疫。” 所谓的南时疫,顾名思义就是这种病只会在南方比较炎热的地方才偶尔会有出现,而且多半是在冬季天气转凉的时候才会有感染的可能,就是不知为何孟丽国的臣民竟然会在这种天气被感染上南时疫。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他们两个只是来治病的,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除了他们两个马上知道这是南时疫,其余的几个医生来来回回的看着这两个病人,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个病症倒是从哪里见过。”白胖老头摸摸下巴,虽然看起来十分眼熟,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两个病人的神智还算清醒,看着眼前这几个愁眉不展的医生,不禁对视一眼,这些就是帝女从风国请来的神医也不过如此。 第六百六十四章 南时疫 http://.biquxs.info/

白胖老者皱着眉,看起来倒是在认真的思考,白蓝羽笑了笑,走过去说:“几位恐怕是贵人多忘事,这是很明显的南时疫,几位可是没听说过” “这个……这个当然是知道的,但是医书对于南时疫也没有太多的解决办法。” 白胖老者本来还想借口说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病,从而拖延一段时间,但没想到就听见白蓝羽这么直接地指出来了,脸上有些挂不住,搞得跟自己的医术不如白蓝羽一样。 “医书是医书,现实是现实。”白蓝羽叫那两个病人前去休息,继续对白胖老者说:“千金方中曾经记载过两次关于南时疫的记载,不过那两次治疗南时疫的医者都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所以我们也不必太拘泥于医书,一方面寻着古人的经验,另一方面也要有自己的创新才是。” “白先生说的极是。”白胖老者咬着牙说道。 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只是想再让孟丽多死几个人,好在一次削弱梦里的兵力而已,这白蓝羽是傻的不成,居然连这些都不明白。 还是说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他是孟丽这边的人,不想让自己的计划得逞 想到以前白白蓝羽的所作所为,白胖老者更加相信自己这个猜测是真的,等到青书和白蓝羽去给那两个病人做更加详细的诊断之后,白胖老者回身,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毒蛇等人。 “这两人,哼。”白胖老者不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毒蛇等人也是一副气愤的样子,七嘴八舌地说教训教训这两个风国的叛徒。 那阴鸷老者倒是没掺和几人的谈话,等他们说完之后,阴鸷老者才慢慢的开口说:“诸位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是素问正要。” 说到素问正要,刚才还一份田英的几人便沉默下来了,扪心自问,风国和梦丽是否会开战,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没有素问正要来的重要的。 但是这种对比他们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放在明面上说他们是拉不下这个脸的。 “素问正要固然重要,但我们也不能完全为了书,不顾及国家大事。”毒蛇义正言辞地说道。 阴鸷老者哼笑:“那你们自己打算便是。” “你想做什么”毒蛇拧着眉,看着阴鸷老者作势要离去的背影。 阴鸷老者并没有回答,而是来到了青书和白蓝羽的面前。 “二位神医。”阴鸷老者对二人供了拱手,“在下对千金方也有所涉猎,但这治疗南时疫需要的其中一味药材已经很难找到了,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青书看了看这阴鸷老者,这人他也是认识的,鼻子旁边有一道长长的疤,听说是在二十年前去碧游岛上寻找素问正要时留下来的。 此人医术高明,但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只为了济世救人,他只是更加喜欢医术而已,是个说不出来好坏,但目的十分单纯的人。 “这药材确实已经在风国灭绝了,但或许在孟丽还有。” 千金方是风国一个神医,在百年前所著的一本医书,这本衣服上记载了上千个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但有的法子已经被后人证实是不可行的,而这南时疫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病症,他们也不确定千金方中所记载的治疗方法,到底能不能运用在这里。 这时候白蓝羽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截雪白的,仿佛是什么树的树根一样的药材放在二人面前。 “这就是白罗木的树根了,我刚才去请教过女的在皇宫的库房中只有这些存货。” 青书皱起眉头,就算这白罗木有用,也不够这么多人治病的。 “我们暂且试一试再说吧。”好在这节白罗木足足有成人的手臂长短,而制药只需要切下指头大小的一小条木片即可。 阴鸷老者没有说什么,而是和二人一起沉默的配置解药,过了半天解药就已经熬好送到了病人那里。 此时天色已晚,病人喝了药之后便睡下了,三人静静地在房门外等候,足足等了一晚上,第二天推门进去,就发现那两个病人的脸色已经好转了不少,本来是一片蜡黄,现在已经微微能够透出些血色了。 “果然是有用的。”三人长出一口气,既然解药已经配置出来,那么他们也可以得到素问正要了。 最为高兴的还是阴鸷老者,自从他学医以来,就一直致力于提高自己的艺术,而这本素问正要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至宝的存在。 三人仔仔细细的给病人再次把了脉确保病情已经开始好转之后,白蓝羽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回禀女帝,你是留在这里等我们还是一同前去” 阴鸷老者想了想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吧。”最主要的是他担心毒蛇,他们知道解药研制出来之后会暗中下手。 “你不怕我们抹去你的功劳”青书含笑。 阴鸷老者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他却十分信任地看着二人说:“你们和他们不同。”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两人自然心知肚明,听他这么说,也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点了点头说:“我们快去快回。” 但从早上等到下午,阴鸷老者却还没见二人回来,他不由得心中嘀咕,难道是半路上出了什么危险还是说他们真的像玩笑说的那样,要抹掉自己的功劳,独占素问正要 他也是有几分功夫的,虽然不至于武功盖世,但那轻功还是足以让他平时能够在悬崖峭壁中采摘下所需要的草药。想了想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回去和白胖老者说了一声便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路边有不少死人的遗骨,都是在瘟疫中丧生的人,就算是感情淡薄的他,也忍不住心中悲悯。 窑炉距离皇宫,骑马需要半个时辰,在半路上阴鸷老者感受着两旁树林的寂静,心中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这里有埋伏似的。”他皱了皱眉,一勒缰绳,让马儿的速度放慢一些,静静的看着眼前那条宽阔的大道。 这是一种类似于野兽的直觉,之前也让他避免了不少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心中那股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心知老者的心跳得飞快,事不宜迟,他立刻调转马头,在马屁股上抽了一记,马儿吃痛,朝着之前来的路飞奔而去。 但阴鸷老者那股不妙的预感,在这时也不出意外的应验了,他还没跑出两步,眼前就刷刷落下四五个黑衣人,把他给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要钱还是要什么”阴鸷老者在暗中比较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无奈的发现就凭借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恐怕很难在他们手中脱身。 带头的那个黑衣人冷冷的笑了,声音透过黑布面罩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的,他是嗜血的说:“要你的命!” 阴鸷老者大惊失色,一咬牙拿出一根银针重重地刺进马屁股里,马儿长长的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奔跑起来,阴鸷老者一边紧紧的拽着缰绳,一边在心中思考。 这些人为何不偏不倚的在这个时候挡住自己的去路,他们会是谁的人是毒蛇他们的吗青书和白蓝羽他们是不是也落在了这些人的手中 马儿跑得虽然很快,但那些黑衣人的脚步更快,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阴鸷老者向后看过去,已经有一名黑衣人紧紧的跟在后面了,差一点就要拽住自己的衣领。 马儿再也跑不动了,音质老者眼中有些绝望,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不成 寒芒从眼前闪过,留在老者鼻端的是刀刃上淬了毒的腥味,那是五步蛇的蛇胆。 他闭上眼睛静静的等死,但预料中的痛苦并没有传来,他慢慢睁开一只眼睛发现一道白色的身影,剑法飘逸、步履灵活,已经和他们打斗起来。 只要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人就是孟丽的驸马,风国的国师玉无望。 看来这下有救了,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驾着马儿躲进了树林之中,不要让自己挡到玉无望的箭。 没一刻钟,那些人纷纷被玉无望斩于马下,玉无望眼神冷凝,拽下其中一人的面罩,露出一张,没有任何特色的理由,他刚想询问这些人,但那人突然脸色一白,脑袋软软的耷拉下来。 看着这刺客嘴角挂着的鲜血,欲无望的脸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他冲着阴鸷老者喊了一声:“快过来看看这人服了什么毒” 阴鸷老者忙不迭的过来,探了探此人的鼻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摇摇头对玉无望说:“已经没救了。” 玉无望也不失落,回头看了一眼皇宫,便扭过头对阴鸷老者说:“快和我回去,药庐那边恐怕出事了。” 阴鸷老者大惊失色,并没有质疑玉无望话的真假,而是马上骑上那匹可怜的马儿快速赶到了药庐那里。 第六百六十五章 晋王府 http://.biquxs.info/

眼前的药庐已经变成一片火场,盟里的士兵脚不沾地似的,一桶一桶的水泼到药炉之上,但也只是杯水车薪,这里的火烧的太大了。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阴鸷老者看着那火场,波澜不惊的脸上也不免有些诧异。 难不成是毒蛇他们的手笔阴鸷老者摇了摇头,虽然他们有坏心思,但是做出这么大的事来,他们是没有这个担子的。 “赵先生,你可曾见过白先生和青书”玉无望问那阴鸷老者。 阴鸷老者本名叫赵英,不过他不常入世,直到他名字的人也不多,听到玉无望能叫出他的名字,赵英有些受宠若惊。 “昨天我和他们二人已经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今天一大早他们两个便要去皇宫回禀女帝,我留在这里等待,但过了半天却没见他们回来,我便出去寻找,就碰上那些黑衣人了。”赵英皱着眉说:“看那些人杀人的手法不像是宫里的杀手,而是江湖杀手。” 玉无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等到太阳西沉,药庐的大火才终于被扑灭了,欲无望冷着脸进了药炉之前,那些晒干的草药都已经被付之一炬了。 好在人员伤亡并不算严重,药庐里都吓人,包括从风国带来的几名神医都从大火中逃生而来,但那两名刚刚有所好转的病人却死在了大火之中。 “火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玉无望冷冷的问道。 毒蛇和白胖老者知道玉无望是在问他们,毒蛇向前一步对玉无望说:“回禀国师,约莫是在午时左右,是从厨房起的火。” 玉无望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容,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几个人,虽然神色有些慌张,但眼底一片清明,这也就说明他们虽然有不轨之心,但这把火确实不是他们放的,不然这指向性也太强了,绝对会有人去想到他们,他们不可能这么蠢。 不过……玉无望又仔细看了看他们,也不保证他们是在跟自己玩儿心计。 “我知道了,几位神医受惊了,我重新给你们安排住处。”玉无望点了点头,叫人收拾出另外一处别院来给这些人住。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白蓝羽和青书,玉无望想了想,悄悄地把这件事告诉了白欢,并没有告诉风长栖。 风长栖和青书关系不错,若是被她知道了青书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会怎么着急呢。 但孟丽王城这么大,要寻找两个下落不明生死不明的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玉无望叫人在明面上四处调查,暗地里又自己去排查了可疑的地方,却并没有找到这两个人的踪迹。 难道是被人带出了城不然不可能连尸骨都找不到,玉无望站在乱葬岗中看着满地的尸体,眼神中没有厌恶,只是一片冷然。 他再一次叫人调查了王城最近两天的人员分布情况,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可疑的地方,那就是晋王府。 距离两人失踪,已经过去了一天的时间,玉无望趁着夜色,自己一个人前进了晋王府中。 晋王府中一片缟素,在正厅中有一个大大的灵堂,中间是一个女子的画像,玉无望也认识,此人就是前些日子去世的晋王妃。 玉无望看了看那张极为美艳的画像,念奴乃是青楼女子出身,听说是从海外的一个小国中流落到孟丽的,后来与晋王一见钟情,被晋王赎身嫁到王府。 但好日子没过多久,前期日子晋王妃在美人大会上差一点就当上了孟丽第一美人的名号,但她却因为身份卑微,把这名头拱手让人。 本来这也是一件值得传承的美式衣装,但是没想到过了不到几天劲王妃,便香消玉殒,而女帝也从晋王妃身上查出来不少疑点。 他为何要提前调制治疗瘟疫的毒药,又为何在枕头底下放一张纸条写孟丽即将遭遇大难 而玉无望最是想不通的,是既然他知道瘟疫就要爆发,为何不直接了当的说明,而是要用这么隐晦的方式来提醒呢,难道是有什么不可说的难言之隐 这女人的身份实在可疑,又往一边暗中搜查着晋王府,一边在心中慢慢思索。 晋王府的规划看起来十分简单,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劲王府的占地面积与上面的建筑,看起来有些违和。他仔细的转了转,终于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终于转了半个时辰之后,语文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故去的进王妃的院子里,有一个屋子的墙壁要比平常的墙壁厚上几寸有望在那墙壁上摸索了一下,发现那墙壁中间是空的。 那个空当只有半人高,玉无望摸了几下便找到了机关所在的位置,启动之后那墙壁边震动了几下,随后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一个仅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漆黑隧道。 又无望谨慎地走了下去,那通道极为陡峭,直接延伸到地底,这通道从痕迹上看就是这半年内建成的,也不知道晋王是否知晓。 进了通道之后,便敏锐地听到了两道微弱的呼吸声,他快速赶过去,看到被困在一起,昏迷不醒的白蓝羽和青书。 玉无望摸了摸二人的脉搏,还好没有中毒,只是中了迷药。 把二人叫醒之后,玉无望便带着两人趁着夜色返回到了皇宫之中。 两天下来百欢的心情大起大落,几乎有感染风寒的症状,她恹恹躺在贵妃榻上,听说玉无望求见,便叫他进来了。 看到青书和白蓝羽二人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白欢大喜过望,连忙给二人赐座。 二人的神情看起来不是很好,听说白罗木被烧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了,但白欢却并不失望,而是叫人拿来一个小纸包,期待的看着二人问道:“二位神医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两人把这毒药接了过来,仔细的研究了一番之后说道:“这种毒药前所未见,但它的药性倒是有一部分是和治疗瘟疫的药方重合的。” 白欢点了点头:“这半月以来,孤便叫感染了瘟疫的子民,先服用这种毒药能够延长一个月的寿命,虽然只是饮鸩止渴,但孤确实已经走投无路了。” “女帝陛下,这并不是您的过错。”两人对视一眼,青书说道:“女帝陛下可知道这瘟疫叫什么名字” 白欢奇道:“难道这瘟疫还有名字不成” 青书点头,娓娓道来:“这瘟疫名叫南时疫,顾名思义,这种瘟疫只有在南方海外国家才会存在,最重要的是这种瘟疫只会在秋冬爆发。” “哦”白欢的脸冷了下来,照这么说的话,这瘟疫并不是天灾而是。 这时候白蓝羽补充道:“治疗着瘟疫最重要的一位主要,便是白罗木的树根,但是不管是在孟丽还是在风国境内都是不适合白罗木生长的,这种树木只会生长在南方,所以一旦风国或孟丽的人感染了,还找不到白罗木的话,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白欢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冷冷地问:“先不说瘟疫,二位神医且看,这毒药要如何研制出解药” 白蓝羽皱了皱眉说:“所谓术业有专攻,我和青书先生并不是主要研究这些的,若是想要去快速制作解药,还是去找毒蛇先生比较好。” 白欢皱了皱眉,这个毒蛇便是从风国带来的神医之一,但性格十分怪异,又十分贪得无厌弱势让他知道孟丽有求于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拿捏自己。 玉无望想了想,紧紧皱着的眉头松开说道:“我想这件事恐怕长栖会有办法。” 白欢有些不相信,但看着玉无望那么认真的脸色,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 风长栖听到白兰玉和情书差点死于非命的时候,气的要去找毒蛇他们算账,被玉无望给拦住了。 “现在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来证明药炉被烧毁,白蓝羽和青书被抓是他们动的手笔。”玉无望说:“我们现在更是要沉着冷静,不能被任何人看出什么纰漏。” 风长栖皱了皱眉:“除了他们,还有谁不想让我孟丽子民恢复健康,这件事多半就是他们做的。” “我觉得恰恰不是他们。”玉无望分析到:“首先他们身在异国他乡,不一定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去做这些事情,在这说,白蓝羽和青书是我从晋王府中找出来的。” 风长栖一听说还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在对孟丽图谋不轨,一下子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且放宽心,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毒蛇制作出这毒药的解药。”玉无望说道:“我对女帝说了,这件事由你我负责,长栖有没有信心” “我”风长栖指了指自己,有些不自信的说道:“我只能想到却打他们一顿,逼迫他们给制作解药。”说着说着风,长栖也知道这样显得有些愚笨,声音也低落下去。 玉无望淡笑:“我相信长栖会想到好办法的。” 第六百六十六章 风长栖的办法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并不是被对风长栖的信任冲昏了头脑,他相信以风长栖的小机灵,会有办法去做这件事。 风长栖揉了揉额头,问道:“师父,现在素问正要翻译到什么地方了” “已经到最后一章了。”玉无望说道。 风长栖点点头,又思索了片刻,喃喃道:“要不,去单独和毒蛇说,若是他制作出解药之后,就给他翻译过的素问正要,其他人只给原本” 玉无望赞许的说:“这个法子可行,不过就怕其他人知道了,会心有怨愤。” “那要怎么才能让他们不知道呢。”风长栖捧着小脸,嘴巴也不自觉的嘟了起来。 玉无望看着她,觉得可爱极了,他顺着风长栖的话说:“我们这边是可以隐瞒的,但毒蛇的性子我们还未摸透,就怕和他说了之后,他回去告诉其他的人。” “威胁他么……”风长栖摇了摇头:“我想一想……对了,青书现在在什么地方” 玉无望说:“在郊外的一处别院,那地方只有我们知道。” “带我去找他,我有办法了。”风长栖笑嘻嘻的说,精致的眉眼中充满了自信,玉无望含笑,带着她到了别院。 别院中只有三人,分别是白蓝羽、青书和赵英,风长栖看到赵英,倒是有些诧异,她在风国的时候也听说过赵英的名头,十分不近人情,倒是没想到他会选择不与毒蛇他们为伍,而是选择站在孟丽这边。 不过是为了素问正要么,风长栖心里也明白,这三人都是来帮助孟丽的,风长栖便放下架子,对三人行了个礼。 白蓝羽放下医书,他看起来虽然年轻,但实际上已经是个老人了,之前遭了那么一番惊吓,自然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辛苦几位神医了,长栖对三位的帮助没齿难忘。”风长栖说道。 赵英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风长栖会嘲讽自己,毕竟自己曾经刁难过她,现在又倒戈相向,但没想到风长栖绝口不提,还对他们感激倍至,不由得,赵英对风长栖有了几分好感,果真如同白蓝羽之前说的,在大是大非上面,风长栖还是很看得清楚的。 青书皱着眉:“那一场大火,把仅剩下的白罗木全部烧毁了,这药材只能在海外的岛上生长,不管是孟丽还是风国,都是没有这种药材的。” 风长栖咬了咬牙,心中对那放火之人恨之入骨,她问道:“若是没有白罗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白蓝羽说道:“我们三人做过一次实验,若是没有白罗木,制出来的药也会治疗瘟疫,但病人们会从此元气大伤,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风长栖大惊,现在半数国民都保守瘟疫之苦,就连军队里也是如此,更因为人员密集,伤亡更是惨重。 难道这一次,是天要亡他们孟丽 风长栖绝望的回头看向玉无望,玉无望拧着眉问:“若是事后找到白罗木,可会有所好转” “大致是可以的,不过我们现在手里没有白罗木,全凭猜测。”赵英苦笑着说。 风长栖点点头,问赵英:“赵先生是想留在孟丽,还是回风国” 赵英此时已经有点后悔了,他本以为等以后治好了瘟疫,自己可以从玉无望手中得到素问正要,但现在瘟疫已经无药可医,不管是留在孟丽,还是返回风国,他的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玉无望一眼看出来赵英的顾虑,他淡笑道:“赵先生放宽心,女帝陛下已经放话,不管如何,素问正要定然会双手奉送到先生手里,到时候去留全凭先生意愿。” 赵英咬了咬牙,说道:“国师大人,我愿留在孟丽,唯女帝陛下马首是瞻。” 风长栖笑了起来,她知道白蓝羽和青书是不会留在孟丽的,不过能留下一个赵英,也是极好的。 “既然如此,三位先生便先把瘟疫治好吧,至于白罗木,我们会尽快去寻找。”玉无望点点头,这个后果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只要在孟丽和风国局势严峻之前找到白罗木,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三人点头,便又去忙碌了,玉无望拉着风长栖要离开,风长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去神神秘秘的找了青书。 青书在宫里待了很长时间,自然知道很多小花招,风长栖笑眯眯的问:“你可有那种让人入梦的东西” 青书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这里没有,不过昨天去见女帝的时候,在路边上看到了黄粱草。” 所谓黄粱一梦,这黄粱草就是专门让人入梦的,而且还可以在清醒的时候对服药者进行暗示,从而改变服药者的梦境。这种东西,只在孟丽生长,但数量稀少,知道这种东西的人并不多。 风长栖问道:“那这东西该怎么用” 很快风长栖便按照青书所说,把黄粱草烘干了磨成粉。 “长栖想要做什么” 玉无望看着风长栖宝贝似的把那药粉放进荷包里,不解的问道。 风长栖说道:“阿娘和我说,在有求于人的时候,身段要放低一些。” “这倒是如此。”玉无望点头,但风长栖却一嘟嘴巴:“但是我却不想对他们卑躬屈膝的。所以我想了个法子。” 风长栖慢慢的说:“我不知道素问正要的翻译能否会打动毒蛇,让他答应我们的请求,而且还要对其他人保密。”风长栖眼神有些冷:“所以我要让他做一个梦,让他心甘情愿,甚至是不敢不去答应。” 玉无望思考片刻,虽然还不清楚风长栖要让毒蛇做一个怎样的梦,但出于对风长栖的信任,玉无望说道:“好,那我们今晚便去让毒蛇做梦。” 孟丽国境内已经有几万人感染了瘟疫,有一部分人吃了那毒药,缓解了瘟疫发作的时间,但大部分人,是没有吃的。 毕竟瘟疫的致死率有八成左右,不少人都心怀侥幸,觉得自己会是那少部分存活下来的人,只有少部分悲观又想多活一段时间的,才会去吃那毒药。 现在还是正午,即便风长栖心急如焚,但也还是不得不等到晚上再动手,不然毒蛇为人小心谨慎,若是叫他大中午睡着了,恐怕会心生怀疑。 风长栖本想和玉无望一起先回玉府等待,但刚刚进门,便瞧见个长相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子站在门口。 “帝女殿下、国师。”那女子带着几分笑意,袅袅婷婷的对二人行了个礼,风长栖脸色一冷,便松开玉无望的手,头也不回的去了皇宫。 玉无望无奈,本想去追,但却被那女子拉住了衣袖。 花魁面露委屈道:“民女知道帝女不想看见我,所以才想请求国师,让民女去别的地方住,别碍了帝女殿下的眼。”花魁低声说:“是民女不对,不该出现在帝女面前的。” 玉无望皱了皱眉,他冷淡的甩开花魁的手,转身去追风长栖,头也不回的说:“一会儿会有人给你安排新的住处。” “是。”花魁起身,眯起眼看着玉无望的背影,眼神有些不甘。 她想回去玉府,但很快就有人过来恭恭敬敬的对她说:“姑娘,请收拾东西随我来吧。” 花魁笑道:“多谢。” 那小厮瞧了一眼花魁,笑着说:“姑娘长的倒是有福气,与我们帝女眉眼有些相似。” 风长栖怒气冲冲的走了几步,气就消了很多,她知道玉无望绝对不会背叛自己,但看到那女人与自己相像的眉眼,便觉得十分厌恶,她放慢脚步,等玉无望追上来之后,回身问道:“我还没来得及问,那女人是谁,你为何把她带回来” “她是沿海一个青楼的花魁。”说到这,玉无望连忙说:“因为被妈妈逼着卖身,所以无奈求助于我,并用一本药理上乘的医书作为交换,我便带她回来,等孟丽瘟疫治好后,我便送她去该去的地方。” 听到第一句时,风长栖差点爆发,但慢慢的,怒气便下去了。 “被妈妈逼着卖身倒是个可怜女子,”风长栖咬了咬嘴唇:“那便让她留下吧,但是我不想看到她。” 玉无望在风长栖唇上亲了一口:“长栖放心,我的心已经放在你这里了,分不出丝毫给他人。” 风长栖闷闷的点头:“我知道。” 那花魁也是很识抬举,两人再回去时,听说已经离开玉府去了别院,玉无望想了想,便吩咐道:“多叫些好手,在别院保护着。”随后对风长栖说:“我带她出来时,曾有人要杀她。” 风长栖点点头,心中有点别扭,没怎么说话。 玉无望看到风长栖这模样,也有些后悔了,当初自己为什么要管这档子闲事,害的长栖伤心。 风长栖选择单方面不理玉无望,虽然她知道玉无望善良,对那女子也没有半分心思,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两人闹了一下午别扭,终于熬到了晚上,风长栖看着深蓝色的天幕,拿出了那个小纸包。 第六百六十七章 两个噩梦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提前吃了晚膳,悄悄到了毒蛇所在的别院。 此时的神医们正在谈话,玉无望和风长栖便在房顶上听着。 “现在白罗木没了,孟丽也完了。”白胖老者语气十分幸灾乐祸。 毒蛇语气凝重道:“那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也拿不到素问正要了” 另外一个比较沉默的神医说:“干脆我们悄悄潜入玉府,把素问正要偷出来” “不可,国师武功高强过人,凭借你我,是没有办法把素问正要偷出来的,如果被发现了,想想我们会是什么后果”毒蛇冷冷的说。 白胖老者横他一眼:“你待如何若是我们既治不好瘟疫,被两国嘲笑暂且不说,就连素问正要都得不到,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可甘心” “我自然是不甘心的。”毒蛇冷冷一笑:“不过那玉无望,你们还当他是国师不成” “怎的不是,虽然他现在是孟丽的女婿,但之前也为风国做了不少,怎的不是国师了” “呵,你想想若是风国和孟丽开战,他会选择站在哪一边你们想想他的实力,若是他选择站在孟丽这边,风国还有多少胜算。”毒蛇眼神仿佛淬了毒,冷冷的看着旁边的三人。 刚才那说话的神医一皱眉:“你为何如此悲观,风国和孟丽有帝女和国师从中周旋,不一定非要开战……”说到这,他猛地一震:“你的意思是……” “既然要削弱孟丽的实力,干脆就进行到底。”毒蛇的声音沙哑阴冷,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魔鬼,他道:“干脆我们……杀了玉无望,拿了素问正要,岂不是一举两得” “你疯了不成”其余三人都震惊的看着毒蛇,毒蛇却不为所动,那双眼皮有些下垂的眼睛从人群中环视过去,慢慢的,其他人的神色也变了。 白胖老者这才开口,他艰难道:“你可还记得他的命格” 毒蛇冷哼:“那又如何,我倒想看看,到底是他的命格厉害,还是我手中的毒药厉害。” 房顶上的风长栖对视一眼,玉无望搂着风长栖,又捂住她的嘴巴,这才没让她一时冲动下去要打杀那几个神医。 风长栖浑身颤抖,眼中冒着火光,玉无望紧张的对她摇头,又不停的安抚的摸着她的后背,风长栖眨眨眼,慢慢冷静下来。 “请问几位神医,可要进膳”这时,有小厮敲门问道。 几人住了口,叫人把晚饭送了进来。 风长栖眼神冰冷,把那药粉放进一个小小的竹筒中,趁着小厮关门的时候,把药粉吹进来菜里。 神医们并未察觉其中的异样,吃饱了饭之后,白胖老者说:“昨天舟车劳顿,大家好好休息一晚,这些事等到明天再商量也不迟。” 众人点头,包括毒蛇都觉得困意汹涌,他们并没多想,只觉得是前些日子太累了,他们年事已高,自然受不了这些。 毒蛇的院子在最后一排,风长栖和玉无望十分耐心的等待了半个时辰,确认他们都陷入了熟睡之后,悄悄捅破了窗户纸,伸进去一个用纸卷起的喇叭。 喇叭是收口的,传出去的声音极为细微,但穿透力很强,毒蛇翻了个身,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玉无望看了风长栖一眼,风长栖冲他点头,玉无望便明白了,这黄粱草的作用是极强的,毒蛇醒不过来。 玉无望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情绪,在出发之前,二人便给毒蛇编织了今晚的梦境。 毒蛇睡的很快,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之中,只是今天的梦似乎有些异常,眼前都是黑漆漆的,和以往的美梦有所不同。 毒蛇在梦中看到眼前有一根根的木头桩子,他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居然身在地牢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不等毒蛇思考过来,就看到眼前站着个熟人,是那阴鸷的神医,赵英。 赵英一如既往的脸上不带表情,他冷冷的看着自己,从背后掏出一张圣旨。 “杜清风接旨——”赵英拉长了声音道。 杜清风便是毒蛇的真名,他张了张嘴,想要问赵英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刚刚发出声音,就觉得嘴巴里一阵剧痛,他感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舌头被割掉了,嘴巴里都是鲜血。 那痛感极为真实,就连现实中的毒蛇都忍不住呻吟出声,他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现实哪个是真实。 眼前场景一变,他站在一个囚车之中,街道上的百姓站的满满当当,他们有的穿着孟丽人都服饰,有的穿着风国的服饰,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都仇视的看着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更加迷茫了,等被带到法场之后,听了监斩官的宣判,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毒杀了玉无望,导致风国和孟丽开战。 这场大战持续了整整五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最后两国具是惨败,在两国最虚弱之际,海外小国趁机联合到一起,同时侵占了两国的国土。 孟丽和风国剩余的子民被迫一起逃亡,但当他们逃到一个小城市中,却意外发现了正在参悟素问正要的他。 愤怒的民众们一拥而上,把他人送到了当地的官府,被判处了凌迟的刑法。 削铁如泥的刀片一刀片下了他的皮肉,毒蛇惨叫一声,但这噩梦并没有醒来,他疼的浑身发抖,从床上滚落下来,一声一声的哀求。 在梦里,他足足被凌迟了三千刀,到了最后,他被一把大刀砍掉了脑袋,他最后看到的一幕,是自己已经被凌迟成骨架的身体。 “啊!”毒蛇猛地睁开眼睛,身下有一滩血迹,那是汗水和被吓出来的尿。 他心有余悸,良久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原来是一个梦,他擦了擦额头,梦中的场景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感到心中都散发着寒意,他狼狈的爬起来,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躺在床上发呆。 他是不敢再睡了,生怕再做那种恐怖的梦,但黄粱草的作用还未消散,就算他强撑着睡意,但很快就又昏睡了过去。 这次依旧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噩梦,一开始的他还勉强能保持着清醒,但很快就沉浸了进去,不记得自己是在梦境中了。 “他就是杜清风快抓住他!”毒蛇惊恐的发现,围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一群半透明的人,他们身穿孟丽的衣服,眼神中带着刻骨的恨意。 他们是鬼吗毒蛇爬起来就要跑,但那群幽魂跑的也是极快,不出片刻,又把毒蛇给团团围住了。 “你们要做什么”毒蛇瑟瑟发抖,那幽魂冷笑:“你还有脸问” 毒蛇不明所以,幽魂接着道:“孟丽感染了瘟疫,你身为医者,竟然冷眼旁观,还劝说别的神医袖手旁观。你是风国人不错,但我们又做错了什么,我娘疼的去世前哀嚎了三天三夜,有的人为了多活几天,服用了致命的毒药,死的极为痛苦。” 幽魂一下子飘到毒蛇面前,那股阴冷之气侵的毒蛇牙齿都在打颤,这时候有几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幽魂飘到毒蛇面前,他们幽幽的说:“你明明可以解毒的,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 不知有多少幽魂一拥而上,撕扯着毒蛇的身体,毒蛇疼的在地上乱爬,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那些幽魂一口一口都咬了下来,只留下一个白生生的骨头架子,一双眼睛满是血丝惊恐的看着天空。 毒蛇再次醒来时,天刚刚亮,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眼前的景致,毒蛇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那切身的疼痛仿佛在他醒了之后还附在他身上,毒蛇恐惧的左右看了看,不停的在心中安慰自己,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但那场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 在毒蛇醒来之后,风长栖和玉无望便悄悄的走了,顺便把窗户纸也给填上了,没有让毒蛇察觉到什么异常。 两人回到玉府,风长栖看起来有些困了,无精打采的。 毒蛇的那两个梦境全是风长栖编织出来的,两人讲了一宿鬼故事,连玉无望神色也是疲惫不堪。 想了想,玉无望叫人端来一杯安神的清茶,让风长栖喝了:“喝了快些睡会,小心做噩梦。” 风长栖点了点头,喝了茶后混混沉睡过去。 等风长栖睡着之后,玉无望便出了玉府,重新回到别院。 几位神医都醒了,正在一起吃饭,听说玉无望来了,便都起身迎接。 “打搅几位神医了。”玉无望拿出一个纸包说:“女帝说在瘟疫爆发后,便寻到一种毒药,药性极烈,但能够治疗瘟疫,能够延长一个月的寿命。” 玉无望看了毒蛇一眼,毒蛇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他心中惊恐的大喊,难道自己还在梦境之中为何现实和梦境一模一样! “还望几位神医伸出援手,救我孟丽子民一命。”玉无望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毒蛇,毒蛇双腿颤抖,险些跪倒在地上,等玉无望走了,他才瘫坐在椅子上。 第六百六十八章 解药难寻 http://.biquxs.info/

杜兄这是怎么了”白胖老者不解的看着毒蛇。 毒蛇摇了摇头,用帕子擦了擦汗水说:“昨晚没睡好,今天有点站不稳。” “需不需要我给你开些安神的药”白胖老者拍了拍毒蛇的肩膀,他以为毒蛇是因为昨天的那番话,从而心理压力太大了,有些同情的说道。 要知道玉无望之前在风国,名声差不多能盖过风帝去,做出杀害他的选择,实在是让人心中难受。 “多谢,不过不必了。”毒蛇镇静下来,犹豫了一下看着众人说道:“我之前的那个提议,还是暂缓一段时间吧。”毒蛇补充道:“若是在我们留在孟丽这段时间里,玉无望出了事,最先怀疑的就是我们。” 这个理由是很充分的,其余几人都赞同的点头,白胖老者从桌上拿起这纸包,对众人问道:“这解药,我们过几天再开始研究吧,再拖延几天时间。” 其余两人又是赞同,毒蛇紧了紧拳头,说道:“这毒药我倒是未曾见过,可以让我先看一看么” 在场的其余三人都知道毒蛇是极为喜爱研究毒药的,也没怀疑,便把药包给了毒蛇。 毒蛇如获至宝,拿起纸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看着眼前褐色的粉末,毒蛇打了个哆嗦,不其然又想到了昨晚的噩梦。 这解药到底是做还是不做毒蛇抓了抓头发,他自然不想这么快就让孟丽的人痊愈,但是一想到昨晚那尚且能回忆起的痛苦,他便害怕了,他不敢不去做。 “难道昨晚的梦是在警告自己”毒蛇怕的快要哭出来,但他却不敢把这个梦告诉任何人。 他怕别人不相信自己,认为自己想要背叛风国,才找了一个这么蹩脚的理由。 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毒蛇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毒药上,好在他本身就极为喜爱研究这些东西,所以很快便沉浸了进去。 毒蛇之所以被称为毒蛇,是因为他在制造毒药上极有天分,连带着解药也是他十分顺手就的东西,不出两个时辰,他便理出来头绪。 这解药是很容易做出来的,分量也十分好拿捏,不过其中的一味药材十分难找,必须是寒性的药材,不管是风国,还是孟丽,都没有这种药材都存在。 毒蛇犹豫了一会儿,便咬了咬牙,偷偷趁着其他三人不注意,去了玉府。 玉无望正在陪着风长栖休息,不过玉无望却没睡着,只是闭上眼睛假寐,听到毒蛇求见的消息,便穿上衣服起身了。 “杜先生。”玉无望笑着叫毒蛇坐下,毒蛇抬头看了玉无望一眼,又想起了自己第一个梦境。 玉无望佯装不知,问道:“杜先生可研究出什么东西来” 毒蛇低下头,一时间没有说话,反正那味药材是找不到的,自己就算告诉他解药的配置,那些中了毒的人还是必死无疑,这就不能怪自己了,只能说他们命不好。而且这样的话,自己也不算背叛了风国。 想到这里,毒蛇淡淡的笑了笑说:“我已经知道解药都需要哪些药材了,不过其中还有一味极为重要的主药,是风国和孟丽都没有的。那种药材必须要药性寒凉到一定地步,目前所知道药材都不到那种程度。” 玉无望皱了皱眉:“先生也不知晓那种药材去何处寻找” 毒蛇真心实意的摇了摇头,虽然在他本来的打算中,就算是自己知道,他也不会告诉玉无望的,但他确实是不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便多谢先生了。”玉无望对毒蛇行了个礼,便叫人送毒蛇回去了。 药性极为寒凉的药材,难道要去极北寻找 玉无望敲了敲桌子,十分犹豫。 这一来一回,最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就算能够找到那种药材,恐怕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 这时候风长栖也睡醒了,揉着眼睛走过来问玉无望:“师父,我刚才好像听见毒蛇来了。” 玉无望点点头,把刚才毒蛇说的话告诉了风长栖。 风长栖皱起眉:“极为寒凉的药材有说具体是什么药材么” “没有,想来他是真的不知道,昨晚做了那么一场梦,他是不敢说谎的。”玉无望说道。 风长栖倒是赞同玉无望的观点,她想了想说:“那我们去看看其他人怎么说吧。” “好。” 两人很快就到了神医们所在的别院,别院中的四个神医都在研究着哪些毒药,风长栖看了看玉无望,便走过去说:“几位神医辛苦了,这毒药接触时间久了,也会染上些许毒性,各位先休息一会儿吧。” 神医们抬起头,有些复杂的看着风长栖。 要知道现在孟丽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的,风长栖还要提醒他们,难道她不怕他们担心毒性过深而不深入研究解药么 风长栖笑了笑,叫小厮送来一些糕点和茶水,对几人说道:“之前是本帝女太过心急,有得罪之处,希望几位神医不要见怪。” 几位神医都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风长栖便再次问道:“敢问这毒药可研究出什么结果来” 有个神医起身说道:“这药物有三十六种成分组成,我们一同研究了许久,只找出二十种,其中一味药材极为罕见,我们从未见过与它药性相对的药材。” 看来毒蛇说的不错,这最难得的药材,也就是解药的关键之处了。 风长栖又说了几句话,让几位神医对她的好感增加了不少,随后边离开了。 “药性寒凉的东西……太笼统了些。”风长栖拧着眉,她并不懂药理,但也知道其中的困难之处。 想了想她问道:“素问正要中可有记载” 玉无望摇头:“素问正要中具是药方与药理,对药材并未过多涉猎,我再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出什么药性寒凉的东西。” 这时候,从门口传来一个软软的声音:“国师和帝女要寻找寒凉的药材” 一听到这个声音,风长栖便皱起了眉,玉无望冷声问道:“你怎的又回来了” 花魁怯生生的从门口走了进来,嗫嚅道:“民女今天才发现,有一件贴身的衣服忘记拿走了,民女罪该万死,污了帝女的眼。”说着,花魁便哭了出来,不住的打自己的脸。 眼看着那张与风长栖有几分相似的脸已经变得通红,玉无望心头有些不忍,他皱了皱眉说:“帝女不会怪罪你的,快拿了衣服走吧。” 花魁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连说:“多谢国师,民女这就告退了。” 风长栖眼神冷然的看着那花魁的背影,敏锐的察觉到刚才那女人话里的深意,等她离开之后,风长栖状似不经意的说道:“这女人也太胆小了些,好像我会杀了她似的,我有那么小心眼么。” 玉无望一想,刚才对花魁的怜悯也没了,长栖说的极是,那花魁胆子太小,倒显得长栖不近人情了。 “下次少与她见面就是了。”玉无望抱了抱风长栖风长栖心中冷笑,它自小在冷宫长大,什么话里话外的没听过,只是她被玉无望宠的太厉害,倒是有些淡忘了之前经历过的事情。 这女人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她想起来之前不好的事情,风长栖揉了揉额头,没有说话。 玉无望有些心疼她这幅模样,便想着下令让花魁再搬的远些,最好是让长栖永远看不见她才好但还不玉无望下令,花魁便又出现在二人面前,风长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道:“你怎的又回来了” 花魁再次跪下,抬起头就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脸:“民女该死,只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国师,若是帝女不想看见民女这张脸,民女便……” 她说着,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要划自己的脸,风长栖起身,过去握住她的手腕。 “这位小姐,本帝女从未对你的长相有所微词,你为何如此在意”风长栖冷笑:“难道你以为本帝女是什么吃人不眨眼的妖怪不成” 花魁的脸僵住了,没想到风长栖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她若是再示弱下去,就显得自己恃弱行凶了。 她擦干眼泪,故作坚强的说:“是……是民女胆子太小,帝女宅心仁厚,是民女不识抬举。” “这些话不必再说,直接说正事即可。”风长栖冷冷的说,又回到玉无望面前。 花魁却没说话,而是求助似的看着玉无望,玉无望视而不见,同样淡淡的说:“你要说,那便直说,不想说,就快些离去吧。” “此事事关民女的仇家和孟丽,民女只想对国师一个人说。” 玉无望笑了起来:“你都说事关孟丽丽,长栖是孟丽帝女,下一任女帝,为何听不得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强求。” 他端起茶杯便不再去看花魁了。花魁气的浑身颤抖,为何自己都那样作势,还没能挑拨两人的关系,难道他们就真的那样情比金坚 第六百六十九章 佚国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和玉无望做足了不想听的样子,花魁尴尬的恨不得从地底下找个缝钻进去,但为了自己的目的,她还是咬了咬牙,按捺住心中的恨意,起身说道:“民女来自遥远海上的佚国,不知帝女国师可曾听说过” 玉无望想了想说:“是那个信奉日月的佚国倒是有看过些记载。” “没错,国师可能不知道的是,我们佚国分别有日教和月教统治,整个佚国由星辰主统治,而星辰主,是从月教和日教中选拔出来的。”花魁淡淡的说,语气却带着无法忽视的恨意。 玉无望和风长栖倒是听的有了些兴趣,看着花魁,花魁接着说:“民女本名月芝,乃是月教的圣女,半年前,是十年一度的星辰主选拔的日子。” “那你身为圣女,为何流落到青楼之中当了花魁”玉无望好奇的问道。 月芝便说:“佚国的星辰主由天选定,在那天晚上,若是月显,便是月教圣女为下一任星辰主,若是月隐,便由日教的圣子当选。” 这么一说,两人便明白了,不出意外的,月芝继续说:“那天明月当空,本来第二天我就是我当选星辰主的登基大典,但是没想到日教蓄谋已久,在第二天晚上,便把我绑架起来,在月教教众的保护下,我逃亡道孟丽沿海,因着伤势过重,便被老鸨带进了青楼。” 玉无望问:“也就是说,你是会功夫的” 月芝淡淡的说:“只是会些花架子而已,而且我武功已经被废,无法从青楼中逃脱,妈妈逼着我卖身,我只好求助于国师。” “看来佚国对孟丽和风国倒是颇为了解,知道我是国师。”玉无望意有所指。 “我在青楼也待了半年,自然耳濡目染听了些事情。”月芝说道。 风长栖听完,便说:“既然你是佚国的圣女,那身份也与我们差不了多少,以后不必行礼,也不用自称民女了,请坐吧。” 风长栖有点同情月芝,本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却流落于此,她也是储君,自然明白储君该有的自傲,不想再折辱与她。 月芝感激的看了风长栖一眼,道了谢坐在二人对面:“我希望国师和帝女能帮我夺回星辰主之位,作为回报,我能为孟丽找到你们所需要的,药性寒凉的药材。”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大喜过望,但他们也没有被狂喜冲昏头脑,玉无望问道:“我们尚且不明白佚国的军力,而且要出兵,需要得到女帝的首肯,还希望圣女多担待些时日。” 月芝却摇了摇头:“我是等的了的,就是不知道孟丽的子民可否等得到那一天。” 这也是个棘手的问题,玉无望问道:“那圣女意下如何” 月芝笑了笑:“不必出兵,只要有帝女前往,我自然有办法夺回星辰主之位。” “需要长栖前往”玉无望闻言,不由得警惕的看着月芝,难道这女人是冲着长栖来的 月芝连忙解释:“帝女命格特殊,到了佚国之后,自然有其神奇之处,不过还希望国师和帝女谅解,在这之前,我不好过多透露。” 两人点点头表示明白,风长栖说道:“我们要去和女女帝商量此事,圣女先等待片刻。” 月芝点了点头,两人便离开玉府,前往皇宫去了。 “师父,你觉得月芝说的可是真的”风长栖问道,弱真是如此,也太惨了些。 玉无望顿了顿,说道:“大部分是真的,也有言不其实的地方。” 风长栖好奇,要知道月芝那番话逻辑自洽,她确实没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玉无望从马车的暗格中拿出一本医书:“不怪长栖没发觉,她不对劲的地方不是刚才那番话,而是这本医书,这是她之前给我的,作为我帮她赎身的报酬。” 风长栖拿过来看了看说:“这医理上乘,哪里有问题” 玉无望指着书上的字迹:“笔迹有问题。” 风长栖便仔细看过去,这笔法自成一派,看起来有些轻浮,但全片看上去却又极为和谐,是上乘的书法。 “这、无名这是无名的笔迹!”风长栖震惊的张大嘴巴,这种行文习惯,与在碧游岛下那四根石柱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玉无望凝重的点了点头:“没错,这两者都共同点便是都喜欢在一笔的末尾上向内弯折,可惜样本太少,我还未研究出来这是佚国文字的特点,还是无名书写的特点。” “无名……无名不就是佚”风长栖有些害怕了,把那本书扔在了地上。 玉无望也没联想到这一点,不由得赞叹道:“长栖真是冰雪聪明。” “而且长栖可还记得那地下宫殿穹顶上用宝石点缀,我本以为是用来照明,但这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或许那个无名,就是其中一任星辰主。” 玉无望把那医书拾起来:“月芝对佚国的介绍多半没错,但她自身,恐怕有很大问题。” 风长栖也跟着回忆起来:“她右肩要比左肩高一些,跪下的时候尤其明显,她应该会用刀或剑,但武功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被废掉了,还值得怀疑。” 玉无望点点头:“没错,而且我第一次与她见面是,她说老鸨逼她接客,但恩客是通过抛绣球选择的,这未免太儿戏了,难道老鸨就不怕绣球正好抛到一个穷人身上那不就沦落成笑柄了” 风长栖仔细想了想,顺着玉无望的话说:“也就是说,她有把握这绣球一定会打到你身上,或许那老鸨并不是逼迫她卖身,而是配合她演一场戏。” “就是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玉无望总结道。 风长栖头有点疼,刚才思考这些,累的她都有点饿了,她靠在玉无望身上:“反正我们现在是一定要去佚国寻找药材的,不管她是什么目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玉无望笑着说:“长栖倒是比我豁达。” 风长栖懒懒的说:“那是因为师父你太聪明了,走一步要算十步,如果是我的话,不管她要干什么,先去了再说。” 两人笑了一会儿,就到了皇宫前面,白欢不在宣政殿,两人便在这里等人通报。 没过一会儿,白欢便匆忙赶来了,脸上带着几分喜色。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孤找到了白罗木。”白欢笑的有点复杂。 风长栖一听,也是极为高兴的,要知道白罗木就是治疗瘟疫的主药,找到白罗木之后,孟丽大部分臣民就都有救了。 “阿娘,怎么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风长栖疑惑的问道。 白欢的笑容淡了淡:“那白罗木,是从风帝送的聘礼中找出来的。” 难怪阿娘的表情如此复杂,风长栖想了想,拍着白欢的手说:“阿娘别想那么多,现在治病才是最重要的。” 白欢点点头,有些懊悔的说:“早知如此,那毒药便不叫大家吃了,现在所有人都瘟疫都有法子治,但那些吃了毒药的,恐怕……” 白欢不忍的偏过头,拳头紧握:“是孤害了他们。” 风长栖看了看玉无望,便笑了起来:“阿娘,我们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白欢惊讶的看着风长栖,风长栖撇撇嘴:“说起来,倒是多亏玉无望从青楼带回来的那个花魁。” 听到这句话,白欢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她盯着玉无望,挑起眉头道:“哦那个女子是青楼的花魁” 玉无望连忙解释了月芝的身份,说我后又愧疚的说:“都怪我一时糊涂,竟没考虑到长栖的心情,以后绝对不会出现类似的事情了。” 白欢点点头,淡淡的说:“这倒是一件好事,无望不必自责。” 玉无望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和风长栖都有了孩子,自己还弄个花魁过来,虽然是出于善心,但毕竟做的不够妥当。 看着玉无望愧疚的样子,白欢也放下心,刚才差点就以为玉无望要走风帝的老路,看来是自己错怪他了。 “你是个好孩子。”白欢拍了拍玉无望的手。 这件事略过之后,白欢问:“你们打算何时前往佚国要带多少人马。” 玉无望问道:“那些病人还能撑多少天” 白欢神色凝重:“最多二十天,毒蛇神医做出来延缓毒性发作的药物,约莫能撑两个月,这已经是极限了。” 只有两个月……玉无望和风长栖对视一眼说道:“佚国远在千里之外,小船在海上全力行驶,也需要七天时间,若是再带上更多人马,时间上是一定来不及的。” 白欢担忧的看着二人:“但是只有你们两个,我是不放心的。” “阿娘难道不相信师父我武功么”风长栖笑嘻嘻的说:“我们来之前通知过白蓝羽白先生了,他说要与我们同去,白先生医术高明,阿娘这下放心了吧。” “白先生也去”白欢松开眉头,笑道:“那孤便能放心了。” 第六百七十章 出海 http://.biquxs.info/

白蓝羽武功也是极好的,虽然不能与玉无望相比,但也不会拖累二人。 “那个月芝……我儿小心一些。”白欢抬头看了看玉无望,低声在风长栖耳边说道。 玉无望明明听的清清楚楚,却未曾为自己辩解什么,他知道白欢对风帝那样的人物深恶痛绝,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和风帝一样,所以他并没说什么,一方面是因为了解白欢的顾虑,而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和对风长栖的信任。 自己不会成为第二个风帝,而长栖,他相信对方,会了解自己的心意。 孟丽有上百臣民吃了那能缓解瘟疫的毒药,虽然这区区一百人,按理来说是不值得风长栖和玉无望用生命去冒险的,但是孟丽的其他臣子百姓都知道这件事,所以前往佚国势在必行。 首先,风长栖和玉无望并不认为自己两人的性命比那一百多个臣民的性命要重要,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孟丽上千万人都知道这些人服用了白欢提出来的解药,若是他们不为了白欢这个决策去卖命,到时候皇室的威严恐怕就斯文扫地了。 白欢也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愧疚的看着二人,若是自己能耐心一点,多等待一段时间,两人就不必要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了。 风长栖却觉得无所谓,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子民,她和玉无望都商量过,对佚国十分在意,或者说,两人在意的是碧游岛上的无名。 无名之辈,不就是佚名么。 至于月芝,两人是不在乎的,两人昨晚就商量过,恐怕月芝对玉无望有所企图,所以玉无望已经十分诚挚的对风长栖保证过,他根本不会在乎那个嘴里不知道有多少谎言的女人。 看着月芝那张和自己相似度极高的脸,袅袅婷婷的冲着两人行礼,媚眼时不时的飘向玉无望,风长栖却只是淡然的笑了笑,一边亲自把自己的行礼送到船上,一边和白蓝羽交谈。 青书和赵英都留在了孟丽治疗瘟疫,在三人之中,白蓝羽的功夫最高,而且医术也是极为高明的,带上白蓝羽一个人即可,若是再带上他们两个,不光起不了什么作用,恐怕还会是累赘。 白蓝羽眼神含笑,慈爱的看着风长栖,风长栖一开始并不明白为何白蓝羽会对自己青眼有加,但后来白蓝羽才告诉自己,原来他曾经在风国的皇宫中当过太医,与白欢也有几分交情,所以听说风长栖和白欢所在的孟丽有难之后,才选择伸出援手。 风长栖犹豫的看着白蓝羽,白蓝羽虽然年纪上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但是实际上却比白欢还要大,风长栖之前并未问过两人曾经是什么交情,但她瞧着,恐怕白蓝羽一直心系自己的阿娘。 白蓝羽轻轻一跃,跳到甲板上,看着湛蓝色的水面,他仿佛知道风长栖为何沉默,又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可知道我姓什么”白蓝羽淡淡的说。 风长栖一愣,她以前一直觉得蓝羽这名字十分符合白蓝羽的气质,倒是把他的姓给忽略了。 “说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叔爷爷才是。”白蓝羽眼神中的笑意加深,风长栖随即神色一肃,对白蓝羽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见过叔爷爷。” 白蓝羽笑眯眯的摸了摸风长栖的头发:“你啊,倒是比你阿娘小时候要懂事,当时她还一直以为我是个骗子,提防了我两年多呢。” 风长栖汗颜,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她一开始也觉得白蓝羽是骗子来着,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么。 此时,几人的行李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有白蓝羽和玉无望这两个武功盖世的人,自然能保护得了风长栖和月芝,所以他们并没有带其他人,而是只带了一个船长和两个水手。 船长曾经是海盗出身,武功很高,在海上烧杀抢掠无数,但后来遭了海难,奄奄一息之际,被孟丽的子民救下后,在孟丽养了半年的伤。 后来白欢知道有这个人之后,便亲自去见了船长。 他本以为白欢是看重了自己在海上的势力,所以故作姿态前来招安,但白欢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问他要不要活命。 船长自然想要活着,不过作为交换的代价,不是成为孟丽在海上的走狗,白欢要求他,对他所记得的,被他伤害过的无辜渔民赎罪。 他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取得了所有受害者家属的原谅,后来白欢便放他离开了,不过他却没有离开,而是选择守护在海岸线上,成为了孟丽在海上最为安全,也是最为忠诚的防线。 听到风长栖和玉无望要出海的时候,没有一个懂得水性的人愿意陪着几人去冒险,船长便潇洒一笑,自告奋勇,请求白欢,要带领他们出海。 “这船长,我阿娘曾经和我说过的。”风长栖神色复杂的看着正在规划航线的李星河。 玉无望同时看向李星河,这人的长相十分沧桑,但仔细看上去,也能看出不过四十岁上下,眉目疏朗,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戾气,满身都是常年出海的海腥味,让人惧怕,却又不自觉的认为他十分强大。 李星河规划完了航线,便来到二人面前行了个礼。 “帝女、国师,我几年前出海的时候,并未去过佚国这个地方。”李星河皱着眉看向月芝:“圣女和我说了佚国所在的位置,就算是全速前进,也需要八天的时间。” 玉无望低下头,说道:“八天,已经够了,四天的时间,足够我们做完该做的事情。” 月芝闻言,盈盈拜倒在玉无望身前:“多谢国师,我无以为报——” 不等月芝红着脸说完最后一句台词,玉无望便冷冷的说:“不用谢我,我们需要白罗木,你需要星辰主的位置,不过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风长栖含笑,看着月芝被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满意的看了玉无望一眼。 月芝抿了抿嘴:“这怎么能一样,不过是一百多人的性命……” 看着玉无望逐渐冷淡的眼神,月芝便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虽然在她看来,那一百人的性命确实是比不过一个星辰主的位置,但是她知道玉无望和风长栖二人,是把那一百人的性命看的比自己重要的。 虽然心有不屑,但月芝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歉意的说道:“国师大人赎罪,在下失言了。” 玉无望冷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月芝难堪的低下头,她能够感受到除了玉无望和风长栖以外,那两人都冷冷的看着自己。 白蓝羽身为神医,自然在乎每一个人的性命,而李星河,虽然之前也是杀人如麻的角色,但经过白欢的调教之后,他现在对认命的重视比起其他人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自然听不得月芝说的这些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算是万人之上,也不可看清任何一滴水。”李星河似笑非笑的说道。 月芝咬了咬牙,低声说:“多谢先生教导。” 李星河便不再理他,和两个水手一起,把船从岸边开进海里。 目力所及之处,全是一片深蓝,水天交接之际,仿佛融为一体,看起来极为广阔,但却又十分苍凉。 李星河对这种景色已经习以为常,其他几人却没有像他那样熟视无睹,在甲板上站立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才返回到船舱里。 船舱中有四个房间,玉无望自然是和风长栖住在同一间,这房间十分简陋狭小,只有一张床,剩余的空间就算是转身都有些艰难。 两人半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玉无望语气淡淡:“这月芝,确实不适合那星辰主的位置。” 风长栖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她撇了撇嘴:“但是她说只有星辰主,才会知道白罗木所在的位置,为了白罗木,我们只能帮她。” “不一定。”玉无望轻笑,看向窗外。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风长栖自然是对月芝这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听着玉无望有其他的计划之后,风长栖也不觉得这是在背叛协议什么的,而是十分赞同玉无望的选择。 选择权在他们手里,他们自然可以选择帮助月芝,也可以选择不帮助她。 第一天出海,天公作美,不是炎热的艳阳天,也没有阴雨连绵,空气中都充斥着海腥味,风长栖和玉无望饶有兴趣的在甲板上看海景。 月芝也站在二人身边,不过风长栖两人虽然没有说话,空气中的气氛却极为和谐,容不下任何一个人,就算她立着玉无望只有一个巴掌短的距离,却也仿佛被排斥到千里之外似的。 “这海景,我在佚国已经看的不想看了。”月芝笑着说道。 风长栖撇她一眼,没有说话,而玉无望则是皱了皱眉,好像在埋怨她打扰到了他们,不冷不热的说道:“既然已经看腻了,为何还要回来” 第六百七十一章 大鱼 http://.biquxs.info/

月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只是想找个话题,好让自己不那么尴尬而已,但是被玉无望一说,更加尴尬了。 风长栖转头看向海面:“景色多半都是一成不变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改变自己的心境。” “帝女殿下说的极是。”月芝咬着牙说道。 玉无望赞同的和风长栖讨论起来,而月芝,又变成了之前插不上话的境地。 她现在有点不敢和玉无望搭讪了,不论自己说什么,玉无望都有话来反驳自己,她现在说一个字都要斟酌再三。 想到这里,她背地里瞪了风长栖一眼,肯定是她对玉无望说了什么,不然玉无望能这样对待自己么 但她却不曾想过,自己之所以会被玉无望从青楼中赎身出来,就是因为那和风长栖有几分相似的眉眼。 李星河不愧是曾经海上威风八面,无所不晓的海盗,这船只行走的极为安稳,就连路线,不用玉无望提醒都是最为妥帖的。 在海上走了三天,路程已经过半,风长栖还有些高兴,若一直是这种速度下去,恐怕用不了八天,就能到达佚国了。 但风长栖却并未高兴多长时间,她发现,不管是玉无望,还是李星河都对这种喜人的速度表示忧虑,天天愁眉不展的看着海面。 风长栖想了一天都没想明白,所以去问了玉无望:“按照这种速度继续行使下去,我们很快就能到达佚国了啊,为什么你和船长都看起来并不高兴呢” 玉无望转身看了一眼船尾,身后的海水泛着白色的浪花,时不时的击打在船身上,冲刷的船只都微微晃动。 “李星河是经验极为丰富的水手,每次出水都会提前观测接下来一个多月,甚至更多的天气,所以他对船只在海面的行动速度的规划是极为严谨正确的,一般误差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风长栖佩服的说:“李先生竟然这么厉害,难怪之前阿娘选择留他一命呢。”说道这里,风长栖神色一凛:“若是这么说的话,不就是说这种速度十分不正常” “正是如此,不过李星河刚才和我说过,天气并没有偏差,看来只有海里出了问题,我们的速度才会这样快。”玉无望皱着眉说,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这看似平静的水面。 风长栖听完,心里出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就算他们是陆地上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但是对于这一望无际的大海来说,还是太渺小了,就算在陆地上,武功盖世无双的玉无望,恐怕在海难来临的时候也是束手无策的。 “别担心,这说不定是好事。”风长栖勉强笑道,安慰玉无望。 玉无望同样笑了笑,把风长栖搂在怀里。 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就算出现了最坏的结果,他也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风长栖。 继续行驶了两天,玉无望和李星河所担心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发生,就算生性谨慎的玉无望,都不禁放下了些许警惕之心。 风长栖看着不断后退的水面,从船舱里拿出一个苹果来,这是他们出发之前,白欢亲自叮嘱叫他们带着的,在房间里还剩下不少。 这些天鱼吃了不少,风长栖有点上火,舌尖上有一个小小的白色水泡,一动就疼得要命,玉无望便强硬的要求她少吃鱼,多吃水果。 风长栖闷闷的啃苹果,怀中还抱着两个,要给玉无望吃,但她还没走到玉无望身前,就看见玉无望的脸色从平静变成了极度的惊恐。 随后一阵重力袭来,风长栖被玉无望压在了甲板上,她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海浪碰撞的声音。 那声音轰鸣在耳边,她甚至有些暂时失聪了。 身下的甲板到处都是海水,还有几条小鱼在甲板上蹦跳挣扎,风长栖一只手拉住玉无望的衣服,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苹果。 “没事、没事……”玉无望的脸色惨白,却一直低声安慰风长栖,风长栖闭上眼睛,搂紧了玉无望。 重心开始偏移,两人从船中央偏倚到一侧,还好有栏杆,两人并未掉进海里,位置转变之后,风长栖终于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在海上,出现了一片蓝色的十分光滑的东西,那东西还泛着水光,在中央,有一片足足有甲板大小的鱼鳍。 这是一条大鱼,他们所在的船只已经很大,但是在这条大鱼面前,却显得极为渺小了。 其余几人都紧紧地贴在船只上,生怕自己被那大鱼掀到海里。 大鱼极大,目力所及之处,都看不到这大鱼的尾巴,仅仅是一只眼睛,就比一个人还要大了,那大鱼眼里并不带任何感情,黑漆漆的瞳仁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条飘摇不定的小船。 风长栖绝望的闭上眼睛,这大鱼太大了,他们是绝对没有反抗之力的。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几人快速陷入海水之中,原来那条大鱼,已经把船只拦腰咬断了。 海水涌进肺里,风长栖绝望的吐了几个泡泡,却随后被一个冰凉的,软软的东西堵住了嘴唇。 眼前是玉无望苍白的脸,风长栖睁开眼睛,焦急地看着对方,她无声的摇头,希望玉无望快些放开自己,不然他们两个全都会死在这里,还不如让玉无望自己寻找求生的机会。 玉无望视而不见,他是习武之人,气息绵长,但为了风长栖一次一次的把头浮出水面,再把新鲜温热的空气渡到风长栖嘴巴里。 他想带着风长栖浮出水面,但是那大鱼不停地摇摆身体,每次他带着风长栖刚刚露出头,却又被一个海浪打进了海水里。 两人坚持了不到一刻钟,就算是玉无望,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了,风长栖绝望地抱住玉无望,她虽然想让玉无望放弃自己去逃生,但他也知道玉无望绝对不会这样做。 “干脆就死在这里吧。”风长栖心中无声的喊到,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与心爱的人死在一处,也算浪漫。 风长栖很快就昏迷过去了,玉无望看着风长栖呼吸接近断绝的样子,心中痛苦不堪,但他却无能为力,只能一只手搂住风长栖,一边寻找大鱼翻滚搅动海水时的间隙,慢慢朝着远离大鱼的方向游走。 “国师!快带着帝女过来!”从右边传来了紧迫的呼喊声,玉无望抬起头,隐约看到一块约莫有一丈长短的木板,上面站着两个人正在不停的用手划水,试图接近二人。 玉无望听出刚才说话之人的声音,那是李星河的声线,他放松下来,带着风长栖游到了木板上。 船上只有李星河和月芝,他左右看了看问道:“白神医呢” “船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月芝皱着眉回答道,一低头就看到风长栖昏迷不醒的样子,心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她一开始接近玉无望的时候,确实是带着目的性的,但到了后来那份感激就慢慢变了味道。 或许是欲无望,实在是一个迷人的男人,又或许是看着风长栖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她心里面有些好胜之心。 为何风长栖能得到这样的男人,自己却不能呢。月芝低下头,冷冷的一笑,她并不觉得自己比风长栖差到哪里去。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把玉无望从风长栖身边抢走,月之激动的浑身有些颤抖。 “帝女这是怎的了”月之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悲伤与惋惜,但心中却激动的恨不得跳起来。 玉无望冷冷地看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李星河说道:“长栖呛了很多水,该怎么办” 李星河闻言,连忙把围在风长栖身边的二人赶走,随后蹲下身把手放在风长栖的胸口上。 “国师恕罪。”李星和低低的说道,随后双手交叉,重重地按压在风长栖的胸口上。 风长栖面无表情的脸上很快变得十分痛苦,玉无望紧紧的捏紧拳头,不忍再看眼前的这一幕,而月芝却惊慌失措的叫道:“船长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要当着国师的面对帝女心怀不轨吗” 玉无望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你若是不懂海上如何急救,那就不要再说出来叫人一笑大方了。” 头一次听到与玉无望说这么重的话,月芝的泪水都在眼眶打转,但玉无望却完全没有安抚他的意思,而是和李星和一起,把已经吐干净海水的风长栖扶了起来。 “好难受。”风长栖从喉咙到胃里全是火辣辣的,肺部也带着不容忽视的刺痛,她委屈地抱住玉无望,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 玉无望看她醒过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低声温和地在她耳边说:“没事了,都没事了。” 虽然眼前四人都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但一直飘在船板上随波逐流,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迷失方向,风长栖扶着玉无望站起来说道:“我们现在要赶紧找个小岛或者陆地才行。” 第六百七十二章 异香 http://.biquxs.info/

帝女说的轻巧,我们现在这样要怎么去寻找陆地”月芝冷冷的看着风长栖,也顾不得再装出那副贤良淑德的样子,不客气地刺了一句。 玉无望不耐烦地看着她:“那圣女大人又有何高见” 月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李星河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三人,他平时在海上这种情况也经历过几次,但眼前二女争一男的样子,他却是前所未见的,不由得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他们。 “船长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风长栖转头看向李星河,在海上,他们还是听李星河的比较妥当。 李星和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四周一望无际的海水,他眯了眯眼睛,冲着前面抬了抬下巴:“就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便是了。” “你怎么知道眼前就是正确的方向”月芝连带着也恨上了李星河,没好气地说道。 李星河哈哈大笑:“你别给我摆什么星辰主的架子,我还不知道你们佚国都是些什么人” “你知道什么”月芝有些惊恐地看着李星河,这人不是说他从来没听说过自己的国家吗 李星河眉梢眼角都带着浓浓的不屑:“不过是一群吸血的蛀虫而已,说出来我害怕脏了我的嘴。” 月芝险些翻了个白眼,昏倒在船板上,玉无望和风长栖全部看向李星河,希望他能再多说出点东西来。 接受到两人的眼神之后,李星河却摇了摇头:“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把佚国的事情说出去。” 风长栖皱了皱眉,出于对李星河的尊敬,她并没有说些过分的话,而是拧着眉说道:“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前往佚国,若是船长大人明知道前方有威胁却不提醒我们,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死在佚国吗况且我们身上还背负着一百多条人命,希望船长大人三思。” 玉无望赞赏地看着风长栖,这段话说的极为漂亮,就是不知道李星河会做出什么样的回答了。 “别的我不会多说,但你们要提防眼前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圣女。”李星和短促的笑了一声,笑声中满是不屑,他对二人说:“到了佚国,我会全程保护你们。” 月芝被他气得脸都白了,但现在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都寄托在李星河身上,她咬了咬牙,却只是低下头忍下了李星河的这段话,并没有再次头脑发热,说出些什么更让李星河不快的事情。 她的这番忍让,却更加让其余的人提高了警惕,若不是月芝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怎么会容忍李星河这样放肆 几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下来,海面上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但所有人都知道,在无边无际的海水下还有一个甚至更多能够威胁到他们性命的存在。 李星河并指如刀,重重的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深不见底的伤口。 鲜红的血水从手腕滴落到海面上,带出一朵一朵美丽的血花,李星河头也不回地说道:“一会儿就要加速了,你们各自找个地方趴在船板上,不要乱动。” 其余三人不敢不听李星河的指挥,全都俯下身趴在船板上,李星河的手在空中挥舞,血迹洒在船板附近,下一秒,船板就开始疯狂的前进,在船板周围,泛着白色的海浪,时不时会有银色的小鱼浮出水面。 “这是怎么回事”风长栖低声问道,但玉无望却也是一脸震惊,一时间无法解答风长栖的问题。 船板快速行动了将近一个时辰,李星河已经因为失血过多站不住了,他白着脸,重重的喘息道:“前面有一座小岛,上去之后,赶快给我止血,不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说完这些话,李星河就昏迷过去了,船板前进的速度减缓,三人已经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小的岛屿,都松了一口气。 玉无望和风长栖一起,把李星河扶起来,李星河的手腕已经流不出血了,只能看带被海水泡的泛白的伤口。 看到这一幕,风长栖的脸白了一下,却强忍着没有吐出来,而是问道:“师父,他的手腕该怎么包扎” 玉无望撕掉一块下摆,把上面的水拧干,紧紧的包裹住李星河的手腕。 到了海岛上后,玉无望也没有闲下来:“我去找些吃的,他失血过多,需要补充营养。” 风长栖点了点头,起身想要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拧干,但却惊喜的发现自己都小荷包中还剩下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她想了想,便把那苹果用石片切开,拿了一小半给月芝。 月芝哼了一声,没有理会,风长栖笑了笑,并未在乎,而是把苹果收回来,一小块一小块的塞进李星河嘴巴里。 “帝女真是善良,若是让国师看见你这么悉心的对别的男人,也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月芝冷笑道。 风长栖不紧不慢的说:“难道圣女大人,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还要在乎要不要和别的男人接触不成哈,我可听说,你是怎么被师父从青楼里救出来的。” “你闭嘴!”月芝眼神冰冷,下一秒就出现在风长栖眼前,白皙的手掐住了风长栖的喉咙。 风长栖却并不害怕,她挑衅的看着月芝:“你敢杀我不成” “你看我敢不敢!”月芝的眼都红了,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大。 风长栖的眼前已经有些发黑了,呼吸不到空气,让她的肺里都满是血腥味,她却有恃无恐的看着对方。 “你在做什么!” 这时候,一个冷的仿佛能结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玉无望捏住月芝的手腕,轻轻一动,月芝惨叫一声,手软软的耷拉在胳膊下。 玉无望紧张的去看风长栖,风长栖却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我记得你,昭姐姐的朋友。”风长栖笑了笑,语气怀念的说:“当时姐姐的海上知识都是你交给她的。” 月芝沉默下来,死死的盯着风长栖,风长栖慢悠悠的说:“不过你只在风国住了半年,后来我就没见过你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一直没有想明白。” 她走过去,摸了摸月芝的脸,月芝嫌弃的后退,却被风长栖拉住了手。 “你和我长得很像,不过这里,更像我的父亲。”风长栖指了指月芝的眉毛。 月芝仍旧是一言不发,风长栖笑呵呵的说:“恐怕你当年也很不甘心吧,我和姐姐明争暗斗,你却连争的机会都没有。” “你放屁!”月芝大声道:“我为何要和你们争,不过是风国的皇太女,我才不稀罕!” 风长栖慢悠悠点了点头:“原来你真的是父皇的女儿。” 月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话了,愤恨的看了风长栖一眼。 玉无望皱起眉,他当年在风国,对月芝也是惊鸿一瞥,所以当初并没有把她认出来,但是为何风国的皇女,会成为佚国的圣女呢。 这期间的谜团,真是越来越重了。 过了好一会,李星河才悠悠转醒,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空气中飘着油脂的香气,刚才在小岛上,玉无望抓了两只山鸡来烤,但风长栖只是坐在篝火旁边,没有几分胃口。 “船长,快来吃些东西,你体力消耗太大,多吃点。”见李星河醒了,风长栖招呼道。 玉无望皱着眉,看了看李星河还在往外渗血的手腕,问道:“为何你的血滴在水里,会有那么大作用” 李星河摸了摸鼻子:“说起来倒是不好意思,我当年出了海难,被孟丽的渔民捞了上来,给我治病的有一种药,会让我身上异香不散,这种香味对海鱼有致命的吸引力。” 一开始李星河也不知道该拿这香味怎么办,只要他一出海,所在的船下就布满了海鱼,他后来用这香味,倒是小小的发了一笔财。 后来他发现,只要不洗澡,就不会引来海鱼,所以他长年累月,身上都是浓浓的海腥味儿。 不过若是受了伤,血液更会引得海鱼躁动。 “那条大鱼,会不会是因为这香味的原因”玉无望问道。 李星河摇摇头:“不会,我试过这香味,只会引来小鱼,对大鱼没什么用,更何况那么大的鱼,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这些小鱼虽然每一条都不过手掌大小,但是若是聚集到多了,甚至连海岛都能掀翻。几年来,李星河已经逐渐掌握了这香味的用法,所以才敢在那么危机的情况下,割伤自己放血,让小鱼推动船板前进。 “原来是这么回事。”玉无望点点头,分了一大块山鸡肉给李星河,“你的伤口太严重,若是白神医在这里就好了。” 提起白蓝羽,风长栖的情绪又低落下去,李星河嘿嘿笑道:“他没死,应该就在这个岛上,我之前看见他了,明天我们就去找他。” 风长栖又高兴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感激的看着李星河。 若是没有李星河,他们也不知在海上死了多少次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流落小岛 http://.biquxs.info/

几人短暂休息了一会儿,天还没亮,风长栖就醒了过来。 她看了看旁边的玉无望,还在睡着,眼下一片青黑。 其余两人也在睡着,风长栖看了看月芝,睡着的时候,月芝脸上没有那种装出来的卑微表情,所以那神情眉目,便更加和风长栖相似了,风长栖托腮,嘴角挂着冷笑。 天色蒙蒙亮,风长栖起身,往篝火里填了些柴火,便起身朝着前面走去。 这个小岛和碧游岛差不多大,但玉碧游岛狭长的地形不同,这是个规规矩矩的四边形,他们现在,就在四边形的一个角上。 昨晚他们傍晚才来到这个小岛上,李星河说看到白蓝羽被水冲到小岛上,风长栖不放心,昨晚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醒过来之后,便起身去小岛中心寻找白蓝羽了。 风长栖想让玉无望多睡会儿,所以并没有叫醒他,想了想之后,一个人便出发了。 这海岛上的温度比大陆高一些,植物长的也更加茂密,风长栖小心的跨过地上的树根和枯枝落叶,一边留下机号,朝着前方走去。 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社工,玉无望的语气带着后怕和责备:“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一个人就出来了。” 风长栖回头,笑着说道:“看你睡得香,就不打扰你了,这小岛不大,我很快就回去。” 玉无望哼了一声,走在风长栖身前:“你是来找白神医的” “是啊,我有点不放心。” 两人一边拨开面前的树枝,一边继续探索眼前的海岛,这个小岛很平坦,按理来说,如果白蓝羽在这里的话,昨晚不可能没有看见他们升起来的篝火,这种反应,让两个人的心都无法放下。 玉无望皱着眉:“这岛上都看过了,怎的还是看不见白神医,我们回去问一下船长吧。” 两人商量过后,便回去找了李星河,李星河,李星河也刚刚睡醒,疲惫的靠在一棵大树下,额头冒着冷汗,想来是疼的狠了。 李星河手腕的伤口被海水浸泡的时间太长,现在已经开始发炎红肿,玉无望皱着眉看了看说:“还是需要尽快去医治,否则这只手恐怕保不住了。” 李星河抬起头对玉无望说:“这岛上有种植物能够治疗刀伤,麻烦国师帮我找一些来。” 玉无望自然会答应李星河的请求,知道这药草长什么样子之后,便要和风长栖一起寻找药材。 月芝一直没有说话,眼看着两人要把自己留下和李星河独处,她看了看李星河带着嘲讽的表情,咬了咬牙,厚着脸皮追了上去。 两人也没有要把她赶走的意思,风长栖只当她不存在,任由她在后面跟着。 按照李星河的说法,那种药材只有手指长短,叶子是锯齿状的,但和普通的杂草不一样,这种药草最顶端的叶片是淡蓝色的,特点十分鲜明。 但是两人找了将近半个时辰,却并没有找到这种淡蓝色的草药。 “难道这岛上没有船长说的那种药材”月芝皱着眉问道,她跟着二人走了一路,风长栖有玉无望搀扶着,而她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玉无望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李星河在海上的经验比我们都丰富,既然他说有,那肯定是我们还没有找到。” 月芝又被玉无望怼了一顿,咬了咬牙,不敢说话了。 风长栖头也不抬,继续在地上寻找着,过了一刻钟,月芝突然惊叫一声,指着眼前的一棵大树说:"这是不是船长说的药草" 玉无望和风长栖看过去,果真在那棵树的树根下面,藏着一片淡蓝色的叶片。 看来这种药草是生长在树根上的,难怪他们之前没有找到。 几人得知之后,又在其他树下找到了不少药草,看着已经找到的一大捧草药,风长栖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些额应该够给船长疗伤了。" 三人原路返回,李星河已经昏迷过去了,玉无望连忙找了快石头,把药草捣碎,敷在伤口上,又升起火,给李星河取暖。 过了好一会儿,李星河才恢复过来,虽然看起来还有点虚弱,但已经比早上好了很多了。 风长栖忧虑的说道:"可惜我们现在没办法烧水,不然喝些干净的热水会好很多的。" 李星河眯着眼看着风长栖:"多谢帝女殿下关心,不过我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去佚国。" 几人都沉默下来,他们何尝没有这个想法,只是现在就连玉无望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最主要的是,他们之前乘坐的大船已经被毁掉了,难不成要凫水离开这里 休息了片刻,李星河让玉无望搀扶着自己起身,绕着海岛转了一圈,走到与他们之前所在位置的对角之后,李星河停了下来,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前方一望无际的海面,回头问月芝:"那里就是佚国所在的位置对吧,圣女殿下。" 月芝抿了抿嘴,微微点头说:"没错,就是那里。" 李星河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回头看了看问道:"我们来之前用的那块船板呢" 玉无望指了指他们背后,昨天上岸的时候,他就把那块船板用藤蔓绑在树上了。 李星河点了点头,赞赏道:"国师大人真是深谋远虑,现在在下身体不适,还往几位能按照我都指示去做,如果顺利的话,今天晚上就能离开这里了。" 李星河的语气极为自信,几人不由得信服,但月芝却一脸为难,不见半分喜色。 为何月芝现在看起来,又不希望他们到佚国了呢,难道她不想要这星辰主的位置了 风长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月芝的表情,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月芝的表情很快就转变了,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积极,但风长栖却知道,这都是月芝假装出来的,看来要想个办法,和玉无望单独说一声。 按照李星河的指示,玉无望力气最大,便去把那块船板捞了上来,随后小心翼翼的拆解开,把铆钉和木板分开。 而风长栖和月芝,则是一边一个扶着李星河,在岛上寻找合适的树干。 李星河满意的看着眼前足足有一人合抱粗细的树干,点点头说:"这个用来做龙骨是很合适的。 风长栖不知道什么叫做龙骨,不由得好奇的问了一句,月芝语气冷淡中带着嘲讽:"帝女竟是不知道什么事龙骨" 李星河看她一眼,淡淡的说:"帝女日后是要继承孟丽,成为一国之君的,为何要懂的这些制船的东西" 月芝哼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嘲讽的看着风长栖。 风长栖忍了一下,没有和月芝争吵,毕竟是自己知识不够,吵起来也是理亏。 这时候玉无望也赶过来了,李星河一边叫玉无望把这棵树砍下来,一边温和的对风长栖解释什么叫做龙骨。 月芝冷眼瞧这,心中却极为不忿,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偏向这个叫做风长栖的,玉无望和李星河是如此,就连那个白蓝羽也是如此。 她月芝,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月芝抬起头,对着玉无望说:"国师大人还真是大度呢。" 玉无望看她一眼:"只有心中肮脏的人,才会看什么东西都是脏的。" "哈,那就不知道心思纯净的国师大人,若是看到帝女与别人……的时候,也能如此淡定吧。"月芝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也不装那副可怜样子了,冷冷的对玉无望说道。 玉无望冷笑:"长栖会不会做出这种事,我想我比你更加清楚。" 月芝低下头,不在言语,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 还好玉无望随身携带着自己的长剑,所以很快把那棵树拦腰砍断,又按照李星河的指示,又砍下了好几颗大树,劈成两寸厚的木板。 李星河满意的点点头,又指挥者玉无望把这些木板裁成合适的大小,说道:"木板已经够了,只是还需要找些藤蔓来固定。" 岛上遍地都是藤蔓,不过李星河的要求很高,必须要柔韧性足够好的,不然根本无法支持长时间的使用。 几人正要出发去寻找李星河所说的藤蔓,风长栖回过头一看,李星河已经身子开始打晃了。 风长栖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了李星河,李星河虚弱的拜拜手,他失血过多,刚才又绕着小岛走了一圈,现在有些站不稳,不过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如果今晚不能出发,时间就不够了。"李星河不让风长栖扶着自己,找了棵大树靠着,说道:"生长在离水近的藤蔓柔韧性比较好,快去找吧。" "知道了。"风长栖点了点头,抬腿便要去海边,但是这时候,她却听到了一声咆哮,不像是人发出来的,更像是某种动物。 李星河皱了皱眉,低头看向自己渗出血迹的伤口,看来是自己流出来的血引过来的鱼群招惹到了海里的某种东西。 第六百七十四章 玉无望的异常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看过去,一片深绿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他神色一凛,轻声到:"从海里跑上来一条鳄鱼。" 鳄鱼竟然能生活在海水中,二人来不及惊讶,都担忧的看着李星河。 玉无望想了想说:"我去看看前面的情况,你们在这里等我,一刻钟我就回来。" 风长栖乖巧的点了点头,月芝柔声道:"国师大人要小心些。" 玉无望冷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回头便走了。 风长栖没有看月芝,心里虽然十分生气月芝这种行为,但是玉无望的反应也让她知道,不值得跟月芝计较,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她走过去,学着之前玉无望的样子,把剩下的药草捣碎了,敷在李星河的手腕上。 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玉无望还没有回来,风长栖皱着眉,有心想要去看看,但又放心不下李星河。 李星河瞧着他这幅模样,想了想说:"那海里的东西约莫不会爬树,你担心国师的话,就去看看吧,自己小心一些。" 说完,李星河便用一只手爬到了树杈上坐下,风长栖见状,便放下心来,朝着之前玉无望离开的方向走过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芝也跟了上来,一言不发的跟在了风长栖身后。 风长栖没心情搭理她,只是自顾自的朝前走去,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沉闷。 过了一会儿,月芝却突然开口道:“帝女殿下和国师的感情真是好到让人嫉妒呢。” 风长栖不冷不热的说:“你说的是你自己嫉妒” 月芝没有否认,她手背在背后,悠哉悠哉的说:“真想看看,如果国师背叛了你,你会是什么有趣的样子。” “这种事,你在梦里想想就够了,不可能会发生的。”风长栖淡笑,她现在恨极了月芝,却不想在她面前失了风度。 月芝也笑了:“是吗” 风长栖又不理她了,月芝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风长栖的背影,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恶意。 两人走在半路上,正好看到身上带着血迹的玉无望,风长栖高兴起来,小跑着冲向玉无望,但此时身后的月芝却突然喊了一声,风长栖回头,就见月芝倒在地上,看着风长栖说:“帝女殿下,你我无冤无仇,为何推我” 风长栖不可思议道:“我走在你面前,还能推到你不成” 月芝皱着眉爬起来,白皙的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的血迹,她没有回答风长栖的话,而是可怜兮兮的对玉无望说:“国师大人,我扭伤了脚,你可否扶我一把” 玉无望走到她们面前,冷淡的看着月芝,月芝一脸凄楚,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无济于事,脚踝已经肿了起来。 风长栖气的脸色涨红:“你想卖可怜,干嘛还要诬陷我” 月芝往前爬了几步拽着玉无望的衣角,抬起头泪水涟涟的看着他,玉无望与她对视片刻,竟然真的蹲下身,把她服了起来。 风长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玉无望回头说:“现在时间紧迫,长栖多多担待。” “好。”风长栖咬了咬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睁睁的看着月芝被玉无望搀扶着往前走,而面对着风长栖的月芝,露出来一个胜利的表情。 风长栖心乱如麻,一方面明白玉无望的顾虑,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一方面心头却酸涩极了,就像被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 回到了李星河所在的地方,李星河也有些惊讶眼前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不过等到了地方之后,玉无望却痛快的放了手,冷淡的说:“既然你不能动,就在这里待着吧。” 月芝幽怨的看了玉无望一眼,玉无望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又撕下一块下摆,用海水打湿了,敷在月芝的脚踝上。 月芝露出磨破了皮的手腕,轻轻的靠在玉无望的肩膀上说:“大人,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帝女殿下要推我,难道真的这么讨厌我这幅长相么。” 说着,月芝小声呜咽起来,搂住了玉无望的脖子。 风长栖握紧拳头,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她咬着牙问玉无望:“刚才你都看到了吧,我走在她前面,怎么能推到她。” “长栖。”玉无望顿了顿,眼神又是一瞬间的呆愣,随后他说道:“之前我不是都和你说过我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现在大局为重,你还要伤她,我真的对你有点失望。” 风长栖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玉无望,难道他是瞎了不成!刚才明明就是月芝自己摔倒的! 她擦了擦眼泪,无助的看着玉无望,李星河皱紧眉头,玉无望太反常了,这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但还不能他看出个所以然,玉无望便起身问道:“这船该如何制作” 李星河回过神来,一边指导玉无望,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玉无望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眼神里却少了些什么,李星河仔细分辨着,好一会儿才发现,少了平时玉无望眼里,满满的对风长栖的爱意。 他扭头看向月芝,肯定是这女人动了什么手脚,他想了想,对一脸绝望的风长栖说:“帝女,能否随我来一下” 风长栖擦了擦眼泪,颤抖着走到李星河面前,李星河凑到风长栖耳朵旁边,小声说道:“国师的状态不对,恐怕是中招了。” 风长栖一惊,随后也反应过来,若是平时的玉无望,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玉无望冷冷的说:“长栖,你和李星河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风长栖回过头,看见玉无望冷淡中带着愠怒的眼神,心中又是一痛,她很快安慰自己,玉无望只是被月芝暂时蒙蔽了,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她哼了一声:“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那便不说吧。”玉无望闭上眼睛,靠在树干上休息,月芝靠在玉无望的肩头,而玉无望,却没有把月芝推开。 风长栖呼吸都带着说不出来的难过,她蹲下身,无声的呜咽起来,李星河比风长栖大了二十几岁,又受过白欢的恩惠,自然有些心疼风长栖,他安慰道:“放心,等找到白神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风长栖闷闷的点了点头,不再去看那二人。 很快船只就做好了,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月芝撒娇道:“国师大人,我现在好饿,能不能吃点东西再走啊。” 玉无望听了,便点点头,很快从树林中提出一只胖乎乎的山鸡,麻利的拔了毛架在火上烤。 风长栖哭的眼睛有点肿了,但玉无望却不闻不问,仿佛没有风长栖这个人似的,他把鸡腿撕下来,分给了月芝,月芝满脸幸福的靠在玉无望身上,风长栖没好气的说:“你也太自私了,其他人都还没吃东西呢。” 月芝笑了笑,语气委屈的说:“你想吃,自己去抓不就是了,这是国师大人亲手抓给我的。” 玉无望没有说话,神色看起来有些挣扎,他看了看风长栖,又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风长栖的脸也冷了下来,现在玉无望状态明显不对劲,她不想和玉无望计较,但月芝,她记下了。 还剩下大半个苹果,风长栖便分了一半给李星河,李星河有些愧疚,自己现在没有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风长栖挨饿,有点对不起白欢了。 吃过东西,四人便上了船,说是船,不过是一块大的板子四周围着短的板子而已,虽然看起来简陋,但是在海上形式是没有问题的。 按照李星河的估计,如果顺利的话,第二天早上就能到达佚国。 风长栖找了个地方坐下,她不想看见玉无望和月芝,索性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睛休息去了。 再次醒过来都时候,天已经亮了,风长栖起身看了看,眼前不远处就是一片陆地,这次的运气不错,前面就是一个小小的码头,隐约还能看到有人在忙碌。 月芝柔声对玉无望说:“现在佚国由日教统治,我不便暴露身份,不如我假装是帝女的妹妹吧。” “你配吗”风长栖冷冷的问道。 玉无望却回头说:“长栖,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和来这里的目的。” 风长栖的语气仍旧冷淡,说道:“我也希望你不要忘了这些。” 很快便上了岸,不一会儿便有人围上了这条奇怪的船,月芝便对那些人说道:“我们是风国来做生意的,请让我们上去。” 佚国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便把几人放到了岸上。 几人来到了客栈,月芝语气有点焦急的说道:“我们快走吧,这都八天了,你们的时间快不多了,现在还是快点去皇宫把星辰主的位置抢过来,我带你们去拿白罗木。” 闻言,玉无望便起身了,风长栖看了看她,突然冷笑道:“这一时半会的不用着急,我和船长还没吃东西,而且现在该去找个医生给船长治疗才是。” 第六百七十五章 变了心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并不是故意要跟月芝做对。 虽然她对玉无望的做法十分伤心,但是她也能看出来,玉无望虽然莫名其妙的开始偏向月芝,但对于正事来说,还没有丧失理智。 玉无望想了想,说道:“长栖说得对,我现在就去外面请个医生过来。” 玉无望离开之后,月芝阴冷的看了风长栖一眼,风长栖冷笑,这月芝一开始不情愿到佚国来,现在又着急忙慌的要去皇宫,恐怕这里面很有说头。 风长栖仔细想了想,在孟丽的时候,月芝还很想回到佚国,但从流落到小岛,白蓝羽失踪之后,她的态度便有了些转变,或许这态度转变的原因和白蓝羽有几分关系。 过了一会儿,客栈的门被敲响了,玉无望从里面进来,还带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长相温和,身材瘦削,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感。 风长栖看着女医生给李星河包扎,问道:“这里怎么只能看见女人,看不到男人” 那女医生抬起头,看着风长栖有点冷淡的说:“你不是我们本地人吧。” 风长栖点点头:“我们是从别的地方过来做生意的。” 医生冷笑:“码头那边的人吃饱了撑的怎的把你们这种人放了进来。” 这个“你们”,不是指的他们四个,而是单独指的风长栖和月芝。 随后那医生变了一张脸,温和地对李星河说:“你的伤口有点严重,不过我已经为你用了最好的金疮药,要注意三天之内不能沾水,什么事让女人去做就行了。” 李星河抽了抽嘴角,头一次听说要把事情交给女人去做的,这说法倒十分新鲜。 医生心疼地看着李星河:“你是为情所困吗天下女人多的是,何苦要这样伤害自己呢。” 原来这一生是把自己当成为了爱情寻死觅活的人了,李星河心中十分无语,但是他也不打算解释,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敢问这金疮药需要多少钱” 医生含笑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你们这些男人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说完,医生转头又看向了玉无望,那张带着细纹的脸,竟然有了几分红晕,他小声问道:“小公子,可否介意老身为您检查一下身体” 玉无望点了点头,把手伸出来让医生给自己把脉,医生红着脸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腕上,片刻后说到:“小公子身体不错,不过近日多有劳累,还要多些休息才好,把事情交给女人去做就是了。” 等到医生离开之后,风长栖这才奇怪的问道:“这医生说的话怎么那么奇怪” 她看像李星河,毕竟在座的四个人当中,除了月芝,就只有李星河对佚国的情况最为了解了。 但李星河却摇了摇头,也是满脸不解的说道:“佚国的情况都是我那个朋友告诉我的,他并没有和我说,佚国竟是这样特殊的存在。” 没有办法,风长栖只好去问月芝,但月芝却娇滴滴地看向玉无望,轻声说道:“关于这些事,我并不想多说,依我看,我们还是先去皇宫吧。” 玉无望顿了顿说道:“月芝说的不错,这里的情况对于我们寻找白罗木来说是没有什么用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快些前往皇宫。” 月芝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胜利的神色,看向风长栖。 风长栖紧皱眉头,虽然她已经竭力不让自己去在乎玉无望对月芝的态度,但心里却还是隐隐作痛。 最主要的一点是风长栖心中隐约明白,若是到了皇宫,恐怕月芝会另有目的,但是她现在又找不到什么借口去阻止玉无望。 李星和淡淡的看着眼前那两人,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白蓝羽就在佚国,所以我们暂时留下找一找白蓝羽的下落,也无伤大雅。” 月芝连忙说道:“如果要找人的话,何不如直接去皇宫,到时候发布一则告示,难道不必现在这样和无头苍蝇一样乱找,来得快吗。” 李星河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月芝打了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李星河指了指外面说道:“在码头上有一个白蓝羽留下来的标记,是在半个时辰以前留下的,他还在这里。” 眼看着几人疑惑的表情,李星河说道:“我们在出发之前曾经和国师约定过,如果失散后各自留下来的记号,白蓝羽的标记是一根羽毛,羽毛上如果有一条纹路,就说明是在子时留下的,以此类推,那个记号是在半个时辰之前留下的。” 只有不到半个时辰,就算白蓝羽跑的飞快,也不可能在一段时间内就离开这里,玉无望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在这里先逗留半天。” 月芝就算再想怎么劝说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了,只能愤恨地看了两人一眼。 风长栖冷着脸看向月芝,之前还只是怀疑,但是月芝这番反应更加让他确定了,皇宫或者是这个码头,一定有什么猫腻。 “说不定可疑的地方就在这个码头,而月芝并不想让我们发现这里的异常。”李星河悄悄的在风长栖而便说到风长栖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风长栖现在并不想看到玉无望和月芝,便要和李清河一起去这码头转转,但是风长栖一只脚刚刚踏出门口,就听见身后的玉无望冷冷的说:“你要去哪里” 风长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要去哪里,用得着你来管我” 玉无望的语气更加冷然:“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何不能问你” 风长栖心里莫名有些委屈,他转过身气呼呼的问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妻子,是你孩子的母亲吗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来怀疑我,忽视我,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身份吗” 玉无望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长栖,这话是何意” 月芝看着玉无望现在的样子,神情异常的紧张,她连忙说道:“国师大人,我的手好痛,能不能叫个医生帮我看一下呀。” 玉无望眯了眯眼睛:“这里的医生对女子十分仇视,你的伤口并不严重,还是等日后再说吧。” 月芝咬了咬牙,想过去拉住玉无望,但玉无望却快走两步来到了风长栖面前,认真的问道:“长栖,我可又对不住你”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风长栖心中却更加委屈了,她眨了眨眼,两颗豆大的泪珠边从眼眶滚落下来:“你有没有对不住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风长栖哼了一声,不再和玉无望说话,而是和李星河一起走出了客栈。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找白神医”风长栖问道。 李星河皱着眉:“之前白神医留下的暗号中有一个三角形的危险标志,按照你我现在的状况,恐怕没有办法找到他。” 听到李星河这么说,风长栖的眉毛也皱了起来,但现在玉无望的神智还并不清醒,想要说服他离开月芝,和他们一起去寻找白蓝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在二人为难的时候,玉无望却从客栈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脸紧张的月芝。 “长栖,虽然我并不知道哪里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是现在正是要紧,陪你们一起去找白蓝羽,你我的事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再讨论可以吗”玉无望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风长栖心中却甜蜜极了。 他知道肯定是月芝对玉无望做了手脚,但尽管是如此,玉无望还是如此在乎自己,这让风长栖心中一开始对于无望的恼怒也减少了几分。 “好,应该是这个方向。”风长栖点了点头,又看向月芝,月芝气的那张脸已经扭曲起来,但很快又收敛好自己的表情,楚楚可怜的看着玉无望。 月芝小声的说道:“我们现在不应该尽快找到白罗木么,找到了白罗木,再来寻找也不迟啊。” 但这次玉无望却破天荒的没有去理会月芝,在原地愣了片刻和走到了风长栖身边。 三人朝着刚才风长栖指的方向走去,身后的月芝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把手背在身后,无声无息地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香囊。 “你还想动手脚吗”月芝刚刚想把香囊里的东西拿出来,但自己的手腕却被紧紧的拉住了。 月芝吓了一跳,抬头看见风长栖,一脸冷然地看着自己。 “之前你就是用这东西让玉无望对你言听计从吧”李星河也走过来,冷冷的对月芝说道。 此时大步走在前面的玉无望,发现后面没有人跟着自己,便也折返回来,疑惑的问道:“你们怎么不走发生了什么事” 风长栖看了玉无望一眼,有点不确定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但是她对你下了毒药。” 他希望玉无望能相信自己,但是有月芝那个不明药物的存在,风长栖心中也不确定。 “我没有,我怎么会对你下药呢”月芝慌忙摇头,想要把那香囊背在背后。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失明了 http://.biquxs.info/

月芝捂紧了香囊,故作轻松的看着玉无望,玉无望眯了眯眼睛,把香囊从月芝手里拿了出来。 月芝眼睛一亮,希冀的看着玉无望,希望他能亲自把香囊打开,但风长栖又怎么会让她如意 她一把抢过了玉无望手中的香囊:“这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等找到白神医之后,再叫他看看吧。” 玉无望点了点头道:“好。” 月芝面色惨白,恨不得从风长栖手里把香囊抢回来,但风长栖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贴身放好了,靠在玉无望身边。 就算是如此,她还是最相信玉无望的。 三人顺着白蓝羽留下的记号向前走,白蓝羽的记号一开始画的规规矩矩,但到了后面几个,却越来越粗糙,看起来情况十分紧迫。 好几次都差一点看漏了,还好玉无望眼神好,有惊无险的顺着标记找了下去。 “就在这里了。”李星河指了指前面的房屋,那是个蛮大的宅子,在大门前面的石狮子底座上,只有两道弧形,匆匆勾勒出一根羽毛的形状。 玉无望过去看了看,点头道:“一刻钟前的标记,我们进去吧。” 但几人现在并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月芝也拒绝透露,风长栖心里实在是担心白蓝羽,推门就要进去。 玉无望下意识跟着她,月芝一把抓住了玉无望的手腕,说道:“里面恐怕十分危险,国师大人先稍等片刻吧。” 眼看着大门已经被风长栖推开,玉无望回头看了一眼月芝。 玉无望的眼眶血红,眼里满是说不出来的挣扎和痛苦,月芝紧紧的拉着他的手,指尖都开始发白了,她摇着头说:“不要去,你不要去。” 月芝的语气充满了蛊惑的意味,玉无望眨眨眼,流下两行血泪,随后毫不留情的松开了月芝的手,和风长栖一起进了院子。 院里有人看守,但是对于玉无望来说无异于砍瓜切菜,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间房子前面。 那间房子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和风长栖从月芝那里抢过来的香囊,味道一模一样。 风长栖来不及多想,把玉无望推远,自己一个人推开了那间屋子的门。 李星河也没有进去,和玉无望站在一起,紧张的看着门里的情况。 玉无望动作有些缓慢,这个时候月芝也追上来了,哭的梨花带雨,玉无望却再没了对她的任何怜惜之情,冷冷的甩开月芝试图牵着自己的手。 随后玉无望便屏住呼吸,一起进了屋子。 屋子里有些昏暗,里面只有一张大床,隐约能看见有几个人影。 大门敞开之后,屋子里亮堂了些,风长栖看到眼前这一幕,气的肺都要炸了。 白蓝羽躲在大床的角落里,周围有三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白蓝羽武功高强,那些女人无法近身,但他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 刚刚被带进这个屋子的时候,白蓝羽就知道这味道是什么情况,所以一直屏住呼吸,想要保留自己的神智,但他本来就因为在海水中挣扎了许久,肺里受了伤,现在憋的脸色涨红,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 “你们放开他!”风长栖大喊一声,过去要驱赶那三个女人,女人们一愣,冷着眼看风长栖:“这是我们从海上带回来的,你若是想要,自己去找。” “恶心!”风长栖喉咙一动,差点吐了出来,这时候玉无望上前,把白蓝羽从房间里带了出来眼看着道嘴边的鸭子飞走了,那三个女人岂能甘心,赶快追了上去,但玉无望武功极高,那三个女人也只是来送菜的。 直接跑出了那座宅院,白蓝羽这才敢大口呼吸,他虚弱的对玉无望拱了拱手:“真是多谢国师,想我这么大年纪,还能有此艳福。” 白蓝羽自嘲道,这个时候,那三个女人已经追了上来,还好她们还有几分羞耻之心,整理好了衣服,风长栖看了一眼,这几个女人也就二八年华,长相绝对说不上丑陋,怎么会找不到夫婿,要抓男人回来呢。 带头的女人眼角有一颗泪痣,她捋了捋头发道:“几位客人,可是从海外来的” 玉无望没有吭声,风长栖也不想回答,李星河左右看了看,只得上前说道:“我们遭遇了海难,多谢几位出手相救,把我们的同伴捞了上来,不知几位可想要什么报酬” 顿了顿,李星河补充道:“我们是孟丽人士,这是我国帝女殿下。” “哦”泪痣女人挑了挑眉:“既然你是帝女,那肯定有不少男人吧,我要你把他们给我留下。” 白皙的手指指向李星河、玉无望和白蓝羽,风长栖冷笑:“你以为谁都和你们一样,见到男人就走不动路你们想要钱可以,要人免谈。” “哈,说的真好听。”泪痣女人拍了拍手,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既然你不把人给我——”泪痣女人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她低声道:“那就把命留在这里吧。” 风长栖吃了一惊,一瞬间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把昏黄色的药粉,她连忙屏住呼吸,但还是被那药粉撒了一头一脸。 药粉的味道极为苦涩,撒在身上,带来了一阵无法言语的痛苦,她低低的惨叫一声,下一秒,她的耳边就传来了更加惨痛的叫喊声。 风长栖被疼的神智有些不清醒了,随后,一捧冰凉的水洒在了自己身上,使得那火辣辣的痛苦减弱了几分。 她抬起头,发现玉无望正一脸紧张的用衣服给自己擦脸,她顾不得身上的痛楚,期待的看着玉无望。 玉无望仿佛明白她的未尽之意,他点了点头:“长栖放心,我已经清醒过来了。” 风长栖鼻子一酸,就要扑到玉无望身上,但又顾及到自己身上的药粉,便忍耐着没有动作。 那三个女人已经被折断了手脚,丢在一旁,而这个时候从宅子外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将近五十多人的军队。 这支军队无一例外都是由女人组成的,她们脸上带着杀气,一言不发就摆出攻击的姿势,扑进几人之中。 玉无望和白蓝羽两人,很快便把这五十多人的乌合之众斩于马下,一阵混乱之后,风长栖已经被疼的晕了过去。 白蓝羽连忙给风长栖做了检查,看着玉无望担忧的恨不得以身相替的样子,他连忙说道:“这些只是强力的辣椒粉,会让人暂时失明,只要用水清洗过后,再多喝几副汤药就没事了。” “好。”玉无望把风长栖搀扶起来,背在身上,离开了这座宅院。 他们回到客栈时,刚才发生的事情还并未传到这些人的耳中,玉无望带着风长栖上了楼,给她清洗过眼睛之后又叫小二送来一桶水,把风长栖放到桶里。 微微带着凉意的水触碰在身上,风长栖低低的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长栖放心,你的失明只是暂时的,过两天就好了。”看着风长栖一脸无助的表情,玉无望连忙说道。 风长栖松了一口气,重重地对玉无望点了点头,她的眼睛不仅看不清东西,而且依旧是刺痛无比,她便闭上眼睛,让玉无望把自己从桶里面扶了出来。 “月芝呢”风长栖咬牙切齿的问道,玉无望左右看了看,才恍然发现在刚才的那阵混乱中,月芝已经消失不见了。 玉无望下楼在大厅中找到了李星河和白蓝羽,他们两人已经被女人给团团围住了,想要脱身也挣脱不得,见玉无望出来之后如释重负,几个跳跃便上了二楼进了客房。 李星河心有余悸的看了一下下面的女人们,说道:“难怪吴兄不愿告诉我佚国的情况。” 风长栖愣了一下,追问道:“哪个吴兄,他叫什么名字” 李星河摇了摇头,又想到风长栖暂时看不见,便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吴。” 风长栖有些失望地坐下了,她还以为李星河说的那个吴兄就是无名,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几人来不及闲谈,玉无望向外看了一眼,神色便凝重起来对几人说道:“追兵已经赶过来了,我们要快点走。” 但这里已经是码头了,若是要逃跑,难道还要逃到海上不成 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把风长栖背在自己的身后,快速冲出了客房的门对身后说道:“快些跟上。” 李星河和白蓝羽自然听从玉无望的命令,一行四人躲开了追兵,继续朝着繁华的城里跑去。 眼看着追兵越来越多,既然已经被追到了死胡同里,这时候从胡同的一个二楼窗户中露出一个女人的头来,正是月芝。 月芝焦急地对几人喊道:“你们快上来,这里是安全的。”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确定月芝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月芝见他们犹豫不决,又说到:“如果想要白罗木,就快点上来,不然我也保不住你们。” 听见月芝这么说,几人咬了咬牙,纵身一跃,从窗户进了月芝所在的房间里。 第六百七十七章 乐清 http://.biquxs.info/

房间中不只有月芝,还有另外一个女人,那女人长相极为粗犷,身形比玉无望还要高,除了胸前比较明显的性别特征以外,真的很难让人看出他是一个女人。 与这女人粗犷的外表不同,她的声音极为柔和,见几人上来后十分尊敬的行了个礼。 玉无望把风长栖安置在椅子上,起身问道:“现在能和我们说一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吗” 月芝苦笑一声,见再也隐瞒不住,便娓娓道来。 原来佚国只成立了不到两百年,这里本身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小道,一场战争过后,便有一个辅商带着自己成群的妻妾,从海上逃亡到这座小岛。 小岛上虽然不愁吃穿,有鱼可以从海中捉到,有棉麻可以用来织布,富商随身带着数不清的财宝,可以通过海路去陆地上购买东西。 日子就这样平稳的过了两年后,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辅商颇为宠爱自己的一名美貌小妾,但正因为如此,又引得了其他妻妾的不满。 海上波涛汹涌,她们一年才会去大陆一次,用命换来的东西全要被富商用来供那小妾挥霍,其他女子平时要忙碌的在岛上耕田织布,只用了两年,之前用金钱堆砌起来的爱意,就在这两年的不公平对待中消失殆尽了。 在两年后的一天,终于有女子容忍不下去了,集结了其余几名姐妹,直接把那富商和美貌小妾推进了海里。 她们本想重返大陆,但陆地上仍是战火连天,她们只不过是一群弱女子,还不如在海岛上来的安全又自在。 后来便有聪慧的女子想了个办法,利用船只把男人从陆地上带了回来,但由于之前富商的所作所为,这些女子们对男人十分仇视,所以这些男人平时只不过被女人要求来满足生理需要和传承血脉,平时便在海岛上昏天黑地的干活。 经过了一百多年的延续,海岛上的人口已经有上万,仍旧是女子掌握话语权,他们不想让这个海岛被陆地上的人所知,所以就给这个地方取名为佚国。 佚国每个月都会暗中去和大陆进行接触,但他们都会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知道佚国的人寥寥无几。 但日子终究不会一直安稳下去,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战争,就像一百年前那群女子反抗富商一样,那些被压迫了一百多年的男人们,终于也忍不住奋起反抗。 战争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把这一国一分为二,一边是月教,一边是日教,分别有女子和男子控制。 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知道,这种情况无法继续下去,他们还需要传承后代,又经过长时间的摩擦与交涉,终于确定了每过十年,双方便交换一定定的人口用来繁衍后代。 而且每过一年就要轮换一次国王,也就是他们所说的星辰主。 “这里正好是月教所在的地方,所以对于月教来说,男子就是最为稀缺的资源。”月芝喝了一杯茶,解释道。 风长栖冷笑:“难怪你要这么费尽心机的抢我的男人。” 月芝的目的已经人尽皆知,所以他也避讳会什么了,笑了笑说道:“不管我是生长在普通环境,还是这种环境中,像国师大人这么优质的男子,我为什么不争取一下试试呢。” 玉无望拍了拍风长栖的肩膀,问月芝:“之前你对我做了什么,让我对你言听计从” 月芝指了指风长栖胸前的荷包说:“那是我们月教独有的药粉,撒在男人身上之后,就会对睁开眼睛后第一个看到的女子言听计从。”月芝说到这里,有些气闷又有些不解的问道:“但为何只用了两天时间你便能解掉药性了,难道是你体质特殊不成” 刚才已经听得入迷的白蓝羽这个时候回过神来:“并不是体质原因,是因为国师的感情已经能与药粉的作用抗衡了。” 月芝嫉妒地看了风长栖一眼,点了点头,无奈地说:“看来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你知道就好。”风长栖有些小傲娇地说道,紧紧的搂住了玉无望。 月芝可惜的看了玉无望一眼,这天地下难寻的男人,偏偏却不是自己的,不过她心中的失落很快也没了,她从小是被作为将来的星辰主培养的,为了一个男人用尽心机后在寻死觅活的,穷追猛打不是她的作风,只是要放弃玉无望,她实在是不太甘心。 月芝摁了摁酸涩的胸口:“既然这样帝女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跟你抢国师,但是我需要星辰主的位置,而你们需要白罗木,这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风长栖思索了一下,虽然她现在看不到月芝的表情,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你我身份相仿,我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 “那现在佚国到底是什么情况想必圣女大人可以全盘告诉我们了吧。” 玉无望冷淡的问道。 月芝点了点头:“日教图谋已久,用了五十年的时间可以控制人口,导致女子要比男子少上将近三分之一,所以在日教出尔反尔的时候,我们月教并没有抵御的能力。” 这时候一直站在月芝旁边的那个魁梧女人说道:“女子的战斗力天生就不如男子,所以在去年的那场混乱之中,月娇有不少女子已经被抓到了日教所控制的地方。”那魁梧女子咬了咬牙说:“我曾偷偷潜入,发现那些被捉走的女人全部都——” 见她不忍细说,众人也不再追问,反正从她的口气中已经能听出些什么东西来了。 “我之前虽然在大陆的青楼中,有日教的人费尽心机想要杀我,但是在三个月前,我和乐清取得了联络。”月芝继续说道:“后来我便寻找能够帮助我返回佚国,夺回星辰主之位的人,正好发现了国师。” 从月芝的话可以看出来,现在的情况不容小觑,月教的战斗力,根本不能和日教抗衡,想要在三四天之内帮助月芝取得星辰主的位置,恐怕比登天还难。 “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吧。”月芝一边和乐清往外走,一边对几人说道。 月芝走出门,回过头就看见玉无望症,小心翼翼地扶着风长栖,坐到了床上,她心里面一阵酸涩。 虽然已经决定放弃得到玉无望,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也够让人难受了。 玉无望却没有看到月芝的眼神,让风长栖靠在床头,低声说道:“我去给你找些清淡的食物,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乱跑。” 风长栖乖巧地点了点头,玉无望走出房门,就看见在外面把手的乐清。 乐清拱手,对玉无望行了个礼:“果实大人不必费心,一会儿晚膳就送过来了。” 说完,乐清赧然的看着玉无望:“国师大人刚才那些女子多有冒犯,在下替他们对帝女殿下说声抱歉。” “不妨是,不过下次我们若是要出门,难不成还会遇到这种情况”玉无望拧着眉问道。 乐清的表情更加不好意思了,她点了点头说:“恐怕是这样的,不过若是国师大人肯纡尊降贵,换上女子的服饰,这样出门就不会有事了。” 玉无望万年冰冷的脸终于裂开了一条缝,他艰难的说:“好,我知道了,多谢。” 乐清点了点头,便去给几人张罗晚饭,玉无望回头哭笑不得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星河和白蓝羽。 白蓝羽倒是无所谓,他本身长得就偏中性,换上女子的装束也难看不到哪里去,只要克服了心里这关还是很好过去的。 但李星河就不同了,他长得粗犷又满是络腮胡,身上还带着挥之不去的鱼腥味,这样一个邋遢又粗壮的女子走在路上恐怕比男子还要更引人注目。 “国师大人,你现在把我送去喂鱼还来得及吗”李星河一脸生无可恋,而风长栖,听到这几句话却笑了起来。 看到风长栖终于展露笑容,玉无望也跟着微微笑了起来,他咬了咬牙说道:“若是长栖想要看我做女子打扮,为了长栖一笑,我便舍下这张脸了。” “还是不要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风长栖笑眯眯的说,试探着摸了摸玉无望的脸。 玉无望靠在风长栖身边,心里难得的安宁,或许等拿到白罗木回到孟丽,就能好好安生一段时间了。 白蓝羽给风长栖开了药,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第二天便可睁开眼睛了,虽然看东西还是朦朦胧胧,但已经够风长栖高兴了。 “我想出去转转。”风长栖十分好奇这男女分开治国的样子,说道。 玉无望顿了顿,艰难的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白纱和斗笠:“我陪你一起去。” 风长栖愣住了,她拿过那件白纱,仔细翻看了一下,那竟是一件大码的女子装束,看那领口…… “那……那我就去换上了。”玉无望视死如归,他是万分不愿意穿这衣服都,但他也不放心风长栖一个人出门,只能出此下策。 第六百七十八章 被背叛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在这瞬间,在脑海中构建出了玉无望穿女装的样子,差点哭出声,她连忙道:“不、不用了,我突然不想出去了。” 玉无望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的看着风长栖:“长栖若是想出去,我不勉强的。” “不了、不了。”风长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玉无望这才放下那件白纱。 这屋子是个套间,风长栖和玉无望住在里间,白蓝羽和李星河在外间,风长栖看了看天色问道:“怎么不见船长和白神医” “他们两个昨晚跟着圣女去了星尘殿,我不放心你便留下了。”玉无望说到。 话音刚落,就看见李星河和白蓝羽从外间走了进来。 “情况怎么样”玉无望起身问道。 李星河摇了摇头:“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月教中已经推选出新的圣女,听说这新的圣女是偏向日教的,现在月教和日教,已经开始商量男女共同治国了。” 风长栖皱了皱眉,如果这样的话,他们想要拿到白罗木就更难了。 听月芝说,这白罗木是月教和日教的圣物,可以解绝大部分的毒。 白罗木并不罕见,但只有上千年份的白罗木才会有这种作用,在百年前,月教和日教刚刚成立,为了表示与对方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便把最后一棵千年白罗木砍掉了,日教和月教各自持有一半。 “月教里的确还剩下不少,但是如歌要用上千年,也是捉襟见肘的。”月芝走了进来,说道:“日教和月教合并,是必然失败的,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先不说日教,月教那些女人见到男人之后,就跟见到人参果一样,恐怕日教那边,情况更为严峻,在这种情况下合并,还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乱子。 “难道我们要同时对付日教和月教么”风长栖皱着眉问道,他们满打满算就四五个人,希望太渺茫了。 月芝坐下道:“我昨晚去见了月瑶,她看起来很相信吴曦。” 月瑶是新任圣女的名字,而吴曦,就是日教的圣子,也就是这一届的星辰主。 风长栖眯了眯眼,坐在月芝和玉无望中间,玉无望好笑,把风长栖抱在怀里,月芝佯装不屑,嗤笑了一声,心里却酸的发疼。 “他们为人如何”玉无望问道。 月芝想了想说道:“月瑶之前是 我的侍女,性格单纯,可以信得过,但吴曦这个人,我一直没有看透他。” 月芝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从外表上看,吴曦是个完美的人。” 风长栖很敏感的听出点什么,问道:“也就是说,他实际上是个坏人” “我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没有证据。”月芝说道吴曦,眼里带着说不出的厌恶。 玉无望想了想:“如果方便的话,今晚我们就去见见新任圣女如何” “没问题,我叫乐清和她说。” 没过一会儿,乐清就回来了,柔和的说:“月瑶说了,今晚未时,在码头花园见面。” 月芝点了点头,便要和乐清一起离开风长栖把玩着手中的水杯问道:“既然你也是风国的皇女,为什么偏要当着弹丸小国的国主,而不去当风国的皇太女呢。” “一个已经走向正轨,并且在走向腐朽的国家和一个刚刚发展起来的国家,我会选择后者。”月芝回过头淡淡的笑着。 风长栖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月芝在撒谎,或者说这并不完全是她离开风国的理由。 “长栖在想什么”看着风长栖出神的样子,玉无望问道。 风长栖回过神来,对玉无望笑道:“师父可还记得我刚刚被父皇认回去的时候,差点被姐姐一把火烧了宫殿” 玉无望的神色冷淡下来,这件事他自然记得,若不是长栖那天跟自己学习兵法,在自己那里多逗留了两个时辰,恐怕就已经葬身火海了。 “长栖怎的突然想起这些陈年旧事”玉无望问道风长栖指了指门口:“后来我才知道,那把火是她放的,而且她还对姐姐下了毒。” 玉无望紧张的问道:“那后来呢,长栖为何没和我说” 风长栖笑道:“这不都没事么,不过我倒是好奇,一个十来岁的稚子,能有如此心思,看来她对皇太女的位置势在必得。若是当时我被烧死,姐姐被毒死,她就是唯一的皇太女,但是为何她又在半年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玉无点了点头,这些事他确实没怎么去想过,看来月芝身上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她应该是从风国离开之后,才来到佚国的,整个大陆,不超过十个人知道有佚国的存在,所以带她来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带她过来”玉无望沉吟道,只觉得这些秘密和蜘蛛网一样缠绕在他们身边,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从风国不为人知的皇女,到佚国的圣女,这其中的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够做到的,在她身后的人,才是风长栖和玉无望最为担心的。 “先不要操心这些,等孟丽的瘟疫治好之后,在去想也不迟。”玉无望抱着风长栖,温声说道。 风长栖懒懒的靠在玉无望身上,答应道:“好。” 两人在房间里下了几盘棋,不知不觉的,天就黑了下去,估摸着差不多时间也到了,两人起身,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悄无声息的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李星河和白蓝羽两人伤势颇重,所以今天便留在房间里休息,风长栖和玉无望两人来到了约定好的地点,见到了正在等着的乐清。 乐清穿了一身比较轻便的铠甲,行动十分迅速,带着风长栖一行人,来到了一个院落外面。 佚国虽说是一个国家,但是大小也就是个普通的城市,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乐清指了指院子里面,说道:“两位圣女已经在里面等候了,二位请进吧。” 风长栖点了点头,玉无望却说:“稍等一下,我和长栖有些东西忘在房间里了。” 风长栖心中一愣,面上却丝毫不显,顺着玉无望的话说:“对了,我的发带忘在房间里了,现在还不到未时,我要回去拿。” “恐怕你们走不了了。”乐清的脸冷了起来,柔和的声线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却让人无端心中发冷。 不知从什么地方,已经走出来一队女兵,这些女兵和之前见过的乌合之众完全不能同日而语,最令二人惊讶的是,这些女兵带头的,竟然是一群男人。 乐清冷冷的一挥手,那群女人便蜂拥而上,把两人给团团围住了。 风长栖便问道:“是月芝叫你这么做的” “呵。”乐清冷笑,说到:“等你们见到她,亲自去问不就是了。” 看来月芝也被骗了,风长栖和玉无望对视一眼,玉无望的嘴巴动了动,风长栖便明白了。 两人没有挣扎,被乐清带来的军队捆了起来,见他们这么配合,乐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并没有为难二人,而是直接把他们放进了大牢里面。 进了大牢之后,风长栖和玉无望被关押起来,风长栖看了看,发现月芝也在里面,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浑身是伤,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中。 两人赶忙过去查看了一下月芝现在的状态,好在这些都是皮外伤,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看来月芝并没有像他们这么听话,所以才被打成这副模样。 听到有动静,月芝便醒了过来,看到眼前事风长栖和玉无望,她叹了口气说:“你们也是被乐清带来的” 风长栖点了点头,问道:“那不是你的人么,怎反而对我们出手了” “她已经倒戈向月瑶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背叛我的。”月芝摇了摇头说到,语气淡然,但她的呼吸并不平稳,看来是被乐清气的狠了。 虽然月芝气急败坏,但是他们现在已经身在监牢之中,不管如何,都是无计可施的。 月芝强迫自己把月瑶喝乐清背叛自己的事情现放到一边,对两人问道:“国师武功那么好,怎么也被抓紧来了” 玉无望淡笑道:“与其之后还要费尽心机来找你,何不如直接被他们带过来,省的麻烦。” 月芝淡淡的说:“我还真是感动。” “不用客气。”玉无望起身,在这牢房的四周转了转,这里空间并不狭小,但是想要容纳三个人,也就十分拥挤了。 乐清为何要把他们放在一起,难道不怕他们商量什么计策么 还不等玉无望想出个所以然,就见李星河和白蓝羽都被送了进来,两个人并没有挨打,整个牢房中只有月芝看起来最惨。 白蓝羽淡淡的笑着说:“我们听说国师也被抓了起来,就知道这恐怕是国师的计谋了,所以也懒得挣扎,就被关了进来。” “人都在就好,既然这样的话,大家先休息一晚上,等到明天,再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玉无望整理了一下地上的柴草,自己躺了下去,又招招手,让风长栖躺在自己身边。 第六百七十九章 乐清背叛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的神色看起来十分轻松,风长栖本来还十分紧张,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禁放下心,在她看来,就算天塌下来,玉无望也是会在她面前顶着的。 靠在玉无望身上,一夜好眠,第二天风长栖起身的时候,看到月芝正躲在角落里给自己揉肩。 虽然地上铺着稻草,但肯定比不上风长栖昨晚的待遇,月芝见她睡醒了,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 风长栖不搭理她,而是问玉无望:“我们什么时候逃跑,再拖下去就真的迟了。” 玉无望淡淡的笑着说:“还不急,等过了午时再说。” 风长栖心急如焚,他们来到熤国已经三天了,从孟丽出来,也过了十一天了,实在是耽搁不起。 玉无望仍旧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没好好跟风长栖解释个所以然,就听到牢房门上的锁链哗啦啦的响动。 有人进来了,玉无望便不在多说,进来的事乐清,她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那威武雄壮的铠甲了,但即便是穿着一身轻纱,还是看着虎背熊腰的。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温柔的笑着问道:“几位昨晚休息的如何” 月芝看了乐清一眼:“你睡一晚上就知道了。” “这便算了。”乐清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想背叛圣女大人,但是形式不由人,也只能如此了。” 嘴上这么说着,乐清的脸上却一点抱歉的神色都没有,月芝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在看她。 乐清对身后交代了一声,很快就有人从牢房外面搬进来一套桌椅,又在桌子上放了看起来十分丰盛的饭菜。 “请原谅我的不敬。”乐清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对几人说到:“这饭菜里没有毒,大可放心。” 几人一天都还没吃饭,玉无望率先坐到了桌子旁边,剩下几人面面相觑,也跟着坐了过去。 月芝冷笑,她虽然恼恨乐清,但也不想亏待自己的肚子,便也坐到了桌子旁边。 桌上是几样精致的小菜,看起来十分有特色,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兴趣去吃饭。 久久没有人动筷子,乐清含笑说到:“几位都是从孟丽来的,恐怕之前也没时间品尝我们这里的食物,何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尝尝” “恐怕是断头饭吧”月芝阴冷的说到。 乐清挑眉,拿起筷子,先对几人道了歉,随后挨个品尝了过去。 风长栖他们碗里的米饭是淡淡的绿色,但月芝碗里的米饭却是淡粉色的,听说是月教圣女才能品尝到底食物。 月芝刚刚要把筷子伸向米饭,但是这时候,风长栖咬了咬牙,暗中踢了月芝一脚。 这米饭里恐怕有什么猫腻,她还是见不得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月芝对动作顿了顿,却很快看也没看的夹起一口米饭,放进了嘴里。 “你——”风长栖起身,怒视着月芝,自己已经提醒过她了,这女人偏要和自己作对不成 月芝却没看风长栖,而是继续大口吃饭,乐清心中冷笑,这前任圣女,果真是个没脑子的。 帝女已经提醒了她,偏偏要为了赌气,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很快,月芝就趴在了桌子上,风长栖生气之余,又愤怒的看向乐清。 乐清怕了拍手,叫人把月芝拖了出去,随后回头淡笑道:“除了那米饭,其他饭菜都是无毒的,几位大可以继续享用。” 风长栖回过头,就看见玉无望还在一脸淡定的吃饭,她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师父,你到底在想什么” 玉无望放下筷子:“难道你觉得,我们要在两天之内,帮助孤立无援的月芝,在月教和日教手中抢到星辰主的位置吗” “那不然呢。”风长栖不解的问道,不然他们还怎么拿到白罗木回梦丽救人 玉无望摇摇头,耐心的解释道:“长栖,不是只有月芝得到星辰主的位置之后,我们才能拿到白罗木。” 不管是在吴曦面前表露他们的身份,还是去把白罗木偷出来或者是抢出来,都比帮助月芝要简单多了。 风长栖听完玉无望的解释,闷闷的“哦”了一声,虽然她很讨厌月芝,但是看着月芝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玉无望含笑看着她,却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的月芝已经被带出了地牢,她被放在一张板车上,被两匹马拉着到了乱葬岗。 她悄无声息的吐掉了嘴里的米饭,静静的听着前面夹杂在马蹄声中的交谈。 “这圣女真是愚蠢,怪不得之前差点被陛下杀了。” 乐清淡淡的说:“慎言,陛下怎么会做这种事。” “卑职知错了,不过陛下交代了,要大人您陪他去用膳。” “我知道了。” 很快就到了乱葬岗,乐清俯下身,把月芝从马车里带了出来,月芝赶忙屏住呼吸,并没有被乐清看出什么异常。 乐清看着月芝对脸,冷笑说到:“是圣女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张了一张好脸而已。不管是你,还是月瑶,通通不都是我的掌中棋子” 说完这段话,月芝就被扔进了乱葬岗里。 乱葬岗是个大坑,里面满满的都是尸骨,尸体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月芝强忍着臭气,确定乐清离开之后,才睁开眼从乱葬岗里爬了出来。 难道就脸月瑶也被她给蒙蔽了月芝摸了摸下爸,不由得觉得乐清这个人十分可怕。 想了想,月芝一咬牙,从驿站中偷偷牵出来一匹马,跟在乐清后面。 整个佚国并不大,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星辰殿的门口,月芝拍了拍那马儿,叫它回了驿站。 这时候乐清已经进了星辰殿,月芝左右看了看,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趁着侍卫们巡逻落单的时候,砸晕了一个侍卫,换傻瓜衣服后溜了进去。 作为星辰主的候选人,自然熟悉星辰殿的路,不过一会儿,月芝就追上了乐清,悄悄的跟在了她身后。 乐清熟门熟路的进了书房,那里一般是星辰主办公的地方,看来吴曦就在里面。 “乐清和吴曦的交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月芝心中嘀咕,慢慢靠在了不起眼的墙根下。 这两人也不知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连门口都没有人把守,正好方便了月芝偷听。 窗户纸是半透明的,在窗户下面,又一从小小的竹林,月芝躲在竹林里面,把窗户纸捅破了一个洞,偷偷往里面看过去。 刚刚把头凑过去,月芝就吃了一惊,吴曦竟然和乐清抱在了一起。 乐清天生骨架子大,单吴曦却是个纤细小生,两人看起来十分违和。 不过他们两个仿佛并不在乎这些,而是忘情的拥吻起来,月芝耐心的看着,等他们一吻结束之后,吴曦问道:“月芝已经死了” 乐清点了点头,那张方方的脸上海带着红晕:“我把她杀了,扔进了乱葬岗。” “不错。”吴曦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抱住了乐清:“还是你最懂我,若不是月教那见鬼的规矩,我最希望你能当上圣女,这样我们俩个就可以一起治理国家了。” 月教有个规矩,只有长的好卡的女子才有资格被选拔为圣女,乐清小时候也是圣女的热门人选,但是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体型和长相就开始变了,只能选择去从军,不过也做出了一番作为。 提起这件事,乐清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吴曦连忙安慰道:“我跟月瑶只是逢场作戏而已,等我彻底掌控了月教就迎娶你,当星辰殿的第二个主人。” 吴曦的一番安慰下来,乐清的脸色才好转起来,月芝吃了一惊,没想到无锡竟是和乐清有情,而不是如同之前乐清对自己说的那样。 两人吃过饭之后,乐清就离开了星辰殿,月芝本想一同离开,但是这时候,却又从书房的后面走出来一个袅袅婷婷的女人。 “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可真是情真意切,换做我恐怕也要被你说动了。”走出来的人是月瑶,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曦。 吴曦淡淡的笑着说:“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哈,你对他说跟我是逢场作戏,又对我说跟他是逢场作戏,你猜我相不相信你。”月瑶坐下,淡淡的说道。 吴曦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月瑶:“先不说白罗木都在你那里,就她那个长相,你觉得我是对你说的真话还是对她说的真话。” 月瑶笑了起来,反身抱住吴曦,在她的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唇印:“现在月芝已经死了,你还有留着她的必要吗” 吴曦却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能除掉他之前,为了取信于她,月教和日教的大半兵马都在她的手中。” “难道你还要真的娶了她不成”月瑶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谁知道呢。”吴曦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地说道。 月瑶站起身:“你自己斟酌辨识了,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对不起我的后果。” 月芝听到二人的谈话,不由得对吴曦十分鄙视。 第六百八十章 要你留下 http://.biquxs.info/

虽然他早就知道吴曦是一个伪君子,但却没想到他居然能够这么无耻,看着月瑶从星辰殿离开的背影,月芝摇了摇头,吴曦真是满嘴花言巧语,在她看来,吴曦对月瑶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 “找到白罗木被放在哪里了吗”吴曦面色阴冷的问道。 跪在吴曦面前的男人摇了摇头为难的说:“整个佚国都已经被搜查过了,没有找到白罗木。” “废物。”吴曦揉了揉眉心,叫那人下去。在屋里踱了几步,又回到书桌后面坐下。 瞧着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月芝便又悄悄地离开了星辰殿,与那侍卫重新换回了衣服,一切都悄无声息。 月瑶离开星辰殿之后,回到了月教所在的宫殿中,叫来了两个手下。 “你们可曾见过那月芝带过来的几个外国人”月瑶饶有兴味的问道。 其中一个女人抬起头说道:“今天跟着乐清,把月芝从大牢里拖出来的时候,小的曾见过几眼。” “哦”月瑶笑眯眯地问道:“听说其中一人是风国的国师,孟丽的帝女驸马,他长得如何” 那女人笑着说道:“总共有三个男人呢,国师长的俊美,还有一个清秀的小生,听说是个神医来的,还有一个长相粗犷,不过却十分有男人味的。” 月瑶听起来对后面两个人并不感兴趣,而是继续问道:“长相有多俊美” “一小的看来,恐怕比日教那位还要好看。”那女人回答道。 月瑶笑了起来:“且去问问他,可愿留在佚国,至于你说的,另外那两个男人,如果有姐妹看上的话,就叫她们带走。” 这时候另外一个女人发话了:“圣女大人,属下觉得这样可能不太妥当。” “你觉得哪里不妥当”被这句话扫了兴,月瑶的笑容淡了下来。 那女人抬起头直视着月瑶说道:“要知道孟丽和风国的兵力是我们的百倍,那玉无望,不仅是孟丽的驸马,还是风国的国师,如果强硬把他留在佚国,恐怕会引得那两国都不满。” 月瑶皱了皱眉,复又松开眉头,她笑着说道:“我就不信那国师见到我之后,还会不愿意留在佚国。” 她说这话并不完全是自大,月瑶的长相极为美艳,看起来极富有侵略性,身材也是极为高挑,在佚国没有哪个男人会再见到她之后,还不心驰神往的。 “我倒是想看看那国师是否是传说中那样国士无双的,如果配不上我,我宁肯是不要的。”月瑶骄矜的说道:“就算他不愿意留下,佚国的船只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他也逃不出去,到时候给那风国和孟丽一块白罗木不就得了,我记得他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白罗木吧。” 白罗木是极为珍贵的药材,在月瑶看来,就算是用两座城池来换一块白罗木,她也是愿意的,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怎么比得上珍贵的白罗木呢 在月瑶的交代下,那二人拿了一张月瑶的画像来到了地牢之中。 “叫我留在佚国,你们的圣女,这里有问题吗”玉无望啼笑皆非,在他看来这佚国的人口和大小还比不上一座普通的城池,可是这圣女却说要用一个贵妃的名头叫自己留下来。 “放肆。”其中一个女人不满的看着玉无望,她想不明白,为何圣女大人已经开出了这么优越的条件,这男人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呢。 风长栖冷笑一声:“你们这一锅在我们看来还比不上一座城池,凭什么要求两国的国师留在这里给你们当一个小小的贵妃” “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儿吗”那女人不屑地看着风长栖。 风长栖淡笑:“我是什么身份,我是孟丽的帝女,风国的皇太女难道还不配与你说话吗” “这是你的男人眼光果然不错。”听到风长栖的身份之后,那女人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一些,不过却还是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们圣女殿下说了,只要你肯把他让出来,你想要什么条件都可以随便开。” 风长栖被气笑了,她哼笑一声:“回去让你们的剩女殿下死心,我是不可能答应的,他也不会答应跟你们走。” 玉无望点了点头,这实在太荒谬了。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走。”女人气得跺了跺脚,又带着人出了地牢。 为了表示对他们不识相的惩罚,今晚并没有晚饭送到地牢里,不过几人却并不在意,等到天黑了下来风长栖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就是今天晚上了,等我们出了地牢,便去那星辰殿找到白罗木,随后返回孟丽。” 月芝已经死了,他们也没有在这里继续周旋下去的必要,风长栖想到这一点,不由得心中出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失落。 佚国的人武功都十分稀松,对于玉无望来说,只是动动手的事情,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便带着风长栖,还有李星河与白蓝羽四人,一同出了地牢。 “依我看,月芝恐怕没死。”白蓝羽一直沉默,在出了地牢之后说到。 玉无望愣了一下,他们都眼睁睁的看着月芝把那米饭吃了下去,怎么会没有死呢 “在他被从地牢里拖出去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身体有一阵很轻微的起伏,不过这起伏太轻微了,除了我应该没有其他人发现。”白蓝羽拧着眉说道,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其余几人也没有去多问,而是选择相信了他的判断。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想办法找到月芝。”只有星辰主才知道白罗木被放在哪里,如果找到月芝,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就会简单很多。 几人商量了一些,便决定开始分头行动,李星河和白蓝羽去寻找月芝,而玉无望和风长栖一起去星辰殿寻找白罗木,如果半个时辰之后还没找到月芝,那么李星河两人便去星辰殿与玉无望他们会合。 “这里就是所谓的星辰殿啊,看上去好小。” 不怪风长栖这么说,这星辰殿的大小也只不过相当于一个三进的宅子,只是看起来要豪华一些。 玉无望带着风长栖,在星辰殿上方观察了一下地形,随后两人便悄悄地前进了星辰殿。 星辰殿虽然不大,但马雀虽小,五脏俱全,两人跟无头苍蝇似的找了一会儿,却没有找到白罗木。 “像这么珍贵的东西,放的地方一定很隐蔽,我们找一找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入口。”风长栖建议到。 玉无望点了点头,他刚想再次去星辰殿里面探查一下机关,但是这时候却听见从星辰殿里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 “不用去找啦,如果国师殿下想要的话,白罗木我双手奉上。”月瑶看向玉无望,眼神里满满都是惊艳。 本来以为吴曦的长相就已经很俊美了,但放在玉无望面前还是要黯然失色。 “你是谁有什么条件”玉无望的脚步顿了顿,抬起头问道。 月瑶娇笑道:“奴家名叫月瑶,是月教的圣女,在这里见过国师殿下了。” 玉无望点了点头,原来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新一任的圣女。 “敢问圣女,我们想要白罗木,你有什么条件”玉无望挑了挑眉问道。 风长栖一听眼前这个就是月瑶,没好气的说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恬不知耻的女人,你死了心吧,师父不会跟你走的。” “那他们两个人的命,再加上白罗木,你会不会跟我走呢。”越要对风长栖的话,不以为然,拍了拍手,不一会儿一队人马就带着两个人走了出来。 风长栖吃了一惊,眼前这两人竟是李星河和白蓝羽,不过他们两人的状态很奇怪,说不上清醒也没有昏迷,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双目没有焦距。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风长栖咬着牙,愤恨地看着月瑶。 月瑶笑呵呵的说道:“不必担心,只是封住了他们的五感而已,如果国师答应做我的贵妃,我不光把白罗木双手奉上,还会解开这两人中的毒。” “无耻!”风长栖气得发抖,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星河和白蓝羽会落到他们手上。 月瑶捂着嘴,媚眼一个一个的朝着玉无望抛过去,但玉无望却无动于衷。她见两人十分疑惑,便好心地解释道:“我本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我的手下说出那么高的评价,没想到刚刚到地牢门口就见他俩出现了。” 男人对于月教的女人来说,是需要捕捉的稀缺资源,女人们见状便下意识的把两人给控制起来,后来才从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侍卫口中得知玉无望他们越狱的事情。 月瑶思考了一下,便带着两人到了星辰殿,又正好与玉无望他们碰上。 “我觉得这个买卖十分划算,你觉得呢”月瑶看向风长栖问道。“如果你觉得舍不得的话,等日后我亲自找几个漂亮的男人送到孟丽如何” 第六百八十一章 答应月瑶 http://.biquxs.info/

那圣女觉得几个男人能比得上一个我呢”玉无望拉了拉风长栖,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随后含笑问道。 风长栖气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忍了忍没有理会月瑶。 听到玉无望这么问,月瑶有些为难的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说到:“那些庸脂俗粉恐怕一百个也是比不上国师天香国色的。” 玉无望有点无语,这天香国色怎么能是用来形容男子的词汇 “不过如果国师大人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我从来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只是他们两个恐怕要在一刻钟后窒息而死了。”月瑶有恃无恐地说道。 听到月瑶这么说,风长栖更加六神无主起来,她求助的看相玉无望,玉无望的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一起。 “不妨这样。”玉无望艰难地说道:“我先留在这里,你拿到白罗木之后快些返回孟丽,随后再带人来找我。” 风长栖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咬着嘴唇摇头,刚想反驳玉无望了,提议一扭头就看到李星河和白蓝羽因为无感被封闭,憋得脸都通红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风长栖无助的小声呜咽道,玉无望看到她这样子心疼的无以复加。 玉无望轻轻的拍了拍风长栖的后背,若是长栖能够狠心一些,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我想通了。”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风长栖站起身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你在这里等我,十天之后我肯定会来找你。” “好。”玉无望点了点头,他心中复杂极了,但是他知道自己和长期心意相通,不过是短时间的分离而已,他们肯定会再次重逢的。 风长栖咬紧牙关:“我答应,不过你现在就要把他们的毒戒掉,等明天就给我准备一艘船,还有白罗木。” “这是自然。”越要笑得合不拢嘴,走过去想要拉住玉无望的手,但玉无望却毫不留情地甩开了。 月瑶挑了挑眉,有些冷淡的说道:“记住你的身份,现在你已经不是孟丽的驸马,而是我月瑶的贵妃了。” “你欺人太甚!”风长栖嘶吼道。 月瑶冷淡地看他一眼:“那又如何。” 风长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新城店的了,等到他回过神来,眼前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是半截手臂长短的白罗木。 月瑶还算言而有信,早已经命人给风长栖准备好了白罗木和船只。 想到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之后风长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起来。 这时候李星河找到风长栖,歉疚的说道:“如果不是为了我们,泥也不会这样被那女人要挟。” “是她太不知好歹。”风长栖冷冷的说道,等他回到孟丽之后,第一件事便是集结十万万人马定然要打回佚国,把玉无望从月瑶手里抢回来。 几人不再继续逗留,而是一大早就到了码头,码头早就停靠着一辆大船,三人正要上船,却发现从船上走下来一个白色的人影。 “你果然没死。”风长栖看她一眼,说道。 月芝淡淡的笑道:“还要多亏你的提醒。” 风长栖没说什么,他现在根本没有兴趣跟月芝斗嘴。 但月芝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风长栖,她看了看李星河:“船长曾经和我说过要重视每一滴水,但是我却要告诉你们另外一个道理。” 风长栖转头看向她,月芝冷冷的一笑:“为王为帝者,一定要狠得下心。” “这也许就是你我两人的不同之处吧。”风长栖淡淡的说道,抬腿就要从楼梯走上甲板。 月芝抱着胳膊问道:“你真的要就这样离开” “那不然呢,等我从孟丽带回来十万人马——”风长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月芝给打断了。 月芝笑的前仰后合,指着风长栖说道:“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像被欺负了的小孩儿哭着回家找妈妈吗” 风长栖不悦地看他一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风长栖顿了顿问道。 月芝摇摇头:“你想要亲手抢回自己的男人,就要自己想办法。” 风长栖没有说话,现在不是要不要抢回玉无望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再耽搁下去一天,孟丽的臣民就多一份危险。 她的心里仿佛有一个天平,一边是玉无望,一边是那无辜的臣民,天平摇摆不定,风长栖心里也是痛苦不堪。 “我打算明天发动政变,如果玉无望被我救出来,那这个男人我就绝对不会再让给你了。”月芝挑衅的看着风长栖:“我想到时候,就算你们两个还能厚着脸皮在一起,恐怕也不复往前了吧。” 月芝的这句话戳到了风长栖的心窝子上,如果真的让月芝把玉无望救出来,那么他们两人中间肯定会有一道再也无法修复的裂痕。 “所以你要赶在我之前,把玉无望救出来。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我手下的兵马已经超过一万人了。”月芝得意的说道。 要知道整个佚国也不过是十来万的人口,足足一万人的兵马,确实可以掌控大局了。 出于之前在地牢里被风长栖提醒了以下的感激,月芝把当前星辰殿的情况分享给了风长栖。 “到底要怎么做,全看你的心意了,你现在要走的话,我不会拦着你。”月芝利落的转身从船上下来,背影渐行渐远。 “帝女,以我看我们现在还是先返回孟丽,让他们狗咬狗去,等过些时日再回来寻找国师也为时不晚。”李星河有点担忧的看着风长栖,现在他们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个人想要搅和到这趟浑水中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风长栖却摇了摇头,如果玉无望真的被月芝救了起来,就算他不在意,自己也会在意这件事的,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李星河和白蓝羽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风长栖,但风长栖却无动于衷,她站在甲板上,静静地看着水面,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风长栖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帝女,现在出发吗”看到风长栖这幅模样,李星河还以为她是想开了,但风长栖却摇了摇头:“不,再留一天,等到明天再走也不迟。” 李星河和白蓝羽欲言又止,他们的确能够理解风长栖的心情,但是却不认为风长栖真的能够在一天之内完成这么大的事情。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风长栖并没有打算带上李星河和白蓝羽,独自一人来到了乐清的府邸。 乐清拧着眉看风长栖,昨晚她从星辰殿出来之后就回了府邸,所以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现在将军很想知道我是怎么从牢里出来的,这件事一会儿我会告诉你,但是现在我有一个更加重要的消息要说。” 看着风长栖凝重的神色,乐清不自觉的点点头,把风长栖让进了书房。 “乐将军,我想你对日教鞠躬尽瘁也有一段时间了吧。”风长栖淡笑道。 乐清一惊,她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长栖说道:“不用我过多解释吧,你我都清楚,不是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乐清警惕地看着风长栖。 “这也不是我今天来说的目的。”风长栖摇了摇头说道:“但是将军可清楚自己效忠并且心悦的人,是否真的是良人呢” 乐清的时候握紧,她抿嘴说道:“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不用我多说,你跟我过来就知道了。”风长栖说道,其身对乐清道:“你什么时候去星辰殿” “明天早上。” “好,我今晚能否在将军府借住一晚” “可以。” 乐清一晚上辗转反侧,没能睡一个好觉,天刚蒙蒙亮边带着乔装打扮后的风长栖来到了星辰殿。 “月将军有何要事”星辰殿的首位不客气地拦住了乐清,语气中不带一丝尊敬:“陛下正在休息,有什么事中午再来吧。” 乐清神色凝重地说:“我有要紧的事要跟星辰主通报。” 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个侍卫小跑着过来对乐清说道:“殿下正在与圣女大人共同进膳,还望稍等片刻。” “他平时对你就是这种态度吗”风长栖问道。 乐清是知道玉无望和风长栖是如何情比金坚的,被风长栖这么一问,她显得有些难堪,闷着头说道:“他说是为了掩人耳目。” “或许是这样吧。”风长栖有些怜悯的看着乐清,她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无锡对他的态度是如何冷淡,只会几句花言巧语罢了,这也不过是一个哄骗自我的可怜女人。 等到太阳升起来,乐清才带着风长栖进了星辰殿。 “你怎的突然过来了,没有被人看到吧。”吴曦皱着眉,有些不满的说道。 月清抿了抿嘴:“我有点想你了,不能过来吗” 吴曦一愣,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现在我们见面要低调一些,被人看出端倪就不好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看清面目 http://.biquxs.info/

但是我想你了,不能来找你吗”乐清问道。 吴曦搂住乐清胖胖的身子说到:“自然是可以,但是现在还不知公开到时候——”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是,现在月芝已经死了,你已经没有威胁了,为什么还要留着月瑶,难道不真的想和她成亲不成”乐清质问道。 吴曦皱起眉头,说到:“你现在太任性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行,”乐清的眼神受伤的看着他:“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只要杀了月芝,剩下的事情你来处理” “这不是还没处理好吗,别任性了。”吴曦不耐烦的说到,乐清冷冷的说:“你不要忘了,军权在我手上,现在月芝已经死了,日教和月教都在你我的掌控之中,如果我明天见不月瑶的尸体,后果你自己去想吧。” “你想造反不成”吴曦愠怒的说到。 乐清淡笑:“造反这种事,你做得,我为什么做不得。” 吴曦气急,冷笑道:“你这是在逼我。” “是你在逼我造反。”乐清转身,从书房离开,但是却没有离开星辰殿,而是找了一个身形和自己相似的,假装自己走了出去。 风长栖在外面等着,见乐清回来了问道:“结果如何,他是什么反应。” 乐清捏了捏眉心,疲惫的说:“我现在开始相信你说到话了。”乐清苦笑着说:“他一直都在骗我,只是我蠢,没有看出来而已。” 其实风长栖觉得乐清一直都知道吴曦的真面目,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两人蹲在墙根,这里不会被人发现,风长栖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乐清抿了抿嘴:“从一年前,我出海回来的时候受了伤,飘到了日教所在地码头,那些男人们嘲笑与我,还想……”乐清不愿意多说:“当时我身受重伤,是他救了我。”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一个日教的圣子,为什么会正好在那一天出现在码头么”风长栖问道。 乐清闷闷的点了点头:“我有想过,但是他对我太好了。” 自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之前乐清收到的赞美和关注全都变成了嘲笑,虽然她后来当上了大将军,那些人不得不闭上嘴,但是乐清心中也是清楚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不管吴曦是不是装出来的,那种真诚的善意,让乐清舍不得放手。 “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因为我的体型和长相看不起我的。”乐清苦笑着说到。 风长栖想了想说到:“一起跟我过来的,还有一个挺厉害的神医,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可以叫他给你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谢。”乐清淡淡的说到,她看过的神医不知凡几,没有一个是有办法的。 她先天不足,只能吃大剂量的补药维持身体,但是后果就是,身子变得雄壮,脸也和男子的脸型差不了多少。 风长栖想了想又说到:“我们孟丽民风开放,你这种长相,恐怕还会挺讨人喜欢的呢,只是长的比较中性了一些,并不丑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孟丽很欢迎你。” 乐清转过头,深深地看了看风长栖:“谢谢你,你很善良。” “善良也没有用啊,我太没用了。”风长栖苦笑,如果自己再聪明一些,再厉害一些,何苦到现在这个地步。 乐清摇了摇头:“你很聪明,只是在国师的保护下,不习惯去思考而已。” 这说的到时真的,风长栖最为根深蒂固的想法就是,就算出了再大的事情,一切都还有玉无望。现在玉无望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她必须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救出玉无望,虽然心中无助,但是必需全力以赴,若是让月芝…… 风长栖又想哭了,但她立刻忍住了自己的眼泪,对乐清说到:“我觉得,你给吴曦说了那么重的话,恐怕很快他就要叫月瑶过来商量了。”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见外面有人通报,风长栖和乐清连忙多到了角落里,看着月瑶袅袅婷婷的进了书房。 “你叫我来干什么,我忙着呢。”月瑶不耐烦的说到。 昨天她缠了玉无望一晚上,连药粉都用了,却无济于事,她心中正恼火,就听说吴曦在找自己。 吴曦皱了皱眉,不满的说到:“你以后是要当我的王后的,做事能不能低调一些,这样我的面子放在哪里” 月瑶故作诧异的问:“我当你当王后不该是你当我的王夫么”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吴曦的脸阴沉的梦滴出水。 月瑶哼了一声:“凭什么我要低你一等,月教和日教谁也无法压倒谁,你别以为现在日教人口多了,就能够彻底打败月教。” “我知道。”吴曦坐下,声音软了几分:“只是你公然把男人送到府里,还说需以贵妃之位,你想没想过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哈。”月瑶冷冷的说:“你先看看你的后院再说吧,还有乐清那个丑八怪。” 吴曦无奈的说:“我不都说了,那都是政治上的联姻,还有乐清,她手上有足足五万人马,这些人马都是直接听命与她的,如果我和她翻脸了,后果你想过没有” “我没有想过,我只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月瑶冷淡的说到:“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圣女,只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你偏偏要我这么做,还说要给我平等的地位,现在又说要我当什么狗屁王后。”月瑶看着吴曦:“你嘴里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吴曦顿了顿,想要抱住月瑶,但月瑶却冷冷的甩开了他的手:“你别碰我,我们月教女子,一辈子只会专心的爱一个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明天我要看到乐清的人头,不然我就一把火把白罗木都烧了。” 风长栖看了看乐清,乐清的脸色很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她淡然的说到:“现在就看吴曦是想杀了我,还是杀了月瑶了。” 不过风长栖和乐清都心知肚明,两方都给他下了最后通碟的情况下,恐怕吴曦多半是选择放弃乐清了。 “我们走吧。”乐清淡淡的说到,风长栖点了点头,现在不光让乐清看清楚了吴曦的真面目,而且还歪打正着听到了月瑶的计划,不得不说十二个意外之喜。 两人偷偷的从星辰殿的围墙中翻了过去,回到乐清的府上,乐清问道:“你家国师,现在在月瑶那里” 风长栖苦涩的点了点头,乐清笑着问道:“你想不想去看看他” “想的。”风长栖点了点头。 乐清叫来了两个属下,对风长栖说:“她们两个,是我放在圣女府的探子,一会儿叫她们陪着你去。” “多谢。”风长栖感激的说到。 乐清看起来很难过,风长栖也不想再打扰她,便和那两个女子一起出了将军府。 “我们现在要去圣女府吗”风长栖问道。 那两个女子摇了摇头:“我们在圣女府,也只是粗使丫鬟,趁着今天采买,才有机会出来,等下午采买结束之后,我们再去。” “好。” 虽然风长栖想玉无望想的心急如焚,但总知道要大局为重,便在将军府等着。 乐清呼吸间都带着闷闷的痛楚,她不愿一直留在将军府,便去了军营。 军营分成两种,一种是混合军营,另一种便都是女子组成的了。 女子军们都十分信服乐清,虽然乐清长相并不貌美,在这个以长相看身份的地方来说并不吃香,但是凭借着高超的功夫和线娴熟的兵法,乐清却是在军营里混的如鱼得水。 有正在操练的士兵们见乐清过来,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乐清索性上去跟她们比划了几招,大的淋漓尽致,也暂时忘却了那些烦心事。 “将军,一会儿咱军营里炖羊腿,吃不吃”有个同样长的粗犷的小将笑呵呵的问道。 乐清刚想摇头说自己回湘君府吃饭,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咱们大将军,马上可就是星辰殿的王后了,羊腿这种东西,怎么入的了口” 乐清无奈的看过去,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看上去就十七八岁,正斜着眼睛看自己。 自从日教和月教开始整合军队,就引来了不少人的不满,这小姑娘是在日教出生的,小时候受了不少苦难,所以对男子极为仇视,是被乐清从一个仪式上救回来的。 月教和日教经常会有通婚,但是如果男子出生在日教,女子出生在日教,就要在十四岁那年,共同举办一次仪式,至于是什么仪式,所有人都缄口不言。 不管是从日教回来的女子,还是从月教离去的男子,都对两教深恶痛绝,从而对异性也是极为排斥,刚才那小姑娘,就是三年前被乐清从仪式上带回来的。 月芝之前曾经提出过要废除这种仪式,但是却被吴曦给否决了,所以月芝才那么讨厌吴曦。 第六百八十三章 慢性毒药 http://.biquxs.info/

或许是因为当时,自己是被乐清亲手从仪式上带回来的,当听说乐清要组建综合军队的时候,这个姑娘才会这么激烈的反对。 乐清含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之前她一直反对自己,乐清还暗地里觉得她不知好歹,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乐清叹了口气,之前她就是在提醒自己啊。 这时候乐清的一个忠实拥趸说到:“你懂的什么,我们以后是要打上大陆的,总不能一直都是一盘散沙。” 乐清有些奇怪的问道:“谁说我们要打上大陆的,谁下的命令” 那小将的表情更加奇怪了:“圣女大人说的啊,您整合军队,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乐清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含糊过去之后问道:“现在混合军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混合军营只有一千人,男子六百人,女子四百人,虽然不会同吃同住,但是训练是在一起的,这种训练模式,是刚刚开始的。 小将叹了口气:“出了不少事,训练上磨合不了,生活中也都是乱子。” 那些从两个教派中出去的人,无一例外都对异性充满了仇恨,而那些土生土长的,没见过几个异性,不管是男女,都十分躁动。 月瑶想了想说到:“那就先暂停一段时间的训练,把他们重新编回原本的部队之中,等过几天,重新挑选一批人,实验几次。 ” “知道了。”小将领命离开之后,刚才对乐清出言不逊的那姑娘凑到乐清身边问道:“将军,你是不是不打算弄这个混合军营了” 乐清笑了笑说到:“我才发现,大家的观点都是根深蒂固的,我这样确实是有点冒失了。” 那姑娘嘀咕了一声:“我也不是什么印象刻板的人,我虽然讨厌男人,但是我也知道世界上不全都是坏男人,但是军营里那些都是些小痞子,才被送到军营里来的,我实在看不上他们对我们姐妹们动手动脚的样子。” “好啦,我知道了,这几天委屈你了。”乐清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到。 小姑娘哼了一声:“我才不觉得委屈,只是觉得将军你委屈而已,但是我又帮不了你,我生我自己的气呢。” 乐清一愣,自己之前到底是有多盲目,才回去相信吴曦说的话,就连外人都看出了自己的委屈,只有自己,还傻乎乎相信他到骗局。 “不会啦,谁还能欺负我。”乐清声音十分柔和,轻笑着说。 两人聊了一会儿,就听见伙房的人出来吆喝叫大家出来吃饭,乐清分到了一大块羊腿肉,她大大的啃了一口,心里十分满足。 果然还是在军营里的生活适合自己。 在军营里吃过饭,又解散了混合军营,很快乐清就再次接到了吴曦的要求,让她现在就去星辰殿。 风长栖刚刚喝完一碗白粥,冷哼一声说到:“过了饭点才叫你过去,这人真是小气的没边儿了。” 乐清跟着点了点头,她现在开始学着不在盲目,顺着风长栖刚才对话仔细思索,乐清有些心寒。 这一年多以来,听到的最多的消息,就是星辰主大人和圣女大人共进晚餐,但是自己和他一起吃饭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我当初是怎么对他深信不疑的乐清挠了挠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毒药。 月教有让男子对女子死心塌地的药粉,保不齐日教那边也有,乐清这么想着,对来传信的人说到:“没看见我正在吃饭去跟他说,我有时间了再去,让他等着。” 那信使愣了一下,不满的说到:“星辰主大人看上去心情不好,您……” “我是他的出气筒新心情不好就要叫我过去。”乐清冷冷的问道。 那信使没有说话,看起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乐清心中冷笑,让那信使走了之后,问风长栖:“你不是说带来一个神医我想请他帮我看看。” 风长栖点了点头,白蓝羽和李星河他们也都在将军府,接到了消息之后,白蓝羽很快就过来了。 “这……确实是有中毒的迹象,不过不是那种让人动情的毒。”白蓝羽皱着眉,拿出一把薄薄的刀片,划破了乐清的指尖。 很快殷红的血就流了出来,这血不似一般人的鲜红,而是带着点暗色,一看就知道和血液的颜色不对劲。 乐清的脸变得凝重起来,问道:“这是什么毒” 白蓝羽说到:“从你的社体状况来看,这是一种慢性毒药,能够让人身体水肿,而且慢慢会因为肥胖导致呼吸不正常,最后窒息而死。” “我中毒,有多长时间了。”乐清双目有些呆滞的问道。 白蓝羽上下打量了一下,说到:“恐怕又两三年了,这种毒药不会有别的很明显的症状。” “是吴曦给你下得毒”风长栖问道。 乐清摇了摇头:“还不清楚,两三年前的,我刚刚进入军营。” 圣女一般是从十四岁的年轻姑娘中选拔出来的,乐清当时还叫月清,是很热门的人选,不过在考核中,是月芝更胜一筹。 当时落选的乐清也不觉得失望,她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所以直接进了军营。 她敢拼命,所以升迁的很快,不过两年就当上了参将,就是在她当上参将之后,才生了那一场大病,又过了一年,在海上出了事,所以认识了吴曦。 如果是吴曦给自己下得毒,那么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乐清打了个哆嗦,白蓝羽给她开了不少能够解毒的药材,随后说到:“最好还是用白罗木,你中毒的时间太长,一定要用半斤以上的白罗木,才能彻底的把毒性清除。” 白罗木是佚国特产的植物,他的外交意义,大于实用意义,除非是特殊情况,一般的毒根本用不上白罗木,而且白罗木十分轻巧,手臂长短的一块,才只有几两重。 这时候,外面又有人来通报了,乐清出去,就看见那信使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自己。 “星辰主说了,叫您快点过去,就别叫小的为难了。” 一边说着,那信使一边要拉扯乐清的衣服,乐清冷笑:“你是什么东西,你不想为难,就想来为难本将军” 说着,乐清转身进了将军府:“回去告诉他,本将军虽然是佚国的大将军,但总归还是月教的人,让他客气一点。” “你敢这么跟星辰主大人说话”那信使不可思议的尖叫道。 乐清回过头,毫不留情的给了她一巴掌:“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信使彻底愣住了,过了好半天,看着乐清雄壮的身子,她嗫嚅着说:“是小的错了。” “走吧。”乐清愿意过多跟他说什么,挥了挥手就叫她里开了。 喝了一次药之后,果然乐清觉得身子变得轻盈了一些,虽然这多半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也够让他高兴了。 虽然她表明上说不在乎自己现在的长相,但是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长的貌美如花,更不要说乐清之前也是极为貌美的了。 白蓝羽离开之后,乐清对风长栖说到:“你如果想去看国师,现在也差不多道事件了,我目标太明显,就不陪着你一起去了。” 风长栖看她说到毫无芥蒂的样子,顿了顿说到:“那我就去了,白神医医术很好的,你一定能恢复的。” “借你吉言。” 风长栖换了一身装扮,和那两个女子一同,拉倒了圣女府外面。 圣女府看起来十分豪华,甚至比星辰殿还要豪华许多,听说是两百年前,那群女子住的地方。 跟着人群进了圣女府之后,那两个女子就走了,只给风长栖指了一个方向,哪里是玉无望所在地院长。 风长栖悄悄的走了过去,万幸的是没有人发现自己,到了那“美玉阁”,风长栖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一看就是新作的牌匾,冷笑一声。 大门是关着的,里外都没有人,想必是被玉无望赶走了,风长栖一个接力,从墙头上翻了过去,刚刚落地,就听见自己耳边“咻”的一声,飞过去一片树叶,那树叶直直的扎进墙壁之中。 风长栖后背一阵冷汗,抬头看过去,发现玉无望背对着自己,冷冷的说:“圣女大人,请你不要再自找麻烦了。” 风长栖压低了声音说到:“师父,是我啊!” 玉无望的身形一顿,转过身发现果真是风长栖,他连忙过来,叫风长栖进了屋子,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风长栖低下头:“我舍不得你。” 玉无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也舍不得你,但是只有你回到孟丽,才能带来军队,带我离开这里。” “师父为什么不直接逃走”风长栖不解的问道。 玉无望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上面有一条银色的手环,还连着一根细细的链子。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玉无望被这么折辱,本来已经淡定下来的风长栖,又开始暴躁起来,差一点要去找月瑶算账。 第六百八十四章 杀还是放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赶紧拦住她,笑着说道:“不碍事,只是禁锢了内力而已。” “那这东西该怎么打开”风长栖拧着眉头问道。 “月瑶那边有钥匙,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风长栖说到:“月芝说,她要发动政变,把你抢走,我不想让你被她救出来。” 玉无望哭笑不得,现在弄的自己跟红颜祸水似的,到处都有人抢自己。 “就算我被她救出来了,也会回去找你啊,放心吧。”玉无望安慰到。 风长栖靠在他的肩膀上,手里捏着那根细细的链子:“不一样的,而且我不想再那么没用了。” “谁说你没用的。”玉无望低声说道:“你是风国的皇太女,孟丽的帝女,到哪里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风长栖摇了摇头:“这是天生的身份,换了别人也是一样的。” 玉无望淡笑,虽然这些身份确实可以换,但是风长栖却只有一个。 “对了,你没有内里,刚才是怎么把那树叶打出去的”风长栖奇怪的问道。 玉无望说:“这只会抑禁锢我修炼内力的速度,至于我本身有的内力,是不妨碍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风长栖点了点头,后又紧张的问道:“你没有让月瑶碰你吧!” 玉无望失笑:“这怎么可能,她倒是想对我下毒,但是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那毒就已经被我解了。” 风长栖一想到这毒药是怎么解的,心里就甜丝丝的。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风长栖就该离开了,玉无望送她到门口,这才转身回了屋子。 长栖真的成熟了许多,不过玉无望却并不十分开心,成熟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一想到风长栖这段时间心里多么痛苦,就觉得感同身受。 他宁愿风长栖一直是那个冒冒失失的熊孩子。 风长栖并不知道这些,而是在那两个女子的指引下,偷偷的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中气氛十分凝重,乐清看着面前一桌子饭菜,嘴角挂着淡淡的冷笑。 “怎么这么早就吃饭”风长栖换了衣服,问道。 乐清嘴角挂着笑,一眨眼却掉下一颗眼泪来:“这是刚刚星辰主赐下的。” “有毒”风长栖拿起一旁的银针看了一眼,生气的说道。 乐清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这样,我还在期待什么呢。” 风长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乐清对她摇了摇头,温和的说:“我有些失态,你稍等片刻,今晚我们就带兵打上去。” “胜算有多少”风长栖问道。 乐清说道:“二成。” 风长栖笑了:“足够了,你一会儿还要不要去星辰殿” “去。” 乐清整理好心情,对外宣称今晚身体不适,把饭菜都赐给了下人。 吴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莫名其妙的送了一口气,这才皱眉问道:“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月瑶在一旁不甚在意的说:“你突然给人家送饭吃,傻子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吴曦无奈的说:“那还不是因为你。” 之前只要自己一对乐清示好,月瑶定然要闹上一场,还好乐清是个傻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一想到乐清那双明亮的,时时刻刻带着温和笑容的样子,吴曦就觉得心中闷闷的痛,月瑶挑了挑眉:“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了吧。” “怎么可能。”吴曦立刻反驳道,语速快的像是生怕自己承认了一样。 月瑶的脸扭曲了一下,说道:“留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白罗木我就不会给你了。” 她冷笑一声,看着吴曦。 吴曦抿了抿嘴,带着温柔的笑容说道:“我怎么会舍不得她,只是养了条狗,都难免有感情而已吧。” “但愿你真的觉得她是条狗吧。”月瑶的神色依旧冷淡,她拍开吴曦的手:“放开我,我要回去陪着国师了。” 吴曦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月瑶问道:“他答应你了” “跟你有关系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晚你该去陪柳柳夫人了。”月瑶头也不回的说道。 等月瑶离开之后,吴曦噼里啪啦的摔了桌上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生谁的气。 发泄完之后,吴曦静静的站在窗户旁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他去过陆地,在十年前,陆地上的人,上面新奇的东西,都让他向往不已,他原本以为佚国已经是顶繁华都地方,但是到了陆地,才发现自己就是井底之蛙。 更不要说自己之前去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码头罢了。 他不想一辈子守着这个小佚国,当一个妄自尊大的君主。陆地上繁华富饶,他号称星辰主,但是星辰照耀的最多的,还是繁华的陆地和一望无际的海面,这都是他未曾征服的地方。 “哈,星辰主。”吴曦嗤笑,不知道是在笑这个名字,还是在笑自己。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桌上还有一摞文件等着自己处理,大到两教的外交,小到谁家丢了东西的鸡毛蒜皮。 佚国太小了,人太多了,现在就已经人满为患,他的星辰殿旁边,就是一条街市,他清早被叫卖声喊醒,晚上又在收摊的喧哗中入睡。 “以后这种事,不许拿过来了!”吴曦又发了脾气,冷冷的说道。 两个小厮连忙把被扔到地上的奏折捡起来,说道:“刚才大将军过来了。” 吴曦顿了顿:“叫她进来吧。” 很快,乐清就进了书房,温和的笑着问道:“你吃过饭了没” “还没,你怎么不吃”吴曦问道。 乐清笑眯眯的:“怕死。” “你这是什么意思”吴曦的脸沉了下来。 “我是什么意思星辰主大人应该很明白吧,说出来就撕破脸了。”乐清的语气淡然。 吴曦的嘴角绷紧:“你都知道了什么”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乐清感叹道:“其实你应该在把兵权收回去之后,在对我下手的。” 吴曦没有说话,乐清接着说:“月瑶那边实在是个蠢的,我又不能威胁到她,为什么要这么急着除掉我呢。” “不是……”吴曦下意识想反驳,但是却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难道要说,在自己心里,乐清的地位和月瑶一样吗 在将军府的那桌带毒的饭菜还未凉,这话他说不出口。 乐清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不过这样也好,能让我死个明白。” “你难道是……”吴曦的眉头一皱,他有点后悔了,但是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后悔什么。 乐清说道:“我现在直接问你,你是想杀了我,还是放过我,如果你愿意大发慈悲,我会跟着风长栖他们回孟丽,并且把军权交给你,但是前提是,把玉无望从圣女府带出去。” “我想想。”吴曦的心咯噔一跳,不管是杀了乐清,还是让乐清去孟丽,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吴曦就觉得难以接受。 难道自己竟然爱上了她吴曦打量了一下乐清壮硕的身子,心中不住的摇头,自己怎么会看上她肯定是一时间不适应而已。 “快点想哦,月芝马上就打过来了。”乐清慢悠悠的催促到。 吴曦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乐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我今天去了一趟军营,发现她还活着,并且已经收编了我小部分军队,约莫有三万人。” 佚国总共才有十万兵马,包括男军,足足三万人,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了。 “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带着虎符。”乐清催促道,那温和的语气仿佛带着蛊惑的以为,吴曦恍惚看过去,发现乐清一脸决然,似乎已经决定好要赴死了。 “她为什么想死”吴曦迷迷糊糊的想着,难道因为自己 不过片刻,吴曦就做出了选择:“我不杀你,你把虎符给我,等打败了月芝,我亲自送你离开。” “好。”乐清神色淡然的站起来把虎符放到了吴曦手里。 那虎符还是温热的,还带着乐清的体温,吴曦的心又是猛地一跳,他再一次的意识到,自己马上要失去乐清了。 “不抱一下吗”吴曦苦笑着问道。 乐清头也不回:“不必了。” 吴曦空落落的放下手,拿起虎符走了出去。 佚国太小了,在校场集结人马,都能在星辰殿看的清清楚楚,吴曦看着远方那蚂蚁似的人群,下了个命令。 “把圣女府围起来。”吴曦淡淡的说道。 很快月瑶就找了上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吴曦:“你居然选了那个丑八怪” “她不是丑八怪。”吴曦下意识的辩驳道,随后软下声音:“月芝还活着,一刻钟之后就打到星辰殿了,乐清把虎符给了我,我饶他一命有何不可” 月瑶冷冷的说:“难道杀了她,就没有虎符了” 吴曦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把风国的国师放了吧,听说月芝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 “你做梦!” 第六百八十五章 杀还是放 http://.biquxs.info/

月瑶说完,语气软了一下,仿佛是撒娇的小姑娘一样,说到:“只要你傻杀了乐清,我立马就把国师放了。” 吴曦忍着怒气说到:“你能不能不要得寸进尺,乐清已经说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你知道吗,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不知道是对月瑶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说完之后,他忍不住捂了捂胸口,心脏那股无法忽视的痛苦,甚至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月瑶如何看不懂他的情绪,她冷哼一声:“你杀不杀乐清,虎符都在你手上,你为什么不杀了他,既然你舍不得她,那我为什么不可以舍不得国师” 佚国与大陆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在这里,男子和女子都地位都是一样的,所以月瑶才有底气这么和吴曦说话。 “这能一样吗”吴曦低吼道,放掉乐清,对大局无足轻重,但是不放了玉无望,整个佚国都会生灵涂炭。 月瑶冷笑着说到:“你以为我不懂但是别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在乎你的态度。” 吴曦的指甲已经刺破了自己的掌心,他冷冷的看着月瑶:“你真的不可能让步” “不可能,为什么让步的是我,不是你”月瑶依旧有恃无恐。 吴曦点了点头:“好。”随后他猛然暴起,从墙上拿下那把装饰用的宝剑,在月瑶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剑刺了过去。 月瑶的眼睛大大的睁着,几乎要从眼眶中挣脱出来,她软软的倒了下去,还没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吴曦冷冷的看着她的尸体,心中只觉得一阵畅快。 自己之前一直认为,自己爱的是这个女人,但是等到抉择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早已经爱上了那个其貌不扬,但是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的乐清。 想到这里,吴曦再也坐不住了,他冲出了书房,对已经聚集到门口的士兵们视而不见。 乐清并不在这里,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举目四望,都没有看到。 吴曦有些茫然,这时候,他的脖颈一凉一把冰凉的长剑横在了自己的胸前。 眼前是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女子,看起来十分年轻,不过眼睛里全都是对自己的仇恨。 看来自己着星辰主当的确实不是个东西,这么多自己不认识的人多在恨自己。 吴曦冷冷的笑了,笑自己被权利蒙蔽,到现在才看清楚自己的本心。 整整十多万人造反,原来自己早已经被架空了,他还一叶障目,并么有看清楚局势,甚至还想这图谋大陆。 自己恐怕是没有办法见到明天的太阳了,不过吴曦现在在乎的并不是这些,他只想见见乐清。 “带我去圣女府。”吴曦淡淡的说到,对自己脖子前面的长剑视而不见。 那女子冷冷的说:“你以为现在你还有发号施令的资本” “我说了,带我去圣女府。”吴曦再一次说到。 整个佚国并不大,乐清把虎符给了自己,恐怕也就不会再回将军府了,那么她现在,多半是在圣女府的。 那女子顿了顿,就没有说什么了而是叫了人过来,带着吴曦来到了圣女府。 圣女府门口已经爆发了一场混乱,门口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吴曦跨过这些尸体,来到了玉无望所在地院子里。 玉无望和风长栖已经见面了,风长栖正在寻找月瑶,想要从月瑶手中拿到打开这链子的钥匙。 吴曦走了过去,下就是帝女殿下吧。” 风长栖这才看到这个长的白白净净的男人,她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谁” 她之前只能偷偷听墙角,还没见过吴曦的长相。 吴曦自嘲的说到:“我在上个时辰,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原来他就是吴曦,风长栖对他的观感不是很好,冷淡的说到:“那你现在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想见见乐清。”吴曦有些期待的说到。 风长栖冷冷的看他一眼:“乐清已经死了,吃了你给的饭菜。” 仿佛有一到惊雷劈了起来,吴曦打了个晃,脸一下子变得惨败,他艰难的问道:“可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别挡路,我要去找月瑶。”风长栖看着他,心中耻笑,现在知道后悔了,装腔作势给谁看呢。 吴曦定了定神:“月瑶已经死了,被我杀了,钥匙在这里。” 吴曦拿出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递给了风长栖,风长栖小跑着回去,给玉无望打开了手中的枷锁。 这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刚刚解开枷锁的玉无望还没来得及跟风长栖说句话,就用起轻功,快速跑了过去。 风长栖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神色有些复杂。 吴曦从身后的小将手中抢过了剑,差一点用那把剑,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为了阻止吴曦,情急之下,玉无望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剑刃,他刚才也听到风长栖和吴曦说到话了,所以才忍不住过去拦了一下。 “你吓唬他做什么。”玉无望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风长栖。 风长栖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不过心里也是有些震惊的,为了乐清,吴曦竟然能做到这一步么 “国师大人的意思是”吴曦不敢再问下去,生怕再次听到让自己失望的消息,玉无望点了点头,指着远方说到:“乐清就在船上,今晚和我们一起出发去孟丽。” 吴曦点了点头,激动的脸色有些潮红,问道:“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喂,你还想提什么要求”身后那个一直沉默的小将中雨不耐烦了。 吴曦回过去,头一次带着恭谨说到:“最后一次了,等我见到乐清,随便你们处置。” 其实说起来,吴曦虽然上位并不是光明正大的,但是这个国主,他当的确实还算合格,不过现在月芝的人也已经打上了星辰殿,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之前他太过于信任乐清,把所有的兵力都交给了他,所以一朝翻船,他才会落到这么尴尬的境地。 “行吧,走吧。”那小将不耐烦的说到,虽然她这一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这个拒绝废除仪式的星辰主,但这毕竟关乎到自己最喜欢的将军的人生大事,她还是选择,先暂时忍耐一下。 风长栖他们也上了船,现在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明天早上就一定要出发回到孟丽,不然一切就真的来不及了。 风长栖看着失而复得的玉无望,恨不得把他塞进自己的骨血里面,随后他看了一眼一脸紧张的吴曦,也有点明白了他现在的心情,对于他的讨厌也少了几分。 “之前不知道珍惜,现在知道后悔了,哼。”风长栖嘀嘀咕咕地说道。 玉无望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想到她真的能在一天之内把自己给带出来。 风长栖笑眯眯地邀功:“我厉不厉害呀” “我们家长栖是最厉害的。”玉无望宠溺的看着她。 风长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从背后抱了抱玉无望。 几人走在半路上,面前迎来了一对人马。 带队的是月芝,月芝拧着眉,看着眼前卿卿我我的两人。 她苦笑一声问道:“我刚刚打算带人去的。” “晚啦!”风长栖清脆的回答道。 月芝耸了耸肩:“好吧,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风长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跟玉无望炫耀,所以大声的说出了自己之前做的计划,月芝扯了扯嘴角,他只知道乐清背叛了自己,但是却没有想到利用乐清去对付乐清。 这次确实是自己稍逊一筹,虽然对于玉无望她心有不甘,但对于风长栖,她是真的服气了。 “那我这算白捡了你的功劳”月芝没好气的说道。 风长栖依旧是笑眯眯的:“算我让给你啦。” 月芝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风长栖,带着人马去了星辰殿。 现在百废待兴,自己也省了一个麻烦,可以直接接管星辰殿。 虽然自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星辰主之位,但一想到这位置是风长栖让出来的,她就如鲠在喉。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朝着码头那边走去的几人,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很快还会再见的,到时候她要堂堂正正的跟风长栖较量一次。 风长栖并不知道月芝现在在想什么,而是兴高采烈地带着几人上了船。 “乐清,你还好吗”甲板上站着一个胖胖的人,背对着他们,吴曦一眼就看出来这背影是谁的,有些紧张的问道。 乐清猛地回过头,发现吴曦正站在自己背后,他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吴曦的拳头握紧:“我……我想来看看你。” “月芝的人马已经赶过去了,我给你的兵符能控制五万人马,你——”月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吴曦紧的抱住了。 吴曦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我不想跟她打了,我想和你在一起,留下吧。” 虽然吴曦的话语里满是深情,但乐清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第六百八十六章 想跟你走 http://.biquxs.info/

月瑶呢”乐清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嘲笑,问道。 吴曦像是邀功一般说道:“我已经把她杀了,没有人能阻挡我们了。” 乐清后退两步,皱着眉看吴曦,这人果然是无情,之前可以为了月瑶给自己下毒,现在也可以为了自己杀掉月瑶。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不开心吗”吴曦不解的问道。 乐清点了点头:“我为什么要开心我现在要去孟丽了,船马上要开了,你下去吧。” 她冷淡的转过身,只留给吴曦一个胖胖的背影。 “我不可以和你一起离开吗”吴曦受伤的问道。 乐清的神色十分复杂,直到吴曦对自己有情,她不可能不开心,但是她心中最多的还是惶恐。 吴曦这个人太过于摇摆不定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现在他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去杀掉另外一个女人,谁敢保证他以后会不会还这样做呢 她的心已经不能再伤了,保留着这最后的一份好感,就这样结束吧。乐清这么想着,回过头虽然温柔,但是却十分坚定地说道:“我很爱你,但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为什么”吴曦仍旧是满脸的不解,现在月瑶已经死了,自己也可以放弃星辰主的位置,和离开一起离开佚国,去孟丽,为什么她就是不领情呢 乐清不想过多跟他解释,而且就算自己解释了,他也听不明白。 这时候,那小将走到了船上,对乐清问道:“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找你” “你们难道不想留在佚国吗”这里可是生养他们的地方,怎么要跟着自己离开乐清不解的问道。 小将仇恨的看了吴曦一眼:“像这种国家不待也罢,我们已经有五千个姐妹有,打算跟着将军一起走了。” 吴曦眉头紧紧皱起,脸色有点难堪,自己治理的国家难道就这么不堪吗这么多人都想离开。 乐清含笑看着他,想了想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要来找我,那我给你一个机会。” 吴曦点了点头,期待的看着她。 “现在百废待兴,我想让你留在佚国去帮助月芝,等到稳定下来之后,你再找我也是不迟的。”乐清说道,心中有些酸涩。 不管是自己还是月瑶,吴曦和两人在一起,最开始也不过是为了她们手中的权利,现在看到手中权力更大的月芝,想必他很快就会变心吧。 吴曦思索了一下,他之前也是有想法和抱负的,他宁愿为了乐清放弃这些,但是现在听到乐清这么说,心中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星辰主了,但他依旧是日教的圣子,手中还是有几分权利的。 “好,我答应你,你在孟丽等着我。”吴曦深情的看着乐清,乐清紧紧的握住拳头,心想,这就是诀别了吧。 告别之后,船也开了,现在已经是凌晨,天空深蓝,抬头就是一眼望不尽的星河。 佚国毕竟是在岛上生活的国家,造船技术要比大陆好了,李星河摸到船舵,便有些高兴的对于玉无望他们说道:“这船的稳定性很好,大概六天左右我们就可以回到孟丽了。” 风长栖喜出望外,早一天,孟丽的病人就多一份治愈的希望。 她回过头有些歉意的对乐清说:“可惜我们手中的白罗木不够多,不能完全解掉你身上的毒。” “不妨事的,我谢你收留我还来不及。”乐清温和的笑着说道。 看着乐清的表情,风长栖觉得有些可惜,原本的乐清该多么好看,可惜变成了这个样子。 玉无望正在甲板给风长栖削苹果,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乐清:“月姑娘,去了孟丽你打算做什么” “如果女帝不介意我的身份的话,我愿意投身军队,孟丽地冲锋陷阵。”乐清笑着说道:“毕竟这么多年来打打杀杀,叫我去做别的也不会了。” 听到乐清这么说,风长栖心中更心疼了,要知道几年前乐清还是是指不沾阳春水的圣女候选人,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能爬到大将军的位置。 “我回去就跟阿娘说,让你接着去当大将军。”风长栖拍着胸脯说道。 玉无望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内子口出狂言,月姑娘莫怪。” 乐清也是含笑,看着风长栖,她是羡慕风长栖的,被玉无望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天真了些,但也不失可爱。 佚国给的船很大,比他们来时的船大上一倍有余,破浪而行。 风长栖好久没能睡个安稳觉,上了床之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天亮了玉无望也没有叫她,而只是让她好好休息一晚。 “想吃点什么”风长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就看见玉无望含笑进来问道。 风长栖想了想,从床上爬起来,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去钓鱼吧。” 一边拿起鞋子给风长栖穿上,玉无望点了点头,叫人煮了粥先给风长栖垫垫肚子,又去船舱里拿来两个鱼竿。 乐清在甲板上坐着,正在跟白蓝羽聊天。 白蓝羽十分好奇她中的毒,时不时的要放一点血拿去研究,而乐清也是好脾气的没有生气。 “这毒可真是前所未见。”白蓝羽为难中带着兴奋,这对于他来说,是极有挑战性的。 风长栖时不时的左右看看,她虽然说要去钓鱼,但是却不像玉无望那样坐的住,喝碗粥之后,就把鱼竿放下了,凑过去和乐清聊天。 乐清是十分喜爱风长栖的,在佚国,女人们多半是十分极端的,有的极端讨厌男人,有的极端想要男人,仿佛她们生来就是为男人活着似的。 “帝女殿下有什么事吗”乐清问道。 风长栖分了乐清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问道:“你平时会坐船出海吗” 乐清想了想说道:“以前是会的,不过最近不怎么出海了。” “是因为他吗” 这个他指的就是吴曦。 乐清摇了摇头:“不是的,这几年海里不知怎的出现了一条大鱼,好几条船都葬身鱼腹了,所以我们就不怎么出海了。” 提到那条大鱼,风长栖的手抖了一下,她问道:“那条鱼是不是身上没有鳞片的” “你们也见过那条鱼不成”乐清眨了眨眼,要知道见过那条鱼的没有几个能够活下来,她也是从侥幸活下来的渔民口中听说过的。 一想到那段痛苦的回忆,风长栖的笑容便弹了下来,她闷闷的说:“是见过的,差点死在那条鱼手上。” 乐清皱起眉,她低头看了看甲板,凭借这条船的防御力,是没有办法从那条鱼手上活下来的。 与此同时,风长栖也担忧地说道:“我担心会不会再次遇到那条鱼。” “应该不会的。”乐清心里也没有底,只能安慰地说道:“之前我们每月有三条船出海,但一年也只见过三次。” 风长栖的手神经质的抠着手里的苹果:“但愿是如此吧。” 那溺水的痛苦还深深地烙印在风长栖的脑海里,还有流落荒岛之后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都让她不想再去回忆。 “长栖,有鱼儿咬钩了。”玉无望含笑说道。 风长栖又笑了起来,小跑着跑到玉无望身边,学着玉无望的样子,把鱼竿往上提起来。 那条鱼力气不小,玉无望见她十分艰难,便从后面抱住她,两人合力把那条鱼提了上来。 “这鱼怎么这么小啊”风长栖有些失望的说道,还以为是条大鱼来着。 玉无望也是有些奇怪,这条鱼才不到风长栖的手臂长短,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而且最奇怪的是这条鱼身上光秃秃的,光滑的皮肤是淡淡的灰色,只有背鳍和尾鳍,吻是短短的,但一张嘴就露出成排的獠牙。 “这鱼不会有毒吧。”风长栖撇了撇嘴。 也头一次见这么奇怪的鱼,想了想,把鱼送到了白蓝羽房间里。 从白蓝羽的房间里出来,玉无望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白神医已经入迷了,我们先别打扰他了。” 看来那种毒药确实是引起了白蓝羽的兴趣,要知道白蓝羽这个人平时虽然脸上带着笑,但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引起他的注意的。 船上的温度逐渐升高,就连海水都变得温热起来了,风长栖晒得满脸通红,却不肯进船舱里面。 甲板是木头做的,但是在靠近船头的地方,铺了一块铁皮,李星河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铁架子,生了火,在火上烤鱼,风长栖等着吃鱼,说什么也不肯走。 “长栖不怕被晒黑了么”玉无望笑着问道。 风长栖摆了摆手,她确实怕晒,但不管多大的太阳,只能把她晒得皮肤发红,是晒不黑的。 不过说来奇怪,把那条奇怪的鱼钓上来之后,接下来再钓上来的,就是普通的海鱼了。 海鱼的肉是粉嫩嫩的,在火的炙烤下变成白色,又带着点焦褐感,风长栖急得不行,但一伸手,就被玉无望拦住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大鱼是如何养成的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站起身说到:“我去给你找一把小刀,小心烫到手。” “好!”风长栖说到,只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风长栖就等不了了,小跑着跑下船舱去找玉无望。 但是刚刚下了楼梯,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正着,风长栖差点一屁股坐下,抬起头不解的往上看。 她还以为是玉无望,刚刚想问为什么这么着急,但是看过去,却发现是一脸忧色的白蓝羽。 风长栖撇了撇嘴:“叔爷爷啊,你着什么急,烤鱼肯定有你的份啊。” 白蓝羽一跺脚:“不是鱼的事儿,哎呀,不是烤鱼。” 说完,白蓝羽又一溜烟跑上了甲板。 “船长呢我现在要找船长。”白蓝羽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李星河。 乐清指了指驾驶室说到:“船长在掌舵,就在下面。” 白蓝羽点了点头,转身又要走,随后一回头,把乐清也给带走了。 玉无望从船舱的厨房里上来,就只看见一脸不解的风长栖,他问道:“月姑娘呢我刚才好像还看到白神医了。” 风长栖指了指驾驶室:“白神医刚才好像特别着急,带着乐清就下去了。” 玉无望想了想,割下一大块鱼肉,用油纸包着递给风长栖,两人一起也去了驾驶室。 驾驶室里还有两个水手,这个时候,李星河已经把船舵交给了这两个水手,风长栖他们进去,正好看见李星河他们走进了休息室。 “国师正打算去叫你们呢。”白蓝羽走在最后面,听到脚步声后,回头招呼两人。 风长栖他们赶紧跟了进去,手里还捧着那一大块烤鱼。 进去之后,风长栖坐在乐清身边,白蓝羽看了看乐清,又看了看风长栖手里的鱼,一下子给抢了过去。 风长栖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见白蓝羽指着烤鱼说:“乐清姑娘对鱼是有作用的!” 乐清抽了抽嘴角,她从小吃鱼,可没听说过自己对烤鱼有什么作用。 看着白蓝羽心急如焚的样子,风长栖也没有去插科打诨了,顺着白蓝羽的话头,引着他说:“那是对什么鱼有作用呢” “就是那种特别大的鱼。”白蓝羽比划了一个三角形的背鳍,就是他们在来的时候,遇到的那种大鱼。 那大鱼是所有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风长栖舔了舔嘴唇,又问道:“那乐清对于那鱼来说,有什么作用” 白蓝羽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一点点的清楚了缘由。 他一直在研究乐清中的那种慢性毒药,这里面有很多药材,是在风国看不到的,他一直找乐清要血,乐清索性就割开手腕,给他倒了大半碗,随后白蓝羽又找李星河要了一点。 这两个人的血,他都十分好奇。 因为整整研究了一个晚上,所以起身的时候,白蓝羽身子一晃,就把那两碗血给打翻了。 两个人的血融合之后,竟然会变成黑色,并且不会再凝固到一起,这让白蓝羽更加好奇了。 而且上午的时候,玉无望把那条奇怪的小鱼送到了他的实验室里面,正好放到了之前沾染到血渍的地方。 那条鱼本来是奄奄一息的,但是闻到了这血腥味,竟然在没有水的地方存活了一个时辰,并且把那些血都给抿的干干净净。 等喝干净血之后,白蓝羽找了个桶,接了一点海水,把鱼放进去。 这下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条鱼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只用了半个时辰,竟然已经能把那个桶给挤破了。 白蓝羽赶紧一刀把那鱼毙命,随后叫来了几人。 听着白蓝羽滔滔不绝的什么术语,就连玉无望也有点茫然了,风长栖实在听不下去,打断到:“也就是说,这种鱼吃了两个人的血,就会变得很大对不对” 白蓝羽沉默了一下,说到:“是的。” 看来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水里回出现一条那么大的鱼了,只是不知道,想这么大的鱼,还有多少条。 几人的表情都有点凝重,现在的李星河和乐清,对于那种怪鱼来说,就像是饿了三天的人见到了红烧肉一样。 “看来之前那大鱼,恐怕也是因为我来的。”李星河皱着眉,乐清也是一脸忧色,只要他们俩还在穿上,迟早会有麻烦。 李星河起身往外走,说到:“这条船里有两条小船,我和乐清姑娘坐小船走。” 乐清虽然也表示对这个建议的赞同,但是其他几个人确是都抗议起来,依着这两个人的体质,放到小船上,还不是活生生的鱼饵 “总不能害了一船人。”李星河拧着眉说到。 乐清倒是思索起来,佚国是个海岛,自己中了这种毒,那个下毒之人到底是想只是让自己变胖变丑,还是想让自己葬身鱼腹。 而且既然之前就见过这种大鱼,那就说明中过毒的人绝对不止自己一个。 从之前玉无望他们几人的描述,和自己以前在码头上听说过的,这条鱼的大小就算比不上佚国的国土,也小不到哪里去了。 下毒之人造出这么大的鱼,如果不是无心之失,那么难道他想毁掉佚国吗 虽然自己已经决定去孟丽,但是对于佚国这片故土,乐清还是十分在意的。 “我话还没有说完,你着什么急。”白蓝羽又变成那副与无伦次的样子,风长栖便又引导着他说:“难道白神医有解决的办法吗” 白蓝羽点了点头:“只要把白罗木磨成粉末混合在血液之中,就能杀掉这种大鱼了,你们看。” 他指了指地下的一片血水:“我只用了不到一个手指头大小的白罗木,那条鱼的尸体就变成一滩血水了。” 这作用倒是比传说中的化尸水还要厉害,风长栖打了个哆嗦,若是这东西撒在人身上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作用。 “这东西用在人身上是没有用的。”白蓝羽撇了一眼风长栖说道。 风长栖又高兴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不用怕那种大鱼了。” 气氛瞬间轻松起来,玉无望却问到:“这种混合的血液只对这一种鱼有作用吗对于其他的鱼来说呢” 白蓝羽摇了摇头:“是没有用的,也不知道是谁研究出了这么有意思的东西 。” “那这个鱼到底能长到多大”玉无望凝重的问道。 如果这鱼吃了这种血以后,能肆无忌惮的生长的话,整个世界恐怕都要被这大鱼占领了。 “不会很大的,原本这种鱼应该只有手臂长短,吃了一碗血之后能长到一个水桶大小,至于我们之前见过的那种大鱼,应该最少吃了十多个人了。”白蓝羽说道。 这下乐清刚才的怀疑得到了肯定,真的有人在用人来饲养这种巨大的鱼,他到底想做什么 而且只在从佚国到大陆的这片水域中存在这种大鱼,那人的企图到底是佚国还是大陆 “总不会有人想要凭借几条鱼,就能在陆地上搅风搅雨吧。”风长栖半信半疑的说道。 白蓝羽小声说道:“根据我的观察,这种鱼能够在陆地上存活大概一到两个个时辰。” 虽然听起来只是一瞬间,但这一两个时辰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起来,玉无望说道:“等我们回到梦里,找个人去提醒一下佚国那边。还好,这种鱼并不是完全没有对抗的办法。” 看到白蓝羽手中那一截白罗木,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为了提防那条鱼再次出现,李星河和乐清两人放了不少血,又切下来一块白罗木磨成粉末,准备了足足有一盆混合血液。 失血过多的李星河被水手搀扶着进了房间,他苦笑着,没想到自己因为这一身奇怪的血在海上赚了不少钱,又因为这奇怪的血差点儿死在海水里。 又继续航行了两天,李星河便敏锐地感受到,船的速度又像之前那样加快了不少。 看来那条大鱼又来了,不过现在急人却丝毫不紧张,而是把那混合血液一人分了一小瓶,冲着海水里喷洒。 一阵尖锐刺耳的仿佛能刺穿骨膜的轰鸣声从海里传来,随后湛蓝的海水慢慢的被染成了粉红色,目力所及的地方全都是海水混着血液的颜色,让人不寒而栗。 看来那条鱼已经被消灭了,几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陆地上。 从码头上岸到孟丽国都还需要快马加鞭一天的时间,不过几人在海上航行只用了六天,所以时间还算充裕。 刚刚从船上下来,就看到有孟丽的士兵在码头等候,见到风长栖他们之后,马上小跑着赶了过来。 “帝女殿下,请把解药给我们吧,你们一路航行已经十分疲惫,这解药就由我们送回去吧。”那侍卫十分贴心的说道。 风长栖不疑有他,刚想转身去船上把白罗木拿下来给那侍卫,但这时候却被玉无望给拦住了。 “不必了,我们也十分想念陛下,一刻也等不得的,我们带着解药回去就是。”玉无望淡淡的说道。 第六百八十八章 假侍卫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闻言,也是警惕的看向那个侍卫,虽然眼前这人确实是穿着孟丽守卫军的铠甲,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难道他不是孟丽的人 这侍卫打扮的人一脸焦急的看着两人,说道:“国师大人,帝女殿下,从你们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九天了,现在已经有五人病危,拖延不了几个时辰了。” 风长栖皱起眉,回头看向玉无望,依着他们的脚程,就算日夜赶路,回到国都也得到明天早上了,这时间确实十分紧迫。 “我们快些赶路就是了。”风长栖模棱两可的说道,没有直接答应这侍卫。 她回头看想玉无望,玉无望表情淡然,他暗中捏了捏风长栖的手,没有说话。 侍卫跺了跺脚:“难道二位是不相信属下不成您看,属下骑得是女帝陛下御马监中的踏雪,是整个孟丽最快的马,几位不相信我,想必也认识踏雪吧。” 两人看向这侍卫的身后,那里有一匹纯白的马,马头高高的昂起,正不耐烦的喷着鼻息。 这匹马不是踏雪,风长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踏雪虽然也是一匹纯白的马,但是在右边的马耳朵右面,有一块小小的淡黄色的杂毛,而且风长栖经常会去马棚里看望踏雪,踏雪见到风长栖,绝对不会露出这种不耐烦的表情。 看来这侍卫的确是有问题的,风长栖眉毛一竖,刚要揭穿这人的真面目,但与此同时,玉无望却开口说道:“人命关天,既然情况已经危急到这种程度,那么这白罗木,就先由你去送去皇宫。” 侍卫看着那块纯白的树枝,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忙不迭的点头说:“踏雪是日行千里的良马,只用不到三个时辰,属下就可以抵达皇宫了。” 玉无望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把那白罗木递给了侍卫。 侍卫急忙转身,骑上马,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个,快马加鞭的走了。 风长栖焦急的看着玉无望,这侍卫明显就是假的,玉无望也看出来了,否则不可能刚才提醒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把白罗木给了他 还不等风长栖发问,玉无望像是变魔术似的,从背后又拿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白罗木,笑着说道:“真正的还在这里,我给他的是一个假的。” 风长栖愣了一下,随后长舒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自己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玉无望不可能想不到。 “麻烦船长和白神医,把这白罗木送到皇宫了。”玉无望颔首,把真正的白罗木给了二人。 两人领命,一句话也不说,骑上马便朝着皇宫跑去,玉无望看了看乐清:“乐姑娘,你第一次到孟丽,我们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随后他叫来一个侍卫,说道:“现在带着乐姑娘安置下去,等事情了解之后,我们再回来接你到皇宫。” 后一句话是对着乐清说的,但乐清却摇了摇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和你们一起去吧,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 佚国的白罗木是十分特殊的东西,只在佚国有生长,在百年前,是佚国用来在大陆上外交所用,后来佚国分为日教盒月教后,白罗木北付之一炬,所剩无几,所以近百年来,佚国内连年征战摩擦,与外界的交流减少,更何况,这么珍贵的东西,也舍不得拿来送人了。 也是因为如此,大陆上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人听说果白罗木这种东西,就连孟丽的人,也只知道风长栖他们是出发去海外寻找解药的,并不知道这解药具体叫什么名字。 但是刚才那侍卫,却一口叫出了白罗木的名字,而且拿在手上之后,玉无望隐晦的观察了一下,那侍卫偷偷用手掂量了一下分量。 与普通的树枝不同,白罗木最特别的特点就是极为轻盈,这个特点,就连玉无望他们,也是听佚国的人说的。 那个假侍卫对白罗木如此了解,多半跟佚国有分不开的关系,如果乐清也去,的确是能帮上忙的。 “好,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去追。”风长栖点了点头,她想的没有玉无望多,只是觉得乐清功夫好,带上战斗力会强很多。 玉无望叫人牵来了两匹快马,一匹给了乐清,把风长栖扶到另一批马上之后,玉无望自己也跨坐上去。 孟丽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雨,所以刚刚地面上已经留下了一长串的马蹄印,让几人方便了不少。 两匹马顺着那马蹄印追上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看到前面有一片树林,而那马蹄印子,一路进了树林之中。 乐清骑着马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听到另外一匹马的马蹄声了,所以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风长栖和玉无望已经在树林前面停下了。 “怎么不继续追了”乐清奇怪的问道。 风长栖神色凝重,她指了指那道马蹄印子说道:“那边不是去皇宫的方向。” 乐清也皱了皱眉:“看来那真的是个冒牌货,我们继续追吧。” 三人商量了一下,重新上了马,继续追了过去。 这里是孟丽王城的郊外,都是一片一片的农田,孟丽这里的习惯,就是把去世的家人埋进田里,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坟包,风长栖不由得难过的窝在玉无望怀里。 因为这场瘟疫,孟丽最少死了上千人,风长栖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玉无望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风长栖的脸,这时候乐清却突然开口道:“前面有脚印。” 面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农田,金黄色的麦苗在风中摇曳,但是整齐的麦田之中,却有两道北踩踏出来的痕迹。 风长栖下了马,在这两道痕迹的交界处,有不少马蹄印和脚印,从脚印上来看,不只有一个人。 看来对方还有同伙,但是现在,到底要顺着那一条痕迹去追呢 风长栖看了看玉无望,玉无望蹲下身,仔细的看了看,这里有几滴血渍,滴落在麦秸上,很难被人看到。 这血渍还是新鲜的,玉无望低下头,捻起一点血渍,放在鼻端闻了一下。 “这是人血,看来他们起了争执。”玉无望凝重的说道。 看来觊觎白罗木的,还有另外一批人。 他回过头问乐清:“乐姑娘,这白罗木除了能够解百毒,还有其他的作用不成” “我对药理也不精通,不过国师倒是提醒了我,如果这白罗木只是单纯的能够解毒,恐怕佚国也不会把这白罗木当做这么珍贵的宝贝了。”乐清沉吟着说道。 但是现在不管白罗木到底还有什么作用,最关键的事情,就是赶快用白罗木给孟丽的百姓解毒。 “我们分头行动,这是到孟丽王城的地图,天黑之前,我们在城门口见面,尽量避免冲突,小心为上。”玉无望拿出一张地图给了乐清。 乐清点了点头,骑上马追了上去,风长栖有些担心的看着乐清:“她一个人,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吗” 玉无望淡笑:“她的武功,放在武林中也是一流的高手,就算迫不得已逃跑,没有几人能把她拦下。” 风长栖点了点头,放心了不少。 两人骑着马继续往前追,这里和去孟丽王城的方向截然相反,再往前走就是一片荒地,那里是一个很乱的地方。 那里有一座高山,也不知那些江湖人都有什么奇怪的情节,把那地方当成华山论剑的圣地,所以时不时地,就能听说有江湖人在山顶上约架,还有不少吃饱了闲得慌的江湖人去围观。 白欢对那地方也觉得十分头疼,索性把那里的百姓都迁走了,省的被那些江湖人误伤。 看来想要白罗木的,还有江湖人,这下更加混乱了。 两人心里琢磨着,继续追了上去。 到了山脚下之后,日头也升的老高了,风长栖被晒得昏昏沉沉,但却十分懂事的一句话都没有抱怨。 但玉无望却有些心疼了,他问道:“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风长栖摇了摇头,如果耽搁一两个时辰,恐怕变数就更多了。 上山没办法骑马,玉无望便找了个茶棚,叫茶棚的人把这马儿送到驿站去,随后和风长栖一起,朝着山上走去。 孟丽下了一场大雨,地面十分泥泞,前面脚印凌乱,玉无望看了一眼,足足有五六个人的脚印,一路顺着山上走去了。 半山腰上有个破败的寺庙,有两对脚印进了那破庙,没有出来的脚印。 看来有人在里面,两人对视一眼,心情都激动起来,这里果然是有人的。 两人并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在门外张望了一会儿,这时候,就听到庙里传来一道声音:“你们两个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人从庙里破门而出,这其中一个人,正是刚才那个假的侍卫。 这人已经没了之前恭谨的神色,冷笑着看着二人:“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不过我不怕告诉你们,白罗木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毒药分我一半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一惊,这时候,从山上又跑过来一队人马,从打扮上来看,是一群江湖人。 这一群江湖人把两人团团围住,刚才那假侍卫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看样子是受了伤。 刚才那人有点紧张的看了他一眼,在他身后轻轻搀扶着,假侍卫冷笑,对着刚才过来的那一队人马挥了挥手:“把他们两个杀了。” 那群人神色一肃,立刻挥舞着刀剑冲着两人冲过来,玉无望神色淡然,一只手搂住了风长栖,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长剑,竟然还招架的有来有回。 虽然看起来十分轻松,但玉无望心中却有点焦急,这些人虽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竟然会一套十分高明的合击之术,战斗力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自己以一敌多,体力消耗的很快,但是那群人却能够以逸待劳,不用半个时辰,就能硬生生的消耗死他们两个。 风长栖紧张的北玉无望搂在怀里,她帮不上忙,想了想之后,扬声对那假侍卫说道:“你们要白罗木做什么,如果把我们两个放了,我们可以重新给你们找一块。” 那假侍卫默不作声,转过脸去不看风长栖,看着这家伙拒绝合作的样子,风长栖也没办法了。 玉无望呼吸有些粗重了,听到风长栖刚才那么说,也接口道:“想必你们也知道白罗木的作用,也知道现在佚国的情况,除了我们,没有人能够再拿到白罗木了。” 玉无望胸有成竹的说道。 那假侍卫果然转过头,看着两人。 想了想,他下令叫那些人停下,走到二人面前说道:“如果不是你们非要追上来,我其实不想杀了你们。” 玉无望搂紧了风长栖,有些后悔,如果自己再谨慎一点就好了,不至于这样举步维艰。 他停下手,却一直暗中提防着他们会不会突然发难,一边慢慢的回复自己的内力。 假侍卫顿了顿:“但是我们的存在,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是谁啊,不就是一群江湖人吗,江湖人多了去了。”风长栖说道。 假侍卫挑眉,看上去有些诧异,他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次刚才风长栖说的话:“江湖人我们的确就是一群江湖人而已。” 他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颗小小的药丸,对两人说道:“这是一颗断肠毒药,吃了之后会在一个月之后发作,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用白罗木在这里交换解药。” 风长栖心一横,接过那毒药就要放进嘴里,这毒药只有一颗,恐怕这人也是恶趣味的想看他们俩为了活命反目成仇把。 不过他恐怕是想错了,风长栖心中冷笑,等他们回到孟丽,想办法解了毒之后,就把他们给一网打尽。 毒药进了嘴巴,苦涩的味道让风长栖不由得皱起眉头,玉无望的手绷起青筋,他没想到风长栖居然能这么毫不犹豫的把药吃进去。 玉无望冷冷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把他们的长相豆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面,随后低下头,吻住了风长栖的红唇。 药物的苦涩从风长栖那边蔓延过去,风长栖瞪大了眼睛,就要把玉无望推开,但是玉无望搂紧了风长栖,等那药分了大部分到自己这里之后,才把风长栖放开。 “哼。”那假侍卫冷哼一声:“就算你们俩把毒药分开,作用还是不会减弱的,本来只是一个人中毒,现在变成两个人中毒,何苦呢” “你懂个屁啊。”风长栖最讨厌苦的东西,暴躁的说道。 玉无望淡笑:“现在药已经吃了,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走吧,不过我可提醒你们,只要你们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毒药就会发作。”那人冷冷的说道。 玉无望的声音也是极为冷淡:“我也要提醒你们一句,如果我们两个死了,你们就再也拿不到白罗木了。” 仿佛还觉得不够提醒他们似的,玉无望嘲讽的说道:“你们刚才骗走的白罗木,已经被人抢走了吧。” “跟你们没有关系。”那人捏紧了拳头,气的呼吸都不平稳了。 风长栖见他被气成那个样子,心中也是极为痛快,她冷哼一声,拉着玉无望下了山。 两人走在路上,玉无望愧疚的说道:“如果不是我选择追上来……” “哎呀,放宽心。”这下轮到风长栖安慰他了,她左右看了看,小声在玉无望耳边说道:“反正真正的白罗木还在我们手里,就算不能解毒,也能缓解毒性,反正一个多月的时间呢,不怕我们找不到解药。” 玉无望搂住了风长栖:“还是长栖想的周到。” 两人的气氛缓和下来,变得轻松了不少,骑着马到了王城门口的时候,正好是天黑了,乐清在城门外面等着二人,看上去没有受伤。 见到两人过来,乐清连忙走到二人面前,问道:“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风长栖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我们回了皇宫再说。” 乐清点了点头,和三人一起到了孟丽的皇宫。 李星河他们两人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在一个时辰之前,白欢就拿到了白罗木,已经叫药庐的那几个神医去研究解药了,现在正在殿里焦急的等着风长栖他们二人。 见到两人进来,白欢松了一口气,点了点风长栖的脑袋:“你们两个冒冒失失的,怎么就追了上去” “还不是担心吗,阿娘放心,我们没事的。”风长栖捂着额头,笑呵呵的说道。 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商量过了,不把这些事告诉白欢,打算自己处理。 白欢教训完两个人之后,才看见旁边还有一个人,看上去是个女子,不过长得却虎背熊腰的。 “这位姑娘是”白欢看向两人。 风长栖便说道:“这是乐清姑娘,从佚国跟我们回来的,帮了我们不少忙呢。” “真是多谢姑娘了。”白欢见这乐清虽然长得不是很好看,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明亮,不由得心生好感。 乐清对白欢行了个礼,笑着说道:“帝女和国师也帮了在下,贸然前来,清女帝不要见怪。” 白欢摇了摇头,叫人收拾出一间宫殿来给乐清居住,随后又叫御膳房准备晚膳。 几人说了会儿话,乐清不由得感慨道:“虽然之前也跟着佚国的船队出国海,但是孟丽的繁华,还是超出我的想象了。” 白欢闻言,不由得有些骄傲,她淡笑着说:“听说佚国发展的也极为繁华,将军不必自谦。” 乐清摇了摇头:“不过是弹丸小国而已。” 白欢只知道乐清是佚国的大将军,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放弃大将军的位置,跟着风长栖他们到了孟丽。 乐清抿了抿嘴,没有瞒着白欢,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听着听着,白欢的脸就沉了下去,她过去握住乐清的手:“好孩子,你比我要幸运,以后就把孟丽当做自己的家吧。” 乐清受宠若惊,听说孟丽的女帝是个极为严肃的人,却不料想见了面这么平易近人。 风长栖叹了口气,想必是乐清的经历,让白欢感同身受了,乐清和白欢一样,都是极好的女子,可惜没有遇到对的人。 吃过饭之后,风长栖盒玉无望就回到了玉府,几人连着一个多月都没有闲下来过,所以刚刚占到枕头,就直接睡过去了,就连玉无望都不例外。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之后,就听见外面有人传信,说是乐清求见。 两人正准备吃早饭,听说乐清来了,索性就叫她一起吃饭,昨天他们分头行动,还没来得及问乐清那边是什么情况。 乐清冲两人要了一张纸,画出一张地图来,指着一个地方说道:“我跟着他们,一路到了这里。” 那里已经快到新城了,离着王城足足有二十多里地,风长栖问道:“那你有没有被人发现,受了伤没” 乐清笑呵呵的:“别看我这样子,跑起来还是挺快的,没有北发现,不过我听说,他们想要白罗木,是想给什么人治病。” 白罗木的作用就是这些了,风长栖点了点头,乐清接着说道:“我看到其中有一个人,穿的跟皇城里那些守卫一样,可能你们皇城里,有人有了二心。” 一遍说着,乐清由画了一张人像,是一个人的背影,她说道:“我没看清楚他的长相,不过衣服就是这样的,我之前见那假冒的侍卫,就记下了孟丽的服饰,不过不知道这是什么官职。” 风长栖盒玉无望对视一眼,乐清不清楚,但是他们两个却是能看出来的,这是统领的衣服。 皇城中有八个统领,分别治理八个方位的治安,这八个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竟然出了内鬼。 风长栖捏紧了拳头:“现在上百人都中了毒,急着要白罗木救命,那家伙为了一个人,竟然想要把这么多人的性命弃之不顾” 第六百九十章 改革前兆 http://.biquxs.info/

她气的嘟囔道:“如果到时候还有白罗木剩下,他想要的话,我们又不是不给,何必要这样呢,真是讨厌死了。” 玉无望含笑看着她,心中感叹。 风长栖的脾气真是变了不少,换做以前,恐怕早就拿起刀去找那统领算账了,现在只是抱怨两声。 “现在还不知道是那个统领,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别打草惊蛇了,慢慢排查,准会找出来的。” 风长栖点了点头,乐清说道:“这皇城统领竟然能做出这种事,看来你们孟丽,需要好好治理一番了。” 她是大将军出身,对这种事极为在行,所以说出来也不显得僭越,玉无望回过头问道:“敢问乐姑娘有什么好主意” 乐清的手指头在桌上无意义的敲打着,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过了片刻,她说道:“我们佚国的军队,虽然不一定全都是忠贞不二,但很少有人有二心的。” 佚国虽然人少,但是全民皆兵,就算是娇滴滴的姑娘,拿起刀也是能杀人的。 玉无望便问道:“这是为何,难道佚国有什么控制人心的法子不成” 乐清大笑:“这倒是没有的,不过我们那边,人与人的差距并不大,不像你们这样,祖上是贵族,后代也是贵族,出生的时候,大家的身份都是相同的,那地位什么的,全靠自己打拼,不会太多蒙阴到后人。” “那父辈拼了命打江山,难道自己孩子也不能享受一点功劳么”风长栖皱着眉问道。 乐清摇了摇头:“自然不是这样的,他们可以享受好的生活条件,但是名声、地位什么的,都是父辈的。比如一个孩子要去参军,家里只能打个招呼,好照顾一些,但也只能从最低级的小卒子往上爬的,能爬到多高,全凭着自己的本事了。” “听起来到时不错。”风长栖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她虽然小时候坎坷了一些,但毕竟身份高贵,所以这种方式,她是无法理解的。 玉无望沉吟,孟丽和风国一样,爵位都是世袭罔替,氏族家的孩子如果想要参军,起步最少是千户,所以军队里经常有些酒囊饭袋,虽然白欢对此极为重视,但却没有太大的改变。 “统领们虽然多半也是氏族出身,但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风长栖说道,她不满的说:“享受着比别人好那么多的条件,还要背叛孟丽,这家伙真的该死。” 乐清赞同的点了点头,如果在佚国,这人以死效忠都不为过,背叛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虽然这种形式很好,单一时半会,是暂时没办法推行开的。”玉无望想了想说道,不过到倒是可以把这种形式告诉白欢,让女帝去想办法下令改革。 “多谢乐姑娘提点,不知乐姑娘,以后想要做些什么”风长栖真心实意的说道,她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孟丽变好,对于乐清提出来的法子,风长栖感激不尽。 乐清出身男女平等的地方,风长栖知道她绝对不愿意就在孟丽等着嫁人,一辈子相夫教子,所以才有此问。 “我倒是还想去参军,就是不知道孟丽可有女兵” 风长栖点了点头:“这自然是有的,如果乐姑娘想要参军,我就和阿娘说一声,还让你当大将军。” 说完,风长栖的脸就红了,刚刚还商量着说要改革,自己就这么说,真是…… 玉无望笑了起来,乐清也忍不住莞尔。 “等过些日子,我想叫着李船长,干脆去组件一支海军。” 孟丽的国境是有海域的,但是孟丽一贯对海军并不重视,乐清在码头就见识过了。 风长栖的眼睛亮了一下:“我一会儿就去和阿娘说。” 玉无望看了乐清一眼,有了这名大将,不出几年,孟丽的海军绝对就今非昔比了。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风长栖,如果不是长栖,乐清恐怕也不会来孟丽。 吃过饭之后,乐清便告辞了,她孤家寡人一个,又受过情伤,看两人亲密无间的,心里不自在。 风长栖和玉无望,便又去了皇宫。 现在白罗木已经入了药,所有的百姓都没了生命危险,而且之前月瑶给的,是足足够上千人用的白罗木,所以现在还剩下不少,两人想去看看,剩下的这些白罗木,够不够给乐清解毒的。 本来一个漂亮姑娘,变成个虎背熊腰的,也太残忍了。 两人本想去见白欢,却听宫人说白欢出了皇宫,等到下午,才看见白欢一脸忧虑的走了进来。 “阿娘在为什么发愁”风长栖问道。 白欢坐下,指了指西边说道:“华山那边,又出了乱子。” “阿娘前几天不是下令,不允许外来的江湖人到华山了么,他们竟然这么大胆子不怕被抓起来”风长栖不可思议的问道。 白欢摇了摇头:“不是又有人在华山比武了,而是华山上,有两个江湖人被杀了。” 风长栖心中打了个突,她不着痕迹的跟玉无望对视一眼,问道:“是怎么死的,死的是什么门派的人” “看不出门派,而且也不是因为打斗死的,是被毒死的。”白欢拧着眉说道:“中的毒,就是那种毒药。” 这下两个人就连面上也淡定不了了,那种毒药可是从晋王府中找出来的,难道两个江湖人,竟然还跟晋王有关系不成 “恐怕晋王也是不知情的,要知道毒药是从晋王妃哪里搜查出来的。”玉无望说道,这晋王平时谨小慎微,又怎么能跟那两个死去的江湖人有关系呢。 风长栖想了想说道:“那我们有时间的话,暗中去调查一下晋王府吧。” 白欢听了,笑骂道:“我还在这里,你们就商量着擅闯人家家里不成” “哎呦,那我不去啦,阿娘别拧我耳朵。”风长栖唉唉的倒在玉无望怀里。 白欢想了想说道:“之前还有些事未曾解决,你们两个帮我跑一趟吧。” 在疫病爆发之前,曾经从那也已经死去的李小姐口中得知,去世之前的晋王妃念奴,经常会去郊外的一个小房子里。 之前白欢本想好好调查一下那房子,但谁料想,疫病这么快就爆发了,还爆发的那么严重,所以调查这件事,就被暂时搁置下去了。 还有……念奴枕头底下那张意义不明的纸条。白欢心中有感,恐怕那两个江湖人,和死去的念奴是有关联的,但是跟晋王,恐怕没什么关系。 两人领了命,便朝着郊外走去了,郊外的房子已经被白欢的人下令看管起来,因为里面有晋王妃制成的毒药,所以没有人敢进去,不过现在有了白罗木,只要带着一小块白罗木片,再进去就没有妨碍了。 整整一个多月没有进入,这屋子里的东西都发了霉,一进去就是铺面的苔藓气息,玉无望拉着风长栖走出来,叫看守的人都离开,随后给房间放了一下午的气,通了通风后才走进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屋子里黑漆漆的,这房子里有两间屋子,中间勇屏风隔开,外面是十分简陋的换衣间,出乎意料的是,这房间里最多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小荷包。 玉无望扫视了这房间一眼,感慨的说道:“这念奴恐怕是毒药的气息伤到了晋王,所以每次来这里,都要换了衣服。” 别的不说,念奴和晋王的感情是真的不错,风长栖也是叹了一口气,要知道现在的晋王,还在府中闭门不出,日夜为念奴茹素祈福呢。 风长栖打开了一个小荷包,这荷包里面装的是书签大小的木片,没有什么味道,木片也是黑色的。 所有的荷包里装的东西都是如此,两人来回看过之后,风长栖十分不解。 如果念奴喜欢香包,这里面又没有香料,如果不喜欢,偏偏这里又有这么多荷包,粗略数过去,恐怕有十多个了。 玉无望打开最后一个荷包,这个荷包里的东西有点不同,虽然也是一块木片,但是这木片上半截是黑色的,下面却是纯白的,交界处丝丝缕缕的渐变,仿佛黑色在慢慢侵蚀着白色的部分。 风长栖脸色一变,她把那木片抢过来,在手里掂了一下重量。 “这是白罗木。”风长栖说着,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个白罗木片,这是出来的时候,两人戴在身上的。 本来纯白无瑕的木片,在角落里已经浸染了微不可查的黑色,像是墨汁不小心甩了上去。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人在这里制作毒药,所以毒性若了几分,如果按照之前,恐怕每过两个时辰,就要更换一次木片,难怪这里会有这么多香囊,原来是这个用处。 风长栖拉着玉无望就要离开这里,但是玉无望却想了想,把那几个香囊给拿上了。 “这东西给那些医生研究去。”玉无望说道,这些北毒药浸染的木片,恐怕还有别的作用,不然念奴为何不把它们都扔了,反而好好的安置起来呢。 第六百九十一章 黑色木片 http://.biquxs.info/

这些香囊,被送到了药庐里面,昨天孟丽百姓的毒都已经解了,本来按照约定,要把素问正要给他们的,但是风长栖却记恨这他们之前的为难,只叫玉无望给他们原文,至于翻译过的,就给了白蓝羽合赵英他们。 毒蛇几人虽然十分不满,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之前他们叫风长栖和玉无望去碧游岛找素问正要,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人家侥幸活着回来,还带回了素问正要。 现在人家记仇,只给了他们原本,也算是够意思了。 他们心里边发虚,所以也没敢去问二人,只能灰溜溜的带着素问正要回到了风国,只希望风国那边,能够找到合适的翻译吧。 不过赵英倒是留在了孟丽,他并不在乎在哪个国家,只要能够让他有药材做研究就够了。 赵英留在孟丽,白欢也是极为高兴的,孟丽百废待兴,有这么一个神医在这里,能起到不少作用。 青书走了,白蓝羽过些日子也要走,风长栖有些舍不得两个人,但是人家毕竟是风国的人,如果她强硬要求两人留下,恐怕到时候风国就又由头对孟丽发难了。 药庐里只剩下白蓝羽和赵英,两个人研究了一段时间,过了三天,就有了结果。 这浸染了毒药的木片,竟然是极好的解药,若是身上佩戴者这种木片,甚至能够做到百毒不侵。 白蓝羽皱着眉:“那些毒药,恐怕不是真正的毒药,而是那念奴用来制作这种木片的。” 但是现在仍旧不知道,念奴为什么懂得这么多东西,而且还知道瘟疫会爆发,正巧她手上的东西可以减缓瘟疫带来的死亡。 难道这一切,都是念奴计算好的包括他们能够找到白罗木。 念奴到底是什么人,她到底知道什么,风长栖想到这里,有些不寒而栗了。 这个女子平时不显山露水,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风长栖呆呆的看着玉无望,过了半晌,她突然问道:“你觉得,念奴真的死了么她那么聪明,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算不到这一点” 念奴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连带着还死了一个李小姐,至于是谁杀了她们,这都是一个未解之谜,玉无望也在思索,听到风长栖这句话,脚步一顿。 “会不会是……李小姐发现了什么,所以念奴把她杀了,自己假死脱身”玉无望问道。 念奴是死在李小姐之前的,她如果真的还活着,为什么要假死呢 两人想的头都疼,但是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没在孟丽,只能凭借这一点线索胡思乱想。 但是不管如何,晋王府一定是要去一趟的。 两人对视一眼,风长栖便去找了白欢。 在研究木片的那段时间,白欢已经下令,去搜查了晋王府,虽然引得晋王不满,但白欢说事关晋王妃念奴的死因,他也心系这件事,最后也同意了。 “不过却没查出什么结果,在晋王府里,念奴就是个普通王妃而已,只是跟晋王两人感情很好。” 白欢的人找不出什么线索来,虽然风长栖有些失望,但是她之前也早就有这种准备了,反而安慰白欢说道:“阿娘不必担心,师父肯定是有办法的。” 白欢无奈的苦笑:“之前我以为,回到了孟丽就能为我家长栖遮风挡雨,现在这一串麻烦事,反而要麻烦你盒无望。” “我们是一家人么,说的这么客气做什么。”风长栖笑呵呵的说道。 白欢点了点头,欣慰的把风长栖搂紧怀里:“没错,我们是一家人。” 她只有风长栖了。 回到玉府之后,风长栖把白欢刚才的话说了,玉无望皱着眉说:“念奴跟晋王成亲那么长时间,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恐怕晋王也在为了念奴遮掩。” 两人商量了一下,风长栖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想个借口,把晋王叫过来,然后你偷偷的去晋王府里看看。” 玉无望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现在晋王已经连续两个月在家里为念奴守孝,就连上朝都不去了,想要叫他从晋王府里出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不妨去问一下女帝。”玉无望说道。 风长栖摇了摇头:“阿娘应该不会帮我们吧,她只会觉得我们这么做不合规矩。” 风长栖嘟着嘴,不开心的嘟囔道。 玉无望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想想,女帝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你是她的女儿,知道你要做这些出格的事情,自然会说你几句,不过兹事体大,想必女帝会帮忙的。” “那好吧,我去问问。”风长栖点了点头,第二天去见了白欢。 听到风长栖的来意,白欢确实是没有一开始否定,她问到:“你确定那种木片,是极好的解药” 风长栖拿出一块木片给了白欢:“这是白神医和赵神医他们两个鉴定出来的,应该不会有假。” “既然是这样的话……”白欢摸了摸下巴:“晋王一定在隐瞒什么。” 依着晋王和念奴的感情,念奴手中有这等物事,自然不会忘记给晋王一份,但是之前自己命人搜查晋王府的时候,都差点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类似的东西。 “要想个法子叫晋王过来,还不能打草惊蛇才是,师父不然晋王有了警惕心,我们就查不到什么东西了。”风长栖说道。 白欢拧着眉思索了一下,随后一拍手说道:“有办法了,一会儿叫人去晋王府,就说晋王妃去世已经两月有余,晋王府中不能没有一个主持中馈的女主人。” 很快就有人来传信,说是晋王说了,不想另娶,风长栖问道:“晋王府里可还有别的女子就算不想另娶,也要有个王妃呀,这让谁当王妃,他要跟阿娘说呀。” 白欢摸了一把风长栖的头发,再叫人去和晋王说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晋王终于到了皇宫,看到晋王如今这幅模样,风长栖和白欢都有些惊讶。 本来晋王是个如玉一般的美男子,虽然不胖,但也没有消瘦到这种地步,王爷的蟒袍被他穿的空荡荡的,袖管里露出两只干巴巴的手臂,整个人看上去形销骨立。 不过虽然身材瘦削,但晋王脸上却没有多少悲伤,白欢冷眼看着,虽然晋王想竭力做出伤心难过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却骗不了人。 难道之前他对念奴的感情都是假的不成白欢摇了摇头,从他这模样来看,恐怕不是假的,但是他又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难过呢。 风长栖对晋王行了个礼,晋王对白欢说:“见过女帝陛下,小王实在无意另娶,多谢女帝费心了。” 白欢说道:“那么大个晋王府,怎么能没有一个女主人,就算你不想另娶,府里总是有别的女子吧,看着升一升位份,好帮你管管家室。” 晋王摇了摇头:“之前的家事都是念奴管的,现在念奴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实在无心去后院,她们管好自己便是了。” 风长栖便说道:“你这人可真的无情,那些女子好歹陪了你那么多年,凭什么念奴死了,她们也要陪着你守活寡,而且还都只是侍妾,精神上空虚,难道物质上你也不想稍微补偿她们一点吗” 白欢赞同的点了点头,本来这只是叫晋王过来的借口,但是听风长栖这么说,她也觉得那些女子有些可怜了,干脆就让晋王给她们升了位份,也算是补偿了。 晋王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念奴曾经和我说过的,能够容忍她们就很不错了,还要给升位份,恐怕念奴死了都会怪我的。” 风长栖冷哼一声:“那既然如此,你就放过她们,干脆和离了,省的那些女子打扰你的深情。” “这……好吧。”晋王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干脆的答应了,白欢问道:“那她们接下来该如何安置,又如何补偿,晋王你可有个章程若是没有的话,就在这里想一个吧,孤好直接下令。” 晋王不自觉的搓了搓双手,风长栖吸了吸鼻子,发现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女子香气。 这味道不是自己和阿娘身上的,风长栖便起身,在晋王周围转了一圈,冷笑道:“你身上还带着女子的脂粉香气,难道你一边想着念奴,一边和别的女子寻欢作乐” 晋王打了个哆嗦,手上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紧张的抬头看了看风长栖,摇头说:“不是的,我没有接触果别的女子。” “那难道你是自己偷偷用胭脂不成”风长栖鄙夷的看着晋王,这又当又立的,真是让人不齿。 眼看着连白欢都疑惑的看着自己,晋王紧张的脸都红了,他不自觉的搓着手,说道:“那小王便说实话了……其实念奴经常会回来看我,所以小王身上才会带着香气,这是念奴平时用的胭脂。” 风长栖惊到:“难道念奴没死” 第六百九十二章 念奴回魂 http://.biquxs.info/

晋王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悲伤:“念奴确实是去世了的,但是她放心不下我,所以时不时地会回来看我。” 风长栖和白欢对视一眼,也只有晋王悲伤过度,会认为念奴死了之后回魂看望自己,但是两人却是心中明了,这其中一定有鬼,不过不是念奴的鬼,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就是不是道,到底是念奴没有死,还是有人假借念奴的身份来接触晋王。 晋王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在两人看来却有些诡异:“昨晚上,小王府上的赵夫人来找过小王,所以念奴吃了粗,昨晚和小王还发了脾气呢。” 说着,晋王伸出手,手臂上有一点红痕,看起来不严重,像是女子用指甲掐出来的。 白欢便问道:“如果念奴死了,应该是鬼魂才对,怎的能刚在你手臂上掐出痕迹” 晋王楞了一下说道:“可能是……念奴借我的手掐的” 风长栖哼了一声:“你恐怕是发癔症了吧,就算念奴是鬼魂,又怎么能控制你的身体” “不是的,念奴是真的会回来看我的,这就是证据!”晋王十分生气的说道,他最讨厌别人质疑念奴的存在了。 两人敷衍的点了点头,晋王看上去迷迷糊糊的,恐怕确实不知道什么,就看玉无望能不能在这段时间里找到什么东西了。 此时的玉无望,已经进了晋王府中。 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进去之后,玉无望便直接去了念奴的卧房。 念奴的院子都被贴了封条,不允许人进出,玉无望小心的没有破坏封条,推开门走了进去。 作为一个女子,念奴的房间也是充满脂粉香气的,虽然两个多月没人居住,但是这香气还没彻底散去,玉无望来回翻找了一遍,这地方就和普通的女子住处一样。 连地板都找过了,这只是哥普通的女子房间,没有什么密道,到时找到一些药材,玉无望懂得一些药理,发现那是壮阳勇的。 玉无望抽了抽嘴角,心说看不出来晋王平时这么狂野。 但是除了这些药材,就再也找不到其他东西了。 小心翼翼的把屋子里的东西恢复原状,玉无望想了想,去了晋王的书房。 晋王的书房很大,墙上都挂着字画,画上无一例外都是念奴,上面题着甜腻腻的情诗。 书房里有一张巨大的书桌,书桌后面有两把椅子,其中一把铺着淡粉色的软垫,玉无望把那软垫掀开,发现软垫下面压着一块木片,是漆黑色的。 另一把椅子下面,也有这种木片,整个书房中,除了这两张木片,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玉无望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也到约定好的亥时了,正好外面的侍卫交接班,玉无望听了听,决定从窗户翻墙出去。 但是走到窗户旁边,与玉无望的动作顿了一下,这窗棂上,竟然有半个脚印。 玉无望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那个脚印,脚印很小,应该是女子的脚印,难道是念奴的 转身回去,玉无望在宣纸中抽出一张,把那脚印拓印了下来,这才悄悄的从晋王府离开了。 回到了玉府,风长栖问道:“可曾找到什么线索” 玉无望点了点头:“收获颇丰,你和女帝可曾看出那晋王有什么异常” 风长栖嘟着嘴:“我觉得晋王已经疯了,他一直觉得念奴的鬼魂会回去看他,还会吃醋,真是可怜,都癔症了。” 玉无望摇了摇头:“恐怕不是晋王癔症了。” 说着,他拿出那张拓印的脚印,给了风长栖:“这是我从晋王书房的窗户上拓印下来的,从痕迹上看,踩上去不超过三天。” 风长栖一惊,难道他们之前的猜测是真的,念奴真的没有死 “念奴葬在哪里”风长栖皱着眉问道。 玉无望叹了口气:“晋王说念奴乃是海上之人,所以把念奴一把火烧了,骨灰葬在了海里。” 这下也无法确认这脚印到底是不是念奴的了,玉无望叹了口气,想把那脚印卷起来,风长栖却眼前一亮,说道:“可以找人去织造所问一下念奴的脚寸,要知道念奴可是晋王的王妃,册封的时候要做制服的,肯定是有记录的。” 玉无望赞许的看着风长栖,叫人去了织造所询问。 过了一会儿,那下人就回来了,把念奴的尺寸告诉了二人。 风长栖兴奋的量着那张纸上的脚印,但这脚印却比念奴的尺寸小了半寸。 “看来这脚印不是念奴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有人装神弄鬼去见晋王,难道想从晋王那里得到什么东西两人对视一眼,之前已经检查过晋王府了,并没有什么异常。 所以晋王到底有什么,是那些人想要得到的呢两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去皇宫问了白欢。 白欢看着那脚印,说道:“既然不是念奴的脚印,干脆和晋王说了,省得他天天念着念奴,连自己的本分都忘了。” 风长栖皱眉:“这样会不会太残忍啊。” “不会,放任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晋王身边,才是最可怕的。”玉无望说道。 那该如何跟晋王说呢,要知道这脚印是偷偷拓印下来的。风长栖摸了摸鼻子,实话实说的话,恐怕晋王会生气。 “你们想个法子,正大光明的去晋王书房不就行了。”白欢笑着说道,又开始说风长栖:“你看,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走正常渠道吧,还这么麻烦。” “知道啦阿娘。”风长栖撒娇道。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以风长栖的名义去见晋王。 晋王还算是风长栖的表哥,所以慰问一下,也是正常的。 回到府中之后,风长栖和玉无望叫人准备了些礼品,第二天便带着去了晋王府。 晋王好不怀疑,带着两人进了书房,书房和之前玉无望来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墙上的书画多了一张。 发现玉无望看那张字画,晋王笑着说道:“前天念奴回来看了看本王,本王便把她画了下来。” 风长栖仔细看着画中人的长相,确实是念奴无疑,依着晋王对念奴的感情,恐怕不会画错人啊,但是那脚印,确实不是念奴的。 要知道鞋子可以做大一号,但是如果做的小了,行走都极为疼痛的,织造所的鞋码都是正好的,所以除非念奴早就知道会留下脚印,所以故意穿的小一码的鞋子,不然那个脚印肯定不会是念奴的。 不过这种可能,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念奴这人心思极深,恐怕真的料到了这一点也说不定。 玉无望在和晋王谈话,风长栖便假装看风景,在书房里面转了转。 那个脚印没有被人擦掉,风长栖故作惊讶的说道:“这里怎么有一个脚印啊!” 晋王和玉无望便都走了过来,玉无望也是一脸装出来的惊讶,不过晋王却并不在意,笑着说道:“本王说过了,念奴经常会回来的,你们还不相信,这不就是念奴回来过的证据” 风长栖摇了摇头,故意说道:“看来晋王是假的爱念奴。” “此话怎讲”晋王有些不悦的说道。 风长栖指了指那个脚印,又指了指自己:“我和念奴的身高差不多,所以我们两个的鞋码也一样,但是这脚印,明显要比我的脚小。” 说着,风长栖抬起脚,在那个脚印旁边踩了一脚。 晋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虽然爱念奴爱的疯魔,但毕竟还不是傻子。 “难道是有人冒充念奴来蒙骗本王”晋王气的浑身发抖。 风长栖说道:“念奴一般什么时候会来找你” 晋王摇了摇头:“本王也说不好,有的时候两天来一次,有的时候三天来一次。” “那她是从什么时候回魂的”玉无望问道。 晋王想了一下说道:“约莫是半个月前,那天小王在书房喝酒,迷迷糊糊的看见念奴进来,还以为是在做梦。” “那你看清楚念奴的脸了没,确实是念奴无疑”风长栖拧着眉问道,怎么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呢。 晋王来回踱步,神色凝重:“本王看不清她的长相,像是北一团迷雾蒙住了,但是本王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本王,那个人就是念奴。” 过了片刻,晋王冷声说道:“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回忆起来,这半个月回来跟本王见面的女子,确实比之前矮了几分,更加小巧一些。”晋王比了比自己的胸口:“念奴的身高到本王的下巴,但是如今只能到本王的肩膀了。” “你打算怎么办”玉无望问道:“是就这样假装那是念奴,还是想办法知道她是谁” 晋王苦笑:“之前本王就觉得不对劲,但我太想念奴了,就骗我自己那真的是念奴,但是……” 他苦涩的捂住脸:“但是现在梦醒了,我不想再让她接着念奴的身份接近我了,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那这几天,我们就暗中留下,看看这‘念奴’还会不会出现。”风长栖说道。 第六百九十三章 假冒之人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和玉无望两人留在了王府,叫了两个下人假扮成自己的样子,坐着马车回到了玉府。 “你们抓到她之后,打算如何”晋王抿了抿嘴问道。 风长栖看他一眼:“难道你还舍不得不成” “不是。”晋王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想问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 玉无望点头:“这也是我们的来意。” 晋王在孟丽的存在感并不强,是个很透明的王爷,只是和念奴的恩爱,让他在王城时不时地北提起,所有人都知道,晋王是个只爱风月美人的闲散王爷。 所以按照晋王的性格,两人也放心把事情都告诉晋王。 “就是因为这木片”晋王从椅子下面,把那木片翻了出来。 木片漆黑无比,但是却不是用颜料染上去的,晋王苦笑着说:“这确实是念奴给本王的,说是戴上之后就能够百毒不侵,本王嫌它不够风雅,索性就放在椅子下面了。”他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你们提起,我还想不起来这东西。” 正值中午,晋王刚想叫人送午饭进来,风长栖却说:“按照平时的分量来就可以了,如果多做的话,让那背后之人知道了,就不来了。” 晋王歉意的看了看两人,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人家一个国师一个帝女,受这种委屈做什么。 风长栖和玉无望两人却不介意,亲亲密密地一起吃点心,晋王看的心里不是滋味,饭菜也没吃。 很快到了晚上,晋王叫人送来了两坛子好酒,对两人说:“本王回忆了一下,只有本王喝了酒之后,念奴才会出现,看来是本王喝的多了些,所以才认错了人。” 但是这时候,风长栖和玉无望却都昏昏欲睡起来,连晋王刚才说什么都没听清。 晋王心中一凛,连忙把两人叫醒,风长栖眯了眯眼睛,对着晋王问道:“阿娘你怎么过来了。” “什么阿娘,我是你表哥啊。”晋王奇怪的问道,随后他后背一凉,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看来两人是中了药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活生生把晋王的酒给吓醒了。 现在还不能去叫太医,晋王急的团团转,随后跑到书桌后面,把那两个木片放在二人手里。 还好这木片起了作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揉着头:“晋王我们怎么睡着了。” 晋王表情凝重:“你们两个今天吃了什么” 风长栖指了指书桌:“就是你桌上的点心,那个枣泥糕。” “原来是这么回事……” 屋子里充斥着清冽的酒香,晋王凝重的说:“这枣泥糕是念奴最喜欢吃的,所以每天本王都会叫人做上一些放在书房,因为你们来了,本王没吃这枣泥糕,结果中招的就变成了你们。” 玉无望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了:“如果你每天吃枣泥糕,那念奴为何部天天来看你” 晋王指了指桌上的酒坛子,意思不言而喻。 两人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风长栖和玉无望便躲进了书房里面的寝房。 晋王喝了几口酒,做出神志已经不清醒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喊着念奴的名字,两人透过屏风,看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慢慢从窗户爬了进来。 如果不是早知道,恐怕就连玉无望都能被吓出一身冷汗。 风长栖偷偷过去看了一眼,那女子的长相确实和念奴有几分相似,难怪在中了迷药又喝了酒的情况下,晋王会认错人了。 “念奴,你来看我了”晋王紧紧地把那女子包住,那女子挣扎出来,一张清秀的脸带着不耐烦的神色,声音却柔和的说道:“是啊,我回来看你了。” 晋王点了点头说:“你以后别来了,一直在人间逗留不好,还是早点去投胎吧。” 那女子假装哭了几声说道:“我没办法投胎,还有心愿没有了解。” “我知道你想让我过得好,放心吧念奴,我以后不喝酒了,你安心的去吧。”晋王趴在桌上,埋在胳膊的脸却十分愠怒。 女子抿了抿嘴:“我给你的木片呢,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那是我研究了好长时间的东西,我实在放心不下。” “女帝陛下说拿东西有剧毒,让我烧掉了。”晋王回答道。 女子惊恐的说:“不可能,你是不是在骗我,我怎么没听说过白欢下过这个命令!” “因为是我骗你的。”晋王抬起头,直视着那女子的脸,神色十分清明冷淡:“你是谁,假装念奴骗我干什么” 那女子尖叫一声,就要从窗户跑出去,但却直接北玉无望抓了回来。 女子一脸绝望:“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晋王的脸色冷淡极了,借着念奴的身份来欺骗自己,这个女人简直是罪该万死。 玉无望看着那个已经被绑起来的女子问道:“我们明天带她回皇宫,晋王可否介意” 晋王冷笑一声:“有什么可介意的” 那女子却呜呜的哭了起来:“晋王殿下,小女子真的心悦与你,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昏招啊。” 风长栖抽了抽嘴角:“你在说什么胡话,刚才你的表情我们都看到了,哪里有一点情谊” 晋王依旧冷笑:“装成念奴的样子,你也配。” 那女子这下心里是真的不舒服了,抬起头盯着晋王:“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我那点比不上她” “哪里都不,青楼女子又如何,就算她是个瞎子,是个瘸子,就算她是个傻子,都比你强上一百倍。”晋王疲惫的挥了挥手。 “反正我都被抓住了,我想问一下,那个木片到底在哪里”女子十分不甘心的问道。 晋王哈哈大笑,从椅子的垫子下把那木片拿了出来,如果不是自己嫌弃他不够风雅,还能阴差阳错的没有被她找到 不过也因为木片和自己隔了几层,所以没有一开始认出这女人的真面目,晋王摇了摇头,心中疲惫不堪。 之前他真的以为是念奴回来了,谁成想是个不要脸皮的骗子。 等到天亮,两人便带着这女子去了地牢。 虽然这女子看着娇小,但是嘴巴却很硬,不管怎么问,都不说自己的身份。 风长栖拧着眉:“你再不说的话,我们就要用刑了。” 女子冷笑一声,没有回答,玉无望冷着脸:“叫人来拷问便是,我们走。” 风长栖点了点头,刚刚转身,却听见后面传来一阵让人牙酸的咯吱声,两人回过头一看,那女子嘴角挂着血,已经咬舌自尽了。 看着那块北吐出来的,血红色的肉块,风长栖胃里一阵干呕,玉无望连忙把那女子扶起来,卸掉下巴,不让血水呛到喉咙,随后叫人去请了白神医。 白神医很快就过来了,给女子止血之后说道:“血可以止住,但舌头是接不上了。” 他咧着嘴,咬舌自尽说起来简单,但是那剧烈的痛苦,是能够活生生把人痛死的,还好自己来得早,不然这女子就算不被血水呛死,也要北痛死。 那女子寻死不成,仇恨的看着白蓝羽,白蓝羽叹了口气,他年级不小了,忍不住教训道:“你年纪轻轻,长得也不错,为什么偏偏要做这种事呢。” 女子愣了一下,白蓝羽蹲下身问道:“疼不疼以后就说不出话了,看你后不后悔。” 白蓝羽语气恨铁不成钢,女子眨了眨眼睛,好像是要哭。 玉无望拉了拉风长栖,两人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地牢,只剩下白蓝羽和那女子交谈。 “看来那女子很喜欢被人关心。”风长栖也是长叹一口气,吃了很多苦的人,只要一点甜头就能感受到幸福了,风长栖以前也是如此,所以最是能够理解这女子的心情。 “说不定白神医能问出什么来,我们先回去吧。”玉无望说道。 风长栖点了点头,两人回到了玉府。 虽然找到了这装神弄鬼的人,但是到底背后是谁想要这木片,还是不得而知,而且还有那两个奇怪被杀了的江湖人,到底是谁要杀他们,为什么要杀他们,又为何要用这种毒药呢 谜团盘旋在两人头上,风长栖想的头疼,看来还有一个势力在背后,而且这势力明显对孟丽抱着敌意。 过了两个时辰,白蓝羽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张纸说:“那女子知道的也不多。” 原来那女子小时候是个孤儿,差点被卖到青楼里面,被人救下来之后,好生养到了现在。 为了报答那个人的救命之恩,这女子便听了那人的吩咐,想方设法的要从晋王的手中拿到那个木片,但是没想到半个月都没拿到,还被发现了。 “她也是海外来的”风长栖看着那张纸上写的东西问道。 白蓝羽点了点头:“最可疑的是,那女子竟然从小就知道念奴,而且就是因为小时候和念奴长得极为相似,才被人从人牙子手中救出来的。” 第六百九十四章 虎毒不食子 http://.biquxs.info/

难道是有人在十几年前,就知道念奴会流落青楼,被晋王带回孟丽 这实在太荒谬了,就算是神仙,也不会想到这一步,况且十多年前,孟丽还没有被重建起来。 “给我看看。”风长栖把那张纸接了过来,来回看了几遍。 那女子的口供上说,她被救回来之后,就被要求按照念奴的习惯和性格去培养了,她没见过念奴,只是听说那是个贵族家的女子。 但是贵族女子,又怎么会流落到青楼呢。 看来念奴流落到青楼,再被晋王带回来,恐怕也是有预谋的。 “海外到底有多少国家”风长栖有些头疼的问道。 玉无望说道:“就像佚国那样,只要岛上有几个人的,就能自称是一个国家了,那些国家连年征战,就连玉家都不知道现在海外到底有多少国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海外小国势力错综复杂,就算知道念奴是哪个国家的人,也并不重要了。 风长栖跺了跺脚,那女子虽然肯交代了,但是说的也只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至于念奴的计划,和这女子背后之人的计划,她都一概不说。 不知道谁想新呢。风长栖撇了撇嘴。 风长栖和白蓝羽说了一声,好好给这女子疗伤,虽然这女子十分不配合,但风长栖总觉得她十分可怜,所以还是存了一点慈悲心。 “我们去找阿娘,要一点白罗木吧。” 这两天事情太多,但风长栖却没忘了,两人身上可还中了毒,还是早点解毒,省的提心吊胆。 给孟丽百姓解毒,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白罗木,剩下的有大半截手臂长短,白欢本想放进国库里以备不时之需,但听说二人要这白罗木,二话不说就给了。 风长栖有点感动:“多谢阿娘。” 白欢含笑:“跟阿娘客气什么,尽管去用吧。” 两人点了点头,拿着白罗木去找了白蓝羽。 “先让我看看你俩中的毒。”白蓝羽听说两人中了毒,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风长栖和玉无望伸出手让白蓝羽把脉,片刻过后,白蓝羽点了点头:“这种毒药没有解药,想要活命,只能每个月服用一颗毒药,幸好白罗木可以解这种毒。” 风长栖一听,瞬间怒不可遏,原来那人说的,一个月之后用白罗木交换解药,就是用如此珍贵的白罗木,换取一个月的生存时间 玉无望的脸色也十分阴沉,他拍了拍风长栖的后背:“等一个月后,且看他如何说。” “那解毒需要多长时间”风长栖对玉无望点了点头,随后向白蓝羽问道。 白蓝羽算了一下说道:“约莫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我给你们开好药,每天服用一次。” 说完,白蓝羽切下一小块足够入药的白罗木,把剩下的还给了二人。 两人回到玉府,把白罗木先放在了密室里面,风长栖有些忧心。 他们回来的时候,把假的白罗木给了那假侍卫,但如今孟丽百姓的毒已经被白罗木给解了。 虽然那假的白罗木已经被抢走了,但是假侍卫和从假侍卫手里抢走白罗木的两伙人,现在应该已经知道白罗木是假的了。 “这白罗木要还给阿娘吗,我怕会有人去皇宫找阿娘的麻烦。”风长栖抿了抿嘴问道。 玉无望说道:“那就放在玉府,玉府有人看守,应该是无碍的。” 虽然两人这么说,但接下来两天里,两人都没怎么出门,生怕白罗木被人偷走了。 两人服用的解药,是白蓝羽每天熬好送过来的,风长栖喝的有点暴躁,看到白蓝羽端着解药进来,就忍不住想往玉无望怀里躲。 玉无望含笑把她揪了出来,白蓝羽看她这幅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从药匣子里拿出两颗黄澄澄的蜜饯给了风长栖。 风长栖谢过了白蓝羽,一口喝干了解药,又赶快把蜜饯扔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把另一颗蜜饯给了玉无望。 两人喝了药,白蓝羽还没走,说道:“我昨天看了诺优,在她的牢房外面有脚印,恐怕已经有人想靠近诺优的牢房了,就是不知道想救他还是想杀了她。” 诺道:“既然如此,索性就把她带到玉府吧,反正玉府这里守卫森严,还有师父在这儿,肯定要比地牢安全的。” 白蓝羽点头,他正有此意,顺便自己也住进了玉府,否则药庐离着玉府太远,每次送来汤药的时候,都是温热的了。 风长栖畏惧的看着正收拾东西搬进来的白蓝羽,听说热的汤药,要比温热的还苦,而且因为太烫,只能一口一口的喝! 玉无望看她这小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牵着她的手说:“我们去看看诺优吧。” 没有几个人知道诺优被送进了玉府,玉无望还下令,调派了上百人马,在地牢内外巡查,又在诺优的牢房里安排了一名女暗卫,牢房里布满了陷阱。 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诺优才被人偷偷混进了玉府采买的下人之中,进了玉府。 诺优的待遇比在地牢好了不少,风长栖把她安排在厢房里面,离这不远就是白蓝羽的住处。 搬进来两天,诺优一开始还谨小慎微,不肯出厢房一步,但是白蓝羽却时不时地去厢房看她。 “她还是不肯和我们说话。”风长栖托腮,虽然诺优舌头已经被自己咬断了,但是时不时地,还会用纸笔跟白蓝羽交谈几句。 不过诺一个字算我输”的表情,风长栖一开始还挺生气的,但不知怎的,想起诺优被抓起来的那天晚上,看向晋王的那个复杂眼神,就有点心中不忍了。 白蓝羽也是无奈,那丫头只和自己说话,搞得白蓝羽一开始还觉得对方看上了自己这幅皮相,但是诺什么。 玉无望颔首:“只要肯说话,不管是谁,都无伤大雅,这几天就劳烦白神医了。” “没事的。”白蓝羽点了点头,给两人送上了今天的药汤。 风长栖一溜烟就跑了,不是她不想解毒了,只是这热的汤药,喝起来实在是要人命,就连玉无望喝完,都要发会儿楞。 偌大个玉府,她已经看惯了里面的景色,风长栖在小花园里转了转,合计着药汤已经凉了,就往回走。 但是路过厢房,风长栖眼神一扫,就看见厢房大门口站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那女子抬头看着围墙,风长栖也跟着看过去,正好瞧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一溜烟就跑了。 她掂量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是追不上的,索性也不去自找麻烦,叫了下人赶快去通知玉无望,她想了想,慢慢的走到了诺话,转身就进了厢房,风长栖没跟进去,在后面看着她。 那个娇小的背影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眼看着血色透出衣服,风长栖连忙又叫人去请了白蓝羽,自己在厢房外面等着。 不过一盏茶时间,玉无望和白蓝羽就来了,玉无望手里还端着汤药,风长栖一闭眼,端过来就喝了,随后玉无望问道:“你可曾见那人朝着什么方向去了” 风长栖指了指西边,玉无望一点头,便带着人追了上去。 “诺道。 白蓝羽赶紧走了进去,发现诺优已经昏倒在地上,地上晕开一大片血迹。 他连忙给诺优止血,诺优的伤在后背,看上去是用匕首干的,差一点刺穿到前胸,恐怕那下手之人,是铁了心想杀死诺优。 风长栖十分不解,玉无望在地牢那里已经做了充分的掩护,怎么那些人这么快就知道诺优在玉府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玉无望就回来了,看样子没有受伤,风长栖松了一口气问道:“没有抓到他” “没有。”玉无望摇了摇头:“他跑到华山上去了,我已经叫人封锁了华山,不过……” 不过那些都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恐怕也是没什么用的。 这时候诺优已经醒了,眼神呆愣的看着天花板,风长栖问道:“你知道是谁想杀你吗” 诺优看了看风长栖,又看了看白蓝羽,点点头。 风长栖见她肯跟回答自己的问题,连忙找来了纸笔给了诺优。 诺优神色复杂,纸上已经落下了好几个墨点,诺优这才颤抖着手,在纸上写到:“想杀我的,是我父亲。” 诺优不是孤儿么,怎么还有个父亲,风长栖还想问,但诺优已经不想再回答了,闭上眼睛,浑身充斥着抗拒, 白蓝羽叹了口气,上去摸了摸诺优的头发,诺优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一颗泪珠慢慢砸在了自己的手上。 想杀诺优的,竟然是她的父亲,不管是生父还是养父,都足够让人伤心了,风长栖也跟着叹了口气。 第六百九十五章 孟丽遗孤? http://.biquxs.info/

但是这时候,风长栖的表情却顿住了,她看着白蓝羽和诺优两个人,一言不发。 从诺道:“师父……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看,我发现叔爷爷和诺优,长得有点像。” 玉无望愣了一下,回忆了两人的长相之后,不由得点头说:“轮廓和嘴巴确实是相似的。” 白蓝羽可是孟丽的皇族,虽然不是血亲,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白家人无论男女,长相都是绝佳的,白蓝羽气质温润,下颌圆润,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正在读书的年轻学生,透着一股书生气。 诺优却不一样,虽然长相和白蓝羽有几分相似,但是因为身材娇小,诺优很瘦,瘦的骨头突出来了,所以看上去,更加刻薄一点,也正是因为如此,气质的截然不同,使得所有人一开始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难道海外有个国家,和我们孟丽也有关系就像月芝是风帝的女儿一样。”风长栖问道。 玉无望也不好说,但是从两人的长相来看,诺不清的关系。 风长栖不自在的说:“难道阿娘还有另一个女儿” “别乱想。”玉无望好笑的说道。 风长栖自然知道诺优不会是白欢的女儿,但是诺优和孟丽有关系这件事,还是让风长栖放心不下,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去皇宫问一问白欢。 白欢皱着眉说道:“我们孟丽存在了几百年,以前说不定真的有皇族流落到海外,就像蓝羽叔那样,成了风国的子民。” 白家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实在太多,很多人连名字都未曾记载到史册上,所以两人也没找出什么线索。 白欢想了想说道:“蓝羽叔祖上,听说在战乱中失散过得,你可以去问一下。” 风长栖又去问了白蓝羽,但是白蓝羽也是一问三不知。 “我从小就在风国长大,后来才知道我祖上是孟丽人。”白蓝羽苦笑:“至于我祖上是什么人物,我确实是不清楚。” 玉无望听说后,想了想说道:“之前诺不定和孟丽有关系的不是诺优,而是念奴呢” “我觉得不太可能。”风长栖摇了摇头,之前她还以为诺话,是因为白蓝羽是对她好的人,但是现在想想,恐怕是诺优觉得,白蓝羽的长相和诺优的某个亲人相似。 不过念奴和孟丽是否有亲戚关系,两人也并没有排除这个可能。 两人身上的毒已经解的七七八八,再喝两天药就完全好了,在这段时间里,诺优再一次差点被人袭击,不过在玉府的严密看守之下,那人直接被抓住了。 风长栖一开始还十分激动,以为能够解开诺优的身世之谜,但是那人却只是个普通的刺客,被抓住之后,干脆利落的服毒自裁了,连白蓝羽都没机会去救。 诺优神色平静,看着那个服毒自杀的刺客,风长栖问:“这个是你父亲派来的人吗” 诺优点了点头。 除了白蓝羽,诺优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除了点头和摇头,连一个字都吝啬去写的。 风长栖问完了就想走,不打算继续翅闭门羹,但是这时候,诺优却点了点风长栖的肩膀。 “你还有话对我说”风长栖诧异的问道。 诺优再次点了点头,让风长栖和白蓝羽跟自己进了厢房,单独把玉无望排除出去了。 玉无望摸了摸鼻子,便在门口等着。 诺优在纸上写到:“我时日无多,谢谢你们。” 看到这句话,风长栖吓了一跳,诺优虽然受了伤,但是看起来不像是病危的样子啊。 白蓝羽叹了口气,他确实是知道诺这件事。 “她每个月都要服用那毒药,但是她吃的时间太长了,中毒太深。”白蓝羽跟风长栖说道。 风长栖抿了抿嘴:“就连白罗木都没办法吗” “这些白罗木太少了,就算所有的都用上,也只能拖延一段时间。”白蓝羽拧着眉说道。 风长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就连白罗木都没办法,那大罗金仙下凡,恐怕也是无计可施的。 “所以你想把事情都告诉我们”风长栖问道。 诺优在纸上斟酌了一下,写到:“我知道的也不多。”随后她指了指西边:“我的父亲,就在西边。” 看来之前风长栖和玉无望在华山上见到的人,就是想杀了诺优的人。 “你的父亲也在那里”风长栖问道:“他们为什么想杀你,如果是你父亲的话,不该想办法救你出去么” 诺优瞪了风长栖一眼,风长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问的确实有些伤人。 “对不起。”风长栖闷闷的说道。 诺中的不一样。” 风长栖自然知道,虽然自己身为帝女,但已经被很多人认为性格不适合执政了,好在有玉无望在旁边帮衬。听诺,风长栖更加不好意思了。 华山那帮人,想要得到这些木片和白罗木,所以才让诺优去模仿念奴,试图从晋王手中拿到木片,再从玉无望他们那里,把白罗木骗出来,但这两个计划都失败了,诺优还被关了起来。 “但是你是被偷偷送到玉府的,他们怎么会知道呢。”风长栖不解的问道。 诺优又笑了:“有人告密咯,傻丫头。” 风长栖鼓起脸,她当然知道有人告密,但禁卫军叛徒那一方势力,不是和华山那一派不和么,两方还抢白罗木来着,难道禁卫军中,还有叛徒 诺道:“我就只知道这些了,剩下的你们去查吧。” 纸上写的满满当当,诺:“她前两天受了重伤,对身体损伤太大了。” “还能坚持多长时间”风长栖紧紧地捏着拳头问道。 白蓝羽沉声道:“最多三天。” 比预料中的少,风长栖抿了抿嘴:“用白罗木可以延长寿命” “但是剩下的白罗木,也只够让她再坚持半个月了。”白蓝羽皱着眉说道,诺优也是一脸不赞同的样子。 风长栖却打定了主意,说道:“那就暂时用着,十几天时间,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诺优复杂的看着风长栖,风长栖却直接从厢房跑回去找玉无望商量了。 玉无望听说后,也赞同把白罗木给诺道:“现在要叫阿娘去好好排查一下禁卫军,我担心叛徒不只有一个。” 风长栖说了自己的担心,玉无望颔首:“我倒是觉得,恐怕那两方势力是合作关系,不过因为白罗木过于稀少,所以才会动手,但是长栖说得对,要赶紧把那个叛徒给抓起来。” 还剩下最后一天的药,白蓝羽把药给了两人,随后说道:“诺了风长栖的来意,晋王立刻说道:“本王不想去见她。” 晋王脸上带着怒气:“本王为何要去见那个女贼,而且还假扮成念奴的样子来蒙骗本王,实在是罪大恶极!” 风长栖心里有点不舒服,兴许是最近和诺优关系不错,她撇撇嘴:“人家也是有苦衷的啊。” “念奴以前被迫流落青楼,但是却也坚持不肯卖身呢!她还能有什么苦衷。”晋王冷冷的说道。 风长栖眯起眼:“能够坚持不卖身,还能当上花魁头牌,你觉得对于一个漂亮女子来说,能做到这些有多难” 晋王愣了一下:“这可能说明……念奴比较幸运,遇到了个还算可以的妈妈吧。” “你看,你都说了是因为幸运,但诺:“她从小父母双亡,从人牙子手里被就回来之后,就被要求按照念奴的习惯和性格去生活,她就是念奴的影子。” 晋王的表情平静了一些,难怪诺优和念奴长得并不是十分相似,却又能蒙骗自己那么长时间,就算是因为药物的原因,自己的椅子下面可还有能解百毒的白罗木。 “那她也不该蒙骗我。”晋王闷闷的说。 风长栖慢悠悠喝了杯茶:“她除了假扮成念奴来找你,还有其他办法吗她的养父在她任务失败之后,派了两次人马去暗杀她,她有反抗的余地么” 说完,风长栖一拍桌子:“现在她身中剧毒,已经时日无多了,最后的愿望就是见你一面。”说完,风长栖又坐下了:“不过我也不会逼迫你,只是和你说一声而已,要不要去见她,全靠你自愿。” 虽然诺优很可怜,但是晋王何尝不可怜呢,风长栖一开始还觉得晋王拒绝就是冷血无情,但是现在想想,晋王恐怕也是怕见到诺优之后,勾起自己的伤心事吧。 第六百九十六章 想见晋王 http://.biquxs.info/

说完这番话,风长栖也没觉得晋王会去玉府,所以放下茶杯,便要离开晋王府,但是身后却传来了晋王的声音:“那我就去见她一面。” 风长栖回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晋王,晋王淡淡的笑着说:“念奴为人纯善,若是知道了,也会让我去见她的。” 风长栖喜出望外,带着晋王到了玉府,诺优在厢房里休息,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萎靡,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见晋王进来,抬起头笑着看向晋王。 她昨天就该服用毒药了,但是现在只凭着白罗木续命,白蓝羽已经开始制作那种毒药,好缓解诺优的痛苦,但是那种毒药需要的药材很多,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全。 “你还好吧。”晋王干巴巴的问道。 诺道:“我没事。” 看着诺优的嘴巴,晋王震惊的问道:“你的舌头怎么回事” 风长栖叹了口气,走了出去,把房间让给了两人。 晋王坐在离着诺优不远的椅子上,神色复杂的看着诺优,他并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人,看到诺优这个样子,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 诺优神色轻松,眉眼都带着笑容,虽然只有在玉府里,她才能做回诺优,但是念奴的一举一动,都刻在了诺优的举手投足之间,晋王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和念奴看起来实在是太相似了。 诺优床边放了个木板,用夹子夹着几张纸,诺优在纸上写到:“对不起,骗了你。” 晋王不自觉的回答:“没关系,我……我没有生你的气,多谢你,让我在那半个月里,重新见到了念奴。” 听到晋王口口声声不离念奴,诺优眼神有些受伤,她期待的看着晋王:“你可以叫一声我的名字吗” “诺道。 诺优含笑,那干枯的仿佛能戳穿皮肉的手指,竟然不知怎的积攒了力气,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匕首来,冲着自己的喉咙刺了过去。 晋王看的目眦尽裂,赶忙拦下了诺优,但诺优的脖子上,还是血流如注。 “白神医呢,快来!”晋王冲出厢房,把白蓝羽叫了进来。 白蓝羽检查了伤口之后,凝重的说道:“匕首上有剧毒,你个丫头真不要命了!” 诺的。” “她……她要死了”晋王愣愣的问道。 白蓝羽点了点头,诺优最多还能坚持两个时辰。 晋王抿了抿嘴,竟然一言不发的跑了出去,诺优看着他的背影,闭上了眼睛。 看来晋王是真的不想再见自己了,诺优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呼吸间都带着脖颈伤口传来的血腥味。 但还不等她彻底失去意识,诺优就感觉到一个薄薄的东西被放进了自己手里,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晋王一脸焦急:“这个给你,这是能解毒的。” 说着,晋王竟是直接掰断了那木片,让白蓝羽磨成粉末,洒在诺优的伤口上。 诺优呆呆的看着晋王,粉末洒在伤口之后,疼痛就减缓了许多,诺优爬起来,在纸上写到:“你是不想让我死,还是把我看做了念奴,不想让念奴再次死在你面前” “我不想让念奴死。”晋王抿嘴说道。 诺优点了点头,再次写到:“好疼。” “那你好生修养,我先走了。”晋王放下木片,就离开了玉府。 诺优的神情实在太像念奴,他一刻也是待不下去的。 等晋王走了之后,风长栖和玉无望菜从外面进来,诺优已经能够坐起来了,风长栖大喜过望,问白蓝羽:“那木片的解毒效果,是不是比白罗木要好” “没错,只是我们之前都忘记了还有这东西。”白蓝羽神色也是颇为激动。 风长栖又问道:“这木片,能不能解诺优身上的毒” 白蓝羽再次点头:“完全可以。” “不过晋王倒是舍得把东西拿出来哦,要知道他之前都是当宝贝看着的。”风长栖感叹道。 诺优神色淡然,她还以为晋王对自己,有哪怕那么一点点情谊,但是现在她却明白了,自己只是念奴的替身。 不过诺优倒是没了再次自裁的想法,她之前只是不想让那么珍贵的白罗木浪费在自己身上而已。 风长栖叫人送了一张木片给晋王,但是晋王却拒绝了,不是念奴给的,就算能解毒,又有什么用呢。 “刚才陛下的人过来了,请二位进宫一趟。” 风长栖和玉无望对视一眼,赶紧去了皇宫。 白欢正在宫殿里等着两人,看上去神色焦急,风长栖问道:“阿娘,出了什么事” 见两人过来,白欢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包裹,风长栖刚想过去打开看看,就被玉无望拦住了。 那里面是破碎的肢体,玉无望已经问到了那股血液的臭气。 “有人去偷那两个江湖人的尸体,打斗之中,尸体被震碎了。”白欢凝重的说道。 风长栖惊讶的问:“那江湖人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突然有人去偷了” “恐怕这尸体里,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发现的。”白欢拳头紧握,这两具尸体被安置在仵作房下的冰窖之中,平时派人严加看守,恐怕是今天自己下令排查禁卫军,被那叛徒知晓了,这才想着不顾一切要毁灭证据。 “抓到那些人了没”风长栖问道。 那些只是普通的禁卫军,并不知道看守是谁,而且他们刚刚北抓到之后,就自尽了。 禁卫军每个月都会轮换,所以他们的上峰,恐怕也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白欢已经派人去调查,但是也没有什么结果。 “刘统领应该是无辜的。”玉无望说道,这禁卫军当值的统领姓刘,和玉府的关系不错,也是知根知底的,应该不会是他。 但是其他的统领也都是知根知底的,风长栖跺了跺脚,那个人太可恶了。 玉无望的视线看向那个包裹:“这些尸块,就先让白神医去检验一下吧。” 这两个江湖人的尸体刚刚被送过来的时候,白蓝羽就已经检验过一遍,除了能看出中了毒,其他的也看不出来了,更何况是变成了碎块 所有人心中并没有抱有什么希望,玉无望早就让风长栖去后殿了,她看不得这种东西,省的一会儿又该难受了。 白蓝羽蹲下身,刚刚打开那袋子,一股说不出来的臭气就弥漫在整个宫殿之中。 白欢的脸也白了,但还是坚持着在这里站着,只有白蓝羽和玉无望神色依旧淡然。 白蓝羽戴上了一副天蚕丝做的手套,把那尸块分别都拿了起来。 因为死去的时间太多,这些尸块上的血液都凝固了,所以并没有血肉模糊的情况出现,不过红褐色的肉块看起来,还是令人作呕。 都检查过一遍之后,白蓝羽起身说道:“这尸块并没有什么异常,伤口都是死后造成的,没有致命伤,死因就是那种毒药。” 说完,白蓝羽却突然“咦”了一声,重新蹲下去仔细看着。 白欢和玉无望还没来得及失望,就看到了白蓝羽奇怪的反应。 这次检查的时间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两人都十分耐心的等着,白蓝羽站起身打了个晃,一直蹲着脚都麻了。 起身之后,他忍不住跺了跺脚,对两人说道:“这尸块上有不对劲的地方。” 两人赶快凑了过去,发现尸块上有着星星点点的亮光,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白蓝羽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换衣服,恐怕他们中的毒药,对我身上的某种药物有反应,才会造成这种情况,等我回去仔细检查一下。” 这确实是一个线索,两人点了点头,白蓝羽收敛了尸块,刚要转身,就听见身后风长栖说:“我可能知道是对什么有反应。” 风长栖眼睛红红的,她闻到那股的血腥味就开始干呕了,所以眼睛才会发红。 玉无望有点心疼的看着风长栖,风长栖抿了抿嘴,让白蓝羽把那裹尸布打开。 风长栖忍了忍,没有当众失了体面,说道:“今天叔爷爷给诺优用过那白罗木片,毒药应该是跟白罗木片有反应。” 在场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要知道那种毒药和白罗木结合到一起,是最好的解毒药材,他们怎么一开始没有想到。 随后风长栖指了指其中一块像是手臂的尸块说道:“刚才叔爷爷跺脚,有不少粉末落在那个地方,所以这里的反应会比其他的地方大。” 众人看过去,果然如同风长栖说的那样,白欢一脸欣慰的看着风长栖,原来风长栖已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成长的这么快了。 “所以根据我的判断。”风长栖有点小骄傲:“这两个江湖人,就是抢走了白罗木的那一派,他们以为是真的白罗木,所以制作了解药,想要解开身上的毒,但是没想到他们抢走的白罗木是假的,他们就毒发身亡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其他小岛 http://.biquxs.info/

虽然这些江湖人尸体中的秘密被解开了,但是这同样也代表着,华山上的那两派人物,已经知道他们之前抢走的白罗木是假的了。 “他们会不会打起来”风长栖有些期待的问道,如果那些人自相残杀起来,他们就可以做收渔翁之利了。 但是玉无望却摇了摇头,这两伙人虽然会为了白罗木大打出手,但是应该是同一伙人,不然那禁卫军叛徒,怎么会帮着另一派的人呢。 这还都是两人的猜测,白欢听了两人的说法,也是云里雾里,不是两个人说的不够清楚,而是局势更加复杂了。 本以为风长栖他们把白罗木带回来就算万事大吉了,但是没想到,这其中牵扯到的人却更加多了。 到现在还没找到那个叛徒,白欢皱着眉叹了口气,叫人把这些江湖人的尸体碎块给处理了。 这些尸块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而且也没有人来认领,一直放在这里,只会让人心情不快而已。 风长栖和玉无望回到了玉府,诺优正在房间中看书,那黑色木片的效果实在是拔群,只用了一片,诺优身上的毒都已经全部治好了,但是对外伤并没有什么效果,所以诺优现在行动并不十分自如。 风长栖过去看了一眼,诺:“我们现在手上一共有十二个这种木片,就不怕有人给我们下毒啦。” 玉无望摸了摸她的头,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这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 不过问题反而又来了,念奴是从哪里找到的白罗木呢,难道念奴也和佚国有关系不成 乐清也住在玉府之中,风长栖和玉无望便去拜访了乐清,乐清皱了皱眉,他们佚国除了大陆,向来是不和外界交流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个叫做念奴的人,更何况念奴以前还是贵族,如果念奴是她的本明,那就说明念奴并不是佚国的人。 难道念奴是假名字不成玉无望还记得念奴的样子,仿照着晋王书房中的画像,在纸上画了一副念奴的画像。 但是乐清依旧是摇头,这长相不像是他们佚国的人,如果认真计较起来,整个佚国上,大部分人都有亲戚关系,所以按照念奴这种长相,除非是近百年来从外界到佚国的,所以不可能是佚国人。 除了佚国,还能从哪里弄到白罗木呢,整个佚国之前送出去的白罗木都是有记载的,因为佚国更加临风国,所以仅仅秘密的送给了风国三块,其中一块还被送给了孟丽。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现在佚国也只剩下五块白罗木了。”乐清说道。 那么念奴到底是什么人,而且又是从哪里弄到的白罗木玉无望从玉家带来的资料中,有过海上国家的记载,虽然已经都是五十年前的了,但是还算是有一点参考的作用。 想了想之后,乐清和风长栖又去找了李星河,李星河在京城也有一座府邸,现在正在府邸中住着,所以两人直接找到了李星河。 李星河在海上航行,所以对海上的国家分布,恐怕比玉无望还了解,听了两人的来意之后,李星河拿出来一张海上的地图,琢磨了一会儿,点了点某个小岛说:“这个小岛。” 风长栖心中一喜,追问道:“这个小岛上有人念奴就是这个国家的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看向乐清:“这个岛上,是有白罗木的。” 两人都是一惊,不是说只有佚国才会有白罗木么,这个小岛离着佚国十万八千里远,怎么也会有白罗木 李星河解释道:“这个小岛,是我在十年前去过的,这个岛上没有人,但是有很多奇怪的书,拨开树皮,树叶是浑圆的。里面的树干是纯白色的,晒干之后,能够解毒。我本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取了一些,用来给自己解毒。” 说着,李星河竟然跟变魔术似的,从一个箱子中拿出来一块白罗木,不过这个白罗木不大,颜色也是昏黄的,并不是纯白色的。 乐清拿过来看了看说:“没错了,这就是白罗木,不过只有我们佚国人知道白罗木要怎么晾晒处置,所以你的这块白罗木,药性并不强。” 李星河点了点头,能够解毒的药材太多,也正是因为晾晒方法错误,没有最大的保留药性的原因,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把这块木头和白罗木联系到一起。 这时候风长栖却打了个哆嗦,她连忙问道:“你是说,白罗木的树叶是浑圆的” 李星河点了点头,那种叶子长得很有特色,他以前从未见过。 风长栖的手握紧,这种叶子浑圆的树,他是见过的,就在风国的碧游岛上。 不过这个消息,风长栖并没有和李星河他们说,而是十分凝重的回去告诉了玉无望。 “看来这无名,真的跟佚国有关系。”玉无望也是十分凝重的说。 天色已经黑了,两人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商量,这时候就听见有宫人过来传信,说是白欢叫他们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难道阿娘那边,又出了什么事不成 风长栖想了想,叫人去请白蓝羽,白蓝羽正在跟诺优聊天,听到女帝传唤,也赶忙跟着两人去了。 “这大晚上的还叫你们过来。”白欢有些歉意的说道。 风长栖连忙摇头:“不碍事的阿娘,皇宫里出了什么事么” 白欢点了点头,低声对两人说道:“刚刚宫里进了两个小贼。” “有没有伤到阿娘!”风长栖焦急的问道。 白欢眼中带着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 吃过晚膳之后,他突然想起来,之前风国送过来的东西中不只有白罗木,还有不少海上的东西,她本来想过去清点一下,但是没想到,刚刚走到小库房门口,就听见上面传来了瓦片碰撞的声音。 这种声音,白欢是非常熟悉的,是有人在拨开瓦片,就是不知道是想进去偷东西还是想偷看。 白欢神经紧绷,好在如今天色已经晚了,她找了个地方躲藏,就看见有一个穿着禁卫军服饰的男人,偷偷的从房顶上漏了个头,向下看了一眼。 没有看到人之后,那男人继续翻动瓦片,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库房里腾的一声,是那人跳进去了。 果然是禁卫军中的一个统领,白欢心中冷哼一声,她并没有叫人把库房围起来,而是想看看这人要从库房里偷走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那男人好像很失望似的离开了,还不忘记把瓦片归为原位,白欢随后进库房看了一眼,发现北翻动过得东西,全都是药材。 但是不论是千年灵芝还是人参,都没有被人拿走,白欢只思索了一下,就知道对方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白罗木。 白欢已经下令,把皇宫围了起来,不过她有点不放心风长栖他们,就把他们叫了过来。 风长栖有点感动,其实阿娘也是关心则乱了,他们在玉府,那些人还能找上来不成 听了风长栖的话,白欢摇了摇头:“不一定,他们在孤这里没有找到白罗木,恐怕要去玉府找了,所以孤才把你们叫过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风长栖点了点头,这时候玉无望却突然问道:“女帝说,那人穿着统领的衣服” 白欢点了点头,心中恨极了那叛徒,这时候玉无望却笑了起来:“这统领,每过两个月就要轮值一次,若是轮值到去看守其他方位,就不会穿皇宫统领的衣服了。” 听完玉无望这么说,两人具是心中一阵,这统领是量量轮换的,一下子把怀疑目标从八个人锁定为了两个人。 玉无望颔首说到:“既然他要寻找白罗木,那就代表他也中了那种毒,我们只要调查一下,在谁的家中有那种毒药,就能找到他了。” 但是这两个统领都是为孟丽效力了好几年的人物,要找个什么法子,才能去搜查他们的家呢,就算是偷偷潜入,统领们都是武功高强的,平常人根本没有办法。 “只能等明天,让师父去调查一下了。”风长栖打了个哈欠,她困得要命,也不想让玉无望熬着夜去提心吊胆的查人家的家。 白欢也知道风长栖心疼玉无望,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白欢含笑点了点头,这时候天色也不早了,她便命人收拾出一个宫殿来,叫两人先休息,明天早上再回玉府。 风长栖跟白欢撒娇,她好久都没有和阿娘在一起过了,许是童年的原因,风长栖对白欢特别依赖,白欢也知道之前让风长栖受了不少苦,听风长栖撒娇,立刻就说今晚让风长栖和自己一起住。 玉无望叹了口气,只好认命的自己一个人去了准备好的宫殿。 至于白蓝羽,白欢直接把库房的权限给了他,里面有那么多好的药材,白蓝羽激动地一晚上没睡。 第六百九十八章 月芝的来历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一大早,风长栖还在睡着,白欢就笑眯眯的去问了白蓝羽。 白蓝羽眼睛下面已经挂了大大的黑眼圈,不过却看上去精深十分饱满。 “蓝羽叔,你如果留在孟丽,这些药材我都能给你。”白欢带着蛊惑的意味说道,现在孟丽重新建立起来还没有几年,虽然人口不少,但是都是百废待兴的状态,尤其是太医院,根本没有合适的太医,虽然来了一个赵英,但是白蓝羽,才更加能够让白欢信任。 白蓝羽有些犹豫,虽然他是孟丽的皇族,但是自小是生活在风国的,他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在风国生活了五十多年,临了却要来孟丽 看到白蓝羽犹豫的神色,白欢也不逼迫他,只是摇摇头说:“你是孤的皇叔,而且为我国治疗瘟疫做了很大贡献,恐怕就算回到风国,也得不到什么重视了。” 白蓝羽虽然只是民间的神医,但是风帝却对白蓝羽还算信任,不过回去之后还会不会一如往常,这是两个人豆心知肚明的事情。 “女帝让我想想。”白蓝羽心乱如麻,他对风国的百姓还是很有感情的,但是回去之后,如果得不到风帝的信任,恐怕连百姓都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待自己了,而是会把自己看做风国的叛徒。 更加重要的是同行的排斥,要知道只有自己和青书拿到了翻译本的素问正要,其他神医恐怕还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子呢,青书倒是不怕这些,但是自己在乎,要知道不管是什么学问,最怕的就是闭门造车了。 白欢留下白蓝羽一个人在库房里,并且十分贴心的让人在库房附近给白蓝羽收拾出了休息的地方,就回到寝宫了。 风长栖已经睡醒了,正在咕嘟咕嘟的洗漱,见白欢进来,对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白欢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风长栖眯着眼说:“阿娘,我一会儿就要回去啦,还跟乐将军他们有事情要商量呢。” “我们长栖也会办正事啦。”白欢笑着问道,风长栖撒了个娇,去找了玉无望,两人回到了玉府。 李星河昨晚也是一晚上没睡,直接画出了一张十分详细的海上地图,能够更加直观的看出海上那几个小岛的距离。 而乐清,也是回忆了一下佚国的历史,要知道佚国只有二百多年的历史。 “我想起来一件事。”乐清抿着嘴,看上去十分为难:“这件事是我小时候听说过得,我都不记得是不是我记错了。” 在乐清还小的时候,因为机敏聪慧,已经是很火热的圣女候选人了,当时她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不是月芝,而是月瑶。 当时佚国上还没有月芝这个人,乐清一直以为,圣女会从自己和月瑶中挑选出来,但是却没想到,当年的星辰主直接冒着大不帏,让一个刚刚从其他地方来的姑娘当了圣女。 不过说来奇怪,佚国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是这圣女,却都是又天挑选的,在选拔圣女的那天晚上,会有一颗星星落下,那时候如果谁的身上出现了五角星的标志,说明他就是新一任的圣子或者是圣女。 当时的星辰主是月教的上一任圣女,她直接指定了月芝为下一任的圣女,虽然民众反对,却无济于事,而且在圣女选拔的那天晚上,月芝的身上真的出现了一个五角星的标志。 但是总归因为月芝来历不明,所以吴曦反叛的时候,并没有遭到太多人的反对,月芝当了几年圣女之后,差点被杀了,在乐清的帮助下,才流落到青楼藏身。 这件事对于乐清来说,打击并不是很大,她因为身体原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发胖了,因为月瑶性格不对自己胃口,乐清选择了投靠月芝,但是在几年前,乐清本来想去问一下月芝,关于军队的问题,但是没想到,就在那个时候,乐清听到了月芝在和一个并不是佚国的人说话。 那个人告诉月芝,岛上的白罗木已经开始了,当时乐清还以为是佚国的白罗木出了问题,还去问了月芝,但是月芝却说只是受潮,所以乐清就没有多想。 昨天听到李星河说在离着很远的岛上还有白罗木,乐清就想到了这件事,恐怕月芝跟白罗木,也是有关系的。 这白罗木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哪里豆少不了它。风长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她问道:“当时月芝去佚国的时候多大,当上圣女的时候多大” 乐清想了想说:“到岛上的时候大概十岁左右,我不太清楚,至于月芝当上圣女,是在六年后,当了三年。” 月芝是在八岁左右离开风国,在她从风国离开,又去到佚国这两年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风长栖回头看了看玉无望,恐怕他们以后还是要去风国,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月芝自己,恐怕就只有风国的人才知道了。 虽然白欢说过,自己以后就不可以去风国了,但是兹事体大,风长栖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理清楚之后,本想去告诉白欢,但是刚刚出了门,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嘶哑的叫喊。 风长栖心中一惊,连忙和玉无望一起赶了过去。 传出声音的地方在厢房,难道是诺优又出事了风长栖抿了抿嘴,走过去之后,发现诺优好端端的在门口站着,只是神色有些焦急。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遍嘶哑的喊着,一边指向西边的方向,风长栖试探着问道:“你是说有人过去了” 诺优点了点头,想了想,她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风长栖这下也明白了,问道:“你的意思是,来的人是想要杀你的人” 现在白蓝羽并不在玉府,风长栖担心诺优,便和诺优一起,去书房找乐清和李星河,他们两个的武功也是极为高强的,而玉无望,则是独自一人,朝着刚刚诺优指向的西边赶过去。 西边是白蓝羽的药房,那些人恐怕也是为了白罗木来的。 对于乐清和李星河的武功,玉无望还是比较放心的,叫了两个人护送着风长栖他们过去,随后独自一人到了药房之中。 白罗木并没有在药房里面,所以玉无望也不着急,过去之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在药房中翻动东西的一个黑衣男子。 那人感觉到旁边有人,把视线转过来看到玉无望之后吓了一跳,赶紧就想跑,但是玉无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他给抓住了。 “你是谁”玉无望神色淡淡:“擅闯玉府是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吧。” 那人阴冷的看着玉无望:“原来大名鼎鼎的国师,竟然是一个骗子,要杀要剐随便你。” 玉无望故作惊讶:“我骗你什么了” “你给我们的白罗木,分明是假的。”那人气愤的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们的行为也是在行骗”玉无望把那人绑起来,慢悠悠的问道:“你们本来就是在骗我们,所以我们骗了你们也是正常的吧,还有脸说我是骗子” 那人一顿,发现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气的双眼冒火的看着玉无望。 玉无望含笑,把这人带了出去,直接抓到了书房里面。 乐清和李星河见状,直接退下了,但是诺优却没有走,而是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人。 “你还有脸活着”那人看着诺优,目眦尽裂:“你知道因为你,我们死了多少兄弟吗!” 诺话了,她不忍的看了那人一眼,转过身去。 风长栖气得不行,过去就踹了那家伙一脚:“你在说什么屁话,是诺优把你兄弟们杀了的吗把所有的责任都怪到一个女子身上,你真是厉害啊。” “难道不是她的责任只要她把白罗木找到,我们的兄弟不就不会死了”那人仍旧是辩解到。 风长栖豆懒得踹他了,冷冷的说:“你们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让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去找东西,而且她任务失败之后,已经有好几拨人刺杀她了,是我们把她救回来的,现在他的命是我们的了,跟你有半文钱关系” “老大从小就……”那人依旧是愤怒的看着诺,从小把她养大,已经是很够意思的了。” 虽然他很想顺着风长栖的话说下去,但是他总觉得风长栖还有很多话在等着他,所以很明智的闭上了嘴,而诺优则是给了风长栖一个感激的眼神。 “说吧,你是来我玉府干什么的”玉无望看着刚才风长栖的小模样,忍不住笑着问道。 那人哼了一声:“我是来干什么的,你心里清楚。” “好吧,既然你是来刺杀我们的,那就送进地牢里去,三日后处死。”玉无望淡淡的说道。 那人有点惊慌了,不就是来偷个东西,怎么就要处死了自己可从来没说是来刺杀的,都是玉无望说的! “你不是说我们心里清楚吗,我就觉得你是来刺杀的。”风长栖哼哼的说道。 “不是、我……” 第六百九十九章 也是公主 http://.biquxs.info/

看着那人的辩解,诺优有些不忍,在纸上写到:“他只是父亲的另一个小卒子而已,能不能不要杀了他” “放屁,你才是小卒子!”看到诺优在纸上写的东西,那人啐了一口。 诺优点了点头,她早看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但是诺夏还没有。 诺夏哼了一声:“父亲知道你被抓了之后,派了好几拨人来救你,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是来杀你的” 诺话,而是背过身去,露出那一道长长的伤口,她悲悯的看着诺夏,在纸上写到:“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诺夏突然沉默起来,他看着诺优,诺优还以为诺夏醒悟过来了,但是没想到,诺夏居然偷偷地解开了身后的绳子,从袖子中拿出一把长长的匕首,过去狠狠地刺到了诺优的伤口上。 “你是卒子,我不是。”诺夏冷冷的说道。 他来玉府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找到白罗木,第二个就是杀了诺优。 但是玉无望并没有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他上去拽了诺优一把,诺优的袖子被刺了一个口子,诺夏看的目眦尽裂,随后收回匕首,在自己的脖颈处刺了一刀。 诺夏还是死了,等白蓝羽回来的时候,诺夏的身体已经变得温凉,看着诺夏死不瞑目的眼睛,诺自己不是卒子,明明就是比自己还要第一等的弃子。 她心里清楚,诺夏也知道这一切,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诺夏的死悄无声息,诺优告诉他们,那个被他们称作父亲的人,收养了上百个像他们这样的孤儿,从小被朝着不同的方向培养,大多数人都是作为刺客,去暗杀别人的,几年下来,死的只剩下了十多个,唯有诺夏和诺优,是父亲最开始收养的,所以诺夏便一直认为,自己在父亲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诺优苦笑着摇头:“在父亲心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风长栖听了,也不由得有点可怜这个叫做诺夏的人了。 诺优接着在纸上写到,除了他们,诺优还有不少兄弟姐妹,有不少已经看穿了父亲的真面目,所以选择背叛了父亲,但是父亲给他们每个人豆服用了毒药,所以他们才会一边跟父亲合作,一边偷偷的要把白罗木抢过去。 华山上的势力终于被看清楚一点,风长栖感激的看了看诺出来,恐怕诺优心中也不好受。 诺道:“我想见见晋王。” 风长栖警惕的看着诺优:“你不会还想自裁吧。” 诺,我的命都是你们救得吗,我没有资格自裁。” 玉无望摇了摇头:“你的命只是你自己的,长栖的意思是,你以后不用在做念奴的影子,可以去当回你自己,当回原本的诺优。” 诺优抿了抿嘴:“我不想再叫这个名字了。” 风长栖点头:“那你给自己想一个名字吧,我去和晋王说,他应该回来见你的。” 诺优笑了起来,本来尖锐的有些带着攻击性的长相都柔和下来,微笑的点了点头。 诺优回到房间之后,风长栖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现在诺优已经想清楚了,但是一个哑女,又不会武功,以后该怎么办呢。 玉无望听了风长栖的顾虑,向外指了指乐清:“可以让她跟着乐清习武,她的骨骼很适合练轻功。” 这样的话,风长栖就放心了,对于不跟自己敌对的人来说,风长栖总是不吝自己的善良。 风长栖和玉无望说了一声,就去找了晋王,晋王对于来见诺优这件事,已经不抵触了,不过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仿佛对不起念奴似的。 风长栖问道:“念奴是从什么时候跟你到孟丽的,我倒是有点不记得了。” “不到两年。”晋王抿了抿嘴,自从念奴死了,他的生活也死了,连今夕是何夕都不太清楚,回忆了一番之后,才回答了风长栖的话。 虽然两年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感情的事情,怎么能用时间来衡量呢,虽然她到现在还不清楚念奴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这两人的感情,还是很让人唏嘘的。 见到晋王之后,诺优显得很高兴,她笑着在纸上写到:“我想改个名字,但是却不知道该叫什么好。” 晋王对诺了一点,和诺优一起商量新的名字,风长栖便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其实你作为风国的帝女,也该改姓的。”玉无望玩笑着说道。 风长栖撇撇嘴,叫“白长栖”什么的,一点都不好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白欢听说两人的来意,索性说道:“你们这样来回跑,也挺麻烦,干脆就先住进宫里吧。” 风长栖没有异议,但是玉无望看上去并不是很乐意,白欢抿着嘴笑了,说道:“以后长栖还是不要和孤一起睡了。” 风长栖这才明白,好笑的看着玉无望,竟然连阿娘的醋都吃,师父真是个醋坛子。 两人搬进了皇宫,至于李星河他们,也就直接在宫里住下了,一来他们武功高强,可以保护众人,尤其是白欢,二来,也方便商量些事情。 现在那个叛徒,还没来得及去调查到底是谁,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玉无望便商量了一下,几个人分开行动。 这下白欢也不会说他们的做法不合规矩了,毕竟禁卫军中都有了叛徒,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如今当值的有两个统领,白欢特意下了令,叫他们今晚仍旧在宫中当值,随后玉无望单独去了李统领的府上,而李星河和乐清,则是去了另一个姓刘的统领府上。 风长栖有点担心,索性就把诺话。 见到白欢之后,诺优有些紧张,毕竟自己之前可是想去晋王府偷东西来着,但是白欢却没有怪罪诺优的意思,而是关心了诺优几句。 这诺优,确实长得和白蓝羽十分相似,尤其是轮廓,从远处看,真的和白蓝羽一模一样。 白欢问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么” “不记得了。”诺优在纸上写道,她约莫三岁就被父亲收养了,三岁之前的记忆,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诺优想了想写到:“好像是记得的。”她看了一眼周围的宫室:“这里看上去很眼熟。” 风长栖和白欢具是一惊,难道诺优真的和孟丽的皇族有关系 但是随后诺道:“只是这些宫殿很眼熟,我好像小时候好像见过类似的。” 难道诺优之前,也是某个国家的公主不成沦落到这种底部,还真是让人觉得心疼。 风长栖问道:“那你记忆中的宫殿,跟这里有多相似” 诺道:“跟那里很像。” 白欢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不自觉沉默了,那里原本是冷宫,但是因为弃置的原因,更加清冷了。 诺优写到:“我记忆中的片段,我小时候经常在这种地方,向外看万家灯火。” 白欢忍不住看向风长栖,恐怕小时候长栖也是这样吧。 不过风长栖却皱起眉头来,诺过,她从小是被按照念奴的习惯培养的,难道念奴并不是贵族女子,而是一个公主 诺优的轮廓更像是白蓝羽,但五官和念奴有些相似,如果诺优的轮廓随自己的母亲,长相随自己的父亲,这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这个发现让风长栖激动起来,她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就这样和白欢说,毕竟身边还有诺优,若是勾起了诺优的伤心事,也是风长栖不愿意看见的。 但是白欢毕竟是女帝,风长栖能想到的事情,白欢怎么会想不到,看来他们之前都想错了,诺不定是白蓝羽的姐姐妹妹或者是侄女之类的,流落到了海上的某个国家,生下了诺优。 诺优转头看向风长栖,问道:“我也有可能是个公主,对吗” 风长栖不忍的点了点头,如果没有那个所谓的父亲,恐怕诺不定也能和自己一样。 诺优的身世有了眉目,让白欢和风长栖都觉得有些安心,而且他们也能推断出念奴的身份了。 念奴应该是海上某个小国的公主,就是不知道化身青楼女子来到孟丽,是为了什么。 这一切,等到风长栖他们回来,应该就有结果了。 风长栖迷迷糊糊的等到了大半夜,看到玉无望回来之后,就彻底放下心了,什么话豆没来得及说,直接栽倒在床上睡着了。 白欢好笑的给风长栖盖上被子便离开了,玉无望看着风长栖的黑眼圈,过去把风长栖紧紧地抱住了。 风长栖心中有事,一晚上都没睡安稳,玉无望一直搂着她,直到后半夜,风长栖才沉沉的睡过去。 第二天中午,风长栖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就看见刚刚洗漱过的玉无望,头发湿漉漉的,她就从床上爬下去,拿过帕子给玉无望擦头发。 第七百章 真假刘统领 http://.biquxs.info/

吃过早膳了没”风长栖问道:“昨晚情况如何,有没有人受伤” 玉无望点了点头:“找到了,是刘统领。” 不一会儿,下人端来了两份清粥小菜,两人一边吃着,玉无望叹了口气说:“刘统领也是倒霉,本来忠心耿耿的,结果被他们偷偷下了毒,如果不帮他们办事,就得死于非命。” 风长栖又问:“那刘统领是那一派的人” “未曾查明,一会儿才能去审问他。”玉无望说道。 昨晚他去的是李统领府上,毒药是李星河他们从刘统领府上找出来的。 刘统领早有所觉,叫了个禁卫军冒充自己,而他自己则是想悄悄从王城跑出去,但是被在城门口等着的乐清抓了个正着。 风长栖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他会从偏门走” “他心里有鬼,自然不敢走正门,而且之前都是一个统领轮值,今天偏偏要两个统领同时当值。”乐清笑眯眯的说:“他府里上上下下总共有几十个机关,所以不管我和李船长怎么避免,都免不了踩到机关上,所以我想,刘统领他做贼心虚,恐怕早有了应对的手段,所以就在偏门那里等着了。” 来到孟丽这段时间,乐清并没有闲着,而是主动请示了白欢,得到了这禁卫军的分布图,在偏门守着的禁卫军,正是这刘统领的亲兵,所以如果换做自己是刘统领的话,也一定会往偏门哪里跑。 “乐将军真是厉害。”风长栖说道,能够在那么短时间里想到这么多,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刘统领已经被关进了地牢里面,白欢放出话去,跟随刘统领的禁卫军,只要能老实交代,就对这件事既往不咎,还能给他们解毒,但是如果是被查出来的,直接按照律法处置。 这番话放下去,足足有几十个禁卫军偷偷跟白欢认了错,而且还有很多是被同伴举报出来的。 他们本来就对孟丽忠心耿耿,虽然这份衷心比不上自己的性命,但是在姓名无虞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吝啬为孟丽做点什么。 刘统领被关押在皇城的地牢之中,但是一上午下来,却没审问出什么结果,都已经用了刑,但是刘统领只说要见风长栖和玉无望,两人吃过饭,便要去地牢了。 但是这时候,白欢那边又传来了口信,说是女帝想见乐清。 乐清还有点奇怪,但是去了之后,白欢就直接在乐清手中塞了一块令牌。 这是整个皇城禁卫军的总统领令牌,也就代表着,白欢把整个皇城的安危都交到了乐清手里。 乐清拿着那块令牌,神色十分复杂,没想到她来到孟丽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白欢就这么信任自己了。 看着白欢温和的眼神,乐清紧了紧手中的令牌,但是这时候风长栖却说:“阿娘,乐将军之前都是在海上带兵打仗的,还说要跟李船长一起组件一直海军呢。” 白欢笑着说道:“这我自然记得,只是现在,”白欢叹了口气:“只是现在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们了。” 乐清想了想说道:“如果女帝不介意的话,我向女帝推荐一个人。” 白欢挑起眉,乐清刚来孟丽,难道就有什么信得过的朋友了不成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乐清推荐的人大家都认识,那个人就是诺优。 诺优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潜行的功夫却神出鬼没,而且伪装的功夫也很好,现在再跟着乐清他们习武,不出半年,就是个合格的暗卫了。 白欢听了乐清的建议,沉吟了一下。不是因为信不过诺优,只是她心中还惦记着诺优的身份,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对方也是个公主,怎么能给自己来当暗卫呢。 诺不出话,但是却给白欢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她并不在乎什么公主的身份,只是想找回真正的自己,不在给念奴当替身,现在自己的命三番四次都是风长栖他们救下来的,所以诺优心甘情愿想要保护白欢。 白欢有点感动,便答应了下来,不过还是叫诺优先跟着乐清好好习武,起码要有保护自己的手段,暗卫什么的,倒是不急于一时。 诺优抿了抿嘴,在纸板上写了一句话:“请女帝赐名。” 风长栖奇怪的看了诺想让晋王给她取个名字么,难道晋王没有答应 不过这种事,总归是不好在大庭广众前面问出来的,白欢沉吟片刻,说道:“你想忘却过去,孤便厚颜给你取个名字,叫做重颜,你可愿意” 重颜猛地点了点头,重颜的意思很明显,改头换面,这正是诺优期望的事情。 禁卫军总共有八个统领,分别掌管八个方位,现在刘统领已经入了大狱,所以空出来的位置,就被乐清给顶上了,而且乐清的权利还要比普通的统领高出一些来,不光可以直接调动所有的禁卫军,而且还可以调度人马和统领之间的轮值。 白欢赐了乐清一座统领府,乐清到过谢之后,跟着玉无望他们一起去了地牢,审问那个刘统领。 刘统领今年刚刚三十岁,五官很是硬朗,下巴上有短短的胡须,从外表上来看,实在不像是能做出背叛这种事情的人。 此时的刘统领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他死活不肯透露一点消息,地牢的人便直接给他用了大刑。 “你这又是何苦。”风长栖歪着头看刘统领,如果放在以前,刘统领和自己的关系还算不错,偶尔见面了还能笑着打个招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刘统领费力的睁开眼睛看了看风长栖,他嘴角挂着艰难的笑容:“现在我有点说不出话,能帮我找个大夫吗” 风长栖还没来得及去请白蓝羽,站在身后的重颜拉了拉风长栖的袖子,对她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去找大夫了。 重颜蹲下神,动作十分利索的死开了刘统领的衣服,随后从身上拿出个指头大小的药瓶,把里面的黄色药粉洒在了刘统领身上。 刘统领眯着眼,看起来十分惬意,给刘统领包扎好之后,重颜涨起来看了看刘统领,随后竟然一伸手,在刘统领的脸旁边摸索着。 刘统领没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重颜,重颜眯了眯眼睛,随后稍微一用力,竟然从刘统领身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重颜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了然,像是之前就知道这种结果一样,风长栖他们却吃了一惊,那人皮面具下的面孔,根本就不是刘统领。 “真正的刘统领呢”风长栖沉下脸来问道。 那假货十分光棍的耸了耸肩:“跑了。” “什么时候”风长栖又问,她跟玉无望对视一眼,本来风长栖觉得他们的安排已经够周密了,但是还是让那刘统领给跑了。 “他叫诺陈。”重颜在纸上写到。 乐清低声问道:“是那一派的” “无名。”重颜顿了顿,在纸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乐清并不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但是风长栖和玉无望看到,确实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就连玉无望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风长栖紧张的追问道:“谁叫无名,这个无名是指的什么意思” “父亲说,我们都是没有自我的,所以我们就被统称为无名。”诺陈脸上仍旧是带着笑,和平时不苟言笑的刘统领完全不一样。 碧游岛上有一个无名,这里又有一个无名,这两个无名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风长栖和玉无望对视一眼,不管如何,他们有时间了,一定要去风国一趟。 重颜看着诺陈,在纸上问道:“如果现在你把一切豆交代了,我可以帮你求一个解药。” 诺陈也是没有背叛父亲的,两个月前,重颜和诺陈去执行两个不同的任务,但是诺陈却失踪了,就连父亲都不知道诺陈在哪里。 诺陈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重颜:“我不想要解药,我想要白罗木。” 想要用白罗木去解毒,需要的分量要比那木片多太多了,诺陈不可能没有听说过,重颜也是有些不解的看着诺陈。 诺陈重新眯起眼睛,说道:“我只要一两白罗木和我的这条命,我觉得我知道的事情,是值得这个价格的。” 现在白罗木还剩下三两多,拿出来一辆虽然肉疼,但是也不是一个不可以接受的代价,只是风长栖有点不喜欢这种处处都被人拿捏的感觉。 风长栖居高临下的看着诺陈:“我们给了你白罗木,你可以给我们什么线索可以说一下吧。” 诺陈点了点头:“我可以告诉你们,刘统领的下落。” 第七百零一章 调查统领府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撇了撇嘴,一个逃跑的刘统领,就算找不到,有没有什么大碍。 玉无望的眼神闪了闪:“难道你觉得区区一个刘统领,比得上一两白罗木不成” 诺陈张了张嘴,随后就反应过来了,笑着说道:“你别想套我的话。” 看来这真正的刘统领,恐怕是掌握着什么东西的,不然诺陈也不会用他的下落来做交易。 诺陈说道:“如果三个时辰之内,你们把白罗木给我,我可以看在诺优的面子上,友情奉送你们一条消息。” 重颜微微一笑,有点小骄傲的在纸上写到:“我现在不叫诺优,我叫重颜。” “重颜”诺陈重复了一句,抬起头复杂的看着重颜:“倒是个好名字。” 重颜在茅草堆上坐下,跟诺陈肩并肩,在纸上写到:“你还要回去找父亲吗” “不回去了,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诺陈丝毫不避讳这里还有风长栖他们,对重颜说道。 重颜问:“是去找他们” “一群跳梁小丑而已,无名只是没有动手,如果动起手来,他们早就死了。”诺陈不屑的说道。 看来这两方势力,诺陈都不想去投靠,重颜又问道:“那你身上的毒怎么办” 诺陈冲着风长栖他们抬了抬下巴:“只要有白罗木,我就可以给自己解毒。” 难道诺陈也知道那种黑色木片要如何制作出来还不等风长栖问出来,诺陈就点了点头,意思不言而喻。 “提醒你们一下,从玉府到这里需要一个时辰,现在距离我说的三个时辰已经过去一盏茶时间了。”诺陈满不在乎的说道。 玉无望低声让乐清去了玉府,诺陈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起来重颜用的那种要分效果不错,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瓶,诺陈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止住血了。 诺陈已有所指的说道:“那种金疮药,可是父亲研制出来的,听说只有风国有那种药材。” 诺陈为什么突然提起风国,难道他的意思是说,碧游岛上的无名,就是他们那个也自称是无名的父亲不成 白罗木很快就被拿过来了,诺陈踉跄着爬起来,对几人说道:“我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写下来,藏在刘统领的府上了,我劝你们快点去找,不然等到子时,整个统领府就会被一把火烧了。” “哎,你这人这么过分啊。”风长栖气愤的说道,诺陈一抬手,把那半块白罗木递给风长栖:“那你拿走呗。” 风长栖却没有接,诺陈吊儿郎当的说道:“如果让我告诉你们呢,就只能和你们说刘统领的下落了,如果你们自己去统领府找呢,线索就肯定不止这些了。” 诺陈耸了耸肩:“说实话我之前是害怕你们出尔反尔,但是现在我时间来不及了,给我准备一辆马车,不用马夫,半个时辰之后我要用。” 重颜很快走出去安排诺陈需要的东西,风长栖和玉无望还没走,诺陈抬手推了玉无望一把,催促道:“快点走,看见你俩磨磨蹭蹭的我就心烦。” “你巴拉我师父干什么。”风长栖叉腰问道,玉无望却也拉了拉风长栖的衣服,低声说道:“我们现在就去统领府吧。” 但是从地牢出去之后,玉无望却带着风长栖先去了玉府一趟,随后对乐清交代,赶紧带人去守着统领府,风长栖不解,不是说今晚子时,才会有人去烧毁统领府,为什么现在玉无望就要叫乐清去看着统领府呢 玉无望从衣服里面拿出一张小纸片出来,上面只有一个大字,写着“快”。 玉无望冷声说道:“恐怕地牢里有人监视,所以诺陈不敢说什么,只能把东西留在统领府。” 风长栖倒吸一口凉气,除了禁卫军中有了叛徒,难道连地牢都没有幸免整个孟丽,到底还有多少值得信任的人。 “现在我们不要轻易去相信别人。”玉无望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墙上挂着的长剑,风长栖点了点头,就连武功高强的禁卫军统领都能被人假装,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够让风长栖真的去信任了。 两人来到统领府的时候,诺陈已经驾着马车出了城,而且整个统领府,已经被乐清带来的人马团团包围,就算一只苍蝇都是飞不进去的。 上次乐清已经和李星河调查过一次统领府,只在统领府中找到了两颗毒药,并没有找到其他的什么东西,诺陈说的线索能放在哪里,难道是骗他们的 风长栖低声和玉无望说了,玉无望摇了摇头,他能够看出来诺陈并没有说谎,但是诺陈却有什么顾虑,并没有把事情告诉他们。 而且昨晚,李星河和乐清他们只是调查过统领府的书房,其他地方还没来得及检查。 几人分开行动,重颜和乐清去调查了后院,李星河则是在前院里寻找,而风长栖和玉无望,则是调查这统领府里有没有什么机关。 从重颜的口中可以得知,诺陈是在两个月前失踪的,那么也就是说,在两个月前,刘统领和诺陈交换了身份,而且在这两个月里,诺陈曾经跟那些背叛了父亲,也就是无名的人有过联络。 这也是一个很明显,但是很有用的线索,风长栖低着头,看着小花园中的土地。 短短两个月,恐怕是没有时间布置下什么阵法的,但是这花园中,却有个很明显的障目阵,顾名思义,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小花园,而是用来遮掩什么东西的。 风长栖叫来了玉无望,玉无望很快就破解了这个阵法,阵法被破解之后,露出了一块被隐藏起来的假山。 这座假山本来是不会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的,破解阵法之后才能看到,在假山上,有一块十分突兀的石头。 玉无望过去,十分警惕的动了那块石头一下,随着一阵机括的声音响起,那块假山慢慢下沉,露出一个小小的通道。 那个通道仅仅容纳一人通过,而且进去通道之后,走了两步,就能看到在侧边有一个上了锁的房间。 玉无望想了想,直接用手中的长剑把那锁给劈开了,门应声而开,两人走进去,具是倒吸一口凉气。 在这小小的密室里面,竟然放着一条华贵的龙袍,而且这龙袍一看就不是白欢的尺寸,而且是从来没有被人穿过的。 “难道刘统领早就想着造反”风长栖冷声说道,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玉无望拍了拍风长栖的后背,风长栖冷静下来,但还是冷然的看着那龙袍。 看来这里,就是刘统领想要反叛的证据了,玉无望挑起那龙袍看了看,上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这花园的障眼法已经没了,风长栖和玉无望仔细观察了一下,从痕迹上来看,这阵法应该是真正的刘统领做的,和诺陈没有关系。 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两人继续去了书房,最有可能藏匿什么东西的,就是书房了,但是书房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若是这还有东西没有被找出来,说明他们就跟这东西没有缘分了。 这时候乐清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手指了指外面,几人不敢怠慢,连忙走了出去,乐清喘了几口粗气,说道:“我刚刚在酒窖里,找到了好几桶火油,若是被点燃了,整个统领府都会爆炸。” 玉无望问道:“那火油被带出去了没有” 乐清为难的摇了摇头,那盛放火油的桶都是被焊死在地上的,想要搬出去很难。 风长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歪着头问道:“换个别的容器,把这些火油扔出去不就行了” 玉无望赞赏的看着风长栖,他们的思维,总是没有风长栖这么跳脱,所以风长栖才会经常意识到他们想不到的东西。 乐清眼睛一亮,随后有些羞愧,就连这么简单的办法她竟然豆没有想到。 不过现在并不是羞愧的时候,乐清领命之后,赶紧叫了人,一边仔细检查这统领府下面会不会还有别的东西,一边把那些火油都带出了城主府。 火油统一被小批量的焚烧了,乐清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身后好像有人跟着自己。 乐清身后是两个禁卫军,不过这两个禁卫军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乐清叫那两个禁卫军先行离开,自己留在原地。 “阁下跟了我一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乐清冷声问道。 过了许久,从远处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但是这声音听在乐清的耳朵里面,却极为真切,说道:“你身为佚国子民,对外国尽心尽力,不觉得羞愧吗” 乐清抿了抿嘴:“我曾经为佚国也是尽心尽力,自觉已经报答了佚国养育我的恩情,毕竟良禽择木而栖,畜生都懂得道理,难道先生不明白吗” “吴曦那小子确实是对不住你,但是佚国却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那人有些不满的说道。 乐清神色一凛,这人的声音,不像是她在佚国认识的人,但是他却对佚国的情况如此了解,而且对吴曦的称呼这么亲近,这人是谁 第七百零二章 诺陈的线索 http://.biquxs.info/

乐清冷冷的说道:“在下还有要事,就不陪前辈耍嘴皮子了,告辞。” 说完,乐清身子紧绷,朝前走去,她注意力死死地集中在自己身后,但是直到她走到玉府,并没有人出现,但是那股目光,一直集中在自己背后。 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乐清抿了抿嘴,让人去给玉无望他们传个消息,自己回了玉府。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暂时感觉不到那道视线了,但是透过窗户纸,却能够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阴影,似乎在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乐清胆子大,但毕竟是个女生,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有些慌乱,她咬了咬牙,过去推开门,但是门外却没有人,只有一张纸条,被夹在门缝里面。 那张纸条上只是写着,让乐清有时间去一趟风国,寻找无名。 无名不是那个号称是重颜的父亲的人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乐清十分茫然,但是此时外面已经没有那道视线了,乐清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刘统领的府上看看情况。 走到一般,就碰上了正一脸焦急的风长栖,还有跟在她身后的玉无望,乐清心中一暖,对两人说道:“我没事,你们放心。” 想了想,乐清还是把那个自称是无名的人给自己写的信给了二人,两人对视一眼,如果这两个无名是一个人,恐怕事情就很不妙了。 两人第一次知道无名,是在风国的碧游岛上,但是就连孟丽,都有了无名的痕迹,无名想要做什么,难道是想让佚国壮大起来,从而占领陆地 风长栖问道:“那无名跟你说过什么” 乐清说道:“他好像不希望我在孟丽,想让我回到佚国。” 像乐清这样的将军,不管放在哪个国家都是一个宝贝,只有吴曦那样短视的人,才能把乐清当做一枚棋子,如果无名真的有所图谋,想让乐清回到孟丽,也是情有可原的。 “无名可有对你动手”玉无望问道,传闻中的无名武功独步天下,恐怕就算是自己都难以匹敌。 乐清摇了摇头:“他只是吓唬我了,并没有对我动手。” 但是现在无名就在孟丽的国都里面,谁心中都提着一口气,千万不能让无名伤害到白欢。 几人心思重重,慢慢来到了统领府,风长栖现在都开始怀疑诺陈是不是在骗他们了,他们都快要把整个统领府翻了个底朝天,却只找到了刘统领想要谋反的证据,其他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眼看着就快要子时了,几人饭都来不及吃,风长栖和玉无望在府里焦急的寻找,而乐清则是带着一队人马在统领府里里外外的巡逻。 还有一刻钟,风长栖抿了抿嘴,她不知道是第几次推开书房的门了,但是仍旧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 难道诺陈真的骗了自己 “快走。” 空气不自不觉的变得灼热起来,玉无望脸色凝重,一手抱住风长栖,另一只手拉着重颜的袖子,带着两人冲出了统领府。 风长栖仍旧是不甘心,但是眼看着火苗一点点扩大,她还是顺从的被玉无望带出了统领府。 这大火仿佛有自己的思维,只是把统领府烧了个一干二净,根本没有连累到隔壁的建筑。 “这里明明没有任何人靠近,怎么还是着火了”乐清十分不解的问道,足足两百人在统领府外面巡视,这火根本不该烧起来。 玉无望嘴角挂着冷笑:“这里的房屋豆已经被火油侵染果过了,只要从远处扔进来一个火折子,火就能烧起来。” 只是这火油的味道被遮掩的很好,就连玉无望都是在最后关头才想到的。 现在已经是深夜,夜幕一片漆黑,虽然点着火把,但是一个小小的火折子,也是很难被发现的。 果然除了诺陈,王城中还有跟他一伙的人。 但是现在不是找人的时候,风长栖跺了跺脚,现在看来,那白罗木是白给了,这线索竟然一点都没有找到。 “恐怕诺陈是想告诉我们,背叛了孟丽的,不只是刘统领一个人。”玉无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大火说道。 风长栖十分不解,玉无望解释道:“刘统领已经有了反叛之心,但是他只是八个统领中的一个,若是他单独一个人想要谋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也就是说,恐怕这禁卫军统领中,还有叛徒,风长栖心中一凛,这时候乐清笑了笑:“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怎么说我也是总统领。” “多谢乐将军。”玉无望拱了拱手。 大火仍旧是在不紧不慢的烧着,因为被泼了火油的原因,就算是泼水救火,也只能让火势更加严峻,所以玉无望索性就下令,让人在统领府周围守着,不要影响到其他地方。 整整烧了一个时辰,现在已经是凌晨了,风长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而是静静地看着那场大火。 火势逐渐变小了,整个统领府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玉无望心疼的看着风长栖,想带她回到玉府休息,但是这个时候,风长栖的眼睛却亮了一下,小跑着进了火场。 地面上的灰烬被风吹起一个旋涡,风长栖抬头看了看,整个统领府唯一保存还算完好的,是一座石头做的瞭望塔。 这种建筑是每个统领府都会有的,就是用来观察王城的动向,风长栖拉着玉无望走进瞭望塔,脚步放的极轻。 瞭望塔里闷热的让人进去就出了一身汗,风长栖却恍若不觉,拉着玉无望直接到了瞭望塔的顶端。 这里能俯瞰大半个王城,风长栖左右看了看,在一面石头墙壁上敲了敲。 石壁是空心的,玉无望诧异的看了风长栖一眼,怎的长栖对这里如此熟悉 风长栖却没说话,而是试探性的在墙壁上摸索,很快就扣掉了一小块墙壁,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洞口,从洞口往外看,能看到外界的情况。 “师父过来看。”风长栖先是往外看了一眼,随后兴奋地对玉无望招了招手,玉无望跟着看过去,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正好能够把被烧成灰烬的统领府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更加让玉无望惊讶的是,这统领府被烧毁之后,留在地上的灰烬竟然组成了几个字。 “小心无名,小心华山。” 因为之前风长栖带动的风吹动了一小片灰烬,所以在那个“山”字的一角,显得有些模糊。 两人刚刚看完这八个字,一阵微风就从西边吹了过来,把那八个字给吹散了。 风长栖这才解释道:“我刚才发现这些灰烬,好像都是有规矩的,而且乐将军告诉我,在诺陈离开之前,特意跟重颜再一次强调了子时,所以我觉得子时过后,恐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玉无望点了点头,如果是自己,恐怕不会在这阵风吹来之前发现这个秘密,而且这阵风,恐怕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瞭望台被火烧的十分灼热,风长栖的脸都是红扑扑的,玉无望拉着风长栖准备下去,但是风长栖却摇了摇头,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洞口。 “这里还有一张地图。”良久之后,风长栖对着洞口外边指了指。 风长栖指的,正是那小花园的方向,小花园被烧毁之后,栽种的花草树木都被烧成了灰烬,露出了小花园原本的面貌,歪歪曲曲的小路,和种植花草的地方泾渭分明,这种形状,像极了他们在风国见过的碧游岛。 看来这两个无名,的确就是同一个人,这是诺陈留给他们的两个线索。 两人忧心忡忡的从瞭望台下去,这时候天公作美,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整个统领府都变成了一片泥泞。 “这次还是多亏长栖了。”玉无望低声说道,如果不是风长栖,那两个线索很难被发现。 风长栖却没心情去骄傲,而是凝重的说道:“现在无名已经开始对孟丽动手,我们要先去告诉阿娘。” “好。”几人从统领府离开,却没有回到玉府,而是打算去皇宫。 但是这个时候,乐清和重颜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难看起来,风长栖赶紧把两个人扶上马车,带着两人去了皇宫。 白蓝羽就住在皇宫的太医院里面。 到了皇宫之后,两人先把乐清他们送到了太医院,随后再去了白欢的寝宫。 白欢也没有睡下,她的寝宫是整个孟丽视野最好的地方,那场大火,被她尽收眼底。 “阿娘,现在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风长栖把他们现在所知道的,关于无名的一切都尽数告诉了白欢。 白欢比两人年长一些,是听说过关于无名的传说的,虽然无名之前多是在风国活动,但是孟丽也能听说过无名的传说。 传闻中的无名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平时最爱行侠仗义,怎么看都和如今这个野心家不同,而且最重要的是,无名在江湖中行走的时候,就已经五六十岁了,放在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 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还能有这么大野心 第七百零三章 两个无名 http://.biquxs.info/

而且最让众人觉得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无名的性格,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诺陈又说,现在在孟丽的无名,就是碧游岛上的无名,这五六十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长栖想了想,准备去太医院看一看重颜他们。 但是到了太医院门口,却看到里面一片混乱。 风长栖赶紧拦住一个医生,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那医生来不及对风长栖二人行礼,说道:“那两个姑娘的状况不是很好,白神医正在给二人治疗。” “是不是中了毒”风长栖说着,就要把白罗木拿出来,医生却摇了摇头说:“是中了毒,但是这东西没用。”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风长栖索性就进了房间,玉无望在外面避嫌,如果里面有什么不方便的情况,他进去反而尴尬。 风长栖一进去就吓了一跳,乐清和重颜豆昏迷着,两人身上支着个小帐篷,但是能隐约看到,两个人身上从头到脚豆扎满了银针。 白蓝羽用烛火凑着,继续在两人身上扎针,此时天气已然十分凉爽,但是白蓝羽身上却出了一身的汗。 风长栖不敢贸然打扰,静静地等了一刻钟之后,白蓝羽才起身说道:“还好,情况已经控制住了。” 风长栖过去,连忙问道:“她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白蓝羽摇了摇头:“是中了蛊毒,只要她们想到某件事,蛊毒察觉到之后就会发作。” “那是什么事”风长栖下意识问道,白蓝羽苦笑,他怎么会知道是什么事,只能等两人醒了再问了。 从天黑等到天亮,两人才悠悠转醒,她俩身上一丝不挂,还好白蓝羽心细,弄了个小帐篷。 乐清闷闷的问道:“我们俩是怎么回事” “是中了蛊毒,恐怕你们知道什么,有人不想让你们说出来。”风长栖说道。 乐清抬起头,若有所以道:“难道是有关无名……”但是话还没说完,乐清的脸一白,白蓝羽神色冷然:“不要提。” 乐清艰难的点了点头,重颜的神色也不是很好,足足过了一盏茶时间,两人的脸色才恢复过来。 这时候白蓝羽从院子里拿出来两个小小的药丸,这两个药丸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就像是茉莉花的香气,他把药丸给了两人,说道:“这种蛊毒,只能用下毒之人的血入药才能解开,这两个药丸你们佩戴在身上,如果不小心动了念头,可以意志蛊毒的发作,不会要人命。” 说完之后,白蓝羽把两人身上的银针拔了下来,转过身出去让她们穿上衣服。 风长栖背过身,等乐清说了一声之后,才转过身去问道:“你们怎么会中毒,可有印象”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在统领府的时候,两人还能说关于无名的事情,但是应该就是在从统领府到皇宫的这条路上中的毒。 “恐怕就是无名做的。”风长栖恨恨的说道,两人听到无名,脸色又是一白,风长栖连忙歉意的闭上嘴。 乐清想了想说:“只要我们不提,尽量不想,就没事了,但是我都不知道,到底无……到底他有什么事,是我知道的。” 重颜也是一脸不解,但是就算她们想去回忆,也想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现在关于那什么的,都不要去想了,还是性命重要。”风长栖这么说着,叫下人去做了两个荷包,让两人把药丸带在身上。 白蓝羽又做了不少药丸子,让两人以备不时之需,随后几人才走出太医院。 玉无望还在外面等着,风长栖过去说道:“我们现在回去吧。” 她熬了一晚上还没睡觉,现在走路都在打晃。 但是玉无望却顿了顿说道:“我好想看到无名了。” 风长栖还来不及问,赶紧捂住了玉无望的嘴,指着乐清他们说:“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这个人。” 玉无望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回宫休息去吧,我们也要去休息了。”风长栖打了个哈欠,对乐清两人说道。 白欢早就让人收拾出给他们居住的宫殿,两人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等她们离开之后,风长栖才问道:“刚才看到无名了他长什么样子” 玉无望拧着眉:“我没有看到他的长相,只是有个人在太医院外面,指了指房间,而且比了个手势。” 说着,玉无望伸出两根手指交叉放在自己嘴巴上。 看来无名的意思是,警告乐清和重颜,不能提到关于他的事情。 风长栖凝重的说:“她们两个中了蛊毒,只要提到无名,就会疼痛不堪。” “看来是她们知道有关无名的事情,所以不能让她们说出去。”玉无望叹了口气,而且那事情想必很是关键,但是现在他们却说不出来。 “不要想这些啦,就算她们不能说,我们也是能找出来的。”风长栖信心满满的说道。 玉无望含笑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笑着说:“先去休息,这些事不要去想了。” 风长栖点了点头,双臂环在玉无望身上,被他带着去了寝宫。 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风长栖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她掀开被子,却发现屋子里没点着灯,而且玉无望也不知道去哪了。 风长栖摸着黑出了寝宫,叫人带着自己去找了白欢,玉无望正在白欢这里,见风长栖过来了,赶紧拉着她走进来。 “天寒了,怎么不多加件衣服”玉无望教训道,风长栖摇了摇头,问道:“阿娘,你们有线索了没有” “还没。”白欢也是摇头,叫厨房做了一份热腾腾的饭菜,先让风长栖垫垫肚子。 无名应该还没离开孟丽,有这么一个神出鬼没的人在虎视眈眈,风长栖一下子没了胃口。 白天睡了一天,到了晚上,风长栖有点睡不着,便和玉无望一起,走出了寝宫,在院子里转了转。 天上星河流转,映照的地面都是白生生的,风长栖抬着头发呆,突然发现眼前的树枝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难道是起风了风长栖下意识向周围看了看,但其他的树枝却都是一动不动的。 风长栖后背有点发毛了,她本想回头跟玉无望说,但是那树枝却一下子不动了,就跟其他的树枝一模一样。 刚才是自己看错了刚刚升起这个心思,风长栖就见那根树枝又开始动了动。 风长栖差点哭了起来,她反手搂住了玉无望,从地上摸索了一块小石头,扔了过去。 “怎么了”玉无望并没有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风长栖脸色惨白,低声说道:“带我回去。” 玉无望连忙带着风长栖回到了房间,被熟悉的环境包围着,风长栖的脸色才好转了一些,她抿了抿嘴说:“刚才我好像也看到无名了。” 她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玉无望拧着眉,这无名是怎么回事,昨天才吓了自己一下,今天就来吓唬风长栖 “他是不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再追查关于他的事情了。”风长栖颤抖着说道,无名的轻功太好了,就连玉无望刚才都没有察觉到有人的存在,但是风长栖是真真切切的知道,刚才是有人的。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玉无望点了点头,虽然无名的人在孟丽惹出了不少事情,但是平心而论,他们都没有跟孟丽作对的意思。 重颜和诺陈,只是想找到白罗木解毒而已,能够危害到孟丽的事情,却是没有的。 “那我们就不要查了好不好。”风长栖带着哭腔说道,她小时候是不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但是长大之后,却莫名其妙的胆小了,最怕这种没头没尾的东西。 玉无望安慰了风长栖一宿,在天亮之前,风长栖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看着风长栖睡了,玉无望慢慢走了出去,看着院子中的那棵树。 过了片刻,果然如同风长栖说的那样,有一根树枝莫名其妙的动了起来。 玉无望突然觉得好笑,这无名真是闲得无聊不成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吓唬人。 想到这里,玉无望脚尖一点,刚想掀开那树枝看看里面的情况,但是没想到有个黑影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甚至如果他刚才眨眼的话,是看不到那倒黑影的。 这轻功到底高绝到了什么地步玉无望脸色凝重,但是无名也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只是逃跑了。 难道无名真的对他们没有恶意,只是不想让他们发现他 但是为什么诺陈又告诉他们,要小心无名呢。 玉无望神色凝重,回到了房间后,陪着风长栖睡了一会儿。 风长栖醒的很早,只睡了两个时辰,睡醒之后,就去找白欢了。 玉无望刚刚从玉府回来,风长栖睡觉比较认床,所以玉无望就把玉府里的床铺给收拾过来了,风长栖听说后,脸红了一下,被白欢打趣了两句。 “乐将军说要排查其余的几个统领。”白欢抿了一口香茗,说道,神色带着满满的赞赏。 第七百零四章 这个无名是假的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皱了皱眉:“如果有无名的人,在盘查的时候,恐怕乐清又该难受了。” 这件事白欢倒是没有想到,她想了想,赶紧叫人把乐清叫过来。 乐清自己都没有想到,捂着心口说道:“那我找李船长帮我吧。” 李星河虽然平时都在海上,但是他管理水手都是有一套的,要知道那些水手多半都是海盗,所以让李星河来,也是一个好主意。 而且李星河也是信得过的人,白欢点了点头,叫人请李星河过来。 李星河皱着眉,歉意的说:“刚刚想禀告女帝,我明天就要离开孟丽了。” “这是为何”白欢挑了挑眉。 李星河小声说道:“之前我受了伤,是孟丽的渔民救了我。” 这件事白欢是知道的,她点了点头,李星河接着说:“当时给我疗伤的药,必须每年服用一次,而且只有新鲜采摘下来的才有效果,这个月就是服药的时候了。” 真是不巧,白欢点了点头,特意问道:“是否还要去海上孤叫人给你做一条大船。” 之前李星河的船在前往孟丽的时候,被海里的大鱼打翻了。 李星河笑着说:“那药草就长在沿海,大概五天我就回来了。” “那就好。”白欢点点头。 白蓝羽知道这件事后,也想跟着去,毕竟他一直在风国,倒是不知道孟丽还有这么奇怪的药材。 现在皇宫中也没有人受伤中毒,所以白欢也批准了让白蓝羽跟着同去。 风长栖歪着头看白欢,白欢抬手捏了捏风长栖的脸,风长栖说道:“阿娘,我想去风国。” 白欢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变淡了,风长栖抿了抿嘴:“在耀京有一个碧游岛,我和师父在哪里找到的素问正要,而且那里有一个无名府。” 玉无望点了点头:“没错,那里就是我们第一次接触无名的地方,我们想再回去看看。” 白欢摇了摇头:“容孤考虑一下。” 她是不想再让风长栖去风国的,但是无名实在是棘手,白欢一时间做不了决定。 “而且我还想去见见灵婆。”在风国的时候,灵婆指点自己见到了阿娘,风长栖还没当面谢谢她。 白欢更加纠结了,玉无望拉了拉风长栖的袖子,带着风长栖出了宫殿,让白欢单独思考一会儿。 今天天色很好,风长栖很久没有出宫去看看了,她回头看向玉无望,玉无望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出了皇宫之后,坐上马车带着风长栖在皇城里面转了转。 虽然皇宫的人急的焦头烂额,但是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风长栖看的十分欣慰,他们不就是想让百姓们都过上安稳的日子么。 路过正在修建的药庐,风长栖突然想到,一会儿李星河他们就要走了,干脆自己去送送他们。 玉无望由着她在皇城里转着买东西,说是去送李星河他们,实际上多半是买的风长栖喜欢吃的零嘴。 “好啦,一会儿人都走了。”玉无望含笑说道。 风长栖点了点头,挑出那些给李星河他们带的东西,去了驿站。 其实李星河他们五天就回来了,根本不用带什么东西,不过风长栖正好看到有个摊子再卖一些药材,这些药材连玉无望都不认识,风长栖就买了下来,准备送给白蓝羽拿去玩。 其实玉无望觉得,那些多半是些杂草,不过看着风长栖的样子,还是没说出来。 收到药材的白蓝羽倒是很高兴,直说风长栖长大了,风长栖又是自豪又是不好意思,怎么大家都把她当小孩子啊。 这几天都风平浪静,风长栖那天晚上被吓得不轻,到了晚上就不敢出门了,而无名也是老老实实的,没有作乱。 过了三天,白蓝羽就回来了,但是李星河却没有回来。 风长栖的心咯噔了一声,难道李星河出了什么事不成 白蓝羽凝重的说:“海里出了事,我们刚到码头,就发生了海啸,李船长正在安置百姓,叫我回来带些人马过去。” 随后白蓝羽想了想说道:“说不定还要带上月姑娘。” 这个季节,根本不该有海啸才对啊,难道是因为海里那条大鱼上次不是已经被他们杀了么。 白欢不敢大意,连忙叫乐清带上五千人马前往码头,风长栖想了想,也想跟着一起去。 “有师父保护我,肯定没事的,我不放心。”风长栖低声对白欢说道。 白欢一方面不放心百姓,一方面也是不放心风长栖,虽然犹豫,但是听了玉无望的保证之后,还是答应让风长栖去了。 发生海啸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但是听说帝女和国师亲自带着兵马去治理的时候,百姓们对皇室的忠诚又多了几分。 不过这些事,不是风长栖现在要考虑的,行军路上十分艰苦,但是风长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本来玉无望还说要风长栖坐着马车,但是看着身后还有步行的急行军,风长栖就摇了摇头。 她骑着马,这条件已经很优越了,再坐马车,难道是去郊游的不成 前往码头需要两天的时间,从白天走到晚上,风长栖已经被颠的想吐了,听到前方乐清下令休息后,风长栖直接从马上爬下去,扶着树干开始干呕起来。 玉无望心疼的看着风长栖,说道:“我带你回去,你身体受不了的。” 风长栖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我不想回去,我想吃烤兔子肉。” “好。”玉无望点了点头,他知道风长栖想变得懂事,想变得想一个合格的帝女,所以他虽然心疼,但是却不能一直让风长栖在自己的庇护之下。 玉无望去树林里抓兔子,乐清扶着风长栖,十分好奇的看着孟丽的士兵们在地上支起帐篷。 毕竟在佚国,就算从东边打到西边,也用不着安营扎寨,这种事情,她只在书里面见过。 天已经黑了,玉无望带回来两只拔了毛的兔子,乐清升起火来,和玉无望他们一起烤兔子。 “在佚国,还真是不怎么有过这种生活。”乐清有些感慨,这才是她向往中的军营生活啊。 风长栖吃了一两块肉,就吃不下了,便去帐篷里休息。 帐篷是羊皮的,能够看到外面篝火的红光,风长栖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却突然感觉眼前出现了一个黑影。 她不敢睁眼,只敢睁开一条小缝,帐篷里没有人,但是透过帐篷,能够看到外面有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风长栖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外面是谁,难道是玉无望吗。 一想到玉无望在外面,风长栖心里就安定了一些,她想了想,慢慢的从帐篷走出去,玉无望和乐清还没吃完饭,篝火旁边聊天。 看到风长栖神色惊慌的出来,玉无望连忙过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风长栖没在乐清面前说,只是指了指帐篷,小声说道:“里面好像有东西。” 玉无望走进帐篷里,差点也炸了毛,那个人影竟然还没有离开。 风长栖差一点又要哭了,玉无望带着风长栖走出去,却发现外面根本没有人。 但是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个人影呢 玉无望有些不解,这时候乐清指了指帐篷不远处的一个角落:“这里有东西。” 两人赶紧走过去,发现在地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头,被雕刻成一个粗糙的人形,正好篝火的光映照在这木头上,就在帐篷上投射出一个人影来。 居然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玉无望神色冷凝,难道这又是无名搞的鬼 “我怀疑,无名是不想让我们去海边。”风长栖小声说道。 她看了一眼乐清,没有让这句话被乐清听见,现在尽量减少乐清和重颜她们两个跟无名的接触,虽然现在白蓝羽做出了能够抑制住蛊毒的东西,但是还不是万全之策。 “对了,你跟我来一下。”风长栖低声对玉无望说到。 玉无望跟着风长栖来到了乐清的帐篷附近,果然看到了一个同样的木头,不过因为篝火位置不对的原因,在乐清的帐篷里,人影十分粗糙,只是一个黑影而已。 玉无望直接把这两块木头给烧掉了,两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把这件事和乐清说,但是乐清自然也不是傻子,能够想到这肯定和无名少不了干系。 乐清的血和李星河的血融合在一起,能够很有效的灭掉海里的那种怪鱼,或许那怪鱼正是无名弄出来的,所以无名不想让乐清和李星河回合,起码不能在海边汇合。 那为什么,无名部干脆杀了他们玉无望有些不解,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风长栖进了帐篷。 “现在的无名,恐怕不是真正的无名。”玉无望沉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在碧游岛上见到的那个老者吗” 风长栖点了点头,随后她就明白了玉无望的意思,那个老者虽然轻功卓绝,但是武功并不好,恐怕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那老者做的,他没有能力杀了他们,只能这样去暗示甚至是吓唬他们,不让他们继续调查下去。 第七百零五章 马车被烧了 http://.biquxs.info/

如果说现在这个一直再跟他们装神弄鬼的无名,就是碧游岛上的那个老者的话,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为什么要培养那么多刺客和杀手,为什么不想让他们查下去,却不直接杀了他们。 他不是不想杀,而是有心无力,恐怕凭借他的武功,想要杀掉乐清都很费力。 风长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安全就有保证了,只要不是真正的无名那样的高手,玉无望是一定可以对付的。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昨天奔波了一天,风长栖还是很快就睡了,玉无望本想等一会儿,看看那无名来不来,但是看着风长栖的睡颜,玉无望笑了笑,和衣躺在了风长栖身边。 没有给风长栖睡懒觉的机会,天刚蒙蒙亮,就要启程继续朝着码头出发,风长栖只迷糊了一小会儿,便利索的爬了起来。 “还有多久啊。”风长栖看了看身边的玉无望说道。 他们两个并没有骑在同一匹马上,一开始两人共乘一匹马,但是风长栖总觉得那样扭头和玉无望说话不方便,第二天便主动说要单独骑马。 没有了软玉温香在怀,玉无望的眼神有点幽怨,听到风长栖这么问,玉无望看了看四周说道:“已经到黎城了,还有四个时辰。” “哦。”冯风长栖闷闷的应了一声,从早上到中午,风长栖只骑了两个时辰的马,大腿内侧的皮肤就已经被磨破了。 这四个时辰听起来好像不长,但是对于风长栖来说,无异于严苛的折磨。 玉无望轻轻拽了拽缰绳,回头担忧的看着风长栖:“长栖要不要休息一下” 听到玉无望这么问,风长栖犹豫了一下,她虽然很想坚持下去,但如果继续这样马不停蹄的跑四个时辰,就算她的意志受得了,身体也受不了。 “我去和月将军说一声。”风长栖抿了抿嘴,如果自己继续坚持下去,恐怕到了码头,只会成为大家的拖累。 听了风长栖的来意,乐清点了点头,让她和玉无望先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到码头即可。 风长栖两人在沿海找了个客栈住下,这黎城十分繁华,虽然比不上王城,但是街上依旧是人声鼎沸。 风长栖瘫坐在床上,玉无望给她看了看伤口,说道:“我出去给你买些金疮药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好。”风长栖迷迷糊糊的犯困,还是下意识说道:“快些回来。” 她实在是怕了那个装神弄鬼的无名。 过了一刻钟,玉无望就回来了,给风长栖上了药,风长栖担忧的问:“你见到无名了么。” “没有。”玉无望摇了摇头说:“我担心他会对乐姑娘动手脚。” 如果真的如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那老者就是现在的无名,海里的怪鱼也是他动的手脚,他是一定要让乐清没办法和李星河他们汇合的。 风长栖休息的也不安稳,只睡了一个时辰,起床说道:“师父,去找辆马车吧,我们快点追上去。” 玉无望心疼的看了风长栖一眼,风长栖神色却很坚定。 玉无望来到驿站,正好他和风长栖骑着两匹马,可以直接买一辆车架,但是没想到刚刚进去,就听见客栈的人说,今天马车都已经租出去了,就连牛车都没了。 “有人租了这么多马车”玉无望拧着眉问道。 掌柜的点了点头:刚才才走的。” “那人长什么样子我去问问能不能匀给我们一辆。”玉无望说道。 “这个……他长的吧说难看也不难看,大约五六十岁,一身布衣,一开始我还以为他说租马车是过来消遣我的。”掌柜的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玉无望把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多谢掌柜的。”随后就出了驿站。 恐怕那把马车都租走的人就是无名。 回到客栈,玉无望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风长栖,风长栖有些气愤,这无名难道是铁了心不想让他们去码头连这种招数都用的出来。 不过玉无望的表情看起来却十分平淡:“他越是用这种小花招,越是代表,他根本没有对我们动手的能力。” 说着玉无望给风长栖掖了掖被角,起身道:“好好休息,我出去找找。” 足足十几辆马车,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个引人注意的目标。 黎城不大,一共有四条街道,纵横交错,玉无望在这四条大路上随便打听了一下,就知道那马车在什么地方了。 马车都被塞到了一个小胡同里,时不时的传来驽马的嘶鸣,听起来十分痛苦,空气中还有木头燃烧的味道。 玉无望赶紧赶过去,正好看到一个年轻人在马车上泼火油,有一辆马车已经被点燃了。 看到有人过来,那年轻人神色有些慌张,直接把火油撒到了所有的马车上,一个火折子弹出去,所有的马车都烧起了熊熊大火。 “再见。”年轻人看到眼前的一幕,眉目舒展,头也不回的和玉无望说道,随后施展轻功,消失在玉无望的视线之中。 玉无望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这人虽然轻功卓绝,但是还是比不上无名的,恐怕是无名的孩子们。 玉无望拿出宝剑来,把所有缰绳都割开,这些驽马都受了惊吓,呼啦呼啦的跑开了。 玉无望回到客栈,风长栖已经睡着了,玉无望松了口气,冷冷的看着外面的窗户纸。 还好长栖睡着了,不然还会被吓一跳。 在窗户纸上,被人用血吐了一个血手印,而且在血手印后面,仍旧是有个模糊的人影,在直勾勾的往里看。 玉无望握紧长剑,直直的刺过去,窗户纸被捅破了,那人影也消失了。 玉无望叫来小二,重新换了窗户纸,随后躺在风长栖身边闭目养神。 两个时辰后,风长栖醒了过来,她看着玉无望的睡颜,想了想没有去叫玉无望,而是轻轻的下了床,想去一楼买些吃食。 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想动,风长栖下意识回头,却听到玉无望凝重的声音:“千万别回头。” 风长栖就不敢回头看了,只能听到玉无望挥舞长剑时发出的破空之声。 过了片刻,风长栖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了,玉无望搂着她从房间走出去,这时候玉无望才说:“刚才房间里出现了很多条蛇。” “就是碧游岛上,我们曾经看到的那种么”风长栖问道。 玉无望点了点头,现在更加能够确定这无名的身份了,既然这老者就是无名,也就不必要畏惧了,只是这层出不穷的小花招,让人心中不悦。 “那现在马车都没了,我们要怎么去码头”风长栖有点失落的说道,如果不是自己硬要逞强,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风长栖本来想让玉无望去码头,随后再回来找自己,但是玉无望却不放心把风长栖一个人留在这里,更何况还有个一直在装神弄鬼的无名,如果把风长栖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既然无名不想让我们去,干脆就如他的意。”玉无望想了想说道。 无名是没有办法对李星河他们造成威胁的,干脆他们就在黎城休息两天再说。 这黎城里有两条街道可以做生意,其中一条卖的字画,另一条就是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风长栖在客栈里,就远远能够看到那条热闹的街道。 玉无望看她觉得有意思,就过去想给她买点在王城里不常见的吃食,但是刚刚买了东西想要返回客栈,玉无望就被人给拦住了。 “就是你烧了我们的马车”来的有四五个人,长相彪悍,把玉无望团团围住了,玉无望看过去,那几人瞬间变了脸色:“国师大人。” 玉无望拧着眉问:“谁说是我烧了你们的马车” 其中一人说道:“今天我们客栈的马车都被租走了,但是过了一个时辰,租我们马车的人就说马车都被一个穿白衣服的人给烧了,他还要我们赔偿他的损失呢。” “那人长什么样子”玉无望问道。 “约莫五六十岁来岁吧,只是看着有点驼背,长得也不好看。”驿站的人回答道。 看来又是无名,玉无望问:“那你们想如何” “国师大人,我们的马车都烧了,损失惨重,他说是被穿着白衣服的人烧的,我们找了两个时辰,只找到了国师大人您。”驿站的人为难的说道。 无名还真是给自己下了个套,玉无望神色有些不悦,但是自己现在也没办法解释,难道要对他们说,你们的马车被烧了,是有人想陷害自己 “需要多少两银子”玉无望无意去纠缠,干脆破财消灾,而且这驿站也是糟了无妄之灾,自己赔偿一下,也是说得过去的。 驿站的人搓了搓手:“不多,一百两银子,十辆马车,每辆车八两银子,还有我们再做马车的成本和时间损耗。” 这听起来倒不是漫天要价,玉无望拿出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给了他。 第七百零六章 药店 http://.biquxs.info/

多谢国师大人。”驿站的人收了钱,笑的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但是玉无望总觉得这人笑的有点不怀好意似的。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玉无望颔首,带着东西回去给了风长栖。 之前风长栖大腿受了伤,但是在黎城买的金疮药还算不错,比军中常用的都要好,只用了两个时辰,伤口就已经不疼了,风长栖有心去买一些金疮药,问问那金疮药的配方,用在军中。 听了风长栖的想法,与也是赞同,和风长栖一起到了那医馆里面。 “大夫,你们金疮药有多少啊,我都卖了。”风长栖进去说道。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老者出来了,见到两人,竟然愣了一下,颤颤巍巍的走到屏风后面,拿出来一大箱子金疮药。 风长栖问道:“那你们还有存货么,卖给我们一些就行了。” 老者连声说:“还有还有,这金疮药一天就能做出一大盒子来。” “那这配方,可不可以卖给我们”玉无望说道,如果有了配方,就不用每次都在别人手中买了。 老者脸色为难,但是却又胆怯的看了看玉无望,说道:“好好,小老儿这就把配方给二位写出来。” 看着这老者的做派,风长栖回头看了看玉无望,老者似乎很害怕玉无望似的,她便问道:“老人家,怎么感觉你这么害怕我们”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国师大人既然要用,小老儿自然双手奉上。”老者嘴上说不怕,实际上吓得浑身颤抖,风长栖更加不明所以了,他们两个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如此害怕他们。 风长栖拿出两张银票来,想要给那老者,但是老者却说什么也不要,连连摆手说:“金疮药和药方已经给你们了,千万别烧了我的铺子。” 听到这句话,玉无望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们为何要烧了你的铺子” 老者不敢说话,风长栖跺了跺脚:“你快点说,要是不说清楚……” “我说,我说,帝女殿下手下留情啊。”老者哀声说道:“刚刚才听人说,帝女和国师来了黎城,在驿站想要买马车,但是不巧马车都被租出去了,所以国师一怒之下,把马车豆烧了!” 风长栖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玉无望,这绝对不是玉无望能做出来的事情。 玉无望的眼神变得冷峻,沉声问道:“这是谁说的” 老者吓得差点跪在地上,风长栖有点生气,但是还是搀扶着那老者坐在椅子上,老者感激的看了风长栖一眼:“大家都在这么说呢。” 玉无望冷哼了一声,那马车根本不是自己烧的,而且他还赔了钱,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怎的到了最后,竟然落了个这样的名声。 “老人家,我师父确实是想租马车,但是烧了马车的人不是他,而且师父还觉得驿站的人可怜,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呢。” 老者装着胆子问道:“果真是如此但是大家都说,国师不仅没有给钱,还把驿站的打了一顿呢。”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是有人存心想要污蔑他们。 “国师从风国到孟丽多长时间,他的脾气秉性大家谁人不知,这种事怎么是他能够做出来的。”风长栖愤愤的说道。 老者嘟囔了一句:“如果马车不是他烧的,为何他要赔钱呢。” 听到这儿,玉无望不由得扶额,刚才是真的不该发善心的,竟然还成了自己烧毁马车的证据了。 风长栖哼了一声,反驳道:“那退一步说,马车是我师父烧的,为什么我师父又要赔钱,又要打人呢,这难道不矛盾吗” 老者愣了一下,这确实是这么回事,虽然没听说过玉无望赔钱,但是偌大一个帝女,总不会因为这一百两银子说谎。 “这金疮药配方多少钱”风长栖不想跟老者理论,便问道。 老者犹豫了一下,还是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比了个一字说道:“给我十两银子就行了,这金疮药不贵,就算送给二位的了。” 风长栖说什么也不肯,这一个配方多么珍贵,怎么就只用十两银子,她直接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进了老者手里,再和玉无望一起,拿着药方和金疮药走了。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如现在就走”风长栖说道。 玉无望摇了摇头,关于烧马车这笔烂账,他还想想办法澄清一下,虽然不在乎什么名誉,但是这屎盆子扣在头上,还真是让人难受。 风长栖一想,也觉得不能让玉无望被人这么说,要把这个谣言澄清了。 “我去跟那驿站当面对峙去。”风长栖气呼呼的说道。 玉无望摇了摇头:“你这样去,人家恐怕还要说我们仗势欺人。” 风长栖瞪大了眼睛:“难道就让他们这样污蔑我们不成” “现在要想办法,把那个真正烧了马车的人找出来。”玉无望叹了口气,之前自己只是发了善心,不想让驿站因为自己的原因蒙受这么大损失,但是没想到反而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这些人,真是讨厌,师父本来是好心,还要反咬一口。”风长栖嘟囔道,但是她心里也知道,恐怕这还是无名的阴谋罢了,或许无名就是想告诉他们,这就是得罪了无名的下场。 “这无名还是不是个男人,要么就真刀真枪的来么,这算什么本事。” 玉无望但笑不语,既然无名能够做出这种手段,他们也该反击才是。 想了想,玉无望一天没有出门,而是买了些文房四宝,在客栈里写东西。 风长栖也看了,玉无望文采好,竟然编出一个小话本出来。 话本的开头,讲的就是多年前的无名,上面用了特别多的溢美之词,来称赞无名,但是后来,玉无望却话锋一转,故事中的时间直接来到了五十年后。 “怎么不继续写了啊,我还想看。”风长栖看的津津有味,但是却不懂为何玉无望把这多年前的往事都翻出来写了。 玉无望找来小二,让他把这话本送到各大茶楼里去,那些说书先生一看这话本,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们现在说的,都是多年前老掉牙的东西了,已经没有多少食客来听,顶多有的别出心裁,讲讲海上的故事,这黎城天天发生不了几件大事,话本的质量是比不上王城的,一看到文字这么精巧的话本,一个个都好不耽搁,开始讲起这无名的故事来。 黎城是有人知道无名的,但是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显得更加神秘,又确有其事,不过半天,在天黑之前,黎城里传扬的最多的,就不再是玉无望了,而是无名的故事,就连村头的小孩儿都能说上几句。 这时候玉无望才说:“这只是第一天的,到了第二天,才是重头戏。” 玉无望并没有想专职些话本,只是想要报复一下无名而已,对方让他吃了这个哑巴亏,玉无望怎么眼的下这口气。 这话本并不长,玉无望一晚上就写到了结尾,剧情跌宕起伏,让风长栖都看的爱不释手。 玉无望沾了沾墨汁,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提笔继续往下写。 自从无名在江湖上隐退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十年,但是五十年后,又有一个人号称无名,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但是在国师和帝女的调查下,发现这无名并不是五十年前的无名,而是一个冒牌货。 写到这里,玉无望又停下了手,等到天一亮,又叫人把这话本送到了茶馆里面。 茶馆的说书先生正发愁这第二天该怎么讲下去,还有的连夜给那上半部话本写续,但是对比真正的作者,无异于狗尾续貂。 所以这第二天的茶馆中,讲的依旧是无名的故事。 风长栖和玉无望两人豆提高了警惕,他们把无名写进了话本里边,是大大的得罪了无名,就是不知道无名想要怎么对付他们了。 风长栖一天都没有敢出门,就怕碰到无名,不过有玉无望在房间里,风长栖并不担心窗外再出现个人影。 两人吃过晚饭,玉无望正打算写第三天的话本,就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风长栖过去打开门,发现是一脸谄媚的小二。 “有什么事吗”风长栖不解的问道,这大晚上的,小二过来干什么。 小二测过身,把身后的人露出来,身后站了个瘦瘦高高的人,一把山羊胡子,身姿挺拔。 “帝女殿下”那人一看到风长栖,就惊讶的喊了一声,问道:“敢问那话本,可是帝女殿下写的” 风长栖摇了摇头,说道:“是我师父写的,有什么事吗” 这时候玉无望也出来了,那人对两人说:“请饶恕在下的冒昧,可否进去详谈” 玉无望点了点头,他也想知道这人是做什么的,难道是无名的说客不成 那中年男子进了屋子,先对两人行了个礼,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草民还以为这话本是哪个书生写的,爱惜这文采,才想着过来问问,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国师大人写的。” 第七百零七章 说书先生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问道:“你是哪里的说书先生,这话本怎么了” “草民在城东的茶馆说书,这两天说的就是国师大人写的无名列传,只是过来拜访一下。”说书先生说道。 玉无望含笑,只是想过来拜访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今晚的话本还没写完,明天在送到茶馆去,先生不要着急。”玉无望淡淡的说道。 说书先生顿了一下,请求到:“这话本,可否只给我一家茶馆” 说完,说书先生有点赧然的挠了挠头,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本来想买断这话本的,但是既然是国师写的,不满国师大人说,我们茶馆已经没有多少人来了,就指着这话本打一场翻身仗呢。” 说书先生语气中带着哀求,凡是玉无望却不置可否,他之前被那驿站反咬一口,现在已经不敢轻易去发善心了,就担心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况且老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只给一家茶馆,到时候还有的麻烦呢。 “不好意思啊,我师父没有打算用这个赚钱,而且只给你们一家茶馆,那不就是对其他的茶馆不公平么” 风长栖看了一眼玉无望的脸色,就替他拒绝了。 说书先生有点失望的点了点头,随后就要走出客栈去,但是这个时候,玉无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把手中的纸笔放下,跟在那说书先生后面出了门。 风长栖也跟了上去,走到一半,就看到前面胡同的拐角处出现了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那些人挡在这说书先生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玉无望跟风长栖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但是没有出现在那说书先生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说书先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看到这么多人堵在自己面前,有点紧张的问道。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东西,还敢要求国师大人把话本只给你一家茶馆,真是不要脸皮。” 说书先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去之前,他也不知道那就是国师啊,难道这些人是国师派来要教训自己的 想到驿站那件事,说书先生心有戚戚然,有点看不起玉无望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够这么小心眼呢。 就在他们想要动手教训这说书先生的时候,玉无望慢慢从他们身后走了出去,淡然的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是我叫你们来的” 那些人的脸豆白了,回头一看,发现玉无望和风长栖都站在他们身后,风长栖一脸愤怒,就差上去一人给他们一巴掌了。 “国师大人,不是你……”那人饶是不死心,还想说是玉无望指示的,但是风长栖却哼了一声,打断了那人的话。 风长栖鄙夷的看着他:“我师父想要教训一个人,还要叫你们来不成平白让自己丢了面子,而且你们你们这种货色,脸玉府的门都进不去,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国师的人,谁给你们的脸” 那群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但是他们又打不过玉无望,只是含糊的说道:“是有人出钱叫我们来的,说是国师大人下的命令。” “这就奇了怪了。”风长栖有条有理的说道:“如果我师父想要隐藏身份,所以才叫你们动手,但是你们又为何一口一个国师的叫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国师的人”风长栖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如果我师父不想隐藏身份,当时在客栈就直接把人打出来了,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 那些人这下是真的没有话说了,说书先生眨了眨眼睛,他已经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有人想要暗中抹黑国师的形象,恐怕那驿站的事情,也不是国师做的。 玉无望含笑看着风长栖,每次自己受了委屈,长栖总会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 “饶你们一命,走吧。”玉无望淡淡的说道,现在有说书先生这个见证人,就算这群人之后死了,也不会有人说是自己干的。 说书先生对着玉无望行了个礼,不然自己就要遭受这一场无妄之灾了。 风长栖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现在先生回家,恐怕不是很安全,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客栈如何” 说书先生受宠若惊的看着风长栖,风长栖笑眯眯的说道:“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让你早半个时辰拿到话本呢。” 早半个时辰,对于别的茶馆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书先生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跟着两人回到了客栈里面。 这个时候还不算很晚,客栈一楼还是人声鼎沸的,风长栖睡不着觉,干脆就在一旁看玉无望写话本。 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走进来的依然是那个说书先生,手中的托盘中放着一壶茶和两碟子小点心。 “草民身无长物,只能用这粗茶淡饭来招待二位了。”说书先生笑着说道。 风长栖也是笑嘻嘻的说:“应该是我们招待你才对呢。” 说书先生拱了拱手,连道不敢,随后低声说:“说起来,这小二恐怕是要对两位不利的。” 玉无望挑了挑眉,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说书先生冷静的说道:“其实不是我想找上国师的,而是小二主动和我说,那话本的作者就在他的客栈里面,问我要不要过来见一面,我便答应了,他也没有和我说过,这话本的作者就是国师大人您。” 这么说来,这小二的做法确实有点蹊跷,难道他也是无名的人不成 说书先生还说:“而且草民刚刚出去,听到他们似乎要对驿站做些什么。” 驿站两人心中一惊,现在对于玉无望的污蔑,主要在于客栈的马车上,如果现在驿站再出了什么事,那么玉无望身上的脏水可就真的洗不清了。 玉无望皱着眉,想要像个避免的法子,虽然自己能够救下来这说书先生,但是总不能连夜在驿站看着。 一来玉无望不放心风长栖一个人在客栈里面,二来只是听说果千日做贼的,没听说过千日防贼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肯定有分身乏术的情况。 难道要在黎城找些人 可是现在无名的人遍布黎城,就连这客栈小二都是如此,玉无望并不放心。 “我好想看到军队了。”风长栖在窗户旁边站着,突然对玉无望说道。 玉无望过去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居然是乐清他们,难道李星河他们已经被找到了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玉无望嘴角含笑,下去迎上了乐清。 但是出乎玉无望预料的是,这些人马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就连乐清也不例外。 “乐将军,这是怎么回事”玉无望问道。 乐清叹了口气:“回禀国师大人,现在的情况一眼难尽,还请先让属下把这些兵马安置下去。” 玉无望点了点头,把他们的客栈位置告诉了乐清,过了一会儿,乐清就过来了。 乐清换了一身衣服,但是头发看起来还是十分狼狈,都已经打了结,风长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在码头遇到海啸了” “要比那个还要严重。”乐清点了点头说道:“海里面已经全是那种怪鱼了,而且我们也没有找到李船长他们,安置好渔民之后,海啸再次爆发,我们只能退回来到黎城。” 玉无望皱了皱眉:“黎城会不会受到影响” 乐清说道:“黎城离着海边很远,不会收到影响,但是现在人员安置,是一个问题。” 这次乐清带回来的,不光是自己之前带过去的两千人马,还有上千住在海边的渔民,一个黎城,是容纳不下这么多人的。 不过好歹还有帐篷,今晚总不至于露宿接头,玉无望心中并不着急,而是说道:“乐将军,麻烦你带一些人马,在驿站那边看守一晚上。” 乐清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带着人去了。 既然来了这么多人马,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玉无望松了一口气,起码乐清的人马是值得信任的。 说书先生看到乐清,也有点激动,听说这就是皇城唯一的一个女禁卫军统领,忍不住和乐清攀谈起来。 乐清倒是平易近人,跟说书先生讲了几个故事,说书先生入伙至宝,回到房间把这些故事都整理起来,准备明天说给食客们听。 今晚一切风平浪静,玉无望安安静静的写了两个时辰话本,第二天把话本给了说书先生,并且叫乐清带着人,去护送说书先生。 现在的玉无望,对一切和自己有过接触的人,都分外小心,就怕他们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也跟着收到连累。 但是就算玉无望这么严密的提防,第二天早上,还是传出来一个玉无望不想听到的消息。 第七百零八章 第二次被烧 http://.biquxs.info/

出事的不是驿站,而是昨天他们去过的药庐。 药庐被一把火烧了,里面所有的药材都被付之一炬,还好那药庐的老者昨晚出去和友人喝酒,逃过这一场劫难。 “听说过没有,昨天国师和帝女去过药房呢。” “早听说了,听说他们想要咱们黎城金疮药的方子,但是那李老头不给,所以惹怒了国师呢。” “这李老头也真是的,国师是他能惹得起的吗,现在就希望啊,早点把这两个瘟神给送走,要不然咱们黎城可就永无宁日了。” “就是啊,不是说去海边赈灾,怎么到咱们黎城不走了。” 风长栖握紧拳头,看着那间被大火付之一炬的药房,气的眼泪都在打转。 这无名实在是下三滥,竟然想要用这种方式毁掉他们的清誉,但是他们也没有还手的余地。 玉无望虽然心中也十分愤怒,但好歹还保留了几分理智,想了想说道:“长栖,现在我不方便出面,你去见一下太守。” 黎城的太守今年四十来岁,虽然孩子都已经成亲了,但是前两天刚刚又迎来了一房小妾。 风长栖的长相,四海都是有名的好看,听说帝女前来,太守嘿嘿一笑,赶紧前去迎接。 “参见帝女殿下。”太守抬起头,看到风长栖的长相,瞬间眼睛都直了。 这色眯眯的眼神让风长栖有些不悦,她神色冷淡的说:“本宫是为了国师的事情来的。” 太守故作为难,皱着眉对风长栖说:“这律法都规定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下管刚要带人去捉拿国师呢。” 风长栖冷笑:“捉拿你凭什么捉拿,难道现在有证据,证明这驿站和药房是国师烧的” “这倒是没有,但是大家都说……”太守走到风长栖面前:“众口铄金,下官也是为难啊。” 风长栖往后退了两步,厌恶的看了这太守一眼,她自小就见过这种眼神,令人作呕,连带着对这太守慢慢的都是恶感。 “现在本宫要全权接管这件事情,你可有意见”风长栖冷淡的说:“虽然本宫是国师的妻子,但也是这孟丽的帝女,部违反祖制吧。” “自然是不违反的,但是恐怕会不能取信于人。”太守嘿嘿笑着:“如果帝女殿下相信下官,下官会想办法还国师一个清白。” 风长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说实话他不相信这个太守。 “本宫处理便是。”风长栖抬起头,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疏离的说道:“本公告辞了。” 听说帝女带了人调查黎城,要还给玉无望一个清白,黎城立马又是议论纷纷,有人说两人在做戏,还有不少阴谋论的,但是相信玉无望的,却没有几个。 太守说得对,众口铄金,就算大家以前都知道玉无望的行事作风,但是这口口相传的,没有几个人相信玉无望是无辜的。 风长栖叹了口气,其实这种事,交给外人来处理更加得体,但是她实在是不喜欢那个太守。 “长栖不要担心,只要找到证据,一切都会土崩瓦解。”玉无望安慰道。 风长栖不想让玉无望上火,所以并没有对他说那太守的为人,现在玉无望自己都是烈火烹油,再去找那太守,恐怕更是雪上加霜了。 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乐清已经在黎城找到个大院子,能够安置手下的士兵,这才有时间到客栈来找玉无望二人。 乐清皱着眉,她一路走过来,就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问道:“这黎城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那么多人都在议论国师” 乐清说的很委婉,其实黎城的百姓不光是在议论玉无望,甚至有的已经开始辱骂了,言辞难听到乐清还以为玉无望杀了他们全家。 “人都是这样的。”玉无望淡笑,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甚至悠然自得的拿起纸笔来,又开始些那关于无名的话本。 乐清看了两眼,问道:“这事情是无名做的” “不离十。”风长栖点了点头,昨天玉无望交代去看守驿站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忘了昨天还去过药庐,风长栖有些懊恼。 乐清皱了皱眉,那无名都已经是几十岁的人了,还用这种低级的销售端对付两个后备,实在是让人不齿。 风长栖左右看了看,在乐清耳朵旁边轻声说道:“我们怀疑,现在的无名,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个无名了。” 乐清一惊,她是见识过无名的手段的,但是……想到这里,乐清的心口猛地一痛,那蛊虫又开始作乱了。 风长栖十分自责的看着乐清,自己刚才失言了。 乐清白着脸摇了摇头,坚持着继续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好在有白蓝羽做的药丸,这疼痛还可以忍受。 风长栖想了想,问道:“重颜有没有跟着过来” “有。”乐清点了点头。 玉无望这时候接话到:“叫他偷偷去太守府调查一下。” “是。”乐清领了命,交代下去,随后才坐下来,一点点的把在码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二人。 他们昨天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急行军到了海边。 码头已经被水淹没了,幸好之前李星河跟白蓝羽来得早,海边的渔民并没有多少伤亡。 乐清叫士兵们去安置渔民,随后打听了一下两人现在的位置,就想划船去找他们,但是没想到乐清刚刚把船滑到水里面,就看到一条硕大无比的怪鱼,正用那双比人还大的眼睛看着自己。 乐清骇然,赶紧用轻功跑上了海岸,但是就在下一秒,海啸就爆发了。 沙滩上卷起滔天巨浪,刚刚安置好的士兵和渔民们又要疲于奔命,乐清功夫好,在海浪中坚持了一刻钟,但是却没有找到李星河和白蓝羽他们二人。 恐怕是葬身鱼腹了,风长栖的心咯噔一声,随后赶紧安慰自己,李星河在海上航行的经验丰富,白蓝羽对药理极为了解,况且两人都是武功高强,肯定不会有事的。 但不管大家现在是如何心急如焚,也是找不到他们两人的,而且现在还有一个难题摆在他们面前,就是玉无望的名声。 不管他们继续停留在黎城,还是离开黎城,这传言有无名在背后做推手,到时候定然会闹得满城风雨。 风长栖可还记得,在史书上,就有皇帝因为民间的声望不好,所以直接被百姓起义推翻了的。 而且……风长栖看了看玉无望,今天他喘了一条白色的长跑,这么一个如玉一样的人,他怎么会容忍身上留下这种污点呢。 吃过午饭,几人豆没有出门,乐清安置好士兵和难民们后,就在客栈也开了一件房间,住在几人的隔壁。 太阳逐渐毒辣起来,风长栖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昏昏沉沉的了,玉无望一只手把她搂在怀里,另一只手在纸上慢慢的涂改这什么。 “请进。” 这时候,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风长栖被惊醒了,眯着眼睛看过去,发现来的人是太守。 太守依旧笑的谄媚,玉无望冷淡的看他一眼,问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国师大人赎罪。”太守行了个礼说道:“现在百姓们都说,要把国师关进大牢里去,这百姓的呼声,下官也不能不管啊。” 玉无望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意:“现在可有证据,是我烧了那两个地方” 太守摇了摇头:“还没,但是大家都说……” “难道大家的呼声,就可以盘一个人的罪状不成什么时候大家的呼声已经可以越过律法去了。”风长栖冷淡的瞥了他一眼:“难道你当太守这么多年,就是这么断案的不成” 太守本来想来个下马威,但是反而北玉无望说的没办法还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风长栖冷冷的说:“如果你就是这样断案的话,本宫觉得你这太守也不必再当下去了。” 太守下的如抖筛糠,连声说不敢,但是风长栖却不饶他,继续问道:“那为何偏偏给国师开了这个特例” 太守摇头,擦了擦冷汗说道:“是下官糊涂了,是下官糊涂了。” 一边说着,这太守一边往后退,两人收回眼神,不再去例会她,乐清笑了笑,温和的说道:“我看太守是关心则乱,想早点还国师一个清白,所以才这样不择手段把。” 乐清的语气虽然温和,但是那一字一句却跟刀子似的,就差说太守是非不分了。 太守心中苦笑,没想到这一来,吃了好几个软刀子。 “太守还是休息几天吧,本将军是皇城的禁卫军,想必公正性,大人可以相信吧。”乐清笑着问道。 太守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相信的,一切都交给将军和帝女处置就是了。” 而此时的重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换成了一身轻便的短打,出现在了太守府的房顶上。 她这两天跟着乐清学了一点轻功,虽然只是皮毛,但是也能不让这些凡夫俗子看到自己了。 第七百零九章 貌美小妾 http://.biquxs.info/

重颜悄悄的进了太守府,现在太守并不在府上,听说是去了客栈,重颜在太守府里转了转,大概摸清楚了太守府的地形。 后院中竟然有十几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重颜不由得有些鄙夷这太守的为人,随后在这些女子中听了一下,发现太守最近每天都会在这个叫做婉蓉的女子房中留宿。 虽然不知道叫自己来调查什么,但是听一听这太守会说什么,说不定会有线索。 重颜偷偷躲进了婉蓉的房间里面,耐心的等待着。 到了下午,太守终于回来了,但是却直接进了书房,吃过晚饭之后,才到婉蓉的房间里。 两人亲昵的样子让重颜不由得心中作呕,这太守的年纪已经够当婉蓉的爹了,还对这么年轻的女子下手,实在是不知羞耻。 “你猜我今天见了谁”太守低声问道。 婉蓉笑呵呵的说:“大人今天去见的人,想必不是国师,就是帝女了。” 太守点了点头,眯起眼睛说道:“今天见了帝女,人家都说帝女天香国色,事实上果然是如此。” “那帝女能有蓉儿好看不成”婉蓉嘟起嘴,故意说道。 太守笑着拧了一把婉蓉的脸,却说道:“你自然是比不上帝女的,帝女绝代风华,实在让人看了心折。” 重颜神色一凛,这太守竟然对帝女有想法 婉蓉噘着嘴,故意说道:“好看能有什么荣,人家可是帝女。” “是啊。”太守长叹一口气,如果有办法能跟帝女……那死了都值了。 想到风长栖的长相,就算婉蓉也算是姿容貌美,但太守就是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吹灭了烛火,躺在床上睡着了。 重颜本想走,但是那婉蓉还没睡,正在椅子上坐着,冷冷的看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太守,嘴角挂着厌恶的冷笑。 这表情和作态,和刚才截然不同,难道这婉蓉有什么秘密不成 重颜便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婉蓉起身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院子,重颜想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婉蓉直接走出了卧房,顺着七拐八拐的小路,来到了一个小圆子前面。 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传来了悠悠的檀香味道,婉蓉推门进去,里面是一个排位。 “娘,女儿一定要想办法给你报仇。”婉蓉冷声说道。 这婉蓉竟然是太守的仇人之女不成重颜并没有擅自出面,而是看着婉蓉上了香,从院子里离开。 离开之后,婉蓉并没有回到卧房,而是走到了太守府的门口,哪里站着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影。 “父亲大人。”婉蓉恭恭敬敬的跪下了,重颜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找东西隐藏了自己,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无名。 无名抬起头,摸了摸婉蓉的脸,低声说道:“我交代你做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婉蓉回答到:“都已经办妥了,现在很多人豆要求太守把国师关起来。” “干得不错,最好让这件事,传遍整个孟丽。”无名冷笑,玉无望坏了他们的好事,无名虽然杀不了他,但是也不能让他好过。 重颜大气都不敢出,好在无名并没有发觉她在这里躲着,等到无名离开之后,重颜才悄悄的回到了客栈。 客栈的人还没有休息,重颜进去,就有人给她递过去纸笔。 重颜看了看玉无望,还是在纸上写到:“我发现太守在肖想帝女殿下。” 玉无望的脸一下子冷了下去,问道:“何以见得” 重颜回答道:“我躲在他的一个小妾房间中,听他说的。” “我知道了。”玉无望神色冷峻,这太守实在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太守的那个小妾,叫做婉蓉的,是无名的孩子。”重颜继续写到:“她的杀母仇人就是太守,所以她替无名办事,想要报复太守,这两天针对国师的传言,都是这婉蓉做的。” 所以现在要提防的,不光是太守,还有这个名字叫做婉蓉的女子。 但是转念想的话,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玉无望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婉蓉是因为想杀了太守,给母亲报仇,所以才投靠无名的,如果他们可以帮助婉蓉完成这件事的话,婉蓉就不用去找无名了。 不过要像个办法,接近婉蓉才行。 听了玉无望的建议,重颜主动请缨说道:“这件事就让我去做吧。” 这些人中,只有重颜做这件事是最为合适,也是最能够取信于人的,玉无望点了点头,风长栖有点担忧的说:“你要注意安全才是。” 重颜眼神中带着笑意,对风长栖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听说太守去了衙门,重颜便拿着这些天玉无望些的话本,来到了太守的家里。 这次重颜依旧是悄悄进去的,婉蓉刚刚起床,发现在床边占了个沉默的女子,差点昏厥过去。 重颜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婉蓉拍拍胸脯,试探性的问道:“你不能说话是不是” 重颜点了点头,婉蓉战战兢兢的接着问:“那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重颜微微一笑,比划了一个拿笔的姿势,婉蓉赶紧把纸笔给了重颜。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一开始下了自己一跳,但是婉蓉总觉得这个女子是可以相信的。 重颜大大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婉蓉点了点头:“你的名字真好听。” “是女帝陛下帮我取得名字。”重颜眼里面带着笑意。 婉蓉有点羡慕的看这者重颜。 重颜开门见山的问道:“无名一般什么时候过来” “无名”婉蓉似乎不知道她的那位父亲到底是什么人物,重颜抿了抿嘴,写到:“父亲。” 婉蓉吃了一惊,警惕的看着重颜,重颜淡然的写到:“我之前也是他的孩子。” 婉蓉点了点头说:“父亲是很善良的。” 重颜抿了抿嘴,继续写到:“但是我的父母,都是父亲杀的。” 这是重颜的猜测,想要找到一个跟念奴长相相似的女子,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如果自己和念奴有血缘关系,而且身份并不出众,这就是一个绝佳的人选了。 而且重颜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时候,但是三岁之后,一切都变了。 自己父母的死因,肯定跟父亲少不了干系。 婉蓉倒吸一口凉气,半信半疑的看着重颜,重颜问道:“那如果无名很善良,他有为什么要报复帝女和国师呢,而且用的还是这么下作的手段。” 婉蓉抿了抿嘴,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些,她只想给自己的母亲报仇,既然父亲说能够完成她这个心愿,那么让自己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重颜说道:“无名能做到的,国师他们也能做到,这太守如果真的做了违反律法的事情,不说无名,就连女帝豆容不下她。” 婉蓉定了定说道:“你是国师他们派来的说客吧,现在已经有人能够帮我报仇了,我为什么还要背叛父亲” “因为这个。”重颜张开嘴,露出了黑洞洞的口腔,十分骇人,婉蓉的脸有点发白,重颜说道:“之前我任务失败,无名派人杀了我三次,如果不是国师大人他们,现在的我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婉蓉摇了摇头,不可置信的说道:“父亲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他会不会做这种事,你我心里豆一清二楚。” 婉蓉不说话了,重颜想了想,在纸上写到:“不如今天,你试着跟他说任务没有完成,放心,晚上会有人保护你。” “好。”婉蓉白着脸点了点头。 重颜把那两本话本放在了婉蓉这里,婉蓉翻开看了看。 原来自己一直叫做父亲的男人,就是这书中的无名听说这话本是国师写的,所以应该也是有可信度的吧。 婉蓉半信半疑的堵了下去,到最后竟然看的意犹未尽。 这第二个无名,或者说这假冒无名的人,实在是太卑劣了。 想到之前父亲让自己做的所作所为,婉蓉心中的天平开始动摇起来。 天色渐晚,今天晚上,太守并没有到婉蓉的院子里,婉蓉把叔放在枕头下面,没过一会儿,无名就来了。 “对不起父亲大人。”婉蓉跪下,低声说道:“今天小女身子不适,并未出门。” 无名声音带着些冷意,问道:“你身子怎么了” “是……是昨晚没有睡好。”婉蓉说道。 无名神色依旧是冷淡,厉声问道:“睡不好有什么妨碍,难道你不想给你母亲报仇了” 婉蓉歪着头说:“现在国师他们不是来了想必他们应该能秉公处理吧,小女想明天就去见国师,这样的话就部劳烦父亲了。” “你是想背叛我”无名的声音就像毒蛇的芯子,婉蓉害怕的要哭出来,但是她却铁了心的想要看清楚无名的真面目。 重颜说她的父母可能是无名害死的,这让婉蓉开始怀疑自己母亲的死因了。说不定真的像是重颜那样,自己母亲的死,也跟无名有关系。 第七百一十章 真正的死因 http://.biquxs.info/

婉蓉是在三天前,才进了太守府的。 五天前,婉蓉的母亲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婉蓉想要找大夫给自己的母亲治病,但是没想到,那天整个黎城的大夫都被太守给叫走了。 婉蓉的父母黎城的小官,掌管着黎城的民生,虽然平时要听命于太守,但是实际上官职是跟太守不相上下的。 她的父亲为人正直,所以最是看不起太守这样的人,是不是的就要吵几句嘴,但是太守也没办法奈何婉蓉他们一家。 但是因为那天太守有意为之,婉蓉的母亲不治身亡,随后才有人偷偷告诉婉蓉,自己的母亲是中了毒死的。 自己的父亲,也因为母亲去世打击太大,一病不起,本来和和美美的家,一天之间支离破碎。 而那个告诉婉蓉,她的母亲是因为中毒去世的人,就是无名,也就是她口中的父亲。 她恳求父亲给母亲报仇,但是父亲却说什么豆有代价,而她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后半生。 后来父亲要求自己嫁到太守府,刚刚进了太守府三天,父亲就要求她要暗中陷害国师。 难道这一切,都是无名的全套不成婉蓉打了个哆嗦,父亲的武功那么高,怎么会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招数呢。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是婉蓉心中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而且这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无名冷冷的看着婉蓉,婉蓉不敢说话,无名便冷笑一声,说道:“你既然想去见国师,那我就直接送你去。” 随后无名伸出手掌,就要一巴掌打在婉蓉的天灵盖上,婉蓉下意识闭了闭眼,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她睁开眼睛,发现一个胖胖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 “果然是你。” 乐清握住了无名的手腕,无名想要挣脱,却怎么也睁不开乐清的禁锢,玉无望和风长栖也在这里,风长栖看到那无名的长相,便了然的说道。 无名吃了一惊,但是表情却并不慌张,他冷笑这说:“抓到我有如何” 随后乐清闷哼一声,蛊毒开始发作,玉无望拿出长剑,却没能杀了无名,只是刺穿了无名的手臂。 献血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但是乐清已经没有力气再握住无名,让玉无望杀了无名了。 乐清和远处的重颜都昏迷过去,无名趁着这个机会逃走了,玉无望皱着眉,看着地上的血液。 有了这血液,就能够接触两人身上中的蛊毒,但是如今白蓝羽没有在这里。 想了想,风长栖从两人身上拿出白蓝羽之前做的药丸子出来,沾了沾地上的献血,把药丸子送到了两人嘴里。 果了一会儿,两个人悠悠转型,风长栖试探的说道:“无名已经走了,你们两个感觉如何” “还好。”乐清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现在提到无名,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痛了。 婉蓉在一旁傻了眼,这下才终于看清楚了无名的真面目。 “国师大人。”婉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国师大人,民女罪该万死,前些日子的谣言,都是民女传出去的。” 玉无望早就从从重演口中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也并没有过多的怪罪婉蓉,只是淡淡的看着婉蓉。 风长栖噘嘴说:“那你要负责,洗清师父身上的脏水。” “这是自然。”婉蓉忙不迭的说道。 最后婉蓉期期艾艾的看着两人,说道:“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风长栖想了想,说道:“现在天色不造了,你先回去,等到明天想办法到客栈来一趟再说。” “好。”婉蓉虽然心急如反,但是却不敢逼迫二人,点了点头,回到了太守府里。 一晚上有乐清带人保护,所以婉蓉并没有遭到什么意外,第二天在乐清的护送下,来到了客栈。 “你觉得,你母亲的死,是太守做的”风长栖问道。 婉蓉心中一痛,点了点头说道:“太守对我们家恨之入骨,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我,所以我才能够混进太守府里面。” “你可有调查到什么”玉无望问道。 婉蓉摇了摇头,太守对那那件事闭口不谈,她曾经试探性的问过,差点让太守起了疑心,就不敢再问了。 风长栖皱眉,现在才察觉到一个好大夫在身边到底有多么重要,如果白蓝羽在这里,就可以让他检查一下婉蓉母亲的死因了。 但是这时候,玉无望却突然发话说:“那天我们买金疮药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老头,医术也是很高明的。” 虽然肯定是比不上白蓝羽,但是做一个尸检,想必对于那个老者来说没什么问题。 风长栖立刻转身,想要去药房找那个老头,但是这时候玉无望却含笑说道:“不要让人知道,是我叫他来的。” 婉蓉有些愧疚的看着玉无望,人家都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虽然自己已经想办法给玉无望辟谣了,但是现在事情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很多人宁愿相信自己一想出来的东西,都觉得身居高位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连国师也是如此。 但是好歹已经是有了好转,玉无望每天很少出门,只是在客栈里写一写话本,而且住在他们隔壁的那个说书先生,在讲完话本之后,还会给玉无望澄清一会儿。 所以玉无望的名声,虽然比不上之前,但是已经比前两天好了很多了。 风长栖想了想,便叫乐清去了,不一会儿,那老者就被带到了玉无望面前。 李老头仇恨的看着玉无望,自己已经把药方和金疮药都给了他,难道就因为自己多说了几句,就要烧了自己的铺子 那里面可都是自己多年来的珍藏,想到这里,李老头心疼的都要滴血。 “难道国师大人觉得烧了小老儿的铺子仍旧不够解气,还想把小老儿带过来杀了不成”李老头仇视的看着玉无望。 一旁的婉蓉连忙说道:“其实那件事不是国师做的,都是我之前放出去的谣言,是我对不起国师,李大夫,你要相信我啊。” 这李老头是认识婉蓉的,但是就算是如此,他也不肯松口,而是讥诮的说:“如果国师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散播她的谣言而且不管这是不是谣言,我的铺子已经北烧了,就算你们有什么龃龉,也不是用我铺子做炮灰的理由。” 李老头说完,就要转身离开,玉无望淡淡的说道:“如果我能帮你重建铺子,而且还能让你见到白神医呢。” “白神医是那个治好了瘟疫的白神医”李老头转过身,半信半疑的问道。 玉无望点了点头:“没错,就是白蓝羽,白神医。” “好,那国师大人叫小老儿来干什么”听说了白蓝羽也在这里,李老头很快就松了口,痛快的问道。 风长栖说道:“请您帮忙去给一句尸体做个检查。” 看来是死因有蹊跷,李老头点了点头,这种事他以前经常做,也不是什么大师。 婉蓉的母亲因为没有举办葬礼,所以只是在乱葬岗里圈出来一小块地方容身我,婉蓉先是在母亲面前哭了一场,风长栖皱了皱眉。 这黎城都是太守的天下,万一让太守认出了婉蓉的真实身份怎么办 婉蓉神色冷峻,说道:“我不想回太守府了。” 现在她已经成功找到了国师,就不用在勉为其难的陪在太守那个老东西身边了,只要检查出母亲的死因跟太守有关,那么很快太守就会北捉拿归案,这样就大仇得报了。 想到这里,婉蓉激动的身子都有点颤抖。 婉蓉的母亲已经死了五天,这里是靠海,所以温度要比平时高上一些,尸体挖出来之后,就带着浓郁的臭味,几人都不由得后退,风长栖的脸色不是很好,玉无望赶紧搂着风长栖到了逆风的地方。 很快检查结果就出来了,确实是中了毒,而且是慢性毒药,婉蓉的父母想来与人为善,到底是谁能恨不得他们去死的,一目了然就是太守。 玉无望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就可以有理由去抓太守了,但是风长栖却突然问道:“你的父亲现在怎么样” “我爹因为我娘去世,所以一蹶不振,现在摊在病床上……”说道这里,婉蓉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的说道:“我爹会不会也中了毒”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李老头说道;“我们赶紧去见一见赵大人,这毒药虽然很致命,但是在发作之前,还是有办法治疗的。” 婉蓉没有敢耽搁,连忙带着几人到了府上。 婉蓉进太守府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本来父亲就已经种病在床,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会直接气死,所以婉蓉只说是自己为了他们去了山上祈福。 见到婉蓉回来,躺在病床上的赵大人费力的支起身子,对着婉蓉摆了摆手说:“女儿,快走,再也不要回来了。” 婉蓉放声大哭,过去楼主了自己的父亲,赵大人叹了口气,也是老泪纵横。 第七百一十一章 黑白颠倒 http://.biquxs.info/

赵大人摩挲着婉蓉的脸颊,婉蓉泣不成声,赵大人紧张的问道:“为父之前说叫你离开黎城,你怎么不听话啊。” 婉蓉强打起笑容,说道:“父亲,我找到救星了,国师大人来了。” 赵大人用力抬起头,果然看到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身边还站着一个容颜似乎能让日月失色的女子,想必就是帝女了。 “见过国师、帝女大人。”赵大人说几个字就要喘口气,风长栖连忙说道:“大人不必多礼。” 在两人身后的李老头也是拧着眉,这赵大人平时身子骨特别硬朗,就算遭受了丧妻之痛,也不至于虚弱到奄奄一息的地步吧。 “大人,请允许老朽给您把脉。”李老头凝重的说道,把手搭在赵大人的胳膊上。 片刻后李老头抬起头,说道:“果真是中了毒,还好赵大人身子骨强健,能拖延到如今。” “大夫这话是何意”赵大人急促的追问到。 李老头面露不忍,说道:“我们在半个时辰之前,给尊夫人验了尸体,有冒犯之处,请勿见怪。” 赵大人面露痛苦,摇摇头说:“不见怪,人死了不过是黄土一抔,李大夫的意思是,我夫人是因为中毒去世的” “是,二位都中了剧毒。” 李老头话音刚落,赵大人便潸然泪下,风长栖不忍到:“赵大人切勿伤心过度,现在要想办法解毒,再找出给夫人下毒的凶手。” “好。”赵大人摊在床上,眼神空洞,李老头配置了解药,熬完药进来问道:“赵大人之前没有请过大夫不成这毒药只是普通的鹤顶红,为何没能早早医治” 婉蓉擦了擦眼泪,咬牙切齿道:“之前娘亲生病的时候,父亲是请过大夫的,但是并未见好转,后来太守说,他认识一个有名的神医,所以父亲便请了太守,把那神医请进来。但是没想到,那个庸医两贴药下去,娘亲就没了声息。” 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赵大人喝了药,已经有些好转,闻言放声大哭,说道:“我本以为太守平日里跟我作对,但是本性善良,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猪狗不如之辈!” 赵大人的话滋滋泣血,风长栖看了看婉蓉,问道:“为何你们夫妻俩都中了毒,婉蓉却无事” 婉蓉叹息到:“我常年不在黎城,在沿海的一个小岛上拜师求学,听说娘亲病危之后,才回到黎城。” 这就难怪了,风长栖点了点头,玉无望却问道:“我却没听过,在沿海的岛上是有一个学堂的。” 婉蓉面露犹豫,看了看赵大人,赵大人颔首,示意她不必隐瞒,婉蓉便说道:“那学堂教授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治国治世,知道这学堂的人极少。”婉蓉本想学成归来之后,接替不亲的职位,为孟丽鞠躬尽瘁,但是没想到造次横祸,为了找出母亲的死因,还要被无名蒙骗着去委身于太守。 婉蓉的眼神有些冷峻,风长栖侧目,这个姑娘,看起来确实是不简单。 玉无望沉吟,这治国治世的东西,只能由皇室教学给皇子,那学堂当真古怪,要教授这些东西。 喝了两贴药之后,赵大人已经能起身了,此时天色也已经不早了,风长栖和玉无望他们便打算告辞,回客栈休息。 走到客栈门口,风长栖和玉无望都面露惊讶,风长栖有些愠怒,原来他们的行李都被潦草的放在了客栈门口,人来人往间都有人驻足评论着什么。 风长栖冷着脸进去问道:“我们的行李为何在外头,你们是赶客不成” 小二唯唯诺诺道:“回禀帝女殿下,小的不敢驱赶二位,只是国师大人性格率直,小店生怕惹恼了国师大人。” 站在柜台后面的账房先生也帮腔说:“对啊,小店实在容不下两座大佛。”随后他嘟囔道:“听说李老头不卖给你们药,已经被国师叫过去打死了。” 李老头早上被玉无望叫过去之后,已经一天没有露面,难怪人们会有这种猜测。 风长栖刚想辩驳,就听到身后一个苍老但是沉稳的声音说道:“谁说我被国师大人叫过去打死了” 见到李老头出现,账房先生和小二吓得魂不附体,小二装着胆子过去摸了摸李老头,发现是个活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今天怎的没出面,快吓死我们了。”张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李老头抱着胳膊说道:“国师大人叫我过去了,想要帮我重建铺子呢。” “你的铺子真是国师烧的”小二惊讶的问道。 李老头啐了一口:“好端端的,国师为何自降身份跟我过不去是因为有人想谋害国师的清誉,国师是什么性格,这么多年你我还部清楚这种没有格调的事情,怎么会是国师干的。” 两人仍旧是半信半疑,风长栖撇撇嘴,懒得跟他们生气,想了想,便找了个人去赵大人府上说了一声,这段时间先住在他们府上。 这时候从二楼又走下来一个人,是茶馆的说书先生,说出先生惊喜的看着李老头,回头对账房他们说道:“你们看吧,我就说李老头没事。” 掌柜的一直在旁边冷眼瞧着,眼看话锋急转,走过来满脸堆笑说道:“两位切莫见怪,这都是小的看管不利。”说着,掌柜的对小二吆喝了一声,叫他把两人的行李带到楼上,风长栖瘪瘪嘴,不愿意给他。 “不劳烦你们了,我们还是另外找地方住吧,”风长栖气呼呼的说道。 玉无望心中也是不悦,所以默许了风长栖的说法,两人正要出门,就看到一群人呼啦呼啦的走了进来,带头的是个脸上带着伤疤的汉子,也不知怎的,正是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间,在这群人后面却乌央乌央的跟着好多百姓。 “国师大人。”那刀疤脸的汉子面带悲愤:“小的终于找到你了,虽然小的身份低微,比不上国师身份尊贵,但是这个公道,小的还是想讨回来!” 玉无望认出这人,正是之前驿站的人,没想到现在还要来污蔑自己。 他怒极反笑,挑了挑眉问道:“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失公道了” 刀疤脸指了指身后,好几个人头上身上都缠着纱布,刀疤脸说道:“不过是因为几辆马车,国师叫人烧了我们这小驿站,仍旧是不够解气,甚至还打了我们好几个工人出气,是有人能做见证的!” 话音刚落,那几个缠着绷带的人信誓旦旦的说,就是玉无望打了他们。 玉无望反问:“你刚才说,是我叫人烧了你的驿站” 刀疤脸点了点头,玉无望嘴角带着一丝淡然的笑容:“那按照你这么说,我已经叫了人去烧了驿站,又为何要亲自出面,去打你们呢” 刀疤脸顿了顿,刚想解释,李老头却率先走到了几人前面。 李老头拿出一把小小的刀子,直接把他们身上的绷带割开了,令人侧目的是,这几人只是空缠着绷带,却是一点伤都没有的。 那些来看热闹的百姓,本来想看玉无望是如何跌落神坛的,但是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场精心策划,而且还错漏百出的栽赃陷害。 “国师,帝女。”从客栈外面,又传来了赵大人的声音,赵大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接到了风长栖传来的口信,赶紧带着人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赵大人早就在路上听说了这一场闹剧,冷冷的看了那驿站来的一群人一眼,随后说道:“此事暂且押后处理,现在没有证据证明驿站和李大夫的药庐是国师的人烧的,但是,”赵大人说道:“你们妄图污蔑国师,罪加一等,把他们带进地牢里去。” 那群人都慌了,刀疤脸说道:“是因为他们伤势不严重,所以看不出来而已,但是他们确实是受了伤啊。” 赵大人似笑非笑道:“谁人不知国师大人武功盖世,难道他大张旗鼓,不惜落下个坏名声,就是过去让你们擦破点油皮儿” 这下百姓们心中都有了成算,看来国师确实是被污蔑的,就是不知道谁人对国师有如此大的深仇大恨,不惜用这种小计俩去污蔑国师。 那群人被带下去了,客栈的掌柜想要挽留玉无望他们,风长栖却哼了一声,赵大人对掌柜的说道:“以后这种空穴来风的传闻,不必过多相信。” “草民知道了。”掌柜的脸红的发烧,这对他无异于是公开处刑了。 今晚两人便住在了赵大人家里,风长栖见到婉蓉,问道:“你难道不想会太守府了” “有什么可去的。”婉蓉摇了摇头,从身后拿出一张卖身契来。 她之前假装是卖身葬母的女子,在街上乞讨,才被太守带进府里签了卖身契,不过这卖身契已经被重颜偷了出来,而且还在太守府上留下了二十两银子,没有给太守留下丝毫把柄。 “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让我爹知道了。”婉蓉有点羞愧的说道。 第七百一十二章 鹤顶红 http://.biquxs.info/

虽然在太守府那几天,婉蓉并没有让太守碰过自己,但是说出来总归是不好听的, 风长栖也知道这个道理,回去和玉无望他们说了,让他们把住口风。 赵大人一早就开庭审讯了那几个人,那些人早就心中害怕,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原来是有人给了他们一千两银子,叫他们污蔑玉无望的,玉无望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是婉蓉做的,所以并不意外。 赵大人还想追查到底是谁,但是为了保住婉蓉,玉无望主动说不必追查,只要还自己一个清白即可。 虽然现在玉无望身上的脏水已经洗清了,但是婉蓉母亲的死因,仍旧需要查明,所以几人还是暂时没有离开黎城。 “现在海啸的情况如何”玉无望问道。 乐清留了人在岸边,时时刻刻关注着海边的情况,回答道:“已经趋于稳定,那些怪鱼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兴风作浪,不过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李船长他们。” 玉无望想了想,叫人把婉蓉叫过来。 “你说的那学堂小岛,具体在什么位置” 婉蓉指了指西边,说道:“离着海边码头,坐船两天就到了。” “离着海边这么近,那学堂会不会收到影响”风长栖问道。 婉蓉摇了摇头,她现在也不知道学堂那边的情况,但是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个小岛不大,如果说的准确一点,只是一块比较大的礁石而已。 这学堂知道的人极少,本来像婉蓉这样,只是个小官家的女儿,是没有门路接触到这种地方的,但是婉蓉小时候,因为救了一个老人,那老人便推荐婉蓉去了那个学堂。 “学堂中,讲的就是治国治世的东西吗”风长栖问道。 婉蓉笑了笑说到:“岛上只有一个先生,就是那个被我救下来的老者,老者不光懂得这些东西,还会音律书画,但是我虽然是女子,却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的。” 学堂中总共就十几个学生,而且年级都不少,婉蓉说是他们的师妹,实际上就跟晚辈差不多。 “岛上有十二个学生” 婉蓉点了点头:“算上我,也只有十三个。” “啊!” 几人正在谈话,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声粗粝的叫喊,那是重颜住的房间。 重颜舌头已经没了,如果没有必要,一般不会发出声音,难道是重颜遇到了危险 风长栖一脚提开门,发现重颜裹着被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风长栖连忙回头,叫玉无望不要进来,自己和婉蓉进了房间。 重颜惊魂未定,指了指房间的窗户,风长栖问道:“刚才看到无名了” 重颜摇了摇头,指着窗户的痕迹,用口型比划道:“有蛇。” 从来没听说过重颜怕蛇的,风长栖有点不解。 见到有人进来,重颜很快镇定下来,拿出纸笔在纸上写到:“那是父亲养得蛇。” 婉蓉神色一凛,连忙回到自己房间,果然在自己的房间中,也看到了一条只有手臂长短的小蛇。 重颜抿了抿嘴说:“无名给我们吃的药,其中有一种成分就是蛇胆,这种蛇别的地方是见不到的。” 婉蓉看了看重颜,问道:“姑娘说不出话” 重颜点了点头,神色淡然,婉蓉轻笑到:“我在学堂中学过腹语,等有时间,可以教给姑娘。” “多谢。”重颜颔首,面色有些欣喜。 那条蛇被婉蓉掐住七寸拿了出去,重颜换好衣服后,走出了房间。 这蛇的脑袋是三角形的,鳞片是绿白相见的,花纹十分特殊,并不是常见的一圈一圈的花纹,而是像豹纹一样,绿色的花纹像是斑点一样分布。 这种蛇,风长栖也见过,就在风国的碧游岛上。 风长栖把这件事和玉无望说了,玉无望皱眉,无名总是这样招惹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就算无名时不时的给他们惹出乱子,但是从来没有真正的伤害他们的性命。 风长栖可不认为无名是对他们心怀不忍。 不过既然无名没办法伤害他们,几人想了想,便把注意力从无名身上转移了。风长栖问道:“你在太守府那段时间,可找到什么证据” 婉蓉点了点头:“我不懂药理,李大夫诊断之后,才知道爹娘是中了鹤顶红,我在太守的书房中,曾经看到一包开了封的鹤顶红。” 但是要如何找个由头,去太守府里把那鹤道:“有办法了。” “长栖说来听听”玉无望含笑看着她,他真是爱极了风长栖这幅自信的小模样。 风长栖问道:“在王城,这鹤顶红的出售都是有记录的,黎城的药房可有” “有的。”婉蓉的眼睛也亮了一下。 鹤顶红乃是剧毒,而且制作方法是从宫中流出来的,成本高昂,制作工艺复杂,虽然是久负盛名的毒药,但是这黎城,总共也只有两家药房售卖。 其中一家,就是李大夫的药庐。 鹤顶红不光是毒药,使用的分量小的话,是可以用来治咳嗽的,风长栖找到李大夫,问道:“老先生,你还记得之前有没有人在你这里买过鹤顶红吗” 李老头说道:“记得的,半个月之前,城北李家村的李小虎说家里媳妇咳嗽,买了一钱回去。” 这一钱鹤道:“我想起来了,本来我药庐里只进了二两鹤顶红,但是就在李小虎买完第二天,就全被偷了。” 看来应该跟那李小虎有关系,几人又去问了另外一个能够售卖鹤顶红的药庐,但是那里的鹤顶红,早在半年前已经卖空了。 “这鹤顶红后遗症太大,普通人又掌握不好分量,有不少中了毒的呢,掌柜的就说不让我们卖了。”小二笑呵呵的说道,拿出一个册子来。 这里面就是半年前买过鹤顶红的人,但是上面也没有太守的名字。 很快李小虎就被带过来了,李小虎今年二三十岁,看起来很年轻,战战兢兢的走进衙门,赵大人虎着脸问道:“李小虎,你在半个月前买过一次鹤顶红” “回大人,是的,贱内一直咳喘不停,所以买了一钱。”李小虎回答道。 风长栖看着李小虎,低声在玉无望耳边问道:“这李小虎,是个庄稼汉子” 玉无望看了看李小虎,摇了摇头。 这李小虎腿很长,是个练轻功的好苗子,而且他进门迈过门槛的时候,一开始两步,是垫着脚尖的,李小虎绝对会轻功。 风长栖说道:“城里有人因为鹤顶红中毒而死,根据本宫所知,一钱鹤顶红足以置人于死地,你妻子咳嗽,恐怕用不了一钱,剩下的鹤顶红,你可能拿得出来” 李小虎不慌不忙的点了点头,说道:“草民现在就回去拿。” 赵大人却轻笑:“不必了,本官已经叫人去了。” 听到这句话,李小虎打了个哆嗦,冷汗都冒了出来,李小虎的反应更加让几人确定,这鹤顶红绝对跟李小虎脱不了干系。 赵大人面沉如水,这李小虎有可能是杀害自己妻子的凶手,怎么能不让他愤怒 很快被派出去的衙役就回来了,令人意外的是,并没有在李小虎的家里找到鹤顶红。 李小虎的一口气还未松懈下去,赵大人便问道:“那你剩下的鹤明你就是凶手。” “不是啊大人,恐怕是被人偷走了。”李小虎期期艾艾的说道。 玉无望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就排查最近半个月有谁出入过城门,还有李家庄的村民家中,也都要一一排查。” 过了两天,排查结果就出来了,终于又线索指向了太守。 李小虎乃是太守的人,被太守派遣出去寻找能够置人于死地的毒药,但是买了一钱毒药之后,太守却说不够,李小虎已经没有借口去买第二次了,索性就去偷了出来,这也给了众人怀疑李小虎的理由。 几天不见,太守就像苍老了十岁似的,呆坐在地上。 之前他试图想要把玉无望投放进大牢的时候说过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现在这句话,可以用在他身上了。 这已经是证据确凿,有玉无望和风长栖在这里,根本不用向王城请示,这太守就被抓了起来。 赵大人老泪纵横,没想到自己为人政治清廉,但是家人却造次横祸。 太守被抓起来之后,风长栖想了想,便决定让婉蓉来暂时代替这太守的位置。 婉蓉没有推辞,而是痛快的答应下来,在小岛学堂上学习了那么长时间,也该到实践的时候了。 虽然太守已经倒台,但是太守府仍旧是一个烂摊子,十几个妻妾,有的回了娘家,有的选择找了小活计谋生,把这些女子和下人都安置好之后,婉蓉派人把太守府收拾了一遍,而此时,风长栖他们也终于可以离开黎城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 离开黎城 http://.biquxs.info/

在走之前,风长栖又给了李老头一百两银子,叫他重建药庐,虽然药庐并不是玉无望烧的,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药庐被烧了,总归是跟玉无望有点关系。 李老头感激不尽,逢人就说国师和帝女的好话,黎城百姓知道之后,也没有几个阴谋论说闲话的,毕竟已经查出来不是玉无望做的么。 黎城百姓对几人夹道欢送,但是在几人走之前,却有个人来了太守府,找到了玉无望。 来的人是茶馆的说书先生,说书先生面露为难,他没办法强硬的要求玉无望把那话本写完,但是这书写到一半,就没办法往下说下去了。 虽然可以叫人狗尾续貂,但是总归不是那个味道了。 听说了说书先生的来意,玉无望含笑,把这几天抽空写出来的结尾拿了过去,说道:“我有一个要求。” “国师大人请讲。”说书先生如获至宝,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玉无望说道:“我可以允许你们比其他茶馆的进度快,但是我要求,把这个话本尽可能的传播出去。” 这是自然,说书先生满口答应下来,他已经从话本中知道,在黎城里发生的事情都是那个无名做的,玉无望差点被毁掉了名声,有此要求,说书先生并不觉得意外。 风长栖想了想,也笑出来了,这也算一报还一报么,想必无名知道了,恐怕要期气出血来。 那老者既然要假冒无名的名号,自然是对这个名号有所执念的,玉无望一下子毁了无名的名声,真是杀人诛心。 “我们走吧。”玉无望扶着风长栖上了马车,他们只带了两个车夫,再加上乐清和重颜,就没有别的人了。 这两天,婉蓉把黎城治理的井井有条,风长栖看着婉蓉离去的背影,心下怅然,差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被无名给毁了。 海边一片狼藉,现在还不是潮汐爆发的时候,目力所及之处,全是北冲垮了的房屋建筑,零零散散的还有被海浪冲刷上来的海鱼,有的还在地上挣扎。 风长栖皱了皱眉,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能把村庄往后迁移么” 乐清摇了摇头:“这海浪一次比一次凶猛,如果不想办法建立堤坝,或者是解决海浪出现的源头,不出半年,整个孟丽都会化为乌有。”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海浪竟然如此可怕 现在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乐清和重颜在地上捡了些海鱼,准备烤着吃,玉无望和风长栖一起,去找能够暂时容身的地方。 风长栖面色凝重,孟丽沿海,风国同样是如此,也不知道风国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在海边的码头附近,有一座小院子,是用石头堆砌出来的,所以在几天的冲刷之下,依然屹立不倒,不过里面已经没人了。 两人进去后,找到了一些锅碗瓢盆,这些东西都被海水冲刷果,上面凝结着白色的盐渍。 这里应该只是看守码头的人的住所,所以里面的陈设比较简单,除了被褥和锅碗瓢盆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里有本书。”风长栖指了指床垫子,下面漏出半本已经被泡涨了的书。 好在这书是牛皮纸做的,虽然被水泡过,里面的内容还是能看的。 玉无望看了两眼,神色有些凝重:“这是一本记录海里生物的书。” 海的面积要比陆地的面积大得多,所以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鱼类是人们所不知道的,为了捕捞顺利,就有了这本书。 书上记载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他们不认识的,倒是让风长栖开了眼界。这本书只有二十多页,每一页豆记载了两种生物,翻到一半,玉无望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他指了指当前的书页,这一页记载了一种只有巴掌长的鱼,没有鳞片,只有尾鳍和背鳍,生性温顺,群居,数量众多,是海中大部分鱼类的食物。 这种鱼的名字叫做无鳞鱼,名字上被人用红笔画了一个圈。 看到无鳞鱼的介绍,风长栖和玉无望对视一眼,双双目露骇然,这种鱼的长相,不就是他们之前见过的那种怪鱼一模一样但是这大小的差别,实在让两人不敢相信。 “到底是谁……能够想到把这么小的无鳞鱼变成那种怪物的啊。”风长栖打了个哆嗦,她又想起那次见到那种巨大无鳞鱼的时候,那双暗红色的巨大的眼睛。 玉无望心中也是十分凝重,小小的无鳞鱼竟然能变得那么巨大,如果不加以控制,恐怕世界都会大乱。 两人再在这个石头房间里搜索了一遍,没有其他发现后,离开了房间。 天已经黑了,海边传来了烤鱼的味道,但是两人却完全没有胃口,满心都是那种巨大的怪鱼。 食不知味的吃过饭之后,玉无望叫车夫把马车开到高处,几人在马车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风长栖率先从马车里爬了出来,昨晚海浪太大,最近的时候,距离他们所在的马车只有十几米远,风长栖谁的不安稳,一直盯着外面潮起潮落,最终昏昏沉沉的,只睡了两个时辰。 天还没亮,灰蒙蒙的,风长栖有点饿了,出去想看看外面有没有昨晚被海浪冲刷上来的鱼。 沙滩上凹凸不平,有不少小鱼都因为缺水死在了沙滩上,风长栖心有不忍,但却无计可施。 她叹了口气,找了几条认识的鱼,想要带回去,但是那鱼还在挣扎,甩了风长栖一身的水。 风长栖追上去,蹲下把那鱼捡了起来,刚想起身,风长栖的动作却一下子顿住了。 这地上的凹痕,好像是一排脚印。 风长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走进去马车里面,叫玉无望出来。 玉无望听说之后,也连忙跟着风长栖走了出来,两人仔细辨认过后,发现地上确实是有一排脚印,而且看上去还是男人的脚印。 此时海上传来一阵细微的海风,轻柔的波浪开始冲刷海滩,两人往后退了几步,那海浪冲到沙滩上,把那一排脚印冲没了。 “你看。”风长栖指了指海面,在海面上,一片淡灰色的东西慢慢沉浸了水里。 那片东西很大,就算用肉眼望过去,也有一座宅子大小,恐怕就是那海中的怪鱼了。 玉无望皱了皱眉,他还没来得及去看那脚印去往何处,就被大鱼掀起来的波浪冲刷干净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随后又是一阵海浪涌过来,这次的海浪声势浩大,玉无望连忙搂着风长栖离开了这篇沙滩,隐隐约约之间,能够看到好几条怪鱼,在海里兴风作浪,好像要掀起风浪,把两人卷进海里似的。 风长栖有些无可名状的慌乱,玉无望刚想带着风长栖回到马车,随后神色一凝重,说道:“那些怪鱼,怎的互相打斗起来” 风长栖也吃了一惊,沉下心来透过冰蓝的海水往远处看过去,果真如同玉无望说的那样,有两条怪鱼,开始在水面上厮打起来。 这种无鳞鱼没有一排排的牙齿,但是互相撕扯起来,却声势浩大,就连海水中,都隐隐约约的带着粉红色。 足足打斗了半个时辰,其中一条无鳞鱼已经奄奄一息了,胜利的那条无鳞鱼,一口一口的,当着风长栖他们两人的面,把对方吞吃入腹。 不知是不是两人的错觉,风长栖只觉得,这无鳞鱼仿佛又变大了不少。 玉无望也是如是说:“打赢了的那条鱼,变大了。” 看来这无鳞鱼竟然是这样,靠着吞吃自己同类的身体才变得这么巨大的。 风长栖打了个哆嗦,这东西可真是极为可怕。 两人忧心忡忡的回到了马车前面,乐清和重颜已经醒过来了,听说两人刚才的所见所闻,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海里竟然出现了这么可怕的东西。 不过最让几人在意的是,在沙滩上见到的那一排脚印。 脚印的方向是从陆地到海里的,那人难道是被卷进海里淹死了不成 玉无望想了想,说道:“我们今晚在这里等着,如果那人还没死,今晚还会出现。” 风长栖点了点头,几人吃过饭之后,就开始分头寻找起来。 他们并没有忘了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李星河和白蓝羽的。 两人已经五天没有联系,风长栖抿着嘴,让自己不要往坏的地方去想,但是在海啸中失踪了五天的人,生还的几率还能有多少呢。 沙滩后方,是一座小山坡,山坡很小,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村子,村子已经被大水冲垮了,满是残垣断壁,放眼过去,满目萧条。 两人走进村子,村子里一个活着的东西都没有,万籁寂静,只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两人把村子转了一遍,却没有找到白蓝羽他们在这里停留过的痕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你们是谁这里天天晚上发大水,还是快些回去吧。” 第七百一十四章 元真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被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过去,身后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形伛偻,穿着也是破破烂烂的,走进了只到风长栖他们腰间,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了。 “老人家,你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玉无望问道。 老头点点头说:“老朽姓周,我们周家世世代代都住在这周庄里面。” 风长栖皱了皱眉:“老人家,您说这里天天发大水,那您的子孙为何没带着您离开这里” 周老头哼笑:“他们要我走,我不想走,比这更大的风浪我都见过,为何要走” 更何况人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周老头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了土,哪里有客死他乡的道理 “那您平时住在哪里”风长栖又问道。 周老头指了指山坡顶上,那里就是这两天周老头的容身之处。 玉无望沉吟,问道:“您说之前见过更大的风浪据我所知,这海边足足有两百年没有过台风海啸了。” “你们是内陆人吧。”周老头看了看他们,说道:“十年前,就开始有海啸了,我们周庄人豆住在哪里。”周老头指了指海边,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一场海啸,把我们村子淹了,我们才全村都迁到这里来。” 这十来年里,再没有过海啸,但是没想到,就在几天前,异常巨大的海啸,差点弄得周庄全军覆没,周庄村子的人再也不敢居住在海边,就算他们举家都是靠打渔为生,也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里。 只是周老头舍不得这里,所以一个人留了下来。 风长栖有点无语,这老头还真是够任性的,不过她也多少明白周老头的想法,恐怕等自己老了,也是不想离开孟丽的吧。 “爹,你快跟我们走吧,再过两天,就连山顶都没办法主人了。” 从远处跑过来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汉子,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娃娃的女人,周老头一见这两人,连忙跑过去,沉着脸说道:“你们过来干什么,不怕死啊。” 那中年汉子苦笑:“爹,这话你问问你自己,怕不怕四” 周老头脸上有点挂不住,他看了看风长栖和玉无望,突然一拍脑袋问道:“你们两个是单独来的” 风长栖摇了摇头,周老头又问道:“你们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个长得胖胖的女子” 周老头说的,难道是乐清风长栖点了点头说:“没错,还有一个不能说话的姑娘。” “这就没错了。”周老头一拍大腿,说道:“可算等到你们了,快跟我过来,有两个人在这儿。” 两人立刻大喜过望,这周老头说的,多半就是李星河和白蓝羽他们两个了。 中年汉子一家人都是面露不解,周老头回头说道:“你们快走,今晚我就去找你们。” 周老头说着,把一个小纸包给了中年汉子身后的那个女人:“我记得你月子里受了风寒。”周老头的表情有点不自在,作为老公公,跟儿媳妇说这个,实在是难为情。 周老头别扭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是益气补血的东西,你拿回去熬了喝,喝完就不头疼了。” 女人半信半疑的接过来,中年汉子看了看自己老婆,又看了看周老头,表情慢慢变得惊讶起来:“爹,你的腰好了” 周老头没好气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才看出来我碰上个神医,信我的,这东西吃了绝对有用。” 有周老头的案例在前,女人也相信了周老头的说辞,把那纸包放进了怀里,说道:“爹,一会儿我们来接你。” “知道啦,走吧。”周老头笑眯眯的说道。 之前自己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因为他的腰已经坏了,就连站起来都十分费力,老头三个儿子,有两个已经葬身海中。 那天海啸实在是吓人,老头不想连累了唯一的儿子一家,就没让他们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逃命。 从海啸中逃过一劫的老头,却在海滩上看到了两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他给这两个人倒了点热水,顺便带进了山上的小木屋里,等这两人醒了,周老头才知道,这两人一个是海上的人,另一个来头就大了,是孟丽的神医。 而且这神医还十分善良,竟然给他把腰给治好了。 这两人行动不便,老人便在这里照顾着,顺便时不时地在村里转转,等一等他们说的,来找他们的人。 “你们俩就是国师和帝女”老人惊讶的张开口,下意识就像跪下,风长栖连忙把他扶起来,诚恳的说:“我们还要多谢您老人家收留他们。” 周老头憨厚的笑了,那两个娃娃就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大,自己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呗。 上了山,果然有一座小小的房子,隐藏在树林之中,之前竟然没有发现这里。 进了房间之后,风长栖就看到了李星河脸色苍白的昏迷在床上,白蓝羽正紧锣密鼓的给他扎针。 “你们可算来了。”白蓝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没有找到解药,船长已经等不了太多时间了。” “那该怎么办”风长栖急促的问道。 白蓝羽说道:“我问过船长,不光是这里,在修城那边也有黄花草,不过我没办法分开身去找。” 玉无望说道:“修城离这里不远,来回也就一天时间,我去就是了。” “好,快去快回。”风长栖没有要求跟着去,生怕自己拖累到了玉无望,耽搁了李星河的病情。 等玉无望离开之后,风长栖再次对周老头说:“多谢老人家,一会儿我叫人用马车送您过去。” “麻烦殿下。”周老头没有推辞,说道。 风长栖回去,把找到李星河他们的消息告诉了乐清两人,两人具是十分欣喜。 风长栖叫那两个车夫,带着周老头去找他的儿子,然后和乐清他们一起,到山上去见李星河他们。 李星河醒了过来,但是却形容枯槁,瘦的面颊都凹陷下去了。 白蓝羽叹了口气,如果三天之前拿不到解药,李星河恐怕就…… 好在玉无望在天黑之前,已经把解药带了回来,那黄花草十分不起眼,他在修城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才找到这么一点。 白蓝羽如获至宝,连忙熬了药,给李星河服下。 很快,李星河的精神就好了很多,那黄花草还剩下两颗,不过李星河已经用不到了。 风长栖心中终于安稳下来,很快就昏昏沉沉的要睡觉了,玉无望带着风长栖进了马车,让三个女生在马车里休息,他在山顶上和李星河他们一起。 海啸如约而至,但是却没有昨晚那么声势浩大,玉无望没有睡意,看着山下的马车。 天上星河灿烂,映照的地面都是银白色的,玉无望神色淡然的看着海面,肉眼可见的,能够看到足足有五六条巨大的无鳞鱼。 这些无鳞鱼在海中互相打斗,难道每天晚上,都是这些无鳞鱼打斗的时间,所以才会闹得晚上海水泛滥 已经果了子时,玉无望有点困了,想了想,玉无望下了山,来到马车前面。 风长栖几人正在马车里睡着,玉无望没有去打扰,而是在外面升起了一堆篝火。 火光是橘红色的,玉无望目不转睛的看着篝火投射在地上的影子,片刻后,玉无望低声说道:“不要打扰到她们。”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良久之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玉无望身边没有人,他笑了笑,说道:“猜出来的。” “小子,不要消遣我老人家。”那道声音不悦的说道。 玉无望指了指地上,在地面上的树影中,有一个圆形的黑斑。 随后一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这人不是无名,但是轻功却跟无名不相上下。 “敢问尊者,所为何事”玉无望问道。 那老者说道:“只是来提点你们一下,小心捧砚。” 捧砚这个名字,听起来文雅,但是却带着一股子小家子气,像是个书童的名字。 玉无望便问道:“捧砚就是无名” “无名他不配。”老者哼了一声:“他是老师的书童。” 玉无望抬起头:“尊者就是无名的徒弟” 老者点了点头:“如果按照民间的说法,你可以叫我元真。” 传闻中,通天教主有十二个徒弟,其中一个,叫做元真。 看来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 元真盘腿坐在了玉无望身边,说道:“我是来帮你的。”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玉无望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尊者其余几位师兄弟,可在何处” “都不在这里。”元真并不想多说,玉无望便没有追问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元真说道:“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的。” 黄花草能够延续李星河的性命,但是也能够就解了乐清身上的毒,解了毒之后,乐清就能恢复成本来貌美的样子,但是这样一来,海中的无鳞鱼,就没有办法可以应对了。 “选择权在你,要不要告诉那个姑娘。”元真饶有兴味的说道。 第七百一十五章 立场为何 http://.biquxs.info/

难道尊者是想站在捧砚那边” 像是变魔术一样,元真手中拿出一大把黄花草来,这些黄花草还是青翠欲滴的样子,采摘下来不超过两个时辰,现在这里已经没了黄花草,难道元真从修城到这里,只用不到两个时辰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轻功已经比捧砚还要厉害了。 玉无望后背紧绷,虽然现在元真并没有表现出敌意,但是这么一个强大的存在摆在自己面前,不管是谁心中都是紧张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难道认为立场就一定要是非黑即白的吗”元真含笑问道:“我谁都不想帮。” 玉无望垂下眼帘,把那一把黄花草拿起来,说道:“尊者之所以没有立场,恐怕是因为没有牵挂罢了。” 元真若有所思,片刻后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你说的对。” 风长栖睡醒后,从马车里爬了出来,看到马车不远处的篝火已经快熄灭了,玉无望坐在一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父一晚上没睡”风长栖有些心疼,玉无望的头发和衣服已经被露水打湿了,风长栖拨弄了一下篝火,又填了一些柴火,这才看到玉无望手中拿着的一大把黄花草。 “怎么有这么多黄花草”风长栖吃惊的问道。 玉无望抬起头,拧着眉说道:“是有人给我的。” 听说了元真的存在,风长栖也是一脸疑惑。 乐清和重颜也醒了,风长栖看了看玉无望,拿着黄花草走到乐清身边。 “乐将军,这是黄花草,能够解你身上的毒。”风长栖说道,有点紧张的看着乐清,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乐清想了一下,言简意赅的问道:“如果我身上的毒解了,还能跟船长的血有反应吗” 玉无望摇了摇头,乐清一笑,干脆的说道:“那现在解它做什么” 这时候,从几人身后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这黄花草已经没了,就算修城也没了。” 几人都被吓了一跳,元真笑眯眯的说:“这黄花草之后采摘下来三天才有效果。”说完,他好像觉得在场的人没有人敢打他似的,继续补充道:“不过修城的黄花草都在这里了,应该几十年之内张不出来了。” 风长栖低头看了看,果然这些黄花草都是带着根的,她冷冷的看了元真一眼,这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不成 元真对风长栖眨了眨眼睛,风长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分明是逼迫乐清做出选择。 乐清歪着头,看着元真说道:“多谢尊者好意,但是你不觉得,”她含笑说道:“你不觉得我这个样子,才更加像是一个将军么” 元真没有说话,不过眼神中却分明流露出一丝惊诧,他本来以为乐清会犹豫,甚至会毫不迟疑的选择把黄花草吃下,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乐清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风长栖有些愧疚的看着乐清,现在好容易有了解毒的法子,能够让乐清恢复容貌,但是为了天下百姓,乐清还是干脆的选择了牺牲自己。 乐清神色依旧淡然,柔和的说道:“尊者前来,难道就是为了把这黄花草给在下不成” 元真颔首:“确实是如此。”随后他看向玉无望:“你说有立场是因为有牵挂,我好像明白一点了。” “不敢指点尊者。”玉无望低声说道,心中对元真也是有一些怨气。 元真视而不见,笑眯眯的从风长栖手里把黄花草扔掉了,随后说道:“我现在无家可归,跟着你们走,可以吧” “尊者请便。”玉无望说道。 吃过早饭之后,风长栖他们便与李星河他们汇合了,本来依靠着他们两个人放血,是能够解决海中这些巨大无比的无鳞鱼的,但是海中的无鳞鱼太多了,就算他俩把血放干了,都是无济于事的。 乐清眉目依旧柔和,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是那么温柔:“白神医,你可知道怎么配置我身上中的毒药和李船长之前服用果的药物” 白蓝羽想了想,点头说:“可以的。” 乐清轻轻的笑了:“既然如此,”她转头看向风长栖:“各地大考里有多少凡人” 这么一问,在场所有人豆明白了乐清的想法,虽然这种办法听起来残酷,但是在目前看来,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风长栖皱了皱眉,这件事还是要回去请示一下阿娘的。 海边已经无人居住,所以几人也很放心的离开了,元真就跟背后灵一样,虽然话说的不多,但是却时时刻刻跟在他们身后,那种压迫感,甚至比无名、也就是捧砚来的更加强烈。 回到孟丽王城,城中的百姓见到风长栖他们之后,纷纷夹道欢迎,风长栖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们还没有彻底解决海中的混乱,也不好意思去接受百姓的爱戴。 白欢早就接到了风长栖他们回来的消息,在皇宫门口等待,虽然只是几天没见,但风长栖还是忍不住小跑跑进了白欢的怀抱。 白欢宠溺的搂着风长栖,叫人把他们带到了皇宫里面。 “这位是元真尊者”白欢肃然起敬,她作为孟丽的女帝,自然是听说果元真的名头,多年前,元真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还有人称呼他为踏浪剑仙,就是因为元真乃是从海外到大陆上的人。 元真微微颔首,算是跟白欢打过招呼,白欢也不觉得恼怒,毕竟是传说中的踏浪剑仙,如果对自己卑躬屈膝,这才让人觉得奇怪呢。 “海中那些怪鱼变多了而且还会互相厮打。”白欢拧着眉,难道这些怪鱼是在争夺地盘不成 元真轻轻抿了一口太平猴魁,赞叹道:“在海外,可没有这么好的茶叶。” 白欢回过神来,含笑说道:“如果尊者喜欢,孤便叫人给尊者带上几斤。” “这倒是不必。”元真放下茶盏,笑呵呵的说:“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些无鳞鱼为什么会互相厮打。” 几人立刻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元真慢悠悠的说:“这就要从十几年前开始说起了。” 十几年前,无名已然隐退,江湖上只留下寥寥无几的传说,无名医术高明独步天下,但是却不知为何,晚年却选择隐居在海岛之中,并且创造出这些怪鱼,把自己跟外界隔绝了。 与此同时,无名的十二个徒弟,也都选择和陪伴在无名身边,但是唯独无名的小书童,也就是捧砚,对无名的选择表示不满。 无名便把捧砚送到了大陆上,没想到捧砚竟然掌握了无名使得无鳞鱼变大的方法,并且加以改良,所以海中就会出现了两裙互相厮打的无鳞鱼。 “你们可曾注意过,这些无鳞鱼有的眼睛是红色的,有的眼睛是灰色的”元真说道:“红眼睛的无鳞鱼十分嗜血,但是灰色眼睛的无鳞鱼,平时是靠着海中的小鱼小虾为生的。” 看来无名只是想避世不出,但是捧砚却想用这些无鳞鱼做点什么。 风长栖皱了皱眉,无名既然想避世不出,直接躲到海岛里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大张旗鼓的弄这些东西。 而且元真既然是无名的徒弟,又为什么不想阻止捧砚的所作所为 黄花草已经被元真全部采集下来,如果乐清选择服用黄花草,那么海中的无鳞鱼,就再也没有了牵制的手段,元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元真到底是什么立场,玉无望心中也在思考,难道真的如同元真自己说的那样,只是觉得好玩,有意思,那么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玉无望隐晦的看了元真一眼,元真张了张嘴,说道:“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坏人一样。” 风长栖哼了一声:“反正你不是什么好人。” “小丫头,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到底是不是好人,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白欢闻言,连忙拉了拉风长栖的袖子,风长栖却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本宫承认你活了这么大年纪,武功一定很离开,但是是不是好人,难道是由实力决定的不成” 元真挑了挑眉:“你可知道,历史可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足够强大,你就是正义的一方。” “这话本宫可不敢苟同。”风长栖看了看元真:“人都说窃国者侯,但是不管是小规模的斗殴,还是大规模的战争,率先挑衅的一方,都要给自己找一个表面上看得过去的理由,不是吗” 元真刚想说话,风长栖却又说道:“虽然这侧面证明了,足够强大确实能够代表正义,但是午夜梦回,能够评价自己的,只有自己。” “诡辩。”元真无奈的摇头,风长栖说的这些话错漏百出,但是他却忍不住跟着风长栖去想。 风长栖红了一下脸,继续说道:“所以到底你是不是个好人,只有你自己知道,而且本宫认为,所谓好人的底线,就是不去伤害别人的利益,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能不能符合这个标准所以对我来说,你确实不是一个好人。” 第七百一十六章 去地牢 http://.biquxs.info/

好吧,”元真耸了耸肩:“所以呢,我就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混蛋。” “小女无状,尊者莫怪。”白欢提心吊胆的看着元真,发现他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后,松了一口气。 元真伸了个懒腰,说道:“怪罪什么,你这丫头挺有意思的。” 白欢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风长栖眨了眨眼睛,心里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反而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尊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好玩。”元真同样对风长栖眨了眨眼睛。 这种理由让风长栖觉得有些无语,想了想之后,她问道:“所以世界上真的没有黄花草了” 元真沉吟了一下,摇摇头:“还是有的,在碧游岛上。” 风长栖的心咯噔了一声,回头看向白欢,白欢自然是知道碧游岛的,这么说的话,如果想要给乐清解毒,就一定要去一次风国。 她不想再跟风国打交道,但是看着乐清本来一个天姿国色的姑娘要一直维持着这个样子,也是心中不忍。 乐清知道白欢的顾虑,温和的笑着说:“陛下不必多心,这泻药不用也罢,而且就算没有黄花草,还有白罗木,不是么” 听到白罗木这三个字,元真的身子顿了顿,玉无望并没有放过这一点异常,看来元真对佚国很是在意。 皇宫中多是女眷,但是元真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想了想之后,风长栖和元真说,先让他在玉府安置下来。 元真自然无不可,等元真离开之后,风长栖说道:“阿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风长栖说的,就是该不该让那些牢里的犯人服用这两种药物,然后放血去清理海中的无鳞鱼。 白欢含笑看着风长栖:“我儿有何顾虑” 风长栖叹了口气,本来换了别人,很容易做出决定的,但是风长栖只是觉得,那些人做了坏事,不管是坐牢还是砍头,他们已经收到了足够的惩罚,这种多余的磨难要强加在他们身上,风长栖于心不忍。 白欢想了想,叫人拿来一把钥匙,问道:“我儿敢去天牢中走一遭么” 风长栖点了点头,这有什么不敢的。 第二天一早,玉无望便拿了地牢的钥匙,带着风长栖来到了地牢里面。 虽然是建造在地面上的,但是这地牢里却依旧是昏暗无比,只靠着墙边的油灯照明。 走进地牢,里面是一条通道,两侧都是狭小的牢房,在尽头有一个拐角,楼梯向下,还有一层。 玉无望指了指楼梯,说道:“下面是死囚犯的牢房。” 风长栖点了点头,玉无望随便指了一个牢房,说道:“这里面关押的是一个女子。” 风长栖凑过去看了看,里面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正蜷缩着身子躺在茅草上面,看起来十分可怜。 “长栖觉得她可怜”玉无望挑了挑眉。 风长栖点头,这女子看上去确实是很可怜的,但是风长栖不是傻子,如果不是这女子做了错事,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玉无望说道:“这女子是半年前被送进来的,长栖可曾听说过,半年前皇城有一件嫡母杀害庶子的案子” 这件事风长栖确实是有所耳闻的,她点了点头,玉无望接着说:“这女子就是那案子中的嫡母,因为丈夫宠爱妾室,所以她一怒之下,把三岁的庶子砍掉双手双脚,放在便盆里淹死了。” 风长栖打了个哆嗦,想了想说道:“难道她丈夫就一点罪过都没有吗” 玉无望摇摇头:“说是宠爱妾室,实际上是因为,当时他的庶子生了重病,他去看望了几次而已。” 这种善妒的女人,确实是可怕,只有四岁的孩子,这女子竟然能忍得下心,下这种毒手。 听到两人在谈论自己,那女子动了动眼皮,喃喃道:“他活该,他就不该出生的。” 风长栖哼了一声,对那女人的同情也荡然无存了。 玉无望又指着隔壁的牢房,说道:“这是一个山贼,杀害了无辜的一家八口,上下老小,全部死于非命。” “这人曾经是一个大夫,为了研究药物,哄骗上百人服用他的毒药,那些人多半中毒而死,剩下的也是苟延残喘。” “这边是……” 玉无望一遍说着,风长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这些人全部是罪大恶极的,没有一丝一毫值得赦免的理由。 说完之后,玉无望指了指地下:“下面那些人的罪行更是前罄竹难书,长栖还要去看” “不去了。”风长栖的脸都是惨白的,如果没来这一趟,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能作恶多端的人存在的。 两人出了牢房,风长栖仍旧是心中发寒,她咬紧牙关说道:“这些人,就算是大卸八块都不为过,长栖对于这种人,不必心有不忍。” “我知道了。”风长栖点了点头,玉无望接着说道:“而且,为帝者必须狠得下心,尤其是对于这种人来说,不必要无意义的不忍心。” 风长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很快,白欢就挑选出了五十名罪大恶极的犯人,给他们服用了这两种药物,送去了海边。 “小丫头,你觉得你们这么做,是好还是坏人”元真饶有兴味的问道,想听听风长栖是怎么回答的。 风长栖看了一眼元真,说道:“前辈不是说过,立场不一定要非黑泥白的吗” “用我的话来对付我,你有没有自己的思维。”元真点了点风长栖的脑瓜。 风长栖不悦的偏过头去:“所以说吗,用你的话来回答你自己,你不就是自相矛盾了问你自己去。” 元真哼笑:“那你自己觉得呢。” 风长栖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吧,对于那些犯人来说,增加了额外的惩罚,肯定是不公平的,但是对于我来说,我觉得凭借现有的律法,就算是怎么惩罚,也不足以弥补他们做过得错事情。” “而且。”风长栖顿了顿说道:“我是帝女,是制定规则的人,规则是有我来评定的,我就是评价对错的标准。” “还能这么解释”元真笑了起来,白胡子都翘了起来。 风长栖点了点头,今天她去了地牢一趟,虽然被吓得不清,但是也让他明白了些什么。 元真好笑的看着风长栖说道:“你很有意思,所以我再告诉你一条消息。” 说着,元真把一张纸条给了风长栖。 纸条中的字很难辨认,风长栖却吃了一惊,这竟然是佚国的自己,而且从这纸条上的痕迹来看,就是这两天写下来的。 这是乐清写的风长栖正心中疑惑,元真撇了撇嘴,说道:“这纸条前两天,我在海上找到的。”元真说道。 元真应该是认识这纸条上的内容,但是却没有告诉风长栖的意思,风长栖并不生气,对元真盗了感谢,连忙拿着那纸条去找玉无望了。 从地牢出来之后,玉无望去了一趟军中,风长栖跑出去的时候,正好迎上迎面走过来的乐清和玉无望。 两人正在商量如何安置海边那些灾民,总不能一直安置在黎城,正说着,就看到风长栖过来了。 “帝女怎么这么匆忙”乐清问道。 风长栖连忙把纸条给了两人,乐清一看,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是月芝的笔记。” 乐清看了两眼,表情就变得慌乱起来:“佚国出事了。” 佚国的大小,仅仅有一个普通的城市大小,海中有那么多巨大的无鳞鱼兴风作浪,小小的佚国当然扛不住那么巨大的风浪。 佚国危在旦夕。 “不要着急,很快那些怪鱼就都能被解决了。”风长栖安慰道。 乐清摇了摇头:“还有别的事情。” 佚国只有衷心地带,能够暂时不被海浪侵袭,所以星辰殿成了最后的避难所。 本来月芝和吴曦共同把佚国治理的井井有条,但是没想到这一场灾难爆发,整个佚国的人为了争夺避难所,都开始大大处说,吴曦受了重伤,月芝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 看着乐清的表情,风长栖试探性的问道:“过些日子,乐将军可要回去佚国一趟” 乐清想了想,摇头说:“还是不回去了,我现在是孟丽人,已经和佚国没有挂瓜葛了。” 玉无望皱了皱眉,问道:“那乐将军,你的父母家人,难道不要去看望一下么” “我没有家人,自小就是孤儿。”乐清笑着说道,表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阴霾。 不过风长栖却有点心疼了,她抿了抿嘴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阿娘分给你一点。” 风长栖是很喜欢乐清的,所以才会这么说。 乐清大笑,也不顾及什么礼数了,拍了拍风长栖的肩膀:“你的阿娘,就只是你的阿娘啊。” 风长栖的脑子冷静下来之后,也是有点害羞。 元真饶有兴味的在身后跟着两人,不知为何,听到乐清说自己没有父母之后,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第七百一十七章 佚国现状 http://.biquxs.info/

他们两人现在的情况如何”玉无望问道。 乐清哼笑,扬了扬手中的纸条:“本来是仇敌,现在抱团取暖。” 月芝返回佚国之后,不知怎的,从月瑶那里找到了白罗木所藏匿的地方,吴曦投鼠忌器,所以就算手中有乐清留下的兵马,也不敢跟月芝抗衡。 两人明枪暗箭的争斗了一个多月,还未分出胜负,但因着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两人敌对时的所作所为,成了百姓们抢夺生存空间的借口,纷纷说他们穷兵黩武,劳民伤财。 现在他们虽然还没有被赶出星辰殿,但是这也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 一时间几人竟然无法评价,不管是站在月芝和吴曦的角度,还是站在百姓的角度,都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若是真的要找人背锅,只能是无名了。 风长栖一跺脚:“可恨的无名。” 元真挑了挑眉:“你们去过佚国” “是啊,乐将军就是佚国的人,你总不会不知道吧,明知故问。”风长栖斜着眼看他。 元真摸了摸鼻子,他只是想找个插嘴的借口而已。 “佚国那种地方,就算是全军覆没,也没什么可惜的。”元真慢悠悠的说道,语气中满是对佚国的不满。 风长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元真会对佚国抱有这么大的恶意,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真正的无名应该就是从佚国出去的,元真是无名的徒弟,为何对师父的故土如此鄙视。 元真没有解释,不过乐清却不满意了,就算她对佚国也没有好感,但是也只能有自己来说,这个老头是什么东西。 “佚国上上下下十几万百姓,难道尊者一句话,他们的生命就可以被放弃吗”乐清沉声问道。 元真哼笑:“我说错什么了佚国那种男女对立的国家,实在是天底下第一奇葩。” “这都是发展的结果,我相信尊者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算佚国确实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这也不是要被一刀切全部放弃的理由。”乐清淡淡的说道。 元真撇了撇嘴,发现不管是乐清还是风长栖,自己想跟她们两个斗嘴,都是自取其辱。 活了这么大年纪,竟然还说不过两个小丫头片子,元真心下有些挫败,玉无望眼中含笑,只是重颜不能说话而已,不然就能让元真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三个女人一台戏了。 “那乐将军大蒜如何”玉无望问道,佚国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作为曾经的大将军,如果重返佚国,还是能平息不少风浪的。 乐清想了想说道:“等到那些怪鱼都死了,佚国应该就能平定下来了,我就不管了。” 对于乐清来说,佚国值得自己去维护,但是佚国也是她不愿去回想的伤心地。 过了三天,那些服用了两种药物的犯人就被带到了海边,不过就在要动手情理这些怪鱼的时候,变故却发生了。 有人在他们所在的帐篷外面,扔了一大片黄花草,并且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把黄花草能解毒的事情告诉了这些犯人。 这些犯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物,虽然解了毒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毫无作用的,但是无一例外,犯人们都选择吃下黄花草。 虽然对她们没什么大的用处,但是能够让朝廷闹心,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你们晚上是怎么看管的。”白蓝羽头一次冷下脸了,看着那些守卫的士兵。 士兵们一个个摇头晃脑,都像是喝多了站不稳似的,白蓝羽眉头皱了皱,拉出来一个人把脉,发现他是中了药。 吃下黄花草的人,血液就再也不会起作用了,白蓝羽叹了口气,写了封信送到了皇宫之中。 收到了信之后,风长栖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元真,这做法跟元真之前的做法十分相似,而且元真不是说已经找不到黄花草了为何又出现了那么多。 元真是一脸的无辜,他这几天寸步不离没有离开皇宫,哪里有时间去做这种事情。 风长栖鼓着脸,不信任的看着元真,元真眼里含笑,说道:“我有不在场证明的好吧,这绝对不是我做的。” “我才不信,不是你做的也是你指示的。”风长栖仍旧是没好气的说道。 这关乎海边渔民的生命和生计,而且不光是孟丽,海中有这些东西,可是会影响到其他地方的,风长栖是生了真气。 “小丫头,我告诉你是谁做的,你别跟我生气了行不行”元真逗风长栖。 风长栖半信半疑的看着元真:“你是想找个替罪羊” “怎么可能。”元真笑眯眯的说道,指了指西边,也就是海边的方向:“我也只是猜测,不过我觉得,这有可能是师父做的。” 元真的师父,不就是真正的无名风长栖的嘴巴一下子长大了,算起年纪来,无名最少也已经一百二三十岁了,竟然还能有精力去做这种事情 “无名为什么要这么做”风长栖拧着眉问道。 元真摆了摆手说:“之前就和你们说过了,海里的无鳞鱼有的是师父饲养的,有的是捧砚饲养的,你们做的解药,是会误伤到师父的无鳞鱼的,他自然就不愿意了。”元真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如果不是师父养的无鳞鱼,现在的大海早已经北捧砚给控制起来了。” 说起来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元真挑了挑眉,又去问乐清:“你觉得该不该一刀切” 乐清被问住了,按照她的想法,这些巨大无比的鱼,是能够对人造成威胁的,不管是谁饲养的都是如此,但是如果自己说全都杀了的话,就跟自己之前的言论相悖了。 元真哈哈大笑,仿佛很得意似的,乐清哼了一声:“不要把两个不相干的东西混为一谈,人和鱼怎么会一样。” “怎么不一样,师父可宝贝他养的这些无鳞鱼。”元真说道。 乐清想了想,有点冷酷的说道:“不一样,只有你师父认为那些无鳞鱼不会对人造成影响,难道我们要为了你师父一个人的喜好,放弃那么大一片海域,还有零星海岛中的国家和百姓” 元真又说不出话来了,玉无望摇了摇头,这元真怎么不明白,这两个姑娘没有一个是他能惹得起的,偏偏要被他们堵得说不出话来才甘心。 “尊者,兹事体大,如果方便的话,在下想去求见无名尊者。”玉无望说道。 元真摸了摸胡子:“我出来的时候,师父在风国闭关,我也不知道现在他在那里。” 又是风国,风长栖和玉无望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难道真的要去风国一趟,才能解决这些事端不成 不过元真口风已转:“现在师父应该在孟丽,如果他想见你们,就主动来了。” 玉无望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三天里,无名尊者没有出现的话,就不要怪罪于我们了。” 元真撇撇嘴,这后生仔真是口气大,竟然敢这么说师父,要知道以前的无名,是能够被人称之为天神下凡的人。 乐清和风长栖现在俨然已经成了闺中密友,两人无话不谈,甚至都有点冷落了玉无望。 玉无望有点嫉妒,但是看着跟着乐清学的越发稳重的风长栖,还是无奈的默认了这种现象。 “我要去找乐姐姐啦,晚上就回来。”风长栖笑眯眯的说道,身上穿着一身戎装。 今天乐清在军营里操练士兵,风长栖也想去凑个热闹。 玉无望皱了皱眉,这军营之中刀剑无眼,伤到了风长栖可怎么办。 他想了想说道:“我今天没什么事,陪你去吧。”玉无望有点哀怨的说:“长栖难道不想让我去” “怎么可能。”风长栖连忙摇头,她只是不想麻烦玉无望而已,如果玉无望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去,她是求之不得的。 军营在郊外,有一个露天的巨大校场,能够容纳五千人操练,正好能让乐清去操练这些禁卫军。 “这一个个的少爷兵。”乐清看着校场中的士兵,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风长栖汗颜,要知道禁卫军只是用来保护皇城的,明面上身负重任,但是实际上不过是给贵族弟子镀金的地方,毕竟黄厂如果出了事,只是五千人的禁卫军,也无济于事。 “什么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果在佚国出现这样的少爷兵,”乐清冷冷的说:“全家都要被流放到码头。” 在佚国,被流放到码头不光是一个辛苦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丢人,由此可见,乐清对军队士兵要求严格到了什么地步。 “阿娘说过了,一切都有乐将军做主,想怎么操练就怎么操练。”风长栖说道。 乐清点了点头,颇有野心的说道:“本将军要在半年之内,改变他们这懒散的样子。” 风长栖输了个大拇指:“乐姐姐真厉害。” “叫我将军。”乐清斜着眼看了风长栖一眼,眼神含笑,突然发现,有个古灵精怪,愣头愣脑的妹妹还挺有意思。 第七百一十八章 逛街 http://.biquxs.info/

不过一转头,乐清的表情就变了,冷冷的说道:“在训练两个时辰,各位管教都看好,如果有谁偷懒被我发现,整个小腿实行连坐制度,去刷三天茅房,” 瞬间整个校场都是一片怨声载道的声音,不过乐清却视而不见,这点训练量,还比不上佚队的一半,孟丽的禁卫军,实在是太懒散了。 有小队长们互相监督,这里就不用乐清盯着了,不过此时天色还早,刚刚果午时,风长栖还不想这么早回去。 “我不想回府。”风长栖有点哀怨的说道,玉府中住着一个元真,天天有事没事就来找他们两口子论道,弄得风长栖一看到元真就觉得脑瓜子疼。 乐清也是心有戚戚然,仗着自己轻功好,元真也时不时的会去打扰自己,她明白风长栖的感受。 “我们去街上转转吧。”风长栖说道。 虽然海边受了灾,但是孟丽的王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乐清来了一个多月,还没有好好看过孟丽的风土人情,闻言自然十分感兴趣。 风长栖从小生活在风国,就算到现在,还是对孟丽的风俗人情不太了解,所以饶有兴味的叫乐清一起去逛街了。 整个王城并不是很大,从皇宫能够一眼看得到城门,不过身处其中,才能感觉出这居高临下不同的感受。 “比佚国热闹好多。”乐清感慨着说道。 今天正好赶上集市,所以街上的人都是摩肩接踵,水泄不通的,风长栖买了不少好吃的和好玩的东西,但是乐清却对孟丽的特产更加感兴趣。 “这是什么东西”乐清指着一个摊子说道。 风长栖走过去一看,发现那是个卖杂货的货郎,箱子里是一把很奇怪的武器。 风长栖皱了皱眉,这武器是只允许在江湖售卖的,皇城之中不允许这种东西存在。 货郎自然是认识风长栖,连忙说道:“帝女殿下,这不是武器,而是一种工艺品。” 那是一把十分精巧的小刀,看起来十分锋利,但是那货郎不知怎的摆弄了一下,就变成了一个九连环一样的物事。 风长栖看着也有了几分兴趣,这东西倒是有意思。 “这东西要多少钱”风长栖问道。 货郎满脸堆笑:“这是从海边找到的,只有这么一把,帝女想要的话,给我一个成本就行了,十两银子。” 倒并不是黑心,风长栖点了点头,从玉无望身上掏出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给了货郎。 乐清把玩了一会儿,突然皱了皱眉,这东西好像有点眼熟似的,自己在佚国见过类似的东西。 想了半天,乐清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回过神的时候,风长栖已经跑到了下一个摊子前面,乐清摇了摇头,恐怕是自己记错了,佚国怎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追了上去,前面是个卖小吃甜点的,风长栖买了一些,一边走一边吃着。 整整转了两个时辰,就算是武功高强如玉无望还是有点坚持不住,不过乐清和风长栖仍旧是精神满满,玉无望汗颜,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追上了那两个女子。 “我们回去吧。”也该吃晚膳的时候了,之前答应了阿娘,今天在皇宫中用膳,风尚器不想迟到。 乐清点了点头,此时天空已经是灰蒙蒙的了,不少摊子都收了,也没什么好转下去的了。 几人打道回府,走到皇宫门口,却发现在侧门口,有一群禁卫军扎堆,不知道在看什么。 隐隐约约,能够听见有人呵斥的声音,难道是起了争执乐清作为大统领,自然不会视而不见,风长栖和玉无望也跟了上去,发现在禁卫军中,围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个老人看上去年纪实在是太大了,甚至比一头白发的元真还要老态龙钟,颤颤巍巍的被几个禁卫军围住,面色惊慌。 乐清冷下脸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个禁卫军转过头来,一看是乐清,先是惊慌,随后挑衅似的说道:“统领大人不是说,要保护好皇宫的安全这老头想要靠近皇宫,我们几个自然要把他赶走。” “我确实是说过好好保护皇城。”乐清紧了紧拳头:“但是你们的先生没有教过你们什么叫做尊老爱幼而且既然是驱赶,你们刚才在骂什么” 那禁卫军撇了撇嘴,鼻子里哼了一口气,却不敢不回答乐清的话:“他执迷不悟,非说要去皇宫讨个公道,也不瞧瞧,这皇宫可是要五千精兵把守的,他是什么东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风长栖听着这禁卫军的阴阳怪气,忍不住问道。 此人乃是一个将军一表三千里的亲戚,所以才能捞一个禁卫军的职位。 风长栖冷冷的说道:“皇宫的安全与否,是你们驱赶一个老人的理由” “你们不用当值了,罚三个月的俸禄,再去领十个板子。”乐清看也不看他们,弯下腰搀扶着那老者。 那禁卫军仍旧是不服气,问道:“凭什么” “就凭我是大统领。”乐清声音冷淡的说道。 这下几个禁卫军都不服气了,他们只是看个热闹而已,怎么就要卷包袱走人了这胖女人未免太霸道了,大统领有怎么样,他们亲戚可有大将军。 风长栖都快被这群蠢货笑了,从来不知道禁卫军中竟然还有这么愚笨的东西。 “大将军让你们家里的大将军听一听,你们欺负一个老人,还能是你们有道理不成”风长栖恒笑着说道。 见到风长栖发话,但向着乐清说话,这些少爷兵自然是不满意了,但是这不满意却不能当面说出来。 “是,帝女殿下。”这群少爷兵不情不愿的说道,心中发了狠,回到家跟自家老头子试压,家里老头子也早就看不惯这个乐清了,等明儿早上上朝,就跟帝女陛下说,把这从海上来的土包子赶回去。 乐清并不知道他们心中嘀咕什么,而是温和的问道:“老人家,你有什么冤屈,帝女殿下就在这里,但说无妨。” 老人怯懦的看了风长栖一眼,连连摇头说:“说不得,说不得啊。”但是一遍说着,却老泪纵横。 风长栖皱眉:“老人家但说无妨,本宫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老者擦了擦眼泪,说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一个儿子,但是半个月前,我儿子跟着船队出海捕鱼,没有糟了天灾,却受了啊。” “您仔细说说。”现在海边正是敏感的地方,风长栖紧张的看着老人。 老者好像情绪太激动了,一口气没喘上来,翻了个白眼就摔倒在地上了,风长栖连忙把老者扶起来,又从皇宫里传唤出来一个太医。 很快太医就来了,给老人带了一点安神的药丸,吃过之后,老人才慢悠悠的醒了过来。 玉无望找了个轿子,带着老人回到了玉府,给老人安排了饭食,吃过之后,老者才有精神说道:“我儿子是在海边打鱼的,半个月前正是汛期,我儿子就去了沿海,但是没想到,回来的就是一句尸体了。” 老人擦了擦眼泪:“我问我儿子是怎么死的,他们却闭口不谈,后来我找人打听了,才发现是跟我儿子一起出海的,船队的人害死了我儿子。” 半个月前,海边的风浪已经初见端倪,海中全是那种巨大的无鳞鱼,打鱼的渔民少了很多,但是他们却抱着侥幸心理,选择冒险一次。 果然他们在海上的时候,看到了两条巨大的无鳞鱼在海里厮打,海水都被染成了红色,几人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要开车船往岸边去,但是他们行船的速度却比不上无鳞鱼,其中一条红眼睛的无鳞鱼对她们穷追不舍。 老人的儿子准备去拉满船帆,但是一个没有站稳,直接掉进了海里,本来那些船员是有机会把他拉上来的,但是他们却没有,在无鳞鱼撕咬他的时候,整个船的人却用他用生命换取的时间,逃离了大海。 “他们为什么部拉他一把啊。”老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人听了心中也不是滋味。 他们是见过无鳞鱼的威力的,如果没有老人的儿子争取的时间,整条船的人都要葬身鱼腹,他们的选择,不能说是错误的,只能说对于这老人来说,太过于残忍了些。 “那您想要如何处置他们”风长栖问道,这见死不救,也是一个罪名,不过看在当时的情况,可以酌情处理,也算是补偿一下老人吧。 老人那幢浑浊的眼睛带着说不清的恨意,说道:“我要让热们给我儿子陪葬!” “老人家,你……”风长栖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遭受了丧子之痛的老者,但是叫一船人偿命,这惩罚就过了些。 虽然这中想法,对于这老者来说不公平,但是玉无望还是说道:“老人家您放宽心,他们是会收到惩罚的。” “我要让他们死,让他们死!”老人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说道:“我儿子不是自己摔下去的,是被他们推下去的啊!” 第七百一十九章 被撤职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皱了皱眉,这老头一开始说他儿子是不小心掉下去了,怎的现在又改口说是被推下去的,难道是年纪大了,记错了不成 老者仿佛看出了风长栖在想什么,浑浊的眼球阴冷的看着她:“你觉得见死不救与故意杀人有区别么” 风长栖顿了顿,逐字逐句的说:“根据孟丽的律法规定,见死不救判处三年流放,杀人者偿命。” “难道见死不救,不等同于故意杀人么,如果他们拉我儿子一把,他不会死的。”老者激动起来,风长栖冷静又冷酷的说:“会死,如果没有拖延那一炷香的时间,那整条船上的人都会死。” 老者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那我儿子,还当了一次大英雄” 风长栖有点不忍,偏过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他们还不领情呢。”老人自言自语道,低着头的样子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还说是我儿子命不好,该死。” 风长栖冷哼一声,说道:“老人家,您把这些人告诉我们,我们会帮您主持公道的。” 老者搓了搓手,为难的说道:“我那房子,被梁子他们给占了,梁子说桅杆坏了,是我儿子的原因,要用我这房子和地作抵押。” 这下在场的人都听不下去了,难怪之前老人咬牙切齿的想要他们死,换了自己,救了这么一群白眼狼,定然都死不瞑目的。 “您先在玉府住下,我们会帮您的。”乐清叹了口气说道,佚国是定居在海岛上的国家,这种事自然也是见过的,乐清对于老人的遭遇更加感同身受。 老人点了点头,被人带着去了厢房。 玉无望一直一言不发,等到老人走了之后,低声说道:“来者不善。” 风长栖有些听不明白,玉无望眯起眼,向外看去,老人还没走远,跟在玉府的下人身后,更显得那苍老背影伛偻的可怕。 但是老人的脚步却十分稳健,走得每一步都分毫不差,就像是用尺子比对着走出来的一样。虽然这老人已经很竭力的避免暴露,就连内力都收敛的丝毫没有泄露,但是这下意识的举动,还是让玉无望看出了什么。 乐清也玉无望的视线看了一眼,也发现了跟普通的老人不同的地方。 “这老人,应该是军中出来的。”乐清言简意赅道,而且功夫应该不弱,他的后背虽然伛偻,但是步伐却稳健的可怕,很有可能,这垂垂老矣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 听到两人说的话,风长栖狐疑的问道:“难道说这老人,是来骗我们的” 玉无望摇了摇头,从刚才老人悲痛的表情来看,这件事多半是真的,但是他来的目的,恐怕不止因为他的儿子。 风长栖拧着眉,如果是老人蓄谋已久,那也太巧合了。 “那几个禁卫军,调查一下。”风长栖低声说道,如果老人是故意利用他们的同情心从而接近他们,那那几个禁卫军,很有可能是老人请来的演员。 乐清凝重的点了点头,她之前就应该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的,那几个禁卫军的表现和之前截然不同。 她严苛的训练自然会引来不少人不满,但是突然这么大胆的跟自己叫板,不是那些世家子弟会做出来的事情。 老人今晚留宿在了玉府,虽然厢房和他们所在的院子离着很远,但是风长栖仍旧心中惴惴,玉无望含笑说道:“不必在意,凭借他的功夫,想要对我们动手,多远距离都阻挡不了他。” 风长栖抿了抿嘴,问道:“他的武功,比你还要好么” 玉无望点了点头,他的武功之前放在江湖上,也是能说笑傲群雄的,但是这段时间,却直接颠覆了玉无望的观点。 不说同样住在玉府的元真,捧砚只是无名的一个书童而已,轻功已经绝步天下,这老者的武功,恐怕也不在自己之下,玉无望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这些人还不知道是敌是友,这种主动权没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让玉无望十分不舒服。 “见招拆招就行了,师父且放宽心。”风长栖知道,玉无望心中的恐惧不比自己少,师父比自己更能意识到那些人的可怕。 玉无望喟叹一声,搂着风长栖,久久没有说话。 他们并没有直接揭穿老者的伪装,而是一早就去厢房外找了老者,说要去帮他主持公道。 “就是那边了。”几人跟着老者出了城,来到了一个十分荒凉的小村子外面。 这个村子的道路两侧种着树,遮挡住了阳光,看上去有点阴森,风长栖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跟着过去了。 村子里寂静无比,时不时地会传来零星几声狗叫,但是家家大门紧闭,让人怀疑这里是否真的有人居住。 走到最后一座院子前方,老者突然哀声哭泣起来,几人定睛一看,在院子外面有个大坑,坑里扔着一口单薄的棺材,白纸扎的花都散落在棺材旁边。 “太过分了。”风长栖火冒三丈,这些人实在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连棺材都不给留下。 风长栖抬脚就要踹开那柴门,但是玉无望却含蓄的拉了拉风长栖的袖子,回头问道:“老人家,这里可是令郎的尸骨” 老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浑浊的眼泪更是显得情真意切,风长栖都忍不住怀疑,难道昨晚玉无望他们的推测错了不成这老者确实像是一个受了丧子之痛的孤寡老人。 “这本来是给我自己打的棺材,谁知道先给我儿子用上了。”老人凄惨的说道:“我可怜的旺儿尸骨无存,这只是我立的一个衣冠冢而已。” 玉无望挥了挥手,叫人把这棺材抬出去,对老人说:“您放心,他们不光见死不救,还亵渎死者,定然要重重处置。” “真是多谢你们了,要是你们在船上,我旺儿恐怕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下场。”老人真诚的看着他们,风长栖却不敢跟他对视。 那院子里没有人,几人空手而归,沿着街道往回走。 老者无声无息的跟在他们身后,风长栖时不时地回头去看一眼,她心中有对这老者的同情和愤慨,但是却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一路安全的回到了玉府,乐清在半路中跟他们分开去了军营,昨天被处罚的那几个人现在还没有走,乐清要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军营中仍然是一片肃杀,但是乐清走进了却发现,军营中的气氛,和往常不太一样。 校场上有不少在自发训练的军队,但是人数比往常少了不少,乐清沉下脸来,招了招手问道:“怎的今天训练的人这么少,我规定的训练任务,都完成了不成” 那人是个年轻的小将,据说祖辈是跟着白家打江山的,所以在军中的地位不低,而且底气也足,他走过来,笑了笑却没有对乐清行礼,而是说道:“在等半个时辰,将军就知道了。” 说完,小将似乎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乐清一眼,乐清摸不着头脑,但是心中却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冷冷的说:“那在这半个时辰之前,先按照平时的要求去训练,就算半个时辰之后我不再是你们的统领,起码现在还是。” 一语成谶。 在这半个时辰之中,虽然也有人在认真训练,但是更多的人,却扎堆到一起,偷偷摸摸的对乐清指指点点。 虽说是偷偷摸摸,但是他们的表现却就差当着乐清的面说了,乐清沉下脸,一言不发。 半个时辰之后,校场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乐清抬眼看过去,来的人是白欢身边的大太监,尖着嗓子说:“乐清月将军,女帝有旨。” 乐清半跪在地上,周围的人也都跪着,但是那窸窸窣窣的,带着窃喜的声音还是传进了乐清的耳朵里面。 她的脸色难看极了,甚至都不记得圣旨中的内容,麻木的领了圣旨,一路两枪的回到了玉府。 见到乐清这么快就回来,风长栖他们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乐清苦涩的笑了笑,捏着圣旨的手指头已经泛白了。 乐清这副模样,让风长栖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她把那圣旨从乐清手中抢过来,随后有点不解又有点愤怒的说:“阿娘怎么回事,竟然要撤掉月姐姐的军职” 玉无望看向乐清,眼神中同样带着不解,他看了看圣旨,也明白了。 原来就在今天,朝堂中大部分武馆都纷纷上书,说乐清苛刻暴戾,已经有不少士兵,在她的严苛训练之下身受重伤。 这根本就是没影的事情,只要一调查就知道了,风长栖小跑着去换了衣服,就要冲进皇宫问个清楚,乐清轻轻地摇了摇头,心中有些苦涩,本来以为孟丽会是一个好的归宿,但是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岔了。 听说女帝连问都不问,直接定了乐清的罪,乐清心中一片苍凉,她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说道:“现在好了,无官一身轻,我要去周游世界了。” 第七百二十章 那便战 http://.biquxs.info/

白欢的做法实在是让乐清有点寒心,虽然她很喜欢跟风长栖他们住在一起,但是白欢已经这样对待自己,乐清也拉不下脸来接着待在孟丽,还是离开,对双方的脸面更好。 乐清低着头,打算去收拾自己的行李,风长栖都快哭出声,非要留下乐清,玉无望也如是说:“女帝既然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等我们问过了女帝,再行商量也不迟。” “好。”乐清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就像之前对待吴曦一样,你若无情我便休,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因为风长栖的挽留,她还是选择暂时留在玉府。 风长栖立马向皇宫递了帖子,但是很快就有人来传信,说是女帝最近不想见人,就算是风长栖也不行。 这下风长栖却冷静了下来,没有非要追问个明白,而是开始慢慢的思索。 白欢自然是不会害怕自己去兴师问罪,但是平素白欢对自己宠爱非常,若是仅仅因为这件事就不想跟自己见面,不符合白欢的性格,多半,皇宫是出了事,就连白欢都无法解决的事情。 风长栖有点慌张的看向玉无望,问道:“阿娘是不是出事了,这不是阿娘的行事风格。” 玉无望和风长栖的想法相同,但是现在他们的消息根本无法传递到皇宫里面,现在他们对白欢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要去见阿娘。”风长栖坚定地说道,玉无望也很担心白欢的情况,点了点头说道:“好,今晚我陪你一起去。” 白欢已经下了旨意,不允许风长栖他们入宫,所以他们想要进去,一定不能走常规的路线。 “月姐姐,你知道皇宫守卫的分布图吗”风长栖找到乐清,问道。 乐清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闻言抿了抿嘴,说道:“我确实是有禁卫军的分布图,但是守卫森严,就连我也想不到办法,要怎么偷偷的进入皇宫。” 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风长栖叹了口气,要来了分布图,回去跟玉无望商量了。 玉无望看了之后,也是有些无语,乐清实在是为了孟丽尽心尽力,就连这守卫的分布,也是严格按照阵法来的,整整八个方位,没有一点漏洞,恐怕插上翅膀都很难进去。 “就连师父的轻功都不进不去吗”风长栖苦着脸问道。 玉无望有点为难,他确实做不到踏雪无痕的地步,想要从这种守卫中进去,恐怕只有达到捧砚的轻功层次才可以做到了。 风长栖眼睛一亮,虽然玉无望的轻功比不上捧砚,但是这里却有一个轻功比捧砚还要好的人。 元真听说两人的来意,也是有点惊讶,抽了抽嘴角问道:“那可是个女子,我贸然进去,恐怕不太好吧。” 风长栖看了看雪白的元稹,元真长得白,而且头发跟胡子都是白的,今天还穿了一身白衣,就跟个小雪人儿似的,风长栖忍不住咕哝道:“你都这么大年纪了……” 元真翻了个白眼,说道:“是啊,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老胳膊老腿儿的,帮不上忙咯。” 风长栖跺了跺脚:“我说错话啦,您老人家仙风道骨,求您去看看我阿娘吧。” “这话还算中听。”元真笑眯眯的说道。 天刚刚擦黑,元真便出了玉府,风长栖看着换了夜行衣的元稹,心中却忧虑起来,元真来历也是不够明朗,虽然这几天看上去人畜无害,只是个喜欢跟人抬杠的老头子而已,但是风长栖还是不知道元真到底是敌是友。 “我太冒失了。”风长栖抿着嘴说道,心中有一点后悔,如果元真真的对阿娘不利,自己恐怕会后悔一辈子的。 玉无望却眉目舒朗,说道:“元真此人,虽然说不上是朋友,但一定不会是敌人的。” “为何”风长栖奇怪的问道。 玉无望含笑说道:“直觉。”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玉无望却有点担忧,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风长栖。 元真来的突然,但是玉无望这两天,已经把元真的来意想的七七八八。他多半是为了乐清来的,而且立场跟他们并不是敌人。 此人虽然有一点喜怒无常,而且嘴巴还毒,可是有乐清在这里,是可以信任的。 到了深夜,几人还没睡觉,乐清也十分担忧,她一方面担心白欢的安全,另一方面她也认为,那封圣旨恐怕不是白欢的意愿。 “快,找个地方叫她躺下!”元真的声音急匆匆的从外面跑来,风长栖本来站在门口翘首以盼,闻言下意识的让开了路,看着元真怀中抱着一个女子,脚下生风的从院子里跑了进来。 风长栖还没看清,就吓得魂飞魄散,白欢胸前插着一把箭,尾羽都快要没入皮肉之中,风长栖脚下一软,差点倒在地上,玉无望连忙搀扶着风长栖,沉声说道:“女帝没有生命危险,不要担心。” “好。”风长栖脚下发软,想要去看看白欢的情况,但是却被乐清给拦住了。 现在白欢的情况很不好,还是让元真先给白欢治疗再说。 足足从深夜等到天亮,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血腥味和药味,风长栖的脸白的不像是正常人的脸色,等到天大明大亮之后,元真才从房间里出来,瞪了风长栖一眼。 “你阿娘没事了,差点累死我一把老骨头。”元真不情愿的说道。 玉无望深深的对元真行了个礼,元真摆了摆手,打着哈欠离开了,风长栖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直接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等到风长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之后,发现阿娘就在自己身边。 白欢身上没有盖着被子,胸前缠着厚厚的绷带,但是鲜血还是把绷带给染红了,风长栖哽咽的喊了一声:“阿娘。” “我儿莫怕。”白欢睁开眼睛说道。 风长栖摇了摇头:“我怎么能不怕,皇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欢的脸沉了下来,低声说道:“叛乱,足足半数禁卫军都造反了孤在三天前发觉,但是当时,孤已经行动受限,根本没有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风长栖吃了一惊,这些禁卫军可都是严加挑选的,竟然还有半数反叛。 “乐清呢,叫那个丫头赶紧走。”白欢低声说道。 风长栖问道:“难道这反叛,跟乐姐姐有关系” “关系不大,只是一个对付孤的由头而已,孤本想顺了他们的心意,好叫你们离开孟丽,日后从长计议,但是没想到长栖比我想象中的要有勇有谋,那高人竟然能力抗上百禁卫军。”白欢喟叹道,本来以为这场劫难是躲不过了,但是没想到还是死里逃生。 风长栖心中腾的一下,涌出无尽的怒火来,她哽咽着说道:“阿娘是相叫我们抛弃你,抛弃孟丽不成” 白欢的声音软了下来:“阿娘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事出突然,阿娘本想在圣旨中提点几分,但是当时孤连圣旨的措辞都没办法决定,想要传递消息更是无稽之谈。” 看来当时确实是情况紧急,风长栖的怒火消散了几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后怕。 孟丽建国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弊端实在是太多,足足有半数禁卫军反叛,听起来简直像是无稽之谈,但是这种事情,却真是出现在了孟丽的皇宫之中。 白欢在休养的时候,整个王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风长栖作为帝女,出面暂时代理朝政,恢复了乐清的军职。 剩下的半数忠诚的禁卫军,被乐清整理起来,情况更加喜人的是,不光这小两千名禁卫军,还有之前并未分派出去的,上千名在海边受难的灾民,也选择加入了乐清的队伍之中,而且还有将近五百人,跟着乐清来到孟丽的,骁勇善战的士兵。 虽然皇宫暂时是收住了,但是孟丽其他地方也开始了动乱,根据目前的报告来看,足足有二十万兵马,在集合前往孟丽的路上。 内忧外患之下,白欢心中急切,所以伤势迟迟未曾痊愈,风长栖心中也是忧虑异常。 那些反叛的军队,已经被乐清带人赶出了皇城,但是他们并未走远,而是在皇城外二十里的地方驻扎,对王城虎视眈眈。 “阿娘,我们能够调派的军队有多少”风长栖问道。 白欢半躺在床上,叹了口气说道:“不足十万。” “我想去风国。”风长栖低声说道,看在白欢和自己的面子上,风帝说不定会同意帮忙的。 但是白欢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强烈,冷冷的说:“就算孤战死,都不会去找风帝求救。” 风长栖知道白欢的倔强,但是他们现在已经确确实实是走投无路了。 “师父,我该怎么办啊。”风长栖带着哭腔说道。 玉无望眼神坚毅:“那便战就是,就像女帝说的那样,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要有泱泱大国的气度。” 风长栖吃了一颗定心丸,笑着说道:“那便战,有月将军在这里,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 第七百二十一章 叛乱的原因 http://.biquxs.info/

这场叛乱来的实在突然,不光是风长栖毫无准备,就连白欢,也只是在五天前察觉到了一点苗头。 五天前,白欢下朝的时候,就发现禁卫军有不少都开始玩忽职守起来,但是白欢只是暗中提点了一下,没有往心里去。 那些禁卫军,半数以上都是些所谓的少爷兵,身后所属的势力,能够牵制整个朝堂,所以白欢并没有深入的追究,只是让乐清管理严格一些。 想到这里,白欢心中更是愤怒,这些背叛自己的禁卫军,自己给足了他们面子,竟然还不知好歹。 白欢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朝堂中足足有半数武将谋反,实在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乐清叹了口气,白欢在苏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和乐清解释了来龙去脉,乐清的神色凝重起来,之前那些芥蒂也都烟消云散了,白欢其实是想保护自己,因为自己平时布置的训练量很大,弄得禁卫军怨声载道,以前自己背后有白欢撑腰还没事,但一旦他们反抗成功,第一个要对付的恐怕除了玉无望他们,就是自己。 “难怪。”乐清托腮,表情有些凝重,难怪那些禁卫军对训练如此不热忱,原来早就存了反叛的心思,所以又怎么会去用心保护皇城呢。 皇城有五千禁卫军,八个统领,除了乐清,其余的七个统领中,已经跑了五个,而且还带走了三千兵马。 如果不是昨晚元真去了皇宫,整个孟丽,恐怕就要易主了。 风长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问道:“阿娘,到底是谁要造反啊。” 白欢咬了咬牙,却无奈的摇头说:“事情太突然了,孤现在也没有头绪。” “孟丽五十多个城市,有十几个造反。”风长栖皱着眉,这绝对是蓄谋已久的,这人到底是谁,能在白欢的眼皮子底下,能够谋划这么长时间。 白欢冷笑:“孤在位之时,未曾做什么出格之事,他们造反便罢了,这皇位是坐不稳的。” 自古以来,朝代更迭都要有一个明面上的理由,白欢并不是一个昏君,所以不管对方是谁,在大义上是站不住脚的。 “但是孤到底做了什么”白欢拧着眉,还是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造反。 风长栖哼了一声,权利谁不想要,之前还在刘统领的府上找到了私藏的龙袍呢。 想到这里,风长栖的脑袋嗡的一声,这场突如其来的反叛,或许跟刘统领脱不了干系。 风长栖一下子坐立难安起来,她低声问白欢:“阿娘,你可曾记得刘统领” 刘统领叛变逃跑这件事还没过一个月,白欢自然记得,风长栖这么一提,白欢也想起来了,一双丹凤眼微微瞪大,难道和刘统领有关系 在刘统领府上找到龙袍之后,风长栖他们并没有瞒着白欢,白欢在禁卫军中排查过后,却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再加上刘统领已经逃跑了,所以这件事也只是不了了之。 看来现在,要找到刘统领的下落。风长栖连忙去找了玉无望。 玉无望在书房中,正在整合现在他们手下的兵马,书房里面还有两个头发胡子都是花白的老人,这两人虽然老态龙钟,却还能看出豹头环眼,身材高大,年轻的时候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帝女也来了。”两人给风长栖行了个礼,风长栖连忙说不敢,一脸尊敬的把两个老人扶了起来。 这两人都是极为有威望的元老,是绝对能信得过的,风长栖对两人行了一礼,两个老人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其中一老人指了指腰间的佩刀,脸上的皱纹都带着煞气,说道:“一群王八蛋,咱孟丽是缺了他吃的还是喝的,竟然敢造反了,我明儿就去砍了他们。” 风长栖抽了抽嘴角,这老人姓张,是三朝元老,当年也是陪着先皇打江山的,脾气十分暴躁,之前还试图打上风国来着,这么多年下来,风长栖本以为对方年纪大了,脾气能收敛一些,但是没想到威风还是不减当年。 另一个老人年纪比张老小一些,不过脾气却丝毫不肯逊色,砰砰的拍桌子,一脸的气愤填膺。 “张老,李老,现在对方的兵马足足比我们多上一倍,还是从长计议为好。”风长栖说道。 李老哼了一声,他是帮着白欢重建了孟丽的,当时要面对的困境,可不比现在容易,当时能过去,怎的现在就过不去了 玉无望把手上的折子合上,说道:“现在我们先要弄明白,为何他们要造反。” 两个老将军俱是点了点头,要是让他们知道是谁要反了小白欢,两人能把他骨灰都给扬了。 他们俩手上都是有兵权的,张老的五万人马在东北,李老的人马在西南,玉无望叫他们来的目的,就是把这些兵马调动起来,来个里应外合,再不济,也能威慑一下叛军。 等到两个老将军走了之后,风长栖这才急吼吼的说道:“师父,你可还记得刘统领” 玉无望回想了一下,径直站起来说道:“我倒是忘了这人,曾经在他府上,还找出来一件龙袍。” “没错。”风长栖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说道:“之前诺陈说告诉我们刘统领的下落,或许当时诺陈就知道已经有人想要造反了。” 玉无望皱了皱眉,那为何诺陈到最后还是没有告诉他们。 当时诺陈给的线索是让他们小心无名,并且告诉他们,无名就是碧游岛上的老者,也就是真正无名的书童,捧砚。 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碍于捧砚的威胁,诺陈有很多话没办法告诉他们,但是刘统领的事情,和捧砚并没有关系,为何诺陈依旧是三缄其口呢。 难道刘统领也和捧砚有关系玉无望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沉吟道:“不、诺陈已经提醒过我们了。” 风长栖不解,玉无望解释道:“如果我是诺陈,想要假扮一个人,第一件事就要把我要假扮的人杀掉,凭借诺陈的武功,是绝对能杀了刘统领的,但是刘统领却还活着,这就代表,刘统领其实还有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而且恐怕诺陈知道的也不多,所以只能这样隐晦的告诉他们,至于为什么不明着说清楚,那就要问捧砚了。 “所以诺陈真正想告诉我们的是,刘统领早就有了造反的心,而且和捧砚有关系!”风长栖一拍手说道。 玉无望欣慰的点了点头,长栖现在明白的很快了。 “那我们该怎么找到刘统领的下落呢。”风长栖皱着眉,而且刘统领只是一个禁卫军的统领,和大部分少爷兵不同,刘统领的家世并不显赫,但是在统领府上搜到的那条龙袍可以让几人知道,刘统领在这场叛乱中,肯定是个领导者的角色,不然如果刘统领只是一个小卒子,怎么有胆子去私藏龙袍呢。 玉无望颔首:“叫重颜来一趟,说不定她会知道。” 很快重颜就过来了,在纸上写到:“诺陈他没有告诉我任何消息。” 两人有点失望,就连重颜都不知道。 重颜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在走之前,诺陈给了我一瓶金疮药。” 说着,重颜把那金疮药拿了出来,有点不解的在纸上写到:“这金疮药的效果并不是很好,也不知诺陈为何要给我。” 风长栖灵光一闪,跺了跺脚说道:“白神医在哪里,快叫他过来。” 白蓝羽还在皇宫之中,虽然昨晚发生了一场叛乱,但是跟太医院是没什么关系的。 风长栖想了想,决定这段时间住在皇宫,就算现在内忧外患,皇宫却是不能没有主人的。 白欢也支持风长栖的决定,不过风长栖仍旧是有顾虑的,现在玉府中不仅仅只有他们,还有两个让他们不能忽视存在。 一个是元真,另一个,就是那个儿子在海上丧生,找他们主持公道的老头。 不过元真昨晚帮了风长栖他们一把,还是勉强能够值得信任的,唯一让风长栖无法放心的,就是那个老者。 “不如把老人安置在我府上。”乐清主动说道。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风长栖点了点头,虽然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她有点不放心,但是凭借对方的武功,如果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元真听说几人要搬走,特意问道:“那两个丫头也跟着去皇宫” “那两个丫头”指的就是乐清和重颜,元真有事没事就爱跟她们三个较真儿。 风长栖无奈的说道:“没错,她们也是要去的。” “我也去。”元真笑眯眯的说道,跟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掏出个包袱皮来,里面看样子是装着几件衣裳。 有元真在,皇城的安全算是可以保障了,风长栖暗中松了口气,看来只要有人能跟元真抬杠,他就能老老实实的,偶尔还能充当一把外援。 不过元真虽然年纪大了,但总归是男子,只能安排在前殿,元真也不在意,收拾好了东西之后,状似不经意的说道:“真是可惜了,重颜那个丫头哪儿都好,就是不会说话。” 第七百二十二章 金疮药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没有多想,顺着元真的话说:“是啊,可惜了。” “我有机会教教这丫头腹语。”元真嘿嘿笑着说道。 风长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多谢尊者了。”话刚说完,风长栖的身子一震,腹语 之前在黎城,有个叫婉蓉的姑娘也说过教重颜腹语,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尊者……”风长栖刚想问个清楚,但是元真已经溜溜达达的走了,摆明了是不想说。 但是元真越是这种态度,风长栖就越是肯定,元真恐怕真的跟婉蓉有关系,说不定就是婉蓉在那个海上学堂的先生。 事不宜迟,风长栖连忙把这件事去告诉了玉无望,玉无望知道之后,皱着眉思索,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是能说得通的。 元真有十二个师兄弟,婉蓉有十二个师叔师伯,而且真正的无名住在海岛上,那个小学堂也在岛上,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而且元真的态度,是摆明了知道什么的,玉无望的眉头慢慢舒展开,说道:“看来元真尊者,是有心站在我们这边了。” 风长栖抓了抓后脑勺,她有点想不明白,元真为何要帮助他们。 玉无望也不明白,但是既然有了元真这么一个强力外援,却不必去追究对方的目的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我旺儿死不瞑目啊。”在前往乐清的统领府之前,老者还在几人面前哭了一场,仿佛是在提醒他们不要忘了给他的儿子破案一样。 不过不管老人到底是心疼自己儿子,还是别有目的,他们现在是暂时没有时间去顾忌这些了。 在天黑之前,风长栖高调的放出了消息,说是女帝陛下回宫了,整个皇城,开始有点热闹起来。 昨晚那场叛乱来的悄无声息,如果不是元真把白欢救了出来,并且通知了乐清,恐怕就连皇城易主了,百姓也是不知道的。 “叫白神医过来。”风长栖交代道。 白欢已经睡着了,所以一切事物,都要让风长栖和玉无望来处理的。 皇宫的宫人也跑了不少,风长栖叹了口气,下令给这些宫人涨了月钱,这是难得的忠诚之师,值得奖励。 白蓝羽很快就过来了,表情看上去十分焦急,看到白欢无事之后,白蓝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昨晚也被严加看管起来了,白蓝羽当时并没有选择暴力杀出去,而是选择随机应变,在皇宫中探听消息。 等到风长栖他们返回皇宫之后,白蓝羽这才干脆的杀了身边的叛军,快速赶往到了清正殿。 “宫中可还有叛军”风长栖问道。 白蓝羽点了点头,虽然叛军在昨晚已经跑了不少,但是太医院中还有两个试图要把自己带走的,不过因为实力原因,并没有得逞。 那些叛军已经被白蓝羽杀了个精光,白蓝羽一张俊秀的脸现在看上去杀气腾腾。 风长栖低声说道:“多谢叔爷爷了。” 白蓝羽有些惭愧,他在这场叛乱中,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他们可能是因为觉得我医术比较好,所以想要把我掳走。”白蓝羽说道,一开始他们对白蓝羽还是毕恭毕敬的,但是听说白蓝羽不肯答应他们的要求之后,便把白蓝羽关押了起来。 白蓝羽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和武功,所以直到现在,才有底气从太医院中脱身。 “阿娘还在睡着。”风长栖低着头,瘦小的身影看起来有点无助,白蓝羽看过去,在屏风后面,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躺在床上。风长栖长叹一口气:“还好有元真尊者在这里,不然阿娘就……” 白蓝羽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可是女帝受了伤” 风长栖点了点头,白蓝羽脚步急促的走过屏风,白欢刚刚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是白蓝羽,轻轻的笑了笑。 “伤势很严重。”白蓝羽的眉头皱紧,这伤口是能够直接贯穿心脉的,只是少了半寸,才让白欢捡回一条命来。 白蓝羽粗略的检查了一下伤口,看过元真给开的药方之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方子乃是如今最适合女帝的,不必多加修改。” “对了,叔爷爷能不能看一看这个药粉。”风长栖拿出一个小药瓶来。 白蓝羽接过来闻了闻说道:“这是金疮药,有什么问题不成” 风长栖点了点头,有点为难的说:“好像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叔爷爷知道这种药的方子么” “到时能分辨出一二。”白蓝羽点头。 金疮药是最为普通常见的药物,不管是在庙堂还是江湖,都时常会出现,所以各地的金疮药配方都是有所不同的,不过像白蓝羽这种神医,想要分辨出其中的药材,是很简单的事情。 重颜的金疮药是诺陈给的,如果说诺陈是关心重颜的伤势,那么不可能会给重颜一瓶效果根本就不好的金疮药,所以这瓶药,或许也是诺陈想要传递的信息。 风长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药名字中间可能会有蹊跷。 很快白蓝羽说道:“这些药草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说着,白蓝羽在纸上写下了这些药草的名字,但是不管是怎么打乱顺序,都是看不出有什么字可以组合成一句话的。 “多谢叔爷爷了。”风长栖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失望,而是问道:“叔爷爷可知道,这金疮药的配方,是什么地方常用的” 白蓝羽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海上,这种金疮药,治疗被鱼鳞割伤的伤口是最为有效的了。” 这也算是一个线索吧,风长栖拿着那个药方子去找了玉无望。 玉无望也没有发现什么隐秘的东西,就是普通的药方子而已,难道是他们想多了 难道重点是在海边玉无望看着那张药方子,眉头紧锁。 “我去把金疮药还给重颜。”好歹这是诺陈留下来的东西,对于重颜来说,也算是一个念想吧。 但是就在风长栖要把金疮药拿走的时候,玉无望却突然说道:“等等。” 玉无望转过身,在架子上拿出一张纸来,这也是一张金疮药的药方,是在黎城的时候,在药庐的李老头那里买到的。 足足有二十多味药材,一一对照下来,风长栖的拳头握紧。 这二十种药材,大部分都是一样的,唯独有一点不同,在重颜的那瓶金疮药中,多了一味黄花草。 黄花草在海边是很常见的药材,所以之前不管是白蓝羽还是风长栖,知道金疮药中有黄花草都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看来诺陈是去过海边的。 黄花草的效果最多只能持续三天,如果用来入药,能够持续一个月的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金疮药都会发红,如果等金疮药变成血红色,也就代表着金疮药不能用了,而重颜手中的金疮药,才刚刚变成红色,从时间上来看,最多才过了二十多天,正好对的上诺陈把金疮药给重颜的时间。 看来海边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没有发现的。 不过现在王城外面已经都是叛军,他们想要出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现在白欢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之中,他们也不放心离开。 风长栖坐在白欢身边,白欢刚刚吃过饭,还没睡着,正含笑看着风长栖。 “我儿长大了。”白欢欣慰的说道。 风长栖有点害羞,她早就是个大人了,结果白欢还认为自己是小孩子。 “阿娘,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叛乱。”风长栖皱着眉说道。 白欢也是不解,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看,他们都是没有背叛自己的理由的,难道就是因为乐清对于他们子弟的训练量太大了这种理由简直是荒谬至极。 这时候,元真却溜溜达达的从门外走了进来,透过屏风对两人说道:“小丫头,我有事要告诉你。” 风长栖给白欢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尊者要说什么”风长栖问道。 元真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回答能够让我满意,我就告诉你。” 风长栖哼了一声,元真真是无聊,又要给自己出难题了,但是既然能够劳烦元真来跟自己说的话,就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尊者请将。”风长栖无奈的说道。 “我问你,如果这个时候,街上出现了一匹发疯的马,这匹马正常行驶,会打翻街上的摊子,如果变道行驶,会撞死一个小孩子,你会怎么选择” “那肯定是救下小孩子啊。”风长栖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元真又问:“如果正常行驶,会撞死一群小孩子,但是便道行驶的话,只会撞死一个小孩子呢” 风长栖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时候风长栖反问道:“我难道不可以直接杀了那匹马” 元真哈哈大笑:“这倒是一个好的回答,不过不可以,一个孩子,和一群孩子,你只能选择撞死其中一个。” 第七百二十三章 另一条龙袍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有点不满的瞥了元真一眼,气哼哼的问道:“尊者,难道你是想故意为难我不成” 元真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头发根儿里都带着欠打的气质,风长栖深呼吸了几口,说道:“尊者稍等片刻,让本宫仔细想想。” 五个小孩和一个小孩,不管是怎么看,都要选择哪五个小孩吧,风长栖偷偷地看了看元真,元真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风长栖心中又不确定了。 “还是去问一问阿娘。”风长栖心中有些羞愧,低着头跑进了内殿。 白欢正闭着眼睛休息,听到声音后睁开眼睛,发现是去而复返的风长栖。 “阿娘,我想问你一件事情。”风长栖红着脸说道,自己身为已过帝女,却连这种问题都想不明白,实在是羞愧至极。她顿了顿说道:“刚才元真尊者来过,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我能回答上来,就告诉我一个线索。” 白欢颔首:“尊者的线索想来十分重要。他问你什么问题我儿但说无妨。” “尊者问我,如果现在街上出现一匹快马,如果正常行驶,会撞死五个小孩子,但如果变道行驶,会撞死另外一个小孩子,我该如何选择” 白欢轻笑:“难道不能直接砍死那匹马不成” 风长栖的脸囧了一下,果然不愧是母子么,想的都一样。她摇了摇头:“尊者说是不可以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白欢低声说道,片刻后,抬起头说道:“孤选择让马正常行驶。” 风长栖歪着头看白欢,白欢哼了一声说道:“能够让马儿快跑的,肯定是城外的官道,五个小孩子在官道上玩耍,本来就是做父母的失职,为何要让另外一个无辜的孩子承担这个后果” “阿娘是这么想的么。”风长栖喃喃道,随后出了内殿,和元真说:“我选择让马儿正常行驶。” 元真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问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别人的” 风长栖的气势软了下来,她的想法和白欢不一样,回答元真的时候,自然底气就不足了,所以才轻易被元真看出了破绽。 “反正本宫已经告诉你答案了,把线索告诉本宫!”风长栖索性耍赖起来,元真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手中上好的太平猴魁放下,抬腿走出殿门说道:“恐怕线索没办法告诉你,因为帝女的答案没有让我满意。” 风长栖抿了抿嘴,心中更加没有底气了,小声问道:“你真的想听我的想法” “是。”元真没有回头,风长栖握紧拳头:“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救下那五个孩子。” 元真背对着风长栖,在风长栖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为何,那个小孩子难道不够无辜么” 风长栖低声说道:“我仔细想了一下,如果是我,可能会这样处理吧。” 虽然风长栖平时行事作风都是冒冒失失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风长栖从小接受的就是帝王教育,看问题的角度,自然和别人不一样。 “如果是我,可能会先救下那五个孩子,再让那五个孩子的父母接受惩罚,对牺牲的孩子进行补偿。”风长栖低着头,眼神却有一点冷酷:“发生这种事情,是谁都不想的,但是如果站在我的角度,或者说站在一个统治者的角度,我认为应该尽力去避免损失,在事后进行弥补。” 元真冷冷的问:“那这样的话,对得起那个无辜的孩子吗” 风长栖反问:“但是那五个孩子只是在官道上玩耍,难道罪过致死么” “那为何,他们五个的失误,要让另外的无辜者去承担”元真眼神冰冷,眼角微微有些发红。 风长栖摇了摇头:“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她的眼神很是坚定,这时候从身后传来了一阵掌声。 白蓝羽含笑走了出来,先给元真行了个礼,对风长栖说:“帝女陛下要我来转达一声,她觉得帝女的处理方式才是更加妥当的。” “所谓的统治者,就是如此不成”元真愠怒的甩了袖子,正欲离去,风长栖沉声问道:“那么我的答案,可否让尊者满意了” 半晌后,元真点了点头,指向城门口的方向说:“你去那里,就知道了。” “尊者。”风长栖小跑两步,追上了元真,问道:“我可否问尊者一个问题” 元真回过头,复杂的看了风长栖一眼:“你问。” 风长栖对着东方拱了拱手,说道:“尊者可否知道,八百年前曾经有一个差点统治了世界的国家,大楚国” “自然是知道。”元真点了点头。风长栖淡淡的说道:“八百二十三年前,楚国边关的子民曾经因为一亩地,得罪了与楚国接壤的宴国,宴国在当时,乃是势力最大的国家,当时宴国要求,让楚国国君亲自在边关给宴国磕三个响头。” 元真皱了皱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风长栖娓娓道来:“我认为,这两个问题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当时宴国表示,如果楚国国王不认错,就举兵进攻楚国,为了大众的利益,楚国国君选择放下自己的脸面。”风长栖喟叹一声:“对于一个一国之君来说,这三个响头,甚至比杀了他还让他耻辱。但是不磕头的后果,是比丢了面子更加严重的事情。楚国国君难道不够无辜只是一亩地,便差点引得两国交战。” “诡辩。”元真依旧是冷淡的说道,风长栖却轻轻地笑了笑:“诡辩与否到时无所谓,不过尊者,可明白我的想法了” 往日之事,在眼前纷至沓来,元真眯了眯眼睛,仿佛透过风长栖,看到了多年前的一个人,他微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风长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尊者,往日之事不可追,不要被往事困住自己。” “用你说”元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甩着袖子走了。 等元真离开了,风长栖赶紧叫人去了城门口,出乎意料的是,元真也在城门口站着,见到风长栖过来,撇了撇嘴说:“就在那里边了,自己去找。” 那里是禁卫军调班的休息处,但是因为前两天的叛乱,里面并没有人。 屋子里有点昏暗,而且禁卫军多是男人,所以屋子里带着点说不出的汗酸味,风长栖捂着鼻子,来回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元真跟着一脸厌恶的走了进来,随后抬脚踢翻了放在角落里的痰盂,在痰盂地下,有一块巴掌大小的凹槽,凹陷的长度还不足一寸,只有侧着角度才能看清楚。 风长栖吃了一惊,元真慢悠悠的说:“本来想来看看小乐清,但是歪打正着看见了这个。” 看来这元真,倒是真的对乐清很上心啊,风长栖隐晦的瞥了元真一眼,元真耸了耸肩,说道:“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风长栖的眼神中带着点愤怒,这是皇宫门口,皇宫的最后一道防线,但是这道防线,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何时已经被攻破了。 风长栖用力的叩开那个凹槽,从墙壁中,传来了机括的声音。 一道只能侧着身进入的小门缓缓打开,门里黑暗无比,但是有元真在这里,风长栖也不害怕,率先走了进去。 这里面是一道向下的通道,只有两人高,走到底之后,侧面有一个敞开着的门,门里隐约发着光。 这种地形,总觉得很熟悉似的,风长栖皱了皱眉,走进了门里。 里面是一条华贵的龙袍,一条袖子上绣着金黄色的五爪金龙,另一条袖子上是尾羽七彩的金凤,这正是白欢平日里穿的龙袍。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果然不是错觉,在一个月前的刘统领府上,他们也是见过这种小密道的,而且密道中,也是一条龙袍。 这两条龙袍是绝对有关联的,风长栖沉下脸,把那条龙袍收起来,装在盒子里叫人送到白欢那里。 “多谢尊者。”风长栖对元真说道,元真嘴唇微微动了动,从鼻子眼儿里发出一声:“哼。” 指点着风长栖找到这条龙袍之后,元真淡淡的说:“和小乐清说一声,我要离开几天,这几天,玉府的安危要多注意一些。” 风长栖还没来得及问元真什么时候回来,元真已经走远了,风长栖叹了口气,人家元真又不是他们的保镖,能够提点一下,已经很够意思了。 那条龙袍,先于风长栖被送到了清正殿,兹事体大,除了乐清和白蓝羽他们,就没有外人知道这件事了。 这两条龙袍藏匿的方式一模一样,所以绝对是有关联的。 想要造反,准备一条龙袍情有可原,但是又做了一条和白欢身材相当的龙袍,这又是为了什么 白欢眼神厌恶,用一根手指头把那龙袍挑起来,随后神色有些凝重的说道:“不,这尺寸和我的并不相同,这里差了一寸。” 第七百二十四章 叛军的意图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吃了一惊,白欢指了指那条龙袍的腰线,说道:“这龙袍比我平时穿的,腰围大了半寸。” 虽然只是半寸,但是白欢的龙袍,每一条都是需要将近一年来制作的,尺寸都是严丝合缝,这已经是很大的纰漏了。 “孤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白欢眉目舒朗,眼神却带着不屑的冷意,说道:“他们应该是想杀了孤,随后找个和孤长相相似的女子来替代。” 这样的话,就可以利用“白欢”的身份,轻而易举的使得孟丽改朝换代。 风长栖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刚才元真说这些天要保护好玉府的安全,如果白欢真的死了,被换了一个人,那么下一个他们要除掉的目标,就是自己。 到时候整个孟丽皇室,都被悄无声息的掉了包,孟丽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好在天佑孟丽,白欢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他们事情败露,又因为之前对付乐清,已经暴露了自己,迟早会被白欢清算,所以干脆造反。 “难怪孤总觉得他们造反造的太匆忙了。”白欢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风长栖有点后怕,这真是一连串的巧合,才让孟丽皇室苟延残喘下去。 白欢招了招手,叫乐清进来,问道:“现在我们有多少人马” 现在乐清已经是孟丽的元帅,一切军事都交给乐清处理,乐清拱了拱手,说道:“现在我们总共有十五万人马,但是这已经是极限了。” 对方蓄谋已久,整整十几个城市都有他们的人马,而且那全都是军事要塞一般的存在,孟丽大部分兵马,都被安置在了那里,所以整个孟丽,三十多万军队,大半都在人家那里。 白欢叹了一口气,对方做了双保险,一方面想要把自己掉包,另一方面,也准备了军队,就算掉包失败,也能有退路。 “真是可恶。”风长栖跺了跺脚,白欢含笑看着风长栖,说道:“孤想,让长栖去平复叛乱。” 风长栖吃了一惊,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阿娘要交给自己去做白欢直视着风长栖的眼睛,问道:“长栖有没有信心” 风长栖抿了抿嘴,中气有点不足的说道:“有……吧。” 白欢无奈的摇了摇头,风长栖看着虚弱的白欢,总觉得身上莫名涌现出了一股力量,她同样回望过去,郑重的说道:“阿娘既然相信我,我有信心能够处理好。” “好。”白欢的身子向下滑了一下,脸色惨白,就连靠着床头都坐不稳了,胸口中的那一箭,确实是让白欢元气大伤。 风长栖担忧的说道:“阿娘,你好好休息,一切事情,我来处理就行了。” 白欢信任的看着风长栖,虽然风长栖心中确实是惴惴不安,但是当着白欢的面,看着白欢信任的眼神,风长栖根本不忍心说什么。 从风国离开之后,风长栖就没有怎么自己做过决定,都觉得不管有什么事,都会有阿娘来处理,是在不行,还有师父呢,但是现在,自己必须要挑起大梁了。 风长栖神色坚定,来到了御书房里。 玉无望也在御书房中,有点诧异的看了看风长栖,总觉得长栖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师父,我们又找到了一条龙袍。”风长栖低声说道,把那条在城门口地下室找到一条龙袍的事情,告诉了玉无望。 玉无望的猜测和白欢一样,只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叛军的想法,玉无望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这样的画,他们就有了喘息的机会了。 “叛军那边的情况如何”风长栖主动问道。 玉无望摇了摇头:“他们又往后退了十里地,现在已经驻扎在云都了。” 云都乃是离着王城最近的城市,而且不管是从地形还是交通,都是极为险要的地带,云都失守,就像有一柄利剑,悬在他们的头顶一样。 风长栖的心颤抖了一下,问道:“那云都有多少兵马” 玉无望拿了一张地图给风长栖看,标注着云都的地方,距离王城只有不到一百公里,而且上边用鲜红的朱砂笔标注着几个大字:“五万人马。” “云都本来只有五千守卫,现已经全军覆没。”玉无望的声音有些悲痛,风长栖听了,也是十分难过,云都自古以往,都是被人称为小京城的,云都的守卫军,甚至比王城的禁卫军还要忠诚,五千人马丧生,不光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在感情上,也让风长栖有点接受不了。 现在的情况已经陷入了僵持之中,王城严密防护,再加上外面护城河的吊桥已经被砍掉了,他们想要攻进来,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但是王城的人马想要打出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外面云都虎视眈眈,兵强马壮,他们只要从王城冒头,绝对会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所以现在只能等着张老和李老的兵马从远方赶来,和王城兵马里应外合,从而把叛军从云都赶出去。 只要能成功占领云都,就能有和叛军一站的能力了。 两人商量了计划,李老和张老听风长栖说的有条有理,忍不住侧目,风长栖笑着说道:“陛下下令,以后本宫暂时代理朝政,还望两位老将军多多指点。” 李老头张大了嘴,一双豹子似的大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一旁的张老赶紧过去拍了李老一巴掌,生怕他这副作态,惹得风长栖不满意。 不过风长栖却没有生气,而是更加毕恭毕敬的对两人鞠了一躬,李老和张老本来不信任风长栖,但是看着风长栖如今的表现,李老一咬牙说:“那我李老头子,就任由帝女差遣了。” 等到两个老将军走了,玉无望皱着眉问道:”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情,女帝要交给你来处理” 风长栖嘟着嘴:“难道师父是不相信我不成” “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玉无望的眉头皱得更近了,他知道白欢有心想要锻炼风长栖,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交给长栖来练手,就算加上自己,把持朝政的经验恐怕还比不上白欢的一半,就算是白欢无比信任他们,凭借白欢的性格,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听玉无望解释过后,风长栖心中也有些没底了,但是她没有去问白欢,如果白欢想要告诉自己,早就和自己说了,不用等着自己去问。 风长栖想不明白,但是玉无望心中多少咂摸出了一点东西,恐怕……恐怕白欢时日不多了。 白欢年轻的时候,本就伤了身子,现在有经受了这么一场磨难,能够活下来已经是福大命大了,恐怕白欢不是不想主持朝政,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女帝。”风长栖找了个借口,把风长栖支开,一个人去见了白欢。 白欢脸色看上去还不错,微微偷着点红润,看到玉无望过来,也不觉得意外,轻轻的笑了一下。 “无望所为何事”白欢语气中气十足,玉无望的心却沉了下去。 白欢说话的时候,口中呼出了一股淡淡的,辛辣的人参味道。长栖不懂药理,他玉无望是懂得的,白欢已经需要用人参去吊命了。 看着玉无望的神色,白欢轻轻的笑了笑:“看出来了别告诉长栖。” “真的没有办法了”就算是玉无望,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喉头都有些哽咽了。 白欢摇了摇头:“伤及肺腑,就算是用最好的药,也只能撑过半年了。” 玉无望沉默下来,和白欢通了气之后,也做了和白欢同样的决定,那就是暂时先不告诉风长栖。 “半年之后,你要好好辅佐长栖。”白欢低声交代道,虽然她知道玉无望对风长栖的感情,也知道他的能力和脾气秉性,但是玉无望……毕竟是风国人,白欢作为君王,自然多疑。 玉无望点了点头:“在下可以立下军令状。” “不用了。”白欢含笑摇了摇头,她只想听玉无望的一个承诺。 这时候的风长栖,已经出了皇宫,玉无望告诉她,在乐清的统领府上的那个老人,听说有点不安分。 乐清也在统领府上,她刚刚从校场回来,虽然现在只有不到四千人马,但是训练还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情况危急,士兵们也都知道不能懈怠,还主动要求增加训练量,让乐清十分欣慰。 但是乐清回来之后,就听见后院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乐清刚刚入住统领府,所以后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个前两天被安置过来的老人。 “老人家,你想做什么”风长栖和乐清一起去看望了老人,老人双目垂泪,说道:“今天是我家旺儿的头七,我想去给他上柱香。” 说起来,老人儿子这件事还没有解决,风长栖想了想,老人住的地方就在城外不到十里的村子,离着王城最近的叛军也在五十里外的云都,出城一趟,也是没什么妨碍的吧。 风长栖下意识的想去问乐清的意见,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说道:“好,一会儿本宫命人去侦察一下情况。” 第七百二十五章 华山倒塌 http://.biquxs.info/

回禀帝女殿下,城外方圆十里并没有叛军,不过在华山一带,倒是有一群采石工人。”探子说道。 风长栖回想了一下,说道:“两个月前,不是已经下了命令,不允许在华山开采石头” 探子说道:“确实是如此,但是前些日子,有传闻说华山内部有玉石矿,这些工人就偷偷去采了。” “真是荒谬。”风长栖不悦的说道,十几年前,华山确实是采石头的工地,但是不出几年,半座山都被挖空了,爆发了好几次泥石流,所以白欢便下了命令不允许采石工人接近华山。 探子有些无奈,他刚才也和那些工人说过了,但是却没有人听他的。 风长栖颔首:“我知道了。” 本来风长栖打算只让乐清带着老人去一趟村子,但是如今看来,自己顺便也去出面警告一下这些工人。 玉无望正在和两位老将军商量战术,所以风长栖并没有告诉他,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省的让他担心。 王城内外,气氛一片肃杀,街上已经没有了商人和百姓,只有日夜不停在巡逻的士兵。 “百姓苦。”风长栖摇了摇头,喟叹道,朝代更迭,最可怜的就是无辜的老百姓了。 跟在身后的老人赞同的跟着叹了口气,说道:“孟丽这么多年风调雨顺,为何有人想不开要造反呢。” 风长栖叹息:“不过是为了权利而已,但是手里有了权利,应该想办法怎么为了百姓谋福祉,而不是自己如何作威作福。” 老人眨了眨眼,眼神有些诧异,不过风长栖没有回头,所以并未察觉到这点异样。 出了城,几人赶着马车朝村子走去,村子比之前更加空荡了,走在路上,还能看到百姓们逃跑时遗落的东西,整个村子,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老人家,你说的梁子他们,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不成”风长栖问道。 老者哀哀戚戚的点了点头:“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逃到哪里去了。” 风长栖垂下眼帘:“不管跑到哪里,总归是逃不了五年的流放的,老人家放心。” 走进村子最深处,那破旧院子的柴门已经破破烂烂的了,白幡散落在地上,,老人哭着跪在院子里,风长栖和乐清不忍,走出了院子。 好在老人的儿子,旺儿的衣冠冢已经被立好了,不过在这种乱世之中,能够留一个坟冢,也是一种福气。 风长栖眼神悲哀,对老人的悲痛感同身受。 过了半个时辰,老人的哭声才渐歇,打着晃走了出来。 “帝女,将军,小老儿今晚想在这陪陪我可怜的旺儿。”老者哀求的说道。 风长栖颔首:“老人家稍等,本宫叫两个暗卫过来保护,现在外面很危险。” 虽说这老人动起手来,就算上千个士兵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是风长栖还是做足了姿态,老人感激的对风长栖行了个大礼。 乐清和风长栖坐上马车,一路朝着华山走去,捧砚他们早就从华山撤离了,不然也不会允许那些工人到华山采石头。 华山地形险要,就像一个倒着的纺锤,下面已经被掏空了,硕大的山头看上去摇摇欲坠,山下还有不少采石工人在忙碌。 风长栖的脸一下子就黑下来了,提着裙角过去,冷声问道:“本宫可记得,已经禁止在华山采石头了。” 那正指挥的热火朝天的监工愣了一下,刚想发怒,看到是风长栖后,赔笑着说道:“帝女殿下,现在……现在出不去城,咱们手里好几个单子呢,如果石头给不到,债主能打死我们啊。” 风长栖哼了一声:“本宫还记得,昨天本宫就下了令,这些日子,有关民生的损失由朝廷负责,你还想如何” “帝女殿下,我们实在是……”那监工一脸的为难,风长栖指了指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华山:“不管你有什么难处,总不能把这些百姓的性命置于一旁,给你们一个时辰,如果不撤离,就不要怪本宫叫军队来了。” 监工满脸苦涩的点了点头,下令叫人撤出华山,风长栖的声音软了一下:“现在内忧外患之际,建筑都已经下令停工了,不会妨碍什么的。” 监工欲言又止:“哎……是,帝女殿下。” 工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撤离的,风长栖不放心离开,索性问道:“到底是谁,还要要求你们采石头要做什么” 监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听说是京城的老爷,想要挖地道从王城逃跑呢。” 风长栖挑了挑眉,整个孟丽现在只有王城是最安全的,竟然还有人想逃跑失了智不成。 “哪家的老爷”风长栖玩味的问道,如果监工说的是真的,那老爷为什么想要逃跑,就值得思考了。 监工咕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摆手说:“小的也是鬼迷心窍了,才接了这个单子,帝女殿下赎罪!” 风长栖轻轻地笑了笑:“想要逃跑按照律法是要处膑邢的,你确实是鬼迷心窍了,若是老实交代,本宫还能给你说说情,不然这违规开采石头,又帮人逃跑,你罪加一等。” 监工瑟瑟发抖,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怎么正巧让风长栖给逮住了,而且对上风长栖的眼神,自己竟然连说谎的勇气都不敢。 不过犹豫了一刻钟时间,监工就直接交代了,那王城的老爷,是城西的尚书家侄子,在朝廷中当着个小官,因着这等关系,他也被看管起来,只是他连着上了三本折子表忠心,所以暂时还没判他个连坐的罪名。 “这么不老实啊。”风长栖心中愠怒,但面上却是笑着的,那监工看着风长栖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很快华山的工人都撤离的差不多了,看着摇摇欲坠的华山,风长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按照现在华山的状态,只要下一场暴雨,或者是发生异常轻微的动,华山就有可能发生倒塌。 “知情不报,本宫可以原谅,但是开采华山是一定要处罚的。”风长栖冷冷的说道,监工一脸悲催,但是却不敢反驳。 现在已经入秋了,孟丽离着海边只有不到一千里地,一到这个时候,孟丽就经常下暴雨,出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已经氤氲着乌云了。 “我们快走。”离着王城还有十多里地,风长栖刚刚爬上马车,又有点担忧,老人一个人住在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里,恐怕会淋出病来。 虽然那老人可能是个武林高手,但是年纪毕竟也不小了,风长栖心中有了几分恻隐之心,在这里停留了片刻,让士兵去把老人带回来。 一刻钟之后,雨已经下大了,小小的马车里能够听见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风长栖躲在马车里面,心跳加快。她很讨厌下雨天。 外面雷声震天,乐清正掀开帘子往外看,等着探子们把老人带回来,但是乐清的神色却突然变了,她快速从马车跑了出去,风长栖吓了一跳,也赶紧打着伞走出去。 马儿在躁动的嘶鸣,眼前大雨倾盆,看不清什么东西,乐清见风长栖出来,想把她推回去,但是风长栖却倔强的站在原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乐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华山要倒了。” 风长栖大惊失色,抬眼看过去,果然能够看到本来高耸入云的华山,已经慢慢开始倾斜了,倾斜的方向,正是工人们奔跑的方向。 “该怎么办!“风长栖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随后快速交代道:“月将军,叫上功夫好的士兵,赶紧把这些工人撤离!” 按照这种势头来看,华山崩塌倒下来还需要一盏茶的时间,如果行动够快的话,是可以把工人们都撤离的。 “是!”好在这次出来带了不少人,风长栖心中庆幸,她帮不上忙,也不想去添乱,就钻进了马车里面。 外面雷雨声夹杂着石头滚落的声音,风长栖的头一阵阵的痛,在马车里都是坐立不安的。 这时候一个年纪看上去不大的士兵走过来问道:“帝女殿下,可要现在撤离” 风长栖问道:“工人们撤离的怎么样了” “五十人,已经撤离大半。” “那老人带来了没有” “也都来了。”风长栖往外看了一眼,在远处还有几个跟蚂蚁一般大小的人影在快速移动,应该是乐清他们在带着工人们逃命。 风长栖松了口气,在马车上等了乐清一会儿。 “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伴随着乐清这句话,随之而来的,是半截华山轰然倒地的声音,半个王城的地面都在颤抖,风长栖扶着车辕站稳,乐清的脸也是惨白,虽然华山倒塌并没有伤到她们,但是这种冲击感,还是让人心有余悸。 半个华山倒下来,不是什么小事,那监工看到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风长栖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如果不是正好被自己看到了,他们这些人都要死在这里。 第七百二十六章 显露真身 http://.biquxs.info/

老人刚刚被扶到马车上,整个人都是的,老人脸色苍白,他所在的村子,正好在华山倒下来的最末端,就算自己轻功卓绝……也不一定能捡回一条命。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风长栖,随后指着远方说道:“山崩了。” 风长栖看过去,虽然华山已经倒下来了,但是却有好几块巨大的石头快速的向下滚落,风长栖连忙问道:“村子里可还有人居住” 老人摇了摇头,但是这时候乐清却惨白着脸,迎着大石头的方向,有一个正在往山下跑的人,看样子是个上山来砍柴的樵夫。 乐清来不及说话,赶紧跑出了马车,风长栖跺了跺脚,干脆也跟了上去。 从华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实在是太大了,快比得上一块假山了,乐清脸色惨白,凭借她的功夫,只能让着石头改道,无法打碎这颗石头,但是若是改道,那边还有十几个正在逃跑的工人! 乐清回过头,焦急的喊道:“该怎么办!” 那樵夫已经被吓得昏过去了,风长栖见到这一幕,脑袋里也是一阵空白,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似的。 但是风长栖来不及多想,眼看那大石头已经要滚到几人脸上,风长栖拽了一把乐清的袖子,她们离着樵夫太远了,若是再去救他,恐怕连乐清都要折在里面,风长栖眼角一滴泪水划过,但却坚定地对乐清说道:“快走。” 乐清死死地咬住嘴唇,向山下看了那樵夫一眼,随后决绝的带着风长栖远离了大石头滚落的方向。 风长栖紧闭着眼睛,却没有捂住自己的耳朵,片刻之后,意料之中的哀嚎声并没有传来,却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你这个丫头,可真是狠心。” 风长栖抬起眼皮,向下看了一眼,发现正对着那大石头的,是昨天说要离开的元真,元真伸出骨瘦嶙峋的双臂,直接打碎了那颗大石头,樵夫恍然醒过来,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 风长栖松了一口气,过去对元真道了谢,元真复杂的看着风长栖:“我以为你之前说那话,只是说说而已,但是没想到,你还真能干出这种事。 “难道尊者认为,这样是错的不成”风长栖指向那几个工人,工人们不知道被谁带头,都跪下来砰砰的冲着他们磕头,风长栖冷冷的问道:“如果对面不是十几个工人,而是千军万马呢,本宫说过,本宫是站在一个统治者的角度来思考的,如果意气用事,为了一个人,去不顾大部分人的性命跟利益,那么这个帝女,本宫干脆不要当了。” 元真咧了咧嘴角,有些愠怒的看着风长栖,风长栖却丝毫不惧怕的对视过去,元真泄气一般的叹了一口气,回头问道:“师父,你之前也是这样想的不成” 风长栖的心咯噔一声,这时候,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那老者慢慢走到几人面前,越走越近,本来与伛偻的身影也挺直了。 老人……不,应该叫他无名。 无名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看着元真叹息道:“没错,是我对不住你。你老了,看上去比我年纪还大。” “徒儿理解您了,但是我永远不会原谅您。“元真冷冷的说道。 无名神色有些受伤,元真乃是他最小的徒弟,现在师徒二人反目成仇,他是最难受的那个。 风长栖连脸上的雨水斗来不及擦一下,震惊的看着老人,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老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无名 无名和元真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伸出手,在脸旁边摸索了一下,随后竟是露出了两张看起来颇为年轻的脸。 看来这才是他们的真正面目,无名看上去年长一点,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面白无须,元真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眼神看起来十分颓丧,整个人带着一股天涯浪人的气质。 “帝女,之前多有蒙骗,还望赎罪。”无名淡淡的说道。 风长栖自然不敢怪罪,她也没说什么,而是在心中暗中思索起来。 看来无名和元真之前有过矛盾,这个矛盾恐怕就是之前元真问过的那个问题。 “两位尊者,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去皇宫一叙。”风长栖看着两人,这两人的武功绝对是可以称得上是独步天下的了,如果可以争取到这两个人,不管是什么叛军,都统统可以拿下。 风长栖心中打着小算盘,元真没好气的说道:“别想什么好主意。” 说完,元真又不充了一句:“我和师父没打算掺和你们这点儿破事儿,不过正好叛军跟捧砚有点关系。” 风长栖的心一松,看来两个人多半是会帮忙的了,如果再加上无名其余的十一个徒弟…… “小丫头,你想什么呢。”无名活了一百多岁,自然人老成精,不用看就知道风长栖在打什么小算盘。 风长栖没有解释,而是嘿嘿的笑了两声,元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虽然看上去比以前精明了一点,但还是个傻丫头。 有惊无险的回到了皇宫,冒着雨走在路上,风长栖问道:“尊者,那旺儿的事情,还需不需要我们处理啦” 无名点了点头,说道:“这身份是我借的,原本这老头已经死了,我就用了他的身份。”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自己之前问过这老人的名字,老人却一直含糊不肯说,看来是无名也不知道这老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一边走着,风长栖又忍不住去偷偷的看无名,这半年多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跟无名脱不了干系,而今天,风长栖才看到无名的真面目。 无名知道风长栖在偷看自己,不过神色却十分淡然,回头友好的问道:“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风长栖怯生生的问道:“我可以列个单子,把我想问的东西都写上去么” “……” 无名顿了顿,点头说:“好。” 风长栖心中窃笑,她刚才可不是故意说那种蠢话,而是想试探一下无名的性格,看上去这无名,还是挺好说话的么。 回到皇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不过皇宫中却依旧是灯火通明的,元真哼了一声:“你们这种人,就是冷血无情。” 被称为“你们这种人”的无名和风长栖无辜的对视一眼,陡然间拉近了距离。 两人相视一笑,风长栖没有去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无名却笑着问元真:“看来小友很好奇,为师可以说吗” 元真翻了个白眼,说道:“掀开我的伤疤,你很开心是不是” 无名比元真大了将近五十岁,所以看着元真的眼神就跟看小孩子似的,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那我就不说了。” 元真又是一阵冷哼,风长栖忍不住问道:“尊者,我能问一句,您今年多大岁数了么” “你觉得呢”元真指了指自己的脸,风长栖有点犹豫的掰着手指头说:“五……五十岁” 元真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了:“我看起来那么老” 风长栖的心哆嗦了一下,连忙摇头说:“我只是猜的,尊者看上去,也就二三十岁。” “我觉得也是。”元真满意的点了点头,有点得意的说:“我明年二月份就办七十大寿了。” “嘶!”风长栖敬畏的看着两人,无名也含笑说道:“说来惭愧,老朽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岁有余。” 风长栖已经震惊的做不出表情了,乐清一脸狂热的看着两人,传说中武功修炼到极值,是可以返璞归真,重回青春的,看来传说并不是假的。 “小姑娘,你根骨不错。”无名看了看乐清说道,看样子确实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乐清激动的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她在佚国,已经是武功能够笑傲所有人的程度了,见到武功更高的无名他们,才更加敬佩震惊。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到了皇宫门口,这时候大雨已经下小了,风长栖过去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从宫门口进去,发现玉无望打着伞,正要从皇宫里出来。 “长栖,你去哪里了!”玉无望沉下脸来呵斥道,随后面色柔和下来,过去把风长栖搂在自己怀里。 刚才风长栖也听到了华山倒塌下来的动静,他本来想去安慰长栖,叫她不要害怕,但是到了阿房宫,才发现风长栖不在皇宫里。 这下把玉无望都给吓得不轻,搜查了整个皇宫,却没有找到风长栖,玉无望刚准备去皇宫外面寻找,正好看到风长栖回来。 “敢问,二位阁下是”玉无望警惕的看着无名师徒两人,风长栖低声说道:这……这是元真尊者和无名尊者。” 玉无望吃了一惊,但很快就面色平静下来,说道:“今天天色已晚,二位就安置在皇宫中吧。” 无名点了点头,元真看着玉无望,饶有兴味的说道:“今晚,小心一点。” 玉无望神色一凛,问道:“敢问尊者是何意” 元真却慢悠悠的说:“到时候不就知道了我困了,先去休息了。” 第七百二十七章无名列传 续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也是一脸担忧,但是元真却没有直接告诉他们的意思,风长栖偷偷撇了撇嘴,这群武林高手,就是有这么一股有话不好好说的欠打气质。 既然元真不想说,他们也只能见招拆招了,给两人安排的住的宫殿之后,风长栖去见了白欢。 白欢正躺在床上看书,见风长栖进来后,招了招手说:“今儿长栖去哪了,叫我们好一通好找。” “让阿娘担心了。”风长栖有些愧疚的说道,本来只想陪着老人去上柱香,但是没想到一路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玉无望也是有些生气的说道:“以后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了。” 风长栖嘿嘿笑了说:“正打算告诉你呢。”风长栖嘟着嘴:“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来着。” 把城外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两人之后,白欢的神色都震惊起来,后怕的看着风长栖,长栖还真是命大,如果一个处理不好,恐怕会引起祸端。 风长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本来轻松的神色,也变得有点凝重起来。 “阿娘,我担心。”风长栖低声说道:“等到明天,我就写一份罪己诏。” 白欢一开始有些不解,但随后脸色也凝重起来。 华山倒塌,虽然是因为过度开采石头的原因,但是那些叛军正愁没有打上来的借口,这华山一倒,却正好是个上好的把柄,送到了他们手上。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叛军会借口说华山倒塌是上天的旨意,到时候直接起兵造反。 风长栖拧着眉,说道:“对了,我问过那些工人,他们之所以现在还要开采石头,是因为尚书的侄子想要逃跑,挖地道需要大量的石头。” 但是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风长栖就直接把华山倒塌的事情告诉了朝臣,并且强调了是工人违规开采,所以才导致如今这个后果的。 “各位爱卿。”风长栖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睛沉声说道:“各位爱卿若是想要另投明主,现在本宫给你们这个机会,若是谁要偷偷摸摸的跑,就不要怪罪本宫按照律法处置了。” 各位大臣连忙表了衷心,风长栖敲了敲桌子,说道:“昨天本宫听说,那些百姓之所以冒大不韪去开采华山,是因为城里有人想要逃跑。”风长栖冷笑:“各位爱卿觉得,该如何处置啊” “按照军法处置!” 风长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声音,声若洪钟,乃是重新上朝没几天的李老将军和长老将军,两个人俱是一脸的义愤填膺。 “那本宫就听两位老将军的。”风长栖轻笑。 现在已经提前给朝臣们打了预防针,不用担心叛军们妖言惑众了。 下了朝之后,华山倒塌的原因,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城,不过风长栖饶是觉得不够满意,索性学者之前玉无望在黎城的法子,叫人把这件事添油加醋的编写成话本,在整个孟丽传唱起来。 无名是听说过那本《无名列传》的,听到风长栖故技重施,抽了抽嘴角。这么多年没有到大陆上,大陆的人路子都这么野了不成 “要用谣言来对付谣言。”风长栖得意的说道,这个法子,是她昨天晚上想出来的,直接走叛军的路,让叛军无路可走。 下了朝之后,风长栖就直接带人抄了尚书侄子的家,果然在他家里找到了一条地道,不过这条地道,看样子已经是荒废了很长时间的了,而且这并不是通往城外的,而是……通往后院一个小妾屋子的。 “看来,要挖地道逃跑,只是他想要采石的一个借口。”风长栖敲了敲桌子,叫人把昨天那个监工带了过来。 等监工来了,风长栖问道:“他给了你多少银子,叫你冒着这么大风险去做这种事。” 监工不敢隐瞒,连忙说道:“给了市面上五倍的价格,不然小的也不敢偷偷去采啊,小的实在是被猪油蒙了心。” 风长栖心中更有了底,回到皇宫之后,风长栖对白欢说:“阿娘,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白欢颇为好奇的看着风长栖,风长栖娓娓道来,说道:“我猜,他早已经是叛军那边的人了,他知道华山在开采下去一定会倒塌,所以出了大价钱,故意叫人去挖倒华山。叛军那边正没有一个对付我们的借口,如果华山倒了,有砸死了不少人,这正是一个现成的借口。” “长栖说的没错。”白欢点了点头,听风长栖这么一说,白欢也觉得豁然开朗。 玉无望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几封信:“长栖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是他跟叛军联络的信。” 元真抱着胳膊,斜着眼看风长栖,没想到这丫头直接把威胁扼杀在摇篮里了,就算自己昨天晚上没有提点,想来风长栖也可以完美的解决这件事。 “尊者是不是早就知道叛军的打算了”风长栖问道。 元真撇撇嘴:“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就知道他们想在华山上做文章而已,别的就不知道了。” 风长栖对元真行了一礼:“多谢尊者。” “你客气什么,就算我不提醒你,你也做的挺好。”元真说道。 风长栖问道:“那尊者可知,捧砚在叛军中是个什么地位” “已经被奉为国师。”元真凝重的说道,颇为愤怒的说:“还假借了师父的名号,真是够不要脸的。” 无名虽然不在乎什么虚名,但是被人假冒,总归是心中不爽,问道:“帝女可有什么法子” 风长栖微微一笑:“他们那里有无名,我们这里不也有一个无名” “你想借我师父的名号去搞事情”元真来了兴趣,风长栖幽幽的说:“怎么能是我搞事情,明明是他们想要搞事情。” 元真还是不明白,风长栖到底想做什么,风长栖慢悠悠的说:“他们那边是假的,我们这边才是真的。” “那你怎么才能证明,我师父才是真正的无名”元真有些不满的说道,现在还要想办法证明无名才是真正的无名,是在是荒谬至极。 风长栖一拍手:“好办,听我的就是了。” 无名也不知道这个鬼丫在打什么主意,饶有兴味的说:“那本座就看看,你到底怎么证明,我才是我。” 证明身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风长栖转过头,笑嘻嘻的看着玉无望,说道:“师父,你那本无名列传,写到那里了” 虽然无名列传只是野史,但是因为在黎城那一番事情,百姓们都觉得这无名列传写的就是确有其事,正好给了他们搞事情的资本。 玉无望宠溺的看着风长栖,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长栖真聪明。” 上次无名列传虽然已经写了结尾,但是玉无望习惯做什么事情都留一条后路,所以结尾只是写到,人们看破了捧砚做出来的假象,从而还了玉无望一个清白,而无名的下落,并没有提及。 风长栖眼神带着狠厉,说道:“就按照事实来写,师父,你听我的。” 玉无望眼神中带着浓浓的笑意,顺从的点了点头:“好,我一切都听长栖的。” 很快,无名列传的续集就已经面世了,虽然现在国家正处于动乱之中,但是并没有发生战争,所以百姓们也并没太过慌乱,话本依旧是能够传唱起来的。 风长栖又想了个鬼主意,直接把这无名列传的续集编纂成折子戏,在王城里传唱起来。 这么曲折的剧本,自然是引得百姓们的喜爱,所以不过几天,这折子戏和话本已经流传到王城外面去了。 风长栖要求玉无望在话本和折子戏中强调,真正的无名武功盖世,但是假的无名,只是轻功好而已,过了几天,就听元真说,那捧砚在叛军中,已经不怎么受重视了。 虽然捧砚竭力想要证明自己是无名,但是真正的无名,已经开始重新在江湖上行走,不少人都见识过无名的武功,在懂行的江湖人看来,已经能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无名了。 “师父,话本写的怎么样了”风长栖天天追着玉无望问,搞得玉无望现在看到风长栖都有点害怕了。玉无望扶额说道:“已经快写到结尾了,长栖不要着急。” 风长栖鬼机灵的笑了一下:“师父安心,我不是为了话本来的。” 玉无望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风长栖说道:“我想,在城门口贴一张告示。” 现在朝廷分裂,但是还未波及到江湖,风长栖想用无名的名号,来招揽一些江湖上的人才,江湖人跟普通的士兵不同,就算是三流的高手,也能抵挡一只数十人的小队。 玉无望皱了皱眉:“这还要先问过两位尊者吧。” 风长栖呲牙:“他俩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我们也直接说,来了就能见到无名,能被无名指点武功哇,只是暗示懂吧,反正现在江湖人都知道无名在王城了,只要发布公告,绝对回来很多江湖人的。” 玉无望抽了抽嘴角,发现自家本来傻乎乎的长栖,好像变得有点奇怪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种命 http://.biquxs.info/

不过在贴出告示之前,风长栖还是去见了两位尊者一面,两人一开始不赞同,不过听风长栖说,只是在招揽的告示上加上一句“无名尊者在王城行走”这句话,元真听了,笑的乐不可支。 风长栖无辜的说:“我有说错什么么?” 无名也是好笑,摇摇头说:“没有,正确极了。” “那我就这样写了啊。”风长栖笑眯眯的说道,心里噼里啪啦的打小算盘。 来到清正殿门口,风长栖抿了抿嘴,随后又在脸上挂上了笑容,笑呵呵的走了进去。 白欢的伤势还是不怎么好,风长栖进去的时候,白欢的脸都是惨白的,风长栖握紧拳头,柔声问道:“阿娘,今天的药喝了没有?” “喝了,长栖别担心。”白欢笑着说道:“很快阿娘就能好起来了。” 风长栖点了点头,喉头有些哽咽,没有说话。 白欢担忧的看着风长栖,看来长栖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两人心照不宣,风长栖笑眯眯的跟白欢说了自己的打算,白欢也笑了起来,点着风长栖的额头说:“我儿鬼精灵。” “阿娘……阿娘还能坚持多长时间?”风长栖低声问道。 玉无望心里咯噔一声,试探性的问道:“长栖,你这话何意?” 风长栖抬起头,眼里已经带着泪水了,她倔强的看着玉无望:“师父,我不是傻子。” “半年。”玉无望不忍的偏过头去,风长栖低声呜咽起来,她已经失去过阿娘一次,难道还要让她失去第二次不成? 风长栖擦了擦眼泪:“我去问白神医,白神医会有办法的。” 白欢的情况已经药石无医,但是玉无望是在不忍心把这个残忍的真相亲口告诉风长栖。 听到风长栖的来意,白蓝羽也沉默了,他同样不敢直视风长栖,风长栖的心猛地坠到了谷底:“难道叔爷爷也没有办法?” 白蓝羽皱着眉,过了好半天才回答:“其实,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风长栖和玉无望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赶紧追问。 “我翻看素问正要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法子,叫做种命。” 种乃是种植的种,风长栖急促的问道:“这法子要用什么东西?” 白蓝羽叹气:“种命要的东西是在太过于罕见,必须要本人的心头血,种在正在一棵超过五十年树龄的白罗树下,而且需要木中水日日浇灌足足三月,等白罗树结了果子,给女帝服下,就可以种命了,从此以后,白罗树的寿命,就等于女帝陛下的寿命。” 但是这超过五十年树龄的白罗树,该去那里寻找呢,白蓝羽叹了口气,佚国上的白罗树,都已经被一把火烧了,就算有重新种植的,算着年岁,也没有超过五十年的啊。 风长栖心中一动,问道:“只能用五十年的?百年左右的可不可以。” 白蓝羽面色一喜:“自然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从哪里去找白罗树呢。” 白罗树倒是不难找,之前李船长说过,在海上有个小岛屿,有成林的白罗树,再不济,风国的碧游岛上还有一棵呢。 “白罗树不是问题,这木中水,该去那里寻找?”风长栖心中激荡,只要知道木中水是什么东西,白欢就有救了。 白蓝羽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有关素问正要内容的,可以去问无名尊者。” 丝毫不迟疑的,风长栖拉着玉无望就去找了无名,无名和元真正在院子中练武功,两个人打的有来有往,不过很明显能看出来,无名在让着元真。 见两人过来了,元真悻悻的放下手,嘀咕道:“三十多年了,还是打不过你。” 无名笑了笑,问道:“二位,所来何事?” 风长栖单刀直入问道:“尊者,请问木中水是什么东西?” 无名皱了皱眉:“这是要给谁种命?” “我阿娘。”风长栖垂下头说道。 白欢的伤势严重到了需要种命的程度?元真吃了一惊,在他看来,只是胸口中一箭,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好了才是。 “带我们去看看。”元真总觉得不对劲,一旁的白蓝羽羞愧的说道:“是在下才疏学浅。” 元真摆了摆手,眉头紧紧地皱着,风长栖和玉无望乃是天命之人,和他们有密切关系的白欢,不应该这么年轻就逝世才对,绝对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几人走进清正殿的时候,有两个小丫鬟低声说:“女帝正在休息,几位稍等片刻吧。” “不用,阿娘不会怪罪我的。”风长栖率先走了进去,一进去,差点身子瘫软在地上。 白欢一半身子搭在床沿上,地上还有一丝丝殷红的血迹,她高声呼喊到:“二位尊者,白神医,你们快来啊!” 三人听到风长栖的喊声,赶忙进了房间,风长栖心中忍者怒气,走出去问道:“女帝都已经危在旦夕了,你试图拦着本宫,是做何居心?” 那宫女一个颤抖,跪在了地上,风长栖冷声说道:“来人啊,先把这人看管起来。” 小宫女不住的跪地求饶,但风长栖却看也没看,径直跟着无名他们进了内殿。 “快拿解毒丸来。”白蓝羽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交代道,风长栖心中怒不可遏,阿娘竟然是中了毒? 过了好几个时辰,白欢终于被抢救过来了,白欢中的知识普通的毒药,但是因为她的身体太差,差一点就没有熬过去。 “阿娘,你感觉怎么样?”眼看着白欢睁开眼睛,风长栖凑过去问道。 白欢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低声却快速的说道:“快把那个下把左边有一颗痣的宫女抓起来。” 风长栖眼神狠厉:“已经抓起来了,今天白天,她还想拦着我不让我来见阿娘。” 这件事是在是把风长栖吓得不轻,连夜把整个皇宫都查抄了一遍,又找出来好几个内奸,风长栖气的一晚上没有睡着觉。 “那宫女已经交代了,是那边叫她做的。”乐清手里捧着一沓带着血的纸给了风长栖。 风长栖看完,眼神冰冷。这群叛军,是在是罪该万死。 “女帝的身体最多还能撑过四个月了。”元真冷声说道:“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找到白罗树和木中水。” “那木中水到底从哪里找啊。”风长栖急的快要哭出声,元真看了也有一点不忍,说道:“这木中水,只有山之南的山顶上,才有可能找到。” 风长栖立刻说:“那我现在就找人去。” “不行,只有你和玉无望才可以找到木中水。”元真直接否定到。 这木中水在山之南的湖泊中,只有风长栖和玉无望的命格,采摘下来的才能叫木中水。 从孟丽皇宫出发到山之南,总共需要十天时间,再加上种命的三个月,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但是要去山之南,是必定要经过云都的,风长栖低着头,眼神带着狠厉:“我要在十天之内,拿下云都。” 十天之内,想要拿下云都,无异于是天方夜谭,玉无望皱着眉说道:“我们相个法子绕过云都,或者是偷偷过去就行了。” 风长栖摇了摇头,云都地势险要,若是要绕过云都,要耗费的时间太长了,而且云都足足有五万人马,想要偷偷日潜入,甚至比直接攻打上去还难。 云都是一个被夹在大山里的城市,可以说是王城天然的屏障,但是这道屏障,却阻隔了风长栖他们。 风长栖写了一封圣旨,玉无望一看就大惊失色,连忙说道:“不可,云都还有不少百姓,怎么能直接防火攻城呢。” “但是我们现在人马不足,想要攻入……”风长栖说道这里,无助的问:“我不该这么做的,但是我没有办法。” 玉无望心疼的看着风长栖,低声说道:“让我好好想想,总会是有办法的。” 风长栖点了点头,却头一次没有把所有的担子都背负在玉无望身上,自己也开始思索起来。 皇宫的御书房中有不少藏书,有治国之法,还有兵法,风长栖看了一天兵法,却找不到任何能够从内向外,并且在人马相差将近十倍的情况下打出去的。 “两位老将军,兵马何时能够抵达?” 张老和李老对视一眼,说道:“约莫还要十天左右,因为不能惊动叛军,所以都是在山上日夜颠倒行军的。” 看来这十万人马是指不上了,风长栖疲惫的挥了挥手,想把手中的兵法放回去。这时候风长栖的眼神一下子顿住了,她看向那一排写着“阵法”的书,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她和玉无望,都是精通阵法的人,若是弄一个障眼法,或许能够直接让叛军从云都中迁出去! 风长栖在脑海中搜罗了一下,慢慢想到了一个主意。 “师父,我想到办法了。”风长栖兴冲冲的去找了玉无望,玉无望也同样说道:“我也有办法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阵法。” 第七百二十九章 阵法 http://.biquxs.info/

所谓阵法,是从伏羲八卦中衍生出来的,最基本的就是八卦五行之术,玉家各个精通阵法,玉无望乃是其中的佼佼者,教出来的风长栖,对于阵法的造诣也十分精深。 整个云都,被夹在两座大山中间,是王城的天然屏障,两年前,风长栖就和玉无望一起,为云都布置了易守难攻的阵法,就连云都的军队,都学过专门的阵法,最为拿手的乃是一字长蛇阵,就算只有五千人马,也能把云都保护的水泄不通。 不过再高明的阵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云都前两天的失守,让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 “按理来说,依靠着阵法和天然的地形道。 玉无望和风长栖曾经做过实验,想要从外面攻陷云都,就算是十万人马,最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但是云都却在短短一个月就覆灭了,现在他们对云都的情况也不了解,就算想要用阵法去攻打云都,现在也是束手束脚。 玉无望点了点头,现在他们对云都现在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不可轻举妄动。 风长栖抿着嘴,静静地看着地图,这张地图是两年前的了,华山倒塌,也会对云都之前存在的阵法造成影响。 “等我一下。”风长栖小跑着去了花园,叫人铲了整整两大桶的沙子,堆在巨大的盘子中间。 风长栖在沙子中倒了一点水,让沙子更好的凝聚起来。随后她按照记忆中云都的地形,用托盘中的沙子,垒出一个小型的云都。 云都乃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大山,想要通过,只能从前后两道正门中进出,风长栖点了点外侧那扇大门:“想要从这里攻陷云都,只能用人海战术。” 玉无望赞叹的看着风长栖做出来的沙盘,这东西比地图更加让人一目了然,玉无望顺着风长栖的思路想了想,说道:“说不定,不是从这里沦陷的。” 那天的叛乱来的悄无声息,上午乐清被撤职,晚上的时候,白欢就遇刺了,等白欢被抢救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也就是这个时候,传来了云都被攻破的消息。 玉无望轻轻地点了点那扇对着王城的大门,冷声说道:“叛军说不定是从王城打过去的。” 他们之前为云都布置阵法的时候,只考虑了外敌,却没有想过,威胁可能是从内部传来的。 风长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他们的人马一定不是从王城打出去的。” 阵法牵一发动全身,就算他们没有专门为这里布置,但是云都的一字长蛇阵最大的优点就是足有灵活,某地出了事情,军队不出半个时辰就可以转移过去。 而且王城人满为患,根本藏不下那么多军队,他们的人马,最有可能的是藏在了山上。 “但是地势险要,他们是怎么……”玉无望有点头疼,足足五万叛军,就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 乐清摇了摇头说:“也不太可能是在山上。他们本来是想要掉包女帝,这个计策如果不是被元真尊者打乱了,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他们早就为了这个计划准备多时。” 说的也是,他们本来就没有叛乱的打算,只是因为掉包白欢失败,才只能起兵造反,风长栖捏紧拳头,死死地盯着那沙盘,一言不发。 玉无望看着她的状态,有点担忧,轻轻地说:“慢慢想,不要着急。” “我知道了。”风长栖眼睛一亮,一拍桌子,震倒了云都一侧的一座大山,风长栖嘴角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从一旁抓来一大把沙子,先是把那大山恢复成原样,随后在云都和王城中间,又竖起一座尖尖的山峰。 这山峰正是已经倒塌了的华山,风长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问道:“师父,如果工人足够的情况下,能不能把华山挖通 玉无望愣了一下,也是跟着一拍桌子,他怎么没想到呢。 华山在几年前,还只是一座普通的山峰,虽然时不时地会有江湖人在山上比武,也算一派和谐,但是十年前,有人在华山中不小心挖出了汉白玉,这华山竟然是一座饱含玉石矿的山脉,商人和工人们蜂拥而至,就算白欢下了命令不允许过度开采华山,但是偌大的华山,还是在五六年中,就被挖的倒塌下来。 这种速度还是经过遏制的了,若是全力开采,华山这种规模的山峰,不出两年,就能被挖的空空荡荡,更不要说只是从中间挖一个洞了。 若是那两座山,确实是被人挖开了,那么多兵马的来源,也就有迹可循了。 玉无望像是看一块宝藏一样看着风长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捧起风长栖的脸,在左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师父……”风长栖红着脸,乐清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好了,现在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要想办法调查一下,那云都两侧的山峰,是不是真的如他们猜想中的那样,被人给挖空了。 风长栖抿了抿嘴,说道:“想要打通一座山,不光需要庞大的人工,而且最重要的是,需要足够多的火药,我们可以找到城里的商人问一下。”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还不用他们去冒险,玉无望毫不迟疑,马上叫人去请了王城商会的会长。 王城外的护城河脉络连接着整个云都,王城不仅是消费最高的地方,也是整个孟丽商队运转的中心,所以现在只要还有商会,就能够找到记录。 商会的大本营大门紧锁,玉无望敲了敲门,过了好半晌,才走出来一个挺年轻的下人,穿着一身白。 玉无望皱眉,没听说过商会开始办丧事了,玉无望问道:“你们会长可在这里” “回禀国师,会长在五天前已经去世了。”下人低声说道。 竟然又是这么巧合,玉无望沉声问道:“敢问会长是为何去世的” 下人撇了撇嘴:“这不是年底了,会长去其他城里清账,但是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劫匪,不光银子被人接走了,马车也被一把火烧了,我们会长当然也没能跑得了。” 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的,玉无望沉吟道:“那商会的账本可还在” “没了,会长随身带着账本,马车被烧了,账本也被烧了。” 看来这条线索直接断了,玉无望并不相信什么巧合,会长的死,多半是有预谋的。 不过偌大个商会,肯定也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不能肯定,会长是因为炸药的账本被人灭了口的。 得知这个消息,风长栖的脸都哭丧起来,玉无望拍了拍风长栖的肩膀:“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要丧气。” “我知道,只是我总觉得我们好倒霉。”风长栖嘟囔道,不过她并没有颓废多长时间,而是下了命令,叫人彻查会长的死。 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什么线索,这时候,王城门口贴的告示,已经招揽了好几个江湖人了。 “帝女殿下,外面有一整个门派前来投靠,请问如何安置” 风长栖歪了歪头,整整一个门派来投靠,确实是一个稀罕事,想了想后她说道:“叫他们掌门进来吧。” 半个时辰之后,从大殿外面走进来一个看上起挺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袭道袍,头发规规矩矩的束在脑后,身姿挺拔的像一只高傲的仙鹤。 这下让风长栖更奇怪了,像这种自命清高的江湖人,是很少能够来当“朝廷的走狗”的,这门派叫做玄阴门,她从未听过,不过这掌门人看上去却颇有风骨。 “玄阴门代掌门公孙天衡,见过帝女殿下。”公孙天衡声音清冷,风长栖没有叫起,就一直规规矩矩的五体投地。 风长栖颔首,不悲不喜的问道:“敢问道长,为何要来投靠朝廷” 公孙天衡抬起头,直直的看着风长栖:“不瞒帝女殿下,小道想求见无名尊者。” “你们门派的绝学是什么”风长栖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转移话题问道。 公孙天衡抿了抿嘴:“玄阴门弟子多是女子,擅长用音律迷惑他人……”说道这里,公孙天衡的脸有点红。 风长栖挑了挑眉,这公孙天衡看上去道貌岸然,竟然是个邪教中人,真是稀奇。 “不过帝女殿下放心,五十年前,现任掌门掌管玄阴门之后,已经让整个门派都避世不出了,并未作出祸乱朝纲的事情。”公孙天衡有点紧张的说道。 看样子他说的是真的,风长栖玩味的问道:“我能帮你引荐无名尊者,但是你们玄阴门,能为我孟丽做什么” 公孙天衡低声说:“玄阴门的男子,乃是天底下最好的探子,能够为帝女殿下探听到任何您想知道的消息。” “好,我要在明天早上之前,得到云都的军队分布图。” 第七百三十章 玄阴 门 http://.biquxs.info/

公孙天衡轻声应道:“是。” 风长栖眯了眯眼,看着公孙天衡的背影,加了一句说道:“本宫还要整个云都的地形图,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是天底下最好的探子,你应该知道本宫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是。” 等公孙天衡离开之后,风长栖也拿到了玄阴门的资料。 玄阴门确实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门派,不过正如公孙天衡所说,这个门派在五十年前,可以说是作恶多端,听说有个国家被灭国,就是因为玄阴门的女子。 风长栖在史书上看过这个传闻,不过倒是没有听说过,那祸乱朝纲的女子,竟然是玄阴门的人。 而且玄阴门的男子,竟然是作为探子存在的,这个门派真是有趣。 “师父觉得,这个门派可不可信”风长栖问道。 虽然知道了玄阴门的来历,但是玄阴门到底为了什么,才整个门派都来投靠孟丽的,风长栖总觉得,单纯只是想见一见无名,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让她信服。 玉无望打了个哈欠,靠在风长栖的腿上,这两天风长栖在忙,他也在忙着操持王城中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听风长栖这么问,玉无望直起身来说道:“如果他真的能够得到云都的情报,那自然是可信的,而且有无名和元真二位尊者在这里,他们还能搞什么幺蛾子不成” 说的也是,是否可信,就看公孙天衡明天能不能拿到情报回来了。 玉无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现在还只是下午,风长栖有点睡不着,便去见了那两位老将军。 两位将军的兵马一半在东边一半在西边,之前他们的打算,是汇合两队兵马来攻打云都,但是云都易守难攻,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而且因为白欢中了毒,也打乱了他们之前的计划。所以她想跟两位老将军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二位将军年纪都不小了,年轻的时候多年征战伤到了根本,所以风长栖便叫上了乐清,两人亲自去拜访两位老将军。 将军府坐落在皇城不远处,是孟丽皇室给两位老将军的殊荣,风长栖下了拜帖,便先去拜访了张老将军。 张老将军正在院子的校场里练武,收刀入鞘之后,笑着对乐清招了招手:“来,让我看看你们外族人的武功。” 乐清柔和的笑着说:“说起来,我们佚国也算是孟丽人的后代,怎么能说是外族人呢。” 老将军哈哈大笑:“来来来,先比划两招。” 乐清没有推辞,赤手空拳的对上了张老将军,两人都没有用兵器,但是打的整个院子都是一阵阵的风浪,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乐清主动败下阵来。 “张老将军武艺高强,在下甘拜下风。”乐清给张老将军留了个面子,老将军年纪大了,乐清怕他输了脸上挂不住。 张老将军却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乐清摸了摸鼻子,说道:“一会儿李老将军就过来了,殿下想要和二位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还要什么计划,打上去就是了。”张老将军豹头环眼,说话声若洪钟。 三人来到书房,在张老将军的书房中,墙上满满当当的挂着这种武器,落座之后,张老将军叫人给上了茶,关上了书房的门。 “你们一会儿叫老李过来”张老将军沉声问道,不像是刚才那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了,声音低沉。 风长栖瞧着张老将军这模样,心里咯噔一声。张老将军怎么看着像是在防备李老将军一样 “老李那边,我瞧着不对劲。”张老将军绕着两人踱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信封出来。 这信封上没有署名,张老将军低声说:“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这封信是我早上的时候收到的。” 信上的内容,是整个王城的军队部署情况,字迹看不出是谁的,但是张老将军说,这种信封,是只有李老将军才会用的。 “老李大字不识一个,这封信,恐怕是他让别人写的。”张老将军凝重的说道。 风长栖有点站不稳了,李老将军和张老将军可以说是孟丽的中流砥柱,如果这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叛变了,能给孟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说不定是有人陷害老将军的。”风长栖抿了抿嘴,但是心中却也不敢肯定。 张老将军抓了抓头发,焦躁的说:“按照老李的为人,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这封信,是送往云都的。” 驿站乃是张老将军管辖的地方,昨天晚上,有人偷偷骑走了了驿站中的一匹快马,被张老将军发现了端倪,所以才追查到了这封信。 “马上李老将军就要过来了。”风长栖低声说道,不管李老将军是不是真的叛变,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很快,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李老将军摸索着腰间的佩刀,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你们都在这儿啊,正好省的我去找你们。”李老将军得意的神色溢于言表,另一只手在胸口摸索着什么。 风长栖警惕起来,难道李老将军是要对付他们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李老将军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来,信封已经皱巴巴的了,上面写着李将军亲启。 “你们瞧瞧,叛军中竟然有一万人,是故意埋伏在叛军里面的,是我曾经的部队,说是要跟我们里应外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呢。”李老将军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我那参将告诉我的,让我先别透露出去,你们可要保密啊。” 展开信封,信封中的内容却完全不是李老将军说的那样。 这封信是叛军的口吻,要求收信人偷偷拿到王城的军队部署图,要给王城来一个偷袭。 风长栖连忙问道:“将军,这封信是参将主动给您的” 李老将军摇了摇头:“不是,我昨儿想去找他喝酒,但是他偷偷的在写信,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一开始还不想告诉我。” 参军说是因为李老将军嘴巴大,怕把这件事告诉他之后,传扬的满世界都是。 李老将军有些不满的说道:“这老王八,跟了我三十多年了,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往年带兵打仗,出谋划策的都是这参将,所以李老将军对这参将的信任非凡,风长栖把那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却不知道该怎么跟李老将军解释,跟了他那么多年的参将,其实是一个叛徒。 张老将军拧着眉看李老,问道:“他说什么你就信” “那怎么不信,我老李虽然不认识字,但是他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我听的,还能有假”李老将军一瞪眼睛,有点不满的说道。 风长栖跟张老将军对视一眼,说道:“他是怎么回信的啊,为何要说不能告诉我们” “老王说,告诉了你们之后,你们若是改了军队的部署,容易被叛军们察觉出什么来,而且那一万人,埋伏在叛军之中,只能偷偷的潜入王城里。” 李老将军给了一个在他看来十分合理的解释,风长栖叹了口气,这参将也是有急智的,把李老将军糊弄的团团转。 最重要的是,李老将军并不识字,而且还对那参将信任非凡,就算他们跟李老将军说了实话,恐怕老将军不相信他们。 张老将军冷哼一声:“你还是多看看书吧,目不识丁像什么样子,不知道朝中多少人笑话你” “我呸,不认字怎么了,老王识字不就行了,再说了,老子又不是打不了胜仗。”李老将军哼哼的说道:“一会儿去老王家里喝酒不” 张老将军扯了扯嘴角:“还是算了吧。” 风长栖垂下眼帘,低声问道:“李将军,你可知错” 李老将军的脸一下子僵住了,问道:“帝女殿下,我何错之有” “这王城的部署,乃是最为顶级的机密,您最为陛下和本宫最信任的臣子,我们才会把王城的部署图告诉您。您连参将说的话是真是假都未曾调查过,就这么直接的告诉他,不怕引狼入室吗” “不是……老王跟了我三十多年……”李老将军急的红了眼,风长栖扬了扬手中的信封:“但是他是一个探子。” 李老将军一下子呆住了,风长栖冷冷的说:“本宫本来不想让您知道这个消息,但是就差半个时辰,我们王城的部署图,就要被送到云都叛军的大本营里面了。” 李老将军呆滞的看着风长栖,他反驳道:“肯定是要送到云都啊,不都说了,那一万人马,是藏在叛军里面的么。” 风长栖摇了摇头,这李老将军,真真儿是有勇无谋,她问道:“那您可有见过这一万人马,您要怎么让本宫相信,确确实实有这么一万人存在” 李老将军说不出话来,风长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李老将军的资历和忠诚都是足够的,但事在计谋上,实在是不足,以后这种机密,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 还是假的 http://.biquxs.info/

我不相信。”李老将军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嘴里嘟嘟囔囔的总是这两句话,也不知道是想要说服风长栖还是想要说服自己。 风长栖有些无力,她把这封信原原本本的念给了李老将军听:“我为何要骗你” 李老将军这下说不出话来,风长栖确实是没有理由要骗自己的,难道真的是自己识人不清或许老王是有苦衷的吧,李老将军双目赤红,从墙上摘下一把大马刀来:“我要去问问那个老王八,怕不是有人威胁他。”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跟了李老将军三十多年的老参将,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怎么会突然叛变呢。 李将军话里话外,都是在给参将辩解,风长栖没有拆穿,而是低沉却坚定的说道:“不管参将是不是受人所迫,他这么做,已经触碰到陛下的底线了。” “我知道。”李将军闷闷的说道,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过了好半晌,才站起来说道:“我一会儿去找老王谈谈,你们在边上听着。“ 风长栖和乐清乔装打扮了一下,打扮成两个侍女,悄悄地进了将军府。 在把参将叫来之前,李将军目露悲凉问道:“这信……” 风长栖无声的对他点了点头,李将军偏过头去:“我知道了。”随后他扬声对外面交代道:“老王呢,叫他过来喝酒,我在老张那儿拿来了两坛子好酒。” 不过一会儿,一个瘦削的男人走了进来,纶巾羽扇,倒是颇有文人风骨。 这就是王文宏,是一直跟随在李将军身边的参将。 “将军,这大难临头,怎的还有心情喝酒”王文宏摇了摇扇子,不赞同的说道。 李老将军哈哈大笑:“什么大难临头,你不是说在云都有一万人马么,等他们准备好了,我们就杀出去给他们来一个里应外合!” 王文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同样笑着说道:“没错,杀他们一个人仰马翻!” “我问你,那消息可不可靠,你知道我不识字,可别骗我。”李老将军直直的看着王文宏的双眼,王文宏有点不自在的低下头说:“将军放心,给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啊,再过三天,大部队就到了。” 李将军拍开酒坛子上的泥封,给王文宏倒了一杯酒,笑着问道:“你还记得二十年前吗,我们去大西北,我第一次去西北打仗,晚上差点没冻死我,还是你给了我一坛烧刀子。”李将军喟叹:“可惜城里全是那入喉绵柔的酒酿,没有那么好的烧刀子了。” 王文宏赞同的点了点头:“没错,那烧刀子可太烈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呢。” “是吗”李将军淡淡的笑问:“马上大战在即,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王文宏不疑有他,点点头说:“将军但说无妨。” 李将军慢悠悠的摘下墙上的马刀,一边用丝绸擦拭着,一边问道:“你到底是谁,真正的王文宏去哪了。” “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文宏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紧紧地摁在扶手上,惊恐的看着李老将军。 李老将军一转手腕,马刀架在了王文宏的脖子上:“我和王文宏,确实去过西北,但是是他快要冻死的时候,我给了他一壶酒,你难道没有听出来” 这老东西,什么时候有脑子来算计自己了。王文宏恨恨的咬牙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老将军看着王文宏:“就在刚才。把真正的王文宏教出来,我饶你一条命。” “他早死了,你去乱葬岗里找吧。”王文宏自知活命无望,冷笑着说道。 李将军眼神一冷,马刀向前一送,淅淅沥沥的血流了下来。 王文宏的眼神带着惧怕,却仍旧是抿着嘴不肯吭声,风长栖瞧着王文宏的样子思索了一下说道:“恐怕你是觉得,会有人来救你吧。” 她怎么会知道的,王文宏吃了一惊,这种反应更加让风长栖确认,在王城中,绝对不仅仅只有一个王文宏。 对方既然能够在李将军的身边安插叛徒,恐怕张老将军那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难道要放了这个王文宏,用他来引蛇出洞 “既然你不肯交代,就关进地牢里去吧。”风长栖说完,王文宏冷哼一声:“你不怕我被人救走” 风长栖点头:“不怕,就怕他们不来,而且本宫也想知道,你在叛军中是个什么地位,掌握着什么信息,会不会有人冒险来救你。” 王文宏的脸色难看极了,不管有没有人来救自己,这个女人总会察觉到什么,真是可恶。 把王文宏送到大牢之后,李将军一个人喝干了两坛子热烈的烧刀子,乐清有点看不得老人这么伤心,便走过去低声说:“老将军别太难过,起码不是真正的王参将背叛了你。” 李老将军垂下头去,恨得捶胸顿足,他张这双眼睛到底有什么用,竟然没有看出来王文宏早就被人掉包了,自己还口口声声说王文宏跟了自己三十多年,但是这三十多年的默契,也没有让自己看出来这些天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个冒牌货。 乐清想了想说道:“卑职觉得,真正的参将可能还没死。” 话音刚落,李老将军的头就抬了起来,热切的看着乐清,却倾有条不紊的说道:“想要模仿一个人,不单单只是改变相貌就能够做到的,王参将平时和你关系密切,想要掉包更是难上加难,那个冒牌货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定然模仿了好长时间。” 李将军的眼睛越来越亮,他虽然不认字,但也不是个啥子,回想了好长时间之后说道:“我想起来,大概是五天前,我找人买了副字帖,问他怎么样,他说颇有本将军的风骨,我一个大老粗也不认字,刚才是还以为那个王八蛋在调侃我,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就被掉包了。” 也就是说,五天前,这个假的王文宏对李将军还不了解,说明这些天,他一直在学习真正的王参将,很有可能,真正的王文宏还活着!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李将军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来回转了两圈,一挥手说:“我现在带人去调查王府。”说完,他摇了摇头,还是不能打草惊蛇,他看向乐清,问道:“月统领,可否跟我一起去” “敢不从命”乐清轻笑着回答道。 王参将平时很少出门,除了去李将军府上,就是去校场。 足够隐蔽,又能够让这家伙能时时见到王参将的,就是这几个地方。 李将军发了狠,带了亲信,把这些地方都偷偷搜查了一遍,但是却仍旧没有找到王文宏的藏身之处。 “说不定老王真的被他给杀了。”李老将军虎目含泪,颓唐的看着乐清。 乐清摇了摇头,他们现在在王参将的府上,这地方自然比不上将军府和玉府来的繁华,但是也是颇具规模,里里外外有三进院子,但是不知怎的,乐清总觉得这里的摆设有点奇怪似的。 “将军稍等,我去问一下帝女。” 风长栖和玉无望都是精通阵法的,这阵法又少不了跟风水有关系,乐清鬼使神差的,就觉得那个地方的风水不好,索性叫两人过来看看。 风长栖和玉无望来到参将府上之后,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毛,乐清能够察觉到的异常,他们两个自然也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但是一时间,他们也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同。 整个王家的下人都被赶走了,风长栖和玉无望两个人,开始分头调查这看起来十分怪异的院子。 院子里的影壁墙看起来像是新砌的,风长栖绕着这堵影壁墙转了转,但这墙后面也没什么密道,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墙而已,只是看起来有点突兀,硬生生破坏了院子整体的和谐。 后面还有两个院子,风长栖一路穿过小花园和厢房,又发现了一座同样的影壁墙,她粗略的数了一下,一共砌了整整八堵墙。 但是在她看来,这几堵墙根本不能组合成一个完整的阵法啊。 风长栖鼓着脸找到了玉无望,玉无望同样站在一座影壁墙前面,双眉紧皱。 “师父,我觉得这几堵墙有问题。”风长栖说道。 但是到底是什么问题,就连玉无望都看不出来。 “我要回去查阅一下资料。”玉无望有些挫败的说道,这还是头一次出现了他都没有见过的阵法。 “不用回去啦,这个我认识。”身后传来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 元真走过来,有些鄙夷的看着院子里的那几堵墙,说道:“这只是一个阵而已,不过它并不是从八卦中演化而来的,而是从五行中变化出来的,其中缺了两道门,还没有建成,如果这两个地方,同样修建成影壁墙,整个院子会变成一个完整的五行遮天阵法,如果阵法建成,你们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七百三十二张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http://.biquxs.info/

经过元真这么一说,风长栖和玉无望都是豁然开朗,他们见到阵法之后,习惯性的通过八卦去推演,但是竟然还有阵法,根本竟然是五行,实在是让两人涨了见识。 玉无望呢喃道:“从五行中演化而来的阵法,还真是前所未见。” “从这个阵法来看……他们想要隐藏的东西就在这里。”元真指了指前面的花园,手指的地方正是院子里的假山。 假山被挪开之后,浓郁的血腥味传了出来,中间夹杂着中药的辛辣味道。 走进密道,低矮的密道中能够听到沉闷的喘息声,里面有人受伤了,但是有元真在这里,就不用去麻烦白蓝羽了。 密道中伸手不见五指,走在最前面的乐清突然一个趔趄,她惊呼了一声:“这里有人。” 那呼吸声变得有点急促起来,冷冷的问:“今天来这么多人,是想杀了我了” 听到这个声音,李将军差一点老泪纵横,大声喊道:“老王八,你老糊涂了吧,是我啊。” “李将军,你……”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没有了声息,走在最后的风长栖和玉无望赶紧退出来,让乐清和李老将军把真正的王参将从密道中搬出来。 王参将身受重伤,和白欢一样,胸口中了一箭,只是对方没有要王文宏性命的意思,还给他治疗过伤口,不过只是能够保住性命而已。 这种伤势是不用元真出手的,乐清和李将军把王文宏送到了皇宫,让白蓝羽出手救治。 风长栖和玉无望仍旧留在这里,两人双眉紧锁。 说起来,他们玉府的陈设,好像也带着点五行之术的影子。 “我们的玉府,是什么时候重建过的”风长栖问道。 之前她在风国呆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玉府的地形规划就有了些许不同,风长栖还以为是玉无望做的,就没有多问。 玉无望冷声说道:“这是建造所的手笔,我也没有多想。” “这五行之术衍生出来的阵法,应该不是大陆上的人做的,凭借玉无望对阵法的了解,竟然都没能看出来什么异常。” 元真挑了挑眉:“你们玉府,是一个很好的聚灵阵法,难道不是你们做的” “不是。”玉无望摇了摇头问道:“尊者不经常在大陆行走吧。” 元真点了点头,无名曾经在陆地上生活过十几年,但是他元真是个彻彻底底的海上人士。 “这五行之术,是海上常用的阵法”风长栖问道。 元真对此也并不了解,他所有的东西都是跟着无名学的,刚才他还诧异,为什么玉无望和风长栖他们两个,竟然连这么基础的阵法都没有看穿。 看来要去问问无名了,两人对视一眼,正打算回皇宫,但是乐清却一脸疑惑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两人是见过那个女子的,当初在佚国,这女子乃是乐清手下最为忠诚的小将,听说只有十七岁。 乐清走了过来,凝重的说道:“我想起来一件事,是关于捧砚的。” 风长栖震惊的睁大眼睛,她没有忘了,之前捧砚给乐清和重颜下过蛊虫,就是为了不让她们两个说出有关他的秘密。 “叫重颜去皇宫。”几人毫不迟疑,赶紧回到了皇宫之中。 乐清问重颜:“你三年前,是不是跟捧砚一起在海上” 重颜点了点头,疑惑的看着乐清,乐清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对了。”乐清轻轻的笑了起来,神色豁然开朗。 三年前,乐清还是佚国的大将军,当时临近的一个国家,叫做吕宋的,实力要比佚国强一些,想要占领佚国,乐清带着人马,在海上跟吕松打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后来直接灭掉了吕宋。 在那三年时间,乐清有好几次登上了吕宋的国土,最后攻打吕宋皇宫的时候,从吕宋皇宫的一个密道中,找到了一封被藏得很深的册子。 那本册子上,详细的计划了如何利用佚国作为跳板,,去攻打孟丽,乃至是去攻打风国的,当时乐清只觉得吕宋这么一个弹丸小国,未免太异想天开,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吕宋的计划,并不是一点可行性都没有。 “当时我好像在海上,见过捧砚,他们的船去往的方向正是吕宋。” 吕宋一直以来都对佚国俯首称臣,贸然要攻打佚国,说不定就是捧砚撺掇的,而且在那艘船上,乐清惊鸿一瞥之间,看到了一个女子,好像正是重颜。 重颜慢慢张开了嘴,指着乐清,手足无措的比划,风长栖连忙给重颜找了纸笔,重颜在纸上写到:“三年前,你是不是要比现在……要比现在丰满一些” 重颜写的含蓄,乐清毫不在意的笑着说:“是这样的。” 这就没错了,重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她在三年前,确实是见过乐清的,而且捧砚也知道这件事情,当时重颜是捧砚最信任的孩子,所以捧砚曾今告诉过重颜,若是自己通过吕宋攻打佚国的计划失败了,就送她去风国,在风国,会有人接应她。 看来捧砚不想让两人说出来的,就是这件事。 风长栖有些心惊,难道除了碧游岛,捧砚在风国还有别的手笔 这时候,真正的王参将已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风长栖和玉无望。 王文宏见到风长栖和玉无望之后,急促的说道:“他们已经得到了我们王城的军队部署图,今天晚上就要来攻打了!” 军队部署图泄露的事情,风长栖和玉无望并不觉得意外,但是云都就这么性子急,今天晚上就要攻打孟丽 风长栖心中惴惴不安,若是如此的话,也说得过去,毕竟云都的人马要比王城多上将近十倍了。 “不能这样。”风长栖神经质的啃着自己的手指头,若是被战事拖延了时间,就没办法去找木中水了。 但是要如何阻挡云都的进攻呢风长栖紧紧地抿着嘴,却想不到一个好的主意。 王城的人,是在是太少了。 王文宏想了想说道:“那个冒充我的人只是说今晚云都会有动作,倒是没有说会直接来攻打王城。” 但是不管是什么动作,他们都不可以掉以轻心才是。 玉无望和乐清紧急重新规划了军队分布图,但是大致上,却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更加严谨防范了。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一天都没有吃饭,看着风长栖亮晶晶的,却带着满满的担忧的眼神,玉无望心疼极了。 “我们明天早上就出发去找木中水,这里有无名和元真两位尊者,肯定是能守得住的。” 对于风长栖来说,世界上最值得她去珍惜的人除了玉无望,就只剩下白欢了,若是白欢出了事,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去应对。 “我放心不下百姓。”风长栖要哭不哭的说道,她是真的放不下这整整一个王城的百姓,他们两个在这里,好歹还能主持一下大局,但是留下两个江湖人算怎么回事! 玉无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长栖确实是十分善良,但是这种善良,却总会让她束手束脚。 风长栖靠在玉无望的肩膀上:“师父,之前元真尊者问过我一个问题,是小众人的利益重要,还是大众的利益重要。”她抿了抿嘴:“我想了很多天,还是想不明白。如果我们走了,云都攻打上来,王城因此沦陷,我该怎么面对那些百姓,我该怎么面对自己。” “先别想这么多了,先吃点东西。”这个问题,确实也把玉无望给问住了,平心而论,他们只有两个人,但是不管是从士气上来讲,还是从武力值来讲,对于王城来说,他们都是不可或缺的。 风长栖伸了个懒腰,说道:“今晚我想去陪陪阿娘。” 白欢还不知道风长栖他们已经找到了能够给自己救命的东西,还在谆谆教导风长栖,风长栖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实在是听不下去,扑进了白欢的怀中。 “长栖对不起啊,阿娘不能一直陪着你了。”白欢脸颊消瘦,就算涂着胭脂,也是一脸病容。 风长栖哭的开始打嗝,磕磕绊绊的问道:“阿娘,我该怎么办啊,我想去找木中水,但是我该怎么对付云都啊。” 白欢楞了一下,玉无望和白欢说了有关种命的事情之后,白欢却笑起来,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年的日子,都是我向老天爷偷来的,现在长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我已经放心了。” 风长栖不住的摇头,眼泪都蹭到了白欢的衣服上,她哽咽着说:“不行,我还没有长大呢,阿娘不要离开我。” 白欢安抚的拍了拍风长栖的肩膀,她何尝想跟风长栖分离,但是这是很难改变的事情了,对于白欢来说,能够看到风长栖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心满意足了吧。 “报告女帝陛下,城外来了一小队人马,约莫五百人,说是来投奔孟丽的。” 第七百三十三章 援军到来 http://.biquxs.info/

有人来投奔王城 “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玉无望问道,若是从云都的方向来的,那么这些人来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 那侍卫指了指东方,说道:“听口音,应该是沿海那边的,听起来像是黎城的口音。” 难道是婉蓉风长栖精神一振,振奋的说:“叫他们进来。”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风长栖看上去却十分亢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他们现在的情报十分贫瘠,除了公然表示跟着造反的几个城市,他们并不知道其他的地方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果真是黎城来的人,那么情况就好办了。黎城的驻军不多,只有一万人马,但是这一万人马也能打出出其不意的效果。 “参见帝女殿下。”一个清亮的女生传来,风长栖面色一喜,小跑着过去把对方扶了起来。 婉蓉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风程仆仆但是看起来精神很好。 风长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果然是婉蓉,看来赵大人和婉蓉已经彻底掌控了黎城。 “听说王城出了乱子,父亲就叫我带五百人过来了。”婉蓉有点忐忑的说道。 虽然他们此次前来确实是好意,但是也算是破了无召不得入京的规矩。风长栖忙说:“大事当前,不用顾忌那些小节。黎城的情况如何” 婉蓉摇头:“情况很不好。” 虽然之前风长栖他们把黎城的太守撸了下来,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把太守从地牢中救了出来,而且还带走了黎城足足两千人马。 “那狗官,是在可恶至极。”婉蓉咬着牙说道,太守不光带着兵马走了,还趁着夜晚,把黎城洗劫一空。 风长栖同样咬着牙说:“放心,迟早会有让他们还回来的那天。” 叙旧之后,已经快天亮了,眼看着婉蓉摇摇晃晃的打瞌睡,风长栖便给婉蓉准备了一间宫室休息,让乐清把婉蓉带来的人马安置下来。 一晚上过去,想来公孙天衡那边也该有消息了,风长栖掐着点睡了两个时辰,等到辰时便爬了起来。 公孙天衡刚刚回来,对于他们这些武林高手来说,从王城到云都,来回也就两个时辰,也不显得疲累。 见到风长栖之后,公孙天衡轻轻地笑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张地图。 那正是云都的军队分布图,而且在云都旁边的两座大山上,都各自用黑色的墨点画了两个洞,正是代表着这里已经被挖空了。 风长栖倒吸一口凉气,要把山挖空,而且还要避免被发现,这是一个多大的工程。 就算这“把山挖空”的想法一开始是风长栖提出来的,但是这个猜测被肯定了之后,还是让风长栖觉得匪夷所思。 “这两个山洞通往环新县,每个山洞驻扎着两千人马,在环新县也有两万人马驻扎,打着无名的旗号”公孙天衡凝重的说道。 叛军竟然是打着无名的旗号风长栖沉吟,叛军造反来的匆忙,打着无名的旗号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总不能直接说,自己为了权利,要扯起大旗造反了。 打着江湖人的旗号来反叛朝廷,这群人真是黔驴技穷了。风长栖沉吟,嘴角挂着淡然的冷笑。 “你且稍等,本宫去求见无名尊者。”风长栖问道:“你可确定,消息属实” 公孙天衡不卑不亢的说道:“却是如此。小道愿用项上人头保证消息的可靠性。” 看来捧砚就在云都之中,风长栖一边走,心中有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无名的院子中来了一只胖乎乎的狸花猫,风长栖过去的时候,无名正在院子里喂猫,见风长栖过来,无名直起腰笑着说道:“昨晚城里可是来人了这一股鱼腥味,招来了不少小猫。” 风长栖过去摸了摸那小胖猫的脑袋,问道:“尊者的道场是否在海上” 无名颔首,这么多年,他确实和自己的徒弟们在海上生活,最近半年才刚刚出山。 “敢问尊者,可认识一个叫做婉蓉的姑娘”风长栖问道。 无名挑了挑眉:“这姑娘,可是姓赵” 看来就是认识了。风长栖点头说:“昨晚来的人,正是婉蓉姑娘。” “难怪了。”无名轻笑:“婉蓉乃是元青的徒弟,性子机敏,带五百人偷偷过来,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无名的回答解开了风长栖心中的一个疑惑,风长栖心头一松,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尊者,我还有一件事请求尊者。昨儿来了一个门派来投靠孟丽,要求就是见尊者一面。” 风长栖挠了挠头,有点不确定无名会不会答应。 无名含笑,说道:“你这个鬼丫头,之前不久打的这个主意叫他来见本座。” “多谢尊者。”风长栖高兴起来,使劲儿揉了揉那胖猫的脑袋,胖猫不耐烦的“喵呜”一声。 公孙天衡听说无名肯见自己之后,那张棱角有点尖锐的脸也柔和下来,长长的对风长栖行了个礼,慢慢朝着无名的院子走去。 风长栖眯了眯眼睛,公孙天衡走路一瘸一拐的,像是受了伤。 是在云都不会暴露了吧。风长栖垂下眼帘,心中有些担忧。 “你为何想见本座”无名坐在太师椅上,腿上坐着那只大胖猫,公孙天衡跪下去,沉声说道:“尊者,小道乃是玄阴门的代掌门,您可还记得南宫卓然” “咪呜!”胖猫长长的叫了一声,不满的舔了舔自己的后背,差点被无名揪秃了一大块皮毛。 无名面色复杂,半晌后才问道:“卓然还活着” “南宫掌门受了伤,只有尊者能够救她。”公孙天衡头磕在地上,低声说道。 无名沉声回答道:“我知道了。” 风长栖刚刚吃过饭,公孙天衡便从无名那边过来了,原来玄阴门整整有二百人,全都跟着公孙天衡来到了王城,暂时还没有地方安置。 风长栖拨了两座宫殿,给玄阴门的门人安置。 玄阴门的人个个都武功高强,有这些人在这里,对于王城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最让风长栖感到好奇的,是这些人中,有一个很是虚弱的女子,但却美貌非凡,五官极为明艳,就算一身素色衣物,也不减风貌,年纪看上去也只有三四十岁。 这些人安置下来之后,公孙天衡便说全由风长栖调派,风长栖想了想,派了五十人出去,调查整个王城。 就算三番四次的清洗,还是能找出来很多内奸和密探,风长栖发了狠,定下了规矩,一旦有跟外界联系的,全都格杀勿论,并且在守城军中,多增加了五百人马,把整个王城围的水泄不通。 之前王城早有隐患,但是这隐患藏得太深,他们发现的时候,王城已经千疮百孔了。 清洗王城,用了两天的时间,在这种高压政策之下,果真找出了不少心怀鬼胎的人物,风长栖这次没有手软,直接把他们当场格杀。 有两家人想要去投奔云都,但是却被风长栖调查出来杀了,王城和云都的关系空前紧张起来。 云都那边大肆宣扬风长栖的残酷,听到这个消息的王城百姓,也是人人自危。 风长栖有些恼怒,但是却无计可施,自己做的确实有一点过分了,被云都的人抓住了把柄。 “我还是太莽撞了。”风长栖小声说道,心中十分后悔,玉无望摇了摇头说:“你这样做是对的,王城中若是有心怀鬼胎的人存在,才是对其他百姓的威胁。” 虽然是这样,但是百姓的不理解,还是让风长栖有点难过。 玉无望冷酷的说道:“在这种时候,想要逃跑,和逃兵的性质是一样的,他们做出这种事情,就该承担结果才对。”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风长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但是能够明白的人有几个呢,大家只会觉得自己不近人情。 “帝女和国师可在”外面传来了无名的声音,风长栖的脸红了一下,从玉无望怀里爬起来,过去迎接了无名。 无名神色冷肃,风长栖头一次见到无名竟然露出这种脸色,有些奇怪。 “本座今天要去会会那个无名。”无名声音带着说不出来的肃杀,风长栖吃了一惊,问道:“尊者想用何种方式去” 无名颔首:“下战书。” 真正的无名武功独步天下,捧砚肯定不肯答应,这样下来,捧砚在叛军中的地位,绝对又会下降一大截。风长栖早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道无名为什么突然答应下来。 无名的神色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恳求,说道:“到时候本座会和你们一起去找木中水,若是找到了,可否匀给本座一些” 风长栖点了点头,若是有富余的,无名想要,他们自然双手奉上,不过这木中水可是用来种命的,无名要来干什么,是有人生命垂危了 风长栖低下头,不期然想到了刚才自己见过的,那个漂亮至极但是却一脸病容的女子。 第七百三十四章 南宫卓然 http://.biquxs.info/

无名说到做到,当天就写好了战书,风长栖有点发愁该叫谁去云都当这个使臣,朝廷中的文官各个胆子比芝麻还小,恐怕还没到云都,就吓破了胆子,而武官……风长栖怕这些脾气爆的炸药桶,直接把云都给掀翻了。 “如果帝女不嫌弃的话,老臣愿意为无名尊者去这一趟。”李老将军高声说道。 王文宏的伤虽然还没好全,但是跟着李将军去一趟云都是没有问题的。风长栖干脆的答应下来,让这两人当一次使臣。 下了朝,张老将军面带喜色,他们的人马已经汇合,只要几天的急行军,就能抵达云都外的环新县。 环新县跟云都接壤,但是直到现在,云都都没有彻底攻下环新县,只要撑过这几天,就能等到大军的救援,就算不直接跟云都对抗,对于云都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风长栖也是颇为兴奋,若是大军压境,王城的安危就可以保证了,就算她和玉无望出发去寻找木中水,也是不用担心王城的。 但是这个消息,风长栖却并没有宣扬出去,只是告诉了亲近的几个人,她仍旧担心,王城中还有叛军的探子。 叛军中带头的,一个是刘统领,一个是老丞相。这么多年来他俩暗中谋划,整个王城被他们弄得千疮百孔,现在风长栖谁都不敢相信。 “他们人马比我们多上十倍,若是对我们动手怎么办”风长栖拧着眉说道,有点担心老将军。 李老将军拍了拍腰间的一把马刀:“难道我就不会还手了” 风长栖心头一松,哈哈大笑道:“没错,动起手来,我们也是不怕的。” 看着眉目间都是自傲的风长栖,李老将军心头有些欣慰,风长栖是真的能够接下孟丽这个担子的。 李老将军很快就出发了,若是顺利的话,今晚就能够抵达云都。话是那么说,风长栖还是不放心,求了元真去保护李老将军。 过了两日,李老将军才从云都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是捧砚回的战书。 风长栖看了差点笑出声,原来捧砚还在用无名的身份,说自己前些天受了伤,等伤好了才能跟接战书。 “刘统领那边什么反应”风长栖笑着问道。 李老将军鼻子里出气,哼了一声说道:“还能有什么反应,本将军打了他一顿。” 大军压境的消息,可以瞒得过百姓,但是却瞒不过刘统领,被李老将军教训了一顿的刘统领也不敢还手,隐隐约约还有要投降的意思。 风长栖皱了皱眉,这么快投降,对方这叛乱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李老将军也是如是说:“他们好像是内讧了,老刘跟牛丞相还当着我的面吵了一架。” “参将,你觉得他们所谓的内讧是确有其事,还是做戏给我们看的”风长栖沉吟片刻后问道。 王文宏想了一下,说道:“以下官看来,不像是做戏的,我昨晚冒险,和元真尊者偷偷去听了一耳朵。” 他们之前的计划,乃是掉包了白欢之后,让假的白欢招揽刘统领作为丈夫,并且一步步蚕食皇室,等过个十几年,整个孟丽就名正言顺的落到了他们手中。 想出这个办法的是捧砚,实际去执行的,是刘统领和牛丞相。两个人一文一武,确实给掉包计划的后续发展做了不少努力,但是也有了不少分歧。 刘统领想要坐上王位,掌控大权,但是牛丞相也不甘心继续当这个丞相,而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当个摄政王。 两人撕破脸争吵了一晚上,刘统领手握兵权,但实际上兵马握在捧砚手中。 这十万人马,最大的战斗力是江湖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打无名旗号的原因,刘统领手中,只有八万普通的士兵,但是捧砚却掌握着足足十几个小门派,就算是刘统领也心中忌惮。 看来叛军中领头的就是这三个人了,他们三个都在云都,除了云都,其他地方都不足为虑。叛军的十万人马,有五万是在云都的,其他零零散散分布在十几个城市之中,只要逐个击破就是了。 风长栖沉思良久,现在他们的联盟已经开始不够稳固了,若是想办法加大他们其中的裂痕,那么想要对付他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总的来说,他们根本没有想要直接扯大旗造反的打算,甚至是可以说是另一种被逼上梁山的,看来是他们一开始,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 但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在大军压境之前的这几天,他们怎么能够安稳的守住王城。 “我最担心的是,他们直接背水一战。”风长栖担忧的说道,除了那还有十来天才能到达的大军,他们没有能够牵制云都的手段,若是云都发了狠,王城是守不住的。 风长栖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最多还有五天,他们就必须要出发去找木中水了,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云都自己开始分裂了。 本来这对于风长栖他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刘统领直接带着三万人马,占领了云都和王城的通道,而且还占领了环新县。 刘统领和牛丞相决裂,捧砚本想说和两人,但是现在他自己也是朝不保夕。 “要么,我们孤注一掷。”风长栖低声说道:“让牛丞相和捧砚也决裂。让他们三个去狗咬狗。”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风长栖把这个办法和无名说了,无名没有拒绝,而是再一次给捧砚下了战书。 在江湖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下了三道战书却还没有迎战,那么久默认为认输。就在无名要下第三道战书的时候,捧砚终于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无名和捧砚的决战,没有任何人观看,虽然华山已经倒塌了,但是他们决战的地点,依旧是在华山之巅。 日落之时,无名双手空空的走了回来,脸色看起来难看极了。 “师父,你不会输了吧。”元真拧着眉看着无名。 无名摇了摇头,声音冷然的说:“我不能杀了他。” “这是为何”元真奇怪的问道。 无名顿了顿,回答道:“南宫卓然中了他的蛊毒。” 听到这个名字,元真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似乎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无名:“那个女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无名看起来有点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总归是一条人命吧,我……” “呵,她南宫卓然是一条人命,小和是什么”元真的脸色铁青,低声对无名说:“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风长栖听的云里雾里,元真和无名都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风长栖想了想,也就没有问了,或许是两个男人争夺一个女人的狗血剧情呢。 不过很快风长栖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白欢把风长栖叫到了清正殿,在白欢旁边还有一个女人,是一脸病容的南宫卓然,两人似乎交谈的很开心。 风长栖走过去对白欢行了个礼,白欢对风长栖说道:“这位是南宫国主,乃是海上南理国的国主。” 怎么又成了国主,这南宫卓然,不是玄阴门的掌门么风长栖歪着头看着南宫卓然,这女子还真的十分神秘。 南宫卓然嘴角轻轻翘起,说道:“什么国主,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等南宫卓然离开之后,白欢的笑容淡了下来,说道:“这个女人,要警惕一些。” 风长栖心中一根线紧绷起来,问道:“阿娘,这南宫卓然有什么问题么” 白欢摇了摇头:“说起来很复杂。” 南理国是一个很小的国家,比起佚国还要小,但是白欢却知道这个国家。 当初南理国给风国进贡了两个美人,在白欢当初落难的时候,那两个美人还曾经嘲笑过自己,所以白欢对这个国家并没有什么好感。 南理国也是一个女人当家做主的地方,南宫卓然看起来年纪只有三十来岁,实际上已经快七十岁了,武功独步天下,甚至跟元真不相上下,但是就是一个国主武力值这么强大的国家,被捧砚操纵着吕宋给吞并了。 整个南理国,只剩下二百余人,于是南宫卓然带着这二百多人来到了陆地上,并且加入了一个门派,叫做玄阴门的,慢慢掌握了玄阴门的大权。 风长栖皱了皱眉,从公孙天衡的口吻来看,他应该是土生土长的玄阴门的人,为什么要对南宫卓然这么尽心尽力,甚至要带着整整一个门派的人,来到孟丽就为了找无名给南宫卓然看病呢。 难道这就是南宫卓然的魅力不成就连无名也不能免俗。 风长栖撇撇嘴,有点不喜欢这种女人了。 白欢看出来风长栖的想法,笑着说道:“我瞧着,那南宫卓然也不是什么玩弄人心的人,或许是怀璧其罪,以南宫卓然的美貌,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吧。” “阿娘比她好看多了。”风长栖撒娇说道。 第七百三十五章 内部分裂 http://.biquxs.info/

白欢笑着点了点风长栖的脑袋:“长栖的相貌与我有七分相似,你这是在变相的夸耀自己么” 风长栖脸一红,她确实是有这么点小心思,但是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的阿娘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 说起来那南宫卓然,要真的说起相貌来,可以说跟白欢不相上下,但是两人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白欢虽然长得好看,但是通身都是为王的贵气与霸气,但是南宫卓然,虽然也是一国之主,还武功盖世,但是总看起来带着一股弱柳扶风的气质。 这确实不像是一个国主。 云都分裂,对于王城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是捧砚却好像沉不住气了,三番四次想要对王城出手,甚至还想对云都出手。 “难道捧砚是疯了不成”风长栖看着前线探子发来的消息,原来就在刘统领占领环新县的晚上,捧砚就带着人试图要刺杀刘统领。 好在刘统领武功还算不错,勉强捡回来了一条小命,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三方的关系,变得分外紧张起来。 风长栖蹙眉,这对于王城来说,好像是一个机会,或许可以趁着他们对峙的时候,出发去找木中水。 但是这三方对峙的情况到底能持续多长时间,是风长栖不敢肯定的。 “我们要像个办法,让这个状态稳定下来才行。”玉无望也赞同风长栖的想法,只要挑起他们内部的矛盾,王城就可以得到暂时的稳定。 白欢慢慢从床上直起身,说道:“这件事长栖就不要担心了,一切由孤来处置即可。” 当了那么多年皇帝,权衡之术没有人能比白欢更加了解,这三方一旦有了分裂的开端,有办法从中作梗,让他们再也没办法合作。 捧砚曾经带人刺杀过刘统领一次,白欢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思考了两个时辰,叫人偷偷在王城中找到了一个老人。 那个老人的长相,跟牛丞相有三分相似,重颜擅长化妆之术,稍微化了一下妆,就有七分相似了。 “现在我们要和牛丞相跟刘统领一起,来对抗捧砚。”白欢轻声说道。 风长栖有点不忿:“为何要跟他们两个合作” 白欢含笑看着阶下那个跟牛丞相很相似的老人说道:“我们和刘统领他们,乃是权利之间的争夺,但是捧砚他所图甚大,再加上昨天发生的刺杀一事,刘统领和牛丞相,自然十分忌惮捧砚。” 而且捧砚惯用的手段,就是把人掉包替换了,刘统领在一个多月前,被捧砚掉包过一次,所以白欢决定,做出一个捧砚要掉包牛丞相的假象。 不管这个消息是否属实,那两人绝对会更加忌惮捧砚,这个时候,再让无名对捧砚施加压力。 两方,甚至是三方的压力之下,就算捧砚手下有上千名武林高手,也不敢轻易跟这么多军队对抗,再加上捧砚现在的人设已经崩塌,只能自己自成一派。 把捧砚分出去之后,就可以让无名和元真来对付他了,剩下的牛丞相了刘统领,白欢自然能够跟他们周旋一段时间。 听了白欢完整的计划之后,风长栖心中十分赞叹,若是自己定然是想不到这么周全的计划的。 这个计划的第一步,需要让公孙天衡出马。 那个老人乃是军队中的一个军医,胆识过人,听说这个计划之后,不仅不害怕,还摩拳擦掌起来。白欢让公孙天衡偷偷带着这个老人,来到了云都牛丞相所在的府邸。 牛丞相是读书人,手下自然没有几个能打的,公孙天衡自称是天底下最好的探子,所以即便是带着一个人,还是很轻易的潜入了牛丞相的府邸里。 想要嫁祸给捧砚,就不能直接让老人出面。在来之前,白欢和风长栖商量了很长时间。风长栖前一段时间经常被捧砚吓唬,所以风长栖索性还施彼身,用捧砚吓唬自己的办法去吓唬牛丞相。 牛丞相和刘统领虽然有权利之间的争夺,但是刘统领差一点被刺杀致死之后,牛丞相觉得唇亡齿寒,两人便商量先对付捧砚,等解决了捧砚之后,再互相争斗。 他俩的想法跟白欢不谋而合,不过白欢可不会再给他们结盟的机会。 “刘统领,你说这无名大师到底是怎么回事。”牛丞相在屋子里踱步,怎么就几天时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刘统领也是想不明白,他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心里还存着后怕。从一开始的掉包计划,到现如今的反叛,这所有的计谋都是捧砚出谋划策的,两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主心骨竟然会有反过来对付他们的一天。 “无名”手下的江湖人,是他们所忌惮的,刘统领曾经暗中比较过,这几百江湖人的战斗力,比得上一支一万多人的军队,若是打将起来,胜负还未可知。 “你说,这无名是真的还是假的”刘统领低声问道。 牛丞相冷冷的一笑:“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他在我们这边,那他就是真的,不然他就是假的。” “现在还不能跟他决裂。”牛丞相在屋子里踱步,问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惹怒了他“ 刘统领满脸阴沉,有点懊悔的说道:“我只是问了一句,到底王城那边的无名氏真的,还是他是真的。” 牛丞相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刘统领,他分明就是个假的,老刘还非要去戳他心窝子,这不是等着找死 说他是假的,就相当于触碰到了龙的逆鳞,牛丞相点了点头,说:“等有时间,你去跟他服个软,现在还不能把他踢开。” “我……我知道了。”刘统领有点不情愿的说道,牛丞相瞪了刘统领一眼,刘统领便不敢在说什么了。 从牛丞相的府上出来,刘统领心中不忿,之前的计划中,明明是掉包了白欢之后,让自己来接手孟丽,但是为什么自己却被这一个两个的压在头上,恐怕若是计划实现了,自己也只能当他们两个手中的提线木偶。 还不如当个统领来的痛快。刘统领骑着马,朝着自己府上走去。云都的臣民早已经被他们控制起来,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刘统领心中不痛快,索性撒开蹄子让马儿狂奔起来。 “哎呦!” 刘统领瞳孔一缩,拉了一下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抬起前蹄,差点把刘统领给摔下去。 “你个老东西,怎么不看路”刘统领大声吼道。 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一个耄耋老人,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拍打着身上沾着的泥土,等这老人抬起头来,刘统领的心咕咚一声,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这老东西怎么长的跟牛丞相一模一样! 在刘统领震惊的时候,老人已经拍干净身上的泥土走了,刘统领望着老人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跟牛丞相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难道……刘统领心中惊疑不定,难道无名想要把牛丞相都给掉包了 刘统领越想,心中越是害怕,无名已经先后施展了好几次这种手段,难道他是想把所有人,都控制在他手下 回到府上,刘统领仍旧是坐立不安,到底要不要去提醒一下牛丞相 牛丞相野心甚大,刘统领早就对他不满已久,若是通过无名来除掉牛丞相,对于他来说,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不,不对。刘统领用力摇了摇头,就算牛丞相换了一个人,自己仍旧屈居人下,只是从牛丞相变成了无名而已,这种结果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 思索良久之后,刘统领再一次来到了牛丞相的府上。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在牛丞相家门口,刘统领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奇怪的老人,老人轻轻的冲着他一笑,对他比了一个手势。 刘统领默然不语,老人慢悠悠的说道:“诺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跟我来吧。”沉默良久之后,刘统领一拉缰绳,带着老人转道回了自己府上。 老人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牛丞相,恍惚间连刘统领都分不清谁是谁。 刘统领心中仍旧是十分震惊,但是那个老人看上去却十分悠闲,最终还是刘统领败下阵来,低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诺陈的” 之前用诺陈来掉包自己的事情,只有刘统领和无名知道,但是这老人却一口叫出了诺陈的名字,不能不让刘统领心惊。 老人轻轻一笑:“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统领大人可否愿意跟我合作” “是跟你合作,还是跟那位合作”刘统领低声问道。 老人指了指自己,意思不言而喻。 “你要怎么合作”刘统领心中一动,老人呵呵一笑说道:“我要你明天,帮我称为真正的牛丞相,这样凭借你和我的力量,先对抗无名,等收编了无名的手下,再攻打孟丽不是水到渠成” 这是一个极度理想化的想法,但是被冲昏了头脑的刘统领没思索多长时间,就干脆的答应下来。 第七百三十六章 互相挑拨 http://.biquxs.info/

老军医偷偷的住在了刘统领府上,此时的公孙天衡,也乔装打扮了一番,来到了牛丞相的丞相府。 老军医和公孙天衡来到云都,听到了两个人的交谈之后,在白欢本来的计划上,又添了两笔。 “刘统领,你怎么又回来了”丞相府的下人见到乔装打扮后的公孙天衡,惊讶的问道。 公孙天衡故作惊讶,说道:“我不是刘统领,你们认错人了。” 下人吃了一惊,这人和刘统领张的一模一样,怎么说自己不是呢。这时候公孙天衡当着下人的面,用袖子掩住了自己的脸,一边嘴里嘀咕:“你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一边往前走,下人心中更是狐疑,想了想,还是赶紧去报告给了牛丞相。 牛丞相一听,也是吃了一惊。难道刘统领还有个双生子不成 “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一模一样”牛丞相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公孙天衡自称是天底下最好的探子,乔装打扮这种事,自然是手到擒来,比起捧砚掉包人的技术也是不相上下。 下人满脸信誓旦旦的点头说:“确实是一模一样呢,不过衣服不一样。” 牛统领很快就想到了无名。难道那个人是无名搞出来的,想要暗中掉包刘统领 “无名现在何处”牛丞相眉头紧锁,难道因为那点龃龉,无名就想直接掉包了刘统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掉包了刘统领,对自己根本没有妨碍,而且还少了一个处处跟自己作对的蠢货。 牛丞相自觉可没有得罪过无名,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无名就算跟他们决裂了,还要来悄悄地提醒一下自己吧。 “小的也不清楚。”下人心中嘀咕,老丞相恐怕是傻了,自己从哪知道无名的下落去。 牛丞相越像越觉得复杂,现在无名恐怕是要对付刘统领了,自己是帮无名,还是用这件事情来拿捏刘统领,让对方彻底归顺自己 对付无名的难度要比对付刘统领的难度大,但若是连刘统领都成了无名的人,自己就更加势单力薄了。牛丞相心中万分纠结。 想了想,牛丞相还是给自己手下的密探下了一个命令,叫他们偷偷的潜入刘统领的府上,看看刘统领的动作,再决定要不要帮他。 无名把那个人派出来,应该是想对自己示好,但是如果刘统领被无名解决了,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那里去。 不,不对。等到刘统领倒台了,他的人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被自己收编,这样的话,就算对上无名手下的江湖人,也不是一点迎战的能力都没有了。 事情顺利的话,就可以和无名保持表面上的友好关系,再想办法给孟丽的皇室扣一个罪名,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带着大军打进王城……牛丞相想着,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公孙天衡悄悄地躲在了丞相府外面,果然看到一个黑衣人悄悄地朝着刘统领的府上走去。 对于牛丞相的想法,公孙天衡能够想个七七八八,他脸上化着妆,看不出本来的表情,,不过那一双比刘统领更加清澈的眼睛,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跟着那黑衣人来到刘统领府上,公孙天衡悄悄地给老军医打了一个信号,老军医心中明了,对刘统领说:“那既然这样,明天辰时,我们就去丞相府。” 说着,老军医打了一个哈欠,歉意的对刘统领说:“老朽年纪大了,要去休息了。” 刘统领意有所指:“那么,老丞相就先去休息吧。” 老军医从院子里出来,就看见了站在墙头上的公孙天衡,两人微不可查的互相点了点头,公孙天衡跟在那从丞相府出来的黑衣人身后,来到了刘统领的院子里。 刘统领正在写计划书,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有两个人正在监视自己。 黑衣人正巧看见一个长得跟牛丞相一模一样的人从刘统领的书房里走出来,震惊的无以复加,刚想快些回去报告给丞相,这个时候,就听见刘统领自言自语道:“虽然他说的计划很诱人,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本将军还是懂的。” 相比较起来,无名对自己的仇恨要比牛丞相大多了,无名不想联合牛丞相对付自己,而是要跟自己一起对付牛丞相,当他是傻子不成 “来人啊,连夜去给牛丞相通报一声。”刘统领扬声说道。 公孙天衡的心咯噔一声,这家伙竟然是出乎意料的狡猾,根本不入套。老军医不会武功,自己要赶紧去把他带走。 两个侍卫闻声而来,其中一个问道:“那么刚才那牛丞相,可要抓起来” 刘统领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藏起来,就说人已经跑了。” 公孙天衡闻言,差点笑出声。丞相府来的探子还在这里,这下刘统领有二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刘统领想的很好,奈何行事还是少算计了一步,黑衣人怀着怒气,回去自己听到和看到的东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牛丞相。 牛丞相不怒反笑,赞赏道:“还懂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那莽夫这么多年跟着老夫,确实是成长了不少。” 黑衣人拧着眉问:“那丞相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你不是说,遇到了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么,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他。”牛丞相要比刘统领谨慎一点,在黑衣人的耳边低声说:“快点把那个人找到,控制在丞相府里。” 黑衣人一拱手:“是!” 刘统领接到黑衣人带来的消息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他狐疑的看着黑衣人,据他所说,是在下午的时候见到那个跟自己长的相似的人,为何到现在才来告诉自己难道牛丞相做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事情 “不瞒刘统领,丞相大人确实是犹豫了一下,但是丞相念着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是让小人过来提醒一下统领大人。”黑衣人面带微笑,说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统领大人不会不明白吧。” 刘统领后背“唰”的一下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是牛丞相知道了什么 黑衣人故意加重了“唇亡齿寒”这四个字的读音,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刘统领,但是没想到,却加重了刘统领的疑心。 等黑衣人离开之后,刘统领一圈一圈的在屋子里踱步,牛丞相那边到底是什么想法,是真的想要提点自己,还是说就是来警告自己的 当天在街上发生的这一幕是在大街上,虽然当时街上没有人,但是刘统领也不敢确定,当时在自己身后,有没有牛丞相的人在暗中尾随。 不行,不能彻底相信他。刘统领换了睡衣,却没有丝毫睡意,等到凌晨时分,刘统领暗中下了命令,同样是叫人到丞相府去调查。 两个人的心里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现在公孙天衡和老军医做的,就是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 就在刘统领的人要前往丞相府的时候,公孙天衡也有了动作。 他赶在探子之前,来到了丞相府前面。 下人昨天晚上已经得到了牛丞相的命令,见到公孙天衡之后,二话不说就要把公孙天衡带到丞相府里。 公孙天衡既然是要做出“无名让自己代替刘统领”的假象,所以自然也是会功夫的。缠斗了一会儿,公孙天衡算计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做出不敌的样子,顺从的被那群下人带到了丞相府里。 “你们想干什么,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刘统领啊。”公孙天衡大声说道,其中一个下人回头,带着和善的笑意说道:“刘统领不用再装了,丞相会帮你称为真正的刘统领的。” 公孙天衡心中暗自赞叹:“说得好。”随后又装出认命的样子:“好吧,那我也不瞒着你们了。” “这就好,丞相已经在等着您了。” 这几句话,一句不落的进了探子的耳朵,探子悄悄地跟着一行人进了丞相府,果然看到这假的统领大人,被人送到了牛丞相的书房里面,趁着开关门的时候,探子还看到牛丞相正一脸笑容的吧对方迎了进去。 探子心中无比震惊,丝毫不敢耽搁,回去告诉了刘统领。 “果然在我的预料之中。”刘统领满脸阴沉,这牛丞相,竟然跟自己耍心眼。 但是刘统领却没有想过,是自己先跟牛丞相耍心眼的,他有什么立场来指责对方呢。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但是各自都不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统领大人,丞相说邀您一叙。”丞相府的下人来到刘统领的府上说道。 刘统领眼神闪烁了片刻,难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不成 “来人,去给我拿两坛子好酒来。”刘统领故作豪爽的说道,随后歉意的对丞相府的人说:“本统领先去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刘统领换了一件衣服,想了想,又拿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偷偷藏在了自己身上。 第七百三十七章 终于决裂 http://.biquxs.info/

跟着下人来到丞相府上,牛丞相已经准备好了菜肴,两人故作爽朗的相视一笑,但是每个人心中,都各自暗怀鬼胎。 刘统领举起酒杯,对牛丞相举杯,牛丞相哈哈一笑却没有喝,放下酒杯说道:“我这次邀请你过来,是想和你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对付无名。” “哦”刘统领的眼神闪烁,问道:“难道就是因为本统领一次口无遮拦,所以无名就要这么对付我们不成” 牛丞相沉吟片刻,点头说:“或许是如此吧。” 恐怕无名早就跟他们心生嫌隙,但是有因为想要得到他们的势力,所以才想出这种办法来吧。 两人商量了一下,牛丞相主动的,目露真诚的问道:“你的想法是如何” 刘统领当即回答:“你我认识多长时间,还能被他挑拨了不成” 牛丞相仔细的看着刘统领的表情,但是刘统领却仍旧是满脸的真诚,牛丞相一时半会儿,都看不出刘统领的真实想法。 两个人喝完了酒,都醉醺醺的,但是两个人的口风依旧很紧,谁也没有说出心里话。 不过虽然没说,但是两人都明白了,对方还是有所保留。 刘统领回到府上之后,就看到了那个和牛丞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刘统领的心,开始活泛起来。 与此同时,牛丞相也对着公孙天衡扮演的刘统领开始出神。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每个心中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但是他们谁都没有率先出手,公孙天衡有点按捺不住了。 他要想个办法,让刘统领先对牛丞相动手。 公孙天衡主动找上了牛丞相,笑着问道:“丞相到现在,还未下定决心” 牛丞相没有说话,只是阴沉的看着公孙天衡,公孙天衡慢悠悠的说:“我可知道,在那边也有一个牛丞相哦。” “你想干什么”牛丞相冷冷的说,心中对公孙天衡有了一点怀疑。 公孙天衡耸了耸肩:“我跟他都是半年前被那家伙找上的,说是给我们银子,但是天天让我们扮演别人,我们当然就不愿意了。”公孙天衡说的同样很真诚,牛丞相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问道:“也就是说,是你主动想要取代刘统领,他想主动取代我” “反正我是这样的,他是不是,我就不清楚了。”公孙天衡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是跟他一起来的,但是我偷偷见过,他在来之前去见过无名一次。” 牛丞相的心咯噔一声,问道:“你这话可属实” 公孙天衡故意说道:“我和他可以是合作关系,也可以是竞争关系,但是现在很明显是竞争关系,所以你可以相信我说的话,也可以去调查。” 牛丞相点了点头,心说你说的这都是屁话。随后又叫人去调查了统领府。 两人早就通过气,所以知道牛丞相派来探子之后,老军医直接去找了刘统领。 “我问你,无名先生叫你来之前,对你承诺过什么”刘统领问道。 老军医故作为难的看了刘统领一眼,说道:“本来是不该告诉你的,但是你我现在是合作关系,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刘统领仍旧是半信半疑,老军医便说:“你说的无名,他确实是一个冒牌货,所以当你问道他是真是假之后,他才会那么暴怒,但是无名先生更加忌惮牛丞相,丞相手下都是文人,并且对丞相忠心耿耿,所以无名不敢对丞相直接动手,只能想办法取而代之。” “这件事,无名一个人做不了么”刘统领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质疑。 老军医早就料想到刘统领会这么问,所以说道:“就算掉包了,你会看不出来所以无名先生也是想跟你提前通个气,顺便嘛你也懂得,无名先生的脾气下去了,也想跟你重归于好,毕竟你手里有兵权。” 这话说起来倒是比较可信,刘统领慢慢相信了老军医的说法,但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牛丞相又没有得罪他,他为什么要对付他” “你觉得,三个人掌握大权比较好,还是两个人”老军医嘿嘿一笑:“我不妨告诉你,无名是知道你跟丞相又龃龉,所以想要先和你合作,解决了丞相,到时候就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了。” 这下刘统领彻底相信了老军医的说法,老军医又说道:“要不要合作,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如果你不和无名合作,丞相恐怕也是会的,谁先下手,谁就是赢家。” “难道我不会和牛丞相一起对付无名”刘统领冷哼说道。 老军医看了看刘统领,笑着问道:“你会吗” 这确实是问到了点子上,刘统领沉默了。刚刚酒桌上的一字一句还历历在目,不管是他还是牛丞相,两个人都各自保留,现在留给他们的,只有跟无名合作这一条路。 “我答应了。”刘统领沉默了半晌,沉声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计划” 老军医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不经意的向外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不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老军医低声说道。 把消息带回丞相府之后,牛丞相没有生气,而是冷冷的一笑,把公孙天衡叫了过来。 公孙天衡一看牛丞相的样子,就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了。 “我手上有三百人马,有两个好手,你想办法,把他干掉。”牛丞相冷冷的说道。 公孙天衡笑了一声,点头答应下来,与此同时,刘统领那边也发生了相同的对话。 “我们俩真的要把他俩干掉”老军医低声问道。 公孙天衡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到杀了他们的时候,如果杀了他们,后果会非常严重。 “现在我们只要把矛盾引到无名那边就够了。”公孙天衡低声说道。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马上就到了两个人要动手的时候。 两人正要假戏真做,但是捧砚,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面色阴沉。 “你们两个是谁”捧砚冷声问道。 老军医被吓得不轻,但是公孙天衡却一点惧怕的意思都没有,抬起头直视着捧砚,说道:“我是谁,你应该知道的。” 听到这个声音,捧砚的神色看起来十分警惕:“你还活着” “托你的福,掌门也活着。”公孙天衡用了自己的本音。 捧砚神色骇然,公孙天衡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很快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你找死!”捧砚暴怒,抬起手就要摁住公孙天衡的脖颈,公孙天衡丝毫不惧怕:“你敢杀我” 公孙天衡说的没错,捧砚确实不敢动手。 良久,捧砚放下了公孙天衡,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公孙天衡咳嗽了两声,低声说:“就是不想让你好过而已。” 捧砚没有说话,片刻之后甩了袖子离开了。 “我们还要继续吗”老军医一脸担忧的看着公孙天衡。 公孙天衡点了点头,计划还是继续进行下去。 两人分开之后,互相带了兵马,来到了对方的府上。 牛丞相和刘统领早就有了准备,所以一场半真半假的混战之后,公孙天衡和老军医互相吞下了假死药,两个人成功脱身。 回到王城之后,两人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风长栖他们,但是不知为何,公孙天衡并没有说见到了捧砚的事情。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风长栖和玉无望都是大喜过望,三方已经彻底决裂,也就代表他们可以偷偷出发去找木中水了。 要想出发,是必不可少要经过云都的,但是云都晚上刚刚有了一场动乱,所以城门口根本无人看管,风长栖和玉无望偷偷的跑出了云都。 “等等,我要回去一下,明天早上跟你们汇合。”无名说道:“捧砚在云都,我想去见他一面。” 风长栖有点奇怪的问道:“尊者怎么知道捧砚在云都” 无名没有回答,风长栖也就不问了,随后和玉无望一起,穿过山洞,走出了云都。 山洞中十分狭窄,还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看来这里就是军队休息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风长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再往前走,是一条水路,一个巨大的湖泊,风长栖想要过去找辆船,但是走到码头,风长栖吃了一惊。 她竟然看到了吴曦! 吴曦怎么会在孟丽的码头吴曦在码头附近的一个酒馆二楼喝酒,并没有看到风长栖,但是风长栖却看到了对方,风长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吴曦还没有发现自己之前,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玉无望。 玉无望也有点想不明白,有些狐疑的说道:“难道吴曦是来找乐清的” 之前在佚国的时候,吴曦确实是说过要来找乐清,但是佚国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以吴曦的性格,多半是不会放下佚国不管来找乐清的。 “我们要不要去问问他”风长栖问道。 第七百三十八章 吴曦出现 http://.biquxs.info/

暂时不用。”玉无望摇了摇头,他俩现在已经乔装打扮好,在湖边的码头上。在码头左侧的一个酒楼,二楼的靠窗位置坐着的男人就是吴曦。 在吴曦对面,坐着一个带着斗笠的人,看身形像是一个女人,不过看不清长相。 会不会是月芝风长栖眯起眼看过去,差点跟吴曦对视,连忙收回了眼神。 “叫人去告诉一下乐清。”玉无望同样也在意吴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们现在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和吴曦过多纠缠。 风长栖心中担忧白欢的身体,同样着急找到木中水,她点了点头,对身后的元真说:“尊者,等无名尊者赶来之后,请您去王城皇宫和乐清姑娘说一声,就说在云都出现了一个人,叫做吴曦。” 元真挑了挑眉,问道:“姓吴” 吴这个姓难道很特殊么风长栖有些不解的看着元真,元真同样看了一眼吴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足足等到了下午,无名才跟他们会合,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公孙天衡跟在无名身边,身上带着伤。 两人没多说什么,而是催促道:“船找好了没,什么时候出发” “不着急。”元真走到无名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风长栖冷眼瞧着,总觉得元真有点在意吴曦这个人。 但是他们俩又没有什么交集,元真为何要在乎这个人呢,难道是因为无名“ 玉无望找了一间客栈,暂时住了下来。现在的云都已经没有了外来者,客栈多日没有生意,虽然知道风长栖他们来历奇怪,但是还是偷偷叫他们住下了。 “我记得李船长曾经说过一件事情。”玉无望低声说道:“他在几年前出海的时候,曾经有个姓吴的人和他说过,在海上有一个小的国家叫做佚国。” 李船长和那个吴姓男子相谈甚欢,李船长当年生命垂危的时候,也是这吴姓男子告诉他,在孟丽的沿海有东西可以治疗他的伤势。 那个吴姓男子武功高强,精通药理,最重要的是还姓吴。那个男子说不定就是从佚国出去的人,风长栖吃了一惊,同样低声问道:“你怀疑,当年李船长遇到的那个姓吴的,就是无名尊者” 在孟丽的时候,李星河还没跟无名见过面,这一切还只是他们的猜测,不过把这一切都联系起来,那吴姓男子就是无名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无名真的姓吴,那么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元真对吴曦这个人十分在意了。”风长栖说道。 元真“砰砰”的敲了两下门,风长栖打开门,就看到元真一脸的凝重,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说的那个人,叫做吴曦的那个,是不是从海上来的” “是,他是佚国的国主。”风长栖点头说道。元真听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神色说不出来的复杂:“我们先在云都停留一段时间,放心,白欢不会有事的。” “好。”风长栖忧心忡忡的答应下来。 第二天早上,风长栖和玉无望便再次出发去了码头,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但是船只还是要先准备好的。 “船家,这船是随时可以出发吗”风长栖问道。 船夫摇了摇头,指着平静的湖面说道:“昨天晚上,云都和环新县都下了命令,接下来半个月都不能去湖里。”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牛丞相他们发现了自己,怎么碰巧就在这个时候,不允许出海了 云都和环新县接壤,分别靠着两座大山,想要度过这片大湖,去往永溪市,只能通过这两个城市的共同的码头。 按理来说,牛丞相和刘统领已经反目为仇,怎么两人却下了相同的命令呢,难道还暗中通过气不成风长栖托腮,有点想不明白。 既然不能出去,就只能暂时留在云都,两人回到了客栈,无名和元真已经离开了,公孙天衡坐在大厅中喝酒。 玉无望走过去,公孙天衡见状起身,把两个人让到桌上,风长栖问道:“公孙道长,你打算和我们一起去山之南” “如果帝女不嫌弃的话,小道是要走这一遭的。”公孙天衡笑着说道,给两人倒了酒。 玉无望不动声色:“道长是为了玄阴门掌门去寻找木中水的吧。” “是,还要多多拜托二位了。”公孙天衡行了一个大礼,无名说过,只有风长栖和玉无望的命格,才能拿到最为纯正的木中水。 风长栖颔首:“这是自然。”公孙天衡帮了他们很多,若是有富饶的木中水,匀给她一些也是无妨。 无名和元真还没有回来,风长栖心中焦急,但是也不好催促,只好一杯一杯的喝酒,喝的迷迷糊糊的时候,风长栖靠在玉无望肩膀上,看到有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公孙天衡过去给二人行了个礼,元真鼻子里出气哼了一声,摆明是不待见公孙天衡,公孙天衡苦笑摸了摸鼻子,起身让两人坐下。 “二位尊者。”玉无望对两人行了个礼,再次问道:“我们何时才能出发” 无名面色冷淡:“不着急。” 玉无望低头,看了一眼就算快要睡着,还是皱着眉头的风长栖,抬起头不卑不亢的说道:“二位尊者之前说时间很紧迫,现在又说不着急,也不告诉我们理由,这怎么能让我们放心。” “我师父这个人,你听他的就是了。”元真帮无名解释,但是玉无望却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无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们确实可以现在就出发,但是等回来的时候王城还在不在,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事情了。” “这里人多嘴杂。”玉无望神色凝重,把风长栖打横抱起上了二楼的包厢。 这下风长栖也醒过来了,强睁着眼睛看着无名。 无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风长栖,冷不丁的说道:“你还有一个姐姐在海上。” 这件事风长栖自然是知道的,那个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妹月芝,是风帝的女儿。 “不,应该说是两个。”元真摇头反驳道,风长栖瞬间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元真。 元真看了一眼无名,得到了无名的首肯之后,元真说道:“佚国不只有你一个姐姐,在多年前,孟丽曾经有一个皇室旁支一家,通过海上逃往了孟丽。”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不觉得奇怪,当时的孟丽树倒猢狲散,说不定现在民间还有散落的皇室子弟。 听到元真这句话之后,风长栖还没想到什么,玉无望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那个跟吴曦在一起的女子,就是之前的孟丽皇室成员” “没错。”无名颔首。 风长栖脑袋嗡的一声,惊恐的问道:“这个人如果落在牛丞相或者是刘统领他们手中……” 这直接给他们手中递了一把能够让孟丽元气大伤的刀子。孟丽从来没有必须要嫡长子继位的传统,都是皇室子弟,对方自然也是有争夺的权力的,就算不能直接取代白欢,最差也会让孟丽分崩离析了。 “她是吴曦带上来的”风长栖皱着眉问道,吴曦果然野心不小。 “他要与我做个交易。”无名看起来有点头疼,元真却突然快意的笑了起来,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无名。 “多年前,你能为了南理国的子民放弃元月小师弟,我倒是想看看,这次你会做什么选择。”元真语气中带着说不出来的恶意,无名痛苦的抱着头:“是我对不起他。” 元真摇了摇头,嘴角依然带着笑:“当年你能救下南宫卓然,现在你要不要救这无辜的孟丽子民” “尊者……”风长栖听的云里雾里,但是隐约也听明白了一点,吴曦要跟无名做个交易,如果无名不答应的话,孟丽就要有难了。 公孙天衡的脸色难看极了,还未说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他过去开了门,外面站着一个挺年轻的男人,面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十分和善,往里面探了探头问道:“无名尊者可在” 公孙天衡往里看了一眼,无名无声的点了点头,公孙天衡便把吴曦放了进来。 吴曦轻笑着对风长栖和玉无望说:“好久不见了,乐清可好” “跟你没关系。”风长栖冷冷的说道,这吴曦竟然对孟丽图谋不轨,她才不会对这种人有什么好语气。 吴曦也不生气,耸了耸肩说:“为王么,自然要想办法开疆拓土。” 风长栖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的冠冕堂皇,不过就是想要权利而已,真是名不虚传的虚伪。 “尊者意下如何”吴曦笑容满面的问道,无名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你难道不怕我直接杀了你” 吴曦哈哈大笑:“我确实没想到,你们能这么快找到我,不过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你就算杀了我,也是救不了孟丽的。”他语气带着点蛊惑:“只要你把南宫卓然给我,我立马就离开孟丽。” 第七百三十九章 选择权在你 http://.biquxs.info/

无名冷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南宫卓然” 吴曦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在外面站着一个娇俏的女人,风长栖一看,差点惊叫出声。 外面那个女人,竟然是早就已经去世了的念奴! “你们应该认识。”吴曦招了招手,念奴便怪怪的走到了吴曦身边坐下,在念奴的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荷包。 念奴的身份很特殊,百年前,孟丽曾经经历过一场动乱,白家的一支逃亡出去,白蓝羽的祖上去了风国,而白蓝羽爷爷的兄弟去了海外,带着一队人马占领了一个小岛,自立为王。 念奴就是那一支的后人,重颜也是。 “如果从血缘关系来讲,我还算是你的堂姐。”念奴笑着对风长栖说,但是风长栖却不寒而栗。 这就是吴曦的筹码了,虽然血缘已经淡薄,但是念奴是正统的孟丽皇族,若是让牛丞相和刘统领知道念奴的存在,就有了正儿八经的理由,可以对王城出兵。 “你还记得晋王吗”风长栖冷冷的看着念奴。 念奴低下头,轻轻的抚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我当然记得,等我成了孟丽的女帝,他仍旧会是我的夫君。” 吴曦哈哈大笑,指着念奴说道:“我用她的身份,来交换南宫卓然。” 南宫卓然乃是南理国曾经的国主,南理国灭国还不超过二十年,有不少残存的势力,得到了南宫卓然,吴曦就可以收编南理国。 听到吴曦这么说,念奴没有生气,只是低着头,不停地摸着腰间的荷包。 风长栖心头一动,还不等无名回答,说道:“我要和念奴商量。” 吴曦毫不掩饰的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念奴一眼,念奴轻轻一笑。 “去吧,我可以提前告诉你,跟她打感情牌没有用。”吴曦看穿了风长栖的想法,说道:“她只是我手中的一个棋子而已。” 吴曦离开之后,风长栖看向念奴,念奴仍旧是那不冷不热的样子,风长栖抿了抿嘴问道:“你想不想见晋王” “想。”念奴点了点头,笑着说:“如果你们答应把南宫卓然给他,我就自由了。” 风长栖又问:“吴曦是怎么威胁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 念奴慢慢的说:“那是在半年前。” 小时候的念奴,确实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但是他们所在的国家离着佚国不远,而且兵力完全比不上佚国,所以在念奴十四岁的时候,佚国攻破了他们的国门。 当时的念奴本来是要以身殉国的,但是却被一个陌生人救了起来,送到了一个青楼里面。当上花魁之后,妈妈逼着念奴卖身的第一天,被晋王赎回来带到了孟丽。 这一切其实都在那个陌生人的计划之中,晋王对自己一见钟情,但是念奴却心中有愧,所以事事小心,不爱出风头,这更加让晋王钟情于自己。 念奴从小就喜欢药理,所以在晋王府上的时候,那个陌生人便要求念奴给塔研究白罗木的作用。 这些研究成果,全都被那陌生人要了过去,白罗木是一种可塑性极强的药材,不管搭配什么东西,都能展现出令人震惊的效果。 但是有一天,念奴竟然阴差阳错的研究出了一个药方,这种药只要吃下一点,就会表现出和瘟疫一般无二的病症,最重要的是传染性极强。 念奴本想毁掉这个药方,但是那药方却被那人发现了,并且还警告了念奴,不允许制作解药。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念奴还是偷偷的留下了线索和能够暂时缓解瘟疫方子的办法,从而也遭到了那人的报复。 “是捧砚做的”风长栖问道。 念奴点了点头:“没错,作为惩罚,我被下了蛊虫,解药只有他手里才有。” 看来捧砚已经和无名合作了,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捧砚手中有解药,念奴不想死,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念奴冷冷淡淡的说道:“选择权在你们手里,就算和我单独谈话,我也只知道这些,帮不上你们的忙。” 风长栖看向无名,念奴当时帮了孟丽的大忙,风长栖不想放弃念奴。 无名眼神中带着说不出来的为难和痛苦,风长栖慢慢的转过头去。 她和无名的交集没有多少,但是她是头一次见到年岁过百的无名露出这样的表情。 看来对于无名来说,南宫卓然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看着无名久久没有做出回答,风长栖心中免不了有点埋怨,玉无望搂着风长栖,无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就算无名是能够决定自己生死的人,念奴看着无名的神色依旧是不卑不亢,过了良久,无名声音有点沙哑的问道:“没有其他选择了” 现在的情况一目了然,如果无名选择南宫卓然,念奴就会成为一颗棋子来分裂孟丽,到时候免不了孟丽会生灵涂炭,如果选择念奴,南宫卓然便会成为吴曦壮大的工具。 “行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元真冷冷的看着无名,故意对念奴说道:“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师父念着自己的老情人,顾不上你了。” 无名差点被元真气笑了:“我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一样而且卓然不是我什么……什么老情人。” 念奴捂着嘴笑,神色淡然。 但是既然无名跟南宫卓然不是那种关系,为什么无名要这么看重南宫卓然呢所有人都十分不解,元真挑了挑眉,说道:“说起来,南宫卓然算是我的师叔。” 无名的师承已经无人知晓,不可否认的是,无名是前无古人的武林泰斗,但是在场的人也都是第一次听说,无名竟然还有一个师妹。 “师父过世之前,让我照顾好卓然。”无名低声说道:“不过天下苍生在前,我也不能做主,叫卓然自己去选择吧。” 元真嗤笑:“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 无名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看上去变得更加沧桑了。 “怎么又多了这么多人”客栈老板战战兢兢的问道。整个云都已经戒严,若是被发现了,他的脑袋了就保不住了。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离开云都才是,总不能一直让老板为难。 “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发”风长栖问道。 在他们之中,能够做决定的就是无名了,无名也不想就这样暴露,想了想说道:“我知道有一条去永溪的近路。” 看来无名对孟丽倒是十分了解,风长栖没有说话,无名看向念奴,念奴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吴曦也是饶有兴味的看着无名:“决定好了没有” “你去王城问南宫卓然自己吧,看她要不要跟你走。”风长栖语气中也带着恶意:“不过乐清让不让你进去,我就不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吴曦不悦的看着风长栖:“你对乐清说了什么” 风长栖笑了起来:“乐清现在是我孟丽的大将军,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从外面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乐清慢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南宫卓然。 风长栖吃了一惊,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南宫卓然对几人点了点头,随后回答风长栖说:“女帝已经和牛丞相结盟,所以从王城到云都的路已经开了。” 风长栖皱了皱眉,这也就是说,阿娘已经选择把云都让给了牛丞相 南宫卓然有点赞叹的说道:“女帝果真是杀伐果断,如果是我,是万万做不出这种选择的。” 虽然听起来很憋屈,但是风长栖也明白,白欢是想尽可能的去避免战争,他们上位者争夺的是权利,但是对于百姓来说,那就是一条条的生命。 乐清坐在了风长栖旁边,吴曦深深地看着乐清:“你瘦了很多。” 乐清冷淡的点了点头,说道:“女帝派遣我来作为使臣和云都谈判,南宫掌门知道无名尊者在这里之后,便也要求过来了。” 南宫卓然含笑看着吴曦:“我这条命,自然是不足惜的,但是南理国已经灭国十数年,已经没有任何残余的势力了。” “我当然知道,但是你南宫卓然就是一个招牌。”吴曦看着南宫卓然说道。 “那好吧,我愿意跟你走。”南宫卓然十分干脆的答应了下来,笑着对无名说:“师兄,你保护了我这么多年,换我来保护你了。” 无名艰难的点了点头:“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她必须三个月后才能跟你走。” “去找木中水”吴曦挑了挑眉:“这自然是可以,但是不要耍什么花招。” 无名冷冷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乐清却皱了皱眉:“你从小的礼仪学到了狗肚子里” 吴曦深情的看着乐清:“我知道了。”随后对无名行了个礼:“无名尊者。” 乐清眼神中带着一点嫌恶。 元真哈哈大笑,指着吴曦说道:“你这人确实有点意思,难道不知道你们佚国的星辰主,就是我师父搞出来的” 第七百四十章 终于出发 http://.biquxs.info/

自然是知道的。”吴曦颔首,多年前佚国混乱不堪,是无名一己之力,促成了现在还算和谐的局面。 不过相比起其他地方来,佚国还是一个让人听了就忍不住皱眉的畸形国家,就算是这个国家中万人之上的星辰主,吴曦也总觉得对比起其他国主来,稍微矮了那么半寸。 吴曦笑着说道:“所以尊者不想看到佚国壮大起来” 无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跟佚国没有了关系,但是佚国能够壮大起来,他心中也是高兴的。但是要壮大佚国,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呢。 “师父。”风长栖抬起头看了一眼玉无望。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风长栖走过去靠在玉无望的肩膀上低声说道:“阿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玉无望点了点风长栖的额头:“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风长栖鼓着腮帮子:“但是这样不好听啊,就像是我们孟丽怕了他们一样,而且马上大军就来了,直接把他们赶走不行么” “不行。”玉无望摇了摇头:“他们的根基太深,杀了他们两个事小,但是刘统领的五万军队,牛丞相手下几百名幕僚官员该如何处置” 风长栖想了想说道:“他们想回到孟丽,就让他们回去,如果不想,就把他们赶出去不就得了。” 这种想法是在是很天真,玉无望有些好笑,但是也有些无奈。 “那长栖觉得,会有多少人选择回到孟丽,又会有多少人选择离开呢。”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住了风长栖。 也对啊,他们是叛军,再想归顺的话,自己心里那一关也是很难过去的,而且因着这种前车之鉴,就算他们回到了孟丽,还能否得到重用呢。 “我认为,若是他们群龙无首,一大半的人会选择离开。若是归隐山林还好,那些有野心的,有想法的人,该如何安置”玉无望一点点的给风长栖讲解:“这些人若是被驱逐出去,绝对会成为孟丽的心头大患。” 白欢的想法也是如此,所以刘统领和牛丞相这两个人,现在是万万杀不得的。现在要做的,就是一点点瓦解他们的势力,欲要其灭亡,先让他疯狂。 “女帝的办法很好。”玉无望带着赞赏的语气说道:“乐将军刚才和我说过,女帝想要把云都和环新县分别交给牛丞相和刘统领治理。” “但是这样,不是把这两块地拱手相让吗”风长栖有点着急了,玉无望安抚道:“我还没说完,先听我说。” 风长栖便安静下来。玉无望慢慢的说:“女帝给牛丞相一个城主的官衔,但是刘统领只是一个县令。” 这么一说,风长栖好像有点明白了。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虽然他们两个已经反叛,看不上这小小的官衔,但是若是官衔有差别,想必刘统领心中也是不满意的吧。 玉无望眼神中带着笑意:“牛丞相已经受封,但是刘统领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 牛丞相被封为城主,这样就给了刘统领两个消息,首先表明了牛丞相已经有和孟丽示好的意思。 他们两个本就有了龃龉,若是牛丞相选择归顺了朝廷,那么刘统领的立场就会十分尴尬了,而且牛丞相的官衔比刘统领要高,刘统领心中肯定会犯嘀咕,若不是牛丞相早就有了示好之意,为何两人的官衔会有不同呢。 风长栖终于明白过来,这一方面是安抚两人,另一方面也是杀人诛心,让他们两个继续互相猜疑去。 现在他们已经结下了生死大仇,是万万不可能再有办法从中调和了。 “原来是这样。”风长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太笨了,总是想不明白。” 玉无望喟叹:“慢慢来就好了。” 在云都呆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就传来了刘统领受封的消息,而且刘统领主动和王城那边示好,可以让军队驻扎在环新县。 看来云都和环新县已经不用再去担心了,照这样发展下去,不出半年,两个城市就能被彻底收复了。 孟丽中还有十几个城市跟着叛变,但是这些城市无一例外都已经被镇压下来,有的是百姓们直接反抗,还有的是被张老将军和李老将军两个人的兵马,在经过的时候顺手就镇压下来了。 这个年底,注定是伴随着腥风血雨的。 王城和云都周围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但是孟丽其他的城市,因为这一场混乱,个个都是人心惶惶。 风长栖虽然已经不在王城,但是代理朝政的权力还是有的,想了想,风长栖便决定减免今年的赋税。 但是有几个城市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农民起义”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哪里又出了乱子,随后听完,便松了一口气。 原来风长栖虽然减免了大部分城市的赋税,但是有的被叛军控制的城市,税收反而增加了,本来随波逐流的百姓终于忍不住了。 “派兵马过去帮忙,把这些百姓收编。”风长栖面色带着笑容,这对于他们来说,暂时是一个好消息。 这些百姓起义的原因致使因为赋税,但是如果起义军久久没有人镇压和管理,日子久了,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一切都安稳下来之后,风长栖他们终于决定前去寻找木中水了。 木中水在山之南。在孟丽的国境中,有一片连绵不断的山脉,只要翻过那片山脉,就算是山之南了。 山之南在名义上是孟丽的国土,但是实际上,已经快要独立称为一个国家了,那里地处偏远,就算想要管辖也是鞭长莫及,孟丽重新建国并没有多长时间,所以索性就没有去管过。 船只优哉游哉的航行在湖面上,今天天气很好,水天一色美不胜收,但是风长栖却躲在了船舱里没有出去。 “我现在看到水面都觉得有点害怕。”风长栖小声嘀咕道,之前海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大鱼,是在是让她吓破了胆子。 玉无望好笑,指了指窗户外面:“制造出那些怪鱼的人就在那里呢,害怕什么” 风长栖一愣,到现在她还没有问过,为什么无名要弄出那些东西呢。 “无名尊者,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风长栖走出去,有点犹豫的问道。 无名背对着所有人,负手而立站在甲板上,听到风长栖的话,转过头来问道:“想问什么” “那些无鳞鱼……为何尊者要弄出那些怪物东西出来”风长栖满是不解的问道。 无名轻轻的笑了笑,神色好像有些羞愧似的:“说起来,这也是怪我。” 无名统治佚国的时间不长,因为南理国的事情,无名主动卸任,从佚国离开来到了陆地上。 虽然无名的武功十分高强,但是毕竟是在佚国那种小地方土生土长的,每个从佚国来的人,看到陆地的繁华之后总是震惊非常,无名在震惊过后,心中生出一丝恐惧出来。 陆地上的国家是在是太强大了,佚国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弹丸小国,只要动动手就能灭掉,虽然无名现在已经不再佚国,但是他也不想让佚国沦落到他想象中的那个地步。 所以为了未雨绸缪,无名边想办法要保护佚国,所以便在海上弄出了那些怪鱼。那些怪鱼都是有灵性的,只要不是去攻打佚国,它们是不会动手的。 无名本来是好意,但是这无鳞鱼的改造办法,却被捧砚悄悄地学走了,让他把大海弄得波涛汹涌。 原来理由是这样,风长栖心中不免有些好笑,不过也能理解无名的苦心。 这么多天来,风长栖倒是有点看出来无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为人善良到甚至可以说是心软的地步,若不是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凭借无名这种性格,怕是早就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吧。 这个品种的高手,还是风长栖从来没有见过的,其他的有点本事的人,莫不是仗着那点本事恃才傲物,像是无名这种性格谦逊善良的,是在很少见。 “那这明澈湖中,没有无鳞鱼了吧。”风长栖半开玩笑的问道。 无名也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没有的,无鳞鱼只能在海水中生存。” 李星河也在甲板上,闻言看了看湖面说道:“我记得捧砚弄出来的无鳞鱼,是能够在任何水中生存下来的。” 听到这句话,不管是风长栖还是无名,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霾,风长栖凝重的问道:“尊者,捧砚难道真的只是您的一个小厮么” 无名苦笑着点了点头,捧砚是他救回来的一个孤儿,曾经也是想过收他为徒的,但是捧砚却说什么也不肯,只说自己身份卑微,就连无名都想不通为什么捧砚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水面依旧是风平浪静,不过风长栖心中却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捧砚筹谋了这么长时间,难道真的不会在这明澈湖里做些什么手脚吗 第七百四十一章 陈年绿茶 http://.biquxs.info/

明澈湖顾名思义,清澈的像是透明的一样,水面平静的时候,能够看到下面幽幽的水藻,风长栖趴在甲板上往下看,许久都没有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吊着的心才放下来一半。 玉无望所有所思的站在风长栖身后,传闻中最近半年,明澈湖中出现了水鬼,很有可能是捧砚做的手脚。看着风长栖活泼的样子,玉无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要告诉她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李星河掌舵,就算是晚上,船只航行的依旧十分稳定。 玉无望抬头看了看天,今晚星象还算不错,虽有小的波折,但是大体还算顺利。 这个星象表现出来的含义让玉无望有点满意,正准备回到船舱告诉风长栖让她开心一下,但是还未走下船舱,就看到一个娇媚的女人靠在门框上,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南宫掌门。”玉无望不知怎的,就是对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好感,冷冷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就要从她身边绕过去,南宫卓然轻声笑了一下,问道:“元真在哪” 玉无望摇了摇头,元真和无名两个人行踪不定,自己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南宫卓然向前走了一步,站在玉无望对面,玉无望皱了皱眉问:“掌门还有何事” “无事。”南宫卓然的气质天生就带着一点说不出来的哀怨,如泣如诉,让人根本狠不下心去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看着南宫卓然眉头轻蹙的样子,玉无望心中却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思,颔首道:“既然无事,那我就告退了。” 南宫卓然眯了眯眼睛,玉无望这个人倒是有趣。 船舱在底层,但是开了一个小窗户后,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色,天水都是深蓝色的,月色打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风长栖还没睡,正看着外面出神。 “长栖可看过今日的星象”玉无望轻声说道,从背后抱住风长栖不放手。 风长栖笑着说:“我没怎么仔细看过,不过看起来兆头不错。” “女帝一定会好起来的,长栖放心。”玉无望安慰道。 风长栖闷闷的点了点头,转过身把头埋在玉无望怀里。 这条船很大,一共有五个房间,风长栖他们两个住在一间,其余的人一人一间,李星河住在控制室里面。 估摸着时间,第二天下午就能到岸边了,随后再买上几匹快马,五天之内就能抵达山之南,风长栖一边想着,一边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看着风长栖眼睛下面的青黑,玉无望轻轻俯身在风长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随后走出了房间。 李星河在甲板上,枕着胳膊看着天空。 “人家都说月明星稀,但是今晚的星星可真多。”听到脚步声,李星河没有抬头,懒洋洋的说道。 他名字叫李星河,所以对星空也多了几分热爱,玉无望在李星河旁边也坐下了,听李星河这么说,也抬头往天上看了看。 月亮大的像是一个银白色的圆盘,上面阴影勾勒的形状像一只兔子,难怪人家说月亮上住着玉兔,玉无望笑了一下,很想把风长栖叫起来让她看看。 “不对劲。”玉无望盯着星空久了,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李星河直起身,疑惑的看着玉无望。 玉无望抿了抿嘴,问道:“今天是几号” “十七了。”李星河回答道。 按理来说,十七的月亮,不该怎么浑圆无暇才是,而且月亮这么亮,星子却一点都不显得暗淡。 难道星象上被人做了什么手脚玉无望拧着眉思索。 “你会看星象”从两人身后,再度传出来一道声音,吴曦靠在船边,颇为有趣儿的看着玉无望:“我们佚国是有过这种书的,不过没有人看得懂。” 吴曦的语气带着几分遗憾,玉无望颔首:“其实也不难,不过今天的星象看上去有点奇怪。” “有么”吴曦反问:“算着日子,今天是让上天选出星辰主的日子。”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星象才会有异常玉无望心中不确定,但是能够对星象动手的阵法早已经失传了,就连玉无望都只是听说过。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玉无望看着天空出神。 随着时间的推移,月亮一点点暗淡下去,东边泛起鱼肚白,几个人身上都落了一层露水,玉无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回到了船舱里面。 昨晚的星象确实是不对劲。 风长栖还在熟睡中,玉无望换了睡衣躺在风长栖身边,但是心中却莫名的觉得有些无力。 现在发生了很多事情,都超出了自己以前的认知范围,甚至是玉无望,心中都多了几分恐慌的感觉。 现在路程已经过半,玉无望慢慢闭上了眼睛,大概等自己醒过来的时候,船只就能够靠岸了吧。 “快醒醒!” 好像只是刚刚沉浸到梦乡之中,玉无望就被人给叫醒了,睁开眼看见的是风长栖焦急的神色,玉无望的睡意瞬间就没有了,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风长栖的脸色惨白,扶着床边还没说话,玉无望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晃动,差点把他从床上晃下去。 “我出去看看。”玉无望匆忙披上一件衣服走了出去,甲板上站满了人,就算是病怏怏的南宫卓然,都站在一旁皱着眉。 船板上传来了浓重的血腥味,李星河和乐清两个人,人手一把匕首,在两人手腕下面,有一个小碗,碗里已经积攒了半碗鲜血。 看到这一幕,风长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看来就连明澈湖中都有了那种被培育出来的,巨大无比的无鳞鱼。 湖面开始起伏不定,那条在岸边看上去硕大无比的船却仿佛如同雨中浮萍。 整整一碗鲜血撒进去,湖面波动的更加厉害了,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勉强平息下去。 两个人都有点失血过多,疲惫的靠在墙上,南宫卓然轻轻走过来拿了两块红糖放在两人手中,轻笑着说:“我身体不好,常年都备着红糖,你们拿去含着,能补补身体。” “多谢了,”乐清淡淡的说道。 怎么连乐清对南宫卓然的态度都这么冷淡,风长栖皱了皱眉,虽然南宫卓然看上去不讨喜了一点,可是乐清为人圆滑,却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去做,这倒是值得去思考了。 公孙天衡从船舱里跑出来,焦急的看了看四周,找到南宫卓然之后,赶紧扶着对方回到了船舱里面。 风长栖也扶着乐清回到了房间里面,小声问道:“乐姐姐,看上去你不喜欢那个南宫卓然啊。” “这倒是没有。”乐清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纠结:“说起来我小时候是见过这个南宫卓然的。” 当时南理国还没有被覆灭,算是海上的一个小霸主,为了建交,南宫卓然是曾经去过一次佚国的。 当时佚国的星辰主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圣女,本来按照正常的建交流程,南宫卓然想要用粮食换取铁器,这是一桩很好的交易,但是日教一派的圣子却不知为何,主动找到星辰主要求让价格压下去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只要南理国八成的粮食,来换取十成的铁器。 “这是为何,失心疯了不成”风长栖一听就皱眉了,为什么日教的人要做这种亏本的交易 乐清撇了撇嘴,好像有点不屑似的说道:“后来星辰主问过他们,说是因为南宫卓然看上去太可怜了,他们于心不忍。” 南宫卓然的魅力竟然有这么大或许是同为女人,而且还是貌美的女人,风长栖觉得有点理解不了。 乐清补充了一句:“我总觉得,南宫卓然这个人很会博取别人的好感和同情,我不太喜欢她。” 风长栖和她的感觉相同,想了想,风长栖回头眯着眼危险的看着玉无望:“师父,你不会也觉得她很可怜,很想去保护她吧。” “怎么会。”玉无望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说道:“南宫掌门比我起码大四十岁,而且武功也比我要好多了,我怎么会觉得她可怜。”说完,玉无望又补充道:“而且我保护长栖一个就够了。” 风长栖有点小傲娇的哼了一声。 这时候的湖面,终于再次恢复了平静,风长栖走出去,就看到无名和元真站在甲板上。 这两个人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直到现在才出现在几人面前,风长栖走过去问道:“二位尊者,刚才的动静你们看到了没有” 元真努了努嘴,看向无名,无名正死死地盯着水面,好像有点疑惑似的。 “这些无鳞鱼的眼睛,怎的不是红色的” 风长栖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这无鳞鱼其实都是有区别的,眼睛发红性格残暴的,就是捧砚制造出来的那种,但是无名竟然说,刚才作乱的无鳞鱼眼睛不是红色的。 “是不是尊者忘了,之前在明澈湖中放过几条无鳞鱼。”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问道。 如果不是的话,就代表除了无名和捧砚,还有人知道这巨大的无鳞鱼该怎么培育出来。 第七百四十二章 声东击西 http://.biquxs.info/

无名摇了摇头,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记性还没差到这种程度,这里的无鳞鱼不是自己的手笔,而且也不是捧砚做的。 那么会是谁呢。 这下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无鳞鱼的强大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对于陆地上还好,但是对于海上的国家和地区来说,这无鳞鱼是堪比灭顶之灾的东西。 无名有点愧疚,若不是之前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了这种东西,也不会闹出这种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 “明澈湖中的无鳞鱼不是捧砚放进去的”玉无望的眉头紧锁:“也就是说,还有人能培育出这种东西来。” 捧砚做出来的无鳞鱼性格残暴,眼睛是红色的,无名的无鳞鱼性格温和,眼睛是淡灰色的,但是如今明澈湖中的无鳞鱼性格残暴无比,但是眼睛也是淡灰色的。如果不是捧砚又研究出了新的种类,那就代表还有一个人,知道这无鳞鱼该怎么培养出来。 “好在他们两个人的血还能压制住这些无鳞鱼。”风长栖后怕之余,忍不住有点庆幸。 玉无望凝重的说:“但是需要的血太多了,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也是,总不可能让两个人天天放血吧,而且需要更多的血才能压制住,这绝对是一个坏消息。 “对了。”风长栖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冲出了房间。 外面还有人,无名和南宫卓然在聊天,一旁站着的是公孙天衡,但是元真没有在这里,应该是回到船舱里面了。 风长栖走过去问无名:“尊者,这无鳞鱼的行动,可否需要人来控制” 无名的眼神慢慢变得严肃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越是性格残暴的无鳞鱼,越是需要人来控制,若是不加以控制,整个江河湖海都能被它们闹翻天。 “昨天这些无鳞鱼还没有出现。”风长栖脸色有点发白,走出去在甲板上往四周看了看,除了他们所在的这条船,就没有别的船只了。 无名凝重的说道:“也就是说……控制无鳞鱼的人,就在湖面上。” 另有他人知道无鳞鱼的培育方法,这个发现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神,所以就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人想到。 “尊者,凭借捧砚的轻功,可以在水面上行走吗”风长栖抿了抿嘴问道。 无名轻轻地摇了摇头,捧砚的轻功很高,但是也不是神仙,能够在水面上借力停留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做不到整日在水面上行走。 也就是说…… 风长栖的拳头捏紧:“也就是说控制无鳞鱼动手的人就在船上。”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风长栖回到房间,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列了出来,随后风长栖和玉无望异口同声:“最有可能的是她。” 南宫卓然。 这个奇怪的,几乎让天底下男人都对她另眼相看的女人,这些无鳞鱼到底是不是她的手笔。 “师父。”公孙天衡皱着眉看着南宫卓然,风长栖能想到的事情,船上所有人都能想到,公孙天衡看着自己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师父,心中莫名多了一点恐惧。 被自己的徒弟怀疑了,南宫卓然却丝毫没有生气,而是莞尔一笑问道:“天衡觉得是师父做的吗” 公孙天衡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从动机上来看,这一船的人死了,对于南宫卓然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李星河和乐清的血能够干掉这些无鳞鱼,贸然动手除了会暴露自己,是没有一点好处的。 “那你在犹豫什么呢”南宫卓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伸出如同葱白一样的手指,亲昵的在公孙天衡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公孙天衡低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南宫卓然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靠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景色,仿佛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好久都没有这么平静过了。” 或许对于南宫卓然来说,常日奔波才是常态吧,公孙天衡从南宫卓然的房间中退出去,眉宇中带着深深地不解。 或许别人只是怀疑南宫卓然,但是凭借公孙天衡对于南宫卓然的理解,这无鳞鱼多半就是南宫卓然的手笔,但是就连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要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过既然师父要这么做,那肯定是有她的理由的吧,公孙天衡的神色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既然师父都这么做了,那么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果然如同南宫卓然说的那样,平静的日子还没有渡过两个时辰,船上又传来了骚乱的声音。 风长栖走出去,差点踩了一脚的水,她惊慌的问道:“船怎么漏水了” 李星河脸色阴沉,从身后拿出一把硕大无比的斧头,这把斧头刚刚插在船舱底部,也是导致船漏水的原因。 这是谁做的,是那个豢养无鳞鱼的人吗风长栖偷偷的看了一眼南宫卓然,但是南宫卓然的神色也是诧异中带着惊慌的。 难道这件事真的不是他做的还是说她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风长栖心中不敢确定。 好在那个洞很快就被堵上了,现在离着永溪的码头,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了。 所有人心中的大石头都放了下来,眯着眼睛往前看,都能看到码头上忙忙碌碌的人群。 风长栖想回房间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但是这时候风长栖脚下的木地板却陡然颤动了一下,一把锋利的斧头,差一点从风长栖的脚下传出。 “快躲开!”玉无望被吓了一跳,赶紧拉着风长栖离开,风长栖惊魂未定,低头看了一眼,那把斧头直直的插在地板中间,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玉无望神色冷凝,走出去找到了李星河。 “李船长,你的水性如何” 李星河笑的豪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人称浪里小白条。” 玉无望点了点头,说道:“麻烦船长下水去看一看了。” 话不多说,李星河把自己外面衣服脱了,只剩下中衣,随后扑通一下跳进了水里。 过了不到一刻钟,李星河就从水中浮了上来,手里拎着个东西还在一直扑腾。 李星河上了岸,船上的人这才看清楚,李星河刚刚拽上来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人。 那个人神色惊慌,像一只乌龟一样背上背着一个水囊,见到船上这么多人,那人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原来这人是明澈湖中的马贼,见到湖上有大船的时候,就把他们的船底给凿漏,用来要挟钱财。 原来只是个小毛贼而已,风长栖松了一口气,这人明显是不会功夫的,呼吸不够绵长,所以才会在后背上背着一个换气的背囊,不得不说这个做法倒是比较聪明。 毛贼苦着脸看着船上的几个人,他以为自己的水性已经够好了,但是没想到那个看着沧桑的家伙,直接能把自己从水里揪出来。 李星河撇撇嘴,心说自己在海上兴风作浪的时候,这个小毛贼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打鱼呢。 这小毛贼罪不至死,风长栖他们便决定先关押起来,等到了永溪之后,交给官府处置。 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永溪了,玉无望心中松懈下来,靠在风长栖的肩膀上闭目养神,这个时候,水里又传来了扑通的落水声,风长栖想了想,没有打搅玉无望,而是自己走了出去。 那声音十分细微,但是正好是从风长栖的房间附近传来的,所以除了风长栖,没有其他人能够听到。 “尊者,刚才我听到有东西落水的声音。”风长栖皱着眉说道。 无名顺着风长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在水面上有一条淡淡的痕迹,像是有人在水中游泳。 看来果然是有人,李星河已经回到船舱里换衣服了,无名想了想,脚尖轻轻一点,从船上跳了下去。 那小毛贼不敢去官府,索性穿上那背囊就要逃跑。小贼水性极好,在水里的速度甚至比人在地上跑的还要快。 就这么一刻钟的功夫,已经快看不见小贼的踪迹了,好在无名已经追了上去,风长栖转身想回到船舱,但是这个时候,就听到一声女人的惊呼。 船上的女人总共只有三个,乐清在和李星河一起控制船速,风长栖吃了一惊,难道是南宫卓然出事了 风长栖赶紧跑进船舱去找了元真,但是元真并没有在船上,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们两个的房间在最东边,元真的房间在最西边,风长栖小跑着要回去叫玉无望,但是这时候,就看到南宫卓然被一个看起来苍老至极的人控制着,从走廊里走了出来。 “小姑娘,乖乖让开。”捧砚的声音嘶哑,风长栖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捧砚看起来有点不耐烦了,一挥手就把风长栖摔到了地上,好在地面上铺着地毯。风长栖忍着痛想爬起来,但是捧砚却在风长栖的肩膀上点了两下,这下风长栖直接不能动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去抓贼 http://.biquxs.info/

捧砚无意与风长栖过多纠缠,只是挟持着南宫卓然,两人快速的从船上跳了出去。 风长栖眯着眼睛,一边活动自己的穴道,一边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南宫卓然虽然身体虚弱,但是武功跟元真都差不了多少,是绝对在捧砚之上的,但是从听到惊呼,再到看到南宫卓然被挟持,总共过了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而且一点打斗的声音都没有传来。 看起来并不像是捧砚把南宫卓然带走,而是南宫卓然很顺从的跟着对方离开似的。 过了一刻钟时间,穴道终于解开了,风长栖想了想,来到南宫卓然的房间里面。 果然房间中十分整齐,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是地上有几片瓷片,像是一言不合吵起来之后摔杯子留下的痕迹。 如果说南宫卓然是顺从的跟着捧砚离开,也不尽然。风长栖走出南宫卓然的房间,在公孙天衡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或许是两人在商量什么,但是发生了口角,风长栖一边敲门,一边向四周张望。 这都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听到无名回来的声音 船舱外并没有无名回来的声音,而且过了好久,公孙天衡也没有开门。 难道公孙天衡也不见了风长栖推开门,屋子里同样是空荡荡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风长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走出船舱,外面只有刚刚换了衣服的李星河。 船速减慢了,李星河站在桅杆下面,眯着眼睛向前看,风长栖过去问道:“船长,无名尊者在哪里” 李星河摇了摇头,无名还没回来。 “我师父不见了” 元真皱着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刚才南宫卓然在甲板上,他就没有出来。 风长栖指了指湖面,说道:“刚刚那小毛贼从水里跑了,尊者去追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时候,又从元真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竟然是公孙天衡,公孙天衡表情还带着未曾退却的愠怒,偏过头不愿意去看元真。 “两位刚才是吵架了”风长栖问道,难怪刚才在公孙天衡的房间中没有找到他。 公孙天衡冷笑一声,元真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不过现在倒不是给他们调节的时候,风长栖跺了跺脚:“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啊,南宫掌门被捧砚抓走了。” “你说什么”公孙天衡上前两步,死死地盯着风长栖,风长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痕:“我在船舱中看到了捧砚,他不让我喊出来。” 公孙天衡眨了眨眼,拳头紧紧地握起来,看样子是想发火但是却不知道对谁发。 毕竟这也怪不着风长栖不是 元真出乎意料的没有幸灾乐祸,而是皱着眉说道:“按理来说,我师父抓个小毛贼,就算是在海上,也用不了一盏茶时间。按你的说法,他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去找他。”元真神色冷凝的说道,风长栖想了想说道:“我们先在湖上等一会儿,若是天黑之后无名尊者还没回来,再去寻找也不迟。” 毕竟若是以无名的武功都能出事,元真就算去了,也是没有用的。 元真同意了风长栖的说法,风长栖心中不安,回到房间发现玉无望已经睡醒了。 “师父。”风长栖抿了抿嘴,“南宫掌门和无名尊者都不见了。” 玉无望眼睛微微瞪大,赶紧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两人可以说是船上武功最好的两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果非同小可。 听完风长栖的叙述,玉无望心中有些后怕,刚刚长栖竟然直面对上了捧砚,还好捧砚只是动手封住了长栖的穴道,让她没有妨碍捧砚把南宫卓然抓走,没有直接动杀手。 “船上有无名尊者和元真,为何捧砚还要冒险把人抓走呢”风长栖心中十分不解,这个风险对于捧砚来说太大了,而且从风长栖的观察来看,捧砚要带走南宫卓然,是一点遮掩都没有的。 风长栖仔细的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突然打了个哆嗦,靠在玉无望的怀里说道:“师父,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错了。”风长栖犹豫的说道:“我感觉南宫卓然被捧砚带走的时候,一点挣扎都没有。” 南宫卓然身体欠佳,若是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和捧砚动手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船上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南宫卓然不去呼救呢。 而且正巧在这个时候,无名去湖上抓小贼了,元真和公孙天衡在房间中吵架,除了风长栖阴差阳错的看到了这一幕,否则等船上的人发现南宫卓然不见的时候,最早也要是上船之后了。 两人想不出什么头绪,只能焦急的等着天黑,好在天黑之前,无名终于回到了船上,表情看上去有点阴沉。 “尊者没有找到那个小贼”风长栖走过去问道。 无名指了指远处的海面:“那里有一个小岛,是这些马贼的落脚地,当我追上去的时候,马贼们已经跑远了。” 不过这小贼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无名回来了就是好事,风长栖舒了一口气,对无名说道:“尊者,在你出去的时候,南宫掌门被捧砚带走了。” 无名的表情带着不似作伪的吃惊,但是并不显得那么慌张,皱着眉说道:“师妹的武功要高出捧砚一线,为何还能被捧砚带走呢。” 在一旁听着的公孙天衡表情有些懊悔的说道:“掌门心气儿高,之前并没有说过,在半年前,掌门的武功已经废了。” 这下无名的表情变得阴沉无比,急促的问道:“是谁干的” 公孙天衡说:“是跟元飞长老比武的时候被废的。” “元飞”无名反问了一句,来回踱步。 要知道元飞是他性情最为平和的一个徒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痴,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从来不会对人起杀心,而且和南宫卓然的关系还算不错,不可能在比武的时候下这么重的手。 “掌门说只是一时失手。”公孙天衡低声说道。 南宫卓然武功被废之后,身体一落千丈,只好让公孙天衡暂时代理掌门的职位,与此同时,孟丽王城发布了招揽告示,让公孙天衡得到了无名在王城的消息。 无名乃是当世华佗一般的人物,公孙天衡这才带着上百门人,一方面找一个靠山,另一方面去求无名给南宫卓然治疗。 玄阴门并不擅长正面迎战,又因为门下貌美弟子众多,所以时不时地被其他门派骚扰,以前还算安稳,但是南宫卓然受伤之后,公孙天衡一个人实在是保护不了这风雨飘摇的门派。 “不管是不是一时失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找到他们。”无名有些焦急的说道。 如果按照公孙天衡的说法,现在的南宫卓然还比不上一个普通人,被捧砚带走会发生什么事情,是谁都无法去想象的。 “你可曾看到,是从什么方向离开了” 他们在湖上,凭借捧砚的轻功,是无法带着一个人在水面上踏浪而行去永溪或者是其他陆地上的。 风长栖摇了摇头,她看到捧砚的时候是在船舱里面,并不知道捧砚是朝着什么方向离开的。 玉无望在一旁皱着眉听着,回到屋子拿了纸笔,画出了整个明澈湖的地形和小岛的分布,整个明澈湖中,一共分布着数十个小岛,最近的小岛,只离着他们不到十里地。 “你们先去永溪,我和元真去找卓然。”无名说道。 元真的表情有点不情愿,但是这既然是师父的命令,元真也只好点了点头。 公孙天衡也想去跟着寻找,但是公孙天衡潜行的功夫不错,但是轻功却欠佳,更不要说是在水面上,只好心急如焚的留在了船上。 赶在天黑之前,船终于靠了岸,因为和云都隔着一个明澈湖的原因,永溪还是属于孟丽,并没有叛军驻扎。 虽然是如此,但风长栖他们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从船上下去了。 李星河打了个哈欠站在船上,他在海上漂流的时间太长,比起陆地,随着水面晃动的船只更让他觉得安心。 “今晚是个晴天。”李星河指了指天空,笑着说道:“我在船上住一晚上,明天再去找你们,顺便也等着二位尊者。” 玉无望心中一动,也对风长栖说:“今晚我们也在船上吧。” 昨晚玉无望观看了星象,发觉星象已经有了异常,虽然他还没看出到底是什么异常,但是在空旷的湖上能看的更清晰一些。 风长栖点了点头,一旁的吴曦笑着走向乐清,乐清翻了个白眼,拎着行李去找了一间客栈,吴曦忙不迭的跟上去,乐清心中冷然。 她的心已经冷了,吴曦迟来的殷勤,并不能引起她丝毫的波动。 不过吴曦也不失落,只是贪婪的看着乐清的背影,只要能见到乐清,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风长栖捂着嘴,心说这就叫追妻火葬场。 第七百四十四章 异常的原因 http://.biquxs.info/

李星河去了休息室,玉无望从房间里拿出被子来,和风长栖一起在躺在甲板上看星星。 月亮依旧是圆润无比,今天已经是十八号了,就算老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到了十八号,也不能圆成这个样子。 玉无望心中莫名有些焦虑,却没有告诉风长栖,风长栖乖巧的躺在玉无望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师父,你觉得乐清会和吴曦在一起吗” 按照乐清的性子,恐怕是不会的。玉无望摇了摇头,乐清这个人恩怨分明,吴曦之前让乐清伤透了心,恐怕乐清不会再回头了。 风长栖听了玉无望的解释,笑着说:“我到觉得不是如此。”但是风长栖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只是心里那么觉得而已。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说着说着风长栖就困了。 玉无望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风长栖裹紧,打横抱起走向船舱。但是这个时候,玉无望的眼角却看到了什么,他惊骇的看向天空,在星盘上的紫微星,竟然变得暗淡起来,闪烁着惨白的光。 紫微星周边的星子也在不安的闪烁,玉无望一眨不眨的看着星空,搂紧了怀里的风长栖。 他心中明白,紫微星的异常预示着什么,恐怕白欢……玉无望抿了抿嘴,低头看了一眼睡得小脸红扑扑的风长栖,心中不忍。 “不对。”玉无望心里咯噔一声,再次抬头看过去,星象已经趋于稳定,那一轮圆的像是画出来一样的月亮投射出银白色的光芒,这柔和的光好似让紫微星的情况变得稳定下来,闪烁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玉无望的眼睛也跟着变得亮晶晶的,他嘴角带着释然的笑容,低下头抱着风长栖回到了房间之中。 星象确实是被人动了手脚的,所谓观星,便是从这漫天星子之中找寻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预兆,但是刚才的星象,显示出的却是上个月的星象。 紫微星不稳,代表白欢要出事,但是白欢生命垂危,已经是快将近一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了,所以说这星象肯定是不对的,而且是有延迟的,只是正好延迟了一个月,昨天的玉无望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是到底谁能够有这么大的手笔,直接对天上的星子动手呢,玉无望低头沉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无名给佚国的君主起名字叫星辰主,而且星辰主的选拔方式是通过星象来的,难道这件事是无名做的还是说依旧是跟捧砚有关系。 但是不管如何,冥冥之中,玉无望总感觉这件事跟佚国脱不了干系。 现在无名还没有回来,想要问也找不到人,玉无望叹了一口气,躺在风长栖身边。 第二天风长栖是被码头的喧嚣声吵醒的,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熙熙攘攘纷纷扰扰,风长栖倒是不觉得吵闹,隐隐约约还有一点满足,毕竟天下太平海清河晏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在码头交了停靠费,来到了之前乐清租的客栈,他们并没有打算在永溪停留,经过永溪再往前走,就到了山之南,翻过那一座座山脉之后,就能找到木中水了,只要等无名他们过来,就能直接出发。 到了客栈门口,却听到了一阵阵的喧哗声,风长栖好奇的走进去,发现在大厅中围着一圈人,人群中央的是黑着脸的吴曦。 吴曦紧紧地捏着拳头,在他旁边跪着一个娇弱的女子,紧紧地搂着他的大腿,吴曦低吼道:“放开我。” “小女子被公子所救,已经是公子的人了,我不放。”那女子哭哭啼啼的说道,一旁的乐清不屑中带着一点好笑,没有要给吴曦解围的意思。 风长栖走过去,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乐清努了努嘴,好笑的说道:“昨天我们到客栈的时候,这个姑娘在这里唱小曲儿,有两个流氓去调戏她,吴曦上去帮了一把手,就被她给缠住了。” 那女子听到有人在谈论自己,抬起头看着两人,看到风长栖之后,女子先是失神了片刻,她头一次见到这么貌美的女子,就算从小到大都被人夸好看的自己,在这个女子面前也忍不住自惭形秽。 但是旁边那个又胖又壮的女子,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刚才乐清那一番话,遭到了围观的人的哄堂大笑,周围的男人都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还有人说故意说:“准是看这小哥长得好看,换了我,我也能出手相救呢,就是不知道姑娘肯不肯做我的人啊。” 醉秋羞的满脸通红,但仍旧是紧紧地抱着吴曦不肯放手。就算被人嘲笑又能如何,自己已经唱够了小曲儿了,这男子不仅心地善良,而且最重要的是出手大方,要是榜上这条大腿,接下来一辈子就吃穿不愁了,被人笑话两句能如何 但是不远处的那个胖女子的眼神,是在是让醉秋无法忽视,吴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他不想犯众怒,早就把这个女子给踢开了,实在是不知廉耻。 “我已经有了结发妻子,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吴曦咬着牙说道,奋力的把腿从醉秋手中拔出来。 醉秋娇羞的说:“男子三妻四妾又能如何,小女子宁愿在公子身旁做个阿猫阿狗,也好过在这酒楼里被这些臭男人们调戏。” “你这话什么意思要不是你整天唱十八摸,老子才懒得搭理你。”一旁有个壮硕的男子不屑的说道,上下扫视着醉秋,醉秋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乐清热闹看够了,也觉得有些不落忍,走过去说道:“行了,都别说了。”随后她对醉秋说道:“这位公子暂时没有娶妻纳妾的意思,姑娘还是请回吧。” 吴曦看着乐清,心中十分满足,看来乐清还是在乎自己的。 但是醉秋却没有领情,而是冷冷的看着乐清:“难不成是你对这位公子一见钟情了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呵。” 乐清耸了耸肩,既然对方不领情,她也没必要去贴人家冷屁股,只当是帮了一个白眼狼吧。 “你说什么”吴曦走过去,霸道的把乐清搂在自己怀里,阴冷的看着醉秋:“这就是我的结发妻子。” 醉秋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吴曦,吴曦这等相貌气质,怎么能看上这么个壮硕的村妇! 乐清撇了撇嘴,把吴曦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拉下来,说道:“我不是他的妻子。” 吴曦一脸受伤的看着乐清,乐清抿了抿嘴,还是扭头朝着楼上走去了。 “在我心中,我妻子就是最美的,像你这种庸脂俗粉,比不上我妻子万分之一。”吴曦做足了情圣的样子,看的风长栖都忍不住侧目,虽然吴曦这个人追逐权利,但是看起来是真的深爱乐清。 只是迟来的多情,能有什么用呢,风长栖叹息一声,和玉无望一起上了二楼客房。 玉无望头上戴着斗笠,比起风长栖来说,玉无望的长相更加引人注目一些,只要看到他的脸,就绝对会有人认出他的身份,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醉秋死死地盯着吴曦的背影,要说刚才那个绝美女子是他的妻子,自己还输的心服口服,但是那个肥猪凭什么,她凭什么! 不去理会那些嘲笑的声音,醉秋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酒楼,心中那种不甘心,烧的她整个人都快要沸腾了。 自己只是想找个好的归宿而已,有那么难吗,醉秋一边走,腮边忍不住淌下泪来,不知怎的,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家药房前面。 那个女子虽然壮硕,但是五官还算清秀。醉秋浏览着一排排的药草,心中忍耐不住激动。 就算那个男子真的不爱惜颜色,但是等他见到那女子满脸毒疮的样子,恐怕心中依旧是有芥蒂吧。 “姑娘想要什么”药房的小二笑呵呵的问道,醉秋回过神来,颤抖着手指了指一旁的黄芥。 在这个药房购买了黄芥之后,醉秋又来到了另外的一家药房,在那家药房中,买了第二种草药。 秋实加上黄芥涂抹在脸上,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拯救不了她的脸,就算她五官好看又能如何醉秋捧着这两种草药偷偷的回到了家里。 把这两种草药捣成泥,混进雪梨膏中,醉秋拎着食盒,又来到了那家酒楼门口。 “姑娘,你又来了啊。”酒楼的小儿笑嘻嘻的看着醉秋,醉秋抿了抿嘴,只觉得周围人群发出的声音都是在嘲笑自己。 她的脸红彤彤的,说话都没有底气,怯生生的说:“刚才是我不对,触怒了那位夫人,还希望夫人能见我一面,宽恕我这一次。” 醉秋经常在这酒楼中唱曲儿,小二也知道醉秋的性格,恐怕还是不肯放手,小二犹豫了一下,那群人明显看上去就是很不好惹的,若是自己帮醉秋说话…… “小二哥,这个还请你收下。”醉秋拿出一块足足有巴掌大的银子,放在了小二手中。 第七百四十五章 雪梨膏 http://.biquxs.info/

小二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这些银子足足是他两个月的月钱,他想了一下,接过来笑嘻嘻的说:“看来醉秋姑娘对那位公子真是一往情深啊,那我就帮你传个话去。” “多谢小二哥。”醉秋心疼的都在滴血,但还是强捏出柔弱的笑容,在大厅找了个角落坐下。 乐清听到小二的来意之后,忍不住啼笑皆非:“我与那姑娘无冤无仇,何来宽恕一说” 小二索性坐在了乐清对面,语重心长的问道:“夫人大人有大量,我看那姑娘,是在是心悦公子,若是纳为妾室,姐妹和睦,公子也高兴啊。” 这小二真够婆妈的,乐清抽了抽嘴角,索性说道:“他爱纳几个妾室,都与我无关,你若是想帮那位姑娘,去跟吴公子说吧。” 乐清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小二也有点为难,小二狐疑的看着乐清,这位胖夫人怎么回事,换做别人,早把那位公子当做宝了,她却看上去不在乎似的。 但是既然收了钱,总不好不办事,小二无奈的从乐清房中退出去,转道去敲了隔壁吴曦的房门。 吴曦开了门,似笑非笑的看着小二,小二莫名有些心虚,还不等他开口,吴曦便说:“小哥是为了那姑娘来的” 小二抬了抬手上拎着的食盒,赔笑着说道:“醉秋姑娘心知一时口不择言得罪了夫人,所以特意来赔罪呢。” 吴曦挑了挑眉,指着那食盒问道:“这是给我夫人的” “是啊是啊。”小二忙不迭的点头,吴曦伸手把那食盒拿过来说道:“好意本公子心领了。” 眼看着吴曦拿了东西就要关门,小二想了想还在大厅等待的醉秋,问道:“小的看那姑娘对公子一往而深,就算公子无意纳妾,也去见她一面吧。” 吴曦摇了摇头说:“我们约莫明天就要走了,是在腾不出时间来。” 关上门之后,吴曦看着手中的食盒轻轻地笑了笑,如果乐清真的是自己的夫人就好了。 “你说什么,他们明天就要走”醉秋尖叫着问道,小二有点可惜的点了点头,醉秋这姑娘的一番心意,终归是错付了。 醉秋按捺下心中的惊恐,跟小二道了别,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家中。 秋实和黄芥足足要三天才能起作用,但是他们这么快就要离开,自己怎么能从中见缝插针,难道要跟上去 不,这样显得太刻意了,醉秋摇了摇头,否决了心中的这个提议。 那就只有想办法让他们留下来了,醉秋满怀怨毒的想着,就算自己得不到那个公子也无所谓,一定不能让那个当众让自己出丑的胖女人高兴! 吴曦拎着食盒,心中有些隐秘的高兴,过去敲了敲乐清的房门。 乐清正在和风长栖一起聊天,风长栖刚想过去开门,乐清拦下她,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是吴曦之后撇了撇嘴,又坐下了。 风长栖心中明了,在乐清耳边悄悄问道:“乐姐姐,你是真不喜欢他了啊。” 乐清抿了抿嘴,细细的眉毛皱起来,过了好半晌才摇头:“我也不清楚。” 她是在是怕了门外的那个男人,而且也不敢再相信他了,就算心底有无法压抑的喜爱,但乐清却时时刻刻要求自己,不能把这种喜爱表露出来,甚至已经快骗过了自己,如果不是风长栖这么问,恐怕连乐清都自以为已经放弃吴曦了。 好几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散就散呢,风长栖叹了口气,她很心疼乐清,而且吴曦看上去也很爱乐清,可是他们两个还能继续在一起吗 “乐清没有在房间吗”外面吴曦敲了半天门却没有反应,出声问道。 又等了一会儿,乐清才拧着眉开了门,吴曦把手中的食盒递给乐清,说道:“这是哪位姑娘给我夫人的。” 乐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吴曦,却没接,说道:“这是给你夫人的,你拿来给我做什么。” 吴曦眼底有些受伤的神色,乐清却毫不迟疑的关上了门,风长栖问:“这么绝情啊。” 乐清苦笑,如果自己表现的不够绝情,恐怕早就原谅吴曦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无名他们还没有回来,今晚又只好在永溪逗留一晚上了,风长栖心中有些焦虑,玉无望想了想,带着风长栖出去逛了逛街。 “师父我想吃雪梨膏。”风长栖笑眯眯的说道。 这雪梨膏乃是永溪的特产,把上好的雪梨熬出梨水来,和上豌豆粉和银耳碎上锅蒸熟,吃起来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中午的时候吴曦替醉秋拿来了雪梨膏,但是乐清没有接,风长栖看了却有点馋了。 玉无望听了,捏了捏风长栖的脸:“闻起来那么好吃” “是啊!”风长栖用手比划了一下,煞有介事的说:“有这么好吃!” 玉无望哈哈大笑,带着风长栖在街上找了一家糕点铺子。 雪梨膏是永溪大部分糕点铺的招牌点心,风长栖一下子买了两斤,心满意足的捧着一大包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心中嘀咕:“有时间我要来学一学这雪梨膏是怎么做的,回去做给阿娘吃。” 玉无望点了点头,打开油纸包拿出两块白生生的点心,那糕点是粉白色的,上面还铺着杏仁,果真如同风长栖说的那样,带着梨子的清香,玉无望吃了一口,也觉得很不错。 “这味道怎么不对。”风长栖使劲儿闻了闻,却皱起眉来说道,玉无望想了想说:“会不会是这糕点铺子的做法,和那位姑娘的做法不一样” 风长栖再次闻了一下,使劲摇了摇头,抱着雪梨膏又回到了点心铺门口。 “姑娘还想买点什么”小二笑呵呵的问道。 风长栖指了指手中的雪梨膏问道:“你们永溪的雪梨膏,做法都是一样的吗” 小二笑着说:“姑娘是外地人吧,这雪梨膏乃是我们永溪的特产,我们店是最正宗也是最简单的做法,但是啊,也是这永溪最好吃的呢。” 风长栖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其他糕点铺子的做法和你们的一样吗” “约莫也是大同小异,味道都是差不多的,但是其他家的用料是没有我们徐记……”小二还在滔滔不绝的推销,风长栖却扭头就走,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客栈里面。 玉无望十分不解,跟在风长栖身后奔波。 跑回到客栈之后,风长栖拿着一小包点心,敲开了吴曦的房门。 看到门外第风长栖,吴曦诧异的挑了挑眉,风长栖一跺脚,问道:“上午是不是有个姑娘给你送了雪梨膏” 吴曦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风长栖咬咬嘴唇说:“那雪梨膏可能有问题。” 这下吴曦的脸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风长栖把手中的纸包给他:“这是普通的雪梨膏,你闻闻味道是不是不一样” 吴曦接过来,使劲儿闻了一下,随后脸色阴沉下来,愠怒道:“醉秋给我的雪梨膏,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那股药味不仅不够明显,而且还使得雪梨膏的味道闻起来更加好闻了,若不是碰上风长栖这么个懂的吃的人,恐怕谁也发现不了。 “多谢帝女。”吴曦深深地对风长栖说道,风长栖抿了抿嘴:“我是为了乐姐姐,对了,乐姐姐没有吃吧。” 吴曦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苦笑,摇了摇头说:“没有。” 风长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连雪梨膏都没心情吃了,还好是有惊无险。 玉无望捻起一块雪梨膏,塞进风长栖的嘴里。 风长栖嚼了两下,对玉无望说道:“明儿找个大夫来检查一下吧,我担心那雪梨膏是有人动了手脚。”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玉无望点了点头,若不是风长栖鼻子灵敏,乐清恐怕就要遭难了。 第二天,玉无望便去街上找了个大夫,只说是自己夫人身子不适,带着大夫到了客栈。 现在已经快近年关,所以天气寒冷,雪梨膏放了一晚上也没有异味,那大夫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一遍之后,凝重的说道:“这雪梨膏中,掺杂了秋实和黄芥,全都是燥热的药材,服用之后会浑身燥热,脸上长毒疮。” 乐清抽了抽嘴角,心说吴曦还真是有魅力。接收到乐清的眼神,吴曦也有点恼怒,拿起那雪梨膏就要去找醉秋算账。 “算了。”乐清满不在乎的说道,反正也是有惊无险,她也不想再去搅和到吴曦这些烂桃花里面去。 吴曦嘴角挑起一抹笑容,说道:“她敢对我夫人耍花招,我岂能放过她” “谁是你夫人。”乐清看也不看吴曦,从房间中出去了。 小二看到吴曦出来,笑着迎上去问道:“公子打算出发了” 吴曦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那小二,小二被吴曦看的有点心中发毛,奇怪的问道:”可是小的伺候的公子不满意了了” “醉秋在雪梨膏里下了毒。”吴曦一边说一边观察小二的反应。 第七百四十六章 我跟她有仇 http://.biquxs.info/

但是这小二也是一脸的疑惑和震惊,看来这件事跟小二无关,吴曦便不再去怪罪他,而是问道:“你可知那醉秋住在什么地方” 小二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自己要担了责任,问道:“小的一点都不知情啊,现在小的就去给夫人请大夫。” 看来那块银子在手里放不热乎了,小二又是可惜,又是害怕,生怕这贵人要迁怒自己。 吴曦摇了摇头:“不必,你只要告诉我醉秋在哪里就行了。” 小二是真的不知道醉秋住在什么地方,只好回答:“小的也不清楚,小的现在就去打听,一会儿就回来告诉公子。” 跟掌柜的请了个假,小二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找,心中有些愤怒,这醉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会连累到自己吗 找遍了半个永溪,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醉秋在什么地方,醉秋之前家住在永溪的通化村里,半年前父亲亡故之后,醉秋开始在酒楼里卖唱,也很久没有回到通化村了,没人知道她住在哪里。 小二在永溪寻找醉秋的事情,不久后就传遍了整个永溪,不过小二还是给醉秋保留了一点体面,没有说为什么要找她,不过这件事并没有逃过醉秋的耳朵。 “难道是事情败露了”醉秋心中惴惴不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想收拾东西逃出永溪。 醉秋住在一个很偏僻的小院子里,那个院子在永溪的角落,离着码头很近,她推开门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之后,便偷偷的来到了码头。 自己怕不是猪油蒙了心,醉秋有点后悔了,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给那胖夫人下毒,就算计划成功了,也很容易被人联想到是自己做的。 码头上的人熙熙攘攘,醉秋头上戴着斗笠,不让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现在已经不能去云都了,醉秋正在想要逃亡什么地方,但是这时候,醉秋的肩膀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醉秋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之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拍她肩膀的是个长相极为美艳的女子,看上去比自己大上一些,虽然五官十分明艳,但是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柔柔弱弱的气质。 “这位姑娘……”醉秋犹犹豫豫的问道,不知道这女子找自己做什么。 南宫卓然轻轻一笑,问道:“醉秋姑娘,妾身想问雪梨膏中加了秋实和黄芥是什么味道。” 她的声音很小,没有让旁边的人听到,但是醉秋听了却骇然的快要昏倒过去,南宫卓然走过去扶住了醉秋的身子,含笑说道:“放心吧姑娘,我是想来帮你的。” 醉秋定了定神,问道:“姑娘也喜欢那吴曦公子” 南宫卓然但笑不语,醉秋想当然的认为就是自己想的那样,一方面对情敌有点不满,另一方面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来抓自己的就行。 “姑娘跟我来。”南宫卓然拉着醉秋走出了码头,在南宫卓然身后,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人。 走到无人的地方之后,南宫卓然问道:“醉秋姑娘难道就想这么狼狈的逃跑不成” 醉秋不语,虽然跟吴曦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她心中确实是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我……我不想,但是现在吴公子已经知道我对他夫人做了手脚了,他不会原谅我的。”醉秋苦涩的说道,心中十分后悔。 南宫卓然耐心的指点说:“你的想法没错,但是你的方法不对,为什么要直接这样暴露自己呢。” “我知道了。”醉秋一脸受教的说道。 但即便是如此,醉秋心中仍旧是没有完全相信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子,对方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呢 仿佛是看穿了醉秋的疑惑,南宫卓然笑着说:“妾身并不是对吴公子有意,只是跟他那夫人有些龃龉而已。” 醉秋点了点头,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南宫卓然想了想说道:“那姑娘可愿意一切都听给我的” “我听你的。”醉秋狠狠地点了点头,她在酒楼里唱了半年小曲儿,吴曦是她见过的最优质的男人。 虽然那天和吴曦他们一起的那个一身白袍的男子比吴曦更加俊美,但是他那个绝美的夫人还是让醉秋望而却步。 卖唱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她一定要榜上吴曦。醉秋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起来,南宫卓然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醉秋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之中。 到了地方之后,醉秋忙不迭的问道:“我该怎么办” 南宫卓然慢条斯理的说:“现在,你要去给他们道歉。” “凭什么!”醉秋尖叫出声,随后缓和下语气来问道:“我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南宫卓然耐心的说:“你听我的就是了,找到他们之后,你就这么说。” 听完了南宫卓然的教导,醉秋虽然觉得有点云里雾里,但是心中那股孤注一掷的信念,还是让她决定按照南宫卓然的教导来。 醉秋忐忑不安的来到了酒楼门口,小二正在门口招揽客人,一下子认出了戴着斗笠的醉秋。 “你还来做什么!”小二愤懑的说道,从怀里拿出一块银子扔到了醉秋脚下:“你差点害死我!” 醉秋看着银子“丁零当啷”的摔在自己脚下,脸红的几乎要烧起来,这又让她想起了之前卖唱的时候,那些客人是怎么侮辱的打赏自己的。 “小二哥,我也是才知道雪梨膏中有毒的,你要相信我啊,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啊。”醉秋哭哭啼啼的说道。 小二半信半疑的看着醉秋,醉秋又接着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吴曦公子,小二哥再帮我传一次话吧。” “快走快走。”小二不耐烦的驱赶醉秋,想了想,低声说道:“你快走吧,吴曦公子很是生气,别叫他看见你。” 醉秋却不买账,继续执着的说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吴曦公子。” 难道醉秋说的是真的小二还没拿捏好主意,这个时候,从酒楼外面走进来一堆俊美无双的男女,两人有说有笑的正要往二楼上走。 醉秋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认出来这两人就是吴曦他们的同伴。 她咬了咬牙,二话不说就跪倒在那个女子脚下,把那女子吓了一跳。 风长栖眯了眯眼睛,仔细看过去,发现这人就是那个给乐清下毒的醉秋。 “你还来干什么”风长栖不满的说道。 醉秋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说道:“公子和夫人明鉴,雪梨膏中的毒不是我下的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风长栖不耐烦去听,抬腿就要上楼,醉秋三两步爬起来,走到两人身侧说道:“我发现昨天我在做雪梨膏的时候,有一个老人在我家附近呢。” 一个老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风长栖撇了撇嘴,并没有把醉秋的话当回事。 醉秋又接着说道:“我住的地方很偏僻,当时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那老人神出鬼没的,一会儿在东边一会儿在西边。 这下风长栖的脚步停下来了,从醉秋的描述来看,这老者的轻功很好。 见这话有了效果,醉秋打起精神接着说:“把雪梨膏上锅蒸的时候我出去了一盏茶时间,回来的时候雪梨膏的味道就有些不一样了,但是那味道的差别实在是太小,我也没有在意。” 这倒是真的,掺了药物的雪梨膏和普通的雪梨膏味道相差无几,也只有风长栖凑巧闻出来了。 醉秋哭哭啼啼的说:“小女子真的是无辜的,就算退一万步,小女子想对夫人下手,但是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说道这里,醉秋的脸红红的,忍不住觉得自己太过于蠢笨,好在现在还能圆回来。 风长栖皱了皱眉,回头问道:“那个老者长什么样子” 醉秋摇了摇头:“看不大清楚,只是一撇而已,之前还以为是我眼花了,一眨眼那老人就不见了。” 神出鬼没的老人……玉无望和风长栖对视一眼,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捧砚做的。醉秋描述的这么有鼻子有眼,而且醉秋肯定不知道捧砚是何许人也,那么很有可能,雪梨膏中的毒不是醉秋下的。 但是捧砚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风长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夫人,小女子真的是无辜的啊。”醉秋哭哭啼啼的说道,而且十分聪明的没有去跟玉无望哭诉,所以也没有引起风长栖更大的反感。 风长栖点了点头,心中多半已经是相信了醉秋,说道:“我们去和吴公子说就好了。” 醉秋柔柔弱弱的往后退了两步说道:“现在小女子也无颜去见吴公子了,只希望吴公子不要认为我是那么恶毒的人。” “是捧砚做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连吴曦也是满脸的诧异,风长栖看了看一旁一言不发的乐清,想了想问吴曦:“能不能看在乐清的面子上,告诉我们你和捧砚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第七百四十七章 唱小曲儿 http://.biquxs.info/

吴曦同样看了看乐清,笑着说道:“乐清像之前那样叫我一声夫君,我就告诉你们。” 乐清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吴曦便不再继续去撩拨乐清,而是正色道:“其实很简单。”他看了看一旁的风长栖和玉无望,耸了耸肩。 念奴和南宫卓然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国主,虽然这两人的国家都已经覆灭,但是她们两个的号召力还是不容忽视的。 之前捧砚想让吴曦要挟念奴,从而掌控两个国家的兵马,但是吴曦却更想要南宫卓然的影响力。 对比起捧砚,南宫卓然的身份更加适合他的计划。但是南宫卓然已经到了孟丽,所以吴曦才选择找上风长栖他们,用念奴来交换南宫卓然。 风长栖半信半疑的看着吴曦:“你说的是真的” 吴曦颔首:“在乐清面前,我不会说半分假话。” 乐清偏过头去不予置评,风长栖听他这么说,也相信了他的说辞。 “当时捧砚手下有云都和环新县,再加上南宫卓然的玄阴门,如果顺利的话,孟丽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吴曦有些颓唐,计划想的虽然好,但是却远远比不上变故,阴差阳错的就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风长栖撇了撇嘴,没想到捧砚不仅策反了牛丞相和刘统领,在背后还有一个吴曦虎视眈眈,还好他们的运气足够好。 但若是为了权利,捧砚做的事情是情有可原的,那为何又突然要针对乐清呢 吴曦心中也有些生气了,乐清就是他的逆鳞,失去过一次之后才更加懂得珍惜,他和捧砚算是半个合作伙伴,但是这个伙伴竟然对自己人下手,这让吴曦都觉得无法接受。 “这是两位尊者来的信。” 李星河把船停泊在码头上,拎着小包裹风尘仆仆的到了客栈,把一张小纸条给了玉无望。 玉无望皱起眉,无名和元真并没有找到南宫卓然的下落,但是却在明澈湖上找到了一个可疑的小岛。 那个小岛的形状和大小跟碧游岛十分相似,最重要的是,无名在这个小岛上,找到了能够培养无鳞鱼的器具。 “无名尊者说要在岛上停留两天。”李星河说道:“这是半个时辰之前,元真尊者告诉我的。” 看来这明澈湖中,也被捧砚给渗透了,风长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们的行程又要往后延迟一天时间了。 “几位客官,昨儿个不是说今天就要出发么”小二好奇的问道。 风长栖情绪有点低落,说道:“有点事耽搁了。” 小二点了点头,有点可惜的看着吴曦说道:“今儿是醉秋姑娘来唱曲儿的日子,对了,雪梨膏中的毒到底是不是醉秋下的啊。” “不是。”吴曦言简意赅的说道,小二又看了看乐清,也不敢再给醉秋帮腔了。 吴曦回过头看着乐清,故意问道:“夫人若是不想听她唱曲儿,一会儿我带夫人重新找个客栈住下。” 乐清张了张嘴,思考了半天说:“我不是你夫人,也不介意她在这里唱曲儿。” 对于乐清没有中他语言陷阱这件事,吴曦觉得有点可惜。 很快天色就晚了下来,大厅的客人变多了,风长栖和玉无望也坐在大厅里,一边吃饭,一边也想听听这醉秋能唱出什么样的曲子。 风长栖嘀嘀咕咕的在玉无望耳边说:“昨儿有人说醉秋会唱十八摸呢,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玉无望啼笑皆非,答应道:“好,如果醉秋唱十八摸,我们就回去。” 没过一会儿醉秋就从酒楼外面进来了,并没有像风长栖想象的那样唱十八摸,而是十分正经的小曲儿。 醉秋嗓门高,唱的也好听,唱到一半,不少人都去喝彩打赏,但是醉秋看上去却并不高兴,唱完了之后,又来了一段凄婉哀怨的小调。 “醉秋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攀不上高枝儿不高兴了”说这话的是个衣着得体的贵妇人,但是这贵妇人看着醉秋的眼神却分外的嫌恶,伸出手拧了一把一旁正听的如痴如醉的男人。 听到这贵妇人这么说,醉秋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红彤彤的,唱曲儿的声音也有点哽咽了。 一曲唱完,醉秋擦了擦眼泪说道:“夫人冤枉我了,小女子从来没有攀高枝儿的想法,只是那天吴公子救了我一次,小女子无以为报,但既然公子无心,那小女子以后定然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这种情节,是大部分人都喜闻乐见的,只是这场英雄救美结局不尽如人意。不少人一想到那么俊美的吴公子却有个其貌不扬的夫人,不由得十分惋惜。 “按我说啊,醉秋姑娘在这酒楼里唱了小半年了,达官贵人也见了不少,攀高枝这事儿别人做得出来,醉秋不一定做啊。” “谁说的,可能是以前的贵人不够贵吧,你看那吴公子的衣服,都是上好的天蚕丝。” 在做的人不少都争吵起来,醉秋置若罔闻,又唱了两段之后,拿起放在一旁的琵琶就要出去。 “醉秋姑娘怎么不唱了”有人奇怪的问道,平时醉秋可是一下子唱到晚上子时的。 醉秋没有说话,那双大眼睛惊恐的看向酒楼门口,脚步也变得踌躇起来。 难道门口有什么东西醉秋的异常并没有逃过风长栖的眼睛,她顺着醉秋的眼神看过去,在门口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不怀好意的向里面张望。 难道是来找醉秋的风长栖皱了皱眉,看醉秋的表现,多半是如此了。 醉秋站在原地迟迟不肯迈步子,外面那两人等的不耐烦了,大摇大摆的走进酒楼里来到醉秋面前。 “我……”醉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上前气势汹汹的问:“你什么你,今天可就是还钱的最后期限了。” 醉秋哀求道:“能不能再宽限我两天,明儿我就该交租子了,要是把钱都给了你们,我就没地方住了。” “没地方住来我家啊。”刀疤脸不怀好意的邪笑着说,醉秋双颊通红。 另一个汉子却没跟着调戏醉秋,而是冷冷的说:“你那个爹死就死了,你说你,为了买块墓地找我们借了三两银子,现在又还不起,你这不是让我们难做” “就是,先看看你吃几碗干饭,就会唱个小曲儿,之前咱哥俩还以为你能帮个高枝儿还我门钱,这都半年了,一点用都没有。”刀疤脸鄙夷的看着醉秋。 听到两人这么说,酒楼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风长栖忍不住侧目,看来这醉秋还真是个好姑娘。 醉秋大声哭泣到:“我这半年来给你们的钱少说有五两银子了,你们还要不依不饶!” “那你算算,三两银子半年是多少利息。”刀疤脸冷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黑心。 这时候有看不下去的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银子来给醉秋,说道:“姑娘先去还了钱吧。” 醉秋抬起头泪眼朦胧,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白胖的公子哥,估计是刚刚啃了猪肘子,满脸油光。 “多谢公子好意了。”醉秋义正言辞的说:“我平时唱曲儿,听了我曲儿的老爷们打赏我,我就受了,但是这个钱我不能收。” 风长栖眯了眯眼,说道:“那你给这位公子唱一个不就行了” “对啊。” 不少人附和风长栖的说法,醉秋有点下不来台,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恶狠狠的看了风长栖一眼。 “不过我先给你说,你这利滚利的,还有五两银子没还清呢,要是还不上,下个月就是八两银子了。” 听到那刀疤脸这么说,醉秋眼看着就要晕厥过去,胖公子忙不迭的拿出五两银子给了那刀疤脸,刀疤脸掂量了一下那块银锭子,哼笑着走了。 “醉秋姑娘,以后能不能天天唱曲儿给我听”胖公子深情的看着醉秋。 醉秋差点哭出声,本来她的计划是想让吴曦再次出手帮自己,但是谁料想竟然招惹了这个冤家! 风长栖含笑看着楼下的闹剧,玉无望歪着头,有些不解。 这种场面,风长栖以前见得多了,忍不住好笑,但是也不想让玉无望听太多这种女人家的事情。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风长栖笑着说道。 玉无望点了点头,两人回到了房间之中。 刚刚吃过饭,还没有多少睡意,风长栖有点无聊,又想找人去八卦一番,所以去找了乐清。 刚才醉秋唱曲儿的时候,不知怎的乐清没有下去看,而是自己一个人闷在了房间里面,风长栖推门进去,笑着故意说道:“醉秋姑娘的歌喉可真是让人回味,绕梁三日不绝。” 乐清眨了眨眼,不知道风长栖是啥意思,风长栖坐在乐清对面,神神秘秘的问:“你想不想知道吴曦有没有去听曲儿啊,刚才可热闹了。” “他去不去听曲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乐清嘟囔着说道,但是耳朵却竖了起来。 第七百四十八章 引狼入室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吴曦没有去,放心吧。” “我都说了跟我没关系。”乐清把脸埋起来笑声嘟哝道。 风长栖笑眯眯的说:“不过刚才却发生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随后风长栖把醉秋被人刁难,又被那个胖公子解围的事情告诉了乐清,乐清眨了眨眼,身为女人,这种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两人不由得都窃笑起来。 风长栖确实是看不上醉秋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但是平心而论,换在醉秋的立场上,也是情有可原的。 两人笑了一会儿,乐清皱眉说:“我担心醉秋姑娘回去的时候会被人为难。” 风长栖一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先不说那两个来讨债的人,就那个白胖公子,虽然看上去一脸和善,但是这人眼神是掩饰不了的。 “要不要去看看”风长栖问道,醉秋一个女儿家,听了乐清这么说,风长栖也有点不放心。 想了想,乐清点头说:“那我们一会儿去看看。” 醉秋唱完了小曲儿,贴着边走出了酒楼,本来想卖个可怜,结果却让人看了笑话。 “这两人怎么回事,演戏都不会。”醉秋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又开始埋怨起刚才那个给自己解围的白胖公子。 真是多管闲事。醉秋气呼呼的朝着家里走去,准备和南宫卓然再商量一下计划,但是走出酒楼没多远,就被几个下人打扮的男人给拦住了。 “你们是谁”醉秋的表情有点慌张。 其中一个上下扫视了一下醉秋:“拿了我们家公子的钱,今晚给我们家公子唱小曲儿去呗。” 其余的几个人都嘿嘿笑了起来,充斥着不言而喻的下流。 醉秋气的红了脸,争辩道:“我没想要你们公子的钱,我明天就还给你们。” “你拿得出来五两银子”下人鄙夷的看着醉秋,又说:“公子说了,只要去给他唱一晚上,这钱就算给你的了。” “我不去!” 眼看着那几个人就要来抓自己,醉秋一边大喊一边往回跑。 但是这段路已经快到醉秋的家里,离着酒楼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醉秋还没跑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衣服,她心中满是绝望,一边挣扎一边哭嚎。 果然这一切都没有出乎乐清他们的意料之外,两人对视一眼,从暗处走了出去。 看到她们两个出现,醉秋连忙喊道:“两位夫人,求求你们救救我!” 乐清拿出一张银票来,说道:“这是二十两银子,没有更小的面额了,放了醉秋姑娘。” 醉秋听完,心中五味杂陈。二十两银子,她唱一年小曲儿都不一定挣得到,但是这胖夫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吴公子的底蕴到底有多深厚。 那几个下人看着这二十两银子的银票,眼睛也直了,乐清说道:“剩下的十五两银子拿去喝酒吧。” 几人看起来都十分纠结,这十五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公子的命令…… “还不放人”风长栖皱着眉问道。 其中一个下人苦笑着说道:“夫人,不是我们不肯放人,公子的命令我们实在没有胆子去违抗啊。” “那就得罪了。”乐清颔首,脚尖轻轻一点飞身而起,上去不轻不重的在每个人身上踹了一脚,趁着他们吃痛的时候,风长栖过去拉走了醉秋。 那几个下人揉了揉胸口,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乐清,怎么那么壮硕的一个女人,动作能够那么灵敏 “现在该怎么办。”他们手中空空如也,要是让公子知道了…… 其中一个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张银票,低声说:“二十两银子,够我们跑了。” 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偷偷回去拿了点行李,连夜包了一条船跑了。 第二天久久等不到人来的胖公子暴跳如雷,这都是后话了。 “多谢两位夫人。”醉秋忙不迭的对两人道谢,风长栖摆了摆手,问道:“你家住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醉秋眨了眨眼,表情显得有些苦涩:“今天下午他们来找我讨债,东家嫌我事多,不准备把房子租给我了。” 说着,醉秋指了指远处的一个破庙:“我今晚打算住在哪里。” 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在破庙里容身 风长栖看了看乐清,乐清没有说话,风长栖便提议说:“那今晚先跟我们一起住在客栈里吧。” 醉秋怯生生的看着乐清:“夫人……夫人不会介意吗” 乐清冷淡的说:“我不是他夫人,以后叫我乐姑娘就行了。” 难道是这两人闹别扭了醉秋心中盘算,她是万万不会相信只是吴曦公子对乐清的一厢情愿而已。 这乐清也真是的,还跟吴公子闹脾气,醉秋心中愤愤,又带着点说不出来的嫉妒。 带着醉秋回到了酒楼之后,风长栖问道:“对了,那天你说见到了一个老人那个老人你之前可曾见过” “没有,那老人很是面生。”醉秋谨慎的按照南宫卓然教的话说道。 看来多半就是捧砚了,乐清也有些不解,为什么捧砚要来针对自己呢。 把醉秋安置好之后,吴曦敲了敲乐清的门。 乐清没有开门,吴曦在门外说道:“乐清,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既然是正事,不妨跟国师他们商量。”乐清依旧是没有开门。 外面没有了声音,乐清把被子蒙过头,咬着嘴唇无声的流泪。 “乐姐姐,开门呀。”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风长栖的声音,乐清擦了擦眼睛,过去开了门,发现外面不只有风长栖一个人,还有玉无望和吴曦。 “乐姐姐,你……”风长栖低声问道。 乐清摇了摇头,让几人进了房间。 看着乐清红彤彤的眼睛,吴曦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问道:“是谁惹到你了” “没有。”乐清摇了摇头,风长栖大概是知道乐清为什么要哭的,她叹了一口气,打圆场说:“哎呀,还是说正事吧。” 吴曦点眼睛死死地盯着乐清,说道:“我决定了,捧砚既然要对你下手,那我与他的合作,也可以终止了。” 乐清的心跳猛地加快了一下,她是知道吴曦有多么痴迷权利的,难道吴曦真的愿意为了自己,放弃他的计划 看着乐清不相信的眼神,吴曦有些挫败,都怪自己以前没有看清本心,才让乐清这么不信任自己。 风长栖皱了皱眉,小声说道:“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捧砚应该就在附近,小心被他听到了。” “听到又能如何。”吴曦丝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不和他合作,还有别人呢。” 玉无望挑眉:“是月芝姑娘” 吴曦颔首:“他想要征服孟丽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一大半,如果我是他,就该想办法对风国动手了。” 风国……听到这个名字,风长栖低下头,心中五味杂陈。 月芝是风国的公主,只要捧砚能够跟月芝合作,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我们是不是该想办法联系一下月芝。”风长栖皱着眉说道。 吴曦笑了笑:“我们能想到的,捧砚早就想到的。捧砚同时找了我和月芝,我们两个都同意跟他合作。” 也就是说,现在的月芝已经是捧砚那边的人了,风长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希望风国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把念奴保护起来。”吴曦说道。 因为中了蛊毒的原因,念奴没办法跟着他们奔波,便留在了云都,如果捧砚知道吴曦不再跟他合作,估计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念奴。 现在南宫卓然已经在捧砚手里,如果这两人都被捧砚抓起来,不出一年,捧砚的势力就会强大到让孟丽都望而却步的地步。 吴曦说道:“其实这些事他自己都能做,但是他年纪大了,武功无法继续精进,身体正在慢慢衰老,若不是他有心无力,我和月芝恐怕也得成为他称霸的踏脚石。” 说着,吴曦耸了耸肩:“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他帮我们取得势力,随后再掌控我们。” 捧砚的心机和图谋,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乐清眨了眨眼,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和捧砚继续合作会对你更有利。” 佚国被分成三块,月芝和吴曦各自为政,还有起义的百姓,在这三方势力之中,吴曦是最弱势的一方。 就算在捧砚手下当一个傀儡,也好过吴曦现在尴尬的局面。 这个道理吴曦怎么不明白,他深情的看着乐清:“我说过,他对你动手,我就没必要继续跟他合作。” 乐清莫名有些惶恐,故意让表情变得冷淡下来,说道:“那你可真是任性。” “你就是这么认为我的吗”吴曦认真的问道。 乐清暗中咬着牙,点了点头。 “好。”吴曦颔首,从房间里走了出去,风长栖和玉无望对视一眼,也走了出去。 关上门之后,风长栖没有离开,在乐清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了乐清压抑着的啜泣声。 第七百四十九章 今晚动手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叹了口气,和玉无望一起回到了房间之中。 乐清明显是还对吴曦有情,但是吴曦之前做的事情,就算是风长栖都觉得无法原谅。 现在已经是接近子时,风长栖一想到刚才乐清压抑的哭声,怎么也睡不下去。 “长栖要去看看乐姑娘吗”玉无望问道。 风长栖叹了口气:“我觉得乐姐姐还是想自己冷静一会儿吧。” 感情上的事情,谁能帮得上忙呢。 烛火没有熄灭,风长栖趴在窗台,看着外面的夜色。 玉无望也站在风长栖身边,今晚的月亮依旧是很圆,但是不再像是昨天那种像是画出来一样的圆形了。 过了一盏茶时间,风长栖向一旁瞥了一眼,隔壁乐清房间的烛火已经熄灭了。 风长栖打了个哈欠,和玉无望一起躺在了床上。 蜡烛慢慢烧到了底,房间里明明灭灭,风长栖睁着眼看着对面的墙壁,心中蓦然有些发冷。 在烛光中,有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 “师父,我刚才看到捧砚了。”风长栖往玉无望的怀里钻了钻,玉无望拍了拍风长栖的肩膀,低声说:“睡吧,睡着了就看不到了。” 捧砚的手段,风长栖已经见识过很多次。捧砚的轻功很好,但是武功只比三流的武林人士高出一些来,他伤不了任何人。 但是总归是吓人啊,风长栖心中有些不满。 第二天睡醒了,风长栖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去找了乐清。 乐清早早地就醒了,风长栖敲门的时候,乐清正在房间里看书。 “乐姐姐,昨晚睡得怎么样”风长栖笑眯眯的问道。 乐清的眼睛还是有些发红,风长栖并没有去问,乐清笑了笑说:“昨晚睡得不错,你呢。” 风长栖吐槽:“不好哦,昨晚看到捧砚的影子了,吓得我做恶梦。” “没事,他不敢对我们动手。”乐清安慰道,两人正在聊天,就见门外有个影子来回晃动。 风长栖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是说什么来什么就连乐清心中都有点发毛。 这时候外面有人说话了,一个女声怯生生的问道:“吴夫人……不是,乐姑娘起床了没有啊。” 原来外面的人是醉秋,风长栖和乐清同时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打开门之后,醉秋手中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笑着对乐清说道:“乐姑娘,上次多有得罪,之前本来想给姑娘赔罪的,但是却差点又害了姑娘。”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白白嫩嫩的雪梨膏,醉秋赧然道:“我一大早去借用了厨房,一步都没有离开的,肯定不会有人动手脚,还请姑娘收下我的赔礼。” 乐清点了点头,却没有吃这雪梨膏,而是说道:“姑娘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自小不爱吃甜食。” 醉秋好像是不经意似的说道:“我看姑娘长得丰满,还多放了些糖呢。” 风长栖眯起眼睛,醉秋连忙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说:“都怪我,说话口不择言的,两位请不要见怪。” “我姐姐不喜欢吃甜食,你拿回去吧。”风长栖心中哼了一声。 醉秋只好把雪梨膏原封不动的带走了,风长栖有点不满的看着醉秋的背影。 看来醉秋仍然是对乐清有敌意,就算是昨天晚上风长栖和乐清救了她,她还要想办法去刺乐清两句。 对于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乐清自然是心知肚明,她轻轻的笑了笑,说:“看来这位姑娘,对吴曦倒是情深义重。” 风长栖撇撇嘴,并不是很喜欢醉秋。 吴曦并不在客栈中,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乐清表面上看起来不在意,但是一上午都是心不在焉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吴曦终于回到了客栈里,仿佛昨天的别扭不存在似的,笑呵呵的又去找了乐清。 乐清抬起眼皮看了看吴曦,吴曦神神秘秘的问:“你猜我今天去做什么了” “管我什么事……”乐清抿了抿嘴小声嘀咕道,想了想又说:“那你去做什么了” 吴曦指了指外面,原来他昨天晚上去找了李星河,跟他聊了一晚上。 看到李船长的两个黑眼圈,乐清心中有些恼怒又有些好笑,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我想知道,这段时间你在孟丽过的怎么样。”吴曦说道。 乐清下意识的就像刺吴曦两句,但是忍了忍,还是没有说什么。 李星河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去把船寄存在码头,明天就该出发去山之南了。” 昨天元真写的信上说,今天他们就会从岛上回来,等他们回来就可以继续出发了,接下来的路就是陆路,不用坐船。 公孙天衡好几天没有出面,和李星河一起住在船上,李星河上岸之后,公孙天衡也就过来了。 “无名尊者他们,没有找到我师父的下落”公孙天衡有些忧虑的问道,就连无名他们都找不到,捧砚到底把南宫卓然弄到哪里去了。 风长栖说道:“还不着急,等到无名尊者他们回来再说也不迟。” 现在就算是着急也没有办法,公孙天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大厅中要了一壶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对了,捧砚就在永溪,我们要不要继续在永溪逗留一天”风长栖问道,现在已经离着山之南很近了,所以风长栖心中并没有那么心急。 玉无望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但是听到这件事,最着急的还是醉秋。 就算他们继续在永溪逗留一天,那么留给自己的时间也只剩下两天了。 现在的自己,在永溪算得上是半个笑话,她绝对不能继续留在永溪,一定要想办法让吴曦带上自己。 听说吴曦和乐清是分房睡的,难道今晚自己要…… 醉秋抿了抿嘴,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 她刚刚借口要回家看看,实际目的是想问问那两个人自己该怎么办。 家里依旧是家徒四壁,醉秋扫视了一下之前习以为常的院子,心中的不甘心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也想随手就能拿出二十两银子来。 看到醉秋回来,南宫卓然站起来问道:“交代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醉秋点了点头,不知怎的有点害怕眼前这个女人了,她怯生生的说道:“已经住到他们的客栈里了。” 捧砚嘲讽似的看了醉秋一眼:“你这点小计俩,恐怕早就让人家看穿了。” 醉秋不敢说话,南宫卓然笑着说:“这是我提出来的,你有什么意见么” “我哪儿敢,不过我听说,他们今晚就要走了。”捧砚声音阴冷的说道:“看来对于他们来说,你一点都不重要。” 南宫卓然好笑:“我为何要别人都觉得我重要呢,我才不像你一样,心比天高。”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醉秋连忙说道:“对了,我今天早上听他们说,好像是要明天才走的,要在永溪找一个叫捧砚的人。” 捧砚抬了抬眼皮,醉秋不知道又怎么得罪了这个喜怒无常的老头子,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南宫卓然含笑看着醉秋说道:“那既然这样,今天晚上你就动手吧。” 醉秋的心咯噔一声,问道:“我要……我要怎么动手” 南宫卓然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小的药包出来,细声细气的说道:“想办法让她把这个药吃了。” “这……这是什么药”醉秋心惊胆战的问道。 南宫卓然顿了顿:“必死的毒药。” 醉秋的手一个哆嗦,把那个小纸包掉在了地上。 南宫卓然温柔的拍了拍醉秋的胳膊:“傻丫头,骗你的,这就是吃了能让人毁容的药。” 醉秋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不敢再说什么了,拿着药包唯唯诺诺的走了出去。 这里面到底是毒药,还是只是让人毁容的药,醉秋一边朝着客栈走去,一边心中胆颤,那乐清和自己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还救了自己一次,难道自己真的要做这种事情吗 “你找的什么人。”看着醉秋哆哆嗦嗦的背影,捧砚不满的说道,真是上不了台面。 南宫卓然嘟着嘴说:“哪儿能找到那么好的替罪羊啊,这个已经够用了。” “杀了她真的有用”捧砚皱着眉说道。 南宫卓然伸了个懒腰:“现在能够做出花颜的药草已经被我全部垄断了,只要他们从山之南回来,木中水就是我们的。” “你可真是狠毒,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捧砚冷冷的说道。 南宫卓然皮笑肉不笑:“你不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中却都是对彼此的忌惮。 “要不是我不方便出面,你武功太差,我们也不用绕这么多弯。”南宫卓然笑着说道。 捧砚哼了一声:“到最后,黑锅还是我来背,你干干净净的。” “我一个弱女子,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南宫卓然丝毫不避讳的说道。 捧砚脸色阴沉:“如果我们计划不成功,你还能取得那老货的信任。”随后捧砚冷冷的问:“你不怕我去告诉他” 第七百五十章 瓣鳞 http://.biquxs.info/

南宫卓然笑起来:“你觉得说了之后,他是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捧砚便不再说话了,只是更加警惕的看了南宫卓然一眼。 这个女人,就连他都觉得恐怖。 所谓的花颜,就是能够叫人容颜不再的药,也就是几年前乐清中的毒药,这才导致乐清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而且血液还能杀灭无鳞鱼。 只要乐清死了,只剩下李星河一个,那么他们从山之南回去之后,就没有办法去对付明澈湖中的无鳞鱼了,到时候木中水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醉秋手中的药叫做瓣鳞,人只要服用一点,,浑身的皮肤都会裂开,最终整个人都会裂成渔网一样,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她并不知道手中的东西竟然是那般狠毒的毒药,但是她心中的不安,还是让她回到客栈后,悄悄地把这毒药给掉包了。 就算醉秋狠心到想让乐清毁容,但是要是真的害了乐清的性命,醉秋是做不到的。 “那个女人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心肠这么歹毒。”醉秋心中砰砰的跳。 虽然刚才南宫卓然说了,这是让人毁容的药,但是醉秋还是不敢去相信南宫卓然的话。 把毒药藏在自己枕头下面,醉秋又出去了一趟,在药房中买了一点泻药。 想要购买秋实和黄芥太扎眼了,醉秋不敢冒这个险,又不知道其他的能够让人毁容的东西,只好买了一点泻药,权当是泄愤了。 中午的时候,乐清没有出去吃饭,而是叫人把饭菜送进房间里面,醉秋趁着这个机会,从小二的手中抢到了乐清的饭菜。 “你还没有死心啊。”小二无奈的看着醉秋,就算能讨好乐清有什么用,只要吴公子不松口,就算醉秋想要去当什么小猫小狗,也是无路可走的。 醉秋故意耷拉下脸来,要哭不哭的说道:“小二哥,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夫人,你不要告诉别人,怪不好意思的。” “我知道了。”小二叹了口气,把饭菜给了醉秋。 醉秋悄悄地把泻药放在了饭菜里,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太过于明显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自己的饭菜里也下了泻药。 蹲在厕所的时候,醉秋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巴掌,自己的脑袋是被雷劈了不成,为何要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拖着虚弱的身子回到房间之后,醉秋看着那个藏在枕头里面的小纸包,心中惴惴不安。 如果让那两个人知道自己把药给掉包了…… 乐清也在拉肚子,好在醉秋下的分量并不多,只是跑了一下午的厕所而已。 “这是醉秋做的”风长栖哭笑不得,乐清的脸色有点发白,但是也不觉得有多么生气,而是觉得有些好笑。 乐清点了点头:“多半是她做的,而且因她恐怕是担心我们发现,所以自己也吃了泻药。” 这种小打小闹,乐清是不会生气的,乐清摇了摇头,无奈的说:“现在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到了晚上,无名和元真就回来了,无名手中拿着一个拳头大的纸包,说道:“这里面是能够改造出巨大无鳞鱼的药材。” 说着,无名叹了一口气,他之前挑选无鳞鱼来改造,只是因为无鳞鱼性格温和而已,他并没有像让无鳞鱼伤人的意思,但是在这一堆药材之中,有一种是能够让无鳞鱼发狂的东西,所以那些无鳞鱼才会如此暴躁不安。 “看来我们之前都想多了。”无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神色有些轻松。 在明澈湖上呆了两天,无名做了研究,发现之所以明澈湖中出现过的无鳞鱼眼睛依旧是淡灰色的,原因是因为水质的不同,才会表现的不一样,并不是还有第三个人知道无鳞鱼到底是怎么变得这么大的。 回到客栈之后,无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药材一把火烧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落在捧砚手中。 “这些药材很稀少,恐怕捧砚手中也没有多少了。” 找到木中水之后,他们还要经过明澈湖,所以还是早早的杜绝了明澈湖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吧。 吴曦恭恭敬敬的对无名行了个礼,吴曦态度的转变让无名觉得有些意外,但是听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和吴曦立场的转变之后,无名也明白了。 “你甘愿为了那个姑娘,放弃权利”无名饶有兴味的问道。 这件事吴曦之前也纠结过,但是现在他的态度十分肯定,重重的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乐清的心中五味杂陈,都不敢对上吴曦的眼神,只是呆呆的看着桌上的水壶,好像能开出花来似的。 “那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吧。”无名颔首说道。 风长栖却摇了摇头,说道:“捧砚就在永溪,我们想找到他。” 无名好笑的看着风长栖:“你以为捧砚会乖乖的在这里等着你们不成” 这说的也是,风长栖撇了撇嘴,但是南宫卓然在捧砚手里,他们都放心不下。 公孙天衡抬起头说道:“我愿意留在这里寻找师父。” “还是算了。”无名摇了摇头:“卓然对捧砚有用,捧砚不会伤害她性命的。” “尊者就这么相信捧砚”公孙天衡不服气的问道。 无名哈哈大笑:“本座知道你担心卓然,但是一来,卓然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而来卓然和女帝的身体不允许我们就拖延下去。” 这下公孙天衡没有办法去反驳了,只好答应下来。 回到房间之后,风长栖却还是没有放心,为什么捧砚要突然对乐清下手呢,难道乐清妨碍到他什么了 乐清唯一妨碍到捧砚的地方,就是她的血和李星河的血加起来,能够消灭无鳞鱼。 如果是这样的话…… 风长栖正在想着,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喘息,难道是有人受了伤 在风长栖的隔壁住着的是李星河,风长栖不敢怠慢,连忙和玉无望一起,来到了李星河的房间里面。 屋子里都是血,李星河趴在地上,浑身的皮肤好像都没了,全身都是血红色的,玉无望当机立断,推着风长栖出了房间,随后去找了无名和元真。 “这是瓣鳞!”元真一边说着,一边把李星河扶到了床上。 无名的手有点颤抖,问道:“真的是瓣鳞” “你自己看不出来”元真没好气的说道,一边急匆匆的往外走,经过无名的时候,元真哼笑:“瓣鳞是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吧。” 无名没有说话。 瓣鳞这种药,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它只存在于海上,说的再明确一点,只存在于南理国。 吃了这种药之后,会让人的皮肤一寸寸的龟裂,就像是被刮了鳞的鱼一样,所以才叫做瓣鳞,在南理国,瓣鳞是被用来处置叛徒的东西。 但是五十年前,南宫卓然刚刚接手南理国的时候,就已经废除了瓣鳞,李星河中的瓣鳞,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过了一会儿,元真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大捧草药。 无名回过神来,和元真一起把这些草药都碾碎了,敷在李星河的身上。 很快李星河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了,元真松了一口气,又拿出来两种药材,磨成粉之后让李星河吃下。 “还好中了瓣鳞的不是乐清。”元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瓣鳞的解药很简单,只用秋实和黄芥就能解毒,但是这两种药性都极为冲突,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对于乐清来说,会解掉她中的花颜。 如果乐清的花颜被解了,那他们就没有办法去对付无鳞鱼了。 走廊里传出来的血腥味,让房间中的醉秋十分不安,她不敢把南宫卓然的药给乐清吃,所以想了个昏招,把药量减到五分之一,悄悄地放在了李星河的饭菜里面。 就算那是致命的毒药,五分之一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吧。醉秋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醉秋就出了门,在李星河的房间门口张望。 “你在这里做什么”风长栖狐疑的看了看醉秋。 醉秋连忙解释说:“昨天晚上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出来看,但是又有点不放心,是不是谁受伤了啊。” 这种事也没必要跟醉秋说,风长栖颔首:“没事,只是小伤。” 看来那东西果然跟南宫卓然说的一样,是不致命的东西,醉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又回到了房间之中。 在醉秋的房间里,有一个小小的盒子,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前几天没能送出去的雪梨膏,醉秋本想把这些雪梨膏拿出去扔掉,但是打开盒子之后,却吓了醉秋一跳。 盒子中的雪梨膏,竟然变成了如墨一样的黑色,而且还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 雪梨膏就算是变质了,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吧,醉秋往自己的枕头下面看了一眼,隐约有点不安,她想了想,偷偷把这些雪梨膏给扔了,顺便把剩下的那些药粉埋在了土里。 第七百五十一章 计中计 http://.biquxs.info/

但是醉秋没有想到的是,在她偷偷做这些的时候,有一个人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等到醉秋回到客栈之后,乐清把她扔掉的这些东西捡了回来,看着那漆黑无比的雪梨膏,乐清没有迟疑,拿回去给了无名。 无名检查过之后,冷笑着说:“这其中有黄芥和秋实,还有一点瓣鳞,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随后乐清又把从地里挖出来的那个小纸包找了出来,无名连打开看一眼都没有,说道:“这里面就是瓣鳞。” 也就是说,这件事跟醉秋逃不了干系,难道醉秋也是无名的人 最让无名觉得失望的是,瓣鳞乃是南理国的秘药,它和秋实黄芥共同服用,会解开花颜的毒,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南宫卓然,就连捧砚也是不知道的。 “恐怕是师父身子虚弱,遭受不了捧砚的严刑毒打。”公孙天衡焦急的说道,十分担忧南宫卓然如今的处境。 无名抿了抿嘴,反问道:“那你觉得,捧砚该怎么问才会知道这种事情,他难道要问是不是瓣鳞加上秋实能够解开花颜的毒” 公孙天衡没有说话。 无名看上去有些疲惫,就连元真都不再去对无名冷嘲热讽了,风长栖低声问玉无望:“师父,你觉得这真的是南宫掌门做的吗” 玉无望心中也没有答案,他和南宫卓然并没有见过几次面,也不知道南宫卓然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但是从无名的反应来看,恐怕无名都开始不相信南宫卓然了。 “我还是相信无名尊者的判断。”玉无望颔首说道。 看着无名的背影,元真拧着眉,自顾自的嘀咕说:“虽然我确实很看不惯南宫卓然那个女人,但是要说南宫卓然要跟捧砚合作,我是不太相信的。” 这两个人各执一词,风长栖听的云里雾里,索性就不去管了,下楼找小二要了一碗小米粥,端着去了李星河的房间。 还好昨天救治的及时,李星河的皮肤虽然有溃烂的地方,但还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全身都被包裹住了,只留下两只眼睛。 看见风长栖进来,李星河哼哼着说了几句什么,风长栖没有听清,不过乐清却捂着嘴笑着说:“船长是问你,只有小米粥没有榨菜” 风长栖一下子愣住了,随后笑的不能自已:“二位尊者说不能吃太重口的东西,不然伤口很难恢复。” 从外面又推门进来了几个人,无名师徒两个,还有玉无望和吴曦。 吴曦也听见两人刚才说什么了,撇了撇嘴说:“你还真了解他。” 乐清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就连这种事,吴曦都要吃一点飞醋不成 风长栖把小米粥放在了李星河床头,乐清本来想端起来喂他,但是吴曦却过去直接抢下了碗筷,舀了一勺子小米粥放在李星河嘴边。 看着吴曦恶狠狠的眼神,李星河有点胆怯的摇了摇头,意思是说自己不吃了。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风长栖清了清嗓子说道。 无名坐下之后,手中一直把玩着那个小纸包。 李星河中的瓣鳞分量很少,加上这纸包中的瓣鳞,正好是南理国处置叛徒时的分量。 “这些东西,是从醉秋的房间中找出来的。”乐清低声说道:“恐怕是想给我吃的,但是阴差阳错的,被李船长吃了。” 李星河眼睛透露着几分无奈,他还真是够倒霉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去找醉秋算账”风长栖满脸的煞气,醉秋还真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乐清却摇了摇头说:“我觉得,醉秋恐怕是被蒙骗的,并不知道这瓣鳞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不是被蒙骗的。”吴曦顿了顿,慢慢抽出一把长刀出来,就要去找醉秋。 “你怎么那么冲动!”乐清不悦的说道。 吴曦的脚步停了下来,但是呼吸却十分不平稳,看来是生了真气。 乐清的声音软了一下,一点点的说:“之前醉秋给我拿来的雪梨膏中有黄芥和秋实,这两种东西是让人毁容的。” 吴曦不满的点了点头,只要乐清一发话,他立马就去砍了醉秋。 “但是后来,她第二次对我下药的时候,只是很小分量的泻药。我又没有得罪她,她为何要用瓣鳞置我于死地呢”乐清慢慢的说道。 但是瓣鳞确实是从醉秋那里找到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最重要的是,李星河中的瓣鳞的分量很少,只有五分之一,这分量是有意控制过的。 乐清笑了笑说道:“或许之前醉秋确实对我抱有敌意,但是这瓣鳞,应该不是她主动要下给我的。” 风长栖想了想:“那我们直接去问她” 恐怕醉秋是不会说实话的,乐清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们想办法诈她一下吧。” 风长栖和乐清在一旁嘀嘀咕咕,过了一盏茶时间,风长栖挑了挑眉就出去了。 其他几人都有点好奇,乐清却神神秘秘的说:“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吴曦看着乐清:“就连我也不能知道” “其实……其实就是吓唬一下醉秋,让她知道沾上一点瓣鳞的粉末,就会皮肤溃烂毁容,而我们手中有解药,这样的话醉秋就主动来跟我们说实话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虽然这个计谋很简单,但是凭借着醉秋的智商,多半是会中招的。 醉秋并没有在客栈里,问了小二之后,才知道原来醉秋的琵琶坏了,去找人修了。 等了好半天,醉秋才从客栈里进来,好像做贼心虚似的,悄悄地贴着边走了进来。 见醉秋进来,风长栖故意问那小二:“小二哥,咱们永溪有什么好的大夫吗” “谁生病了啊,路东边那个老头,看跌打损伤头疼脑热的挺厉害。”小二指了指门口说道。 风长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的说道:“是有人中毒了,我们只能止血,不会解毒,所以才要找大夫,但是我们又都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 小二顺着风长栖的话问:“这中毒怎么还流血,是中了毒箭” 风长栖也没想到小二竟然这么配合自己,接着说道:“不是,是一种叫瓣鳞的毒,只要沾上一点儿,整个人就跟刮了鳞的鱼一样,最后流血而死。” 小二吃了一惊,二话不说就去帮风长栖找大夫了,风长栖偷偷的看了一眼醉秋的脸色,果然醉秋正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神色十分不安。 随后风长栖又找无名要了一点能让手蜕皮的东西,偷偷地放在了醉秋屋子的水盆里面。 过了不到半天,风长栖就看到醉秋一脸慌张的在问小二什么。 看来是上钩了。 “你也中了那种毒”小二震惊的问道。 醉秋快要哭出来,说道:“是啊,昨天晚上我听见隔壁有动静,就出去看了看,结果今天手就变成这样了。” “那这毒可真够霸道的!”小二惊叹道:“他们找的是林大夫,就在那边,你去问问吧。” 醉秋小跑着出了客栈,朝着林大夫的医馆跑去,但是刚刚拐过一个路口,就被人给从背后抓住了。 醉秋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站着的是个巧笑盼兮的女子,但是醉秋的表情,却跟看到了阎罗王一样。 “我叫你把药给乐清吃,你怎么不听我的呢。”南宫卓然的表情带着天真的疑问,醉秋哆哆嗦嗦的说:“我……我不小心送错了房间。” “哦。”南宫卓然点了点头,反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大事” 难道她想杀了自己醉秋两股战战,但是南宫卓然却仿佛看穿了醉秋的想法,摇摇头说:“我不会杀了你,但是你要把这件事给我圆过去。”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醉秋快要哭了出来。 南宫卓然厌恶的看着醉秋满脸的泪水,却温柔的擦了擦她的眼角,说道:“跟我来,我告诉你该怎么办。” 醉秋不敢反驳,跟在了南宫卓然身后。 “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为什么药被那个男人给吃了。”南宫卓然耐心的看着醉秋,醉秋看着南宫卓然的双眼,说什么也不敢隐瞒,直接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南宫卓然点了点头,果然不怕无名那样的对手,就怕醉秋这样的队友,不光一个人都没有干掉,还暴露了自己。 “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南宫卓然冷冷的说:“你回去之后,就把这几天的事情全都告诉他们,但是有一点,你只能说这是一个叫无名的人指使你的,没有别人。” 醉秋偷偷的看了捧砚一眼,捧砚脸上虽然不情愿,但是却也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了。”醉秋战战兢兢的说道。 南宫卓然笑着挑起醉秋的下巴,轻声说道:“要是让我知道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那你就给自己想一个后果就是了。” 醉秋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按照南宫卓然的指引,先去了林大夫的医馆。 第七百五十二章 互相使诈 http://.biquxs.info/

为了掩人耳目不露出马脚,醉秋在李大夫那里都留了一会儿,才捧着一大包药回到了客栈。 “醉秋姑娘,这是身体不舒服”风长栖抬了抬下巴,看着醉秋手中的草药。 醉秋故意装出慌张的样子点了点头:“最近天气太干燥,有点上火。” 风长栖看着醉秋的手说:“手脱皮了啊,不是什么大事吧,昨儿我们有人中了毒,也是这种症状呢,醉秋姑娘小心一些。” “我……我知道了。”醉秋小声说完,匆匆忙忙的跑进了房间里面。 回到房间之后,醉秋看着那大包小包的药草,蜷缩在墙角失神。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她越来越想不明白了,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自己不把南宫卓然交代的事情做好,南宫卓然一定会杀了自己。 “可是……”醉秋从地上爬起来,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 这个纸包是南宫卓然给自己的,里面同样是瓣鳞。南宫卓然特意交代过,一定要给乐清服下,而且还要自己故意暴露,让风长栖他们起疑心,随后把那个叫无名的老男人说出去,把她给摘出去。 这两个人为什么明明是同伙,南宫卓然却要这么做呢 此时的南宫卓然,正在醉秋那个破旧的小院子里,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姜茶,在身后站着一脸阴沉的捧砚。 捧砚死死地盯着南宫卓然的后背,那灼热的眼神投射在身上,南宫卓然却不以为意,回过头对捧砚莞尔一笑。 “你到底还想让我替你背多少罪名”捧砚冷冷的问道。 南宫卓然歪着头:“所以还差这一件么” 捧砚便不再说话了,南宫卓然轻笑,眼神却像是化不开的寒冰:“你既然决定要跟我合作,替我背黑锅是之前就约定好的事情,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真的看不懂,你到底想做什么。”捧砚索性坐下,坐在南宫卓然的对面。 南宫卓然笑而不语,片刻之后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女人能为了美貌做出任何事情,这是可以理解的吧” 捧砚抿了抿嘴,南宫卓然掰着手指头:“我还有七年时间,但是你只剩下三年了。” “我知道了。”捧砚慢慢的低下头去,南宫卓然眺望远方,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天分卓绝的师兄。 人比人气死人啊,南宫卓然喟叹,人家水到渠成就能做到的事情,他们两个却要费尽心机。 南宫卓然看向捧砚,捧砚依旧是那副阴沉的样子,南宫卓然偏过头去,眼神微微带着些冷意。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这个人也是可以舍弃的。 “木中水,落星之日,帝星之命。”南宫卓然狂热的低喃,很快了,很快就能完成了。 捧砚给自己倒了杯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同样打着小算盘。 南宫卓然答应自己,事成之后分自己一杯羹,但是却处处都在把自己当枪使,让自己去当替罪羊,恐怕若是有了什么困难,南宫卓然会第一时间把自己抛出去。 “我出去一下。”捧砚抬起头说道。 南宫卓然用指尖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笑呵呵的问道:“你该不会要去跟那姑娘说什么吧。” 捧砚摇了摇头:“你给她下毒太麻烦了,我直接去杀了他。” “你以为我想下毒还暴露了自己”南宫卓然轻轻咬着牙说道,若不是无名在这里,她早就亲手结果了那个叫乐清的胖姑娘了。 而且无名和元真都是当代国医圣手,不管是其他多致命的毒药,都不一定能成功要了乐清的命,只有瓣鳞加上黄芥和秋实,才能确保解掉乐清身上的花颜,使得她不能再帮忙杀灭无鳞鱼,她也不想这么暴露自己。 毕竟瓣鳞的指向性太强了,再加上醉秋的自作聪明,现在他们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 捧砚早就明目张胆的站在了他们对面,但是自己却还没暴露,所以南宫卓然才故意让醉秋那么说,从而更深的隐藏自己,但是看起来……南宫卓然瞥了捧砚一眼,好像惹得捧砚不满意了。 “师兄在那里,你以为你能得手”片刻的思索之后,南宫卓然看着捧砚。 捧砚摇了摇头:“不能,不如我去警告她几句,让她别再自作聪明。” “哦”南宫卓然似笑非笑:“那你去好了,我相信你,如果我暴露了,你也没有好果子吃,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捧砚紧了紧拳头,点头说:“我知道。” 醉秋正在犹豫要不要去跟乐清他们通个气,就发现自己窗户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那个影子朝向自己一动不动,醉秋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吓得差点昏厥过去。 随后一根手指轻轻地捅破了窗户纸,捧砚的脸露了出来,正阴沉的看着自己,醉秋吓得两股战战,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着醉秋如此害怕的样子,一丝笑容从捧砚脸上一闪而过,捧砚对醉秋招了招手,醉秋便慢慢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走到捧砚面前,低声问道:“无名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醉秋称呼自己为无名,捧砚心中有点说不出来的满意,他阴冷的看着醉秋说道:“刚才给你的药,一定要让乐清吃下。等他们问起你的时候,直说是无名让你做的就行了,别的一句话都不要说。” “我……我知道了。”醉秋低着头不去看捧砚的脸,捧砚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醉秋身上:“如果让我知道你耍花招,后果你自己去想。” 醉秋再次点了点头,捧砚还想威胁醉秋两句,但是这个时候,醉秋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捧砚便不再说话,只是警告的瞪了醉秋一眼,随后便离开了。 醉秋连忙找了个东西把破了个洞的窗户挡住,这才过去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乐清,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醉秋有点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乐清笑了笑,说道:“我们是来跟你道别的,再过两个时辰,我们就要离开了。” 醉秋下意识忘乐清身后看了看,正好看到吴曦试图去牵乐清的手,醉秋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闷闷的点了点头:“既然你们要走了,我收拾一下东西回家。” 在这客栈住一晚可要花不少钱,她是住不起的。 这么想着,她不由得心中不甘心起来。 如果自己也能随手拿出二十两银子就好了。她噗通一下,跪倒在吴曦脚下,吴曦被她吓了一跳,不满的往后退了两步。 醉秋的表情稍微有一点尴尬,但是低着头没人能看出来,醉秋带着哭腔说道:“各位公子夫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风长栖眼睛一亮,难道醉秋是想老实交代了 但是醉秋对那件事却只字未提,而是哭哭啼啼的说道:“昨天晚上小女子得罪了永溪城里的秦公子,如果你们走了,秦公子会把我带走的呀!” 秦公子就是那天晚上给醉秋解围的白胖子,风长栖和乐清确实想起了这件事,对视了一眼。 “那你要离开永溪”风长栖问道:“我们可以带着你出城。” 醉秋跪在吴曦面前不肯起来,也没有说话,吴曦看了看乐清,却发现乐清仍旧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慢慢蹲下身把醉秋扶起来说道:“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世道确实艰难了些,干脆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听到这句话,醉秋大喜过望,下意识去看了乐清一眼,乐清表情淡然,但是绷紧的身体却瞒不住醉秋的眼睛。 醉秋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畅快感,柔柔的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吴公子大恩大德。” 从醉秋的房间出来之后,乐清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吴曦挠了挠头,心中有一点后悔了,他回头看了看,却发现风长栖对自己翻了个白眼,就连玉无望也是摇头看着自己。 吴曦有点心虚的说道:“醉秋不是跟捧砚有关系吗,带着她才方便。” “你跟乐姐姐解释去吧。”风长栖哼了一声,搂着玉无望的胳膊回到了房间。 乐清漫无目的的走出了客栈,她听到了吴曦跟在身后的脚步声,但是没有回头。 “乐清,我……”吴曦追上乐清,想跟她解释,但是乐清却径直往前走去。 看来乐清是真的生气了,吴曦心虚的同时,又有一点高兴,看来乐清还是在乎自己的。 走过长长的马路之后,乐清的脚步听了下来,有些犹疑的在四周来回看了看。 看着乐清停下,吴曦眼睛一亮,过去问道:“乐清,你是原谅我了” “别说话。”乐清冷冷的说道:“这里不对劲。” 吴曦吃了个软钉子,讷讷的不在说话,老老实实的跟在乐清身后。 这个地方已经快出永溪城了,十分偏僻,但是在离着城墙拐角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破烂的小院子。 乐清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和风长栖一起出来看到醉秋被人刁难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 第七百五十三章 醉秋的家 http://.biquxs.info/

看来这里,多半就是醉秋的家了,乐清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小院子门前。 院子的门没有锁着,乐清推门进去,里面是一片荒芜,只有两间低矮的小房子,一间堆放着杂物,另一间看上去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走进房间,乐清来回扫视了一遍,回头对吴曦说道:“这里是醉秋的家。” 在床边摆放着一把半旧的琵琶,正是上次醉秋卖唱的时候拿的那一把,吴曦点了点头,竟然阴差阳错的走到醉秋家里,还真是巧合。 “这里有东西。”乐清眯了眯眼睛,掀开凌乱的被子,发现在被子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纸包。 乐清打开纸包闻了闻,发现纸包中的东西不是其他,就是瓣鳞。 纸包是淡黄色的,但是在背面有一滴圆形的血渍,带着被人擦拭过的痕迹,虽然看起来并不血腥,却让分浮想联翩。 “我去叫尊者过来。”乐清抿了抿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瓣鳞塞进小荷包里,随后匆匆忙忙的朝着酒楼的方向跑去。 吴曦眯了眯眼睛,也跟着追了上去。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元真尊者能否跟我过来一趟?” 在无名和元真两人扫了一眼,乐清却没有叫无名,而是对元真说道。 元真点了点头,和乐清一起走了出去,看着乐清满脸认真,却连一点视线都不分给自己的样子,吴曦挫败的叹了一口气。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风长栖幸灾乐祸,拉着玉无望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来到小院子前面,乐清却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口。 空气中有一点微不可查的血腥味。 元真自然也能闻到,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乐清拿出怀中的瓣鳞说道:“这里应该是醉秋的家,而且我从里面找到了这个。” 一边说着,一行人进了房间里面。 房间中的血腥味更加浓郁了,但是屋子里的摆设虽然破旧,却还算整洁,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可是瓣鳞的药包上,怎么会有血迹呢。 风长栖皱着眉,指着墙角说道:“这里有一点血迹,没有擦干净。” 几人低头看过去,果然在墙角发现了一点暗褐色的血迹。 从血迹来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是屋子的血腥味仍旧是那么浓郁,也就是说……当时房间里的血液肯定极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元真神色凝重,从自己的药箱子里找了找,随后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来一点药粉,用水化开了。 这些水洒在墙上,出现了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幕,墙上和地上都是一块一块的斑点,元真脸色有点难看:“这是血液留下的痕迹,就算擦干净了,用这药粉也是能显现出来的。” 乐清的手有点颤抖,看着瓣鳞的药包上那一滴血迹。 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所有人心中都不言而喻,元真苦笑着说:“还好你是叫我过来了,不是叫我师父。” 乐清早就想到这一点,闷闷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南宫掌门被抓走之后,在捧砚的严刑拷打之下,才交出了瓣鳞是吗?”风长栖看着斑斑点点的墙壁,脸色有点发白。 玉无望凝重的点了点头,从这表现出来的痕迹来说,多半是如此了,而南宫卓然现在的生死,恐怕也不容乐观。 “要瞒着无名尊者么?”乐清低声问道。 元真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瞒不住的,我们都跑出来,只留下他一个人,凭借他的头脑,恐怕要比我们更先想到这一点。” “我们快些回去,和尊者商量,一定要找到南宫掌门。”乐清握紧了拳头说道。 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从墙后面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女人,但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真是天助我也。南宫卓然恨不得放声大笑,她走进房间,看着满屋子的斑点却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因为捧砚不放心,杀了乐清之后,无鳞鱼就能没有对手,所以南宫卓然便抓了几个人来做实验,虽然擦干净了墙壁,但还是留下了痕迹。 南宫卓然还发愁该怎么掩盖,但是没想到这些痕迹竟然帮了自己的大忙。 “严刑拷打啊……先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办吧。”南宫卓然有点苦恼的说道,又要更改计划了,真是讨厌。 回到了客栈,果然无名正在大厅十分严肃的看着他们,见到他们回来之后,无名指了指乐清说道:“我闻到了瓣鳞的味道。” 元真没想到吴曦竟然敏锐到这种地步,本来还想慢慢告诉他的,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了:“我们刚刚去了醉秋的家里,然后发现……” 把在醉秋家中的发现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无名之后,无名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扶在桌子上的手背青筋暴起,那松木的桌子便无声无息的四分五裂开来。 这一幕让大厅里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无名收敛了一下,站起来低声说道:“我要自己去看看。” “我去找醉秋。”乐清低低的说道,现在能够知道捧砚下落的,就只有醉秋了。 听到有人敲门,醉秋胆战心惊的不敢开,生怕又是无名,听到乐清的声音之后,才慢慢打开了门。 这次乐清没有跟醉秋说其他的,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捧砚……无名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两个名字,醉秋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扶着桌子站住了,面如金纸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告诉我们无名在那里,我就既往不咎。”乐清看了看醉秋怀中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东西掖在里面似的,她心中冷然。 看来醉秋还是没有放弃对自己动手。 眼看着吴曦也过来了,醉秋赶紧掏出荷包说道:“这是那个自称是无名的人给我的,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们。” 醉秋呜呜的哭了起来,但是这个时候乐清也没了陪着她继续演戏的心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吴曦走过来,看着那个荷包,阴沉的问道:“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这下醉秋也没有心思却介意吴曦对乐清的维护了,直接把从认识捧砚到三番四次下毒的事情全都交代了出去。 但是就算是如此,醉秋都不敢说出南宫卓然的存在,只是一口咬定,一直以来指使她的就是一个自称是无名的老年男子。 “这东西也是他给你的?”乐清指了指瓣鳞,醉秋有点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风长栖问道:“真的只有那个无名一个人?” 在醉秋的家里,可是看到了严刑拷打的痕迹的,醉秋难道不知情? 醉秋并不知道刚才的变故,但是看着风长栖狐疑的模样,她也不敢斩钉截铁的说真的只有无名一个人,而是含含糊糊的说道:“前两天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动静,好像是无名在跟人说话,但是我没有听清就睡着了。” 几人勉强相信了醉秋的说辞,醉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开始发起愁来。 现在还没有来得及给乐清下毒,自己就已经开始被询问了,如果南宫卓然知道了,自己…… “砰砰砰。”外面又是一连串的敲门声,醉秋都有一点不耐烦了,问道:“是谁?” 片刻没人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轻柔的女声说道:“是我。” 醉秋的头皮一炸,外面的人竟然是南宫卓然,难道南宫卓然是来杀了自己的? 不等醉秋说话,南宫卓然便推门走了进来,笑意盈盈的看着醉秋。 “我……我已经暴露了,还没有给乐清下毒。”醉秋的声音声若蚊呐,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南宫卓然的笑容不变,轻轻的摸了摸醉秋的脸:“暴露了也没事,没有说漏了什么东西吧。” “没有,全是按照你们教给我的说的,但是他们刚刚一直问我,到底是不是只有无名一个人,我说不清楚,曾经听到过一点动静。”醉秋低声说道。 南宫卓然有点惊喜的看着醉秋,点头说:“好孩子,下次他们再问你,你就说曾经听到过争执的声音,如果他们不问的话,就不要去说,太刻意了。” “我知道了。”看着南宫卓然没有要杀了自己的意思,醉秋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但是这块大石头,却没有完完全全的落地,南宫卓然拿出了一条胖嘟嘟的虫子,放在醉秋的手心。 “把它吃了。”南宫卓然的声音虽然很柔和,但是却不容拒绝,看着那条白胖的虫子翻着肚皮躺在南宫卓然的手心,醉秋的胃里一阵翻涌,迟迟没有动手。 南宫卓然轻轻地“嗯?”了一声,醉秋差点哭了出来,只好把那虫子捏起来,一闭眼放进了嘴里。 一开始醉秋还以为那是死的虫子,但是扔进嘴巴里之后,醉秋却感觉上牙膛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这才明白刚才那虫子竟然是一条活的虫子。 第七百五十四章 一封信 http://.biquxs.info/

有活物在唇齿间活动的感觉并不美好,醉秋本就不舒服的胃部因此越发翻江倒海,站在一旁微笑的南宫卓然见她张口欲呕,立即上前捏住她的下巴,稍微往上一抬,再一用力,蠕动着的虫子就被醉秋生生吞咽下去。 醉秋脸色苍白如血,浑身不住颤抖:“那虫子,那虫子” 南宫卓然温声道:“你不用担心,那虫子不会害你性命。今后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按我的意思办事,什么事都不会有。” 醉秋苦着脸,心中懊恼不已,都怪自己太过贪心,才会惹来这尊大佛,今后自己的小命恐怕就得被她拿捏在指尖了!为了活命,她只能点头,忙不迭答应:“我都听你的!” 南宫卓然对醉秋的反应很是满意,拍了拍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畔轻声说出自己的计划。 事情都交代完毕以后,南宫卓然转身离开房间。 她前脚刚走,醉秋就浑身一软瘫坐在地,她到底是什么人,若是自己按照她的计划办事,真的能够有一条活路吗 心中惶恐的她,并没有发现窗外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将所有表情都收入眼中。片刻,那人唇角勾出一抹冷笑,纵身一跃,落入不远处幽暗的小巷之中,快步追上南宫卓然的脚步:“你当真放心将计划交给她” 南宫卓然冷漠的转头,神情淡漠道:“不要小看女子,若是当真被逼到绝境,弱小之人也能迸发出力量。” 捧砚眉峰微挑:“勉强再相信你一回。”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阴影中。 与此同时,无名正站在醉秋的房间里,瞧见墙壁上的斑痕,一路走来暴怒的他反倒开始冷静下来。 “没想到捧砚竟做出如此令人发指之事,既如此,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了。” 元真在侧,即便不是第一次瞧见斑痕的他也忍不住摇头:“为今之计,是找到捧砚的下落,将人救出,可我们如何能够得知捧砚的下落”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 此间最难受之人,除了南宫卓然的师兄无名,便是公孙天衡,他恨恨咬了咬牙,一拳打在墙壁上:“捧砚小人敢对师父下手,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无名前辈,您既然与捧砚熟识,想必也会知道他平日习性吧,能否将他可能隐匿之处猜测一番” 无名摇头道:“捧砚为人谨慎小心,断不会轻易让我猜出他藏身之处。” 无名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走到床畔之时,鼻尖嗅到一缕香味。他那师妹对香料很有研究,身上有种特殊香气,若说见到墙上斑痕之前无名对伤者的身份还抱有怀疑,那么当他走到床边闻到那缕香气时,已然能够确定对方身份,南宫卓然确实曾经出现在在这个房间。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无名渐渐冷静下来,并试图从中找出线索。 “这屋子原本的主人是谁” 元真上前一步报出醉秋的姓名,并且将醉秋曾经对乐清下毒之事一一道出。 无名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且先带我去见见那位小姑娘。” 众人便又返回客栈,当他们回到客栈之时,风长栖与玉无望等人都在客栈大厅中等候,瞧见众人走回,立即迎上前去,不等他们开口询问具体情况,脸色阴沉的无名老人就开了口:“被捧砚指使下毒害人的小姑娘现在人在何处,我有事想要问问她。” 乐清微一皱眉:“她还在房间里。” 待问清醉秋所住房间,无名直接走上楼。 看着他如风一般匆匆来去的声音,乐清与风长栖对视一眼,不知何故,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安。 他们追着无名的脚步冲上楼时,刚好能够听到醉秋尖叫的声音,上前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无名太过心急,连门也没敲就直接踹开了醉秋的房间,可怜醉秋已经和衣睡下,瞧见站在门外的众人,吓得颤抖不已:“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眼珠子一转,她瞧见站在乐清身侧的吴曦,连忙向他求救:“吴公子,你要救我呀!” 一个柔弱女子求救,是个人都不忍心,更何况吴曦本就因为乐清对自己的刻意忽略心有不满,存着气气乐清的心,他回话说:“醉秋姑娘,你不用害怕,这几位都不是坏人,来找你主要是想向你询问一些情况,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醉秋含泪点头:“吴公子,我都听你的。” 瞧见他们二人的互动,乐清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没等她感到不舒服,身侧有一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是风长栖。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乐清感到一阵心安。 无名冷着脸向醉秋询问具体情况,听得醉秋怯怯说:“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盯上我,他用我的性命作要挟,让我为他办事,如若不然,就要我去死,我一个弱女子,哪怕敢反抗他至于你们说的什么女人,我真的不知道,他来我家以后,房间都被他住去了,我只是偶尔听到房间里有争执的声音,但是不敢去看。” 她一个女子,怕死倒是理所当然。 众人并不怀疑,唯有风长栖皱起了眉头,眼眸中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 “那他离开你的院子以后,你们都是怎么联系的”无名接着又问,这一回,竟是从醉秋口中问出不一样的话语来。只见醉秋诚惶诚恐的说,他会亲自来找我说再不就是后院留下的树下留一张纸条。” 无名老人脸色一变,话也不多问转身就走,一路往醉秋所住的小院去,其他人连忙跟上,唯独风长栖等人继续留在房间中。 风长栖皱着眉头说:“乐清,你们两人留在这里。” 让乐清留下,她并没有什么意见,她有意见的是跟吴曦一起留下:“我比较想跟你们一起过去。” 风长栖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笑道:“你刚放过血,身子虚弱,更何况那边情况还没有探明,跑来跑去万一留下病根怎么办,你还是留在客栈中等消息吧。”说罢,她意味深长的看了醉秋一眼,后者正摆出一副弱者的态度紧紧扯着吴曦的衣袖,像是把吴曦当做救命稻草一般,弄得吴曦一阵头疼。 将乐清与吴曦留下,除了让乐清不要奔波外,风长栖还存有其他心思。 两人追着无名等人的脚步离开房间,刚出客栈的门,玉无望便对风长栖说:“你有心事。” 风长栖苦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师父。不错,我心里确实有事,师父,之前你跟我一起去盘问醉秋的时候,应该听到她的回答了吧,那时候她明明就是一问三不知,只能说出捧砚胁迫自己的事儿,可方才无名前辈去问,她却给出了其他线索,师父不觉得奇怪么” 这么一说,玉无望心里也生出些许异样。 可时间急迫,他们无暇想太多,只能快步往醉秋家中走去。 等他们二人到院子中时,院子里正弥漫着一种沉寂的气氛,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紧紧盯着无名手中的一封沾染鲜血的信,以及他手中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风长栖曾经在南宫卓然身上见到过。 公孙天衡最先打破沉静:“无名前辈,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还有信封的血迹" 无名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拧着眉头叹息说:“是她的。唉,师父临走之前让我好好照顾师妹,可我却真是有愧先师遗命。信上确是捧砚笔迹,他用师妹的性命作要挟,让我寻得木中水,并将木中水交到他手中,如若不然,就要取师妹的性命。” 公孙天衡咬了咬牙:“真是可恨之人!” 风长栖从无名脸上表情看出些许不对,试探着问:“前辈能否将书信让晚辈一看” 无名犹豫片刻才将信笺递到风长栖手中,这一细节引起了风长栖的困惑,无名一向是个不拘小节的长辈,何曾在小事上如此犹豫过待她接过信笺一一看过,这才明白无名究竟因为什么事情而犹豫,原来信上所写,远不止木中水要交给捧砚一事,更白纸黑字写着,待取得木中水,便要把她风长栖与玉无望一起杀掉,不仅不让他们取得木中水救得白欢,更是要彻底除掉他们! 风长栖怒火中烧:“捧砚果真是算盘成了精,竟想用此信离间我们!” 站在风长栖身侧的玉无望也看到了内容,随即点头附和:“捧砚确实好算计,一般人想不出他这样歹毒的法子。” 当他们二人口中话语一并传到无名耳中,无名苍老的面庞上有诧异一闪而逝,惊讶问:“你们就不怕” 师妹在自己眼中究竟有多少分量,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难道这两个小辈就不怕自己为了就南宫卓然于水火之中,当真取掉他们的性命要知道寻药之路多艰险,到时候他们一死,自己完全可以向白欢说他们在途中不幸身亡,木中水没找到不是哦么 第七百五十五章 重新出发 http://.biquxs.info/

一向聪明伶俐的风长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无名的困惑,她淡淡一笑,摇摇头说:“我们不怕,刚才前辈明明有机会将信给毁掉,或者随便找个理由不让我们看见书信内容便是,可前辈却没有这么说,而是将信递了过来,这足以说明前辈心中坦荡。” 玉无望也接着风长栖的话往下道:“捧砚之狡猾,诸位都是知道的,他那样的人,怎么会遵守自己的约定与其信他,还不如我们联手。” 元真松了一口气:“不错,联手倒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诸人说话的时候,公孙天衡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无名与风长栖等人有交情,他可没有,等到木中水取得,他就立即动手,到时候无名前辈一定会顾及师兄妹的情谊,不会阻止他的,现在只等时机成熟了!公孙天衡拧起眉头,心中暗暗期望捧砚能够留下南宫卓然的性命,玄阴门靠着南宫卓然才勉强支撑到现在,若是师父没了,他们玄阴门就 众人心中各有一番考量,但是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尽早取得木中水,之前为了寻找南宫卓然,他们在小镇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如今不需要寻找了,自然不用继续耽搁,而是尽早出发。 当他们回到客栈,察觉到事情不对的李星河也来了。 不明就里的李星河问:“你们为何脸色都如此怪异,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确实出了点儿事。”李星河本来也是局外人,风长栖不想将他卷入事件中,便没把所有事都交代给他,只是问,“明日能否” 说着,她担忧的看了李星河一眼。 虽有无名老人的医术治疗,可李星河的情形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他浑身都裹着纱布,之露出眼睛。 原本还在担忧明日能否的众人没想到的是,李星河听到二字竟是眼眸一亮,像是把身上伤痛全部都忘掉一般,眼眸中透露出些许兴奋:“自然是可以的。” 无名皱眉:“你的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李星河的伤势了。 李星河笑笑说:“前辈您妙手回春,在您的治疗之下,我觉得身体已经好转了,咳咳,至少出发是没有关系的。唉,你们这些在常年的生活在陆地上的人,应该很难理解我们这种靠书水讨生活的,相较于在陆地,水里的日子更舒坦,我就在船上养伤便是,至于掌舵之事,你们随便抽派一个有力气的人来帮忙吧。” 事已至此,众人也只能答应下来。 吴曦虽会武功,可他一心只想着如何让乐清回心转意,公孙天衡又整日忧心忡忡,无名元真则是长辈,断不能让他们帮忙,担子便落在了玉无望的身上。 玉无望自己倒是无所谓,可风长栖却有些心疼:“要不我们在本地找个人” 玉无望是第一个表示反对的:“我们在这处人生地不熟,贸然请人帮忙,难保不会中捧砚的计谋。” 风长栖撇撇嘴:“可师父你” 玉无望笑笑,不以为意的说:“正好我也想多学些本事,就这么定下吧。”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众人就从睡梦中醒来,因着各有心事的缘故,没几个人睡得好,尤其是无名与公孙天衡,南宫卓然被捧砚言行逼供之事一直是他们的心结。 待清点人数,收拾好行李,众人便要启程。 就在他们即将出发之际,有道人影从客栈二楼冲了下来,一路飞奔冲到他们的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风长栖定睛一看,发现跪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醉秋。 只见醉秋满脸泪痕,额头咚咚咚磕在地板上,像是不知疼痛一般:“求求你们把我一并带走吧!” 乐清及不可见的皱起眉头,目光在吴曦身上转了一圈,后者不明就里,还以为乐清是因为醉秋死皮赖脸要跟着自己,所以吃醋,心中暗暗窃喜着。他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的对醉秋说:“醉秋姑娘,我们不能把你一起带上,此行艰难,我们谁也不知道前边究竟会碰到什么样的险境,带你一起走岂不是会害你” 醉秋含泪摇头:“吴公子,醉秋愿意做公子身边一条阿猫阿狗,求公子不要将醉秋留下!那人如此凶残,诸位还在的时候他就三番两次想要取我性命,诸位一走还有谁能保得住我醉秋一介弱女子根本就没有自保的的能力,诸位贵人不带我便是吧我往死路上逼啊!” 醉秋哭得楚楚可怜,自然惊动了街道上往来的行人。 路人们投来困惑的目光,时不时交头接耳谈论两三句话,视线不停在吴曦与醉秋之间打转。 听得路人道:“你们看这位小姑娘哭得这般可怜,一定是遇到负心人了,看她一直磕头求这位公子,说不定是给了人家。” 吴曦哪里受得了这种气,直接否认:“你们可别胡乱说话!” 路人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否认得这么快,必定是心里有鬼。” 说来说去全都是吴曦的错,意识到跟这些人根本解释不清的吴曦索性破罐子破摔,拉起乐清的手就往码头的方向走去:“懒得跟你们解释,左右也说不清楚!” 乐清眉头越拧越紧。 她不是很在乎吴曦与醉秋之间有没有什么情况,她在乎的是醉秋会不会影响众人的行程,看着醉秋楚楚可怜的模样,再联想到捧砚的凶残,乐清决定帮忙劝说:“我们吧她一起带上吧,船上还有可以住人的房间,左右是一条性命总不能弃之不顾,说到底她也是因为我们才会被牵扯进来的。” 见乐清不介意醉秋的存在,风长栖自然不会反对:“那就带上吧。” 醉秋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多谢夫多谢乐姑娘,多谢风姑娘!” 这两位姑娘家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本来醉秋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犯不着在意。 一干人等上了船,立即扬帆。 因着玉无望要去给李星河帮忙的缘故,原本住着两个人的房间空了下来,风长栖将;乐清拉来与自己同住,而醉秋则是跟吴曦住一个房间,吴曦对此事不慎赞同,他本想直接提出反对意见,可转头一看,瞧见乐清脸上毫不在意的表情,他的心里就憋了一口气似的。 为什么她总是不愿意原谅自己,难道自己作为国主屈尊降贵来讨好她还不够么她还想让他怎样 吴曦憋着一股气同意下来。 可当他看见乐清收拾东西搬到风长栖房间的时候,他又开始后悔了,难道乐清心里已经彻底没有自己了吗 看着乐清的背影,吴曦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趁着乐清没有注意,他悄悄跟了上去,站在房间门外偷听房间里的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听得风长栖问:“乐清,你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房间里的乐清沉默了一回,闷闷答应下来。 短短的两句话宛若刀子扎在吴曦心中,伤口处剧痛的同时,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难怪这段时间以来乐清对自己的示好一直无动于衷,难道她总是能够冷着脸说出伤人的话语,原来她早就已经走出来了,或许在她的眼中,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作所为都像个跳梁小丑吧。 前路渺茫的吴曦萌生出几分退却之意。 “吴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就在吴曦心中困惑之时,醉秋快步向他走来。 醉秋的声音一出,房间里的说话声立即消失了,为了不让偷听的事情被发现,吴曦快步走到醉秋的身边,风长栖的房间靠外,出门走两步便能走到甲板上,所以吴曦直接拉着醉秋往甲板上走,装成一副看风景的模样。 他并不知道,当他拉着醉秋看风景时,一双眼睛正透过窗户望着他们的背影。 窗边的乐清半低眼眸,神情似若有所思,风长栖走到她身边,神情似笑非笑的说:“既然心里有他,为何始终不愿意松口呢” 吴曦归为一国国君,能够为乐清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风长栖作为乐清的朋友,陪她一路走来那么长时间,不想让她一直被过去的疼痛困扰着,这样僵持下去对两个人都是一种折磨不是么 乐清眼眸半低:“我还没有想好。” 透过窗外,她们可以看见甲板上一起站着的两人说笑的模样,也能看见醉秋故意往吴曦身边凑的娇软身子。 风长栖无奈的摇了摇头,作为局外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乐清忠告:“那你要早点考虑好才是,如若不然,那边恐怕要出事了。” 乐清闷闷答应一些,顿了顿又说:“除了纠结以外,我心里还有其他想法,如果他真的对她那他口口声声的歉意与感情不过如此而已,我能想开。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谢谢你了。” 风长栖扑哧一笑,眼角眉梢多出几分温柔:“不用感谢,我们都认识那么长时间了,也算是朋友了。” 第七百五十六章 误会 http://.biquxs.info/

在外人的眼中,吴曦与醉秋站在一起乃是相谈甚欢的模样,可当事人醉秋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虽然吴曦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的目光却不在自己的身上,心思也不在这里,时不时往某处打量的小动作已经暴露出他内心的想法。 在吴曦第四次往房间方向张望时,醉秋终于鼓起勇气:“吴公子,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 吴曦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语来,神情困惑的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迎着清风,醉秋拢起鬓角碎发:“你们二人之间似乎有很深的牵绊,我看的出来。或许吴公子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乐姑娘表面上对公子冷冰冰的,实际偶尔会注意公子的行动,这个小细节醉秋看的很是清楚。” 乐清心里果然还是有自己的位置! 吴曦心中大喜,眼角眉梢浮现出些许笑意,许是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对醉秋没像之前那么敷衍。 “我们两人的故事很长很长,想要听完,得要不少时间。”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天色渐渐转暗。 夜幕宛若薄纱渐渐笼罩在视线所及之处,夕阳西下倦鸟归巢,负责准备食物的李星河也已经忙完了分内的事情,正招呼着船上的人过去吃去。 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缓缓推开。 吴曦心头一紧,急忙转头去瞧从房间里走出的人,那人正是乐清,他笑着想跟乐清打招呼,可对方却像是根本没有见到他一边,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去,一点视线都没有留给吴曦,这个小小的细节让他的心跌落至谷底。 醉秋站在吴曦身后,轻轻拉了拉吴曦的衣袖:“吴公子,我对这船上的布置还不熟悉,你能带我过去么” 吴曦轻轻点头:“当然可以。” 几个人接二连三离开房间,唯有风长栖一人站在甲板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一扇门被人推开。 “师父!”风长栖快步向玉无望走去。, 后者抬眼见到她,神情略微诧异:“怎么还在这儿莫不是在等我” 风长栖笑眯眯的点头:“当然是在等你,我有些好奇师父在里头忙不忙,只不过因为担心打扰到师父,才没敢进去,便在外边等着。师父感觉如何,帮李船长掌舵可会疲累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玉无望摇摇头:“疲累倒是不会,只是你不在身边有些无聊罢了,栖儿想看里头的布置” 风长栖眼眸微亮:“师父要带我去瞧瞧么” 玉无望抬手帮她拢去鬓角碎发,又拉着她温软的手将她往房间里带。 等到两人将船舱内的布置一一看过前往吃饭的房间时,其他人已经各自离开,与此同时,天色也已经彻底阴沉下来。今夜没有星空,月光也没有,放眼望去四处皆是一片漆黑,只有船上几盏灯有两三点昏黄灯光。 风长栖与玉无望手拉手往甲板上走去时,正巧听到一阵惊呼声。 玉无望当即皱起眉头,下意识将风长栖护在自己身后。风长栖笑笑,轻轻拉了拉玉无望的衣袖笑道:“师父不用担心,这可是在船上,前后都不靠岸,能有什么危险我听这声音好像是来自醉秋姑娘的,她可能是碰到什么事儿了吧,我们且先过去瞧瞧。” 两人一同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尚未走近,便瞧见两道身影。 “没没想到吴公子竟然有这样的身份” 醉秋站在吴曦身侧,细长的眉头半蹙,有些震惊的说,“早就看出吴公子身份不同寻常,但是真正知道的时候,还是感到有些惊讶呢。” 醉秋在那座酒楼卖唱之时,接触过最多的也不过是些家里有些闲钱的纨绔子弟,真正的达官贵人从未接触过,如今乍然得知眼前这个人不仅是个家底深厚的人,更是一国国君,她怎么还能忍得住 她的心潮澎湃如江面上的拨浪,恨不能现在就飞到吴曦的怀抱中。 吴曦看着她惊诧的反应,不知想起什么,自嘲一笑说:“这个身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且看看我的夫人,不论我为她做了什么事情,她始终不肯正眼看我一眼,就好像我在她眼中不过是草木般" 方才吴曦找李星河取了些酒来,如今已然酒醉。 看着他俊美的面庞,联想到他的身份与乐清之间的纠葛,醉秋感到一阵愤恨。 乐清她凭什么! 一个又丑又胖的姑娘凭什么被一国国主如此惦记,凭美貌凭才情,乐清都比不上自己一根手指头!吴公子当真是眼神不好,不行,她得想个法子榜上这棵大树才是,听说明日船就能够靠岸了,到时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醉秋不想让荣华富贵白白消失在自己面前! 许是因为冷风吹得太久的缘故,吴曦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在酒水作用之下,恍惚之间他竟然将眼前人认作以前的乐清。 他有些委屈的拉着醉秋的手,小声喊着乐清的名字。 醉秋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已经到来,反握住吴曦的手,娇软的身子不断往吴曦身上靠。 “夫君,我在" 躲在暗处悄悄观察着这一切的风长栖猛然打了个寒战,她性情一向爽快,即便是碰到陌生人遭难都看不过去,更别说是亲眼见到朋友在乎之人碰到这种事儿了,当即轻咳一声,拉着玉无望快步从暗处走出来:“醉秋姑娘!” 那一声喊的醉秋魂不附体:“风风姑娘" 风长栖心里毕竟还存着一分善念,对这样一个可怜的女子,不忍心说太重的话,便没有直接拆穿她:“醉秋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以为风长栖与玉无望根本没有见到刚发发生制事的醉秋猛然松了一口气,指了指看着舢板的吴曦讪讪一笑:”吴公子他喝醉了,想到外边来吹吹风,我不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道外边来,就跟着一起出来了。风姑娘,玉公子,真是好巧啊。” 风长栖懒得陪她演戏,直接走到吴曦身边察看情况。 还没靠近她就闻到一阵酒气,想必真的是喝醉了,便转头对玉无望道:“师父,吴公子喝醉了,你把他扶到房间里休息吧,一直站在外头吹风可是会生病的。虽然船上有无名前辈医术超群,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玉无望附和一声,立即上前扶起吴曦。 眼看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就要落空,醉秋试图做出最后的挣扎:“让我来便是" 风长栖笑眯眯摇头说:“这怎么行,醉秋姑娘如此柔弱怎么扶得住一个大男人唉,听乐清说吴公子喝醉酒以后容易发酒疯,醉秋姑娘你今天晚上就搬到我能房间里来住吧。” 醉秋下意识摆摆手想要拒绝,可转头一对上风长栖含笑的神情,她立即就改了口:“也好,也好。” 吴曦被玉无望扶回房间,醉秋则是带着自己的东西住到了风长栖房间里,许是因为自己的真面目差点暴露在风长栖眼皮子底下的缘故,往后两日,醉秋都没有再折腾什么幺蛾子,一直都是安安分分没在犯事儿。 船在江面上航行的第三日,他们终于在南岸码头登录。 李星河身上的伤因为有无名帮忙调理的缘故,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少跟着队伍一起出发是没有问题的,风长栖原本想着如果李星河的身体情况尚未好转的话,就停在岸边耽搁一段时间,结果倒是出人意料。 看着李星河没事人一样在岸边跑来跑去,风长栖感到一阵惊诧:“没想到李船长的身体这么快就恢复了。” 李星河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这一切还得托无名前辈的福,”趁着船上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李星河小声询问道:“吴公子和乐姑娘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儿” 风长栖面露诧异:“怎么突然这么问” 听得李星河道:“之前他们两人关系看起来虽然也不好,但是偶尔也会说上两句话,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吴公子说话,乐姑娘真是一句话都不搭理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们在船上闹矛盾了不成” “这不好解释。”风长栖倒是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 那日玉无望将吴曦扶回房间之时,正巧碰到乐清从房间里出来,得知醉秋与吴曦差点乐清的脸色当时就不大好看,如今估计还在纠结呢,而吴曦,他已经连着两天死皮赖脸的跟乐清解释了。 今天的吴曦也在努力消除误会:“乐清,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乐清眉峰微挑,似笑非笑的说:“我想的哪样我分明什么都没有想,你不用解释了,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乐清说罢,直接绕过吴曦往风长栖所在的方向走去,吴曦连忙快步追上。 他们两人并未发现的,就在他们背后不远处,有人正用幽幽的目光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眸中有怨恨一闪而逝。 第七百五十七章 密林 http://.biquxs.info/

李星河不愧是一个在水面上讨生活的人,竟然在南岸码头也有熟识好友,得知他将要离开船去陆地待一段时间,朋友自告奋勇的表示可以帮忙看船,保证不会让李星河的船出事,李星河这才放心下来。 众人在码头附近的小客栈住了一晚上,次日出发。 因为南宫卓然始终没有消息的缘故,无名与公孙天衡都表现得尤为急切,两人迫不及待的向镇上的人打听着木中水的下落,终于在一位老者口中问出可能之处。据老者所言,距离小镇不远处的山脉中,有一座高耸的山峰,那座有人曾经在那处见到一处湖泊。 无名心头微紧:“那他可曾在湖面上发现什么特殊植物” 老人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传言了,因为那座密林中生有各种这样的猛兽,所以我们当地人很少回去密林走动。” 无名与元真对视一眼,神情略微凝重。 风长栖拉着玉无望的手,心情复杂的说:“既然是生有各种各样猛兽的密林,必定是十分危险的地方" 玉无望能够感受到她心情的低落,拉着她的手笑笑说:“没事,有我在呢。” 有他这句话,风长栖终于安心些许。 师父说得对,有他在身边肯定不会出事的! 风长栖舒开微皱的眉头,目光转到老者身上:“老人家,您能不能告诉我们密林的方向” 老者一愣,随即露出惊慌的表情来:“你们这些外地人不会是想要去密林一探究竟吧唉,别怪老头子我没有提醒你们,那座密林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涉足的地方,走进去的一百人也一定能活着走出来一个,有人说那里头住着妖怪,也有人” 风长栖目光坚定的对老者说:“我们不怕。”只要能够取得木中水救阿娘的性命,别说是一片可能住着妖怪的密林了,就算是刀山火山,她风长栖也绝对不会退缩毕竟阿娘可是好不容易才回到她身边的! 风长栖话音刚落,其他人纷纷附和。 意识到自己根本劝不住这些人的老人,只能放弃劝说:“既然你们要去,那老头子我也拦不住,只能祝你们一路顺风了。” 老者用纸笔将大致方向绘下,随即将图纸送到无名手中。 就在众人感激老者的时候,醉秋正靠在门框上,心中一阵绝望!她还以为这些人是要回去享受荣华富贵的,结果他们却是要往深山老林里钻去,这老人家将密林说得那么恐怖,难道他们当真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害怕 醉秋打了个寒战,只觉得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弥漫在心头,但愿自己这一趟跟着进去,到时候还能活着从密林里走出来 老者口中所谓的密林,距离小镇并不远,雇了马车走了不过两个时辰他们就到达了图纸的起点。 山林绵延成片,时不时有山峰点缀其间,一条长满杂草的小路从官道一侧往密林中延伸,曲折如蛇,看得出来这片密林已经很久没有人踏入了,否则林中的杂草不可能那么茂盛。沿着小路踏入密林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敢受到一阵凉意,像是有道视线紧随身后一般。 公孙天衡走在队伍最前边,他手中提着剑,时不时用警觉的目光四处打量。 “前边没有路了。” 路走了没几步,公孙天衡就停下了脚步。 按照老人给他们亲手绘制的地图,密林中应该有一条小路才是,可他们沿路走来,却发现前路已经消失在茂盛草丛之间,一阵寒意在众人心中弥漫,一堆人中,最能够保持镇定的便是无名,老人家经历过多少大风打量,只是不会对眼前物事感到畏惧。 “前路消失应该是因为太久太人走动的缘故,诸位不必担心。既然我们已经拥有了地图,那沿着地图径自向前便是,据说有湖泊的山是这一处山脉中最高的山峰,我们只需在密林中多走动就一定会看见。” 在无名的指导下,众人再次开始出发。 玉无望再一次帮风长栖拨开茂盛的草丛,两人默契相视一笑。 便在这时,后头传来一阵惊呼声。 众人齐齐回头查看,只见吴曦紧紧拧着眉头站在原地,目光不断在四处搜寻打转,鬓角有汗水缓缓滑落,似乎是在找什么要紧的东西。 走在最后面的元真不解问道:“吴公子可是丢了什么重要物件” 吴曦连连点头:“确实丢了一样东西不过没事,诸位不用担心,我自己回去找找便是,诸位不用等我直接出发便是。” 吴曦说罢,头也不回顺着来路快步走去,显然他想要去找的东西于他而言非常重要。 留在原地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纠结到底应不应该继续前进。 玉无望主动开口提议说:“不如我们在这里等他一段时间吧,左右已经到了晌午,走了这么长时间大家应该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再出发也无不可。”其他人本来也有这个意思,听到玉无望的提议,纷纷答应下来。 醉秋作为一干人等中最普通之人,眼见吴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自然有些担心:“吴公子一个人” 不管怎么说,她这份关心倒是真心实意。 风长栖转头瞥了乐清一样,不以为意的说:“吴公子可不是一般人,怎么说也是有武功在身的,这片密林里的野兽不可能伤得到他,我们只需要站在原地等他回来便是,不必为他担心。” 这话是说给醉秋听的,却也是在变相的让乐清放宽心。 可乐清如何能够放宽心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勉强让自己静下心来静静等待,可到了后来,当吴曦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在视线尽处时,乐清开始变得心浮气躁,白皙的手甚至开始无意识的掰扯着身侧的草木。就这样静静等待了半个时辰,她终于忍不住了。 乐清猛然站起身,低低垂着脸:“我过去看看。” 风长栖先是一愣,随即开始窃喜起来,她本来就有意让乐清与吴曦敞开心扉说话,如今乐清主动表示要去看看,那是最好不过了不是么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乐清与吴曦的过去,但是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但凡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猫腻,俗话说坏人姻缘天打雷劈,便没有人跟着过去察看情况,只是让乐清一个人走了过去。 乐清沿着来时的路快步走去,在一颗树下发现吴曦的身影。 他仍在努力搜寻着,全神贯注,竟然连乐清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他究竟在找什么东西 乐清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个声音对吴曦而言简直不能更熟悉,在佚国时,他的梦境中无数次出现这个声音,这让他有种身在梦境的虚幻感:“夫人” 这一回乐清没有再反驳,只是重复的问:“你在找什么” “是一只耳坠。” 吴曦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一样物事,捧在手心里让乐清瞧。那是一只极为眼熟的耳坠,以前在佚国时,吴曦曾经将它亲手送到乐清面前,后来出了事,乐清心如死灰的离开时,设么都没有带上。没想到这对耳坠竟然被吴曦带了出来,而且还贴身放着。 吴曦见她神情复杂,还以为她是在为自己弄丢其中一只耳坠生气,连忙解释说:“我本来是想把它还给你的,又怕你不收,便一直放在身上之前一直放的好好的,从未丢失过,结果到这密林里,莫名其妙就丢了一只。不过没关系,我还能再找回来!” 吴曦说罢,转身又要去地面搜寻。 这密林树荫繁茂,遍地都是枯枝烂叶,他们又走了那么长时间,如何能找回一只小小的耳坠 乐清扯了扯吴曦的衣袖,本想让他不要再找,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奇异声响,就像是监视划破虚空朝他们射来! 乐清身躯庞大,很轻易就会成为目标,为了保护她不再受伤,吴曦一咬牙猛地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后,千钧一发之际,数支箭矢与他们擦肩而过,正刺在身后的树干上,嗡的一声,树狠狠震动一下,惊起无数飞鸟。 当年送给乐清当定情信物的耳坠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乐清的性命,吴曦当机立断,拉着乐清的手就往其他人所在的方向跑去,步履如飞。 乐清在他的保护之下紧紧皱着眉头。 她看了看手上的鲜血,有些不确定的问:“你受伤了” 吴曦不以为意的笑笑说:“小伤而已。” 此时若有人站在他们身后,必定瞧见吴曦口中所谓的小伤,两支淬毒的羽箭深深刺进他的后背,将他的衣衫扯出两个窟窿,宛若沾染墨汁一般的鲜血不断从伤口处蜿蜒而出,将吴曦的衣衫染红一大片。 可当事人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仍努力拉着乐清往前跑。 乐清与吴曦所在方向惊起无数飞鸟,风长栖听到声响,立即石块上站起来:“不好,出事了!” 第七百五十八章 一个女子 http://.biquxs.info/

乐清的手被吴曦紧紧握着,她就是想去碰碰吴曦身上伤势也不可能,吴曦拉着她在密林中跑动,一不小心踩在枯叶上,一脚踩空,在跌下去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放开了乐清的手,好让乐清不会随着自己调入陷阱中。 “这么怎么会有陷阱”乐清拧紧眉头,连忙往下张望。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吴曦身上的伤究竟有多严重,那两支羽箭一看就知道有毒,从伤口处淌出的血都是黑色的!更令人头疼的是,那陷阱下还放着一只猎兽夹,正夹住了吴曦的脚,此情此景,凡是见到的人都能够感觉到疼痛! 没等乐清询问自己伤情,吴曦就硬撑起身子,用苍白的唇颤抖的说:“我没事,你先走吧。” 乐清差点被眼前这个好像没有脑子的人给气笑,他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受伤的,如今又让她自己一个人独自离开,这算什么 “我们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长栖他们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吴曦忍着疼痛,脸色苍白如纸:“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 如果刚才他们碰到的暗箭属于偷袭之人,如今说不定那些人已经在包围过来了,自己受伤,又被困在这陷阱中不能出去,放乐清一个人在外边岂不是很危险要是乐清出了什么事,吴曦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自己! 背上与脚上的疼痛像是浪潮一遍一遍的侵袭着吴曦的思绪,他拼尽全力才能勉强保持一丝清明。 乐清看着他双唇发黑一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模样,二话不说直接跳入陷阱中。 吴曦既高兴又担心,他的性命不算什么,可乐清不能出事啊! “你跳进来做什么,快走" 乐清淡淡一笑:“你凭什么命令我,你还以为这是当年吗我想做的事情由不得你来指点,你先不要动,我给你看看身上的伤。” 吴曦努力保持清醒,明明身上伤势让他疼得差点晕厥过去,可他唇角却挂着一抹笑,手也用力的攥着乐清的手腕:“你为我什么能跳进陷阱里来,这是不是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乐清,你还爱我的对吗” 乐清沉默不言,好在吴曦本来也没想从她这里得到回复,便自顾自把话往下说。 “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早就已经后悔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现在如果让我重新再选择一次的话,我一定会选择你,乐清,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带着遗憾死去,不想到死都不能跟你咳咳” 话语中的某个字眼触动了乐清的神经:“你别说话了无名前辈会救你的。” “不,可能来不及了乐清,我只是想在临死前听你一句原谅,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你也不能满足我吗” 乐清再次选择了沉默。 这一回她不是纠结,她是不知所措,那个让她心如死灰的人此时就躺在她的怀中,随时都可能会睡去,再也醒不过来如此反转就像是一场梦境般,一时之间,乐清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不论原谅与否她都不希望吴曦去死。 怀里的人脸上有失望一闪而逝,像是彻底放弃一般,他缓缓闭上眼睛。 乐清的心狠狠一颤:“不,不要——” “乐清!” 风长栖等人赶到之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个,深邃陷阱之中,乐清紧紧抱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吴曦,他们两人身上都沾染了不少鲜血,吴曦的脚还被捕兽夹给夹住了,显然情况不妙。 无名跳入陷阱中。 乐清看到无名,就像是看到光亮一般:“前辈,求你救救他!” 无名点点头示意她冷静一些,随即伸手为吴曦把脉,就在这时,醉秋也赶到了陷阱旁边,瞧见陷阱底下的场景,她第一反应是吴曦死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棵大树,还没来得及抱紧,大树就没了,这样的事情多么讽刺! 醉秋眼泪哗哗往下掉:“吴公子,吴公子你不要死啊!” 吴曦要是死了,她荣华富贵的美梦就再也没有办法实现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要回到那个小镇,醉秋就心如死灰! 无名拧起眉头瞪了醉秋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人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岂不是在诅咒他赶紧去死安静一些,且让我看看他身上的伤势。” 醉秋立即闭上了嘴巴。 无名帮吴曦仔细察看了身上伤势,确定这点小伤不至于取了他的性命,乐清这才放心下来。风长栖与玉无望合力将乐清从陷阱中拉上来,随后开始向他询问事情经过:“这密林中不是很少有人么,你们怎么会受伤还跌进了这陷阱中” 若是有人来袭,他们过来的时候应该会碰到偷袭者才是,为何到了地方却只看到受伤的乐清与吴曦 乐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本来站在树下说话,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飞出暗箭,吴曦以为有人来袭,就拉着我往回跑,本来是想去找你们的,结果跑到半路碰到了陷阱。” 此时在周边勘探情况的元真也走了过来:“这陷阱是新做的,旁边的泥土都还很新。” 众人听到这句,都陷入一阵沉默中。 这陷阱分明就是用来猎捕猛兽的,可那老人家不是说密林很少会有人走动么不是说着密林恐怖得连猎户都不敢进出么,那地上的陷阱究竟是 还没等众人想出个所以然来,一阵冷风忽然吹过,随风而来的是轻盈的脚步声。 “谁”公孙天衡拔剑而出,剑锋指向一棵树后。 眼尖的人都能看见,那树后有一片浅色的衣摆在摇晃,显然有人躲在那里,因为对方身份不明,根本就没法确定她是不是捧砚派来埋伏的人,所以众人都十分警惕,对峙了一小会儿以后,那片衣摆的主人自己从树后走了出来。 竟是个明眸善睐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劲装,手握黄杨角弓,背上背着箭筒,俨然一副猎手的模样。 可世上会有女子做猎人么 少女被这么多人紧紧盯着,竟一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紧紧握着手中弓箭,偏黑的脸上露出恼火的表情:“你们这些外来人破坏了本姑娘精心准备的陷阱,还好意思气势汹汹的向我兴师问罪真真是不要脸!”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艰难的相信眼前这个明眸善睐的少女是一位猎人。 一个年纪轻轻身形瘦弱的小姑娘,不仅当了猎人,还握着弓箭在危机四伏的密林中走动,这究竟得要多少的勇气即便是风长栖这样跟着玉无望在江湖走过一段时间的人,也不得不开始佩服她的勇敢。 “你的陷阱伤了我的朋友。” 少女咦了一声,目光转了转,这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受伤的男人,当她看到吴曦脚上的捕兽夹时,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风长栖还以为这明显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在看见地上昏迷不醒的吴曦是会有一丝自责,结果少女却是一点惭愧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翻了个白眼:“是他自己跑进我的陷阱里的,关我什么事儿要怪就怪你们自己眼神不好,这明晃晃的陷阱难道你们真的看不见” 陷阱被落叶掩盖着,即便是仔细观察,也不一定能够看到。 风长栖冷着脸:“你不觉得你应该——” 少女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语:“我根本没有错,真要追究的话,也是你们错,这片密林本来就危险,结果你们进来的时候还不带脑子!要不是看在你们那边有人受伤的份上,我早就追究你们弄坏我的陷阱的责任了!要知道我这个陷阱可是用来抓——” 风长栖本来就不是那种愿意无条件迁就别人的人,听到少女的话,自然想要反驳。 可没等她开口说话,对面的少女就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呜——” 一阵如风,如泣的声音穿过密林,在所有人的耳边响彻,这根本就不是寻常动物会拥有的声音,听着这声音,再看少女脸上的表情,众人的心猛然往下一沉,不约而同回想起来时那位老人跟他们说的传说。 难不成这密林中真的住着要怪 少女跺了跺脚,恶狠狠瞪了吴曦一眼:“都怪你们,要不是因为你们,我的陷阱就不会被破坏!它也一定会被抓到的!” 玉无望敏锐的从她话语冲捕捉到重点词:“你说的它是指什么” 少女一愣,随即露出惊诧的表情:“你们连这片密林都敢进,难道会不知道这座密林住着什么猛兽吗” 玉无望皱起眉:“我们确实不知道。” “哼,既然你们不知道,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吧!”少女面露轻蔑道,“这座密林里有一只猛兽,它有巨大的獠牙,绿色的眼睛,脸上有一种奇特的花纹!它像狮子一般拥有浓密的皮毛,却比狮子凶猛数百倍,它动作之迅猛,轻易就能杀死数十人!” 第七百五十九章 外来者 http://.biquxs.info/

距离密林不远处的村落城镇之中,多年来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言,据说密林之中住着嗜血的猛兽,但凡进入密林之人,全都会死在其中,无一例外,因此多年来无人踏入密林,也因此,鲜少有人知道密林深处有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城。 一向静谧的小城今日不知怎么的,竟开始喧闹起来。 “不见了,不见了!” 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匆匆奔跑在街道上,面庞上尽是慌乱。就在他急急狂奔之时,有一人伸手将他拦住:“怎么回事儿” 中年男人定睛一看,面露惊喜:“族长!” 身着青衫的青年人对他点了点头,轻声询问:“从刚才开始就看到你急急忙忙的模样,可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中年男人忙不迭点头,急忙回说:“月舞不见了!” 听到这个名字,青年人也露出担忧的表情,便在这时,一个小男孩不知道从什么角落窜出来,快步冲到二人身边,抬起脸哭丧着着说:“月舞姐姐去林子里了!我今天亲眼看到她溜到族长的房间里取武器,当时她还让我帮她保密来着我想拦可是拦不住!” 被称作族长的年轻人皱起眉头:“找几个人去林子里找找。” 小男孩哭着拉住族长的衣袖:“阿爹说林子的野兽都很可怕,月舞姐姐她一个人去那边会不会出事啊” 族长尽可能扯出一抹微笑,拍拍小男孩的脑袋安慰他:“会没事的。” 其他人不明就里围观的人听到这句话不由得面面相觑,纷纷沉默下来。 与此同时,密林中的月舞正在跟外来者解释林中的猛兽,她扬了扬手中的武器,微黑的面庞上有志在必得的微笑:“实不相瞒,我今天特地跑到林子里边来,就是为了这一只凶兽!我们一族被困在这密林已经好多年了,若是能够将凶兽给除掉,今后就再也没有人怀疑我的勇敢了,大家也不用继续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众人警惕的看着四周,习武者多半有敏锐的听觉,他们能够听到某种大型猛兽渐渐接近的声音。 玉无望悄悄将风长栖拉到自己身后:“千万别离我太远。” 风长栖神情凝重的点头,从袖间取出一柄短刀,她的武功虽然不算特别好,但是保护自己肯定还是够的,等会儿那位姑娘口中所谓的凶兽若是出现在面前,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至少不能拖师父的后腿! 众人屏息凝神之时,那如泣如诉的声音已然渐渐接近,伴随着茂盛的草丛被缓缓拨开,一直庞大的凶兽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正如月舞所言,这凶手长相凶悍,浑身披着厚重的皮毛,它有一对宛若宝石般闪闪发光的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盯着众人,它的视线转了又转,最终落在浑身是血已然陷入昏迷的吴曦身上。 乐清见状,不顾一切冲到吴曦身侧。 风长栖心头微凛,难不成是吴曦的血吸引了这一只可怕的凶兽 作为众人中年岁最长之人,无名的表情最为淡定,他缓缓走到众人面前,神情冰冷的盯着凶兽。 “没想到这种猛兽竟然还存活在世上。” 众人颇为纳罕:“难不成无名前辈认识这种凶兽” 无名应了一声:“多年前在一处山林中见过,只不过当时见到的你乃是凶兽的遗体,这种猛兽被列为四大凶兽之首,原以为它已经灭绝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吴公子,借你长剑一用。” 无名取下吴曦的佩剑,正要拔剑,旁边的月舞嘴一撇,竟将剑给按了回去。 她不高兴的盯着众人说:“这是我的猎物!” 风长栖看了看渐渐逼近的凶手,又看了看一脸不满的月舞,拧眉严肃说:“姑娘,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你怎可任性”她上看下看,不论从什么方面来看,眼前这位姑娘都不像是能独自打败凶兽的模样!万一她受了伤就不好了。 风长栖乃是好意提醒,谁料对方竟是一点领情的意思都没有,不但不感激,甚至还瞪了她一眼。 “这本来就是我的猎物!” 月舞说罢,扬弓取箭,接连数箭射向凶兽。 那凶兽脚步一顿,竟将月舞的箭尽数躲开了!看来它的确有极为敏捷的身手! 许是月舞的主动攻击将它给彻底触怒了,凶兽长啸一声,呲牙朝着月舞袭来,攻势之凶猛,竟带排山倒海之势。 月舞与其他人的距离并不远,因为凶兽攻向她也会波及众人,乐清连忙将吴曦抱走,玉无望则是将风长栖搂在怀中跳开,其他人也纷纷躲避。唯独月舞一人独自站在原地,像是要面对面与凶兽挑战一般。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一柄弯刀,迎着凶兽笔直攻去。 “你这是做什么,快躲开啊!” 月舞不为所动,直直迎上前去,她先是灵活的躲开凶兽的攻击,随后用力朝凶兽的脖颈砍去,可没等她将弯刀送上,那凶兽便狠狠将她一爪子拍开,鲜血四溅,月舞整个人也被拍飞起来重重落到地上。 其他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此自然不为所动,唯独醉秋一人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她终于明白当初自己死皮赖脸要跟着他们一起走的时候,风长栖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那根本就不是糊弄她的话,而是真的!跟着他们一起走真的会死! 醉秋虽然想要攀附权贵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从未想过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无名与元真对视一眼,身形一动。 两人一左一右向凶兽包抄而去,动作之敏捷如游蛇一般。 那凶兽的注意力原本在月舞一人身上,可当它听到声音立即又提防起来。 无名与元真二人联手,竟也无法奈何这只凶手。 风长栖看得出神,人也愣住了:“这凶兽未免太过凶悍了" 玉无望知道她害怕,拧眉将人拉到身后,这时,他眼角余光瞧见刚才被凶兽打伤的姑娘摇摇晃晃重新站了起来,她好像受了极重的伤,一起身便吐出一口鲜血,咬牙切齿的说:“我才不会那么简单就" 不得不说,这位姑娘确实勇气可嘉,饶是风长栖,也不敢保证当自己遭遇她那样的困境时,能够重新站起来拼命。 因为月舞的距离与他们不远,风长栖没费吹灰之力就冲到她身边,轻轻扶着她说:“姑娘,你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再逞强了,要是像刚才那样继续打斗下去,说不定你会死的" 月舞擦了擦唇角的血,不以为意的笑笑:“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让我认输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罢她竟是直接拿起掉落在地的弯刀与长弓,重新加入战局。 看着她受伤了还在硬撑的身体,风长栖心中颇为感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能够让她如此拼命” 要是换了她,她可不一定能做得来。 玉无望紧张的看着战局,手里紧紧握着长剑,风长栖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立即推了推他说:“师父,我看前辈他们对付这只凶兽还挺吃力的,你也上去帮帮他们吧。” 玉无望心念微动,有些犹豫:“我去了那你怎么办" 风长栖笑着眨了眨眼睛:“我没事,拜在师父门下那么长时间了,虽说我的武功一直没有什么长进,至今也没有到达武林高手的级别,但是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再不济,这边不是还有公孙公子和乐清吗,师父你就快去吧。” 看了看在凶兽手下颇为吃力的无名等人,再看风长栖信心满满的微笑,玉无望终于下定决心。 他飞身而去,与无名等人一同攻击凶兽。 风长栖站在旁边紧张的看着这一切,她怕玉无望受伤,更怕无名等人遭遇不测,毕竟阿娘身上的毒还需要无名来帮忙解除 众人死战好一会儿,最先出局的是那位受伤的姑娘。 看着她重伤晕倒在地,风长栖一咬牙,快步冲到她身边把她拉走。 也不知道她这一动作究竟是什么地方触动了凶兽的神经,它怒吼一声,竟是不顾一切朝着风长栖袭来,风长栖怔愣片刻,拉起月舞就跑,玉无望等人也反应过来,立即追赶而去。等风长栖好不容易将月舞拉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时,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毕竟只是一只畜生,即便生来就有可怕的本事,也挡不住数人围攻,凶兽渐渐处在下风。 意识到事情不妙的它,不顾一切朝已经受伤的玉无望撕咬而去,玉无望下意识躲到一半,正好空出一个位置,凶兽便从那处飞速溜走了。 它穿过密林,几乎是片刻时间就消失在茂盛草丛之中。 公孙天衡提刀要追,却被无名给拦住。 只见无名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说:“我们对这片密林还不够了解,贸然追去说不定会遇到更大的危险,还是等这个小姑娘醒来以后再做打算吧。” 第七百六十章 小城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冲到玉无望身侧,心疼的拉起他的手:“师父你没事吧” 玉无望怕她担心,忍着手臂上的伤痛微微一笑说:“我没事,这不过是小伤罢了,栖儿不用担心——”玉无望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旁边的无名就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说:“这伤势看起来虽然并不严重,但是那凶兽却不一般,除了它本身的凶猛性情之外,它最致命的便是爪上的毒液。” 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尤其是在担心玉无望的风长栖,恨不能将伤口给转移到自己身上:“那师父岂不是中了毒” 无名仔细将玉无望手臂上的伤势察看一遍,又从袖间取出一个小瓷瓶:“有我在,自然不会让他有事,这小瓷瓶中有一种药丸能解百毒,你且服下一颗,等伤养好就没事了。” 玉无望依言照做。 其他人倒是没受什么上,唯独不认识的那位姑娘因为伤势过重晕倒在地,风长栖担忧的看着她被凶兽打出的伤口,担心的问:“这位姑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前辈你也顺便帮她看看吧。” 除了有点任性之外,这位姑娘也不算太坏,估计是被家里人给宠坏了。 无名上前为她把脉,突然咦了一声。 “这位姑娘不知何故竟是一点都没有受到毒液影响,那凶兽在她身上留下那么恐怖的伤口,却没让她中毒,难不成她是天生的百毒不侵体质” 这种特殊的体质无名曾经听人提起过,但是从未亲眼见过,只知道这种体质的人不论碰到什么样的毒素,都能够免疫,不仅如此,他们还拥有极强的愈合能力。不过这种体质不是只会出现在药人的身上么,这位小姑娘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像是药人 就在众人困惑之际,一道身影从他们身后传来。 “因为她从小就服用一种特殊的药丸,药丸能够中和这种毒素。”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一阵惊愕之中,是谁在说话自从打败凶兽之后,他们的警惕放松了些许,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会有人出现在背后若出现的人是捧砚或是他安排来的杀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玉无望本想将风长栖护在身后,可还没来得及动作,风长栖已经站到他面前,俨然一副要保护她的态度。 风长栖一脸严肃:“谁在哪里快给我出来!”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胆大。” 说话之间,几道人影陆续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领头的人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他身后跟着十来个魁梧的汉子,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兵器,而且脸色很是警惕,一个个都像是在看待敌人一般看着他们。 风长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位姑娘,再看看领头的年轻男人,意外的发现他们竟有些相似之处。 她试探着问:“难不成你是这位姑娘的家人” 那人看了重伤躺倒在地的姑娘一眼,面露担忧的点了点头说:“我是她的哥哥,叫摘星,她叫月舞。”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没有放松警惕,毕竟这些生活在密林中的奇怪的人,至今还将武器对准他们,俨然是将他们看作敌人谁也不能够保证下一刻绝对不会打起来,还有眼前这对奇怪的兄妹,貌似他们也有敌意。 相较于其他族人,摘星的态度倒是温和许多:“我先替我的族人向诸位道歉,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对外来者很是排斥,这并不是单独针对你们。” “族长”一个手持弓箭的汉子匆匆而来,附耳在摘星耳边说了两句话。 摘星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你们竟然重伤它虽然它暂时不会再发动攻击,但是不能保证它的其他同伴不会再来,总之先离开这里吧。血腥味太浓郁,它还会再来的。如果诸位不嫌弃的话,不如去我们那边暂且一避。” 这些奇怪的人虽然对他们表现出极大的敌意,但是并没有直接动手,再加上他们生活在这片密林中,说不定知道木中水的下落,无名考虑到这一点,便同意了。 摘星走上前将月舞抱起,随后带着众人一同去前往小城。 在去的路上,风长栖问了一些问题,主要是向摘星询问情况的,摘星好脾气的一一回答。 这时众人才知道,密林根本就不想外边的人的传言的那样,密林中居住着一个神秘的种族,他们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在密林里修建城镇,繁衍生息,这里的世代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而眼前的摘星则是他们的族长。 风长栖有些惊讶:“生活在这种地方还真是难以想象。” 摘星似乎一点都不意味她的惊讶,笑笑说:“数百年来我们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如今早就已经习惯了。” 在摘星等人的指引下,众人才发现这密林并不是没有路,而是路被藏起来了,若不拨开杂草,根本就看不到隐藏在底下的小路,摘星与他的族人对这片密林烂熟于心,轻易就带着他们穿过密林来到一处河谷之地。 小城就坐落在河谷之畔。 要不是有人带路,风长栖觉得他们就算在这密林走一段时间,也根本找不到这座城池。 这小城的建筑风格与外头的城镇截然不同,许是因为坐落河谷之地的缘故,他们的房子多半都是用木头做成,底下空置一层,而且修建着极长的阶梯,摘星与月舞的家就在小城东边。当他带着外人穿过小城时,嬉闹的孩子,坐在屋子门前聊天的老人家不约而同的屏息凝神,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没想众人想明白缘故,他们便转身回到自己家中紧紧关上门窗。 这样的反应颇令人吃惊,醉秋对这种将自己看做煞星的行为尤为不满:“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又不是敌人。” 摘星神情复杂的说:“这座小城里曾经发生过一些往事,所以城里的人对外来者非常抗拒。” 难怪他们总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说话间,摘星的家已经走到了,因为担心月舞身上的伤势,摘星让客人们待在客厅以后,立即将月舞带回房间,没过一会儿,几个打扮奇特的女人就来到这里。她们警惕的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的外来者,风一样溜进了月舞的房间。 没过一会儿,那房间里传来争执的声音。 风长栖附耳去听,听到一个尖锐的女音说:“你疯了,你竟然把外人带回到了城里!你知道要是这件事被他发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摘星风轻云淡的说:“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把人给带进来,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们救了月舞,我总不能让他们留在林子里。他们这些外人根本就不知道林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等到入夜的时候那些东西出来,他们全都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不是么” 女子似乎有些崩溃:“你以为把他们带到城里,他们就不用死么” 为什么他们来到城里会死还有摘星口中所谓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种种疑惑萦绕在风长栖心头,让她不由得皱起了自己的眉头,他们本来还想继续听下去,可房间里的月舞咳嗽了一声,摘星以及女子似乎格外担心月舞的身体情况,立即帮她诊治,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些事儿。 李星河环顾一周,神神秘秘的说:“你们进城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这座城很古怪” 玉无望点点头:“如果你说的是将城池围绕起来的石头的话,我确实注意到了。” 距离城池不远处的地方,有无数石子,它们被人搭称一个巨大的圆环,这座城池被圆环整个包围住。因为从未碰到过这种奇怪的事情,所以玉无望感到非常困惑,进城时多看了几眼。这座避世的城池不论从什么方面看都有着种种疑团,而这些只能等摘星出来为他们解答。 再过一会儿,那着装奇特的女人就从月舞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像是在躲避瘟神一般,女人经过客厅之时,竟是连抬头看他们一眼都不敢,出了门直接往外走,没过一会儿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摘星也从房间里走出来:“抱歉,我太担心妹妹的伤情了,怠慢之处,还请客人们见谅。”他端出茶水,为每一个人都倒上一杯茶后才神情温和的开始话题:“我知道诸位心中肯定有各种各样的疑惑,请恕我不能够一一回答,因为这是小城的秘密,也是我们继续在密林中生存的唯一办法。” 听到他的话,众人把本想询问的话语全都给咽了回去。 摘星笑笑:“诸位应该是误入密林的吧,明日一早,我便亲自将诸位送到林子外——” 他的话还没说完,风长栖就站起身来:“我们不是误入密林的,我们来到这里是想找一样东西,在没找到那样东西之前我们不会离开这片密林。” 第七百六十一章 例外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的话语让摘星想起了某些往事,他脸上表情有了一丝的变化,不过很快,这一丝变化就被他彻底掩盖住了:“不知道你们来这密林里究竟是想要寻找什么东西,我从小在此地长大,或许可以帮助你们。” 风长栖看了玉无望一眼,见他点头,便对摘星说:“木中水。” 摘星一脸困惑:“我从未听人说起过这样一样物事,你们确定没有找错地方” 无名摇头说:“我们确定木中水就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它究竟长在何处。我们进入密林之前曾经向人打听说,那人告诉我们这处山脉中有一座山峰,上有湖泊,我们想要寻找的木中水就长在湖泊之中。既然你是在这里长大,想必应该知道湖泊究竟在何处吧” 摘星一愣,半低眼眸说:“抱歉,我不知道。” 可他脸上表情却一点都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联想到之前他与那女子的对话,风长栖意识到某种可能。 “我们逗留在此地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刚才听那位姑娘说外来者" 摘星很快回话说:“你们可以留在这里,只要待在我家中哪里都不去便不会有事。对了,你们要找的那样东西,对你们而言十分重要” 风长栖点点头:“很重要,即便付出我的性命,我也一定要得到它。” 命本来就是阿娘给的,若是用她的性命能够换来阿娘的平安,风长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性命送出去,只要阿娘身上的毒可以解开,只要她能够恢复,让她做什么都可以,“既然摘星族长不知道木中水的下落,那我们也不会久留,明日我们就会离开。不过在那之前,摘星族长能否将密林内可能遇到的危险仔细一提方才听您与那位姑娘谈话的内容,貌似这密林中还有一种比凶兽更可怕的东西” 摘星又是一愣,他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似是十分震惊:“你们连林子里究竟有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进来" 震惊过后,摘星便将密林最大的危机告诉他们。 原来密林中除了凶猛的野兽,还有一种恐怖的生物,他们通体黑色,似人非人,拥有极为强大的毒性,靠着猎杀动物为生,凶狠非常,寻常的刀剑根本就奈何不了它。 “我们将这种恐怖的怪物成为山魅,它们通常会在夜间活动,诸位进城时应该都注意到城池外的石头吧,那些石头就是用来防止山魅进入城池的,上边有一种特殊的符咒,能够制止山魅的行动。” 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一干人等谁也没碰过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年纪最大的无名都有些吃惊。 “从未听过如此古怪之事。” 摘星苦笑着说:“这些怪物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们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会在密林中活动。” 风长栖打了个寒战,越想就越是感觉到怪异,既然这片密林里有这么可怕的怪物,那为什么人们不愿离开呢,去另外的地方过活不是比继续住在这里跟更好么外头可没有这么可怕的怪物 她从来不是一个藏得住事儿的人,心中有困惑就立刻问了出来。 摘星对她的问题一旦都不奇怪,因为这个问题不止一次有人问过,他半低下脸:“我们与外面的人不一样——” “今天族长的家里竟然这么热闹。” 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众人听到声音都回头看,唯独风长栖一人敏锐的发现,摘星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反应好像有点不同寻常。 没等她想明白原因,便有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相貌俊逸,左眼底下有一道特别的伤疤,他脸上挂着笑,大步流星的迈入众人视线之中:“没想到我们族长家里竟然会有客人,真是稀客。我阿爹听说来客人了,就让我送点东西过来。”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这时风长栖才发现,他手上有一个小竹篮。 年轻人将竹篮塞到摘星手中,笑着与众人打招呼说:“我叫阿南,也是这座小城里的人,就住在摘星隔壁。唉,说起来我们这座小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客人了,今天突然有客人到来,大家都非常好奇呢。只不过因为害羞,没敢出来罢了。” 风长栖礼貌性对阿南笑了笑,整个人跟镇上的其他人好像都不一样。 城里的其他人,就像刚才那那个来帮月舞处理伤势的女人一般对外来者避如蛇蝎,可这位不仅没有感到害怕,甚至还主动跟他们这些外来者打招呼还有他来的时机也未免太过巧妙了。 阿南似乎真的只是过来送东西的,放下东西与众人打过招呼后,他立即离开了屋子。 摘星也站起身:“说起来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去做些晚饭,家里不大,诸位客人自便。” 说罢,他也匆匆离开了客厅。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奇怪之极,这座小城处处透露出诡异,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停留的地方,他们明日一早就离开这座小城。 其他人对此都没有一件,唯独醉秋一个人表示反对。 她难以置信的说:“难道你们刚才都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吗这片密林里有山魅,这么可怕的东西将会在密林中纵横,而你们却我们还是不要走了吧,在没有找到本法保证自己绝对安全之前,不应该先留在这里吗” 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醉秋身上,风长栖悄悄离开客厅。 她刚走出大门就看到摘星的身影一闪而过,看他走路的方向,到像是要去见什么人,风长栖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跟了上去,她悄悄接近摘星,躲在一棵树后偷听。如她所料,摘星匆匆离开客厅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晚饭,纯粹是要去见什么人。 “他知道了”这是摘星的声音。 “当然知道了。”这是刚才来摘星家里送东西的少年的声音,他笑着说,“你把人带进城里的时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是个人都知道了,更何况他呢要知道这城里有不少都是他的眼线,我刚才送东西过来,就是被他指使的。” 摘星倒抽一口凉气,声音没来由有些颤抖:“他没有说什么” “没,让我送东西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连我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可能人老了就会这样吧。”阿南拍了拍摘星的肩膀,让他放宽心,“人老了难免就有些糊涂了,你用不着打理老头子,出事我给你担着呢。我多注意他那边的情况,一有事马上就来告诉你便是。对了,你一向都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做什么事都很谨慎,这次到底为什么要把外面的人带到城里来,难道你就不怕" “他们对月舞有救命之恩,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山魅手下。” “又是那个小丫头,老给你惹事” 随后他们又说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风长栖多半都听不懂,估摸着重要的事情不会再被谈起,于是风长栖悄悄的返回了屋子,与此同时,玉无望就站在门外等候,见她平安回来,玉无望松了一口气:“你刚才去哪里了” “师父,我刚才只是到处逛逛而已,哪里都没去。”风长栖笑着眨了眨眼睛。 她显然并没有说实话,但是玉无望并不追究,只是拉着她的手说:“今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带上我,以免发生危险。” “知道了知道了。”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摘星回到家中,并没有说起刚才想说的事,只是准备好招待的饭菜,等到用晚饭后,他才开始叮嘱客人们晚上不要随意离开房间:“这座城池跟外边不一样,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晚上一般不能离开房间,不论听到什么声音。” 风长栖眉头一皱:“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出去” “是的。” 摘星的再三叮嘱让众人越发困惑,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从摘星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所以并没有多问。 风长栖忧心忡忡的模样让玉无望很是心疼,他拉起她的手,小声的询问:“栖儿是不是在担心陛下放心,那边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们找到木中水及时回去,什么事都不会有。” 风长栖点点头,她压低声音问:“师父,今天晚上" “你放心睡,一切交给我便是。”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风长栖怎么可能会睡得着 这座古怪的城池,还有危机四伏的密林除了让他们心有困惑之外,更让他们的前路充满各种各样的不确定性,万一没能找到目中水并及时返回,后果不堪设想。 风长栖正忧心忡忡的想着,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尖叫声,还有匆匆的脚步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一只钩子勾起她心中的疑惑:“师父,你说外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能好像听到有人在喊” 玉无望也听到了:“你在房间里待着,我出去看看。” 第七百六十二章 山魅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准备往房间外面走去时,风长栖本能的拉住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当外头的奇怪声响与入夜前摘星的警告相互映衬时,她心里有种奇异的不安感,像是要出什么事情一般。风长栖紧紧攥着玉无望的手,拧着眉头问:“还是先不要出去吧。” 摘星不是让他们入夜后不要离开房间么,这处小城氛围如此诡异,谁知道出去会碰到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别担心,”玉无望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回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说罢,他留给风长栖一柄防身的短刀,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眼见他的背影越走越远,风长栖心中那种奇异的不安感就越发深切。 他们明日就要离开小城,但愿今晚不会出事。 再说玉无望那边,他握着防身武器离开摘星的家,一路走到门外,便在这时,他见到几道极为熟悉的身影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玉无望微微诧异:“两位前辈,还有公孙公子,你们几位怎么也离开了房间” 站在灯光下的几个人听到声音,转头来瞧。 “我们听到了那种奇怪的声音。” 原本他们都在自己的房间中闭眼休息,想要静静等待天明,可天刚擦黑没多久,外头就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那道声音与他们在密林中听到的凶兽声音相差不大,却远比凶兽的叫声更加凄切尖锐,只是遥遥的听见就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再加上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嘈杂,他们便都坐不住了 习武之人行事本来就谨慎,让他们乖乖待在房间中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玉无望的目光掠过众人的面庞,见他们的视线多半集中在东北方向,便困惑的问:“方才那奇怪的声音并不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无名点点头:“虽然声音不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但是城中居民都往那个方向跑去了,他们一个个都提着灯笼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倒像是碰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那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个问题一出口,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无名的身上。 无名是他们这些人中年岁最长,也是阅历最深之人,碰到问题自然有资格提出建议。 众人看着无名,他犹豫片刻,终是选了拒绝。 “我们来别人的地盘上做客,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进别人的是非中。否则到时候惹来麻烦事小,耽搁了时间事大。” 无名并不是博爱之人,他看得出这小城正在经历一些反常之人,若是以前他或许会出手,可现在南宫卓然生死不知,现在她的小命还被捧砚那个贼人攥在手心里,若是耽搁了时间,她的性命如何能保住 无名只想尽快离开此地,找到木中水救出南宫卓然。 听到他的回答,众人纷纷沉默下来。 彼处仍不时传来惊呼尖叫的声音,可那些距离他们都很遥远。 李星河抬起眼皮子看了看四周,忽然心中纳罕:“你们怎么全都跑到外边来了现在摘星族长也不在家中,你们全都跑到外边来,那岂不是只有两个伤员和两个姑娘”乐清虽说有些无礼,可今日遭遇陷阱之时她受了一些伤,若是真出什么事哪里敌得过敌人 玉无望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狠狠往下拉一半,他蓦然惊醒,话不多说拔腿就走! 房间里只有风长栖一个人,昏黄灯火被夜风吹拂着,宛若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弄一半,给整个房间添上一种诡异的气氛。也不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风长栖只能隐约的听见外头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 过了一段时间,她甚至隐约听到人交谈的声音。 “它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我不知道!我只看到它刚才往这个方向冲了过来,跑着跑着就没影了!你们说它会不会是跑进了谁家屋子里边” 说话的人声音里带着颤抖:“这怎么可能呢!城里的每一件房子都挂上了防止山魅作乱的符咒,就是给它几百个胆子,它也不敢往房子里边跑啊!你刚才肯定是看错了,我们去别的地方仔细找找,今天晚上一定要把它给找出来”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说话声渐渐远去,可风长栖的心却提了起来。 今天傍晚时分,摘星不是说城外有特殊的符咒能够阻止山魅跑到城里作乱么,为何今天晚上会闹出这么大的东西还有他们口中所谓的山魅究竟是什么东西师父刚刚出去,他会不会碰到危险 种种担忧像是石子沉甸甸的压在风长栖的心头,她有些喘不上气。 屋子里太闷了,只有她一个人在的房间静的可怕,风长栖想着自己是在院子里,打开窗户应该不会有事,便走到床边将窗户推开。 啪的一声,屋顶落下一样东西。 风长栖下意识抬头去瞧,正好对上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屋顶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一个人形怪物,它有一双红色的眼睛,长有獠牙,似人非人,风长栖见到它的第一眼便联想道早些时候摘星口中说的所谓山魅! 她按住自己尖叫的,紧紧攥住手中短刀,师父不在,不能害怕 按照摘星的说罢,那山魅除了长相丑陋之外,饮食生活习惯也是怪异非常,他们昼伏夜出,喜欢茹毛饮血,尤其喜欢食用人肉,不过好在这只山魅暂时对风长栖还没有敌意。它静静倒挂在屋檐底下,用自己那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打量风长栖,似乎同样为这样一个外来人的出现感到困惑。 风长栖努力保持镇定,缓缓后退。 “呜”山魅发出诡异的叫声,长有小刀般锐利指甲的爪子直勾勾朝风长栖伸去,风长栖心头大惊,往后一退用力关上窗户。 山魅似乎察觉她的反感,怔愣片刻后开始用力的拍打大门,一边拍打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乍然听来,倒像是一个孩子在风长栖的房间大门门外外哭泣一般。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怪物” 就在风长栖困惑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出什么事了” 这是乐清的声音!必定是同在院中的乐清听到刚才那个如同哭泣般的声音,因为这边出事所以过来察看情况的!风长栖本能想让乐清回自己的房间,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窗外悬挂的身影嗖的一声爬过窗户,看它行进的方向,倒是向着乐清过去的!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安危,风长栖把门一推,放声对乐清说:“小心!” 乐清先是困惑,随即反应过来风长栖是在提醒自己,便在这时,那道奇怪的身影飞速朝乐清而去,它长着尖利指甲的爪子用力挥舞着,目标显然是乐清脆弱的脖颈! 乐清惊呼一声,侧身躲开攻势。 就像摘星说的那样,那种诡异的生物拥有异乎寻常的敏捷身手,乐清才拉开距离,它已经追了过去,泛着寒芒的爪子不断袭向乐清,饶是身手不熟的乐清在这种高强度的攻击下也渐渐处在了下风。 风长栖越看就越是心急,可她虽然会些武功,也只是勉强能够自保的招式罢了,贸然冲上前去,恐怕会拖了乐清的后腿。 风长栖急的额头冒汗:“师父,你们快回来啊!” 许是玉无望与风长栖之间真的心有灵犀,她刚祈愿,熟悉的脚步声就传到耳边。 风长栖眼眸微热:“师父!” 玉无望远远见她身上并没有伤,只是脸色因为惊吓过度有些苍白,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风长栖指了指正在与山魅缠斗在一起的乐清,神情焦急的说:“师父你快帮帮乐清,她一个人根本就招架不住!” 山魅好似永远不知疲倦一般,乐清亦然招架不住,可它的攻势却还像一开始时那样猛烈,看着眼前的一切,风长栖不由得怀疑自己看到山魅究竟是不是一种生物!难怪他们进密林的时候不止一次有人提醒说密林里有妖怪,这山魅彪悍至此,可不就是世人眼中的妖怪么 紧紧跟在玉无望身后的是无名与元真,当他们出现在院子中,见到那只似人非人的怪物时,不约而同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小城真是一个古怪的地方!” 怪物身手敏捷,而且力气颇大,可当它一次对上数人时,饶是再彪悍也只能处在下风。 无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一张网,等山魅放松警惕之时向他扔去,山魅果然中计!像是天罗地网中的一条鱼般,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它不断在网中挣扎,哀嚎着风长栖皱起眉头,莫名觉得有些残忍。 见局势已定,公孙天衡拔出腰间短刀,面色微寒:“既然这山魅也是这附近胡作非为的凶兽,不如我们直接将它杀死如何也省的今后它再出现祸害当地百姓的生活。” 众人对此并无反对之意。 可就在公孙天衡拔刀准备对山魅下手之时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不要杀他!” 第七百六十三章 罪人 http://.biquxs.info/

这个声音声线极为熟悉,乃是属于摘星的声音,众人对这个奇怪的小城虽然没有过多好感,但是对摘星却很是感激,要不是因为他将他们领到小城中,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在密林中遭遇各种各样的危险了! 公孙天衡的刀悬在半空中。 众人齐齐转头去瞧,正好看见摘星快步冲来的模样。 “摘星族长。” 摘星脸上有浓重的惶恐,像是碰到了什么大事,等他飞速走来,仔细察看被制住的怪物,确定对方身上并没有伤势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种种怪异行为越发让风长栖感到困惑:“摘星族长,这山魅为何不能”她想不明白,直接杀死山魅难道不是一件一劳永逸的好事儿么,为何摘星还要阻止他们对山魅动手呢这小城里的讲究也未免太多了! 摘星神情复杂的说:“山魅是不能杀的,诸位是外来人,想必不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更不知道山魅的习性。这种怪物的血液有一种无法清洗的特殊气味,若是沾染在人身上,当那人穿过密林之时,不论白日还是夜晚都会遭受到攻击,我的族人就有不少因此丧命。而血要是落在地上,那保护城池的法阵就会彻底失效,因此我们之前抓到山魅时不会对它们动手,而是放他们离开。” 难怪这里的日子越过越难,山魅抓住了又放掉,岂不是纵虎归山,久而久之,饶是再蠢笨的畜生都会知道人类不敢伤害他们,届时还能如何维护一方安稳呢。 若是风长栖活在这个地方,她一定会选择除掉所有山魅。 不过既然他们有自己的处理方式,那也不好多说,只管将它交出去便是。 摘星再次凑上前。 那只被制住的山魅似乎知道人类不会伤害自己,即便被牢牢钳制着,脸上也没有分毫恐慌情绪,反倒是镇定得可怕。 摘星看了看它的脸,突然咦了一声。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怎么了” “这只山魅似乎不是我们之前在追捕的那只我记得很清楚,那只山魅的头顶上有一撮极为显眼的棕色毛发,可是这只没有糟了,潜入城中的山魅恐怕不止一只,我得去提醒要多注意!” 摘星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没等他迈出脚步,一个尖叫声竟从后院方向传了过来。 众人脸色一凛,都有些震惊,尤其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摘星,更是又惊又惧,往日不是没有出现过山魅潜入城中的情况,可从未出现过一次潜入两只的例子这怪异的数字是不是意味着能够保护城池的阵法其实已经开始失效了若真如此,村民们的下一步路应该怎么走呢 正困惑间,一道身影匆匆而来,是醉秋,她满脸泪痕吓得浑身颤抖,显然是见到了怪物。 “我看到有一只怪物往房间里冲过去了!” 醉秋所指的房间正是重伤仍在昏迷状态的月舞的房间!摘星的心猛然往下一沉,随即不顾一切的朝着月舞的房间冲去。那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绝对不能在出事了! 其他人见此情状也跟了上去。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冲进房间的时候,会看到极为血腥的画面,可当他真正的推开房间,却发现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唯有半敞开的窗户预示着曾经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曾来过这里。 看着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的月舞,摘星重重松了一口气。 无名皱起眉头:“既然那山魅是如此恐怖的怪物,那你打算如何将它驱逐出去,另外一只山魅还不见踪影,是不是应该让城中所有人都寻找一番。 “这是一定,只不过能不能找到就不一定了。”摘星苦笑着说。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一道黑影敏捷的跳过院墙,一路穿过数条阴暗的小巷,最终来到一户人家门前。 叩叩叩,房门被他敲响三下。 木门吱呀一声,一双手被将它离开出一条足够人通过的缝隙,那黑影见状侧身走进,穿过小院一路来到客厅。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一位鬓发斑白的老人正在抿茶,听到脚步声,他抬了抬眼皮子。 “我在这里等你挺长挺长时间了。” 黑衣人自知理亏,咳嗽了两声才说:“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么真要说起来,这事儿也应该怪你,你明明知道从外面来的那几个人都不是好惹的货色,却没有提醒我要注意,你可知道真正的山魅被那些外乡人抓住你可知道我差一点点就回不来了” 老人呵呵一笑:“我一个老头子,哪里知道那么多。” “您可不要谦虚了。” 两人夹枪带棒说了两句话,隔了好一会儿才真正切入正题:“你让我办的那些事儿我可一件没落的全部给办好了,那你答应我的事情如今有着落没有我可不想到时候慢慢来,没那么多耐心等你。” 老人又是一笑:“年轻人,不要太着急,该是你的都是你的,明日一早你就知道了。” 黑衣人眉峰微挑:“明日便能有结果,你说的是真的” “绝不会假。” 次日清早,小城如同湖面掀起千层浪,几乎所有百姓都露出惊愕的表情,原因是是他们今天早些时候听到的某个传言。 有心急的早已围住摘星的家,急急忙忙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确切的回答:“族长,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昨天晚上潜入两只山魅这可是往年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啊!” “对啊族长,能够保护我们的阵法是不是已经不能用了” 各种各样的问题被百姓们抛上前来,送到摘星的面前,而摘星却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一般,脸上仍挂着微笑。 “还请诸位父老乡亲们稍安勿躁,昨夜城中确实潜入两只山魅,甚至其中一只尚未被找到,不过请诸位发生,我已经安排好人手——” 摘星的话被性子急的人直接打断,那人满脸惊讶:“另外一只还没有抓到。”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是摘星也实在没有办法。 他低下脸,小声的说:“还有一只尚在城中。”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百姓都变了脸色,胆大之人碰到这种情况还能勉强保持淡定冷静,可是胆小之人却守不住,譬如底下抱着手臂发抖的那几位,还有吓得脸色苍白瘫软在地的,人们对山魅的恐惧,在这一刻明明白白的显现出来。 躲在暗处察看情况的风长栖对此状况有些不能理解:“这些人怎么回事” 感到困惑的不止她一个,还有玉无望,若说这些普通百姓是因为山魅的恐怖才表现得如此害怕的,便有些说不过去了,毕竟人多势众,山魅总不能直接用两只爪子弄死数十人,可他们却好像根本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一般,浑身颤抖不已,就像山魅已经在跟前出现一般。 人群骚动之际,一道声音在人堆里缓缓响起。 “族长,一夜之间闯入两只山魅这种事是我们岛屿有史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你说这种异象究竟是因为什么” 那人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风长栖等人。 在他不怀好意的视线中,风长栖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人群里有人接了他的话。 “一定是因为那些外乡人,是他们的到来导致阵法被毁,也是以为他们那些山魅才会个来到我们的村子里!” 这句话就像是惊雷将所有人给炸醒,尤其是那些又惊恐又敬畏的人,他们本来就存在的排斥心理被这句话无限饭攻打,有人咬牙切齿的附和说:“没错,城里有山魅溜进来完全是因为他们那些外乡人!以前城里没来过外人,我们的生活才会安稳到现在,他们以来,一切都变了!” “赶走外乡人!“ 附和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人的情绪就像是火焰,一旦被点燃就很难彻底熄灭。 众人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试图辩解的摘星,颇为不满的问:“族长,你这个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些外乡人就是你带回到村子里边来的,现在你不会为了包庇他们跟乡亲们作对吧” 摘星额上多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我、我当然不会跟乡亲们作对,我什么样的脾气,诸位都是知道的。但是在这件事上,我觉得确实不应该,那几个外乡人不过是偶然来到我们这边,山魅的事情也纯粹是一个意外罢了,还请诸位乡亲们不要意气用事。” “你管这叫意气用事”一位老者用力的敲了敲手中拐杖,眼神凛然:“现在城里还有一只山魅没有被抓住,几乎所有人都在危险之中,这种紧张关头,你说是意气用事摘星,你是不是非得要等到人死了才开始紧张!” 摘星试图解释,可对方却不愿意给他解释的机会。 “摘星,你三番两次为那些不明来历的外乡人说情,甚至还包庇他们,你这么做,肯定是收了别人什么好处吧” 第七百六十四章 麻烦来了 http://.biquxs.info/

老者的话语就像是一滴热油浇入开水之中,所有人都开始沸腾起来,人们直勾勾的盯着摘星,时不时说出自己对他的怀疑,其中最为严重的一条便是摘星随意将外人带回道城中,而且还不愿意讲那些外乡人赶出去。 百姓们越说就越是觉得道理全部都站在自己这一边:“摘星,你就是个叛徒!” 莫名其妙被扣上那么大的一顶帽子,摘星感到十分委屈。 其间不是没有人试图为他说话,可是那些声音实在是太小太小了,那些人才刚刚开口,其他人声讨摘星的声音就把他们改了过去,故而他们只能站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只能在心里着急。 摘星唇瓣微动,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陪当我们的族长!” “没错,摘星,你还是尽早从那个位置上给退下来吧,呢个位置有的是合适的人愿意坐上去。“ 摘星的处境被躲在暗处的众人收入眼中。 风长栖紧紧抓着门框,心中恼火万分:“摘星一个人好像根本就对付不了这样的场面,要不要我们上去帮帮他,虽说不一定能够帮他解释清楚此时与我们无关,但是至少能给他小一些压力不是” “最好还是不要去了。”玉无望神情凝重的说。 “其他人对玉无望的做法表示赞同,唯有风长栖一个人感到困惑:”为何不能去,难道我们帮他说话,不比无人帮衬更好一些么” 玉无望笑笑,神情温柔的说:“这不是有没有人帮衬的问题,而是我们不该去。摘星陷入困境本来就是因我们而起,若是我们再出去,岂不是又要刺激那些人们的心情,导致某些人有机可乘” 风长栖对权谋之事还不够了解,毕竟上有阿娘与师父护着,她经历的大风大浪并不多。 “这种地方也会有权谋争斗么” 玉无望点点头:“只要人多,这种情况总是难以避免的,摘星作为族长,必定有他自己的担当,我们出去,只会坏了他的事儿。对了栖儿,吴公子的伤势如今怎样了”他们原本打算今天早上直接动身离开小城的,可不知道跑为什么,就在他们准备启程的事情,情况原本稳定的吴曦突然发起高烧来,无名怕继续出发会导致吴曦的身体承受不住,便想再多留两日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摘星很是爽快的答应了,如今看来,才知道他也有为难之处。 看来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了。 也不知道摘星与自己的族人们究竟都说了些什么,从风长栖等人所处的角落看去,只能看到人群渐渐平静,然后散去的模样。 风长栖越来越佩服自家师父了,世界上好像没有他看不懂的事情一般,竟然什么都能说中! 围在摘星家门前的人群渐渐都散去,摘星松了一口气。 “抱歉,让诸位见笑了。” 风长栖连连摆手:“摘星族长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真要道歉也应该是我们道歉才是,留在此地叨扰那么长时间,还给你惹来那么大的一个麻烦,我们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摘星苦笑摇头:“这件事其实也怪不得你们,他们对我不满已久,如今不过是找个机会发作,趁机把我给拉下来罢了。唉,他们以为这个位置能够让他们拥有权势,真是痴人说梦,若不是担心无人能够治理好小城,我倒愿意将位置给让出去。” 摘星对此时颇为感慨。 傍晚时分,昏迷了整整两日的吴曦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陌生的布置映入眼帘时,他心中第一反应是不知所措,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布局,而且屋子的装扮也很简陋,根本不像是他会住的地方吴曦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本想借力撑起身子,可手刚才一动,背后的伤口就被扯动。 吴曦倒抽一口凉气,重新躺了回去。 屋子里的响动惊动外头的人,有人快步走来,兴冲冲的推开吴曦的房门:“吴公子,你终于醒过来了!” 吴曦抬眸,只见醉秋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口,像是要进来伺候他一般。难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醉秋在照顾自己不成吴曦试探着问:“这是我的房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当时应该是被困陷阱受了重伤,命在旦夕 对了,乐清也跳进了陷阱里! 不等醉秋回话,吴曦又急冲冲的问:“乐清人在哪里她有没有受伤” 醉秋脸上笑意一僵,她真的难以理解,自己不论什么方面都比乐清那个又丑又胖的姑娘高出一大截,可吴曦为何始终不愿意睁眼看她难道就已经她出现得比乐清晚上那么一段时间,就彻底没有机会么那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乐姑娘没事,她正在风姑娘那边说话呢,吴公子想见她要不醉秋去把乐姑娘请过来”醉秋含泪问。 吴曦摇摇头,沉默的躺了回去。 他现在还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乐清,昏迷的这几日,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坐在自己床边守候着,却因为眼皮子太过沉重的缘故,始终不能够看清楚对方是谁吴曦昏迷之中,一方面希望照顾自己的人是乐清,另一方面却是不断否定自己。 当初濒死之时也听不到乐清一句原谅,如今昏迷又如何能够让乐清亲自照料 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太高,到时候就摔得越惨不是么 吴曦抬了抬眼皮子,神情复杂的看着醉秋:“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 醉秋眼眸一亮,连忙点头:“吴公子是醉秋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醉秋没齿难忘,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照顾的。吴公子您不知道,您昏迷的这段时间,醉秋哭得眼睛都快要瞎了,醉秋是真的担心您” 醉秋的眼睛确实有些红肿,可真真的是哭过的。 吴曦心中五味杂陈:“我记住了。” 醉秋的心里宛若开出姹紫嫣红的花朵,唇角的笑意险些藏不住,吴曦说他记住了,是不是记住了自己没日没夜担心他的事情看来自己离荣华富贵又进了一步,今后只需要讨好吴曦,让他一点点对自己上心便是! 房间里两人有说有笑,房间外一人沉默不言。 乐清手中的汤药还热着,那是她按照无名的药方一点点熬制而成的,本想端给吴曦喝,如今看来似乎没有必要了。 房间里醉秋的声音有多么悦耳动听,乐清的心就有多痛,她错了,当初她就不应该心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吴曦能薄情一次,如何不能薄情第二次呢像他这样的人,才不会知道什么叫做珍惜。 乐清低着脸,宛若幽灵般走到院中,尚冒着丝丝热气的汤药被她尽数倒掉。 “乐清,你怎么把汤药给倒掉了” 风长栖与玉无望正巧走过小院,瞧见乐清不大自然的神色,风长栖心里已然猜到七八分:“吴曦又惹你不高兴了” 乐清勾了勾唇角:“没有的事儿,只是我一时兴起罢了。” 乐清从来就不是那种会因为一时冲动犯错的人,必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可没等风长栖将各种原因说出口,一道清脆的笑声便传入耳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含笑的面庞:“乐清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可让醉秋好找。乐姑娘,吴公子醒转过来了,他让我来找姑娘你过去说话呢。” 乐清眼皮子都懒得抬:“没空。” 醉秋心里高兴得紧,面上却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硬是追问:“乐姑娘,吴公子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逃出来,你要是不去见他,岂不是让他伤心么你还是去一趟吧。” 明明乐清与吴曦才是故事里的人,可醉秋却占着乐清的位置,这说话的语气让风长栖颇为不满。 藏不住情绪的风长栖唇瓣微动,本想讽刺醉秋两句,可乐清却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把话往下说。 “犯不着这样斤斤计较。”乐清淡淡的说。 风长栖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来,却又没有办法,毕竟当事人是乐清不是她。 “好吧,听你的便是。” 风长栖越看醉秋就越是不满,拉起乐清的手便要往回走。 乐清跟了两步,忽然眼前一黑,人就这么晕了过去。 风长栖急了:“乐清,乐清!”还好此时有玉无望在身边跟着,否则凭借风长栖一个人的力气,还真没有办法把乐清给扶住。看着乐清苍白的面庞,她心里不住抽痛,“都说了让你多注意休息,可你硬是不听” 醉秋的心跳也漏掉一拍,她也怕乐清出什么闪失,到时候要是吴曦顺藤摸瓜一查问,知道自己故意挑衅乐清,岂不是全完了 醉秋也想伸手去扶乐清,却被风长栖一巴掌拍开:“去告诉你的吴公子吧,乐清晕过去了,没法去找他说话,他要是心里真有想法,就带伤爬过来!” 第七百六十五章 赎罪 http://.biquxs.info/

院子里陷入一阵沉寂之中,醉秋心里有鬼,于是半低眼睛不敢对上风长栖的视线,一直到风长栖与玉无望将人给扶回房间中,她才不自然的抬起脸来。脑海中闪过之前与南宫卓然对话的画面,醉秋没来由多了几分底气。 “哼,就让你们再威风几日,等到了那一天看你们还能怎么办!” 再说乐清那边,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生活让她本就不大好的身体陷入另外一层困境中,也让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不过万幸的是除了身体虚弱之外,她身上并没有其他毛病,无名亲自前来看过,说是这几日让乐清好好休息就不会有事了。 风长栖把话都记在心上:“我一定会督促她不要过分劳累。” 无名点点头,目光在乐清的脸上转过,神情微凝。若是乐清病倒的话,他们这一伙恐怕就要麻烦了,带上吴曦一个伤员就已经很不容易,若是再加上一个乐清 “你在这里照顾着吧,我去吴公子那边看看。” 玉无望犹豫片刻,也跟了过去。 风长栖将他们送出房间,随后又折返回来察看乐清的情况,她紧紧皱着眉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风长栖的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乐清,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前辈,您见多识广,可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玉无望追上无名,忧心忡忡的问,“虽说眼前我们还是摘星族长的客人,可这小城中的其他百姓显然不欢迎我们这样的客人,若是在此地继续停留,谁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事情。” 无名摇摇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惧怕外来者的城镇。”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过绵长的回廊。栽种在回廊两侧的树木成荫,随着清风沙沙作响,一并传来的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玉无望与无名原本无意偷听别人的,可就在他们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忽然听到那说话的两个人口中一个熟悉的词句,外来者。 争执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摘星与他的朋友阿南。 第一次见面时那有着一张明朗笑脸的少年郎,如今面上阴云密布:“你究竟还在坚持着什么,难道你不知道继续将他们留在城中会发生什么事情吗昨夜杀人的山魅还说明不了情况留他们在这里只会给你惹来麻烦。” 摘星目光坚定,仍坚持自己的做法:“我不可能把他们给赶走。” 阿南语塞,隔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你真是不可理喻,还好意思说月舞太倔强,我看你自己也没强到哪儿!” 无名与玉无望对视一眼,两厢沉默。 继续留在这座小城果然会给摘星惹来大麻烦,看来他们得尽早离开此地了。 就在他们准备折回去找人商量时,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现在此时站在门外的人不止一个,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们心间充斥,他们缓缓将身形隐藏在不起眼的角落,然后才转眼打量从外头进门的人。 更准确一点说,那是一群人。 那些人穿着一声粗布衣衫,手中攥有各种各样的武器,他们唯一相同的地方是脸上都挂着怒意,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般。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丧服的年轻女人,她眼睛红肿,神情悲伤,显然是刚刚哭过。 摘星显然认得他们,只是惊讶于他们为何会成群结队来到自己家中:“诸位这是” “你竟然还好意思问我们来到这里究竟要做什么摘星,你这脸皮也未免太厚了吧!既然你问了,那我们就把情况跟你直说便是,”一个男人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指了指正在哭泣的女人,又指了指摘星的屋子,“全都是因为你,山魅才会杀人!” 昨夜山魅潜入城中以后,宛若幽灵般在城里转了一圈,在这期间,他杀死了一个人,便是正伤心哭泣的女子的丈夫,他们特地将这个女子带到摘星家里来,便是想要为她求一个公道,也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 那些外乡人继续留在小城里只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居民们咄咄逼人的模样引得阿南颇为不满,作为朋友,他第一时间站到摘星的跟前。 “你们这些人说话真是太过分了,人是山魅杀的,那种怪物天生就嗜血残暴,你们怎么能够把责任全部都推到摘星一个人的身上,人又不是他杀的不是么” 相较于欲言又止神情难看的摘星,阿南在城中的威望更高,谁让他是这座城池中最骁勇善战的战士呢。 百姓们往后退了两步,唯独方才口口声声说摘星有责任的男人没有后退。 阿南鹰眼般锐利的视线直勾勾落在他的身上:“说起来,刚才好像就是你一直站在人群里咄咄逼人吧,且还有话对我说便是。” 那人吓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后走了两步:“我不是,我没有” 阿南神情一寒:“可我刚才都看见了!” 那人的脸色骤然一般,宛若破罐子破摔一般挺直身体说:“没错,就是我让乡亲们来族长家里找公道的,可是我觉得自己没错,这本来就是族长的错!大家仔细想想,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山魅偷偷溜进城里的事情,可从始至终山魅可曾伤人城中的百姓从未被山魅袭击过,这难道还不算得上是证据还有那些外乡人,之前都没事,唯独他们到来之后我们城里就出了人命,这样还不够吗” 站在那人身后的百姓们连连点头:“够了,够了,你说得没错。” 眼看责任就要被全数推到外来者身上,摘星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开了口:“真要说谁有错,那也应该是我自己一人,要怪也应该怪我防护不力,后来又没有及时将偷偷溜进城中的山魅给抓出来。” 阿南才看不过摘星将所有责任都包揽到自己身上:“让你承认那些外乡人给我们带来灾难就那么难吗” 摘星抬眸,苦笑着说:“他们没错。” 阿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冷哼一声:“随你便吧。”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摘星就像他执着的想要证明自己是个勇士的妹妹一般,他们的侍卫简直不可理喻。 阿南不愿多说,但是旁边围观的百姓却不愿意哦体谅摘星的心情,外乡人救的又不是他们的亲人,他们为什么要感激众人纷纷扬起武器,对摘星怒目而视:“族长,既然你执意要跟大家伙儿作对,那就不要怪我们手下不留情面了!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是跟他们一起是,要么就是把他们给赶走!” 摘星站在原地久久沉默:“事情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 众人异口同声:“没有!” 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底的无名与玉无望都感到十分意外,他们知道这些村民不欢迎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甚至还给摘星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看来他们得赶紧离开此地了。 摘星唇瓣微动:“既然如此,那我就——” “啊!” 距离摘星的家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众人因为山魅的事情正提心吊胆着,乍然听到这样一声尖叫,都有些遭不住。 有些胆小之人,甚至脸色苍白开始慌张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尖叫声传来!” “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我们过去看看” 人们推搡着,躲闪着说:“要去你去!” 入侵小城的山魅一共有两只,如今有一只已经被那些来历不明的外来者给抓住了,现在城里还有另外一只下落不明,在另外那只山魅没有落网之前,他们谁都不想单独行动!刚才传来的那声尖叫分明就是碰到事情导致惊恐过度的尖叫声,若是被碰到的就是山魅,他们还有活路 虽然这是白天,但是根深蒂固的恐惧让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阿南见此情状,眉峰一挑冷笑着说:“刚才你们一个个不都是威风八面厉害得很么,现在怎么回事儿,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了”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对上阿南的视线,更不敢开口。 阿南被他们这副模样彻底逗笑了,上前吧人群推开一条路来:“窝里横倒是厉害得紧,如今真碰上事儿,却是一个个都不敢去面对,你们就是看准了摘星好脾气,知道他不会对你们发火才会那么有底气的吧。” 有人嗫嚅着说:“你这话说得也未免太过难听了。” 阿南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我话说得难听要不是因为摘星在场,我还说出更难听的话来!而且我说的不就是事实吗” 随着阿南与摘星的身影越走越远,无名的眉头越发拧紧。 玉无望察觉到无名的不对劲,连忙小声询问:“前辈,您这是怎么了” 无名神情复杂:“你有没有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第七百六十六章 非正常死亡 http://.biquxs.info/

风是从东边吹过来的,也就是刚才传来尖叫的方向,无名与玉无望注意到这个细节,立即迈步往小巷走去,摘星可是他们的恩人,若是他真碰到那所谓的山魅,恐怕会坚持不住......当初能活捉山魅,也是靠着他们好几个人一起努力才勉强成功。 玉无望快步赶到小巷时,事情已经发生了。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锋利如刀的爪子飞速抓向他们中明显最弱的摘星,摘星反应不及,直接被抓住肩膀。 要不是旁边的阿南眼疾手快一脚将黑影给踹开,恐怕摘星的脖子现在已经被割开一道极大的口子! 那道黑影还想再次发起进攻,可这时无名与玉无望已然赶到。 它似乎也知道玉无望和无名并不好惹,瞧见人影过来立即拔腿就跑,没过一会儿竟然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再也找不到方位。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小命的摘星,他长舒一口气,若非身边有阿南扶着,恐怕人已经晕倒在地上。摘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今天的事儿真是多谢两位了。” 玉无望摇摇头:“摘星族长这是哪里的话,您收留我们给我们安身之地,该是我们谢你才是。” 从危机中挣脱出来,众人才意识到应该去察看地上躺着的人的死活! 他们冲进小巷子里的时候,地上就已经躺了一个人,那人浑身是血,身体正在血泊中不断的抽搐着,时不时发出如蚊呐的声音。他的身上有不少伤口,好几处都是深可见骨,这些伤口大大刺激了百姓们,导致他们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虽说躺地上这人的惨状着实令人同情,但是血迹斑斑的现场还是让他们本能产生畏惧。 唯独摘星一人就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地上血泊一般,拧着眉头缓缓低下身子,拨开对方凌乱的,遮住脸颊的头发........ 躺倒在地的人正是城中百姓。 摘星难过的闭上眼睛:“过来两个人将他带到我家,顺便去请大夫过来。” 无名怜悯的看着地上的人,颇为同情的说:“他已经死了。” 摘星一愣:“这怎么可能......”从被山魅袭击到现在,时间才过去多久,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中失去生命呢?不论如何,抢救还是应该做的一下的,“你们快去请大夫过来!” 站在摘星身边的阿南摇摇头:“确实没救了。” 摘星这才发现倒在血泊中的人已经停止了呼吸,刚才因为疼痛不断抽搐的身体也彻底停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恍惚之间,摘星竟然有一种代替他去死的冲动,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突然到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彻底没了......以前就算是人被山魅袭击,救回城里还能抢救一下,走运的甚至还能捡回性命呢,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摘星的迷茫又何尝不是其他人心中的困惑? 众人久久沉默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这一定是惩罚,一切都是族长私自将人带回到城中的错!”混乱之中有人起哄说。 阿南对类似的言论反感至极,一眼瞪过去:“再胡乱说话仔细你的舌头保不住!” 摘星扯着阿南的衣袖,神情复杂的说:“或许他说的也是对的.......” 说罢,他身体一软,直直倒入阿南怀中。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些对摘星有各种不怀好意猜测的人,还有阿南,看得出来他与摘星感情不错,否则不会事事都为摘星着想。 “快去把大夫请来!” 无名上前一步:“我就是大夫,依我看,摘星族长是中了一种毒,你且落下他的衣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此时阿南已经因为摘星突然昏迷的事情方寸大乱,哪里还顾得上眼前说话这位究竟是外人还是城里百姓,急急忙忙将摘星的衣领给扯开,果不其然,在衣领底下,摘星脖子的一小块皮肤上多了一道爪痕,显然是刚才被山魅袭击的时候留下的伤口。 伤口已经发黑,看来摘星正如无名所料是中了毒。 不懂医术的阿南立即向无名求救:“快救救她!” 无名指了指摘星的家:“先带他回去。” 看着眼前发生的种种变故,有些人开始坐不住了:“族长脖子上的伤口不正是山魅留下的吗?先祖们留下的书籍上说,山魅的爪子上有剧毒,若是人在山魅的攻击下受伤,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被毒死,而且事后还会变成一种跟山魅一样的生物,然后重新将人类定义成猎物.......你们说族长他中了这么可怕的剧毒,不会变成山魅吧!” 阿南再也听不下去了:“你们这些人全部都给我闭嘴!” 方才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摘星身体变化的人立即都禁了声,只敢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行人快步跑回到摘星家中。 阿南紧紧攥住无名的手:“求你,一定要救他!” 房间里正在照顾乐清的风长栖听到外头传来的动静,立即跑出房间,虽然不明白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但是从摘星昏迷一事上她已经看出端倪,拍了拍阿南的肩膀说:“无名前辈是世间最有名望的大夫之一,有他在,摘星族长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南抬眼看他:“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 随着无名关上房间大门,院子陷入一片诡异气氛之中,阿南因为心系摘星不想说话,而风长栖与玉无望则是在小声说起事情经过。 话说到一般,阿南突然开了口:“这是第二个。” 风长栖不解的问:“什么第二个?” “这是二十年来,村子里第二个被山魅杀死的人。”他半低眼眸,像是陷入某些不大愉快的回忆之中,“我们这座小城虽然被密林包围着,被林中的各种怪物虎视眈眈着,但是从未出过事,山魅潜入城中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是山魅在城中杀人了........从昨日你们来到城中开始,这里就接连发生怪事,先是山魅潜入城中,后又死了两人,或许你们真的是灾星。” 阿南的目光冰冷恐怖,令人莫名感受到贬低生寒的感觉。 风长栖有辩解的欲望,却不没有辩解的说辞,毕竟阿南的话严格意义上并没有错不是么? “我们很快就会离开此地。”玉无望走到风长栖身边说,“其实我们本想今日离开,只是同伴的伤情恶化不便出发而已,没想到会给你们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这全是我们部队,我们会尽快离开此地。” 阿南猛然抬起头来,像是惊讶与玉无望口中说辞一般,隔了很久才说:“但愿你能记住你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比起尽早离开这件事,风长栖更关注的死了两个人,第二个刚才玉无望已经跟她解释过了,那第一个,为何他们并没有听摘星说起过死人的事情? 风长栖望向阿南:“能不能告诉我们第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如果方便的话,我想亲眼看一看受害者的遗体。” 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主动提出看遗体这种要求,阿南颇为意外:“你为何要看?” 人是死在山魅手上的,难道这点还需要怀疑不成。 风长栖并没有跟阿南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一遍遍的告诉他,或许遗体上有什么细节,即便人真的是山魅所杀,那也一定会留下某些蛛丝马迹,只要足够细心,或许能够帮助他们解开困局。 “这......也好,你们跟我来吧。” 临走之前,阿南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摘星的房间最后一眼,随后才带着风长栖与玉无望前往死者家中。 这座小城表面上看着不大,实际却大的惊人,阿南带着他们两人绕过好几条街,最终停在一条小巷里,站在一户挂着白蟠的人家门前。 阿南指了指显然正在办丧事的人家:“就是这里,你们确定要进去看看?” 风长栖看了身侧的玉无望一眼,无比坚定的点点头:“我们确定。” 阿南没再多话,上前一步伸手敲响屋子的大门:“有人在吗?” 门中传来一阵脚步声,没过片刻,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条缝隙,一张稚嫩的脸出现在门后。那是个年岁尚小的孩子,面对来客先是露出防备的姿态,待他看清来人是阿南之后,立即又露出一副笑脸:“是阿南哥哥!阿南哥哥你怎么来了!” 阿南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来看看你们,你阿娘在不在家?她现在人在哪里?” “奶奶病了.......阿娘在照顾奶奶。” 那孩子本想去把家里的大人给喊出来,是阿南不愿意麻烦他家里人,只让他安静,随后又把风长栖与玉无望领进门中。 小男孩看到进门的两张陌生面庞,人都愣住了,结结巴巴的说:“阿南哥哥,这两个人不是昨日被族长领到城里来的吗.......你怎么把他们给带出来了!快让他们出去!阿娘会不高兴的!” 第七百六十七章 死活 http://.biquxs.info/

看来不欢迎外来者的念头已经在这座城里根深蒂固了,否则一个小孩子不至于如此排斥他们的到来。风长栖静静的看着那个倔强的孩子,一时间五味杂陈,而阿南则是半蹲下身子,轻声用安抚的声调说:“我只是带他们过来看看,很快就走。” 小孩显然很愿意相信阿南,听到这句话之后,他虽然对外客仍有些抗拒,但是没有再表露出来。 他紧紧攥着门框,畏惧的询问:“你们要看什么?” “你阿爹的在哪里?” 小男孩不自然的抬头看了风长栖与玉无望一眼,终是决定带他们过去,他转过身,迈步走向里屋:“你们跟我来吧。” 这户人家的房间布局与摘星家里的布局很不相同,这里的整间屋子都是昏暗的,屋里只点着两三盏灯火,接着那昏黄的灯光,风长栖看见停放在屋子正中央的黑色棺椁,那上边用红色的涂料画着一种特殊的图案,看起来诡异非常。 风长栖心里没来由感到恐惧,不过还好有玉无望在身边,她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开棺吧。” 那孩子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淡定了!这几个人莫名其妙要来他家中要看他爹,他还以为他们是来给爹爹上香的,结果人家倒好,竟是要撬开棺木!他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是死人的物件不能乱碰的道理还是懂的的! 他含泪站到棺木前边:“我不许你们乱来!” 阿南抬了抬眼皮子,一句话都不说,他想看看这两个硬是要察看受害者遗体的人究竟有什么打算。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风长栖面对小孩的反感竟然还能保持淡定:“我们只是想看看你父亲最后一面......好孩子,你先让开好不好?” “为什么?我父亲他已经......已经......”说着说着,那孩子就开始哽咽起来。 许是这边的动静太大惊扰到其他人,一阵脚步声匆匆往灵堂方向过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孩子的母亲,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之前有人堵在摘星家门前闹事的时候,玉无望见过她的脸。 外来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中! 女子大吃一惊,为人母的本能让她把孩子拉回到自己身边,随后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陌生人,以及暗暗,孩子的父亲离开了人世,那自己就应该撑起重担!听得她警惕的问:“你们为何要来我家中?” 这种事还是由自己来解释比较好,阿南主动站出来跟女子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 听到风长栖主动提出要看遗体一事,她表现出极大的震惊,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女子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含泪望向棺木:“他生前是个极为豁达的人,想必不会介意失礼这件小事,你们想看,那就看吧。” 反正人也不会从棺木中跳起来,就让他们看一眼又何妨。 女子的允许让风长栖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缓缓撬开棺木,一点点将盖子掀开,借着灯光看清棺木中的人的脸。 风长栖愣在原地,只见她瞳孔中倒映出死者的面貌,对方脸色红润,神情安稳,乍然一看竟像是一个睡着了的人,并不像其他死者一般眉宇间有种特别的死气! 玉无望也吃了一惊,谁能想到遗体会是这副模样? 他下意识伸出手,在对方鼻子底下探了探,发现对方确实没有了呼吸。 死者如活人般面色红润,真真是天下间闻所未闻之事,若是无名在这里,一定很愿意探究这具遗体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风长栖将自己的目光从棺木中挪出来:“你们这边的人是不是都........” 没等他问完话,阿南已经摇了头:“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死状,这种情况只发生在死于山魅袭击的人手中。那些被山魅所伤导致中毒的人,都会渐渐停止呼吸,人就像睡着一般死去。” “这还真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死法.......”风长栖越发觉得奇怪了,世间当真有这种毒? 他们把死者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得知死者受伤中毒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之后,难免都有些感动,恭恭敬敬给对方上了一炷香。 估摸着这个时候无名应该已经处理完摘星身上的毒了,众人决定返回摘星家中。 回去的一路上,阿南一直阴沉着脸。 在他们这座小城中,凡是中山魅的毒,就相当于被勾魂使者给盯上,多年来这里从未出现过中毒被治愈的案例,他们口中所谓的神医当真能够救回一只脚踏在鬼门关上的摘星吗?若是摘星真的醒不过来,那小城和月舞可怎么办......... 种种念头在阿南心中闪过,让他头疼万分。 风长栖与玉无望远远跟在他的身后,正讨论着受害者奇怪的死状:“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这种死状一点都不像是死,倒像是话本里经常说的假死之术。” 玉无望点点头:“确实有点像,但又不可能。阿南小哥不是说凡是中山魅之毒的人都会睡着死去么?若是假死,又怎么可能会死这么多人,而且刚才我们去看的那个人,他分明有家室,而且生活美满,试问这样一个人,为何要假死?” “师父说得很有道理,”风长栖眉峰一挑,“看来这一切还是得要你等五名前辈来跟我们解释了。” 说话间,脚步已经走到摘星家门口。 阿南顿住脚步,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开始胆怯,他害怕自己走进这道门里之后会得到一个可怕的消息,摘星死了。 玉无望能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迈步走入门中。 随着摘星的房间越走越近,一道熟悉的笑声就越来越清晰。 “这次要不是前辈救我,恐怕我这条小命真的要保不住了,多谢前辈今日的救命之人,来日一定报答!”这是摘星的生意,阿南加快步伐,风一般冲入房间中:“摘星!” 正说话的人抬起脸,微微一挑:“我在。” 一直悬挂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阿南常常舒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你中了山魅的毒,我还以为你........” 就连摘星自己都感到意外,昏迷之前他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会死,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再睁开眼睛的那一天:“这一切多亏了前辈相救,要不是有他在,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说着说着,摘星就低下了脸:“真是太好了,前辈能够解掉山魅之毒,今后我们就不用再死人了......” 阿南连连点头,他也同样感到高兴:“是啊,今后就不用害怕了。” 摘星叹息说:“只是可惜了之前因此身故的人.........” 无名突然开了口:“确实有些可惜。” 无名是这个房间里资历辈分最大的人,他的话语自然能够吸引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阿南也被他的话语吸引:“前辈,您这话的意思是?” 无名似惋惜,又似感慨的说:“中毒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死。” 这话一出口,宛若晴日响起惊雷,摘星和阿南都愣住了,他们怎么敢相信这种话?如果真像无名说的那样,中毒的人根本就没有死,只是昏睡过去,那这些年被他们当做死者下葬的人岂不是都很冤枉?这数十年来,难道他们活埋了数十人不成? 他们屏住呼吸,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无名。 后者很是镇定,转头去问刚进门的风长栖与玉无望:“你们刚才去受害者家中,应该看到了他的遗体吧,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同?” 玉无望点头,回想起路上与风长栖说的那些话,他隐隐有种这座小城数十年来都被一张无形的网给笼罩着的感觉,他如实将自己与风长栖在死者家中见到的情况一一告知,元真等人听到这种奇怪死状皆是啧啧称奇,唯独无名毫不惊讶,像是早就料到这种事情般。 “这是一种极为奇特的毒药,早年我曾在南诏听人说起,但是从未亲眼见过,今天在这儿还是头一回。”无名将中毒之人的症状一一说出,果然与死者的症状全部吻合,尤其是没有呼吸失去体温这条,更是重中之重。 摘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世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奇怪的毒药.......” 李星河听到这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受伤因为取血留下的伤疤:“摘星族长,你见到的事情还是太少,太少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要是有用的,不论什么功效的毒药都有被研发出来的可能,这种假死毒药也不例外。” 阿南也有些赞同,不过他心里仍有些不能接受:“若中毒之人当真活着,那这十几年来中毒而‘死’之人,岂不是都很冤枉?” 被活埋而死,想想都很可惜。 无名若有所思道:“这这种事不可妄加定论,除非能亲眼看到坟墓里的尸首。” 阿南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提议说:“若是需要,我现在就可以带前辈去墓地走一趟!” 第七百六十八章 可疑之人 http://.biquxs.info/

无名能够理解阿南与摘星此时的心情,不过他觉得去看墓地这件事还为时尚早,得要先去一趟另外那位受害者家中察看情况。他站起身,目光在屋子里边一扫:“摘星族长就不用去了,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在人前露面。” 摘星不解:“这是为何?”作为一族族长,摘星有许多责任需要承担,而且城里发生的事情一般都是由他来处理的,这几日不要在人前露面,岂不是会让小城陷入困局之中。 阿南用手肘碰了碰摘星的胳膊;“前辈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用意,你听话便是。” “可城里的事务.......” 阿南眨了眨眼睛:“这不是还有我吗?” 虽然他有时候看起来很不正经,但是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眼前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摘星点点头,转身退了回去:“你们早去早回。” 因为外头相对比较危险的缘故,玉无望将风长栖又留在家中,自己跟着无名等人再次前往受害者停棺之处。 风长栖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走远。 对了,乐清好像还没醒。 风长栖快步走到乐清的房间,正要将紧闭的房门给推开,却听门里传来说话声音,那是乐清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 是谁来到了乐清的房间?风长栖凑近些许,附耳去听,听得另外一个声音急急说:“我自然是来看你的,我听说你晕倒了,很担心你......乐清,你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我去把无名前辈给请过来。” 乐清神情冷淡:“犯不着麻烦前辈。” 来之前吴曦就已经做好乐清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的准备,而且准备好了对策。 只见他拉住乐清的手,可怜兮兮的解释说:“乐清,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我昏迷的时候究竟是谁照顾我的,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她,还以为是她......昏沉之时我曾经恍惚听到过你的声音,但是我不敢相信,毕竟当时你始终都不愿意对我说出原谅二字,所以我.......对不起,乐清,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乐清眼皮子也没抬,只当眼前这个人并不存在。 她这个反应越发让吴曦慌乱起来。 “乐清,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前往不要不理我啊!” 吴曦后来又说了些什么,风长栖没有继续听,毕竟这是别人的私事,她转身要走,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方衣角。 那人躲在柱子背后,似乎也像她一样在偷听房间里的动静。 风长栖本来对醉秋也没有什么好感,在看到她三番两次挑拨乐清与吴曦后,越发觉得此人不可信,于是迈步直接走到乐清跟前,目光阴冷的看着她。 “醉秋姑娘,你听够了没有?” 醉秋正偷听听得起劲,乍然听到声音吓得脸色煞白,一抬头看见风长栖,表情越发难看了。 “风......风姑娘,我只是路过!”她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风长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在说谎,只是懒得戳穿罢了:“既然只是路过,那就尽早离开吧。” 醉秋呐呐的答应下来,没过一会儿就跑开了。 风长栖回头看了乐清的房间一眼,忽然想起在密林里见到的那一位姑娘,也就是摘星的妹妹月舞,为何过去了整整两日时间,她却还是没有醒转过来,回想起那日见面时月舞身上的伤势,风长栖有种不祥的预感。 趁着眼下无事,她决定去月舞的房间看一眼。 就在风长栖往月舞的房间走去时,迎面走来一人,定睛一看,正是摘星。 见到往月舞的房间走去的风长栖,摘星有些意外:“风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风长栖连忙解释:“月舞姑娘昏迷那么长时间了,我有点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想去她房间看看她,摘星族长这是刚从月舞姑娘的房间里出来么?” 摘星点点头:“正是,我替月舞多谢风姑娘担心。” “都是应该的。” 一想到月舞昏迷在床脸色苍白的模样,摘星的心情就猛然往下沉:“无名前辈曾经去看过月舞的伤势,他说月舞虽然伤的有些重,但是伤势不会致命,过两日便会醒来,我们城中的大夫也是这样的说辞,想来人应该是没事的。” 人没事就好,风长栖松了口气,感慨的说:“那日我们遇见之时,真被月舞姑娘给吓到了。” 摘星眉峰一挑:“这话怎么说?” “我从未见过像月舞姑娘这么勇敢的女子,明明面对的是一种可怕的凶兽,她却毫无畏惧似的持刀上前,这份勇气,就是放眼整个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拥有呢。” 这份勇敢确实让人敬佩,可摘星却不以为意,在他眼中,这种勇敢只会害了月舞自己。 他更希望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能够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声。 就在摘星与风长栖说话之时,阿南已经带着无名等人来到那座院门门前,那妇人与孩子打开大门发现站在门外的又是阿南与几个陌生人时,颇感意外:“阿南,你们怎么又来了......可是我丈夫有什么事?” 阿南摇头,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无名说:“这位前辈是外边的大夫,我让他过来看看。” 妇人面露犹豫。 其实她不大愿意让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掀开自己丈夫的棺木,都说死者为大,故去的亡灵最需要的便是宁静,可这些人三番两次开开人棺木,岂不是让逝者不得安息?夫人眉头一皱,正要开口拒绝,可话还没没来得及说出口,外头站着的阿南就凑上前小声的说:“你丈夫可能没死。” 妇人大惊失色,心中没来由多出几分期待:“这怎么可能......” 他的呼吸都已经停住了,而且体温也越来越低,怎么可能还活着呢?山魅之毒可是没有解药的! 阿南再次指了指无名。 这一回,妇人没有再阻拦他们,而是乖乖让开了道路。 他们如愿进入院中,并且一路走到灵堂中。这密林中的种族与外头的人不一样,外头的人死去会举办隆重葬礼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可是小城的居民们却不会这样做,一般人死后只设灵堂,只许家人祭拜,其他外人不用前来,以免惊扰逝者的灵活,故而他们开棺验尸之事除了他们家并无人知道。 妇人一脸期待的看着无名,欲言又止。 她很想问问无名阿南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的夫君当真没有死?却又不敢问,毕竟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在众人视线中,无名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将银针刺在死者的穴道中,随后又取出一枚药丸送到死者口中。 妇人一脸困惑的问:“就这样.......” 无名并不因为她对自己的怀疑感到气恼,点点头说:“剩下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他自己了。” 无名给他服用的药丸乃是一种能够解百毒的药丸,服用之后能够化解身上毒素,使针便是辅助,剩下的事情就只能靠他自己一个人努力了。 妇人颤巍巍的走上前,一双手紧紧握住丈夫的手掌:“当家的,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 许是那人心中对人世尚有流连,又或是舍不得妻儿,听着妻子与儿子哀哀的哭声,他的眼睫毛缓缓颤动,胸口也渐渐开始有了起伏。玉无望最先注意到这个细节,上前一步探对方鼻息,果不其然,他的呼吸已经回复了,只是还有些虚弱。 饶是玉无望,正亲眼见到这种死而复生之事,也有些震惊:“他真的活过来了,有呼吸了,而且体温也渐渐回暖,想必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苏醒。” 这话一出,几乎屋子里所有人都对无名投去敬佩的目光,尤其是阿南,一想到困扰他们族群多年的难题今日将会被无名给彻底破解,他就有种对无名跪地叩头的冲动,他看着无名胸有成的模样,一脸激动的说:“前辈大恩大德,我们没齿不忘!” 作为当世名医,无名对这种赞美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神情不对,目光仍盯着棺木里躺着的人:“先看看情况把。” 约莫半个时辰后,棺木中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明亮有神,根本就不是一个死人会拥有的眼睛,看来他是真的死而复生了! 那人一睁眼,便被妻儿紧紧抱住,三位抱在一起泣不成声:“我还以为永远看不到你们了!” 魁梧的一个汉子,面对此事也哭得像个孩子。 三人抱着哭了一会儿,这才新奇要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妇人擦拭着泪水,感激的望向无名:“当家的,这位就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因为他,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汉子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无名摆摆手,神情淡定的说:“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大夫的本职,你用不着感激我。” 除了救人之外,无名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便是调查汉子的’死因’。 “你能不能详细跟我们说说遇害那日见到的情况?” 第七百六十九章 将计就计 http://.biquxs.info/

眼前的老人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冲着这一点,汉子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他仔细将遇害那天晚上的情况详细回想一遍,然后才合盘脱出。 他的‘死’确实是为保护妻儿,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好像撞见了什么人。汉子拧紧眉头一脸严肃的说:“那天晚上,我刚吃完饭,准备去院子里边走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那个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墙角哭泣一般。我以为夫人有事,就过去看了看,没想到这一去,竟然见到了一个人。” 人?山魅潜入小城之后,不是所有人都因为恐惧躲回家中了么,为何他还能在外头见到人? 阿南一脸困惑:“你可认得那人的相貌?” 汉子仔细回想片刻,摇摇头:“当时太黑了,再加上他本来就穿着一声黑衣,我根本就看不出他的脸。” 看不清脸,那就不好调查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汉子告诉阿南等人,自己出门的事情被对方给发现了,那人似乎很害怕别人撞破他的身份,直接迈步往他这边冲过来,汉子本想拔腿往家的方向跑去,可跑到一半,忽又想起家中儿子与八十岁的老母亲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是自己把这人带回到家中,他们岂不是必死无疑? 汉子一咬牙,抱着必死的念头将那人引到其他地方,慌乱之中,他被那人给抓了一下,再然后便是昏睡了。 “在我昏迷的时候,其实能够听到外头的人说话的声音,我只是没有办法说话,而且也动不了身体,听到夫人哭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真的已经死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有重生的机会,这一切都要感激前辈,是您救了我们一家。 无名应了一声,脑海中飞快转过汉子口中说辞,如果这汉子口中的话语全都是真的,那某些事就真的值得怀疑了。 无名微微眯起眼睛:“你确定把你弄伤的是个人,而不是你们一直在忌惮的怪物山魅?” 汉子见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有些着急的举手发誓说:“我说的全部都是其中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他敢发这样的毒誓,说明心里还是有底的。 既然如此,无名等人自然没有怀疑的理由:“我们相信你说的话了。” 元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冒出来一个猜测:“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一会儿,这人也未免太奇怪了,若是真想将人置之死地,就应该直接用上剧毒才是,可他偏偏没有用上无解的剧毒,反倒是用了不会死人的毒药........这小城不止一次的发生过这种事,想必那人就潜伏在城中,可我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解释不上来。 隔了一会儿才听到玉无望开了口:“诸位前辈,我曾经听人说起过一则故事,或许放在此时倒是合适。” 玉无望年岁尚幼之时,也曾迷恋过各种各样的传记,其中有一篇便有类似的故事,有一为了满足自己食人肉的欲望,故意在一座小城中开一个酒家,并且在其中下一种不会致人死地的毒药,服用毒药之人的身体会渐渐虚弱,最终会被判定因病身亡。等到人们将死者埋入坟墓之中,女妖便将人挖出来....... 玉无望的猜测便是,小城里有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故意研制出一种假死药,然后等到时机成熟,再将人从坟墓中挖出来,至于对方要活人究竟有什么用,那可能就只有天知道了。 玉无望的猜测一说出口,在场的本地人都是脸色一变。 尤其是是那个死而复生的汉子,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这,这位小公子的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说到这种事,我忍不住想起了我父亲的坟墓,他是在打猎途中被山魅袭击导致中毒的,前段时间雨下的太大,竟然直接把他的坟墓给冲垮了,我迁坟开棺的时候,却发现里头的尸骨不翼而飞。之前一直以为山魅住在地底下,尸体是被他们给吃掉的,如今听了这小公子的话,倒是觉得不可能了.......” 那些年里因为山魅之毒‘死’的人,恐怕下葬没多久就被人给挖出来了。 妇人越听就越是觉得心底发凉,这种事是他们从未想过的:“这么说之前被山魅毒死的人可能还活着,但也说不通啊,若是他们还活着,为何不回家?” 阿南神情微冷:“或许他们他们不回,而是回不来。” 说话的那一瞬间,阿南想到一种令人惊悚的可能。 为了不打草惊蛇,众人决定让那汉子继续扮演死者的角色,直到等那黑衣人露出马脚的时候再出来,再这期间,阿南会格外注意城中其他人的动静,并且还会留意那边的情况。 汉子忙不迭答应下来。 众人将事情都安排好之后立即返回摘星家中,将具体情况已经他们心中可能的猜测给摘星一说,后者又惊又怒。 谁能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要不是因为中毒之事切实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恐怕摘星会以为这只是他们那些外乡人编纂出来的谎言! 他咬了咬牙,眼眸带恨:“我一定要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这些年来,他们的小城一直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不论男女老少都默认山魅就是山中的怪物,而且山魅身上还有一种无解之毒,可如今却被证实这一切都是人为制造的恐慌,摘星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阿南也同样感到愤恨:“放心,那人肯定逃不掉。” 众人就这件事商量出对策,其中一条便是摘星装死,到时候扮成死人的模样让对方放松警惕,并暗中调查,或许能查出些许端倪。 就在众人说话之时,敲门声在院外响起。 “家里有人在吗?” 听到这个声音,阿南猛然从位置上跳起来:“糟糕,我爹来了!” 在场的人除了摘星之外,都没有见过阿南口中的父亲,不过他们对他印象很深刻,毕竟进城那一日,城里的百姓都吧他们这些外来者当做瘟神对待,唯恐避之不及,唯独阿南的父亲没有感到害怕,后来甚至还让阿南送来一些食物,所以他们记得这个人。 阿南急急忙忙跑去开门,一边跑一边嘟囔着说:“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院子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张满是褶皱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那是年迈的老者,鬓发斑白,眼神浑浊,看起来就像随时都有可能背过气去似的,但他说话的声音却是出人意料的有气势。 老者敲了敲手中的拐杖,目光飘向门中:“我听说族长今天被山魅给伤着了,而且还中了山魅的毒,我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对了,泥小子怎么也在这个地方,我让你去跟你三叔学点防身的武功,你都没放在心上不成?” 阿南讪讪一笑:“我这不是担心族长么,月舞妹妹还在昏迷中,族长又这样,我要是不来,谁帮他处理事情........” 老者狠狠瞪了阿南一眼:“就你歪理多,等我看完族长以后再出来收拾你。” 老者说罢,迈步直接走入门中。 回想起他们刚探讨好还没来得及实施的计划,阿南感到一阵头疼:“爹,你可不能进去,现在族长的身体状况不大好,大夫正在为他治病呢,你就这样进去了,万一影响了人家治病救人可就不好了,爹,爹——” 阿南试图自家父亲将道理,奈何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一路直奔摘星的房间。 就在阿南以为他们的机会会被发现的时候,摘星房间里接连走出数人,最后走出来的那个人吗则是无名。 只见无名神情凝重,像是碰到了什么难事。 老者快步冲到无名跟前:“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从外边来的大夫吧,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族长现在情况究竟如何,我们城里的百姓都还仰赖着族长的威望过日子呢!” 无名摇摇头,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人已经救不了了。” 老者与无名说话的空隙,风长栖朝正一脸茫然的阿南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哭丧着脸跟自家父亲解释说:“爹,我刚才就说族长情况不妙吧,可你偏偏不愿意相信我的说的话!唉,说来还真是难过,咱们族长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老者眼角眉梢仍带着几分狐疑。 “这是真的吗?摘星族长真的........” 无名瞥了老者一眼,主动走到旁边让出一条路来:“如果你不相信,自己进去看看就是了,反正人就躺在那里,有没有呼吸自己也摸得出来。” 老者颤巍巍走入房中,一步一步挪到摘星床边,随后他把枯槁的手缓缓探向摘星的鼻子底下。 果不其然,摘星的呼吸已经彻底停止,不仅如此,就连他的体温也渐渐变凉,从寻常角度来说,他确实是‘死人’。 第七百七十章 挖坟者 http://.biquxs.info/

老者瞪大眼睛,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之前我不是一直叮嘱你们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要小心吗!结果却弄成这个模样,以后让我怎么去见他九泉之下的双亲!还有月舞呢,月舞人在哪里?” 阿南半低下脸:“月舞之前去密林狩猎,被凶兽给打伤了,至今都还没有醒过来........” “大夫没看看过?” 阿南神情凝重的说:“来到是来过,只是月舞的伤情太过严重,虽然服用了解毒的伤药,可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调养身体,谁也说不准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句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老者的身形晃了又晃。 阿南见状,连忙上前将人给扶住:“爹,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 =“我怎么能够不操心呢,他们两人的父亲临走之前把他们托付给我,我答应过会将他们好好照顾,如今照顾成了什么模样?唉,我真是没法见人了......” 老者一边说话,一边重重的喘气,像是下一口气要接不上来似的。 阿南担心他的身体健康,扶着人往门外走去:“爹,这边有大夫照看着呢,月舞肯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你又不是大夫,继续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去吧,我扶你回去便是。” 阿南说着,伸手搀扶老者离开房间。 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的背影越走越远,众人都露出凝重的表情。 就在他们准备商讨下一步计划的时候,门外响起一人跌倒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外头偷听。 原本就在防备的众人连忙去门外查看情况,不想却见到一位他们从未设想过之人!月舞,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从她跌坐在地,满脸惊恐的表情来看,想必她站在门外已经有一段时间,方才他们对老者说的那些话,想必也全部都被她听了去。 很是佩服月舞的勇气的风长栖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月舞姑娘你不要激动........” 与野兽搏斗身受重伤之时都不曾流下过一地眼泪的姑娘,如镜竟然满脸泪痕,她红着眼睛,像是枝头的枯叶般瑟瑟发抖:“我哥他真的.......”她实在没有办法接受刚才听到的事情,摘星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虽然他们常常因为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吵架,但是兄妹之间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如果摘星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只是孤身一人了! “不是这样的,月舞姑娘你听我们解释。” 看着眼前这位泪流满面的姑娘,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头疼,她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要挑在这种时候,看来摘星假死的事情是瞒不住了。 作为年龄相差无几的同龄人,与月舞解释的重任就这么落到了风长栖的身上。 幸好月舞并不是那种只会蛮力,根本就解释不清楚的一根筋,听到众人将种种疑点一一列出,并且再三保证摘星没事后,月舞终于放松下来。 她苍白的面庞上展露出一抹微笑:“原来如此,真是吓死我了。” 风长栖不好意思的说:“我们没想到月舞姑娘会在这个时间段醒过来,所以没有提前考虑,是我们做法欠妥了。” 月舞笑着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还要配合我哥揪出城中不怀好意的人,我感激你们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们行事欠妥呢。对了,你们这个计划需不需要我来帮忙?” “这个就不用了,我们自己便能解决。” 被嫌弃了的月舞并没有多说,只是转头看了床榻上宛若睡着般的摘星一眼。 密林中的小城,不仅在某些习俗上与外界有极大的诧异,就连丧葬之事都与众不同,在他们这儿,人死后只能停灵两日,而且出殡之日不能定在夜晚,而必须是白天。日头最盛之时,据说这样可以避免邪灵侵扰。 今日便是被山魅所害之人的葬礼,其中一位中毒身死,另一位这是被山魅用爪子撕扯致死,风长栖他们需要盯的是前者的葬礼。 看着房间里的人两厢沉默的模样,风长栖主动请缨:“师父,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玉无望第一反应便是拒绝:“我们是在晚上行动,他们的墓地在密林之中,谁也说不准密林中究竟有什么样的猛兽,你与我们一起去,若是出了什么危险可怎么办?”玉无望虽然能够保证自己会尽全力保护风长栖,却不能肯定其中会不会有变故,任何一分危险他都不愿意让风长栖去沾染。 他摸了摸风长栖的脸颊,轻声说:“你留在这里,抓人这件事由我们来便是。” 风长栖撇了撇嘴:“那好吧。” 虽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可风长栖不是那种只会无理取闹之人,师父让她做的事情她照做便是。 随着时间渐渐推移,日月更迭,黑夜降临,密林因为遮天蔽日的树木,愈发显得阴森恐怖,在这片漆黑夜色中,唯有小城里有两三盏灯光闪动着。 一道黑影掠过窗户,与风一同穿过小巷。 脚步停在一户人家门前。 叩叩叩。 轻灵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诡异,可开门的人却不觉得,他打开房门,满面堆笑的把门外的人迎入家中:“你可算是来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你儿子不在?” 屋子的屋子笑笑说:“听说摘星要死了,一天天上蹿下跳像个猴子一般,担心得不得了,哪里还有空乖乖待在家里?呵呵,知道的说他跟摘星这是关系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摘星才是一家,我这个糟老头子就跟外边捡来的便宜老爹似的。” 黑衣人眉峰一挑:“你果然还是老了,竟然也开始絮叨起来。不过我有件事不敢确定,摘星真的中毒了?” “这还能有假,我亲眼去看过的。” 此时若是风长栖等人在这屋子中,一定能够认出与黑衣人说话之人的身份,他正是阿南的亲生父亲! 黑衣人松了口气般,眼眸中有光芒在闪动:”我早就觉得他碍事了,如今死了倒是一件好事,今后再也不会有人跟我们作对了。“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本来还想让人把那臭小子的族长位置给顶下来,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他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用不着忌惮。”老者的目光转到窗外,瞳孔中倒映出幽深月色,“时间到了,你赶紧去吧。” 连一口茶都没来得及坐下喝的黑衣人嘟囔一声,取过老者递来的东西走向门外。 夜晚的密林宛若一座巨大的坟墓,这里没有流萤闪烁,更没有虫鸣,唯有枝头休息的一群乌鸦时不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乌鸦们缓缓转动自己的眼珠子,目光锁定在杂草丛中,在那处,有几道人影潜伏与黑暗中。 玉无望便是其中之一,今日在墓地处蹲点之人,除了他之外还有无名与元真两位前辈,阿南与摘星也跟了过来。 若是今日能够抓到那位夜半三更来墓地挖坟之人,那他们对山魅的猜测便能够证实了! 众人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时机的来临。 忽然,不远处惊飞一群乌鸦,它们在墓地上空盘旋着,似乎是在谴责什么人。 几乎所有人的心都像被一个极细的丝线悬挂在半空中,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尤其是阿南,他连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渐渐的,目光尽处走来一道身影。 那人身着黑衣,腰间挂着一炳长刀,一边走一边哼唱着奇怪的曲调,似乎等会儿要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挖坟,而是一件特别令人激动的事情一般。他根本就没有看过草丛一眼,径自穿过密林来到墓地。 手中长刀插进新翻的泥土中,他心情颇好的说:“你是第四百一十三个,只要再努力几次,计划就能够完成了。” 这人的话好生奇怪,难不成挖人坟墓还需要计数不成? 借着皎白月光,众人努力想要看清挖坟之人的相貌,却什么都看不见,他低低垂着脸,嘴里时不时发出桀桀怪笑声。 新坟的泥土被他一点点刨开,没用多长时间,黑色的棺木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兴奋到了极点,满脑子只想着早点把棺木给打开,浑然不觉自己身后闪过几道人影。 玉无望等人一点点接近这位明显是因为挖坟才兴奋不已的人,将他来时的路,能走的路全部都给堵上,随后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撬开棺木。 随着沉重的声响,棺木中的场景倒映在黑衣人视线中。 棺木中没有尸体! 本该安安静静躺在棺木中的尸体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衣袍!黑衣人心知不对,提刀拔腿就跑,可哪里还跑得出去?他所有去路都被人给断了,那些外乡人联合阿南与摘星,将他严严实实困在陷阱之中! 第七百七十一章 你是谁 http://.biquxs.info/

皎月当空,清冷月光宛若银纱洒遍世间万物,却无法穿透茂盛的密林的枝叶,只漏下三两点照映其间,平白给人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玉无望的视线直勾勾落在黑衣人身上。 那人意识到自己的后路已经被人彻底封锁,索性停下脚步,防备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打转。 见摘星与阿南跟外乡人站在一起,他讽刺一笑:“没想到你们两个人会跟外乡人有那么好的关系,明明只认识了几天时间,竟然就把小城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甚至还带他们来到这片目的之中。果然是我们太小看年轻人了。” 他们? 摘星打量着黑衣人,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 此时乃是夜半时分,眼前这位能够借着昏暗的灯火来到墓地,说明他对这个地方很是熟悉,还有他口中所谓的我们,难不成他在小城里还有同伙不成?一想到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族人在这数十年间一直被人欺骗着,恍若被圈养的兽类一般,摘星就心痛如刀割。 他拔出弯刀,眼眸中满是恨意:“你还有同伙在城中?你的同伙是谁?” 黑衣人冷冷一笑:“你永远都猜不出来他到底是谁。” 阿南与摘星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眸中的困惑,此人如此信誓旦旦,似乎是城中的局面,可他们从小生长在这个地方,怎么会,没见过他呢? 无名身形微动,刹那间出现在黑衣人的年前。 那人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见无名一掌袭向他的面门。 他大吃一惊,连退数步! 黑影人喘息着说:“难怪你们这些外乡人能够穿越密林来道这座小城,原来是有些本事,能够活着来到这里的人不多了,能活着出去的人也不多。”黑衣人目光微寒,“只要计划成功,这里所有人的性命全都不用留........” “你敢!” 作为一族族长,摘星一直把责任抗在箭头,听到黑衣人大言不惭的想要磨灭掉小城局面,他感到一阵恼怒。 黑衣人又是一笑:“敢不敢从来都不是你说了算。” 摘星握紧弯刀,脸上难得的浮现出杀气:“我要杀了你!” 说罢,快步冲向黑衣人,对方早就预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微微往旁边躲了躲,躲开摘星的攻势,与此同时,也将摘星与其他人分隔开来。他阴笑着说:“你们还躲着做甚?难道我养你们是为了让你们有朝一日看我笑话不成?还不赶紧动手?”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对摘星安危的担忧之外,他们更紧张的是周围环境的变化,虽然山魅的毒不会致命,可它们凶猛却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山魅本来就是一种喜欢在夜晚活动的生物,如今正值黑夜........ 黑衣人的话音刚落,周围的草丛就响起极轻微的声音。 那种声响,根本就不像是有人穿过草丛往这边来,反倒像是有什么人从地底缓缓往上怕。 在场所有人都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玉无望往后退了一步,饶是他,见此情状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是山魅?” 四周草丛里钻出十几个黑色的身影,他们无一例外都与潜入城中的山魅有几分相似,这些山魅恍如有意识般,竟是听从黑衣人的摆布缓缓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发出类似哭声的声调。 无名也被这种情况给惊到了,他还以为之前摘星说的山魅分布在密林各个角落只是说笑而已,如今看来,是他们想的太少了。 “这数目也未免太多了。”元真拧起眉头,手中紧握着武器,“难怪你们这些年一直被困在密林中,,碰到这般数目庞大的敌人,又碍着对方身上无解之毒,谁又敢出去?”元真打从心眼里开始同情这座小城里的人。 众人都用上自己的武器,准备与袭来的山魅拼死一搏。 只见山魅长如尖刀的爪子不断袭向他们的脖颈,躲过一次又来一次,宛若不知疲倦般攻击着人们。 玉无望抽空往向摘星所在的房间,却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山魅所伤,阿南急的放声喊叫,却始终没法讲这些不知疼痛的山魅给推走。 眼看摘星面前的爪子已经袭向他脆弱的脖子,阿南慌乱不已。 “你一直站在那里做什么!摘星,你还不赶紧让开!你想死在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手下吗?快躲开啊!” 摘星还是没有说话,他愣愣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跟前的山魅,满脸的不敢相信,就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竟然黑衣人什么时候逃走了都不在意:“你.......你还活着?” 山魅是不会说话的,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按照命令办事。 它根本就不在乎摘星的惊讶,手中攻势再次袭来,这一回摘星连躲都没有躲。 阿南都快要疯了,眼看那山魅的爪子就要刺穿摘星的皮肤,千钧一发之际,无名出现在摘星身后将他拉开。 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摘星的反应很不寻常,但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有空闲来询问真正的原因,毕竟眼前还有许多麻烦需要解决。众人握紧兵器严阵以待,准备与山魅进行一场死斗时,那些山魅却纷纷往后退了数步。 阿南冲到摘星身边,眉头紧拧说:“这很不对劲,你们有没有听到声音?那呜呜的声音根本就不是普通山魅能够发出来的,倒像是指挥的声音,你们看,那声音响起以后,山魅们就不再攻击我们了.......” 之前一直以为山魅相当于一种壕无人性的凶残野兽,如今看来是他们错了,山魅其实还是拥有自我意识的。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的心情越发凝重起来,山魅可以被控制,那控制它们的人是谁呢?难不成是刚才逃走的那个黑衣人,可这么想好像也不对,毕竟黑衣人是真的想要取走他们的性命,若是他能够指挥山魅发动攻击,如何会放过他们? 看着那些本不该属于世间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众人的心情既轻快又凝重。 唯独摘星一人与众人不同,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某一只山魅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一直到阿南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 “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摘星平时做事最是沉稳,像刚才那样直愣愣的等待敌人袭击自己的情况实在是太罕见了。 摘星回过神来,唇角勾出一抹苦笑:“阿南,如果我说我在那些人中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庞,你会相信我吗?” “有多熟悉?” 摘星半低眼眸,隔了好一会儿才报出一个称呼:“是梅姨。” 短短一句话落在阿南耳中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阿南连着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勉强稳住自己的心情:“你说她........这怎么可能,当年我们两个人可是亲眼看着梅姨下葬的,如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摘星摇摇头:“可我确定我看到的那个人是她,我绝对不会认错她的脸。” 这两人的话语弄得其他三人一头雾水,玉无望面露不解的问:“请问梅姨是谁?” 相较于阿南,摘星算得上脾气非常好,听到玉无望的疑问,立即解释说:“梅姨是我跟阿南还有月舞的救命恩人,这些年要不是因为梅姨一直在旁边帮衬着,恐怕我跟月舞已经.....总之她对我们有大恩。梅姨六年前就已经因病离世了,她没有家人,所以下葬是我跟阿南一起去的,我们亲眼看着她下葬........刚才袭击我的山魅就仗着一张梅姨的脸,不仅相貌相似,就连脸上的伤痕也一模一样,所以我才会愣那么长时间。” 已经死去多年的人以另外一种形式重新出现在人世间? 听起来倒是一件新鲜事,无名早就想了解类似案例,只是多年来始终没有机会罢了。 如今听到摘星肯定对方的存在,无名有种抓住机遇的感觉。 “人都死了,又怎么可能会复活呢?只有山魅之毒能够让人陷入假死状态,可当年梅姨并不是死于中毒,她分明就是因为生病才........" “这可不一定,”无名望着山魅离开的方向目光灼灼说,“自从来到这片密林之后,我们碰到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难道这一切还不够用来说明吗?既然摘星族长说见到了她,那就是她。” 元真的目光在周边转了一圈,选择符合无名的话语:“真相究竟如何,或许就隐藏在墓地之中。” 想知道刚才出现的山魅究竟是不是她,只要挖开她的目光一瞧便是,若是能够见到尸骨,便不是,若没有....... 摘星也有这种想法:“那我们明日再到墓地来一趟吧,今日的行动比较仓促,很多事情都没有准备好,再加上晚上山魅横行,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会碰到危险。” 玉无望面露担忧:“我也觉得明日再看察看情况更好一些。” “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第七百七十二章 真相 http://.biquxs.info/

小城中,摘星家门前。 一盏昏黄灯火在屋檐下点燃,模糊的照映出两道纤弱的身影,是风长栖与月舞站在门口等候。 夜晚的风微凉,两人的身体都不大好,碰着这冷风难免难受,可即便如此,两个人都没有先回房间的意思,因为他们都想等一个人回来。最先打破沉默气氛的是月舞,她对这个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的外乡人颇为好奇:“你也要等他回来?” 风长栖笑着点点头。 月舞仔细回想了他们见面的第一场景,这才意识到玉无望从始至终都把风长栖给护在身后,她有些意外:“你是你的什么人?也是你的亲人?” “算是吧,师父是很重要的人。”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世界上没有玉无望的模样,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忍着冷风非要来到门口等候,如果不能够亲眼见到玉无望平安归来,她别说是睡觉了,就连左立都不能安稳。 月舞似懂非懂:“原来是这样。” 月舞的目光在风长栖身上转了又转,忽然眼眸一亮,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既然你是从外面来的人,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外面的故事?我从小就生长在这座小城中,连林子都没有出去过,更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我很想了解一下。” 月舞有一双很美的眼睛,当她的视线落在某人身上时,那人会有种异样的感觉,面对这样单纯的一个小姑娘,风长栖根本就没有理由拒绝。 反正师父回来还需要一些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跟她说说外边的世界吧。 两个年龄相仿的姑娘手拉着手在台阶上坐下。 风长栖望向天空一轮明月,神情感慨的说:“外边的世界应该从哪里说起呢?实在是太大了,光是我自己一个人,就去过数十个不同的城镇,每一个城镇都独具特色。真要说对什么地方印象最深刻,那应该是京城吧。” 月舞瞪大眼睛,她对这个别致的词汇很是好奇:“京城是什么地方?” “京城便是孟立国的国度,那里很繁华,白天的时候,往来的商人游客会将街道挤满,一般的行人别说是穿过街道了,就连挤到人群里都特别困难,到处都是吆喝声,还有各种各样新奇的小玩意儿.........” 风长栖将京城的风土人情一一描述给月舞听,直把后者说得眼眸迷离,恍若魂魄已经飞到了外头。 “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地方吗?” “这还不是最有趣的,最好玩的地方是我们在来的时候经过的一座城池......” 玉无望等人回到家门口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年龄相仿的两个小姑娘靠在一起,明明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却仍旧坚持要坐在门口等人回来。月舞眼睛半眯起,显然已经睡着,而风长栖则是撑着下巴凝望天空,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 一瞧见她半蹙的眉头,玉无望就明白她在担心些什么了。 “栖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风长栖猛然回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那一瞬间,风长栖竟然有一种鼻子一酸,眼眶一热的感觉:“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风长栖的话语一下子将月舞的瞌睡虫全部赶走,她猛然抬头,满脸高兴:“哥哥!” 只见视线近处,离开的人都平安,唯独摘星身上有一些伤痕,不过看他的样子,显然伤痕并不碍事。 “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坐在门口等我们回来。”摘星感慨之余,还有一些感动,他可没忘记自家妹妹身上的伤害没有彻底痊愈,所以他走上前,用手将月舞从地上给拉起来:“有话我们进去里面在说,一直待在门外万一着凉就不好了。” 月舞笑呵呵的答应下来。 一行人一前一后进了客厅,因为黑衣人身份尚不明确的缘故,摘星对某些细节很是防备,前后把客厅给看了三遍,确定不会有人偷听自己说话之后,他缓缓将目光转到众人身上。 风长栖对他们此行的收获非常好奇:“这次你们出去有没有见到线索?” 想要离开这座小城返回密林,想要尽早到达山脉中的湖泊,就必须得要解决掉横亘在跟前的山魅的问题。 摘星点点头,犹豫的看了他们一眼。 此事相对比较危险,在他们还没吧真正布局的凶手给抓出来之前,摘星都觉得这些事没有必要告诉月舞与风长栖,可这两人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答案一半,无奈的摘星只能说出自己一行人的所见所闻。 月舞瞪大眼睛,惊诧一点都不比摘星少:“梅姨?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我肯定不会看错,”对于自己的眼神,摘星还是很自信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时候对我们两个人都很好的梅姨,我记得她的额角有一道很浅的伤疤,那只冲上前来想要袭击我们的山魅额角也有一道伤疤,难道这样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 月舞连退数步,有些难以置信:“这........这不可能!” 摘星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于是选择沉默的拍拍摘星的肩膀,好劝她能够冷静些接受事实。 风长栖转了转眼珠子,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既然你们有了打算,那明日便做就是,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个提议。” 众人齐齐望向风长栖:“什么提议?” 风长栖眨了眨眼睛笑笑说:“村子里的人不是一直都像你们一般相信世界上有山魅这种恐怖生物么,明日挖开坟墓之时,不如将城中局面全都请到目的之中,他们对这件事肯定很有兴趣。” 如果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谁又愿意一直活在阴影之中? 摘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我明日自会把大家召集起来,到时候我与他们一起挖开坟墓。” 挖开坟墓除了解答他们心中困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功能,方才去墓地挖掘的黑衣人对密林的环境非常熟悉,对阿南和摘星的某些习惯也清楚得很,种种一切已经说明他是城中居民,再不济也应该是和城里的人颇有渊源的人,或许明日可以借用挖坟这个借口来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到底是谁在这座小城上空拢下一层阴影,到时候自会水落石出。 为周全的计划高兴之余,月舞心里还有一个小疑问:“虽然后续的计划都想得差不多了,但是前边的计划都没有设想过。哥哥,你有没有想到,现在的你在其他人眼中相当于一具尸体,难道你明天就打算用这个身份把他们骗去墓地吗?” 到时候他突然出现,其他人估计会觉得他是鬼吧! 摘星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听得他胸有成竹的说:“明日只需要按我的计划来做就是,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一夜之间,流言蜚语已经传遍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城中的百姓无一不露出惊恐的表情。 “族长,他真的已经死了吗........”一个女子询问身侧的同伴。 那大婶笃定的点头:“我都亲眼看到了,错不了的!昨天山魅用爪子吧族长给抓伤了,他当时就晕倒了过去!大家都知道山魅之毒是没有办法解开的,族长的身体又不大好,如何能够撑过去?” “这么说也未免太可怜了,族长家里就两个人,如今两个人都......唉,真是太惨了。” 就在众人都因为摘星兄妹二人的遭遇感到万分悲痛之时,一人突然冲到他们跟前。 抬头一看,那站在跟前的人不是月舞又能是谁? 女人们都吓了一跳:“月舞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受伤了还没醒吗?你你你不要冲动啊,族长他出了那样的事我们大家都很伤心,但是日子总是要过的,你要节哀顺变才是,千万不要——” 月舞一脸激动:“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我哥哥他分明就还活着,他让我来吧大家请过去!” 众人一听都很高兴:“族长让我们去哪里?” 月舞招招手:“跟我来便是。” 众人不明就里,但出于对摘星的信任,他们还是跟了上去,一直到离开小城,沿着小路一路走到墓地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不对,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有胆大的冲着月舞的背影问:“月舞,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又往前走了数步,人们穿过一片茂盛的丛林,眼前豁然开朗。 或新或旧的坟堆错落有致,让人一眼便能见到不远处站着的几人的背影,其中两个便属于阿南与摘星。 人们既高兴又害怕,只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诡异了,摘星吧城里的人都叫到墓地里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那些不明来历的外乡人,他们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 种种疑惑压得人们喘不上气来,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 不远处的摘星缓缓转过身,神情颇凝重:“诸位,今日将你们请到墓地,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 第七百七十三章 暴露 http://.biquxs.info/

看得出来摘星是一个生性温和的人,即便是碰上这种诡异的阴谋,面对城中百姓时他仍保持着镇定。他目光灼灼的对不远处的百姓道:“其实我们是被人设计困在这座密林中的,这些年来,我们的认知都是被加注到身上的,那些袭击我们的山魅根本就没有毒!”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即便是那些一直把摘星看成可敬族长的人也忍不住对此表露出怀疑的态度。 他们警惕的看着站在摘星身边的风长栖等人,不由得开始怀疑话语的真实性:“族长,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变得特别的奇怪!以前你虽然也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但是从来不会说这种胡话!定是那些不明来历的外乡人用奇怪的法术蛊惑了你!族长你快到我们这边来!” 没有谁会在怀疑自己多年的认知,百姓们的反应倒是在摘星预料之中。 摘星往前走了一步,神情坚定:“我说的都是真的。” 眼下确实不是开玩笑的氛围,众人由吵嚷渐渐安静下来,他们的内心深处莫名生出一种期待,可嘴上却不放松。 “如果山魅根本就没有毒,那之前城里的其他人是怎么死的?就连族长你的双亲都是死在山魅手下的,死状如何,你也亲眼看到了!” “试问世界上会有一种能够让人失去体温与呼吸的药物吗?” 百姓们纷纷附和,他们暂时还不愿意相信摘星的话,即便摘星是这么多年来最年轻有为的族长! 有些偏激的人甚至将目光转移到外乡人的身上,面露凶光对他们怒吼:“都是你们这些外乡人害的,要是你们不来,我们城里根本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离奇的事情,族长他也不会......你们这些外乡人快滚出我们的小城!” “滚出去!” 混乱之中有人从地上拾起几块石头,瞄准摘星的方向狠狠一愣。 摘星明明看到石块朝自己的脸上飞过来,却不曾挪开脚步,反倒是仰起脸,直接迎上去。 令人牙酸的闷哼声响过,摘星唇角流下一行血丝。 他仍在坚持:“我说的都是真的。” 众人和曾见过摘星如此认真执着的模样,一时之间都有些愣住了,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局面,便都沉默着。 就在他们因为山魅的事情发生争执的时候,不远处一处相对隐秘的角落中,一道佝偻的身影正隐匿着,他望向不远处在墓地中聚集的居民与摘星,唇角勾起一抹阴阴冷笑:“摘星啊摘星,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同样的事情也曾在你父亲身上发生过,可最后的结果呢?那些人全部都死在了山魅的手中!想要改变一个人多年的观念,简直难如上青天啊!” 老者咳嗽了一声,浑浊的眼眸中闪露出疯狂:“知道得越多只会死的越快!” “族长说的都是真的!” 众人因为摘星的话语争论不休之时,一道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小城只有巴掌那么大,城中百姓都是熟悉的,那道声音的主人他们认识,但是却从未想过他会出现! 众人惊恐的转过脸,只见视线尽处缓缓走来一道身影,那是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不知道因为什么愿意,他长相虽魁梧,浑身却没有太多力气,即便是穿过密林往墓地这边走来,也得依靠身侧的妻儿搀扶着。 “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怔愣过后人们都认出了这张脸,缓缓向他们走来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数日前被山魅袭击的人,因为大夫赶到并进行救治的时候,那人已经失去了呼吸,体温也渐渐降了下来,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甚至后来还未他举办了极为**的葬礼,.......一个应该已经入土为安的人重新出现在阳光底下,这是不是意味着摘星说的话其实是真的? 躲在树后的老者见到汉子的到来也很吃惊:“这怎么可能......难道那个人失手了?” 在众人视线之中,汉子一步一步走到墓地中,站到摘星的身侧。 “我知道大家一定会因为我的到来感到意外,说实话,其实我也没想过自己还能重新醒来,而且还站到太阳底下跟大家见面。” 一个老者颤巍巍的指着汉子,不敢置信的问:“你究竟是人是鬼!” 汉子爽朗一笑:“我当然是人,之前的死纯粹是因为别人的诡计,一切就像乡亲们看到的那样,我没有死,族长他刚才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我们一族被困在这片密林中那么多年,乃是有人暗中操纵!” 没有什么证据比他的死而复生更切实,在场的百姓多半都认得他,也见过他家夫人失声痛哭的模样,如今便是不得不信。 可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呢? 城中百姓世代生活在此地,家中或多或少都有几个人死于山魅之毒,如今摘星突然带着外乡人跳出来说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死,这让他们如何接受?有人抿了抿唇,艰难的开口:“如果他们没死的话,那我们将他们下葬........岂不是活埋?” 这就是摘星特地把人叫来墓地的原因。 他指了指墓地边缘处一座已经被人挖开的坟墓,神情凝重的说:“下葬之后有人趁深夜来挖坟,这是我们亲眼所见的。”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摘星吩咐两个乡亲动手将自己双亲的坟墓挖开,当众开棺验尸。 百姓们屏息凝神。 只见黑色的棺木被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缓缓打开,里头一股腐朽的味道席卷而来。 令人颇为惊讶的是,就像摘星说的那样,棺木中没有尸首! 人的尸体葬入土中,便是自然消逝也需要数年时间,而且还会留下骨头,根本就不会像眼前这样只留下一个空空的棺木! 所有人都察觉到事情不对,他们各自返回家中取出铁铲,成群结队前往墓地,随后将所有因山魅之毒而死去的人的坟墓都给挖开,果不其然,这些人的棺木中都没有人,棺木里只有几样不值钱的陪葬品,所有石头都不翼而飞了! 有人因为过度的恐惧瘫坐在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风长栖的目光扫过在场之人的面庞,本想从中找出形迹可疑之人,从而获取某些线索,可现在看来,他们的计划倒是有些痴人说梦了!城里的百姓多半都在墓地中了,可他们不曾表露出任何不对,要么就是混在其中的人演技太好,要么就是对方根本不在其间! 风长栖悄悄询问身侧的月舞:“人都来了?” 月舞半蹙眉头,神情复杂的摇摇头:“还有一个人没有来?” 不止是月舞,就连阿南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风长栖不明白此时此刻他们在想些什么,转头去看玉无望,意外的方向对方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听得玉无望小声道:“那位曾经前来察看摘星族长伤势的老人家没来。” 是了,难怪她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原来是那个奇怪的老人没有过来,联想道对方是阿南的父亲,此时阿南与月舞的脸色不对就可以理解了。 阿南主动站了出来:“我爹一直把城里的事当做自己的事,平日一点芝麻大小的小事也不会缺席,如今更没有理由不来,我昨天晚上没有回过家,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我切回去看看,等会儿再回来。” 摘星点点头:“也好,你早去早回便是。” 阿南毕竟年轻,身手颇为矫健,迈了几步就穿过人群往小城的方向走去。 无名与元真对视一眼,沉默的跟了上去。 只见阿南穿过曲折的小巷,一路走回到自己家中。陈旧的木门打开一封缝隙,似乎没有关上,他一把将门给推开:“爹,你在家里吗?” 屋子中无人回应,给人一种没人在家的感觉,可阿南却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道身影穿过客厅一路走想柴房!那分明就是自家老头子的身影,阿南绝对不可能认错,可父亲既然在家,为何却不愿意回应自己的呼喊? 萦绕在心头的疑惑让阿南迈步走入院中,跟着那道身影走向柴房:“爹?” 那道身影在柴房门口处消失了,想必是已经走入柴房中,阿南犹豫片刻,再次推开柴房的门:“爹,你在这里做什——唔!” 就在他踏入柴房的一瞬间,隐藏在门后的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又用手狠狠捂住他的嘴巴,以防他呼喊出声。 阿南哪里想到在自己家里会出现这种变故,整个人都呆住了。 “唔唔......” 站在他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亲手将他养育到现在的父亲,方才的不祥预感彻底得到了证实,那瞬间阿南觉得心上好像插了一把刀,疼得刺骨:“爹.......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你.......” 老者警觉的往后看了一眼,确定身后没人才稍微放松下来。 他恶狠狠的看着阿南,好像跟前这位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仇人一般:“你闭嘴!” “爹,你认不出我了吗?你为什么要.......” 第七百七十三章 暴露 http://.biquxs.info/

看得出来摘星是一个生性温和的人,即便是碰上这种诡异的阴谋,面对城中百姓时他仍保持着镇定。他目光灼灼的对不远处的百姓道:“其实我们是被人设计困在这座密林中的,这些年来,我们的认知都是被加注到身上的,那些袭击我们的山魅根本就没有毒!”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即便是那些一直把摘星看成可敬族长的人也忍不住对此表露出怀疑的态度。 他们警惕的看着站在摘星身边的风长栖等人,不由得开始怀疑话语的真实性:“族长,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变得特别的奇怪!以前你虽然也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但是从来不会说这种胡话!定是那些不明来历的外乡人用奇怪的法术蛊惑了你!族长你快到我们这边来!” 没有谁会在怀疑自己多年的认知,百姓们的反应倒是在摘星预料之中。 摘星往前走了一步,神情坚定:“我说的都是真的。” 眼下确实不是开玩笑的氛围,众人由吵嚷渐渐安静下来,他们的内心深处莫名生出一种期待,可嘴上却不放松。 “如果山魅根本就没有毒,那之前城里的其他人是怎么死的?就连族长你的双亲都是死在山魅手下的,死状如何,你也亲眼看到了!” “试问世界上会有一种能够让人失去体温与呼吸的药物吗?” 百姓们纷纷附和,他们暂时还不愿意相信摘星的话,即便摘星是这么多年来最年轻有为的族长! 有些偏激的人甚至将目光转移到外乡人的身上,面露凶光对他们怒吼:“都是你们这些外乡人害的,要是你们不来,我们城里根本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离奇的事情,族长他也不会......你们这些外乡人快滚出我们的小城!” “滚出去!” 混乱之中有人从地上拾起几块石头,瞄准摘星的方向狠狠一愣。 摘星明明看到石块朝自己的脸上飞过来,却不曾挪开脚步,反倒是仰起脸,直接迎上去。 令人牙酸的闷哼声响过,摘星唇角流下一行血丝。 他仍在坚持:“我说的都是真的。” 众人和曾见过摘星如此认真执着的模样,一时之间都有些愣住了,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局面,便都沉默着。 就在他们因为山魅的事情发生争执的时候,不远处一处相对隐秘的角落中,一道佝偻的身影正隐匿着,他望向不远处在墓地中聚集的居民与摘星,唇角勾起一抹阴阴冷笑:“摘星啊摘星,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同样的事情也曾在你父亲身上发生过,可最后的结果呢?那些人全部都死在了山魅的手中!想要改变一个人多年的观念,简直难如上青天啊!” 老者咳嗽了一声,浑浊的眼眸中闪露出疯狂:“知道得越多只会死的越快!” “族长说的都是真的!” 众人因为摘星的话语争论不休之时,一道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小城只有巴掌那么大,城中百姓都是熟悉的,那道声音的主人他们认识,但是却从未想过他会出现! 众人惊恐的转过脸,只见视线尽处缓缓走来一道身影,那是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不知道因为什么愿意,他长相虽魁梧,浑身却没有太多力气,即便是穿过密林往墓地这边走来,也得依靠身侧的妻儿搀扶着。 “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怔愣过后人们都认出了这张脸,缓缓向他们走来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数日前被山魅袭击的人,因为大夫赶到并进行救治的时候,那人已经失去了呼吸,体温也渐渐降了下来,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甚至后来还未他举办了极为**的葬礼,.......一个应该已经入土为安的人重新出现在阳光底下,这是不是意味着摘星说的话其实是真的? 躲在树后的老者见到汉子的到来也很吃惊:“这怎么可能......难道那个人失手了?” 在众人视线之中,汉子一步一步走到墓地中,站到摘星的身侧。 “我知道大家一定会因为我的到来感到意外,说实话,其实我也没想过自己还能重新醒来,而且还站到太阳底下跟大家见面。” 一个老者颤巍巍的指着汉子,不敢置信的问:“你究竟是人是鬼!” 汉子爽朗一笑:“我当然是人,之前的死纯粹是因为别人的诡计,一切就像乡亲们看到的那样,我没有死,族长他刚才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我们一族被困在这片密林中那么多年,乃是有人暗中操纵!” 没有什么证据比他的死而复生更切实,在场的百姓多半都认得他,也见过他家夫人失声痛哭的模样,如今便是不得不信。 可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呢? 城中百姓世代生活在此地,家中或多或少都有几个人死于山魅之毒,如今摘星突然带着外乡人跳出来说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死,这让他们如何接受?有人抿了抿唇,艰难的开口:“如果他们没死的话,那我们将他们下葬........岂不是活埋?” 这就是摘星特地把人叫来墓地的原因。 他指了指墓地边缘处一座已经被人挖开的坟墓,神情凝重的说:“下葬之后有人趁深夜来挖坟,这是我们亲眼所见的。”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摘星吩咐两个乡亲动手将自己双亲的坟墓挖开,当众开棺验尸。 百姓们屏息凝神。 只见黑色的棺木被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缓缓打开,里头一股腐朽的味道席卷而来。 令人颇为惊讶的是,就像摘星说的那样,棺木中没有尸首! 人的尸体葬入土中,便是自然消逝也需要数年时间,而且还会留下骨头,根本就不会像眼前这样只留下一个空空的棺木! 所有人都察觉到事情不对,他们各自返回家中取出铁铲,成群结队前往墓地,随后将所有因山魅之毒而死去的人的坟墓都给挖开,果不其然,这些人的棺木中都没有人,棺木里只有几样不值钱的陪葬品,所有石头都不翼而飞了! 有人因为过度的恐惧瘫坐在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风长栖的目光扫过在场之人的面庞,本想从中找出形迹可疑之人,从而获取某些线索,可现在看来,他们的计划倒是有些痴人说梦了!城里的百姓多半都在墓地中了,可他们不曾表露出任何不对,要么就是混在其中的人演技太好,要么就是对方根本不在其间! 风长栖悄悄询问身侧的月舞:“人都来了?” 月舞半蹙眉头,神情复杂的摇摇头:“还有一个人没有来?” 不止是月舞,就连阿南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风长栖不明白此时此刻他们在想些什么,转头去看玉无望,意外的方向对方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听得玉无望小声道:“那位曾经前来察看摘星族长伤势的老人家没来。” 是了,难怪她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原来是那个奇怪的老人没有过来,联想道对方是阿南的父亲,此时阿南与月舞的脸色不对就可以理解了。 阿南主动站了出来:“我爹一直把城里的事当做自己的事,平日一点芝麻大小的小事也不会缺席,如今更没有理由不来,我昨天晚上没有回过家,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我切回去看看,等会儿再回来。” 摘星点点头:“也好,你早去早回便是。” 阿南毕竟年轻,身手颇为矫健,迈了几步就穿过人群往小城的方向走去。 无名与元真对视一眼,沉默的跟了上去。 只见阿南穿过曲折的小巷,一路走回到自己家中。陈旧的木门打开一封缝隙,似乎没有关上,他一把将门给推开:“爹,你在家里吗?” 屋子中无人回应,给人一种没人在家的感觉,可阿南却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道身影穿过客厅一路走想柴房!那分明就是自家老头子的身影,阿南绝对不可能认错,可父亲既然在家,为何却不愿意回应自己的呼喊? 萦绕在心头的疑惑让阿南迈步走入院中,跟着那道身影走向柴房:“爹?” 那道身影在柴房门口处消失了,想必是已经走入柴房中,阿南犹豫片刻,再次推开柴房的门:“爹,你在这里做什——唔!” 就在他踏入柴房的一瞬间,隐藏在门后的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又用手狠狠捂住他的嘴巴,以防他呼喊出声。 阿南哪里想到在自己家里会出现这种变故,整个人都呆住了。 “唔唔......” 站在他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亲手将他养育到现在的父亲,方才的不祥预感彻底得到了证实,那瞬间阿南觉得心上好像插了一把刀,疼得刺骨:“爹.......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你.......” 老者警觉的往后看了一眼,确定身后没人才稍微放松下来。 他恶狠狠的看着阿南,好像跟前这位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仇人一般:“你闭嘴!” “爹,你认不出我了吗?你为什么要.......” 第七百七十四章 所谓的怪物 http://.biquxs.info/

“咳咳,要怪的话只能怪你自己没有好好跟他们待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柴房太过于阴暗的原因,这个时候的老者开口说话的声音竟然沙哑非常,平白无故给暗暗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阿南屏息凝神,花了不少气力才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 “爹,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平时他们两父子虽然也会争执吵闹,可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老者的反常让阿南不由自主回想起七岁那年的场景。 那时候月舞和摘星的双亲都还在,自己的母亲也还活着,那一日父亲与几位叔伯一同前往密林打猎,回来的时候浑身带着伤,其他几位叔伯无一例外全部都被山魅袭击了!当时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还很好,瞧见自家父亲浑身是血,阿南急的哇哇大哭! 可就在他冲到父亲跟前想要伸手去抱抱她的时候,父亲却拍开了他的手。 一向被人宠着疼着的少年哪里碰到过这种阵仗,懵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可没等他想出原因,父亲已经在跟前晕了过去,此后父亲就性情大变。 城里的人都说他是因为被山魅袭击,刺激过大导致的,只有阿南一个人发现不对....... 他悄悄吧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可没过多久,城里就潜入一只山魅,好巧不巧就摸到了他们家里,晚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站在院子里没进房的母亲就这么被山魅发现并且袭击了,之前说的数十年来第一个被山魅杀死的人就是他的生身母亲! 联想道种种往事,一个最离谱的可能在阿南脑海中浮现。 他艰难的开口:“你根本就不是我爹,对不起?” 老者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说:“没想到你这个小家伙还是挺聪明的,没错,事情正像你现在想象的那样,我根本就不是你爹,你的亲生父亲早在十五年前就死在密林之中,我扮成他的模样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过是为了监视你们的动静罢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发现真相,今天却突然变得聪明起来,呵呵,摘星还真是有些本事。只可惜你发现得太晚了。” 好像喉咙中卡了一根鱼刺一般,阿南浑身不住发抖:“那我娘.......” 对于老者而言,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早就记不清楚那个女人的脸,只隐约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露出破绽,那女人竟然发现自己不是她的丈夫,连夜跑出了房间!差一点他们的计划就要败露了! 还好当时他留了一手,趁那女子往儿子房间跑去的时候招来山魅。 老者桀桀怪笑:“原本我不想留你,只是怕接连两人死在城中会给城中局面带来不小的恐慌罢了,我当时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有发现我的一天。” 阿南愣在原地,视线因为内心冲击过大的缘故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呢! 他从小崇敬的父亲跟眼前一同生活十余年的人不是同一个,而一向对他温柔的母亲也死在这位的手上........人间惨剧,不过人如此而已!一想到自己十多年来一直把杀母仇人当做父亲对待、孝敬,阿南就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上苍要这么对他! 就在阿南绝望的闭上双眼之时,老者从袖间取出一柄短刀,泛着寒芒的刀刃缓缓抵上阿南的脖子。 毕竟是一起生活十多年的人,让老者下手,他也有些舍不得,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阿南不得不死。他叹息着说:“你也不要怪我太薄情,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任性,偏偏要折返回来,还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你要是不死,我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刀刃眼看就要割破阿南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一粒飞石凌空而来,啪的一声砸在老者的后背上,疼痛席卷而来,老者以前倒是会武功,可自从进入小城扮演另外一个角色以后,为了避免别人对自己起疑心,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练过武术,如今早就已经生疏了。 现下被无名的招式打中,哪里承受得住?他手一抖,短刀就落到了地方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无名与元真二人也已经赶到了! 从玉无望说出老者缺席的时候,他们就察觉到不对劲,这才跟着阿南的脚步一路过来,如今见到这样一副对峙场面,自然什么都清楚了!两人目光一凛,给老者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老者拉着阿南当人质,迈步缓缓往后退去:“你们不要过来!” 碍于阿南被攥在手心里的性命,无名二人都没有逼近,只是站在门外冷冷的看着。 “你们不用管我!”阿南才不愿意让自己成为杀母仇人逃生的筹码,他咬牙切齿的说,“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老者听到阿南的话顿时气急,放声大骂! 他一边痛骂着阿南的忘恩负义,一边缓缓向后退去。 在他身后三四步的地方便是柴房的墙壁,可他却一点被逼如绝境的恐慌都没有。 没等五名想明白其中原因,墙壁里就响起一阵奇怪的声响:“不好,有密道!” 两人急忙朝柴房里边扑去,此时隐藏在墙壁中的密道之们已经渐渐打开,眼看求生的希望就在眼前,老者咬了咬牙,直接把阿南给踹了出去,无名与元真躲闪不及,生生被阿南挡住去路! 只见老者身形一闪,人已经钻进密道之中! 阿南怒吼一声,冲在无名与元真之前,密道的门只余下一条缝隙,他生生将自己的手插入其中,拼尽全力将门给推开! 一双手掌因此血肉模糊,可他却好像丝毫没有感受到痛苦,沿着密道直追而去! 阿南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这条密道,母亲离世之后,从小到大,家中的事务都由父亲来包办,其中就包括厨下诸事,他年岁渐长懂得体谅父亲不容易的时候,曾经提出要帮忙做饭,可是这个提议被父亲给一口回绝了。 当时他的说辞是怕阿南年纪小不懂事吧厨房给烧了,事到如今阿南才只知道那只是个借口,他只是怕密道被发现不好解释而已! 阿南本来就是个身手矫捷的年轻人,沿着密道一路追赶,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前边的脚步声! 是老者惊慌逃奔的声音! 除了他,谁也不知道密道的尽头到底是什么地方,可追赶而去的三个人都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 只凭脚力,自己根本不可能逃出他们的追击,再这样下去被追上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他必须得找个机会将后边那三人给甩开才是! 半个时辰过去了,阿南和无名等人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风长栖微微蹙起眉头,有些担心无名等人的安全,这个异样,即便是一直在安抚百姓们情绪的摘星也发现了,他缓缓走向风长栖与玉无望这边,有些担心的问:“会不会是伯伯出事了?我听阿南说他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 此时墓地的坟墓已经被人挖开大半,唯有墓地一处小角落的坟堆始终没有动静。 有人奇怪的问:“那是谁家的坟墓?怎么也没有人去看看?” 年长者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阿南家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阿南的娘亲的坟墓,十多年前,她也是死在山魅手里的.......咦,真是奇怪了,我过来的时候明明看到了阿南他爹,当时还聊了两句呢......原以为他会到得比我早,结果却一直没有看到人,还有阿南,阿南怎么也不见了?” 阿南的父亲曾经出现在墓地中?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席卷而来,摘星猛然直起身子,目光灼灼的望向阿南的家的方向。 风长栖也注意到这个细节,面露担忧的对玉无望说:“师父,要不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两位前辈迟迟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 玉无望本来也有这个想法:“那就去一趟吧。” 摘星也跟着他们前往阿南的家,安抚墓地的百姓的事情,则是被转交到月舞手中。 月舞连连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小事而已,就交给我把,哥,你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边肯定是出事了,阿南哥最重视伯母的事情,不可能一去去那么长时间还不回来,肯定是碰到了棘手的事儿!” 摘星点点头:“我明白!” 一行三人急急忙忙感到阿南的家中,试探性的喊了阿南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心知不妙的三人连忙将家中房间逐一排查,并没有在其中发现人影,唯有柴房一处让他们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风长栖眼尖的看到墙壁上的血迹:“这血迹是怎么回事儿......." 血迹一侧很是平整,宛若被什么东西给切开一般,玉无望试探着将手放了上去,隐约摸到一条缝隙:“这里似乎有一道门!” 第七百七十五章 父亲 http://.biquxs.info/

如何打开密道的门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问题,三个人在柴房中摸索里挺长一段时间才摸索出机关,随着一声奇怪的响动,墙壁缓缓打开一道缝隙来。风长栖出于好奇,上前一步往密道里打量,不想正对上一双眼眸。 她猛然心惊,连着往后退了两步。 玉无望察觉到不对,连忙冲到她身边将她给扶住:“怎么了?” 风长栖指着打开一道的密道,余惊未消的说:“密道里有一双眼睛!” 那突然出现的一双眼睛真真是吧她给吓着了,玉无望皱起眉头,正要前去查看,却听密道里传来一道声音:“不用惊慌,是我。” 这是无名的声音! 风长栖对这位长辈很有好感,于是心就放了下来,她疑惑的看着密道,只见其中走出两人,正是无名与元真,他们身上各自背着一个人,除了昏迷过去浑身是血的阿南之外,还有一个风长栖从未见过面的中年男人。 那男子的脸色苍白如血,皮下青筋清晰可见,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 恍惚之间,风长栖觉得那人的相貌有些莫名的眼熟。 没等她想出一个所以然来,身侧站着的摘星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颤抖着摸到那中年男人苍白消瘦的脸颊上:“父亲!” 没想到这个被元真从密道里背出来的人竟然是摘星与月舞的亲生父亲,饶是风长栖也被这件事给吓了一跳,她本想询问个中原因,可转念一想这屋子毕竟不安全,阿南的父亲还不知道在哪儿,阿南又收了这么重的伤,恐怕得等他们的伤先养好才好继续下一步计划。 “我们先回去吧!” 一行人背起昏迷不醒的两个人,迈步往摘星家中走去。 等他们到地方的时候,月舞刚好回到家中,远远看见他们背着两个晕倒的人往家的方向过来,她有些吃惊:“这是怎么回事儿?” 摘星面色微沉:“我们进去再说。” 月舞点头答应下来,目光偶一转,正巧见到玉无望背上那人的相貌! 父亲这个词对于月舞而言非常陌生,她隐约记得父亲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离开人世的,和母亲一起........他们走的时候月舞还太小,连他们的相貌都没记住,只是隐约记得一个模糊的影子,如今见到了,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怀疑自己的记忆....... 她不安的拉了拉兄长的衣袖:“哥,这个人......” 摘星点点头,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已经证实了月舞心中的猜测,这个昏迷的中年男人不是别人! 摘星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只能拉着月舞进门:“我们进去再说。” 阿南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无名作为医者,自然要帮他处理身上伤口,于是给其他人解释事情经过的任务就落到了元真的身上。元真苦恼的咬了咬牙说:“这个应该怎么解释呢,唉,我先跟你们讲解一下事情经过吧。” 无名等人一同进入密道,直接往老者逃跑的方向追踪而去,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在他们的夹攻下成功逃脱,便吹了一声哨子。 元真说到这里,脸上表情顿时开始变得凝重:“也不知道他那声哨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那声哨响过后,密道里就多了这只山魅,当时黑灯瞎火,我们也看不见山魅究竟长什么模样,便直接将他打倒在地......” 老者听到响动很是意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对他动手。” 对他动手又如何? 没等无名想明白其中关窍,借着微弱烛火看清山魅相貌的阿南突然冲了果然。 元真按住自己隐隐痛痛的太阳穴,有点头疼的说:“我当时没想到这人会朝我们扑过来,出招太快,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办法把手给收回去,于是掌法就打在了他的身上。” 阿南似乎认得山魅,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可山魅根本就认不得他们的脸,也不知道神秘人究竟用什么办法将活生生的一个人练成眼前模样,山魅不断撕扯着阿南,要不是因为无名与元真及时出手将这只山魅给压制住,恐怕现在的阿南已经成为爪下亡魂。 也就是这耽搁的一刻功夫,老者彻底从他们视线中消失了! 想到这里,元真感到一阵无奈:”当时我们明明有机会将那人给拿住的,可惜......唉。“ 一番话说的众人纷纷沉默,尤其是摘星,惊喜又惭愧的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多谢两位前辈手下留情!” 说着就要跪倒在地。 元真哪里受得住他这一跪,摆摆手说:“真要谢的话,也应该谢那位受伤的小哥,要不是因为他坚持护着他,恐怕我们已经动手了,对了,你确定那山魅是你的父亲?” 摘星心情沉重的点头:“我确定,父亲的相貌不可能忘记的。” 便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一阵尖叫声。 是风长栖与月舞的尖叫声,摘星与玉无望心念微动从,刹那间已经冲到房间门口。 房间里扑出来两道人影,紧随其后的是那只已经失去人性意识的山魅,他冲到众人跟前,宛若野兽一般放声嚎叫。 月舞哪里见得这种场面,当下身形一晃,眼看就要晕倒。 摘星连忙把人扶住,用手掌将她的眼睛给遮住,曾经敬佩的父亲如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放谁身上都没有办法接受,摘星也是如此。 他心情沉重的看着元真与玉无望将山魅给压制住,神情颇为复杂,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处置变成这样的父亲,是杀了他,还是将他继续留着,如果父亲的意识还在的话,或许更愿意死去吧........ 风长栖在房间里寻得绳子送去,让玉无望将山魅严严实实的捆起来。 这边院子的动静惊动了在房间里养伤的乐清,一行数人连忙冲到小院中,瞧见小院中被严严实实困住的山魅,他们都有些吃惊。 尤其是曾经被人迫害的乐清,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感到一丝庆幸。 “风姑娘,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醉秋的胆子最小,瞧见这个场面身形一晃,眼看人就要晕倒过去。 风长栖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疼痛,也曾经感受过失而复得的喜悦,如今见到摘星兄妹二人的反应,自是能够理解。 “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就这样说没就没,或许还有机会。” 月舞猛然抬起脸,含泪的眼眸中有光芒闪动:“风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父亲还有机会恢复?” 风长栖不敢断定,她只能在心里猜测一番。 “无名前辈乃是世间首屈一指的名医,妙手回春,据说连将死之人都能从鬼门关前拉回来,或许他有办法?活生生的人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变成这副模样,我猜测山魅的由来是因为毒药,就像传说中某些人用来试药的药人一般........” “你这小丫头还挺聪明。” 一道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房间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无名出来了。他似乎刚刚处理完阿南身上的伤势,正往外走的时候恰好听到风长栖的声音,唇角微微勾出一抹笑意:“山魅的行成确实与药人相差无几,将活生生的人用各种药物炼制,由此将人练成失去意识的可怕生物,那神秘人掘坟取尸体,恐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摘星绝望的闭上眼睛。 他们一族被困在这座山林之中,原以为只是偶然,如今才知道是错了!他们就像被圈养的牲畜,活着只为成为别人手下的牺牲品! 多么讽刺! 事实的真相残忍得让人不敢相信,饶是见惯人性残忍的风长栖也有些遭不住:“世界上有谁会做这等可怕之事呢?”那黑衣人与扮成阿南父亲的老者显然是收人指使,只是不知道为谁办事,又有什么目的........ 月舞才不想去管那些阴谋诡计,此时她只想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能不能恢复。 听得月舞含泪问:“前辈,我父亲他到底还能不能变回正常人的样子?” 无名神情凝重,没有立即接话,因为他自己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我行医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症状,所以没有十足把握,只能勉强一试。这特殊的体质形成多年,即便我试验成功,恐怕也不可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模样。” 只要有一线希望,月舞与摘星就愿意尝试! “劳烦前辈了!” 无名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行医救人本就是医者的本分,只是我们要在此地耽搁一段时间了。” 风长栖拉着玉无望的手,心情蓦然往下一沉:“前辈,我们要在这里耽搁多长时间?木中水还没有找到,我担心阿娘的身体会受不住。” 心情急切的又何尝她一人? 想到生死不知的南宫卓然,无名心情颇为沉重:“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我会尽快。” 第七百七十六章 秘密 http://.biquxs.info/

被炼制成山魅以后,人就彻底失去了自我意识,除此之外,他们还活得巨大的力量,普通的绳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将他们彻底的困住,只能勉强的限制住他们的活动。为了保险起见,摘星与玉无望合力将山魅推入地窖中。 公孙天衡站在旁边默默围观,心中感慨万分:“这样一种不知疼痛与疲倦的怪物,若是被人当做杀器运用在战场上该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风长栖更是倒抽一口凉气。 这些年来她看到的怪异事情实在太多,如今对什么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山魅若是放在战争中确实会给某一方带来庞大的好处,可问题是,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数十年如一日的做这种丧心病狂的勾当吗?对方又是什么身份呢? 玉无望感受到她的紧张,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抚:“只要无名前辈能够研制出解药,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风长栖担忧的点点头:“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此时的他们只能将全部希望都放在无名一个人的身上。 无名颇为头疼:“单有病人却没有材料也是件头疼的事情,若是想要研制出解药,还得把毒药的成分给弄清楚。昨夜我们都看见了那名黑衣人,他泡入林中不见踪影,那名老者亦然。既然他们数十年如一日在研究这件事,想必不会离得太远,能否去林中搜寻一番,或许能找出些许线索。” 摘星也有这种想法:“我已经让人将城中身强力壮的乡亲组织起来了,让他们带上武器,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发。” 玉无望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风长栖担心师父的安危,有心跟着一并过去,却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成功劝退。 她依依不舍的拉着玉无望的手,再三叮嘱:“师父,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玉无望笑了笑,心想从小到大他都经过多少次磨难了,这一次也不过如此罢了,那些山魅虽然拥有可怕的力量,但前身终究是人类,而且他们身上有没有毒,以玉无望的身后,想要躲开山魅的袭击简直易如反掌。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 城中年轻的男子都带上了武器,得知自己被困林中是因为某些人的阴谋,他们都很恼恨,势要将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小城,接连走上前往密林的道理,随着时间渐渐推移,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担心他们安危的,除了风长栖以外,还有城里的其他姑娘。 月舞也站在城楼前,咬牙切齿握紧拳头:“我也好想跟着他们一起去,明明那些人有一大半都打不过我,凭什么我不能去,他们却可以去,就因为我天生就是个女人吗?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等哥哥回来我一定要跟他吵一架!” 许是说话时的语气太过愤懑的缘故,月舞不小心扯动身上伤口,疼痛席卷而来,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风长栖连忙将人扶住,小心翼翼的询问:“月舞,你没事把?” 月舞咬牙摇头:“我能有什么事,小伤而已!一点都不痛!” 明明她的脸都因为伤口的原因苍白得像一张纸了,却还要逞强说自己没事儿,一时之间,风长栖竟然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只能哭笑不得的说:“你身上的伤害没有好,前辈说不可乱动,你最好还是先回去吧。对了月舞,你知不知道阿南的家在什么地方?”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月舞有些困惑:“阿南哥?他不是已经躺在我家里了么?还问他家在哪儿做什么、” 风长栖解释道:“当时事情发生得太过仓促,我们一行人虽然去阿南家里走过一遍,但是并没有仔细搜查他家里的物件。那位老者十几年来不是一直都住在屋子里么,我想着他既然在那处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或许会留下一些线索也说不定?事情暴露得那么突然,他自己跑得也很仓促,或许我们现在去找找还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即便只能找到一些药草残留,对解毒之事也会是重大突破吧! 风长栖的话语彻底点醒月舞,她眼眸一亮,忙不迭点头说:“你说得很有用道理,那个糟老头子跑路跑得那么仓促,就算是想要收拾一下自己的屋子,恐怕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我们现在去找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这样吧,我带你过去!” 说着,脚步一迈就要跑到前边去带路。 风长栖跟在她的身后,眼见她一步一顿的模样有些担忧:“你真的可以吗?” 月舞冷哼一声:“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也是,风姑娘你就放心吧,从小到大我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伤,还不是每一次都挺过来了,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 一想到能在那处找到线索,想到自己的父亲会重新醒来,月舞就浑身是劲儿。 小城不大,她们从城门前步行过去,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阿南所住的屋子。 因为家中没有女主人,所住的两个人大老爷们都是粗心大意性格的缘故,这屋子有些破败,她们刚把木门给推开就听到一阵吱呀作响的声音,像是木门下一刻就要坏掉似的,平白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月舞迈着轻快的脚步在院子里穿行:“我很少会到他们家里来,只是小时候无聊跟我哥来过几次,不过我还记得糟老头子住的房间是在靠右边的那一间,我们先去那个房间里看看吧!” 两人一起走到最右边的房间中。 木门被月舞一脚踹开,一股难闻的味道从里头散发出来。 月舞一脸嫌弃:“这个糟老头正恶心,自己住的房间竟然都不好好打扫,阿南哥这些年跟着他一起过日子,真的是受苦了!” 风长栖也这么觉得。 嫌弃归嫌弃,但两人还是捂着鼻子走入房间中,开始一点一点的翻看房间里的物件。 在各种陈旧家具的柜子里,风长栖翻出许多不明药草。 她对这些没有研究,根本就分辨不出究竟什么才是有用的东西,索性就找来一个箱子,将所有药草都丢在里边。 月舞负责翻被子,也不知道这老头子究竟多少年没有换洗棉被了,刚走到床边,她就闻到一股臭味,除此之外,还有一缕极淡的香味隐匿其间,要不是因为月舞对香味相对比较敏感,恐怕就要错过了。 那缕特别的香味来自枕头底下的一个香囊。 香囊的样式非常特别,其上花纹宛若流云一般,看得出来主人家非常珍惜它,用了十几年都变得那么陈旧了,却还将它放在枕边。 月舞一脸困惑的拾起香囊:“我好像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风长栖的目光在香囊上转了又转,意外的发现这个香囊看起来有些眼熟,可具体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样式的物件,一时间她竟然也记不起来了:“这香囊散发出来的香味很是特别,或许也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我看,不如将它也带回去吧。” “我都听你的。” 随后两人又在屋子里四处翻找了一遍,就差没掘地三尺搜寻线索了,却没再找出什么类似线索的物件,搜查的任务就此告一段落。 再说离开小城的那队人处,他们刚穿过茂盛的草丛。 因为密林太大,其中又潜伏着各种各样野兽的缘故,人们心里有些惶恐,冲动过后,他们感到非常不安。 “就算是要在林子里找什么线索,也应该先理出一些头绪来再寻找吧,不然这密林那么大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手,想要东西得找到什么时候去?”有人跟在队伍后面小声的嘟囔说,“族长,你说说话啊。” 摘星拧起眉头,他何尝不知道漫无目的在密林中寻找很难找出可用的线索?他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其他办法罢了。 “要说找人的话,咱们这边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人吧.,......这么多年来,城里的乡亲虽然很少离开城池,但是时不时还是会出门看看的,譬如打猎什么的,也没缺过,附近要是有能住人的地方老早就被发现了,还用得着我们现在去找?” “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玉无望看着茂盛的丛林,目光扫过四周:“那这附近有没有很少去人的地方?譬如禁地之类的?” 众人面面相觑,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年长者站出来说:“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很少有人会去!” 中年人所说的地方,便是距离小城不远处的一处山涧,住在城里的局面世代流传着一个传言,说是那处山涧乃是各种猛兽的巢穴所在,它们盘踞在那处,地上都是吃剩的骨头,老人们都告诫年轻人不要随意往那处去,早年有几个年轻胆大的小伙子就去过,后来一个都没回来,说是全被野兽给吃了,这件事当时在城里传扬了很长时间,弄到后来,就没人敢去那边狩猎了。 第七百七十七章 老巢 http://.biquxs.info/

摘星从小生长在这座小城中,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我怎么没听人提起过这个?” 那说话的中年人神情难看的说:“城里的年轻人很少知道这件事因为老一辈的人一直都守口如瓶,唉,说来也是可怜,当时去的几个年轻人中就有你的亲叔叔,后来他们一去不回,你阿爹还去找过的,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这是大家心里永远的同。” 人迹罕至便意味着容易隐藏! 摘星与玉无望都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问题,直觉告诉他们那些人或许就隐匿在那处! “不如我们去哪里看看吧。” 方才说话的中年人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自己的反对,或许是因为年少时的阴影太过深切的缘故,他坚决反对:“不能去那里!那里可是猛兽的巢穴,也不知道那处究竟住着多少猛兽,若是我们过去了回不来可怎么办?我家里还有儿子要养活,我不想死!” 人群中不止他一人感到恐惧,还有几个中年人也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他们惶恐的模样,摘星星心中一阵无奈,他也有亲人,谁又想死呢?可是如果这件事情没有调查清楚的话,他们一族的人只能继续生活在这片密林中,不仅他们走不出去,就连后代也要一直被笼罩在阴谋的疑云中,这难道是他们想要的吗? 摘星坚持要去那处山涧看看。 他一个有牵挂,而且身上还有伤的年轻人都不怕在那里碰到危险,其他人又怎么还有脸回头?权衡利弊之后,他们还是决定跟着摘星一起去山涧处走一趟。 就在所有人都抱着忐忑恐惧的心情缓缓前往山涧的时候,玉无望眼见的发现一条线索。 “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的指点凝望而去,只见视线近处的草叶上多了几滴血。 玉无望半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草叶上的血迹,唇角勾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这血迹尚未干涸,说明受伤的人不久前刚经过此处,我们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些人就盘踞在山涧中,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有机会!” 多年来一直流传在城中的传言仅仅是谣言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们感到无比愤懑,听得他们振臂高呼道;“要是让我抓到那几个人,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对,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众人没有在密林中过多停留,而是直接向山涧出进发。 玉无望与摘星走在最前面,除了帮忙开路以外,他们还有观察四周动向的任务。 就在众人缓缓向山涧逼近的时候,山涧附近一处隐蔽的山洞中正发生着争执! 争执的主角是昨夜从墓地里逃走的黑衣男子,还有另外一位则是十几年如一日扮演阿南父亲角色的老者,两人咬牙切齿,像是看待仇人一般看着自己曾经的合作伙伴,不约而同将锅甩到对方身上。 老者最先开口说话,听得他恼恨道:”这么多年来我扮成另外一个人隐藏在小城中,都已经彻底得到他们的信任了,是你,是你毁了我这么多年来的精心准备!你真是个废物!“ 黑衣人不甘示弱:“城里来了这么多难缠的外乡人,却也没听你提醒我,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老者语塞,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你这是强词夺理!” 黑衣人冷笑一声:“我强词夺理?这难道不是事实吗?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犯过错,唯有这一次.......硬要说谁有错的话,那人也应该是你,但凡你提醒我一句,我也不至于会被他们埋伏.......也就不用,咳咳,受伤了!” 老者哪里会服气? 两人就谁有错这个问题开始激烈的争执,一直到他们听到外头传来的脚步声。 方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会有人来........你不是说这个地方很隐秘吗?” 黑衣人面色苍白的说:“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能找到这里,十几年了也没人来过.......不管了不管了,先躲起来再说!” 事到如今,两人也顾不上山洞里放着的各种伤药了,还是保命最要紧,于是他们拔腿就跑,从山洞的另外一条通道跑了出去!等到众人走入山洞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各种各样的草药堆满山洞每个角落,山洞正中间有一张放着绷带的桌子,再往里看,还能看到一张石床。 桌上有茶水,玉无望摸向杯底,微微眯起了眼睛:“茶水还是温热的,说明几个人根本就没有走远,我们四处搜查一番或许还能把人找出来!” 说做就做,众人干劲满满的散开来。 摘星与玉无望害怕看漏线索,便在山洞里转了一圈。 作为生活在这处数十年的人,摘星对这个山洞的存在感到非常的意外:“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就住在距离小城那么接近的地方,可这些年来,我们从无一人对此察觉,白白被戏弄了那么长时间!真是失策!“ 玉无望拍了拍摘星的肩膀,缓缓走到桌子旁边。 他并没有在这座山洞里找到可用的线索,在这里,他们只找到了证明那两人阴谋者切实存在的证据。 “你说这里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他们用来炼制山魅的地方,”:玉无望说出自己心中猜想,“这处山洞虽然隐蔽u,但比较距离小城比较接近,若是有人不怕死的往这边来,很轻易就能发现,那些人筹谋数年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一个方向去猜想?” 摘星困惑的问:“譬如?” 玉无望摇了摇头,此时他的脑袋里也没有头绪,方才说出的话语不过是心里的一个猜想罢了,具体是否能够证实还需要进一步勘察。 就在山洞里的两个人都开始沉默下来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个尖叫声! 以为出事的两人连忙冲到山洞外:“发生什么事情了?” 只见一人瞪大眼睛,浑身颤抖的指着一处草丛说:“我刚才、刚才看到了一只山魅,他就躲在树后一只在默默观察着我们,我一转过头他就跑开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其他人的观念中,山魅是一种怕光怕火只爱在黑暗中活动的怪物,怎么会在白天出没呢? 有人怀疑那人是不是太过紧张所以看错了:“白天怎么可能会有山魅?” “可我真的看见了!” 玉无望与摘星对视一眼,一同走到山魅曾经出现过的地方,果然在那处找到一些线索。 细碎的布条被一根树枝勾住,不仅如此,那山魅站过的地方还散发出一阵令人反胃的恶臭! “你们看你们看,它又来了!”那人再次高声喊叫起来,这一回,顺着他指点的方向,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只见视线尽处,一道黑色的人影站在树后,它探出自己的脑袋,正用自己那双绿色的眼眸打量着山洞前站着的人们,白色的獠牙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所有人都握紧自己手中的武器,准备与山魅决一死战!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山魅根本就没有接近的意思,它一边发出诡异的叫声,一边缓缓向后退去,那动作根本就不像是要冲上前来袭击他们,反倒像是要把他们带去什么地方似的! 这种举动让胆小者越发惊恐:“这会不会是陷阱......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起过山魅还能带路的.......” 山魅察觉到他们根本就没有跟上自己的脚步,猛然转过身来,它的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叫声,如泣如诉。 玉无望迈步走去,摘星在这时及时吧他给拉住了:“这样会不会太危险?” 玉无望笑笑说:“我倒是觉得它能够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他执意要去,那摘星自然也是要跟过去的,这本来应该是他们一族的事情,玉无望他们不过是路过的外乡人罢了,这件事不仅将他们给卷了进来,还给他们惹上那么多的麻烦,属实不该,摘星根本就没有退却的理由。 “既然如此,我跟你一起去吧!” 其他人的心里本来就很害怕,瞧见摘星与玉无望两人都跟上了山魅的脚步,心里更害怕了,愿意跟上去的只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还有几个没走的人都留在了这座山洞中。 就在他们跟着山魅穿过密林之时,密林一处隐秘的木屋中,训斥的声音正在响起!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面露凶光的瞪着地上跪着的两人,很不能将这两个人办事不利的手下给挫骨扬灰:“你们真是两个废物!” 此时若是玉无望在此,一定能认出那两人的身份,一个是从他们手底下逃走的黑衣人,还有另外一个则是扮成城中百姓混入其中的老者,他们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任人斥责,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一直到男人骂的累了,老者才委屈的为自己辩解说:“主子,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啊.,.......都怪那些外乡人,是他们坏了计划!” 第七百七十八章 眼熟的物件 http://.biquxs.info/

男人听到他的辩解冷笑一声道:“别找借口了,就是你们两个人没用,不过是几个外乡人罢了,你们搞不定,难道还找不出其他办法逼迫他们尽早离开不成?依我看,你们两个就是没用,不用辩解了!” 两人伏跪在地,这一回连辩解的话语都没有再3说出口。 毫无疑问,数年来一直在小城中散布谣言,甚至还用各种阴损法子阻止人们离开密林的幕后主使者就是这个中年男人,将活生生的人炼制成没有意识的山魅的人也是他,他一直躲藏在这座小屋中静静等待着时机到来,却没想到更早到来的是危险! 一想到这两个手下彻底破坏了自己的计划,男人就恨得牙根痒痒,要不是因为其他手下全部都被他给派了出去,他真想连这两个人也一起杀了,省的到时候暴露自己的秘密!研制多年的毒药就快要完成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容不得任何失败。 “既然他们发现山魅的真相了,那就不要留了吧。” 短短的一句话说出口,却像是一阵风掀起惊涛拍浪,黑衣人与老者眼眸中都迸发出一抹光芒:“主子您的意思是.......” “杀了他么,不论是那些外乡人,还是小城原本的居民,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能让我的秘密泄露出去。” 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属下明白。” 就在那两人准备转身离开木屋的时候,木屋里的第四个人站了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无名等人担心南宫卓然,只见她穿着一身浅色衣衫,宛若少女一般笑着站在那男人的身边:“不可以,那些人现在还不能杀掉。” 男人冷眼看向她:“为何不能杀?难不成是你这些年在外头待的时间太长了,所以现在开始对人心软了?还是那些人里边有你的老相好,所以你下不了手?”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南宫卓然说话时眉梢眼角都带着温柔的笑意,可这抹笑落在男人眼中不但不显得惊艳,反倒令他心生厌烦。 他指着南宫卓然的鼻子,恶狠狠的说:“你看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我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你来指点,乖乖做好你分内之事便是!别指手画脚!” 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叱骂,一般人都收不住,可南宫卓然却像是一个没事儿人一般仍笑笑说:“那些人活着才能解决掉你现在面临的难题,若是死了,你的毒药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突破。” 南宫卓然的话语成功引起对方的兴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听说过木中水这种人间至宝吧?” 男人毫不犹豫的点头,这么多年来,为了研制出能够彻底将人炼制成没有自我意识的山魅,他在世界各地寻找了各种各样珍奇的药草,那些部下就是为了寻找药材才会被派出去的,木中水他曾经听人说起过,但是一直无缘得见,因此他一直以为木中水只是传说中的东西,从未动过心思。 如今乍然听到南宫卓然提起,自然多了几分好奇心:“木中水在他们身上?” 南宫卓然摇摇头,神情淡定的说出木中水的效用以及获得的条件:“那些人之中有一对年轻男女,他们命格异于常人,经由他们的手摘取的木中水才是真正的木中水,你要是想得到这宝物,就必须留下他们的性命。” 随后南宫卓然将风长栖等人来到密林的真正原因告诉了那个男人。 那人对此很感兴趣:“以前只知道木中水生长在一般人找不到的地方,却没听说过木中水的采摘对人的命格还有这么多要求,看来这些年是我孤陋寡闻了。” 男人不再坚持让手下取走那些外乡人的性命,只是让他们将城中的居民给杀死。 两个属下依言退去。 他们一走,男人就坐回到位置上,重新开始审视站在木屋里的南宫卓然:“你特地来我这儿便是为了这木中水?” 南宫卓然显然对这人非常信任,毫不犹豫的作出回应:“没错,我特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木中水,这一路过来,为了取得木中水,我做了许多筹备,现在只等着他们找到宝物。” “木中水对你有什么用?” 南宫卓然脸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凝滞,似乎是在犹豫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遭遇,犹豫片刻以后她才回道:“我中了一种极为特别的毒药,便是我师兄,名满天下的圣手名医也没有办法彻底解毒........因为一旦解毒,我的武功就会彻底丧失。” “武功尽失?” 那人好像听到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一般,眉峰一挑说:“难怪我看到你的时候,总觉得你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竟是失去了武功,呵呵,看来现在的你跟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区别,也就没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了。”文新学堂 男人身形微微一动,人已然出现在南宫卓然身后。 他苍白冰冷的手紧紧掐住南宫卓然纤细的脖子,就好像稍微用一点力气,就能扭断一般。 性命被人攥在手中,可南宫卓然却无半分畏惧,仍是笑眯眯的说着话:“这些年待在外边,我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先国主临时之前将一把能够打开武库的钥匙给藏了起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把钥匙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吗?” 男人神情微微一变:“难不成它在你手上?” “不在我手上,但是我知道它的下落。” 看着眼前的女人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那男人咬了咬牙,缓缓将自己的手给松开:“要怎么样你才会把钥匙的下落告诉我?” 南宫卓然定定的看着他:“我要木中水,事成以后你杀了那些外乡人。” 那些人的性命在他眼中不过是几只蚂蚁罢了,他根本就不在意:“成交!” 小城中,月舞与风长栖刚回到摘星家中,因为想要尽快研究出山魅所中之毒具体成分的缘故,无名与元真二人并没有跟随大部队去密林中察看情况,而是选择留在家中观察山魅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山魅已经从昏迷中醒来。 虽然他没有自我意识存在,但还是能够感受到危险的,所以他不断往后躲,不时朝着正在观察自己的两个人凡人呲牙乱叫。 无名与元真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颇有趣。 “你说究竟用什么样的毒药才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彻底失去意识呢?” 元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算是被这个问题给彻底问倒了:“你这个天下闻名的大夫都想不出来的问题,我如何能够猜测得出来?” 无名转头看了他一眼:“当真没有分毫头绪?” “这......这........”元真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可能性,“我在南诏游历的时候,曾经听当地人提起过一种蛊毒之术,说是把一种特别的蛊虫喂到人的肚子中,借着蛊虫来控制对方的行动?” 他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但无名却不觉得:“这不可能。” “你倒是说说不可能的理由啊!” 听得无名淡定的解释说:“你说的那种蛊毒控制人的办法,我也曾经听人说起过,但是那种办法是需要一对子母蛊来完成的,每一次蛊虫只受一只母蛊控制,难道那人操纵山魅之时,需要把一大堆的母蛊虫都带在身上不成?这也未免太不切实际了!” 元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你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就在两人重新吧目光转到正在挣扎咆哮的山魅身上时,风长栖与月舞回来了,她们从阿南的家中搬来一个箱子,里头装着各式各样的药草。 箱子被送到无名的面前。 月舞一脸期待的看着无名与元真:“两位前辈,这是我们在那边搜刮出来的各种草药,感觉这些物件或许会对两位研制解药有所帮助,所以就全部带过来了!” 无名半蹲下身子将那箱子里边的药材仔细察看了一番,神情复杂的摇摇头:“都是些无用的东西,根本就算不上线索。其中的药草多半都是用来治疗外伤的,还有一些则是用来清热解毒,根本就不可能被用来做成毒药。” 月舞失望的低下脸来;“难怪糟老头子走的时候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家,原来他早就已经算好了。” 风长栖也有些失望,不过她很快就想起自己还从那个家里拿了一样东西,她立即将那样东西给取出来,放在手心上:“前辈,您看看这个如何?” 无名接过香囊,仍是摇头:“这也只是一个普通香囊罢了。” 风长栖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只能等师父他们传回来线索了呢。” “这倒不一定!”元真猛然站起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某一处说,“你们看看它的变化,自从你取出香囊以后,他就不断的往后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房间里那只被人捆得严严实实的山魅不知何故,正一脸惊恐的往后退去,喉咙中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对那个香囊里的香料非常忌惮! 第七百七十九章 归来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与无名等人出发前往密林察看线索,公孙天衡本想跟着他们一起过去的,可他的任务却是留在家中保护乐清与吴曦等人,便没有离开。此时的公孙天衡正静静坐在院子中,心情烦闷的想着一路走来静静的种种事件。 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取到木中水救师父,还有师父现在人在何处? 就在公孙天衡想东想西时,身后的房间中传来山魅诡异的叫声,即便隔着很远,公孙天衡也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他的恐惧与不安。 他怕房间里的无名出什么意外,猛然站起身来:“前辈,您怎么了?” 房间大门砰的一声被他一把推开。 “我没事。”无名淡定的回了一句,真要说房间里谁有事的话,也应该是这只山魅。刚才风长栖刚刚取出香囊,他就好像受到多大的刺激一般不断往后退,后来更是发出令人惊悚的尖叫,看来这香囊里装的物件对山魅确实很有效果。 风长栖与公孙天衡解释了一下山魅的作用,后者不由得脸色一变。 前几日直面山魅时他曾经正面与山魅对抗过,自然知道这到底是一种怎样可怕的生物,难以想象这种怪物竟然也会有恐惧的物件。 公孙天衡本能多看了香囊几眼,不曾想,竟因为这几眼彻底愣在原地。 其他人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正讨论着香囊的作用。 风长栖回想起那一夜见到山魅的场景,神情颇为复杂:“难怪他们能够自由穿过密林,甚至还能从密道逃走,原来是因为有这种绝招。前辈,您能不能从这香囊的香料中推断出毒药的成分?” 无名攥着香囊,胸有成竹的点头:“给我一点时间便可。” “有劳前辈了!” 元真啧了一声,呵呵笑着说:“这一回你们可真是帮上大忙了。” “前辈!”众人因为解药之时欢欣时,公孙天衡的脸上却蒙上一层阴霾,“能否将那香囊借我一观?” 无名有些莫名其妙,从开始到之前,公孙天衡都对山魅之事表现得兴趣缺缺,如今怎么变幻性格主动要求要看这个香囊呢? 无名心里奇怪归奇怪,但没有拒绝。 寻思着看香囊几眼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便将香囊递到了公孙天衡手中,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公孙天衡本就难看的脸色在仔细观察过香囊以后变得越发不对劲,他的这种变化,就连房间里最粗心大意的月舞都发现了。她凑到风长栖身侧,小声向她询问:“风姑娘,你这个同伴是怎么回事?” 风长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一路走来,公孙天衡一直表现出可靠的性情,何曾见过他有如此变化? “公孙公子,你这是......”风长栖试探着想要询问原因。 公孙天衡如梦方醒,将手中香囊宛若烫手山芋一般给无名扔了回去:“没什么,我只是借香囊过来看看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这香囊散发的香味是什么我闻不出来,但是香囊的样式我却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说罢,公孙天衡风一般跑出房间。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房间里所有人都感觉到一丝凝重,方才他那个表情根本就不像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更像是想起了什么,却不愿意说。 风长栖微微眯起眼睛:“看来这公孙公子也很有问题。” 密林中。 走在最前面的山魅就像突然开窍生出灵识一般,带着玉无望等人一边赶路,一边回眸凝望,像是担心什么东西会追上来一般。 摘星没来由生出一丝不安来:“玉公子,我们........” 玉无望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迈步继续向前追去。 山魅带着一行人穿过一片草木繁茂的丛林,其间他们不止一次的碰到过凶兽,可那些猛兽一次都不敢发起进攻,玉无望怀疑是因为山魅的缘故。正考虑的时候,山魅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小院前面。 这座小院建在密林深处,四周用荆棘围成篱笆,隔着很远就能闻到那里传出的药味。 摘星的心猛然往下一沉:“我这个族长真的是太失败了,一直被人耍的团团转不说,还一直以为密林里只生长着我们一个种族.......这木屋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可我们这些原住民却一次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也难怪那些人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待!” 其他族人也纷纷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山魅带路带到之后,立即往后退了数十步,就好像那座木屋里有什么很让它忌惮的东西一般。 因为不知道木屋里究竟有多少,而附近有没有机关,所以所有人都不敢轻易靠近,他们站在篱笆数步之外,隐藏在草丛之中,静静的等待着木屋里传来声响。可等了好一会儿,那里头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就好像木屋里根本就没有在似的! 有个急性子等不下去,咬了咬牙,握着武器就往木屋正门的方向冲去。 摘星脸色大变,本能的想要阻止他的动作:“你别无,你先回来!” 那人却连回头都不肯,砰的一声直接把木屋的大门给踹开:“到底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快给我出来!” 无人回应,偌大屋子中只有木门吱呀作响的声音,这屋子里别说人影了,就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将门踹开的人见此情状困惑非常:“族长,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在,我们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一听说没人在屋中,潜伏的人们立即从藏匿处站出来。 他们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木屋中,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这屋子里确实没有一个人影,但是从许多细节上都能看出人待过的痕迹,很显然曾经有人在这个木屋中住过一段时间,可是后来又逃走了。 玉无望拧起眉头:“难道是我们的动静太大,他们察觉到风声,所以提前溜走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他们走得仓促,说不定屋子里还留着些许线索没有被摧毁,众人揣着这个希望,在房间里四处搜寻起来。 房间里放有各种各样的药草,还有某人的衣物,以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玉无望在桌上找到一本医术,上边用笔墨圈出某些药草的名字,估摸着这物件会对无名配制解药有所帮助,所以玉无望就把它收了起来。 搜寻还在继续,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木屋外突然响起山魅凄厉的叫声,宛若被什么人重伤一般叫得一场凄惨! 与此同时,一支火箭破空而来,穿过窗户射中床幔,熊熊烈火瞬间燃起,火舌猛烈又迅速的把木屋里的物件给吞没!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眼看就要被烧掉,摘星心一横,伸手想从火中取出一卷书,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也不知道这座木屋究竟被谁做过处理,一点火就着,顷刻之间,木屋已经被火焰彻底吞没!其他人都已经跑出去了,摘星若是继续留在这木屋里肯定会出事的!玉无望二话不说拉起摘星的手往外跑。 “东西还没有拿......."摘星犹豫的看着熊熊烈火。 “性命比较重要,线索早晚都能找到的。” 两人前脚刚走出木屋,后脚木屋就开始坍塌,只用片刻时间就已经失去全貌! 衣袂有几粒火星,玉无望伸手将它拍灭,这才开始大量外边的情况。 只见不远处,老者与黑衣人狞笑着望向他们,在那两人身后,数十道黑影在密林中若隐若现,人们只能隐约看到他们绿色的眼眸!那些黑影都是山魅,而刚才为他们带路的那只山魅则被老者狠狠踩在脚底上,方才凄厉的尖叫声想必就是她发出来的。 看到毫发无伤从木屋里跑出来的玉无望与摘星,老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这两个小子还真是命大,竟然能够从火海中逃生。不过你们的运气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我会让你们死在这里!”他顿了顿,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山魅,嘲讽似的说,“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们这些人竟然能找到这里来,毕竟这个地方已经十几年没来过外人了......这只山魅也是厉害,都已经死去了所有自我意识了,却还能认出自己的族人,这份感情都快要把我给感动了。” 说着,老者用力的踩了踩山魅的脑袋。 那只山魅嘶哑着嗓子喊了两声,奋力想要从他的脚底下挣脱出来。 “废话那么多做甚!”老者身侧的黑衣人有些不满的开了口,“像他们这种该死的人安安静静去死便是!至于这个还保存着自我意识的失败品,也一起去死吧。”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腰间长刀。 泛着寒芒的刀刃毫不犹豫的刺向山魅的心脏,狠狠一用力! 方才还在努力挣扎的山魅好似被抽去全身筋骨一般,慢慢开始变软,嘶哑的叫声也渐渐沉寂下来。 临死之前,它转过脸望向摘星。 第七百八十章 坏消息 http://.biquxs.info/

小城中,摘星的房间里,床榻上的正在昏睡的梦从昏沉中苏醒,他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想要撑起身子从床榻上坐起,这一动静扯动他身上的伤口,嘶的一声,他瘫软着重新躺了回去。 房间里的动静被负责照顾的乐清听到,她快步冲入门中,眼带欢欣:“你终于醒了。” 阿南猛然的点点头,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这似乎是摘星的房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应该在柴房的密道中晕倒了才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中,是摘星他们救了他?迷迷糊糊中他回想起在密道晕倒前最后看到的那张脸! “那只山魅呢!”阿南急急询问,“那只隐藏在密道里的山魅现在在哪儿?” 他绝对不会认错的,那只山魅的脸跟多年前见过的摘星的父亲的相貌一模一样,联想道之前梅姨的出现,那只山魅很有可能就是摘星与月舞的亲生父亲! 乐清被他大喊大叫的模样给吓到了,连忙上前把人按住:“你说的是那只伤了你的山魅把?你放心,他没事,无名与元真前辈回来的时候,处理昏迷的你,还带回来一只山魅,如今他们正在房间里研究如何将山魅身上的毒给解开呢。” 听到乐清的话,阿南勉强放下心来。 这边的动静成功引起另外一个房间的人的注意,几个人快步冲入房间中。 最先进门的是无名,因为阿南现在算是他的病患,所以无名对他身上的伤情格外在意。 进门后他先是把阿南身上的伤口全部检查一遍,直到确定他身上的伤口并没有撕裂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伤得那么严重,就不要再做那些没意义的事情了,小心你动作太大把身上的伤口都弄得撕裂开来,到时候真的连大罗神仙都就不了你。” 阿南低低垂着脸:“我明白了,多谢前辈指教。” 无名和元真还忙着研究山魅所中的毒,香囊里放置的香料究竟是什么也还没有弄清楚,便重新走了回去。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阿南与月舞两个人,后者呲牙一笑,快步走到床边:“不论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了,这次要不是因为你认出阿爹的脸,恐怕现在阿爹已经.......谢谢你护着他,等哥哥回来,我再跟他商量一下怎么报答你。” 阿南扑哧一笑:“说什么胡话,大家都是自己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过你刚才说的那句等摘星回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摘星现在不在城里?他去哪里了?” “他跟玉公子出城找线索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阿南整个人就开始激动起来:“他们竟然出城去了........我也要去......” 眼看伤者又要从床上坐起身来,月舞一皱眉,伸手把人重新按了回去:“还好意思说我太冲动没脑子呢,到了关键时刻,你自己也挺没有脑子的嘛!哎呀,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上的伤,无名前辈说你伤的太重,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幸运了,以后一段时间得好好静养才不会落下病根!还是别冲动了吧。” 阿南捂着伤口,不住的咳嗽着:“我真的很想去.......” 一向大大咧咧的月舞哪里能感觉到细微的情绪变化,见阿南那么坚持,她只当阿南是因为某人假冒自己生父的事情恼火,尽可能用温柔的声音劝解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但是你真的去不了,你伤的太重了!你放下心吧,我哥办事的方式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定能够抓到那个该死的人帮你解恨的!” 阿南苦笑着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从醒来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空落落的,好像要失去什么东西一般。 密林中,被老者踩在脚底的山魅往向摘星,临死前一刻,她的眼睛从幽幽的绿色渐渐变幻成黑色,那似乎是恢复意识的象征。 玉无望正想提醒其他人提高戒备,眼角余光却见摘星浑身一震。 他瞪大眼睛,好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往后退了几步:“是你!” 摘星见过这双眼睛,或者换个说法,他每天都能见到这双眼睛!密林的族人们多半拥有棕色的眼眸,唯独一个人的眼眸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他的瞳孔是纯黑色的,那人便是阿南!摘星很小的时候曾经问过他的眼睛为何如此独特,当时阿南的回答是,他像他母亲! 那只被杀的山魅便是阿南的生母! 摘星的心脏一阵抽痛,难受如同浪潮铺天盖地而来。 就像所有活物一般,心脏便是山魅的弱点,那黑衣人将剑刺入山魅的胸口,她很快便失去全部力气。 这一幕不仅刺痛了摘星的眼睛,更激起其他山魅的怒火,他们放声嚎叫着,声音凄厉无比,但凡是听到叫声的人们,都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悲伤。 老者与黑衣人猛然推开,浑身不住颤抖着,声音也打着颤儿:“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主人不是说这些怪物全部都能被我们所控制吗,为什么会突然暴动起来!他们好像想要向我们这边冲过来!这可怎么办啊!” 黑衣人也吓得够呛,凭借他的实力,正面对上这些不仅没有痛觉,还拥有可怕力量的山魅根本就抵不过! 眼看那些暴怒的山魅就要向他们冲过来,老者连忙提醒:“你的哨子在不在身上,快快,快吹哨子!用主人给的哨子肯定能压制住这些畜生的暴动!” 被提醒的黑衣人连忙从口袋里取出哨子,就在他把哨子放在嘴边想要吹响的时候,一粒石子破空而来,好巧不巧正砸在他的手背上。黑衣人吃痛,下意识松开手,只见那支竹哨从他手中滚落在地,又一路滚到山魅们的脚底下! 见到这一幕的黑衣人与老者都傻眼了。 没等他们动手将哨子从地上捡起,那些暴怒的山魅已经扑了过来,他们像真正的野兽一样放声嘶鸣者,手中宛若短刀的长爪在两人身上舞动,只用了片刻功夫,那两个被他们压在身下的人便血肉模糊,只剩下惨叫的力气,没过一会儿,他们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山魅们撕扯着他们的皮肉,直到他们的气息彻底消息。 作为旁观者,有些承受能力比较差的人看见这一切,除了傻眼外还觉得胃部在翻腾。 “呕——” 方才还活生生的两个人,此时已经肢体零散,彻底变成山魅的手下亡魂,他们的内脏散落在地上,有些山魅甚至将那些血淋淋的东西放入口中!这样血腥的一幕,饶是玉无望也承受不住:“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摘星没有说话,而是迈步冲向山魅,更准确一点说,是冲向那只被长剑穿透心脏的山魅。 其他人见状大惊失色:“族长!” 他们不想见到摘星被那些山魅活生生撕碎的模样,于是不约而同闭上了眼睛。惨叫声迟迟没有响起,感到困惑的人们再次睁开眼睛,却看到离奇的一幕,摘星不仅没有被那些浑身是血的山魅袭击,甚至还深入中间,他紧紧拧着眉头,小心翼翼扶起气息微弱的那只山魅。 她有一双黑宝石般明亮,又温柔的眼睛。 她勾起唇角,似乎正在对摘星微笑。 摘星满脸自责,不断重复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山魅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话,结果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一张开嘴,便有鲜血不断从口中喷涌而出,根本就不能发出声音。 “你别说话,我带你回去找大夫......." 她摇摇头,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是强弩之末,只见她用力扬起手,在摘星手中划出几个字。 “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 那只已经用尽力气的山魅似乎就在等待这句话,得到摘星肯定的回答,她再次勾出一抹微笑,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微弱的呼吸也彻底消失不见。摘星抱着,愣愣的看着小城的方向,阿南救了他和月舞的父亲,可他却没有办法救回他的母亲,等会儿回去的时候,该如何面对他呢? 数十只山魅似乎察觉到同伴的死去,他们仰起脸,如泣如诉的叫声在密林中响彻。 密林通向外界的一条小道上,身形高挑相貌美艳的女子停住脚步回眸看了一眼,眉峰一挑说:“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心狠。” 走前最前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者与黑衣人效忠的主子,只见他嘲讽一笑,不以为意道:“这就叫做心狠么?那你也未免太看不起这两个字了。他们本来就是我的下属,为了保护的我秘密去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不是么?从他们宣誓效忠与我的那一刻起,就应该设想到今日的结局。对了,我现在才意识到你说的都是对的,那些外乡人确实有点本事。” 南宫卓然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眸微微一暗:“那你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呵呵,这密林深处,危机四伏,想杀几个人还不简单?” 第七百八十一章 他们的目的 http://.biquxs.info/

前往密林寻找线索的摘星等人,直到夜幕降临时分才回到小城中。 其他百姓早就站在城门前等候着,遥遥见到那些从密林中出来的熟悉身影,不约而同发出惊喜的尖叫声:“乡亲们,大家快看啊,是他们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他们等候已久的人往小城的方向走来,他们欢呼着,雀跃着,忽然又变了脸色:“不,回来的不只是他们,你们快看他们的身后,那些绿色的眼睛.......是山魅啊!他们怎么带着山魅一起回来了!” 城中百姓对那些绿色眼睛的怪物的恐惧几乎是天生的,见到那些山魅跟在他们后边出来,人们吓得魂飞魄散。 摘星连忙大声解释:“大家不要害怕,他们不会伤人的!” 这怎么可能,山魅就是山魅,这种怪物活着就是一种罪恶,他们怎么可能会不伤人呢? 人们不断往后退去,有些胆小的,甚至还拿起了锄头当做武器,他们一脸防备的看着从外边归来的年轻人,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他们跟着山魅一起回来,会不会是被山魅给咬了,现在已经变成山魅的同类了吧?” “呸呸,不要瞎说!” 也有些眼尖的人,从山魅之中看到熟悉的面庞:“阿爹!” 被喊的山魅脸颊微微一动,青绿色的眼珠子转向喊话那位,四目相对之时,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人群开始沸腾起来:“我爹也在里面,还有伯父,天哪,那些不在棺木的人都在里边,他们怎么会变成山魅呢!族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往摘星身上转去。 摘星神情复杂的解释说:“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被山魅所伤的人都是假死,当我们将他们的尸体埋葬以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会把他们给挖出来,随后用一种特别的毒药将他们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到底是谁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摘星摇摇头,将好不容易追查到的线索被全数烧毁的事情和盘托出,还一并说了那两人被山魅活生生撕扯致死的事情。 人们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死去的亲人重新回到自己身边,难过的是亲人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意识,恐惧心理驱使他们再次开口询问:“族长,那他们还会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吗?还会不会伤人?” 摘星一脸肯定的说不会,经过刚才那件事,他肯定这些被炼制成山魅的人已经恢复了意识,即便只恢复了一些,却也已经足够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动了什么手脚,现在山魅已经不会再伤人了,但是以前的记忆还能不能恢复,还得等神医做出结论。” 以此同时,玉无望已经带着医书回到摘星家中。 风长栖此时正在院中与月舞闲聊,听到开门的声音,目光转了转,顿时弯了眉眼:“师父,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刚才还在跟月舞姑娘讨论你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呢!怎么样,你们这一趟出去,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玉无望扬起手中书卷:“只找到了一本书,其他线索都被那人给烧毁了。” “烧毁了?那人好缜密的心思!”月舞恨恨的咬了咬牙,“最好别让我抓到那个人,否则我一定要把他丢到林子里面喂狼去!这样的人就算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院子里的声响引起房间里的无名的注意,两人迅速从房间里出来。 瞧见玉无望,无名的眼睛也是一亮:“如何,找到线索没有?” 玉无望忙把医书送到无名手中:“前辈请看,这医书写着那始作俑者的心得笔记,其中还有一张药方,晚辈对医术没有研究,根本就看不懂,便将这医书取来,但愿能给前辈提供一些线索。” 无名翻看医术,眼眸又是一亮:“正合我意!这医书里的药方或许正是毒药的药方!” 无名说罢,拉着元真去房间里重新研究药方去了。 便在这时,阿南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摘星,便有些担心:“玉公子,摘星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他现在人在哪里?” 玉无望面露犹豫,因为他想起了在密林时见到的那一幕,彼时摘星亲口说那只给他们带路找到木屋,后来更是被黑衣人一剑杀死的山魅不是别人,正是阿南死去多年的母亲,所以一时间,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若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那也未免太过残忍了。 阿南见他沉默不言,久久没有回答,以为是摘星在林子里遇到危险,更加着急了:“玉公子,你快说啊!” 斟酌好用词的玉无望终于开了口:“摘星族长没事,我们在林子里确实碰到了一些麻烦,不过全部都已经化解了,现在他就在城门前与其他人说话,我手里攥着医书,就先一步回来了,你们不用担心——” 玉无望话音未落,身上还有伤的阿南已经迈步往城门方向走去。 不明就里的月舞因为担心阿南跟自家兄长的安危,便一并追了过去。 风长栖纳闷的看着自家师父,直觉告诉她,刚才玉无望肯定漏掉了什么事情没有说:“师父,你们在林子里碰到什么事儿了?” 玉无望拉着她走向房间:“我们进屋再说。” 两人进了房间,玉无望这才原原本本的跟她说起他们在林子里碰到的事情,尤其是在木屋前摘星说的那些话,他更是原原本本的向风长栖说明了。 风长栖脸色苍白如雪:“这也未免太过残忍了......" 玉无望又何尝不是这样觉得的呢?正是因为太过残忍,方才面对阿南的时候,他才没有将所有事情合盘托出,可惜的是这种事能瞒得住一时,但是隐瞒不了一世,现在的阿南已经往城门方向走去,恐怕这时候已经见到摘星他们了吧。 “怎么会有这么多山魅!”见到那么多双绿莹莹的眼睛,月舞只觉得脊背发凉,要不是因为城门前站着不少自己人,包括摘星也站在城门前,她是打死也不会往那边走去的,本能让她快步冲到摘星的身边:“哥,你没事吧?” 摘星脸上流露出些许意外,不过很快,他就把自己这中情绪给收敛起来:“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倒是你们,两个人身上不是都带着伤吗,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呆在房间里休息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月舞抱着兄长的手臂,心有戚戚然:“这不是担心你吗!” 相较于她的脸色,阿南的神情比较难看:“这些山魅是你带回来,他们都恢复意识了?” 摘星点点头,因为下面想要说的话比较残酷的缘故,他想带着阿南去安静一点的地方说,以免他控制不住情绪。 “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我们去那边吧。” 阿南还没来得及回应,月舞就一脸不满的说:“我也要去,你们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我听的吗?” 摘星面色微微一沉:“听话。” “........那好吧。”月舞乖巧的停下脚步,眼睁睁的看着阿南与摘星一同消失在视线近处。 那两人来到一处偏僻角落,这才开始真正的话题,最先开口说话的人是摘星,他跟阿南解释说:“我也不知道那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总之我们到地方的时候,那存放着线索的木屋已经被人烧毁,至于那些山魅,也是莫名其妙的恢复了一些意识,虽然没有彻底回想起自己的记忆,但至少不会再随意出手伤人,接下来只要等无名前辈研制出解药,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这听起来是件好事,可阿南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刚才经过城门的时候,他在人群中搜寻过,但却始终没有找到那张熟悉的面庞。 心里有个念头浮现,他声音忍不住开始嘶哑起来:“我娘也是死在山魅的手下,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摘星一梗,闷闷的答应了一声:“我知道。” “那你有没有见过她?” 摘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他不忍心将那么残酷的真相直接说出来,阿南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心细得很,有些事他不说,心里却会惦记着.......这种疼痛对现在的他而言太过了。 从摘星脸上的表情中,阿南已经看出端倪。 他闭上眼睛,身体往墙上一倒:“其实你不说我也已经猜出来了。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很特别的梦,在梦里,我见到我阿娘........十几年了,我从来没梦到过她,唯独这一次突然就梦到了。摘星,你告诉我吧,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 摘星拍了拍她的肩膀,声调嘶哑的说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包括山魅给他们带路,最终被一剑杀死的事。 阿南浑身不住颤抖着。 摘星很想安慰他,却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来劝说,只能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你还有我们呢,伯母临走前叮嘱我好好照顾你,我一定不会让她失望,你也别让她失望才是。” 第七百八十二章 我知道 http://.biquxs.info/

那种感觉就像是残存的最后一点希望破灭,黑暗朝着阿南汹涌袭来,他花费不少力气才让自己勉强支撑柱,魁梧的一个汉子,因此红了眼睛。 摘星急忙把人给扶住:“你......." “我没事,我想得开。”没等对方说出劝慰的话语,当事人已经惨然一笑,“你说得对,我阿娘临走前最后一刻都还在惦念着我,作为她的儿子,我怎么能够让她担心呢?今后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好让九泉之下的她能够心安。” 摘星仍有些担忧,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无奈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沉默不言。 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家的方向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那是无名的声音。 摘星心念一动,连忙推门而入。 “出什么事情了?” 正站在院里说话的几个人转过脸,瞧见来人是他们,神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无名不知其中缘故,仍笑着说:“今天你们在林子里找到的线索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我在那本医书中找到毒药的药方,如今算是吧毒药成分都彻底调查清楚了,现在已经能够确定需要用到的解药到底有哪些,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做出来。” 这无疑是他们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便是刚才因为某些事情心情沉闷的阿南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摘星恭敬行礼,对无名很是感激:“前辈研制解药需要用到的药材都可告诉我们,这密林虽然生长这数量庞大的猛兽,却也长有无数珍奇异草,一般的草药都能在其中找出!前辈只管吩咐,我们一定会把需要的药草都给找出来。” 无名点点头:“我等会儿给你列一张药草清单便是。” “那就有劳前辈了!” 既然毒药与解药都已经解决,那这座小城的事情也算是彻底高一段落了。 周边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她也那份欢欣感染,只不过有一抹愁绪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让她下意识半蹙眉头。 “栖儿?” 风长栖的反常自然引起了玉无望的注意,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空隙,玉无望拉着风长栖回到房间。 房门刚被关上,便有温暖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额头:“你怎么了?刚才在外边的时候看你,好像不大对劲,可是最近太累了,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风长栖摇摇头,鼓着脸颊窝在玉无望怀中:“师父,我没事儿,我就是有些不安。”原本明亮的眼眸此时都暗淡不少,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担心自家娘亲的安危,“我们离开孟丽国找木中水到现在,也快一个月了呢,也不知道阿娘现在怎么样了。” 玉无望将人搂在怀中,让自己的怀抱成为一道港湾,好庇护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陛下吉人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 无名真不愧是当世名医,从玉无望手中取得医术之后没多久,他就彻底弄清楚毒药的成分,列出一张清单让人去寻来药材。这片密林正如摘星所言,虽然危机四伏,但各种珍奇异草也生长在其间,山魅的威胁彻底清除便意味着这片林子不再有其他危险,当天他们就带人前往密林深处寻药,当天就把用得上的药材全部集齐,除此以外,他们还寻回不少珍贵的药材一并送到无名跟前。 有些药材甚至是外头已经灭绝的,无名看得脸色都变了:“没想到这种草药竟然还存在于世间。” 摘药回来的汉子是个粗人,只勉强能够看懂药草品种,根本就不懂其功效,听到无名略带惊讶的话语,他立即把桌上所有东西都推到无名面前:“这些都是从林子里找回来的药草,我们平时也只当普通药草来对待,前辈您要是有需要,尽管拿走便是。” 无名笑着摇摇头。 听到风声的风长栖来到房间中:“这些都是药草?” 见众人点头,她像是看到希望一般:“前辈,这其中可有木中水?” 桌上的药草虽然不是凡品,可跟木中水对比起来还是不够格,且不说采摘条件的苛刻,光是对环境的要求就让人很头疼了。 即便实话实说会伤着风长栖的心,可无名还是坦白告诉她:“木中水只有高山湖泊中才生有,密林是不可能存在的。” 风长栖面露受伤,叹了口气又问:“前辈,一路过来我总听您谈起木中水的苛刻条件,却从来没说起过木中水的模样,前辈能够跟我们仔细讲解一下,到时候找起来也会方便一些不是么?” 无名觉得这话说得在理,便没有拒绝。 其实木中水这种珍奇药草,他自己也没有见过,毕竟那是传说中的物件,世间见过它的人寥寥无几,不过无名有个朋友曾经见过他,不仅见过,他还将着种药材制成药丸,最终成功救回一个濒死之人。在朋友口中,无名得知木中水的外貌。 “说是木中水,但它并不是长在木头上的,”无名仔细的回想着当年的点点滴滴,一点点跟众人复述,“木中水生长于湖泊之中,宛若莲花,却远比莲花娇艳,它的花朵通体棕色,过世大概有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果实中的水便是我们一般说的木中水。咳咳,你们可不要小看这种植物,虽然它好采摘,但是因为灵气太过旺盛的缘故,长有木中水的湖泊中一般都会有异乎寻常的怪物。” 风长栖倒抽一口凉气,她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什么怪物?” 无名无奈的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古书上也没有相关记载,有的人猜测是蛇妖,也有人猜测是鲤鱼成精,总之会生有一种守护兽便是。我那个见过木中水的朋友是从别人手中买来的宝物,也不直到守护木中水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除了担忧母亲身体的风长栖之外,公孙天衡对木中水的获得方式也颇为紧张。 他握紧拳头,咬了咬牙说:“不论是什么怪物,但凡它敢阻拦我们摘取木中水,我就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它!” 公孙天衡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造下杀孽,他只在乎自己师父的性命安危,当年玄阴门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是师父将他从贼人的手中救下来,若不是师父,恐怕他早就死在八岁那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报答师父的机会,公孙天衡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 他紧紧拧着眉头,神情凝重的在心中默念:“师父,您一定要平安啊!” 药草拿回来的第三天,无名就配出了解药。 作为一族族长,在伤药效果尚未弄明白之前,摘星自告奋勇让自己的父亲试药。 他的无私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摘星族长.......” 似是看出众人心中想法,摘星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说:“这都是应该的,父亲多年前也是一族族长,他一直都是个无私的人,所有责任他都会稳稳的扛在肩膀上,此时若是父亲意识清醒,知道自己一人或许能够换回族人们的神智,恐怕他也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这还是月舞头一回在摘星口中听说父亲的事情,她有些感动,但更多的还是浩气:“父亲是这样的人吗?” “没错。” 在摘星的坚持之下,无名决定将研制出的解药喂给山魅,因为这是第一次的缘故,他本人也有些紧张:“我还是第一次延研制这种解药,但愿会有效果,” 摘星与月舞都很信任这位老者:“我们相信前辈。” 说来奇怪,山魅服下无名的解药之后,像是经受了巨大痛苦一般浑身颤抖着,口中不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声,似乎并没有恢复的预兆,唯有风长栖一人发现他的眼睛渐渐清明,一点点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众人都很激动,尤其是摘星与月舞,泪水不断在他们的眼眶中打转着:“父亲......." 躺在床榻上的人为微微动了动眼皮子,像是在对他们的话语做出回应,众人屏息凝神,约莫半个钟之中,山魅彻底睁开眼睛,这一回,他的眼睛不再像之前一样呈现出墨绿颜色,反倒是变成了与常人无异的颜色!这说明他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了,无名做出的解药确实有效! 月舞一高兴,眼泪就掉了下来:“太好了,太好了......” 刚从混沌状态清醒过来的人面对月舞的眼泪,人有些迷茫:“你是.......”这张脸跟他妻子年轻时候的容貌真像,可他知道,眼前的姑娘不是他的妻子,她更年轻,而且更有活力。只是他不明,眼前的小姑娘为什么一看到自己就掉眼泪,还有站在她身边微笑着看向自己的人是谁? 疼痛宛如潮水袭来,他用力将太阳穴给按住,这才勉强撑住。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呼之欲出! 可没等中年人说出自己的猜测,无名已然站起身来:“看来解药确实有效,接下来病人只需要时间好好静养便可。” 第七百八十三章 星象 http://.biquxs.info/

他们父女三人分隔十几年才得以重聚,这种时候最需要的便是时间与空间,围在房间里的一干无关人等迈步离开房间,想将房间留给他们。风长栖也跟着走了出去,她拉着玉无望的手,心中感慨万分。 “当初第一次跟阿娘重逢的时候,我也是那么高兴。” 玉无望始终记得她当时欢欣鼓舞的模样,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将眼前的姑娘彻底纳入心中,也在心里立誓,这一辈子,只要他玉无望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保护风长栖不受任何一点伤害! “师父,我们既然已经研制出了解药,那应该很快就能够出发了吧?” 风长栖实在担心自家娘亲的安危,他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很长时间,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了! 玉无望估摸着时机也到了,便点点头说:“无名前辈也说这两日出发,我们确实在小城里耽搁了挺长时间,他们也很担心南宫前辈的安危。” 当初他们留在小城中,除了想帮摘星等人除去山魅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乐清和吴曦的伤势,现在既然准备出发了,理应要关心一下他们两人身上的伤势,还有李星河的身体。 风长栖心想前两日还看到李星河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夜观星象,想必身体没什么毛病,便拉着玉无望径自往乐清所住的房间过去。 两人穿过长有各种花朵的小院,一路走到房门前。 “你是认真的?”门里传来乐清低沉的声音。 还有另外一个声音显然属于吴曦,因为他声线相对于其他人比较独特的缘故,风长栖一听就能够听得出来。 “我自然是认真的,刀不是在你手上么?” 什么刀? 风长栖与玉无望对视一脸,不约而同看出对方眼眸中的担忧,吴曦与乐清的关系时好时坏,有时候他们他们误以为两人和好,后来又因为不明原因争执起来,显然乐清心里还有芥蒂,而吴曦也不是因为特别能够包容人的主儿,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他习惯只考虑自己的感觉,所以一听到他们话语中的刀,风长栖就忍不住往坏的方面上去想。他们两个人不会是在房间里边打起来了吧? 两人一同绕到窗台旁边,借着窗户的缝隙察看房间里的情况。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只见房间里的吴曦坐在桌子上,正仰着脸跟乐清说着什么,而乐清手里则放着一柄短刀,那锋利的刀刃就抵在吴曦的脸颊上。 这个场面也未免太过惊悚了吧,反正风长栖是受不了的。 就在她准备闯进去阻止两个人的争执再上一层时,玉无望拉住她的手,轻轻对她摇了摇头:“这种时候,外人最好还是不要掺和。感情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栖儿就算是吧乐清姑娘当做好友来看待,也应该注意些分寸才是。” 风长栖颓然的推了回来:“好吧,我听师父的。” 也不知道房间里的那两个人究竟都说了一些什么话,里头的争执声越来越低,渐渐变成了没有声音。 风长栖再次从窗户缝隙里往里窥视,只见房间里的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乐清低低垂着脸,整个人都埋在吴曦的怀抱中。 “乐清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我当初不该鬼迷心窍........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今后肯定会好好掂量事情,绝不会再伤你分毫,乐清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用刀子在我脸上划一道。我知道你一直很介意自己现在的容貌,你在我脸上话一刀,我们就都一样了,到时候出门闲逛,谁不说我们两人般配?” 怀里传来乐清闷闷的声音:“你不怕我真的对你动手?” 他们一起生活过那么长时间,乐清又怎么会不了解吴曦的性情,除了自己的皇位之外,吴曦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相貌,在他脸上划一刀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这个人真的愿意为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还是纯粹只为玩弄她取乐? “我不怕,”吴曦一脸的深情,“我还怕你下不了手呢。” 乐清咬了咬牙,手中短刀往上抬了抬,还真想对吴曦那张一直被他引以为豪的脸动手,可沉默片刻,犹豫片刻,又下不了刀了。 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其实只是个谎言。 乐清叹息着往后退去。 没迎来刀伤的吴曦脸上露出些许欢欣,他就知道乐清还忘不了他! “乐清!”他猛然往前一步,紧紧将人抱在怀里,再也不松手! 不止房间里的某人因此松了一口气,就连房间外正在窥视的两个人也松了口气,瞧见他们恩爱的模样,风长栖与玉无望相视一笑:“看来我们是白为他们担心了,他们虽然表面上放下了,实际心里还有一点感情,真希望吴曦能够尽早求得乐清的原谅,这样以后乐清就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玉无望点点头,宠溺的笑了笑。 两人确定乐清与吴曦的身体都已经复原,至少再次出发没有问题之后,相继离开小院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便在这时,迎面走上来一个人。 那人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玉无望与风长栖一般,仍低低垂着脸做自己的事情,只见他的手指一直动来动去,就好像再掐算着什么事情一般。 这一个小细节成功因为风长栖的注意:“李船长,你在做什么?” 李星河怎么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竟然连自己跟师傅走过他身边都不知道?刚才要不是因为玉无望眼疾手快及时把她给拉到旁边,恐怕现在他们两个人已经撞上了!李星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 风长栖与玉无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喊话的声音竟然根本没有引起李星河的注意。 他仍低低垂着脸往前走去,眼看就要撞上院里的树! 玉无望眉头一皱,在李星河的额头撞到树干前把他给拉了回来:“李船长?” 被喊的人如梦方醒:“玉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玉无望越发觉得奇怪了,这个时候风长栖走了过来,听到李星河奇怪的问题,她也皱了眉头:“李船长,这句话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吧!刚才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喊了你也不见答应,带着头一个劲儿往前冲,眼看都要撞到树上了,还好师父把你给拉了回来!” 李星河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面前就是一棵大树,顿时感到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所以没有注意到。” 能让李星河这样一个聪明如人精的人都开始精神恍惚的事情,得有多大?风长栖不由得开始好奇起来:“李船长要是有什么烦心事的话,尽管跟我们说就是了,我们能帮忙的一定会帮。” 李星河挠了挠头发,神情颇为复杂:“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这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还有昨天晚上夜观星象.....唉,我竟碰到了一种十分难解释的局,正为如何破解而烦心呢。” 风长栖眉峰一挑:“真的是这样吗?” 李星河呵呵一笑说:“风姑娘,我们都认识那么长时间了,彼此的为人如何心里门清,难道连我的话你也不信吗?” 风长栖正要说话,忽又听到李星河转移话题说:“风姑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风长栖一脸诧异:“什么声音?” “好像是乐清姑娘在叫你。"李星河一脸认真道,“估计是乐清姑娘有什么事情想要跟风姑娘你商议吧,你还是先过去吧,乐清姑娘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胡乱走动可不好。” 风长栖下意识转头看了玉无望一眼,意外的是对方竟然也在看着她。 “师父?” 玉无望温柔一笑:“我也听到乐清姑娘的声音了,估计那边真有什么事情要跟你商量吧,栖儿你先到他们那边去,等会儿我去找你便是。” 风长栖奇怪归奇怪,却没有往深处想,此时乐清的声音越来越急了,好像真有什么大事儿似的。 无奈的风长栖只能选择去乐清那边,至于李星河今日究竟为什么神神道道的事情,就交给师父来办吧,反正师父是肯定不会欺骗自己的!想到这里,风长栖转过身:“那我就先过去了,等会儿我再回来。” 玉无望仍是一脸温柔:“去吧。” 待风长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近处,玉无望脸上温柔的笑意便淡去了一些。 李星河看出他表情的变化,试探着问:“玉公子,其实你也知道........是不是?” 玉无望沉默片刻,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昨夜也观了星象.......这种事情不可尽信,也不要把所有推测都抖到栖儿面前,她还小,受不住那种疼痛。” 李星河叹息着点点头:“玉公子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件事我今后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字都不会提起。” “那就多谢李船长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湖泊与妖怪 http://.biquxs.info/

房间之中,刚从混沌里醒转过来的中年人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在他记忆中,时间不过过去短短数日,孩子们还只是两个没有他大腿高的两个小鬼,怎么一下子就长得那么大了? 要不是因为摘星的相貌确实跟年轻时候的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这两人的身份了! 中年人愣愣的看着摘星跟月舞,声音不由自主请颤着:“你们当真是我的儿女?而且现在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十五年了?” “是的父亲,”摘星很有耐心的跟中年人解释着事情的根由,“当年你被山魅所伤后,根本就没有死去,山魅身上无毒,被传承不解之毒的毒药其实是一种假死药,他能够让人短暂失去意识与呼吸,看起来就像真正死去一般。当年你入葬后不久,便有人将您从坟墓中挖出。” 中年人越听越糊涂了,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我现在还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吗?” 摘星笑笑说:“当然是算的,您这些年只是被那些阴损小人给利用罢了,如今灵魂与躯壳都已经夺回,从此以后您就是您,还有这偌大的密林也不会再有危险了,那些隐藏在幽暗角落的山魅现在已经全被恢复意识。” 一听到威胁族人们生命安全的山魅已经彻底被消除,中年人又惊又喜:“这些都是你们两人做成的?” 月舞哼了一声道:“光靠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若是局中人这么轻易就能够破局,那我们一族就不会被困在这里那么多年的时间了!这一切都是那几个外乡人的功劳,要不是因为他们提醒,恐怕我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中年人恍然大悟:“就是刚才那几位吧?难怪我觉得面生,原来是外乡人,咳咳,等会儿我得去谢谢他们。” 毕竟是血浓淤血的亲人,父女三人虽然十几年没有见面,但是并不感觉陌生,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大致吧事情经过交代清楚之后,中年人由衷的发出感慨:“都怪我们的洞察力不够,若是能够早一点发现密林的不同寻常之处,何至于被人玩弄于鼓掌中那么多年?唉,我真是没用。” “父亲,你这么说也不对,要怪就能怪他们太过狡猾了。” 除了说明事情经过之外,摘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询问自家父亲:“爹,您还记得这些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若山魅都是一点点由活人变成的,那炼制过程中,他们应该见过幕后凶手的真正模样才是!那个人数十年如一日的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如此大仇,摘星觉得不能不报!若是能够从父亲口中找出线索最好。 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因为中年人根本就记不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清晰的记忆仍停留在十几年前。 他拧着眉头,忍着疼痛努力回忆往事:“我记得的事情不多,只隐约的记得一个人,那个人身材高大,皮肤宛若雪花一样白皙,乍然看来像是一个死人,就是那个人将我带入木屋中.......我当时好像也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但具体说的是什么,我记不清楚了。” 时间过去多年,他身受重伤,中途还失去意识十几年,不记得也是很正常的。 摘星了然的点点头:“我明白了父亲,我今后四处找找,若是碰到可疑的人一定会格外留意的。” 中年人眼眸中有光芒闪动:“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孩儿明白。” 父子三人又在房间里说了一会儿话,一直到刚恢复意识的中年人越来越疲倦,到最后甚至睁不开眼睛时才停下来,看得出来他是因为体力不支,所以感到困倦了。摘星温和一笑,伸手轻轻将被子盖到父亲身上,免得他本来就不好的身体着凉。 月舞脸颊上的泪痕未干,瞧见兄长的动作越发觉得鼻子酸涩:“我觉得我现在好像是在做梦。” 摘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都是真的。月舞,你在房间陪着父亲吧,我出去一趟,无名前辈他们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理应表示一下感谢的。” 关键时刻,月舞还是很可靠的:“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父亲的。” 摘星最后看了床榻上熟睡的父亲一眼,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他本想去无名那边表示一下的感谢的,可路过小院的时候,他意外的发现恩人们都坐在院子里,他们围坐在石桌旁边,好像正在讨论着什么。 摘星快步走上前:“诸位在说些什么?” 转眼一见来人是摘星,风长栖眼眸微微一亮:“摘星族长,我们正有事情想要问你呢。” 原来,他们是觉得自己在小城耽搁了太长时间,所以很想尽快离开小城去寻找木中水,在离开之前,他们想要跟摘星打探一下消息,风长栖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日他们第一次来到小城中,提起木中水时,摘星的脸上有很细微的变化,这足以说明他是知情者。 风长栖一脸期待:“摘星族长,你知不知道木中水究竟生长在什么地方?” 果不其然,摘星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似乎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似的。 李星河不明就里,瞧见摘星不说话,还以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木中水是什么,便跟他解释说:“木中水生长在高山的湖泊中,像莲花一样开放,但是会结果,它的果实便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摘星抿着唇瓣:“你们一定要去找木中水?” 公孙天衡毫不犹豫的说:“那是自然,即便是评上这一条性命,我也一定要找到木中水!” 摘星又问:“如果寻找木中水的路上危险非常呢?” “那我们也绝对不可能退缩。”风长栖抬起脸,日渐精致的眉眼中满是坚定,“我们也有必须找到木中水的理由,就像摘星族长愿意为了打破诅咒拼命一样。” “我真是佩服你们的勇敢,”摘星顿了顿,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跟他们说话,“实不相瞒,我们这边也流传着与木中水有关的传说,所以我知道木中水是什么东西。族中多半的人没见过木中水,但是我曾经亲眼见过。” 听到这话,几乎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尤其是风长栖,惊得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见过木中水?” “见过的,大约是在十岁那年吧。” 那时候的摘星还没有养成现在沉稳的性格,而是像是皮猴子般喜欢到处乱跑,有一次他跟着大人们去林子里打猎,走着走着就跟他们失散了。又累又怕的他在林子里碰到野兽,还碰到了山魅,为了活命,摘星拼命往林子深处逃去。 “那时候的我根本就分辨不出方向,只知道一路狂奔,也没有注意到周围风景的变化,等到我发现不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摘星的神情越来越凝重:“那是密林深处的一片浓雾,就像野兽在自己的地盘上留下记号一样,浓雾只蔓延在一处地方。我发现山魅也野兽都不敢走入浓雾中,便逃了进去,然后我才发现,浓雾里是一片湖泊。” 浓重的白雾如纱般将整个湖泊包裹住,摘星只能隐约看见湖面上的花朵。 “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年岁尚幼的他吓得够呛,他猛然回头,正好对上一双红色的眼睛。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摘星就感到毛骨悚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条长有两个脑袋的巨蟒已经出现在我身后,它通体黑色,提醒宽大非常,光是一条舌头就有我的手臂大,更令人惊奇的是,那巨蟒还会说话.........” 摘星说到这里,苦笑一声:“你们也觉得我说的那些话就像是在做梦吧?大概只有噩梦才能解释这个遭遇。” 众人并不觉得好笑,他们神情凝重的看着摘星,好像正在幻想巨蟒的大小。 十几年前就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了,如今还了得?他们用什么办法才能够打败这种可怕的怪物呢? 没听到笑声的摘星很是意外:“难道你们一点都不怀疑吗?” 无名摇摇头,斑白的眉头紧紧拧起:“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传说里差不多如此,都说木中水生长的地方必定长有守护兽,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肯定了我们之前的猜测,不过比起这些,我更好奇的是你怎么从蛇口中逃出来的?” 风长栖也在想这个问题,摘星现在能够安稳的坐在他们面前,难道是因为那只守护兽比较仁慈? 摘星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我是怎么回来的,其实我自己也记不住了,我就记得当时吓得气都喘不上来了,看到巨蟒蠕动着向我走来的模样,我人已经晕倒过去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就躺在家里,大家都说我是晕倒在小城附近的,这段离奇的经历我从来都没跟人说起过。” 第七百八十五章 出发 http://.biquxs.info/

摘星的话说完之后,整个院子陷入沉默中,他们不是不相信摘星,恰恰是因为信任才沉默着。摘星苦笑着说:“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把自己多年前的经历说出来,好让诸位有心理准备而已。听完这些事情,若诸位还是想去寻找木中水,那我带路便是。” 摘星曾经去过那个长有木中水的高山湖泊,而且他还长在这片密林中,若是前边的路能够由他来带,不知道能给他们省去多少麻烦! 风长栖眼眸一亮:“真的可以吗?” 摘星点点头:“诸位对我与族人有恩,这份恩情自然是要报答的。如今山魅都已经被消灭,此时小城已经没有天敌,再加上我阿爹也已经回来了,我离开一段时间也不会出乱子。”他甚至已经把后边的事情都给安排好了,说明跟他们一同前往湖泊的态度很是坚决。 这倒是让风长栖等人有些不好意思:“那就劳烦摘星族长了。” “不用客气。” 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还有其他族人也被人用毒药炼制成了山魅,即便解药已经分发下去,但摘星还是怕出岔子,所以他打算挨个去城里走一遍,若是碰上需要帮衬的乡亲也好帮把手。 摘星一走,院子里的人就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中。 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其中以李星河的脸色最是难看,他本来就只是个在水面上讨生活的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听得他颤声问无名:“前辈,摘星族长说的那种情况真的在世界上存在吗?” 无名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存在的。” 虽然书籍上对木中水的守护兽语焉不详,可他们都有同一种说法,那就是凶恶诡异,若守护兽真是一只会说话的双头巨蟒,那也在预料之中。 无名的手轻轻敲在石桌上:“看来我们得提前计划一下,以免到时候碰到巨蟒反倒开始手足无措了。” 李星河的脸色又是一变,还没等他开始说话,队伍中另外一个普通人爆发了。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打转:“你们都疯了是不是!刚才摘星族长说的可是两个头会说话的庞大妖怪啊!碰到这种怪物,我们岂不是只有送死的份儿?你们竟然还商量着怎么讲要怪给打败,这......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李星河从来没像今天看醉秋如此顺眼过。 “我觉得醉秋说的有几分道理。” 风长栖幻想着要怪可能的长相,叹息着站起身来:“不论如何,我都要去的。” 李星河与醉秋瞪大眼睛,两个人都没想到最坚持这件事的人竟然是平日最好说话的风长栖:“风姑娘?” “我阿娘中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毒,这种毒药得要木中水才能解开,为了阿娘,别说是一只妖怪盘踞的湖泊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是一定会去的。“ 玉无望也站起身,凝望的眼眸中满是温柔:“我会一直陪着你。” 公孙天衡也站起身来:“为了师父,我也可以去任何地方。” 无名与元真两位前辈就更不用说了,前者心系南宫卓然的安危,后者则是喜欢冒险,乐清与吴曦两人则是跟着风长栖,如此一来,不愿前往湖泊的人就只剩下醉秋与摘星两个人,他们切实胆小,既然如此,便留在小城中吧。 风长栖眼珠子转了转,提议道:“我们想要返回孟丽国,就必须要经过这片密林,到时候再把你们一并带回去便是。” 李星河与醉秋巴不得这样:“那就这么决定吧,我们两个在城里等你们回来便是。”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去,由摘星带路,除了李星河与醉秋两人之外全部前往湖泊。 得知兄长将要离开,月舞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哥哥也要一起走?这是真的吗?你们已经决定好了?” 摘星毫不犹豫:“受人恩惠总是要报答的,更何况一族中只有我一个人去过那个地方,除了我还有谁能带他们前往那片湖泊呢?”话虽是这么说,可月舞不知何故莫名生出几分担心来;“可是你真的认得路吗?从小到大,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那什么湖泊的事情,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吗?” 这是月舞难得精明的一次,摘星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说不是很正常?人都是有笑眯眯的嘛。” 出于对兄长安慰的在意,月舞主动提出建议:“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摘星的脸色瞬间变了:“胡闹!” “凭什么你可以去,我就不行,我们难道不是兄妹吗?还有你的箭术还没我厉害,以前每次去林子里打猎你都打不过我,这难道还不足以用来证明我的勇敢!” 小姑娘倔强的模样倒是让人生出几分不忍,但这种事绝不是几分不忍心就能够改变的。 摘星狠下心来:“我知道你硬要跟过去主要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但我也是没有办法,月舞,我离开小城之后,城里肯定得要有人站出来主事。阿南现在伤还没好,心情也不好,不可能让他出来主事,那就只能让你来。还有我们的父亲,他身体尚未恢复,正是需要有人贴身照顾的时候,要是你也跟着一起走了,那父亲和城里的父老乡亲们可怎么办?” “可是.......可是......”月舞很想反驳,却想不出反驳的话语,最终只能败下阵来。 她咬牙切齿道:“你好烦啊,那我留下来便是了!” 说罢身子一转,脚步一迈,片刻功夫人已经不见踪影。 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摘星神情恍惚。 一向心思细腻的风长栖轻声问:“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我看月舞似乎很伤心的样子?” 大是大非面前,摘星还是分的很清楚的:“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什么事都按着性子胡来,她一定能理解我的。” 又过三日,待父亲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后,摘星决定第二日启程。 外乡人将要离开小城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在小城中传开了,于是他们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城中百姓为他们准备了好酒好菜,除了庆祝多年笼罩在小城上空的阴霾被彻底清除之外,还有祝愿他们一路顺风的意思。 风长栖饮酒的次数很少,在她认知中,女子多半跟自己一样是不善酒力的,知道这一天她见到月舞喝酒的模样。 那个年纪比她还小一些的姑娘端起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豪迈的程度竟然不比男子差,周边的人见状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都没把这件事当事儿,唯有风长栖与乐清两人在怔愣着,啧啧称奇:“没想到月舞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许是她们关注的目光太过炽热,月舞发现了她们,并向两人缓步走来:“原来你们在这里,风姑娘,乐姑娘,你们要不要喝酒?这酒跟外边的酒可不一样,都是我们自己酿出来的,喝过的人就没有说不好的!” “不了,我不胜酒力!”风长栖赶紧推脱。 乐清倒是想试一试,可她还没来得及接过月舞递过来的酒杯,便有一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轻轻往后拉去。 “乐清,你不能喝酒,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呢!”是吴曦来了! 虽说两个人现在已经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和好,但在人前秀恩爱,乐清还是有几分不自在:“我可以试试。” 吴曦果断拒绝:“不,你不行!” 见两人的这副模样,风长栖心中颇感欣慰。 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们这边高高兴兴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偏僻角落中,醉秋正用一种阴森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们:“没想到他们也会有和好的一天......可即便如此,吴公子,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吴曦的身份那么高贵,只要她抱上这条大腿,从今往后便能锦衣玉食居人之上了,这么好的机会醉秋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就在醉秋咬牙切齿之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缓缓点在她肩膀上。 醉秋猛然心惊,一回头正巧对上一双熟悉的漂亮眼眸:“前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偷偷跟在她们身后的南宫卓然。只见她巧笑倩兮的对醉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转过身,意思是让醉秋跟上前去,醉秋二话不说就跟了过去。 待两人走到隐蔽处,醉秋一股脑跟南宫卓然诉苦:“前辈,您当时教我说的那些话,我全都说了,可是没有用啊!吴公子他整颗心都放在哪个又丑又胖的女人身上,根本就分不出心思来跟我多话!再这样下去,恐怕我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前辈,您教教我吧1” 南宫卓然微微一笑,其实她今天出现在这里,便是为吴曦与乐清的事情:“你先起来吧,我教你一个办法,等会儿回去后你照做便是。” 醉秋连忙凑上前去。 一根银针在南宫卓然指缝间闪烁着光芒,眨眼间便刺入醉秋后颈。 醉秋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闷哼一声就彻底失去知觉! 第七百八十六章 白猫 http://.biquxs.info/

也不知道南宫卓然究竟对醉秋都做了些什么,只见醉秋双眼紧紧闭着,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南宫卓然领着她的衣领子,缓缓将她拉到旁边茂盛的草丛中,一边走一边微笑着说:“小姑娘,单靠别人帮衬是没有办法让你平步青云的,反倒会让你遭人算计,这回就当是给你一个教训吧。”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而另外一边,正在饮酒作乐的众人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醉秋的离开,在他们眼中,醉秋本里啊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便是发现了也不在意。 “明日便要走了,”被月舞灌了一杯酒,此时正窝在玉无望怀抱中双眼迷茫的风长栖笑眯眯的说,“师父,其实我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玉无望的手轻轻抚在她的脸颊上:“怎么就舍不得了?” 风长栖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我喜欢这里的氛围,相较于皇宫内院,我更喜欢平静的生活,有师父,有阿娘,大家都在就很好了呀,什么江山社稷我才不喜欢呢,担子太重了。”她咕咕囔囔的说着醉话,玉无望听了仍是一脸温柔,“总有一日,你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吵嚷的一夜在清晨的阳光穿过枝叶缝隙时彻底结束。 风长栖依依不舍从梦境中醒来,瞧见窗外明媚的阳光,人还有些恍惚:“师父?” 玉无望点点头,轻轻将她要换洗的衣裙放在床边:“还困吗?我们就快要出发了。” 风长栖猛然从床上跳起来:“不困了不困了,我这就梳洗去!” 等到众人全都梳洗完毕用过早饭,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阿南和伤势渐渐痊愈的摘星的父亲听说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往密林,不约而同都来相送,尤其是阿南,硬是要拉着摘星的手不肯放开:“让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吧,林子的环境我比你更加熟悉。” 摘星摇摇头:“你伤还没好,不要命了?” 阿南低低垂着脸:“我怕你也会........” 没等他说完话,。摘星就直接抢答说:“不会了,如今山魅都已经被消灭,还有那些不明身份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林子,我们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这一次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我保证。”说着,还举手给阿南发誓。 后者仍是一脸凝重:“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肯定是你平时睡得太多,所以精神有些恍惚了吧,”摘星笑呵呵的把人往小城里推,“行了,我们都是四肢健全的人,用不着你这个伤员来为大家担心。你先回去好好躺着吧,以后城里的事情还需要你来帮月舞分担呢。” 无奈的阿南只得选择放弃。 就在他迈步往回走,经过一处拐角的时候,忽然对上一双眼眸,生来警惕的阿南蓦然皱起眉头:“谁在那里?” 听到他的话语,那人身形一抖,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是醉秋。 阿南看着一脸惊恐的她,心里越发觉得奇怪:“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记得摘星说过,有两个外乡人是要继续留在小城里的,李星河阿南见过,甚至还说过几句话,但是眼前这个姑娘却没有什么印象,毕竟从进城那一刻开始,她的注意力就全在吴曦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时间与空闲去关注其他人。 醉秋半蹙眉头,一双眼眸宛若秋水般:“我想跟他们一起去。” 奇怪了,她们不是早就已经商量好谁走谁留吗?如今怎么又突然变卦? 阿南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多问,往后指了指说:“他们还在那边,还没有出发呢,你中途反悔现在跑过去跟他们说还是来得及的。” 醉秋眼波流转,满脸欢欣:“多谢公子!” 说罢,三步并做两步冲向城门处。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阿南心中越发困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刚才的醉秋跟平日的醉秋有些不一样,可是究竟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只能按着自己的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迈步向家的方向走去:“但愿这一切紧紧是我的错觉。” 醉秋穿过小巷来到城门前的时候,摘星正在跟月舞交代着什么,众人都还没出发,不过看到她过来,大家都有些意外:“醉秋,你怎么来了?” 醉秋低低垂着脸,似乎羞涩似的:“吴公子,醉秋想跟诸位一同前往湖泊。” 之前不是商量好醉秋和李星河留下吗? 自己和乐清的感情好不容易才修复,如今正是需要时间慢慢缓和回来的时候,若是中间加上一个醉秋,事情就真的麻烦了,所以吴曦不大愿意让醉秋跟着他们一起走;“还是算了吧,你那天又不是没有听到,我们要去的地方对你而言相当危险,你要是跟着一起去了,我们谁都没有办法保证你的安全。还是留在小城里更好些。” 醉秋蓦然红了眼睛:“吴公子,醉秋一定不会拖大家的后腿的,求你答应我吧。醉秋从小生长在市井之间,还从来没有见过世面,昨天晚上醉秋仔细想过了,能有机会去见识见识那传说中的药材也是件极为幸运的事情,还请吴公子成全醉秋!” 吴曦哪里做得了这个主,目光一转,望向另外的人。 风长栖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从开始到现在,她都不把醉秋这个喜欢玩弄小手段的可怜女人放在心上,她更担心的是乐清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带上吧。”乐清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反正也不缺这么个人。” 吴曦有些不确定,再问了一遍:“乐清,你说的都是心里话?难道你就不怕我?” 乐清抬起脸,不大好像的面庞上露出一抹温柔笑意:“我信得过你。” 乐清一笑,什么醉秋什么麻烦全都被吴曦给扔到了九霄云外,此时他的眼中只有乐清,只见他拉着乐清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说;“那你就跟上来吧。” 醉秋连忙迈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小城,缓缓走入密林中。 根据摘星的说法,从小城前往湖泊的路上,需要经过不少危险的地方,譬如沼泽,譬如无人经过的野林子,不过都不足为据,在摘星指引下,他们无数次化险为夷,至于那些半路跳出来的野兽,在几位武林高手面前也微不足道,一干人等很快就穿过密林,来到一处山坡前。 “前边就没有路了,”摘星目光向下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记得当时为了躲避山魅和猛兽的追赶,不小小心滚到了一处山坡底下,就是眼前这处,从这边下去,再走半天的路就到了。”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深林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时间根本就容不得他们直接走完下一段路! 众人一合计,便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上,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再出发。 篝火被点燃,几个人随意吃了些干粮,便准备入梦。 玉无望靠在一棵树上,怀中抱着风长栖:“会不会觉得很难受?” 风长栖抬起脸,气鼓鼓的对自家师父说:“师父你真的太小看我了,我虽然有那样的身份,可以前也是吃过苦的,这点小事情根本就难不倒我,我——咦?” 戛然而止的话语引起玉无望的警觉:“怎么了?” 刚才还露出一张笑脸的风长栖半蹙眉头,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无望的背后:“师父你快看那边,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 密林的树木遮天蔽日,白天的时候都很少能看到阳光,晚上就更不用说月光了,四周明明都是漆黑的,为何风长栖会说他身后有光芒在闪烁呢?玉无望揣着困惑转过脸去,这一回,他也看到了那对荧光。 就像山魅绿幽幽的眼睛般,正紧紧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其他人也注意到这双眼睛,这难道是山魅?可是不对啊,那些山魅不是都已经被清除了吗,此时林子里不应该再有其他山魅存在才是。 众人警戒的站起身来,正要取来火把往那边照一照,却听那边传来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声音。 “喵~” 这软软的叫声让所有人都很意外,火把一照,还真是只猫! 那只猫儿通体白色,身形修长,方才他们看到的绿色眼睛就属于它。 风长栖也放松警惕,与此同时露出些许困惑:“这猫儿跟我们孟丽国特有的狮子猫好相像,这么漂亮的猫儿应当是家猫,断不可能在密林中生存才是,为何会出现在这儿?摘星族长,难道这是你们养的猫儿?” 摘星摇摇头:“我们城里没有一户人家养猫,只养猎狗。” 那就奇怪了,若猫儿不是他们养的,那林子里还住着其他人不成?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只猫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竟缓缓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方才它好好站着,谁也看不出任何不同,如今迈步往前走了,众人才发现一些异样,这白猫竟是个瘸子! 第七百八十七章 画中人 http://.biquxs.info/

瘸了一条腿的宠物猫就更没有在密林中继续生存的可能了,原本对这猫儿满是防备的众人都觉得它可怜起来。在他们的注视中,猫猫缓缓向他们走近,最终一瘸一拐的走到风长栖的脚底下。 风长栖有些意外,半蹲下身子轻抚它的皮毛:“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猫儿似乎能够听得懂人话一般,冲着风长栖喵喵叫。 在火把照映下,风长栖瞧见导致它走起来路只能一瘸一拐的主要原因,那便是后腿上的伤。 白色的皮毛被鲜血浸染,猫儿的右腿不断的颤抖着,似乎正在忍受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在那处,一道撕裂似的伤口呈现在众人面前,不仅如此,上口中还插着一根断掉的树枝,白猫方才痛苦的声音,便是因此而来。 难得这猫儿愿意跟自己亲昵,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风长栖转过脸,一脸恳求:“无名前辈,您能不能救救这只猫儿,不论它是否是家猫,总之受了伤是不可能继续在密林中生存下去的。” 无名拧着眉头,片刻才说:“也好。” 就在他迈步走向白猫的时候,方才在风长栖身边还软萌得像是一朵棉花的白猫突然警惕起来! 它缓缓往后退去,一边走一边发出嘶嘶声响,像是在警告无名不要随意靠近。 玉无望见状忙吧风长栖拉到身边,生怕这只不同寻常的白猫扑到她身上,用它的爪牙伤害风长栖。 可惜当人却并不在意,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有一种白猫绝对不会伤害她的感觉:“师父,我没事,这只猫儿似乎很喜欢我,它绝对不会伤害我的。”白猫听懂他说话的声音,目光转向这边,方才的警觉一扫而空。 “师父你看!” 风长栖挣脱玉无望的手,小心翼翼走到白猫的身边,半蹲下身子去抚摸它的毛发。 这一回白猫不仅没有退开或是反抗,反而抬起自己的脑袋好让风长栖能够摸到自己的脖子,这种时候,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它对风长栖的喜欢。 摘星忍不住感慨:“这猫儿跟风姑娘很有缘分。” 风长栖半蹲下身子,一边轻抚着小猫儿,一边跟它说:“我们不会伤害你,无名前辈就更是不会了,它会帮你治好身上的伤,你不要挣扎害怕。” 白猫真的能听懂人话,它渐渐的开始安静下来,没像之前那样挣扎,而是乖巧的让无名抚摸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处理掉身上的伤口。风长栖难得碰到这么可爱还愿意喜欢自己的小猫,对它的伤势很是担心。 “无名前辈,这猫儿的伤是野兽撕咬的猫?” 无名摇摇头,处理伤口的时候他顺便观察了一下伤口:“这并不是野兽能够咬出来的伤口,应该是这猫儿太过淘气,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摔了下来,刚巧底下有个树枝,这就弄伤了。好好休养几天就好了。” 风长栖轻轻抚着猫儿的脑袋,有些心疼:“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密林中,它一只小猫到底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她打定主意要将这只猫儿带在身边,毕竟密林危机四伏,谁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猛兽虎视眈眈,若是将这猫随便放在林中,恐怕活不了几天。对此谁也没有意见,一只猫儿而已,难不成还能吃掉人的口粮?带着便是。 一夜无事,次日一大清早,众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再次出发。 摘星还隐约记得儿时走过的路径,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就带众人找到了路。 他们穿过茂盛的丛林,一路向北。 这一段路并不长,若是放在平地也不过走一个多时辰,可他们走这段路却走了三个时辰!只因为这一路蛇鼠虫一类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几乎走两步路就会碰到一种毒物,它们就像是在守护这块土地一般向众人袭来!还好他们在来的路上带了一些药粉,只将药粉一洒,毒虫便退开去。 又走了一段路,抱着猫的风长栖便看见了白雾。 她有些惊讶:“好像快到了,前边已经能够看见白雾了。” 与此同时,白猫也开始喵喵叫了起来,正沉浸在凝重心情的众人并没有理会白猫的叫声,他们正在防备来的路上摘星曾经跟他们提起过的双头巨蟒,如若他们碰到那只巨蟒该如何自处? 再往前走两步,便彻底离开了森林,此时映入他们眼帘的不再是重重叠叠的树木,而是一片浓重的白雾! 白雾如纱,重重包裹着眼前的一切,在这里,好像天地万物都失去了声音! 风长栖又惊又喜:“这里便是生长着木中水的湖泊吗?” 摘星神情凝重的点点头:“就是这里,我年幼时来的就是这个地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到湖泊里的花朵了,可能是雾气太重阻挡了视线吧。大家小心一些,这附近可能有毒蛇出没。” 摘星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风长栖就惊呼一声。 众人的心都随着这声惊呼吊到了嗓子眼,尤其是玉无望,直接冲到了风长栖身边! “栖儿,你怎么了?” 风长栖摇摇头,半蹙眉头说:“师父我没事,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只白猫突然挣扎起来,然后从我手里跳走了!” 玉无望这才发现本该窝在风长栖怀中的白猫不见了! 目光再一转,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跳入浓雾中,没多久就彻底失去了踪影。 风长栖下意识想要追过去,却被玉无望用力拉住:“别过去,还不知道这片浓雾里有什么东西呢,若追过去恐怕会有危险。”风长栖这才停下脚步,目光依依不舍的看向白猫消失的方向。 “没事,这猫儿顽强的很,在林子里都能府上坚持下来,更别说是在这个地方了,它会没事儿的。”玉无望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但愿吧。” “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一条路。”无名忽然开口。 众人循着他的指点转去目光,只见那处的浓雾中确实隐约出现着一条小路,更准确一点说,那是一道石桥,蜿蜒向浓雾之中,不知去往何方。 这个地方既然有一座桥,就说明有人居住,至少曾经有人在这个地方居住过。 众人忍不住面面相觑,究竟什么样的人会住在这种阴森可怕的地方呢,这儿不仅没有人烟,甚至还1生有双头巨蟒.......不论如何,路总是要走的。玉无望把风长栖推到身后,拔出长剑与无名走在最前面。 刚迈出几步,人们就听到一阵水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穿过湖面缓缓向他们游来般。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约莫片刻之后,一道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 正如摘星所言,那是一只双头巨蟒,通体黑色,鳞片闪闪发亮,最可怕的是它有两双红色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外来者。 每个人都吓得屏住了呼吸。 只见巨蟒慢慢向他们走近,血红色如宝石般的眼眸也越来越亮。 “你们是谁?” 巨蟒真的开口说话了! 即便早就已经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他们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心脏还是忍不住受到冲击!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可以说人话的怪物,真是奇天下之大怪! 无名勉强定住心神,缓缓向那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巨蟒鞠躬行礼:“贸然打扰,还请见谅,我们出现在这片湖泊之中,是为了寻找一种名唤木中水的珍奇药材,还请.......您原谅则个。” “木中水?呵,你们来晚了,这片湖泊早就已经没有木中水生长了。” 此言一出,所有怀抱着希望的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风长栖,激动地连恐惧都忘记了:“怎么可能,古书上不是说高山湖泊中长有木中水么,就是摘星族长也说多年前曾经见过,怎么可能会没有?” 摘星也开了口:“我确实见过,大概是在十五年前!” 那‘蛇’咦了一声,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你,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吗?”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缓缓从白雾之中,巨蟒身后缓缓走出。 待她走近一些,众人才发现这是个眉眼精致,白发如雪的美艳女子,她的相貌之经验,便是南宫卓然在她面前也会黯然失色,她简直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很难想象在这个隔绝人世的恐怖之地,竟然住着一位奇女子! “我没有对你们说谎的必要。”女子神情淡漠的开口说。 女子的声音与巨蟒的声音一模一样,显然之前他们的猜测是错误的,会说话的根本就不是巨蟒,而是这位白衣白发的美人,只是她一直隐藏在浓雾中,所以才会被人们给忽略。风长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她的相貌,不知怎么,忽然往后连退数步! 玉无望心头一惊:“栖儿你这是怎么了?” 风长栖虚虚扶住他的手,脸低垂着:“师父,我好像在一幅画里见过这个人..........” 第七百八十八章 一线生机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很清楚的记得眼前这张脸,因为当初她第一次看到画像的时候,还跟阿娘赞叹了一下对方相貌的美艳,没想到竟然会有见到真人的那一天。 玉无望有点茫然:“见过她?” “是见过她的画像,师父你忘记了吗,你也看过的!” 那一日孟丽国刚建立不久,白欢忙着前朝诸事,而后宫的事情则交给风长栖来打理。皇宫里的许多物件都是由她一一过目,所以风长栖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那是一张画像。 据说画像所用的纸张乃是千年纸,即便保存千年也不会有一丝改变,因为对方的容貌很是清晰。 当时风长栖还多看了几眼,后来还拿到白欢跟前询问。 白欢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孟丽国第一位女帝的画像,除了她的画像之外,还有几位先祖的画像也保存在宗祠里,只是后来战乱频繁,宗祠的画像多半都被毁了,只留下这一副还保存在宫中。栖儿怎么一眼就找出这副画像了?” “是不小心看见的,阿娘,画像上的人长真好看。” 白欢笑着点点头,眼眸中多了几分惆怅:“据说她是世间最漂亮的女子,可惜命运不好。” “她可是女帝,如此尊贵的身份,又怎么会命运不好呢?” 记忆中的白欢摸了摸她的脸颊,并没有解释真正的原因,只说虽为人上人,却也有许多无奈之事。 风长栖这么一说,玉无望就想起来了,当日看画像的时候,他与风长栖确实在一起,只是因为当时手上还有事情没做完,所以他并没有过多关注画像的事情!若是早知道有一天他们会碰到这个人,他一定会多看几眼。 听完风长栖与玉无望的话,饶是年纪最大的无名都有些淡定不了:“这怎么可能?” 孟丽国建国少说也有数百年了,若说眼前这位女子是孟丽国第一任女帝,那她的年纪岂不是数百岁?可看她的相貌,却跟年轻女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她到底是人还是妖怪?想到这里,所有人都开始警惕起来。 双头巨蟒离女子那么接近却不对她动手,看来两者颇有渊源,若是真打起来,不知道谁能占据上风! 就在众人防备之时,那白衣白发的女子也在打量着风长栖的脸,她把风长栖的眉眼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恍然大悟般笑笑说:“怪不得你的脸看起来有些眼熟,原来是像我,难怪你们一路过来走到现在,阑夜都被没对你们动口。小姑娘,你是孟丽国皇室的人吧?姓白?” 玉无望怕那不知是人是妖的女子对风长栖不利,往前一步站到风长栖跟前。 风长栖自己也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我姓风,随父亲姓,但我阿娘姓白,现在是孟丽国的女帝。” 女子点点头:“那就解释得过去了。” 就在众人说话之时,一声微弱的猫叫声从白雾中传来,接着,一道白色的影子扑到女子的脚下。 女子半蹲下身子将猫儿抱进怀里;“救下我的猫的人也是你们吧?哎呀呀,既然如此,就更不能杀你们了。阑夜,你先去别的地方玩吧,这些人现在都是我的客人,不用担心。” 那被称作阑夜的双头巨蟒似乎能听懂人话一般,转过身缓缓往浓雾身处去了。 女子也转过身,长长的裙摆摇曳如花:“都跟我来吧,既然是客人,就应该有茶水招待才是。” 女子往前走了两步,后边的人却谁也不敢往前跟。 她轻挑眉头:“你们这是在害怕吗?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要想什么木中水了,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木中水的下落了。” 说罢,也不管身后的人究竟会不会跟上前,她直接研沿着石桥往前走去。 谁也不知道这女子的深浅来历,更不知道跟着她往前走究竟会不会碰到危险,但为了南宫卓然的安危,公孙天衡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风长栖与玉无望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随之跟上前去。 一众循着女子走过的石桥一路走去,越往前走雾气就越淡,一直走到终点时,他们才发现白雾根本就不是笼罩着整个湖泊,仅仅是笼罩在最外边那一层,而湖泊最中间,则是一座岛屿,岛上花红柳绿,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风长栖眼眸亮了又亮:“前辈.......” 被她一脸期待看着的无名摇摇头:“其中虽然有不少珍奇异草,但是没有木中水。” 走在最前边的女子好像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轻笑了两声。 岛屿不大,所以一行人很快就走到女子所住的院落中。 要不是因为亲眼所见,风长栖真的很难相信在这样一个被人称作恐怖森林的密林中,竟然会有这样一座院落存在!它在孟丽国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了!因为它所有的装饰摆设,甚至房屋细节处的风格都说明它来自孟丽国都城,这也侧面印证风长栖说的那些话,这女子确实是孟丽国的人! 众人的震惊落在女子眼中就好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笑话般,她连多问或是解释的心情都没有,领着人进了门就开门见山的问:“你们找木中水做什么?” 听到木中水三个字,风长栖再也顾不得其他情绪,坦白说道:“我阿娘中了一种奇毒,需要木中水做药引才能够解毒,我是为了就阿娘而来的。” 公孙天衡也开了口:“我是为了救我师父,师父她老人家被一个作恶多端的魔头给抓走了,现在生死不知........那魔头说要是想救回师父,就必须取得木中水!前辈,您要是知道木中水的下落,那就告诉我们吧。” 女子撑着下巴,面露惊奇:“哎呀,这好像都是些紧急的用途呢,真是不凑巧,木中水不可能在短短一段时间内被你们得到。” 不能找到木中水,便意味着白欢的性命保不住,风长栖不由得情绪激动:“为何得不到?” 女子呵呵一笑说:“因为木中水从生长再到开花结果,最少需要十年的时候,而我手里正好有一些木中水的种子,本想让你们留在这里十年陪我说说话的,眼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风长栖眼前一黑,人差点就晕了过去。 “木中水需要十年才能开花结果?” “不错,”看着风长栖痛苦的表情,她不知何故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其实这个期限我还是少说了呢,木中水不是凡品药草,它的生长需要天时地利,这湖泊风景虽好,但是环境却不大适合它生长,能不能长到开花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确定。” 风长栖与公孙天衡因为这寥寥两句话变得面如死灰。 其他人也是一脸凝重,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处生长有木中水的高山湖泊,结果却被告知木中水早就不复存在,这样的打击谁受得了呢? 无名半低眼眸:“那您可知道时间还有什么地方长有木中水吗?我们可以再走一趟。”只要脚程够快,或许他们还能赶上,总之,有希望总比彻底绝望要好得多! 女子摇摇头:“没有。” 她并没有故意耍这几个人好不容易找到这里的人的意思,而是实话实话。木中水确实曾经在这里生长过,可是十年前,它们就全部枯萎了,就连剩下的一些种子,都还是她多年前留下的。现在就算是想种,最少也得十年才能出来,别的地方则根本就没有木中水。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风长栖,叹息一般说:“既然是传说中的珍奇药草,又怎么可能会处处都是呢。” 风长栖呼吸一窒,人直接就晕了过去。 原来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早就已经透支掉她所有体力,从小到大,即便是生长在冷宫中的那段艰难岁月中,她也没有真正吃过什么苦,哪里经受得住这种艰难呢?能够撑到现在才晕倒过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风长栖的突然晕倒引起所有人的惊讶,玉无望第一时间冲到她的身边察看情况,而受人所托的无名也赶紧走了过去。 把脉过后,无名松了口气:“没事,只是劳累过度加上刺激过大才会晕倒,养几天时间就没事了。” 女子指了指房间的方向:“那边是客房,你们可以先吧她带到那边去休息。” 玉无望与风长栖的感情十分要好,这一路过来即便只是碰到一点点小危险,他也会第一时间将风长栖护在自己身后,这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可让人不能理解的事,这一次风长栖晕倒,他却没有留在她的身边,而是将人托付给乐清。 “栖儿交给你来照顾,我有些话想问前辈。” 乐清虽然不明就里,但出于对风长栖身体状况的考虑,她还是点了头,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客厅,偌大的客厅里,很快只剩下玉无望与那神秘女子二人。 她对玉无望很感兴趣:“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第七百八十九章 唯一的机会 http://.biquxs.info/

因为眼前这位女子身份不同寻常,所以玉无望这样身份的人对她也很是恭敬,再三作辑之后才开了口:“前辈,方才您说起木中水的时候,似乎有所隐瞒,敢问是否是其他地方长有木中水,但是您却不想告诉我们?” 女子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这年轻人眼神还挺不错的,没错,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没有坦白跟你们说。” 她话音刚落,玉无望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随后神情凝重的撩开衣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请前辈告诉我们木中水的下落,若是前辈能够给出线索,我等比予以重谢。还请前辈通融通融。” “你觉得像我这种生活在密林里的人,会在乎你们的谢礼?” 玉无望脸色虽然有点难看,但还是坚持着:“前辈大恩我们一定会报!” 女子细长的柳眉高挑:“你还真是个有心人。你跟刚才那个姑娘究竟什么关系,能告诉我吗?我已经独自在这个地方生活数百年时间了,对外界的事情没怎么了解,若是你愿意陪我聊聊天,或许我一高兴就把下落告诉你们了。” 眼前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她想知道玉无望跟风长栖之间的故事,玉无望便从他们相遇的时候说起,一直说到找药之事。 后来她又想知道世界格局,玉无望又跟她讲起孟丽国的事情,听完白欢的遭遇,女子撑着下巴,陷入一阵沉默之中:“没想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我独自住在这密林中,还以为一切都是昨日呢,呵呵,那人说对了,活着才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后边的话是女子咬在嘴里说的,玉无望没有听清楚,就重新问了一句:“前辈,您在说什么?” 女子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对了,你既然是外头来的,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字?” 沈明? 从她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对于玉无望而言陌生非常,这人能被她惦念那么长时间,肯定是很重要的一个人,所以玉无望不敢小觑。 “晚辈在江湖间游历的时间并不长,有些前辈的名字没有听过......不过刚才那位无名前辈却是当世名人,或许他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也不一定,等会儿晚辈便去找无名前辈问问如何?” 女子摆摆手:“罢了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话说到这里,她也不想继续什么话题了,只说让风长栖醒来的时候去湖边找她,到时候她会把木中水的事情全盘托出。 玉无望松了口气:“多谢前辈!” 再说风长栖那边,昏昏沉沉之中,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梦境里她重新回到年岁尚幼的时候,那时候她和阿娘都还住在冷宫中,阿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终于有一天,她让她去宫外找人过来。 风长栖亲眼看到白欢咳血,恐惧如浪潮汹涌而来,她一把抱住白欢的手臂,又哭又闹:“阿娘,我不想离开你!” 白欢听完微微一笑,苍白的手缓缓将她推开:“傻孩子,生老病死人间常事,总有一天是要分别的,你也不要太难过。” “不,不——” 风长栖更加用力的抱住她的手臂,可白欢的笑容却渐渐模糊,宛若被薄雾蒙住一般,越来越不清晰.......直到最后,一点火星从窗外飞来,眨眼工夫,火焰将整间屋子都给吞没!风长栖看着火海中的白欢,心痛如刀割。 “阿娘!” 她猛然从噩梦中惊醒。 负责照顾风长栖的乐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可定睛一看,见风长栖苏醒过来,她又笑了:“你可算醒了,你这一睡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可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看着周遭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风长栖有些茫然:“乐清,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记了,我们穿过密林来到这个地方以后,你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客厅中.........” 风长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当时因为身体不舒服,再加上那女子说出的消息对她刺激过大的缘故,她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这个歌房间中。风长栖的心脏砰砰砰乱跳,人有些不安:“师父在哪里?” “玉公子在跟无名前辈谈论你的病情,我这就去吧他请过来。” 乐清说罢,转身离开了房间,没过一会儿,玉无望就来了。 当两人四目相对时,风长栖的心感到些许宁静:“师父......." 玉无望做到床边,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风长栖的脸颊:“栖儿,你可算是醒了,你都已经昏迷整整一天了,要不是因为无名前辈说你没事,我真是有些受不了,还好你醒过来了。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我去请无名前辈过来给你看看?” 风长栖摇摇头,白皙的手拉住玉无望的衣袖,眼眸中闪着泪光:“师父,我阿娘身上的毒是不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开了?” 原来她脸色不好是因为这个。 玉无望心疼的拉着她的手说:“我问过那位前辈,她说木中水还有其他地方能够找到,不过她不愿意跟我们说起那些事,而是点名让你醒来以后去找她,到时候她会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包括木中水的下落。” 要不是因为躺了一天身体有些虚弱的缘故,风长栖恐怕已经从床上跳起来。 她扶着床沿挣扎着要起身:“我这就去找那位前辈问问清楚!” 玉无望又好笑又心疼:“我扶你起来。” 一听说其他地方可能还长有木中水,风长栖精神得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直接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不仅如此,她还执意要去湖边找人。 玉无望拦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过去。 醉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见风长栖一人往湖边的方向走去,立即装作一副关切的模样要跟上去:“风姑娘的身体都还没有养好呢,就这样一个人去湖边,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我过去看看吧。” 玉无望目光一转,伸手挡住醉秋的去路:“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醉秋愣了愣,眼眸中泛起泪光:“玉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都一起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了,难道你对我的人品还是有所怀疑吗?我都说了当初那些事全都是一个叫无名的男人逼我去做的,我也是迫于无奈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醉秋一边说话,一边流着眼泪。 女子落泪的模样一般都很美丽,就像古人形容的那样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若站在醉秋跟前的是其他人,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心软吧她给放了过去。可玉无望偏偏就不一样,从一开始他就对醉秋没有什么好感,他眼里永远只有风长栖一个,断不会给任何人留下位置。 “前辈只想跟栖儿说话,不想见到其他人,仅此而已。” 醉秋被他的话语气得跺了跺脚,转身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跑去。 目睹一切经过的乐清很是意外:“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敢了。” 吴曦此时也在乐清的身边,闻言只觉得奇怪:“什么佳作变得勇敢了,她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乐清摇摇头,身为女子,她的心思和观察能力自然要比这两个男人细腻一些:“你们或许没有注意过吧,醉秋的性格从认识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其实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就拿她第一次见到山魅时候的反应跟现在相比,你们不觉得她变勇敢了很多吗?之前连门都不敢出,现在倒是什么地方都敢去了。还有那一日我们第一次见到双头巨蟒的情形你们可还记得?醉秋就好像一点都不怕似的,神情比我都要淡定,这不像她。” 乐清的话语让玉无望与吴曦都忍不住对醉秋多留了一个心眼。 小城中。 只能待在屋子里面养伤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无聊,为了避免自己在等待的时间里无聊到发疯,阿南去城里养狗的人家家里借来了一条黑色的狗狗,本想用它来打发打发时间,经过那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在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笑狗突然狂吠起来。 在屋子里听到声音的月舞冲出门外:“你这狗也未免太不老实了吧,不知道我阿爹的伤还没好,现在很需要休息吗?” 月舞冲着狗呲牙裂齿:“你要是再叫,小心我拿锅出来炖了你!” 狗狗低低垂下头,倒是没再像之前那样叫得撕心裂肺,而是呜呜小声叫着,像是受了很多委屈一样。 “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回事儿,在别的地方都好好的,唯独经过这条小巷的时候叫得很大声。” 月舞脸色大变:“我听说狗的眼睛跟人的眼睛很不一样,或许它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阿南点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狗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绳子,为了解出心中谜题,阿南果断将绳子给解开。 一溜烟的功夫,那只狗已经冲到了小巷子里边,月舞跟阿南连忙跟上前去。 第七百九十章 谁是谁 http://.biquxs.info/

呜呜叫着的小狗在小巷的一处空地前停下脚步,月舞与阿南也跟着到了,两人一走到这片空地中,便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这味道恶心非常,却又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竟闻过似的。 月舞想着想着,立马就回忆起来:“这.......这好像是尸臭!” 之前在墓地挖人坟墓的时候,他们不止一次的闻到过这种味道,月舞当时觉得很难受,所以就把这个味道给记住了,她没想到自己还有第二次闻到的机会! 联想道某种可能,她的声音不自然的颤抖着:“这里怎么会有尸臭味呢?我们这座小城从来没发生过凶杀案!而且最近也没有听说谁家有人失踪啊!”这些年能够在山魅和各种猛兽手下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谁会想去做那种谋财害命的勾当! 相较于月舞的慌乱,阿南倒是显得比较镇定:“谁被谋杀,挖出来一看不就知道了。月舞,我在这里等着,你去拿几把铲子过来,对了,顺便叫来几个人,这个事情太大,我怕我们两个人处理不过来。” “好,我这就去。” 月舞拔腿就往回跑,因为她家离这条小巷相对比较接近的缘故,她先回自己家,好巧不巧正碰到想出门遛弯的李星河。 见这个一向勇敢的女子面露惊慌的模样,李星河有点意外:“出什么事了?” “附近一条小巷里发现了尸体,我回家取铲子准备过去帮忙。” 李星河寻思自己住在人家家里,什么忙也帮不上还怪不好意思的,便主动请缨说:”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除了李星河之外,月舞又去城里找了几个胆子比较大的汉子过来,让他们一起带上铲子去小巷里察看情况,一共五六个人帮忙,很快就把那个挖得不深的小土堆给挖开了。随着掩盖的泥土越来越少,尸臭味也越来越明显,有几个承受能力相对比较差劲的人,甚至忍不住干呕起来。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把底下埋着的尸体给挖了出来。 小城就那么点儿大,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能瞒得住,更何况是发现尸体这么大的事情呢?城里有事没事的人都赶到小巷中看热闹来了!随着他们越挖越深,底下埋着的那具尸体也渐渐显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那是一具女尸!这几日落雨,加上林子里的空气本来就比较潮湿的缘故,尸体已经腐烂得很厉害,只能勉强看出这是一具女尸,至于女尸的脸,不知道被谁划许多道伤口,此时已经看不清楚她生前的容貌了! 众人正啧啧称奇的时候,一个女子挤进了人群中:“让我看看。” 她是小城刘唯一一个大夫,虽然医术比不上无名,但是这些年来一直是她负责诊治城中百姓的伤病,所以人们都对她很是信赖。 “李大夫,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女子神情阴沉:“她是中毒而死,死后又被人用刀子划花了脸。从尸体的腐败程度来看,她已经死了大概六七天时间了......奇了怪了,最近城里有那家姑娘失踪吗?怎么也没听人说起过?” “没有没有,哪有人失踪啊!” 小城就那么点儿大,始终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 众人越发感到奇怪了,若是最近城里根本就没有人失踪遇害,那被埋在这里的尸体究竟属于谁呢? 就在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李星河突然往后退了两步,满脸震惊:“我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 月舞连忙追问:“是谁?” “是醉秋,”李星河脸色苍白的指着女尸的手腕说,“我记得很清楚,醉秋的手腕上有一道伤疤,而女尸的手腕上恰好也有一道伤疤,跟醉秋的伤疤一模一样!” “可醉秋不是已经跟摘星他们出.......”阿南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脸色已经苍白得难看了。 如果躺在这里的女尸属于醉秋的话,那跟摘星他们一起出发的醉秋又是谁?回想起当日自己在小巷附近偶遇醉秋的场景,阿南感到一阵不舒服:“那一天我看到她都在小巷附近躲躲闪闪,就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想跟摘星他们一同前往湖泊,却不好意思说出口..,......现在想来,她哪里是不好意思,她分明是怕我发现她杀人埋尸的真相!” 月舞蓦然心惊:“哥哥的身边竟然跟着这么可怕的一个凶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不放心让他们继续待在那里!阿南哥,你知不知道我哥哥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我想去找她!” 李星河闻言也将目光转到阿南的身上:“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把我也给带上吧。” 阿南摇摇头,神情凝重的说:“我也只是小时候听他提起过这么一个地方,但是从未去过,根本就不认得路。不过要是想去的话也不难,他们也刚走了几天时间,那么多人穿过林子一定会留下一些痕迹,我们顺着痕迹去找一定可以找到。” “你说得对!” 阿南转过脸,目光望向其他正在围观的乡亲们:“诸位父老乡亲,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凶手应该就跟在摘星的身边,因为放心不下摘星,我们决定去林子里走一趟。” 城中百姓多半都支持着摘星,尤其是在他带领大家消灭山魅之后,摘星的地位节节攀升,一听说族长可能有危险,众人都坐不住了:“要不要多去几个人?那个凶手如此心狠手辣,为了彻底消灭证据,竟然将一个姑娘的脸划成这副模样,真的是太可怜了........那么凶残的人,我怕你们会斗不过。” 月舞连忙摆手:“不用担心,我第一次遇到他们的时候,在在林子里跟凶兽搏斗的时候,那些人看着不怎么着,其实厉害得很,我们这次特地过去主要是把凶手的事情揭发出来,以免他们继续被骗下去。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打不过一个人吧。” 方才提议的人便闭上了嘴:“那也好。” 因为事态紧急,月舞决定立即出发,多留在这里便是多一分危险,她可不想到时候见到一个受了伤的摘星! 密林深处,湖泊之畔。 这是一个风景优美,而且静谧非常的地方,风长栖走在湖边,听着清风的声音,忽然觉得好像所有的烦恼都全部消失了,自己就像是在云端漫步一般,心情愉悦非常。离开院落沿着小路在湖边走了一段距离,她便见到一座凉亭,此时风长栖想要见到的人,就坐在凉亭中。 不知道为什么,远远看到那道身影时,风长栖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她停下脚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继续往前走,还是愣在这里。 “你来了。” 那女子根本就没有转过身,却已经知道风长栖的到来,她拨弄着手下的琴弦,整个人就好像误入凡尘的仙子一般,当风长栖站在她面前,也会觉得自己渺小无比。 她犹豫着开了口:“前.......前辈......." 女子轻声一笑:“我叫白清瑜。” 白清瑜!这个名字跟孟丽国第一位女帝的名字果然一模一样! 风长栖越发忐忑起来:“您........." “既然你曾经在宗祠中见过我的画像,想必现在肯定很好奇我究竟是神还是鬼把?呵呵,我两个都不是,我只是一个不太普通的人。”她抬起眼眸,这是风长栖第一次看到她真心实意的对一个笑,她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切感。 白清瑜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风长栖坐在位置上,这才再次开口:“你们在外头经历的那些事情,你的相好都已经跟我说了。” 风长栖敏锐的听到想好这个词,脸颊一红:“我们不是那种,前辈你想错了。” 白清瑜似乎觉得很有趣,再次逗她说:“你不用在我面前感到不好意思,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唉,年轻人还是直白一点比较好,太过羞涩的话,可是容易失去本来能够得到的东西的。” 风长栖低着脸不说话,耳朵已经彻底被染红了。 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姑娘脸皮很薄,白清瑜没有再继续逗弄她,而是开口缓缓说起今天的主题,木中水的事情。 “很久以前,木中水是只生长在这片湖泊之中的,可十年之前,有一个没大没小的年轻人找到了我,也跟我要木中水。当时我心情很不好,就没给他,谁知道那个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种毒药,喂给了阑夜,也就是我的那条蛇。” 风长栖面露惊诧,那双头巨蟒,光是远距离看上一眼都能够让人心惊胆战,十年前过来的那一位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敢对它下毒? “你也觉得那个人很大胆对吧?”白清瑜又是一笑,“他更大胆的行为还在后头,他趁着我给阑夜治疗的时候,潜入湖中取走了湖底的一样宝物,木中水能够生长在湖泊中便是仰赖着那样宝物,东西一被他拿走,所有花朵就全部都枯萎了。” 第七百九十一章 下落 http://.biquxs.info/

就连白清瑜自己都不知道湖底的那一颗珠子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只知道她来的时候珠子就在湖底躺着了,那些在湖泊中生长的木中水似乎也是因为那颗珠子才能开花结果的,总之东西被人拿走以后,所有花朵就全部枯萎了。 风长栖面露紧张:“那前辈您知不知道偷走宝物的人究竟是谁?” 一说到这个,白清瑜自己就感到很头疼:“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却不知道他的身份。” “是谁?” 白清瑜略一思索,回答说:”一个叫做沈名的男人。“ 风长栖起初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可仔细回想过后,她突然想起自家阿娘曾经提起过这个名字。 她试探着问:“那人是不是有一头棕色头发,而且还生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白清瑜微微眯起眼睛,这么多年过去,她对寻找这个人甚至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竟然还能从风长栖口中得到线索:“你见过这个人?” 风长栖摇摇头:“我没见过她,但是我阿娘曾经跟他打过交道,因为相貌比较特别的缘故,阿娘对他的印象相当深刻,所以后来还把那个人的模样说给我听了。前辈,您被他骗了,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叫沈名,他叫鹤子明,是梁国的亲王。” “梁国人?”白清瑜咬牙切齿的笑了笑,“难怪长者那样一张特别的脸,原来不是中原人。” 风长栖连忙问:“前辈,您确定宝物就在那个人手里吗?还有木中水也在他手上?” “就在他那里,他当年带人来林子里找我跟你们的目的一模一样,唉,也不知道那个人脑袋里想的究竟是什么,。当时他要是跟我说明来意,那满湖泊的木中水随便他要,结果他非但不肯说,还对阑夜下毒,真不知道这种人有没有脑子。除了湖底的宝物,他还从我这边拿走了一些木中水的种子,如今已经十多年过去,想必他手上的种子已经开花结果了。只是我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前辈既然那么在意湖底的宝珠,为何当年不第一时间去找他讨回呢?” 说道这个话题,白清瑜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苍白的手背上:“你以为我不想出去么?我只是出不去罢了,长生不老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得到的,为了这个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其中一条便是永世不能离开这片密林。” 虽然风长栖心里有所猜测,但是真正听到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意外的,一辈子被困在这片密林中失去自由,那岂不是比死去更加痛苦? 白清瑜眼角余光看到她的神情,已然猜出她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我现在还不能死,因为我在等一个人来,在他没来之前,我是不会甘心去死的。” 即便孤独的活在这片密林中也在所不惜。 白清瑜说话的声音很是低沉,像是饱含了千万种情绪,她怀中的白猫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情,软软叫了一声,轻轻舔着她的脸颊。 白清瑜转过脸:“你想要木中水救你娘亲的性命,就去梁国找那个人吧,若是他手里有木中水,便直接带着那东西会孟丽国,若是没有........就带着宝珠回我这儿来,到时候我帮你想办法便是。” “多谢前辈!”风长栖像是看到了希望般,连脸色都变好不少。 年轻人的活力总是能够轻易的感染到身侧的人,便是白清瑜这种数年没有出过密林的人也一样。 看着她的笑脸,白清瑜感慨万分:“真羡慕你们这些风华正茂的人,不像我,虽然有不曾改变过的容貌,但是心已经烂掉了。” 在白清瑜这边得到线索之中,风长栖立马回去找玉无望等人商量对策。 得知木中水在梁国,众人神情都有些阴沉。 梁国距离孟丽国虽然不算太远,但是一来一去总是会耽搁不少时间的,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不能肯定那位梁国亲王的手上到底有没有木中水,若是没有,届时返回密林不知道又要花上多少时间,白欢身上的毒需要目中水来灌溉,后期也需要数月时间,过分将时间花在这边,恐怕会来不及....... 风长栖死死皱着眉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是高兴还是绝望。 玉无望轻拍她的肩膀:“栖儿,你别担心,那梁国亲王据说也不是个普通人,或许他那边有什么珍奇异宝能救陛下也说不定,总之先去那边看看吧。” 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了。 想要前往梁国,除了离开密林走水路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办法便是穿过密林,再翻过两座山脉,通过陆路也能够到达梁国,陆路明显更近一些,但是他们并没有十成把握路上不会因为迷路等琐事耽搁下来,所以众人只能将视线放在摘星身上。 “摘星族长,你有没有快速穿过这片密林的办法?” 摘星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说:“我们一族虽然一直生活在这片密林中,但是因为山魅的缘故,在密林里的活动空间十分有限,即便是这一个湖泊,也从未来过,更别说是密林的另外一边了。抱歉,风姑娘,我可能没有办法给你们带路了。”摘星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风长栖颓然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看来只能按照原路离开密林,然后再乘船通过水路前往梁国了。 后边这个选项明显更费时间一些,可他们眼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就在所有人都心事沉沉之时,一道声音宛若清风飘入耳中:“其实你们也用不着那么颓丧,除了这个在密林里土生土长的人之外,不是还有我吗?”说话的人正是白清瑜。 风长栖开心了一瞬,又担忧起来:“可是前辈您不是说您自己不能够离开密林吗?怎么还能为我们引路呢?” “呵呵,我不能离开密林,但不代表阑夜也不行啊,阑夜一直在这片林子里狩猎生存,它对林子的熟悉程度比谁都高,等你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让它送你们过去便是。” 阑夜便是白清瑜养的那一条双头巨蟒。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巨蟒的场景,众人都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若是跟这样一个大家伙同行,恐怕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做噩梦吧?不仅如此,白天猛然在草丛里见到这种怪物也会被吓一跳呢。 “扑哧,”白清瑜没忍住笑,温声道,“你们不用担心,阑夜虽然长得很可怕,但是很少会主动攻击人,不然你们问旁边那个生长在林子里的小伙?若是阑夜真的对陌生人有敌意的话,恐怕他几条命都不够死。” 白清瑜轻声对门外道:“阑夜,过来。” 阑夜是一条比普通人都要聪颖的蛇,平时白清瑜一叫他的名字,它就会立马出现在面前。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时间过去了一小会儿,本该出现的阑夜却没有来,连个声音都没有。 “出事了。”白清瑜眉头一皱,顾不得其他人的心情,迈步直接往往跑去,片刻功夫,人已经彻底消失在白雾之中。 不明就里被留下的众人也感觉到情况不对,连忙跟了上去。 隔着很远他们就听到水面被拍打的声音,还隐约看到了白清瑜跟阑夜的背影。 两人站在石桥上望向前方,似乎是在对什么东西怒目而视,白清瑜气得连说话声音都变了:“你们是谁?为何来到这个地方?” 白雾里无人回应。 风长栖等人赶到,当即站在白清瑜的身边,近了身他们才发现一向喜欢微笑的白清瑜生气的原因——阑夜被人所伤!只见阑夜身上多了几处箭伤,羽箭上显然有毒,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全都是黑色的,它似乎痛苦非常,此时正不断用尾巴拍打着水面。 “怎么会这样........前辈,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白清瑜仍是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岸上的几道身影,像是想把那几位剥皮削骨一般。 便在这时,一阵清风吹拂而来,渐渐的,众人看清案上的几道人影。 摘星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岸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留在小城的月舞,阿南,李星河是哪个,此时的他们正站在岸上,手挽弓箭对准白清瑜与阑夜,显然阑夜身上的伤就是拜他们所赐! 月舞透过薄雾看见摘星,顿时兴奋起来:“哥哥,原来你们没事!真是快吓死我了!我们还以为那巨蟒吧你们都给吞下去了.......”月舞的话音戛然而止,只因为她瞧见了站在摘星身后的那道人影! 是醉秋!想到他们真正的来意,月舞又开始紧张起来:“哥哥,你们快走!站在你们身边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醉秋,而是伪装成醉秋的人,我们在城里发现了醉秋的尸体,这才匆匆赶过来找你们的!小心她向你们动刀子!” 因为距离比较远的缘故,风长栖根本就没听清楚月舞说的是什么:“怎么回——” 第七百九十二章 最后一搏 http://.biquxs.info/

没等风长栖问清楚对岸的月舞跟阿南说的究竟是什么,就瞧见身后寒光一闪! 玉无望猛然扑了过来:“栖儿!” 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那个人离风长栖太近,而且众人都没想过她会突然动手,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手中的短刀架在风长栖的脖子上,用力往下一按。 “不要!” 那人终究没有下手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杀掉风长栖,而是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玉无望又气又恼火,都怪他太过大意了,之前明明就已经发现醉秋跟刚进密林的时候不一样,却没有过多防备,甚至还让她站在风长栖的身边,平白无故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玉无望咬了咬牙:“你到底是谁?” 那人挟持着风长栖缓缓向后退去,唇角挂着一抹僵硬的冷笑:“呵呵,我是谁到时候你们自然会明白。” “把栖儿放开!”玉无望放声怒吼。 可对方挟持风长栖是计划中的事情,如今计划成功又怎么可能愿意放弃手中把柄? 只见她冷笑着向后退了几步,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的面庞:“你们用不着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奇怪,但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么?要是想活命,就只能这么做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刚才还在怒火中烧瞪着月舞等人的白清瑜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她不是跟你们一起过来的人吗?” 乐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点头要是摇头,咬牙切齿的说:“她确实是我们带来的人,但是现在可能已经不是本尊了,现在的她恐怕已经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掉包了。” 白清瑜微微眯起眼睛:“真是有趣,好多年没碰到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风长栖忍着脖子上的疼痛,只觉得奇怪无比,明明这一路过来他们跟醉秋从未分开过,为何好端端一个人竟然会被人掉包呢? 便在这时,岸上的月舞等人也冲了过来。 看到摘星被假醉秋给挟持,他们都有些恼火:“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我们还以为能尽早赶到,然后阻止你们跟这个人有过多接触的,没想到.......唉!其实这个醉秋,在小城里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给碉堡了,前两日我们在小巷中找到她的尸首,是中毒而死的!” 听到月舞的话,众人忍不住回想起临出发时醉秋的反复无常,估计人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掉包的。 不论现在扮演醉秋的人呢究竟是谁,也不论对方有什么目的,此时的玉无望只希望风长栖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他冷下来,含恨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子:”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前提是不许伤害栖儿。“ 女子点点头:“这一点我自然明白,要不然这么多人,我为何偏偏要选择她来当我的人质呢。” 其他人女子并不忌惮,这一路走来,他们究竟有什么性格,能做出什么事,她早就摸透了,此时她唯一忌惮的人就是白清瑜,这个莫名其妙挑跳出来的神秘女人究竟有多厉害她还不知道,更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影响她的计划,所以她只能谨慎动手,方才要不是月舞等人突然现身,她是不会在这里动手的。 风长栖咬了咬牙,暗恨自己防备心不够强竟被她挟持:“你是捧砚的人?” 那人微微一笑:“没错。” 反正捧砚身上已经有那么多罪名了,现在多一个派人挟持风长栖的罪名也不算什么不是么? “没想到捧砚的人竟然也能够进入密林,看来这一路上我们还是太大意了。”无名神情凝重道,“还以为那些山魅和凶兽至少能够拖住他们的脚步呢。” 白清瑜没听过这个名字,所以非常好奇:“捧砚是谁?” 被挟持的风长栖艰难的开了口,眼角眉梢中尽是怨恨:“捧砚就是那个对阿娘下毒的人,要不是因他,阿娘根本就不会出事!” 白清瑜点点头:“原来如此。” 白清瑜抱着怀中白猫,唇角勾出一抹冷笑:“能够穿过密林来到这个地方,说明你还是有些本事的,只可惜跟错了人。在我的地盘上随意动手,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白清瑜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一阵细微的风声。 一抹绿影穿过白雾,径自飞向那不明身份之人的面门。 那人连忙把风长栖堆在前面,好让风长栖能够为自己挡箭!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风长栖的颊畔多出一道伤口。 玉无望心都快要碎了:“前辈,还请您住手!” “我没事!”即便脸颊确实有点疼,但风长栖还是将那些疼痛全部都忍下了,相较于受人胁迫,风长栖更愿意去死,“师父,你们不用管我,直接动手便是!别让这个人从这里逃出去!咳咳!” 那人虽然身份不明,但从她是捧砚手下这点来看,出现在此地必定是为木中水!风长栖绝不可能将能救白欢性命的木中水的下落给供出去! “栖儿........”活了这么多年,玉无望这次是真的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如刀割。 挟持风长栖的女子又是一声冷笑:“国师,你不用担心,在没有拿到木中水之前,我不会让她死的,”她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清瑜一眼,“不过要是有人硬要对我出手,那我就不能保证她究竟是死是活了。” 白清瑜眼角眉梢闪过一抹不甘,但终究还是退了两步。 瞧见这些人都摆出一副不再动手的姿态,那人很是满意:“不错。” 无名看着那带着人皮面具的女子,目光微寒:“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木中水,不过现在我最想要的就是能够平安走出这片湖泊,要是你们想让风长栖留下一条性命,最好乖乖让开,还有那只双头的怪物也让开!” 随着她的话音响起,抵在风长栖脖子上的短刀越来越用力,鲜血顺着伤口蜿蜒而下,很快就把风长栖的衣领衣襟全部都染红了!众人见此情状,哪里还有不退开的道理,他们谁也不希望风长栖出事,尤其玉无望,他恨不能由自己代替风长栖受罪。” 众人很快让出一条足以让人通过的路来。 那女子挟持着风长栖缓缓向外走去,而风长栖则是努力挣扎着,她望向众人,望向玉无望,眼眸含泪:“师父,你们不要这样,我不怕死!你们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直接动手吧!木中水是娘亲的救命药草,要是木中水被她给夺走了,那娘亲可怎么办呀!” 一干人等鸦雀无声,唯有玉无望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栖儿,我做不到。”平日里玉无望连风长栖摔一跤都要心疼上好半天,如今看着她鲜血直流,哪里会舍得?他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风长栖去死。 那女人早就料到玉无望不会动手,所以才敢大摇大摆的伪装成醉秋的模样让众人放松警惕。 她挟持着风长栖越走越走,眼看就要走到岸边了,这时风长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来勇气,咬牙将手肘用力往后一抬。 身后那女人吃痛,稍退半步,却没有放手。 她忍着痛,声调低沉道:“我怎么可能会把你给放开呢,现在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我想要活命,就只能利用你。若是放开了你,恐怕玉无望第一个冲上来剥我的皮,我可不想承受国师大人的怒火。” 这一路过来,玉无望跟风长栖等人都很低调,从未在众人面前表露过身份,身后这位既然知道玉无望的身份,说明她是个熟人!至少是认得他们脸的熟人! 风长栖突然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都上了岸,仍站在石桥上的几个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们,便是想找个破绽。 可直到那女人带着风长栖走向密林,他们也没找出个动手的机会,眼看那两人就要消失在视线尽处了,玉无望蓦然暴起,迈步冲了过去,无名等人紧随其后。片刻后,原地只剩下白清瑜跟公孙天衡两个人。 公孙天衡的脸色有点难看,这个细节被白清瑜注意到了。 “你怎么了?” 公孙天衡听到问话,像是入梦方醒一般:“我我我没事,没事......” 可他这副模样不论从什么方面上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白清瑜面露困惑:“你刚才在想什么?” 公孙天衡宛若被猜中心事一般,猛然跳起,沿着众人离开的方向匆匆跑了过去:“我也去追!但愿风姑娘不要有事才好。” 那几个人的身影相继消失在视线之中,白清瑜收回目光。 阑夜身上的伤还没来得及处理,她带着双头巨蟒慢悠悠前往小岛:“看来外边还是很不太平呢,真没意思,为了钱权二字争夺至此真的有意思吗?阑夜,我们不管他们了,先回去,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阑夜停在原地,目光往密林的方向转呀转。 白清瑜扑哧一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担心外人,放心吧,他们还会回来的。” 第七百九十三章 万万没想到 http://.biquxs.info/

江湖武林门派数目众多,就好像星空的一颗星子般,玄阴门的存在感低得可怕,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知道玄阴门内部曾经发生过的争斗。可作为玄阴门中长大的人,公孙天衡清清楚楚的记得一切。 那时候他还是个普通的小鬼,父母都还健在,直到那一天巨变到来。 一个不入流的门派因为一点很小的纷争带人杀入玄阴门中,彼时的玄阴门正因为内外之争陷入窘境,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众人慌乱不已。 老掌门试图补救,可陷入纷争的诸位弟子们根本就不在乎老掌门的话,他们都杀红了眼,除了灭掉另外一个门派之外,他们连本门弟子都想要一同抹杀掉,整个门派陷入混乱之中。公孙天衡的双亲就死在那场纷争里。 当时的公孙天衡也不过八岁,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愣愣的站在双亲的尸体旁边发着呆。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箭头正好对着公孙天衡的脖子! 八岁孩子哪里会知道什么叫做危险,他愣愣的站着,人像是傻掉一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温柔将他拉到一边,然后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 公孙天衡一抬头就看到南宫卓然含笑的面庞,至今他都还记得那个温柔如风的声音。 再后来,一切就像其他人看到的那样,作为内门弟子,公孙天衡投向了南宫卓然,从此成为她最得力的一名弟子,数十年如一日为她卖着命,一直到刚才之前,公孙天衡都把南宫卓然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一起生活那么多年时间,没有人比公孙天衡更了解他师父了,南宫卓然有一些细节,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过。 就在刚才,公孙天衡从她的一个细微动作中认出她的身份。 挟持风长栖的人就是他师父! 可这么一想实在是说不通啊,现在南宫卓然不是应该被捧砚囚禁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片密林之中,而且还扮成醉秋的模样来欺骗他们,现在更是把风长栖都给挟持走了,她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木中水吗?可风长栖不是早就已经答应将木中水分给她么? 一个离奇到了极点的念头突然从公孙天衡的脑海中闪现出来,他紧紧拧着眉头,不敢再往下想。 便在这时,前方出现了玉无望一行人。 “无名前辈,玉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那挟持风姑娘的人到了何处?” 一说到这里,玉无望的神情便凝重非常:“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 说来也是奇怪,就在众人沿着她们走过的路追到这边的时候,那两人的身影就彻底的消失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两个人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任凭他们四下搜寻,也没找到任何与风长栖有光的线索,更别说是找到人了。 玉无望面露痛苦:“栖儿........” 乐清能够理解玉无望此时心中的感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个人既然认识你,肯定也知道木中水的获得方法,那物件必须要你们一起采摘才能够使用,在没有得到木中水之前,她都不会出事的。” 玉无望的心还是放不下来,他深深的痛恨着自己的无能,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风长栖在自己面前被抢走。 无名也拍了拍玉无望的肩膀:“风姑娘知道木中水的下落,若是想救回她,该尽早感到梁国才是,那人一定也会前往梁国寻木中水,到时候一定能够碰面的。” 想要去梁国,就必须求助与白清瑜,玉无望咬了咬牙,转身往湖泊方向走去。 此时的白清瑜正坐在客厅里等他们。 见众人回来,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你们回来了。” 玉无望神情凝重,此时的他完全没有跟白清瑜客气的心情,单膝下跪道:“还请前辈将梁国木中水的下落告知于我们,好让我们能够尽早将栖儿救出。” 白清瑜点点头:“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那个小姑娘毕竟也是我白家人,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这样吧,明日一早,我跟你们一同前往梁国如何?我去过梁国不止一次,虽然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但印象还是有的,我能带你们离开密林。”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前辈您不是不能离开这片密林范围之内吗?” 白清瑜似笑非笑的摇摇头:“没想到你们的记性竟然那么好,看来我是真的老了。没错,我确实不能长时间离开密林,但出去几天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能及时回来便可。” 既然白清瑜说没有我问题,众人自然也没有其他意见,明日一早出发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明日一早便出发,其实有些仓促,但玉无望却觉得太慢太慢! 听了月舞等人说起醉秋遭遇之后,他更担心风长栖的安危了,那女子明显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风长栖落在她的手上万一出事可怎么办?玉无望想着想着,越发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大半夜的,别说是睡觉了,他连待在房间里都觉得心慌得厉害。 栖儿走时身上有伤,也不知道现在伤口处理了没有......... 玉无望想着想着,人已经沿着小路走到湖边,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你是在担心她吗?” 玉无望猛然回头,只见不远处的小亭中,白清瑜正往自己这边看。 “她受了伤,又落在那样凶残的一个人手中,我就是想不担心,都不可能。”玉无望痛苦的闭上眼睛,“来的时候我答应陛下会好好照顾栖儿,可我却........真不知道到时候回去应该怎么跟陛下交代了,还有栖儿.........但愿他不要有事。” 白清瑜饶有意味的看了玉无望一眼:“你还真是个痴情种,不过你放心吧,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前辈怎么知道?” 白清瑜眉峰一挑:“我要是说我会天算,生来就能感知未来发生的事情,你相信吗?” 玉无望一愣,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感知未来这种事,他是不可能相信的。 “扑哧,逗你玩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信了。我不会算命,但是直觉告诉她不会有事便是了,更何况有我这个老不死出马不是吗?除了那个人,谁都动不了她,你只管放宽心便是了。” 白清瑜口中所谓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玉无望很想问一问,可话到了嘴边,他又问不出口了。 对方显然也没有跟他闲聊的意思,三言两语就把人给打发走了:“你有些话想对阑夜说,你赶紧回避吧。” 玉无望躬身作辑:“晚辈告退。” 通体黑色的双头巨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亭子中,静静卧在白清瑜的脚边,白清瑜抚着它的脑袋,再看玉无望离开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分:“要是当年那个人也能像他那样坚定该有多好,可惜呀,一切都错付了。” 湖面吹起一阵清风,听如耳中,竟如哭声一般。 再说风长栖那边,自从离开湖泊之后,她就被人一巴掌打晕了过去,等到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一个木屋中。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开始的时候那样疼痛,看来昏迷之时有人帮她处理好了。玉无望忍着伤痛,转过脸望向窗外,目之所及处树影斑驳,显然她现在还在密林中。 那挟持她的人好生奇怪,明明已经把她从别人手中带出来了,却没有连夜跑路,反倒带着她躲在密林里,难道就不怕师父他们追过来吗? 就在风长栖困惑之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巧合的是,那说话声有些耳熟。 “她的伤口处理好了没有?这位可是重要人物,现在绝对不能死的。” 另外一道陌生声音传来:“放心,她还活着,不信你推门去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着吱呀一声,门被人给打开。 当来人对上风长栖惊讶的视线时,她愣了愣,随即眯起眼睛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得到明天才能够醒过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真令人意外。” 风长栖咬牙切齿:“是你!” 站在门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被捧砚带走的南宫卓然!当初亲眼看见捧砚带走南宫卓然的时候风长栖就觉得很奇怪,但是后来因为墙壁上的血迹,就打消了心中的怀疑,没想到他们都错了,南宫卓然根本就不是被捧砚控制的,也没有人挟持她做任何事情! 风长栖含恨道:“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无名前辈和公孙公子因为你的事情担心得不得了,结果你却........你真是冷血无情!” 南宫卓然欺骗了所有人! 被人这么一番痛骂,南宫卓然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勾起唇角笑了笑:“又不是我让他们救我的,那些事明明都是他们自愿做的,也怪得了我吗?呵呵,你一个阶下囚,也敢指责我?”南宫卓然上前一步,扬手一巴掌甩在风长栖脸颊上。 第七百九十四章 梁国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哪里挨过这样的打,即便心中委屈万分,抬眸瞪着南宫卓然的眼神却是一点都不露怯:“我真后悔当时没有跟无名前辈他们说起你的异样,当时若是说了也许他们就不会被你骗得那么惨了!” “你还敢说!”南宫卓然被风长栖的倔强给惹恼了,抬手又一巴掌刷过去。 眼看就要打中风长栖的脸颊了,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生了出来。 拦住南宫卓然的是刚才与她说话的陌生男子,他饶有意味的看着风长栖,似乎对她的性格脾气很感兴趣:“这个小丫头倒是很特别,你不要再打她了。瞧她细皮嫩肉这个模样,恐怕也没吃过几次苦,身上又带着伤,万一你打着打着把人给打死了可怎么办?到时候还能找到一个跟她相同命格的人去取木中水吗?” 南宫卓然美艳的面庞上闪过一抹怨恨,却没有再说什么。 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安慰一般说:“你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那我让她闭上嘴巴便是。” “怎么说?” 男人挑眉一笑:“你忘记当年的事情了?呵呵,无名当年的医术可没有我的医术好。数十年过去,时过境迁,他无名成了当世名医,难道我就不能有一点长进吗?让一个人闭嘴而已,好说好说。” 说着,他从袖子里边摸出一个白色小瓷瓶。 虽然不知道小瓷瓶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直觉告诉风长栖里边不是好玩意儿。 直觉驱使她向后退去,可此时她人在房间中,生前是南宫卓然跟这个陌生男人,身后便是墙壁,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碰到墙壁后,她用力咬住下唇,即便出血了也不松口。 那陌生男子似乎对她的性格很是欣赏,啧啧赞叹说:“这个性格真讨人喜欢,要不是因为你那个特殊的命格,我真像把你抓过来当我的药人。”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事情,口中发出桀桀怪笑,“像你这样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用来做药人肯定能撑上好几年。” “烦人,”南宫卓然半蹙眉头,直接将那人手上的瓷瓶给夺了回来,随后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送到风长栖的嘴边。 风长栖哪里肯吃,一个劲儿往后退去,嘴唇咬的血都流出来了。 ”呵呵,愚不可及。“南宫卓然才懒得跟风长栖讲什么利弊,更懒得顾忌风长栖的身份,捏住她的下巴将药丸往里一塞,又冷笑说:“我们现在虽然还在密林里,但是距离你那个不知好歹的师父隔着很远,你在这里就算是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乖乖死心吧。” 风长栖心头一阵火气,却没有办法说出话来。 感觉五脏六腑就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整个人都疼得难受,尤其是喉咙那个地方,简直就像一柄短刀在里边划呀划,风长栖拼尽全力也没法儿说出一句话来。 意识到自己已经中毒的她捂着脖子,彻底绝望起来。 房间里的两个人好像根本就不在乎风长栖会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般,当着她的面就说起话来。 听得那男子疑惑问道:“你说可靠之人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多天过去,我却始终没有见到过他?” 南宫卓然微微一笑:“他没有进密林,而是留在外边等我们。” “胆子那么小?” 南宫卓然摇摇头:“他对我很放心,所以吧所有事情都交给了我,现在人在外边做准备吧,前辈,您要跟我们一同前往梁国吗?” 男人猛然从位置上站起身来:“自然是要去的,不去梁国,我怎么能够见到我心心念念多年的草药?” “同去也好,既然同去,那我们明日便出发。” 玉无望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觉,在不能确定风长栖下落与安危之前,他的心是怎么都不可能平静下来的。 次日一早,准备出发前往梁国的众人便从睡梦中醒来。 “我们就不去了。”摘星在门口站定,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虽然山魅的隐患已经被我们给彻底清除,但是谁也不能够保证今后小城里不会再出现其他事儿不是么?在这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成之前,我会不会离开密林的。” 即便她很想跟着玉无望离开。 站在摘星身后的月舞灵光一闪,挤上前来笑笑说:“既然我哥坚持要留在小城,那你们就把我带走吧,反正他和阿南哥两个人在这边也足够对付小城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了,少我一个人应该也没什么!”月舞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密林,自然对外面的世界好奇万分,自从上次跟风长栖无聊的那次谈话开始,她便对外界的繁华生出了几分憧憬! 月舞眼巴巴的看着摘星:“哥.......” 摘星哪里受得住她这样撒娇,轻咳两声,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月舞能不能走根本就不是他可以决定的,毕竟他自己也没出过林子,更不知道外边的世界危险与否。 两人互动的模样落在白清瑜眼中,也不知道那瞬间她想起了什么,勾唇一笑道:“那就跟我走吧,反正我终究回回到这片密林中来,到时候把她一起带回来也就是了。” 月舞眼眸一亮,连忙道谢:“多谢前辈。” 白清瑜摆摆手,转身进房间拿出自己的行李,众人分别,随后踏上前往梁国的路途。 白清瑜真不愧是一个已经生活在密林中数百年的人,她对这片密林了若指掌,只用数日时间便将他们带出密林,随后来到一条官道上。 “我记得前边有一家客栈,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去客栈了歇歇脚吧。” 玉无望神情凝重的点点头:“也好。” 除了他们一行人想要前往梁国之外,还有挟持风长栖的神秘女子也想前往梁国,玉无望想碰碰运气,进了客栈便找到掌柜打听消息。 “掌柜的,你有没有见过一位清秀的姑娘?”他跟掌柜详细描述了风长栖的相貌,很快,掌柜就想了起来,因为他们这家客栈实在是太过偏远了,过路的客人一个月也就那么几个,这两日突然来了两拨,而且都衣着不凡,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所以掌柜格外留意,自然也就记得风长栖。 掌柜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们昨天刚离开客栈,好像是乘马车往梁国方向去了,哎呀,现在梁国乱的很,那个什么亲王正在谋反呢,梁国的百姓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出来了,他们倒好,硬要进去!公子你说的那位姑娘,我也是见过一面,她身体好像不是很好,进了客栈以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也不说话,脸色难看的很......” 心好像被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划过一般,玉无望疼得咬牙切齿。 掌柜开门做生意,自然有一颗八面玲珑心,见玉无望脸色不对,立即识趣的停止刚才的话题:“公子,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要不要我找这边的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用,我没事儿。”玉无望说罢,转身上了楼。 其他人知道他心情不好,也就没有打扰他。 等到吃完饭之后,众人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唯独公孙天衡一人仍坐在位置上,似乎正在借酒浇愁。 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掌柜哭丧着脸:“公子,这夜里风凉,您还是先回房间吧,我看几位客人的样子,似乎都要走远路似的,再这样喝下去,等会儿真醉了,明天就起不来了。” “我没醉。”公孙天衡抬起脸,眼眸明亮,“掌柜的,我跟你打听一个事儿。” 咦,这些客人怎么回事儿,一个个怎么都要打听事情,而且还是分开打听的? 掌柜不明就里:“公子您问?”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约这么高,身形消瘦的美艳女子,她长得非常好看,就跟在那个病殃殃的姑娘身边。”公孙天衡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是侥幸心理还是让他垂死挣扎着,毕竟那是从小吧他养大的师父,他视如母亲的人,公孙天衡不想自家师父会做得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也不会欺骗自己! 可下一刻,掌柜口中说出的话语就让他彻底死心了。 掌柜一脸诧异:“公子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们都是相互认识的?” 果然有!那一瞬间,公孙天衡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枚被抛弃的棋子,难过的情绪瞬间占领他的心脏,他却还坚持保持着淡定,“除了那两位女子之外,还有什么人跟着他们吗?”离开密林的另外一条路是久居密林多年的白清瑜带的,据说很是隐蔽,南宫卓然初次进密林,不可能会熟练至此,所以公孙天衡怀疑南宫卓然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猜对了。 掌柜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公孙天衡,越发觉得奇怪:“真是神了,你又没有亲眼看到那几个人,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没错,除了那两位女子之外,还有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 第七百九十五章 国难 http://.biquxs.info/

自打风长栖跟白欢相认之后,就很少离开孟丽国,为数不多的离开都是为了各种琐事,因此自然也没有来过梁国,这个国度她只从白欢的口中听过。 白欢曾说,这是一个恶魔的国度。 在梁国,统治权永远不会被君王握在手中,而是大权旁落掉在亲王手里,数十年如一日,这一代的国君也是如此。 梁国的摄政王多年专政,四处搜刮民脂民膏,百姓们恨他入骨却无可奈何,因为国君的兵权也被他握在手中。这一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几十年,一直到近两年才有了一些改变。当朝太子跟之前的草包不同,这人在摄政王面前装疯卖傻,背后却暗暗筹备自己的势力,去年春日,手中军队便已有不小规模。 摄政王也不是好惹的,他发现了太子的盘算,暗中谋害太子数次未,便故意翻出类似太子天煞孤星的话语造谣,好让太子在民间失去公信力。太子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局势对自己尤为不利,便用清君侧的由头起兵,仗一直打了两年,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打完。 风长栖见过战争,自然也知道战争的残酷,但是像现在一样直面战争,亲眼看着那些血淋淋的场面,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的。 她蹙起眉头,不能说话的口中溢出一声叹息。 此时的风长栖坐在一辆前往梁国封郡的马车中,马车上除了她之外,还有南宫卓然与那个名叫南宫煜的奇怪男人。 三人乘马车穿过战场,官道两侧依稀能够看见凝固的鲜血与满地残肢断臂,可见战争之惨烈。 风长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多年前孟丽国覆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面吗,如果是,那当年的阿娘是如何撑过来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臣民去死,恐怕她自己也很难受吧。 就在风长栖胡思乱想之时,马车吁的一声停了下来。 本就心情不好的南宫卓然掀开车帘子,不由分说骂了南宫煜一通:“你到底会不会啊!不过就是让你驾车而已,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吗?”被劈头盖脸斥责一顿的南宫煜转过脸,阴沉沉的看着南宫卓然道:“既然你会,不如你来?” 南宫卓然便又坐了回去。 她从小金尊玉贵养大,即便是国家灭亡之后,在玄阴门也有的是下人愿意伺候她,哪里会这种琐碎小事儿? 因为不会,南宫卓然只能闭上嘴。 风长栖静静坐在一旁,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两个人,从密林出来已经有三四天时间了,这段时间来,风长栖一直密切观察着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意外的发现他们的关系似乎很不寻常。 先是南宫卓然性格的反复无常,她似乎很忌惮南宫煜,又格外看不起他似的,总之态度一直变来变去,而南宫煜则是摆出一副懒得搭理南宫卓然的态度,这样的行为看起来根本不像同盟者的合作态度,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等风长栖将其中关窍给想明白,被南宫煜架势着的马车又停了。 这一回南宫卓然忍无可忍,拧起眉头便往外走去:“你到底是怎么回——”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只因为外头包围他们的那一群人。 那都是些身着盔甲的将士,他们手持长枪,双目猩红,宛若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若只是这些将士包围他们还好,凭南宫卓然的手段跟南宫煜的本事,很轻易就能摆平他们,偏偏路上不止那些将士,还有一个穿着银白色盔甲的将领。 他相貌俊美,眼神却冷得像冰,望向他们的目光如同在看三个死人。 就是没有太高深武功的风长栖也能看出那人的不同寻常。 “你们是谁?”那人站到路中间,正巧挡住马车的去路,“来梁国做什么?”他的声音就像他的眼神一样冰冷,只是被问了这么两句,风长栖便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南宫煜愣了愣,嗤笑一声,似乎并不把眼前这些人放在眼中:“我们去梁国做什么?还需要跟你报备不成?” 那男子的目光微微一冷。 眼看双方就要一言不合打起来,南宫卓然连忙走下马车,艳丽的面庞上挂着温柔微笑:“这位将军,我的朋友自小在乡野长大,不懂礼节,还请您见谅。我们此去梁国,是为了给我家妹妹治病,她现在人就在马车中,不信的话将军您可以看看。” 那将军眉峰一挑,往马车的方向走了两步。 一个副将连声劝阻:“将军不可!这些人来历不明,尚不知道对方底细,怎能贸然靠近?若是有埋伏........” 将军摆摆手,说了一句无事,随后一把将马车帘子给掀开。 风长栖连续数日只见到挟持自己的那两个人,乍然见到外人还有些不适,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她并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个小动作,将军皱起了眉头。 “你叫什么名字?” 风长栖碍于对方惊人的气场,下意识想要回答,可嘴巴张了张,她才猛然想起自己的嗓子不知道被南宫煜用什么办法彻底毒哑巴了,如今根本就说不话! “哑巴?” 站在一旁的南宫卓然连忙回答:“我这妹妹本来是会说话的,前两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就病倒了,人迷迷糊糊的,嘴巴也张不开了,更说不了话,有个名医说梁国有人能治病,我们就想把她带到梁国去.........” 将军挑了挑眉头,明明已经看出这一行人的蹊跷处,却懒得理会。 他收回手,本想直接放行,可下一秒,风长栖像是鼓起勇气般拉住他的手,然后在他手上写了两个字,救命。 短短二字,足够让将军明白许多事情。 将军猛然回头:“拿下他们。” 南宫卓然根本就不会武功,哪里应付得了这种场面,当即退了两步,细长的眉头蹙起。 南宫煜的身手相对更好一些,只见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黑金短刀,身形如鬼魅一般游走在诸位将士的身边,那些人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喉咙便已经被人给割破。 包括刚才那位提醒将军不要随意靠近马车的副官。 见此局势,将军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腰间长剑一拔,人已然迎上前去。 南宫煜的身手够快,可将军的身手也不差,只见两人的身影如虚影一般闪动,谁也看不出来上风下风。 就在众人都看花眼的时候,南宫卓然悄悄来到马车旁边,在马车里放着一种南宫煜研制的毒粉,只需吸入一点点,便可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暴毙在面前,来的路上风长栖曾经听他们讨论过这个毒粉的功效,立即上前制止。 南宫卓然拍开她的手,目光阴狠:“看来你还是该死——” 南宫卓然虽然已经武功尽失,但始终曾经是个武林高手,哪里是风长栖这种脸武功都不大会的人的对手?两三招内,风长栖人已经被推到马车边缘,眼看人就要掉下去了,可她仍紧紧抓着南宫卓然的小腿,哑掉的嗓子中发出含糊的声调。 正与人死战的将军见状,拧起眉头斥责自己已经惊呆了的手下:“看着做甚?还不快去帮忙?” 手下们入梦方向:“是是!” 众人一窝蜂冲向南宫卓然,后者大惊失色,一脚将风长栖踹开后,还放声喊南宫煜的名字:“快来帮我!” 南宫煜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冲了过去。 靠近马车的将士们被他一脚踹开,随后两人驾车而去,原地徒留已经晕倒过去的风长栖与那对奇怪的将士。 看着马车越走越远,一个将士面露担忧:“将军,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将军瞥了马车离开的方向一眼,摇摇头:“没必要去追他们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我们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先回营吧。”说罢,他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将摔晕在地的风长栖从地上抱了起来。 如此温柔的动作,可真是把旁边的将士们都给看呆了,他们追随将军多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一个八卦的将士一脸困惑的问:“那位姑娘是谁?为何将军对她的态度如此不同寻常?” “你问我我问谁,我也没见过这号人物啊!” “哎呀,别说了,将军最讨厌我们私下议论他的事情,要是他听到了,估计二十军棍是跑不掉的,我们还是赶紧处理掉这边的事情回营去吧,估摸着今天晚上要换地方了!” 随着议论的声音越来越低,将军抱着风长栖离开的身影就越走越远。 军营距离此地也就几步路的功夫,很快,风长栖就被抱到主帅营帐中安置。 或许是因为伤得太重,再加上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被人一路抱到营帐中,她竟然也没有醒过来。 待人都安置好了,将军站在床前才恍了神,他真是疯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女子,来历什么的都还有弄清楚,就直接把人给抱到军营里了!万一她是细作可怎么办? 第七百九十六章 一种缘分 http://.biquxs.info/

将军在军营将士们心中的形象可谓是高大无比,没有人知道将军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更没有人知道他的故事,只知道梁国战乱开始的那一日起,将军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他积极救国救民,得知太子兵力不敌摄政王,便组建军队,意在辅助太子。 这些日子以来将军从未近过女色,所以大家自然而然的认为将军不是好色之人,但今日却......... 将军抱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回到军营的消息传了个遍,很快就传到军师江林的耳中,作为将军挚友兼大军军师,江林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人问问清楚。 “沈浩然,我听说你带回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 彼时沈将军正站在自己的营帐外面望天发呆,听到声音立即皱起眉头:“你消息倒是灵通。” “那是,我可是军师.......你不要转移话题,快快回答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让你刮目相看,我还挺好奇的!” 在那之前,沈将军一直都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人啊! 沈浩然轻咳一声:“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带回来,只是一时兴起。” 军师血都要吐出来了:“你说一时兴起?我的将军啊,这可不是小事,军营重地不许人随意进出,为的就是防贼!在这种特殊时期,我恨不能在军营外围筑起一道八百米高的墙防止窥视,而你倒好,竟然仅仅因为一时兴起就把人给带了回来!” 沈浩然目光转了转:“军师,你信命吗?” 没想到他们家将军竟然会相信那种缥缈不可及的东西,江林感到万分头疼:“将军,命运这种事是说不准的,毕竟人活着便有千万种可能.......”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浩然眼神迷离,像是想起什么往事一般,“多年来,我总是重复做着同一个梦,说不上那是噩梦,就是有些奇怪。梦里的背景属于深林的一座湖泊,白雾朦胧如纱,湖泊中开满无数美丽的花朵,一个女人站在湖边,而我站在对岸........我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她的脸,却始终不能,她就像带上一张面具一般,任凭我如何努力都看不透,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怎么了?” 沈浩然顿了段,有些经历,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离谱:“我终于看到了她的脸,她长着一张能让所有人眼前一亮的面庞,却生有一头白发。” 江林走上前,踮起脚尖摸了摸将军的额头:“将军,你是发烧了脑子不清醒吧?你别告诉我你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神秘女人,就是你带回来的这个女子?这也太荒谬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懒得与你解释了,总之那个女子给我的感觉很不一般。不过她不并不是里边的那位,她们两个人只是有点相像。咳咳,江林,你放心,人既然是我带回来的,理应由我负责到底,如若让我发现她有一点点不对劲,用不着你跟兄弟们动手,我直接取她性命。” 将军还是将军,该狠的时候一点都不会手软。 既然他已经把话给说道这个份儿上了,江林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撇了撇嘴,转身往回走去:“你自己心里有分寸便好。” 又过了一会儿,军医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人怎么样了?”将军立马迎上前问。 军医回复道:“将军请放心,那位姑娘并无大碍,突然晕倒紧紧是因为身子太过虚弱罢了,养一段时间自然也就没事了。” “那她身上的病?” 军医摇摇头:“那位姑娘身上并无病症,真要说的话,她身上倒是有一种极为奇特的毒,那种毒药能够让人暂时失去声音。不过将军请放心,这毒并不难解,等会儿我便回去开一副药方来,按剂量服下,过几日就好了。” 将军终于满意了:“多谢军医。” 既然风长栖这边没事儿,将军便不再担心,这两日战况稍稍停歇,所以才有时间喘口气儿罢了,用不了几日,战争就又要开始了,他忙着排兵布阵,实在没有太多时间耗费在风长栖的身上,便只能将风长栖留在营帐中,并派人在营帐外看守着。 今日也是一样。 军营里很难有这样清闲的日子,两个卫兵站在门外,站着站着便开始闲聊起来:“将军带回来的年轻姑娘究竟是谁你知道了吗?” 另外一个守卫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将军的口风严谨得很,才不会透露出半点风声。” “哈哈,老兄,你这消息也未免太不灵通了吧,那位姑娘的身份,整个军营的弟兄都传遍了!她不是别人,正是将军一直在念叨着的梦中情人啊!” 两人在门外嘻嘻哈哈说笑的声音,终于把营帐里的风长栖给吵醒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论是周遭布置,还是外头乱糟糟的声音,都说明这里不是孟丽国!风长栖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对了,那一日她为了摆脱南宫卓然的控制,向一位路过的将军求救,后来与南宫卓然厮打抢东西的时候人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然后就失去了意识,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军营,估计是那位将军看她可怜,所以把她带来这边吧,不论如何,逃出南宫卓然的魔掌总是一件好事儿。 风长栖尝试着发出声音,可喉咙却痛如刀割,别说是开口说话了,就连喝口水都艰难无比!也不知道南宫煜那个奇怪的人究竟在她身上下了什么毒! 风长栖缓缓走向门口,因为发不出声音,所以她根本没法儿叫人,只能慢悠悠走到门口。说来离谱,刚才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明明还听到了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可是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两道说话的声音却全部都消失了,连带着人也不见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营帐外,风长栖欲哭无泪。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打听此地方位,若是在梁国境内的话,到时候找师父他们会合就会比较方便一些,若是不在,风长栖便寻思着找一匹马直接赶往梁国都城。 她扶着墙壁慢慢悠悠走到营帐外,隐约听到了什么人说话的声音,便沿着说话声走去。 风长栖藏在一座营帐后,眼眸清清楚楚的看见将军与将士们操练的情形,那些身着盔甲一声锐气的将士们,在他手下竟然柔弱的像是一只小白兔,三下两下就把人给打翻在地,更过分的是,将军竟然还一本正经的叫对方起来! 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被将军斥责不要紧,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被将军斥责,就很要紧了。 那人试图耍赖:“将军,我们上战场的时候是跟兄弟们在一起的,东南西北八面自然有兄弟们照应着,用不着练这么多招式吧?若是一个人把敌人全部都挡住了,那其他人岂不是没事可做了?” 沈浩然的脸色因为这句话语阴沉下来。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将士们或青涩或成熟的面庞:“我知道你们一直都觉得我对你们太过苛刻,不仅要让你们学会许多武术,甚至还让你们日夜操练,在你们眼中,或许我就是一个冷酷无情之人吧。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我的想法,诸位在战场已经待了挺长一段时间了吧,想必战争的残酷,你们也都看见了,我们有多少兄弟死在敌人的手下......操练之时不愿刻苦之人,在残酷的战场上是活不下去的,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多有几个保命技能而已。” “将军,我们不怕牺牲!” 沈浩然冷笑一声,摇摇头说:“你们应该害怕牺牲。卫国是你们的责任,难道保家就不是么?想想你们的妻女,或许此时她们正在家中等候,难道你们愿意让你们等会一具尸首?” “我们........” 沈浩然正色道:“不论如何,活着也很重要,若是希望将那些残暴无仁的统治者彻底滚出去,就必须加强训练,打败他们才是,而不是整日做白日梦,诸位兄弟明白我的意思吗?” 将士们的新潮一阵澎湃:“谨遵将军教诲!” 沈浩然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在这里继续努力,我有事先回去。” 说罢,沈浩然直接迈步离开校场,他要去的方向,好巧不巧正是风长栖藏匿的地方。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明明并没有做任何坏事,可看见沈浩然的时候,风长栖总觉得莫名心虚,总想躲起来似的。 可惜的是对方已经看到她了。 沈浩然停下脚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风长栖猛然抬起脸来,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慌乱,她没想到自己会用这样的方式跟恩人相见,倒像是一个戝似的........ “我忘了你现在还不能说话,先别说了,跟我回营帐去,我有话想跟你谈一谈。” 第七百九十七章 纷争 http://.biquxs.info/

沈浩然沉下脸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恐怖的威压,风长栖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给叫过去,但是眼前这个人既然把她从南宫卓然二人手掌心里救了出来,那就应该没有伤害她的意愿,只要乖乖配合便是。 她迈步缓缓跟上沈浩然的脚步。 风长栖离开营帐时,本该守在营帐外面的两个守卫因为某些原因走开了一下,所以当他们看到风长栖跟在沈浩然身后回来时,下吧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将军!” 沈浩然点点头,直接走入营帐里面,等风长栖也走进去,他便递给风长栖纸笔。 “先把你的名字写出来吧。” 听到这一句话,风长栖显得有些犹豫,这一路走来,未免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跟玉无望等人一直都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如今该不该对眼前这个人说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风长栖的犹豫,沈浩然眉峰一挑道:“小姑娘,你不用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要不是因为带你回到军营中,得要对军营的将士们负责,我是不会向你询问这么多的。等到你的身份弄清楚了,我们便会放你离开此地。” 风长栖眼眸一亮,她看了看一脸正直的沈浩然,终是决定坦白。 一笔一划写出风长栖三字,随即将它送到沈浩然面前。 “风?这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呢。”沈浩然攥着墨迹未干的一张纸,微微眯起眼睛,“风长栖这个名字也很耳熟,且让我想想。哦对了,你是孟丽国女帝的唯一继承人,我曾经听说过你的故事。” 风长栖点点头,算是附和他刚才那句话。 “奇怪了,堂堂孟丽国的帝女,怎么会出现在梁国呢?要知道孟丽国与梁国之间可是隔着另外一个国度呢。”沈浩然抿了一口茶,仔细回想着有关孟丽国的所有传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殿下,我想知道贵国女王陛下是否站在沈名那一边?” 沈名便是梁国的摄政王,这两年多以来的战争便是因他而起,沈浩然听说这位摄政王与孟丽国女帝似乎有点交集。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眼前这位便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筹码呢。 风长栖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危险,半蹙起眉头在纸上写下:阿娘虽然与沈名有过交集,但与他并非同盟。当日我曾经问过阿娘,她说沈名卑鄙无耻,绝不是可以相交之人,所以这些年来一直跟他保持着距离。还有梁国的内战,阿娘根本就不想参加。 此时的孟丽国跟梁国相差无几,也是出于激烈的内战之中,白欢自顾不暇,哪里有精力去管梁国的事情。 沈浩然对她的说辞仍有几分怀疑,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想看穿她心中真实想法一般:“姑且相信殿下吧。对了殿下,你确定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姐妹吗?” 风长栖没想到沈浩然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人有些怔愣:阿娘只有我一个女儿。 确实,从来没听说过孟丽国帝女还有姐妹........ 沈浩然轻轻按住自己的额角,心中困惑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如果风长栖根本就没有其他姐妹,那自己梦境中那位跟她相似的女子究竟是谁?总不能是女帝本人吧?可从来没听人说孟丽国女帝长有一头银发啊。 这个问题实在想不清楚,沈浩然索性就不再去想了,他换了另外一个话题:“殿下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风长栖抿了抿唇瓣,犹豫着究竟要不要讲白欢的事情告诉沈浩然。这位将军于她而言虽然只是个陌生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给人一种特别可靠的感觉,还有就是沈浩然是梁国本国人,或许可以从他口中问出一些跟木中水有关的线索也说不定。 见风长栖握着笔救救沉默,沈浩然以为她不愿意说,便笑笑道;“罢了,既然殿下不愿说......." 风长栖连连摇头,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写下自己来梁国的原因,但是没有把白欢中毒的事情一并告知。 可沈浩然多聪明的一个人,稍一想想便全都明白了。孟丽国能够让嫡女风长栖都出动的人就只有白欢一个,再联想到最近有关白欢病情加重的传言,沈浩然已然了解情况,不过他并不打算对白欢做什么,更不想利用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殿下:“木中水这三个字,我也只在传言中听说过,抱歉了殿下,恐怕我帮不上你的忙了。” 风长栖脸上的失落毫不掩饰。 “将军,”营帐外传来一道声音,“探子来报,敌军有异动,军师请您过去商议。” 沈浩然回了一句知道了,随即站起身来:“殿下,您身上的伤还没好,恐怕短期之内都不能离开营帐呢,这段时间内您可以待在这里好好养伤,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外面的守卫去做便是,等到您身体养好了,我们便会放您离开,绝不阻拦。” 说罢,沈浩然便离开了营帐。 偌大营帐中,风长栖有些怔愣,这个人真的好奇怪,知道了自己身份以后,竟然没想利用她打赢这场仗........不论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风长栖都只能认命的留在这里。方才离开营帐去外面走了两步路,现在气都快要喘不过来了,这样的她,还能去哪里呢? 唉,也不知道师父他们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距离沈浩然所带领大军的军营不远处,一座山洞中,两道人影正在为某事争执着。 “你为何要阻拦我?”南宫煜面露怒色,“将军什么不过是虚名罢了,我跟那人交过手,看不出来他是多了不得的一个人物,你那么怕他做什么?” 相较于南宫煜,南宫卓然就显得比较冷静。 “他不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人,”她拧着眉头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关于他的传言吗?哦对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窝在那片密林中研究毒药,恐怕没听说过与他相关的事迹,那就由我来跟你说明吧。沈浩然这个人,虽然年纪轻轻但颇有名望,他在梁国被人称作鬼将,据说战场上他所出的谋略从无一败,不仅如此,他还武艺高强.......据说摄政王沈名曾经拍武林高手去杀他,结果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南宫煜微微眯起眼睛:“没看出来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狠角色。” “我也没想到是会碰上他,还以为这人一直在前线跟沈名主力作战呢,结果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不论对手实力如何,风长栖被抢走乃是事实,若是不想办法将风长栖从他手中抢回来的话,他们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 “必须赶在玉无望他们追上来之前想一个办法才是........”南宫卓然沉吟片刻,忽然眼眸一亮,心有一计,“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南宫煜连忙问:“说来听听。” 南宫卓然便把自己心中计划全部说了出来,南宫煜一边听,一边勾起唇角:“你这个计划倒是很不错。” “为了夺回风长栖,我可是愿意拼尽全力的。”南宫卓然口中所谓的计划,便是用毒,在这件事情上,南宫煜很有话语权。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窝在那片人迹罕至的密林之中,便是为了研究一种特别的毒药,当初年轻之时,他就是一个不逊色于无名的名医,多年后亦然。 他站起身,缓缓向外面走去:“等我好消息便是。” 南宫卓然微微一笑:“早去早回。” 与此同时,大军营帐中,军师正在跟将军以及一干将领们商量接下来的应战对策,众人就如何攻击一事讨论出数个方案,最终由沈浩然来决定。 “就这个吧。”沈浩然指着其中一个计划说。 计划已经选定,那接下来便是人员安排问题了,沈浩然逐一分配合适人选之后,便让将领们回去准备准备,接下来他们要打的可是一场硬仗,必须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末将告退!”几个将领们先后离开大营,沈浩然也站起身来。 “将军!”忽有一双手拉住沈浩然的手臂,沈浩然一转眼就对上军医困惑的目光,“我总觉得将军你今日很不对劲。” 沈浩然目光游移:“哪里不对劲?是你想太多了吧军师。” “我看人的眼光什么时候出过错?将军您今日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心思完全就没有放在这边!”见沈浩然目光转来转去,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江林便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将军心里有鬼!联想道军营里越传越烈的传闻,军师敏锐的猜测到一种可能:“将军,您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心过来了?” 沈浩然应了一声。 “果然是他,我就说将军您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商量策略的时候心思完全不集中,好像所有事情都交给我来办似的........将军啊,既然她已经醒了,那她的身份问出来了没有?究竟是不是敌军派来的细作? “不是。”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 沈浩然叹了口气,他的军师那么精明,隐瞒风长栖的身份是不可能的,只能选择坦白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 预料之外 http://.biquxs.info/

“孟丽国的帝女!”军师江林猛然从位置上跳起来,眼眸闪闪发光,就好像是一只饿了很久的狼突然看到猎物一般,“将军,您这回可真是救对人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想着如何寻找盟友,结果眼下就有了机会!” 众所周知,孟丽国女帝白欢将风长栖这个唯一的女儿视若掌上明珠,那可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恨不能将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女儿面前呢。若是把风长栖被救的消息传到白欢耳中,视女如命的白欢一定会跟他们几位盟友,有了外援,就不用再忌惮摄政王了! 军师心里在想些什么,沈浩然清楚得很,他三言两语就打破对方美好的幻想。 “白欢不会帮我们的。” “这怎么可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白欢视女如命,她就风长栖这一个女儿,救命之恩怎么可能会不报答?” 沈浩然摇摇头:“不是她不想报答,而是心有余力不足。你消息不是很灵通吗,难道会不知道这些日子在孟丽国中发生的事情?此时的孟丽国也在内乱中,虽然战争打得远远没有我们这一边激烈,但是说自顾不暇还是足够的。还有白欢自己的身体,听说她病得很重。” 想跟孟丽国联手击败沈名是不可能了。 军师颓然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神情灰暗:“貌似确实没有机会了........” “这段时间里,那位殿下会在我们军营中养伤,等到她的身体彻底恢复之后,我会派人将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哦.......”江林闷闷的答应了一声,忽然灵光一闪觉得不对劲,“将军,您不觉得您对风长栖太好了吗?” 沈浩然目光游移:“有吗。” “分明就有!我认识将军你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将军您这么关心一个女人呢.......要不是将军您受伤的时候我亲手帮您脱过衣服,恐怕我都要怀疑您的真正性别了。将军啊,”军师试探性的问,“您不会是对帝女殿下一见钟情了吧?” 虽然这种感情只存在与戏剧中,但军师觉得如此梦幻之事真的会发生在沈浩然身上。 在军师直白的目光中,沈浩然无奈的摆了摆手:“我没有那种心思,别多想了。普天之下,有谁不知道孟丽国公主殿下风长栖与国师玉无望之间的感情呢?我是那种会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人吗?” 军师点点头:“您不是吗?” “咳咳,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击败摄政王及其大军,而不是儿女情长,江林,你就别多想了。” 距离沈浩然军营十里外的一处开阔地带,有一座规模更大的军营,此时军营的将士们正全力戒备着,他们紧紧握着武器,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如若此时风长栖在场,一定能够认出男人的身份,那就是南宫煜,与南宫卓然颇有渊源之人。 “你是谁!”守卫厉声问道。 南宫煜面露不满,却还是压下了心中烦躁之意:“我有事求见你们的主帅。” “主帅其实你这样的人想见就能见的?我劝你快快滚开,要不然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南宫煜眉峰一挑,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军营中传来一道声音:“谁要见主帅?” “将军!”军营的将士们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人群里缓缓走出一个身着盔甲的中年男人,他长有一张极为普通的脸,但目光却锐利无比,被他盯上的人会觉得自己是被猎鹰给盯上,逃无可逃。这位便是摄政王手下数名猛将之一,铁手高贺。 他望向南宫煜,见对方一人孤身前来,眼眸中闪过一抹意外:“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见本将军?” 南宫煜难得的正经起来:“我有件事想跟你合作,有关于沈浩然的。” 高贺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张狂的人,沈浩然在天下间算是数一数二的名将,结果这人一来就说要搞沈浩然,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斤两。高贺将孤身一人前来的南宫煜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明白了对方敢于孤身一人前来的原因,这位身形虽然消瘦,但是周身气度不凡,还有就是他手上的薄茧,看得出来这是位武林高手。 听说那些会点武功的莽夫都喜欢冲动行事,以前高贺还不信呢,现在彻底相信了。 他呵呵一笑,侧身一退:“既然是跟沈浩然相关的事情,那我不介意听上一听,还请侠士进营一叙。” 高贺的反应出人意料,他的副将们全部都惊呆了。 有胆大的立即站出来阻拦:“将军不可啊!这人武功高强,却不知道来历!万一他想对将军不利,岂不是——啊!”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形就抖了抖,砰然倒地。 “保护将军!”所有将士将领都冲到高贺面前,目光如炬,恶狠狠的盯着南宫煜。 不知道什么时候,南宫煜已经站在那位副将的身边,他手握一根银针,目光阴森的看着倒在地上不算挣扎哀嚎的副将,很显然,这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这人实在是太恐怖了,刚才根本就没有看到他出手,结果一瞬间人就躺倒在地挣扎爱好,显然是中毒的征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若是能为我所用........高贺的眼睛闪烁如星光:“你们都给本将军退开!” “可是将军,这人明显很危险........” 高贺冷笑道:“他要是想杀本将军,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一群饭桶,他有这样的实力,特地来我们这边必定是寻求合作的!” 南宫煜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获取高贺的信任需要多费些口舌才可以呢,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选择相信他了,看来这正是天赐良机。南宫煜恭敬行礼道:“我与沈浩然有些恩怨,今日特地过来,便是想跟高将军合作将沈浩然彻底杀死的。” 高贺笑着点点头:“我们进营帐细谈。” 南宫煜跟着高贺前脚刚进军营,后脚便有貌美如花的侍女送来茶水。 “不知道大侠如何称呼?” “南宫煜。”南宫煜报上自己的真实姓名,多年前他的名字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可几十年过去了,到了今日,南宫煜这个名字早就被时光湮灭,恐怕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住了,所以一点都不担心身份暴露。 对方也没有起疑,而是笑问:“南宫大侠能否将您与沈浩然之间的恩怨仔细一说?是这样的,两军交战,必须得多加提防,本将军并无怀疑你的意思........” “我明白。”他南宫煜又不是那种一根筋什么都不去想的人,自然能够明白高贺在担心些什么,事实上高贺能让他来营帐里细谈,他就已经很意外了:“是这样的,前两日我与一位朋友路过此地........” 南宫煜将风长栖被沈浩然救走的事情告诉了高贺,却没有说出对方的身份以及自己挟持她的原因,好在高贺也不是个傻的,见他不肯多说,便没有多问,而是笑眯眯的说:“看来那位小姑娘于南宫大侠而言非常重要呢,只是不知道南宫大侠心中有什么计划?打算如何杀沈浩然?” 来之前南宫煜便跟南宫卓然商量好了计划之事,所以高贺一问,他就把计划和盘托出。 高贺微微眯起眼睛:“这个计划倒是很有意思,只是一般人恐怕没有办法潜入沈浩然的军营把?难不成南宫大侠打算亲自动手?” “不错。”这种事若是交给其他人来动手,恐怕南宫煜睡觉会睡得不安稳。 “也好,那就劳烦南宫大侠了。” 离开密林已经数日,可跟风长栖相关的消息却始终没有打听到。 玉无望有些颓然,他实在打不起精神来。 看着他一日胜过一日的憔悴,众人也很是担心,尤其是跟玉无望有同一个秘密的李星河,越发觉得坐立不安。 这一日李星河又爬到房顶夜观星象,却意外的见到了玉无望,他也在房顶。连续数日的忧心忡忡让玉无望身形愈发消瘦,紧拧的眉头怎么都打不开。 “玉公子?” 听到声音,玉无望转过视线。 “这几日我夜观星象,看出风姑娘的命运,她有贵人相助,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李星河一脸认真的说,“您平日还是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吧,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到到达梁国都城的那一天。” 玉无望苦笑着点点头,李星河说的这些他心里都明白,但是让他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毕竟挟持风长栖的那位显然不是好应付的角色,风长栖落在她手中一日,危险便多一分,除此之外,玉无望还在担心另外一件事情。 遥远的北方,一颗星辰的光芒越来越暗淡,宛若下一刻便要坠入凡尘似的。 顺着他的目光,李星河也看到了星象,叹了口气说:“那颗星星代表的是女帝陛下.......离开孟丽国有些时日了,随着时间推移,星光就越暗淡,我怀疑是女帝陛下那边出事了,玉公子,这件事真的不告诉风姑娘吗?” “不,她知道了会难过的。” 第七百九十九章 毒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看不懂星象,但是她很希望仰头凝望夜空,尤其是凝望北方的星空,因为孟丽国就在那边。 她撑着下巴,心头思绪万千,混乱如麻。不知道现在阿娘在孟丽国过得好不好,离开时叛乱虽然被镇压了,但那始终是暂时的,在捧砚没有被彻底消灭之前,阿娘和孟丽国都不会摆脱危机.......还有阿娘的身体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风长栖便开始想念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的玉无望,师父他会不会追过来呢? 就在风长栖仰望星空的时候,军营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待在沈浩然的大营中已经有数日了,这段时间里,风长栖一直在暗中观察,这支军队被沈浩然调整得很好,秩序井然,鲜少会出现今天这样奇怪的骚动!风长栖担心军营里出事,便便想跟门外的两个守卫打探消息,却意外的发现两个守卫都倒在地上,眼睛紧闭,显然已经失去了知觉。 不止是这两个守卫,还有其他将士也躺倒在地! 这好像是中毒的症状? 风长栖半蹲下身子,目光扫过地上的人影:“到底是谁对他们下了毒?” 经过几日调养,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大半,原本被南宫煜用毒毒哑的嗓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说话的时候,仍会有些疼痛,而且声音嘶哑,军医说这种后遗症需要长时间调理才会会恢复,并让风长栖这段时间最好少说话。 可情况都危急到如此地步了,少说话根本是不可能的吧! “军医,军医人在哪里?”风长栖拉住一个躺在地上不断翻滚挣扎,却没有昏迷过去的将士的手。 那将士尚有几分神智,挣扎着给风长栖指明军医方位之后,便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风长栖二话不说便往军医所在方向冲了过去,等她好不容易穿过乱成一团的大营一路来到军医营帐前时,沈浩然神情凝重的站在门口了,从他脸上表情来看,里边应该是发生了不大好的事情。 风长栖面露担忧;“军医人呢.......” “死了。”沈浩然说出的极为简单的两个字,却在风长栖处掀起惊涛骇浪。 军队里肯定不会只有一名军医随军,可是从沈浩然脸上表情来看,军医们显然都已经惨遭毒手.......军营里这么多中毒的人,可军医偏偏全部都被杀了,这该如何是好? 风长栖心中闪过一丝慌乱,还没等她想出来办法,军师江林也来了。 “将军,将军!将士们有一半以上都中毒了!” 沈浩然点点头:“我知道了。”他神情复杂的看了旁边的风长栖一眼,对江林道,“你带她走吧。” 江林整个人都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将军,您说的这是什么胡话!什么叫带她走!” “是我太大意了,完全没想过高贺会用这种卑鄙的方法。军医们全都被人暗杀了,如今军营里恐怕已经找不出其他懂医术的人了,除了走还能如何?” 一大半的将士都中毒了,现在还有力气抵抗的人不过数百人,如何能够抵挡高贺的大军来袭?沈浩然实在看不到希望,便只能让江林带着风长栖离开。他们这些人,来参军的时候就已经堵上了自己的人头,生死早就看开了,可风长栖不一样,她跟这场战争毫无关系。 “将军,我宁愿跟您共存亡!”江林咬咬牙道。 没等沈浩然再说话,便听到风长栖说:“我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 两道视线顿时落在她的身上。听得风长栖道:“我对医术并不精通,但是我的叔爷爷,还有一路同行的一位前辈都精通医术,在他们哪里,我也学到了一些,肯定用得上的。” 沈浩然皱起眉头:”你不怕死吗?“ 风长栖当然怕死啊,她只是个普通女子,虽会一些防身术但是完全不精通,也没有月舞那么大的胆子,但她还是想留下来。 风长栖咽了咽口水,一脸认真的说:“你救过我一命,我不想一直欠着你的人情。” 既然他主动选择留下,那沈浩然也无话可说。 他提上剑,背对风长栖:“我会带上没有中毒的弟兄们前往峡谷,高贺的大军想要攻打过来,就必须通过那一道峡谷,尽量给你拖延一些时间,等我撑不住时,会放一颗信号弹给你,到时候你若是还没有救好中毒的将士们,就自己逃走吧。这是我们梁国之人的战争,原本不应该把你给牵扯进来的。” 风长栖淡淡一笑:“从求救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卷进来了。” 在孟丽国都城已经前往密林寻找木中水的路上,风长栖不止一次的见到无名使用医术,为了防止以后出现突发状况,风长栖让无名教了自己一些,如今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 她把军营里没中毒的将士们都召集到一处,各自分发任务,而自己则忙里忙外诊脉寻找原因,最终她找到了毒药的来源,是军营中的一口井,井中不知何时被人投毒,喝过井水的将士们无一例外都中了毒。 风长栖在军医营帐中找到对应药物,逐一观察,最终确定一种药草对解毒要功效,连夜让人帮忙研磨。 与此同时,埋伏在山谷中的沈浩然等人也等到了高贺的军队。 看得出来高贺对这一次的计划很有信心,因为怕死,之前每一场战役他都不会亲自现身,而这一次却亲自披甲上阵,胸有成竹一般。 “这一回沈浩然一定完了!”他狞笑着说,“军营里一半以上的人都中毒失去战斗力,我看他还有什么本事抵抗我们!等会儿攻破他的大营之后,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以报当年一箭之仇!” 一名副将跟在旁边笑呵呵的说:“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高贺神情又是一变,颇为不满的说:“事还没办成呢,你现在祝贺本将军有什么用?” “将军,咱们的计划只差临门一脚........." 暗箭划破夜空直刺高贺,那月下泛着寒光的箭矢让高贺有一瞬间彻底丧失判断力,他下意识的伸出手,随便抓了一个副将挡在自己面前!听得嗖的一声,副将喉咙被射穿,当场一命呜呼! 高贺心有余悸的把副将的尸体丢开:“有埋伏!全军戒备!” 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军队已经进入敌军包围圈中,这山谷两边陡峭,唯有中间一条路可走,此时高贺跟他的军队就在峡谷之中! 听得两侧山崖轰隆作响,众人抬头一看,吓得大惊失色:“有埋伏快跑啊!” 方才还显得秩序井然的军队顿时乱做一团! 高贺坐在马上,揣着惊恐的心情放声大喊:“本将军没让你们后撤,都给我回来!回来啊!” 混乱中高贺的话语根本就没有办法传到所有人的耳中,众人四散奔逃,一个个就像是惊弓之鸟,哪里顾得上自家将军在大喊大叫?之前跟沈浩然作战时百战百输的经历让他们一想起沈浩然这个人就浑身发抖,恨不能挖出一个地洞钻进去! “你们这群废物!”计划之差临门一脚就能够成功,这处峡谷距离沈浩然的军营也只有几里地了,高贺怎么可能甘心撤退? 正努力将将士们给喊回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是,一支箭矢正在向他瞄准。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高贺这一回完全来不及反应,等到他意识到危险的时候,箭矢已经射穿他的胸口,唐唐一军主帅,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这个时候沈浩然带人从埋伏处冲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南宫煜不是说毒已经下在井水里了吗,怎么沈浩然还活蹦乱跳的,他怎么还有人手可用?难不成南宫煜说的那一切都是骗自己的鬼话?昏迷前一刻,高贺这样想着,他的亲信将他拉上马,趁着沈浩然带兵冲到之前匆匆溜走! 局势逆转到如此地步,连沈浩然自己都有些意外:“怎么会这样?” 他还以为这一次高贺会放聪明些,直接将自己的大营给攻下呢,看来他还是高估了高贺的智商了。 军师也在场间,见一名副将想趁势追击,连忙领着后衣领把人给拉回来:“别追,别追了!我们这一次能够反败为胜,完全是因为将军威名在外!他们可能是看见将军率领伏兵,以为中毒都是假象,所以才会逃走吧。” 不费一兵一卒便能退兵,这一战让沈浩然的地位在将士们心中直线上升:“将军威武!” 沈浩然不敢放松警惕,拧着眉头说:“不可高兴得太早,高贺这一回来势汹汹,恐怕是有高人指点,他现在虽然身负重伤,但是手下的将领们说不定会趁势而来,我们还是等到天亮之时再撤退吧。” 发现军营状况不对之时,沈浩然就已经拍传令兵向最近的大营求援,两座大营之间距离相差不远,等到天亮之时就不多到了,若想高兴,援军到时再高兴也不迟。 “各自就位,都机灵些,别让敌军又钻了空子!” 第八百章 有恩报恩 http://.biquxs.info/

军营中灯火通明,一人背着已然受伤昏迷过去的高贺匆匆赶到军医营帐中:“军医,军医在哪儿?快救命啊,将军受伤了!” 这个声音一传遍军营,众人都露出惊愕神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今天早些时候高贺将军领兵离开军营时不是信心满满么,怎么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难道是高将军在路上遭遇沈浩然埋伏,两军激战之下不慎受伤? 不论如何,主帅受伤都是件大事儿! 整个军营因为高贺的受伤陷入混乱之中,而高贺本人也在这嘈杂中缓缓睁开眼睛。 高贺虽然智谋不足,好歹也是一个武将,多年战场经历早就让他练就一身好体魄,此时伤受得虽重,但不至于死。他强撑着一口气,目光灼灼看着一旁的军师:“南宫煜人在哪里!”这个计划是南宫煜首先提出来的,他的惨败跟南宫煜脱不了关系! 军师摇摇头:“不见踪影.......” 很显然,南宫煜在他领兵前去攻打沈浩然军营的时候就已经跑路了!自己果然是中了沈浩然的奸计! 高贺吐出一口老血,怒火恼恨积与心,人生生气晕了过去。 “军医,军医快救命啊!” 几个军医连忙将已经昏迷过去的高贺推入营帐中,与此同时,一个副将匆匆跑到军师跟前:“军师,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军师一听到这个计划就来气,一巴掌拍在副将的脑门上:“准备你个头!没看到将军身中埋伏受了重伤吗!之前谈好的所有计划全部取消,为妨沈浩然那个小人趁势追击,派兵在大营附近防守!” “属下明白!” 天空的明月渐渐落入山后,一抹鱼肚白缓缓呈现在众人视线中。 峡谷里正在埋伏的将士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峡谷里等了那么久,就是担心高贺反应过来,领兵前来攻打,结果对方败退后竟然再无动静。一个将士揉了揉眼睛,神情惊愕道:“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么好的机会,高贺竟然没有派人来!” 沈浩然轻轻勾起唇角,锋利的长剑收入剑鞘中:“看来我们还是高估他了。” 众人刚松一口气,瘫坐在地准备休息之时,忽又听到马蹄声。 “是高贺他们杀过来了?” 站在树上负责观察周边境况的弟兄眉开眼笑:“不,不是高贺杀回来了,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东边的官道上烟尘滚滚,隐约能够看见无数人影往峡谷匆匆而来,沈浩然爬到树上,远远看见领头那位的相貌,又是一笑:“好了,这回总算可以安心了。” 弟兄们抱着必死之心在峡谷中埋伏一整夜,如今早就困倦不堪,听到沈浩然的话,犹如解脱一般摊倒在地,冷汗不断从背后冒出。 “总算又躲过一劫。” 沈浩然与前来支援的队伍打了个招呼,便独自骑马折返回营地。 这一夜,除了高贺的军队是否会再次袭击军营之外,他更担心的一个问题是军营将士们的毒能不能解,弟兄们一大半都中了毒,暂时失去战斗力事小,丢了性命事大!若真出了这样的大事,恐怕沈浩然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他揣着沉重的心情来到军营外,却不敢直接踏入其中,大营安静得可怕....... 沈浩然抿着唇,终是迈出了第一步。 “将军,是将军回来了!”暗处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生意,一瞬间,军营里四处都是欢呼声,“将军威武!咳咳!将军威武!” 沈浩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缓缓向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的看着不远处握着武器放声欢呼的弟兄们,他们不是都已经中毒了吗,怎么才过去一夜就变得这么生龙活虎了?难道风长栖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们........” 一位将士笑笑道:“将军,这一切多亏了那位姑娘,要不是她寻出解药让我们服下,恐怕现在我们都已经没命了!弟兄们都以为将军在峡谷.......总之,将军您能回来便是最好的事情!” 沈浩然忽然放松下来:“还真是厉害。” 便在这时,另外一处大营派来援助的军医也匆匆赶到:“病患人在哪里?” 看着军医们手忙脚乱诊治的模样,沈浩然难得露出一抹轻松的微笑:“这回可真是欠了殿下一个好大的人情啊。” 军医们挨个把脸色不好的将士诊治了一番,不约而同露出惊讶的表情:“沈将军,将士们虽然身上都有余毒,但是已经不碍事了,今后只需要休息两日便能恢复。话说将军,您大营中的军医不是都已经被暗杀了么,那治好弟兄们的人是谁?她这解毒方法好生特别,我很想跟她仔细谈谈!” “对,我也想。” 沈浩然摆摆手,转身往营帐方向走去:“改日再谈吧,我还有些话想要问他。” “这.......也好......"军医们虽然心有疑虑,但因为将士们身上的余毒未清,所以都没有过分坚持,而是转头帮将士们处理伤口去了。 而另外一边,沈浩然刚来到营帐外。 两个守卫见到他都很是激动:“将军,您回来了!” 沈浩然目光转向营帐:“殿下在里面吗?她救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我得当面跟她道谢才是。” “风姑娘在里边,但是她现在不大方便说话,熬了一晚上没睡,刚刚才回营帐休息呢。” 她有那样尊贵的身份,恐怕活这么多年都没吃过几次苦吧,再加上身体本来就没有彻底恢复,现在体力不支想要休息一下倒是十分正常。 沈浩然没有坚持:“那我晚些时候再来。” 风长栖这一次休息,直接从清晨睡到天黑时分,等到她迷迷糊糊从梦境中醒来时,营帐里已经点上蜡烛。回想起早些时候发生的种种事情,她猛然从床榻上跳起来:“将士们身上的毒都解开了没有!将军现在人呢?” 话音刚落,便有人拂开帘子:“殿下你醒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早就想当面跟风长栖道谢的沈浩然。 风长栖愣愣的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危机已经被化解了,小命暂时也不会有危险,便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多亏了殿下,要不是殿下妙手回春,恐怕弟兄们.......” 风长栖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她那点不入流的医术能够把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担得起别人的夸赞?硬要去回想昨夜的话,风长栖倒是想起一件非常让她感到震撼的事情。 “沈将军冕下的将士都是好汉呢。” 沈浩然面露不解的问:“这话怎么说?” 风长栖笑笑道:“将军离开后没多久,我便利用军营里现有的药草配制出解药,逐一让中毒的将士们服下。毒药毕竟是毒药,虽然被化解了毒性,但后遗效用还是有的,将士们浑身无力,连跑路的力气都没有,可就是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他们还是站起身来,各自拿起自己的武器。” 当时不明就里的风长栖问他们为何不离开军营,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沈将军在前线与敌人激战,我们这些躲在后面的人要是连拿起武器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追随将军?今夜不论发生何事,我们都会守在这座军营中,敌人来了,就是一命换一命也不会将军营给丢下!” “对,我们绝对不会抛下将军独自撤退!” 当时高呼的声音有多么响亮,到现在风长栖都还清楚的记得,她感慨道:“有将军这样的名将,又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将士,这场仗早晚能够打赢!” 沈浩然自己也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微微一笑说:“承您吉言。” 南宫煜其实并没有逃走,他静静埋伏在沈浩然大营外一处隐蔽之地,本想按计划等到高贺率领的军队杀入军营中时再冲进入,却迟迟没等来预计好的结果,反倒是等来一大群沈浩然的援军。 隔着很远看着,南宫煜都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没想到风长栖那个贱人竟然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准备好的计划,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他们给化解了。 南宫煜咬咬牙,转身往南宫卓然所在方位赶去,沈浩然的援军来到之后一定会四处搜山,他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有更大的危险,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他穿过茂密的丛林,沿着一条长满荒草的林间小路一路走到洞穴前。 南宫卓然就站在那处,似乎是在等他回来,瞧见对方眉头紧拧,身前身后都无人跟随,南宫卓然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她很不甘心:“他们识破了我的计划?” 南宫煜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竟然还有脸问!你的计划根本就没有用处!我在约定好的埋伏地点等了很长时间,却始终没等到人!” “唉,”南宫卓然轻轻将鬓角碎发拢到而后,一脸无奈,“既然如此,就让我亲自前去吧。” 第八百零一章 梦里人 http://.biquxs.info/

经过大营中数位军医的连夜抢救,高贺终于脱离生命危险,并且在第三日苏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问的第一件事仍是:“南宫煜现在人在哪里?抓到他了没有?”他执着的认为南宫煜是这次计划失败的主要原因,不,是南宫煜跟沈浩然一伙,他们二人合谋想要取走他这个主帅的性命!这件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守在旁边昏昏欲睡的军师打了个寒战,猛然清醒:“将军!我们吧附近能落脚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始终没找到南宫煜,估计是畏罪潜逃了。” 高贺咬牙切齿:“别让我再看到他!” 军师怯怯的看了一眼高贺的表情,小声的禀报说:“将军,我们军营里又来了一个复姓南宫的人!” 高贺眼眸中闪过一抹狠厉:“杀了她!” “可是、可是将军,那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身份背景颇深的女子!她是玄阴门的门主!” 南宫卓然是玄阴门门主之事,在江湖上可谓是人尽皆知,但她曾经是某个小国的女王一事,却鲜少有人知道,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多年,她近年又特别低调,能记得她的往事的人并不多。好巧不巧的是,军师便是其中一位,这也就是他把南宫卓然放入军营的原因。 高贺不以为意:“一个江湖小门派的掌门人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把我惹怒了,明日便去她的老巢把她家都给拆了!” 军师打了个寒战,仍不死心:“将军,这南宫卓然可不仅仅是江湖门派的掌门这么简单.......” 他缓缓将南宫卓然的身份一一道来,听得高贺皱了眉头。 “区区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离奇的一段经历,倒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既然如此,那就放她过来见我吧。” “属下遵命!” 军师匆匆离开营帐,没过一会儿带回来一个相貌精致,眉眼含笑的美人,高贺看着看着,精神都有些恍惚了,他小声质问军师:“你不是说南宫卓然年纪跟一个六七十的老人家差不多吗,为何却长着这样一张脸........”南宫卓然现在的相貌拎出去虽然比不上十来岁青春正好的小姑娘,却也不逊色与年轻美貌的女子!七老八十的老女人会长这样一张脸吗? 高贺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家军师的脑子了! 被质问的军师很是冤枉:“这就不得不提起与南宫门主相关的传言了......” 南宫卓然半弯眼眸微微一笑,直接说出原因:“将军您没有看错,我便是南宫卓然,几十岁的人,至于为何长者这样一张面庞,只能说我驻颜有术罢了。将军,这不是我们今日谈话的重点,不如就这样跳过去吧?” “也好也好。” 南宫卓然与之前坑了自己的南宫煜有同一姓氏,两人前来谈话的时间又隔得那么近,这让高贺不得不开始怀疑:“你与南宫煜是什么关系?” 南宫卓然又是一笑:“我们是一起来的梁国。” 他们两人果然是一伙的!事到如今,高贺也懒得管什么门主,什么亡国之君了,他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南宫煜曾经坑过自己! “来人啊,吧这个女子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门外涌入十余名将士,一个个都往南宫卓然所在的方向冲去。 对方毕竟是江湖人士,高贺以为抓住南宫卓然得多费一些功夫,结果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只用了片刻时间,南宫卓然就已经被抓住了!更准确一点说,南宫卓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过一次,与其说她是被人抓住的,还不如说她是自愿被绑。 高贺很是意外:“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与将军谈合作,总得要先表现出诚意不是么?之前南宫煜对将军失礼,我代替他向将军赔罪,还望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 真不愧是传言中的长袖善舞的美人,三言两语眼看就要化解掉之前的矛盾了! 高贺冷哼一声,在下属搀扶下缓缓靠上床头:“你们口口声声说要跟本将军合作,结果真正到了实施计划的时候,却都跑了个没影,之前南宫煜就是这样!要不是因为他跟本将军说沈浩然大营中的将士多半都中了毒,本将军又怎么会亲自领兵前去攻打?又怎么会中沈浩然那只狐狸的埋伏身受重伤呢!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 被人这么指着鼻子吗,南宫卓然却仍旧面不改色:“南宫煜并没有欺骗将军,那一夜,沈浩然大营中将近一般的人都中了毒。” 高贺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将近一半的人都中了毒,这这这怎么可能!我们经过峡谷的时候明明遭到了沈浩然的埋伏!沈浩然就算是被烧成灰我也认得出来!领兵的人就是他绝对没错!” “领兵的人确实是他,但是人数远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仅仅数百人而已。” “这这这........” 趁着高贺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时候,南宫卓然再次补刀:“难道高将军您真的不觉得奇怪吗?那夜峡谷遭遇,我方明显败在沈浩然手下,那分明是一个乘胜追击的的大好机会,可是沈浩然却不敢出兵!那正是因为人手不足所以不敢贸然行动呀,否则以他的能力,恐怕将军您已经没有机会躺在这里疗伤了。” “大胆!你竟然敢对将军这么说话!”一名副官厉声叱喝! 高贺也开了口:“你闭嘴!南宫门主说的话听起来虽然不大好听,却是实情,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解释那一夜沈浩然为什么会放弃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了。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给南宫门主松绑!难不成还想要本将军亲自动手不成!” 几个将士吓了一跳,连忙将帮助南宫卓然的绳子给解开。 南宫卓然轻勾唇角,她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这一次特地来找个高贺,是因为南宫卓然回去之后重新想了一个能够打胜仗的办法,她正打算将办法说给高贺听。 第十天了。 风长栖站在一棵树下,目光凝望着闪烁的星辰,明明景色与天气都十分美好,可是风长栖的心情却不好,因为这是她被挟持,与玉无望等人分别的第十天了,现在她人被困在这座军营中,也不知道其他人现在在哪里。 他们应该是在前往梁国的路上吧,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会经过什么地方。 风长栖半低眼眸,神情间流露出一抹担忧,自己跟师父分别那么长时间,师父肯定会很担心。 风长栖情绪低落的模样好巧不巧正落入路过的沈浩然眼中,他走上前来询问:“殿下可是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去请军医过来瞧瞧?” “我没事,多谢将军关心。” 不论从哪个方面上看,风长栖都不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可她明显不愿意多说,沈浩然便不好多问。 他坐到风长栖身边,目光望向一片漆黑的森林:“殿下,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一个问题,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像沈浩然这样杀伐果断的人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烦恼吗?听起来倒是有些稀奇。 风长栖转过脸:“将军所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个很小的困惑萦绕在心头。殿下,您有没有年龄相仿的姐妹,或者是表姐堂姐之类的?虽然这么问有些唐突,但请您一定要解答。” 风长栖愣在原地,倒不是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而是这个问题问得太过突然了,她根本就没想到沈浩然会扯到这个话题上来:“我并没有姐妹,堂姐表姐之类的都没有,阿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沈将军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种问题?” 沈浩然沉默片刻,低低垂下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花的缘故,风长栖隐约看见他的耳尖微微泛红,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 “事情是这样的,这两年来,我经常做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梦境里我看见一座被白雾笼罩的湖泊,湖泊里开满各种诡艳的花朵,还有一座中心岛,通过石桥可以走到岛上,但是我从未去过。梦境中我一直在追赶一个神秘女子,她有一张精致到不像凡人的脸,还有一头银白色长发,她的相貌跟殿下您有六七分相似.......不,或许更多,雾太浓重了,我有时候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脸。” 沈浩然敏锐的发现,自己说完这个诡异梦境后,风长栖竟然拧眉屏息似乎很是严肃。 沈浩然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殿下也觉得我做的梦很奇怪吧?若只是梦见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这两年来,几乎每天晚上我都会梦到那个人,偏偏我根本就没见过她。唉,看来等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毕之后我得去找个神婆问问自己是不是被艳鬼给缠上了,否则怎么老是做这种奇怪的梦呢。” “她不是鬼。” 沈浩然一愣:“她不是鬼?殿下您这话的意思是?难不成您曾经见过她?” 第八百零二章 少一位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岂止是见过那个人,她对那人的印象简直不能更深刻了!联想到对方独自在密林中活了数百年的经历,她觉得沈浩然平白无故梦到同一个人倒也不奇怪,说不定他们前世就有什么纠葛呢! “我确实见过她,就在十几天前我还跟她说过话。” 沈浩然缓缓往后退了两步,满脸不敢相信,他本来只是怀着问问的心情跟风长栖询问,甚至还做好了会被用异样眼神看待的准备,万万没想到风长栖竟然真的见过这样一个人! 她真的存在于这个世间!可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梦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呢? 沈浩然想不明白,便将希望寄予风长栖身上:“殿下能否将那位的事情告诉我?” “我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所以有点好奇。她的事情告诉沈将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说之前,我希望沈将军能够保密。” 沈浩然二话不说举手发誓:“我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否则不得好死。” 从对方眼神中,风长栖能够感觉到他的求知欲,既然如此,说一些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她抿了抿唇,将自己与同伴进入密林后碰到白清瑜的事情一字一句告诉沈浩然,还顺便跟他说了宗祠画像的事情,一番话语听得沈浩然眉头紧拧,脸色都变了!面对战争的尸山血海都面不改色的人,如今正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失神。 “世界上真有如此神奇之事?” 风长栖扑哧一笑,她自己又何尝不曾怀疑自己的眼睛呢? “要不是因为我在密林里亲眼所见,恐怕我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吧。她是真实存在的,不仅如此,身边还养着一条双头巨蟒,她的相貌就跟沈将军梦里的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不能随意离开密林。” 独自一人生活在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难道不会觉得孤独吗? 生平头一次,沈浩然心中生出几分向往:“我真想去那片密林见一见她,或许她可以回答我心中的困惑吧。” 远在数十里外的一处客栈中,玉无望一伙人刚刚迈过客栈的门槛,不知何故,走在最后面的白清瑜突然打了个一个喷嚏。 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前辈?”走前最前面的几个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转过视线。 其他年轻人喊白清瑜前辈还好,不会给人任何违和感,但是元真与无名两个年纪大的这么喊就不一样了,后边默默打量着他们的店小二见状顿时生出几分困惑,这一伙人好生奇怪!怎么喊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前辈?还有这姑娘的头发竟然是银白色的,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奇怪发色的人! “可是有什么不适吗前辈?”白清瑜是为了带路才跟他们一同离开密林的,加上后边木中水的事情还仰赖她的帮衬,所以众人对她都很客气。 白清瑜摇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她心里的困惑却没少一星半点,只因为打喷嚏这种事情对她而言太稀罕了,她记得上一次有这种行为发生已经是数百年了! 不知何故,总觉得前路不太平! 白清瑜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另一处,玉无望正不死心的跟小二打听消息。 “小哥,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三个人?” 玉无望将风长栖的相貌跟小二仔细一说,小二立即就想了起来:“我见过他们,前两日在我们家客栈住过,只住了一个晚上就走了。” 玉无望眼眸一亮,连忙追问道:“小哥有没有看清楚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好像是东边吧,那时候我在忙着打扫卫生,没注意看,我们掌柜或许知道,那时候他还跟到了门外呢!” “敢问掌柜在何处?” 小二回说,掌柜早些时候给军营的人送酒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玉无望想打听消息,恐怕要登上一段时间,说完就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玉无望颓然的坐回位置上:“这已经是第十天了......." 他们一行人一路过来,每次住客栈,玉无望都会跟店家打听与风长栖相关的消息,却很少能够打听到有用的,他们不是没出现过,就是出现了便匆匆离开,似乎这一路赶路赶得很急,连歇口气的时候都没有似的。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栖儿?” 就在玉无望颓然的时候,乐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现在已经在梁国境内,距离梁国都城也不过数日路程,如果顺利的话,不出五日便能到达,挟持栖儿的人脚程最多也就比我们快一两日而已,玉公子不要担心,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到栖儿了。” 一向大大咧咧的月舞也跟着点头:“对啊,你老是这么担心也解决不了问题啊,玉公子你看看你自己,这几日来忧心忡忡都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到时候我们见到了风姑娘,恐怕她又得要心疼你了!” 玉无望勉强露出一抹微笑:“多谢关心。” 月舞张那么大,还是头一回离开密林,所以每次见到新鲜东西都能乐呵上很长一段时间,没到一家客栈,她必做的一件事情是寻酒喝。 她这个爱好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惊讶,毕竟一般人都不会想到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是一个酒鬼不是? 这一回也一样。 “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酒!”月舞举起酒杯,脸红扑的,倒有几分可爱。 店小二笑着说:“姑娘好酒量,这酒是我们梁国的特产,外边都没有的!因为酒性太烈,所以都是供给军队的,一般人很少喝完一瓶,没想到姑娘竟然喝了一壶都没醉!” 月舞很是得意:“打小练出来的。” 便在这时,白清瑜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 白清瑜跟月舞都是从密林里出来的,到时候还得一起回去,所以月舞对她好感颇深,一看到她就举起酒杯:“白姐姐,你要不要尝尝这梁国的酒?特别好喝!” 白清瑜目光转了转,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我最讨厌梁国的酒。” 没等众人想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门外便传来一阵车马的声音,一亮马车缓缓停在客栈门前。 店小二眼眸一亮:“掌柜的,您可算是回来了!” 掌柜应了一声,将马车送到另外一个店小二的手上,然后才一边喘气一边走近客栈:“唉,军爷们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说什么为了保证安全一定要掌柜亲自去送酒罢了,进门出门还得要层层检查,不检查还不放人出来!麻烦至此,要不是因为最近生意不好,我真不想做他们的生意!” 店小二连忙给他端来茶水,又拍背顺气:“掌柜您消消气,再过一阵等战争结束了就不用伺候这些大爷了。” “唉,去年你就这么说了,今年还不是打得热火朝天!真不知道上面的人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一天天的打来打去,苦的始终只有我们这些老百姓罢了!” 掌柜又叹了口气,站起身往柜台方向走去,便在这时,有人叫住了他。 “店家,我们能不能跟你打听一下消息?” 掌柜揣着困惑回头,正好对上玉无望的眼睛,小二悄悄凑到耳边解释说这几位都是客人,掌柜的脸色这才缓和些许:“客人想打听什么?” 玉无望将风长栖等人的特征再说了一遍,只见掌柜面露诧异的点头:“实不相瞒,我确实见过他,早几日他们在点头投宿,次日便离开了,乘上马车往东边走的,今天去军营里给军爷们送酒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他们。” 玉无望突然开始激动起来:“他们?” 掌柜不明就里的点点头,缓缓将自己在军营里见到那两人的事情说出来。 就像是从云端跌落谷底,玉无望脸上失落一览无遗:“只有两个人?” “不错,只有两个,当初在店里住的是三个人,除了那两位之外还有一个年轻貌美但是不会说话的哑巴姑娘,今天再见面时就只剩下那两个人了,那位年轻姑娘没跟他们在一起。” 这个消息让众人既高兴又担心,高兴与风长栖不再受那神秘女子掌控,担心则是因为风长栖下落不明,其中心情最沉重的人当属玉无望,他紧拧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不知栖儿现在人在何处........” 就在众人沉着脸想如何寻找风长栖的办法时,掌柜再次开了口:“我在军营时,那两人好像根本就没有认出我,送酒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隐约听到他们在说话,说什么这次一定要抓到谁之类的?距离比较远,没听得太清楚。” 玉无望阴郁了十几日的脸难得的露出一抹微笑:“只有这些线索就已经足够了,能肯定的是栖儿现在不在他们手上,她现在就在这附近!” 第八百零三章 寻人 http://.biquxs.info/

方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竟被乌云遮蔽,站在树下的风长栖下意识往里边站了站,一面落雨沾湿自己的衣裙。 “风姑娘,下雨了,您还是先到营帐里来吧。” 风长栖回以一笑,迈步走入营帐中,她刚进去没过一会儿,沈浩然也来了。自从上次夜里在星空下谈心之后,沈浩然这个八尺高的汉子估计是因为不好意思的缘故,一直没有再出现再风长栖面前,今天突然蹦出来,这让风长栖有些意外:“沈将军,您这是......." 沈浩然的神情很是凝重:“我们收到斥候战报,高贺军营有所异动,我怀疑他们这次想动手脚,鉴于上次投毒事情,殿下您在军营中不大安全,便想先把您送到安全的地方等战役结束后再做打算.......若是殿下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也可直说,我这就派人送殿下过去。” 想去的地方么? 风长栖摇摇头,她现在唯一的想法便是等玉无望他们来梁国汇合,暂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对了沈将军,您上次说想要前往梁国都城,这一条路是必经之路对么?” “正是。” 既然这是必经之路,那师父他们想去梁国都城肯定要经过这里,自己只需要在这边等候便是:“还请将军帮我一个忙。” 风长栖提出的要求并不难,无非就是平日里多留意过往行人罢了,沈浩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随后又让下属将风长栖送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 一路送到门口,见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视线中,沈浩然松了口气。 不知何时,军师江林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江林与沈浩然是一起长大的交情,两人年龄相仿,身世相仿,打小便是一条船上的兄弟,所以江林对沈浩然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回看见沈浩然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江林凝望的眼角眉梢中多了几分诧异:“将军,不是我想多话,而是你最近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你还记得以前对你一见钟情的那位小姐么?人家小姐相貌虽然比不上孟丽国的帝女殿下,却也是个美人儿,那时候你连多看人家一眼都不愿意,如今对她却.......” 沈浩然缓缓转过目光:“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认真的!”眼前的沈浩然看起来有点可怕,但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江林只想求个答案,“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 沈浩然愣了愣,连连摆手,暗道还好风长栖已经离开了,不然听听到这话可就不好解释了。 “我并无那份心思。” 江林眉峰一挑,满眼都是怀疑:“你是在骗我吧?整个军营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对帝女殿下很不一般。” 沈浩然无奈的解释说:“殿下救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感激一下难道不应该么?你们想太多了。”如果真的要说沈浩然对哪位女子感兴趣的话,那也应该是对那位素未谋面,但是经常在他梦境里出现的姑娘。今后若是真的有机会能够见她一面,沈浩然一定要将事情前因后果都问个明白。 没等江林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究竟是真是假,沈浩然已经转身回营帐了。 跟在后面的人咬了咬牙,也跟了过去。 这座营帐是将帅们专门用来商议军事的,里面挂着许多梁国地图,还有专门做的沙盘,此时沈浩然就站在沙盘面前,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一处地形。、 “将军,我还是觉得——”江林本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沈浩然的食指指在一处地形上:“军师,你过来看看,斥候昨日发现敌军有异动的地方就在这里,你过来一起分析分析,他们在那里谋划着什么?” 江林顿时变得正经起来,除了自家将军感情问题之外的话题,他还是挺靠谱的。 指间指过敌军大营,再划到一处山谷,江林眉头紧拧:“斥候禀报的方位距离敌军大营相差甚远,而且此地地形也不是作战之地,我昨夜想了又想,却也没想明白他们的意图,按理说,这种地方是不应该被重视的。” 沈浩然摸摸下巴:“这地方我竟从来没去过,军师,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吗?” 江林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满腹疑惑想不明白的:“此地并无特殊地形,真要说跟别的地方不一样的话,那估计就是人吧。” 早前勘探地形的时候江林曾经去那处走过一趟,一路走来竟碰到两座城镇,而且这两座城镇都比较繁华,在梁国这个因为内战闹得一塌糊涂的国度中,那两个城镇的繁华着实令人感到意外。 可这也不可能成为敌军的目标吧? 不知何故,沈浩然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却想不明白这预感为何而来。 他只能尽量筹备,以免到时候生出巨大的麻烦来:“军师,等会儿你让几个兄弟去那边盯着,若有异动尽早回来禀报。” “我这就去。” 雨渐渐停了,风长栖拂开帘子,只见马车外郁郁葱葱的绿色不断向后飞驰,前方后方都有一队人马,那些都是沈浩然为了保护她这位身份尊贵的客人,所以特地挑选出来的,晚些时候,他们今后负责保护风长栖的安危。 除了玉无望之外,风长栖还想起了南宫卓然等人,上次他们因为沈浩然帮自己而选择逃走,这次会不会又盯上自己? 还好离开前找沈浩然要了一柄锋利的短刀,否则到时候出事都没法防身了。 马车在山道上飞驰着,忽然吁的一声。 风长栖不明就里,只敢将车帘子掀出一条缝隙来以便观察外边情况:“出了什么事儿了?” 护送的将士回道:“风姑娘放心,外边没事儿,方才只是因为前边突然出现一个人,所以才停住了。” 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不会是南宫煜和南宫卓然追上来了吧? 风长栖紧张的向外张望,从那道缝隙中,她隐约看见路中间有个人半蹲在地上,正努力拾捡着从篮子里掉出来的青菜,那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是风长栖完全记不起来,她也懒得去想了,只要来人不是南宫煜和南宫卓然,其他什么都可以。 她关上车帘,松了口气似的闭上眼睛。 再说外面那拾捡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不远处的客栈的店小二,今天他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先是被掌柜的趋势去附近的村子买菜,然后走过山坡时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篮子里的菜掉了一地!要不是因为军爷们及时停下,恐怕他现在小命已经保不住了! 店小二激动得浑身发抖:“多谢军爷体谅!” 为首的将士摇摇头,等他把地上的青菜都捡起来以后,这才吩咐手下的将士们重新出发:“快天黑了,再不赶紧走估计就要赶不上了。” 队伍重新启程,飒沓的马蹄声接连不断在深林间响起,又渐渐的远去。 等他们到达所谓的目的地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风长栖有些困倦,在马车上小睡片刻,到了地方才醒过来。 “风姑娘,前面的路马车过不去,恐怕得步行一段距离。”马车外传来将士有些忐忑的声音,听说那种身份尊贵的贵族们多半都不能吃苦耐劳,饶是一段很短的路程也得要称作轿子或者马车才能走,这风姑娘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同寻常,让她下车走路她会不会不高兴啊? 将士门忐忑的看着马车的方向。 帘子被一双细嫩白皙的手缓缓拂开,风长栖从马车上走下来,脸上挂着温和笑意:“劳烦军爷带路了。” 将士一个激灵,赶忙冲到最前面:“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风姑娘不用介怀。” 与此同时,客栈里的众人正在谈论如何找人这件大事。 “这地方说小却也不小,想要不动声色的找到一个连方位都不知道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无名拧着眉头摇头,满脑子想的都是风长栖要是找不回来,到时候自己如何跟远在孟丽国国都的那两位交代。 玉无望对风长栖的担心只多不少:“这确实是个难题。” 想要在那神秘人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的找到风长栖,真的太难了,他们一时间竟想不出来办法。 到底该如何是好呢?就在众人为寻人一事愁眉不展之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是客栈的店小二回来了。 掌柜老早就在等他,瞧见人缓缓走入门口,又惊又喜又气:“你小子怎么回事儿!平时让你干活不是很利索吗,怎么今天这么拖拖拉拉的,让你去附近村子买个菜,去了半天才回来!小心我扣你工钱!” 平日掌柜这么说,店小二早就跳起来为自己那点微薄的工资打抱不平了,如今听到这些话,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人呆呆的,像是见了鬼一样。 “掌柜的,您有没有听说过附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闹鬼事件.......” 第八百零四章 闹鬼 http://.biquxs.info/

有些话题大门关上自个儿在房间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有些话题却是在人前决不能说出口的!小二今天想说的这件事就是后者,掌柜一听脸色都变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当着客人的面不要乱说话,赶紧把菜拿到厨房里,厨子还等着呢!” 小二愣愣的站在原地没说话。 此时已经天黑,偌大的客栈中只有寥寥数人,玉无望与吴曦对视一时,心中只觉得疑惑,毫无疑问他们一伙现在是客栈里唯一的客人,有什么敏感的话题是不能当着客人的面说出口的吗?若真有这种奇怪的话题,他们还真就多了几分兴趣呢。 离开密林后对一切事物都很抱着浓烈好奇心的月舞冲到小二跟前,眼眸一亮:“什么闹鬼事件,小二哥能详细说说吗?” 掌柜的脸色变了又变,赶在小二开口之前抢先陪着笑脸说:“客人不要在意,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罢了。” “不,不是小事情......." 小二忽然开了口,再抬头的时候满眼都是恐慌:“我亲眼看到了!”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会怕成这个样子。 这一回掌柜就算是想隐瞒某些事情,也彻底的瞒不住了,因为小二挑起了客人们的好奇心,就是想要阻止也不可能彻底堵上所有人的嘴。 无奈之下,掌柜只能暂时走开。 小二满脸惶恐的说:“最近今天我们这儿出了一些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先是晚上听到奇怪猛兽的叫声,再后来便是白天的林子里出现奇怪的人影!莫名其妙的失踪事件被人说成是闹鬼,听说距离这边不远处的一座小村子,就因为闹鬼一事整个消失了!村子里的人都失踪了,至今也没有找到!” 这样离奇的事情竟然会出现在现实中?不论从什么方面上去想,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玉无望神情凝重:“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你们不会是弄错了吧?这些事有没有上抱官府,附近都找过了吗?” 小二唇角露出一抹苦笑:“官府?官府怎么可能会管这种事情!” 他们这个地方是两军交战之地,很久以前官府就从这里逃走了,至今都没有回来,这附近也无人管辖,可以说是乱成了一锅粥! “附近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不仅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就连去找人的人也始终了好几个,因为这件事,大家都吓得不敢出门。”小二一边叹气一边说。 “那你刚才说的亲眼看见,又是看见了什么?” 小二心有余悸的告诉众人说,在官道上碰到军队之后,为了绕路,他走了一条很少有人经过的小道,可路走到一半的时候,他隐约看到不远处多了两道人影!起初小二以为那是跟他一样抄近路的人的身影,所以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向前走去,一直走到近前他才发现不对,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 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小二还吓得不住发抖:“我活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可怕的场面!那个人倒挂在树上,身体不知道被什么怪物给吃掉了一半,脑袋都没了半个!还有地上有许多残骸,被吃掉的人只会更多!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种场面光是听一听就觉得非常吓人了,若是亲眼看到........也难过店小二会有这样的反应了,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无名啧了一声,心里只觉得奇怪:“虽说林子里有吃人的野兽十分正常,但是吃了那么多人也太不对劲了。” 小二忙不迭解释说:“我们这边从未出过这种时!虽然这边靠近山,林子里也有不少猛兽,但是短短数日时间内吃了那么多日,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现象。” 玉无望也同意他的看法:“不是说还有个村子所有的人都失踪了吗?再厉害的猛兽,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吃掉一个村子里的所有人,更何况那村落里不是一点血都没有吗?” 事情越说就越是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感到万分奇怪。 月舞是一堆人里反应最特别的那一个,她打小生活在密林中,对猛兽以及其他怪物早就有了免疫能力,如今碰到什么事情都绝对不会吃惊,反倒是会感到兴奋:“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吧?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四处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跟风姑娘相关的一些线索呢!”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的他们确实也没有任何办法。 “要去你们自己去,”一向喜欢保持沉默的白清瑜站起身,银白色的长发在灯光照映下多了几分美感,“我一个老人家,实在是折腾不起来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白清瑜走后,乐清也跟着上了楼。 “前辈!” 乐清走在白清瑜身后,在一处转交叫住了她。 不明就里的白清瑜转过脸:“你有什么事儿?”这一路过来,因为白清瑜身份的特殊性,众人都很少与她谈话,也就只有一起从密林里出来的月舞喜欢缠着白清瑜,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所有氛围都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可即便如此,乐清还是看出了一点端倪。 “前辈您以前是不是来过梁国?”乐清想问的其实是白清瑜是否在梁国发生过一些事,但怕白清瑜不满就没问。 后者微微一笑,点点头说:“我在这里确实有过一些往事,不过那并不重要,那么多年都过去了,总不能还放不下吧。”说罢她直接转身往房间方向走去,因为距离相对比较远的缘故,乐清没有听到她轻轻叹息的声音。 与此同时,楼下的人们已经做好决定,等明日一早,他们便去小二哥说的那个地方察看情况。 对此小二哥是拒绝的:“你们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去那个地方,难道你们就不怕碰到野兽吗?” 月舞扑哧一笑,不以为意的说:“这有什么好怕的,在我家那边多的是吃人的猛兽,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被他们给吞到肚子里,到最后还不是活了下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二听到这话,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客人您还真是经验丰富啊........" 远远能够看见一道光,风长栖微微眯起眼睛,将不远处的光芒仔细打量了一遍。 借着月色,她隐约看到那光芒的来源,那是一座山中别苑,光芒便是从里边照映出来的,来的时候沈浩然说他找的地方绝对安全,估计说的就是这一座别苑吧。 护送她过来的将士说:“风姑娘,我们快到了。” 风长栖应了一声,随着距离渐渐拉短,别苑的轮廓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感到一阵不安,就好像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风长栖猛然打了一个寒战。 将士注意到这个细节,还以为是山风太凉,连忙说:“风姑娘您再忍忍,再走两步就到了。” 沈浩然对风长栖的安危很是上心,所以把人送过去的时候台前做了安排,除了派人护送之外,在别苑里还有人接应,风长栖等人看到的灯火,便是那些接应之人给点燃的,他们一看到风长栖便迎上笑脸:“风姑娘你来了。” 被这么热情迎接的人有些意外:“你们认得我?”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呢!风姑娘您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您帮我们配制出解药,恐怕弟兄们都要折在那里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众人将风长栖迎进屋子里边,只见这山中别苑虽然地处偏僻,可是该有的一样都不缺,可见有人做了妥当安排,再加上负责保护自己的几十个将士,看着他们在营帐外驻扎的模样,风长栖算是安下心来。 今天忙了一天,又赶了那么长时间的山路,她早就累了,吃了一些东西便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扰她的好梦。 风长栖挣扎着从房间里走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个将士面露惊恐道:“有妖怪!” 残存的睡意一下子全没了,风长栖拧紧眉头往前走了两步:“你说什么妖怪?” “刚才有两个弟兄出门方便去,可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两声惨叫,弟兄们以为他们出事,举起火把过去察看情况,然后,然后就见到了妖怪!”这人明显也亲眼见到了刚才那所谓的妖怪,只见他神情惶恐,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像人一样的妖怪,他们仗着红色的眼睛,还有刀一样锋利的爪子,轻轻咬,骨头和肉全没了......." 这人明显受到了刺激,风长栖把他拉到屋子里,正要吧其他人也给喊进来,却又听到其他惨叫声。 “有妖怪,救命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没过一会儿就全部消失了,除了发现情况不对劲及时跑进屋子的几个将士之外,二十几人竟无一幸免! 第八百零五章 见过 http://.biquxs.info/

白日里显得隐蔽而安全的山中别苑,此时竟成为一座孤岛,风长栖便在这座孤岛上,这一瞬间,她无比希望玉无望在身边,有师父在,她就不用那么惊慌了....... 她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拧起眉头向见过怪物的人询问:“以前发生过这种事情吗?” “没有过!从未出过这种事!” 这座山中别苑是沈浩然特地给风长栖安排的安全住所,若是知道会有这种幺蛾子发生,沈浩然宁愿自己过来住也不会让风长栖过来赴险!想要解释的小将士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一半是急的,一半是吓的:“风姑娘您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怎么可能会害您呢!这地方确实没出过这种事!” 风长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他们,眼下不是纠结以前的时候,而是应该仔细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她可不想折在这里,阿娘还等她回去救命呢! 风长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别苑有没有其他通向外界的捅到?” “并没有通向外界的密道,但是密室倒是有一个!” “快带我们过去。” 除了藏身之所外,风长栖还在意一件事,那就是如何跟外界联络,沈浩然敢吧她放在这个地方,应该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吧? 一个将士突然想起来:“有的有的,我们有信鸽,我这就找纸笔写信给将军!” 还好屋子里就有纸笔,他连忙写上书信,随后将信鸽给放飞! 便在这时,紧紧闭着的用来暂时挡住怪物的大门也被砰的一声砸开,一道人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就像刚才那位小将士说的那样,怪物似人非人,生有锋利的爪牙,还有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这不是密林里的山魅吗! 联想到突然消失的南宫卓然与南宫煜二人,风长栖咬咬牙,难怪最近没看到那两人跳出来活动,原来是在暗地里策划某些坏事!想到南宫煜这个素未谋面,但是对密林极为熟悉的人,风长栖断定他就是密林山魅的制造者,他在这里炼制山魅,估计就是为了抓住自己吧! “风姑娘,密道在这边,您快过来!” 屋子的一个角落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门,那小将士此时就站在门里向她招手。 风长栖连忙往那个方向冲去,她的意图被怪物发生,对方喉咙间竟发出桀桀怪笑声,猛然往风长栖身上扑过去! “啊——”尖叫声响彻山野,惊起衣裙栖息在树梢的乌鸦。 沈浩然猛然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不知何故竟多了许多细密的冷汗,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望向门口的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奇了怪了,昨天晚上明明就没有做梦,为什么会有一种累得动不了的感觉,心情也往下沉着,就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这种感觉非常不寻常。 沈浩然将这种情绪归于昨晚没睡好的原因,寻思着营帐里大门,便出门散散步去。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散布竟然散出大事情来。 一处营帐后,军师江林正在跟一个小将士说话,沈浩然凑近了一些才隐约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听得军师道:“书信的事情绝对不能够告诉将军,听明白了没有?” 那小将士似乎非常委屈,人有些犹豫:“军师,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书信就是给将军的,而且那信上还有血迹呢,那边肯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是不禀报给将军的话,万一耽误了怎么办........" “出了事我担着便是。”军师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中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等会儿你带几个弟兄去那边看看,有什么情况都要第一时间传消息给我。这件事一定要瞒着将军,别跟他透露半个字。”沈浩然那样的性格,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自责到想死的! 军师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叮嘱小将士的时候,正主就站在他的身后。 小将士猛然瞪大眼睛:“将军!” 江林愣在原地,宛若瞬间被冰冻一般缓缓转过头,正巧对上沈浩然诧异的眼神:“你们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一些日常琐事而已。” 沈浩然微微眯起眼睛:“江林,你可别骗我,你知道我最反感别人的欺骗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江林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将军的性情脾气?在对方冷冽的目光中,军师知道这一回是怎么都瞒不住了,与其继续欺骗一件注定会败露的事情,还不如一开始就坦白,以免影响兄弟间的感情。他叹了口气,缓缓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沾了血迹的小纸条。 “这是?” “飞鸽传书,别苑那边送来的。” 别苑肯定就是他昨天送风长栖去的那一座别苑,看到上边的血迹,沈浩然的心顿时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一般,呼吸都开始不畅快了。 他打开纸条,一幕三行看完上边的字迹,人愣在了原地。 谁能想到他以为绝对安全的地方,竟然是危机四伏的狼窝虎穴呢?风长栖被送过去的第一天夜里,那别苑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从纸条上潦草的笔墨来看,对方甚至连慢慢写明情况的时间都没有!保护风长栖的那些将士死伤大半,只剩下不到五个人,这还是寄信出来时候的事情,现在情况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难怪江林见到纸条的第一反应是隐瞒了,这件事他确实有些受不住。 沈浩然废了不少力气才勉强让自己恢复冷静:“去喊几个兄弟过来,我要亲自过去一趟。” 江林吓坏了,一把拉住他的手:“你疯了吗!纸条里的情况说明的还不够详细吗!那别苑里埋伏这一种诡异的生物,在怪物还没有处置掉之前,你这样带人过去也只是送死而已!你可是三军主帅,你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让我怎么跟太子殿下交代啊!” 沈浩然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说:“人是我拍板送过去的,就应该由我负责。” “那我过去察看情况不也是一样的吗?“ “不,得由我亲自去。” 沈浩然表面上看挺好说话的,可一定认定了什么事情,九头牛都不一定能够吧他给拉回来,现在便是如此。 江林颓然的选择了放弃:“要怪也应该怪我才是,最近怪物的事情在这附近闹得沸沸扬扬,我却没把他给放在心上,要是早点提醒你就好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沈浩然决定亲自去山中别苑察看情况,那作为军营二把手,江林就别虚留下来镇守。 他低着脸摆摆手:“你去吧,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沈浩然答应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军营。 客栈中。 玉无望一行人找到店小二,让他给他们带路。 店小二一听人差点傻了,瘦弱的身子不住发抖:“大爷们,你们就放过我吧!那片林子我是打死都不想在去了,吓死个人!林子里面真的有那种吃人的要怪,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你们上赶着去林子察看情况,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大爷们不怕死,我怕啊!” 店小二死活不肯跟他们一起去林子,众人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画出一张地图来。 他们沿着地图进入山林,走上一条鲜少有人经过的近路。 习武之人的听力比寻常人好得多,路走到一半,几个身手不错的人都转过视线,目光直勾勾望向身后。 “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马蹄声,可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马?出于谨慎心理,众人缓缓退到旁边,打算暗中观察往这过来的人。 声音越来越近,那些人的相貌也渐渐呈现在众人视线中。 那是一位身披盔甲的将军,他身后跟着数十名将士,正一脸急切的往林子另一边赶去。 就在路过藏身的草丛时,将军猛然开始警惕起来:“谁在那里?”跟在后边的将士闻言毫不犹豫拉弓取箭,齐齐瞄准那处茂盛的草丛! 饶是武功再高强的人,面对箭雨也只有吃亏的份儿,更何况他们一行人中还有不擅长武功的人呢,无名与玉无望等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从草丛里站起身来:“这是一场误会,还还请将军手下留人。” 这人看起来好生眼熟!沈浩然拧起眉头,一边在脑海中寻找相关信息,一边问道:“你们是谁?为何要藏在此处?” 玉无望拱手作辑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的路人,在客栈里听说这片林子里有一种奇特的怪物出没,出于好奇心,便进林子察看情况。刚才听到动静,以为是怪物过来了,所以才躲藏起来,还请将军见谅,我等并没有恶意。” 说到怪物一词,沈浩然又开始痛心起来,现在他只想赶紧去山中别苑察看情况:“这山林里确实有妖怪,你们自己注意些.......对了,这位公子可是姓玉,名无望?孟丽国国师?” 玉无望眼眸中闪过一抹警惕:“将军认识我?” “不,从未见过,但是我见过你的画像。” 第八百零六章 相逢 http://.biquxs.info/

除了见过玉无望的画像之外,沈浩然还听说了某些有趣的事情,联想到风长栖与对方的关系,他额角冒出几滴冷汗:“这几位不是敌人,把弓箭都放下吧。” 部下们面面相觑,虽然不明白自家将军转变的原因,还是将手中武器都放了下来。 另一边的玉无望等人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在这种连环境都没有弄清楚的情况,少几个敌人倒是一件好事,不过玉无望有些不明白这位将军为何在认出自己以后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难不成自己以前跟他有过恩怨吗? 没等玉无望主动开口询问,沈浩然已然说出原委:“我们正要去见风姑娘。” 这个称呼一说出口,所有人都露出欣喜神色,他们匆匆来到这个地方,除了寻找木中水下落之外,还要寻找风长栖,自然对她的心中格外关心。 连着好几天没睡好觉的玉无望感到一阵晕眩,但却欣喜不已。 “栖儿她现在人在何处?” 沈浩然神情晦涩:“帝女殿下就在山中别苑,有些情况不好跟诸位详细说明,还是一边赶路一边说吧。” 眼前这位将军说起风长栖相关的话题时,脸上神情有些不对劲,再联想到方才见到他们的时候对方脸上急切担忧的表情,玉无望顿时多了几分不祥的预感:“栖儿......” 没等他将话说出口,无名忽道:“有东西正往这边过来!” 山林中有怪物的事情早就传遍附近所有村庄,沈浩然及其部下也知道,听到无名的话,他们立即取出武器谨慎起来。 诡异的声音越来越近,这声音远远听见时就像是谁在哀哀痛哭一般,等声音渐渐近了,众人才面前分辨出它的源头。月舞虽然粗心,但是生长与密林多年,对某些事物敏感非常,就比如眼前这个。 她脸色大变,细长的眉头紧蹙:“是山魅!” 众人听到山魅二字,脸色皆是一变,其中有震惊,更有困惑。 密林距离此地少说也得赶路三五天才能到,为何这梁国边境竟然会有山魅的存在。 沈浩然屏息凝神,手中长剑紧紧攥着:“这是最近经常在山林里出没的怪物的声音,据说这怪物凶猛非常...,...不过诸位,你们所说的山魅是什么东西?难不成也是一种凶猛非常的怪物?” 这种时刻显然不是解释的最好时机,无名眉峰一转,掌风如刀刃般破空袭向一处草丛。 那草丛中传来一声闷响,随后挑出一道影子来。 正如客栈小二之所言,眼前这厮确实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它拥有青黑色的皮肤,还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像这样的怪物平白无故出现在百姓视线中,恐怕会引起恐慌吧。沈浩然见此第一反应是震惊,随后庆幸,与此同时还有几分担忧。 不知道昨天晚上风长栖等人在山中别苑都见到了些什么,这妖物如此恐怖,她们会不会已经...... 沈浩然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此时众人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放在山魅的身上。 作为研究山魅最多的人,无名面露惊讶:“这虽是山魅,但是跟普通的山魅却有着天差地别,之前我们在密林中见到的山魅或能保存意识,可这..,....饶是大罗神仙过来也不可能就得它。” 无名话语的凭证是山魅手中攥着的一只断臂,还有它嘴边的鲜血。 密林里的怪物们从未见过生食人肉的情况,可这边却.......无名估计研制出将活人炼制成山魅方法的人新掌握了一种技巧,否则这山魅不可能凶残到如此地步。 不论如何,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最要紧! 众人纷纷掏出自己的武器,而吴曦则是果断冲到乐清的面前,一边挡着一边对乐清说:“你躲在我身后。” 后者眉头一皱,脸上多了一抹红红色:“你还是走开一些吧,我根本就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脆弱。”要是她真的废到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那多年前离开吴曦,离开他的宫殿时就已经没命了。 相较于被吴曦保护,乐清更愿意当保护人的那一个,以免欠人人情。 她想把吴曦给推开,谁料这人竟像是脚底板在地上生根发芽一般,怎么都推不开,吴曦明明是背对着她的,可乐清却有种自己见到正脸的错觉。 吴曦咬紧牙关:“乐清,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我想对你好。” 曾经伤她有多深,现在的吴曦就有多么后悔,平日里跟乐清在一起的时候,吴曦总有一种乐清仍在怪自己的感觉,为了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一些,他不介意再搜一点伤,这样乐清就不会一直想着那些陈年旧事了吧? 说话间,山魅已经向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跟着沈浩然一起过来的将士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让他们上战场杀敌报国他们很在行,可面对这相貌丑陋的凶兽就不一样了,人在面对未知事物时都会感到害怕的,他们也不例外。不过对沈浩然的忠心驱使他们冲到沈浩然跟前:“保护将军!” 最令人费解的事情是,一行人中身形最为娇小的月舞,再碰到怪物时竟然会冲到最前面! 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一柄弯刀,笑着迎上山魅的攻势。 沈浩然心都快要吊起来了:“姑娘,危险!” 被山魅袭击的空袭,月舞竟然还有空转过脸来冲着沈浩然微笑。只见她身形如猫儿一般灵活,攥着弯刀来回躲闪之际,下手伤了山魅的脖子。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鲜血不断从伤口处彭勇而出,有那么一瞬间,沈浩然感到胃部一阵翻滚,有些承受能力比较弱的将士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吐了出来。 一个小姑娘,不仅直面怪物的攻势,还用武器伤了怪物,这等勇气着实让沈浩然敬佩。 除了月舞之外,其他人也对山魅出了手,毕竟是在密林里不止一次见到的怪物,众人对此很是淡定,再加上沈浩然及其部下的配合,他们很快就把山魅跟拿下了。 沈浩然松了一口气:“这怪物还真是厉害。” 月舞一边看着地上被将士们按压着的山魅,一边缓缓点头,忽又开始摇头:“不对,这不是怪物,这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 一个将士面露不解,他没法理解月舞的那句话:“小姑娘,你这是看错了吧,地方躺着而且还不断挣扎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人,他明明是砸这附近狩猎的怪物,哪有人会长成他这副模样?” “哼,中了一种能够让正常人失去甚至的毒药而已,我又不是没有见过!” 沈浩然没说话,上上下下将众人仔细打量了一遍,这才开口道:“没想到诸位竟然是这么了不得的人物,之前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为民除害是职责所在,将军不用多礼。” “对了,”无名望向东边,也就是沈浩然原本想去的方向,神情颇为浓重,“风姑娘是不是就在那边?” 要不是无名突然提起,沈浩然估计就要忘记了,他这一次特地离开军营可是为了风长栖的安稳。 情急之下,沈浩然翻身上马:“风姑娘此时就在山中别苑,诸位若是想见他,可以选择跟我一同前往。”从这里前往山中别苑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玉无望等人没有马,沈浩然便让押解山魅准备回返军营的部下将马留给他们,随后一行人又踏上前往山中别苑的路。 这片树林显然很少有人走动,唯一一条穿过树林的小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青草覆盖,上边最新的痕迹是车辙,沈浩然拧着眉头跟众人解释,自己昨天刚把风长栖送到山中别苑里休养。 玉无望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附近的山魅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从他们的凶残程度以及附近百姓的恐惧来看,这些玩意儿已经在附近肆虐了挺长一段时间,风长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姑娘,即便有守卫保护也不一定能够脱险,毕竟这山魅凶残至此....... 必须要尽快赶到风长栖的身边! 玉无望心急如焚,恨不能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到风长栖处,他的焦急与担忧被沈浩然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山路陡峭,他们就是想加快脚步都很难! 众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匆匆赶往山中别苑,终于在大半个时辰后来到目的地,别苑已经很近了,隔着很远他们都能见到别苑的样貌。 玉无望既期待又担心,生怕风长栖发生什么意外! 可即便小心翼翼到如此地步,风长栖还是出事了,当众人匆匆走入别苑时,眼眸中倒映的便是修罗场一般的场景! 将士的残肢断臂如同被无用物件般被人随手丢在地上,满地的鲜血都已经凝固,显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躺倒在地的所有人都面露狰狞宛若见到可怕的鬼魅一般,他们都已经没有了呼吸。 玉无望身形一晃,向后连退三步。 第八百零七章 知道什么 http://.biquxs.info/

没有人知道这座山中别苑昨天晚上究竟经历了什么,只能从死者脸上的表情猜测出些许端倪。死去的人无一不面目狰狞宛若见到鬼神一般,他们瞪大眼睛,脖子血管被野兽似的怪物生生咬断,还有人被吃掉了一半。 玉无望的呼吸都快要喘不上来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咬咬牙道:“我们先四处找找。” 他们一行人在密林中又不是没见过山魅,风长栖就算是不会武功,那躲避总会吧?抱着一丝希望,众人在满地尸体中四处搜寻起来,顺便还把别苑附近都找了一遍,却迟迟没有找到尸首。 一个小将士面露惊恐:“风姑娘会不会已经——” “闭嘴!”沈浩然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语,面露狰狞道,“不许胡说!” 玉无望等人与风长栖一路走到现在,跟她感情深切所以担心她,沈浩然的担心也不比他们少,毕竟人是他送到别苑来的。 一种巨大的自责与懊悔冲击着他的内心,他连着往后退了几步,难受的闭上眼睛:“再仔细找找。” 众人再次在别苑中搜寻,这一回终于找到了线索。 “将军,我们在书房里找到了一方手帕!”一个将士攥着一方手帕匆匆向众人跑来,没等他走近,月舞便将手帕给抢了过来,这不看还好,一看心里越发难受了。大大咧咧的姑娘难得的红了眼睛:“我见过这方手帕,之前在小城里的时候风姑娘京城将它借给我,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面,呜呜.......”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转到玉无望身上,一行人中,与风长栖感情最好的人是他,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最难过的人应该也是他吧? 果不其然,玉无望眉头紧拧,面如死灰。 自从对风长栖的心意改变之后,他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风长栖一个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就像是提着灯笼走夜路的人突然摔了一跤,灯火灭了,希望也没有了。玉无望缓缓闭上眼睛,心上每一处都像被刀刃剐过一般,如果风长栖死了,那他独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就在众人在山中别苑因为这个变故灰心之时,冷清的客栈中,两个小二正在聊天。 穿过山林见过山魅的小二最先开口:“唉,你说那些客人奇不奇怪?明明知道那林子里边有吃人的怪物,他们非但不感到害怕,甚至还故意往林子那边走,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想想还真是可惜呢。” “可不是吗,他们一行人里就两个有脑子的!” 此时站在二楼窗口边眺望风景的貌美女子微微挑高眉头,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微微一笑。 她来到楼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小二:“我们一行人中,除了我还有其他人留在这里吗?” 两个小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点点头:“有的,一共留下来两个人,除了姑娘您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公子,他就住在姑娘您的对面呢,您没有注意到吗?”奇怪了,这一伙人难道不是一起来的吗,怎么会对彼此那么不了解呢?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未免太差了吧! 没等小二将心中困惑想出个所以然来,白清瑜已经转身往楼上走去,没过一会儿便站在了房间门口,她屏息凝神,附耳在门上静静听着,里面果然有人。 “叩叩叩。”敲门声缓缓在寂静的走廊上响起,门里正在发呆的人吓了一跳。 “谁在外面?” 白清瑜认得这个声音,但是印象并不是很深刻,这个声音貌似是属于队伍中一个年轻人的,他好像叫做公孙天衡吧? 她毫不犹豫的报出自己的名字:“白清瑜。” 门里的人似乎对她的到来非常意外,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话:“白前辈,您稍等片刻,我这就来。”又过了一会儿,紧闭的房门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推开,门里的公孙天衡陪着一张笑脸:“前辈,您怎么来了?” 白清瑜的目光往房间里转了转,神情担心,好像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理所当然般:“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晚上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公孙天衡也在一同前往的名单中吧,怎么今天他还留在房间里?是中途反悔了吗? 公孙天衡低低垂着脸,不敢对上白清瑜那双澄澈的眼睛:“晚辈原本是想跟着大家一同前往林子查看究竟的,可就在晚辈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不适,估摸着是最近这几日赶路太过疲累的缘故,身体吃不消,所以就留了下来。前辈您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 白清瑜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事儿,随便关心一下而已。” 说罢她微微一笑,。也不管房间里的公孙天衡露出怎样的神情,直接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因为白清瑜走时没有回头的缘故,背后的公孙天衡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明显变轻松的表情也就没有被她给捕捉到。 房门一关,公孙天衡的神情愈发严肃起来。 他抿了抿唇,喃喃道:“原本是想等他们离开的时候找到师父询问原因的,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师父她老人家现在人在军营中,身边还跟着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若是避开玉公子他们悄悄去找师父,恐怕会露馅,还是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去找吧。” 公孙天衡坐回到位置上。 可刚坐下没多长时间,他又重新站了起来,神情严肃道:“不可能,师父她之前被捧砚言行逼供过,现在做出这些事情,说不定是被人逼迫的,时间多拖延一份,师父她老人家就多一份危险,我应该尽快找到师父将她从捧砚的手中救出来才是,万不能继续待在客栈里浪费时间!” 对南宫卓然的关心胜过所有,此时此刻,公孙天衡也懒得管自己到底会不会被人怀疑了,直接从位置上站起身来,随后快步离开房间,离开客栈。 匆匆的脚步越走越远,人影也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二楼床边,一道目光正望着公孙天衡离开的方向暗暗失神。 “为何要偷偷摸摸离开呢?”白清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眉峰一挑,“难道我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吃人的猛兽吗?呵,这年轻人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漆黑密道之中,一点烛火静静闪烁着,昏黄的火光照映出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也照映出那双带着郁色的眼眸。 这是别苑书房里找到的密室,风长栖跟着其他将士躲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这密室是用来藏匿东西的,进了门以后才发现不是,这密室隐蔽处还藏着一条通道,沿着通道一直往前走便能到达一个小房间中。 似乎曾经有人在这里住过,房间里放着纸墨笔砚,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风长栖第一次见到这些物件的时候很是震惊:“没想到这密室中竟然有人居住过,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会住在这里的人会是什么身份呢?” 几个小将士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以前只知道这边有一座别苑,或许将军知道其中渊源吧。” 因为躲避山魅逃进密室的时候,几个小将士都受了伤,风长栖回想着之前跟无名学过的一些医术,简单给他们包扎了一下,然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眼前这个场景。 他们都晕倒过去了。 风长栖这才想起山魅的爪牙都是有毒的,虽然是不足以致命的昏睡之药,但是眼前这种境况,也足以要他们的小命了! 她担忧的看了将士们一眼,迈步往出口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了,他们躲到密室里的时候,外头还天黑着,如今人在密室中,根本就看不到阳光,时间究竟流逝了多少风长栖自己也说不准,只能靠在墙壁上暗暗祈祷沈浩然收到信以后赶紧过来。 她附耳听着外边的动静,隐隐约约听到了人生,顿时面露喜色! 一定是沈浩然收到信之后赶过来救他们了! 风长栖连忙沿着门缝寻找开门的机关,可令她意想不到的事,在黑暗里沿着门缝摸索了一圈,却始终没有摸到开门的机关,这密室只能从外面打开! 听着外边的说话声越来越小,风长栖感到一阵慌乱。 如果可以让人选择死法的话,她宁愿像一个勇敢的战士那样战死在沙场上,也不愿意死在这个黑漆漆的密室中!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死在这里,等得到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被发现,她就惶恐不安。 “外面有人吗?救救我!”风长栖用力拍打着墙壁。 与此同时,书房中正在搜寻的两个小将士猛然抬头:“喂,你有没有听到什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另外那个面露惶恐的看着不远处的尸体,小声猜测,“你别是太害怕了所以听错了吧?” 第八百零八章 弃子 http://.biquxs.info/

“不不,不是的,我真的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好像是在喊救命!你不信你也过来听一听!” 那小将士站的位置,正是尸体堆放的位置,看着尸体们狰狞的面庞,两人都吓得不住发抖着,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大着胆子走过去听了听,果不其然,走到墙边的时候,隐约能够听到一个喊救命的声音! 只是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也未免太过蹊跷到了吧,声音来源不偏不倚,正好就在他们的脚底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放声尖叫起来。 院子里正神情凝重的玉无望与沈浩然立即冲入书房中:“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将士吓得瘫坐在地,脸上满是惶恐:“将军!这别苑里有鬼!” “什么鬼不鬼的?”沈浩然心想他们连战场都不知道去过几次了,手上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条,真有鬼的话也应该是鬼怕他吧。他正色道,“你们严肃一些,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将士吞了吞口水,颤抖着往门口挪了挪,这才解释说:“我们往这边走的时候,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从地底下传来,轻飘飘的,渗人得紧!将军,我们真的没有说谎,这座别院里真的有鬼,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在没有找到风长栖之前,沈浩然绝对不可能离开。 他皱了皱眉,与玉无望一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当他们走到那个地点时也听到了从地底下传来的声音。 玉无望面露喜色,眉眼中多了几分期待:“会不会是栖儿在下面?沈将军,这书房里有没有密室什么的?或许栖儿他们被山魅追赶时为了躲避,逃入密室中也未可知。” 这个可能性很大,可沈浩然却一头雾水:“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二次来别苑,这座别苑是我一位朋友曾经住过的地方,后来他因故离开,别苑就空置了下来,我当时想着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殿下留在军营中不大安全,便让人把殿下给送到这座别苑来,此地有没有密室,我还真不知道。” 看来指望沈浩然是不可能了。 为了心中那一丝希望,玉无望仔细在书房中搜寻良久,终于在一座柜子后发现了开关。 他将开关往旁边转了转,听得书房里轰隆一声,一道石门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光亮也照入密室中。 风长栖松了口气,整个身子倚靠在墙壁上。 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感觉到空气如此清甜,外头的阳光照入黑漆漆的密室中,有些刺眼,但是并不让人讨厌。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密室的门,便在这时,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视线中。 那一瞬间,风长栖甚至忘记了呼吸,鼻子眼睛皆是一酸,差点当着众人的面落下眼泪来:“师父!”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众人心中的担忧与不安都瓦解开来,其中最开始的人当数玉无望,绝处逢生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了! 玉无望跳入密室中,用力将失而复得的姑娘拥入怀中。 “可算是找到你了,栖儿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来我有多么担心你。”借着光亮,玉无望将风长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栖儿,听说昨天晚上你们在这别院里碰到了山魅?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没事,那几位军爷护着我,我一点伤都没有。” 风长栖拉着自家师父走到外边,这才发现众人都来了,见到无名的时候,她的眼睛无比闪亮:“前辈!您快救救他们,这密道里还有几个伤员,他们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无名点点头:“我去看看。” 正说话间,一道人影风风火火从外边冲了进来,一看到风长栖没事,那人便欢欣的扑过来将她抱住;“风姑娘,还好你没事!” 那人正是月舞,风长栖没想到她竟然会跟着众人一同离开密林。 密道里的伤员被其他将士给抬了出来,由无名负责诊治,因为作案者是山魅,无名在密林里又有过惊艳,所以众人都不担心,直到无名变了脸色,他们才发现不对。 他们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因而风长栖格外担心;“前辈,他们没事吧?” 无名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他们没事,还好我们来得及时,否则这几位就真的要有事了。” 元真不解问道:“不是说山魅的毒不足以致命吗?” “是,可这里的山魅跟密林里的山魅有很大的不同,虽然两者外形一样,可是爪牙间藏有的毒药却不一样,这回是一种剧毒,还好毒素尚未侵入肺腑,能救回来,若是再晚一会到估计就没法了。” 看来这里的山魅也是棘手的麻烦呢。 风长栖半低眼眸,正担忧着,忽然有人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一抬头就对上玉无望的目光。 “栖儿,对不起,这次是我太大意了,要是我小心一些你就不会被人挟持,陷入危险的境地了.......”玉无望眉梢眼角间满是自责。 他要是不说这件事,恐怕风长栖都要忘记提了!她摇摇头,目光在众人脸上转过一圈,发现公孙天衡不在其中,这才开口道:“师父,这不怪你,真要说的话,这件事应该怪对方太过狡猾,即便当时师父有所察觉,我也会被他们挟持的。” 玉无望不解问道:“栖儿,难道你已经知道那人的身份了?” 风长栖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无名一眼才说:“挟持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前辈。” 此言一出,众人都露出惊愕的表情,最开始的时候,玉无望等人确实怀疑过南宫卓然,毕竟这位前辈年纪虽大,但是行事一点都不稳重,而且时不时还会露出一种令人诧异的眼神,可到后来她被绑架,又在醉秋住处见到血迹之后,他们就没有再怀疑过这位受害者,如今再次从风长栖口中听到这种可能,他们都有些不解。 没等他们开口质问,风长栖再次说道:“她带我离开密林之后,曾经在我面前露出过真面目,就是南宫卓然无疑!” 南宫卓然欺骗了他们! 其他人对此倒是无所谓,风长栖担心的是无名会受不了,毕竟这一路走来,无名对南宫卓然的关心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一直在努力寻找木中水,一边跟捧砚换取南宫卓然,最后一腔真心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谁受得住呢? 众人担忧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到无名身上,后者眉头深锁,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原来如此。” “前辈?” 无名抬起脸,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很淡的一抹笑意:“在船上,她被捧砚给劫走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以她的能耐,即便失去武功也不至于被悄无声息带走的地步,如今一切都明白了,她跟捧砚就是一伙的,难怪我们路上会三番两次遭遇险境,估计也是她在背后暗做手脚吧。” 风长栖小心翼翼的问:“前辈您难道不觉得........"无名竟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这实属她计划之外。 无名又是一笑,无奈的说:“不接受又能如何呢?唉,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年轻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脾气,如今为了夺得木中水暗动手脚也不奇怪,只是可惜我们之前对她的一番信任。” 看来无名真的接受了,既然如此,风长栖便不再担心了。 “对了,公孙天衡怎么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他本来是想跟我们一起过来的,可临出发的时候突然说身体不好需要静养,然后就没来。”乐清一脸不满,“估计是怕我们找到了你,露馅不好收场吧?” 风长栖摇摇头:“我倒是觉得公孙天衡并不知道这件事,这一路走来,他对南宫前辈的关切都是真的,那绝对不是能够装出来的感情,所以我觉得这些事情与他无关,或者说他对此时毫不知情。” 玉无望也附和的说:“公孙天衡确实不像是知道实情的模样,只不过这真相对他也未免太过残忍了。” 原本亲如母子的两个人,突然就变成了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南宫卓然明显是吧公孙天衡当成了一枚弃子! 就在众人为公孙天衡与南宫卓然之间的关系议论纷纷时,当事人之一正走在一条小径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讨论的对象公孙天衡,他要去的地方则是掌柜说过的军营,在赶路之时,他脑海中不断闪过回忆的画面,除了南宫卓然救他性命之外,还有这些年一点一滴的记忆,公孙天衡怎么都不敢相信师父会欺骗自己。 想着想着,他人已经站在军营外。 一支巡营守卫队发现了他,警惕的将他列入敌人的范畴:“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公孙天衡缓缓抬起脸,坚定的目光中有伤心一闪而逝:“我来找我师父南宫卓然。” 第八百零九章 大麻烦 http://.biquxs.info/

南宫卓然与高贺一见如故,两人就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头一天便说了许多话,他们的话题一连谈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似的,这一日两人照旧在营帐中说话,刚谈到有趣的地方,忽听士卒前来禀报道:“将军,外头有人求见南宫门主!” 高贺皱起眉头,本就丑陋的相貌因为不满越发难看起来:“把他赶走,明知道本将军与南宫门主相谈甚欢,他却偏偏要在这种时候过来搅局,岂不是让我和南宫门主不能好好谈话?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去!” 营帐里传来的声音中带着非常明显的怒意,士卒不敢耽搁,转身要走—— “且慢。”营帐又传来另外一道声音,是南宫卓然开了口。 她脸上流露出些许困惑,显然对有人来军营寻她这件事感到异常困惑,她的身份不是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吗? 能够顺藤摸瓜找到这军营里来的人,必定是对她十分熟悉之人,两厢比较下,南宫卓然最先想起的人是捧砚。 她站起身,对高贺微微一笑道:“将军,我想去见见那位客人。” 正聊天聊得高兴的高贺为此很是不满,不过还好,他并不是那种为了满足自己的一时欲望拼命为难别人的人,即便现在心情有些舒坦,却没有过分为难南宫卓然的打算,毕竟今后还需要这位帮他做事呢。 高贺大度的说:“既然南宫门主想见见那位客人,那便去。” 南宫卓然连忙向他道谢,随后匆匆离开了营帐。 看着美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高贺啧了一声,脸上露出回味无穷的表情:“以前听人说玄阴门出美人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如今亲眼见到这位门主我才算是信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都有如此惊艳的相貌,更别说是玄阴门里的那些娇俏少女了,今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那玄阴 门走一趟。” 彼时军师也站在高贺身边,听到这话连声附和道:“有南宫门主相助,将军一定能够得偿所愿!对了将军,您与南宫门主这是.......” 军营里的其他人将南宫卓然与高贺最近的言行举止归纳为相谈甚欢,可军师却不觉得,自家将军生性多疑,以前连一点风吹草动的小事都要疑神疑鬼的谨慎好半天,没道理会因为南宫卓然破例不是么? 不论从什么角度去看,高贺都不像是对南宫卓然全盘信任的样子。 营帐里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几个负责端茶倒水的小厮,那都是自己人,所以高贺毫不忌讳。 他摸着下巴,神情狰狞的说:“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呵呵,你想对了,南宫卓然确实不是能够轻易信任的人。试问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的女人,莫名其妙便要帮助素未谋面之人,能真正信任便是见了鬼了。” 军师咽了咽口水,他竟然没发现自家将军还是个演技派:“那将军你......." “不过觉得她身上有点价值,所以利用一下罢了。” 正迈步缓缓走向军营大门的南宫卓然不知何故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她顿住脚步,半蹙眉头凝望着天空,负责带路的小将士发现了这一个异常,转过视线来问:“南宫门主,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南宫卓然将心中那点异样彻底忽略,努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对了,你有没有见到那个想见我的人?他有没有报上性命,还有他相貌如何?” 捧砚这个时候应该远在孟丽国执行他们之前谋划好的事情才是,怎么会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梁国?难不成是孟丽国那边的计划出了什么意外?南宫卓然越是将这件事往下想,就越是觉得忐忑不安。 这种心情一直到她走到门口,与正在等候的对上视线才缓缓消散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被梁国将士团团围住,宛若调入陷阱的兽类一般。寻常人碰到这种真刀真枪的恐怕场面,恐怕已经吓得两股战战走不动路了,这位倒好,他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的情绪,甚至还一脸淡定。 直到他见到南宫卓然向自己走来。 支撑着公孙天衡让他一路找来军营的侥幸心理彻底崩塌,他咬咬牙,缓缓向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嘴似乎想跟南宫卓然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南宫卓然的反应倒是比较真实,她很意外:“怎么会是你?”她还以为来找自己的人会是捧砚呢,没想到到了地方之后竟然会见到公孙天衡,他不是一直都跟玉无望等人在一起吗?如今他人突然出现在此地,岂不是说明玉无望等人也来到了梁国? 他们的脚程还真快,看来自己跟南宫煜的计划必须得要提前了。 公孙天衡低低垂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像是承受不住这个令人震惊的真相一般,他浑身不住颤抖着。 “怎么了?才分开这么几天,你就认不出我来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有些意外......”公孙天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竟然成真了,“师父,您不是已经被捧砚给抓走言行逼供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有师父您另有计划为何不告诉我?”被当做弃子的感觉是公孙天衡万万不能接受的! 南宫卓然微微一笑,温声解释说:“如果我说捧砚抓走我之后确实对我言行逼供了,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从捧砚手里逃了出来,你相信吗?” 公孙天衡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徒儿相信。” 他的回答远在南宫卓然预料之外,若不是因为亲眼看见,谁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单纯的人呢?” 南宫卓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公孙天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俯下身来说话。 公孙天衡毫无防备的半蹲下身子。 听得南宫卓然压低声音道:“好徒儿,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假的,我当初根本就没有被捧砚给挟持。” 短短一句话已然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公孙天衡之前的所有猜测都是真的!将他一点一点养大的师父真的对他没有感情,或者说为了达成目的,南宫卓然可以毫不犹豫的卖掉自己的徒弟! 当初得知南宫卓然被言行逼供的时候他有多么震惊,如今便有多么难受。 “你骗我.......” 公孙天衡还没来得及说完指控的话语,便感觉到后颈一阵刺痛,没等他想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身躯一软倒在了地上。 旁边围观的几个小将士见此情状一个个都惊呆了:“南宫门主?” 南宫卓然目光阴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来帮忙啊!” “对不起,”终于找到机会跟风长栖说话的沈浩然一过来,开口便是这句话,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一直沉浸在自责之中,“都怪我没有实地考察清楚就把殿下给送过来了,害得殿下受到如此惊吓.......” 一般的女人碰到这种血腥的场面,恐怕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吧。 风长栖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可惜了保护我的那些将士们.......沈将军此举也是为我考虑,怎能怪罪?” 饶是风长栖不怪罪沈浩然,可后者还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他恨不能吧昨天晚上经历这场生死劫的人换成自己!为了不让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沈浩然决定让风长栖等人一同回到军营。 “虽说军营有交战的可能,但是比起其他地方还是挺安全的,诸位可以先到军营中休整几日。” 之前风长栖跟沈浩然说起过自己的目光,还亲口说要去都城,所以沈浩然留意了一下,最近敌营比之前安分了不少,估计暂时不会有异动,这几位在军营里待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有事,除此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沈浩然觉得外面不安全。 风长栖转头看了看其他人,听得无名道:“我也想去军营走一趟,在这里发现的山魅跟密林中的山魅不大相似,估计那幕后黑手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得去看看那只被带回军营的山魅才能够得到答案。” 除了无名,其他人对此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倒是月舞颇为兴奋,她还没见过军营呢。 “什么时候去,听我哥哥说军营是个挺有趣的地方,我得抓紧机会到处看看。” 就在众人准备出发的时候,玉无望突然想起一件事:“除了公孙天衡之外,我们这边还有一个人,她现在人还在客栈中,若是可以的话,能否将她也请过去?” 风长栖面露诧异,一行人除了公孙天衡之外全都到了,客栈里还有谁? “是白清瑜前辈,”玉无望解释道,“因为月舞他们在湖泊旁边把白前辈的宠物给弄伤了,所以前辈亲自给我们带路,如今人就在客栈中等候呢。” 除开身份,白清瑜他们一行人中最了解木中水的那一位,风长栖对她自然上心:“那,劳烦将军派人去将白前辈一并请来吧。” 第八百一十章 见面也不识 http://.biquxs.info/

请人一并到军营中不过是小事而已,于沈浩然而言,风长栖的朋友便是值得信任之人,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决定亲自去客栈将白清瑜给请过来。 只见少年将军翻身上马,眉梢眼角都挂着笑:“殿下您先跟他们回去吧,临走前我跟军师交代过,他自会给诸位安排住处,只是军营重地,条件相对比较简略一些,还请诸位见谅一下。” 李星河连连摆手,一脸真挚道:“能有过安全的歇脚处就很好了,哪里还敢有什么要求。” 沈浩然带着几人一同离开别苑,看着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远,玉无望难得的沉下脸来。风长栖还在看他,这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栖儿,”玉无望走到风长栖跟前,神情变扭的说,“你跟那位将军........” 要不是担心风长栖听到那些话心里会不舒服,恐怕玉无望已经直接把心里的困惑给问出口了。 风长栖也不是傻子,在感情方面她还是很精明的,一眼便看出玉无望心里在想些什么,微微一笑道:“师父,你不要多想,沈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罢了,当日我被南宫卓然挟持带往别处,是沈将军在半途中救下我!” “可我总觉得他对你很特别。”沈浩然对风长栖的态度,只用愧疚弥补四个字来形容真是太苍白了。 这一句话说出口之后,风长栖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会不会是自己刚才的话语说得太难听,导致栖儿误会了什么吧?遇事一向冷静自持的国师大人难得的露出慌乱的神情,他宁愿自己心里不舒服也不想让风长栖难受,他们两人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不该对两人的关系有一星半点的怀疑才是! 玉无望下意识想要跟风长栖解释,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风长栖抢先了。 听得风长栖恍然大悟般道:“我忘记提醒沈将军了!” 他们两人的对话成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从相逢的时候开始目光便一直落在风长栖身上的乐清忍不住开了口:“要提醒那位将军什么事儿?” “就是白前辈的事情,我忘记说了。” 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风长栖望了望沈浩然离去的方向,却无奈的发现人已经彻底不见踪影,只能选择作罢:“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沈将军与白前辈之前好像有着莫大的纠葛,他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想到了白前辈,还说不止一次梦到过白前辈.......”风长栖也知道这种命中注定一样的事情说起来太过玄幻,无奈的笑了笑,“总之他们之间可能有过什么事儿吧。” 乐清眼珠子转了抓,猜想着某种可能:“会不会那位将军就是十年前去过密林的梁国人?” 这么猜想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可能,但一回想,猜测便被推翻了! 如果沈浩然是当年进入密林取木中水的人的话,白清瑜不可能会不记得!当日她说出的相貌特征跟沈浩然没有半点相符! 众人齐齐将视线转向客栈方向,真正真相究竟是什么,恐怕只能等到他们两人碰面后才能说清楚了。 再说沈浩然这边,他这策马带着几个部下赶往客栈,这小地方,方圆百里只有一家客栈,他也曾经在那家客栈里住过一段时间,与掌柜有过交涉,所以很是清楚。他们穿过茂密的山林,一路赶到客栈门口。 马蹄飒沓声响起过后,门前突然多了几个个军爷,掌柜都惊呆了。 “军爷........将军!” “李掌柜,好久不见。”沈浩然自然而然的打了招呼,翻身下马,“我来这边找个人。” 堂堂一个主帅竟然特地来这小客栈中找人,这种事传出去都没人敢相信吧!掌柜咽了咽口水,惊讶的同时奉上谄媚的微笑,“不知沈将军你要找什么人?哎呀,这种小事只管交给底下人去办便是,哪里用得着将军您亲自跑一趟?不论您要找什么人,小人都是无条件配合的。” 沈浩然淡淡一笑:“不亲自来总觉得没什么诚意,对了掌柜,你店里这两日是不是住了几位客人?” “是是是,前两日有几位客栈在这里住下了,也说是要找人什么的,可是他们今天刚好都出门去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掌柜在心里暗暗拨弄着算盘,后背不断有冷汗滑下,唉,这些人肯定是犯了什么大错吧!不然沈将军这样身份尊贵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亲自来小客栈呢?当初第一眼看见他们的时候掌柜就觉得他们很不一样,果不其然,要出事了! 沈浩然并没有注意到掌柜的不同寻常,而是接着问道:“客栈里应该还有一位姑娘吧,她现在人在哪里?” “在,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 从掌柜口中得到白清瑜所住房间的具体方位后,沈浩然直接迈步往楼上走去,一路直走到白清瑜的房间门口。 房门紧闭着,门里一片安静。 沈浩然试探性的敲了敲房门,小声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房间里无人回应,安静的像是里边根本就么有人似的,沈浩然心里纳闷,可转念一想,想起掌柜说房间里的人一直没出来,他忍不住怀疑里面的人出了什么事,权衡利弊之下,他决定将门房推开。 “姑娘,我进来了。”他用力将门往里边一推,随后迈步走入门中。 房间的帘子全都被人给拉了起来,整个房价阴暗非常,乍一看根本就看不出人在什么地方,沈浩然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忽见寒芒一闪而逝,他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正巧躲过长剑的剑刃! 他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阴暗角落中站着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方才用剑袭击的人正是她! 那女子长发在阴暗的房间里也显得特别的显眼,沈浩然一下子就看呆了。 侯在门外的部下听到门里的响动还以为沈浩然出事了,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将军您怎么了!” “是不是有刺客!” 沈浩然一边盯着那位看不清相貌的女子,一边冲着部下们摆手:“我没事,你们都出去吧。” 部下们早已看清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也看清楚了对方手中泛着寒芒的长剑,都显得有些犹豫:“将军,您一个人.......” 沈浩然眉头一皱,再次命令他们离开房间,他们这次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中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虽然没看清楚对方的相貌,但是从她的体型,以及罕见的银发上,沈浩然已经猜出七八分,他一脸紧张的说:“你就是风姑娘的朋友吧?还请姑娘你不要紧张,我虽然看起来像是坏人,但我不是无恶不作之徒,我此次前来主要是受风姑娘所托,请年走一趟。” 白清瑜微微皱起眉头:“风长栖?” “对了,就是帝女殿下。” 听到这个名字,白清瑜对沈浩然的防备倒是比之前少了一些,但还没有彻底放下来。 她将长剑收入剑鞘中,缓缓走出阴影处,这个时候沈浩然才能够看清她的相貌,果不其然,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姑娘便是这十年来三番两次在他梦里出现的人!风长栖之前说的密林之人,也就是她了! 之前有多么好奇和期待,如今沈浩然就有多么紧张,比让他上战场的时候还难受。 “白.......白姑娘,我真的不是坏人........” 相较于沈浩然的反应,白清瑜显得淡定得多,她瞥了沈浩然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你为什么这么怕我,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成?” “不不,不是的,白姑娘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可他对自己的这个反应完全不像是面对美人时羞涩的反应啊,白清瑜越发觉得奇怪了:“那我看起来很凶?” 沈浩然毫不犹豫的摇头:“也不是!” 白清瑜对她彻底无语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他却表现得像是见到仇家一样紧张,年轻人的想法还真是令人猜不透:“走吧。” 说着,人已经走出房间。 站在最后面的沈浩然愣住了:“白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你刚才不是说受人所托来客栈里接我过去吗,怎么我想跟你走的时候你倒是开始不乐意起来了?”白清瑜皱起眉头,不知何故生出一阵不耐烦,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时,心中的困惑就像雾气一样缭绕在脑海中。 奇怪了,活了这么多年,独自在密林里生活这么多年后,她的脾气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平日里若非特殊情况,一般不会波动得如此厉害才是,为何在见到这位将军的时候,情绪变动会显得那么难控制? 白清瑜转过脸,仔细将沈浩然的脸打量了一遍,真是奇怪了,明明这张脸从未在她记忆中出现过........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浑然不觉身后几位将士已经目瞪口呆,他们家将军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冷酷无情的大将军到底去哪儿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 不同之处 http://.biquxs.info/

前往军营的路上,风长栖除了与其他人讨论起公孙天衡的事情之外,还跟无名说起山魅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月舞很是关心:“其实我第一眼看到那一只山魅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对劲,他的眼睛红得不正常,我在密林里待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同寻常的眼睛.......” 月舞不擅长描述,便只用简短语言描述出自己看出的不一样,好在众人都能够理解。 一行人中,神情最为严肃的人正是无名:“我怀疑那个制造山魅的人获得了南宫卓然的某些帮助,”虽然已经看穿了对方的真面目,可是真正把这个人当做敌人来对待的时候,无名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她年轻的时候在这方面倒是颇有天赋,只是后来因为国民的缘故,离开师门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医术修习也就荒废了下来。” 无名的师父是谁早已不可考证,但是从无名的能耐来看,那位肯定也不是寻常人,他教出来的南宫卓然自然不可小觑。 风长栖拉着玉无望的手,神情凝重:“无名前辈,请恕晚辈冒昧一问。” “你说吧。” “既然我们与南宫门主的目的相同,都是奔着木中水去的,那到梁国都城寻木中水的时候,我们一定会碰上她,到手无名前辈您打算怎么办?” 一边是多年好友,一边是先师叮嘱过要好好照料的师妹,无名会站在哪一边?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无名的身上。 后者神情凝重的沉吟片刻道:“我自己心里也没数。” 这种事情说得太过绝对也不好,无名虽然相信风长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但南宫卓然毕竟是他的师妹,在没有亲眼见到她,并向她问清楚事情前因后果之前,无名绝对不会贸然站队,这个问题的回答还是等见到南宫卓然,众人面对面问清楚事情前因后果后再做定夺吧。 无名显然不想明确回答这个问题,既如此,风长栖也没有继续追问。 众人在马车中保持着沉默,一路无话。 马车穿过山林,一路来到沈浩然的军营大门前。 早有传令兵先行赶回禀报情况,所以军营大门口站着江林,似乎是在等他们的到来,一看到马车过来,江林便迎上前来。 “这位是军师。”风长栖认得江林的脸,一打照面便跟众人介绍起他,后者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对众人一阵嘘寒问暖,然后将目光转到无名的脸上:“前辈,时隔多年,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从江林的言辞与眼神上看,他似乎很久之前就见过无名! 可当事人却不认得,神情茫然的问:“你是?” 面对如此情景,江林也不尴尬,脸上仍挂着得体的笑意,拱手作辑道:“晚辈七岁那一年以为误食毒药命在旦夕,是前辈您路过救了晚辈一面,这份救命之恩晚辈一直记在心中,只盼着来日再见之时报答前辈,没想到这一拖就是十几年,前辈不记得这件事也是很正常的。” 无名确实不记得这件事,他济世救人多人,从鬼门关前救回的人命不计其数,要是每个人都记得的话,恐怕早就已经累死了。 还好江林本人也不在意这些,侧过身请众人进门去。 便在这时,无名开了口:“早些时候是否有士卒将一个怪物送回到军营中?” 传令兵的口信中有这方面的叮嘱,江林早就做好了安排:“因为不知道那怪物究竟有什么能耐,所以我们吧它捆起来关在铁笼子中,如今它正在笼子里面挣扎呢,前辈若是想去看看,晚辈这就带路。” 无名点点头,为了让心中疑惑能够暂时消除,他想让自己忙碌起来:“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无名与元真二人本来就对山魅之事颇有兴趣,他们的年纪虽然大,但是体力却比一般年轻人都要好,所以根本就不需要休息。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风长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真是老当益壮啊。” 其他人则是被安排到其他地方住下。 军营毕竟不是客栈,不可能每个人都腾出一个房间来住着,只能将众人分开安置,风长栖,月舞,以及乐清三人住在同一做营帐中。 月舞高兴的拉住风长栖的手:“风姑娘,这一路过来我们真是担心死了,那个劫持你的人下手没轻没重,不仅把你人给抓住了,还在你身上留下那么长的一道伤痕,当时我们都快要吓死了!风姑娘你衣领子拉下来让我们瞧瞧,现在好些了没有?” 风长栖顺从的坐在位置上,任凭月舞扯下之的衣衫。 果不其然,那白皙的脖子上多了一道很浅的伤疤,衣领子拉上,头发放下来的时候不容易被看见,可一旦仔细些,便会发现那道伤痕再浅淡,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也显得格外显眼,月舞与乐清都心疼得不得了。 不过要说最心疼风长栖的人的话,要数玉无望。 “栖儿。”就在风长栖三人在营帐里说话的时候,外头传来玉无望的声音。 乐清对此见怪不怪了,赶路的时候玉无望对风长栖的安危有多担心大家都看在眼里,能够等到现在才过来找人去说话,已经是很难得了,她与月舞都不想影响他们培养感情,便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我带月舞去外面走走。” 风长栖歉意一笑。 那两人前脚刚离开营帐,后脚玉无望就走了进来。 想到月舞离开前的那个眼神,风长栖耳尖沾染上绯红颜色:“师父。” 玉无望答应一声,快步走到风长栖身边,眼角眉梢尽是担忧之色:“见到你的时候我太高兴了,便没有注意到你的不对劲,栖儿,你的声音怎么了?” 声音?被问话的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神情有些不自然,南宫卓然对她下毒的事情要是说出来,师父肯定会担心的,还是不说比较好。风长栖眼珠子转了转,抬起脸笑笑道:“我没事儿,这两日不是天气有些凉么?没注意便染上了风寒,声音有点沙哑而已。” 玉无望面露狐疑:“真的没事儿?” 风长栖用力的点了点头,他便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而是从衣袖里取出一样物件递到风长栖面前:“我记得在湖泊边你被人挟持的时候,那人的刀在你身上划了一道,现在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以来,每每想到那道伤痕,玉无望便感到坐立不安。 他落下衣领,撩开风长栖的长发,浅淡的伤痕便映入眼帘。那道伤痕并不深,估摸着当日南宫卓然挟持风长栖的时候也没想对她下杀手,如今伤口已经彻底痊愈,只是还留着一道浅淡的伤疤。 玉无望的指腹轻轻摩挲在伤口处,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疼吗?” 每每回想起那一日的场面,他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根本就不应该受伤! 风长栖摇摇头:“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玉无望便伏在她的肩膀上,一字一顿宛若发誓一般对她说:“今后绝对不会再让你收任何一点伤了!” 军营另一处,军师江林正带着无名与元真两位前辈缓缓走向一处戒备森严的营帐,这一路走来,无名算是看清楚这军营的布置,他早年喜爱读书,除了医书之外,兵书也看了不少,懂得一些排兵列阵的事儿,所以他看见这军营布置时,神情有些诧异。 没想到那位主帅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却有这样老辣的眼光,若是再给他几年时间成长的话,也会长成一代名将吧。 “前辈,就是这里了。”江林的脚步在一处营帐前停下。 与之前任何一座营帐对比,都能一眼看出这座营帐的不同寻常来,一般的营帐有两人把守,而这座营帐却有数人,只差一点就要把整座营帐围起来,由此可见对方的谨慎。 江林在旁边解释说:“我们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生物,为了防止它为祸军营,我多派了几个将士在外头把守着,就连里面也有数人看守。” 无名对此颇为赞许:“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守在外头的几个将士一看到江林带人过来,立马迎上前来:“军师!” 江林点点头:“这两位前辈都是当时名医,将军特地请过来察看情况的,你们且——” “啊——” 外头的人顿时都警惕起来,方才那尖叫声正是从营帐里传出来的!无名最先发现不对劲,一个健步上前掀开帘子,霎时间,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众人一抬眼便见里头惨不忍睹的情状! 只见关押着山魅的笼子似乎被一股蛮力活活撬开一般,整个变得弯曲起来,而江林安排的几名看守则倒在地上,方才他们听到的尖叫声便是他们发出来的!几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撕裂伤,显然是被那只山魅袭击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 异变 http://.biquxs.info/

这附近究竟还存着着多少山魅不得而知,从对方表现出来的异于寻常的凶悍力量来看,这些山魅必定不好捕捉,被他们带回的那只是无名唯一的研究机会!他沉下脸,目光转向被撕开的一个大口子。 与此同时,江林已经反映过来了:“快去请军医过来!再派人在军营里四处找找,全部戒严!” “属下遵命!” 最惨烈的战场也不过如此,江林缓缓坐在地上,手轻轻扶起其中一位小将士,那张脸他认得,前两日他才刚刚加入军营,当着众多兄弟的面说要想沈浩然那样成为举世闻名的大将军呢!那样一个拥有蓬勃朝气的少年怎么可以折在这种地方。江林说话的声音几不可闻的颤抖着:“你要撑住啊。” 小将士意识还在,至少众人看着他的眼睛时,眼睛还是清明的。 他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了什么,可刚一开口,便有无数鲜血如泉涌出,他又挣扎了一会儿便彻底失去了呼吸。 江林难受的闭上了眼睛。 无名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山魅从营帐里逃出去了,如今说不定还在军营里,现在不是伤感或是安慰什么人的时候,必须尽快找到他制服他才能减少伤亡。 无名与元真对视一眼,两人一同通过缺口冲了出去。 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军营,能够活着待在这座大营里的将士多半都是跟沈浩然上过战场的,面对凶猛可怕的怪物,他们并不害怕,反倒是各自拿出兵器,做好了要跟怪物决一死战的心理准备。 也有人好奇那怪物究竟怎么回事儿:“兄弟你说袭击我们军营的怪物跟最近很猖狂的怪物会不会是同一个?” 另外一个小将士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攥着刀剑走出营帐:“管那么多做什么,按照军师的吩咐办事就是!不论咱们大营里乱窜的怪物究竟跟外边的怪物是不是同一只,结果都只能是一个!那就是让他们死在这里!” 军营的嘈杂声音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此时正在营帐里跟玉无望说话的风长栖忍不住抬起头:“外面好像出事了?” 玉无望也察觉到了,他将风长栖按回原地:“栖儿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营帐帘子一掀开,几道人影便冲过去,速度之快,玉无望一时间竟然没能够看清楚。 他将困惑的目光投在守卫身上:“两位小哥,敢问军营里出了什么事吗?” “唉,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大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刚才军医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喊了一嗓子,然后大家都暴动起来了,好像现在正在找什么人吧?说是军营里有怪物什么的d........” 听到这话,玉无望与风长栖的神情都阴沉下来。 他们口中所谓的怪物必定是早些时候让将士们带回大营的山魅!军营突然乱做一团,是因为山魅挣脱束缚从笼子里跑出来了吗?想到这种可能,玉无望的神情越发阴沉,他按着风长栖,轻声道:“栖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风长栖面露担忧的点点头:“师父你要保护好自己啊,那山魅跟我们在密林里见到的那些都不一样。”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玉无望话音刚落,人已经迈步往声音最杂乱的方向走去,没过一会儿就彻底在视线中失去踪影。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风长栖叹了口气。 军营乱做一团的情况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没过一会儿,那些曾经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将士们便重新安静下来,拿着武器转而开始对整座军营进行自己的搜查,力争连一只苍蝇都不随意放过去。 就在他们仔细寻找山魅下落之时,一支小队来到大营门前。 见到不时传来嘈杂声音的军营,沈浩然的第一反应是出事了!高贺率领他手下的将士们来攻打了! 他一夹马腹直接朝着军营冲过去,越过无数将士身边,这时的沈浩然才发现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军营根本就没有受到袭击,而是山魅跑了出来,如今整座军营骚动不安就是为了寻找那只山魅! 沈浩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庆幸还是悲伤:“你们按照军师的吩咐办事便是,对了,务必要保护好那些客人,千万别让客人们受伤。” “属下明白!” 沈浩然猛然回头,神情严肃的对马车里的人说:“白姑娘,军营里出了一点小意外,您还是先去外边暂避.......”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拂开车帘,露出一张精致却神情冷淡的面庞:“不用担心我。” 沈浩然在山林里但凡时候曾经亲眼见过那些被山魅袭击并吃掉的受害者,也见过山魅与人交手的场面,自然放心不下来:“这里真的太危险了,白姑娘您一个柔弱女子——” “闭嘴。”白清瑜不满的说,“你又没见过我的本事,怎么知道我一定是个柔弱女子?” 这个问题沈浩然回答不上来,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碰到危险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让白清瑜离开。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一道熟悉的人影匆匆而来:“将军,你可算是回来了!” 那是军师江林的声音!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沈浩然也顾不得其他了,比起白清瑜的生命安全,还是整座大营的将士们的性命更为重要,毕竟他们都是吧命交在他手上的!吩咐其他人保护好白清瑜后,沈浩然与军医一同前往怪声传来的方向,也就是最有可能藏匿怪物的方向,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起军营情况。 白清瑜犹豫片刻,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被沈浩然叮嘱的小将士立即将她拦住:“白姑娘,您不能过去,将军说.......” 白清瑜皱眉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连你们家将军都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更何况是你们呢?赶紧让开吧。” 几个将士面面相觑,终究还是让出一条路来。 白清瑜不远不近的跟在沈浩然等人的身后,当他们来到怪物藏匿的地点时,玉无望等人也赶了过来,彼此打了照面,便开始讨论如何将怪物逼出来。 原来这藏身之地与其他地方不同,此地是距离军营不远处的一座山洞,动口大小仅能容许一人通过,里头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方才有一位小将士明明白白的说,他亲眼看到山魅躲到了山洞里面,众人谁也没有怀疑。 “如何将它给引出来呢?” 山洞里黑漆漆的,什么光亮都没有,因此众人都看不清楚山洞的构造,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在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莫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双红色的眼睛就属于山魅。 沈浩然上下左右将这座狭隘的山洞打量了一下,最终提出建议:“不如直接一把火烧了吧?”这山洞只有一个出口,此时山魅被困其中,若是用火将整个山洞都烧掉的话,它也会死,到时候就用不着它再次出来对其他人造成危害了。 江林一听急了:“不可以!无名前辈还要用他来研究呢,若是一把火全给烧掉了,岂不是连尸体都没法剩下?” 玉无望小声向无名追问道:“无名前辈您的看法呢?” 无名沉默片刻说:“烧了吧。”他确实需要对山魅的尸体仔细研究没有错,但是眼下情况如此危机,那山魅又怎么都不肯出来,还不如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至于研究什么的,这附近肯定不止一只山魅。 无名都开口发话说这只山魅可以不用留,江林自然也就没有多说。 将士们从附近搬来柴火,又取来火折子点燃,没过一会儿,浓浓烟雾就整个将山洞包围,渐渐的什么都看不见了。最开始的时候山洞里还只是有石块掉落的声音,可随着时间越来越往后,火势也越来越大,山洞里的声音变成了呜呜的哭声,即便隔着很远也能够听清!那叫声里传来的痛苦让人心生不忍。 沈浩然神情凝重的低下头:“据说这种怪物是用活人做成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将活生生的同类变成这种恐怖的怪物,那人究竟在图谋着什么呢?” 一人缓缓走到沈浩然身边,望着汹汹燃烧的火焰道:“无非是为权势二字而已。” 这个声音是........ 沈浩然猛然回头便瞧见白清瑜凝重的神情,火焰倒映在她眼眸中,宛若花朵绽放似的,一时间他有些沉醉其中:“白姑娘你怎么来了........” 火焰熊熊燃烧之时,正巧是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夕阳一点一点将云彩染成鲜血一般的红色,景致如画一般。可即便环境如此,高贺大营中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烟雾从西边缓缓升腾而起。 “那边好像是着火了?”高贺皱着眉头对军师道,“沈浩然一向谨慎,绝对不会让着火这种事平白无故发生,此事必有蹊跷。军师,你让人扮成山民去那边调查一下,务必查出原因来。” 第八百一十三章 消失的人 http://.biquxs.info/

两军交战之前,必定会在敌方大营中安插自己的细作,即便战前排查再严格也不可能避免,沈浩然的军营便是如此。高贺的军师将事情前后后果打听了一遍,转头立即去跟高贺全数禀报。 得知是一只怪物将敌营闹翻天的,高贺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那怪物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比起他,军师显得更高兴:“将军,如果卑职没有记错的话,那怪物应该就是出自那两位的手笔吧?可是他们动的手?” 军师口中的那两位,便是前两日刚来到高贺大营的南宫卓然与南宫煜二人。当日他们二人与高贺约定一同将沈浩然的军队给击败之后便很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高贺只知道他们最近在弄一种奇怪的东西,说是能够带来巨大的威力,如今想来应该就是那怪物了。 事情负责任人是南宫煜,可高贺偏偏要请南宫卓然来。 “去把南宫门主请来。” 没过一会儿,南宫卓然便被下属带到高贺的面前。 南宫卓然有些茫然,但是脸上却始终挂着得体礼貌的微笑,就像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一般,当初高贺第一眼见到她,便觉得她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南宫卓然二人能够帮他将沈浩然击败,就算他们真的是妖怪高贺也不在乎。 “南宫门主可昨日沈浩然大营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其实南宫卓然最讨厌的就是有事没事卖关子的人可如今人在屋檐下,她只能忍:“还请将军直言。” “昨日沈浩然的大营被一只怪物给闹得天翻地覆,据说有好几个将士都死在那怪物的爪牙之下,不仅如此,军营还人心惶惶的,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过来呢。”高贺仰起脖子哈哈大笑,胸口快意无比!这么久以来一直被沈浩然那个贼人按着脑袋打,屡战屡败,如今终于出了口气,他如何能够不高兴? 这一切都得感激南宫卓然二人! “袭击沈浩然大营的怪物正是南宫门主研制出来的!” 南宫卓然听见这话,眼角眉梢有诧异一闪而逝。她真的没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最近她与南宫煜虽然都在研究山魅,可是真正放出去的山魅少之又少,而且用毒药炼制出来的多半都是没有能力的失败品,谁能想到外边还有一只成功的呢? 预料之外的惊喜让南宫卓然露出一抹微笑:“再过些时日,别说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几个人了,到时候将军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他们全部歼灭!” 高贺就是喜欢南宫卓然这说话的语气,够狠,给人一种别样的魅力!他呵呵笑着,对南宫卓然道:“南宫门主,你这方法可还需要什么?要不我派底下的人给你准备准备?” 南宫卓然还真缺东西,更准确一点说缺的是试验品,她想要更多的活人。 “之前在附近村庄里抓过来的百姓如今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高贺毫不犹豫大手一挥说:“我这就让他们去附近再抓些人过来。” “那就多谢将军了。” 南宫卓然一脸满足的离开营帐之后,站在一旁将他们所有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军师忍不住站了出来:“将军,这样不妥啊!” 之前南宫卓然第一次提出需要活人的时候,高贺就派人去附近村子抓了不少平民百姓,因为他们行事比较隐蔽的缘故,人们都以为那些百姓是被怪物给吃掉的,如今人人都开始防范起来了,若是再一次去附近村庄抓人的话,恐怕事情会败露!到时候牺牲多少条人命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的名声会被破坏! 军师脑海中闪过一抹人影,怯怯的劝阻说:“这事情太大,暴露之时肯定会传到那位殿下的耳中,以他的脾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将军啊,您还是收手吧。” 高贺神情一冷。 他这人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唯独不喜欢听人说起那位殿下,天知道他对那位有多少不满! “哼,天高皇帝远,更何况他现在还不是皇帝呢,这边的事情哪里管得过来?你按照本将军的意思去办便是。” 高贺摆明要对南宫卓然支持到底,军师明白此时自己就算费尽三寸不烂之舌也没有办法了,便叹了口气,无奈的退了下去。 离开高贺的营帐回到自己的住处,军师仍是愁眉不展。 此时一个小厮,也是心腹走了过来,见他心情不好的模样,立即好心的开口询问:“军师,您这是怎么了?” “唉,别提了,将军现在越来越疯狂,整个人就像是疯子一样,动不动就要干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都快被他气死了!”军师拧着眉头露出苦恼的表情,以前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 一想到远在京都的某位殿下,军师就吓得浑身发抖:“那位殿下也是越来越凶残了,若是东窗事发,高贺跟我都逃不掉!” 听军师讲完来龙去脉,小厮唇角勾出一抹微笑:“大人,您不是一直觉得高贺他就是个草包吗?他虽犯下滔天大祸,可此地距离京城有一段距离,东窗事发估计也得等到数月之后,将军你不如主动将此事禀报给殿下?到时候说不定殿下会给您记下一功!” “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军师一拍脑门,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就照你的意思来办,去去,给我取来纸笔!” 高贺给南宫煜和南宫卓然安排的住处,就在军营的正中间,像是担心这两个人会对他不利似的,他前后安排了数十人盯梢,为的就是防止南宫卓然做出损害他利益的事情来! 对这种怀疑心里,南宫煜很是不满:“亏他还是个将军,竟连用人不疑的道理都不懂。” 南宫卓然微微一笑:“再忍上一段时间,等风长栖落到我们手里的时候,我们就再也不用看那人的脸色了。” 南宫煜的神情这才缓和一些,但他心里还是很恼火:“真是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是怎么爬上的将军位置,,不论从什么方面看都只是草包一个罢了。哦对了,你想好了没有?那个千里迢迢为你而来的小徒弟究竟应该如何处置?” 他口中说的小徒弟便是指公孙天衡,上次来找南宫卓然被迷晕以后,公孙天衡就被关在后面的牢房中,据说他已经连续两日不吃不喝了,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就要熬不住了。 南宫煜冷笑说:“与其让他成为一具没用的尸首,还不如将他交给我,有那么好的底子,到时候做出来的肯定是个极为优秀的山魅。” 南宫煜其实只是说说而已,他没想到南宫卓然竟然会点头,以前这人不是最重视同伴和亲人吗,为何突然就有了改变? “你说真的?” 被质问的人神情淡定的点点头说:“我早就想好了,与其将他留下,还不如送他去死,至少还有些利用价值不是么?” 南宫煜皱着眉头,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那玄阴门怎么办?” 平心而论,南宫卓然确实将玄阴门放在心里过,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她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等得到木中水研制出那种药,还用得着担心今后没有属于自己的门派吗?玄阴门什么的就随他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江湖大派。 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南宫煜便没有继续多话,而是取出自己的药箱。 在永别之前,南宫卓然决定去见公孙天衡最后一面。 看得出来这些日子来公孙天衡的日子很不好过,在玄阴门时风风光光的公子哥,此时竟被人用锁链困住,他整个人消瘦非常,面如死灰,正如方才南宫煜说的的那样,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公孙天衡缓缓抬起脸。 曾经亲如母子的一对师徒,此时竟然像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般对视良久,最终公孙天衡冷笑着打破沉寂:“你终于要杀我了。” 南宫卓然半低眼眸:“你说对了一半。” “一半?”疑惑归疑惑,但公孙天衡并不抱有任何希望,他才不会相信南宫卓然这种为了一己私欲能够将所有人都推下悬崖的人会幡然悔悟呢,在她眼中,自己不过是一颗无关紧要的,随时都可以被抛弃的棋子罢了。 嘴里说着残忍的话语,脸上却挂着微笑南宫卓然道:“不错,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不打算杀死你,而是打算将你炼制成山魅,就是你们在密林里曾经碰见过的怪物,再过一会儿,你也会变得跟它们一样。” 公孙天衡脸上淡定的神情渐渐凝固,而后碎裂! 他可以接受南宫卓然将自己用残忍的手段杀死灭口,也可以接受被关在某处一辈子,却不能接受自己被炼制成一具毫无意识的尸体!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生不如死啊! 第八百一十四章 陷阱 http://.biquxs.info/

南宫卓然敏感的捕捉到他脸上那一细微的表情变化,笑笑说:“我知道你害怕,可害怕也没有用,这是你最后的用处了。” 心中有千万万语想对南宫卓然说,可公孙天衡犹豫了很久,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害怕也改变不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南宫卓然这回特地过来找他说话,估计就是见最后一面吧。 回想起在玄阴门的那些被子,共公孙天衡心中有无尽惆怅。 当年他倒戈向南宫卓然时,曾经有内门师姐问过他为什么,当时他说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后来那位师姐还提醒过他南宫卓然不是好人,他是怎么回答来着? “不论师父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会选择她,最后会有什么后果我独自承受便是。” 没想到还真被师姐给说中了....... 公孙天衡又是一声叹气:“如果到时候真的变成山魅的话,师父能否看在咱们师徒多年的情面上将我的脸给划烂?我宁愿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或是从此变成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也不想污了师门的名声。还请师父成全。” 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愿意将自己称作师父么?一时间,南宫卓然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眼前的人。 他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心里虽是这么说,可南宫卓然的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为了将那种感觉彻底抹灭,她决定跟公孙天衡谈谈那些陈年旧事,包括他父母双亲的性命之事。南宫卓然冷冷一笑:“好徒儿,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师徒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我记得那时候你还不到十岁吧,唉,可怜你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双亲。” “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卓然才懒得管他的反应,自顾自将话题继续:“那一次的内战被前任门主当成普通的内斗,前来挑衅的门派也全部都被清除,后来的人们就很少再去探究事情背后的真正原因了。他们不知道其中原因,可我却清楚得很。” “师父?” 南宫卓然像是沉浸在某些往事中,呵呵笑着说:“当年将那些被困在水牢里的囚犯放出来的人是我,给那些疯狗一样的门派开门的人也是我,后来杀人灭口将他们彻底清楚的人也是我。”她话语一顿,姣好的面容因为神情变得有些狰狞:“换句话说,当年你的双亲,还有玄阴门死的那些人废物,其实都是死在我的手上。” 当年发生的事情是个阴谋,南宫卓然便是幕后主使!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道愈合多年的伤疤突然被人重新割出一道口子般,公孙天衡猛然瞪大眼睛:“是你........” 南宫卓然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没错,当年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当年我刚道玄阴门,老门主将我和我带来的人划为外门弟子,我们受尽欺凌与白眼,我便想出这种办法,当年我其实是想把玄阴门所有人都杀死的,只可惜那些人实在太过没用,只杀了几个就败退了,那场谋划中,我最大的收获便是你,这些年来你真是帮了我许多忙。” 公孙天衡颓然的低下头,这一回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沈浩然的大营中,一处营帐里,众人正在商量山魅的事情。 因为亲眼见识过山魅威力的缘故,他们对这种异乎寻常的怪物都感到十分畏惧,如今只想尽快找出一个解决方法来。 月舞最先开口,她望向无名,一脸期待的问:”前辈,当初在小城里的时候,密林里的山魅都是被您给救回来的,如今前辈您应该有解决办法吧?两个都是山魅,同一种解药应该会有效?” 无名想都没有就摇头:“没用的,这种山魅与密林里的山魅不同,具体哪里不同还需要我仔细分析,如今当务之急是尽早抓回一只山魅,这样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沈浩然自告奋勇的站起身来:“前辈,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沈浩然,听得他继续道:“我镇守这边境已经有两年多时间了,对这附近的一草一木都比较熟悉,山魅在什么地方出没我也知道,让我去抓便是。” “不可以!”没等无名发话,江林就跳了起来,“那山魅凶猛无比,几个兄弟都没法将他给按住,将军您绝对不能以身涉险!” 沈浩然才是大军的主心骨,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所有人都玩了! 玉无望握了握风长栖的手,主动站起身来:“那就我去把。” 之前他们在密林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见过山魅,这里的山魅即便跟密林的山魅有巨大的差别,想必也不会查到哪里去,他倒是有几分把握。除了玉无望,无名元真,还有吴曦也跟着站了起来。 最令人感到意外的还是白清瑜,她竟然也站起身来:“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一向淡定的沈浩然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白姑娘,你不能去,抓怪物这种事挺危险的......” 白清瑜翻了个白眼:“我知道。” 言下之意便是自己心里门清,用不着沈浩然特意开口提醒,她的冷淡搓掉了沈浩然的锐气,他沉默下来,再也没有开口。 白清瑜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呢?对于她而言,自己难道不应该是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风长栖也想弄明白,只不过现在不是追根问底的时候,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此时的他们正吧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捕捉山魅这件事情上。 作为一堆人中最熟悉山魅的人,月舞缓缓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习性都说了出来。 “山魅不喜欢阳光,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昼伏夜出,除了被惊动的时候除外,我们在林子里碰到那只山魅,估计就是被我们给惊动了,除此之外,他们还特别喜欢鲜血,就像所有肉食猛兽一样。” 玉无望拧眉沉思,似是找到了突破口:“喜欢血?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一习性来制造陷阱。” 月舞的眼睛闪闪发光:“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无名看了月舞一眼,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独自一人跟猛兽打斗的场面,决定松口:“那你就一起去吧。” 随后众人又讨论起陷阱的事情,逐步盘算好计划之后才离开营帐。 人们一个接一个离开,唯独沈浩然离开前回头看了白清瑜一眼,似乎有什么想跟她说,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回去的路上,风长栖找到白清瑜。 “前辈留步。” 听到声音的女子缓缓转过脸,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白清瑜的脸色一般都不是很好,唯独在面对风长栖的时候会缓和一些,估计是因为血缘关系吧,这也是风长栖敢私下找她说话的原因。 白清瑜尽可能用温柔的声音问:“你有事?” 风长栖点点头:“前辈,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在见到沈将军的时候就有。” 果然是为了那个有点一根筋的将军来的,白清瑜并不意外,因为她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奇怪,以往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你问吧。” 风长栖也没客气,单刀直入的问:“前辈您对沈将军是不是有什么偏见?” 白清瑜摇摇头:“偏见倒是不至于,活了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事情会看不开呢?” 她这么一说,风长栖更奇怪了:“那前辈您在对待沈将军的时候,为何态度会那么奇怪呢?沈将军并未做过任何得罪您的事情不是么?” “这、”白清瑜难得的语塞起来,隔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很难解释,有时候缘分就是那么奇怪。我跟他虽然从未见过面,但是我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觉得这个人很讨厌,估计是他不合我的眼缘吧。” 真是奇怪的两个人,一个在梦里梦见过对方,一个却在见到的第一眼便反感到如此地步........ 看着白清瑜脸上的嫌恶,风长栖果断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既然白清瑜那么反感沈浩然,那说起梦的事情也只会让她感到不适吧?还是让沈浩然主动跟她说起比较好,外人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与此同时,在高贺的大营中,南宫卓然刚收到一个消息。 “你确定那些人都是沈浩然请到军中的客人?”她的眼眸闪闪发亮,像是碰见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般。 前来禀报的将士点点头:“属下不敢隐瞒,那些人的衣着服饰确实不像梁国人,应该是门主正在寻找之人。” 南宫卓然很是满意:“原本还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找到他们呢,公孙天衡那个废物问了半天也不见开口,实在令人生厌,如今他们倒是一窝蜂的撞上来了。” 高贺对南宫卓然在意的人的身份很是好奇:“南宫门主,他们似乎有意将山魅身上的毒给解开.......” “将军不用担心,这毒药根本就不可能解开,即便我那师兄真的找出了解药,也只能救回一个失去意识的傀儡罢了!” 第八百一十五章 螳螂捕蝉 http://.biquxs.info/

紧闭的门帘突然被一双手给掀开,一道人影缓缓从营帐中走出来。 早在营帐外等候的人眼眸一亮,连忙追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公孙天衡是否已经?” 南宫煜抬眸一笑,十分自信的说:“没想到你竟然会怀疑我的手段,看来我们真的分别了太长时间。你放心吧,你那个小徒弟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了,虽然中途出了点儿小麻烦,不过还是弄好了。“ “小麻烦?” 南宫煜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忍不住啧啧赞叹:“你这小徒弟的意志很是坚定,我用了比寻常人多好几倍的药才让他勉强忘记之前的时候。从事此事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让人头疼的家伙呢。不过相对应的,他的身体也比一般的山魅更好,等真正送到战场上的时候,应该会爆发出令人意外的战斗力吧。” 南宫煜说着,往旁边站了站,好让南宫卓然能够看见营帐里的情形。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营帐里一团糟,用来制作毒药的各种药材以及工具都散落在地,某些角落甚至还有血迹,由此可见公孙天衡对成为毫无意识的山魅一事究竟有多么抗拒了。 好歹是曾经真心疼爱过的徒弟,那一瞬间,南宫卓然心中闪过一抹异样感觉。 不过那种感觉稍纵即逝。 她转过脸,缓缓将自己的视线从倒在地上的人影身上移开:“对了,今天那边好像有什么行动,无名也会去,我怕一般的山魅对付不了他,你的新作品能不能派上用场?” 南宫煜毫不犹豫:“当然可以。” 即便公孙卓然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了,对此时的南宫煜而言,他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控制的傀儡,伤亡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先说说你的计划吧。” 就在南宫卓然与南宫煜站在营帐外说话之时,营帐里摊倒在地浑身是血的公孙天衡忽然握紧了拳头........ “说起来,将军啊!”江林忽然想起一件事,猛然攥住沈浩然的手,“那位白姑娘好像跟帝女殿下的相貌有几分相似呢,她的那头银色长发一看便知不寻常,你说她会不会就是将军您一直在寻找的........” 沈浩然很不想让他提起这件事,捂着对方的嘴巴便往另外一个方向拖去:“话不要乱说!” 之前一直觉得将军是个纵横沙场多年的老将,如今看来他也有少年郎的一面嘛! 江林呵呵直笑,连连点头说:“你放心,属下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的。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其实属下今日特地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跟将军您禀报,是关于最近乱传甚广的山魅一事。” 刚才还一脸尴尬的沈浩然正色起来:“那种怪物再次出现了?” “不错,就像无名前辈所预料的那样,这附近的山魅不止一个,他们在各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徘徊着,若是碰到行人或是其他活物,便会将对方活生生给撕碎,真可谓是地狱中放出的恶鬼。今天早晨有附近的百姓来军营,说他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江林话语一顿,是因为不忍心继续往下说,隔了一会儿才开口,“将军您不妨亲自去看看他把。” 沈浩然本来也有这个意思:“顺便把那几位客人也给请过来吧。” 风长栖与玉无望等人听到消息匆匆赶到营帐的时候,无名已经站在营帐里了,这段时间为了研究变异的山魅,他总是在军营中四处走动,一得到消息便冲了过来。 只见他们几人都站起一处,从夹缝中,风长栖见到一个蹲在地上不住发抖的男人,只有经历过巨大痛苦或是恐惧的人才会有这种神神道道的反应,风长栖试探着问:“亲眼见到山魅的人就是他?” 沈浩然瞥了不远处的白清瑜一眼,点点头说:“就是他。” 此人是附近一座村庄的猎物,平日靠打猎为生,向来胆子大的他前段时间听说有怪物在附近山林出没之后,便召集附近的几个猎户一同上山想要除掉那怪物。可当他们追踪着怪物留下的痕迹一路走到村庄时,却亲眼目睹了山魅杀人的惨状。 风长栖凝望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同情。 方才他们还没来到的时候,沈浩然与江林已经从猎户口中问出所有线索,此时的猎物明显需要静养,于是他们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沈浩然犹疑的开口:“请问诸位,那所谓的山魅除了身体构造与寻常人不同之外,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习性吗?譬如群居什么的?” 他突然抛出的问题让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沈将军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月舞在密林里的时候,也从来没注意过这个,那些山魅有时一起活动,有时单独活动,群居与否还真没有人见过,谁会去猜想一些已经彻底失去自我意识的怪物会像个人一样住在一起呢? “是这样的,我今天跟猎户询问情况的时候,从他那里得到一个颇为奇怪的线索。” 那猎户面露惊恐的说:“那些怪物跟我们之前见过的任何怪物都不一样,他们好像有意识一般,簇拥着其中一个缓缓向村庄走去,当我跟我的的同伴们被发现,那些山魅的第一反应也是护在他的面前,这哪里像是什么意思都没有的样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山魅如何变异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就再一次发生了变异,看来他们的计划不好实施了! 风长栖紧紧握着玉无望的手,细长的柳眉微微蹙起:“那人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将山魅改造成这样的,若是放任不管让他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恐怕用不了几天就没有人是他们的敌手了。” 吴曦也阴沉着脸:“岂止如此,那些怪物所过之处一个活口都不留,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必定会引起天下动荡的。” 此时的他们除了着急,其实也没有其他办法,众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无名与元真两个人的身上。 元真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你们可不要看着我,老夫对此事并不擅长!” 众人又将视线转到无名身上。 无名不愧是经历过岁月洗礼的名医,碰到这等棘手的事情,他也只是脸色有些阴沉:“我会尽快研制出相对应的解药。” 眼下也只能继续等待了。 因为这些怪物给附近百姓的生活带来巨大影响的缘故,沈浩然决定派出一些将士去附近帮忙,最好可以抓个山魅回来研究研究,不行的话至少保护一下附近百姓的安全。 “将军,”有人小心翼翼的问,“敌军占领之地的百姓我们要不要......." 高贺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为了打败他甚至跟来历不明者搞出这么大的乱子,肯定也不会在意附近百姓的安危吧?权衡再三之后,沈浩然神情凝重的说:“虽然他们归顺于摄政王,可终究是我梁国的百姓,我们作为军人岂能不顾百姓安危?传我命令,不论乡亲们站在哪一边,都要竭尽全力去帮助他们脱离险境。。” “属下遵命!” 一直沉默的白清瑜突然抬了抬眼皮子,眼眸中有困惑一闪而逝。 沈浩然将麾下士卒派出去帮衬附近百姓,这一遭似乎有了显著效果,至少数日之内,再也没有听到类似全村被屠灭的消息,只是将士们走在山林中有时会受到山魅袭击,偶尔也会碰到敌军交战........ 稍微平静的日子过去不到两日,便有一个大消息传来:“将军!我们在附近一座村子里发现了一只山魅!” 沈浩然眼眸一亮:“快去将无名前辈请过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在致力于抓住山魅,可那些怪物就像是突然拥有了脑子一样,一天天像是泥鳅一般滑溜溜的怎么都抓不到,到今天才算是见到了真正的希望! “将士们在这附近挖的陷阱抓住了一只山魅,或有活捉的可能!” 这个消息宛若惊雷在军营中炸响,恍惚间,所有人都像是见到希望一般,无名则是被他们当做救世主。 饶是被这么多人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无名穿过营帐的时候却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他一进门便问沈浩然:“山魅在哪里?” “前辈请随我来!” 沈浩然带着无名与元真二人一同离开军营,一路走向山林中,与此同时那处已经被将士们重重包围起来,人们紧张的攥着手中的武器,目光直勾勾盯着坑底的身影,像是害怕一眨眼的功夫那只怪物就会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一般。 一片静谧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将军来了,他们便像烧开的茶水般沸腾起来:“将军,怪物就在这里!” 沈浩然走上前去,只见坑底蜷缩着一道身影,因为他背对着众人,所以沈浩然等人都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瑟瑟发抖的背影。 无名眼中闪过一抹异样:“这怪物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第八百一十六章 黄雀在后 http://.biquxs.info/

听到无名这句话,元真的表情也有了一丝变化:“不只是你,我也觉得眼熟。” 他们有心想看清那山魅的面庞,可对方却蜷缩在角落始终不肯抬起头来,就在他们感到困惑的时候,玉无望等人赶了过来。他们的脚步在陷阱旁边停下,目光不约而同望向坑底的身影。 玉无望面露犹豫的开口:“公孙公子?” 坑底瑟瑟发抖的身影因为这四个字抖如风中寒叶,这也证实了玉无望的猜想。 元真一拍脑门:“对,就是他!” 说起来他们跟公孙天衡分开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间沈浩然不止一次让人回客栈察看情况,却始终没有见过公孙天衡的人影,之前还以为他是投奔南宫卓然去了高贺军营呢,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更深切的困惑渐渐萦绕在众人心头。 公孙天衡不是南宫卓然手下最得力的弟子吗,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最先发现这只山魅的将士匆匆上前来禀报:“将军,您要小心啊,这只山魅跟其他山魅都不一样!我今天是在东边那片树林里见到他的,那时候他正在、正在屠杀其他山魅!他力大无穷,杀死其他怪物的时候就像是扯下一片叶子那样轻松,有十几个、不,二十几山魅都被他杀了,尸体全都在那边!” 小将士指了一个方向。 玉无望毫不犹豫就往那个方向冲去,路走到一般还没赶到地方的时候,便有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许多残肢断臂,想必这些便是山魅们零落的尸体!不是说活人被炼制成山魅之后便会彻底失去意识吗,为什么公孙天衡还能拥有意识?杀死其他山魅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南宫卓然与那位神秘人的命令呢? 与此同时,距离山林不远处的大营中,风长栖正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 与她一同留在大营里的乐清将她给按住,面露困惑道:“既然你这么担心国师,为什么不直接跟国师一起过去?” 风长栖摇摇头:“我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那些变异的山魅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你也看到了,他们简直就是钢铁铸就的怪物,师父他们面对这种怪物的时候已经很吃力了,我要是跟他们一起去,到时候岂不是还得让他们分心来看顾我?” 风长栖不想拖他们的后腿! 乐清神情复杂的看了风长栖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忽的脸色一变:“谁在外面?” 风长栖被她这突然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猛然从位置上跳起来:“乐清你怎么了?外面好像没有人啊?” 最近沈浩然将军中将士调遣出去帮助附近的平民百姓,所以大营里剩下的兵力不多,只够勉强守住军营,所以安排在她们营帐前的守卫也全部都撤销了。风长栖怀疑刚才是乐清看错了:“是不是有人路过,所以你看错了?” 乐清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她又不是傻子,何至于连偷窥之人与路过者都分不清楚? 来不及跟风长栖解释了,乐清二话不说便往营帐外追去。她的体型虽然庞大,动起来没有之前顺畅,但速度并没有太慢,毕竟乐清还是有些武功底子在的。 她一走出营帐便瞧见不远处匆匆跑走的身影,显然那位便是刚才在营帐外偷听的人! 乐清大喊一声,快步追上前去! 风长栖见此情状也跟着追了过去,那人对军营布置的了解超乎他们的想象,只走了一段距离便将她们给甩在身后,就在乐清与风长栖以为对方要逃脱之时,一对巡逻队伍出现在最前面,看到乐清与风长栖两位姑娘家追着一个将士跑,众人都惊呆了:“乐姑娘,风姑娘你们这是.........” 现在哪里有时间可以跟他们慢慢解释?乐清扬声道:“抓住他!” 这位兄弟看起来有些眼熟,应该是他们军营里的兄弟,但那并不重要,能够将风长栖与乐清都引动的事情必定不小,先把人给按住在说! 那支巡逻队二话不说朝着逃跑的将士扑了过去! 听得轰隆一声,一堆人都倒在了地上,身上虽有擦伤,不过还好风长栖和乐清要抓的人给按住了! 巡逻队的小队长认得最底下的那张脸:“咦,你不是伙房的厨子吗,怎么跑到外面来了?风姑娘,乐姑娘,这个兄弟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啊,两位怎么都这么......奋不顾身的抓他呢?” 乐清神情凛然:“他偷听我们谈话。” 被压在最底下的厨子连忙放声喊冤:“乐姑娘,你误会了,我只是路过并没有偷听你们谈话的意思!” “呵呵,你要是没有偷听,那我出来的时候你为何要逃跑?”乐清一口咬定对方确实躲在门口偷听了,她的直觉不会有错! 看着面面相觑的将士们,风长栖悄悄把乐清拉到旁边:“乐清你确定这人真的偷听了?” “我不至于那这种事为难一个陌生人。” 权衡利弊之下,风长栖还是觉得乐清比较靠谱一些。她也换了一张脸,笑呵呵走到那厨子的前面:“小兄弟,你还是不要再狡辩了,乐清都亲眼看到你偷听了,这难不成还能抵赖吗?她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总不能平白无故污人清白吧?你乖乖交代事情经过,晚些时候将军回来我们还能在将军面前帮你美言两句。” 那小将士吓得脸都白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我真的只是路过!” 要不是因为他飘忽的眼神,恐怕风长栖已经相信了。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缓缓转过身:“看来你还是不愿意交代事情经过呢,唉,真是可惜了,我听说沈将军在细作这方面管控得特别严格,等会儿他回来的时候再让他仔细审问吧,这种事他应该很擅长才是。” 小将士面如死灰,沈浩然岂止是擅长审问,前朝锦衣卫用来言行逼供的招数他几乎都学会了!在梁国范围内他被称作鬼将,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这个! “我说,我说便是........” 风长栖听到这话,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还以为这位小将士的口风有多严密呢,还以为撬开他的嘴巴得要用些手段,结果就这么糊弄了两下,人就要招供了?这也未免太儿戏了吧?心里惊诧归惊诧,话还是要听的! 风长栖微微一笑:“那你就赶紧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还有幕后黑手全都招出来吧。” 玉无望再回到陷阱旁边的时候,脸色苍白如雪,显然是见到了承受能力之外的画面,这一细节让众人对坑里的山魅多出了几分好奇。 “他们不都是高贺的手下吗,为何还要自相残杀?”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坑里的山魅可以回答,可对方蜷缩着身子,像是蜗牛一样缩在角落怎么都不肯抬头,更不肯说话,问题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够解答了。 无名绕到前面,静静的俯视着公孙天衡,犹豫着开口:“你可知道自己是谁?” 山魅的身体猛然一抖! 李星河兴奋的跳了起来:“诸位快看,他对无名前辈的话有反应,显然他现在还有意识,应该是能听懂人话的!” 无名自己也有些意外:“你是被南宫卓然弄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坑里的山魅发出模糊的声调,像是想开口说话却说不出来一般,虽然众人看不懂他现在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但对方还有意识这件事是值得庆幸的!或许可以通过公孙天衡找到解毒的方法! 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心中的幻想就被彻底的打破了! 坑底的公孙天衡猛然抬起头,猩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面的人,他的嘴唇不断开合,似乎是在说什么话,无名半蹲下身子才勉强能够听懂。 他说的是:“杀了我!” 无名的眉头越拧越紧,他看着那双猩红色的眼睛,这才发现那双眼眸中有波光暗自流转。 公孙天衡承受不住这个事实,想想也挺正常的,一个从小到大都站在云端的贵公子,一遭变故突然变成只剩一丝意识的山魅,丑陋不堪还杀人成瘾,当一个傀儡对他而言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吧? 月舞愣愣的看着坑底的山魅,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远在密林的亲人们,他们也是这样残存着一丝意识游荡在密林里的,这公孙天衡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可怜...... 月舞转头去问无名:“前辈,您能救他吗?” 无名神情凝重,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坑底的公孙天衡忽然用手紧紧按住太阳穴,疯了一般发出嘶吼声,沙哑的话语从他口中传出来:“不........不要救我,让我去死吧......求求你们!” 将近二十年的师徒情分仅仅是一场谎言,这种感觉就像是从云端跌入谷底,让他彻底失去活下去的动力!公孙天衡宁愿去死! 看着坑底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山魅,众人一阵沉默,唯有白清瑜心有感慨:“真相还真是残酷。” 第八百一十七章 面对面 http://.biquxs.info/

从孟丽国一路走到密林,这期间他们也算是同甘共苦,公孙天衡再怎么也算是半个朋友了,眼睁睁的看着他这样生不如死的挣扎着,玉无望还真有有种不如杀了他让他从此解脱的想法。 “前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要动手吗?” 白清瑜迈步走到陷阱旁边,目光阴沉的看着坑底不断挣扎嘶吼的人影,手中突然多了一柄短刀:“不如就让他解脱吧。” “这怎么可以!”月舞猛地扑了过来,泪眼盈盈的看着白清瑜,“我的族人也遭遇过这样的困境,虽然活着非常痛苦但毕竟还有一口气在啊!活着便有无数种可能,无名前辈既然能够将我的族人从混沌中解救出来,想必也能救他把?” 无名神情复杂道:“这不是救不救的问题,是他自己不愿意面对。” 坑里的公孙天衡不断用手抓挠着墙壁,直到鲜血淋漓也不放开,显然是真的一心求死! 如此惨状看在众人眼中,只觉得可怜又可恨,世界上怎么会有南宫卓然那样丧心病狂的人,公孙天衡可是她的徒弟,这一路走来公孙天衡对她有多么上心,众人都看在眼里,没想到这位却一点都不把这些当回事儿,真真是白瞎了公孙天衡那一份真心。 就在众人为公孙天衡的遭遇感到悲哀之时,身后忽然出来一声轻笑:“你们就不了他的,他的心已经死了。” 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南宫卓然! 众人猛然转过视线,正好看到南宫卓然带着一队人缓缓从密林中走出,除了那些将士之外,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如果风长栖此时在场,一定能够认出那人的身份!他就是在密林里制造山魅的罪魁祸首! 当无名看清对方的脸时,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幻,原因无他,无名认得这个人。 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无名还只是一个初入江湖的新人,因为心怀天下下山济世救人,听说东边经常有战乱发生,便随军过去,在那里他见到了当时还是年轻人的南宫煜。 两人都是医者,都有着同样的目标,自然相谈甚欢。 彼时的无名医术远没有南宫煜高超,但是因为走远曾经救过一位大人物的缘故,他的名声在江湖里传得越来越响亮,到了后来,两人的差距越来越远,南宫煜是个好强的人,他没有办法忍受自己的名声没有无名响亮,便与无名绝交,然后就消失了。 这些年来无名一直以为曾经的挚友已经死去,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你竟然还活着?” 南宫煜冷冷一笑:“意外吗?没想到名满天下的神医竟然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真是令人受宠若惊呢。”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阴阳怪气,无名叹了口气,心想他应该是没救了。 比起曾经的挚友,无名更在乎南宫卓然,这个自己始终没有看透的师妹。 “你为何要做这些事?” 假装被捧砚抓走也好,杀死醉秋混入其中也好,将公孙天衡弄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好,在没有得到南宫卓然的确切答复之前,无名都没有办法相信这些坏事真是自己曾经天真无邪的师妹做的,她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南宫卓然微微一笑:“师兄,有些事跟你解释也说不清楚。” 无名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对我一直怀有怨恨,当初我确实有错,你恨我倒也正常,但我没有办法理解你对公孙天衡动手,他难道不是你最喜欢的徒弟吗?” “师兄,你真的是老了。”南宫卓然说话之时,眼眸中有光芒在闪动,“以前的你就不会问我那么多废话!看在这段时间来你一直为我的事情筹谋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公孙天衡虽然是我的徒弟,但是徒弟还可以再收,比他聪明讨喜的徒弟比比皆是,不至于非他不可,相较于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徒弟的性命,我更在乎的是我自己。” “更在乎你自己?” 南宫卓然点点头:“不错,三年前我出海游历,在一座古城中发现一本书卷,上边记载着一种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办法!其中一位药材便是木中水,这三年来为了寻得木中水的下落,我四处搜寻,甚至不惜将自己辛苦经营起来的玄阴门丢出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木中水,可我始终没有找到........” 后来的事情就显得顺理成章了,南宫卓然为了取得木中水,不惜牺牲自己的徒弟,乃至整个师门。 听完这些话语的众人纷纷沉默下来,难怪公孙天衡有生的希望却不愿意抓住,更宁愿让别人杀死自己呢,这种被利用被丢弃的感觉确实能彻底毁灭一个人。 南宫卓然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别人的异样目光般,手轻轻抚在自己的脸颊上。 “师兄,当年你给我配制出一种能够延缓衰老的药方,我一直吃到现在,那药方最开始是有效的,可随着时间流逝,效果越来越不明显!先是我的脸色越来越憔悴,然后是眼角,脸颊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为了掩盖自己渐渐老去的事实,我什么都可以做......." 听着南宫卓然的那些话语,元真目瞪口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又何必——” 南宫卓然目露凶光道:“你懂什么!” 或许女人在容貌这件事情上就是容易有执念吧,之前元真也遇到过一个,但对方没有南宫卓然这么疯狂。 一直沉默的白清瑜缓缓抬起脸,澄澈的眼眸中多了几分轻蔑:“假的。” 短短二字竟让南宫卓然愣在原地。 她呆呆的看着白清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什么?” 只见白清瑜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你找到的那个办法是假的,多年前有一个臭道士四处招摇撞骗,为了谋财,他听说当朝皇帝重金求长生不老药,便杜撰了一本书交到皇帝手中,皇帝按照他的方法去做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明明看起来像是十几岁小姑娘的面庞,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因为她真的经历过那些岁月。 当时的皇帝按照老道士的方法炼制出丹药,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服下,当场暴毙,那个杜撰书籍的臭道士被太子抓住,全家都被处以极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书卷竟然流传了下来,而且还有人相信了........ 南宫卓然向后连退数步,满面惊愕,她不敢相信白清瑜说的这些话:“这不可能.......如果世界上没有长生不老的办法,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白清瑜笑着眨了眨眼睛:“这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为了不像其他美人一样变成垂垂老矣的妇人,南宫卓然豁出去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去抓人啊!那个女人一定要留活口!” 跟她一起过来的那些将士是高贺指派的,说是任由南宫卓然调遣,,实际却是监视南宫卓然的一举一动! 可事到如今,南宫卓然也顾不得太多了,她只想尽早抓住白清瑜逼问出长生不老的办法! 敌人气势汹汹向白清瑜袭来,没等她做出反应,一人已经挡在她的面前。 是沈浩然。 白清瑜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感觉,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看到那些人不要命似的朝她扑过来,却还是要挡在她的面前吗?他们不过是才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而已,自己真的值得他这么做? 混乱之中,无名穿过交战双方来到南宫卓然面前,手一抬,正要按上对方的肩膀,忽见她身形一动,人已退开数步之远。 无名微微眯起眼睛:“你果然是装的。” 当初公孙天衡说南宫卓然因为某些原因失去武功的时候,无名就表示出了自己的怀疑,后来南宫卓然被捧砚带走,他才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在他印象中,南宫卓然就不是那种轻易让自己失去一身武功的角色。 “你真是骗了我们好多事情。” 南宫卓然又是一笑:“师兄,明明是你从未了解过我。” 南宫卓然这次领兵过来是提前做好了十足准备的,她知道无名等人武功高强,一般将士连身都进不了,便特意从高贺的大营中挑出数十名精锐,为的就是围困他们,然后再利用其它方式绞杀! 南宫卓然转头望向南宫煜;“你还在等什么!” 后者眉峰一挑,像是不满般嘟囔着说:“知道了知道了。”说着,他取下腰间的短笛。 月舞猛然回想起密林里的神秘人控制山魅的手段,不顾一切大喊道:“别让他吹响那根笛子!”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南宫煜已将短笛吹响,吹出一直极为诡异的曲子。 四周有片刻静寂,好似连风声都停住一般,然后四面八方如呼应般响起如泣如诉的声调,那是山魅的叫声,不知多少怪物正向这边过来! 第八百一十八章 死别 http://.biquxs.info/

来抓捕山魅的时候沈浩然虽然留了一个心眼多带几个将士过来,这将士的数量远远比不上早有准备的南宫卓然等人,他们面对一只山魅的时候就得费不少力气才能收服,更何况是面对这么多山魅呢? 看着四周重重的人影,众人陷入一阵不安中,难道今天就真的回不去了吗? 众人脸上的表情越凝重,南宫卓然便笑得越高兴,她就是想让这些人都带着无尽的怨恨与懊悔死去! “你们都去死吧!”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顿时跳出来数只山魅,他们像是真正的怪物般用极为扭曲的姿势想敌人走来,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将士见不得这种场面,吓得连连向后退去。这等危机关头,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找沈浩然,毕竟那位将军在他们心中可是无所不能的:“将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沈浩然的脸色也同样阴沉:“先拖住,军师那边发现不对劲一定会找过来的。” 有了他的话,将士们像是拥有了无限力量一般:“属下遵命!” 除了那些将士之外,玉无望等人也取出各自的武器。 吴曦站在中间,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庆幸,还好这次没有让乐清跟过来,不然麻烦就大了!唉,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不要抵抗了。”南宫煜向他们投来轻蔑的笑意,“这些山魅跟之前密林里的山魅不一样,他们是我精心制造出来的作品,力量速度还有抗打击的能力都远超密林的山魅,可以说他们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之一。” 无名眼神微微一暗,他想不明白自己多年前的挚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就是个疯子!”月舞不顾形象破口大骂,想到自己一族多年来被笼罩在怪物的阴云下,被死亡威胁着,她就恨不得将南宫煜碎尸万段!她举起弯刀,风一般朝南宫煜扑去,“我要杀了你!” 弯刀的刀刃渐渐逼近,南宫煜面不改色:“如果你能杀我的话,那就来吧。” 没等月舞逼近,一道身影闪了过来!是山魅挡住了月舞的攻势!他不仅护住了南宫煜,还狠狠将月舞给拍飞! 白清瑜快步将月舞扶起:“你没事吧?” “咳咳。”月舞正要开口,忽的吐出一口鲜血,显然是受了内伤,她的眼眸中尽是愤恨,恨自己不够厉害。 白清瑜按住她,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温柔:“都伤城这个样子了就不要再说话了,当心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你想杀那个人是吧,看在你挺合我眼缘的份上,我就帮你杀了他吧。”话音刚落,人影一闪,白清瑜已然出现在南宫煜的身后。 这是人们第一次见到她的武器,一条白色的几近透明的细线缠绕在她之间。 南宫煜不愧是只老狐狸,如此险境下竟然也能躲开,他的衣袖被那条细线碰着当即被削成两半。 他跳出数步,眯着眼睛打量白清瑜手中的细线:“好厉害的武器。” 白清瑜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再次朝他袭去。 边儿上观看着这一切的沈浩然急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若是可以调换的话,他真想把自己换到白清瑜那边,好让白清瑜承受的压力小一些,每每白清瑜陷入险境,他就若忍不住想要帮她! 在战场上失神可不是件好事,就在他因为南宫煜的招式恍神的一瞬间,一支暗箭破空袭来。 听得一声脆响,长剑扫落暗箭。 玉无望面露诧异的看着沈浩然:“沈将军,刀剑无眼啊。” 沈浩然脸颊微微一红,恨不能抬手给自己来上一巴掌,他到底是怎么了?自从见到白清瑜之后,自己就变得不像自己,时不时观察对方的动向不说,甚至在这种危险关头也要盯着她看,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没命了! 沈浩然定了定神,转头向玉无望道谢:“多谢国师救命之恩。” 见他神情有变,知道他已经恢复过来的玉无望不再多话,转而与其他山魅厮打起来。 跟沈浩然出来的那些将士多半都上过战场,虽然第一次见到山魅的时候他们因为震惊与诧异而显露出慌乱的情绪,但是只用了很短时间便调整过来,如今与山魅争斗倒是没落下风。玉无望刚松了口气,忽见一只血肉模糊的手缓缓从坑底伸了出来! 是公孙天衡爬上来了! 为了制作出让怪物不能挣脱的陷阱,军师江林这布置事宜上可谓是费尽心机,不仅在坑底设置了陷阱,就连墙壁上都设置了机关,没想到公孙天衡竟然能从坑底爬出来。 虽不知道南宫煜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控制山魅的,但是少一只山魅肯定是件好事。玉无望快步上前,抬脚想把公孙天衡重新给踹下去,却对上一双满是怨恨的清明眼眸。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你恢复过来了?” 清明的眼眸绝对不是山魅该有的眼神! 公孙天衡张了张嘴,含糊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没有恢复.......只是勉强能够控制自己......” 血肉模糊的手缓缓抓住玉无望的脚,他诚恳的恳求说:“求你.......拉我上去.......” 从坑底爬到边缘已经很艰难了,现在的玉无望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再翻出去,他只能跟玉无望求助,好让他帮自己一把。 “你这是要做什么?” 公孙天衡没有解释,只是握住脚的手越发用力:“求求你......."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见到的那位翩翩公子,再看眼前这位血肉模糊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公孙天衡,一向心狠的玉无望竟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他半蹲下身子,缓缓伸出手去啦公孙天衡的手。 混乱中吴曦注意到这一细节,急忙劝阻:“玉公子,不可放他出来!” 南宫煜不止一次的说过公孙天衡是他最完美的作品,还有之前公孙天衡屠杀其他山魅的事情都能说明他力量的恐怖,吧这样一只山魅从陷阱里拉出来,岂不是给他们添堵?要知道现在对付那些普通山魅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 玉无望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坚定:“他已经恢复了。” 公孙天衡恢复了?吴曦越发感到奇怪了,明明无名都说这种山魅没有任何恢复成正常人的可能了........ 没等吴曦想出个所以然来,玉无望已经将公孙天衡从坑里拉了出来,这回众人看到他一片清明的眼睛,估计连南宫卓然和南宫煜都没想过山魅竟然还能自行恢复吧? 而另一边,公孙天衡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白清瑜的身上! 就是那个女人,她能够存活数百年而容貌不改变,说明她掌握了长生不老的办法,一定要抓到她! 南宫卓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袭向自己的那只爪子,直到一道黑影出现在面前,直到脸颊传来一阵剧痛,直到她的身体被打到飞起来,然后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被高贺指派过来保护南宫卓然的将士都惊呆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快,他们甚至都还来不及反应南宫卓然就废了出去!眼看那位被高贺重新的女子吐出一口鲜血,他们终于想起自己的责任是保护她! “保护南宫门主!”数名将士齐齐围在南宫卓然身边,将她严密保护起来。 被圈在其中的南宫卓然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手上的鲜血,她人都快傻了:“我的脸.......我的脸......" 曾经名震天下的美人脸上多了几道伤痕,伤口之深甚至能看见其中森森的白骨,鲜血不断从伤处流淌而出,没过一会儿就彻底的糊满南宫卓然的脸,她用手去堵,也堵不住鲜血。一代美人,就这么被毁掉了。 南宫卓然眼睛通红,眼角眉梢尽是怨恨:“是谁!给我滚出来!” 随着一声冷笑,一道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方才伤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她算计致死最终沦落成山魅的公孙天衡,这个本该失去所有意识的男人此时却拥有一双清明的眼眸。 他勾了勾唇角,像是想笑一般,可僵硬的面庞根本就笑不出来,这个表情让他看起来宛若恶鬼下凡。 南宫卓然吓得连退两步:“你怎么会......." “或许是因为怨恨太深吧。”公孙天衡桀桀怪笑着,“我对你的怨恨太深,所以阎王爷都不愿意收留我!他放我回来杀你!” 南宫卓然捂着脸上的伤口缓缓后退:“你别过来!” 可这种时候命令的话语怎么可能对公孙天衡有效果呢?在南宫卓然亲口说出当年的真相,亲口承认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把公孙天衡当做一枚可有可无随时能够被丢弃的棋子开始,她的话就对公孙天衡不再有任何用处。 一阵阴风袭来,护在南宫卓然身侧的将士接二连三的倒下,他们的死状凄惨,倒下的时候都瞪大着眼睛。 太快了,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公孙天衡做了什么,命就已经丢在了对方手中,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死不瞑目的看着南宫卓然。 第八百一十九章 失败 http://.biquxs.info/

无名熟练的挥动着手中的兵器,斩落山魅的脑袋,鲜血飞溅的空隙他朝南宫卓然那边看了一眼,正巧见到公孙天衡宛若鬼魅般的身影。他微微皱起眉头,不由得感慨:“正如南宫煜所言,这确实是他做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远超出其他的山魅。唯一可惜的是,他还保存着自己的意识。” 南宫煜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除了感慨之外,无名心里还有几分清醒,像公孙天衡那样优秀的作品,若是真正被南宫煜运用到战争之中,那会有什么后果? 山魅不知疲倦也不会疼痛,就像是一只傀儡般,恐怕真的会成为一种人人惊惧的杀器吧?难怪公孙天衡不愿意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看来他心里还是存着几分正道之心的。只是可惜,没拜对好师父。 片刻的功夫,护在南宫卓然身边的将士都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他们瞪大眼睛看着南宫卓然,南宫卓然也看着他们的尸体。 下一个会是自己吗? “南宫煜!”南宫卓然放声大喊,“快救我!”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话音刚落,南宫煜的人头也掉在了地上。 白清瑜握着手中锋利的细线,唇角轻轻上扬,像是嘲讽般看着南宫卓然:“抱歉,他恐怕永远都没有办法回应你了。” 南宫煜的头颅滚落在地,一路滚到南宫卓然的脚底下,他的眼睛也没有闭上,从那双瞪大的眼眸中,南宫卓然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她的双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每一条伤痕都往外流淌着鲜血! 她瘫坐在地,泪水像断线珍珠一般滚落而下:“怎么会这样......." 领兵前来时她们有多么兴奋,现在就有多么绝望,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所有一切都没了,他们从顺风变成逆风,现在甚至还有丧命的可能! 南宫卓然不想死,她抱住自己的脑袋,纤弱的身体瑟瑟发抖:“别杀我,别杀我........" 随着轻悄的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走到她面前。 是公孙天衡,他猩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南宫卓然,像是下一秒要瞪出来似的。 他像是短刀一样锋利的爪子缓缓向南宫卓然逼近,南宫卓然吓了一跳,疯了一般向后退去,这一回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她一边落泪一边看向无名:“师兄,师兄救救我!你忘记师父临终之前向你交代过什么吗!我要是死在了这里,师父他老人家永远都不会饶恕你。” 无名神情复杂的看着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师妹,沉默良久才道:“你让师父失望了。师妹,我永远都会记得当年你第一次拜入师门的场景,那时候的你虽然出身高贵,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与所有人都处得来,不仅如此,你还心地善良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可现在你变了,变得如此陌生。” “师兄......." 无名半低眼眸,彻底陷入回忆的漩涡中:“当年师父重病唯一放不下的人便是你,他知道你秉性纯良容易被人欺骗,所以让我多照顾你一些,千万别让你受了委屈,那时候的师父真的将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而你呢,却让他失望了。师父一声济世救人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情,若是他泉下有灵得知自己教导出来的徒弟变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伤害人命的疯子,他一定也不会放过你。” 南宫卓然满脸怨恨:“你竟然还有脸怪我,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当年你没有护住我,让我被那些贼人给带走?我又何尝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师兄,你好狠的心啊!” 无名沉默不言。 他的态度已经够明白了,就是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救南宫卓然的意思! 南宫卓然陷入彻底的绝望中,她看着渐渐逼近的公孙天衡,咬咬牙闭上眼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做鬼也不会!” 话音未落,公孙天衡的攻势已经袭来。 长如短刀的爪子狠狠刺进南宫卓然的脖颈中,她呼吸一窒猛然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挣扎,公孙天衡又是一招。 长爪割破南宫卓然的脖子,鲜血如喷泉一般从伤口处流淌而出。 她瞪大眼睛,缓缓倒在血泊中。 一代美人就此陨落,可杀了她的人又何尝不在挣扎呢?虽然她对自己有仇,可多年来的相处历历在目,至少养育之恩还是在的,自己的一身武功若非南宫卓然教导,恐怕也学不成,而自己今天亲手杀了师父....... 公孙天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喉间发出一声怒吼。 此时其他的山魅都已经被解决掉,零星的两三只也被将士们团团围住,这一场赌注到底谁胜谁负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杀了我........”在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被淹没之前,公孙天衡向众人祈求,“杀了我,求求你们......." 白清瑜走到他的身边,手中寒芒一闪,顷刻间公孙天衡的人头已经落地,由此,这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月舞瞪大眼睛:“你竟然杀了他?” “死去难道不好吗?”白清瑜抬了抬眼皮子,“他杀了最重要的一个人,身体还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恐怕继续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罢了。与其那样生不如死的活下去,还不如去死。” 白清瑜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毕竟公孙天衡生前最后一刻的想法便是寻死,死去倒也是种解脱。 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林子里再次传来脚步声。 是谁来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这局势反败为胜,若是高贺的援军过来,恐怕再也无力抵抗了! 众人屏息凝心,不约而同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约莫片刻后,那处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一边跑一边喊着:“师父!” 是风长栖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乐清以及一队人马,就连军师江林都跟她们在一起,难不成是发现这边不对劲,所以急急忙忙过来支援的吗? 玉无望站起身回应她的话语:“我在这里。” 风长栖宛若一阵风向他们跑来,直接扑到玉无望的怀中:“隔着很远就问道这边传来的血腥味,还有这满地的尸首........师父你没事吧?” 玉无望摇摇头,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公孙天衡身首异处的尸体:“我没事,这一回多亏了公孙公子,关键时刻要不是他发力将我们给救下,恐怕这一回要死伤惨重了。” 公孙天衡? 风长栖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看,却没见到熟悉的身影:“他人在哪里?” 玉无望递了个眼神,她循着指点望去,正好看见公孙天衡的尸首,他躺倒在血泊中,虽然死状凄惨,可是脸上却挂着一抹笑意,像是心愿达成心满意足的去死一般,风长栖很难想象,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江林也赶了过来,瞧见林子里的惨状,他下意识皱起眉头。 来的时候想过现场会惨不忍睹,却没想到会惨成这个地步,饶是最残酷的战场也没有眼前的场景恐怖! 沈浩然定了定神:“你们怎么过来的?” 江林回道:“你们离开后不久,风姑娘在军营里发现了一个细作,将那细作擒住仔细询问过后,他便把今日高贺的计划和盘托出,我们知道将军您处境不妙,便带人赶了过来。”江林说着,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还好将军您没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殿下。” 沈浩然笑着摆了摆手。 江林带来的那些将士除了支援之外,还有收拾残局的任务,他们挨个将受伤的弟兄给抬到担架上,随后又准备处置尸首。 战场上处置尸首的办法一般都是挖个坑埋掉,可无名对这个办法却不赞同:“这些山魅生前身体曾经有过异变,虽然现在他们已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但是谁也不能够保证他们不在对人有威胁,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尸首都烧掉吧。” “烧?烧掉?”负责善后的将士们都惊呆了,在他们梁国,烧掉尸体可是会下地狱的! 无名神情淡定的点头,再一次重复方才的话语:“烧掉。” 除了那些山魅的尸首,南宫卓然与公孙天衡的尸首也要被烧掉,不过是单独处理的。 无名始终年轻师兄妹的情意,终是不愿意让自己曾经放在心上的师妹变成一缕孤魂,所以他亲自将尸首抱走,用故乡的方法处置南宫卓然的尸首。 风长栖看着无名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无名前辈很难过的把?” 元真哼了一声:“别看他平时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实际最容易上心,那南宫卓然想必就是料到他这一点,才敢放手做那些小动作吧?唉,用不着担心他,都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伤心就伤心吧,过一会儿自然就好了。” 风长栖收回目光,用力的握紧玉无望的手,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真不想让任何人离开自己。 第八百二十章 出发 http://.biquxs.info/

月舞在跟南宫煜打斗的时候受了伤,伤势虽然不重,但是赶路是不可能了,众人只能选择在军营休息几日,等到月舞的伤恢复一些再上路。对于这个决定月舞是拒绝的,她跟着他们离开密林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会拖后腿! “不用担心我!”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而已,用不着那么担心!我们直接赶路便是。” 风长栖无奈一笑,重新把人给按了回去:“从这里到都城还需一段距离,急不得。” 月舞撇了撇嘴:“可是这样的话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只是耽搁两日功夫罢了,你千万不要过意不去,无名前辈说心情郁闷不利与伤口痊愈呢。” 好不容易吧月舞给哄好后,风长栖走出营帐,刚出门便撞到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师父!” 玉无望应了一声,两人手牵着手往大营外走去。 时至今日,风长栖在回想起公孙天衡的举动时仍会生出一丝感动,她没想到这人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换做是她,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承受住变成山魅的痛苦吧,说不定连一点点意识都没有办法保存下来。 她依靠在玉无望身上,修长的手指在他胸口上画着圈圈:“师父,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意识,像一个怪物那样生不如死的活着,你可一定要杀了我啊。” 玉无望眉头一皱,手点在她朱红的唇瓣上:“说什么胡话?” 风长栖气鼓鼓的拍开他的手,一脸认真的说:“我不是在说胡话,师父,我是认真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杀了我!” 玉无望看着她无比认真的神情,叹了口气说:“不可能的。” 不论风长栖是有意识还是没有意识,只要是她,玉无望都不可能对她下手。他把人搂在自己怀里安抚似的轻声说:“要是以后真的有那么可怕的一天降临的话,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但也不会放你出去,栖儿那么善良肯定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人吧?到时候呢我就带着栖儿去一处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就这样度过余生。” 风长栖瞪大眼睛:“那师父岂不是很孤单?” “怎么会呢?有栖儿陪在身边,永远都不会觉得孤单的。” 两人笑着往外走去,没走几步忽然看到一道人影,玉无望以为那些山魅还没有被清除干净,立即护在风长栖的面前,风长栖也警惕的看着那道身影。片刻后,有一人从树影间走出来:“两位不用担心,是我。” 定睛一看,从树后走出来的人竟然是沈浩然! 他好好一个将军,不留在军营里指挥那些将士,跑到大营外面来做什么? 沈浩然看出风长栖眼眸中的困惑,尴尬一笑解释说:“白姑娘好像受了伤,可又不愿意去看大夫,而且还总是喜欢一个人跑到大营外面来,我担心她碰到危险,所以就跟着一起出来了。” 风长栖面露诧异:“白前辈受伤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没有发现,还是前两日见到她有点异常,这才暗中观察的,估计是哪天跟南宫煜打斗的时候受的伤吧。”沈浩然一边说着,目光一边转向白清瑜离开的方向,俊美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担忧,“制造出山魅的人虽然已经被打倒,可是附近的山魅究竟全部被清楚掉没有还未可知,说不定附近还有落单的.......白姑娘受了伤还淡出乱跑,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来。” 听他这么说完,就连风长栖也开始担忧了! “我过去看看!” 顺着沈浩然指点的方向一路来到白清瑜所在的地方时,白清瑜正坐在一处小河边。 她半蹲下身子,手中攥着沾有血迹的白色纱布,显然是在换药,风长栖不知道怎么的开始担忧起来:“白前辈?” 估计是因为察觉到来人是风长栖吧,白清瑜头也没回:“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您受伤了.......”风长栖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转到跟前一看,果然是受了伤!只见白清瑜肩膀处的衣衫都被鲜血给染红,显然伤得不轻,风长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受了伤却不愿意告诉军营里的大夫呢?再不济跟无名说说也挺好的不是吗?这样硬扛着会伤了身体的! 白清瑜抬起脸,眼眸微微眯起:“是谁告诉你我受伤的事情的?” 风长栖顿时语塞,过来的时候沈浩然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让白清瑜知道他的存在的! “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白清瑜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就不要糊弄我这个老人家了,这些日子来你跟你师父郎情妾意,哪里会注意到别人的不对劲?是沈浩然告诉你的把?” 风长栖没有回答,在白清瑜眼中这就是默认了。 看来继续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用了,毕竟当事人已经吧一切都看穿了呢。风长栖叹了口气,缓缓走到白清瑜面前:“前辈,您不要怪罪沈将军,他也是关心你才这样的,虽然不知道您与沈将军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沈将军他不是个坏人。对了,这伤药便是他让我给您带过来的。” 风长栖从袖间取出一个小瓷瓶送到白清瑜面前:“这是沈将军特意跟无名前辈求来的伤药,据说效果很好,前辈您不妨试试?” 白清瑜眉峰一挑,这回倒是没有再拒绝。 她将白色的小瓷瓶放在手中把玩,凝望的目光有些飘忽:“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关于我为何不愿意去看大夫这件事。” 风长栖点点头,又摇头:“若这是前辈的秘密,那我不过追问的。” “其实吧,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说出来有些骇人听闻而已。”白清瑜笑了笑,伸出手握住风长栖的手,那一瞬间,风长栖有种碰上冰块的感觉,这根本就不是活人能够拥有的体温! “前辈您的身体.......” 白清瑜自顾自笑着,笑中多了几分苦涩:“不是我不愿意让大夫帮我疗伤,而是他们根本就帮不了我。我其实算不上真正意义的活人,因为我没有体温,也没有心跳,你们用来治疗活人的办法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这副身体数百年前就已经死去了。” 风长栖闻言大惊失色:“这........”这也未免太骇人听闻了吧!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害怕了?”白清瑜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不着怕我,看在你算是我的后代的份上,我伤害谁也不会伤害你的。” 这一路走来,白清瑜确实对她态度不一般。 风长栖摇摇头:“前辈,我不适合害怕,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 难怪之前面对公孙天衡的求死之心时,白清瑜这种一向冷淡的人会有那么多感慨,原来是因为她自己真实经历过。确实,那样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去死,死了到也算是一种解脱呢。 风长栖也总算明白白清瑜为何不愿意离开密林了:“前辈,您会一直这样下去么?” “不,我在等一个人,等到了便不用那么煎熬了。”她攥着伤药,脑海中闪过某些画面,“受了伤,即便不处理也不会有事,因为我不会死去,只是愈合的时间慢一些罢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伤药了。” 风长栖好意提醒:“是沈将军托我带给前辈的伤药。” 白清瑜眉峰一挑:“真是个烦人的家伙,你过来的路上见到过他吧?去吧他喊过来吧,道谢总得当面说。” 看来沈将军跟白前辈之间的关系要有所改善了呢!对此风长栖喜闻乐见! 她跟白清瑜打了个招呼,转头就往玉无望与沈浩然藏身的地方跑去。沈浩然一看到人就急忙追问:“怎么样了?那伤药白姑娘收下了没有?” 风长栖笑着点点头:“已经收下了,白前辈说要当面向沈将军道谢,沈将军您赶快过去,可别耽误了时间。” 沈浩然砰然心动,一向运筹帷幄的将军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她真的让我过去吗?殿下你不会是听错了把?”现在的沈浩然除了紧张还是紧张,他真的没想过自己与白清瑜的关系还有改善的时候。 “这种事没必要开玩笑,快去吧!”风长栖直接把人往那边一推,拉着玉无望的手便往军营的方向走去。 沈浩然鼓起勇气朝白清瑜走了过去:“白姑娘......." 坐在河边的女子转过脸,本就精致的面庞在阳光映衬下显得如画一般:“谢谢。” 沈浩然愣在原地:“啊?” “你这反应是怎么回事儿?”白清瑜挑高眉头道,“一瓶伤药而已,难不成还得要我跪下来对你三叩九拜不成?” “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白清瑜主动跟他说话这种事,真的太突然了,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此时要是他的那些部下们看到他不知所错的模样一定会嘲笑一番吧?唉,情之所至,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八百二十一章 局势 http://.biquxs.info/

沈浩然快步走上前,好让自己能够跟白清瑜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感慨的说:“没想到我竟然有能跟白姑娘好好说话的那一天。”他还以为一直到分别的时候,白清瑜都不会对自己和颜悦色呢,毕竟之前每次试图找她说话,她都是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 “你这话就不好听了。”白清瑜转过脸道,“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罢了,我可曾跟你说起过,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那一瞬间,沈浩然的心脏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什么样的故人。” “有深仇大恨的故人。” 短短一段时间之内从云端跌落到谷底,沈浩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气,难怪白清瑜对自己的态度总是那么恶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很快便走回到军营中。 军师江林不知何故正在四处寻找沈浩然,两人在大营中碰到,都惊呆了。 江林用力拍了拍自家将军的脸,忍不住开始怀疑眼前这位是别人假扮的:“将军?是你吗?” 被拍了一巴掌沈浩然竟然也没有生气,而是揉揉自己的脸,仍是笑眯眯的模样:“这座军营中除了我有这样一张脸,还有谁长得像吗?行了,大家都那么熟悉了,就不要说废话了,你找我有事?” “有有。”一谈到正事,江林的神情就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他特意找沈浩然,是因为凉州城那边传来了最新的消息,据说都城的沈名脑袋终于开窍想要登基了! 沈浩然神情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沈名便是梁国的摄政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持着梁国的朝政掌控着这个梁国,这一特殊的情况一直到两年前战争开始的时候才出现变化,沈浩然领兵在此地驻守,便是为了防备沈名的军队。 沈名在这种时候决定登基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毕竟两年前内战正式打响的时候,沈名就有机会了,可他却迟迟没有这么做,直到最近才决定自立为皇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江林与沈浩然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眸中的困惑,直觉告诉他们沈名很反常。 “看来得去一趟都城才能解答心中困惑了。”沈浩然轻咳一声道。 江林一听这话立马抱走,用力攥住沈浩然的领子狠狠往后一拉,怒道:“将军你就是为了跟那些客人们一起去都城吧?这件事用不着商量了,将军你想都不要想!大营需要你来驻守,你要是走了,我们就没有主心骨了,到时候殿下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责任!” 沈浩然唇角向下一垂:“放心吧,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如果是几年前的他,一定会因为白清瑜而决定寻找理由身赴险境吧,可惜不是了........ 沈浩然低低垂着脸:“我会一直待在这里,等到殿下那边另有安排再走。” 作为多年好友,江林自然能够看出沈浩然心情的变动,他知道自家将军其实不情愿留在这里,可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们一行人中,只有沈浩然拥有领兵能力,要是他走了,大营的将士们就会变成一堆散沙,到时候真出事情谁也没有办法负责!眼下也就只能祈祷战争尽快结束了! 风长栖静静窝在玉无望的怀中,夜风有些凉,可是她靠着玉无望的胸口却并不感觉寒冷,只是心情莫名有些异样:“师父,我们明日出发前往梁国都城,最快要多长时间能到达?从我们离开阿娘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了。” 要是再不快点找到木中水,后续的事情根本就来不及继续下去! 玉无望略一回想道:“最快也得十日。” 如今梁国处在战乱中,四处都有硝烟点燃,这一路过去还不知道能不能瞬间到达都城呢,玉无望说的十天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情况下,若是碰到障碍耽搁下来的话,要多少时间他自己也没有办法说清楚。 风长栖撇撇嘴,有些失落:“但愿我们可以早点回到都城。”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风长栖回眸一望,只见沈浩然攥着一张纸向他们这边走来。 瞧见两人搂在一起的模样,沈浩然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打扰两位了,我特地过来主要是送个东西,”他扬了扬手中的纸说,“这是前往都城的最好路线。” 风长栖与玉无望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要知道地步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拿到的东西,尤其是在战争时期,沈浩然亲自将地图给他们,足以看出他的信任了。 见两人都没有伸出手来接,沈浩然笑笑说:“用不着顾忌,这图纸也算是什么机密,只是画了从这里前往梁国都城的最佳线路而已,我在上边做了一些标记,那是可能会因为战争而产生变动的地方,碰到这种交战区域时,你们最好别过叛乱军那边。” 所谓叛乱军便是摄政王沈名带领的军队。 风长栖与玉无望还没想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说,便见沈浩然又从身上摸出一样东西,还有一封书信。 “这是?” 沈浩然又是一笑:“这是我的腰牌,书信则是我的亲笔信,只要碰到的不是叛乱军便可像他们出示这两样东西,我在梁国虽然是新人,但是名望也是有的,那些人会卖给我面子不为难诸位。” 他能够为他们考虑到这么多,真是太不容易了! 风长栖攥着腰牌与亲笔信,脸上露出些许感激情绪:“多谢沈将军。” 沈浩然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殿下,您说谢不谢的就太意外了,我还以为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呢,朋友帮助朋友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难得碰到这么合得来的人,自然能帮一点是一点了。”说到这里,他话语一顿,片刻才说,“若是今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就好了。” “沈将军不是说我们有缘分么?既然有缘分,那往后肯定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殿下说得是。” 众人已经在这梁国边境耽搁了数日时间,继续耽搁下去恐怕不能及时回到孟丽国了!风长栖心急如焚,于是他们次日便离开了大营。 临行那日,沈浩然主动前去送行。 眼看着那些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远,沈浩然心中五味杂陈:“诸位保重。” 沈浩然的脚底就像是生根彻底长在地上一般,任凭江林怎么推他都没有反应,弄到最后,江林都忍不住开始不满了:“将军啊,你别看了,人已经走了那么远,再看下去恐怕你就走不动路了!” 沈浩然敷衍的答应一声,依依不舍收回自己的视线:“果真走远了。” 江林有种给他一巴掌的冲动:“自从那位姑娘来到军营里之后,将军你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唉算了算了,不想计较那么多了,将军咱们快回去吧,军营里的胸闷还在等我们给他们操练呢,再耽搁下去真要误了时辰了。” “恩,走吧。” 沈浩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随后迈步跟着江林回营。 官道上疾驰的马车上,白清瑜正在闭目养神,因为她脸上神情一向都很淡定,所以风长栖一时间没有办法判断出她的心情,只能试探着问:“白前辈,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白清瑜眼皮子都没抬,直接说了一句没有。 看来离开军营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呢,风长栖转过头,拉着乐清的手又开始说起话来。 马车上的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当她们自顾自说话时,白清瑜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风景渐渐闪过,唯一不变的就只有坐在马车上的人。 她半低眼眸,心里暗暗道:别重蹈覆辙了。 “南宫卓然死了?”孟丽国都城的一座宅邸中,一个身形消瘦眼眸却闪动着奇异光芒的男人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怎么可能?她不是把什么事都算的很清楚吗?就连公孙天衡跟无名的反应都在她的算计之中,你们却说她人已经死了........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 半跪在地的年轻男人恭敬道:“属下不敢欺骗将军,梁国那边确实传来南宫门主已经身故的消息据眼线传言,杀死南宫门主的人正是她的得意门徒公孙天衡,据说后来公孙天衡也死了。” 此时要是风长栖等人在此地,一定能够认出说话那个人的脸,他就是捧砚! 只见捧砚咬牙切齿的锤着手下的桌下,神情愤懑:“千万万算,就是没算到自己的死期吗?南宫卓然,你还真是好本事。” “主子,既然南宫门主已经身故,那我们的计划是否要做更改?” 南宫卓然是他们好不容易推演出来的计划中的一环,如今她人死了,那之前盘算好的计划就都不好实施了。 捧砚也想到了这一点,恨恨的咬牙:“传令下去,之前的计划全部作废!白欢,算你走运!就让你多活两日又如何,反正早晚都要死在我的手中。” 第八百二十二章 一样小东西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打了一个寒战,猛然从睡梦中醒来。 一直坐在她身边默默观察者周边情况的玉无望立即转过脸,拉着风长栖的手温声询问:“可是做噩梦了?” 风长栖心事重重的点点头:“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可是醒过来的时候,却不记得梦境的内容了,只隐约记得那个梦境非常可怕。”风长栖窝在玉无望怀中,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玉无望的手轻轻抚在她的脸颊上,声音温柔道:“既然不记得梦境的内容,就不要再回想了。” 此时的他们身在一座破庙中,因为中途下雨没有地方可以躲避的缘故,众人只能躲在这破庙里避雨,本想等雨停的时候再次出发来着,结果一直等到天黑雨势也没有变小,索性就在这里待一晚上。 今天是玉无望负责守夜,其他人毒闭着眼睛睡得十分安稳,唯独玉无望与风长栖二人还清醒着。 看着心上人连连打呵欠的模样,玉无望忍不住勾起唇角:“既然困,那就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反正也没有你的事儿,先休息一下不是挺好的吗。” 风长栖猛然清醒,用力的摇摇头:“我要陪着师父一起。” 反正白天也是坐在马车里赶路而已,风长栖想等明日再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密林,还有梁国边境的那些山魅时不时出来吓人的缘故,没到黑夜,风长栖便会有一种被人暗中观察的感觉,只有靠在玉无望身边,这种感觉才会被消除掉,所以她拉着玉无望的手不愿意松开。 两人就这样睁着眼睛熬到了后半夜,就在风长栖困得连连点头时,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 “师父,我是不是听错了?”风长栖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声说,“那边好像有声音。” 玉无望一边按着手中长剑,一边警惕的盯着那处,生怕那处突然跳出来什么怪物!就在两人屏息凝神之时,昏暗星光下,那处渐渐显露出一道人影,那道人影正缓缓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栖儿,你到里面去。”玉无望小心将人往里推。 这种时候风长栖也知道光凭一时意气跟在身边只会拖对方的后腿,于是迈着轻悄的步子往破庙里边去,虽是做好叫醒其他人的准备! 随着时间推移,那道人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阿嚏!” 渐渐走近的人影突然打了个喷嚏,玉无望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人并不是山魅,而是一个人,但是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为何大半夜这里会有一个人出现?不论从什么地方看,这人都很是可疑,与其等对方过来发现他们,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玉无望身形一闪,顷刻间已经出现在那人身侧,手中泛着寒光的短刀抵在那人的脖子上。 他阴沉着脸问:“你是谁?” 那人猛然一抖,放声大叫起来:“有鬼啊!” 本在睡梦中的其他人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不约而同望向破庙门口,只见视线尽处,两道人影站在星光下,一道属于他们属于的玉无望,另外一道则是属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方才的尖叫声便是从那人口中传出来的。 再定睛一看,众人便瞧见那陌生人的面庞,她竟然是一位相貌清秀的姑娘! 不知何故,这小姑娘穿着一声已经彻底湿透的衣衫,脸色苍白如纸,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话,也是她比较像鬼。那小姑娘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但玉无望并没有因此放下戒心,而是继续将短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随着众人渐渐走到身边,小姑娘的情绪才微微稳定了一些,不过从她脸上表情来看,害怕还是有的。 “你们是谁!”小姑娘一脸警惕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何要挟持我!” 这还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被尖叫声给惊醒的月舞一脸不耐烦的说:“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吧!明明是我们在破庙里,你自己往这边走过来的!” “那为何要用兵器抵着我的脖子,你们,你们是不是想杀我!” 玉无望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坦,便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但并没有退到一边,在没有弄清楚这位女子的身份之前,他不可能让任何危险威胁到风长栖,上次密林里风长栖被挟持带走的事情深切的影响到了他!决不能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威胁到性命的兵器被拿开后,小姑娘明显放松了很多。 “你们是旅人吗?”一没有生命危险,她就叽叽喳喳的向其他人询问起情况来,“这条路是去都城的,自从战争开始之后就很少再有人走过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碰到人!我也是要去都城的,你们路上能不能带我一起,我有盘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 这位小姑娘还真是出人意料的自来熟呢。 见众人一个个都闭紧嘴巴没有回答,小姑娘还以为是自己开出的条件不够丰厚,便再次道:“要不等到了京城我让我家人报答你们也可以,他很有钱的,不会亏待你们!” 风长栖叹了口气:“这根本就不是酬劳的事情........” 小姑娘想了想,又道:“对了,我好像还没有跟你们介绍我的身份吧,我叫柳鱼,梁国人,想去都城!”说到后面那半句,小姑娘就撇了撇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我本来是跟其他人乘船去都城的,可是经过附近的时候,船被江上的强盗给打劫了,其他人全都被杀了,我跳到水里被冲到岸边,这才躲过一劫。” 眼泪像是短线珍珠般从她眼角滑落而下,柳鱼抽泣着说:“这是我第一次北上,是为了找我舅舅的,可是半途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是没有办法,求你们带我一起去吧!”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遭遇如此磨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泪,是个人都会不忍心。 风长栖觉得她很可怜,便试探着问:“我们能带她一起吗?” “我是没什么意见的,”月舞耸耸肩道,“反正我们人多,多带一个人跟少带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话虽如此,可这小姑娘........ 像是看出众人心中的犹豫不决般,柳鱼急急忙忙说:“我什么活都可以做,不怕吃苦,只要你们把我带走,我都可以!求你们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这荒郊野岭人生地不熟的,我要是一个人待在这里恐怕活不到第二天了!我还那么年轻我真的不想死呀!” 柳鱼一边哭一边冷的浑身颤抖的模样确实可怜,不论如何,还是先把她带走吧,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姑娘死在这里。 “先进去吧,”风长栖和月舞各自拉着柳鱼的手往破庙里走,“里面有火堆,先把你身上的衣服给弄干,在这样下去会着凉的。” “多谢两位姐姐!”柳鱼含泪一笑。 看着三人渐渐走远的背影,乐清站在原地陷入一阵沉思中。 吴曦死皮赖脸的凑过来,将人揽进怀里:“乐清,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肯走,不觉得冷吗?” 乐清摇摇头:“冷不冷的倒还好,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吴曦一脸不解:“怎么个奇怪法?”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位柳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或许是我想错了吧。”乐清推开吴曦,径自往破庙里走去,“你离我远一点,别靠太近。” “好好好,听你的就是。” 随着众人渐渐走入破庙中,站在外头的人便只剩下白清瑜跟李星河两个人。 夜风有些凉,李星河裹了裹身上的衣衫,迈步向破庙走去:“这姑娘真是奇怪,附近明明就没有河流,这一路过来我已经留意过了,附近明明只有一条小溪。” 白清瑜微微眯起眼睛,转身向密林方向走去。 李星河被她这突然的举动给吓到了:“白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白清瑜头也不回的走入夜色中:“待在破庙里太无聊了,我出去走走。” “可是大晚上的,一个人走在林子里很危险啊!”李星河试图将人给喊回来,结果白清瑜却只回了一句:“我会在天亮之前回来的。” 无奈的李星河只能转身往破庙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两个人都很奇怪,这大晚上的有什么好走的。”破庙里的风长栖听到声音,转头来看,正好看到白清瑜走入夜色中的背影:“白前辈这是.......” “她说想去树林里走走,让我们不用担心。” 风长栖略一思索,笑笑说:“白前辈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肯定不会有事,我们在破庙里等她回来便是,现在距离天亮也不远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 火堆旁边,柳鱼打着哆嗦向树林方向望去:“那位姐姐这么厉害吗?看起来明明也是一副娇弱的样子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八百二十三章 人不可貌相 http://.biquxs.info/

沿着柳鱼湿漉漉的脚印一路走到树林中,白清瑜忽然听到一阵很小的说话声,那几人藏身在一块巨石后面,正小声的讨论着什么,浑然不觉有人渐渐靠近了他们,更没有发现白清瑜的到来。 “你看到那些人没有?那些人是我见过打扮最好看的人了!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好得很,身上还有首饰,金的银的,还有人带着好看的宝石!看来他们是我们见过最大的一条鱼了!这次做完我们可以休息很长时间了!” 另一人话语里带着笑意:“可不是么,自打开战以后都多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鱼了。” 白清瑜缓缓走近,目光一扫。 躲在大石后面的人一共有五六个,都是成年男子,穿着一声粗布衣衫,从他们外表上看,应该是附近的山匪。 没想到那位小姑娘竟然能够跟山匪扯上关系,白清瑜不动声色的凑了过去,想从他们口中得到有用的情报,这一路走来她实在是太无聊了,比在密林里一个人住着的时候更加无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用来解闷的乐子,她可不想白白放走。 又听那个长有络腮胡子的山匪道:“这些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我们打劫他会不会惹来麻烦?” “呵呵,能有什么麻烦?现在这兵荒马乱的,谁能耐注意到一队旅人,那些人忙着打仗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呢,谁有空管这个啊?放宽心放宽心!” “你说的也是!” 几个山匪哈哈的笑开了。 他们随即展开另外的话题,言语都是关于柳鱼的,都是些下流的话语,白清瑜忍着恶心听懂了一些。 柳鱼似乎是被他们捡回来养大的,这个小姑娘打小就长在土匪窝中,一开始的只知道哭什么也不会做,到了后来才慢慢学会办事。他们口中所谓的办事应该就是让柳鱼凭借自己人畜无害的外貌去骗过往的行人,打入其中后里应外合之类的,白清瑜懒得去想这些,如此乌合之众,就算是用手指头想也不可能成功,玉无望他们又不是吃干饭的,连山魅袭击都没出什么大事儿,会怕这些人? 白清瑜连担心他们都懒,继续躲在石头另外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 “话说柳鱼那小丫头片子,现在应该也有十六岁了吧?”一个山匪摸了摸下巴,脸上挂出猥琐的笑容,“也不是小姑娘了,等到今天这事儿办完以后,要不我们就教教她?她越长越好看了,我有些把持不住!” “你快收起他脑袋里那些想法吧,她可不是能够任人摆布的女孩子?咱们山寨里的老刘你还记得吧?上次他就是因为保持不住,被柳鱼用刀剁了两根手指!别看这丫头人小,脑袋机灵得很,手段也凶,一般人做不出她的那些事儿。” 最先提出想法的山匪缩了缩脖子:“真厉害.......” 随后他们要讨论什么话题,是否有意义,白清瑜已经不在乎了,因为这些人的话语成功让她回想起某些事情。 那些事是她永远的禁忌,她沉下脸,缓缓从石头后面走了出去。 阴暗月光下平白无故多出一道身影,是个人都会被吓到,即便这些人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山匪也一样,他们见到白清瑜的第一反应便是放声尖叫,往后连退数步,举着刀瑟瑟发抖的问:“你是人是鬼?” 白清瑜自然是懒得回答的。 其中一个山匪自己打量了白清瑜的脸,又看了看她的脚底,一口断定她是人:“你们快看,这人脚底下有影子,有影子就不是鬼!别怕她!” 月光之下,白清瑜的银发闪闪发光,这也更映衬了她的美貌。 山匪们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方才那丝恐惧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呵呵,管她是妖怪还是鬼,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就算是死在她的裙子底下也值得了,小美人,你快过来让爷好好疼..........唔唔!” 那山匪的话说到一般,突然痛苦的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自己的嘴巴,只见手心多了一样物件,是他自己的舌头! 鲜血不断从口中流淌而出......... 其他山匪都吓坏了,明明那女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怎么舌头平白无故就掉下来了?看来这女人是妖怪! 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们已经顾不上美貌的问题了,拔腿就往林子里跑:“救命啊,有妖怪啊!” 破庙中,火光映衬下,玉无望猛然抬起脸。 其他人也听到了树林里传来的声音,纷纷转过视线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 李星河忧心忡忡的皱着眉头,很是担心:“刚才白前辈就是往那个方向走去的,一直到现在也没见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前辈她不会碰到什么麻烦事情了吧?还有这叫声是怎么回事儿?” 风长栖也往那方向看了一眼:“白前辈应该不会有事儿吧,那喊救命的声音好像不是她的声音,听起来是男人声。” 就在众人困惑之时,坐在火堆旁边的柳鱼浑身一震!其他人不知道,可她心里却是清楚的,这些年在山寨里他们朝夕相处,早就熟悉了彼此的声音!那些喊救命的人正是她带来抢劫的同伴!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厉害,竟然能将她的同伴整成这个模样! 此时此刻柳鱼也无暇关心自己同伴的死活了,做他们这一行的,就应该有脑袋别在腰带上的觉悟,其他人的生死她不关心,只关心自己的死活!好不容易才从哪些土匪们的手上活下来,她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柳鱼皱起眉头,神情担忧道:“声音那么大,想必是碰到可怕的事情了吧?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吧?” 其他人也有这个意思。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无名等人已经快步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很快,他们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就是现在! 柳鱼一阵欢欣,走出破庙之后转头就往阴暗的树林中跑去!那些一看就知道武功不俗的人都跑走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两个女子,还有一个显然不会武功的文弱男人,从他们的手上溜走应该很容易吧!柳鱼这么想着,身体也是这么做的,她很轻松便跑到了树林中,一路往树林身处跑去。 便在这时,她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道庞大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琥珀色的眼眸也直勾勾的盯着她。 是乐清将她给拦住了,柳鱼真的没想到这个相貌丑陋,而且身躯如此庞大的胖女人竟然这么灵活,看来自己今天是跑不掉了.......不,不行,她不能死在这里,好不容易才挨到长大,眼看盘缠就要攒够了,她怎么可以交代在这里? 柳鱼低低垂下来呢,轻咬下唇。 便在这时,风长栖与李星河赶了过来:“你为什么要跑?” 柳鱼抬起脸,清澈的眼眸中波光流转,她一脸困惑的问:“不是往这个方向跑吗?刚才的声音好像是从哪边传过来的,我想过去看看,所以就往这边跑了,风姐姐,难道我做的不对吗?” 风长栖皱着眉头:“你跑反了。” 话音刚落,只见寒芒一闪,是柳鱼藏在袖子里短刀亮了出来。 方才在破庙里聊天的时候她暗中观察过,一行人中最重要的人应该是风长栖,没什么自保能力的也是她,只要抓住她挟持她,便一定能逃出去! 柳鱼的想法是正确的,却用错了地方。 一刀人影闪过,听得一阵刀剑相交声响起,柳鱼手中的短刀便落了地。 玉无望静静站在风长栖跟在,巍然不动,像是一座山。他的目光寒冷无比:“我曾经发过誓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栖儿,你最好别挑战我底线。” 柳鱼被他凶恶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额角多了一层细密的汗水,现在应该怎么办?这些人的身手强悍得可怕,恐怕几个她都不是对手,她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从他们手心里逃出去呢?她真的不想死! 见柳鱼脸色苍白又不甘心的模样,乐清上前一步直接将她给绑了起来:“我们先回去吧,到破庙里再仔细审问。” 当他们返回到破庙中时,那几个人埋伏在树林里的山匪也被抓过来了,他们的手被绑的严严实实的,此时正跪在破庙中间老老实实的低着头,想必不会再闹出什么动静来。 “你也被抓了!”见到柳鱼,他们情绪有些激动,“你真是个废物,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白清瑜眉头一皱,上去便是一脚:“我让你开口说话了吗?是不是不想要舌头了?” 那几个山匪吓得脑袋往后一缩,再也不敢开口!他们刚才在树林里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同伴莫名其妙没了舌头,然后脖子又被割开的,他们不想死在这个可怕的女人手下! 柳鱼被带进门中,瞧见他们嘲讽一笑:“还好意思说我,你们不是也被抓起来了吗?” “这小姑娘跟他们是一伙的?”风长栖面露诧异,“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第八百二十四章 真假 http://.biquxs.info/

谁能想到这位相貌清秀,身形娇小的姑娘竟然会是山匪的同伙呢?风长栖仔细将柳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有种她的年纪比自己年纪小的感觉。她上前一步,面露诧异道:“你刚才跟我们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假话吗?” 柳鱼低低垂着脸:“真的。” 乐清把风长栖拉到身边,小声提醒她道:“再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还是不要接近她了,这位小姑娘好厉害的演技。” 要不是因为路走到一般的时候柳鱼突然转身往树林里面跑,恐怕风长栖都不会怀疑对方的真实身份,毕竟这小姑娘看起来那么纯良...... “你们是这附近靠打劫路人为生的山匪?”无名半低下身子,仔细将几个山匪都看了一遍,有些奇怪的问,“就凭你们这身板,也能抢劫过往的商队?”这些人在无名眼中好似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他们这么弱小,竟然也敢出来混? 一名山匪怯怯的看了白清瑜一眼,见对方没看自己,这才开口:“哼,我们可没有你想像的那样没用!平日里我们都是几十个兄弟一起出来的,还有老大也会来,过往商队就没有不怕我们的........” 月舞扑哧一笑,幸灾乐祸的说:“那你们还被我们给抓住了?” “我们,我们只是一时失手罢了!这次没有做好准备,下次一定........” 白清瑜转过视线,眉峰一挑:“还有下次?” 那山匪浑身颤抖,都快要吓傻了:“没没没没有下次了,女侠饶我们一命吧,我们今后绝对不会再做坏事了!” “对啊女侠,大侠,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一群山匪中,只有柳鱼一直保持着沉默,她没有开口求饶,也没有露出惊恐的表情,只是低低垂着脸像是认命了一样。此时若是仔细看的话,一定能够看见她身体几不可见的颤抖,显然她也是害怕的。 “你怕死吗?”白清瑜饶有趣味的看着柳鱼,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好像挺有意思的。 只见柳鱼摇摇头,声调沙哑道:“我害怕,可是害怕又有什么用,求饶又有什么用,你们会放过我们吗?” 她的同伴狠狠用手肘敲打她:“你在说什么胡话!这些大侠女侠一看就知道是菩萨心肠的人,只要我们诚心认错今后改邪归正,他们一定会放过我们的!对吧,女侠........” 白清瑜笑了笑,有种猫在玩弄老鼠的恶劣感,不过她觉得很有趣:“不会哦。” 所有山匪的脸色都阴沉下来。 他们面如死灰,像是已经接受了接下来可能的命运,唯有柳鱼一人不言不语。 “要杀了他们嘛?”月舞取出弯刀,早就看惯了鲜血的她对这件事并不感到忌讳,若是其他人想为民除害将这伙山匪全部消灭,只要他们点头,下一刻月舞就敢动手。 风长栖看了看沉默的柳鱼,神情复杂的说:“我也不知道........” 白清瑜道:“关于这件事我倒是有个想法,你们且等等吧。”她走到柳鱼的面前,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勾起柳鱼的下巴,“我对你有点好奇,小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身世?方才我在那些人口中好像听到了很有趣的事情呢。” 柳鱼没想到她会主动找自己说话,先是一愣,然后才开口:“还要我说什么呢,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呀。” 多年前她乘船北上寻找自己的亲人,结果半路碰到海贼打劫船只,陪她一起北上的人几乎都被杀死了,只有她幸运的保住一条小命!为了活下去,她跳入水中,然后被水流给冲到岸边,一个相貌凶恶的男人把她给捡了回去........ 柳鱼眼眸中有泪水在打转,却没有哭,她强忍着难过说:“你们要杀我吗?” 这些年为了在山匪窝里活命,她做了不少坏事,虽然害过人,但是手上没沾染过鲜血,可这并不能代表她是个好人......她只是想活命罢了!柳鱼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或许这就是老人们经常说的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吧。 她呜呜小声哭了起来。 这一回再也没有人觉得她的哭声是假的,因为她确实哭得很伤心。 风长栖有些不忍,却没有开口为她求情,只是默默的看着。 “我想起来了!”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乐清突然开了口,破庙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乐清的身上,尤其是吴曦,直接就扑到了乐清身边,抱着乐清一脸神情的问:“乐清你想到什么了?” 乐清嫌恶的把他推开,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终于想起来这位姑娘跟谁长得很像了,吴曦,你还记得五年前我们一起见过的那两位贵人吗?” 这是乐清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吴曦笑得眼睛变成一条缝,不过高兴归高兴,记忆却想不起来,毕竟他身为一国之君,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要是每个人,每件事情都得要记住的话,他早就累死在黄位上了。 “乐清,你要不要给我一点提示什么的.......”两人这么没有默契,这让吴曦感到十分挫败。 乐清瞪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解释太多,单刀直入道:“五年前我曾经见过梁国的摄政王与王妃,因为王妃的情况非常特殊,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风长栖没关注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有些听不懂:“摄政王王妃怎么了?” 玉无望解释道:“她精神有点不正常,呃,更准确一点说,摄政王沈名的王妃是一个疯子,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一些传言。” 梁国的摄政王虽然是个残暴不仁的主儿,但却很长情,当年他还是世子的时候便迎娶了现在的王妃,两人成婚十余年未曾纳妾,王府的女主人始终只有王妃一个,但王妃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据说王妃整日疯疯癫癫,有时候连自己的夫君都认不得,具体原因谁也不清楚,摄政王这些年将王妃保护得很好。 乐清脸色苍白的看着柳鱼:“她长得很像那位王妃。” 乐清这么一说,吴曦也有了感觉,目光在柳鱼身上转啊转,点点头说:“确实很像。” 柳鱼北上的原因似乎是为了寻找亲人,会不会她要找的亲人就是梁国摄政王夫妇?众人齐齐将目光转到柳鱼身上,风长栖试探着问:“你可记得父母双亲的名字?” 柳鱼瞪大眼睛,迟迟没有做出反应。 她被山匪捡回山寨的时候八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自然记得自己双亲的模样,名字也是记得的,她的父母在她七岁那年就被人杀了!可是柳鱼不想坦白,她想活命就必须跟那位残暴的摄政王扯上关系! “我当年走失时年纪还很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只隐约记得小时候经常有两个衣着华贵的人来家里看我........” 她抬着脸,一脸恳切的看着风长栖:“风姐姐,我绝对你们说的那个人就是我想去找的家人,求你们救救我,把我带去见他们把!这些年要不是因为这些坏人一直控制着我,威胁我说跑路就去死,我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求几位大人救我出去吧!” 柳鱼一边说着,一边砰砰磕着头。 “这些年我做的事都是被他们给胁迫的,我本来也不想........” 柳鱼这话可真是炸掉了马蜂窝了,那几个山匪一听这话哪里乐意,恨不能跳起来跟她理论:“你这贱人胡说什么,那些事分明就是你自己愿意做的,凭什么赖在我们的头上!” “对啊,还有你父母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可能跟摄政王扯上关系!” 身后的人谩骂着,嘲讽着,可是柳鱼全不理会,她一脸恳切的望着风长栖等人,只希望他们能将自己给放走。 白清瑜被那些声音惹得烦了,眉头一皱道:“闭嘴。” 那些山匪便不再吭气儿,只有胆子相对比较大的,还硬着头皮说:“这丫头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她身份身份我们再清楚不过了,她就是个野丫头,老大从附近村子里捡回来的,怎么可能会跟摄政王夫妇扯上关系呢?还有这些年她做的那些脏事烂事,全都是她自愿去做的,我们可没有逼迫过他........” 那山匪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寒光一闪,刹那间,他的人头就像熟透的南瓜般落在了地上。 白清瑜百般无赖的攥着手中的银丝线,不紧不慢的说:“都说了别随便开口,你们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想死?” 所有人都惊呆了,距离死去不远的柳鱼也吓得哆嗦了一下,恍惚间她好像看见自己的人头落地的模样:“你们.......你们........他们该死!不用同情这些人,这些年来为了抢夺钱财,他们杀了不知道多少个路过,附近村子的村民也被他们杀了个干净,这些人都是恶魔,他们该死!” 看得出来柳鱼对这些同伙的怨恨也不浅,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其他活着的山匪被吓得半死,浑身不断颤抖,竟连求饶都忘记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梁国都城 http://.biquxs.info/

对于杀人这件事情,白清瑜是毫无心理负担的,当年她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凶狠残暴的国君,当今梁国摄政王沈名跟当年的她一比较,或许还差那么一截,所以她完全不介意再杀几个人,更何况这些山匪还是杀人如麻的魔鬼呢? 她笑着走上前,在山匪们的目光中缓缓举起手。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静静等待之时,她的手又落了下来。白清瑜打了个呵欠:“有些困了,明日再想想怎么处理你们把。” 山匪们如释重负! 风长栖等人也松了口气,她虽然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也知道眼前这些山匪都是该死的人,但是亲眼看到一个人死去,这种强烈的冲击感是不一样的,还好白清瑜刚才手下留情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其他山匪恨恨的瞪着柳鱼,可后者却像什么都发现发现一眼,仍一脸祈求的看着风长栖:“风姐姐.......” 风长栖承认自己心软了:“我们吧她给一起带走吧,今后到了梁国都城还得想方设法去见那位摄政王,带上她或许能减少一些麻烦。” 乐清犹豫着点点头。 风长栖说的话,玉无望五不答应的,无名等人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柳鱼也没什么威胁性,路上若真出什么事儿的话,大不了杀了她便是。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他们解开柳鱼的绳索,又在破庙里带了将近两个时辰。 名义上说是休息,可那些山匪蹲着,破庙里还有一具尸体,谁受得了?除了白清瑜毫无影响的闭上眼睛之外,其他人都没有睡着,他们睁着眼睛凝望门外的场景,终于等来山中的清晨。 金色的阳光从破旧的窗户中洒进来,落到风长栖的脚边,她的心情终于有了好转。 “终于天亮了。” 马车上还有一些干粮,众人取下来分吃了,便带着柳鱼准备上路。 破庙里的山匪见他们纷纷上了马车,心中一阵狂喜,看来这些煞神已经忘记他们的存在了,竟然没有处理他们! 就在他们欣喜万分以为自己躲过一劫的时候,一道身影缓缓从门外走进来。 是白清瑜来了! 在这些山匪眼中,白清瑜就像是地狱的恶鬼一般恐怖,虽然她相貌眉眼,唇角也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但是山匪就是毛骨悚然,直觉告诉他们,白清瑜真的会杀了他们!可他们又不敢求饶,怕自己死的更早......... “是不是很意外?”白清瑜笑眯眯道,“没想到我还会回来把?” 她本来是想杀掉这些思想龌龊的山匪的,可转念一想,想到风长栖他们不过是个普通人,恐怕没有办法接受这么残酷的场面,便收了手,没有下定杀人的野心。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些人做过那么多坏事,不给他们一些惩罚估计记不住教训吧? “等会儿你们最好别大喊大叫,惹恼了我就别怪自己的人头留不住了。” 白清瑜是最后一个回到马车上的,彼时风长栖正窝在欲望的怀中,半梦半醒的看着她:“白前辈,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方才去处理一些事情了。”白清瑜神情淡定道。 柳鱼坐在马车的角落中,距离白清瑜最远,她也是最害怕白清瑜的人,因为她刚才亲眼看到白清瑜进了破庙:“你杀了他们?” “没,只是给了他们一点小教训而已。” 山匪的事情就这么揭了过去,那些人的命运如何谁也没在意,马车再次踏上行程。 与此同时,另一座山头上,山寨孤零零的在峭壁上站着,人们山寨中进进出出,不时停下脚步望向门口站着的一个魁梧男子,那人便是山匪的老大,这座山寨的主人。只见他目光望向东边,神情凝重非常。 山寨里的人从未见过当家脸色如此难看,私下纷纷议论,到底是谁惹了他的怒火? “你不知道吗?”一个山匪神秘兮兮的说,“昨天中午不是有一支小队下山采风了吗?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柳鱼也在那支队伍里头!” “原来这样,难怪当家的脸色这么难看,柳鱼想跑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你说她这么久没回,会不会是收拾东西跑路了?” 另外那个山匪点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柳鱼那样的小狐狸,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派出去找人的山匪才回到山寨中。 山匪头子第一时间迎上前去,远远的他就看见弟兄们扛着人,想必是受伤的,不知道柳鱼在不在其中。 他鹰眼般锐利的目光在伤员中扫过,却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脸色又难看了一分:“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回来的只有他们?他们的右手都去哪里了?” 负责找人的一个山匪回道:“当家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咋回事儿,四处寻找,找了很久才在破庙里找到他们,他们都晕过去了,右手也全被人砍了下来,现在人还昏迷着呢,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就只找到他们?” “还有两个兄弟的尸体,都断了头,另外一个死的更惨,舌头也没了.......当家的,这种事情在我们这儿可是头一回,会不会是隔壁山头那些王八蛋在搞事?他们故意挑衅我们?要跟我们撕破脸?” 山匪头子根本就不在乎其他兄弟的生死,他只想问清楚一个人的下落:“柳鱼也死了?” “没,没找到柳鱼的尸体,到处都找不到她人,应该是跑路,这贱人很早之前就有跑路的打算,会不会是她设计杀了其他弟兄?” “她没那么大的本事。”山匪头子看了地上那昏迷的人一眼,让人取来冷水,直接就往脸上泼,有水珠溅到伤口处,那人被撕心裂肺的感觉活活痛醒:“啊——” 山匪头子用力的踢了他一脚:“柳鱼去哪儿了?” 那山匪定睛一看,见自己四周都是同伴,吊起的心才放了下来:“柳鱼跟人跑了!” 他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着重说起柳鱼为了活命背叛其他人的事情,还有那些人将柳鱼带走的事儿,末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当家的,你一定要为弟兄们做主啊!” 山匪头子微微眯起眼睛:“带他们下去处理下伤口吧。” 其他山匪立即把伤员给扛了下去。 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山匪头子喃喃自语道:“这么多年了,你却还是想跑吗?呵呵,看来我对你还是太好了,竟没让你记住教训。都城是吧?你以为你去了都城便能逃出我的掌控么?不存在的,我们很快便又能见面了。”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山匪轻声劝道:“当家的,不如就放了她吧,她为你效力这么多年也够了。” “闭嘴,我跟她之间的事情是你能插嘴的吗?滚!” 柳鱼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她脸色苍白,用力往后缩了缩,满脸的惊恐。风长栖离她最近,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连忙拉着她冰冷的手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做噩梦了?” 柳鱼脸色苍白的点点头,目光在马车车厢里一一扫过。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自从十二岁那年逃跑失败,并且暂时放弃逃走的念头后,她就再也没做过噩梦,结果今天又梦到了那个人。 柳鱼神情惶恐的看着风长栖:“你们那么厉害,应该不怕山匪吧?万一他们追上来,你们会丢下我吗?” 月舞打着呵欠说:“开什么玩笑,我们是那种会随便丢人不管的吗?” 风长栖也笑笑道:“既然决定带上你,就不会轻易的把你丢下,你放心吧。” 柳鱼这才稍微心安了一些。 她转头向窗外望去,忽然发现一丝不对劲!作为在这附近生活了将近十年的人,柳鱼对这附近的地形熟悉得不得了,他们要去的方向是军队的方向,而柳鱼当山匪的时候是不敢靠近军队的! “你们这是要去军营?你们不害怕吗?最近打仗打得很凶,据说连平民百姓都会被那些残暴的军队给杀掉,你们这样大摇大摆的过去,会不会.......”对活命的渴望让柳鱼对危险十分警惕,即便暂时处在安全的位置上,她也不敢让自己有丝毫松懈! “放心吧,我们不会被为难呢。” 随着马车越走越近,一队将士出现在前方,他们手举弓箭,一脸警惕的看着飞驰的马车,旁边一块木牌上写禁止通行四个大字。 随着吁的一声,玉无望走马车上走了下来,前方的弓箭齐齐向他对准。 一个身着盔甲的年轻人冲他们喊道:“这条路不让走,你们应该是普通百姓吧?最好绕路走,否则我们就放箭了!” 玉无望拱手作辑,取出两样东西对那位年轻将领道:“将军,我们是从梁国边境来的,手中有沈浩然沈将军的信物,还请将军过目,行个方便。” “咦?沈将军的信物?拿过来让我看看。” 第八百二十六章 目的地 http://.biquxs.info/

一位小将士快步走上前来,从玉无望的手中取过书信与信物并将其交到那位少年将领手中,只见对方攥着书信看了好一会儿,神情复杂对身边人道:“还别说,这玉佩看起来确实有些眼熟,应该是沈将军以前用过的。” 沈浩然的名头在其他国家可能不大响亮,但是在梁国却是像神一样的存在,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不懂事的小鬼都听说过他的名字,更别说是这个同在军营里曾经见过沈浩然的少年将领了。 他攥着信物上看下看,确定玉佩是沈浩然的,可书信却不敢确定。 “你看着书信像不像沈将军的亲笔信?” 一位亲信上前将书信从上到看看了一遍,他曾经见过沈浩然的笔迹,所以认得。仔细看过后,他给出结论:“这是沈将军的笔迹。” 信上说那些人都是他的朋友,因故来到梁国,他们曾经对他有恩情,希望路过之时见到书信的朋友可以行个方便。 少年将领扬起脸笑了笑:“既然是沈将军的朋友,那就不用搞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了,信上沈将军还说你们曾经救过他,可见你们不是坏人。随我过来把,我带你们过去。” 众人见状都送了一口气。 柳鱼半掀着帘子,从窗户清清楚楚的看见外边发生的所有事情,她感到十分诧异。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让沈浩然亲自写信,还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交到了他们的手中,亏他之前还一位这些只是普通的旅人........ 柳鱼半低眼眸,谁也没注意到的是,她眼角眉梢闪过一抹希望。 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在身边,应该就不用担心追兵的问题吧? 她转头往后边看了一眼,重新收回目光,活了这么多年,可算是见到了一丝希望了! “看诸位的着装,似乎不是我梁国人?”与一般的将领不同,这个年轻人显然更活泼一些,他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带路,一边还不忘记跟后面的人说话,“你们的服饰看起来像是孟丽国那边的,是从哪儿过来的?” 坐在马车前面的玉无望面露诧异:“将军看得出来?” 年轻将领点点头道:“以前战争还没有爆发的时候,我家是在都城做生意的,家里时不时有客人往来,一来二去,看多了也就能认出来了,孟丽国的服侍与其他国度差别很大的,还有说话时的口音也不一样,一听就能够听出来。” “原来如此。” 年轻将领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情:“给你们写信的那一位将军算是我义兄,以前我们一起待过一段时间,后来战争爆发以后,他被太子殿下派到更偏远的地方,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只是偶尔会有书信往来.......你们在梁国边境见到他的时候,他人怎么样了?身上的病好些没有?” 没等玉无望回答,马车被一只纤纤玉手掀开,一张精致的相貌从帘子后面显露出来。 听得对方问道:“沈将军有什么病?” 虽然说话的声音从男人声音变成了女人声音,但是粗心的年轻将领并没有注意到这一个细节,他仍骑着马走在最前面:“两年前分别的时候,他就生了一种病,听说断断续续治疗了两年,上一个月还没治好呢,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咦,这怎么是个姑娘的声音?” 年轻的将军转过脸看了一眼,正巧对上白清瑜复杂的眼神。 “姑娘?” 白清瑜眉头一蹙,话都没说便放下帘子转了回去。 虽然这位年轻的将军确实比较粗心大意,但是在某个特殊方面,他还是比一般人都要敏感的,这位姑娘一听到沈将军有病就急急忙忙询问情况,这不是摆明了对沈将军有那一份心思吗?看来沈将军的桃花运终于要到了,对方还是这么好看的美人,他真是艳福不浅啊! 年轻将领带着众人一路向北方走去,没过多长时间便来到军营。 他轻咳一声道:“诸位,虽然诸位是被沈将军保举的,但毕竟是军营重地不可轻忽,在过去之前,我们想搜查一下诸位的物件,以保证绝对安全。” 这是应该的,他们都能够理解这种做法。 马车上依次走下数道人影,分别站在马车旁边静默的看着负责搜查的将士,神情一丝慌乱都没有。 “那些人是谁?” 大营中一道人影走过,忽然停在一处营帐后,在他视线尽处,是风长栖等人,他们背对着他,所以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脸。 跟在他身边的一位将领面露诧异道:“末将不知,从未在军营见过这么一号人物,估计又是那小子自作主张给带回军营的把........太子殿下您放心,末将这就去提醒他们速速离开,以免扰乱军营秩序!” 说着,那位将领便走向前去。 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也就是被他称作太子殿下的人目光中有一丝异样闪过,他盯着其中一人的背影,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两位将领刚一碰面,吧风长栖等人从外边带到军营的那位便拉着对方往旁边跑去,然后神秘兮兮的对对方说:“你千万不要多话,这几位跟以前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是有身份的!他们手上攥着沈将军的亲笔书信,还有沈将军的玉佩,是沈将军推荐他们过这边来的!我不能不给沈将军面子不是?” “沈将军?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最不管这些闲事的吗?” 相对年轻的将领将玉佩跟书信都交到对方手里:“你不相信的话,就把这封书信带去给殿下把,殿下跟沈将军的往来最频繁了,他那么聪明,一定能够看出这封书信是否出自沈将军之手吧!还有这玉佩也一并拿去!” 那人面路狐疑的看着那些不明来历的人一眼,神情复杂道:“我这就吧信给殿下送过去。” 待书信被送到他们口中的太子殿下手中后,对方的反应竟是点头:“这确实是沈将军的书信,玉佩也是他的贴身之物,想必他们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殿下,我们要不要把人给放过去?” “放,但不是现在。”太子殿下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众人的背影上转了一圈,“先把他们留下,明日再走。” 虽然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但那位将领还是决定了依言办事。 人群中,柳鱼猛然抬起脸。 风长栖离她最近,也是第一个发现柳鱼情况不对劲儿的,她一脸关切的问:“可是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柳鱼摇摇头,神情复杂道:“不是,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可是当她转过视线环顾一周时,却又什么都没有看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柳鱼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有些不安的对自己说,应该都是错觉吧....... 年轻将领突然改变主意,以天色不早,从这里赶路的话半路上肯定不会碰到客栈的理由将众人拦下,并吧让他们在军营里休息一晚上。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让众人都生出几分困惑,这人的情绪转变也未免太快了吧,前一刻还说军营重地希望他们赶紧离开以免扰乱军营,结果话说了没多久又主动让他们留下,难道现在就不用顾忌了? 思忖片刻,风长栖也找不到让对方改变主意的愿意。 倒是李星河,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反正他们对我们也没有恶意,就当是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把。”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众人在年轻将领的带领之下缓缓穿过军营,然后男女分别各自来到一处营帐中。 负责给风长栖等人带路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江林,她有一双温柔的眼睛,说话之时眼角眉梢总带着几分笑意:“军营的条件不比外边,不能好好招待诸位,还请诸位客人见谅。” “不妨事,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 女将笑着报上自己的名字:“诸位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说。” 给客人们安排好一切事宜之后,女将领才缓缓退出营帐,随着门帘被放下,她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她微微一笑,迎上前去:“殿下,我见到您说的那位了,不得不说,她跟都城里的那位确实相像........要不是确定那位一直待在都城里没出来,而且身体远没有她那么健康,恐怕我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太子殿下神情复杂道:“世界上当真会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 “这,这属下就不知道,反正从小到大,除了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人之外,没见过长得特别相像的,总会有些关联才是。” 太子殿下眯起眼睛,忽然想起前几年在京城里传出的某些传言:“我听说摄政王确实有过一个女儿,王妃突然变得疯疯癫癫,就是因为女儿得病暴毙,伤心过度导致的。你说她会不会假死,以便让那个小丫头片子能够躲过其他仇家的算计呢?” 第八百二十七章 同行 http://.biquxs.info/

太子殿下的话语听起来虽然有几分道理,可仔细一想过后,她觉得不可能:“殿下,您在都城时不止一次见过摄政王的王妃,她的疯癫并非刻意装出,而是真的。众所周知摄政王爱妻如命,他怎么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遭受如此折磨?” 太子殿下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正因如此,我才想查明那个小姑娘的身世。” 不论她是不是都城那两位的骨肉,凭着她那张脸,足以给他们带来巨大的收益! 想到这里,太子殿下唇角微微上扬。 此时的柳鱼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她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舒服。 风长栖将人扶住,面露担忧道:“你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确定不需要找无名前辈过来看看?” 柳鱼倔强的摇头,语气坚定:“我没事。” 她好不容易才等到能将自己从地狱中带出来的人,怎么能给对方添麻烦呢!这种小小的不舒服,忍下便是! “柳姑娘,”白清瑜坐在位置上,手里捧着一杯茶,目光森森的看着柳鱼的脸说,“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你的脸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白清瑜指着柳鱼的脸,眼神之阴冷,吓得柳鱼连连后退。 乐清半蹙眉头道:“白前辈也发现了吗?” “呵,那人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看过来,谁会注意不到呢?那人暗中观察那么久,想必就是因为她的脸吧。” 风长栖与柳鱼都不精通武功,自然也没有他们那么强悍的能力。 两人异口同声问:“谁在观察我们?” 听得白清瑜一脸无奈的解释说:“从我们迈入军营那一刻起,他们就在暗中观察我们,不,更准确一点说,他们是在观察你。包括刚才的那个女人也是为你而来。” 柳鱼猛然打了个寒战!难怪走进军营的时候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原来一直有人在暗中窥探!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迷茫的问:“我们真的很像吗?” 这个问题就只有见过摄政王王妃的乐清能够回答。 只见乐清神情凝重的点头道:“有七八分相似。” 在这个千万人的世界中,能跟一个人有两三分相似程度便足以说明两人有缘分了,毕竟在这种茫茫人海里能相遇便很不容易。柳鱼跟那个素未谋面的王妃有七八分相似,他们是亲缘关系的可能性很高。 但这就有些解释不通了! 摄政王在梁国可是凌驾于君王的存在,直到两年前内战爆发,他在过去数十年中一直对梁国拥有绝对掌控权,没道理丢了一个女儿却从不寻找吧?多年来也从未听过他有女儿! 这一切的谜团恐怕的要等见到摄政王才能理清楚了。 正如进军营时年轻将领对他们说过的话,沈浩然的朋友果真没有被亏待,军营里的将士将他们当做贵客,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如此也让众人减轻了心底压力。 一行人中唯一心情不好的人就只有柳鱼。 她攥着自己的衣袖,冥思苦想试图从记忆中寻找出一些相关线索来,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柳鱼无奈的选择放弃,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风长栖转过视线:“柳鱼,你这是要去哪里?” “营帐里有些沉闷,一直待在这里有些难受,我出去走走,很快便会回来的。”话音未落,人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风长栖也站起身,这根本就不是能不能早点回来的问题,他们是客人,虽然因为沈浩然的缘故受到信任与优待,但军营毕竟是兵家重地,如果到处走动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的东西就麻烦了! 风长栖想追出去,却在迈步前被白清瑜拉住一只手。 “白前辈,您这是?” “就让她去吧,一直待在这里只会忍不住想东想西。从一名在山匪窝里讨生活的山匪,到可能是摄政王的女儿,这等云泥之差,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冷静一下也很正常。” “这么说好像也是。”风长栖担忧的往门外看了一眼,终究没有再追,“但愿她不会走到死胡同中。” 乐清的目光在白清瑜身上转了又转:“话说白前辈,您对人心的洞察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她真的很佩服白清瑜,明明只是一点小细节,他却看得比什么都人心,只用一点点线索便推断出别人的内心想法,这也未免太厉害了。 被人这么诚意诚意的夸赞着,白清瑜却一点骄傲的意思也没有:“活得久了,看得太多便会如此。” 柳鱼沿路向前跑去,只觉得前方的路径好似根本就没有尽头一般。她的步伐渐渐加快,加快…… “啊!” 由于一路跑的太快的缘故,柳鱼没来得及看路,迈出去的左脚一不小心踩上滚石,身体猛然一晃,柳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向前倒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闪过。 他用自己强有力的双臂将快摔倒的柳鱼接住,笑眯眯的问:“姑娘,你没事儿吧?今后走路记得要注意些,否则可是会狠狠摔到地上的。” 柳鱼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多谢。” “姑娘不用客气。” 柳鱼定了定心神,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这应该也是军营的某一处,但在柳鱼眼中,没一处都长得那么相似,她根本就认不出哪里是哪里!今天白天的时候是被人带路走过去的,让她单独前往她不一定能够找到路! 柳鱼有些头痛。 就在她想着如何能够走回去的时候,方才扶住她的男人问道:“姑娘,要不要去旁边走走,散散步?我看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到处走走能对心情有所改善呢。” 柳鱼蓦然心动,毕竟她一开始出来的时候,抱的就是散心这个念头。 “又劳公子了!” 作为一个曾经在山匪窝里讨生活的人,柳鱼对人性一次表现的非常敏感。虽然她看不出来眼前这人的真实身份,还有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柳鱼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 于是她跟着那人缓缓向某处走去。 对方似乎对这座军营很是熟悉,认路轻松得像是在后花园散步一般,只见他带着柳鱼左拐右转穿过军营,一路来到一座小河边。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树林中有些阴暗,偌大的林子里竟然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沙沙…… 随着脚步越有越慢,一道如画的场景呈现在他们视线中。 柳鱼停下步履,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一些,忍不住开口赞叹道:“好美的地方!” 只见视线进出,流萤点点如星子,那丝微弱的光芒将眼前映亮。 多少年了,柳鱼曾经满脑子只放着如何逃出山匪窝,如何前往自己想去的地方,却忘记了小姑娘都拥有的共性…… 想着这光芒黯淡的场景里,自己不论做什么表情都不会有人看到,柳鱼鼻子一酸,泪水便在眼眶中打转起来。 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可旁边那位又怎么会是好糊弄的角色呢?只是听到声音他就知道情况不对,没有声张而已。 “这是很久以前我误打误撞找到的一个地方,因为场景很美,所以经常会过来看看。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过来,看着美景会心情舒畅些。对了姑娘,我好像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这是柳鱼最不想回答的两个问题。 “柳鱼。” 别人既然已经报上自己的名字,作为回应,他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沈知恒。” 柳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皱起眉头看着眼前人。 沈知恒这个名字是她从未听说过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多年待在山上,鲜少与外界有接触的缘故,有些孤陋寡闻,但这个名字在梁国确实不响亮,偏偏又是沈姓…… 柳鱼又想起关于自己身世的猜测,脸色一沉道:“我有些困了,可是认不得回去的路,还请沈公子送我回去。” 沈知恒毫不犹豫的点头:“好,我带你回去。” 这一路的气氛远没有来时好,一路上柳鱼都没有再说话,沈知恒更是没有,两人沉默的回到大营,随后分开。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沈知恒身后。 是今天白天时送风长栖等人去休息地方的女将,只见她站在沈知恒身侧,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远方。 “没想到殿下竟然会将这个名字告诉她,我还以为殿下已经忘记了呢。” 沈知恒并未做出回应,只是拧着眉头自顾自的问:“摄政王的王妃似乎不姓柳吧?” 女将耸肩,一脸无奈道:“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这么多年来摄政王一直在倾其所能保护着她,世人只知他有一位王妃,而且因为某种原因疯疯癫癫,但身世姓名真是谁也不知道。不过柳姓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知恒神情凝重:“她便是我们能否打败摄政王的唯一关键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小东西 http://.biquxs.info/

就像昨天傍晚时分做出的承诺一般,次日清早那位年轻的将领便来寻找他们,自称要送他们离开军营。 不明就里站在将军身边的副将小声问:“将军,今天不是你负责巡逻的日子吗!哪儿有空来送人!” “你懂什么,这是殿下特许的!” 吵吵闹闹之间,人已经到齐了。 分别一晚上的风长栖与玉无望连忙走到对方身侧,眼眸中尽是对对方的担忧。待看到对方都没事,他们才放下心来。 “其实我一点都不希望你们走,”年轻的将领叹着气说,“好不容易才在军营里碰到几个合得来又说得上话的人,你们走后我自己又得要闷死了,唉,想想就很心烦。”李星河笑了笑:“等到战争结束便好了。”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行人跟在年轻将领身后缓缓向外走去,一行人中,只有无名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这个细微的不同引起了玉无望的注意,他转过脸困惑的问:“无名前辈,您这是怎么了?” 无名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山峰上,摇摇头:“突然想起一些小事罢了。” 当一行人来到大营前时,马车早已在等候。 瞧见他们到来,负责牵马的小将士立即走上前:“将军,您交代好的事情都已经做成了,马车上的行李都完好无损,马也已经喂过了。” 年轻的将军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众人一一坐上马车,最终只留下无名一人。 风长栖掀开车帘:“前辈?您还在那里做什么,我们就快要出发了。” 无名应了一声,解释道:“我有些话想跟这位将军说。” 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风长栖还是坐了回去。 马车外的无名对年轻的将军道:“其实我一开始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只是因为你帮了我们的忙,也算是有恩,便对你说道说道。其实你们大营的位置很不好。” “前辈这话的意思是?怎么个不好法?” 无名的目光一转,望向附近山峰:“此地从地形上看,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可若是落雨,或有山洪爆发就不一样了。这里位置虽高,但却是下游底下,若上游有山洪爆发,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给冲到这边,便容易爆发瘟疫,尽早换个位置建营地为好。” 年轻的将军点点头,他虽然年纪偏小,却也是知道大局轻重的,行军打仗最忌讳这些! “今天我便去跟上边的人说明情况,多谢前辈指点。” 他话语一顿,从什么摸出两样东西,正是沈浩然的玉佩,还有沈浩然的亲笔信,他这两样物件尽数交到无名手中,“这两样东西往后肯定还用得着,前辈收好了。诸位一路珍重!” 无名与他道别,随后转身乘上马车。 随着马车车辙滚动的声音响起,马车沿着官道缓缓行进,没过一会儿便消失在视线中。 年轻将领收回视线,一拍脑门道:“差点就把正事儿给忘记了,前辈说换营地的事儿很重要,我得尽早去跟殿下说明才是!” 他转身跑回大营,一路跑到最中间的营帐前。 好巧不巧的是,沈知恒就站在营帐外,像是在等他过来一般,听到声音,沈知恒抬了抬眼皮子:“人都走了?” “是的殿下,那几位都已经出发了,临走前一位前辈叮嘱属下,让属下与您报备营地的事情。” 沈知恒眉峰一挑:“营地的事情?营地怎么了?” “那位前辈说我们营地的位置不好……”他把方才无名说得那些话全都重复了一遍。 沈知恒点点头:“我即刻着人去安排。” 便在这时,一直跟在沈知恒身边的女将领也走了过来:“殿下,你吩咐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 “嗯,那人身在都城,办事一向稳妥,往后只等他传回来消息便是。” 距离大营不远处的一座山头前,数名山匪勒马而停。 为首那位便是山寨中被称作当家的那位,得知柳鱼跟那些陌生人北上准备前往京城以后,当家的便带人沿着他们的路线追赶而来,原以为今天便能追上,谁料那些人竟然进了军营! 这军营防守严密,且不说能不能闯进去,单是跟官府作对这么一条,就够他们死上千百次了! “当家的!”一名山匪急急道,“这附近到处都是巡逻队,能够通过的路全都被军队给封锁了,我们根本就不可能过得去,现在该怎么办啊?”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一个女儿而已,当家的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何必非要那个该死的柳鱼?” 山匪头子狠狠疯了他们一眼:“你们懂个屁!柳鱼必须死!这附近除了被军队封锁的路线之外,就没有其他能够通往京城的路吗?” “有倒是有,可是得绕很远。” 现在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够通过,至于要绕多远的路,多花上多长时间他都不在乎! “带路,我们绕过去便是!” 一行人勒马回头,匆匆向远路走去。 早上从军营出发过后,为了尽早赶到都城,众人都没怎么休息过,即便是中午休息的时候,也只是停留了很短一段时间。 随着时间流逝,风长栖越发着急。 “风姑娘,我忘记问了,你们为什么会想去都城呢?现在梁国境内全线开战,包括都城在内的所有地方都战火连天,都城的战斗更是激烈,我听说太子的人马围城半月没攻下来,局势实在不妙,这才撤退的,现在去都城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风长栖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有其他选择,我们也不会去都城。我有一位亲人中了一种特别罕见的毒,若是想要解毒的话,就必须获得一种极为珍贵的药材,放眼天下,那种药材就只存在于梁国的皇宫中,我们不得不去啊。” 柳鱼点点头:“原来如此。” 虽然她对亲人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别人的感情还是可以感受到了,柳鱼很羡慕这种亲情,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到了京城以后,若是能够帮助他们,便一定要帮! 说起情绪一事,风长栖心里也有一个困惑在:“柳鱼你最近好像一直在担心什么事情?能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吗?” 一路走来走出那么远距离,柳鱼早就对这些人全然信任,既然风长栖想知道原因,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当年我因故被捡回山寨勉强留住一条性命后,为了活命。帮那些人做过许多坏事……那些事都不是我自愿去做的,只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后来年纪渐长,我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是错的,便想着尽早脱离他们的掌控……” 为了从他们手底下逃走,柳鱼可以说是用尽浑身解数,她报过官,也曾逃出那片区域,可那些山匪却始终不愿放过她。 报官后前来缴匪的官差几乎被他们杀了,柳鱼跟随的商队也被屠戮殆尽,山匪头子明确告诉过她,若是想逃,天涯海角他也能设法找到! 最初柳鱼并不相信这些,可随着次数越来越多,因她而死的人数也渐渐增加,她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这些人都是好人,柳鱼更是不希望他们出事。 她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连连叹息说:“最近睡觉的时候我总梦到那个人追了上来,我怕噩梦成真!” 没想到在她身上竟然背负着这样的压力,风长栖叹息着将人搂进怀里:“你害怕的事情不会成真。” 沈浩然的亲笔信无名曾经打开看过,里面多了一行小字,想必是军营里某位人物写的,上边的落款是沈钰。 见到这个名字,玉无望面露吃惊:“沈钰是梁国太子的名字,起兵与摄政王沈名相抗衡的便是这位,没想到他竟然也在军营中。” 那行小字的内容是让后边的人放行。 沈钰的名头显然比沈浩然更好用,一见上边的笔迹,诸位将领纷纷变了脸色,托了这笔迹的福,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再也没碰到过麻烦。 就这样往前行进了三日,他们终于赶到都城。 战争时期,不论是我方官员还是进出都城的百姓都会受到严格的盘查,他们想进城,必须要经过这一关,权衡利弊以后,众人决定先把武器,还有一些可疑的物件留在城外,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浩然的亲笔书信和玉佩,自然也是得留下的。 “沈将军的信物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感谢他才是。”风长栖小声感慨道。 取下的东西被他们放在一座隐秘的石洞中,等诸事都准备完毕以后,众人才往都城方向过去。 身上所有可疑东西都被取了下来,他们身上的衣衫也是普通百姓的着装,可当众人走到城外时,还是被一个守卫给盯上了! 那守卫气势汹汹朝他们走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道:“你们是什么人,来都城做什么的?一点规矩都不知道吗!” 第八百二十九章 暗中帮助 http://.biquxs.info/

这一圈人在自己的国度中非富即贵,那都是被人捧着的人物,哪里受过守卫这样吆五喝六的语气,当即愣在原地,还有有个相对比较识趣的柳鱼,听到声音连忙迎上前去:“官爷,我们是从外地来的,这两年四处都在打仗,我们家的田地也被打没了,在老家实在过不下去,这才想着来都城投奔亲戚!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规矩,还请官爷指点一二,敢问这京城的规矩是什么?” 走来的守卫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是没见过这么不识相的,不过还好,他语气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恶略了。 “哼,看在你们这些乡下人第一次来都城的份儿上,大爷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们解释一下都城里的情况。现在都城的主人,也就是我们梁国的国君刚刚建起新朝,根基尚且不稳,需要大把银钱来修缮都城和皇宫,所以每个进城的人都比较缴纳进城税,不然不许进去!”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从来没听说过进城还要收进城税的,这不是存心要让皇朝灭亡吗?沈名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既然有胆量,有能耐将皇位从别人的手中抢来,就不可能不注重这种细节! 想要弄明白其中原因,还得进去查探一番了。 在玉无望与那守卫询问进城税的时候,风长栖的目光在四周扫过。 要进城的人不止他们几个,还有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在都城门口拍着队。风长栖走过那么多地方,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惨淡的景象,百姓们衣衫褴褛,有些衣服甚至没有巴掌大的好布料,上边全是各种针线盒补丁,更令人吃惊的是百姓们的提醒,简直与皮包骨没有区别。 他们瞪直了眼睛,行尸走肉般缓缓挪动着,似乎早就已经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 风长栖的心好像被狠狠拧了一下。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恐惧的景象,这座本该是梁国最繁华的城池,竟与地狱没有分别! 在这一瞬间,风长栖也给那位素未谋面的摄政王确定了性质,他或许是个聪明人,是个枭雄,但绝对不可能是一个贤明的君王! 风长栖的情绪变化引起旁边乐清的注意,此时的乐清心情跟她一样的沉重,她张了张嘴想要安慰风长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抿了抿唇重新变得沉默起来。 “这是人间。”柳鱼叹了口气道,作为真正生活在下层的人物,她经受过的苦难不必这些网络行尸走肉般的百姓少,甚至她有时候比他们更难,不过眼下幸运的是,她终于熬出头了,但愿他们也会有一个不错的未来。 “你们这么多人,全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守卫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 玉无望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毕竟是老乡,既然要逃难,那就一起带上了,总不能狠心的看着其中某个人去死不是?” “呵,你这人还真会说,在这个世道上,像你这样的好心人不多人,心地善良又不走运的人,早就变成路边的一堆白骨了。”守卫接过玉无望递过来的银两,放在手中掂量片刻,笑笑道,“你比他们识趣多了,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我就不为难你了,进去吧。” “多谢官爷。” 众人再次乘上马车,就在他们准备往城里去的时候,又有一人从城里走了出来。 方才对百姓们嚣张跋扈的守卫,一看到那人的面庞就吓得不敢造次,慌慌忙忙把人给放了过去,刚才和玉无望说话的守卫也是一样,看得出来这位的地位要比他更高一些。 “宋......宋副统领,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这大热的天气,您亲自过来万一被那些下等的百姓过了晦气就不好了。” 被称作副统领的人微微一笑:“我就过来随便看看,对了,方才听到你们小队这边好像有吵闹的声音,可是这边出了什么事情?有人不从?” 守卫连连摆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说:“刚才来了几个不懂规矩的外乡人,我顺便教教他们规矩而已。” “原来如此。” 那副统领的目光转到了马车上,那一瞬间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么,竟然直接向马车的方向走去,粗糙却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敲了敲马车车身,“车里有人吗?请问车里是不是有一个姓柳的姑娘?” 众人的视线纷纷转到柳鱼的身上,此时马车里就只有柳鱼一人是柳姓氏。 因为不知道情况如何,柳鱼不敢轻易将帘子给掀开,只是凑到窗户旁边问:“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姓氏?” 就在众人屏息凝心,静静想着如何应对门外那位副统领时,对方主动开了口,语气幽怨的说:“表妹,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表哥啊!” 突如其来的剧情变幻不仅让旁听者陷入一阵沉默中,就连当事人柳鱼也有些懵了。 “柳姑娘,外面那位真是你的表哥?” 柳鱼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自从为了活命将自己硬生生跟摄政王沈名扯上关系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柳鱼总觉得自己待的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试问一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长什么样子,家住哪里都不记得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记得一个失散多年,还不知道真假的表哥呢? 众人神情复杂的看着副统领,而后者却灿然一笑,待柳鱼走下马车,他立即冲到她的面前:“是我啊,你仔细看一看我的脸,看看有没有觉得特别眼熟的地方?”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向柳鱼靠近,贴在她耳边道,“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在此地协助诸位,还请诸位稍微配合一下。” 这么一来,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柳鱼终于提起几分兴趣,用自己本来就不错的演技对副统领道:“我想起来了,是表哥你,好多年不见,我都快要认不出你了!” “不,我还好,倒是你女大十八变,越发漂亮了。” 瞧见这两人寒暄的模样,要不是因为风长栖等人离得比较近,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说不定也要相信他们真是失散多年的表兄妹了。他们这些知情者尚且惊愕,更别说场外那些不明就里之人了,尤其是刚才气势汹汹找他们要进城税的那个守卫,差点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要是早知道那位乡下来的姑娘是副统领的表妹,他就是有几百个胆子也不敢上去拦他们的路啊,更别说用那么难听的话语来骂他们了!唉,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该有多少,他恨不能杀死刚才那个没有眼力的自己! 守卫一路小跑冲到副统领面前,这一回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副统领,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属下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副统领您的表妹,所以说话的时候就有那么一些没遮拦,还望柳姑娘见谅。” 副统领笑了笑,霸气一挥手说:“小事而已,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守卫见状松了口气,忽的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取出刚才玉无望给的银票递过去。 “这不是用来交进城税的吗?”柳鱼不解的问。 “唉,柳姑娘您是副统领的表妹,自然就是咱们自己人,自己人进出都城还需要交什么税啊?下次柳姑娘您再出入的时候直接过来找我,保证您出入畅通。” 得知有关系后竟然连税款都不敢收取了,看来刚才守卫们口中说的进城税并不是那么回事儿,等会儿得找这位问问情况才是。风长栖瞥了那位所谓的副统领一眼,随后重新坐回到马车上。 城门前的闹剧总算是告了一段落,这一切在副统领亲自带人进城一事上画下一个句点。 人人纷纷转过视线,目光落在不用排队便能够进入都城的马车上,眼眸中尽是羡慕:“要是我在禁卫军里也有个亲戚该有多好啊。” 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为了防止有细作潜入城中,城门的防守工作甚为严谨,精细到每天有多少性别的人进城,也列出了所有可疑人员的名单,做这么多事情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排除细作。 副统领带着自己的一大堆亲戚进城一事自然也引起了某个人的注意。 只见那人斜躺在太师椅上,手中攥着颗玉珠正在把玩,听说副统领还有家人之时,他微微挑高眉头:“你确定是副统领的亲人?” “属下亲耳听到的,不仅如此,副统领还跟里边一个叫做柳鱼的姑娘举止亲密,好似真的是表兄妹,可之前从来没听副统领提起过自己的家人,所以属下就斗胆前来禀报!” 那人点点头:“你的选择是对的。众所周知,副统领是一个极重情义的人,我们与他共事这么多年,却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家人的事情,他有没有家人谁知道呢?得去查一查才是。哦对了,最近都城里是不是多了许多老鼠?我偶尔出门闲逛的时候,总听到老鼠嚣张的叫声,烦得很。” “大,大人恕罪,属下立即派人去处理此事!” 第八百三十章 失落多年 http://.biquxs.info/

都城虽然有摄政王的军队驻扎,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了战争的波及。风长栖半掀开车帘,远远望见城中百姓萎靡不振的神情,以及对方蹒跚的脚步,与其说那是活人,不如说成行尸走肉。 战争就是那么残酷。 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各式各样的招牌悬挂其间,看得出来梁国的都城曾经是繁华之地,后来战争爆发后便成了这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的模样。 风长栖叹息一声,向后倒在玉无望怀中。 “在想什么?”玉无望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手轻轻点在她的脸颊上。 风长栖攥住的衣领,神情复杂道:“战争真是太残酷了,待我取回药材回孟丽国后,一定要学着帮阿娘治理国家,孟丽国是阿娘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起来的,我一定不会让它变成这幅模样!” 玉无望心头微暖:“我会帮你。” 随着车窗外的风景一一闪过,马车穿过一条深巷,最终停在一户人家门口。 “寒舍简陋,还请诸位见谅。”翻出钥匙打开家门的间隙,副统领还不忘提前提醒他们。 众人闻言连连摆手,他们在此地人生地不熟,能有人帮衬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去苛责对方?他们还得感激这位副统领愿意收留他们呢! 紧闭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院子里的布局也彻底呈现在视线中,这是一个十分破旧的院落,庭院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无人打理,草长得有半人高,还有院子的屋子,屋顶上甚至长有杂草! 要不是因为进门前副统领叮嘱过,她们绝对不会相信这里是唐唐一个朝廷命官所住的地方。 “抱歉,让诸位客人见笑了。”把客人们都领进客厅后,副统领转身去了厨房,没过一会儿端出一壶茶来。 玉无望站起身:“今日的事情多谢副统领了,要不是您及时出手相救,恐怕这个时候我们还被困在城门前。” “咳咳,诸位不必言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太子殿下吩咐我要把诸位安置妥当,我便有这个义务。往后我会尽可能帮助诸位。” 虽然不明白那位只见过一次面的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但玉无望等人还是感到由衷的感激,在这种陌生的地方,有熟识的人帮衬着反倒是一种好事,或许可以跟对方打听一下木中水的下落。 当风长栖将自己心中的困惑问出口,副统领便愣在了原地。 “请恕我孤陋寡闻,竟没听过这种奇珍异草……” 木中水是传说级别的宝物,人们普遍认为它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他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风长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把目光转到了柳鱼的身上。 “对了,”副统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般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木中水的具体下落,但我大致能猜到它在什么地方。这些年王妃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摄政王为了救她的性命,在全国各地,乃至整个世界范围内都搜寻了各色药草,或许诸位想要的药材就在其间,这段时间诸位可以先待在我家中,我自去打听相关信息。” 风长栖眼眸一亮:“多谢副统领。” 药草的具体位置在哪里还不能够确定,风长栖知道这种时候即便自己心急如焚也没有用,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在按住心中情绪道:“柳姑娘,我们现在已经身在京城,你可还记得家人的住处?” 柳鱼一愣,摇了摇头。 进入都城之时柳鱼便掀开车帘四处张望,可以说是把沿街的景致都看过了一遍,可是却没有想起太多的记忆,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曾经在这座城池中住过,而且还住过很长一段时候。 “什么都想不起来……”柳鱼轻轻按住自己的额角,脸上流露出一抹痛处。 离她最近的乐清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既然想不起来,不如暂时就不要去想了,我们初来乍到,都城还没来得及走过,或许你以前住的不是这个地方也说不定,明日我们四处走走,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对啊对啊。”月舞别的事情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出门玩这种事少不得,“明日我们去城里逛一圈,或许走着走着就能想起来了。”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可是柳鱼有些犹豫,他们一行人刚刚来到都城,这边对可疑人员的排查如此严谨,四处走动说不定没法帮他们找到线索,还会把人给赔上! 柳鱼的第一反应便是跟副统领询问:“我们能否出门走动?” 副统领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城中的排查虽然严谨,但那也是针对敌军的,诸位既不是通缉犯,又不是敌军成员,没有什么好怕的,随意便是……” 他鼓话语一顿,隔了片刻才说:“不过柳鱼姑娘您就不一样了,因为您的相貌太像某个人,为了避免麻烦,你最好带上面具。” 柳鱼再次抚上自己的脸颊,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困惑:“真的很像?” 副统领申请复杂道:“我不过是都城里的一名小官员,根本就没有资格见到摄政王与王妃,唯一见到的几次,都是远远望见,没法看到具体的模样,所以柳姑娘的问题我回答不上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两位的相貌不止一点想像,轮廓几乎是完全重叠。” 柳鱼半低眼膜,唉,自己又钻了牛角尖,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却还是要追问,这不是自虐么?算了算了,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想了。 就明日是否要出门打听消息一事,众人私下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由风长栖等几个姑娘家前去打听,而玉无望等人则是留在府中等待消息。 吴曦猛然站起身,脸上尽是不满:“玉无望不能出门我可以理解,毕竟他那张脸太显眼,出去容易被人认出来,但是我不能理解我也得留在府中!” 他好不容易才让乐清回心转意,现在正是跟乐清培养感情的时候,他不想跟乐清分开! “我要跟乐清一起!”吴曦猛的冲到乐清身侧,还没来得及做动作,又被乐清给推走。 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乐清神情复杂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想想你的身份,跑到外面去合适么?” “可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乐清摆摆手,一脸无奈道:“我会注意的。” 对安全这一块儿上的问题,乐清还真不在意,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梁国的军队搜查力度之大,像是恨不得把整个国家给翻过来似的,在这种氛围之下,若是还有人执迷不悟的想要搞事情,那就真是胆大包天了,就像刚才副统领说得那样,他们又不是通缉犯,更不是敌人,怕什么? 再者说了,这不是还有白清瑜吗! 乐清对白清瑜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事情留在吴曦的抗议声中定了下来,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这座城市还没从寂静中苏醒,心中十分期待的月舞便来敲响风长栖的房门。 “风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风长栖窝在玉无望怀中,缓缓从睡梦中醒来:“这就来。” 她起身准备换上衣服出门时,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缓缓将她向后拉。 “师父?这是怎么了?” 玉无望两人搂在怀中,低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注意安全。” 等人都到齐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迫不及待的月舞第一个冲出小院,梁国都城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个带着神秘面纱的少女,她只想尽早看清对方的真面目。 随之而来的是柳鱼与风长栖。 “月舞,走慢一些,千万别迷路了。”风长栖看着月舞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担心的叮嘱了一声。 月舞转过脸来,笑着点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相较于她的兴奋,柳鱼倒是显得比较紧张,因为昨晚副统领的叮嘱,他们出门时带上了一个很不起眼的面具,可就算如此,柳鱼还是感到如坐针毡:“这样是不是更显眼了?” 风长栖摇摇头:“不会,你表现得自然些就没事。” “我要去别的地方。” 一行人中,走在最前面的人是期待无比的月舞,随之则是柳鱼和风长栖,然后才是乐清与白清瑜,方才说出那句话的人便是走在最后面的白清瑜。 众人不约而同转过视线,只见白清瑜半蹙眉头,目光时不时转向某个方向,像是在担心什么事情似的? “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情没有做完,现在想去一趟。”白清瑜解释说,具体什么事情她并没有多说的意思。众人也不好追问。 风长栖回道:“白前辈随意便是。” 白清瑜点点头,转身朝另外一条街道走去,片刻时间,她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白前辈武功高强,必定不会有事,我们不用担心她的安危,还是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柳姑娘,你对这座城池还有什么印象没有?” 第四百三十一章 枯萎的花朵 http://.biquxs.info/

眼前的都城宛若画中的都市,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像是一阵烟雾笼罩在心头,柳鱼没有办法分清楚方向。她皱着眉头,一脸迷茫的摇摇头道:“我记得不清楚了,在都城生活的时间很短很短,那时候我甚至刚刚记事,只有一些零散的片段在脑海中。” 虽然柳鱼说话的时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风长栖还是看出她的紧张,轻声安抚道:“没事,我们等你慢慢回想便是。” 月舞也凑上前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柳姑娘你慢慢想,一点一点的想,不用着急!我还想在外面多玩儿一会儿呢,你要是早点回想起来,那我可就没有机会好好玩儿了!” “我尽力......” 柳鱼的目光在四周转了转,最终落到不远处的一座酒楼前。 脑海中零碎的记忆片段似乎与那座酒楼有所重叠,她犹豫片刻,还是将这件事给说了出来:“我好像去过那里。” 风长栖往酒楼方向看了一眼,笑笑说:“那我们就去那边看看把,说不定还能再回想一些什么。” 一行四人穿过小巷,一路走到酒楼前。 现在时间还太早,都城还没有彻底从睡梦中苏醒过来,所以酒楼里的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十分冷清。风长栖倒是很喜欢这种环境,太过热闹反倒是不好打听消息了,一行人进入酒楼,找了一家厢房坐下。 店小二送上来一份菜单,上边琳琅满目的菜品令月舞眼花缭乱,早就吧帮柳鱼找家人的事情给抛到了脑海,还好有风长栖还记得。 “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柳鱼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想起来,甚至还觉得哪里不对劲,在零碎的记忆中,这里好像根本就不是一座酒楼,而是——” “糕点铺子吧。”一直沉默不言的乐清忽然开了口,她指了指菜单上的各类甜品道,“一般酒楼不会有那么多的点心式样,反倒是菜品更多一些,可这家恰恰相反,后面好几页都是糕点式样,甚至比菜品的数目都要多了。” 柳鱼也有这种感觉。 这个时候正巧小二端着菜品上来,风长栖向他打听情况,只见小二点点头道:“客官好眼力,不错,咱家酒楼以前确实是一家糕点铺子,不过前几年已经改成了酒楼,这是都城的人都知道的,因为先前糕点铺子的名头很是响亮,就连宫里那位也很是喜欢呢!” “既然生意这么红火,为何还要改成酒楼?” 店小二一愣,尴尬的笑笑说:“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来酒楼干活的时候,它已经改行了,具体原因酒楼里的人也很少说,只隐约知道是跟以前发生过的某件大事有关,总之现在是改不回去了。几位客人不是本地人吧,看几位的打扮似乎不像是梁国人?” 风长栖随便说了一个国家的名字蒙混过关,待店小二离开房间,几人的神情又凝重下来。 月舞主动提议:“柳姑娘既然知道这是一家糕点铺子,想必之前没少过来!要不我们吧店里的糕点全部点一份吧,说不定吃着吃着,吃到熟悉的味道时,柳姑娘就会全部回想起来了!” 冷清的街道上,一道人影缓缓走过,那人穿着一声浅色的长裙,身上披着黑色的外衣,整个人都被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如此装扮自然引起了诸多路人的注意,众人纷纷转过视线去打量那奇异装扮的女子,时不时交头接耳议论两声,小声的讨论着这位被禁卫军盯上的可能,面对这猜疑,困惑,惊愕,惶恐的视线,那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闲庭信步,作风一派悠闲。 消息被一路传到禁卫军耳中。 “大人,前边好像有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子,怀疑是敌方细作,要不要过去看看?” 那被称作大人的人一巴掌拍在亲信的脑门上:“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谁家细作会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在街上走路?这不是故意让自己成为别人的靶子吗?” “可是大人,那位的衣衫确实很奇怪啊。” 能被这么多人称作奇怪的着装打扮究竟是什么模样,他还真想过去看看。 那人轻咳一声,摆摆手道:“带路把,本大人亲自过去看看那人究竟能有多么奇怪。” “大人请随属下来。”下属走在前面匆匆开道,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闲人退让,别挡我家大人的道。” 沿街行人纷纷侧目,更有人望着马背上的人惊呼出声,纷纷往道路两边退让而去,谁也不敢拦在路中间,生怕被那位名震都城的大人给盯上!这些年来,只要被这位顽劣的将军盯上的人,就没有一个能活的! 广阔的街道上,唯有一人仍站在原地不肯避让,那人便是白清瑜,也是方才众人所说奇装异服之人。 恶名罩住的将军翻身下马,望着白清瑜的身影啧了一声:“别说,这副装备看起来确实非常奇怪,披着那么大的一件衣服,整张脸都要被遮住了,要不是从身形上还能面前看对身份,恐怕我要将你看成坏人了。小姑娘,你打扮成这副模样做什么?” 白清瑜眉头一皱,她最讨厌这样的声音,尾音上挑似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好像谁都该对他恭恭敬敬似的,听起来就很不舒服。 她抬起脸,清澈的眼眸在那人脸上扫过:“滚开。” 不过是短短两个字,却让气氛陷入前所未有的凝固之中,那瞬间,人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竟然敢这么无礼,真是不想活了!” “可不是吗,上一个敢这么对玄冰大人说话的人已经被砍头了,听声音,这姑娘还很年轻呢,真是可惜了!”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可落到白清瑜耳中却都像一阵风,连多听两句都懒。她也懒得去看玄冰的反应,直接迈步向前走去,她已经很久没来过梁国的都城了,很多熟悉的地方现在都已经变得非常陌生,白清瑜想趁这个机会多看两眼,毕竟今后........今后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她迈步离去的背影令玄冰的下属们感到无比愤怒!这位可是他们的首领,梁国境内数一数二的人物,就算是跺一跺脚,梁国都要抖上三回的人物,结果这女子却将他视为无物,彻底不把大人放在眼中!这是对他们的侮辱啊! “站住,你竟然敢对大人无礼!” 几个下属正要上前将人拿下,玄冰拧着眉头摇摇头道:“别去,都别动。” “将军.......”下属们瞪大眼睛,忍不住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们一直敬仰着的将军,要知道梁国最暴虐的一号人物,除了当今摄政王,便是玄冰了,可他今天像是突然变了性子一样突然宽容起来,连别人的失礼都可以不计较?他们家大人莫不是吃错药了吧? “将军,真的不管她吗?” “将军你看,她好像掉了什么东西在地上?” 玄冰循着下属的指点转过视线一看,果不其然,就在那女子走过的地方,地上多了一枚青色的玉佩,当玄冰的目光落在玉佩上,脸上所有表情都僵住了。 “姑娘!”玄冰大喊着冲上前,从地上拾起那枚玉佩,“你掉了一样东西!” 白清瑜果然停住脚步,她转过身,正巧玄冰伸手来啦她的衣服,披在外面的大衣猛然被扯下,她满头的银发,以及那张如玉雕琢而成的面庞彻底的展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包括玄冰。 砰砰砰,砰砰砰,玄冰心跳如擂鼓,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挚友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看在对方帮自己捡起玉佩的份儿上,白清瑜决定不跟他计较这个小小的失礼,不顾众人或惊艳或赞叹的目光,她转身径自往街道另一头走去。 身后的玄冰放声道:“姑娘,你那配玉佩是哪里来的?” 白清瑜没有回应,连眼神都没给玄冰一个,可是玄冰却觉得这一切十分正常,他没有生气,甚至没有感到惊讶。 在下属们诧异的目光中,他缓缓转过身:“找两个身手好的人跟上去,务必要把她行踪,接触过的人全部都弄清楚,我去一趟皇宫,有什么事情都别来烦我!”说罢,玄冰最后往白清瑜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繁盛上马,往皇宫疾驰而去。 玄冰是摄政王的亲信之一,很多年前就被赋予随意进出的权限,皇宫也不例外,他亮出自己的腰牌,当即有内官领着他匆匆去找摄政王沈名。 “玄冰大人,你可算是来了,最近殿下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能让那个人心情不好的事情只有一件,玄冰皱起眉头:“是不是华清池的花枯萎了?” 内官连连点头,愁眉不展道:“正是呢,真真是奇了怪了。华清池里种的花一年四季从不凋败,可最近不知何故,一朵接一朵的枯萎了,如今池子里竟是一朵花都没有!” 第八百三十二章 两个人 http://.biquxs.info/

这里是皇宫的禁地,宫里即便是刚进来没多久的人也知道,皇宫有一座院子是不能随意进出的,除了摄政王沈名特许的人之外,一般不许人出入,即便是从门口路过也不可以,违者必死。 今时玄冰就站在那座院子门票。 抹着朱漆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院子里一片寂静,一路领着玄冰过来的内官停下脚步:“殿下没说让奴才跟着进去,奴才就在外边侯着了,大人请。” 随着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打开,里头的景色呈现在玄冰眼眸中。 这座院子里有一个极大的池塘,将近三分之二都是池塘范围内,一座石桥横跨其间,一路通向对面的楼阁。 小湖中间,石桥之上静静矗立着一座雕梁小亭,玄冰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他挺直腰板笔直向那人走去,近前一跪,满脸恭敬的说:“微臣拜见殿下!” “起来吧。” 这凉亭里站着的人,便是梁国半壁江山的主人沈名。 从开始到现在,沈名的目光都从来没在玄冰身上停留过,他望着小湖中枯萎的花朵,脸色越发阴沉:“越来越少了,木中水的花期竟短暂到如此地步。” 玄冰闻言,目光在四周转了转。 其实木中水的花期已经够长了,古书上说,木中水的花朵一开便开十年,而沈名亲手培育的花朵在梁国的皇宫里绽放十四年,这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沈名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终于转过视线来看自己的臣子:“听说你今天急急忙忙的来皇宫,可是有事情要跟我禀报?” “算,算是吧,殿下,十五年前您是不是随身携带着一块玉佩?” 见玄冰神情有些不对劲,沈名不由得正色,开始回忆当年的事情:“没错,确实有一块玉佩,那是王妃送给我的,不过那块玉佩十五年前就已经遗失了。” 沈名从来没动过找回它的念头,因为他知道玉佩在谁的手上。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 玄冰面露焦急道:“今天属下在街道上见到那块玉佩了,与当年殿下所佩戴的玉佩一模一样,想必它就是陛下当年遗失的那一块。” 沈名的心跳猛然加快,脑海中有一张脸闪过:“这……怎么可能?那玉佩丢失在密林中,怎么可能还有再被人拾起的机会?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玄冰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不仅如此,他还跟玄冰描绘了白清瑜的相貌,那精致如雕琢般的容颜,那如月光洒满的银发,以及身上自带的清冷气质,一切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人,当年被困密林的神秘女子,她从牢笼里出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名第一反应是震惊,随后他开始欢欣起来。 “殿下?”玄冰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当年摄政王为何失踪三月的人,也正是因为明白,他才会感到困惑。当年沈名抢走木中水的方法多么令人不齿,白清瑜离开密林来到梁国,他就不怕白清瑜是来报仇的吗? “殿下,要不要微臣带人去杀了她?虽说她武功高强,但毕竟也是一个人……” 沈名毫不犹豫的摇头:“别动她,暗中观察便是。” 虽然玄冰不清楚这个做法的用意,但是他对沈名绝对服从,但凡是他下达的命令,他都一定会去做:“微臣领命。”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随后是敲门声。 这座小院没有吩咐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连路过都不行,外头有人来到之可能是因为一件事。 一阵风从玄冰跟前吹过,他定睛一看,沈名已经不见踪影。 不知何时,沈名已经出现在门后,紧闭的大门也被推开了:“出了什么事?” 侯在门外的内官一脸焦急:“殿下,方才有人来报,说是王妃娘娘她又犯病了,底下人不敢对娘娘动手,请您赶快过去呢。” 最终还是没把酒楼里的糕点全部点一份,因为风长栖担心点得太多,她们这一行人会吃不消,虽然有月舞再三保证自己会努力吃掉所有糕点,可风长栖还是觉得不行,争执之下,两人各自退让一步,由月舞负责点单,不过份额有限。 看着月舞捧着菜单蹦蹦跳跳的模样,风长栖心里一阵感慨:“真羡慕月舞姑娘的无忧无虑。”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无忧无虑,被捧在掌心的小姑娘,可随着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她渐渐就变了一副模样。 风长栖捧着脸,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许是因为这个时候酒楼里的人比较小的缘故,她们点的东西很快就送了上来,出了月舞点的好几分糕点之外,还有风长栖点的粥,乐清点的酒菜,柳鱼什么都没有点,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月舞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嘟囔着问:“你不饿吗?” 柳鱼笑着摇摇头,从早上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爱过东西,但却没有感觉到饥饿,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引起的食欲不振吧。 柳鱼表示没什么胃口,便没有再继续追问。 就在整桌的人都静悄悄时,距离他们不远处传来拖延口水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正巧看到一个小孩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们,更准确一点说,是盯着月舞盘子里面的糕点,从她的眼神中,风长栖看出了渴望。 眼前这孩子长得不高,白白胖胖的,看着倒是十分讨喜,风长栖有种逗他的想法,便指了指糕点道:“小朋友,你是不是很想吃?” 那孩子一愣,竟然果断干脆的别过脸:“话不要乱说,谁想吃了!” 小小年纪,竟然都学会逞强了,月舞没忍住噗嗤一笑,捻死一块糕点对他道:“你明明就是想吃,为什么要说谎?难道骗人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吗?” 小孩用眼光余光瞥了糕点一眼,嘴上仍在逞强:“我没有说谎,我真的不想吃!” “那你为何一直盯着我?” 那孩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嘴硬的说:“我才没有,总是盯着你是因为、是因为你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吃相如此粗野之人,所以好奇多看了几眼,仅此而已!” 事实真是这样吗,从那孩子飘忽的眼神来看,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月舞撇了撇嘴:“你懂什么,我这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小孩愣在原地,隔了好一会儿才道:“这,这么厉害的吗?” “骗你做什么。” 风长栖被他们这一来一往的对话给逗笑了,清敲桌面问:“真的不过来一起吗?姐姐点了那么多糕点,可能自己会吃不完,你过来帮帮忙如何?” 小孩轻咳一声,一脸严肃的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不帮忙就太失礼了,就去帮你们分担一些吧。”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几个人都笑弯了眼睛。 这么有趣的一个孩子,竟然再街上独自一人到处乱跑,他的家里人现在应该找得很着急吧?风长栖试探着问:“你家里人呢?” 小孩闻言放下手中糕点,翻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这才回道:“我家里人都很忙,根本就没空管我,我受不了他们了,所以就离家出走了!” 这回连乐清都忍不住了,嗤笑一声道:“你这孩子也未免太过任性了。” 风长栖也笑,轻轻摸着那小孩的脑袋说:“这种事可不能乱来,你家里人现在肯定非常担心你的安危,还是赶紧回去吧。” 小孩撇了撇嘴:“我不回去,我就要待在外面,反正他们也不会发现丢了我这么一个人,哼,我宁愿在外面饿死也不回去!” 照这种趋势下去,这孩子还真有可能饿死在外面。 风长栖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教养不错,想必家世出身应该也不错,若是放着他在外面玩,不万一碰到坏人,或许碰到人贩子就糟糕了,为了保险起见,风长栖决定把人给待在身边。 “要不你跟我们走吧,我们初到京城,对这里不熟悉,正好缺一个熟悉路况的人为我们带路。” 小孩眼睛一亮:“我帮你们带路,你们会给我那个……” “当然,不会少给你的。”风长栖笑着眨了眨眼睛,“我们怎么可能会欺骗小孩子呢。” 她这么说,那孩子就这相信了,不住点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们带路,你们别看我年纪不大,其实我对这附近的路况可是熟悉得很,有我在保证你们不会迷路!早知道我可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他人小鬼大的模样让风长栖不住微笑着:“信你,信你,你就先别说话了,先把东西都吃了吧,也不知道桌上有没有你喜欢的,要不要再点一些过来?” 小孩连连摇头。 与此同时,一位穿着浅青色衣裙的女子缓缓走入酒楼中,直奔柜台:“掌柜的,你有没有看见我弟弟?他早些时候进到酒楼里来了?” 第八百三十三章 恳求 http://.biquxs.info/

掌柜怔愣片刻,对这位女子的到来感到非常意外。隔了一会儿才说:“小公子确实进来过,却不知道进了哪个房间,方才太忙,一时间没来得及注意。” 女子摆摆手:“那你赶紧问问去吧。” “是是。” 掌柜连忙把酒楼里所有能回话的人都叫了过来,像他们询问了情况,可多数人都不知道,唯有少数几个曾经注意过一位单独进门的小公子,可是他具体进了哪个房间,便有些回答不上来了。 一位小二犹豫着说:“好像是二楼最后一个包厢,小公子在那门外站了很久。” 掌柜连忙把话转给那女子听。 “多谢。”话应刚落,人已经走上楼梯,一路来到二楼最后一个包厢门前。 “叩叩叩。”敲门声突然响起。 房间里的人虽然感到困惑,却没有多想,以为门外站着的是店小二的她们,立即上前将门打开,随着门外那道身影呈现在眼前,柳鱼愣住了:“你是?” 那女子见到她也是一愣,不过那只是很短一段时间,她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目光转到吃糕点吃得正欢的孩子身上:“我是那小鬼的姐姐,奉命来接他回家的。”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小鬼直接就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你,你怎么会找得到我!” 那女子翻了个白眼道:“都城就那么大,你自己一个人出来乱跑,难道不得派人跟着你吗?” 小孩急得眼睛都有些红了:“你还管我做什么,阿爹阿娘都已经不管我了,在你们眼中,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与其让我待在府里,还不如放我出去!” 那女子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无奈的说:“你想离家出走也得有本事才行啊,也不看看自己几岁,现在的你要是跑出去,指不定哪天就饿死在街头了,到时候阿娘问我,弟弟去哪儿了,我可怎么跟她交代呢。” “你胡说,我明明就可以养活自己!”小孩一把扯住风长栖的衣袖,一脸严肃的说,“我已经可以养活自己了,这位姐姐让我帮她带路,她会给我银两的,我才不会在外面活活饿死!” 被拉出来的风长栖面露尴尬,要是她知道这孩子是离家出走的,她绝对不会多事! 那女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这是真的吗?” 那孩子还在场,风长栖不可能出尔反尔,便点点头道:“是真的。” 女子的目光又再房间里转了转,最终落在风长栖的身上:“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我这弟弟比较淘气,我想就他的事情说两句话。” 小孩一听这话急了,冲上去紧紧攥住女子的衣袖,一脸不满的说:“你不会是想劝她别让我带路吧?” “咳咳,我这个姐姐在你眼里有那么卑鄙吗?” 小孩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放心吧,我就跟她说说话而已,不会劝她解雇你,安心坐回去吃你的东西便是,别闹事便好。” 虽然对这对姐弟的相处模式有几分好奇,但风长栖还是跟着女子离开了包厢,一路走到窗户边儿上,对方才停了下来。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想到她出来说得第一句话竟然会是道歉,风长栖连连摆手:“小事一桩,不用挂怀。” 女子仔细将风长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像是相信了她的人品,这才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沈曼曼,方才那位是我的弟弟,叫沈阔,因为家里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爹娘都不在府中,我又忙了处理诸多事物,实在抽不出手来管他,这才会让他误会,从家里跑了出来。” “原来如此,姑娘姓沈,莫非是……” 沈曼曼微微一笑,显然不是第一次回答类似的问题了:“我们家只是碰巧姓沈而已,跟王族扯不上任何关系,姑娘大可不必担心。” 风长栖这才松了口气:“沈姑娘特地追回来,可是为了将小公子带回府中?” “本来是,但现在不想了。”沈曼曼起初是想不顾一切将自家弟弟给带回府上关着,等到爹娘都回来以后再放人的,可来到客栈以后见到这几位,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能否将他放在姑娘这边一段时间?最近府上事务繁杂,我实在抽不出身来管教他,这回带回去,他肯定还会跑出来的。” 别看这孩子年纪小,身板小,心眼却多得很,这次跑出来便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一般人想不到的鬼点子。 风长栖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在这京城中需要待上一段时间,在这期间确实需要一个能够带路的人,那孩子看起来很是机灵,应该能帮得上忙,她唯一担心的是对方放不放心。 “你这么果断的把弟弟交给我们这些外乡人,就不怕……” 沈曼曼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害怕的,我的眼睛看人比较准,相信几位姑娘肯定不是坏人,沈阔待在你们身边我很放心。” 这姐姐的心也未免太大了,即便是被信任的对象,风长栖也感到一阵诧异:“沈姑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前说,那就是我们在都城不会待太长时间,最多半个月我们便会离开。” 沈曼曼略一思索,勾唇一笑道:“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做成很多事情了。” 两人就沈阔的去留问题达成一致,风长栖等人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之内,沈阔就留在他们身边,待他们离开京城时再把沈阔送回家中。 “对了,”沈曼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歉意道,“今天出门走得急,身上也没带多少银两,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 风长栖摆摆手笑道:“酬劳什么的就免了吧,我看这孩子可爱得紧,在这么大的都城里能够见面,也算是有缘,就不用在意那些虚礼了,沈姑娘愿意相信我们这些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风长栖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不像是缺钱的人,沈曼曼便没有坚持报酬一事,此时她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困惑在。 “对了,姑娘,我能否冒昧一问,方才在包厢里开门的那位姑娘,她叫什么名字?” 风长栖略一回想,回道:“她叫柳鱼。” “柳鱼……”沈曼曼的脸色变了又变,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沈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沈曼曼回过神来,尴尬一笑道:“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对了,府中还有事,我就先失陪了,在这都城中姑娘若是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我沈家必定全力以赴。” 她这么严肃倒让风长栖感到有些不适应了,连连点头说:“我明白。” 沈曼曼回头朝着包厢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一丝疑惑萦绕在风长栖心头,为什么刚才沈曼曼听到柳鱼的名字会露出那样惊讶的表情呢?难不成她认得柳鱼?唉,方才她走得太过匆忙,竟没来得及把话弄清楚,等下次见面时一定要好好问问。 离开时走的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风长栖一个,包厢里的几个人都有些诧异,尤其是沈阔,他还自以为沈曼曼一定会不顾自己意愿把他带回去呢,结果她却是自己一个人走了? 沈阔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我姐姐就这么走了?” 小孩子果然还是小孩子,风长栖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说:“沈姑娘说家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她回去处理,便把你交给了我们。” 沈阔撇撇嘴,什么也没说。闷头吃着面前的东西。 风长栖刚坐回位置上,乐清便凑了过来:“方才那位姑娘似乎不是普通人?” “乐清你也看出来了?那位姑娘姓沈,虽然她自称跟王室没有关系,但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说着,风长栖看了沈阔一眼,小声的说,“最重要的一点是,沈姑娘好像认得柳鱼,她听到这个名字的反应很不寻常,只可惜她走得太着急,我没来得及询问具体原因。” 紫禁城一座温暖如春的宫殿中,侍女们正来回奔走着,她们手中各自捧着一样东西,在一个房间进进出出,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担忧的情绪。 爱情若有人走近,一定能够听到房间传来的痛苦叫声,声音的主人好似被人狠狠掐住脖子,叫声断断续续的,嘶哑非常,听得出来她此时正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一道人影急急而来:“王妃如何?” 听到这个声音,方才还愁容满面的侍女们顿时欢欣起来:“殿下!” “殿下,王妃娘娘一直喊着要见您,太医已经在里面侯着了,可是王妃娘娘根本就不让他近身,殿下您快去看看吧。” 沈名二话不说便往房间里走去。 他前脚刚进门,后脚玄冰就跟了过来,没敢进门,只在门外站着,听到房间里痛苦的叫声,玄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第八百三十四章 通缉令 http://.biquxs.info/

玄冰神情中带着几分困惑:“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王妃的病情好像比之前更严重了一些。” “这并不是大人的错觉,”一位平日里负责照顾王妃饮食起居的侍女摇摇头说,“王妃的病情确实比以前更严重了。王妃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以前发病时至少认得出来人,可现在竟是连殿下都快要认不出来了。方才太医甚至还说,再这样下去王妃的身体会受不住……” 说到后面,侍女的声音甚至开始哽咽起来,可见王妃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容乐观,联想到自家主子对王妃的重视程度,玄冰感到一阵头疼。 半个时辰以后,紧闭的房门终于被人打开,忙了好半天的太医缓缓从房间里走出来,一打照面便对玄冰道:“大人,殿下请您进去说话。”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沈名为什么要见自己,但玄冰还是毫不犹豫的走进门中。刚迈过门槛,一阵浓浓的药味便扑面而来,便是世界上最好的熏香也没有将它遮盖。偌大的房间静得出奇,给人一种压抑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当玄冰深呼一口气,正要行礼之时,听帷幔的人冷淡的开口道:“过来吧。” 玄冰便走了过去,近前,王妃的面庞便倒映在眼眸中。 她的脸色确实越来越差了,上次见面的时候,脸颊上还有些许光泽,如今竟是一点都不剩下,整个人憔悴枯槁得像纸做成的人般,难怪沈名会如此担忧。 沈名的手在微微颤抖着,目光始终落在王妃的身上。 玄冰忍不住开口劝说道:“殿下,您要保重身体啊。” 沈名直接将这句话给无视掉,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调理好王妃的身体:“虽然木中水的花朵正在渐渐凋零,但毕竟还有一些正在绽放的,我本想用那些花朵来调养王妃的身体,但太医却告诉我,木中水的药效也在逐渐消失,再这样下去,便是开得正好的花朵也跟普通的花朵没有区别了。” “怎么会这样?”玄冰大惊失色,从来没听说过药效还能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的。 沈名抬起脸来,神情阴沉道:“这种事情确实很奇特,但它就是发生了,王妃日益严重的病情便是证据。不论如何,我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玄冰,你可知道那女子的藏身之处?” 说到这个话题玄冰就忍不住尴尬起来,今天早些时候他留了个心眼,让伸手不错的下属前去跟踪。以便摸出白清瑜的目的以及藏身之处,结果跟丢了,刚才下属才来禀报的。 “微臣曾派人前去跟踪,可是她那身法实在太过诡异,没过一会儿,人就彻底消失不见了,微臣这就派人去找。” “不,不用了,她要是真心想躲,你的人不可能找得到。” 对于跟丢这个结果,沈名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毕竟是个活了上百年的神秘人,她要是那么随便就被人跟踪,他倒是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本人了。 “只要她人还在都城,一切就都好办了。”沈名胸有成竹道。 风长栖等人离开小院多长时间,吴曦就在院子里站了多长时间,他的目光盯着门口,期盼着下一刻会见到乐清的身影。与吴曦正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玉无望,他非但没有表示出担心,甚至还坐在无名跟元真身侧,捧着一杯热茶看两位老者下棋。 这不紧不慢的态度让吴曦难以理解:“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你的小徒弟吗?” “担心,但那又有什么用呢?”玉无望头也不回道,跟吴曦与乐清两人的情况不同,玉无望对风长栖所拥有的,不仅是深情,还有一份信任在,他相信风长栖能够妥善处理眼前的麻烦,就像她的母亲白欢那样。 白欢只有风长栖一个女儿,来日孟丽国女帝的位置必定要交到风长栖手中,她注定要成为独当一面的人物,而不是躲在师父身后的小徒弟,雏凤终究要长成翱翔九天的神鸟!所以玉无望决定适时的放手,好让他心尖上的人能够得到成长。 吴曦哼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两句,忽又不出声,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她们:“乐清!” 玉无望也从位置上站起身来,表面上不在意,实际跑得比谁都快,转头果然看到风长栖等人在向这边走来,不过奇怪的是,她们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孩子,此时风长栖正低头跟那孩子说着话,精致的面庞上满是笑意。 玉无望心中有异样的感觉一闪而逝:“这孩子是谁?” “这是我们在街上捡的,因故将他给带了回来,详细等会儿再说,”风长栖的目光在院子里转了转,“白前辈还没回来吗?” 吴曦指了指白清瑜的房间:“她早就已经回来了,现在在房间里休息。” 风长栖点点头:“已经回来就好,我们去里面说话吧,关于这个孩子,我有点话想要说。” 众人闻言,纷纷走入客厅中,随后风长栖将沈阔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着重向众人说起了沈曼曼听到柳鱼名字以后的特殊反应。 “我怀疑沈姑娘认得柳鱼,她见到摘下面具的柳鱼时,脸上的表情也是很不一般,只可惜当时她走得太早,我没来得及问清楚原因她就已经离开了。” 只能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再问了。 “柳鱼?”一直乖巧坐在位置上的沈阔抬起脸来,“我好像听爹娘说起过这个名字,还有姐姐也说起过。” 柳鱼半皱眉头,神情复杂的问:“你爹娘都说了些什么?” “这,这个我就记得不大清楚了,爹娘谈话的时候我只是在旁边跑,没有注意听。”沈阔挠了挠头发道。 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即便注意听了,也不一定记得,风长栖也不想逼问一个孩子:“不记得就算了,也不要紧。” “明天我去问姐姐不就知道了?姐姐最疼我了,我想知道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隐瞒。” “那就辛苦你了!” 沈阔笑着摇摇头:“不辛苦不辛苦,小事而已!”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一人从门外快步而来,抬眼瞧见沈阔,他眼眸中有惊诧一闪而逝:“这不是沈家的小公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风长栖不解的问:“副统领也认得这位小公子?” “当然,怎么会不认得呢,在这世族满地都是的都城中,沈家算是最特别的存在之一,虽然我也没弄清楚沈家的背景,不过从某种事情来看,沈家都应该跟朝廷之人有些牵扯,否则一介商贾人家,不可能在都城有那么多声望——” 副统领突然轻咳一声,叹息着说道:“扯远了,眼下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诸位,出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摸出一张通缉令,上面画着一个熟悉的人。 “白前辈!”月舞大吃一惊,“白前辈怎么会被通缉?” 副统领按着额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方才突然有人把这些东西给送了过来,我看情况不妙,便拿了其中一张回来,眼下得要找白姑娘询问一下,才能知道具体的原因了。白姑娘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现在在房间里休息呢。”风长栖站起身,“我去请她过来。” 没过一会儿,两道身影便一同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平日这两人站得远的时候,人们看她们但是没多大感觉,都是两位美人,可当她们站在一起的时候,不同寻常之处就显现出来了。副统领咦了一声,诧异道:“白姑娘与风姑娘竟有些相像。” 风长栖轻咳一声:“这就说来话长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两人是有些血缘关系的,不过这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白清瑜走进门,单刀直入道:“通缉令在那里?” 副统领连忙把通缉令给白清瑜递了过去,只见上面画着一副画像,底下的金额庞大,而且还着重表示了要活口,不许伤害白清瑜一根毫毛。 这通缉令的要求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白清瑜勾唇一笑,手中的通缉令被她揉成一团:“严格意义上讲,这并不是是通缉令,而一种变相的要求,那个叫沈名的蠢货,惯会做这种令人讨厌的事情。” 沈名可是梁国摄政王的名字,他的凶名大得能止小二夜啼,也能让客栈里吵嚷的客人们噤若寒蝉,这位倒好,不仅直呼其名,还公然骂沈名是个蠢货! 副统领瞪大眼睛:“白姑娘您以前与摄政王有过交集?” “不,交集没有,仇倒是有一个。”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至今白清瑜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这次离开密林来到梁国,表示跟沈名算账的,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找上他,对方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她说话了,呵呵,既然如此,那去会会他便是。 “明日我便去见见沈名,有些账早就该算清了。” 第八百三十五章 进宫 http://.biquxs.info/

白清瑜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甚至还挂着微笑,显然她并不吧这件事当成麻烦,反倒还觉得有趣,无奈的副统领只能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明日我找个由头将白姑娘送到宫里去便是。” 这时,风长栖站起身来:“我也想跟白前辈一起去。”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包括一直在无条件答应风长栖的玉无望也感到十分意外。 沈名究竟是敌是友还不好说,但从梁国的百姓对他的评价来看,这位绝对是一位暴君,只对自己的王妃好的那种人,白清瑜还好,她武功高强,不论碰到什么情况都能够很好的保护自己,可是风长栖就不一样了…… 玉无望没有办法让她一人进那虎穴狼窝中:“栖儿,你为何要去宫中?” 风长栖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叹了口气:“木中水就在梁国的皇宫里,而此时梁国皇宫由沈名把持,我想去看看木中水究竟什么样子?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够取一些回来。” 一向急躁的月舞忍不住说:“你这也未免太过心急了!” 风长栖无奈一笑,神情复杂的说:“我也是没有办法。”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风长栖突然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境,梦境中她站在孟丽国皇宫前,放眼望去,整座皇宫都是尸体,地上血流成河,她疯了一样找白欢,却在宗祠前见到自刎的娘亲,那种画面对她而言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风长栖有些受不了! 现在的她只想尽快回到孟丽国,回到白欢的身边! 玉无望与李星河对视了一眼,望见彼此眼眸中的复杂情绪。 “木中水?”副统领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脸困惑的问,“你们说的是不是一种奇怪的花朵?” “正是!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副统领摇摇头:“名字倒是没听人说起过,但花朵却听过一些传闻。据说很多年之前,沈名就在梁国皇宫的一座小院中摘种一种奇异的花朵,花开不败,一直到最近才凋零。因为沈名不允许有人随意靠近那座小院,所以我们对它的了解也不是很深。” 那必然是木中水,更准确一点说,是沈名从白清瑜那边偷来的木中水,一想到这个,白清瑜脸上便闪过一抹恼怒。 “木中水本来就只有十年花期,开了这么久已经很好了。” 副统领更惊讶了,信上说这些外乡人都不寻常时,他还以为是夸大其词,或者是说这些人的相貌出众,没想到她们还真有些本事,尤其是白清瑜,明明长有一张年轻的面庞,可是言谈举止间,一点都不像是个小姑娘,但像是已经经历过几百年岁月,把一切都看得通透的人物! 副统领惊讶的说:“白姑娘莫非培育过这些花?” 白清瑜冷笑一声:“我何止是培育过它们,它们本来就属于我。” 有些事情跟普通人不可能解释得清楚,白清瑜心里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没有继续将话题说下去,而是转过脸对风长栖道:“既然你想跟我一起去,那就来吧。” “可是沈名那边?” 白清瑜冷哼一声道:“有求于人的是他,难不成他还敢要求吗?” 她说话的语气那么硬,但是让风长栖有了一种心安的感觉:“那就有劳前辈了。” 白清瑜闷闷答应一声,估计是觉得这种场面没意思,转身往房间方向走了过去,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副统领不由得惊叹道:“这位姑娘好生厉害。” 月舞翻了个白眼:“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叫她前辈。” 众人说笑间,玉无望站起身来:“栖儿,我有话想要跟你说,我们出去谈谈吧。” 风长栖毫不犹豫的跟着玉无望往外走去。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这座小院位置偏僻,也没有几盏灯,万幸的是有星光闪烁,勉强将他们二人的前路映亮。 随着路越走越远,玉无望却始终没说半句话,这样的反常让风长栖开始担心起来。 刚才自己那么坚决的做出了决定,事前完全没有跟师父商量一下,他现在会不会是生气了?风长栖揣着忐忑不安,如小鹿乱撞的心小心翼翼的抓住玉无望的袖子:“师父,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玉无望闷闷道:“没什么。” 这就有些前后矛盾了,明明刚才他把自己叫出来的时候,用的理由是有话要私下说,结果两人都出了门,他倒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风长栖撇撇嘴,拉住玉无望的手轻声道:“师父,你生我气了。” 玉无望的脚步顿在原地。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气恼,但更多的是无奈,果然还是被她给看出来了。亏他还以为自己将这一点小情绪给掩饰得很好呢。 “师父你真的在生我的气吗?气我自作主张,没有跟你事先商量?” 玉无望转过脸,神情复杂的摇摇头:“更准确一点说,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明明你是我的徒弟,我却连帮你解决掉所有麻烦的能耐都没有,不仅如此,还没有办法保护你。像梁国皇宫那样危险的地方,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风长栖没忍住噗嗤一笑,抱住玉无望的腰道:“师父,你不用担心我,即便要去的地方是梁国皇宫又如何呢,别忘了白前辈可不是普通人,她一定能把我给保护好的,说好我们天黑的时候就回来,绝对不会违反诺言。” “这可是你自己说得。” 风长栖用力的点了点头,要不是因为她已经长大,不该像小孩子那样做幼稚的事情,她还真想直接伸出自己的小指头跟风长栖拉钩!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玉无望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飞快塞进风长栖的手心。 风长栖面露诧异,下意识低头去看,借着黯淡的星光,她终于看清手心里的物件,那是一支发钗,跟风长栖见过的任何一支发钗都不一样,它做工粗糙,甚至说不上好看,可是当它被放在风长栖手心时,却给她一种沉重的感觉。 “师父,这支发钗是?” 玉无望轻咳一声,耳尖沾染上绯红颜色,不过还好他站的位置是一棵树底下,枝叶的阴影投射下来,正巧遮住了他的神情,不然他真要脸红了。 “这发钗是我亲手做的。” 难怪摸着发钗的时候会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想到刚才玉无望珍而重之的把东西交到自己手上的模样,风长栖的心里像是洒满了阳光:“多谢师父,师父对我真好!” 玉无望这回眼神飘忽,甚至不敢去看风长栖的脸色了:“其实这支发钗不仅是小礼物那么简单。” 风长栖像是对待珍宝般将发钗捧在手中,脸上闪过一丝不解:“难道送发钗还有其他特殊的含义吗?” “当然。” 在玉无望很小的时候,曾经听过一种说法,将自己亲手做成的发钗送给心上的姑娘,那两个人便会长相厮守,以前他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是在遇到风长栖以后,那份不相信便化成了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他真的很想跟风长栖长相厮守到白头。 面对风长栖闪着光亮的眼眸,玉无望越发不好意思了:“本来是想等你再长大一些,发钗做得精致的时候,再把它送给你,可时局变动,我便想着早点送,把你牢牢绑在身边也好,反正你也不会在意发钗的精细程度,是不是?” 风长栖笑着点点头:“只要是师父送我的东西,不论什么我都喜欢。”这发钗是玉无望亲手做的,自然只有更喜欢的份儿。 她笑的时候,两只眼睛微微迷起,给人一种温柔又美好的感觉,玉无望便是沉醉在这微笑里的。 他抬手拢了拢风长栖鬓边的碎发,一脸凝重道:“栖儿,等回到孟丽国之后,我们便成婚好不好?” “好。”风长栖想也不想的回答说。 虽然设想过这个回答,但真正听到她亲口说的时候,心情还是不一样的,玉无望欣喜若狂,却又担心着某些事:“栖儿,你真的知道成婚二字意味着什么吗?”他怕她现在毫不迟疑的回答,仅仅是因为收到礼物的欢喜所致,所以玉无望不得不慎重些。 “我当然知道,”风长栖把玩着发钗,一边笑眯眯的说,“师父你真是小看我了,我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人,婚姻二字我也是知道的!其实,其实……” 玉无望连忙追问:“其实什么?” “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把师父当成未来的夫婿了,和阿娘重逢的时候,阿娘就私下问过我对师父是什么样的感情,我便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都给说了出来,后来阿娘还跟我解释了很久,”风长栖窝在玉无望怀中,没心没肺的说,“是阿娘说女孩子要矜持些,所以我才没跟师父说过!” 玉无望的心在这一瞬间彻底被融化了:“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第八百三十六章 你看到了什么? http://.biquxs.info/

星河璀璨的夜晚,本该令人心情愉悦,可某些人却从一开始就愁眉苦脸,尤其是在抬头看到星辰后,他的眉头就越拧越紧了。 “这到底应该怎么办啊……”李星河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此时的他,正站在院子里,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天上的星辰,浑然不觉有人正在慢慢向他靠近,直到对方突然发出声音—— “你看到了什么?” 李星河吓了一大跳,猛然回头去瞧,正巧对上白清瑜那双澄澈的眼睛,要不是因为白清瑜长得实在漂亮,就凭着她刚才突然说话的举动,以及那满头的银发,恐怕李星河已经被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李星河情况有多好便是。 他猛然向后退了一大步,拍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的说:“白前辈,您怎么在这里?”其实他是想质问白清瑜为什么走路故意不发出声音,故意绕到自己的身后来吓他的,可白清瑜不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都不像是一个脾气好的人,所以李星河选择委婉一些。 白清瑜神情有些凝重,不仅没有回答李星河的问题,还追问着刚才的问题:“你看到了些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星象而已。” 李星河曾经答应过玉无望不会随便把事情说出去,此时的他正在信守承诺。 奈何对方的眼睛太尖,还是从他飘忽不定的眼神上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你在隐瞒着什么?” 李星河打算咬定不放松:“白前辈您听错了吧,什么隐瞒,我根本就没隐瞒过任何事情,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够瞎说吧!” 没等他说完话,白清瑜便凑上前来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李星河蓦然变了脸色:“白前辈你竟然也能看得出来?”可话一说出口,李星河就后悔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白清瑜都活了上百年了,但凡肯下功夫,什么时候学不会,看星象这种事对她而言恐怕也只是一件小事吧! 既然事情被对方直接捅了出来,李星河就没有继续藏着掖着的必要了:“前辈您说得没错。” 白清瑜闭上眼睛,像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般,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从密林里出来的原因之一。” “前辈您不是为了算账才来的吗?” 白清瑜摇摇头:“是,但不全是,咳咳,这种事跟你也解释不清楚,就不说了。” 李星河本来也没想过对方会解释,不过有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白前辈,冒昧问一下,您跟风姑娘真的是……” 白清瑜转过头,手轻轻抚在脸颊上:“难道长得如此相像,还不够说明吗?” “不,不是,我只是有些难以置信罢了。” 次日清晨。 副统领将院子大门推开,一脸歉意的对身后的两个人说:“因为要保密的缘故,为了不多生事端,只能委屈两位姑娘先去别的地方待一会儿了。” 风长栖笑笑:“不妨事,我们能忍。” 身后玉无望追出门来,满眼都是对风长栖的担忧:“一路小心,早些回来。” 短短一句话,却让风长栖感到无比心安,她用力的点点头,笑着对玉无望道:“师父,我会小心的,有白前辈在我身边肯定不会有事的,师父你就先回去吧。” 玉无望点点头,却不肯离开,目送她们乘上马车启程,一直到马车离开视线之中,他才依依不舍的转过身。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白清瑜难得的主动开口询问。 前边驾车的车夫道:“将军让我把两位送到城门前,等会儿自会有人找来。” 听他这话,貌似副统领已经把所有事情都给安排好了呢,既然如此,白清瑜也就不担心了。 马车一路来到城门前,停在众人视线之中。 因为最近特殊时期,进出都得严密搜查的缘故,不论出入都城的马车是谁家的,马车上的人都必须下来露面,今天也是一样,守卫照例道:“马车上坐着什么人?” 车夫谄媚笑道:“是两个想出城的小姐,她们好像有急事想要出城,还请几位官爷行个方便。” 几个守卫听到这话,顿时面面相觑。 出城也就罢了,在这里当了那么多年的都城守卫,早就看惯了那些不知所谓的人,可一大清早便急急忙忙早出城,而且不愿意从马车上下来接受检查的人他们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稀罕得很! 不论是从车夫的脸色,还是这些人行为的诡异上,都有直觉告诉他们,这马车里有事要发生! 可没等那些守卫将马车帘子给掀开,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守卫脸色一变,心中恼怒到了极点,到手的鸭子又要飞走了,偏偏他们还只能对抢走鸭子的人笑脸相迎,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心里恼恨归恼恨,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几个守卫再把脸转过去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微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那人微微一笑:“我听到这边有动静,所以过来看看。” 马车里的风长栖跟白清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回想起方才车夫说的那些话,他说到地方以后自然会有人过来把她们给领走,想必就是这位让其他嚣张跋扈的守卫们忌惮的人吧。 果不其然,短暂寒暄过后,那人掀开帘子发现了风长栖跟白清瑜。 明明心里门清,可他还是装成什么都不知道般,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悬赏令上的女子吗?” 几个守卫闻言凑上来一看,将手上通缉令的画像跟白清瑜的脸一比对,果然,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如此一来便能解释这辆马车为何一反常态的要出城了,几个守卫面面相觑,叹了口气,要是早点对这辆马车进行搜查还有多好,如此一来,功劳就全是他们的了!然事已至此,他们也就只能后悔了。 那人在众人掺杂着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微微一笑:“这位是殿下要找的人,那我就先把她们送到宫里去把,这边的事情有劳兄弟们了。” “好说,好说。”守卫们脸上虽然洋溢着微笑,实际心里不知道骂了对方几百遍。 白清瑜半掀开车帘,眼皮子微微一抬:“就这样跟着你进皇宫,合适吗?” 那将领笑笑说:“当然合适,殿下是个聪明人,他既然有求于姑娘,就不会管太多他在意的估计只有结果吧。” 正如他所言,此刻的沈名只在乎白清瑜来不来,他只在意结果,过程什么的并不重要,就像现在,明明亲信来禀报的是发现白清瑜,并把她带回皇宫的全过程,可沈名却只听到了结果,白清瑜来了! 没有人比沈名更高兴了,这些日子来,为了让木中水再次绽放,他不知道耗费多少心力,更糟糕的是,他用出去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回报,正因如此,他才会想到找白清瑜来帮忙解决问题。 沈名从位置上站起身来。 内官见状急急追上前去:“殿下,这份奏折……” “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说吧。”话音刚落,沈名人已经不见了,由此可见,他对白清瑜究竟有多么重视。 沈名一路走到宫门前,这个时候,风长栖和白清瑜正在接受盘查。 皇宫毕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进入的地方,要想进入皇宫就必须仔细检查一遍,确定身上什么兵器都没有,绝对不会影响到王室的安全后才会被放行,可今日不一样,因为这座皇宫真正意义上的君王亲自出来迎接了。 这是何等大礼,在场的人见此情况,都忍不住目瞪口呆。 “终于又见到你了。”白清瑜眯着眼睛,此时要是有人仔细察看她脸上表情的话,一定能够看出她对沈名的反感,敢堂而皇之的在摄政王面前表露出自己情绪的人,估计也就白清瑜一个了。 沈名对她这个反应并不讶异,毕竟多年前先做错事情的人是他自己,比起白清瑜的事情,他更惊讶于风长栖的出现,这两人的相貌如此相像,莫非是有血缘关系之人?白清瑜这样的人也会有自己的亲人吗? 揣着心中的困惑,沈名多看了风长栖几眼,但是没有过问,因为他知道自己问了也不会被回答。 沈名侧过身,向来傲慢的他此时看起来竟有些谦卑:“白姑娘请。” 白清瑜眉峰一挑,迈步直接走了过去,全然不管身后的人们用什么目光注释着他们。 站在原地的其他人面露困惑:“怎么回事儿,那位白色头发的姑娘难道不是殿下正在通缉的犯人吗,为什么殿下不仅没有问罪,见到她的时候竟然还那么高兴?” “对啊,我从来没见殿下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就在众人因为此时议论纷纷之时,白清瑜半皱了眉头:“听说你细心栽培的木中水全部都枯萎了?且带我过去看看情况吧。” 沈名点点头:“已经在路上了,再往前走一段路便是了。” 第八百三十七章 已死之人 http://.biquxs.info/

在前往小院的路上,风长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环境布置,竟意外的发现这座小院看似不起眼,其实确实地理位置最特殊的那一个,不论是早晨还是傍晚的阳光,都能够照入这座小院中,可以说是最适合花草生长的地方,沈名能找到这里来,倒也说明了木中水对他的重要程度。 风长栖忍不住生出几分好奇来:能够让梁国权势倾天的摄政王沈名都这么为她着迷,真不知道那位姑娘究竟有些多好的相貌,如果能见一面就好了。 随着院子大门发出吱呀声响,门里的场景彻底展现在众人面前。 小院正中间竟然是一座池子! 看得出来这池子以前开满了花朵,因为花朵们都在水面上飘浮着,多半都已经枯萎,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朵,也是开得垂头丧气,好像下一秒便会凋落成泥一般。 风长栖此时的心情很是激动,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着:“这就是传说中的木中水吗?” 沈名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这便是木中水,不过现在的木中水不过空有其形罢了,根本就没有任何药效,也救不了任何人。” 不然沈名也不会主动去招惹白清瑜。 风长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诧异的问:“药效还会消失吗?” “这就得问问你身边那位了。” 沈名口中的那位正是白清瑜,只见她站在湖边,目光往湖面扫过:“木中水的花期本来就只有十年,在这十年间,它才算是真正有药效的,十年后自然就没有了,被你养在皇宫里的木中水能够坚持十四年实属不易。” 一番话说得沈名面露尴尬:“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当时我太过着急,一时情急之下就做了傻事,还望白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白清瑜冷冷一笑:“很不巧,我这个人有些记仇。”沈名早就想到白清瑜会这么说,所以他提前做好了准备。只见他深呼一口气,缓缓跪在地上。 堂堂摄政王,梁国天一样的人物,竟然就这么跪了下来! 风长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好进小院的时候沈名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被派走,如今偌大的院子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听得沈名语气沉重道:“求白姑娘能够指点让木中水重新绽放的方法,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自己的性命!” 白清瑜嗤笑道:“我要你的性命做什么?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为了让木中水能够重新绽放,看得出来沈名是真的豁出去了。 可正是因为这份执着,让白清瑜陷入疑惑中,这真的有必要吗? 沈名听到这话,抬起脸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很多年前就生病了,身体每况愈下,我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才会想到用这种办法。”当年的沈名为了救人,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放弃,如今更别说是其他物件了,但凡白清瑜开口,沈名什么都可以送到她面前。 一时间,白清瑜竟然不知道应该说沈名痴情还是愚蠢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像是联想到某些往事般,她脸上多了几分温柔,“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谈谈吧。” 有些话沈名不愿意当着风长栖的面说,便想带白清瑜到客厅里谈。 白清瑜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她比较关心风长栖。 “我没事,”风长栖很识相的指了指湖泊的花朵说,“正好可以有时间好好观察一下这些花朵。” 白清瑜犹豫片刻,转身走了。 风长栖对这种花朵确实很感兴趣,它跟她见过的任何药材都不一样,不仅疗效特别,就连外表都如此特殊,让人忍不住对它生出几分好奇心来。 正在绽放的花朵不能随便玩弄,那已经枯萎的花朵总可以碰吧? 风长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可没等到她的手触碰到零落的花瓣,院外就传来一道声音,吱呀一声,是门被人给打开了。 风长栖循声望去,正巧见到一个衣衫凌乱,发髻也凌乱的女子快步有进门来。 见到她的第一眼,风长栖的感觉便是,这是个疯子。 一般正常人经过门槛的是,都会迈步走过来,可这女子却不一样,她是跳过来的,不仅如此,她还双眸失神,俨然一副痴呆疯傻的模样。 风长栖下意识闪到旁边,心中颇为纳罕:“听说君王们都喜欢三宫六院,除此之外还有一座冷宫,难不成这痴傻的女子是从冷宫里跑出来的?可是看起来也不像啊,听说丢尽冷宫的女人们多半会被宫人克扣口粮分例,最终会发疯而死,可眼前这位很显然不合条件,因为她身上所穿的衣衫虽然凌乱,但用料却十分讲究,一点都不像是冷宫里受尽折磨的人。” 那她到底是谁呢? 没等风长栖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女子突然将目光投向了她。 说也奇怪,本来情绪稳定的她,在见到风长栖后脸上突然有了细微的变化,她迈步上前,一脸高兴的绕着风长栖走,一边走一边笑,像是看见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般。 被人紧紧盯着的风长栖露出困惑的神情,难不成这个人认得自己? “王妃娘娘,里面不能随意进去!”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她的话语让风长栖豁然明朗。 刚才果然是进入了误区,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她就把对方当成看成了其他人,她早就该想到的,这个世界上即便疯癫无常,即便不像正常人那样好好活着,也可以受尽万千宠爱的人。除了沈名的王妃还能有谁? 风长栖轻声叹息,这摄政王对他的王妃还真是一往情深呢。 站在门外的那个宫女发现风长栖,脸色都变了:“姑娘你快出来,那座小院不是随便进出的地方!” 以前就有好几个不长眼睛的人,在得知沈名经常会去小院后,她们就故意溜进小院种等待时机,结果这一等很久都没有回来,想必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没事。”风长栖笑着眨了眨眼睛,“是你们王爷带我进来的。” 竟然是殿下把她给带进来的?宫女惊讶得瞪大眼睛,在他们的眼中,沈名可是一个痴情种,他不是心里一直只有王妃一个人吗,怎么会突然把人给带回来? 不等侍女想明白缘由,王妃突然朝着风长栖扑了过去,她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用力的抱住了风长栖,不断发出哽咽的声音,有泪水从眼角滑轮而下,这一变故让风长栖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惊诧之下,侍女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走入门中:“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王妃如此喜欢一个人呢。” 她走到王妃身边,翻出手帕给她搽拭眼泪。 风长栖越发觉得不好了:“她为什么一看到我就哭,我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吧,至于到吓哭人的地步?” 侍女闻言连连摆手说:“这不是吓不吓人的事情,而是王妃她很喜欢你,王妃多年前也有一个女儿,若她平安长大的话,跟姑娘你差不多年纪,这一直是王妃的逆鳞,方才那样失态,应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 风长栖敏锐的察觉到关键词,她低下头察看王妃的脸,果不其然,她的相貌就像当初第一次见到柳鱼的时候乐清说的那样,她们有很多相似之处! 联想到侍女口中的女儿,风长栖心中燃起希望:“那王妃的女儿现在去什么地方了?” 这个话题在宫里非常忌讳,平时一般没人敢说,今天要不是因为王妃的言行举止有些反常,这宫女也不会往外说的。 她压低声音道:“很多年前就因为生病彻底的离开了人世,听说王妃以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后来正是因为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所以才……唉,姑娘,这种事你可不能随便乱说啊,殿下最恨拿这件事说话的人。” 风长栖点点头,表面上说着自己心里有分寸,实际却是在想怎么确认这件事,她也不想借人家伤疤,但是没有办法,王妃的相貌跟柳鱼真的太像了,说她们两人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风长栖是不相信的,其中肯定有着关联! 与此同时,客厅中,沈名正神情凝重的跟白清瑜谈论着什么。 “白姑娘,你不觉得你稍微有些过分了吗?” 白清瑜眉峰一挑,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我过分吗?明明是你自己说为了让木中水重新绽放,不论什么代价都可以接受的,结果现在却出尔反尔了?怎么,难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假话不成?”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名眉头一皱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只是不想把事情牵扯到无辜身上而已。” “呵呵,你这么为别人着想,可人家不见得会领你的情呢。” 第八百三十八章 已死之人 http://.biquxs.info/

沈名在是否答应白清瑜条件这件事上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决定同意。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这些年来为了让妻子的身体状况稍微好转一点,他做了不少事,却没有任何效果,唯独木中水还有些用处。近来天气不好,她身体又虚弱,再三防范还是拖垮了身体,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撑不住。 沈名宁愿自己去死,永世在地狱中煎熬,也不想让心上人受一点点伤。 他闭上眼睛,点点头道:“你说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不过你也必须答应我,木中水会再次绽放。” “放心吧,这是所有事情的前提,我脑袋还是很清醒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们两人商量的事情已经差不多谈妥当了,沈名松了口气,以为今天的会面到这里就可以告一段落的时候,白清瑜突然抬起脸:“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沈名刚松的那一口气又憋了回去,没办法,谁让他曾经在白清瑜面前做过坏事呢,估计以后在对方面前也永远都抬不起头来了吧。 “白姑娘有什么话想问?” 瞧见他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露出如此紧张的表情,白清瑜勾唇一笑:“你不用紧张,虽然这次离开密林的时候,我确实有跟你清算一下旧账的想法,但是刚才已经没有。” 沈名能够答应她那种类似刁难的条件,已经很了不起了,白清瑜也没有兴趣将他折磨到崩溃,她只是有些好奇之前乐清说过的那些话,说什么曾经见过沈名的王妃,对方与柳鱼的相貌有七八分相似,仅仅是好奇这一点而已。 “我想见见你的王妃。” 白清瑜这话一说出口,沈名更加紧张了,他从来都没想过白清瑜会提出这种要求,他的王妃是他的心头肉,平日里出躺门他都要不放心的陪在身边,更别说是这种特殊时期了。 如果可以的话,沈名很愿意让自家夫人永远待在身边,且不让任何人见到她。 沈名硬着头皮道:“白姑娘为何想要见她?” 白清瑜就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坦白承认说:“只是好奇而已。我在那片密林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对外面的情况知之甚少,就连你的身份,以及某些事还是别人告知的,这其中就包括你对王妃的深情,据说你为了心上人,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这是真的吗?” 外头的的某些传言确实有夸张的嫌疑,但是这个没有,沈名确实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包括放弃生命。 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点头:“正是如此。” “真是一个痴情种,”白清瑜忍不住感慨道,“像你这样深情的人可不多见呢,如此一来,我对那位素未谋面的王妃娘娘又多了几分好奇心,我很想知道能把你迷得这么神魂颠倒的人究竟生着多么美丽的容貌。” 当提起心上人的时候,一直挂着凝重神情的沈名难得的流露出一抹温柔:“她远远没有白姑娘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在容貌这一方面比不上白姑娘的三分之一,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竟然白姑娘想见见她,那我带你过去便是。” “也好。” 沈名站起身,正打算迈起脚步往外走的时候,一人突然出现在他视线中。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负责照顾王妃的侍女,平日里要是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的话,她都会陪在王妃的身边,如今却一脸着急的跑过来…… 沈名的心跳漏掉一个节拍,他拧着眉头连忙追问:“可是王妃那边出了什么事?” 侍女事情负责的点了点头:“眼下确实有一件事,恐怕要殿下您亲自去解决才可以。” 侍女脸上焦急的情绪展露无遗,说明那边的情况有些不太乐观,沈名心下一急,竟连白清瑜都顾不上了,风一样向侍女所说的方向冲了过去,徒留客厅里两个人面面相觑。 好美的姑娘! 侍女见到白清瑜时,忍不住瞪大眼睛,原以为京城的那些贵族小姐们已经x足够好看了,结果今天见到这位姑娘以后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如果非要拿眼前这位姑娘跟那些贵族小姐们做比较的话,简直就像是流萤比月,不值一提,不论多么美丽的女子,站在她身边都会成为庸脂俗粉吧。 侍女想事情的间隙中,白清瑜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随着两人越走越近,侍女忍不住有些紧张:“姑娘……” “你怕我做什么,我看起来像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 “不是不是……”侍女慌张的摆了摆手,“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姑娘您误会了!” 白清瑜眉峰一挑,其实这小侍女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一点都不在意,眼下她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怎么去沈名那边。 “带我去见你们王妃吧。” 再说风长栖那边,此时的她正跟十几名下人站在同一棵树底下,一干人等目光都集中在树上。 没错,王妃就在树上。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爬到那上面去的,只知道转头发现人不见的时候,王妃已经爬到了很高的地方,她站的位置是一根极细的树枝,因为树叶太过茂盛,众人从下往上看,视角又不好的缘故,她们根本就看不清楚上面的人在干什么,只能从对方偶尔发出的笑声看听出她的愉悦。 一个侍女一边看着头顶的身影,一边叹息着说:“好久没见到王妃娘娘这么高兴的时候了呢。” “可不是么,自从那件事发生过后,王妃娘娘简直就是变了个人。” 虽然她在树上待得十分开心,但底下站着的所有人都在反对,他们很担心王妃的安危,毕竟那树枝那么细,离地面又那么高,万一王妃体力不支摔下来可怎么办?最好还是赶紧下来,以免伤到自己! 一个侍女仰着脸苦口婆心的劝说:“王妃娘娘,算奴婢求求您了,您快下来吧。” 树上的人摇摇头,忽又想起底下的人看不见,便又开口道:“我才不想下去。” “王妃娘娘,您总在上面待着,万一摔下来……殿下那边一定会怪罪的。” 看着侍女们哭丧着脸的模样,就连旁观者风长栖都觉得有些心疼,小声对身边的侍女说,“要不你去请几个侍卫进来吧。” 要是人真的摔下来,多来几个侍卫站在底下,或许还能抓住。 侍女面如死灰的摇了摇头:“不是不能叫侍卫过来,而且这边不许人随意进出,就连奴婢们也是因为王妃娘娘才有了进来的机会,要想去请人来,恐怕得跟殿下商议……” 这一来一回,不知道又得用掉多少时间。 侍女想着想着,忍不住连声叹息起来,要是自己多注意一下王妃那边的动向,说不定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就在所有人都因为王妃的安危担惊受怕之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们视线种,几乎只是眨眼功夫,那人就站在了树底下,正仰着脸。 几个侍女一看见来人的相貌,脸色都吓白了。 虽然她们没说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但是从她们的反应上猜测,来人应该就是摄政王沈名了。 风长栖抬眸,想看清楚沈名的相貌,却只看见一张侧脸。 只见清空出现的那位神情温柔的对树上的王妃道:“快下来吧,上面很危险。” 这个声音是…… 王妃终于对别人的声音做出了反应,只见她低下脸,目光落在沈名身上,唇角一勾:“上面很好玩。” 传言里暴虐无道的摄政王,此时竟然很有耐心的顺着对方的话往下问,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局面般问:“上面有什么好玩的?” 王妃又是一笑,指了指一个方向说:“这里有个鸟窝。” 她怕底下的人因为树枝遮挡没有办法看见自己,就一边回话,一边往旁边挪了挪,浑然不知低下的人有多紧张。 沈名记得手都掐红了。 王妃一让开,众人便瞧见了上边的布置,只见距离王妃不远处的枝杈上有一座鸟窝,不仅如此,鸟窝旁边还伸出几个幼鸟的脑袋,探头探脑的往下望去,像是知道底下有人在看着他们一样。 风长栖愣在原地:“竟然真的有一个鸟窝。” 令风长栖震惊其实是王妃的表现,之前跟她说话的时候,王妃的表现跟正常人也没有太大了区别,现在看到这种场面,她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是错得很离谱。 王妃的心智确实跟常人不同。 就在风长栖为王妃的遭遇感到惋惜之时,一人来到她的身后,手轻轻拍在她的肩膀上:“那棵树上的女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王妃吧。” 风长栖猛然转过脸,见站在身后的人是白清瑜这才松了口气:“是的,那颗树上的人正是摄政王的王妃,她因为某个原因跑了上去,现在还是不肯下来,估计得看殿下怎么劝了。对了白前辈,你看看王妃的相貌,是不是觉得跟柳鱼很是相像呢?” 第八百三十九章 困惑之事 http://.biquxs.info/

王妃与柳鱼的相貌岂止是用相像二字来形容的?若她们是生在枝头的两朵花,也是靠得最近,最相似的那两朵。 白清瑜仔细观察过后,得出同样的结论:“她们两人的相貌确实非常相像,虽然在年龄上有些颇大的诧异,可是周身气质,还有给人的感觉就是非常相似,这样的两个人,若是硬要说一点关联都没有的话,我是不相信的。” 虽然她们谈论的声音已经尽可能压得小一些,可不远处的人还是听见了,他转了转眼珠子,神情复杂的看了风长栖与白清瑜一眼,心中有千万般疑惑,却什么都没有问。 现在还不是时候。 风长栖又凑近了一些,小声对白清瑜道:“据说多年前,王妃和殿下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不过后来那孩子因病……总之王妃变成这个模样,便是跟那件事相关。” 两人虽然嘴上都这么说着,可心中却有几分困惑在。 难道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死,她后来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变成了今天的柳鱼?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可仔细一想也未免太扯了!沈名可是梁国的摄政王,找个人对他而言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再加上王妃对孩子又如此看中,他怎么可能会抛弃他们两人的亲生骨肉? 柳鱼的身份仍然是一个谜。 就在她们两人位柳鱼的事情感到困惑不解的时候,沈名已经把一支赖在树上不愿意下来的的王妃给报了下来,不仅如此,她手中还抱着一个鸟巢,竟是把鸟巢也给一起拿了下来。 王妃小心翼翼的抱着鸟巢,目光中近是那几只雏鸟的倒影,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一窝鸟儿,可是沈名说要把鸟儿一起带走,她脸上却流露出几分不舍。 她抬起头,神情复杂的说:“我要是把小鸟给拿走了,它们的母亲也会担心的吧。就像我的孩子离开我以后,我也很担心她,我不止一次的梦到她。” 沈名眼眸中有诧异一闪而逝,他猛然转过脸,正好对上王妃的视线,那一刻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试探性叫了一下王妃的小名,没有得到回应。 对方将鸟窝递到他面前:“你吧它们给放回去吧。” 沈名点点头。 这一对夫妇的互动尽数落入旁观者眼中,有人欢喜有人愁。 沈名接过鸟窝,飞身上树,很轻松就把它放回到原来的地方,事情到这里也留结束了,王妃一脸高兴:“夫君,我有些困,先回去休息了。” “去吧,你们几个伺候好王妃,别让她再爬上去了。”沈名眼角眉梢的温柔,在目光转到侍女身上时尽数改变,侍女们好像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变化,答应一声之后,便跟着王妃一起转回房间中。 随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沈名才依依不舍的转回视线:“抱歉,让两位久等了。” 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的风长栖与白清瑜皆道:“不妨事。” 比起麻不麻烦这个问题,白清瑜更想直接开口问一件事。 “你有个女儿?” 沈名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滞,那瞬间,他脸上出的情绪不是失去女儿的悲痛欲绝,而是一种隐晦的,让人不太能看懂的神情。 他点点头:“她已经离开我们很久了。” 离开一词跟真正的死亡可是两回事,两者差了十万八千里,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让白清瑜开始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我希望你可以坦白一些,这样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沈名深呼一口气:“如果白姑娘硬要我回答这问题的话,那我先问一件事吧,你们是不是已经见过那个小姑娘了。” 他说的小姑娘除了柳鱼没有第二个人选,意思也就是说,沈名从一开始就知道柳鱼的存在,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去寻找而已?王妃连见到一窝雏鸟时,都忍不住要想起自己的女儿,沈名倒好,事情往反方向做! 白清瑜的反应比起风长栖倒是淡定得多,毕竟年纪大了,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既然你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为什么不把她给找回来,明知道你的王妃对这个女儿很重视不是吗?” 沈名闭上眼睛:“白姑娘,你这个问题有些过了。” 看来他对这个问题非常避讳,既然如此,白清瑜便不再追问了,她不是那种碰到事情就非得要刨根问底的人,必要的问题弄清楚也就是了。 “既然你不想说,那算了,”白清瑜道,“事情都已经谈好了,我们继续留在宫中也只是浪费时间,先告辞了。” “且慢。” 就在白清瑜跟风长栖准备转身离开时,沈名突然叫住了她们。 他有些别扭的说:“这些年她过得可好?” 白清瑜眉峰一挑,似笑非笑道:“还算好吧,梁国这些年不是一直都不太平吗,她为了活命,做了很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虽然很痛苦,不过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在这种时候,能够保住一条小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名半低眼眸,感慨似的说:“是,确实很不容易。” 返程的马车上,白清瑜正闭目养神,坐在她对面一直在想东想西的风长栖终于控制不住,神情复杂的问:“那位摄政王殿下为什么不愿意去找柳鱼?以他权倾梁国的能力,想找个跟王妃如此相像的人应该不难吧。” 他明明知道柳鱼的存在,却不愿意将对方寻回,风长栖想了很多个理由,却没有一个可以做出解释。 等回去的时候,怎么跟柳鱼解释这件事呢? 相较于她的困惑,白清瑜倒是显得淡定许多:“也有可能是他疯了。” 风长栖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这样的话,等会儿回去就不好跟柳鱼姑娘解释了,毕竟她一直都对这件事心怀期待,这些年能够从自责中保下一条命,说不定就是靠着这个念头,把真相告诉她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 白清瑜很有理性的摇摇头:“即便如此,该说的事情终究还是要说的,瞒不住一世不是?柳鱼,她是个聪明人,那日在破庙里,她听说自己的相貌跟沈名的王妃有七八分相似时,她不可能没设想过这种情况,所以我们今日不论带回去什么结果,她都不会惊讶。” 风长栖又是一声叹息:“但愿真是如此。” 因为副统领的身份比较特殊的缘故,他们不能暴露自己住在副统领家中一事,便中途下了马车,准备等跟踪者被甩掉以后再回去,两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目光在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商品上打转。 风长栖突然想起了一件挺重要的事情:“白前辈,那些枯萎的木中水真的还能再次绽放吗?” 白清瑜道:“当然可以,只是需要多花些时间罢了。” 风长栖抿了抿唇瓣,一脸担忧的问:“具体要花多长时间呢?” “至少得要三个月。” 三个月时间听起来并不长,木中水毕竟是传说中的药草,能够亲眼见到它的人都稀罕,更别说是拥有了,等三个月是值得的。如果是以前的风长栖,她绝对愿意花三个月的时间来等待一次花开,可现在不一样! 一想到身在孟丽国的白欢,风长栖的心就一阵抽痛:“我阿娘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白清瑜的心猛然往下一沉,这段时间以来她忙着想其他事情,倒是把白欢的事给忘到了脑后,她按住隐隐作痛的额角:“你放心,好歹你们也是我家族的血脉,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母亲去死,十日之内,我给你木中水的花朵如何?” 方才还神情黯然的风长栖眼眸一亮:“前辈,这是真的吗?” “我没必要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 风长栖一高兴,拉着她的手就不愿意送松开了,说话的时候脸上堆得满满的,全都是笑意:“多谢前辈!” 等这两人回到小院时,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两人一同走入院中,一抬眼便见院子里坐着好几个人,除了正在下棋的元真与无名,全都在院子里商讨相关之事,瞧见她们两人回来,众人眼眸皆是一亮:“你们回来了。” “是,今天运气还不错了。”风长栖笑着说。 那几个人全都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把白清瑜跟风长栖的脑阔都说疼了。风长栖还好,她作为年轻人是不可能怕这些的,可怜白清瑜一个老人家,脑袋被说得嗡嗡做响,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她主动迈出脚步:“有些累,我先回去休息了。”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转身走了。 见此情形,站在一旁的柳鱼三步并作两步追赶过去。 她本来是想找风长栖问问今天在皇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可转头一看,风长栖与玉无望亲密至此,两人肯定有很多话想说,这种时候她一个外人若是掺和进去,肯定要不好意思的! 反正两个人都曾去过梁国的皇宫,找白清瑜询问一下情况应该没有问题吧? 第八百四十章 见一面 http://.biquxs.info/

虽然柳鱼还没说出自己想问的问题,但白清瑜心里已经有数了:“你想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 柳鱼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整天。她总觉得心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在皇宫里的白清瑜跟风长栖两人碰到了事情。除此之外,自己的身世也是柳鱼很想知道的。 “白前辈,你今日进宫可曾见过王妃?” 白清瑜不想骗她,坦然的点头回道:“见过。” “那她的脸……” “乐清没有说谎,那位的相貌,跟你确实有七八分相似,不,或者更多,如果你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有些眼神不好的人甚至会怀疑你们是同一个人。我这么说应该很清楚了吧?” 那一瞬间,柳鱼的心中有诸多情绪涌现,有高兴,更有感伤。难道自己真的是那两位贵人的孩子吗? 看着她既期待又忐忑的神情,绕是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白清瑜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有些事,真的说起来很简单,可是做起来很难。就像刚才在马车上的时候,她信誓旦旦的表示不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可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柳鱼听,可真见到本人的时候,突然就有些不忍心了。 这种事无异于亲手将一个人从云端推到悬崖底下。 想着想着,白清瑜叹息一声。 柳鱼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单从她能在山匪窝里保住性命这一条来看,足以证明她察言观色的本事,这样的一个人,自然能够看懂白清瑜的纠结,答案在这一瞬间已经显现。 柳鱼拧紧眉头:“他知道我的存在,是不是?” 白清瑜不想骗人,更不忍心坦言,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柳鱼脸色苍白如纸,想哭却没有办法哭出声来,她早就应该想到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很不对劲,当她在船上走动的时候,有些人甚至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那时候的柳鱼还不明白为什么,但了今日她就懂了。 原来那些人早就知道她会被抛弃掉! 真相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当它出现在人们面前时,献血也会呈现。 柳鱼向后退了一步,回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坚持跟努力,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她以为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有亲人在,所以拼了命想要从那座地狱中逃出生天,为此甚至不惜出卖别人,暗算别人来换自己一条性命,结果呢,最终换来什么? 那种感觉就像是浑身血液都被冻结一般,柳鱼心如死灰:“原来如此。” 她的脸色难看到如此地步,但凡是个脑袋正常的人,都会生出几分不忍:“其实你也不用如此悲观,我们准备离开皇宫的时候,沈名还特地把我们叫住,向我们询问了你这些年的情况,说明他对你还是有几分关心的。” 这些话语就像是穿透阴云的曙光,柳鱼的眼眸再次明亮起来。 “白前辈……” 白清瑜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被送到外边的话,你明天可以跟我一起进宫,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重要。” 柳鱼连连点头。 对柳鱼要跟白清瑜进宫这件事,众人都没有异议。柳鱼是个多不容易的姑娘,这一路走来他们看过不少,想要在这个世道里生存下去,做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其实很正常,真要怪也该怪挑起战争的人。 次日一早,白清瑜便带着柳鱼乘上马车。 风长栖有些担心:“梁国的皇宫可不是随便就能进出的,白前辈你可做好准备了?” 白清瑜答应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牌子放在手心里:“昨天沈名给了我一块牌子,说凭借这件东西,我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昨天是跟你一起去的,今日带上另外一个想必应该也不会太麻烦吧。” 既然她心里有数,风长栖也不多说什么,退开挥挥手道别。 随着马车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了,风长栖才转回目光,便在这时,有人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风长栖低头一看,竟是沈阔。 她对这个小鬼一直都很有好感,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太艰难的缘故,风长栖每次看到小孩,都忍不住一直对他们好。她办蹲下身子,用手摸摸沈阔的脑袋:“你怎么了?” 沈阔抬起脸,很是认真的说:“姐姐,今天我们去街上玩吧!今天可是我们都城最热闹的一个日子,城里很多人都会到街上去,然后一同前往寺庙参加庙会,虽说街上会人山人海,可是很热闹啊,在街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买到呢!姐姐,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只是看看也很好啊!” 看得出来,沈阔是真的很想去庙会瞧瞧。 风长栖算了算时间,估摸着还有空,便答应下来:“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你一起去逛逛街,也算是见见世面了。对了,你说的那个寺庙灵吗?” “当然,”沈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脸肯定,“去过的人不论许下什么愿望都能实现,据说那座庙里真的有神在守护呢,姐姐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今天就可以带你去,我知道一条前往寺庙的捷径!” 风长栖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了。” 风长栖要出门,月舞和乐清肯定也是要跟过去的,前者是因为好奇,后者则是纯粹的担心。月舞跟他们一起去其实还算好说,毕竟她会些功夫,连密林的猛兽以及山魅都可以应对,不可能打不过人,但乐清就不好说了。 吴曦紧紧拉住乐清的说,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今天既然是梁国都城最热闹的一天,那街上必定会人山人海,风长栖跟月舞的身材都比较苗条,碰到人多的地方也可以挤进去,可乐清就不一样了,她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开,身体庞大圆润,若是碰到磕到可怎么办? 吴曦一想到类似的画面,心脏就一阵抽痛。 “乐清你不能去!” 乐清试图将自己的手给拉出来,可不论她怎么努力,吴曦就是不愿意送开,看他这个样子,估计自己是没有办法走开了。 乐清瞪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转过头:“看来我没法跟你们一起去了。” 风长栖微微一笑道:“乐清你待在这里休息休息也好。” 站在一旁的玉无望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声叹息,他也很想跟风长栖一起出门,奈何自己长了一张太过招摇的脸庞,若是顶着这一张脸出去,说不定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麻烦只会更大更不好摆平。 权衡利弊之下,玉无望只能选择待在小院里。 “路上小心些。”临分别前,他忍不住叮嘱了这么一句。 风长栖一边笑,一边冲着对方摆手。一行人离开小院,穿过幽静偏僻的小巷一路走到街上,果不其然,街道上到处都是人,真可谓是人山人海,随便走两步路都会被磕到碰到,如此一看,刚才吴曦的担忧并没有错,以乐清的体型,想在这里走动确实跟难。 风长栖怕其他两个人走丢了,便拉着他们的手:“小心别被绊倒了。” 与人山人海的街道相对应的是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各色物件都有,风长栖走着走着,甚至还在一个小摊子上见到了一种好用的暗器。 她顿住脚步,忍不住感慨道:“今天确实很热闹,我都快没有地方下脚了。” 相较于月舞,他们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平淡了,月舞之前一直待在深山中,从来没有外出的机会,自然也就没见过这种场面,看到街边各色各样的商品,她的眼睛闪闪发光,这个要看,那个也要看,弄得风长栖跟沈阔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白清瑜刚带着柳鱼进宫。沈名给她的牌子果然有用,守军见到她手里的令牌后,不但没有把她们挡在门外,还给他们请来以为内官,此时正被一名内官领着走路。 一路上,内官不知道偷偷看了柳鱼多少次。 在他第十次回头的时候,白清瑜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恼火的开口说:“你要是再这样看下去信不信我把你脖子给扭断了。” 内官后脖一凉,连忙把头给转过去:“抱歉,奴才只是因为好奇,所以才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还请姑娘恕罪。” 白清瑜冷哼一声,倒是没再跟他计较。 后边那一段路走了挺长时间,不过内官都没再回头看过。 白清瑜带人来皇宫的消息被传到沈名面前时,他正在翻看各地的部下们送来的折子,听到这话忍不住眉头一皱:“她这次带来了什么人?” “是一位姑娘……”内官面露犹豫道,“殿下,那位姑娘的相貌跟王妃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在沉默的时候,路上有好几次,宫人们都把她当成了王妃娘娘。” 沈名猛然站起身:“我这就去看看,哦对了,吩咐底下人,今日别让王妃出门。” 第八百四十一章 不该存在的人 http://.biquxs.info/

白清瑜领着柳鱼一路穿过皇宫的曲折回廊时,沈名正从御书房里走出来,他不仅叮嘱宫人们要把王妃给看住,最好别让她随便出来,还特地让人将有一位姑娘跟她有几分相似的事情说出去。在关于王妃的事情上,沈名总是一点意外都不愿意留。 内官在后面连连点头:“奴才这就传话去。” 沈名的心情这才稍微缓和一些,便在这时,白清瑜跟柳鱼也来到了御书房门前。 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挑,当沈名真正见到柳鱼的时候,眼角眉梢有诧异一闪而逝。听别人说柳鱼有七八分向她的时候,沈名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提前做好心里准备跟亲眼见到那个人感觉总是不一样的。那怪刚才会有宫人将她认错,这两人的相貌确实很相似,甚至可以说,柳鱼跟她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沈名拧着眉头,艰难的把目光给移开:“白姑娘。” 白清瑜答应一声,目光在周边转了一圈:“看来你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了。” “毕竟这梁国皇宫现在的主人是我,提前知道消息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白姑娘你竟然会带她来。”沈名说起柳鱼整个人时,脸上的情绪有细微的变化,“我还以为你会明白我的意思呢。” 沈名根本就不想见到柳鱼,如果可以的话,他很希望柳鱼可以滚远一点永远都别回来。 那一瞬间,柳鱼的情绪很是低落。 白清瑜轻拍她的肩膀,微微一笑道:“我明白,只是不想按照你的意思来而已,有些话最好是当面说比较好不是吗?” 不知道生命这边究竟是怎么想的,总之柳鱼很想见他一面,白清瑜便把人给带来了。 两个本该熟悉并且亲近的人,此时竟然比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更令人尴尬。 柳鱼闭上眼睛,心中的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心脏也在抽痛着,她用了好些力气才让自己勉强支撑下来。柳鱼很想得到一个答案,即便那个答案她的心理已经有数了:“白前辈,”她低垂着脸说,“能不能给我一个独处的时间,我有些话想要单独问一问。” 白清瑜自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点头,然后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全然不顾留在原地的两个人脸上究竟有什么样的表情,此时的她更想见到第三个当事人,不知道那个人当事人现在被沈名藏在什么地方。 白清瑜前脚刚走,,后脚柳鱼便低着脸声调沙哑的问:“首先,我想知道我的身世,就像白前辈说的那样,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 沈名点点头,一点隐瞒的意思也没有,坦白道:“你确实是我的女儿。” “那我为什么会流落在外?难道你们从来没想过将我找回来?”柳鱼眼眸含泪,心里有千万般的委屈。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亲生父母早就已经死在战乱,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中,所以这些年来从未设想过他们,更没想过自己的身份,一直到今天........柳鱼突然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她真不应该来。 沈名冷着脸,口中说出的话语锋利如刀:“因为你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柳鱼抿唇,泪水在眼眶中不断打转:“我能不能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不疼爱自己的亲生孩子,为什么明知道一个小孩子被丢在河里会活不下去,他还是要这么做,作为一个女儿,她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 “没有原因。”沈名微微皱起眉头。 柳鱼无奈的笑了笑:“看来我今天没有办法从殿下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了呢。”沈名对她的排斥在脸上毫不掩饰的表现了出来,她有些承受不住。在柳鱼的印象中,父亲应该是高大的,温和的,会牵着她的手在大街小巷中闲逛,也会带着她吃各种好吃的东西,就像别人的父亲那样。父亲的形象不应该跟沈名这种人联系在一起的。 她转过身,不愿在看沈名一眼:“既然这样那我就不问了,殿下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去找白前辈,我很快便会离开。” 说罢,柳鱼已经迈着匆匆的脚步离开了。 随着她的身影在视线中越走越远,沈名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我刚才都听到了。” 忽然有一道身影从树上倒吊下来,含笑的目光在沈名身上转了又转:“其实殿下你是在口是心非吧?” 这些年来发生的诸多事情,玄冰都清楚的看在眼中,当年柳鱼的失踪虽然是早就策划好的事情,但沈名早就后悔了,只是拉不下脸面来坦白而已。这些年他也曾派人四处寻找柳鱼的下落,只是没找到罢了。 沈名冷着脸,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他没有否认玄冰刚才的话语,便是默认了他的话语。玄冰啧啧道:“你是没看见,刚才我侄女儿走的时候脸色有多么难看,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伤心了,你这么对一个小姑娘,就不怕以后劝不回来吗?” “这种时候她就不该回来。”沈名闭上眼眸,脑海中一一浮现出今天早些时候看过的折子,“最近梁国的局势可以说是一团乱麻,太子那边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我甚至都猜不出他下一步究竟要干什么了,说不定哪天就要围困都城了,年轻人的想法总是比较大胆。这个节骨眼上我女儿还活着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得出多大的乱子?他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而不动手吗?” 在沈名的眼中,太子从来都不是个好人。 “要我说,你还是把他想要的东西还给他算了,何必硬要将这些攥在手里呢?这天下谁不知道你沈名一颗心全都扑在王妃的身上,在你眼中,只有王妃才是最重要的吧,何必揪着这权势不放,麻烦一堆,还得顾虑那么多事情。” 沈名呼吸一窒:“我确实有这种想法,只是还没有谋划好罢了。” 一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如果想撒手就撒手,后续只会更加麻烦,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沈名要仔细谋划一番才能动手:“以前跟沈知文争这些东西,纯粹是为了她,她的病情日益加重,我手中的权势要是交不出去,今后那些药材便不好弄来,如今白清瑜给了承诺,我心里便有底了。” 王妃很多年前就说过想去梁国之外的地方看看,当时他也承诺过的,如今总算是有实现的机会了。 “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距离御书房不远处的一座寝宫中,王妃鼓着脸颊,含怒的目光在侍女们的身上扫过,“我要出门!” 内官跟侍女吓得额头上的冷汗都细密了几分。 “王妃娘娘,您不能出去啊,殿下那边吩咐过今天不许你出门。” 王妃捂住耳朵,全然一副小孩做派:“我不管我不管,我的病比之前好了很多,今天外面也不冷,凭什么不让我出去?我要去找夫君问个明白!”话音刚落,她便冲向房门,可怜的宫人们挡在门口却不敢拦,哭丧着脸死死按着门框,任凭王妃怎么扒拉,硬是不松开手,“王妃,您真的不能出去啊!” 看来这些人是不可能让出路来了! 王妃顿住脚步,忽然灵机一动,叹息着说:“好吧,既然夫君不许我出去,那我不出去便是。我困了,我要睡觉,你们都出去吧。” 宫人们这才松了口气,他们没有人怀疑王妃话语的真实性,毕竟哪个孩子会说谎呢?他们诺诺连声,脚底抹油般快步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个贴身侍女在房间里候着。 王妃的目光转呀转,转到她们的身上:“你们去准备些糕点过来,我想吃点东西再睡。” 两个侍女欠身行礼:“奴婢遵命。” 随着最后两个宫人也被打发离开,偌大的房间便只剩下王妃一个人,她得意一笑,快步冲到窗户旁边,小声嘟囔道:“哼,你们不让我从正门走,那我就从窗户出去便是,反正你们也抓不住我。”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一个声音轻飘飘传进房间里,传到王妃耳中,她怔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是谁在说话?” 那道声音回道:“是我,我在书上。” 王妃你们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澄澈清冷的眼眸,再然后便是那张精致的面庞,以及标志性的一头银发,她见过这个人!王妃有些兴奋道:“你是昨天那位姑娘的朋友!” 白清瑜眼眸中有诧异一闪而逝,不都说沈名的王妃疯疯癫癫,行事没有任何章法吗,为什么她见到自己的时候,还能认出自己的脸?还有这位王妃的行为,从会支开人,并且翻窗户这一点来看,她也不像是个疯子,甚至还挺聪明的,闹不成外边那些都是谣传。 王妃见她不说话,凑上前压低声音说:“你别怕,我不会吧你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她们的,这可以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第八百四十二章 情况 http://.biquxs.info/

言行之状,不像是一个疯子,更像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白清瑜看着她含笑的面庞,脸上神情又缓和了几分:“多谢王妃愿意为我保密了,虽然这件事传出去也没有什么。对了,王妃你这是想去哪里?” 一说到这个话题,王妃脸上的笑意便坍塌下来:“我想去外面走走。” “不能光明正大从门口出去吗,您可是王妃,一声命令下来,这宫里谁敢不听您的?即便是沈名,不,即便是殿下亲自过来,恐怕得要看王妃的脸色吧。” 她被这话逗得笑了笑:“夫君才不怕我,唉,你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坏人,那我就实话跟你说罢,在我们这边,夫君才是话语权最大的人,不许我随意离开宫殿的命令,就是夫君亲自下的。” 那些人的胆子都很小,不可能会为她违背沈名。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王妃才会选择把人支出去,然后试图翻过窗户逃跑。 白清瑜眉峰一挑:“那王妃你想去哪里呢?” 这个问题直接把想出去的人给问倒了,是啊,她要去哪里呢?虽然外头比这儿大,但终究是有围墙围困着的,她待在这座皇宫中不知道多少年了,宫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早就看腻了,如今到底想去哪儿呢? 她半低眼眸,手轻轻按在胸口上,胸腔的心脏砰砰砰,擂鼓般跳动着。 “我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好像今天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从早上开始,心就慌慌的,不论怎么都安静不下来。”她的眉头越拧越紧,“直觉告诉我,我今天会见到一个人,我认识那个人!可是她到底是谁,我又想不起来了.......”王妃努力的想要回想自己的某一部分记忆,却始终想不起任何片段,有些事情,有些名字就像是被什么人用刀子活生生挖掉一般,稍一回想就撕心裂肺的疼。 “我很想见那个人.......” 这回白清瑜真的惊了,她曾经有过双亲,但因为身份的缘故,他们的感情远远没有普通人那样亲近,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甚至没有了往来......白清瑜理解不了那种感情,却能够看见王妃的挣扎。 她犹豫着说:“我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血脉亲情吧,白清瑜没有经历过这种深刻的感情,但是她不介意带别人去体会。 王妃猛然抬头,因为头疼而泛着泪光的眼眸紧紧盯着白清瑜:“这是真的吗?你愿意带我去见她?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不过找找不就能找到了吗?”反正柳鱼现在一定在皇宫了,在这种绝对安全的地方,白清瑜是不担心她的安危的。 “你说得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攥住岸边的救命稻草,王妃笑着点头,“皇宫就那么点儿大,只要她在宫里,就一定能找到的,白姑娘我们快出发吧!” 说话间,敲门声在外头响起:“王妃娘娘,您睡着了吗?” 王妃脸色微微一变,扭头对门口说:“没,你有什么事吗?” “您的糕点准备好了........” 王妃扬声说:“我现在没有胃口了,什么都不想吃,你们把那些东西全都端走吧,我现在只想休息,在这期间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知道了没有!” 门外的侍女面露困惑,奇怪了,平日王妃不是对甜点这种事情最为积极吗,为什么今天一反常态,突然说出这种奇怪的话语来?侍女困惑归困惑,但没有多问,主子毕竟是主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只需要按照主子的吩咐来办事便是。王妃说不想吃这些糕点,她端下去也就是了。 隐约听到脚步声走远了,王妃呲牙一笑:“好了,现在麻烦都已经被解决掉了,白姑娘你快带我去找那个人吧!” “我们这就走。” 就在白清瑜跟王妃离开宫殿,准备在皇宫里四处寻找一番时,柳鱼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绵长的拱廊,还有各种气派的建筑物,心中闪过无数念头。还好,还好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然今天听到沈名那些话之后,真的会受不住的。坚持了多年的信念说坍塌就坍塌,这谁忍得了呢? “没事。”柳鱼含泪轻声劝自己说,“不过是被抛弃而已,这么多年不是也活过来了吗,有什么好怕的,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便是了。” 她一边劝自己想开一些,一边径自向前走去。 忽然一道身影挡在她的面前:“王妃娘娘,您是不是走错路了?” 柳鱼一抬头,便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那人穿着一声军服,想必是这紫禁城里的守卫,捧巧看到了自己,而且还误会了什么吧?柳鱼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索性又闭上嘴巴沉默下来。 那小将士见此情状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王妃娘娘性情多变的事宫里的人全都知道。 他转过身,主动提议说:“王妃娘娘,属下送您回宫殿吧,您这么贸然跑出来,身边连一个下人都没有带,恐怕那边的人已经找疯了吧,再不回去,事情传到殿下耳中可就麻烦了呢,王妃娘娘且随属下来。” 王妃?原来他是吧自己当成了那个女人........沈名是她的亲生父亲,那位王妃便是她的母亲。 柳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们两个真的长得如此相像吗? 因为柳鱼只是听过过某些关于王妃的传言,并没有真正见过她的缘故,柳鱼对那位多了几分好奇心,所以小将士带路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跟了上去,到了那人居住的宫殿,应该就能见到她吧? 两人沉默的向宫殿的方向走去,路刚走到一般,转角处忽然跳出来两道人影。 一人满头银发,而另外一个则是背对着他们,她朝着不远处宫殿的方向轻声笑着:“刚才真的好危险啊,我还以为我们要被发现了——” “咦!”小将士最先发现不对劲,他转头看了看柳鱼,又看向不远处黑发的女子,大惊失色,“怎么会有两个王妃!” 王妃听到声音,立即转过脸来。 两双相似的眼眸对上,双方都愣住了,柳鱼惊讶于对方与自己七八分相似的面庞,以及见面地点的出人意料,王妃则是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从她的表情上,谁也没法看出她的实际心情。 两人都愣愣的站在原地,呼吸放缓了许多。 他们害怕自己见到的这一切仅仅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梁国都城热闹的街道上,三道人影正在拥挤的人潮中穿梭,虽然过分的热闹确实给人带来了许多麻烦,但是她们三个人都乐在其中,尤其是月舞,作为一个刚离开密林不久的人,一切外头的事物都能够给她带来许多新鲜感! “那个东西看起来好好吃!那个也是!”月舞的眼睛像是落进了星辰。 沈阔轻咳一声,故意装出一副大人的成熟模样:“吃什么吃,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年纪了,那些东西可都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零食,你这样盯着零食不放,害不害羞啊! 月舞梗着脖子:“臭小鬼,你快给我闭嘴!” 看着这两人吵闹成一团的模样,风长栖感到一阵头疼:“你们两个还是别闹了吧,这里可不是家里,那么多人都看着你们呢。” 两人的脸颊不约而同一红,往后退了两步:“哼,看在风姐姐的份上,这次就先放过你。” 两人话音刚落,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隔着很远我就听到了你的声音,还以为你又跟谁争执起来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看到这种场面。”一道人影拨开人群,一路走到沈阔的身后,抬手对着沈阔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你死活要赖在风姑娘身边的时候怎么答应我来着,说好了不会给人家添麻烦,结果转头就吵闹起来了?” 沈阔捧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惊恐的抬头:“姐姐!” 来人正是沈阔的姐姐沈曼曼,她穿着一声浅色衣裙,唇角挂着温柔的微笑:“见到我很意外吗?” 沈阔用力的点点头:“平时这个时候你都不在家里,我以为你很忙.......” 沈曼曼又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一回动作很轻:“真是个傻孩子。”她刚说完沈阔,转头又对风长栖歉意一笑说,“抱歉风姑娘,这两日给你添麻烦了。” 风长栖还挺喜欢沈阔的,连连摆手道:“小公子很好,给我们说了不少都城的风土人情,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一说?沈姑娘真是见外了.......刚才她们只是斗斗嘴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他没添麻烦便好。” 沈曼曼的目光转了转,又问:“你们这是要去寺庙里吧?正好我也想去庙里走走,不如一起过去吧。” 风长栖求之不得,她早就想问沈曼曼关于柳鱼的事情了,苦于没有机会罢了:“那便同行吧。” 第八百四十三章 原因 http://.biquxs.info/

见到柳鱼的那一瞬间,王妃的脑海中好似有许多画面一一浮现,她瞪大眼睛想要吧那些画面给看清楚,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一片迷蒙的白雾。她想起了自己有段时间经常会做的一个梦,梦境中她站在一片树林前,一个脚步声越走越远.,...... 她想让对方停下,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泪水宛若断线的珍珠滑落而下,在沈名的宠爱中日益任性的王妃娘娘,难得的露出局促不安的表情,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柳鱼的脸,双颊微红,憋了半天才说道:“你长得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人。” 柳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应该说点啥。 设想过千万次的相见最终竟然会变成这种画面,她有些困惑,同时还有些高兴。 她第一眼见到自己的时候愣住了,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现出来,但是柳鱼和白清瑜都能够感受到她的喜悦。这一回,柳鱼终于有了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她不是不来找自己,仅仅是因为某种原因,把过去的事情遗忘掉而已。 这么一想之后,刚才被沈名弄得千疮百孔的心反倒开始平静下来。 柳鱼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我们两个人长得那么相像,你夸我好看,岂不是在自夸?” 王妃绞着衣袖,神情复杂的说:“那不一样,总之你就是好看,比我都要好看许多倍.........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当然。” 柳鱼报上自己的名字。 对于王妃而言,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名字,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自己在哪里听过,道最后记忆没想起来,脑袋倒是想得痛了。她紧紧拧起眉头,脸色有些苍白:“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你的名字,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我总觉得你很熟悉!” 柳鱼点点头:“应该是见过的,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要想了,把我当做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便是。” 王妃冷冷道:“也好,也好。” 正在说话的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别人带来多大的震撼,刚才那个想把柳鱼带到王妃宫殿里的侍卫,此时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出了问题。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我肯定是看错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长得那么相像的两个人呢?我再看看!” 闭上眼再睁开,见到的仍是刚才的画面。 这回,小侍卫觉得自己是见了鬼了:“怎么会有两个王妃?” 难得重逢的两个人,此时应该又很多话想要说吧?白清瑜略一思忖,转头对那个呆呆傻傻,而且没什么眼力的侍卫道:“你还愣在哪里做什么?” 小侍卫面露诧异:“我该做点什么?” “赶紧去找沈名,把这件事告诉他啊,愣愣的站在这里有什么用?” 那小侍卫恍恍然回过神来:“对,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找殿下,吧世界上有两个王妃的事情告诉他!” 因为太过着急的缘故,小侍卫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白清瑜对沈名的称呼,此时他只想尽快赶到沈名那边,吧这种惊天大事告诉殿下!好让殿下早做些准备! 看着他越跑越远的背影,白清瑜脑孩子浮现出一张脸。 她半低眼眸,淡漠一笑道:“这梁国还真是奇怪,怎么专出傻子?” 梁国都城的街道上,几道人影并肩而行,走在最前面的是对什么事情都十分好奇的月舞,以及小孩子心性兴致勃勃的沈阔,别看这两人刚才才吵过一架,转头就好得跟认识了很多年一样,两人都窜的像是两只兔子。 风长栖面露担忧:“跑得这么快,也不怕摔倒了。” 站在她身边的沈曼曼微微一笑道:“两人都是急性子,就算是摔倒了也没什么,反正路是他们自己走的。” 沈曼曼的目光转了又转,最终落在风长栖的脸上:“风姑娘,今天出来闲逛的人难道就只有你和月舞姑娘吗?上次不是还有两位,他们没跟你一起出来?这可是梁国一年一度的盛会,错过了可不一定还有第二次机会呢。” “他们一个在家里,还有另外一个出门去了。” 沈曼曼犹豫着问:“能否冒昧一问,另外那个长的比较纤细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长得比较纤细的姑娘,那她说的肯定就是柳鱼了。风长栖本来还在想怎么样开始话题呢,可巧,人家就把话题给送到了面前,思忖片刻后她笑笑说:“那位姑娘叫做柳鱼,今天跟一位长辈出门去了。话说沈姑娘,你对柳鱼好像特别在意,上次第一次见面的树后,我就觉得你特别关注柳鱼,可是因为她的相貌跟什么人有些相像?” 沈曼曼抿唇,瞥了不远处的沈阔与月舞的背影,叹息着压低声音:“她跟我的一位长辈很相像。” “我猜,我们想的肯定是同一个人。” 沈曼曼眉头一蹙,眼角眉梢有诧异一闪而逝,她一抬头正好对上风长栖含笑的视线。后者指了指皇宫的方向说:“柳鱼去了那边。” 本来沈曼曼还在担心柳鱼的身份暴露,会给她惹来麻烦,现在聊过天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柳鱼的身份,甚至还让人吧柳鱼带去了皇宫.......既然如此,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她坦言说:“宫里那位贵人找她已经找了很久。” 咦?这就奇怪了?按照之前沈名对柳鱼的态度来看,他对自己这个失落多年的女儿应该不怎么关心才是,为何沈曼曼却说他在找他?两厢矛盾的话语让风长栖柳鱼的身世更多了几分好奇:“方便找个地方详细说吗?” “当然。” 两人将月舞跟沈阔给叫了回来,以走得太久,腿脚有些累为由让他们一起去酒楼包厢坐一坐。 月舞依依不舍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而沈阔则是鼓着脸摇头:“不,我不想跟你们一起去酒楼,难得有机会跑到外面来往,我不在外面玩个尽兴怎么行?要去酒楼休息的话,你们两个自己去便是了!我才不想跟你们去喝那种又苦又难喝的茶水!糕点也不想吃!” 看来这孩子最近真的憋疯了。 便在这时,旁边的月舞也站出来,眼眸明亮一脸期待的说:“我也不想去。” 她难得出一趟密林,说不定这次回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趁此机会当然得要到处玩耍一番,玩个够本才可以,若是现在就回去了,以后想起这个没抓住的机会,保不住会有多么后悔! 两个差不多心性的人,终于又凑到了一起。 沈曼曼犹豫着点点头:“那你们去吧,我跟风姑娘在那边的酒楼里,等你们玩累了回来找我们便是。” 沈阔跟月舞仰起脸,勾出欢欣的笑意来:“我们玩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跑了过去,那边隐约传来锣鼓的声音,想必很是热闹。顷刻之间,她们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风长栖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神情复杂道:“还真是有活力。” 跟沈阔与月舞分别以后,风长栖二人便前往酒楼。之前沈曼曼说过自己的家族在京城不算显赫,虽然是沈姓,但是他们一家跟皇室的渊源并不深,可到了酒楼以后,那掌柜的一看到她就赶忙迎上前来,已然说明她之前的话不算真话。 只见那掌柜毕恭毕敬道:“楼下吵闹,还请两位去三楼。” 沈曼曼答应一些,转身带着风长栖上楼。在走路的间隙,风长栖暗暗吧这家酒楼的规模察看了一番,意外的发现这家酒楼似乎也不平常。寻常酒楼一楼一般都坐着百姓,或是那种空有身家却没地位也没有根基在都城里横行霸道的人,可这家酒楼却不一般,就连一楼坐的都是锦衣华服之人,二楼以后能够见到的客人更是一身贵气,这也证实了沈曼曼身世不同寻常的推测。 两人迈入房间,一一落座后,沈曼曼终于开了口:“我知道风姑娘现在肯定很好奇我的身份,但很遗憾,我只是个普通人。” 风长栖眉峰一挑:“这家酒楼的三楼可不像是一般人能够进的地方。” 沈曼曼叹了口气道:“确实如此,不过我也只是沾光而已,真正在这里拥有地位的人是我的双亲,不过他们现在不在都城中,否则我一定会把风姑娘引荐给他们。” “我?我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 沈曼曼笑着眨了眨眼睛,这个时候,她看起来才像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而不是身上背着沉重担子的人。 “风姑娘的身份可不寻常。” 再这样说下去,恐怕自己的老底都要被抖落出来了,风长栖倒不怕身份暴露,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咳咳,我们还是换一个话题来讨论吧。” 第八百四十四章 第一次 http://.biquxs.info/

说要换一个话题来谈,自然是要谈柳鱼跟皇室的关系的,出于保险起见,沈曼曼还是再次询问:“你们已经知道了那位姑娘的身世了对吧?今日进宫,也是为了她的身世而去的是吗?” 风长栖点点头:“确实是为了身世才去的,不过柳鱼特地去宫里是想要问一个答案。” 说起柳鱼想问的那个问题,风长栖脸上再度露出困惑的表情:“我昨天也去过皇宫,甚至还跟那位殿下说了两句话,说实在的,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两人之间的说辞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呢?那位殿下亲口说,他知道世界上有柳鱼的存在,但是他并不在乎,这些年也从来没派人寻找过.......” 沈名的话语跟沈曼曼的话语天差地别,一时间风长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相信那一个了。 沈曼曼笑笑道:“他只是嘴硬而已。” 因为风长栖等人是跟着柳鱼一起来的都城,所以沈曼曼对风长栖并不排斥,她甚至还想要感激他们把人给带回来。 “我的双亲是殿下的人,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外面奔波,要完成的任务便是找到那位姑娘........这些年来一直如此。或许风姑娘你会觉得很奇怪吧,明明殿下有足够的能力尽快将人给找到,却始终没有这么做?” 风长栖还真有些困惑:“难不成他是在害怕?” “正是,前几年殿下虽然掌控着梁国,但是先皇还在,那位不是个好拿捏的角色,为了将权利从殿下手中拿回来,两人进行过很多次较量,在这期间,殿下这边折损了许多人。”沈曼曼话语一顿,突然抬起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好像说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呢,为了我们两人的安全,风姑娘可以答应我今天不论听到什么,都会保密吗?这些都是我从爹娘那边挺过来的,我可不想到时候见了他们不好交代。” “这是当然的!”既然听了别人的秘密,那就应该有帮对方保密的意识才是好,风长栖又不是那种喜欢过河拆桥的人,“你放心,今天的事儿我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听到风长栖的承诺,沈曼曼才放松下来。 她一点点将都城的某一件往事叙述而出,那也是柳鱼流露在外的原因。 原来当年沈名与先帝的争斗正到了白热化时期,当时王妃恰好怀有身孕,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众所周知,沈名对自家王妃的感情很深,为了保证妻儿的安全,沈名派人悄悄将他们给送到南方,等王妃生下孩子以后再接回来。当时他们全家都在皇帝的密切关注之下,这件事自然落进了皇帝眼中,皇帝暗中调查,得知沈名有个女儿,便设计想将孩子抢过来当人质。 当时沈名人在京城,两方钳制让他心力交瘁,就这么病倒了,等他发现事情不对的事情,王妃那边已经出了意外。 没有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是沈曼曼的双亲也不得而知,只知道那件事过后,王妃就疯了,据说是因为孩子死在面前,她承受不住,所以就....... 这种事听起来虽然有些离谱,但是风长栖却觉得可信,因为人生有时候就是那么令人意外。 “后来怎么又知道人还活着?” “这就得去问殿下本人了,我爹娘得知她还活着时,时间已经过去五六年了,因为王妃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殿下才想着把人给接回来,可半路发生了一点意外,再然后,人就彻底没了消息。多年来爹娘在外面东奔西走,也始终没找到线索,我们甚至一度怀疑人已经没了,没想到后来又见到了她。” 沈曼曼对柳鱼的过去非常好奇,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后来人就挑了出来,这有些不正常。 “我想柳鱼肯定不愿意跟你们说这些。” 沈曼曼一愣,随即低下脸来:“想来也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够在这种艰难的世道中活下来,应该吃过许多苦吧。” “李公公,李公公!”御书房外,一个侍卫匆匆跑来。 这可不是寻常玩闹的地方,御书房是贵人办公之地!哪里容得喧闹?那侍卫还没来得及跑近,就被其他侍卫们给架起来。小侍卫试图挣扎,神情焦急的说:“你们快把我放下来,我要见李公公!我不是过来闹事的,我找李公公真的有急事要说,还请诸位大哥行个方便。”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神情阴沉:“你有事找你的顶头上司说便是了,找李公公干什么?你不知道李公公是殿下的人吗?要是打扰了公公办事,小心的人头保不住!趁还没人发现你的时候,尽早离开吧。” 小侍卫神情急切道:“我真的有要事要说,那件事,那件事是关于王妃的!” “闭嘴吧你!” 就在侍卫们准备将他架起来丢出去的时候,御书房里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让他进来吧,殿下想见见他。” 不等其他人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小侍卫已经像蛇一样挣脱开来,一路向御书房方向跑去:“李公公!” 御书房内,听到对方声音的李公公皱起眉头,有些不满的说:“这些侍卫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御书房外竟然也敢大吵大闹,真是不把规矩当回事儿!殿下您息怒,等会儿奴才便找禁卫首领来谈谈心,让他以后警醒些。” 沈名给了他一个沉默的背影。 李公公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一颗心在胸腔里面七上八下的,难受得厉害!这摄政王殿下的心思真是越来越不好猜了,不仅如此,他最近的脾气也变得非常差,动不动就要责罚底下人,之前就有个宫人因为办事不利,被拖到外面活活打死了,也不知道刚才在门外大呼小叫的侍卫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但愿他命好些,还能留下一口气! 李公公正想着呢,一道人影就从外边扑了进来:“殿下,不好了——” 李公公大惊失色,眼前这个小侍卫也太吧自己当回事儿了,多少人来到皇宫里见沈名,那都是两股战战,连话都不一定能够说得利索的,这位倒好,不仅大呼小叫的,竟还当着沈名的面失礼!李公公怕沈名发怒牵连到自己身上,当即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殿下竟然不下跪!” 小侍卫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御书房里的另外一个人听到声音,扑哧一笑道:“行了,李公公你就别在这边掺和了,先出去吧,你在这边这小子都不敢说话了。” 李公公如获大赦:“奴才告退。” 玄冰从内室缓缓走出来,伸了个懒腰道:“我刚刚在里面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在说王妃的事情,王妃怎么了?” 小侍卫回道:“殿下,刚才属下在御花园那边见到了两个王妃!她们不仅同时出现,甚至还站在一起说话,属下.......属下是怕王妃娘娘出事,这才急急忙忙过来禀报的,还请殿下恕罪!” 小侍卫一边说着,一边砰砰砰在地上磕头。 玄冰先是一愣,随即笑呵呵道:“真是令人意外啊,你叮嘱那边的人把王妃给盯紧,结果她还是跑到外面去了,说了那么多狠话想逼另外一个赶紧离开,可她还是没走,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缘吧,亲情血缘这种奇特的东西,也不是殿下你想断掉就能够断得掉的呢。” 玄冰嘲讽的话语并没有在沈名心中掀起波澜,他紧拧着眉头,完全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他处理国事,军事,其他杂事的时候时刻称手,心里总有主意,唯独在处理有关王妃的事情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虽然失忆了,记不得自己女儿的模样,名字,但始终还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动不动就会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如今见了面更是不好分开了。 为防变故,沈名决定去见见他们。 玄冰见他往外走去,连忙把人给喊住:“殿下,你可不能走啊,这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来处理呢!” 沈名头也不回道:“你自己处置便是了。” 看着他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回廊尽处的身影,玄冰恨不能抬手给自己两巴掌,唉,他真不应该嘴欠,明知道这家伙睚眦必报,一点点小事都能记上半年,更别说当面嘲讽了.......恐怕往后一段时间里,自己的日子都要不好过了。玄冰又是一声叹息,认命的坐下来察看桌上的折子。 再说沈名那边,正如他所料,当王妃见到他的时候,第一句话是:“我要跟他们一起出宫,夫君你自己留在皇宫里面吧!” 沈名无视掉其他两个人,冷着脸道:“你不能去,外面很危险。” “胡说,白姑娘武艺高强,有她在我能有什么危险呢!”王妃一手拉着白清瑜,一手拉着柳鱼,神情无比认真,“不管今天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我都一定要跟她们一起出宫,这事儿没得商量!” 第八百四十五章 跟你一起 http://.biquxs.info/

此时若是王妃宫里的那些下人们在场,一定会因为王妃的改变感到惊讶,这跟平日里王妃与沈名的相处模式天差地别!王妃虽然心智宛若孩童,言行无状不说有时候甚至还会特别任性,但她在沈名跟前时却会有巨大改变,平时的王妃是有点怕沈名的,如今不仅不怕,甚至还跟沈名反着来…… 这绝对是头一回! 为了跟柳鱼一起走,王妃可以说是借了几百个胆子,见沈名沉默不言,她又硬着头皮道:“我今天一定要走,你拦不住我的!” 沈名很有耐心的问:“我要是硬拦,你会怎么办?” 这个出其不意的问题还真就把王妃给问住了,她只想着跟柳鱼走,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必须走,却没想过怎么走。 “我,我……如果你硬要拦我的话,那我就跟你和离!” 这个回答也是沈名万万没想到的,王妃表现得这么硬气,她甚至还学会了说和离这个词,沈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惊讶,还是该恼火。他皱了皱眉头:“这种话不许随便乱说,还有,以后别看那么多话本了。” 沈名的视线从抗议的王妃身上,转到白清瑜跟柳鱼身上。 现在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本想让你们两个尽早离开皇宫,以免见面来着,没想到最终还是见到了。” 说到柳鱼跟王妃的相见,白清瑜也很意外:“血缘亲情是永远没办法斩断的。” “或许你说得对,”沈名话语一顿,神情坚定道,“但这绝对不会成为你们带走她的理由,外面太危险了,即便是你也不可能保住她。” 除了宫外鱼龙混杂不好保护王妃之外,沈名的最大顾虑就是药,别看王妃现在活蹦乱跳的,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实际她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宫外不必宫里,这边有随时可以传唤的御医,有沈名从世界各地搜罗过来的珍奇药草,甚至还有木中水,在这里才能够保证王妃的绝对安全。 柳鱼见到沈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可能是因为母亲保护自己孩子的本能吧,发现柳鱼在恐惧时,王妃第一时间走到她跟前,紧紧将人护在身边,即便她自己对沈名也有些畏惧,但她还是很想保护柳鱼:“你不许过来,走远一点!” 以前的王妃哪里说过这种话,沈名的脸色因为这句话变得更差了。 “能不能走,你倒是给句准话啊!”王妃有些不满的说。 沈名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目光落在柳鱼身上:“你不能离开皇宫,半步也不可以。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她,喜欢到不愿意跟她分开的话,那我可以做出让步,允许她住在宫里一段时间。” 王妃眼眸一亮,转头去问柳鱼:“你愿意吗?” 柳鱼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因为早前沈名说过的那些话,她现在对他非常抗拒,很不能以后永远都不再见到他,留在皇宫跟她的初衷正好相反!柳鱼说什么都不肯留下。 王妃急了眼,拉着柳鱼的手不愿送开:“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柳鱼温柔一笑,轻声道:“住在宫里就算了,我不习惯这里规矩森严的生活,但是以后有空了我过来看你就是。” “那好……”王妃正想点头,忽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摇头晃脑道,“不可以,这样不行!我们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守承诺,万一离开皇宫以后觉得进宫来看我太麻烦,就不来了,那我可怎么办?我很喜欢你,我不想跟你分开!” 虽然今天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是她的好感度蹦蹦蹦往上涨,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 别人或许没法理解王妃的心情,但是沈名可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念叨着失踪的女儿,虽然都是无意识的,但思念绝对是真的。 让她们再次分别,说实在的,沈名也有些不忍心。 白清瑜见这三个人都是一副纠结的样子,无奈的站了出来:“不如就让王妃出宫去走走吧,最近京城查得那么严格,但凡是个人,进城都得再三搜查,不会出乱子的。大不了你多派人去保护她便是。” 沈名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他不敢在这件事上面做赌局。 一直到王妃走到他面前,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夫君,你就让我跟他们一起走吧,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求你了!” 她含泪的眼眸总是能够戳中沈名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没办法,谁让她是沈名的心头肉呢?除了答应,他还能怎么样? 沈名无奈道:“你要去也可以,不过只能去两天。” 王妃瞪大眼睛,显然对这个时间限定相当不满意:“为什么是两天!”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永远粘着柳鱼! “因为我只能忍两天。” 一想到她要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一想到她要离开皇宫,沈名的心就忍不住抽痛着,他没办法想象那种生活,撑个两天就已经是极限了。 王妃不情不愿的,本想摇头,可沈名的目光转过来,她就又低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两天就两天吧,总比一天都没有要好些。” 一直被忽略的柳鱼小声开了口:“我觉得不妥……” 王妃吓了一跳,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生怕她把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给说没了:“我觉得妥当!我可是当事人,我自己都没意见,你就不要再说了!” 王妃死死捂着柳鱼的嘴巴,一直到她点头才松开来。 “那就这么决定了吧。” 梁国都城,一座气派的酒楼中,风长栖与沈曼曼正在等人,距离她们跟沈阔和月舞两人分开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了,可那两个人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更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都城人来人往,热闹得很,风长栖与沈曼曼虽然担心,却也无计可,毕竟她们不可能去大街上找人不是?在这么热闹的街上找人,估计跟大海捞针也没有区别了,所以她们只能选择等待。 就在两人百般无赖的往窗外看时,一道身影带着众多仆人穿过街道。 风长栖之所以能够在茫茫人海中第一眼看到对方,是因为那个人穿着极为显眼的衣衫,他站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特立独行。 沈曼曼循着她的目光凝望而去,也看见了那一位公子:“风姑娘……对那位感兴趣?” 风长栖差点呛到自己,连忙摆手回道:“绝无此事!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所以多看一眼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那就好,不是我喜欢背后道人是非,而是那位公子的名声实在太差了,这座城池里绝大一部分人,在碰到他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自认倒霉……” 风长栖一笑,心想这个世界还真是有很多令人惊诧之事。 就在她们两人说话之时,被议论的公子正巧抬起眼眸,好巧不巧正看到站在窗边往下瞧的风长栖。 此时天气正好,金色的阳光正洒落在她窗畔,她勾起唇角,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砰砰砰,是心动如擂鼓的感觉。 公子哥随手抓过来一个下属问:“你看看三楼窗边那位姑娘,认不认得她是哪家的!” 下属瞥了一眼,神情困惑的摇摇头说:“公子,小的从来没见过这个姑娘,认不出来她是谁……不过看她的打扮,好像不是咱们梁国人,想必是外乡人吧。” “这种混乱的时候,竟然会有人来我们梁国?” “当然是有的,光是外边来的商人小的就见过好几个,只是来得少了,而不是没有。”下属毕恭毕敬道。 公子微微迷起眼睛:“你去调查一下那姑娘的身份,最好把她的所有事都给我弄清楚了,顺便派人去盯着她,她要是去别的地方了,立马过来禀报,不得有误。” 下属连声答应,小心翼翼的问:“公子您这是看上那位姑娘了?” “问那么多问题作甚?办你的事就是!快滚!” 三楼窗户边正在跟沈曼曼聊天的风长栖,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 “叩叩叩。”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敲响,是沈阔跟月舞两个人回来了,两人不仅平安归来,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各式各样的东西,想来刚才去逛了不少地方。 看着自己提着许多东西还一脸无辜的弟弟,沈曼曼有些头疼:“买这么多东西,等会儿还怎么去庙里。” 沈阔刚坐到位子上休息,听到这话立马又跳起来:“什么,去庙里?今天不是不去了吗?” 他跟月舞以为今天不去寺庙,才到处晃荡的! 沈曼曼眨了眨眼睛:“你在乱想些什么?我跟风姑娘明明是因为腿脚太累,所以才来酒楼休息一会儿的,我记得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过类似于不想去庙里这种奇怪的话吧?” 沈阔颓然的坐回位置,挠了挠头发:“好像确实没说过……” 第八百四十六章 有主 http://.biquxs.info/

月舞不比沈阔,打小就生活在密林里的她,身体状况不知道比沈阔好了多少倍,瞧见对方耷拉着脑袋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月舞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想到你这样就不行了,小孩子果然还是小孩子!既然你觉得累了,那等会儿不用跟我们一起去,你自己先回去就好了。” 沈阔脸颊一红,蹭的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你不要乱说话!” 没想到这小鬼体力这么差,自尊心倒是强得很,月舞呵呵一笑,戳了戳沈阔的脸颊道:“你真的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吗?本来就是你体力跟不上,且看看我,走了半天还是这个样子。” “我也可以!” 好不容易才安分待在一起的两个人,这时候又开始争执起来就。 风长栖与沈曼曼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眸中的无奈,这两个年纪其实也不算小,怎么就这么容不下对方呢?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谁,最后还是风长栖出的手。 她叹息着说:“你们要是再这样吵下去的话,恐怕等会儿连走路的力气都要没有了,不如听话一些,保存下体力吧。”她转过脸,目光转向寺庙的方向,“我记得寺庙好像是在山上,等会儿我们还得爬挺久的阶梯吧?你们就别再吵了。” 现在把力气都用在吵架上,等会儿爬阶梯的时候用不上力气,反倒更加丢人! 意识到这点的沈阔与月舞互相给就对方一个白眼,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我听风姑娘的话便是,像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根本就不值得吵!” 如此,两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沈曼曼毕竟还是心疼自家弟弟,虽然硬是要让累得难受的沈阔跟自己一起去寺庙烧香,可出发前还是给就沈阔足够的休息时间。 等到沈阔的力气都恢复得差不多,人也开始变得精神后,她才决定出发。 临走前,沈阔担忧的看了自己跟月舞买回来的各种东西一眼,有些不舍:“我们都走了,那东西可怎么办!这些都是都是我走街串巷买回来的,有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是对我有很重要的意义啊!” 月舞也符合道:“里面还有我想给哥哥带的礼物。” “放心吧,掌柜会帮我们妥善处置,大家都是熟人了,他知道该把东西送到什么地方。” 酒楼对面的茶馆中,一名小厮打扮的人匆匆穿过大厅,一路走到二楼的一间包厢中,神情焦急道:“公子,那些人离开酒楼了!” 被他称作公子的人猛然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欣喜:“很好!我正想着如何跟那位姑娘搭上话呢,可巧她们就离开了酒楼,真是天助我也啊!你们打听到他们要去什么地方了吗!现在她们走到哪里了?” “方才小的跟酒楼掌柜打听了一眼,他说那几位的目的地时寺庙,好像是打算去庙里烧香来着,公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公子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我们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追过去啊,不追过去怎么跟那位姑娘搭话呢?她长得那么好看,本公子今天一定要拿下她的芳心才行!” 话音未落,公子已经迈步向门外走去,小厮急急忙忙也跟了上去。 风长栖站在山门前,目光落在空无一字的牌匾上,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我看错了吗,这牌匾上竟然什么都没有写。” 一般寺庙都有名字,牌匾多半由名家落笔写成,可这座寺庙却恰恰相反,上边不仅没有名字,甚至牌匾还很陈旧,一看就知道曾经经历过许多风雨。 沈曼曼也抬起脸,眼眸中挂着淡淡的微笑:“不是风姑娘看错了,而是这寺庙的牌匾本来就没有名字。” “其中有何讲究?” 沈曼曼正要回答,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这位姑娘竟然不知道无名寺的由来,想必是外地人吧?早知道这传奇一般的无名寺背后的故事,可是连本国的三岁小孩都耳熟能详呢。” 站在山门前的几个人不约而同转过视线,只见一个公子哥从阶梯上慢慢向山门走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风长栖从酒楼往下看的时候,一眼看到的人。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 风长栖面露诧异,但是并没有起疑心:“我刚到贵国,对这边的风土人情还不大熟悉,还请公子见谅。” 那公子笑着摆摆手:“姑娘不用拘谨,这只不过是件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据说多年前,这里根本就不是寺庙,而是一片乱葬岗,许多流民以及战死的将士都被埋葬在此处。一位大师偶然路过此地,见这处地方怨念深重,便筹集善款在此地建造一座庙宇,便是后来的无名寺。 当时不止一次有人询问大师,为何不给庙宇取个名字,大师叹息一声道:“在此地建造庙宇,主要是为引渡那些怨念深重不肯入轮回的亡灵。那些亡灵的名字都未可知,何必非要给庙宇安上名字?随缘便是。” 大师的话语在此地渐渐流传开来,几乎所有人都被打动,人们由衷的敬佩大师的胸怀。 说来也是神奇,以前无名寺还没建起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动不动就要出一场天灾人祸,不是旱灾便是水灾,田地收成一年不如一年。 可是无名寺建起来以后,灾害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一直到今天都城附近都是风调雨顺的,鲜少发生意外,人们都把这个功劳记在大师的头上,这让大师的名望越来越大,直到今天仍是许多人敬佩的对象。 听他这么一说后,风长栖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无名寺会有那么多香客与游人了,胸襟如此宽广之人确实值得被后人敬佩。 那位公子再次开口道:“两位姑娘都不是本地人吧,要不要在下带你们……” 没等他把话说完,沈曼曼就皱着眉头站到风长栖跟前:“我们自己认路。” 方才那公子全盘心思都放在风长栖的身上,竟是没注意到对方身边还有一位,瞧见她阴沉的脸色,自己不满的神情,他尴尬一笑。真是失策,他竟然没认出站在风长栖身边这位!沈家可不是他惹得起的角色! 原来沈姑娘也在这里,唉,刚才我真是太大意了,竟没注意道.......我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先行告退了,祝愿两位姑娘玩得愉快。”说罢他好似脚底抹油一般,飞速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便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沈阔和月舞也走回来了,瞧见那位公子匆匆离开的模样,饶是沈阔这样的小鬼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 月舞诧异的看了沈阔一眼:“怎么,难道你认得这位不成?” 沈阔点头:“别小看小孩子啊,虽然我年纪小,但是该知道的事情一件都不少!那个男的在梁国都城里可以说是恶名昭著的存在,光我知道的被他闹大的事情就有将近十件,他是个名副其实的人渣!” 能被沈阔这个小鬼鄙夷,可见对方人品确实差到了极点。 “阿嚏!”带着自家下人一路跑到拐角处的公子突然打了个喷嚏,这一声可把下人们都给吓到了:“公子,您这是这么了!” 公子烦躁的瞪了他们一眼:“打个喷嚏而已,你们有必要那么担心吗!” 下人们顿时禁了声,唯有一个平时跟他处的来的小厮,还在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公子,您刚才怎么一看到那位姑娘的脸,就,就.......”他很清楚的看见,自家公子是在见到沈曼曼那张脸以后才放弃自己原本的计划的!他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对方只是个年轻姑娘,公子却要吓成这样。 “哼,你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新来的,那位姑娘可不是普通人,她姓沈。” 小厮瞪大眼睛:“难不成她是........” “不,虽然都是沈姓,但是她不是皇室之人,只是京城一介商户罢了,表面上看她的背景不深,可以惹过他们家的人几乎都悄无声息的被收拾掉了,所以京城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人,都把她看成危险人物.........我不想跟她作对。” 虽然风长栖的相貌确实很对他的胃口,可自己的切身利益更重要些,他可不想哪天一觉醒来自家产业全都没了——以前就出过这种事。 小厮是新到都城的,确实没听说过沈家,他不像自家公子那样把沈家当回事,而是在见到对方不舍的表情后撺掇着说:“公子,我有一个能让公子赢得美人心的办法!” “你没听懂吗?那位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小厮连连摆手解释说:“公子,您且听小的一言,等听完小人的计划以后,再决定要不要做也不迟啊!” 公子咬咬牙,终究没能挡住美色的诱惑:“那你说罢,我都要看看你这脑袋能想出什么计划来,要是你的计划能成,本公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八百四十七章 滚远点 http://.biquxs.info/

小厮谄媚笑着,缓缓对自家公子说出自己设想的那个计划,只见对方眼睛微微一亮,显然很感兴趣。 “没想到你这人还挺聪明的。” 小厮谦虚的低下头:“小人也是为公子高兴,才会想出这种方法来。那两位姑娘显然是朋友,即是朋友,就不会过分干预私事,只要公子您能够赢得美人芳心,想必那沈家姑娘也不会说您什么!” 公子连连点头:“既然你都把计划设想得那么详细了,那本公子就按照你的计划去做一做,若是能够赢得另外一位姑娘的芳心,本公子重重有赏,如若不然……本公子可不会轻饶你。”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真不愧是千年古寺,庙宇中烟雾缭绕,四处都是香客与游人,一时之间,她们竟然没能找到落脚的地方,光是从山门前走进寺庙中去,就花了风长栖等人挺长一段时间,不过幸运的是,她们最终还是到了地方。 在这里,人流量肉眼可见的少了很多。 “终于到了!”沈阔松了口气,小嘴一撇道,“其实我最讨厌这个时候来庙里,因为人真的太多了!还是在外面街上闲逛比较好玩一些!”他一边说着,一边哀怨的看了沈曼曼一眼。 刚才要不是她劝,他才不会来呢! 沈曼曼叹息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阔身边,抬手就是一巴掌。 “话不要乱说。” 沈阔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脸委屈,却又不敢多话。 就在她们两姐弟说话的间隙,风长栖已经把这座寺庙暗暗观察了一遍。别看这庙宇已经经历过数百年光阴,建筑可一点陈旧的意思都没有,显然这家寺庙的僧人们在维护一事上下了不少功夫呢。 风长栖指了指某处:“那里便是上香的地方吗?” 沈曼曼点头,缓步向那处走去,手上还拖着沈阔:“这里就是香客上香的地方,我虽然很少到寺庙里面来,但是我听说这寺庙许愿灵验非常,据说只要够虔诚,佛祖就一定会保佑。” 沈阔嘟囔道:“以前也没见你对这个上心过,怎么现在突然……” “还不是因为爹娘要返回京城了?这么多年没见他们了,我来庙里上香许愿,权当是给自己一个心安了。” “什么,爹娘要回来了?”沈阔眼眸闪闪发亮,很是兴奋。 “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自然是要早点回来的,不然老待在外面做什么?”沈曼曼啧了一声,给沈阔递过去几根已经点燃的香,“你就别愣着了,你也过来!” 风长栖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复杂:“月舞,你不做些什么吗?” “啊?”突然被点名的月舞有些怔愣,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笑着连连摇头,“我们那边是不信这些的。” 他们一族想要在密林中生存,就必须习惯弱肉强食这个规则,她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手上沾染的血液却一点都不少,真要相信这个的话,不知道得下多少层地狱呢!月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摇头道,“我们那边可没有求神拜佛的传统,我还是不进香了。” 既然她没有要上香的意思,风长栖也没有勉强,她径直向沈曼曼所在的方向走去。其实她也不相信神佛一说,可就像刚才沈曼曼说的那样,既然什么事情都做不了,那上香祈愿,求个心安也不错。 风长栖捧着香火,神情无比虔诚:祝愿娘亲与师父都能平平安安。 那两个人都是风长栖最在乎的人,她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尤其是远在孟丽国的白欢,风长栖希望白欢的身体状况不要再恶化下去了。 就在她许下愿意准备上香时,一位香客忽然从她的身边走过。也不知道这位究竟有没有长眼睛,明明看到风长栖在虔诚的祈愿,却还是要往她身边走来,不仅如此,路过之时,他甚至还用力撞了一下风长栖的手臂。 抖落的香灰掉在手背上,风长栖手一抖,手中的香火就掉到了地上。 准备上香的时候手上的香火突然掉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风长栖脸色微微一变,可没等她设想到某种可能性,刚才那个不长眼撞到他转过身来连连道歉:“抱歉啊姑娘,我刚才在想一些事情,所以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不小心撞了你一下,还请姑娘见谅。” 对方抢先道歉,风长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捡起地上的香火。 她的脾气好,却不代表跟她一起来人脾气也好,沈曼曼和沈阔都阴沉了脸色,表现得最直接的人还是月舞,她眉头一皱,对着那人不满的说:“道歉有什么用,刚才人就站在这里,你却没看到似的往前撞,故意的吧?” 那人满头汗水,谁能想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竟然有这么伶俐的口齿?最令人感到麻烦的是,她说对了。 他连声道歉,装成自己不是故意的样子,转头对当事人,也就是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风长栖道:“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不行!”没等风长栖开口,月舞就不满的说,“本来就是你的错,凭什么不能跟你一般见识!” 风长栖上完香,这才转过脸来察看情况。 除了月舞,沈阔也很是不满:“我最讨厌犯错了还要装可怜的人了。” 风长栖按住隐隐作痛的额角,上前一步道:“好了,不用再争执了,不过就是不小心撞到人而已,我又没有受伤,用不着这么计较。” “可是他明明都看到你站在那里,还往那边走,不是故意又是什么?” 风长栖瞥了想解释的人一眼,不以为意。她当然能看出这人态度的不对劲,只是懒得跟对方计较罢了,毕竟某些小事确实不值得一提。她摇摇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们走。” 当事人都表现得那么大度了,显然并没有斤斤计较的意思,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唯有月舞意难平,临走前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姑娘且慢!”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大殿时,身后那人突然开了口。 月舞更加不耐烦了,她本来就是个急脾气,能够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要干什么?”她们都不跟他计较了,难不成这人还想要硬撞上来吗? 那人在月舞的目光下,只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可害怕归害怕,该说的花还是得要说的,毕竟那人在他这里花了那么大的价钱,若是什么东西都不能回报给他,传出去自己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按照早就设计好的剧本说:“刚才不小心撞到了姑娘,这让我心中惭愧不已,很想做着什么弥补一下,但又身无长技……要不这样吧,我给姑娘免费算上一卦,就当做补偿了,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风长栖摇摇头,不顾身后那人的话语抬脚就走:“不用了。” 咦,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眼看她们的背影越走越远,那人急忙喊道:“姑娘你今日红鸾星动,一定会碰上属于自己的有缘人!我算出了那人的相貌,是个年轻的公子哥,穿着一身紫色衣袍,姑娘你可得多注意些!” 月舞脚步微微一顿,沈阔也怔住了,他们两人现在是跟风长栖住在一起的,自然知道风长栖与玉无望之间的那点儿事儿,现在突然听到有人说风长栖会遇到真命天子,只觉得好笑。 “我倒是想看看那人究竟是谁!”月舞冷笑着说。 一向跟她很不对付的沈阔,的难得的表露出赞同的心思来:“我也想看看究竟是谁那么不要脸,注意一下,是穿着紫色衣服的人!” 两人的目光在寺庙中四处搜寻,终于锁定一道身影。 年轻公子哥,身穿一身紫色衣袍,就是那个人没错了! “喂!”月舞喊了一声。 那人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脸来,瞧见他的面庞,月舞跟沈阔都惊呆了,绕是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风长栖,见到对方的时候也有点惊讶:“竟然是你。” 那紫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山门前他们见到的那位恶名昭彰的公子,他也看到了风长栖,一脸高兴的朝她这边跑过来。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手段也未免太过拙劣了!就是一向大大咧咧的月舞都能看出这人的不对劲儿来,这人肯定跟刚才那个算命人是一伙的!公子哥在三人阴冷的目光中倔强的摆出一张笑脸:“姑娘,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没想到分别后竟然还有见面的机会!” 风长栖皱了皱眉头,她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对某个人如此反感了。 没等她开口说话,一人来到她的身边,手懒在她跟那位公子哥之间。一道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还是滚远点吧,这位姑娘有主了。” 这个声音是! 风长栖猛然抬头,正巧对上那人的视线:“师父,你怎么来了!” 第八百四十八章 意外之人 http://.biquxs.info/

虽然玉无望脸上带着一个面具,但是风长栖跟他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但是看一个背影就能看出他的身份,自然不用考虑,玉无望出现在这里让她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却是高兴。刚才还在想怎么摆脱这个登徒子一样的人呢,可巧玉无望来了! 玉无望的面庞隐藏在面具底下,虽然看不清楚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偏偏某些人就是喜欢迎难而上,明明知道对方现在心情不好,却仍要凑上去挨骂。听得那位公子恭敬道:“原来您是这位菇娘的师父啊,师父好。” 玉无望的心情又沉重几分,他可从没想过有人会因为他跟风长栖的关系称呼他为师父!他冷声道:“我承担不起公子的敬称,你还是把这话给收回去了。” 见玉无望没有回自己的话,风长栖就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 师父很少有心情不好到不理人的时候。风长栖拧起眉头,神情复杂的瞪了那公子哥一眼,又转过脸去拉着玉无望的手说话:“师父,这个人只是我在路上碰巧遇见的,我们并不认识。” 玉无望哼了一声。 便在这时,一个小厮凑到自家公子的身边小声说话:“公子,这位肯定是隐士高人!” 公子哥眉峰一挑:“你这话怎么说?” “公子您看他脸上所带的面具,这肯定是用来掩饰自己身份的!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要遮住自己的脸吧,必定是因为他在人前露面,便立刻能够被旁人给认出来,否则他为何要这么做呢?还有这位姑娘也是一副衣着不凡的模样,寻常人家哪里用得起这种衣服料子?因此属下推论这些人背景不浅。” 公子哥瞥了不远处的沈曼曼一眼,正巧对上沈曼曼似笑非笑的眼神。 被她这么一看,他猛然打了个寒战! 是了,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满都城的人都知道沈曼曼对自己这个弟弟宠爱得不得了,程度之深,甚至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被那样宠爱的一位小公子,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交好?光是见面,沈曼曼都不一定允许吧,自己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回想起沈曼曼幸灾乐祸的表情,公子额头多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早知如此,就不该去招惹这些人物! “前辈,您肯定是误会了!”用最短的时间权衡利弊之后,公子哥扬声对不远处的玉无望说,“我并没有冒犯这位姑娘的意思,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我之所以站在这里跟她说话,纯粹是因为有缘而已,我们刚才在山门前见过一面,很聊得来呢。” 玉无望不大相信他的话,更准确点说,他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意相信,他更想听风长栖说话。 “是这样的吗?” 师父显然是真的不高兴,风长栖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去触霉头?她摇摇头,坦然的说:“确实是说过几句话,但是相谈甚欢这个词来形容就有些不大准确了,毕竟只是见过一面,话也没说上几句。” 玉无望的心情终于变得松快了一些。 虽然他的表情隐藏在面具底下,众人都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眼眸中的情绪,以及周身的气度来看,心情好转是真的。 意识到自己躲过一劫的公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准备脚底抹油立马开溜:“前辈你看把,这确实只是误会一场,我跟那位姑娘之间什么都没有.......对了,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些小事没有处理完,就不再这里久留了,诸位,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那人已经迈步匆匆跑开了,没过一会儿,他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连带着他的那些下人们也全都跑了个没影。 “扑哧!”有人忽然笑出声。 众人循声凝望而去,正巧见到沈曼曼半弯眉眼含笑的神情,听得沈曼曼感慨道:“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够让那个不要脸的登徒子不爽,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被他欺压多年的人可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听不懂沈曼曼的意思:“这人这么恐怖吗?” 沈曼曼点点头:“光我知道的,曾经被这个人渣给欺负过的姑娘就有十几个,像他这样恶贯满盈的人,早就应该被整治了。” “登徒子?”这个词语从沈曼曼口中跳出来的时候,玉无望有些意外,“他是登徒子吗?” 刚才风长栖跟那人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很是放松,正因如此,玉无望才会把对方看成敌人,并且准备好争执的准备.......结果那人刚滚走,沈曼曼就说那人是登徒子?既是登徒子,那他刚才吃的酸醋不就毫无意义吗? 听出玉无望话语中惊愕情绪的风长栖笑着眨了眨眼睛:“是的,他就是个登徒子,师父你不会不知道吧?” 玉无望还真不知道这个事儿,刚才他看到那位跟风长栖说话便觉得脑袋一热,根本就来不及想对方究竟什么身份,又为什么会缠着风长栖,原来刚才是他误会了:“咳咳,栖儿,你怎么会被这样的人给盯上?莫不是身份暴露了?” 风长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摇摇头:“我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其实那人为什么会盯上,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从酒楼休息出来以后,便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背后,一直到我们来到山门前,才发现他跟在后面。” 至于算命这件事,风长栖没敢跟玉无望说,刚才自己不过是跟那位说了几句话,玉无望的反应就那么大,万一让他知道不久前算命先生甚至还算出她的有缘人是那位,玉无望岂不是要气得够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什么都不说更好一些。 风长栖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可站在她身边的人却不这么想,尤其是刚刚吧人认出来的月舞更是惊讶。 “玉公子来了!你来的正好呢,刚才我们在庙里上香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跳出来说——唔唔!”月舞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便有一双手绕到她跟前来,紧紧捂住她的嘴巴:“月舞刚才跟沈阔去玩了,没看到........” 他们大人之间的人情世故,沈阔是不理解的,在他眼中,谎言便是谎言,他才不想去深究谎言背后的原因。 听得沈阔不解道:“为什么要欺骗这位大哥哥呢?明明月舞姐姐说得都是实话,虽然我们刚才确实分开过一段时间,但是从酒楼里出来以后我们就一直一直在一起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不懂的问题!” 风长栖眉头一皱,沈曼曼下意识想要阻止,却没拦得住。 沈阔吧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玉无望:“刚才我们几个人在寺庙上香的时候,突然有个老头子跳出来跟风姐姐算命,算的是隐约........他该说,今日跟风姐姐有缘的人是因为年轻俊美的公子哥,那人穿着紫色的华贵衣袍.........” 玉无望好不容易便好的心情随着这些话语再次变得低沉起来:“那人好大的口气。” 风长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本来还想着跟其他人串通,以便将这件事给混过去的,没想到月舞跟沈阔竟然这么直接,玉无望还没问完话,他们就直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看来想要继续隐瞒下去是不可能了。 风长栖无奈摊牌:“那人估计是不长眼睛吧,用不着跟他一般见识。”她试图转移话题,转头问玉无望道:“师父,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外头眼线太杂,怕暴露身份吗!” 玉无望心中所有复杂的情绪,都随着她的话语消散而去,他叹息一声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多谢师父担心!我今后多注意些便是......”风长栖拉着他的手,脚步向旁边的一座大殿迈去,“师父你来得正好,我正想着跟你一起去庙里上香呢!听说这寺庙里许愿,只要够虔诚就能够实现,师父跟我一起去吧!” 玉无望回握住她的手,唇角勾出一抹无奈的笑意,这个时候他能怎么办,总不能对着风长栖发脾气吧? 但愿那个登徒子千万别让他看见! 风长栖跟月舞等人打了个招呼以后,便拉着玉无望去寺庙里的一座大殿,在那处,许多善男信女结成一对一对,显然是来这里求姻缘的,她也想求一个! 看着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沈曼曼情挑眉头,神情若有所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位公子很是眼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罢了,应该是我的错觉把,月舞姑娘,既然风姑娘已经有人陪伴,那你就与我一起四处逛逛吧,这梁国的都城里还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我带你一一前去便是。” 月舞眼眸一亮,所有想法都被抛到一边:“那就劳烦沈姑娘了!” 风长栖跟玉无望在一起肯定不会出事,她也用不着担心他们了,直接跟在沈曼曼身后游玩都城倒也不错! 第八百四十九章 本能 http://.biquxs.info/

沈阔跟在沈曼曼后面,转头给月舞翻了个大白眼。比起月舞这个总是跟他争执,甚至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要打一架的姑娘,沈阔更喜欢风长栖!可人家成双入对的,感情好得很,他一个外人总不能赖在风长栖身边不走吧! 沈阔拧着眉头,在心里叹息一声。 月舞啧啧道:“怎么,看到跟在你身边的人不是风姑娘,而是我,所以现在觉得很失望吗?” “是又如何?” 月舞一巴掌拍在沈阔的脑袋上,呵呵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小鬼看起来年纪不大,实际心性却是成熟得很。我懂你的意思,风姑娘确实很好很好,以前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有种为她倾心的感觉,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风姑娘的心早就落在玉公子的身上了,旁人一概没有机会的,小鬼,你还是死心把。” 这些话是月舞压低声音以后说出口的,沈阔离她近,自然一字不落全听到了耳朵里边。 那一瞬间,沈阔觉得自己好像吃掉了世界上最辛辣的辣椒,脸颊通红,耳朵也是通红的,一半是因为生气,还有另外一半是沈阔觉得不好意思,他一个情窦初开的小鬼虽然对感情之事还不太明白,但是他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既然风长栖跟玉无望在一起了,自己就应该把这份心情藏起来才是! 沈阔不愿意给月舞任何嘲笑自己的理由,阴沉着脸色说:“不用你管!” 他扬起的声音终于引起走在最前面的沈曼曼的注意,她转过视线,困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你们两个人刚才在说什么?” 刚才还在大声争执,甚至差一点点就要打起来的两个人猛然变幻脸色,使得自己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不仅如此,两人还拉着彼此的手微笑着:“我们两个刚才什么话都没有说啊,沈姑娘怕是因为这边的声音太过杂乱五脏,所以听错了把?” “对啊,姐姐肯定是听错了。” 沈曼曼眉峰微挑,心里虽然还有几分困惑在,但是沈曼曼并没有追根究底的必要:“没吵架就好。”说罢,人又转了过去。 此时若有人站在皇宫宫门前,或是偶然路过宫门,一定能够瞧见宫里的情况,以及那那一辆被人层层护送的马车。只见那辆豪华马车上四处都挂着皇室的装饰,车帘紧闭,外头的人谁也没有办法看清楚里面人的模样和神情,只能从护卫数量之庞大,推断出对方的身份不同寻常。 其间甚至有路人一脸诧异道:“这马车里做的人究竟是谁,怎么排场会这么打?别是殿下微服私访吧?” 旁边的人不赞同的摇头:“这绝对没有可能!” 且不说沈名身份地位的特殊,但说现在的梁国,国家正陷入战争的泥潭中,虽然现在梁国的都城相较于其他地方还算是平静,但谁也不能够保证都城里有没有太子那边派来的细作,或者是奸细,沈名怎么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 此时做在马车里面的几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这辆马车的出现带着都城的百姓们怎样的轰动,她们粘人的粘人,想事情的想事情,浑然不知外头的议论纷纷。 王妃缓缓凑近,凑到柳鱼的身边,手中端着一盘很是精致的糕点。 她对柳鱼笑盈盈道:“这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糕点,因为我们走得匆忙,所以我就只带上了自己喜欢的那一种糕点.......它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尝一下?”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眸闪闪发亮,像是有星辰坠入其中。 柳鱼的心微微一软,她向来羡慕别人家的亲情,如今见到亲生母亲,又被她这么对待,自然是心化成一滩水。别说现在被送到面前的是一盘糕点了,它就算是涂满剧毒的毒药,柳鱼也愿意去尝试一下。 她捻起其中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温柔一笑道:“很好吃。” 王妃的脸颊顿时变得通红。此时要是有在宫殿里伺候的人在,瞧见他家王妃亲手将自己最喜欢的糕点碰到别人面前,甚至还因为对方的话语脸颊变红的话,一定会大惊失色!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摄政王的王妃性情古怪,令人难以理解的那种古怪!她平时最喜欢的两样,一是摄政王沈名,二是喜欢的糕点,如今为了柳鱼将夫君丢在皇宫里,又吧自己最喜欢的糕点送到柳鱼面前,可见是真爱了。 王妃原本苍白的脸颊,因为柳鱼的夸赞变得红扑扑的:“你喜欢就好。” 马车里的另外一个人瞧见她们两人的互动,不知道脑海里浮现出怎样的画面,忽然慢慢低下了自己的头。 多年前她身边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在,后来,后来那个人就不见了.....也不知道等他们再度见面的时候,两人还能不能回到从前,如果可以的话,白清瑜愿意退让一步,毫不犹豫的将心情踩在脚底下。 皇宫距离她们所住的宅院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因为皇宫里出来的马车太过稀罕,他们想要去的地方又相对比较偏僻的缘故,这一段路,他们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到达。 王妃飞快的下了马车,随即一座破旧的宅院呈现在她视线中。 “这座宅院也未免太过破旧了.......”护卫头领忍不住开口吐槽道,他活了这么多年,在都城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破旧的房子,若非房子里面还有人在,恐怕他都要怀疑这宅院到底能不能住人了! 若是殿下知道王妃接下来要住的地方如此破旧,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从众人脸上看出些许诧异与嫌弃情绪的柳鱼半低眼眸叹了口气:“这住处确实有些寒碜,要不等会儿你们把王妃娘娘带回宫里去吧,娘娘身份尊贵,又多年养尊处优,如何能住在这个地方吃苦呢?”柳鱼可看不得王妃在这里吃苦受罪! 护卫们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答应,一道身影风一样冲到柳鱼身边,一把抱住她的手臂:“我不!我才不想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柳鱼指了指破旧的宅院,有些难为情的说:“可是这宅院实在太过破旧,王妃娘娘养尊处优........” “我不怕!”不等柳鱼说完话,王妃就抢先开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坚定的说,“我才不怕吃苦受罪,在这个地方,顶多就是住的地方不好而已,别的都没什么!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吃多少苦我都不怕!” 看来她真的很想待在柳鱼的身边呢。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明白的开了口,其他护卫们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他们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外头吵嚷的声音引起院子里的人的注意,随着一声轻响,木板拼接而成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一张脸圆滚滚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来人正是乐清,当乐清见到门外的几个人,尤其是在见到王妃的时候,神情有片刻的怔愣。 她想过好几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过王妃竟然会跟柳鱼一起回来。 “你们怎么会?” 王妃笑盈盈的冲到门前:“我是柳鱼的朋友,跟她一起来这边住一段时间!姑娘你既然住在这里,就应该是柳鱼的朋友吧?” 乐清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我们确实是朋友。” 谁料王妃听到这话更加高兴了:“那今后我们也是朋友了,姑娘你要是有什么事,只管使唤我去做便是,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今后我可能要在这边住上很长一段时间,这期间还请姑娘多多包涵了。” 乐清连连摆手:“王妃娘娘言重了。” “咦?”王妃忽然抬起脸,眼角眉梢有困惑一闪而逝:“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乐清恭敬的说:”多年前我曾经见过王妃一面,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只是个小人物,王妃不记得我的名字也是很正常的。“ 虽然场面有些尴尬,但王妃还是一脸愧疚的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夫君说我多年前曾经生过一场非常严重的病,当时我病得快要死掉,一直在发高烧,他找了很多办法才勉强将我从鬼门关给拖了回来.......可随着性命被保住,我忘记了许多东西......”那其中应该有恨重要的人吧,忘记一切后的一段时间中,她的心一直都空落落的,一直到现在才稍微好转一些。 “没关系的,重新认识一下便好。”乐清回以一笑。 王妃抬起脸,正要开口说话,忽见头顶一样黑色的物件砸了下来,好巧不巧,那物件的正下方便是柳鱼!再这样下去的话,柳鱼肯定会被砸伤!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上想别的事情了,猛然朝毫无防备的柳鱼扑去,一下将她扑到在地! 随着一个闷哼声,一片瓦砸落在她的头上,瞬间就让她失去所有意识。 柳鱼抱着失去意识趴在自己怀中的人,整个人都凌乱了:“王妃,王妃,你醒醒啊!” 第八百五十章 意料之外 http://.biquxs.info/

离开皇宫的时候,沈名再三叮嘱要保护好王妃,别让王妃受到伤害,他们几个护卫都信誓旦旦的答应了下来,结果刚出宫没多久就碰上了这样的事儿!看着王妃晕倒的模样,几个护卫慌张不已。 “御医,不不,大夫在哪里!快叫大夫过来啊!”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呆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当事人柳鱼,她也愣在原地。 此时的王妃紧闭眼睛,显然人已经彻底没有意识了。柳鱼看着她,下意识去摸她被瓦片砸到的地方,指尖触及处一片湿热!柳鱼再一看,满手的鲜血,那瞬间她呼吸一窒,竟生出一种茫然的感觉。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乐清,还好今天无名两位前辈没有离开,否则碰到这种场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无名前辈,无名前辈!” 院子里再次走出几道人影,正是无名等人。几个人中冲在最前面的人是吴曦,方才听到乐清的声音,他第一个反应便是乐清出事!出来以后瞧见乐清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昏迷过去的反倒是被柳鱼抱在怀里的人,这才松一口气。 无名走上前,眉头一皱:“我就是大夫。” “大夫!”几个慌张的护卫听到这话,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前辈!我们都听您的,请您救救主子吧!” 万一王妃在外面遭遇不测,沈名不会放过他们的! 无名是医者,就算这些人没有开口恳求,他也没有吧人丢在这里不管的可能。他瞥了地上的瓦片碎片,再看昏迷不醒被柳鱼抱在怀里的王妃,心里已经明白了事情原委。 “你们先把人送到里面去,我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几个护卫眼前一亮,就差跪下来给无名磕头道谢:“多谢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行了,先把人抬进去。” 此时的王妃脸色苍白如纸,脑袋上的伤口不断往下淌血,再这样下去的话,人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无名都发话了,柳鱼再担心也只能把人放开。 她跟在几个护卫身后,一路跟他们来到房间门外。柳鱼下意识想要跟过去,却被一双长满褶皱而且粗糙的手拦了下来。 是无名的手横在中间。 柳鱼心急如焚,且不说王妃跟她之间的亲缘关系,但说王妃受伤是因为自己,柳鱼心里就感到千万般自责!如果不能进去亲自察看王妃的情况,柳鱼觉得自己会忍不住。 “你在外面等着便是,我进去。” 柳鱼点点头,一脸担忧的问:“她会没事吧?” 无名往房间方向看了一眼,语气肯定:“小伤而已,不至于要人性命。”他的深情之所以那么严肃,主要是因为那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从气色来看,竟不像是一个长久之人,具体情况无名还得再看看。 其无名走进房间,其他负责保护王妃的护卫们全都被赶了出来,他们一脸担忧的看着紧闭的房间大门,心中忐忑万分。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殿下呢?照殿下对王妃的重视程度,以及他的残暴性情来看,殿下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但要是不说,殿下早晚也会察觉,如此看来。他们似乎逃不过死局了。 就在护卫们唉声叹气之时,不远处的吴曦与乐清正在小声说话。 “我就说她们很像,你硬是不信。” 吴曦怕了拍自己的脑袋:“是我眼拙,我家夫人就是厉害。” 乐清白了他一眼,目光缓缓转到柳鱼的身上,此时的柳鱼正低低垂着脸,像是在想什么心事一般。乐清快步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道:“无名前辈的医术很好,有他帮忙,那位一定会好起来的。” 柳鱼神情复杂的点点头,她又何尝不知道无名医术好呢?只是放心不下罢了。 烟火缭绕的殿堂中,观音像肃穆而立,半低的眼眸静静的看着殿堂里往来的善男信女们,精致的面庞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风长栖和玉无望也在其中。 两人手一同走入大殿中,一同取来香火,又一起许下愿望。 风长栖眨了眨眼睛:“师父,我硬拉着你到这个地方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明明知道世间没有神佛,却还是坚持要来求神拜佛,这样不是自相矛盾吗? 玉无望微微一笑,忽然想起她看不见,就摇摇头,声音里满是温柔:“只要是跟栖儿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风长栖双颊一红,竟有些不好意思。 正自顾自说话的两个人并不知道的是,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墙角中,有人正在暗自窥探着,为首之人正是对风长栖一眼倾心的公子哥,而旁边站着的人则是他的手下们。 他的目光倒影出风长栖与玉无望笑着说话,旁若无人的模样,心里却如火山爆发一般。 “不甘心啊,我真是不甘心!” 想他周营在梁国都城也算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这都城里不知道多少女子想嫁给他,他却一个都看不上,好不容易开窍对一位姑娘一见倾心,结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人,硬是把人给抢了过去! 周营恨不能把玉无望大卸八块,然后把自己喜欢的姑娘给抢过来! 一位小厮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生出一个主意:“公子,小的有个主意,或许能帮公子把那位姑娘抢到手中!” 周营急忙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小厮压低声音,在周营耳边说了一个计划,说得周营笑眼弯弯,唇角不停上扬:“你这小子脑袋还真是灵活,这种缺德的办法你竟然也想得出来!不过本公子跟喜欢,就按你说的那样去办吧,要是这个计划能成。本公子一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从后背冒出来,引得玉无望眉头一皱,目光环顾一周。 风长栖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师父,你怎么了?” 玉无望拧起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但他也没有把事情告诉风长栖的意思,他怕她平白无故担心,便笑笑道:“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而已。对了栖儿,我们今天出来的时间也很久了,不如就此回去吧?” 风长栖看出自家师父的不对劲,却没有多想,她相信只要师父在身边,自己就肯定不会有事,便笑着点点头:“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风长栖出门时,街道上处处都是行人,人们往来匆匆,有些热闹的地方甚至无处下脚,可回去的时候情况就跟不一样,虽然街上的行人还是不少,但比起之前人来人往的场面,着实清净了许多。 两人手牵着手,一路走向小院。 忽然,玉无望停住脚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小院门口的一摊血迹,神情防备的把风长栖护在身后:“栖儿,先别过去。” 风长栖也看到那滩血迹了! 小院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从他们所站的位置,只能隐约听到没关紧的大门被风吹动的声音。 风长栖面露慌张:“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是副统领的身份被发现了?” 相较于她的情绪变动,玉无望显得更淡定写,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这种场面不至于让他惊慌失措,甚至他还能找到空隙来分析情况。 “除了李星河之外,其他人都会武功,不论发生何事他们都能很好保护自己,绝不会大意。栖儿你看那血迹,只在一处出现,院子周边又无人在,想必不是身份被发现,而是出了其他事情。” 若是发现细作,细作的住处时一定要仔细搜查严禁出入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个看守都没有。 风长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师父说得是。”听完玉无望的分析,她心里那块大石头算是落下来一半,还有另外一半,是在见到乐清以后落下的。 乐清推开大门走到门外,目光在周边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没过一会儿,吴曦也跟着走就出来。 既然他们两人都平安无事,那其他人可能也没事! 风长栖与玉无望对视一样,快步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乐清也看到了他们,连忙迎上前来:“你们回来了,刚才我们还在想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回呢,其他人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月舞和沈阔跟沈姑娘去别的地方玩去了,等会儿应该也会回来。”风长栖拉着乐清的手,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乐清,你们今天在家里没出事吧?” “没,没什么事。” “那地方怎么会有血迹?”风长栖指了指地上已经变成黑色的一滩血迹,神情复杂道,“刚才我跟师父回来,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意外么,还好没事,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风长栖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血迹,乐清就想起了柳鱼。 细长的柳叶眉微微一蹙:“其实,也不能说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今天院里来了一个特别的人……我们先进去再详细说吧,在外边不方便。” 第八百五十一章 归来 http://.biquxs.info/

如果说风长栖和玉无望见到门口那摊血迹时,心情是意外,那他们在进门见到那几个穿着皇室护卫衣着的人时,心情便是震惊了。风长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白清瑜和柳鱼进了一趟皇宫,竟然能把护卫给带回来,难不成是沈名那厮在见到柳鱼跟王妃七八分相像的面庞后,突然改变主意想要认回这个女儿了? 但这也不对啊,若是沈名认回了女儿,柳鱼又怎么会回到这里? 就在风长栖诧异的时候,乐清凑上前来小声解释说:“这些护卫是被摄政王派出来保护王妃的。” 风长栖更惊讶了,沈名他会放心让王妃出宫了? “那王妃现在就在院里?” 乐清点点头,手往紧闭的房门方向一指:“那位贵人此时不仅在我们院子里面,甚至门口那一滩血迹也是她的。这房子可能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砖瓦都有些松动了,今天王妃来的时候,正在门口说着话,那砖瓦就砸了下来,不过要砸的人不是她,而是柳鱼.......王妃可能是出于本能吧,直接就扑了过去。” 这一行为虽保护了柳鱼没让她受伤,但是王妃自己却伤得不轻。 “现在无名和元真两位前辈正在里面给王妃处理伤口,想必等会儿就会出来了。” 风长栖神情复杂的看了不远处沉默的柳鱼一眼,心中千万般感慨:“果然是母女连心,虽然两人已经分别多年,王妃甚至没有太多关于柳姑娘的记忆,却还是愿意在第一时间跳出来保护她,如此足以看见王妃的深情了。” 乐清点点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果然没错。” 风长栖很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柳鱼,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毕竟这种时候,不论什么话语都显得太过苍白了,人的悲喜不能够相通.......犹豫片刻以后,她轻轻拍了拍乐清的肩膀:“会没事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无名跟元真两位前辈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柳鱼的反应最快,几个护卫们次之,一瞧见无名走出来,他们风一样迎上前去:“前辈,王妃情况如何?” 无名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不用担心,现在那位伤员已经没事了,那瓦块砸下来的时候避开了她的要害,她突然晕倒过去,不过是因为身体太虚弱的缘故,往后只要好好休养便能够恢复了。” 几个人这才放下心来:“王妃没事就好,多谢前辈!” 要保护的人并没有性命之忧,护卫们终于可以去跟主子禀报了!一个护卫主动站了出来,转头对其他兄弟道:“我回皇宫跟王爷禀报一下,你们在这里保护王妃吧。”他话语顿了顿,咬牙切齿道,“千万别再出这种事情了!” 几个人连连点头:“放心吧,我们肯定会保护好王妃!” 得到他们肯定的回答,那准备去报信的人才安心,他转过身,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向门外走去,这短短的一段路,竟让他走出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气势。 风长栖在背后默默的看着,忽然半弯了眼眸。 “风姑娘。” 忽然被点名的风长栖连忙摆正自己的态度,转头一看,只见沈名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眸中有几分困惑,像是有什么话想要问她一样。这让风长栖有些诧异:“前辈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 无名点点头,目光往房间方向看了一眼:“这位便是十余年前从白前辈那里取走木中水的人的妻子,是不是?” “是,她正是梁国摄政王的王妃,前辈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风长栖觉得更加奇怪了。“ 听得无名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这么奇怪的人,明明从脉象以及脸色来看,她都不是个长久之人,甚至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体情况都比她更好一些,可她却支撑到了现在。不仅如此,她身上还有一枚我从未见过的药丸,我猜那药丸是用木中水做成的,果不其然.......木中水的功效真是令人意外,若是能够得到一株带回去仔细研究该有多好。“ 站在旁边的元真啧了一声道:“可惜这种珍稀药材,人家摄政王不一定会松口啊。” 无名愁的就是这个:“可惜了。” 最担心王妃身体状况的人还是柳鱼,得知王妃没事以后,柳鱼二话不说就冲到房间里面,轻轻的走到床边,床榻上的人脸色苍白的闭着眼睛,似乎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 柳鱼握住她的手,温暖的掌心有种让人落泪的冲动。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一定要没事啊。” 梁国皇宫,御书房中。 沈名端坐在位置上,手轻轻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到一种不安,像是某个地方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一样,让他心神不宁,连边关送来的战报也没办法第一时间看下去。 玄冰捧着其中一份折子,在旁边唉声叹气的看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沈名有点不对劲。 “你是在担心王妃吗?没事的,别人不说,单说那位姓白的姑娘,你不是说她非常厉害吗,既然她有事求你,肯定就不会轻易的违背承诺,她知道那位对你的重要性,便不会让她发生意外的。“玄冰拍拍沈名的肩膀,”放宽心吧。” 沈名淡漠的答应了一声。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没办法彻底放心下来,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分别过的缘故。 沈名叹了口气,正要捡起奏折重新往下看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中。 那是内官周公公,他神色匆忙,似乎有要事想要禀报! 沈名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发生何事了?” “殿下,派去保护王妃娘娘的侍卫刚才突然回宫禀报说,禀报说.......”内官满头大汗,后面的话竟不敢说出来。整座皇宫谁人不知摄政王沈名残暴不仁?当年有一个侍女,因为伺候王妃的时候疏忽了一下,害得王妃摔进小湖中染上风寒,沈名当天就命人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后来再也没人疏忽过。 如今,如今........唉,等会儿不知道得要牵连多少人! “王妃怎么了?”沈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种是没有办法隐瞒的,沈名早晚都要知道,拖下去只会让他更加恼火!内官咬了咬牙,果断将侍卫禀报的话语缓缓说出口:“王妃出宫后不久碰到了意外,当时她跟柳姑娘一同站在门口,突然房子松动,从上边掉下来一块瓦片.......王妃怕瓦片砸到柳姑娘,就,就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了,现在人还在昏迷之中。” 沈名与玄冰齐齐愣住。 王妃在宫外碰到意外的情况他们不是没设想过,但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那么快!沈名有些难以接受:“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让他们保护王妃,他们保护了什么?尽是些没用的废物!” 沈名暴怒,御书房里外的人都伏跪在地,生怕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唯有一人仍站着,脸上并无惊慌神情,那人便是玄冰,面对此事,他唯一的情绪便是意外:“明明今天是第一天见面,可王妃还是愿意为这样一个人不顾安危吗?唉,这么看来,亲缘关系还真是复杂呢,不论你怎么做,都没有办法切断她们之间的感情,这或许就是天性吧。” 沈名额角青筋暴起:“不管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感情在,总之我绝对不允许任何变数影响到她,更不会让她再次受伤!我这就去把她带回来!” 话音刚落,沈名已经像风一样冲出了御书房! 梁国都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几道身影正在各种摊子上流连忘返。 最沉迷与这种琳琅满目商品的人便是月舞,所有物件在她眼中都显得那么新奇,让她有种选择的纠结感:“到底要买哪一支好呢?”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沉浸在各种零食的香味中不能自拔。 沈曼曼走到自家弟弟身边,手轻轻拍在他的脑袋上:“你喜欢就去买便是,我又不会阻止你,更不会劝你别少吃。” “咦?姐姐,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平时你不会允许我吃这些东西的!”沈阔又是高兴,但心里更多的还是困惑,因为沈曼曼今天跟平时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他有些不能理解,“总觉得你怪怪的。” 沈曼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会吗?” “确实很奇怪,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当年爹爹和娘娘走的时候,也是这么奇怪,给我买了一大堆好吃的东西,然后就走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爹娘的事情一直都是沈阔的伤心事,作为姐姐,沈曼曼自然是清楚的,她叹了口气,轻轻将弟弟的嘴角扯高:“我没阻止你纯粹是因为心情好而已,你知道吗,爹娘就快要回家了呢。” 第八百五十二章 想留在她身边 http://.biquxs.info/

沈阔的眼睛微微一亮,就像是眼眸中揉入星光,但很快就暗淡了下来。父母离开之后的这些年里,他不知道听过多少次类似的话语,可是呢,这些话语一次都没有成真过,他满怀期待的盼望着,却始终没有再见到他们........甚至连他们的相貌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沈阔害怕这也只是谎言。 “这是真的吗?” 沈曼曼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作为姐姐,她还是很心疼自己的弟弟的:“当然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这个。你应该还记得把,当年爹娘要离开梁国,就是为了找一个人,如今那个人已经找到,甚至都回到了都城,那爹娘自然就没有继续留在外面的必要了,过几天,最慢十天内,他们就会回来。” 沈阔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鼻子也是红通通的:“我好想爹娘。” “真是个爱哭鬼!” 这里是梁国北方的一座城市,城市靠近海边,有一座全国最大的码头,运河上船来船往,热闹非常。 两道人影站在河边,目光遥遥望着南方,两人一男一女,年纪相仿,男人的手中则紧紧攥着一封信笺,那是他们刚收到的消息。 两人脸上有难以掩饰的激动情绪:“终于找到了!” 女子微微一笑,感慨似的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却始终没找到人,最终是她自己回去的........看来是我们办事不力了,等回到都城的时候,一定要跟殿下赔罪才是。几十年来,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失败的任务呢。” 男人摇摇头道:“殿下岂会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比起殿下那边,我更好奇那位是怎么回的都城。” “信上没写清楚吗?” 男人将信笺递到她的手上,神情复杂的摇头说:“上面只写到我们要找的人已经回到都城,并没有写她是怎么回去的,估计得等我们回去以后仔细问问了。唉,说起来,我们好像有将近六年时间没回过都城了吧?” 女子应了一声,半低眼眸道:“确实有那么长时间了,可怜曼曼一个人守着那么大的一个家,还得要照顾好弟弟,真是委屈他了。” 这两位不是别人,正是沈曼曼与沈阔的亲生父母,这些年来,他们奉命在梁国各处找人,却因为没有线索,始终没找到想找的那位,如今时间过去整整六年,他们终于可以再回都城了,这一事让两人都兴奋不已。 尤其是沈母,她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想到过几日便能见到分别已久的两个孩子,她就笑弯了眼睛。 从这座城池前往梁国都城,最快便是走水路,沈父打听过了,最近的一艘船得要明日才出发,他们可以乘坐这船回到都城,至于时间,如果顺风顺水的话,最快只用五天时间! 两人高兴非常,当即决定去城里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有趣的物件,给两个孩子带回去! 这些年来两人虽然走过梁国各地,但是身上有任务,他们不敢怠慢,所以就没怎么逛过,今天才算是彻底的放松下来。 “这支簪子好看,那条裙子也好看,买回去送给曼曼!” 两人逛了一下午,在傍晚时分终于回到客栈。 “你们听说孟丽国的事情没有?”客栈里靠近楼梯的那座客人突然神神秘秘的开了口,因为他故意提高了声音,再加上沈氏夫妇距离他们比较近的缘故,对方的话语被听得清清楚楚。听得那人道:“孟丽国的女王快要不行了!” “这话你是听谁说的?孟丽国复国还没几年呢,而且那个女王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说死就死?别开玩笑了!” “呸,谁说这是在开玩笑?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有个亲戚是孟丽国的,前两日来这边办事,我就招待了他一样,言谈间谈起孟丽国的境况,是他亲口说的!据说女王一个月之前就病得很重了,国内的名医都接到皇宫走了一趟,但是没人找到可以治疗女王病情的办法,人人都说女王撑不过今年冬天了!唉,说起来还真是可怜,好不容易才复国成功,这皇位都还没来得及坐热乎呢,人就快死了!" 一个客人呵呵笑道:“你还同情人家呢,人家虽然要死了,但至少当过皇帝不是?你看看你,什么德行!” 往后的话语没有继续往下听的必要了,沈家夫妇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上楼梯。 待关上房间大门,两人的神情就变得凝重了起来:“我们在这个消息灵通的地方,竟然没听过相关传言,真是失策!” 沈母一脸困惑:“想必是女王自己隐瞒了吧?据说孟丽国的局势并不乐观,虽然成功复国,但是国内矛盾重重,据说不久前甚至还有人公然启禀造反,女王或许是担心自己的病情传出去会引起社会动荡,这才选择不说吧。” “应该是,她既然隐瞒了这个消息,那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吧?譬如远在都城的殿下?” “肯定是不知道的,我即刻传信回去!” 沈名从来没想过有人住在这种地方,这小院破旧不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住处,院子的砖瓦什么的,都已经有些松动了,难怪会有东西砸下来!当沈名来到门前时,他甚至还能见到门前那一滩血迹,一想到这血迹来自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沈名就心痛得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他上前一步,轻轻将大门叩响:“有人在吗?” 门里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有一个人将大门给打开,随后院子里的情况映入沈名视线中。 这座小院的主人显然不是个会打理生活的,好好一个院子,竟然被他给弄得杂草丛生,就是沈名最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在这种糟糕的环境里住过,他真的开始怀疑人生了:“你们就住在这个地方?” 前来开门的乐清一脸惊讶,因为她曾经见过沈名:“摄政王.......” 院子里正在说话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当他们见到沈名,立即露出意外的表情。 谁能想到,梁国实际的掌权者,世界上最残暴的男人,竟然会孤身一人离开皇宫,然后来到这条偏僻的小巷中呢?要不是因为风长栖曾经见过他,对他周身的气势印象深刻,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摄政王殿下怎么来了?” 沈名脸色阴沉:“我的王妃在哪里?” 方才有人去回皇宫禀报去了,想必沈名是在得知消息以后才匆匆赶来的吧。风长栖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间:“王妃就在那里。” 沈名二话不说迈步而去。 就在沈名来到小院的两刻钟前,王妃才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她睁开眼睛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柳鱼确认情况。她拉着柳鱼的手,不顾身上伤痛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对方身上没有明显伤口之后才放下心来。身上的伤口虽然有些疼,但是王妃却笑得很是开心:“你没事就好!” 柳鱼心中好似有一股热流涌动,让她既高兴又难过:“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扑过来........其实你当时不扑过来帮我挡的话,我也会没事的,毕竟我是个年轻人,身体比你还好一些,就算是被砖瓦给砸到,我也不会有事。” 王妃拧起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揉着柳鱼的脸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要是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我还是会不顾一切帮你挡住的!” “这是为什么?” 王妃自己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只是想做,所以就这么做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而已!对了,跟我一起出宫的那些护卫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想见见他们!” 王妃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急切,一看就知道有话相对那些护卫们说。 柳鱼想也不想就站起身来:“我去吧他们给请进来!” 因此,当沈名来到房间外的时候,房间里传来的就是王妃跟那几个护卫们说话的声音! 听得王妃抬高声音道:“今天的事儿,你们一个字儿都不要说出去!夫君的脾气,你们应该都很清楚把,要是他知道我刚出宫没多久就受了伤,甚至还昏迷不醒,那他一定会暴怒,而且会惩罚你们!但我们不把事情往外面说的话,夫君就不会生气了,等我身上的伤都养好以后再回宫,更是能让事情显得没发生过,这可是一举两得呢!” 护卫们面面相觑,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没想到心智不成熟的王妃竟然会有动脑子的时候,而且她的计划听起来还那么的靠谱!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见几个护卫纷纷沉默,王妃心情忐忑不已:“行还是不行,你们倒是说句准话啊。” “唉,王妃娘娘,不是我们不愿意配合您,而是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一个护卫站出来,硬着头皮说出残酷的事实,“早就有人去禀报消息了,这时候殿下恐怕已经知道了。” 第八百五十三章 孟丽国的消息 http://.biquxs.info/

刚才醒来的时候,王妃想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底下人隐瞒自己受伤的事情。沈名对她有多看重,作为当事人她很清楚,要是他知道自己刚出宫没多久就受伤,一定会大发雷霆硬要接人回去的!可王妃想跟柳鱼在一起。 她紧紧拧起眉头,心中忐忑不已:“你们全都说了?” “这就不知道了,那位兄弟前去禀报的时候,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想必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王妃,这种事瞒不住的!”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住沈名的眼睛?她只是想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罢了,虽然脑海中并没有跟柳鱼相关的记忆,但是她第一眼见到柳鱼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非常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她,再近一些! 如果沈名暴怒,硬是要把她带回皇宫的话,之前王妃设想的那些事情可就全都变成竹篮打水了! 得想个办法才是....... 王妃沉默不语,个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我不想回宫!” 一个侍卫硬着头皮道:“王妃娘娘,回不回宫这件事也不是属下能够决定的啊,真正的决定权在殿下那一边........殿下得知您受伤,一定会担忧您的安危,说不定他还会亲自出宫来接您回去........到时候您跟殿下说说,让他继续将您留在这儿便是。” “他才不会同意!”王妃撇了撇嘴,她虽然心智不全,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能看得很清楚的,沈名答应让她出宫待一段时间就很不容易了,若是知道她置身于危险境地,必然不会让她继续留在外面! 王妃在宫里所有人眼中都是性情古怪的,但她给人最多的印象还是温柔善良,因为王妃很好说话,平时也不会对什么事情上心,但这次却很奇怪.......护卫们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对方眼眸中的困惑。 这不过是一个破旧的院子罢了,为什么王妃想在这里待下去? “王妃娘娘为何要待在这里?”一个护卫困惑的问,不是他故意钻牛角尖,而是这院子实在太过破旧了,走遍整个京城,也不一定能够找出比它更破旧的院子来,王妃住在这里岂不是很委屈吗?皇宫那边大,她的身份又尊贵,可以说不论走到什么地方有人前呼后拥,为何今天却要纠结于这个校园中? 护卫们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问了出来。 王妃的脸颊闪过一抹绯红颜色,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听得她轻声道:“我见到柳姑娘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她。虽然只认识了一天,但我却觉得我们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她也很喜欢我,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两个人说话很合得来!” 在王妃眼中,柳鱼便是书上所说的知音。 房间里说话的声音并不低,所以房间外的人能把里边的话语听得很清楚,了解事情前言后果的人目光往沈名身上转了转,不由生出几分困惑:“殿下没把柳姑娘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吗?” 王妃这么思念自己的女儿,若是得知自己的女儿还安安稳稳的活在世界上,一定会高兴吧。 沈名头也不回道:“我今后自会找个机会跟她说明,但不是现在。” 她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论是高兴还是伤心,身体都承受不住,与其说出这些事,还不如多留些时间好好陪陪她,沈名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从来没跟王妃说过这些,不过王妃的反应确实令人意外,明知道见面认识不过一天,便对那位有了这么深切的感情,看来两人的情缘关系确实没有办法斩断。 联想到这种可能,有人为母爱的伟大而感慨,也有人因此感到不满,甚至愤怒!沈名便是那种人,在他眼中,即便是亲生女儿也比不上王妃一根手指头,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还没增派人手去找柳鱼。 他感到愤怒的原因是自己都受了伤了,但王妃却还是坚持要留在这里,甚至不惜说谎,难不成在她眼中,柳鱼就那么重要吗? 沈名来的时候把王妃带回皇宫的信念有多么坚定,现在就有多么愤怒,他真的没想到只是见过一面,王妃就能为柳鱼做到这种地步!现在该如何是好呢,继续让她留在这里,沈名肯定会担心的,可要是把人强行带走,恐怕那人会难过? 联想到妻子落泪的模样,沈名就觉得心要碎了。 他叹了口气:“往后几日,还请诸位多多关照了。”犹豫很久后,他还是决定把王妃给留下。 其他人面露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殿下放心。” 这种事情已经解决完毕的时候,沈名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忽略了什么!他竟然把院子里这些熟面孔给忘记了,别人还好,可吴曦喝玉无望是他不应该忘记的,这两位一个是国君,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国师,说不定今后还会成为孟丽国的掌权者,跟他搞好关系,便是给梁国多找一条出路。 沈名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又转,忽然愣在原地。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风长栖的身份,之前见到风长栖跟白清瑜时,沈名只是觉得两人相貌相像,如今见到了玉无望,他才意识到自己心中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究竟来自什么地方!玉无望跟孟丽国帝女风长栖是一对,这件事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如今玉无望在这儿,风长栖又怎么可能不在? 沈名的神情凝重了几分:“孟丽国帝女殿下也在这里?” 风长栖犹豫了一下,主动站了出来:“便是我。” 早前沈名还在奇怪白清瑜那样的人为何会离开密林呢,如今见到了风长栖的脸,心里倒是有了答案。 “没想到孟丽国的帝女殿下,以及国师等人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小地方,未及远迎,怠慢之处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风长栖微微一笑:“我们来的时候本来就存着掩饰身份的想法,殿下没看出我们的真实身份也是很正常的。” 这些人的身份甚至不必沈名低,他们都能安心的住在这间破落的小院中,沈名还有什么理由硬吧王妃给带走?得知他们身份后,他倒是安心了一些。不过这份舒缓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沈名突然想起了一个消息。 他试探着问:“说起来,我跟贵国陛下也算是故交,多年前也是朋友,只是最近几年公务繁忙,往来得少而已。数十年没有见面,不知女王陛下身体如何?” 这话语好巧不巧,正戳到了风长栖的伤心处,她坦白道:“我们离开孟丽国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间鲜少跟孟丽国的人联系,母亲那边也很少联系,所以情况如何我们并不知道.......现在我们唯一想的事情便是尽快取得木中水回到梁国。” 如果是在以前,凭借沈名跟白欢的熟悉程度,这木中水他肯定是二话不说就给,可现在不一样了!且不说木中水如今已经没有几朵了,单说木中水的功效,这珍惜药材已经不像当年那样....... 沈名神情复杂的看了旁边的玉无望一眼,惊讶的发现他露出凝重的表情。 这副表情是因为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语? “玉国师,能否借一步说话?” 玉无望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因为现在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房间里的缘故,玉无望跟着沈名离开房间这个细节,现在竟没有人注意到,唯一发现不对劲的人是风长栖,但是她没有多想又转过脸去。 再说沈名那一边,他带着玉无望径自向门外走去,两人的脚步一起停在偏僻的角落,确定不会被任何人听到谈话内容以后,沈名才终于开了口:“想必国师已经知道最近在孟丽国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了吧?” 玉无望微微一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应该否认。 没错,他确实知道一些跟孟丽国相关的消息,但那只是一些而已,那些是他跟李星河夜观星象后得到的结论,但并没有真正证实过。 玉无望的心微微一紧:“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是。”眼前这位是白清瑜带来梁国的伙伴,沈名就默认对方也站在自己这一边,神情复杂的说,“我有一个下属传来消息,说着几日,梁国境内发生了几件很大的事情,其中一件关乎着孟丽国女王的身体。” “女王陛下怎么了?” “具体情况我还没有打听到,只知道孟丽国的女王身体越来越差,三日前下属禀报之时,更是说她病入膏肓,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玉无望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有些难以接受:“怎么会这样?你确定你的消息都是真的?” 沈名点点头:“这种事情没必要跟你们开玩笑,那位陛下毕竟也算是我的朋友,虽染这些年感情淡了很多,但终究要比陌生人强上一些不是?多个朋友也没有什么不好。对了,你既然不是挺传言说的,为何会露出如此紧张的表情?” 第八百五十四章 会好的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微微一笑:“这便有些说来话长了,且让我慢慢道来吧。” 就在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的房间里,风长栖轻轻敲响房门,此时柳鱼和王妃,以及那几个护卫都在房间里面,听到声音,护卫们急急忙忙退了出来:“风姑娘,您这是......” “殿下来过了。” 那几个护卫心里正忐忑呢,听到这话瞬间愣住,面如死灰:“是摄政王殿下来过了?” 风长栖点点头:“方才他来过,然后又跟我师父出门去了。” 躺在床上的王妃也听到了这句话,挣扎着要从床榻上下来,她苍白的面庞上满是惊慌:“你说什么?夫君?夫君他来过了?那6他都说了些什么,他是不是特意来带我回去的?”若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得尽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以免被沈名给拉回去! 怕王妃包扎好的伤口重新裂开,柳鱼连忙把人给按了回去:“王妃,您不要冲动,眼下还是养伤要紧。” 王妃一把拉住她的手:“不是我冲动,是夫君没给我不冲动的机会,我不想回宫,我要跟你在一起!” 看着两人的手交握的模样,风长栖又是一笑:“王妃放心,殿下来的时候确实说过要把您带回去类似的话语,但是他现在已经改口了,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改口,这就得去问问他自己了。” 短短一段时间内,王妃的心大起大落,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她眼眸明亮的看着风长栖,一脸期待:“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夫君在得知我受伤以后竟然还愿意让我留在这里,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种感觉也未免太不真实了! 风长栖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摇摇头说:“我怎么可能会欺骗王妃呢,决定让您继续留在这里住下的人正是殿下,估计他心里有自己的其他想法吧,等会儿若是能见到殿下跟他问问便是。” 王妃笑得见牙不见眼,用力的点点头。 风长栖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眼角眉梢多出几分困惑:“对了,今天白前辈不是跟你一起去的皇宫吗,为什么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你们两个人,白前辈去了什么地方?” 柳鱼愣在原地。 自从带着王妃离开皇宫以后,她的注意力就全在王妃的身上,根本就分不出空闲时间去关注白清瑜,对白清瑜的去向,柳鱼只是隐约的记得,她回到府里以后就直接返回自己的房间了,后来不论外头发生什么事情,白清瑜都没有再露过面。 风长栖站起身:“我去看看白前辈。” 关于木中水的事情,风长栖还有很多话想要找她问问呢。 柳鱼犹豫片刻,也站起身来,因为她突然想起了早些时候无名说的那些话,无名明确的表示,王妃的身体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以前她靠着木中水续命,如今还是只能依靠木中水,听说现在皇宫里的木中水不是枯萎便是失去功效,柳鱼便想找白清瑜询问一下情况。 可她刚刚站起身,衣袖就被人给紧紧攥住。 是王妃拉住了她的袖子! 柳鱼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怎么了?” 只见王妃拧着眉头道:“你要去哪里,别去好不好?我想要你陪陪我!” 说话的时候,王妃眼眸中有泪光在闪动,显然是真的不舍得让柳鱼离开。柳鱼的心顿时化成一滩水,想走肯定是走不掉了,她只能转头去摆脱风长栖:“麻烦风姑娘帮我留意一下,我也想知道木中水如何培育。” “包在我身上吧。” 风长栖说罢,转身离开房间,因为这座院子不大,所以她没用多久就来到了白清瑜的房间外,此时房间的大门正紧闭里,里边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风长栖轻轻将房门敲响:“白前辈,你在房间里吗?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隔了一会儿,房间里传来白清瑜的声音:“进来吧。” 风长栖随即推门而入,在那一瞬间,她因为过度震惊而愣在原地:“这是什么.......” 只见床榻边儿上,白清瑜面前放着一盆水,水中血丝,更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风长栖认得这种话,前两日去梁国皇宫的时候,她曾经在池水中见过,但是两者之间的区别很大,一种含苞待放满是活力,皇宫里那种虽然绽放着,却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枯萎的感觉。 风长栖心中波涛涌动,一时间,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着:“难道这就是木中水的花朵?” 白清瑜瞥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答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风长栖才发现她人有些不对劲,平日的风长栖会穿着一声长裙,神情淡漠孤傲,可今日她却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外衣,不仅脸色苍白如纸,就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得要扶着桌子才能勉强让自己保持平衡。 风长栖惊呆了:“前辈,你是不是在宫里的受了伤?要不要我去找大夫过来跟你瞧瞧?” 白清瑜捂着自己的心口,神情淡漠的摇头道:“没必要,我很快就能够恢复了。” “可是前辈........” 白清瑜显然不想跟她解释太多,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语:“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的话,就帮我隐瞒这件事,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便是了。” 风长栖连连点头,就在白清瑜转身想做到床上的时候,她眼尖的发现了一丝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白清瑜的手腕上有伤口!虽然宽大的衣袖将她的手给彻底遮住了,但风长栖还是看到了一些端倪,更看到了沾染在衣袖上的鲜红血迹。 目光一转,瞧盆里的水,风长栖心中生出一种想法:“难道那盆里的血是前辈您自己放的?” “呵呵,你这小丫头还挺聪明的,没错,这血确实是我自己放的。” 没等她说完话,风长栖就走上前,撩起她的衣袖帮她察看伤势,果不其然,那宽大衣袖底下确实有一道伤口,伤口极深,看得出来下手之人用了不少力气,伤口处还有血丝在流淌!这样的伤势,风长栖看着都觉得痛,可是当事人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白清瑜想抽回自己的手:“这伤用不了多久就会愈合了。” “前辈,我不明白,为何养这木中水需要让您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伤口........莫非您的血有特殊的功效。” 白清瑜闷闷的答应一声:“我的血确实有特殊的功效,能够让这种花重新绽放,具体原因就不跟你多解释了,我有些懒,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事人明显不想让她多问,风长栖便禁了声。 这时她的目光一转,正好瞧见桌上那一瓶白色瓷瓶,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方才连站都有些不稳的白清瑜迈步走到桌边,风一样迅速的把桌上的小瓷瓶给收起,脸颊微红:“你找我有事?” 谈到正事儿,风长栖又把自己心中的困惑给忘记了。 “前辈,我是想来问问那木中水之事........我离开阿娘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了,这期间从未跟阿娘联系过,我有些担心。离开孟丽国的时候,阿娘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了,无名前辈,还有叔祖父都说阿娘中的毒很难解开,我真的很害怕........” 最近她总是梦到自己再回孟丽国的场景,整座都城全是白色,皇宫也处处都是白色,她随手拉了一个内侍过来问,都说她阿娘已经.......风长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不想再失去第二次,方才在房间里看到柳鱼跟王妃的互动时,让她更想念身在孟丽国的母亲了。 白清瑜半低眼眸,手轻轻拍了拍风长栖的肩膀:“别担心,你阿娘会没事的。” 王妃一边拉着柳鱼的手,一边向房间门的方向张望,口中还在喃喃念叨着什么,柳鱼凑近一听,听到的竟然是她祈祷的声音:“各路神仙不论谁都可以,求你们保佑保佑我吧,千万别让夫君改变主意!若是夫君真的不打算把我带回宫,那我愿意往后一年,不两年都不吃肉!” 柳鱼没忍住噗嗤一笑:“殿下对王妃那么好,又怎么会舍得让王妃难过呢?” “哼,这可不一定!” 为了让对方能够安心一些,柳鱼决定出门去打听一下情况,结果走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迎面走来的沈名。 对方见到她,也有些怔愣,停住脚步犹豫片刻道:“她情况如何?” 柳鱼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无名前辈说没事了,伤得不重,只是身体太虚弱才会晕倒的,静养几日便没事了。” 沈名点点头,往房间方向看了一眼:“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进去了,她以后估计要在这边待挺长一段时间,你多陪陪她。”说罢,沈名也不管柳鱼是什么反应,转身便走,没一会儿便走远了。 柳鱼试图把人给喊住:“你不进去看看吗?” 沈名轻笑一声:“她见到只会更激动罢了,不利于静养,还是过两日再来吧。” 第八百五十五章 出事 http://.biquxs.info/

柳鱼本想说两句话挽留沈名,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对方已经彻底走远,无奈的她只能转身回房间。 王妃不安分的倚靠在床头,苍白却难掩美貌的面庞上尽是困惑:“刚才我是不是听错了,我好像听到了夫君的声音,是他来找我了吗?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我才不想跟他一起回宫,我好不容易才被放出来的!” 说着,她撑起身子就准备下床走动。 柳鱼连忙上前把人按回去:“刚才殿下确实来过,但不是为了把你带回去,而是为了看你,但是他在门口跟我说两句话以后,也取消了打算。” 王妃瞪大眼睛。 这事情听起来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认识沈名那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沈名来到门口又改变了主意,要知道她的夫君从来都不是通情达理之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王妃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柳鱼也弄不懂沈名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沈名能当那么多年摄政王,想必是个有主意的人,她们也用不着深究。 柳鱼目光在王妃上一转,忽然倒抽一口凉气:“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王妃也愣住了,手下意识往脑袋上摸,被柳鱼一把抓住:“不要乱扔,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今后可得安分些才是!” 柳鱼不说还好,一说王妃便感到一阵疼痛,一瞬间所有困惑疑虑都被丢到一边,一脸惊恐道:“有点疼,我会不会死啊……” “这伤口不会有事的,我帮忙包扎一下便是。” 距离小院不远处的一条巷子中,沈名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随后迈着坚定的步伐缓缓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亲信一脸困惑:“殿下为什么不去见王妃娘娘呢?”当时的沈名甚至都已经走到了门外,只需要再往前走几步,便能走进房间见到王妃,可沈名却没有那么做。 他对自家王妃的感情有多深,人们都看在眼里,亲信也是知道的,他没法理解那种中途拐弯的想法。 “难道殿下不担心王妃吗?” 沈名顿下脚步,仰望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屏幕:“没有人比我更担心她的安危,可是都这种时候了,担心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不见她,纯粹是因为不敢。” 早些时候,光是听到底下人禀报说王妃受伤,沈名的情绪波动都能如此强烈。若是让他亲眼看看那个伤势,想必情绪会更加失控,还不如不见呢。 李星河最近有些奇怪,他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平时里话也不少,如今却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有时候,众人连他的面都不一定能够见到。 这巨大的差异被风长栖看在眼里,困惑则在心中:“真是奇怪,他最近怎么了?” 距离风长栖最近的玉无望听到这话,缓缓转过目光来。他神情复杂道::“他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情绪才会如此低落吧?没事的,等会儿我过去问问便是。” 风长栖虽然还是很纳闷,但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当天下午,玉无望就去找了李星河,让他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李星河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神情憔悴道:“风公子,这根本就不是我能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问题,而是事情真的太大了,这件事若是继续隐瞒下去,带来的最终效果恐怕是我们三个都控制不住的!” “三个?” 李星河点点头:“白前辈也知道这件事了。”抬眼瞧见玉无望的目光,李星河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说:“这不是我告诉的她,是白前辈自己猜出来的!” 白清瑜都在这个世界上活那么多年了,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很正常,玉无望沉下脸,主要是因为某个人。 “这件事还是别说,继续隐瞒下去。” 李星河咽下口水,神情很不自然,他不像玉无望有一颗敢于赌博的心,他是真的害怕:“玉公子,这样继续隐瞒下去真的好吗?事情那么大,瞒又瞒得住几时,早晚有一天会被她知道的,有句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 玉无望半低眼眸,俊美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我又何尝不知道这句话?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罢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白欢对风长栖的意义所在,但玉无望却是清楚的。好不容易才重新见到的亲人自然值得更好的珍惜,风长栖要是得知他病重,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情绪变动,白清瑜之所以特意叮嘱李星河别吧这件事透露出去,估计也是害怕风长栖会承受不住吧。 想到白清瑜,玉无望突然站起身来。 李星河楞楞的看着他:“玉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过去看看。” 玉无望突然想起的那件事是木中水疗效之时,之前沈名能够利用木中水的功效来救王妃,那木中水应该也能把白欢从鬼门关给拉回来吧? 玉无望急急忙忙的找到白清瑜,并且将心中困惑的给问了出来。 此时白清瑜正在拨弄手中的花朵,听到她的话语便半蹙了眉头,神情复杂道:“我当时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但是,没办法的。” “就连木中水也没有用吗?” 白清瑜摇摇头:“木中水的功效却是比一般药材更强一些,便是最危险的时候也可以吊着性命,但这并不代表它可以救一个已经濒死的人。现在她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等木中水重新绽放,你们带着东西回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白清瑜话语一顿,忽然轻咳两声:“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适,但这是事实。”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白清瑜摇摇头:“现在也只能等死了。” 坐在院子里正在看无名跟元真两位前辈下棋的风长栖突然打就个寒战,猛然抬起脸来。 无名虽然没有抬头,但是他发现了风长栖的不对劲,一边执棋落子,一边开口问:“你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边儿上的元真也点头符合:“从刚才开始,你的脸色就一直很不对劲,莫不是碰到什么难处了?要不说出来让我们两个老人家帮你想想主意?” 风长栖连连摆手,不想让别人担心自己的她站起身来:“我没事,脸色不好估计是因为最近没好好休息的缘故,我回去休息一下便好了。” “那你就去吧。” 风长栖所住的房间在小院的另外一边,要想过去只能穿过庭院,就在她路过门口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以及两个熟悉的争执声音。 “我都说了往这边走,你硬是不肯相信,害得我们绕了那么一大圈的路!” 另一道声音说:“我怎么知道这里的路那么曲折,没一条巷子都长得一模一样,我又是刚到都城没多久,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呢!” “所以我让你跟着我走啊!” 这两个声音一听便知是月舞跟沈阔两个人,风长栖一想到他们,脸色神情就缓和了不少:“你们回来了。” 她缓缓将大门推开,迎面撞见沈阔与月舞惊诧的表情。 “这里怎么会有血迹!还有守在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啊!” 此时被沈名派来保护王妃的侍卫们,正把刀剑对着他们,脸上尽是防备!月舞跟沈阔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见到如此场景他们的第一想法是大事不妙,然后才是对风长栖等人的担心。 门口都有血迹了,门外更是有人把守着,她们的情况能好吗? 就在沈阔跟月舞因为担心其他人的安危而忧心忡忡时,转头见到了风长栖的脸:“风姑娘!” 风长栖笑着点点头:“你们回来了。” “风姑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长栖一左一右拉着两人的手,将他们带进门中,然后才开始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得知这里的人都没事,沈阔和月舞都送了口气。 突然,风长栖感到困惑:“为什么回来的人只有你们两个?”她记得沈曼曼是跟他们在一起的。 她不提这件事还好,一经提起,沈阔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好看了,因为他正在为自家姐姐的某些行为感到生气! “可别提她就,说好要陪我四处走走逛逛,结果到了半路突然又说自己有事跑来了,最后是我们两个人在街上四处闲逛的!” 风长栖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或许是碰到什么麻烦事不得不回去处理吧,下次就好了,别生气。” 沈阔的脸颊气鼓鼓的,显然还在为这件事生气:“姐姐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她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全是骗人的!她很久以前就这么跟我承诺了,可是一次都没有兑现过,我才不相信她说的那些话!等爹娘回来了,我找他们陪我玩便是。” 月舞低下脸,神情诧异道:“没想到你这小鬼竟然是个粘人精。” 沈阔脸颊一红,理不直气壮的反驳说:“我还是孩子,粘着大人不是很正常吗!” 第八百五十六章 纸包不住火 http://.biquxs.info/

虽然小院里经常能够听到月舞跟沈阔在插科打诨,气氛也因为他们的存在变得活泼许多,但风长栖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心上好似压着一块巨石,让她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沉重感。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作为最关注风长栖,恨不能一直陪在风长栖身边的人,玉无望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来询问道:“栖儿,你这两天怎么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莫不是有什么心事?”风长栖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我有点想念阿娘了,不知道她那边情况如何了,总想快点回去。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明白一切经过的玉无望轻轻抚平她眉宇间的褶皱,神情温柔的安慰说:“白前辈跟我说过这件事,据他所言,木中水三日之内便能重新绽放,到时候我们只需带着木中水回孟丽国便是。” 两人说话的声音被走出房间的王妃听个正着。 她愣在原地,急急抓住柳鱼的手:“三日?三日后你也会离开吗?” 待在宫外的这段时间,是王妃为数不多的清晰记忆里最开心的一段,比跟沈名在一起的时候更加开心,她自然不舍得放柳鱼走。 “你会跟他们一起走吗?” 原来她是因为听到那段话,才会如此激动的,柳鱼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我不会离开梁国的。”但继续待在都城也是不可能的,柳鱼是个喜欢自由的人,待在都城里要守太多规矩……以前她对都城有执念是因为多年未见的家人,如今家人已经找到,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后面的话柳鱼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王妃肯定会阻拦。 果不其然,听到柳鱼不会离开都城的消息后,王妃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有了改变,欣喜的拉着柳鱼的手笑道:“不走好,我也想你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虽然王妃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柳鱼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是凭借着两人一见如故的会面,以及那份藏得很深的牵绊,两人的关系十分要好,甚至好到风长栖都有那么一点羡慕了。 不知道阿娘现在在孟丽国的皇宫里做什么…… “咳咳,咳咳……”偌大的宫殿中静悄悄的,唯有一阵咳嗽声不断响起。这阵声音来自孟丽国的现任国君白欢。 只见她用力用按着胸口的位置,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生,原本苍白的脸色甚至都因为喘不过气来而变得通红。她这幅模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彻底的病入膏肓了,想来那些流传甚广的传言全部都是真的。 一名侍女匆匆而来:“陛下……” 白欢艰难的扶着床头坐起身来,目光中尽是担忧:“怎么样?有没有收到栖儿他们的消息?” 侍女皱着眉头,有些不忍,却不得不说:“陛下,今天也没有收到任何跟殿下有关的消息,他们一行人的线索在进入密林以后彻底中断了,派出的人去密林找过,却一无所获。” 这番话语好似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白欢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疼得厉害,脸色也越发的难看了。 “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陛下,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小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别忘了她身边可是有国师,还有那么多江湖人士呢,有他们保护殿下,殿下又怎么可能会出事?最近在宫里流传的那些传言,肯定都是假的,陛下您可不能听信谣言啊。” 白欢摇摇头:“无风不起浪,若不是他们在密林中发现了什么,又怎么会有这些谣言传出?” 自风长栖等人离开孟丽国,距今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内,她们一点消息都没有,白欢因为不放心,命人去寻,却只找到一艘空船,以及进去密林后中断的线索。也正是因为这个消息,白欢的病情才会越来越严重。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侍女红了眼眶:“陛下,您千万不能这么想,小殿下他们说不定只是在密林里迷了路,过段时间就能回来了。” 白欢望向窗外,喃喃道:“但愿吧。”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刺耳,没过一会儿,守在门外的内侍进门禀报:“陛下,小殿下有消息了!” 白欢眼眸一亮:“什么消息?” 内侍犹豫片刻才开口道:“前去密林搜查的林将军说他没在密林发现殿下的下落,只说……说在那边发现了其中一位同伴的尸体!密林的居民说从未见过殿下一行人,估摸着,估摸着是……” 后边的话用不着说完,白欢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她身形一颤,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这样的变故,还有殷红的血迹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白欢身边伺候的小宫女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扑上前把人扶住:“陛下,您要保重身体吧!” 白欢脸色苍白如纸,可是眼神却异样锐利,像两柄长剑直直刺向内侍:“林将军他真的这么说?” “奴才不敢隐瞒!” 白欢又吐出一口血,此时她的身体已经如强弩之末,随时都有可能崩溃。但她还是坚持着,在昏迷前发出最后一条指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告诉林将军,一定要给我一个结果!” 说罢,她两眼一抹黑晕倒过去! 大殿内传来尖叫声:“快传太医,陛下晕倒了!” 众人因为白欢的昏迷陷入一阵混乱中,唯有一人泰然自若,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他悄悄的溜出宫殿。 那人表示方才跟白欢禀报消息的内侍,只见他走出大殿,转角走向一处相对偏僻的位置,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石头后传来一道声音:“让你办的事都办妥当了?” 内侍连连点头:“大人您让小的交代的那些事情,小的一字不落全都说了,陛下的身体本来就不容乐观,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更是承受不住。方才吐了两口血,现在人已经晕过去了,估摸着撑不了几天了。” 石头后站着的神秘人笑出声来:“白欢啊白欢,我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你气数已尽,是时候去死了!” 内侍小心翼翼问道:“大人,能否容奴才问一句,帝女殿下她……” “呵呵,能走进密林还能平安出来的人,几百年也没见到一个人,她们估计已经成为猛兽的盘中餐了,不该你问的事情就不要问,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 “奴才明白。” 梁国都城,小院内。 随着时间渐渐推移,白清瑜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她的身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瘦下来,再这样下去,风长栖怀疑她会彻底撑不住。 风长栖寻了个空子找无名就白清瑜的事情谈话。 “无名前辈,您有没发现白前辈的状况越来越差了?” 无名瞥了她一眼,点点头。作为医者,他对人的观察力自然要比寻常人更强一些,白清瑜又是那么特别的一个人,他就是想忽视对方都很难,从白清瑜第一次有变化的时候,无名就发现了不对劲。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 “那位可不是愿意听大夫劝说的脾气。” 认识白清瑜这么久,她的脾气却还是没被无名给摸透,像笼罩在一层浓雾中,谁也没法将白清瑜给分析透彻,只能隐约看出她对人的厌烦,风长栖是个例外。 “真的没有办法吗?” 无名哼了一声。 坐在旁边的元真闻言,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也无能为力?” “不是我救不了,而是那位根本就不肯让我接近,她对人有种排斥心理,除了殿下以外,别人想接近她都很难。”无名定了定心神,“想要将她的身体给调理回来,就得劝她答应。” 风长栖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劝白前辈。” 话音刚落,她人已经不见踪影。 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无名眉峰一挑:“恐怕这事儿成不了。” “你就那么笃定?世界上真有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吗?” 无名执棋落下一子,神情复杂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活了十几年的人都有轻生的时候,更别说是活了几百年的人了,她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也很正常,我们用不着为她废心。” 元真眉头一皱:“那你怎么不劝劝风姑娘?” 无名又落一子,眼眸中倒映出复杂的棋局:“为什么要劝,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想法,旁人没什么好说的。下棋总是不专心,你看你,又输了吧。” 元真低头一看,头发差点全炸起来:“你你这人也未免太不要脸了吧?” “呵呵,输了就是输了,反咬一口说别人下棋不要脸,依我看不要脸的人其实是你吧。输不起了?” 元真卷起衣袖,脑海中所有想法都扔到一边,满眼只剩下面前的棋局:“我就不信了,我会输给你?再来几局!我一定能赢过你!” 第八百五十七章 真相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轻轻将房门给敲响,门里传来白清瑜平静的声音:“进来吧。” “白前辈。” 风长栖推门而入的时候,一抬眼便瞧见白清瑜的脸,相较于之前,她的脸色真的越来越差,之前还有一点血色,人也更加精神一些,而现在这一切全都没有了。白清瑜整个人就像是一根快要熄灭的蜡烛,但凡是见过她面的人,都会觉得她命不久矣。 风长栖也是这么想的。 “前辈,您有没有发现您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白清瑜怔愣片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会吗?最近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个。”房间里有一面铜镜,白清瑜走到梳妆台前,目光在镜子上停留片刻,忽然感慨道,“还真是越来越难看了。” 她话语中隐藏不住的失落让白清瑜的心微微一颤:“白前辈您就是脸色差了那么一些,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正巧无名前辈也在这边,不如让他来帮您看看?” “不用了。” 白清瑜想也不想就给出了回答:“我的身体用不着让他来调理。” “可是白前辈您的身体……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身体会垮掉的。” “我跟你们不一样,再严重的伤势,只要给点时间便能够愈合,身体不好要不了我的性命。” 这种说法让风长栖难以理解:“前辈,为何不愿意调养身体呢?这也不过就是吃几贴药的事情,为何前辈您会这么排斥呢?” “这不是药的事儿,”白清瑜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转头瞧见风长栖脸上的表情,忽然又觉得没有继续往下说的必要了,毕竟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于是她对风长栖道,“反正我不会死就是,你先回去吧。” 风长栖却不愿意走开,她的目光转了又转,最终落在白清瑜不远处的那朵花上,她有些惊讶。 上次来白清瑜这边的时候,花还只有一个很小的花苞,如今再看,它已经有了花朵的模样,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绽放!联想到木中水跟白欢的身体,风长栖心里多了一抹安慰:“这木中水应该就快绽放了吧?” 白清瑜瞥了木中水一眼,点点头:“就这两天了,我需要再努力一下。” 虽然不知道白清瑜是用什么办法让木中水重新绽放的,但一想到这关乎白欢的性命,风长栖便不想多问。 见白欢脸上隐隐露出疲倦,她便识趣的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贴心的把房门给关起来。 偌大的房间,顿时只剩下白清瑜一个人。 只见她迈步走向花朵,柔软的指腹轻抚在花瓣上,一声叹息从她口中溢出。 “叩叩叩。” 平日里大家都知道白清瑜不喜别人跟自己太亲近的事情,都会尽可能离白清瑜远一些,一般也不会有人特意来找白清瑜说话,可今天却一下子来了两个,这让白清瑜忍不住怀疑是风长栖去而复返了。 她沉下脸:“是谁?” “白前辈,晚辈玉无望前来拜见。” 这个名字和声音是白清瑜相对比较熟悉的,毕竟风长栖也算是她的后人,她关注一下后人的婚姻大事也没什么不妥,唯一不妥的就是玉无望这个时候来到。 虽然心里有几分不耐烦,但白清瑜还是松了口:“进来吧。” 玉无望推门而入,没等他开口说话,白清瑜便直接了当道:“你不用跟我客套,有话直说便是。”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玉无望自然也就没有多话的必要,开门见山的问:“前辈,我想知道木中水究竟何时能够绽放?就给我们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白清瑜指了指不远处的花朵:“我已经尽力了,这花最快也得要两日才能绽放,没有办法更快了。” 白清瑜的脸色如此之差,就是努力的后果。 玉无望不知怎的,突然叹了口气:“看来是赶不上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没办法更改的,人要死留不住,你们都已经尽力了。”白清瑜淡淡道。 玉无望又何尝不知道天命不能改这个道理?他只是有一些不甘心,明明希望已经近在眼前,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熄灭,这也未免太让人绝望了!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告诉风长栖木中水一事,这样她也就不会绝望了! 一想到某件事被风长栖得知后会引起的动荡,玉无望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如果时间真的能够倒流就好了。 白清瑜的指腹轻轻在花瓣上摩挲着,目光落在窗外:“除非发生奇迹,不然她的性命留不住。年轻人,我知道你很心疼她,但有些事是注定要经历的,生离死别本来就是人间寻常事,不经历这些,人怎么能够成长呢?” “前辈,我明白了。”正在房间里说话的两个人,浑然不知门外站着一道人影,风长栖就在门外。 她本来打算走回自己的房间,可是路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没有问,便转头想再来找白清瑜说说话,结果就在门外听到这一场云里雾里的对话。起初风长栖是听不懂他们两人对话的,但随着时间流逝,她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做的噩梦,还有李星河对她若有似无的疏离…… 白清瑜的话语不断在脑海回响着,风长栖陷入迷茫之中。她说某个人的性命一定保不住,那个人是谁?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风长栖不敢相信。 她转过身一路跑出小院,速度只快竟如风一般,半路碰到沈阔和月舞两人她也不理会,径自冲了过去,徒留月舞跟沈阔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皆是一脸困惑:“她这是怎么了?” 没过一会儿,玉无望也冲了出来,相较于匆匆跑走的风长栖,他显得更淡定一些,但脸上挂着凝重的表情,显然是在担心着什么,一看到月舞跟沈阔,他就急急忙忙迎上前来。 “你们有没有见到栖儿?”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想到风长栖跟玉无望的关系,月舞和沈阔还是没有隐瞒,果断的指向风长栖离开的方向:“我们刚才亲眼看到风姑娘往那边过去了,她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估摸着心情也不好,玉公子你过去的时候要注意一些。” 玉无望感激的看了她们一眼:“多谢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这边的两人面面相觑,而另一边,白清瑜则是原路返回。方才她跟玉无望在房间里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外头传来动静,当时两人都不以为意,以为只是风声在响,仍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一直到外头响起脚步声,她们才意识到不对,连忙跑到外边去,结果只看到了风长栖跑来的背影。 白清瑜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唇角勾出一抹苦笑:“果然,有些事情就是瞒不住的。” 再说风长栖那一边,她穿过庭院,一路冲到李星河所住的房间前。 玉无望跟白清瑜都有隐瞒的想法,去问他们可能是没有办法得到任何答案了,眼下只能从李星河身上下手。 风长栖用力的把房门给敲响,没过一会儿,房门被一道熟悉的身影给打开。 瞧见门外站着的人,李星河有些怔愣:“风姑娘你怎么过来了?”最近为了让自己的嘴巴严实一些,不把任何有关白欢的事情透露出去,他连走路都是专门避开风长栖走的,没想到最后还是逃不过。 李星河有些慌张,暗暗在心里祈祷着。 可下一秒,他罪害怕的问题害怕被风长栖给抛了出来:“你最近夜观星象都看到了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都是些没意义的事情罢了,怎么,风姑娘突然问起这个,莫不是对天象一事生出了好奇心若是风姑娘想学——” 李星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风长栖不耐烦的打断,她紧紧扯着李星河的衣袖,眼眸中有泪光闪动:“孟丽国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我阿娘她是不是……” 李星河的心跳漏掉一个节拍,绕是这种让人不忍心的时候,他还是记着玉无望之前的叮嘱,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风姑娘,我没有看到类似星象……” 风长栖眉头一皱,她是不相信李星河的话的,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咬了咬牙,抬起脸道:“你确定不跟我说实话吗?有些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终有一天我是要回孟丽国的,你确定不跟我说实话吗?” 李星河想好的谎话哽在喉间,片刻后,他叹了一口气:“殿下,这种事知道了对您也不好好处啊。” 当玉无望找遍整个院落,最终来到李星河房间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 风长栖瘫坐在地上,低低垂着脸,清瘦的身形不断颤抖着。 在她不远处则站着一脸惭愧的李星河,在见到玉无望后,他那份惭愧就更加明显了:“玉公子,对不起。我没能把那件事瞒住……” 第八百五十八章 先行一步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没把夜观星象推测出来的可能告诉风长栖,便是考虑到这个原因,后来从沈名口中得知孟丽国相关消息后,他越发肯定心中想法。为了隐瞒真相可以说是机关算计的他,万万没想到最终的结局会是这样。 风长栖还是知道了,而且是以一种不好接受的方式。 瞧见两人沉默的场面,颇有自知之明的李星河果断决定离开:“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还没做,就先过去处理了,你们两位有话慢慢说,不用管我!”说罢,他脚底抹油一般冲出房间,临走前还细心的把门给关上了。 一时间,房间里就剩下两个沉默的人。 玉无望走上前,手轻轻拍了拍风长栖的后背,想开口劝说两句,却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毕竟隐瞒是事实。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风长栖说话的声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件事的?” “我们在密林里的时候,那时候没看出这么多,只是从星象上推测出孟丽国可能出事而已。栖儿,我也不是故意想要对你隐瞒,我只是怕你承受不住这些,毕竟你们好不容易才重逢,相处的时间还那么短........”其间玉无望不是没想过吧真相告诉风长栖,好让她自己决定接下来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是白清瑜的出现让他改变了计划。 有人能逆天而行长生不老,那为什么不能逆天留下一个人的性命呢?听到白清瑜说木中水的功效后,玉无望更对救人一时有信心,再加上风长栖之前被掳走,他才会跟着来到梁国,他真的没想到身在孟丽国的白欢身体情况会恶化到这种地步。 玉无望叹了口气:“对不起。” 早些时候风长栖还能忍住眼泪让自己坚强一些,可听到玉无望道歉的话语后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泪水如短线珍珠般砸落而下,她声音也有些哽咽:“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 这种时候,除了道歉,玉无望也想不到自己到底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风长栖整个人埋在他的怀中,抱着他小声哭泣,一直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累了,身体承受不住才迷迷糊糊的在他的怀抱中睡去。玉无望将人抱在怀里,一路抱回到房间中,与此同时,庭院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这小院很小,风长栖的哭声根本就藏不住,再加上她之前的反常举动,自然会让人担心。 乐清最先迎上前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玉无望神情复杂的说:“先让我把她送回到房间把,等会儿再跟你详细解释一下其中原因。” 乐清这才让开来。 过了一会儿,安置好睡去的风长栖后,玉无望从房间里出来,在众人或困惑或担忧的目光中,他一脸自责的说出事情原委,包括木中水一事,以及沈名带来的,孟丽国女王不久于人世的消息。 无名腾的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眉头紧拧道:“这怎么可能?我离开孟丽国的时候仔细察看了陛下的情况,她的身体虽然不好,但不可能到撑不住的时候!离开前我留下了延缓毒性发作的药方,至少也能让陛下的身体再支撑上半年的时候,怎么可能现在就........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玉无望摇摇头:“消息是摄政王给的。” 沈名好歹是一个国家的掌权者,他能够拥有的消息渠道自然比一般人更广一些,孟丽国的消息自然也能够得到。除此之外,玉无望笃定沈名不会给他们带来假消息的最主要原因是,沈名还要依靠他们给王妃解毒! “那就没有消息有误的可能了。”无名的眉头越拧越紧,“那种毒不可能轻易发作,陛下的身体状况突然变差,必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众人心中有许多种猜测,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猜测能够被证实。 听得云里雾里的王妃转过视线,一脸不解的问柳鱼:“他们在说些什么?” 柳鱼轻声解释道:“风姑娘的母亲生了重病。” 王妃瞪大眼睛:“那可不得了,生了病一定要干净治疗才是,你们给她请大夫了吗?快去请大夫给她看看病呀!” 众人纷纷沉默着,唯有无名一人主动开了口:“不如就让我提前启程吧,这边有白前辈在,想必不会出什么乱子,还有那木中水也需要她来培育,我在这边也帮不上忙,不如就先回孟丽国见陛下?” 说起来他们离开孟丽国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女王陛下,早些回去或许还能让对方安心一些。 元真也附和道:“早点回去也好,我跟你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什么的。” 眼下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玉无望躬身作辑道:“那就有劳两位前辈了。” 元真呵呵一笑:“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别放在心上,我们两个走后,你们记得要好好照顾风姑娘,那边的事儿就交给我们,若是那边有事,我们会给你传来消息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因为事态比较紧急的缘故,元真跟无名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时间好好准备,当天就从梁国都城出发,从水路沿着运河一路前往孟丽国。玉无望没去送行,他担心风长栖,一步都不愿意离开,是乐清和吴曦去的。 “两位前辈已经走了。” 玉无望点点头,高高悬起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因为风长栖的昏迷而揪紧。 乐清往房间方向看了一眼,满脸都是担忧情绪:“无名前辈与元真前辈都是武艺高强之人,他们的安危必定不会有问题。比起这些,我更担心的还是栖儿,等她醒来以后该如何面对这些?” 一想到风长栖因为担心和难过而露出的表情,乐清便开始心痛。 玉无望的担心并不比她少,却无可奈何:“白前辈说木中水已经快绽放了,只要再等两日便能见到它的花朵,届时我们只需要将它带走,乘船前往孟丽国便是。” 吴曦啧了一声,不解问道:“既然花都快要绽放了,难道不能带到船上去吗?从这里到孟丽国,最快也得要十天时间,这期间应该足够一朵花绽放了吧,为何你们却.......” “不可行。”玉无望不是没想过这种办法,病急乱投医时,他曾向白清瑜提过这个可能性,结果被对方给反驳了回来,“白前辈说木中水的花朵对环境的要求很高,梁国的气候跟孟丽国的气候相差巨大,若是强行将木中水带走,恐怕会落得个枯萎的下场。” 现在木中水是他们唯一的希望,玉无望不敢赌,便只能在这里等。 “那就必须要等到花开才能走了......"乐清忍不住叹息一声,为风长栖感到难过,”但愿这花朵能够早日绽放。“ 房间内。 床榻上的人紧紧闭着眼睛,白皙的额角尽是细密的冷汗。她紧紧绞着被角,苍白的唇瓣吐出话语:“不,不要走.......” 这一回的噩梦比往常的任何一次都要真实,在梦里,风长栖甚至见到了白欢死气沉沉的面庞,还有地上的鲜血,她躺在黑色的棺木中,四周全是哀哀痛哭的声音。风长栖的心好像被一双手紧紧握住,她拼命想去拉白欢的手,阻止那棺木盖上,却怎么都碰不到。 随着棺木最后一丝缝隙被堵上,风长栖也从梦境里清醒过来,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心情直直往下沉。 便在这时,听到房间里动静的玉无望冲了进来。 “栖儿,你终于醒了!” 风长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双手死死掐住一般,别说开口了,就连呼吸都很费劲儿,而且喉咙还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我........怎么了.......”她忍着疼痛艰难的问。 玉无望连忙把人扶住,小声的跟她解释说:“栖儿,你还记得自己哭到昏过去的事情吗?你的嗓子就是因为哭得太过才哑的,大夫说你得养伤一段时间才能好,在这期间你最好不要开口说话。” 玉无望这么一说,风长栖就全部都想起来了,那一天她听到白欢不久人世的消息就哭了,她只记得自己好像哭了很久很久,后来的事情就不记得了.....想来是后来身体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吧。风长栖挣扎着想要走下床:“我要回孟丽国,我要去看阿娘!” “栖儿你不要乱动!”玉无望把人搂进怀里,用力的按住,“大夫说你现在需要静养,不能随意下床走动。” “可是阿娘她.......” 玉无望轻声安慰道:“无名前辈两天前已经乘上前往孟丽国的船了,想必现在已经在半路了,他的医术你还不知道吗?有无名前辈在,陛下不会有事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不能总是折腾自己!不然等木中水开花以后,你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启程,那该有多尴尬?” 像是溺水的人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风长栖眼眸中燃起一抹希望:“无名前辈真的回孟丽国了?” 玉无望笑着摸摸她的脸颊:“这种事没必要对你说谎。” 第八百五十九章 一个忠告 http://.biquxs.info/

像是飘浮在空中的羽毛终于寻到支点,风长栖放松下来。无名的医术众人有目共睹,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大夫,有他回去帮白欢调养身体,风长栖自然是放心的。 玉无望轻刮她的鼻子:“这下放心了吧?” 风长栖用力点头,目光往窗外转了转,满心期盼到:“但愿两位前辈能够尽早赶回到孟丽国帮娘亲诊断,但愿娘亲会好好的。” 看来她还是放心不下呢。不过想想也是,白欢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得知亲人病重,她又身在远方不能回去陪伴,多担心些也很正常。 “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风长栖点点头,用力握住自家师父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或许是因为最近被噩梦折磨得睡不好觉的缘故,风长栖没过一会儿又沉沉睡了过去,玉无望甚至没来得及端来汤药。 “叩叩叩。”门外传来一声清响。 玉无望怕自己的动作把睡梦中的人惊醒,便小心翼翼的拿来她的手,缓缓从位置上站起来。打开门一看,外头站着的人竟然是乐清跟吴曦,后者手中端着一碗汤药,前者则是紧张的望向他的背后,眼角眉梢蕴含的担忧毫不掩饰。 “人醒过来了?放在我在院子里听到说话的声音,所以就过来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没有事吧?” 玉无望摇摇头,如实告知道:“栖儿刚才醒过一次,现在又睡下了,她需要休息。” 乐清的目光越过玉无望,落在床榻的那道身影上,叹了口气道:“既然她已经醒过,那我也就放心了。” 风长栖因为承受不住某些事而昏睡的事情,白清瑜也是知道的,但是她并没有过来看过,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想方设法的要让木中水尽快绽放,如此,她们也就可以早点离开这梁国都城了。 桌上的花朵含苞待放,每一片花瓣都鲜红欲滴,白清瑜的手轻抚在花瓣上,心里暗暗祈祷着,不想让往事重演。 某些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培育花朵一事亦然。绕是白清瑜用尽自己多年来研究出的办法想要使花朵绽放,可鲜花不为所动,面对这种情况她也无能为力了。 “可能还需要两日。” 玉无望呼吸一窒,沉默的看着桌上含苞待放的花朵。 白清瑜转过视线凝望窗外。神情凝重道:“她那边怎么样了?说起来,她已经有整整两日没有出过门了。” 白清瑜对其他人必不会如此上心,能被她关心的人也就只有风长栖一个。玉无望回想起风长栖的近况,拳头攥紧,没忍住又是一声叹息:“栖儿她跟陛下的关系很好,陛下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得知陛下病重甚至有可能不久人世后她一直都伤心,无名前辈先行离开她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一些。” 白清瑜微微眯起眼睛:“我会尽快。” 当玉无望从白清瑜的房间里走出来,沿着路径准备走回风长栖的房间时,意外撞见王妃与柳鱼说话的场景。两人有个相像的容貌,又离得那么近,这让玉无望不仅联想起风长栖跟白欢。 “栖儿,我回来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玉无望担心风长栖出事,四下搜寻一番,最终在窗外找到了她。 玉无望悄悄走到她的身边:“栖儿,你怎么到外面来了?你的身体还没好,大夫说这段时间需要静养,千万不能四处乱跑,你怎么不听呢?” “师父……咳咳……”她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但脸上的笑意却是十分真挚,“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一直闷在房间里只会让人觉得更难受,不如师父你带我去外面走走吧?” 玉无望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气晴好,也没有什么风,这种时候楚门走走想必没什么关系,便答应下来:“栖儿想去哪里?” 风长栖毫不犹豫的报出自己想去的地方,寺庙。 那座寺庙许愿灵验与否她不知道,只是想走一趟,点上两柱香火,权当给自己一个心理藉慰罢了。她轻轻扯了扯玉无望的衣袖,抬起脸问:“师父可以带我去寺庙里走一趟吗?” 玉无望点点头,抬手将她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 “栖儿想去,那便去。” 相较于上次出门的境况,今天的都城相对冷清了许多,偌大的街道上包括风长栖和玉无望,也就几个行人,这但是让他们方便走路,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寺庙山门前。 临近寺庙,往来行人就变多了起来,估摸着像风长栖这样想给亲人祈祷的人数目不少,光是在大殿里上香的人,玉无望就看到十几个。或许她们自己也知道求神拜佛一事不大靠谱,一个个都是神情凝重的模样。 大殿里香火缭绕,玉无望的脚步停在门外,他想来是不信神佛的,特地来到这里主要是陪风长栖。 风长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笑着抬起脸:“师父你在外面等我吧。” 她的身影走入大殿,渐渐在香火缭绕中消失不见,玉无望的目光也就收了回来。 忽然,一阵清风拂来,是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玉无望抬起眼帘一看,来人竟然是应该待在自己房间里的白清瑜,对方见到他,眼角眉梢也有诧异一闪而逝:“没想到会在这座寺庙里见到你,既然你来了,那她应该也在这里吧?” 玉无望点点头,往大殿的方向一直。 烟火缭绕中,隐约能够看见神佛肃穆的面庞,他们半低眼眸睥睨众生,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要是平时,玉无望绝对不愿意来寺庙里走动的。 白清瑜应该也不是信佛之人吧,她平时里虽然好说话,但是真正碰到事情的时候,对敌人杀伐果断一点都不带犹豫的,之前玉无望甚至还亲眼见过她将敌人的头颅砍下,这样的人也会来礼佛吗? 似乎看出他眼角眉梢都困惑,白清瑜微微一笑:“我只是来这边走走而已。” 忘记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寺庙还没有建起来时,这里是一片很大的桃林。当时的白清瑜还很年轻,远没有现在的冷漠,年轻的她喜欢在桃林中游走,在这地方留下了不少回忆。如今只是太无聊,所以故地重游罢了。 白清瑜往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过身:“最近都城有些不太平,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有些感觉。” 不论是寺庙里祈愿的人。还是街道上碰见的行人,在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神情凝重,玉无望有种即将要出大事的感觉。 白清瑜的目光微沉,望向城门的方向。其实她也不知道这座城池将要发生什么事。只知道最近几天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似风雨欲来般。 不论如何,提前做准备总是好的。 白清瑜转过视线道:“你们办完手头上的事情尽早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玉无望点点头:“晚辈明白。” 白清瑜虽然长着年轻貌美的面庞,但头发却是洒满月光一般的银白色,因此她被玉无望称作前辈时,周边往来的行人们并不觉得奇怪,顶多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别人的眼神从来不被白清瑜放在心上,她叮嘱完玉无望就转身向寺庙后院的方向快步走去,没过一会儿就彻底消失在人们视线中。 一位满脸褶皱,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挪开目光。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揉了揉眼睛,怀疑刚才自己看错了:“好像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见过她的脸……” 旁边的人嗤之以鼻道:“你这老头是年纪大了,脑子也变得糊涂了吧?那位姑娘虽然长着一头白发,但是少白头又不是没有,你看她的脸还那么年轻,顶多也就十几二十岁,你要是小时候见过她,那她不就成了上百岁的老妖怪了吗?” “哈哈,上了年纪的人就是糊涂!” 笑声在寺庙中此起彼伏,但给这严肃的气氛增添了一丝轻松感。 几乎每个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老者,唯独他自己还在坚持着什么。 “我真的见过她的脸……” 礼佛过后准备回家时,老者依然在念叨着这些话。 忽然,一只手轻拍了他的肩膀。 老者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满是期盼的眼眸,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年轻人,约摸二十出头,身形挺拔,相貌堂堂,此时他正紧紧的盯着老者,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老人家,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念叨着什么,白色头发,但是相貌出众的姑娘?你见过她吗?有没有看到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老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看就知道老者误会了什么,年轻人连忙解释道:“老伯,我不是坏人,我认识那位姑娘!这次特地来城里就是为了找她的,你行行好,告诉我下落吧。” 这年轻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见他神情真挚,老者就松了口。 第八百六十章 硝烟又起 http://.biquxs.info/

当年为了建起这座寺庙,整片桃花林都被砍了个干净,只留下后院的一株桃树,至今还活着。可前些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株桃树被惊雷劈中,生生被劈倒了,如今故地早就已经被人收拾干净,空余一个空荡荡的小院还在寺庙中。 白清瑜踏进小院,向来如湖水般平静无波的眼眸忽然泛起一圈涟漪。 “树?” 萦绕在小院中幽远宁静的木鱼声忽然停下,顷刻,一道青灰色的身影从屋子里走出来。 定睛一看,那竟是个老和尚,他目善眉慈,唇角挂着一抹很淡的微笑,当他出现在视线中时,给人一种如风拂面的感觉。此时要是有其他礼佛的香客在,一定会惊呼出声。出现在这座小院里的老僧不是别人,正是这寺庙中修为最深厚,年纪与辈分最长,也被梁国都城奉若神明的得道高僧。 谁也想不通,为何这位老僧会出现在这里,包括白清瑜,在她记忆中可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细长如柳叶的眉峰微微一挑:“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小院不过是寺庙里最平平无奇的小院罢了,一般不会有人出现才是,这老僧也未免太奇怪了,倒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一般。 老僧的眼眸中倒映出白清瑜的身影,又是一笑。 很多很多年前,几乎是在寺庙建成的那一年开始,这附近便流传着一个传说,人们都说那片被砍掉的桃林,其实是一个妖精的府邸,桃林不见以后,她便经常在附近,乃至寺庙中徘徊着。还有人详细的描绘出妖精的样貌,据说她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还有满头银发。 现在的老和尚,当年的小和尚最开始是不相信这种传言的,直到有一天,他在寺庙里仅剩的一颗桃树下打盹儿,迷迷糊糊间瞧见一道身影....... 几十年过去,他已经从小鬼变成风烛残年的老人,她却还年轻如旧,不是说明了她妖精的身份吗? 老和尚低低垂下脸:“我是在这里等你的。” 等她? 这话停在白清瑜耳中,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世界上奇奇怪的人实在是太多,她才懒得去搭理这个老和尚。比起对方等待的原因,她更在意的是这个院子里本来应该有的那一株桃树。她迈步走到桃树本来应该在的地方,神情困惑:“老和尚,你年纪这么大,想必对这庙宇应该很熟悉吧?你知不知道,这座院子曾经有一棵生长多年的桃树?上次我来的时候它明明还在的,如今却.......它是被你们这些出家人给砍掉了?” 老和尚摇摇头:“施主真是说笑了,那棵桃树至少有三百年了,比寺庙存在的时间还要长上一截,自是没有砍伐的必要。” “那它怎么不见了?” 老和尚不由得回忆起多年前的一桩旧事,与桃树有关:“数年前,梁国发生了一场政变,整个都城都被卷入战火中,寺庙在都城里自然不能够幸免。虽然有武僧把守,但终究还是没能守住。叛军蜂拥而入,举起火把想要烧掉整个寺院,就在他们将要动手的时候,忽然天雷大作,一道惊雷劈下,正劈在桃树上。人们以为是佛祖降怒,四散奔逃,寺庙因此而躲过一劫,但是那株桃树却被劈成两半再也没活过来。” 这么一说,那株桃树还拯救了这个百年古寺呢。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些话,一定会震惊不已,除了感慨桃树之外,还会对佛主的存在不存疑问。偏白清瑜不一样,她特地来这里便是为了见见那棵桃树,她根本就不在乎这座寺庙的存亡。 “没想到,最终连一棵树都没能留下。”她半低眼眸,目光往桃树曾经在的方向转了转,忽然瞧见一抹浅青色。 白清瑜的心猛然下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浅青色所在的地方。 果不其然,就在桃树生长过的地方,一棵小树正在生根发芽,方才白清瑜见到的那一抹浅青色便属于这棵小树。她眼眸一亮,想碰碰那细嫩的枝叶,却迟迟没忍心下手。 老僧也上前来,瞧见那抹绿色,他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之前确实没见过这棵小树,想来是因为这个特别的女子出现,它才会生根抽芽,乃至从阴暗的诶诶长出来。 这种事听起来离奇,但一跟眼前人联系起来就不觉得奇怪了,不论多奇怪的事,发生在她身上都显得理所当然。 没等老僧发出感慨,白清瑜就摆摆手让他出去。 老僧也是好脾气,被她颐指气使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安安静静的从小院里退出去。 一道人影也向小院走来,迎面对上,来人急急忙忙的问:“大师,你有没有见过以为银发的姑娘?刚才我看见她向这边走来了,却没有找到人!” 老僧抬起眼皮子看了那人一眼,往小院方向一指。那人连声道谢,快步朝着小院方向跑了过去。 “白姑娘,白姑娘……” 随着小院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院中,再然后便是熟悉的声音传来。白清瑜正仔细察看新长出来的桃树,被人这么一打扰自然气恼不已!黛色柳眉微蹙,澄澈如泉的眼眸也多了几分怒意。 可闯入者的面庞倒映在眼眸的一瞬间,白清瑜怔愣在原地,所有怒意也尽数烟消云散,只化作困惑萦绕在心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进入梁国时见过的沈浩然,这个人是不应该出现在都城的。如今梁国分为两大实力,一方是一太子为首的宗室党,另一方则是拥护摄政王沈名,如今两方对立征战不休,便是为了成王败寇一事,作为太子亲信,沈浩然孤身一人潜入被沈名严格管控的都城,岂不是自寻死路? 沈浩然没想到白清瑜竟然还认得自己,就在刚才,他甚至已经做好自我介绍的准备! 心情雀跃不咦,但当着白清瑜的面,沈浩然没敢表现出来,仍镇定自若的说:“我奉命来城里办事,过会儿就走了。本来只想来庙里上柱香,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白姑娘你,白姑娘越来也信佛吗?” “我只是来看看而已,倒是你——” 在白清瑜的目光中,一向进退有度的少年将领突然流露出一丝腼腆来,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笑道:“我也不信,只是寄托一个希望而已。” 两个人说熟悉也不算,毕竟认识并且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在那期间,白清瑜还看不惯沈浩然,数次觉得他碍眼!因而沈浩然在面对她时候,有些紧张。 最终是白清瑜率先打破了沉默,抬起眼皮子问:“你有话想要对我说?” “算,算是吧”谈到自己想要说的正事,沈浩然收起自己那被手下看到会惊讶的合不拢嘴的态度,正色道,“白姑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都城?” 白清瑜仔细算着时间,估摸着桌上那一朵木中水也要绽放了,到时候风长栖和玉无望肯定是直接离开,她也没有继续留在梁国的必要了。便回道:“就这几日了。” 沈浩然一听这话,神情似风雨欲来,隔了好一会儿才说:“白姑娘,你们不能尽快离开吗?” 哪有人这么说话的? 白清瑜抬起眼帘打量着跟前的人,神情困惑。 没等她开口询问,沈浩然就急急忙忙解释说:“不是我想要赶你们离开,而是继续留在都城太危险了!白姑娘你也是聪明人,想必也能够感受到都城近来不同寻常的氛围吧?这并不是偶然,大军已经向这边过来了,用不了几日便会攻到城下!” 白清瑜呼吸一窒。 梁国国内局势动荡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是白清瑜没想到战争会来得那么快,她倒是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木中水不同意啊。想到自己跟沈名的约定,又想到身在孟丽国不知死活,正等着木中水回去救命的白欢,白清瑜感到一阵头痛! 怎么什么事都堆到一起了! 见到沉默不言,沈浩然小心翼翼的问:“白姑娘,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听到了。”白清瑜闷闷道,“我会自己打算好的,多谢提醒了。” 沈浩然又开始腼腆起来:“应该的,应该的。” 今日出门,本来只是想到寺庙里看看那棵百年桃树,如今树没了,只剩下一棵小的,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往下看的必要了。联想到刚才沈浩然说的那些话,白清瑜只想尽快赶回到小院中:“我先告辞了。” “白姑娘,你这就要回去了吗?”见她起身要离开,沈浩然连忙开口。 白清瑜转过视线:“事情都做完了,自然是要离开了,不然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说得也是……” 见他有些黯淡的神情,白清瑜半低眼眸,忽然想起手腕上的伤:“临走前还得多谢你的伤药,挺好用的。” 话音未落,白清瑜已经转身离去。 第八百六十一章 花开 http://.biquxs.info/

当沈浩然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时,白清瑜已经彻底走远,连个背影都不曾留下。但沈浩然还是感到欢欣非常,要不是因为这个时候,他那不识趣的下属赶来,恐怕他已经跳了起来。 原来白清瑜还是记得他的,不仅记得他的身份和名字,甚至连那瓶伤药是自己寻来的事都记得很清楚! 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机会的? 沈浩然正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事情,浑然不知远处渐渐走近的下属们凝望的视线,若走近些甚至还能看见他们眼眸中的困惑。 “这真的是我们的将军吗?”一个下属小声道,“怎么跟传言里差距那么大。” “唉,古人说温柔乡英雄冢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轻如风,一般人站在沈浩然的位置,估计只能听到隐约的说话声。偏沈浩然是个不一样的,隔着那么远的一段路,他却还能够听清那边的说话声。 沈浩然眉头一皱:“你们两个果然还是太闲了些,否则哪来那么多时间谈论东西?等我回去就给你们安排一些事情做如何?” 两个下属都惊呆了,他们真的没想到万人敬仰,行事向来光明磊落的沈浩然沈将军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啊! “主子,我们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不,永远都不会有下次,您就放心吧。” “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属下明白!” 熟悉的身影缓缓从大殿中走出,玉无望见状,连忙迎上前去。 风长栖拉着他的手,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师父,我们这就回去吗?我还想在都城里逛一逛呢。”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时分,夕阳西斜,落日余晖洒满天边,给人一种静谧又安稳的感觉。风长栖说的每一句话,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玉无望都会认真考虑,更何况她这两天一直都闷在房间里,散散步四处走走也没有什么不好。思索片刻,玉无望点点头,故作轻松道:“我们在梁国的时间不长了,四处走走看看也好,毕竟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谁也不知道呢。” 风长栖眼眸一亮,唇角笑意又深了几分:“多谢师父!” 今日的街道本来就没有之前那么热闹,如今随着时间推移,行人更是零星,不过这样倒是挺好,安静些但是比较能让人舒服。 两人携手走过河岸,又穿过渐渐冷清的市集,一路把梁国都城有了大半,见天色已晚才决定回去。 “公子,公子您看他们!他们好像准备往那个方向走呢!” 风长栖和玉无望走后,暗地里立即跳出两个混混打扮的人,他们上蹿下跳的看着目标离开的方向,面露急切,“怎么回事,刚才公子不是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另外一个混混小声道:“公子说饭点到了,他先回去用饭……等一会儿再回来。” “这这都什么时候了公子竟然领着人吃饭去!” 小混混瞥了跳脚那位一眼,神情淡漠道:“这有什么办法,人家是主子,咱们是奴才,不是得听吩咐办事吗?咱们还是先跟过去,等确定那两人真正的住处以后再向公子禀报吧。” “这……唉,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两人迈起脚步,如两道影子般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因为距离相对比较远,再加上玉无望没有过分警惕的缘故,他没发现身后跟踪之人的存在,而是带着风长栖一路往回走。 漆黑的夜幕彻底将近,都城里点燃三千盏,火光明灭间,风长栖隐约看见玉无望的脸。俊美的面庞被昏黄灯光一映衬,愈发显得俊美非常。她用力的握住玉无望的手,在夜风吹来的刹那轻声感慨。 “有你真好。” 走在前面的玉无望没听清楚,只隐约听到她在说话,生怕自己错过什么重要话语的玉无望连忙转过脸来问:“栖儿你刚才在说什么?” 风长栖微微一笑,交握的手又用了一份力:“我什么都没有说,师父你听错了!师父我们快点回去吧!” 玉无望不明所以,但是没有多问。 风长栖的身体还没有养好,此时虽然是夏夜,但是风也很凉,留她在外边吹太久的风也不好!玉无望这么想着,脚下步伐又加快了。 两人一同穿过清冷的街道,穿过数条寂静的小巷,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住脚步,这里便是他们居住的地方。 两人推门而入,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尾随的两个小混混见此情况,面面相觑,从彼此眼眸中看出些许困惑:“我们家公子也太不挑食了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是一对,公子却还对那位姑娘念念不忘,这不是要棒打鸳鸯吗?” 另外一个小混混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不说这个还能说什么?” 相对聪明的小混混指着房屋说道:“你看这座小院,哪里像是有钱人家的模样?这种院落,别说是放在普通人家了,翻遍京城都不一定能够找到第二家!我们家公子一定是被他们给骗人,那两位只是穿得比较体面,实际没有什么身份背景!” 脑子不灵光的小混混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可是那天在寺庙里,公子和我们不是都亲眼看见那位姑娘跟沈家那位大小姐交好吗?要知道沈小姐的心性可不是一般的高,翻遍京城也不一定能找出十个与她交好的姑娘来,这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 “你懂个屁!” 两人各执己见,就风长栖是否有背景一事争辩起来,小声吵了很久,却也没吵出一个结果来!无奈之下,两人决定先搁置这个争论,眼下还是完成任务最为要紧!于是两人分成两边,一人就在小巷里盯梢,另外一人去找主子报信。 酒楼门前高高挂着两串红色灯笼,楼里客人往来不绝,有浓妆艳抹的舞姬跳舞助兴,更有客人把酒言欢,嬉笑声不绝于耳。 唯有一人静静坐在包厢中,脸色阴云密布十分难看。 “还没有自消息吗?” 随侍的小厮神情忐忑的摇了摇头:“公子,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被称作公子的人眉头一皱,手狠狠拍在桌面上,引得桌面上的酒杯里泛起圈圈涟漪,听得他怒声骂道:“真是两个废物,平日里本公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结果他们连跟踪两个人这么小的一件事都做不好,白白辜负了本公子对他们的信任!”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此时要是风长栖在此处,一定能认出那位公子的脸,他正是在山门前故意找人搭讪的那位,后来他为了让风长栖注意到自己,甚至还花大价钱去收买寺庙里的一个和尚,但因为玉无望及时赶到,他的计划没有成功。 风长栖还以为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这人已经彻底放弃,谁料他还在暗中觊觎,甚至还派人去跟踪他们! 就在公子烦躁之时,下属前来禀报,说是派去跟踪风长栖与玉无望的人回来了一个,好像已经找到那两个人的住处了! 公子面露喜色,连忙让人把他带上来:“你们当真找到了那位姑娘的住处?” 那人跪倒在地,闻言急急忙忙回禀道:“千真万确,小人知道那位姑娘是公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断不敢拿她的事情来跟公子开玩笑,我们两个亲眼看到他们走进了临风巷的一座小院中,等了很久也没见他们出来,想必是住在那里!” 堵了整整一天的心情终于被疏通,公子高兴非常,张口便道:“赏!” 话音刚落,已有小厮送上一锭金子来,那物事闪闪发光,握在手机沉甸甸的,引得被赏的那位笑弯眉眼:“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公子站起身,踢了跪在地上的人一脚:“少说废话,赶紧给本公子带路!待本公子找到那位姑娘,将她迎娶进门,少不得你的好处!” “小人明白,请公子跟小人来!” 再说风长栖那边,当她和玉无望踏入小院后,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平日里无名跟元真两位前辈会在庭院里下棋,如今他们走了,也不该如此寂静才是。 她的目光四下一转,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困惑:“发生了什么事?” 一向活力满满的月舞难得的颓丧着,听到声音,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看风长栖两人,叹了口气又落下去。 月舞没说话,庭院里谁也不说话。 风长栖正奇怪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个庞大的身影匆匆而来。那来人正是乐清。 虽然她的脚步因为身躯庞大的缘故变得很慢很慢,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雀跃,在高兴,抬眸见到风长栖的一刹那,那抹欢欣又浓重了几分,笑意渐深。 “你们终于回来了,木中水开花了!” 第八百六十二章 走不得 http://.biquxs.info/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是月舞,当时她因为不能出门烦躁不已,在庭院里四处走动,一不小心便走到了白清瑜的房门前。 因为白清瑜性情的缘故,平日里能够进出她房间的人也就只有风长栖一个,如今她虽然不在,月舞也没想过去人家房间里四处看看,当时她的打算是直接离开的。 可就在脚步迈开的刹那,她问到一阵清香。 香味清淡悠远,隐隐有种甜味儿,月舞打小在密林里长大,还从没闻到过这种清香,一时间有些怔愣,同时也有困惑在心中升腾而起。这香味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若说这是花香吧,可庭院里杂草丛生,可没见过有花朵绽放,要说是香囊一类物件也不可能,因为白清瑜身上没有这种香味儿! 联想到前两日曾经听说的那件事,月舞心中多里一种想法:“会不会是那朵花开了?” 满心好奇的她,此时也顾不得白清瑜回来会怪罪自己随意出入房间了,她推开紧闭的房门,一路走到窗边。 果不其然,在窗户旁边的小台子上,一朵奇异的鲜花正在绽放。 花瓣虽是殷红颜色,却不给人诡异的感觉,只是让人感到惊艳,在见到它的第一眼后就再也挪不开目光。花朵绽放着,静默的散发出一阵清香,方才月舞闻到的香味就来自于它。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如此奇特的花朵呢? 月舞伸出手,柔软的指腹轻触在娇嫩的花瓣上,顷刻后又收了回来。这花朵实在太过娇嫩,加上它对风长栖的意义不同寻常,甚至可以说是等同亲人性命一般的存在,月舞又怎么敢胡闹?她虽然心大不知轻重,但基本的脑子还是有的!她得尽快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月舞匆匆忙忙跑出房间,把事情跟其他人一说,大家都很高兴。 尤其是乐清,最为风长栖感到欣慰的人也是她。 “真是太好了,木中水的花朵绽放,便是意味着我们可以回孟丽国了!” 听到这个消息,多数人都在为风长栖感到高兴,毕竟这些日子来,他们亲眼看见风长栖因此遭受种种折磨,如今花开了,她的心也就能放下一半了。不过他们的情绪除了高兴,还有担忧,譬如很喜欢风长栖的沈阔就有点不高兴。 “花开了,风姑娘就要离开梁国了是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话题,便等于说中了月舞的伤心事。当初她求着兄长放自己出来,用的事白清瑜这个借口,再三承诺过白清瑜回密林时,自己一定也会跟着回去,可如今……白清瑜的目的达成了,岂不是回密林的时候也到了? 她心中多可几分惆怅,小声嘟囔道:“这时间过得也未免太快了吧,明明我才出来没几天,转眼就到了回去的时候。”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敏感的沈阔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有些恍惚的开口道:“就连你也要离开了吗?” 月舞回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勾起唇角:“舍不得我了?” 即便沈阔真不舍得让他离开,面对月舞嬉皮笑脸的模样也断然不可能承认!虽然他年纪还很小,但是小孩子他也是要面子的!当下扭过头冷哼一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会舍不得你这种麻烦鬼离开,你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舍不得的是风姑娘!” 风长栖那么好,沈阔还真舍不得她离开。 “切,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两人争执不下,谁也不肯让谁的时候,白清瑜回来了。 一听到脚步声,月舞什么都忘记了,直接冲到白清瑜跟前兴奋的对她说:“白前辈,你出门的时候,放在窗户旁边养着的那朵花开了!” 白清瑜脸上有诧异一闪而逝,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终于开了。” 木中水的花朵绽放意味着风长栖跟玉无望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意味着她的一桩心事可以被放下了。 白清瑜很少有这样微笑的时候,这笑容把月舞和沈阔都给看呆了,两人怔愣许久,月舞才想起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问。 “对了白前辈,风姑娘她们离开梁国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是继续留在这都城里,还是回密林呢?”月舞腼腆一笑,“我们毕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我离开密林的时候又再三跟哥哥承诺说会一直跟在前辈的身边,前辈您要带着我啊。” 白清瑜点点头,她只是性子冷淡,并不是生性反感旁人,没必要针对一个小姑娘。最主要的一点是,风长栖还挺喜欢月舞的性格的,这姑娘直脾气,让她回想起只存在于记忆里的一位故人。所以她对月舞的态度比对旁人的态度要稍好些。 “你想早点回去吗?” 月舞连连摆手,用行动和神情深动形象的表现出自己对于回家这件事的拒绝! “我当然是想在外面多留一段时间!哥哥好不容易才答应让我出门走走,回去以后还有没有第二次出来的机会谁也说不准!要是没在回去前玩个够本恐怕我以后想起这件事会忍不住后悔的!白前辈,我们还是在外边多留一段时间比较好!” 白清瑜轻勾唇角,点点头:“那就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吧,等我完成对他的承诺后再离开。” 再然后,便是风长栖见到的那样。 风长栖按耐住心中雀跃,轻笑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吗?等我们离开后。你还能跟着白前辈在都城里玩一段时间。” “听起来确实是件好事,实际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不想跟风姑娘你分开!” “我也是!”坐在月舞身边的沈阔闻言直接跳了起来,虽然他平时跟月舞真的很不对付,两人动不动就得要争执一番,但他对风长栖的感情和月舞确是一样的!他也不想让风长栖走,于是抹抹眼泪道,“孟丽国跟梁国之间可以说是隔着千山万水,风姑娘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我真不想与你分开。” 风长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道:“只要有缘分,总有再见面的时候。” 为了白欢,她断不会停留在梁国的。 “你们要离开了?” 就在庭院里的几个人因为离别一事忧虑不已时,院子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身影缓缓从门外走进来。 王妃最先认出对方,双眸一亮道:“夫君!” 来人正是梁国的摄政王沈名!只见他缓步走入庭院,目光从头到尾一直落在王妃的身上,花却是对风长栖等人说的:“不好意思,方才我没有偷听的想法,只是来的时机不太凑巧,碰巧听到了你们所有的谈话内容而已,我还听到了你们说要离开?” 这件事本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反正他们走的那天,沈名是肯定会知道的。 “如无意外,我们明日便要出发。” 沈名快步走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王妃身侧,按着额角,遗憾的开口:“很不凑巧的是,我今天要给你们带来的消息正跟意外有关。都城又要被卷入战争的泥潭了,据消息,敌军已经从南方包抄而来,意图趁我派人去南方支援,都城空虚无人之际拿下这座代表着权利的城池,从今日开始,到战争真正结束之前,都城的城门都不会打开。” 风长栖猛然瞪大眼睛:“这……这岂不是意味着我们不能出城?” “正是。” 难道他们要留在都城,等梁国的内战真正结束后才能离开吗?风长栖自然是不愿意的!她来到都城,等待木中水绽放的几天光阴中已经消磨掉自己所有的耐心,若是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因为太过担心白欢的身体而发疯的! 她咬咬牙:“若我一定要离开呢?” 沈名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话,神情复杂道:“如果你们执意要离开都城,我也不会阻拦,只是不会保护你们。外头都是太子的军队,他们可不会因为你们跟这场争斗无关便放你们离开,听天由命便是。” .要是沈浩然在城外,说不定能跟他求个人情,若不是……硬要闯出都城,难免会被当做细作一类,好一点盘问两句便放走,不好的,说不定直接就要扣下不许离开!一时间,风长栖感到有些为难,她转过视线,目光落在玉无望身上。 “师父,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玉无望瞥了不远处的沈名一眼:“且容我思虑片刻再做回答吧。 其实玉无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碍于沈名在场,怕他怀疑不好明着说而已,他想等到沈名离开后再开口。 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王妃根本就听不懂,她见到了数日未见的沈名,只觉得满心欢喜,忍不住拉着他的手小声抱怨:“夫君,我都走了那么长时间了,你怎么也不来看看我?” “这不是来了吗?” 王妃瞪大眼睛,显然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也就来了一次!” 第八百六十三章 如何走 http://.biquxs.info/

沈名只有在对待眼前这个人的时候,才会真正的温柔,面对其他人,他都是一副冷漠的神情,唯独面对王妃会笑。他轻轻挽起她鬓角的碎发,压低声音问:“最近在这里过得这么样?不是我不想来看你,而是那边事情太多了。” “你总是这么说!” 王妃冲着沈名办了个鬼脸,匆匆跑回到柳鱼身侧:“都是骗我的!” 沈名无奈一笑。 “师父。”瞧见他们一家三口的模样,风长栖忍不住想起了身在孟丽国,生死不知的白欢,当即皱起眉头。她凑到玉无望身边小声的问,“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离开都城的办法了?我们明日可以按时离开这座城池吗?” 眉间的忧愁令玉无望的心微微一沉,他抚平风长栖眉宇的褶皱,笑笑说:“你信我便是,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么说也是,从认识玉无望一直到现在,他承诺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没法完成的,现在这种要紧关头,风长栖除了相信他,其实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用力一点头:“我相信师父一定可以带我回去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沈名给听见了,他一挑眉头,似笑非笑的说:“看来你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明日非要出城不可了。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明日我会命人打开城门放你们出去,但愿诸位离开以后不要碰到太子那帮人。” 玉无望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敌军很是残暴?会祸害路过的百姓么?” 在来都城的路上,他们曾经路过太子的营地,也见过太子本人,并不觉得她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啊,难不成是他们看错了人,或是摄政王沈名有故意抹黑太子的想法?但这么想也不对啊,他们只是过客,绝不会掺和到梁国的内战中来,为何沈名要在他们面前故意抹黑太子,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沈名一双眼眸紧盯玉无望,刹那间,已然看出他心中困惑。 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又是一笑:“我知道你们在来都城的路上肯定听说过很多传言,甚至还有可能见过那些人,但我还是要说,他们只是极少数。太子的军队多半是从地方挖来的穷凶极恶之人,那些人见人便杀,别说是寻常百姓了,就连老弱妇孺都要祸害一番,大军里,也就太子本人,还有沈浩然冕下的部队能够一看,其他全是乌合之众罢了。”沈名的目光转了转,落向遥远的远方,“若非他们无能,都城也不会如此平静。” “公子,他们就在这座小院里!”两名小厮异口同声道。 被他们称作公子的人瞪大眼睛,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眼前这座小院虽然不小,但破落程度简直不堪入目,他甚至没在都城见到过类似的建筑,像风长栖那样有着倾国倾城容貌的姑娘,真的就住在这种地方?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信:“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那两个小厮,也就是之前悄悄跟踪风长栖的人,也知道眼前的事实让人震惊到难以相信,但他们还是坚持要说。 “那位姑娘就是进的这座小院,他走进去以后就再也没出来过,没道理这不是她住的地方啊!” 公子紧紧拧起眉头。 没等他想明白事情的可能,便有一道黑影随着冷风而来,刹那间,冰冷的感觉出现在他的脖颈上。 “你是谁?来这里做甚?” 公子的眼珠子转了转,瞧见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物件是什么后,他差点晕倒过去!架在他脖子上的物事不是别的,正是一并锋利的长剑!长剑剑柄在一个身穿侍卫衣衫的男人手中,对方神情之凝重,好像下一秒便会使力让长剑割开他的脖子一般! 公子吓得满头大汗,恨不能狠狠甩之前的自己一巴掌!他真的不应该觊觎一个有主的女子,看,这不是惹祸上身了吗!明知道对方跟沈曼曼走得近,不可能是寻常人,他还巴巴的带着人送到家门口看察看情况,这不是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吗? 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就像被剑胁迫的现在,公子再怎么后悔也没有办法改变事实,只能哭丧着脸道:“好汉饶命,我们,我们只是路过此地!” “呵呵,刚才你们走入小巷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只是为了察看你们的行径才没有声张而已,没想到大难临头了,你们竟然还有心思在我面前说假话,看来是这剑不够锋利了,吓唬不了人了。” 说着,他的手微微一动,横在公子脖颈上的长剑也微微一动。 他吓得整个人都快要晕厥过去了,连声大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都城有些地方或许还很喧闹,甚至明亮如白昼,但这条小巷不一样,小巷四周黑漆漆的,唯有这座小院还亮着灯,本该寂静的地方此时却多了求饶的声音,院子里面的人自然觉得奇怪。 当他们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公子一行人被沈名的侍卫们拿下的场景。 沈名皱起眉头,对他们办事不够爽快利落,悄无声息而感到不满,“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侍卫头领道:“启禀殿下,方才属下见这几位在小巷中鬼鬼祟祟,以为他们要对王妃不利,便擅自动手将他们给叩了下来。万万没想到此人敢做不敢当,硬是说自己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大喊大叫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沈名瞥了那位公子一眼,对方此时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 梁国朝堂兵变以后,太子连夜离开皇宫,其他殿下们也跟着逃出都城,如今唯一一个留在都城的,能够被称作殿下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人!还有侍卫口中的王妃,除了摄政王沈名的王妃如此宝贵,还能有谁?回想到沈家跟沈名之间的关系,公子悔不当初,要是早知道风长栖等人可能跟沈名有关联,他宁自戳双目,也不敢跟过来啊!再想到自己的那些图谋,他只想狠狠给自己两巴掌:“殿下饶命啊!” 他的随从们也纷纷跪倒在地,胆小的甚至抖个不停:“殿下饶命.......” 沈名皱起眉头,这些人做过什么事,家里又是什么背景,他统统都不在意,唯一在意的一件事便是他们惊扰了王妃,光是这条罪名,就足以让他们死上十几次了!沈名沉着脸让侍卫们把他们拖下去,至于如何发落,等到审问结束后再做决定。 “属下遵命!” 侍卫们不敢让沈名久等,话音刚落,他们已经把人拖出小巷,其间不是没有人想要挣扎求饶,无一例外都被狠狠的打晕了,包括公子也是。 风长栖凝眉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申请若有所思:“我是不是见过那个人?” 玉无望毫不犹豫的遮住她的眼睛:“你没见过。” “放开我!” 就在众人将视线放在被拖走那伙人身上的时候,王妃突然大喊了一声。 众人回眸凝望,只见不远处,王妃正用力的拍打着沈名的手,试图让他放开,可沈名的手却像是钢铁铸就一般,不论她如何用力,仍是不动分毫,显然是不想松手。真是奇了怪了,刚才这两个人还好好说着话呢,怎么才过去一小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最为困惑的人还是柳鱼,见王妃奋力挣扎,她连忙劝道:“王妃娘娘你小心些,仔细别踩到了裙摆!” 王妃瞥了她一眼,眼睛通红:“帮帮我!” “帮?帮什么?” 王妃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话语中蕴含着许多委屈:“我不想回宫,可是他硬要把我带走......” 沈名淡定道:“王妃不是很想我吗?” “我虽然想你,但是没想跟你回去!”比起朝夕相处多年的沈名,王妃更想陪在柳鱼的身边,不论多么艰难,不论会碰到多少危险,她都不想离开!即便是她的夫君沈名来,她也不想走! “我要留下,我跟他们在——” 王妃表达自己坚定信念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沈名的手便攥着一方帕子送到她的面前。这不知道那帕子里边究竟隐藏着什么玄机,方才还吵闹不休,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柳鱼的王妃闻到以后,立即安静下来,满是坚定的眼眸也微微闭起,她整个人昏昏沉沉向后倒去。 柳鱼看得心惊,其他人亦然:“王妃!” 沈名不知何时绕到王妃的身后,稳稳将人拥入怀中,随后抱起:“不用你们担心,那手帕里边不过是一些能够催人入梦的香粉而已,我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跟我离开,便想到了用这个办法。战争就快要开始了,很难保证她在这里的消息不会泄露出去,比起跟即将离开你们的在一起,她还是回皇宫待着更安全一些。” 沈名今天特地过来,除了告诉他们某事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带人回去。 第八百六十四章 离开 http://.biquxs.info/

沈名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也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她要把王妃带回家,众人都没有意见,唯独柳鱼一人,依依不舍的目光在王妃身上打转。唇瓣轻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毕竟是母女—— 沈名的目光落到柳鱼身上,相较于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疏远,他现在的态度要温和得多。或许是因为知道亲缘关系没有办法切断的缘故,沈名尽可能用温和的声音跟柳鱼说着话。 “你要是想见她,随时可以进宫。” 话音未落,一个侍卫已经走上前来,双手奉上一样物件。定睛一看,竟是一块镀金的腰牌,其上刻画着繁复的图案,还有一个名字,显然不是普通物件。 柳鱼不敢去接,下意识向后退去:“这是?” “拿着吧。”沈名淡漠道,“这块腰牌属于我,见它如见我。以后你要是想进宫,带着这块腰牌去便是,没有人会阻拦你。” 起初,柳鱼并不愿意接过腰牌,当日沈名对她的态度,说的话语都还历历在目,她不愿意跟他扯上关系。可是目光一转,她又看见了被沈名抱在怀里的王妃,她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昏沉中梦到了什么,神情异常温柔。 那一瞬间,柳鱼心中层层叠叠的冰霜都被融化,她在心里叹息一声,伸手去接那块腰牌。 腰牌很重,不仅重在沉甸甸的分量上,还重在它所代表的意义上。 接过这块腰牌,便代表着对沈名那些话的谅解,以及今后的某种可能。不论如何,柳鱼都懒得去思量了,她才不在乎沈名的死活,能够被在意的只有王妃一个人。她攥着腰牌承诺道:“我会进宫的。” 沈名点点头:“你心里有数便好。” 许是因为庭院里的声音太过杂乱的缘故,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响起,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打开,白清瑜精致的面庞出现在视线中。 她半皱着眉头,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停在沈名处。 沈名也在看着她。 用不着过多的解释,单是看见王妃躺在沈名怀抱里这一件事,白清瑜已经想明白其中关窍,对此她一点都不感到惊讶。沈名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像他这种坏事做尽的人,不敢心上人处于危险环境里也很正常。 白清瑜连问一句都懒,默默打了个呵欠。 “白前辈。”沈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不要忘记我们当初定下的约定。” “当然。” 沈名离开皇宫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他抱着王妃转过身,迈步向门外走去,跟他过来的侍卫们也迈步跟了上去,片刻功夫,那十几个人全部消失在夜幕中。 柳鱼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沈阔撇撇嘴,忽然想起难过的事情,扯着风长栖的衣袖连声叹息。他这分明就是不想让风长栖走,却又苦于找不到让风长栖留下的理由,便只能叹气,又叹气。 风长栖看了他的脑壳一眼,只觉得眼前的小鬼可爱非常。 她半低下身,手轻揉着沈阔的脑袋,温声道:“其实你也用不着那么难过,俗话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终究是要分别的,这么伤心难过,倒是让我舍不得走了。但我是一定得走的。不如这样吧,我们定下一个约定如何?”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听到约定二字,立即抬起头来,眼眸中闪闪发亮。不仅沈阔,月舞也是。 两人盯着风长栖问:“什么约定?” “约定,约定便是多年后再相见!你们看你们自己,都还那么年轻,世界又那么大,总有一日能够碰上的。” 这个约定一听就知道是拿来糊弄人的,但月舞跟沈阔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沈阔伸出小指头:“我们拉钩。” 这三人许下承诺的模样,惹得旁边之人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就连一张淡漠的白清瑜,神情都比之前温柔了那么一些。不过也只有一点而已。 她的目光悠远,神情竟有些不自然:“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走?方才沈名来到这里,除了把人接走以外,应该还跟你们说了现在城里的局势吧?” 白清瑜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精,一看就懂。 “不错,方才摄政王确实跟我们说起了城中局势,还告诉我们明日便要彻底关闭城门禁止出入。”玉无望神情复杂道,“正如白前辈之前所言,城里局势果然有很大的变动,现在要走估计有些难办。” 白清瑜微微迷起眼睛:“你们可曾想好离开的办法了?” 玉无望点点头,从身上摸出一块令牌,正是之前沈浩然送给他们的那一块。之前预感到京城可能有变,他就自作主张去藏匿东西的地方找来了令牌,为的就是防止不时之需,如今果然排上了用场! 白清瑜眼眸中闪过一抹欣赏:“你倒是挺精明,那下一步路吗?怎么走?” 玉无望本来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白清瑜问,他就把自己心里的计划给说了出来。沈浩然在梁国显然颇有威望,在太子那边也是,这一点从那些人见到本该属于沈浩然的令牌出现在他们手中后立即放行就看得出来。或许可以试试用令牌去开路。 “师父,我觉得不行!” 玉无望没想到的是,最先跳出来反对自己的人竟然是风长栖,听得风长栖担忧道:“师父,刚才摄政王也说了,太子麾下的将领不是每个都跟他本人一样,只有沈浩然和他自己是一个例外……若我们主动联系对方,万一被当做细作看待该怎么办?”届时陷入危机的人不只是他们,还有帮过忙的沈浩然! 玉无望故意一窒:“这个问题确实不好解决,那其他人呢,可有主意?”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选择摇头。 风长栖叹了口气:“要是可以直接联系上沈将军还有多好。”那边大营的情况,沈浩然应该非常熟悉,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帮助,或许他们能够尽早度过难关也说不定!可惜沈浩然不是他们想联系就能联系上的…… 白清瑜略一思索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当初王妃跟着柳鱼一同回到小院后,小院的真正主人,也就是禁军副统领就没有再回来过,说是不能跟沈名派来的护卫们见面,以免身份暴露,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回来,不过他的相关消息也没有断过。 毕竟这是他的家,有些隐秘的地方自然熟悉一些,众人一合计,决定把副统领请回来商量一下。 “他在都城中埋伏多年,想必会有联络友军的办法吧。” 于是副统领连夜被请了过来,众人向他询问明日封城事宜,果不其然,明天确实不再来放城门,整座都城都会处于戒严状态,一直到战争结束的时候才会恢复。被打听的副统领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还以为诸位贵人会在都城里多留一段时间,封城也无关紧要,便没有过来通知。” 众人纷纷摇头,副统领已经帮了他们不少忙了。 得知他们明日打算离开都城,副统领真的很意外,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尤其是这几日,都城方面只是接到敌军将要前来攻打的消息,具体时间并不清楚,可以说他们现在正处在风声鹤唳的阶段,现在出城只会惹来诸多麻烦。 副统领拧紧眉头:“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内离开?” 风长栖用力的点头,话语中是令人无法拒绝的坚定:“阿娘等不了太多时间了,每每想到她身体支撑不住,以及星象的事情,我就感到不安,再拖下去……” 再拖下去,白欢的身体能不能撑住另外说,风长栖自己就得要因为焦虑和担忧而崩溃了。 见他们都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副统领也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你们都做好了决定,那我帮你们联络城外之人便是,因为我多年来一直待在都城里,太子殿下那边的人手究竟有谁撑着也不清楚,我需要一些时间,不过诸位放心,我会尽快的。” 眼下也就只有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这唯一一个办法了。 “有劳副统领了!” 副统领呵呵一笑,不以为意道:“用不着道谢,殿下亲笔书信让我多看顾诸位,那帮诸位的忙便是我分内之事,道谢什么,倒是见外了。” 紫禁城,清平殿内。 宫人们分列两侧,低低垂下脸恭敬的迎接她们阔别数日的主人,也就是梁国摄政王沈名唯一的妃子。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近,沈名抱着王妃的画面也倒映在眼帘中。 这并不是第一次,沈名对王妃的宠爱有目共睹,别说是把人抱回宫殿了,就是王妃无聊,想骑在沈名脖子上,他也不见得会犹豫,宫人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除了第一次见到时的惊奇和羡慕外,其他时候她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 不过今天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一样。 宫人们低垂着脸,看不见场面,耳朵却敏锐的听到一声清响。 啪! 第八百六十五章 模糊的记忆 http://.biquxs.info/

这个声音对于宫廷里生活的人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便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也曾经见到别人经历过。便是巴掌的声音,或是不懂规矩的宫女被大嬷嬷责罚,或是新来的内官做错事情被打骂,它出现在这里真的让人很意外。 在场所有人都对这个声音感到好奇。 是不懂规矩的宫女做错事情,被殿下责罚了吗? 千百种疑惑萦绕在心头,倒是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抬头去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敢悄悄竖起自己的耳朵。 啪!又是一声!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犯了一次错挨一巴掌还不够,硬是要凑上前犯第二次,这是嫌弃自己命太长吗? 众人纷纷感到困惑,有胆大的暗暗抬起眼皮子,也很快的低下头去,只因为他见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他们又敬又怕,虽然还没有正式称王称霸,但是地位跟国君相差无几的摄政王沈名侧过脸,俊美的面庞上多了一道掌印,两边脸颊都有!刚才挨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下人们奉若神明的沈名! 而打他的人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王妃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掌,神情之凛冽似有意落下第三个巴掌,却迟迟不见她动手。在她视线尽处,沈名侧着脸,由此可见扇他的巴掌力道有多重。 “你……” 当沈名转过视线时,略微红肿的面庞上不见一丝怒意,反倒有几分关切。 “打得那么重?手疼不疼?”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王妃打人的右手,此时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传言里那个杀伐果断的暴君。 他吩咐身后的侍卫:“去太医院取些消肿止痛的伤药来。” “属下遵命。” 吩咐完侍卫,沈名便继续抱着王妃走入宫殿内,一路将人抱到卧房。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连脚步声也没有了,恭敬跪在地上迎接的宫人们才慢慢悠悠站起身。 有人对这种景象见怪不怪,也有人十分好奇,尤其是那几个新来的宫女,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不怕被人教训似的。因为八卦心理太过严重,他们还嫌弃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讨论没什么意思,硬是拉过来一个资历较大的宫女,用银钱收买她把事情原委说出口。 起初宫女还很高兴,谁会拒绝送上门的银两呢?但一听到那些新人想问的事儿,她就脸色大变,方才还使人眉开眼笑的银钱瞬间变成烫手山芋! “你们这钱我不要了!”说了就要把银钱给塞回去! 新宫女里胆子比较大,名叫小红的年轻女子一件困惑的问:“不过是问你个事儿,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哼,你们这些新人不知道规矩,我却是明白的,有些规矩没有写,但不意味着可以不用遵守,你们提问的就是其中一件!” 真是奇了怪了,只是问问王爷为何挨打也不生气而已,扯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不肯说,肯定是嫌钱少了吧!几个小宫女一合计,又凑出一些银钱交到对方手上,加上前边那份,也算得上是大数目了,抵得上她们好几个月的月例呢! 老宫女攥着银钱不愿意撒手:“好吧,既然你们想知道以前的事,那我告诉你们就是,不过我有一个前提条件,不许你们把这件事说出去,更别跟其他人说是我告诉你们的!若是走漏风声,我们的小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我们明白!” 老宫女见新人们都是一副雀跃期待的表情,加上她们承诺的时候脸上神情真挚,便没有太多怀疑,缓缓将那些陈年旧事和盘托出。 当年王妃从南方回来的时候,人还是挺正常的,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智不全,更没有丧失理智,只是人昏昏沉沉的,活像一个木偶被剪断线的模样,整个人一点生机都没有。那时候王妃的情况远比现在更加糟糕,她不吃不喝,一天天消瘦下去,眼看性命就要交代时,突然来了一个大夫! 那大夫只用一贴药,就把人从生死关头拉了回来。 小宫女们听到这话,惊呼一声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厉害的药方吗,为什么我们从来没听说过?” “哼,根本就不是药方厉害,而是效果特别!你们是刚进宫的,想必在外面的时候,应该听说过不少传说吧?五石散,你们听过没有?” 几个小宫女猛然向后退去。 五石散这三个字,只要不是与世隔绝到永不往来的地步,都曾听说过。五石散准确意义上说,是种成效显著的毒药,据说服用此物之人,随着时间流逝会失去神智,以前不是没听说过五石散入药一事,但谁都没成功过,服用药物者多半疯癫,王妃是一个特殊的例外。 “五石散服用后不是会使人上瘾吗,为何王妃却?” 老宫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以为王妃没上过瘾吗?是殿下用了特殊的法子将她从苦海中拉出,期间她究竟经历过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王妃再出现的时候,人已经变了这幅模样。” “那殿下对王妃的容忍度如此之高,莫不是以前也被王妃这般.....” “呵呵,没想到你这丫头年纪虽小,但闹到却是挺灵活的。你想得没错,之前王妃确实对殿下动过手,还不止一次,有好几次甚至是当着朝中大臣的面。都城里说王妃疯癫的传言,就是这么传出去的。”话说到这里,已经够多了,老宫女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事儿全都说了出来,如今也该收嘴了。 她小心翼翼将银钱揣进兜里,神神秘秘的警告道:“你们千万千万别吧这件事给说出去,否则我们几个的人头全都保不住!” 宫女们再三点头,连声答应,表面上并没有太多情绪,但心里却是各有算计。 没想到王妃在殿下面前竟然如此失礼,亏的殿下能容她!哼,王妃虽然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但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她早就如昨日黄花,容貌渐渐老去,再加上性格脾气又是那么的不讨喜,恐怕用不了几天,殿下就会厌倦她吧? 等到那日,她们便能翻身做主子了! 宫女们雀跃着,欢欣着,眉梢眼角的期盼毫不掩饰,她们以为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已经够好,殊不知不远处的老宫女已经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她唇角挂出一抹冷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熬死王妃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了,那都是些年强貌美的姑娘,进宫之时,也像她们一样生在如花一般的年纪,但结果呢?她们熬到年岁失去,美貌如流沙消磨,也始终没能坐上想做的位置。沈名的后宫至今也没有第二位妃子的存在,这便是铁证! 可惜某些人看不懂,仍要像扑火飞蛾般扑上前去,既如此,老宫女也只能送她们一句自求多福了。 清平殿内。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是沈名,二是刚被他放到床榻上的王妃。 此时王妃正半蹙眉头,目光紧锁在伤药上。 沈名知道现在的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扬起药瓶,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也用不着紧张,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害你,唯独我不会。” 王妃恶狠狠的瞪着他,目光与先前有别,不像是在看夫君倒像是在凝望自己的仇人。听到沈名说的那些话,她浑身一震,秋水眼眸中泛起圈圈涟漪,那是泪光在闪动。 “你说谎?” 沈名依旧很有耐心:“我没有说话,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谎。” “你骗人!”王妃咬紧牙关,扬声控诉着沈名的罪行,“你骗我说女儿是因为匪寇抢劫才丧命的,我私下去问了所有人,所有在那艘船上的人,可是他们一个个都说没见过,我的孩子当时根本就不在被匪寇袭击的喘上!”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攥紧沈名的衣领子,用力摇晃着,“你骗得我好惨啊!” 沈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缓解一下气氛,最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因为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沉默落在眼中等同于默认,王妃的泪水越发汹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都说虎毒不食子,结果你却,你却........你比密林里最凶猛的老虎还要狠毒!我恨你!” “对不起。”沈名半低眼眸说了这么一句,当然,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有些事的错对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去争辩,就比如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但是永不后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名苦涩一笑道:“有些事不是我想不做就能够不做的。婉婉,当时他们用你和孩子的性命来要挟我,我没有办法只能二选其一,在我眼中,孩子永远都比不上你万分之一,只要能让你平安,不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接受。” 他沈名可以接受,王妃不能,想到自己跟孩子分别那么多年,痛苦那么多年,她就有种杀人的冲动! 第八百六十六章 一个变数 http://.biquxs.info/

白皙修长的手再度高高扬起,锁定的方向自然还是沈名的脸颊。明知道王妃想要打人,他不仅没有退开躲开,甚至还主动迎上前去,只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做错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怨恨我。但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沈名的脸刚刚才被打过,如今双颊微微红肿,配上他那视死如归的神情,倒是使人生出几分怜悯。 王妃气急,只觉得眼下进退两难,想打却狠不下心来,想收回自己的动作,又觉得自己之前太亏,骨肉分离这种事带给她多少伤痛,想必沈名比她自己都看得清楚。可是他却说不后悔?王妃自嘲一笑:“我再问你一遍,你后悔吗?” 沈名果断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王妃身形一颤,倒抽一口凉气,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好。 就在她神情复杂盯着沈名时,半开的窗户突然吹来一阵清风。但是清风倒还正常,毕竟时节不尽相同,这凤从外边吹来,带点儿花香也是应该的。可是这清风拂过后,王妃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丢尽海浪中翻滚,因为不知道前路如何,所以他们感到恐惧与迷茫,眼下的王妃亦然。 她用力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目锐利如刀:“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名仍是笑着,神情温柔的走上前来将柔弱无骨的她扶住,轻声道:“你太累了,我只想让你稍微休息一下而已。” “不......” 王妃紧紧攥着沈名的衣领,努力想要瞪大眼睛使自己保持清醒,却没有办法如愿,失去意识的感觉如同浪潮席卷而来,她不论往什么地方躲都无法躲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意识在潮水侵蚀下土崩瓦解,彻底消失。 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王妃紧紧闭上眼睛,乖巧的躺在沈名的怀抱中。指腹轻抚过白皙的脸颊,他微微一笑:“还是这样的你显得更可爱一些。” “叩叩叩。”门外突然响起声音。 沈名眼皮子也不见抬起,直接道:“进来吧。” 随着吱呀一声响动,两道人影恭敬的走入房间中。为首那位是沈名平生最为信任的亲信,而跟在亲信身后那位,则是一位鬓发苍白的老者。他穿着一声素色衣衫,身上背着一个药箱,正战战兢兢的等候传唤。 “这是新来的大夫?” 亲信回到:“这宋大夫最擅长医药,据说曾经效仿神农尝百草,属下听闻大名,便自作主张将他给请入宫中。” 沈名点点头:“你做得很好,若是王妃的情况有好转,本王一定重重有赏。你,过来把脉吧。” 大夫屏息走上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给王妃把脉,片刻后终于得出结论:“王妃身上的毒乃是一种能够让人丧失神智的毒药,此毒很是难缠,恐怕不好解开.......” “太医院那么多大夫,他们会看不出来王妃身上的症状是五石散的症状吗?本王要的不是解毒之法,而是如何让她继续服用,却不会伤及身体根本的办法。本王不想让她清醒过来,你明白吗?” 大夫猛然打了个寒战!难怪这么多年以来,王妃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疯病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传来,原来是因为她服用了五石散!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栽在这五石散的毒性之中,因此坊间流传着一句人尽皆知的俗语,宁服砒霜不试五石!一是因为五石散真的能够让人丧失心智,二则是五石散服用得多了,会伤及人之根本!传言说摄政王对自己的王妃宠爱非常,就连天上的星星也愿意为她摘下,便是如此宠爱的吗? 这也未免太过讽刺了! 沈名在朝堂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早就练成一双火眼金睛,大夫眼角眉梢的困惑与惊讶,又如何能够瞒过他?他只是懒得在意而已。 “你有没有办法?” 大夫医者仁心,治病救人的办法懂得不少,但是害人的方法却是想都没想过,更别说是用五石散去害一个无辜的女子了,他做不到! 大夫咬咬牙:“还请殿下恕罪,草民愚笨,技艺不精........” 沈名一拂衣袖,怒喝道:“滚下去!” 亲信连忙吧自己好不容易才从宫外请来的大夫给拉出去,生怕沈名的怒火太甚,不小心牵连到自己,临走之前,还不忘帮沈名将房门给关上,于是偌大的房间中,就只剩下沈名跟昏迷不醒的王妃两个人,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沈名才会表现出一丝脆弱。他缓缓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床榻上昏睡的人影上,救救沉默。 都城的东面,往前走几十里便能看到一处山坳,这个地方虽然临近都城,但是因为地形不宜居住,而且山势陡峭的缘故,鲜少会有人经过,平时也是个荒无人烟之地。可今日,它却有着巨大的不同。 昏暗灯火连忙数里,定睛而望,隐约能看见人影绰绰,时不时还会传来说话声。 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有心人打造成一座不易被人察觉的营地,如今数万人安营扎寨于此地,便是为了他们早就拟定好的攻城大计。 今夜,主军帐再次召开会议,营地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请了过去,沈浩然也在其中。他跟着人潮进了营帐,双目便呆滞起来,神情好似在想着什么事情一般。 “喂!”忽然有人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沈浩然猛然回神,转头正巧对上一双含笑的视线。听得对方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发呆,方才叫了你好几次,你一次都没有回应我,当我根本就不存在一样,以前的沈将军可不是这样的。” 另外一名将领闻言一笑,也跟着打趣沈浩然:“咱们沈将军这是心被哪位小妖精给勾走了吧?” “沈将军也会对人动心?呵,你们别开玩笑了!整个梁国谁不知道咱们沈将军铁面无情,别说是对人动心了,我看他这人有没有感情都不一定!” 身边的打趣声越来越响,沈浩然唇角则挂着一抹苦笑。大多数人都觉得他只所以失神,是因为想起了其他事情,而不是感情大事,只有他自己清楚,少数人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自从昨日跟白清瑜分别后,他的脑海里就时不时浮现她的脸,甚至有时候,自己还会忍不住想,这个时候白清瑜在做什么,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沈浩然轻安额角,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众人也没讨论出答案,沈知文,也就是众人宣誓效忠的主子在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拜见殿下!” 沈知文微微一笑,摆摆手道:“诸位不用多礼,今日我请诸位来此,主要是有大事想要商议。” 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太子特意把他们都给召集过来必定是为攻城部署一事,众人玩闹归玩闹,真正碰到正事的时候,也会认真起来。这不,沈知文才几句话的功夫,帐篷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都落在他一人身上。 帐篷是专门用来召开会议的地方,除了足以容纳所有将领的会议长桌外,还有一副梁国都城的地图,此时太子的手正在地图上缓缓滑动。 “这里便是我们攻势的重点。”沈知文轻咳一声道,“诸位可以看见,这处是一片山林,我命人打探过,整座都城,也就这个地方的防守最为薄弱,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 “殿下,不是属下想泼您冷水,只是都城实在不好攻打,光是四面的高墙,就不好攻打,更别说是攻破了.......”硬着头皮上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他的担忧正是其他人心中担忧之处。 听到这话后,众人凝望的目光更加灼热。 沈知文脸上不见慌乱,似胸有成竹道:“我明白诸位的担忧之情,梁国都城自从建立以来,一脸数百年从未被人攻破,便是靠着这高高的城墙。想要将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攻破,确实很有难度,不过诸位请放心,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待出兵攻打的那一日。” 具体他究竟埋下了什么暗线,沈知文并没有多说,但是众人从他脸上神情上能够看出他的胸有成竹。 出于对太子的信任,他们决定赌上自己的一条性命! “属下明白!” 除了东城门的布置之外,沈知文还跟下属们说了不少计划,攻打梁国都城这件事,是他们一行人很早之前就已经筹划好的,计划周密到了极致,几乎每一步路都安排好了退路,可见他们投入心思之深! 意识到这点的人们胸腔有热血在沸腾,他们决定无条件相信自己跟随之人:“谨遵殿下吩咐!” 沈知文点点头,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心中多了几分感伤。平心而论,他是不喜欢战争的,因为战争意味着很多人会死去,他们每个人都是特别的,但在战场上又显得那么的普通。 第八百六十七章 接应 http://.biquxs.info/

局外人谈论起战争的时候,想到的或许是人山人海,再不就是一个个刻在碑文上名字,唯有真正经历过战场的人才知道,腥风血雨中,活下来有多么艰难。饶是命大,能够活着离开战场,多数人身上也会有伤痕,更倒霉些的,身子会留下一辈子的疾病。 沈知文不喜欢战争,却不得不发动战争。 “若是我们能够攻下都城,其他城池自然也就能被攻破,届时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获得胜利。”为了鼓舞士气,沈知文不得不违心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因为在场的人都是他的亲信,平时对他绝对忠诚,从未怀疑过正确性,沈知文这么说,他们也就这么相信了。 “我们一定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 帐篷里随着这个声音,响起一声声的欢呼,若不是因为亲眼见过梁国都城的布防,若不是因为亲眼看见沈知文脸上不同寻常的表情,沈浩然一定也会相信。 以战止战,这个方法真的是最好的吗?沈浩然在心里暗暗想着。 等到沈知文将大致布局跟众人说明完毕时,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正是夜深之时。 饶是他,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下属们因为休息不好而精神变差,越是靠近战争的时机,就越应该养好身子才是。 沈知文站起身:“需要交代的事情就只有这么多了,诸位若是无事要说,可以先回去休息,之前安排好的那些我明日再重新说一遍也就是了。劳烦诸位了。” “能为殿下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随着人群渐渐散去,一直稳稳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沈浩然也站起身来,他本来打算直接迈步往外走去,尽快回到自己的小院的,可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沈知文的目光转了过来:“沈将军,你且留下。” 沈知文特地在这种时候点名让他留下,除了有要事要跟他交代之外,沈浩然想不到其他任何理由。 他点点头,揣着满腹困惑快步走到沈知文的身边:“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此时,帐篷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完了,偌大的营帐中只剩下沈知文和沈浩然两个人,两人都熟识,某些事就不需要顾忌了。沈浩然轻咳一声,神情复杂道:“你可知道都城送来了一封密信?” 沈浩然一愣,他并没有听到任何相关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沈知文竟然亲自提起这件事? “是谁送来的密信。” 沈知文神情凝重的说出一人的名字,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安插在都城的细作,也是这段时间来收留了风长栖等人的副统领,他这封密信是好不容易才被送出来的,意义非常不一般,最不一般的是信笺的内容。 沈知文取出密信,送到沈浩然的面前,问他:“要看看吗?” 这件事要是放在以前的话,沈浩然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拒绝,毕竟他不是个高调的人,有些事情能不碰最好不碰,密信这些东西,也应该是他们这些上位者看的!可这次,沈浩然却想破例,因为密信是从京城送出来的! 一想到京城,他就忍不住想起白清瑜,还有白清瑜身边的那些人。 “请殿下恕属下逾越。”沈浩然说罢,伸手将信笺拆开,当他的目光落在信纸上,倒映出信上青色墨迹时,他眼角眉梢多了一份惊诧。 他只是想想而已,没想到信笺内容竟然没真的跟风长栖等人有关!他一目十行的吧书信看望,末了再抬头时,正巧对上沈知文饶有深意的目光:“真是没想到,方才那些将军们讨论的事情竟然是真的。咱们的沈将军,真的把心丢在某个人身上了。” 沈浩然耳尖沾染上绯红颜色:“殿下不要拿属下开玩笑了。” “本来还想猜一猜沈将军动心之人究竟是哪一位来着,既然身将军不愿意,那就罢了吧。”沈知文也不是那种为了让自己高兴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恶人,沈浩然不愿意多说,他不谈便是。 “我们要派人去接应么?”沈浩然轻咳一声问道,“信上说局势不乐观,他们想尽早离开梁国,就必须穿过我们的营地,若是我们不给个方便,恐怕要绕很远的路,而且安全还得不保障。殿下的想法如何?” 沈知文不知道那些人跟沈浩然之间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这些人来自孟丽国,而且曾经对沈浩然有恩,光是凭后面那一条,沈知文就不得不答应。 “既然她们都把信送过来了,那我们做个顺水人情也没什么不好,我明日派人去接应便是。”沈知文话语一顿,目光在沈浩然身上转了又转,“沈将军,明日你要亲自去接应吗?” 平心而论,沈浩然很想去,但又不敢去! 他低垂着脸,不敢抬起头来,生怕自己脸上表情的异样会被沈知文发现:“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去办吧。” 沈知文眉峰一挑,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浩然对那行人的其中一位动了真心,如今战争就快要爆发,到时候能不能全须全尾从战场上下来谁也不敢肯定,沈浩然竟然这么洒脱的把难得的机会拱手让人? 沈知文怀疑他脑子不正常:“你真的不想去见见那位?” “不。”被询问的人神情坚定的摇头,“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办吧。” 那伙人本来就属于孟丽国,如今要离开梁国返回孟丽国也很正常,沈浩然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了。 “好吧,既然沈将军不愿意去,我让其他人去便是。” 沈浩然的心理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生生剜出一个大洞般,明明有话在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他拧紧眉头,叹息着向后退去:“多谢殿下体谅。” 他怕自己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会跟沈知文提出前往接应的话语,于是话说完以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匆匆跑掉了,顷刻功夫,人已经不见踪影!沈知文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默默叹了口气:“但愿沈将军不会反悔才是。” 次日清晨,东边的天空刚刚吐出一抹鱼肚白,古寺的钟声就已经传遍整座都城,钟声清远幽深,风长栖停在耳中,忍不住微微比起眼睛:“这钟声听起来真的好特别,跟我们孟丽国的钟声一点都不相像。” 本来严肃的玉无望,因为他这句话勾起了唇角。 “钟声不是都一样么?不一样的其实是心情把。”那日他们离开孟丽国,前往密林找药的时候,也是一个清晨。幽远的钟声响彻城池的每一个角落,好似在给风长栖等人送行一般。当时的风长栖满脑子只想着尽快找到木中水,尽早离开这个国度,哪里会在意钟声是否好听? 风长栖吐了吐舌头:“还是师父最了解我。” 除了风长栖和玉无望外,随行一同前往孟丽国的人还有李星河,与吴曦乐清,一行五人打算前往运河,随后像无名那样乘船前往孟立国。这一来一去也不知道要耽搁多长时间,饶是风长栖也只能在心里算出一个大致的估算数目来。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一定要尽早赶到!” “风姑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扑出来两道身影,一左一右的挽着风长栖的手臂,两人眼眸中都有不合,却没法找到能够让风长栖留下的理由,便只能含泪相送,“你回孟丽国以后前往不要忘记我们啊!” 月舞也符合道:“等我回密林说服哥哥以后,我就去你的国家看看,到时候风姑娘你可千万不要装作不认识我们啊!” 风长栖微微一笑:“那是自然的,若是今后能在孟丽国遇见,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请你们玩个尽兴。” “好,就这么说定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白清瑜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的手攥成一个小拳头,里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似的,走近了风长栖等人才将特殊的物事给看清楚!这物件别的,正是他们滞留在梁国都城的原因! 木中水竟然被白清瑜生生给拔了下来! 风长栖的心都快要融化了,她捧着花朵,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月舞心急,其他人沉默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想法,如今也是!看着风长栖掌心里的花朵,又看了看白清瑜房间的方向,月舞感到痛心疾首:“白前辈,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你明明知道木中水对他们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为何你要,还要.......”说着说着,月舞眼眸中已经是泪光闪动,“花都被折下来了,估计连一天都撑不到了!那风姑娘的娘亲可怎么办,她还等着这朵花治病呢!” 白清瑜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轻声解释道:“木中水与寻常花朵不同。寻常花朵折下后不到一天便会枯萎,但是木中水的花朵不会,即便被人折下,它也能保持绽放的姿态,因而被称作永不凋零的花朵,我将它折下,也不会影响它的功效,与他们的行程。” 第八百六十八章 告辞 http://.biquxs.info/

原来白清瑜特地把花朵折下是为了让她们尽快出发啊,意识到自己想岔的月舞闹了个大红脸。 “原来如此啊,这木中水的花朵还真是特别呢。” 不过想想倒也能够理解,如果不是因为木中水足够特别,它又怎么会成为天下人都在觊觎的奇珍异宝之一呢? 正如白清瑜所言,木中水的花朵被折下后,仍跟折下前一样妖娆,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当白清瑜将它送到风长栖手中时,风长栖只觉得自己的手心沉甸甸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变得紧张起来。 “从这里出发,便是一刻不停的赶往孟丽国都城,恐怕也得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被折下的花朵真的能撑住吗?” 白清瑜点点头,在某些事情上,她信心十足:“能撑住。” 便在这时,负责收拾东西的李星河等人也带着行李赶了过来。他们一伙人虽然去过不少地方,但是身上带的行李却不多。包袱里甚至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其他物件他们一件都没拿,因此收拾得飞快。 “风姑娘,行李我们都已经收拾好了,现在便要出发了吗?” 风长栖瞥了身后的玉无望一眼,是在询问他下一步的计划,只见玉无望轻轻点了头。 李星河便道:“那我们快走吧,不然等到天亮就麻烦了。” 当日沈名向他们承诺说,只要他们想要离开梁国都城,城门便会立即为他们打开,但这种机会只有一次,所以沈名让她们郑重一些,如今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几个人一一道别,随后转过身。 一行人中最难过的,莫过于感情比一般人更加真挚的月舞,一想到风长栖等人准备离开都城,她就有一种落泪的冲动:“我想去送——” 月舞的话还没说完,脚步也没迈,便被人一把给拉住。转眼一看,拉住自己的人竟然是白清瑜,月舞整个人都有那么一点茫然。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白清瑜不让自己将人送到城外,若说城门关闭,那自己只送到城门前也不可以吗? 月舞不解的问:“白前辈?” 此时风长栖等人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了,再不往前追的话,恐怕就真的追不上了!因而月舞表现得很是急切:“白前辈您快放手!” 白清瑜仍是稳稳的攥着她的衣袖:“你不能去。” “为何不能去?” 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他们几个也算是朋友了,这次分别过后,下次见面估计就是数年以后了,看在一路走来同甘共苦的份儿上,不该去送送吗? 不论月舞怎么说,白清瑜拦人的态度就是很坚决。 最后还柳鱼看不过去,走到月舞身边小声解释道:“如今战争将至,整个都城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城内城外皆是警惕,白前辈不让咱们去送,估计是考虑到我们以后还得继续留在这里吧。月舞姑娘,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执着,总有再见面那一天的。” 月舞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那,那好吧……” 都城外,一座树林中。 如若此时有人来到这片树林中,如若那人稍微有那么一些警觉性,一定能够看出这片树林的不同寻常来!林子里不仅有人在藏匿,甚至还不时传来压得很低,很低的说话声。 “将军,咱们究竟要等什么人啊?” 被称作将军的人转过视线,挠了挠头发道:“我也不知道要等谁,殿下吩咐我们来这里等人,咱们奉命办事就是。” 下属小声抱怨道:“说是来这边等人,可我们都在这里等那么长时间了,别说人影,就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将军,你说这差事不会是殿下拎出来故意整我们的吧?” “胡说什么!” 下属被上司这么呵斥一番后,却还是一点反省的意思也没有,更不见有闭嘴的想法,反倒更加不平,显然他对某些人的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将军,您明明知道我的意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将军您忘记了吗,当年您和沈浩然分明就是同时投奔殿下的,你们的实力相差无几,甚至您的武功与战绩都在沈浩然之上,可殿下他却始终没有对您刮目相看!不仅如此,殿下对您的意见也特别深,这两年间,他估计派难事给将军已不止一两次了!” 许是下属说话时的表情实在太过诚挚的缘故,将军心念微微一动:“你说得但是没什么大错。” 作为当事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殿下的态度了。 下属见他被自己给说动,心下一喜,再接再厉道:“将军,殿下做事如此狠绝,不如我们——” 他凑到上司耳边说了两句话,后者脸色大变:“你好大的胆子!” “将军,这种事听起来确实不够仁义,但是最开始犯错的人又不是咱们?要怪只怪殿下自己拎不清,明明两个都是有实力的将领,他却只把目光落在沈浩然一人的身上,这实在不公平!在这种事手下,将军您以为自己能够走多远吗?与其继续为他卖命,还不如转投另一位殿下!” 目前梁国活着的,能够被选为领导者的殿下就只有两位,沈志文和沈名,背叛前者便只能选择投奔后者。 将军有些犹豫:“事关重大,本将军还要考虑一番。” 此时两人的关系,像极了俗话里的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见上司犹犹豫豫,始终不肯做出一个决断来,下属急得脑门上都快喷出火花了!他恨不能把将军的脑子挖出来看看,里边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将军,您就听属下这一句劝吧,那位殿下对您的态度如此恶劣,再为他卖命可是对不起自己啊!将军您仔细想想,咱们要攻打都城的消息,很久之前就放出去了,殿下明知道这个时候都城守备很严,却硬是要派您出来接应那几个不明身份的人,这跟把您往死路上推有什么区别?” 将军还是不说话。 他的目光转啊转,往都城方向看了一眼,又望向大营的方向,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得没错。” “将军?”下属又惊又喜。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将军缓缓点头:“继续为他卖命确实不值得,不如另择明主,相较于他而言,另一位殿下确实更好一些,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投诚?” 直接跑到沈名跟前说我要投奔您的话,且不说沈名那边会不会相信,单是路走到一半他们就要被乱剑砍死了吧。 “若将军肯信属下的话,属下有个主意或可一试。” 全城戒严的告示,昨天白天就已经张贴在都城的各个角落,因为上边说的事态比较严重,加上违反规定惩罚比较严重的缘故,百姓们一个都不敢出门。 他们躲在各自家中,时刻准备应付将要到来的战争。 宽广的街道上静悄悄的,冷清得连远处的脚步声都能够被听到,城池宛若死城一般。人们都说暴雨欲来时,天空会有片刻的安宁,如此都城的境况倒是完美的映衬了一句话的真假。 这种时候本该无人走动才是,可守城的禁军却看到了人影。 驾车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马车帘子紧闭着,虽然不时会被风吹起一道口子,但是没人能看清马车里的境况。 “大人,有人要出城!”一位禁军大声喊道。 玄冰转过脸,见马车疾驰而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终究还是要离开么?唉,可惜了这么有趣的一伙人,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认识认识呢。” 他感慨的时候,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道人影,那人长着一头银色长发,宛若满月的皎白月光都洒落其上般,面庞如美玉精雕细琢而成,第一眼见到时,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她会不会也在上面呢? 下属不明真相,望着疾驰的马车不解的问:“将军,咱们是把人扣下还是——” “放过去。” 短短三个字,却如晴天霹雳一般,下属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大人,那些人身份不明啊,而且殿下不是下令全城封禁吗,平白无故放人出去,若是那些人心怀不轨可怎么办……” 玄冰瞥了下属一眼,笑眯眯的点头:“你这小子还挺有头脑的。没错,殿下确实下过全城封禁的命令,但是这些人可不一样啊,他们是殿下特许出城的,放出去不会有错。” “可是……” “行了行了。”玄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听我吩咐便是,若有问题,我一人担着就是了,赶紧放人去。” 虽然心里有千万般困惑,但上司毕竟是上司,命令总是要遵从的。 小将士揣着困惑转身吩咐底下人办事去了,没过一会儿,紧闭的厚重城门发出巨响,随后被人一点点拉开,直到城门开启的大小足以让一辆马车随意进出时,拉动城门的巨响才彻底停下。 一人站在城楼上向马车招手,大声喊道:“你们赶紧过去吧,别愣在这儿了!” 第八百六十九章 背叛者 http://.biquxs.info/

原以为要出城,得跟守城将领多说几句话,甚至报出沈名的名字来才能离开的风长栖等人,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愣。 竟然这么轻易就放他们出去了?恍惚间,他们觉得自己好像身在梦中。 因为好奇,风长栖半掀开车帘,目光望向城头,落在一身着银甲的年轻将领身上。好巧不巧,对方也在凝望他们,四目相对之时,那人勾唇一笑。 乐清凑了过来,瞧见城墙上那人的样貌,她眉头一皱,小声对风长栖说:“别看这个人年纪轻轻,他可是沈名手下最为信任之人,多年前沈名领兵征战大胜邻国,以此让自己的名声传遍大江南北,一半的功劳来自此人。” 这,还真是看不出来。 “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却有着这样的成就,便是年岁资历都比他长的老将们,也不一定有他这样的能耐吧。” 乐清用力的点点头,当年她第一次从吴曦口中得知此人事迹的时候,也跟风长栖一样的反应,如今才算是彻底看开了,有些人注定跟让人不同! 既然他们让出路来,不走便是不给面子,马儿嘶鸣一声,拉着车厢缓缓穿过城门,一路走向城外,在众人的目光中渐渐走远了。 随着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玄冰发出一阵感慨:“真像。” 边儿上的下属一脸困惑的看着他,显然不知道他在说谁跟谁相像:“将军,您说的是?” “没你们的事儿,做好你们手上的事情便是!” “属下遵命!” 疾驰的马车内,风长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脑海中浮现出城墙上那位将领朝自己微笑的场面。 虽然对方没有刻意的表现出来,但风长栖能够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他看见自己的脸时,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那人为何会表现出这样的不同来呢?他是透过自己脸看见了另外一个人吗? “吁——” 没等风长栖想出个所以然来,马车已经停下。 外头传来李星河跟吴曦的声音,语气困惑:“信上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吗?真是奇怪,明明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啊,连个鬼影都没看到,怎么会有人在此地接应呢?是不是我们把信上接应的地点给搞错了?” 站在此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树林,还有远处曲折回转的官道,不论从什么方面看,这里都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玉无望走下马车,目光一扫,手轻轻按在剑柄上:“业务不是无人在此,而是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可我们又不是敌人?” 玉无望没有说话,只是按在剑柄上的力度又添了几分。他能够感受到,从树林中射来的许多目光,没有一道是善意的,比起那些人是被沈知文派来接应他们的,玉无望更相信那些人是守在这里等待猎物的人。 那些人对他们绝对没有善意! “小心埋伏。”马车里乐清和风长栖也想跟着下来,被玉无望一句话给喝止,里里外外都充斥着凝重的气氛。 “谁会特意来这里埋伏我们?明明地点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挑出来的……难不成我们送出去的密信被其他人看到了?或是有人碰巧喜欢在此地埋伏?” 相较于后者,风长栖觉得前者更可靠些,此时不论哪一种可能,对他们都不是好事。 林子里,埋伏的人正小声说话。 “将军,您看那些人,他们会不会就是殿下让我们接应的?” 被称作将军的人点点头,眉梢眼角闪过一抹阴冷:“殿下说那些人一共五个,算上掀开帘子打量的那两位姑娘,正好也有五个,是他们没错!”这种特殊时期,他不相信有人碰巧从都城里出来,而且人数还碰巧有五个! 揣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念头,将军朝埋伏在旁边的弟兄们使了个眼色。 那些人会意,在林子里摸索着前进。 李星河吓得满头大汗,吴曦跟玉无望表现得倒是稍微好一点,但看得出来,两人也很紧张。若是只有他们在这里,或许可以拼死一博杀出重围,但现在马车里还有风长栖跟乐清,他们宁愿自己的性命留在此地,也不肯让那两个出半点事。 玉无望能够感觉到敌人的渐渐接近,他拍了拍马头以安抚马儿紧张的情绪,一边小声对马车里的两个人说:“若情况不妙,你们尽早离开。” 风长栖声调一颤:“师父……” “没事,我会追过去。” 平心而论,风长栖是不愿意丢下玉无望一个人的,她宁愿留下来跟他一起承受所有,即便面前可能是死。她咬咬牙,将装有木中水花朵的木匣子塞到乐清的手中,后者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话。 马车外吴曦扬声问道:“是谁躲在那里?” 藏匿着不知道多少人的林子里陷入一阵沉默中,没过多久,有一道声音响起:“你们从那个方向过来,想必是来自都城吧?” “是又如何?” 那处传来草木被扒开的声音,片刻,几道身影从藏匿处站出来。他们每个人都穿着盔甲,脸上身上或有伤疤,显然是军队里的人。至于盔甲款式,风长栖清清楚楚的记得,多日前,在沈浩然的军营中,她曾经见过一模一样的,想来这些人是沈知文的手下。 至少曾经是! 他们脸上挂着笑容,快步朝着玉无望等人走来,一边走一边道:“可算是等到你们了!今日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殿下就派我等来这里接应诸位,听说今日开始都城戒严,不许人随意进出,我们方才还在担心诸位不能平安出来呢,还好是白担心了!” 玉无望眉头一皱,按在剑柄上的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你们口中的殿下是谁?” 几个准备迎上前的将士感到一阵错愕:“殿下,自然是太子殿下。” 沈知文揭开内战序幕以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迟迟没有选择登基,因而内战持续两年后,他手下的将士们仍旧尊称他为太子殿下,人在无意识时候做的事情,是最能暴露本性的,这些人肯定是沈知文的手下,错不了。 可这么一来,怀疑人生的就变成了玉无望跟吴曦,他们在站定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难道那是错觉吗?可两个人同时出现错觉也未免太离谱了。 “我们真的是沈知文殿下派来接应诸位的!”那几个小将士的脚步再度迈出,这一回,他们眼角眉梢中带着几分无奈,“诸位若是不肯相信的话,我们可以报上番号与姓名,若这些还不够,诸位也可以选择回去见殿下,现在殿下就在等你们呢。” 这些人的表情非常自然,不论从什么角度上看,他们都不像是在说谎,但即便如此,玉无望对他们还是十分警惕。 “你们的头目在哪里?能否让他出来说话?” 几个将士面面相觑,没有直接回答。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了,只需一个飞扑的距离,他们就能扔到玉无望! 几人又对视一眼,心里暗暗合计着。 这几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一个个都穿着华贵的衣衫,着装打扮,相貌气度等,没有一点跟普通人相像,一切都说明了他们不是寻常人,或许是哪位官员的儿女,也有可能是富商的家人,总之非富即贵便是。像这种家世很好的人一般都有个特点,那就是没用,平日里对人颐指气使吆五喝六倒是擅长,真刀真枪打起来却不一定敢动手!与其现在这里等他们发现异样警惕起来,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人打定主意后立即展开攻势,数人一同飞扑而来。 玉无望跟吴曦又不是吃素的,比现在更艰险的画面他们不知道见过多少次,面对眼前情形自然毫不惊慌,慢条斯理的躲闪开来。 而李星河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抓来开船之前,他只是个混饭吃的普通人,打架斗殴的场面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眼前这种动刀动枪的真场面了,他能够勉强支撑自己不被吓得晕倒就已经很不错了! 李星河艰难的躲过敌人的攻势,一边吓得满头大汗,他不甘心的放声大叫:“你们这些人不是太子的手下吗,为什么还要对我们动手!难道你们想违背太子定下的规矩不成!我们可是太子殿下跟沈将军的朋友,你们伤人,他们一定不会——” “闭嘴!” 李星河不提起沈知文,或许他们还想不起来,一提起沈浩然,便有人心态爆炸。 所有目光尽数集中到那说话人的脸上,那人脸色又是一变:“看我做什么,赶紧办你们的事去!把他们都抓起来,仔细别伤了性命!细作,就应该送活的过去,这样的投名状看起来才比较有诚意。” 马车里紧张得想杀人的风长栖敏锐的听到了关键词,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细作?” 乐清也听到了:“他们肯定误会了。” 第八百七十章 一件事两心情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一只手攥紧黑金匕首以便防身,另一只手则掀开帘子观察外边的情况。如果那些人不是一打照面便要冲上来跟他们动手的话,风长栖或许会相信,但现在不可能。 “我觉得另有原因。” 两人在马车里说话间隙,外边的人已经杀红了眼,更准确的说,是打红了眼。玉无望跟吴曦都不是善茬子,他们两个人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可不是全靠运气。实力与智慧缺一不可,面对这些早就埋伏好的杀手,仍是不紧不慢,唯一一个感到慌张的人估计是李星河了。 李星河上蹿下跳,要不是因为马车里只有两位姑娘在,他肯定要跳上去的! 作为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李星河真的不会武功! 这边的人们缠斗不休,而树林的某一处,却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一口银牙咬碎:“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些人看似文弱没用,实际却隐藏着自己的实力!我排出去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打得过他们!都是一群饭桶!”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连忙开口劝道:“这些人能被太子殿下钦点,甚至回来的时候还要派人前来接应,派头如此之大,又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人” “你说得对,是我低估了他们。”将军瞥了不远处的缠斗不休的人们一眼,神情凝重,“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这种背叛之事,从第一次开始做的时候就彻底没有办法回头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情,碰到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就算是装作认错人,现在立即停手,也很难保证日后不会被沈浩然那些人翻旧账! 将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下属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开始说话的人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将军,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们杀了,然后再把敌军给引来吧?就装作我们一行人毫不知情,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敌军杀害,如此一来不就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了吗?皆是将军还是将军不是吗?” “你说得对。” 像杀人灭口这样的大事,交给其他人去办,将军是很不放心的,他比较信任自己,还有自己的箭术,除此之外他还特别的享受射箭杀人的感觉,当时他会有一种满足感。 “取我弓箭来。”将军转头跟下属吩咐道。 过了没一会儿,一名下属就取来弓箭,将物件恭恭敬敬的放在将军的手上。弓乃是黄杨角弓,箭矢也是用一种同体黑色的木料,箭头泛着锐利的寒芒,将军曾经用这把弓箭,在战场上连杀数员大将! 不过在那以后,这把弓就搁置了下来,一直到今天才被再次取用。 它会不会再续两年前的传奇呢?将士们对于这个答案十分期待。 可惜他们今天没法见到传奇的风采。 就在将军引弓拉弦,泛着寒芒的箭头直指玉无望,并且准备松手放箭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声响。这个声响对将军而言十分熟悉,可是一时之间,他想不起声音的出处,一直到寒芒一闪,盯的一声刺在身后的大树上,将军才猛然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弓箭的声音! 是谁发现了他?将军的心猛然往下一沉,目光四下一转,落在不远处正在缠斗的人身上。玉无望三人手上的武器都是近战武器,并无弓箭暗器,坐在马车里的那两个女子也是,马车车窗的帘子就开了那么一点,她们根本不可能瞄准自己! 有嫌疑的人被将军一一排除,最终谁都没剩下。 将军纳闷的想着这究竟什么情况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马蹄飒沓声,随着时间推移,一道熟悉的身影也越来越近! 风长栖等人也注意到来人的存在,两人眼眸一亮,宛若溺水之人抓住一根藤蔓,欣喜非常:“沈将军,我们在这里!” 对着藏匿在暗处的将军射出箭矢,又领兵前来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风长栖等人有过交集的沈浩然!只见他紧紧握着长剑,剑锋所指处,便是将军藏匿之处。 “还不出来吗?” 知道内情的人呼吸一窒,不知道内情的人则是把目光转到树林里。 譬如风长栖,她就紧紧盯着那个方向,怎么都不愿意转开视线。片刻,那处传来一声冷笑:“不愧是你,沈浩然,没想到我藏身在此,竟然也能够被你给找到。” 沈浩然神情不变,十分冷静的说:“是你藏得不够深。” “呵呵,这次也是殿下派你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沈浩然忍不住回想起今天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当时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沈浩然负责镇守军营,而那个比沈浩然位置稍微低上那么一点的副将则是被派出去接应风长栖等人。 起初,沈浩然对这个安排并没有异议,一直到半个时辰后。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头升腾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心脏被什么利器给隔开一道口子,血流如注却无可奈何,只能静静等着。 沈浩然在军营里来回踱步,有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引起别人的不满。 得到消息的沈知文第一时间赶到,他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苦笑道:“没想到咱们的将军竟然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明明再三表示自己不会担心某个人,更没有亲自去接应某些人的心思,最后却摆出这幅姿态来。” 这番话把沈浩然自己都说得惭愧起来,他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我高估自己了……“” 太子殿下在民间的威望比摄政王更高一些,原因除了他是梁国皇室正儿八经的继承人之外,还有他的性格,以及他的胸襟。若不是有人碰触到自己的底线,沈知文是绝对不会随便发怒的,今天也不例外,他甚至还很支持手下现在去做想做的事。 “既然你很想去,那你就去吧。” 沈浩然瞪大眼睛,又惊又喜:“殿下?这——” 沈浩然有些犹豫,因为现在是战争前夕,诸位将领们需要负责的事情,几乎全都被沈知文安排好了,如今自己离开,岂不会会添加许多麻烦?沈浩然可不想让计划因为自己而落空。 他正要忍着心痛拒绝,忽又听到沈知文道:“让你走你就赶快走吧,你的位置我另外找知道靠谱的人来顶上便是,这边就用不着你来操心了。” 话音刚落,见沈浩然还站在原地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沈知文就叹息着把人退了出去。 “早去早回,别让其他人等你太久时间。” 既然沈知文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浩然再不去,那就真的是辜负别人一番好意了!他咬咬牙,对着沈知文拱手作辑:“多谢殿下体谅。” “嗯,你去吧。” 再然后,便是风长栖等人此时见到的那样。 有那么一段时间,沈浩然是无比庆幸的!还好他今天突然觉得很不对劲,还好他不要面子向这边赶来,否则这边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没有办法预料。 这一切都要怪背叛者! 沈浩然再转过脸,目光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曾经的同僚,有件事他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怎么做?” 背叛者呵呵笑道:“谁都有资格问这个,唯独你没有。” 沈浩然噗嗤一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就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吗?” 沈浩然神情淡定,就好像被人用性命威胁的不是自己一样,相较而言,还是背叛者显得更紧张一些。他咬咬牙,当着众人的面硬着头皮逞强:“跟你根本就没有好好说话的必要!” 沈浩然已经很努力的想要跟对方沟通了,奈何对方不肯接招,无奈的他只能叹一口气,嘴里吹出一声口哨:“你还是老样子,连我究竟是孤身一人来到此地,还是带人来到这里都不知道,竟然就敢擅自给出评论,不知好歹说的便是你了。” 话音未落,已有数道人影从隐蔽处走出。 这些人跟背叛者手下的普通士卒不同,他们是真正的精兵,早年甚至在摄政王手下办过事,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才会改变主意前来投奔太子,如今他们已经成为太子的影卫。沈浩然作为太子的亲信,自然有资格管理他们,倒是背叛者,见到这些人的时候,脸上露出来无比惊讶的表情。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人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影卫,他们,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太子他…… “这不可能,太子怎么可能会把这支队伍交给你!” 沈浩然无奈的摇摇头,跟一个不好沟通的人相处真的很令人头痛,譬如现在,沈浩然恨不能将对方的脑袋拧下来,以便看清楚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人就在这里,你也都亲眼看到了,信不信,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上。” 第八百七十一章 不值得 http://.biquxs.info/

背叛者们也就只能在嘴巴上呈呈威风而已,真正跟人正面对上时一点好处都讨不着。譬如眼下,沈浩然带来的人轻松就把他们给击败,连带着被称作将军的头目也被打倒在地。 那人的眼眸中尽是不甘:“没想到我英明一世,竟然会输在你这小鬼的手上!” 沈浩然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幅模样落在旁人眼中,那是沈浩然淡泊名利,荣辱不惊,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辱骂,最终却还是能够保持淡定心平气和的人,世界上可没有几个!他们家将军真不愧是被殿下称作知己,以及最重要的亲信的人! 只有沈浩然自己明白,他对辱骂毫无反应,是因为他在找一个人。 遍寻不至,那瞬间,沈浩然脸上失望与欢欣交加。没见到白清瑜,便是说明白清瑜还在梁国境内,至少挺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回孟丽国。这对于沈浩然而言分明是一件好事,但不知为何,他就是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些遗憾。 透过车窗瞧见外边东西后,风长栖急忙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玉无望身侧。 “师父你没事吧?” 玉无望摇摇头:“还好身将军来得及时。” 这些人虽然是乌合之众,但人数众多,他跟吴曦就只有两个人,却得要保护三个不会武功的人,压力着实有些大。还好关键时刻沈浩然带着人来了,否则今天他们要麻烦了。 沈浩然转过视线,微微一笑:“几位,好久不见了。” 乐清也走下马车,在吴曦期待的目光中一路走到风长栖的身边。 吴曦忍不住开口抗议:“乐清,你就不担心我呢?” “担心你?” 吴曦用力的点点头,指指玉无望跟风长栖,又指指自己,有些委屈的抱怨说:“明明我也在外面,也不见你来问问我……” 乐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又没事。” 吴曦大声表现出自己的抗议。 作为一行人中唯一一个单身的人,李星河无语问苍天。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望向沈浩然:“沈将军,我能冒昧的问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明明我们的密信是送到太子殿下手上的,特地来到这边是为了接应,为何接应的人会变成他?还有刚才的情况,如此紧急……” 沈浩然一点都不意外对方会这么问,神情复杂道:“这件事是我们这边疏忽了,详细情况等回去以后再仔细解释吧。” 现在他们所站的地方是都城附近,虽说都城现在因为特殊原因全城戒严,无人能够外出,但是没人敢可定城里必定不会有人出来,安全起见,还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好。 沈浩然命自己的人将叛徒都压起来,领着他们一路前往大营。 太子的营地不在都城附近,而是建在一处山谷中,别看这里距离都城不远,隐蔽性却不差,认得路的人要想过去,都得转过数道弯,走挺长时间才能来到终点,别说是不懂路的人了,恐怕他们要连第一个弯都没法转过来。 众人光是走路就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营地前。 “将军!”巡逻队见到他们来到,而且还是军营里颇有威望的沈浩然带队,立即充上前来:“将军,你们可算回来了,殿下她都念叨了好久了!对了将军,这几位是?” 被沈浩然的下属押解回来的背叛者们都是熟面孔,他自然认得,但是风长栖等人就不一样了,他完全认不出那几张脸,想来都是些陌生人。 这些人该不该放进军营? 小将士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沈浩然说:“这些都是殿下的客人。” 殿下的客人啊,那没什么事了。巡逻队侧过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神情恭敬道:“几位请进吧。” 沈浩然也道:“诸位请跟我来。” 正如小将士所言,此时身在军营的沈知文,已经在营帐了等了挺长时间,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他猛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神情欢欣道:“终于来到了。”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沈知文甚至亲自出了营帐的大门。 “诸位,别来无恙?” 这个待遇着实令人震惊了。 察觉到不对的风长栖与玉无望面面相觑,眼眸中有诧异升腾而起。真是奇怪了,他们一行人虽说曾经帮他们解决过麻烦,但那也仅限于帮过沈浩然而已,跟沈浩然至少相处过数日时间,而且中间还隔着白清瑜那层关系,见面时熟络些也很正常。 但是太子沈知文就不一样了,他们虽然见过,但是关系远远没有好到亲自出门来迎接的地步,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风长栖拧着眉头,跟在玉无望身后走入营帐。 像是看出他们眼角眉梢的困惑,沈知文勾唇一笑道:“诸位不用感到拘束,虽然我跟几位认识时间不算长,但是我与诸位一见如故。这段时间来沈将军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诸位的仗义,因此对诸位很是敬佩。” 这说辞听起来虽奇怪,但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众人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长时间,一是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尽快回到孟丽国,二是他们实在想不出来利益相关的问题,毕竟从认识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表现过任何类似要参与梁国内部争端的意思,对于沈知文而言,他们应该没有利用价值才是。 沈知文轻咳一声道:“诸位应该见过那几个人了吧?” “如果殿下说的那几位背叛者我们确实已经见到了,”回想起当时的场面,玉无望眉头一皱,“只是不知他们为何要动手?难道他们不是殿下手下的人?” “是,至少曾经是。” 毕竟这些人是被沈浩然拉出来不止一次夸赞过的对象,沈知文对他们很是放心,几乎可以说是一点考虑都没有,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先前埋伏风长栖等人的将军姓宋,是很久以前,内战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投奔了沈知文的人。当时的沈知文还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太子,他的父亲虽然还在世,但是手上一点实权都没有,沈名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君王,梁国正统皇室,名存实亡。 形式严峻到这种地步,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两者的区别。一人手握生杀大权,两人却如案板上的鱼肉投奔谁能够换来更好的前途,也是一目了然。宋将军便是在这个时期来得,据说是因为先帝曾经救过他的性命,他为了报恩才…… 不论如何,有帮手总是一件好事,先皇找个由头将他送到了沈知文身侧,如今便有了宋将军。 一想到这个人沈知文就连故意都沉重起来。 “谁能想到他那样的亲信,竟然也会我选择背叛我呢。” 宋将军想要投奔敌营的事情传到沈知文耳中时,他最开始是不相信的,跟在自己身边出生入死多年的亲信,竟然想要背叛自己,这让他如何能信? 可是从宋将军帐篷里搜出来的书信白纸黑字写得那么清楚,根本就没有留下余地,无奈之下,沈知文只能选择让沈浩然过去,若是察觉到情况,不对,让他自己做决定,再然后便有了风长栖等人见到的情况。 想到往日种种,沈知文苦笑一声:“最相信的人,最终却成为背叛者,这事儿听起来还真是有些可笑。” 虽然他笑不出来。 帐篷里另外几个人诧异的看着他,想要安慰几句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沈知文显然也不需要他们的安慰,直接站起身来:“不论如何,尽早给出个结果总是对的,也省得军心被扰乱。” 叛徒一事,以沈知文的身份,本来可以不用亲自料理,交给另外的亲信便是。可沈知文不放心将一切都交给其他人,他想亲自审问宋将军,以便从对方口中得出真正的答案。 “我去见他最后一面,这边的事就交给沈将军你了。” 沈浩然抱拳作辑:“殿下放心。” 如今沈浩然就是军营里最受他倚重的新服,沈知文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拍了拍沈浩然的肩膀,迈步离开营帐。 太子这边很少会出现叛徒,追随太子的人一般都是忠心耿耿到不怕死的,像宋将军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 宋将军被关在一座帐篷中,帐篷四周,里外都有人看守,在这里。别说一个被镣铐锁住的人能出去了,就是一只长了翅膀的鸟也不一定可以飞出去!而看守们正在讨论宋将军背叛的相关事宜。 “宋将军当真背叛了殿下?” 一人冷笑道:“这还能有假吗,人是沈将军亲自押送回来的,连殿下都知道了,总不能说这只是场乌龙吧?其实很久以前,我就觉得这人不对劲了!”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个不对劲儿罚?” 其他看守们都瞪大了眼睛看向来人,唯有一个看守还在自顾自说话:“宋将军他对身将军的态度不对,还有一次他喝醉了酒说看一堆胡话……” 第八百七十二章 变化 http://.biquxs.info/

自说自话的看守终于意识到不对,兢兢战战的转过头来,好巧不巧正对上沈知文含笑的视线:“殿,殿下!”他双腿一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唉,要是知道殿下人就在自己的身后,他就是死不会说那么多叽叽歪歪的话语来,现在完了....... 谁不知道宋将军是从殿下小时候开始追随到现在的,当着殿下的面编排宋将军,恐怕会被殿下定罪吧? 相较于看守的惊慌失措,沈知文的反应倒是比较淡定一些:“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为何不继续说了?” 看守额头留下几滴汗水:“刚才,刚才那些话全都是属下瞎编的,当不得真,也就只能在其他人面前胡乱一说,真要跟殿下开口的话,有些难为情啊......殿下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便是!” “不,我倒是觉得你刚才的那些话,说得很有道理。” 其中甚至有些话语是沈知文非常赞同的,没人会发生无缘无故的变化不是么:“你把你想说的那些都告诉我吧。” 偌大帐篷中,只有一人,那便是被镣铐紧紧锁住的宋将军。他拧着眉头坐在原地,呆滞的目光望向窗外,他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多年前,先皇微服食访,曾在一个恶霸手中救下了他和家人的性命,从此宋将军就把效忠先皇当成自己生命的意义。随着先皇将他派遣到太子殿下身边,效忠太子便成了他的使命!当时的宋将军可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一个结果!真是太讽刺了! 他觉得好笑,轻轻勾起唇角本想笑笑,却不小心扯动身上的伤口,疯狂的咳嗽起来。 帐篷的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一动身影背光缓缓走了进来。 “宋将军。” 宋将军见到那人,眼角眉梢有诧异一闪而逝。 他还以为前来审问的人会是沈浩然,或是军营里其他的将领,万万没想到,俩人竟然是沈知文,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在对方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地位? “殿下........您这是来送我最后一程吗?”自己犯下的罪究竟有多大,宋将军心里清楚得很。背叛是军队里最大的罪名,摊上这个罪名的人,不论是谁,之前的身份有多么高贵,都活不了,他也是活不了的。 沈知文没有回答,宋将军便将这沉默看成是默认,自嘲一笑:“殿下是想从我口中得出答案吗?” “是。” 沈知文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方才在跟门外的那几个看守说话的时候,他隐约从对方口中窥见了原因的真面目,特地进来,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罢了,“你是因为沈将军,所以才会下定决心背叛我的吗?” 宋将军心想,反正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大罗神仙来了也保不住,与其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说那些好听的话,还不如透露心声让自己松快些! “沈浩然没来之前,殿下最为信任的人便是我,不论发生什么事,殿下第一时间想到的人都是我,这一切本来好好的,可是沈浩然来到军营里以后,一切就都变了.......殿下不再像以前那样信任我,反倒是事事都交给沈浩然,就连先皇留下的影卫们,殿下也交给了沈浩然掌管,这份气,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明明我比沈浩然出现的早,这些年,也是我一直陪伴在殿下的身边,凭什么沈浩然那小子以来就得到殿下的器重?我不甘心!” 这是因为这份不甘,驱使着宋将军去做错事,阳奉阴违的事情他做过不止一次,只是没有现在这次做得明目张胆罢了,之前还有不少包括沈知文的计划被沈名看破,也是他放出去的消息........ 沈知文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他可怜,还是可恨:“你错了。‘ “我错在哪里?这本来就是殿下自己的错!” “是,我确实有错,我错在没能及时发现你畸形的想法,并且将它板正过来,我错在对你太过疏忽。要不是因为搜查你帐篷里的时候搜出了一封书信,恐怕我到现在都还认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人。” 关于这件事,沈知文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发现得不算太晚,若是当时没能将沈浩然派出去,恐怕现在风长栖等人已经陷入困境中。 他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事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必要了,便缓缓站起身,怜悯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临死前,你可还有神话想要对其他人说吗?” 宋将军梗着脖子:“有错当认,我无话可说!” 他执意如此,沈知文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叹息着走出房间,沈知文迎面对上一个副将。那位副将也是小时候就开始追随他的,平日里跟宋将军走得比较近。但是沈知文相信,这人跟宋将军的事儿没有一点关系。两人打了照面,那位副将匆匆向沈知文跑来。 “殿下,我听说——” “你听到的那些全都是真的。”没等他说完话,沈知文就接上了这么一句,副将愣在原地,好像被惊雷劈过一般,久久缓不过神来,隔了好半晌才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还以为那些都是谣言,听说沈将军把人给押解回来,我才觉得不对........殿下,这,这......唉,殿下您打算如何处置他?” 沈知文半低眼帘,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自然是按照应有的规矩进行处置。” “应有的规矩?那不就是让他死吗........”副将越发慌乱起来,要不是因为两人身份有别,恐怕他已经扯住了沈知文的衣袖,”殿下,您不能做得那么绝啊,虽然宋将军确实做错了事情,但是看在他追随您多年的份上,就饶了他一命吧!“ 沈知文摇摇头,他又何尝不直到宋将军的追随之情?只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有些头一旦开始,就全都乱套了。 许是因为外边说话的人声音太大的缘故,里面的宋将军听到了,呵呵一笑道:“这件事本来就是我错了,没必要为难殿下,我有罪,我认罪便是!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毫无怨言,唯一意难平的就是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还望殿下看在我多年追随忠心耿耿的份上,绕他们一条生路。“ 沈知文点点头,忽然想到对方在帐篷里看不见,便应道:“我不会为难他们。” “多谢殿下大恩大德!”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平日里跟宋将军关系不错的副将知道这种时候,不论自己怎么说都没有意义,便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梁国都城,皇宫宫门外。 对面的街道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那马车看上去及其普通,制式完全是平民百姓家的模样,拉车的马儿也是普通的劣质马,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但令人感到惊奇的是,马车竟然笔直的朝着宫门的方向驶去,最终停在气势恢宏的宫门前。 一个内官小跑着冲到马车旁边:“两位贵人终于来了,殿下已经等了好久了!” 此时若是其他比较有眼力见儿的人站在这里,一定会为内官的态度感到惊讶!这位内官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伺候沈名生活起居之人,因为身居要职,他的脾气也比一般的内官更坏一些,平日里就连前朝的臣子见到他,都要对他毕恭毕敬的,而这两位女子却........ 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宫里宫外的人暗暗猜测着两人的身份,两人却淡定如常。 “白前辈,”柳鱼忽然小声开口,“我是不是不该跟您过来?” 今天是白清瑜进宫培育木中水花朵的日子,这种特殊时候,柳鱼本来不应该跟过来的,是白清瑜觉得无聊,硬是把她给拉过来的。 瞧见柳鱼脸上的慌乱,白清瑜勾唇一笑:“人都已经到这里了,说什么妥当不妥当的,都已经太迟了,跟着进去吧。” 两人跟在内官的身后,一路来到御书房前。 白清瑜肯定是要跟着内官进去的,毕竟她这次来便是为了跟沈名说木中水的事情,不可能让沈名出来跟她说话。而柳鱼则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关于木中水的事情她一窍不通,就算是听了白清瑜说的那些话也不一定能弄懂,何必呢?还不如站在外边等了。 白清瑜见她没有跟上来,神情困惑的转过视线:“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柳鱼用力的摇头:“进去就算了吧,我在外面等就好了。” 她执意不进御书房,除了听不懂木中水的相关话题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不想见到沈名,虽然她三番两次调整过自己对沈名的态度,可真正需要去面对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柳鱼不想进去,白清瑜也不好多说什么,目光一转,落到内官的身上:“王妃在哪里?” “回白姑娘的话,王妃娘娘现在就在清平宫里,前两日偶感风寒,娘娘现在都还在休养,身体尚未恢复呢。” 第八百七十三章 是病还是毒 http://.biquxs.info/

一听说王妃染上风寒,至今身体都还在休养中,柳鱼就站不住了。毕竟母女连心,她对王妃的近况还是非常担心的:“怎么会染上风寒呢?能否请大人送我去王妃那边看一看?我想去见见她!” 内官连连点头,殿下吩咐过这两位都是重要之人,一个相貌倾国倾城,另一个则是长者一张跟王妃相似的面庞,不论从什么方面上看,这两位都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还是乖乖配合他们比较好,便答应下来:“等奴才将白姑娘送进去以后,便带柳姑娘去清平宫见王妃。” “不用了。”白清瑜瞥了御书房一眼,不以为意道,“你直接送她过去便是。” “可.......” 白清瑜不耐烦道:“御书房不就在哪里吗,你是觉得我眼神不好,连御书房在哪里都找不到不成?” 内官汗如雨水。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姑娘,长有这么漂亮,甚至可以说是倾国倾城的面庞,脾气却坏成这样,按她的意思,显然并没有商量的必要了!果然老天爷都是公平的,内官不想去碰触白清瑜的霉头,便转过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柳姑娘请随奴才过来。” 柳鱼下意识看了白清瑜一眼。 后者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之间,白清瑜轻轻勾起唇角,随着脸色变化,她的话语也温柔不少:“去吧。” 说罢,白清瑜便转过身径自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之前她曾经来过梁国皇宫,而且是不止一次,所以这座宫殿的布置,还有某些重要地方的位置在哪儿,她跟熟悉自己家一样,轻易就绕过曲折绵长的回廊。 御书房就在前面了。 白清瑜加快脚步,本想尽快穿过回廊见沈名,忽然迎面撞上来一个人。 她眉头一皱,迈步往旁边躲去,对面的人见此情况,立即转过脸来,四目相对间,对方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白,白姑娘!” 白清瑜眼角眉梢闪过一抹困惑:“你是?” 她竟然忍不住自己的脸了!那一瞬间,玄冰有种平地摔的挫败感,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笑着对白清瑜说:“白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前几日我们曾经在街上见过面,那时候你遗失了一样东西,最后还是我碰巧见到,捡起来交换给你的。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白清瑜就想起来。 然而他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抬了抬眼皮子,凉凉的说了一句:“原来是你。” 看来自己当时在她心上并没有留下特殊的印象呢!玄冰有些无奈,但是并没有失去所有信心,他对自己非常自信,不论身世样貌还是才能,他在这都城里都是数一数二,没道理得不到一个女子的倾心!就算是不能赢得白清瑜的放心,那在她脑海中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也可以! “白姑娘,”玄冰殷勤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我对皇宫熟悉得很,这里每一个地方我都很清楚,白姑娘要不要我帮忙带路?” “不用了。” 虽然白清瑜没有感受到来自这个人的恶意,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全无芥蒂的相信眼前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不论如何,保持绝对的距离总是没毛病的。话音未落,她的脚步已经绕过玄冰,打算直接迈向御书房。 身后的玄冰不信邪,倔强的追了上来:“白姑娘不用对我见外,我........" 玄冰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听,他只说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人说的一点都不重要,几乎每一句话都是可有可无的废话,白清瑜听得翻了,转头翻了个白眼,冷声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 玄冰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白姑娘,我只是担心你不认得皇宫的路而已,并没有恶意。” “我认得路,你可以走了。” 说罢,白清瑜也不管身后的人究竟作何反应,快步走到御书房。 留在原地的玄冰人都傻了,目光呆滞的看着对方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语,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被人嫌弃的一天,这位白姑娘,还真是不同寻常......玄冰走到旁边的一座湖边,目光落在水面倒影上。因为怀疑人生,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这时,有个侍女碰巧从旁边路过。 玄冰开口将人叫住。 莫名其妙被喊停的小侍女面露诧异:“大人有何吩咐?” 玄冰阴沉着脸,指了指自己问:“你仔细看看我,你觉得我长得俊美么?” 侍女一愣,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为何玄冰大人会有这样奇怪的问题?可当她的目光瞧见玄冰分外认真的神情,以及微皱起的眉头时,她忽然又相信了,只是不知道玄冰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侍女双颊飞红,神情羞涩道:“玄冰大人是女婢见过的最俊美的男人,真可以说是貌比潘安宋玉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侍女低低垂着脸,甚至不敢去看玄冰脸上的表情:“女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跟大人开玩笑的。” “那就真是奇怪了,”玄冰的眉头越拧越紧,脸上困惑也越来越多,“既然我长得不差,为何她却连正眼看我都不愿意呢?” 另外一边,白清瑜还不知道自己对待某人的态度已经害得对方开始怀疑人生了,此时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尽快见到沈名,并且向他陈述关于木中水的某些事实,以免对方期盼太大,导致最后失望太大。 清平宫内,四下都静悄悄的。 一位熟面孔的内官匆匆走进,宫女们还以为殿下要来,连忙站起身来准备行礼,可下一秒,她们却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从内官身后走出,一看到那张脸,她们都愣在原定,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周公公,这位是?” 一个胆子相对比较大,平日的任务是照料王妃生活起居的宫女瞪大了眼睛,这从周公公身后走出的女子,相貌与王妃也未免太相像了!要不是因为她才刚刚从王妃的房间里走出来,要不是她亲眼看到王妃睡在床榻上,都要开始怀疑那人是不是王妃本人了! 周公公轻咳一声道:“这位是柳姑娘,听说王妃偶感风寒,特地过来看望的,王妃现在人在哪里?” 侍女揣着满腔困惑回到:“王妃娘娘刚刚睡下。” 内官将视线转到柳鱼的身上,小心翼翼的问:“柳姑娘,王妃才刚刚睡下,您看.......” 柳鱼思忖片刻道:“请带我去见见王妃,我可以小心些,不会发出太大的动静吧她给惊醒的。”听说王妃生病了,柳鱼真的可以说是心急如焚,如果今天不能见到王妃,确定她是否没事的话,柳鱼一整天都没办法安心。 “周公公.......”一个侍女犹豫的问,“女婢........” 周公公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沈名对柳鱼的特殊态度,再联想道柳鱼那一张不同寻常的面庞,咬咬牙道:“既然柳姑娘想见见王妃娘娘,而且还承诺说会小声一些,不会影响到娘娘休息,你们就带她过去吧,殿下那一边,有我担着呢。” 侍女得到他的指使,心立即就放了下来:“奴婢遵命,还请柳姑娘跟女婢来。” 柳鱼快步跟了上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柳鱼才意识到这座宫殿跟其他宫殿的不同,其他宫殿要么就是恢弘华丽,要么就是布置高雅,这清平殿跟两边都不一样,不仅庭院的布置别具一格,甚至还静的出奇。在这座宫殿里走动的下人,多半都是妙龄女子,她们每一人的脚步都很轻盈,几乎没发出过太大的响动,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及其小声,像是害怕声音太大会惊扰某个人般。 没等柳鱼想明白这些万万绕绕,两人已经来到殿内。 “这里便是王妃娘娘的寝殿。”侍女说着,用手轻轻的推开了紧闭的房门,随着吱呀一声轻响,房间内的布置也倒映在众人视线中。 铜炉散出丝缕烟雾,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种清甜香味,似花香,又似糖果味道。窗户半开着,轻风将浅青色的帷幔拂动,翩翩起舞,这等静谧的场景,让走入门中的人下意识放慢了呼吸。 “王妃娘娘?”侍女惊诧喊了一句。 这种时候本该睡在床榻上的人,不知何故竟站在窗户旁边,她背对着来人,听到声音竟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 侍女又喊了一声,顺便将柳鱼的到来也说:“王妃娘娘,这位柳姑娘听说您偶然风寒,特地来看望您........” 王妃终于转过了视线,澄澈如秋水的目光在侍女与柳鱼身上转了又转,忽然浮现出些许困惑来。她的指尖指向柳鱼,又指了指自己,语带不解:“你是谁,为什么长着一张跟我那么像的脸呢?” 柳鱼猛然瞪大眼睛:“王妃娘娘,你,你不认得我了吗?” 王妃歪了歪脑袋,在空白的记忆中搜寻片刻,摇摇头:“我不记得你呀,你到底是谁?” 第八百七十四章 选择权 http://.biquxs.info/

浅金色的阳光撒入房间,给眼前的一切都镀上一层金色。王妃的眼眸倒映着那一切,给人一种纯真的,无邪的感觉。她脸上每一个表情都在告诉柳鱼,她并没有说谎,柳鱼于是懵了,前几日的相处难道只是自己做的一场美梦吗? 恍若置身于白茫茫的雾气中,柳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旁边的侍女看出她脸上的失落,走到她旁边小声的解释说:“柳姑娘,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这是王妃多年的病症了。王妃娘娘身上的病很是奇怪,不仅发作的时候会改变脾气,整个人都变得疯癫,连人都认不出呢。她发病过后,就会失去所有记忆,只记得殿下一个人。前两日王妃娘娘从宫外回来的时候刚发过病。” 像是一阵清风拂过,柳鱼眼前多了几分清明,但是困惑却更深了。 时间真有如此奇怪的病症吗? “王妃这种病犯得频繁吗?”柳鱼拧着眉头问。 侍女摇摇头:“说不上是频繁,就是出大事的时候会发作,奴婢来宫里伺候了三年,也就见过两次。” 柳鱼从未听说过这么奇怪的病症,貌似白清瑜前辈对医学一事颇为擅长,不如过去问问?先前也没听沈名提过这种病症啊,这事儿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呢? 柳鱼正想着,手忽然被人紧紧的拉住。 转眼一看,竟是王妃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侍女凑到她的身边,一双手臂紧紧抱着柳鱼的手,眼眸发亮的盯着柳鱼:“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跟我长得那么相像,应该是我的亲人吗?以后你就留在宫里陪我好不好,我很喜欢你呢。” 柳鱼神情复杂道:“这个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还要走吗?”王妃如临大敌般,转头对侍女道,“快,快把所有门都给我关起来,今天谁都别想出去,我一定要她留下来陪我!” 侍女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王妃娘娘,这........” “还愣着做什么呀,你们都不肯听我的话了吗?哼,要是你们在这样怔愣下去,小心等下我去跟夫君告状!” 这动不动便要找人告状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孩子气,面对这种情形,应该需要自己去哄吧?柳鱼轻勾唇角,反握住王妃的手,温声道:“王妃娘娘不用担心,我暂时不会离开皇宫的。也不会离开你。” “那你还想要走?” 柳鱼眼珠子转了转,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我只是想去御书房见见殿下,我有些话想要跟殿下说。” 王妃还是不放心,攥着柳鱼的手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你真的不会走吗?” 哄孩子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柳鱼一笑,举手作发誓状:“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欺骗王妃娘娘,想要离开主要是为了去御书房见见殿下而已,王妃娘娘您要相信我呀。” 王妃思忖片刻,犹豫片刻,终是点了头:“好吧,我就信你一次!” 王妃嘴上说着愿意相信柳鱼,行动上却没有这种意思。柳鱼转身要走,她飞但不愿意松开手,还紧张的跟了上去,美其名曰好久没有见到夫君了,想去御书房找自家夫君说说话,浑然不知背后几个侍女惊讶的目光。 自打前几日从宫外回来以后,王妃与殿下的关系就因为某个不可知的原因变差了很多。这么多年来,侍女们从未见过这两人吵架,可是这两天他们不止一次的争执吵架…… “看来王妃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柳姑娘呢。”一名侍女小声说。 侍女们准备跟上前去时,王妃猛然转过视线。 “娘娘?”那凶狠的目光真是把几个侍女吓得够呛! 听得王妃恶狠狠道:“你们不许跟过来!” 侍女们面面相觑,虽然不明白王妃为什么不许自己跟随,但还是按吩咐办事,停住脚步目光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刚出清平宫大门,柳鱼就小声道:“她们也是按规矩办事,王妃娘娘大可不必对她们如此严厉的。” “我知道她们也是奉命办事,但我就是不喜欢她们!” 一抬头对上柳鱼的目光,王妃立即改变主意:“算了,既然你不喜欢我凶的模样,那我就不对她们凶了,以后对她们好点就是了。” 御书房内。 白清瑜半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说:“你就不怕再这样下去,她的性命也会保不住吗?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极限的,你不可能凭借着木中水随意将一个人揉捏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她话语一顿,严肃的说明事实,“她真的会死的。” 沈名的手一抖,笔尖一点青墨滴落纸上,绽放出一朵黑色的花。 明知不可为,他却偏要为之。 沈名没有正面回答白清瑜的问题,而是转头微笑着问:“你在世间经历了那么多岁月,可曾对某一个人动心过?” 白清瑜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但她没有直说。 “现在问的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你扯到我身上来做什么?” 白清瑜这个点反应,落在沈名眼中便是心虚的表现。她心里肯定住着一个不同寻常的人,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告诉旁人罢了。沈名转而开始下一个话题:“你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心情,我不想失去她,便只能用特殊的办法将她留在身边。” “说起这个,我倒是觉得有些好奇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她若是恢复记忆,便一定会离开你吗?” “是。” 白清瑜不算是外人,再加上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沈名便把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一件不落全都说了出来。 就连见过不知道多少风雨的白清瑜,听到这些后也拧起眉头。 “难怪你会害怕到如此地步,详细说来,你确实不配将人留在身边。”一边含情脉脉的说王妃是他这辈子最为心爱的女子,一边对她做出这么多耸人听闻之事,换成白清瑜,恐怕已经取了他的性命。 “你不配。” 这种话沈名不止一次的听到过,而且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做的这些事的分量,所以他的反应十分平淡:“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配,但即便这样的我,也想讲她永远的留在身边,我是绝对不能失去她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再这样纠缠下去,万一她死了怎么办?” 沈名眼眸一暗:“那我就陪着她一起去死。” 跟沈名将这种话题继续下去,只会让自己的心情受损,白清瑜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你偏执得可怕,被你这样的人爱上,估计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事情了。” 虽然白清瑜对沈名以爱为名义做出的这么多事情很是不满,但她并没有过分干涉的意思,她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也不想去做那么多好事,她只需要履行好跟沈名做出的承诺,将木中水的花朵交给他便是。 白清瑜站起身:“跟你聊不下去了,反正大致情况我已经跟你说明,就不留在这座皇宫里了,告辞。” 沈名头也没抬的说:“慢走。” 白清瑜离开御书房,准备去清平宫找柳鱼的路上,正巧碰上柳鱼拉着王妃的手匆匆而来,两人一打照面,柳鱼便急忙道:“白前辈,王妃她身上还有一种奇怪的病症!” 白清瑜摆摆手:“我已经知道了。” 柳鱼一头雾水的看了看王妃,又看看白清瑜,猜测是沈名将事情告诉她的,便道:“这种病症能治好吗?虽然听侍女说,这病发作得并不频繁,但时不时会失去记忆,而且还是失去所有的记忆,这一点真的令人……” 白清瑜眉峰一挑,上前一步向王妃问道:“你怎么想?” 王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给问懵了,因为她没想过白清瑜会突然把话题抛到她身上,一时间有些茫然:“我?我怎么就?” 白清瑜很有耐心的说:“作为当事人,你自然是有选择权的,你想恢复记忆吗?” 王妃眼眸一亮,稍一回想,脑海就一片空白日子她早就受够了!就像现在这样,明明站在自己跟前的柳鱼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她却怎么都想不起任何跟柳鱼相关的记忆,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再有了。 “你可以帮我恢复我的记忆吗?”王妃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光。 “只要你想,我就可以,”白清瑜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王妃,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但是在那之前我得先跟你说个前提,你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或许会给你带来疼痛,即便如此,你还是想要把它给找回来吗?” 从白清瑜脸上的表情来看,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王妃拧了拧眉头,拉住柳鱼的手一脸郑重的说:“不论记忆里有多么痛苦的事情,我都想把它们找回来,伤痛本来也就是人生的一部分,不是吗?” 白清瑜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忽而一笑:“你说得没错。” 第八百七十五章 不好的消息 http://.biquxs.info/

从白清瑜不大自然的表情上,柳鱼敏锐的察觉到某种可能性,她担忧的看了白清瑜一眼,想开口询问,却因为王妃在场的缘故,没敢开口,决定把心中困惑都埋着,等到回去的时候再仔细询问。 “我们要先回去了。”白清瑜忽然道。 没等柳鱼做出反应,王妃已经先一步做出回答!她紧紧拉着柳鱼的手,说什么也不愿意松开,目光灼灼的盯着白清瑜说:“什么回不回去的,柳姑娘答应我说不会离开我的,她才不会跟你回去!柳姑娘要留在宫里陪我的,是吧柳姑娘?” 柳鱼神情复杂,虽然心里有些不忍,但她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抱歉,我得先回去了。” 王妃整个人都懵了:“你,你也要走了,那我怎么办?你要丢下我吗?” “皇宫本来就是王妃您的家,谈何丢不丢下呢?”从清平宫一路过来,走了多远,柳鱼就哄了王妃多就,如今算是在哄人这方面颇有心得了。只见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轻声对王妃道,“其实王妃娘娘也不用这么慌乱,我这次回去不代表今后不会再来了不是吗?皇宫毕竟不是我家,晚上总不能住在这里,这一次就让我先回去,今后得空的时候,我经常来宫里陪伴王妃如何?” 王妃还是有些不情愿:“那你怎么进来?” 柳鱼在袖子里边摸了摸,摸出一块玉佩来,送到她的面前:“王妃娘娘您看,这玉佩便是我能够随意出入皇宫的凭证。” 王妃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关于沈名的事儿她是一件都没忘,一看到柳鱼手中的玉佩,她就回想起来了,这玉佩是属于沈名的物件! “好吧,你千万要记得经常来宫里看我啊。” 柳鱼笑着点点头:“一定会的。” 随后两人将王妃原路送回到清平宫,目送她一步三回头的走入宫内后,这才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柳鱼问出自己心中困惑之事:“白前辈,王妃经常会示失忆的事情,是殿下告诉您的吗?” 白清瑜似是而非道:“算是吧。” “那殿下他有没有说起过原因?”柳鱼越想越觉得蹊跷,“这种病症我从来没听人提起过,不论是在山寨里,还是下山以后都没听说过,可见它是十分罕见的.......白前辈您真的有信心可以将它彻底治愈吗?” 问了半天,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白清瑜略一思忖,勾唇一笑道:“你放心,办不到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出承诺的。我说能帮她把所有记忆都给找回来,就一定可以。之前犹豫,纯粹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 柳鱼连忙追问:“前辈为什么事情犹豫?” “我是在想,如果她的那些记忆对她而言不是好事怎么办?我从沈名口中得知,她忘记的那些记忆不算很美好,若是全部都找回来了,恐怕也只会给她增添痛苦。”白清瑜起初真的在为这件事犹豫着,但到了后来,亲耳听到王妃说的那些话以后,她心中那一丝犹豫就没有了,”既然她愿意坦然接受属于自己的一切,那我们就没必要为她担心了,还是先回去做些准备吧。” 都城外,太子的军营中。 风长栖不知何故,正站在夜风中,望着天空皎白的明月发呆。 玉无望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月光如银纱般洒落一地,给她添上几分朦胧的美感,眼前的一切如画一般,竟然玉无望有种停下脚步的冲动。他安静的站在原地,目光倒映这风长栖的背影,就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风长栖意识到不对,转过视线来,这才发现站在身后的师父。 她困惑的问:“师父为何站在那里?” 玉无望一笑,迈步走到她身侧:“我看你一直站在那里,望月出神,怕你是在想什么事情,便没有贸然上前去打扰。” 风长栖羞涩的低下脸,柔软温暖的手握住玉无望的手:“我刚才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回到孟丽国罢了。”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想尽快回去。 玉无望抚平她眉间的褶皱,轻声的安抚说:“最多不会超过半个越,最快十日左右,沈将军说已经为我们安排好了船只,只待明日天亮就可以出发了。” 风长栖点点头,整个人都依靠在玉无望的身上,半低眼眸道:“师父,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些害怕了。” “害怕什么?” “我害怕回到孟丽国。”风长栖轻声叹息道,“无数次梦见的场景,都是我回到孟丽国的宫殿,在宫殿中见到.......棺木。我真的很害怕们梦境里的那些会变成现实,一想到回去后我可能见到阿娘......我就害怕。” 玉无望的手轻拍在她的后背上,声音越发的温柔起来:“栖儿,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会梦到那些,纯粹是因为这段时间来你想得太多罢了。梦境一般都是相反的,你梦到的那一切,绝对不会变成现实的。” “真的吗?” 玉无望又是一笑:“怎么,翅膀硬了吗,现在竟然连师父的话都不肯相信了?” 风长栖将自己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怀里,随着她整个人被专属于玉无望的气息包围着,她的那份不安也渐渐消散而去:“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忽然闯进来一个十分没有眼力的人。 那人明明看到这两人抱在一起,正在说悄悄话,却还是硬着头皮凑过来:“风姑娘,玉公子!” 风长栖手忙脚乱的从玉无望的怀里退出来,而后者则是不悦的拧起眉头,显然对来人很是不满。这些日子来,他们为了木中水的事情东奔西走,可以说是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留下,如今倒好,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时间和空间,却还要被这个没眼力见的人跳出来打扰,难怪玉无望要不高兴了。 可惜的是那人浑然不知他的不满,仍笑着说话:“玉公子,风姑娘,沈将军请您过去,说是有要事要跟诸位商议。” 沈浩然? 一听到这个名字,风长栖跟玉无望的神情便严肃起来,沈浩然办事很是靠谱,没有大事,或是没有跟他们相关的事情时,绝对不会贸然派人来请。 两人收起脸上的其他情绪,跟在那小将士身后一路走向沈浩然的营帐。 帐篷里灯火通明。 等风长栖跟玉无望赶到的时候,乐清等人已经坐在了帐篷中,沈浩然本人也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凝重,尤其是跟风长栖关系最好的乐清,更是半皱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如此神情让风长栖敏锐的察觉到某种可能,她也跟着皱起眉头。 “沈将军特地派人去将我们请来,莫不是有要事要跟我们说?” 沈浩然点点头,指着旁边的空位置道:“两人先坐下吧。” 都这种时候了,风长栖哪里有坐下的悠闲心情,她只想尽快从沈浩然口中套出想要的线索,但愿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玉无望也察觉到氛围的不同寻常。 沈浩然犹豫片刻,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就在方才,我们收到一个孟丽国传来的消息,消息说孟丽国女帝身患重病,性命垂危.......她希望自己在临走前能够见到唯一的女儿最后一面,为了寻找公主,孟丽国那边许诺,只要提供相关线索,便给予重金。” 风长栖愣在原地,整个人就好像被惊雷给劈过一般,久久不能回神,她也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阿娘性命垂危.......” “消息是殿下安插在孟立国朝堂的探子送来的,绝对不可能有错,据说女王的病情已经严重到神智不清了,朝堂上所有事情都交给亲王殿下处理,她则是待在宫中,整日昏迷,朝臣已经有大半个月时间没见过她了。殿下您离开孟丽国也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期间,一直有人在寻找您的下落,却遍寻不至,有传言说您还有国师一行人都已经在密林中丧命,几乎人人都在猜测孟丽国是不是又要变天了。” 孟丽国复国的时间还不到两天,又要遭遇这样的变故,这让人忍不住怀疑它的命运。 “这么会这样!”风长栖难过的闭上眼睛,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向她袭来,“我离开孟丽国的时候,阿娘明明还好好的。还有无名前辈他们,也已经赶回孟丽国了,为何还会有这种奇怪的传言传出来呢!” 她本来就一直在担心身在孟丽国的白欢,如今得到白欢性命垂危的消息,再也支撑不住,泪水宛若断线珍珠般滑落而下,她声音甚至开始哽咽起来:“这肯定不是真的.......” 玉无望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便只能叹一口气,将人拉入怀中。 相较于听到消息后便慌了手脚的风长栖,他显得更淡定一些:“沈将军可有联络的渠道?” 第八百七十六章 不容乐观 http://.biquxs.info/

联络?是指跟探子的联络渠道吗?” 玉无望点点头,瞥了正因为白欢的消息黯然神伤的风长栖一眼,叹息着说,“殿下可能在密林丧命的消息在孟丽国内传了一遍,陛下肯定也是知道的。陛下的病情来得那么突然,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消息,若是能够联系到那边的人,将真实情况告知,说不定会好一些。” 也许白欢得知风长栖人好端端的,没事以后,身体情况也会恢复呢? “有。”沈浩然点点头,“需要写一封信送过去吗?” “只言片语说明境况便是。” 正好帐篷里准备好了纸笔,沈浩然直接将纸笔递到两人面前,玉无望又将它送到风长栖面前。 风长栖茫然的抬起脸来,含泪的目光中满是茫然。 眼角的泪痕未干,玉无望便用手轻轻拭去,这才开口对风长栖道:“栖儿,你先写心,沈将军说可以帮我们联系到朝中的眼线,或许可以通过他,将我们的简况告知女王陛下。” 风长栖连忙拿起桌上的笔:“我这就写。” 两日后,孟丽国国都。 一人捧着信鸽缓缓来到宫墙边,目光望向戒备森严的宫城。如果此时有人碰巧从旁边路过的话,一定能够认出这位鬼鬼祟祟站在宫墙边的人的身份,他正是朝廷的一位官员,官职不大,平时不论在朝堂,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都是会被人忽略的对象,如今不知何故,竟然会来到这里。 远远走来一名相貌清秀的女子,两人一打照面,皆是皱起眉头。 女子凑到官员身侧小声嘟囔道:“沈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孟丽国的事情跟咱们梁国又没有关系,孟丽国复国还不到两年时间,它甚至还没来得及跟咱们梁国建交呢,听说女王陛下跟沈名关系还不错,这样一个国度,任由它覆灭不是更好吗!” 官员瞪大眼睛,用手紧紧捂住女子的嘴巴:“你说话注意一点好不好!” 女子拉开他的手,撇撇嘴一脸委屈道:“可我说的这些全部都是实话啊,女王本来就跟沈名有渊源,沈名又是咱们的敌人,四舍五入女王同样也是咱们的敌人啊!真搞不懂沈将军为什么要让咱们给那位帝女殿下送信,现在整个孟丽国都因为女王的病情戒严,都城和皇宫更是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我们来这里,万一被人发现可怎么办?” 官员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你少说两句吧,沈将军让我们做什么,我们按照吩咐办事便是,再这样磨磨唧唧下去,恐怕真要被人发现了。” 官员走到旁边,手指轻轻拨弄着掌心的信鸽。 那信鸽歪了歪脑袋,绿豆一般大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眨也不眨:“咕咕?” “这座宫墙后边,应该就是钦天监了,将信鸽从这边放进去肯定没错。”官员喃喃自语,抬手将白鸽放飞。只见那只白鸽一展双翅,轻易便飞向天空,也飞过高高的宫墙。 两人站在墙外全神贯注的听着里边的动静,没过一会儿听到一阵惊呼声。 “这信鸽脚上好像有一张纸条?” “快快,信鸽脚上的纸条是帝女殿下的字迹,快将这个纸条送去陛下那边!” 宫墙里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脚步声就彻底的消失了。站在墙外的两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女子眉峰一挑道:“我刚才听到他们说要把纸条送到女王陛下的手中,想必这个时候已经是在前往女王陛下寝宫的路上了吧?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赶紧走吧,不然等下让那些寻思宫廷的人给发现,麻烦就大了。” 女子拉起身边的人,一路向小巷的方向跑去,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再说宫殿中,抓住信鸽,发现信鸽脚上纸条的内管正在急急而奔,目的地是孟丽国女帝白欢的寝宫。 因为太过兴奋的缘故,他的脚步一点都没有放慢,顺着路径一路向前冲去。就在他路过一处回廊时,一道人影从另外一边走来,两人撞上,皆是往后连退数步。内官的身体明显比对方更差一些,撞了那么一下,人就摔到地上。 他攥着纸条连声道歉:“奴才不是有意的,还请殿下恕罪!” 对面那人抬了抬眼皮子,目光在内官身上转了又转,最终落在他的手上:“你穿着这身衣衫,想必是钦天监的人吧?为何急急忙忙的,那边的人没教你规矩吗?” “启禀殿下,奴才只是太过着急了.......方才从外边飞进来一只信鸽,信鸽的脚上绑有一张纸条,奴才认出纸条上是帝女殿下的字迹,这才会惊慌失措,只想尽快将纸条呈到陛下面前罢了!” 亲王微微眯起眼睛:“你说你手里拿着的,是帝女写给陛下的信?” “正是!”内官还以为亲王得知这一消息后不会再为难自己,而是尽快将自己给放走,结果对方不但没有放人,还让他把东西送到跟前来,“你手里纸条且拿过来让我看看。” “这.......”内官有些犹豫。 亲王当即冷下脸来,身侧的侍卫们也拔刀相向:“你要抗旨不成?” 内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吓得动也不敢动,连连叩头:“殿下恕罪,奴才绝无此意!” “那你还不赶紧将东西送来?” 既然亲王执意要看这张纸条,内官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是奴才,人家是主子呢?他颤颤巍巍的将手里的纸条递到亲王的手上,然后又恭敬的退了回去。 亲王对此很是满意,攥着纸条露出一个笑脸来:“你回去吧,这纸条,本王自然会亲自送到陛下的手中。” 内官毫无办法,只能恭敬的退下。 “且慢!” 内官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种种画面,包括进宫时候总管们教导的那些话,以及进宫后的所见所闻!人人都说在这座皇宫中,知道的事情越多,就会死的越快,这位贵人特地将自己叫回来,不会是想要自己的小命吧! 内官急的浑身颤抖,眼泪在眼睛里不断打转,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殿下有何吩咐?” 亲王攥着纸条,似笑非笑道:“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若是本王知道你透露出去半个字,别怪本王没提醒过你。”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吧嘴巴闭紧了,别说是一个字了,就连半个字,奴才也不敢往外说的!” 亲王满意的点点头:“你心里有数便好,快滚吧。” “奴才告退!” 内官怕这位喜怒无常的亲王再次吧自己给喊住,所以走的时候脚步格外的快,整个人就像是一阵风,只用很短时间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一名望向内侍离开的方向,面露担忧:“留下他的性命岂不是留下一个把柄?” 亲王不以为意道:“看他那胆小如鼠的模样,连说两句话都吓得浑身发抖,怎么敢把事情透露出去?用不着管这小人物,做好你们分内之事便是。”说罢,他将纸条一点点打开,仔细看清上边内容后,唇角勾出一抹冷笑:“真不愧是他们,竟然能够平安从密林里出来,甚至还找回了木中水。可惜了,恐怕他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咽了气了,有药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让人起死回生吗?来人啊。” 一名下属当即出列:“属下在。” “你带几个身后不错的人,去凌城的码头等着,一旦见到无名和元真,不论用任何办法或是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吧他们两个人给抓起来,信上说他们初六便已经出发了,想必这几日也要到了。” “属下遵命!” 亲王将信笺受到衣袖中,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穿过御花园一路来到白欢的寝宫中。 白欢的贴身侍女正在床榻前伺候,一听到亲王来了,皱着眉头便往跑。 “陛下的情况如何了?” 侍女摇摇头,一脸凝重道:“御医刚刚来看过,都说陛下不成了........这几日陛下的情况越来越不妙,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就算是偶尔醒来,也只念叨着帝女殿下的名字,说是要见她.........可是帝女殿下却始终没有消息传来。唉,殿下,您那边有没有消息。” 亲王拧起眉头作担忧状,摇摇头道:“已派人去找,但是一直没有得到线索,也不知道她人现在究竟怎么样了。陛下就这一个女儿,本王自会加派人手再去寻找,不论如何,一定能会消息的,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虽然这话听起来非常严重,但眼下确实是这个情况,侍女想着想着,又发出一声叹息。 自打女王陛下病重之后,宫里宫外所有事情都由亲王一手包办,谁能想到呢,平日里懒散,一心只知道跟自家王妃浓情蜜意的亲王,竟然在这政治方面如此有天赋,连日来不论大事小事,经由他手的事情就没有不成的。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侍女仔细思索过后,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八百七十七章 两个人 http://.biquxs.info/

在侍女的印象中,亲王殿下虽然没有白欢那样精明,但是比起其他恃宠而骄的贵族,他倒是显得聪明得多,他从来不管朝堂的事情,也不会牵扯进都城利益的纷争中,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闲散王爷。 几乎人人都夸赞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擅长政务,便不在这方面下功夫,如今却........ 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侍女怀揣满腹困惑抬眸望向床边的亲王,不知怎的,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帷幔飘舞中,亲王一步一步走到床畔。床榻上白欢正在熟睡,这大半个月来,随着风长栖等人的离开,不好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过来,她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如今整个人就像是被纸张糊成一般,脸色之差让人看着就很揪心。 亲王半蹲下身子,手轻轻握着白欢的手,声音也放轻许多:“陛下,您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啊,孟丽国还等着你来治理呢。我们好不容易才熬到复国,好不容易才将孟丽国重新建立起来,你可不能出事啊。栖儿她还那么小,虽说跟国师的感情已经定下了,但终究还没有正式定下婚约,您不想等到栖儿回来,看着她结婚生子吗?陛下,孟丽国,臣弟,还有栖儿,包括整个孟丽国的百姓都需要你啊。” 亲王话语字句情真意切,就连站在外头的侍女们都被感染了。 “殿下还真是个深情又负责任的人。” “是啊,是啊,自从陛下病倒以后,孟丽国大小事务均由殿下一手操办,要是没有殿下在,恐怕我们已经......” 白欢的贴身侍女青秀本来也在为亲王殿下的那番话语感动着,可转耳听到两位侍女的对话,她忽然又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了,至于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没等青秀想出个所以然来,亲王已经站起身。 这一日,他像往日一般叮嘱伺候白欢的宫女内官们多多注意些,随后便借口事务繁忙离开了宫殿。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青秀拧起眉头,殿下真的变了好多,平日里他走路都是一副斯文秀气的模样,脚步也从来没迈开这么大过,远远看去,倒不像是一个国家的亲王殿下,反倒是像是混迹江湖的武林人士....... “青秀姐姐,青秀姐姐!” 忽然不远处一道声音响起,那声音奸细,而且故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一般。 青秀转过视线,瞧见一个面熟的内官站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正向她招手,似乎是想让她过去。青秀起初并没有多想,这紫禁城中,多少利益牵扯不清,就连宫人们之间的关系也是相互纠缠难解难分的,她第一眼看见但却认不出来的,不代表可以不用理会。 青秀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你是哪里的?叫什么名字。” 小内官立即报上自己的名字以及来历,原来他是钦天监的的小公公。奇了怪了,钦天监那边都是闲职,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不会出现在人们视线中,为何这个内官会跑到外边来,而且还进了陛下的寝宫? 青秀的神情一下严肃起来:“没人教导你规矩不成?陛下的寝宫可不是随意出入的地方!” 小内官连连摆手,急急忙忙的解释说:“清秀姐姐,小的知道陛下的寝宫不是闲杂人等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但小的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迫于无奈才会来的!” “哦?我倒是想听听你到底是怎么个迫于无奈法?” 小内官的目光在周边转了转,见旁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无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这才压低声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青秀听。 青秀脸色大变,瞳孔微微颤抖着:“你说的可是实情?” “千真万确呀青秀姐姐,小的可以拿自己的项尚人头保证,一字一句绝无错处!若非事态严重,就是借小的几百个胆子,也不敢闯进陛下的寝宫中啊!” 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说谎,再联想到亲王最近的反常态度.......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青秀拧着眉头追问:“你既然认得出纸条上的字迹是帝女殿下的,想必看过纸条内容吧?可否将内容告知于我?” “当然!殿下在信上说,她即将乘上从梁国往孟丽国的船,还说无名前辈提前数日出发,如今应该快到了。殿下还在信上报了平安。” 青秀浑身一颤,既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风长栖等人平安无事,之前在孟丽国坊间的那些传言全部都是假的,伤心则是因为白欢。她作为白欢的贴身侍女,心腹中的心腹,自然知道白欢在听说那些谣言后又多么震惊和难过,如今人没事儿,甚至传信来报平安了,白欢却没有办法听到! 青秀眼眸中有泪光在闪动,神情也很激动。不过很快他就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又变成了平日里跟在白欢身侧,做人办事皆一丝不苟之人。 “今天的事儿,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去以后要是有人问你为何要来陛下的寝宫,你就说是我让你帮忙办点小事儿,事情办完以后你就回去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我的意思吗?”因为这事儿跟性命相关,青秀神情很是严肃。 小内官显然已经被她给感染了,连连点头:“小的知道,小的会按青秀姐姐吩咐办事的。” 青秀拍了拍他的肩膀,摆摆手:“你先回去吧,这事儿你知我知,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小的明白,小的告退!” 小内官走后,青秀静默的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换上一副与平常无异的神情,迈步走回白欢的房间伺候,好巧不巧正碰上端着汤药碗准备进门的一个小宫女。 平日里十分正常的场景,在亲王的真面目被揭露一角后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汤药碗中,丝丝缕缕的白雾升腾而且,隔着很远,青秀便能闻到药香味。她眉头一皱,扬声道:“站住!” 那小宫女显然是刚进宫没多久,一听到这话,立即停下脚步。疑心自己做错事情的她,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着:“青秀姐姐有何吩咐?” 青秀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陛下平日都是由我来伺候的,如今病倒了也是一样。你把你手中的汤药交给我把,由我伺候殿下喝药。” “可是.......”侍女有些犹豫。 青秀当即露出不满的表情:“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了?” “不是不是,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宫女哪里敌得过青秀的气场,人家只说了短短一句话,她就吓得变了脸色,忙不迭将手中汤药交到青秀的手中,随后恭敬的退了下去。 青秀松了口气,端着汤药走入房间,房门被她轻手轻脚的关上。 汤药碗放在床头柜上,青秀静默的看着它,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想让白欢喝药的意思,因为她想到了某种不同寻常。 “陛下的病情开始加重,除了殿下在密林不幸遇难的消息传来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关键原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是从那日开始,宫里新换了一个御医,开出的药方也跟之前有了很大区别。当时大家都因为陛下病倒一事心急如焚,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再加上当时举荐御医的人是亲王殿下,就没有人怀疑过,如今细想来,亲王殿下真的有很大的嫌疑......” 青秀的目光在汤药与白欢之间来回打转,心中很是犹豫,到底要不要让陛下喝下这碗汤药呢? 如果自己猜对了,不给陛下喝药便是救了陛下的性命,如果猜错了,那就是害她啊!这个罪名太过严重,清秀有些不敢担当!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不断在喝与不喝之间徘徊纠结,最终她下定决心,不喝! 亲王殿下的言行举止如此怪异,不仅态度一反寻常,甚至还悄悄将帝女殿下的书信给收起,从这一点上看,足以说明他有问题,这汤药绝对不能让陛下喝! “叩叩叩!” 门外,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青秀猛然一抖,忙不迭回应道:“谁在外边?” “青秀姑娘,是我,你怎么把陛下的房间门关起来了?陛下的药喝完了没有?” “喝完了,我这就开门!”青秀一边回应着外边的人问话的声音,一边端起汤药匆匆走到花瓶旁倒掉,这才跑去开门。 外头的侍女走近门来,神情困惑道:“这大白天的,你怎么关着门?这屋子里边一阵药味儿,要是陛下醒来,指不定要怪罪咱们呢!今后可千万得注意些。” 青秀赔着一张笑脸:“方才风有点大。我怕陛下的身子受不住风吹,便把门给关上了,现在没事儿了。屋子里边药味太大,等会儿开窗散一散就好。汤药我也给陛下喂过了,你等会儿出去的时候顺便把药碗带一并给走吧。” 侍女狐疑的望向青秀,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点了头。 第八百七十八章 别回去 http://.biquxs.info/

清秀进宫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她跟其他追求理想进宫的宫女们不一样,她进宫纯粹是为了活命。青秀的双亲在两年前边死在战火中,当时年纪不过十四岁的她跟着叔婶东奔西跑,日子过得虽然贫苦,但还勉强能保住一条性命,可好景不长,战乱席卷而来,她唯二的两个亲人也在战火中丧命。青秀孤身一人流浪在外,几次动过轻声的念头,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被白欢救下,从此发誓效忠她一人。 白欢不止一次的说,自己有一个女儿跟青秀年岁相仿,一见到青秀就会想起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因此对青秀总是很好,青秀也记着这份恩情....... 她站在床畔,目光望向渐渐西沉的夕阳,眉头深锁。 自己真的还有向白欢报恩的机会吗? 就在青秀为此事胡思乱想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很轻,很轻的咳嗽声。 她眼眸一亮,猛然转过视线,正巧看见白欢眼睫一颤,缓缓睁开眼睛的场景!这一瞬间,青秀恍如找回自己的主心骨一般,脸上满是欢欣的情绪。要不是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要是担心自己大喊大叫恐怕会引起亲王那边的警觉,青秀真想抱着白欢一阵欢呼! 她眼眸含泪,唇角挂着笑意:“殿下,您终于醒了!” 白欢轻轻按着自己的额角,只觉得浑身都像是灌铅一般沉重,想做一个很随意的小动作,都要费上许多力气,甚至有时候还会做不出来!自己的身体怎么虚弱成这副模样了?白欢拧着眉头问:“青秀,我这是昏迷了多长时间?” “回陛下的话,您上次苏醒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三天了? 白欢有些恍惚,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境,梦境中有着许多想见到和不想见到的人,没想到竟然就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她诧异归诧异,但是脑子还算清醒,知道现在重点根本就不在自己昏迷了多久这件事情上,而是在—— “有没有殿下的消息!”白欢醒来的第一想法便是问清风长栖的下落,距离上次苏醒已经有三天时间了,这三天里,那些搜寻的队伍应该找到风长栖了吧? 她一问起这个话题,清秀脸上的神情就变得严肃许多。 白欢面露诧异:“为何不回话?” “陛下,在这三日内,有两个关于殿下的消息,两个消息天差地别,奴婢一时不敢说。” 白欢急忙道:“你说就是,我不会轻易怪罪任何人!” 清秀这才放下心来:“陛下昏迷的这段时间,亲王殿下带来了帝女殿下的消息,说是在密林里搜寻的将士们已经找到一些物件,确定哪些物件是属于殿下的,上边还沾有血迹,已经野兽零落的毛发........” 一阵眩晕感如浪潮般袭来,白欢闭上眼睛,手不由自主的攥紧:“那另外一个消息呢?” “另外一个消息说,殿下平安无事,如今正在回返孟丽国的船上。”因为事关重大,闹不好自己便是一个离间皇室的罪名,所以青秀很是谨慎,犹豫片刻才说,“这个消息是从钦天监那边传过来的,据说今日清晨,一位内官在打扫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只信鸽,信鸽脚上有殿下亲笔所写的纸条,上边内容是平安,让陛下您不要挂念。” 两个都是关于风长栖的消息,为何差距会这么大? “纸条何在?” 青秀额角有一滴汗水滑落:“陛下,纸条根本就没有送到这边,消息是钦天监的一个内官亲自跑来告诉奴婢的,他还说纸条被亲王殿下收走了,亲王殿下好似没有将纸条交换陛下的意思!” 难怪刚才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支支吾吾一副不敢开口的模样,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白欢轻咳道:“亲王或许是觉得我还在昏迷中,信给我也没用,便收在自己那边把。” “陛下,不是这样的,亲王殿下不仅没有将纸条交给您,甚至还叮嘱那位内侍别吧事情说出去,否则就要取他的性命!” “这怎么可能?”这是白欢唯一的弟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是亲密,彼此的性格也很了解,她的皇帝不可能做出这种随便取人性命的事情来! 青秀连连叩头,恨不能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白欢看看:“陛下,请恕奴婢多嘴,奴婢以为亲王殿下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亲王殿下了,现在的他跟以前相貌虽然相同,但是在某些事情的态度,以及对细节的处理上看,跟以前判若两人!” 自己唯一的弟弟被人说成这样,白欢自然是想要反驳的,可她准备开口的时候,目光瞧见了青秀的神情。 这姑娘跟了她挺长时间,性格差不多被摸透了,她不是那种会随便诬陷人的,还是挺她把话都给说完以后再做分析把! 白欢静默的听着青秀的所见所闻,还有倒在花瓶里的汤药也被她看过一边,这个时候,她才对秦王表露出那么一丝丝的怀疑态度。不过她还是没有全信,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些事总得要亲自看过才知道。 白欢半低眼眸:“青秀,你让人去请殿下入宫吧,就说我醒了,想见他一面,他一定会来的。” “奴婢遵命!” 青秀才走了没多久,亲王就来了。他像是一阵风,呼的一声吹进寝宫,吹到白欢的床前。 白欢一抬头便对上他的笑眼:“陛下,您终于醒了!” 白欢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这几日孟丽国诸事都是你打理的把,打理得很不错.......咳咳........” “陛下,你身子不好,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要说罢。”亲王一脸关切的提醒白欢说,“养好自己的身体要紧,千万别为了一时的心急,害得自己的身体受损伤啊!” 这些话听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在白欢眼中,亲王还是当初那个关心自己的亲王,不过她相信了青秀的那些话,并没有因为亲王的话语而放松警惕,而是继续套话。她连着咳嗽了很久,装作一副上气不接下气,可能随意都会晕倒过去的模样。 “有些事情我怕我现在不抓紧时间问,以后在九泉之下就再也问不到了。”白欢攥着亲王的衣袖,气若游丝道,“皇弟你虽然年轻,但是治理国家一事却办的不错,方才我听底下人都说了,这段时间孟丽国能够保持秩序运转全是因为你的功劳,今后我走了,九泉之下也能安心。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栖儿,仔细算来,她离开孟丽国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吧,这期间我竟然没收到过任何与她相关的消息........让你派人去找,你找到了没有?” 白欢的目光紧紧盯着亲王,这副神情落在旁人眼中,只当她是关心风长栖等人的下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最关心的是亲王的反应。 果不其然,对方低低垂着脸,开口便是一句:“没找到他们的下落。” 像是一颗巨石猛然往下一砸,白欢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她拧着眉头,不敢置信的问:“真的没有任何消息?” 亲王还是摇头:“千真万确。” 白欢闭上眼睛,眼角眉梢有绝望的情绪闪过,却不是因为亲王口中所说的没有消息,而是因为对方的瞒报,看来青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不论眼前这位是不是她的亲弟弟,对方背叛都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白欢不想再面对亲王了,她叹了口气,转过视线不肯再看亲王一眼:“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唯一的女儿可能死在密林中这一打击袭来,白欢承受不住,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也没有什么不对,所以亲王并不怀疑。离开前,他关切的看了白欢最后一眼,细心叮嘱道:“陛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其他人前脚刚离开寝宫,门一关上,白欢就猛然抓住青秀的手。 青秀被吓了一跳:“陛下?” 白欢神情凝重道:“青秀,你即刻出宫去找栖儿,让她别回都城,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回来!这里太危险了!” 青秀倒是想听白欢的吩咐离开皇宫,可是哪里走得了呢?白欢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亲王不仅掌控了前朝,就连后宫也被他给掌控了,如今这紫禁城内,不知道有多少他的眼线,青秀就算是想走也不一定走得了啊! “陛下,您病倒之后,亲王殿下便以消息传到外边可能会引起动乱为由,将宫城封禁起来,如今想要进出宫门,必须要经过重重关卡,这........奴婢就算是想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白欢明白她心中顾虑,微微眯起眼睛道:“你不用担心,在这座宫殿底下有一条密道,历来只有国君才会知道,你只需穿过密道便能到达宫外,届时马不停蹄前往凌城便是。梁国的运河想来都城,就必须停靠在那里,你一定能见到栖儿的。” 第八百七十九章 命数 http://.biquxs.info/

清秀还是有些担忧:“奴婢走后,陛下您怎么办.......” 亲王敢在汤药中下毒已经说明了他本性的凶残,自己要是平白无故消失,亲王一定会怀疑陛下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届时陛下可就危险了!青秀不愿意让白欢身处险境,“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白欢勾唇一笑,摇摇头:“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总不能跟着你一起从密道离开把。” 这种事理论上说是可以的,但是白欢不愿意这么做。她是一国之君,是孟丽国百姓们支持的女王陛下,若是为了求得一线生机,便逃离皇宫,传出去让那些拥戴她的百姓们,让那些对她忠心耿耿的将士们怎么想?白欢宁愿付出性命,也不愿意让那些可爱的人失望。 “对了,你取纸笔过来。” 青秀连忙收起自己的担忧,一路小跑从桌上取来纸笔。 此时的白欢并没有提笔写字的力气,写信这种事也就只能由青秀代劳,她负责说。 写着写着,青秀的眼眸便有泪光转动,只因为白欢写给风长栖的信,尽是告别之语句,好像她料定自己再也没法见到风长栖一般,她仔细的叮嘱着风长栖,其间还提起过国师玉无望,也是托付他今后好好照顾自己唯一的女儿,关于病情,皇宫境况一事,竟是只字未提。 收起信,清秀落下泪来。 白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来一方手帕,轻柔的拭去她眼角泪痕,这才温声道:“其实生死也不过这么回事儿,早在十年前,我就该死在冷宫里了,后边的日子都是我偷来的,虽然亲眼见到栖儿结婚生子,有些遗憾,但是能够见到她长大成人的模样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如今的风长栖已经有了独立的本事,身边还有个玉无望相互扶持着,白欢就是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好孩子,快走吧,再不走恐怕他们就要发现了。” 清秀含泪点头,临走前,她恭敬的跪在地上,连着给白欢磕下三个响头,这才转身离开,顺着白欢所说的密道的方向一路走去。 白欢目送她离开房间,重新躺回到床上。 “栖儿,你一定要平安。” 碧波在斜阳映衬下,沾染金色的光辉,浪潮接二连三扑向岸边,惊起无数水花。 风长栖站在船头,仰头凝望天边的飞鸟,它们煽动着翅膀一路飞向某地,不时鸣叫两声,随着它们渐渐飞远,最终变成天际的几个小黑点,再然后便是什么都看不见了。风长栖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玉无望已经站到她的身边:“栖儿在看什么?” “归鸟。”风长栖一脸惆怅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些归巢的倦鸟,我就想到了自己。” 玉无望笑笑,手轻抚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放心,我们很快就到了。” 坐船一路过来,许是因为苍天也被风长栖的感情的所打动了吧,他们都是顺风顺水的,只用了不到五天时间,就走完路程的一半,还剩下行程最多用三日便能结束,,意思也就是说,他们就快到达孟丽国最大的港口城市凌城了,届时到了凌城上岸赶往都城,用一天时间便足够。 “再有四日便能见到阿娘了.......” 玉无望把人搂在怀里,目光望向远方的街市。此时他们的船停在港口,离开港口往前走一段距离便是闹市范围,站在他们现在这个位置,完全可以看见闹市街头灯火通明,各色商品琳琅满目的热闹模样。 若是放在平时,风长栖肯定会去凑凑热闹的,可如今........ “栖儿,你想不想去那边看看?” 风长栖抬了抬眼皮子,犹豫片刻道:“去看看吧。”反正船停在这里,得要明日一早才能再次出发他们待在船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与其在这里呆呆站着,还不如去城里看看,就当是散散心了。这段时间以来玉无望对自己的关心,风长栖都看在眼里,她也不想一直这么压抑下去。 玉无望没想到她会这么果断的答应下来,一时间有些怔愣:“好。” 两人手牵着走走下船,正巧碰到乐清跟吴曦,他们似乎刚刚回来,吴曦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物件,估计都是乐清买下的。 风长栖眨了眨眼睛:“城里热闹么?” 乐清用力的点头,忽然有种跟风长栖再走一趟的冲动,要不是因为玉无望在,这两人需要独处的空间和时间,乐清还真想跟过去。她遗憾的看了玉无望一眼,有些遗憾的说,“这座城池跟我们去过的任何一座城池都不一样,你们去逛逛就知道了,我不好形容出那种感觉。” “亲眼看看也好。” 风长栖打了个招呼,便挽着玉无望的手走向闹市。 船上的李星河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又看向船上另外那对的身影,忽然能够理解古人那句无语凝噎究竟是什么意思了!等他办完这差事回到老家之后,一定第一时间让媒人牵线搭桥,解决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再这样孤身一人下去,恐怕他就要被那些动不动就要手牵手的鸳鸯们给气吐血了! 方才在船上远远向闹市方向看的时候,只觉得这边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可真正走入闹市中,成为如织的行人的一份子后,风长栖才真正感受到它的的热闹。灯光洒落在每一个人的面庞上,几乎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行人,脸上都挂着笑脸,走入其中时,人会被他们感染,唇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一瞬间,风长栖的心情放松许多。 “这座城池确实跟其他城市有些不一样。”她目光流转,竟将旁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全都看了一遍。 玉无望也发现了:“这座城池似乎有自己的信仰。” 走入闹市没多久,两人便见过不下十次的奇装异服的行人,他们身上的衣衫绣有一种特殊的符文,手中多半捧着一尊雕像,他们自己,包括过往的人都对雕像恭恭敬敬的,那副虔诚的模样,倒像是信徒在拜自己的信仰。 难不成他们手中的雕像是个特殊的神像? 没等玉无望跟风长栖想明白,一道悠扬婉转的铃声便从街头走来。原本熙熙攘攘的行人们在听到这铜铃声后,立即收起自己所有的声音,缓缓低下头退到道路两旁。玉无望合风长栖虽然没弄懂这是怎么回事儿,但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退到了旁边。 没过一会儿,铜铃声的主人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人穿着一声黑色的衣衫,左手拿着一个铃铛,右手则是捧着一尊神像。这尊神像跟其他人手里的神像都不一样,不仅雕刻程度更精细一些,就连神像的神态都栩栩如生,其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 待那手持铜陵之人渐渐走远,众人才抬起头来,方才热闹的喧嚣声调再一起响起。 风长栖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心中颇多好奇:“听说海外有诸多教脉,各个教脉之间有这不同的信仰,我以前还没有特地留意过,如今亲眼见到才知道他们说的原来都是真事儿,这座城池的人难不成都信奉同一个宗教吗?” 玉无望唇瓣微动,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便听身后一道声音说:“姑娘,你错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宗教,城里的百姓们只是单纯的信仰海神而已。”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玉无望风长栖齐齐回头,眼眸中倒映出说话之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鬓发苍白的老者,他坐在一个写有算命二字的木桌手,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风长栖两人看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着这两个外地人。老者唇角原本挂着微笑,忽然,他脸上笑意变成了惊愕:“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面相!” 他紧紧的盯着风长栖,目光之锋利,像是要把风长栖脸上的一层皮活活扒下来似的! 一般人被这么盯着看,都会觉得很不舒服,风长栖也是一样,明明自己跟这位老者是第一次见面,他竟然如此失礼! 风长栖的心理本来也不是很好,实在懒得搭理这个老头子,拧起眉头转身就走。 玉无望正要追上,忽听身后的老者道:“唉,真是可惜了,这姑娘的面相是我见过最贵气的,生来便与常人不同。我本来是想趁着有缘分,好好提点她两句的,结果她竟然连听都不愿意听,真是可惜了!” 玉无望原本是不信怪力乱神一说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力量驱使他停下脚步,转过脸:“老先生,您要提点她什么?” 老者轻哼一声:“自然是她最近的命数了!这小姑娘正站在人生最重要的关口,她面相极贵,若是熬过这艰难的一关,今后便会顺风顺水再也不会碰到任何劫难,而且还会成为人上人!可要是熬不过去,她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玉无望呼吸一窒:“老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看在你这小子还挺诚挚的份儿上,我就跟你说两句吧。” 第八百八十章 逃亡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往前走就挺长一段路,才发现玉无望没有跟上脚步。她停在原地,半蹙眉头回头望去,却只看见熙熙攘攘的人流。 周侧之人皆是满面笑意,间或传来一两个笑声,引得心头莫名升腾出一阵感伤,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似的。 风长栖轻轻按住额角,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栖儿。” 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在风长栖身侧站定。 不用抬头,风长栖也知道站在身边的人是玉无望,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后,早就练出彼此的默契来,光是听到声音,就能认出彼此来。从自家师父声音中,风长栖听出些许关切。 不能再让师父担心自己了! 她收起心中所有情绪,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只挂着嗔笑。半皱着眉头,风长栖轻声抱怨说:“师父,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我回头看不到你,还以为自己走丢了,我又不认得路,只能站在这里等你回来。” 玉无望牵起她的手,用力握紧:“刚才不是有个道士说你命数极贵么,我就跟他聊了几句话而已。” “那师父跟道长聊出了什么?” 玉无望不由得回想起刚才聊天时说到的话题,也想到某种可能,却不愿意坦白跟风长栖说,只笑笑道:“聊了两句前程,但没有详细说。那位道长看起来像个世外高人,实际只是个江湖骗子,说的花自然也上不得台面,就不提了。话说刚才一转头没看到栖儿,我真是被吓着了。” 只有紧紧握住风长栖温软的手,玉无望才安心。 风长栖在观察别人情绪一事很是得心应手,自然能看出玉无望没有多说的意思,却也没有礼物追问。经过上次在梁国都城与李星河的对话后,她对卦象星象一类预言之事很是反感。 师父不说,想必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风长栖心安理得的把事情放到一边,抱住风长栖的手臂向前走去。 “师父,我们就先别管他们的事儿了,先出逛一逛吧,这座城池好像跟我们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我倒是很好奇这里藏着怎样的秘密。我们就在这里的时候那么短,就一晚上的时间,赶紧去逛逛吧。” 玉无望的手轻抚在她颊畔:“好,栖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两人携手走过数条街道,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同前行。忽然,风长栖被一个小摊子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座很小的摊子,藏在闹市琳琅满目的摊位中本该不起眼才是,可风长栖见到它的第一眼就难再移开目光。摊子上摆卖的商品,乃是各式各样的面具,有面目狰狞的妖怪样式,也有笑盈盈的狐狸面具,风长栖的目光像是被粘在上面一样,久久没有挪开的意思。 玉无望眉峰微挑:“栖儿喜欢那些面具?” “不,不是面具!”风长栖摇摇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某一个地方,“师父你看那边有个人,她看起来好眼熟啊!” 顺着她指点的方向凝望而去,玉无望才发现面具摊子后边有一条幽静的小巷,一道人影在小巷中若隐若现。别说,这人影看起来还真是有些眼熟,感觉想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照理说在这座陌生的城池,不该出现熟人才是…… 玉无望眉头一皱,按住风长栖让她站在原地,自己则是迈步向人影闪过的方向走去。 他倒是想看看那道熟悉的身影究竟是谁。 “师父,你小心些。”风长栖怕那道身影是捧砚派来监视他们的下属!也怕玉无望贸然过去会碰到危险。 玉无望头也不回的答应了一声,那道身影的主人好像也察觉到有人有近,却没有跑来,或是做别的什么动作,但凡是迈步向玉无望这边跑来。脚步之轻快,但不像是做贼心虚的模样,反倒想是见到自己期待已久的人……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玉无望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道身影已经冲出阴暗的角落,一路冲到他的面前,对方的容貌也在灯火中显现。 果然是个熟面孔! 玉无望认得这一张脸,每次进宫面见白欢的时候,这个宫女都在白欢的身边,想必是她的贴身侍女兼心腹。这样一个人难道不是应该陪在白欢的身边吗,为何会出现在这座城池中? 玉无望凭空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奴婢青秀……拜见大人!”那女子扬声说,许是因为刚才的脚步太过急切的缘故,她气喘吁吁,说句话都要停上好久,“国师大人……敢问殿下在不在此地?” 另一边,风长栖因为担心玉无望这边遇到危险,已经追了上来。 “师父,你没……青秀!” 相较于玉无望,风长栖这个常住皇宫的人自然更了解宫廷之事,白欢身侧有什么人,她也更了解。几乎只看了一眼,风长栖就认出对方的身份,面露诧异道:“青秀,你不是在宫里,和阿娘在一起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还弄得……这么狼狈!” 此时的青秀远没有在皇宫时体面,她鬓发凌乱如枯木,脸上甚至还有伤痕,衣衫不整,要不是风长栖在宫里跟她有过不少接触,恐怕当面见到也不一定认出人来。 “殿下……”青秀见到风长栖,双眸一热,泪水在眼眶中不断打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奴婢有话要跟你说!” 直觉告诉风长栖,青秀要说的事情肯定很重要,否则她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风长栖拉住她的手:“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距离小巷不远处便有一座茶楼,风长栖一行三人进了门,径自找掌柜要了一个包间。三人刚进门,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紧紧关上,青秀的膝盖也就落在了地上。 她颤声道:“奴婢奉陛下之命来凌城等殿下与国师大人……” 听到青秀是奉白欢命令,风长栖的心猛然一颤,她连忙把青秀从地上拉起来,扶到桌边:“青秀,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阿娘她现在如何了?” 风长栖不提白欢还好,一提起,青秀的眼泪就下来了。 “陛下性命垂危……” “怎么会这样!明明我走的时候阿娘她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病倒?” 青秀多年陪在白欢身侧,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起初一切都是好好的,殿下离开皇宫以后,陛下为了养好自己的身体,日日调养生息,甚至连奏折都不再像以前那样熬夜批示。陛下做那么多事情,为的就是养好身体等殿下您回宫……一切的改变,都是从流言开始的!” 风长栖离开的第八日,都城坊间不知何故,突然流传出一个风长栖等人进入密林,行之不慎遇到野兽,所有人都命丧野兽之口! 起初白欢是不相信这些传言的,但随着坊间的消息越传越烈,在细节上的刻画也越来越详细,她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的身体随着心境急转直下。为了查明真相,也为了给自己一个心安,白欢让亲王殿下去查风长栖的事情,最终亲王的反馈也是死亡。 这是压垮白欢的最后一根稻草! 风长栖和玉无望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困惑在:“难道我们送入皇宫的信,阿娘也没有看到吗?” 青秀用力的摇摇头:“陛下没见到信。信是被钦天监的一个内官捡到的,内官曾经见过殿下的笔迹,是以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就想将信送到陛下手中,但是没来得及送到,就被亲王殿下夺去了,亲王殿下还叮嘱内侍别把事情说出去。还好那小子比较机灵,知道事关重大,便私下悄悄的把消息告诉了奴婢,否则信的事情要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按下去了!” “皇叔?”风长栖的眉头越拧越紧,在她固有的,对亲王的印象中,对方不是这种追名逐利之人,像他那样的人为什么要隐瞒书信的事情呢? “奴婢知道这事听起来确实蹊跷,但奴婢说的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不论过程如何,总之青秀最终得知了信的事情,这也就意味着白欢也知道,玉无望觉得这个话题可以先跳过:“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这话一问出口,青秀的眼泪越发汹涌。 “陛下命奴婢来凌城等候,说等到殿下后,劝殿下千万不要回宫!” “这不可能。”风长栖想都没想,话语就脱口而出,她离开孟丽国,离开阿娘是为了寻找木中水解毒,如今历尽千辛苦,木中水终于被找到了,若不能在花朵凋零前将它送到白欢手中,那之前做的一切不是全都没有意义吗? “我必须要回宫。”风长栖一脸坚定。 青秀心急如焚,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殿下,您真的不能回宫啊,现在的都城,还有皇宫都太危险了,您若是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玉无望的目光在青秀脸上打转:“自投罗网?” 第八百八十一章 聪明与愚蠢 http://.biquxs.info/

自投罗网?谁的罗网?” 青秀一咬牙一跺脚,把自己对亲王的猜测全都说了出来:“陛下吩咐奴婢离开皇宫时,虽然没有明确说明原因,但是奴婢猜测是因为亲王殿下,来日若有机会的话,殿下和大人见到他,一定能看出他的不同来!” 在风长栖眼中,亲王一直都是那个一心只想着自家王妃的闲散王爷,他再变,能变到什么程度? “亲王他到底怎么了?” 青秀叹息着说:“亲王殿下变得不再像他自己。平日他对朝堂事,多半都是能避则避,绝对不会主动凑上前去,更别提将整个孟丽国大小事务都包揽在身上了……可现在的亲王殿下改变得十分彻底。他不仅治理着整个都城,甚至还统治着全国,兵符玉玺全在他的手上,他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一个人不论有多大的改变,本性总是没办法改掉的,否则也不回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说法了。平日里的闲散王爷突然变成手握大权的权臣,白欢还特意叮嘱她不要回宫…… 白清瑜忽然猜到某种可能:“难不成现在的皇叔根本就不是皇叔本人?而是顶替假扮的?” 之前就发生过这种事情,所以风长栖不敢轻忽。 青秀用力的点点头:“奴婢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碍于某些原因没有当年跟陛下说清楚,陛下交代完奴婢行程后,便让奴婢早早出宫了……” 之前无名的师妹,也就是玄阴门门主南宫卓然便做过这种事,再发生一次也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里,风长栖对白欢的生命安全越发上心起来:“既然你能出宫,那阿娘呢?她为何不直接跟你一同出来?” 这种事青秀不是没劝过,可惜劝不动:“陛下亲口说要跟国家共存亡,身为君主,不论紫禁城发生何事,她都不会离开的。” 风长栖绝望的闭上眼睛。 此时的她就像是水中的浮萍,在听到白欢身处危险境地时,就彻底迷失了方向,只能随波逐流而动。 “师父,我现在该怎么办……“没到这种时候,风长栖能够信任的人就只剩下玉无望一个。 玉无望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才转头继续询问:“亲王殿下有被人掉包的可能,那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是否跟他有关联?” 青秀用力的点头:“半个月前亲王殿下突然领了一位大夫进宫,说这位大夫最擅长治疗隐疾,医术甚至比无名前辈更加高超,便把她请入宫给陛下治病,陛下的病情也是在喝药新药后才恶化的!更重要的是,陛下前几日昏迷不醒,是奴婢自作主张停药以后她才恢复过来。” 看来这位‘亲王’已经渐渐露出利爪和獠牙了,风长栖眼下也只能祈祷白欢在宫里能够平安,之前可以撑到自己回宫的时候。 孟丽国都城,皇宫中。 御书房灯火通明,侍卫内官们各自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一个个都严阵以待,生怕惹得御书房里那位不高兴。 自打接管孟丽国大小事务后,亲王殿下的日子就越来越差了,上次就有个不懂规矩的侍女,因为意外冲撞了亲王,当天就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一直到现在,死人的地方还残存着血迹呢! 一位内侍小声开口:“你有没有觉得殿下最近的变化特别大?” “呵,殿下的变化何止是大,他现在的模样,跟以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要不是因为脸还是跟以前一样,我都要怀疑殿下不是殿下了。” “真是奇怪……” “行了,别说这个了。”其中一个内侍小心翼翼的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面露担忧道,“或许殿下性情大变是因为最近事务繁忙的缘故,咱们这种小人物就不要胡乱谈论了!殿下和陛下的事情,有哪一件是咱们这种小人物能够置喙的呢?乖乖做好咱们分内的事情便是。” 两人的悄悄话刚说完没多久,不远处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没过一会儿,便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两人二话不说上前阻拦:“御书房重地,可不是随意出入的地方!” 那宫女连连点头,青秀面庞上流露出一抹急切:“奴婢知道此地不可随意出入但奴婢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还请两位大人通融通融,放奴婢进去吧,奴婢有要事跟殿下禀报。” 两个内侍对视一眼。 眼前这个小宫女,他们其实是见过的,白欢不喜铺张浪费,不仅在生活方面比较节俭,就连身边伺候的宫人也不多,亲信更是没有几个,除了名字比较响亮的青秀之外,这个小宫女就是白欢的心腹之一。她匆匆忙忙从那边跑过来,莫不是真有要事禀报? 两个内侍都不敢耽误,一人在外,另一人则是进门禀报。 御书房里正在批阅奏折的亲王,一听事情跟白欢有关,二话不说就让侍女进门禀报。 “殿下,青秀不见了!”侍女猛然跪倒在地。 “青秀?”亲王挑了挑眉头,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是谁,她是白欢身侧最为亲近的心腹,前几日去见白欢的时候,他还跟她说过话。亲王不紧不慢,显然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眼里。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四面都是高墙,宫里宫外皆有禁军把守,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皇宫?又不是长着一双翅膀,派人四下搜寻一番便是,说不定现在人正躲在皇宫的某个角落呢。” 一个宫女而已,亲王并不在意。 可那前来禀报的侍女却硬着头皮说:“四下都找过了,都没有看到她的下落,平日与她比较亲近的人奴婢也都一一询问过,她们都说不知道……其中最为奇怪的事情,当属陛下的态度。殿下您是知道的,陛下身边的亲信不多,除了奴婢几个之外,便是青秀,平日里陛下有事没事都要传唤青秀的,可这两日不知何故,没看到青秀她也不问,就想早就料到似的……” 亲王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 如果只是有一位宫女失踪,他不会过分在意,但要是白欢用了不同寻常的办法将人送走的花,麻烦就比较大了,毕竟他现在还有一些秘密是绝对不能传到宫外去的。 纠结的情绪只在亲王脸上出现了很短时间,顷刻,他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青秀失踪前可曾见过什么人?” 侍女拧着眉头想了搞半天,终于想起一件:“她跟钦天监的内官私下说过话,当时奴婢手上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办,就没有留意,等到奴婢发现的事情,内官已经退下去了……” 她这么一说,亲王就明白了。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冷风,他脸上的表情也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看来是我太大意了。来人啊,去把钦天监的内官带到这……不,带他去华明宫。” 有些事,总得跟当事人当面对质才有意思。 半开的窗外,若凝神望去,隐约能够见到御花园里的花树,姹紫嫣红,宛若名家手中的一副画卷。 白欢记得风长栖一行人走的时候,那几棵花树刚刚绽放,如今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繁盛的花朵渐渐凋零,已经没有之前的生气了。现在这盛开的花朵美则美矣,却平白给人一种夕阳将落的唏嘘感。 “咳咳……” 白欢一边轻声咳嗽,一边望向远方,那是凌城的方向,在某一个地方,或许她心里最牵挂的人正窝在某人怀里吧,也有可能在担心她的娘亲,然而这已经不重要了。 白欢摊开手掌一看,丝帕上绽放着一朵红梅,血丝正沿着纹路缓缓流淌。估计自己撑不到风长栖回来的那一天了吧……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尖叫声。 “亲王殿下您不能进去吧,陛下还在休息,不能——” “滚开。” 劝阻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沉重的脚步声却没有听,来人径自穿过庭院,一路走到白欢的寝宫。白欢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对方是谁,在告诉青秀密道,让她赶紧离开皇宫的时候,白欢就想到消息会传到亲王耳中,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它来得那么快。 “陛下……” 亲王本想在表面上做做礼节功夫,可他一句话还没说话呢,白欢就给了他一个白眼,一脸不屑的开口道:“你用不着在我跟前做什么表面功夫,我已经知道你不是他了。” 亲王眼眸中有诧异一闪而逝,他摸上自己的脸颊,有些遗憾:“你竟然能看得出来,我还以为自己脸上的面具已经做得够好了。” 白欢又是一声冷哼:“你这人皮面具确实做得够好了,演戏也演得十分卖力,可惜的是有些细节你根本就没法演绎出来。” “好吧,不愧是孟丽国的女王陛下,果然聪颖非常。”那人笑笑,又叹了口气,“要是帝女殿下也有您一半的聪明就麻烦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 与归 http://.biquxs.info/

如果硬要说白欢这辈子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话,那便是风长栖,以及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的孟丽国,听到眼前这人那风长栖出来做谈资,她神情很是紧张,眉头深锁着:“你对栖儿怎么了?” “呵呵,我倒是想对她怎么,可惜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机会。”那人叹息道,“她离开孟丽国前往密林的途中,包括在密林里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的派人去谋害她,可惜的是,那些人全部都是废物,别说杀人了,竟然伤害她一根毫毛都没有做到,真真是一群饭桶。” 听完这番话,白欢既庆幸又惊愕,她万万没想到,风长栖这一路来竟然经历过那么多艰险。 她的眉头越拧越紧:“你到底是谁?” 那人又是一笑:“陛下不如猜猜?” 白欢哪里猜得出眼前这位的身份,她的仇家并不多,就算是跟谁有仇,也在登基前就已经解决完毕,现在不知道从哪里竟又冒出来一个! “你到底是谁?” 那人顶着亲王的脸叹息着说:“罢了罢了,既然陛下不愿意猜测我的身份,那我自己说便是了,只是怕我的名姓太不响亮,报出来后陛下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罢了。”那人勾起唇角说话,言谈动作之间,他的下巴底下有一块白色的痕迹对着呼吸起伏。 白欢凝眸望去,顿时面色苍白如纸:“你脸上......” “我脸上?”那人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抬高眉头不以为意道,“陛下看见了?唉,用真人的皮来做面具果然麻烦,只戴了那么几天时间,稍不注意就开始起皮干燥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坏掉,到时候又得要换一张脸。” 白欢半低眼眸,忽然想起一件大事,眼前这个亲王不是她的弟弟,那她真正的弟弟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猜,你现在肯定很想见见你那个不成器的蠢货弟弟,真为你们姐弟二人之间的感情而感动,可惜的是,你们两个人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白欢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揪住这人的衣领子大声质问:“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自然是死了。”一条性命,而且还是皇亲国戚的性命,落在他口中却好像是死了一条小猫小狗一般,似乎一点惭愧的意思都没有。不仅如此,他还肆无忌惮的笑着,“陛下,我还是那句话,要是亲王殿下有您一半聪明,他的性命就不会丢。我只不过是抓到一个女人,用那女人的性命来威胁他而已,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当真,而且真的跑到了埋伏的地方,下场可想而知。”: 他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抚摸自己脸上已经干皱的人皮:“我脸上戴着的,便是从他脸上活活剥下来的人皮。” 白欢不想听他描述自己唯一一个弟弟的死状,于是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朝她疯狂袭来,有那么一瞬间,白欢甚至有一种自己站不稳的感觉。 “你这个畜生.......” 对方对她的咒骂不以为意:“随便你怎么吗,反正事实是没有办法更改的,就像亲王殿下的性命没办法救回来,眼前你的败局也没有办法逆转一样,陛下,你注定要成为一个输家,而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难怪之前无数次,她都有一种被人暗中窥伺的感觉,当时白欢还以为是自己劳累过度导致出现幻觉,如今见到眼前这人,仔细一想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确实有人在暗中窥伺着他们! 最让白欢感到惊恐与愤怒的是,被利用了这么长时间,她竟然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 白欢瞪大眼睛,一双眼眸紧紧盯着那人的脸,恨不能穿过那层人皮看清对方的本来面目。 不过可惜的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便笑着转过视线:“陛下,您要是没有提起亲王殿下的话,恐怕我已经忘记另外一人的事情了。来人啊,吧那个家伙给我带过来,就让陛下亲眼看看自己子民的惨状。” 片刻之后,几个身形魁梧的侍卫押着一个较小的内管向外走来。 白欢定睛一看,只见那位内官衣着简陋,衣袍上有钦天监特有的服饰,在看内官的脸。很显然他在被人决定吧自己带过来的时候,曾经想过挣扎,然而令人惋惜的是,这内官的挣扎显然并没有用,否则他被人带过来的时候就不会鼻青脸肿,甚至连鼻子都歪到了一边。 “陛下应该不认得这位内官吧?” 白欢对这位内官确实没有什么印象,但想到之前青秀跟自己说过的书信的事情,她立即回想起来,一阵惊惧感朝她袭来:“是他.......” 她果然猜出来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内官将书信之事告诉青秀一事抱有怀疑态度的话,那现在就是彻底的肯定了,要不是因为书信的事情被捅出来,白欢这样的身份能对一个平平无奇的钦天监内侍吗?不存在的。 之前那一点点犹豫全都被丢到天边,他向身边站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当即走上前来。 此时房间里大部分的人还没有察觉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众人的目光流转在白欢与‘亲王’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弄不清楚眼前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直到人高马大的侍卫带刀走上前来—— 原本昏沉沉的小内官猛然清醒,打了个寒战大喊道:“殿下饶命啊!” ‘亲王’勾起唇角,嘲讽的看着惊慌失措的人:“我曾经给过你机会,只是你自己太过愚蠢,不知道如何珍惜机会罢了。你既然不想要自己的小命,那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就这样去死吧,若是后悔,下去以后找阎王爷求求情,下辈子投个好胎。动手吧。”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见红光一闪,方才还大声求饶,甚至惊慌失措尖叫的内侍疯狂向后退去。 他惊恐的看着侍卫手中的刀剑,吓得浑身发抖。他想逃,但是一个体力本来就不好,后来又被人打了个半死的人,如何逃得出这些人的手掌心?片刻功夫,那带刀侍卫已经追上前来,锋利的刀刃在内官脖子上一划。 鲜血飞溅如落花,一瞬间,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白欢也呼吸一窒。 “世界上竟然有你这么狠毒的人........” “我狠毒吗?”‘亲王’冷眼看着尚且留有余温,血如泉涌的内侍尸体,不以为意的说,“只不过是杀了一个连种都留不下来的内侍罢了,这就叫做狠毒?那陛下您可真是太心软了。这些年来死在贵族受伤的人命不下千条,丢开他们的性命,单说由殿下您挑起的两趟战争,其间就有千万条生命逝去。其中不乏像他这样性格的人,陛下不觉得那些死于战乱的百姓们可怜,反倒是心疼这个难不难女不女的人,您不觉得丢人吗?” 白欢咬咬牙:“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怎么会不是呢?难道那些死于战乱的人就是明如草芥,活该去死不成?” 他的话越说越偏,直把白欢说起抬起头来。向来澄澈如一泓清泉,其间盛满温柔的眼眸,此时充斥着怒火。她狠狠瞪着‘亲王’,眼睛眨也不眨:“如果你今日便要我去死的话,那我至少要死个明白!你到底是谁!”白欢真的很想弄清楚藏在人皮面具背后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亲王’轻抚在自己的脸颊上,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捧砚。“ 短短二字,却如冷水泼在白欢的头顶!她知道这个人,虽然之前并没有跟捧砚正面打过交道,但是白欢身上的毒,已经风长栖身边乐清的惨状,还有之前都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几桩案子,都是捧砚盗用无名的名头犯下的罪,白欢不止一次听他们谈起这个人! 出于谨慎,白欢缓缓向后退去。 她这个小动作落在捧砚眼中,只觉得幼稚可笑,以他的武功,想要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取一个人的性命,简直不能更简单。不杀白欢,是因为她还用利用的价值。 “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单膝跪在捧砚的面前:“还请主子吩咐。” 捧砚指了指白欢:“你们今后就负责在这里保护陛下,近来宫里刺客众多,你们千万要多注意些,可别让那些苍蝇飞进来又飞出去。” 侍卫们齐声道:“属下遵命!” 事情交代完毕,捧砚便觉得自己继续留在这个房间也没有必要了,临走前,他似笑非笑的盯着白欢道:“陛下,您想见见帝女殿下吗?您病重垂危的消息我会继续往外放,一直到帝女殿下收到为止。她跟陛下不一样,那么孝顺的一位姑娘,想必在听到娘亲病重的消息后肯定做不住吧?等我把风长栖和玉无望也抓住,就把他们送到这边来跟陛下作伴。” 说罢,捧砚一挥衣袖,快步离开宫殿。 第八百八十三章 两路 http://.biquxs.info/

随着捧砚的离去,地上内官的尸体也被其他侍卫给拖了下去。他被拖走的时候,勃颈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淌血,惹得整个地板都被染红.......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让白欢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因为承受不住而摇摇欲坠。 之前听风长栖提起的时候,白欢还以为捧砚只是一个颇有野心的江湖人士,万万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谋害亲王,软禁国君,这件事若是传到外边去,恐怕也只会被人们当成戏本来看吧。 侍女宫人们跪倒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方才捧砚走后,他的心腹们警告宫人们,若是敢把消息传到外边去,就跟这内官一样的下场!宫人们都快要被吓死了,虽说宫廷斗争向来残酷,可孟丽国的皇宫却是个例外,君王和善,帝女殿下也从未刁难过他们,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呢?人都是怕死的,即便某些人心中有着传递消息的想法,在见到小内官惨死以后也烟消云散去。 白欢能够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因此没有苛责的意思:“你们先出去吧,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宫廷里的人太多太多,少一个内官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要她们闭紧嘴巴,就不会有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 宫人们千恩万谢的退下,顷刻间,偌大的房间只剩下白欢以及两个收拾地板的宫人。 整个寝宫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白欢皱起眉头,快步走向窗边。 “陛下.......” 就在她半低眼眸因为某些事情拧眉沉思时,一个声音传来,白欢一转过头,便对上小宫女带着几分胆怯,又有几分勇敢的眼眸。白欢的眉头越皱越紧:“你有何事?” 小宫女咬咬牙,猛然跪倒在地:“奴婢想为陛下做些事情!”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就连出宫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都做不到,谈何帮我?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了。”白欢一看到这个小宫女,就忍不住回想起方才惨死在自己宫中的小内官,他似乎也是这个年纪,却因为向自己禀报了消息,就被捧砚当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而自己作为孟丽国的国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子民被人杀死,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多么讽刺! 白欢不想再让任何人为自己而死了。 小宫女抬起头,清秀的面庞上尽是倔强,下定决心一般:“女婢真的很想为陛下尽一份心里,即便下场.......下场可能会像那位内官一样死于非命,奴婢也不在乎!奴婢只希望能为陛下做些事!” 白欢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 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番话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白欢上前一步,半皱眉头将侍女扶起来:“你为何如此执着?我看你的年纪也不算大,明明亲眼见到今天见到那位内侍的惨状,却还是要帮我吗?你真的不怕死?” “奴婢不怕!”小宫女眼眸中有泪光在闪烁,她抹了抹眼泪,一脸坚定的说,“奴婢的性命是陛下给的,只要是为陛下,奴婢万死不辞!” 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白欢在心里感慨的想着,她轻咳了一声,摇摇头。 即便小宫女执意要为她牺牲自己,甚至已经做好去死的心理准备,但白欢也不会将她拖下水,这本来就跟其他人无关,上位者的争斗不应该牵扯到底下人的身上。 “你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但是你想法我是否定的,人的性命只有一次,不能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一命相抵,你的人生总得交给自己的。”白欢一边说着,一边轻拍小宫女的肩膀,“今天你说的这番话,我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往后你也别再说类似的话语了。” 小宫女急了,试图表明自己的忠心:“陛下........” 白欢直接将她的话语打断,把人往门口的方向用力一推:“去吧,忙你自己的事情去。” 凌城港口,一艘船上。 李星河用力的揉了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看走了眼:“你们怎么带回来一个人,而且这人还穿的这么奇怪?” 此时他们一行人正站在甲板上,虽是夜里,可是港口里依旧人来人往,风长栖为掩人耳目,指了指船舱的方向:“我们先进去把,等会儿我再跟你们解释一下情况。” “也好!” 一行人走入船舱内,这才发现吴曦和乐清也坐在里边,两人凑在一起似乎在说些什么,一转头看到风长栖等人进门来,风长栖身边还跟着一个眼熟的人,乐清有些恍惚:“这不是陛下身边的侍女青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风长栖有些意外:“乐清你竟然认得?” 乐清点点头:“之前有过一些基础。”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青秀应该是白欢心腹中的心腹吧,像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之外的地方,难不成是身在皇宫的女王陛下当真出事了? 风长栖见人都来齐了,也没有藏着掖着,在船舱里的人都是她信任的人,便将事情请因后果都说过一遍。 乐清等人愣在原地,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没想到孟丽国的皇宫竟然会出这样的事儿。” “等等!”李星河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们这么多人,明知道亲王与平时不一样,为何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呢?” 清秀神情复杂道:“不是没人怀疑过他的身份,而是宫里人多眼杂,再加上当时陛下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大家都只想着如何将陛下伺候后,并没想过这些蹊跷事。唉,若是早知如此,宫里的其他人肯定不会当做无事发生的。” 等他们发现整座紫禁城都已经被控制住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吴曦撑着下巴,本就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易容一事跟我们在密林里遭遇的那件事一模一样,当时南宫卓然也是扮成了其他人的模样混在我们中间,而南宫卓然正好又是捧砚的盟友........” 吴曦的猜测听起来很大胆,但是却很合理。捧砚虽是江湖人士,但是目光一直放在朝堂上,像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 风长栖闭上眼睛,满心只想着白欢的安危:“不论假扮成皇叔控制孟丽国的人究竟是谁,总之他将整个紫禁城都攥在手中是事实,当下之急,是如何潜入皇宫将阿娘给救出来,阿娘继续留在宫中实在是太危险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反应最大的当数青秀,她又急又怕,眼泪在眼眶中不断打转。 “咳咳,”其他人跟风长栖的关系比较好,在某些事情上不好意思开口劝说,但吴曦可不会,他跟风长栖也就那么回事儿,所以一点都不忌讳,“我能够理解你现在对女王的担忧,但是看在我们交情份上,还是得泼你冷水。人不能救,你现在别说是回孟丽国的皇宫里,稍微露个头都是自寻死路。” 放弃白欢是万万不可能的,那可是风长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我必须要救阿娘。” 吴曦翻了个白眼,很干脆的丢出一句话:“那你就去死吧。” 乐清眉头一皱,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用力的掐在吴曦身上,更用力的一拧,直把吴曦疼的呲牙裂齿,连连痛呼:“乐清,你不能这样胳膊往外拐啊,明明我才是你的夫君!我们才是一伙的啊!还有我刚才说的话可都是字句属实,捧砚已经将整个紫禁城掌握在手中,白欢被困城里,又不愿意弃城而逃,那她的结局也就只有一个。” 吴曦坚持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风长栖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他说得没错,如今局势不容乐观,不是我任性的时候,但是让我不管阿娘的死活去做另外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吴曦眉峰一挑:“那你想怎么办?” 风长栖深呼一口气,缓缓将目光转到玉无望的身上:“师父,可能要麻烦你了。捧砚能够把持住紫禁城,必定用了不少手段,城内的禁军,距离都城不远的军队肯定也或多或少的被他给控制了,如今想要跟他正面对抗,只能北上去寻镇守西北的陆明陆将军。我想去宫里见阿娘,那北上的事情只能交给师父去办了。” 这个安排听起来不错,玉无望作为孟丽国国师,很久之前就被赋予特权,如今再加上风长栖的信物,调动西北大军并不难。难的是玉无望不愿意,听得他果断拒绝道:“栖儿,我不会去西北。” 很久以前玉无望就发过不会让风长栖置于危险境地的誓言,如今自然不愿意让风长栖赴险。 “师父,我求你了.......”风长栖含泪眨了眨眼睛。 不得不说,在感情这个方面,还是女人的心思更细腻一些,这不,风长栖只是说了两句软话,衬上自己泫然若泣的表情,玉无望的心便有些动摇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 卑鄙之徒 http://.biquxs.info/

但玉无望还是坚持着,他不想让风长栖赴险:“要不,栖儿你去西北找陆将军汇合,我去都城吧,我身手比你好,而且在都城还有些人脉,我去更妥当一些。我会尽全力保证陛下的安全。” 风长栖摇摇头,澄澈的眼眸中满是期盼:“我想亲自去见阿娘!” 她执意要去,众人劝也劝不动,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放弃。吴曦一脸不满的拉住乐清的手:“反正性命是你自己的,不论你想死还是想活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像我们这些局外人就不多说了,祝你马到成功。不过在出发前我得先跟你说好,乐清不会去的。” 都城情况如何还未可知,乐清可是吴曦好不容易才追回来的,他还等着乐清点头一同回国呢,才不愿意让乐清去冒险。 “乐清自然是——” 风长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乐清便抢先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刚才还神情自若的吴曦一听这句话,简直可以说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攥着乐清的手不断表示反对:“乐清,你不能去啊!你去哪里不好,非要跟她去什么都城!眼下都城正是混乱的时候,捧砚得知我们一行人乘船返回都城,一定会在路上设防,说不清现在前往都城的路上已经设满了陷阱,你跟她一起回去,这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还不如与我一道回国!” 吴曦一边说着话,一边撒娇般晃着乐清的手。 谁料对方的态度竟然十分坚决:“在我人生最低谷时,是他们救了我,如今正是报答的时机,你想让我成为忘恩负义的小人吗?” 吴曦讪讪的收回手:“你知道我并没有那种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会没事的。” 乐清的态度竟然也那么坚决,一瞬间,吴曦感到绝望:“那我怎么办?” 乐清转了转眼珠子,想到一个主意:“你先回去吧。” 吴曦浑身一颤,扬声大喊:“不可能!我要是先回去,那你万一要是突然后悔不想原谅我怎么办?我没有陪在你身侧,万一有个眼神不好的登徒子对你一见钟情,总是缠着你可怎么办?”想到这些可能,吴曦就更加崩溃,“我必须得陪在你身边,不管你要去哪里!” 还好意思说别人执拗,他自己也没见好到哪里去。乐清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劝眼前这位态度坚决的君王。 风长栖叹了口气,将乐清往吴曦所在的方向推了推:“乐清,你跟他回去就是,之前那些事,你跟我们一路走来,那么长时间里,也帮忙解决了不少的麻烦,就一笔勾销吧,从此以后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这番话宛若清风拂面,吴曦整个人都畅快不少。认识风长栖那么长时间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对风长栖有好感。“乐清,你也听到了吧,之前那些事全部都一笔勾销,今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不着顾忌谁了。” 乐清紧紧拧着眉头,脸上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即便不用报答这份恩情,我也不能回去,”她抚上自己的脸颊,神情复杂道,“我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开,想走,至少要先找到无名前辈。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无名前辈一个人能够解开了,只是不知道无名前辈现在人在何处。” 说到无名,风长栖一下子就开始紧张起来,她转过脸去看青秀,急忙问道:“这一路从都城过来,可曾见过无名前辈?” 临出发前,无名在宫里待过,即便那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青秀也记得很清楚,她也认得无名的脸。被风长栖这样追问,青秀摇摇头:“这一路过来从未见过无名前辈,其他人也不曾见过。孟丽国不止一座城池建立在运河边,或许无名前辈是在另外一座城池登录的。”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乐清身上的毒非常特殊,乃是南宫卓然一手调制的,世间唯一一个能够解毒的人便是南宫卓然的师兄,妙手名声传遍江湖的无名。 “还是去一趟都城比较好。” 吴曦孜孜不倦的想要劝乐清改变主意:“要不别去了吧,乐清,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子!皮相是否好看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乐清瞥了他一眼,神情复杂的摇摇头:“相貌什么的倒是在其次,重要的是解毒,你想我死吗?” “当然不!”看来这一趟是怎么都没有办法避免了,吴曦又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那就去一趟,总不能由着你自己去,我得陪着你。” 两日前,临城。 绵延悠长的运河上总有船帆飘扬着,渔船商船往来不断,其中便有一艘船来自遥远的梁国都城。 一人站在甲板上,目光落在港口往来的人流中。他便是无名,乘上离开孟丽国都城的商船后,他们一路来到这个城池,这里也是航行的终点。周边的人纷纷走下船,无名往回看了一眼,见元真也从船舱里走出,便先一步走下船。 两人并肩而走。 “想去都城得找一辆马车,我们且去驿站看一看,或许........咦?”元真的话语戛然而止,只因为面前突然跳出一个人来。那人张开双臂,故意将他们两人的前路给拦住。这个举动引得元真很是不满:“那么大一条路,为何偏偏要挡在这条道上?还不快快走开!” 谁料那人被呵斥一番,却还是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抬起头来,目光上下左右将无名跟元真都打量了一遍,隔了一会儿才问:“敢问两位可以无名与元真前辈?” 元真眉头一皱:“你........” 那人连忙说明来意:“两位前辈不要误会,属下是奉宫里那位贵人之命前来接应的,前日宫里收到飞鸽传书,乃是帝女殿下亲笔所写。书信上明确的说两位前辈不日将感到孟丽国,或许会在运河边的某座城池登陆,让小的们在此地提前等候。” 元真半信半疑,无名亦然:“你身上可有信物?” 那人忙不迭点头,从衣袖里边摸出一块腰牌来:“这是小的在宫里当差的证明,还望两位前辈过目。“ 元真揣着困惑的情绪,接过信物一看,这腰牌还真是禁军才能拥有的。之前因为捧砚对白欢下毒一事,元真曾经进过宫,也注意过禁卫们身上的衣着装饰,这腰牌确实跟宫里的禁卫拥有的腰牌一模一样,上边不仅有着皇室才能使用的花纹,甚至还刻着拥有者的名字,这物件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拿到的。“ 相较于元真,无名的心粗的可怕,便是见到这块腰牌,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毕竟他从未留意过这些细节。无名转过视线,神情困惑的看着元真,“你总是盯着这块腰牌,可看出什么门道来?” “门道是没有的。”元真将腰牌又还了回去,“只是看出了这东西的来历,它确实来自皇宫。” 既然是来自皇宫的人,无名就没有多问,此时的他只想尽快前往皇宫帮白欢诊脉,若白欢真的像传言说的那样,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那必须尽早医治才好。他答应过好友要留住白欢的性命,断不能失信! “前边带路去吧。” 那人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似的。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模样,引得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的无名皱起眉头,有些不满的说:“你不是说奉命前来接应吗,总不能连马车都没有吧?” “不是的,马车就在前边。”被人如此呵斥,那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侧身做个请的姿势,“还请两位前辈随我来。” 他走在最前面,无名与元真跟在后面,看着对方时不时回头,生怕他们跑路的模样,元真面露困惑:“我们就这样跟过去,会不会有些太草率了?” 无名不以为意道:“我们两个加起来甚至都超过一百岁的,还能被小辈暗算不成?多注意些便是。这人身上拿的腰牌是皇宫禁军才能够拥有的,这足以说明他的身份。我们跟上去便是。” 仍有几分困惑萦绕在心头,但元真并没有继续坚持的意思。 “罢了罢了,听你的。” 两人跟在那禁卫的身后,一路穿过街道与小巷,来到一家客栈们前,据说马车就在这里。果不其然,在客栈外停靠着一辆装潢华贵的马车,这辆马车与周边任何一辆马车都不一样,身外其中,唯有它给人格格不入的感觉。马车车厢上挂着几件装饰,样式之别致与精美,均是一般人家所用不起的,这一个小细节,足够证明它来自皇宫,元真与无名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客栈前除了这辆装潢华贵的马车以外,还有十余个魁梧的年轻汉子,禁卫指着他们解释说:“这几位都是护卫,负责保证两位前辈安全的。” 第八百八十五章 女人和尸体 http://.biquxs.info/

元真心头萦绕的莫名感觉越来越浓烈,就好像雨后的空地中有新芽将要破土而出般,将要有事情发生的预感更强了。元真皱起眉头,猛然抓住无名的手。 正准备乘上马车的无名停下动作:“你这是要做什么?” 元真摇摇头,趁着禁卫去跟其他人说话的功夫,压低声音提醒无名:“你没有发现吗?这些人很不对劲,我从未见过如此之人,说是互送,护卫们却一个个都不积极。比起他们是奉命来接应我们,送我们回都城的,还不如说他们是来抓人的。” 确实,这些所谓的护卫看起来就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两人对视一眼,顷刻之间已然明白对方的心思。 去都城的事情可以稍微耽搁一会儿,迟一点到都城也没有关系。但是他们的安全不容有失,这支队伍不论从什么方面去看都诡异非常,与其被这些不明来历的人牵着鼻子走,还不如另外出发。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都城。 两人正想着用什么借口将这些人摔掉的时候,禁卫走上前来。 禁卫笑呵呵,见牙不见眼道:“两位前辈,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再晚一会儿,恐怕要来不及了。” 相较于元真,无名更冷漠些,便冷着脸对禁卫道:“我们还有些事,这躺马车就不跟了,你们一行人就先回去禀报陛下吧,告诉陛下我们很快便到皇宫便是。” 禁卫一听这话急了,连声道:“两位前辈,这,这不合规矩啊!” 无名挑高眉头:“要合什么规矩?” “不不,小人的意思是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请了国内许多大夫,包括江湖中颇负盛名的大夫也请了不少,却始终没能找到能够治疗陛下身体的那一位。随着时间流逝,陛下越大撑不住了,小人出宫的时候陛下就经常陷入昏迷之中……如今是片刻功夫都不能耽搁了,前辈,还请两位前辈谅解一二!” 毕竟是医者仁心,无名脸上流露出些许犹豫的情绪。 便在这时,刚才还远远站在客栈门口的几个汉子靠了过来。他们右手都紧握着,像是牢牢抓住什么东西一般。待走到一定距离,他们站定脚步。趁着无名和元真都没有注意,他们将手高高扬起,用力一挥! 顷刻之间,无数白色粉末如雪一般洒落而下。 这种时候,无名跟元真两人究竟能不能反应过来已经不重要了,这种药粉只要洒下,如果没有解药的话,不仅吸入体内会中毒,就连粉末粘在皮肤上一点点,也能够造成昏迷的效果。 无名二人躲闪不及,便着了别人的道,两眼一抹黑晕倒在地。 方才那个点头哈腰一点气势也没有的禁卫,见状冷冷一笑:“主子果然厉害,竟然连这两个老家伙中途必定反悔都能猜出来!还好早早做了准备,不然真就让这两个人跑掉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皆是赞同的点头。 “这两个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将他们送到京城,听候主子发落了。你们两个去找绳子来把他们捆上。听说这两个老家伙不仅在江湖上名望颇响亮,就连武功也比一般高手更厉害些。若他们醒来发现被咱们算计,咱们可不一定打得过。” 有个魁梧的汉子看了看自己,又望着那两个年纪不小的老人家,陷入沉思中:“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就这两个人,也有那么大的能耐?” “别废话了,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无名和元真就这样被人用绳子捆上,并且搬到了马车上。等药效过去,两人渐渐从昏迷中苏醒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日!当他们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昏暗的场景,他们被关在牢房中! 无名心中一阵火起:“真是万万没想到,我竟然也会有被人算计的一天,这几个小兔崽子千万别被我抓着,否则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 相较于无名,元真的体质更差一些,对毒药的抵抗力也远远没有无名来得好,此时仍在昏迷中。 无名双手被捆无法动作,只能一脚踹过去。 这一脚,直接把元真踹醒过来,当昏暗的场景映入眼帘,元真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在做梦,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飘忽:“这是什么地方?” “我哪里知道,只知道这里是关押我们的牢房。”无名冷哼一声,越想越生气,“没想到那个攥着宫廷腰牌的小兔崽子竟然敢算计咱们,一不小心就着了他们的道了,等再醒来的时候,我们人已经被关在这里了。” 无名这么一说,元真便回想起来。 他懊恼道:“这也怪我们自己太过大意了!明知道那些人不对劲,却还是要跟着走,最终弄成这个结果,唉!” 仔细想来,他们中途有不少机会可以逃脱,却都没有把握,一步一步被引到陷阱中……想到这个计划的人也未免太了解他们的心理了! 元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你说把我们关在这里的人是谁?对我们的心理如此了解,又那么清楚我们的弱点,又不肯直接杀死我们,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无名拧起眉头,很是烦躁的说:“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连他身份都没弄清楚——” “是捧砚。” 无名的话语戛然而止,只因为场景里传来第三道声音。这个声音沙哑难听,语气如过尽千帆的沧桑,可是听到它时无名和元真的第一反应,都是耳熟,他们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另外一间牢房中还关押着一个女人。她躲在阴暗的角落中,怀里抱着一个人,借着窗户洒进来的光亮,无名才勉强看清楚对方的相貌。这果然是他曾经见过的人。 孟丽国亲王的王妃!之前捧砚为了得到她,不惜对南宫卓然下手,当时无名等人还不知道南宫卓然与捧砚勾结的事情,见对方拿她们二人当作威胁,无名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救南宫卓然,于是这位曾经的王妃就被带走了。原以为捧砚将她带走后会关在自己身边,没想到竟关在这处,还让他们给碰见了。 无名定了定心神:“捧砚不是看上你制毒的本事么,为何会将你关在此地?” 王妃自嘲一笑,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怀里的人:“起初,我也以为捧砚是看上我的才能,想让我帮他制作毒药来着,一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不是。” 捧砚将她抓走后,竟然一次毒药的话都没有提到过,只是将她带在身边严密看守,一直带到都城。 既来之则安之,王妃起初还觉得没什么,直到后来见到亲王,她才意识到不对。她拧紧眉头,下意识将亲王,也就是她曾经的夫君用力往外推去,“你不应该来的!这种纷争不还牵扯到你的身上!” 王妃想将亲王送走,可惜她自己就是一个囚犯,怎么帮得了别人呢?他们两人,都已是蛛网上的猎物,再怎么拼命挣扎,也没有办法挣脱这囚笼!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王妃便咬牙切齿:“后来我才知道,捧砚看上的根本就不是我所谓的才能,他看上的是我整个人,他想要利用我,将夫君从皇宫里引出来,他得逞了!我们全被他给摆了一道!” 无名与元真面面相觑,目光落在王妃怀里的人影上:“难道这位就是亲王殿下……” “是,但也不是……”王妃摇摇头,当视线落在那人身上时,她脸上的表情便显得有些诡异,“更准确一点说,这只是他的尸体而已。捧砚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为了将自己变成他,生生剥下他的面皮……他挣扎了好几日,一直到今天才……呵呵,这也算是一种解脱了,毕竟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干脆一点直接去死。” 王妃抬起脸,盛满眼泪的眼眸望向无名二人:“他走后,我本想直接自杀陪他一起去的,结果就在我想要动手的时候,见到了你们。临时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元真怔愣的看着亲王的尸首,陷入沉思中:“我们来到孟丽国后,不止一次的听到传言,都说女王陛下病重以后,负责孟丽国大小诸事的人就变成亲王殿下,若是半个多月前亲王殿下就跟你一起被关在这座牢房中,那皇宫里的亲王殿下想必就是……” “是捧砚。”王妃咬牙切齿,她恨不能将此人碎尸万段,“捧砚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如此一来,之前他们被人暗算的事情倒也能够说得通了,捧砚曾经在无名身边待过这么长时间,对无名的思维方式了解也是很正常的。 无名叹了口气,望着紧锁的牢房大门陷入沉思中:“眼下摆在咱们面前最大的难题是如何出去。这牢房只关押着我们几个人,以捧砚的谨慎来看,外头必定有人看守而且还不止一两个,,我们怎么才能逃出这座牢笼呢?” 第八百八十六章一条密道 http://.biquxs.info/

我有个办法能从这里出去。”当王妃突然开口说出这句话时,无名与元真都愣住了。王妃关在这不知名监狱里的时间比他们两个人都长,她被困在此地,怀里还抱着亲王已经冰凉的尸体,却说自己能够出去……虽令人意外,但该问还是要追问的。 “不知王妃有何办法?” 王妃低头看了看怀抱里早就已经冰凉的尸体,再抬头的时候,唇角已经挂上一抹微笑。不过这抹微笑跟其他时候的笑脸都不一样,如果其他时候笑意能给人带来如清风的舒适感,那王妃此时脸上的微笑就是一滩掀不起波澜的死水,一点生机也没有。 “若我送你们出去,你们能否帮我做一件事?” 无名元真对视一眼,皆是点头:“还请王妃详细一说。” 是夜,都城。 火灾来得很是突然,起初那处一点点异样也无,眨眼功夫,熊熊大火就燃烧起来。红色的烈焰如同狞笑的魔鬼一般,在百姓惊恐万分的目光中吞噬着一切,满天灰烬坠如星子。 “着火啦,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着火的地方是一座颇负盛名的酒楼,着火当时酒楼里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吃喝玩乐,当火焰烧起来的时候,人们一个个吓得惊慌失措,脚底抹油风一般向外跑去,生怕跑慢一步,自己的小命就会交代在这个熊熊烈火中! 形式已经严峻到这种地步,却还是有不怕死的想往酒楼里边冲,可是火势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就是想进去也无能为力,只能选择无奈的接受现实。 数人对视一眼,无奈了发出一声叹息。 其中一个地位最高的人负责前往皇宫禀报消息,他骑上骏马穿过数条街道,一路来到御书房,又出示了自己的腰牌,很轻松就来到自己的目的地。而此时,赵公公就守在御书房前,见他来到,脸色微微一变:“方才咱家瞧见突然生起火势,至今火势也还没被扑灭……莫不是酒楼起的火?” 那人神情凝重的点点头:“此番进宫便是为了禀报殿下着火一事,还望公公行个方便。” 赵公公作为亲王的心腹,自然知道那座酒楼以及酒楼所代表的意义!殿下要是知道这件事,少不得要发一顿脾气!他硬着头皮进了御书房禀报情况。 “殿下,方才有人来报,说是城东的酒楼突然着火了,火势至今也没被扑灭。” 正在批阅桌上如山一般高的奏折的人缓缓抬起头来,拧着眉头问:“那关在地牢里的人呢?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赵公公硬着头皮道:“人一个都没能救出来。火势太大了,就连奴才在宫里都能看到,这火来得蹊跷,几乎瞬间功夫就烧了起来,等人们发现不对的时候,火已经把所有的路都给封住了!那些关押在地牢里的人,应该也都丧命在这边火灾里了。” 捧砚微微挑高眉头,一种复杂的心情萦绕在脑海中。 死了?如此甚好,只是可惜了他之前想要将这些人狠狠折磨的想法了,尤其可惜无名跟王妃,他们两人一个医术天下无双,另一个有着寻常人无法匹配的制作毒药的才能,能力都还没发挥出来就悄无声息的死去了,仔细一想确实可怜。 但捧砚也没有为他们伤心难过的意思,吩咐赵公公去看看白欢以后,再次埋头在奏折堆里边,再也没有抬起头。 赵公公见此情况松了口气,还好殿下没有怪罪! 与玉无望分别以后,风长栖等人乔装打扮,赶了整整一天的路,目的便是尽早到达皇宫。白欢的情势如此糟糕,风长栖担心再这样拖下去,自己连白欢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所以表现得格外的着急。 起初他们的打算是兵分两路,玉无望带着信物,以及白欢亲笔所写的书信前往西北大营找镇守边关的陆明陆将军,其他人则是乔装北上前往都城,最后由风长栖一人走过密道到达皇宫。 乐清是很想陪着风长栖一起回宫的,奈何吴曦坚持要把她拉住,说什么都不让她躺进这浑水中,乐清才作罢。 他们两人甚至连都城都没有进,隔着很远就停下脚步。 “咳咳,我们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吴曦一脸不自在的说。 风长栖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乐清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并且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劝得复合的。两人都不是孟丽国人,牵扯进这趟浑水中实在不应该,所以风长栖用力的点了点头:“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们用不着等我,直接逃出这里便是。” “这事儿不用你提醒,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一直安静的站在旁边,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青秀忽然开了口:“殿下,就让奴婢跟着殿下一同进宫吧,奴婢是从密道里出来的,对里边的情况比较熟悉一些,或许能为殿下带带路什么的!还请殿下成全奴婢的一番心意!” 风长栖拧起眉头。 她们之所以将青秀也带来都城,是因为密道一事。前往皇宫的密道入口究竟在什么地方,风长栖从未听人说起过,他们一行人里也就青秀知道具体的位置,风长栖怕到了地方却找不着路,这才带着青秀过来的。青秀主动提出跟她一起回宫,这是风长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惊讶归惊讶,但她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摇头:“太危险了。你好不容易才从宫里逃出来,为何还要进去,你明知道现在的皇宫这么危险……还是我自己去吧。” 青秀连连摇头,秀气的面庞上满是坚定情绪:“殿下,您就让奴婢跟着您一块进去吧!奴婢原本是个孤儿,进宫后又因为性格缘故备受欺凌,若非陛下恩德,奴婢甚至都没办法活到今日。很久很久之前,奴婢便想着报答陛下,苦于始终没有机会罢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报答陛下与殿下的时机,还望殿下能够成全奴婢的一番心意!” 风长栖本来想拒绝的,可她唇瓣微动,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边的吴曦便道:“你就不要再拒绝人家了,不如就给她一个机会吧。” “但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吴曦轻声一笑:“敢对你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说明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甚至想到自己丧命的可能性了,你又何必为她担心?那条密道不是连你自己都不知情,甚至从未走过吗?有个走过的人给你带路,岂不是比你自己摸索更加方便些?” 在吴曦话语攻势下,风长栖有些动摇了。 青秀再接再厉,跪倒在地:“还请殿下成全奴婢的一番心意!” 明明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被她这么一动作,显得风长栖有些不近人情了!风长栖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终是选择了点头:“你千万记得要保护好自己。” “奴婢明白!” 一行四人再次分成两支队伍,风长栖与青秀前往密道入口,准备通过密道进入紫禁城,而吴曦跟乐清则是待在原地接应。 望着她们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乐清皱了皱眉头。 吴曦站到她的身后:“乐清,你在想些什么?不会是想跟她们一起进宫吧?” 乐清回头瞪了他一眼。其实她还真有这种心思,碍于刚才才答应吴曦不会去,就在此地陪他等人,这才取消打算。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自己一样言而无信,我答应过你不会去,那就不回去。” 吴曦脸上的神情从纠结转变成欢欣:“不去就好,不去就好!” 乐清瞥了他一眼,目光转向皇宫的方向:“你说捧砚他软禁陛下究竟是为了什么,控制陛下以便控制整个孟丽国吗?” 术业有专攻,乐清自己对朝堂诸事不大理解,可吴曦却知道,毕竟他自己也是一国之君,对这种权势争斗自然比一般人更熟悉一些,因而乐清开口后,他立即开始思考某种可能:“我倒觉得他这一番动作不像是为了掌控孟丽国,而是为了引什么人出来。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乐清你想,他能制作与事主如此相像的人皮面具,为何不选择直接扮成孟丽国女王的模样,再不济,直接杀掉女王用亲王的身份取而代之,再命人刺杀风长栖,让她永远不能回到孟丽国也是可以的。然而他却选择了一条最麻烦的路。” 真不愧是一国之君,作为某次权谋争斗的胜出者,吴曦看得也未免太过透彻了,捧砚可能想到的那些事,竟被他全部猜了出来,此时除了佩服以外。乐清想不出另外的情绪。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那你说捧砚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吴曦呼吸一窒,下意识往风长栖等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深呼一口气:“我想不出来捧砚的目的。” 乐清微微迷起眼睛,从细节上她已经看出了一件事:“你说的根本就不是实话。” 第八百八十七章 去留 http://.biquxs.info/

吴曦的目光闪躲飘忽,上下左右四处都看,唯独不敢去看乐清的眼睛:“我不是,我没有,乐清你真的误会我的意思了。” 可惜他脸上强装镇定的表情,以及飘忽不定让人一看就知道有鬼的眼神已经彻底将他给出卖,乐清又不是傻子,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其中有鬼。她勾起唇角冷笑一声:“我最讨厌被人欺骗,尤其是被你……趁着现在,你赶紧把话都给我说清楚吧。” 原来她还记着以前那件事! 吴曦委屈的低下头,用力握住乐清的手。后者想要将他的手给甩开,奈何男女之间力气悬殊太大,再加上吴曦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就没能甩掉。乐清只能不爽的看着吴曦:“你说话就说话,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是什么意思?” “我怕你跑了。” 起初乐清是听不懂这句话的,直到吴曦一点点说出对捧砚的猜测,她才恍然大悟。 捧砚故意留下白欢的性命,除了利用对方病情加重一事慢慢收敛权利之外,还有诱饵的意思在里边,毫无意义,风长栖便是那只被钓的鱼。 乐清立即坐不住了:“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说着就要挣脱吴曦的手向某个方向走去,结果却被吴曦拉住。 吴曦一脸委屈:“你现在追过去也已经来不及了,你又不知道密道入口究竟在哪里,跟上去恐怕也只能盯着全然陌生的环境发呆罢了。与其跟过去,还不如和我一起就在原地等待,风长栖和另外那位一定会回到这里的。” 乐清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哼着转过脸。 后来吴曦究竟是怎么把乐清给哄好的,暂且不提,但说风长栖和青秀,此时两人刚刚来到密道的入口处。 跟风长栖所想象的地下入口不一样,这条密道的入口竟然设置在一处不起眼的山洞中。从表面上看,这山洞被藤蔓严密遮掩起来,藤蔓茂盛,所不是事前知道这里有个山洞,恐怕没人会特意盯着这个地方看,风长栖也是经由青秀提醒才知道不对的。 两人拨开重重叠叠的藤蔓,走入山洞时,风长栖还有一份困惑在:“这密道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听阿娘谈过密道的事情,往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调查一道才是。” 走在前边带路的青秀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风长栖连忙走上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秀转过脸手忙脚乱的解释说:“殿下,没事的,只是奴婢刚才见到了一只小虫子,被吓到了而已,多谢殿下关心!” 女子害怕小虫子也是极常见的事情,就连风长栖,某些时候猛然见到小虫子也会被吓着,所以她只是笑笑,没有再这个话题上继续追问,而是循着青秀的目光望去。只见火把照应之下,目光尽处,一条漆黑的密道渐渐延伸到黑暗中。 “这便是同样皇宫的密道?” 青秀用力的点头:“奴婢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请殿下跟奴婢来。” 她率先一步走下台阶,借着火把的灯光缓缓向前走去,风长栖顺势将密道观察了一遍。这密道显然已经很多年没人走过了,满是青苔的地面上也就一个人的脚印,想来是青秀之前走过的时候留下来的。如今脚印也已经不大明显了。 两人沿着密道向前,没走多久便来到一个岔道口。风长栖面露诧异:“这密道,难不成除了通向皇宫,还有通向其他地方的路不成!” 青秀应了一声:“不止两条,前边还有两条路不知通向何处,奴婢是沿着陛下的指点一路走来的,中途没走过其他的路。” 风长栖往另一条岔道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转过视线。 密道不止一条路径,依青秀所言,前边甚至还有数条……一般密道不可能有这种规模,等会儿见到阿娘以后,若是得空一定要问问阿娘原因。 因为青秀先前在这条路上走过的缘故,两人路上没碰到什么插曲,如果忽略掉那些因为收到惊讶而窜出来的小虫子的话,她们这一路走来可以说是非常顺利。 路走到一半,风长栖突然开始好奇青秀的身世。 “青秀,你年纪跟我应该相差不大吧?” 青秀头也不回的说:“奴婢与殿下同岁,只是早出生那么一两个月而已。” 风长栖转了转眼珠子:“那你跟阿娘……” “陛下救过奴婢的性命。”看得出来,青秀对白欢很是感激,每每说起白欢,她都有些激动,“奴婢受战乱所害,家破人亡之际,是陛下救了奴婢的性命,并且将奴婢带回宫中……要不是陛下怜悯,恐怕奴婢已经变成路边一具枯骨。这条命是陛下救的,自然也就是陛下的,若是需要,奴婢豁出性命也可!” 这样的性子,也难怪白欢会将年纪不大的她定为自己的心腹了。 “就在前面了!”青秀欢呼一声,指着前方隐隐约约的光亮道,“密道的另一个入口在陛下宫殿的书房中,平日里书房无人使用,一般不会有人在,只需出去便是。等出了门,奴婢先去探路,若无异常再来寻殿下。” 青秀都为他们母女二人做到这个份儿上了,风长栖自然是全盘信任,总不能走到这一步还怀疑对方的忠心! 风长栖一脸感激道:“有劳青秀姐姐了。” “不妨事,殿下稍等!”说罢,青秀率先走出密道,随后又凭借着自己对宫殿的熟悉,悄悄摸到门口。 或许是因为老天也被风长栖的诚意打动的缘故,她们走入密道的时候是下午,如今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宫殿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没有点太多灯火,整座宫殿看起来很是阴暗。 这种氛围落在旁人眼中,恐怕会觉得恐怖,或是阴森诡异什么的,但落在此时的青秀眼中,却是再好不过的绝妙环境,如此才能够不引人注目的前往白欢的寝宫! 青秀正要回去通知风长栖外边的情况,忽然听到两个路过的侍女正在说话。 “陛下的病一日不如一日了……眼看秋天也要来了,恐怕陛下,也要撑不下去了……” “呸呸,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 被训斥的侍女很是委屈:“可是我说得这些全部都是实话啊,你整日在陛下身边伺候,又不是看不到。唉,自打钦天监的小顺子死在宫里以后,陛下就越发撑不住了,不过想来也是,那么血腥的场面承受不住也是正常……” 说话声渐渐远去,原地只剩下一个青秀目瞪口呆。 钦天监的小顺子,那不就是之前跟自己通风报信的小内官吗?万万没想到才离开这么几天时间,他就已经惨遭毒手,而且还是在病重的白欢面前!白欢病得那么重,勉强支撑已是不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捧砚,若是可以的话,青秀真想将捧砚此人碎尸万段! 她咬咬牙,稍稍将心情平复后才转身往回走去,此时,风长栖正在等候她的到来。 一听到声音,风长栖便探出头来:“青秀姐姐,外边情况如何?” 青秀唇角勾出一抹苍白的微笑:“宫殿内无人把守,就连侍卫都很少,估计是放到殿外看守去了,小心些不会碰到人。” “那便好!” 风长栖虽然察觉到青秀情绪的变化,但是没有多问。此时的她,全盘心思都放在白欢一个人的身上,实在分不出心思想其他事情了,只能暂且忽略过去。 外头情况正如青秀所言,两人穿过回廊也没看到什么人影,偌大宫殿静得出奇。 两人凭借着记忆一路走到寝宫窗外,目光透过窗缝观察里边的情况,令人欢欣的是,里边也无人看守!只有白欢一人躺在床上! 这情景落在风长栖眼中,令她喜忧参半,高兴是因为无人看守,她们行事可以方便一些,难过也是因为这个。白欢病得那么重,据传言说跟剩下一口气没区别了,人都这样了,身侧竟然连个看护的人也没有,如此疏忽,宫变之前从未有过! 风长栖眼眶湿润,借力悄无声息的翻过窗户。 青秀站在窗外:“殿下在里边尽管说话吧,奴婢在殿外守着便是!” 风长栖摇头表示反对,示意她也进来:“这大半夜的,还有谁会来这边?你也进来吧,你是阿娘的心腹,自然可信。我们之间不必避讳。” 青秀眼眸一热,险些落下眼泪来:“多谢殿下信任!” 青秀也跟着翻进寝殿,不过她还是坚持着站在门口不去床边,为的是保持警惕,若发现不对,也好第一时间逃离。 而风长栖则是走到床畔,瞧见白欢瘦骨嶙峋,脸色憔悴的模样,她眼眸中一直打转的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砸落而下,正落到白欢的手背上。 泪水的滚烫的触感将昏昏沉沉睡去的人惊醒,白欢缓缓睁开眼睛:“是谁在房间里?” 第八百八十八章 最后一面 http://.biquxs.info/

当风长栖的脸映入眼帘,白欢的第一反应便是眨眼,她伸出自己干枯的苍白的手,想碰碰风长栖的脸,却又颤抖着停在半空中。 “我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风长栖用力的摇了摇头,用力将白欢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阿娘,你不是在做梦,我是栖儿,我真的回来了。一个多月没见面,阿娘想我了没有?” 温暖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白欢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这一刻,她更愿意自己是在做梦,毕竟皇宫实在是太过危险:“栖儿你怎么回来了!难道你没有见到青秀吗?我让她给你带去的书信你也没有见到?”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白欢开始咳嗽起来。 风长栖连忙上去帮她拍背顺气,一边轻声的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阿娘别担心,我已经见到青秀姐姐了,阿娘让她带去的书信我也已经看见了。”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 白欢很少有这种流露出自己脆弱一面的时候,对她而言,现在的皇宫实在是太危险了。捧砚此人,行事阴险狡诈,故意留下她的性命除了利用她的威望来掌控朝堂,乃至掌控整个孟丽国之外,应该还存着将她当成诱饵引风长栖等人来皇宫的意思!皇弟已经死了,如今白欢在世界上的亲人就剩风长栖一个,她不想让风长栖有任何闪失! 纵然心里有千万般不舍,白欢还是将风长栖用力的向外推去。 “如今你们沿着密道离开还来得及……快走,快走!” 风长栖眼眸一热,拉住白欢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阿娘,我这次进宫便是为了看你的,怎么可能刚见面就离开呢?” “可皇宫实在太危险,我怎么舍得让你经历那些!” 风长栖紧紧握着白欢的手,勾唇一笑道:“顶多也就是一条性命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若是这样能一直留在阿娘身边,那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白欢的心蓦然收紧,苦笑着摇头:真是一个傻孩子,你的命跟我的命,也是能比的吗?你还年轻,往后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而我的性命确是从阎王爷那里偷来的,能见到你长大成人,我已经知足了。” “阿娘,不许你这么说!”风长栖用力的抱住白欢的腰,像小时候那样撒着娇:“我才不管什么命长命短的,我只想永远留在阿娘的身边,一辈子做阿娘的女儿!我们两个再也不分开!” “你这性子,真是被宠坏了。”白欢轻揉着她的脑袋,神情似笑非笑,“栖儿,你要是总陪着我,那国师可怎么办?” “师父……”这个问题有些超纲,风长栖一时间竟回答不上来。 白欢没忍住噗嗤一笑:“你啊,还是连慌都不会说呢。” 房间里的两个人轻声说着话,即便她们有意识的压低声音,以免有人发现房间的不同寻常来,却还是被路过的人给听见了。那小侍女在青秀离开后负责照顾白欢的生活起居,今天晚上,她本来应该守在白欢的身边才是,是白欢想要清净,把她赶回房间睡觉的!夜半醒来,她怕白欢出事自己遭殃,便轻手轻脚的走向白欢的寝殿。 “只在门外看看应该不会被陛下发现吧……”侍女一边想着,一边轻轻靠上房门,因此,她听见门里传来的有说有笑的说话声。其中一道相对沙哑的声音,属于白欢,还有另一道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但侍女却怎么都想不起它的主人究竟是谁,便小心翼翼的绕过寝殿,来到一扇没关紧的窗户外。 借着灯光,小侍女清楚的看见那两人的身影,另外那人竟然是风长栖!没想到宫内局势如暗潮涌动一般,她却还要回来,莫不是不想要命了吧! 小侍女侧耳倾听,却没办法听清那两人说话的内容,只能从隐约的笑声中看出些许端倪!除此外最重要的一点是,白欢在风长栖的面前竟然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病人,她谈笑自若的模样,跟平日里病殃殃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难不成之前陛下病重垂危的模样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看看白欢现在没事人似的模样,再联想到之前的样子,侍女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件事一定要尽快禀报殿下才是! 侍女挽起裙摆,蹑手蹑脚的向外走去,她本来想悄无声息的离开此地,不料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枝枯树枝。 咔嚓的一声,在寂静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守在门口的青秀猛然回头望去,正巧见到那侍女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 “陛下,殿下,不好了,刚才好像有人来过!”青秀急急忙忙将这件事告诉房间里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风长栖与白欢皆是呼吸一窒。 风长栖拧起眉头道:“阿娘,你跟我们一起出宫吧?趁着现在还早,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密道离开皇宫!城外有乐清和吴曦接应,我们一到地方便能走!还有师父,他去西北大营找陆明陆将军了,我们加快行程或许还能赶上,等见到陆将军,和西北大军汇合,我们就安全了!” 风长栖一边说着,一边将白欢向外拉去,可后者却像是在床榻上生根发芽一般,任凭她怎么用力也没法拉走。 风长栖揣着疑惑转过脸:“阿娘……” 身后的白欢唇角挂着笑意,眼泪却在眼眸中不断打转:“栖儿,我走不了,我得留在宫中。” “为什么?”风长栖实在无法理解白欢的坚持! 如果说白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辜负百姓和将士们对她的信任,但以性命为代价真的值得吗?风长栖特意冒险开到皇宫,为的就是将白欢带出去,离开这是非之地,结果到了地方,见到人以后却被告知不走,这让她如何能够甘心? “这些事往后都可以从长计议,还是先保住性命要紧啊。” “是啊陛下!”旁边的青秀也帮忙劝说,“将叛贼就地正法的机会数不胜数,何必非要在这个地方钻死胡同呢?我们还是先离开皇宫,跟国师汇合以后再想这件事吧!” 方才那侍女是往宫外跑去的,想必是发现了风长栖的存在,急急忙忙跟捧砚报信去了,他们得尽早离开此地才是,不然就走不了了! 在青秀和风长栖劝说之下,白欢有那么一点点的动摇。但很快,她又把这份动摇给收了回去。 “我走不了……” 便是她想离开皇宫,想继续继续活下去,这副身体也已经支撑不住了,此时的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就是想走出自己的寝宫也艰难万分,更别说是穿长长的密道一路走到宫外了,仅剩的体力根本没法支撑这么大的消耗。 白欢半掩住唇角,开始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整个人就像寒风中颤抖的枯叶,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身体状况来。 风长栖攥着白欢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阿娘要是身子不适,那我背着阿娘过去便是!不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丢下阿娘一个人不管的……阿娘,我们我们这就走!” 话音刚落,风长栖便凑上前,看样子是真有将白欢背过去的打算。 这一举动逗得白欢迷起眼睛:“好孩子,你就别在阿娘这边折腾了,快走吧,再这样耽搁下去,咱们谁都走不了。” 转了转眼珠子,白欢又补充道:“捧砚想控制整个孟丽国,手上就必须有个皇室之人,你皇叔虽说是皇室宗亲,但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闲云野鹤散漫惯了,便是拉出去也不能服众,除非有我在后面撑着。我活着比死去价值更大,捧砚不可能会杀我。所以,你们快走吧。” 青秀一咬牙一跺脚,拉住风长栖的手带她向外走去。 “殿下,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风长栖试图挣脱,可转头对上白欢温柔的,但是满是坚定的视线,她胸腔里所有的气力就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揣着依依不舍的情绪,她只能轻声呢喃道,“阿娘你一定要平安啊……” 风长栖被青秀拖着走出寝殿,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白欢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待视线尽处什么都没有了,这才缓缓收回视线,方才一只藏在身后的手一点点张开。 只见她的手心上,一滩血迹如花朵般绽放,令人触目惊心。 白欢闭上眼睛:“栖儿,对不起,阿娘欺骗了你,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欺骗了。”她说的捧砚不会杀她,并不是假话,捧砚这种老谋深算之人怎么可能会杀掉这么重要的筹码呢? 只是她的身体撑不下去罢了。 今天傍晚的时候,白欢就有一种支撑不住的感觉,正因如此,她才会遣走伺候的下人,并且吩咐她们不要随意出去寝殿,她把一切都给算好了,唯独没有想到风长栖和青秀会回宫来! 白欢双手合十,一脸虔诚:“求诸神送我的栖儿平安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八百八十九章 驾崩 http://.biquxs.info/

夜半三更时分,这本该是静谧的时候,窗外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熟睡的侍女们被吵醒了,但谁都不敢推开门察看外边的情况,只敢透过窗户缝隙观察着一切。 华明宫里不知什么时候,竟来了一大群侍卫,被围在中间的人便是皇宫如今的掌权者,孟丽国的亲王殿下。 此时亲王殿下的脸色就好像风雨欲来般阴沉,火光映衬着他的神情,平白给人一种后背发凉的惊悚感。 侍女们目送他走入陛下的寝殿。 “人在哪里?”走进门后,捧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正坐在床榻上的人,像是想用眼神将对方彻底看穿一般。而对方明明听到他的话语,却低低垂着脸,一言不发的待在哪里。 “风长栖究竟在哪里?”捧砚上前一步再次质问。 他特地留下白欢的性命,特地命人将白欢病重垂危的消息散播出去,便是为了引诱风长栖来到皇宫!亲王与白欢死后,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就只剩下风长栖一个,只要再杀掉风长栖,今后他便可以利用亲王的身份成为人上人了!方才听到侍女的禀报,他就急急忙忙带人赶来,最终却还是棋差一招,当他来到的时候,风长栖已经不在白欢的宫殿里了。 捧砚气急败坏:“白欢!你想让风长栖去死吗,若是将她留下,我还可以承诺保住你们母女二人的性命!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白欢这回终于对捧砚的话语做出反应。 她抬起头,唇角挂着一抹冷笑:“你的话我连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栖儿如今已经离开皇宫了,你们就算是把皇宫都翻一遍,也不可能找到她。劝你死心吧,还有,捧砚,你的那些计划一个都不可能成,痴心妄想又如何能够成真?” 捧砚被气得够呛,谁能想到平日里温柔的女王陛下,真走到绝路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语竟然如此狠辣? “呵呵,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将她给找出来,便是长出了翅膀,也得飞起才能出去不是?”捧砚转过身,吩咐底下人道,“你们四处搜查一番,就是吧皇宫整个翻过来,也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白欢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峰微微一挑。忽然她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之前咳嗽时偶尔会吐出一两口的血,事到如今,血却怎么都止不住了。 白欢捂住嘴巴,可鲜血却不断从指缝间流淌出来,很快便沾满她的衣襟。 盛怒之中的捧砚也发现这个异常,面露惊诧的派人请来御医,如今他还没能彻底掌控孟丽国,白欢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死掉的话,今后他会有更多麻烦! 风长栖跑两步,便会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昏暗火光中,她的眼眸闪闪发亮,宛若星子坠落其间。清秀知道那光亮意味着什么,那是对白欢不舍的泪光。作为同样对白欢感情深厚之人,青秀完全可以理解风长栖此时的心情,但回头是万万不可能的! 青秀忍住眼泪,用力的握紧风长栖的手:“殿下,万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啊!” 白欢比世间任何一个人都希望风长栖能够平安,当日意识到捧砚的身份不同寻常后,她第一时间派青秀出宫劝风长栖不要回去,这一点已经足够说明她的心理。风长栖也知道这一点,但是让她彻底放下白欢是不可能的! 一条并不算很长的密道,两人磨磨蹭蹭走了很长时间,等到她们走出密道时,天已经大亮。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风长栖现在人虽然有些迷糊,但是一听就能听出那声音属于乐清。 听得乐清道:“我们好不容易才从白前辈那里取得木中水,眼看就能解开陛下身上的毒了........陛下却,唉,真是造化弄人!这个事情要是被她知道了,恐怕不止是伤心那么简单了。” 吴曦的声音随后传来,他的话语宛若安抚:“虽然听起来,这件事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但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我们再震惊,或是有其他别的情绪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消息给国师送去。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让他尽快赶来,有他陪在风长栖身边的话,或许还能好受一些。” 他们在说什么? 风长栖的眉头越拧越紧,明明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她却倔强的不肯去想那个答案的真实性。 青秀的心比她更大一些,或许是因为这一路过来心情都绷得很紧的缘故,青秀一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声音便放松下来,她拉着风长栖的手一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乐清姑娘,吴公子,我们在这里!” 两人走出山洞,迎面对上吴曦与乐清惊诧的视线。 他们在附近都找过了一遍,唯独没有注意到藤蔓缠绕的地方,谁能想到,在这藤蔓掩藏之处,竟然有着一座足以让人进出的山洞呢! 见风长栖和乐清平安无事,两人像是惊喜,随后情绪一点点发生了变化,不约而同的开口:“你们可算是出来了,听说宫里出了大事,我们刚才还在担心呢,就是怕你们出事。还好都平安出来了。” 风长栖敏锐的察觉到关键词:“宫里出了什么大事儿?” 吴曦信道不好,在其他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乐清掐住他的皮肉用力一拧,压低声音警告道:“说话小心一些!” “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儿!”吴曦苦着脸摇摇头,自知说错话的他,这次竟然没有狡辩,“我们在等的时候,意外碰到了两个从都城走出来的百姓,听他们说的紫禁城出了大事,但是没有多问,当时我和乐清都以为是你们在宫里沾上了麻烦........” 吴曦的目光上看下看,却始终不敢对上风长栖的视线。 心中那个猜想越来越明显,她闭上眼神,纤弱消瘦的身体不断颤抖着,宛若秋风里的枯叶一般,“你们在说谎,你们到底想要隐瞒些什么?” “我们没有.......”吴曦试图解释,可这种时候,风长栖已经什么解释的话语都听不进去了,只见她闭上双眼,精致的,苍白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绝望:“别骗我了,把你们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吧。” 皇宫发生的大事,说出来后一定会让她承受不住,需要玉无望陪在身边或许才能好转的,附和这三个条件的事情就那么一件。 风长栖哽咽道:“你们说啊!” 乐清与吴曦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抹无奈在,不是他们故意隐瞒,而是事情实在太大........既然风长栖想听,他们也只能选择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起来。 原来今天早上天刚亮,都城城门被打开后,都城就涌出不少拖家带口离开都城的百姓。距离都城不远处的路边有一座很小的茶摊子,当时乐清跟吴曦就坐在小茶摊上喝茶,突然来了一伙人,就坐在他们的隔壁。 “你们看到了没有?”一个身体健壮的男人神秘兮兮的说,“城门前的告示!” 一人回道:“又不是瞎子,那公告上写着那么清楚的几行字,就是不识字的傻子也看得出来那公告上写着重要的情报,当时我靠的比较近,就走过去看了一下,真是被上边的内容给吓着了!你说陛下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呵呵,你这人消息也未免太不灵通了,陛下病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打帝女殿下离开都城以后,她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如今因病驾崩倒也不算例外。只是可怜了咱们这些全盘信任她的人,好不容易才等到孟丽国复国,可好日子没过几天,又得打仗了........陛下这一走,不知道孟丽国又得乱到什么时候呢!” 乐清呼吸一窒,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情绪:“陛下驾崩?这是真的吗?” 正在说话的两个路人回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自然是真的,我们两个普通百姓,怎么会拿君王生死大事来开玩笑呢?城门前的告示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这件事呢,你们没看到吗?” 乐清神情复杂的摇摇头:“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正要进京........” “那你们来得很不是时候啊,公告上不仅说陛下驾崩一事,还写了亲王的命令。亲王殿下下令全国默哀,这段时间内,恐怕都城都没什么地方能走动了,估计连沿街的店铺都不一定会开张呢。” 乐清苦笑着发出一声叹息。 后来为了查明情况,相较于乐清更不引人注目的吴曦潜入皇宫,果然见到了那张告示,百姓们似乎都因为消息感到意外,一个个都围在告示面前议论纷纷。当吴曦将自己听到,看到的一切详细描述给风长栖听的时候,风长栖愣在原地。 眼泪宛若断线珍珠般滑落而下,风长栖红着鼻子站起身来:“这不可能,我昨晚刚见到阿娘,她人明明好好的!” 第八百九十章 哪一边 http://.biquxs.info/

明明分开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晚上,怎么会出这种事?别说风长栖了,就连清秀也不敢相信,两人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会不会消息是假的?昨天晚上我们跟陛下见面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突然就.......” 吴曦能够理解她们现在的心情,可这种事确实没有拿来做戏的必要。 他叹了口气:“是真的,都城里甚至已经议论开皇帝驾崩时有什么禁忌的,想来消息不会有假。” “我不信!”风长栖彻底的崩溃了,她猛然转过身,迈步向密道的方向跑去,这种时候,再次前往皇宫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她也顾不上了,只想尽快回到白欢的身侧!人究竟怎么样了,得亲眼见到才作数!总是风长栖是不相信白欢病故的。 吴曦眉头一皱,快步上前将人给拦住。 “你现在去皇宫,跟自投罗网又有什么区别?冷静一些——” “你让我怎么冷静!”风长栖用力的将吴曦的双手拍开,泪水不断在脸颊两侧滑落,“我不信,我要去见阿娘.......” 眼看人就要钻回密道中,吴曦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一记手刀敲在风长栖的后颈上,直接把人给打晕。风长栖身子一软,渐渐向后倒去,吴曦跟青秀的距离都比较近,连忙上前将人给扶住,以免她人摔到地上。 “现在怎么办?”吴曦回头看乐清,乐清也拧着眉头看他们,“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吧。” 风长栖这种情况,不可能直接赶路前往西北,只能期望玉无望那边尽快收到消息赶往这边了。 孟丽国皇宫,华明宫。 数十位大臣身着朝服,战战兢兢的站在宫门前,他们齐齐沉默着,只时不时抬头察看宫内的情况。他们在等一个人。 华明宫内,捧砚端坐在位置上,眉头微挑,凝望的目光若有所思。在他视线尽处,是白欢死气沉沉的模样,她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这时候,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性命已经不在人间。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一死一活,活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死人的脸,如此情形,不论从什么方面上看,都显得特别的诡异。然而当事人却不觉得,捧砚甚至还觉得有趣:“都说孟丽国女帝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之前光想着其他事,竟然没有发现,直到人死了.........也是可惜。你明明有活命的选择,却偏偏要去死,真以为死了以后万事皆空了?呵呵,做梦。你死后,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孟丽国只会越来越乱,直到新的政权更迭。你拼死也要护着的女儿,性命也保不住了。” 房间里只有捧砚一个人的说话声,他觉得无趣,便噤声不再多言。 “殿下,殿下!” 捧砚转过视线,眉峰一挑:“何事如此惊慌?” 前来报信的公公一脸慌张道:“朝臣都往华明宫这边来了,现在都在宫外等候呢!” “他们?他们来华明宫做什么?莫不是听说陛下驾崩的消息,特意过来看看她凄惨的死状的?”捧砚瞥了床上的人一眼,冷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让他们都回去吧。陛下驾崩,本王正伤心难过呢,实在没心情去见他们。” 公公一咬牙:“殿下,大人们特地来华明宫不是为了瞻仰陛下的遗容,而是求见殿下,他们还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殿下商量。” 商量事情挑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挑这个时候,捧砚正因为没抓住风长栖一事心情不好呢,实在没有见他们的心思。他大手一挥,再次拒绝道:“不论什么事情都没有陛下的后事要紧,今日除了礼部,本王谁也不见,让他们都回去吧。” 捧砚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话语中的坚定却是不容忽视的,内官知道再耽搁下去,恐怕自己会受罚,便退出宫殿给群臣传话去了。 宫外正安静等候的大臣们看到他的出现,皆是心头一紧:“李公公,殿下那边怎么说?” 李公公摇摇头:“殿下谁都不愿意见。” 一位大臣往了宫殿的方向一眼,叹了口气道:“殿下不愿意见人也是正常,毕竟陛下是他的血亲........沈大人,要不,咱们过两日,让殿下缓一缓以后再来提新君的事情吧?殿下正在伤痛之中........” 被称作沈大人的中年男人身着朝服,一身正气:“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件事绝对不能拖。” “可陛下不愿意见我等啊,难不成还要闯进宫里不成?” 沈大人冷哼一声:“陛下不愿意见,那就等到陛下愿意见的时候便是,总之这件事今天必须要有一个解决方法,否则等消息传到外边去以后,一切就都来不及了!社稷不稳,民心动荡的后果咱们谁都承担不起啊!” 几个大臣纷纷表示附和:“沈大人说得对,我等愿意随沈将军在此等候!” 李公公左右看过一圈,见这些官员们确实抱着捧砚不见他们一面就不走的心思,便转头回去禀报情况了。 本就心情不好的捧砚,在听到这些消息以后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们这是在威胁本王?呵呵,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既然他们愿意在外边站一整天,那就站一整天吧,不用理会便是了。” “殿下,”李公公试探着劝说,“要不还是见见诸位大臣吧?若他们真有要事相商,也可尽早做出决断,若无,直接将他们赶出皇宫便是。” 与其留着这些烦人精在宫外候着,还不如花点时间将他们都劝走。 权衡利弊之后,捧砚采纳了李公公的意见。 此时他正坐在白欢的寝殿中,斯人刚逝,让文武百官见到先帝的遗容有些不体面,不利于自己建立正面形象,捧砚便带着人来到正殿中,与此同时,李公公已经将文武百官都请过来了。 “微臣参见殿下!”一人带头,后边数人效仿,顷刻功夫,正殿里跪倒一大片,呼声甚高。 看着黑压压跪下的一大片人,捧砚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若是白欢泉下有知,得知自己的臣子们跪在凶手脚底下山呼,恐怕要被气得再死一次吧?捧砚昂首挺胸,迈步走到最高的座位上,目光往下一扫,落在沈大人身上。 他认得这张脸,此人是孟丽国远近闻名的才子,据说白欢能够重新建立孟丽国,其中有他不少功劳,因此他在群臣中算是声望颇高的那一个。方才见到捧砚时,率先行礼的人也是他,如果能将此人收入冕下,或许对往后自己建立新的政权有不少助力。 “诸位大人请起,”捧砚故意摆出一副伤心的神情,半皱眉头对群臣道,“陛下的事情,想必诸位大人都已经知道了,事发突然,本王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诸位大臣有什么话想说,就长话短说吧。” 捧砚能够抽空来见他们,群臣已经很是感激,起身后瞧见对方眉宇间流露出的一抹伤怀,越发觉得这位亲王值得敬佩。 带头说话的人又是沈大人,听得他声调低沉的开口:“我等正为此事而来。先帝驾崩,本该继位的帝女殿下如今不在孟丽国,生死不知,国内可担大任的只有殿下一人,还请殿下接过政务以定民心。” 没想到他们执着求见,竟然是为这件事。 捧砚心里高兴得紧,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陛下很久之前就定下了储君人选,我如何能坐上这个位置?” 群臣们能够理解捧砚话语的意思,毕竟有些位置一旦坐上,可不一定还下得来,权势对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万人之上九五之尊这个位置的诱惑更是无人能挡,捧砚这个向来只喜欢闲云野鹤的亲王不想淌这趟浑水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眼下情况,实在容不得他拒绝啊! 扑通一声,沈大人又跪在了地上:“陛下故去,京中唯一一个能担起大任的宗室之人就只剩下殿下一人,若殿下不愿意接过重任,恐怕孟丽国将要陷入混乱之中,届时民心涣散,社稷动荡........” 其他大臣也隔着跪倒在地,有偏激些的,甚至还用力在地上磕头:“还望殿下答应。” 捧砚紧紧拧起眉头,一脸纠结的问:“事情当真有那么严重?” “此事绝对不可大意!” 原本捧砚还在想如何能够说服这帮大臣,好让他们同意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呢,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自己主动提了出来。这下倒好,九五之尊的位置他能够坐上,名声也会好听,如此两全其美的好事,他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捧砚站起身,大义凛然道:“既然诸位大人都觉得本王可以担下重任,那本王担着便是,平日里若有什么事,还请诸位大人多担待些。”他话语一顿,又道,“本王虽然坐上这个位置,但只是暂替而已。等到帝女归国,本王会把位置交还给她。” 第八百九十一章 陆将军 http://.biquxs.info/

前提条件是风长栖能活着回来,捧砚在心里暗暗盘算着。群臣哪里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听到这大义凛然的说辞便全部当真,不约而同的夸赞起来:“殿下之仁义,真令我等汗颜!若陛下泉下有知,知道您的高义之举,定会欣慰!” 捧砚摇摇头,摆出一副谦虚又难过的模样:“这都是本王应该做的。诸位大人真是太抬举本王了。” “我等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啊!” 一行人中,只有沈大人一直保持着沉默。 今日特地来宫中求见,便是为孟丽国治理一事,如今事情解决了,群臣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此地的借口。 沈大人开头告退后,其他官员也跟着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正殿里就正剩下捧砚和一个随侍的内官。没了外人,便不需要再装模作样,捧砚收起脸上的所有情绪,缓缓向后倒去:“去把齐良琨请来。” 内官连声答应,快步退出客厅。 齐良琨是皇宫的禁卫首领,此前一直听命于白欢,后来捧砚设计将他收买,他是皇宫里为数不多的知道捧砚真实身份的人,仔细算起来,倒也算是捧砚的心腹。捧砚如今特地命人将他给请来,是因为风长栖回宫的事情。 “昨夜可曾有人出入皇宫?” 齐良琨刚走入正殿中,甚至还没来得及行礼,捧砚就问了这么一句。他愣了愣,果断摇头:“自从殿下您下令封锁宫门不许人随意入后,每一个通过皇宫的人都被严密搜查过,确实不曾见过可疑之人。” 齐良琨很久之前留在皇宫当差,总不能连风长栖的脸都不认得吧?她们能够悄无声息的溜进把守森严的皇宫,而且还能够不惊动任何人,或许是用了一种特别的办法。 捧砚微微迷起眼睛:“这皇宫中可有密道?” 齐良琨尴尬的说:“属下从未听说过类似的传闻,并不了解。” “殿下……”旁边站着很久,从未主动开口说过话的人突然张开嘴巴,因为他从捧砚口中话语里,联想到某一种可能,“奴才倒是曾经听说过类似的传言。据以前宫里伺候的老嬷嬷道,皇宫底下其实修建有一条极为隐蔽的地道,用以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很久以前就有人利用密道逃出过皇宫,只是那密道入口的位置……向来只有陛下一个掌握。” 虽说他也不知道密道入口究竟在何处,但对现在的捧砚来说已经足够了。 捧砚立即指挥齐良琨:“你在华明宫里四处找找,密道的入口一定就在这座宫殿中。昨夜整座华明宫外都有禁军看守,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长有翅膀的鸟都飞不出去,风长栖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身边还着个人,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越过这些禁卫。” “属下明白!” 白欢病死在宫里的消息,绝对是本年度最惊人的消息,之前虽然有传言说白欢病入膏肓,但孟丽国的百姓们还是倔强的相信自家陛下能够撑过来,一直到讣告传来,他们才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 孟丽国数以万计的百姓或喜或忧,也有人惋惜白欢年纪轻轻便逝去的性命,一代女王,好不容易复国成功,还没来得及将身下的皇位给坐稳,就出了这档事情…… 西北小城一座客栈内。 “女王陛下真是太惨了!” 有人可惜,自然也就有人不以为意:“你懂什么?人家那可是女王,孟丽国的九五之尊,就是死那也死得尊贵体面,用得着你这种普通百姓来惋惜?还是做好你的本分吧!” 那人不甘示弱:“女王陛下本就命运多舛,我同情她一下不可以吗?” 眼看这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有人连忙站出来劝架。 “行了,你们不用再吵了,吵闹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有空想这个那个,还不如想想我们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孟丽国时局本就不稳,女王陛下这一走,往后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糟乱事来!说不定啊,今后害得要打仗嘞——”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杯盏破裂声,一阵风猛然吹到老者面前,定睛一看,眼前竟多了一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只见那年轻人紧拧着眉头,神情阴沉如阴云蔽日! “刚才你们说女王陛下怎么了?”年轻人声调沙哑的问。 方才谈论此事的人们面面相觑,只觉得眼前着年轻人莫名其妙,不过他们还是说起了来龙去脉:“你没有听说吗?五日前,女王陛下驾崩于皇宫……” 年轻人浑身一颤,满面惊愕的向后退去,要不是有个人眼疾手快在后边扶住了他,恐怕他已经摔倒在地上了。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匆匆赶往西北碎叶城的玉无望。 他和李星河在凌城与风长栖等人分别后,一路赶往碎叶城,路上因某事耽搁了两日,如今才来到这座小城,谁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消息。 李星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将玉无望拖到二楼包厢中。 “不知道栖儿现在如何了!”玉无望闭上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握住般剧痛,此时此刻他真希望自己能够腾云驾雾赶到风长栖身侧!栖儿她把白欢看得那么重要,得知女王死讯她该多么难过啊,这种心碎的时刻自己却没能陪在她的身边…… 玉无望真想给自己一拳。 李星河叹了口气,他能够理解此时此刻玉无望的心情,却不能支持他的想法。 事情已经发生,只靠意气用事能改变什么? 他拍了拍玉无望的肩膀道:“殿下有乐清姑娘和吴公子陪在身边,还有了解皇宫局势的青秀姑娘帮忙参谋。她肯定不会有危险,国师暂且放心吧。” 玉无望咬牙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回头。” 就像客栈一楼劝架的老者说的那样,女王陛下这一去,必定会让孟丽国局势发生巨大变动,现如今掌控局势的人是扮成亲王的捧砚,而皇位的正统继承人却是风长栖,两人之间必有一战,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帮风长栖布局,与镇守西北的陆明见面是棋局的第一步。 想到这里,玉无望再也坐不住:“我们继续赶路吧,得尽快赶到碎叶城才是。” 碎叶城驻军大营中,一封书信快马加鞭送到一位英气凛然的将军手中,信笺上白纸黑字写着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位将军不是别人,正是镇守西北边疆的陆明陆将军,只见他神情凝重,紧紧攥着书信不肯松手,片刻,他转头吩咐手下的将士:“去把军师请来。” 下属依言而去,没过多久,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某人不满嘟囔的声音。 “明知道我今日要去巡营,忙得很,却还要在这种时候把我叫回来?这带着的到底是什么心思?真令人心烦。” “方才将军神色不同寻常,估计是出了什么事吧。” 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军师走入其中,没等他将心中揣着的困惑问出口,陆明已经将书信递了过去:“都城快马加鞭送到的书信,你自己看看吧。” “什么事这么要——”军师的话语戛然而止,只因为书信内容实在太令人惊愕,“怎么会这样,陛下她还那么年轻……” 陆明半低眼眸,哑声道:“书信是特使送到的,上边盖的印章也无问题。” “可这也太突然了……” 陆明摇摇头:“严格来说,这件事早有预兆不是吗?半个月前便有消息从皇宫传出,说是陛下病情加重,性命垂危,她已经有足足半个月时间不曾出现在百官面前了。” 军师叹息一声:“将军您下一步路想怎么走?” 自从白欢病情加重,孟丽国的大小诸事便交给亲王经手,可以说亲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君王,若白欢肯将皇位传给亲王也就罢了,说不定孟丽国也乱不起来,但偏偏白欢没有,孟丽国的储君是风长栖。等她回国,少不得要打一仗,他们得提前站好位置才是。 陆明眉头一皱,站在哪一边,其实他心里也没数。于是他反问军师:“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两人认识多年,从参军那一日便在一起,早已是生死之交,因此军师在陆明面前并不设防,他坦白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自然是亲王殿下。” “可帝女殿下才是孟丽国的储君,亲王殿下如何能够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承皇位?” 军师白了陆明一眼,啧啧感慨道:“帝女殿下还能不能回宫还不一定呢,人都失踪那么长时间了,谁知道她的死活?退一万步说,即便她能够平安归来,可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如何能够治理好一个国家?而亲王殿下的能力,这半个月来大家有目共睹,要不是他揽下政务,恐怕现在的孟丽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这一切足以证明亲王殿下堪当大任!” 陆明若有所思:“你说得有道理。” 第八百九十二章 避无可避 http://.biquxs.info/

如果不是因为听到陆明下一句话的话,军师一定会认为陆明跟自己统一战线。可人家偏偏就没有这个意思。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帝女继位更名正言顺。” 瞧见陆明义正言辞的神情,军师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咳不出来咽不下去,心里难受得紧:“你为什么会支持帝女殿下,她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功绩。一个被母亲护在羽翼下的小姑娘,跟办事成熟老练的亲王殿下,能做比较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更稳妥吧。” 陆明点点头:“这么说来,的确是亲王更合适一些,可陛下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既然指定要帝女继位,说明帝女身上有亲王比不上的优点——” 陆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军师不满的打断:“你这是在赌,难道你想拖着孟丽国数以万计的百姓与你一起吗?” 军师不愧是军事,对陆明的了解谁也比不得,轻松两句话已经戳中他的痛处。 “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陆明的面庞上流露出些许无奈的情绪,他叹了口气道:“这一点点私心,果然还是没办法瞒过你,好吧,我坦白便是。” 原来,陆明将军之所以站在风长栖这一边,是因为他与这位帝女殿下曾有过一面之缘。 “今年年初时,我进京一事你应该还记得吧?就是那一回,我在京中见到了这位帝女殿下,当时我第一感觉便是她跟陛下很像,一看就知道是母女的那种像。”陆明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唇边勾起一抹不好意思的微笑,“跑题了,咳咳,重点不是这个。” 陆明孤身一人进京,身边侍从都没有,因为多年没回京,京都的变化又格外的大,便迷了路,最后是风长栖帮忙带的路。 “就这?”军师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就因为这点小恩小惠你就……” 陆明一点都没被他的话语影响,唇角还挂着微笑:“我没有立刻离开,当时她应该是站在那里等人吧,也没有走,我在远处亲眼看到她不顾自身安危从马蹄下救回一个小鬼的性命,因此对她改观。” 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这种事连普通人都不一定能够做到,更别说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储君了。可即便事实如此,也不能成为支持风长栖的原因啊,这也未免太草率了。 “她人品确实好,但是坐上那个位置不止要靠人品……” 陆明神情自若,显然早就想好了说服军师的说辞:“你忘记殿下的师父,咱们孟丽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了吗?” 军师顿时恍然大悟:“你竟然还算到了国师大人?” “那是当然,虽然国师与殿下还没有正式定下婚约,可孟丽国谁人不知他们两情相悦?等权势之争真正开始时,国师必定会站在殿下这一边。国师的本事,想必你也是听说过一些的。” 军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确实如此。” 两人在帐篷里正说话,忽听外头传来下属的声音。 “将军,营外有人求见。” 这种时候谁会特地来军营求见?陆明揣着疑惑问报信的下属:“那人什么身份,可问仔细了没有?” 下属回说对方姓玉,来自都城。 陆明与军师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眸中的真敬业之色。姓玉,来自都城,而且还是挑在这个特殊时期来到碎叶城,说对方一点图谋都没有谁敢信陆明立即吩咐下属去把那位请进来。 军师若有所思的看着外头,用手肘撞了撞陆明:“将军你在都城连帝女殿下都见过,想必也见过国师吧?” 陆明没说话,算是默认。 过了一小会儿后,下属领着两个人匆匆而来。两人都是年轻男子,其中一个便是让陆明印象颇深的玉无望,没想到来人真的是他。 陆明快步上前:“卑职拜见……” 没等陆明说完话,玉无望已经摆手:“陆将军不用多礼,我特地来到大营之中,是有要事相告。” 传闻都说玉无望性格沉稳如松柏,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可如今,他俊美的面庞上却流露着紧张的情绪,很显然,他想说的那件事非常重要。陆明也随之紧张起来:“还请国师直言。” 玉无望目光在营帐中转了一圈,虽没说话,但陆明已经看懂他的意思。 “国师放心,这里的兄弟都是可信之人,今日之事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国师有事但说无妨。” 既然陆明都这么保证了,玉无望便不再顾忌,在陆明与军师惊讶的目光中,他吧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把这两人说得拧紧眉头。 易容术这种神奇手段,没想到竟然真的会在世界上出现! 军师兴奋得眼眸发亮,而陆明却显得比较淡定:“国师如何证明自己说的话都是真话,而非谎言?” “我有证据。”来的路上,玉无望便猜想到种种可能,为了取信于人,玉无望提前准备好了各种说辞与证据,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边取出两样物件,一是青秀离开皇宫时带的信物,还有一样则是白欢亲笔写的书信,这两样物件足以证明他的一切。 “让我看看!”军师一把将信笺抢了过去。 正巧营帐里就有一封白欢的亲笔信,那是之前为了鼓舞将士们写的,如今刚好能排上用场。军师将上边的字迹相互对此,最终惊讶的得出结论:“将军,这两封书信确实属于同一个人。” 既如此,玉无望说的那些话便可以相信了。 他特意来到这西北边关碎叶城,无非是想让陆明站在自己这边,届时真打响战争的时候一并出兵罢了,作为孟丽国的将军,陆明也觉得自己有义务这么做。不过在答应玉无望之前,他必须得先弄明白一件事,以免被人当刀使。 “帝女殿下何在?” 玉无望一点都不意外于陆明会问出这样的一个,恰恰相反,他不问才是不正常的。 “栖儿她现在非常阿全,人应该在都城附近,等我把这边的事情都弄好以后,便是那边找她。” 梁国皇宫,御书房内。 一封书信经由沈名之手缓缓递到白清瑜的面前后者一挑眉头:“你这信是做什么?” 沈名神情复杂:“这是孟丽国女王的消息,刚送到皇宫没多久。” 白清瑜一下便明白过来,难怪沈名会突然把自己请到皇宫,这信里必定写着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吧。她接过书信,却没有立即拆开,因为心里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孟丽国女王是不是……” “是。”沈名何等聪明之人,她话都没说完就听懂了她的意思。 白清瑜的眉头越拧越紧,手上信封也被缓缓打开。 信上字数不多,就只有短短的一两行,内容却能震惊天下,孟丽国女王数日前病死在皇宫之中! 白清瑜半低眼眸,口中发出一声叹息:“终究还是逃不过去。” 白清瑜在密林见到风长栖一行人的那天晚上,她便夜观天象,借此看出某种趋势。白欢会在不久后的某一日陨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白清瑜才会选择离开密林帮风长栖寻药,到最后为了让木中水绽放,她甚至不惜用血培育花朵……结果却是没有办法逃脱那个命运。 “真是避无可避……”白清瑜感慨道。 沈名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也没有多问:“答应你的事情我回办到,等梁国国内局势明朗,我便出兵。” 清平宫内,一座寝殿宫,相貌美艳气质不凡的女子,正端坐在桌前,目光直勾勾盯着桌上一碗仍丝丝缕缕冒着热气的汤药,眼睛眨也不眨,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站在一边伺候的宫女小声提醒:“王妃娘娘,你该喝药了,再不喝,这碗药恐怕就要变凉了呢!” 王妃闷闷答应着,两手端起汤药。 水面上倒映出她精致而苍白的面庞,以及茫然无措的眼眸,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白清瑜叮嘱过的那些话。 “我给你开的药方中,有一味药不同寻常,它能够解开你身上的毒,连着喝上十日便可。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你的记忆并不美好,想起那些也只是徒增痛苦。即便如此,你也要记起吗?” 当时王妃的回答是斩钉截铁的点头,不论记忆美好与否都是生命的一部分,她愿意承受。可真到了这一天,她却突然开始犹豫了。 她捧着汤药碗,目光缓缓转到宫女的身上:“你跟了我也就好几年了吧?” 宫女面露诧异,她没想到王妃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但还是回了话:“启禀娘娘,奴婢伺候娘娘已经有将近六年的时间了。” “竟然这么长了……”王妃越发对这个小宫女感兴趣了,“那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第八百九十三章 变化 http://.biquxs.info/

小宫女显然没想过王妃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先是一愣,然后才回答说:“王妃娘娘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人。或许娘娘一定觉得奴婢这话很奇怪吧,对于您而言,有些事微不足道,甚至不值得被记住。但对于奴婢而言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数年前,小宫女进宫还没几日,因为出身低微从未见过大世面的缘故,她对皇宫的一切都保持着微小谨慎的态度,生怕自己不小心犯错。 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戏剧性,越是担心的事情就越是容易发生。 小宫女因为年纪小,进宫后中规中矩没犯过错的缘故,被派到王妃所住宫殿中伺候,那日她按照吩咐打扫房间,意外打碎了一个装饰品,那物件一看就知道昂贵非常,小宫女吓坏了,蹲在地上不住颤抖,眼泪怎么都收不住。她曾听宫里的老人说,这座皇宫表面看起来平静,实际却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多年来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葬在此地。 有些人是因为干了坏事被杀的,也有人是因为犯了小错惹怒主子,之前就有个因为打碎花瓶被杖毙的。 小宫女吓得厉害。 就在这个时候,王妃来到房间里,目光扫见地上的碎片,再瞧见宫女瘫坐在地不住落泪的模样,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当时奴婢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甚至连遗言都想好了,”如今回想起那些往事,她心酸又好笑,“后来是王妃娘娘您跟总管说花瓶是自己打碎的,奴婢才逃过一劫。从那时候开始,奴婢便觉得王妃娘娘您是世上最好的人。” 王妃神情复杂的应了一声,关于这件事,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哎呀!”小宫女忽然惊呼道,“不知不觉间就说了那么多话,王妃娘娘您快把汤药给喝点吧,再不喝的话恐怕这汤药就要变凉了!届时殿下怪罪下来可不好交代,而且药效也会不好……” 王妃微微一笑,端着汤药碗,如同饮下世间最烈之酒般视死如归。 孟丽国,一座小客栈内。 紧闭的房门被人缓缓打开,一个庞大的身影端着空碗踏出房门,在门外,有两人静默守候。一看到她走出门,两人便急急忙忙迎上前去,不过他们担心的对象并不相同,青秀担心昏迷的风长栖,吴曦则是担心乐清。 “乐清姑娘!”青秀急急忙忙道,“殿……不,我家小姐现在怎么样了?醒过来了没有?” 乐清神情凝重的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她还是那个样子。” 此时距离白欢驾崩一事已经过去整整四日,风长栖因为想折返回宫被吴曦一记手刀给打晕,这一举动成功阻止了风长栖的冲动行径,却也让风长栖陷入昏迷之中。 青秀哭得红肿的眼睛险些又落下眼泪来:“这可怎么办啊!” 乐清瞪了目光飘忽的吴曦一眼,轻轻按住额角对青秀说:“放心吧,她一定会醒过来的,这世上还有她放不下的人。” “对对,”吴曦连声附和,恨不能举双手双脚赞成乐清的话,“她跟玉无望的感情那么好,两人甚至都还没订婚修成正果呢,怎么可能这样撒手离去?而且我当时虽然打晕了她,但是也没用太大力气啊……” 乐清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语:“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要不是你,她又怎么会昏迷数日不醒?” 吴曦低低垂着脸,语气委屈至极:“我那也是没办法了,她执意要往回走,我要是不阻止她岂不是让她送死去吗?而且大夫不是也说了吗,她昏迷不醒,主要是因为接受不了母亲离去的事实,所谓心病还需心药——” “别说了。” 乐清越发不耐烦起来,“有话去别的地方说,别吵着病人。” 说罢她拉起青秀的手往客栈楼下走去,这几日为了让风长栖能够好好休息,他们一行人将整个客栈都包了下来,如今客栈里除了他们几人,也就只有掌柜,这小客栈位置又比较偏僻,所以她们一点都不担心放风长栖一人待在房间里会有什么危险。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说话声与脚步声也越走越远,床榻上的人的眼睫微微一颤,缓缓睁开眼睛来。 一片清明的眼眸已然说明情况,风长栖是醒着的,至少在刚才她是清醒的,没有起身,或许是因为不想面对现实,也是为了等待一个锲机——如今这个机会随着其他人的离开终于来到了。 风长栖一言不发的起身,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随后悄悄溜出房间,通过后门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这些举止行云流水般流畅,说明她暗中谋划了挺长时间。 风长栖的目的,便是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一座客栈。理智告诉她继续留在客栈是正确的,这种时候不仅不能折返回皇宫,若无必要甚至不该在众人面前露面,可感情却让她备受煎熬。 那可是她的亲生母亲! 虽然小时候发生那件事情后,风长栖就跟白欢分别,但两人的感情从未变淡,在冷宫的那段回忆清苦是清苦,却也是风长栖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之一,她不能像是对待陌生人一般对待白欢的死讯!那一夜分别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转眼的功夫便阴阳两隔,谁受得住?风长栖就算是死,也得到了皇宫把事情弄明白后再去死! 抱着这样的念头,风长栖穿过人流一路向城外走去。 因为不曾来过这座小镇,所以风长栖这一路走得磕磕绊绊,问了好几个人才弄明白出城的路往哪儿走。她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向城门,半途路过一座小桥。 这小桥与平时的桥梁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桥上有几个人在说话。 他们聚拢在一起,目光灼灼的盯向某一处:“你说以后咱们的陛下到底是谁啊?女王陛下驾崩,按理说继承皇位的人应该是帝女殿下才是,偏偏这个时候,帝女殿下却不再京中.......” 另一人冷冷一笑:“这种问题还需要想吗,自然是亲王殿下,你见过狮子老虎把嘴边的肉给吐出来吗?” “这也未免太名不正言不顺了.......” “呵呵,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你真是想太多了。先帝就这么两个血亲,帝女殿下离开都城现如今生死未卜,人们都说她已经死了,便是人还活着,能不能平安回到都城谁都说不准,搞不好路上碰到个什么意外........” 风长栖猛然顿下脚步。 小桥下,水面上,一大片白色浪花翻滚而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双不断扑腾的小手,有人落水了! “救命啊,救命啊!”河岸边一位妇人脸色苍白的呼救,“有人掉水里了!” 没过一会儿,河岸又传来一声尖叫,围观人群中一位中年女子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纵身一跃,瞬间功夫,人便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岸边五大三粗的汉子见状都惊呆了,谁能想到这种柔弱的夫人,平日里连桶水都不一定提的起来的弱女子,竟然敢纵身跳入水中,看她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会水的模样!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汉子们反映过来,立马扑通跟着跳入水中,原本平静的水面也因此变得热闹起来。 风长栖站在桥上面,紧张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水中的人影,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不由得担心起那妇人的安危来。片刻功夫,那不顾一切纵身跃入水中的妇人,还有失足落水的孩童全都被救了起来。两人被并排放在一起,虽然都脸色苍白,但是一大一小两只手却紧紧交握着,大有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把手松开的意思。 围观者无一不为之动容。 “他们怎么样了?”风长栖也跟着挤了过去,或许是因为白欢的事情,风长栖如今见到母子相亲的场面,便会不由自主的感伤起来,她半蹙着眉头,一脸担忧。 旁边的围观者都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还有一口气儿在,命肯定是保得住的,哎呀,刚才真是太险了,要不是这孩子的娘亲不顾一切跳进水里把孩子给托起来,恐怕这孩子已经.........命大,命大啊!” 听着这些话,风长栖不由得又多看了那妇人一眼,她失魂落魄的走出人群,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最后一次见到白欢的场景。 那时候的阿娘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送自己离开的呢?当时她露出那样的表情,是不是已经料定自己已经撑不过去了呢?想到这里,风长栖便感到眼睛酸涩,眼泪不断在眼眶中打转。 她定了定心神,花了不少力气才从难过中挣脱出来,如果阿娘还在的话,肯定不会希望自己奔赴陷阱的吧? 不知何时,风长栖已经沿着小路走到河岸边,连日来的昏迷不醒使得她脸色苍白,身形憔悴,整个人就像是一株弱不禁风的新柳,整个人在风中摇摇欲坠。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尖叫声:“小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第八百九十四章 新生命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下意识沿着声音传来方向回头望去,正好瞧见一道身影闪电一般向她袭来,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自己的手已经被对方紧紧的握住!一双浑浊的,却闪动着奇异光芒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 站在风长栖面前的人是个老婆婆,她鬓发苍白,脸上满是褶皱,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个普通人,最重要的是,风长栖对这个人没有丝毫印象,她们第一次见面。 头一回见面就这么攥着别人的手腕? 风长栖试图挣脱,可老婆婆却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放,苦口婆心道:“小姑娘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但是性命可是很重要的!你们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动不动就要寻死觅活,哪里知道生命的可贵?不论怎么,你都不能放弃生命啊,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难道就不会感到不舍吗?” 她这么一说,风长栖算是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个老婆婆误会了! 她试图解释清楚:“不是的,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老婆婆冷着脸,哼了一声道:“别看我是个老人家你就忽悠我啊,我虽然年纪大,但眼睛还是能看清楚的,我脑子也不糊涂!上次就有个小姑娘,因为被人欺骗,悄悄从这里跳了下去,等她家里人发现把她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当时她娘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惨啊!你可不能她的重蹈覆辙啊!” 难怪老婆婆会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又说了好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原来这里以前有人跳下去过。 为证清白,风长栖向后退了几步:“老婆婆你看,我真那种意思。” 老婆婆面露古怪:“好像真的是,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跟之前那个小姑娘一样想不开呢!” “我只是心情不好到处走走而已。” 看得出来,风长栖的心情确实不好,憔悴的神色已经说明一切。人生在世谁没点难处?老婆婆活到这个岁数,走过的桥比某些人吃的盐都多,她才不想戳别人的伤心事,便拍拍风长栖的手背安慰道:“小姑娘,你没那种心思自然最好。唉,像你这样的年纪却什么都拎不清的人老婆子我见多了,多年前甚至还有个怀着身子想不开自杀的,真真可怜。你可千万别学他们,要对自己,对家人,对孩子都好一些。” 不知为何,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风长栖微微笑道:“老婆婆,我还没成婚呢,没有孩子。” 谁料老婆婆一听这话,脸上神情越发古怪起来:“你,你不知道吗?” 风长栖不解:“知道什么?” 老婆婆的手越发用力起来,恨铁不成钢的说:“我刚才还觉得你是个拎得清的聪明姑娘呢,没想到你也是个没脑子的!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难道你一点都没发现吗?你可是有身子的人了!” 宛若惊雷轰的一声炸响在心头,风长栖整个人都懵了,倒不是她不喜欢孩子,她只是还没有做好迎接新生命的准备。 风长栖忐忑的抽回手:“婆婆,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都当了十几年的稳婆了,就是看这个吃饭的,怎么可能会搞错,小姑娘,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咱们去医馆看看?” “好,我们去看看吧。” 虽然还没做好迎接新生命的准备,但是风长栖对这个新生命还是非常在意的,毕竟是血亲,又是她和玉无望的骨肉,她不可能对他不管不顾。 老婆婆是小镇居民,在镇上已住了数十年,对小镇上的一切都熟得跟自家一样。哪里有医馆更是了如指掌,她带着风长栖绕过两条小巷,很快便来到一家医馆门票。指了指医馆门上的牌匾,老婆婆解释道:“这家医馆就是我们这边最好的医馆,大夫的医术也很了得,小姑娘你不用担心。”话说到一半,她又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小姑娘,你还没成婚吧?” 风长栖不自在的点点头,她跟玉无望确实还没成婚。 老婆婆痛心疾首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以后千万要长点心,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男人到没什么,顶多被人骂一句风流。但对姑娘家可不一样,稍不注意可能就是名声尽毁!不过你放心,今天的事儿,我不会说出去半个字,大夫也会帮你保密。” “多谢婆婆。” 两人一同走进医馆大门,此时医馆里并无其他病患,偌大一座医馆只有一位大夫在,见老婆婆拉着一位小姑娘进门,他面露诧异。因为邻里之间都相互认识,这位婆婆在附近又比较有名,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奇怪,张婆婆有孙女吗? “张婆婆,这位姑娘是?” 张婆婆先把风长栖推到位置上坐着,才开口解释:“这位姑娘是我在路上捡到的,那时候她站在河边,我以为她想不开,就劝了两句。她的脉象是喜脉,可她偏是不信,你给看看她是不是有身子了?我做这行多年,不可能会看错。” 风长栖配合的把手放到桌面上,大夫把脉一看,也是点头:“这脉象确实是喜脉啊,虽然脉象有些微弱,但不是假的,应该有块两个月了。” 风长栖半低眼眸,仔细算来,上一次在都城意外喝醉也过去将近两个月时间了,想必就是那个时候跟师父……这一路走来历经多少艰难,风长栖却没注意过自己身体的异样,一直到今天被一位老婆婆道破!这孩子能够在这么多磨难中存活下来,算是很命大了。 风长栖恍神的档口,大夫与老婆婆已经商量完事情,两人紧张的看着风长栖,犹豫着说:“小姑娘,你这孩子要不要留?” 未婚先孕一事要是传出去,不仅姑娘家的清白尽毁,就连她的家人也会被戳脊梁骨,事关重大,老婆婆不敢小觑。如今年份尚小,越快打掉对身体的损害就越小。 “留。”风长栖一件坚定。 一条小生命算是保住了,可往后的路怎么办? 老婆婆压低声音对风长栖道:“小姑娘,你还这么年轻,这种事可千万得想清楚了,这孩子要是生下来,不仅你的名声受损,你的家人也会受其害,你可不能大意啊。” “婆婆不用担心,”风长栖半低眼帘,一想到这个事儿,她就忍不住想起白欢,要是阿娘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一定会为她高兴吧?可惜阿娘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孩子更是无缘得见…… 风长栖在心里默默叹息,定了定心神道:“我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而且,孩子的爹爹要是知道这件事,也一定会高兴的。” 这些年来,拥有类似言论的姑娘她不知道见过多少,最终多半都是哭着回来的,只有少数几个能够修成正果。她本想劝劝,但一想到风长栖那句家里无人,老婆婆又没法将话说出口了。她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话来:“既然你想留着,那留着也好,好歹是一条命呢。不过从今往后你可千万要注意了,你身子本就不好,有了身子后更是不能奔波劳累,今后一定得好好调养身体才是。” 边上的大夫也点头附和:“我给你开个药方,等会地抓些药回去煎了,喝上一两贴再好好休息几日,差不多就能养回来了。” “多谢婆婆,多谢大夫。”风长栖由衷感激面前的两个人。 与此同时,小客栈内,一阵急促的脚步打乱所有人的思绪,本坐在楼下喝茶说话的乐清与吴曦不约而同抬起脸来,见匆匆跑下楼的人是青秀,乐清更诧异了:“何事如此慌乱?” 青秀双颊通红,眼眸中泛着泪光,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小姐不见了!刚才我上楼去看,只见房门开着,本该躺在榻上的小姐不见踪影了!这可怎么办!小姐的身体本来就弱,如今又有了身子,若是在外边遭遇不测我可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相较于青秀,乐清显得更淡定一些,她和吴曦对视一眼,快步走回房间。 正如青秀所言,安置风长栖的房间房门大开,但里面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乐清的目光在房间里一一扫过,四处翻找过后,她得出结论,风长栖是自己离开的房间。 青秀瞪大眼睛,不敢信她的话:“可是小姐还没醒过来啊,一个昏迷的人如何能够自己走出房间?” “说不定我们走后,她就醒过来了呢?”吴曦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分析说,“或许她早就醒了,没有在我们面前睁开眼睛,就是为了等待时机……糟糕,她不会还想着回宫一事啊!特意等我们都下楼后,她悄悄爬起来,许是为了离开客栈?” 此言一出,三人都慌了神,以风长栖的性子,还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身体不好,想必没走多远,咱们现在去追应该来得及!” 第八百九十五章 眼下 http://.biquxs.info/

想把风长栖找回来,自然得先弄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出去的,众人找到店小二查问情况。因为整个客栈就只有他们几个客人,加上住了挺长时间,小二一听问题就回想起来了:“一个时辰前,确实有人从后门离开了客栈。当时小的手上还有事情要忙,就只看了一眼没有多问。客人,那位姑娘怎么了?” 乐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拧着眉头问:“那你知不知道她往哪个方向走了?我们是她的朋友,她走得突然也没留下一个信儿,我们都很担心。” 几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像是在作假,尤其是青秀,她急得泪水不住打转,显然是真的担心。小二便不再顾忌,把自己今天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 “她往那边去了。” 乐清一行三人立即迈步向小二指点的方向走去,一路脚步匆匆穿过街道,转角忽然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与他们想象中不同的是,那道身影并不是离开的背影,反倒迈着脚步缓缓向他们走来。 来人正是风长栖! 从发现风长栖失踪那一刻起就情绪紧绷的青秀,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情绪,泪水如断线珍珠一般砸落而下。她快步冲上前,上气不接下气对风长栖道:“小姐,我们可算是找到您了!今天真是吓死人了!” 风长栖微微一笑,她能够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若换做是她肯定也会担心的。 “不好意思,客栈里太闷我便出门走走,忘记跟你们说了。” 青秀和乐清还好,两人都是女子而且心思细腻,自然不会跟风长栖计较太多,但是吴曦就不一样了,他很早之前便对风长栖有意见了!今日突然失踪,还得本来可以好好休息的乐清担惊受怕,还匆匆跑到外边来,吴曦的不满越发强烈起来。 他冷笑着说:“恐怕你不只是想出门走走散散心吧?明知道外边有许多人在找你,却还要这样毫不设防的跑出去,而且连封书信都不留!照我看来,你根本就不是想出门散心,而是想去那个地方吧。”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点明地点,但是个都能听懂,更何况是本来就有那种心思的风长栖呢?她半低眼眸,手轻轻抚在自己的腹部:“没错,我确实有过偷偷溜走的念头,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小姐!”青秀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你拿的是什么药!” 风长栖笑着眨了眨眼睛:“安胎药。” 关于风长栖怀孕一事,乐清等人自然比她早知道几天。风长栖被敲晕昏迷不醒整整一日,意识到不对劲的青秀便去医馆请来了大夫,大夫诊断出她的脉象,直接将怀孕一事告知众人,这也是他们在小客栈里耽搁的原因。 几人回到客栈的厢房内,这才开诚布公的说话。风长栖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以后后来转变想法的原因一一道出,当说到孩子一事,她脸上神情便显得格外的温柔:“我自己的性命无关紧要,但孩子不能出事。” 众人都松了口气,还好她及时知道孩子的事情,不然真走了,被捧砚派来搜查的人发现就麻烦了! 风长栖怀有身孕,孩子的父亲是谁自然不用多想,吴曦一开始是想把消息传到玉无望那边的,苦于不知道玉无望身在何处,又怕风长栖的下落泄露导致捧砚的手下闻讯前来,便没有动作。 不得不说,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对了,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风长栖突然想起这个严肃的问题。 “这座小城距离都城不远,不过因为位置偏僻,现在还算安全。”乐清神情严肃道,“你身子不好不宜出门,就在这小城里养一段时间吧,让吴曦派人去查探外边的消息,等弄清楚玉无望那边的情况后再从长计议便是。” 放在眼下,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青秀见状抹了抹眼泪,自打白欢去后,跟在同龄人身边,她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一想到风长栖怀有身孕,她就打从心眼里为风长栖高兴:“要是陛下知道殿下有了小殿下,一定会高兴的!” 白欢始终是风长栖的一块心病,一提起,心口便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皇宫那边情况如何,捧砚他会不会按规矩办阿娘的后事……” 乐清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像捧砚那种人办事必定不会无疾而终。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利用亲王的身份给自己制造名正言顺继位的契机,便不会毁坏自己的名声。女王陛下的葬礼,他不仅会好好办,甚至还会大办,他说什么都不会让自己落下恶名的。” 风长栖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便点点头,揣着满腹心事望向窗外朦胧的远方。 梁国皇宫,清平殿内,一位侍女端着空碗推开房门,侧身走了出来,侯在外面的其他宫女见状,纷纷迎上前来询问:“王妃娘娘情况如何了,可吃药了没有?刚才进去打扫的时候,我发现娘娘的脸色是越变越差了!” 如果说之前王妃还只是有些病容的话,如今便跟白纸糊成的人儿没有太大区别,就是走出房门,宫女们都要担心她会不会被风给吹走咯! 端着空碗的侍女点点头:“药倒是喝了,却没见好........说起来,殿下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来咱们这边了吧?宫里都说殿下与王妃娘娘争执,两边都在置气,这会不会是真的呢?” “这可不好说,不过王妃和殿下的关系近来确实没有之前好了。” 说着说着,两人不由得回忆起之前王妃吩咐的那一件事情,原来太医院换上新药方后,喝下第一日,她自己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当时王妃如喝下烈酒一般,以决然的态度将汤药给喝下,也就是从那一日开始,她的脸色一日不如一日,想必就是这药方出了问题! “咱们要不要讲这件事告诉殿下?” “这........是不是不大合适?”侍女犹豫着站在原地。 王妃喝下新药头一日,便把宫殿里所有下人都召集到面前,她见到众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让他们隐瞒宫殿里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她身日日益变差一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身体的事情也没传到外边去。如今要是把消息呈到沈名面前,少不得要被王妃问罪的! 一位侍女咬咬牙,一脸坚定道:“再不去,等王妃真出了什么事,你跟我都跑不掉!” 权衡利弊之后,两人最终还是决定将此事禀报上去。 沈名还是沈名,得知自家王妃喝下新药后身体日渐虚弱,他便丢下手中所有事情匆匆向清平宫跑去,动作之流畅,速度之快,令御书房里的另外一位瞠目解释愣了好半天:“你这亲王当得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沈名哪里顾得上他在背后发的那些牢骚?得知王妃情况变差,他便满心只想着尽快回到王妃的身边! 随着沈名穿过皇宫重重回廊,一路冲到王妃的寝殿门前,迎接他的竟然是紧闭的大门,以及几个下人担忧的目光。沈名拧紧眉头,周身气压不断降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不好! “王妃在里面?” 清平殿的主管回道:“王妃娘娘就在寝殿中。方才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妃娘娘突然.......突然吐出了一口血,大家都吓坏了,立即命人去请御医,如今人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奴婢们本想伺候王妃娘娘,谁料娘娘非但不愿,还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 再然后,便是沈名见到的这副模样。 沈名的心越揪越紧,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他的整个心脏般,他喘不过气,与此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恍若潮水席卷而来。直觉告诉沈名,今天肯定要出事,而且还是大事儿! 沈名上前一步,轻轻敲响房门:“夫人,是我。”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得知站在门外的人是沈名后,寝殿内的王妃不仅没有松口并且打开大门,反倒拒绝了沈名的见面,理由是不想。 沈名微微眯起眼睛:“夫人,不论如何先把门给打开吧,你要是不想见我,那我走便是,但你的身体可不能轻忽。等会儿御医来的时候,你把门打开,好不好?” 门里的王妃闷闷答应了一声。 “御医来了,御医来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侍女的尖叫声,沈名眼角余光瞥见几道身影匆匆而来,其中有一道身影穿着御医的常服,见到他们,沈名便安心下来。他转过身,迈步向前走去:“走吧。” 跟在沈名身后的内侍很是纳闷:“殿下,咱们不进去看看吗?” 沈名倒是想进去看看,但那也得人家愿意见他不是?他半低眼眸,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罢了,既然夫人不愿意见我们,我们走就是,有御医在这边,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一行人跟在沈名身后越走越远,浑然不觉窗畔,一人正静默凝望着他们的背影。 第八百九十六章 坦白吧 http://.biquxs.info/

走出去很远以后,沈名突然又停住了脚步,目光不自觉的向后回望而去:“对了,王妃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异样?大夫给她配的新药她有没有每日服用?” 内侍回道:“王妃娘娘近日都是按照太医嘱咐每日喝药的,并无遗漏。若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应该就是王妃娘娘总是会问许多奇怪的问题吧。” 他稍一回想,再次开口,“王妃娘娘不止一次的起往事.......好似突然对忘记的那部分记忆很是好奇。” “还有呢?” 内侍犹豫片刻才小声禀报说:“王妃娘娘不许任何人讲自己身体不适的消息传到外边去,尤其是殿下您那边。要不是在娘娘身边伺候的小红姑娘比较激灵,偷偷吧这件事告诉奴才,恐怕奴才也说不出来。” “不愿意将身体的异样告知别人么?”沈名皱了皱眉头,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心头。 他深呼一口气,转头对内侍道,“你派人出宫一趟,去找柳鱼,请她进宫来陪王妃说说话,她见到柳鱼一定会高兴的。”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差人去办。” 把事情吩咐下去之后,沈名便迈步返回御书房,此时御书房中,玄冰正盯着新送上来的战报发呆,听到熟悉的脚步,他头也不抬的问:“殿下你过来看看这份情报吧,我真是有些弄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了。明明已经将整座都城都围困了,他们此时不论是在士气兵力兵力还是人心上都占据了上风,真可谓是集齐天时地利人和,这么好的作战机会他们却不把握,反倒是领着大军躲在山里,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要是他们,恐怕已经动手了。” 沈名微微眯起眼睛:“或许,他们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吧。” “呵呵,等了这么久也没等到那所谓的时机,可见他们对这一战并无把握,要不我们主动出击,吧他们给.......” 玄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听到沈名说了一声不,他摇摇头,手点在沙盘某一步:“我也在等一个时机。” 玄冰翻了个大白眼,无比烦躁的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这些脑子灵活的人究竟在想什么,我总是听不懂的,反正你也不会跟我解释,随你便吧,到时候真打起来,我卖力些也就是了!” 沈名闷闷答应了一声。 平日的沈名心思极为深沉,他是不言苟笑之人,平日不论遇到什么事,多半都是同一副表情,可今天却不一样,玄冰虽然心大,但他还是察觉出某种一样,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事儿跟王妃有关。 “刚才殿下匆匆忙忙跑去清平殿那边,想必是王妃出了什么事把?她的状况可否好转,白.....姑娘开出的新药房有用吗?” 他不说王妃还好,一提起王妃,沈名心中的情绪就更加收不住,猛然爆发出来,与此同时,沈名也从位置上站起身! 玄冰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去:“殿下你这一惊一乍的是要做什么?” “我要出宫一趟,去见白清瑜。” 听到这个名字,玄冰的心跳猛然加速,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并且试图阻止沈名:“不行,殿下你不能出宫!你自己看看桌上,这些奏折全都是呈给殿下你的,因为你最近太不勤快,都快堆积成山了!我虽然可以帮忙代看,但我也只能看一些重要的啊,军事一类还行,其他政务我是一窍不通,你要是走了那看奏折的任务不就担在我一个人身上了吗!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玄冰试图将人留住,然而沈名是什么人,就像外头传言说的那样,他性格乖戾,谁都话都不肯听。 不过看在两人多年交情的份上,沈名没有直接离开御书房,而是先拍了拍玄冰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我相信你可以。” 说罢,人就像是一阵风般消失无踪,偌大的御书房徒留玄冰一人对堆积成山的奏折欲哭无泪:“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等这些麻烦事都弄完以后,我得找个由头尽快辞官,做一只闲云野鹤去!” 绵长宫廊远远望去,衬得整座皇宫富丽堂皇,却也将宫殿圈禁其中。 柳鱼半掀开车帘凝望外头的风景,不知何故,心中突然多出几分感慨:住在这座囚笼般的宫城内,真是一件好事吗?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外头传来内侍的声音:“柳姑娘,咱们到了。” 柳鱼答应一声,收起心中所有杂乱的思绪走下马车。今日她本来跟月舞约好出门逛逛的,但是准备出门时突然来了一位内侍,对方还口口声声说沈名有请,还说王妃娘娘的身体状况不好,她就来了。 比起沈名莫名的邀请,柳鱼更担心王妃的身体:“李公公,王妃娘娘怎么了?” 李公公走在前面带着路,听到这句话,他顿了顿脚步,叹息一声。因为宫里规矩森严,其中一条便写着不可妄议的缘故,李公公特意压低声音。 “王妃娘娘服用新开的药方后,身体每况越下,而且性情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改变了许多。” 柳鱼的心跳漏掉一个节拍,她知道王妃和白清瑜的那些事,也知道王妃试图恢复记忆,只是她没想到药效来得这么快。 李公公没回头,也就没有看见后边柳鱼的表情,他自顾自向前走去,嘴里小声嘟囔着:“以前哪里发生过这种事,王妃娘娘跟殿下的感情一直都挺不错的,虽说偶尔也会争执吵闹,但那也仅限于犯病的时候........如今人清醒着,却连门都不肯让殿下进去了。” 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有那么大的变化,柳鱼猜测王妃是恢复了记忆,很快,她心中的那些猜测就被印证了。 柳鱼被李公公带到清平宫的时候,寝殿的大门紧紧闭着,一干人等守在门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担忧情绪,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敲门,更没人敢大声说话,这种氛围一直到柳鱼来到。 这几日来柳鱼不止一次来过皇宫,每次她一来王妃便高兴非常,再加上她那张与王妃相似的面庞,清平宫的下人们就是想不认识她都难! 见到柳鱼,她们一个个都高兴得像是见到了救星:“柳姑娘来了!” 瞧见其他人激动的模样,柳鱼不好意思的冲着她们点点头,随后目光飘向紧闭的房门:“王妃娘娘在里面吗?” “是的,王妃娘娘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出来,御医听说娘娘身子不适,特地过来看过,可是连门都没有进,就被王妃娘娘给打发走了,这几日来,王妃娘娘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好......唉......柳姑娘,您帮忙劝劝吧。” “对啊柳姑娘,王妃娘娘最喜欢您了,每次见到您都是眉开眼笑的,您要是劝她她一定会听的。” 柳鱼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力。 “叩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再次在门外响起,门里的人不耐烦的转过视线:“谁?我不是说过我今天什么人都不想见吗,都走吧,别来烦我。” “王妃娘娘,是我。”柳鱼轻声道。 这个声音那么熟悉,在王妃的梦境里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她一听就想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紧闭的房门随着的雀跃的心情被一点点打开,王妃摆出一张笑盈盈的面庞:“你来了!” 看得出来,她对柳鱼的到来很是欢欣,这次的情绪远比之前任何一次见面都要强烈,这恰好印证了柳鱼的猜想。 负责伺候王妃生活起居的侍女见王妃出现在面前,唇角又挂着微笑,很是欢欣:“王妃娘娘,奴婢这就去请御医过来......."她还以为王妃见到柳鱼情绪好转以后,会变成平时的模样,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王妃不仅没有表露出高兴的意思,甚至还变得神情阴沉,很不高兴的模样。 “我说了不见御医!” 几个侍女哪里见过王妃这个阵仗,一时间都愣住了:“可是王妃娘娘您的身体——” “我没事。”王妃懒得再跟她们废话,更没有跟她们解释的心思,直接拉着柳鱼的手走回寝殿,随着砰的一声,寝殿大门再一次被关上,门外徒留下宫女内官们面面相觑:“王妃娘娘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 王妃才不想管他们心里的想法,如今她满脑子只放着柳鱼,她拉着柳鱼的手,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意:“我本来还在想怎么样才能溜出宫去见你了,可巧你就来了!” 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像是一把火焰在眼眸中燃烧一般,引得柳鱼有些不自在。 心脏砰砰砰跳动着,柳鱼下意识别开目光:“王妃娘娘,你为何不肯见御医?听侍女说刚才您吐了血,想必身子不适,不如让御医进来看看?” “我才不想见到他们。”一想到御医,王妃就心烦,“这些年来,他们帮着沈名算计我多少次?要不是因为他们,我又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毒都是他们研究出来的,他们过来诊脉,那我解毒的事就要暴露了。” 第八百九十七章 要什么 http://.biquxs.info/

柳鱼敏感的捕捉到某些关键词,一脸不确定的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试探着问:“王妃您莫非已经恢复记忆了?” “是,我已经全部都记起来了,这些年沈名骗得我好苦。”刹那间,王妃眼眸中多了一点闪烁光芒,细看了,竟是泪光,她紧紧握着柳鱼的手,像是害怕眼前的人会像一阵云烟般消失不见般用力,“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柳鱼的心脏猛然一颤,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都已经过去了。” “当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一时间也没有办法跟你解释清楚,这些年来我一直有着把你找回来的执念,但是我没有办法。”王妃半低眼眸,抽噎的说,“我的身体时好时坏,而且记忆被沈名用毒药给封起来了,我只能偶尔在梦里见到你........今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以前你受的那些苦,我全都会——” 一只手指轻轻点在王妃唇上,她一抬头便对上含笑的柳鱼。 后者再一次强调:“都过去了。” 王妃瞪大眼睛,再一次红了眼眶:“你说得对,都过去了,今后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今后由我护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王妃再说,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记忆,又身边的又是自己多年不见,但一直挂念着的女儿,自然有很多话想说。她拉着柳鱼的手,从小时候问到刚才,得知柳鱼曾经为了活命受过不少苦,她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这一切都怪沈名!” 要不是沈名自作主张把人给送走,哪里会有四种一事?柳鱼要是一直待在她身边,王妃宁愿自己的小命丢了,也不愿让她吃苦的! 她恨恨的咬牙:“这笔账,我一定会跟沈名算个明白!” 柳鱼轻咳一声:“说起来,殿下他应该还不知道您已经恢复记忆这件事吧?您打算什么时候将事情告诉他呢?” 王妃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又泄了气:“我,我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正是因为心理准备还没有做好,所以早些时候沈名来到清平宫,王妃没有将他叫进来坦白,而是劝他离开。” 回想起当时沈名的背影,她心里没来由的多出一种失落情绪。 “这种事不着急,等到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再说也无妨。” “不,不行!”王妃用力摇头,义正言辞道,“我要是还没恢复记忆,或许还能忍受一下,可如今恢复了就忍不了!我最讨厌宫廷的氛围,年轻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的跟沈名说过不想留在宫里,可他却把这一切都当做耳边风!这种压抑的环境,若是继续留着,我早晚有一天会疯掉,我得尽早跟沈名摊牌然后离开,不论他会不会挽留,我都要走,说什么也不想再跟他继续待在宫里了。” 看来王妃离开皇宫的想法很是坚定,柳鱼想劝也没找到理由,便顺着她的话说:“那便尽早摊牌吧。” 王妃点点头,越发用力的握紧柳鱼的手:“等我出了宫,便跟你一起,今后不论你想去什么地方,都有我陪着你。” 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失忆导致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还是因为王妃本来就是这种性格,即便恢复了记忆,人还是有些稚气,不过这种稚气并不让人反感,倒是能勾起人的喜欢。柳鱼看着她,脸上的神情越发温柔起来:“好。” 梁国都城,小院中。 被白清瑜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支开的月舞不满的看了沈名一眼,快步向门外走去,没过一会儿人影便消失了。 白清瑜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眼前的沈名:“你找我有事?” 沈名答应一声,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困惑之处:“新培育出来的木中水药效是不是跟之前的花朵不一样?” 白清瑜眼角眉梢有一抹诧异一闪而逝,她还以为这件事能瞒上挺长一段时间内,万万没想到,沈名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看他这个模样,恐怕已经猜到新的花朵的另外药效是什么了吧。白清瑜本来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别人怕沈名的手段,她可不怕:“没错,确实有那么一些不一样。新开的那种花朵能够解天下毒,不论服用的人究竟中了多恐怕的剧毒,都能被轻易的化解,因此有人吧它称作神物。” 明知道现在的沈名在担心什么,白清瑜却还是恶趣味的问:“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沈名摇摇头:“没什么.......” “呵呵,虽然不知道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看在认识多年,而且还有交易的份儿上,就提醒你几句话吧。”也不知道白清瑜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时眼眸中竟然流露出暗淡的情绪,声音也压低了一些,“尽早坦白或许还能挽回,若是一条路走到死,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及时止损,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名叹息一声:“我明白,多谢提醒。” 沈名特地出宫来见白清瑜,就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如今已然得到明确回答,那他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他转过身,迈步缓缓向门外走去,外头,早有马车在等候。 见沈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侍卫很是担心:“殿下?” “我没事。”沈名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走上马车,“回宫吧。” 火急火燎的从宫里出来,特地来到这座偏僻的小院中,可待的时候连两刻钟都没有就走了,而且回去的时候还显得这样失魂落魄........侍卫们都很是好奇,他们哪里见过沈名这副模样?不过好奇归好奇,众人谁都不敢上去贸然询问,唯恐说错话被沈名迁怒,甚至惩罚,毕竟尊卑之分,他们心里还是有数的! 马车穿过街道,一路回往皇宫。 若是放在平日里,这不算长的一段路至少也得走上大半个时辰,可如今不一样了,自打,敌军围城,都城下了戒严的禁令后,城中百姓多半都躲在自己家中,只有真的没办法了才会出门,因此广阔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有些地方甚至就只有一辆马车,这倒是方便了不少。 “吁!”马车停在宫门前。 早就站在宫门前等候的李公公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奴才恭迎殿下!” 沈名听到声音微微皱起眉头,走下车去。 “殿下!”李公公特地守在宫门前等沈名回来,也是有原因的,而且这个原因还很重要,“殿下出宫之时,王妃突然来找,说是,说是有要事要跟殿下商议,如今王妃就在御花园东边的湖心小亭中等殿下过去呢,殿下您看.......”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沈名深呼一口气:“本王这就过去。” 湖心亭。 王妃不喜欢有人打扰,提前吧伺候的下人们都给遣走了,如今偌大的地方,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坐在亭子里,坐在清风中,目光紧紧盯着圈圈泛起的涟漪。满腹心事,随着脚步声的临近愈发沉重起来。 不用抬头,王妃就知道来人是谁,他们打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生活那么多年时间,音容笑貌都再清楚不过。 “你终于来了,我在这儿等了你好久呢。”王妃的目光仍盯着泛起涟漪的湖面,手却是握紧栏杆,所用力气之大,竟让指节都微微泛白了。 她紧张,沈名又何尝不是呢?这多年来他一直沉浸在惶恐中,害怕自己的心上人会离他而去,更害怕真相被她知道,所以他不择手段的利用各种毒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沈名也有些想念多年前的她了。 “你都想起来了?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沈名话语一顿,苦笑一声,“不,不应该说是恨,你应该很想把我碎尸万段吧。” 母子分离之痛,被人算计之痛,两者相加会产生多打大的威力不言而喻,沈名有些累了,索性便坐在对面的位置上,目光落在湖岸的杨柳上:“这些年来,我不是没想过跟你坦白,可是一步错,步步错,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从沈名决定将柳鱼弄走的一刻开始,他就走进一条岔路中,明知道前路艰险,继续走下去恐怕会危及性命,沈名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走去,最终走到今天这一步。 王妃冷漠的看着他,眼神宛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沈名低低垂着脸,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表情:“我很害怕失去你,以你的性子,要是想起孩子是被我弄走的,以前又楚国那么多事,一定会恨透我.......甚至还会离开我把?我什么都可以在乎,唯独你不可以。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在沈名衣袖间闪烁着,王妃定睛去看,这才发现他手里握着一柄匕首。 第八百九十八章 二选一 http://.biquxs.info/

王妃看着眼前一脸沮丧的,熟悉又陌生的人,微微眯起眼睛。她怨恨沈名自作主张导致骨肉分离多年是真,但不愿意让沈名去死也是真,这个人和她纠缠半辈子,早就变成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修长白皙的手缓缓按住刀柄,抬眸,沈名对上一双澄澈眼眸:“我虽然恨你,但是不想让你去死。” 沈名先是一怔,唇角又挂出一抹苦笑:“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我,还不如去死,那样活着太痛苦了。” 王妃眉峰微挑,似笑非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 沈名再次愣在原地,在百姓们口中宛若修罗般冷血暴戾的人,此时此刻竟然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一般局促不安,眼睛甚至不敢去看王妃脸上的表情,他害怕自己是听错了,或者只是做梦。 “你一定会走的。” 王妃冷哼道:“就你想得最多,我想不想走,自己还不知道吗?你离不开我,我又何尝离得开你呢?” 没等沈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含义,王妃便轻咳一声道:“现在你面前放着两个选择,一是放下手里的一切跟我离开梁国,我们去别的地方隐居,或者游历都可以。二是你待在皇宫里继续你的权利争斗,从此后不论生死都不再见面。” “可是你刚才说........” 王妃瞪了他一眼,佯装不耐烦的模样:“你说那么多干什么,直接一点说选哪个就是了。” 这两个选择还需要考虑吗?沈名二话不说选择放弃手边的一切,他本来也不是醉心权势之人,这些年来争权夺利,甚至不惜将沈知文赶出皇宫,不过是为了掠夺资源,只凭借亲王的身份,有些东西是他没办法得到的。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当初的他也没有预想到。 他异乎寻常的爽快令王妃心生困惑:“你不考虑一下吗?答应得那么爽快,莫不是有什么猫腻?” “不,我是真心的。”沈名伸出手想把人拥入怀中,忽又想起眼前人不是前段时间能够让自己哄骗的女子,就憋着一口气,硬生生把手又收了回去,“这些年来,外界对我的误解很大,他们说我乖戾残暴,说我喜欢谋夺皇位,还说我是个暴虐成性之人,传言那么多,也就一件事说对了。那件事,便是我对你的心意。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包括去死和放弃一切。” 王妃呼吸一窒,沉默良久。 “真是冤孽。”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所谓因果轮回的话,她前世肯定欠了沈名许多债,不然今世为何纠缠至此? 一代君王驾崩,是为国丧,按照孟丽国惯例,国丧百日内天下缟素,其间禁止嫁娶,更不许人们饮酒作乐,就连乐曲也许吹奏。这种惨淡时日,孟丽国皇宫本该一片愁云笼罩才是,可明华宫内,却隐隐传来乐曲声。 “殿下.......”内官匆匆前来禀报,“这是碎叶城的眼线送回的急信。” 碎叶城?捧砚挑起眉头,要不是因为内官送来的这一封书信,他恐怕已经把驻扎在碎叶城的军队给忘记了。说来有趣。白欢生前,从孟丽国建立之初到一个月前内乱一事,明明孟丽国已经被种种事件弄得好像乱麻一般,她却始终没有动用过驻扎在碎叶城的守军,像是已经彻底将那支军队遗忘似的。如此反常的举止除了让捧砚感到好笑之外,更是不解:“李公公,我听说你跟在先帝身侧有一段时间了?” 伺候的内管,也就是捧砚口中所说的李公公,一听到捧砚的话就吓得跪倒在地:“奴才跟随先帝五年有余。” “那还真是伺候了很长时间呢。李公公,既然你在先帝身边伺候那么多年,想必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有关先帝的事情吧?那碎叶城究竟是再怎么回事?” “这........”李公公面露犹豫。 要不是因为他在白欢跟前伺候多年,对白欢的了解甚至比风长栖都要深一些,恐怕捧砚已经将其彻底抹杀了。 捧砚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但眼神却一点都不温柔:“李公公,这皇宫里这么多人,本王觉得最聪明者莫过于你,你可千万,千万别让本王对你失望啊。关于先帝的事情,有嘴可说的时候尽早说,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李公公一个激灵,恍惚间以为自己身在丛林,正被一只凶猛的野兽给盯住。 他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说:“殿下,关于此事,奴才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从那一日选择您的时候开始,奴才便发誓要效忠于您了,绝无半点隐瞒的意思!先帝虽然对奴才信任有加,可是某些事终于还是不许旁人听的,碎叶城一事也是先帝自己跟陆将军谈的,奴才只偷听到了一二句.......奴才亲耳听到先帝对李将军说,西北乃边防重地,若无必要不用回京,只需守好边关就是。” 捧砚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即便内乱,叛军一路打到都城也不动?” “不动,”这种话听起来荒谬非常,但内官发誓,她真的亲耳听到过这些,“陛下只让陆将军镇守边关,其他任何事都不用理会。” 捧砚呵呵一笑:“好气魄。” 自古以来,西北边防就一直是孟丽国无法彻底根治的病症,古往今来多少君王,也没人能够彻底解决西北羌胡的隐患,因此西北边防是孟丽国重中之重。白欢下这种命令,无非是让西北驻军不用分心专心防守罢了,倒也算是为西北边关的百姓求得一分安宁,但对她自己恐怕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否则一个月前,叛军不可能攻人都城。 “本王明白了,你先退下吧。” 李公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缓缓退出寝殿,而捧砚则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书信被一点点拆开。 谋取一个国家改朝换代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捧砚又是一个谨慎之人,事前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孟丽国几句每一座军营里都有他安插的眼线,尤其是偏向白欢的碎叶城驻军,他更是百般防范,生怕这支军队会像一只老虎一般猛然跳出,将自己的所以计划破坏殆尽,所以在看碎叶城传回来的密信时,捧砚格外重视。 信上白纸黑字写着碎叶城的近况,包括玉无望来到碎叶城驻军大营,以及三人在营帐中秘密交谈一事,都被眼线仔细说明。得知陆明非但没有投靠自己的打算,甚至还跟玉无望达成一致,捧砚气得快要摔掉手上的所有物件:“这玉无望,真是不识抬举!” 气着气着,玉无望忽然又自己想开了。 玉无望毕竟是风长栖的师父,风长栖都知道了白欢的事情,他又如何会不知?这人与风长栖之间的婚约虽然没有明确定下,但是稍微关注八卦的人都知道,两人感情甚笃,成婚一事不过早晚而已。 捧砚紧紧攥着书信,目光阴冷:“看来玉无望也不能留了,得尽早想个办法让他下去陪白欢才是。还有风长栖,外界不是传他们三人感情深厚吗,既然如此,就去地底下一起作伴去吧。” 捧砚喉间发出一声冷笑。 碎叶城,驻军大营内。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将士们结束了一整个上午的操练,拖着疲惫的身躯一点点挪到吃饭的大锅前,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吃饭一事能够让他们感到片刻欢欣和轻松了。排队打饭的人群吵吵嚷嚷,唯有一人站在旁边心神不宁的盯着某个方向看。 旁边的人感觉奇怪,就用手肘将他往前面推了推:“你快走啊,要到你了。” 那小将士才如梦方醒一般,道歉过后就急急忙忙向前走去,虽然他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神态动作间的尴尬,但还是被某些爱管闲事的眼尖人看出了些许端倪。 对方微微眯着眼睛,躲在寻常人注意不到的角落。 “那个人就是军师找出的嫌疑人?” 身侧人连连点头:“没错,军师说的人就是这个!” 这个小将士看起来跟旁边的其他将士并无区别,甚至因为他的年轻,看起来比其他人更单纯一些,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其他人安插在军营里的细作呢?心中困惑归困惑,但陆明下手不见手软,他随便找一个借口就把那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小将士给喊道自己面前,随后他抬起手,用一记手刀将小将士给敲晕,趁着别的将士们都在吃饭,根本没人注意到旁边变幻的空隙,直接把人扛起来带回营帐:“军师,军师你快过来看看,这小鬼是不是那天你亲眼撞见的放出信鸽的人?” 端坐在位置上,目光在沙盘流连企图从中寻找某些灵感的军师不耐烦的抬起头来:“我怎么知道你带回来的人是不是......咦,还真是。将军你竟然真的把他给抓回来了,我还以为不会再有见面机会了呢,真是可惜了。” 比起陆明的脑袋,军师简直就像是一只狐狸。 第八百九十九章 流言蜚语 http://.biquxs.info/

军师凑到细作跟前,目光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遍,点点头再次确定:“当时我见到的便是这个人,因为人多,而且他脚程比较快的缘故,就没来得及吧他给按住,让他给逃走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把人给抓回来了。” 陆明微微一笑:“主要还是军师你的画画得像,要不是靠着你的画像,我们还不一定能把人给抓住呢。” 两人互相吹嘘着,而玉无望则是紧紧盯着晕倒在地的细作的动作,他眼尖的发现,对方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有醒来的征兆,便转头示意其他两个人安静一些。果不其然,细作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当他惊恐的视线对上军师笑眯眯的眼睛,他恨不能昏迷过去。 在军营里,但凡是个消息灵通些的人都知道,陆明陆将军平生最狠细作,尤其是敌人的细作,他选择跟玉无望与风长栖站在一边,便意味着要跟捧砚为敌!自己落到他们的手中,恐怕以后的日子.......不,以后还能不能有日子可过,也说不准呢! 小将士低低垂着脸,差点落下眼泪来:“将军饶命啊!” “呵呵,”军师冷笑着,用力踹了地上被绳子严严实实捆起来的细作一眼,满脸嘲讽,“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倒是学会了开口求饶吗?之前跟敌人通气儿出卖将军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会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明知道将军平生最狠细作,你却还要,..,..真是活腻了。” 小将士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他虽然年轻,但是在军营里待的时间比某些老人都要长,他知道陆明的喜好,也知道那些脑子缺一根弦的人在做出背叛之事被陆明发现后,都有什么样的下场!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死无全尸,勉强能留下全尸被人从刑房里抬出来的时候,也会被扔到林子里,或是其他野狼群经常出没的地方喂狼去,总之不论多惨的死法,都曾经在这座军营里出现过。 小将士不想重蹈覆辙:“将军,属下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属下知错,还请将军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愿意将功补过,从此对将军忠心耿耿。” 话音未落,营帐里另外两个人的目光已经转到陆明的身上。 后者紧紧拧着眉头,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背叛了我一次,焉知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是没有那份耐心了,不过看在你年纪比较小的份儿上,我可以答应让你死的痛快些,不像其他叛徒那样受尽折磨,你看如何?” 小将士一咬牙一跺脚,心想长痛不如短痛,就答应下来。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陆明后面竟然还有话要说。他眯着眼睛打量小细作,似笑非笑的说:“不过我还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你得把你知道的那些事全都说出来,包括你背后真正的主子。” “这,这........” 军师在旁边善意的提醒:“现在你可没有考虑的机会,最好还是乖乖吧该说的都说了吧,或许将军高兴还能留下你一条性命。” 小将士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他刚进军营的时候,因为心来没多久,军营里又没有认识的人可以帮忙打点,再加上他本身体型较小偏瘦的缘故,被安排打扫军营,其中就包括打扫刑房,那里头各种各样的器具是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恐怕这辈子也没有办法忘记了。他害怕那些刑具,也怕自己死状凄惨,索性把该说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事情从大半个月前开口,远在都城,而且很少向分散在各地的眼线散布消息的主子,突然送来一个指令,那便是留意各地的动静,一旦发现风长栖玉无望等人,若是能杀只管杀,不用估计! 要是杀不掉,就把消息传回都城让主人来决定,几日前他在军营里见到玉无望,自然而然就按照吩咐做了。 小将士真的没想到自己所做的隐秘之事,竟然一直被人暗暗观察着,一直到刚才突然被陆明叫出来,他才发现不对,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你家主子是什么身份,你可知道?” 小将士摇摇头:“我只知道主子人在都城,具体身份并不清楚,因为我们这种人,一般都活在暗处,就算是为主子卖命立下多大的功劳,也没有资格见主子一面。”只能在暗地里活动的老鼠便是如此的卑微。 “我觉得,他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这件事并不难猜。”一直沉默的玉无望忽然开了口,在他心中,主谋的身影已经渐渐浮现出来,那便是捧砚,“整个孟丽国,除了真正担忧帝女安危的百姓们,以及先帝的旧部,也就只有扮成亲王模样掌控孟丽国朝政的捧砚了,他才是最关注我们死活的。” 陆明对他的观点颇为认同:“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绝对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平安回到都城,尤其是殿下……” 恐怕此时,捧砚连把风长栖等人碎尸万段的念头都有了吧,人的欲望总是没有止境的,他不会想看见任何威胁。 躺在地上,一直试图弱化自己存在感的小将士忽然开口:“将军,属下知道的事情现在已经全部交代了,您看这……” “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自会做到。” 小将士顿时松了口气,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能死得痛快一些,又听到陆明说:“把他带到刑房去,先关着。”小将士一下子就炸了,他那么卑微的恳求着,不奢望陆明可以留下自己一条性命,只希望陆明能够让自己死的痛快点而已,这么小的一个要求,竟然都不配被满足吗? “将军!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刚才明明答应过我的!” 他试图挣扎,可全身上下全都被绳子给捆住了,整个人被绑的像是粽子一样,想挣开写束缚莫过于痴人说梦,顶多也就是在地上扭来扭去,宛若一只巨大的虫子,这种场面,可真是把应声而来的护卫给吓得够呛。 地上这位可是个熟面孔,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办事效率挺高,而且说话也好听,军营里大部分的人都跟他打过交道,就是不认识的,也或多或少听说过他的名字,这样一个人,怎么就被捆成粽子似的丢在这里呢?护卫心里纳闷得紧,转头去看了看陆明的脸色,见对方神情阴沉得很,他连忙又把自己心里那份困惑给收了起来!不论如何,按将军的吩咐办事就是。 别看地上那人被绑得严严实实,真挣扎起来的时候,他的力气也不小,两个护卫竟然也按不住他,可见他的气愤,以及对传说中那间刑房的恐惧。 “要不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吧!我不想生不如死的活着!将军,刚才你明明——” 本来没有耐心跟对方解释的陆明听到这句话,无奈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答应你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用不着你三番两次的提醒。还有,让你去刑房也不一定是让你受那些刑罚,不过是没地方关押你,让你去那边待着而已,你最好安分一些,否则别怪我出尔反尔了。” 小将士立即噤若寒蝉,别说是开口说话了,就连呼吸声他也放低了不少。这一回,另外两个护卫倒是可以押解他了,两人一左一右押着小将士,一步一步走向营帐外。 待他们彻底离开,偌大的营帐中只剩下三个人时,陆明才想起要问最在意的那件事。他拧着眉头问:“国师大人,你可知道帝女殿下的下落?” 他不问这个还好,一问这事儿,玉无望便感到一阵失落。他摇摇头,神情复杂道:“我们一行人在前往都城的路上分开了,我和另外一位同伴北上来见将军,而她们则是继续前往都城。” 陆明和军师面面相觑,脸色皆是大变:“陛下病重,都城又在捧砚掌控中,殿下前往都城,那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呢?” 玉无望唇角挂出一抹苦笑,当风长栖提出前往都城见白欢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想的,他也劝过,可风长栖表面看没什么主见,平日里什么事都可以随意,但一定认定某件事以后便一定要去做,劝根本就劝不住。 陆明年轻的时候,跟白欢往来不少,自然也知道她的脾气,瞧见玉无望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也跟着叹了口气:“母女二人都是一样的脾气,明知前路艰险却还是要往前走,撞到南墙也不回头,这性子,早晚要让她吃大亏的。” 就像当年的白欢一样…… 玉无望点点头:“这个性子确实得改一改,下次见到栖儿,我会好好说她。栖儿现在应该跟乐清他们在一起,他们行事都比较稳妥,而且武功也不弱,栖儿跟着他们想必不会有危险。” 听到风长栖平安,陆明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安全就好。” 第九百章 死 http://.biquxs.info/

想到风长栖的时候,玉无望有些恍惚,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重新跟其他人谈论起捧砚的事情来。他心里有忧虑在:“虽然细作已经被我们抓住,但信还是送出去了,说不定现在捧砚已经接到了消息,陆将军您打算这么办?” 以捧砚的性格来看,这件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战火恐怕会比他们预想中来得更早一些。 军师微微迷起眼睛,并不吧这件事情给放在心上:“还能怎么办,当我们决定站在你跟殿下这一边的时候,心里已经设想好了种种可能,大不了也就是打仗,反正不是跟羌胡人打,就是跟叛军打,我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陆明也表示符合:“反正早晚都得要开战,时间早晚并无区别。” “那军营的将士们?” 虽说陆明在大营里的威望无人可以比拟,但真起仗来真的愿意追随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玉无望担心到时候会有人倒戈相向,届时不仅陆明麻烦,他们的计划也会收到影响。 陆明摆摆手,胸有成竹道:“他们由我来说服便是。” 孟丽国皇宫,明华殿。 安插在碎叶城的细作突然失去音讯,一连数日不见传来消息,不是死了就是被发现了,想此后就没有可以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人,捧砚焦躁不已,书案上所有物件都被他拂落在地!他满面怒意:“去把李大人请来。” 内侍匆匆去了,没过多久,便带来一位大臣。 李大人不是礼部之人,但却是朝中阅历最大的大臣,这些日子来,为了白欢的身后事,他一直留在宫中,捧砚趁着这段时间彻底将他收入麾下,如今他已经是捧砚的谋臣。 见捧砚脸色阴沉,再看满地的奏折,李大人就知道事情不好,连忙下跪恭敬行礼:“下臣拜见殿下。” 捧砚阴沉的脸色这才稍微好转一些,不过依然难看。 “李大人,本王有一事想向你请教,”捧砚眯着眼睛问,“如何将一位将军弄得臭名昭著?最好能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能坐上百官之首位置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蠢货?李大人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只是听了捧砚的三两句话。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事件的大致轮廓来。现如今,朝堂内外的人都觉得亲王殿下应该坐上皇位,将军们大多都归顺了,唯独那碎叶城守将陆明始终没有表明态度,联想到对方跟白欢的关系,李大人猛一激灵。 “殿下想对付的人莫非是陆将军?” 捧砚直勾勾的看着他,虽然没有做出回应,但是他的眼睛已经算是默认了。 “有句古话说得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殿下想拿下陆将军,手上有的是办法,且听微臣仔细说来。”李大人脸上闪过一抹阴狠之色,他全盘不顾多年同僚的情谊,当着捧砚的面说出的办法恶毒又精妙,令人听来不禁脊背发凉。 捧砚却是听得津津有味,心想难怪以前别人都说朝堂就是坟场,以前他还不相信,甚至还觉得那些大臣们都有些迂腐呢,如今见到这李大人,他才意识到自己以前错得有多么离谱! “就按李大人说的办法来做!” 当天下午,一封旨意被特使送出都城,一路向碎叶城方向而去。 “欺人太甚!”碎叶城大营的议事营帐中,一位满脸胡子的黝黑大汉拍案而起,眉梢眼角尽是怒意,显然对某事非常不满。因为营帐里的人都是自己人,所以他一点都不顾及,直接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殿下明知道碎叶城地势险要,羌胡人都把这城池当成一块肥肉虎视眈眈的,要不是将军威名在外把他们给震慑住了,恐怕现在碎叶城已经易主了!碎叶城都那么难了,他竟然还要把将军传召回京,这不是把碎叶城拱手想送吗?” 军师轻咳一声,示意那名武将先坐下:“你不要那么激动,先听将军怎么说话?” “都这样了,让我怎么冷静的下来——” 另一位武将也皱着眉头开了口:“老张说得对,这种时候确实不好冷静下来。先帝驾崩一事如今已经传遍天下,大家都在猜测下一个能坐上坐上皇位的人究竟是谁,互相都在亲王与帝女殿下之间拉扯着,亲王殿下这种时候将将军传召回京,无非是想弄清楚将军的站位。” 陆明点点头:“今日特意将大家请来,也是为了这事儿。诸位兄弟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件事情上,我站帝女殿下这一边。” 除了早就知道内情的军师,其他人都是一副面面相觑的模样,显然,他们都没想到陆明会做出这种选择,一边是亲王,一边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明眼人都知道选哪边不是? 当即有人开口向陆明询问:“殿下您为何要选择帝女殿下呢?” “先帝在时,帝女殿下就已经受封,先帝一直有传位殿下的意思,哪里轮得到亲王上位,帝女殿下才是我等应该拥护的正统。” “可是大家都说帝女殿下已经在密林……” 陆明正色道:“那只是谣言而已,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帝女殿下从密林里出来,但是有一人不仅亲眼所见,甚至还跟殿下同行……” 此言一出,营帐的将领们议论纷纷,像是水被烧开一般,他们都很好奇陆明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那人现在何处?” “就在帐外,”陆明转头望向门口,神情复杂道,“进来吧。” 一双手应声掀开帘子,一道人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如果说之前将领们得知有人在帐外时激动如烧开的水,那现在就凌乱如暴风雨,他们谁都没有设想过,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出现在碎叶城大营中,以至于每个人都很激动! “国师大人!” 玉无望点点头,冲着营帐里的众人拱手作辑,这一回,人群越发骚乱了。 “既然大家都认得她的身份,那我也就不再重复介绍了,这位也就是我说的见过殿下的人,他的出现足以证明殿下的安危。” 玉无望在传言里可是跟风长栖一起折在密林里的,如今他平安无事的出现,那风长栖必不可能有事!众位将领们顿时对陆明支持风长栖一事充满了信心:“将军说得是,帝女殿下必定平安,我等愿意追随将军效忠帝女殿下!” “维护正统是我们的职业!” 见众人跃跃欲试的模样,玉无望反倒皱起了眉头,他摆摆手,示意将士们先冷静一下:“在选定立场之前,我必须先跟诸位将军们说明情况。首先,先帝驾崩不是因为病弱,而是中毒而死,这事儿是逃出皇宫的,先帝的贴身婢女告知的。” 这等皇室秘史哪里是他们平时能够听到的,乍然得知真相,一个个都目瞪口呆起来:“那下毒之人……” 玉无望神情凝重,一字一顿道:“下毒之人正是亲王殿下。” 脾气最为暴躁的副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满面怒意:“怪不得先帝走得如此蹊跷,外头又传出帝女殿下折在密林的传言来,原来一切都是他在搞鬼!义正言辞的说什么自己只是暂时坐上皇位,等到帝女殿下回国自然会吧一切都交出来,原来这只是骗人用的鬼话而已!” “没想到人心能险恶到这种地步,听说亲王现在还在增派寻找殿下的人手,怕是找着了,也不会让她活着回去吧!” “将军,国师大人,那我等现在能做什么?今日那特使送诏令来,用先帝葬礼为借口传召将军回京,将军该如何拒绝呢?总不能真听令回京吧?” 亲王用心如此险恶,这一去先不说碎叶城情况如何,光是陆明的安危一事就得不到保证! 营帐里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陆明的脸上,后者明明是当事人,但是脸上却一点慌乱的情绪都不见有,反倒是镇定自若道:“听诏回京是不可能的。” “那将军您不就是抗旨不尊吗?这不是平白无故丢出去一个把柄让人拿捏?” 没等陆明开口,旁边一个副将就一巴掌拍在问话那人的脑袋上:“你真是蠢笨!将军都已经选好了立场,抗旨不尊又怎么了?再过些时日,说不定还得打仗呢!” “……你说得也有道理。” 军师的手轻轻敲在桌面上,示意其他人都安静下来,先让他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将军虽然选好了立场,但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要做一做的,否则将军的名声岂不是会被那些贼人败坏?到时候更麻烦。” 军师口中所谓的表面功夫,便是寻个由头拒绝传召,他甚至提前想好了说辞。 “碎叶城外马匪肆虐,将军领兵清除匪患时不慎受伤,如今别说是回京了,就是下床走动都很困难,无法应召回京。” “这好像不可行啊,今日都城特使来到大营的时候都见过将军了,他是亲王那边的人,总不会陪着演戏……” 第九百零一章 欲加之罪 http://.biquxs.info/

被人称之为狐狸的军师,又怎可能没联想到这一点呢?他早早就想好了对策,眨了眨眼睛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碎叶城匪患严重,就连当地百姓出行都得提心吊胆的,更别说从外面来的人了,谁也说不准自己出门后还有命回来,是不是?” 此话一出,众人都露出意味莫名的危险。 而另外一边,特使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他正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盯着四面营帐满心恼怒。这特使原本是个山村里的穷孩子,后来机缘巧合进了宫当内官,又拜了当时宫里最有权势的内官当干爹,这才有了被倚重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自己出身太过低微的缘故,他对每个人的态度都十分恶劣,尤其是那些低微卑微的人,更是冷眼相待,除了狗仗人势外,他还有一个特点,这个特点也是捧砚特地把他派来碎叶城的原因。 夜已深,内官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反倒不住望向外头,他脸上有些许惊愕情绪:“什么东西都没有送过来吗?” 随从摇摇头。 内官脸色阵青阵白,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一个陆明,我都明里暗里跟他说过多少回了,只要他肯让我开心些,回去的时候就帮他在殿下面前说说好话,他却全盘不顾,这根本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陆将军好像真的有这种意思……” “哼,既然他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等回了宫,我一定要再殿下面前狠狠告他一状,就说他目无法纪,全盘不把殿下放在眼中!” 随从连连点头,忽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对内官道:“大人,奴才方才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据说这碎叶城里有一座特别的青楼,那里头有不少胡姬,各个相貌美艳,而且特别擅长歌舞!” 内官的心微微一动:“你说得可是真的?” 随从举手发誓,言之凿凿道:“奴才就是有几百个胆子,也不敢跟大人说谎!” “说得也是,那你打听到那座青楼在什么地方没有?快带我过去!” 按照惯例,进宫伺候的男子必须要净身,这位内官也是,一般人取下那点东西以后,通常会清心静欲再不往某些方面去想,但也有异于常人的,就譬如眼前这位,净身过后非但没去掉心中邪念,甚至还多了一些癖好。 他半低眼眸,心里阴恻恻的想,听说胡姬的身体远比中原姑娘更好些,虽然身段不柔软,但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道用鞭子抽打,她能撑上多久…… 心里越想,就越是急切,马车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内官还是觉得太慢了。 他揣着烦躁情绪掀开帘子,忽然,心里一种异样闪过:“你这路确定没有走错吗?寻常青楼楚馆都开在城里,你们倒好,这马车一路向城外过去了?难不成那座青楼还能建在城外吗?你们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大人,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了。” 骑马在前面带路的随从转过脸来,他脸上明明挂着华容,可是内官却一点笑意都感觉不到,只觉得毛骨悚然!方才出门的时候走得比较急,所以没注意到随从的脸,如今出了门,来到这偏僻的路径上,他才意识到惶恐! 皎白月光下,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阴森! “停下,都给我停下!”内官放声大叫起来,手立即扒着马车窗户,神情很是紧张,“本大人不想再去那什么青楼了,你们赶紧回程,我要回军营休息!” 随从叹息一声:“大人,你现在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呢。” “你这话是——”内官的话语戛然而止,只因为四周树林中,隐隐有寒光闪动,数道身影模糊的显现在他眼前,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见到随从时,心里为什么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从都城带来的那位,他被人掉包了,更恐怖的是,自己竟然毫无防备的跟着他们来到这个阴森的地方! 内官向后缩去,略显肥硕的身体不断颤抖:“你们要做什么?” 不止随从有了变化,其他下人,包括车夫,护卫全都变了,他们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都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内官,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边的人已经被一双不知名的手彻底清洗,如今留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他从都城带来的可信之人! 就在内官陷入绝望之时,几道人影从树林中走出,皎白月光将他们的相貌彻底呈现在内官视线中,他面露怒意:“陆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人正是陆明一行人。 陆明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稍稍侧过身子,好让内官能够看见身后人的面庞。 “国……国师大人……”内官脸上的表情再次变换,这一回,他脸上露出的是惊恐的情绪。天下人都传言说风长栖玉无望一行人都死在了密林中,就连先帝也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消息竟是假的!玉无望还活着,那风长栖岂不是也…… “赵公公见到我很意外?”玉无望眉峰微调道。 内官无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摇头:“外头,外头都说大人您和帝女殿下已经……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够见到你。国师大人,求您救救奴才吧,奴才也是奉命办事,上头有令奴才也只是照做而已,根本就没有针对您和陆将军的意思,还请大人网开一面饶奴才一条性命!只要能活命,不论放牛做马,还是为您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话听起来倒是顺耳,然而玉无望一个标点符号都懒得相信,没有直接除掉他,主要是因为他想问一些关于都城的情报,尤其是关于风长栖的。 一想到这个,玉无望便心跳加速:“宫里有没有栖儿的消息?” 内官为了活命,什么都招了:“宫里并无殿下的消息,自从一个多月前殿下离开皇宫后。宫里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就连先帝都不知道帝女殿下的下落,大家都以为殿下已经死在密林中。不过亲王殿下一直都不信这些传言,一直以来,他都坚信帝女殿下还活着,而且不断加派人手搜寻帝女殿下的下落,不过始终没有音信。” 如此看来,风长栖他们还是安全的,至少捧砚不会找到他们。 真正确认风长栖安危以后,他们终于可以不用束手束脚的考虑太多事情了,只需要想好作战计划便是,等到打完仗把捧砚拉下来,自然能够见到风长栖! 一位副将问:“将军,既然话已经问清楚了,那他还用留吗?” 陆明目光森然:“杀了吧。” 内官整个人都吓傻了,当日被捧砚亲口指定到碎叶城大营传旨的时候他高兴得不得了,还以为这是一个能让人暴富的肥差,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肥差,而是一份要命的差事,搞不好自己的小命就要折在这里了! 他吓得浑身发抖,额头汗如雨下:“求你们饶我一条小命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还有个干爹在亲王殿下跟前办事,他甚至还是殿下的心腹,有什么想问的我向他打听打听就都知道了!活人总比一句不会说话的尸体有用啊!求诸位饶我一命!” 陆明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一声除了反感细作和背叛者之外,还格外看不起那种为了活命什么事都肯做的人,就譬如眼前这位没骨气的内官,一看就知道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平日里狗仗人势的事情,估计也没少做吧。 “有用和没用,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就像我们想要的是保守秘密,而众所周知,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所以,你还是认命更好一些。” 话音刚落,内官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见寒芒一闪,再低头的时候,他只能看到自己的越来越远的身体,献血如瀑布一般从脖颈断口处蓬勃而出,他痛苦的抽搐了一下,瞪大眼睛再没气息,看来是死透了。 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将军,这尸体应该怎么处置?” 陆明瞥了尸骨未寒的内官一眼,淡漠道:“不用处置,丢在这里便是,等明日有人经过发现这些尸首的时候再来收拾,太过刻意,反倒容易让人怀疑。” “属下明白了。” 该问的话问出来了,该杀的人也已经杀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一行人沿着原路折返回去,因为走得比较匆忙的缘故,谁都没有回过头,因而就没人注意到,树林里有一道黑色的模糊影子闪了过去。 待人们都走掉以后,那道身影悄无声息走出来,他一路走到尸首跟前,手轻车熟路的往他衣服里摸了摸,片刻摸出一块令牌来,随后他就攥着令牌离开了这片树林,一切重回静寂,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第九百零二章 登闻鼓声 http://.biquxs.info/

两封书信一同被送到孟丽国的皇宫中,辗转数次出现在捧砚的手上,一封是密信,一封是来自碎叶城驻军的书信,捧砚先打开了后边那一封。只见上边白纸黑字的描绘着一件事,马匪肆虐,被排到碎叶城传达旨意的内管因为某事出门太晚,路上被山匪截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捧砚眉峰一挑,又打开另外一封书信。 这两封书信说的是同一件事,但是叙述却天差地别,密信上清清楚楚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还把内管为了活命苦苦哀求的事情也写了进去,不过最终内管还是被杀害了,随着书信一并送来的,还有一个令牌。 发生的这些事情全都在捧砚预料之中,如今他只需要按照计划走下一步了。 传达旨意的内官在碎叶城被山匪杀害的事情,在捧砚的故意推波助澜之下,几乎传遍整个京城,连带着朝堂百官也大受震惊。 有些武将头脑简单,还以为碎叶城的形势当真严峻到如此地步,当即向捧砚求旨。 “碎叶城是我孟丽国西北的门户,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羌胡人更是对碎叶城虎视眈眈,断不能将碎叶城拱手让出!微臣愿意领兵前往碎叶城助力陆将军!” “微臣也愿意!” 武官们都是跟着白欢打过天下的,一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模样,他们从尸山血海里出来,自然不怕战争,而文官们相较于他们的冲动,脑子倒是更清楚些,有一位就很不错,竟然跟捧砚期望的那样想到了某种可能。 “从未听说过碎叶城匪患肆虐一事......这其中会不会有蹊跷?” 捧砚脸色一变,故意装作不满的模样扬声呵斥道:“你这话的意思是?难不成宋大人怀疑陆将军暗动手脚?“ 捧砚等到话一出口,朝堂上文武百官的目光齐刷刷转到那位官员的身上,灼灼的目光吧那位官员吓得够呛,低低埋着脸,头也不敢抬。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坚持自己的观点:“微臣并无怀疑谁的意思,只是朝廷特使死在某处,此事传出去必定会影响朝廷的颜面与威望,多注重些也很正常不是吗?” “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可是本王不相信陆将军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捧砚神情凝重而坚定,要不是他自己心里清楚真正原因,否则也会被自己真实的表情给骗过去了。 听得捧砚义正言辞道:“陆将军是跟随先帝打下江山的老臣之一,他对先帝,对孟丽国都是忠心耿耿的,他的威名想必朝中大人都听说过,像他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必定是宋大人你多虑了。” “殿下,微臣倒是觉得宋大人口中所言颇有几分道理。”又有一个人主动站了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朝中资历最老,威望最高的李大人,只见他伴着脸,恭敬又严肃的说,“一般山匪绝对不敢对朝廷命官下手,更别说是殿下亲自派去碎叶城的特使了,山匪断不会断掉自己的后路,敢杀朝廷特使,除非是有人指使!” “这还用得着说吗,指使者肯定是陆明!陆明必定是怀恨在心,眼红特使的超然地位吧!” 捧砚眉头紧拧,仍是装着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样,并且再次强调:“本王相信陆将军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殿下,人心隔肚皮啊,您怎么知道陆明他肯定没有反叛的意思呢?还有陆将军效忠一事,当年陆将军追随的是先帝,后来效忠的人也是先帝,而不是殿下您啊,殿下您一昧的相信陆将军忠诚,难道就这么肯定他忠于殿下您吗?” 捧砚猛然从皇位上站起身来,片刻,浑身一颤又缓缓坐了回去,他脸上满是震惊。 见他的心念似乎有些动摇,有人见缝插针再接再厉道:“还有一事也充满疑点。众所周知,陆将军是武将,而且他还是那种武力值偏高的武将,若无意外,他敢称第二,就没人能上第一的!他这种习武之人,一般身体都很好才是,平日里在碎叶城的时候,也没见他受过伤,偏偏这一次,殿下只是传召他回京参加先帝的葬礼,他就伤了,而且还伤得那么重,这种事不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都很蹊跷!” 他的话一出口,朝廷百官顿时议论纷纷,多数人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唯有少数人保持着沉默。 “陆将军他.........”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捧砚准备说话的时候,宫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那声音如雷又如风,直击人心,竟让朝堂上所有官员都愣住了!这其中甚至还包括李大人,他之前跟捧砚谋划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一出。 片刻,有内官匆匆前来禀报:“启禀殿下,殿外有一百姓敲响了登闻鼓!” 所谓登闻鼓,几乎是每个国家的皇宫前都有的一座鼓,传说多年前一位贪官为祸一方,将当地的百姓弄得苦不堪言,他不仅掠夺财物,还抢了许多漂亮年轻的姑娘回家做妾,这种行径因为他跟上边的人狼狈为奸的缘故,始终没有被揭发,这种情况一致持续了十年,第十一年,才有胆大包天的人来到京城告御状。君王勃然大怒,将贪官,以及暴毙贪官的所有官员通通处死,家人则是流放,如此才平息事端。 后世人为了纪念这件事,也为了显示自己的清明廉洁,通常都会在宫门前方一个登闻鼓,即便他数十年如一日从未被人敲响过。 孟丽国这座登闻鼓也还是头一回被人给敲响。 按照惯例,君王应该命人将敲鼓之人带上来,并且亲自询问冤情。如今孟丽国没有君王,便由捧砚代劳。 “堂上何人?”捧砚问道。 那浑身伤痕,衣着褴褛,一看就知道受过不少苦的人报上自己的姓名,随后磕头如捣蒜般:“求殿下为草民主持公道!” 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他身上的伤口不断淌出鲜血来,可他却好像根本就察觉不到疼痛一般,仍不管不顾的磕头,文武百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都被吓坏了,暗暗的谈论着,心想这人到底有什么冤情要说,也值得吧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你放心!”捧砚握着拳头,神情坚定的说,“本王一定会换你一个公道。” 得到承诺,那人才停下自己不断磕头的动作。额头上磕破皮的地方泪泪往外流淌着鲜血,他全不理会,自顾自说起自己的事情:“草民是碎叶城人士,身份卑微,本来只是山村里的一介草民,平日靠着养些牲畜卖给军营伙房才能勉强维持生活。那日草民照例去军营食材,却不小心在大营里迷了路,竟一路走到陆将军的营帐前。草民在外头,隐约看到,看到陆将军他.......” 话语戛然而止,如此情形配上那人脸上的表情,竟给人一种触动的感觉。 众人屏息凝神的看着他,心中都有一个疑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人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草民亲眼见到营帐里的陆将军身着龙袍!而他面前,跪着数名副将,他们正在讨论如何攻打都城!” 众人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 “你确定陆将军穿的是龙袍,而不是别的什么衣服?” “千真万确!”那人面对质疑,甚至不惜举手发誓,听得他信誓旦旦道,“草民虽然见识短浅,但是龙袍跟寻常衣服之间的差距还是能看出来的!当时陆将军身上穿着的就是明黄色的龙袍,上边用金线绣着威武的龙,就算是草民有几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说谎啊!” 一位大臣心中仍有疑虑在:“既然你发现了陆将军的秘密,为何不将他禀报给当地官员,反倒是千里迢迢跑到都城来禀报?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说道这个话题,那敲响登闻鼓的人竟然哽咽起来,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那么魁梧的一个汉子,竟然掉下了眼泪:“草民不是没想过报官,甚至已经报了,可是知府大人却说这件事不归他管,让草民去别的地方告去!他甚至还威胁草民说,要是再来烦他,他就找个由头把草民全家都抓到牢里去!当时草民不知轻重,顶撞了几句,他竟然真的吧草民关了起来,一个月后才放出!可怜我那病弱的妻子,竟因为伤心过度,我被关进牢里没两日就病死在家中.......“ 这么一听起来,还真是有些惨,当地官员与驻军狼狈为奸的事情很常见,因而没人怀疑。 有大臣义愤填膺:“陆明果然有问题,派去的特使死在碎叶城,他又做过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如此之人,继续留在世上恐怕只能是祸患啊!殿下不如派兵去碎叶城吧他给抓来吧?此人真的太危险了!” 捧砚点点头:“本王也觉得有这个必要,不知哪位将军愿意领兵前去?” 第九百零三章 欢喜之事 http://.biquxs.info/

捧砚话音刚落,便有武将主动站了出来,单膝跪地道:“末将愿意领兵前往碎叶城捉拿陆明!” “好!”微微眯起眼睛将这位武将上下打量一遍之后,-捧砚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由林将军去吧,需要多少兵力都可以抽调平山大营,不过在那之前,本王想知道捉拿陆明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问题让气氛陷入一阵沉默中。 战争哪里是件可以预料的事情呢?战争一旦打响,少则数月,多着数年,甚至古书上还记载过一打就打了数十年的战争,因此捧砚的话题谁也回答不上来,便是身经百战,有过丰富经验的林将军也没法说。不过提问的人毕竟是孟丽国的掌权者,他总不能忽视掉掌权者的问话,便只能硬着头皮编出7一个期限来:“微臣以为,这一仗至少要打上两年的时间!陆将军毕竟是我孟丽国最擅战的武将,他的据点又是号称易守难攻的碎叶城,只能慢慢寻找机会。” 捧砚点点头表示理解:“但愿林将军尽快凯旋而归。” “微臣遵旨。” 出征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文武百官,大部分的人都信了敲响登闻鼓那人的话语,觉得陆明就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恨不能食其肉剥其皮!不过也有少部分人已经跟陆明的交情不错,选择了保持中立,谁也不信。 散朝后,那些人聚到了一起。 “你们相信陆将军会做这种事吗?”一位官员拧着眉头小心翼翼的问,“陆将军当真有这份野心?” “我看未必!陆将军有古人风范,对沽名钓誉之人最为反感,他本身也不是那种喜欢权势的人,否则当年又怎么会被排到碎叶城那种地方镇守呢?而且还一去这么多年,陆将军肯定是被人诬陷了!” “对!陆将军肯定是被诬陷的!”又有人表示赞同,“难道你们都不觉得这两件事情太过巧合吗?前脚特使的死讯才传到宫中,后脚又跳出来一个敲登闻鼓的人,口口声声说陆将军偷穿龙袍,这两者也太凑巧了!” 众人自顾自说着话,浑然不知有人正在暗处偷偷盯着他们。 有人仍然选择相信陆明,而且还觉得陆明无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捧砚的耳中,捧砚眉峰一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没想到他们表面上对我恭顺,实际上却在想着如何给我制造麻烦!真是令人头疼!你们自己寻个机会,吧他们的嘴巴都堵上吧,就像被排到碎叶城的那个内官一样。” “属下遵命!”侍卫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登闻鼓就放在宫门前,百姓们来来往往,走运些的,甚至能够亲眼见到登闻鼓被敲响的场景,但更多的人是听到了声音。 人对未知的物事总是抱着强烈的好奇心,譬如现在,得知登闻鼓被敲响以后,几乎每个人都在打听登闻鼓为何被敲响,敲鼓之人究竟有什么样的冤情要述说?打听来打听去,还真就让他们打听到了不少,一时间,街头巷陌到处都是陆明要叛乱的消息。 风长栖一行人就住在距离都城不远的小镇上,都城的消息在这里流通的并不慢,很快,就连风长栖也打听到了消息。 她皱起眉头,神情有些不自然:“陆将军他不是这样的人。” 彼时吴曦正巧就站在风长栖身侧,听到她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吴曦表示非常好奇。 “你又不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如何知道他肯定没有这种心思?” “他真的没有。” 风长栖半皱眉头,恍惚间想起以前和奶黄有过的一次谈话。 当时她孟丽国复国不久,她也刚回到白欢的身边,母女二人多年不见,重逢时自然要说许多话,其中一个话题便是陆明。风长栖对陆明的第一印象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因为她只是听说过这位将军的威名,却从未见过她。 风长栖躺在白欢怀中,揣着满腹疑惑问陆将军为何不肯待在都城。 白欢半低眼眸,神情有些复杂:“他不是不愿意待在都城,他只是不想见到我而已。” 这话听起来也未免太过奇怪了,白欢可是孟丽国的国君,他陆明撑死也就是个将军,为何不愿意见到自己效忠的君主呢?风长栖没有那么多顾忌,心里想到什么就问什么,而白欢也是一点点的回答了。 原来多年前,在没有见到风长栖生父的时候,白欢与陆明很有故事,两人在孟丽国,被称为天造地设的一对,孟丽国的百姓,几乎人人都把白欢的未来夫婿看成陆明,陆明自己也有那个意思,但众所周知,白欢后来没有跟陆明在一起,而是选择了嫁给另外一个人。陆明则是选择了离开,多年后再见面,难免有些尴尬....... “阿娘看重的人,又怎么会是利益熏心之辈?阿娘最后一封书信中让我去找陆将军,必定觉得陆将军是可以托付之人。” 吴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白欢那种连自己临死前都要仔细为风长栖打算一番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临死前坑风长栖呢?她敢提起陆明,便是对他有足够的信任。 乐清撑着下巴,她从来都不关心朝政,所以突然听到这两人讨论朝廷之事时,不免感到头昏眼花:“既然陆明是可信之人,对孟丽国并无二心,那为什么会有关于他的流言蜚语诞生?” 吴曦啧了一声:“或许是因为玉无望在那边。” 捧砚想要利用亲王的身份掌控孟丽国,甚至还想登上皇位,那就必须维护好自己的形象,介于这点,他不可能像一个残暴的君王一样随便找一个借口就四处杀戮,他必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最好是那种能够引起百姓愤怒的借口,然后踩着那个借口去对陆明动手!污蔑陆明觊觎皇位便是最好的选择,这么一想的话,那敲登闻鼓,殿堂上为陆明是否有被谋逆之心的辩论就像是一场好戏,可惜他们谁都没有看到。 “哦对了。”吴曦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的人已经查清玉无望的下落,他现在就在碎叶城军营中,与陆明一道,你要给他传信吗?” 风长栖眼眸一亮,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消息自然是要跟师父分享的,虽然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但师父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也会高兴吧! 一只白鸽在小镇上空放飞,飞过数个地点,最终来到碎叶城上空,被一双手捉起!那人的目光在信鸽身上转了一圈,瞧见信鸽腿上的密信,马不停蹄的把密信用特殊的手段送到玉无望面前。 “你是?”玉无望拧起眉头,对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很是防备。 那黑衣人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又指了指桌上的小纸条:“这是我家主子拍我送来的密信。” 说罢,人已经跳窗离开。 他的话语有特殊的口音,玉无望一听就听出这口音与吴曦出自同一个地方,难不成这黑衣人是吴曦那边的人?想到吴曦,不免又想起了风长栖,玉无望迫不及待的把密信给拆开,几行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这是栖儿的信! 玉无望将密信紧紧攥在手中,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他用力好大一番力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尖叫的冲动!栖儿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一想到数月以后,一个像他,或者像栖儿的孩子会降临在世界上,他身上流淌着他们两人的血液,玉无望就激动不已!此时若是有人过来跟他说话,说不定他会激动到语无伦次! 等战争结束,他一定要尽快回到风长栖的身边,这种时候,她一定很需要自己的陪伴! 玉无望攥着书信激动了好一会儿,门外忽然又传来敲门声。 “国师大人,我们将军有请。” 所谓的将军,自然是这座大营的主帅陆明,都这么晚了还把自己请过去,必定是有要事!玉无望收起自己所有情绪,将密信放到抽屉里之后便匆匆向外走去。当他来到营帐时,军师等副将都已经到齐,他们一个个都神情凝重,让玉无望不得不皱起眉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国师大人,”军师耷拉着一张脸,满脸怒意,“我们被算计了。” “哦?这话怎么说?” 军师叹息道:“我们的计划,其实一直在对方预料之中,那捧砚狡猾如斯,故意派来一个好色的特使,便是为了让我们有下手的机会!他料定我们会杀人灭口,从一开始就没想让特使活着回去!不仅如此,为了败坏将军的名声,好让自己师出有名,他竟然还串通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山野村夫演戏,说是将军私做龙袍,有谋逆的野心!天地良心啊,将军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陆明轻咳了两声:“行了,别再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有空谈论这些,还不如想想如何解决问题,人家军队已经在路上了。” 第九百零四章 第一战 http://.biquxs.info/

率领军队前来的林将军,早年跟捧砚有过合作,两人也算得上有些交情。这种时候多了解对方一些,或许能有更多胜算,听得陆明道:“林将军心性不坏,他也是先帝倚重之人,他擅长谋略,像其他将领一般有不少征战的经验,对上他,恐怕我们会有些麻烦。” 一位武将不以为意:“能有多厉害?再厉害,也不过是将军的手下败将而已!他敢领兵攻打碎叶城,咱们就打回去!” “对,打回去!” 欢呼声不绝于耳,给人一种振奋的感觉。不过这种时候,陆明还不是很想听到这个声音:“林将军效忠的人是先帝,或许将事情真相告知,他会有新的选择。” 孟丽国可用的武将也就那么几个人,能策反一个便是一个,少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更好不是么?陆明微微眯起眼睛:“我有一个策反林将军的办法,或可一试。” 如果能够策反林将军当然最好,如果不能便像其他副将们说的那样直接动手把他们给打回去就是。捧砚本就无理,他谋害亲王,谋害先帝,如今还把主意给打到孟丽国皇位上,种种行径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这些事要是传出去,难看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陆明表面上看,与众人说话时用的是商量的口气,实际却是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军师问起如何策反时,他想都不想就说:“与林将军见一面。” 军师险些被茶水给呛死过去,咳了好半天,他才勉强让自己恢复过来,不过双颊仍是通红的模样:“将军,我没有听错吧?你想去见林将军。” 其他人也开始议论纷纷:“将军,您可千万不能去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您说林将军本性纯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他身在都城的漩涡中心,又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上,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保持存心呢?如今整个碎叶城都是将军您独自守护,大事小事全仰赖着您呢!您要是走了,在外边出歌什么事,让弟兄们怎么办!” “将军您不能涉险啊!” 玉无望在旁边也跟着点头,陆明是这座军营的主心骨,有他在这里镇着,这支军队才能够正常运作。看得出来,军营将士们都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信仰,他要是出点什么意外,恐怕这支军队就要变成一盘散沙了。 陆明按住自己的额角,对跟前七嘴八舌的劝说表示非常头疼。 “若我不去见他,那谁够资格跟他谈判呢?这军营里,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跟他在同一地位,总不能让国师大人去吧?”玉无望可比他重要多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出一个解决方案来。 担心陆明安危拼命劝他别去是真心的,找不出另外一个替代方法也是真的,在大营里找出这个能跟林将军平起平坐,甚至还能够代表整座军营策反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就在众人为难之际,忽然有人开口说里这么一句话,刹那间,所有目光都转到他的身上。 “军师你有什么办法?” “咳咳,且听说详细说来。”军师一脸神秘道。 先将碎叶城当做据点,后再慢慢发展尽可能与周边城池结成同盟,是陆明等人最开始的想法。谋反毕竟是件大事,再风长栖出现之前,他们只能扮演逆臣贼子的角色,如此,拉拢人心便成为整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这事儿跟隐瞒玉无望在碎叶城的事儿是一起的,他们本想着慢慢谋划,结果军营出了个细作吧消息传回都城,他们的计划就此破灭,想要拉拢的城池,一时间也没拉拢住,如今的碎叶城,可以说是座四面楚歌的孤城。 “这第一战若是能打得漂亮,今后自然有人投靠,如若不然……” 陆明虽然没把所有话都说出口,但营帐里没一个人都知道他的意思。第一战打得漂亮,便是有个漂亮的,能够鼓舞人心的开头,若是战况相反,他们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碎叶城被攻破,一切就都完了! 军师在旁边,看着陆明说话的表情小声的在旁边嘟囔着:“你真是个赌徒。” 这一把,真的赌得太大了,不过与之形成正比的是人心的振奋,营帐里的每一个将领,都愿意追随陆明做出一番成绩来! “我等愿意誓死追随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距离碎叶城最近的一座城池叫做永城,坐落在碎叶城东边,说是接近,仔细说来也不算近,因为地形的缘故,想要从永城赶到碎叶城,最快也得一天一夜。 人说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两座城池虽相差不远,但民情风俗却差别显著。前者或许是受边城风气的影响,上到八十老人,下到八岁孩童,个个都会使用武器,真正算得上全民皆兵。而永城相比就逊色一些,它坐落在关内,城池受到的战争威胁不大,因此也比碎叶城更繁华一些。 当都城来的马车,在护卫的护送下,在周边百姓的瞩目缓缓穿过街道,坐在马车里的林将军却皱起了眉头。 太瘦了! 目光落在城池百姓脸上时,林将军恍惚间竟然有一种置身地狱的错觉,这座城池的百姓就像是在地狱中不断遭受苦难的鬼神,他们脸色苍白如雪,身形消瘦如皮包骨头一般,一个个都是目光呆滞的模样,乍然一看,就像是一群行尸走肉。 林将军的眉头越拧越紧:“来人。” 带来的心腹之一匆匆来到马车的小窗户边:“将军有何吩咐?” “这座城池的百姓好像很不对劲,你抽个空去城里找人问问原因,切记,一定要低调行事。”如今他们初到永城,连这座城池的情况都没有弄清楚,贸然露头恐怕会引起某些人的猜疑,为了省掉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引人注目比较好。 “属下遵命。” 官府大门前,要有朝廷命官在门前等候。这人便是永城的知府了,远远看见林将军的马车向这边过来,他眯起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将军,您可终于来了,下官再次等候多时了。” 正走下马车的林将军微微皱起眉头,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儿。 按照两人身份等级来看,这人确实应该对他以礼相待,可是像这样满脸堆笑的迎上前来表示欢迎,也未免太过了,要知道,他领兵来到永城可不是为了安抚民心,而是来打仗的!突然,林将军开始怀疑自己做出的进城决定了,早知如此,他就应该跟着大部队留在军营中! 因为心烦意乱,林将军甚至不想多看知府一眼,随意点点头敷衍一下,便领着人走入门中。 知府连忙跟了过去,临走前,他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一进到客厅,便有人将茶水奉上,林将军毫无寒暄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应该已经知道本将军的来意了吧?” “是的,都城来信已经说明。” 林将军点点头:“那你跟我说说碎叶城的近况吧,到时候开战也方便一些。” 碎叶城共有驻军六万余人,守将镇北将军陆明,此人出身将门,满门忠烈,打小便跟先帝相识,后来先帝能够复国,其中不乏他的功劳,先帝对他很是信任,任他领着大军镇守碎叶城,从头到尾都不曾过问一句。 林将军与陆明是旧识,对他的事情还挺有兴趣的:“那这些年来,他陆明有没有动过任何谋反的心思?” 知府眉头一皱,摇摇头说:“这就不知道了,下官只是听说陆将军治下严明,镇守碎叶城多年安稳如常,麾下将士也鲜少犯事,其他一概不知。” “哦?碎叶城与你们永城如此接近,你们就没有私下往来过?” 这话刚问出口,知府的额头上就多了不少细密的汗水,他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肯对上林将军的视线:“并无私下往来。” 其实知府最开始,也是想过结交陆明的,毕竟人家可是白欢面前的红人,身份尊贵不说,手上还握着实权,数万大军随他调度,远在都城的女王陛下甚至不过问他的任何举动,这不知道能带来多少便利! 为了结交陆明,知府特意打听过对方的喜好,得知陆明对刀剑兵器情有独钟,他甚至花费血本请人锻造一柄长剑,为的就是让林将军对自己的印象深刻一些,再深刻一些!可知府玩玩没想到的是,陆明竟然是个软硬不吃的人! 铸好的长剑送到他面前,他看都没看一眼就让人拿开,送礼的使者们拍成长队,却连他府邸的大门都进不去!如果要提点世间性情最怪异的人,知府一定会把自己手里所有的票都投给陆明! 林将军不知道想起什么往事,唇角忽然勾出一抹很淡的笑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是没能改掉自己执拗的性格。” 第九百零五章 可怜人 http://.biquxs.info/

死人多半只知道白欢跟陆明之间的种种纠葛,却不知道林将军与他们之间也有过那么一段往事。少年时期,他们因为某些事情相识,后来更是相谈甚欢,有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是用知己一次相待,这种情况一直到遇见那个人的时候才有改变。 所谓的那个人,自然就是风长栖的亲生父亲,当时孟丽国的情况虽然有些糟糕,但毕竟有些底蕴,乱一些也不至于直接坍塌,是白欢对自己失去信心,故意将孟丽国往绝路上引去,后来,便是世人见到的那样....... 多年前曾在河畔,在皎白月光下,举杯对饮并且许下诺言的三个人,终究是变了。 “将军,难不成您与陆将军有些交情?” 林将军才懒得跟眼前这个知府解释,方才乘坐马车进城的时候,看到百姓们面黄肌瘦的模样,他就彻底对这位知府失去信心了,再看对方谄媚的模样,越发觉得反感。不过恶心归恶心,面上的功夫还是得要做下去的,毕竟现在的永城可是自己的据点,今后少不得要这人在后方支援,还没开战呢就互相猜忌甚至做出种种防备的措施,可是兵家之大忌,林将军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不算有交情,只是年轻的时候说过几句话罢了。”林将军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猛然站起身来。 知府以为他的动作是因为累了想休息,也跟着站了起来:“将军,客房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不要——” “停。”林将军的眼神越来越冰冷,“你见过战事不在军营,反而待在城中的将军?” “这这......”知府目瞪口,他可没想过林将军的火气这么轻易就能够点燃! 林将军冷哼一声:“一军主帅,自然该和麾下将士同吃同住,将士们守在大营中,我却底躲在城中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事情若传出去,我还如何在人前立足?今日来城中,不过是想打听碎叶城的相关消息罢了,如今消息既然已经打听到了,那本将军就不留在这里了。”话音刚落,他就迈步向门外走去。临走前,竟然没忘记要转头来跟其他人叮嘱一声:“不用相送,没有要紧事最好别来打扰。” 说罢,加快脚步向门外走去,只片刻功夫,他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偌大的客厅中,顿时只剩下寥寥数人,知府在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了,拧着眉头看着林将军离开的方向,面露不满:“没想到这林将军竟跟陆明一样不好对付,一个个都活得像是人精一般!真是气死我了!” 知府衣袖一扫,桌上的茶盏齐刷刷摔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几个心腹见状连忙跪倒在地。其中一个胆子相对比较大的,瞧见知府恼怒的模样连忙劝他不要生气。 “世间哪有那么多淡泊名利的人?那陆明也就是个单独的例外,他那么受先帝倚重,对金银财物不上心也是正常,说不定他家里的赏赐都堆积如山了,可林将军却不一定!” “哦?那你不如说说,怎么个不一定法?” 心腹再接再厉道:“方才林将军进府邸,城里将近一般的百姓都看见了,将军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却搬着众多礼品,这不是会引人注目吗?将军肯定是为了避嫌才吧自己撇得那么远吧,或许大人您可以试试私下来?” 心腹口中所谓的私下来,便是打听清楚林将军的喜好,然后派人将他喜欢的礼品送去,送礼的时间最好是晚上,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城中百姓,以及军营里的将士们才会不关注外界之事。 知府也是没有办法,他作为一方官员,在百姓眼中跟个土皇帝没有区别,这些年在都城某些人的荫蔽下做过不少事。 如果那些事被林将军发现的话,恐怕他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眼下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了。”但愿林将军识相一些,别像那个不知轻重的陆明一样对别人的示好全然不顾,最好他还能透彻的理解一下拿人手软耻辱嘴短这句俗话的意思!别给他带来太大的麻烦! 就在指腹跟自己的下属忧心忡忡的讨论着林将军可能喜欢的礼物时,前往军营路上的一片树林中,马车正急急行驶着。 因为周边环境相对寂静的缘故。路上众人只能听到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这个情况一致持续到经过一个岔道口时,他们才听到其他声音。 一个年轻的小将士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扭头向周边的树林望去。此时虽然是大白天,但是天气却格外的阴沉,树林在天气映衬之下也显得阴森恐怖。竖起耳朵仔细一听,还能够听到树林里传出的哭声。 哭声凄婉非常,若是晚上听见,说不定还能吓哭几个小孩子。 其余将士们也听到那一阵若有似无的哭声,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困惑。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听到了!好像有人在树林里面哭呢,听起来好像还是姑娘家的声音!”那个一个寒颤,目光闪烁,“听说那种比较偏僻,鲜少有人经过的地方会有女妖怪出没,她们会用哭声吸引路人,等到路人上钩以后,就把他们生吞活剥!你们说着声音会不会也——” “咳咳。”马车里坐着的林将军再也忍不住了,他向来不相信妖魔鬼怪一事,只觉得那些是杜撰传言而已!有人当着他的面把那些妖魔鬼怪的事情宣扬,他自然忍不住,掀开帘子神情阴冷道:“世间哪来的什么妖魔鬼怪,别随意误导别人。” “可是将军您也听到了哭声吧.......” 像是为了印证这位将士的话语一般,树林里本来若有似无的哭声变得越来越明显,林将军的眉头越来越紧。 他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鬼神妖魔,那些聊斋故事不过是大人编纂来哄骗小孩子的鬼话而已,下属们越是觉得这个声音诡异,他就越想下车去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看,他倒是想见见那哭声究竟从何而来! “停车!” 前边驾车的车夫应声而停,周边的护卫们见状也随之勒马。 林将军掀开车帘,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随后快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随行的护卫们都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所以看到这种情景的时候,一个个都惊呆了,将军不会是想去看看那声音的主人到底的什么模样吧? 但愿世界上真没有所谓的妖魔鬼怪! 眼见林将军越走越远,眼看就要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了,护卫们连忙追上前去。 一行人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来到河边,在那里,他们隐约看到一道声音。正如之前所料,发出那声音的人是一名女子,她背对着众人蹲在河边,虽然人们没有办法看清楚她的脸,但是从背影来看,这应该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姑娘。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大姑娘家不好好待在自己家中,反倒是跑到外边来,而且还是跑到这偏僻的,很少有人经过的小溪旁边哭泣,到底是为了什么? 众人盯着姑娘的背影,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 就在他们暗暗观察着这位姑娘,心中闪过千万般疑问的时候,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就在眼前发生了! 只见那位姑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条白绫,随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系上一头,便用力将它往树枝上一抛,白绫就这么挂了上去! 那姑娘停下哭泣,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她的手不断动作着,想来是在给白绫打结,片刻功夫,她便站上石头,细长白皙的脖颈送入圈内。 没想到她竟然是真的在做傻事,林将军起初还以为她是想做另外一件事呢。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上过战场的人多半惜命,断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寻死!林将军手中寒芒一闪,顷刻间,短刀割断白绫,随着支撑的重力被切断,那位姑娘的身体也摔落在地。 将士们连忙上前察看情况,却见那姑娘紧紧闭着眼睛,人已经失去了知觉,不过万幸的是,她的呼吸还在,只是额头有伤口,想必是白绫被切断,人摔下来的时候脑袋磕在石头上导致的! 小将士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林将军:“将军,这姑娘还有气呢,要不要把她带回去?” 军营重地,本是一般人不能随意出入的地方,这位姑娘来历不明,更是不能带回去。可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下连个人影都没有,总不能吧她丢在这里吧?此地丛林茂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蹿出来野兽吧她给吃掉,那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权衡利弊以后,林将军终于做出决定:“把她带回去吧,派人严加看守,身份未查明前不许随意进出便是。” “多谢将军!将军英明!”将士们发出一阵欢呼。 第九百零六章 狼狈 http://.biquxs.info/

林将军的军营在距离碎叶城不远处的一个空旷地,距离营地不远处,正巧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小屋,粗略收拾一下,这小屋子还是可以住人的。小姑娘被安置在里面,随后林将军又派人去请来军医帮她诊脉。 军医很快来到。 “将军,这位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军医一边翻出绷带给她包扎,一边对林将军说,“她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头上的伤,看这伤势,想必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头吧。敢问将军,这位姑娘与将军.......”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从来没见林将军跟其他女子亲近过,冷不丁带回来一个姑娘,而且那位姑娘还生者一张清秀的面庞,这让军医想不好奇都难。此时好奇的人不止军医一个,周边的几个不明就里的小将士,听到军医的问话也是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每个人都很想知道将军与这位姑娘有什么关系。 临江神情阴沉:“我看你们一个个都太闲了,等会儿去训练场上试试手吧。” 外头顿时响起一阵哀嚎之声,偌大军营谁人不知将军身手好?这位名望仅此陆明的将军,平日最大的爱好便是跟手下切磋武艺,偏他的武功比军营的人都高,所以跟他比试的人一般只有单方面挨打的选择,军营里谁看到林将军都心慌。 “将军,我们错了!”说罢,小屋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就连那脚步声也全部消失不见了,想必是那么小将士们怕惹怒林将军被修理,早早跑路了。 林将军轻咳一声:“这人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当时她准备在树林里上吊自杀,我于心不忍,就把她救了下来。” “原来如此。” 难怪将军要把人安置在军营外,而且还要派人把守呢,原来他是在防备。 林将军目光一转,落在床榻上正在昏睡的人的面庞上,他眼角眉梢闪过一抹困惑:“既然她身体并无大碍,为何脸色会这么差?” 那位姑娘的脸色好像打上了一层蜡,苍白干燥,而且两片唇瓣竟然是乌青色的,让人第一眼看见就能明白她的身体状况不好,这样一位姑娘当真没毛病? 军医毕竟是军医,他就是靠着这手艺吃饭的,林将军这种粗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他又怎么可能看不懂? “脸色差是因为这位姑娘生活条件不好,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她应该有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了,而且郁积于心,再不好好调理就是真有性命之忧了。” 听到军医这话以后,林将军脑海中浮现出今日在永城城内见到的百姓,几乎每个人的脸色都跟眼前这位姑娘一样差,看来他们的生活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富足,甚至有比贫苦人家更惨的可能........也不知道那知府在这里的百姓身上榨了多少油水!难怪他今日见到自己的时候,神情那样谄媚,估计也是想贿赂他吧!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将军,知府大人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 林将军眉峰一挑,唇角勾起冷笑:“来得正好,本将军倒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能耍多少花招!永城的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这个知府却能够置身事外,当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话音刚落,林将军已经离开这座小木屋,一路来到自己的营帐中,在哪里,有人等候多时了。 那是个身着锦服的中年人,微胖,一脸的富态,当他笑或是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肥肉便会一阵接一阵的颤抖,平白给人一种作呕的冲动! “草民拜见林将军......” 林将军对他主子都不耐烦,更不可能给他好脸色了,冷着脸直接道:“你主子让你带什么过来?” 那人谄媚笑道:“知府大人命小人送来的东西,便是这后边的几个箱子,里边的物件,每一样都是大人精挑细选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只是想犒劳犒劳奔波的将士们罢了,还望林将军手下这些物件.......” 林将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营帐里多了好几个大箱子,他上前一步,随便挑了一个箱子打开。一瞬间金光闪闪迎面而来,原来这木箱中,竟然放有无数金银珠宝! 一般人见到这些财宝,恐怕会被打动,毕竟诱惑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抵挡住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沦陷。偏林将军是个例外,他对金银财宝向来没有兴趣,这些物件便是送到面前,他也只有黑脸的份儿。 “吧这些物件都拿回去吧,告诉你们大人,别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奉命送礼的下属见此情状,整个人都懵了!知府大人让他送礼物过来的时候他还觉得十分荣幸来着,甚至还以为自己领到了一个肥差,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对上林将军含怒的目光,他满心悲苦:“将军,这只是我们大人的一点心意而已.......” “滚。” 林将军的回应只有一个字,这一个字足以说明他的态度了。 一想到永城那些因为生活不好而面黄肌瘦的百姓,再想到刚才从树林里捡到的上吊自杀的小姑娘,两军就感到一阵不适。 没把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丢到外边去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那人再也不敢停留,毕竟眼前这个可以凶名在外的将军啊,人家手上握有实权,真正掌握了生杀大事,万一惹得对方生气,直接提剑来砍死他怎么办?小命还是很要紧的! 他战战兢兢道:“既然林将军不喜欢这一封礼物,草民这就把礼物带走!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很快,账外走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将士,一人一箱将送来的几个大箱子都抬了出去,直接扔到门口,如此,;林将军的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才稍微平息了一些。忽然,他想起一个人:“今天白天的时候,我让小宋去调查永城内幕,他回来了没有?” 另一名心腹回说没有,消息也没传回来一个。 林将军微微眯起眼睛:“他一回军营,便让他立刻来找我禀报情况,我有事想问他。” “属下明白。” 军营外,小木屋中,军医取来自己的医药箱子,一点点将放在桌子上的纱布,伤药都收回到箱子里面,瞥了病人一眼,正打算站起身离开这小木屋,眼角余光却看到一个细微的动作,他脸上闪过一抹诧异:“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被林将军从树林中捡回来的小姑娘,脑袋上的伤虽然不严重,但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关系,昏迷得很彻底。 军医原本的推测是她要昏迷两三日才能清醒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醒过来了。他放下手中的医药箱,快步走到门口。门外,有几名护卫正在看守。军医对他们道:“那位姑娘已经醒了,你们谁得空去请将军过来吧。” 一个护卫连连点头,脚底抹油一般跑了出去:“我去去就回!” 果不其然,那位姑娘在轻微动作之后,睫毛宛若蝶翼般轻轻颤动,最后睁开,一双澄澈的,盛满困惑的眼眸呈现在众人视线中。 军师捋了捋自己的两撇小胡子,对她露出温和的笑意:“姑娘,你醒了。” 额头的方向有些痛,她神情恍惚的摸了摸,正好碰到被纱布包扎的伤口上,一阵疼痛感袭来,她猛然清醒过来。军医和善的微笑,在她眼中只有恐怖意味。 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候她已经吊在树上死掉了才是!那白绫都挂上去,她也上吊了,为何现在却还像是一个活人一样自由呼吸着,难不成死人还能够感受到疼痛? 小姑娘满是困惑的眼神让军医没来由叹了口气:“小姑娘,你不用害怕,你现在还活着。” “我,还活着?”她颤巍巍的举起自己的双手,眼中有泪光闪烁,“我怎么还活着!明明我已经上吊自杀了!” 守在门外的小将士听到声音,探出头来轻声提醒:“姑娘,我们将军路过树林的时候见到了准备自杀的你,于心不忍,就把你救下带了回来,现在你在军营旁边。” 这时,最令人费解的一幕出现了! 小姑娘脸上困惑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若惶恐的眼神,她直勾勾的盯着门外的小将士,满脸惊恐的向后退去,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猫儿一般蜷缩在墙角,一边退还一边惊恐的说;“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小将士整个人都懵了,虽然他长得不算特别帅气,但是也不丑吧,怎么这个姑娘一看到他就下成这个模样,有那么可怕吗? 小将士试图劝解对方:”姑娘,你别害怕,我们并不是什么坏人,我是个奉命办事的军师,不会伤害你的.........“ “不!”对方非但没有被她的解释给打动,反倒更用力的蜷缩在墙角:“你们都是走狗,杀人犯!” “我,我.......” 小将士还想再跟对方解释,一双手轻按在他肩膀上。 第九百零七章 永城的内幕 http://.biquxs.info/

小将士猛然回头,正巧对上林将军镇定的视线:“你先退下吧。” “是将军.......”临走前,他看了躲在床榻上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一眼,忍不住再次开口为自己申辩,这件事他是越想越委屈,“将军,属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啊!属下此前也没见过这位姑娘!” “你用不着解释,我明白。” 林将军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只是看见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就看出端倪所在。她见到大夫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害怕,显然对陌生人并没有那么防备,但是在见到这个小将士以后,情绪却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而两人之前又没有见过面.........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害怕小将士身上的盔甲,难不成她以前曾经遭受过某些人的迫害,正是因为那迫害,才会想不开在树林里含泪自杀? 如果说林将军之前对这位小姑娘的好奇心有七八分,如今便有了十分,他很好奇她身上发生的故事。 “你别害怕!”那小将士走后,姑娘的情绪显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察觉到内情的军医连忙再接再厉的劝对方不要慌张,“我们都是好人,从都城来到,这位是我们的将军,姓林,你叫林将军便是了。小姑娘,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对方终于从惶恐中挣脱出来,含泪的目光紧紧盯着林将军:“你们是从都城来的。” “是。”林将军话语一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跟你们这儿的知府不是一伙的。” 后面的话说完之后,小姑娘脸上表情变得更频繁了,先是惊愕,随后她眼睛闪闪发亮,就像是一个在黑暗里行走多年的人终于看到希望,整个人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你,你真的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吗?你可以救我们吗?” “当然。” 不顾身上疼痛与虚弱,小姑娘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林将军的面前:“求将军救救我们吧!” 原来,这位小姑娘是永城周边一座小村庄的居民,家中有几亩良田,爹娘尚在,平日生活虽然清苦,但还过得下去。变故发生在半个月之前,那时候她家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便是村正,他带着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还带着一张地契,硬逼着她爹在地契上签字画押。地契房契都是祖辈传下来的,平日生活都得靠着他们呢,她父亲自然不愿意,说什么都不肯签字画押,可对面不是善茬子,见他宁死不从,就抓了她的娘亲来威胁,还说不听命就杀人! 林将军的眉头越拧越紧:“这人也未免太过猖狂了。” 小姑娘用力的点了点头,眼中泪水越发控制不住,直接从眼角滑落而下:“听起来确实令人匪夷所思,但这些都是真实时间,民女么必要编纂谎言来哄骗将军,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又何必寻死呢?” 家里生活全靠那几亩田地维持,签字画押后那田地就再也不属于他们家,房子也是!对方勒令他们即刻搬出来,他们无处可去,便只能住在破庙中。她的娘亲身体本来就不好,经此一事病情加重,没几天就在破庙里病死了! “爹爹、咽不下这口气,办完阿娘的后事以后,便跑到知府大人那里告状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圈我们家田地的人正是知府大人的亲儿子!他看上了那块地,想在那里建起一座庄园,却又舍不得花钱,便用上偏门法子将田地给弄了过来。知府大人统共就一个儿子,自然十分溺爱,明知道自家孩子犯了错,却还是暴毙他,不仅没有帮我父亲主持公子,还把他给关了起来!没几日,父亲也........呜呜,父亲干活干了一辈子,从小到大就没生过几次病,官府说他在牢里是病死的,我连一个字都不信!” 这人,死得确实太过蹊跷的。 看着小姑娘不断流泪的模样,一时间,林将军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叹息一声:“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小姑娘的眼眸又是一亮:“当真?你不会是在逗我吧?”以前事情闹大的时候,不止一人跟她说过会帮忙,但随着时间流逝,那些人始终没出手过,据说是因为知府大人收到消息,为了给自己减少一些麻烦,给了巨款贿赂他们,害得自己失望过那么多次,这一次,不敢再去盲目相信了。 林将军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作为朝廷命官,我自然有位百姓分忧的义务。” “那就多谢将军了!” 深夜时分,皎月月光静静洒落在世间,一切静谧无声,只有清风不时拂过枝叶的声响。 一道身影闪过,悄无声息的来到屋檐上,一块瓦片被他轻手轻脚的怒火,接着缝隙,他看见书房里正在说话的两个人,如果此时林将军在,一定能够认出那两个人的身份,一位是永城知府,被训斥的另外一个,则是今天奉命送礼品到林将军那边的人。 “真是个废物!”知府破口大骂,脸上的怒意毫不掩饰,“让你送点礼物过去,你也送不出去,本官养你有什么用!办事不利的东西!” 被训斥的人很是委屈:“大人,是林将军他不肯收啊。” “不可能!我送过去的可是金条,世界上谁不喜欢金银财宝,他又怎么可能不心动呢?肯定是你这个只会吃饭什么事都办不好的饭桶做错事情,引起林将军动了怒气!你说,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下属欲哭无泪:“将军啊,属下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做。” 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话,下属甚至不惜吧自己的脑袋当成钢铁,砰砰向地上撞去,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松口。 “真的是林将军不收啊!” 书房里的第三个人,也就是知府的心腹,见此情状于心不忍,终于开了口:“将军,属下以为他说的是真的,这种大事便是借给他几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随便糊弄大人,林将军的性格确实不是咱们能够预料的。他的性情一直以来都十分古怪。” 知府的怒火总算是熄灭了一些,但还是意难平!没用办法用财宝贿赂林将军,岂不是意味着自己的秘密会被发现?若林将军一个不满,将自己的这些破事禀报给殿下,他头上的乌纱帽,身上的官服就全都用不上了!知府可不想让这种事发生,他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我们在永城做的这些事,随便拎出去一条,那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得尽早想个办法摆脱罪名才是!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心腹微微眯起眼睛,作为聪明人,他自然能看出利弊,他能有今天,全仰赖着知府的官位,知府这棵大树要是倒下了,今后他的好日子也就没有了! “大人,属下倒是有一个主意。”心腹眼神一边,手横在脖子上,稍一用力....... 他这是要让林将军死啊! 知府大人在贪污一事上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但换成人命一事就不一样了,寻常百姓或许可以不用顾忌,反正也只是贱命一条,可林将军的性命就不一样了!且不说对方武功高强,身边又有那么多护卫,单说他的死会引起怎样的轰动吧!林将军是来打仗的,麾下数万将士呢,战火还没点燃,主帅就没了,这种事不论搁在什么地方都必须要严查的把?到时候一定会把他们给查出来! 这么铤而走险的方法,知府大人觉得不行。 可心腹却打定了主意:“大人,眼下我们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您今日白天不也见过那位林将军了吗?他如此傲慢无礼,明明知道您是永城的父母官,却还是对您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设想当他知道你的那些事,会放过您吗?” 眼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林将军死,要么知府被揭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知府咬咬牙,终于还是做出了选择:“那好吧,我就再听你一回,你先你的计划说出来把,且让我们再考虑考虑,谋害朝廷命官毕竟不是小事。” 心腹点点头,胸有成道:“大人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属下的计划周全,不仅能让那姓林的去死,还能帮大人洗清所有嫌疑!大人请听.......” 随后,他把自己设想好的计划摊开在众人面前,这些话越听,知府就越是高兴!他的计划如此完美,运用起来,那林将军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等他死了,知府一封奏折递上去,就说他死在暗杀中,吧所有的锅都往碎叶城那帮人身上推,还有谁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呢? “你这计划真是太妙了!”知府赞不绝口。 心腹倒是十分平静:“大人谬赞了,能为大人分忧,是属下的福气。” 书房里一来一往说话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屋顶一块瓦片正在被一双手缓缓挪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屋顶的黑影迈着轻悄的脚步消失在月色中。 第九百零八章 说服 http://.biquxs.info/

这两日的玉无望,跟其他时候好像有些不一样。平日的国师算不上冷酷无情,但也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近感觉的,可如今他却有了非常大的改变,不仅待人接物比以前更温和,甚至还会微笑,就连整日忙于公事,鲜少有时间关注其他事情的陆明也发现了他的这点变化。 揣着好奇,陆明问:“国师大人近来可有喜事?” 玉无望先是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有些不自然的问:“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那简直不能更明显了,多半时候,他脸上都挂着微笑,就算不是明眼人,也能一眼看出他有喜事,而且还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大喜事。众人都很好奇到底什么事能让这个时候的玉无望如此高兴,只是不敢开口问而已。 陆明是最先问的那一个。 玉无望不想多生事端,便没有坦白自己究竟因为什么事高兴。好在陆明也不是那种喜欢强人所难的存在,见他皱眉不语,便知道他不想,就没有再追究下去。不过他隐约也能猜到一些。 像玉无望这样的人,唯一在意的恐怕是风长栖吧,估摸着风长栖那边有什么好事发生,被玉无望知道了? 陆明使劲儿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好让脑海里似是而非的杂念都被丢出去,只让自己想着今天早些时候眼线传来的消息,那也是陆明一大清早来找玉无望说话的原因所在:“国师能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可以。” 陆明跟在玉无望身后回到帐篷中,刚一进门,陆明就坦白说出心里所念之事:“安插在永城的眼线,早些时候给我传来消息,说是知府和他的心腹心狠手辣,他们想要借机除掉林将军,并且将罪名都推到我们身上。” 陆明毫不避讳,眼线怎么回的话,他就这么跟玉无望说明,一番话说得玉无望眉头紧拧起来。 “永城知府的全盘打得确实很精,这等谋害朝廷命官的法子,没有足够的气魄谁敢做?偏他想了,而且还敢动手。”虽然玉无望没见过那位知府,但是从陆明叙述中,已经差不多能推算出对方的性情,一个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卑鄙小人而已,“据我所知,林将军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天真?” “那是自然,林将军可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阅历之丰富不在我之下,没道理逃得过敌人的生死算计,却逃不过这种角色的暗算。”陆明挠了挠头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眼下碎叶城算的上四面楚歌,任由他们争名逐利互相内斗似乎对我们更有利些,或许也可带来一线生机。” “不,我有其他看法。” 营帐里所有目光都转移到玉无望的身上:“国师大人有何妙计?” 玉无望轻咳一声道:“先前陆将军不是有策反林将军的念头么?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件事,让林将军改变看法。林将军为国为民,一向反感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他得知知府的事迹后,必定会改变主意。”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谁去劝呢?” 陆明正要站起身,却又人先他一步站了出来,对方勾唇一笑,信心满满的模样:“就让我去吧。” “国师大人身份尊贵,怎么能去涉险?” 玉无望摇摇头,目光里满是坚定,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此事用不着再商议了。军营里能跟林将军平起平坐之人,也就我一个,由我去劝再合适不过。再者说了。我的身份摆在那里,亲王还没下令杀我之前,谁能动我?” 玉无望的话语字句恳切,倒是让旁人动了心思,只是他毕竟身份不同,众人还是有些犹豫。 关键时刻,一个身手不错的副将主动站了出来:“不如让我跟国师大人一起去吧,我武功不低,又是本地人,对这一片的地形熟悉得很,真要出了什么事,我也可以带着国师尽早脱身!” 说话的这位副将是军营里颇得陆明信任的人之一,别看他年纪小,胆子却是一点都不小,脑子也比较灵活。 权衡利弊后,陆明还是选择了点头。 “既然国师大人执意要亲自去一趟永城,那就去吧。不过在走之前必须要制定详细的计划,以确保万无一失。”陆明神情很是凝重,因为他对玉无望的担心是真实的,作为一国国师,又是未来国君的夫君,他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永城,军营外。 咻的一声,箭矢破风而来,牢牢的钉在军营旁边的一棵树上,一位路过的小将士发现了它,连忙将它送呈到林将军的面前。 林将军眉峰微挑:“谁送来的信?” “属下不知,只看到这封信被人钉在树上,因为信封上写着将军的名字,属下就把它送了过来。” 下属一手攥着书信,另一只手中则放着那支羽箭,他的神情坦然自若,显然真的对这支羽箭毫不知情,只是路过的时候碰巧见到了了,便把它拿了回来,仅此而已。 林将军选择相信他的说辞:“你退下吧。” 下属一脸恭敬的退了下去,偌大营帐中,顿时只剩下林将军一个人。他仔细察看信封,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上边的字迹——复国后某段时间,白欢因病卧床休养,无法处理朝政,便让一人替代自己处理政务。那人并不是现在大权在握的亲王大人。而是跟风长栖一起消失在密林深处的玉无望。 林将军揣着困惑拆开书信,目光转向落款处,果不其然,落款处所写的,正是玉无望的名字。 信纸上白纸黑字所写的,并不是玉无望跟风长栖在密林里的遭遇,而是知府的计划,信上明明白白的提醒着林将军,要小心身边的人,更要注意饮食,千万不要一时大意中了别人的圈套。 林将军看着看着,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明显了。 且不说玉无望怎么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单说那永城知府。先前林将军还以为他是个聪明人,想对他另眼相待来着,万万没想到,这人竟有谋害朝廷命官这么蠢的念头。而且他想要谋害的朝廷命官还是个武将,身边不知道多少护卫跟着,他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一定能近身,更别说精准谋害了…… 这大概是林将军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信上的末尾,玉无望向林将军发出了邀请,说是想在北边的一座凉亭里跟林将军见上一面。 林将军面对这个邀请,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亲信们得知此时,一个个比林将军本人都要激动,就好像即将赴约的人是他们一般,几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拒绝,有些人甚至恨不得跪下抱住林将军的大腿,以达到阻止他去赴约的目的:“将军,您真的不能去啊!” “对啊将军,这信上笔迹跟国师字迹确实相像,但咱们没见到人,上边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信物,如何能够确定他就是国师。而不是其他擅长模仿他人笔迹的人呢?退一万步说,如果他真的是国师,为何不直接来军营见您呢?与其大费周章将信送来,还不如直接露面!” 副将说的这些,确实是重重疑点,但林将军还是做出了赴约的决定。 “将军,请您三思啊!” 林将军摆摆手:“我意已决,你们不用再劝了。这信上的笔迹我已经对比过,确实出自国师之手,不论他到底为什么不肯直接露面,总之,我需要一个答案,有些事总得当面才能问个明白。” 林将军的执拗,在孟丽国可以说是出了名的,作为他的下属,军营的副将们自然不能更清楚,他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很少会更改,除非是计划出现了十分重大的纰漏,或者是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因素,否则林将军不会松口。 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下属们也就只能按照他的吩咐来办事了。 信上,玉无望跟林将军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如今是清晨,时间尚早,林将军便想着,先把军营里被知府买通的人给处置掉,以免此人再跳出来兴风作浪,等见到玉无望,把自己心里一直困惑的问题给弄明白以后,再去处置知府那个不长眼睛,还没有脑子的蠢货便是。 “你去,把信上这人抓来,我到要看看能被人买通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属下领命!”下属匆匆离开营帐,没过多久便带回了林将军想见的那个人。瞧见对方的脸,林将军面露诧异,然后是失望,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背叛自己。 此人也很年轻,他是林将军某次征战时救下的,因为家园被战争所毁灭,他无处可去。便选择从军,林将军对他一度看好,甚至私下叮嘱下属多关照一下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人,到紧要关头时却会背叛自己。 玉无望突然觉得有些可悲:“真没想到,最先背叛我的人竟然是你,终究是我看错了。” 第九百零九章 一个答案 http://.biquxs.info/

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一同使力,狠狠将那细作按在地上,为了防止对方挣扎,两人甚至还动过将他的手打断的念头,还好林将军及时开口,并且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看着地上的人,林将军神情复杂:“能否告诉我原因?” 作为当事人,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被关照的感觉。那细作低低垂着脸,惭愧到不敢抬起头对上林将军的视线,他自知理亏,所以连说话的声音都很沉闷,不敢大声呼吸:“将军,属下知错。” 林将军微微迷起眼睛:“我想要的是你背叛的原因。” 至于道歉与否,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事情已经发生没有办法回去,而这个人的性命也一定不可能保住,林将军觉得没必要跟个将死之人谈论太多。 “我,我……” 犹豫了很久,那人才叹了口气,准备说出自己的心理历程。 原来,林将军这些年来对他的好,他一直记在心里从未忘却,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梦想都是追随林将军,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这一个梦想,一直到前段时日内乱爆发的时候才有所改变。 他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林将军脸上的表情,只是重复呢喃着说:“将军,我不想死。最初,我对他们提出的条件一点都不心动,可是到了后来亲眼见到那么多尸首后,我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将军您和碎叶城的那位陆将军,都是孟丽国的传奇将领,你们实力相近,在兵法这一方面都天赋异禀。你们两人开战,必定要打得激烈非常。之前孟丽国仅仅出了个规模很小的叛军,就死了那么多人……你们打起来,死掉的人数只会多不会少,而将军,我不想死。” 从军之人恐惧战争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所以这些话,他一句都没向别人说过,直到今天才真正说出口。 “将军,我知道这种事说出来会让你看不起我,但我真的很想很想问问,您真的不怕死吗?” 林将军脸上神情越来越复杂,一开始人们还能看懂他脸上的情绪变化,可到了后来却是一点都看不懂,譬如现在,只见林将军唇角轻勾,神情似笑非笑,谁都看不懂这个神情的意义。 只有林将军一个人明白。 “我怕死。” 此言一出,满室静寂,谁都没想到林将军会正面做出回答。而且他的回答还那么的直白,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任何错处似的。就连开口询问的年轻人都愣住了:“你也会怕死吗?” 林将军点点头:“恐惧死亡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人会喜欢战争,更没有人会期待死亡的到来,因为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将军为何……”明明他也在恐惧死亡,为何不隐退辞呈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去,而是就在这座军营中?怕死,却又每次都冲在最前面,真令人搞不懂他们究竟在想着什么事情。 “恐惧死亡,却不退缩的原因是身后还有人。”林将军的目光转向窗外,不知道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勾起唇角,“若是向后退去,那身后想要保护的人该如何?不止亲人,还有孟丽国的每一位百姓,若是无人挡在前,他们该如何自处?从军的目的,从来是为了护着他们。 或许你很难理解这种想法吧?这倒是正常。有的人恐惧死亡,而有的人却觉得世间比死亡恐怖的事情太多太多。” 细作似懂非懂的看着林将军,或许这个时候他明白了林将军想要表达的意思,或许他也知道了自己肩膀上担的是多重的责任,而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只能楞楞的看着林将军的背影,无奈又悲催的想,如果……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林将军站起身向帐外走去。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想要一点时间来冷静冷静。 “将军!今世多谢您对属下的照拂,若有来世,属下仍想跟在您身后效忠于您,届时还请将军不要嫌弃。”他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必死的命运了,估计是因为物极必反的缘故,怕着怕着,竟然突然又想开了,不过一死而已。 林将军没有回头,只是匆匆的步履有片刻的停顿,很快又向前走去了:“如果真有来世的话。” 皎月如玉盘镶嵌于天空中,静默的洒落一地白纱般的月光,四周万物万籁俱寂。 这般静谧的夜晚本不该有人在家门外走动才是,偏偏有人不走寻常路,借着皎白月光奔马疾行在管道上,飒沓马蹄声惊飞无数飞鸟,它们惊叫着盘旋在半空中,豆子般的眼睛不断打转,疑惑的目光落在行人的身上。 “吁——” 好似已经感到了目的地,奔马跑在最前面的人突然停下,目光环顾而望,不解的问身后赶来的下属:“这附近有一座亭子?” “正是呢,将军您沿着那条小径往前走一段路,穿过这片树林就可以看到了。”下属指着树林里的一条小径说。 这条小径草木茂盛,恐怕骑马没法经过,林将军略一思索,决定下马步行。跟随而来的几位下属见此情况也跟着跳下马,大有跟随林将军一同去见玉无望的意思,林将军停住脚步,转头对他们做了个停的手势。 “将军?” 林将军也知道下属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但他还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你们留在这里便是,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你们不用跟我一起去。” 几个下属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会出这种的变故!他们被林将军挑出来,被认命今天晚上跟着将军一同出门时,还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林将军的绝对信任呢,没想到……放将军一个人过去太危险了。 一个亲信试图劝林将军改变主意,谁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林将军便递过来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乱说话:“我自有打算。” 丢下这句话以后,林将军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原地徒留下几个满腹担忧,却不敢违背命令追上钱去的下属们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小亭那边,副将这用警惕的目光观察着周边的环境,他的手紧紧握着剑柄,为的便是在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护住玉无望!保护国师可是陆将军交给他的任务,千万不能辜负将军的信任。 他这幅模样,落在玉无望眼中让他感到一阵五味杂陈。 “不过来坐坐呢?” 副将头也不回的说:“保护国师大人是末将的责任,断不能随意,陆将军将任务交给末将,是信任的表现!末将不敢大意!” 没想到这人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玉无望本来还想调侃对方几句,谁料不远处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再然后便是某人哼笑的声音。一道人影从周边漆黑一片的树林中缓缓走出,借着皎白月光,隐约能够看出他的轮廓,那是一个男人,也是玉无望正在等待的人。 林将军看着亭子里的第三个人,神情复杂道:“我还以为国师特地邀请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谈些大事呢,没想到国师竟然还带了另外一个人过来,真是令人意外。” 玉无望轻咳一声,转头对一脸防备的副将道:“这位便是林将军,你先退下吧。” 副将便收起自己的武器,拧着眉头沿着小径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深夜的小亭则留给这两个举足轻重的人。 最先开口说话的人是林将军,他对玉无望出现在碎叶城一事很是困惑。 一打照面,仗着自己是长辈,加上周边又只有他们两个人,林将军就连礼都懒得行,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殿下何在?” 这也是林将军不顾自身安危特地来到这地方赴约的原因。 玉无望顾左右而言他:“殿下现在很安全。” “我问的是殿下究竟在什么地方!”林将军的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见玉无望如此做派,越发不满起来,“殿下可是孟丽国的正统继承人,孟丽国的诸多朝政都等着她回去处理呢,还望国师大人坦白告知。国之根本,不可耽搁。” 玉无望的目光终于不再飘忽,而是定定的落在林将军的身上,他的目光让林将军感到千万般不适,但为了风长栖的安危,林将军还是硬着头皮追问了。 “我不会告诉你栖儿的下落。” “你……罢了罢了!”想到自己曾经站在亲王那一边,林将军不免感到惭愧起来,“只要殿下安全便好。” 玉无望申请复杂的看着他,眼眸中有几分困惑:“林将军不是站在亲王殿下那一边吗?为何突然……” “呵呵,我不过是乘势而为罢了,当年跟着先帝打天下的时候,那位闲散王爷可没出过力气,如今先帝刚走,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皇位,真是痴人说梦!”林将军冷笑道,“只有先帝指定的帝女殿下才有资格继承皇位,其他人都不配。” 第九百一十章 该死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发现成这幅模样,只见林将军义愤填膺的,竟是不用他多话就站在了风长栖这一边! “除了帝女殿下的事情以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将军。” “什么事?” 玉无望正色道:“如今待在宫里,接替先帝掌管孟丽国政务,甚至许下承诺说等到帝女殿下归来就直接将位置还给她的亲王殿下,其实并不是亲王殿下本人,而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江湖人士假扮的。” 林将军拧起眉头,眼中满是惊愕:“这怎么可能?” “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事情,我也是不相信的,可是事实却由不得我不相信。”玉无望回想起青秀逃出皇宫以后对风长栖说的那些话,顿时心情变得打杂起来,“可是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心腹青秀告知的,栖儿她甚至进宫看过,哦,对了,我手上还有陛下的书信,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一阅。” 说罢,玉无望取出袖间书信放在桌上。 林将军何等精明的一个人,他追随白欢多年,自然熟悉她的字迹,只是看见信封上的笔迹,他就确定书信出自白欢的。怀着沉重的心情,他一点点将书信拆开。 信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亲王不是本人,风长栖该如何自处之事,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白欢希望风长栖安全的心情。 合上书信,林将军面露惭愧:“竟是我疏忽了,只发现亲王心思深沉觊觎着皇位,却没发现他的异常。” 他应该早点想到这件事才是,毕竟破绽实在太多了。真正的亲王殿下是个闲散王爷,不仅从未上过战场,就连对权势的渴望心情也从未被他表现出来过,亲王殿下应该更在意自己王妃才是……而如今坐上皇位上的那一位,几乎没掩饰过自己对权力的渴望,最开始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的名声好听些,他还能装出一副欢心风长栖的模样来,如今,却是恨不得将杀死风长栖一事挂在脸上! “捧砚此人,心思深沉最擅伪装,林将军您发现不了也是正常。” 这件事,最令人震惊的地方主要是捧砚的身份。谁能想到,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江湖人士,竟然会有吞并天下的野心!而且他为了实现这份野心,甚至还布下了那么大的一张网,不知道多少人在他手中被耍得团团转。 如此之事,真是惊世骇俗! 林将军拧着眉头,若有所思道:“那真正的亲王殿下去了哪里?” 玉无望摇摇头,这他就不知道了,当他们发现皇宫里十分婚约的亲王殿下并不是他本人的时候,真正的亲王已经彻底失踪了。从捧砚从不担心自己身份暴露这一个小细节来看,可以想到亲王的下场……他不是被困在一处绝对无法逃离的地方,便是永远无法再开口说话了。 “听完这些,想必将军心里已经有数了?” 林将军闷闷答应一声,神情复杂道:“其实在来之前,我心里就已经有数了。他有野心,却非明君,孟丽国国君的位置,自然是要交还到帝女殿下手上的。” 林将军说着说着,忽然站起身来:“我会夺下永城,当做对殿下表忠心的诚意。” “那我等就等候将军的消息了。” 玉无望目送林将军离开小亭,待对方的身影彻底从视线中消失以后,他才慢慢的转回视线。 旁边的副将已经等候多时了。 “事情谈妥,我们回去测。”林将军是个明理之人,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断不会继续选择站在捧砚那一边,现下只需要他表现诚意,从此联合便可。 再说林将军那边,他一回到军营,便暗地里召来自己信任的那些亲信们,他要跟他们商量一件事。 亲信们被半夜喊来,一个个都是一脸茫然:“将军您怎么突然想把我们喊来,莫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 以前林将军可没做过这种事。 “确实有件大事要跟你们商量。”林将军半低眼帘,“关于立场一事。”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其他副将们越发的困惑起来,什么立场,帝女与亲王,选择哪一边站队的立场吗?可这件事他们在都城的时候,林将军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吗,为何这个时候又突然…… “将军,您不会是想……” 林将军神情淡定的点了点头:“你想得没错,我确实改变了主意。” 几个精明些的副将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眸中的困惑,就是那几个相对愚笨的,也看出了不同寻常来。联想到今天晚上林将军曾经出过门,众人想到一种可能:“将军,您不会是被策反了吧?” 这些能被连夜请来的副将,都是林将军信任的人,林将军在他们面前并没有掩饰的意思,既然他们都猜出来了,索性就坦白说话。 “没错,我被策反了,今日在国师那里,我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 随后,林将军把自己从玉无望那里听到的消息,包括捧砚为上位下毒谋害白欢一事,一五一十全都说就出来,直吧下属们说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将军,这是真的吗?世间当真有人大胆到如此地步?” 一个区区江湖人士,竟然也敢觊觎皇位?更加恐怖的事,他为了争夺皇位而做的那些努力,竟然都成功了!如今整个孟丽国都在他掌控之中,唯一一个正统继承人则流落在外生死不明! 林将军手下的将士,多半追随过白欢,他们经历过许多苦难,才在白欢带领下走出苦难,重新建立一个国度,因而他们对白欢很是崇拜,一想到自己效忠的女王陛下最终却因为下毒而死,他们心中的怒火便熊熊燃烧着,恨不能将捧砚剥皮抽筋让他生不如死! 林将军目光一转,将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收入眼中,却还是一副不紧不慢要跟众人商量的意思:“这些事自然都是真的,我在国师那里见到了书信,以及陛下的信物,这两样物件足以证明。” 一位副将连连点头:“既然将军确定事情是真的,那我们相信就是!我们相信将军您的判断!” “没错,只需跟随将军便是!” 副将里,也有相对比较理智的,还记得询问林将军下一步怎么走:“既然将军决定效忠帝女殿下,那我等自然也是跟着将军走,只是不知道将军这边可有计划?且不说能否取得对方信任,但说投奔一事……” 恐怕这投名状不可少吧? 他能考虑到的一切事情,林将军都已经想好了。“第一步便是夺下永城。” “阿嚏!”知府大人的府邸中,一声喷嚏猛然响起,旁边伺候的下人们,跟在大人身边的护卫和亲信们,听到声音都变了脸色,“大人,要不您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一直坐在书房里等着恐怕对身体不好吧。” 知府大人神情坚定的摇了摇头:“本大人就要在这里等。” 如果能休息的话,他又何尝不愿意回去休息一下么?他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才会待在这客厅里等候消息。 计划算得好好的,今天晚上,安插在林将军身边的细作就会动手。知府大人视线准备好了无色无味的毒药,只需要在林将军的茶水,或是饭菜中放入一滴,那他的命,就是神仙老子来了也保不住!因而,知府大人信心满满:“事先筹备过多少次了,绝对不会失败的!那人可是在林将军身边追随了多年的,还有,我们准备的毒药无色无味且毒性强烈,姓林的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知府大人宁愿不睡觉也要在这里等候,便是为了第一时间知道这大好的消息! 哼,要怪就怪林将军他自己不识抬举了,明明自己已经足够低声下气了,对方却绷着一张脸,送了礼物过去讨好对方,竟也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他也是没有办法才会想到这个主意! 林将军啊林将军,你要是不服,就去地底下跟阎王爷说去吧! 知府大人微微迷起眼睛,显然心情很是愉悦。他不睡,那伺候的下人,追随的下属们自然也没有睡的机会,一行人就这么做在客厅里,静默的等待着从军营传回来的消息。 清晨时分,外头终于响起脚步声。 因为太困打起盹儿的知府大人听到声音,立马一个鲤鱼打挺从位置站起来,期待的目光望向门口:“可是军营那边传来了消息?” 前来禀报的管事面露诧异,奇怪了,自己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怎么知府大人这就知道消息是军营那边来的了? 心中困惑归困惑,但管事还是如实的禀报了消息。 “方才有个小将士前来通报,说是林将军被人下毒谋害,情况十分危急,现下整个军营都因为林将军中毒一事乱成一锅粥了,那边希望大人能去一趟军营,帮忙稳住局面,以定数万将士的心。” 第九百一十一章 一座城 http://.biquxs.info/

当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摆在面前时,知府却生出一种不真实的魔幻感,眼前的一切好似都是做梦。端着茶杯的手无意识的颤抖着:“消息属实?” 前来禀报的管事回想起前来报信的人的神色,用力点头:“那小将士神情慌乱,不像是在说谎。” 如此,知府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头也落地了。 他站起身义正言辞道:“林将军中毒生死不知,本大人理应过去看看,你去备车,还有你,城西不是有个姓李的大夫医术高超,宛若再世华佗吗?你去把那位大夫也请来,本大人要带着大夫一并过去。” “属下遵命!” 被吩咐去请大夫的小厮正要抬脚向外走去,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转头看才发现,竟是一直沉默的知府亲信说话了。 他紧皱着眉头,神情也有些凝重:“大人,属下以为这一趟还是不去为好。” 他们好不容易才买通了林将军身边的人,又花了大价钱买的毒药,如今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可亲信却跳出来说不要去比较好,这让知府如何能忍? “本大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说罢,迈着飞快的脚步往门外去了。 看着熟悉的背影越走越远,亲信叹息着摇头:“或许这就是命吧……我尽力了,大人不肯听劝,那谁也没有办法不是?为今之计,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知府正准备乘上管事准备好的,前往军营的马车,忽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声音。 众人转过视线去看,只见两个身着盔甲的小将士策马而来,两人脸上都挂着焦急的情绪,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知府不敢怠慢,连忙问道:“你们来得这么匆忙,莫不是军营出了什么乱子?” 两个小将士连连点头,原来,军营那边有个副将一直都对林将军意见很大,平日里将军身体好好的,他就没怎么折腾过,可如今将军中毒昏迷不醒,这位就忍不住跳出来作妖了,好好的一个军营,被他带人给弄得翻天覆地,现在都乱成一团了,谁也按不住他们,眼下只有知府过去才能镇住。 知府心中大喜,乱成这样都没人发话,看来林将军手下率领的军队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或许他只需要发发力,就能将这支军队牢牢掌控在手机了!想到这里,他越发激动起来。 知府轻咳一声,假意装出一副担心着急的模样来:“本官这就过去!” 马车从府邸出发,通过东城门一路赶往军营,在这段时间内,知府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收服林将军的那些下属们,浑然不觉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更不知道前方正在等待他的根本就不是中毒昏迷的林将军,而是一个已经挖好的陷阱,而他自己则是一点点迈向陷阱的猎物! 林将军的军营健在距离永城不远的一处平地上,隔着很远,知府就能看见军营的不同寻常。 一般军营周边都有巡逻队伍不时打转,以便勘探情况的,可这座军营却没有,不仅如此,特们连哨兵都没有,离得近了,知府还能听到即便传来的争吵声音。 心中的欢欣越发明显了! 知府花了不少心力,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的目光望军营里一扫,随后落在不远处的帐篷中:“快带本官过去吧,本官得要亲眼见到林将军以后才能弄明白情况!再耽搁可就来不及了!” “大人请随我来。” 随着两人一前一后身影的走远,人群里悄悄议论开来:“这就是将军说的那个知府大人吧?” “看起来不太精明的样子。” 知府路过人群的气候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但因为心情激动,加上对方有刻意压低声音的缘故,根本就没法听出他们在议论些什么,只能隐约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便没把这些当回事。 他迫切的跟在带路的人身后,一脸担忧的询问情况:“军医可曾给将军看过了,将军中的是什么毒,可有解毒的方法?还有将军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说得太多容易露馅,小将士怕自己说错话,索性就说自己只负责传话,只是底层的一个下属而已,根本就不知道林将军那边的情况,具体如何等会儿到了营帐以后,知府自然就明白了。 咦,这好像有点不对? 知府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对劲,可究竟什么地方不对,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上来,只能揣着满腹疑惑跟在对方的身后。很快,他们就来到一座营帐前,那座营帐坐落与军营正中央,不论布置,还是在外头把守的将士都跟其他营帐不同,想必那里就是林将军的住处了! 知府按下心中激动冲入营帐中,没等他看清楚周边布置,一张网劈头盖脸的落下,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严严实实的困住。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反应过来的知府大怒,放声大骂道,“我可是朝廷命官!” “呵呵,若非你是朝廷命官,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吗?” 这声音,听起来熟悉又陌生,不是林将军的声音又是谁的?知府心中大骸,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座不大的营帐中挤着不少人,几乎每个人都身着盔甲腰间佩剑,众人都用一种饶有意味的目光打量着知府。而众人的中心,便是端坐在主位的那个人。 “林将军?!你你根本就没有中毒!” 林将军眉峰一挑,没说话,反倒是他旁边风副将面露不满,冷笑着说:“知府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那句话吗?兵不厌诈嘛,只要能把您吸引过来,什么办法都是使的的。” “我我可是朝廷命官,我出门的事情府上的人都亲眼看见的,要是我在来军营的路上失去音信,你说他们会怎么想?此事一定会被上呈给殿下,仔细一查便知道是你们在作妖!快快放了我........” 一位副将白了知府一眼:“我们敢对你动手,还会怕远在天边的亲王?” 知府如五雷轰顶,整个人愣在原地不住颤抖着,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胆大包天的设计他,困住他,是想谋反啊! 意识到对方想法的知府想保命,立即改口道:“林将军,求您绕了下官一命吧!只要你留下官一命,从今往后不论当牛做马下官都无怨无悔!永城在下官治下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我愿意效忠林将军,便等于整个永城都落入将军手中........” 林将军神情毫无变化。 知府以为自己说的这些条件还不够诱人,便再接再厉道:“除了永城,附近其他城池也可收入将军囊中!东边的豫州郡守是下官的亲信,下官有办法说服他归顺将军,还有南边平宁城,以及........” 林将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说的这些确实非常诱人。” 知府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庆祝自己看到一线生机,又听到林将军说了一句可是。 “贪官污吏,不斩何以定民心?” “将,将军——” 知府还想求饶,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便有一道人影闪过,刹那间,他的脑袋已经被身形魁梧的副将一刀斩下,自此尸首分离,他死不瞑目的看着自己没有头颅的另外一半尸首,断了气息。 一名相对精明的副将对此很是不解:“将军,难道让他活着不比杀掉有价值吗?” 既然要谋反,就必须扩大军队,单凭碎叶城,还有一个尚未拿下的永城是没有办法返攻都城的,这知府在永城当父母光有挺长时间了,这周边的情况想必都很清楚,正如他刚才所言,或许真有策反其他城主的办法.........林将军示意的这一斩,不知道给他们斩来多少麻烦! 林将军瞥了被将士缓缓拖走的知府的尸体一眼,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此人所说的话语不值得被信任。” 说话间,杂役已经把地上的尸首给收拾好了,尸体被拖走,但是头颅却还在营帐中,就放在满是鲜血的地上,它死不瞑目的瞪大眼睛,这副模样配上惊恐恼怒的神情,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狰狞,如若此间有女子,一定会被吓着。但军营的汉子都是胆大的,几乎每个人都上过战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几条人命,所以看见这没被处理掉的人头,一个个都是面不改色的模样。 既然人已经杀了,再纠结前边那些事儿也没有用,众人不约而同进入下一个话题。 下一步该怎么走? “末将以为,此时正是攻打永城的最好时机1”一位副将提议道,“这贪官带来的人都被处理了,无人返回报信,此时永城正是毫无戒备的时候,派兵攻打乃是出其不意!上次进城的时候我仔细看过,那城里的将士一个个都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是草包,他们必然挡不住咱们的攻势!” “将军,除了直接派兵攻打,属下还有一计!” 第九百一十二章 墙头草 http://.biquxs.info/

知府离开永城的时候,天甚至还没全亮,如今才算是大亮了。百姓们络绎不绝的从城门进出,许是因为碎叶城将要被讨伐的消息传了出去的缘故,人们争相购买粮食,以及便于存储的干粮,陷入混乱的城池并没有发现一支军队正缓缓包围永城,一直到尖叫声响起。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城门前,不知是谁丢来一个包裹。 一位夫人正巧从旁边路过,没注意便踢了那包裹一眼,沉甸甸的重量让她心生疑惑,低头去看,只见绣花鞋上站着斑斑血迹!那包裹还在往外淌着血....... 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永城又不在西北前线,前边有个碎叶城顶着呢,千百年来,这座城池也没有过战乱,如今猛然见到一个往外淌血的包裹,真是惊天动地!尖叫声此起彼伏,终于吸引来官差。 官差恶狠狠道:“都堵在这里干什么呢,快走快走!” “官爷!”最先发现包裹的妇人瘫坐在地,整个人颤抖如风中落叶,惊恐的说,“那包裹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前来察看情况的官差定睛一看,也愣住了从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蓝色布包,可里头装着的滚圆物件,还有缓缓往外渗透出来的献血都告诉人们自己的不一般。 官差吓得想退,可转念一想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边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若是因为这一点小细节就打退堂鼓,今后还怎么在这永城里混下去?不行,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他鼓起勇气,颤巍巍的打开蓝色的布包。 映入眼帘的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随着布包被彻底打开,那物件也彻底呈现在众人视线中。 “啊!这竟然是个人头!” 惊叫声此起彼伏,人们纷纷向后退去,唯独官差还颤抖着站在原地,一双脚像是被钉子给定住一般,想走也走不掉。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认得那一张脸! 其实在场大部分人都认得那张脸,只是因为这颗人头出现得太突然,场面又比较血腥,所以他们吓得什么都不敢想罢了,等稍微冷静些以后,他们就把目光放在对方的脸上。那张脸,正是永城父母官的脸! 气氛陡然一转,人们从惊恐变成欢欣,要不是因为官差在场,他们甚至有鼓掌的冲动。 真是太好了,这狗官在永城待了多少年,永城的百姓就受过多少年折磨!百姓们面黄肌瘦,生活艰难都是因为他贪污腐败,这些年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的人比比皆是,但都没本事…… 人们早就盼着知府去死了,如今美梦成真,他终于遭报应了,,谁不高兴?伤心的,大概只有知府手下那些卖命的走狗吧! 人群窃窃私语之际,城门上忽然传来惊叫声。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啊!” 大门守卫不明就里,却也没有怀疑,缓缓将城门关上,待巨大的城门砰的一声彻底关死,百姓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从城外来赶集的,买完东西都要回去的,这城门说关就关,让他们怎么回家? 城楼上的守将听到吵嚷的声音,俯身恶狠狠道:“别吵了,有人攻城!敌军已经围过来了,再过一会儿就到城下了,时候打开城门,你们是怕自己死得不够早吗?” 一听说敌军攻城,众人凌乱了。 这么多年过去,纵然西北地区有战乱,也有碎叶城在前边顶着,战火何曾烧到永城头上?百余年没遇到过战争的他们,这回都乱了手脚,就连方才那些维持秩序的官差们也慌得不行。 城楼上的将士收回视线:“将军,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守将阴沉着脸色:“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守城,已经派人去通知知府大人了,等大人下达指令便是。” “将军……”城楼下有哭声响起。 守城愈发不耐烦,冷声斥责道:“又要干嘛?” 官差指了指第地上的蓝色布包,欲哭无泪的说:“知府大人……他已经……已经……” 永城是一座不大的边城,因此城楼修得不高,从城楼上往下看,守将依稀能够看见布包里黑乎乎的物件,还有旁边不断向外流淌的鲜血。联想到官差的话语,他猛然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城楼,一路冲到蓝色布包前。 布包里,死不瞑目的人直勾勾盯着天空。 “大人……” 最先发现布包的夫人牵着自家夫君的手,小心翼翼的说明情况:“这布包是被人丢在这里的,我跟我家夫君去城里采买的时候,不小心踹了它一脚,那踹上去的感觉很不对,我便低头去看,这才发现布包沾着血迹……” 堂堂一个地方官员,竟被人砍下头颅,而且头颅还被扔在城门前,这除了挑衅还是代表什么?看来对方在攻城这件事情上可是下足了功夫啊! 守将微微迷起眼睛,目光环顾一周。 知府在永城为非作歹多年,手上不知道沾着多少鲜血,他死,是活该,可满城的百姓却是无辜的。战火一旦点燃,不论输还是赢,都将死伤惨重,与其负隅顽抗,还不如,不如…… 电光火石间,守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上城楼。 百姓们见此情状都慌了神,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守将的背影,眉头紧拧,害怕得很:“将军,我们现在应该应该怎么办啊?自古以来咱们西北边城的敌人就只有羌胡人,敌军攻城,必定是羌胡人攻破了碎叶城!” 羌胡人是游牧民族,向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他们攻下了永城,一定不会让这座城池有任何活口的。 背对众人的守将冷笑一声:“咱们的敌人,不止羌胡人,还有自己人。不过诸位父老乡亲们请放心,我梁平身为永城守将,必然会担上这个责任,战火不会烧到这里,你们也不会有事。” 众人眼眸一亮,本想问问梁平有何妙计,却发现对方已经带着一支小队匆匆走了。 这种时候,顽抗是没有用的,梁平十分清楚些一点。方才在城楼上时,他已经看清了敌军的旗帜,那面旗帜,前两日刚见过,它属于林将军手下的军队,想来是它们转头攻打永城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为何要把矛头指向永城,但梁平心里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他把心中想法跟其他将士一说,大家都震惊了。 “将军,这,这不妥当吧?” 此时,他们正躲在一条小巷中,目光尽处,正是知府的府邸。或许是因为城门那边太过混乱,大家都慌了神所以没来得及传递消息的缘故,府邸还是一片宁静,似乎知府被人一刀两断的消息还没传到这里来。 梁平一件镇定:“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将军说得对,”一个小将士神情凝重的点点头,“对方特意将知府大人的头颅抛到城门前,便是警告咱们这些守将他们有屠城的本事,如若不降,怕是永城会死更多人。” “那,那也不能杀杀人全家啊!” 没错,梁平所谓的计划便是杀掉知府全家,还有他手下的亲信们,清理掉所有效忠知府的人便是他们给林将军奉上的诚意,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责任全在我身上,你们只管动手。”梁平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很显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若有骂名,也由我一个人来背。动手吧。” 他第一个站起身走向府邸。 梁平是个很瘦的人,他虽然是永城的守将,官居高位,但是俸禄并不多,这些年来为了接济城中连饭都吃不起的可怜人,他缩衣节食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饿成这幅消瘦模样。如果说谁对永城的感情最深,那应该是就是他吧。 几个将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头。 牺牲几个人能换来永城安宁,换来永城的百姓们不受战火所侵害的话,他们也愿意,既然眼前没有别的选择,那便动手吧。 “叩叩叩。”府邸的大门被敲响。 门里的小厮支应一声,一边嘟囔一边走过去开门:“知府大人不在府中,你们要是想见他,就等……呀!” 寒光一闪,小厮的话语也一转。 惊恐的目光落在刀上,小厮的身体不由自主发抖:“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仔细看看我是谁。”将刀按在他脖领上的人开口道。 小厮定睛一看,更茫然不知所措了:“你是梁将军……将军您这是……” 梁平没有回答他问题的必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夫人在哪座院子里?”梁平的目标是知府的家人与亲信,他们的命才是有价值的,其余人等梁平都不放在眼里。 “夫人在东院!”小厮哭丧着脸不住求饶,“梁将军求您饶了小的吧!” 梁平微微迷起眼睛,下属会意,一记手刀敲在小厮后颈上,他立即两眼一翻晕倒过去,随后,府邸的大门被紧紧关上。 第九百一十三章 投靠 http://.biquxs.info/

永城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弄不清楚,林将军只知道自己率领军队来到城下时,城门大开着,不像是在抵御外敌,反倒像是在迎接敌人。 他眉峰一挑:“怎么回事?” 先他一步来到城门前的副将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来到这里的时候,城门就是来着的,一直都没有关上。想来不是守城将士没发现敌军的到来,而是故意大开城门吧?” 林将军原本的想法是通过知府的人头,让永城某些比较机灵的人能够早做选择,结果事情出乎他们的意料,对方不仅做出了选择,还给了他们很大的惊喜。 只见城门上,数颗头颅高悬,一个个都瞪大眼睛死不瞑目,其中不仅有林将军吩咐砍下的知府的脑袋,还有其他陌生的人的头颅。 “将军您看那边!” 顺着下属的指点,林将军见到一道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沾着鲜血的盔甲,胯下骑着一匹棕马,怀里抱着锦盒缓缓走出城门。他看起来很年轻,脸上还有血迹和伤痕,毫无疑问,他就是城楼上这些人头被高高悬挂的原因。 林将军对这个后背突然生出几分兴趣:“来者何人?” “永城守城梁平。” 走到一定距离后,对方在无数弓箭指望下翻身下马,双手奉上锦盒:“城楼上悬挂的人头,皆是知府的亲人极其亲信,为了求得将军的认可,末将自作主张取了他们的性命。还有这锦盒,盒子里面放着的是官印和病毒,凭借它们,可以号令永城是所有将士,末将将此物双手奉上,也是将永城双手奉上,还望将军收下此物后,可以网开一面,别让战火蔓延到城中。” 能有这种想法的人,世界上真的不多了。 林将军年轻的时候倒是见过几个为了百姓尽心尽力的好官,可是他们的下场通常都不好,能在官场中存活下来的,多半是人精,而且是那种喜欢剥削百姓的人精,没想到在永城这种小地方,还能见到梁平这种人。 他一夹马腹,缓缓来到梁平的面前:“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梁平低低垂着脸:“末将知道。” 不过是担上反叛的骂名罢了,再不然也就是一个死,反正他梁平也没有妻子,家人也早就死在战乱中,命丢了就丢了吧,他不在乎,只要能护住永城就可以了。 “你抬起头来看我。” 梁平依言而行,再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林将军探究的眼神。 对方先是皱眉,忽而一笑:“我答应你。” 梁平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他伏跪在地,用力给林将军磕了一个响头,为自己,也为永城的所有百姓:“多谢将军!” 梁平事先跟自己的下属们叮嘱过,由他带着兵符与官印出城谈判,如若林将军同意,他便在地上磕头感激,如若对方不同意,他便会拼尽全力将林将军按住,再由城楼上埋伏已久的弓箭手将其射杀,至于他自己的性命,梁平一点都不在乎。 事情发展在他梁平预料之外,他没想到林将军竟然是那么豪爽的一个人,原本以为要多费些口舌的谈判,在三言两语表明立场以后,就得到林将军的认同,不仅如此,林将军还跟麾下将士们约法三章,绝不骚扰城中百姓…… 如此作风,让梁平有些迷茫了。 进城的路上,陆将军突然问了一句话:“为什么?” 梁平走在旁边,听到这个问题一时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他愣愣的看着林将军,眼睛眨也不眨:“什么为什么?” 林将军的目光往城楼方向转了转,神情是明白一切的了然:“如果我刚才没看错的话,那城楼上应该安排了好几个弓箭手吧?若是想射杀我,你不该离我那么近,可你偏偏近前来了。你是不是没想过活着回到永城?” 梁平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自己的想法竟然能被林将军一眼看出来,而且还分析得如此透彻……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何以熟络到如此?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林将军再一次看穿他心中的想法。 永城城门大开,守城将士们收起武器,恭恭敬敬站在自己的岗位上,而永城的百姓则是把自己关在家中,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谁也不敢冒头出来,只敢透过门窗缝隙观察一下外头的动静。 敌军进城的画面,好像跟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传言说敌军进城都会搜刮当地百姓的财务,成男男子全部杀死,女子则夺回去放奴隶,往往破一座城,便毁一座城。可这支军队却一点烧杀抢夺的意思都没有,他们跟在将军的身后,一步一步穿过街道,队伍之整齐,军容之肃穆,让人没办法将他们跟敌人联想到一起。 好奇的目光追随着他们,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将军说我们是同一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将军忽然转过头,一向严肃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笑意:“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年轻的时候,跟你很像,不过比你更倔强一些,当时为了守一座城池,我搭进去半条命,不过我没你幸运。那座城,后来也没能守住。” 像是彻底沉浸在往事中般,林将军的眉头微皱:“这座城池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值得你用命来守?” 虽然跟林将军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这样敞开心扉跟陌生人说话,对梁平而言还是有点难度的。不过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坦言了。 “我本是碎叶城人氏,爹娘多年前死在一场战乱中,当时末将尚年幼,不知轻重,守着他们整整两日,一直到清理战场的军队来到,救下我一条命。后来我就被带到了永城,靠吃百家饭长大,要不是邻里乡亲见我可怜,时常接济,一个孤儿哪里能活到现在?受此大恩,我便一直想办法报答,以前是从军守城,今日……也算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守护这座城池吧。” 言语间,八尺高的汉子眉梢眼角流露出一抹温柔。 林将军将那些情绪看在眼里,心中默默算计着。 永城官府坐落城西,平日城里的所有事都集中到那处处理,由知府的亲信们经手,可如今知府还有他手下的那些亲信们都已经去见阎王了,这些事自然也就耽搁了下来,林将军寻思着用其他人,不过在用人之前,他得先说一件事。 “城里可用之人还有多少?” 梁平皱起眉头,他没想到林将军会问这个,接手一座城池后,要做的第一件事难道不是彻底清洗,换上自己的人手以防动乱吗,这位将军竟然反其道行之,他就不怕那些人有异心? 林将军老江湖了,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连小辈的心思都看不懂?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梁平在想什么。 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林将军笑笑道:“你们效忠的是孟丽国,而非知府,有何不能用的?你是聪明人,想必对这里的人心性都很了解吧,谁可用,谁不可用你自己斟酌,将他们请来便是。” 梁平揣着满腹疑惑离开了。 林将军的话本质上没有错,但是仔细想来,又觉得错漏百出,林将军不过是孟丽国的一位将军罢了,如何能够代表整个孟丽国?官员们效忠孟丽国,哪里又等于效忠他呢?他不是叛军吗? 心里困惑归困惑,可梁平办起事来也不含糊,很快,他就请来永城可用之人,那些人多半是被知府及其同党打压过的官员,得知林将军杀了知府,一个个都积极得很,没用多长时间,他们都来到了官府。 林将军亲自见了他们,并将自己转头攻打永城的真正原因和盘托出。 得知他打的是先帝和帝女殿下的旗号,众人都很吃惊,尤其是在林将军说出捧砚身份以及他所作所为后,他们越发感到难以置信。 “堂堂一国亲王,怎么可能是一个江湖人士想南充就能冒充的?将军,您手上可有证据?” “有。” 林将军早就想到他们会要求看证据,所以提起做好了准备,他取出先帝的亲笔书信以及令牌,放在桌上任人观摩。 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我见过陛下的亲笔书信,让我看看字迹能不能对上!” 永城虽小,但也是座边城,朝廷对西北边城还是比较关心的,陛下曾下旨意,因而永城里也有认得先帝笔迹的人存在。 只见那中年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边,目光灼灼的盯着书信内容,恨不能将白纸黑字的一笔一划都拆出来看看。 “到底是不是陛下的笔迹啊?” 那人一拍桌子:“这字迹正是出自陛下之手!” 旁边负责察看令牌的人点点头,也开口说道:“这令牌也是真的,上边的花式纹样乃是皇室专用,一般人不可能拥有,其上纹样精美繁杂的程度绝不是能仿制出来的!” 第九百一十四章 效忠 http://.biquxs.info/

既然东西都是真的,林将军的话语自然也就没有了怀疑的理由,众人都沉默的看着林将军,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有个脑子比较清楚,而且谨慎的人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询问:“林将军,在宣誓效忠之前,能否让我等见见帝女殿下?”林将军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那开口询问的人以为他是对自己说的话有意见,联想到前任知府及其家属亲信的死状,他连忙为自己辩解。 “将军您千万不要误会,草民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等又都是有家室的人,一不小心那就是家破人亡啊,为此也只能选择谨慎些,还望将军见谅。” 林将军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解释:“此事确实不小,诸位心有疑虑,我也可以理解,只不过想见帝女殿下短期之内怕是不可能的。” “为何不可能?” 眼前这些都是梁平带来的人,既然托付对方帮忙请人,便该信任,于是林将军没有隐瞒,将风长栖不在此地的事和盘托出,见在场众人都拧着眉头面面相觑,他又开口补充道:“帝女殿下短期内不可能跟诸位见面,但是国师可以。” 眼前也就只有一个选择,众人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国师现在在哪儿?” 风长栖跟玉无望的事情可以说是传遍了整个孟丽国,两人虽然没有正式成婚,甚至连订婚都没有,但是孟丽国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相关的传言,他们早被默认成一对,不论谁在,意义都是差不多的。 “国师就在碎叶城。” 碎叶城,军营内。 玉无望的目光转向东方,凝望的视线中掺杂着诸多复杂情绪。在他的手中,紧攥着一张纸条,那是方才永城飞来的信鸽绑在脚上的,信上林将军让他去一趟永城。 对这件事,谨慎的军师表示反对:“要证明身份,送过去一样信物不就可以了吗,为何偏要国师大人亲自过去?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陆明头疼的按住军师:“林将军不是那种人。” “但这还是太危险了!” 军师想劝,可劝说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被陆明给了一个眼神,示意他用多说,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真正的决定权在当事人,也就是玉无望的手上,只有他说的话才算数,其他人的话都没用。 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到玉无望的身上。 后者终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转过脸摇了摇头:“不用防备,林将军是可信之人?” 军师本就不是京城人士,没去过京城,更没见过他们口中所谓可信的林将军的面,所以他对这两个人笃定的话语表露出深切的怀疑态度:“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相信一个鲜少见面的人,那将军真的这么值得?” 玉无望叹息着道:“其实我跟林将军也就说过几句话的交情,但是我从他的话语中窥见他的性格,说是侠肝义胆为国为民并不为过。” 玉无望都这么发话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 “既然国师大人已经打定主意要去,那便去吧。” 当天下午,玉无望便出发了,他身边只带了几个护卫,一行人日夜兼程,在第二天中午成功抵达永城,速度之快,让林将军都感到十分意外。 “拜见国师大人!” 玉无望瞥了一眼躬身行礼之人,神情复杂的摇摇头:“诸位不必多礼,今日不同往日,今后还需仰仗诸位么。” 国师大人果然像传闻说的那样随和儒雅,面对身份比自己低的人,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这样的人,配当领导他们的人。 如果说见到玉无望之前,人们对林将军说的话还有几分困惑,那现在则是半分困惑也没有了,国师如此,那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帝女殿下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想到这里,众人纷纷下跪表示效忠,玉无望不费吹灰之力便收服一帮下属。 要想回返都城,击败捧砚所率领的军队,光靠碎叶城和永城两座城池的兵力是不够的,他们必须得要扩大实力,周边的几座城池便是玉无望等人的目标。 不是没一座城池都能像永城这样不得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有些知府执拗,必须要攻打,那如何攻打便成了他们眼下最大的难题。 次日,西北周边的几座城池皆收到来自永城的急信,知府们看着信上白纸黑字的描写,一个个都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原以为,原以为林将军率领军队来到西北,是为了攻打碎叶城,铲除陆明这个小人,万万没想到,他到了永城以后竟然阵前倒戈,碎叶城没攻下,倒是反手把永城打了下来!目光越是往后,郡守们就越是感到惊心动魄,坐在宫里的那位殿下竟然是假扮的?这是个什么世道? 因为太过纠结,郡守们决定召开一次会议,就投靠一事展开讨论。 “即便坐在宫里的那一位不是真的亲王,但是他也有治理国家的手段啊,你们看看,自从先帝病重不理朝政以来,政务都是他在经手,孟丽国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难道这还不够证明吗?”一人率先发表了自己的观点,“皇室正统不正统,根本就不是咱们应该讨论的事儿,只要坐在位置上的那个人头脑清楚,什么都好。” “说得有道理,那位亲王有治世之能,适合坐上那个位置,但帝女殿下就不一定有了,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即便有国师在旁边指点,恐怕也没有现在这位的能耐!” “那诸位是支持亲王的意思了?” 这话一问出口,众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一位年轻的求生站起身,神情复杂的望向西边,那是碎叶城所在的方向:“不是我想泼诸位的冷水,而是这件事大意不得,战火一旦蔓延,势必会将所过之处烧的寸草不生,我等治下的城池也会受到牵连……不,或许不只是牵连。国师等人要讨伐捧砚,率军北上,必定要扩大势力,咱们都挡在了他北上的路上。这封急信送来,表面上看,我等有两个选择,实际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投诚。” “这,这,欺人太甚!”一位郡守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猛然站起身来,满脸怒意,“难道我等是案板上的鱼肉吗,竟能让他这样摆布?我倒是想看看,守城不出,他如何能进来!” 年轻书生又是一声叹息:“林将军与陆明陆将军,皆是追随先帝打下江山的重要人物,他们的功绩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们的本事吗?即便我等守城不出,他们也有办法攻城。” “眼下就只有一条路。” 这几位郡守,跟永城的知府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为国为民。西北边城资源贫乏,路又不好走,能够发展起来实属不易,若是受到战火波及,不知道又要几年才能恢复过来!为了城中的百姓,他们决定投诚。 有人选择投靠玉无望,自然也有反对的,青州郡守便是这样的人。眼看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表示要站在玉无望那边,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为了黎民百姓?呵呵,你们找到的借口还真是冠冕堂皇啊!说什么为了百姓安居乐业,都不过是用来逃避现实的借口罢了。你们只是怕死,不敢应战!” 其他郡守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你不要含血喷人!” “含血喷人?我说得分明就是实话。” 年轻的书生走上前,一左一右将快要打起来的两位郡守给拉开:“今日邀请诸位前来,主要是谈论该不该归降国师一事,有不同意见也是很正常的。还请两位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太过计较,以和为贵吧。” “哼!” 看在他的面子上,争执可以化解,但是不同意见是不能同化的,心情也不能。 不肯归降的郡守甩了甩衣袖,冷着脸转身:“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归降玉无望,那咱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说罢,大步一迈快步离开了。 永城被攻下这件事,捧砚安插在军中的眼线当天便传信回宫,只是天高水远,过了两日,那书信才送到捧砚的手中。 捧砚大怒,一把将书信撕得粉碎:“好一个玉无望!好一个林将军!他们这通算计,不知道把多少人耍得团团转!” 书信上不仅说起永城的事,还提起玉无望等人打算扩张势力将周边其他城池都收入囊中的事情,捧砚越看越火,当即便命内官去请武将来御书房商议,玉无望跟林将军两个人,他一定要千刀万剐。 亲信在旁边看着他发怒的样子,犹豫着开口:“主子,除了这封来自永城的急信外,还有消息刚送到宫中,说是有人在附近一座小镇上曾经见过神似风长栖的人,但不确定是不是她。” 捧砚眼眸微微一亮:“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过一个!” 第九百一十五章 君王之道 http://.biquxs.info/

小镇距离都城不远,却鲜少有外人到来,街上行人也是稀零模样,平日里很少能够见到生面孔。可今天不知何故,马蹄飒沓声频频传来,如暴风雨到来前的凛冽山风,给人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像是要出什么事似的。 一道身影从小巷中闪过,修长的手轻轻敲响大门,吱呀一声,门里露出一张熟面孔。 “青秀,你回来了。”风长栖又把门打开一些,好让提着菜篮子,扮成一副普通村妇模样的青秀可以进出。 青秀眉头紧蹙,神色不定道:“外头来了好几个没见过的生人!” 自从离开都城以后,风长栖一行人便在这小镇上暂住,一是为了让风长栖有时间能够调养身体。而是为了躲避捧砚派来的追兵。那日去找捧砚报信的宫女,乃是经常在白欢跟前伺候的,他看到了风长栖的脸!捧砚知道他们还活着,并且成功回到了孟丽国,一定不会轻慢,本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想法,众人决定在这座小镇落脚。万万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去,捧砚最终还是发现了他们…… “此地不宜久留。”吴曦当机立断道。 乐清点点头表示赞同,目光在风长栖平坦的腹部上转了转:“养了这些时日,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启程离开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唯一的问题是要去哪里?” 玉无望在西北,毫无疑问,他的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西北实在是太远了,山高水长,而且捧砚不会不做防备。西北那边正在动乱,说不定往来盘查的严密程度连只鸟儿都飞不过去,他们去西北,恐怕也只有自投罗网的份儿。 但不是西北,又能去哪里呢? 风长栖想到这里,眉梢眼角间多了几分惆怅。 阿娘在的时候,偌大孟丽国,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得着顾忌那么多?阿娘走后,这天下之大,她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一个容身之所,仔细想来,还真是有些可笑。 “不如跟我回国吧。”吴曦突然开口提议,“孟丽国目前来看,只有西北点燃了战火,但过几日就不一定了。捧砚手中掌握着权势,玉无望又有人支持,凭他们的本事,将整个孟丽国拉入战争的泥潭,简直是易如反掌,留在这里多一日表示多一分危险,不如与我回国,在我的地盘上没人敢动你。” 风长栖闻言,精致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犹豫。 她脸皮薄,有些话不好意思当面说,但乐清却没有这份顾忌。她修长的指尖总结出来戳在吴曦的胸口上,神情不耐烦道:“你曾经是捧砚的盟友。” 之前为了架空白欢的权力,为了吞并孟丽国扩大本国的势力,吴曦确实曾经跟捧砚联手过,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早就有了新的想法!乐清是他好不容易才追回来的,若是因为这么一点误会两人重新产生隔阂,吴曦会忍不住生出去跳崖的冲动。 他猛然站起身,恨不能举起双手发誓:“我与捧砚早就没有联系了!” 乐清微微迷起眼睛:“当真?” “这种事没必要说谎。”吴曦捧起乐清的手,深情款款道,“一开始,权势地位在我心中确实是最重要的,但我失去你那次以后我就后悔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乐清你更重要,就连这所谓的皇位也是。” 以他脸上表情的真挚程度来看,人们有理由相信如果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他面前,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乐清。 乐清的神情稍有缓和。 “这确实是最好的打算,捧砚刚坐上皇位,根基不稳,就算是真的想要派兵攻打,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出手来对付,跟他回去确实更安全一些。” 众人的视线缓缓转向风长栖,最终决定权在她的手上。 风长栖半蹙眉头,犹豫几分,终是选择了答应。 “事不宜迟,咱们今日便出发吧。”吴曦眼眸一亮,心里高兴得开出了花。他早就在想套路乐清回国这件事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开口,如今机会就这么送到了年前,让他怎么能不高兴呢?乐清回去了,今后便再也走不掉了!等他们两人回到宫中,他就把宫里那些花红柳绿的后宫嫔妃们全部遣散,重新把乐清扶到皇后的位置上!从此以后,他会履行自己曾经的诺言,一生一世一双人! 吴曦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风长栖等人哪里能想到他的小心思,她们一个个,都把目光放在如何离开这件事上。 “青秀,你在外边打探消息的时候,有没有见到那些形迹可疑的生人?他们有多少人,身上可有标识?” 青秀仔细回想着,摇摇头:“没看清人数,他们身上穿的是寻常百姓的衣衫。这些日子来,我时常出门闲逛,这座不大的小镇上有什么人,我就是不知道名字,也认清了脸,那些形迹可疑的人就是新来的,这点我敢肯定!” 风长栖的眉头越蹙越紧:“那就难办了。” 他们既然找到了这座小镇,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反倒是他们,虽有警惕之心,却无应对方法,导致如今想走……一时间竟然走不掉! 该如何离开这座小镇,是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难题。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相对沉默之时,青秀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是她从小镇其他居民口中听来的消息!说是距离小镇不远处的西边,有座渔村,那处虽然不繁华,但因为靠近运河的缘故却有不少船只往来路过,从哪里通过水路离开孟丽国,或许可行! 青秀将心中猜想一一道出,立即就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行动吧。” 小镇正中间最繁华的街道上,有一座宅院,那是小镇上最恢宏的建筑,也是这座小镇最富有的人所住的地方。平日里那处很少有人来往,可今日不知怎的,门口突然多出一队人马,那些人每个都冷着脸拧着眉,浑身的戾气就是想藏都藏不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都不是普通人!真是奇怪了,他们现在门口做什么? 行人们好奇的停住脚步,灼灼目光望向大门,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谁呀?” 门里支应了一声,片刻,大门缓缓被打开,小厮的脸出现在画面中,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眼见外头站着那么多生面孔,一时间,眼睛都看直了,结结巴巴的问:“你们找谁?” 站在门口的人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翻出一幅画像仔细比对,片刻,他们面面相觑的摇了摇头。 有个眼尖的路人看清了画像上的脸:“那好像是白姑娘!” 他本来只是小声跟旁边的人嘟囔两句自己的新发现,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家伙们竟然听到了他的声音。凛冽的目光立即转了过来,随后脚步也跟上,片刻间,他们已经站在路人面前。 “刚才你说这个人跟谁长得像?” 路人被吓傻了,心里千万个后悔。然事实如此,已经没有办法回溯,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对方的问题:“我们小镇前阵子来了几个生人,说是来这边投奔亲戚的,其中有一位姑娘,跟……跟大人您手中的画像有七八分像……” 画着风长栖的画像被摁到路人面前:“你看仔细了,到底是不是她?” 路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声音都忍不住开始哽咽起来,浑身颤抖道:“就是她!小人绝对不 会看错的!” 那个人肯定就是他们的目标了! 几个人脸上流露出一抹喜色。来之前,亲王殿下特意叮嘱过他们,此事关系重大,若是能够捉住风长栖他重重有赏!能抓到活口最好,抓不到活口,提人头去见也可以! 眼瞅着升官发财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他们不由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快带我们过去!” 路人不明所以,在他眼中,风长栖一行人好说话,而且出手大方,是伙不错的人,也像是普通人,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抓风长栖。 “别耽搁时间了,快带我们过去!”见对方面露犹豫,那几人按耐不住,直接拔出身上的刀剑。寒芒一闪,围观群众有一半都被吓软了腿,身处风暴中心的路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不论如何,还是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思及此,他再也没有犹豫,领着那一行人匆匆向风长栖等人所住的小院过去,可到了地方却发现,那座小院已经人去楼空。 众人进屋搜寻了一番,里头的东西大部分都在,唯独行李一件不落。 路人看了看院落,又看了看泛着寒芒的刀剑,人都快被吓傻了:“他们之前真的住在这里,我亲眼看到的!今天早上我还跟其中一位姑娘打过招呼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们就不见了!大人,小人绝对没有欺骗您的意思,还望大人明察!” 第九百一十六章 心狠 http://.biquxs.info/

桌上的茶水尚且温热,想必他们离开的时间并不长,或许我们现在去追还来得及!”一人摸上茶壶,得出了结论。 “快追!一定要把他们给抓住!” 这可是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若是不抓紧这个机会,恐怕以后就不会再有了。一行人来得匆匆去也匆匆,因为太过心急的缘故,一时间竟然顾不上带他们来到小院的路人,径自与他擦肩而过,随后消失在视线中。 与此同时,一辆前往小渔村的马车上,风长栖掀开了车帘,不住回头凝望着,生怕视线尽头处跳出来几个追兵。 乐清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此时的情况并不乐观。她们虽然平安的离开了小镇,但从小镇出发前往另外一个国度的路实在是太远了,他们身边又没有得力的助手,乐清与吴曦的伸手虽然不错,但也架不住要保护两个人啊!青秀还好,她的觉悟比较强,真碰到危险绝不会给他们拖后提,可风长栖就不一样了,光是她的身子就够让人头疼了。 “再往前边一点应该就到了,我已经看到了那座村庄!” 只见视线尽处,一座临近运河的村落若隐若现,隔着很远,他们都能够听见运河河水拍击河岸的声音,想必就要到了。 一行人的心终于落下一些。 就像青秀说的那样,这座渔村很小,但是家家户户都有船,他们沿着河岸走了一趟,最终看上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船,乘坐这艘船应该可以尽早离开!只是不知道,这艘船是属于谁家的…… 环顾四周,风长栖只看到两道身影,他们躲在远处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像是怕生一般。风长栖朝他们招了招手,他们才犹豫着走来。 那是两个年岁稚嫩的孩子,两人应该是姐弟关系,小女孩略大些,手紧紧牵着弟弟,她澄澈的眼眸中尽是对陌生人的防备。 “你们是谁?” 风长栖唇角勾出一抹微笑,尽可能让自己脸上的表情随和一些。 “小姑娘,你们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而是路过此地的行人。你知道那艘船是属于谁家的吗?我们想过河,但是没有船,便想着租借一艘……若是不行的话,这船我们买下也可以,价钱随便开。”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像是被眼前这个阵仗给吓到了,隔了好一会儿才说:“这船是我家的,但是我做不了主,得等爹娘过来才能拿主意……大哥哥大姐姐们,你们能不能在这里等一会儿,就一笑会儿,我让啊弟去把爹爹和娘亲喊过来可以吗?” 小姑娘的眼眸中尽是期盼。 她长着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还有一张清秀稚嫩的面庞,这两个特点映衬上她的年纪,越发让人心生怜爱。寻思着他们现在想走也走不掉,总不能直接抢走人家的船,便都同意了。 小女孩冲他们摆出一张笑脸,转头对自家弟弟说了两句话。 正是那两句话,吴曦皱起了眉头。 风长栖他们或许听不懂这小女孩说的话的意思,但吴曦却听得很明白,早年为了继承皇位,他学过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各地官话,因此他能够听懂这小女孩刚才对弟弟说的究竟是什么。也正是因为能听懂,吴曦冷笑一声。 等那个小男孩走后,他一把抓住小女孩的后衣领子。 这一举动把旁边几个人都惊呆了,尤其是乐清。她不明白吴曦这回又是因为什么。当事人也吓得够呛,像兔子一样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只敢怯怯的盯着吴曦。 “大哥哥你……” “别装可怜了,”吴曦不耐烦的打断它试图装可怜的话语,神情阴冷道,“你刚才跟你弟弟说的那些话,我已经全部听见了。其实你根本就没想让你弟弟把爹娘请过来,而是让他去报官对不对?” 像是脸上的伪装被人狠狠扯下,小姑娘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试图为自己狡辩:“我没有这个意思,大哥哥你刚才肯定是听错了……” 吴曦又是一声冷笑:“不好意思,比起谎话连篇的你,我更信任我自己。你就别再狡辩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一头雾水的风长栖等人终于窥见一点端倪,原来这小女孩根本就不像她外表那样柔弱单纯,恰恰相反,她年纪轻轻,就有了某些大人都不一定能有的小心思。面不改心不跳的说谎,假借谎言将他们留在此地,而另外一边,又让自己的亲弟弟去报官过来抓人,这种办法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到的吧。 风长栖沉默半晌,申请复杂道:“果然人不可貌相。”小女孩见状,知道自己的谎言已经被她们彻底揭穿,索性就不再狡辩,而是坦白承认:“你们猜的没错,这艘船根本就不是我家的,我骗你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官差来到,我弟弟也确实是去搬救兵了!你们要是想杀我的话,现在就动手吧!” 说罢,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大有视死如归的意味。 “反正你们杀了我,也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我弟弟已经去给找你们的那些人报信去了。很快他们就会过来这边把你们抓住!我才不怕死呢!” 小孩子果然还是小孩子,明明心里害怕得紧,甚至连脸色都变了,她却还是硬着头皮说自己不害怕,这模样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滑稽。如此情状,让风长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当年的模样,当初阿娘还没回来,她独自一人在皇宫里生存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幅模样……不,应该说当初的自己更惨一些,着小女孩还有个弟弟陪在身边,而她什么都没有。 吴曦可没有风长栖的那份心思,更没有她的心软,作为君王,他最先上的一课是心狠,很多时候,感情只会成为负累,而且召来许多麻烦! 吴曦二话不说便走上前去,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微动。显然真有对小女孩动手的意思,风长栖见状连忙喝止。 吴曦不满的皱起眉头:“既然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那我杀她有何不妥?” “……她还小,就当是积德吧。那些追兵本来就发现了我们的下落,就算她们不禀报,追兵一样会追上来,早晚而已。” “你的意思是她不能杀?” 风长栖半低眼眸:“可以,但是没必要。” 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的传到小女孩耳中,她抬起脸,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风长栖不但不杀他,还让同伴留她一条性命?这种感觉恍若做梦。 风长栖对自己的决定很是坚持:“不论如何,她始终是我孟丽国的子民。” 吴曦心有不甘的收回了手,看在相识一场,风长栖又帮过乐清的份儿上,他给了她一个忠告:“过分的心软不只会害死你自己,还会害死你身边的人,包括你的家人。但愿这会是你最后一次心软。” 风长栖也明白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有些过分,但是她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姑娘死去。 她半低眼眸,发誓一般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事情转折得太过突然,直到他们丢下银两,乘上一艘船离开岸边,小姑娘才惶惶然回过神来。望着渐行渐远的船只,她感到一阵不适。 明明她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最后却能保住一条命……即便如此,她也不会感谢这些人就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想要活着简直难如登天,好人只有一两个罢了!她不可能为了一两件好事,便傻傻的报答对方,终究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 “人在哪里!” 就在小女孩下定决心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其中混杂着脚步声,还有各种议论声。她转头去看,正巧看见自己的弟弟领着一大堆人向这边跑来,里头不乏官差和渔村的乡亲们,他们的眼睛里都有种贪婪的光。 数日前,有人来到这座小渔村打探消息,问他们是否见过画像上的人。他们亲口说,只要是那几个人,不论死活,送到官府必有重谢!正因如此,小女孩才能够在见到风长栖的第一时间,便认出她的脸。 “不是说官府的悬赏犯在这里吗?人呢?” 小姑娘低低垂着脸,心中思绪万千,她想坦白说出风长栖等人的去向,可嘴巴动了动,声音却怎么都发不出来。 有人察觉她的异样,掐住她两边的肩膀用力摇晃:“刚才待在这里的人只有你一个!你肯定看到了他们的去向吧!他们到底往哪个方向走了,你快说话啊,在不追的话,等他们走远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小女孩咬了咬牙,指尖向河面一指,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们刚才偷了一艘船,乘船往那边去了!” 众人振奋不已,纷纷解开船索准备乘船追上前去。 第九百一十七章 又见面 http://.biquxs.info/

当视线向前转去,目光能够触及的只有茫茫的水面,以及远方隐约的黛色山峦。风长栖此时的心情,就像船底一圈一圈泛起的涟漪一般复杂,而且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她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方才在河岸见到那位小姑娘的场景,重复着她们说过的每一句话。 风长栖的心乱如麻。 她知道在这件事情其实自己做错了,但是却怎么都没有办法狠下心来,毕竟那位姑娘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如果是为了藏住他们心中而杀死她,那风长栖一辈子都看不过去。如果阿娘在这里就好了,要是阿娘在这里,她一定能够找出最佳的解决方案,两边都能让她妥当的处理好........ 可惜阿娘已经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风长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接受白欢已经死去的事实。 “你在想什么?”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风长栖下意识转过视线向后望去,正巧对上吴曦微微眯起的眼睛。 今天的事,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吴曦,他的决定明明是正确的,却因为得顾忌风长栖的想法不得不放弃,这件事说不定会给他们造成影响,因而风长栖满腹歉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用什么面貌来面对吴曦。她低低垂着脸,好半晌才道:“对不起。” 这话一出口,对面那位就怔愣在了原地。 其实吴曦这次特地过来见风长栖,是因为乐清指使,乐清是个心特别细的人,她上船以后,一眼就看出风长栖内心纠结之处。这种事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毕竟没当过皇帝,乐清也不知掉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劝,便去找了吴曦。起初,吴曦是很不乐意的。方才在河岸上,他又不是没劝过风长栖,是她自己不听,坚持要心软留那个小女孩一命,他又能怎么办?总不能当着乐清的面杀了小女孩吧? 既然风长栖做出了选择,就应该做好会有人找上门来的心理准备才是。 听到风长栖道歉之后,吴曦脸上神情很是精彩,心里犹豫片刻,他尴尬的说:“不需要向我道歉,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风长栖叹息着摇头:“这件事确实是我太任性了,我应该听取你的意见才是。” “知道后悔,说明你这个人还是有救的。” 风长栖抬起脸来:“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就必须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吴曦来到这里的最主要原因是跟风长栖说话,劝她想开些,顺便教教她有关帝王之道的一些东西,所以他对这个问题一点都不意外,“坐上那个位置并不意味着必须要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而是要抛弃某些固话思维,将你的观念放大些,再放大些,而不是整日在儿女情长一事上纠缠。” 风长栖紧紧皱着眉头,不发一语。 光是从她脸上神情上看,吴曦就能猜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微微眯起眼睛道:“乐清让我过来教教你,可有些事光说也不一定能懂,我便给你举个例子吧。假如你成功除掉捧砚,坐上那个位置以后,你面前忽然多了一道难题。捧砚用一人的性命威胁你,杀一百人才能换回一人的性命,你是选择杀一人,还是杀百人?假如那被挟持的一人是你身边亲近的人,你会这么做?” 之前哪有人问过风长栖类似的问题?她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吴曦轻咳一声:“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不知道。”那一人的命是命,其余百人的性命就不是吗?这道题目对风长栖而言有些难度。 “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吴曦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眼珠子微微一转,心里又多了一个主意,“既然这个问题你回答不上来,那我们便换一个问题吧。若一座城池的百姓染上瘟疫,而且那种瘟疫还是传播性极强,无药可救的话,你会如何处理?” 风长栖犹豫的开口:“封城?” “封城以后?” 风长栖便不说话了,以前的她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凡事有阿娘和师父挡在面前,风浪都被挡住了,如今直面吴曦的问题,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吴曦又是一声叹息,摇摇头:“但凡有个其他人选可以继承皇位,你阿娘肯定不会选你。” 这番话语风长栖听来毫无问题,毕竟她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但有人却不乐意,那人便是一直躲在船舱里,静默听着他们对话的乐清。她拧着眉头,不满的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从刚才开始我就听到你在问问题,问这问那的,却也没听你说出答案来。不如你来说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把。” “好,那我来说。” 吴曦可不是风长栖,他坐上那个位置已经有挺长时间了,该会的几乎都已经学会,这件事如果落在他身上,他有的是办法解决。如若一座城的人都被一种无法治愈的病症感染,吴曦第一时间会选择封城,就像风长栖刚才的选择那样。封城之后,确定周边无人感染,他便会开始自己的下一步计划,用军队将整座城池的人全部抹杀,然后将整座城池付之一炬,伪装成被敌人攻打,不战而败的模样,以便平息舆论。 如此做法一说出口,风长栖和乐清都愣住了,就连对朝廷之事一知半解的清秀也目瞪口呆:“这,这未免太过残忍了1” “残忍吗?我倒不觉得。” 吴曦一脸淡定的别开目光,神情之坦然,让人一点都不怀疑他的手段。此时要是跟前真的发生这种事情的话,他一定会这么做。 “你们没有听清楚前提吗?他们染上的病症不止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而且还是不治之症,天下所有大夫都没有办法救的那种,留他们在城中,他们也没有办法活下去,死也不过是早晚而已。” 反正结局就只有一个,杀掉他们不仅能够稳定大局,而且还能给予解脱,这不是很好吗? 理智告诉乐清跟风长栖,吴曦的决定没有错,但是感情上,她们都没有办法接受这种设定........或许从宏观角度来看,吴曦的办法更能从本源上解决问题吧,感性与理性才是为人君的关键。 风长栖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中暗暗叫苦。 以前只看到了阿娘成为国君后的尊贵,却没看见她的为难,如果今后还有选择的机会,风长栖一定不会当皇帝,那样束缚实在太多了! 几个人说话的档口,清秀往后看了一眼,忽然怔愣在原地。 她猛然站起身来,满脸惊慌:“他们,他们追上来了!” 众人闻言,连忙顺着清秀的指点转头望去,果不其然,只见视线尽头处,船帆在蒙蒙烟雾中若隐若现,他们甚至还能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向来用不了多久,那些追兵便会追上他们.......虽然没弄明白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但是直觉告诉他们,来者不善! 场间心情最复杂的人当属风长栖,虽然她在救小女孩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对方会暴露他们的行踪,导致他们被追兵追杀的心理准备,但是真正见到这种场面时,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她低低垂下脸,惭愧又自责:“对不起.......” 众人都听到了她道歉的声音,但是没有一个人做出反应,就连一直对此很是不满的吴曦也没有。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吴曦往后看了看,当机立断道:“我们的船太小,而且操作不够熟练,要想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除非放弃这艘船。” “弃船而逃?这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清秀不解的说,“我们好不容易才弄到船,而且想走也只能通过水路,若是弃船而逃,那我们岂不是要走陆路?这也太危险了吧!”外头到处都是捧砚的眼线,她们回到城镇上,不知道要成为多少人的目标! 吴曦明白她心中的顾虑,摇摇头神情复杂道:“眼下,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 不把这艘船放弃,他们连这些追兵都没有办法摆脱,如今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众人将重要的物品都从船舱里取了出来,趁着追兵尚未赶到,匆匆跳下船,向不远处的岸边游了过去。 此时虽是夏季,但是江水冰凉,他们刚进到水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清秀担忧的目光落在风长栖身上:“殿下,您没事吧........."若是其他时候也就罢了,风长栖会水,不用担心无法适应的问题,偏挑在这种时机!她刚养好身体,体质又那么特殊,如何能受得住这种冰冷? 清秀声音都忍不住呜咽起来:“殿下您别害怕,我们就快到了。” 风长栖转头一看,被她的态度给逗笑了,摇摇头道:“我没事,别担心我。” 这冰凉的江水游起来确实非常不舒服,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风长栖的手轻按在腹部,她相信自己的孩子不会那么脆弱。 第九百一十八章 山谷 http://.biquxs.info/

一行人艰难的游到岸边,作为一行人中体力最好的那一个,吴曦最先上岸。他所作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啦乐清上来,可是乐清皱着眉头拍开他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先拉风长栖上来比较好一些。 吴曦便无奈的向风长栖伸出手,然后是清秀,最后想去拉乐清的时候,却发现乐清已经爬上岸了。 之前在船上,在小镇里的时候,因为神经紧绷,人们都没怎么在意过体型的变化,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风长栖的肚子上,如今落水上岸,全身都湿透了,吴曦才发现有那么一点的不对劲:“乐清.......你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了很大的变化?” 乐清白了他一眼,以为他又在套话,便不耐烦的打断道:“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我们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下来。” 几个人浑身都湿透了,他们还好,身体没什么毛病,着凉也没事,但风长栖不一样啊,她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若是因为着凉影响了她腹中的孩子,乐清估计要愧疚一辈子。不顾自己身体的不适,乐清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风长栖身边,扶着她向前走去。 “追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咱们弃船而逃的事呢,先离开河边吧。” 旁边有座树林,一行人前后向树林走去。 他们不敢去有人烟的地方,怕小女孩的事情再度重演,便在周边找了个山洞,点燃火焰。 乐清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眼下环境比较恶劣,你们坚持一下,等他们搜查结束了,我们便离开此地。” 至于去什么地方,还得事后再合计合计。 风长栖环顾四周,唇角勾出一抹苦笑:“眼下追兵追得那么近,咱们能够有一个容身之地就已经很好了,这地方虽然简陋,但是胜在安全,如果可以的话,暂时还是不要去外边活动了,以免生出事端来。” “说得对。” 想法很美好,但是现实总不顺人意。 乐清生病了。 明明他们一行人中,看起来最虚弱的人是风长栖,但生病发烧的人却是乐清。 看着乐清通红的脸颊,吴曦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去抓药!这样硬撑着可不是办法!”别看着凉只是小病,古往今来,因为着凉这种小病没有得到妥善处理,死的人多了去了,吴曦不希望乐清也成为其中之一!他们好不容易才复合,谁都别想再把他们分开! 吴曦说罢,抬脚就往外走去。 可走了没两步,身后的乐清便用沙哑的嗓音叫住了她,滚烫的手用力的拉着他。 “你.......不许去!” 吴曦顿时陷入两难的局面,他答应过乐清,今后不论发生什么时候,都会按照她的意思来办事,可眼下这情况也未免太过特殊了.......听乐清的话不去,那岂不是吧她生生往火坑里推? 吴曦认同拉开乐清的手,郑重其事道:“我必须去、” “不,我们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没有弄清楚,你要是这么走了,万一路上碰到追兵可怎么办?” 吴曦的身份跟风长栖差不多重要,身为一国之君,他要是落在捧砚手中,只会给孟丽国,以及他自己的国度带来灭顶之灾!风长栖和乐清都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可我要是不去的话,你会........” 乐清苍白干涩的唇瓣,忽然扯出一抹虚弱的微笑来。 “我才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脆弱,着凉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撑一会儿就好了,我会没事的。”随着时间流逝,乐清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她不得不闭上眼睛,思绪也渐渐陷入昏沉中。在昏迷前一刻,他竟然也没有忘记要拉着吴曦的手叮嘱他:“在我醒来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 一行四人就这么在山洞里待了下来。 “就让我去吧!”在这两难的局面中,忽然有一人开了口。 之前在小镇的时候,清秀留意过追兵手中的画像,知道自己并不在**上,便站出来自告奋勇的说:“不如我去附近看看吧,这地方距离都城不远,想必有村子什么的,我去看看有没有大夫,抓两副药回来。着凉虽然是小病,但是处理不当的话,也会危机生命的!” 风长栖眼眸一亮:“清秀.......” 青秀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在白欢身边长大,看似侍女实则养女的人,她知道这种时候独自离开有多么危险,但是她必须去! “乐清姑娘救过殿下不知道多少次,奴婢愿意帮殿下报答她的恩情!” 清秀心意已决,再加上眼下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只能同意清秀的决定。 风长栖放心不下,一路将清秀送到山洞前,她拉着清秀的手,眉头紧拧:“清秀,你这一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如若见到形迹可疑之人,一定要尽早躲开......我们暂时不能出去,你身边没人帮忙,自己一定要格外注意。” 清秀用力的点点头:“奴婢明白殿下的意思,此去一定会格外小心。” 随后清秀再也没有回头,而是一股脑儿的向前走去。 他们藏身的地方在一处山林中,沿着小路向前走去,用不了多久便能来到另外一座小镇,清秀没来过这个地方,只能犹豫着找来路人询问。 “这位老伯,请问镇上的医馆在哪里?” 老伯很好说话,并没有为难清秀,而是指明了医馆的方向。见清秀的脸色不好,他小声提醒说:“最近没有大病的话,最好不要去医馆。”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清秀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微变:“为何不能去医馆?” 老伯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叹息着说:“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唉,这医馆我也不好解释,就这么跟你说罢,之前医馆本来好好的,最近不是从都城里逃出几个通缉犯吗,据说他们抢了隔壁渔村的一艘船,后来又弃船而逃了,逃跑地方貌似就在这附近........大家都没碰到过这种事,一个个都吓坏了生怕那几个穷凶极恶的悬赏犯跳到家里来。镇上全部戒严,像客栈,医馆这种地方更是每时每刻都有人看守,一般人去了也只是给自己添麻烦!所以我建议你啊,小病小痛在家里自己忍过去最好,要是忍不过去,再上医馆,省的被那些狐假虎威的官差们盘问!” 随着话题的逐渐深入,清秀脸上的神情就越难看。 不过还好,这老伯只顾着说自己的话,根本就没有观察过清秀的神情,因此也就没有看见清秀咬牙切齿的怨恨模样。 难道自己就只能空手回去吗? 清秀的眉头越拧越紧:“除了医馆之外,就没有其他抓药的地方吗?” 老伯抬起眼皮子看了清秀一眼,神情有些困惑。清秀怕他看出破绽,连忙解释说:“我家里就两个人,我爹爹生病了,没法来,我又比较怕人.......听说镇上的官差都不大好说话,我害怕........” “有倒是有,镇上还有个大夫,不过他不开医馆,只是住在这里,你或许可以去找他看看。” 清秀眼睛一亮,向老伯问清地址后,她千恩万谢的走向另外一位大夫所住的地方。 穿过几条小巷,一扇门出现在清秀面前。 “叩叩叩。”清秀将大门敲响,“请问有人在家吗?” 门里无人回应,只有脚步声响起,片刻后,院子的大门被人缓缓打开,门缝里露出一张脸。 清秀瞪大眼睛,激动得浑身发抖! 她见过这张脸! 先前白欢中毒的时候,无名曾经进过宫,清秀作为白欢的贴身侍女,自然见过无名,听说这位前辈的医术在整个孟丽国,乃至天下间都是数一数二的,清秀对他印象十分深刻!这种时候能见到无名,真是太好了! 眼泪在她眼眶中不断打转,清秀花费不少力气,才勉强让自己忍住哇的一声大哭的冲动:“无名前辈!” 无名愣了,听到动静走到门后的元真也愣住了,两人在脑海中搜寻片刻,却没有找到与清秀相关的记忆。 “你是谁?” 这两人认不出自己的脸,清秀并不意外,她本来就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能认出来就有鬼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身份问题,而是乐清的病!想到自己出来是乐清通红的面颊与滚烫的体温,清秀终于忍不住眼泪了:“两位前辈,奴婢之前是在女帝陛下身边伺候的宫女,后来陛下驾崩,奴婢便跟在殿下的身边伺候着........我等本想走水路离开此地,奈何追兵太多,半路只能弃船而逃,其间乐清姑娘不慎染病.........” 无名微微眯起眼睛,向来淡定的人难得流露出淡漠之外的表情:“你如何证明自己?” 要怪只能怪捧砚太过狡猾了,因为大意,元真与无名中计数次,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安身之地,断不能再轻易相信别人了。 清秀急的团团转,想举手发誓,又觉得这样没有意思。 她咬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位前辈可以跟奴婢去看,若奴婢所言有半句谎话,奴婢不得好死!” 第九百一十九章 安全的地方 http://.biquxs.info/

无名对青秀的话语,其实还有几分疑虑,但元真却有不同的看法。眼见青秀跪在面前不断磕头,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他微微挑高眉头:“我看着小姑娘也不像是在说谎,你看她这副诚挚的模样,哪一个骗子能做得出来?不如咱们就陪着她去看一看吧。反正我们两个老头子的命也不值钱,她一个人,还能对两个人不利不成?” 无名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选择了点头。 “那就去看看吧。” 清秀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哭又笑道:“多谢两位前辈体谅!” “行了,不必多言,你到前面带路去吧。”无名吧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因为事情紧急,清秀也实在没有闲聊的功夫,首当其冲走向前去,无名与元真远远跟在她的身后,忽然生出一丝困惑来:“这镇上医馆不止一家,你想找大夫,尽可去找医馆里的大夫,为何偏偏要找上我们两个人?” 能在偌大城镇中精准的找到他们可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事儿,这也是刚才无名怀疑清秀是在说谎的主要原因。 清秀连忙解释说:“奴婢确实想过要去找镇上的其他大夫,可是官差守在旁边,奴婢怕身份暴露招来麻烦,便没敢去医馆找大夫........之所以找上两位前辈,是在问路的时候被人指点了......奴婢起初并不知道两位前辈住在那里!” 要是她们早知道无名跟元真都在这座小镇上,何必在山洞里躲那么长时间? 无名与元真对视了一眼。 他们在这座小镇上一直都是低调行事,从未张扬过,会医术这件事,也没在其他人面前展露过,为何那人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地,而且还知道无名擅长医术呢?此人定不简单,今后得多加防备才是! 就在青秀带着无名跟元真两个人匆匆向山洞所在的方向赶去时,乐清的病情又加重了。 若只是寻常的着凉,人发烧,脑子昏沉一些,多出些汗也就没事了,可乐清却不一样。她最开始是发烧,脑袋昏沉,但随着时间流逝,乐清的体温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而且呼吸也渐渐变得微弱起来。 风长栖和吴曦都担心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两人都不懂的医术? 两人心急如焚的看着乐清苍白的面庞,只能选择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清秀快点回来。 “吴曦.......” 就在两人的目光不断向山洞外张望的时候,乐清的声音忽然响起。 风长栖与吴曦不约而同转过视线,正好见到乐清微笑的模样。她的脸色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有了红晕,而且眼神也比之前清明许多,声音也没有那么沙哑了,这种变化成功引起了两个人的警觉。 吴曦又惊又慌的抱住乐清的身体:“我在这里。” 乐清半低眼眸,含糊的说:“我好像产生了幻觉,刚才一直在做梦。梦里是我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不遇见你会更好些,若是我们没有遇见,就不会相爱,后来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了。” “说什么胡话?”吴曦佯装恼怒道,“人生在世哪里有我们选择的余地?碰见了就是碰见了,没法回头,而且,我们不是也有不少比较美好的回忆吗?难道乐清你把那些美好的回忆全都给忘掉了?” “不,我只是觉得痛苦更多一些.......” 吴曦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不许她再说话:“你正病着呢,别说胡话了,乖,好好休息。” 乐清拉开他的手,对某件事非常坚持:“趁现在还有力气,我要把想说的话全都说给你听,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吴曦呸了一声:“我看你是发烧烧糊涂了吧,又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 或许在别人的眼中,自己跟平日没有两样,甚至还更精神一些,但当事人乐清却可以感受到不同之处。她身体里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用手去捧住水流,不论做多少努力,清凉的水都会从指缝间流走,直到一滴水都不剩下,这一切才会停止。 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乐清难过的想。 在场三人中,也就只有吴曦一个人,因为事情太大没办法接受,所以全盘否定了。 风长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根本就不敢去看眼前的场景。这一刻,她真希望玉无望在身边,她失去了阿娘,失去了自己的皇叔,眼下还有可能会失去乐清........ 想要安稳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太难太难了。 “殿下,殿下!” 就在山洞里的风长栖跟吴曦都陷入拒绝的处境时,山洞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并传来的还有清秀的声音,是清秀回来了! 风长栖不顾身子不适,迈步冲到山洞前。 除了清秀,山洞外还有无名跟元真,这两个人的到来,让风长栖有种见到希望的感觉!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含泪哽咽道:“无名前辈,元真前辈!求你们救救乐清吧,她她快要不行了!” 往山洞这边过来的时候,清秀已经简略的说明了乐清的状况,无名知道事态紧急,便没有多话,直接向山洞里走去。 见两人的身影走入山洞中,风长栖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那一瞬间,她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抽空了,身形微微摇晃,眼看就要向后倒去,还好有清秀及时扶住了她。 “殿下您没事吧?” 风长栖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欣慰一笑:“我没事,对了清秀,你是怎么找到无名前辈的?” 清秀便把今天在小镇上经历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其中着重描绘了那位老伯的样貌,一番话吧风长栖说得一头雾水:“那位老伯好生厉害,竟然知道两位前辈的住处,而且还对两位前辈如此了解.......看来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呢。” “是啊殿下,”回想起小镇上紧张的氛围,清秀心有余悸,“这里距离都城太近了,不知道有多少走狗聚集此地,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会招来麻烦!” 得尽快离开此地,去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才是。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如何走,而是乐清的病情,乐清明明可以选择直接跟吴曦回过,可是她却没有那么做,要不是因为自己,她也不会受那么多罪!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风长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再说山洞中,无名与元真进去时,乐清正好晕厥过去。 还好无名随身携带着银针,见势不妙立即冲上前去,乐清周身大穴,均用银针锁住,然后无名才给她把脉。 “咦?”他脸上忽然流露出一抹诧异。 元真听到声音,不解的问:“发现什么了?” 无名拧起眉头道:“她的脉象跟之前不一样,很不一样。” 或许这正是乐清着了个凉,险些被夺走小命的主要原因!顾不得追问无名与元真两位前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吴曦急急问道:“无名前辈,乐清她现在怎么样了?可还能救吗?” “当然。”无名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只是困惑与乐清的身体变化。 之前乐清被人下毒,那种毒药很是特别,不仅能够毁掉一个人的脸,甚至身上的血液还能让一种特别的鱼陷入短暂的狂暴状态,但现在,一切又都改变了,无名把脉时,并没有发现毒药的影子,想必那毒已经被解开了,他很好奇是谁给乐清解的毒? “也不知道谁有如此回春妙手,竟把乐清姑娘身上的毒都解了.......” 吴曦一脸茫然:“乐清身上的毒解了?” “正是,我方才把脉,她的脉象已经恢复正常,身体之所以如此虚弱,主要是因为毒被揭开,身体不适罢了,今后只需好好调养便可恢复过来。” 这个时候吴曦才明白之前乐清身上的违和感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乐清的身体缩手了许多!之前在小镇上人人都关注风长栖,竟没人发现她身体的变化,直到落入水中,衣衫都被打湿,身形的差异才被发现。 吴曦只觉得自己整个脑子嗡嗡作响:“乐清最近没去见过大夫,也没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这毒怎么就解开了呢?”虽然这是好事,但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导致吴曦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得等她醒来才能问清楚了。” 不论如何,乐清没事就好。 吴曦松了口气,他终于能分出心神询问无名与元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自从上次在梁国都城分别以后,两位前辈便再无音信,几番打探却始终没找到线索,我们还以为两位前辈已经被困捧砚的魔爪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确实是被困住了,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又逃了出来。”无名环顾四周,瞧见简陋的山洞,眉梢眼角闪过一抹嫌弃,“这里不宜说话,我们还是先换个地方吧。” 第九百二十章 跑腿的将军 http://.biquxs.info/

话说那日,关押的牢房被王妃一把火点燃以后,无名与元真两人,便通过王妃所说的密道逃了出来。当时,两人都有意劝王妃一道离开,只是对方不肯走。至今他们都还记当时的场景,王妃紧紧的抱着已经僵硬,甚至出现尸斑的亲王,唇角挂着一抹微笑。 “我这一生可以说是在为别人而活,他们吧我养大,是为了让我谋逆,推翻重新建立的政权,然后再把我弄成一个傀儡.......我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反抗又有什么用呢?就像浮萍只能顺水漂流一般,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之前一直以为,我的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我碰见他。” 修长白皙的手轻抚着尸体的面颊,她含泪笑着。 “他就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给了我短暂的希望,但最后,这道光芒也熄灭了。” 如果没见过这道光,她或许还能继续忍受之前的生活,不过现在不行了。 “你们走吧。” 王妃只留给他们这样的一个背影,再然后,火就烧了起来,元真与无名再也顾不上其他,匆匆离开了监狱,他们沿着密道一路走到都城外,寻了处地方安置,便是风长栖眼前的着一座小院。 无名很是自信:“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待在这里会没事的。” 风长栖用力的点了点头,见到无名,她忍不住又想起了白欢,泪水在眼眶中不断打转:“无名前辈,我阿娘她.......” 无名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或许这就是命吧。” 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白清瑜,又从白清瑜手中取得木中水,最终迎接他们的却是这种结果,放在谁身上都会不甘心,但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人们只能选择接受现实,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风长栖调整好情绪,从怀里取出装有木中水的锦盒,递到无名面前。 “这是?”无名不明所以。 “这盒子里面装的是木中水的花朵,我刚才看过,虽然从枝上摘下有断时间了,但是花朵尚未凋零。本来这朵花是要用来救阿娘的,可如今阿娘已经走了,它继续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索性就送给无名前辈,就当是谢礼吧。” 这段时间来,他们受了无名太多照顾。 听说锦盒里的东西是木中水的花朵,无名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接过。 木中水的花朵可不像其他药草的花朵那样常见,白清瑜手中亲自培育出来的花朵更是稀罕,无名没有得到它的想法,却很想看看这花究竟长什么样。 正如风长栖所言,锦盒里的花朵还绽放着,娇艳欲滴,要不是因为之前在梁国的时候见过木中水没开花的模样,恐怕无名要忍不住怀疑这朵花是刚刚从枝头上摘下来的了,元真听说木中水的花朵,也凑上前来,他忍不住啧啧称奇道:“真不愧是传说级别的草药,竟然如此神通广大,只是不知道药效如何了。” “传说级别的药草,药效能差到什么地方?” 回想起梁国那位王妃的面庞,无名微微眯起眼睛:“之前不是就见过一个吗?她还不够证明?” “那位..,....也算吧。” 无名关上盒子,重新将这个小锦盒递到风长栖面前:“这份谢礼,我不能收。” 风长栖有些困惑:“为何不能收,如此奇特的物件,在您手上更能发挥出效用不是吗?” 无名神情坚定的说:“话虽如此,但还是不能收——” 没等无名说出真正的理由,旁边的元真就挑高眉头,冷笑着拍在他的肩膀上:“行了行了,你就不用再晚辈们面前装模作样了,我还不知道你吗?平生最爱,便是研究那些药草的功效,人家送你东西那是一份心意,就别假惺惺的拒绝吧,快收下吧,大不了今后你多帮帮忙,还了这份人情便是。” 无名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在风长栖期待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就当是我欠殿下一份人情吧,今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梁国都城,小巷中。 一座宅院门前,月舞百无聊赖的坐在台阶上,目光望向湛蓝的天空,神情郁闷的嘟囔着:“我还以为离开密林以后,就不用再过之前那种受罪的日子了,万万没想到,我还是太年轻了!” 随着柳鱼被王妃频繁请入宫中,那姓沈的小鬼也因为爹娘回家的缘故没再出现,月舞的日子就开始变得无聊起来。 在这期间,她不是没想过自救,她想跟白清瑜说说话,劝白清瑜出门走走什么的,谁料对方一点心动的意思都没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而且还义正言辞的说:“梁国都城不好玩,今后别喊我了。” 于是,月舞就这么颓废了下来。 如今已经临近傍晚,眼瞅着一天又要过去了,月舞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 当她再抬头的时候,跟前已经出现了一双男人的脚。 月舞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大步:“你你你走路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是我失礼了。” 月舞哼哼两声,这才开始大量对方的相貌。这是个生面孔,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她们两人所住的小院十分偏僻,除了熟悉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到的那种,这人能够准确无误的来到这里,想必来路不简单! 月舞对他很感兴趣:“你是谁,来找谁?” 那人拱手作辑道:“我叫玄冰,奉命来见白清瑜白姑娘,请问白姑娘在不在府上?” 得,又是一个来找白清瑜的,月舞就算是有心想要逗他玩,也不敢这种时候动手,她怕不小心耽误了白清瑜的正事,到时候怪罪下来可不好交代!她往后一指,坦白道:“白前辈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找吧。” “多谢姑娘指点。” 玄冰也不客气,直接迈步走入小院中,他的心情,在那一瞬间澎湃如浪潮。 这本来不是玄冰该做的事情,身为一国将军,他的分内职责是守卫都城,顺便帮沈名处理一下政务,是他听说了沈名的烦恼后,特意求来传话的差事!他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见白清瑜一面! 一般人大概很难理解他的这种心态,就连他自己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困惑。 明明只见过白清瑜寥寥数面,说话的次数也不多,为什么对白清瑜会那么执着呢?一听到有关于她的事情,玄冰就忍不住停下脚步,什么事都顾不上了......唉,俗话说得好啊,温柔乡,英雄冢也! “白姑娘,白姑娘你在哪里?”玄冰紧张得不行,就连喊白姑娘三个字,心脏也砰砰砰如擂鼓般跳动。 偌大的院落无人回应,但是玄冰听到了脚步声,片刻,一道让他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白姑娘!” 看着对方极力掩饰激动情绪的模样,白清瑜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不解,她对这个人还隐约有点印象:“你是沈名的人,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她还记得自己!这一认知让玄冰的心脏跳得更快了,要不是白清瑜在这里,他得在白清瑜面前维持形象,他真想跳起来给自己鼓鼓掌:“白姑娘,我奉殿下之命,请您去宫里走一趟。殿下有要事跟您相商。” 白清瑜挑高眉头,像是在等待玄冰的下文,可等了好一会儿,对方始终没有第二句话:“就这些?” 玄冰用力的点了点头:“就这些。” 真是奇怪,前面几次见到沈名的时候,都碰见过玄冰,这人能跟在沈名身边,说明地位不低,这样的一个人,特地来见自己,只是为了跑腿传话? 心里困惑归困惑,但是白清瑜并没有往深处多想的意思,毕竟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想。在她眼中,玄冰跟一个路人差不多,名字都不配被记住的人何必要去揣测心思呢?反正不会造成威胁,随他便是。 “走吧。” 玄冰还以为白清瑜会多问几句,好让自己能够跟她多说几句话来着,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干脆!他只能选择把那些解释的话语咽回到肚子里面去。 此时的月舞依旧坐在门口,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往旁边挪了挪,随后一双手准确无误的扯住白清瑜的衣摆。 她抬起脸,一脸期待的问:“白前辈,我们什么时候去孟丽国啊?” 白清瑜面无表情道:“就这几日。” 月舞得到满意的回复,小的尖牙不见呀:“你可千万要记住你说的话啊!这几日一定要出发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月舞的模样让她回想起某些往事,白清瑜哑然失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放心吧。” 走出小巷的短短一段路途中,玄冰心中的思绪千回百转,无数次想开口问一问,可话到嘴边,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像是不敢问似的。最后,还是白清瑜自己发现了他的异样,神情困惑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要对我说?” 第九百二十一章 帮忙 http://.biquxs.info/

她发现了!玄冰心跳猛然漏掉一个节拍,他抬起头来,语无伦次道:“其实也不是有话想说,我,我只是觉得有点好奇!白姑娘,刚才我听到那位姑娘说你们准备离开都城去孟丽国了?这是真的吗?你们要走了?” 原来他是在为这件事感到困惑,白清瑜瞥了对方一眼,心中顿时浮现出几分困惑。 沈名那种厚脸皮的人身边竟然有个蠢得清新脱俗的,也是不容易。看见对方一脸忐忑的模样,白清瑜决定回答问题。她半皱着眉头,很是坦然的说:“反正花已经种出来了,木中水的培育方法我也跟沈名说过,继续留在梁国也没有意义,何不离开?去孟丽国也好见见故人。” 虽然这一去,能够见到的只有故人的坟墓了。 玄冰很想再问问她今后还有没有回来的可能,但话到嘴边,他又问不出口了。唉,在白姑娘眼中,自己应该只是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吧,如此没有自觉的追着她问东问西,恐怕会引起白姑娘的反感,还是不要问比较好。虽然心中有着千万般不愿,玄冰也只能闭紧嘴巴。 乘上的这辆马车是皇宫的马车,从外头制式上看就能看出身份的不同,再加上护送的人是玄冰,巡城的守卫无人敢上前阻拦,马车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紫禁城前,随后缓缓驶入城中。 御书房内,沈名已经等候多时。 当玄冰带着一脸淡然的白清瑜推开御书房的大门时,映入眼帘的是沈名坐在桌边的模样。 他端坐在桌旁,面前放有一盘糕点,这还是凑近些才能勉强看清的物件,从门口的方位往这边看,只能看见只是一盘黏糊糊的东西。 沈名的目光落在糕点上,宛若生根发芽般根本就挪不开,即便两人进门,他也没有抬起头:“你们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玄冰面露诧异道,“有毒?” 听到这句话,一直低着头的沈名终于抬起脸,他皱着眉头,有些不满道:“这是夫人亲手给我做的糕点。” 白清瑜沉默片刻:“王妃还真是天赋异禀。” 糕点能做成这副模样,也是了不起。不过今天的重点并不在这里,今天沈名特意吧她给请到这里来,总不能是向她炫耀自家王妃亲手做的糕点有多么不好看吧?白清瑜懒得多话,便开门见山问:“找我有什么事?” 眼见两人要开始谈正题,玄冰准备出门走走,却被沈名给叫住。 “这件事你不用回避,因为事情不小,你我都需要早做准备。”沈名深呼一口气,隔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见沈知文一面。” 从严格意义上讲,沈知文算是沈名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按照辈分,他甚至得要喊沈名叔叔的。当年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时,两人的关系甚至还挺不错,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两人的关系才渐渐恶化,最终弄成眼前这副模样。 不论他们曾经的关系有多好,现在都是对立双方,两人不可能共生,和解也没有可能,沈名主动提出要见沈知文一面,岂不是想出了新计策? 白清瑜和玄冰的第一反应都是沈名想套路沈知文,譬如约好见面,结果却在见面的地方暗中设下埋伏,或者用其他方式让沈知文回不去,沈名本身的性格就是为了赢能够不择手段,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 “你们误会了。”虽然两人都没有明说,但是怀疑的目光已经说明态度。 沈名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脸无奈的为自己辩解说:“我是真的想跟他见上一面。” 黄鼠狼给鸡拜年?估计沈知文那边听到类似消息,第一反应会是这个吧。白清瑜挑高眉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名:“理由?” “我不想再这么纠结下去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对这个皇位感兴趣过,当年争夺,是为了掌控梁国,以便为夫人寻来救命的良药,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我本想着一错再错,但夫人的病治好,她恢复记忆之后,却告诉我她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比起待在皇宫,宛若一只鸟儿被困在金丝笼中,她更愿意放弃一起离开这里。夫人想走,我自然不会独自留下,这一场战争是时候结束了。” 玄冰整个人都愣住,这种时候,他也实在顾不上白清瑜还在场了,语无伦次道:“你........你是认真的吗?” 沈名淡定的点头:“当然。” 白清瑜微微眯起眼睛,当年第一次见到沈名的时候,得知对方为了穿越密林三番两次的玩命,她就知道这人不能用寻常人的思维来看待,果不其然,他终于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白清瑜的反应没有像玄冰那么强烈,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对权势看开了,沈名为了爱情放弃权势,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只是苦了那些追随他的人:“那你有没有想好后路?譬如追随你的那些人,你离开后,他们应该如何自处。” “沈知文不是那种残暴的人。” “是,我见过他,他确实不像是那种残暴之人,或许你的那些旧部,他不会全数抹杀,但是你能肯定他会用吗?你这一走断的不只是你的前路,还有那么多追随你的下属们的前路,你走了,恐怕他们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即便如此,你还是坚持你的想法吗?” 沈名半低眼眸:“是,皇位本来就不是我想要追求的,两方势均力敌,就是我不走,也难以保证绝对胜出,与其继续留在这里耽搁时间,还不如走。” 往好的方面去想,自己决定离开后,倒是可以尽早结束梁国的内战,梁国的百姓们也不用受到战争的伤害,这样不是很好吗。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放弃了。 玄冰将劝说的话语都咽回到肚子里,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真是受不了你,早不想开,晚不想开,偏偏挑在这种时候。” 此时的都城仍被沈知文的军队围困着,不过沈名已经调兵来都城支援了,想必这两日,援军就会来到。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却突然表示不想再争权夺利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像是一道雷当空劈下,玄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无奈的他又叹了一口气:“当真没有第二个选择。” 对方的回答斩钉截铁,一点回转余地没给自己留:“没有。” 既然如此,玄冰也没有办法了。沈名去意已决,他总不能把他绑起来,按到那个皇位上让他永远都走不掉吧,与其想办法劝他留下,还不如想办法帮他善后,很明显后者更好操作一些。 玄冰将目光转到白清瑜身上:“白姑娘,你有没有办法约见沈知文?如果没法见他,那见见沈浩然也可以。” 沈浩然是沈知文手下的重要将领,很受沈知文倚重,他的意见或许能够被沈知文所接纳。 这个名字对白清瑜而言一点都不陌生,但她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做出回答:“沈浩然可以,但是沈知文不行。“沈知文跟白清瑜也就见过一次,两人甚至没说过一句话,而且对方身份如此特殊,贸然将人约出来,若是出事她可承担不起责任。 “那就沈浩然吧。”沈名松了口气。 就在白清瑜等人商量如何将沈浩然约出来见面的时候,都城东边的一座小村庄中,人们正瑟瑟发抖的看着不远处的巡逻军队。 因为饥饿而枯瘦的面庞上满是惊恐。 听说战争特别残酷,那些敌人一旦攻下某座城池,便会将那座城池的所有百姓都杀死,城里值钱的物件,包括食物也会被他们全部抢走......这些人来到了他们的村子里,会不会也对他们下手。 眼看着那支军队越来越近,一名汉子咬咬牙:“横竖都是个死,不如咱们跟他拼了吧!” 小村庄的人不多,而且因为战乱迭起的缘故,村里的青年壮年男人都从军打仗去了,村里剩下的多半是老弱妇孺,男人的数目更是用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可即便如此,真正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人们也没想过跑路。 这是他们的先辈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地方,田地上不知洒落过多少先辈的汗水,放弃这一切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不放弃,他们又可能会死....... 就在人们相对沉默的时候,那支军队终于来到小村庄。 先前隔得比较远,人们根本就看不清楚军队的人数,直到他们进入村庄里,他们才意识到不对。 跟说书人描述的大军不同,这支小队只有十几个人,他们身穿盔甲,腰间别着一柄长剑,为首的是个年轻人,他被其他将士簇拥在中间,不知道为什么,他唇角竟然挂着一抹很淡的微笑。 村民们神情凛冽的看着这些外来者,对方似乎察觉到他们的敌意,主动翻身下马:“诸位父老乡亲不必害怕,我等没有恶意。” 第九百二十二章 信 http://.biquxs.info/

为了向村民们证明自己确实没有攻击意愿,年轻人转过身吩咐自己的下属,让他们都放下武器,随后向后退了一大步。 一系列的动作可谓是看呆了在场所有村民,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比较好。这剧情变化,跟传说的差别实在太大太大了,这支小队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都是身强力壮的成年人,手头上又有武器,对付他们这个村庄的老弱妇孺想必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儿,可他们偏偏要说自己没有这种想法…… “别相信他们,他们肯定是在说谎!”有人小声嘀咕着。 “我倒觉得他们说的是真话,你们看那个小伙子,他那么真诚,不像是在说谎,而且他骗我们又能有什么好处?” 他们的村子破落不堪,掘地三尺也找不出值钱的物件,而且村子里多半都是老弱妇孺,真有想法直接动手便是,何必废那么多心思来演戏? “我也觉得他们没有恶意。” 这边村民们正讨论着对方的意图,那边的人也不闲着,目光环顾四周,仔仔细细将小村庄给看了个遍。 为首的年轻人发出一声叹息:“没想到京城附近,竟然有这么困难的村子。” 如若此时有都城的人在这处,必定能够认出眼前这两位年轻人的身份,他们一个是声名显赫的年轻将军,还有一个则是虽未称王,但身份已经等同于君王的太子殿下沈知文,两人闲来无事在附近四处走动,意外来到了这座小村庄中。 几个相对精明,而且胆大的村民听到这话,意识到对方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求饶道:“村里没有什么之前的东西,粮食也没剩下多少了,求两位将军看在村里都是老弱妇孺的份儿上,饶了我们吧!” 其他人也跟着跪下来:“求将军饶命!” 方才还站着的人,突然齐刷刷跪倒一大片,沈知文整个人都愣住了,还好旁边的沈浩然反应快,立即让村民们都起来。 “你们肯定是误会了,”如今,沈知文终于明白方才进村的时候,为什么村民们会对他们这些外来者投去警惕恐惧的目光了,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并没有伤害诸位父老乡亲的意思,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等下便会离开。”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人半信半疑的问:“你说的可是真话?” “自然是真话。” 这样一来,村民们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只要不是来劫掠村子的,不论来人是谁,属于哪方势力,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村长长舒一口气:“既然你们只是路过而已,那就尽早离开吧。” 沈知文等人也确实没有给人添麻烦的意思,见众人因为他们的到来大惊失色,甚至有人吓得浑身不住颤抖,他们自己也很自责,既然人家不欢迎他们,那尽早离开便是。 众人翻身上马,正准备调头往回走去,忽听身后传来骚动的声音,里头还掺杂着女人惊慌失措哭泣的声音。 沈知文连忙转头去看,只见人群中,一个面黄肌瘦,浑身恍若皮包骨的女人紧紧抱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小女孩,两人相貌有几分相似,想来应该是母女关系。女人正抱着女儿放声大哭,这场景,但凡有点人性都会觉得可怜。 沈知文停下脚步,遥遥看着他们,关切的问:“这小姑娘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一个汉子猛然抬头,眼角眉梢尽是怒意,显然,他对眼前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将军充满敌意,“要不是因为你们,她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沈知文一听更加茫然了:“因为我们?” “就是你们害的!都怪你们这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硬是要打仗的贵族!你们一天天不愁吃喝,我们愁啊!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全被当官的给收去了,说什么支援边关的将士们,谁知道那粮食是进了将士们的肚子,还是进了当官的腰包!那些军营的将士,他们的命是命,穷苦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吗?粮食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 村长听得心惊胆战,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别说了,别说了……” 谁料那汉子竟然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仍是义愤填膺的态度:“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要不是官差把粮食都征收去了,村里怎么会饿死了?还有这姑娘,她又怎么会饿成这个皮包骨的模样?全怪那些打仗的!他们都不是东西!” 汉子的话说得越深,沈知文就感到越心惊,他没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恐怖的事情发生!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且小村庄还临近都城,再这种地方都有人会活活饿死,那梁国的其他地方呢?会不会也有这种事发生? 自从两年前离开都城起兵以后,沈知文就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梁国的百姓,因而没四处打探过。万万没想到,他对梁国,乃至梁国百姓的了解还是不够深。 看着眼前叹息着落泪的百姓们,沈知文心痛如刀割,整个人压抑得难受。 幸好旁边的沈浩然发现了他情绪的变化,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宽慰:“都城在沈名的统治下,他们的日子过得那么艰难,主要还是因为沈名,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不,战争才是主因。” 可惜的是都城不再他们统治范围之内,而且他们还得要打仗,所带的粮草也不多,没法接济这些村民,沈知文心里千万般沉重,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除了粮食之外,有没有什么事是我们能够帮忙的?” 村民们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来,一个个都愣在原地。 “你真的能帮忙吗?” 面对村民们半信半疑的目光,沈知文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只要我们能办到。” 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对沈知文的话语还抱有怀疑态度,倒是孩子们一个个眼睛发光,很是期待的望向沈知文。 一个胆子比较大的男孩仰起脸,天真无邪的问:“那你能让大家不要再打仗了吗?大家明明都是梁国人,为何还要自相残杀?不打仗,今后家里的粮食就能少交一些,大家就都不用饿肚子了呢!” 沈知文呼吸一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个提问题的小孩见他久久没有回答,拧起眉头一脸不满道:“你不是说什么事都可以帮忙吗?你不会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到吧?” 旁边的村民听得心惊胆战,连忙把小男孩抓到身边,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巴,生怕他这些话惹得沈知文不高兴。 “将……将军见谅,他只是个小孩子,不懂事……” 沈知文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话语生气?方才沉默,是因为他觉得这小孩说的话很有道理。 灾难根源是战争,战争结束了,他们的苦难也能结束了。 “不用慌张,我倒是他说的对,唉,真是惭愧,我那么大一个人了,竟然也会犯糊涂,连一个孩子都比不过。” 小鬼被夸赞,一脸期待的抬起头:“那你能做到吗?” “这不好说。”沈知文无奈的摇了摇头,战争这种事,从来不是哪个人说了算,就是他有心结束战争,沈名那边也不一定愿意,不过他愿意答应这小鬼,“从今往后,我会尽力而为,争取早日实现你的梦想,如何?” 小孩一听,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言为定!你可千万不要反悔啊!” “一言为定。” 回军营的路上,沈浩然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村庄里沈知文说话的模样,顿时心情复杂:“殿下,请恕末将逾越,方才将军对那孩子说的话……” 沈知文神情淡定:“都是真心话。” 沈浩然更加惊讶了:“那殿下打算怎么做?沈名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我等已经围城半月,可他却迟迟没有动作,很难说这人有没有给自己留后手,这样一个人……想必连和谈都难。” “浩然,你看到那个晕倒的小姑娘了吗?” 沈浩然点点头:“看见了的。” “方才说话的时候,我特意向人问了她的名字,还有年龄,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已经八岁了。” “八岁……” 沈知文目光一转,眼眸中倒映出落日的余晖:“你一定也觉得很惊讶吧,那个小姑娘身形消瘦,整个又那么小,看起来更多些也就只有四五岁,谁能想到,她竟然八岁了?咱们八岁的时候,恐怕还在都城里衣食无忧呢。战争给百姓们带来那么多苦难,我……实在于心不忍。” “确实如此,只是战争已经打响,想要喊停谈何容易?这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摇了摇头,沈知文唇角勾出一抹如清风般淡漠却温柔的笑意:“这件事,说难,其实也不算太难,顶多是放弃正在追逐的东西罢而已。他沈名放不下,那就让我来。” 第九百二十三章 要走了 http://.biquxs.info/

残阳如血,将天边的云朵都染成红色,平白给人添上一分紧张感。远处,都城恢弘的城门紧闭着,将士们站在城墙上,手中弓箭从未放下过。这种时候,城池不许人随意进出才是,偏偏有人来到城门前,要求守将将城门给打开。 守将面露怒意:“你是什么人,眼下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全城戒严,谁也不许随意进出!你快回家去吧!” 白清瑜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目光一转。 “你倒是说说话啊。” 马车里又走下一个人,当众人的视线落在那个人的脸上,惊呼声一阵阵的响起。 “殿下!” “亲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第二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摄政王沈名,这个时候,他原本该待在皇宫里,却因白清瑜要离开都城,主动跟过来。之前为了鼓舞将士门为自己卖命,沈名不止一次的出现在城楼上,因此大多数人都认得沈名的脸。 不是说摄政王沈名是个痴情种,心里只有自家王妃吗?为何他会陪着另外一个女子出现在城门前? 众人脑海里闪过困惑,但是谁也没有问出口,毕竟现在不是打听八卦的时候,亲王殿下来到城门前,那城门是一定要打开的!可现在城外的敌军们虎视眈眈,把城门打开,放这位姑娘出去真的安全吗? 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沈名缓缓的点了点头:“放她出去吧。” “可是殿下,外头到处都是敌军,咱们的援军尚未到来,吧这位姑娘放出去,岂不是,岂不是.......” 岂不是送她去死吗! “没关系,她应对得来。”沈名摆了摆手,看来是铁了心要送她出城。如此,将士们也不好多说什么,让底下负责打开城门的人赶紧动手。 随着一声巨响,紧闭的城门一点点被打开。 围城的敌军见状,不由得面面相觑:“怎么回事儿,城门怎么突然打开了?” 很快,一道身影走出城池,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人们见到他,一个个怔愣在原地。那女子实在是太美了,她穿着一声黑色衣裙,银色的头发在夕阳余晖照映下宛若被镀上一层金色,让她整个人清新脱俗!倒不像人间的凡人了! “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神仙吗........”有人甚至已经看得痴迷。 身后一位小将士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拧着眉头道:“胡说些什么,这根本就不是神仙!咱们之前见过她的,你忘记了吗?” 他这么一说,另外那个小将士就想起来了。 他们两个人都是沈浩然手下的兵,之前驻扎在边关的时候,他们军营里来过几个孟丽国的人,其中便有一位姑娘年纪轻轻,却长有满头银发!仔细一看,记忆里那位姑娘可不就是正在向他们走来这一位吗! “快,快去禀报将军!” 他们认得白清瑜的脸,但是其他人却不认得,有个偏激些的副将,拧着眉头就要让下属放箭,还好被人及时拦下。 那副将很是不满:“你们拦我做什么?” “将军,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啊,这位姑娘是从都城里出来的,她身上什么兵器都没有带,说明她对咱们并没有威胁,断不能对她放箭啊!” “那我应该办?把她迎进军营?” “不不,咱们应该把这件事禀报给殿下,让殿下做出决断!” 因为事情紧急的缘故,消息风一样传到沈知文的耳中。他还好,毕竟跟白清瑜交情不深,之前见面的时候,他最在乎的便是柳鱼,其他人的印象并不深刻。但沈浩然就不一样了,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正在喝茶,听到白清瑜要来,而且副将险些要对她动手,沈浩然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 他二话不说直接跳起来,连让自己平复呼吸的时间都不肯给,直接迈步向营帐外冲去。 沈知文跟在后边连连叹气:“你冷静些。”后者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沈浩然一路冲到阵前,也冲到白清瑜视线中。因为呼吸没来得及调整好,他满脸通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副滑稽模样落在白清瑜眼中,让她没忍住轻轻勾起了唇角:“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我.......我这不是怕白姑娘你久等吗!” 副将看着两人熟稔说话的模样,顿时感到后背发凉。 之前就听说沈将军喜欢一位满头银发的美人儿,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两人还没在一起........难不成这位姑娘就是传言里的那个? 想到刚才自己差点让人射箭的行为,副将恨不能把自己变成一只鸵鸟,整个人埋到沙子里边去,完了完了,他刚才竟然想对沈将军的心上人动手,要知道沈将军可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好不容易才开窍喜欢上一位姑娘........唉,看来自己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白姑娘你这是特地来........”沈浩然眼眸中燃起一点火苗,但下一秒,他眼眸中的火苗就被一盆冷水浇灭。 “我是来见沈知文的。” 她不是来找自己的,这让沈浩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可没等他多想,沈知文就追了上来,正好听到白清瑜说出自己的名字。一般人喊皇室的名字是忌讳,是失礼,严重些说不定是要被关进大牢的,不过沈知文不一样,他不在乎有人直呼自己的名讳,而是疑惑于白清瑜的来意,他们貌似没有那么熟吧? “白姑娘特意出城来见我,想必是有要事要说?” 白清瑜点点头:“受人所托。”随后,她一点都不忌讳的把沈名想见沈知文一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事关重大,在众目睽睽之下谈论可不好,沈知文把人带回到营帐里,这才问出心中困惑。他又惊讶,又欣喜,不过此时心里更多的是不解:“断断续续打了将近两年的仗,为何沈名早不见,晚不见,偏偏要在这种时候见我?” 围城一事,确实是他们这一方占据了上风,但是沈名那么狡猾,不可能就这么被吓到,他一定还有后手。 白清瑜的目光一转,落在不肯出去的沈浩然身上。 沈知文神情淡定道:“沈将军可以信任,不用回避,白姑娘有话直说便是。” 白清瑜便不再顾忌,开门见山的说:“沈名不想当这个所谓的摄政王了,他想放弃手中的一切,将那些本该属于你的东西都还给你,所以,他想见你一面,跟你和谈,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 一番话语宛若晴空霹雳在头顶炸响,沈知文和沈浩然都被炸得晕乎乎,两人不约而同的怀疑自己难道耳朵出问题了。 “沈名他在都城待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想不开要放弃手中的权势?” “这就不好说了。” 其实白清瑜知道具体原因,只是她懒得说。 眼皮子抬了抬,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天快黑了,快到晚饭时间了,她懒得跟他们解释太多:“你们要是想知道具体原因,等会儿去见沈名,问他为什么不就好了吗?问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也看不穿他的心思。” “这........” 沈知文有些犹豫,沈浩然则是站起身解释说:“殿下毕竟是一军统帅,断不能随意离开军营。”而且还是去见沈名,谁知道那只老狐狸会不会暗中动手脚,这风险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你们在担心沈名会暗中下黑手?”白清瑜半蹙眉头,“其实你们用不着担心这个,沈名有把柄在我手上,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去吧。" 沈浩然自然是相信白清瑜的,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他就是有种白清瑜不会害自己的感觉! 但他自己一个人相信不算啊,还得当事人沈知文来决定要不要去! 两人的目光转到沈知文的身上,后者犹豫片刻,沉默片刻,最终,他站起身来:“去。” 沈浩然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末将这就去通知其他副将们,让他们做些准备.......” 谁料他脚步还没迈出去,身后的沈知文就摆摆手说:“不用了,这件事你我二人知道便好,离开军营的事不用告诉其他人,副将们也不必。”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就连对军事兵法不大熟悉,而且笃定沈名不会中途搞事的白清瑜,听到沈知文这个决定也觉得不妥当。 奈何对方已经坚定了信念,他的眼神毫不动摇:“沈将军信任白姑娘,那我也信,有白姑娘做担保,我们两人一定能够平安归来。这件事告诉他们,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大不了我们早点回军营。” “殿下这么信任我,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少半根毫毛。” 谈话间,天色已晚,夜幕将世间万物重重包裹着,天上没有星月,只有地上几盏灯火的火光在闪动,沈浩然带着乔装打扮的沈知文与白清瑜,绕过哨岗离开军营,一路向西边走去,几人的身影很快就被彻底吞噬了。 第九百二十四章 后会有期 http://.biquxs.info/

皎月当空,万籁俱寂,脚步踏过幽深偏僻的小径时,只能隐约听到风声,但随着路越走越深,人们隐约见到树林深处有昏黄灯光闪动,还有轻微的两三句说话声。 白清瑜停下脚步:“他就在前面,你们去吧。” 这树林空旷,虽说靠近都城断不会有猛兽出没,但放一个姑娘家独自站在此处也是挺危险的。 沈浩然的脚步像是扎了根,也站定在原地。 沈浩然跟沈知文已经是多年的交情,两人彼此熟悉,仅凭一个小动作就能明白对方表达的意思,更何况在军营里的时候,沈浩然不止一次的表示过自己对白清瑜的心意…… 沈知文微微一笑:“那你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我很快便回来。”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阴影中。 白清瑜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转头看了看沈浩然,意外道:“你就这样留在这里?难道不怕我跟沈名串通一气来算计你们吗?” “不怕。” 月光映衬下,沈浩然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相信白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他这么一说,一时间让白清瑜感到不适应,他们认识才多长时间,沈浩然竟然就这么相信自己?这心真是太大了。 没等她吐槽,沈浩然就自顾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白姑娘你一定觉得我这话说得非常莫名其妙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这种心情,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开始,我的心就不受控制,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总有一种我们很熟悉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你好天真。” 一番话语成功挑起白清瑜的某些记忆,那些往事如同蒙上沙尘的物件,一经取出满天飞沙,平白添了几分苍凉的感觉。 白清瑜半闭眼眸:“我要走了。” “啊?现在吗?”看着身后漆黑的夜色,沈浩然皱起眉头,“白姑娘你再等一会儿,等殿下回来以后咱们一起回去吧,这大晚上的,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 白清瑜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几不可闻叹息一声:“我要离开梁国了。” 宛若五雷轰顶,沈浩然猛然僵在原地:“白,白姑娘你要去哪里?今后还会来梁国吗?” 说实话,沈浩然有点接受不了这件事,他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对一位姑娘动了心,却没有追求的机会,手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光是围城一事就让他心力交瘁,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出精力去找白清瑜培养感情……他还以为日子很长,今后肯定会有机会来着,结果却是他想太多了。 白清瑜分明看清了他眼眸中的失落,却低下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应该不会了。” “那我们今后岂不是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嗯。”白清瑜的眼帘越垂越低,枝叶的阴影遮住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淡漠道,“后会无期了。” 就在白清瑜跟沈浩然说话的时候,另外一边,沈知文跟沈名刚刚碰面。仔细算来,两个人已经有足足三年不曾见过面了,内战还没开始的时候,沈知文特意避开沈名暗中发展势力,称病连面都不露,而沈名忙于照顾自家的王妃,也不曾关心过这位小殿下,因此他们今日这一面,是三年来见的第一面。两个人都没有想过,再度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最终是沈名先开了口。 “按照辈分,你应该喊我皇叔不是吗?” 沈知文抬眼,虽然有些惊讶与沈名这种类似套近乎的话语,但还是恭恭敬敬喊了一声皇叔。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他们的关系,打小就不好,如今还算是对立面,寒暄自然可以免去,再加上沈名想尽快回宫,因此他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白清瑜应该把我的想法都告诉你了吧?” “如果是关于那个位置的话,白姑娘确实说清楚了,但是我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你会做出这种选择?” 沈名挑高眉头,忽然很好奇自己在侄儿眼中的形象。他端着茶杯,似笑非笑的问:“在你眼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被问的人面露犹豫,似乎是话太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于是陷入为难的境地。沈名没忍住呵呵一笑,恍惚间好像又回到当年。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闲散的亲王,皇位身体还好,并不沉迷与修仙炼丹之术,他的王妃也还好好的。嘛时候,他的名声,跟这位侄儿的关系远远没像现在那么坏,一切的变故,都从皇兄猜忌他,派人暗中对他妻儿下手开始。 既然沈知文说不出口,那他自己来说便是。 “在你眼中,我一定是个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残害寻常百姓性命的魔鬼吧?为了坐上那个位置,我确实做过不少坏事,手中也粘过许多鲜血,不过你可曾想过,是死在我手上的人,有些本来就该死呢?我不是正义之人,但是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残忍。” 沈知文半低眼眸:“皇叔,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难得他们有这种坐下来聊天,不用顾忌身份地位,不用筹谋划策的时候,沈名有种多说几句话的冲动。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你见过我的王妃吗?” “当然是见过的,当年还在宫中时,不止一次见过面。”沈知文对她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她的言行举止,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反倒像一个无知孩童,整日跟在沈名的身边,好几次他都想跟她打招呼,结果对方却像是看到魔鬼一样跑远了。 联想到传言里说的沈名的痴情,沈知文心中突然多出一个可能:“难不成你.......” 没等他说完心中猜测,沈名已经勾起唇角,笑着点了点头:“你这小子,还不算太笨。没错,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会有今天的会面,就是因为我的王妃。”一说起心上人,沈名的神情便多出几分柔和,看得出来,他真的一腔深情都放在王妃的身上了,“你π大军围城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计策,然而我也不是毫无准备,我手下的将领都在东边等待,只待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赶来都城支援。可围城半个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却始终没给他们消息,以你的聪明才智,想必能猜出我的意思把?” 沈知文微微眯起眼睛,他们原先的计划是派一支队伍前往东边拖延沈名大军,以免他们前来支援的,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竟然都在沈名的算计之中。沈知文凝望的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敬佩。 “难不成你早就已经想好退路,从一开始就打算放弃?” 权势这种东西,跟能够让人上瘾的毒药一般,寻常人一旦沾上,便很难再放下,沈名倒好,竟放下得如此干脆,难道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皇位吗? 既然已经把话都说开了,沈名不介意再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他坦然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夫人,争夺权势是为了她,选择放弃一切也是为了她。她说她不喜欢待在宫里,所以——” 沈知文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爱美人不爱江山这种事,以前他一直以为只存在于传说,或是戏剧中,万万没想到现实生活里也能见到。 传闻里说沈名对王妃爱之入骨,为了她甚至连放弃性命都毫不犹豫,看来并不是夸大其词啊!真是个痴情种。 敬佩沈名这份毅然决然的感情的同时,沈知文给予对方善意的提醒:“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 “是的,不会再更改。” 这个决定是沈名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结果,他的事情一旦决定,便不会再更改,答应了王妃会离开梁国,便一定会走。他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那些追随他的下属们,他已经逐一安排好他们的去向,或投靠沈知文,或离开朝堂从此做一只闲云野鹤,沈名都不会阻拦,来见沈知文,这是他计划里的第一步。 沈知文面露犹豫:“难道你就不怕你走后,我大肆抹杀你的那些旧部吗?还有你跟王妃的安全........你当真已经想好完全之策。” “当然。” 既然对方如此有信心,沈知文也不再多说,而是向他询问具体的计划,顺便再问问自己有没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沈知文一脸认真道:“我也早就想要结束这一场战争了。” 两人就后续计划,仔细讨论了一会儿,一直到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他们才详细的制定出谋划。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后梁国不会再出现我的名字,”沈名的手指轻轻敲在桌沿上,目光深远道,“但愿你治下的梁国,不会让我太失望。” “皇叔放心,我一定会还梁国百姓安居乐意的生活。” 第九百二十五章 期望 http://.biquxs.info/

自从白清瑜将自己准备离开梁国的事情说出来后,沈浩然便一直苦着一张脸,平日的高冷与淡定都不见了踪影,见到白清瑜的时候话特别多的毛病也被彻底的改掉了。他紧紧皱着眉头,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跟白清瑜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饶是白清瑜再怎么淡定,也被他这种怨妇被抛弃的目光般惹得毛骨悚然,轻咳两声道:“如果你实在舍不得我的话,可以去密林找我。” “密林?”沈浩然记得这个地方,之前风长栖曾经告诉他白清瑜的来历,还说白清瑜就住在一片人迹罕至的树林中,想必就是她口中所谓的密林了!他双眼放光,连连点头,“我一定回去的。” 不知怎么的,白清瑜竟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沈名跟沈知文一同向外走来。 沈知文走在最前面,他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沈名则跟在后边,昏黄灯光照映在他们二人的面庞上,竟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谁能想到,此时一前一后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两个人,竟然是梁国内战的主要原因,原本站在对立的两边呢?若是被他们那些下属看见,恐怕要惊掉整个下巴。 从两人的神情动作上看,他们的谈话应该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剑拔弩张到打起来,对此,白清瑜还是很满意的。 她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道:“既然你们已经谈完了事情,那就各回各家吧。你们年轻人有活力,我这个老人家可没有,早睡早起方能勉强维持体力,我想尽快回去休息了。” 这时候确实已经不早了。 沈知文向沈名行礼辞别,随后带着沈浩然离开树林。 因为白清瑜过两日便要离开梁国,沈浩然满心的不舍,然而他只能将这份情绪按在心里,寄托在回眸中。 “白姑娘,我一定会去密林找你的。” 月光下,白清瑜的满头银发恍若戴上一层薄薄的纱,她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 一直到视线再也没办法望见白清瑜,沈浩然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边儿上的沈知文见此情状,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咱们沈将军竟然也有陷入爱河的时候,果然温柔乡英雄冢,如今的沈将军跟我认识的沈将军真是一点都不像了,倒像是换了一个人。” 含笑的话语并没有激起沈浩然的怒意,他哼了一声,转过脸去:“殿下,您没有对人动心过,所以没法理解末将的心情,末将明白的,这种事等未来某一日,您遇到能拨动自己心弦的姑娘时,自然能够理解。”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沈知文喃喃自语。 由于两人的距离比较远,而且夜晚的风有比较大的缘故,跟在后面的沈浩然没来得及听清楚他的话。 “殿下您刚才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回想起刚才在小亭里见面时,沈名谈起王妃便变得温柔的表情,以及他为了王妃所作的一切,沈知文陷入困惑中,“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愿意为感情舍弃那么多呢?沈名如此,你也如此。” 沈浩然敏感的捕捉到了某件要紧的事儿:“殿下您说摄政王,他怎么了?” 沈浩然是沈知文的挚友兼心腹,两人之间并没有秘密存在,所以沈知文并没有隐瞒,直接将沈名放弃权势的原因告诉了他。 一番话把听者说得目瞪口呆,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摄政王还真是敢爱敢恨啊,他这么情根深种。在世间也算是难得了,如果我坐在他的位置上,可不一定能够做出他那样的决断。” “哦?真的吗?”沈知文表示十分怀疑。 面对沈知文的追问,沈浩然面露局促:“我跟白姑娘那是不一样的!” “阿嚏!” 回去的路上,白清瑜突然打了个喷嚏。 打喷嚏这种事放在其他人身上,那很平常,毕竟人吃五谷杂粮,总要生病的!但落在白清瑜这儿,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沈名面露诧异,投来的目光宛若见了鬼,在他眼中,白清瑜就是个妖怪:“原来你也会生病?” “不你想错了。”白清瑜皱着眉头摇头,“我不会生病,这一声喷嚏,估计是有人在背后编排我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都城城门前,此时城门紧闭,守城的将士们纷纷投来警惕的目光,不过很快,他们的目光就有了变化,只因为玄冰来了。他一路小跑冲到城门前,喝令将士们将门打开,随后又第一时间冲出去察看情况。目光上上下下搜寻一番,确定沈名身上并没有伤后,他的心才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殿下,今后您千万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你不知道你出城的那段时间中我这心里有多忐忑.......就怕你回不来,这都城的乱子可不是凭借兵马就能压下的!” 沈名无奈一笑:“这不是回来了吗?跟沈知文那边的计划也已经谈妥当了,只等时机一到。” “明白了明白了!” 玄冰瞬间又把目光投到白清瑜的身上:“白姑娘这一路辛苦了,如今天色已晚,想必白姑娘你也累了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将军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比起我,还是另外这位更需要人的护送。” 他们乘着夜色而来,破了都城夜晚不开城门的禁令,而且还是玄冰这个大将军亲自下令开门的,将士们都心有疑虑,纷纷将目光投到两个人的身上,探究意味十足。让沈名一人独自返回皇宫,恐怕明日便要有风言风语流传在坊间了。 玄冰瞪了旁边一脸淡定的沈名一眼,不得不接受现实:“那好吧,白姑娘一路小心。” 孟丽国,碎叶城。 玉无望拧着眉头,目光在桌面上扫过,神情多了几分困惑:“那边还是没有传来消息?” 陆明摇摇头:“或许那些郡守们还需要时间来慢慢考虑吧,毕竟不是小事,他们瞻前顾后倒是正常。”他微微眯起眼睛,“关键时候,或许我们可以用其他办法来说服他们,譬如直接动用武力什么的。” 孟丽国境内,多的是为了和平选择投诚的墙头草,陆明驻扎在碎叶城多年,早就把临近的郡守的性格底细都摸透了,若是再没有消息,他们直接动手便可,方正碎叶城的将士们从来好战,就是那些郡守们手下的兵力一起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的军队,这种时候大概只有武力能够说明问题吧。“ 旁边的副将对此很是赞同,他们都是在陆明手下混的,战场上还真没怕过谁。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玉无望并不赞同,眼下他们最重要的事不是扩张势力,而是将名头打响,有个名目出兵,才能收服人心,就像之前捧砚为了攻打碎叶城,特地给陆明安插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一样,他们也要一个理由。 副将一脸不解:“现在坐镇都城的亲王不是咱们孟丽国的亲王,而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小人,难道这个名目还不够吗?” 玉无望毫不犹豫的接下话:“不够。” 百姓们很难会对血统一事产生认可心理,毕竟不论谁坐上那个位置,都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坐在皇位上的人有点脑子,能够吧国家治理好,并且不会让百姓们的日子太难过,他们就不会选择反对。而事实证明捧砚确实有这样的能力,但是风长栖从始至终都没展现过自己的能力,再加上她年纪又比较轻,所以人们普遍对她抱有怀疑心理,玉无望想要的名目,是能让捧砚被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唾弃的理由,偏偏这个理由又不好找....... 就在营帐里的几个人都沉默时,一位小将士匆匆前来报信:“将军,有个人自称是江城的使者,想见国师大人一面!” 江城? 听到这个名字,陆明眼眸一亮:“江城是西北边境最为繁华的城池,那江城郡守在此地颇有威望,他派使者前来,说不定有支持我等的意愿。” 玉无望也很欢欣:“请使者来见。” 传令的小将士又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他便领回来一个身形消瘦,满脸写着精明二字的中年人。 “草民拜见国师大人,拜见诸位将军。” 玉无望点点头,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才问:“阁下是江城派来的使者吧,敢问郡守是否已经做出决断?” 整个营帐里的人身份都比他高,可中年人却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恭敬有礼道:“事关重大,郡守不敢直接做出选择,仍在考虑之中。” 有个副将比较急脾气,听到读书人文绉绉的话语已经够心烦了,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他越发恼火:“既然还在考虑之中,那你们郡守派你过来干什么?来看热闹不成?” 第九百二十六章 真假难辨 http://.biquxs.info/

这位副将是一命正统的武将,身形魁梧高大不说,就连说话的嗓门也比寻常人大上一倍,普通的甚至比较胆小的人比他这么一吼,估计都要吓得腿软了,可这位使者却不同寻常。他镇定自若的站在原地,似乎一点都没被吓着。 “郡守另有观点,但这观点不可为外人知道,除了国师大人与陆将军之外。” 这话竟是毫不掩饰的赶人意思,那副将一听火气更大了,撸起袖子就要跟对方理论:“在场的弟兄哪一个不是陆将军的亲信?陆将军办事从不瞒着我们,你那位郡守算什么......也敢命令我们?” “咳咳。”陆明上前一步,轻轻拍在副将的肩膀上,“既然江城郡守早有安排,你们先退出去便是。” “可是将军——” 没等他把话说完,陆明就直接打断:“没事,你们先回避一下吧。” 既然主帅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们这些下属继续死皮赖脸的留下也没有意思,众人揣着复杂的情绪转身离开,片刻,偌大的营帐便只剩下三个人。 玉无望看着使者:“现在可以说了吗?” “当然可以。”使者取出一封信笺,恭恭敬敬递到玉无望的面前,“这是郡守大人的亲笔书信,还请国师大人过目。” 拆开书信,只见上边白纸黑字写着一番话,内容大意是江城郡守愿意支持风长栖,说是早年白欢于他有恩,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机会报答。白欢已去,那风长栖便成为他报答的对象,江城郡守表示今后一定会为风长栖竭尽所能。关于其他城池周旋一事,他会尽可能游说,但是效果可能不大,让玉无望跟陆明早做准备。 陆明将目光从书信中抬起,脸上挂着几分困惑:“要做什么准备?” 使者恭敬回道:“准备便是寻来帝女殿下。周边几座城池的郡守,都受过陛下的恩德,如今陛下驾崩,他们的心自然是偏向帝女殿下这一边的。” “那他们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做出选择?” 使者的目光微微一暗:“这件事毕竟太大了,稍不注意便是满门抄斩一败涂地,诸位郡守都是有家室的人,自然是要为家里人考虑的。除此之外,他们还存有疑虑,毕竟国师大人您是独自来的碎叶城,帝女殿下的影子谁也没有见到,怀疑当然是不可避免的.......” 难怪那些没有第一时间归顺,原来是对他存有怀疑。 玉无望猛然站起身:“那他们的意思是,要见栖儿才肯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倒也不是,”使者的回答很是圆滑,“有郡守大人从旁周旋,说服其他郡守归顺国师大人也只是时间问题,不过有帝女殿下出面,可以更快一些,毕竟帝女殿下才是当事人不是么?” “好一个当事人,你说得没错。”玉无望对此抱有赞同态度,但遗憾的是他没法做到,“栖儿不可能来碎叶城。” 自从他们一行人分别以后,玉无望就只得到过一次风长栖的消息,书信是吴曦的人送来的。估计是为了保证安全,吴曦在信上只说明了他们现在的情况,但没有说明具体住址,所以玉无望自己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使者好似看出了他的为难,轻咳一声,小声提醒道:“除了郡守大人之外,其他郡守都没见过帝女殿下。” 玉无望猛然抬头:“你的意思是?” 使者神秘一笑:“国师大人如此聪明,不可能猜不到郡守大人的意思,草民说的话,全都是按照大人吩咐来的。” 玉无望顿时心情复杂:“郡守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大人过奖了。” 使者被带下去休息以后,陆明让人请来军师,三人就计划可行性分析了一番。 其间,玉无望谈起了江城郡守这个人:“碎叶城距离江城不远,陆将军可曾与这位郡守大人有过交集?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陆明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神情阴沉道:“我跟他并不熟悉,只是因为公事见过几次面而已,连话都没有说上两句,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说不清楚。” 玉无望面露难色:“那就不好办了,这位郡守究竟是不是可信之人........”这可是关乎他们后续计划的重要前提。 营帐里的第三个人,也就是陆明的军师,他跟玉无望不一样,追随陆明多年的他,一眼就能看懂自家将军的心思!他眼神飘忽,脸色难看,一看就知道有什么事在隐瞒着,他没有说出实情! “将军,这里就只有咱们三个人,有些话您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您跟那位郡守大人究竟认不认识?” 被军师这般不留情面的拆穿,陆明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看来有些事情是瞒不住了,既然如此,那就坦白直说吧。陆明坦言道:“我跟他确实认识,不过那也是多年前的时候了,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我们就断了联系,一直到现在.......他不是个好人,但是在忠诚这一方面并不差。方才那封书信的内容我也亲眼看过,字迹确实属于他。” “那陆将军的意思是,此人能信?” 陆明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此人能信。” 有了陆明这句话,玉无望跟军师的心可算是落了下来,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既然那位郡守可以信任,那我们便可以着手准备找人事宜了。” 陆明的心脏猛然一跳,难以置信道:“你们还真的打算按照他的意思来办?从碎叶城中找一个年龄身形相似的女子来假扮帝女殿下不成?这风险也未免太大,一不小心可就是一败涂地啊........” 消息一旦走漏,他们不仅要背上谋害帝女风长栖的骂名,甚至还会被人戳着脊梁骨指责谋逆,两者不论哪个,都是重罪啊! 玉无望何尝不知道这个办法危险呢?但眼下他们实在没有第二个办法了! 军师对此颇为赞同:“将军,咱们就试一试吧,反正现在假亲王那边忙得团团转,根本就分不出手来管理咱们,咱们还有援军在。若是计划能够成功,归顺的城池可不仅周边这几座,还有其他对女王爱戴的城池。如若失败,大不了举兵进攻便是,没有什么会比眼前的情况更坏了不是吗?” 陆明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但眼下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怎么找与殿下身形相似,又能够为我们所掌控的女子,碎叶城中当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找找将军怎么知道肯定没有呢?” 相较于陆明的悲观情绪,军师显得比较积极。因为担心碎叶城内有其他势力的细作,他吩咐去找人的,都是手底下可以信赖的亲信,他们办事效率都很高,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们都守口如瓶。 军师对那些亲信很有信心:“过两日一定能把附和条件的女子带来。” “我也去找吧。”玉无望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倒不是他怀疑军师那些亲信们的办事能力,他只是怕时间来不及。 白欢离开人世后,这个世界上最熟悉风长栖的人就是玉无望,她的身形,体态,还有那些很细微的,并不引人注目的小细节,平日爱好玉无望都很清楚,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去找替身了。 碎叶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算小,光是找人,便花了他们整整两日时间。 还好那位江城郡守料到他们要多筹备些时日,特地命使者在营中停留数日,他们这才多出几天时间来。 然而这也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毕竟千人千面,想找一个跟某人长相相似,年龄相似的人出来实在是太难了。 这一日玉无望如前两日般一无所获。 他把这附近的小村子都找了一遍,却没有见到相像的姑娘,一时间,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计划的可行性,万一找不到那个跟风长栖相像的人,他们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 就在玉无望拧着眉头想另外一条路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女子尖叫的声音。 玉无望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跑去,正好见到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与一名瘦弱的女子对质。两人皆是粗布麻衣打扮,想来应该是这附近的居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吵了起来。 玉无望再定睛一看,之间瘦弱女子的唇角挂着血迹,脸颊上还有通红的巴掌印。 “你这小贱人,今日又来偷我家的东西了!” 女子低低垂着脸,小声嘟囔着:“我不是,我没有........” “你还狡辩,我刚才都亲眼看到了!”男人冷笑一声,蕴含着其他意味的露骨目光在女人的身上扫过,“上次看在咱们都是邻里乡亲的份儿上饶过你一回,这次可不会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动手打你我自己也很不忍心的。不如这样吧,咱们来做个买卖如何,从此以后你跟着我,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那一份,你觉得怎么样?” 第九百二十七章 一条活路 http://.biquxs.info/

女子抬起脸,用力的摇了摇头:“这怎么可以呢,你已经有了妻子了,我怎么可以跟你.......” “很奇怪吗?那些有钱人家里不都是摆着好几个妾室吗,我有娘子,把你也娶进门又怎么了?”男人呵呵笑着,胖乎乎的手一步拉住女子的衣袖,“难道你一点都不心动吗?只要你点点头,从今往后有我养着你!” “不心动。” 男人的脸顿时拉了下来:“真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好,既然你不肯乖乖听话,那就别怪本大爷对你不客气了!” 说罢,男人竟然直接扯着女子的手向树林方向走去。 那位姑娘大惊失色,试图掰开对方的手,可她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就是十个加起来力气也没有这人大,怎么挣都挣脱不开,她吓得放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你给老子闭嘴——”那男人听到声音,显然是害怕自己胁迫一个小姑娘的事情败露,急忙伸手却捂住小姑娘的嘴巴,想让她噤声,可话还没说完,身边一阵风吹过,顷刻间,一把泛着寒芒的长剑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男人小心翼翼的转过头,正巧对上玉无望有些冷的视线:“放开她。”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虽然垂涎着美色,但是跟自己的小命比起来,还是后者比较要紧一些! 姑娘的手刚被放开,她就火急火燎的冲到玉无望的身后,明亮的一双眼眸里有泪光在闪动,显然是刚才被吓过头了:“多谢大侠!” 玉无望被人这么称呼,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的目光在那男人的身上扫过,确定对方身上并没有其他危险物件以后才收回自己的长剑,并且向两人询问缘由;“方才站在那边,好像听到你们在说话,你们认识?” 正是因为隐约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玉无望才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等到这位姑娘喊救命以后才现身。 姑娘率先抢答:“大侠,他见色起意,看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便想威逼利诱,让他去做他的小妾!我不肯,他就打我!”女子抬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巴掌印,还有唇角殷红的血迹,泪水恍若短线珍珠般砸落而下。 她的相貌本就不差,虽然身上穿着粗布麻衣,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美貌,已经落泪,更是如梨花带雨般令人心生怜惜。 “我脸上这些伤全都是他打的!” 玉无望仔细一看,忽然愣在原地。方才站的比较远,加上女子一直低着头的缘故,玉无望没能看清楚对方的脸,直到现在面对面,他才发现异样! 眼前这位姑娘的相貌跟风长栖的相貌,竟然有五六分的相似度!虽说这种相似度并不高,但对找了两日跟风长栖相像的妙龄女的玉无望而言,已经够像了!回去以后让她换一身衣衫,恐怕相似度还能再高几分!这位姑娘,这是他苦苦寻找的女子啊! 路遇不平出手相助本来就是应该的,加上对方长者这样一张跟风长栖相似的面庞,玉无望更不可能袖手旁观了。他把那位姑娘拉到身后,微微眯着眼睛打量跟前的成年男人:“你要做什么?” “大.......大侠,她偷了我的东西,我本来是想跟她理论来着......” 从刚才开始,玉无望便看见那位姑娘手中紧紧攥着一样物事,就算被拉扯也不曾放开手,想必那东西便是他说的物件吧。玉无望懒得与他纠缠,直接取出一锭银子递过去:“这些够不够赔偿你的损失?” “够!够了!”别说是赔偿损失了,就是重新买个十件八件的也不成问题! 男人捧着银锭乐开了花,他怕玉无望后悔,揣着银两就跑路了。 “他占了你好大的便宜啊!”躲在玉无望身后的姑娘急了眼,顾不上害怕直接冲了出来,“我根本就没偷他的东西,我的那样东西本来就属于我!你给他银子干什么!真要嫌钱多烧得慌,那你把钱给我啊!” 看着那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她心痛如刀绞:“真是吃了大亏了。” 玉无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花的明明是他自己的钱,为什么这姑娘却表现出一副如此悲痛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有点意思。 “姑娘,你家住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玉无望表面这么说着,实际心里另有盘算,如果这位姑娘有家人,他得要跟对方的家人们商量一下再把人给带走,如果她没有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 说话的短短一段时间内,女子心中思绪已经转过数次。 她有一双澄澈的眼眸,但心思却没有那么单纯。刚才玉无望见到她的脸时,神情的惊诧与错愕,她可是全部收入眼底的。 自己的脸是否到倾国倾城的程度,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这位公子第一眼看见她的脸表露出的情绪不像是一见倾心,而是透过她见到了某位故人!她想紧紧抓住这一点,让自己在这战乱世代求得一条生路! “公子!求公子可怜可怜我,给我一条生路吧!”听得扑通一声,她已经跪在玉无望脚边。 玉无望哪里想到会有这等变故,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这是.......” 那姑娘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奴家的父母双亲都在战争中离世了,我本来是跟着舅舅一家过日子的,可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到处都传说碎叶城又要打仗了,舅舅一家怕受到战争波及,匆匆离开了故乡!他们嫌我是个外人,不肯把我带走,留下一些银钱后便丢我在这里过日子!可怜我一个未出闺阁的小姑娘,哪里懂得经营,邻里乡亲有事没事总来我家偷值钱的物件,我刚才拿回来的那件便是娘亲给我留下的遗物.........公子,求您给我一条活路吧,只要给口饭吃,从今往后不论做牛做马我都绝无怨言!还望公子成全!” 说罢她砰砰砰,好像脑袋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般磕了三个响头。 玉无望心念微动:“你想要安稳的日子是吗?” “是的!处在这样的世道中,谁不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只怪造化弄人,平白无故添了那么多苦难出来!现下奴家只有一个请求,给口饭吃,留条命活在世界上,我就已经知足了!” “那好,你跟我走吧,我有件事想要让你帮忙办妥,这件事要是办成,从今往后你过的就是衣食无忧的日子,我保证你不会再被任何人刁难,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女子自然是二话不说的答应了下来,在这乱世,想要求条生路太难了,为了活命她什么事都可以做,即便那是一件伤天害理的恶心事,她也不介意!” 跟在玉无望身后的时候,女子满脑子想的都是玉无望可能的身份!这位公子身上所穿的衣衫都不寻常,她以前去城里卖东西时,见过几次,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们,换上这身衣服后一个个都神气得不得了,好似把金银珠宝都穿在身上似的。 后来她打听过那布料,据说最便宜的一种也得好几两银子,够他们家半年吃喝了!这位公子能穿如此昂贵的衣服,说明身份不同寻常,要是攀上了他这根高枝,今后自己一定可以高人一等!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砰砰砰跳如擂鼓,眼眸也泛起圈圈涟漪,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眼前这位公子收入裙下。 “哎呀!” 听到惊呼声,玉无望急忙转过视线:“发生何事了?”他分明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啊。 那位姑娘蹲在地上,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公子,奴家方才不小心踩到了石块,摔了一跤……” 玉无望并未怀疑:“可还走的动路?” “好像不行……” 眼眸中流转的泪光眼看就要落下,玉无望拧着眉头赶忙阻止:“没事,反正这里距离目的地也不远了,既然你走不动路,那我,带你过去便是。” 说罢,身形一动,顷刻间已经把姑娘打横抱起。 她双颊微红,面若桃花,似羞涩般将整张脸都埋在玉无望的怀中。 后者的眉头越拧越紧,回去的路上他有好几次都想放她下来,可一想到风长栖,想到孟丽国的江山,想到周边几座城池的投诚,玉无望又把那股气又憋了回去。 “国师大人回来了!” 随着玉无望的到来,原本寂静的军营顿时骚动起来,平日这个时候,玉无望早就回营地了,可今天晚上迟迟不回,好不容易等到人,他怀里又抱了一个年轻的姑娘,这让将士们如何能够不做他想? “国师大人抱回来的那一位姑娘到底是谁啊?看着好面生,应该不是这附近的人吧?” “哎呀,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你们看他们亲昵的样子……国师和帝女殿下的感情不会是假的吧?” 第九百二十八章 殿下 http://.biquxs.info/

恍惚中陆明还以为之间见到了风长栖,要不是之前玉无望明确说过风长栖不可能来碎叶城,估计他现在已经跪下了。世界上怎么会有相貌如此相似的两个,陆明拧紧眉头询问:“这位姑娘是?” “她叫凝心,是我在外面找人的时候救下的。” 凝心被众人探究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攥紧玉无望的衣袖,往他怀里面钻去。 “凝心姑娘你不必紧张,他们都不是坏人。你的脚上有伤,先去那边帐篷处理一下,晚点我再过去找你。” 凝心用力点点头:“公子你一定要来啊。” 路遇不平救下自己的贵公子,竟然是孟丽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玉无望,这是凝心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她本来只是想在乱世中求得一条活路,万万没想到,摆在面前的竟然是攀龙附凤的机会! 她一边想着,一边轻轻抚上自己的脸。 据他们所言,跟自己相貌相似的人好像不是别人,正是孟丽国的储君,未来的国君帝女风长栖!哼,明明是相貌相似的两张脸,却因为出身不同受到这么大的差别待遇。一个是皇室之人,身份尊贵无比,而另外一个却是普普通通的村里姑娘,性命甚至还比不过路边的一棵杂草!这个世界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如若今后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也要让自己成为一个人上人! 眼前凝心翻身的最大机会在玉无望的身上,她得仔细琢磨琢磨赢得玉无望心的办法。 另外一边的玉无望,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他仍沉浸在找到合适对象的喜悦中。 “方才陆将军,还有军师,两位都已经看到凝心姑娘的脸了吧?” “是的。” 军师挠了挠头发,他一直待在碎叶城,从未见过风长栖,自然看不出两者之间的区别与相似:“不过那位姑娘怎么了?” 陆明神情淡定的解释道:“她的相貌跟帝女殿下有五六分相似,若是往后稍加掩饰,再换上一身衣衫,或许相似度能够达到七八分左右。这个相似度很高了。” 听他这么一说,军师可算是明白过来。 “难怪国师大人对他如此看重,原来是因为她的脸。”军师面露喜色,“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咱们一边的,他肯定是知道咱们这边缺跟殿下相貌相似的姑娘,所以特地给咱们送来了。今后扮成殿下的人可算是有了人选了。不过国师大人,您可调查过那位姑娘的身份了,她是否是可信之人?” “这......我还未着手调查。”’ “小事,小事!”军师连忙接话,笑呵呵道,“末将这就安排人去查!一有消息即刻回来禀报!” 陆明微微眯着眼睛,他虽然是个男人,但是细心程度不输任何人,多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他这位姑娘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一时间竟然说不上来。陆明寻思片刻,决定今后对凝心提防些。 事关重大,军师哪里敢含糊,火急火燎的派底下的亲信去周边了解情况,没过多久就把凝心的身世,家人,以及经历过的那些事全都打听出来了。正如玉无望所言,凝心确实是附近的百姓,她的双亲都死在羌胡人手中,其他亲戚则是拖家带口迁移去了别的地方,她独自一人生活在碎叶城边的一座小村庄里。 “她的人品传得不好听,毕竟是个小姑娘,独自一人生活难免会碰到事情,有那么几次手脚不干净……不过末将以为这都是小事。” 军师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的脸跟这点倒是可以抵消了。” 眼下他们正需一个相貌与风长栖相似的女子来实行计划,凝心恰好是最佳人选。他们已经没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再去碎叶城找另外一位相像的姑娘了! 玉无望赞同的点点头。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转到陆明身上:“陆将军觉得呢?” 陆明微微眯着眼睛,心里转过数个念头。仔细考虑过后,他也点了头:“她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你们得要格外注意些。这位姑娘跟其他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可不一样,不可用寻常思维揣摩她的想法,否则……总之小心便是。” “末将明白!” “对了陆将军!”三人正准备谈论下一步的动作时,军师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凝心姑娘知道咱们想让她假扮成帝女殿下出现在人前的事情了吗?她同意了没有?若是没有得到她的配合,今后咱们的路也不会好走。” “这事儿我还没说,不过我相信她会同意的。” 至今玉无望都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凝心眼眸中的光芒,那是一种极为强烈的求生欲。虽然不知道这种求生欲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但玉无望相信凝心为了活命,什么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正如玉无望所言,当他们把凝心叫到帐篷中,并向她询问意见时,凝心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情绪还是欣喜。 她本来还在想如何接近玉无望这个贵人呢,可巧机会就被人送到了面前! 孟丽国谁不知道帝女殿下风长栖跟国师玉无望是一对,他们虽未订婚,但已经是众望所归,所自己假扮帝女殿下,今后跟国师接触的机会就多一些! 凝心对自己的相貌十分有信心,凭借她本事,早晚能把国师给拿下。 “我愿意帮忙。”凝心一脸凝重道,“我本就受战争所害,家人什么的都没有了,死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国师大人从恶人手中救下了我,这两日我一直想着如何报答,只是没想到办法而已,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凝心的豪爽,让玉无望本人都很意外:“扮成另外一个人可不是件小事,你就不怕……” 凝心斩钉截铁道:“我不怕!” “那就劳烦凝心姑娘了,”玉无望难得的露出一个微笑,“你放心。在此期间我等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们也会给你安排好去处。” 其他人都为此事感到高兴,唯独陆明一人皱起眉头,神情颇为凝重。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位主帅的异样,寻常女子听到前路有危险,躲都不一定来得及呢,凝心非但不害怕,还主动表示配合,如此不知道能给他们省去多少麻烦。 让人假扮成风长栖这个计划,最初是被江城郡守提出来的,此时使者还在碎叶城,玉无望让人将他请来,详细将情况一说。 使者的目光在凝心身上转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 “草民虽然从未见过帝女殿下,但是在江城的时候见过帝女殿下的画像,与这位姑娘有五六分相似,不过还是差一些。” 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气质方面尚且与寻常人不同,更别说是皇室宗亲了,凝心想扮成风长栖的模样去哄骗其他郡守,让他们有效忠玉无望的理由,还得在气质这一方面塑造一下,话可以不说,但神态动作必须能彰显出皇室的风范来,如此方可继续下一步计划。 “我明白了。”玉无望半皱眉头,下意识看了旁边的凝心一眼。 正巧后者也在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凝心勾唇一笑:“既然答应了国师大人要帮忙演戏,那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退缩呢。我愿意学,吃多少苦都可以。” 如此,玉无望才彻底放下心来。 “我去碎叶城里找个嘴巴严一点的嬷嬷来教吧,教规矩的话应该能帮得上忙……”军师主动提议道。 “不用了。”玉无望神情复杂道,“宫里的规矩哪里是碎叶城的嬷嬷能够教出来的,有些细节不是随便教教就能会的。” “那怎么办?除了城里教规矩的嬷嬷,还有谁能胜任?” “我来吧。” 玉无望这话一出口,营帐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便是来到碎叶城后就一直保持镇定自若的使者听到这句话,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教习嬷嬷不好找没错,但玉无望身为国师,亲自下场也太…… 玉无望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发出一声叹息,他也不想这么做,可是眼下确实没有其他办法:“这里只有我在宫里待过,最熟悉皇宫规矩的人是我,栖儿的师父也是我,我很了解她,除了气质之外,小习惯我也能教,除了我,目前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众人望向玉无望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国师大人真的很不容易,这样的活都能得主动揽下!只能希望计划快点成功,或是帝女殿下那边尽快受到情报赶来碎叶城了,她要是来到,那一切就都好办。 当事人受到的冲击比旁观群众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总之凝心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爱一个想法是,天助我也! 不得不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真是太顺了,一切都像是为她量身打造般,前脚才想如何勾搭玉无望呢,后脚玉无望就要跟她绑定了!今后他们会有更多独处的时间! 第九百二十九章 效忠 http://.biquxs.info/

最开始的时候,凝心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中难以自拔。事情太顺太顺了,甚至可以说是她想要什么,什么就会被老天爷送到面前来,想到往后跟玉无望相处的时间很长,她便满心欢喜,要不是怕表现得太明显会露出马脚,她早就兴奋得跳起来了。 但凝心万万没想到的是,随着事情渐渐发现,一切都偏离了她希望的方向。 她想勾引玉无望,好让这位国师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从此甘心变成一块垫脚石,可不论她怎么努力,玉无望都不为所动。 不管凝心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唯有每日教导规矩,培养凝心的气质是他绝对在意的,凝心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因为他们的时间也不多,玉无望也不会这个,只能教一些基础的东西,数日后,成效便显现出来了。 现在的凝心跟之前的凝心,虽然说不上是判若两人,但关上华贵衣衫,气质培养出来后,倒是有了几分皇室贵族的模样,不过某些方面还差些火候。 玉无望拧着眉头,把面前的凝心上下打量了一遍。 凝心很是忐忑:“国师大人,我身上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改正吗?” “确实还有一个。”玉无望无视掉凝心抛来的媚眼,一脸认真的说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今后一定要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就是帝女本人,千万别把自己想成一个普通人,也别表现出心虚的样子来。” 那些郡守们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看的不仅仅是运气和背景,更有自身的聪明才智,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骗人,必定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这是个好机会…… 凝心立即垮下自己的一张脸,半蹙眉头忧郁的说:“国师大人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有些害怕和紧张了。” 两眼一眨,眼看她又要掉下眼泪来,玉无望连忙劝道:“没事的,万事有我们。” 不论什么事情,身为上位者都必须筹谋划策,成败都要想好下一步路,若是假扮风长栖这个计划没有完成,那他们还有退路可走,总之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同一个地方。 此时距离使者到碎叶城,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他该回去了。来时他孤身一人,回去的时候马车上却多了两个人,正是玉无望跟假扮成风长栖的凝心。 起初为了安全起见,军师和陆明都不希望玉无望亲自前往江城的,然而玉无望去意已决,他们两人就是磨破嘴皮也劝不动。 当天晚上,江城的请帖就被信使匆匆送到其他几个城池中。 信上只写着聊聊几句话,但是意思表达得十分明确,那就是请他们去江城一叙,就风长栖一事有要事相商。 在周边几个城池的郡守中,江城郡守是最有威望的那一个,他虽然资历高,身份辈分高,但是从来没有为难过任何人,便是有人故意找他的茬,他也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众人多半收过他的恩惠,所以在收到信以后。多数人都选择了亲自赴约。 这正是玉无望的最好机会。 时已入夜,可江城郡守府内仍是灯火通明一副热闹模样,离得近了,偶尔还能听到里面的人敬酒说话的声音。若在凑近一些,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另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郡守府的下人小厮们多半都长着一张青秀年轻的面庞,身板也消瘦才是,可今日却突然换就一批!他们一个个都成了身影魁梧的汉子,郡守府几座大门都被严格把守。这么一看郡守不像是接待客人,反倒像是一个牢笼。 俗话说得好,身在此山便会认不出山的真面目,宾客们也不知道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在大厅里饮酒作乐呢,唯有几个比较有脑子而且性格谨慎的人发现了异样,他们坐立难安,不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有个脾气比较急躁的,实在没有办法憋下去了,便对江城郡守坦白的问:“大人您把我们请来此地,恐怕不止设宴宽带那么简单吧?”早知道现在可不是饮酒作乐的时候,孟丽国的局势一变再变,毫不夸张的说它的政权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全面战争…… 还是早点做出选择比较稳妥一些! 有人开口问话,其他人也跟着问了起来。 “大人,请恕下官冒昧一问,您的意思到底是……” 江城郡守微微一笑:“事关重大,请诸位同僚允许我再卖一个关子,在说出自己的选择前,我想让诸位同僚先见两个人,看到他们,便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这关子卖得莫名其妙! 其他郡守们心有不满,却碍于现在自己在人家的地盘上,当众驳人面子总是有些不得体的,便咬咬牙又忍了下来。 “既然大人有意引荐,那就见一面吧。” 与此同时,在郡守府的某个房间中,凝心正一脸紧张的看着门口的方向,说实话,她现在确实有那么一点慌张!毕竟以前没做过这种事,第一次假扮成另外一个人,而对方的身份又如此尊贵,她自己到时候露出马脚来…… 玉无望看出她的慌张,轻声安慰道:“凝心姑娘,其实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他们大部分人都没见过真正的殿下,顶多见过画像而已。真正见过的那位站在我们这一边,你的相貌又如此相似,有他帮忙,我们一定不会露馅,只需像平日那样行事便可。” 玉无望温和的话语让凝心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凝心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安,这种情绪需要她自己来克服,其他人就算是有心,也没有办法帮她化解。 她深呼一口气,突然想起一个有趣的,但是从未开口问过的问题。 “国师大人,帝女殿下她是个怎样的人啊?” 玉无望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一时间有些怔愣,片刻后才笑着说:“栖儿是世上最美丽,最善良的姑娘,关于她的一切,用美好一词来形容是远远不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描述她,只能说,等你见到她的时候,便能明白了。” 凝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努力想要想象出风长栖的模样,却怎么都想不出来,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就算有玉无望之前教导的那些规矩,还有说过的话做铺垫,凝心也想象不出她的模样! 有那么显赫的身份,又有讨人喜欢的性格,她一定被深深爱着吧,这样的他们,真的能够留出缝隙让自己插足吗? 前路突然充满了许多不确定性。 忽然,外头来人传话,说是郡守让他们过去。玉无望和凝心对视了一眼,毅然决然向客厅的方向走去,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前方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 当两人穿过庭院,一路走到客厅,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那些人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 风长栖的画像流传不广,但玉无望确实孟丽国上下人尽皆知的!几乎每个人都见过他的画像,这些郡守也是一样,所以他们见到玉无望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不仅如此,他们还看到了玉无望牵着凝心的手。 国师对帝女殿下一往情深,能被他牵着手走出来的女子,被他用如此温柔态度对待的女子,除了风长栖,他们想不出第二个人……那眼前这位岂不是! “微臣拜见殿下,拜见国师大人!” 江城郡守最先跪倒,他开了个头,后面纷纷跪倒一片,几乎每个人都是毕恭毕敬的神色。这下,大家都知道江城郡守究竟站在哪一边了! 众人都屏息凝神的等待着,生怕被人发现自己之前有过异心。 玉无望笑着开口:“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先起来啊,我跟栖儿特地来江城见诸位,主要是想说说远在都城的亲王的事情,而不是过来摆架子,硬要诸位下跪行礼的。” 郡守们摸了摸额头的汗水,站起身来 “国师大人真是客气了。”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人精,再加上玉无望怕凝心压力太大导致露馅,便没有说太多废话,直入正题将捧砚为了夺去皇位,谋害亲王与先帝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在场之人无一不感到惊愕,虽然他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切听到捧砚谋害白欢的具体事例时,他们都感到怒不可遏:“捧砚一个江湖人士,竟然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真是可恨!” “说得不错。”玉无望神情复杂道,“若有机会,我一定亲手杀他。可惜的是捧砚他为了自己的计划,提前做了许多准备,如今他掌控着都城,我孟丽国大半的人都不知他的用心险恶,想杀他谈何容易……” 郡守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又跪倒在地,这一回,他们脸上满是恭敬:“捧砚此人可恨至极,我等愿意追随殿下与国师出兵讨伐!誓要将他绳之以法!” 第九百三十章 试一试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的神情也变得缓和许多,他点点头道:“多谢诸位大人的信任,先帝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也会感激诸位。” “国师言重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郡守们敏锐的意识到一个不对劲儿的地方,从他们进门的时候开始,直到现在,风长栖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听说皇室宗亲的性格脾气一般都比较高傲,帝女殿下身份尊贵,而且不擅长说类似的客套话,那不说也没什么。可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的话,不论从哪个方面想都很奇怪吧。 有个郡守的胆子比其他人打一些,他硬着头皮问出困惑。 “关于捧砚一事,殿下可有话要说?”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虽说问两句话确定一下风长栖的身份是应该的,但是他这么直接的问也未免太过直白了!这种失礼的话语问出口,别说是皇室贵族了,就是普通民众也不一定受得住啊! 他们忐忑的看着坐在高位的女子,生怕她发怒。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们担忧的方向发展,对方没有直接发怒,只是半低眼眸,神情凝重陷入沉默中。 天知道这短暂的时间内,玉无望心里经历了怎样的波澜壮阔! 假的毕竟是假的,他怕凝心露馅导致计划失败。不过幸好,凝心挺聪明的,神情似恼火似悲伤,一句话都没有说。 再不说点什么,恐怕就要露馅了…… 玉无望与江城郡守不由自主捏了一把冷汗。 “捧砚是我的仇人,他害得皇叔失踪下落不明,害得母亲中毒身故,我做梦都长着如何杀他。”她话语一顿,猛然抬起脸来。这一回,若有人都看清了她的眼神,那双澄澈的眼眸中盛满了怨恨与愤怒。 “我一定要将捧砚碎尸万段,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几位郡守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我等愿意追随殿下,万死而不辞!” 看着几位郡守脸上的坚定表情,玉无望这一回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这一回算是蒙混过关了,今后他们得好好合计一下如何更好的扮演风长栖才是,否则下一次再被问这种问题的时候,怕是瞒不住了。 江城郡守特地将其他郡守请来,主要是为了让凝心在他们跟前露面,逼迫他们放弃中立态度站队,如今计划达成,自然要让郡守们离开。当天晚上郡守们便回去准备反攻事宜了。 出城之前,趁着没人注意,两名郡守悄悄谈论起凝心。 “你有没有发现,她很不一样?” “那里不对?” 最先说话的人紧紧拧着眉头:“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就是觉得有点不寻常,感觉像是弄错什么事情一样。你觉得。她真的是帝女殿下吗?” 另外一位对自己的眼神很自信:“当然是,不可能会有假!我曾经见过帝女殿下的画像,她的容貌跟咱们今天见到的那位有七八分像,这么高的相似度难道还证明不了她的身份吗?俗话说千人千面,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 “可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既然你这么怀疑的话,那咱们想个法子试她一试吧?我这儿正好有个主意,咱们或可一试!” 既然决定好要跟捧砚开战,那整合实力是必不可少的。碎叶城是几座城池中最稳固的,但却不是最适合用来当据点的城池,它的位置比较偏远,往来都比较麻烦。相比较之后,众人选定了江城做据点。 凝心等人便留在了江城。 对于假扮风长栖险些露馅这件事,凝心一直耿耿于怀,因为享受过身份带来的优越感以后,她再也没有办法想象自己恢复成原来身份的模样,就连之前勾搭玉无望的想法也被她跑到脑后。 当人上人,哪里能比得过当一位女王呢,是不是? 贪念驱使凝心想出各种计策。 玉无望并没有发现她的变化,就算是发现了,他也没往这方面想。毕竟凝心只是小村庄里的一个可怜姑娘,身份之卑微,甚至连风长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两者身份如此悬殊,谁能想到凝心竟然会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呢? 玉无望对自己的警惕性并不强,凝心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利用这点给自己省去不少麻烦。 譬如,打听风长栖下落这件事,就是凝心借着玉无望对自己没有防备心想出来的。 “国师大人,殿下现在在什么地方?她会来江城吗?”凝心瞪大清澈的眼睛,故意将自己的形象营造成楚楚可怜的模样,“凝心想着,万一哪天殿下来江城就好了。这几日为了扮演好她的角色,凝心很是紧张,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错事情破坏了国师大人的计划........毕竟凝心眼界狭小,眼下的许多场面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 玉无望能够理解她所说的心情,就像是一只只能在地面活动的鸟儿,突然被人带到天空,陌生和恐惧感都会很深。 平心而论,凝心做的已经够好了。 “你只需要像平日里那样就好,不用刻意去做什么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会教你的。”他话语一顿,隔了一会儿才说,“栖儿她不会来江城。” 凝心正准备再接再厉的追问,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国师大人!郡守有请!说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玉无望腾的一声站起身来。江城郡守李贽是个特别识趣的人,他从第一次见到凝心的时候开始,就知道凝心对扮演风长栖一事并不熟练,所以这两日一直默默吧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从未过来打扰过。如今突然叫玉无望过去,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玉无望不敢怠慢,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匆匆跟了过去,徒留凝心一人坐在凉亭中心事重重。 此时他们正住在江城郡守的府上,为了安全起见,郡守提前把家里不可用的下人都给遣走了,只留下几个可信之人在府里伺候。除此之外,他还在府邸周边都布下兵力,命人严密看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掩饰凝心假扮风长栖一事。 然而他做了这么多,该混进来的人还是能混进来,譬如这个鬼鬼祟祟的侍女,她端着一盘糕点,微微眯着眼睛打量不远处凉亭里坐着的凝心。 凝心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反倒是一个路过的小侍女发现了不对,拧着眉头问:“你端着糕点是要做什么?” 她这才恍恍然回过神来,尴尬一笑,慌乱解释道:“这是厨房新做好的糕点,说是按照殿下的口味特地做的,专门按着宫廷糕点的样式。我负责吧糕点端给殿下,可我,可我没见过这种场面.......我胆子比较小,不敢过去送。” 那婢女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将糕点端了过来:“既然你不敢去,那就我去把,反正我也没事儿。” “那就多谢姐姐了!” 在对方期待,感激的目光中,婢女将糕点奉上。 凉亭里,凝心表现得自然得体,略一点头,又把目光略了过去。 婢女站在凉亭里,回想起刚才在走廊上听到的嘱托,小心翼翼的问:“这糕点是厨房的厨子们按照宫廷样式所做,因为大家伙儿都是第一次,他们怕殿下不喜欢,便让奴婢帮忙问问这糕点做得合不合殿下的口味。殿下要不要试一试?” 凝心怕表现得太高冷会殷切别人对自己的怀疑,毕竟在孟丽国,白欢和风长栖两个人温柔可亲是出了名的! 她捻起其中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半弯眉眼微笑道:“这糕点做得很好吃,回去的时候,替我谢谢他们。” “奴婢明白!” 侍女笑呵呵的退了下去,而旁边躲在暗处,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小侍女却皱紧了眉头,待另外一位过来,她连忙追问:“殿下她怎么说?” “殿下说着糕点味道不错,虽然跟宫里的御厨们做的糕点有些区别,但差别不大,还让厨房的厨子们往后躲费心些........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 “没,没什么。”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苍白一笑,“估计是因为这两天太忙了导致脸色有些不好看把,等会儿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担心我。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千万别耽误了。” 那侍女揣着疑惑走了,还有一位则是站在走廊上,微眯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根本就不是她! 她端来的糕点并不是厨子们仿制宫殿样式所作的,而是另外一盘!据说帝女殿下打小就不喜欢这种糕点,每每见到便会皱起眉头让人端下去,可她倒好,不仅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甚至还跟底下人说味道不错,由此可见,这个郡守府里的女人,根本就是一个冒牌货,她一定要尽快将消息给传出去,免得别人上当受骗! 侍女揣着满心的震惊,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走廊。 第九百三十一章 两个她 http://.biquxs.info/

郡守将这个假殿下请到府上,还命人将整座府邸严密把守,府里的下人也被遣散了一半,这一切都表现了他的立场,他站在国师那一边!说不定连殿下是另外一人假扮这件事,郡守都是知情人呢! 因此侍女不敢在府上表现出异样,她安分了一日,直到第二次才借口探亲为由暂时离开郡守府。 附一出门,她就匆匆赶往接头的地点,一座茶馆,在那处,早有人在等候。 “怎么样?你试出来什么?” 那穿着一声浅色衣衫的人一看到侍女,便问了这么一句话。 侍女也不废话,直接把自己试出来的结果,还有心中的猜测都给对方表明。越是往下说,对方的眉头就皱的越紧:“没想到她这样的身份,也有人敢冒充啊,真是胆大包天,我倒是想见见她长得跟风长栖长得到底有多像。” 这话不对! 侍女猛然瞪大眼睛,诚惶诚恐的看着面前街头的人:“你,你不是......” “我?”那人眉峰一挑,呵呵一笑道,“我从头到尾都没跟你说过自己是街头人不是吗?我只是碰巧坐在这里,碰巧跟你说了那句话,你自己把我认成了其他人,怪得了谁呢?” 侍女面露怒意。 对方见状,仍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好似根本就没把侍女的怒火当做一回事:“别生气,俗话说得好,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吗?” “你真是不要脸.......“憋了半天,侍女就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直接把对方给逗笑了,“本来不想对你做什么的,奈何你这恼火的模样太可笑......." 说着,他忽然凑近了一些。 侍女大惊失色,想开口喊救命,又怕引来其他客人的察觉导致身份暴露,只能默默向后退去,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再次凑上前来。 “你乖乖睡上一觉吧,等事情结束以后我再放你出来。” 没等她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面前一道白光闪过,眩晕感猛然袭来,刹那间让她失去所有知觉。 那人吧侍女弄晕了,还在旁边呵呵笑着:“我真是善良,你为了一点银两,连主子的事情都可以出卖,而我却连对你动手的心思都没有,只是想着让你昏迷一段时间......世界上估计也就我一个人善良到如此了吧。” 此时若是无名在场,一定能够认出这人的身份,他叫清明,与无名颇有些渊源,很早很早之前,清明就把无名当成超越的对象。此人在医术造诣上很有天赋,小小年纪便精通各种药草,还给不少疑难杂症病人救过命,由此名声在江湖间传开了。 年轻人就是喜欢在意那种名头,他无数次向无名发出挑战,结果每一次都被拒绝了,无名不愿用病人的性命当做堵住的内容。 令人意外的是,清明被拒绝数次,却始终没有改变心意,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打败无名,因此他对无名的消息很是关注,无名为南宫卓然的事情与孟丽国皇室合作一事,他也听说过,由此对风长栖的事儿很好奇。 这日趁着夜黑风高,他在临近郡守府的一处民宅中点火。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他放声大喊,很轻松就把那些守卫们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趁着众人都忙着救火,根本无暇顾及门口守卫的时候,清明悄无声息的越过围墙,沿着打听好的路径来到凝心休息的房间。 凝心猛然从床上坐起身:“谁在外面。” 外面的人并没有回答,只是吹进来一阵迷烟。 凝心没见过这种阵仗,不慎将迷烟吸了进去,顷刻间,眩晕感朝她袭来,她很快晕倒过去,清明也顺理成章的走进房间。 他径自走到床边,目光扫过凝心的脸,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看来有些人的眼睛确实非常不好使,这位姑娘虽然在某些方面确实跟画像里的风长栖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但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两者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找人假扮,也得要找个靠谱的,找这么一个气质相差巨大的人过来,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传说孟丽国最聪明的人,国师大人,您也开始糊涂起来了。” 没意思。 清明本来是想看看凝心长者怎样一张脸的,到了地方后他又觉得无趣,遂决定返回。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只手忽然用力的攥住他的衣袂,他一回头,便对上凝心那双迷离的,但是却有一种特殊情绪的脸。 她动了动唇瓣,似乎想说些什么,奈何迷烟的效力太强,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浑身软成一滩水,能够攥住清明的衣袂,就已经花费她绝大部分的力气了。 “你想说话?”清明突然又觉得有趣了。 凝心用力的点了点头。 “让你说话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别乱喊乱叫,否则——”清明勾唇一笑,再抬手的时候,掌心里已经多出一柄短刀,“你应该不想试到底是支援来得快,还是我杀人的速度比较快吧?” 凝心面露惶恐。 清明被她的反应逗得好笑,终于给她解了毒。 随着时间推移,凝心的力气渐渐回到身体中,她也可以重新开口说话。 她紧紧拧着眉头,下意识往后退去,满脸惶恐:“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莫不是风长栖跟你有过什么仇怨,你是来寻仇的?” 清明没有接话,似笑非笑的看着凝心,他的眼神让凝心汗流浃背,吓得心脏扑通乱跳:“我,我根本就不是风长栖,我也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只是国师说有事要我帮忙,所以我才会假扮成帝女殿下的模样.......你真的想要寻仇的话,也别找我啊,你找风长栖去,我跟你无冤无仇,求你放过我把!” 凝心就差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了。 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激起了凝心的笑意,他半弯了眼眸:“你这人还挺有意思,我什么话都还没说呢,你竟然就把老弟给翻出来了。真不知道玉无望让你来假扮风长栖,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他的话语中还蕴含着笑意,这让凝心彻底懵了:“你不是来杀我的?” “不是。” 短短二字,终于让凝心的不安消散去,不过疑惑也在这个时候出来了,既然他的目标不是杀人,那他来干什么? “难不成你是来打探情况的?”完了完了,前脚才答应国师大人不会露馅,后脚就主动把真实情况给抖露出来,要是事情传出去了,他们可就是功亏一篑了。 似乎是看出了凝心的慌乱,清明又是一笑:“放心吧,我不是来杀你的,我也不是来打探情况看你究竟是真是假的,我来到这里,纯粹是想看看假扮成风长栖的人到底长着怎样的一张脸,看完就走,绝不停留。” 说罢,他转身要从窗户离开,后边的凝心突然鼓起勇气吧他叫住。 “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我不是风长栖本人的?能不能告诉我?” “胆敢可以。” 清明不是好人,但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他行事从来都是随心而定,既然凝心想知道自己的身份究竟是怎么暴露的,他说就是,当时报答她刚才吧自己逗笑的谢礼的了。 得知侍女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凝心面露狠色:“这个人不能留!” 清明越发觉得她有趣了,明明不是正主,表现出来的狠毒,还有果敢却不差:“那你想怎么办?杀了他?” 凝心确实有这种想法,她想要把风长栖取而代之的前提是,先摸清楚情况,等到手中掌握了些许实权,见到风长栖本人以后再取而代之,如此方能成功!若是这种时候埋下隐患,她连下一步都做不成!但这个人不是玉无望,不会被她欺骗,更不会莫名其妙帮她办事,要如何说服他对一个侍女痛下杀手,是摆在凝心面前最大的难题。 “你想让我帮你杀她?”清明一眼就看出对方心中所想,他勾起凝心的下巴,突然生出一个特别的的念头,“想让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付出那么一点儿的代价。” “你想要什么?” 清明附耳对她说了一句话,随后,他像是一个布下陷阱的猎人般静默的看着凝心,他想知道这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结果并不意外,凝心半蹙眉头选择了点头:“只要你帮我杀了她,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我自己。” “好,一言而定。” 他放下床幔,笑着爬上床,拉着凝心的手防止她反抗,随后一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姿态压了上去。 凝心缓缓闭上眼睛。 半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冷风,桌上的烛火被吹灭,整个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中。 次日一大清早,江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一条鲜少有人经过的小巷中,突然出现了一具女人的尸体,她身上所有能够辨别身份的物件都被人取下,脸则是被人用刀子给划烂,人们发现她的时候,无数毒虫正在啃食她的身体! 第九百三十二章 打算 http://.biquxs.info/

消息传到郡守这边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江城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算小,这么多年来民风淳朴就没出过命案,跟别说是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杀人,还划烂受害者面庞的案子了,整个西北都没几起。 郡守怒不可遏:“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立即派人去查,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我查出来!” “属下听命!” 因为这个案子,郡守好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查案子,最先得要弄清楚的便是受害者的身份,光是这一点就让人颇费脑筋。死者身上没有一样可以指认身份的东西,脸又被人彻底的划烂了,他们就是想要把死者的身份给弄清楚,也无从下手,无奈之下,人们只能从近期失踪名单上查,终于从中找出一条线索。 最近江城里失踪的人,只有在郡守府当侍女的小红。 三天前她借口家里有事离开郡守府,至今也还没回来。 小红的家就在江城,官差去她家里询问过后,发现小红从来就没回过家,是总部那天也不曾露面,如此,被害者就是小红的猜测倒是加深了些许。 为了让受害者的身份彻底清晰,官差把小红的家人带到衙门去辨别尸体,果然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就是我女儿!”小红的母亲哭着说,“她小时候皮得很,玩闹时不小心吧自己的手给划伤了,从此左边手腕上就有了一道很深的伤疤。你们看这里,这手腕上正是伤疤.......她是我的女儿没错!” “呜呜呜,女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小红的家人们看着惨不忍睹的尸首泣不成声,官差们在旁边默默看着,也陷入沉默中。 消息很快被送到江城郡守的面前,他微微眯起眼睛,忽然感到一阵危机感。 小红可是郡守府的人,虽然她只是郡守府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鬟,但终于是在郡守府里当过差的,凶手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将她杀害,又将其抛尸在街上,莫不是在故意跟官府,跟他江城郡守挑衅? 不得不说,这凶手还真是大胆! 此时郡守府里面住的不仅仅是郡守及其家人,还有玉无望跟假扮成风长栖的凝心,其他人都可以出师,唯独这两位半根毫毛都不能伤到。 为了安全起见,郡守又往府邸增派兵力,不仅如此,他还把受伤其他杂物丢到旁边,亲自下场调查侍女被杀一案。尽快将凶手抓获才能彻底平息这一场风波。 江城郡守要处理的事儿,就这么落到了玉无望的手上,之前在都城的时候,他就帮白欢处理过不少朝政之事,所以对江城的政务处理得也是得心应手一点压力也没有。这日他照常待在郡守的书房中办公,忽然听到敲门声。 “国师大人在里面吗?” 玉无望诧异的抬起脸:“是谁?” 外头的人回道:“大人,我是凝心呀。” 原来是她。两个人相识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玉无望总是记不住凝心的声音,就像这次,也是凝心报上名字她才反应过来。如此迟钝的自己让玉无望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最近是不是想得太多,导致头脑昏沉了?看来今后的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才是,否则今后说不定哪天就倒下了。 门没有关紧,敲个门的功夫已经露出一条缝隙。 凝心透过缝隙悄悄打量书房里玉无望的动作,胸腔的心脏如擂鼓般砰砰砰跳动。 在得到玉无望允许后,凝心才走近书房中。此时的她穿着一袭浅色衣裙,略施淡妆,点朱的双唇勾出一抹微笑,远远看去,倒还真有点风长栖的影子。玉无望看着笑盈盈向自己走来的凝心,恍惚中好像看见了自己思念已久却始终不得见的姑娘。 “殿下?” 凝心带着些许困惑的话语成功将玉无望给拉回神,他轻咳一声,目光掠过凝心手中所端的糕点,“这是?” “这糕点是我特地吩咐厨房做的。”凝心面露娇羞道,“大人最近公务繁忙,经常忙到很晚才睡,我便让人做了点东西给大人端过来。” 玉无望心中突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大可不必.......” 没等他说完自己的话,凝心就抢先开口,一脸正色道:“大人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我虽然出身平凡,但是您与帝女殿下之间的那些传闻,也是听说过的。全世界都知道两位天作之合,若是待在同一个地方,扮演成殿下的我却从来都不跟大人互动,甚至从不表露过关心,岂不是会引起别人对这个身份的怀疑?演戏要演全套,可不能半途而废,平白给人留下话柄!” 玉无望被她给彻底说服:“你说得没错。” 如此,凝心才彻底放下心来。其实今天特地来送糕点,除了跟玉无望培养一下感情外,她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做,那便是打听消息。 她半皱着眉头,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神情来:“大人,我能不能问您一件事?” 玉无望埋头在各种文件中,头也不抬的说:“有话直说便是。” “大人,我听说城里最近闹出了一起可怕的案子?据说受害者被人用及其残忍的手段杀死,并且抛尸在路边,而且那受害者的身份已经证实,确定是咱们郡守府里的侍女,这是真的吗?” 玉无望抬了抬眼皮子,面露诧异:“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没错,这一切都是真的。” 凝心哎呀一声,缓缓向后退去。 她这反应也未免太大了,这成功引起了玉无望的注意:“你为何如此震惊,莫不是你之前跟这位名叫小红的侍女相识?” “倒也不是相识,只是见过两次。”凝心哭丧着脸摇头,眼眸中泪光闪动,“之前这位名叫小红的姑娘给我送过几次糕点,怕我烦闷,还特地跟我说笑话,她是个很不错的人,没想到,没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那凶手真是太可恨了!” 玉无望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奇怪,但具体是哪里,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凶手确实可恨,郡守已经查去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能有结果了。” 凝心的心跳又漏掉一个节拍。 别人不知道小红死在谁的手里,但是她知道啊!更准确一点说,小红是因他而死的,要不是她为了消除隐患让清明杀人灭口,恐怕小红只是被迫失踪一段时间,而不是横尸街头。正是因为心里清楚,凝心才会特地来到书房找玉无望打听情况,得知郡守为了破案亲自下场,她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怎么办,怎么办?万一郡守查到清明的头上,那自己跟清明勾搭在一起的事情肯定会暴露,届时什么机会都会失去!得尽快想出一个解决方案才是! 凝心内心慌乱不已,脸上却挂着担忧的神情,生怕在玉无望面前露出马脚。 “但愿凶手能够早日捉拿归案,还小红一个公道!” 凝心扮演的风长栖,果然被当成了正主,江城见面过后,也不知道是谁吧消息透露出去的,很短的一段时间内,风长栖还活着,人在江城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孟丽国,自然也被传到朝廷中。 朝中大臣皆是一惊。 风长栖要是死在密林里还好,正死了,孟丽国不知道能少多少麻烦!偏偏她还活着,看来这一场仗注定是免不了了! 有的大臣已经做好打仗的心理准备,然而有的大臣却没有,他们甚至还天真的为此高兴。 “太好了,帝女殿下还在人世!殿下,不如咱们挑个日子,派人去江城将帝女殿下给接回来吧!” 此言一出,满座皆静。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说的大概就是眼前这种场面。 捧砚,也就是亲王殿下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一段时间了,真切感受过权势给自己带来的感满足感以后,他又怎么可能愿意乖乖交出皇位呢?人都是贪心的,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人例外。 众臣屏息凝心静静等待着捧砚的回答。 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捧砚做出的回应竟然是点头、 他神情淡定,好像这种事本就应该发生一般:“确实应该挑个时间把帝女殿下接回都城,还得派去得力的人手,不知诸位大人谁愿意走一趟江城?”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亲王殿下根本就没对这个皇位动过心思,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争夺这个位置,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大臣们在心里暗暗诧异着,即便亲眼看见,亲耳听到捧砚的言行后,他们还是难以置信。 世界上真有淡泊名利到连皇位都可以不在乎的人吗? 就在众人倍感诧异的时候,李大人主动站了出来:“殿下,微臣以为眼下不能接帝女殿下回都城!” “哦?这话怎么说?” “微臣以为,此时在江城出现的帝女殿下,根本就不是她,而是有人冒名假扮的!”李大人话语铿锵有力,好像亲眼见过似的。 第九百三十三章 辞行 http://.biquxs.info/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听谁的话比较好。他们的目光在捧砚跟李大人的身上转了一圈,谁也下不出一个定论来,他们更不知道的是,其实现在朝堂上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别人提前彩排好的一出好戏! 西北边城里,捧砚可不止一名细作,就连某位郡守身边得力的下属,也是他的眼线之一,风长栖的事情没过多久他便收到了,应对事宜也早就想出! 坐在高位上的捧砚拧着眉头,装成困惑的模样:“李大人怎么知道她肯定是冒名顶替的?” “原因有二!首先,帝女殿下与先帝的感情如何,想必在场诸位大人都很清楚,先帝宠爱殿下,殿下敬重先帝,两人的相处模式堪称我孟丽国的楷模!可就是关系这么好的两个人,却做出令人匪夷所思之事。先帝驾崩,殿下却一点伤心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待在江城那种偏远的地方,连回宫参加先帝葬礼都不肯!然后便是殿下的行为,她明明知道现在坐镇都城的是亲王殿下,也就是她的亲叔叔,她却不敢回来........这一切,除了心虚,还有其他解释吗?“ 众人犹豫片刻,纷纷点头附和。 “李大人说得对!” 不知道是谁开了这么一个头,几乎所有官员都同意了李大人的看法,只有极少数持反对态度,但他们不敢在朝堂上表现出来。 捧砚沉思片刻道:“本王也觉得李大人的话颇有几分道理。本王从无害人之人,很早之前本王就抛过话,说不论多久,只要栖儿回到宫中,这个位置便会原封不动的还给她,决不食言,可栖儿却还是不肯回来........除了心虚,确实想不出第二种可能,今后多注意他们的动向便是了。” ‘风长栖’出现在江城这件事,可谓是引起朝野的动荡,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自然也传到了风长栖本人的耳中,对此,她是茫然的。 “清秀,你确定消息是真的?另一个我出现在了江城?” “千真万确!”清秀用力点点头,恨不能把今天在菜市场上见到的画面,听到的那些话全都给风长栖叙述一遍,“这都是奴婢亲耳听到的,为此奴婢还跟其他人打听过,得到的始终是同一个答案,帝女殿下在江城!” 帝女殿下在江城,那她算什么呢? 恍惚中,风长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想,这件事应该跟师父有关吧。江城是西北边城,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跟碎叶城临近,师父应该就在那里。另一个我,或许就是师父刻意安排的吧。” 至于这么安排究竟有何用意,吸引朝廷注意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风长栖一时间猜不出来,这件事只能等到玉无望来到时再做解答了。 清秀怕风长栖多想,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一定是国师大人刻意安排的,说不定他发现咱们这边被人盯上,特意让人假扮成殿下吸引那边的注意力呢。”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随后乐清的声音也传来。 “老远就看到你们两个人站在这边说悄悄话,在讨论洗什么呢?” 扭头一看,果然是乐清和吴曦来了。 清秀跟风长栖对他们两个人都是很信任的,毫不犹豫的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两人对视一眼,乐清欲言又止,片刻才说:“国师应该另有打算。” 站在乐清身边的吴曦也点了点头:“他不是那种办事随意的人。对了,我们特地过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们。我们准备离开孟丽国,回自己的国家去了。”吴曦紧握着乐清的手,难得的流露出些许笑意,“我特地来这边,主要是找乐清,劝乐清与我回宫,如今人已经找到,而且乐清身上的毒也已经解开了,继续留在这边也没有必要了。”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那边还有不少事需要他去主持呢,离开这么长时间已经够过分了。 乐清没有说话,但是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要跟吴曦回去。 风长栖微微一笑,点点头道:“仔细算算时间,你们确实在外面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只是不知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想顺便送送你们。” “应该就这两天了吧。” 吴曦表现得很是高兴,与他行程鲜明对比的是乐清脸上的表情吗,她半皱着眉头,一时间人们竟然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揣着其他别的什么情绪。 乐清忽然拉起风长栖的手:“抱歉,我本来是想陪你一起度过这个难关的........” 此时玉无望不再风长栖身边,她又刚经历过这么多磨难,正是需要有人在身边陪伴的时候,可这种特殊的时期,自己却决定离开。乐清不论从哪个方面去想,都感到万般不好意思,毕竟当初她迷茫困惑,遭遇人生低谷期的时候,是风长栖果断的帮她度过了难关,如今对方也遇到了困难,她却....... 风长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能够看懂别人的表情。 她一抬眼皮子,就知道乐清心里在想些什么,微微一笑道:“我没事,我撑得过去,倒是乐清你最近刚解毒,身体还没有彻底的养回来。此去路途遥远,希望你自己多保重才是,千万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乐清用力握了握风长栖的手,对方回以同样力度。 因为吴曦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朝廷里虽然有他的亲信在支撑着,但长此以往毕竟不是办法,有些人就是容易冲动,一看到空子便会不顾一切往前钻去的那种。吴曦担心日久生乱,又不肯讲乐清独自一人留在随时可能爆发战争的孟丽国,才会决定带着乐清回去。 两人出发的时间就定在后天。 眨眼工夫,两天就过去了。 风长栖有心送他们离开,却因为身份特殊不便出门,便只能把人送到门口。 看着乐清跟吴曦紧紧交握的一双手,她很是心安:“一路珍重。” “告辞!”吴曦拱手作辑道,"乐清能够平安,其中你帮了不少的忙!等我回去吧朝中局势都稳定下来以后,一定会尽可能的帮你,绝不会袖手旁观。“ 风长栖一笑:“那我就提前谢过了。” 随后她又拉着乐清的手说了一些悄悄话,这才依依不舍的把人给放开。 清秀和无名等人都比较不显眼,所以他们送吴曦和乐清去码头,只留风长栖一个人待在家里。偌大的小院,顿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事儿让风长栖有些郁闷,她转过身,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忽然,她停下脚步。 “你是谁?为何要趴在我们家的墙头上?” 风长栖拧起眉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不远处墙壁上露出的小孩的脸,那孩子好像被他给吓到了,满脸惊恐的想要跑走,却因为手忙脚乱的缘故,猛然摔下了墙头,好巧不巧正摔在院子里面, 风长栖迈步走上前,走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刚才是在观察我吗?” 小鬼脸色一僵,明明慌张不已,却硬是要装出一副一点都不怕的模样来骗人:“你胡说些什么呢!我根本就没有在偷看你好不好,我只是,我只是掉了一样东西在你们院子里,翻墙过来取而已。” “哦?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因为你长得丑!” 活了这么多年,风长栖还是头一回被人说相貌丑陋,这个小孩子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趣。 想着一个孩子应该没有什么攻击性,她半蹲下身子,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他的脸:“你仔细看看我的脸再说话,我真的长得丑吗?” 小鬼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话说:“不丑.......” 镇上最漂亮的姑娘,也没有眼前这位来得好看!画像什么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小孩子抬起头打量风长栖的神情,心中千万般疑惑。 真是太奇怪了,像她这样美丽的女人,为什么会被官府画在通缉令上呢?之前官差来这座小镇察看情况的时候,他见过官差手里的画像,其中一幅就属于这个女人!他翻墙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她的脸,就多看了几眼,万万没想到这几眼竟然让自己被人发现了!难道女人长得太美丽,就会上悬赏名单吗? “我在悬赏令上见过你,官差们四处都想要抓你呢!”他痴痴的看着风长栖,稚嫩的面庞上挂满疑惑,“可是我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你,你长得这么好看,说话的时候也很温柔,一点都不像大人们说的那样,是个凶狠的杀人犯!他们是因为你长得太漂亮,所以想要抓住你吗?” 风长栖被这番话给逗笑了:“对啊,就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所以被人盯上。” 小孩脸上多了几分同情,正好风长栖半蹲下身子了,他踮起脚尖拍了拍风长栖的肩膀:“你真是太不容易了,长得太美果然也不是一件好事呢。” 第九百三十四章 特别的药 http://.biquxs.info/

其实风长栖也就说说而已,着实没想过这孩子竟然真的会相信自己编纂出来的鬼话,她很是意外:“既然你那么同情我,能不能答应我别吧我住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呢?我的日子过得那么凄惨,躲了许多地方都被人追着,实在是有些疲倦了,再这样下去,我.......” “好!” 风长栖本想着多费些口舌才能忽悠这小孩呢,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松就点了头。 小孩盯着她,脸上的同情毫不掩饰:“你这么难,我当然不忍心让你被那些穷凶极恶的官差追杀了!你放心吧大姐姐,我见过你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就是爹娘问我今天去哪里了,我也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你,你要是还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拉钩!” 说着,他径自走上前来,细长的小指伸向风长栖。 这回风长栖终于忍不住了,她也伸出小指也他拉钩,随后笑出声来。 在小孩眼中,她这笑意来得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要笑?” “因为我太高兴了。”风长栖眨了眨眼睛,试图蒙混过关,“你不知道我这一路走来经历过多少危险。那些嫉妒我相貌的坏人们一直穷追不舍,不仅如此,还有人对我落井下石,我们一行人经历重重艰难险阻才勉强来到这里。那样的流亡生活太艰苦了,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只是个孩子,哪里懂得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只是相信了风长栖描述出来的那些场景,觉得风长栖可怜罢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 小孩走后没多久,无名等人便回来了。 当他们推开门,瞧见风长栖还站在院子里面,都有些吃惊,尤其是清秀,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挑:“主子,您怎么站在外面?这几日雨水下个不停,外头多凉啊!快进屋去吧,小心别生病!” 风长栖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我身体哪有那么差。” 她特地站在院子里,主要是等他们回来。风长栖吧小孩翻墙过来发现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无名越听,神情就越凝重。 元真倒好一些,不过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就是了:“没想到这种小镇上,竟然也知道了官差搜查的事情,看来此地也不宜久留啊。” “那孩子答应我不会吧见过我的事情说出去.......” 无名抬起脸:“孩子固然可信,但隐患还是太大了。官差之前就来过这座小镇,谁能保证他们肯定不会来第二次?凉城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跳出来第二个你,但捧砚又不是傻子,必然不会相信那个人是你本人,只会将她当成玉无望用来混淆视线的手段。以我对他的了解,这段时间内,他四处搜查的力度必定会增加。因为一旦找到你,或者是抓住你,玉无望那边就站不住脚,届时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他们方寸大乱,玉无望的名声也会彻底变臭。” 风长栖听完无名的缝隙,顿时目瞪口呆。 她知道捧砚行事非常谨慎,每走一步路都会无比小心,却没想到这一层。一想到玉无望那边可能会受到自己牵连,她心急如焚:“那我们尽快离开此地吧。” “离开不难,难的是如何找一个稳妥的安身之地。” 元真瞥了风长栖的肚子一眼。现在孩子的月份尚小,风长栖想去哪里都不麻烦,顶多就是平日里多注意些便是,但是以后就不一样了!若是每次都住一段时间便离开,那月份越大,风长栖就越危险!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元真拧眉沉思片刻,忽用手肘撞了撞无名:“你就没个能躲的地方?” “以前是有的,但捧砚是从我门下出来的,我知道的地方,捧砚必然也知道,那跟自投罗网有何区别?” 这么一来,事情就开始变得麻烦起来。 风长栖不愿意看眼前两位上了年纪的前辈为自己的事情如此烦心,径自凝神苦想,终于想到一处去处:“不如我们去密林,去白前辈家中暂避一段时间?” 白清瑜家里养着一条巨蟒,有它在,想必捧砚有心也无力吧。 “不可!” 然而她的提议刚说出口,就被两位前辈一口否决了,密林里的居所确实安全,然而它离孟丽国太远里,这一去又得花上许多时间,而且密林里毒虫众多,又有各种猛兽,他们这一去,又无人带路,能不能平安到达密林里的村落还不一定呢。 元真发了火:“那你倒是想个安全的地方啊!” 无名沉默片刻:“我确实想到了一个,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 “哪里?” “玄阴门。”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风长栖跟元真都倒吸一口凉气,清秀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她曾经听说过玄阴门这个地方:“玄阴门不正是求药的那几位的出身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好像有几个玄阴门的人跟殿下一起去了密林吧,为何没见他们回来?” 风长栖下意识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南宫卓然死时的场景:“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 清秀登时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那些人不都是武林高手吗,怎么会这样死去?而且还全都没回来?” “这就说来话长了。”风长栖叹息道、 玄阴门门主南宫卓然与他们一同前往密林后就失去了消息,这一点必定会引起玄阴门众人的怀疑,若是去到那里,免不得要被追问,到时候坦白说出南宫卓然等人的下场.......风长栖已经能够想象对方脸上的表情了! 玄阴门确实不是个好的选择,但是眼下他们也就只有一个选择了,无奈只能去了。 “我们就去玄阴门吧,作为江湖上名声颇盛的大门派,相信那里的人不会蛮不讲理的,我们好好解释便是。” 江城郡守府一个房间内,凝心正烦躁的来回踱步:“你不是说人能杀吗?而且还能把她处理得很干净,为什么会造成那么大的轰动!你看看现在,人的身份都给查出来了,过不了几天说不定连你也——”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房间里另外一个人的反应,只见他端坐在位置上,神情淡定,一点都没有慌乱的意思。 “这不是还没有查到吗?你可真是杞人忧天。” 凝心差点被这句话给噎住:“你还好意思说没查到,身份都查出来了!到时候要是暴露,你跟我都要玩完!” 清明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好像眼前这一切根本就不成问题:“他们不就是想要一个凶手来平定江城内部的动乱,稳定民心吗?我给他们弄出来一个凶手去认罪也就是了。” “说得简单,那人呢?”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殿下,殿下您在房间里吗?” 这是负责伺候凝心生活起居的侍女的声音。 凝心有些紧张,生怕对方发现不对劲,推门而入,要是清明的存在被人发现,他们一样没有好果子吃。 “我在.......” 没等凝心回话,顺便叫清明躲起来,他人已经走到门口,看这动向,貌似是准备开门去。凝心大惊失色,正想要阻止,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听得吱呀一声,房门被一双手缓缓打开。 看着房间里站着的陌生男子,侍女吓得脸色一白,语无伦次道:“抱歉,抱歉殿下........奴婢听到房间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过来问问而已,殿下这边既然不方便,那不勉强便是了,奴婢这就告退。” 她怕自己打扰了房间里的两个人,转身要走,结果清明伸出一只手直接把她拉了进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可真是把凝心给看呆了,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小侍女看到了她跟清明在一起的样子,肯定是不能留了。之前已经杀过一个人,那再杀第二个也没什么,只要处理得干净一些....... 侍女并不知道两人心中的想法,只是从他们阴沉的神色中看出些许异样。为了活命,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殿下饶命!求公子饶命!今日所见之事奴婢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还请两位看在奴婢可怜的份儿上放奴婢一条生路!” “呵呵,要怪就怪你来得不是时候吧。” 杀人这种脏手的事情,凝心是不可能做的,她把目光转到清明身上,希望对方来。 谁料清明好像根本就没有这种意思,而是从袖子里边翻找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凝心一脸不解:“这是什么?” “里边装着我做出来的一种特别的药,药效非常有趣,虽然不会取人性命,但是能做成心中所想之事。”清明微微眯起眼睛,“这药效我还没试过,不如就用她来试试,或许能看出些许功效来。” “你这不是在胡闹吗?她可是看见了我们在房间里面!” 清明很是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我说了这药能达成想要的效果,你能不能别废话。” 第九百三十五章 蹊跷 http://.biquxs.info/

认识清明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听他这么说话还是第一次,这人虽然行事手段比较狠,但是平时说话办事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鲜少会像这样阴沉着脸。想到那个被他杀死,化烂脸丢到大街上的侍女,凝心屏住呼吸向后退去。 两人的互动可把房间里第三个人给吓到了,她一边哭一边求饶:“求公子绕我一命吧!” 清明微微眯起眼睛:“别怕,我给你吃的要不会要你的性命,只是会让你稍微迷糊一段时间,你不会有事的。”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儿? 侍女犹豫的抬起脸来,心中千万般怀疑与不情愿,可当她回头看到紧闭的房门,心里顿时明白有些事根本做不了主。 她咬咬牙:“奴婢愿意以身试药。” “呵呵,你这小姑娘还挺聪明的。”清明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他把手中瓷瓶送到婢女面前,又转身倒了一杯水端过来,“既然如此,那你赶紧把药给吃掉吧,等会儿我自然会放你离开。” 侍女从小瓷瓶里倒出一粒药,这丹药跟寻常丹药并不相同,它周身是红色的,而且丝毫没有药味儿,反倒是传来丝丝缕缕的花香,比起丹药,它更像是一颗用来哄骗小孩子的糖丸子。这种东西吃下去以后会有什么效用呢? 揣着这样的念头,侍女仰头将药丸吞入腹中。 清明很是贴心的把水送到她面前,亲眼看着她把水饮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感觉如何?” 侍女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眼前好像是蒙上了一块黑布,让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根本提不起精神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的思维整个夺取似的,她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只能顺着清明的话往下说:“头很晕.......感觉好像有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好难受!” 难受就对了。 清明勾唇微微一笑:“这只是暂时的,等会儿就好了。” 站在旁边静默看着这一切,满心困惑的凝心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会死吗?” 听到死这个字眼,侍女的身体很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就算是这种时候,也在想着如何活命吗?这小姑娘的求生欲还真不是一般的强烈,可惜,她注定要死。 清明没有回答凝心的话语,而是凑上前,俯身在侍女耳边说了很轻的几句话。那侍女的神情本来就很恍惚,听到他说的那些话语以后越发的迷茫起来,喃喃自语道:“小红跟我有仇......我看她自己一个人在街上,就忍不住对她动了手.......人是我杀的。” 清明笑着点点头:“好孩子,等会儿见到郡守大人以后,也要这么说,知道吗?” 侍女一脸恍惚的答应:“好。” “那你走吧。” 清明话音刚落,那侍女就像是牵线傀儡一般转过身,径自向门外走去,片刻功夫她便走远了。 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凝心整个人都惊呆了:“就,就这样把人放走了?” “不然呢?”清明似笑非笑的反问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使命,接下来只需要等她去吧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便是了。” 凝心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放心,她想去吧侍女追回来,但碍于清明的威严不敢这么做,只敢站在房间里,忐忑的看着门口的方向。联想道刚才清明的话,还有侍女奇怪的表现,她心里生出一个念头:“你刚才让她吃下的药不会是那种能让人神智迷糊的药吧?你让她有了自己杀人的错觉,从而让她去顶罪?” “对,没想到你还是有脑子的嘛。”清明坐回到位置上,脸上挂着笑意,“不过你有句话说错了,我让她服下的根本就不是能让人失去神智的药,而是能让人记忆错乱的药,她现在已经彻底吧自己当成了杀人凶手——” “等等,你说着药能让人记忆错乱?”顾不得侍女的事儿了,凝心眼眸一亮,开始追问另外一件事。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但清明还是坦率回答了问题:“没错,就是记忆错乱。” “那你还有没有这种药?” 她这是吧自己当成了什么?清明有些不满:“刚才我就说过,这药是我研制没多久的玩意儿,连试都没试过几次,这么稀罕的物件,哪里是想有就能有的?” 凝心面露失落,不过那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一脸期待的看着清明:“那你快去做吧,我想要这种药!” 能让人记忆错乱的药,不正是眼下的她需要的物件吗?想要彻底变成风长栖,可以试试将那些知道内情的人的记忆全部弄乱,到时候凭借玉无望跟自己说的那些细节,以及自己跟风长栖酷似的面容,还扮不成吗? 这种事光是稍微一想,就让凝心无比激动:“你要是吧这种药做出来,等我完成计划,一定不会亏待你。” 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的欲望毫不掩饰的女人,清明突然生出几分兴趣:“你能给我什么?” 金银珠宝他不缺,权势地位他不感兴趣,除了这些,凝心还能给他什么? 凝心咬咬牙,落下自己的衣领。 清明先是一愣,随即扑哧一笑道:“你还真吧自己当回事儿了?我对你根本就不感兴趣,上次,纯粹是因为好奇女人的滋味罢了。” “那你想要什么?”凝心吧自己的衣领又拉回去,满脸通红恼怒的问,“只要我能给你的,我一定都给,如何?” “一言为定。” 他暂时还没有任何欲望,但是以后或许会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事情给自己做做,不就是药丸吗,他做便是了。 再说另外一边,侍女借采购为由离开了郡守府,神情恍惚的走到街道上。 因为城里刚发生过一起惨绝人寰的命案,城里的百姓们内心都十分慌乱,街上多的是那种东张西望生怕自己被盯上的人,行人较之以前也少了许多,远远望去,竟有冷清之态。可就是在这种冷清的街道上,两人迎面相撞。 被撞的男人不乐意了,猛然将侍女往后一推:“你这小姑娘是不是不长眼睛啊!明明看到老子了,还望老子这边走,那么大一条街你没处下脚不成?” 这样的一番痛骂,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忍不住,更暴躁些的,说不定已经扭打起来。 然而眼前这位却毫无反应,她神情恍然,好像根本就没听到别人在痛骂一般,径自向前走去。 那汉子哪里肯轻饶,当即追了上去:“你撞了人还一句话都不说,莫不是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喂,小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给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他的嗓门大得很,可对方始终没有反应,好像根本就听不见似的。 等汉子发现异样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衙门大门前,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咚咚咚敲起鼓来。 最近江城因为凶杀案闹得沸沸扬扬,在舆论以及郡守大人给出的压力下,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听到鼓声便蜂拥出来。 见门外敲鼓的是个女子,而且女子看起来正常,丝毫没有伤痕,官差便沉下脸:“你怎么回事儿啊,不知道现在每个人都很忙吗!一个凶杀案已经够我们忙活的了,你还要跑过来添乱,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趁着郡守大人没空注意你的时候,赶紧走吧!再不走就去牢里吃牢饭去!” 侍女撇了官差一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让郡守大人不用再查下去了,因为凶手已经找到了。那个杀人犯就是我。” 凶手投案自首的消息被送到郡守大人这边时,他正在跟玉无望讨论案情进展,听到这事儿,两人面面相觑,都有点不敢相信:“当真有人投案自首?而且还是个女人?” “是的大人,如今那女子已经关押起来了,就等着您过去审问呢!” 不论如何,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郡守前往衙门,玉无望也跟了过去。 当官差们将侍女从牢房里押到公堂上,对方的脸彻底展露在视线中,两人皆是一惊:“是你!” 玉无望合郡守都认得这一张脸,之前为了挑选一个嘴巴严实的侍女伺候凝心,他们花费不少时间,好不容易才挑出了这一位!万万没想到,这位伺候凝心没多久,就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震惊归震惊,但案子该怎么审问还是怎么审问。 江城郡守询问了作案动机,以及作案经过后,惊讶的发现她说的一切都吻合,尤其是作案经过,她讲的如此详细,根本就不是编能编出来的! 难道这女子当真是凶杀案的凶手吗? 江城郡守心中心念开始动摇起来。 “事有蹊跷。”玉无望忽然开了口,他的目光在侍女身上转了一圈,压低声音道,“她的神色很不对,倒不像是个头脑清醒之人,要不先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第九百三十六章 关心 http://.biquxs.info/

衙门不远处便有一座医馆,官差怕郡守怪罪,很快就把医馆里的大夫请了过来,两人一路小跑冲到公堂上。 “大人,这位大夫便是咱们江城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 江城郡守点点头,指了指跪在堂下直愣愣的看着地板,始终没抬头的侍女道:“她就是情况不对劲的人,大夫您给她瞧瞧吧。” 大夫不敢怠慢,拉过侍女的手仔细一把脉,斑白的眉头越拧越紧:“大人,这位姑娘的脉象很不对……她的脉象不像正常人那般平稳,却又让人挑不出错处来。草民行医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 侍女的状况果然不对! 玉无望与郡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问:“能否说明她的大概情况?” “草民医术不精,只能猜测。”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小撇胡子,神情凝重道,“这脉象不像是生病,反倒像是被人下毒,症状也跟中毒差不多。只可惜草民没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一时看不出她的症状……” 这位大夫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容易了。试想一个能在郡守府下毒手的人,岂会是个普通人?他必定有缜密的思维以及能够把天包住的胆子,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玉无望看了看侍女,又追问道:“那她可还有救?” 大夫沉默片刻,一脸尴尬的摇头。他连这个小侍女中什么毒都没弄清楚,如何能够解毒呢?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还不如干脆一点,另请高明! “草民惭愧……” 郡守倍感头痛,听到有人投案自首的时候他还以为案子要水落石出了呢,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一场空欢喜,这侍女虽然能把案情经过,以及自己与死者的矛盾说出来,但是她的精神状况明显不对劲,谁又能保证她说的那些是真的?若传出去,说不定还会被百姓们误会成栽赃陷害,看来江城的内乱还得再持续一段时间才能结束。 郡守顿时流露出些许沮丧。 执政多年,他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等离奇之事,恐怕自己的形象在百姓们心中要打折扣了。可即便如此,郡守也从来没想过要让这明显神志不清的侍女顶罪,不能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既然她是中毒被人指使的,就先关着吧,等她神智恢复以后再做定论。” 玉无望点点头,忽然,他想起了某件事,连忙拉住郡守的手:“我觉得这么做不妥当。” “怎么说?” “大人你想啊,那人能对府上的两位侍女动手,说明对府里的人或是颇为了解,不能肯定他是府里的某个人,但一定跟郡守府脱不了关系。我们就这样把嫌犯关进牢中,他们会以为计划得逞,带回府上养着或许能看对方露出马脚来。” 郡守颇为犹豫,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府上的人,而是假扮风长栖的凝心。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出这么一个能假扮成风长栖,而且还不用被人怀疑的人,若是她被贼人盯上出了什么事,往后可就麻烦了。 似是看出郡守心中顾虑,玉无望神情坚定道:“我会护着她。” 有国师发话,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当天下午,那名状若疯癫的侍女就被带回到郡守府。 得知消息时,凝心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她还以为给这侍女灌下去迷魂汤药,推人出去顶罪,这件事就可以彻底了结了呢!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弄成这等局面,玉无望他们还把人给弄回府上了。 越是往下想,凝心就越是不安。 她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心急如焚对一脸淡定的清明道:“你怎么一点慌乱的意思都没有?刚才你不是也都听见了吗,她又被带回来了。” 清明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就好像所有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似的。或许是因为凝心的目光实在太过炽热,他有些遭不住,便转过身去:“你怕什么?只不过是把人带回来而已,又不是露馅了,至于那么紧张吗?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一点应变能力都没有。” 要不是因为凝心身世不好,打小便经历过许多事情,听到这话的时候恐怕要气得晕过去。 她深呼一口气:“这根本就不只是带人回来的问题!你不觉得很蹊跷吗?从古至今,哪里有人会把犯人带回到自己府上?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据说那边还好吃好喝的伺候这她呢,这样的待遇可不是寻常人能够享受到的!我怀疑他们已经发现那丫头是被人下药指使的,说不定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要不,要不你去吧那个女人也杀掉吧!” 清明被她的话给气笑了:“这里可是郡守府,你也说了他们是发现蹊跷才把人带回来的,难道他们就没想过杀人灭口吗?说不定那边已经布置好陷阱,就等着我这个凶残的凶手前去咬钩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凝心倍感头大,她站起身,目光向门口的方向转去:“不论如何,我总得过去打探一下消息,至少得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带她回来!” 说做就做,话音刚刚落下,凝心已经离开了房间。 清明站在窗边,目光尽处是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明知是陷阱,却还是要去.......看来又得有麻烦事要做了。” 为了安全起见,玉无望将侍女的住处安排在自己的住处旁边,以便能够随时观察动向。在这座小院里面伺候的侍女们表面上看,只是普通的人,实际每个人都有不错的身手。安排好一切,玉无望才彻底放下心来。 便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心跳猛然漏掉一个节拍。 再定睛一看,瞧见对方的面庞,他那种异样的情绪又被压了下去。不是栖儿,栖儿她根本就不在江城,刚才看错了。 “国师大人!” 凝心快步走上前来,扬了扬手中的小食盒道:“这是厨房新做的糕点,还有特地炖的鸡汤!我听说江城最近事情颇多,就让他们做了这些来犒劳大人!” 走近的时候,确实能够闻到从食盒里面散发出来的香味,正好玉无望也饿了,便点点头,两人一同走回小院!为了让玉无望对自己留下好的印象,凝心把旁边走上前想要帮忙的侍女给遣走,随后亲手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在桌面上。 对于这种行为,玉无望很有想法:“其实以你现在的身份,这些事根本就不用做.......” 凝心抬起湿漉漉的一双眼眸,一脸困惑道:“不是都说殿下与大人很是亲近吗,我帮大人一些小忙那也是应该的。这些东西都是按照大人的口味做的,大人您快试试,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玉无望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面前试了一口。 凝心眉梢眼角的笑意越发浓重了:“对了大人,今天我听说了一件事,说凶杀案的凶手跟我那边伺候的一个侍女有关,这是真的吗?” 玉无望握紧筷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平日里那个小姐姐与我关系不错,很是照顾我,而且办事也周到。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变成了杀人犯,这让我有些惶恐,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凝心试探着问,“大人,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是。”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考虑,玉无望并没有隐瞒,而是点了点头,坦白道:“她跟本案有牵扯,但具体是不是凶手,还得郡守那边做定论。我不是这个案件的经办人,有些事本业不懂,只是听郡守说过几句话而已。” “原来如此。”凝心脸上流露出失落神情。 她还是太年轻了,虽然野心够大,心机也有些,但有些反应却没法掩饰,譬如自己脸上的情绪。 玉无望第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他微微眯起眼睛,联想道凶杀案发生以后凝心对此案异乎寻常的关心,还有凝心数次套话,他意识到这个女子可能没有表面上那么纯良,甚至她还有可能跟凶杀案有直接关联。但这么一想,也想不通啊,凝心现在的身份可是孟丽国的女帝,虽然是假的,但是表面上的尊贵一点都不少,她何至于跟两个侍女过不去?尤其是小红,两人的交集不多,她也没有杀人的动机啊。 等打发走凝心以后,玉无望即刻派人去吧陆明给请了过来。 陆明闻言也是一惊,不过他表现得比玉无望淡定一些,毕竟第一次见到凝心的时候,直觉就告诉他这个女子并非善类,发生这种事也在情理之中。 当玉无望说出自己的猜测以及顾虑时,陆明神情复杂道:“或许她是为了隐瞒什么,所以才会杀人灭口的。” “可两个侍女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两人面面相觑,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叫来府邸的管事,向他询问凝心的近况:“殿下最近可有什么要求?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第九百三十七章 不可以 http://.biquxs.info/

管事无缘无故被拉到房间里面来,正觉得奇怪呢,突然又被两个大人物问了问题,心里越发惶恐,生怕自己伺候不周:“殿下最近并无异常,只是去厨房走动的次数比较多,想来是担心国师大人,特意命厨房给国师大人准备喜欢吃的菜品吧。” 玉无望轻咳一声:“你仔细想想。” 管事抬眼看了看,正巧对上陆明阴沉的神情,当即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陆明跟玉无望之间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后者毕竟出身名门望族,打小便学礼法,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便是恼怒生气的时候也不见狰狞神态。而陆明就不一样了,来到江城,住在郡守府中这么长时间来,管事还没看见他笑过,整日脸色阴沉沉如下一刻便要发怒一般,府里胆小的人都背地里叫他阎王爷! 被陆明这么一看,管事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真要说有什么奇怪地方的话,那就是殿下的房间里有时会传来.......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管事话语一顿,下意识看了玉无望一眼,见他脸上神情并无变化,这才小心翼翼的道出事情原委。 原来,这几日凝心的房间里总是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有个相对激灵的侍女,凑在墙角边上偷听过几次,起初她以为那道声音的主人是玉无望,但后来某次听说玉无望在前厅,可房间里却依旧响起说话声音时,她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因为这件事关乎着男人的尊严,侍女只是悄悄吧事情告诉了管事,并没有找到玉无望直接禀报。管事也对此时颇为忌讳,生怕玉无望迁怒自己。 “或许是那小丫头听错了.......” “不,应该没有错。”玉无望紧紧拧着眉头,“我从来没听她说过什么男人的事情,这其中恐怕大有文章。” 陆明来回在书房中踱步,他很久以前就看凝心不顺眼了,如今正好有机会,不如—— “吧她换下来吧。”陆明提议道,“这么大的事情她也不跟你提前商量商量,摆明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事关重大,不好掌控的人还是没必要留下了。” 玉无望若有所思道:“换下她可以,只是眼下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恐怕得等找到合适人选以后才能行动。” 正在书房里说话的两个人,浑然不知窗外站着一道影子。 那偷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两人议论和怀疑的对象,凝心。 她低低垂着脸,单薄的身子不住颤抖着。趁那两个人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她悄悄离开了窗边,一路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房间里,清明正翘着腿等待她的到来:“你终于回来了啊。” 凝心顾不上跟他打招呼,砰的一声关上房间大门,满面惊恐:“完了完了,我们被发现了!” 相较于她的惶恐不安,清明表现得尤为淡定:“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吗?怎么现在才知道我们露馅了?” “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露馅了!” 一想到玉无望合陆明已经动了换下自己的心,凝心紧张不已,紧握的手中全是冷汗,她整个人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一回,她是真的慌了手脚。所有的野心,所有的谋划,都建立在能够假扮风长栖这一前提条件上,若是她被玉无望换了下来,那想做的一切都会变成不可能!她好不容易才等到脱胎换骨,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一天,决不能再回去了! 见清明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神态,她咬咬牙:“要是我被换下来了,那之前答应你的那些事全都做不成!” 关乎到自己切身利益,清明这才正色起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要药!就是你给那个侍女吃的药,若是能够篡改国师的记忆,让他精神错乱把我当成真正的风长栖,今后我们的路走起来就会顺畅许多!有他报我,今后也不怕被人怀疑了!只是你的药.......” 清明略一思索,回道:“再有三天便能做出来了。” 三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然而凝心还是有些不满,玉无望跟陆明都动了换掉她的心思,他们的行动要是再这么慢下去,说不定没等药做出来,他们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 不满归不满,但眼下除了等也确实没有第二个办法。 清明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你不是说他们吗?除了玉无望,还有谁动了换掉你的心思?江城郡守吗?” “不,不是他,他最近忙着安抚城中百姓,根本就没空搭理这些事情,跟玉无望商量的人是陆明。陆明你应该知道吧?” 清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听说过,据说这位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放下好好的大将军不当,非要跑到碎叶城这种边境地方却吃苦,这种事当时好像传得满朝轰动,我就听说过一些,没想到他也来了。 ”能不能杀了他?“ 短短的一句话,却能勾起清明骨子里强烈的好胜欲望。 他一直都是个十分在意输赢的人,在医术方面喜欢跟无名相比较,在武功方面也喜欢与人相比,却一直没找到对手。听说这位将军不仅谋略方面略胜一筹,还有一身不错的武艺,或许可以找他比试比试。 清明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我会找机会动手。” 凝心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还以为清明那样的人,劝他办事得多花许多心思才能成功呢,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不论原因如何,这是一件好事。 清明说会找机会对陆明下手,却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切入机会,毕竟陆明他也不是普通人,平日里总跟着许多侍卫,防备心理也很重,始终没给别人留下任何的机会。一直到今天晚上,事情才算是有了转机。 离开军营回郡守府的路上,陆明大手一挥,对跟在身后的侍卫道:“你们不用跟着我了,先回去吧。”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谁都不肯挪开脚步:“将军,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您呢........” “没事,走吧。”谁料平日里神情阴沉却很好说话的陆明说出这么一句,摆明了不想让他们跟在身边,态度也很坚决。侍卫们没有办法,毕竟军令如山,将军的吩咐不能不听从! 几个侍卫都领命退下了,倒是给了他可乘之机! 清明悄悄跟在陆明的身后,尾随他一路走入一家酒楼。 不是说从军之人不许随意喝酒吗,为何陆明会进酒楼,难不成他就是为了喝酒,才故意吧身边的人都支开的?揣着这样的疑问,清明暗暗观察着陆明,只见他拎着一壶酒,神情复杂的走入雅间。 今天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 陆明站在床边,目光倒映出天空如银盘般的一轮明月,心中若有所思。 有些事,就连白欢的亲生女儿风长栖都不知道,反而他却知道得很清楚。譬如白欢平生最怕黑,譬如白欢怕黑却喜欢赏月,再譬如,今天是她的生辰.......小时候,她还没有被认定为储君,没有身处高位者的架子,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那时候白欢在他跟前对月许下过愿望,那个愿望陆明至今都还记得,可惜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实现了。 回想起往事,他紧紧闭上眼睛:“若有来世.......我一定勇敢些。” 房顶上暗中观察的清明见状挑高眉头。 若不是亲眼看见,谁能想到向来阴沉着脸色,被人称作阎王的陆明路大将军,竟然也是一个对月沉思,为情所困之人呢? 果然应了那一句老话,温柔乡,英雄冢,不论他究竟在为什么样的女子伤怀,总之他的命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清明一边想着,一边从袖间抽出一把匕首。 那柄匕首与寻常兵器不同,它通体黑色,其上镶嵌着暗绿色的宝色,若细看,一定能看见上边的纹饰,竟是两只头尾交缠的毒蛇!那几颗暗绿色的宝石,便是毒蛇熠熠生辉的两双眼睛! 即便动静很小,即便此时正在为情伤怀,但将军就是将军,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拧着眉头向后退去,目光灼灼的盯着声响传来的发现:“谁在哪里?” 房顶传来一声轻笑,随后,一道身影出现在陆明视线中。他似乎对自己的身手非常自信,寻常杀人干活之前,都会找来一张蒙面的帕子,他倒好,什么都没有带,直接吧自己的相貌暴露在人前。不过陆明也不认识便是了,他只是隐约觉得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眼熟。 “是谁指使你来杀我的?” 清明呵呵一笑:“废话太多会害死自己,将军,您还是别想从我这儿套出消息了。” 说罢他身形微动,顷刻间已经出现在陆明面前。陆明忙向后退去,横刀在身前,神情凛冽:“你这身法很不寻常,活了这么多年,我也只见过一次。你莫非是巫仙教弟子?” 巫仙教三字让清明脸色大变。 第九百三十八章 重伤昏迷 http://.biquxs.info/

巫仙教三个字,在中原可以说是禁忌。多年前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乱,孟丽国的位置虽然比较偏僻,但还是受到不少波及。那场战乱中不知道多少人永远失去性命,因此,这场动乱也成为最沉重的一件事,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谈论此事,因而传播范围不广,到今天,知道巫仙教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清明微微迷起眼睛,从上到下将不远处的陆明仔细打量了一遍:“倒是我看走眼了,竟然以为你只是个普通将。” 对面的陆明勾起唇角,想来阴沉的面庞竟多出几分笑意。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两件荒唐事?关于巫仙教,我也是从我朋友那边得来的消息,没见到你之前,我还以为巫仙教已经灭门了呢。” “呵呵,若有机会,我还真想见见你那位朋友。” 两人在雅间窗台上剑拔弩张的时候,酒楼底下,喧嚣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往来客人欢声笑语的,或走入酒楼,或路过门口,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微笑,浑然不知楼上一座雅间内,两道身影正在进行殊死拼搏。 这两人自然就是陆明跟清明。 两人身形如电光火石般迅速,只能隐约看见他们手中的武器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凛冽寒芒。两人武功都不低,一时之间,竟看不出上下风,一直到—— “叩叩叩,客人,你点的菜好了。” 陆明略一分神,这很短的一瞬间被清明成功捕捉,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犹豫提刀向陆明的心口刺去。陆明眉头一皱试图躲开,无奈两人离得太近,对方的动作又实在太快,根本躲避不开!他只能咬牙硬生生抗下这一单。 随着一声闷响,尖锐刀刃狠狠刺在陆明的胸口上,一瞬间血流如注,陆明这个人也因为疼痛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门外的小厮敲门喊人却没得到回应,心里正奇怪呢,又听到房间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顿时明白过来,这房间里面指定出了什么气! 他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上了,扯着嗓子就大喊大叫:“来人啊来人啊,这边出事了!” 房间里面,清明正要给陆明补上几刀,却听到门外传来的声响。 他步伐微微一顿,在补刀与逃跑之间果断选择后者。翻窗逃走的瞬间,正好外面的人开门闯进来。他们终究是来迟了一步,只能看见清明的背影,隐约认出这是刚才那个相貌清俊的年轻男人,然后就把目光放在陆明身上。 清明那一刀给得不轻,他本来就揣着让陆明永远没办法醒来的念头,行凶时更是毫不顾忌,伤了陆明好几处,最重的一道上当属胸口上那道。 鲜血宛若决堤般喷涌而出,染湿衣袍,又淌在地板上。刹那功夫,已经流的到处都是,给人一种触目惊心之感。 这个时候,掌柜终于姗姗来迟。 他走进门,看到那血迹斑斑的房间,又看到那淌在血泊中的身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可是开门做生意的啊,要是有人死在他的酒楼中,今后还怎么开门?怕是客人们一听说他家酒楼的名字便要跑路。 转眼一看旁边的小厮们还聚在一起围观,一点事都不懂,掌柜气不打一处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快去报官啊!” 所幸医馆离这家酒楼不远,大夫一听说酒楼里有人重伤,血淌得到处都是,真真吓了一跳,提起自己的药箱便往酒楼方向走去。时间便是生命啊,再迟一步恐怕要死人的! 一行人匆匆来到陆明所在的房间。 大夫在路上想象过房间的场景,据说是两个江湖人士打斗,把房间整个都弄乱了,其中一个捅了另外那个好几刀,然后跑了。他行医多年,见过不知道多少血腥场面,但来到这家酒楼,瞧见满地的血迹,他还是有些惊讶。 “下手如此之狠,怕不是普通仇家啊……” 大夫命人将陆明搬到隔壁房间的床上,大门一关,这才帮他处理起伤口来。更令大夫感到意外的事情就此发生了,他刚才看到的只有大致伤口模样,扒开衣服才发现此人受的是重伤。这等伤势,还有出血量,随便一样放在普通人的身上怕是得要死人,可他却顽强的坚持了下来!大夫忍不住佩服着他的求生意志。 等伤口包扎处理完毕时,隔壁房间,官差们的勘察工作也做完了, 最近江城不是发生了一场命案么,全城都因为那个案子提高戒备,生怕哪天走在路上的时候被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歹徒给捅几刀,官差们也是严阵以待,接到酒楼小厮的报案,立即带人赶到现场。 看见这满地的鲜血,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流了这么多的血,想必伤得非常严重吧?伤者人在哪里?可还活着?” 掌柜哭丧着脸指了指隔壁的房间:“大夫在里面帮忙处理伤口呢。” 官差便把房门敲响,随着吱呀一声,门被一双沾有血迹的手给推开,大夫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情况如何!” 大夫回头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命虽然是保住了,但是他伤得实在太重,恐怕得过段时间才能苏醒。” 掌柜听到这话,长长舒了一口气,不论如何命保住就好!这样就不会影响他酒楼的名声了! 官差们也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观察走入房中察看伤者的,刚看清楚对方的相貌,他就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 “什么将军?” 其他官差闻言也闯进门来。 当他们的视线落在伤员身上,伤员苍白的面庞清晰的倒映出来时,所有人都白了脸色,这位伤员不是别人,正是最近来到他们江城的几位将军之一啊!官差们机缘巧合下见过他一次,万万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会是这种场景! “快,快去郡守府禀报去!千万别耽误了情报!” 消息传到郡守府的时候,陆明的几个护卫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将军让他们先回来的时候说过,自己很快便会回府,可时间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一个胆子比较大的护卫主动提议:“要不,咱们去酒楼看看吧?将军素来仁厚,即便生气顶多也只是骂几句,断不会多做为难……” 几个人都同意了这种想法。 可没等他们揣着疑惑走出府邸,便听到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不好了!陆将军在酒楼被刺杀了!” 几个护卫只觉得眼前一花,差点厥过去。 玉无望是最先赶到现场的,得知陆明出事他最为紧张,毕竟陆明手中握着碎叶城的兵马,那些将士都愿意为他效忠!除此之外,陆明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将领,碎叶城能够保持数年的稳定全是他一手支撑,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 玉无望不敢再想,直接冲到陆明的房间,再三询问大夫,得知人只是暂时昏迷,不会有性命危险后,他提着的那一刻心才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困惑,陆明身为将军,平日里总带着护卫,为何今日偏偏没人在旁边护着?还有对他下手的人究竟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国师大人!” 玉无望正为心中种种疑惑所困,几个人走入房间内。 他们踏进门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在地上磕头:“卑职有罪,前来求大人责罚?” “你们是?”玉无望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只觉得眼熟,却认不出他们的身份。最后还是那几个人主动禀明身份和原因,原来他们几个就是陆明的护卫。 “今日离开军营之后我们便护送将军回府,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路过酒楼的时候将军突然停下脚步,还让我们先回去。”一个护卫哭丧着脸,此时他的心中慢慢都是悔恨,要是知道陆明会在这家酒楼遇险,他宁愿违背军令也要跟在身边的!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玉无望能够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叹息一声道:“这件事倒也不是你们的错,军令如山不好违背,要怪也应该怪那个暗中下手的歹毒小人。” 说到这个,玉无望突然想起酒楼的掌柜。 这酒楼往来客人众多,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陆将军不同寻常处?或是提供某些线索? “酒楼掌柜在哪里?” 官差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事宜,一听到玉无望问话,立即让人把酒楼掌柜给带进来。 后者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进门的时候腿软了一半,瞧见玉无望的时候更是害怕,跪在地上便起不来了,哆哆嗦嗦道:“草民拜见国师大人......” “你不必紧张,照实回答便是。”玉无望皱着眉头问,“今晚陆将军进酒楼后可有异样?或是你们这边是否见到形迹可疑的客人?” 第九百三十九章 为难处 http://.biquxs.info/

掌柜点头如小鸡啄米:“见过,见过一个!那时候陆将军前脚进门,后脚就跟上来一个人,点名要陆将军隔壁的房间!那个年轻人身量高挑,而且很瘦,长得有些阴柔,因为他的要求比较奇怪,我特意吩咐店小二注意那两个房间来着,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玉无望的眉头越拧越紧:“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特征?” “这,好像没有了,”掌柜思忖片刻,摇摇头道,“草民就只记得这些,别的一概记不清楚了。哦对了,还有咱们闯进房间的时候,隐约看到了凶手的背影,虽然只看到了模糊的身影,但是草民一眼就认出来了!从房间里逃出去的人就是隔壁房间的年轻人!” “对对对,我们也看到了!” 很显然,那个长相阴柔的年轻人是尾随陆明进的酒楼,他找机会刺杀陆明,却因为掌柜的谨慎没等得逞。 掌柜一脸纠结的看了看床榻上正在熟睡的陆明,又看了看玉无望,似是欲言又止。 玉无望道:“有话直说。” 掌柜像是被人拉开匣子,立即说道:“国师大人,我这酒楼是开门做生意的,平日里还得招待客人呢!这刺杀之事传出去也就罢了,顶多是吓跑几个客人,但是养伤可千万不能在这里啊.......您看看能不能行行好,把陆将军请回郡守府中?” 说这些话的时候,掌柜心里也没底。但凡是个人,有双眼睛都能看出陆明伤势严重来,重伤者最忌讳的就是挪动,因为那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但是人也不可能在这里养伤不是?这酒楼还得开门招揽客人呢,官府和军营的人持刀守在客栈外,这算个什么事儿啊?他们老百姓不用过日子的吗? 玉无望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为安全起见,确实是吧陆将军带回郡守府更安全一些,至于那个长相阴柔的年轻,今后他得多排查才是。 为了不让陆明身上的伤势恶化,一行人小心翼翼的把他运回郡守府。 房间早就准备完毕,人一送回来,便放回到床榻上,随行的大夫不敢怠慢,一放下人就上前诊脉,察看伤口,待确定陆明身上的伤都没有裂开,人也没有大碍后,玉无望这颗心才彻底放下。 便在这时,江城郡守来了。 他忙着处理江城的那些琐碎杂事,刚刚才得到陆明在酒楼遇刺的消息,看着陆明苍白的面庞,他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会这样?” 过几日,其他几座城池的将领便会来到江城整合兵力,以及进攻事宜,陆明由于年长,再加上他官职名望颇高,人人都把他当成了主帅,谁能想到这种节骨眼上陆明竟然会遇刺?而且还变成这副模样! 这人一昏迷,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苏醒谁都说不清楚! 江城郡守急的团团乱转:“这一回真是麻烦了.......” 玉无望何尝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着急懊悔也没有用。 “若到了会面当日,陆将军还是没能醒过来,那我替代便是。虽然谋略征战方面远远比不上陆将军,但是维持一两天还是没问题的。” 眼下也就只能这样了! 与此同时,房间内,凝心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突然,她听到窗外轻微的响动,当即面露喜色朝着窗口的方向冲过去:“你终于回来了,真是急死我了!” 来人正是清明,他身上衣衫沾着血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脸上却挂着得意的笑容:“成功了。” 不说这个还好,他一说这个凝心就来气:“你还有脸说!看来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走后客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哼,就连我都知道了,你刺杀未遂,陆明他根本就没有死,他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一向以笑脸对人的清明皱紧眉头,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短刀扎进了陆明的胸口,鲜血流的像决堤一般汹涌,他身上的血迹便是在哪个时候溅上的。除此之外,陆明身上还有其他几处刀伤,这么严重的伤势断不能支撑下来的。 清明一脸怀疑的看着凝心。 后者双颊通红,满是恼怒道:“这种事情没必要跟你开玩笑,陆明确实还活着!我听说他伤得很重,但是大夫赶到及时,帮他包扎了伤口,现在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因为伤势过重,要躺在床上昏迷一段时间而已!你这件事没有办成!” 清明冷着一张脸:“他这命还真是够硬。” 当时清明是想过去给他补刀的,奈何外头那几个人如此不识抬举,发现房间状况不对以后立即破门而入,他怕惊动酒楼其他人导致行程受到影响,便匆匆逃走了。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成为事件的开端。 凝心急得不行:“现在我们怎么办?你会不会已经被陆明看到了?” 清明微微眯起眼睛,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真恨不得将陆明拉出来千刀万剐:“他岂止是看到了我的脸,他才猜出了我的身份。” “那,那怎么办?” “还能如何?我敢杀他一次,便敢杀他第二次!不论如何,我在这里的事决不能透露出去半个字,否则——”他目光一暗,恍惚间好像看到某个刀光剑影的场景。咬咬牙,他的拳头又握紧几分。 这是凝心第一次看到清明如此失态的模样,她这才发现自己从认识他到现在,对他的了解也是空白。 清明从来不说任何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话语,只跟她说过自己的名字,至于出身,还有平生经历,他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 短短一段时间内,凝心脑海中的念头已经转过数遍........ 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此时他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悄无声息杀死陆明灭口这件事情上。现在陆明刚重伤,他的那些手下们肯定格外注重安全问题,想去刺杀他是很有难度的,然而清明又没办法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因为那对他而言多了太多危险!以玉无望的能耐,但凡听到巫仙教三个字,也能联想到许多事,万一这边的事惊动到那些人,他绝对跑不掉! 等想个办法让玉无望彻底放松警惕才是....... 清明凝眸沉思,忽然,他灵机一动:“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用药把玉无望的记忆重置吗?” 凝心点点头:“是又如何?难不成你的药已经做好了?” “做好了,刚才耽误那么长的时间便是取药去了。”说着,他从袖子里边取出一个小白瓷瓶,直接递到凝心的面前,“这里面放着的,就是你一直都很想要得到的东西,吃下它以后,玉无望的神智就会变得昏昏沉沉,从此再也想不起你跟风长栖之间的区别,他会彻底把你当成那个人。” 清明故意压低声音的话语,如同恶魔在蛊惑信徒一般,凝心的心跳被他说得乱了,思绪也是乱的。 “我想.......” 清明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的小瓷瓶递了过去,勾唇微笑道:“不如我们今日便去让玉无望服下这个药丸?” 凝心一愣,面露犹豫道:“这是不是太仓促了?凭借国师的谨慎,他对我又生出了怀疑之心,我送给他的药丸,怕是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吧,更别说是吃掉呢。”凝心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然而清明却拍了拍胸膛,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可以帮你实现这一愿望。” 说罢,他凑近凝心,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凝心面露赞同,不住的点头。 玉无望因为陆明遇刺一时,整个人都心神不宁,别说是闭上眼睛水蕨了,他连坐着都没有办法安心。玉无望知道自己这种情况不对,却始终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无奈之下,他决定去外面走走。 却不料刚一打开房门,便对上一双澄澈的眼眸。 凝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房门前,他一推开们就看到了她,本该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卫都不见踪影。 玉无望心中大为困惑:“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去了哪里?” “国师大人说的是守在门外的那几个侍卫吗?”凝心笑着眨了眨眼睛,“我嫌他们碍事,便让他们先退下了,国师大人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回来。” 玉无望下意识想往后退,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双脚正在慢慢失去力气,他整个人宛若被抽掉筋骨一般,就连站都站不稳,得要靠在门框上才能勉强支撑起来。便在这时,从凝心的身上传来一阵清甜香味........ 玉无望咬咬牙:“没想到你竟然会使用迷香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我看错你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连说话都很困难了。 “不是的,国师大人您并没有看走眼,这些是我来到江城以后才学会的手段。”凝心扶着身形摇晃的玉无望,缓缓走入房中。 从远处,他们两人就像相拥着走入房间一般,不明就里的侍卫们发出感慨:“大人与殿下的感情真好。” 第九百四十章 真面目 http://.biquxs.info/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几个侍卫站在远处打量走入房间的玉无望跟凝心时,身后走来一人。转头一看才知道,来人竟然是江城郡守。侍卫们恭敬行礼,指了指玉无望所在的方向道:“方才殿下吩咐我等到这边候着,说是有事要跟国师大人私下说。” 表面如此,私下是要说话还是做什么事便不好说了。 都不是未经人事的小鬼,侍卫们互相投去一个目光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江城郡守皱起眉头:“殿下来找大人?” “是的,现下两个人都在房间里面呢。”侍卫一脸尴尬的说,“他们刚刚进去,大人若是有要紧事的话,属下这就去禀报。” “不,不用了。” 江城郡守确实有事想要跟玉无望商量,但事情并不着急,等会儿也没什么。反倒是玉无望跟凝心二人刚进房间,他贸然去打扰也不好。他果断的转过身:”我去陆将军那边看看,殿下出来的时候提醒他我来过便是。“ 侍卫们连连点头,目送江城郡守走远。 后者路走到一半,突然顿下脚步。咦。好像有些不对劲,传言不是说国师与帝女殿下感情如胶似漆吗,还说国师非帝女殿下不娶,凝心跟风长栖虽然有七八分相像,但终究不是本人,玉无望难不成会对她也动心吗?江城郡守回头看了一眼,眉梢眼角流露出些许犹豫。 他想去看看,又担心自己贸然过去会打扰别人的好事。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两个人都这么年轻,偶然一动也是很正常的,他一个老人家最好还是别去打搅比较好。 江城郡守揣着疑惑离开小院,他并不知道的是,此时在房间里,玉无望正在与凝心对峙,更准确一点说,是他单方面用灼灼的目光盯着凝心。 他真是太大意了,应该在第一次发现凝心有异常举止的时候就开始防备才是,结果他却什么都没做,因为凝心柔弱的外表和出身,他竟然把她当成一种没有能耐掀起任何风浪的兔子!最终被摆了一道! 玉无望心中千万般懊悔,也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凝心终于忙完了。一进门,她便忙着做各种事,先是吧玉无望扶到床榻上,又是端茶倒水,趁着玉无望目光落在门口的间隙,她悄悄把一颗药丸丢到茶水里边任何融化,最终变成一杯茶。 玉无望何其敏锐,天生的谨慎让他发觉了凝心的小动作。 他微微眯起一双眼睛:“你在茶水里放了什么?” 被质问的人先是愣了愣,随即叹息一声道:“我本来还想维持一下自己在大人心目中的地位呢,万万没想到还是被大人给看见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确实在茶水里面放了一样东西,不过大人您可以放心,这东西不会伤着您的性命,只是会让您暂时忘记心中忧愁。” 凝心或许说过许多谎话,但是这一句话绝对是真的。不论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现有的尊贵身份她肯定不愿意放弃,而拥有这个身份的前提是自己得活着,否则她孤木难支。玉无望的目光在凝心身上转了一圈:“我突然有些好奇你这么做的目的,杀我,还是控制我?之前那个凶杀案,还有陆明陆将军在酒楼遭遇袭击,至今都还伤重昏迷是出自你的手吧?” “大人果然聪明,我只是露出了一点破绽,大人竟然就能猜出事情经过了。” 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原本负责保护玉无望的那几个侍卫又都被支开,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前来打扰,凝心便不再顾忌。 “没错,陆将军在酒楼遇刺的事情是我策划的,还有那个闹得满城风雨的凶杀案也是因为我。虽然我不是亲手杀人的那个,但我是指使者。” “那个投案自首的侍女呢?” 凝心想着玉无望等下就要喝能够让人神智昏沉的药丸,关于自己的一切也会被忘记,便笑笑道:“也是被我指使的。大人你会不会觉得奇怪,她投案自首的时候如此乖巧听话,脑子又不正常?” “你对她动了手脚?”玉无望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每每想起侍女那件事,凝心都很得意,想到再过一会儿玉无望就要服下能让他记忆混乱的药物后,她就愈发欢欣了。 眼看着杯中的药丸差不多都融化了,凝心端着茶水走上前去:“反正大人您刚才也看见了我下药的经过,那我就坦白说了吧。其实我刚才放的东西,是一种药效特别的药丸。这种药丸能够让人的记忆产生混乱,从而吧一件事看成另外一件事。同理,它也能让服下的人认错人。譬如,大人会把我认成真正的帝女殿下。” 说罢,凝心羞涩一笑。 宛若一条幽暗的小径走到尽头,玉无望豁然开朗。 难怪凝心会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之内,从一个无权无势只想求一条活路的怯弱女子变成眼前模样,原来这一切都是贪欲在作祟。她用风长栖的身份享受了不该属于自己的尊荣,从而产生贪婪的念想。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为风长栖。难怪她会对陆明下手,又想让自己服下这种能让人产生记忆混乱的药物! 玉无望只觉得脊背发凉,盛怒过后,他剩下的情绪便只有可笑。 “不是你的东西,你偷或抢,也不能成为你的物件。身份也是,知道你身份的人不止我跟陆将军。” “我当然知道。”凝心笑着眨了眨眼睛,口中说着残忍的话语,脸上却挂着与风长栖有几分相像的温柔笑意,“那我吧他们全杀了便是。” “就凭你?” 凝心一个人自然没办法除掉那些对自己前途有妨碍的绊脚石,但是她有帮手啊。她相信以清明的本事,抹杀那些人并不难。 说话的功夫,茶水里的药丸已经彻底融化,表面看起来,这茶水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一杯茶。凝心端着它,缓缓送到玉无望的嘴边:“大人您快把茶给喝了吧,喝完了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给你听好不好?” 这种努力让自己显得温柔可人的态度令玉无望心生厌恶。 他皱着眉头,用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脸扭到一边,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便是不喝这杯茶的意思。 可惜凝心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温柔,见他不愿意配合,当即沉下脸用一只手捏住玉无望的下巴,硬是让他喝下一整杯的茶。 意识昏迷前一刻,玉无望脑海中浮现出风长栖的脸........ 孟丽国东边的一座茶馆中,风长栖猛然打了个哆嗦。 清秀离她最近,也是最关心她的那一个,见此异状立即紧张的追问道:“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无名和元真听到声音,也把头转了过来。 风长栖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笑意:“我没事,说起来这月份也差不多了,这种时候一般胎像都稳了,怎么你们还是这么担心,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风长栖说的是心里话,从都城向东边一路走来,清秀几个人都把她当成水晶做成的人儿,生怕下一秒便会碎掉似的。尤其是清秀,她下来走两步路,清秀都要紧张的扶着她,好像等会儿风吹来的时候,她会被风刮跑一样,真把风长栖弄得哭笑不得。 清秀一脸严肃道:“主子,您的身体状况跟其他人不一样,而且身份也不一样,小主子可是.......”突然想起他们现在是在躲避捧砚眼线的时候,说起某些话题恐怕会引来人们的注目以及怀疑,清秀就换了一种说辞:“这可是您的第一个孩子,自然要谨慎些。老夫人生前不知道多盼望您能早日成婚生子呢,还有姑爷,他知道您的事儿,一定很期待!奴婢受老夫人的祝福照顾您,一定要保证事事周全!” 明明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清秀待事的谨慎程度却不知道比她多了几倍。 风长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又想起玉无望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师父在碎叶城那边过得如何。 “前辈!” 就在风长栖因为白欢和玉无望这两个平生最重要的人都不在身边而陷入沉思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惊呼声。随后砰砰砰一阵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冲到他们的桌子前面。风长栖抬头一看,来人是位年轻姑娘,她面容清秀,看起来大概十来岁的年纪,却穿着一声飒爽的劲装,身上还带着武器,明显是个江湖人士。 此时少女的目光正紧紧盯着无名,满脸兴奋道:“前辈!真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到您!我们正打算去找您呢!” 我们? 少女话音刚落,她身后又走来好几个人,他们都穿着劲装,从打扮和武器上看似乎是出自同一宗派。 “不许对前辈无礼!” 几个人中年纪最长,看起来身份也最高的人轻声呵斥了一句。 第九百四十一章 内斗 http://.biquxs.info/

最先扑过来的年轻姑娘显然对呵斥自己的人很是不满,却不敢多说什么,吐了吐舌头便退到后面去,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无名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突然回想起来。 “你们是玄阴门的人。” 那几个年轻的后辈他不认得,但是领头的这一个人他却是见过的,而且见过不止一次。有一段时间,南宫卓然身边总带着这位,而不是更年轻的那位弟子,因此无名对他印象颇深,隐约记得他的名字叫柳青。 对方见他认出自己的身份,脸上流露出一抹意外的情绪。 他点点头,一脸恭敬道:“没想到前辈竟然还记得我们,没错,我们是玄阴门之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玄阴门的门规似乎是不许弟子随意下山走动?”玄阴门多半是相貌美艳的女子,虽然她们的容貌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南宫卓然,但是随便拎出去一个都是绝色。也不知道为什么,玄阴门的男弟子也拥有一张俊美的面庞,为了避免他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或是桃花债,南宫卓然早几年便定下不许门下弟子随意出入的门规,因此玄阴门在江湖人士眼中乃是最为神秘的门派之一。 柳青面露苦笑,很是无奈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无名眉峰微挑,目光落在刚才冲在最前面的小姑娘身上:“刚才我好像听到这小姑娘说,你们特地下山是为了找我?” “正是!” 江湖人士多爽朗,柳青也不例外,见无名问起他便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他这一回下山正是为找无名,更准确一点说,是为了找南宫卓然! “门主下山已经有足足两个月时间了,因为离开前交代过一切事宜的缘故,门内秩序并无问题,只是门主一个多月没有传信回来,师兄那边也没有消息,我们担心他们在路上出了意外,这才带人下山.......” 南宫卓然这个名字说出之后,无名喉头一紧,半低下眼眸。 柳青那边好像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仍自顾自往下说:“以往门主也有过一下山,离开好几个月的时候,但是没有一回如同现在这般,连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一个。再加上孟丽国境内四处都在说帝女殿下折在密林中,我等实在坐不住了。与其因为担忧整日待在门中,还不如亲自下山去找,顶多也就是被责罚一顿.......前辈?” 柳青终于发现了无名的不对劲:“您这是怎么了?” “她回不来了。” 柳青眉头一皱,相较于他的沉着冷静,身后几个年轻弟子显得尤为稚嫩,尤其是那位年轻的姑娘,听到无名短短的一句话,惊得连连后退,险些站不稳。 她呼吸急促,神情焦急,显然是真的为南宫卓然担忧。 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急吼吼的追问:“我们门主怎么了?” “此事说来话长。”无名说话的语气愈发沉重。南宫卓然出了这样的事儿,最为伤心的人莫过于无名。他的师父熟知南宫卓然的心性,知道她在这样放任下去可能要出事,便在临终前叮嘱无名好好照顾师妹。结果倒好,最终杀死南宫卓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无名自己。 越是回想,无名的心中越是难受,便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不明就里的柳青等人继续追问。 “你们这些小辈就别问了,且让我们酝酿一下情绪。”元真轻咳一声道,“你们家门主可是他的亲师妹啊,两人的交情比你们这些小娃娃的年纪都大,南宫卓然出事,最难过的人肯定是他。” 许是觉得元真的话很有道理,追问的人都冷静下来。 其实他们下山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南宫卓然遭遇不测的心理准备,因为南宫卓然是个掌控欲很强的女人。只是离开玄阴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她都要叮嘱门下弟子做这个做那个,生怕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玄阴门被人给夺走。像现在这种一去两个月,其间毫无音信之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南宫卓然身上的。对此事,唯一的解释便是南宫卓然不能联系玄阴门,他们这次下山,便是为了确定她是暂时不能,还是永远都不能。 柳青的眸色越来越深。 “你就是——” 一个弟子往风长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出身孟丽国都城,不止一次见过风长栖的画像,因此她立即就认出了风长栖。 此地人多口杂,说不定有捧砚的眼线在,无名怎么可能会让她说出风长栖的名字? 手指微动,听得一声闷响,那名弟子已经跪倒在地。 方才是一颗花生击中了她的膝盖!真不愧是武林传说一般的任务,短短一段时间内,竟能把一个颇有些本事的弟子逼成这样。不过这也侧面说出了风长栖身份的不同寻常。留情瞥了那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姑娘一眼,平静的让人把跪倒在地的弟子扶起来:“站就好好站着,不要胡乱晃动,连站都站不稳,成什么样子?” 那弟子委屈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柳青是个聪明人,稍微动脑子想想就知道无名在顾忌什么,勾唇一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几位随我一道离开。” 这座小镇就在玄阴门的山脚下,为了方便联络,玄阴门在小镇上添置了一座宅邸,柳青带无名等人去的就是这个地方。 待人都到客厅,依次落座后,他才试探着问出自己心中困惑:“这位姑娘难不成是帝女殿下?” 风长栖面露诧异:“你怎么认得出来?我们应该没见过面把?” 这话便是肯定的意思。柳青面露得意道:“孟丽国谁人不知无名前辈协同帝女殿下与国师一道进入密林?帝女殿下相貌倾国倾城,便是乔装打扮过后,身上的风姿依旧无法掩饰,还有这周身的气度更是不同常人。” 风长栖沉默片刻,无奈的叹息着:“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从某种意义上说,殿下您隐藏得确实很好。”柳青微微眯起眼睛,不由得回想起最近的某些传言。 世人都说风长栖在江城与国师一道整合兵力要攻打占据都城的皇叔,却不知风长栖本人在孟丽国东边一座籍籍无名的小城中,这件事仔细想来,到有几分趣味。不过眼下不是纠结风长栖身在何处的时候,玄阴门众弟子都迫切的想要追问与南宫卓然相关的消息。 我们门主现在究竟在哪里? 无名沉默片刻道:“我们在密林的时候被猛兽袭击,她不慎重伤,不治身亡。” 几人面面相觑,谁能接受不了这个所谓的事实!尤其是私下跟南宫卓然关系最好的小姑娘,也就是柳青的亲妹妹柳萍更是无法相信:“门主她怎么会......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没就没呢?还有师兄,他怎么样?” 无名低下眼眸:“他也重伤不治,回不来了。” 这个消息宛若晴天霹雳炸在头顶,众人都觉得一阵眩晕袭来,顿时都哭丧着脸:“怎么会出这种事。” “我知道你们一时半会儿办法接受,但很遗憾,这就是事实。”无名脸上闪过一抹悲痛之色,也正是那抹情绪,成功让玄阴门的弟子们相信了他说的话。无名前辈是门主的师兄,多年来两人一直交好,而且以他的威望和辈分,没必要算计南宫卓然。他说的一切肯定都是真的。 有人将南宫卓然看成一种信仰,听到这件事自然无法承受,当即就晕了过去。 柳青神情悲痛,但相较于其他人,他表现得比较冷静。 “你们先带他去休息一会儿,随后派人上山传消息去,记住,这件事暂时只告诉几位长老,千万别告诉其他人,以免引起动乱。” “是!” 柳萍本来也应该出去的,可是她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走掉。 南宫卓然离开玄阴门时带走的弟子,除了是她最为亲近的亲传弟子之外,还是柳萍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们前脚刚走,柳萍就好几次想要偷偷溜出玄阴门,因故被兄长拦下而已。乍然听到这个噩耗,她受不住,但更想要一个确切的原因。 “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柳青抬眸望向无名,他心里也有类似的疑惑。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南宫卓然,心思缜密的她,不论做何事都会事先制定计划,进密林必定也是,即便她已经失去武功,也不应该就这样命丧野兽之口才是1其中必定有蹊跷1还有无名说起门主的死因时,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对劲,不像是在讲述一件亲历的悲伤之事,倒像是在掩饰些什么。 柳青抿了抿唇:“无名前辈不用顾虑,我兄妹二人皆是受门主恩情才能平安长大,一心效忠门主,我们绝不会做任何不利于门主的事情......便是门主走了,我们也不会背叛门主!还请前辈如实告知真相,晚辈不胜感激涕零!” 无名又是一声叹息。 第九百四十二章 疑惑 http://.biquxs.info/

正是因为这两个人是受南宫卓然的恩情才能长大,并且他们都对南宫卓然忠心的缘故,无名才会动隐瞒事实的念头。虽然南宫卓然为了求得长生不老不惜与捧砚合作做了许多坏事,可她始终是无名的师妹,无名也不愿意让她身后名变臭。然柳青二人追问,他也没有办法。 “既然你们硬要弄明白事情经过,那我告诉你们便是。” 随后,无名直接把南宫卓然做的那些事,包括为了求药不惜伤害自己徒弟一事向两人坦白。 兄妹二人面如死灰。 柳青年纪比较大,而且相对沉稳些,所以脸色表情变化并不大。反观柳萍就不一样了,她如何愿意相信养大自己的门主竟然是这么一个为了自己的私心,不择手段的恶毒女子呢?就连师兄也丧命于此! “你们肯定是在骗我!”柳萍情绪激动,双颊通红,一双明眸中有泪光闪动,“门主平日最疼师兄......” “这一切都是真的。”风长栖神情复杂道,“我亲眼所见。” 柳萍当时就崩溃了,她左等右等始终没等到的人,怎么突然就没有了? 泪水宛若断线珍珠滑落而下,她再也顾不上质问和逞能,直接迈步向门外跑去,片刻之后人已经不见踪影。 风长栖面露担忧的看了一眼:“要不要过去看看?” 谁料她的兄长柳青却摇了摇头:“没必要过去。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行事自有分寸,不会不知道什么事该做的。等会儿她冷静过后自然会回来,殿下不用担心。” 既然人家兄长都这么说了,风长栖也只好收回目光。 柳青神情阴沉道:“既然门主与师兄都折在梁国,那他们的安息之地在何处?前辈能否告知?” “当然。” 南宫卓然是无名亲手埋葬的,考虑到那个徒弟是南宫卓然亲手所杀,无名觉得他肯定不想在死后也见到南宫卓然,便埋到了另外一边。不过总体来说,两人的墓地接近,无名为了日后前去祭拜,早就牢牢记下地址。 知道具体位置后,柳青闭上眼睛:“玄阴门因为门主失联一事暗流涌动,表面上看很是平静,实际每个人都怀着鬼胎,我们一行人本想找到门主好让她回去镇住局面的,万万没想到门主她竟然真的........唉,看来玄阴门的内乱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才能够结束了。” 玄阴门是南宫卓然心血所在,无名对它颇为在意:“你们可有人接替门主之位?” “有,以前门内诸事都由大师兄管理,师兄随门主下山以后,玄阴门的诸多杂事便交到了我手上,门主离开前叮嘱过,如若出事,便由我坐上玄阴门门主的位置,统领玄阴门.......可是晚辈的能力实在不够。” “你应该相信自己。”无名淡淡道。 他这个师妹唯一的缺点便是对容貌的过分执着,其他方面她还是勉强过得去的,甚至有些方面还不错。 譬如看人的眼光,她看人从未出错,既然带人离开玄阴门之前,她有过一旦出事,所有事情都由柳青来决定这样的话,那柳青的能力应该比较出众。 “前辈不了解玄阴门,门内其他人对我颇有微词.......” 无名转了转眼珠子,主动提议道:“那我帮你便是,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质疑你。” 当天下午,无名便跟着柳青一同去了玄阴门。 此时的玄阴门正乱成一锅粥,四处都是争执吵闹的声音。柳青拧着眉头,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上山报信那个弟子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巴,竟然把南宫卓然和另一名弟子折在密林里的事情给说了出去! 整个玄阴门的人都因为这件事乱成一锅粥。 玄阴门内一共有五个长老,平日里有南宫卓然坐镇,他们有心夺权也没作妖过,如今南宫卓然没了,一个个都跳得像是挣脱了缰绳的野马。 “我觉得我师父应该坐上门主之位!”一名年轻人信誓旦旦道,“论资历和辈分,谁有我师父大?那南宫卓然本来就是抢的师父的位置,要是没有她,门主的位置应该是我师父坐的!如今南宫卓然死了,我师父理应坐到那个位置上!”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站出来反驳。 “我师叔才是真正该成为门主的人,自从门主下山后,门内诸多事务都是我师叔处理的,如果没有我师父,你们能有今日?” “你们都不要吵了!” 嘈杂人群之中,也有脑子比较清楚,并没有因为南宫卓然的突然离世而糊涂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消息的来源?大家都知道,门主行事向来谨慎,断不会因为蒙受袭击贸然丧命!门主之死必有蹊跷,说不定,说不定这消息是别人放出来引起我们内乱的幌子!” 众说纷纭,谁都没办法说服谁。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柳青师兄回来了!” 人群的骚动顿时停滞,几乎在场所有目光都落到了柳青和无名的身上。 作为武林中传说级的存在,无名被人一眼认出,众人也都知道无名跟南宫卓然的关系,不约而同屏息凝心,所有视线都放在无名身上。 “前辈,我们门主在密林遭遇猛兽袭击一事.......” “是真的。”没等那人把话问完,无名便回答了她的问题,刹那间,在场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玄阴门里怨恨南宫卓然,希望她去死的人比比皆是,但是他们的愿望真正实现的时候,他们突然又觉得不舒坦起来。当年南宫卓然领着亲信前来玄阴门投奔,玄阴门的门主收下了她,却只将她收做外门弟子。后来玄阴门内部发生内外门之争,便是又这个相貌美艳,心肠却比蛇蝎更狠毒的女人给挑起的。内门弟子恨南宫卓然,却因如今玄阴门中没有更拿得出手,镇得住场面的人物,不得不依附于南宫卓然。她的时,势必会给玄阴门带来内乱之外的更大灾难。 “她再也回不来了。” 无名短暂但是铿锵有力的话语宛若一柄重锤,狠狠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给杂碎。 一人闭上眼睛,叹息着道:“眼下不是纠结门主之位落于谁家的时候。咱们玄阴门多年避世,却因自身原因招惹了不少武林人士的觊觎。以往那些狂蜂浪蝶因为门主的名声不敢轻举妄动,如今门主走了,说不定哪天他们就要打上来,得早做打算才是!” 无名抬了抬眼皮子,诧异的看了旁边的柳青一眼:“有人会来?” 柳青点点头。 这着实不是他们玄阴门喜欢惹是生非,说实在的,他们玄阴门在一众武林门派中已经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奈何他们有避世之心,却无避世之命。正如那句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玄阴门女儿的美貌名声已经传遍江湖,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睛的想来看看,那些人便是玄阴门最大的威胁!以往南宫卓然在,他们就算有心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人走了,保不齐那天就要冲上来! “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一层苦恼。”无名略一思忖道,“今后我会尽量帮你们,若有人找你们麻烦,报上我的名头便是。” 众人眼眸一亮,难以置信的看着无名。 谁不知道武林中颇负盛名的无名前辈平生最恨麻烦呢?他愿意帮忙,已经是给了他们莫大的面子!以后有了这位前辈,他们玄阴门的危机可算是能化解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无名神情淡定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人们面面相觑,终是咬了咬牙:“前辈请讲!” 只要能护住玄阴门,一个条件又如何?便是十个八个条件,他们也能答应! 大长老是位风韵犹存的美貌女子,笑盈盈对无名道:“只要前辈愿意帮玄阴门度过这一次难关,我们什么都可以答应!” 无名对他们的态度很是满意,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柳青,又指了指门主的宝座,神情似笑非笑道:“我要这个小子坐上门主之位。”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谁能想到一向不管俗事的前辈竟然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呢?这柳青在玄阴门颇有些声望,但是他的功绩,号召力,武力等方面,没有一样是出色的,便是这门主的位置轮着往下排,一天换一个,他也等上一段时间,怎么无名偏偏就看上他当玄阴门门主呢? 最为惊愕的人当属几位长老及其追随者们,打从南宫卓然的死讯传来,他们便一直在争论门主宝座究竟由谁去坐,还没争辩出个结果来,便有人截胡,这谁受得了呢? 当即有人站出来表示反对:“前辈,这是我们玄阴门内部的事情,究竟应该由谁来担任门主,该是我们自己选择才是,您这样指定一人.......恐怕有点不合适把?” “对啊前辈,这确实不合适。” 无名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显然并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这是我提出的条件,答应与否,你们自己商量。” 第九百四十三章 奇怪之处 http://.biquxs.info/

真是欺人太甚!” 玄阴门一座隐秘的房间中,几位长老围坐一处,之前还因为门主位置撕破脸面的他们,此时又开始同仇敌忾,纷纷将目光对准无名,以及无名想要扶持上位的柳青! “这明明是咱们玄阴门内部之事,他无名不过是跟南宫卓然有些情义,又在武林上有些名望罢了,竟然还想插手门主选举一事!以我看,这人根本就不把咱们放在眼中,要不我们找个机会把他除掉如何?反正玄阴门内貌美的女子比比皆是,顶多挑出来两个送出去联姻,也可换的安稳。” 大长老的提议立即被人否定。 “以这种方式唤来的安稳能持续多久呢?若是走漏风声,江湖上会把咱们看成什么样子?南宫卓然一走,玄阴门便成这副模样,是咱们没有本事!咱们连南宫卓然的一点点能耐都比不上吗?” “对啊,我也不支持这种方法!” 就在众人因此陷入混乱之时,五长老冷笑着开口:“可这不就是事实吗?” “你!你不要胡说!” 五长老一脸嘲讽道:“南宫卓然还活着的时候,你们想发设法要她的性命,说什么她一死,门主位置落到其他人手中,便可振兴我玄阴门,还说内门弟子有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可结果呢?南宫卓然前脚刚走,我们便面临一场危机,更可悲的是,咱们五个人加起来也没办法将这场危机化解。多么可笑!“ 就这样,他们还在为门主之位苦苦纠缠! 其他四位长老均是面红耳赤,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毕竟五长老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见众人纷纷沉默,五长老叹息一声,站起身来:“你们啊,就是放不下自己的身段。南宫卓然离开玄阴门后,门内诸事多半是由柳青来处理,我等虽然也帮过忙,却也只是偶尔一趟罢了。玄阴门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少不得柳青的努力,可你们为了排挤他,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硬是要把这一切功劳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你们也不想,你们配吗?” 大长老拍案而起:“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要站在柳青和无名那一边?” 五长老毫无畏惧,姣好的面庞上流露出坚定的情绪,“没错,不论你们究竟作何选择,都会站在他们那一边。” 道不同,那谈话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在众人或惊愕,或不满,或愤怒的目光之中,五长老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向门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大长老面露恨意:“这个贱人!以前南宫卓然还活着的时候,她就屡次偏向南宫卓然,如今南宫卓然死了,她竟然又偏向了柳青,真是丢我们内门弟子的脸面!既然她这么喜欢南宫卓然,那我们就送她去跟南宫卓然见面吧,让她们在九泉之下好好说话!” 其他三位长老没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这,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没有不妥当,就按我的意思来!” 玄阴门建在山上,山道并不好走,但无名和柳青等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有保护风长栖,还是选择连夜下去。 回到客栈之时,风长栖正好站在客栈外等候,瞧见他们两人走来,连忙和柳萍一起迎上前。 柳萍和那几个跟在柳青身边的玄阴门弟子都急坏了,生怕他们这一趟去了便回不来,一个个都着急得很。 无名对此颇为好笑:“也不看看我的本事,他们敢动我?” 柳青无奈的摇头:“前辈,此事不可大意。我在玄阴门多年,对五位长老的性格倒是有一定的了解。当初门主仍在时,便叮嘱我等要对他们多家防备,万不可放松警惕,我们也是这么做的。” “几个女人能成什么事?”不是无名看不起她们,而是他们确实没有让人高看的本钱。 南宫卓然便是孑然一身,也能护玄阴门周全,而他们呢?为了一个门主的位置争辩不休,还怕外头那些不入流的,见色起意的势力,若南宫卓然尚在人世,一定会把她们逐出师门永不再见吧? 让这几个人来当玄阴门的长老,恐怕是南宫卓然所做的最糊涂的决定。 想到这里,无名突然也有些好奇:“为何她们能成为门主?” 看来无名前辈对玄阴门的历史并不了解,柳青略一思索,心想无名帮了自己,风长栖又是他带来的可信之人,有些秘密告诉他们也无妨,便道:“当年门主带着亲信们来到玄阴门后不久,便成为玄阴门举住轻重的人物,虽是外门弟子,却屡屡被人提及,老门主更是将她看成下一任门主的人选。此举引起内门弟子的不满,他们开始故意针对门主,不过碍于老门主的面子,他们再怨恨也是私下行动,明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后来玄阴门内斗,门主为了稳住她们及其追随者的心,便将她们立为长老。” “原来如此。”无名对那几位所谓的长老很是不屑,“难怪她们实力不够。” 柳青又是一声叹息:“门主在的时候,事事办得周全,几位长老几乎没掺和过太多事儿,有些事情想不通倒也正常。” “这不止是想不想得通的问题,而是她们有野心,却没有相匹配的实力。” 就在众人谈论长老的事情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回头望去,只见客栈外站着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从她的衣着打扮上看,似乎也是玄阴门的人。 柳青等人见到她,神情瞬间变得恭敬:“弟子拜见五长老。” 五长老点点头,目光却没在他们的身上,而是在风长栖身上转了又转。 清秀怕她相对风长栖不利,立即挡在风长栖面前。此举引得五长老勾唇微微一笑,以她的本事,想伤害风长栖的话,又怎么是清秀一个小丫头能够挡得住的?她不过是看上两眼罢了,没别的意思。 五长老对上无名疑惑的视线,她欠身行礼,微笑道:“拜见无名前辈。” “你,看起来倒有些眼熟。”无名皱起了眉头。今天白天的时候他上过玄阴门,但是没仔细看五位长老的脸,如今来到这小院面对面说话,他才发现这人眼熟,可在什么地方见过,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对方面露诧异,似乎根本就没想到无名会说出这种话,神情复杂道:“没想到前辈竟然还认得我的脸。没错,多年前我与前辈确实有一面之缘,那时候我还没摆在玄阴门门下,当时我只是朝中一位官员的女儿,为情所困,与人私奔.......” 无名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多年前他在隐居之处待得烦闷了,便想去外边走走,好巧不巧在路上碰到两个被山贼洗劫的可怜路人,男人身受重伤,而女人则是被山贼.......身为医者,无名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他把两人带回到住处医治,没过多久,那两人就都醒过来了。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某个下着雨的清晨,那男人丢下女子独自离开了他的住处........ 多年后重逢竟然会是这种场面,无名心中颇为感慨:“你这命运还真是坎坷。” 听说玄阴门是个极重视出身门第的地方,内外有别,外人拜入玄阴门下永远没办法融入,可这女子不仅融入了,还成为玄阴门的五大长老之一,想必中间也经历过不少磨难吧? 这必定是她的伤心事,所以无名没有追问,只是问她有何打算。 “我想帮柳青坐上那个位置。” 五长老开门见山道:“门主行事极为谨慎,离开玄阴门时特意选柳青代理玄阴门诸事,必有自己的考量。我愿意相信她的选择了,吧柳青扶上去。” “即便这会让你陷入危机之中?” “是,不论如何,我都会坚持自己现在的选择,绝不后悔。” 看来她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既然如此,便不用再怀疑她的用心,有这位五长老帮忙,柳青坐上那个位置的机会更大一些。 无名转过身:“那我们明日再上一次山吧,想必他们明日便能给出答复。” 五长老犹豫片刻,终是顾念着同门情谊,没把她们的计划和盘托出,只是语气沉重的提醒道:“她们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的交出门主这个位置,明日上山,必须多做防备才是,以防发生变故。” 无名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倒要看看那些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江城,郡守府。 轻风穿过半开的窗户,送来一阵凉意。床榻上昏沉而睡,紧闭双眸的人浑身一颤,忽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年轻貌美的姑娘坐在他的床畔,正撑着额头在打瞌睡,也不知道守了他多长时间。看着对方的睡颜,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温柔起来:“栖儿,栖儿,快醒醒。” 随着轻轻的推动,凝心睡眼朦胧的醒了过来。 第九百四十四章 变化 http://.biquxs.info/

一睁开眼睛,凝心便对上玉无望的目光。此时他的目光,跟平时任何时候的目光都不同。那道目光中蕴含着浓浓的爱意与担心,可谓是似水柔情,以前他哪里用这种目光看过她?一想到这种目光曾经属于风长栖一个人,凝心心中便酸涩不已。 “师.......师父。” “我在。”不止目光温柔,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柔情似水。玉无望微微一笑,竟是把凝心直接抱到了床榻上,“你怎么睡在床边?” 凝心的心如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涟漪圈圈泛起,脸颊也通红起来。 她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师父你忘记了吗?昨天你突然生病晕倒过去,我大夫过来察看,说是最近太累了才会晕倒的,今后得要好好休养。我担心得很,实在不肯离开,只想让师父在第一时间见到我,便守在师父的床边等。” “你有心了。” 玉无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可能就像她说的那样吧,最近太累了,才会导致头脑昏沉,有些关于栖儿的记忆竟然都想不清楚了。 直觉告诉玉无望,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但是究竟忘记了什么,却始终想不起来。不过有些事他记得很清晰,那便是—— “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他温柔的给凝心盖上被子,见凝心想起身,直接把她按了回去。 凝心不解道:“为什么不可以?难道师父醒来的第一眼见到我,不高兴吗?”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呢。可我再高兴也不能任你由性子胡来,你现在的身子跟往常不同,必须要格外注意才是,断不能着凉受累。” 这番话成功殷切凝心的注意。 难道玉无望隐瞒了什么事情吗? 凝心对风长栖的所有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尤其是玉无望。为了让她成功扮演风长栖这个角色,玉无望可谓是费尽心力,风长栖的所有兴趣爱好,以及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都告诉了凝心。可从来没听他说起过风长栖的近况,以前凝心觉得这是因为风长栖不再身边,有些事连玉无望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缘故。如今听了他这一番话,细想来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从一开始,玉无望就对她,不,或者说对周边的所有人都有防备心。 “我没事,身体好着呢。”凝心笑着道。 谁料玉无望却一点都不敢大意,直接拉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腹部上:“栖儿,话不能这么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必须要谨慎才是。” 宛若惊雷在耳边炸响,凝心按住满心的震惊,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并无异状:“师父说的是,是我大意了。” “今后要多注意些。” 玉无望记忆混乱的部分只有风长栖相关,其他并无异样,包括江城的近况,以及其他郡守们即将来到江城赴约一事。今日正是约定好的日子,他还有很多事需要忙活,便在叮嘱凝心多注意身体后离开了房间。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凝心心情无比复杂。 谁能想到堂堂国师大人竟然会如此迫不及待,尚未与帝女殿下成婚,甚至连订婚都没有便破了这一层禁忌呢?要不是因为那颗能够让人的记忆产生混乱的药丸,恐怕凝心现在还被他蒙在鼓里! 关于风长栖的许多事情都模糊不清了,可孩子一事还记得清清楚楚,显然这孩子在玉无望心中分量很重。 想来也是,这毕竟是国师的第一个孩子....... 凝心半低眼眸,手轻轻抚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上。 万万没想到,她扮演风长栖时,第一个面临的问题竟然是如何装成怀有身孕的模样!这题目说难不难,只是需要些手段罢了。 凝心往窗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府中其他人都在忙着今晚招待客人一事,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的离开了房间。在她自己的小房间中,清明正翘着腿坐在位置上,神情悠闲的等待着她的到来。 如果是平时,这种情景肯定会被凝心一通指责,生怕有不长眼的侍女闯进来发现清明的存在,可眼下凝心慌乱得很,正需要一个能拿得主意的人,门一关,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出事了!” 清明抬了抬眼皮子:“又出什么事了?” “玉无望根本就没有吧风长栖所有的情况都告诉我。”凝心一脸慌张道,“她怀孕了,似乎是两个月。” “哦。” 别看清明一副淡定的模样,实际心里也颇为惊讶。 尚未订婚就把自己的给献出去的姑娘可不多,怀孕的更是稀罕,便是在他们巫仙教,向来民风开放的地方也很少会出现这种状况。素未谋面,他倒是开始佩服风长栖这个人来,原来她们中原女子也会有如此不拘小节之人。 清明的淡定引起凝心的不满,她眉头一皱,一脸不满道:“你没听到事情的重点吗?她怀孕了,再过一个月便会显怀,而我,而我......我没有啊!” 回来的路上,凝心其实设想过这件事的处理办法,既然玉无望对身边的其他人还有防备心理,并没有把风长栖怀孕的事情告诉他们,那说明他们还有机会,或许可以再让玉无望服下那种记忆混乱的药丸子,让他把风长栖怀孕这件事也给忘记,今后就不会再有任何破绽了! 当凝心吧自己的设想告诉清明时,他的反应是摇头。 “这种药又不是地上的泥土石头合成的,随随便便就能弄出来吗?当初我为了做这种药,找了不知道多少种名贵药材来,研究那么长时间,也就做出来两个。而这两颗药,段段时间内就被不同的两个人给吃掉了。” “那现在没有了?也做不出来?” 清明点点头。 凝心顿时愈发慌张起来:“那我们早晚要露馅的!他一定会看出我的不对来!” “别担心。”清明拉着凝心的手,将按到位置上,“这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两个月而已,我跟你补上便是。他玉无望不是想要一个孩子吗,我跟你的孩子也是一样的。”说着,手一伸便要去叭凝心的衣服。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两人便做过这档子事,后来为了让清明帮自己办事,凝心又主动献身好几次,对此并不排斥。只是现在是白天,在房间里弄出这样那样的动静,免不得要被人怀疑,便果断的拍开清明的手,又站起身来:“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此事可是关乎到我们的命运走向,你严肃一些!快想想办法!” “好吧。”既然对方执意拒绝,清明便没有再继续下去,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他也不是那种残暴之人。 略一思索之后,他想到一个主意:“不如这样吧,你乘势而为,假扮成孕妇骗他便是。” “我,我自然是想过这个办法的,可假扮一个孕妇谈何很容易,我在这江城里并无人脉,无人帮我隐瞒啊!怀孕这么大的事情一定要大夫过来诊脉的,届时必然会露馅.......” 清明笑着眨了眨眼睛,神情狡黠如狐狸:“你怎么知道大夫肯定不会站在你这一边呢?” 再说玉无望那边,离开房间以后,他便径自去了陆明所住的房间,大夫正好诊脉完毕,准备离开。 “大夫,陆将军情况如何?” 大夫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叹息着摇头:“陆将军伤情太重,勉强支撑到现在已是不容易,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这一切还得看他自己。” 玉无望的眉头又拧紧几分。 看望陆明之后,他又前往书房,此时书房中,江城郡守已经在等候。 两人一打照面,江城郡守便把玉无望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确定他身上没有一处伤口,并且没有其他异样后,悬起一整夜的心才放了下来。 玉无望一脸诧异:“郡守大人为何用这样的目光看我?” 江城郡守沉默片刻才开口:“我昨夜想去找国师大人说话,正巧见到了国师大人与那位姑娘一同走入房间的情景。敢问殿下对她,是否是真心的?此时,大人是否已经想好了对策呢?” 玉无望听得一头雾水:昨天晚上在他房间里的不就栖儿一个吗? 他揣着疑惑道:“我对栖儿自然是真心的,这份心意永远都不会改变。” 既然如此,又为何拉着凝心进房间?大半夜的,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总不能是盖被子纯聊天吧........ 郡守很想吧话问出口,却拉不下脸面。仔细想来,玉无望对风长栖真心与否,并不影响且还是的问题,就像他自己,不正是对夫人一片痴情,可家里也有几个妾室在?年轻人喜欢风流也不奇怪,为了避免国师恼羞成怒,还是不要追问比较好。 “大人能说出这番话,想必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那下官就不继续追问了。今日便是其他郡守来江城的日子,先商量一下这件事把。” 玉无望正有此意,按下心中疑惑,两人都把另一件事提了上来。 第九百四十五章 接受 http://.biquxs.info/

从郡守府正门出去,有一条小巷子,平日很少有人走动,只有郡守府的人出门的时候抄近路才会有人经过。而最近一段时间因为玉无望等人的到来,郡守府戒严,鲜少有人经过的路径越发偏僻起来。 随着吱呀一声响起,后门被人打开,一个大夫打扮的中年男子提着一个药箱有出门。 他与身后送行的小厮道啦别,这才迈步向小巷走去,浑然不知身后一个偏僻的角落中,一双眼睛正在静静盯着他的背影。 路走到一半,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寒意,大夫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跟着个年轻的男人。起初大夫以为对方只是碰巧跟自己走同一条路,并没有理会,但随着路越走越远,他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江城最近不是出了个凶手吗?据说那日投案自首的侍女并不是真正的凶手,而是被人蛊惑的,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至今还逍遥法外呢,说不定,说不定就是这个人…… 大夫浑身一颤,加快脚步想要赶紧走到人多的地方时,却发现对方已经跟了上来。 寒芒闪过,冰冷的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上。 大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大夫。平日里连架都没跟人家打过,更别说是动真刀真枪了!当即吓软双腿:“大侠饶命啊!您要什么只管说,小人全部拿出来便是!只求大侠能饶小人一命!” 身后那位冷笑一声,手中力道加大:“可惜了,我图的表示你的命。” 话音刚落,手中刀刃便划过对方的脖领。 疼痛感宛若潮水一般袭来,大夫往脖子一抹,满手鲜血,他张了张嘴巴想呼救,可惜这个时候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更令人感到惊悚的是,杀人凶手在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局促的环境中取走一人的性命,竟然一丝慌乱都没有表现出来,就好像杀的不是人,仅仅是路边一只小猫小狗。为防自己身上的衣衫被弄脏,他甚至往后退了几步,等到被害者躺在血泊中再不动弹,显然已经彻底死去,这才走上前,慢悠悠的用短刀剥下他的脸皮。 郡守府内,玉无望正在跟江城郡守谈整合兵力一事。 两人都不是军营将领,这种事原本该交给陆明来办才是,奈何陆明遇刺昏迷,至今也没醒过来,两人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不过还好,玉无望本身底子就好,天下诸事无一不通,再加上陆明的旧部从旁协助,大题事件倒是准备好了,只等其他郡守来到。 江城郡守松了口气:“今日我会吩咐厨房做着能让人放松心情的菜式来,哦对了,还有陆将军那边的汤药,我也会派人盯着。” 说起饭食,玉无望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 “今后给栖儿准备的饭菜也得要多注意些,尽量弄些清淡的,不,是适合有身子的人吃的东西。”说到这个话题,向来神情淡定的国师竟然露出些许腼腆情绪来,“大人也有孩子,想必对有身子的妇人比较了解吧?有身子以后的女人都喜欢吃酸的吗?” 郡守愣了愣,摇头:“这不一定,有些人偏爱辣食,这种事因人而异……”玉无望对自己欢欣毫不掩饰,这让郡守问话的语气很是艰难,“她怀有身孕了?” “是的。” 郡守脸色一变再变。 先前他派过去的使者说,玉无望认识凝心还不到一个月,怎么这么快就怀孕了?难不成这孩子不是玉无望的?但这么想好像有些不对啊,玉无望如此高兴,试问天下间哪个男人会乐意养别的男人的孩子? 郡守试图旁敲侧击:“这身子多久了?” 玉无望略一思索,估算时间后道:“应该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那更不对劲了! 郡守本想提醒两句,可转念一想,连傻子都知道相识不到一个月,怀孕却两个月,说明孩子不是自己的,玉无望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总不能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自己多提醒,恐怕也没什么好处,索性就闭上嘴巴。 当天晚上,郡守越想就越觉得这件事不对,短短一天时间过去,玉无望对凝心的感情不知道变了多少。 彼时夫人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一转头瞧见他皱眉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又摆出这样一副表情?我欠了你多少钱没还吗?” 郡守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江城城内的百姓,几乎没人不知道郡守妻管严的属性,人们甚至戏说,郡守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自己的夫人!不过两人的感情也是江城的模范,他们相识多年,感情一直如胶似漆,只不过遗憾的是,两人没有孩子。据说是夫人身上不好,不能孕育子嗣,因此郡守才会纳妾。 “我只是觉得奇怪。”郡守并没有说出凝心不是风长栖这件事,只是问自家夫人,“殿下身上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夫人摇摇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那就奇怪了,怀孕初期的女子不是都会有许多症状吗?为何殿下不显山露水的,突然就说自己怀孕了呢?此前也没听国师大人说起过。”郡守捋着自己的小胡子,神情复杂。 夫人听完这话,咦了一声。 “怀孕?这怎么可能!我今日刚去见过殿下,听说殿下的口味后,还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一些殿下爱吃的糕点,其中有一样是孕妇不能吃的,却也没见殿下忌口啊!殿下都试了一遍,后来也没有什么异样!” 郡守的眼皮子跳了跳:“这是真的吗?” “这种事没必要说谎,讨得来什么好处啊?” 郡守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玉无望他肯定是被骗了,凝心并没有怀孕!也不知道她跟玉无望说了些什么,竟然让他相信到如此地步,日后一定要揭穿她! “夫人,你帮我一个忙……” 郡守附耳过去,小声跟夫人说出自己的想法。 一番话说得夫人脸色微变:“这,这不合适吧?对方说什么也是殿下,身份尊贵!而且这件事也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咱们这两个外人插手进去,合适吗?” 唉,看来想要夫人帮忙,有些事必须要坦白了! 郡守深呼一口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完以后千万别说出去……” 随后,郡守把如何派使者去碎叶城,如何启发玉无望等人找人来假扮风长栖,又如何帮她掩饰一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直说得夫人额头冒汗,后背发凉:“你们,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假冒皇亲国戚,而且还是被认定为下一任国君的帝女殿下,这可是死罪!一环扣一环的演下来,任何一点出了差错,那都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谩骂的! 郡守幽幽叹息道:“我们不是没有办法吗?殿下身在何处,谁都说不准,让她在这么短一段时间内赶到江城也不可能,便只好出此下策,夫人,你能不能帮这个忙?” 夫人犹豫片刻,终是选择点头。 “好,我帮你便是了。” 次日清早,郡守夫人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前往凝心所住的院落,为了印证凝心是不是真的怀孕,她特地去城里请来大夫,又在糕点中动了些手脚。 反正凝心也不是真正的帝女殿下,她没什么好怕的。 “给殿下请安。” 凝心才醒,青秀的面庞上还挂着些许困倦之意,显然昨天晚上没能休息好。 郡守夫人看了看她的脸,忽然惊叹一声:“这,这怎么回事儿?殿下您昨天晚上没有注意好吗?可是下人伺候得不周到?” 凝心苍白一笑:“是我自己有心事,怨不得他们。” “不不,这也是下人们的错,他们没能伺候好主子,不能替主子排忧解难,是他们没本事,该罚!” 凝心费尽心力,这才让自己的神情变得温柔。 真正的风长栖在民间素来有体恤子民的仁厚名声,她不能让自己跟对方的差距表现得太明显,便劝郡守夫人道:“这件事确实怨不了他们,只怪我想太多了,夫人不要责罚他们。” “殿下仁厚,那臣妇遵旨便是。” 说罢她使了个眼色,几个下人都退了出去。 凝心又打了一个呵欠,这才想起如今最重要的疑问所在:“夫人怎么来了?” 郡守夫人惭愧道:“实话跟殿下说吧,昨天晚上臣妇也没休息好,昨夜老爷突然说殿下已经怀有身孕,而且是两个月了……臣妇突然想起昨天送来的糕点中,有一样是孕妇万万不能碰的!可昨天殿下却吃下去了……左思右想后,臣妇心中着实不安稳,便命人请来大夫给殿下诊脉,以免伤了小殿下的身子!” 话音刚落,没等凝心反应过来,郡守夫人已经跪倒在地:“顺便向殿下请罪!殿下有了身子,可臣妇却毫不知情,甚至送来孕妇不可食用的糕点,是臣妇太过疏忽!臣妇有罪!” 第九百四十六章 仔细看看 http://.biquxs.info/

凝心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被吓得愣住,隔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如果是以平时她的聪明机智,一定能想出主意糊弄过去,可惜现在不行,她一夜没睡好脑袋昏沉得紧,加上这两日因风长栖怀孕一事慌乱得很,被郡守夫人这么一吓,全盘忘记自己要冷静,不可让人看出错处,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殿下?”郡守夫人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凝心干涩的唇瓣勾出一抹弧度:“没关系,不知者不罪,这又不是夫人故意为之,怎么能够怪罪呢?” 夫人似乎是松了口气:“多谢殿下宽恕。” 没等凝心松一口气,又听到郡守夫人坚持道:“不过殿下还是应该让大夫来诊脉瞧瞧,若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也好早日调养。事关皇嗣,万不可大意啊!” 凝心越发慌乱起来。 就在她的思绪高速运转,试图编出个理由糊弄过去时,不慎打落桌上的茶盏。 听得一阵脆响,茶盏摔落在地。 “栖儿!” 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是玉无望来了!他本来就在外头,听到杯盏碎裂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直接冲到客厅里:“栖儿你没事吧?” 救星来了! 凝心心中一阵窃喜,她摇摇头,一把拉住玉无望的手,装作一副柔弱的模样:“师父,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我抱你回房间休息。” 玉无望正要把人抱起前往房间,忽听郡守夫人开了口。 她紧紧拧着眉头,用慌乱的语气道:“殿下不舒服一定是昨天送来的糕点惹的祸!大事不好了啊!” 一番话说得玉无望莫名其妙:“什么事不好了?” “国师大人有所不知,昨日臣妇怕殿下待在府上烦闷,特意来找殿下说话,还带了一些糕点过来,其中有一样是孕妇绝对不能吃的,一但吃下,轻则浑身不适,重则,重则腹中的孩子会保不住!” 玉无望慌了神,这是他跟风长栖的第一个孩子,他比什么都看得重。 “快请大夫!” 郡守夫人连忙让人去把自己早就请来的大夫喊进门:“臣妇昨晚听说殿下怀有身孕以后就格外担心,生怕不小心伤者皇嗣,便早早请来大夫让他给殿下诊治,可殿下却不愿意……” 两人说话的时候,凝心想插嘴,却始终没能开口。 她紧紧的抱着玉无望,心中千万般后悔。 一但大夫来诊脉,她没有怀孕这件事就会被发现,玉无望也会发现自己记忆的错乱之处!纸包不住火火,她给玉无望下药的事也会很快被发现,这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无助的她只能紧抱着玉无望不松手。 后者以为她这幅表现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轻轻拍了她的后背温柔安慰道:“你放心,会没事的。” 凝心闷闷的答应了一声。 说话间,大夫已经走入门中,并且在其他两人视线中来到她的面前。 无奈之下,凝心颤巍巍的伸出自己的手,任由大夫诊脉查看。 大夫沉吟一声道:“殿下身子并无大碍。” 郡守夫人呼吸一窒,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大夫,你仔细看看!我可是亲眼看到殿下吃下糕点的!事关重大,您可不能胡乱诊治啊!这事儿说不定是要出人命的。” 大夫皱起眉头,似乎对郡守夫人怀疑的态度非常不满:“夫人放心,我从业多年从未出过差错。殿下脉象平稳,身体并无大碍,若真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的话,那应该就是殿下自己的情绪了。郁结于心对腹中胎儿的影响不好,今后殿下应该多出门走动走动,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才是,否则身体真的会闷出毛病来。” 凝心楞楞的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大夫怎么回事儿,她分明就没有怀孕,可他却偏偏说她已经怀孕,而且脉象平稳?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联想到昨天晚上清明胸有成竹的表情,凝心忍不住想,难道这位大夫已经被清明买通了,特意来糊弄郡守夫人与玉无望的吗? 眼下好像就只有这种解释了! 不论如何,总算是逃过一劫,凝心深呼一口气,装出担忧的表情来:“大夫,我腹中的孩子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孩子很健康,还请殿下放心。”大夫再次肯定。 郡守夫人大受打击,心里不知道把自家夫君骂了几百遍,脸上却挂着笑脸,好似真的在为凝心和玉无望高兴一般:“殿下没事真的太好了!唉,天知道我昨天晚上得知皇嗣一事时心里有多么惊慌,就怕殿下有个什么意外,那臣妇就真的是罪孽深重了。既然殿下没事,那臣妇就能放心了。” 凝心感激的拉住夫人的手:“多谢夫人关心。” “唉,毕竟糕点是臣妇让人送来的,责任自然是在臣妇这一边……” 说话的时候,玉无望的目光始终落在凝心的身上。女人对感情的敏锐度总比男人更强烈一些,尤其是见过世面,经历过风雨的女人,更是细微到了眼神上。回想起昨夜郡守交代的那些事,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国师大人这份感情,是不是用错了地方啊? 心里虽困惑,但表面上她却不动声色,借口昨晚担心凝心没注意好,如今确定人没事,便回去好好休息,顺便还以玉无望和凝心需要培养感情为由把大夫给带走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夫人文的第一句话便是:“她真的没事?” 大夫一脸为难:“夫人,殿下的脉象确实没有异样。” “那就奇怪了,我听说那种材料是孕妇绝对不能碰的,稍微吃下一点便会造成严重后果,为何我亲眼看到她吃下,她人却没事?” “或许是殿下天赋异禀?” 眼下貌似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解释能够勉强说得过去了。 郡守夫人叹息一声:“罢了罢了,就当是我年纪太大,记错了吧,大夫您可以回去了。今日辛苦您了。” 有侍女送来一张银钱,大夫低头看清数额,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能为夫人办事,是小人的荣幸!小人告退!” 等他走后,夫人又让人去吧郡守请来。 郡守也知道她的计划,这个计划是他们两人合谋的,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情况如何?弄清楚了吗?” 夫人脸色阴沉,一提起这个话题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根本就不是在糊弄国师,人家是真的有了身孕!方才我不止一次的跟大夫确认过,这是真的!之前吃下的糕点也因为她天赋异禀,没造成伤害。” “这,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听说殿下之前去密林的时候,身边有个老者是名满天下的神医,说不定她的身体就是被名医给改造过!” 郡守的眉头越拧越紧。 就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夫人再次开口:“说起来,比起殿下,我觉得国师大人更奇怪一些。你有没有发现,国师大人看她的眼神不对!” “哪里不对?” 夫人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这粗心大意的人肯定没注意到细节,且听我细说吧。国师大人看她的眼神,还有喊名字的时候,一点都不像是在演戏,反倒像是对人真情实感的说话!照常理来说,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感情不可能会那么深切。” 郡守恍然大悟,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心中异样的感觉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确实不像是在演戏,倒像是在对本人说话,我寻个机会仔细问问,看他究竟是怎么个看法。” 郡守夫人点点头:“那我再帮你留意一下。” 孟丽国东边的一座小镇内,别院外,几道人影正在暗中窥伺。 就在他们目露凶光准备按照原计划动手的时候,门吱呀一声,两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 “屋子里面真是太闷了。”清秀的女子站在门边道,“出来透透气舒服些。” 在她身后,还有一位气质与众不同的美貌女子。 这位女子的相貌气质,皆高于玄阴门的女弟子一筹,便是南宫卓然死而复生站在她的身边,也只能跟她来个平分秋色! 就在其他弟子都因为对方的相貌感到惊诧的时候,一人却眼尖的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位好像是帝女殿下!” 四个字眼响起,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孟丽国的人,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当今孟丽国的局势?亲王与帝女两方势力对峙,都在筹备着战争,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这种时候,帝女风长栖不是应该待在江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眼眸中都闪过一丝犹豫。按照原计划,他们是要对无名跟柳青等人动手的,可眼下多了风长栖这个变数。这位的身份可不同寻常啊,莫说杀她,便是动她一根毫毛,代价也是他们这个摇摇欲坠,动荡不安的门派无法承受的! “计划取消,我们先去禀报几位长老再做打算吧!” 第九百四十七章 还记得吗 http://.biquxs.info/

今日虽然吧糕点这件事蒙混过关,可凝心这心里始终是七上八下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安稳下来。 她没有身孕,也没有怀过孩子,哪里知道孕妇需要忌口的地方?唉,这种关键时刻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便是清明,然而清明却没在她的身边,甚至人去哪里了也没跟她说!也不知道这人漂泊不定,今后还会不会回来! 凝心半皱眉头坐立难安的模样,正被玉无望看得一清二楚。 出于担心,他也皱起眉头:“栖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还在担心方才郡守夫人说的那个糕点的事情?” “我.......确实有点害怕。” 凝心抬眸,本就澄澈的目光里泛着粼粼水光,楚楚可怜的拉着玉无望的手道:“师父,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孩子,它寄予了多少厚望,却偏偏是在这种不凑巧的时间来到的,我害怕保不住它.......” 现如今外面的局势动荡不安,战争随时都有可能打响,她害怕也很正常。 玉无望将人拥入怀中,轻声安抚道:“只要有我在,一定会护你周全。” 两人抱在一起温存之际,玉无望目光一转,忽然看见凝心脖颈上的某一处。他咦了一声,面露诧异:“栖儿,我记得你的脖子上有一道伤疤,那是之前我们路遇劫匪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因为伤口太深留下了一道伤疤,可如今这伤疤怎么不见了?” 他的指腹抚过光滑的皮肤,心中疑惑越来越深。 那一瞬间,记忆好像凶猛的洪水涌来,引得他头疼愈烈。 “伤,伤疤?” 凝心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说:“师父你忘记了吗,之前在密林的时候我们碰到了一种药草,无名前辈将它制成药膏,抹在伤疤上,很快就恢复如初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当时还是师父跟前辈说的药膏一事呢。” 玉无望将自己的记忆搜寻一遍,却没找到相关画面,愈发狐疑起来:“当真有过这么一回事?” “有1”凝心一口咬定,“肯定是师父你最近太忙了,吧以前的事儿给忘记了吧,看来师父得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玉无望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他倒是想要休息,可面前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他来办,毕竟陆明陆将军昏迷至今尚未醒来,本该陆将军做的事儿,如今全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委实难以招架。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玉无望拍了拍凝心的肩膀,劝她不要钻牛角尖,好好休息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随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凝心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来人啊。” 负责伺候的侍女立即匆匆赶来。 “奴婢在,殿下有何吩咐?” 凝心想让她去把刚才那位诊治的大夫给起来,可话到嘴边的时候却尴尬的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便轻咳一声向侍女询问道,“你可知道方才那位大夫的名字?我有些疑问想向他求个解答。” 侍女恍然大悟,这偌大的郡守府,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规矩,大到决断,小到生病了请那个大夫过来都是有数的,方才跟夫人一起过来的大夫姓周,平日里经常出入郡守府,所以凝心一提起,侍女就明白过来了:“殿下您稍后,奴婢这就去请周大夫过来。” 说来也巧,平日周大夫诊脉过后见府里没有事,便会立即从后门返回自己的医馆,可今日他却没有立即离开,正在花园里散布呢,侍女过去,正好见到他走过来。侍女没有多做怀疑,直接把周大夫往凝心所住的小院方向拉去,一边走一边道:“周大夫,殿下有事想问您,您跟奴婢走一趟吧。” “自然可以,能为殿下效劳,这是我的荣幸啊。” 两人很快便来到凝心的房间。 凝心为防自己假怀孕的事情暴露,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人打发出去,偌大的房间,顿时只留下两个人。 待门外没有动静了,想必侍女已经走远的时候,大夫先开了口。 他一脸欣慰的看着凝心道:“本来我还想着找什么借口来你这儿一趟呢,没想到你学聪明不少,竟然知道要提前下手买通人。” 这个声音是...... 凝心猛然瞪大眼睛:“你是,你是清明?” “是我,”大夫挑高眉头,“除了我,你觉得这个府邸中还有什么人会帮你隐瞒这件事?” 难怪刚才当着玉无望跟夫人的面时,大夫竟然会把根本没有身孕的自己说成有,原来是清明加班成大夫的模样在暗中帮助自己脱离险境!凝心又是惊讶,又是欢欣,要不是怕外边候着的侍女听到动静,她真想仰天大笑三声。 “还好有你帮我,不然我今日便要露馅了!” “哼,说好了会帮你扮演这个人,自然是帮忙帮到底的。” 凝心连连点头,她的高兴与欢欣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很快便又陷入不安忐忑的境地:“可你能帮我一次,难道还能再帮第二次吗?”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凝心越发感到忧愁,“两个月了,都快到显怀的时候了,到月份时我的肚子若是没有动静,一样会被人识破吧。” 清明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我特地假扮成大夫的模样,便是为了帮你摆平这件事。在我们巫仙教有一种药可以.......” 书房内,玉无望正在翻阅新送上来的情报,上边写着孟丽国各地的情况,还有其他地方的郡守们得知风长栖还在人世之后特意送来的投诚信件,仔细数来,愿意向风长栖效忠的官员以及他们治下的城池,竟有孟丽国的一半。 这一切让玉无望很是高兴。 他们的胜算又多加了几分,眼下只待各个城池的兵力汇合了。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打破房间静谧的气氛。 玉无望当即站起身来,这种时候来书房找他的人肯定有是要跟他说,万不能怠慢:“门没关,进来吧。” 话音刚落,那人已经推门而入。 看着江城郡守含笑的神情,玉无望一脸茫然道:“郡守大人怎么有空过来?”江城近来不太平,郡守不是一直忙着处理安抚民心吗? 江城郡守道:“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想问问国师。” “郡守请讲。” 然而江城郡守并没有直接进入正题,他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在书房门外偷听,这才小声对玉无望道:“国师大人,您还记不记得凝心这个人?” 这是谁的名字?听到凝心二字时,玉无望的第一反应便是耳熟,可是他把自己所有的记忆搜寻一遍过后,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跟凝心这个名字相关的信息,与之对应的面庞也没在记忆中留下痕迹,他愈发感到茫然起来:“凝心是谁?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女子的名字,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我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江城郡守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听到玉无望反问时,他还是大吃一惊,果然让夫人说中了! “国师,凝心是扮成殿下的那位姑娘的名字啊!” 玉无望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神情复杂,此时他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了:“扮栖儿的人?” “对,国师难道都忘记了吗?先前在碎叶城的时候,为了拉拢其他几个城池的郡守的心,我提醒殿下找来一位年龄相貌与殿下相似的姑娘来以假乱真,殿下便去找了,那人就是凝心。万万没想到,国师您竟然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拉住玉无望,吧他往旁边用力撕开似的,他头疼愈烈:“我忘记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会忘记呢?他并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 “郡守大人的意思是,如今府上的栖儿并不是栖儿,而是扮成栖儿的凝心姑娘?” “是的。” 玉无望紧紧闭上眼睛,想从记忆中找出关于风长栖的记忆,可想到的全是凝心,还有她的脸。他竟然忘记了栖儿的模样! 难以接受的事实让玉无望张口呕出一口鲜血来。 郡守慌了神,他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国师你还好吗?我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玉无望拉住他的手,面色铁青的摇了摇头:“从未听说时间有能够让人记忆错乱的办法,可如今这事儿却发生在我身上了,我记不得栖儿的模样,也记不得凝心这个人了.......郡守大人别找人,先跟我解释一下凝心的事情吧,我想自己做决断。” 江城郡守点点头,把人搀扶到位置上,这才说出自己所了解的关于凝心的事情。 因为玉无望跟凝心来他府上的时间不长,再加上凝心是女子,一直待在后宅,他接触的机会并不多。所以郡守对凝心的了解也不多,能说出来的更少,不过玉无望还是从他零碎的描述中看清了事情的本质,确实有人对他的记忆动过手脚! 他咬牙切齿道:“这件事除了咱们,还有谁知道?” 第九百四十八章 假装 http://.biquxs.info/

郡守略一思索,回道:“还有陆明陆将军,以及他手下的几名亲信也知道这件事。”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闪过一道寒意:“陆将军被人刺杀,若非酒楼的小厮机灵,恐怕现在已经命丧黑手,或许他遇刺,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但我不明白的是,凝心一个普通姑娘,如何能做到这些?” 或许是因为郡守的那些话语刺激了他的记忆,如今玉无望想起了某些跟凝心相关的模糊记忆,其中就包括相遇的场景。 不论从什么方面上看,凝心都只是个普通的村里姑娘,没权没势,连相貌都不是顶尖的,凭什么能找人去刺杀陆将军,而且对方还得逞了? 玉无望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切,恐怕只有凝心自己才能够解释了。 江城郡守见他神色如常,猜想他已经恢复记忆,便道:“现下国师可有谋划?”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玉无望按着仍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脑海中仍是一片混乱。 “现在我还没恢复记忆,尚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以及手段,先观察几日再动手更好一些。” “殿下说的是。” 其实除了没弄明白凝心以及她背后那个人外,玉无望不想动凝心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其他城池的使者快要到来了,想要收拢他们的心,让他们为风长栖办事,少不得要凝心出面,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还真动不了凝心。 郡守见他按着太阳穴一副痛苦的模样,心念微微一动:“国师,我突然想起早年结识的一位江湖朋友,他对疑难杂症了若指掌,或许他会知道恢复记忆的办法?” 玉无望连忙追问道:“可有办法联络到他?” “自是可以,只是需要些时间。” 玉无望松了口气:“尽快便是。” 也不知道凝心用的究竟是什么奇怪的手段,玉无望的记忆并没出太大的差池,只是关于风长栖和凝心的那一段记忆混乱而且模糊,其他都没事,他想尽快将这种症状给治好,主要是不想让自己连风长栖的模样都记不住,否则栖儿知道这件事该有多么伤心啊。 “既然府里的人是凝心,那他应该也没有身孕吧,”玉无望眉头微皱,“那今天来诊脉的大夫为什么会说她已经怀孕?” “这.......或许那大夫已经被她所买通?”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凝心连敢对陆明动手的顶尖杀手都能够找到,买通一个没什么人脉的大夫又有何难? 越是猜想想去,他就越心寒。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白费我一番苦心!” 玄阴门内,大殿中,几位长老正紧紧盯着回来复命的几位弟子,面色铁青。 “不是让你们下山除去柳青和无名吗,为何无功而返?” 领头那位弟子跪倒在地,低低垂着脸道:“大长老,我等在别苑外见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呵,我倒想知道那是什么人,竟让你们生出违背命令的胆子!”话音刚落,大长老手中的软鞭啪的一声鞭打在桌面上,底下的人顿时跪倒一大片,生怕大长老的怒气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说吧,到底是谁在山下?” 那名弟子咬咬牙,回道:“是帝女殿下风长栖!” 这个名字说出,几位高座上的长老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玄阴门虽然很少跟外界有来往,但是基本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其中便包括孟丽国战乱一事,这种时候风长栖不是应该在江城吗,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到这边来?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那名弟子斩钉截铁的坚持自己的说法:“弟子曾经见过她的画像,错不了!那人不仅容貌与画像一模一样,周身气度,容貌更是不同常人,若是她站在几位长老的面前,长老们一定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与众不容来。”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彼此眼眸中的疑虑。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二长老神情复杂道,“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戏耍我们。” “可是风长栖......她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正是因为这个不该,她们才会困惑和不安。 大长老思索片刻道:“山下跟无名在一起的人到底是不是她,见一面不就知道了吗?” “且慢!”四长老拧眉沉思道,“即便山下那个人真的是孟丽国的帝女殿下又能如何呢?咱们玄阴门向来避世,就连江湖上的事情都很少参与,更别说朝堂之事了,便是那人真是风长栖又与我们何干?” 几位长老中,只有大长老出门历练过,因此她的考虑层面以及思维方式与其他人有巨大的差异。 “你们不是想保住玄阴门吗?我倒是有一个不依附于无名,也能够保住玄阴门的办法!” 其他三位长老连忙追问道:“你有什么法子,快快说来!” “我的办法便是将她交给亲王。”大长老阴险一笑道,“孟丽国如今因为权势之争分裂成两半这件事,我想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吧,虽说两边势力各有千秋,但是我觉得亲王的赢面更大一些,毕竟他可是把控整个朝堂。风长栖这边不过是玉无望合几个边关将领在撑场面,用不了多久,或许等战争一打响,他们便会溃败!如果我们将风长栖擒住,吧她交到亲王的手中,或许亲王今后可以保我玄阴门。” “这........是不是赌得太大了?” “除此之外你们还有别的办法吗?”大长老才不担心这是不是与虎谋皮,比起求沈名庇佑,她更想投在别人门下,“你们也不想想,无名现在都多打年纪了,不知道哪天就两腿一登去见佛祖,靠他,难道比靠着朝廷这棵大树好吗?有了亲王......有了陛下的庇护,今后我玄阴门在武林中肯定名声大噪,出门谁不得给咱们几分薄面?难道你们不想像其他门派那样光明正大的闯荡江湖吗?” 大长老一番话宛若轻风,吹乱不知道多少人的心。 玄阴门内的弟子,多半都相貌过人,可他们空有美貌却无展现的机会,这让人如何甘心?以前南宫卓然还活着,他们内心的骚动可以在南宫卓然的威严下被按住,可如今南宫卓然死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二长老三长老摸着自己的脸颊,当即拍板:“我们愿意跟你一道向朝廷投诚。” “很好。”大长老十分满意。 原本玄阴门有五位长老,可昨夜讨论的时候,五长老决定背叛他们,如今便只剩下四位,看着一直沉默,神情凝重的四长老,大长老挑高眉头:“从刚才开始就没见你说过话,你的意思呢。” 四长老猛然抬头,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我跟你们一道便是,不论玄阴门如何,我都是玄阴门的人。” 大长老本想说些什么,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旁边的人抢了先:“呵呵,我就知道四长老肯定不敢表态!夹着尾巴活了那么多年,想必早就已经活习惯了吧!她向来胆小,只知道按吩咐办事,咱们用不着考虑她的意思,今后有事直接吩咐她去做便是了。” 这样一番失礼的话落在别人身上,或许会引起滔天怒火,可放在四长老身上时,她却只是微微一笑,好像根本就没听出话语里面的嘲讽之意般。 “师姐说得对。” 既然如此,大长老也不再询问她的意见,转头直接说起自己心中的计划。 今日是无名跟柳青上山来问选择的日子,她想在对方到来之时,装成一副信服的模样先让无名与柳青等人放松警惕,将他们拖在山上,暗中另拍一对人马下山对风长栖动手。能完好无损的将她活捉最好,如若不能,便杀了她,取下她的人头送给亲王,想必效果也是一样的。 “我同意这种方法!”二长老主动提议道,“不如就让我去抓她吧!” “不,你是五位长老之一,你要去去了,必定会引起无名的怀疑。我们四个人,谁都不能去。“ 四长老忽然站起身,平日里不论什么事她都表现平淡,可今日却反常的主动提议道:“不如让我门下的弟子下山抓人吧,她的本事几位师姐也是见过的,而且她的性格又比较沉稳一些。” 四长老虽然性子懦弱不能成事,但她却有个精明果敢,办起事来干净利落的徒弟,也正是因为这个徒弟,她才能坐稳长老的位置。 大长老不疑有他:“那就让你徒弟走一趟吧。” “那我这就去吩咐。” 她站起身正要往外走去,忽听二长老道:“且慢!师姐,我觉得此事关系重大,只让一个小辈去办未免太随意了一些,那风长栖能活到现在,肯定是有些本事的!不如让我的徒弟也跟下山去吧,就当是见见世面历练一下。” 比起四长老,大长老这个决策者显然更愿意信任老二,想着多个人多道保障,便点点头:“那让他们一起下山便是了。” 第九百四十九章 图谋不轨 http://.biquxs.info/

师父,您把弟子传唤过来可是有要事吩咐?”徒弟匆匆而来,一脸恭敬的行礼。这是四长老最疼爱的弟子,也是她在这玄阴门中最为信任的存在,有些事只能交给她来办。四长老点点头,招手让徒弟凑近一些说话。 “今日你与三师姐的徒弟带人下山走一趟,任务是抓一个人。” “弟子领命。” 四长老看着自家徒弟恭顺的模样,犹豫片刻又道:“我心里有件纠结的事儿,你帮我拿个主意如何?” 徒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先是一愣,随即斩钉截铁的答应来:“弟子愿意为师父效劳,为师父排忧解难是弟子的荣幸。” 果然,这偌大的玄阴门中只有这个徒弟可以信任。 此时房间里面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四长老不再怀疑,直接把自己心中纠结之事给说了出来:“阿玉,你觉得我应该站在哪一边?” “师父这.......请恕弟子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阿玉二话不说跪倒在地。 玄阴门是个极重视阶级地位的地方,内门外门等级分明,在这个地方最讲究的便是规矩,个人做自己分内之事,绝对不能逾越,四长老虽然是她的师父,但是越过等级帮对方拿主意是她万万不敢做的。 四长老叹息一声,轻轻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我是你师父,还能害你不成?这件事我确实是拿不定主意,才会找你来问,你知道我一向不是个有主意的人,以前五师妹还在的时候我听她的,如今她下山离开玄阴门,我整个人便六神无主——” “师父当真没有主意吗?”阿玉忽然抬起脸,灼灼的目光落在四长老身上,“师父是对自己不够自信吧。” 四长老呼吸微微一窒,片刻,唇角勾出一抹苦笑:“哎呀呀,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没错,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小镇,别苑中。 风长栖与清秀一同将无名等人送到门外。 今日他们便要上山,去玄阴门找几位长老要一个答案,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五长老也会同去,风长栖则是因为身份和身体的原因,与清秀一同留在山下。 起初无名是想让元真一同留在小镇里的,奈何对方说什么都不肯留下,硬要跟着一起上山。 “玄阴门可谓是巫仙教之外,江湖中最为神秘的门派,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摸不到它的门口,我好不容易有个大饱眼福的机会,你还要阻拦我不成?”元真横眉冷对,大有无名一点头就跟他打一架的意思。 无名一脸无奈道:“我只是想让你留下保护她。” 得知两位前辈争执的原因是自己,风长栖主动站出来表示:“两位前辈不用担心,这座小镇位置偏僻,捧砚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魔爪伸到这里来。我与清秀什么地方都不去,就待在家中,想必也不会碰到什么危险。” 元真连声附和道:“你看殿下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无名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拗不过他们,点点头道:“那你便跟我们一起去吧。” 风长栖与清秀送他们出门后,见众人的目光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便转身把门关上了,两人一同坐在回廊下说话。 “清秀,你会不会女工?” 清秀自然是会的,作为侍女,而且是陛下身边的侍女,她要学的东西很多,而且必须得学得拔尖,这女红便是其中之一。她以为风长栖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身上的衣服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急忙追问道:“殿下怎么想起要问这个?” 风长栖的手轻抚在平坦的小腹上,一想到此时自己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她的神情变得温柔似水。 “闲来无事,我便想着给他做些小玩意,衣服或是帽子都好,可惜我对这事儿并不擅长。” 以前的风长栖有师父和娘亲宠着,别说精通这些了,便是接触的机会都很少! 清秀忙不迭点头,她自然是乐意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风长栖和玉无望这对亲生父母,最关心风长栖腹中孩子的人便是她:“殿下稍等,我去准备针线跟其他材料来。” “去吧。” 再说无名那边,一行人走过官道,一路来到山门前,远远便看到那处有一群人影,隐约还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不过因为距离比较远的缘故,人们没办法听到他们说话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一直走近,才听到有人大喊一声:“来了来了!” 五长老就跟在无名的身边,听到这话立即小声提醒众人:“有些不对劲,诸位多防备些。” 其他人也是精明的,一眼便看出不对来,尤其是无名跟柳青这两个昨日上过山的人,更是清楚的感受到人们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昨天上山的时候,几位长老露出的都是凶神恶煞的表情,好像下一秒便要扑过来把无名这个试图插手玄阴门内部事件的外人生吞活剥一般,而如今一夜过去,他们都换上一副笑盈盈的面庞。 联想道昨天晚上五长老连夜下山,以及她说的那些话,无名才不相信这几位长老突然醒悟。 事出反常必有妖! “前辈!”大长老领着门下的弟子,殷勤的迎上前来,“拜见前辈。” 无名眉峰一挑:“你们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吧?” “我等天刚亮便在此地等候,就是怕前辈来到的时候招待不周——” 那些客套话无名一句都不想听,摆摆手让她不用再装,直接切入正题:“我没心思跟你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今日特地上山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罢了。昨天让你们考虑的事情,你们考虑得如何了?是否已经做出选择了?”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仍是大长老站出来代表其他人说话:“昨日前辈走后,我等深思熟虑,又讨论过一番后,一致决定尊重您的选择,我们愿意扶持柳青当门主!” 其他长老陪着笑脸:“对,我们都愿意让柳青坐在这个位置上。” 一夕之间变化如此之大,五长老都忍不住惊讶了,以她对其他人的了解,她们可都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尤其是大长老,她早就看柳青不顺眼了,如何愿意低柳青一头呢?想到昨天她们提过的,但是自己没有听完的计划,五长老心中多了几分防备。 无名也面露警惕:“你们当真考虑好了?” “是的,这是我们讨论过后的结果!” 大长老侧过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详细的事情还是到玄阴门里再谈吧,一直站在门口倒显得我玄阴门薄待了客人似的。前辈请。” 无名不疑有他,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把大长老,还有他们可能想到的计划放在眼中,迈步走了进去。 正殿内,茶水已经备好。 待众人都落了座,大长老又笑着开口:“以我玄阴门的规矩,要继任门主之位,必须焚香沐浴祭拜前面几任门主,仪式过后才能正式成为我玄阴门的掌门人。无名前辈与元真前辈既然对我玄阴门有大恩,不如留下一同观礼吧,也好看清我等究竟有没有这一份诚意。” 无名将目光转到柳青身上:“玄阴门继任门主要搞这么多名堂?” 柳青神情复杂,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虽然晚辈从来没见过门主继任的场面,但是以前听门主和门内其他弟子递到过一些,确实有焚香沐浴祭拜先祖一项,而且还得要喘上特制的礼服.......” 柳青没有那所谓的礼服,毕竟南宫卓然的身体一直都很不错,玄阴门内没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没想到死这一个字,继任门主的事宜一件都没准备好。 “没有礼服,那如何开始?” 大长老离得不远,加上此时殿内没有其他人在说话,自然听到了无名的疑惑。 她又是一笑,转头吩咐亲信:“去吧东西拿来。” 亲信领命退下,没过一会儿送上来一件熠熠生辉的衣衫。这件衣服的料子是种特殊的布料,似纱非纱,似绸非绸,却有着纱的美感与丝绸的柔软,其上用金色丝线勾绣出玄阴门的标志以及各种各样精美的花纹,华丽却不失优雅,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除了大长老及其亲信,其他人,包括几位长老都惊呆了:“这衣服是.......” “没错,正是上一任门主继任时穿过的那一件。” 南宫卓然继任玄阴门门主的位置,至今已经有几十年了,上一任门主更是年代久远,没想到他曾经穿过的礼服竟然能保存得如此完美! 大长老享受着众人惊讶的目光,心中千万般得意:“我师父负责保管这件礼服,她老人家驾鹤西去之后,这件礼服便落到我的手上,一直到现在。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一直妥善保存着。” 无名沉吟片刻:“能把一件衣服保存得如此完好,看来你还真是用了不少心思。” “能为门主效劳也是我的荣幸。” 第九百五十章 意想不到之人 http://.biquxs.info/

柳青,你带着这件衣服去你自己的院子里面焚香沐浴啊,我们在外边等你。”大长老笑得和蔼可亲,“无名前辈由我来招待便是,你只管放心过去,不用担心这一边。” 看着送到面前的礼服,柳青面露犹豫。 便在这时,无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便是。” 柳青这才带着礼服返回自己的别院。 柳萍也在上山的队伍中,一想到自己的兄长将要成为玄阴门的门主,她的心情如狂风暴雨一般激动不已。 不过这毕竟是在人前,她再缺心眼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表露出真正的情绪,便按着心中欢欣站在五长老的身侧。 比起这个未经人事的单纯小姑娘,五长老心中的疑虑更深沉一些。 “别高兴得太早,不可放松警惕。” 柳萍用力的点了点头。 大长老那边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一般,仍笑着与无名聊天,即便对方的回复有一搭没一搭的,大长老也是一副极为高兴得模样,倒像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这点不寻常自然引起了五长老的困惑。 玄阴门谁不知道脾气最火爆的人便是大长老? 她恼火生气的时候,就连南宫卓然的脸面都不一定会给,而且动不动便会发火,曾经有个新弟子便是因为不懂规矩顶撞了几句话,才被她总鞭子打成重伤赶下山去。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五长老才不相信短短一夜时间过去,连人的脾气都能改变,他们肯定是另有图谋。 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五长老的目光在正殿内一一扫过。 她的记性生来就好,正常人认得一张脸恐怕要见好几次才可以,然而她却第一次见面就能记住,玄阴门上下几乎每个人她都认得,目光一扫,略一思索便知道什么人该到,却没来。 “阿玉不见了。”五长老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柳萍也是个聪明的,打了个激灵,目光巡视一圈人也怔愣住了:“还真是没来,奇怪了,阿玉是四长老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四长老应该有把位置传给他的打算吧,平时不论什么事他都会跟在四长老的身边,为什么今天却没有来?” 继任门主这么大的仪式,大长老应该提前通知了玄阴门的诸位弟子才是。 越是往下想,柳萍就越觉得蹊跷。 五长老凝眉沉思片刻,忽然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他不在这里,或许是去办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能比继任门主的仪式更加重要?” 五长老摇了摇头,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要紧事儿能让阿玉这个级别的弟子亲自前去处理。 “阿嚏!”下山前往小镇的路上,阿玉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与她同行的三长老的弟子闻言,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习武之人多半身强体壮,就算是女子,多年练武之后身体也会比寻常人好不知道多少倍,她就是看不惯四长老跟她徒弟这种吹吹风便要感冒发烧的模样。 想到今日下山是要办大事,那弟子一脸不满的提议道:“要不你先回玄阴门去等消息吧,我自己领着人去就好。” 阿玉皱起眉头:“这是大长老分配给我们两个人的任务。” “呵呵,难道我不知道这大长老分配给我们两个人的任务吗?我只是看你身体不好,整天摆着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关心你,所以才让你回去的,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不识好人心的家伙,竟不愿领情!” 按照辈分来算,这人算是她的师姐。 阿玉拱手作辑,很是恭敬道:“多谢师姐的关怀,可眼下这事关系重大,临下山前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不要大意,师父的命令必须要听从,所以……” “行了你不用解释了,赶紧走吧。” 路上,一行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玄阴门下山的路说长不长,没多久她们就来到目的地,一座别院门前。 “叩叩叩。” 门里正在跟清秀学女红的风长栖猛然抬起头,她并没有防备,听到敲门的声音,还以为是无名等人处理完山上玄阴门的事情以后折返回来,起身便要去开门。 青秀一把拉住风长栖的手。 “殿下,小心些。” 风长栖点点头,扬声问:“谁在外面?” 门外沉默片刻才道:“殿下,我们是柳青柳门主手下的人,回来取一样东西。” 不对!要是柳青手下的人回来只会直接进门,这座别院本来就是他们的地方,她们只是借住罢了! 清秀慌了神,拉着风长栖向后门的方向跑去,可没走多远,后门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彻底粉碎掉他们的幻想。 难不成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那可真是糟糕,会武功的无名与元真都去玄阴门了,别院中只留下风长栖和清秀两个不会武功的人,若是有人将这座别院彻底包围起来,那她们岂不是网中的鱼插翅难飞? 清秀越发慌乱起来:“殿下,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风长栖又何尝不慌乱?只是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罢了,她握了握清秀的手,轻声道:“别怕,她们没有直接攻打进来,说明还有几分忌惮,活着的我比尸体更有用处,她们不会伤害我。清秀,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安全以后再出来。” 清秀用力的摇了摇头。 她奉命保护风长栖,在先帝面前可是发过誓的,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应该把保护风长栖这件事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才是,断不能抛下风长栖。 “要不殿下您躲起来,我来应付他们吧?” 明明她也在害怕,却为了履行与阿娘的承诺,拼死都要保护自己,这让风长栖大为感动。然而感动虽感动,冷水还是要泼的:“她们的目标是我而不是你,便是我躲起来让你应对敌人,她们没找到我,也不会走的。” “叩叩叩。”敲门声越发急促了,眼看敌人就要闯进门,风长栖一咬牙,将清秀用力往门里一推,“等他们都离开以后,你再去找无名前辈,他会有办法的。” 风长栖前脚刚做完这件事,后脚门就被人撞开了。 后门走来一位相貌精致,身着玄阴门服饰的年轻女子,看着她身上的衣衫,风长栖明白了一切:“你们是故意把无名前辈引来的?” “正是。”那人点点头,神情淡定道,“不仅把人引走,玄阴门的诸位同门还会呼吸拖延时间,恐怕他们最快也得等到两三个时辰以后才会下山,届时你已经……” 风长栖拧紧眉头:“是谁派你们来的?捧砚吗?” “不,我们大长老想抓殿下,把殿下交到捧砚的手中,以求得朝廷的庇护,让我玄阴门在武林中拥有超凡脱俗的地位。” 咦,这人不对!有些问题她根本就没问,可对方却像是怕她不知道似的,一股脑把话全都说了出来! 没等风长栖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女子侧过身,竟是让出一条路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并不回答问题,只是对她说:“快走吧。” “我就知道你们师徒二人肯定没安好心!”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传来,听得大门砰的一声,竟是被人一脚狠狠踹开,几道人影出现在视线中。 跟单独出现在后门的年轻女子一样,这些人也穿着玄阴门的服饰,但两方人马似乎不站在同样的立场上。 后进门的那人冷笑着指责道:“偌大的玄阴门,也就只有四长老与五长老走得近,别以为你们故意疏远便能瞒过我们的眼睛。” 话音刚落,长剑出鞘。 “下山的时候师父也叮嘱过我们,只要你有任何一处不对劲的地方,便就地诛杀!我们先杀了你,再回去收拾你那个没脑子的师父!” 阿玉也是一声冷笑:“那也得你们有命回去。” 双方剑拔弩张,没说几句话便要打起来,领头那位弟子本想先杀阿玉再抓风长栖,但旁边有个小弟子提醒道:“师姐,咱们今天的任务主要是抓风长栖,她才是大长老和师傅要的人!咱们带了那么多师姐妹,阿玉只有一个人,便是双拳能敌四手也比不过咱们那么多人不是?还是先抓风长栖,再杀她吧!”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那就先抓风长栖吧。” 随着她一声令下,身后的弟子们不由分说朝着风长栖冲过来,风长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便在这时,一道身影闪过,再抬眼,面前已经多出一道人影。 是阿玉挡在了她的面前。 风长栖心中困惑不已,明明她跟这位姑娘从未见过,她口中所谓的师父更是不曾谋面,为何她会无视一身的危险保护她? “快带你的侍从离开此地吧。” 招架敌人攻势之时,阿玉从牙缝间挤出这样一句话。 风长栖如梦方醒,当即站起身来:“多谢侠士大恩,今后必当涌泉相报。” “呵,那你也得有命活着离开!” 第九百五十一章 相似 http://.biquxs.info/

房间里面的清秀或许是听到了外边打斗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猛然推开房门冲了出来。也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根目光,握着木棍紧紧挡在风长栖的面前:“谁敢上来我就跟她拼了!” 院子里面全是真刀剑真武器,哪里会怕她手上这根小小的木棍?而且清秀就和她的名字一样看起来文弱纤细,一点都不像是会武功的模样,就连攥着木棒的手都在颤抖着,她们更肆无忌惮:“你这份忠心我们都很佩服,然而很可惜,你家主子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 说罢身形一动,又提剑冲了上来。 阿玉皱起眉头迎上前去,手中长剑与敌人的长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清秀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方才风长栖跟阿玉在外边说话的内容她听得一清二楚,如今无名等人上玄阴门不久,现在赶回来估计是没有可能的,指望不上他们!那当地的官府呢?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就没有人去报官吗?” 一名玄阴门弟子闻言,唇角勾出一抹冷笑:“这小镇的官府早就被我们玄阴门收买了,别说是弄出动静来,就是你们全部横死在这院子里,也不会有人来收尸!还是乖乖认命吧!”说罢她避开阿玉欺身上前。 阿玉想救人,却没法从缠斗中分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泛着寒芒的长剑刺向风长栖。 风长栖连退数步,在这一瞬间,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说时迟那时快,又一道寒芒闪过,听得一阵刀剑相交的刺耳声调响起,那一柄本该刺向风长栖咽喉的长剑摔落在地。那持剑的女弟子满手鲜血,手腕处被一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来的羽箭刺穿。 疼痛宛若洪水瞬间将她席卷,她捂着伤处满地打滚,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是谁在哪里?”领头的弟子往羽箭射来的方向轻喝一声,众人的目光也转向那处。 那是一道不高的围墙,一个女子正趴在围墙上,她手中攥着弓箭,显然刚才救下风长栖的那一箭,便是出自她的手。 风长栖眼眸一亮:“月舞!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阿玉的倒戈而焦灼的战场,再次掀起波澜,玄阴门弟子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起初他们想着风长栖和她的侍女都不会武功,拿下她们很容易,便是有阿玉从中阻拦,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是?只要有等待的耐心,总能够等到合适的时机!她们千想万想,都没想到风长栖会有帮手出现。 “这人是跟她们一起过来的吗?” “不是!昨夜前来探察之时,并没见过这一位,她应该是刚来到的!” 领头弟子沉默片刻,神情微恼:“抓住风长栖是大长老交给我们的任务,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怠慢!这人看起来不像是武功高强的模样,你们去对付她,剩下的人继续抓风长栖!抓不到活口便杀了她!” 这个时候,月舞终于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围墙,还没来得及开口跟风长栖寒暄,便有两道身影提剑向她冲来。 “你们玄阴门的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月舞撇了撇嘴,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两把短刀。从外表上看,除了皮肤比寻常女子黝黑一些之外,月舞一点武林高手的模样都没有,如若在街上遇到,没有人会觉得她能给人带来危险。然而这只是表面,一个在密林长大,小小年纪就敢带着武器外出狩猎的姑娘,又怎么会是省油的角色?纯良无害,没有一点威胁性不过是她给世人的假象罢了。 只见她身形矫捷如一条游走山林间的蛇,跳舞似的躲开了别人的攻势,见招拆招,片刻功夫,被领头弟子派来打月舞的两个人便都被打倒在地。 月舞嘚瑟一笑:“真是不自量力!” 玄阴门弟子多是相貌美艳的年轻姑娘,哪里受过这种折辱?当即恼羞成怒,提剑再次冲向月舞。 见势不妙,月舞皱起眉头,倒不是在担心自己的性命有危险,她只是对某人看戏的行为很是不满:“前辈,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冲上来与我拼命吗?” “你又不是打不过。”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众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猛然抬头去看。 只见树梢之上,一道浅色的身影飘然若仙。那是一位相貌美艳,身形纤细的美人,正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打量院子里的人。 除了惊艳,众人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升腾,唯独清秀一眼就看出对方的不同寻常来。 “殿下,这位姑娘怎么跟您长得这么像?” 风长栖也愣住了,月舞年纪小,贪玩爱四处走动,出现在孟丽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奇怪的是白清瑜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那一瞬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前辈,您怎么也来了?” 几个玄阴门弟子面面相觑,神情都很古怪。 带人下山的时候他们仔细询问过风长栖身边留下的人,得知两个女子都不会武功以后才计划带人下山的,万万没想到这个任务竟然如此艰难,阿玉反水不说,这还来了两个身手不俗的帮手,尤其是站在树梢上的美貌女子,她的出现如此悄无声息,说明她是一个武功高强道能掩饰自己气息的人!这种能耐,便是一直被猜忌的前任门主南宫卓然也没有啊! 她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生怕白清瑜冲过来对自己动手,与此同时,她们也在为自己筹谋一条生路。 要怎么样才能从这一看就知道武功不俗的女子手中逃出去呢? 就在众人头疼之际,站在树梢上的白清瑜往下一跳,宛若一片羽毛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她的目光扫过玄阴门众人的脸,神情复杂的感慨道:“还好来得及时。” 风长栖心中也是千万般刚才。 方才那锋利的长剑离她的喉咙只剩下不到一尺的距离,要不是月舞及时出手将敌人的手给射伤,恐怕她现在已经躺在血泊中。 “多谢白前辈救命之恩!” 白清瑜神情淡漠的瞥了她一眼,点点头:“小事一桩,不用道谢。倒是这些人你想怎么处置?” 风长栖皱着眉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些人都是敌人,他们想趁着无名等人不在的时候取走她的性命,说明他们都是穷凶极恶阴险至极的人,可即便如此,风长栖也不忍心取走他们的性命。她艰难的开口:“我,我不知道.......” 白清瑜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很显然,她没想到自己的问题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看来你这上位者当得还不够称职呢。” 风长栖的脸越埋越低,她自己也知道做得不够好,在这条路上,她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如果是前辈您呢,您会怎么做?” “自然是将他们全部杀掉,永除后患。” 白清瑜长着一张如雕琢,如描画的精致面庞,可心却远远没有像外貌那样善良。说打说杀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都异常的坚定,可见并不是在说笑!语气之轻松,好像说的根本就不是数条人命,而是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一般。 几个玄阴门弟子多看了她好几眼,尤其是那位领头弟子,目光如刀狠狠的盯着白清瑜,大有将她大卸八块的意思:“想得还真美!”明明她们还没正面对抗过,她是武林高手,但她们这几个弟子也都是玄阴门众多弟子中的佼佼者,打或许打不过,但是保住性命应该不会太艰难吧!领头弟子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果断下令道:”杀了他们!“ 其他弟子心有疑虑,但在玄阴门活了这么多年,服从命令早就成为她们的习惯,话音未落,她们已经向前冲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令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发号施令的人间其他同门都冲了上去,估摸着她们分不出手来对付自己,二话不说便转身向门口跑去,大有出卖别人换自己平安的意思。 殊不知白清瑜最恨这种人。 一道身影猛然从阿玉的面前闪过,引得她大惊失色。 多年前在玄阴门的藏书阁中,她曾见过对这种特殊身法的描述,身形之快如清风,顷刻间便能到达目的地,正如白清瑜使出的身法相吻合!可这种秘术多年前不是已经失传了吗?为何这个年轻女子会用,而且还用得炉火纯青! “啊!” 想用同门的生死唤来逃命时间的领头弟子尖叫一声,猛然摔倒在地,与此同时,有殷红鲜血从她的腿上泪泪流出,似是受了重伤。 白清瑜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脸:“平生最恨临阵脱逃之人,便是敌人也一样。” 那弟子摔倒在地,身下都是血,显然身受重伤。 这等危险的时候,她却还要嘴硬:“要不你就杀了我!否则今日之仇我绝不会忘!” 第九百五十二章 一败涂地 http://.biquxs.info/

白清瑜静默的看着她的脸,也不知道究竟想起了什么,忽然勾唇微微一笑:“你的要求当真是令人闻所未闻,既然如此,那我成全你便是。”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寒芒在她手中闪过,顷刻之间,方才还嘴硬不肯求饶的领头弟子脖领上多出一道红痕。 这可不是寻常的红痕,鲜血泪泪淌下,瞬间就把她的衣襟彻底染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相貌美艳的女子并没有风长栖那样温软的心肠。正应了古人那句俗话,美人多有蛇蝎心肠。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随着一声闷响,她躺倒在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其他几个玄阴门弟子见此情况都慌了神,她们都是按照吩咐办事,白清瑜刚才杀的那个人正是她们的小头目,如今小头目被杀掉,她们就像是丢了主心骨,又惊又怕,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的几个人了,只站在原地,宛若秋风中的枯叶不断的瑟瑟发抖着,头也不敢抬。 白清瑜轻咳一声:“别害怕,我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只要你们配合我,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 几个弟子立即抬起脸来:“前辈说得可是真话?” “我没必要说话欺骗你们,这对我又没有好处。” 熊熊的希望之火在心中再度燃烧,每个人的眼眸里重新闪烁着光芒:“只要前辈肯留我们一命,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白清瑜点点头,目光转向风长栖。 其实她也没什么想要问的,想知道的事情,从刚才风长栖与阿玉,还有这领头弟子的话语中已经猜测出来,眼下只需要去玄阴门察看情况便可,她只是不想做的太绝,以免吓着这个心软的后背。 “你有话要问她们吗?” 风长栖连忙点头,她确实有事想向她们询问,其中就包括自己身份暴露一事。 明明来到这座小镇以后,她没出过门,甚至来到小镇的那一天连露面都很少,整个人都很低调,为什么玄阴门的人会知道自己住在这座别院中。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为了活命,那名弟子如实回答道:“昨夜大长老派人下山暗杀无名前辈,却在动手前一刻见到了您,他出身孟丽国都城,曾经见过殿下您的画像,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原来如此。” 除此之外,风长栖没有其他问题了,此时的她只想尽快前往玄阴门见无名,也不知道他们一行人上山之后情况如何?听阿玉还有这几个玄阴门弟子的话,好像那位大长老并不是什么省油的货色,她狡猾得像只狐狸,但愿无名前辈他们能够警惕一些。 “你想上山吗?” 风长栖听到这话先是,随即又摇头,唇角勾出一抹苦笑:“我很担心无名前辈他们的安危,但是这种时候上山并不合适。” 先不说她现在的身子,便是没有孩子,她也不该贸然上去,毕竟玄阴门的弟子都会武功,而她只会几招防身术,这些伎俩在她们面前或许都不值一提,贸然上山大概也只能拖无名的后腿吧,与其跟上去,还不如待在家中等待消息。 风长栖一脸坚定:“无名前辈和元真前辈都是江湖元老,真正见过大风大浪之人,相信他们一定不会中计。” 月舞上前抱住风长栖的胳膊,也符合道:“那我也不去了!前辈你呢?” 白清瑜摇摇头,她有上山看看的念头,但考虑到风长栖这时候需要人保护,便留了下来:“我得保护你。” 白清瑜方才只用了两招便杀死玄阴门一个武艺高强的弟子,说明她的武功不差,有她待在别院保护风长栖,阿玉就可以放心了:“既然有人要留下保护殿下,那我便不多留了,我师父还在山上,我怕那人会对她不利,先行告辞。” 看得出来阿玉真的很担心她那个师傅的安危,话应刚落,她人已经夺门而去。 其他几个玄阴门弟子看了看阿玉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白清瑜,眼眸中闪过一抹恳求。 白清瑜大手一挥:“既然你们也想走,那就走吧。” “不可以!” 清秀跳出来阻止道:“她们可是想对殿下不利的坏人啊,就算不杀她们,也不能就这么把人给放走啊!万一她们路走到一半突然后悔,又折返回来要对殿下下手可怎么办?” 方才清秀为了保护风长栖,拎着一根棍子就挡在风长栖面前的模样,白清瑜看得一清二楚,她倒是挺欣赏清秀这种行径,因而说话的神情都温柔了许多。 “有我在,她们不敢来。” 这等自信的话语若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一定会被当做狂放不羁,大言不惭,可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却没有人怀疑她的本事,方才她所表现出来的,已经是某些人拼尽全力都没法比拟的层次了。 几个玄阴门弟子猛然在头磕在地板上,砰砰砰一点都不疼似的磕了起来:“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殿下与前辈,还望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们这一回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白清瑜摆摆手:“既然这么想走,那我放你们走便是,不过你们得把那个人也带走,留在这里太碍眼。” 她指了指那位领头弟子的尸体。 几位弟子忙不迭点头,随后在白清瑜等人的视线中搬走了同伴,受伤的同门也被他们给搀扶离开了。 随着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风长栖一直悬挂在头顶的信也终于落了下来。 “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劫……哦对了,”她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白前辈,月舞,你们怎么会来孟丽国?这种时候难道不正是梁国的内战打得最火热的时候吗?” 风长栖等人离开梁国都城的时候,都城正在被围困呢,后来回到孟丽国,又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她便没有再听到梁国的消息,自然也不知道梁国的近况如何。 “这件事便说来话长了。” 风长栖等人离开梁国后没多久,白清瑜便用特殊的手段让王妃彻底恢复记忆,王妃与沈名和好,两人决定放弃梁国,将政权交还到太子的手上。 白清瑜若有所思道:“原本我们还能来得更早一些,只是路上因为某事耽搁了一些时间。” “那你们又是如何找到我的?”风长栖最好奇的是这一点。 明面上看。她这个时候应该待在江城,想找她也该去江城才是,为何白清瑜和凝心能找到这座小镇来。 “这个就得夸夸我了!” 月舞笑着眨了眨眼睛,扬起自己的左手道:“看到我手上这只小蝴蝶没有?这是我们一族用来寻人的特殊方法,风姐姐你离开梁国的时候我不是送了你一个香囊吗,那香囊里面正装着能够吸引蝴蝶的药粉,我让它引路,自然而然就找到你们了。” 清秀瞪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停在月舞手上的蝴蝶:“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法子?真是厉害。” “我们一族在密林中生活,终日与鸟兽蛇虫为伍,自然有很多驱使他们的法子,只是我比较笨,又比较懒,只爱学武术没怎么练过这些,不能一一展示。”月舞话语一顿,忽然拉着风长栖的手上看下看,脸上是隐藏不住的担忧,“风姐姐,你这脸色为什么这么差啊?是不是刚才发生的那些破事吓到了你们?” 风长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摇摇头:“不是的……呕……”她话都没说完,便抽出手冲到花圃边干呕起来。 月舞见状越发担忧了:“白前辈你不是也会医术吗?快帮风姐姐看看,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白清瑜半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 那是风长栖刚才在青秀教导之下做的女红,因为那些玄阴门弟子来势汹汹,她们太过慌乱,东西就被碰到了地上。 布料上的针迹歪歪扭扭并不好看,但每一针都能让人感受到用心。 白清瑜的目光微微一闪:“你果然怀孕了。” “怀孕了?那就更不得了了!”月舞一蹦三尺高,“孩子是谁的?那人怎么不在风姐姐的身边?留她自己一个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竟然也放得下心来吗?” 清秀叉着腰,不满的埋怨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殿下腹中的孩子肯定是国师大人的!国师大人此时身在江城,他要是知道我们家殿下遭遇这等危险,一定会比我更着急!” 另一边,风长栖的干呕终于平复了。 清秀站在边儿上帮忙顺背,总算让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这模样落在月舞眼中依然还是很难看。 “原来怀孕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啊……” 白清瑜站在一边,手中攥着布料一言不发,心中却思绪万千。 令人痛苦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怀孕,而是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第九百五十三章 死字 http://.biquxs.info/

从众人的反应中,风长栖敏锐的察觉到白清瑜的反应不对劲,她神情淡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是一点惊讶的都没有,倒像是早就预料到自己怀孕似的。风长栖小心翼翼的问:“白前辈是不是在梁国都城的时候就已经........” “嗯。”见她已经猜到,白清瑜就没有隐瞒,坦白道,“在梁国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不过是从星象中发现的。” 那一段时间,白清瑜对观天象这件事非常感兴趣,也就是从星象图中她预料到白欢的死,也正是从星象预兆中她见到了一个来得不恰当的孩子。 比起风长栖这个当事人,月舞表现得更加吃惊:“白前辈你还会这种事?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会一些,但是不精通而已。” 白清瑜半低眼眸:“一个人待在密林中那么多年,要是不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恐怕我早就自杀了。” 等两个人都安置好之后,清秀悄悄拉过风长栖的手,小心翼翼的问出自己心中的困惑。 “殿下,这位姑娘究竟什么来历?她的相貌与殿下竟然如此相像!除了陛下意外,奴婢还从未见过这么像的一个人,不仅如此,奴婢在见到她的脸的时候,总觉得特别眼熟,倒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见过就对了。” 清秀面露诧异:“殿下这话的意思是?” 两人从都城一路来到这座小镇上,路上可谓是经历不少艰难,其间要不是清秀精心照顾,恐怕风长栖的身体比现在更糟糕,因此她对清秀颇为感激。早就把清秀当成了自己人,既然她想知道白清瑜的来历,那告诉她便是。 “你与阿娘一同去宗祠祭拜的时候,应该见过她的画像,就是右边数第二位。” 听到这番话,清秀先是一愣,随即瞪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殿下这么一说,奴婢就想起来了!这位白前辈的相貌确实与那位很相似.......可那是将近两百年前的画像啊!一个人能活这么长时间——” 风长栖一把捂住清秀的嘴巴,感慨道:“我知道这种事乍然听来确实很难让人接受,但这真的是事实,至于原因,我也没弄清楚。” 白清瑜对这件事似乎非常的忌惮,认识这么长时间也没听她提起过类似的事情,因此风长栖也没追问过。 就在青秀为白清瑜的来历感到震惊的时候,小院的房间中,月舞正努力的凑到白清瑜的视线面前,以便她能够看清楚自己的相貌。 白清瑜移开视线,她便重新凑上前去,弄得白清瑜不胜其扰。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月舞一脸忐忑道:“前辈,我听说厉害的世外高人除了观看星象之外,还会算卦,你能不能帮我算一算!” “想算什么?” 月舞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大喜道:“就算姻缘吧!我也想跟风姐姐一样有个如意郎君,然后,最好还能跟他一起生儿育女!前辈你帮我算一算吧,我真的很好奇自己未来的命运呢!” 白清瑜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摇摇头:“这个我可算不出来。” “为什么会算不出来?前辈你不是什么都会吗?”月舞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别苑说大不大,但有一有动静别的地方都能够听到,风长栖和清秀那边自然也听到了声音,他们还以为这边出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冲过来察看情况:“发生什么事情了?方才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风姐姐!”月舞猛然冲到风长栖跟前,含泪的一双眼眸盯着她的脸,突然悲从中来,“白前辈不愿意帮我算卦!” 风长栖怎么也没想到月舞胡闹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由失笑:“这种事本来就跟星象不一样。” 小孩子果然还是小孩子,便是有风长栖在旁边安慰,她还是拧着眉头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白前辈明明就会。” 最后,不胜其扰的白清瑜只能选择满足她的愿望。 “你的姻缘很快便会出现了,你再静心等待一段时间便是。” 月舞浑身一震:“他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相貌如何?身份如何——” 一大堆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完,白清瑜便抬头,微微眯起眼睛道:“告诉你一件事已经很不容易,你还是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月舞倒也聪明,见好就收,笑着跑到院子里边去了。 客厅中,顿时只剩下风长栖与白清瑜两个人。 风长栖唇瓣微动,似乎是欲言又止,白清瑜便问她:“你是不是也有事想问我?” “确实有一件事,”风长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想问的问题自然跟腹中这个孩子有关,可话到嘴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问不出口了,“算了还是不问了吧,就像俗话说的那样,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白清瑜皱了皱眉头,神情复杂的看了风长栖一眼:“那你还真是心大。” “不,不是我心大,而是有些事本来就改不了。”回想起当初在梁国都城的时候经历的那些事情,风长栖苦涩一笑,“就像当初李星河李船长算出来的卦象那样,有些事不知道反倒是能够让人更自在。” 那一瞬间,白清瑜真的很想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预感,或者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可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玄阴门,大殿内。 众多弟子排在两侧,脸微微低着,一副恭敬万分的模样,越往里的地方所站的人便越尊贵,四位长老便在那处,她们已经换上了一生华服,姣好的面庞上挂着笑意。大长脸脸上的笑意最浓,可她心中的思绪也最多。 那些人都下山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复命?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明明说风长栖跟她身边的侍女都不会武功啊,收拾两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弱女子需要用这么长时间吗?真是令人费解! 就在大长老胡思乱想的猜测着下山执行任务的弟子们是不是由于太过懈怠,至今都还没完成任务的时候,一位弟子匆匆而来。 她穿过大殿,一路走到四长老的身边。 她是下山执行任务的弟子中的一个,大长老认得她的脸,看见对方脸上凝重慌乱的表情,她就意识到事情不对。 “任务没完成吗?” 四长老趁着无名和元真视线都不在他们这边,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任务失败了。” 大长老暴怒,要不是因为现在还得陪着无名等人演戏,恐怕她已经跳起来将三长老和四长老都骂一顿了! “真是一群废物!”大长老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为何任务会失败,他们都是我玄阴门的杰出之辈,难道连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对付不了吗?” 三长老摇摇头,神情复杂的看了不远处的四长老一眼。 此时的四长老正低头跟无名说着话,因为距离比较远的缘故,她们根本就没办法听清楚说哈的内容,更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于是三长老越发怀疑四长老是在揭露他们的计划:“本来她们是能把人给拿下的,谁承想,就在要动手的时候,阿钰突然叛变站到了风长栖那一边!阿钰的本事师姐你也是知道的,四师妹的本事好像都落到她身上去了!她的身手,也只在我们之下,她一倒戈向风长栖,其他人自然无可奈何.,......” “双拳难敌四手,阿钰一个人能打得过这么多弟子吗?你养出来的那些人照样还是一群废物!” “师姐,不是这样的,你先听我说。”三长老被她骂的脸色阵青阵白,想发火又不敢,便追着解释道,“她们有帮手,有个身手不错的女子来救风长栖!或许是那风长栖命不该绝吧,她一点事儿都没有,倒是我那可怜的大徒弟命丧在她的手上.........唉,若是今后有机会,我一定要为我可怜的徒弟报仇。”听到他们这边有人丧命,大长老脸色微微一变。 “眼下不是考虑这个时候,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二长老凑上前来,她特意看过时辰,眼下距离柳青继任门主的仪式已经不到半个时辰了,再不想办法的话,那柳青就真的要成为门主了! 几位长老在玄阴门内的资历靠前,而且又都是内门弟子,说什么都不愿意让一个小辈,而且还是外门弟子的柳青骑倒自己的头上。 大长老咬咬牙:”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按原计划行事。“ 眼下的她们也就只有这个一个选择了。 “吩咐下去,即刻对柳青下手!他现在独自一人待在房间,无名和元真又都在大殿内,这应该是咱们最好的动手时机了。”大长老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不成功便只有一条死路,都给我仔细些,务必要让柳青死!我倒是想看看柳青死后,他们还能选谁坐这个位置!” “属下明白!” 下属们接到命令,又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第九百五十四章 大事不好了 http://.biquxs.info/

与其他三位长老不同,给人的感觉是平易近人而且温柔,当她勾起唇角向人微笑之际,更是让人生出亲近之感。这样的女子一般都比较讨喜才是,可到了无名这边,却是异常的排斥。早年前无名经历过某些事,导致他对类似性格的女子都避而远之。 三长老一凑过来,他就皱着眉头不动声色退开了两步。 元真就站在他的旁边,瞧见这个小动作,当即便明白过来,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是没走出来。” 无名瞪他一眼:“有些事可不是我想放下便能够放下的。” “也是。” 脸上挂着温柔笑意的三长老表面看来是个弱女子,实际武功不差,习武之人一般听力都不错,自然也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内容,脚步登时停在原地。她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隔了好一会儿才拿定主意,径自朝元真走来。 既然无名前辈不愿意与她多话,那找元真前辈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前辈,我有事想提醒您。” 元真眉峰微挑:“什么事,要到外面去说吗?” 四长老摇摇头,心想阿玉下山之前自己特意叮嘱过让她帮风长栖等人逃脱追捕,想必这时候已经跟其他下山执行任务的弟子打起来了,自己立场有变的事很快就会暴露,用不着掩饰,便开门见山对元真道:“两位前辈快快下山去吧,今日这所谓继任门主的仪式只是一个用来拖住他们的幌子!还有什么仪式所需要的焚香沐浴,也不过是她们用来把诸位分开的借口罢了,再待在玄阴门中,恐怕你们在山下的同伴会碰到危险。” 无名与元真哪里想到她会说这些,皆是一愣,面面相觑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四长老自嘲一笑:“我知道前辈听到这些事的时候,第一反应肯定是不相信,但我还是希望前辈能听我一句劝,留在你们上山的时候,一队弟子已经沿着小路下山去了。” 为了让他们相信自己的话,四长老还特地说出了风长栖的名字。 如果说她过来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无名对她是半信半疑,那现在便是彻底的相信了,风长栖这一路过来很是低调,几乎没在人前露过面,这个女子能说出风长栖的名字,显然也知道她的下落。 “还有柳青,潜伏在他房间里的杀手恐怕已经动手了。” 听到这话,无名与元真再也坐不住,直接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正巧这时候五长老走回了位置,瞧见站在无名身边的四长老,她面露诧异。 可没等她问四长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无名已经火急火燎的问:“柳青的房间在什么地方?” “前辈怎么问起这个?”五长老越发觉得奇怪了。 “别问这么多可,先带我们过去。” 无名和元真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显然是碰上了什么事情,见此情状五长老不敢再怠慢,迈步再度向外走去:“两位前辈请随我来。” 另一边,大长老发现了他们的异样。 她再也顾不上伪装了,怕他们去救柳青,直接吩咐手下人道:“拦住他们!” 玄阴门的弟子早就把服从命令当成生命的一部分,听到大长老的吩咐,也顾不上原因了,蜂拥上前要抓无名与元真。 无名微皱眉头。 这些小辈的武功自然比不上他,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又想快点去见柳青,被他们缠上,不知道要废多少时间才能够挣脱。 “前辈快走。” 纠结之际,一道人影闪过,原是四长老挺身而出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四长老这一举动,在众人眼中可谓是不可理喻,尤其是哪些平日就看她不顺眼的人,此时更是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大长老咬牙切齿道:“四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长老微笑着:“师姐,我的意思难道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自然是拦住你们了。” 无名等人也不明白这位四长老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有她挡在跟前,倒是不用再担心那些人会追过来。 对方一份好意,总不能辜负不是?两人对视一眼,跟在五长老身后离开了大厅。 他们三人离开以后,大殿内面对大长老以及她手下众多亲信的人便变成四长老一人,就连她平时悉心栽培的那些弟子们也皱着眉头,谁都不愿追随她,更无法理解四长老为什么要临阵倒戈相向! “师父!”一名弟子带着哭腔道,“你为何要帮他们逃脱,他们可是要去救柳青啊!难道师父你真的想让南宫卓然培养出来的人继任门主之位吗?这些年来,咱们玄阴门被南宫卓然一个人祸害得还不够吗?” “师父你快让开吧!” 向来软弱,好似没有骨头一般的四长老竟然表露出坚持的态度来:“我不会让开的。” 玄阴门多年前曾发生过一起内乱,门内弟子因此死伤无数,因而门内的建筑都是重新设计过的,从大殿往东边走只有一条路,从其他方向走必须要绕很远才能到达。而今时今日,四长老正站在那条道上。 大长老目露凶光,抽出缠在腰间的软鞭啪的一声抽响:“你根本就打不过我,还妄想自己能拦住我不成?” 四长老又是一笑:“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们,只是想表个态,尽一份心力罢了。” “你果然是站在南宫卓然那一边的!”三长老气得跳脚,愤愤不平道,“阿玉的叛变就是你故意教唆的是不是?你害死了我最喜欢的徒弟!偿我徒弟命来!” “命?”四长老颇感意外,她叮嘱阿玉关键时刻出手救风长栖一命而已,并没有让阿玉杀人的意思,毕竟阿玉的伸手在师姐妹们中再出众,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能在众多弟子的围攻下取人性命?阿玉下山后便没再回来,那边状况如何,四长老并不清楚。 不论如何,这路她是一定要挡。 她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打量着玄阴门的众多弟子,神情似感慨,又像是无奈:“你们张口闭口都是南宫卓然祸害了玄阴门,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南宫卓然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祸害了你们?难道她活着的时候,玄阴门不够安定吗?在她掌管玄阴门的这些年,门内可是一次动乱都没有发生过,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也因为她和无名前辈的名头不敢再来玄阴门闹事,难道这也算是祸害吗?” “这……南宫卓然固然有功,但她的罪孽更深重!她坐上门主的位置,本来就是用不光彩的手段,上位初期,她更是用残忍的手段镇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你们不愿意承认她的功劳,那就当她什么都没有做过便是了。” 那名想用事实来跟四长老争辩的弟子蓦然红了面颊,她很想说了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可搜寻遍了记忆,也没找到可用的事件……貌似正如四长老说的那样,南宫卓然固然有错,但是她的功劳更大。 玄阴门内的大多数弟子都低低垂下脸,这一瞬间,她们回想起南宫卓然给她们带来的好处。虽说南宫卓然在的时候,权势一直被她牢牢攥在手中,但是稳定也是她给予的,这些年来在她治理之下,玄阴门确实没出过什么大的乱子。她这一死,待消息传到外头去,必定会让那些本就蠢蠢欲动不轨之徒再起念想,届时不知道他们玄阴门会有什么走向。 众人的沉默都被大长老看在眼中,她怕弟子们真的被四长老煽动,当即爆喝一声:“南宫卓然是玄阴门的罪人,柳青和柳萍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自然是玄阴门余孽,杀了他才能维持我玄阴门的安稳!” 四长老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她是一个感情细腻的女人,早年吃过不少苦,因此极重感情,玄阴门是她的归属,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对玄阴门的同门出手。 随着一道白光闪过,长剑出鞘,被四长老紧紧的攥在手中。 “既然师姐执意要杀柳青,既然你们都执意认为南宫卓然是玄阴门的罪人,那就动手吧。想过这条路,只能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呵,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与此同时,东边的一座小院内,两名弟子捧着衣服,还有一些物件配饰来到小院门前,柳萍就守在那处。 柳萍虽然是个小姑娘,但是在大事上还是不糊涂的:“你们是什么人?” 两名弟子抬起脸来,神情恭敬道:“师姐,这是大长老命我们送来的东西,说是要门主换上,让我们顺便把新门主打扮一下。” 又不是女子,打扮什么? 柳萍奇怪归奇怪,但还是侧过身让出路来:“继任仪式还没有完成,你们最好还是别随便喊门主这个称呼比较好。你们进去吧。” 这两名弟子都是生面孔,想必是新入门的外门弟子,柳萍觉得她们没法构成威胁,便放松了警惕。 第九百五十五章 新任门主 http://.biquxs.info/

前脚刚踏入门中,两人便对了个视线。方才进门的时候,她们特地留意了院内的布局,或许是因为人马不够的缘故,许多人守在院门外,守在柳青房门外的人却少之又少,这正是她们下手的好时机! 柳萍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她们确实是新入门没多久的弟子,但却不是初涉江湖之人,今日大长老找她们吩咐过任务,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杀掉柳青。 “叩叩叩。”敲门声突然想起。 柳青猛然抬头,比起自己那个脑袋缺根筋的妹妹,他明显比较谨慎:“谁在外面?” 外头那人扬声道:“柳师兄,大长老命我二人过来为您打扮,说是继任仪式就快要到了,得尽早做准备才是。柳师兄您快开门吧,不然等会儿耽搁了时间可就不好了。” 不知何故,心中油然升出一阵困惑。 疑惑归疑惑,柳青还是把门给打开了。 只见门外站着两个生面孔,看起来像是新入门的玄阴门弟子,她们手中都捧着东西,那些应该是大长老吩咐送来的。 柳青侧过身:“进来吧。” 两名弟子便走入门中,柳青谨慎的看着她们,还没看得开口问话,便见一道寒光闪过,竟是两把匕首藏在物件中!才靠近柳青,那两个人便急忙亮出兵器来! 还好柳青早有防备,见势不妙连忙向旁边躲去,险险躲过迎面而来的攻势往后连退数步:“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名弟子唇角勾出一抹冷笑:“自然是要杀你的人,拿命来吧!” 房间里打斗的声音一点都不轻,外边的人稍微注意一下便能够听到,柳萍的心本来就因为继任仪式提在嗓子眼上,听到动静便要闯入门中。便在这时,早早便埋伏在暗处的其他人也跟着冲了出来,将小院团团围住。 她们身上都穿着玄阴门的衣服,其中有些甚至是熟面孔,可如今却刀剑相向! 柳萍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大长老那个老狐狸肯定没安好心,她觊觎了那么长时间的门主之位,怎么可能拱手让人!是我们太心软了,才会被她牢牢的拿捏在手中!” “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还是有脑子的。”那领头弟子嘲讽一笑道,“不过你还是说错了一件事。我们大长老并不是将你们牢牢拿捏在手中,而是你们野心太大,竟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别以为有无名前辈为你们兄妹二人撑腰你们便万事无忧了,没门!这门主的位置本来就是属于大长老的,轮也轮不到柳青的头上!” 多说无益! 柳萍冲着身边的同门使了个眼色,两方人马登时交战在一起,冰刃交接声不绝于耳! 此时此刻,房间中的柳青与假扮成普通弟子的那两位高手也没闲着,三人身形如鬼魅一般在房间中若隐若现,不时传来呼啸风声,那是他们掌风交接的声音。 柳青毕竟是南宫卓然门下武艺最精进的弟子,一人对上两人,倒是能够招架住,只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越发力不从心。双拳难敌四手,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只是落入下风那么简单了。 门外,院子里边也有兵刃相交的声音,想必守在外头的柳萍等人境况也不好。 也不知道以柳萍那半吊子一般的武功,是否能够应敌? “武斗中分神可是大忌,”不知是谁冷笑一声,凛冽剑意若寒冬的冷风袭向柳青面门,后者脸色微变,侧身躲过这次攻势。 然一步错步步错,如果说之前柳青招架还算得上游刃有余的话,那他现在便是勉强支撑,对方似乎也看出他的力不从心,手中攻势越发的凌厉起来。 就在柳青连躲数次攻击的时候,一声轻喝从窗口的方向传来。 三人听到声音皆是一愣,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到来人的身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跟师姐们一同下山办事去了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四长老的得意弟子阿钰,只见她闪身跳入跳入房间,毫不犹豫的迎上锋利的剑刃,挡在柳青面前。 柳青同样感到意外:“怎么是你?” 阿钰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柳青的问题,目光只落在不远处那两人身上。 “没错,我确实是奉大长老之命下山办事去了,不过很遗憾的是,我没耽搁太长时间便赶回了玄阴门。” “阿玉,你可知道柳青是大长老下令诛杀的人?” 阿玉按了按太阳穴,故作头疼道:“算是知道吧,从他想要坐上门主的位置,或者说是前任门主将他当成下一任来培养的时候,大长老就有了另外的心思,我们防备她已经有很长一算时间了。” 下山的时候四长老就特意叮嘱过阿玉,让她办完事尽早回来,最好能护住柳青等人,她一完事就匆匆赶上山来,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柳青站在她身后,捂着伤处紧紧拧着眉头。 方才因为他在打斗中分心的缘故,身上受了一点儿伤,不过还好,他躲避及时并没有抢到要害处,只是看着吓人。 阿玉也皱起眉头:“你还好吗?” “嗯,还能支撑一会。” 两人虽然都是玄阴门新一辈杰出的弟子,但是交集不多,原因无他,南宫卓然对五位长老多有忌惮,命令禁止手下弟子与他们过多往来,阿玉拜在四长老的门下,一年到头也就见过几次面。万万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来救自己性命的人竟然会是阿玉。 柳青半低眼眸,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音调道:“多谢。” 护在他跟前的阿玉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回头。 “看来四长老也要背叛大长老了!呵!既然如此,那你们两个人便一起去死吧!”话音未落,人影已经扑上前来。 阿玉与两人缠斗在一处,竟也不忘让柳青快走。 柳青有些犹豫:“那你……小心右边!” 凌厉剑势破风而来,正要袭向阿玉,对方是来救自己的,断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柳青再度提剑。 与此同时,院子里的战况也不遑多让,两方人马焦灼在一处,不时有血光闪动。柳萍和其他几个效忠于南宫卓然的弟子拼尽全力,却还是因为双方人数差距过大,渐渐处在下风。 柳萍咬咬牙,难过的望向远处。 难道他们就要交代在这里吗?俗话说成王败寇,真在今日死在玄阴门的话,她倒是不恨,只是心中有个小小的遗憾,不能完成门主临走前交代的任务了…… 恍神之际,又两道人影出现在视线中。 柳萍目光一亮:“无名前辈,元真前辈,你们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两位前辈不是应该在大殿等待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识破了大长老那只老狐狸的计谋? 无名一掌将挡在柳萍面前的弟子给打飞,瞧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柳青在哪里?” “哥哥他在房间……遭了!” 刚才就听到房间里传来打斗的声音,想必奉命送东西进去的两名弟子都是大长老派来的杀手,兄长一人怎么打得过两个人?此时房间里已经没有声音了,难道兄长已经—— 柳萍不敢再往下想,急忙向房间冲去,无名与元真紧随其后。 几人透过半开的房门,隐约能够看见满地淋漓的鲜血,还有两个倒在血泊中的玄阴门弟子,而柳青则站在房间的一个角落中,与一名陌生的弟子站在一起。 很显然,他们两人都受了伤。 五长老也赶到此地,见此情形,她皱了皱眉头:“阿玉,你怎么会在这里?大长老不是派你下山去了?” “山下的事解决了,便回来了。” 阿玉的目光扫过众人的面庞,一眼便认出无名:“前辈,他受了伤,您快帮他包扎一下吧,再放任血留下去,怕是没等内乱解决,他自己的性命先丢了。” 众人这才发现阿玉的手一直捂在柳青的胸膛上,有殷红鲜血不断从她指缝间流淌出来,显然柳青伤得不轻。 柳萍慌了神,眼泪如决堤洪水般涌出:“前辈您快救救我兄长,他,他不能死啊!” “咳咳……”这等要紧关头,柳青竟还在逞强,“我没事……你们不用管……” “伤员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说话。” 无名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粉,没有纱布,他便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来,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血给止住。 就在无名为柳青处理伤口的时候,元真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脸色微微一变:“你就是四长老的徒弟吧?派到山下的弟子便是你?” “是的。” 元真神情凝重的问:“那山下的人怎么样了?” 风长栖和清秀都不会武功,大长老为了计划稳妥,必定会派得力的弟子下山,此时她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没等元真担忧,便听阿玉回复道:“前辈放心,别院里的两位姑娘都没事,有人及时赶到救下了她们,此时她们都很安全。” 第九百五十六章 如愿 http://.biquxs.info/

玄阴门在江湖人士眼中,与巫仙教一同被列为最神秘的教派,她们隐匿于山林间,明明避世而居,却因种种原因在江湖中留下传说。世人只知道玄阴门多美人,却鲜少有人知道玄阴门的体系,更不知道门内的五位长老都拜在同一位师父的门下。 年轻时候,便是大长老的武功最好,到今天依然如此。 四长老偶尔与她切磋,过不了几招便会败下阵来,如今也是一样。她本来站在路中间的身子,因为掌风向旁边歪了一些,却没有退开。 大长老气得双眼通红:“你当真要为一个小小的柳青与我决裂?五师妹也就罢了,她向来不与我们亲近,但你不同,我们四个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你真要为柳青破坏我们几十年的姐妹情谊,甚至连命都不要吗?” 四长老张了张嘴巴,吐出一口鲜血。 看得出来,方才与大长老缠斗的时候,她受了很重的伤,但她还是不肯让步。 “我不是为了柳青,我是为了玄阴门。古往今来,勾结朝廷的门派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覆灭,与朝廷之人携手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不知道师姐你跟那所谓的亲王殿下之间究竟走过什么交易,我只知道他不值得结交,更不配被信任。试问为了皇位,连自己唯一的亲人都能反目成仇的薄情寡义之人,凭什么会帮你?” “亲王殿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呵呵,他果然给你灌了迷魂汤药,看来跟你说这些是不可能说通的,既然如此,师姐,动手吧,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杀红了双眼的大长老不再顾忌,扬鞭冲上前去。 两人身形极快,因为拜在同一位师父门下的缘故,两人招式相近,再加上四长老为了拖延时间拼尽全力,一时间难分伯仲。 其他人越看就越是心急如焚。 无名和元真已经朝柳青所住小院过去了,这个时候恐怕已经见到了柳青本人,也不知道那些早就埋伏好的弟子们究竟有没有完成任务,柳青柳萍,还有效忠南宫卓然的那些弟子们现在还有命在没有? 在这边耽搁的时间越久,变故便多一分。 二长老咬咬牙,吩咐手下取来自己平日里用得最称手的武器,一把长弓,自己淬满毒药的物件。 她拉弓引弦,剑锋指向背对自己的四长老。 “本来不想对你动手,奈何你你一再逼迫,既然如此就别怪师姐我心狠手辣了!” 话音未落,箭矢已破风而去。 殊不知四长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玄阴门五位长老各有各的长处,她的长处便是用毒,二长老惯用的羽箭上所用之毒,便是她一手调配出来的。为了实施今日的计划,她特地将那种毒换成另一种剧毒。 箭矢袭来,四长老突然张开双臂。 大长老正准备出招,哪里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向来以柔弱面目示人的四长老,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力气,猛然将她抱住,纤细的一双手臂好像突然变成铁链,任凭大长老怎么挣扎,始终无法挣脱。 “大长老快躲开——” 人们眼睁睁的看着四长老用力将人抱住,箭矢如一道闪电穿过她们两人的身体。大长老爆喝一声,一掌拍来对方。 这一回,四长老终于把路让了出来。 她明明输了,脸上却挂着笑意,便是咳出血来,唇角的上扬弧度也受不住:“咳咳……师姐,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不如你吗?如今,我总算是赢了一把。” 大长老捂着伤处,在亲信搀扶下站稳身子:“你赢了?呵呵,真是可笑,明明要死的人是你!” “不,要死的人是我们两个,你没发现吗,那箭上有毒。” 大长老知道二长老的习惯,她转头命令道:“解药在哪里?” “没用的,她所有的箭都被我动过手脚,毒换了一种。”这个时候,四长老的七窍都有鲜血流出,看得出来她活得十分痛苦,但她竟然还在笑,“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为了让你死,我特意研制出一种无色无味,但毒性剧烈的毒药,毒药入体,不到一刻钟便会毒发身亡,世上无解药可以解开此毒。” “你!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不要了,我本就不想活,我一命换你一命,不是正好么?” 四长老的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她好像见到一个分别多年的故人,不由得扬起唇角:“你活着的时候不是一直说她扰乱了玄阴门吗?如今我终于取了她的性命,想必师兄你在九泉之下见到这一切,也会为我高兴吧?” 大长老的脸色越发难看,此时此刻,她浑身的内力好像都被人给抽走了,她惶恐的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巴,却有鲜血从唇角流淌而出,体内五脏六腑每一处都在痛!恐怕她真的要死了! 大长老一个脚步冲上前,试图逼问四长老解药的下落,却发现对方已经含笑闭上了眼睛,呼吸也早就停止。 她真的会死吗? 随着一阵绞痛,大长老目露凶光的盯着二长老,刚才就是她射的箭!说不定她早就跟老四串通好要害她! 或许人在失去一切生的希望以后,便会陷入癫狂的领地吧,譬如眼前的大长老,她毫不犹豫将魔爪伸向自己的师妹,趁着自己还有一点力气,直接扭断了她的脖子! 竟是连个求饶的机会都不给! 三长老目睹这一切,吓得连连后退。 平日里她们几个人的关系确实很好,但到了要紧关头,尤其是与性命相关的紧要时候,她只在乎自己。 三长老怕杀红了眼的师姐连自己也不放过,正要逃走,却发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人影如鬼魅般来到她身后,她不由得惊叫一声:“不——别杀我!” 当无名等人解决掉小院的杀手,重新来到大殿的时候,年前的一切将他们都惊住了,就连见过世面的无名,也为眼前的血腥场面皱起眉头。 只见大殿内,鲜血流了一地,大约有二十几名弟子倒在血泊中,他们的脖子上都有刀上,显然是被人一击毙命!除了那些弟子,还有几位长老也倒在血泊中。 阿玉率先冲到四长老身边,双手不住颤抖着:“师父……” 虽然料想过会见到这种场面,但亲眼目睹时,冲击力还是太大了,阿玉这样要强的人也忍不住落下眼泪。 五长老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是笑着走的,咱们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从幸存的弟子口中,众人得知大殿内发生事情的经过。 大长老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后,立刻扭头对二长老与三长老下手,她的武功是玄阴门最好的,仅次于尚未失去武功的南宫卓然,两位长老平日也倚仗着她,自然不是她的对手,没多久就败在她的手下。 杀红了眼睛的大长老随后又把目标转向其他人,没来得及躲开的,全被她杀了个干干净净,一直到她毒发身亡。 无名察看大长老的尸体,果真是中毒身亡,不由得对那个外表柔弱内心坚韧的女子生出几分敬佩之心。 幸存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忽然都跪倒在地。 她们跪的不是别人,正是柳青。 后者显然很不适应,皱着眉头让她们起来:“你们没必要对我行此大礼,我受不起。” “不,柳师兄你受得起!” “自从门主下山之后,门内诸事都是师兄一人料理,要不是有师兄你在,恐怕咱们玄阴门已经乱成一锅粥。无名前辈指定师兄坐上门主之位,其实我们都是赞同的,只是之前有大长老在……大长老的手段师兄您应该也听说过,稍有不顺便打杀,我们实在是害怕!可如今大长老已死,我们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我等愿意追随柳师兄!不,是门主!” “我等愿意追随门主!” 高呼声此起彼伏,从诸位弟子脸上表情来看,她们对这位新任门主是真心拥护,如此,玄阴门门主之位的纷争可算是尘埃落定。 就在玄阴门上下都为此事欢欣之时,有人却在黯然神伤。 阿玉站在新坟前,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玄阴门上。这是四长老很久以前就为自己挑选好的墓地,据她所言,这块地方风水极佳,埋下去的人用不了多久便能得道成仙,但阿玉知道那都是她瞎编出来的谎话。 埋在这里,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玄阴门吧,从这处眺望,正好能够将整个玄阴门纳入眼中。师父活着的时候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守住玄阴门的安稳,如今一命换一命杀了一个祸害,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面前摆着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敬给逝者。 阿玉仰头将属于自己的那一杯酒饮尽,随后站起身往山下走去。 “阿玉。” 路走到一半,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本该接受众人追捧的,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身影。 第九百五十七章 一个机会 http://.biquxs.info/

阿钰面露诧异的看着正朝着自己走来的柳青,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跟信任长老们讨论玄阴门的重建一事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场有关门主之位的内乱,令玄阴门大伤元气,五位长老去了三个,大长老又丧心病狂杀了不知道多少精锐弟子,如今玄阴门想要重新恢复到南宫卓然在任时候的境况,恐怕要费一些力气。 柳青笑笑道:“有两位长老和无名前辈在,我又是个伤员,用不着凑上前去。” 对了,他身上的伤........ 阿钰回想起那一日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情,不由半低眼眸:“谢谢。” 柳青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先是一愣,随后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的女子:“为何要谢我?” “当日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 当时情况紧急,阿钰因为想到了在大殿中孤军奋战的师父,心神稍微恍惚了一下,对手抓住机会向她攻来。那剑势之凌厉,她根本来不及躲掉,就在阿钰以为自己的小命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是柳青帮她挡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柳青才会身受重伤。 每每想起这个,阿钰都很惭愧。 柳青不以为意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其实这也没什么,你和四长老帮了我这么多忙,我挡个剑也没有什么,反正我身强力壮,也不怕这种小病小痛,大不了今后多费些时间养伤便是。” 他说来倒是轻悄,竟忘了那日无名说的伤势严重。据说当时剑锋离他的心脏就差一点点,若刺中心脏,便是华佗在世都救不了他。 阿钰微微一笑,但没有拆穿他。 两人一同走下山,路上柳青主动问阿钰:“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还会留在玄阴门吗?” “不,我要走了。” 她从小在玄阴门长大,但是感情却不深,玄阴门中唯一让阿钰心有牵绊的人是她的师父,抚养她长大,对她有恩情的人也是师父。以前阿钰愿意留在玄阴门便是这个原因,可如今师父已经身故,玄阴门反倒成为一个伤心地,继续留在这里倒是没有任何意义了,与其留在此地伤心,还不如离开。 江湖广阔,总不会连她一个容身之地都没有吧? 柳青的神情因为她的这句话变得越来越复杂。其实他很想劝阿钰留下,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找不到劝对方留下的理由都没有,只能叹息一声道:“你去意已决吗?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阿钰略一回想,目光坚定道:“明日便出发。对了,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阿钰没忍住扑哧一笑,回头往山上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回来的机会,我怕师父的坟冢无人照料.........” 柳青一听这话便明白她担心的事情是什么,连忙道:“你放心,今后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日,便不会疏于照料!四长老是为了我们玄阴门才会.......如此恩情,不仅我不会忘记,今后所有玄阴门弟子都会记得。” “谢谢了。”这一回阿钰的感激是真心实意的。 江城,郡守府内。 今日的凝心也在为怀孕一事发愁着,毕竟过段时间都要到显怀的时候了,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哪里有怀可以显? 一道人影潜入房间,悄无声息的抱住她的腰。 “你又在想那些糟心事?” 凝心听到这波澜不惊,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眼前麻烦事的语气,越发恼火起来:“你躲在幕后,这件事自然查不到你的头上,一天天的行迹飘忽不定,谁知道真出事以后你会不会跑路?到时候遭殃的人可是只有我一个,你不怕,我怕啊!” 那人扑哧一笑:“你这胆子比老鼠都小,放心便是,我说了会帮你摆平这件事,便一定能做到,” 凝心自然不信,她气鼓鼓的想要把人推开,谁料对方却借力将她揽进怀中,伸手便去拉她的衣服。 这可是大白天啊! 凝心一边按住清明作乱的手,一边惊恐的望向门口的方向:“你不要胡来,现在可是青天白日,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人闯进来,要是咱们的事儿被人发现,那一切可就麻烦了!” “怕什么,大不了杀了灭口便是。” 兴致上来的男人根本就听不得任何忤逆自己的话,他一口咬住凝心的唇,抱起她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拉上床幔,两人的身影便都被遮掩住了,浑然不知此事房门外,一道人影正透过门缝悄悄盯着房间里发生的事情,直到两人都看不见,她才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的悄悄离开了房间门口。 正要出门时,一道声音将她喊住。 原是负责伺候凝心的侍女,她守在不远处,瞧见小院走出来一个神情诡异的人,立即上前质问:“你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她立即赔笑道:“姐姐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奉命来请殿下,没想到殿下身体不适,如今正在房间休息,奴婢不便打扰,便悄悄退下了,如今正准备回去给夫人报信呢。” 仔细看来,这人确实有些眼熟。 侍女不疑有他,当即打消心中的怀疑:“殿下今日确实有些不适,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如今大夫应该到了。” “大夫?哪位大夫?” “还能是哪位大夫,自然是周大夫,咱们府里不论大病小病都请他啊。”侍女投来困惑的目光,“你真是夫人身边伺候的吗,怎么连这种小事都不知道。” 她连忙解释道:“刚才确实看到有位大夫在房间里,所以没敢打扰,听声音不像是周大夫,所以我才问的,姐姐你误会了,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那就就先回去了。夫人那边还在等着呢。” 对方都把郡守夫人搬出来了,侍女自然不好再阻拦,只能目送着她远处。 那名目睹了一切的侍女一路冲向夫人所住的小院,当她气喘吁吁的冲到房间门外的时候,夫人正在午睡。 “有事晚点在说。” 那侍女一脸急切道:“不行,这事很要紧,得尽早跟夫人禀报,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守候在门外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这侍女她们是认得的,这是夫人手下的亲信,平日主要是帮夫人办事,而且一般都是急事,从她脸上表情来看不像是在开玩笑!若是耽搁了夫人的事情,那她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一人硬着头皮进门把夫人给叫醒,没过一会儿,连头便传来传唤的声音。 夫人半撑着脸侧躺在床榻上,睡眼朦胧道:“有什么急事要禀报?” 那侍女不敢拖延时间,直接把今日在凝心的房间门口见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越听下去,夫人就越是清醒。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确定那个人是周大夫?” “奴婢确定,那通奸之人正是周大夫!奴婢不仅亲眼见到那人的相貌,还特地找伺候的侍女打听过,她也说今日给殿下诊脉的人是周大夫,绝不会错!” 此时房间里面站着的,不仅夫人和前来禀报的侍女,还有几个伺候的丫鬟,她们也听到了这些话,一个个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们并不知道凝心的底细,听到这些秘密只觉得震撼。 周大夫经常来府中走动,她们对他都有些了解,底细也知道一些。这可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啊,不仅相貌不出众,甚至还有家室!殿下万金之躯,身份尊贵无比,又与国师大人感情甚好,便是想移情别恋,也不应该找这种人,来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哥不好吗?何必这样虐待自己呢? 郡守夫人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还算冷静,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谁知道底下究竟隐藏这多少暗流涌动呢?除了周大夫与凝心这不正当的关系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更应该被注意。她轻咳一声,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神情蓦然变沉,声调也变了。 “今天听到的事情,谁也不许透露出去半个字,听到没有?若我在府中听到又任何一人议论此事,决不轻饶!” 这些侍女都是她巧挑万选出来的,别的不说,信任肯定是够得,她们对郡守夫人都很忠心,听到这话立即跪倒在地表示忠诚。 “奴婢遵命!” 郡守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她皱着眉头走下床。 事情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继续午睡肯定是不可能了,因为这件事,她的瞌睡虫全都跑掉了,如今只有凌乱的思绪让她心情波澜不断。 事关重大,还是尽早禀报夫君,以及国师大人才是,尽早做出应对方法才是正途!断不能让这件事再继续下去了。 郡守夫人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快快为我梳妆打扮,我要去见夫君!” 第九百五十八章 死路 http://.biquxs.info/

郡守夫人匆匆找到郡守与玉无望的时候,两人正在陆将军的房间中察看情况,眼见伤员越发苍白的面庞,他们都皱起了眉头。 “为何这么多天过去了,陆将军的伤势却不见好,不仅如此,他的脸色还越变越差了?”江城郡守面露不解道。 玉无望心中也有这种困惑。 “因为大夫心怀鬼胎!”就在两人感到奇怪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看见郡守夫人向他们走来。这位夫人也是个奇女子,年轻的时候为了感情做过不少令人惊讶的事儿,可谓是见过世面的人,向来平静的她,此时竟然神情慌张,许是因为一路走来太过匆忙的缘故,她头上发髻也有些凌乱。 江城郡守也觉得奇怪:“夫人何出此言?” 夫人示意房间里不相关的人都退下,这才说出自己惊慌的原因。 “我终于明白那日周大夫为何要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要说那女子怀有身孕了,原来他很早之前就被人买通了!” 玉无望第一个表示不可能,在他眼中,凝心永远都是那个无权无势又没钱的弱女子,她凭什么收买周大夫? “夫人可有证据?” 郡守夫人用力一点头:“我的侍女亲眼所见,她看见周大夫与她通奸!两人在关上门的房间中搂搂抱抱,一同滚到了床上!这意味着什么,想来应该用不着我来解释吧?” 玉无望跟江城郡守都不是未经人事的小鬼,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难怪陆将军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服药休养多日却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必定是周大夫暗中动了手脚,我得让人暗中去请来另外的大夫才是。” 玉无望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脸色苍白至今还昏迷在床榻上的陆将军,忽然叹息一声:“没想到凝心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当初要是知道凝心会带来那么大的麻烦,他绝对不会将她带回军营,更不会选她当假扮风长栖的人,如今好了,骑虎难下,事情麻烦了。 郡守夫人有勇有谋,但终究是内宅之人,对这种事她丝毫没有经验,只能请教其他人:“现在该怎么办?是派人将他们两人都扣下,还是任其发展下去?” “现在动手怕是会打草惊蛇吧。” 玉无望看了陆将军一眼,犹豫着道:“陆将军武功高强,那个打伤他的人能够在酒楼对他下手,说明武功不在陆将军之下,甚至更厉害一些,在没有确定他的身份之前,最好不要贸然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那就任由他胡作非为下去?” “先顶着凝心和周大夫,等其他大夫来为陆将军诊治,查出真正情况以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吧。”玉无望又是一声叹息,很是无奈,“眼下正是关键时期,陆将军才是服众的人选,他重伤昏迷,若是凝心再出事,咱们更麻烦。” 就在房间里的几个人商量对策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敲门声。 三人皆是一震,及时终止了话题:“谁在外面?” “国师大人,殿下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要跟您商量。” 玉无望神情淡定道:“我这就过去。” 外头很快便没有了声音,想来是报信的侍女得到回答,匆匆回去禀报消息了。 “我过去一趟。” 郡守夫人面露急切,眼下已经确定凝心是谋害陆明陆将军的人,她跟周大夫之间还有那么为人所耻的关系,玉无望现在过去跟自找麻烦有什么区别?这种时候还是尽量跟凝心保持距离比较好。 相较于她的紧张,当事人倒是表现得很是淡定。 玉无望一口咬定道:“凝心不会对我下手,如今我恢复记忆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她或许还以为在我眼中她一直是栖儿吧。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人,自然没有下手的必要。我会小心一些的。” 为了避免凝心和周大夫产生怀疑,玉无望匆匆离开房间,一路向凝心所住的小院走去。 此时的凝心正待在房间中。 她紧紧攥着清明留给自己的一节木料,神情复杂的看着香炉。清明说,只要将这东西放到香炉里面,用不了多久这房间内便会充斥着迷情香的味道,届时她略施手段勾引玉无望便能达成目的。 可凝心却迟迟下不了手。 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就在她犹豫困惑之时,房门被人轻轻敲响,是玉无望来了。 凝心再也顾不上其他事情,急急忙忙把木料扔到香炉中,随后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这才去门口迎接。 “师父,你来了。” 玉无望点点头,自从恢复记忆,并且从郡守夫人口中得知凝心不是好人以后,他对凝心的情感就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以前对她还有几分怜惜,那现在就只剩下反感。 喜欢一个人是掩饰不住的,讨厌一个人也是,如今玉无望见到凝心便反感,却不得不装出一副面对风长栖的欢欣模样,以免被凝心察觉出异样来。 凝心并没有发现他态度的变化,仍欢欢喜喜的抱着他的手臂,娇嗔道:“师父你怎么现在才来!” “方才在跟郡守说话,来迟了。” “哼,师父你整天就知道公事,一点都不关心栖儿。” 玉无望半低眼眸:“哪有这样?你一让人去请我,我不是就过来了吗?眼下可是特殊时期,栖儿不要胡闹。” 凝心哼哼两声,许是她自己也觉得心虚的缘故,没有再多说什么。 玉无望拉着她坐到位置上,这才询问她把自己请来的原因。 凝心娇嗔道:“师父,我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病了,头晕眼花的,呼吸也平稳不下来。以前没有出过这种事,我以为自己生病,而且还是那种重病,心里慌张得很,这才派人去吧师父请来的。师父你不会怪我打扰你处理公务吧。” 玉无望笑着摇摇头:“当然是你更重要些。”他按下心中的不适,很是自然的抚上凝心的额头,“请大夫过来看过了吗?大夫怎么说?” “请了,大夫说我这是........相思成疾。” 玉无望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面上再也掩饰不住惊讶,诧异道:“栖儿?” “大夫说这是心病,而师父便是我的良药,我得见到师父才能够恢复。”凝心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玉无望的手。估摸着这时候迷情香已经发作了,她媚笑着,将玉无望的手往自己胸口的方向拉去。 为了今天的计划能够成功,凝心特地换上了一件领子很低的衣裙,稍微一拉,便能露出大片白色。 玉无望皱起眉头,猛然站起身:“不可以!” 他这才发现房间里点着迷情香,如果面对的是其他女子,这时候玉无望肯定能够忍住,偏偏他面对的是一个跟风长栖有七八分相似的人,为了好好的扮演风长栖,凝心还特地往风长栖相像的地方靠。 风长栖对玉无望的诱惑是致命的。 谁料凝心听到他的话,不仅没有退开,反倒皱着眉头,红着脸凑上前来,嘴里含糊道:“师父我想.......” “你还有身子呢,断不能胡来。” 凝心用力的摇头:“师父,我跟大夫打听过了,这个时候用不着担心,胎儿已经稳了,只要注意一些就不会有事.......我好难受啊师父,你帮帮我把.......” 她说着话,越发放肆的扯着身上的衣服。 玉无望皱着眉头又退了两步:“这是我们两个的第一个孩子,不能发生任何意外。栖儿,你忍着点儿。” 说罢也不管凝心有什么反应,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凝心双颊通红的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追出去,还是继续待在放进里面,只怔怔的看着玉无望离开的方向。 不碰她真的只是为了孩子吗?他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 凝心越想便越是气恼,手一抬,用力将案上的香炉给打翻。房间里的声音引起侍女的注意,她匆匆赶来。 “殿下您怎么了?” 凝心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虽然心中有千万般疑惑,但主子毕竟是主子,侍女还是按着困惑走出了房间。 “真是奇怪!”侍女喃喃道,“不是说帝女殿下性格温和,平日最是善解人意吗,为什么我一点都没看出来?殿下比城里最娇纵蛮横的大小姐更难伺候!” 侍女揣着疑惑回到房间。 她是下人,手下有许多事情要做,断不能因为主子的一两句话便荒废。 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殿下整理脏衣服,等会儿要送到负责浣衣的婆子那边,清洗完毕再去取回来。就在侍女一件一件把衣服放到篮子里面的时候,一件衣服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皱着眉头,吧衣服捡起来一看,登时大惊失色。 这件衣服正是凝心的贴身衣服,侍女伺候凝心穿过,她认得的!只见衣服上沾着大片白色的污垢,侍女一眼便认出这是什么! 第九百五十九章 毛遂自荐 http://.biquxs.info/

这个侍女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心眼却不少,她一眼便认出粘在凝心随身衣物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当即大惊失色。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直守候在院子中,玉无望也就来过一次,可他来过后凝心并没有换衣服啊....... 除了玉无望,唯一来过小院的人便是请来诊脉的周大夫。 想到这里,侍女猛然瞪大眼睛。她自然是不愿意相信主子与周大夫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搞在一起的,然而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认。总不能说她伺候了好一阵子的凝心是个男人吧? 电光火石间,侍女心中思绪已经百转千回。 她决定不隐瞒这件事,而是将它原原本本的告诉玉无望。 说做就做,侍女扔下手头上的事情,悄无声息的离开小院一路直奔玉无望所在的院子,正巧遇到玉无望从外头回来。 “国师大人!” 玉无望皱着眉头,一眼便认出此人。 “你是栖儿身边伺候的侍女吧?你怎么会来这里,莫不是她又——” 想想也不对啊,自己刚离开凝心所住的小院没多长时间,再不知廉耻的女子碰到投怀送抱被拒绝这种事也会气急败坏吧,没道理凝心会像个没事人一样再次把自己给喊过去啊!玉无望揣着疑惑打量面前的侍女,却听对方解释道:“国师大人您误会了,奴婢不是奉命前来,奴婢是想向您禀报一件事!” 随后侍女将自己见到的物证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玉无望,只见玉无望皱着的眉头越拧越紧。 “这中间只有周大夫一人进过小院,女婢敢肯定那人便是周大夫!”侍女一脸的坚定,显然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 玉无望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这件事不要声张。” “奴婢明白,国师大人您放心,这件事奴婢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只是,只是奴婢有些为您不平!您对殿下一片痴情,她却......却与人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勾当来!真真是可恨可恼! 在背后说主子的坏话其实是不好的,但侍女义愤填膺,实在忍不下这口恶气。 玉无望苦笑一声,再也没有说话。 都城,御书房内。 捧砚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脸上挂着恼怒的表情,很显然,他正在为某件事感到烦恼。 “偌大的朝堂,竟然连一个堪当大任的人都没有!” 以前人在江湖,暗中觊觎着皇位的时候,捧砚觉得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时不用做太多事,只需要保持高高在上的态度发号施令便可。而如今真正坐上,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首先便是朝堂局势之争。别看表面上文武百官和和气气的,好似一点矛盾嫌隙都没有似的,实际底下却暗流涌动,里头的门道多得很,简直令人防不胜防,好几次捧砚都差点栽在这里! 除了朝堂的纷争之外,还有手下的问题。 前任孟丽国国君白欢是一个颇有才能的君王,虽然年轻的时候她也曾经犯下过过错,但是没用多长时间她就板正过来。孟丽国也是在她手中重新建立的,不仅百姓们崇敬她,就连朝堂里也有不少人爱是效忠白欢的,如今白欢已经死去,一个是白欢的亲弟弟,一个是白欢的亲生女儿,或许是因为这个选择题太难的缘故,许多大臣都选择了作壁上观。便是暗中观察局势,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动手。 这件事若是发生在其他时候就算了,毕竟捧砚有的是时间等他们决定效忠自己,但这个时候不可以。 目光扫过最新送来的情报,捧砚目光微微一沉:“玉无望甚至已经派人去笼络人心了,朝廷却连一个可以领兵打仗的将领都没有,难不成那些不作为的武将真的想看都城被人打下来吗?” 自打发生武将领兵叛变的事情后,捧砚对武将的要求愈发严格起来,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无人再敢领兵。 相信再这样下去,孟丽国将近一半的城池都会选择投靠玉无望跟风长栖,得尽早想个办法才是! 一位内侍见捧砚拧着眉头正在思索问题,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他前脚刚出御书房的房门,后脚就被人给拦住,对方一脸诚恳的说,有事要跟他谈谈。 内侍接过对方暗地送来的银两,笑得嘴巴都没有办法合拢了:“好好,就按副统领说的办,咱们去别的地方说话。” 原来这位找内侍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宫禁卫军的副统领,平日里经常能够看见他领兵在皇宫中巡逻,所以内侍第一眼看见他,便认出了他的身份。趁着没人注意,两人一同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内侍攥着银两,脸上挂着笑:“副统领有何事要说?” 按照官职,这位名叫梁坤的副统领比内侍高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却仍是毕恭毕敬,一副不敢得罪内侍的模样。听得他一脸凝重道:“我想请公公帮我一个忙!最近殿下不正是在为领兵打仗一事烦扰吗?我想要个引荐的机会,却苦于没有办法,思来想去,这才想到公公您。还请公公您行行好,帮我一个忙吧。” 梁坤神情之恭敬,就差在内官面前跪下了。 内侍哭丧着脸,他真的没想到梁坤求自己办的竟然是这种事,要知道伴君如伴虎,他在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人身边伺候已经很不容易了,收人贿赂再帮忙引荐,这是内侍之前想都没敢想的事情。 早知道事情如此棘手,他就不该接梁坤递过来的银票。 可事到如今,想后悔也晚了!银票已经到了他的手上,想让他交出银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眼下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奴才尽力便是。” 等到下午,借着送茶水进去的机会,内侍再一次吧捧砚观察了一遍,只见对方仍板着一张脸,显然还在为将领一事感到困惑。 拿人钱财为了办事,内侍硬着头皮对捧砚道:“殿下是不是还在为领兵将领一事感到困扰呢?奴才有个人选,或许推举他领兵打仗能够解决眼前的问题。” 这内侍平日里毕恭毕敬,可以说从来没出过错处,如今怎么回事儿,突然想往上推荐人了?捧砚抬了抬眼皮子,探究的目光落在内侍的身上:“我倒是想听听你说的那个人选究竟怎么个合适法。” 内侍满心忐忑,却不得不在捧砚面前摆出一副淡定的模样来。 他说出了梁坤这个名字。 梁坤这个人捧砚是知道的,想要当皇帝,自然得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皇宫内外有点用处的人都被他调查了一遍,更别说是禁卫军副统领了。 “你推荐梁坤的原因是什么?” 内侍一方面害怕自己收受贿赂的事情被人发现,另一边又因为收了梁坤的银票不好不办事,硬着头皮吧梁坤一顿夸,成功勾起捧砚对梁坤这个人的好奇心:“既然你这么推荐他,那就去吧他请过来吧。” 内侍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下:“奴才这就去办。” 梁坤那边正满心忐忑的等待着消息呢,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用钱请别人为自己办事,而且办的还是这么大的差事,他就是相劝自己冷静一些也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那内侍一走,他便站在原地等候,直到见到内侍匆匆而来。 梁坤急忙迎上前去:“怎么样了?事情办成了没有?” 内侍用力的点了点头:“副统领着实走运,殿下正在为此事烦心呢,一听到有人举荐,便让奴才过来请人!副统领请吧!” 梁坤大喜过望,他对自己的才华还是非常自信的,领兵打仗不在话下!捧砚愿意见他,便是计划成功了一半,等会儿只需要在捧砚面前好好表现,不愁这份差事落不到自己的头上!梁坤抱着这样的想法跟在内侍的身后,两人一同来到御书房。 “你就是梁坤?” 梁坤跪倒在地:“末将拜见殿下。” “起来吧,本王传唤你过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对盘踞在江城的叛军势力的看法。”捧砚微微眯起眼睛。 为了在捧砚面前好好表现,梁坤可谓是做足了功课,他把捧砚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全部考虑了一遍,并且挑出最合适的回答,眼下这个问题也是。 捧砚刚问,他便如鱼得水的做出回答,答案令捧砚颇为满意。他说江城以风长栖的名头盘踞在江城的人都是叛贼,人尽皆知当朝亲王一直在等风长栖回都城继承皇位,是风长栖不回来。 “先帝葬礼,帝女殿下都不曾回京,其中必有蹊跷!要知道帝女殿下与先帝生前感情甚好,先帝葬礼她不可能不出席,偏偏她没来......这唯一的解释便是殿下来不了!许是玉无望狼子野心控制了帝女殿下,否则盘踞江城召集兵马的时候,怎么不见帝女殿下出面呢?” 捧砚满意的点点头:“说得好,你倒是个可用之人。往后便由你,以救帝女殿下之命领兵讨伐敌军吧。” 第九百六十章 不合适 http://.biquxs.info/

这是梁坤日思夜想都想要得到的回答,可是真正得到的时候他又觉得太突然了一些。毕竟要做的可是领兵这种大事,殿下怎么可能轻易就把事情交给自己呢?他一脸惶恐的跪倒在地:“卑职恐怕无法胜任!” “何出此言?” 梁坤神情艰涩道:“殿下,卑职不过是皇宫禁卫军的副统领,就连上朝堂议事的资格都没有。虽说是军营出身,但是从未上过战场,贸然做到这么高的位置上,恐怕会引起朝野动荡,朝堂的诸位大人想必也不会满意......因此卑职觉得自己无法胜任。” 捧砚冷笑一声:“第一个理由我可以接受,但是第二个,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那些大臣的策略他很清楚! 这些人为了保证自己的荣华富贵,宁愿装傻充愣,让他们派出一个堪当大任的将领,他们一个个含糊其辞,谁都不肯来,若是他们早早便选出人马,还用得着他烦恼到今日?梁坤的身份固然不适合坐上大将军这个领兵打仗的位置,但眼下也没有另外的选择了不是吗? “本王觉得你可以,你就可以,直接去便是。” 次日早朝的时候,捧砚就把自己想认命梁坤为大将军的事情跟文武百官说起,正如先前所料,他们的反应很是强烈。 “殿下,这不合适啊!梁坤是军营出身没错,但是他从未上过战场,领兵也不过是在这皇宫之内,他甚至还是个副将,如此一人,怎么能够担任兵马大将军这个职位呢?还请殿下三思啊!” “殿下三思!” 看着文武百官因此慌乱的模样,捧砚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现在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不合适了?那先前本王让你们推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怎么也没见诸位大人吱声?” 捧砚不留情面的话语,彻底将大臣们想说的话都堵到了肚子里面,他们一个个都低低垂着脸,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瞧见他们这副好似霜打白菜的模样,捧砚又是一声冷笑:“梁坤的本事,本王心里有数,本王觉得他可以,他便可以。即刻调集兵马吧,过几日便启程前往江城,三月之内剿灭叛贼,不得有误!” 梁坤咬咬牙,在其他大臣的震惊与困惑视线中扬声道:“卑职一定不会辜负殿下所托!” 早朝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事后,沈大人匆匆来到御书房找捧砚说话。 “殿下请恕臣斗胆,梁坤此人在都城中名声不好,他确实有几分才能,但那些才能都是偷奸耍滑弄出来的,他本人并不是个志向远大成熟稳重之人,由他领兵攻打江城,恐怕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失败!” 捧砚眉峰一挑:“我倒是觉得梁坤此人颇为精明,除了他,不是还有几位副将们,总不能一个有用的人都没有吧?” “唉,殿下有所不知!这军营里的将士,多半都仰慕陆明,不,或者应该说他们都把陆明当成信仰。早年陆明在军营从军,收买了不知道多少将士的心,而那些人如今都升职,不是成为副将,便是将士的小头目,有他们在,想攻打江城难上加难。梁坤此人虽然有几分聪明,但他毕竟没正儿八经在军营里待过,在那里并没有人脉,由他领兵打仗着实不合适。到时候恐怕仗还没打起来,人心就已经变成一盘散沙!” 捧砚对军事的了解并不多,但是从沈大人口中,他差不多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那沈大人以为什么人能够担任兵马大将军的位置呢?” 沈大人沉吟片刻道:“已故陈老将军的独子陈宇!他有几分才能,或可担当重任!” “陈宇?” 捧砚皱起眉头。 他的沉默令沈大人颇为困惑:“殿下觉得如何?” “陈宇此人确实有几分才能,但是本王听说他志向不在朝堂,一心只想着离开都城闯荡江湖,要不是为了家族稳定,恐怕他已经离家出走。这样一个只知道考虑自己想法的人,堪当重任?” 沈大人连连点头:“微臣敢拿性命担保。” 如果说捧砚之前对陈宇的能耐有七八分怀疑的话,在沈大人的保证之下,这份怀疑便只剩下三四分。这个老家伙是可信之人,以他的脾气,断不会因为因为某些好处,或是别的什么愿意平白推举一人,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人确实有几分能耐。 陈宇可以试试,但又一个问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陈宇他会愿意领兵打仗吗?” 陈宇无心朝堂,满脑子只想游历江湖的事情,整个京城人都知道,捧砚到京城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也听说过传言,据说陈宇现在还留在家中,主要是为了自己的老母亲,若是那哪一天老母亲也离开人世,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都城,从此不再回来。 “或许我们可以从他母亲的方向着手。” 当天下午,陈宇出门寻访亲友的时候,一个衣着华贵,相貌不凡的人来到陈家,点名道姓要找陈宇。 因为对方看起来身份尊贵,不像是寻常人,看门的小厮便把此事禀报给了老夫人!老夫人一听这还了得?以为自家儿子终于出息,在朝堂上结识了好友的她,立即命人将客人请到客厅里。 老夫人亲自出面会见客人,一脸歉意道:“陈宇今日出门访友去......” 那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微微一笑:“老夫人,我们其实专程为您而来的。” “为我?” 老夫人定睛一眼,登时愣在原地。 她认得亲王殿下的脸,作为已故陈老将军的遗孀,她多受朝廷照拂,在都城中的身份也颇为尊贵,很受尊敬,去年她八十大寿,京城中一半的达官贵人都来祝寿,其中就包括亲王与王妃,老夫人自然不可能忘记亲王殿下的脸。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准备下跪:“老妇拜见殿下........” 当初的亲王殿下很是随和,虽然身份尊贵,但是一点皇亲国戚的架子都没有,满脸堆笑,对谁都温和有礼。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可是孟丽国最尊贵的人,断不能失了礼数。于是她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要行礼。捧砚哪里敢接,直接把人扶起,扶到位置上去。 “老夫人不用多礼,今日唐突来访,还望老夫人见谅。” “是老妇有失礼数了。”说话间,老夫人心中的想法已经百转千回。捧砚这次来,点名要见陈宇,莫不是陈宇在外头闯出了什么祸事?但想想也不可能啊,陈宇打小就不爱惹是生非,唯一出格的便是不爱朝堂,想做一只游历江湖的闲云野鹤罢了,断不会惹下麻烦。 联想道近几日京中沸沸扬扬的传言,老夫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捧砚是想让她唯一的儿子去战场上! 陈宇是陈老将军和老夫人唯一存活于世的孩子,之前有过两个,但是都夭折了,唯独这个孩子是他们上了年纪后才好不容易得来的,打小老夫人便疼爱他,因此养成了他任性的脾气。陈老将军戎马半生,为孟丽国付出的已经够多了,老夫人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孩子也折在战场上。 “殿下.......” 捧砚也是聪明人,从她脸上表情变化,就已经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既然已经猜出来了,那就开门见山的说话吧。 捧砚毫不掩饰,直接对老夫人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那便是劝陈宇从军,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家国大义请老夫人劝说。 老夫人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道:“等他回来,老妇自会按照殿下吩咐办事。” 捧砚便满意的返回皇宫。 让他料想不到的是,自己前脚刚走,老夫人后脚就把陈宇给请回家中,还早早让下人收拾好行李,一打照面便让陈宇赶紧走:“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江湖游历吗?那便去吧,没有个四五年时间,别回来。” 陈宇一脸茫然的看着被塞到自己手中的行李,满脑子疑问:“母亲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之前不是还说让孩儿等......” “快走!” 老夫人的态度引起陈宇的困惑,他拧着眉头追问,却得不到答案,便换了个方向。 “周管家,今天我们府上有没有客人?” “有,有一个。唉,小公子,您还是尽早离开都城把,老夫人这也是为了您好。” 拗不过陈宇的连番追问,管家还是把今天捧砚来过的事情告诉了他。陈宇神情复杂道:“看来朝堂局势不好的传言果然是真的,但是母亲,这种时候我就更加不能离开陈家了。那位殿下已经盯上了我,我要是在这种时候离开都城,难保他们不会为难母亲和陈家。”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考虑这个?”老夫人眼眸含泪,“你父亲战死沙场,你叔伯也在疆场上为国效力过,难道这还换不来一个你吗?” 陈宇微微一笑,语气坚定道:“这二十几年来,母亲和陈家一直在纵容我,让我活得随心所欲,这份恩情总是要还的。我愿意从军。” 第九百六十一章 掌中人 http://.biquxs.info/

俗话说侄子莫若母,没有人比老夫人更了解陈宇。她不顾自己的身体,冲上前一把拉住陈宇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你绝对不能去!你父亲便是战死沙场的,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埋怨过一句,因为我知道那是他的人生志向。便是人生的最后一刻,他也不会后悔,但是我儿,你不一样啊。你打小就不喜欢官场那些弯弯绕绕,只想当一只闲瑜野鹤,若是你为了陈家留下,我死不瞑目!” 一个老人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足以表明她的决心了。 可是陈宇却笑着摇头:“母亲,现在那些已经不是我的志向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的守着母亲和陈家。” 老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话却没能说出口。 陈宇转头对管家道:“陈伯,你送母亲回去休息吧,我出门一趟,可能晚点才会回来。” 随后他便在管家与老夫人的目光中转身离开,没多久就彻底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老夫人眼眸含泪,满心悔恨:“我当初正不该用自己来要挟他,我当初真应该让他早早离开都城!” 原来当年陈宇便有过离开都城的念头。 当时他年轻气盛,做事不计较后果,眼看就要离开都城闯荡江湖去,关键时刻是老夫人用自己时日无多,不想死时连个坟前尽孝的人都没有,这才把给拦下。若早知今日,老夫人断不会拦他! 老夫人绝望的闭上眼睛:“造化弄人啊!” 再说另外一边,陈宇刚带着小厮走出府邸的大门。 小厮满头雾水的跟在他后面,心中困惑不已。他家的公子可是都城远近闻名的孝子,除了几年前为了梦想险些离开都城之外,就没做过一件忤逆老夫人的事情,今天是怎么了?方才他在门外候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里头争执的声音,再然后便是他家公子神情阴沉冲出门来。 疑惑归疑惑,但是小厮不敢多问,只道:“公子您不是刚回府吗?眼下连坐都没坐下过呢,您想去哪儿了?“ “去皇宫。”陈宇头也不回道。 陈家距离皇宫不远,没过多久他们两人便来到宫门外。 原本陈宇还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够混进皇宫见亲王殿下呢,万万没想到,他刚来到宫门外,便有一位内侍笑着迎上前来。 “这位便是陈老将军府的陈小公子吧?奴才奉命在此地等候。”那内侍一脸恭敬道。 陈宇脸色又是一变。 整个皇宫的人都在为皇室卖命,而此时风长栖不在都城,他奉谁的命自然一目了然。看来对方在去陈府之前已经做好十成的准备,他算准了自己一定不会舍下陈家孤身离开!陈宇暗暗咬紧牙关,在心里把捧砚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公公请带路吧。” 禀报消息的宫人先一步来到御书房外,彼时捧砚和沈大人正在议事,听到陈宇来到,两人眼眸皆是一亮。 捧砚难得的流露出欢欣的情绪:“来得好,快把陈公子请进来。” 陈宇就这么被人给请了进来。 面前这两个人,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堂重臣,另一个则是孟丽国的亲王殿下,都是尊贵无比的身份,可他进了门,却无半点自卑之心,言谈举止之间颇有大将遗风。 真不愧出自将门的公子哥,光是面貌气度,就比梁坤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如若领兵讨伐江城的人是陈宇,朝堂上那些揪着梁坤身份说事儿的人想必也会无话可说了。眼下最担心的便是陈宇的忠诚。 方才捧砚就是在跟沈大人讨论这个问题,沈大人提议让陈宇当主将,梁坤为副将,双方相互制衡的同时,再拍一个捧砚觉得信得过的亲信去暗中督查,如此自然可能将陈宇牢牢掌控在手中。 然而捧砚却有不同的想法,那便是用陈家上下百余口的性命当做要挟,尤其是陈宇的母亲更应该被当成人质。世人皆知陈宇此人不追名逐利,他唯一在乎的估计的就是血缘亲情,他们可以用血缘亲情将陈宇牢牢把控。 沈大人当时表示过赞同,然现下见到陈宇的模样,他突然又觉得这个计划不可行了。 捧砚笑着把陈宇夸赞了一顿,等到对方明显露出不满的表情,他才收住自己的嘴巴,询问陈宇此次为何事来。 陈宇没想到他会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来,毕竟去陈家要人的是捧砚,让内侍特意在宫门前等候的人也是他,总不能他一无所知吧? 陈宇咬咬牙:“父亲在世时,常高速草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从前孟丽国有先帝坐镇从未出过乱子,草民便懈怠了,以为自己可有可无.......然这两日在茶馆听说了孟丽国眼下局势,自是坐不住。草民想效仿先父从军,为孟丽国尽一份力,然而此时孟丽国并无征兵事宜,于是草民便想想殿下求一份恩典。” “你真的想从军?本王怎么听说你是个闲散之人,平日最不喜欢朝堂之事.......” “那是以前,现下孟丽国正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草民断不能坐视不理!还望殿下看在先父为孟丽国出生入死的份儿上,给草民一份恩典,让草民随军出征吧!” 捧砚故意装出一副犹豫的模样。 反倒是沈大人有些坐不住,他怕戏演过了会吓跑这位颇有才能的年轻将领,便对捧砚挤眉弄眼:“殿下,您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好吧,既然沈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便破一次例便是。不过事先告诉陈公子,这大军开拔可不是小事,原本已经定好了明日出征,不可能为你一人暂停进度......”捧砚很是为难道。 陈宇何等聪明的一个人,虽然没进过官场,但是因为身世特殊的缘故,对官场上的人接触不少,相对有些了解。 捧砚一提出这纠结之事,他便立即应声道:“既然草民决定随军出征,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不用大军等我,我明日便可随军一同出发。” “好,不亏是陈老将军的后人,果真有大将遗风!明日本王亲自送你出城便是。” “多谢殿下。” 捧砚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在他眼中,陈家不过是网里的一条鱼,不可能掀起任何风浪,便没把陈宇心中念想当回事,摆摆手道:“既然陈公子已经下定决心明日随军出征,那赶紧回去准备吧。” 陈宇前脚刚离开御书房,后脚沈大人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捧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引得眉头微皱,有些不满道:“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日推举陈老将军独子的人是你,如今这又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不合适了?” “不是的,下官没有这个意思,下官只是觉得之前的计划有些不妥当。” 之前捧砚说过要把陈家上下百来口人,包括在都城颇有声望的陈老夫人在内的人全部当成要挟陈宇的人质,沈大人一直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找捧砚提起。他真的觉得这个计划会引起更大的动乱。 “陈老夫人与寻常人家的老夫人不同,她是陈老将军的遗孀,自有一份骨气在。陈府上下,就连个下人都有傲骨......殿下您要是执意吧陈家当成要挟陈公子的筹码,到时候恐怕会适得其反。” 捧砚不以为意道:“怎么个适得其反法?他陈家一个没落的家族,难不成还能冲到宫里找本王算账不成?” 他就是看准了陈家已经没落,断不能在都城掀起风浪,才会亲自登门要人。 “陈家做不到这些,但是孟丽国许许多多敬仰陈老将军的百姓能做出这种事,若是得知陈家有如此待遇,恐怕他们会.......” 沈大人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然而捧砚还是听不进去。 他毕竟是个江湖出身的人,便是野心也眼界都比寻常人高出许多,也难免有局促的时候,就像眼前这件事,沈大人再三劝他不要对陈家下手,他非要否定,并且坚持自己的想法,丝毫不顾别人的感受。 “本王心里有数,沈大人你就不要再多说了,来人,送沈大人出去,本王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当即有内官恭恭敬敬的来到沈大人的面前:“沈大人请。” 沈大人遥遥看了捧砚一眼,长长叹息一声。 陈家的老夫人性情刚烈,跟已故的陈老将军比较不相上下,若是把她逼到绝境上,谁也不敢保证她不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来!沈大人想劝捧砚别太狠,劝不住,便只能暗暗祈祷自己担心的那些事情不会发生。 陈老将军的独子随军出征的消息,没过多久便传开了,最先收到消息的是即将奔赴江城为风长栖效忠的一位郡守,听到这事儿,他猛然站起身来。 “麻烦了!今后又得要面对一个劲敌!那陈公子虽然未进过军营,但是小小年纪已经有过几篇策论,是个不错的将才!由他领兵讨伐,江城可就危险了!得尽快赶到江城将此事禀报国师!” 第九百六十二章 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http://.biquxs.info/

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便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一路冲到江城城门前。 时间之早甚至城门都还没来得及打开,守将打了个激灵,皱着眉头一脸防备的看着城门前停着的马车,遥遥喊道:“城下何人?” 马车里走出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只见他手中举着一块令牌,遥遥对守将道:“我是东平城的郡守,特地来江城拜见国师大人,还望将军行个方便送我入城,我有要事与国师禀报!” 一听对方说要事,再看他脸上的表情,守将不敢怠慢,直接命人将城门打开,随后又把这位郡守大人一路送到郡守府。 玉无望与江城郡守都早早得到消息,特意站在门前等候。 江城郡守与这位打过交道,认得他的脸:“情况特殊,未能亲自出城迎接,还望杨大人见谅。” 杨平摆摆手,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到了玉无望的身上。 他一个地方官员,而且还是西北一座小城池的地方官员,自然没有资格拜见玉无望,就连京中颇有名望之人他也是知道名头而已。虽然见识短浅,但是杨平眼力不错,一看到玉无望便猜出他的身份,普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下臣杨平拜见国师大人!” 玉无望连忙把人扶起:“杨大人请起。” 眼下杨平正在为陈宇担任主帅的事情发愁呢,实在是没有与人客套的时间了,见了面直接对玉无望道:“国师大人,下官有要事要向您禀报!对了,除了下官之外,其他郡守是否已经到了江城?” “他们已经在府上休息了,杨大人您是来得最晚的那个。”江城郡守回道。 这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彻底的安住了杨平的心:“其他大人都来便好办了,虽然现在时间尚早,但还是把诸位郡守都请来商议对策吧,眼下有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尽早做准备,晚了可就麻烦了。” 江城郡守与玉无望对视一眼,果断将杨平请入府中。 眼下时辰尚早,但玉无望一说清他们过来,那些郡守都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没过多久便来到书房中。 见书房里的几个人都神情凝重,一副碰到大事的模样,几位郡守都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胆子比较大的郡守不卑不亢道:“不知国师大人特意请下官过来有何事商议?” 玉无望看了杨平一眼,开门见山道:“方才杨大人带来消息,说是朝廷派来讨伐江城的军队主将已经选定了,那人便是一已故陈老将军的独子,陈宇。” 这个名字说出口,众人眼角眉梢的困惑越发深切起来。整个孟丽国谁人不知陈老将军的独子是个不喜欢朝堂的闲散人物?据说这位的梦想一直都是离开都城,从此当一直游历于江湖的闲云野鹤,他怎么会随军?而且还当上了主将? “国师大人,您确定这情报无误吗?” 玉无望又看了杨平一眼,后者很自然的接过话茬:“这是真的,京城已经以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据说这位小将军前两日已经出发,如今想必已经在来江城的路上了!正因如此,我才会在路上耽搁!” 陈宇虽然没从过军,但是人们普遍认为他有军事才能,是个天生的将才,到时候少不得一番苦战! “此人一定会成为棘手的麻烦!得尽早将他解决掉才是。” 他们热烈的讨论的时候,玉无望一直静默的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好像在想些什么,隔了好一会儿人们才听到他开口说话:“以前在都城的时候倒是跟他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发展成这种局面.,......之前以为他是个闲云野鹤,没想到关键时刻倒是挺身而出了。不论如何,解决他才是眼下最大的问题。” 众人就如何处理陈宇带来的威胁热烈讨论起来,浑然不觉有一双眼睛正透过窗户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外头偷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凝心。 今日她起的比往日稍早一些,正好听到玉无望请其他郡守去书房议事的动静,心中按捺不住,便躲在门外偷听。 处理掉一个人,那不是很简单吗? 凝心微微眯起眼睛,只觉得书房里正在热烈讨论的人有些小题大做。那所谓的小陈将军,也不过是最近才进的军营,眼下他在军营里站得必定不稳,只需派个身手不错的刺客前去刺杀,顷刻间便能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为什么这些人非要把问题想的那么难呢? 凝心站在门外听了好长一段时间,越听就越是觉得这些身在官场的大人们脑筋转不过弯来,说出的计划一个比一个麻烦,还不如她想的这个粗暴简单! “咳咳,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就在众人为除掉陈宇一事心神不宁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随后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玉无望暗暗心惊,快步走到凝心的身边:“栖儿,你怎么来了?” 凝心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师父,我听说今天一大清早你便请诸位大人一同来书房议事,恰好我也是闲着,待在自己院子里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想着多跟诸位大人们学习学习。” 玉无望与江城郡守的眉头因此拧紧。 他们两个人知道凝心的身份,但是其他郡守们都不知道啊,他们以为面前这个人真是风长栖,还在心里暗暗高兴来着。 帝女殿下如此勤奋好学,正是明君之征兆啊! 想着想着,他们对风长栖越发死心塌地:“殿下有何妙计?” 凝心志在必得道:“派个身手不错的人去暗杀他便是,那陈宇初到军营,想必还没有站稳脚跟,这种时候向他下手必定不难!只要派人将他暗杀,咱们的麻烦不就没有了吗?” 众人哪里想到她口中所谓的计划竟然是这个,一个个都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殿下这......这计划有些不妥当啊......” 凝心眉头一皱:“有何不妥?不是杀了他就能解决眼前的威胁吗?” “话虽如此,但真正要做起来只怕难上加难。殿下没去过军营,想必不知道军营将士们对已故陈老将军的追捧,军营里不知道多少人将陈老将军奉若信仰,别说这是陈老将军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便是没有血脉亲缘关系之人,顶上陈老将军的名头也能在军营中如鱼得水,更别提小陈将军了.......至于殿下说的所谓暗杀,更是不可能。虽然我等从未见过小陈将军,但是听说过他的事情。据说这位小将军年纪轻轻,武艺却高超,他的功夫,便是在偌大都城都是数得上号的,派人却刺杀有人严密保护的他,谈何容易?” 那位郡守的话就像是一碰冷水兜头泼下,凝心顿时变得局促不安。 “是我想的太少了......” “不不,”那位郡守怕伤着她的自尊心,连忙否认道,“殿下能有这种主意属实不差,只是不好完成而已。” 凝心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方才闯进门时风风火火的模样,彻底不见了踪影。 其他几位郡守看她的眼神已经有些奇怪了,他们都在怀疑凝心的能力。 如果说他们所追随的主子是这样一个连谋划都想不出来的人,如此天真单纯,如何能够撑起治理一个国家的重任呢?他们是不是选错了效忠的对象? 为了让他们起更大的疑心,玉无望装成一副担忧的模样,快步走到凝心身边:“栖儿,你不是说着两天身子一直不舒服吗?昨天晚上刚发过烧还没好透,便出来胡乱走动,真的不想要命了?你先去休息吧,这边的事情交给我来便是。” 凝心自知失言,玉无望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立即顺着台阶往下走,借口身体不适匆匆离开书房。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位郡守拧着眉头站出身来:”国师大人,请恕下官冒昧,帝女殿下似乎........似乎对朝堂之事不大精通啊,莫不是至今还没能够从身份变化中调节出来?还是她以前从未学过相关之事?“ “是啊国师大人,下官听说先帝早早便命人栽培帝女殿下,可是......这好像没什么成效啊!” 稍懂一点朝堂局势的人都不可能说出派人刺杀这么轻松的话语来,万一这位真是一个单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那他们这一战必败无疑啊! 想到这里,人们都慌了神。 玉无望在心中暗暗叹息,脸上却很是镇定:“栖儿她学过一些,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学通透罢了。这件事说到底是我的责任,我作为她的师父,没能将她姣好,我在这里向诸位替她赔个不是。不过诸位放心,有我在,今后咱们孟丽国必出明君。” “那国师大人打算如何教导殿下?” 玉无望沉默片刻道:“自然是按帝王之道悉心教导,不过那得是战争结束之后才能做的事,眼下我们最该担心的是陈宇此人。我听杨大人说,除了小陈将军,大军还有另外一位统领?” 第九百六十三章 错了 http://.biquxs.info/

梁坤这个名字,玉无望隐约有些印象:“这是不是之前皇宫禁卫军的副统领,没想到他竟然能当上副将。” 虽然副将这个位置远在陈宇之下,但是比起之前梁坤所处的位置,可真是天差地别,他也算是升职最快之人了。不过玉无望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捧砚要把梁坤派为副将。陈宇还好说,毕竟是陈老将军唯一留存在世的血脉,名头拿出去也能镇住人,但是梁坤就不一样了....... “我安插在京中的眼线说,梁坤是毛遂自荐求来的位置。” “那他还真实有胆量。” 一个禁军副统领想跑到军营去领兵打仗,不知道得要遭受多少非议呢。 一位郡守忽然眼前一亮道:“据我所知,这梁坤本身也不是什么善茬子。他很有野心,是个喜欢追求名利的人,我还听说,这主将的位置原本是要给他的,甚至亲王殿下都在朝堂上与众位大臣们说过了,是中途反悔,又把位置给了陈宇。好端端的主将突然变成副将,这跟煮熟的鸭子飞了有何区别?梁坤这种人,碰到此时必定恼恨不已。或许咱们可以从这一方面着手!” 玉无望点点头:“愿闻其详。” 就在众人在书房中讨论如何应对征伐大军的时候,凝心正匆匆返回自己所住的小院。 她的双颊依旧通红,眼神飘忽,全然没有彭日装出来的沉稳做派,此时的凝心只想尽早返回自己的房间。 刚才真是太太太丢人了! 方才在书房外听的时候还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毛病,如今跑远才意识到不对!这个计划确实欠缺妥当,平日里的她肯定能想明白其中关窍的,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意识血脉上涌,直接把这个不靠谱的计划在众人面前说了出来! 回想起方才在书房时众人凝望的目光,凝心又是一阵懊恼,现在他们肯定怀疑自己的能耐了! 凝心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忽听一声轻笑。 “你今天又怎么了?” 凝心猛然回头,正巧对上清明含笑的目光。这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自己的容貌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如今浑身上下,也就一双眼睛像他本人。 凝心恍恍然想起,今天是周大夫来诊脉的日子! 眼看四下没人,她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猛然扑到清明的身上,含糊不清的说:“我今日在人前闯了祸,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想办法补救补救!” 随后她把今天在书房时发生的事情,包括自己不靠谱的建议全部告诉了清明,直把清明说得两眼昏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懊恼还是嘲笑。他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神情复杂道:“果然,两种环境养出来的人,不论容貌再怎么相像,人始终是不像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明冷笑道:“当然是字面意思,如果今日站在书房外偷听的人是风长栖,她绝对不会说出这种影响自己形象的话语来。” 凝心脸上刚消褪去的绯红再次袭来,让她彻底变成一个大红脸。 心知自己今日着实鲁莽,她没有反驳,只道:“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你骂我又有什么意思?还是想个办法弥补一下过错吧,要不然他们就得怀疑我的身份了。” 呵呵,岂止是怀疑她的身份,就连风长栖这三个字也会被官场那些圆滑之人怀疑! 清明越想就越是头疼。 然而不论怎样,问题总是要解决的,他长叹一声,附耳对凝心道:“等会儿你按照我的吩咐办事......” 书房中。 几位郡守在商量完事情以后相继退去,偌大的书房顿时只剩下玉无望与江城郡守两个人。 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麻烦!”江城郡守神情复杂道,“她根本就不懂这些事,却非要站出来提一嘴,这不是嫌自己的威望太高吗?第一次或许可以用少不经事来解释,若第二次,第三次呢?如果不加约束,今后影响的可不仅仅是咱们的计划!” 诚然,风长栖是个草包,不宜当皇帝的消息若是传到外头,只会让人们怀疑自己选择的正确性,到时候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势力恐怕要面临坍塌的危机,此事刻不容缓,必须尽快处理。 玉无望猛然站起身:“我去跟她说说。” 江城郡守皱着眉头把准备离开的他给喊住,语气很是委婉道:“国师大人,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玉无望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江城郡守也对风长栖产生了怀疑。 不过想想这也正常,跟用亲王身份在朝堂为非作歹的捧砚而言,风长栖确实有年龄这个劣势,她还太小太小了,古往今来,从未有过这个年纪便坐上皇位的明君,就是一直被孟丽国百姓所铭记的白清瑜,也是二十岁才登基,风长栖还是太年轻了。 玉无望略一思索,一脸坚定道:“栖儿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没有一样输于人。她是先帝的女儿,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她自然也不会是草包。”他话语一顿,又补上了一句,“而且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她的身边,这难道还不够吗?” 以国师这个名头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江城郡守连忙道歉:“这件事是下官多虑了,还望国师大人不要怪罪。” “罢了,我能理解郡守大人的心情,毕竟你从未见过栖儿,对她的了解也不过是传言里那些话,怀疑也是应当的。” “多谢国师大人谅解,不过属下还有一个疑问,”即便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问的问题有可能会引起玉无望的不满,但江城郡守还是选择说出口,“凝心不适合继续扮演帝女殿下这个角色,不知真正的帝女殿下能否赶来?虽说殿下是女子,少与追随的大臣们接触也是应该,但终究是要见面的。如若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恐怕殿下的名声,真的要在她的手底下彻底败坏了。” 玉无望又何尝不明白江城郡守此时的顾虑,如果风长栖能来,何必再用凝心? 他决定与江城郡守坦白风长栖不能来的真正原因:“栖儿确实怀有身孕,不宜长途奔波。” 江城郡守猛然瞪大眼睛。 其实之前玉无望被下毒说凝心怀有身孕的时候,他就隐约有了猜测,但事情真正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倍感惊讶。 沉默良久,江城郡守忽然叹息一声:“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不止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语,玉无望自己也觉得时机不好,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事情已经发生,这孩子又是他跟风长栖之间第一个孩子,总不能残忍的剥夺他降临在这个世界的权利吧? 想到这里,玉无望向窗外,都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道现在的栖儿人在何处,身体又如何呢? 当玉无望揣着重重心事返回自己的住处时,没到地方就隐约听到了哭声。他皱着眉头,快步走入房间,果不其然,床榻上坐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攥着手帕掉眼泪,时不时发出呜咽的声音。 玉无望倍感头痛。 “大人,”侍从在旁边小心翼翼道,“小的想拦殿下,但是拦不住了。” 以她现在的身份,谁又能拦得住呢? 玉无望转过脸对侍从道:“今日在院子里面发生的事情,不要透露出去半个字,明白吗?” 侍从用力的点头,他是个有眼力的,知道这种时候应该给玉无望和凝心留出独处的时间和空间,便匆匆退了下去,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吧房间的大门给关上。 凝心还在哭,像是哭得太过专注,根本就不知道玉无望回来似的,只把玉无望看得心情复杂。他按住自己心中的不舒服,尽可能用温柔的声调与凝心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何必非要弄成这个样子?” “师父,你不明白.......” 玉无望无奈的笑了笑:“我怎么会不明白呢?你落泪,便是在我心上捅刀子啊。” 他站到凝心的面前,温声细语的劝她不要再哭了,但凝心却是变本加厉,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一样。 “师父,我一想到今天在诸位大人面前的表现,就觉得好羞愧,我平日根本就不是这种模样,是到了大人们面前的时候太紧张,所以就,就说错了话!”她抬起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盯紧玉无望,”我今天在书房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影响了大人们心中的形象。” 玉无望点头:“确实有些影响。” 凝心撇了撇嘴巴,眼看又要哭出声来,吓得玉无望连忙补充道:“但是没关系,有我在呢。今日你离开以后我帮忙解释了,大人们都觉得你是年纪太小思虑不够周全罢了,断不会怀疑你的能力,你只管放心便是。” “真,真的吗?” 玉无望揣着复杂的心情微微一笑:“当然是真的,师父何时骗过你?” 第九百六十四章 挑拨离间 http://.biquxs.info/

那师父,咱们两个什么时候成婚啊?”凝心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一脸期待的看着玉无望,“我想成为师父的新娘,从此光明正大的陪在师父的身边。” 玉无望可没想过她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先是一愣,随后艰难的开口道:“这件事急不得,再等一段时间。” 凝心不愿意了,此时的她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风长栖,不论说什么做什么,看起来都那么的理所当然,包括逼婚这件事。 “师父,我都已经怀有身孕了,您还是不愿意娶我吗?” 玉无望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娶你,而是现在时机不对。”他顿了顿,终于想到合理的,但是又不会引起凝心怀疑的理由,“栖儿,你想想,先帝驾崩还不到一年时间,这种时候按照礼节应当守孝,不宜嫁娶,我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候与你成婚呢?还有战事,如今战事未定,正是需要我们齐心协力共同破敌的时候,这种时候成婚,岂不是会让追随我们的人失望不是?” “师父.......师父说的是。” 看着凝心低低垂下的脸,玉无望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他按住心中的不适,上前一步将凝心搂在怀中,用温软的指腹轻轻为她擦去眼角泪痕:“栖儿,我听说女子怀孕以后都会性情大变,容易心神不宁,你想让我娶你,尽早成婚想必就是这个原因。我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很抱歉,我做不到。” 他一脸的歉意,满眼的柔情,便是对上石头也能够融化,更何况是本来就对他有心的凝心呢? 凝心怔怔的点头:“师父,我明白了,今后我绝对不会再胡闹了。” 看来眼前这个麻烦算是混过去了。 玉无望松了口气,对凝心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玄阴门中,风长栖正对着江城的方向眺望,明明视线尽头不可能会出现玉无望的脸,她还是不愿意收回目光。 直到有人出现在她身后。 “你在想些什么?” 风长栖猛然回头,正巧对上白清瑜的目光。 她有一双澄澈的眼眸,宛若深谭一般通透,风长栖从来不奢望在这双眼睛面前隐瞒任何事,便坦白道:“我在想我师父。” “玉无望?”白清瑜不止一次从风长栖口中听到这个称谓。 后者一脸娇羞的点头:“是的。” 白清瑜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莞尔一笑:“年轻人的感情就是单纯,所谓相思病便是如此吧。” 风长栖的脸颊又红了几分:“前辈不要取笑栖儿了。” 白清瑜看着她的模样,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忽然半低眼眸:“你让我想起了许多年前的自己,或许那个时候,我在旁人眼中,就像现在的你一样吧。” 这话成功勾起风长栖的好奇心,像白清瑜这样通透的人,难道也曾经对某个人死心塌地,甚至到了见不到他,便会疯狂想念对方的地步吗? “能让前辈倾心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问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认识白清瑜这么久以来,鲜少听到她提起往事,便是说起某个人,也是用多年前认识的一位故人来指代,从来不会说出对方的身份。由此可见,她一直都对身边的人有防备心。 风长栖以为对方会不满,正要道歉,忽然听到她轻笑的声音。 “他是一个丢到人海中便找不到的人,很平凡,却又不同寻常。有时候甚至还有些笨拙,一点弯都不会拐。” 这是风长栖第一次听到她形容某位故人,而且还是心心念念的那位故人! 风长栖一脸好奇道:“前辈要说说自己的故事吗?” “你要是想听,那我可以说。” 两人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一道人影就站在门外。他屏息凝神,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紧闭的门缝隙,生怕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引得门里的两个人发现自己的行踪。此时若是风长栖或白清瑜走出门来,一定能认出他的身份,他便是梁国赫赫有名的一位将领,千里迢迢来到玄阴 门,也不知道花费多少力气。 他屏息凝神听着里边的声音,一时间,竟然分不出梦境和现实。 对于风长栖而言,那是一个故事,对沈浩然,却是一场真实又虚幻的梦境,白清瑜说过的每一件事,都曾经在他梦境里发生过。 原来那些梦竟然一个回忆吗? 沈浩然陷入沉思中。 门里的两个人浑然不知有人在偷听,尤其是白清瑜,她沉浸在回忆中,久久不能抽身。 她讲的故事便是自己经历的事情,多年前她还是孟丽国女帝的时候,一次出宫寻访遭遇危险,被一个普通人所救,那人就像她刚才所形容的那样,是个普通却又不同寻常的人。 就像很多话本故事里曾经说过的那样,白清瑜动了心,他们两情相悦,可对方却在得知她的身份尊贵后敬而远之,还一口咬定自己配不上。白清瑜为了让他留在自己身边,使了许多手段,包括送他进军营,包括将他破格提升为将领,她做的许多事,在那个时候都被当做离经叛道,暴君的名头也是这么来的。 “朝野对我有许多非议,可是我全不在乎,只要他在我身边便可以。” 白清瑜不在乎那些议论,可是他却在乎,他本来只是个普通人,突然被提升到这个位置,自然惶恐,得知人人都在唾骂白清瑜,他越发感到不安。 为了消除人们对白清瑜的不满,他努力学习兵法,每每发生战争,便头一个领兵打仗去,为的便是立下赫赫战功,用事实说明白清瑜没做错。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人们对白清瑜的偏见已经太深太深了,便是他有战功,并非传言说的那样是个草包,人们依旧吧白清瑜称为暴君,终于有一天,亲王起义......... 为了保护白清瑜离开皇宫,他率军突围,最终身受重伤。 每每想到这一幕,白清瑜仍是心痛不已:“当时他就躺在我的怀中,我看着他慢慢闭上眼睛,在我怀里渐渐死去。从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是我。” 孟丽国的皇位,她重新夺了回来,叛军全被屠杀殆尽,一个都没放过。然而这些都没有意义了,皇位本来就不是她想要的,便是重新夺回了皇位,曾经陪在身边是奉左右的人也没有办法再回来了。 白清瑜心灰意冷,从宗室中挑出一个孩子,教他兵法谋略,帝王之道,待他成才之后,便飘飘然离开孟丽国,再不问世事。 至于长生不老,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风长栖叹息道:“那史书上的记载?” “史书?呵呵,他们那些酸臭秀才,一定都骂我是个残暴的君王吧,我的功绩,也没见他们写出来。我若是真的残暴,那他们哪来的命在书上骂我呢?” 门外,沈浩然听得很是认真。 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将军,你不是来找白前辈的吗,为何要站在这里?” 沈浩然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望向门的方向。 果然,门里面的人行动很是迅速,仅仅用了片刻功法,大门已经被人打开,两张熟悉的脸一同出现在视线中。 白清瑜眉峰一挑:“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浩然试图解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完了完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在白清瑜面前经营起来的形象,肯定全部都毁了!一个趁她不注意悄悄站在门外偷听的人,一定很受她唾弃吧。 “白姑娘,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月舞一脸诧异道:“都过来这么长时间了,沈将军你竟然还没有跟白前辈和风姐姐打招呼吗?” 沈浩然愈发感到难堪了,这小姑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他正要解释,眼角余光却看见白清瑜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来了这么长时间?那沈将军想必已经把我们方才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了吧?” “是,是听到了一些。” 月舞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火上浇油说点什么,被风长栖一把拉住手,适时的拦下。 “月舞,这两日你已经逛遍了玄阴门各处,想必已经熟悉了吧?正好我今日无事可做,不如你带我四处走走看看,顺便散散心如何?” 这种时候月舞再迟钝,也知道风长栖是想支开自己,好给白清瑜和沈浩然腾出说话的时间和空间。 中原有句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虽然眼前这两位尚未成婚,但也算是一桩姻缘把,断不能影响他们。 月舞连连点头:“那咱们现在就走吧,我今日刚好从柳萍那里知道了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正好风姐姐看看去。” 话音刚落,两人脚底抹油一般离开了。 原地顿时只剩下白清瑜与沈浩然两个人。 或许是因为刚才‘不小心’听到了别人谈话内容的缘故,仍然显得有些局促,他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的!” 第九百六十五章 不满 http://.biquxs.info/

这句话直接把白清瑜给逗笑了,如果说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来到门口,听到门里的两个人在谈话时,他就应该避嫌推开,而不是站在门口偷听那么长时间。要不是因为月舞来到叫了他一声,恐怕她们都还不知道呢。 白清瑜本想嘲讽两句,但见他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疲倦,便没开口,而是侧过身让他先进门来。 而沈浩然却站在门口,似乎是不敢进。 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再次把白清瑜给逗笑:“你怕我杀你灭口不成?” 后者一阵沉默。 无奈的白清瑜只能自己进门:“说出口的时候我就没想过再捂着这件事,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既然你已经听到了,就不用再掩饰了,进门便是,我不会责怪你。” 沈浩然这才进了门。 此时要是他的那些部下们见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因为惊吓过度晕厥过去。 这位将军可是梁国赫赫有名的一员猛将啊,便是领兵打仗,在尸山血海中厮杀也没见他皱过一次眉头,可如今面对白清瑜却不止一次露出局促的表情,他的对手们若是看到这些,想必也会气得背过气去。 然而沈浩然并不在乎那些,面对白清瑜,他也很坦荡。 进了门,白清瑜亲自倒了茶水送到他面前,然后才问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梁国发生了许多大事,头一件便是摄政王沈名遇刺下落不明,他手下的将领们由玄冰带头向沈知文投降,自此梁国持续两年多的内战宣告结束。这种时候,沈浩然不是应该留在沈知文身边处理许多杂事吗,为何会出现在孟丽国,而且还是自己的面前呢? 白清瑜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你吗?” 对方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当然是我。我来到这里,主要是追着白姑娘你们过来的,你们一路走来并没有隐藏过行踪,我沿途一问,一说到银发的年轻姑娘,便能问出来下落,当然中间也走过弯路,不过最后还是找过来的。我还在山下遇到了那位无名前辈,在他指点下进的玄阴门。” “你来找我做什么?” 沈浩然呼吸一窒,隔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脑子一热,等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跟过来了。” 白清瑜挑高眉头:“那你现在还可以回去。” “不,我已经回不去了,我把兵符都交还给了殿下,还求殿下恩典,如今我已经不再是梁国的将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白清瑜浑身一震:“刚才那些话,你听到了多少?” “我,我全都听到了,白姑娘,你觉得世界上有前世今生这一说吗?”沈浩然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想从她脸上看所有的内心活动,一边看,还一边说,“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我全部都知道。不,或许应该说,我全部都梦见过才是,包括你与那个人的相识相知相爱,包括你们的离别,还有离别以后的故事,我全部都梦见过。”他唇角忽然勾出一抹苦笑,“这听起来很怪异,是不是?但它正是事实,从小到大,我每天都会梦到这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无师自通的学会兵法。” 白清瑜沉默不语。 她自然是相信的,要不是因为相信,她又怎么会费尽千辛万苦求得长生不老的办法?一切都是为了见到转世而来的那个人。 但多年前到了对方转世的那一日,她突然又后悔了。 转世而来的人,他没有前世的记忆,更没有经历过前世的种种磨难,也不记得她,这样的他,还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吗? 正是因为她没有办法解决心中的困惑,所以迟迟没有动身离开密林,这一耽搁,便耽搁到了现在。 “白姑娘?” 白清瑜回过神来,冲着他点点头:“我相信,但是我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 沈浩然还没来得及为前边那句话高兴,又被泼了一身的冷水,他笑意僵在脸上,但是很快,他又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接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要是当年开始做梦的时候直接遇到白姑娘,我也接受不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觉得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白清瑜眼角眉梢闪过一抹困惑:“重新来过?” “是的,我们可以选择放下以前发生的那些事重新来过,”他一脸局促道,“我知道让你丢下那些记忆肯定是件困难的事情,但是人活着,终究得要往前走的,总不能永远沉浸在往事中不是吗?我们继续往前走,给彼此一个机会便是,我有别的方法可以让白姑娘重新对我心动!” 白清瑜微微一笑。 其实这个时候,她胸腔中的心脏一直在砰砰砰的跳动着,像是一团汹汹燃烧的火焰般,但是她没有说。 “既然你想要一个机会,那我给你一个机会便是。” 沈浩然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白姑娘你放心,我一定能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在一起。” 忘记以前的事情重新活过一遭吗?这样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抬眼看了身边人一眼,她唇角的笑意越发深切起来。 玄阴门后山一片竹林中,小道上,风长栖与月舞手牵着手正往前走,此时的月舞满心困惑:“你说白前辈跟沈将军到底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我一直都在白前辈的身边,怎么没发现他们的不对?” 风长栖抿唇一笑:“是你自己从未注意过把。” “也许是,但这真的太突然了,”月舞一脸惆怅道,“很难想象像白前辈那样神仙似的人,竟然也会有七情六欲在,而且还会对一个人动心。” “这并不奇怪,白前辈本来也不是薄情之人。” 当初白清瑜将他们一行人请到密林湖畔的小屋中,又帮忙弄的木中水这一珍奇药材,就足以说明她的性格了,估计平日的冷淡和不食烟火,都是表像罢了。 两人一同穿行在竹林间,月舞一边走一边感慨道:“白前辈说我的姻缘就快要来了,但是瞪了这么长时间,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反倒是白前辈自己的姻缘追上来了。唉,也不知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遇到那个人。” 风长栖对白清瑜口中那个有缘人也颇为好奇,她猜测道:“此时咱们都在中原,白前辈说的那个人,必然也是个中原人,你就不担心那个人不讨你兄长的喜欢吗?我猜你兄长让你离开密林的时候,肯定没设想过你会在外头解决终身大事吧?” 月舞神情一僵:“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件事!” 临行前兄长千叮咛万嘱咐中,便有这样一件事,让她不许与外边的人接触太多,也不许对人动心! 要不是风长栖突然提起,她都要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紧张与担心只在一瞬间,月舞毕竟是月舞,恐怕世间最心大的人非她莫属,听得她不以为意道:“感情这种事谁能够说清楚呢?就像书上说的那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嘛,若是哪天遇到了心动之人,那我也没有办法啊!要是兄长坚决不同意,到时候再说也就是了!风姐姐,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就在前面!” 两人顿时加快脚步。 要想前往江城,从都城过去,一路可谓艰难重重,且不说那路途遥远,众位将士们能不能经受得住,但说这曲折的行军路线,就让许多将士难受了。 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将士们只觉得双脚发软,浑身难受。 实在是走不动了! 然而军令如山,他们走不动又能如何呢?总不能因为他们的难受,破坏将军制定好的计划把? 他们只能提起一口气,再次艰难的向前走去。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觉得太慢了。 梁坤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队伍的后面,看着将士们疲倦的神情,他丝毫不怜惜,反倒皱起眉头不断挑刺:“还是太慢了。” 副将心里颇为不满,将军您骑着马,肯定看什么都觉得慢,那些将士可是用脚走路!且不说这大热天在太阳底下赶路有多么艰难,单说这曲折的山路,就够他们难受了。都说行军路多艰难,但这也未免太难了吧! “将军,将士们也是肉做的,不是钢铁铸就的人,您总得给他们一个喘气的机会吧?一直这样赶路下去,恐怕没到地方,人心就已经散了!” 梁坤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眼前正是偷袭江城的大好时间,若不趁着玉无望还没整合兵力将他们一举歼灭,等他们的兵力汇合就不好打了!眼下时间便是战机,自然是越早赶到江城就越好!” “可是将军,将士们用脚走路,总是会累的!” “我不管这些!军令如山,给我传令下去,大军没到达目的地之前不许休息!” 副将被他的苛刻惊得合不拢嘴,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他只是个副将。就在他要去传令的时候,一道命令传下来:“旁边有片树林,各营将士可去林间休息!” 第九百六十六章 挑拨离间 http://.biquxs.info/

梁坤登时大怒,不用派人去问他也知道发号施令的人是谁,必定是那位处处压他一头,唯独年纪比他小的主将陈宇!他越想就越是恼火:“真不明白殿下怎么会让这么一个人担任主将的位置,一点算计也没有!” 这一路走来,副将差不多摸清楚了梁坤的脾气,知道这种时候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摸,否则一定会惹怒这位大爷,便道:“将军您说得是,那位不论是年龄阅历,都比将军您断上一头呢!” 偏偏捧砚就把位置给了他。 果然门第什么的,才是衡量一个人的重要标准,像他这种平民出身之人,就是不配! 梁坤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行为却远远没有像想法那样坦诚,他一夹马腹加快脚程,以便追上前面的陈宇。 待见到人,他又按下满心的怒气:“陈小将军,您怎么让将士们停下了。” 彼时陈宇正坐在一片阴凉底下与两位小将士说话,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望向梁坤。 像是根本就没从陈小将军这个称呼上听出梁坤对自己的不敬一般,陈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酷暑天气,再继续走下去恐怕会影响将士们的士气,因此我让他们原地驻扎。梁将军,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 梁坤在心里把他痛骂了一顿,脸上却不敢表现得太过,毕竟还有其他将士在呢!这个陈宇,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便是前辈给他留下的诸多人脉,就因为他姓陈,不知道多少将士对他死心塌地,梁坤可不敢明面上跟他作对! 他压着满腔怒火对陈宇道:“眼下不是休息的好时机!陈小将军,你们还年轻,第一次领兵打仗,营帐不知道战机的重要性吧?眼下叛贼在江城的势力还没有扩大,正是整合兵力的时候,我们要想打赢这场仗,就必须尽快赶到江城这样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啊!行军路上断不能多做耽搁,会误事的!” 陈宇眉峰微微一挑。 他早就看梁坤不顺眼了,只是之前顾忌着捧砚派来的眼线,不敢轻举妄动罢了。如今这梁坤舞到了她的脸上,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梁将军难不成还想要日夜兼程?” 梁坤没察觉到对方话语的变化,闻言竟是用力一点头:“自然是越快越好!” 方才与陈宇在树荫下交谈的几位小将士,听到这话齐齐变了脸色。什么,还要日夜兼程?这烈日炎炎下赶路就已经够艰难了,没想到晚上还不能休息,看来这位副将还真的不把他们当人啊! 哼,要想日夜兼程也可以,除非他下马来走! 将士们正愤愤不平之际,听得陈宇道:“人都是血肉做成的,梁将军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这酷暑三伏天,若是按照梁将军的意思一路赶往江城,恐怕没到地方,营里的将士们已经倒下一大半,便是没倒下,那人心也已经涣散了!还有便是,梁将军以为快兵便是奇兵,对此我却有不同的看法!那玉无望之前可是孟丽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聪慧至极,陆明陆将军又是久经沙场之人,你觉得他们猜不到?” 一番话说的梁坤脸色阵青阵白。 他想要找出话语来反驳陈宇,张了张嘴吧,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陈宇勾起唇角;“梁将军的考虑确实欠妥了,我也是一时情急,话才会说重,还望梁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当然。” 梁坤监视是从牙齿缝隙里边挤出的这两个字,话音刚落他便拂袖而去,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陈宇陷入一阵沉思中。 侍从走上前,咂咂嘴小声道:“公子,您这回可是把梁将军彻底给得罪了啊,以前他不论多么生气,至少面子上还过得去,这回您当众吓了他的面子,他又是个要脸面的人,恐怕今后不会再给您好脸色了!” 陈宇神情复杂道:“不会的。” 侍从瞪大眼睛:“就这还不会吗?” “你真是小看他了,从一个小小的副统领到大军副将,哪里会是简单人物?他能忍,时机不到,不会与我翻脸。” 侍从怔愣片刻,小声吐槽道:“那他还真是厉害啊。” 侍从说话的声音很小,加上当时陈宇转头去跟其他两位小将士说话了,一时没能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转头来问道:“你在说什么?” 侍从连忙摇头:“公子,我没说啥,就只是感慨一两句而已!对了公子,您对这位将军怎么看?感觉他对您意见还挺........不,他对您的意见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打就对了,换做是我,一样也会恼火。” 要不是自己突然出现横插一脚,恐怕主将这位位置便是梁坤的,在他眼中,自己应该是个卑鄙小人吧。呵呵,要是梁坤稍微了解一下他平日的性情爱好,一定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不论以前,还是成为大军主将的现在,陈宇都不曾对军衔官职有过半分的想法。从始至终,他只想当个闲云野鹤罢了。 陈宇转过视线:“你不用与他置气,今后凡事绕着他便是,用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i,明白意思吗?” 侍从从小伺候陈宇,对他的心思再清楚不过,自家公子这是怕麻烦呢! 他忙不迭点头道:“公子放心,我绝不找他们麻烦!” “嗯,还得管好你自己的嘴。” 陈宇这边不想与梁坤有过多牵扯交涉,甚至勒令侍从不要找人麻烦,而梁坤这边却是恰恰相反! 他离开以后,越想就越是觉得不痛快,非得要找个什么由头吧心里边的怨气给发作出来才舒坦1于是便叮嘱自己从禁卫军中带出来的亲信道:“往后你给我盯住他身边那个侍从,只要他一犯错,立即收拾了他!” 亲信苦着一张脸,他顾忌着陈宇在军中的人脉,不敢胡来:“将军,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听说那位是陈宇从家里面带出来的亲信呢!” “呵呵,正是因为他是亲信,我才想整治他,我动不了他主子,难道还动不得他吗?陈宇这样的笑面虎,断不会为一个小侍从找我的麻烦!” 他信誓旦旦,但亲信心里却有其他想法。 您肯定是不害怕的,亲信在心中腹诽道,办事的人不是您,今后出了事对峙的人也不是你,而是我啊!他可没有亲王殿下的重新傍身,不过是个笑笑的将领罢了,到时候真闹出什么事情来,陈宇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思来想去,亲信不但没有找茬对陈宇的侍从下手,甚至还趁着梁坤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吧这件事告诉了陈宇。 言谈之间,他把自己撇了个干净,哭丧着脸道:“陈将军,末将真的没有这种心思,一切都是梁将军吩咐末将办的!” “可你不是还没办吗?” 亲信咂舌,片刻才回过神来大喊冤枉道:“末将这不是害怕么,要知道军营之内最忌讳的便是内斗,轻则数十大板,重则就地处决,末将家中有劳有小,心里实在是害怕啊!一家人都靠着末将吃饭呢,断不敢以身犯险!” 如果说之前陈宇的脸色阴沉如乌云压城的话,那亲信这番话,就像是吹散了雾霾的一阵清浅微风,让他神情缓和了许多。 下有小的感觉陈宇肯定是没有尝试过的,但是说到上有老这三个字眼,让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离开家门之时,一向要强的老夫人老泪纵横,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走,要不是当时陈宇激灵,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劝得老夫人松开手,不然还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呢。 当时老人依依不舍的叮嘱他,到了军营之后一定不能摆出将门世子的威风,一定要脚踏实地办事,得饶人处且饶人,万不能结下仇怨给自己惹麻烦! 正是因为老夫人的叮嘱,陈宇路上忍下了不知道多少怒火,眼下也是。 想到家中的老夫人,陈宇脸色越发缓和:“你既然是梁将军那一边的人,自然不用向我表忠诚,做好你分内之事便是,我绝不会为难一个认真办事之人。行了,你且退下吧,今天的事儿我就当作没发生过。” 那亲信揣着满腹疑惑,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他并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上有老救了他一命,折返回去的时候心里还不住犯嘀咕呢:“这个小将军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办事一点魄力都没有,方才我都那么明显的暗示他了,他明明可以捏着这个把柄为难梁将军硬是不肯!唉,上头的人心里揣着什么想法,还真是令人猜不透啊。” 不仅他觉得奇怪,就连陈宇身边的小侍从也很不解:“公子您为什么不趁此机会狠狠教训梁坤一顿呢,给他一个狠狠的下马威,今后他就不会老吧您当小鬼来看待了!更不会找您麻烦不是吗?” 陈宇神情复杂的摇摇头:“母亲可没让我到处惹麻烦。” 第九百六十七章 不可外扬 http://.biquxs.info/

此时正领兵匆匆赶往江城的陈宇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都城的第三日,家里便出了一件大事! 往来陈家的太医几乎要踏平陈家的门槛,他们一个个都拎着药箱子,神色凝重,像是天要塌下来似的!如此情景持续第四日时,天便真的塌下来了。 陈家的子孙们围绕在床榻前,神情悲痛无比。 陈家现在的主事者,也就是陈宇的二伯神情凝重的问:“宋太医,我嫂子这是........” 宋太医用力叹息一声:“准备后事吧。” 这话一出口,满屋的人再也忍不住心中悲痛,哀哀痛哭起来,便是上了年纪的陈二伯,也流露出几分悲痛。 原来,这陈家与寻常世家不同,别的世家为了争权夺利,后代人几乎是绞尽脑汁,可陈家却不一样,在已故陈老将军的主持下,家风良好,偶有两三件糟心事,也是自家人私下就解决了,从未闹过大矛盾。老夫人为人正派,待人和善,从来不会仗着身份欺压后辈。这些都是人们清楚看在眼里的,也正因如此,老夫人的声望在陈家才会那么的高。 出了这件事,家里所有人都很悲痛。 难过归难过,面子上功夫还是要做下去的,陈二伯强忍悲痛,一路将太医送出门,强颜欢笑道:“家中还有诸多琐事要处理,老夫人走得急,什么都没来得及预备,怕是有的忙了,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太医见谅。” 从古至今最不能怪罪的便是两件事,红事与白事,尤其是后者,人家家里已经狗悲伤了,断不能再添麻烦。 宋太医连声说着没事,又让陈家节哀,这才乘上前往皇宫的马车,他还得尽早跟亲王殿下禀报此事呢! 得知老夫人病故,捧砚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谁能想到,前两日还硬朗的老夫人,竟然在短短数日时间内重病,连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便驾鹤西去呢?捧砚为了留住她的性命,几乎把整个太医院都派到了陈家,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用,老夫人已经油尽灯枯了,他们便是有满肚子的医术,也不可能在阎王爷面前把人给抢回来! 即便如此,太医还是低低垂着脸,生怕捧砚迁怒自己。 坐在高位上的捧砚神情凝重的问:“老夫人临走前什么话都没有说?” “启禀殿下,人之将死,都会有回光返照的时候,老夫人也是如此。不过她当时病得太重了,说的话也是含含糊糊的,叫人根本就没办法听清楚,下官凑上前去仔细听了也只是听到老夫人含糊的在喊陈小将军的名字。” 那毕竟是她唯一一个仍在世上的孩子,成家立业一概没成,会惦念倒是十分正常。 捧砚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引得他气闷不已。 他本来还想用陈老夫人的命来要挟前线领兵打仗的陈宇来着,万万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出这种事,如今他手上可以用来挟持陈宇的筹码,可就只有一个陈家了,必须要趁早多防备才是,他不惜那么大一个陈家,会全部像老夫人那样急病暴毙! 捧砚目光微微一转,对内侍道:“准备一辆马车,本王要出宫,去一趟陈家。” 内侍面露惶恐之色,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殿下,您万万不能去啊!据说人刚离世,还有头七那日是阴气最重的时候,您可是万金之躯,去了那阴气极重的地方岂不是晦气吗?h万一被冲撞——” 捧砚差点被眼前这个爱管闲事的小内官给气笑:“让你准备自去准备便是,本王的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吗?” 内侍一个激灵连连叩头:“奴才这就去准备。” 此时的捧砚,不像当初白欢刚死那会儿还得要顾忌自己的名声了,他已经把握朝政,而且彻底跟风长栖撕破脸,自然不用在人前装出一副温和的模样来,这副凶神恶煞斥责人的模样,不知道展露了多少次,宫内的人都怕了他了,与此同时,人们还在怀念着白欢与风长栖,心里想着:“先帝与帝女殿下从来不会这样!” 马车很快就准备好了,捧砚乘上马车,一路来到陈家大门前。 因为事前有通知的缘故,陈家人早就知道他回来,于是一大家子人都在门外等候着。 “恭迎殿下!” 眼下人就要跪下,马车里突然蹿出一道人影将陈二伯扶起。听得对方语气沉重且悲痛道:“老夫人出了这样的事儿,本王也很是悲痛,陈二伯就不用太拘泥于礼数了。” 能让皇室之人尊称一声长辈,那得要多大的福分?反正陈二伯是万万担当不起的:“殿下真是折煞草民了。” 这陈二伯与陈家其他叔伯不一样,他从小人便斯文,不是练武的材料,因此便没有从军,活了那么大岁数,也没有一官半职,但因为陈老将军的威望,整个京城没有小看他的! 他把捧砚请到院内,这才忐忑的问起捧砚的来意。 捧砚长叹一声道:“本王听说陈老夫人........本王很敬重陈老夫人的为人,得知此事很是悲痛,特来见陈老夫人一面。” “劳殿下挂念了,但这最后一面还是不见为好,老夫人刚走,万一有什么邪祟冲撞了殿下就不好了。” “老夫人是个宽厚温和之人,又怎么会为难本王这个后辈呢?还是让本王去见她最后一面把。” 他执意要见老夫人最后一面,陈二伯就算是有心想要阻拦,也拦不住,,谁让人家身份尊贵,而他只是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普通人呢?他叹息一声,领着捧砚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床榻上,陈老夫人静静的躺着。 她是个和善的人,因此满脸死气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也不会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见到她的人,顶多也就是发出一声叹息。捧砚也是一样,要不是因为人冷血太久了流不出眼泪,他真想对着老夫人的尸体落下几滴泪来。 “唉,上次前来拜见的时候,老夫人明明还好好的,怎么才过去几日功夫,人就没了呢?当真是应了那句世事无常啊。” 陈二伯半低眼眸道:“殿下不用挂怀了,生老病死本就是人间寻常事。” “话虽这么说,但终究是意难平啊,”捧砚又是一声叹息,脸上挂着悲痛的表情,“对了,陈老夫人临走前可否有什么心愿没有达成啊?” 陈二伯面露犹豫:“老夫人一生颇为顺遂,并无遗憾未成,真要说有什么事情放不下的话,便是我那前往江城的侄儿。老夫人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没来得及看他成家立业,心中自是遗憾。” “这件事大可放心,待小将军凯旋而归,本王必定亲自帮他挑选一位大家闺秀,监督他早日成家。” 陈二伯梗了一下,陈宇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自然了解那孩子的脾气,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副平淡的模样,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似的,实际最是倔强,决定好的事情,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这婚姻大事更是如此! 然陈二伯一个庶民,断不能顶撞捧砚,只能附和着点点头:“那草民提侄儿多谢殿下的美意了。” 捧砚满意的点了点头,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他终于说出自己这次的真正来意。 既不是缅怀陈老夫人,也不是来说家常,仅仅是为陈宇—— “话说回来,陈小将军离开都城已经有七天时间了吧?这个时候,估摸这他就在前往江城的路上,虽然前线始终没有传来战报,但是应该也快了。两军交战之时,最忌讳的便是能让人分神的事情,陈老夫人的消息能不能暂且压下,别让小将军知道?这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恍神伤着什么地方就不好了。” 陈二伯心里咯噔一声,终于明白捧砚的真实意图。 他明面上答应着捧砚不会吧消息送到陈宇那边:“草民知道轻重,断不会让侄儿分心,这边的事情由草民料理便是。” “那便好,今后要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本王,本王一定竭尽全力。”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话,一定会高兴到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可是陈二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老夫人临终前一直念叨着陈宇的小命,人走的时候陈宇没来得及尽孝也就罢了,就连母亲亡故之事都要隐瞒,陈宇一定会恨他的! 等捧砚一离开陈家,他就让下人准备笔墨,他要写一封书信。 夫人立即冲上前抓住他的手,含泪道:“你这是要让我们陈家上下百来口人全部去死啊!” “夫人,刚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夫人用力点点头,方才夺笔的力道泄了大半,她倚靠在自家夫君怀中,呜咽道:“老爷,我知道你是为侄儿不平,但你也得考虑陈家,还有我们的孩子啊!若是殿下知道咱们暗中给宇儿通风报信,他会怎么想?到时候我们家还有活路可走吗?” 第九百六十八章 通风报信 http://.biquxs.info/

身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陈二伯又怎么会愿意让自己的妻儿赴险呢?他一脸无奈道:“我若隐瞒这件事,待他知悉,一定会怨恨我一辈子的!那孩子是为了保护陈家才会随军出征,若是我们........跟你说不清楚!” 陈二伯说罢,又去取书案上的另外一支笔,方才写的那封信已然被自家夫人给彻底撕碎,但不要紧,再写一封便是。 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再次夺过他手中纸笔狠狠摔在地上:“老爷,这信真的不能写啊!您想想陈家上下百来口人,再想想咱们尚未成年的子女,你就真的狠得下心来吗?我知道你心里苦闷,觉得对不起小公子,但他是咱们一起看着长大的,素来拎得清,断不会迁怒咱们!这件事要怪也应该怪亲王殿下才是!朝中多少武将不能用,他偏偏要让咱们家的人去,要是这出变故,老夫人又怎么会得急病?全都是他的错!” 陈二伯仍旧有些犹豫,很显然,他刚才坚定的心念,此时已经动摇了。 夫人见状再接再接,猛然扑倒在地:“老爷,您想想老夫人临走前的叮嘱吧!她这一辈子操持着陈家,几乎所有心血都耗费在上头,难道她愿意为了所谓的孝道让陈家从此破落吗?而且殿下临走前也清楚的说了,眼下前线正是剑拔弩张之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开战了,送这封扰乱心神的家书过去,岂不是让他分神受伤?” 陈二伯看了床榻上的老夫人一眼,沉声叹息。 “罢了,就按你的意思来。” 夫人喜极而泣:“老爷英明!” “但愿那孩子早日德胜,凯旋归来,届时我一定亲自在他面前认罪。” 玄阴门内,一条小径上,一名相貌清丽的年轻女弟子正盯着湖面的涟漪发呆。这莲池乃是南宫卓然特意命人开挖出来的,在山上建造一座莲池,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也不知道她当年究竟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真的造出来了,而且移栽进去的莲花,每年都会热烈的绽放,今年亦如是。 小弟子神情复杂,朝着莲池丢了一枚石子。 就在她凝神沉思之际,一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正巧对上柳萍含笑又带着几分困惑的视线,指了指来的方向道:“过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叫你,但你都没回我,我便想着你是站在这边想心事呢。果然被我给猜中了!” 温柔勾起唇角苍白一笑:“师姐真是眼神犀利。” “呵呵,别抬举我了,看你刚才站在池子旁边迟迟呆呆的模样,谁都看得出来你是在想事情吧!”柳萍用肩膀轻轻碰了碰温柔的肩膀,调笑道,“我猜,你肯定又是在想你住在山下的那个情郎吧?” 温柔顿时面红耳赤,但却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玄阴门虽然避世而居,尽量与外界少往来,但也不会严格到连门下弟子的婚配之事都要管,当门下弟子到了一定年纪,便可自主选择下山还是在玄阴门中清修,男女情事,只要不是太过分,而且不会给玄阴门带来大麻烦的话,一般也不会有人去管。 温柔便是钻空子的人之一,她在山下有个一见钟情的情郎,据说两人已经谈婚论嫁了,只是因为温柔没到可以下山的年纪,才耽搁了下来,算算日子,温柔也快要道岁数了。 柳萍笑着打趣道:“到时候你们成婚,可别忘了请我一杯喜酒!” “那是自然的。” 柳青当上了玄阴门的新任门主,手头上自然有许多琐碎事需要处理,柳萍作为他的妹妹,免不得要多多帮忙。方才找温柔说话,不过是忙里偷闲罢了,待话说完,柳萍又匆匆离开莲池忙活去了。 径自向前走去的她浑然不觉身后那位凝望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像是溺水之人被水草重重缠住一般,满眼的纠结。 待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温柔才收回目光。 她神思恍惚,又回想起前两日下山时经历过的那些事。 玄阴门新换了门主,少不得要向江湖各派送去帖子,平日这种下山忙活的事,温柔都是首当其冲要抢着做的,这次也不例外。她主动提出要帮忙,攥着帖子下山送信去了,这么积极的原因无他,自然是为了下山去见她那位情郎。 温柔想往常一般来到情郎家门口,却见他家的小院破落不堪,倒像是被山匪洗劫一空似的惨烈! 玄阴门庇护之地,有山匪敢来作乱不成? 温柔面色一沉,快步冲到小院中,随后在一个偏僻的小房间里找到自己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情郎。从情郎口中她得知,这小院变成如今模样,根本就不是山匪作乱,而是情郎不知何时染上了好赌的恶习,家中钱财全都被他挥霍一空,不仅如此,他还欠下了巨额债务,家中变成如今光景,便是债主上门讨要来了。 温柔被吓得一个哆嗦,险些站不住脚,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明知道赌博不是正道,为何,为何还要.......”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跪倒在温柔脚边,“柔儿,你救救我吧,过两日他们又要找我要钱了!我家中境况你也知道,根本就没有可以仰仗的亲人,家中值钱的物件也全部被变卖了,我哪里有钱还债呢?可我再拿不出钱来,他们便要砍我的手啊!” 往日情意历历在目,温柔如何看得情郎这副模样?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想到自己这些年为了筹备婚事,暗中攒下一些银两当做嫁妆,或许可以顶用? “你欠了多少?” 情郎缩了缩脑袋,怯怯看了她一眼才报上数目。 一听到这数目,温柔险些又晕厥过去,这数额之大,根本就不是她那些银两能顶上的,便是十倍百倍也还不上啊!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情郎被人砍手跺脚啊! 思来想去,温柔咬紧牙关:“你让他们再宽限些时日,我去筹钱来还便是,欠他们的,我一定分文不差的换上。” “好好,柔儿,我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温柔叹息一声,揣着满心苦涩送帖子去了,就在她愁苦万分之时,路边张贴的一封告示吸引了她的视线。 帝女风长栖下落不明,但凡能提供线索之人,必定重赏。 温柔的眼睛微微一亮,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但没等她高兴,这抹亮光又熄灭了。 “不行,殿下是我玄阴门的恩人,怎么能够为一己私利将她的消息出卖给别人呢?在朝堂上坐着的那位名不正言不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找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怎么能陷她于水火之中!” “可是不尽快筹钱,江郎就会,就会........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江郎被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折辱吗?” 温柔的心中煎熬万分,每时每刻她的灵魂都像是被两双手狠狠拉扯着,便是回到玄阴门之后,这种感觉也没有淡去分毫。 纠结良久后,她终于做出一个决定,将消息放给那些官员! 虽然风长栖是玄阴门的恩人没错,但是她温柔用不了多久便要离开玄阴门嫁人去了,玄阴门的兴衰与她关系不大,眼下最要紧的是情郎那边的事情,若是没筹到钱把欠下的债还上,那些穷凶极恶之徒肯定会对她的情郎下手!听说在赌桌上混生活的人,最是心狠手辣,手上一般都沾着不少的血呢,万一情郎落在他们的手中真出了什么闪失,温柔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当天夜里,她趁着其他弟子熟睡之际偷偷写了一封书信,次日又趁早下山将书信交到了情郎手中。 “这封信你送到官府去,越快越好。” 情郎掂了掂信封,确定里头只是一封信,并无其他东西后,当即沉下脸:“送信有什么用?我现在缺的是银两!” 说着,手狠狠一摔,径自将书信扔到了地上。 温柔大惊失色,皱起眉头道:“你怎么知道这书信肯定不会给你带来银钱?” 情郎登时脸色大变,捡起书信谄媚的凑到温柔面前,讨好一般轻声道:“柔儿,你也别怪我,我这不是太心急了吗?眼看着还钱的日子越来越近,但是银钱始终没有着落,我这心啊,七上八下的,实在难熬得很!柔儿,你实话告诉我,我将这封书信送到官府,就一定能得到银钱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情郎得到肯定回复,脸上笑意越来越深,抱着温柔狠狠亲了一口,转头便走:“我这就把它送到官府去!等还上了债,我便攒钱取你过门!” 小城就那么点儿大,没过多久,他便来到衙门前边,恰好县太爷正来到门口,他一个激灵,匆匆将信笺递了过去。 县太爷一看,当即大变脸色! 第九百六十九章 不宜久留 http://.biquxs.info/

那情郎被县太爷的强烈反应给吓了一跳,连说话都忍不住开始结巴起来:“大大人,这信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县太爷微微眯起眼睛,“只是本官有些好奇你是用什么手段得到这消息而已,你在这城中讨生活,本官对你也算是熟悉,平日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件事,偏就今日……说!这一封信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情郎被这一声呵斥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原来他只在温柔面前是个人模样,平时根本就没个正行,正经活计一个不会,只靠着坑蒙拐骗为声,这城中的官差对他已经很熟悉了。他自己也知道斤两多少,没等官府的人详细问,他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全部招供了。 “这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找人也不知道啊,将信交给小人的人只说,将书信送到您手中便能领到赏钱,小人没有防备,就带着这封信找过来了,还请大人看在小人遵纪守法且不知情的份儿上,饶小人一命吧!” 说罢,砰砰砰就在地上磕起头来,心中不知道把温柔骂了几百遍。 县太爷看着他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轻轻在他肩膀上一拍:“你别怕,我就问问你这书信怎么来的而已,没别的意思!将书信交给你的人没说错,确实能有赏钱。” 县太爷怕耽搁太久,此时在玄阴门的风长栖等人跑路,便果断的给了赏钱,随后又召集人马准备上山抓人。 风长栖的命实在是太招人稀罕了,且不说告示上的赏金,便是亲王殿下承诺过的丰厚条件就够让人心动了。若是能够抓住这位扭送到都城,那上头的人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届时还用得着继续在这鸟不拉屎的乡下地方当个捞不到油水的县太爷吗?说不定走运些,还能调到京城去! 相较于县太爷的冲动与满心欢喜,他手下的师爷倒是比较冷静。 “大人,此时必须要从长计议,不能鲁莽行事,以免打草惊蛇啊!” 县太爷满脑子都是自己抓到风长栖送到京城以后的事情,哪管得上其他,师爷揣着关切说出来的话,简直像是绊脚石一样令人心烦:“你这蠢货,人都在跟前了还讲什么从长计议,万一风声走漏人跑了怎么办?” 师爷坚持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啊!大人您忘记了那玄阴门是什么地方了吗?” 一听师爷提到这个名字,县太爷心里便有些虚了,但他仍执着的说:“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玄阴门再猖狂,难道敢跟官府作对吗?” 因为玄阴门就坐落在附近的山中,在此地颇有威望,就连官府也得忌惮他们的势力。 “大人,您糊涂啊,那位的悬赏令贴得全国都是,玄阴门好歹也是江湖大门派,会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吗?那位留在玄阴门,不是已经说明了她们的态度吗?玄阴门内的弟子都是会武功的,咱们贸然带着官差去抓人,恐怕连人影都不一定能见到!” 县太爷一听,拍了拍脑门道:“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这肉都放到嘴边了,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飞走吗?” 师爷陪着笑脸道:“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属下也希望老爷您能够立功,带着小人一起去京城啊,小人有一个主意,您且听上一听。” 县太爷连连点头,两人交头接耳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俗话说百密一疏,再周密的计划都有疏漏的时候,更何况是温柔这种临时起意,根本就没想过要隐瞒事情的人了。当她揣着沉重的心情回到玄阴门时,便有人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那弟子一脸困惑道:“你怎么一大早便下山去了?” 温柔猛然一阵,尴尬笑道:“我有事要办,便下山一趟,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对了,殿下还在咱们这儿吗?” “自然是在的,殿下这两日都不怎么走动,想必是身子不适把。应该会在咱们这儿多休息一段时间。” 那弟子比温柔还年轻些,并没有其他想法,就算是看见温柔脸上不大对劲的表情,她也没当回事,回头自己忙活去了。 温柔见她离开,顿时松了一口气。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们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尤其是温柔,对方甚至从未移开过视线。 那暗中观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清瑜,她闲来无事四处走动,正巧听到了风长栖的称谓,于是停下脚步。 她是个见惯了风雨的人,形形色色之人见过不知道多少,温柔心虚的表情,她看到的第一眼便有所察觉。 她不动声色,悄然来到温柔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可怜的温柔还没平复心情,又被质问,转头一看质问自己的人是白清瑜,顿时心跳如擂鼓。白清瑜很少在玄阴门中走动,但是她的相貌实在是太特别了,满头银发,却又长着那样一张年轻貌美的面庞,玄阴门上下都是与她相关的传言,温柔多少也听过一些。 温柔半低眼眸,恭敬的报上自己的名字,心中暗暗祈祷着白清瑜快快离开,以免自己暗中通风报信的事情被察觉到。 不守门规,可是要被严刑处死的!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温柔嗫嚅着说:“前辈是我见过最美貌的女子,我心中自卑,所以不敢直视前辈的眼睛。失礼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白清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敢看我,真的是因为我长得好看,而不是你心虚吗?” “前辈,这话万万不可乱说!”温柔有些着急,语气也变得慌乱起来。 她越是如此,就越是坚定了白清瑜心中的想法:“你下山的时候我就跟在你的身后,你做了什么事情,见过什么人,我都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便是如此,你还想要狡辩吗?” 温柔的心脏漏掉一拍,如擂鼓一般砰砰作响。 事到如此,她还是想要狡辩:“前辈,我,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听说你们玄阴门的门规很是森严,若是犯了大错,必定要严刑处罚,你是玄阴门的弟子,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温柔顿时冷汗涔涔。 她本来就不是个会说谎的人,被白清瑜这么一威胁后,愈发的受不住底线,全线崩溃起来:“我说,我全都说!” 随后她便把自己与情郎暗通款曲,为帮心上人解决眼前难题,暗中写下一封透露风长栖书信送去官府的事情说了出来。 话音未落,温柔已经泪流满面:“求前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门主!求前辈绕我一条性命吧!” 白清瑜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哭得楚楚可怜的面庞,神情复杂道:“你要是早点说,或许我还能帮帮你,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没等温柔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远处便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正是柳青柳萍带人向这处走来。 一阵晕厥感像浪潮般袭来,温柔险些晕倒过去。 “门主饶命啊!” 柳青阴沉着一张脸,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原本他是想带着柳萍等人去处理一桩旧事,万万没想到途经此处的时候,听到了温柔求饶的声音。起初他还以为是温柔做了什么事情得罪白清瑜呢,万万没想到竟是她犯了大错! 柳青恨铁不成钢道:“你就这么把消息透露给了官府,不怕我玄阴门因此招来大祸临头吗?你好狠的心!” 温柔泪流满面,砰砰砰在地上磕着头:“求门主饶了属下一命吧!” 柳青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玄阴门这场门主之位招来的变故,已经大伤元气,死在大长老手下的弟子不知道有多少个,原以为自己继任门主之位后,一切都能重新来过,休养生息,万万没想到,门下弟子竟惹出这种麻烦来! 风长栖可是无名前辈带来的人,那便是他的恩人,当初是他亲口邀约风长栖留在玄阴门做客的,结果没两天温柔便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柳青的脸顿时火辣辣的。 他很想斥责温柔,然而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便命人将温柔关押起来,随后与白清瑜一同前往风长栖所住的小院。 见到一脸诧异的风长栖,柳青神情愧疚道:“殿下,玄阴门里出了一些事,恐怕诸位的计划不能继续下去了。” 随后他把温柔做的那些糊涂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风长栖。 风长栖怔愣片刻,忽然苍白一笑:“说到底,是我给你们惹来了麻烦呢,该赔不是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要是不来,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了。” 柳青沉默的叹息一声。 无名得到消息,也带着元真匆匆赶到。 白清瑜的事情他本来没有什么责任的,但想到孟丽国的内战,想到战事,他便毅然决然的将这件事纳入管辖范围内:“不用纠结此事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吧。” 第九百七十章 危机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也明白此时应当尽快离开玄阴门,以免给好心收留自己的柳青惹来更大的麻烦。玄阴门死了个南宫卓然,新任门主继位,正是需要时间修生养息的时候,断不能辜负别人一片好意。 “我们即刻便离开吧。” 还好他们此行,所带的物件并不多,只几件换洗的干净衣衫,以及一些零碎物件罢了,收拾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很快,众人在山门前再度汇合。 柳青指着蜿蜒曲折向山林间而去的小径道:“这条路便是下山的路,与官道不同,这条路一般很少有人走动,而且目的地也不是小城,诸位沿着这条路一路往前,便能到一个渡口前面。” 此时的风长栖身子特殊,不宜走陆路奔波劳累,走水路松快一些,也相对安全。 柳青考虑得十分周到,就连众人到地方以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他都提前筹备好了。在那座渡口有玄阴门的眼线,到地方以后亮出信物,便能指使他们帮忙,他们自会安排一条安全路线。 风长栖很是感激:“多谢柳门主!” 柳青勾起唇角苦涩的笑了笑:“殿下您就别对我说这种话就,说真的,我挺不好意思的,明明说好了今后让诸位有个落脚休息的地方,结果出了这等事……我这心里着实不安。” 月舞撇撇嘴:“这又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应该怪哪个通风报信的人才是,怎么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柳青摇摇头:“她是我手下的人,做错了,我可不得承担责任呢?” 白清瑜往山下的方向看了一眼:“别再多说废话了,先离开这里吧,有什么话还是路上再说吧。” 此时事态确实紧急。 为了抓住风长栖,捧砚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不仅重金悬赏与风长栖相关的消息,更是亲口许诺只要能将风长栖送到都城,不论身份如何一律重赏,甚至还能加官进爵,那县太爷得知等长期在玄阴门,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带人攻向玄阴门了! 越是往下想,风长栖就担心,玄阴门好心收留她,她却给人家招来祸事,真是令人惭愧不已啊! “我们走后,玄阴门怎么办?” 柳青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先是一愣,随即笑笑道:“玄阴门内的弟子都是习武之人,他们不敢胡来,便是真的来了,又能如何?只要他们没在玄阴门中找到人证物证,死不承认便是,事不宜迟,殿下你们快走吧。” 要是这种时候官府派人过来,那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简单道别之后,柳青目送着众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待他们都走远之后才转头吩咐门下弟子:“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我有话要跟他们交代。” “弟子遵命!” 因为柳青吩咐的时候脸色很是凝重,门下弟子没有一个敢怠慢的,匆匆去把人都召集了过来。与此同时,憋闷了好久的柳萍再也忍不住了,撇了撇嘴,神情复杂道:“哥,你打算怎么处置温柔?” 温柔与其他弟子不一样,她虽然年纪稍小,但却是和他们两兄妹一同进的玄阴门,而且同拜在南宫卓然的门下,三人因此很是熟悉。柳萍一直把她当成朋友,,没想到这等关键时刻,她竟然做出错事来! 可即便如此,柳萍也不忍心让一个熟悉的人去死。 “真的要按照门规来处置温柔吗?” 按照门规,温柔是一定要严刑处死的,玄阴门从建立门派直到今天,也没有人违反过这条规矩,因而柳萍有些不忍心。 想到温柔被带走时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模样,她眼眸中有泪光闪动:“温柔可是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啊,哥哥你真的忍心就这么让她去死吗?” 柳青也闭上了眼睛:“她违反了门规,理当处死。” “哥哥你好狠的心啊!” “温柔她犯的可不是寻常错误,她暗中向官府通风报信,稍不注意,我们玄阴门便会覆灭,这等罪行断不能轻饶,否则便会有一再有二,从此我玄阴门还有太平的日子可以过吗?”柳青叹息一声道,“她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做事之前不会不考虑后果,既然她选择了做,那肯定也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这件事不用再提了。” 言下之意,便是不会轻饶温柔。 回想起往日与温柔相处时的种种片段,柳萍没忍住落下几滴眼泪来,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但却没有再提过求饶一事。 就在兄妹二人说话的时候,弟子们已经遵照吩咐来到指定地点。 柳青按下心中的紧张,一步一步走到众弟子的面前。他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我知道在座诸位对我继任门主一事有颇多意见,毕竟我年纪与资历比起某些人都要短一截,不过我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古人说日久见人心,相信今后会有我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今日特地邀请诸位同门前来,主要是交代一件事。” 随后他把风长栖的事情说了出来。 众人一听消息传到了官府那边,顿时一片哗然:“完了完了,官府盯这件事盯得可严了,若是得到风声,一定会像闻到腐肉味道的秃鹫一般向我玄阴门赶来,届时咱们可怎么向他们解释啊?” “通风报信的人究竟是谁,未免太可恨了!” 众人就这事谈论了一圈,多半都是对未来担忧,或是恼火于通风报信之人的不知好歹,并没有人埋怨风长栖等人的存在,更没有人提议说要把风长栖抓起来交到官府手中。江湖上的人便是有这一点道义,风长栖等人对他们有恩,他们记得呢。 “门主,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柳青神情微微一沉:“今日特地将诸位同门请来,便是为这件事。那通风报信之人已然被我关到密室之中,若是官府来寻找,便说我玄阴门无此人存在便是,官府之人来问,也回说我玄阴门不曾来过外人,别让他们看出任何一点端倪。” 有人对这个计划表现出一丝怀疑:“门主,这样真的可行吗?” “当然,”柳青笑笑道,“咱们玄阴门好歹也是江湖一个名门大派,官府之人在专制蛮横,也不会对我们动手的。” “若他们为了利益当真动手可怎么办?” “那便杀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人们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没想到向来以温润形象示人的柳师兄,竟然也有如此残暴血腥的一面。不过这样也好,一个杀伐果断的明主,才能将玄阴门给发扬光大! 打定主意之后,玄阴门众人便安安分分的待在山上等待官差的到来,这期间,他们甚至已经把托词都给想好了。 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吧一切都准备好了,却迟迟没等到官差的到来,一直到风长栖等人离开的第五日,官府的人才上山找人。 当柳青看清跟在官差身后黑压压的军队时,才明白这几天他们为何按兵不动,原来是在搬救兵! 当初真是小看他们了! 心里想归想,但是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做一下的,当着众位弟子的面,柳青对县太爷恭敬作辑:“拜见大人。” 县太爷怔愣片刻,他在这个地方当官,自然认得柳青这个时常下山办事的的弟子,神情一寒,怒道:“你们门主南宫卓然是死了吗?本官来玄阴 门,她竟然不敢亲自出来迎接,是不是根本就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在县太爷眼中,玄阴门里够得上资格与自己说话的人只有五位长老与南宫卓然,其他人都不配!所以他才会在见到柳青后,表现得那么愤怒。 被人这么冷嘲热讽一顿,也不见柳青恼火,他只是半低眼眸,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家师没办法前来迎接大人。” “为何不能?看不起我吗?” 众人沉默片刻,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好这个时候,跟在县太爷身边的师爷捂着半张脸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大人的旁边,压低声音道:“南宫卓然绝对没有分毫看不起大人的意思,她来不了主要是因为她已经不再人世了。” 县太爷瞪大了眼睛:“当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师爷无奈道:“卑职提醒过大人,可能大人当时正忙着其他事情,所以没注意听吧。眼前这位便是玄阴门的新任门主柳青。” 县太爷的目光随即落到柳青的身上,眉峰一挑,他神情轻蔑道:“玄阴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怎么推出来一个年轻人当继任门主?” 除了官府那些人之外,与县太爷一同来到玄阴门的还有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他是驻扎在这附近的军营的副将,主帅得知风长栖可能在玄阴门后,立即派他过来察看情况,如若在这个地方当真见到一个酷似风长栖的女子,即刻禀报。 第九百七十一章 狡辩 http://.biquxs.info/

由于任务太闲,他有些不乐意,也很不耐烦:“有什么近乎可套的,尽早办完事回去才是要紧事。来人啊,给我进去搜查,所有能够藏人的地方,一定要仔仔细细翻查一遍,以免弄出来漏网之鱼!” “属下明白!” 话音刚落,那些穿着将士盔甲的人便相继冲到玄阴门中。 柳青站在门口,脸上礼貌似的的微笑差点绷不住:“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县太爷在心里暗暗骂着副将不懂事,平白给自己惹麻烦,面上却陪着笑脸:“柳门主,得罪了,我们这边接到重要线索,说风长栖,也就是前朝帝女殿下此时就在玄阴门中!你也知道最近到处都在找这位殿下,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嘴上道着歉,却是一点诚意都不见有。 柳青面露不满,眉头微微一皱,他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县太爷便当他是默认了,越发变本加厉的让人动作起来,至于搜查过后玄阴门内会不会少什么值钱东西,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让门内弟子不要乱走,别影响了官爷们搜查。”待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后,柳青笑笑,转头对县太爷和副将道,“玄阴门有不少院落,想要逐一排查,恐怕得要多费些时间,两位贵人站在门口也不好,不如到客厅里边坐坐?若是真搜查出什么情况来,也能第一时间发现不是?” “你想得倒是周全。” 冲着柳青这番话,县太爷对柳青的好感又多了几分。难怪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能继任玄阴门门主的位置,果然有些本事。 几人进客厅后没多久,便有将士匆匆来报,说是翻遍了玄阴门,也没找到画像上的那一位女子! 副将腾地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微微眯起眼睛:“怎么回事儿?” 那前来报信的小将士又把话语重复了一遍。 人是他带来的,话自然可以信!说好的风长栖在玄阴门,为何却没找到? 副将如火焰一般滚烫的视线缓缓转到县太爷的身上,后者一个激灵,哆哆嗦嗦的解释道:“信上说的就是玄阴门,这几日我一直派人盯着玄阴门的山道,从未见过有人下来,他们定然还在玄阴门中!” “若人在此地,为何却连个鬼影都没找到?” 县太爷惊慌失措,慌乱间将矛头指向柳青:“是他,一定是他把人给藏起来了!” 副将的目光又缓缓落到了柳青的身上。 相较于县太爷的反应,柳青显得平静许多,他神情淡定道:“我从未藏过什么人,将军您要是不相信,大可再度搜查玄阴门,我门下弟子绝对不会影响大人办事!” 副将沉默片刻,摇摇头:“不必了,这必定是个谣言。” 县太爷哪里肯罢休,抓住风长栖可是他升官发财的最好时机,错过这个村子就没这个店了:“将军,您信我啊,我这里还有书信,上头明明白白的写着风长栖藏在玄阴门这件事!” 柳青眉峰一挑,似笑非笑道:“敢问大人,这书信是谁送去官府的?” “是,是一个叫江瑶的人!” “那便是了。”柳青叹息着摇头,一副十分同情的模样,轻声对副将和县太爷道,“那江瑶可不是什么好人,两位贵人不在市井中走过,想必不知道江瑶的名头吧?对于这儿的百姓而言,他就是一个恶霸,恨不能走路落个雷直接劈死的那一种。此人生性顽劣,家中没有亲人,平日靠着坑蒙拐骗为生。我听说此人前段时间在赌坊欠下巨额债款,要债的人都找上门去了,但是他没有钱可以还,他应该是见到街头巷陌的告示,为了要钱才故意说谎骗人的把?两位贵人肯定是——” 县太爷顿时跳脚,骂骂咧咧道:“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柳青表面上是在跟县太爷说话,实际却把目光落在那位副将身上,他知道这位才是真正的掌权者,“亡命之徒最是猖狂,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伪造消息又有何难?更何况这种时候,帝女殿下根本就不可能在这边,她应该在江城,与国师大人在一起才是。” 副将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像是赞同柳青的看法。 没等柳青松一口气,又听到县太爷不死心的说:“他肯定没骗我,为了保险,我特地吧江瑶也给带过来了,将军您要是不相信,亲自与他对质便是。” 他果然做好了万全准备,命令才吩咐下去,江瑶就被带了上来。 江瑶看着那么多的官差和将士,早就吓破了胆子,哪里敢在他们的面前说谎,于是一五一十把温柔将书信交给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县太爷横眉冷笑。 呵呵,人证物证俱在,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令人意外的是,听到江瑶的这些话,柳青不但没感到惊慌,甚至还露出个惊讶的表情:“温柔?我玄阴门中并无此人。” 江瑶急的破口大骂:“你胡说,温柔可是我的未婚妻,她就是玄阴门的弟子!” “真是病的不轻,我玄阴门中众多弟子,温姓之人屈指可数,断不会记错的。” 柳青话音刚落,便有好几个弟子主动站出来,异口同声表示道:“门内确实没有出现过名唤温柔的女弟子!想来是这位大哥为了骗取官府的银钱,又觉得官府不敢来玄阴门要人,这才编出来的瞎话吧?” “肯定是!你看这人面相如此难堪,必定是大奸大恶之人!” 众人就江瑶的长相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令人不胜其扰。见副将眉头一皱,柳青便适时的喝止了门下弟子,叹息一声道:“既然这位江公子硬是要说我玄阴门里藏着人,那我让众位弟子出来便是,若其中真有个温柔,便是我错了。” 话音刚落,弟子们已然蜂拥而来,江瑶揣着满肚子的怒火一个一个仔细看清了,却没能找到熟悉的那长老。 一瞬间,他脑袋里好像有惊雷炸响。 “怎么会这样?前几日我跟温柔还好好说话来着,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呢?肯定是你们,你们这些人把温柔给藏起来了是不是?” 许是因为太过震惊与愤怒的缘故,江瑶的声音很大,而且说话的时候面红耳赤,远远看起来,倒真像是一个疯子。 这一切正中柳青下怀。 果不其然,就在县太爷和副将看到江瑶的丑态之后,纷纷开始怀疑自己信错了人,这样一个像混混又像是疯子,话语连基本的逻辑都没有的人,如何能够相信呢?他们一定是被他给耍了一遍! 一时间,县太爷像是吃屎一样难受。 要不是因为现在人多眼杂,又有副将在场,恐怕他已经命人将江瑶打一顿了。 “既然是误会,那今日之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吧。”副将一脸嫌恶的站起身来,“军中还有杂务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了大殿的正门,快步向山门走去! 县太爷吧人请来的时候,用的是风长栖躲在玄阴门,自己应对不了的理由,如今一无所获,他怕得罪副将,匆匆追赶上去,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江瑶一眼。 方才将玄阴门的山门堵得水泄不通的官差与将士,随着他们的离开也消散而去,偌大的大殿中,顿时只剩下玄阴门的众人与神情恍惚状若疯癫的江瑶。 柳青走上前,半蹲在江瑶的面前轻轻对他说了一句话,江瑶像是被雷劈中一样,红着眼睛大吼起来:“你骗人!大人,大人,他们说的都是谎话!玄阴门里有温柔这个人,她一直在的,草民没说话啊大人........” 江瑶一边大喊,一边向山门的方向冲去。 亲信皱着眉头看他离去的方向,面露担忧:“门主,要不属下去把他给?” “不用了,这个人构不成威胁。”柳青摇摇头,杀了江瑶,反倒会给玄阴门添上一笔嫌疑,还不如将他疯疯癫癫的放出去,一个疯子的话,没有人会相信的。 就在众人以为能松一口气的时候,一个小弟子匆匆赶来。 “不好了,不好了!温柔师姐她自杀了!” “你说什么!” 小弟子的话说完,众人都慌乱起来,尤其是柳青与柳萍兄妹,他们平日与温柔最要好,自然看不得她落得如此下场! 一行人匆匆赶到关押温柔的密室,到地方时,温柔躺在血泊中,胸前插着一柄短刀,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温柔.......”柳青叹息着走到她的面前,“你这又是何必呢?” 温柔微微一笑,就像她的名字一眼,连微笑的时候,她也显得十分讨人喜欢,只可惜这样温柔的笑容今后不会再有了。 柳萍和其他几个心比较软的弟子在旁边,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罢了,诸位同门不用为我难过,我违反门规通风报信,本来就是死罪。”她攥紧柳青的衣袖。 第九百七十二章 追兵 http://.biquxs.info/

只是我临死之前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师兄可以帮我完成.......咳咳,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温柔一脸期盼的看着柳青。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柳青于心不忍,便道:“你还有什么心愿?” “我的未婚夫江瑶,他是走投无路才会攥着我亲手所写的书信去官府的,他起初并不知道咱们玄阴门的事情,一切错都在我,希望师兄看在我的面子上绕过他一命,千万,千万不要杀他!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了,他要是死了,我死不瞑目!” 看得出来,温柔对自己那位未婚夫婿确实情根深种,然而对方却不一定有这种心思。回想起方才的场景,柳青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那人分明知道玄阴门的规矩,明知道将温柔招供出来,他便只有死路一条,可他却还是招供了。 他根本就没把温柔放在心上,而温柔却恰恰相反,特地求死,估计就是为了求情吧。 柳青在温柔殷切的目光中发出一声叹息:“我答应你便是。” “多谢师兄。” 就像温柔说的那样,她心里只剩下这么个愿望了,于是柳青答应留江瑶一命后,她便勾起唇角,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呼吸也随之停止。 柳萍伤心至极,当着众人的面洒落数滴热泪。 再说另外一边,玄阴门下山的路上,县太爷正快步跟在副将的身后。 平日里一直以高人一等的态度自居的人,此时脸上尽是急切情绪,不仅如此,他宽厚的额头上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水,看得出来是真的着急害怕了。 “将军,将军,您听下官解释啊,下官真的没有糊弄您的意思!” 副将本来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越发恼火了:“你还有脸说?写信让我带人过来的时候,言辞恳切,言之凿凿,说那玄阴门上确实有个风长栖。结果呢?我领兵风尘仆仆而来,一会儿都没歇着便上玄阴门,连个鬼影都没有看见,你这不是戏弄我吗?” 县太爷陪着一张笑脸:“将军,下官也没想到那封信竟然是假的啊,信上的内容,方才您已经看过了不是........” “送信的人是街头有名的混混,你也不核实一下就请人,不怪你怪谁?” 说曹操曹操便到,身后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众人不约而同回头一看,呵,正是江瑶紧赶慢刚追过来了。 他满头的汗水,神情急切道:“大人,将军,方才咱们都被骗人,玄阴门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说实话,门里有温柔这个人,信是真的!两位大人一定要相信我啊!” 副将冷笑一声:“来人啊,吧这个满口谎话的疯子给我丢走,免得他老是在跟前晃,脏了本将军的眼睛!” 有两位小将士听命,上来一左一右将江瑶拖走了。 江瑶大惊失色:“大人,大人,小的说的全是真话啊!您要信我啊!” 他大喊大叫的被拖走了,县太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犹豫着说:“将军,我看他的表情好像不是在说谎啊,他虽然恶名昭著,但是在钱这件事情上应该不会犯浑吧........” “此人疯疯癫癫,言行无状,如何能信?” 副将又哼了一声,瞥了县太爷一眼道:“你要是觉得他说的是真话,那你自己带人去玄阴门搜查便是。方才在玄阴门连个鬼影都没能找出来,不知道这回能找到些什么,不论如何,本将军都不想奉陪了,以免在这儿浪费功夫。” 县太爷倒是想去,可回头看到矗立在山峦间的玄阴门殿宇,忽然又觉得腿软了。 玄阴门的人可都是练武之人,个顶个的武林好手,他手下那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混日子的官差,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方才去搜查一次已然结仇,再去一次,那下场他想想不出来,不过跟竖着进门横着出去应该差不多。 县太爷对着山门的方向遥遥叹了口气,转头走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三岔路口前,那副将好似是真的恼火了,任凭县太爷再三挽留,硬是不肯,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城,真应了副将那句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 走上官道,待确定身后无人跟踪,不用防备之后,副将脸上冰冷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些许。他转过头,神情凝重的问自己的手下:“方才在玄阴门的时候,你们当真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吗?” “蛛丝马迹确实没找到,不过末将听一个嘴巴不严实的小侍女说了句话,说有个房间是殿下之前住过的,里头好像有什么痕迹没来得及消除,属下怕官府那些草包前去搜查发现猫腻,便主动去了。” “干得好。” 那下属受了夸赞,登时双颊通红:“将军谬赞了,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这位副将表面上看是捧砚这边的人手,暗地里其实早就向玉无望投诚了,他是临近一座城池的郡守的长子,为了历练来到军营,此时他的父亲已经前往江城见玉无望了。他本来应该留守城中防止变故才是,结果突然收到了县太爷的来信,于是过来走了一趟。来钱,他把事情告诉了自家父亲。 “人不可能凭空生出来两个,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交代才行。”副将拧眉沉思道,“只是不知道人该往何处找,玄阴门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想必回去追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唯一的突破口,可能是怎么追了。” “玄阴门有没有别的下山通道?” “这,属下没打听过。” 副将沉下脸:“立刻着人去打听,尽快将消息禀报给我。” 那小将士领命而去,为了避免麻烦,副将将队伍驻扎在官道附近的一片山林中,等候消息的同时,也是为了暗中观察玄阴门弟子的心动轨迹,他想从中找出线索。然而没等他看出端倪来,消息已经探听到了。 那个打探消息的小将士满脸通红道:“玄阴门果然还有另外一条下山的小径,不过那条路的目的地不是这座小城,而是一座临近河边的城镇,在那处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港口。将军,咱们要不要追过去?” 问题摆在面前,副将有些为难了,他皱着眉头道:“派人乔装打扮过去探听消息便是,若是有什么发现,即刻禀报,我回城一趟。对了,顺便修书一封,我要将这边的事情全都告诉父亲。” “属下遵命!” 这是一座临近港口的城镇,由于地理位置比较特殊的缘故,整日有南来北往的客人出现在此地,奇装异服的人更是不少见,因此风长栖一行人乔装打扮出现在小镇上的时候,镇上的居民并不觉得奇怪,反倒热情的问东问西。 白清瑜的满头银发尤其令他们感到新奇,便是好端端站在路边,也有不少人盯着白清瑜的脸看。 向来不爱热闹的人皱起了眉头。 “别看了。” 就在白清瑜忍不住想要发作的时候,一人忽然走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躯蓦然将所有视线都挡住。听得对方声调沉稳道:“这是我夫人,再看仔细我剜出你的眼睛!”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国颇有名望的将领沈浩然。 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阴沉沉的,便是传说里能把小孩子吓哭的模样,当他横眉冷对,连大人心里都发虚。之前明里暗里偷看白清瑜的人,瞬间都收回视线,再也没有人敢胡乱打量。 事情平息了,可白清瑜却有些不舒坦,皱着眉头道:“你乱说些什么?” 沈浩然微红着一张脸,转过身呐呐道:“我这也是为了给白姑娘你省去麻烦啊。” 医馆门前抓药的风长栖瞧见两人说话的模样,忍不住微微弯了眼眸:“还好捧砚从未见过白前辈,不然咱们想低调可没法了,白前辈这满头银发太引人注目。”不过从某种方面上说,白清瑜引人注目倒也是件好事,这样人们就不会注意到风长栖的脸。 月舞在旁边啃着一根糖葫芦,听到陌生的人名,顿时一脸好奇的抬起头来:“你们说的捧砚是什么人?” “捧砚啊........” 清秀拧着眉头,冲着月舞扮了个鬼脸:“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恶的人!” 他们来到这座小镇后,本想第一时间乘船离开此地,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来的时机不凑巧,到的时候正巧是雨天,想走也走不掉,更令人诧异的是往后数日竟然也是阴雨天,甚至还有一天狂风大作,像是不肯让他们一行人离开似的。 风长栖抬起脸,目光倒映出灰蒙蒙的天空:“这好像又要落雨了。” 正在叽叽喳喳讨论着捧砚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恶人的清秀与月舞登时抬起脸来,瞧见天空,两人也跟着点头:“确实像是要落雨,唉,那咱们就更加走不掉了,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快些放晴吧!再这样下去,恐怕又得要耽误时间了!” 第九百七十三章 两个她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耽误时间倒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身后会不会有追兵,那些人在玄阴门没找到咱们,不知道会不会为难玄阴门的那些人。” 他们好意收留了自己,希望不会招来祸端。 这两日来,风长栖一直在担心这件事,弄得脸色都憔悴了不少,月舞与清秀看在眼里,心里跟着着急:“主子,您放心吧,玄阴门好歹也是江湖打门派,没有捧砚点头,谁敢动?这两日也没听说什么消息,想必他们那边没事!” “但愿如此吧。” 一行人各怀心思回到了客栈中。 与此同时,无名与元真在客栈里已经等了挺长一段时间,他们刚坐下,便听到无名一脸凝重道:“有人在暗中跟踪我们。” 风长栖皱起眉头:“莫不是官府派来的追兵?”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官差,官差平日闲散惯了,办事不会像他们那么利索,”无名嗫嚅片刻道,“看起来像是奉命行事之人,有些军人做派。” 谁会来这个小镇找人?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困惑,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大意。 捧砚那样心狠手辣的一个人,若是找到了他们的下落,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得趁着他们大部队没来到之前尽快离开才是。 就在众人都心情沉重的时候,风长栖犹豫的开了口。 “我想去江城。” 她的话刚说出口,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尤其是懂得医术的无名,更是神情凝重。他们何尝不知道此时的江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呢?只是江城实在太远,太远了。江城与碎叶城比邻,都在西北那片地方,他们如何能够跨过捧砚设下的重重防线长途跋涉到达江城呢? 无名沉吟片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风长栖半低眼眸:“我知道你们不去江城,是为了我考虑,我现在的身子确实比较特殊,但是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实在不想再过下去了。如今我显怀还不明显,身子不重可以四处走动,但是以后就不一定了。我见过那种怀胎数月的妇人,她们的肚子都很大,到时候行动不便,便会有更多的麻烦找来。与其等今后,还不如现在趁着还能活动去江城,到了江城,我相信师父肯定能护着我。” “这.......” 人们看了看风长栖的腹部,都露出犹豫的表情,场间只有沈浩然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我倒是觉得这种想法没错。” 风长栖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由听沈浩然自顾自道:“月份大了的妇人确实会行动不便,咱们不可能一直带着殿下东躲西藏,与其等暴露的那天来临,还不如去江城。我听说那位国师在江城聚集了不少势力,断不会连他们的主子都保不住。”说到这里,他微微眯起眼睛,“两方对峙,必要要生战事,别的事情我不敢说在行,但是这件事我肯定不差。到时候要是打仗用得着人手的话,我也能帮个忙什么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打量这白清瑜脸上的表情,见对方神情淡定,这才吧心中的巨石放下来。 “白姑娘你觉得呢?” “我觉得在哪儿都一样,”白清瑜微微眯起眼睛道,“来一个杀一个,两两个杀一双便是。”她对自己的本事就是那么自信,不相信有人能够在她眼皮子底下伤害风长栖。 “那就去江城吧。” 一直沉默的元真忽然开了口,指了指窗外的天空道,“明天是个不错的天气,定在明日出发便是。” 见众人都没有异议,风长栖点点头,众人便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进入客栈后不久,一高一瘦两个人便悄悄来到客栈柜台打探消息:“这几日有没有外地人来客栈里投宿?” 掌柜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们一眼,心想这两人不会是来砸场子的把? 心里困惑归困惑,但是表面功夫却是一点都没落下,只见他脸上挂着笑,回忆了好久才说:“这几日确实有不少外地客人来咱们客栈投宿,不知道两位爷问的是哪一位?” “不是一位,是很多人。” 掌柜见对方脸上闪过一抹急切之色,登时就明白过来了,他们说的一定是前来日来客栈投宿的那几位贵客!便是风长栖一行人! 当日为了让掌柜的保密,风长栖特意给了掌柜封口费,就是防着有人打听他们的下落,正是这笔钱今日起了作用。 掌柜转了转眼珠,故意装出困惑的表情:“客人,您这么问就是为难我了,咱这小镇上有座港口,多的是南来北往的客人,赶巧咱这店位置好,每天不少客人来来去去,每次都是新面孔,这,这实在是不记得啊!不知道客官能不能具体描述一下那些人的相貌!” 那高个子按捺着脾气,缓缓说出了风长栖的相貌特征。结果面前的掌柜与小厮面面相觑,像是吃下一整只苍蝇似的。 “客人,咱这店里没这号人物啊!” 高个子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你确定没这人?” 掌柜冷汗涔涔,明明心里极度恐慌与害怕,面上却装出一副淡定而且诚挚的表情,就差吧自己的心脏挖出来给这两位看了:“我敢肯定,客栈里确实没有这号人物!” 高个子还想再问些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 “会不会是咱们弄错了?镇上那么多客栈,不一定是这一家,咱们往别处看看,或许能找到线索也说不定。” 高个子拧着眉头,一脸不情愿的被人给拉走了。 这两人前脚刚离开,后脚掌柜的就上楼通风报信去了,无名一听说有人暗中打探他们的消息,越发觉得此地不能久留,次日一大清早便带着众人上了港口的客船,由此,这一行人再次消失在视线中。 暗中打探消息的两个人正是副将的手下,这事儿本来不该落到他们头上的,只是临时有事调动,副将觉得这两人平时都比较机灵,就让他们过来打探消息了。万万没想到这机灵的两个人,如今却犯了糊涂。 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全部都打听了一遍,愣是没打听出任何消息,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高个子一拍脑门,懊恼道:“我应该暗中观察才是,直接去客栈打听,能打听出消息才奇怪了!” 矮个子面露着急:“咱们现在怎么办?” “哼,能怎么办?当然是吧情况如实禀报下去,就说对方太过狡猾始终没有露面,咱们也没能打探到消息便是,千万别说咱们犯了错!” 人没找到的消息就这么被送到副将的手中,辗转数日后,它又出现在某位郡守的手上。 看着手中书信,郡守紧紧拧着眉头。 人当然不可能分成两片,一个在这儿,一个在那边,两个风长栖必定有个真假,只是不知道真假应该怎么分。这位郡守,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任务,很久之前便追随在白欢身侧,后来白欢复国,他年纪又大了,这才退下来去西北故乡的一座小城当地方官,因此他见过风长栖,而且是不止一次。 回想起那日江城的‘风长栖’说过的话,以及说话时的神态动作,他顿时有了疑心。 会不会是有人冒名顶替风长栖呢?但这么想好像也不大可能啊,江城这边有玉无望在呢,孟丽国谁不知道国师大人与帝女殿下关系深厚?这两人虽未成婚,却比一般夫妻更加亲密,玉无望断不会连风长栖都认不出来。 郡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海中突然蹦出三个大字,万一呢? 万一玉无望就是那么凑巧吧假的风长栖认成了真的帝女殿下呢?万一其他人也是真的看走眼呢? 天下间没有绝对的事情! 越是往下想,这位郡守就越觉得心惊胆战,权衡利弊过后,他决定将书信送到玉无望的手中!如果真是认错人,也能尽早弥补犯下的过错,若不是认错人,只是自己想太多的话,提前防备一下,以免日后有人盯着风长栖的名字招摇撞骗惹下灾祸也是件好事。 说做就做,当天下午,这位郡守就把玉无望请到了自己所住的小院中。 两人打了照面,他便开门见山道:“今日特地请国师大人前来,主要是想说一件大事!这几日犬子在东边一座小镇中发现一人,此人与殿下相貌有七八分相似,朝廷的人正在四处缉拿呢!” 玉无望呼吸一窒:“什么?朝廷在缉拿他们?” 一看到他的表情,郡守就意识到了不对,玉无望该关心的不是有人相貌与殿下相似吗,为何在乎的却是朝廷的人?他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个人存在似的。 郡守的眉头越拧越紧:“国师大人难不成知道这个人是谁?” 玉无望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假的风长栖在江城,那此时被朝廷四处缉拿的人除了真正的风长栖,还能有谁? 第九百七十四章 醒来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这么用力的一点头后,这位郡守的心情越发的开始七上八下了:“不知在小城中假扮成殿下的究竟是何许人也?国师大人能否透露一二。” “这........” 没等玉无望说话,郡守已经看出其中含义,能从一个贫苦书生一路走到现在的人,又怎么会是个连人脸色都看不懂的呆头鹅?玉无望既然不愿意说,那他再好奇也不可能追问:“是下官唐突了!” “无妨。”玉无望轻咳一声道,“这件事不过是暂时不好对外人道罢了,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大人,还请大人体谅一二。”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按照以往惯例,玉无望这种时候应当好好安抚一下,以免伤了和气的,可眼下他着实没有这种心情。风长栖的下落被人发现了,那官府的人肯定也发现了她的存在,捧砚那样人精似的家伙,稍一想想便能猜出其中可能,眼下说不定已经派人去追风长栖一行人了,也不知道眼下他们又到了什么地方。 越是往下想,玉无望的心跳就越快。 “那些人如今何在?是否被官府的人给找到了?” 郡守不明就里,但能看到事情严重性,连忙摇头道:“官差倒是发现了她们的行踪,但那一行人都住在玄阴门里。这等江湖门派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地方官府就敢拿捏的,他们没敢动手,等到有胆气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玉无望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大人的辖区貌似距离玄阴门不远?” “正是呢,玄阴门往东一两日的脚程便是东平城了。”郡守不知道他问这些是个什么意思,揣着满心困惑恭恭敬敬的做出了回答。 眼眸中陡然闪过一抹光亮,像是久居黑暗的人突然见到阳光一般。此时此刻,玉无望多希望自己能够学会话本里上天入地的本事,如此便能尽快赶到风长栖身侧了!这个时候的风长栖正是最需要有人陪在身边的时候,可自己却脱不出身来........ “大人能否帮我留意一下那边的动静,若她还在,劳驾您派人保护一下,她,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虽然玉无望没有直截了当的表明对方的身份,但是从态度上已经能够窥见一丝端倪,此人身份绝对不同寻常! 想到这里,郡守也不敢怠慢了:“国师大人放心,此事下官一定会尽力而为。” “有劳了。” 郡守怕耽误玉无望交代的事情,得到命令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书房。玉无望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得拧紧眉头: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栖儿在做些什么。 郡守前脚刚走,后脚玉无望又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 好不容易才清静下来的玉无望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脑袋,神情复杂道:“这回又有什么事,就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一下么?” 嘴上抱怨着,身体却是十分诚实的把门给打开了,生怕自己多慢片刻,便会耽误了对方的急事。 房门缓缓被打开,里头外头的状况各自映入眼帘。 之间房门外,站着一个面熟的小厮,方才急匆匆跑到玉无望所住小院,又毫无章法敲门找人的家伙,应该就是他了, “有什么事?” 那小厮急的满脸通红,显然是急过火了,连规矩都忘记咱么做了,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陆将军,陆将军心过来了! 玉无望猛然打了个激灵,方才心中那点儿究竟与模糊彻底离玉无望而去。 陆将军终于醒来了! 天知道他们等这个机会瞪了多久,其间玉无望一度产生过陆明从此以后再也醒不过来的念头,甚至做好了今后的打算呢!万万没想到,就是今天这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竟然让陆明苏醒过来! 玉无望像是一阵风,猛然吹向陆将军所住的小院。 因为走得实在是太过着急,路上玉无望根本就不曾回头,因此也就没有听到侍女鼓鼓囊囊说的那些话。 不过有另外一个人听到了。 “你刚才含含糊糊的在说些什么?”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传了过来。 小厮猛然抬头,正巧对上眼前这位凶神恶煞的贵人,凝心。小厮连忙陪着笑脸道:“殿下您应该是听错了吧,小的刚才分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啊,只是追出来看看国师大人而已,没别的意思。” 别的意思能站在门口看这大半天?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凝心是绝对不相信的,她皱了皱眉头,小声向小厮问道:“你刚才说国师大人,师父他去哪里了?” “这.......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主子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插嘴的?” 凝心皱起眉头,显然对这小厮口中的话语颇为怀疑:“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你们一个一个都那么慌慌张张的?赶紧交代,否则我把事情告到郡守夫人那边去,你们可不好说。” 下人一听这话全都慌了神,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这种阵仗,一听到凝心说要找郡守夫人告状,就一五一十全部说了。 “陆明醒了!” 侍女叽叽歪歪的说了许多的话,但是凝心就听清了这么一句,她本来就慌乱的心情水质收紧,心跳如擂鼓。 凝心努力将自己脸上的表情正常:“陆明将军昏迷也有些时日了,醒来倒也正常,之前的大夫不是一直都说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吗?对了,刚才师父匆匆忙忙出门,就是为了探望陆明将军?” “是的殿下,国师大人一听说陆明将军醒了,即刻就往那边跑过去了。” 凝心点点头,努力挤出一抹关心且欣慰的笑意:“等会儿我也过去看看陆将军。” 凝心一路火急火燎的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院。 刚一进门,她便对迎上前来的侍女说:“去请周大夫!” 侍女登时愣在原地:“殿下,周大夫,周大夫昨日不是刚刚才来过吗?”前院后宅毕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便是大夫也不能没来由的随意出入女眷所住的后院啊,更何况周大夫昨日才刚来给凝心把过脉,眼下再去请........恐怕是要引起非议的! 可惜的是凝心并不在乎这些,反正现在用得不是自己的身份,丢脸也丢不到自己的头上不是? 隔了一会儿,她才想出个办法来:“你就说我今天出门散布的时候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现如今浑身难受,希望周大夫能过来帮忙看看。周大夫平日负责帮我诊脉医治,想必对我的身体比较了解,有他在,我的心才能稍微定下来。” 侍女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目光一一扫过凝心的上半身:“殿下不舒坦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国师大人?” 凝心连忙拒绝。 眼下她最怕的就是玉无望跟江城郡守两个人,毕竟这两人可都是知道她身份的! “师父这两日忙得很,连坐下来喝口茶的时间都不一定有,还是别吧我的事情告诉他了,生得师父为我分心。” 侍女看着凝心,忍不住感慨道:“殿下与国师大人的感情真好。”互相体谅互相帮衬,这好像是一起生活多年的夫妇二人都不一定能够有的呢。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着人去请周大夫!” 若是以前那位周大夫,说不定郡守府的人都找不到他人在哪儿,偏这个时候的周大夫是清明假扮的,他一天天做的事情只有打发时间和等凝心的消息,一听到人说身体有些不舒服,立刻明白过来了。 “我这就去!” 两人又匆匆回到郡守府。 路上清明无聊,忍不住问起府里发生的事情,谁料这个小侍女竟然是一问三不知,不管怎么都不肯松口,无奈之下,清明只能作罢,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花园,路上偶然听到了两个侍女议论的声音。 清明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当即留了一个心眼悄悄打听她们说的那些话。 “你听说了没有?陆将军不知道有哪路神仙相救,突然就醒了过来!眼下郡守大人还有国师全都跑到他那边探望去了!你说陆将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之前也没看出身上有个好歹啊,为何一昏迷就昏迷了那么长的时间?”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两天前府上来了一个特别的人,好像是一个大夫,我还亲眼看到了他进陆将军住的房间,估摸着是哪个大夫特地过来救人了吧?” “真的吗?那他这医术还真是高明,比周大夫都厉害呢!” 两名侍女显然没有注意到清明的存在,因此说话的时候也就没有顾忌,反倒是那个把清明请来的婢女,此时脸色十分难看。 “周大夫,咱们还是先走吧,可别让殿下就等了。” 回想起走的时候凝心脸上的表情,侍女被吓出一身冷汗,她可不想被凝心为难,此时的她只想尽快赶到凝心身边。 可她往前走了好几步,身后的人却是一步都没有跟上。 侍女也停下脚步:“周大夫你怎么了?” 第九百七十五章 演戏 http://.biquxs.info/

清明脸上的表情阴沉沉的,就像是即将落雨的天空,因为他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狰狞,吓得侍女往后退了两步:“周大夫?” 清明皱着眉头:“你知不知道那日来府上的大夫究竟是什么人?” “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谁教给了她这个为人处世的办法,今后要是不历练历练的话,恐怕今后要有不少麻烦。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时候,清明半低眼眸,就像刚来的人一样:“带路吧,我们去见殿下。” 当清明出现在凝心面前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 凝心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两人借口诊脉,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的大门,随后才开始说起方才经历过的险境,还有便是陆明醒来这件大事。 凝心急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你别不把这件事当回事儿,要知道国师大人已经过去看人去了!那陆将军是被你动手谋害的,他肯定见过你的脸,而且还印象深刻........这样一个人死而复生,难道不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吗?” 虽说现在清明借着周大夫的脸彻底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终究不是正主,总有一天,戴在他脸上的面具都要摘下来的,到时候肯定什么事情都瞒不住! 凝心越想越气,双手握成拳头,恶狠狠的攥在一起:“说来这一切还不都是你这个祸害惹来的麻烦?当初你要是脑子清楚一些直接对他下毒药,或者是用些上不得台面的物件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时间上,眼下咱们能够剩下多少麻烦!” 麻烦全都是处理不当造成的! 说来说去,全部都是自己的错,清明叹了口气,难得的愿意承担罪责:“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我着实没想到这种特殊时期,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会到郡守府来,我之前的所有计划也是因为他。” 那位医者虽然没正式跟清明打过照面,但是清明可以猜想到对方的身份,能够把他辛辛苦苦养出来的蛊给弄走的人,他还是头一个。 一瞬间,清明对那人产生了无限的兴趣。 “我手下出的事,自然要由我来承担,你放心,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完了。” 听着清明笃定的话语,凝心并没有被感染,而是半信半疑道:“你真的能够平息眼前这个事端吗?” “呵,那你还真小瞧我了。” 为了向凝心证明自己的本事,清明可谓是大费周章,此时此刻,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办法,只不过得要等事情结束再跟凝心仔细说。 再说郡守府的另外一座小院中,虽然这边远远没有凝心那边热闹,但也是吵闹得很,几乎所有人都在为陆明的醒来感到高兴,此时此刻,他们正愁着整合的兵力没有可以担负重任的武将呢,可巧陆明就醒了。 一切可以说是命中注定啊。 “陆将军,你醒的可真是时候啊!”一位郡守忍不住笑着对陆明道,“我们正愁没有一个领兵打仗的主帅呢,如今你醒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其他几位郡守纷纷符合。 玉无望眼尖,敏锐的发现了一个不同之处。若是放在平时,这么多人对陆明说话,陆明不论怎么都要回上一两句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他微皱着眉头,目光在众人的面容上一一扫过,似疑惑般道:“你们是谁?” 这短短的一句话,像是惊雷在众人头顶上炸裂,没有一个不头疼且震惊的,要不是因为陆明那张熟悉的脸,恐怕他们都要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陆将军?”玉无望试探性的问,“你当真不记得我们了?” 不料陆明竟然反问道:“我应该记得你们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陆将军会不会是在酒楼与人搏斗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脑袋,所以引发了癔症啊?” 也就这么一个解释了,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说封就封,也未免太没道理了吧?方才还因为陆明的醒来而充满欢快的房间,此时气氛凝重,谁都不肯先开口,生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最后还是陆明最先张嘴:“这里真不是个好地方。你们是这儿的主人吗?能不能给我准备些食物?” “当然,当然可以,陆将军您稍等。” 陆明的心情顿时松快不少,一转头他瞧见人们还是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由得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道:“你们犯不着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过是失忆,暂时忘记了以前那些事情罢了,以后又不是想不来了,总得先给我一点时间养养伤吧。” 虽然遇刺已经有些时日了,这些日子来陆明用的都是最珍贵的药材,但一个始终躺在床上的人恢复能力怎么会好?直到今日,他的伤口还是没好全,稍微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陆明这是直白的要赶走客人啊! 众人不敢在陆明面前久留,一面说着今后好好休息,一面往门外走去。 待房门一关,又炸了锅。 几位郡守都皱着眉头,有性子比较急的,已然开始团团乱转:“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正愁着没人能够统领军队呢,陆将军又出了着档子事,以后还怎么办啊?” “对啊,这陆将军的病情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着陆明的好与不好时,不远处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闪过一道人影。那人动作极快,几乎是眨眼功夫就不见踪影了,快到在场其他人甚至没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插曲,只有玉无望发现了。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由于此事事关重大,在场的人几乎都慌了神,只有玉无望与江城郡守仍不紧不慢的安抚着。 听得玉无望道:“诸位大人不用担心,就像刚才陆将军说的那样,便是失忆,也不过是暂时罢了。府上前几日正巧来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陆将军能够醒来,便是因为这位大夫帮忙调理,相信以他的能力,用不了多久陆将军便能恢复记忆了。” “真的吗?” “此事能否尽快?我听说陈宇率领的大军已经在半路上了!” 玉无望点点头:“神医自会尽力而为。” 玉无望终究是玉无望,有了他的保证,方才还慌乱不已的人们顿时平静不少,他们相信这位国师的话。 “但愿陆将军能够早日恢复!” 玉无望符合了一声,便对郡守们道:“诸位大人也累了一天就,先回房间好好休息吧,陆将军这边的事情自有我来安排,诸位不用担心。” 待人群都一一散开,暗地里偷听的那道人影也跟着离去了,玉无望冲江城郡守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步走去房间中。 床榻上,方才还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人,如今正百无聊赖的和着厨房刚送上来的粥,听到声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就问:“怎么样?我刚才是不是演的惟妙惟俏?要不是躺在床上的色是我自己,恐怕我已经信了那些话了。” 江城郡守与玉无望皆是一笑。 不得不说,刚才陆明的演技是真的好,要不是他把一个失忆的人给演神了,恐怕他们现在还在想着怎么应付那些郡守呢。 “该知道的如今已经全部知道了,就等着那鱼自己找上门来了。” 陆明瞥了他一眼:“你就那么肯定他一定会去吗?我再酒楼见到他的时候,可不觉得这是个好拿捏的人,计划不会出纰漏吧?” 原来,陆明昨天就已经醒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以及玉无望要做的那件事,陆明又装昏迷装了一天。期间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过。要是玉无望的计划没成,那他所有的努力就全部都白费了。 玉无望倒是很淡定:“计划一定会成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很了解凝心。” “年轻人就是有自信。”陆明点点头,目光扫过房间,忽然问,“对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怎么没见过你们说的那个神医?他的医术当真有那么厉害,我也是他救醒的吗?” 江城郡守点点头:“严格来说确实如此,不过神医此时并不在府上。” 陆明昏迷那些时日,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可是神医迟迟不来,江城郡守没有办法,只能飞鸽传书将情况告诉神医。 那人也是厉害,只是凭借症状便明白了症结所在,命人送来药方,陆明就是吃了她开的药,情况才逐渐好转的。 陆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沉吟片刻道:“那这位神医还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后见了面,一定得好好感谢才是。” 他们这边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凝心那边却像是一团乱麻。 “陆明不记得我,暂时造不成威胁,只是那神医……你知道神医在哪儿吗?” 第九百七十六章 风尘仆仆 http://.biquxs.info/

如今清明凭借着周大夫的身份才能在看守严密的郡守府自由出入,断不能为调查某个人的行踪把自己给暴露出来,于是查找行踪这件事就落到了凝心的身上。起初凝心是想直接找玉无望问消息来着,清明一把将人拦住。 “你的脑袋里边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这所谓的神医行踪诡秘,显然是玉无望等人对他上了心,这样巴巴的跑过去问,岂不是嫌自己还不够惹眼?你想让所有人都怀疑你不成?” 被清明这么一番训斥,凝心很是委屈。 “那我该怎么办?” 清明微微眯起眼睛,姜还是老的辣,像凝心这种只有野心没有本事的人,跟他差的实在太多,稍一思索,清明已经想出了主意。 “你先........” 凝心不住点头,等到两人吧事情都交代完毕之后,清明动身离开。 因为不放心的缘故,临走前她特意叮嘱凝心:“若事情有变,你就一口咬死自己是关心陆明没有别的意思,明白吗?” “知道了。” 清明前脚刚离开郡守府,后脚凝心便开始动作起来,她先是吩咐侍女去厨房做了鸡汤和补品过来,随后慢慢悠悠的带着这些物件一路往陆明所住的小院去。 一进门她便问:“我听说陆将军醒来了?” 伺候的小厮点点头:“陆将军已经苏醒了,只是,只是这人有些不对劲,奴才伺候陆将军有段时间了,从将军还没受伤的时候就跟在旁边,可是将军却不记得奴才。”他叹息一声,压低声音道,“听说陆将军这是脑子受伤导致记忆混乱了,唉,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凝心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却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来:“有这样的事儿,我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事关重大,国师大人不许往外张扬,奴才,奴才也是信任殿下才会把事情告诉殿下的,还望殿下体谅一下奴才........千万别吧这件事告诉国师大人,” 凝心随口应承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前脚刚说完这句话,后脚凝心就找玉无望去了。 见了面第一句话便是:“师父,陆将军他怎么会失忆呢?” 玉无望不动声色的把手中写完一半的信纸藏起来,这才转头去看凝心。好在来人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玉无望的小动作,这才让玉无望逃过一劫。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凝心抹了抹眼角的泪痕,抽泣道,“我听说陆将军已经苏醒过来了,寻思着今日也没什么事情,便去看望看望,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将军非但认不出我,甚至还冲这我发脾气,整个人,整个人就好像是换了个灵魂似的,可把我吓得够呛。” 玉无望按下心中的不适,轻轻将人揽到怀中安慰道:“我听神医说,陆将军是受伤的时候不慎伤到了脑袋,这才导致记忆混乱性情不定,神医会开药给他调理,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恢复了。” 凝心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故作惊讶的抬起脸,眼眸闪闪发亮问道:“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一号人物吗?以前怎么也没听师父提起过?” “神医比较低调。” 凝心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继续追问道:“那神医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最近总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可是周大夫那边又始终没能找出原因来,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好不难受。师父你告诉我神医住在哪里好不好,赶明儿有空我去找神医看看,说不定还能给我调理调身子,这样师父就不用再.........”话说到一半,她的双颊已经染上绯红颜色。 这副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一定会忍不住动心的,再不济,也会对凝心夸赞一句娇俏,然可惜的是,玉无望根本不为所动,有风长栖珠玉在前,后边的人不论美丑,都不可能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就是跟风长栖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也不行。 心里想归想,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玉无望轻咳一声道:“栖儿,你别考虑这种事情,这本来就不在范围之内。神医此时就住在府中,你想见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我得跟你提前知会一声,那位神医的脾气不是很好,你见他的时候小心一些。” 凝心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表示:“师父你放心,我都明白的。”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凝心得知神医下落之后,并没有直接告诉清明让他去杀人,而是安分了好几日。 这一日周大夫照常来府上诊脉,她才说起神医的住处。 谁料对方听到这话以后,向来斜飞入鬓,像清明本人一样跋扈的眉毛忽然皱了起来,似乎有些苦恼。 凝心推了推他,激将道:“难道你连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都打不过吗?” 其实从头到尾都没人说起过那位传说中的名医究竟是男是女,年纪多大,但是凝心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验,硬是将此人当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家。而且还是不会武功的那一种,否则玉无望他们为什么那么忌惮? 清明白了她一眼,并没有解释,只是暗暗动了心思。 若府里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会不知道?近来可没听人说起过这位所谓神医的事情,一切都是从陆明苏醒以后开始变得不正常的。 清明深呼一口气,心里隐隐冒出一个想法。 “最近玉无望对你怎么样?”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凝心面露困惑:“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最近一段时间,不,应该说吃了你做的那个东西以后,国师大人就对我一直都很好。”每每想到玉无望的眼神,凝心便一阵柔软。 即便玉无望的温柔并不是对她的又如何?现在是她,今后也会是她!至于真正的帝女殿下风长栖,等这边的事情全部都了解以后,再去处置她把!一个孕妇,难不成还能翻出惊涛骇浪吗? 此时的凝心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但是清明发觉了。 他一个在江湖上混吃混喝的人,对某些意味非常的敏感,此时此刻,他心中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他没有吧这些心思告诉凝心。 这个女人太蠢了,有些事告诉她,恐怕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罢了。 “他对你好便是,我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今后你自己警醒一些,前往别让人拿住了。” 清明说完这些话以后,便打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偌大的房间,顿时只剩下凝心一人满心困惑。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等凝心这边琢磨出来一位,那边清明已经开始着手某些事宜。他来到花园,远远的看到一人站在墙角沉思,对方紧紧拧着眉头,神情之愁苦,就好像下一刻天就要塌下来似的。此时的清明最喜欢这种人。 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的行踪,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快步向那个男人走去。 是夜,阴云弊月,凉风阵阵,郡守府的人们早早便熄灯休息,偌大的府邸,只有几盏路灯在静默的照耀着前路。 一命身形告壮,皮肤黝黑的汉子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披上衣服缓缓向门外走去,边走还边说道:“现在的人癖好还真是奇怪,放着家里好好的老婆不要,非要去偷别人家的,偷着偷着,胆子小了又不敢去,非要雇人带信过,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四周一片寂静。 汉子小声嘟囔着穿过花园,一路走到郡守府最为偏僻的西南角,这一处种着不少树木,一入夜,有风吹来便飒飒作响,最是恐怖阴深,白天晚上一般都没人会走的。 他顿住脚步,只觉得后背发凉,好像有一双眼睛正在暗中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连喘口气都不敢大声。 退堂鼓砰砰砰敲响,汉子也往后退了一步。 要不还是不要去了吧?这地方白天都没什么人敢走,更别说是大晚上了,什么样的女人敢冒风险往这边跑,又不是个个都有老虎的胆子! 他想后退,可是手往口袋里摸了摸,摸到早些时候被人硬塞到手里的银票,他忽然又开始后悔了。 “不行,这好不容易挣来的银子,怎么能说丢就丢?还指望着拿它去娶个媳妇儿呢,事情没办成,那钱还能攥在手里?不行不行,一定得去一趟!” 思来想去,他咬了咬牙,装着胆子迈进那块鲜少有人走动的偏僻地方。 小路蜿蜒曲折,所过之处尽是婆娑树影,诡异阴森之处,汉子壮着胆子走了好一会儿,这才走到尽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座很小,而且荒凉的院落,要不是沿着路走到这个地方,汉子都不知道郡守府还有这种地儿。 住在这种地方的究竟是什么人? 汉子揣着满腹疑惑,悄悄的走到破旧的大门前,粗粝的手掌一抬,正打算将门敲响,忽然,四面八方响起脚步声。 数道黑影从阴暗处蹿出,猛然向他扑来。 第九百七十七章 女子 http://.biquxs.info/

那汉子是奉命前来的,哪里会想到出这样的事情,登时大惊失色,张了张嘴要大喊出声却被人一把捂住嘴巴。 “人抓到了。”压在他身上的一个人说。 话音刚落,破落的小院中点燃一盏黄昏灯火,借着微弱光芒,汉子隐约看清楚袭击自己的那些人究竟长的什么模样。如果说刚才他被袭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惊讶,愤怒,如今便有多么的惊慌。 这些人分明就是看家护院的侍卫!难不成周大夫与府里某位姨娘私通的事情被人揭发了,今天晚上有人特意在这里抓奸吗? 想到这里,汉子冷汗涔涔,不论是哪种可能,他知道今天自己完了。 破落房门吱呀一声,有人从门里走出,正是玉无望,他提着一盏灯笼仔细将被按到在地的人打量了一下,忽然皱起眉头。 这怎么是个陌生人? “来的人是他?” 侍卫小头目连忙禀报道:“回禀国师大人,刚才来到院外鬼鬼祟祟向里头张望的人就是他,方才属下在路上埋伏的时候就看到这个人形迹可疑,想必他是心里有鬼吧?要不要先把他带进去?” 院里还有人在静静等候着呢。 玉无望点点头,那几个侍卫就把汉子一左一右拖进了小院中,这时人们才发现破落的小院里别有乾坤,别看它外头是一副破落不堪年久失修的模样,其实里边大有文章,里头布置之奢华,与寻常院落并无诧异,甚至还更雅致一些。很显然,小院的外表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除了内景令人意外之外,客厅里坐着正说话的两个人同样使人惊讶。 两人一个是江城郡守,还有一个便是陆明。 瞧见押进门的是个生面孔,两个人都愣住了。陆明压根就不认得此人,江城郡守倒是有些印象:“怎么会是他?” 玉无望神情复杂的瞥了地上的人一眼:“我也不知道,刚才来的人便是他。” “我们肯定是被人摆了一道!” 回想起酒楼上见到过的狡黠眼睛,陆明一阵气闷:“我就说那人不是普通人吧,他有那样的胆识和武功,不可能会乖乖走向咱们的陷阱。” 原来,之前陆明装作失忆,又牵扯说一位不在府中的神医,便是为了引出凝心背后的人,结果却引出了这么个人物。看来对方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计划了。 不论如何,也只能接受现实了。 假扮成周大夫的人没能抓到,那只能先审问眼前这个下人了。 玉无望摆摆手,示意侍卫们将按住对方的手放开,这才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边来?” 汉子连忙叩头,忙不迭为自己辩解道:“国师大人,小人来到这里纯粹是意外啊!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的总是觉得心神不宁睡不着觉,所以在府里四处走动,万万没想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国师大人,小的根本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啊,还请您饶了小的一命吧” “好,我可以饶你一命。” 玉无望果断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哪个砰砰砰吧脑袋砸在地上的人更是一阵头晕眼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吧,这么简单就同意了? 没等他高兴,又听到玉无望说:“不过前提是你得把你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一遍。” 汉子哭丧着脸,仍是不敢说出事实,只一个劲儿的喊冤说自己不知道。 “看来你是不想坦白了,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用些特殊的手段了,听说军营里用来审问细作的方法不少,每一样都能让人痛苦万分,那就让你试试吧。我着人去军营里请人过来帮个忙。” 一听说要去军营找人,汉子的心里防线便土崩瓦解。 他听人说过军营里用来审问细作的酷刑,据说其中任何一道刑罚,拎出来都能要掉一个人的半条命,真真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哪里敢亲身去试验,光是听一听,稍微想一下,便吓得双腿发软。 “我说,我全都说!” 随后,他把周大夫如何将自己叫到角落,如何给钱吩咐自己的办事,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抽泣道,“我也知道这件事做的不够光彩,但我也没有办法啊,这不是走投无路了么!” “除了这些,就什么也没有了!”汉子一脸恳切道,“国师大人,您看您刚才说的那些话能不能........” 玉无望对手下使了个颜色,让他们先把人带下去关押起来。 闲杂人等一走,偌大的客厅便只剩下三个人。 陆明一边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边眯起眼睛道:“他不像是在说谎,这事儿倒是跟我设想的差不多。估摸着是那人发现了情况不对,怕咱们抓他,便用钱买通一个下人,用他来当眼线吧。唉,早知如此,今天白天我们就应该吧他给抓起来!” 江城郡守也很遗憾:“可惜了。” 相较于他们的懊恼与惋惜,玉无望心中反倒有着其他的情绪。 “凝心还在府上。” 他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凝心与那人狼狈为奸,想必对他的情况颇为了解,或许可以从凝心这方面下手打探消息? “我这就着人吩咐下去,吧她看紧一些。”江城郡守生怕那贼人去而复返又把凝心给带走,真这样的话,今后他们就更加的麻烦了。 一行三人匆匆赶往凝心所住的小院。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小院已经被侍卫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种夜半三更时分,凝心和她院内的下人们都应该已经睡下,对外边的情况不闻不问才是,为什么这么精神的站在门口。待距离又近了,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凝心站在门口不是因为闲来无事,而是她想要出门! 侍卫们得了江城郡守的命令,严令谁都不许随意吹,凝心更是不行,于是不顾威严将她拦在了院内。 他们争执的原因也是这个。 凝心一双柳眉斜飞入鬓,眼角眉梢尽是对眼前这几个侍卫的轻蔑。她冷笑一声,用手戳了戳其中一个人的额头:“你知道我是谁吗?在这个府里,就是郡守大人都不敢得罪我,你算是什么东西,有敢挡我的路?你还不赶紧的让开!” 侍卫不为所动,好像耳朵不好使,根本就没听到凝心说的话一般,神情淡定道:“郡守大人不许您出去。” “到底他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凭什么要听他的话?” 那小侍卫不卑不亢道:“这话您可以在见到郡守大人之后仔细说道说道,跟卑职说并无用处,毕竟卑职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还有脸让她不要怪罪? 凝心气得双颊通红,一双澄澈的眼眸险些能飞出刀子来:“好一句奉命行事,郡守是你的主子,我就不是吗?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眼看这好不容易打岔的话题又要回去了,那小侍卫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了来了、玉无望一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不远处,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他们呢。 小侍卫有些心虚,但还是勇敢的挺直了腰板。 今日能够被调动的人,全都是江城郡守的亲信,所谓亲信,便是办事稳妥靠谱之人,当着他们的面,玉无望没必要继续伪装下去。 他的目光像冰一眼落在凝心的身上,后者猛然打了个寒战,明明心里在打着退堂鼓,她却还是硬着头皮对玉无望展露出一抹微笑:“师父,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听到了风声赶过来帮我的?” 玉无望不说话。 他直勾勾的视线像是一面镜子,凝心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丑陋的,贪婪的,卑微的,这几个特地不论哪一个都能让她惊恐不已。 难道,难道玉无望已经发现自己不是他心里那个人了?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还是非常靠谱的,她诧异的视线刚扫过玉无望的脸,玉无望便叹息一声:“这种时候,继续伪装还有什么必要吗?凝心?” 后面两字宛若晴空霹雳砸在凝心的身上。 她一脸震惊的向后退了两步,半晌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还以为清明的药真的会有效果,能让玉无望彻底忘记凝心这个名字把自己当做风长栖呢,没想到最终却是这么个结局。 果然人啊,就是不能太贪心了。 凝心用手遮住脸,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倚靠在门框上:“清明果然是个废物!让他去杀个人,他不但没能得手,还把老底都暴露了出去!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他!” 清明? 众人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这么多知道真实情状的人中,也就只有玉无望跟凝心相处的时间最多,因此见到这样自暴自弃的凝心时,他皱了皱眉头:“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第九百七十八章 恩怨 http://.biquxs.info/

当初玉无望跟凝心承诺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是真的,只要凝心愿意好好配合扮演风长栖,不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今后不一定荣华富贵,但是绝对能够衣食无忧。万万没想到的是,扮演风长栖没多长时间,凝心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果然人都是会改变的么? 玉无望忧心忡忡的看着凝心,后者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 此时凝心身边的侍女已经被遣走了,人站在门口,孤零零的对峙,不知道她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忽然勾起唇角。 “不明白?呵呵,像你们这种人确实是该不明白的。我这一生活得太艰难了,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都心灰意冷了,结果又被人给拉了回来。我的痛苦你们根本就没有办法理解,我的野心也是。” “明明是相似的两张脸,可是遭遇却天差地别,一个是天之娇女,未来的国君,另一个却是在地狱中挣扎的可怜人.......我越想就越是不服气,凭什么她能够拥有那么多?” 凝心本来就心比天高,以前还在小山村的时候,她曾经让村里的道士给自己算过一卦。道士说她命相很贵,今后一定是能做大事的人,正是因为这一卦,让她的心境与往常大有不同,她始终坚信着自己会有成为人上人的那一天,抱着这个念头,一等便是数年,然后她等到了玉无望。 这不正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吗? 凝心顺着杆子往上爬,便是想要取代风长栖的位置,然而她终究棋差一招,一切都被人看穿了。 她知道这种时候再怎么挣扎与狡辩都没有意思了,便闭上双眼,叹息着说:“既然计划已经败露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此时的凝心已经在心里为自己设想了数种死状,每一个死状都很凄惨。然而出于意料的是,玉无望等人并没有这种打算。 他沉吟片刻道:“我们不会杀你。” 短短的一句话让凝心猛然抬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瞬间她甚至以为玉无望对自己产生了感情,所以才不杀她。但是很快,这一点渺茫的希望之火就熄灭了:“哦对了,我差点就要忘记了,现在的我还是别人口中的殿下呢,在我的利用价值还没有彻底榨取完的时候,你们肯定不会杀我!哈哈哈!”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这时候的凝心表面看起来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内里却是不一样的,她像是已经疯了,抬手啃着自己的指甲,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具体内容,站在门口的一干人等竟是一句都没听懂。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眼前这事儿有些棘手。 陆明神情复杂道:“这不会是疯了吧?” 玉无望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上前一步在凝心面前站定,拧着眉头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凝心?” “你是谁?嘿嘿,我应该认得你吗?”凝心盯着他的脸一个劲儿的傻笑着,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语无伦次的疯子,可是陆明不甘心,刚才他们也没做什么事情啊,能刺激到凝心的事情更是没有,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疯了就疯了,不会是装的吧? 联想到这小姑娘异于常人的野心与狡黠,他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你别再装疯卖傻了,我们没有耐心陪你胡闹!快说,当日出现在酒楼的人到底是谁——”陆明大喝一声,还没来得及把话问完,凝心已然发出一声尖叫! “你好凶!” 江城郡守看了半天,心中实在无奈。 “国师大人,”他转头对身侧的玉无望道,“不论这小姑娘究竟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疯了杀了,都别放在门口吧。这小院虽说相对僻静,又是半夜,不会有人过来,但是保不准其他郡守会听到,或是下人们听到了嚼舌根去,也是麻烦啊。” 其他郡守都不知道凝心是假扮风长栖的,大多数都觉得府里这个风长栖是本人呢。 玉无望点点头,命人将凝心带到屋子里边关起来,至于小院里的其他下人,因为玉无望不想露馅,这些下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个顶个的嘴严,稍一吩咐他们就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诸事都交代完毕后,他们才离开小院。 陆明的眉头一直拧得很紧,显然他对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颇为不满:“怎么会这样?我们好不容易策划的计划,说没了就没了,那刺客的身份竟是一个字儿都没能问出来!那抓他还是个难题。” 刺客出身巫仙教,这是他们知道的唯一线索,可是巫仙教向来神秘,不知道隐匿在什么地方,便是想要询问一二,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人去。 他们又回到了止步不前的状态。 不过玉无望觉得这不打紧,反正凝心还在,今后有人问起,就说殿下生病不宜见人便是,她这疯病,不,这装疯卖傻倒是来得凑巧,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量,那便是陈宇率领的军队日渐逼近,以及江城郡守说过的所谓神医。 “神医什么时候来?” 从表面上看,他与寻常人并没有太明显的区别,思维方式也是,但内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想其他事情的时候没有什么毛病,但是当他想到风长栖的时候,这脑袋就会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敲打一般,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有时候甚至都缓不过来。 他可不希望今后自己一直都保持着这个模样,所以玉无望迫切的希望江城手中口中的神医能帮帮自己。 江城郡守沉吟片刻道:“大概就这两日了,上次收到信的时候,她说已经到了临近的城镇,不日便能感到江城。” “如此甚好。”玉无望松了一口气。 陆明微微眯起眼睛:“那位神医的能耐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神奇吗?” “这位神医的医术与常人不同,早年前我曾经亲眼见到她把一个将死之人从死亡线上啦回来,还请两位贵人相信他。” 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江城郡守办事总是稳妥靠谱,他从来不会夸大自己的功劳,也不会为了突出自己的而贬低别人,正有古书上所说的君子作风。像他这样的人都说那位素未谋面的神医很是厉害,玉无望合陆明还有什么好说的?只等神医来府上了。 江城郡守说的这三五日,终究还是错了,因为次日一大清早,天刚刚亮,便有一道人影穿过清静的小巷缓缓来到郡守府大门前。 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抬起,叩叩叩敲响郡守府的大门。 门里的人支应一声,缓缓将大门打开一道缝隙。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陌生的姑娘,她身着一袭浅青色衣裙,身上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正用期待的目光往门里看。 这姑娘是谁?来做什么的? 门房正要开口询问,对方却已经不管不顾的闯进门来,门房登时大惊失色,用力的拉住了那位年轻姑娘的手:“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擅闯我郡守府?来人啊,来人啊,快抓贼啊!” 姑娘眉头一皱,对门房的言行举止很是不满:“你怎么胡乱说话呢?我是正经来你们府上的,是客人,怎么能说我是贼?” “你不管不顾擅闯进门,不是贼又是什么?”门房见她停下脚步,还反问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敢骗人!我们郡守府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能够随便进的吗?快出去吧!” 姑娘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可是你们家郡守请来的。” “胡说八道,郡守大人怎么可能会请你这样一个小姑娘到府里来?你快走把,再不走等会儿来人了,就该把你抓起来送到官府去了!”门房对这小姑娘说的话,只有怀疑二字,毕竟她长得实在太年轻了,看衣着打扮也只是个普通姑娘,门房于是将她当成了招摇撞骗的一个骗子! 他一边推着人往前走,一边小声嘟囔,对方也嘟囔着。 “你们中原人还真是奇怪,明明请我过来,又不肯让我进门,唉,今后我都不来了,请我都不来!” “嘿,你这小姑娘演戏还演上瘾了是吧?” 两人推搡之间,不远处走来一个人,他皱着眉头,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门房转头一看,脸上表情顿时换了一张:“林管事,没什么事儿,只是一大清早就有个骗子上门招摇撞骗罢了,我这就吧她赶出去!你忙您的去!” 姑娘一听很不乐意:“什么招摇撞骗,我可是你们家郡守正儿八经请来的,要是不信,我身上有一封他的亲笔信,你们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说罢,她伸手从袖子里边摸出一封揉的皱皱巴巴的书信递了上去。 林管事半信半疑的接过书信一看,登时白了脸色:“这,这确实是郡守大人的亲笔书信啊。” 第九百七十九章 症状 http://.biquxs.info/

难道眼前这位相貌平平的姑娘真的是郡守大人请到府上的人?想到这里,林管事不敢再怠慢,他跟了江城郡守多年,知道有些事不能胡乱耽搁,不然会出麻烦!他立即换上一张笑脸,对姑娘赔礼道歉:“姑娘,不好意思,这门房脑子不灵活,眼神也不好,希望您别往心里去啊。” 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是让这年轻的姑娘进门来。 林管事将人请到客厅亲自招呼,又命人去告知江城郡守。 消息传到的时候,江城郡守才刚睡醒,得知自己邀请的人到了府上,便揣着疑惑一路小跑向客厅,等见到人,他倒吸一口凉气。 “姑娘?” 怎么回事啊,他记得自己六年前见过的神医是个年轻小伙啊!怎么攥着信来到郡守府赴约的人就变成了一位姑娘呢?江城郡守不信邪,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还是位姑娘!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那姑娘瞧见他的态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很显然早就想到江城郡守会有这么一出,眨了眨眼睛道:“有那么惊讶么?” 可不得惊讶吗?一个小伙子凭空变成了姑娘,他再见多识广也没碰到过这种事! “确实有些,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茯苓。” 多年前遇到那位小神医的时候,他报的也是这个名字,江城郡守越发困惑起来。不过很快,他心中的困惑就被解答了。 茯苓笑着解释道:“其实大人用不着在我面前那么拘谨,我就是当年与大人相识的小鬼,当时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特意女扮男装罢了,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她话语一顿,诚恳的看着江城郡守,“大人不会怪罪我故意隐瞒吧?” 江城郡守连连摆手表示不会。 人家愿意为了多年前的一个交情特意赶来江城,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他哪里有什么嫌弃的资格? “茯苓姑娘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疲惫了吧?我这就吩咐管事安排地方,茯苓姑娘你先住下,今后有什么事慢慢再说如何?对了,今天晚上再给茯苓姑娘来个洗尘宴?” “洗尘宴就不用了,我不喜欢热闹。”茯苓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今天为了赶路起了个大早,现在确实困得紧,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我想先休息一会儿。” “好好,管事,带茯苓姑娘休息去。” 林管事便带着茯苓匆匆离开了。 独自坐在客厅中,江城郡守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一个好好端端的小伙子突然变成了小姑娘,即便是被告知女扮男装,他也需要些时间稍微缓缓。对了,国师大人和陆将军昨天就在问神医什么时候到,正好今日就到了,着人给他们送消息过去。 陆明虽是个伤员,但是这时候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顽固的还在身上作威作福,所以他对茯苓的到来没太大的反应,真要说好奇,也只好奇茯苓是姑娘这个身份。至于玉无望就不一样了,听说茯苓来到,他很时欢欣。 但愿神医能够将他身上的病症给治好。 至于神医是男是女,他并不是特别在意。 时间一转,很快就来到了晚上,虽说茯苓以不喜欢热闹为由拒绝了洗尘宴,但为了礼数,江城郡守还是弄了一桌酒菜,待茯苓酒足饭饱问起病人在哪里,他才带着茯苓去了陆明所住的小院。 彼时玉无望也在,两人正说话呢,突然跑进来一位年轻的姑娘,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位便是传说中的神医?” 江城郡守跟在后面走入门中,听到问话连忙道:“正是这位茯苓姑娘。” 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眸中的困惑。 是,江城郡守确实说过那位神医是个女子,但是他没说过那位姑娘那么年轻啊,玉无望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神医还真是.......年轻有为。” 被人这么一说,茯苓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确实出人意料,往常求医问药的人见到她,少不得要感慨两句,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别看我年纪比别人小,但是我本事可不小,外头那些大夫能做的事情我都可以,你们两个谁先看诊?信上说两位病人的情况都很紧急,亲眼见了感觉好像也不是很严重啊。” 江城郡守赔着笑脸:“写信的时候确实很严重,不过后来经过调养,慢慢的好了一些,如今身上还有些疑难杂症。” 陆明和玉无望,一个受伤,一个中毒,后者只是造成记忆混乱浑身不适,倒是没有性命之忧,于是他主动吧陆明给推了出去:“让陆将军先来吧。” 陆明也不扭捏,从军队出来的人,自然分得清轻重,在茯苓面前伸出手腕,随后又把自己身上的症状给说了出来。 茯苓连连点头,琢磨片刻才说他这伤得不重,之前一直昏迷,是被下了药。不过她把脉的时候没见到脉象不对,想必是那药没有再下,今后再开一副药方,吃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随后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到了玉无望的身上。 说实在的,茯苓对玉无望的症状很感兴趣。 “失忆?” 玉无望应了一声,人是江城郡守介绍过来的,必定是个可信之人,所以他没有扭捏。 “我被人下毒以后渐渐的忘记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都与一个人相关,到了今天,记忆还是有所残缺,有些事仍旧想不起来。” 茯苓微微皱起眉头,摸了摸下巴感慨道:“你这个症状有些麻烦呢,我从来没听说过毒药能够让一个人记忆混乱,倒是巫仙教的蛊毒之术能够造成这个结果。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过巫仙教的人?” 一听到这个名称,发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变了脸色,因为先前他们听过陆明对某个人的猜测!他清楚的表示,那个在酒楼袭击了他的男人便是巫仙教的人! “确实有过一个巫仙教的人........” 茯苓又问:“他现在人在哪里?蛊毒之术不必毒药,想要解开,必须得找到下蛊的人,要么动手杀掉他,要么撬开他的嘴巴问出解毒的办法,没有其他法子。” 说道这里,她忍不住感慨一声:“巫仙教在中原已经销声匿迹多年,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有再度现身的时候,而且还是出现在这个地方!要是国师大人身上的症状与我朋友说过的症状相似,我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玉无望等人也颇为惊讶。 他们如实将凝心串通巫仙教的人下毒,甚至刺杀的事情说了出来,一幕幕就像是话本似的,不,应该说话本都没这么精彩。 越往下说,茯苓就对凝心这个人越敢兴趣。 “带我去见见那位姑娘吧,我有办法撬开她的嘴巴。只要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便可,我最近正帮着巫仙教的一位朋友找人呢。” 众人不敢怠慢,直接带着茯苓前往凝心所住的小院。 此时的凝心正站在窗边痴痴的看着外头的天空呢,自打她的野心暴露之后,玉无望就把她关在了这座小院中,衣食住从不怠慢,只是不许凝心到外边去,吧她像只鸟儿一样囚禁了起来。凝心从来没这么怨恨过! 这种情绪在她得知府上来了位姑娘,那位姑娘亲自被江城郡守接见后变得越发深切起来。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风长栖?真正的帝女殿下来了,自己会被杀掉吗? 整整一天,凝心都在忐忑中度过,到了晚上才稍稍好些。然而就是这个时候,玉无望一行人来到了小院。 凝心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将茯苓打量了一遍,忽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风长栖!自己的命还是能保住的! 茯苓对眼前这位小姑娘颇感兴趣:“她就是那个不愿意松口,还装疯卖傻企图蒙混过关的姑娘吧?看起来真不像你们说的那种有野心的人。” 在凝心警惕的目光中,茯苓缓缓走近,笑着问:“你买通的巫仙教之人,到底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巫仙教?”凝心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这分疑惑并不是她为了隐瞒真相故意装出来做样子,而是她真的不知道所谓的巫仙教到底是神么,她不是江湖中人,之前住的又是那么偏远的小村落,哪里知道哪些隐晦的事情。她往后退了一步,甚至怀疑这些人有阴谋诡计。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巫仙教!你们问错人了!” 玉无望皱着眉头解释道:“之前与你勾结刺杀陆将军,后来又下毒害我的人便是巫仙教的人,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凝心一口咬定:“我不知道!” 她并不是说谎,着实不知道,清明在她眼中一直都是个神秘的人,他从来不提自己的事情,出身来历什么都不提,她哪里会知道这人什么教派的? 茯苓微微一笑,她的相貌不出众,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却是出人意料的好看。 第九百八十章 好久不见 http://.biquxs.info/

“请诸位回避一下,我想跟这位姑娘单独谈谈。”她说话的时候微微眯着眼睛,看起来温柔又无害,却又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惶恐感觉。譬如凝心,第一反应便是拒绝:“我不想跟你单独谈!你给我滚!” 茯苓挑高柳叶似的绣眉,似笑非笑道:“你有资格选择吗?” 凝心确实没有选择的权利,作为一个阶下囚,她的性命一直被人紧紧攥在手中。凭着她之前做的那些事,玉无望等人便可以选择将她杀死,留着一条命不过是想她继续扮演风长栖这个角色罢了。 虽然茯苓想问凝心什么事,但玉无望还是答应了下来。 “请吧茯苓姑娘。” 茯苓便把人带到房间,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门外,玉无望等人面面相觑。 陆明皱起眉头:“这位茯苓姑娘应该不会为难她吧?”凝心虽然烦人,但是今后还有些用处呢,想要镇住那些郡守们,还得要用风长栖的名头,要是她死了,那麻烦便会跟来,到时候局势又不好掌控了。 玉无望跟茯苓不熟,自然没法揣测她的行动,皱着眉头道:“应该不会。” 三人中,最熟悉茯苓的人便是江城郡守,他摇了摇头,神情坚定道:“茯苓姑娘绝对不是那种做事不计较后果的人,她知道轻重。更何况她与凝心是第一次见面,没道理要为难一个陌生人不是?” “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不论如何,他们也只能在门外等了。 也不知道门里那两位年纪相仿的姑娘到底都说了些什么,等了没多久,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人影款款从门里走出,竟是茯苓。 “都问出来了。”茯苓一脸得意道,“我撬开了她的嘴巴,把她能说的都问出来了。” 这话一出口,几个人都露出一抹惊讶情绪。审问凝心这件事,其实他们之前也筹划过,只是这人的嘴巴实在是太严实,专挑不重要的事情说,真问到关键地方,她不是顾左右而言他,便是装疯卖傻让问话没办法继续下去,茯苓刚来便让这位乖乖松口,也算是有几分本事。 三人迎上前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清明。” 这个陌生的陌生让几人愣了愣,他们并不认识这么一个人,也从未听人提起过,一时间都有些恍惚:“这人.......我们与他无冤无仇,为何他要帮凝心谋害我们?” “谁说谋害就一定是因为恩仇呢?这个地方不好说话,咱们换个地方仔细说吧。很巧的是,这个人我认识。” 等到了客厅,茯苓便把自己对此人的了解一一道出。 原来她也是巫仙教的人,虽然年轻,但却是巫仙教诸多弟子中的佼佼者,数年前,她被师长交代了一个任务,那便是来中原找人,要找的人正是清明。这些年来她一直找寻这人的下落,却遍寻不至,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 “我对他的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人平生率性而为,办事从来不会考虑前因后果,他帮着那位名叫凝心的姑娘对你们下手,想必也没有什么动机吧。若想抓到他,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才行。” 此时此刻,清明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把人给制服。像现在这样继续放他游离在外,只会成为一个拿捏不住的隐患。 众人正凝神想着,忽见茯苓伸出一根手指,笑眯眯道:“我特地来江城帮你们解决麻烦,不受酬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她愿意帮忙已经够好了,江城郡守正襟危坐道:“茯苓姑娘请说。” “想让几位大人留清明一条命,让我吧他平安带回巫仙教。” “这........” 清明与凝心勾结为害,陆明甚至差点死在他的手中,这样的一个人放走,岂不是放虎归山么?若是日后他不知道又哪根筋抽了,跑出来寻仇可怎么办?眼下战争还没开始,便有这么多琐事处理都处理不完,等战争开始后,还有余力来应对吗? 玉无望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对此,茯苓并不意外。 “其实国师大人不用顾虑,这清明原本也是我巫仙教弟子,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才会叛逃,教宗长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是能带回去,想必保不住性命。进了巫仙教的刑堂,便不可能好好走出来,他不会再给诸位带来隐患。” 人家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玉无望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 他拧着眉头,神情复杂道:“那就按照茯苓姑娘的吩咐来办便是了。” 茯苓拱手,颇有江湖气概道:“多谢国师大人!” 随后众人又把清明如何假扮成大夫潜入郡守府,又如何指使一个小厮转移视线的事情告诉了茯苓,一番话直把茯苓说得沉默寡言。她拧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隔了片刻才说:“我有个主意能抓住清明。” 众人眼眸一亮:“茯苓姑娘快说。” 茯苓便把自己心中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直把这几位说得连连点头。 茯苓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清明这个人我很熟悉。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会踩中陷阱的。” 阿嚏! 江城城东一座偏僻的小院落中,某人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皱着眉头,心中暗暗嘟囔着:是谁在背后悄悄算计我?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取下了周大夫的面具,重新扮演成城中另外一位大夫的清明。 那日他离开郡守府之后,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便给自己换了个身份。不过这次他没有之前那么招摇,而是扮成了一位只需要待在医馆中看诊的大夫,而且还是医术公认不好的那种,这次倒是清闲得多。 他惬意的坐在位置上,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门口。 往常这个时候,医馆里应该没有寻医问道的病患才是,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来了一位小侍女。 清明认得这个小侍女的脸。 他不动声色的走了过来:“你要做什么?” 小侍女被他搭话,猛然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问话的是医馆的大夫,悬起的一颗心才放下。她压低声音,神神道道的说:“我来抓药,抓那种.........那种.........药。” 她话说得含糊,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一定能听懂。 清明神情不耐烦道:“你说清楚一些。” 小侍女咬了咬牙:“就是那种吃下以后能让腹中胎儿滑下的药,大夫您这儿应该会有吧?我特地绕远路来要的呢!” 清明心念一动:“你要这东西来做什么?”说着,目光往小侍女的肚子上转了转,这直白的视线让小侍女脸色通红,又怒又羞:“大夫您这话问得奇怪,我当然是来给我家主子抓药的了,这种药的功效还用得着说吗?” 清明神情有些恍惚。 他之所以认得这位小侍女,是因为这小侍女之前在凝心的身边伺候,她是玉无望特地跳出来伺候凝心的,口中所谓的主子自然也是凝心!不知道为什么,清明的心理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这种药可不能乱吃。” 小侍女气恼道:“我当然知道这种要不能乱吃,要不然还用来医馆找您商量么?我家主子让我来问问,一个多月的身子怎么才能打掉,吃了这种落胎的药,身体会不会被伤到?今后还能怀孕吗?”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一时间清明竟然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比较好。 他满脑子都是那句话,一个多月的身子! 明明他之前给凝心诊脉的时候都没发现过她可能怀孕这件事,怎么人一走就........算了,不论如何,凝心跟玉无望,乃至府里的其他人都没有接触过的,这一个多月来,只有自己跟她亲近过,难不成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自己的?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想到这里,清明的心跳砰砰砰如擂鼓,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他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脑海中不断闪过之前与凝心相处时的各种画面。算算日子,一个多月正是他与凝心第一次有亲密关系的时候,难道她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真的是自己的? 砰砰砰。 清明的心跳越来越快,要不是凝心此时不在跟前,他真想一把攥住她的衣领子追问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大夫?大夫?”小侍女见他久久没有回答,顿时有些不满,“您这是怎么回事儿?话也不说一句!我刚才问的问题,您可是一句话都还没有回答过呢。” 清明白了她一眼:“那得看孕妇的月份,还有身体状况才能定论,我又没见到人,如何能够回答你的话?哪天你家主子有空,领她到我这儿瞧瞧,我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她........她来不了。那一般情况?” 这小侍女追问的话语惹得清明无比心烦,他摆了摆手道;“一般情况不会对身体有害,用对了药就没事,不过不建议用。” 第九百八十一章 一点温情 http://.biquxs.info/

凝心怀孕这件事,并不是编纂出来的瞎话,那一日茯苓见到凝心的第一面,便知道她的身体有异样,因此才会将凝心拉到房间里边说话。当时凝心得知自己怀有身子,也很惊讶:“这不可能!” 茯苓呵呵一笑:“我可是大夫,你连大夫的话都不相信吗?” 也正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凝心的嘴巴才被撬开了,她很小的时候家中双亲便因故病逝,吃了不少苦才长大,自然对亲情很是渴望,腹中这个孩子,可是她的血脉亲人,她当然要为他的未来做打算。 于是凝心吧自己如何认识清明,又如何让清明帮自己办事,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茯苓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最后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件事?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据说玉无望是跟这位关系最亲密的人,但刚才见面的时候,两人表现得并不亲密,说明这位国师大人对凝心没什么意思,那她腹中孩子的父亲便很耐人寻味了。 “是清明吗?” 茯苓警惕的看着她,活像一直见到老鹰的,恨不能把自己埋到土里的小白兔。 茯苓一下子又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其实你不用那么紧张,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没坏到要对女人和孩子下手的地步。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是不是,就可以了。我没别的意思。”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凝心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松了口,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是他。” 那事情就好办了。 那一日茯苓将玉无望等到带到客厅之后,说的计划便是围绕这件事来的。她熟悉清明的性格,知道这种时候他肯定还潜伏在城中,因为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便故意让侍女放消息出去,就说是凝心怀孕了,而且是一个多月,清明那么聪明,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不可能想不明白其中关窍。 他一定不会放下凝心的。 当天下午,在城里转了一圈的小侍女回到府中,详细说明自己游走一日的情况,她便是将凝心怀孕的消息放出去的人。 茯苓点点头:“鱼饵既然已经放出去了,那就只等鱼儿上钩了。” 正如她所料,次日,凝心怀孕的消息便传到了江城诸多百姓的耳中,除此以外,他们还得知了凝心不想要这孩子的事情,一时间流言蜚语数不胜数,弄得玉无望出门的时候脸色都是阴沉沉的。 百姓们可不知道凝心不是真正的风长栖,不论好事坏事,他们都归到风长栖的头上,怀孕之后不想要孩子的人也是她。 人们就此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玉无望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还没到收网的时候吗?” 茯苓微微眯起眼睛:“到了,就是这个时候。” 为了让计划能够完美实施,他们做了不少努力,其中一项便是在各处安插上自己的人,一有风吹草动及时前来禀报,还有凝心那边,茯苓以怀孕的人需要多出门走动为理由,拉着凝心要离开郡守府。 玉无望陪她演了一出好戏。 “她不能出去。”玉无望拧着眉头一脸不满道。 “为何不能?难道国师大人您不知道一个孕妇在房间里边闷久了,容易们出来问题么?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我管不着,但是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受牵连可不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能够干出来的事儿!我要带着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她如今身份特殊,怎么能随意离开郡守府,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承担得起责任?” “我!我承担得起!” 茯苓以医者仁心,不想让凝心在房间里闷出问题为由要带凝心走,可玉无望说什么都不让,两个人就这么当着凝心的面争吵起来。 凝心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们,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不论茯苓是真的为她好,还是暗中做了什么谋划,凝心都觉得她是个好人。按下心**门的冲动,她假惺惺道:“茯苓姑娘不用为我担心,我在房间里也没什么不好,就当是养身体了。”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带你出门!” 两人争执的声音不小,很快就被府里的其他郡守们察觉了。 彼时他们正在江城郡守的邀请下在花园中话说,听到声音,纷纷围绕过来,瞧见这个场景,又听到那些话,最近传得很响亮的流言顿时被证实了。 一位郡守轻咳一声道:“国师大人不如就放殿下出去吧,这孕妇确实应该多出门走动走动,只散散心,也比一直闷在房间里要好啊。” 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此时的凝心在几位郡守的眼中,等同于风长栖,玉无望不可能当众让她难看,那是打风长栖的脸呢!于是他只能选择阴沉着脸色,点点头:“既然要出去,那就多啊带几个侍卫,千万要注意安全。” 凝心的心中顿时波涛起伏! 能出去便意味着逃跑的机会增多了!虽然逃走以后,风长栖这个名字能够带给她的荣誉会彻底消息,但是她无所畏惧!她早早就攒下了值钱的物件,身上随时揣着它们,便是想找机会离开此地!那些东西足够让她衣食无忧一辈子了,犯不着继续留在这座郡守府中,当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凝心越想就越是激动,但这种情绪明面上她可不敢表现出来,只一脸欢欣的看着玉无望,装出一副高兴又纯真的模样来。 随后茯苓真的把她带出了府邸,说是散布,其实她只是想去庙里走走,上上香什么的。听说江城这座庙宇极为灵验,只要前来上香许愿的人足够虔诚,那她的愿望就一定可以实现,茯苓过来看看传言是真是假罢了。 一路上茯苓好奇的目光转过每一处好玩的地方,可凝心的心却是七上八下。 要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很快,她一直期待的机会便出现了。 也不知道茯苓瞧见了什么东西,目光往那处转了转,就再也挪不开了,寻思着凝心有侍卫暗中保护,想必不会出什么事,她便丢下了人,大摇大摆的往某个方向走了过去,徒留凝心一人,又激动又惶恐的站在原地。 她知道周边还有侍卫,所以犹豫着要不要跑。 就在凝心纠结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尖叫声,随后那边隐约骚动起来。 “抓贼啊!抓贼啊!” 一个年轻的男子攥着东西向寺庙外跑去,在他身后,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穷追不舍,想必是泡在前边的男人抢了妇人的东西吧!这事儿若是发生在其他地方,自然不稀奇,偏偏事情发生在寺庙中! 佛门清净地,哪里容得下宵小之辈胡作非为? 当即便有信徒路见不平一声吼,攥住小贼的衣领子与他厮打起来,寺庙的香客本来就多,人头攒动,有时候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厮打之事发生后,人群越发的混乱,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向后退去,队形越发凌乱起来。 凝心站在原地,正纠结呢,忽然一只手攥住她的手,强行将她往某个隐秘的地方拉去。 凝心登时大惊失色,用力的甩了甩对方的手,一面又质问道:“你要对我做什么?这里可是佛门清净地,容不得你乱来!” 那人似乎没想过凝心会说出这种话,先是一愣,随即轻笑了两声:“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 凝心猛然一抖,抬起眼睛一看,瞧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相貌。声音,声音确实是属于清明的没有错,但是这脸却不像是清明的人,倒像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起初凝心还心存疑虑的以为自己认错人呢,转念一想,之前清明也是扮成了周大夫的模样,如今假扮成另外一个人倒也不算太难! 她忐忑的看着对方的侧脸:“是你吗?” “除了我还能有谁?” 那日清明得知凝心怀有身孕,孩子很可能是自己的以后,就一直对凝心念念不忘,他很想见凝心一面,当面问问她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却又没有机会去问。自打出了周大夫那件事以后,郡守府的防备越发森严起来,一般人绝对不能轻易进入,便是大夫要进去,也得盘问好些时候,确定没事才能进! 清明没法蒙混过关,一拖就拖到了现在,直到今日才有了近身的机会。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眼眸闪闪发亮道:“你腹中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凝心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面前这位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好像是攥住了希望一般,语气激动道:“这些日子来,跟你在一起的人就只有我,这孩子肯定是我的,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了我的孩子,便是我的人,我一定会负责,今后也会对你好的。” 第九百八十二章 恨晚 http://.biquxs.info/

平日里话不多,只喜欢办正事的人突然说出这么多话来,弄得凝心一下子红了脸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从茯苓告诉她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开始,她就没想过要让清明负责。 这个人像一阵风,她抓不住的。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此时找到自己的,并且主动表示会承担责任! 凝心神情复杂道:“你........其实用不着这么做,我们当时只是合作罢了,我不是那种会赖着不走的人。” 孩子是她的,今后有没有父亲没干系,有娘亲便是。 清明一脸凝重道:“这是我的责任。” 凝心的脸色越发红润起来,也是这种时候,她才有了一点女儿家的娇羞。不过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她就变了脸色。 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自己怀孕的事情,为什么会传到清明的耳中呢?这人不知道躲在了什么地方,明明藏得很隐蔽,这种时候跑出来,肯定是得到了什么信儿!联想道今天茯苓硬是要带自己出门,甚至不惜与玉无望翻脸的事情,凝心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方才红润的面庞褪去血色,变得有些苍白。 她用力将清明推了推,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你快走,这是陷阱。” 清明冷笑一声。 他敢大白天来找凝心,便是做好了会有人埋伏的心理准备,承诺了要对她负责,就绝对不会失约。 他握紧了凝心的手:“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带着我,走不掉的。”凝心忽然涌出一阵悲伤来,如潮水般瞬间将她吞没,她一手抹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一手推开清明,“他们敢把我放出来,肯定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断不会让我逃走,我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呢。你不一样,他们不一定能认出你的脸。趁着现在没人注意,你快走吧。” 清明哪里肯走? 凝心腹中可是怀着他的血脉,他得保护这个人才是。 两人争执之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有人轻轻鼓掌道:“没想到我竟然有能见到你对某人动情的那一天,真是令人意外啊。” 这个声音是! 正在争执的两个人身形一僵,呼吸也凝固了。 没有人比清明更了解这个声音的主人了,在巫仙教的时候,他们不知道争执缠斗过多少次,可谓是仇人!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在中原能碰到这个人。 转过身,清明双眼通红:“你怎么会在这里?” 茯苓微微一笑:“巧合罢了。” 此时的清明,脸上带着一张人皮面具,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到他本来的面目,更不可能看出他的身份,但茯苓却是一个例外。有一句话说,化成灰也能认出来,便是用来形容两人关系最贴切的一句话。 清明一脸防备的看着她,好像眼前这位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姑娘,而是一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相较于他的紧张,茯苓倒是轻松得多,她脸上仍挂着微笑:“我找你找了好些年了,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种地方。” 凝心小声的提醒道:“她就是江城郡守请来的神医。” 清明咬牙切齿道:“我们之间的恩怨改日再算,今日你最好别挡我的路,否则,别怪我下手太狠了。” “呵呵,我倒是想让出路来,奈何身后还有太多人,实在是让不开啊。” 话音刚落,院外又走进来十几个人,个个都带着武器,其中两人甚至还是军营里的副将,他们都是陆明的亲信,听说今日要捉拿伤害陆明的刺客,特意报名来的。玉无望也在里头站着呢。 有这些人挡在路上,清明的逃跑之路越发艰难起来。 但他并不退缩,或许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之后,人便能生出许多勇气吧,一个人对上这些人,也没见他露怯,在巫仙教的时候,他的身手便是教中最好的那一个,如今在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武功只比以前好。 面对众人的围攻,他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是玉无望这边因为顾忌着之前和茯苓的约定,有些受制于人! 刀光剑影之间,有鲜血飞溅而出,却不是清明的,是一位小将士不小心被拿住了。 茯苓没有加入战局,她是个医者,向来不喜欢那些血淋淋的争斗,活了这么多年,别说是人了,连只蚂蚁都不忍心碾死,更何况是让她伤人呢?要不是因为清明的武功太好,她还真不想出手。 “唉,中原人的本事都这么差吗?” 茯苓小声嘟囔着,身形微微一动,顷刻间便来到凝心的身后。清明见势不妙下意识想要拦住她,却被玉无望制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凝心白皙的脖颈架上一柄短刀。 刀刃闪烁着寒芒,他目光一闪,呼吸也有些不稳。 “有事冲着我来便是,别伤她!” 茯苓眯着眼睛微笑起来,这样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放心吧,我们本来就是冲着你来的,要是你别负隅顽抗做些不顶用的事情,我就不会伤害她,若是你不肯听话,那我就不一定能按照你的吩咐来了。” 清明咬了咬牙。 茯苓看他,神情有些复杂,似是幸灾乐祸,又似遗憾:“多年前我们一道被师父领进巫仙教的时候,师父就叮嘱过,像我们这样的人,最忌讳的事情便是对一人心动,尤其是中原人。结果你,你却还是动了心。” 刀刃挑起凝心的下巴,在凝心的恐惧中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红。 “动了心,便是输了。” 那抹殷红就像是一根针,狠狠刺进清明的眼睛里,让他的呼吸变得沉重。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双眼猩红的咬碎银牙,手中的武器一点一点放下,也是慢慢的放下自己多年来坚持的事情:“你别伤她。” 这回茯苓没有再似是而非的吊着他的思绪,而是一口答应下来。 就在清明手中的武器要放下的时候,凝心忽然发力!她不顾一切的抓住茯苓手中的短刀,任由鲜血从伤处流出:“不要,你别管我,快走吧!他们不会伤害我的,他们还要利用我的脸,我不会有事!” 茯苓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你这姑娘真够狠.........” 凝心想让清明离开这个地方,此后最好是离开江城,永远不在这些人面前出现!她很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她不想让清明死。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是直觉告诉她茯苓不是好人,清明落到她的手中恐怕会生不如死! “你快走!” 清明的视线倒映出她的模样,以及她指缝间淌出的鲜血,忽然,唇角一勾:“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手中的长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小侍卫见此情状,上前狠狠制住清明,为防他再动手脚,直接卸掉了他的一双胳膊。随着咔嚓一声传来,清明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如雪。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他并没有喊痛,这等坚毅的性格,就是玉无望也感到微微的诧异,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清明脸上的人皮面具很快被扒下,随后他被人押到郡守府中。 “要不要审问一下?”一位副将忽然问道。 玉无望摇摇头,转头看了不远处正在跟凝心说话的茯苓一眼,神情复杂道:“既然当初说好,人抓到之后便将他交到茯苓姑娘的手中,今日便不能够失约。审问这件事,一并交给茯苓姑娘吧。” “属下明白。” 反正清明也不是捧砚那边派来的人,只是凝心品行不端狼狈为奸的对象罢了,对他们也构不成威胁。 想到捧砚,想到朝廷,玉无望的眉头又拧紧几分。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头疼呢。 清明被押送到郡守府之后,就被人关押在一个门窗紧闭的房间中,江城郡守又派人将他严密看守,就是怕这个身手不凡,又出身不俗的人跳出来兴风作浪。眼下他们忙着抗衡陈宇带领的朝廷大军,实在分不出心来管这位大爷了! 茯苓是第一个来见清明的人。 进了门刚打照面,她狠狠嘲笑道:“你也有今天?” 清明也是硬气,被关押起来,也不见低眉顺眼,好像就算明日送他到刑场上,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似的。 见了茯苓,他越发硬气起来:“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成王败寇,我绝无怨言。” “呵呵,你倒是硬气。” “哼,巫仙教的规矩不向来如此么?我跟你争夺多年,一直等着这一日,你死我活罢了。”清明很看得开。 “那凝心他们母子二人怎么办?”茯苓一开口,就戳中了清明的痛处,他这么果断的球死,还不是为了不让凝心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 他挺直腰板,眉峰一挑冷笑道:“茯苓,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便是,别伤害他们。我们之间的那些恩怨,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她不过是一个局外人罢了,根本就不配掺和进来。” 第九百八十三章 两个人 http://.biquxs.info/

茯苓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忽然勾唇一笑:“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想象不出来你会有这种时候,真应了那句话,像我们这种人,一旦对谁动了心,等同于一只脚踏进坟墓。” 清明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他静默的等待着茯苓对自己的处置方法,不论生死他都受得。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人,茯苓却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就好像今天特地过来见他一面,仅仅是为了跟他说说话,说完就走绝不停留似的。 “你为什么不杀我?” 巫仙教被中原各种教派称之为邪教的最大原因,并不是他们常年隐匿在乡野老林中,与毒蛇猛兽为伴,而是因为他们培养弟子的方法。巫仙教之所以不像其他教派那么兴盛,也是因为这个。 在巫仙教,每一位师父只收两位弟子,这两位弟子一般都是从中原某处找来的无依无靠的孤儿。等孩子们到了一定年纪,他们便会将弟子们放出去,任由两位弟子内斗,自相残杀,直到其中一个人死去才能回巫仙教。 活着的哪一个能够继承师父的荣誉,并且成为正统巫仙教的教徒。 茯苓与清明的关系便是如此,此前两人针锋相对,都存着要弄死对方的心,清明更是设想过茯苓落到自己手里后该如何折磨她,却没想到自己沦落到阶下囚的位置会变成怎么一副模样来。 不过他看得开,顶多就是个死字罢了。 清明一脸淡定的抬起下巴,心中所有情绪都被他彻底撇开:“你要杀,便杀吧,杀了我你就能回巫仙教继承师父的名望了。说起来老头子好像也死了好几年了,到了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他怀着必死的心,可对方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茯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想杀你。” “笑话?你不杀我,怎么回巫仙教?” “当初被师父领进巫仙教时,对我好的人就只有师兄你一个,虽然后来我们之前的矛盾比恩情更多,但我还是没办法对师兄动手。” 清明一怔,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你.......你这是妇人之仁,你要辜负师父的期望不成?我记得当初离开巫仙教的时候,他可是对你寄托着厚望。” 茯苓再次沉默不言。 她已经很多年没想起过自己的师父了,自从离开巫仙教以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彻底断了,后来师父病故的消息,还是碰到的一位同门告诉她的,据说师父临终前还一直念叨着他们这对师兄妹的名字,结果........ 忽然,茯苓心中的心念变得越发坚定起来。 “师兄,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要改变眼前的这一切吗?” 这是清明第二次感到惊讶,记忆里柔柔弱弱,虽然喜欢扮成男孩子的模样,但是性情柔顺的师妹好像有了极为特殊的变化,一时间,他感到眼前这个人很是陌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茯苓笑眯眯道:“当然是字面意思,就像师兄你理解的那样。” 清明的脸色微微一变:“你疯了?你以为做出这等欺师灭祖的事情之后,教里那些顽固守旧的老家伙们会放过你?巫仙教对自己的教徒从来都不仁慈!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虽然茯苓并没有说话自己下一步的打算,但是熟悉她性情的清明能够猜出来她下一步打算怎么走。以前不是没有师兄师姐想过走这一条路,可结果呢,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生还者,巫仙教无孔不入的追杀,没有人能逃过。 即便是教徒也一样。 “师兄,你想错了,我虽然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但是我也是很爱惜自己的性命呢,我想的不是跟那些人硬碰硬,而是换一种办法来改变现在的巫仙教。难道师兄你不自觉眼下正是一个机会吗?” 他们两人的师父在巫仙教是一位颇有名望的长老,而巫仙教的教主近些年又因为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病故,至今也没选出新任教主来,茯苓觉得眼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 要是她能够成为巫仙教的新任教主,今后教脉中的制度,还有其他种种事端,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茯苓越想就越是觉得心动。 当然,以她一个人的努力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做到那个位置上的,于是这个时候,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师兄,千里迢迢寻找而来,便是为了说服师兄跟自己一道。 先前茯苓还在担心自己没法儿说服清明呢,万万没想到把柄就这么被送到了手上。 她唇角的笑意越发深沉起来:“师兄,只要你帮我,我保证你心里放着的那个人能平安生下孩子如何?” 清明咬了咬牙:“你倒是很会算计!” 茯苓摆摆手,一脸谦虚的说:“师兄你真是抬举我了,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罢了,会不会说话这可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对了师兄,你现在决定好了吗,到底是选择第一个还是第二个呢?” 清明狠狠瞪了她一眼:“我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茯苓微微一笑。 看着她这幅陌生的模样,清明心中生出一抹困惑,他记忆里的小师妹可是如扬州新柳一般温顺乖巧的小姑娘,怎么几年没见,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此事我以前可没听你跟任何人提起过。” 他的话语不知道勾起了茯苓心中的什么念想,她皱起眉头,又半低下眼帘。 这一切变故都要从三年前开始。 三年前的茯苓因为不忍心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师兄下手,扮成一副男孩模样到处东躲西藏,期间,她结识了一位见识广阔的年轻公子,对方并不知道她是巫仙教的人,相谈甚欢之时,偶然间提到巫仙教以及教内选拔弟子的制服,那位年轻公子皱着眉头评价了一句。 “这不是把人当成蛊来养吗?” 短短一句话,让茯苓愣在原地,他有些艰难的开口:“这话是不是有失偏颇了?你们中原不是也有一句话叫成王败寇吗?” “不,这不一样,成王败寇是两方人马因为不同理念拼搏,不论输赢都无所怨言,可是这种制服不一样,从一开始就注定有一个人要去死,这不是很野蛮吗?” 茯苓的脸色也因为这番话语越来越青。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 从那以后,茯苓便开始考量巫仙教教内的关系,心里的想法也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 “中原还有一句话叫破而后立,我想在有生之年为巫仙教做些什么,”她迷起眼睛勾了唇角,笑意如春风般和煦温柔,“不论成败,都算是不辜负师父对我的期待了。师兄你觉得呢?” 清明脸色阴沉,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好几圈。 最终,他败下阵来:“我被你说动了。” 要想实现茯苓心中的计划,两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不急于这一时,眼下最急的还是凝心的时候。一想到她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血脉,清明的心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给狠狠握紧:“一切的前提是她能平安。 “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妥善照顾好这位贵人。” 临走的时候,处于好奇,茯苓问他是不是真的对凝心动了心。 清明半低眼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是不是心动,我一时间跟你也讲不明白,我只能说今后一定会对她负责任。你跟我是同一天被师父捡到带回巫仙教的,想必我们两个的身世差距不大,都是没有血脉亲人的人,碰到这种事自然会多考虑一些。”他顿了顿说,“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也成为像我这样的可怜人。” “可怜人?”茯苓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特别的说法。 “对,可怜的人,像是游荡在这个世界上的幽灵一般,不知道该去哪里,死活也无人在意,这不是可怜人,又是什么?如果有一天你碰到跟我一样的选择,你就能理解了。”清明似感慨颇多,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茯苓定定看着他,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来。像是抗拒着他口中所谓的将来,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她抿了抿唇:“但愿不会有那么一天。” 说罢,她迈步离开房间,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呢,首当其冲的便是凝心的今后归宿问题,得想个法子把人保下来才是,现在的凝心对那些人还有些价值,他们不会对她动手,但往后可就不一定了。 随着茯苓的离开,偌大的房间顿时只剩下清明一个人。 他忽然觉得口渴,端起一盏茶正要喝,却看见茶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那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勾起唇角:“要是能早点相识该有多好,巫仙教树大根深,在那个地方盘踞了数百年,哪里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想要改变就能够改变的?要不是因为现在处境艰难,谁想玩命?” 第九百八十四章 兵临城下 http://.biquxs.info/

从都城往江城的方向走,可谓是一路艰难,为了按照选定计划尽快赶到目的地,陈宇率领的这一支军队可谓是经历了诸多磨难,一个多月以后他们才来到临近江城的地方,再往前走上两日,便是他们的目的地。 一路的风尘仆仆可真是把这支军队累得够呛。 那些将士们稍微好一些,他们本来就在军营中摸盘滚打,赶路虽然艰难,但是勉强能熬过去,尤其是在主将亲自陪着他们赶路,同艰苦共进退的情况下,这种苦就不算太难熬了,这一场征途中,最为难受的人当属梁坤以及他从禁卫军带出来的那几个亲信们,他们平日为皇室把守宫门,好歹有几分体面,哪里受过这种罪?没多久便撑不下去了。 他们跟在最后面,来到小城的时候,一个个高兴得像是一只见到了粮食的麻雀,就差没在众多将士眼皮子底下蹦蹦跳跳了。 梁坤将这些看在眼中,微微皱起眉头。 好不容易临近目的地了,又恰好来到了这么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那些人说什么都不愿意继续留在军营,而是借着打探消息为由溜出了军营,住在城里的客栈中。如此,他们又觉得不过瘾,又到了花楼去寻欢作乐。 “这样的日子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过的!”一个亲信怀抱着美人,手里捧着一杯酒,喝得满脸通红,“之前赶路的时候可真是憋屈死了,要不是因为军令如山,我真想撂担子会都城去!还是以前的日子好啊!” 他肆无忌惮的感慨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间里有一个人皱着眉头,神情阴沉。 合着他带他们来军营,给他们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还是错的? 梁坤越想就越是感觉气恼。 他今天本来不打算跟着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出门的,只是临走前被人说动罢了,再加上他本来就有敲打自己这些部下的意思,便顺水推舟跟了过来,谁能想到到地方以后,竟然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你要是不想留在军营,大可回都城去,现在回去想必还来得及。” 房间里的这些人全都是梁坤从禁卫军带出来的,每一个都是他的亲信,彼此间很是熟悉,自然能够听出梁坤的声音。 方才还搂着美人一脸春风得意的亲信,登时脸色大变,猛然跪倒在地:“还请将军恕罪,属下,属下只是喝醉了酒,一时糊涂才会说错话的,还望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属下这一次吧!” 一同出来喝酒的人有好几个,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敢出来惹怒梁坤,这些日子来他在军营里处处被陈宇的人给压一头,已经非常的憋屈了,要是再有不长眼的人敢在这种时候惹怒他,怕是下场会不好........ 人们胆战心惊的看着脸色阴沉的梁坤,生怕这位大人的怒火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呵呵,饶过你这一回?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回?你背后议论本将军的时候说得那么自然,谁知道你小子是不是平日里嘴欠惯了?既然你这么不服气,不如明日离开军营,回你心心念念的都城去吧。” “将军开恩啊!” 当日选择跟梁坤一起离开都城的时候,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就只剩下一条了,那些同僚们都知道梁坤信任他,提拔他去军营里,要是仗还没打完自己就被人给赶回去,今后免不得要被他们耻笑的! 说什么也不能回都城去! 可梁坤现在正在气头上,回去不回去哪里又是他说了算的呢?亲信急的满头大汗,恨不能多长一个脑袋出来。 就在梁坤不耐烦的想让人吧他拖走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办法。 砰砰砰,亲信又往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抬头一脸诚恳的说:“将军近几日不是一直在为小陈将军的事情烦忧吗?属下有一个计策,可以解决将军眼下的麻烦,若是将军愿意,还请将军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求将军开恩啊!” 比起他口中所谓的开恩,梁坤更在意他口中所谓的计策。 此时屋子里边除了他们这些人,还有好几个被叫上来陪喝酒的姑娘们,方才梁坤气势汹汹的来到房间时,她们已经被吓得够呛,现在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呢。讲重要事情的时候断不能让这些外人在。 梁坤转过头,恶狠狠道:“你们给我滚。” 姑娘们便挽着裙摆,在将士们依依不舍的目光渐渐的走远了。 偌大的房间顿时只剩下他们这一伙自己人,梁坤挑高眉头:“现在你可以说了把?” “是是,多谢将军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亲信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说出自己最近听到的消息,“前几日我在出门采买物件的时候,意外听到了从都城传来的一些趣事,最近,而且最大的那一件事正巧跟小陈将军有关!” 见亲信神神秘秘的模样,梁坤越发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事,也值得你这么在意,还记挂在心上。” “将军,这确实是件大事!小陈将军的生母,也就是独自支撑了陈家十几年的那位年迈妇人,在我们离开都城的第四天病故了!” 梁坤千想万想,也没想到都城里竟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一件事。 他难以置信:“你这消息是否属实?不会又是流言蜚语吧?上次离开都城的时候我还见过那位老夫人,明明都上了岁数,却比少年人更有活力,人也不像是被病痛折磨的模样,怎么可能会这么死了?” 捧砚舍得让这枚棋子脱离自己的手掌心吗? 那亲信见他不行,连忙绘声绘色,好似亲眼见到过现场版解释说:“这是真的!老人家的身体也就那样,表面上看一点问题都没有,实际内里却是一塌糊涂,老夫人就是这样。据说她是因为挂念出征的儿子才会病倒的,军队开拔后没多久,她也病倒了。据说宫里的亲王殿下对这位老夫人很是看重,派了整个太医院的人过去诊治,却还是没能把人从阎王爷的手中救出来。 另外一位亲信半信半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没见小陈将军慌乱过,都城里的人不是都说他是个孝子吗?” “对啊,要是自己亲娘真的死了,谁能如此淡定?”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没过一会儿,房间再次陷入了混乱中。一堆人中,也就梁坤仍旧保持冷静。 他微微眯起眼睛:“万一陈宇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家中出事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起来。 理智告诉他们为了避免军队主帅在战争的时候有决策性的失误,家中的变故一般都会隐瞒处理,但是亲娘死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说,恐怕就有些悖逆人伦了吧?这不是吧一个好好的正常人往不忠不孝的方向上逼吗? “将军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梁坤点点头,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既然不确定陈宇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消息,那就试他一试。如果他知道也就罢了,如果不知道.......呵呵,那咱们就找个机会将这件事抖落出去。我听说他是都城里远近闻名的大孝子,想必他得知家中母亲亡故的消息,心情一定会很复杂吧,到时候肯定能够拿捏住他的把柄!” 如此,主帅的位置便能还到他的身上了! 说做就做,当天下午,梁坤便找到陈宇,借着几天是特殊日子为由,请陈宇喝酒。 陈宇果断婉拒:“我不胜酒力,这酒还是免了吧。” 梁坤一听着急了,连忙解释说:“这酒不是烈酒,而是我从附近农户手中买来的米酒,喝了不会醉人的,小陈将军就陪我喝上两杯吧,今天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啊。” 陈宇眉峰微微一挑,心里暗暗算了算时日,面露不解:“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今天.......今天是.......”梁坤故意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来掩人耳目道,“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以往这个时候,我都会母亲份上上香的,然而今年因为战乱,被迫离开了都城,我真是个不孝子!” 梁坤这副模样,任谁看见都会忍不住起恻隐之心的,陈宇也不例外。 他拍了拍梁坤的肩膀道;“梁将军节哀。” 毕竟自己家中同样有几十岁的老母亲,说道这事儿,陈宇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也不知道自己离开都城以后,陈家和母亲过的怎么样了。临别时母亲那么不舍,那么担心自己,想必现在在家也在念叨着自己的安危吧。 想到自家母亲絮叨的模样,陈宇轻轻勾起唇角。 满心只想着自己家人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梁坤探究的目光,在唇角勾起的那一刻,梁坤心里波涛汹涌,险些高兴得从地上跳起来。 陈宇肯定还不知道陈老夫人病故的事情,否则以他跟陈老夫人的感情,不违背军令返回都城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断不会再露出笑脸来!谁家娘亲死了还笑得出来的? 第九百八十五章 意外之事 http://.biquxs.info/

梁坤按下心中的波涛澎湃,尽可能用正常的神情面对陈宇,他再度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陈宇脸上的表情问:“陈小将军,你最近几日有没有听说过那个流言?” 陈宇一愣,摇头:“未曾在意,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梁坤自己自己那点儿小心思隐藏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陈宇早就发现他的不对劲之处,正暗中悄无声息的观察呢。 梁坤前脚刚走,后脚陈宇便喊来自己的亲信。 “近来军中有没有流言蜚语在传播?” 被唤来的亲信一脸茫然,他是跟着陈宇从陈家出来的,平日负责陈宇的饮食起居,可谓是军营里最闲散的一号人物,他这样的人跟军营里的许多人都相熟,军营里的八卦消息非常灵通,但是最近没听说过这个。 亲信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将军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 陈宇半皱起眉头,目光落在梁坤离开的方向上,他神情阴沉,似乎在会想着什么,片刻才道:“你有没有发现梁将军有些不同寻常?” “具体那一方面?” “说话方式。”这人是他的亲信,也是军营里最能够信任的人,在他面前自然不用保留。陈宇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刚才在这里打发生过的事情,包括梁坤奇怪的眼神以及一听便知道有其他意味的话语。 亲信挠了挠头发:“他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吗?” 因为陈宇凭借父辈的影响力一举坐上主帅位置这件事,梁坤明里暗里打压过陈宇数次,对此陈宇是能接受的,毕竟在此之前,亲王殿下选出来的主将是梁坤,他心里不平衡也很正常。但是像今天这样毫不掩饰的针对,以及说出来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还是梁坤头一回做。 直觉告诉陈宇,梁坤很不对劲。 “你今后盯紧他,以便弄明白个中原因,如果可以的话,近些日子的流言蜚语也要稍微控制留意一下,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来向我禀报。” “属下明白。” 陈宇心下稍安,但是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但愿他的直觉是错误的。 此事的陈宇并不知道的是,不起眼的角落中,一个阴影正在筹备与酝酿着,宛若一只长有血盆大口的猛兽。只等时机成熟将所有猎物收入口中。 孟丽国西边,有一条大河,从西北边境的雪山发源,一路向南方奔流而去,可以说是横贯了整个孟丽国,如今的风长栖一行人,便是沿着这条路出发前往江城的。 每每看见其他人脸上的困倦之意,她心里就一阵惭愧:“抱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她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磨难。 与她忧心忡忡的态度为鲜明对比的是白清瑜唇角的笑:“小事罢了。” 他们一行人紧赶慢赶才来到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说抱歉还有什么意思。 在朝廷掌控的地界,他们为了安全不得不谨慎,但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江城,包括江城附近的好几座城池都是他们玉无望治理的,在这里他们更安全一些,至少不用担心睡觉睡到一半会被人追杀。 入夜的时候,风长栖等人在江城郊外的一座小镇落脚,明日一大清早,他们就能够进到江城中。 这是一路走来风长栖最为期待的时候,路上的时候,她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与玉无望的重逢,如今真到了要见面时,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生出几分紧张感来。这种感觉促使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如今已经是显怀的时候了,许是因为风长栖怀孕的时候比寻常孕妇更艰难些,几个月以来不是心情不好,就是赶路奔波,导致她的肚子比一般孕妇小上一一些,不过问题不大,有无名帮着呢,这位举世闻名的神医都说她没事,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天晚上,风长栖站在床边,说什么都没有睡意。 赶路赶了一天,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清秀一脸无奈道:“殿下,您现在身体特殊,正是需要多休息的时候,怎么没好好待在房间里休息,反倒跑到外面来,当心受了风!” 如果说娘亲走了还有谁是真心为她着想,那清秀绝对派得上名号。 她最担心的事情便是风长栖的身体,每天都得提醒风长栖好几次,后者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倒也没有恼火。 要是往常,风长栖以后回房间休息去了,可这一次她却没有去。 她背对着清秀,眼眸中倒映出明月皎白的影子。 “我睡不着。” 睡不着这种事放在别的地方绝对是小事,但是放在风长栖这个有身子的人身上就不一样了,怀孕的女子最容易犯困,正是需要多休息的时候,可她现在却说自己睡不着—— 清秀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殿下您稍等,我这就去请无名前辈!” 风长栖先是一愣,随后赶紧拉住清秀,还好她早有准备。 “清秀,这大半夜的,何必扰人清梦去?”风长栖哭笑不得道,“无名前辈想必刚睡下没多久,咱们这个时候贸然过去打扰也是不好,更何况我只是睡不着而已,真的用不着这么紧张啊。” 清秀仍是半信半疑。 在风长栖的极力证明下,她才相信风长栖没事。 “那殿下为何会睡不着?” 一说到这个话题,风长栖眼角眉梢的光芒便稍微暗淡了一些,她半蹙着眉头,目光落在江城所在的方向:“我只是有一些不安,江城里还有另外一个风长栖,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师父的身边。”风长栖话语一顿,又道,“她为什么会怀有身孕呢?” “殿下您果然还记着白天时候的事情。”清秀无声叹息道。 今天傍晚,就在他们一行人来客栈投宿的时候,客栈里还有其他客人,当时那些客人就坐在他们隔壁桌。 席间不知道为什么,一人的目光始终追随者风长栖的脸,像是一点挪开的意思都没有似的,任凭其他人如何警告,他硬是不肯收回去。 最终是月舞气恼,跑到人家跟前险些动手,这才让他恍恍然收回了目光。 临走前,他忍不住又看了风长栖好几眼。 月舞哪里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当即阴沉了脸色,修长的手攥成一个小小的,但是充满力量的拳头,朝着那人一挥:“你要是敢再看,小心本姑娘把你这一双不知好歹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那人面露惊恐,终于转过脸去。 这样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风长栖竟是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她把目光转到那人的身上,不解问道:“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的脸?” 相较于月舞的拳脚威胁,风长栖的问话简直就像是细雨般温柔。 那人一下子便软了,神情痴迷道:“因为姑娘你长得很像一个人,说出来姑娘您可能不相信,您的相貌与帝女殿下很是相似呢,尤其是这眉眼,实在不能更像。” 风长栖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你见过江城那位帝女殿下?” “见过的,但只是一面,匆匆一撇罢了,唉,要不是因为帝女殿下此时身子不方便不会轻易出门,恐怕我要将姑娘您认成帝女殿下了。” “身体不适么?” 那人一说到这个话题,话就滔滔不绝,怎么都收不住:“正是呢,帝女殿下已经怀了身孕,据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那孩子的父亲自然是国师大人。这两人关系本来就好,殿下有了身子以后越发柔情蜜意,他们这份感情真是羡煞旁人了!” 那人自顾自说这话,浑然不觉风长栖脸上的情绪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她竟然拧起眉头,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种情况下,便是神经最大条的月舞也察觉到了不到,一巴掌拍在那还在滔滔不绝往外说话的人桌面上。 “你快闭嘴把!” 那人被她这么一凶,竟然撇了撇嘴,很是委屈的样子:“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我家有人在衙门办事,说的这些事都是他们亲眼看到的,假不了!” 他这话简直像是往风长栖的心上捅刀子。 众人担忧的看了风长栖一眼,谁料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竟然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重新恢复了一张笑脸。 “没关系,你继续往下说,我倒是很好奇帝女殿下与国师大人究竟是怎么相处的。” 既然风长栖都这么说了,那其他人还有什么立场阻止呢?一个个都沉默下来,静静的听着那人将江城里那一对相处的细节一一道出。 他每说一件事,不论大小,风长栖的脸色便会阴沉一分,说到后来,那人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为什么在这人面前说八卦,会莫名有种负罪感呢,还是不要再说了吧。 “就,就这些了。”说着,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风长栖的神情,只见对方唇角勾出一抹弧度,可是眼睛里没有半分笑意。 她一字一顿道:“殿下与国师大人的感情真好。” 第九百八十六章 喜欢 http://.biquxs.info/

就像江城街头巷尾那些喜欢谈论八卦的百姓们一样,一说起帝女殿下与国师大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林远平就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能说:“可不是吗,殿下与国师大人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江城里不知道多少人都把他们的情感当成模范呢!许多未出闺阁的姑娘,都想有这么个人。” 风长栖微微笑着:“我也想有一个。” 白天压抑自己感情的时候有多难,现在风长栖的心情就有多么糟糕。 想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能来到江城,就差一点点便能见到玉无望,她便心痛如刀绞:“我们一路过来的时候,他却陪着一个美人,软玉温香在怀,可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在?” 清秀看得心疼,按住风长栖的手安慰道:“殿下您不要怎么想,国师大人他不是这种人,那些传言应该是百姓们不明就里以讹传讹吧,您可千万要相信大人啊。” 风长栖闭上眼睛,久久沉默着。 他们原本打算次日一早启程前往江城跟玉无望汇合,以免耽搁太久徒生事端的,可到了第二日,也不知道风长栖怎么回事,竟然病倒了。 清秀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到团团乱转:“怎么会这样,昨天晚上明明还好好的啊!” 此时的风场躺在床榻上,双颊通红,双目紧闭,一双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看得出来,她现在并不好受。 无名给她把脉,只说这症状是因为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好好休养便没事。 清秀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殿下因为心事,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我怕她难过,还陪着聊了很久的天,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下。”她一脸惭愧道,“都怪我,明明知道殿下身子特殊,还不劝她好好休息,我太疏忽了!” “没事,只是偶感风寒罢了。” 无名皱着眉头,这小病小痛断不会影响到风长栖的身体,只是会影响他们一行人的行程罢了。 “本来打算进城与那位汇合的,眼下又得耽搁几日了。” “耽搁几日没什么不好的。”一直沉默的白清瑜忽然开了口,她澄澈的,宛若一滩泉水的眼眸倒映出风长栖的模样,也倒映出那对微蹙的绣眉,同样是女人,她怎么会不明白风长栖的心思? 玉无望身边平白无故多了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跟他关系密切,甚至怀有身孕,这才是风长栖生病的主要原因,眼下最好派人打探打探消息去,以免到时候见了面,惹出什么不好来。 白清瑜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与众人一说,都觉得很有道理。 无名与元真主动提出要前往江城。 他们早前就跟风长栖分开,后来也没跟玉无望说过汇合的事情,想必他们出现在玉无望面前也不会引起怀疑,打听消息也更方便些。 无名与元真留下药方,便匆匆的离开了客栈。 他们这一走,照顾和保护风长栖的任务就落到了另外几个人的身上,清秀也就罢了,看着其他人为自己的事情忙碌的样子,风长栖心里还挺别扭的。 “白前辈,您不用这样,眼下是在江城地界,捧砚的那些手下,便是有几百个胆子也不会来这里,更别说是在这边对我出手了,就放着我自己待在房间里便是。”她目光偶然一转,正巧对上一双探究的视线。 那是沈浩然在房门外偷看呢。 说来有趣,这位在战场上宛若杀神一般的将领,待在白清瑜身边时却像是换了一副模样,每天十二个时辰,他估计有十个时辰在琢磨着白清瑜的事情,就像今天这样,白清瑜在房间里陪风长栖说话,他也要暗暗偷看。 这越发让风长栖感到不好意思了,两人正在培养感情的阶段,自己占着白清瑜,让他们如何培养? “白前辈,您真的不用陪我。” 白清瑜的目光终于从书本中抬起,那双清澈的,却没有太多感情的眼睛倒映出风长栖的脸,半晌,她问:“你是嫌我烦,要赶我走?” “不,不是的,前辈您误会了.........” 白清瑜又把目光转到书本上,不咸不淡的说道:“既然不是,那你就好好待着养你的病,少说废话。” 风长栖便不吱声了。 不是她想妨碍白清瑜跟沈浩然培养感情,而是白清瑜不肯走,她已经尽力了。一边想着,一边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意外的发现站在门口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此时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沈浩然是皱着眉头低低垂着脸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的,他们一行人来的时候租了客栈好几个房间,他的房间在二楼靠边的位置,想要走回去,必定得经过月舞的房间。好巧不巧的是,他往回走时,月舞正好开门出来。 “沈将.......沈大哥?” 沈浩然正心烦意乱呢,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径自往前走去,一直到月舞揣着疑惑上前扯住他的衣袖,他才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怎么了?” 两人面面相觑,眼眸中都有一份困惑在,月舞上上下下将这个人打量了一遍,只觉得奇怪:“沈大哥,我刚才喊你你怎么不答应啊?” 沈浩然这才想到刚才喊话的声音:“没注意听,不好意思。” “精神恍惚,心神不宁,哎呀,沈大哥,你这是有心事啊。”月舞笑眯眯的摆了摆自己手指,故意装成街头巷某那摆摊算命的道士模样,煞有其事道,“贫道掐指一算,算出公子你近些日子红鸾星动,会有一桩姻缘!至于那姻缘是谁,公子您心里肯定有数,就不多说了。公子您忧心忡忡,想必也是为这一桩姻缘烦恼吧?” 别说,她这么装模作样,还真有点算命先生的意思。 方才萦绕在沈浩然心中的烦闷情绪,在她的影响下也消弭了不少,他是从军的人,行事最重要的便是坦荡二字,被人猜出了心思,也没遮掩,点点头坦然道:“没错。” 月舞没想到这位竟然会如此配合,一时间倒是不好再继续装模做样了:“要不沈大哥你说说?你们中原人不是有句话说........哎呀想不起来,总之意思就是有人帮忙总比你单打独斗来得好,不如跟我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沈浩然这种人,心中困扰不过是白清瑜这个人,月舞觉得自己对白清瑜的了解已经足够了,解决个问题想必不会太难。 在她诚恳的目光中,沈浩然的心有些松动:“好,不过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在走廊上不合适。” 月舞便侧过身子,请沈浩然到自己房间里来。 两人就白清瑜的事情开始了一番谈话。 就像月舞设想的那样,沈浩然此时的心事便是白清瑜的事,自从在玄阴门见了面,两厢坦白之后,两人的感情就没有过进展,好几次他想私下跟白清瑜说说话,结果都被白清瑜用太忙为理由给拒绝了。当时他想着眼下是多事之秋,一行人忙着赶路,没心思说别的也很正常,等到了江城说不定白清瑜的态度便会改变,就一直忍到了现在。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白清瑜对他的态度还是像路上一样冷淡,甚至借口照顾风长栖,故意躲着他。 月舞愣了愣,向来没心眼的她可想不通其中关窍。 “不是吧?白前辈没必要故意躲着你啊。” 沈浩然摇摇头:“她就是故意躲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玄阴门的时候我们那么要好........” 两者察觉太大,他一时间着实难以接受变化。 月舞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出了办法来:“白前辈整天待在殿下的房间里是不是故意躲着您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沈大哥你可以主动出击。” 沈浩然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这种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古人有一句话说情之一字最是麻烦了,像他这样的人,碰到了感情一事都能纠结成这副模样,更别说那些多愁善感的风流才子了。意识到自己正在被白清瑜冷淡的时候他也想要努力改变,但是对方一直躲着他,根本就没给他任何一个机会。 这些时日,沈浩然可以说是食不下咽难以安寝,比准备上战场的时候都要难受几分!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月舞眼珠子转了转,像狐狸一般狡黠笑道:“我有个办法,沈大哥你按照我的意思来做,保管能成!” 次日清晨,天刚刚亮,白清瑜照例想去白清瑜房间看看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自己房间门外站着一个人。 打开门才发现那人竟然是沈浩然,她眉头一皱:“为何大清早不好好睡觉,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她果然是在故意冷淡自己! 放在平时,沈浩然已经不好意思的让开了路,可今天不一样啊,昨天下午他跟月舞密谋了好半天,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绝对不能够往后退! “咳咳,白姑娘,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第九百八十七章 乐见其成 http://.biquxs.info/

白清瑜本来是不想搭理他,想转头回自己房间来着,但是看到沈浩然眼角眉梢的期待之后,准备说出口的那句话突然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她倒是想看看这人能整出什么有趣的花样。 “什么东西?” 她这么一问,沈浩然眼眸中的光芒越发明显。 他的手往后伸去,片刻后拎出来一样物件,竟是一条通体绿色,宛若上等翡翠的竹叶青蛇! 那小蛇正沿着他的手缓缓往上攀爬,似乎对这个愚蠢的人类很敢兴趣。 白清瑜愣在原地,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献宝似的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撬开这人的脑袋看看他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正常人能够想出送人一条蛇这么奇葩的事情吗? 要不是白清瑜一直跟蛇打交道,对这种冷血生物并无恐惧之人,说不定要被吓得从地上跳起来。 “白姑娘不喜欢?”见她脸上神情不大和颜悦色,沈浩然越发感觉忐忑了。 白清瑜叹息一声道:“说不上什么喜不喜欢,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能想出来送蛇这种事?你脑袋里面装的全都是豆腐吗?” 若是被送蛇的对象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恐怕这时候已经吓得放声尖叫,并且永远将这个脑袋缺跟弦的将军大人当成永远不往来的对象了吧。 “我听月舞姑娘说的。”在白清瑜澄澈的视线中,沈浩然是绝对不会说谎的,他一听到白清瑜问,便老实的交代出了事情经过,“月舞姑娘说你在密林里的时候养了一条蛇,而且一直把它当做宝贝,我想你是喜欢蛇的,便寻来了一条送给你。” “呆子。” 白清瑜嘴上骂着,唇角却勾起一抹很淡,很淡的微笑。 “我不喜欢蛇,真要说喜欢的话,也是只喜欢我在密林里养的那一支,其他的蛇都入不了我的眼,所以这条可怜的小家伙,等会儿你什么地方抓,就在什么地方放去吧。以后,别再做这种没有意思的事情了。” 沈浩然低低垂着脸,似乎有些失望。 在疆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哪里做过这种事,他在感情这方面简直是一窍不通,稍微懂的那一位,还是梦里模糊的印象,可梦里那许多事,都是另外那一位主动的,他也搞不明白。 他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自己的失落,这副神情令白清瑜的心微微一颤。 “以后做事过点脑子吧,送蛇这种事,但凡是个人都不会做,月舞顽劣不懂事,她的话你也敢相信?” “我那应该送些什么?”送什么才能让你高兴呢。 白清瑜努力平复着自己心中的波澜,装成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随口道:“真要送,就送花吧。” “我明白了!” 话音刚落,刚才还一脸失落的人已经重新振作,没等白清瑜意识到他的变化,人已经转身跑走了。 看着他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白清瑜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预感没过多久便应验了。 只见沈浩然手中攥着两朵开的正好的浅粉色花朵,一路冲到她的面前:“白姑娘!” 白清瑜的心砰砰砰的跳动着,脸上却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一脸淡定道:“我在,怎么了?” “这话是送给你的。”他像是献宝般将花送到白清瑜的面前。 说实话,这花就像是他这个人行事的风格一样,看起来很是平常,虽说花开得正好,但是远远没有令人惊艳的感觉。 可它们落在白清瑜眼中,只有好看,万紫千红摆在面前,恐怕也比不过这两朵不起眼的花。 她轻轻勾起唇角,看得出来,现下她是真的心情不错。 花被收下,沈浩然悬起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像是很多被心上人接受的人一样,他也笑,笑脸中透露出些许傻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白清瑜瞧见了他脸颊上的红痕。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脸?” 白清瑜便在房间里找出一面铜镜,送到他的面前,这时沈浩然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一点红痕,而且隐隐作痛。估摸着刚才去摘花的时候不小心被什么虫子给咬到了吧,应该不妨事。 刀山火海都走过,战场上受过的伤那一次不比这个眼中,他真不觉得有什么。 却见白清瑜皱起眉头,不满指使道:“我记得无名前辈临走前留下了不少瓶瓶罐罐,里边应该有能治这个药膏,你让清秀帮你找找吧,这伤虽然不严重,但是看起来不大赏心悦目。” 白姑娘这分明就是在关心他! 沈浩然一激灵,一边答应着,一边快步走出房间。 白清瑜的视线从门口转到手中的花朵上,神情温柔的小声嘟囔道:“真是个傻子。”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么欢欣温柔,一看便知道是为情所困的模样,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将这一切清楚的看在眼中。 风长栖没忍住打趣道:“沈将军还真是有心,他这样的人亲自去摘花的模样,真是有些难以想象。” 可不是么?沈浩然可是个武将。 想到这人为了摘花送给自己,一脸认真蹲在花丛间的模样,白清瑜唇角的笑意又温柔了好几分。 看她心情好似不错的样子,风长栖忍不住开口问出自己攒了好几日的困惑:“白前辈,您对沈将军本来就有那一份心,为什么始终不愿意承认呢?虽然这两日我身体不适没怎么出过门,但是偶尔往门外看,都能看到沈将军徘徊的影子,沈将军是真的想跟您说说话呢,可是您却.........您是在故意躲着他吗?” 白清瑜没有立即回答。 她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小心翼翼的把手中两朵花插到花瓶里,这才开了口:“你都能看出我是在躲着他,那他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吧,真是令人难以理解,他明明就能感受到我对他的排斥,却还是要死皮赖脸的凑上前来么?” 风长栖暗暗心惊:“白前辈?” 有些话压在白清瑜心里也有挺长时间里,有个成语叫不吐不快,既然风长栖问了,不如就把那些破事都说说吧。 白清瑜深呼一口气,神情复杂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人相处。” 他们认识也有挺长时间里,但是每次跟沈浩然相处的时候,白清瑜都感觉很别扭,因为她总是忍不住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数百年的那个人。那人的身影与沈浩然重叠着。 他们是那么的相像,但是白清瑜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每次面对沈浩然,我就有一种惭愧的感觉,就好像他根本就不是他,我只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这种感觉折磨了白清瑜很长时间,她不愿意让沈浩然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为另一个人,于是极力的克制自己,想离沈浩然远一点,但终究不能。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娇嫩的花瓣,白清瑜又发出一声叹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理。” 沈浩然虽然梦见过前世,但终究不是跟她经历过那么多事的人啊。 这种心结,究竟应该怎么解? 风长栖也想不明白,这种事大概只有当事人,通过漫长的时间慢慢相互了解,才能够消除掉吧。 在房间里说话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房间外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走过。 沈浩然送白清瑜花这件事,月舞也知道,当她走入房间,瞥见花瓶里放着的那两朵极为常见,却有着不同寻常意义的花朵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来。 她果然是调节纠纷的一把好手啊!虽说她提议的送蛇计划并没有得到白清瑜的喜欢,但是让白清瑜跟沈浩然交心了不是么?再这样下去,两人的感情害怕没法升温么?她这个媒人,只需等着吃喜糖便是! 月舞越想越越是高兴,乃至于下楼的时候没留神,竟然撞倒了一个人的身上。 对方发出一声尖叫:“姑娘你你没事吧?” 月舞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她才是姑娘家,怎么对方的反应比她这个姑娘还大?她缓缓抬起头,这才明白过来。 难怪这人的反应会那么大,原来他是前几日在客栈里谈论帝女殿下与国师感情的人,当时因为风长栖脸色不好看,月舞没少拿拳头吓唬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在客栈里。 月舞笑眯眯道:“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着呢。” 林远平也认出了这张脸。 活了这么多年,他只被姑娘威胁过一次,而且还是用武力威胁的,能不印象深刻么?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月舞是一个不好接近,更不好说话的人。 “既然姑娘你没事,那我........” 月舞柳眉倒竖:“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啊?”刚才对视的时候,对方脸上的震惊与恐慌,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林远平一个激灵,矢口否认道:“我并没有害怕!” “呵呵,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明明字都写在自己的脸上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 心动的感觉 http://.biquxs.info/

听到月舞这句话,林远平下意识往自己脸上摸去,他这个小动作自然躲不过月舞的眼睛,后者当即弯了唇角,又是一声嗤笑:“除了现在认识的那些人之外,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中原人了。” 看得出来林远平是真的害怕,月舞收起逗弄的心思,下楼吃饭去了。 她并不知道的是,自己转过身后,林远平忽然抬起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背影小声喃喃道:“明明你才是奇怪的那个人。” 说来也巧,小厮占好的位置正好是月舞一行人的隔壁桌,从他们这个方位,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些人。 林远平心中暗自诧异,怎么又没见到那位姑娘? 其实早在数条前,这位年轻公子就该带着自己的下属们离开客栈了,他家就在江城,投宿客栈不过是为临时歇脚罢了,万万没想到在这家小客栈中竟能见到特别的人,林远平觉得奇怪,就在客栈多住了几日,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 这几日间,林远平一直在观察那些人,却没再见过另外的那位姑娘。 吃完晚饭后他找掌柜问话才知道,原来他想找的姑娘生病了,据说还病得不轻,这一伙人停留在客栈的原因想必就是如此。 林远平正纳闷着,忽然,有人来到他的面前,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轻叩响。 他一抬头,正对上月舞的目光。 许是因为暗中观察做贼心虚的缘故。林远平一个激灵,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 月舞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为何总是一惊一乍的,要不是我胆子大,怕是要被吓着的。” 林远平陪了笑脸,赶忙道歉。月舞的心情这才舒缓一些。 “其实你用不着这么怕我,我看起来是挺凶,但一般不会动手。人都是要蒋道理的嘛。”说着,也不管林远平乐意不乐意,她直接就做到了这位的身边,还嬉皮笑脸的问,“我们是有个人生病了才留在客栈里,你又是为什么?我看你待在客栈里边也有好些天了呢。” 林远平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他就知道自己的小动作瞒不过那些人,与其想方设法的说谎狡辩,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像她们坦露事情。 清了清嗓子,他说道:“其实我好几天前就该回江城了,但是我不想回去,因为那味姑娘的相貌跟帝女殿下真的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边做出来的。” “不是还有银发的那位姑娘吗,你怎么不觉得她像?” “她也像,但是另外一位姑娘更多一些。” 自打上次见到风长栖以后,林远平是茶饭不思日夜想着,倒不是他一打照面就对这位姑娘心动,而是他觉得奇怪,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啊,而且风长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气质,以及谈吐间的优雅都是一般人不可能拥有的。他猜测风长栖的身份不同寻常,便揣着这份疑惑在客栈里待到了现在。 月舞啧了一声,赞叹道:“你想得还真是不少。” 林远平屏息凝神:“那我猜的可对?” 其实他猜对了,但是顾忌着风长栖的身份,月舞没有承认,只是含糊道:“对了一半,错了一半。” 林远平脸上闪过几分失望。 月舞对眼前这个小伙子还是有几分好感的,毕竟他长得好看,又好说话,而且性格还挺有趣,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有些事不能坦白跟你说,所以就不跟你多话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把,我好说话,但是其他人不好说话啊,尤其是那位银发的姑娘,她最凶了,你做的那些事若是被她察觉........” 月舞神情狰狞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林远平也不是个傻子,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摆手为自己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 “我明白,但是她不知道啊。” 眼看着林远平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月舞的心情也越发的好起来。 白清瑜是个何等聪明的人物,林远平头一天高小动作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但是懒得管罢了,在她眼中,除非敌人带来了一支军队,否则都用不着理会,林远平更是不被放在眼里。 方才月舞跟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无聊,逗逗他而已。 本以为说了这些话以后,林远平会知难而退,或者是悄无声息的离开客栈,月舞本来还有点遗憾来着,毕竟世界那么大,有趣的人却不多,能碰到的机会就更少了。可让她意外的是,次日中午用饭的时候,她还是见到了林远平。 出于好奇,月舞直接坐到他那边,揣着困惑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林远平小声解释道:“没把事情弄明白之前,我不想走。” 月舞扑哧一声大笑起来:“你这人,你这人还真是死脑筋,做什么不好,非得要折腾自己。” 看着她肆无忌惮的笑脸,林远平也在心里小声叹息着。 是啊,做什么不好,非得要待在这里折腾自己,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他一边小声的质问着自己,一边感觉着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 恍惚间,林远平想到上次离开家门时,家中娘亲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在路上的时候,若是碰到喜欢的姑娘,千万不要过于腼腆,主动出手向姑娘示好,才能有一丝机会!当然,这所谓的主动出手是要讲究技巧的....... 母亲后边说的话,所谓的技巧,一时间林远平都想不起来了,他只隐约记得态度什么的,其他一概不清楚。 于是当天下午,他随行的小厮被派到家中向主母询问。 林夫人本来还因为自家儿子都到城外了,却不肯进城的事情恼火呢,一听到小厮来问这个问题,当即就明白过来,自己那个一根筋的傻儿子,怕是在那家小客栈里撞了桃花运呢。 林远平如今已过弱冠之年,与他同龄的人多半都已经娶妻生子,厉害的,甚至孩子都满地跑了,唯独他一个人还自己过着日子,早八百年,林夫人就在操心他的婚事了,只可惜这小子执拗,说什么都不肯成婚,硬是要等一个逞心如意的,自己喜欢的姑娘出现才愿意点头。 世界那么大,逞心如意的姑娘便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啊,他的婚事便耽搁到了现在,如今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儿苗头了。 林夫人大喜过望道:“你去告诉公子,我不管他动心的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世背景,只要他喜欢便可以,赶紧找个日子把人给我带回来,我要好好看看!” 小厮面露难色,犹豫着说:“夫人,咱家公子跟那位姑娘.......八字还没一撇呢。” “什么!他也太没本事了!” 从小厮口中问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林夫人表示痛心疾首,这孩子根本就没有他父亲的半点幽默风趣,也不知道像了谁! 毕竟是亲生儿子,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林夫人压下满腔怒火,给小厮支了招,让他回去的时候好好盯着公子,顺便带一句话:姑娘要是没追到手的话,今后林家,他林远0平可以不用回了。 小厮火急火燎的去了,又把林夫人说的那些话一坦白,林远平呲牙裂齿,一晚上都没睡好。 “母亲这是误会了啊,我只是想问问跟姑娘套近乎的办法,我对那位姑娘........着实没有那种心思。” 小厮翻了个白眼:“公子,您就承认吧。” “承认什么?” 小人跟在您身边那么多年,比您更了解您的心思,嘴上说着没有动心,实际早就心动了吧,要不然您天天盯着人家姑娘,总找借口跟她说话是为了什么?” 林远平很是嘴硬:“我那不是为了打听消息么?” 这话说出口以后,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最开始的肯定是打听消息,但是后来呢?现在他每每想到月舞那张笑脸,心跳便不再平稳,这可不是正常反应。 林远平揣着心事想了整个晚上,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给自己的眼下添了两抹黛青色,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憔悴不少。 月舞正好撞见,出于关心,凑上前来问:“你昨天晚上没睡好?不会是吓的把?” 林远平一看到问话的人是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不是,只是在想别的事情,所以没睡好而已。” “这样啊。” 月舞好奇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着,像是有什么话想要问,却又没问出口,只是抬手用力的拍了拍林远平的肩膀:“你这人身体本来就不好,今后可得对自己好一些,不然胡乱折腾,给自己弄出病来,可就麻烦了。” 林远平神情复杂道:“我明白了,多谢月舞姑娘关心。” 正在楼下说话的两个人浑然不觉,自己的一举一动正在被人关注着。 白清瑜眉峰一挑,露出一个玩味的神情:“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人,近期走得也未免太近了一些。” 彼时沈浩然坐在她身侧,闻言点了点头。 第九百八十九章 邀请 http://.biquxs.info/

月舞跟那位林姓的年轻公子,岂止是近期走得太接近,最近一段时间内,她叽叽喳喳的,每次说话都会提到对方,这种转变,就连眼里只放得下白清瑜的沈浩然都能看得出来。他看着白清瑜的脸,点点头道:“这种年纪的姑娘最容易心动,或许月舞姑娘是动了心吧。” 白清瑜沉吟一声:“那事情就麻烦了。” 不是她想插手月舞的事情,而是这两人的身世背景相差太多,虽然不知道这位林公子是什么出身,但是透过穿着打扮来看,想必家境也不差,月舞从密林里出来,对外头的人了解不深,万一真陷进去怎么办? 离开密林,将自己的住处交到月舞兄长手中时,她曾经承诺说要帮忙看着月舞,可不能出半点的差池。 白清瑜没注意到沈浩然不同寻常的神情,她心里揣着事儿呢,连饭都没有好好吃,便径自走上二楼,一路走向风长栖所住的房间。 生病这几日,风长栖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去,因为无名临走前交代过,她现在身体特殊不能用药,只能自己撑过这场风寒,并且期间不能随意出门。以免加重病情引来更大的麻烦,因此风长栖没出去过。 白清瑜走进门时,她有些惊讶:“怎么了?” 她注意到了白清瑜脸上不同寻常的表情。 白清瑜便把自己的猜测粗略一说,风长栖顿时更诧异了,她最近没出门,自然不知道月舞的这些变化,沉吟片刻道:“把她叫过来问问吧,若真的动了心,咱们也不好棒打鸳鸯。” 说来也巧,白清瑜进门之后,月舞便匆匆跑了进来。 瞧见房间里的两个人看自己的目光,她面露诧异:“怎么都这么看着我,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风长栖轻咳一声,摇摇头。 她本来是想找月舞当面问问的,可真见到了本人,忽然又觉得不好开口了,只能旁敲侧击道:“月最近看你进进出出的,莫不是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没有,有趣的人倒是碰到了一个。”提到那个人,月舞的唇角不自觉的勾勒出一抹笑意。 此时若是有一面镜子放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会为自己的表情感到诧异,那表情温柔得不像是她自己。 “怎么个有趣法?”风长栖追问道。 月舞并没有察觉到两人的视线,她是个单纯的姑娘,生长于密林中,打小就被家里的兄长护着,多年来经历过的最大危险不过就是跟野兽之间的搏斗,哪里知道人心的弯弯绕绕,更何况风长栖和白清瑜都是她所信任的人,既然问出口,说便说了。 她一点都没犹豫的把自己跟林远平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都说了出来,说罢还补上一句:“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有趣的人。” 闻言,白清瑜和风长栖互相对了一个眼色。 看来月舞是真的心动了。 这是他们待在客栈的第五个夜晚,当夜月华似水,倾泻于世,从屋顶放眼望去,四处都是静谧美好的景致。 可惜有如此美景做陪,还是有人不高兴。 右手边放着一壶酒,沈浩然提起便喝,他像是琥珀般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本该没人到屋顶上来才是,谁曾想小门吱呀一声,竟是被缓缓推开了。 沈浩然转过视线,正巧对上林远平诧异的目光。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屋顶上会有人,本来是想赏月来着……打扰了。” 林远平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 “且慢。”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回头望去,正看到沈浩然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这大半夜的,能碰到也是缘分,不如一块坐坐吧,要喝酒吗?” 林远平本来是不愿意的,可转念一想,两人都是男人,用不着拘泥于礼节,便点了点头,在沈浩然身边坐下。 也不知道沈浩然到底喝醉了没有,说他醉了吧,那双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让人忍不住联想到草原上的野狼准备狩猎的模样。若说他没醉,却又满身的酒气,倒杯酒都是摇摇晃晃的。 通过跟月舞的交谈,林远平知道眼前这位姓沈,便问到:“沈公子是否有心事?” 沈浩然闷闷的答应了一声。 虽然他没有说为何事所困,但是从他的衣着打扮,周身气度上,林远平大略能猜出来。像他这种出身不俗的人,唯一能困扰的,估计就是情之一字吧。真是太巧了,自己也是被情之一字所困的人呢。 林远平叹了口气道:“我看沈公子的打扮,不像是孟丽国人氏,莫不是来自梁国?” 这也能猜的出来? 沈浩然瞥了他一眼,见他笑着解释道:“家里是做生意的,平日与梁国的商人们交往颇深,所以了解一些。” “原来如此。”沈浩然微微眯起眼睛,“林公子为何要留在客栈?” 用风长栖这个借口,糊弄糊弄月舞那个涉世未深的姑娘还行,在沈浩然这边肯定是没办法蒙混过关的,林远平权衡利弊后,无奈一笑道:“果然还是瞒不住公子的眼睛,没错,我留在客栈并不是因为那位肖似帝女殿下的姑娘,而是因为月舞姑娘……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样特别的人,所以想多看看。” “动了心?” 武将多半都是豪爽的性子,沈浩然也不例外,一开口便往林远平心窝子里边戳去。 林远平苦笑道:“是的,我确实是对月舞姑娘动了心。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只觉得她比一般女子凶悍,到了后来相处久了,却发现她只是表面凶狠罢了,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表面凶狠,实际比谁都要温柔。” 沈浩然侧过脸诧异的看了一下,听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是眼前这位也未免太过了吧。 他张了张嘴巴想吐槽两句,可话到嘴边,突然又不忍心说出口了,算了,不论月舞是什么模样,那也是别人的事情,他凭什么管? “既然心动了,自去追求便是。” 林远平又何尝没想过去追求,然而这种事想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每次话到嘴边,他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正是因为这份纠结与犹豫,才会让他爬到屋顶上来。 本来没什么话说的两个人,在酒的作用下渐渐都打开了话题,都是为情所困的人,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聊天聊着,自然而然就说到了沈浩然的身上。 他端着酒杯,兀自叹息道:“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 “沈公子何出此言?” 沈浩然苦笑着说:“你苦恼,是因为对她不够了解,而我苦恼,却是因为太了解她了,她的每个想法都能猜得出来。” 林远平挠了挠头发,越发困惑起来:“这样不是很好吗?” 沈浩然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叹息着说:“哪里会好?每每她见到我,都会想起另外一个人,我们太像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不知道她经历过的那些事,如此,便能以一个陌生人的面目待在她的身边了。知道得太多,对我们而言反而是种折磨,还不如自欺欺人来的痛快些。” 不是当事人,自然是没法了解对方的心情的,林远平也是,他没有经历过沈浩然的那些事,想安慰也无从说起。 憋了半天,他也只憋出来一句:“会好的。” 沈浩然扑哧一笑,这个时候,他总算是能够理解月舞说的那句有趣究竟是怎么来的了:“承你吉言。” 两人的境遇各不相同,却又有几分相似,都是豪爽的脾气,话匣子这么一打开,自然便收不住,酒一喝,直接喝到了下半夜,待月上柳梢头,才道别各自回房。 林远平不善酒力,只喝了两杯也醉得厉害,一直睡到第二日中午,才在贴身小厮的呼唤下醒来。他一边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边坐起身来。 果然,不善酒力便不应该喝酒,醉成这副模样,倒有些难看了。 这时旁边递过来一碗醒酒汤。 “喝了吧,醒醒酒。” 林远平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他只是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却没有多想,直接接过醒酒汤喝掉,等到喝完才意识到不对。自家小厮站在房间门口冲着他挤眉弄眼不断做着口形呢,那递给他醒酒汤的人是谁? 林远平脑袋里边的弦崩得极紧,他忽然想起这个声音属于谁了! 脖子如同被冰水突然冻住一般,他浑身难受,小心翼翼的转过脸去,正巧对上一双含笑的美目。 “母亲!您怎么来了!” 林夫人呵呵一笑,保养得当的一双手掐上林远平的脖子,稍一用力,怒道:“你小子都到江城城外了,却迟迟没进城去,也没派人去家里报个信什么的,我能不担心么!要不是怕你出个什么意外,我才不会出城呢!” 第九百九十章 确认 http://.biquxs.info/

林远平红着一张脸颊,小声为自己辩解道:“母亲,先前我不是派人给您送信去了?说是有事要在城外的客栈里耽搁一些时间,难道您没有看见?”说着,林远平瞥了不远处的小厮一眼,小厮见状连连摆手证明自己的清白。 天可怜见,当日公子交代的事情,他可是一件不落全部都说了啊。 林夫人眉峰一挑,温软的指腹戳在自家儿子的脑门上:“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火急火燎的出城来找你啊。” “啊?” “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明知道你娘亲我很早之前就想给你取个媳妇儿,尽早生个孙儿出来了,结果你倒好,这么多年过去,两个年头都不见有。难得见你对一位姑娘动了心,我自然想来看看。” 林远平的脸色阵青阵白:“娘,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等会儿会注意些,不会吓着人家姑娘,好不好?”林夫人笑眯眯的,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一想到自家儿子的桃花运要来,含饴弄孙的日子不远,她便心情一片大好。 “你快起来,给我引见引见。”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到门外传来轻悄的脚步声。 林远平吓了一跳,连忙吩咐小厮将房间大门给关上,可惜的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站在门外的人已然将门内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她顿住脚步,清秀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困惑:“林公子?” 林远平连忙回道:“我在!” 幸好这个时候有小厮挡在门口,床边又有林夫人站在,他脸颊微红的腼腆模样才没被月舞看见。 月舞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过,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今天中午用饭的时候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生病了,特意过来看看。还好没事。既然你这边还有客人在,那我就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人已然像是一阵风吹走了。 林远平透过缝隙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眼角眉梢流露出一抹遗憾。 他多想把人给喊住啊,奈何这种时刻太过丢人,他不要脸,人家姑娘还要脸面呢!等月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林远平才收回目光。 “母亲,我知道您这是在为我着想,但这件事我一个人真的可以解决。” 林夫人啧了一声道:“傻孩子,这可是婚姻大事,怎可儿戏?” “母亲........” 林远平本来还想再劝两句,可抬眸瞧见自家娘亲脸上的表情,他突然又开始不忍心了。唉,罢了罢了,大不了今后谨慎些便是了,只要娘亲不过分干涉,想必不会有事。 他苦着一张脸,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林夫人又何尝看不出端倪来? “你放心,我只是想看看你心仪的姑娘是怎样的人,别的我什么都不做,可以了吧?你还信不过你娘亲么?” 林远平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不予置否。 他不是信不过自家娘亲,他是怕这边动作太迅速,太突然,会吓到月舞。她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姑娘,就像是一张白纸般,哪里经过这种风浪。 在林远平的坚持下,林夫人还是揣着不甘决定返回府中。 林远平送她下楼,就在客栈一楼,她的眼珠子定定落在某一处,再也挪不开了。只见视线近处,是一个银发的娘亲姑娘,她坐在窗边位置上抿茶,似乎是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转过视线凝望时,正巧对上林夫人的眼睛。 像是在凝望着深秋里的寒潭,林夫人猛然打了个寒战。 这位姑娘长得还真是好看,可惜性子太冷,而且,而且这满头银发不像是正常人会有的特征,莫不是生了什么重病吧?听说有一种病叫做少白头,据说年轻人患上,便会鬓发苍白宛若老人,可是容貌却是年轻人的模样。这种病会不会折寿? 林夫人一边想着,一边转过视线,落在另外一位姑娘的身上。 这一回,她眼眸一亮。 古人形容美人时偏爱用一句人比花娇,说是美人一颦一笑都比盛开的花朵更加娇艳,以前林夫人不以为然,如今跟这位打过照面,方才相信这种形容并不是夸张,就像眼前的姑娘,她只端坐在一处,什么都不做,便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眼前一亮的感觉了,更别说她周身的气度,温柔的笑意了。 这简直就是她梦想中儿媳该有的模样。 林夫人扯了扯自家儿子的衣袖,小声问道:“客栈里住着这两位美貌的姑娘,你不会一个都不认识吧?” 林远平又开始头疼起来:“母亲,您就别管这边的事情了,乖乖回去吧,这边自有我来解决呢。” 林夫人不满的撇了撇嘴。 她凝望的视线不加掩饰,旁人都能看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来,更何况是敏感的风长栖与白清瑜呢?后者不屑于跟陌生人交谈,更不把人放在眼里,目光一转,便转过脸去了。唯有风长栖微微一笑:“林公子。” 果然是认识的! 林夫人眼眸中的光芒越发明亮,她挣开自家儿子的手,满脸笑意的走到风长栖的面前:“这位姑娘莫不是我儿的朋友?” “您是?” 林夫人便把自己的身份介绍了一遍。 风长栖连忙站起身,请人坐下:“原来是伯母,失敬失敬。” “不妨事,都是第一次见面,我又不是那种喜欢斤斤计较的人。”林夫人不顾自家儿子的劝阻,笑着跟风长栖说话。好在风长栖脾气好,再加上多日闷在房间里着实难受,便开始聊起天来。 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暴露,她用了化名,自称白姓。 她只觉得自己跟林夫人谈话投机,却不知道林夫人是将她当做未来儿媳妇看待,越看,就越是觉得满意。要是自家儿子真能娶这样一位姑娘回家去,那他们家真是有福气了!唉,也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这个本事。 “白姑娘,你们是在客栈里落脚么?” 风长栖点点头:“我们从南边来,本来是想投奔江城的亲戚的,可是来到客栈住下的时候,我不小心染上了风寒,便耽搁了几日,一直到现在。” “你们的亲戚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帮忙找找?我们林家在江城算不上名门望族,但还是有那么一些人脉的,想找个人肯定能找到。”林夫人一脸怜惜道,“你这生了病,在客栈里养着也不是办法啊,不如去我家住几日?” “这.........” 林夫人见她神情犹豫,再接再厉道:“你不用拘谨,我与你一见如故,当是半个熟人看待也无妨!唉,我这一声唯一的心愿便是有个女儿,奈何没这个福分,只有一个儿子,只能指望别人家的女儿来我家了。当时候我肯定将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 看得出来,林夫人对风长栖是真心喜欢,满眼都是怜惜,这种种神态,让风长栖不由得想起自己天人永隔的母亲,顿时悲从心中来,喉头一紧。 林夫人发现了她的不同寻常:“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风长栖摇摇头:“只是想起了我阿娘。” “想家里人了?唉,你一个姑娘家跑到外边来,家里人肯定是要惦记的........”话说到一半林夫人忽然意识到不妥。风长栖明白的说过,自己来江城是为了投奔亲戚的,但凡她家里还有人在,就不会让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到外头来。这外头多乱啊,四处都是战火,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她家里人说不定也是........ 林夫人连忙扭转话题:“生病的人就是心思比较多,容易多想,住在客栈里怎么也没有家好啊。这样吧,你们就去我家住上一段时间,我家虽然也不是什么高门显贵,但是条件肯定比客栈好些的!” 风长栖面露犹豫,下意识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白清瑜。 白清瑜打了个呵欠,对她摆摆手,意思是让她自己决定这件事,反正她在哪里都没有什么差别的。 便在这时,砰砰砰的脚步声又响起,是月舞下楼来了。 她本想去找白清瑜和风长栖说话的,可目光一转,却见到了坐在风长栖对面的夫人,还有站在夫人身边的林远平。她隐约记得这个人,方才去林远平的房间时,站在林远平房间里的人便是这位。 “你们在说什么?” 风长栖见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跟林夫人多话,除了和林夫人谈得来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月舞。自从意识到月舞对林远平上心后,她便格外注意这些细节,生怕在什么地方委屈了她。 风长栖给月舞介绍了林夫人,又问她愿不愿意去林家住上几日? 月舞没怎么考虑,便笑着点点头:“好啊,既然夫人邀请,那咱们去就是了!” “那就按你的意思来。” 林夫人见她们答应下来,顿时喜上眉梢,她本来是揣着试试的心态问的,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高兴之余,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自家成事败事有余不足的儿子。 第九百九十一章 没认错 http://.biquxs.info/

这姑娘这么好说话,明显是对他也有意思,他怎么弄到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说到底还是太笨,太不解风情。关键时刻,还得要老娘出马。 借口回家吩咐下人准备,林夫人拉着林远平离开了客栈。 刚走出大门,她便挑高眉峰露出一副得意的模样来:“你看你,扭捏了好几天也没做出个模样来,你娘我一出手,人都请到家里去了。今后你学聪明一些,前往别像你爹那样木讷死板,不然连夫人都娶不到!” 林远平连声叹气,只觉得头晕脑胀,浑身难受:“娘,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我想像的什么样儿?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不是,唉!”因为太过慌乱,一时间,林远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了,“你刚才认错人了,我看上的根本就不是坐在窗边的白姑娘,而是,而是另外一位。” 林夫人一脸惊悚:“不是白姑娘,那是谁?” “是月舞姑娘,就是敲我房门打听消息的那一位啊。” 林夫人这才恍恍然明白过来,难怪那位姑娘来打听消息的时候,自家儿子一脸的不情愿,又两次红了脸,原来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难看。那自己刚才说话的时候,岂不是打听错了方向吗? 林夫人懊恼道:“你怎么不早点说?” “母亲您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林远平三番两次的想要提醒,奈何林夫人跟风长栖谈话说得太入神,根本就没能看懂他明里暗里的意思,一直拖到月舞过来,他才找到机会跟她说话。 严格来说,这件事怪不得他,但林夫人还是拧着眉头小声埋怨道:“那我刚才可真是难看了,亏的那位白姑娘脾气好没跟我计较,不然刚才你娘可是要当众丢人了。话说儿子,你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看得那么偏,明明白姑娘更好一些,可你偏偏看上了.........” 她没有说月舞不好的意思,只是相比较之下,风长栖更符合标准。 这样温婉美丽又优雅的女子,才是贤妻良母的最好典范不是吗? “这种事哪里是我能够决定的?喜欢了谁,便是谁了。”林远平犹豫片刻,小声道,“母亲,今后您千万别在白姑娘面前说这种话,您刚才与她交谈那么长时间,想必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来吧?这白姑娘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得谨慎些才是。” 原本林远平是想把风长栖的相貌与江城郡守府里住着的某位给说出来的,可转念一想,想到自家娘亲与郡守夫人是一同长大的闺蜜,便把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说了吧。 林远平将自家娘亲送走的时候,客栈里的人正在小声讨论着,听得月舞小声道:“没想到林公子的娘亲竟然是这么好说话的一个人。” 风长栖眉峰微挑:“我也有一些意外,还以为他们那样的人家很讲究门当户对呢。” 月舞往嘴巴里塞了一块糕点,听到陌生的中原词汇,下意识抬起脸来含糊的问“门当户对是什么意思?” “门当户对,便是家世相似的两个人凑在一起。” “这样啊。” 两人径自说着话,浑然不觉坐在窗边往外瞧的白清瑜轻轻皱起了眉头。 这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那个人还没有出现?以往他都是最早下楼的哪一个,风雨无阻才是,为何今日自己都在楼下做了那么长时间了,他还是没有来? 心中种种念头宛若乱麻纠缠在一起,白清瑜皱起眉头,猛然站起身来。 她的动作可吧正在说话的另外两个人吓了一跳,都抬起眼皮子来看她:“这是怎么了?” “咳咳,没什么,你们继续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跟林夫人约好明日去她府上做客,今天倒也用不着太赶,风长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白清瑜走的时候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就连最最迟钝的月舞都看出一丝不同寻常了:“白前辈她今天怎么怪怪的?” “我也觉得,莫不是因为沈将军今天没有出来的缘故?” “可能性很大!” 两人的话题瞬间就从林夫人转到了沈浩然的身上。 再说林夫人那边,她刚回到府上,下人便送上来一封请柬,说是郡守夫人的贴身丫鬟亲自来送的。 林夫人一脸诧异:“今天也不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就送请柬来了?” 她揣着困惑将手中的请柬打开,看完也没察觉出什么名目来,请柬上根本就没有说举办宴会的原因,只说郡守府今天晚上要举办一场晚宴,邀请城中颇有名望的人家都去,女眷也去。林夫人作为郡守夫人的闺蜜,自然是少不得的。 不论如何,这请柬都送到府上了,断没有不去的道理! 林夫人也没多想,吩咐下去以后,便让人给自己梳妆打扮。等地下人将她弄好的时候,正好天已经黑了,郡守府的马车亲自前来迎接。 林夫人施施然走出门去。 郡守府外,郡守夫人正在迎接来客,看到闺蜜来到,便换上别人,拉着林夫人的手到后院去:“正等着你呢,可算来了,今天就你来得最晚。” “唉,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么?” 平日里举办宴会的时候,林夫人必定是第一个到的,为此她没少被城里的贵族夫人打趣,今天破天荒最后一个到,也是稀罕,等会儿不知道那些人又要说什么了。 前院厅堂是男人们的地方,后院才是女人们聚集在一起说话的地儿。 郡守夫人一边拉着她往后院走,一边好奇的问:“什么事能耽搁你?我记得你对这种事最是热衷。”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儿子的婚姻大事,我家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年前我就想让他早日定下来娶妻生子了,没想到这小子不争气,一直拖到了现在,最近才有些苗头。我怕他弄不好,今天特地去相看了一遍。” “那感觉如何?” “这孩子天生反骨,眼神都是偏的,放着一个美若天仙的不要,挑了个小姑娘。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懒得管了。” 郡守夫人扑哧一笑道:“你竟然也有这种时候,往日只有你勉强别人的份儿呢。” 林夫人摆摆手,让她往事不要重提。 两人边笑便往前走去,路走了大半,林夫人才想起自己应该问问原因:“你怎么挑这种时候办宴会?朝廷派来的大军都已经在路上了,说不定哪天就要打起来,你就不怕整太多幺蛾子,到时候出什么乱子来?” “咳咳,这我们也是考虑过的,特殊情况不得不做。” 见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林夫人也懒得多问了,反正她听了也不懂,那是男人们该操心的事情呢。比起原因,她更好奇的是某个人今天会不会出现。 “那位,会不会出来?就是那位来江城挺长时间,却没怎么露过面的殿下啊。” 郡守夫人点点头道:“今天这场宴会便是为她举办的,她自然要来,等会儿你就能看到本人了。” “那敢情好,我早就好奇殿下的相貌了!” 两人一同走入内院中,她们来到后不久,被议论的那位也到了,她身边带着两位侍女,身着华服,端的是一派高雅气度,便是站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被人看出不同来。江城那些贵族夫人们早就想巴结这位殿下了,苦于没机会见到面才消停。如今见到了本人,焉能罢休?一个个都扑上前去,有说有笑的夸赞着。 不是说殿下相貌美艳气度不凡,便是夸赞殿下聪慧,赞美从词汇如百花争鸣般连续不断。人们都沉浸在热闹中,并没有注意到愣在一旁的林夫人。 更准确一点说,她是在见到这位殿下的脸以后才愣住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两个人? 她怀疑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度睁开,瞧见的仍是那张笑盈盈的面庞,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奇了怪了........” 彼时郡守夫人刚处理完事情走到她身边来,听到这小声嘟囔,诧异问道:“你觉得什么地方奇怪?” 林夫人指了指不远处被众人如星辰捧月般簇拥的殿下,神情颇为复杂。 她的神态与动作令郡守夫人暗暗吃惊,以为她知道了真相,火急火燎把人拉到房间里说话去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一回,林夫人脸上的神情越发显得古怪了。她诧异的看了闺蜜一眼,开口解释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到了什么地方去,但我觉得你肯定是想岔了,我觉得奇怪,是因为殿下的脸。你相信世界上有两个极端相似的人吗?不,不对,应该是三个,而且是六七分相像。” 郡守夫人一头雾水道:“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像的三个人,别是亲姐妹吧?” 林夫人摇摇头,一脸肯定道:“她们绝对不是姐妹,我在城外时可是亲口问过白姑娘的,她说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 第九百九十二章 相看 http://.biquxs.info/

两人是多年的闺蜜,彼此都很了解,断不会凭空捏造出谎言来糊弄人。看着闺蜜认真的表情,郡守夫人心里的小算盘开始噼里啪啦的打响,她还是有些怀疑:“你等会儿出去的时候再仔细看看殿下的相貌?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林夫人一跺脚,神情恼怒道:“这么大的事情我哪里敢跟你开玩笑!” 如此,郡守夫人才彻底相信。 她之前跟自家夫君商量过殿下的事情,从玉无望口中得知那位殿下不在江城,而且还怀着身孕。孕妇最忌讳的便是劳累过度,对方应该不会赶来江城吧?而且玉无望现在就在江城,殿下要是来了,为什么不进城来汇合呢? 越往下想,郡守夫人就觉得自己的慌乱是多心。 她拍了拍闺蜜的肩膀,不以为意的笑笑道:“是是,你肯定没有看错,但城外那位肯定不是什么贵族人家就是。你想啊,咱们的帝女殿下如今好端端的待在郡守府呢,先帝又只有她一个孩子,断不会有什么姐妹跳出来。你啊,是第一次见到帝女殿下的相貌,乍然一看有点多心了。” “真的是这样吗?” 郡守夫人一口咬定:“肯定是!” 听着闺蜜的话语,林方氏心里的困惑淡去几分,却还是摆在那里,宛若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咳不出来又演不下去,她非得要得到一个真相才能舒心。 “两个人相貌相像也就罢了,突然又多出来两个相貌相似,而且还都气度不凡的姑娘,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 郡守夫人想辩解,却找不到理由,索性对林方氏道:“不如这样吧,明天我去你家一趟看看!你不是说明天你儿子回家么,仔细算起来,我也挺长时间没见到他了,借着看他的理由,顺便瞧瞧那两位相貌美艳气质出众的姑娘如何?” “好,就这么办!”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两人解决完问题,又出门去跟宾客们说话。 府里宛若白昼般的灯火,一直到凌晨时分才渐渐熄灭,宾客们饮酒尽兴后,各自返回自己家中。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府邸,因为客人一茬接一茬的离开,逐渐变得冷清起来。也就是这个时候,郡守夫人终于找到了自家夫君。 他正被下人搀扶着往房间的方向走,一身的酒气,似乎醉的糊涂。 郡守夫人皱起眉头:“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旁边负责伺候的小厮连忙解释道:“大人今天聊天聊得高兴,一时上了头,便多喝了几杯酒.......” “明知道自己不胜酒力,还硬撑着跟人喝酒!真是年纪越大越不知道节制!”郡守夫人嘴上念叨着,手上却很是灵活,命人将人送回到房间,又让人去准备醒酒汤来,好一番折腾,终于让郡守安然睡下。 这时她才终于想起自己找人的目的! 罢了罢了,反正城外的那个人也不是真正的帝女殿下,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想必也没什么区别。 揣着这个念头,她也跟着休息了。 与此同时,江城外的小客栈中,风长栖一行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这一晚,他们都睡得很舒服。 次日上午,林家的人来到客栈外迎接,说是带他们进城去,一行人没有怀疑就上了林家派来的马车。 因着战争即将打响的缘故,郡守怕细作伪装成百姓或是商人的模样潜入江城,很久之前便叮嘱看守们严格把关,但凡遇到可疑的人便拦下检查,以免别有意图的人蒙混过关。今日也是一样。 江城城门前的守卫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缓缓驶来的马车,高呼一声停下。 马车依言而停。 此时坐在车里里面的风长栖开始紧张起来。 她这种情绪是没来由的,很突然就冒了出来,害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定,生怕被人认出。 “你们是谁家的人?”听得城门守卫冷声问道。 外头驾车的车夫也是个明白事理的,陪着笑脸说了一堆好话,还想往人手里赛点银两。这马车里边坐着的可是他们林家的客人,是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好好招待的贵客,万一客人被守卫的搜查破坏了心情,那他岂不是一个罪人? “官爷,您行行好,就放我们过去吧。” “不行,上头吩咐过每个出入城门的人都要好好检查一番,以免不怀好意的人蒙混过关,你们这车子,还有马车里边坐的人我必须要检查一遍,你快让开!” 说着便用手去推车夫。 车夫哪里肯让,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外头的动静又不小,马车里的人不可能听不到,林远平正要掀开帘子与那守卫说道说道,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一道及其爽朗的笑声:“抱歉了,这人刚到任上来,还不懂规矩,可别跟他计较。你,你是林家的人吧?” 车夫顿时松了口气。 往日他一报出林家,城里不知道多少人会自觉的不找麻烦,出入城也是一样,有些守卫看出马车来自林家,眼珠子都不转一下,直接把人放走,偏偏这小子拦住了他,还硬要检查!难怪这么不懂规矩,原来是刚来的! “拜见宋将军。” 宋将军点头,一脸为难的指了指马车:“车里坐着谁?唉,老弟,你可千万别怪我们查的太严,实在是最近管得严。上边说了,要是吧一个细作方进门,我们所有人都要掉脑袋!这可是关于性命的大事,我们着实不敢怠慢,你看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宋将军要看马车上的人,其实也没什么,你是官府的人,老百姓那里敢跟官府作对,这,这不是不方便么!我们家公子出了趟远门刚回来,一路上疲累难受,现在就在车上休息呢,小公子娇生惯养大半辈子,那里受过这种罪?他好不容易才睡到,我等也不想打扰他休息啊!” “原来如此。”宋将军轻咳一声,果断让出路来,“既然不方便,就不搜查了,你们过去便去。” 明知道人家这是在让步,车夫仍旧假惺惺道:“这不大好吧?” 宋将军皮笑肉不笑道:“林公子可是郡守夫人的干儿子,夫人眼前的红人,我们这些手下哪敢跟打扰他休息?舟车劳顿也不容易,便过去,尽早回家吧。” 车夫一边感激,一边再次赶马。 目送着关得严严实实,从头到尾都没发出过一点声音的马车渐渐远去,最先拦车的小看守不乐意了。 “将军,难道您看不出来吗?那辆马车分明就是........” “你可闭嘴吧。” 小看守还是不死心:“难道将军您不觉得他们很可疑吗?” 宋将军瞥了他一眼,冷冷笑道:“你小子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我到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问题,有些富家子弟就是有那种别致的爱好,贸然掀开车帘子检查,怕是要得罪人的。你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一条路走到黑,我可不敢。林公子可是郡守夫人面前的红人,咱们加起来也得罪不起。” “都散了把,各自办事去。” 这边的风波在宋将军的化解下变得平静,可另一边,惊涛骇浪刚要到来。 且说马车进城以后,根本就不敢在街道集市上多做停留,直接穿过街道,一路来到林府的大门前。 与此同时,林方氏已经亲自在门口等候了。 最先跳下马车的人是林远平,抬头看到林方氏的时候,他很惊讶:“母亲,你怎么站在门口?莫不是在等我么?” “哼,你这小兔崽子还挺聪明,没错,我就是在等你们。更准确一点说,林方氏是在等风长栖。自从昨天晚上见到郡守府里那位殿下,鼓起勇气与对方攀谈两句之后,林方氏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凝重,身甚至已经倒了茶饭不思的地步,就连之前一直念叨着的林远平的终身大事,他也没有在提起过,满心只想着明天尽早见到人。 都说周身气度,姿态仪态都是人不可能装出来的,那位虽然礼节谈吐都跟正常贵族相似,可真正与客栈里碰到的姑娘作对比的时候,差距还是太明显。比起她,客栈那位更符合帝女这个身份! 林方氏便是因此慌乱的。昨日她明明跟郡守夫人越好今天碰面的,谁料这个时辰了,郡守夫人还是没有露面,那心里的困惑越发没法解答了! 林方氏按捺着心中如蚂蚁抓挠般难受的困惑,露出一张笑脸来:“诸位快请进,咱们进去再说话。” 一行人在她热情如火的邀请中走入府邸。风长栖进门前,林方氏特意多看了一眼,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微微一笑,在那抹笑意中,林方氏只觉得心跳都要乱了! 等人都进了门,她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往外看了好几眼:“怎么还不来?” “夫人?你在等谁吗?”侍女听到了她的话。林方氏摆摆手,让她自去忙活了:“没等谁,你自己忙去吧。” 第九百九十三章 重逢 http://.biquxs.info/

眼看着身边的人都各自散开,林方氏不死心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回她正对上一双眼眸。是郡守夫人来了!她面露喜色,小跑迎上前去:“你可算是来了,我刚才还以为你忘记了这茬儿,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去府上请你过来呢。” “我没忘,就是昨天大人喝醉,今早醒来时有些难受,所以耽搁了一会儿。”郡守夫人紧紧抿着唇,“我看到他们了。” 林方氏连忙问:“那你看清楚脸没有?” “只模糊看到了一些,并不真切,还得要当面看看才知道。” 其实马车刚到林家门口的时候,郡守夫人便到了,她是怕打扰了他们,这才躲着没出来,在她躲藏的地方,正好能够看到那些人的侧脸,隐约间,她明白昨天晚上林夫人为何那么震惊了。换做是她,也是如此! 林夫人拉着她进了门。 与此同时,其他人都在客厅中,自家娘亲不知道为什么没跟进来,林远平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 他这娘亲别的不说,礼数是从来不会怠慢的,平日里只要府里有客人,不论对方什么身份背景,一律当成贵客招待,她也会尽可能的亲自招待客人,很少会有这种礼数不周的情况发生。莫不是外头发生什么事情了?林远平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去请的时候,林夫人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位熟悉的长辈。 林远平眉头一皱,目光下意识往风长栖身上转了转。 只见林方氏拉着郡守夫人的手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王夫人,听说平儿今天回府,特意过来看望。我刚才就是因为她,踩在外头耽搁了一段时间,还请诸位见谅。” 风长栖微微一笑:“夫人愿意招待我们,便是莫大的荣幸了,您忙您的便是,可以不用在意我们。”反正有林远平在旁边招待,他们也不会觉得怠慢。 风长栖的目光落在林方氏的身上,因此恰巧错过了郡守夫人眉梢眼角闪过的一抹困惑。 如果说她之前的念头有三四分可信度,如今便有七八分!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养出这等贵族气度,必须得是多年养尊处优的人,才能养成这般模样。还好凝心没再这位面前做鲜明对比,不然用相形见绌来形容她,都还不够! 郡守夫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并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一切都被另外一个人看在眼中,那人自然就是白清瑜,从进门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终于在这一刻确定郡守夫人是为何而来。 她微微眯起眼睛,试图从细节处判断对方是敌是友时,林远平忽然站起身来提议道:“既然母亲这边有客人需要招待,那这几位客人便让我领着我。我先带他们去休息的地方看一看吧。” 说罢便要领着人往外走。 可怜林方氏刚才还提议郡守夫人好好看风长栖的脸,后脚就被自家儿子狠狠打脸。她咬牙切齿,却找不到任何一句挽留的话语,便咬牙切齿道:“那你去吧,别怠慢了客人。” “儿子明白。” 林远平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放下了一颗巨石。 他是郡守夫人看着长大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方才介绍的时候,自家娘亲直接略过了郡守夫人的身份,这种小动作分明就是有鬼!这些客人是冲着他来到,千万别在自家家里出事! 林远平领着几个人去了各自的房间。 因为一行人中,只有沈浩然一个人是男的,他出于礼节,吩咐侍女将几位姑娘领去住处,,自己则带着沈浩然去客房。 路上,白清瑜压低声音提醒道:“那个人很不对劲。” 风长栖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只觉得茫然:“哪个人?” “方才林夫人临近们的那位,她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白清瑜顿了顿,又道,“虽然她对你没有敌意,但是不能说没有威胁,往后谨慎些才是,别中了人家的圈套。” 风长栖点点头:“我明白的。” 客厅内。 郡守夫人紧紧拉着林方氏的手,神情颇为激动,无数种情绪在她脸上展现,有高兴,有震惊,更多的是诧异,种种情绪波动都说明她碰到了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而且那件事还跟刚才见到的两个人有关! 林方氏面露好奇:“究竟怎么了?” “你.......你不知道的!”郡守夫人语气中难掩激动,“这件事不能跟外人说,你只需要记住往后好好招待那几位客人便是,其他什么都不要管!对了,那位白姑娘与殿下相貌相似的事情千万不要说出去,府上还得加强警戒,千万别让那种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你千万记住了啊!” 这还是自家闺蜜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林夫人瞪大眼睛,像是不认识她似的:“你这到底怎么了?” 怎么来府里一趟,还整的性情大变了呢,往后传出去可不好听。 “跟你说你也整不明白,按我说的那些去做便是!”说罢也不管林方氏那边究竟作何反应,郡守夫人拔腿就跑,没过一会儿便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偌大的客厅里只留下林方氏一人满脸诧异。 虽然不明白她整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林方氏还是照做了,她本来就对风长栖很有好感来着,只可惜这姑娘跟她家的儿子没有缘分。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风长栖的真正身份,等知道的时候,只会震惊,绝不会再生出另外的念头来! 再说郡守夫人那边,离开林家后,她直接乘上返回郡守府的马车:“回府,尽快回去,我有要紧事要跟大人说!” 郡守夫人在人前一直都是端庄沉稳的模样,哪里有过这种表情?肯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车夫不敢怠慢,生怕耽误郡守夫人急事的他,风驰电擎,用最快的速度穿过好几条大街赶回郡守府。 郡守夫人直接跳下马车,事态紧紧,她实在顾不上太多了! 彼时管事就在门口,瞧见刚离开不久的夫人一脸着急的跑回府邸,他吓了一跳:“夫人您不是去林家了吗?” “大人起了没有?” “起了,现下在书房跟国师大人说话呢.......诶,夫人您慢点走!” 看着话都没听完的夫人小跑着往书房的方向去,管事只觉得眼睛有些花。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这个问题是当时府邸的所有下人都弄不明白的,他们在府里伺候,最少也有半年了,哪里见到过夫人如此急切的模样,便是之前隔壁的府邸着火,火苗子差点蹿到他们的府邸来,也没看到郡守夫人如此慌乱啊! 带着这样的困惑,他们目送着郡守夫人敲开书房的门。 来开门的人是郡守,瞧见自家夫人双颊微红,气息不稳的站在门外,他有些困惑,没等他开口问出话来,便听到自家夫人扬声道:“我有要紧事要跟国师大人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内院与外院的界限虽然不是特别分明,但一个有夫之妇私下与人见面,还是有失礼数的,就在这时,郡守夫人又转头跟自家夫君道:“你也留下,我要说的是一件极为重要的,甚至有可能影响格局的事。” 一听事情那么重要,书房里的其他人便识趣的各自找理由退下了。 等人都离开,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困扰了郡守夫人一个上午,让她一直心神不宁的事儿终于被说出来。 她深呼一口气道:“我怀疑帝女殿下到江城来了!” 她这句话,便是玉无望跟江城郡守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最震惊的是玉无望,他拧起眉头,似乎是不相信她的话。倒是江城郡守,急忙攥着她的手小声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国师大人就在江城,要是帝女殿下来到江城,会不来见?” “我,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我见到她之后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随后,郡守夫人将自己在林家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这一回,玉无望再也绷不住了。 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神情阴沉:“夫人,你确定你在林家见到的那个人姓白吗?而且相貌与凝心相像?” “我可不敢那这种事来糊弄人,都是真的!而且跟殿下相像的姑娘不止一个,两个人都是白姓!” 玉无望心念微微一动。 凝心,加上远在梁国的白清瑜,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两个跟风长栖相似的人,但可能吗?风长栖怀着孕不宜长途跋涉呢,而白清瑜,这个时候她应该在梁国的京城才是,再不济,也应该在密林里,怎么会来到孟丽国呢? 他艰难的开口道:“那两人除了相貌与凝心相似之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郡守夫人见他一脸为难,沉吟片刻后猛然想起:“有,有个很特别的地方!其中一个姑娘她年纪轻轻,却长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 宛若惊雷轰隆一声在耳边炸响,炸得玉无望心潮澎湃。 第九百九十四章 重逢与别离 http://.biquxs.info/

一个满头银发又相貌与凝心相似的姑娘,除了白清瑜还能有谁?世界上不可能会有那么多巧合!想到这里,玉无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然从位置上站起身来:“她们现在人在哪里?” 不论风长栖为何不来见自己,先找过去肯定没问题。分别这些日子究竟过得有多么煎熬,只有玉无望自己心里明白。 他要尽快见到他! 郡守夫人哪里见过玉无望如此激动,甚至到情绪失控的模样,愣了愣才说出林家的地址:“东四巷,进去第一座府邸便是林家的。” 顾不上解释太多,玉无望一听到府邸的位置便冲了出去。仅仅片刻功夫,他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郡守夫妇二人的视线中,两人在书房中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彼此眼眸中的困惑。郡守夫人试探着说道:“林家那位姑娘不会真的是殿下吧?” “我看很有可能,国师大人可不是那种感情用事之人,林家那位十有**是帝女殿下了。”方才玉无望离开时脸上的表情,江城郡守可没有错过,要不是风长栖,玉无望何至于如此激动? “我........那位要真是殿下,府里另外一位怎么办?”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江城郡守沉默片刻,犹豫道:“一时间还想不到处置她的办法,只能随机应变了。等国师大人从林家回来以后再说吧。” 郡守夫人闷闷的答应了一声,刹那间,书房重新陷入沉寂中。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林府,林方氏也在慌乱,郡守夫人走的时候太过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解释,只是吩咐了一些事情。照做倒是可以,但心中的困惑由谁来解答呢?府上的那位白姑娘真是帝女殿下本人吗? 林方氏急的在房间里团团乱转,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热锅炸一般难受。 贴身伺候的侍女见状,以为她是不舒服,关切的问道:“夫人您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您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好。” 林方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是个极重视保养的贵妇人,平日里最宝贝的便是自己的脸,可今日心情沉闷难受,实在懒得做别的事,她摆摆手,叹了口气道:“去请公子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侍女应声而去,没过一会儿便把林远平请了过来。彼时林远平正在与月舞说话呢,突然被自家娘亲请过来,他有些不满,一路上皱着眉头:“母亲,您找儿子有事?” “有,而且是大事!”林方氏神情凝重,“你,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些客人们究竟是什么来历啊?” 林远平犹豫着摇头,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他给掐灭:“儿子不知道,几位客人都是在客栈里萍水相逢的,之前并未见过,只是在客栈的时候觉得聊天很是投缘。母亲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 林方氏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一脸复杂道:“咱们家可能摊上了帝女殿下相关的大事。” 林远平心念一动:“莫不是白姑娘的相貌?” “你知道?” “孩子第一次见到白姑娘的时候,就很好奇这件事,后来问过,但白姑娘说只是巧合。”后来他的心思全都放到了月舞的身上,实在分不出心思来观察风长栖,这件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他本来还想提醒一下自家娘亲这个细节的,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一直到今天才正式坦白。 “母亲您怎么知道白姑娘的相貌........” 林方氏叹息一声:“昨日我去郡守府参加宴会,正巧见到郡守府的帝女殿下,攀谈了几句,越发觉得她们相像。” 原来如此!难怪今天郡守夫人会莫名其妙来他们府上,随后又匆匆离开了,想必是发现了这件事,回去给府上的人报信吧。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人应该也快要到了。 林远平正想着,忽听管事匆匆前来禀报道:“夫人,公子,外头来了一位年轻公子求见,说是想见夫人一面。” 林远平微微眯起眼睛:“那人姓什么?” “说是姓玉。” 这个姓氏在江城着实稀罕,林夫人与林远平能够联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如果说之前那些关于风长栖身份的想法都是猜测的话,那个人的到来便是印证他们的猜测,府上那位隐姓埋名的姑娘真有另外的身份! 想到这里,两人不敢怠慢,匆匆将人迎到客厅。 事关风长栖,玉无望实在不想耽搁任何时间,见到主人便开门见山道:“我想见那位白姑娘,请问主人家,白姑娘住在何处?”他话语一顿,又补充道,“我有很要紧的事情想跟她说,还请两人行个方便。” 玉无望的身份就摆在那里,林方氏与林远平都不好怠慢,立即答应下来。林远平主动道:“国师大人请随我来。” “有劳了。”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视线中,林方氏才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起伏不定的胸口,似惊魂未定般道:“还好之前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今天可就不好交代了!我们家真是碰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玉无望跟在林远平的身后,越往后院的方向走,他的心情就越紧张。 方才离开郡守府的时候,他满心只想着尽快见到风长栖,竟然忘记了考虑原因,她明明都到了江城,为何没有去郡守府见自己?自己的住处,随便问江城一个百姓都知道,为何她没有来?她会不会是在生自己的气?她不想见到自己吗? 种种疑问像是阴沉的晕笼罩在玉无望的心头,让他整个人都很难受。 林远平走在前边,偶然一回眸,正看见玉无望的纠结表情。他有些惊讶,没想到传言中如神一般的国师大人竟然也会有这么一面,真令人意外,看来他们的感情确实很深:“咳咳,国师大人就不想问问白姑娘的近况吗?” “她,最近如何?” “白姑娘前段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染上了风寒,直到这两日才稍微好一些,如今仍在病中。” 玉无望的心立即悬了起来:“没有去找大夫么?” “大夫好像是来过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又走了,最近倒是没有见到白姑娘用药。” 玉无望猛然想起,风长栖现在身子特殊,不能随意吃药!唉,也不知道她这几日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的心情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脸色也是阴沉沉的。 林远平领着人往院子方向走的时候,月舞正兴冲冲跑出来,她本来就是个极有活力的姑娘,到了一处地方肯定要四处悄悄看看才可以,不论多累多疲倦,这种热情都不会消减,今天也是一样。 她前脚刚冲出院子,便迎面遇到走来的两个人,当即哎呀一声。 “玉大哥!” 玉无望见了她,沉重的心情缓和些许。 “栖儿在房间里吗?” “在的,风姐姐刚刚才休息,她的身体本来也不好,这两日又生了病,稍微一动就累得慌,现下刚睡着呢。”月舞兴冲冲的绕着玉无望走,心里暗暗为风长栖高兴,“风姐姐嘴上虽然没有念叨,但是我们都看得出来,住在城外客栈的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很惦记你,只是出于某种考虑没有进城罢了。她要是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 月舞连忙让出一条路来。 玉无望冲着她点点头,快步如风一般吹进小院。 回廊下,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正迎风而立,听到声音,她缓缓转过视线。待看清楚来人,她眉峰为挑。 “白前辈。”玉无望很是恭敬。 白清瑜闷闷答应一声,侧过身来:“进去吧。” 他们这些人与风长栖朝夕相处,又怎么会看不懂她的心思?这人就是想见玉无望,又拉不下脸去见他,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呢。可能怀有身孕的女子就是容易情绪波动,也容易想不开吧,白清瑜乐得让他们小两口和好。 她轻声吧伺候的清秀喊了出来,眼见着玉无望进了门,才迈步往外走去。 这时候月舞也进来了,看到她往外走的动作,有些惊讶,她记得白清瑜不是那种喜欢四处乱看的性格啊,比起四处走动她更喜欢待在某一处喜欢的地方,跟自己恰恰相反! “白前辈,您要去哪里?” 白清瑜轻咳一声道:“我去看看沈浩然。” 月舞瞬间露出一副明白的神情:“哦,原来是去见沈大哥啊,快走吧,想必他在那边也想见你呢。” 白清瑜瞥了她一眼,快步离开。 再说另外一边,郡守府内,一座被人严加看管的房间中,清明正坐在窗户旁边愣愣的出神。此时要是有府邸知道布局的人来,一定能通过他的视线猜出他看的是什么,凝望的方向正是凝心所住的小院! 清明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方向,要是没人来,他能从上午看到晚上。 忽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有人迈入门中。 第九百九十五章 情绪 http://.biquxs.info/

清明甚至不用回头就能猜到走进房间的人是谁,这种时候,会来见他的除了他那个师妹还能有谁? “你怎么来了?” 茯苓手里端着一盘糕点,她不知道清明喜欢吃什么,便在厨房挑了一盘自己的喜欢的糕点端过来,听到声音,她愣了愣道:“师兄,你还真是厉害,都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是我来了。我今天特意来看你,还带了你喜欢的糕点。” 清明闷闷道:“我向来不喜欢甜食。” “哎呀,那可就不凑巧了,不过没关系,我喜欢便是。” 说罢也不管清明怎么想,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她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一边吃一边沿着清明的视线望去。 在那处,她只看到隐约的树影,颇为奇怪:“师兄你老盯着那个方向做什么?那里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不懂。” 师兄对她的说话方式向来如此言简意赅,茯苓早就已经习惯了。反正他们天生对立,也不指望师兄能给自己好脸色。她吃着糕点,含含糊糊道:“我猜,师兄你老盯着外面看,是因为屋子里太闷了吧?我这次特意来,是想给你好消息的,我决定明日启程去巫仙教了。” 清明猛然转过头,心情复杂道:“回巫仙教,你也舍得?” 茯苓叹息着道:“当然舍不得,回到巫仙教,现在吃香喝辣的日子可就没有了,今后还得跟那些老家伙么笑脸相对,不仅如此,还要提防他们暗动手脚。这种日子光是想想,我就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但是不愿意又能怎么办呢,总是要回去的。听说教主的身体越来月虚弱了,咱们得抓紧机会。” “你真是不怕死。” 茯苓抬眸冲着他微微一笑。 看着她的笑脸,清明心中又是一阵心潮澎湃,别看这人平日一副正经温柔的模样,真决定要去做某件事的时候,却像是一个疯子般执拗,譬如这巫仙教的事情。明知道前方是悬崖,她仍是义无反顾的往下跳,不要命似的。 这一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清明的表情被她看在眼里,顷刻间便猜出原因了:“师兄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位凝心姑娘了?你担心她?” “是。”左右人家肚子里面还怀着他的孩子,承认这件事也没有什么。 茯苓没有家人,她的家人很早之前就在战争中死去,所以她对亲情没有概念,也没法理解清明的心情。见他神情不舍,她转了转眼珠子,主动提议道:“不如我们吧她一起带去巫仙教如何?” 清明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可以。” 巫仙教跟中原不一样,那个地方遍地都是毒虫蛇蝎,人心多险恶,像凝心这种中原人要是去了,怕是连一天都活不过去,把她带走,岂不是要她去死?现下她可是怀着孩子呢,一尸两命万万不可。 见清明态度坚决,茯苓又开始犯难了:“不能带走,那只能留下了,不如这样,我让郡守大人帮忙照看一看,他与我有些交情,想必会答应我的。” 眼下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清明神情复杂的点点头。 “对了师兄,我们明日便要出发了,临走之前,你要不要去见见她,道个别什么的?” 清明浑身一震。 他确实有这种念头,但是又不敢去。 佛教不是说,世间最苦里有一样是别离么,与其正儿八经的去倒别徒惹得她伤心难过,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虽然很想在临走前见见凝心,但清明还是按下了这个念头。 他缓慢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茯苓看着他,神情困惑,而且理解不了:“你确定不去吗?” “不去。” 既然对方态度坚决,茯苓也不好硬拉着他去找凝心道别,直接站起身来道:“师兄不想去,那不去便是了,反正我是个外人,也不好说你们什么,只能祈祷一下咱们往后的计划能够顺利了,如果以后能够平安回来,现在去不去道别都没关系。” 特地来见清明,便是说这件事,话语带到,便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房间里了,茯苓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手让糕点碎末掉落下来,这才往门外走去。 她本来想直接回自己房间的,路走到一半,忽然又想到自家师兄的不容易来。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开窍对一个人动了心,眼看就能成家了,却不得不离开怀有身孕的心上人,想想也是可怜,不如就走一趟,给那位带两句话吧。 茯苓扭转方向往凝心所住的小院走去。 她到地方的时候,凝心正坐在院子里品茶,听到脚步声,猛然抬头,见来人是茯苓,她很意外。 “怎么是你?” 对茯苓这个人,凝心的心情非常复杂,一方面她怨恨她抓住了清明,另一方面有又感激着她。要不是她向玉无望等人求情,说不定现在清明已经丢了性命,还有这段时间她吃的安胎药,据说也是凝心特意开出来的方子。 茯苓好心根本就没看出她的纠结情绪,微微一笑,直接在她身边坐下:“我特意过来这边看看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凝心神情很不自然:“挺好的,多亏了茯苓姑娘开出的药方帮我调理。” “不用客气,你肚子里面怀的是我师兄的孩子,四舍五入也算是我的侄儿,我对你好一点是应该的。”茯苓的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终又落到凝心的脸上,“一直待在房间里是不是有些闷?要不要我请郡守大人放松一些。” 她一个孕妇,想必也翻不出浪花来。 谁料凝心果断的拒绝她的好意:“这院子挺好的,住起来不憋闷。话说茯苓姑娘特意来我这里,应该不只是看看我这院子好不好住人的把?” 茯苓一笑:“你倒是聪明。” 眼前这位分明没有跟自己说闲话的心情,茯苓也不好缠着她一直唠家常,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和师兄明日便要离开郡守府回巫仙教了。” 凝心面露诧异:“郡守大人会放他离开?” “当然,之前他已经答应过我,要是抓到人,任凭我处置,带走还是留在府上都随便我的意思。” 凝心的眼睛瞬间暗淡下来。 “咳咳,我们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回来,我会请郡守夫人多关照你一些,希望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好好照顾自己。”茯苓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东西来,送到凝心的面前。 那竟然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凝心吃惊的看着她,对方腼腆一笑道:“师兄本来可以不用跟我走的,只是那边有事需要他来帮忙,才不得不走,你还怀着身孕,身边却没人陪着........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只能做这么多了。” 她依依不舍的看了桌上的银票一眼。 那些钱是她来中原以后一点点攒下来的,多半是看病的时候病人给的报酬,今天全都给了别人,还是有些肉疼的。 在茯苓的视线中,凝心毫不犹豫的收下了那些银两。 她是吃过苦的人,从小到大,不知道吃过多少没钱的亏,如今有人要给她前,她自然要收着。不论孩子的父亲是否留在身边,孩子她是肯定要生下来的,到时候要用钱的地方多得是,她得为自己跟孩子多打算。 收下银票,凝心犹豫道:“多谢。” 茯苓脸上挂着笑意,可是心里却是在滴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既然钱你已经收下了,话我也已经带到,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她真怕自己继续留在此地会忍不住伸出手将已经给出去的银票都抢回来!那些都是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血汗钱啊,着实不舍! 茯苓按下心痛往门外走去,正要跨过门槛,忽听身后那人道:“要平安回来。” 这话肯定不是对她说的。 但茯苓的心头还是微微一暖:“你放心我,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师兄很期待这孩子的到来,这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目送这茯苓的身影越走越远,凝心只觉得自己的心理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般难受得紧。 她按住心口,缓缓坐回位置。 明日就要离开江城了,为何连过来见自己一面都不肯呢? 不求他能够带自己离开,去巫仙教或是别的地方了,只想分别前好好道别,难道也不可以吗?想到这里,凝心浑身难受。 她半低眼眸,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肯定又是自己想太多了,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在乎她们母子的死活........ 林府,某座房间内。 玉无望就蹲在床边,一双眼眸咋也不眨的盯着床榻上正在休息的人,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目光炽热如火。 听说孕妇容易困倦,想必风长栖就处在这个阶段吧,不然也不会熟睡到现在,而且一点都没察觉有人守在自己的床边。要知道玉无望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便是腿有些麻,他也不肯离开床边去坐会儿。 第九百九十六章 解释 http://.biquxs.info/

眼睫宛若蝶翼般轻轻一动,床榻上闭目休息的人终于从幻梦中醒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满是关切,且盛满深情的视线中。风长栖呼吸一窒,有那么一瞬间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肯定是在做梦。”她小声嘟囔道,眼看又要闭上眼睛,玉无望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床前:“栖儿,你醒了。” 这个声音听起来如此的熟悉又真实,怎么也不像是在做梦! 风长栖刚刚阖上的眼眸瞬间睁开,诧异的目光落在玉无望身上。她揉了揉眼睛,语气不确定道:“师父?” 玉无望微微一笑:“我们两个才多长时间没见面,你就把我给忘记了?” “不,不是忘记,我只是有些意外,师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跟着林家的人进城等到时候,格外谨慎,并没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更没露出半点蛛丝马迹,怎么玉无望会找到林家?难不成是有人通风报信?想想也不可能啊,她身边的人都是亲朋好友,一同经历过不少磨难,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叛。 风长栖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个不请自来的人。 “是那位夫人说的?” 玉无望一愣,神情自豪又惊讶道:“没想到栖儿你竟然能猜出来。你想的没错,你在林家的消息是那位夫人告知的。她不是寻常人,乃是江城郡守的夫人。” 如此便能解释了。 说道江城郡守府,风场皱起眉头,她想到了那位被当成自己的姑娘,据说那位与玉无望走得还很亲近........ 她张了张嘴巴想问问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对方似乎根本就没看懂她的纠结情绪,笑着将人拥入怀中,紧紧抱着道:“栖儿,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你,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还从未分离过.......每每听人说起朝廷的事情,我便心如刀割,生怕那些人对你不利。” 虽然两人尚未真正拜堂成婚,但已经是真正的夫妻,玉无望有这种焦虑担忧的心情,风长栖又何尝不是?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宛若连理枝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这个时候,玉无望终于想起要紧的事情,他紧握住风长栖的手,很是不解道:“栖儿,我听林家的夫人说,你们来到江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其间一直住在城外的客栈中。我想不明白,难道栖儿你不知道我在江城?为何来到江城以后你们没有第一时间来寻我?” 其实玉无望很想问风长栖是不是不愿意见到自己,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来,生生咽了回去。 风长栖就知道他肯定会问这事儿,半低眼眸回道:“我身体不好,到江城城外的小客栈后便染上风寒,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小客栈中休养,没敢动地方。” “那你为何不请人给我报个信?” 风长栖便不说话了。 可能是因为怀上身孕的缘故,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情绪远远没有之前那么好控制了,甚至偶尔还会因为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恼火愤怒,假帝女的事情便是如此。她听到那些事后,心里明明已经想出数种可能来为玉无望开脱,可最终她却什么都没有相信,近乎执拗的闹着脾气。 风长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她不开口,是因为不想在玉无望面前说话,却又没有勇气说出真正的原因来。 她错估了玉无望对自己的了解,两人相识多年,早就养成寻常人无法企及的默契,譬如眼前这件事儿,玉无望仅仅是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无意识间的小动作,便猜出了真正的愿意。一时间,他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栖儿,你误会了。” 风长栖歪了歪脑袋,有些心虚,却还是嘴硬问到:“我误会了什么?难道郡守府中不是真的住着一位殿下么?你们不是经常一同进出,感情如胶似漆么?”这话越往下说,风长栖就越是觉得委屈。明明这种感觉才被玉无望的突然出现冲淡不少,如今又阴魂不散的冒了出来,让人好生难受。 想着,她眼眶微红:“都说男人都是一个模样,极容易见异思迁,遇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就容易被冲昏头脑,这话我以前是绝对不相信的,可如今……师父身边另外一个人陪着,想必连我是谁都忘记了吧。” 风长栖一番话说完,玉无望已经是愣在原地,他哪里想到风长栖得知消息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早知如此,他应该早日将消息传递出去才是。 眼看着风长栖还在气头上,玉无望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哄道:“栖儿,关于这件事,你真的是误会了,我与凝心姑娘之间并没有什么,唯公事公办罢了,你要是不信,下次见到郡守夫人的时候问问她便是。” “当真?”风长栖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相信,毕竟当日林远平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一脸的坚定,倒像是亲眼所见似的。他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没必要编纂出谎话来骗人 她们不是么? 玉无望见她还是不大相信的模样,便咬咬牙,将先前谋划的事情一一跟风长栖说起,这一回,他终于得到风长栖是一点信任。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沉默半晌后,风长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玉无望跟江城郡守的谋划真的很不简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敢让那不知来历的女子假扮自己,就都要接受之于百倍的风险。外头那些郡守们能够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可不是什么巧合,他们没一个是善茬子,若是假扮的事情被他们发现,少不得要引起一阵血雨腥风! 风长栖的心高高悬起,忽然又猛然落下。如今能够见到玉无望,就说明他们的计划没出太大的纰漏,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自己的到来。风长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好让心情能够稍微平复一些:“那位姑娘当真与我十分相像?” 玉无望摇摇头:“像是有点像,但你若是亲眼见到她便能明白了,真要说相像的话,其实还不如白前辈,只是她模仿能力更强一些。” “你们处境如此艰难,为何不让我来?”她多希望碰到事情的时候自己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奈何那个时候她还陷在玄阴门的漩涡中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证,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很别扭。 玉无望拍了拍她的后背到:“这不是因为你身子特殊吗?” 他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起,风长栖就忍不住恼怒,因为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在:“不是说那位姑娘只是装出我的模样暂时求得其他郡守的信任吗,为何会有身子,孩子的父亲是谁?” 怀疑的目光在玉无望身上转了又转,她有话欲言又止,却终究没说出口。 “快解释清楚!” 玉无望苦笑道:“栖儿,这件事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与凝心姑娘之间什么都没有,她腹中的孩子属于另外一个人。” 处于对某些事情的考虑,玉无望没有说出凝心为了成为风长栖所做的事,只说她鬼迷心窍做错事情,如今又怀有身孕,所以住在郡守府中不能够随意外出。还好风长栖因为理亏,没有细问,只道:“师父心里有数便是,对了师父,我来江城的途中,不止一次听说朝廷大军攻向江城的消息,你们可有应对?我还听说领兵的那位是陈老将军的肚子,也是个颇有才能的人。” “最近我们已经谈论过这些事情,十有**了。” 风长栖便安下心来:“那就好,我路上的时候很怕你们没收到消息,心情都有些慌乱呢,没事就好。” “你别操心这些事,照顾好自己便是。” 自此,两人之间的误会算是接触了。就在他们两人在房间里径自说话的时候,白清瑜终于问到了沈浩然住处的位置,正站在那座小院门前,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上。 她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这两日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浩然总是若有似无的躲着自己,不像以前那样总是黏上前来,甚至还故意避开与自己接触的机会,两者宛若天差地别,落差太大令白清瑜一时半会儿间有些接受不能。 她本该高兴才是,可日子过去两天,便已经笑不出来了,于是白清瑜决定私下找沈浩然谈一谈。 一边犹豫着,一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说来凑巧,就在门外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花朵娇俏盛开,那绽放的花朵正是之前沈浩然千挑万选给她摘来的那一种。白清瑜心底一热,下意识半蹲下身子,柔软的指腹轻轻点在娇嫩花瓣上。 入似乎是被花朵的精气神所感染,白清瑜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当沈浩然推开大门的时候,眼眸中倒影的便是这个场面,一瞬间,心里紧绷的线猛然拨动。 第九百九十七章 妒忌 http://.biquxs.info/

沈浩然的失神只持续很短一段时间,很快他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重新面对白清瑜,他按下心中的悸动,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道:“白姑娘怎么来了?” 白清瑜也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之间,她微微皱眉:“怎么,我不能到这里来吗?” “不是的白姑娘,我没有这种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若是之前,她肯定会躲着自己走,就像是躲避一个瘟神般,哪里会特意来找人呢?肯定是自己这段时间来想的太多,导致脑袋出了点儿问题。 “我只是偶然路过而已。”白清瑜也是嘴硬,明明是特地来找人的,她却没有坦白,反倒用了另外的说辞蒙混过关。没办法,她拉不下脸面向沈浩然问:你最近对我为什么会那么冷淡呢? 毕竟最先开始冷淡的人是她。 白清瑜目光飘忽,四下打量道:“我从哪边过来,一路走走看看,感觉这林家的景致还不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四处走走?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客栈里面想必也憋闷吧。” 白清瑜原本意外,沈浩然那样冷淡的态度,不可能同意的,结果就在她快要放弃的人,对面那位峰回路转点点头。 “那一起去吧。” 白清瑜一个激动,手稍稍用了点儿力道,方才还在仔细摩挲的花朵便被她折了下来。这一小细节自然没有被沈浩然掠过,他将这一切清楚的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聪明如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花与自己之前送白清瑜的花朵一个品种呢。 他犹豫片刻道:“白姑娘很喜欢这种花?” 白清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对,很喜欢。”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清瑜的目光紧紧盯着手中的花朵,眼睛眨也不眨,就好像手里这朵花是她的全世界般。那双眼眸中蕴含着一种深切的情感,沈浩然分明看见了,却硬生生让自己别过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两人一同往林家花园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白清瑜都紧紧攥着方才折下的那一枝花,好像手里的花朵是多么珍贵的宝物般,说什么都不愿意松手。许是因为林夫人提前交代过的缘故,下人们对这几位客人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路上碰到了,偶尔还会行礼顺便问上两句,倒是没让他们感到难堪。 可即便如此,白清瑜还是感到浑身难受。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沈浩然千方百计找她说话来着,如今两人共同走出那么长一段路,别说是聊天了,就连开口的机会都很少。再心大的人瞧见这种情况都会感到不对劲,更别提向来心细的白清瑜了。 她的一双柳叶眉越拧越紧:“你最近有心事?” 沈浩然猛然抬起头,似乎很意外白清瑜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摇摇头道:“没有的事情。” 白清瑜抬了抬眼皮子,让沈浩然转过脸来。 沈浩然依言照做,结果被人一把捏住下巴,疑惑的目光来回转动,白清瑜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谎,难道你不知道自己说谎的本事非常拙劣吗?你现在就差在脸上写满我有心事四个大字了。有什么事不能当着面摊开来说吗?为何硬要藏着掖着?” “我.........” “就是三岁的小鬼也知道不吐不亏这个词语,亏你那么大的一个人,连这个都不知道。”白清瑜瞥了他一眼道,“我们这一路走来,也算是同甘共苦了,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个不值得被信任的人?” 沈浩然连连摆手解释道:“白姑娘绝对不是那种人。” “那你又为何不肯说?” “我,我只是有些难为情罢了。”在对方灼灼目光的注视下,沈浩然有些顶不住压力,无奈的他叹息一声道,“既然白姑娘问了,那我直说便是。其实我是在担心梁国当前的局势,从我离开梁国到现在也有两个月时间了,在这期间,从未听说过有关梁国的消息。那毕竟是我的故国,有很多熟人与朋友在,我担心陛下,所以心情有点沉闷。” 白清瑜听着他的解释,半信半疑道:“当真如此?” 后者一脸坚定:“确实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白清瑜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半会儿见,他竟然也想不出来,索性便相信了沈浩然的话。 她越发感到不解,直接提议道:“既然你这么想念故国的亲人,为什么还要留在孟丽国呢?不如趁着战争尚未全面爆发之前,回你的国家去,或许现在回去还能帮你家殿下一点忙也说不定。” 沈浩然顿时又沉默下来。 其实他刚才说的那些话,紧紧是用来应付白清瑜的借口,他离开梁国前已经跟沈知文,以及自己手下那些人都说明了原因,甚至还告诉他们,自己没有几年恐怕不会回梁国,让他们好自为之,他们都答应来着。最主要还是,沈浩然相信他们的能力,嗫嚅着道:“殿下手下人才众多,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比我有实力,想必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不用回去比较好。” “那你又担心?” “我,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白清瑜冷笑一声,斜眼看他,笑道:“那你是怪我多管闲事了?” 这话真是越解释就越说不清楚了,沈浩然本来就不擅长争辩,在白清瑜这儿,争辩能力更是大打折扣,听到她暗含锋芒的话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白姑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呵呵,话是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还能误会不成?行了,你也不用多话了,今后你的事我不管便是。” 说罢也不管沈浩然这边什么反应,径自迈开脚步往另外的方向快步走去。沈浩然哪里愿意让她走,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却被一把甩开,头也不回的警告道:“你自己回去,最好别跟着我!” 她情绪变动如此之大,沈浩然哪里能放心,坚持道:“不行,我得亲自把白姑娘你送回房间,至少要见到风姑娘,或者是月舞姑娘之后才能走。” “你这时候倒是想起来假好心了?呵呵,我管不着你的事情,我的事情也用不着你,快滚吧,别挡我的路。” 说罢狠狠心,用力将沈浩然推到一边。 沈浩然身上本来就有伤,被她这么一推越发受不住,踉跄着向后退去,缓过来的时候,白清瑜的身影已经变成一个模糊的影子,这种时候想要追,就更加追不上了。 他顿时懊悔不已。 另一边,白清瑜也在为自己的性情感到苦恼。 若是面对其他人,她还是那个有点冷漠的世外高人,可遇到沈浩然的时候,这种表像就换成了另外一个模样。没法自如控制自己情绪的感觉让白清瑜懊恼不已,心里不知道吧自己骂了多少遍,然而现在想明白了,下次还是会故技重施,白清瑜再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了。 她叹了一口气,目光往身后转了转。 罢了罢了,反正这件事急不得,就先放着吧,俗话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等着看戏便是了。 白清瑜嘴上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心里却没怎么想,当天晚上,她揣着满腹心事,一晚上都没睡好。像她这般揣着心事的人可不少,郡守府中便有一位,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玉无望请来假扮风长栖的凝心。 自打白天得到茯苓传来的消息后,凝心一颗心便七上八下的,白天的时候她碍于面子,处于种种原因考虑,没去问茯苓能否让自己在分别前见清明一面,也没问清明愿不愿意见自己。白天的时候还好,有其他各种事情可以蒙混过关,但到了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被忽略无视的感觉便像一颗生命力顽强的种子般拼命生根发芽,没用多久,整颗心脏都充斥了一种特别的情绪。 越往下想,凝心就越郁闷,心思沉闷到睡不着觉。 有侍女起夜,碰巧从窗户看到房间里的灯光,便大着胆子向前走去,轻轻敲响门扉:“殿下,您在里面吗?” 门里传来凝心的声音“有事?” 门外的小侍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自埋怨自己不懂事,讪笑道:“奴婢看到你房间里的光一直亮着,奴婢担心您有事,所以过来问问。既然您没事,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话语间,侍女转过身要返回自己的房间,然而脚步刚刚迈开,就听到房间大门吱呀一声响,是有人将它打开了。 “等一下。” 侍女顿时竖起耳朵,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像凝心问道:“我有件事自己做不成,需要你来帮帮忙,你且随我进来吧。” 说着又折返回阴暗的房间。 侍女没有怀疑,她还暗暗为主子让自己办事有个露脸机会而高兴呢,全然不知未来境遇如何,更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迎接自己。 第九百九十八章 不甘心 http://.biquxs.info/

侍女前脚刚踏进房门,房门便砰的一声被狠狠关上。巨大的声响令她一阵心慌,联想起前段时间在江城城中发生的杀人事件。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神情恭敬道:“殿下有何吩咐?” 此时的凝心脸上挂着诡异的笑,眼神像是再看一只猎物。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没等侍女想明白话语里蕴含的意思,后颈就传来一阵剧痛,她忍痛转过头,正巧见到凝心手里捧着一个花瓶。见她还有余力,凝心狠了狠心,又一次重重敲在她脖子上,这一回,便是大罗神仙也很难再保持清醒。侍女呜咽一声,整个人像是被谁抽去筋骨般软软摊倒在地。 凝心不放心,上前踹了踹问道:“听到声音没有?” 侍女自然毫无回应,由此,凝心才放松下来。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清明的手中,现在这位侍女恐怕已经成为他手下数目众多的亡魂之一,就像当初那个被杀的侍女一样陈横某处。不过还好,对她下手的人是凝心,凝心是个心狠之人,但是还没狠到能杀人放火的地步,她没有杀掉这个陷入昏迷的小侍女,而是找来绳子将她绑起来,又把人抱到床榻上,装出在睡觉的模样。 做好这一切,凝心一脸欢欣,以为自己抓住了命运的小尾巴,临走前,她还对着已经陷入昏迷不省人事的侍女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忘记你今天为我做的这些事!往后要是还有再见面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为了防止侍女中途醒来,惊慌之中向外面的人求救,凝心略一思索,又找来东西全部塞到她嘴巴里。 如此,方才彻底安心。 凝心换上侍女的衣裙,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间。 “小翠!” 刚走出门没两步,便有人在后面大喊道:“你怎么现在才出来?方才又躲到什么地方偷懒去了?” 凝心暗道糟糕,转过身,低低垂着脸,生怕别人看成自己的真实身份,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在殿下的房间里伺候呢,殿下说有事要我帮忙办,我便去了,刚刚才出来。对了,殿下说她有些困,要睡一会儿,你们千万不要去打扰她。” 那人点点头,做出了然的神情:“行了行了你不用再说,我们又不是不懂,没生过孩子似的!这个时候的孕妇就是嗜睡,想当初我怀孕的时候......不对,小翠啊,你的声音怎么奇奇怪怪的?” 凝心的心情猛然往下沉,不会自己连囚禁的小院都走不出去,就要被人给抓到吧?想到这种可能性,她整个人都开始难受起来。凝心尽可能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随后用不以为意的语气模仿之前那位侍女道:“没有的事,你肯定是听错了。” “是么?” 这个时候正巧有另外一名侍女走过来与那人说话,她稍稍分神,等到她意识到不对转头去看的时候,凝心已经不在那一个地方了,那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真是太奇怪了,我刚才只是想提醒她感染风寒就不要出来忙活,回房好好休息罢了,她这么躲着我干嘛?”她小声嘟囔道。 郡守府中的下人虽然多,但是事情也多,虽然塞到手里的多半都是些琐碎的事情,但还是能让人好一阵忙活的。侍女心里虽然困惑,但是并没有多想。谁会想到堂堂一个殿下,竟然会假扮成侍女的模样悄悄溜出小院不是?这件事只被侍女当成一个没必要重视的小插曲。 凝心假扮成府邸的小侍女一路像清明与茯苓所住小院狂奔的时候,茯苓正带着行李来到清明的房间。 他还是站在同一个位置,凝望着相同的方向。 茯苓微微挑高眉头,心下了然:“昨天我去给她送消息的时候,正好路过,你一直在看的方向,其实就是她所住的小院方向吧?” 清明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否认。 茯苓越发感到有趣:“师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有时候一直把事情藏在心里不说出去,是个很伤身体的行为?这不仅会伤害你自己,还会让你在乎的那个人感到不适应哦。既然你这么喜欢凝心姑娘,不如临走前再去见她一面吧,别让自己留下遗憾。我可不希望到巫仙教以后,师兄你整日埋怨离开那日连心上人的面都没有见到。” “不去。” 短短的两个字,却在茯苓心中惊起千层浪潮:“都这样了,你还是坚持连一面都不去见她吗?没想到师兄你竟然有这么狠的心肠,当初我真是错怪你了。” 清明沉下脸:“少说废话。” “咳咳,师兄,我这不是想要调节一下咱们之间的氛围吗?我发现我越来越弄不明白你了,明明你这心里比谁都要舍不得,却硬是不肯低下脸面去见凝心姑娘,难道你不觉得去见她一面,比对着某个方向想念更好一些?” 她苦口婆心的想要劝说,然而对方却始终不为所动,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去见她的。” 既然当事人的态度那么坚定,那局外人着实没有什么说话的立场,茯苓更是,叹了口气道:“行吧,师兄你不想见,那就不要见,等到了巫仙教,千万不要跟我说你后悔便是。” 对这一点,清明的态度也很坚决:“我不会后悔的。” “哼,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些话。” 茯苓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过,最终落在桌面上,她惊讶的发现,桌面上竟然一点行李都没有,心下诧异道:“师兄,你的行李没有收拾吗?” 她不说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清明心中恼火万分:“我又不是自愿来到这座府邸的,你忘记了吗?我是被你们给抓进来的,一个阶下囚罢了,哪里来的行李物品,你可真是太抬举我了!” 茯苓一愣,唇角勾出讪讪的笑意:“师兄说的是,是我想太少了。” 两人带着为数不多的物件离开房间,一路往府邸大门的方向走去,在府邸外,已经准备好离开的马车。 站在门口,清明难得的流露出几分犹豫,脚步站定了,有些迈不动。 茯苓第一个发现他的变化,打趣道:“师兄你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永远都不会后悔与做下的决定吗,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呢?” 清明眼眸中闪过一抹被人戳穿的懊恼,但刹那功夫,那抹情绪便无影无踪。听得清明嘴硬道:“我不是后悔,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你跟那什么郡守大人不是关系不错吗,为何临走之前你却没有跟他们道别?” “我昨天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呀!”茯苓解释道,“道过别了,我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什么事情都向外张扬的人,心意到了便是了,才懒得计较那么多。而且我昨天晚上听夫人说,今天府上好像有一位从南边来的贵客,他们都忙着招待贵客呢,哪里顾得上我?” “贵客?” “对,就是贵客!”茯苓眨了眨眼睛,故意压低声音道,“我打听到了那位贵客的身份,但是一时之间不好说,因为师兄恰好也认识那个人。” 被他这么一说,清明越发好奇那位贵客究竟是谁,他和茯苓共同认识的中原里可不多,能一听到名字便回想起来是谁的人更是稀罕。可惜的是他的好奇注定无法得到解答,因为茯苓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硬是不肯说,再加上他们也到了出发的时间了。 是时候离开江城了。 临走前,清明最后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茯苓看出自家这个向来冷酷凶残的师兄流露出几分不舍,她张了张嘴巴,再度犹豫的问:“师兄,你真的不去看看吗?现在还有一些时间......” “不去了,走吧。” 说罢,清明直接拉下车帘子,将自己与外边的世界彻底隔离起来,由此想要熄灭心中汹汹燃烧的火焰,以及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行动决绝的他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车帘放下的一瞬间,府邸里头有人转过身,揣着满心的失落往自己所住的小院走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假扮成侍女模样偷偷流出来的凝心,她本来想着找到清明,放弃一切让他带着自己离开郡守府来着,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些话,看到这些事。 清明拒绝的语气,与转身离开的动作多么决绝啊,就好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一般。 凝心低低垂下脸,此时要是有人走过来与她说两句话,一定能够听出她话语中的哽咽语气,以及沙哑声调。她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结果却发现那个人跟其他人一样,根本就不值得被信任!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寺庙里清明拉着自己的手做承诺的画面,凝心狠下心将它们拂去,面露凶恶道:“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那你们也别想!” 第九百九十九章 心悦诚服 http://.biquxs.info/

凝心像个亡魂般游荡在府邸的每一个角落,一边走着,一边在脑海中不断琢磨对付那些人的办法,顷刻间,她的心理像是织出一张细密的蜘蛛网,而她则是网上的蜘蛛,静默的等待着猎物撞上来。 “师父!” 走到花园某一处,正要踏过小径回自己住的院落时,不远处突然传来这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凝心身躯猛然一震,下意识退到假山身后,借着周边环境将自己隐藏起来,这才转过时候,悄无声息的打量着缓缓走来的两个人。 一瞬间,她呼吸几乎,有好几次,甚至喘不过气来。 正迈步走来的两个人,正是风长栖与玉无望。这是凝心第一次见到风长栖,她对这个人最深切的印象便是画卷,以及身边许多人对她的描述,但是从未见过真人。起初,凝心对她也是有过幻想的,她以为这位殿下跟其他骄横不讲道理的贵族小姐般,动不动便要对人动手,而且没长脑子那种,直到今日见面,她才意识到自己错得十分彻底。 只见风长栖挽着玉无望的手,唇角挂着温柔笑意。 也不知道这两人压低声音都说了些什么,唇角笑意越发深沉,直看得凝心心情无比沉重。只是见了这么一面,来不及说话,她便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与风长栖之间的差距。或许环境真的能够影响一个人的性格吧,凝心本以为自己扮演风长栖已经够像了.......唉,如今看来,相像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些郡守之所以相信,仅仅是因为他们没见过风长栖,日后见了面,两人对峙,真假一眼便能够看穿! 凝心突然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失落。 自己是为了扮演风长栖才来到郡守府的,那真正的风长栖来到以后,她应该何去何从呢?难不成会被人送回到原来那座小村庄,像以前那样遭人白眼忍受欺凌不成?不,她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凝心一阵恐慌,她必须赶在那些人对她下手前想出一个能保证自己荣华富贵的办法才是!她快步向自己的小院走去,离开的时候,没忘记回头狠狠瞪了风长栖一眼,凭什么她们长者那么相像的一张脸,境遇却不相同呢?风长栖生来便是皇室之人,后来成为帝女,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她呢,只是山村里再平凡不过的一位小姑娘,就像是泥土中的尘埃,有或是没有都无关紧要! 凝心越想,就越是感觉不甘心! 凭什么她风长栖能够做到那位位置上,而她却什么都没有?不行,她不甘心,她一定要把风长栖拉下来,自己坐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风长栖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给盯上了,正歪着头跟旁边的玉无望说话。忽然,她心里生出一种一样的感觉,下意识往某个角落望了一眼。 玉无望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连忙问道:“栖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有些不舒服?我让人去请大夫去?” 风长栖摇摇头:“师父,我没事,我刚才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有人暗中盯着咱么一样。很奇怪的感觉。” 玉无望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肯定是因为你最近不舒服,才有这种错觉吧,不用在意,咱们继续走吧,再往前走一段便到了。” 听玉无望这么一说之后,风长栖也不在把这种感觉放在心上,想来也是,这里可是严密看守的郡守府,府中应该不会有朝廷的人,更何况自己是第一次来,怎么可能在府里有仇人呢?一定是这段时间太难受了,才会产生错觉吧。 两人手牵着手,一路向客厅方向走去。 在那处,江城郡守与郡守夫人已经等候许久。 人前向来大方得体的郡守夫人,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流露出几分紧张的情绪,目光不断在自己身上打转:“老爷,您看我穿一身衣裙适合么?要不要稍微更改一下,我从来没见过皇室之人,有些紧张。” 江城郡守扑哧一笑:“没想到夫人你竟然也会有紧张过度的一面,真是令我感到意外。” 郡守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把自己的失态给收起来。 “咳咳,其实夫人你用不着担惊受怕,那位殿下跟其他皇室之人不一样,她在民间素有贤明,跟先皇一个模子做出来的人,像她这样的,不会在意这种细节。话说夫人,你这表现得也未免太过隆重了吧?” 江城郡守咋舌道:“便是家里举办宴会,邀请城里其他贵族家眷到府上来的时候,也没看到你如此盛装打扮过。” “哼,你懂什么?这才是严肃对待!” 两人说话之际,有小厮匆匆前来禀报,说是外头来了两个人,江城郡守连忙吩咐底下人将那两位请进来。 果不其然,那两人便是玉无望跟风长栖。 江城郡守亲自将人迎到客厅中:“寒舍简陋,还望国师大人与殿下见谅。” 风长栖微微一笑:“大人不必拘泥于礼节,您与师父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段时间来多谢大人帮衬,这份恩德我风长栖没齿难忘。” “殿下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殿下您请。” 虽是第一次交谈,但是江城郡守格外注意风长栖的言谈举止,心中颇为欣赏。这气度这谈吐,确实是皇室才能培养出来的人,错不了!相较于之前凝心假扮的帝女殿下,眼前这位更能让人信服!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江城郡守一边想着,一边对夫人使了个颜色,夫人的心态也跟他一样,两人对风长栖都很满意,她这样的性格脾气,才是天下之主,是明君的苗子! 有小厮端来茶水,一一送到面前。 就在给风长栖奉上茶水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像是一只受惊的鸟儿一般,手一抖,手中的茶盏便摔落在地。 小厮吓得魂飞魄散,猛然跪倒在地:“殿下饶命。” 摔落的茶盏碎裂成无数瓷片,茶水飞溅而出,落在风长栖的裙摆上,绽放出数朵花,但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话便是。 比起小厮,江城郡守夫妇表现得更加紧张,夫人更是控制不住脾气,直接恼怒道:“你怎么办事的,竟然连这点小厮都做不好!”只是端茶倒水而已,怎么就能把茶盏给摔碎了呢?偏偏还是摔的风长栖这一杯,郡守夫人宁愿小厮吧茶水泼到自己身上!这实在是太失礼数了!万一给风长栖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怎么办? 她越想就越是恼火:“下去领罚吧!” 小厮已然吓得瑟瑟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了。 他也不是有意的,只是端着茶盏送到风长栖面前的时候,突然看清了这位客人的相貌,更巧合的是,小厮之前伺候过另一位殿下。他又不知道其中内情,乍然见到两个人长得相像,自然会心神不宁,因此便摔碎了茶盏。 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事,郡守夫人让他去领罚的时候也不敢吭声。 玉无望低着脸,目光灼灼的盯着风长栖的裙摆,要不是因为郡守夫妇在这里,不好直接蹲下身子察看风长栖的腿,他恐怕已经不在位置上了:“栖儿你没事吧?” 风长栖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又没烫到,只是弄脏了裙摆而已,等会儿回去换一件便是了。” 说着,她的目光又在小厮身上转了一圈:“打碎茶盏这事儿,想必他也不是故意的,夫人就绕过他这一次吧,想必这次以后他会吸取教训,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郡守夫人猛然瞪大眼睛:“殿下您是在帮他求情?” 风长栖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道:“难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妾身只是有些意外罢了。”郡守夫人不止是有些意外,她是非常的惊讶,还以为出了这种事,风长栖不会轻饶那个犯错的小厮呢,万万没想到,她不仅没有重重责罚,甚至还主动替小厮求情,看来民间传言的宽厚仁义之名,并不是虚言呢! 除了郡守夫妇,惊讶的还有小厮,他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 郡守夫人轻咳一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给殿下道谢?再倒一杯茶来,便是给殿下赔罪了。” 小厮连忙在地上磕头道谢:“多谢殿下宽恕!” 风长栖摆摆手:“小事而已,你不要再跪了,地上都是碎瓷片,万一不小心伤到可不好,快起来吧。” 小厮重新倒茶的间隙,郡守夫人暗暗看了风长栖一眼,只见后者神情自然,并没有任何不对之处,不由得越发信服起来。 如果说郡守夫妇之前是因为风长栖在外头的名声而选择信任她的话,那现在他们就是真正的心悦诚服!小厮犯了这样的过错,风长栖不但没有怪罪,还主动为对方开脱,甚至关心对方,这样的人若能成为孟丽国的国君,今后必定能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第一千章 不许说 http://.biquxs.info/

虽然风长栖表示说衣服脏了没关系,但终究不好穿着这身衣裙与人说话,郡守夫人略一思索,主动站起来拉着她的手道:“殿下要是不嫌弃,不如换上妾身的衣裙吧?正好前两日有新做的衣裳,还没来得及穿过,殿下可以先换着。” 风长栖感激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两人手拉着手离开了客厅,她们前脚刚走,后边江城郡守便对玉无望感慨道:“没想到殿下是这样大度的一个人,之前听说的传言果然是真的。” 玉无望微微挑高眉头,忽然有些好奇他口中所谓的传言是什么意思:“大人之前听说过什么传言?” “国师大人您不知道吗?之前有人传言说,帝女殿下是宽厚之人,不拘小节,温柔和善,若能成为孟丽国的国君,今后必定比先帝更加优秀。以前我是不相信这些的,如今见到了帝女殿下,才知道这些传言都是真的。帝女殿下是这世界上最为宽厚和善之人。”江城郡守神情坚定道,“我等愿意辅佐殿下坐上国君的位置!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多谢大人信任。”玉无望感激道。 说到风长栖,江城郡守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疑惑的问道:“国师大人,我听说那日来江城的人,除了殿下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相貌相似的姑娘?她长着满头银发,并且周身气度也很是不凡?” 玉无望一听就听明白了,他说的人是白清瑜。 这一问,让玉无望犯了难,白清瑜跟其他人不一样,她的出身和她那满头银发一样,于世人是难以置信的存在,总不能坦白跟江城郡守说,这位银发的姑娘其实是几百年前的孟丽国国君吧?且不说江城郡守得知此事后态度如何,能不能够接受,单说此事的要紧程度就不得了了。 像是看出了玉无望的为难之处,江城郡守主动道:“国师大人其实不用感到纠结,下官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如若不方便说出那位姑娘的身世背景,不说也就是了,下官并不是那种刨根问底之人。这位姑娘与殿下相貌相像,又与殿下一道,想必也是可信之人吧?” 别的玉无望不敢确定,关于可信度这方面,玉无望倒是有十成十的把握:“白姑娘永远都不会做出对栖儿不利的事情。” “如此,下官便放心了。” 江城郡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犯起了嘀咕,白姑娘?这个姓氏与先帝一样,再加上对方与风长栖相像的脸,他猜测白清瑜是风长栖母族的亲戚,如此也就能够解释了。不论如何,只要对他们没有威胁,这件事便可以翻过去。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郡守夫人已经拉着风长栖来到自己的房间。 负责伺候郡守夫人生活起居的侍女见状很是纳闷,夫人不是对殿下颇有介词吗,怎么今日亲热的拉着她的手来院子里,还表现得那么殷切?不仅如此,夫人还让下人去吧自己新做的衣裙那上来,这可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啊! 侍女心里虽奇怪,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全部按照吩咐去做了。 郡守夫人的衣裙穿在风长栖身上,竟然意外的般配,就好像绿叶与鲜花,这衣裙,穿在她身上越发衬得她亭亭玉立,娇艳动人!就连女子看到,也忍不住要心动,郡守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这衣裙穿在殿下身上还真是好看!” 风长栖被她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夫人谬赞了。” 两人在房间里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折返回客厅,当她们回到客厅的时候,玉无望正在跟江城郡守讨论朝廷大军的事情。 “眼下他们停在罗城城外,估摸着要攻打罗城,我已经命人将军队集结,若有不测,即刻前往支援.........不过罗城易攻难守,想要守住这座城池,恐怕不好做。”说到为难处,江城郡守皱着眉头叹息一声。 刚踏进门的风长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听到了那一声情真意切的叹息,当即皱起眉头:“就没有其他方案么?” 江城郡守摇摇头:“有,但是不好实现。想要逆转局势,除非罗城有一位靠谱的守将。如今罗城的守将我曾经见过,姓许,年纪不小,却是个草包,平日里抓鱼摸虾混混日子还成,想要让他守住一座城池,恐怕很难。他不开城投降,便已经很不容易了。” 江城郡守素来是个宽厚的人,那素未谋面的守将能够得到他这种评价,说明本身确实没什么能耐。 风长栖神情复杂道:“那江城可有用得上的将领?”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 江城郡守不好说话,便给了玉无望一个眼色,后者会意,站起身来,一边拉着风长栖到位置上坐下,一边解释道:“江城城中倒是有几位颇为优秀的将领,但都不堪大任,他们还年轻,顶多跟着陆明将军打过羌胡人,却没真正领过兵。朝廷派来的大军里确是有好几位老将坐镇,那陈宇陈小将军的本事,栖儿你也是知道的........让他们去守城,是守不住的。” 风长栖的心猛然一震:“那陆明陆将军呢?” 说起来,她到郡守府之后就没见过陆明将军,本来还想当面跟人家道谢来着。 “陆将军受了伤,至今伤势也没养好,一时半会儿恐怕无法出战,”玉无望犹豫片刻,又补充道,“陆将军是个有血性的将领,他知道这件事以后不顾伤势硬要领兵,被我们给拦下了,如今正在小院中养伤,这战,他是万万不能去的。” 江城中唯一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就这么被刷了下来,其他将领又不堪重用,这便是他们面临的最大一个难题。 风长栖被他们说得,也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是个难题........”忽然,她灵光一闪,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引得她猛然站起身,“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玉无望对风长栖何其了解?昨天晚上他见了那几个跟风长栖一起来到江城的人一面,从中见到了白清瑜和沈浩然,风长栖一定是想到了沈将军,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风长栖甚至还想在沈将军身上打主意。 玉无望面露犹豫:“那位刚从战事中脱身,想必不会........” “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先问问总是好的。”万一沈浩然脑子一抽,就答应了呢?人总是要有梦想的。 玉无望选择妥协:“那我去问问吧?” “不,让我去!”风长栖主动要求道,“我们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再加上我与白前辈之间的关系,他肯定更愿意与我说话,师父你就让我去吧,我一定可以。” 玉无望无奈的点头:“那就你去。” 两人的交谈宛若心有灵犀一般,直把旁边站着的郡守夫妇说得云里雾里,像是在看镜里花,搞得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帝女殿下已经有了确切的人选?” 风长栖一笑:“是,我认识的一位朋友就很擅长领兵打仗,他的本事虽然比不上陆将军,但是绝对不差。” 梁国名头最响亮的大将军,可不是一个草包能够得到的! 风长栖神情坚定,好像已经见到那人领着将军过去,吧朝廷的军队给打得落花流水似的,弄得江城郡守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开始信任起那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殿下相信的人,必定不会太差。” 被他这样一样,倒是风长栖有些不好意思:“大人您别这么说,我现在也不敢确定他愿不愿意帮忙,他不是咱们孟丽国的人,虽然在故国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但不能确定他是否愿意为孟丽国卖命不是?眼下要高兴还太早了,且让我问问他去,若是他愿意帮忙那肯定是最好,若他不愿意,我们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江城郡守连忙道:“下官明白,殿下放心,此事没有确切消息之前,下官不会将它轻易透露出去半个字。” “有劳大人了。” 因为迫切想要从沈浩然那里得到一个答案,风长栖和玉无望都有些坐不住,在客厅里又跟郡守夫妇说了几句话之后,立即起身告辞,随后他们两人离开了郡守府。 郡守夫妇亲自将人送出去。 “殿下慢走。” 风长栖朝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不用远送,我们也不是外人,说不定过两日还会再来呢。” 江城郡守恭敬道:“殿下虽宽厚,却也不可失礼数。” 临走前,玉无望回头看了郡守府一眼:“难道不想去见见她吗?” 风长栖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先是一愣,随即一脸不解道:“见谁?” “凝心。” 隔了一会儿,风长栖才想起整个人的身份,她便是之前自己不在的时候,假扮成帝女殿下的姑娘,据说还跟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有过鱼水之欢,导致怀孕,如今这位情况如何,风长栖着实不关心,她只想尽快回到林家,找沈浩然问一问态度! 第一千零一章 螳螂捕蝉 http://.biquxs.info/

凝心返回自己所住的房间时,侍女还躺在床榻上,这个时候她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正默默留着眼泪呢,可能是因为没见过这种阵仗的缘故,见到凝心的时候,她还是满脸惊恐,就好像面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被牢牢捆起来的身体像是虫子一样扭动着。 凝心面色一沉,走到床边对侍女道:“你今天都看到了些什么?” 侍女呜呜呜的说着什么,凝心这才发现她嘴巴里边还塞着东西,便把东西取出来,并且用手牢牢捂住侍女的嘴巴:“我警告你,等会儿你最好乖巧一些,别给我找麻烦!!否则我保证不了的安危!” 侍女用力点点头。 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哪里敢跟凝心斗?凝心现在在她眼中,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女殿下,说不定今后还能成为孟丽国的女王,而她只是个普通人,便是几百几千个她加起来,也没有帝女殿下一个人来得重要啊,跟她作对,岂不是以卵击石? 凝心慢慢松开自己的手。 侍女果然什么话都没有说,更没有大喊大叫,她像是被吓坏了,只敢默默流眼泪,连抬头看凝心一眼都不敢。凝心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上前一步捏住侍女的下巴道:“你应该听说过前段时间暴毙在街头的侍女吧?那人之所以会死,便是因为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你要是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饶你一命,而且不会再为难你,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侍女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奴婢明白,奴婢明白,今后奴婢一定效忠殿下,一切都听殿下的吩咐!” 凝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感:“你还挺聪明的,那你说罢,今日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奴婢,奴婢看到殿下在房中休息,因为身体不适,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其他的,其他的事情奴婢都不知道!” 凝心很满意她的识时务,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道:“你千万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这些话,否则.........” “奴婢不会忘记,死也不会!” 再说风长栖那一边,此时的她刚刚回到林府,好巧不巧的是,两人进门的时候,正巧撞上准备带着月舞出门玩的林远平,四人一打照面,都有些拘谨,只有月舞这个向来大大咧咧不知道轻重的人还觉得没什么。她一见到风长栖便笑:“风姐姐你也是刚跟玉大哥从外边游玩回来吗?” 风长栖脸颊微红,点点头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林公子说城里有个特别好玩的地方,要带我去看看,我寻思着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去逛逛!” “那你们去吧,最近情况有些紧张,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月舞拉着林远平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冲着风长栖摆摆手道:“多谢风姐姐提醒,我出门在外一定会小心一些的!”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风长栖无奈一笑:“真羡慕他们的潇洒。” 玉无望心念微动:“栖儿也想去看看?” “不,我不是想去,我只是感慨一下罢了。”眼下情况紧急,风长栖琢磨如何帮衬玉无望将敌军给打败都还来不及呢,哪里有时间去琢磨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真要有什么,也等手头上的事情都忙完了以后再说。 玉无望知道她这份考虑,悄悄握住她的手。 两人一同前往沈浩然所住的院落,去的路上意外见到了一个人。 “白前辈!” 风长栖对白清瑜很有好感,就像是晚辈对宠爱自己的长辈那样依赖,毕竟两人是有血缘关系的,一看到人,她便欢欣的向她打着招呼。然而一向机敏的白清瑜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似的,连回头都没有,目光紧紧落在面前的一片花丛中,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直到风长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恍恍然回过神来。 风长栖越发感到好奇了:“白前辈,您怎么待在这个地方?而且还不回话?” 白清瑜轻咳一声道:“我刚才在想事情,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风长栖想到白清瑜跟沈浩然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避讳,直接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只见白清瑜眉头一皱,欲言又止,片刻才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也好。” 风长栖满脑子想着如何说服沈浩然,便也没有怀疑,直接把人往沈浩然所住的小院带过去。 三人一同来到之时,沈浩然很是诧异:“你们怎么来了?” 风长栖道:“自然是来看看沈将军。” 沈浩然侧过身把人请进来。 眼神那么好的他自然没有漏掉白清瑜,他沉默的看了白清瑜一眼,把人带到小厅里边去:“我想你们来找我,应该是有事要跟我说罢?”沈浩然察觉到了风长栖不对劲的视线。 风长栖点点头:“确实有事要说!” 反正大家都是熟人,在相处的时候用不着太拘谨,风长栖便开门见山道:“沈将军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近日战事将近,可我们这边的主将陆将军却因为某些原因,重伤未愈,如今还不能领兵上战场.........” 沈浩然能做到梁国第一将军这个位置,自然不是靠鲁莽,顷刻间,他已经听明白风长栖想表达的意思,不过是想请他帮忙领兵打仗罢了。沈浩然又看了白清瑜一眼,见对方不动声色,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似的,便咬牙点头道:“这个忙,我帮。” 他答应得太快,倒是让玉无望和风长栖开始不适应了,他们来的时候,还以为这件事需要多费口舌,甚至再费口舌也不一定能够让沈浩然答应来着,结果他竟然就这么点头了?这也未免太过突然了! 玉无望试探着问:“沈将军不先问问情况吗?” “不用了,这事儿等到了军中,自有人与我解释,我也是上过战场的人,领兵打仗的次数虽然没有那些前辈们多,但也不算少,我很相信自己的能力。” 沈浩然一脸坚定:“什么时候走?” 这种时候,便在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到沈浩然的不对劲了,更别说是风长栖与玉无望,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论如何,还是战事要紧:“自然是越快越好。” “那我今日便同你们离开吧。” “这.,........是不是太快了一些?”风长栖眼角余光瞧见白清瑜脸上表情有一点微妙的变化,连忙对沈浩然道,“沈将军,咱们刚到江城不久,需要些时间好好休息一下,领兵打仗这件事还是明日再说罢,今天我们先给城中其他将领引荐一下,让他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如何?” 沈浩然道:“都可以,到时候带我过去便是。” “你就这么想走?”从进门开始到现在,一直沉默的白清瑜突然开了口。 “我是想多帮些忙,为他们分忧罢了,”沈浩然故作轻松道,“我本来便是领兵打仗的粗人,这件事我很拿手。” “你是想逃避吧?” 短短一句话说出口,竟然沈浩然脸色苍白,他俊美的面庞上闪过一丝被人戳穿心思的尴尬,即便如此,他要是摇头,故意嘴硬道:“白姑娘你想错了,我并没有逃避的意思,只是闲的太久,人有些难受罢了。” 白清瑜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转头对风长栖与玉无望说道:“我有些事想要跟他私下谈一谈,你们能否回避一下?” 玉无望便拉着风长栖站起身来:“当然可以,正好去筹备见面一事。” 风长栖的目光在白清瑜跟沈浩然身上来回打转,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白清瑜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暴风雨将来到来时那阴沉沉的天空,给人一种压抑,而且惶恐的感觉。她下意识拉了拉白清瑜的衣袖,欲言又止。 白清瑜勾了勾唇角,扯出一抹苍白干涩的微笑:“去吧,你们放心,我不会杀了他。” 连杀这种字眼都说出来了,可见事态确实严重!然而可惜的是,风长栖和玉无望在白清瑜这里都没有话语权,两人只能选择离开。 他们走后,白清瑜才望向沈浩然:“你连战场在哪里都没弄清楚,也想去打仗?” 沈浩然半低眼眸道:“不论战场在哪里,仗总是要打的,白姑娘应该从未上过战场吧,这一方面,你说不定没我清楚。” 白清瑜气急,却因为从小的良好素养,没办法开口骂人,只能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她是个体质特殊的人,不会老也不会死,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疼痛,手往桌面上一拍,顷刻就变得通红。 沈浩然哪里见得她受这样的苦,眉头一皱,想说些关心的话语,却又说不出口,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白清瑜见到他这个模样,越发恼火了。 人都说关心则乱,如今的白清瑜便是如此,前世她的心上人便死在战争中,如今沈浩然也要上战场,她心里着实惶恐:“你是为了躲我?” 第一千零二章 他们 http://.biquxs.info/

柳叶眉微微蹙起,朱红色唇瓣抿成一条薄薄的直线,她的眼眸中分明盛满困惑与恼怒,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白清瑜想给沈浩然一个机会,让他自己找理由来解释动机,然而等待好一会儿,对方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反倒是白清瑜自己有些不耐烦了。 榆木脑袋!她在心里暗骂一声,神情不善的开口道:“你是在想用什么理由蒙混过关?还是懒得多说?” “不是的白姑娘,我,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越是想要开口解释,就越是说不利索,就像现在这样,越抹越黑,颇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沈浩然脸上浮现出一抹惭愧,领兵上过无数次战场的他,便是遭遇最艰难的险境时也不曾慌张过来,如今只是想解释解释,心情却忐忑不已。 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他心里有鬼? “承认自己想要逃避,真的有那么难吗?” 白清瑜的目光就像是烈日当空时的阳光,照得人心底那点幽暗隐秘的心思都无处遁形,这种情况下,便是最擅长说谎的人对上她的目光,也会被拨开伪装和谎言,更别说是最不擅长说谎的沈浩然了。 既然某些事注定要败露,又何必苦苦遮掩? 沈浩然唇角勾出一抹苦笑:“果然什么事情都没法躲过白姑娘的眼睛啊,没错,我那么果断的答应下来,除去真心帮忙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躲避,不,也不能说是躲避,更准确一点说我这是挣脱。” 没等白清瑜想明白他这番话的意思,沈浩然欺身而上,将人困在自己的胸膛与椅背中间。风长栖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敢轻薄她,或是觊觎她的不轨之徒早就去黄泉路上走过不知道几趟了,唯独对眼前这人她无法下手。 她猛然抬眸,正对上一个凝重的视线,认识沈浩然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浩然露出这样认真的表情来。 “我知道白姑娘对我要上战场反应这么大的原因是什么,前世的那位便是战死沙场的,白姑娘是怕我落得他一样的下场,对不对?” 白清瑜神情阴沉,显然不愿意回忆那段往事,不过她也没有回避,态度坦然道:“你说得没错。” “那,白姑娘,我要是去了战场,又凯旋归来,是不是能证明我与他不同?” 沈浩然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火焰在燃烧,闪动,他如此的期待着,弄得风长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揪住这个控制,沈浩然自作主张道:“白姑娘你不说话,便等同于默认。”他像是放下悬在心头上的一块巨石般,整个人都放松许多,“白姑娘,在咱们分别之前,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别看白清瑜沉默不语,其实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不过那些话最终在嘴边,在舌尖变成同一句:“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当做赌注,你真的不怕死?” 沈浩然楞楞的看着她,片刻,忽然勾起唇角道:“白姑娘你这是在关心我吧?大家都是只有一条命的人,生来便对死亡有种天然的恐惧感,我也不例外。但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能够驱使怕死的人去做些旁人看起来很疯狂的事情,并将恐惧从他们脑子里挑出来。对别人而言,那件事可能是富甲一方,或是高官厚禄,野心也贪婪,对我而言,那件事表示白姑娘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话音刚落,他便侧过脸,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这话听起来很矫情,但却是我的心里话,我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还望白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我还是不明白,我能让你做到这种地步吗?”白清瑜对自己不大有信心。 然而对方却说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没有人能够比拟。”沈浩然话语一顿,也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唇角勾出一抹苦笑来,“白姑娘应该很难理解我的心情吧?其实我们都一样,是那种容易被回忆所累的人。” 沈浩然的梦境中出现过许多人物,那些人的相貌都很清晰,唯独一人的脸像是被云雾笼罩着,根本就看不清楚。但沈浩然可以感受到那人跟自己的相似之处,心里也猜出来七八分,他肯定就是那个人的转世投胎,不然今生怎么会跟白清瑜有那么深切的牵绊呢?沈浩然并不满足于前世的感情,前世是前世,自己是自己,两者不能混为一谈,所以沈浩然才会迫切的想要挣脱和逃离,为此甚至不惜赌上性命。 话说到最后,沈浩然一脸殷切的看着白清瑜,恰好对方的视线也在他的身上,四目相对之间,白清瑜心头一软,心中念想也有所松动,“既然你执意要去赌,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命是你自己的,脚也长在你身上身上,我拦不住。但愿你能平安回来。” 这一回,沈浩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猛然伸出手一把两人抱入怀中:“白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 听到这句话,白清瑜的心再度往下沉去,眼神也暗了暗,曾几何时,也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承诺,结果却是一去不回。这一回,沈浩然真的能够平安回来吗?白清瑜的心情七上八下,宛若打翻了的调料瓶子般五味杂陈! 林家在江城可谓是高门大户,虽然这些繁荣在数年前因为林家家主的故去有过低迷期,却也是极为短暂的,经过林夫人的打理,这些繁荣只多不少。她毕竟是郡守夫人的闺中密友,谁敢不给她面子?虽说是一方显赫,可林家相较于其他贵族人家,还是格外的低调,这一切从家中布局,以及家奴豢养与调度上可见一斑。 这一路从沈浩然的住处往门口方向走去,几乎没遇见过什么人。 可这一路,也是风长栖最心神不宁的时候。 玉无望看明白她的心神不宁是因为刚才那些事,便轻声安抚道:“白前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奇怪罢了。”风长栖转过视线,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难道师父你不觉得奇怪吗?认识白前辈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倒像是,倒像是想要把沈将军生吞活剥似的。师父你说,白前辈会不会气急之下对沈将军动起手来?还有他们两个要是打架的话,谁能打赢呢?” 明明是快要当娘亲的人,有些时候却依旧难改稚气!不过玉无望就喜欢风长栖这一点。 他心头微热,笑笑道:“若论武功,白前辈造诣深不可测,林将军断不能打得过她,若论感情,沈将军更得要输了。你且想想,沈将军痴情到如此地步,他为了追求白前辈,甚至连自己的名望地位都能够放弃,一路追到现在,又怎么可能对白前辈出手?至于白前辈,她是个知道轻重的人。” 白清瑜比寻常人多经历的那几百年光阴,足以让她看明白许多事,心性也磨炼不少,她注定不会是那种因为一时脑热意气用事之人。孟丽国毕竟也是她的故国,她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故国一步步走向毁灭吧? 话虽如此,但风长栖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放心,有个成语说得好,眼见为实,她得亲眼看看才能够放松下来。风长栖转过身道:“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然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开,就被玉无望用手拉回来:“栖儿,不要胡闹,别忘了咱们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是了!想让沈浩然成为主将领兵打仗,得要提前与郡守和陆将军商量才是,提前说才能有更多的反应时间! 风长栖回头看了一眼,咬咬牙无奈的放弃心中想法:“师父说得对,是我一时想岔了,我们这便回去吧,别耽搁了事情。” 这林府的当家林夫人,今日本来不在府上,她有事要去庙里走一趟,是管事命人去将她请回来的,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风长栖和玉无望的到来。当林夫人匆匆赶回家时,玉无望和风长栖正被管事送出府邸。见此情状,林夫人很是惊讶:“这便要离开了吗?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招待两位贵客呢。” 风长栖微微一笑道:“夫人言重了,你愿意收留我等,我们就很感激了。我们只是手上有急事要去处理,所以不能久留罢了,夫人不必遗憾。” 林夫人摆摆手,谦虚道:“能为殿下效劳,是我林家的荣幸,这都是应该做的。”她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隐约能够看出焦急的情绪来,当即心里咯噔一声,没招待好贵客是他们林家失礼,但要是耽误了他们的事情,那问题可就大了。这两人位置如此紧要,所急之事能简单吗? 林夫人越想越心慌,紧忙侧身让出一条路径来。 第一千零三章 引荐 http://.biquxs.info/

“既然国师大人与殿下有要事亟待处理,那我就不挽留了,两位快去吧。 林夫人的识时务很得风长栖的心,她拉着玉无望的手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道:“我们改日再亲自登门向夫人道谢!” 随着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林夫人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今天的事儿就这么过去的时候,管事突然凑上前来,用义愤填膺的语气道:“这两位也未免太没礼数了,为了招待他们,夫人您特地从外边赶回来,可他们却……真是欺人太甚!” 林夫人一听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闭嘴!今后要是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别怪我不留情面!这两位贵人的事情,岂是我们能随意议论的?你也是府邸的老人了,难道连轻重缓急也不知道吗?” “……夫人恕罪,老奴知错了。” “哼,往后管好自己嘴巴,别给林府招来祸端!” 被私下议论的当事人并不知道林府发生的事情,此时的他们正坐在返回郡守府的马车上,一到地方,玉无望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风长栖下马车,一边问道:“郡守大人可在府中?” 郡守府管事连连点头:“大人就在书房里,正和林将军商量事情呢。” 可巧陆将军也在。 风长栖与玉无望到书房门口的时候,陆将军刚走出书房大门,因为他伤还没好全,这时候需要好好修养的缘故,还没拜见过风长栖,但是见到风长栖的第一眼时,他就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凝心。 在某些方面,风长栖跟她已故去的母亲白欢实在是太像了,陆明一眼便能认出来。 “臣拜见殿下。” 风长栖见状心中暗暗惊诧,她没想到陆明能认出自己,见对方拖着伤还没好的身体向自己行礼,连忙把人扶住:“陆将军不必多礼,您帮了师父这么多忙,该死我谢您才是。陆将军您这是要离开吗?” 陆明点点头:“事情说完了,自然是要走的。” 风长栖不肯让他走,关于主将这件事,他们还需要陆明帮忙参谋,便道:“陆将军,我有要事想跟您商量商量,能否再多留一点时间!” 陆明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他们在门外说话的声音成功引起书房里江城郡守的注意,当他走出来时,正听到风长栖说这句话,颇为惊讶道:“殿下也来了?快请进吧,在外头说话不方便。” 陆将军身体不好,风长栖便亲自将人扶进去,扶到位置上坐定方才安心。在其他两人困惑的目光中,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听师父分析了咱们目前的困顿之处,如今虽有不少人愿意效忠,但可用之人却不多,能够领兵打仗之人更是少之又少,我与师父就此事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推举一人领兵。” 陆明对这个话题破感兴趣,他算是知道风长栖硬要将自己留下的原因是什么了。瞥了玉无望一眼,他问道:“不知殿下与国师大人商量以后推举出来的人是谁?可是咱们江城的人?” “不是……” 风长栖面露心虚,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转头对陆明道,“那位不是江城的人,甚至连孟丽国的百姓都算不上。” 这句话让陆明和江城郡守不约而同露出诧异的表情,一个不属于孟丽国的人,竟能让风长栖如此信任,甚至敢于将他推到主将的位置上,可见其身份的特殊性与其能耐的不寻常,不知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风长栖正要开口,忽然,她身侧的玉无望握住她的手:“栖儿,这件事让我来解释吧,你坐着好好休息便是了。” 风长栖点点头。她身体本就不寻常,今天往返于林家与郡守府之间,着实疲倦,最主要是她对这种事情上确实不擅长,与其对着江城郡守和陆明将军乱说一气,还不如让玉无望来解释呢! “师父你来!!” 只见玉无望轻咳一声道:“那位虽然不是我孟丽国人士,但是他的声名却是极其响亮,说不定两位都听说过他的本事。” 听玉无望这么一说,江城郡守和陆明就更加好奇了,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玉无望也没有跟这两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与栖儿选定的人便是梁国的一员猛将,他叫沈浩然。” 这个名字让两人皱起眉头。 就像玉无望刚才说的那样,沈浩然这个名字,江城郡守和陆明都曾经听人说起过,甚至有意无意对他产生过倾佩之情,毕竟一个年轻人,能够力挽狂澜,战无不胜,着实不容易,但是他们都没想过让沈浩然来领兵打仗!梁国这躺浑水,沈浩然好不容易才走出来,他会愿意入孟丽国的局? 江城郡守皱着眉头:“你们确定没说错?” “没错,就是梁国的沈将军。”玉无望一脸坚定。 他的神情让江城郡守回想起那日自家夫人曾经对风长栖一行人的描述,四位女子,一名男子,那年轻的公子颇有气度,想必他就是风长栖和玉无望口中的沈浩然沈将军了。 “沈将军虽然年轻,但是本事却不小,我听说他领着弱势一方的军队,一直将敌军打得无力还手,要是他愿意领咱们孟丽国的兵去打仗,那我肯定是没有意见的。问题是沈将军他愿意么?” 陆明挑高眉头:“我听说梁国好不容易才打完仗,咱们这边……” 真有人愿意自找麻烦来帮忙吗? 风长栖敏锐的察觉到一个关键点,那便是:“郡守大人和陆将军似乎都对沈将军颇为认同?想必是没有异议?” “那是当然。沈将军的本事,我们或多或少都曾听说过,对他本人并无疑心,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淌这个浑水。” 风长栖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说服陆明和江城郡守接受沈浩然得多费些口舌呢,万万没想到,这两人没怎么抗拒便点了头。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来:“两位放心,来之前我已经问过沈将军的意见,他愿意帮我们度过难关。” 陆明咦了一声:“沈将军不是在梁国?难道他在江城?” “沈将军便是送我来江城的人之一,到了晚上,我会给两位大人引荐。” “也好。”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风长栖命人去林府接沈浩然过来,玉无望从身后将她抱住,在她耳边不满道:“栖儿,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事,不能待在自己房间里好好休息吗?” 风长栖半低眼眸:“我倒是想,可事态紧急,哪里有我休息的时候?” “交给我便是,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风长栖抱着玉无望的手臂,轻声叹息道:“我知道师父这是关心我,不想让我过分劳累,但是师父啊,我着实停不下来,一想到孟丽国的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便无法心安理得的坐下。种种事情都因我皇室而起,除非将战乱彻底消除,否则我安心不了。” “但你的身体……” “这件事我私下问过大夫,大夫说平日多注意些便没事。”风长栖的手轻轻抚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睛却在不停转动,“要不这样吧,师父我们各退一步,以这场战事为分界点,等这次事情结束,我便不再过问这些事如何?” 玉无望心念微微一动:“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对,我记着呢。”风长栖笑着扑进他的怀中,“师父你可千万别为这件事生我的气啊。” 正温存的两个人,全然不知远处,有一双怨毒的目光正紧紧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待有人经过,那人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去接沈浩然的马车很快回到郡守府,风长栖与玉无望将人带到陆明和江城郡守的面前,如愿见到两人惊讶的表情。 陆明好一些,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而江城郡守却是直接将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这位便是沈浩然沈将军?” “正是。”沈浩然淡淡道。 陆明与江城郡守,其实都提前做过心理准备的,他们听说过沈浩然的名头。知道这位是个年轻的公子哥,却没想到他年轻到如此地步,不论从什么方面看他都不像是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倒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没想到沈将军竟然如此年轻,真真令人意外。”江城郡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请人落座。 沈浩然开门见山道:“几位都是豪爽之人,我便不跟诸位讲究那些虚礼了,既然答应了殿下会尽全力帮忙,便不会有所保留。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弄清楚局势,以便做好应对的准备,劳烦几位先说明一下。” 陆明昏迷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又忙着养伤,对战况并不了解,那解说的任务便交到玉无望的身上,只见玉无望站起身道:“让我来解释吧,如今朝廷军队在陈宇带领下,通过这条路向江城而来……” 第一千零四章 通风报信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向沈浩然大致说清楚事情近况,也说了得去一趟洛城,后者沉默片刻问道:“手上可用的将士有多少?他们擅长在什么地形作战,这些我都不大了解,但是我会尽快的磨合,以便差遣。” 虽然沈浩然嘴上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玉无望知道他肯定不想去洛城。且不说这一战究竟能不能打赢,单说离开白清瑜这件事,就够沈浩然琢磨好一会儿了。毕竟人家特地从梁国过来,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心上人的,而不是过来领兵打仗。意外搅入局中着实无奈。 玉无望看了风长栖一眼,像是下定决心般,转头神情坚定的对着沈浩然道:“这一趟,我与你一道。” 此言一出,不仅沈浩然愣住,在场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谁不知道风长栖与玉无望之间感情深厚?两人分别那么长时间,近期才终于团聚,结果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处,又得要分开?便是局外人也会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 沈浩然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风长栖的目光也落在玉无望身上,两人的手紧紧交握。明明彼此间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风长栖已经明白玉无望的心思。 纵然心里有千万般不舍,但她还是会尊重玉无望的决定。 在众人或诧异或不解的视线中,玉无望一脸坚定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眼下事态紧急,朝廷大军就驻扎在洛城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洛城距离江城虽远,却是往西北要道上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能帮我们联络周边数座城池。洛城绝对不能落在那些乱臣贼子的手中。” “但也用不着你亲自去啊。”沈浩然不解道,“就这么不信任我?” 难道他的本事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不成? 玉无望摆手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任沈将军的能力,我只是不想横生枝节,沈将军非我孟丽国人,军营的将士们又都是血性男儿,难免会产生一些小矛盾,一时间不好服众。但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孟丽国的国师,因为某些往事,在军营也有那么一点威望,他们会信任我。” 玉无望的决定,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否则沈浩然也不会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他神情复杂的看了玉无望一眼,又把眼珠子转到风长栖所在的方向上:“你说得很对,但是你真的放心将她留在这里吗?” 所谓的她,自然就是指风长栖。 问话之时,风长栖的视线正巧落在玉无望的身上,她亲眼看见,自己心上人的眼角眉梢间闪过一丝情绪,很显然,他是犹豫了。 怎么能够成为师父的绊脚石呢? 没等玉无望开口说话,风长栖便站起身对书房里的众人道:“不用顾虑我,我在江城能有什么事?” “栖儿……” 风长栖回眸一笑,宛若清风拂面而来,吹开人心底的困顿沦丧,也吹散笼罩在心头的那一层迷雾:“师父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没道理之前颠沛流离,甚至连个正经落脚地方都没有的时候可以坚持下来,如今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却活不了吧?我在江城会照顾好自己的,师父你想做什么事情,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了。” 玉无望心头微暖:“栖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既然这两位都即将到来的离别之事都没有什么意见,那他这个外人更没有多嘴的余地了,毕竟事情是他们的。 想到分别,沈浩然的眼眸微微一暗,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振作起来,没事人一般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便走。” 朝廷大军眼看就要对洛城出手了,他们多留在江城一天,洛城就多一分危险,尽早赶到洛城才是上策,绝不能继续耽搁了。 沈浩然摸了摸下巴:“明日启程,虽说这有那么一点点仓促,但不是接受不了。那就明日出发吧,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这一趟回去,最主要的原因是跟白清瑜道别。 虽说沈浩然在梁国的时候曾无数次领兵上战场,但毕竟刀剑无眼,自信如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全须全尾从战场上回来。为了避免自己真有个万一导致遗憾,沈浩然想在临走前见白清瑜一面。 沈浩然火急火燎的离开了书房,原本玉无望和风长栖也想私下说说话来着,可惜身后忽然有人将他们叫住。 更准备一点说,是将风长栖叫住。678 两人一起转过视线,正好对上陆明的眼眸。 因为身上的伤至今还没有痊愈的缘故,陆明面无血色,原本魁梧的身体也消瘦许多,整个人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颗枯木。他直勾勾的盯着风长栖,像是有千言万语想对风长栖说:“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风长栖面露诧异,然不解归不解,她还是选择了点头。 松开玉无望的手,风长栖搀扶着走路走得还不大顺畅的陆明往花园的方向走去,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说话,只偶尔有风路过,吹得枝叶树叶沙沙作响。 这个时候,陆明终于开了口。 “有没有人曾经跟你说过,你很像你娘亲?” 风长栖抬眸望向天际,恍惚间好像见到了白欢的身影:“没有,就连娘亲也不曾说过我像她,我的相貌更像其他人——” “不是相貌,是性格。”陆明眼眸迷离,像是沉浸在什么往事中,唇角轻轻上扬,“我与你娘亲相识许多年,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彼此认识,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她的性格与你十分相像,尤其是在支持人这一方面。” “这怎么说?” 陆明回忆着往事,又是一笑:“当年我第一次随军出征的时候,她不放心,悄悄跑到府上找我说话,当时的她还只是个小姑娘,根本就没把自己摆在储君的位置上,拉着我的手要我别去,说是战场刀剑无眼,她怕我一去回不来。 然而我生来热血,祖祖辈辈都是在战场上磨砺过的尖刀,我怎么可能不去?” 陆明坚持要随军出战,一去数年,就是在这些年里,白欢与那位异国皇子结识,从此坠入情网,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后面的事情陆明不愿再往下说。 虽然他没有明显表现出什么,但是风长栖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已然从只言片语,甚至一个眼神中猜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忽然开始惆怅起来:“其实,以前阿娘曾经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起过陆将军,她甚至还告诉我,今后有事,可以去找陆将军,可见在阿娘心目中,陆将军永远都是最可信的那个人。” 陆明自嘲一笑:“最可信的那个人?可也是我,辜负了她的信任。” 这些年陆明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是当初自己尽早赶回都城,赶在白欢动心之前先表白,白欢是不是就会选择自己?毕竟当年的他们,就像现在的玉无望和风长栖一样,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整个朝堂,乃至全国上下都很看好他们的未来。 可惜,这个问题注定无法得到回答,时间永远都不可能倒流,就像发生的事情不能更改,死去的人永远不能复生一般。 想要得到回答,恐怕得要去地府见她才可以了。 说完这些话,陆明便不再开口了,而风长栖也沉默下来,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阿娘与陆明将军之间还有过这么一段往事,从前之知道白欢非常信任镇守西北的这位大将军,却不知道他们曾是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难怪当初陆明会选择自请去西北这种危险又偏僻的地方镇守,估计也是为了躲避吧。 白欢从来没说过这些事…… 罢了罢了,不论说与不说,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逝者已去,他们还活着的人,谈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沉默间,已然走到路的尽头。 陆明抽出自己的手,有些吃力的往前走了两步:“或许人老了,就是容易伤春悲秋吧,我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起当年经历过的那些事,一时间有些感伤,所以拉着你说这些话。明日国师便要离开江城了,现场刀剑无眼,说不定还会受点伤什么的,你快回去吧,别浪费了时间。” 风长栖有些担心的看着陆明的伤:“可是陆将军你……” 陆明不以为意道:“就这点小伤而已,算得了什么?我年轻的时候,多毒辣的致命伤都没皱过一下眉头,如今也是一样。你快去吧,别自以为年轻,就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不然以后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也不管风长栖那边怎么想,他径自转过身向某个方向走去。 虽然步履极慢,可是他走得很是坚定,摆明了不想让风长栖耽搁时间。眼看着对方的背影越走越远,无奈之下,风长栖只能选择转身离开,临走前,她往陆明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或许是因为母亲嘱托的那些话吧,见到陆明,她总有种安心感。 第一千零五章 分神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回到书房的时候,江城郡守已经离开了,偌大的书房中,只有玉无望一个人,他独自站在窗边,目光不知道望向何处,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般,沉迷得连风长栖来到自己身后都没有察觉,直到一双手轻拍他的肩膀—— “师父,你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玉无望才恍恍然回过神来,他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风长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轻轻将人搂在怀中:“我在想你。” 风长栖脸颊微红。 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很是亲密,甚至连孩子都有了,但是某些时候,在面对玉无望时,风长栖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就像是当初第一次对他心动那样。她将脸买到玉无望怀中,轻声道:“我就在这里,师父不用想了。” “栖儿,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和陆将军会有很多话要说。” 风长栖抬眸瞪眼,回想起陆明离开时候的背影,没来由感到一阵惆怅:“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陆将军毕竟是长辈,他镇守碎叶城那么多年,我是很感激他的,便是他要教训我,我也要认。可是很奇怪,陆将军将我带过去以后,却没有说太多话,只是感慨了我与娘娘有许多相像之处后,便让我回来了。” “就这些?”玉无望有些意外。 他看得出来,陆明和白欢年轻的时候曾经发生过某些事情,虽然不知道两人感情有多深切,但是陆明绝对是真的,毕竟有些时候,在风长栖的事情上,他比玉无望更关切一些,他还以为陆明会跟风长栖多聊一会儿来着。 “就这些了,哦对了,陆将军还说,战场刀剑无眼,让我多跟你相处。”说到这个话题,免不得又想起明日玉无望将要随军出征一事,风长栖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别看她在人前是一副很支持,甚至积极的模样,私底下她比谁都舍不得玉无望,或许是因为身体特殊的原因在作祟的缘故,风长栖觉得自己越来越舍不得了。 “师父,你这一去,万万要小心啊!” 玉无望心念微微一动,指腹在她鼻尖上蹭了蹭:“怎么,这个时候,栖儿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舍不得了?” 风长栖面露恼怒:“师父你不要胡闹,我可是在说正经事。” “好好好,都听你的。” 瞧见她这个态度,本来有千言万语想说的风长栖,一时间又觉得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憋了好一会儿,也只说出来一句:“师父要好好保护自己,以安全为重。” 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玉无望知道她这是在生自己的气,哭笑不得的哄道:“栖儿,我这不是想让你别担心吗,你怎么还生气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件事了,我们一同去城里走走好不好,你来江城这几天,应该还没来得及四处逛逛把?正巧我今天有空,带你四处看看。” 风长栖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那我们走吧!” 江城相较于更僻远的碎叶城,更繁华一些,虽然这种繁华远远比不上孟丽国的都城,但是在西北一代,已经是很不错了。此时的风长栖与玉无望,就传信在这座城池的街道上。好像是很长时间没放松过心情一般,风长栖在市集上玩得很是高兴,到处走动,看到喜欢的小玩意儿,就忍不住想起买下。譬如眼前这个小小的拨浪鼓,便恨得她的心意,爱不释手:“这东西怎么卖?” 小摊子的老板本来在忙自己的事情,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当即愣在原地。 “殿,殿下.......” 他一个小摊贩肯定是没见过风长栖的,但是他曾经见过玉无望啊,当日玉无望进入江城是,江城郡守特地道城外迎接,玉无望和随行的队伍穿过长街,有幸这小摊子的老板也在围观的人群中。这江城里,能够站在玉无望身边的人也就一个帝女殿下,老板就猜到了风长栖的身份。 风长栖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老板会意,紧紧捂住嘴巴! 风长栖很不好意思道:“今天我们是出门闲逛来着,不想惊动城中其他父老乡亲,更不想影响他们的心情,老板您就行行好,别吧这事儿说出去吧。” 老板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是个很有眼力的人,一眼落到风长栖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就明白了传言的真实性,国师大人和帝女殿下肯定有了孩子!他面露喜色,摆摆手道:“这小玩意儿不要钱,殿下您要是喜欢,直接拿走便是!就当是草民孝敬您的把!” “这怎么可以?” “不妨事不妨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老板坚决不肯收风长栖的钱,为此还说出了一大堆的理由来,然而风长栖硬是一句话都不听,直接将碎银放在他的摊位上,这才拉着玉无望的手转身离开。 两人的身影,顷刻间便彻底消失在人流中。 老板捡起碎银,感慨似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道:“殿下真是个好人,知道咱们是做小本生意的,生活不容易,便给了这么一大笔钱.......咱是个粗人,也不懂什么报恩不报恩的,就一句话,今后谁要是赶在我面前说殿下的坏话,我肯定一巴掌吧他脑袋给扇飞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风长栖并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这个小小的举动,将会让江城的局势在某个时间段彻底逆转。 风长栖拉着玉无望的手,一路走到寺庙前。 “要进去吗?”玉无望问道。 风长栖用力的点了点头,平心而论,她并不是一个富教信徒,自从上次在梁国都城求神拜佛,求白欢能够平安这件事失败以后,风长栖便对佛教敬而远之,一直到现在,才再次踏入。 她半低眼眸道:“上次或许是因为我的心不够虔诚吧,我想求阿娘能够平安,可是阿娘后来却.........我本来发誓不再信佛的,可是一想到师父明日便要启程前往罗城,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便很担心。” “栖儿........” 风长栖抬眸一笑:“所以我这次要更加虔诚的许愿,求一个平安符,只要师父能够平安回来,从此以后别说是吃在念佛了,就是今后削发为尼我.........” 没等她说完那句话,玉无望捂住她的嘴巴:“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风长栖连忙点头。 玉无望的心理,就像那众多不把神佛当回事的人一般,他不相信求神拜佛能够抱有自己的平安,他跟着风长栖来,不过是想让风长栖能够有个心安罢了。 两人一同往庙宇的方向走的时候,寺庙里突然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风长栖起初并不在意,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副画面,她浑身一震,猛然拉住玉无望的手小声道:“师父,那好像是白前辈。” 玉无望眉头微微一皱:“怎么可能,白前辈可不像是那种会求神拜佛的人。” “那你自己看看!” 顺着风车囊器的指点,玉无望转过视线,眼眸中缓缓倒映出那个人的模样。 深色衣裙,银白色的苍白,再配上这张精致如计议最精湛的工匠精雕细琢而成的面庞,不是白清瑜又能是谁? 说来奇怪,以往这种时候,白清瑜都机敏非常,不等别人主动找她说话,她已经发现其他人的存在才是,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注意到玉无望和风长栖,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到自己的手心上。 风长栖定神细看,只见白清瑜手中躺着一个小小的,并不起眼的平安符! “难道白前辈特地来庙中,是为了求一个平安符吗?”联想道沈浩然将要领兵上战场一事,风长栖忽然明白过来,“白前辈一定是因为沈将军明日将离开江城上战场,所以才会特地来庙里求平安符的!看来白前辈真的动心了,毕竟她可不是个相信神佛的人。” 玉无望对此颇为赞同。 “沈将军,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与此同时,身在林府的沈浩然却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当他离开郡守府匆匆回到住处,得到的却是白清瑜离开府邸不知踪影的事实,他很是慌乱,害怕白清瑜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 没办法,谁让白清瑜一直以来都表现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呢,她在沈浩然的眼中像是一道永远都没法琢磨明白的风,留不住,也不知道她将要前往何妨。 就在沈浩然心情烦躁得无以复加时,风长栖终于回到住处,抬眸见到沈浩然,她面露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还好,她回来了! 沈浩然心中一阵激动,却不敢在风长栖面前完全表露出来,只道:“白姑娘,我在这里等你很长时间,我以为,我以为你........” “闭嘴。” 没等沈浩然说完话,白清瑜便打断他未尽的话语,直觉告诉她,沈浩然这种榆木做成的人,嘴里说不出好话来,语气听完他的话自己生闷气,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不要开口。 第一千零六章 报信 http://.biquxs.info/

“白姑娘,你刚才去哪里了?”沈浩然跟在白清瑜身后小心翼翼问道,“我在你的院子里等了好长时间,其间月舞姑娘甚至都已经回来过了,可是你却迟迟没有回来,我,我有点担心你。” 果然是不会说话!白清瑜在心里暗暗道。 “我又不是连路都认不清楚的小鬼?用得着你来担心吗?”瞪了他一眼,白清瑜径自向院子里面走去,其间她修长的手往沈浩然怀里一伸,有什么东西被塞了过去。沈浩然心中纳罕,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平安符。 这个平安符从表面上看平平无奇,就像他之前在梁国军营时,在部下们身上见到的平安符一模一样,都是用黄纸包着,上边用特殊的墨水写满各种晦涩难懂的符文。它很平常,可沈浩然却像是对待绝世宝物一般将它捧在手心里,紧张到连呼吸都放轻许多。他颤声问道:“白姑娘,这平安符是给我的吗?” 白清瑜回头又瞪了他一眼:“塞到你怀里的东西,难道我还能自己留着不成?” “多谢白姑娘。” 沈浩然唇角挂着笑意,这副欢欣模样,颇让白清瑜感到不自在。 “一个平安符而已,值得你如此高兴?” 沈浩然一脸郑重的点头,一边说话,一边将平安符受到袖子里边,“我在梁国军营的时候,就经常看到军营里的兄弟带着式样相似的平安符,他们有些是母亲给的,有些是夫人给的,而我,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从来没有人为我求过这个。”他话语一顿,又抬起脸笑笑道,“最重要的是,这是白姑娘送给我的平安符。” 白清瑜戚了一声,却没有再开口说别的话。 两人边进门便说话,动静可不小,房间里的自然也听到了,忙探出头来看,正巧见到白清瑜和沈浩然一前一后进门。 清秀停下手中针线活,遥遥对白清瑜笑道:“白前辈,沈大哥可是很早之前就来等你了,说是有要事想跟白前辈您说清楚呢,也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一直等到现在。” 白清瑜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回眸问道:“你有什么事非得等我回来才能说?” 沈浩然抿了抿唇道:“我们进去再说话。” 两人进了房间,沈浩然才收起自己想要买的官司,神情凝重道:“白姑娘,我明日便要离开江城赶往战场了。” “哦。”白清瑜反应很是平淡。 虽然来的时候,等待的时候设想过她反应平淡这种可能,但是到了真正经历的时候,沈浩然还是觉得有些遭不住,他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笑意:“白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很想见到我,但是事关重大,我必须来。这一场仗,怕是不好打,虽然有玉公子随军一起出发,但是变数还是太大了。我跟他们了解了一下罗城的地形,易攻难守,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回来的那一日。我怕我死在战场上,所以特地过来见你一面。” 话音刚落,一杯水递到面前。 虽然茶水已经凉却,喝起来颇为苦涩,然而沈浩然甘之如饴! “白姑娘——” “首先,我得先跟你解释一件事,”白清瑜半低眼眸,手撑着脸颊含糊道,“我没有不想见到你的意思,若是我想让你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有的是办法,没必要让你活蹦乱跳到现在,还有那个平安符,便是榆木脑袋也没你这样不会变通。 我觉得你这种想法很奇怪,还没出征,甚至没真正打起来呢,便有输的想法,岂不是怯战?你对战场了解多少,对敌军了解多少,贸贸然下定论,不可取。” 沈浩然神情复杂的点点头:“白姑娘你说的是。” 此时若是有人盯着沈浩然藏在袖子里边的手看,一定能看见他紧紧攥着平安符不住颤抖的模样,不仅如此,他的眼睛也像是盛满了星光。 白姑娘说她送的平安符是特地求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 沈浩然不敢再往下想,前些日子送花以后听到的那些话语,至今还在耳边回荡,那种骤然从云端跌落到尘埃里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毕竟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他倒宁愿自己真是个榆木脑袋! 白清瑜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又转,薄薄的红唇中吐出一声叹息:“可能我前世,不,前世的前世欠了很多东西吧,所以这两世,你才不断找我讨债来。” 没等沈浩然细想,她附耳对他轻声说了一句话。 那一瞬间,沈浩然血管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欢欣雀跃的情绪在他胸膛中翻滚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问道:“白,白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 白清瑜一脸烦躁道:“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我明白了!”沈浩然猛然从位置上跳起来,整个人就像是枝头雀跃的喜鹊,要不是因为白清瑜还在面前,恐怕他会按捺不住想要欢呼的冲动,“白姑娘,我一定会活着回到. 江城,活着回来见你的!” 后来的后来,白清瑜每每想起这一幕,仍是忍不住微笑,就像现在这般,目光温柔又蕴含着许多情感。然而可惜的是,由于情绪太过于激动,沈浩然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白清瑜的眼神,因此也就生生的错过了表白的最好机会。 “除了你明日要启程前往洛城这件事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想要跟我说说吗?” 沈浩然摇摇头:“暂时没了。” 白清瑜打了个哈欠,疲倦涌上心头,宛若洪水将她彻底淹没,白清瑜最讨厌这种无力感,因为伴随而来的往往还有烦躁的心情,此时此刻,她只想好好休息:“既然你没有别的事情要跟我说,那你就先回去吧。” 沈浩然也看出了她的困倦,此时此刻,即便心中有千万般不舍,他也只能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告辞了,白姑娘你好好休息……” 白清瑜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沈浩然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猛然回过头来:“对了白姑娘,明日清晨我便要离开江城,我走这里并没有想送的亲人,明日你能不能去送送我……我知道这个想法有些失礼,但是——” 沈浩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对面那位已经做出回答。 “我会去的。” 回答之干脆,如行云流水般爽快,这倒是让沈浩然不知所措了,他还以为自己要多废些口舌,白清瑜才会勉为其难的答应,或者任由他磨破嘴皮子也不点头呢,没想到她竟然答应得如此干脆,倒像是心里早就有想法一般! 沈浩然心里有许多疑问,可惜他一个都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被人缓缓推走。随着他走出房间,大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 隔壁房间正在做针线活,以便给风长栖与玉无望尚未出世的孩子做衣服的清秀再次推开房门,疑惑的目光在紧闭的房门上转了转,又转到沈浩然的身上。 “沈大哥,既然白前辈不愿意见你,你就快点离开吧,免得白前辈又不高兴了。 沈浩然依依不舍的看了紧闭的房门最后一眼,一脸无奈道:“我这就准备离开,清秀姑娘,我先告辞了。” “沈大哥慢走。” 外头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隔壁房间紧闭的窗户突然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透过这条缝隙,正好能够看见沈浩然离开的背影。一直到人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处,白清瑜才收回视线。 今天白清瑜去庙里,主要目的便是求个平安符,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今天除了平安符之外,还有意外的收获。 白清瑜这个人,就像是笼罩着一层迷雾般让人捉摸不透,譬如风长栖这种经常与她打交道的人,也没办法看出她原本的性格,就像鬼神一事上,他们便有着不同看法。 风长栖与玉无望都以为白清瑜是个不信鬼神的人,而事情却极具戏剧性,风长栖是一个极为虔诚的信徒,尤其是相信佛教,因此没到一处地方,她头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去当地寺庙上一炷香。 今日照常去时,她遇到了一个颇为高深的和尚,那人一打照面,便看出白清瑜心中藏着一件事。 白清瑜对此不以为意,若不是有事相求,谁又会来寺庙呢?她本来不想把这个老和尚当一回事,谁料老和尚却主动挽留她还说什么有缘,弄得白清瑜都不好意思直接甩手走人,只能在老和尚的邀请中进入一座禅院。 白清瑜有些不耐烦道:“大师,您既然说您能看出我是个有劫数的人,那您说说,我究竟为什么所困?” 老和尚微微一笑,这抹笑配上他斑白的眉毛,倒是给人一种目善慈眉的感觉,然而下一刻,他的话语惊得白清瑜甚至站不稳。 “姑娘为情所困,而困住你的人,是一个死去多年的故人,老衲说得是不是?” 第一千零七章 心神不宁 http://.biquxs.info/

白清瑜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像是害怕脸上写着字一般,目光却落在老和尚的身上:“你怎么知道?” 老和尚笑得目善眉慈,轻声道:“施主与老衲有缘分。” 寻思着跟这人去说说话也用不着多长时间,再想到自己回去以后也没事可做,沈浩然在郡守府,估计正在跟玉无望等人讨论战情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点点头:“那大师带个路吧。” 白清瑜以为只用一点时间就能结束谈话,然而结果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她与这老和尚谈话谈得很是投机,就生死一事他们便谈论了挺长时间,一直到刚才才结束谈话并且返回林家。想到这里,白清瑜闭上眼睛。 朱红色唇瓣轻启,她的声音也缓缓落入风中。 “这么多年,是我错了。”这是她在寺庙里与老和尚交谈时得到的启发,白清瑜攥着衣袖,恍惚间好像又回到许多年前,自己第一次与那个人相遇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走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站在我身侧,因此隐世避世,不愿意回到人群中,直到遇见这个人,我才知道我错了。不论他是不是你的转世,我都决定今后要陪在他身边了。” 她呢喃着,修长的手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一片落叶。 屋檐下,风岭叮当作响,宛若有人在耳畔低语。 时间很快便来到次日。 风长栖的身份被识破,并且与玉无望重逢之后,继续住在林家便没有了理由,为了方便照料,也为了安全起见,她带着清秀搬到了郡守府,而月舞与白清瑜则因为某些原因,继续住在林府。 得知玉无望与沈浩然将要离开江城奔赴战场的情况,月舞面露诧异:“沈将军今日便要离开?”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整装待发的白清瑜,轻声问道,“白前辈,你也愿意?”如果她的感觉没错的话,自从上次在客栈送花以后,沈浩然与白清瑜的关系已经近了许多,他们差不多等于在一起了,这个节骨眼上,白清瑜竟然愿意让沈浩然去战场? 白清瑜缓缓披上外衣,澄澈的目光落在月舞的身上:“为什么不愿意?” “不是,那战场多危险啊,动不动就要舞刀弄枪的,万一伤着了可不好.......” 白清瑜眉峰一挑:“当初你在密林的时候,不也是舞刀弄剑,动不动就要去林子里面猎杀野兽吗,怎么,现在你也知道什么叫做顾虑了?” 月舞脸颊一红:“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这是他的决定,我尊重他的决定。”白清瑜穿好衣衫,又将自己整顿好之后,便离开了林府,出于某些考虑,月舞也决定跟过去。 一行人来到城门前时,大军正要开拔。 沈浩然就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似乎低声与人说着什么,目光时不时向旁边张望着,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谁也没等。当她的目光对上白清瑜的视线,顿时眼眸一亮,对副将道:“我过去一下。” 说罢,便甩下副将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副将提醒道:“将军,您可千万要注意时辰!” 沈浩然摆摆手,头也没回。 副将叹了口气道:“有家室的人就是好,出门还有人相送呢,不像我,两个来看的人都没有。”感慨完毕,他便打算去处理事务,今日大军从江城出发前往罗城,两城之间的距离可不近,沈浩然和玉无望又不是管事的,有很多事情便都落到了副将的头上,他可没工夫继续在这个地方发愣。 副将往某个方向走去时,一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身后:“将军,那位便是梁国来的沈将军吗?” 副将微微皱起眉头:“是又怎么样?” 那人切了一声,用鄙夷的声音道:“我还以为是个多不得了的人物呢,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毛头小子!看他的年纪,大概连将军您一半大都没有,像这样的人领兵打仗,不会是叫兄弟们去送死吧!” 副将面露怒意:“不要胡说!” 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胆敢当着面挑拨离间,甚至暗中诋毁主将的话,是要被军法处置的,可眼前这人不一样,他叫做张三,是副将一手提把起来的亲信,甚得副将的器重,所以他的话再怎么失礼,副将也没有要责罚的意思。 即便这次他的话说得有些过分。 那张三仗着自己被器重,在军营里可以说是为非作歹,谁都不放在眼中,如今也是一样,被副将这么一吼,他还以为副将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呢,或是装模作样呢,越发觉得不满起来:“将军,我说得难道不是实话吗?” “这种扰乱军心的话不可乱说!” “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扰乱军心又如何?”张三愤愤不平道,“将军您可是陆大将军亲手培养起来的,论资历论身份,军中谁能比您高?那沈浩然虽然是一员大将,但也是梁国的大将,让异国人来领咱们孟丽国的军队,这不是叫弟兄们去送死吗?还有,属下是真的为您感到不平啊!” 张三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怨怼的表情:“原本那主将的位置是要落到将军您手上的,谁料这毛头小子突然跳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处处压着您一头,难道将军您一点都不生气吗?” 副将心念微微一动。 坦白说,他对此事确实颇有微词,陆明受伤之后,他便一直协同江城的守将处理军中食物,名义上不是大将军,实际却掌控着大将军的权利,军营里的弟兄们都把他当成大将军来对待,时间一久,他也开始飘飘然了。 原本以为出战的时候,自己会被提拔上去,这本该铁板钉钉的事情因为沈浩然的突然出现而崩裂,他如何能够甘心? 然而不满归不满,他也不想争辩什么,大橘为重不是? 副将阴沉这脸:“任命谁来领兵打仗,那是国师大人与帝女殿下应该考虑的事情,咱们这种人,只需要服从命令便是。沈将军他年轻是年轻了一些,可是本事并不差,我之前与他讨论过,策略谋划并不输任何人,万不能因为年龄就小瞧与人,更何况主将的位置,等到陆将军回来后已久会交还给他不是么?” “可是将军——” 张三还有话要说,可惜副将没有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 “你什么都别再说了,今后也别说,以免扰乱军心。”副将说着,用力在张三的肩膀上拍了拍,“忙你的去吧。” 张三无奈,只能告辞离开。 返回自己的营地时,他满头都是怒意:“要是早知道事情这么难办,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下来!现在好了,多说一句话,都里外不是人!但愿将军发现不对的时候,千万不要怀疑我才好!” 城门前,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玉无望一脸心疼的拉住风长栖的手:“不是让你不要来吗?你怎么还是来了?” 这清晨时分,露重风凉,风长栖最近又劳累,万一伤着身体可怎么办? 昨天晚上为了避免这件事的发生,玉无望再三叮嘱过风长栖不要来,甚至私下还嘱咐清秀说不要把人给吵醒,谁知做的一切努力全都湖水东流,风长栖还是来了! 面对玉无望的不满,她表现得很是淡定:“我只是来送送师父而已,又不是做什么冒险的事情,怎么就不能来了?” “你.......唉,栖儿你明明就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难道师父就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玉无望最先败下阵来:“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怎么做起事来还是那么不顾后果,你再这样下去,让我如何能放心?我不能放心,那上战场的时候就会分神,就会陷入危险之中,说不定会因此受伤,还——” 越说越不像话! 风长栖连忙将他的嘴巴给堵住,恨恨瞪了一眼道:“师父,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大不了今后我多注意些便是了!” 玉无望露出一抹笑意:“如此,我便能放心了。” 风长栖来得相对较晚,两人才说了几句话,便到了要出发的关头,因为不舍,她紧紧握着玉无望的手:“师父,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她关切的模样引得玉无望心头温热,眼眸里盛满水一般的温柔:“栖儿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活着回来见你。”他话语一顿,又抚着风长栖的脸颊温声道,“还有咱们的孩子。” “师父要记住自己的话。” 两人温存的空隙,已经是出发的时候了,一位小将士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提醒道:“国师大人,咱们应该出发了,再不走,恐怕就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峡谷了。” 玉无望点点头:“我随后就到。” 分别的时候终于还是来了,风长栖依依不舍的放开他的手:“师父你快走吧,别让人家久等,还有,你不在的时候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第一千零八章 第一次见面 http://.biquxs.info/

月舞和林远平是跟在白清瑜身后来的,本想着见到沈浩然的时候与他道个别,顺便叮嘱他注意安全,可真见到人,月舞又不好出去了,转头拉着林远平便走。 这一动作引得林远平满腹困惑:“不是来送沈大哥离开江城的吗,怎么见到人的时候你自己倒是不愿意了?不过去说说话?” 月舞转头瞪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白前辈经常说什么榆木脑袋,我倒是觉得你更像榆木脑袋!白前辈和沈大哥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机会,眼看着他们就要分开了,咱们这个时候凑上去,岂不是坏人家姻缘。” “你说得也对,那我们去哪里?” “此处逛逛便是。” 两人前脚刚走,沈浩然便冲到了白清瑜身边,他脸上挂着笑意,激动心情想藏都藏不住,就差写在脸上了。 “白姑娘,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相较于沈浩然的激动,白清瑜倒是显得淡定许多:“我来送送你。” 然后两人便不再说话了,沈浩然是因为激动过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白清瑜则纯粹是话少。若是两人此时此刻的相处模样被月舞看到,她一定会吐出一口老血,后悔自己没有亲自过来跟沈浩然道别!就他们这种相处模式,就算是二人世界也白搭啊! 磨蹭着磨蹭着,出发的时间便到了。 “走吧。”白清瑜望向不远处准备敲响行军鼓的将士,神情复杂道。 此时,即便心里有千万般不舍,也只能丢到一旁。 沈浩然定了定心神,郑重对白清瑜道:“白姑娘保重。” 说罢他转过身向队伍走去,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可也是因为没有回头,他不曾见到身后人眼眸中满满的温柔。 不过幸好,有人看见了。 风长栖绕过重重叠叠的人群,一路来到白清瑜身侧:“白前辈,你是特地来给沈将军送行的吗?” 白清瑜抬眸,见站在身侧的人是风长栖,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你也来了?”这大清早的,露重风凉,她还以为风长栖不回来,没想到还是错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说话间,队伍已经出发。 军队列成方阵,在旗帜指挥之下踏过路径,一路浩浩荡荡迎着朝阳走去,没有人回头,人们只看到将士们远去的背影,渐渐的,连背影也消失不见了。 风长栖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听说情况紧急,师父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心里实在担心,便跟着过来看看。” 担心的人又岂止她一个? 白清瑜半低眼眸,脑海中有几个画面缓缓浮现,但很快又消失了。 除了她们之外,城门前还有许多前来送行的百姓,看着亲人渐行渐远,有人神情复杂,有人面露哀怨,更有人忍不住眼泪,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哭出声来,将离别的气氛渲染得越发的伤感。 风长栖也感到几分伤心,不过想到玉无望临走前说的那些话,她很快又强打起精神来,转头对白清瑜道:“白前辈,您要不要与我一道去郡守府住一住?”风长栖笑问道,“去了郡守府,也好有个伴儿,平日里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风长栖是好意,可惜白清瑜不愿意领情,摇摇头拒绝道:“离开密林的时候,我答应过她的兄长,在外面要好好保护她。如今她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更不能离开了,至少要亲眼见到他们尘埃落定,才算是不负嘱托。” 白清瑜执意跟月舞在一起,风长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道:“那也没什么,往后要是有空,我带着清秀去找你们。” “殿下,殿下!” 风长栖与白清瑜正说着话,有人找了过来。 两人齐齐转过视线,只见清秀与郡守夫人匆匆而来,她们脸上都挂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像是刚经历什么事情,一见到风长栖,都忍不住笑。 清秀最先冲过来:“殿下,您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风长栖一脸茫然道:“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郡守夫人也跟了过来:“方才殿下您去跟国师大人告别之后,人便不见了,我与清秀姑娘以为殿下您出事了,便四处寻找,还好您没事。” 风长栖没忍住扑哧一笑,打趣道:“在这江城,我能出什么事?难不成还能跟着师父一同奔赴战场不成?” 清秀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郡守夫人老早便注意到白清瑜,苦于不知道怎么跟对方打招呼,隔了一会儿才道:“这位便是白姑娘吧?” 白清瑜点点头,按照她的性格,见到不熟悉的人一般都不会多做理会,但是面对这位夫人时,她犹豫了,因为对方是个不错的人。她努力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难以亲近:“夫人认得我?” 郡守夫人笑呵呵道:“先前妾身听林将军说起过白姑娘,还说姑娘相貌与殿下相像,所以妾身见到姑娘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浩然说起过我?他说我什么?” “沈将军说白姑娘您是世间最好看的人……” 白清瑜莞尔一笑,这不像是沈浩然会说出来的话,但却是他心里绝对设想过的一件事。 郡守夫人本来想请白清瑜去府里坐一坐,被白清瑜拒绝了,说是自己今天还有事不方便去。见她执意拒绝,郡守夫人倒也没有勉强,待白清瑜返回,她们一行人也回到郡守府。 她们前脚刚踏进府邸大门,便有侍女匆匆迎上前来,对方神情之急切,就像是什么地方着火般! 郡守夫人看了风长栖一眼,皱着眉头问:“何事如此惊慌?” 侍女见到郡守夫人,像是见到救星般,连忙说出事情来龙去脉:“夫人,住在西院的那位姑娘今天不小心摔了一下……” “这种事也值得特地来跟我说?” 若只是今天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侍女断不会匆匆忙忙跑过来找郡守夫人禀报,问题大就大在那位摔跤的时候不小心,肚子磕在了桌角上面! 林夫人得知情况,顿时露出慌乱的表情。 风长栖心念微微一动,联想到玉无望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那些事,转头问郡守夫人:“住在西院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叫做凝心?” 郡守夫人正想着如何与她隐瞒呢,没想到风长栖自己说了出来:“殿下知道了?” 风长栖点点头:“刚到江城的时候,师父就跟我说起过她的事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好像也有身孕吧?” “正是呢,不过她腹中的孩子并非国师大人的血脉,而是属于另外一人。那位因故离开江城,临走前,嘱托我们照顾那位姑娘。”郡守夫人愁眉苦脸道,“本来是不想答应这件事的,毕竟郡守府就那么一点儿大,世界上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殿下您来了,凝心姑娘若继续留在府上,难免会被人非议,届时又是一大堆的麻烦,奈何老爷欠了那位人情,便是不愿,也只能答应下来。” 郡守夫人本想着,若是凝心安分些,养在府里也没什么,怕的就是她不安分,今天不就弄出事情来了吗? 也许是因为两人都怀有身孕的缘故,风长栖与凝心素未谋面,便生出几分好感来:“她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想必也不容易,不如我们去见见她吧。” 郡守夫人诧异道:“殿下真想去见她?” “是的,我与她无冤无仇,想必她也不会故意针对我。”风长栖对此事表现得非常乐观。 郡守夫人却没有她那样高兴,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去见凝心,她便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想劝白清瑜不要去,却又找不到正当的理由,便只能答应下来:“既然殿下想去,那妾身陪着殿下一道。” 两人一同向凝心所住的院落走去。 她们到的时候,大夫刚从把守严密的院落里出来,出于对凝心的关心,郡守夫人按住大夫向她询问情况,风长栖也是悄悄走入小院中。 “凝心姑娘住在何处?” 当风长栖出现在下人视线中,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在旁人眼中,她们是如此的相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乍然看见,只觉得撞见鬼!还好侍女里有个相对机灵的,立即就反应过来,给风长栖指点了方向:“姑娘住在那里!” “多谢了。” 风长栖顺着侍女的指点走去,很快便来到房间门外。 房门半开着,风长栖出于礼貌轻轻敲了敲。 门里立即传来声音:“我不是让你们谁也不要来打扰我吗?是不是把我的话当回事儿?” 风长栖轻咳一声道:“我不是院里的人,我是特地过来看你的。” 凝心一下子警觉起来,因为年幼时期生活艰难,她异乎寻常的聪明,许多事一看就会,而且记性非常不错,很多人的声音她只需要听一遍,就能够记住,风长栖的声音也是一样! 第一千零九章 失策 http://.biquxs.info/

心脏如擂鼓般砰砰跳动着,凝心废不少力气才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面朝里躺下,闷闷开口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在门外等候已久的风长栖推门而入。与此同时,凝心也转过视线,两人四目相对,瞳孔中倒映出彼此的身影,她们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种感慨:真的太相像了! 难怪有那么多人将自己和凝心弄混,今日真正见到凝心,风长栖才明白他们的难处,要不是她确定自己的身份,恐怕见到凝心的时候,也会觉得她是真正的风长栖,此人不论是相貌,还是别的方面,都与她如出一辙。 风长栖定了定心神,微微一笑道:“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且容我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做风长栖。” 凝心呐呐道:“我知道你是谁。” 虽然她们都曾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另一个人的故事,但是正式见面确实是头一回,凝心倒是见过风长栖,不过也是远远看着,并没有上前说话的,当时的凝心,满心只想着偷听风长栖和玉无望说话的具体内容,哪有心思想太多? “别人都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更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这话我以前是不相信的,一直到遇见你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了。你跟我真的太像了,要不是确定娘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怕是要怀疑你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了。” 凝心莞尔一笑,从表面上看,她的情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实际如何,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明白。如果说没正式与风长栖有接触的时候,凝心可以对她抱有最纯粹的恶意的话,那现在,那份恶意中已经掺杂了一些东西。 凝心抬眸,明亮的眼眸中盛满困惑:“你为什么要来看我?” 风长栖显然没想到她会开口问出这种话来,当即愣在原地,隔了一会儿才笑笑道:“我来看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殿下难道不觉得我是个卑鄙的人吗?”毕竟她曾经,不,或者说从头到尾,她都抱着那种隐秘的,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念头,她迫切的希望风长栖出事,甚至筹谋着让风长栖出事,可对方却来看望她? 两厢比对之下,凝心心中的念头微微动摇。 “我是一个不可交心的人。” 风长栖扑哧一声笑了:“你真是想太多,情绪如此低落,想必是在房间里面闷久了的缘故把?等到你身体养好之后,我陪你去花园里走走可好?怀孕初期都是这样的,容易影响心情。”她话语微微一顿,又道,“其实你用不着太过自责,人往高处走,也是不能,就像水总是往地处流淌一般。这个世界上,有谁不希望自己能够过得好呢?我不怪你,要怪,也应该怪我自己才是。 我若是再有能力一些,将孟丽国治理得好一些,你就不用遭那么多罪了。” 话说到这里,风长栖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自责。 这一回,凝心是真的惊呆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话,能牵扯说风长栖的自责来,难道这便是上位者的胸襟吗?如此自信又自责的态度,令凝心心中颇为惭愧,与此同时,她心里名为嫉妒怨恨的海藻在疯狂的向上生长着。 风长栖就像是前方的一盏灯,不论她的光芒有多么美丽,多温暖,照映出来的凝心的影子永远都是黑色的。 没办法,凝心天生便是这种人。 “殿下言重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门外的郡守夫人刚好来到,风长栖说的那番话,一字不落全部落到她耳中,她同样感到震惊。殿下真不愧是先帝的女儿,她的气魄与胸襟,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能够比得上的,面对凝心这种曾经企图伤害她,甚至取代她的人也能够如此大度,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这一刻,郡守夫人深深被折服。 方才她还担心风长栖见到凝心以后,两方会控制不住脾气争执起来呢,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听着门里说话的声音,郡守夫人悄无声息的往门外走去。 她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忙活,可不能在这里久留,便对守在院子里面的清秀道:“清秀姑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且在这里等殿下吧。” 清秀点点头:“这边由我照料便是,夫人且忙自己的去吧。” 郡守夫人便离开了小院了。 房间里,凝心和风长栖仍在说话。 可能是怕凝心觉得闷吧,风长栖陪她说了好久,她本来就是个健谈的人,这段时间经历那么多变故以后,越发健谈起来,便是与凝心这样的人交谈,也能语句流畅,时不时还能说起几句凝心没听过的物事。 凝心眼眸中充满向往:“殿下真是去过好多地方呢。” 风长栖微微一笑道:“这些年经历了许多事,也是我倒霉,经常要碰到这样那样的事情,所以频繁的出门,凝心姑娘对外面的事情很感兴趣?” 凝心闷闷答应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道:“我很喜欢外面的世界,可惜没有机会去。” 以前因为身世的原因,凝心没机会离开,如今怀着身孕,以后怕是更没有机会出去走走看看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凝心有种无奈的惆怅感。她这份情绪,自然被风长栖看在眼中,她转了转眼珠子,温声道:“不如这样吧,今后我多来凝心姑娘你这边走动如何?虽然不能带你出去逛逛,但是我可以跟你说说外面的世界,我去过的所有地方,都可以跟你说。” 凝心猛然抬头:“殿下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们两人长得相像,也算是一种缘分,更何况我们怀孕的时间相差不是很远,今后孩子生下来了,怕还能做朋友呢,我对你好一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凝心只觉得苦涩。 风长栖对她越好,只会越让她感到自卑自责惭愧,对这么好的一个人动歪心思,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有侍女端着药碗走到门旁,轻轻将门敲响:“姑娘,您应该喝药了。” 风长栖和凝心这才猛然想到时辰这一回事儿。 从送走玉无望到现在,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风长栖忙活了这一早上,着实疲倦,便接着凝心喝药的空隙起身告辞:“凝心姑娘既然身体有些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吧,千万别栽累着啊,还有往后走路的时候小心些,这个月份是最需要注意的时候。” 凝心端着药碗,听到这番关心的话语,只觉得口中汤药越来越苦涩,难以入口了。 “殿下今后还会来吗?”她殷切的问。 风长栖回道:“今后自然还会来,只要我有时间便会来。” “好,殿下可要记得自己的话啊。” 风长栖前脚刚走,后脚凝心就变了脸色,手中尚未喝完的汤药又被她放了回去。 负责伺候的侍女早就摸清楚她的脾气,所以对眼前的变化并没有感到意外,她只是有些担心凝心,于是小心翼翼道:“姑娘,这药是大夫开的,说是能够安胎补身体,您磕了那么一跤,得好好调理才是.......” 凝心冷笑一声,手用力在小腹上拍了拍,脑海中浮现出当日清明与茯苓两人毫不犹豫离开郡守府的模样:“一个孩子而已,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也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能够留有一丝价值,就已经不错了。” 侍女张了张嘴,像是还想再说一些劝解的话语,可凝心却一句都不愿意听。 今天早上她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肚子是真的,身体不好需要调养也是真的,方才与风长栖说了半天话,费力又费神,眼下只觉得困倦,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和力气。 她躺到床上,冲着侍女摆摆手道:“你出去吧,我想再休息一会儿。” 侍女不敢多话,端着药碗匆匆离开。 当侍女路过院子时,几个小丫头正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什么,凑近了一听才知道,原来她们是在讨论风长栖与凝心的事情。 郡守府中早就流传着之前那位殿下不是帝女殿下本人的传言了,他们这个地方虽然不经常外外头沟通,好歹也知道一些,今天风长栖来了,那些流言也就被坐实了。 一个年轻侍女神情复杂道:“这两个人,那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真的一眼便能看出来啊!至少我一眼便认出她的身份了!” “可不是么!果然这环境不一样,养出来的人也不一样,悄悄殿下的气度仪态,真应了那句俗话!” 一堆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说到有趣的地方,甚至忘记了压低声音。 侍女本来想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可转念一想,想到凝心盛怒时的疯狂模样,心里又开始发虚起来。 “你们这些人想要背后议论,去别处说去,别在这里谈天论地,免得影响了姑娘休息。”侍女说着,指了指凝心放心的方向,“姑娘刚躺下,想必这时候还醒着呢,万一她听到了......” 第一千零一十章 两面三刀 http://.biquxs.info/

孟丽国地势西高东低,以秦岭山脉为分界点,有大漠与平原两种地势,洛城就在这分界点旁边,并且相对靠近大漠,平日里看着景色没有什么区别,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这差异就显现出来了。 “大漠的景色与中原着实不同。”凝望着远处的城池,陈宇返发出了感慨。 彼时小厮就站在陈宇的身后,听到这话眉头一皱,一脸不高兴道:“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看风景?我都快要被那些人气死了?” 陈宇目光一转,不解问道:“你气什么?” “就是那些传言啊,公子难道你不觉得那些人很过分吗?”小厮的脸颊气鼓鼓的,满满都是怒意,显然很为自家公子打抱不平! 他家公子真的太难,太难了!本来志向就不在领兵打仗这件事情上,奈何殿下故意逼迫,就因为他出身名门,便硬要他领兵去江城杀人!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冕下的将士也不都是省油的灯。 自打陈宇领兵来到这洛城附近,并且驻扎下来之后,军营里便传起一种谣言,说什么陈小将军根本就不适合领兵打仗,还说他虽然出身名门,但是父亲的一点能耐他都没有继承下来,不然为何一直在洛城附近,却迟迟不攻城呢? 便是没有什么战争经验的小将士,也能看出洛城是一座易攻难守的城池! 现在不出兵攻打,难道等敌军反应过来,并且前来增援之后再动手吗? 将士们想不明白,便把疑惑传播下去,军营里本来有不少人因为陈老将军的缘故,对陈宇颇为信任,但随着传言越演越烈,他们的信任也开始逐渐动摇。 想到这里,小厮越发恼火。 “公子啊,您明明有许多机会可以向他们解释的,可是您为什么从来都不说?难道你就不想让军中将士们信任您,从此追随于您吗?” 陈宇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端起茶杯,却没有喝,之凝望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轻声道:“便是说了,又能如何?” “公子您要是跟将士们解释了,将士们一定会相信公子的!” 陈宇摇摇头:“你还是太年轻,这根本就不是解释不解释的问题。从表面看,近段时间来军中传言都是因我按兵不动而起,似乎是将士们对我颇有不满般,实际却并不是。传言的背后,有一双无形推手在暗中操作。” 小厮瞪大眼睛:“军营里难道还有人有异心不成?” “呵,这我可就说不准了。” 陈宇屯兵洛城,自有计策在心头筹备着,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告诉军营里的任何一个人罢了,便是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厮,他也不肯松口,怕的便是惹来麻烦。 事实证明,陈宇的顾虑是正确的。 隔墙有耳,就在不远处的一座营帐后,有人正竖起耳朵听着这些话语,一直到陈宇和小厮不再说话,那道身影才像一个影子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穿过营帐,一路来到某座帐篷中,里头有他的主子。 “将军,属下方才偷听到了一些情报!” 他把刚才偷听到的,关于陈宇与小厮之间的谈话一一告诉自家主子,引得对方微微皱起眉头,唇角也不由自主的挂上一抹冷笑。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副将梁坤。 那日他本来能够坐到主将的位置上,却因为半路跳出来的陈宇,他由正转副,后来又因为行军路上几次和陈宇有过摩擦,便怀恨在心,暗中命人跟踪,甚至偷听陈宇的谈话,以伺机报复。 梁坤听完下属的转述,只觉得自己之前没有贸然动手的机会是对的! “这陈宇果然聪明,不亏是陈老将军的儿子!只可惜他挡住了我的路,别说是儿子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一脚吧他给踹出去!”梁坤捏紧手中茶盏,指节由于用力过度隐隐发白,可他却一点顾忌也没有,势在必得道,“按照咱们之前制定的计划行事,我一定要彻底解决掉陈宇这个麻烦!” 只要陈宇死了,军营必定方寸大乱,到时候他这个副将再跳出来安抚将士们的心,害怕那些将士不归顺? 如何让陈宇去死,便是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难题! “阿嚏!”陈宇猛然打了个喷嚏。 小厮听到动静,越发着急上火:“公子你怎么突然打喷嚏了?莫不是感染了风寒?哎呀这可不行,眼看着就要打仗了,公子您可不能出半点差池!咱们去军医那边看看吧,赶紧让军医开药来治治,别等情况严重了再去!” 陈宇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本来想说自己没事,没必要去麻烦军医来着,可一看到小厮着急的神情,这话便在唇角打转,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罢了罢了,不过是去军营营帐处走一趟而已,也没有什么。 依依不舍的看了黄昏中的孤城一眼,陈宇默默跟在小厮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往军医营帐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正是军营里吃饭的时间,将士要么站岗,要么各自捧着饭碗找地方吃饭,他们埋头苦吃,也没有注意到陈宇的经过。也有小声议论着什么事情的,但是陈宇没在意,一直到走近了,他才微微皱起眉头。 在那棵树后,聚集着不少将士,约莫十来个,他们端着饭碗,议论的正是陈宇屯兵城下按兵不动一动。 “我觉得我们陈小将军根本就没有领兵打仗的本事!”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汉子不屑道,“虽然是陈老将军唯一的儿子,可是除了这个名头,他还有什么地方跟老将军像呢?若今日屯兵城下的人是老将军,说不定现在已经攻入城中,将整个洛城都给打下来了,还有咱们什么事?用得着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你说得对,我也觉得这小将军没什么本事!” 议论的声音宛若拨浪一般起起伏伏,有人赞同这种说法,也有反对的,然而那些反对的声音实在是太小太小了,才刚刚发出声来,顷刻间就被说话声给彻底淹没,大多数都变成了反对和质疑的声音。 对此,当事人陈宇不以为然,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在乎名利的人,别人的看法,着实顾不上,可站在他身边的小厮却老大不乐意! 小厮紧紧拧起眉头,恨不能将自己的目光化作一柄刀刃,狠狠的扎在那几个的心口!再不济,便是变成针线吧这些人不安分的嘴巴全部都给缝上也好啊! 他愤愤道:“这些人真是目光短浅,他们压根就没有都没看见,听人说风便是雨,一点自我想法都没有,竟敢这样一**子您!不行,再听他们这么说下去,我一定会气得吐血,我得出去跟他们理论理论!” 小厮说着,便要从树后走出去,可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开,就被陈宇拉住手,狠狠的拽回来,拉着往相反方向走去。 小厮急眼道:“公子!” 相较于小厮的情绪变动,陈宇显得十分淡定,就好像方才那些将士议论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名叫陈宇的可怜人一般。他气定神闲道:“嘴巴长在他们的身上,想法如此,你过去跟他们争辩也没有用。你是跟在我身边的人,谁不认得你?怕是出去理论之后,那些人又得给我扣上一顶欺压下属的帽子了,得不偿失,还不如不去。” 陈宇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可小厮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难道就任由他们把这些传言散布出去吗?再过几日,怕是军营里所有兄弟都要听说公子您不行的事情了!影响公子您的名誉不说,还会扰乱军心的啊!” 陈宇笑笑:“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往后他们心里自然会有定论,不急于这一时,咱们用事实说话便是。” 当事人执意如此,小厮一个外人又能如何? 他只能气鼓鼓一张脸,别过头去。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想起一个呵斥声音:“你们私下在议论什么?” 正迈着脚步往军医营帐方向走去的陈宇和小厮听到声音,不约而同转过视线,只见方才将士们聚众议论的地方,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与陈宇破不对付的梁坤。他站在人群中,一脸凝重对将士们道:“扰乱军心,可是要受到军法处置的!” 最开始议论陈宇的将士撇了撇嘴,嘴硬道:“可我们说的这都是事实啊。” 梁坤怒道:“陈将军屯兵洛城,自有他的道理在,咱们做手下的,只需要按照命令办事就可以,没必要讨论这么多有的没的!从今往后,要是再让我听到这些扰乱军心的话语,别怪我不留情面!” 方才议论得最大声的人,此时都失去了声音,只脸上还挂着愤愤不平,想必这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远远看着梁坤训斥他人的背影,陈宇眉峰微微一挑。 “没想到这关键时刻,竟是他帮我。”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暗算 http://.biquxs.info/

小厮听到陈宇这句话,浑身一颤,转过视线苦口婆心道:“公子,您别看着人表面上帮您说话,实际上不知道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想要害您呢!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公子您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因为他们站的位置相对比较远的缘故,倒也不用担心那边的人听到声音。只是陈宇觉得奇怪,自家小厮根本就不是那种容易针对某个人的人,怎么对梁坤如此排斥? “你很讨厌梁将军?” 小厮一愣,用力摇头:“这有什么好讨厌的,我跟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没必要讨厌!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个人心有鬼胎,想让公子您多注意他一下而已!” 不论梁坤说什么做什么,小厮都觉得这个人有所图谋! 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陈宇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回眸看了那边还在向将士们训话的梁坤一眼,重新迈开脚步离开。 “罢了,随你这么说,我们去见军医吧。” 小厮立刻又把心思给收了回来。 不论什么事,都没有自家公子的身体来得重要,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到军医那边,让军医帮忙诊断诊断! 两人来到军医营帐的时候,军医正巧从外边回来,他背着一个药草框,手里攥着一把小锄头,与陈宇和小厮一打照面,他的眉头便紧紧拧起:“将军,您的脸色怎么这样差?快快进去,先让我把个脉吧。” 陈宇走入营帐,坐下之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脸色差么?他对自己的外貌不大在意,平日都是靠着小厮帮忙打理,类似的细节,他倒是没怎么注意过,不过最近他倒是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有时候总觉得力不从心,就像是落入洪水被淹没,席卷而去般,深深的无奈感包裹着他,让他从头到脚,浑身不适。 军医放下手中药草框,匆匆走来。 给沈浩然把脉过后,他皱起眉头一脸不解道:“奇了怪了,将军的身体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公子脸色都这么差了,你竟然还说没有异样,你这个大夫是怎么当的?” 军医陪着笑脸道:“确实没有异样,我仔细察看过了。至于脸色为什么会那么差,我猜,是因为将军最近心中忧虑过重的缘故,还有将军最近也没有休息好吧?” 陈宇点点头:“最近确实没休息好。” 到不是因为最近军营里的传言导致他忧虑过重没休息好,是陈宇有段时间做梦,总是梦见小时候的时候,梦见当时还很年强的陈老夫人对自己小,还有年纪轻轻便故去的父亲。母亲与父亲站在一起,遥遥对着他招手,这样的梦境,以前在京都的时候,陈宇从来从没做过,如今一离开,倒是不断梦起。 他皱着眉头,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道:“这种症状如何缓解?” 军医面露难色:“心病只能心药医,除了自己开解之外,着实没有其他法子了,将军往后夜里要是睡不着的话,不如晚上出去走走,到处散布放松一下心情,想必也能缓解一下失眠的症状。” 陈宇闷闷的答应了一声:“我明白了。” 因为情况的特殊性,军医没给陈宇开什么药方,只给了他一些药膏,让他晚上心情焦虑没办法睡着觉的时候往额角抹上一抹,能够最大程度的缓解。 到了晚上,陈宇试了一下,确实有点效果。 他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中,有睡意如烟雾般席卷而来,就在陈宇快要睡着的时候,营帐外突然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陈宇立即清醒过来。 他的帐篷在军营最安全的地方,周边有侍卫把守着,一般不会有什么人随意走动,可今日却有人匆匆走过,那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是陈宇天生听觉敏锐,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来。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声音传来的方向上。 那两人故意停了下来。 “你听说了没有?”一人小声道,“从京城来的那些传言?” 另一人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说过,又问同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家老夫人,也就是咱们将军的娘亲,在出发的第四日便病故了!如今丧礼都办完了,人都入葬好些日子了!” “这,这不可能吧?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到半点风声,而且将军也不像是悲痛的样子啊!” “你懂什么?为了不让这件事影响到咱们将军,陈家,还有京城那边都把老夫人病故的消息瞒了下来!可这么大的事情,如何能够瞒住呢?纸包不住火,传着传着,就传到咱们这边来了!我也是偶然听到别人说的!” “听起来还真是可怕!” 营帐外的两个人越说越起劲儿,营帐内的陈宇却彻底黑下脸。 昏暗烛火中,他的身影倒映在帐篷上,阴沉而高大,就像此时此刻陈宇的心情。 其实之前做那些奇怪梦境的时候,他心里就一直有这么一个声音,也猜测过类似的可能性,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自己设想的事,和听到别人说起是不一样,后者代表已经发生的,无法改变的事情! 陈宇迫切的想要求一个答案。 他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帐篷门口处,他的小厮睡得昏天黑地,陈宇走出门,他也没有发现。 后者一路走到刚才那两人议论的地方,却没在那处见到任何一个人影。 若是在平日,瞧见如此状况,陈宇一定能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给他设计陷阱,让他往陷阱里面钻去! 可今日因为陈老夫人的事情,他着实冷静不下来。 现下的陈宇,只想尽快见到刚才在自己帐篷外一路传言的人,问他那些传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有陈老夫人究竟是不是....... 陈宇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加快了脚步。 当他绕过帐篷来到目的地,却只看见倾泻满地的月光,方才在大声议论的两个人,均已不见人影! 陈宇的目光四处搜寻,终于在不远处一个阴影处看到鬼鬼祟祟的身影。 “将军?” 就在陈宇准备追上去的时候,有个守卫匆匆跑到他身边,一脸紧张道,“方才属下是去方便去了,一时没在,还望将军恕罪!” 他还以为陈宇夜半三更不睡觉,偏要从帐篷里面跑出来是因为自己,因此格外的紧张,生怕陈宇一个不顺心为难自己。 不过幸好,陈宇的心思并不在这位身上。 他只是不以为意的瞥了守卫一眼,便绕过他往阴影处离开的方向追去。 守卫一脸茫然:“将军,这大半夜的,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陈宇头也不回道:“我四处去看看。” 看着自家将军离开的背影,守卫一脸困惑,喃喃自语道:“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好看的,将军还真是奇怪。” 守卫心里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毕竟上层人物在他眼中便是这个模样,听说这陈小将军在来军营之前,在京城也是个颇为特别的人,想必他有种特别的癖好吧。看着陈宇消失在视线中,守卫转身回自己的岗位站岗去了。 没过一会儿,小厮醒来,发现陈宇不在床上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家公子出去了,一摸被窝,凉了很长时间,想必人早就离开了。 小厮猛然一颤,火急火燎的冲到帐篷外:“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家公子?” 彼时正是凌晨,天快亮的时候,也是人最疲倦,最难受的时候,便是守在门外的两个守卫,也挡不住睡意袭来,缓缓闭上了眼睛,但小厮一来问,他们立即清醒过来。 曾经见过陈宇的守卫一边打呵欠,一边问道:“将军出去了那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吗?” 小厮一听有门道,连忙追问,这才得知陈宇夜半三更十分偷偷跑出去的事情,他紧紧拧起眉头,喃喃道:“今天白天去见军医的时候,军医确实说过晚上睡不着,可以到处走走这种话,可是公子一走,也未免走的太久了吧?便是散步散个十来次,也没有花这么长时间的啊!真真是奇怪!” 小厮越想越着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公子走了那么长时间还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两个守卫闻言,面面相觑,都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他们负责陈宇营帐的保卫工作,也负责保护陈宇,要是陈宇出个什么事,他们可都是有责任的!说不定还会按照玩忽职守的罪责,被用军法处置! 都倒了这种时候,他们竟然还抱着侥幸心理,陪着笑脸道:“小兄弟你先不要着急,这事儿没必要这么早下定论!咱们这儿可是军营,便是贼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眼皮子弟子对将军动手啊,将军肯定没事,你放心吧。” “你们这是什么话,公子出去那么长时间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让我怎么能放心得起来?即刻将此事禀报上去,派人去周边四处找找啊!”小厮怒吼一声。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大权 http://.biquxs.info/

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奴才,小厮行事风格,还有体貌上就跟陈宇非常相像,也是文文弱弱的模样,没想到急眼的时候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威力来!方才被他大声一吼的两个守卫都吓了一大跳,愣愣的看着他。 便是这种时候,他们还是不愿意将事情闹大,一口咬定:“说不定将军只是出外面走走,散散步呢,这夜半三更的,去吧弟兄们都喊起来怎么好?不如明日再去?” “明日再去?那我家公子还有命在?” 小厮急得不行,又没有办法。 他只是陈宇身边一个小厮罢了,在这军营里没权没势,甚至连个熟人都没有,他倒是想去找,有能找谁帮忙呢?别人都不愿意去,那他就只能自己独自一人去了! 向守卫问过陈宇离开的方向后,小厮匆匆跟了过去。 随着他的背影也走远,一位守卫神情凝重道:“不会真出事了吧?从来没听说夜半三更跑出去看风景散散心,直到现在还不回来的!” 另外一位守卫也神情凝重:“我也觉得可能是出事了,要不咱们往上禀报一下吧,就,就告诉梁将军!” 一位守卫留在原地看守营帐,而另外一位,则是沿路前往梁坤的帐篷。 令人意外的是,这夜半三更时分,梁坤的帐篷中竟然还是灯火通明,好像压根就没有休息似的!不过这也给守卫带来了机会,他把情况仔仔细细向梁坤禀报一遍,随后忧心忡忡道:“梁将军,林将军他离开营地这么长时间都不见回来,想必真的在外边碰到了什么事情,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梁坤皱着眉头,摇摇头道:“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喀什林将军他——” 梁坤瞪了这个一点眼力都没有的下属一眼,怒道:“你没有听到吗?军医都说过林将军最近没休息好,若是晚上再睡不着,可以去外边走动走动,想必林将军就是去外边走动走动而已,用不着咱们来操心,再者说了不是已经有人去找了吗?” 他说的那个人,自然是因为担心陈宇安危出门寻找的小厮,守卫仍觉得有些不妥,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却见梁坤摆摆手,一副不愿意听他多说的模样:“陈小将军虽然年轻,但却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他那么谨慎,想必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中,敢出去,就应该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你不用再理会这件事了,忙你的去吧。” 守卫算是看明白了,梁坤对陈宇的安危根本就不在意,要么就是他知道陈宇去到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要么就是他想让陈宇死! 后者的可能性甚至有七八分! 守卫打了个寒战,不敢继续待在帐篷中,随便找到一个借口,便迈步往帐篷外走去。 他出门时,正巧与一人擦肩而过。 那人身形魁梧,穿着一声黑色的衣衫,整个人像是差点融入夜色中一般,不仅如此,他身上还带着一种浓烈的味道。 守卫闻了闻,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是血腥味! 联想道陈宇出门迟迟未归,梁坤明明知道对方可能遭遇不测,却始终不肯派人出去寻找,这一切,足以说明问题! 守卫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迈着匆忙的脚步很快离开。 帐篷里,刚进门的那个黑衣人恭恭敬敬在梁坤的面前跪了下来:“将军,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了。” 梁坤满意的点点头,当他的目光扫过黑衣人的衣服,瞧见上头沾染的血迹,越发觉得兴奋:“辛苦你了。” “为将军您办事是属下的荣幸。” 梁坤走上前去,用力的拍了拍那个黑衣人的肩膀:“你今天晚上做得很好,我本来想让你做完这件事以后就回去好好修修的,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然发生了一个意外。平日里一只跟在陈宇身后的那个小尾巴,他由于担心,沿路去找陈宇了。你等会儿走一趟,务必要让他也永远闭上自己的嘴巴!” 黑衣人恭敬低头:“属下明白。”接下任务以后,他便匆匆离开了营帐。 与此同时,就在距离大营不远处的一座山崖边,小厮沿着路径匆匆走过,彼时月光倾斜,天地间像是拢上一层薄薄的纱。 美景当前,可是小厮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现在他只想尽快找到陈宇。 忽然,前路草丛中一个散发着淡淡光线的小物件引起了小厮的注意力,他皱着眉头走过去一看,这才发现躺在草丛里边的物件,是一块及其眼熟的玉佩。小厮将它拾起,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这块玉佩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宇!玉佩是老将军送给陈宇的礼物,多年来他一直将玉佩带在身边从未拿下来过,小厮作为贴身伺候陈宇的人,有怎么会认不出来? 只见玉佩有了裂痕,上边更沾染着殷红的,刚刚凝固的血迹。 小厮再也按捺不住,咬咬牙道:“该死的狗贼,别让我抓到你!” 玉佩附近的草丛中有隐约的血迹,沿路低落,小厮顺着路径向前走去,没过多久,便来到一座悬崖边。 低落的血迹,便是在悬崖边缘消失的,不难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陈宇一定是在外出的时候受到袭击,因为事发突然,他甚至没来得及找人帮忙,而是被逼迫着往悬望方向逃去,他肯定受了伤,最后被人打落悬崖。 小厮哽咽道:“公子......” 身后一道风声响起,有人悄无声息来到一脸悲痛的他身后,冷笑一声道:“你这小集火倒是有情有义的,可惜了,你跟错了主子。我本来不想杀你的,奈何你太聪明,竟然一路找到了这里来。” 小厮身形一僵,下意识去摸别在腰间的短刀。 对方自然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又是一声冷笑:“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你家公子,那我就发发慈悲,再送你最后一程吧!” 话音刚落,没等小厮想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便有一双手猛然将他往悬崖方向一推,他惊呼一声,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眼看就要跌落悬崖,还好千钧一发之际,他用手死死抓住了悬崖边缘。 这时候,他终于借着月光看清楚凶手的模样。 他身形魁梧,脸上长满浓密的胡须,眼角旁边有一道伤疤,越发衬得他像是一个来自地府可怕的魔鬼! 他穿着黑衣,就站在悬崖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厮。 “呵呵,你刚才不是还很担心你家主子的境况吗?那你为何不下去?蠢货,我坦白跟你说罢,你连夜出来寻找的那位公子,方才就站在你站过的位置上!不过他比你更惨一些,他浑身是伤,鲜血淋漓,我把他推下去的时候,他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整个人像是一个傻子一般!比你不知道蠢上多少倍!” “这不可能!”顾不得自己身处劣势,小厮怒火冲天,他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容忍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家公子的坏话,“我们家公子肯定不是你说的那样!” “是不是,你自己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黑衣人再也没有多话的心思,眉峰一挑,抬脚用力往小厮的手上踩过,狠狠一撵。 十指连心,这种感觉无异于用刀在手指上一道一道的割,小厮哪里受过这种疼痛,当即便忍受不住了!他惊呼一声,手一松,整个人落入悬崖中。 黑衣人站在悬崖边,亲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这才转身准备回军营复命去。 陈宇失踪,小厮也在夜半三更时分出门寻找后不再回归,这件事在军营里引起轩然大波!大战当前,可主将却莫名其妙的始终,便是最离奇的话本,也没编纂出来过这种故事啊!陈宇生死未卜,那仗还能打得下去吗? 原本秩序井然的军营,因此变得混乱不堪。有人支持陈宇,觉得他出门回不来,是在路上被人所害,也有人持反对意见,他们觉得陈宇压根就不是失踪,他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草包,意识到真的有可能打仗以后,心里实在是害怕,便趁着夜半三更时分带着自己人跑路,会都城去了! 两方人马各自争执,谁都不愿意服气,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梁坤连忙出门劝解。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不是争辩陈小将军究竟威什么事失踪,而是咱们的军营应该如何稳定啊!” 正在争执吵闹的将士们听到声音,不约而同转过视线。 只见不远处,梁坤正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们,一副忧国忧民的做派道:“陈小将军突然失踪,想必诸位一定很担心,我也一样,然而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敌军!咱们在洛城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这个时候,说不定敌军的援军已经过来了,咱们内部要是再乱下去,肯定会军心不定,届时如何打胜仗?” “梁将军说得是,那以将军之见,我等应该怎么做呢?”一位将士率先提出疑问。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蹊跷之处 http://.biquxs.info/

梁坤在诸位将士们的目光中沉吟片刻,故作深沉道:“当务之急,是推举出一个适合暂代主将位置的人,战事将近,得尽快筹备才是。”他话语一顿,目光缓缓转到不远处一位副将的身上,“我觉得李副将就很合适,性格沉稳,又有谋略,没有人比他更加适合这个位置了。” 梁坤将李副将推出来以后,在场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被他推举的李副将更是一脸诚惶诚恐,好像要落到他头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香饽饽,而是烫手山芋。 不论是暂代还是真正成为主将,在其位谋其职,都是要承担责任的,到时候出点什么事可不好脱身啊! 李副将咬咬牙,猛然跪下:“将军,末将以为自己不适合这个位置!” “哦?怎么说?” “将军,末将不过是个粗人,能做到现在这个职位,靠的是打架够狠,而且上战场的时候敢于冲锋,这职位荣誉是靠着多年来大大小小的伤和危险才勉强换出来的。将军要是让末将领兵打仗,末将还可以,但是治军一事万万不可行!” 李副将话说得明明白白,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梁坤也不好坚持,此事就此作罢。 “唉,”他叹了口气道,“李副将也不愿意暂代主将的职务,那该找谁来?” 底下沉默的将士们面面相觑,他们能够感受到梁坤的苦恼,却无法理解他这种感觉,因为最合适的人不就站在面前吗? 一位将士斗胆道:“将军,不如由您来暂代主将吧?” 事情正中梁坤下怀,他心花怒放,知道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面上却挂着诧异的表情,故作谦虚道:“我不行,就像刚才那位李副将一样,若是让我领兵打仗,我或许还能说道说道,但是治理军队这件事就不在我特长范围之内了。” 话音刚落,方才那个提出建议的小将士便慷慨激昂道:“将军,除了您,军中没有第二个人适合暂代主将之位了!” “是啊将军,也就只有您可以做到那个位置上!” “将军您就看在兄弟们都愿意相信您的份儿上,答应下来吧!” 随着第一句劝说的话语说出口,劝梁坤暂代主将位置的人层出不穷,他们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梁坤,嘴里的话语一遍遍说着,终于吧梁坤给说动了。 沉吟片刻后,梁坤一脸严肃的声名道:“想让我暂代主将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职务只是暂代,等到将军回来以后,我即刻将这个位置给让出去,还有,平日里仍旧以副将位置相称,诸位将士能否答应?”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表示同意:“我们都听将军您的,只要将军您愿意暂代主将,我等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啊!” 梁坤满意的点点头。 要不是因为在人前不好过分激动,以免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这个时候,梁坤恐怕已经从位置上跳起来了。没办法,他实在是太高兴,正如方才那位将士所言,如今军中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适合主将职务,虽说现在只是暂代,可日后要是陈宇永远回不来,这个位置还不是要落到他的手上? 梁坤不相信朝廷还能在这种摇摇欲坠的状态下派出人来。 就在梁坤因为如愿以偿而暗自高兴的时候,一位将士主动站了出来。 梁坤正色,沉声问道:“你有话要说?” “属下确实有话要讲!”那将士道,“将军,今日发现陈小将军失踪以后,属下便带着几个兄弟在周边四处搜寻,却始终没有搜寻到陈小将军的踪迹,只是发现了几道血迹,从路径旁边一路延伸向悬崖,陈小将军他想必是凶多吉少!” 梁坤点点头,痛惜道:“我日后一定会为陈小将军查出幕后黑手,唤他一个公道!” 那将士摇头说:“找出凶手换一个公道倒是没有必要,毕竟对方赶在军营前动手,肯定是做了十足的谋划的,没有十成把握,他敢动手?属下以为,比起找到真凶,还是找到陈小将军更重要一些。” “可陈小将军从那么高的悬崖边上掉下去,还能活着吗?” 那样高耸入云的地方,掉下去,能够有个全尸就很不错了! 在困惑,慌乱与不解的人群中,那位将士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为他还在坚持:“即便陈小将军已死,也要找到他的尸体,将他带回去。” 军营的将士们都沉默下来。 陈小将军遇险这件事,他自己确实有责任,要是他安分一些,三更半夜不要到处乱跑,能出事吗?偏偏他要往军营外去,这才给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一个可乘之机!可是他们这些手下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按理来说,军营本该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主将出行,一大堆属下要跟在后面的,可是他们偏偏没有跟,若是他们跟在陈小将军背后,那些人敢下手吗? 两方错处一半一半,但想到死者为大,将士们心中的愧疚不知道多了几分。 有人无奈道:“没错,咱们应该先把陈小将军找到才是,说到底他的死,咱们军营里的每个人都有责任,等会儿散会之后四处寻找便是。” 附和声接二连三传来。 那些支持去找陈宇的人,不是之前追随过陈老将军,对这位小将军颇有好感,便是真正效忠于朝廷,若是梁坤不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倒显得他不是那么豁达的人。梁坤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以及在军营里的地位,也只能陪着笑脸赞同道:“你们说得没错,确实要先找到陈小将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不能让事情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不过,眼下敌军将近,大肆搜寻恐怕会引起敌军的注意,所以我认为要找陈小将军,只派出一支队伍便可以。” “那将军打算派什么人去搜寻呢?”那人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 梁坤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指出来十来个人道:“就让他们去吧,他们的本事我很放心。”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其实主张寻找陈宇的将士还有话想要说,可是梁坤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他把话给说完,交代完事情之后,便借口有事,火急火燎的回到自己的营帐中。 没过一会儿,有人跟了进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梁坤指出来的,负责去寻找陈宇的人之一。 只见他一脸恭敬的跪倒在地道:“属下拜见将军!” “起来把!”见到他,梁坤的心情总算是松快了一些,“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说的话,你应该全部听见了吧?可有什么想法。” “属下没有想法,只知道从今往后效忠将军一事。” 梁坤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点点头道:“你倒是个颇有眼力见的,当初把你从禁卫军里跳出来,看来没有挑错。方才我选出来的那些人,都是我的亲信,今后便由你来带领他们四处搜寻,务必要找到陈宇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必须要弄得明明白白!” “属下遵命!” 梁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除此之外,我还得交代你一件事,若是找到了陈宇跟他身边那个手下,先看看他们到底还有没有气儿!若是人还活着,便补上两刀,若是人已经死了,便带回来,明白本将军的意思没有?” 这一招着实残忍!那下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属下一定会牢牢记住将军的话,绝对不负嘱托!” 军营里的汉子多半注重承诺,完成不了的事情不会乱说,禁卫军的人也是一样,他答应了不会让陈宇活着回来,陈宇便一定没戏! 想到这里,梁坤心下稍安:“你明白就好,去忙你的去吧。” 那下属告退,悄无声息的溜出了营帐。 偌大营帐中,顿时只剩下梁坤一个人。 他端起案上的茶杯,忍了一天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在茶水倒映中,他看见自己大笑,笑得呲牙裂齿的一面,可是他毫不在意。 “丑陋阴险又能如何呢?成王败寇,真正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才是赢家,陈宇啊陈宇,你要是泉下有知,千万别怪我太狠心,要怪,就怪你出现得不是时候把!我只是想夺回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罢了!你要是不挡我的路,我压根就不会动手。” 梁坤说完这番话,手一转,杯中茶水便落在地上。 “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但愿你来世不要那么倒霉,又堵在人家的路上!” 与此同时,距离军营极远的一座山洞中,阴暗火光里,年轻俊美的将领突然浑身一寒,猛然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阿嚏!” 他裹了裹身上沾染着干涸血迹的衣衫,脸上露出几分不解:“怎么回事儿,坐在火焰旁边,也会感觉到寒冷吗?” 山洞中唯一的光亮,篝火静静燃烧着,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倒是让他的脸色远远没有之前难看。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胜负 http://.biquxs.info/

或许是因为这座山洞太过静谧的缘故,方才那一声喷嚏,直接惊醒了山洞里,躺在相对平坦的石头中昏睡的人。他睁开眼睛,猛然坐起身来! 茫然的目光扫过山洞,小厮一脸茫然:“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吗?” 听到里头的动静,陈宇匆匆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几个水果,见到小厮困惑的表情,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你醒了。”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 小厮立刻就认了出来,他不怕扭到脖子般猛地回头,只见逆光之中,陈宇站在不远处对他微笑!小厮的眼睛当场就红了:“公子!你也下到地狱里面来了吗?您真是太命苦了!小的,小的宁愿自己永远在地狱里受折磨,也不希望公子您到这里来啊!” 看着自家小厮嚎啕大哭的模样,陈宇又是一笑,不过相较于之前,这抹笑中多了几分无奈。 “这里不是地狱,我们两个人都还活着。”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上前,在小厮面前站定。 对方似乎不大相信:“不可能,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怎么还有命在?”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摸摸我的手。” 小厮便碰了碰陈宇的手背,果然温热的,这一回,小厮越发的惊愕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果然会痛!他呜咽一声,扑上前用力的抱紧陈宇,哭哭啼啼道:“公子,您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公子你,已经惨遭毒手了!没想到公子您还好好的!” 他的手在陈宇身上游弋,确定眼前这位确实是他家的公子,而且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之后,心彻底的放了下来。 小厮高兴了,陈宇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高兴。 可惜的是小厮光顾着庆幸自己命还在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陈宇的表情,只问道:“公子,为什么我们跳到悬崖底下却还能活命呢?” “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掉下悬崖的时候,确实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直到醒来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命仍旧在。”他瞥了山洞外一眼,神情复杂道,“我猜,是因为我们两个人掉下来的地方正巧有一片极为茂密的树林吧?那些树挡住了我们,减缓下落的速度,这才让我们逃过一劫,咳咳!” 随着陈宇咳嗽的声音,小厮立刻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势,也注意到陈宇衣服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家公子哪里经历过这种事? 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比陈宇更加严重这个事实,小厮神情复杂的抹泪道:“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守夜守到一半突然犯困睡着,又怎么会给那些人可乘之机呢?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公子您惩罚我把!” 说着,他把脸往前边一凑,意思是让陈宇打他。 陈宇哭笑不得,一脸无奈的把人给推开:“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件事归根究底,是敌人太狡猾了。” “公子这话,莫不是已经猜到了凶手是谁?” 陈宇点点头:“他们赶在军营前动手,除了做好十足把握之外,还有一个关键点便是要对环境足够熟悉,外头的人做不到这一点,敌军更是,因此,对我下手的人,只能是军营里的人。” 小厮倒抽一口凉气:“那公子您觉得是谁这么心狠?” 陈宇微微眯起眼睛,平日里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副慵懒无所事事的模样,如今微微眯起眼睛做起思考来,倒是有几分老将军的意思。 “梁坤。” 当陈宇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小厮先是一愣,随即愤愤不平道:“我也觉得是他!公子您出事之后,军营里受益最多的人便是他,像他这样两面三刀的人,最擅长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吧!当初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小厮义愤填膺说了一大堆话,可是陈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半低眼眸,神情复杂道:“梁坤确实很会伪装,不过比起他想要害我这件事,我对他放出来的所谓诱饵更好奇一些。” 小厮啊了一声道:“公子何出此言?” 陈宇将手中采摘到的野果都塞到小厮的手中,这才开口解释,因为心情沉重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沉闷:“昨天晚上他们把我从帐篷里引出来的时候,说了一些话,他们说.......母亲在我们出发后没多久便病故了。” 小厮瞪大一双眼睛,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他无法相信这件事:“公子,您不会是听错了吧?老夫人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那一定是他们把公子您引出来特地设下的阴谋,公子您不要相信才是!” 陈宇唇角勾出一抹苦笑,却没有立即开口。 起初,他也是这么想的。 昨天晚上从帐篷里走出来,绕着帐篷走了一圈也没找到可疑人员以后,陈宇进了小树林,沿路来到那个最先发现血迹的笛梵,呢也是他被一个黑衣蒙面人攻击的地方! 陈宇本来就不是那种武功特别好的武将,再加上那又是半夜三更,他分了神,缠斗之中被那黑衣人用匕首给捅伤了,不过万幸的是,伤势虽然严重,但是并不致命,至少陈宇直到现在都还活着。 他逃出那人的埋伏地点,一路往前跑去,却在路径走到尽头的时候,发现了一座悬崖。 陈宇是一个豁达的人,他虽然没有过多的遗传到老将军那份运筹帷幄的谋略之心,却有老将军豁达的性格,在生死这件事情上,一向都看得很开,真的要他去死的话,那他心里唯一的牵挂,以及遗憾,便是远在都城的老夫人! 陈宇强撑起身体站起身来:“你们说的那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对方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或许是因为惊讶的缘故,隔了一会儿他才说:“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没必要跟你说谎。” 宛若惊雷在耳边炸响,陈宇难受的捂住自己的脑袋:“怎么会这样!明明我走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也没听谁说起过这件事.......” 黑衣人嗤笑一声道:“你没听说过这件事,才是正常的,要不然分了神,谁来领兵打仗不是?皇宫里的那一位贵人,还指望着你把那些敌人全部打败呢。可惜了,最后你终究没办法圆他的梦。” 陈宇抹了抹唇角的鲜血,目光坚毅。 便是被逼到绝路上,他也存着一分信念,这是敌人说的话,敌人为了成功,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如何可以尽信?眼下他应该做的,便是打败这个黑衣人逃回军营中,即便那想对他下手的人是军营里的某一位,想必也不敢当着诸多将士的面对他下手! 陈宇这么想着,悄无声息的拔出自己藏在身上短刀。 黑衣人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动作,这个举动又如何能够瞒住他的眼睛?当即发出一声怪笑:“你以为你现在这副模样,能够打败我,逃出生天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哈哈,你说得对,既然如此,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黑衣人话音刚落,身影便如鬼魅一般袭来,还好陈宇武功不差,拿着匕首还能勉强招架,双方你来我往,在悬崖边上缠斗起来,一时间竟然看不出谁在上风。 但随着时间流逝,陈宇的弱势渐渐显现出来。 他身上本来就带着伤,即便求生欲望再怎么强烈,也不可能越过身体直接将那黑衣人打败,随着招式越来越频繁,他开始跟不上黑衣人的攻势,弱势也渐渐显露出来。 难道今天真的死在这里?陈宇想着。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黑衣人一掌拍下,他躲闪不及,被拍的往后倒退数步,跌入悬崖中。 想到这里,陈宇又是一声苦笑:“当时我也觉得自己有伤,又跌落进悬崖底下,肯定是必死无疑,所以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或许,这是因为娘亲仍旧惦念着我,在暗处默默保护着我把?” 除了这个解释,陈宇想不到其他可能。 小厮拧着眉头,用力点点头,忽又想起不对,连忙改口道:“公子,老夫人的身体那么好,断不会说出事就出事的,公子您不要担心!那些话肯定是梁坤用来骗您的鬼话!至于暗中是不是有人保护,小的倒是以为保护您的是老将军!” 陈宇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勾起唇角笑了笑:“你不用这样,我心里有数的。” “公子.,......” 小厮捧着手中的野果,明明这些果实都是甜的,他却吃出苦涩的味道来。 陈宇没注意到小厮的目光,只是走到前边,从草火堆中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图案来。 小厮便啃着水果,便好奇的张望道:“公子,您画的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生别致。” “这自然是悬崖的地形图,以及我们可以走出去的路线。”树枝指了指某个方向,陈宇道,“出口就在这里。”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两军交战 http://.biquxs.info/

由于太过震惊的缘故,食物卡在喉咙口,小厮震天动地的咳嗽了好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的问道:“公子,您难道还想着出去不成?” 这悬崖里多好啊! 虽然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可是悬崖底下至少是安全的,梁坤那个两面三刀的人肯定掌控了军营里的局势,他这么心狠手辣,肯定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翻盘的机会,说不定这个时候,他已经派人四处搜查,想要斩草除根了! 小厮打了个哆嗦:“咱们不能出去!” 他的小脑袋里能够设想到的那些事,陈宇又如何没想到呢?他望向山洞外,神情复杂道:“梁坤虽然下手害我,但是军营里的其他将士们却是无辜的。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我孟丽国的百姓,家中有人正在等候呢,我若是不会去,任由梁坤带领他们四处胡闹,还有命在?” 梁坤的死活陈宇可以不在乎,他甚至可以在梁坤死的时候拍手鼓掌,但是弟兄们不一样,他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在其位谋其政,他作为一军主将,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将士被梁坤带到火坑里吗? 小厮愁眉苦脸:“那咱么现在怎么办?” 陈宇便沉默下来。 现在能怎么办,这也是陈宇思虑的问题,梁坤是个会斩草除根的人,这个时候,想必已经派人四处搜查他的下落了,只要他一露头,下场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陈宇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道:“我还没有想好的具体的做法,暂且放着吧,当务之急,是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从江城前往罗城的必经之路上,一支队伍刚刚停下来休息,趁着将士们各自休息的空隙,玉无望四处走动,目光不断在四周风景上游弋。 此情此情,若是不懂行情的人见到,一定会认为玉无望是在看风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记住周边地势。 很多时候,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恰好能够救下一人的性命。 就在玉无望仔细将周边地势都观察一边的时候,有人匆匆而来,站他身后站定,随后轻轻拍了拍玉无望的肩膀。 “国师大人。” 玉无望回头,正对上沈浩然的视线。,他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一直皱着眉头,倒像是碰到什么难题一般。玉无望见此情状,也跟着皱起眉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沈浩然点点头:“方才探子来报,说是罗城外驻扎的军队突然骚动起来,显得很是混乱,不过这混乱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就被人给压了下去。我在想,这短暂的混乱,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军营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道理,那我们安插在里头的细作可曾传来消息?” “暂时没有。”这就是沈浩然头疼的地方,若是细作能够传来消息告知敌军大营的境况,他们便有机会出击,或攻打,或联合罗城的守军两面夹击,都是可以的,奈何细作没有,没弄清形势只凭着一腔勇气攻打敌军是兵家大忌,所以沈浩然才会匆匆来找玉无望。 “国师大人怎么看?” 他将问题丢到玉无望身上,谁料玉无望的状况跟他差不了多少。 他也在犹豫:“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等细作传来消息之后再做结论。” 这一等,便等了足足两日,这一日,信鸽终于飞来,那鸽子腿上的小竹筒中藏着一封密信,玉无望拆开密信,便见上头明明白白的写着大营的近况,还写着陈宇突然失踪一事。 沈浩然与玉无望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眸之中的困惑。 这件事听起来也未免太过荒诞离奇了吧,陈宇作为一军主帅,出门最好要带几个护卫才是,结果就这么失踪了,连被谁暗算都没来得及搞清楚,而接替陈宇位置的人竟然是梁坤,若说两者之间一点关联都没有,玉无望是不相信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忽然想起某种可能:“他们内部出了一点问题,至少陈宇和梁坤之间出了一点问题,否则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又怎么会不去寻找呢?只拍一支小队在附近搜寻,能找出什么东西来?” 沈浩然点点头:“或许这正是咱们的机会。” 离开江城的路上,他们设想过好几种方案,但由于双方实力的悬殊,不论是哪一种方案,都很实现,本来正为这事儿苦恼呢,结果机会就被送来了! “梁坤这个人是什么背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沈浩然想先打听一下这位的背景。 玉无望倒是没有隐瞒,一点不落的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梁坤的事情和盘托出,末了又补上一句:“梁坤的本事比起陈宇还不如,他急功近利,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一方面下手。” 玉无望的手在地图上划过,指尖停在标了标记的位置,这里便是朝廷大军驻扎的地方。 两人商量了一个攻打敌军的方案,起初沈浩然是想让罗城守军也出城帮忙,以便能够彻底磨灭敌人气焰来着,是玉无望拧着眉头阻止了。 “罗城被困那么长时间,城中什么近况我们也不知道,若用,还得添上许多未知数,不如不用。” 除了战事谋略之外,他们还讨论了陈宇的下落。 沈浩然对此人颇有兴趣:“你说这位究竟是死还是活?” “这,不好说。”玉无望坦白道,“虽说悬崖边上有血迹,但是没有人亲眼看见陈宇从悬崖掉了下去,如今更是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在没见到尸体之前,一切都不可妄下定论,不过我们倒是可以派人装成樵夫四处察看,若是能见到,或可带回来。” “带回来?”沈浩然满脸不解,毕竟那是敌军将领,找到他杀死他,这还好理解,但是把人带回来就不能明白了。 “直接就地将他杀死岂不是更好一些?” 玉无望摇摇头:“这个人的身份不同寻常他的父亲是孟丽国近年来最有影响力的将领,领兵作战可以说是百战百胜,这些年来不知道帮孟丽国的百姓们除去多少隐患,孟丽国的百姓就没有一个是不信服他的,军中将士也是一样,许多人将老将军视为人生目标,他的儿子自然也能引起各方人马的关注,陈宇活着比死掉更有价值。” 玉无望一番话说得沈浩然云里雾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不是本国人就是麻烦,有些事着实不在他能够理解的范畴之内,不过他还是决定尊重玉无望的想法:“既然国师想要留他的性命,那便留着吧。” 两人正要继续刚才的话题,突然,外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有人站在营帐外焦急道:“沈将军,国师大人,军营里出事了!” 话音刚落,玉无望和沈浩然已经站在了门口。 刚才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小将士,只见他脸上挂着惶恐的表情,见到这两位,像是见到光一样,眼睛都闪亮了几分! “沈将军,国师大人,张三和一个小将士打起来了!” 玉无望微微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儿?” 那小将士连忙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解释了一遍,原来,那张三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各种挑刺儿,动不动便指着别人的鼻尖骂人,平日里作威作福刁难一下就罢了,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踢到了石头上,被他找茬辱骂的人也是军中名声不小的暴脾气,人送外号爆竹,便是形容他的性格的,张三指指点点,骂了他好几句,然后爆竹就把张三给打了。 那小将士一脸无奈道:“原本这种打架斗殴的小事,是不应该禀报到国师大人与沈将军这边来的,可是弟兄们这不是没有办法了么!” 那张三平日里在军营就是个刺头儿,哪里咽的下这口气?两人厮打在一处,打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两人都头破血流了,也不肯收手,军中负责军营纪律的副将去劝,没劝住,还被打了两拳,其他人相劝也是劝不住,眼看着事情闹大,没办法了,才来找沈浩然和玉无望。 玉无望眉峰一挑,张三这个人,他是有点印象的,只知道这位凶狠,而且胆子大,没想到他能在军营里跟人打起来。 倒是个狠人。 小将士面露焦急道:“从开打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两个人都是伤痕累累,要是再不劝住的话,怕是要出人命的!国师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焦急时刻,他喊的是玉无望,对玉无望的信任可见一斑,然而这种时候,玉无望却不愿意插手。 他把目光转到沈浩然身上,问道:“这件事沈将军可有办法处理?” 沈浩然略一思索,点头:“这件事并不难。” “既然如此,那沈将军去吧,我留在此地继续研究如何攻打敌军。”玉无望摆了摆手,转身又往营帐里头走去。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决斗 http://.biquxs.info/

那个前来禀报的小将士听到这句话,登时睁大眼睛,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急忙道:“国师大人您怎么能不去呢?” 不是小将士不相信沈浩然处理事情的能力,而是沈浩然来到军营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树立威望,军中将士对他的命令言听计从,那还不是看在玉无望的面子上?表面上看服服帖帖,实际心里不知道暗中吧这位突然来到的主将骂的狗血淋头,都不服气着呢。 玉无望若不是不去,如何镇得住场面。 营帐里的玉无望摆摆手,连头都不曾回,显然不会再改变主意。 小将士见状,也只能耷拉下脑袋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那边正在争执的两个人稍微有点分寸,前往便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情来! 相较于他失落的表情,沈浩然显得淡定得多,他知道玉无望故意返回营帐,而不是跟自己一同前往,主要是想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以便在大营中树立威望,被手下们爱戴的将领才能领兵打出胜仗来,不是么?沈浩然感激的看了玉无望的背影一眼,转头对小将士道:“带路吧。” 小将士面露难色,脚底像是生根发芽般迟迟没有挪动。 沈浩然眉峰微挑:“你是从那边过来的,难道不认得回去的路?” “不,不是的,将军,属下是担心您........那两位可都是炮仗似的脾气,平日里稍有不顺便能与人打斗起来,谁都拦不住的那种!今日他们如此恼火,怕是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将军您要是非得要过去的话,不如多带点儿人?” 小将士战战兢兢提醒道。 他有这份顾虑,可惜沈浩然却不愿意领情,只笑笑道:“身为一军主帅,连麾下的将士都不能收服,还打什么仗?你放心带我过去便是,我自己心里有数。” 沈浩然脸上挂着自然的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感到紧张,既然他自己都说没事,那小将士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揣着困惑将人带到练兵场上。 正如他所料,那暴脾气的两个人正在人群簇拥中打得不可开交。 可能是因为连日行军,将士们都很疲倦的缘故,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个好戏看,诸多将士从来到练兵场上围观,如今这地方,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到处都是嘈杂混乱的说话声。 此情此景,让沈浩然皱起眉头。 如果这只军队是他在梁国一点一点训练出来的那支,恐怕这时候所有人都得要领罚了,身在军营,却爱喧哗,又喜欢凑热闹,长此以往还能组建成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吗?可惜他们并不是,眼下还是立威的重要阶段,因此沈浩然心中便有千万般不适,也只能忍着。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将军来了,原本如蚂蚁搬密密麻麻围拢在衣裙的人群,突然开出一道口子,让出路来让人过去。 “咦,来的怎么是沈将军?”有人小声嘀咕道。 “沈将军压得住场面吗?这种事难道不是国师大人前来处理更为稳妥吗?看看沈将军这文文弱弱的模样,可千万别被那两个人一起打了!” 怀疑的议论声层出不穷,几乎所有人都在质疑沈浩然的能力,然而沈浩然始终神情淡定,一如脚下步伐一般沉稳。 他穿过人群,径自走到那两人打斗的地方。 正纠缠在一起,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收手的两人明明知道沈浩然来了,却不当回事,仍放手打斗着,一直到沈浩然缓缓走到他们的面前,冷眼而看:“你们两人打得还真是激烈啊,难道你们不知道在军营里打架斗殴是什么罪名吗?” 那身形魁梧的汉子显然是热血上头,压根就没把沈浩然的话听进去,抬手又给了张三一拳。 张三不甘示弱,也跟着一拳打了回去。 “住手。”沈浩然再一次开口。 他的声音里很明显藏着怒意,可那两个人还是不当回事儿,你一拳我一脚的打斗着,好像明天就要死去,今天不分出个输赢就没有办法交差似的,直看得沈浩然冷冷一笑。 沈浩然的脚步向前一迈,后头立即传来惊呼声:“将军小心,那两个人打起人来可都不是闹着玩的!” 话音刚落,沈浩然又往前一步,手一左一右卡住两人的脖子,猛然将那两个人分开。 动作太快而且太突然,在场所有人都吓得愣住,现场鸦雀无声。 方才正在打斗的两个人也愣住了,尤其是张三,他本来就对沈浩然这个突然冒出来且坐上主将位置的人心怀不满,发生了这种事,还能善了? 他打骂一声,挥拳向沈浩然打去。 沈浩然微微侧过身子,险险躲开他的拳头。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管我的事情,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对我指手画脚?”张三涨红一张脸恼怒道。 那被称作爆竹的人也很是愤怒:“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可怜沈浩然堂堂一个将军,在他们眼中却什么都不是,甚至还成为了没资格管理他们的对象!沈浩然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只觉得眼前一大堆烂事在朝着自己招手。 他叹息一声道:“我是殿下钦点的大将军,在这座军营中拥有绝对的权利,你们竟然说我没资格管你们的事情?莫不是看不起殿下?” 张三瞪大眼睛,有些慌乱道:“我们根本就没有这种意思,你,你不要乱说话啊!” 沈浩然呵呵一笑:“不让我管你们的事情,不就是看不起殿下,看不起国师大人,你凭什么说我是在胡说八道?” 张三脸涨的通红,很想说些什么话来反驳沈浩然,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是来的人是玉无望,他绝对没有什么话想说,偏偏来的却是沈浩然这种人,张三越想就越是生气,怒道:“你是殿下钦点的人又如何,是梁国的将军又如何?这里可不是你们的梁国,而是孟丽国,你不配管我们这边的事儿!”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陈浩然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忽然勾起唇角:“没想到你这人还挺会说话,不过可惜了,我可不是那种被吓唬两三句,就会吓得不敢多嘴的人。你直白说吧,你对我究竟有何不满?” 这一回愣住的人变成张三,自己都把话说得那么过分了,沈浩然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他是脑子进了水,听不懂人话吗? 他看了看沈浩然的身板,又看了看自己,抬头一脸自信道:“想要我信服,除非你与我打一架!赢了我,我从今以后再也没有第二句话!” 男人之间,就应该如何对决!张三虽是暴脾气,但是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人,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也看不上! “敢不敢?” 沈浩然点点头:“有何不敢。” 在边儿上听到了今日完整对话的众位将士都瞪大了眼睛,谁都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张三这个家伙竟然斗胆向主将挑战,还说什么输赢的事情,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沈浩然他竟然答应了!且看看张三的体型,虽然他不是军营中最高最壮的存在,但身形也算是魁梧,而且他武功不错,以前打仗的时候就凭着一腔勇气斩获过不少人头。再看看,沈浩然,他修长的身板,放在军营里就就像是一根修长竹竿,两方对比之下,谁的赢面更大,将士们心里已经有数了。 “怎么办,会不会打出人命来?” “我看有可能,要不派人去禀报国师大人吧!”几个小将士议论着,当机立断,立即派出一个相对机灵的弟兄去找玉无望,其他人则是继续留在这里。他们暗暗打定主意,要是沈浩然和张三之间发生什么不测,一定要第一时间冲上去救人。 事情的起因是张三和爆竹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可发展道现在,已经不止是他们两人的事儿,甚至将士们都把爆竹给挤了出来。 看着众人兴致勃勃的模样,张三只觉得热血沸腾:“你是将军,我让你先出手!” 沈浩然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看不起,愣了愣,挑高眉头道:“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你方才和那人厮打在一起,身上还带着那么多的伤,当真不需要找军医过来看看?可别让人觉得是我趁人之危。” “哼,小伤而已,动手吧!” 张三执意不找大夫,沈浩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倒数了三个数,便主动进攻。 因为这是比武,而不是真正的战场,所以沈浩然出手的时候特意没用用全力,张三哪里能看懂他心里这些念头,见他连续数招都被自己挡下,还以为他打不过自己,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不过如此罢了!” 沈浩然被这么挤兑,也不见生气,仍神情淡定的出着招。 两人打得有来有往,将士没在旁边也是看得惊心动魄,一时间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错了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被那前去报信的小将士带到比试现场的时候,沈浩然与张三的打斗已经落下帷幕,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只见张三倒在地上气喘吁吁,一张脸涨的通红。 见玉无望到来,他的脸越发显得快要熟透。 “是我输了,我人数!” 张三如此干脆的态度,勾起玉无望几分不解,他快步走到沈浩然身边,瞧见沈浩然脸上的伤痕,这才终于明白过来。 沈浩然的脸上有一道伤痕,虽是鬓角这个地方,但伤口颇深,这个位置可不同寻常,再往下一寸,便是脖子,刀子划在这个地方上,怕是要出人命的,想来是张三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想取沈浩然的性命,却被沈浩然拆穿,才会如此惭愧导致双颊通红吧? 玉无望神情复杂的看了张三一眼,对沈浩然道:“你没事吧?” 沈浩然摇摇头:“小伤而已。” 情况正如玉无望猜想的那样,玉无望来得晚没有看见,可是从头到尾围观了事情所有经过的将士们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张三——”有人想将张三刚才的恶劣行径说出口,却被沈浩然一瞪,连忙住了嘴,把所有话都吞回到自己肚子里。 沈浩然摸了摸脸颊,摸到满手的血:“既然你输了,希望从今往后你能够遵守自己的赌约,别再我面前犯错了。” 张三低低垂着脸,似羞愧不敢对沈浩然的视线:“愿赌服输!”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沈浩然便无心再跟他多做计较了,他虽是男子,但是脸还是很重要的,张三用匕首在他的脸上划了那么大一个口子,万一回江城的时候,白清瑜嫌弃他丑可怎么办?沈浩然不想让事情发展成这样,转头对玉无望道:“我去军医那边走一趟,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玉无望点点头:“快去吧。” 沈浩然便这么离开了。 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张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他可是想要娶沈浩然的性命啊,当时匕首离沈浩然的脖子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竟然不记恨,甚至不想把这件事告诉玉无望吗? 张三愣愣的看着沈浩然离去的方向,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都散了吧。”玉无望对其他将士们道,“各自回去忙你们自己的事情,今天这件事,就当作你们什么都没看到。” 将士们虽有些意犹未尽,却还是乖乖听话的走了。 没办法,谁让国师大人这么有威望呢? 玉无望瞥了做在地上的张三一眼,唤来亲信将他扶回营帐中,随后便沿着沈浩然离开的方向匆匆追赶了过去。 人是他带来军营的,他得照看才是。 那亲信扶张三回去的路上,张三整个人都心不在焉,扶回到帐篷里的时候才稍微好一些。 军营里条件苛刻,只有将领能够享受单人的帐篷,底下的将士们则是好几个人住在一起,张三也是,与他同住的弟兄们看到他被人扶着回来,连忙打断刚才的话题,直到亲信离开,才三三两两凑到张三身边说起话来。 “你今日可是大大出了一把威风啊!在军营里待了那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敢向主将挑战的人,若无意外,这事儿要被记载史册里的!” 张三恼火的拍开对方的手:“别提这事儿了,我都快要后悔死了!今天就不该出去,更不该挑战那个人!” “咳咳,你今日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 张三一想到这件事便感到十分头疼,心猛然往下沉:“我,我当时也不是故意的,那匕首就这么掉到我面前,我就抓起来了,等我发现自己有些失控的时候,刀已经往他脖子上划去了.......还好,还好当时他反应快,不然我就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你们说,他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国师大人?” 若是别人,张三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唯独玉无望,张三无法忍受,那可是他最为崇敬之人,玉无望帮着先帝重建孟丽国,是个真正的好汉,张三一直以玉无望作为奋斗目标来着,若是沈浩然将自己所做的事情告诉玉无望,那他岂不是会在玉无望心中留下一个卑鄙无耻的印象? 这是张三不愿意看到的! 同帐篷住着的一位将士听到他的顾虑,冷笑一声道:“便是说了,你又能怎么样,毕竟拿起匕首的人确实是你,想要取将军性命的人也确实是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张三的头越埋越低。 以他的头脑没办法想明白的是,这件事即便沈浩然不说,玉无望也能够猜出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看着军医帮忙包扎伤口的模样,玉无望神情复杂道,“不是比试吗,怎么比试着比试就弄出这种伤来了。” 沈浩然道:“打斗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往这边扔了一把匕首,好巧不巧的是,张三捡了起来。他可能是因为觉得没面子吧,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我打败,太不甘心,便拿着匕首向我袭来,如此而已。” 玉无望颇感意外:“看来军中也得细查了。” “这件事不要计较了,”沈浩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也不是故意的,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比试,受伤也不奇怪,别让他有太大的压力。” 玉无望沉默半晌,无奈的叹息一声:“沈将军还真是豁达。” 不过沈浩然的豁达只在某件事上,关于其他事,他倒是颇为在意,就譬如脸上的伤口,军医刚上完药包扎好,沈浩然便迫不及待的问:“军医,我脸上这道伤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 军医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将军很在意伤疤?” 奇怪了,行军之人还在意这点细节吗? 只见沈浩然用力的点了点头:“当然在意,我还没有成婚,往后还要回江城去娶媳妇儿的,她是个非常挑剔的人,万一见到我脸上的伤口,嫌弃我,不愿意嫁给我怎么办?” 这些话听得军医一愣一愣的,倒是旁边的玉无望没忍住笑,扑哧一声道:“白姑娘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她不会在意这种细节。” “这话就不对了,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沈浩然皱着眉头忧心忡忡道:“我不能给她留下任何一个悔婚的理由。” 这一回,玉无望终于捕捉到了重点:“莫非白姑娘已经答应与你成婚了?” 沈浩然用力的点点头,脸上挂着自豪的表情:“她答应我,只要打完仗我能平安的回到江城,便嫁给我,临走前我反复跟她确认过这件事!” 虽然对白清瑜的态度变化有几分不解,但玉无望还是很为沈浩然高兴的:“那我提前先说一声恭喜了。” 沈浩然笑了笑,倒是没有推辞。 军医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虽听得一知半解,却也明白了脸对沈浩然的重要性,便对沈浩然道:“将军不用担心,我家有一种祖传多年的膏药,这种膏药能够有效去除伤疤,只要坚持用上一段时间,便可消除。不过,我得花些时间来做。” 沈浩然兴冲冲道:“多谢军医了!” “将军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再说张三那一边,联想到沈浩然与玉无望关系不错之后,他这颗心就一直忐忑不安,真正可以说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每天都在担心玉无望来找自己算账。然而这样忐忑的日子一连过去好几天之后,也没见玉无望来。 到此,张三才相信了身边弟兄说的那些话,沈将军确实不是那种会在背后对人捅刀子之人! 然而想通了这件事后,张三又陷入惭愧之中。 每每操练时分,张三的目光便追逐着沈浩然,可对方却像是根本就没有看见他,之前的事情也根本像没发生一样,神情无比淡定,要不是以为他脸上的伤疤,恐怕张三都要怀疑那些事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了! 这一日,张三终于鼓起勇气,在沈浩然返回营帐的路上拦住了他。 “沈将军,我,我.......” 沈浩然停下脚步,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张三的下一句话。 张三憋了很久,终于憋出那句话来:“对不起,那一日是我太过冲动了!我不该捡起那一把匕首,不该伤了将军!这几日来,我一直很自责,求将军责罚我把!” 他一边说着,一边扑通重重跪下。 憋在心里好些时日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张三只觉得浑身轻松,眼下只需要等沈将军责罚自己了! 然而让张三感到意外的是,事情根本就没有往自己设想的那个方向走,沈浩然笑了笑,摇摇头道:“这件事不能算是你的错,那吧匕首又不是你掏出来的不是?虽说握着匕首向我袭来的人是你,但是人在冲动之时容易做出丧失理智的事情,我能够理解,比试本来就容易受伤,你无需自责。” 沈浩然说罢,拍了拍张三的肩膀,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往后这些力气,别对着自家。”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入城 http://.biquxs.info/

沈浩然说完这些话便离开了,原地徒留下张三站着,心里像是掀起惊涛拍浪,久久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沈将军真是大度!” 若是换位思考,他坐在沈浩然的位置上,经历这么多事情,一定不会轻饶那个在自己脸上划伤口的将士!可沈浩然却可以,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没有一点事后计较的意思! 沈浩然越是大度,就越是显得张三像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去做一件事,那便是直奔军医营帐,说来也巧,那位帮着沈浩然处理伤口的军医正背着背篓要往外去,瞧见张三进来,登时横眉冷对:“你小子怎么来了?” 这个张三,以前便是军营里的一个刺头儿,虽说上战场的时候从来都不含糊,能杀不少人,但是平日也热下过不少祸事,否则也不用这么多年,还只是军营里的一个小头目!他背着那么多军功在身上呢!以前这家伙来军医营帐惹过麻烦,所以军医对他颇有意见。 “你有事找其他人去,别来烦我,我忙着呢!” 说着,便要推开张三往营帐外走去。 张三急急忙忙把人拉住:“老军医,你别走啊,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他用力的把人拉住,这人力气本来就不小,老军医又不是行军打仗的材料,他的身体可比不上这正值壮年的小伙子,这么一拉,根本就走不动道,无奈之下,他只能停下脚步,一脸不耐烦的问道:“你有事赶紧问吧,我这儿忙着呢!” 张三见状连忙开口:“老军医,我想问问沈将军的伤势,他那伤还能不能好了?” 这番话说出口,老军医立即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没想到张三特地过来挡自己的路,竟然是为了打听这件事,神情复杂道:“将军的伤当然是没事儿的,本来也不是什么致命伤,再过几日便好了,不过可能会留下伤疤来。” 张三一听急了:“就没有什么去除伤疤的药吗?” “当然有,我不是正要出门么?就是为了采集药草给将军治疗伤口的,你问完了没有,问完了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做事!” 更让老军医难以相信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只见张三脱下他身上的背篓,径自背到自己的身上:“老军医,今日我也没有什么事,便跟你一道去外边采药去!” “你.......”老军医瞪大眼睛,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张三根本就不是之前的张三,以前的张三哪里会做这些事,他别是又想到什么鬼主意来捣乱的吧? “你别胡闹!” 张三一看到老军医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误会了,连忙解释道:“老军医,我没有你想的那种意识,我想跟你一起去采药主要,主要是因为.......惭愧!”他低低垂着脸,像是不敢见人般,“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太多坏事,你们误会我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真的变了!沈将军是个豁达大方的人,他们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叫小人之心度.......度.......” 见他一脸认真说话的模样,老军医忍不住开口提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就是这句话!以前我真是太卑鄙了,我做坏事做到这个份儿上,沈将军竟然也没有责怪我,反倒是我自己.......唉!我后悔了,如今之想尽我所能为沈将军做些事情,以报答他放过我的恩情。老军医,你就帮帮我,圆了我这么一个心愿吧。” 老军医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警告你,千万别想弄什么歪点子,不然,哼哼!” 张三连连点头,笑得像朵花:“我懂的,今天这趟,您说哪儿我去哪儿!” 主帅营帐中,玉无望正盯着地图出神,忽然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便见沈浩然掀开帘子走入门中:“国师大人有事找我?” 玉无望点点头:“确实有件事要说。” 待沈浩然坐定,玉无望才说出特地将沈浩然请来的愿意。 指尖在地图上某一点掠过,玉无望道:“这里便是敌军驻扎的地方,他们在此地驻扎已经有一段时间,却迟迟不见动作。” 沈浩然的指尖点在他们驻扎营地的地方,笑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担心他们的计谋。” 沈浩然早就命人暗中观察敌军的营地,只要那边有一点风吹草动,即刻便能做出反应。 “我担心的不是敌军的袭击,而是其他因素。” 玉无望的目光落在罗城,眼眸中带着几分担忧:“罗城被围困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这种环境最容易滋生内乱,所以我想去罗城看看。” 沈浩然皱起眉头:“万万不可!” 敌军就在前往罗城的必经之路上,玉无望又没有翅膀,如何能够穿过敌军的重重围困平安到达罗城?再退一步说,便是穿过围困平安到达罗城,又如何能够确定罗城是安全的?就像刚才他说的那样,封闭的环境最容易滋生内乱,如果罗城城内乱成一锅粥,那玉无望又如何自处呢? 想到江城正怀着孩子的风长栖,沈浩然断不能让玉无望冒这个险! 他态度坚决,谁料玉无望比他更加坚决。 “我们这一趟便是为了驰援罗城,如果不能进到罗城内掌控局势,到时候只会更加麻烦,这一趟,我必须去。” 他眼眸中满是坚定,显然已经打定主意。 沈浩然无奈,只能稍微往后退一步:“非要去罗城的话,不能派其他人前去吗?只要带上你的信物,一切岂不都是一样?再不然,先让一个胆子大又有自保能力的人过去探探路,想必也是一样的。” “不,除了我没人能镇住这个场面。” 罗城太守跟其他城池的太守不一样,这位是地方豪绅提拔上来的,当初白欢重建孟丽国之时,就在罗城这儿碰了一个跟头,当地豪绅与百姓勾结,频频骚扰军队与京城派来的官员,不是侮辱,便是顽抗,根本就不把朝廷放在眼中,白欢为了安抚民心,从当地选拔出一位豪绅上来,让他成为罗城太守,这件事才勉强翻篇过去。 “那罗志明是归顺朝廷,还是站在栖儿这一边,还不好说。” 沈浩然的眉头越拧越紧:“既然他是这副德行,那就更不能去了,万一你在城中出了什么意外,我回去如何跟她们交代?” 玉无望笑笑道:“沈将军不用担心,我很惜命,没有十成把握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这次敢入城,便是有十成信心。那罗城太守的长子与我交好,他经历颇为坎坷,与家人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他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 玉无望信心十足,并且态度坚决的模样终于让沈浩然的心念动摇起来。 “当真要去?不能有其他选择?” “是的,这一趟只能由我去。” 沈浩然还能怎么样?他败下阵来,神情复杂的摆摆手:“既然国师大人要去,那便去吧,可曾想好入城的办法?” 玉无望点点头,把自己刚才谋划的事情尽数告诉沈浩然。 “这个计划可行,不过还是有些危险。”沈浩然叹息一声,“国师大人一定要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我们当初是一起从江城出来的,回去的时候,必须也得一同回去才是,若这边出了什么波折,让我自己回去,白姑娘一定会生我的气。” “我会注意,在这期间,军营就交给沈将军了。” “放心吧。” 临近黄昏时分,天刚刚拢上一层黑纱,众人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终于有所松懈。 朝廷大军主账内,梁坤惬意的伸了伸懒腰,神情愉悦道:“还是这个位置坐起来最舒服,这种时候,若是有个美人在身边,便真是此生不复何求了。” “将军,将军!”账外突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下属声调有些慌乱,像是碰到了什么事儿。 梁坤沉下脸,很是不满道:“叫魂呢?有事快说!” 下属禀报道:“有两个弟兄去悬崖底下搜寻,久久不见回来,属下便命其他人去找找,怕他们在那片山谷中迷路,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找到了他们的尸体!两人都是一刀毙命,用的是军营特有的手法!属下怀疑他们是——” 话说到一半,他不敢再将,便是怕梁坤气恼。 然而梁坤还是怒了:“你想说陈宇还活着是吗?呵呵,那悬崖又不是假的,那两个人从悬崖上掉下去,如何能够生还?便是不死也一定是重伤,你们再派人去找找!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没带回他们两个的尸首,便不要再回来了!” 属下连忙道:“属下听令!” “去吧!” 梁坤正要坐回位置上,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下属前脚刚走,后边又来了一个,他比前边那位还要紧张,满脸慌乱,像是见了鬼似的! “将军不好了!敌军攻打过来了!” 第一千零一十九 对峙 http://.biquxs.info/

他们放出去的探子自然发现了敌军的到来,只是因为对方一直按兵不动,加上陈宇尸体没找到之前军心都无法安定下来,这才没有主动发起进攻。万万没想到,他们没去攻打,反倒是敌军先过来了! 梁坤心头火气,横眉怒道:“这两日我本来不想找那些人的麻烦,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主动送上门来,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梁坤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些年他担任的虽然是禁卫军副统领这个不上不下,又没有机会真正接触到战争的位置,但是他对边关战事的关注一点都不必别人少,而且他一直在研读兵法谋略方面的书籍,为的便是驰骋疆场,在大军厮杀血流如注的场景中给自己挣来功勋,谋得一官半职,从此成为人上人! 梁坤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如今机会终于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欣喜若狂。 “立即调遣手下可用人马,随我杀将出去!” 这正是他向军营诸多将士,向朝廷乃至亲王殿下展现自己才能的最好机会啊! 外头杀声震天,梁坤也不敢过多耽搁,将手下可用的兵马都集结起来以后,他立刻领着手下的将领冲出军营对敌!这是双方对峙以来第一次真正的交战!军营外杀声震天,无数鲜血飞溅,刀光剑影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永远沉睡在这个地方!想要功勋的人个个都杀红了眼。 这等热血沸腾的时候,梁坤却突然退缩了。 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以前从军后没多长时间,他便利用家里的关系将自己调任到禁卫军中,后来又用了数年时间一点点爬到副统领的位置上,其间经历过不少磨难没错,但是从没见过这等残肢断臂,血肉飞溅的血腥场景!比起这真正的战场来,都城那所谓没有硝烟的战场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其凶残程度连眼前场景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梁坤怔愣之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一个凶神恶煞的敌军,他高高举着兵器,面目狰狞,招式凌厉,却不是冲着梁坤过来的,他的目标是梁坤不远处一个苦苦支撑的小将士。 那小将士的膝盖不知道被什么武器给伤到,伤口无比狰狞,而且还鲜血淋漓,只见他抱着伤腿,不断在地上翻滚惨叫着,发疯一般想周边的人求救,却无人能够救他。 刀剑如同切菜,剖鱼一般割开他的喉咙,刹那间,血如泉涌。 眼前这一切都发生在很短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却给梁坤的心造成极大的冲击,他浑身一震,缓缓向后退去。 这战场也未免太残酷了,但凡上来,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彼此都红着眼睛盯着对方的性命,在鼓声敲响,战争还没有真正结束之前谁都不敢停歇,停下便是死亡! 这一瞬间,梁坤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随军出发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窝在禁卫军当一个小小的副统领,虽然没有实权,却能够安稳无忧的待在皇宫中,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当初为何非得要为建功立业放弃安稳的生活呢? 梁坤不敢再往下想,因为他知道不论后悔与否,自己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两军交战的混乱场面中,梁坤意外瞥见一道陌生的,但是张扬到令人无法将视线从对方身上挪开的身影!和梁坤的狼狈惶恐与惊慌不同,那人手握一支长枪,身下骑着一只白马,胸有成竹的在战场中横行,所过之处,无不败退,在战火与血腥场面映衬中,他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战神。 梁坤的心又缩了几分,下意识向后退去,他对自己的斤两非常清楚,若是对上那位将领,自己就是有九条命也不一定能活着回到营帐! 还好这次出战为了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特意多带了几个护卫,有他们在,想必自己不会有事。 在那位年轻将领的带领下,朝廷大军节节败退。 他们本来就没有碎叶城的守将那么骁勇善战,这些人多半都是从京城禁卫军带来的将士,平日里最是懒散,为了赶到目的地,他们又长途跋涉到此地,还没缓过气儿来呢便开始迎,如何能够招架? 眼看着大军败势已定,一位副将道:“将军,情况恐怕不妙啊,请让属下带人护送将军离开吧!” 梁坤咬咬牙,凭着最后一根硬骨头拒绝道:“本将军就要待在这里,什么地方也不去!” “将军,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位副将确实是在为梁坤所谋划,可惜对方不肯领他的情,执意要留在这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军要败,出师第一仗便要大败的时候,敌军后方突然想起鼓声。 冲锋陷阱,冲入军营宛若冲进无人之境的敌军突然渐渐靠拢,随后又趁着众人不解其意的时候,匆匆撤离大营。这一些列动作,直让包括梁坤在内的朝廷大军们都摸不着头脑! 明明敌军就之差一步便能获得最后的胜利,为何他们没有继续进攻,反倒是撤退了呢? 除了这个问题外,梁坤心里还有另外的疑惑:“方才领兵偷袭的将领究竟姓甚名谁,我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这号人物?不都说西北边城都是些老弱病残的货色吗?” “将军有所不知!”一位受伤的副将在手下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走来,他脸上身上占有不少鲜血,脸上灰白宛若将死之人,可是在说起刚才那位年强将领的时候,眼睛里却有着光芒在闪烁。 “那位年轻的将领便是梁国的战神,沈浩然!”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也有义正言辞反驳:“这怎么可能梁国与我孟丽国的距离虽不遥远,但是赶路着实需要一些时间,他沈浩然又没有翅膀,凭什么在孟丽国内战,国境全面封锁的情况下穿过屏障来到碎叶城?” 梁坤眼眸一暗:“或许,战争还没开始的时候,他就一直待在城中?” “这......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沈浩然又不是我孟丽国人,他的国家刚刚平定战乱,他真的愿意平白无故卷进一趟本来不会波及到他自身的浑水之中吗?” 一名小将士闻言,连忙反驳道:“我听说国师大人与帝女殿下都曾经去过梁国,或许这位将军正是他们在梁国的时候结识的呢?有他们的请求在,那位小将军不可能不出手!” 底下的人就此事发生了争执。 梁坤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恨不能将这些一天到晚只会说个不停,却连一点可以采用的建议都提不出来的手下们扔到营帐外头去! “你们不用再争辩了,不论沈浩然究竟因为什么原因帮助风长栖等人,他出现在此地却是事实,比起争论起原因,还不如想想如何解决掉他!这位的本事,我想诸位弟兄也是听说过的!”梁坤咬咬牙,“除讨论此事之外,另派人修书一封送往都城,此事要全部禀报殿下!” “属下明白!” 此时的沈浩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的他,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 “国师大人平安抵达罗城没有?” 副将恭敬道:“启禀将军,国师大人已经平安入城,属下们趁着将军领兵攻打敌营的间隙将国师大人送到城门前,守将一听说大人的名头,便把大门给打开了,其间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不过国师大人并没有将将军精挑细选的那些将士给带走,只带走了比较机敏的两个,其他人全都跟着属下回来了。” 沈浩然刚落座,听到这话猛然又跳起来:“这简直就是胡闹,罗城情况如何还未可知,他竟然......,” 那些护送的将士可都是沈浩然从军营里跳出来的好手啊,虽然身手远不及玉无望本人,但是好歹也能提供一些助力,保证安危不是么?玉无望竟然没把他们全部带走! “你为何不拦住他?” 手下苦着一张脸,很是无奈道:“属下想拦,可是拦不住,那毕竟是国师大人啊!” 在孟丽国,最有地位的两个人便是君王与国师,便是储君与亲王殿下,位置也要排在国师的后边,他一个小小的将士,哪里敢对国师大人的决定指手画脚,又不是嫌命太长! 沈浩然无奈的敛下怒火,事情已经发生了,便是发火又能如何?眼下,只能祈愿玉无望那边不要碰到太大的麻烦了。 罗城,郡守府。 玉无望带着两个护卫,在官兵的护送下一路来到门口,远远便看到一堆人站在郡守府门前等候,见到他来,匆匆迎上前来:“下官罗志明拜见国师大人!” 玉无望淡淡一笑,忙将人扶起:“罗太守不用多礼,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无需在虚礼上多做功夫。” “礼数是多年来传下的规矩,下官不敢逾越。” 罗太守低低垂着脸,一副缩首畏尾的怯弱模样。 第一千零二十章 聪明些 http://.biquxs.info/

要不是玉无望了解眼前这个人,恐怕真的要被他表面这一层伪装给骗着。罗志明表面上看,是个唯唯诺诺任人拿捏的朝廷命官,骨子里却精明得很,背地里不知道做过多少阴奉阳违的事情,玉无望早就把他给看透了。 这一趟特地来罗城,并不是冲着这位太守。 玉无望叹息一声,故作难堪道:“朝廷大军在外围困,将四面八方所有能够进城的路都给堵死了,本官也是破费一番力气,才勉强入城。” 罗志明连忙道:“国师大人辛苦了!难得大人愿意为我罗城做到以身犯险的地步,我为罗城诸多百姓感谢大人记挂之恩。”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所有百姓都是孟丽国的臣民,我身为朝廷命官,自是要为他们谋划的。”玉无望用力握了握罗志明的手道,“罗太守,此时此刻情况紧急,梁坤那边想必已经知道我们声东击西进城一事,咱们得早做应对才是。我想尽快了解罗城境况,以便做出最好的谋划。” “这,这.......国师大人来得仓促,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准备好。”罗志明嗫嚅道,那满脸的自责,倒是显得他好像没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吧。 玉无望何等精明的人物,又怎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给他留了些许面子,笑笑道:“是我鲁莽了,这次进城之事太过突然,太守没来得及准备也是应该的,不如这样吧,本官先去休息休息,等到太守整理完文书后再谈?” 罗志明等的便是这句话:“就按国师大人的意思来办。” 这次玉无望来得虽然仓促,但是罗家也不是没有准备,近段时间来敌军在城外不远处安营扎寨,又把罗城围得铁桶一般,城内人便是心再大,也不可能完全放松,罗家也是如此。因此玉无望入城的消息刚一传来,罗志明便领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到门口迎接。 其中便包括长子罗玉。 “玉儿,你带国师大人去厢房休息片刻。” 罗玉领命,带着玉无望离开了。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罗志明暗松一口气,小声呢喃道:“这国师大人来得也未免太不是时候了。” 小儿子罗袂在他审判呵呵笑道:“原来举世闻名的国师大人竟然长这副模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世人都说他性格沉稳,相貌俊美,我看也不过如此嘛!比起相貌俊美,宫大哥比他好看多了!” “闭嘴!” 罗志明正心烦呢,听到小儿子口无遮拦的谈论着这些那些,一时间怒火燃烧,平头盖脸便是这么一句。 罗袂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多说,他们家规矩就是如此,百年世家,什么都没有,就是规矩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家主拥有绝对权威,他即便是罗志明最为宠爱的幺儿,也不敢胡乱造次! 眼看着没自己什么事,罗袂冷哼一声,借口回房念书,匆匆离开了。 罗志明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脑海中不断闪过两个孩子的面庞:“真是造孽啊!最像我的那一个反倒是我最讨厌的那个,偏疼的却是恃宠而骄!再这样下去,我若是将罗家交给他,祖宗几百年攒下来的基业,迟早要毁在他的手上。”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罗志明身后,淡淡道:“大人不比忧心,小公子毕竟年轻,有些少年气,娇纵一些也是应该的,大人正值壮年,往后有的是时间好好教养。” 罗志明叹息一声:“但愿如此吧!” 两人一前一后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这跟在罗志明身后说话的人,乃是他府上的一位幕僚,世族便是如此,为了保证自己的百年基业能够万世流传,他们总要招募一些能人异士来府上当幕僚,这人便是其中一位,也是罗志明最为器重的那一位,自从他入府以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经由他的手再分派出去,由此可见罗志明对他的绝对信任。 “宫傲,你说着国师大人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来罗城?”罗志明面露难色道,“刚写好的投诚书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呢,他便来了,莫不是知道了什么风声,急急忙忙赶过来阻止?” 原来,罗志明从罗城被围困的时候开始,就动了投诚的念头,彼时朝廷大营中主事的人仍是陈宇,他与陈宇暗中勾结,先是派人过去谈判,谈妥了才定下来。陈宇让他将求救书信送往江城,引援军过来,便是存着设下陷阱一网打尽的念头,这些日子来陈宇屯兵城下却引而不发,就是因为两人之间的交易。 眼看着计划就要成功,陈宇却突然失踪,此事着实让罗志明懊恼了一段时间。 他和陈宇之间的密谋鲜有人知,便是梁坤也不知道,所以罗志明才想着重新投诚倒向梁坤那边,万万没想到,投诚书刚刚写好,玉无望就来了! 罗志明做了亏心事,自然无法安心。 “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宫傲长者一张俊美且温和的面庞,说起话来也是唇角带笑,彬彬有礼的模样,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温润感。 “大人不用担心,虽然不知道那玉无望此次来罗城究竟是为什么,但是罗城毕竟是咱们的地盘,强龙尚怕地头蛇,他玉无望身边又只带着两个护卫,岂不是一块鱼肉自己送上门来?只有咱们摆布他的份儿,哪有他指手画脚的余地?” “话虽如此,可我听说玉无望不是莽夫........” “大人莫不是担心玉无望另有算计?”宫傲微微眯起眼睛,“这也不难办,他在洛城举目无亲,唯一能够依仗的,便只有身边的两个护卫,或许咱们可以用整理文书为由拖他一段时间,料想他便是心有不满,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等时间一久,自然能看出他的谋算!” “你说得对!”罗志明对宫傲的想法颇为赞同,“就按你的意思办!对了,那封投诚书该如何?” 玉无望如今是去厢房休息了,可往后保不齐要去书房看看,若是那封投诚书被他看见,该如何交代?不如将那封书信给烧掉,往后再寻机会用别的物件表达诚意便是。 罗志明将自己心中想法跟宫傲这么一说,宫傲连连点头。 “有玉无望这个人在我们手中,还用担心诚意不够的问题么?”宫傲俊美如玉的面庞上挂出一抹冷笑,“他的项上人头不正是最好的投诚书?” 罗志明一拍脑门,还没来得及高兴,那份心情就被抹了去:“说得轻巧,可谁敢动他?他是孟丽国的国师大人,先帝钦点之人,更是帝女殿下的未来夫婿,江城派来的援军还在城外虎视眈眈呢,若是玉无望被杀的消息传出去,别说是我罗家了,便是整个罗城都不一定能够保得住!” “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再动手。” 另外一边,玉无望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项上人头已经被人记挂的事情,仍笑着和罗家的长公子罗玉向厢房的方向走去,两人一同穿过小花园,一路无话,直到进了门,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那份伪装才卸下来。 方才还淡定有礼的罗玉露出惊讶又担忧的表情来:“国师大人,您这也未免太过冒险了吧!虽说有我在洛城,可是前有狼后有虎,洛城城内还不知道如何境况,您便入城来,怕是要有性命之忧。” 玉无望笑笑,神情泰然自然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他心中有数,可罗玉心里没数啊,天知道底下人禀报说国师入城的时候,他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罗玉叹息一声,缓缓坐到位置上:“国师大人不是局中人,又怎么会知道局里的情况?这罗城,远远没有大人您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么说罢,前段时间我在父亲的身边安插眼线,意外从他的书信中得知与陈宇勾结一事,父亲甚至已经和陈宇定好了计划!若非陈宇遭人暗算突然在阵前失踪,怕是大人带来的援军都.......唉!” 玉无望眉峰一挑,却仍然不见焦急神情,老神在在道:“这件事也在我预料之中,如今领兵的人是梁坤,此人心性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只是个急功近利之徒罢了,利用好这点,随时都又翻盘的机会。” 看着他胸有成竹的表情,罗玉沉默片刻,一脸无奈道:“国师大人的心性,我真是自愧不如。” 玉无望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一劳永逸,就必须先入绝境。对了,你这段时间如何?之前谋划之事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说到自己的事情,罗玉收起崇拜的表情,眼眸中好像有光芒在闪动,笑笑道:“早就准备妥当了!城里如我这般效忠家国的年轻人不少,我与他们暗中说明了情况,他们便站好了位置,如今之等国师大人一声令下,便可彻底拿下罗城!”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鸿门宴(上)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虽是个敢于冒险的赌徒,但终究是惜命的,江城里还有一个风长栖等着他好端端的团聚呢,某些事情在没有十成把握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眼前的罗玉便是他的十成把握。 玉无望面露感激:“此事若成,待诸事平定之后,我一定会跟栖儿好好说道,她是个明理的人,绝不会亏待任何人。” “国师大人真是言重了,这本来也是我等分内之事。” 罗玉说着,往窗外看了一眼,站起身道:“我本是奉命送国师大人来厢房休息的,在这边耽搁太长时间,怕是会被那些人怀疑,便不久留了。国师大人住在府上的这段时间,所有需要都可告诉我,我一定竭尽所能好好招待国师大人。” 随着门外的人影晃过,罗玉压低声音道:“得知国师大人入城,我特地挑选了一个得力的小厮在旁伺候,便是院外端茶倒水的那一位。他是我提拔上来的人,殿下有事,或是想找我,都可以直接告诉他,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罗玉的性情果然沉稳,方方面面,一应俱到,便是玉无望这种看惯了阴谋诡计的人,也挑不出任何错处来,点点头道:“有劳费心了。” 罗玉离开之后,紧绷在心头,只差一点点力度便能够崩断的弦才稍微有些松动。 玉无望松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 这次来洛城,可谓是他生命中最大的一次赌注,如果赌赢了,往后收复河山,打败捧砚所控制的朝廷便会容易许多,如果赌输了……玉无望不敢再往下想。 他输不起,唯一能走的只有赢这一条路。 像罗家这样的世族,光是家族基业便攒了几百年,宅邸又怎会不气派?光是客人所住的厢房,便有十来间,东西南北都有,给玉无望安排住处这件事,原本是管家该做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何,罗志明突然插了一嘴,将人安排到西厢房,罗玉从西厢房返回自己所住的小院,几乎要穿过整座府邸,十分的不方便。 不过他天生脾气好,并没有什么怨言,但是身旁的小厮急性子,走了半天的路,心情实在烦闷,便趁着没人的时候小声嘟囔道:“老爷也真是的,平日里都是把客人安置在东厢房,那边环境清净,走起路来有点方便,是安置客人的最好地方了,悄悄老爷不肯,安排到了西厢房来!还特意点明让公子您送国师大人过去,也不想想这一来一回,要废多少时间!” 罗玉斜视他一眼,劝道:“这种话,往后别再说了。” “公子,小的说的分明都是实话啊,这一来一往确实要废不少时间啊!难道说两句实话也犯法不成?” 罗玉轻声叹息道:“背后嚼舌根终究不好,不论是实话实说,还是胡编乱造,别人抓住了又是一个把柄,不值当。” 小厮一个激灵,陡然明白:“小的知错,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回去的路上,小厮果然没有再说过半句话,表面上看,他心情平静,仿佛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实际他内心确实暗流涌动,满满为自家公子生出的愤愤不平! 谁家的公子,活成这幅模样?这明明是自己家,却像是寄人篱下般处处都得看别人的脸色,甚至说两句话,还得怕被人捏住把柄不可乱说,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憋屈了!小厮真为自家公子不值当,却也没办法多说什么,谁让当家主母不是罗玉的亲生母亲呢?但凡夫人多活几年,罗玉现在也是一个被捧在手心的嫡子! 小厮一路憋着气,跟在罗玉身后走着走着,突然一把撞上罗玉的后背。 他吓了一大跳:“公子,您怎么了?” 罗玉没说话,只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不远处,小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巧见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攥着风筝,领着两个小侍女匆匆从小径里跑出来。 小厮暗自翻了个白眼。 这个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罗袂的亲生妹妹,也是罗志明唯一一个长大的女儿,她被双亲当成掌上明珠养大,养成的娇纵性格甚至比罗袂更过分一些,更令人不满的是,这位小姐一点都不知道尊敬兄长四个字怎么写! “这不是大哥吗!” 罗莲儿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罗玉,迈着小碎步匆匆跑上前来:“大哥你怎么从那边方向出来?那不是西厢房吗,平白无故去西厢房做什么啊?莫不是藏了个姑娘在家里把!” 罗莲儿口无遮拦,说话时眼角眉梢还带着几分娇纵的鄙夷。 她这副态度,罗玉只当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仍唇角挂着微笑,一副谦和的模样:“小妹真是说笑了,我去西厢房只是看望客人罢了。” “客人?”罗莲儿越发好奇起来,“平日里来客不都是住在东厢房,怎么现在换了地方?” “这是父亲的意思。” “哦。”罗莲儿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儿。 打小她就喜欢追着自己这位长兄胡闹,每每闹得过分了,罗玉便会搬出父亲来压她,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一次一点都不在意,只觉得罗玉这一回肯定也像是小时候那样在悄悄的糊弄她呢!罗玉越是不想让她去西厢房看,她就偏要去,看看罗玉是不是真的在西厢房藏了一位姑娘1若真是,等会儿她便去母亲跟前告状去! 罗莲儿暗下的决心,罗玉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他凭借对眼前人的了解,倒是猜出了几分。 他轻咳一声道:“西厢房里住着的那位客人,乃是父亲的贵客,父亲特意叮嘱过,不论任何人,没有要紧事都不能去那边玩闹,以免惊扰了客人。” 罗莲儿扮了个鬼脸,轻轻将兄长往前推:“知道了,我不去便是。” 被她一把推走的罗玉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对方却没心情挺他多话,攥着风筝便匆匆跑开了。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罗玉微微皱起眉头,神情若有所思。 “哼,罗玉这个蠢货,惯会拿父亲来吓唬我,我才不怕呢!” 罗莲儿沿着路径向前走去,待走到了罗玉看不到的地方,立即调转方向往西厢房匆匆跑去。 “父亲平日里最宠爱我,不论我犯下什么样的过错,他都不会责怪我,以前是这样,往后也是!再者说了,这里可是我家,在自己家里,我什么地方去不得?你们说是不是?” 跟在后边的两位侍女连忙点头称是。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西厢房。 罗莲儿站在墙角处,小心翼翼向门口方向张望过去,果然发现有陌生面孔在门口守着,两人都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府里的人! 两个侍女平日里跟着罗莲儿胡闹,如今却打起了退堂鼓:“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把守如此严密,说不定刚才大公子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呢,万一被老爷发现您又胡来,怕是要严厉惩罚您的!” “对啊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两个侍女苦苦哀求着,唤来的却是罗莲儿的一对白眼:“废物!这也怕那也怕,我养你们干什么来?等会儿见到娘亲,我一定要在她面前告你们两个的状!” 说罢也不管两个侍女脸色如何,抽了自己的风筝便往院墙方向走去。 两个侍女连忙跟了上去。 她们以为罗莲儿是回心转意,要乖乖折返回去,正打算松一口气呢,却见自家小姐松开风筝线,竟趁着风放起了灯笼来!这可不是个放风筝的好地方啊,放风筝的最好场地,便是宽敞,且没有遮蔽物,可这地方狭窄得紧,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周边还种着许多树,树木枝丫密密麻麻的伸出来,宛若凭空生出无数双手!在这里放风筝,怕是飞不了多高,就要被卡死在树枝上的! “小姐,咱们不如换个地方玩吧?这地方可不能尽兴啊!” 罗莲儿猛然回头,恶狠狠瞪了她们一眼:“真是两个蠢东西!” 两个侍女不明所以的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又开始骂起人来。 就在她们困惑之际,罗莲儿高高放飞的风筝飞过院墙,正卡在墙里的一棵树上!罗莲儿见此情状,非但没有露出恼火的表情,反倒是微微一笑,快步朝大门的方向冲过去! 果不其然,守在门外的两人眼疾手快直接将她给拦了下来。 “这里不许人随意进出,姑娘还请回去吧。” 罗莲儿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尖道:“你竟然连我都不认得!我可是罗城太守的唯一女儿,这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这里是我家,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们敢拦我的路,小心我跟爹爹告状,让你们两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是罗太守的千金,难怪如此娇纵。 守卫轻咳一声,脚底板像是生根发芽一般稳稳站在门口,任凭罗莲儿怎么推都推不开。 “此处不许随意进出。”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鸿门宴(中) http://.biquxs.info/

罗莲儿活了多少年,就被太守夫妇捧在手心里宠了多少年,府里谁不是顺着她的意思说话?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这样拒绝她的想法,便是打小跟她不对付的罗玉,也是要做表面功夫的!乍然被人这样对待,罗莲儿怎么受得了? 别人越是不想让她去做的事情,她就偏偏想要去做。 “你们给我滚开!” 眼看着面前这位娇纵的小姐越来越放肆,甚至拼尽全力想要推开他们闯进里边去,两个侍卫颇感头疼的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动手吧,人家身份尊贵,乃是主人家的千金,万一推搡之间伤着什么地方,他们两个人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但要是不动手阻拦,任由这位娇纵任性的千金小姐闯进院子里边去,岂不是会打扰到国师大人休息? 这两个选择的后果都是他们根本无法承受的! 就在两个守卫为难之际,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们两个且退下吧。” 两个守卫猛然回头,正对上玉无望的视线,后者对他们微微一笑,方才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两人各自推开一步,惹得满脑子只想推开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人到来的罗莲儿一脸茫然,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对他们的恐吓终于见效,罗莲儿冷哼一声,得意洋洋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算是记住你们了!等会儿见到母亲,我一定要跟她告你们的状!” 一个小侍女轻轻扯了扯罗莲儿的袖子,示意她向某个方向看去。 罗莲儿转过视线,登时愣在原地。 这个人也未免太过俊美了吧!面庞宛若精雕细琢一般,身形修长,最令人惊讶的是他那一双眼睛,漆黑的,像是夜晚的天空,让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沦陷。 罗莲儿的心跳砰砰砰如擂鼓,双颊不自觉间沾染上一抹绯色,低低垂下脸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玉无望回道:“我是府上的客人,本来在休息,方才突然听到外头吵嚷的声音,特地出来看看。不知小姐为何一定要闯进院子里来?”他话语一顿,为自己的两个守卫辩解道,“这两位都是我带来的下属,拦着小姐的路,主要是担心我不能好好休息,还望小姐见谅,不要怪罪他们。” 罗莲儿连忙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这件事是我鲁莽了!” 此时的罗莲儿,就像是枝头那含苞待放的花朵,方才在人前展露出来的娇纵与傲慢,此时都不见踪影,只偶尔流露出几分羞涩,看起来跟外头那些小姑娘没什么两样。别看她现在表面平静,心里不知道涌动着多少波澜,暗地里更是把罗玉骂了不知道几百次! 该死的罗玉,明知道自己喜欢跟他反着来,还不直白的说明这边的情况!他要是直接说西厢房住着一位如天神下凡般俊美的年轻公子,她还会这么娇纵的闯进来吗? 千错万错,都是罗玉一个人的错! 打定主意后,罗莲儿终于抬起头,装作一副羞怯的模样:“公子,我也不想扰人清静的,只是我方才在附近放风筝的时候,由于风太大,没来得及将线抓住,那风筝便掉进了这间小院。那个风筝我很是喜欢,这才不管不顾过来捡。” “原来如此。” 玉无望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既然是捡风筝,那小姐请进吧,正好我有空,可以帮忙找找。” “那就多谢公子了!”罗莲儿喜形于色。 跟在她身后走进门的两个小侍女,彼此间使了个眼色。 什么风筝很喜欢特地过来捡,都不过是她们家小姐用来迷惑人的借口罢了!她今日跳出来放的那个疯长确实好看,但也没有到非它不可的地方,院里还有不知道多少比这更好看的风筝呢! “你说小姐她会不会是对这位公子心动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公子长得如此好看,便是我,也忍不住心动呢!” 两个小侍女在后边说话的声音,并没有被前边那两位听见,玉无望和罗莲儿一同穿行在小院中,终于,他们见到了那棵卡住风筝的树。 从院外看的时候,卡的位置并不是很高,可到了内院,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罗莲儿皱起眉头,面露不悦道:“没想到这风筝这么会挑位置,真是麻烦!等会儿我找个身手敏捷的家丁过来取下吧,这太高了不好拿!” 说那么多,其实她主要是想找个借口在小院里多留一段时间,可惜某些人根本就察觉不到她的意图。 只见玉无望足尖轻点,眨眼间,人已经踩在枝头,那风筝,自然也是轻轻松松就被他给拿下来了。 罗莲儿愣愣的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风筝,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神情复杂的问道:“刚才公子你是不是施展轻功飞上去了?公子你竟然是武林中人?!” 玉无望确实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但罗莲儿可没想到他会武功,充其量也像宫傲那样是个长得不错的谋士而已,万万没想到....... 她的眼眸中像是坠入星辰,每一点光芒都在为玉无望闪动:“公子你好厉害!多亏了公子,我的风筝才能拿下来!” 玉无望轻咳一声道:“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往日里府上没少有武将来来往往,他们都是有武功在身的,然而像玉无望这样相貌俊美,又温和有礼的年轻公子根本就没有过,便是相貌与玉无望不相上下的宫傲,也是个不会武功的家伙!罗莲儿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差点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公子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学这种飞檐走壁的轻功。” 玉无望对着她满是憧憬的视线,一时间不好直白的开口表示拒绝,便模棱两可道:“我在府上待的时间不会很长,甚至可能过几日便要离开,怕是没有时间教导小姐学习这轻身燕羽之术。” 罗莲儿心想自己活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喜欢的公子,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便道:“公子你为何不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呢,是爹爹不想让你多住?还是你觉得不好意思?若是因为爹爹的原因,我立刻便去找爹爹说。他最疼我,但凡是我提出的要求,他都会满足的!” 说罢她急吼吼的转过身,大有立即找自家父亲说话的架势,但弄得玉无望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不是这些问题,是我还有事,不便久留。”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罗莲儿就是再傻,也能听出话外之意,再怎么挽留,也不可能留住一个想走的人。 少女清丽却又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庞流露出些许失落。 “唉,看来我是没有任何机会像公子拜师学艺了。” 玉无望劝道:“我会的不过是些入门的功夫,小姐若是真的有心要学武功,不妨让令尊去派人外头寻访?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名门正派,更有侠肝义胆之人,只是不好找罢了。不过多费些功夫,总能找到的。” 罗莲儿看着玉无望的脸,心想我别人都不想拜,只想拜你一个人为师!可惜这句话在唇边辗转徘徊许久,终究没能说出口。 便在这时,一直跟在罗莲儿身后,因为害怕主子不高兴所以一直都不敢开口说话的侍女终于张开了嘴巴:“小姐,咱们是时候离开了。” 罗莲儿闻言,回头狠狠瞪了说话的侍女一眼。 她要做的事情,用得着一个小小的侍女指手画脚?要不是因为玉无望在这里,她想要给玉无望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恐怕罗莲儿已经忍不住指着小侍女的鼻子破口大骂贱人了。 就是爹爹和娘亲来了,她不想做的事情也无法强迫。 罗莲儿压下心中恼火,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说话,她问道:“我难道碰到一个说得上话的人,想在这边多待一会儿说上几句话,难道也不可以吗?” 那开口提醒的小侍女闻言连连摇头摆手表示否定,一脸无奈的解释道:“小姐您是不是忘记了?今日您出门的时候夫人说过有要事商量,让您玩够了以后直接去她院子里说话来着。算算时辰,就是现在了。等会儿小姐您还得回去梳妆打扮一番呢,如果现在不走,等会儿又得要耽搁了。” 若问太守府中,罗莲儿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最怕的人是谁,恐怕母亲二字会脱口而出。 她的母亲张氏,乃是太守的继室,虽然对罗莲儿也颇为疼爱,但是终究比不上太守的宠爱,平日里她扮演者严母的角色,好几次罗莲儿犯了错,她都是直接拉下一张脸来,因此罗莲儿对她颇为忌惮。 想到张氏生气的模样。罗莲儿浑身一抖,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算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我改日再来找公子说话!公子你可别忘记了我!”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鸿门宴(下) http://.biquxs.info/

当罗莲儿收拾装扮好自己,匆匆赶到张氏所住院落时,张氏正皱着眉头教训一个侍女。她素来为人和善,便是底下的人做出再过分的事情,一般也是宽恕了之,像今天这般发火的,罗莲儿掐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她一脸困惑的问:“母亲这是在为什么事情生气?” 张氏听到声音,脸上情绪宛若万花筒般,顷刻间已经变成另外一副样貌。只见她唇角挂着微笑,柔声道:“没什么事,只是底下的人不懂规矩做错了一些事情,我随口教训一两句罢了。” “哦,母亲没事便好。 罗莲儿拈起桌上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心中虽然还有几分困惑在,但是也没再多问。 张氏摆了摆手,方才那个被她训斥的侍女便匆匆离开了。 见那侍女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张氏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她转过脸,正巧见到罗莲儿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的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手夺过罗莲儿面前的糕点,让侍女带下去。 罗莲儿依依不舍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想吃几块糕点,难道连这种小事您都要管吗?” “哼,我不管你,谁来管你?你一个大姑娘家,不待在自己闺房里学习女红女德便罢了,还整日在府中闲逛,你自己算算,这几天来告你的状子有多少?一天天的,就知道仗着你父亲宠你,四处胡作非为!” “母亲……” 张氏就猜到她肯定会来这一套,直接别过脸,装作没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你看看你自己,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要不是你越大越长得像我,我真怀疑你不是我亲生的女儿,想当年你娘亲我在闺房的时候……” “我知道我知道!” 每每提起往事,张氏必定得要长篇大论一番,大肆的说起自己还是姑娘家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罗莲儿早就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连忙堵住她的嘴巴:“母亲不用说了,我知道自己错了,今后我改便是!” “哼,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你这张嘴巴要是能靠得住,恐怕世界上再也没有扯谎的骗子了!唉呀,同样都是女儿,你看看林家的那位小姐,人家不论哪方面都比你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听说都有人家下聘,你呢,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人来打听。” 谁家娘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个好人家? 张氏也是一样,如今她一天天,想的都是自家女儿的终身大事,可惜的是,罗莲儿根本就无法理解她的用心良苦! “对了,上次马球会上见过的那位李公子,你觉得怎么样?我跟你父亲打听过他的为人了,他不仅相貌堂堂,连性格都是极好的,你要是能嫁过去,他一定能忍下你的娇纵脾气……” 张氏操心着罗莲儿的婚事,谁料对方摇了摇头,一脸坚定道:“李公子是好人,但是我不喜欢他!”罗莲儿一边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的是玉无望的脸。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张氏也是过来人,又怎会看不出罗莲儿的那点小心思,当即问道:“你看上了谁家的公子?” 说起这个问题,罗莲儿脸上的红晕越发浓重,一脸娇羞道:“不怕母亲笑话,其实,我连那位公子的名字都还没来得及问,就跟他分开了。就像戏曲里演的那样,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都感觉,就好像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他到来,他就是我命里注定的人。” 罗莲儿话语一顿,又道:“他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再好看,能有宫傲好看?” “母亲,这种事我跟你解释不清楚,他跟宫大哥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风格,等什么时候母亲见到他,就能明白了。” 听到那句连名字都不知道时,张氏就皱起了眉头,不是她对一见钟情这件事情有什么瞧见,而是婚姻不可儿戏,尤其是对女子而言!这种事就像是走独木桥,行将踏错任何一步路,抖将坠入万丈深渊,她这也是在为自家姑娘考虑。 “你连人家名字和家世都没有弄懂,就敢说喜欢了?你可熟知他的秉性?以貌取人最不可取,你到底明不明白?” 罗莲儿脸色微红:“他住在咱们家里,是咱家的客人!肯定是跟咱们家有点关系的,相当于有了一层保证,有爹爹在我后面给我撑腰呢,我怕什么?” 张氏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刚才说他住在哪里?” “就住在我们家!”怕一家娘亲听不清楚,罗莲儿故意提高声音,“那位公子是我们家的客人,就住在西厢房!我之前从没听人说过西厢房有客人,想来是今天刚到府上的。” 张氏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住在西厢房,又是今天刚到府上的贵客,除了那个人,她根本就想不出第二个人选来! “莲儿,你说的那位公子是不是……看起来身份不俗?” 罗莲儿摸了摸脸颊,一脸茫然的摇头道:“我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只顾着跟他说话了!不过想想也能猜想出来,那位公子长得如此好看,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养出他这样的贵公子来!” 如此,便能确定罗莲儿心动的人究竟是谁了。 张氏抬了抬眼皮子,神情复杂道:“你喜欢他,仅仅是因为好看!论相貌,宫傲同样好看,怎么没见你对他动心呢?” 罗莲儿上前一步,抱着张氏的手臂软声细语道:“母亲,这不仅仅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眼缘和缘分这种事情,那都是天注定的呀!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可是见到宫大哥的时候却不会!我就是喜欢他,别人谁都不行!我,我还想要嫁给他!” 张氏神情一僵,恨铁不成钢的拍开罗莲儿的手道:“你这丫头,真是让人不省心!天底下那么多人,你偏偏要喜欢上一个最不可能的!别想了,你今生注定与他没有缘分!” 罗莲儿如同五雷轰顶,眼眸积蓄了不少泪水:“母亲为何这么说?” 张氏叹息着道:“住在西厢房的那位公子可不是寻常人,他乃本朝国师,帝女殿下的未婚夫,你有几个脑袋,跟帝女殿下抢人?” “这……这怎么可能……” 张氏能够理解罗莲儿此时的心里感受,然而有些事不是信不信就能解决的:“府上就他一个贵客,怎么就不可能了?” 罗莲儿方信了,但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下砸。 活了那么多年,她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喜欢的人,结果对方却是个令人遥不可及的身份,就像张氏说的那样,即便孟丽国变天了,她也不可能在帝女殿下的手中抢人!心动得太短暂,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越,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罗莲儿趴在张氏腿上,控制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张氏见她如此,心里也有千万般疼痛,但是没办法,玉无望不是她们这种身份能肖想的,只能摸摸女儿的脑袋,轻声安慰道:“你也不用如此难过,不过是个男人罢了,比他俊美的或许不好找,但终究是有的,往后娘亲多费心找找便是了,总能帮你找到一个更好的。” “那……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不都是男人么?” “可我就是喜欢他!” 张氏有事一声叹息,只觉得头疼不已,若罗莲儿喜欢的人是别的什么身份,她还能稍微算计一下,可玉无望不行,她们一个洛城,便是借几百个胆子也不敢跟风长栖对上:“好了好了,伤心一阵儿便活了,你才认识他多久,便这么喜欢了吗?他真的有那么好?” 罗莲儿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倒是激发了张氏的好奇心,她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竟能让自家女儿第一次见面,便倾心至此? 好不容易将罗莲儿哄回去,罗志明便来了,好巧不巧,正与罗莲儿擦肩而过,平时这种情况,罗莲儿一定要抱住父亲的手臂与他撒娇说说话的,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径自走了过去! 罗志明一脸茫然:“莲儿这是怎么了?” 张氏便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半,末了忍不住吐槽道:“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竟能让莲儿倾心至此!” 罗志明皱着眉头:“这也未免太不巧了。” “方才听莲儿说,那位国师大人相貌之俊美,是一般人所不能企及的,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看看国师大人究竟生得什么模样了。老爷,今天晚上不是有个接风洗尘宴吗?妾身也想出席。” 张氏一双眼眸水汪汪的,对着罗志明眨上一眨,他的心便软成一滩泥,所求之事无不答应的:“好好好,不过是一个接风洗尘宴罢了,夫人想去尽管去便是!我不拦着!”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出人意料 http://.biquxs.info/

宫傲不仅是府上最聪明且得罗志明信赖的谋士,也是太守府中相貌最俊美的那一位,用罗莲儿的话来说,便是府上好几位公子加起来都没有宫傲一个人好看。张氏本以为宫傲的相貌已经到顶了,万万没想到,半路竟然还能跳出来一个玉无望!他的相貌同样出众! 玉无望与宫傲最大的不同,恐怕就是周身的贵气,这种气度,只有身居高位的人才能养出来。 张氏终于能够理解女儿为何会对玉无望一见钟情,甚至在得知自己跟玉无望没有可能之后哭成那个模样了,玉无望确实是一个能俘获少女心之人。 可惜了,这样的人已经有主。 就在张氏暗中打量玉无望的时候,后者也在打量着她。 与张氏颇有目的性的打量不同,玉无望这种目光纯粹是因为诧异,男主外女主内从来都是惯例,从来没见过招待客人的接风洗尘宴上,女人能出席的!罗志明竟然对她如此纵容,可见是真的动了心。 “国师大人!”隔着桌子,罗志明遥遥举起酒杯,“我敬您一杯,谢您领兵特地来救!要不是您领着麾下的军队过来,恐怕这个时候,敌军已经攻城了!届时我罗城,也将陷入战火之中,罗城地势易攻难守,真要攻打,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下官我这心里真是忐忑得很啊!还好关键时候,国师大人您领兵来到了。” 玉无望收起心思,微微一笑:“驰援罗城本来就是我该做的,罗大人客气了。” 罗志明哈哈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 玉无望也喝下了这杯酒,他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喝酒之时,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其实玉无望非常不喜欢这种宴会上的奢靡气氛,原因无他,此时城外,我军正与敌军对峙,罗城处于敌军围困之中,一日不将敌军打败,他们便一日不能脱离出危机,这等关键时候,罗志明竟然在城中设宴?他这么做,如何对得起城外正浴血奋战的众位将士? 玉无望的心猛然往下沉,不由自主往罗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何故,罗玉的位置与宫傲极近。 两个人都是风华正茂的儿郎,坐在一块极为养眼,在却不知何故,罗玉脸上表情阴沉,只顾着闷头喝酒,神情与旁边的宫傲正好形成鲜明对比。 罗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玉无望的视线,反倒是宫傲撞上,礼貌性的微微一笑。 玉无望回以一笑,心中有波涛暗涌,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宫傲的脸,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倒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以前玉无望从未听人说起过宫傲这个人,就连罗玉往来的书信上,偶尔提起,也只是一笔带过,很少会解释宫傲的出身背景,因此他在玉无望眼中还是一个迷。 等会儿宴会散去以后,得找罗玉问问,玉无望这么想道。 这一场接风洗尘宴会上,罗志明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股脑儿的,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给玉无望敬酒,弄得玉无望不得不装作喝醉的模样。 他这副样子,只让躲在暗处的人眼眸一亮,轻声念叨道:“我的机会来了!” 跟在旁边的小侍女听到这话,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罗莲儿的衣袖:“小姐,咱们还是不要这么做吧,夫人不是说那位公子是国师大人吗?老爷对他如此重视,可见不是咱们能算计得起的!小姐您要是........事情若是败露,肯定要出大事的呀!” 罗莲儿冷哼一声,回头恶狠狠拍开侍女的手:“那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表面上主子做错事确实跟他们这些下人没关系,实际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牵扯的!若是事情败露,罗志明肯定要动怒想打杀人,可罗莲儿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他会舍得对女儿动手?到时候还不是要责罚训斥他们这些下人!可这些话,侍女根本就不敢对罗莲儿说出口,只能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罗莲儿的目光追逐着玉无望,宛若飞蛾扑火一般不计代价。 “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光是这样远远的看他一眼,我便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面乱撞一般,既快乐又难受。”罗莲儿一脸痴迷道,“我想跟他在一起,不论做什么事,用上什么手段,我都要跟他在一起!就是爹爹骂我,也可以受着!” 她本以为一见钟情只是话本里的桥段,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栽在了玉无望的身上,遇到此人之后,她便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甚至不惜违背母亲的命令,这件事放在以前,罗莲儿有几百个胆子也不敢做的! “小姐.......”侍女满脸都是担忧。 罗莲儿这次特地来窥伺参加宴会的玉无望,除了看看他,养养眼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寻找机会,她想等玉无望喝醉了以后接近他!听说男人在喝醉酒的时候最容易丧失理智,如果她把喝醉酒的玉无望扶到房间里面,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发生点什么! 至于风长栖,哼,做妾就做妾吧,只要能跟玉无望在一起就行! 想要实施她的计划,就必须吧玉无望身边的护卫给支开。 罗莲儿附耳在侍女耳边说了两句话,末了一脸凶恶的威胁道:“这件事要是做不好,当心我让爹爹把你卖出府去!” 侍女连连点头,匆匆离开暗处。 罗莲儿让她找个由头把护卫给支开,前来参加宴会,玉无望只带了一个护卫,支开他要用些手段,但是不难,难的是如何在支开护卫的情况下帮玉无望脱困!侍女真的不想让罗莲儿的计划得逞,因为那样会让她被罗志明责罚,她还年轻,不想就这么去死! 说来也巧,就在侍女四处乱转的时候,一人离开了客厅。 侍女眼眸一亮,像是抓住了机会般,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大公子,大公子!” 罗玉听到声音,转过视线:“谁?” 侍女匆匆走到他面前,欠身行礼道:“奴婢拜见大公子。” “我好像见过你,你是莲儿身边的侍女吧,这种时候为何不陪在莲儿的身边,反而在府中四处走动?”罗玉一脸不解道,“还有,你找我做甚?” 罗玉打小就跟这个妹妹不对付,如今也是,着实想不通,罗莲儿身边的侍女找自己做甚。 侍女抿了抿唇,皱着眉头用快且轻的语速说了一句话。 罗玉的脸色登时大变:“莲儿竟然想做这等有辱门楣的事情!真是太过火了!不过我不明白,你是莲儿身边的人,为何要特地将这件事告知于我?” 侍女唇角挂出一抹苦笑:“女婢自然是希望公子可以阻止小姐的,这件事太大,一旦暴露,必定会惊起老爷的滔天怒火,小姐千金之躯,老爷不一定会对她怎么样,可是我们这些下人就不一样了.......以前小姐犯错,老爷就打死过两个侍女,奴婢不想步她们的后尘!” 侍女脸上表情毫不掩饰,恐惧之深切,从她微微颤抖的话语中便能听出来。 罗玉神情凝重道:“你放心吧,既然你把这件事捅给了我,我便不会任由他发生。” “多谢公子!” 小侍女说完这句话之后,匆匆转身离开了。 她得尽快去完成罗莲儿给她布置的任务才行,若是离开太长时间,等会儿一定会引起怀疑。 可怜的罗玉本来想在外面透透气来着,发生了这种事,看来是没有去院子里透气的机会了,他叹了一口气,最后往花园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往客厅方向走去。 刚走到院内,人已经散了。 玉无望好似喝醉了酒,正被小厮搀扶着往西厢房的方向走去,一道身影突然蹿了出来。 罗莲儿站在路中间,彻底挡住去路,那搀扶着玉无望的小厮见状,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整个府邸谁不知道这位小姐一旦出现,便意味着麻烦要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她惯会无理取闹且为难下人,小厮以前就被她不止一次的捉弄过,如今一见到她,便觉得双腿发软。 “小,小姐......” 罗莲儿斜睥他一眼,冷笑着道:“你怎么回事儿?结巴了不成?” “小的没有,小的只是——”小厮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裸连手一摆,示意他不用继续说话,反正此行目的也不是为他:“你把国师大人扶到我院子里去吧!” 小厮猛然等到眼睛,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涨红一张脸连连摆手道:“这,这万万不可啊!” 小姐还没出闺阁呢,若是吧玉无望扶到她哪里去,不论两人之间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会影响她的声誉的,到时候老爷怪罪下来,他们谁都担待不起! 罗莲儿眉峰一挑,一脸娇纵道:“从来只有我命令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到别人命令我了?让你做什么,你做便是,少说那么多废话!”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敌友难分 http://.biquxs.info/

如果是别的小厮听到罗莲儿这句话,恐怕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只乖乖听话,以免被责罚了,然而这个小厮明显不是那种人,他是罗玉放在玉无望身边的,唯一无条件听从的只有罗玉一个人的命令。被罗莲儿这样威胁之后,他也是害怕的,但是忠诚超过了恐惧。 “不,小姐,国师大人喝醉了酒,该回西厢房去!” 罗莲儿好久没遇到过这种不听话的下人了,当即柳眉倒竖,脸上满是怒意。 “你这人也未免太不识抬举了吧!” 小厮吓得浑身一抖,可原则性的问题说什么也不可以松口,他咬咬牙,接着又对罗莲儿道:“小姐,请恕小人不能从命,还请小姐稍微往旁边让一让。” 罗莲儿气得浑身发抖,手一抬起,眼看狠狠的一巴掌就要落到小厮的身上,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住手。” 两人闻言齐齐转过视线,正巧见到一人缓缓走来。那位不是别人,正是罗莲儿的兄长,小厮的真正主子罗玉,他是在听到侍女告知事情严重性之后匆匆赶来的,没想到会那么凑巧,竟然正好见到罗莲儿要打人的一幕!罗玉唇角挂着一抹冷笑:“莲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罗莲儿气急! 以往她想做的事,谁都不敢挡在前头,就怕她一怒之下找父亲哭诉,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个个都要挡在面前,先是身边的侍女不听话,后来又是这个没眼力的小厮非要跟她对着干,如今倒好,就连以前见到她就像是羊见到狼的罗玉也嚣张跋扈起来,看来他们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罗莲儿怒瞪罗玉一眼道:连你也要拦着我不成?” 罗玉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来,一脸茫然道:“什么拦着你,我只是凑巧路过,凑巧听到这边传来争执的声音,凑巧过来看看罢了。这位不是咱们府上的贵客,国师大人吗?莲儿你要对国师大人做什么?” 饶是脸皮厚如罗莲儿,此时也不由得红了面颊。 “与你何干?”事到临头,她还想要嘴硬。 不过罗玉早就摸透了她这一点,听到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着罗莲儿。 “国师大人是府上的贵客,作为东道主之一,我自然要好好招待。如今国师大人喝醉酒,我关心几句,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莲儿你这话问得也未免太奇怪了。” 罗莲儿本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罗玉勾唇一笑道:“莲儿你应该也是见到贵客喝醉酒,所以特地过来关心关心的把?” 人家给了她台阶下,哪有不顺着走的道理? 虽然此时的罗莲儿因为自己的计划没有完成,心里有千万般不满,但终究还是不敢表露出来,只顺着罗玉的话语往下说道:“没错,我看到客人喝醉了酒,怕失礼,所以过来看看。本来想着将客人送回到西厢房去的,没想到兄长您倒是先过来了。既然如此,我就不久留了,兄长自己送他回去吧。” 罗莲儿说罢,也不管罗玉和小厮那边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阴沉着脸色转过身,快步往自己住处匆匆而去,与此同时,身后的罗玉也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说实在的,让他跟自己这个同父异母,平日里最嚣张跋扈的妹妹争执,一时半会儿间他还真的没什么把握,还好罗莲儿没蠢到非要争斗的地步,不然不仅她的名声清誉要扫地,怕是罗玉也会被罗志明怀疑,到时候他们的计划就更加没办法成功了。 罗玉转头看向小厮:“你把国师大人送回去吧。” 小厮点点头,犹豫着道:“公子,刚才小姐根本就不是想让小人将国师大人送回自己所住的小院,而是希望小人将国师大人送到她自己的院子中。” “我知道,这件事不要声张。” “小人明白了。” 小厮搀扶着玉无望缓缓往西厢房的方向过去,罗玉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觉得不安心,非得要亲眼见到玉无望回到住处才能彻底放心下来。 罗玉迈步要追,忽然有人从旁边蹿出来,好巧不巧正挡在他面前的路上:“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 罗玉皱起眉头,神情复杂的抬起脸。 站在他面前挡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进府没多久,却一直很受父亲信任,甚至罗志明还一度希望自家女儿能嫁给他的宫傲,不知道为什吗,罗玉总觉得眼前这个人非常危险:“怎么是你。” 宫傲笑眯眯的,像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罗玉话语中的不耐烦般,神情淡定道:“除了我,公子还希望能够见到谁?难不成,是方才与公子说话的那位侍女吗?” 罗玉神情一僵,像他这样性格的人,很少会有对人发脾气的时候,唯独在面对宫傲的时候,有些忍不住,索性就不忍了,罗玉怒道:“你监视我?” “呵,公子您这么说话就有些不对了,府邸就那么大,走着走着突然撞见什么不可告人的场面,也不是没有可能,跟踪和监视这种词句,用在咱们之间,不是太陌生了吗?” 罗玉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可惜他想离开,对方却不愿意让他走,三步并做两步,轻轻松再次拦在罗玉的面前。 “公子,你就不担心小姐在大人面前告您的状吗?大人可是偏疼自己这唯一的女儿的,不论她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想必大人都会无条件选择相信把,公子您觉得呢。” “那又如何?” “那公子您和国师大人之间的关系就会被太守大人的怀疑,您的一举一动就会被监视,到时候想要完成的计划,可是一件都没有办法完成了。” 罗玉脸色一沉:“你特地跑到我面前来,不是仅仅想提醒我这件事的把?” 反正宫傲也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他一看就能明白,罗玉也懒得在他面前伪装了,直接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宫傲点点头:“公子还真是聪明呢,没错,我特地来过来找公子说话并不仅是为了提醒公子这件事,除此之外,我想跟公子做个交易,如若小姐在大人面前说起今天这件事,我便帮公子说话。公子您应该知道的,比起小姐的话,我的话更加中肯,我说的话,大人一定会相信,届时没有人会怀疑到公子您的头上。” 罗玉一脸警惕,他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下掉下馅饼这么好的事情,尤其是像宫傲这种聪明人,想必每次出手,都另有所图吧,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帮一个人。 “你为何要帮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要公子的一个承诺。”宫傲脸上仍旧挂着笑意,但是这个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狡猾奸诈的狐狸,随时都有给面前人挖坑的可能,“因为我暂时还没有想好要让公子帮我做什么事,所以希望公子先欠着,等到以后机会到了,我再提出来。”他话语一顿,突然举手起誓道,“公子放心,我不会提出那种让公子为难的要求,只会6提一些简单的,更不会让公子做那种伤天害理之事!” 罗玉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又转,再抬起的时候,正巧对上宫傲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眸中满是真诚,而且看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会说话欺骗人的模样,如此,罗玉心中想法便有些动摇了。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罗玉的心思还没有现在那么深沉,时不时会犯错,那时候是宫傲帮他隐瞒的,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罗玉都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公子真是多想了,我做的一切不过都是随心所欲,并没有什么目的性,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估计也是为了让自己高兴而已,您不用如此担心。” 这句话丢下之后,也不管罗玉的脸上究竟挂着什么样的表情,他直接转身离开。 罗玉的眉头随着他的背影越远拧得越深。 这种疑惑一直到他走到西厢房时,仍旧在心中徘徊。 大公子心中有事?” 彼时罗玉已经走到西厢房,玉无望正坐在位置上喝醒酒汤,见他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头,不解的问了这么一句。 罗玉也没有隐瞒,点点头道:“国师大人方才应该见到那个人了吧。” 玉无望眉头一皱:“大公子说的那个人是?” “宫傲。” 玉无望回忆着酒席中发生的一切,应了一声道:“确实见到了他,虽然位置比较远,但是他是个特别的人,那么多人中,总能第一眼见到他。” 这同样是罗玉第一次见到宫傲时候的想法:“国师大人可知道宫傲的来历?” 玉无望摇摇头:“我从未见过,或是听说过这个人,次日若不是亲来罗城,恐怕我也不知道府上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大公子能否说说他的来历?此人看起来好似并不简单。”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帮谁说话 http://.biquxs.info/

其实关于宫傲的事情罗玉知道的也不多,只勉强比玉无望稍微多一点:“宫傲出现在在罗城是两年前的一个夏日,当时他比现在年纪更小一些,分明看起来还是个年岁稚嫩的孩子,可是嘴上说话的时候,却比大人更加老成稳重,父亲也是因为他这一点,才会同意将他收入府中。起初,没有人将他当回事,其他幕僚欺负他是个小鬼,父亲对他也不重视,因此导致宫傲在府中地位有如杂草。” 玉无望眉峰一挑。 罗玉说的场景,在世族中并不少见,便是他那样的人家,也发生过不止一次,如杂草般不受重视的人变成罗志明的心腹,其中经历有多坎坷,令人难以想象。 “后来他是怎么爬上去的?” “这,当时我不在府中,因故去了一趟洛阳城,因此没见到事情经过,后来了解一些,还是府里的下人告诉的。据说那一日,府上突然来了几名刺客,他们为财而来,本想偷点值钱物件就离开,谁料东西还没拿到手,踪迹就被人发现,那伙人为了逃命,便挟持我妹妹罗莲儿当人质。她是我父亲最疼爱的孩子,平日里磕着碰着,父亲都很担心,被挟持当人质,父亲更是慌了神,混乱中,是宫傲想出计策,这才保住莲儿的一条性命,他本人也因此一跃而上,从籍籍无名之辈变成府里最炽手可热的人物。”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玉无望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道:“此事如此凑巧,听起来倒是有些蹊跷,可曾设想过这是某个人的阴谋?” 罗玉点点头,唇角勾出一抹苦笑。 “怀疑当然是有过的,父亲本来就是多疑的人,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过他们怀疑的对象不是收益最大的宫傲,而是我。” 那段时间,是罗玉经历过最艰难的岁月。 他母亲病故之后,父亲怜他没有娘亲,便顾念着父子亲情,对他还算不错,但那件事的发生,那点微薄的情感便被一阵狂风给彻底吹散,再后来,他们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回想起当年的种种事件,罗玉心中五味杂陈:“是父亲错了,我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妒忌而对家人下手的人,可惜他不够了解我,竟然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细想来,他突然感到一阵悲凉,他的骨血又何尝不是罗家的,父亲对他提防怀疑至此,着实可笑。 见玉无望皱着眉头做若有所思状,罗玉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也是他这次过来最主要的目的。 此事和罗莲儿有关。 “国师大人,您有没有发现莲儿对您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话语一顿,又道,“莲儿她对您似乎非常感兴趣。” 玉无望脸色变了变:“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玉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桩一件全部告诉了玉无望,后者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我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谁又能想到呢?活了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莲儿对某个人如此上心,就像是一个贪婪的赌徒见到一颗宝石般,她对国师大人很有想法。莲儿她是一个十分偏执的人,只要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论谁挡在面前,她都一定会把东西从别人手里抢回来,这件事,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国师大人若是对莲儿没有任何想法的话,从今往后最后多防备些。” 玉无望面露诧异:“小姐竟然蛮横到如此地步?”让男人多防备,此事可谓是为所未闻! 罗玉轻咳一声道:“她性格便是如此,打小被父母双亲捧在手心里宠着,嚣张霸道早就改不掉了。不论如何,多国师大人您往后多多提防些总是好的。” “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 罗玉说了罗莲儿的大概性格,唯独漏了一件事没有跟玉无望说清楚,那便是她睚眦必报的性格,就在罗玉和玉无望说话的时候,另外一边的罗莲儿正气冲冲的跑到罗志明的院子中。只见她鼓着一张脸,好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般:“爹爹,爹爹在哪里!” 看守小院的下人瞧见来人是罗莲儿,谁都不敢阻拦,直接让出一条路来。这座府邸谁不知道罗志明偏疼自己的小女儿?她就像是敢在老虎嘴边拔毛的小老虎,平日里再嚣张跋扈,也没有人敢说什么。罗莲儿就这样一路畅通跑进了院落中,直接往罗志明的房间冲去。边跑边委屈道:“爹爹,有人欺负我!”千千吧 原本罗莲儿是不想计较那么多的,只可惜回到自己住处后,方才燃起的那一点点怒火,便越烧越猛烈,恨不能把罗玉找来,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上一顿才能罢休! 罗莲儿气急败坏之下,便想到了找父亲告状这个办法。 可惜她来得并不凑巧,到地方的时候,罗志明正在跟宫傲说话。 他皱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道:“你说这玉无望究竟是什么心思?明明他来罗城是因为敌军防御之事,为何进到郡守府之后,却决口不谈这些事情呢?方才我故意让人弄来最烈的酒,硬生生把他给灌醉了,却也没从他口中套出任何一句话来........他这究竟是心思太过深沉,隐藏得好,还是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事?宫傲,你给本官说道说道。” 宫傲微微眯起眼睛:“他是个心思深沉之人,不可能没设想过此事,或许不提,是因为他另有打算吧,为时尚早,还看不出来罢了,大人不比担忧,横竖他都在咱们罗城,便是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飞出去。” 方才在宴会上没套出话的时候罗志明有多么忐忑不安,经过宫傲开解后,便有多么的畅快。 罗志明握着宫傲的手,一脸感慨道:“宫傲啊,还好有你在我身边,要是没有你在旁边开解,我不知道要有多少烦心事想不开呢!” 宫傲半低眼眸,很是谦逊的说:“大人言重了,能为大人分忧是属下的荣幸。” 正说着话呢,罗莲儿便哭哭啼啼的进来了。 她一哭,罗志明的心就疼得厉害:“莲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哭得如此委屈,莫不是府上有哪个人不长眼欺负了你?快跟爹爹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爹爹帮你出气!” 莲儿哭着抱住自家父亲的手臂,抽噎着却说不出话来。 这样一副父女慈爱的场面,如若是其他人见到,一定会暗暗感慨或是羡慕,不过宫傲却不以为意,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府上,便是傻子都知道要绕着罗莲儿的路走,便是不小心碰倒,眼睛也不敢往身上瞧的,谁敢惹她?这般哭哭啼啼的跑过来,想必是故意栽赃陷害来了,还好自己比她来早了一边。 眼前事是太守府的家世,但是宫傲是府中幕僚,罗志明对他颇为依仗,家事也从来不在他面前避讳,所以宫傲一点都没挪动过,仍坐在原地静静看着罗莲儿表演。 罗莲儿被父亲哄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出原因:“今日咱们府上不是有贵客来吗?我不知道贵客究竟是谁,寻思着爹爹为了招待贵客特地设下这么一场接风洗尘宴,肯定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女儿久在闺中,还没见过外头来的贵客呢,这心里实在是好奇,所以就悄悄的跑到院外看来着!女儿敢发誓,这其间女儿行迹隐秘,根本就没让任何人发现!万万没想到的是........” 才被罗志明哄得停下的眼泪,瞬间又往下砸落。 见她千万般委屈的模样,罗志明的心软成一滩水:“究竟是怎么了?” “女儿没想到的是,这悄悄看的间隙,竟然被大哥给看到了,大哥非常生气,狠狠训斥了我一顿,说我不懂礼数,一点儿女儿家的规矩都没有!女儿着实委屈!我不过是偷偷看上一眼,大哥竟然这么骂我!这里可是咱们自家,大哥肯定是早早便对女儿有不满之心,今日才会发作的!爹爹你说,女儿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得大哥生气?” 未出闺阁的女儿家躲在暗处偷看府里的贵客确实有失礼数,但正如罗莲儿说的那样,这是他们自己家,哪有往死里斥责自家妹妹的道理?肯定是罗玉早早就对妹妹有了不满之心,借着这个由头发泄呢! 罗志明面露怒意:“莲儿别哭,这件事你虽然有那么一点儿错处,但大体是你哥哥的错,等会儿我便找他训斥一顿,给你出出气!” 罗莲儿一撇嘴,含泪委屈的看着自家父亲。 罗志明立即改变了主意:“不,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就在罗志明准备起身的时候,坐在另外一边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话的宫傲终于开了口:“事情不是小姐说的那样,太守大人,属下以为您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宫傲这么一开口,罗莲儿脸色顺便煞白:“宫大哥,你在帮谁说话!”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交锋 http://.biquxs.info/

宫傲眼观鼻鼻观心,故意装出一副什么话都没听懂的模样来,神情淡定的继续着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这是大人的家事,小人原本不应该插嘴才是,奈何今日小姐与大公子见面的时候,小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因而小人知道事情来龙去脉是什么。说那么多,不过是把事情真相告诉太守大人,仅此而已。” 宫傲说罢,恭敬的作辑,大有表明忠心的意思。 他这一番话,可真是把罗莲儿给气了个半死,平日里敢跟他作对的人府里压根就没有,可这几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前脚才收拾掉一个,后脚又跳出来一个!简直可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为麻烦的便是宫傲亲自下场,这位可是父亲最为信任的下属! 罗莲儿又急又气,红着脸道:“宫大哥,咱们认识也有挺长时间了,当初我被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挟持,也是宫大哥你救下我的性命!到如今,你可不能害我啊!” 宫傲瞥了她一眼,叹息一声,像是在苦恼着什么,隔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 “大人,我觉得这件事确实没有向您隐瞒的必要,便是拼着得罪小姐的可能,我也要把真相告知。” 罗莲儿彻底慌了神,生怕那个时候宫傲真的在场,要是他真的看到和听到了那一切,恐怕不仅是自己的名誉有损,恐怕今后自己在父亲面前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 慌乱的罗莲儿急急忙忙道:“不许说!”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她的反应越大,就越是证明事情的真实性,眼前的一切成功挑起罗志明的疑心,让他生出几分困惑。他摆了摆手,示意罗莲儿安静下来,然后又转头去跟宫傲问话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确定你已经全部都看清楚了吗?绝对不会有错?” 宫傲信誓旦旦:“小人为了确定,特意跟了好长一段时间,确定那两人正是大公子和小姐。” 他都在这座府邸中待了那么多年了,总不能连两个人都认不出来!宫傲这么一说,罗志明便开始冷静下来,沉吟片刻道:“那他们彼此之间都说了些什么话?” 宫傲也不避讳,当着罗莲儿的面,直接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至于罗莲儿那个凶狠得好像是两把刀的目光彻底无视,只把视线放在罗志明的身上,再次对罗志明表达忠诚道:“小人口中所说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察!” “我根本就没做过你说那些事情,这一切分明都是你在说谎!”罗莲儿一口咬定事情就是宫傲胡编乱造!后者被人这么一番诬陷过后,脸色竟然还是没有改变,仍是淡定的模样。 他很清楚,这种时候究竟应该拉拢谁,罗志明便是最好人选。 听得宫傲神情复杂道:“既然小姐执意要把罪名都丢到我的头上,那我便为自己辩解一两句吧。首先,我与大公子的交情并不深,府上谁人不知,我入府后不久曾经与大公子发生过矛盾?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与大公子便一直都是势不两立的状态,我们两人的关系如此糟糕,我没有理由帮着他说话不是么?” 宫傲话语一顿,再次重复道:“我只是想把事情真相告诉大人罢了。” “你又在说谎,你本来就是在帮罗玉说话!做都做了,难道还不敢认吗?”罗莲儿不肯善罢甘休。 她并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时间渐渐流逝,罗志明的脸色越来越差,到了后来,竟然像是乌云压城一般:“够了。”突然,他呵斥了一声,微怒的目光紧紧盯着罗莲儿。 没有人比罗志明更加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被家里人宠坏了,性格很是嚣张跋扈,只要是看上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如今看上了玉无望,想用些手段得到也不是没可能。 罗志明想到这些,脸上神情越发的阴沉:“你不用解释了,宫傲对我忠心耿耿,万事都为着你父亲我着想,绝对不会说谎,今天的事儿,必定是你的过错。莲儿,你坦白告诉父亲,你母亲劝你别对那位动歪心思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我......我.......”罗莲儿支支吾吾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反应不正是告诉罗志明自己心里确实有鬼么?反正罗志明看了一眼,便把事情前因后果都想明白了,冷哼一声道:“罗玉为人和善,不论什么时候都没跟人红过你。他这样的脾气,怎么可能会斥责你,就像刚才宫傲说的那样,只是临时见到了,提醒一两句而已。你也是,,一个姑娘家,做点什么不好,偏偏要把一个喝醉酒的人往自己的房间里面带,当真不想要自己的清誉了么?” 罗莲儿被这番迅驰给说懵了,心想反正罗志明也已经猜出事情真相,自己再这样伪装下去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便索性承认了:“父亲,我也不想做这种事,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父亲,我,我想嫁给他!” “他的身份,便是一百个咱们家加起来,也不一定能够得上!”罗志明也是过来人,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有过被情所困的日子,所以他能够明白罗莲儿现在的心情,不过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谋划,筹备那么多事,便是有一日真的将他算计进去又如何?除了他,还有江城的殿下呢,她才是最难越过的大山!你觉得她会愿意让国师大人纳妾?别想了,便是做梦也不可能!” 罗志明将话说得那么狠,便是想让罗莲儿断掉这个念头。零久文学网 后者根本就想不明白他的用心梁坤,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又狠狠教育了一番,心态早就崩塌了,如今听罗志明说这些话,是怎么也听不下去!她皱着眉头,转身哭着向外跑去。 看着她跑走的背影,罗志明长长叹息一声,神情无奈道:“为何莲儿看上的人,偏偏是他。” 罗志明心中并无门第的区别,他甚至也可以不在乎女婿的身份,只要罗莲儿喜欢的人,他都可以点头,然而事情就是那么戏剧性,罗莲儿谁都没有看上,偏偏就喜欢上了玉无望这个刚到府上没几日的人,而且好像还动了非他不可的念头,这也未免太令人心烦了! 罗志明的忧虑都被宫傲看在眼中,他微微一笑道:“大人不用担忧,小姐虽然有时候会任性一些,但是原则性的问题上,想必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分寸的,过些时日,或许就能自己想开了。” 罗志明又叹了一口气:“但愿事情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发展。” 阳光穿过枝叶缝隙,在地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影子,玉无望猛然从梦中惊醒,抬手按住隐隐作疼的太阳穴。 有侍卫听到声响,匆匆跑进门里来:“国师大人您怎么了?” 发生了昨天的事情之后,两位护卫对玉无望的安危格外上心,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他身边,方才他一直都在外头看守来着,一听到声音即刻便推开门。 还好没事!房间里除了玉无望,一个鬼影都没有哦。 玉无望微微皱着眉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护卫报上了时辰。 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宿醉的缘故,玉无望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从昨天晚上睡到现在,其间一直无人打扰,然而这并不是玉无望想要看到的结果,他本想着今天早点去找罗志明了解罗城境况呢,没想到一觉睡到现在。 不过还好,现在去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玉无望将自己整个人都打理好,用过饭后,立即往罗志明书房的方向匆匆而去。 可惜,很不凑巧,罗志明根本就不在书房中,偌大的书房里,只有宫傲一个人站在窗边,神情似若有所思,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他转过视线,正巧对上玉无望的目光。 “草民拜见国师大人。” 玉无望点点头:“罗太守不在?” “太守大人今日有事要处理,早早便离开了府邸,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明知故问道,“国师大人找他有事?要不要草民拍人去将大人请回府里来?” 玉无望皱着眉道:“不用了,既然罗太守不在,那我下次来便是。” “这样也好。” 令人费解的事情,便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玉无望目光落在宫傲的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后者被他的目光看得很是费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问道:“国师大人为何这样看着小人?” 玉无望轻咳一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是第二次与你见面,却有种之前早早就见过的感觉,总觉得十分的眼熟。请容我冒昧一问,你是否有相貌相像的兄弟,或是别的什么亲戚?” 宫傲半低眼眸,将脸上所有情绪都藏在阴影中。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说谎 http://.biquxs.info/

“国师大人想必是认错人了。小人乃是家中独子,莫说是同胞兄弟,便是同出一宗的堂兄弟也没有一个。”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面带微笑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想来是小人的长相太过普通,国师大人看走眼了吧。” 玉无望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 刚才宫傲说的这句话,若放在其他人身上,或可成立,但放在他的身上,便有太多太多违和感。原因无他,宫傲这个人的相貌很有辨识度,不仅他的五官端正俊逸,就连他脸上惯带着的微笑,那也是寻常人不可能拥有的。 玉无望心中有千万般想法,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问道:“确实没有兄弟?” 对方斩钉截铁道:“确实没有。” 看来是不可能从他口中套出任何一句话了,玉无望索性便不再多问。它今日前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找罗志明了解罗城境况,如今人不在,便没有久留的必要。 与宫傲告辞之后,玉无望带着护卫离开书房,一路往西厢房的方向过去。 “你有没有发现此人相貌有些眼熟?” 路上,玉无望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跟在后面的护卫微微一愣,终于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便皱着眉头回道:“国师大人,属下也觉得方才那位公子看起来面熟,倒像是……像是沈将军。不过属下也不太敢肯定,因为属下与沈将军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一时看走眼也不是没有可能。”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你没看走眼。” 昨晚第一次在洗尘宴上见到宫傲的时候,他就觉得此人与沈浩然相像,因此才会跟罗玉打听对方的身世,谁料,却是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这会不会是巧合?” 玉无望摇摇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他可能是在隐瞒着什么或是,说了逛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西厢房的方向走去,半路,突然从路边窜出来一道身影,定睛一看,拦路的人竟然是罗莲儿。 罗莲儿满脸欢欣,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发光,语气里藏不住的激动:“国师大人,真是好巧啊,没想到我随便走走,散散心,也能遇到您!您这是要去哪里?” 玉无望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回道:“方才本来是想找太守议事的,可惜罗太守不在府中,正要回去。” “爹爹他应该是去了府衙吧近来城中事多,忙不完呢,国师大人应该没什么要做吧?不如让我带着您在府里四处转转?府里很多地方,大人您应该都没去过!” 玉无望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多谢小姐美意,我心领了,但四处逛逛这件事还是算了吧,男女授受不亲,传出去对小姐名声不好。” 罗莲儿柳眉倒竖:“我的事,谁敢乱传?府里都是自己人,我的事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我撕烂他的嘴巴!” 昨天晚上罗玉提醒玉无望离她远点,最好路都要绕着走的时候,玉无望还觉得他话说得太过夸张,知道今今日再度见到罗莲儿,他才意识到昨天晚上的忠告都是真的。 只见罗莲儿向他扑了过来,要不是他身手敏捷躲得比较快,恐怕这个时候已经被她抱住手臂,男女授受不亲,他可不想在别人口中落下任何一个把柄,以免事情传出去,被风长栖听到,引起什么麻烦可就不好了。 罗莲儿感受到他的疏远,眼眸一红,竟是在眼睛里积蓄了泪水:“国师大人莫不是在怕我?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小姐未出闺阁,我不过是想维护小姐清誉罢了。” “谁在乎那个,只要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那些人爱说,任凭他们说便是!” 罗莲儿确实不好对付,她是个女儿家,又是罗志明最为宠爱的孩子,在没有和罗志明彻底撕破脸之前,玉无望必须要保持最起码的礼节,他想脱身,还得要找个相对适当的理由,既不会伤及对方自尊心,听起来又正当…… 就在玉无望绞尽脑汁倍感为难之际,有一名侍女匆匆而来。 她一到,罗莲儿的脸色变了变。 玉无望认不得这个小侍女,她却是知道的,这小侍女是她娘亲身边最得力的侍女,平日里颇得宠信,说的能够代表主子一半的意思。最主要的一点是,这个人平日都是跟着她母亲,可以说是不论母亲在哪儿,她就在哪儿!今日她出现在此处,岂不是说明母亲也在这附近? 罗莲儿瞬间就慌了神。 昨日向母亲坦白心意之后,她劝说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着,若是让她知道自己还没死心,少不得要训斥一番! 下一秒,侍女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彻底打碎了罗莲儿心中的那点幻想!舞神电子书 “小姐,夫人在那边的亭子里,吩咐奴婢请您过去一趟。” 罗莲儿面如死灰。 她果然还是看见了!说不定这时候正盯着自己的呢!想到这些,罗莲儿不敢再乱来,乖乖退到一边:“我这就过去。国师大人,我先告退了。” 玉无望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关键时刻来了这么一出,不然自己都不好脱身。 眼看着罗莲儿跟在侍女身后渐渐走远,玉无望也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在不远处的一座凉亭中,罗夫人正半蹙着眉头,精致的面庞上挂着怒意。 罗莲儿刚被侍女带到,她抬眸冷笑一声道:“罗莲儿,你还真是长本事了!我和你爹爹都告诉过你,玉无望这个人不是你能够够得上得,便是对他动了心,也得收着,藏起来,不能流露出一点点意思!你当时明明答应过我,今日却又凑上去?当时说的那些话,竟全部都是谎言么?” 罗莲儿低低垂着脸,一声不敢吭。 见她这幅模样,罗夫人心中怒火越发烧得猛烈,眉头一皱,手边的茶盏被她扫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哑巴了吗?说话啊!” 罗莲儿不敢再继续沉默下去:“娘亲,那时候答应你的那些话,都是我得真心话啊,女儿不敢跟娘亲您说谎的。” “哦?既然是真话,那你刚才又为什么凑上前去?” 罗莲儿一时语塞,隔了一小会儿才解释道:“女儿本来是嫌房间里面太闷,出门四处走走,散散心来着,没想到竟然在路上碰到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他……他迷了路,他认不得回西厢房的路,我路过见到,随口跟他说了两句,仅此而已!” 生怕罗夫人不相信自己的话,罗莲儿用力点了点头,目光真挚的看着自家娘亲道:“母亲,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儿,你要信我啊!” 罗夫人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道:“正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才会对你那么了解,和容忍!” 玉无望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认不出回西厢房的路,单说府里那么多下人,非得要罗莲儿去带路不可吗?随便找个人问问不也可以?还有刚才路过看到的时候,分明就是罗莲儿自己往玉无望的身上扑,玉无望是躲开了的! 罗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往后再让我看到你故意找国师大人说话,我就把你的腿给打断!说到做到,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再去试试,看我打不打你!” 罗莲儿缩了缩脖子,一脸尴尬道:“娘亲,这,至于吗?” “哼,这个人可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更不是咱们能够随意拿捏的存在,你惹他,只会给咱们罗城带来麻烦!你到底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罗莲儿低低垂着脸,呐呐道:“阿娘,我知道。” 罗夫人的指腹轻轻戳在她的太阳穴上,怒道:“光说可没有用,你还得做啊!从今往后,只要国师大人在府上一天,你就一天不许随意出门,知道了没有?” “母亲,这也太……” “说你以后做不做便是,少那么多废话!” 罗莲儿在母亲面前,就像是一只泡了水的纸老虎,她明白这种时候,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便垂头丧气道:“知道了。” 见她如此,罗夫人脸上的阴沉表情终于缓和了那么一点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莲儿,你也别怪母亲狠心,母亲这也是为你着想。普天之下,比他好的人多了去了,咱们没必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往后,等这茬子都过去了,阿娘便重新为你找个更好的。” 罗莲儿闷闷不乐道:“一切都听母亲安排。” 这一回,罗夫人是彻底放下心来,精致的面庞上也多出来几分笑意:“既然这样,那我算是放心了,你先回去吧,过两日我再去看你。” 罗莲儿答应一声,神情恍惚的离开了。 “夫人,您这样是不是太苛刻了,小姐她还小……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喜欢的人,安耐不住也是正常。”亲信一边帮着罗夫人捶背,一边不解的开了口。 罗夫人冷哼一声道:“我这也是为她好!老爷那边另有打算呢!”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密会 http://.biquxs.info/

入夜时分,万籁俱寂,整座太守府都被静寂与黑暗包裹着,唯有回廊上点亮着几盏路灯,静默的照亮路径。 吱呀—— 随着一声清响,大门被人打开,两道人影相继走了出来。只见两人身形挺拔,均穿着一袭深色衣衫,穿行在昏暗的角落中,若不仔细察看,根本就不会被人发觉。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玉无望与罗玉。 今天白天在罗志明那边碰壁后不久,罗玉便让安插的眼线给玉无望传来消息,让他今晚到某一地方去,玉无望想都没想便去了,然后,就有了现下的场景。 玉无望一脸不解道:“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罗玉回道:“自然是见那些仰慕国师大人,自从国师大人来到府上以后,便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拜见,苦于没有机会的人。他们中好几个,都是我招揽的,每个人都忠心耿耿,愿为国师大人,为帝女殿下效力。” 玉无望心念微动。 今夜阴云蔽月,一路上唯有昏暗路灯照映,罗玉手里也提着一盏灯笼,路上不断的提醒着玉无望小心脚下,很显然,这条路,他已经走过无数遍,否则也不会那么熟悉路径,就连路上的一草一木,他也能准确说出方位,以免玉无望被绊倒。 两人一同走过后门,拐进一条小巷中,一路穿过空寂无人之地,走了很长时间,直到远处的犬吠声也渐渐的听不见之后,一道们出现在他们视线里。这道门,跟路上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家的门差不多,都是稍微有些破旧的木门,如果非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话,那应该是门上点的两盏灯笼不同寻常。玉无望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那两盏灯笼上有特别的图案,仔细一看,罗玉手上的灯笼也有同样的图案。 想来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了。 罗玉顿住脚步,示意他站在原地稍等片刻,自己则是上前将房门给敲响,没过一会儿,有人将门打开,罗玉立即带着玉无望闪身进门。 也就是这个时候,玉无望看见了屋内的布置。 表面上看,这跟寻常院落没什么两样,实际却大有文章,但是进门后许多道投来的凛冽目光,便能吓到许多人。 不过玉无望明显不在这许多人中。 他定了定神,目光循着那几道视线望去,正巧对上一道含着激动的目光。 有一人迈着脚步匆匆走来,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神情,甚至于他说话的声音中还有几分颤抖:“想必这位便是国师大人吧!” 罗玉点点头:“这位便是。” 后边还有几个人,听到这话,也跟着一脸激动的迎上前来。 “没想到我们竟然真的有见到国师的那一天!真是太荣幸了!”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扑通跪倒在玉无望的面前,“末将拜见国师大人!” 玉无望被他们的热情给吓了一跳。 他在孟丽国的声望不低没错,但是一打照面便如此激动,甚至不由分说的行此大礼,玉无望还没见过,当下生出几分困惑:“几位不用行如此大礼,这又不是在人前。诸位既然是大公子信任之人,便是自己人,私底下不用如此拘谨。” “不,国师大人,我等行此大礼不是因为拘谨,而是我等真心钦佩国师大人!" “对啊大人,我等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您!敬重您!” 如果说玉无望之前只有几分困惑,那现在就是被困惑彻底淹没:”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可不记得自己与这些人有过渊源。 那几位听到他的问话,脸上闪过些许失落,不过很快,他们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一脸恭敬的对玉无望道:“国师大人想必已经忘记了去年的那件往事了吧,唉,想来也是,这对您而言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但是对于我们而言,确实天下最的大的事,便是天塌了也比不上的那种。” 他们越说,玉无望就越是觉得糊涂,他将自己所有记忆都搜寻了一遍,确实对这几个人没有什么印象,着实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对他如此感激。 玉无望轻咳一声,神情尴尬道:“我们以前见过?”恋恋 一位将士用力点了点头,本想直接开口解释,忽然,他旁边的人一把拉住他的手,阻止道:“咱们还是进去再说话吧,总不能让国师大人一直站在这个地方!如此,有失礼数啊!先进去再说!” “对,我差点忘记了这茬!” 一行人恭恭敬敬将站在外头的玉无望迎进门中,待入了座,他们才说起真正的原因。 原来,他们确实跟玉无望有些渊源。 他们并非罗城本地人,故乡是距离罗城不远的一座城池,都是出自普通人家,是在战争开始之后才从军的。 当小将士说起那座城池的名字,玉无望便想起了一些事。 “你们说的城池,我好像有些印象。” 去年他和风长栖因为某些原因离开都城,本来准备直接出发寻找某些物件,半途经过了一座城池,便是他们口中说的那座。当时城池里有一个贪官污吏,他为了敛财,不惜迫害城中百姓,而且还是个好色之人,城中但凡是个有姿色的人,他都要见上一见,若是碰到何意的,直接带回到府上,风长栖和玉无望偶然间碰到他当街强抢民女的事情,便把人调查了一遍,又把人整治了一番。 玉无望心念生出一个念头:“难道你们是因为去年发生的那件事?” 见他表情如此,将士们便知道玉无望肯定是想起来了,连连点头道:“正是因为那件事!” 他们本来是想直接去江城从军投靠风长栖和玉无望的,可到了半路,在罗城时却走不掉了,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在洛城从军,万万没想到,在罗城,竟然也有遇到玉无望的那一天!他们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太长时间! 众人一脸激动的看着玉无望,直看得玉无望有些惭愧:“这些事,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足以挂怀。” “唉,国师大人此言差矣!这件事对于两位贵人而言,或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他,对于我们而言,却是人生大事!您和殿下整治了贪官,便是给我们那一整座城池的百姓都开出一条活路来,也给了我们继续活下去的希望.......要是没有您,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所以我们感激您!” 玉无望轻轻叹息了一声。 “对了国师大人,此时殿下是不是在江城?”一位小将士问道,“我等本来想直接去江城投奔殿下来着,万万没想到......" 玉无望笑笑道:“栖儿此时就在江城,诸位不必担忧,往后一定会有见面的机会。” 寒暄完,众人才开始说起正事。 桌上放着一副地图,上边精确的标明了罗城附近的各处地点,还有地形地势,一位小将士的指尖在上头划过,一脸正色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前日大军袭击敌营之后,敌营就开始变得出奇的安分。以往这个时候,他们都要派人来到城下叫阵的,可今日却不见有人来,昨日也没有......我怀疑他们在暗中筹备着什么事情。 令一位将领摇摇头道:“我觉得没有这个可能。” “敌军的主将乃是已故陈老将军的独子陈宇,我听说此人虽然不喜欢朝堂之事,但是他父亲的军事才能,倒是继承了不少!前两日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莫名失踪,如今敌营按兵不动,想来就是在寻找他把,一时半会儿之内,想必他们不会再对罗城动手,至于下一步计划,我觉得也不可能有。” “话说得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往后还是小心为上。” 如果罗城表面看起来平静,实际却是暗潮汹涌,这些年来,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罗城百姓的日子过得也不是很好,他们对官府的不满由来已久,平日和平年代还好,勉强还能忍住,战争时期就不一定了,谁也不敢肯定那些早就心存不满的百姓不会对衙门下手!想要保住罗城,必须先把城中的势力都拧成一股绳,此事首当其中的,便是夺来被罗志明紧紧攥在手中的权势。 罗玉皱着眉头,神情颇为凝重:“实不相瞒,今日特地请殿下过来,便是因为这件事。”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难不成大公子已经想好了可以实施的计划?” “正是,我已经想好了周全的计划!” 在场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自己人,在他们面前用不着避讳,于是罗玉就把自己用两天时间想出来的计划告诉了玉无望。 后者似乎对此颇感兴趣:“经过两日观察,我对城中境况已经有了几分了解,但这明显还是不够,不过我觉得大公子的计划可行。只是不知道大公子心中究竟有多少把握可以一举成功?” 罗玉正色,一字一顿很是认真的回道:“我有十成把握,这个计划一定能实现!” 第一千零三十章 受伤的人 http://.biquxs.info/

张三本来只是想帮着军医去山谷中寻来可以治疗伤疤的药草,万万没想到今日出门,竟然会碰上大雨,宛若瓢泼般倾斜而下,吧原本就不好走的一段山路,越发变得难以前行。他站在一棵树下,神情复杂的抬起头,便是躲在这个地方,也不断有雨滴砸落而下,没过一会儿,他和老军医身上所穿的衣服都已经湿透。 张三皱起眉头:“这雨下得也未免太大了。” 彼时老军医正在整理自己背篓中的草药,听到声音,象征性的抬了抬眼皮:“确实是有些大了。” “老军医,咱们出门碰到这样的大雨,想来今天晚上是没有办法返回军营了,这雨下得大,我看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咱们在外边过夜,会不会被军营里的兄弟看成是畏战潜逃?” 老军医瞪了他一眼,一脸不满道:“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这种老人家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那看守军营的人又不是傻子,他亲眼看着我带你出来,又亲眼看见这雨下得很大,稍微有点脑子,都会以为我们是被困在外头回不去吧。你倒是好,偏偏要跟别人反着来。” “咳咳,我这不是第一次出门,不熟练么。” 正如张三说的那样,雨下的很大,一时半会儿间不可能停下来。 他们躲的那棵树,虽然是这附近最高达,且枝叶最为茂密的一棵,但终究不是个遮风避雨的好地方,若是在这个地方待一晚上,怕是没等挨过天明,两人已经被这天气给冻死在山林里了。 得想办法找个更适合躲雨的地方才是。 两人抬头望向天空,各自又往旁边看了一眼,忽然,张三眼见的看到一处地方。 “老军医,你看那边是不是一个山洞?” 在这荒郊野外,山洞就是最好隐蔽的场所! 老军医点点头。 让两人都倍感欣慰的是,他们见到的那座山洞,距离他们躲雨的地方并不是很远,甚至可以说走几步路就道地方了,一路上,为了今天晚上能够好好度过,他们还顺手摘下来一些野果放进背篓中,或可当做今天的晚餐。 当两人穿过雨幕,猛然冲到山洞里面时,山洞里的篝火刚刚熄灭。 看着地上的灰烬,两人陷入一阵沉默中,隔了一会儿才道:”我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这里好像有人待过?“ “岂止是有人待过,这火才刚刚熄灭,想来是刚才待在山洞里的人听到声音,怕自己的行踪被我们给发现,才特地藏起来的吧。”张三挠了挠头发,试图用不大灵活的脑袋仔细思索眼前的事:“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到底谁回来?”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们说话的声音,阴影中,两双目光正落在他们的身上。 那正在暗中观察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人逼得摔落悬崖,最终却因为命大勉强捡回来一条性命的陈宇和他的小厮,正如张三所言,他们是在山洞里听到外头传来的脚步声以后,才匆匆忙忙把篝火熄灭的。 比起陈宇的淡定,小厮脸上挂着惊恐的表情:“公子,你说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藏身地方,结果就这么被他们给发现了?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公子,莫不是要出去跟他们解释情况?可我看他们身上穿着盔甲,也不知道是不是梁坤那个心狠手黑的人特地派来引诱我们的!” 陈宇摇摇头:“他们不是。” “公子?您还没正式跟那些人说过话呢,怎么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了?” 听得陈宇解释道:“军营里的将士们,身上穿的都是另外一种样式的盔甲,而他们身上的盔甲却不一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从江城来到。”说道江城,陈宇免不了要回想起之前跟罗城太守罗志明商量好的那个计划,眼看着他们筹划好的一切就要实现了,万万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随着自己的失踪,想必之前设定好的计划也不是啊买手机;吧?想想还真是有些可惜呢。 小厮瞪大眼睛:“江城来的,那他们不就是敌人了? 陈宇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神情复杂道:“也不能这么说,你想想,我们是被谁暗算,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是梁坤。这个时候,说不定梁坤已经在军营里对自己的那些下属们发布了见到我,格杀勿论的命令,所以真正意义上说,咱们的敌人其实是他们。“ 小厮似懂非懂,一脸迷茫道:“那外面的两个人,岂不是可以信任了?” 陈宇神情复杂的点点头:”可以一试。“广西 其实除了敌友这个重要的原因之外,让陈宇选择对外边的两个人放下戒心,甚至将对方从敌人行列中拖出来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老军医身上的背篓。 那背篓里除了一些野果,更有许多药草,陈宇估摸着,年纪较长的那个热是大夫。 他忧心忡忡的看了小厮的腿一眼,缓缓站起身来:“我去问问他们能不能治疗你的伤。” 小厮猛然瞪大眼睛,一把拉住陈宇的,拼命摇头表示拒绝:“公子,您可千万不能去啊,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咱们的朋友,但是这两个人来历不明,仅凭一点猜测就去找他们,这跟赌博又有什么区别?” 陈宇微微一笑:“这正是一个赌注。” 如果有其他绝对安全可靠的办法,谁又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完成一个赌注?主要是小厮的腿伤,着实不能再拖下去了,再这样拖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时间,他的腿就会废掉!陈宇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便只能寄希望于外头那位老军医。 他毅然决然的把自己的手臂从小厮的掌心中拉出来,随后迈步向山洞外边走去。 “两位军爷想必是这附近军营里的人吧!” 陈宇缓缓走到两人视线之中,唇角轻轻上扬,试图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 张三早有心理准备,所以看到他走出来时,一点都没感觉到惊讶,只是有些不解,他们不是藏得好好的吗,为何要在这种时候走出来? “你是?” 此时的陈宇穿着一声白衣,得亏那一天晚上是在睡觉时候听到的异响,他听到动静便披衣下床,身上并没有穿着盔甲,这才没让张三和老军医在见面的第一眼便将他归类到敌人那一栏去,因此防备得也不深。 陈宇拱手作辑,装出一副读书人的模样道:“余城,与小厮一同路过此地,因为此地风景壮阔,与其他地方的景致不同,我们便多看了几眼......万万没想到,站在悬崖边时,一阵大风吹来.......我等没来得及防备,就被风吹落,摔了下来。” “那山洞外的血迹便是你们留下的?” 陈宇叹息一声道:“毕竟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不可能不受伤,我年岁较长,身体好些,所以伤得不重,但是我的小厮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摔伤了一条腿。” 老军医毕竟是大夫,即便是在军营这种残酷的地方待久了,他也同样拥有一颗侧影之心,听到陈宇说有人受了较为严重的伤,当即吊起来一颗心:“那个受伤的人在哪里?我便是大夫,或许可以帮帮你们。” 陈宇眼眸一亮,故作惊喜道:“有劳老先生了!他就在里面!” 他往山洞里更隐秘的地方一指,老军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迈步向里头走去。 果然,就在山洞身处,一处用草木铺就的简陋地方上,正躺着一个枯瘦的人,他有一条腿用极为别扭的姿势平放在上边,让人看见的第一眼,便明白他这条腿出了毛病。看到有人进来,他立即往里边缩了缩。 老军医轻声安抚道:“小兄弟你不用感到害怕,我们都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不会伤害你们的。听说小兄弟你伤了腿,我帮你看看,我是大夫,背篓里还有一些药草,或许可以帮你处理好伤口。” 说话间,陈宇也走了进来。 见到自家主子,小厮的心情总算有了些许缓解:“有劳老先生了。” 老军医得到允许,立即上前一步,轻轻用手将碎布条做成的绷带给拆开,里头的伤口也出现在视线中。 这伤,确实是摔伤,而且颇为严重,要不是处理得当,恐怕这条腿已经废了。 老军医凑上前,用鼻子闻了闻上边残留的药草味道,眉峰一挑:“没想到你们这种没经历过大风浪的年轻人,竟然也知道用止血草来处理伤口,得亏这点小聪明,他的腿算是保住了。” 小厮面露惧色:“止血草?” “对,你不知道用在你伤口上的东西是什么吗?它是一种不常见的止血草,一般只有军营的人才知道使用,要是没用它来帮你处理伤口,恐怕这个时候你的伤口已经腐烂化脓,轻则让你失去一条腿,重则取你性命。”老军医一边拆布条,一边问陈宇,“小伙子,你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办法?”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可疑之人 http://.biquxs.info/

老军医究竟在怀疑些什么,陈宇心里清楚得很,面上却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模样:“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这种药草的用途也是他教给我的,前辈,这有什么问题吗?” 老军医摇摇头,将目光放在伤者的伤口上。 比起一脸淡定装作没事人模样的陈宇,小厮显得很是紧张,但他这份情绪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众人都觉得他是因为受伤,所以精神紧绷的,就连老军医也没有多想。他帮着包扎好伤口,这才收拾自己的东西将它们重新放回背篓中。 此时,外边仍旧吓着瓢泼大雨。 看着外头的雨帘,张三皱着眉头道:“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咱们今天晚上得在这山洞中过夜。” 这山洞里的环境虽然没有军营来得好,但终究是躲雨的好地方,张三和老军医又是吃惯了苦头的,能忍,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老军医却在担心另外一件事:“你们如今有什么打算?” 陈宇抬起头,又听老军医说道:“你这侍从的腿伤得挺重,虽然我用伤药帮他简单处理了一番,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许多伤药,我都没有带出来!若是继续这样放任下去,过几日他的伤口还是会加重。轻则伤腿残废.......重则连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若是可以的话,最好去找个医馆,让医馆中的大夫帮着来。” 陈宇心念微微一动,目光往外转了一圈道:“可这荒郊野外的,哪里会有医馆?” 这也正是老军医开口提醒他们的最主要原因。 老军医毕竟是个大夫,医者仁心,即便这两个人来历不明,在某些方面看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点儿可疑,但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犹豫着说道:“你们若是不害怕的话,不如跟我们回军营?我记得距离大营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已经废弃许久的木屋,你们或许可以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往来军营帮忙处理伤口,也简单一些。只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去?”毕竟军营在常人眼中可不是个好玩的地方,老军医心有顾虑。 张三瞪大眼睛,一脸诧异道:“老军医,这可不是咱们能够决定的事情!” 若是寻常时候还好,将人带到军营附近,派几个身手不错又聪明的小将士跟在身边监视便是,但现在可是特殊时期,战争一触即发,谁也说不准哪天打起来,万一出了个细作什么的,把他们大营的布防传到外边去,麻烦可就大了! 张三心中的顾虑,又何尝不是老军医心里所想的? 他的眉头越拧越紧。 两人正纠结之际,那边的陈宇和小厮也对上了眼色,后者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意思是让陈宇不要管自己的死活,更不要跟着他们去军营! 虽然他们现在正在被人追杀,但终究是敌对的身份,万一他们那边有人认出了陈宇,岂不是插翅难逃?小厮宁愿舍弃自己的腿,也不肯让自家公子陷入任何一点危险之中:“公子,这样太麻烦了,我的伤没事,就不用麻烦老军医了!” 没等陈宇做出反应,老军医已经是横眉冷对:“呵,你这小鬼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这伤看着不严重,往后可不好说!如今你们身处的环境如此恶劣,继续呆在这山洞中,怕是用不了三日,情况就会加重!到时候你小子就算是想要后悔,也没有余地了!” “我——” 小厮也知道自己情况如何,但他还是想要嘴硬。 别说是一条腿了,只要能唤来陈宇的绝对安全,就是一条命给出去,他也无怨无悔! 关键时刻,是陈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话。 小厮急了眼:“公子!” 陈宇没有看他,只对老军医拱手作辑道:“往后就劳烦你多加看顾了。” 言下之意,便是跟老军医一同前往军营附近的意思。 老军医对他的决定颇为赞同:“还是你更聪明一些,知道轻重。人的腿一声也只有两条,长不出更多的一条来,若是因为某些不得当的原因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往后就是想哭,也没有地方哭呢。” 陈宇笑笑道:“他还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听到老军医您说的那些话,便有些害怕了......我会劝他的。” “那就好。” 毕竟这是在荒郊野外,又是下了大雨的时候,入夜时分肯定很冷,老军医带着张三走出去,在外头的山洞点燃篝火。免费中文 他们这一趟出门,除了身上背篓,还带着一些干粮,本来是想路上累的时候便休息便吃来着,没用上,到如今却正好派上用场。 火焰被点燃,黄色的光芒洒落在张三的脸上,越发显得他神情阴沉。 他皱着眉头一脸不解道:“老军医,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这么做的原因!那两人表面上看确实不像是军营里的人,但万一呢?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容不得任何一个变数!像我这种粗人,平日里什么事情都搞得一头雾水的家伙能设想到的事,为何您这一向精明的老人家却猜想不出来了?老军医,您不会真的要带他们回军营吧?” 老军医瞪了他一眼道:“话我已经说出去了,难道还能收回不成?” “那万一沈将军怪罪下来怎么办?” 老军医斩钉截铁道:“万一沈将军怪罪下来,你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一个人的身上,让我自己承担便是。” “您......您这样真的值得吗?”张三着实想不明白,明明这两个人与他们不过是碰水相逢,老军医以前甚至都没见过的那种,为何要为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承担风险呢?要他说,直接将这两个人丢在荒郊野外才对!便是给他们留下一些伤药,也算是好事做尽了,没必要非得吧自己给搭上去!“ 老军医微微一笑,像是回想起什么往事般:“多年前我还年轻的时候,也碰到过这种事情。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采药的时候不慎踩空,从山上摔下去的!当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很是绝望之际,是敌对军营的军医救了我,他不仅救我,还给我留下许多伤药,顺便教会我一些药理.......可以说当年要不是他的帮忙,我早就变成荒山野岭的一具白骨,如今你也不可能在这里见到我。” “那那个人知道您的身份?” 老军医点点头:“我告诉了他,结果他却不以为意。” 当时那人口中说的话,至今老军医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人命便是人命,不分阵营,在医者面前,只有生死两件事。” 那人的话语,影响老军医整整几十年,一直到现在,他都还牢牢记着,丝毫不敢忘记。 今日想就陈宇和他身边的小厮,也是这种思维方式在影响着他。 “我不可能放任他们继续留在这座山洞中,我要救他们的性命。” 听完他的话语,张三若有所思,末了叹息一声道:“罢了,既然老军医您已经决定要救人,那我也没有什么好劝的!我欠您一个人情,如今是到了该报答的事情了,明日回到军营,我去跟沈将军坦白!” 两人在外头说话的时候,陈宇和小厮在里边也没有闲着。 小厮一脸紧张的攥住陈宇的衣袖,拼了命的摇头:“公子,咱们不能去啊!咱们要是去了那边,跟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陈宇笑笑,没说话。 小厮怕他还是要去,咬咬牙道:“公子,若是您执意要去的话,我就,我就.......” 他话音未落,手已经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作势要往自己腿上砸。 这一回,陈宇的脸上终于变了,沉声劝道:“你不要做傻事。” 他这腿伤得已经够严重了,若是再这样一石头砸下去,怕是真的要废掉了:“吧石头放下来。” 小厮含泪道:“公子您要是不答应我,我就砸下去!横竖我这条命也不值钱,腿更是不值钱,没必要让公子为此涉险!您要是在那边出了什么事,那可是我的罪过了!临出门前,老夫人叮嘱小人好好照顾公子,那一字一句,小人都记在心上不敢忘记呢!” 陈宇很是无奈:“我承认答应老军医有一部分原因是处理你的伤口,以免伤势恶化,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那便是军营里有我想见的人,我想借此机会见她一面,有些话想要问问他。” 小厮愣在原地,攥在手中的石块拿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当即红了脸颊道:“公子您想在那里见什么人?难道那边军营你还有您的故友不成?小的可从没听说过您在那边还有朋友啊!” “也不算是朋友,只是很久之前曾经见过几次,你也是见过的。” 小厮脸上的表情越发显得迷茫了:“小人也见过?”那是谁? 然而陈宇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闪过旧年的一副画面。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劝说 http://.biquxs.info/

“将军......”次日清晨,沈浩然刚从睡梦中醒来,便有下属一脸复杂的来到他的营帐前,一看他的脸色,沈浩然便知道肯定是军营里发生了什么事,当即皱起眉头:“罗城那边传来消息了?” “不是的将军,罗城那边还有消息传来,而是咱们军营里的一位军医突然失踪了。” “失踪了?” 那下属用力点点头,皱着眉头道:“据说昨日他带着张三一同离开军营,走的时候身上还背着背篓,想来是出去采药去了,可一直到现在,他们两个人都还没有回来,连消息也没有!军营里的将士们都说是张三惹恼了将军,怕受到责罚,所以逃走了。” 沈浩然眉峰一挑:“这传言倒是有些意思,不过很可惜,它并不能够成立。张三虽然不算是什么聪明人,但是在某些原则性的问题,不会糊涂的。昨天不是下了很大的一场雨吗?说不定老军医和她就是被困在外边回不来而已,没必要如此紧张。今日他们便会回来。” “可是.......” 下属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沈浩然摆摆手打断:“不用再纠结这件事了,忙你的去。” 下属只能选择告退。 正如沈浩然所言,到了中午时分,老军医和张三果然回来了,除了身上的背篓之外,他们还带回两个人,不过没有带回军营,而是安置在军营外的一座废弃木屋中。 一位小将士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可算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是太害怕,畏罪潜逃了呢!” 张三一脸不解:“我有什么好怕的?” “之前你当者那么多人的面冲撞了将军,好几日不都是提心吊胆的过吗?昨天你跟着老军医一去不回,我们还以为你是害怕沈将军报复,所以吓得跑路了,还好你小子最终还是回到了军营!” 张三横眉怒对:“哪个孙子竟然敢在背后偷偷嚼舌根,被让我找出他来,否则我撕烂他的嘴巴!” 若是平常,这件事张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他的暴脾气,说不定非要抓住人狠狠打上一顿出气才能消停!可今日他却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苦苦纠缠,他手上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忙活呢!” “你们都让开点!”借着身形的优势,张三成功挤开围观的人群,一路冲向沈浩然的帐篷。 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汉子,风一般冲到营帐前,来的路上他设想过千万种开场话语,可真正来到的时候,忽然又开始害怕起来。 将军这个时候在不在帐篷了? 将军见到他,是不是也会惊讶呢? 心思一向粗犷的人,如今站在沈浩然的营帐前,竟然也开始扭捏。 就在这个时候,沈浩然忽然撩起帐篷走了出来,两人一打照面,都有些怔愣,尤其是张三,直接愣在原地原地,有种连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的慌乱感觉:“沈将军!” 沈浩然点点头:“你回来了。” 张三宛若五雷轰顶,猛然瞪大眼睛:“将军您莫不是也听说了将士们的那些谣传?” “你是说你畏罪潜逃的事情吗?我确实听说了,不过不大在意,你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想必是被什么人冤枉了吧。” “没想到将军竟然这么相信属下.......” 回想起那一日自己跟沈浩然打斗的场面,再想到捡起的匕首,张三感到十分悔恨。这么好的一个将军,他当日却怀疑对方的本事和心思,真是太不应该了!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真想回去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就在张三沉默的时候,沈浩然敏锐的发现了他手中紧紧攥着的物件。 因为对方的手掌宽大,握在手心里的物件又比较小巧,所以没法看出它的本来面貌,只能隐约看出个大概来。 张三回过神,急忙摊开手掌:“是一瓶伤药。”五大三粗的汉子,有些不好意的挠了挠头发道,“我昨日听说老军医要去外边采药,据说里边有几种药草能够治愈将军脸上的伤疤,便自告奋勇跟着一起去!这里边的药膏,便是昨天晚上被困的时候,在闪动里做的,老军医让我将它交给将军,说是药膏颇为见效,往后只需每日在伤疤上涂抹两日,用不了多久便能消除!” 这正是沈浩然所需要的东西,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多谢。” 被道谢的张三神情飘然:“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除了送伤药之外,张三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跟沈浩然说:“将军,昨日属下与老军医在山洞中避雨的时候,意外碰到了两个受伤的人,他们都是年轻人,据说是路过此地不慎摔伤,老军医不忍心将伤员放在荒郊野外自生自灭,就把他们都给带了回来,如今安置在军营外的一座废弃木屋中。”652文学网 沈浩然点点头,了然道:“老军医医者仁心。” 张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件事是我们的不是,将军若是要责罚的话,就责罚属下吧!老军医已经年迈,经受不住惩罚,我,我皮糙肉厚,该他接受的惩罚我全部代为承受便是!还请将军别怪老军医。” “哦?我为何要责罚你们?” 沈浩然这话,是张三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的:“我们私自带人回军营,是为大错......” “你们不是把人安置在军营外了么?这也不算是将人带回道军营,我也不会因此怪罪你们。” “将军.......” 沈浩然轻轻拍拍张三的肩膀,微微一笑道:“小事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你在外边待了一晚上,想必又累又饿吧,去炊事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吃些东西便去休息吧。” 张三设想过许多种反应,甚至想过沈浩然一怒之下将自己军法处置,唯独没想过这种态度!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身在梦中,有些飘飘然:“将军......这真的不重要吗?” “不重要,你去吧。” 虽然心中有千万般疑惑,但张三还是转身离开了。 眼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沈浩然的亲信不解道:“将军,属下有些不明白,他们私自带人回军营,便是不将人安置在军营里,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啊。若是那两人是敌军假扮的,意图不轨,那咱们.......” 剩下的话,他不敢再说,但沈浩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沈浩然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就好像这件事仅仅是一阵微不足道的风,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你也是糊涂,这里是军营重地,他们要是真有其他心思,来到这里,便如同羊入虎口,且不说能不能打探到关键情报,能否将消息传出去,都是一个问题,军营里的众多将士,可都不是摆设。” “将军莫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沈浩然胸有成竹道:“你挑几个身手不错的人暗中观察,一旦发现那两个人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即刻来向我禀报。记住,一定要严密看守,别让他们有任何联络外界的通道。” “属下遵命!” 军营里不少人,都是玉无望从碎叶城带来的,其中有身手不错又愿意听凭沈浩然调遣的,今日便是派上了用场。 他们暗中潜伏在废弃木屋附近,暗中窥伺着陈宇和小厮的一举一动,平日里除了送饭和送药的人,一概不许出入,便是张三和老军医,也不可以。 这如此严密的看管,自然瞒不过陈宇和小厮的眼睛。 陈宇还好,他答应老军医的时候,就设想过这种情形,毕竟是深入敌营,谁敢大意? 桌上有一壶茶,是一位小将士送来的,陈宇喝了一口,眉头微皱:“这茶不大好喝.......” 听到声音的小厮横眉怒目道:“公子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难道您一点都不紧张吗?咱们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啊,就像是虎口的羊,随时都有被吃掉的风险!” 陈宇抬了抬眼皮子,往窗外看了一眼,树影婆娑中,隐约能看到人影,不过他并不在意:“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咱们怎么会那么倒霉?” “公子!”小厮气急败坏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您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 知道自己做的属实有些过分,陈宇轻咳一声道:“放心吧,一时半会儿,咱们不会有生命危险。那些人只是监视我们,没有直接过来扣住我,说明他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在被认出来之前,我们不会死。” “那被认出来之后呢?”小厮依旧很是慌乱。 “也不会。” 陈宇神情笃定,好像已经预料到以后的场景般。 “这座军营中,能够认出我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不会杀我。”他话语一顿,又道,“我上次说的想见之人,也是他。” 就像是一双手在体内抓心挠肝,小厮只觉得无比好奇:“公子,您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陈宇抿了抿唇,说出一个熟悉的名字:“玉无望,也就是国师大人。”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远离 http://.biquxs.info/

小厮自然听说过玉无望的名字,但是从未设想过这个名字竟然会从陈宇口中说出,更让人费解的是,陈宇宛若羊入虎口般来到敌营,竟然是为见玉无望一面。要不是从小陪着陈宇长大,对自家公子的秉性很是熟悉,恐怕这个时候,小厮已经开始怀疑眼前人被人调包。 “公子,您,您怎么会想到要见国师大人!” 他们现在可是敌对双方,即便陈宇和梁坤因为某些是决裂,但终究是朝廷任命的大将军,找玉无望能有什么话说?’ 在小厮困惑的目光中,陈宇微微眯起眼睛:“我年幼时,母亲每每有闲暇空档,便会来找我说话。她这一生艰难,然而从未怨天尤人,她希望我也能成为那样的一个人,望我忠君爱国,望我日后长大,成为人中龙凤。” 小厮用力点点头:“这确实是老夫人唯一的念想。” 提到已经故去,但自己却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的母亲,陈宇神情暗淡:“我却渐渐活成母亲不喜欢的模样,她要是知道,必定要罚我。” “公子,您这话小人就听不懂了,您所住的一切,不都是朝着老夫人所想的方向去么?” “是,但那是不一样的。” 老夫人还在世,先帝尚在人世的时候,都城便因为走漏的消息陷入恐慌中。这种情绪来势汹汹,宛若一片迷雾将都城彻底笼罩,陈家不能避免的,也被牵扯到其中。何家上下都应此事感到慌乱,甚至有些相对偏激的人,已经想好战争爆发后的逃亡路线,人心惶惶中,唯有老夫人一个人能够淡然处世,就像眼前要来的不是风雨,而是清风月明吧。 出于好奇,陈宇像老夫人询问过心中想法,当时老夫人并没有选择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家与国之间到底应该如何抉择,陈宇自然说说先有国后有家。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其实,比起如今在宫里的那位殿下,我更愿意相信流落在外,生死不知的那位帝女殿下,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儿子愚钝,并不明白。” “因为我曾经见过他们。那位亲王殿下虽然也是个可靠之人,但是用情太深,我见到他那一次,从头到尾,他的目光都放在王妃的身上,若是当了君王,容易感情用事。帝女殿下就不一样了,她虽然也还年轻,却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相反,她虽深情,却也理性,处理起事情来,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倒是个明君的苗子,如若有选择的余地,我一定会选择站在她那一边。” 听完自家公子说的这番话,小厮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老夫人竟然揣着这样的念头,难怪那一日亲王殿下到府上来,她有些不待见的意思,原来心里早有决断!”想到老夫人心有选择,却不得不将陈宇推出来的事实,小厮感到一阵难过,“可惜了,最后夫人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公子领兵出征了,而且为的还是她最最不待见的那个人,老夫人走的时候,心里肯定有许多遗憾吧。” 陈宇面色微沉:“正因如此,我才找到这里来。” “公子您的意思不会是——” 没等小厮把话给说完,陈宇已经点了头:“对,你想得没错,我就是要投奔帝女殿下,以便圆母亲这一个念想!” 小厮慌了神:“公子,这件事得慎重考量才是!咱们虽在外头,但都城里还是有人在的!当初亲王殿下就是用整个陈家来要挟公子的,如今您要是投奔了帝女殿下,那他们就更有坑害咱们陈家的理由了!按亲王殿下的性子,怕是不会手软,到时候陈家.......” “正是因为顾虑,我才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身份。”陈宇抿了一口,心中早有决断,“如今谁都知道我陈宇失踪,生死未卜,那梁坤为了揽下军政大权,一定会把我往死里说,朝廷又没有千里眼,如何知道我的存在?还能知道我身在敌营?待我向帝女殿下表了忠心,帝女殿下愿意用我的时候,遮掩身份,不在人前露面,谁又知道是我?” “这,这听起来也未免太过艰难!” 陈宇轻笑,眼眸里混杂着小厮所看不懂的情绪:“世界上哪有简单的事儿?所有难事,都需要人一点点去克服。好了,这些事儿我心里都有数,往后你就别再多问了,信我便是。” “小的明白!” 江城,郡守府。 风长栖端坐在凉亭中,手边放着一个小篮子,里边放着布料与绣品,是她用来缝制小孩子衣衫的,如今却没有动。 清秀端着茶点过来的时候,正巧见到这副场面,当即眉头一皱:“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风长栖神情复杂的摇摇头:“没事。” “殿下可不要糊弄我,方才还看见殿下在给小殿下做衣服呢,劝殿下放下也不肯,如今却不碰了,肯定是心里有什么事。”清秀将茶点放到风长栖面漆,疑惑的目光在风长栖身上不断打转。三k 风长栖抬眸一笑:“我就是突然想师父了,仔细算来,师父离开江城也有小半个月了,那边虽然传来书信,却都是沈将军写的,上边也没怎么提起过师父.......我有些担心。” 或许怀有身孕的人就是容易多愁善感吧,风长栖半低眼眸,又叹了一口气。 清秀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轻声安慰道:“殿下不用担心,国师大人行事向来稳重,没写信,想来是因为那边公务繁忙吧,待仗打完,自然而然就回来了。” “但愿如此。” 江城距离罗城说近不算近,但更说不上是远,风长栖明白再担心也是无济于事,往罗城的方向遥遥看了一眼。 “原来殿下在这里。” 就在风长栖与清秀双双沉默之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竟是凝心来了。 自从上次风长栖见过凝心后,便让郡守夫人不必看守得如此严格,同样是怀着孩子的妇人,她能够理解凝心的心情,不许随意出府便够了,平日里在府里走动没有关系,因此凝心再也不必拘在院子中,时不时也会来找风长栖说说话。 风长栖本以为今日也是一样,可眼珠一错,却见凝心手里攥着一样物件。 “凝心姑娘手里的是?” 凝心一笑,冲着她扬了扬,风长栖这才看清楚。 原来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物件不是别的,而是一件孩子的衣服,风长栖面露诧异道:“凝心姑娘怎么带着这东西过来了。” 她以为那是凝心给腹中孩子做的呢。 “这是送给殿下的!”凝心羞涩一笑,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我整日待在房间里,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说话解解闷,便做了几件孩子能穿的小衣裳,这便是其中一件。我寻思着殿下的身子渐重,眼看着月份越来越大,想来没什么时间做针线活,便送一件给殿下.......就当是报答殿下的恩情了。” “恩情?” 凝心用力一点头:“要不是因为殿下和国师大人,如今我还在那个乡野山沟中任人欺凌,我感激两位贵人的恩德!” 人家说话时神情勤恳,一副真挚的模样,风长栖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便收下了那件小衣裳。 “咦,这衣服做的好精致。”她柔软的指腹在细致紧密的纹饰上摩挲,只觉得凝心的手臂任何人的手都要巧,“比我在都城时见过的最好的绣娘都做得好看。” 凝心微微低头,羞涩道:“殿下真是太抬举草民了。” “也不是客套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两个一样怀有身孕的女子碰了面,真是有无穷尽的话可以说,从小孩子能穿的衣衫,到孩子的玩具,能说的全部都说,风长栖不慎,还提起了玉无望,对面那位当即变了脸色。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见过孩子的父亲?”风长栖略一回想,好奇的问。从入府的时候开始,不断有人跟她提起凝心怀孕的事情,但是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孩子的父亲,便是和凝心无事闲聊的时候,凝心也不曾提起过,这让她有几分好奇。 凝心转过视线,轻咳一声道:“不巧,殿下来的前两日,孩子的父亲正好离开了江城,他这一去到底还会不会回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心里也没数。” 风长栖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说出话,连忙向凝心道歉。 就在这边两个人说话时,不远处的回廊上,郡守夫人迎风而立,漂亮的眼眸中倒映出两人说话的场景。她细长的柳叶眉微蹙,神情困惑道:“不是说殿下与这位姑娘的关系不是很好,平日里很少会出来走动吗?怎么今天全都出来了,而且聊天还聊得那么开口?” 侍女顺着她的视线凝望而去,正巧见到凝心拉着风长栖的手小声说着什么,两人的言行举止都显得十分亲密!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好事 http://.biquxs.info/

此时跟在郡守夫人身边的小侍女,便是平日里与风长栖往来最多的那位,见此情状,她也是一脸茫然:“前几日只见过殿下跟凝心姑娘说话,却没见到她们两人如此亲密......也是奇怪了,为何她们关系会好?” 郡守夫人紧紧皱着眉头。 按理来说,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凝心毕竟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可怜人,唯一的依仗,也就是腹中孩子的父亲已经离开江城,说不定哪天才会回来,她一个女人待在府上,应该对风长栖造不成任何威胁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郡守夫人每次见到她跟风长栖站在一起,就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恨不能快步上前将那两个人分开。 她定了定心神道:“往后你得多加观察才是。” “奴婢谨遵夫人吩咐,不过夫人,奴婢有些不明白,为何殿下与凝心姑娘不可往来?” “不是不可往来,只是此人留在府上,终究是个隐患。” 这边说话的时候,凝心已然站起身来。 她脸上挂着笑,轻声与风长栖说着什么,因为两边距离相对比较远的缘故,郡守夫人没听清楚话语的内容,只是看到凝心和风长栖说完话以后,便转身离开了凉亭。她思忖片刻,快步朝着凉亭方向走过去。 风长栖面露诧异:“郡守夫人您怎么来了?” 郡守夫人微微一笑道:“这不是趁着天气好的时候,四处走动走动么?方才我好像看到有个人过去了?” “夫人看见的应该是凝心姑娘吧,方才姑娘过来找我们殿下说话来着。” 郡守夫人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她,难怪那背影看起来如此熟悉,方才远远看着你们相谈甚欢,妾身还在犹豫到底应不应该过来呢,生怕影响到了你们闲聊的兴致。” “夫人见外了,我们两个人也不过是随便说两句话罢了。” 清秀给郡守夫人倒了一杯热茶,送到面前,郡守夫人虽然将茶盏端起,却没有喝,只是捧在手心里。 从头到尾,她的目光都落在风长栖的身上:“殿下,妾身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风长栖愣了愣:“郡守夫人但说无妨。” 后者也没有客气,直接道:“妾身希望往后殿下能够与凝心姑娘适当保持一些距离,不用断了往来,但最好也不要离得太近,而且还得留个心眼。” 风长栖哪里想到郡守夫人想说的话竟然是这些,当下怔在原地,隔了好一会儿才闷闷的问道:“为何要防备凝心姑娘?”也许人在见到跟自己境遇相似的人时,总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吧?风长栖对凝心便是如此,看着她肚子渐渐显怀,却没有家人陪在身边的模样,风长栖总是忍不住联想到最艰难的那段岁月,由此生出恻隐之心。除了心软这个原因紫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两人能说得上话。 在这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位能愉快交谈的人有多么不容易啊。 郡守夫人也明白自己平白无故跳出来说这样的话,不会被风长栖所重视,甚至还可能会被对方反感,怀疑,但有些话她还是坚持要说:“殿下到府里虽然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之前在凝心姑娘身上发生的事情,殿下应该不大清楚吧?凝心姑娘表面上看确实温柔和顺,实际却不是个心肠好的人,之前有好几个人,便是因她而死。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风长栖本来心存疑惑,可见到郡守夫人真挚的表情,便是不肯相信,也觉得该留点心眼, “往后我会多多注意。” “既如此,妾身也就放心了。”郡守夫人松了口气道。 风长栖仔细回想了一下凝心跟自己相处时候的模样,再想起她那一张和自己酷似的面庞,着实没有办法对那张脸产生敌意:“凝心姑娘......看起来不像是心存歹意之人,方才她来的时候,还特地松了我一件小衣裳,说是做给未出世的孩子。” 像这样的人,也会有阴暗可怕的另外面目吗? 郡守夫人能够明白她现在的心情,神情颇为复杂:“殿下心中所想,又何尝不是我当时的想法呢?要不是国师大人和老爷亲自将她和她背后的那人给揪出来,恐怕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将她和穷凶极恶之人联想起来,然而很可惜,她便是那样的人。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道,便是说的这种情形吧。” 风长栖微蹙眉头。118 “夫人,夫人。”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有侍女匆匆前来禀报,说是林家夫人来了,想要拜见殿下。 若是旁人,在这种特殊时期想见风长栖,便是插上翅膀都不可能见一面,但林夫人不一样,这位是郡守夫人的闺中密友,两人最是要好,府里的下人没有一个敢随意怠慢她!这不,人前脚刚到,后脚就找自家夫人禀报去了。 郡守夫人只觉得奇怪,不解道:“她有没有说要为什么事情特地求见殿下?” “这林夫人没有说,只说自己有要紧事想要找殿下说说,让奴婢到府里通报一声。”侍女飘忽的目光往风长栖身上瞟了瞟。 后者也是一副茫然的表情,不过很快,风长栖就反应过来了。 如今她和清秀两个人搬到郡守府里住,但是月舞和白清瑜此时都还在林家,林夫人挑这个时候突然来郡守府要见自己,肯定是因为月舞和白清瑜的事情! 想到这个可能,风长栖心头一紧,连忙吩咐道:“我去见林夫人!” 眼看着人要站起来,郡守夫人眼疾手快将她又按了回去。 “殿下,您要见她,只管坐在这里等她过来便是!此时您可是怀着身子呢,大夫说您身体虚弱,正是需要好好调养的时候,从这里走到客厅那么远的路,万一累着了怎么办?反倒是林夫人身子不错,让她多走两步路也无妨。” 说罢,郡守夫人向下人使了一个眼色,下人会意,立即转身向客厅方向过去。 没过多久,林夫人便来了。 “民妇拜见殿下。”一进凉亭,林夫人便恭敬行礼。 风长栖点点头:“林夫人不必多礼,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拘泥与礼节。” “谢殿下体谅!”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该做的礼数,林夫人是一件都没差,待行完礼落座,她脸上神情才稍有缓和,“殿下身子重,正是应该好好休息的时候,民妇本来不想打扰殿下清净,只是府上有件大事,不得不来。” “哦?”风长栖眉峰一挑,对她口中的大事多出几分好奇。“不知是什么样的大事,竟能让夫人如此牵念。” 林夫人无奈的笑了笑:“此次前来,主要是因为我那不成器的糊涂儿子的婚事!殿下与他相处也有些时日,想必也能看得出来他对月舞姑娘的心思吧?我这儿子,很早前之前就跟我说过自己对月舞姑娘心动之事,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坦白罢了。这些日子来,他与月舞姑娘的相处,民妇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他把握不住自己的隐约......不过还好,这孩子还不算太愚钝,就在昨日,他终于找到机会跟月舞姑娘说出心事,更巧合的是,月舞姑娘对他也有那份心思!” 因为某些原因,郡守夫人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早就对子嗣一事心灰意冷,所以一直都把林远平当做亲生孩子来对待,如今听说林远平的婚事有着落,她由衷感到高兴。 “两情相悦,正是天大的好事。” “可不是么?天底下多少人身不由己,这孩子倒是走运,好不容易开窍喜欢一位姑娘,对方也对她有心,若是能够成婚,想来今后一段大好的姻缘呢!” 郡守夫人咦了一声,面露诧异道:“不是说两个孩子是两情相悦吗,都倒了这个份儿上,难不成还能有变数发生?” “还没成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唉,我今日,便是因为这件事而来的!”林夫人望向风长栖,正巧后者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之时,林夫人鼓起勇气道,“月舞姑娘是个品性纯良之人,虽然行事礼节方面有一点小瑕疵,但是无伤大雅,我们整个林府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本想直接将这门婚事定下,可月舞姑娘却说自己没有办法确定家里人的态度,再问,她就什么都不肯说了,因此民妇想找殿下打听打听,那月舞姑娘的家世。” 说罢,林夫人一脸殷切的看着风长栖。 风长栖神情复杂道:“不是我不想将月舞姑娘的身世告诉夫人,而是我对她的了解也不多,月舞出身密林的一处村落中,我们偶然结识,因故带她到外头来,她家世的事情我们也没来得及打听清楚呢。” 林夫人失落的低下头:“原来如此。” 人家夫人兴高采烈的来,一打照面便说好事将近,风长栖不忍看她难过的模样。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自作主张 http://.biquxs.info/

“夫人想要打听月舞的家世,莫不是担心月舞家人不好?” 林夫人瞪大眼睛,连连摆手,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驳了风长栖的话语:“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月舞姑娘品性纯良,能养出这么好的一位姑娘,她的家人又能差到哪里去?我只是担心娘家与婆家距离太远,那边的人会不乐意。” 风长栖转了转眼珠子,仔细回想了一下月舞的兄长:“这可能性确实很大,不过夫人来我这边打听,不如直接去问月舞。” 林夫人叹息一声道:“哪有当着面直接问人家姑娘这种问题的,民妇不好意思多问。之前让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孩子早月舞姑娘询问,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就连月舞姑娘自己都像是没什么把握似的!唉,着实令人担忧!” 风长栖心念微动:“既然夫人不好意思找月舞问,那就让我去问吧,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怪想念的。” 风长栖说做就做,当天便离开郡守府去到林家,可巧,这个时候月舞也在府上。 “风姐姐!” 、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闪到风长栖身边,一把抱住她的手臂,“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风长栖微微一笑。 她没有亲妹妹,很愿意将月舞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当做亲妹妹来看待,便笑着道:“你若是真的想我,怎么不去郡守府看看我?我这几日一直待在府上,日子过得实在烦闷,身边除了清秀,竟然没几个说得上话的人。” 月舞低低垂下脸,嗫嚅道:“我,我这不是没有时间么?” “哦?我们月舞最近在忙些什么?” 月舞当即红了一张脸,也只有在这种令人羞涩难为情的时候,她才会展露出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来。 风长栖也不好意思再逗弄她,便笑着把人拉到屋子里边:“好了,月舞你也不用在我面前不好意思,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用不着想太多。你和林公子的事情,林夫人已经大致跟我说过了。” 彼时林远平也在旁边,听到这话,又惊又喜。先前月舞还在担心怎么跟风长栖说起这件事呢,可巧风长栖这个时候来到了。 既然殿下您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隐瞒了!”林远平急忙在风长栖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心,“我对月舞的心天地可鉴,虽然我们两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却是真的很喜欢她,为了她,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对她好。” 林远平一本正经许下承诺的模样,惹得月舞脸上红晕越来越深。 风长栖没忍住笑,扑哧一声道:“林公子的品性,我看得出来,今后月舞要是托付给你,绝不会出半点差错吧。不过我还是要告诉林公子,月舞她虽然一直都尊称我一声姐姐,但我却不是她的亲姐姐,她的家人并不在孟丽国,而是在孟丽国边境处的一座密林中。” 林远平点点头:”这些事我都知道,月舞已经全部都告诉我了。“ “那你怎么想?” 林远平一脸凝重,一字一顿道:“我既然选定了她,从今往后便只会是她,我对她的真心不会被任何物事所改变,即便真到了针锋相对的那一天,月舞的亲哥哥说什么都不让月舞嫁给我,我也不会改变心意,更不会退缩!” 说着话的时候,林远平神情之凝重,给人一种永远不会改变的坚定感。 风长栖对他这份执着颇为钦佩:“看来林公子对月舞是真心的,但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侣。” 林远平眼眸微微一亮:“多谢殿下祝愿!” “好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林远平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身边的月舞用力往外边一推。 林远平很是不解,他正想着如何在风长栖面前刷好感度,以便往后发生什么事情,风长栖能够占到自己这边呢,被月舞这么一推,心中着实困惑,“我还有一些话想要对帝女殿下说呢!” 月舞柳眉倒竖,推人的手并不曾停止:“巧了,我也有话想要对风姐姐说,、你去外边排队去,等我说完了你再进来!” 林远平无奈,只能往院子外边退去。 他前脚刚走出客厅的大门,后脚门就砰的一声被人用力的关上。 月舞的脸色有些不对劲,风长栖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便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月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摸出什么来,便道:“可能是因为这两日没休息好吧,过几天养养也就没事了!” 没休息好?这种话从月舞口中说出来,竟给人一种异乎寻常的违和感,要知道这姑娘平日里可是心最大的,只要问题不大,她一般都不会放到心上,更不至于落到没休息好的地步。风长栖越发担心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离开密林的时候,你的兄长让我和白前辈好好照看着你,如今你的事便是我的责任,月舞你有话直说便是,用不着在我这边感到不好意思。” “我,我也不是不好意思,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风长栖目光的注视下,月舞终于败下阵来:“算了,风姐姐你这么聪明,想必我有意隐瞒,也瞒不了多久!事情是这样的,我与林公子两情相悦,动了嫁他的心思,但是我害怕我哥哥会不同意!” 家中父母双亲,故去的故去,还活着的,却没能陪在身边,月舞从小到大,都是跟在兄长身边,对兄长有种近乎盲目的崇拜感。离开密林前,兄长特地找她谈话,让她走后多收收心,千万不要对外界的人动心! 想到这事儿,月舞一阵气恼:“我哥哥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竟然能猜到我会对外面的人动心!若我当时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就是刀子架在脖子上,我也绝对不会点头!” 可惜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月舞低低垂着脸,想到兄长得知此事的反应,便感到一阵慌乱。 “风姐姐,要是你碰到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 风长栖怔愣片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她和玉无望在一起,就像是命中注定般水到渠成,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两个人就在一起了,她的亲人甚至对此颇为满意,哪里经历过被反对的事儿? “这件事,我恐怕没办法给你意见。” 月舞的眉头越拧越紧,一时间,眼眸中竟然有泪水在打转,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伤心:“那不成了,我哥哥肯定不会同意的!我本来是想向风姐姐你取取经,问个意见来着,万万没想到,风姐姐也帮不上忙!我能问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你帮不了我,那我,往后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从小到大,月舞虽然任性,在某些小事上肆意张扬了一些,但是在原则问题上,她从未忤逆过兄长,难道现在要破例了。 就在她感到焦灼不安的时候,风长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件事你有没有问过白前辈?” “白前辈?”听到风长栖提起白清瑜,月舞很是诧异,“白前辈不是那种不食烟火的仙子吗,她这样冷情的一个人,难道也有被情所困的一天吗?” 在最迷茫困惑的关头,月舞也没想过要找白清瑜。 风长栖笑笑,指尖轻点在她额头上:“白前辈活的年月比我们两个人加起来都要久,想必见过的事情不少,便是没有被情所困的一天,多问问也不错。既然你还没找白前辈说过话,那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这......也好。”月舞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没办法,谁让她现在确实无路可走呢?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花园,一路前往白清瑜所住的院落。 “你们怎么来了?”白清瑜见到风长栖,眼眸微微眯起,“可是沈浩然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自打沈浩然他们离开江城以后,白清瑜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 风长栖摇摇头:“沈将军并无信来,想必是那边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写信吧。” 白清瑜便不说话了,只往空位上一指,让她们两个人,尤其是风长栖赶紧坐下来:“你们特地来找我,莫不是有话要问?” 风长栖和月舞对视一眼,微微一笑道:“白前辈果然聪明,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住您的眼睛吧。没错,今日我和月舞特地过来,是因为有事想要跟白前辈您请教一二。” 白清瑜挑高眉头,丝毫不感到意外:“说罢,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当事人是月舞,可她偏偏低低垂着头,像是不好意思开口般。风长栖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小声提醒,月舞才恍恍然回过神来,咬咬牙鼓起勇气开道:“白前辈,现下我被一个难题所困,因而想要听听您的见解。那事,与林远平林公子有关!”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订婚 http://.biquxs.info/

白清瑜何等聪明的一个人物,但是从月舞口中听到林远平的名字,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为情所困?” 月舞双颊一红,呐呐半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旁边站着的风长栖看不过去,主动站出来劝说道:“白前辈,您就不要打趣她了。本来就是个脸皮薄的人,您再这么逗下去,怕是等到天黑也说不完。” 白清瑜正色道:“好吧,不逗她便是,你有什么疑问,说吧。” 月舞心想眼前的两个人都是可信之人,在她们的面前袒露心声想必不会被传到外边去,就鼓起用力将心中顾虑都说了出来,末了,她忧心忡忡的看着白清瑜,神情复杂的问道:“如果是白前辈您经历这些事,您会怎么做呢?” “自然是随心所愿。” 白清瑜抿了口茶,精致的面庞上挂着坚定的表情,毫无疑问,如若今日的事情对调,是她经受这种考验,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做出自己的选择,至于别的事情,等到想做的事情都做完后再想。 “白前辈.......难道就不怕被反对吗?” 白清瑜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我从来就不是那种会在别人的感受的人,以前如此,现在也是一样。你之所以那么纠结,主要是因为你兄长让你心存顾虑吧?作为你的亲人,他肯定希望你的婚姻大事在村子里边解决,往后若是出事,也好照看是不是?” 月舞用力的点点头:“正是如此!” 白清瑜摇摇头,半低的眼眸不知何故突然氤氲出一阵雾气,让人没法将她视线里的情绪看个真切。 “那你便不用考虑他的感受了,他终归是心疼你的,只要你态度够坚定,他就在再怎么反对,也没有办法不是么?”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 月舞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白清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直接将她没说完的话给打断:“行了,你又不像她那样身负重担,每走一步两步都得要精心算计,要顾虑的事情更是没有她一半多,你在担心些什么?想要做的事情,你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不用想太多。” 月舞愣愣坐在原地,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她猛然站起身,近两日因为愁绪而黯淡的眼眸,此时又像天边的星辰般开始明亮起来:“白前辈您说得是,是我最近想太多了!” 风长栖这种身负重担的人,尚且能为某些事豁出去,他为什么不可以? 月舞踌躇满志道:“我这就去找林远平把话都给说清楚!” “站住。 月舞前脚刚迈出打听的门,后脚就被白清瑜给叫住:“在你去之前,我还想问你最后一件事。” 此时的月舞满心欢喜,整个人只想着尽快见到林远平,哪里有时间去想白清瑜的情绪变化为何如此之大?只笑着对白清瑜道:“白前辈您有什么话想问只管说便是!我们都认识那么长时间了,也算是过命的交情,用不着顾忌!” 白清瑜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只问道:“你心里是否真的已经做好了决定?从今往后,绝不会后悔?” 月舞眼眸中闪过一抹困惑。 风长栖见此情状,连忙跳出来打圆场:“离开密林的时候,你家兄长特意叮嘱白前辈要多看顾你,如今她对你的事情比较上心也是应该的。毕竟事关重大,不可以当做普普通通的玩笑来对待。“ “我明白的!”月舞小鸡啄米般点头,又怕自己说的话语不够有说服力,举起手做发誓状,“我现下想做的事情,都是我已经考虑好的了!就像风姐姐之前说的那样,人生在世,能碰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着实不容易,我想好好珍惜这份感情!” 月舞说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且神情坚定,让白清瑜就算心有疑虑,也不再多说什么。 月舞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小院。 看着她风一般匆匆离开的背影,风长栖感到一阵好笑:“相处这么些时日,我大致摸清楚了林公子和林夫人的性格,这两位都不是坏人,白前辈大可放心。月舞虽然年轻,心性不定,但是在某些事情上,还是颇有分寸的,她肯定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咱们无需为她过分忧虑。” 白清瑜点点头。 比起月舞的事情,其实现在的她,对另外一件事更上心。要读读 “你近几日要小心些。” 她的话来得猝不及防,一时间,风长栖竟然请没能听懂她这话里的意思,一脸不解的问:“白前辈何出此言?” 白清瑜半蹙眉头道:“我推算出来的劫数,便是这几日发生的。”她瞥了风长栖微微显怀的腹部,神情凝重道,“或许你会觉得我说的这些话都不过是无稽之谈,但我却很相信,因为我推算出来的结果从未错过。” 不论是白欢的死讯,还是月舞的姻缘,但凡是白清瑜所推算的,一概没出过差错,所以这个时候,她才会如此重视。 风长栖只觉得一知半解:“白前辈所说的劫数是?” 后者叹息一声:“当初你怀上这孩子的时候,我就给你算过一卦,卦象上说,你与这个孩子注定没有缘分。” 意思也就是说,她和玉无望这第一个孩子根本就不可能生下来,所以当初白清瑜在确定风长栖怀孕之后,才会说出那句话,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风长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苍白的面庞上扯出一抹干涩的笑意:“白前辈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这孩子好端端的在我肚子里边,万事都很小心,怎么会出差错呢?”比起孩子生不下来,风长栖更愿意相信白清瑜是算错了。 后者能够理解她这种心理,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算错呢?毕竟风长栖肚子里边怀着的孩子,也是他们白氏的骨肉,她同样姓白,对这个家族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感情的。 “不论如何,往后你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 风长栖拧起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半晌,她叹息着道:“往后我会多加小心的。” 林远平住在东边的一处院落中,而月舞和白清瑜则是住在西边的厢房里,要想见到林远平,就必须得穿过偌大的府邸,每次走过,月舞都要皱起眉头小声埋汰一番:“房子不就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吗?有个能落脚的地方就很不错了,真是搞不懂你们中原人为什么非要吧自家的房子给修成这个模样!这么的宅院,光是走路都得走上好长时间,从那边过来一趟,真是累死我了!” 刚进客厅,月舞就扑到位置上,也不管院里的下人与林远平会不会看到自己失礼的模样。 林远平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万一哪天月舞拘谨了,像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们一样知书达理,他才会感到诧异。 “林家的宅邸经过几代人的扩建,大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有下人想上前来给月舞倒茶,被林远平支开了,他亲自给月舞沏了一杯茶,送到面前。后者却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境况似的,一点诧异都没有,好像林远平所作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林远平抬了抬眼皮子,问道:“今日帝女殿下不是到府上来找你说话么?怎么你突然跑到这边来了?莫不是帝女殿下有事需要尽快赶回去出去,所以已经离开了?” 月舞喝了两口热茶,气息稍有缓和:“殿下还在白前辈那边呢!” “那你怎么来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日风长栖到府上的时候,可是特地叮嘱过要跟月舞说悄悄话的! “该说的事情都已经说完,现在风姐姐正在那边和白前辈说着话呢,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特地来找你商量!”月舞正色道。 一向顽皮活泼的她,很少会有这种认真的时候,引得林远平的心跳也开始急促起来:“月舞姑娘想同我商量什么事?” “就是......就是那个......你愿不愿意娶我!” 话音刚落,月舞已经不好意思的低垂下了自己的脸。 林远平愣在原地,整个人如遭雷劈。 这个进展是不是太快了?明明自己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正想着如何让月舞点头呢,万万没想到,这等关键时刻,竟然是月舞主动提出此事!林远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月舞姑娘,你,你愿意吗?” 月舞柳眉倒竖,很是不满道:“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你只说愿不愿意便是!” 这种事,跟天上掉下馅饼有什么区别?便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做梦,林远平也很愿意抓住,连连点头,安奈住心中激动道:“月舞姑娘,我对你绝对是痴心一片,我做梦想的都是如何将你娶回家中!我自然是愿意迎娶月舞姑娘,只是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 没等林远平将话说完,月舞微微一笑,用力点点头:“我愿意,既然咱们两情相悦,那婚事就定下了吧。”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百密一疏 http://.biquxs.info/

震惊一层叠着一层,林远平此刻心情宛若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湖面,从表面上看是风平浪静,内里却暗流涌动,稍不注意,便有一败涂地的可能。 林远平定了定心神,一字一顿认认真真的解释道:“月舞姑娘,此事不可儿戏!” 大部分女子一声仅有一次成婚出嫁的机会,林远平可不敢含糊对待:“得要慎重考虑才可!” 月舞眉头微信皱,一张青秀的脸因为犯事两边鼓起,很显然,她对林远平问说这句话十分不满意:“刚才问你愿不愿意娶我,你说愿意,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如今呢?突然就改了口,可见你根本就不是真心说的那些话!林远平,我看错你了!” 话音刚落,月舞站起身,眼看就要往外走去,林远平连忙拉住她的手。 “月舞姑娘,你误会我了!” “呵呵,事实都已经摆在了面前,我还能误会你什么?你就是个骗子!” 回想起方才与白清瑜两人说话时,自己的激动情绪,月舞瞬间红了眼眶:“你们中原男人果然每一个好东西!” 林远平倍感头痛,他很想跟月舞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口,一直到月舞皱着眉头甩开他的手,眼看就要往外边走去,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月舞姑娘,我是真心想娶你的,但是我不想让你为难啊!” 月舞往外走的脚步微微一顿,回过头来:“你这话说得颇奇怪,什么叫做怕我为难?娶我便能让我为难了?” “唉!月舞姑娘,先前你不是说,家中兄长不愿意让你嫁到外边来吗?想来他对我一定是千万个不满意,甚至说不定,见到我的第一眼,便要着人将我打出呢!我这不是怕月舞姑娘夹在兄长与我之间左右为难,所以才如此犹豫……我在想,世界上有没有什么完全之策,能够解决咱们眼下的难题!” 月舞怔愣片刻,唇角轻轻上扬,满腔怒火,瞬间变成笑意。 她一巴掌狠狠拍在林远平的手背上,啪的一声,打得自己舒心了,才开口道:“你这人想得也未免太多了,便是我哥哥不同意,那也是我跟他之前的事情,与你何干?你只需要做好一个新郎该做的事情,其他都由我来解决。” 林远平看着她,满脸疑惑。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前两日刚跟月舞表明心意的时候,月舞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就好像她的那位兄长神通广大到随时都能跳到林家,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斥责他们似的,为此林远平还说了不少安慰的话。 怎么时间才过去那么一点儿,一切都变了? “殿下究竟与你说了些什么?” 月舞没抬头,她低低垂着脸,双手捧着林远平刚才被自己打的那只手,眼看着被打的地方红通通的一大片,她的心也有点痛:“不是殿下跟我说什么,而且白前辈跟我说了什么!方才与白前辈说完话,我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人生苦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白前辈那样,我得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这样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趟!” 她口中的有意义的事情,便是和林远平这个心上人成婚。 别看月舞平时大大咧咧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似的,如今倒是提前谋划好了不少事。 “反正我已经想好怎么说服我哥哥了,只等着咱们,生米煮成熟饭了!” 林远平差点被一口茶水给呛死,咳嗽了好一阵儿,脸颊通红道:“月舞姑娘,有些中原话是不能乱说的!说不出来不体面。” “哼,我又不是读书人,谈什么体面不体面的?”月舞话语一顿,是因为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听说你们中原人还有一句老话叫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用来形容婚姻大事的。我家主事的人是兄长,不用担心,那你家呢?别到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反对,那我可不好意思!” 林远平噗嗤一笑,自从听到月舞说愿意嫁给他以后,他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过。 “这一点月舞姑娘不必担心,我家主事的人是我母亲,你也是见过的,母亲也很喜欢你,很久之前就劝我尽快把你娶回家,她要是知道咱们两个人的事情定了下来,怕是比我都要高兴。” 林远平并没有开玩笑,比起他自己,林夫人更在意这件婚姻大事,得知月舞点头答应了,她笑得合不拢嘴。 “真是太好了,我本来还在想你这傻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人娶回家呢,没想到你小子动作倒是颇为迅速,一下就把人给追到手了!等你和月舞姑娘的事情定下,我的心也就定下了。”林夫人激动得两眼放光,“这些年,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的婚事,如今,可算是有着落了!可想好什么时候成婚了?” 林远平挠了挠头发,摇头:“还没想好。” 他今日特地来找母亲说话,便是因为这件事:“眼下时局未定,不好操办这些事,我想等到战争结束以后再成婚。” “这……难道就晾着人家月舞姑娘吗?万一人家姑娘变卦可怎么办啊?” 林远平连忙解释道:“不是晾着月舞姑娘,这是我跟月舞姑娘说好来的!我想先跟她订婚,等战争结束,万事平定之后,再跟她一起回密林见她兄长。” 林夫人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倒也是个好办法,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像订婚这种大事,得要双方家长都出席的,咱们这边有的是长辈,但月舞姑娘呢?她家长辈可都不在罗城啊!” “这件事,我已经跟月舞姑娘商量过了。她家中没有长辈在江城,但是月舞姑娘一直将殿下当做长辈,当成姐姐对待,或可在订婚那一日,请殿下过来。帝女殿下最是善解人意,温和可亲,而且她也一直将月舞姑娘当做亲妹妹对待,必定不会拒绝这件事。” 林夫人沉默片刻,点点头:“你倒是盘算得好。” “这毕竟是人生头等大事,我对月舞姑娘是真心的,自然要好好盘算,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进咱们家。” “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 “对了母亲,”说到订婚一事,林远平又想到一件事,“订婚之事,办得简单一些吧。” 林夫人当即横眉瞪眼,很不高兴道:“刚才你还说想让月舞姑娘风风光光的嫁进咱们家呢,怎么话才说出口你就后悔了!你可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林家唯一的香火,你的婚事不办得风光怎么行?不成,这个我不能答应!” 林远平知道自家娘亲肯定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是希望婚礼能大办,让月舞姑娘风光大嫁的,只是订婚不可太张扬罢了!母亲您想,现在是什么时候?正是多事之秋啊,国将不国,四处都是兵荒马乱,咱们西北在帝女殿下的荫蔽下勉强得以安宁度日,但也是仅限咱们这边,罗城那边好像还在打仗呢。咱们在后方不管不管大办宴会,让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怎么想?” 林夫人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松了口:“你说得有点道理,但……这是要委屈月舞姑娘啊。” “不会的。”林远平笃定道,“她是个善良豁达的人,才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林夫人抬头看了看自家儿子,惊讶的发展他早就长得很高看,当娘亲的,甚至得要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都说岁月如梭,今时今日,她终于真切的感觉到了,明明儿子孩童时候的模样还深深的烙印在脑海中,转头,他已经长那么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为孩子的成长欣喜万分的同时,一丝惆怅渐渐在心中升腾。 林夫人又是一声叹息:“罢了,孩子大了,自有主意,你既然已经把事情都给盘算好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你今后好好对待人家月舞姑娘。” “母亲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 当天晚上,林远平便到郡守府见风长栖,并跟她说了订婚宴上希望她能够充当月舞长辈一事,风长栖欣然应允。 “到时候我一定会到。” 林远平恭敬拱手作辑道:“多谢殿下。” 风长栖摆摆手,不以为意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从密林认识以后,我就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来对待,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应该的。” 门里的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清秀的声音。 “凝心姑娘,您来了怎么不去里面坐坐?” 清秀端着厨房特意给风长栖做的小点心,秀气的面庞上满是困惑,“怎么站在外边呢?” 凝心站在门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嫌房间里烦闷,想来找殿下说说话逗趣来着,万万没想到殿下这边有客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怕打扰了他们。”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推一把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走出客厅,精致面庞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凝心姑娘不必见外,这位并不是什么外人。他是林家的公子,他的娘亲是林夫人,之前凝心姑娘应该是见过的。” 凝心点点头,微微欠身行礼道:“妾身凝心,见过公子。” 当她的面庞彻底在林远平视线中展露时,后者心中暗自吃惊,他还以为白清瑜跟风长栖已经长得够像了,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更相像。风长栖和白清瑜只是五官有几分相似,但是气质浑然不同,一个清冷孤高如雪山莲花,一个温润如兰,给人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可凝心却不一样,她和风长栖的相似度,十有七八,要是刚才林远平刚和风长栖说过话,恐怕会认不出人来。 再一看凝心微微隆起的腹部,林远平心中了然:“姑娘身子不便,就不用多礼了。” 凝心站起身,一脸歉意道:“殿下与林公子好似在商议要紧的事情,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就先告辞了。” “凝心姑娘别走,方才我们商议的事情确实不小,但远远没到姑娘你需要避嫌的时候,该做什么直接做便是,不用顾忌!”人家凝心毕竟还怀着身孕呢,郡守府那么大,两人所住的院落相隔甚远,往来走一趟不知道得多累。风长栖看不得她受累,便把人又拉回到客厅中。 “先在这儿歇歇脚吧,等会儿再回去也不迟。” “可是……这样不会对殿下的事情产生影响吗?” 风长栖噗嗤一笑,摇摇头道:“能有什么影响,这又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过几日,整个江城的人都会知道,犯不着为难这一时半会儿,听着便是。” 方才凝心站在外边,早已经把风长栖和林远平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面上却不动声色,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来:“到底是什么事?” “实不相瞒。”林远平主动开了口,“是我即将订婚,我的未婚妻与殿下交好,两人情同姐妹,我便想着邀请殿下去府里一趟,过几日到了时候,府上会办一场宴席,届时会请几位亲朋好友到府上做个见证。” 凝心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原来如此。” 订婚宴席尽可能从简,为的是不给林家添麻烦,邀请的人也都是林家的亲朋好友,因此林远平没想过要把凝心也一并邀请过来,只是人家听到了,难免要客气一番。 凝心故作忐忑,犹豫的看了风长栖一眼道:“林公子,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你们家办订婚宴的时候,我能不能也去看看?”她面露羞涩道,“这些时间来,我总是被困在院子里边,就是想要出门,也没有理由……一日两日还好,连个半个多月下来,身体实在是遭不住。我想借此机会去外面看看,顺便散散心。” 她鼓起勇气又问道:“那一日,能否让我与殿下同行?” “这……” 林远平对此很是犹豫。 不是他对凝心又意见,而是怕麻烦,知道帝女殿下身份内情的人并不多,到时候要是在订婚宴上见到两个与风长栖相貌相似的人,他们会怎么想?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江城,到时候林家肯定没法坚持从简的初衷。 平心而论。林远平是不想让凝心去的。 就在他为难之际,风长栖转了转眼珠子,微微一笑道:“一同去也好,正巧我也想去散散心呢,这段时间在府里待了太久,实在烦闷,不如出去走走缓解心情。” 有了风长栖的话,林远平便是千万般不情愿,也不得不选择点头:“既然如此,两位便一起去吧。” 凝心欢呼一声,待跟林远平问清楚订婚宴的具体时间,她便匆匆离开了小院。 她一走,偌大的客厅顿时空旷许多。 林远平抿着薄薄的唇,神情似若有所思。 “殿下,请恕小人说一句不中听的话,这位凝心姑娘并非善类,殿下往后该留个心眼盯着她才是,她并不是殿下熟识的任何一个人,表面上看心机并不深沉,实际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殿下最好离她远一些。” 如果是一个人这么说的话风长栖可以解释为误会,但两个人一起说同一件事,可不是用一句简简单单的误会能够解释的,这一回,风长栖听是听进去了,但是好奇心却水涨船高:“林公子,我往后会多多注意的,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你和凝心姑娘第一次见面把,为什么你会对凝心姑娘有这种看法。” 林远平挠了挠头,神情复杂的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只是见到凝心的时候有这么一种直觉。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眨眼间,时间已经转到月舞跟林远平订婚的日子。飞涨中文 这一日风长栖换好衣衫,将自己准备好的贺礼交付给下人,正要命人去请凝心姑娘,却发现凝心已经来了:“凝心姑娘似乎很期待今日这一场订婚宴?”风长栖微微眯起眼睛,眼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凝心微笑着点点头:“订婚毕竟是件天大的好事,能沾沾喜气也好!” 准备好诸事之后,两人便前往林家。 与此同时,林家已经有不少宾客了。 虽然这次宴会一切从简,但林家毕竟是几代积累下来的世家,同样有不少宾客来到,他们在宴会上见到风长栖,颇为惶恐:“帝女殿下怎么也来了?” 随着时间流逝,风长栖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叫人一眼看到,就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凝心也是!除了她们两个人都怀有身孕这件事之外,更让人震惊的是凝心的脸,熟悉的人或许在见到的第一眼便能分辨出两人的不同之处,但是第一眼见到的人却不是这样!在他们的眼中,风长栖和凝心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边刻出来的,长得一模一样,且气质也是差不多!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两人穿着相似的衣服。 风长栖一个人可没有办法打发掉这些投来异样目光的人们,关键时刻,还是林夫人出了手。 “诸位怎么都在这里,且先落座吧,那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宾客们纷纷散去,风长栖向林夫人投去感激的目光:“还有有夫人帮忙,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脱身了。” 林夫人微微一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殿下您是客人,帮衬些也是应该,殿下还要进去吗?” 风长栖犹豫片刻,轻轻摇头。 想到方才被人用惊诧或困惑的目光打量的模样,风长栖着实不想再去,待在外头就很好,但当着林夫人这个主人家的面,她不好直接说出口,便道:“我且在外边逛逛,等会儿再进去吧。” “这样也好。” 林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跟风长栖打了一声招呼,便匆匆进客厅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转身之前,她用特别的目光看了凝心一眼,这才离开。 风长栖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但是凝心这个当事人注意到了。 她低低垂下自己的脸,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在阴影中。即便所有人都防备着她,甚至提醒着风长栖往后也要防备她,那又怎么样?只要风长栖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就永远拥有机会。 凝心轻轻勾起唇角,心中可怕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风长栖虽然离凝心很近,甚至还拉着她的手,但是却不能明白凝心心中的想法,她没经历过太多人生险恶,这些年一直被人保护着,怎么会把人往最坏的方向想?便是凝心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她也拉着凝心的手问:“凝心姑娘想去哪里,进客厅,还是与我一起去花园逛逛?” “去花园吧,”凝心抬脸笑了笑,“此刻客厅里面的人肯定不少,去了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花园里散散心,我听说林家的宅邸是城里最大的,我第一次来,想四处看看。” “那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风长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林家,当日入城后,她便在林家住下,后来因为白清瑜和月舞在这里,也来过好几次,对林家不说熟悉到连路走哪条都知道,但是带人四处走动走动是可以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小湖边。 就是这里! 凝心心中有一个念头浮上来,她跟在风长栖身后,眼前便是风长栖毫无防备的背影!此时四下无人,此地又地处偏僻,要是推她一把,会怎么样? 理智让凝心不要乱来,但冲动却让凝心有伸手的欲望! 湖水这样的深,只要推她一把,她腹中的孩子肯定会保不住!听说月份越大,妇人小产时就越容易出事,风长栖本来身体就不好,一流产必定要死! 凝心眼眸中有星光在闪动,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她已经陷入疯魔状态之中,一步一步向着风长栖走近。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疯子 http://.biquxs.info/

便是推了她一把,成功将人推下去,小产而亡又如何?自己一直跟在风长栖的身边,她身边的人本来就对自己颇为怀疑,难道他们不会想到是自己害她吗?到时候他们会放过自己吗? 凝心心中百转千回,各种各样的念头轮回割据,让她痛苦万分。 说实话,这段时间来,风长栖对她还算不错,每次厨房做了适合孕妇使用的糕点,她就会让青秀也送一份到凝心那边去,她怕凝心一个人待在院子里面烦闷,经常会去院子陪她说说话,不论从什么方向上看,风长栖都不是一个坏人。 难道自己要对这样一个人下手吗? 凝心伸出去的手往回缩了缩。 此时走在前面的风长栖根本就不知道凝心心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挣扎,她径自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跟身后的凝心介绍着面前的一切。 “这片小湖,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想去湖心亭,得从那边绕过去……” 凝心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风长栖的身上,此时此刻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到底应不应该将风长栖推下去! 理智和冲动的情绪不断在她的脑海冲击纠缠,一时间,她没有办法思考,只能随心而动! 趁着前面的风长栖没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凝心咬咬牙,手一抬一推,直接将毫无防备的风长栖往前推了一把。 风长栖哪里想到会出这种事?她根本就没有防备,凝心这么一推,她便落入湖中! 或许是母爱天赋使然,落入水中的一瞬间,风长栖下意识用手护住自己的肚子,这是她跟玉无望的第一个孩子,断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她的这个小动作,自然没能躲过凝心的眼睛,凝心往后退去,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风长栖。 从落水之时,到落水后挣扎的模样,都被凝心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没撞到,怎么会没撞到呢! 陷入疯狂状态的凝心眼眸放光,远远看到,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此时的她,看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风长栖被这种场面给吓了一跳,微微皱起眉头。 还好她会水,骤然落水倒是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只是受到了惊吓,她身体又虚弱,所以脸色很不好看:“凝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自认待你不薄,与你从无仇怨……” “呵呵,殿下您这话说得没错,我们之前并无仇怨,甚至殿下您还有恩于我!我不应该这么做的,只是我实在控制不住啊!”凝心神情无比疯狂,望向风长栖的目光中满满都是怨恨,“我不该恨你的……” 风长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发现了一个令人颇为无奈的事实。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便是寻常时候,也很少会有人经过,更别说是今日了,订婚宴一事劳心费神,下人们估计都在前院帮衬呢,哪里会想到宴上身份最尊贵的一个人竟然会在府上出事? 这种时候,便是大喊大叫,恐怕也不能吸引任何人的目光,只会让本来就陷入癫狂状态的凝心越发放肆! 风长栖观察着凝心脸上的表情,正想着自己如何自救时,岸上的凝心动了动,却不是想要救风长栖上来,而是四处寻找用得上的石头:“既然你没有撞到,那我送你一程!” 做都做了,有些路一旦走了,便再也不能回头,唯有一不做二不休才能拥有一线生机!凝心说做就做,直接从旁边的地上搬起一块石头。 风长栖心中慌乱不已,面上却强装镇定道:“你一定要这么做?” “推都推了,给你留一条活路,便是自找死路!殿下,我还不想死,所以就让你去死吧!” 说罢,凝心已经抱着石头向湖边冲来,眼看手中的石头就要向风长栖所在方位砸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闪过,有人一把将凝心的手腕握住,狠狠一转。 “啊!” 随着咔嚓一声,手中石头砸落在地,凝心也疼得呲牙裂齿,方才动手的时候她明明四下看过,旁边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为什么这种关键时刻,竟然会有人跳出来帮风长栖!明明她的计划,就差那么一步了! 凝心握住手上的手腕狠狠瞪向那人,好巧不巧,正对上她的视线。 那是一双如宝石般澄澈明亮的眼眸,它倒映出凝心的面庞,里边所蕴含的情绪,是凝心所看不透的。 “你……你是……”凝心瞬间慌了神。 来人冷着一张脸,听到凝心的问话不怒反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也敢动手?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凝心瞬间毛骨悚然。 她想起来了! 之前她曾经跟人打听过的,风长栖来到江城的时候,身边跟着不少人,除了离开的沈浩然,与林家公子订婚的雪姑娘,以及跟在她身边的小侍女之外,还有一个人!想来就是眼前这个! 凝心转身要跑,却被白清瑜一把拉住,修长白皙的手狠狠掐住她的脖领,似有用力的意思。 这一回,凝心彻底慌了神。 “别……别杀我,我不想死!” 白清瑜冷笑道:“这个世界上,谁不想好好活呢?是你自己先对别人下的手,既如此,也就不能怪别人想杀你了!” 凝心满脸惊恐,用力抓住白清瑜的手,求生欲极为强烈:“不,求你不要杀我!” 这个时候,白清瑜是真的对凝心起了杀意。 “姑娘,比起杀她,难道你不觉得先把落水的人救起来更好些?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了,便是性命也不一定能够保住呢。” 白清瑜猛然想起,风长栖还在水里泡着呢,转头一看,确实脸色苍白,正用力抓住岸边一棵小树,以免自己力气不足沉到水中,但爬上岸,确实不可能了。 风长栖苍白一笑:“肚子大了……爬不上来。” 都到了这种地步,白清瑜哪里还能顾得凝心,掐住凝心脖子的手放开,直接冲着风长栖过去了。 凝心在鬼门关前逃过一劫,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别说是跑路了,便是站起身来都很艰难。 怎么办?等白清瑜将风长栖救起,自己会不会被她杀掉?方才白清瑜动了杀意,凝心看得很是真切,她想逃走,却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慌乱的瘫坐在原地,目光不断追逐着白清瑜的身影,紧张到根本就没注意有人悄无声息的走到自己身边。 “为什么要杀她?” 这个声音是—— 凝心猛然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是清明!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清明半蹲下身子:“是啊,我走了一遍,又回来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何要杀她?” 凝心怔怔的看着他的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恨她,明明相貌如此相像,境遇却是云泥之别!她是帝女殿下,真正的人上人,而我呢,仅仅是山村的一个平凡女子受尽欺凌和白眼!我不甘心,我想让她去死!” 说话的时候,她眼角眉梢尽是怒火,显然是真的妒恨。 清明从来没见过这幅模样的凝心,但是乍然看见,并不惊讶,毕竟从一开始,他们两个人就是因为那种隐晦的,为旁人所不齿的念头聚在一起的。 没等他开口说话,凝心视线一转,又落到他身上。 当时清明的手扶着她,她用力将对方的手给拍开,恶狠狠道:“你别碰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看起来好像是疯了。 拜别茯苓匆匆往江城方向赶的时候,清明心里有多高兴,如今就有多无奈,当时的所有心动,此时都化为满地的尘埃,也如一滩死水,来的时候,他是真的满心只想着凝心啊。 可凝心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这就是上苍对他坏事做绝的报应吗?那也未免太过讽刺了。 “你给我滚开!”凝心还在发疯。 清明用力握住她胡乱挥动的双手,神情真挚道:“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从今往后,我会对你好的。” “呵呵,你上次也是这么对我说的,结果呢!最后你还不是跟着另外的人离开,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郡守府中!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日子有多难熬!” “我要去的地方太危险,你跟我一起去,只会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那又如何!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是愿意跟你走的,为何你离开的时候没问过我一句!为何你走的时候一次都不曾回头!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还不是想让我死!”凝心攥住他的衣领,用力的晃了晃。 清明原本理直气壮,瞧见她这幅模样,突然又觉得不忍心了,叹息一声道:“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发誓今后不会了。” 其实凝心发火仅仅是为了逃避责任,没想让他真正道歉,听到这话,当即愣在了原地。 第一千零四十章 人情 http://.biquxs.info/

白清瑜将风长栖从水里救起来的时候,人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意识也很模糊了,可能是因为太冷,风长栖不住发抖着。白清瑜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体温本来就比寻常人更冷一些,加上这冰冷的湖水,更是让风长栖宛若置身冰天雪地中。 白清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轻声安慰道:“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房间里。” 说罢,她意味深长的瞥了清明一眼,抱着风长栖匆匆离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凝心的理智才渐渐回笼,也想起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满脸的惊恐:“我刚才......竟然真的把她给推下去了!怎么办,我肯定会被杀的!” 且不说风长栖之前的恩情,单说风长栖的身份,谋害帝女殿下这个罪名,足够让凝心被五马分尸了! 方才冲动时犯下的错误,如今才真切的感受到后悔。 凝心满脸惶恐,下意识攥住身边人的衣袖,这也是现在的她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你带我走吧1” 清明那么有本事,想必带她离开江城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只要离开这座城池,从此以后天地广阔,她有的是机会继续追逐荣华富贵,反倒是留在这里,有丧命的危险!再疯狂的人,也是怕死的。 清明没有立即回答。 见此情状,凝心还以为他是不愿意帮助自己,继续要求道:“你不是觉得对不起我吗?现在正是你弥补这个错误的时候!只要你今日能带我离开江城,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两不相欠,好不好?你倒是说句话呀,快带我走!” 她用力拉住清明的手,想把他往大门的方向拉去,可身后的人却像是脚底生根般,任凭她怎么用力,也不挪动一步。 凝心神情慌乱,却不得不强装镇定道:“你不带我走,难道是想看着我死在你面前吗?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别忘了现在我的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啊!” “你不能走。”清明终于开了口,“犯下了错误,怎么能一走了之?我是孩子的父亲,将你留在郡守府的人也是我,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便是风长栖,以及刚才那位姑娘也一样。” 凝心心下稍安。不管怎么样,她对清明还是很有信心的:“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自然是弥补你所犯下的错误。” “弥补错误?呵呵,你说得倒是轻悄,做起来真的简单吗?被我推下水的人可不是普通人,她是帝女殿下,身上还怀着孩子呢,方才她人在水里挣扎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还有她自己的性命,也不知道能不能留着,弥补错误,难不成是想让我偿命?” “不,我自有决断,你信我便是。” 清明说话的时候,手紧紧握着凝心的手。 他的手掌,跟凝心接触过的任何一个手掌都不一样,他是温暖且宽厚的,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就是因为这双手掌,凝心心中的慌乱稍稍缓解:“你.......真的会保护我吗?” “当然。” 再说白清瑜和风长栖那一边,白清瑜将人抱回到房间的路上,正巧见到了送糕点过来的清秀,见此情状,清秀目瞪口呆:“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 如今哪有时间跟她解释? 白清瑜皱着眉头,示意清秀往旁边让一让:“我先带她回房间。事关重大,你且不要声张。” 清秀用力点点头,目光担忧的转了转,忽然,她惊叫一声,颤巍巍指着风长栖的裙摆道:“白姑娘,血,有血!” 孕妇怀孕的时候见了红,一般情况下,孩子都会保不住,白清瑜虽然没怀过孩子,但是这个道理却是知道的。她面色微微一沉,顺着清秀指点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就在风长栖裙摆处,有殷红血迹如红梅一般绽放! 白清瑜心头一紧,直接抱着人冲回到小院中。 清秀也跟了上来,两人一个诊脉,一个将风长栖身上的湿衣服都换下来。待做完手头上的事情,清秀一脸紧张问道:“白姑娘,我们家殿下究竟情况如何了?还有殿下腹中的孩子,他......还能保住吗?” 这个问题又何尝不是白清瑜所在意的?这可是她白家的子孙!起点 她拧起眉头道:“你去找林夫人,让她去请大夫过来。” “是!” 清秀对自己的本事有数,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便听话的离开了房间。 她前脚刚跑出去,后脚,清明便带着凝心来到房间门外,轻轻将房门叩响:“姑娘,你在里边吗?” 白清瑜推开房间,见来人是他们,唇角勾出一抹冷笑:“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尤其是凝心,要不是她把风长栖推到湖中,眼下哪会有这么多事?要不是玉无望临走前说过凝心的事情,白清瑜真想直接杀了他!若风长栖真有个什么意外,她也别想好活!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这边理亏。”清明往前走了一步,正巧挡住白清瑜的视线,神情淡定道,“方才我们在岸边时,看见地上有血迹,想来是方才殿下落水的时候不慎受伤了,如今正是紧要关头,我想为殿下出一份力。” 白清瑜挑高眉头:“你能出什么力?莫不是再推她一把?” “不是的,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即便白清瑜对他如此冷嘲热讽,清明依旧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慌乱来,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像早就算好下一步路究竟应该怎么走。听得他继续道,“归根究底,殿下受伤是因为我们,我想做些补救。我是巫仙教之人,在我们那里,有一种安胎的药材,我本来是想将它交给凝心,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给殿下更好一些。” 白清瑜眯起眼睛:“你竟然是巫仙教的人。” “正是,不知道白姑娘可曾听说过巫仙教的事情?” “略知一二。” 白清瑜犹豫片刻,想到自己将风长栖抱回房间时她苍白的脸色,再想到她腹中孩子的重要性,终究还是选择了点头。 不过她对清明也不是无条件相信的,只见她身形一动,顷刻间,人影已然闪到凝心身后,手中不知何时缠着一根细细的银色丝线,一头在她指尖,另外一头则是缠绕在凝心的身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猜,你不会放弃她。要是风长栖腹中的孩子,以及她自己的性命保不住,我便让你们偿命。” 清明瞳孔微缩,显得有些不安和紧张,但他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点点头道:“我一定会让她平安。” 说罢,他便迈步走入房间里。 谁也不知道那一日,清明究竟在房间里使了什么手段,总之片刻之后,他便走了出来。 白清瑜面露怀疑:“你已经将那所谓的药材喂给她了?” “正是,只需等待一些时间,殿下便可醒来,她腹中的孩子也不会出任何事。” 白清瑜听到这些话,仍是一副淡定的神情,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巫仙教声名远扬,便是她以前隐居的地方,也传过巫仙教的名头,关于他们特殊手段的传说更是数不胜数,白清瑜相信清明有手段将风长栖的情况稳住,不过在那之前,得等风长栖醒来才能做定论。 “隔壁还有一个房间,你们可以去哪里待着,如果人平安醒来,我们或许还能好好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如若人醒不过来.......那你们便一起去陪葬吧。” “你,你不关着我们吗?” 凝心一脸诧异的问,她还以为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一件事,肯定没有活命的权利了,万万没想到,白清瑜竟然会等风长栖醒来再做决断?整个江城的人谁不知道,风长栖是个最心软的人呢? 一瞬间,凝心心里好像燃起一丝希望。 “殿下,殿下她怎么样了?” 几个人正站在门口说话的时候,有人来了,想来是清明意识到事关重大不敢怠慢,直接就找到了林夫人吧!除了林夫人,她们身边还有一个大夫打扮的人,正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庭院里就有些血,那些血迹越发吓得林夫人站不稳、 帝女殿下在他们林家出事!这件事若是传到外边去,从今往后林家的名望该怎么办?他们林家几百年才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基业,难不成就要葬送在她的身上吗?林夫人越想越越是慌乱,甚至于一把握住了白清瑜的手,眼眸含泪:“殿下她可不能出事啊!” 白清瑜神情凝重道:“眼下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且等大夫诊治吧。” 她带着林夫人与大夫进了门,一路来到床边,只见风长栖脸色苍白,略微消瘦的身板显的很是单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一睡不醒般! 大夫见此情状,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殿下眼下的情况,恐怕有些不太乐观啊!”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奇怪的脉象 http://.biquxs.info/

起初,大夫对风长栖腹中的孩子并不抱希望,坐下诊脉过后,他却咦了一声,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此时房间里的几个人都紧绷着心弦,尤其是林夫人,风长栖是在林家出的事,她说什么可不可能放得下心,见此情状连忙追问道:“大夫,殿下她究竟怎么样了?” 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神情困惑的回道:“我行医济世几十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脉象。殿下腹中的孩子并没有事,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导致晕死过去,等会儿我去开个安胎定神的药,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转了。” “大夫,您不是在开玩笑把?”林夫人是一堆人里唯一一个生过孩子的,听到这话第一时间发出疑问,“院子里那么多血迹,人怎么可能会没事呢?大夫您再好好看看,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了!这可是当朝帝女殿下,若出了点儿什么事,咱们可都是有责任的!” 大夫苦着脸道:“夫人的顾虑,小人也是设想过的,方才已经反复诊脉数次,确实没有什么异样,殿下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那外面的血是怎么回事?” “这,我学识浅薄,也弄不明白那血究竟怎么回事,一般来说,怀胎的妇人见红,十有八九是保不住孩子的......也许是殿下福泽深厚,也未可知。” 他们这些局外人不明白事情经过,揪着一点事就一头雾水,但是白清瑜不一样,她心里明镜一般。 风长栖见红是真的,这孩子原本应该留不住,是清明口中所谓的安胎的药材起了作用,方才保住那孩子一条性命。 不过这些白清瑜并不打算与人解释,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只道:“大夫说没事,想来也是没事,夫人不必担忧,按照大夫吩咐办事便是。” “可是殿下——” 没等林夫人说完话,白清瑜便直接开口将其打断:“若有差池,我一人承担责任便是。” 比起其他蕴含深意的各种话语,还是白清瑜这句直白的话最能安抚林夫人的心,当时她的心情便舒缓了一半:“好,那我一切都听白姑娘的。” 就像大夫方才说的那样,这个时候,风长栖是最需要休息的,加上今日是林家的大日子,外头还有好些宾客等着林夫人出去招待呢,她不能在此地停留太长时间,便跟着大夫,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房间,又让侍女去跟大夫拿药方去了。 今日定亲宴的主角是月舞和林远平,他们两人都对这种热闹到有些喧嚣的场合不感冒,在宾客们面前露过脸之后,便悄悄离开了府邸,跑到外头闲逛好一会儿才回来。 说来也巧,两人回府之时,正撞上侍女拎着药包匆匆进门。 林远平认得这个侍女,她是林夫人的贴身侍女,一直伺候在身边,算得上是林夫人的亲信。往常这位办事,都是按照林夫人的吩咐,所以第一眼看到她怀中的药包时,林远平的反应是着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药包?莫不是母亲生病了?” 侍女出府买药的时候,林夫人叮嘱过千万要低调,所以乍然听到林远平质问的声音时,她大吃一惊,猛然转过脸来:“公子!” “你手里这药是给谁买的?”林远平紧张的问。 侍女连连摆手道:“公子您误会了,这药不是给夫人买的,而是给......给府里的一位客人买的,她突然病倒,夫人说今天是大好的日子,让奴婢们千万不要声张,奴婢们不敢违背夫人的意思!还望公子见谅,放奴婢过去。” 前往林夫人所住小院的路,如此被林远平给挡住。 侍女面色惶恐,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过去:“还请公子不要再为难奴婢了!” 林远平没说话,反倒是月舞出于好奇,快步走到他身边问:“生病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让夫人如此紧张?” “这,这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奉命办事。” 侍女说话时低低垂着脸,说什么都不敢抬头跟林远平和月舞对视,殊不知她越是如此,便越能够勾起另外那两个人的好奇心。 究竟病倒在府上的是什么人? 林远平再度询问,可得到的回答却始终是不知道,在这一瞬间,他心里产生一个念头。 相较于林远平的耐心,月舞显得尤为急切,没办法,这里又不是她家,既然生病的人不是林夫人,那其他人便用不着关注了,她才没有那么多心去关注所有人!比起猜谜一般猜测生病的人究竟是谁,月舞更想尽快找到风长栖和白清瑜! 今天跟着林远平出府闲逛,又见到不少有趣的事情,她想跟风长栖和白清瑜分享! “不管了,你想知道生病的人究竟是谁,那你就继续待在这里询问吧,我不奉陪了!我还忙着找风姐姐说话呢!她行动不便,却还要来这里帮我撑场面,着实不容易,我得多跟她说说话,以免她烦闷,或是累着了!” 月舞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月舞姑娘您别去,殿下......殿下眼下正在休息,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那我就去找白前辈!” “白.,......白前辈好像也在休息。” 听侍女说完这几句话,便是最缺心眼的月舞,也能察觉出事情的不对来:“你乱说些什么?白前辈很少休息的,别说是白天午睡了,便是晚上该休息的时间,她也很少睡觉!你是不是在隐瞒着什么事?” 侍女起初咬死不肯松手,说什么都不肯承认病倒在府上的人是风长栖,但随着时间流逝,眼看着夫人定下的期限就快要到了,她终于有些松动,“公子,月舞姑娘,求求两位放我过去吧,再这样下去,要耽搁时辰了!” “放你过去可以,但你必须得实话实话。” 小侍女犹豫片刻,因为害怕林夫人的惩罚,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坦白:“是殿下出了事。” 短短一句话,宛若晴空霹雳在耳边轰然炸响,月舞整个人都是懵的! 待两人了解到事情经过之后,立即前往白清瑜所住的小院,在哪里,白清瑜和清秀正站在院子中,两人神情都很凝重。 不等他们说明来意,白清瑜便猜出来了:“你们都知道了吧。” 月舞用力点点头:“白前辈,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派人去告诉我们!” 白清瑜瞥了她一眼道:“今天是你们定亲的大日子,怎么可以打扰?” “哎呀,白前辈,咱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讲究这种无趣的客套吗?我们什么交情啊!风姐姐是因为定亲宴才来到府上的,也算是为我而来,怎么可以瞒着我!方才我们才侍女口里问出了一些,但是具体情况却没弄明白,白前辈你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像林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照例说不应该出这么大的差池的! 白清瑜往另一个房间,也就是凝心和清明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复杂道:“她是被人给推到小湖里面去的。” 任凭月舞和林远平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这种可能! 风长栖那是什么身份,当今帝女殿下,孟丽国最有可能继任皇位的人,谁会那么不怕死且歹毒,竟然对一个怀有身孕的妇人下手? “到底是谁?我要把她千刀万剐!”月舞怒气冲冲道。 或许是因为关心则乱的缘故,相较于她的不冷静,还是林远平更淡定一些,只问道:“殿下如今情况如何?那孩子是否.......” “孩子保住了,已经请大夫过来看过,说是没事。” 这话极大的安慰了月舞,但她还是很恼怒:“白前辈,你快告诉我是谁对风姐姐下手吧,我要为风姐姐报仇啊!” 白清瑜瞥了她一眼道:“这件事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为什么不能插手?风姐姐都被人害成这副模样了!我还没有报答她的恩情呢!” “往后有的是机会。” 白清瑜坚持不把凝心对风长栖下手的事情说出来,便是因为月舞这个冲动过头的脾气,她要是知道凶手就在这个小院中,她会善罢甘休?说不定真会杀了凝心,白清瑜虽然也不想让凝心活,但这种事,最好还是让风长栖来决定,她们不是受害人,不论是原谅,还是处置犯人都没有资格。 白清瑜心里弯弯绕绕的想着很多事,但是月舞一件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风长栖被人所害!想到凶手现在有可能还逍遥法外,她便恨得牙痒:“白前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凶手的身份?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们逃离江城吗?” 月舞本来就是个脾气火爆之人,碰到此事更忍不下来! 就在她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林远平一把拉住她的手劝说道:“月舞,白前辈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你还是先别追问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见见殿下,且看看殿下的情况,再做定夺啊。” “你说得有道理,我先去看看风姐姐!”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可信 http://.biquxs.info/

听说风长栖出事的时候,月舞可谓是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她三步并做两步冲向房门,正巧房间里有人向外走来,两人迎面撞上,双双哎呀一声,向后退去。 顾不得额头上的疼痛,月舞抓住青秀的衣领子问道:“风姐姐怎么样了?” 青秀捂着外头,疼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面上却挂着微笑:“殿下醒过来了!说是口渴,要喝水,房间里没有热水!我去准备一壶!” “醒了?” 不等月舞反应过来,一道身影从她们身边闪过,是白清瑜冲了进去。 床榻上,风长栖,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脸色,有如白纸般苍白,唇瓣也是干涩的,看起来异常虚弱。 “我好像.......听到了月舞的声音?” “风姐姐,是我来了!”听到风长栖提到自己的名字,月舞激动不已,快步冲到风长栖床前道,“我听说风姐姐你出事了,赶紧过来看你!风姐姐你现在感觉如何,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风长栖苍白一笑,摇摇头道:“我没事。” 刚醒来的时候确实有些不舒服,不过现在躺着,倒是好转了一些,瞧见月舞站在床前一脸关切的模样,风长栖很是惭愧:“今日本该是你与林公子定亲的好日子,却因为我的事情破坏了.......怪我今日太过大意。” 明明白清瑜早就提醒过,这几日能不出门最好不要出门,身边的人也要多加提防,她却没有听,依旧我行我素,正是因此造成今日的麻烦! 风长栖叹息一声道:“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 她盯着那样憔悴苍白的一张脸,不断重复着惭愧的说辞,此情此景,便是世界上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忍不住心软,更别说月舞这种本来就担心风长栖的人了,见此情状,急忙拉住风长栖的手腕笑道:“风姐姐你也不用自责,定亲而已,又不是真的成婚!更何况今天发生的事,也不是你愿意的呀!真要怪罪什么人的话,也应该怪罪那个伤害你的可恶凶手!” 提到那人,月舞有些意难平:“别让我抓住那个凶手,否则我一定会让他们不得好死!” 风长栖脸上有诧异一闪而逝。 这份情绪不是因为月舞方才说的那些话,而是凶手的事情:“人没抓到?” 她的目光缓缓转到白清瑜身上。 白清瑜回道:“抓到了,现下已经关着了,你要是想见她,我可以现在就让你吧她给你带出来。” 风长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选择了点头:“我确实想要见见她。” 两人的话语没头没尾的,只听得月舞是一头雾水!明明她们说的每一句话的意思她都能够听懂,怎么合起来的时候就这么难以理解了呢? “你们想要见谁啊?凶手吗?” 白清瑜闷闷答应了一声。 带人这件事,其实完全可以交给下人去做,但白清瑜却不愿意,原因无他,白清瑜不放心跟凝心在一起的那个人,他着实太过狡猾,得要亲眼见到才能够放心。 此时的清明和凝心,正在房间里说着悄悄话。 凝心满脸惶恐,因为她刚才听到了外头说话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喊了那一句殿下醒来了,害得她现在坐立不安,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风长栖会不会因为的今天发生的事怪罪呢?他会不会故意为难,甚至直接命人杀掉自己呢? 种种问题堆叠在面前,凝心吓得心头一紧,下意识攥住清明的衣袖,小声请求道:“你还是带我走吧!平日里殿下对我那么好,我却从来没有回报过她,不仅如此,我今日甚至还对殿下做了那么过分的一件事情.......我这心中着实惭愧,还不能将自己的脸都给扒下来给殿下谢罪........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殿下了,所以,你带我走,好不好?” 说到最后,将凝心的话语形容成哀求一点都不过分。 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棵只能依附在树木上的菟丝花,柔弱,令人心生怜悯。 “我知道你害怕,但是有些事终究要面对的,毕竟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清明顿了顿,又笑道,“那位殿下是个好人,虽然我跟她没怎么接触过,但是一路过来,不止一次听到人们夸她仁厚,想来不会是那种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性格,你大可放心。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 “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将你护在身后。” 凝心怔怔的看着清明,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像是有话要说,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叩叩叩。”电子书吧 凝心才松快一些的心弦瞬间又紧绷起来:“谁在外面。” “我是清秀,殿下让你们过去一趟。” 由于对凝心背后捅刀一事的不满,清秀连礼节都懒得顾了!有些人根本就不配别人对她好,就像凝心这样,风长栖对她那么好,但凡是厨房专门按照孕妇的口味做出来的糕点,清秀也要命人亲自将糕点送给清秀一封,可她呢?不仅没有回礼,甚至还在背后捅刀子!清秀越想就越是恼火:“你快点吧,别让我们家殿下等着急了!” 清秀自知理亏,低低垂着脸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紧紧攥住清明的衣袖,就好像透过衣袖,可以给她带来无限的力量一般,也让她心下稍安。 “我们这就过去。” 另一边,风长栖才跟月舞说起背后推手一事。 月舞听得满腔恨意,恨不能提上一把刀子,像以前在密林的时候那样干脆果断的杀死一个人! 听得她愤愤不平道:“这人也未免太过分了!像风姐姐这么温柔的人,活了这么多年我也只见过一个,她不仅不珍惜,甚至还想暗中动手脚!欺人太甚,等会儿见到她,我一定要狠狠打她一顿给风姐姐你出出气!”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风长栖没忍住扑哧一笑:“你不要冲动,凝心她可是也怀着身孕呢。” “哼!凭什么她怀孕就得忌惮一些,今日她将殿下您推下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殿下您也怀着身孕呢!这一推,若是一不小心,便是一尸两命啊!像她这么过分的一个,打她一顿算是最轻的了!” 风长栖无奈一笑:“不要冲动,等你见到她人以后再说把。” 院子就那么点儿大,两个住处相隔距离也不远,因此,凝心和清明很快就被带到。 当月舞见到凝心的脸,终于能够明白风长栖总是不忍心打凝心了,两人如此相像,看着凝心被打,岂不是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么? 原以为白清瑜和风长栖的模样,已经足够相似,今日见到凝心,她才意识到什么叫做更像。 “这就是将风姐姐你推到湖里的人?” 风长栖点头:“是她,不过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后悔了吧。” 要是凝心没有后悔的话,如今也不用挂着一张憔悴又恐慌的面庞,更不会一进门,就赶紧躲到清明的背后。 “我不会伤你,何必这么害怕?”风长栖神情复杂的瞥了她一眼。 月舞此时就站在风长栖的身边,听到这话,冷嘲热讽道:“还能因为什么,她自己做贼心虚罢了!像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就应该直接杀掉!” 月舞话音未落,躲在清明身后的人颤抖得越发厉害了,显然吓得不轻。 想到凝心和自己一样怀有身孕,风长栖只觉得她可怜:“月舞,别乱说话。” “风姐姐,你就是太心软了!像她这样的人本来就该死,你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却因为一时妒恨对你下此毒手!在我的故乡,像这种背后捅人刀子的,是要被绑起手脚丢到密林里喂野兽的!她肯定是仗着风姐姐心地善良,才会这么放肆的吧!” 风长栖眉头微微一皱。 “对不起。” 就在这个时候,从进入房间以后再也没开口说过话的凝心,终于张开了嘴巴:“今天这件事,是我错了.......我鬼迷心窍,自己不想活了,便想着拉一个跟我一起去死.......都怪我一时糊涂!殿下您要杀要剐,我都认,还请殿下降罪!” 凝心说罢,也看着就要跪到地上,还好她身边站着的清明眼疾手快,赶在她跪下之前扶住了人。 “你怀有身孕,不宜下跪。” “可是我做错了事情,做错事情的人凭什么不跪?” 两人争执的空隙,风长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 落水那一瞬间,她用手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将整个人蜷缩起来,才在落水时没受伤,但是后来泡在冷冰冰的湖水中,她便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有鲜血流淌而出,还有一种沉沉的下坠感折磨着她,当时的风长栖,真的以为这个孩子留不住。万万没想到,她终究还是留住了。 要不是清明的帮衬,或许现在自己已经是床榻上一尸两命的尸体,因此风长栖对清明很是感激。 “别再为此事争执了,先坐下吧。”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心愿 http://.biquxs.info/

在处置凝心这件事情上,风长栖表现出令人诧异的大度,但是凝心却没胆承受,她心中有愧,便是站在风长栖视线中,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她?”待凝心落座,清明开门见山的问。 风长栖唇角挂着苍白的微笑,不回反问道:“清明公子想让我如何处置她呢?” “自然是放她离开。” “你做梦!” 便是林远平在旁边按着月舞的手,再三劝说不要冲动,月舞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脸恼怒道:“风姐姐差点就保不住这个孩子了,她身体一向不好,真出了什么事,可能就是一尸两命呀!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将人推到水中,还想全身而退?真是白日做梦!” 月舞一直和风长栖感情不错,见她受人所害,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打抱不平的。 “凶手就应该受到惩罚!” 凝心自己也是心虚,听到这些话,第一反应便是躲到清明身后。 清明护着她,神情淡定道:“现如今孩子不是已经保住了吗?殿下自己也没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方才大夫应该过来看过,他们没说殿下身上有什么问题吧?” “这.......” 白清瑜瞥了风长栖一眼道:“身体确实没有大碍,大夫说她是落水之后惊吓过度,才会晕倒。往后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千万不要劳心费神便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那不就等同于没事?” “你胡说!”月舞一脸怒意,“风姐姐现在看来确实没事,但是往后可不一定!我听说怀有身孕的妇人最忌惮的事情就是收到惊吓,现如今风姐姐没有大碍,但是以后呢?怀孕绳子最是伤,说不定就是这一次着凉,给以后埋下了病根呢?总而言之,她是肯定有责任的!” 清明脸上淡定的表情稍有松动:‘她同样是个怀孕的妇人,总不能也把她丢到水里去吧。’ 别说,月舞还真有这种想法。 不过风长栖性格软,最看不得血腥残忍的场面,这种提议她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因此月舞也只能在心里稍微想想,做是不可能做的。 清明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放话出来堵住月舞的嘴。 事件当事人是风长栖,其他人的想法都没有风长栖的意思来得重要,因此清明看着风长栖道:“殿下,要不这样吧,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您和腹中孩子都没有大碍,不如宽宏一些,放我和她离开?就当我欠您一个人情,往后若有机会,必定报答您的恩德。如何?” 月舞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这种话,你竟然也好意思出口!” “难不成月舞姑娘你有其他主意?” “其他主意我没有,但是把凶手放走是万万不可能的!在没有付出代价之前,她别想迈出江城的城门!”月舞一张脸气鼓鼓的,摆明要跟清明和凝心僵持到底。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清明略一思索,将目光转到风长栖身上:“帝女殿下才是最有发言权之人,这件事还是交给帝女殿下来决断吧。” “哼!你们就是吃定了风姐姐心软!”月舞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风长栖床畔,用力握住风长栖的手,“风姐姐,这件事你绝对不能答应1” 风长栖半皱眉头,一时间也做不出决断来。 或许是因为落水的缘故,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脑袋里面好像笼罩着一团迷雾,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楚真正的想法,更别说是判断这等纠结的问题了。 关键时刻,她只能向白清瑜求助:“这件事,白前辈怎么看?是将人放走,还是扣下来呢?” 白清瑜微微眯起眼睛,顷刻之间,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我觉得他说得没错,与其将人扣在江城,还不如吧她放走,换来一个人情。” 月舞不满的撇了撇嘴,想反驳,却又碍于白清瑜素日来积累的威严不敢造次,只能压低声音小声的嘟囔道:“什么人情如此昂贵啊?他们也配?” 白清瑜不为所动,就当没听到。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时你让她吃的安胎药丸,是巫仙教用秘方制成的,那种药材,只有你们那边的人才能拥有吧?” “正是。” 就连清明也没弄懂白清瑜话里的意思,他还以为自己需要多费些口舌才能让白清瑜或是风长栖点头呢,万万没想到,她竟答应得那么快。 “白姑娘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要问?” 白清瑜正色道:“在巫仙教,应该还有一种圣药,能使重伤者的身体早日恢复,是不是?” “有。” 清明和茯苓的师父是巫仙教颇有名望的长老,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借着这一层关系,清明见过不少特殊的药材,其中就包括白清瑜说的那种伤药。巫仙教内部将其的功能称作起死回生,一直当做圣药来对待,一般人根本没有机会得到......白清瑜说起这回春丹药,莫不是在打它的主意? “白姑娘想要?” 白清瑜素来淡定,便是被清明戳穿心思,也不曾换过脸上的表情,点点头道:“我确实想得到这种丹药。如果你承诺将它给我,那今日发生的事,就当作没有过。你们二人什么时候想离开江城,都不会有人阻拦。清明公子,你觉得这个交易如何,够划算吗?” 清明的指尖轻轻敲在桌面,人也陷入一阵沉思中。 如果白清瑜想要的是其他伤药,这个时候,他已经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了,偏偏她想要的是回春丹!这种特殊伤药,便是巫仙教内部也没有几颗,因为制作它的条件太过苛刻,其中好几味药材都是遍寻不至的珍奇宝物。 “白姑娘就不能换一个条件?” 白清瑜道:“我只想要回春丹,给不给,你尽早做决断吧。” 清明面露犹豫,在场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在纠结,更别说是一向心思细腻的凝心了。 她皱起眉头,悄悄松开自己的手,犹豫着道:“不行的话,就把我留在这里吧。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都仔细想过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一时糊涂......自己犯下的错误,理应由自己来承担,不论殿下和白前辈打算如何惩治我,我绝不会有第二句话!” “不,我说过不会将你一个人留下,我说到做到。”清明猛然站起身,再抬头的时候,脸上表情已经有了变化:“不就是伤药么,既然白姑娘想要,我给姑娘送来便是。不过,可能要晚一些。如今我巫仙教正处于内乱之中,想要取得白姑娘说的那种伤药,至少得等这边掌控了局面再行动。” “不妨事,只需送来便是。” 白清瑜言出必行,答应清明做此交易,便没有继续为难。直接转头对风长栖道:“放他们离开吧。” 风长栖也没有犹豫,点点头道:“那就按白前辈的意思来。” 月舞站在旁边看着,气得身上的血液都在沸腾:“这就要放他们离开了?这也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吧!”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意难平。 边上的林远平见此情状,连忙拉住她的手安慰道:“白姑娘许是另有打算吧,你不用如此气恼。” “怎么能不气恼,受伤受惊吓的人可是风姐姐!” 即便月舞千万般不情愿,但风长栖松了口,她也不好直接蜡烛人不许走,那不是当着面打风长栖的脸吗?她只能气鼓着一张脸,目送凝心和清明一前一后向外走去。 到底,还是意难平! 风长栖好像看懂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微微一笑道:“月舞,你也不用在意,毕竟我人没事。” “话虽如此,但那个叫凝心的终究是个恶人啊!她做错了事,就不用接受惩罚吗?若是人人都像她那样做错事也能被原谅,甚至还能毫发无伤的离开,该叫多少人心寒!” 现在的月舞,就是这种心情! 她满心只想着为风长栖打抱不平,可风长栖这个当事人却是半点怒意都没有,就好像眼前这件事与她无关一般,叫月舞好生气闷! “哼,我就不该管这件事!” 风长栖无奈一笑,拉住月舞的手小声宽慰道:“月舞,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也是为我气恼,但凝心这个人,确实不能留在江城。就像刚才他说的那样,我毕竟是没事,总不能将凝心推到水里,让她尝尝我经受的那些痛苦把?她的身体可不比我好,落到水里,十有八九要保不住孩子的。 让她离开,除了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相貌与我太过相似,继续留在江城,只能成为一个无法消除的隐患。” 月舞越听越迷糊了:“那白前辈的相貌也与你相像啊,怎么你不觉得她是隐患?!” “白前辈?白前辈她终究与其他人不同的。”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下手 http://.biquxs.info/

白清瑜毕竟姓白,是孟丽国皇室的人,自有立场可站,她帮风长栖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做不利的事情?话刚说出口,月舞就想明白这一点,脸色微微一红道:“唉,不管了!反正风姐姐你行事一向稳妥,想来让人离开也是心里早就盘算好的吧,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风长栖笑笑道:“万事有我们呢。” 今日是月舞和林远平的定亲宴,却因为自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风长栖颇为惭愧,再三表示歉意,又让林远平赶紧带着月舞出去。 “外头还有不少客人呢,你们两个可是今日的主角,还是得露个面的。” 月舞起初不愿意走,是林远平哄着拉着,才勉强挪动险些生根发芽的脚步,边走边回头道:“风姐姐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前边没什么事了,我再回来看你。” 风长栖笑着点头。 月舞和林远平的身影,不多时便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也就是这个时候,风长栖才有时间问出心中困惑。 “白前辈要伤药做什么?难不成是受了伤?”她的目光在白清瑜身上来回搜寻,却没见到任何不同寻常之处,再看白清瑜的神色,却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越发困惑,“白前辈莫不是又算到了什么?” “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她顿了顿,转开视线,根本就不敢对上风长栖担忧的目光。 “我听说,女人生子,等同于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因为生孩子香消玉殒。你身体向来不好,我怕你也会跟她们一样,因此想要提前做好准备。我跟他求的圣药,是世上最好的伤药,想来对这件事也能派上一些用处。不论如何,提前准备总是没错。” 风长栖心头微暖:“多谢白前辈为我母子二人着想!” 入夜,宾客渐渐散去,繁华喧嚣也如枝头枯叶般缓缓飘落,很快,林家便陷入一片静寂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郡守夫人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今日下午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殿下和凝心,她们不是也在府上吗?难道是宴会还没结束的时候就离开了林家? 可这么想好像也不对啊,殿下是和她一起来的,便是要离开,也会提前说一声才是,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走? 郡守夫人满腹疑惑。 为了解答心中困惑,她找到林夫人打听情况,听得林夫人小声道:“殿下此时应该躺在房间中.......今天下午出了一些事,如今受伤了。” 郡守夫人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殿下她怎么了?” 林夫人咬咬牙道:“受伤了,就在下午的时候。” 郡守夫人连忙向她追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得知凝心因为妒忌对风长栖下手一事,当即火冒三丈,目露凶光:“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善茬!早就不止一次的提醒过殿下要离她远一点,可是殿下却是周末好不肯听!真是愁死我了!” 得知此事,郡守夫人哪里还坐得住? 找自家闺蜜询问了位置后,匆匆向着风长栖所住之处赶去。 “夫人怎么来了?”对于郡守夫人的到来,风长栖颇为吃惊,她还以为这件事瞒得很好呢,万万没想到,还是传到了郡守夫人耳中! 但愿她不会将这件事告诉江城郡守,否则她的事情就要被玉无望也知道了。 风长栖面露忐忑道:“夫人请坐吧。” 郡守夫人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突然眼睛一红:“还好,还好殿下您没事!不然我可真是万死不辞其咎啊!殿下您是与妾身一同出的门,若回去的时候只有气什么一个人好端端的,可怎么跟老爷,怎么跟国师大人交代啊!” 风长栖脸上绽放出宛若花朵般的温柔笑意。 “这件事毕竟是意外,想来夫人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吧?我怎么能够怪罪呢。” “殿下真是心地善良!但这件事,妾身确实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妾身应该照顾着殿下才是.......”郡守夫人长长叹息着,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殿下,凝心如今在何处?” “凝心已经离开了。” 听到这句话,郡守夫人的第一反应便是凝心畏罪潜逃,当机立断道:“离开了林家也不要紧,最近几日因为周边城池频频有战乱发生,老爷特地下令不许人随意出入江城,要出去,得使不少手段呢!眼下他们应该没出城,甚至有没有走远都不好说,我即刻命人在城中四处搜寻,一定为殿下将人给抓回来!”今日文学网 说着,郡守夫人猛然站起身。 眼看着她就要冲到门外去,风长栖下意识抓到郡守夫人的手:“罢了,不用再追,他们能够离开林家就是因为我,没必要非把人给抓住。” 郡守夫人倒抽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放过她了?” 风长栖点点头,也不嫌麻烦,直接把自己放凝心和清明离开的事情说了一遍,直说得郡守夫人皱起眉头。 “这.......这惩罚也未免太轻了!”殿下真是太心软了。 风长栖不以为意道:“这件事,归根究底是我和母亲的错,我们是孟丽国的皇室之人,却没为孟丽国的百姓做过实事,只给他们带来了战乱,因此,我心有惭愧。就像凝心说的那样,如果人有选择,谁不想要好好活呢?我和她长有两张相似的面庞,可是遭遇缺如云泥之别,她肯定吃过不少苦,这都是我的责任。”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微蹙眉头道:“如若日后我成为孟丽国的掌权者,一定会为百姓谋福祉,愿求得四海升平,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郡守夫人心中一热。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自家夫君选择风长栖的原因。 有这样的一位帝女殿下在孟丽国坐镇,往后孟丽国的百姓不知道要少受多少苦,风长栖,是明君之像! 郡守夫人一脸真挚道:“孟丽国有殿下这样一位掌权者,真正是三生有幸啊!” 江城城外,大营中。 一封信经由某些见不得光之人的手,被送到梁坤的面前。 彼时梁坤正在向前来禀报的下属打听消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封送上前的书信,只问道:“让你们去断崖底下找人,为何找寻那么长时间却始终没有动静,难不成你们都是些只会吃白饭的废物吗!” 前来禀报的副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惶恐的磕头道:“将军,不是我等办事不利,而是确实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啊!近几日总是落雨,就是派出最机敏的猎狗,也没办法找到他们的行踪!” 梁坤脸上表情越发阴沉。 他才不相信面前这位的鬼话,当日陈宇和他的贴身小厮都被逼到悬崖旁边,他们两个人又没有翅膀,也不会飞,凭什么掉下悬崖还能全身而退? 便是走运捡回一条命,也不可能一点伤都没受! “我就不相信两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继续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下属毕竟是下属,便是心里有千万般不情愿,顶头上司下了命令,便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得去走走的! “属下遵命!” 那副将说罢,匆匆退出营帐,也就是这个时候,梁坤终于见到那封书信。 “这是谁送来的?” 站在旁边伺候的亲信道:“这是刚才一个小将士送过来的,说是来自江城,将军您要不要打开看看?或许里边有什么要紧的事?方才那个小兄弟离开的时候,脸上表情挺凝重的。” 梁坤便将书信拆开。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信里竟然写着罗城的防守布局,更有罗城太守府的位置。信上甚至还粗略的提起了玉无望身在罗城一事。 梁坤手握信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难怪那沈浩然领兵驻扎在不远处,却至今没见动作,原来是因为玉无望不在军营中!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亲信瞟着信笺,大致看懂了信中内容,也是眼眸一亮:“将军现在打算怎么办?莫不是找机会袭击大营?玉无望不在,咱们这次偷袭或可成功!” “呵呵,你这想得也未免太简单了!那沈浩然可不是普通人,他在梁国时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如今梁国的局势能够稳定,其中不知道有他多少功劳!此人最是精明,向来咱们设想之事,他都已经提前猜到了,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暗中准备好陷阱,只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亲信挠了挠头发:“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不攻打大营,又不能攻打罗城,那消息岂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信笺上落款是龙飞凤舞的罗志明三个字,梁坤看着这三字,只觉得前路一阵光明,升职的机会也在眼前触手可得:“谁说一点用处也没有?本将军已经想好了办法,只待有人执行了!”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孤注一掷 http://.biquxs.info/

“砰砰砰!”接连数声响起,书案上的物件被尽数扫落在地,徒留下一地的狼藉。罗夫人端着糕点进门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种场面,当即愣在原地:“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罗志明转头一看是她,略有收敛,却还是余怒难消:“没事,只是被一些小事给气着罢了。” 罗志明明显不愿意多说,夫人便不再追问。 她很聪明,知道得越多死的越早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一些的:“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妾身永远站在老爷这一边,只希望老爷能够保重身体,千万别为一些不值当的小事气着自己。不然妾身,会心疼至死的。” 罗志明脸上神色越发缓和:“夫人放心吧。” 罗夫人端过来的糕点,皆是她亲手所作,按照罗志明的品味来的,罗志明一看就很喜欢:“这个世界上,也就夫人最懂我了。” 两人温存之际,有人将书房大门轻轻敲响:“大人可在房中?” 这声音是高傲的! 罗志明才放下的事情,在听到宫傲的声音后又回想起来,他正等着宫傲过来帮自己解决问题呢:“门没关,你快进来吧,本官正好有事要找你商量商量!” 宫傲依言推门而入。 罗夫人见状,站起身道:“既然老爷要说正事,妾身就先告退了。” 往常也是这般,但凡罗志明要跟手下的心腹说正事,罗夫人都要找借口避开的,往常罗志明也不会挽留,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才站起身来,罗志明就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不用走了,坐下来听着吧。” 夫人面露诧异:“可妾身根本不懂得那些谋略,妾身只是个内宅妇人,怕是听到了也不能提出什么见解呢。” 比起谋略,她更擅长处理够远的事情!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谁料罗志明依然没有松开手,仍是坚持道:“你也听听,有些事自然是要听听才能学会。” 罗夫人无奈,只得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此时此刻,一头雾水之人除了罗夫人,还有旁边坐着的宫傲,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没办法想明白罗志明将人留下的原因,只得先把心中困惑按下,与罗志明谈正事。 “大人命人将小人请来,究竟所为何事?” 方才过去请人的小厮,真可谓是一脸急切,嘴上一直强调着让宫傲赶紧走,宫傲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罗志明面露急切道:“我收到了梁将军的书信!” “梁将军?莫不是朝廷亲命的副将?听说陈宇陈小将军出事失踪以后,军中一切事务都被他把控在手中,大人收到他的书信,莫不是已经和梁将军通好了气儿?只待下一步动作?” “正是!” 罗志明二话不说,直接取出自己刚收到的信笺,递到宫傲手中,“这封书信便是,你自己看看吧!” 宫傲逐字逐行看过一遍,脸上闪过一抹诧异:“这将军还真是有想法。” 可不是么?有些事只需要他动动嘴巴使唤两句,底下人不知道要做多少努力!杀玉无望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毕竟他不是任人拿捏的蠢货,人家精明着呢,稍有不慎,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再者说了,便是他们刺杀玉无望一事当真成功,需要面对的必定是江城那边的怒火,到时候他梁坤会不会为保洛城与盛怒的风长栖抗衡,还未可知啊! 罗志明正是因为这层考量,才匆匆忙忙将宫傲给喊过来,他想问,这件事,究竟该不该做。 宫傲皱紧眉头,一时之间,叫人看不懂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其实,他是恼火的。 之前就跟罗志明说过,投诚的信最好不要送出去,等想好如何处置玉无望以后再动手,万万没想到,向来听话的罗志明竟然在这种节骨眼上自作主张了,他计划好的那些事,全部都得为这一次的自作主张毁灭,还得另谋打算! “此事,必须慎重!” “好好好,我一切都听你的!”罗志明连连点头。 宫傲看着他的模样,唇角挂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这位太守大人要是真的吧他的话当回事的话,就不会阴奉阳违将投诚的书信送到梁坤的手里了。如今倒好,整来多少麻烦! 罗志明虽然做错了事,但终究是宫傲的上司,宫傲心里千万般不满,也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只道:“据我所知,梁坤早年间经历坎坷,是个多疑之人,他命人将此书信送到府上,必是早有谋划,不论大人您究竟要不要对国师大人动手,都有把柄捏在他手中。” 此时的罗志明终于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事情,暗自悔恨,恨不能回到数日前,狠狠给自己来一巴掌。 宫傲明明说过最近应该按兵不动,他却偏偏要违背他的想法,真是该死! “事已至此,说再多恐怕也没有用处,与其想着该不该,还不如想想往后应该怎么做。”罗志明面上闪过一抹阴狠,“要我说,既然投诚的书信已经送出去,那便是迈出了第一步,这第二步,就应该做!而且还要做得够快,够狠,如此方能在江城众人没反应过来时背叛成功。” 此时,宫傲已经恢复自己平时的模样,听到这话,神情不悲不喜,只淡定道:“大人说得极是,既然投诚信已经送出去,便没有顾忌的必要了,要想对玉无望下手,属下倒是有一个办法。” 这个时候,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还有一个夫人在,但是宫傲并不忌讳,直接把计划给说了出来。 罗志明面露犹豫:“这,当真可行?” 宫傲用力一点头,胸有成竹般笃定道:“这是眼前最为保险的办法。毕竟国师大人并不是那种大意的蠢货,他最是精明,平日里出门走动,身边都得要跟着两个从江城带来的侍卫,很显然是在防备着什么,想当着那两个侍卫的面对他下手,简直难如上青天,唯一的办法便是这个,” “可是.......可是这件事要是传到外头去的话,莲儿一辈子的声誉就毁了!她一个姑娘家,若是名声不好,往后怎么嫁得出去?这不仅是对玉无望下手的办法,更是毁掉莲儿的办法啊!” “大人的顾虑,属下能够理解,但有些事终究是要做的。” 宫傲话语一顿,又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姐终究是咱们太守府的小姐,身世显赫,是罗城最尊贵的姑娘。不论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总会有人趋之若鹜,小姐绝对不会面临大人说的境况。” 罗志明眉头一皱,显然是有所松动。 见此情状,一直在旁边端茶倒水,宫傲来到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夫人终于开了口:“老爷,妾身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虽说女子的名声很是要紧,但在正事面前不值一提!若是莲儿能帮上什么忙,便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也是值得的!” “夫人......这可是我们最为疼爱的孩子啊!” 关键时刻,反倒是罗志明比夫人更加优柔寡断一些。 “是,她是我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骨肉,我自然是心疼她的,但是心疼归心疼,该做的事也要一件不落!如此,方能不辜负这些年来对她的宠爱啊!” 夫人打定主意要按照宫傲的意思来。 罗志明拗不过他们两人,长长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大不了事成之后,我多多补偿莲儿便是。” 宫傲见成功说服了罗志明,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抹笑,他是发自内心的,如果此时罗志明仔细看清他脸上的笑意,一定会发现他笑得简直就像是只狡黠的狐狸,也像是一个在林间挖好了陷阱,只待猎物自己不慎落入陷阱!却不知,究竟谁才是他真正的猎物! 在书房里谋划一番,待敲定计划之后,罗夫人就匆匆忙忙赶往罗莲儿所住的小院。 此时,罗莲儿正百般无赖的待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看话本,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有人到来。 罗夫人放轻脚步。 有侍女匆匆迎上前来,正要行礼,却被她一个眼神给拦了下来:就连开口说话的时候,罗夫人也是压低了声音的:“小姐近几日如何?要没有胡乱走动?” 侍女撇了不远处正入迷的罗莲儿一眼,摇摇头道:“自从上次答应夫人不会随意外出之后,小姐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一直都没有再出去过。想来她已经放下了那些执念吧。” “呵呵,这可不一定。” 罗夫人眼尖,一眼就看到话本封面的名字。 那是孟丽国流传甚广的一个故事,主要内容说的正是风长栖与玉无望帮白欢重新建立孟丽国,外头那么多的话本可以选择,罗莲儿却偏偏要看这一本,不正是放不下玉无望吗?这几日她不出门的乖巧,恐怕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伪装吧!之前说的那些话,终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痴情 http://.biquxs.info/

“莲儿。你在看什么东西?竟然连我进门都没有发现么?”为了引起沉迷话本无法自拔的女儿的注意,罗夫人轻咳一声,终于将罗莲儿的目光从话本里面给拉出来。转头瞧见自家娘亲,她第一反应便是将手中的物件给塞到桌子底下,唇角挂出一抹尴尬的微笑。 “我什么都没有看。” “呵呵,我是你亲娘,怀胎十月剩下你,难道还不知道你这小心思?眼神躲闪,目光游移,一看就知道你心里有鬼,快把东西拿出来。” 罗夫人摊开手掌。 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但罗莲儿还是想要顽抗。 “母亲,我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看,方才是你看错了。”她小跑冲上前,迎着一张笑脸试图转移话题道,“母亲,平日里这个时候,您不是都陪在父亲的身边吗?再不然就是呆在自己房间里休息,今天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了?莫不是想我了?” “你这小丫头,惯会油嘴滑舌。” 罗夫人一面稳住罗莲儿,一面朝心腹侍女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悄无声息的摸到刚才罗莲儿坐过的地方。 眼前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罗莲儿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东西已经被侍女摸出来,交到罗夫人的手里边。 看着封面上的几个大字,罗夫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有关国师大人的话本,怎么会在你的手上?莲儿,你还是对国师大人念念不忘吗?” “我,我没有......” “若不是念念不忘,又何必非要四处搜寻话本来看?你就是还没磨灭那一点儿心思!” 罗夫人的目光炽烈如一团汹汹燃烧的火焰,让罗莲儿连说话的念头都不敢有,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任何一句狡辩的话语来,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用力点点头:“算了!既然母亲你已经看见了,那我再继续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没错,事情就像母亲你想的那样,我确实还是对国师大人念念不忘!不过母亲你放心,我知道你和父亲都不希望我和他有过多的接触,所以我只敢在心里想想,什么都不会做! “从今往后,我仍旧待在自己的小院中,像别人家的闺女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到国师大人离开,如何?” 罗莲儿说话时,神情很是真挚,一切都表明了她的态度,并不是在说谎。 她并不知道的是,这种时候,罗夫人更愿意她说谎,不要那么听话。 “莲儿,真是苦了你了。” 往常时候,罗夫人可从来没在人前流露过这副模样,活了那么多年,罗莲儿就见过一次,乍然瞧见,只觉得头晕目眩,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晕晕乎乎的抱住罗夫人道:“父亲和母亲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听话一些,不给家里人惹麻烦也是应该的!” 罗夫人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正色道:“莲儿,其实我今天特地过来见你,正是因为这件事。” 罗莲儿一头雾水道:“这件事怎么了?不是早就已经定下了么?” “之前确实是定下了,但今日我和你父亲谈话过后,又改变了主意,从今往后,我们不会再阻拦你和国师大人之间的事情,但凡国师大人对你有那点意思,我们两人都不会插手做任何事。” 罗莲儿怔怔坐在原地,一时间,竟然连呼吸都要忘记。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劝她不要对玉无望抱有任何念头的话语至今还言犹在耳,一转头,口风就变了!她不仅不再阻拦,甚至还表示支持!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罗莲儿留了个心眼道:“母亲,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之前您和父亲不是都希望我不要跟国师大人有任何牵扯吗?为什么时间才过去短短两日,你们的想法就彻底改变了呢?母亲,我着实想不明白。” “呵,这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自然是我和你父亲看你平日相思病害得太苦,于心不忍,所以才想到这个办法啊。” 罗夫人捧住自家女儿的手,神情温柔又真诚道:“我们两人可都是一心一意的为你着想啊。” 罗莲儿点点头,表面上相信了母亲的话语,心里却留着几分顾忌, 没办法,眼前这一切实在太像是演戏了。 之前一直坚持的事情没理由说改变就改变,比起两人仔细商量以后终于得出结论,罗莲儿觉得他们有另外的筹划更可信一些!她不动声色的打听道:“母亲,你们真的希望我能和国师大人在一起吗? “那是当然!国师大人不论是样貌品性,还是别的东西,都比外头那些纨绔子弟要好太多太多!如果国师大人真的对莲儿你动了心,我们自然一句话都不会多说,但要是没有......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感情这件事向来是不能够强迫的。”27kk 一夜之间,罗夫人好像变成了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罗夫人越是这样,罗莲儿就越是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便在这时,更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她的母亲笑盈盈的挽住她的手臂,用一种过来人对后背说话的语气道:“你这孩子,从小娇纵,身边的人都是顺着你的意思说话的,从小到大也没见你喜欢过什么人,想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一人示好吧?” “这,确实不会。” 罗莲儿挠了挠头发,面露苦恼。 从小到大,但凡是她喜欢的,想要得到的物件,多得是人愿意帮她弄来,宛若众星捧月般,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儿,她可没她好过什么人。 “我就知道你在这件事情上没有经验,这不,特地过来教你!” “若是喜欢上某个人,首要做的事情,自然是讨他欢心,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要让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种如沐春风的愉悦感,如此才能彻底的抓住他的心!便是抓不住,也能让他心中留下你的一席之地!” 往后一段时间中,罗夫人可谓是将自己过来的经验尽数教给了罗莲儿,恨不能让她明白一切。 罗莲儿听得一知半解,只知道今天母亲很不对劲。 “咳咳,母亲,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罗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不满道:“教了你这么半天,你却还是什么都没懂!唉,看来你是学不会了,还是让我亲自指点你吧。” 罗夫人教导罗莲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她去找玉无望说说话。 “可是我也没有理由啊?母亲你不觉得这样毫无目的的过去,有点奇怪吗?” 罗夫人略一思索,点点头道:“空着手去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奇怪,要不这样吧,你去厨房拿一些糕点,假装成自己亲手所作,送到国师大人的住处,借口让他品尝?不论好吃还是不好吃,终究能有话题可说。” “这.......”罗莲儿还是有些犹豫。 没等她犹豫出一个所以然来,罗夫人便轻拍在她肩膀上,用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道,“你放心去做便是,我是你的亲生母亲,难不成还会害你吗?敢问世上,有那一个娘亲不希望自家女儿能够幸福?娘亲帮你筹划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你好啊。莲儿,你听话吧。” 话说着说着,罗夫人眼眸中已经有泪光闪动。 此时,即便罗莲儿心中有千万般不情愿,也只能选择点头,没办法,她表面看起来跋扈嚣张,但终究是个有孝心的姑娘,按着疑惑答应下来。 “我按着母亲的意思去做便是。” 想要按照罗夫人的计划来,第一件事便是准备好糕点,这等小事,原本用不着罗莲儿亲自动手,可她却执意亲自前往厨房。 听得罗莲儿念念有词道:“不是要装成糕点是我亲手所作的模样吗?我当然得去厨房亲自拿,这样看起来比较像真的,也更有诚意一些。” 罗夫人连连点头:“你高兴便好。” 离开自己的小院后,罗莲儿直奔厨房。 说来也是奇怪,平日里厨房做糕点,都有固定的时间,今日的固定时辰早已经过去,按理说这时候厨房应该没几样糕点才是,却不知道为什么,那桌上却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茶点,像是早就料到罗莲儿会来似的。 厨子脸上挂着笑,很是谄媚道:“小姐莫不是想吃糕点了?正好,今天厨房做了不少糕点,看看有没有小姐您喜欢的?” 做罗莲儿瞥了桌上的糕点一眼,不动声色问道:“这些糕点是谁让你们做的?” 厨子神情一僵,没有再开口。 “哑巴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回答?”罗莲儿横眉怒目,大有下一刻动手打人的意思。 她的嚣张跋扈在府邸里可是出了名的,但凡是府里的下人,就没有人不怕她,便是后厨的厨子也是一样!见她脸上闪过怒意,当即败下阵来:“小姐恕罪,小人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罢了!这桌面上的糕点,全都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吩咐厨房做的,说小姐今日可能会来挑选........”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提醒 http://.biquxs.info/

事情果真如她所料想的那样,从头到尾,母亲就不是为她的幸福着想,口口声声说的为她好,也不过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 罗莲儿大受打击,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模样,目光扫过桌面。 “你可知道国师大人最喜欢的糕点是哪一种?” 厨子面面相觑,谁都无法回答罗莲儿的问题。玉无望是什么人,在孟丽国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先帝驾崩之后,他的身份更上一层楼,这等身份之人的性格喜好,哪里是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能够猜想出来的?小姐问他们这种问题,跟故意为难有什么区别? 几个厨子心中颇为不满,但谁也不敢在罗莲儿面前表示出一丝一毫来,只陪着笑脸道:“回小姐的话,小人从未见国师大人喜欢过什么糕点,大人来到府中也有些时日了,但是从未向厨房要过任何糕点,想来国师大人本身对这些并无兴趣。” “对啊对啊,国师大人或许不爱吃甜食。” 这样几句话,真是让罗莲儿犯了难,她本来想按照母亲的意思,利用糕点接近玉无望呢,万万没想到面前竟然有这样的挫折等着! 无奈之下,罗莲儿只能硬着头皮选:“就要那个吧。” 她随意要了一份看起来精致,一看外形便给人一种食欲的糕点,亲自送到玉无望所住的小院门前。 这一回,照样是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下。 罗莲儿抬起脸,好让守在门口的两个人能够看清楚:“上次还见过呢,这才过去短短几天时间,难道你们已经把本小姐给忘记了?连脸都认不出来了吗?” 两个侍卫接连摇头:“小人并无此意。” “那你们为什么不放我进去?” “国师大人有令,不论是谁来到院外,在他没有点头之前,谁都不许进去,便是小姐您来也不可以放松。还望小姐您见谅。” 罗莲儿眼珠子转了转,看看手中的糕点盒子,又看了看院子里边,折中想出一个办法。 “你们看,我人都来到门口了,手上还提着想要送给国师大人的东西呢,像这样回去着实不正常,要不两位大哥就通融通融,帮我给国师大人禀报一下吧?说不定国师大人知道是我来到,会愿意见我呢,两位能不能行个方便。” 罗莲儿一脸期待的看着两个看守大门的护卫,眼眸中好似有星光在闪动。 她本来就是一个相貌清丽的姑娘,故作可怜之时,越发将自己映衬得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但凡是个正常人,见此情状都会不忍心,那看守大门的两个侍卫也是。在罗莲儿的恳求中,两人都败下阵来,其中一人叹息着转过身道:“小姐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禀报国师大人。” “有劳大哥了!” 她拎着盒子,站在院子一脸忐忑的等待着,没过一会儿,那位侍卫就带着玉无望匆匆走了出来,隔着很远,罗莲儿也能隐约看见玉无望担忧的神情。 心念微微一动,罗莲儿笑道:“国师大人,我没有打扰到您吧?” 玉无望摇摇头,一脸歉意道:“两个下属不识抬举,竟然让小姐在外等待这么长时间........我替他们向小姐致歉。” “今天本来就是我唐突,没有提前跟国师大人说,他们拦我也是应该的。”罗莲儿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糕点盒子,眨了眨眼睛问道,“我带了一些糕点过来,国师大人能不能放我进去坐坐?” “这.......” 玉无望终究是吧罗玉的忠告放在心上的。 罗玉说过,他这个妹妹最是难缠,让他尽可能离她远一些,还有罗莲儿未出闺阁呢,与一个男人共处一室,传出去终究对她的名声不好。 玉无望本来想要拒绝,奈何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罗莲儿正色道:“我有话想要跟国师大人说,还望国师大人给我一个机会!” 看她脸上表情不像是作假,玉无望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选择了松口。 “小姐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小院中,一路来到会客的小厅。 没等落座,罗莲儿就兴冲冲的把自己带来的盒子往桌面上一放:“国师大人要不要猜猜,这里里边放的是什么东西?” 玉无望微蹙眉头猜测道;“想来,里头放的是糕点吧,方才在外面说话的时候,便闻到糕点的香味。” 罗莲儿面露诧异:“国师大人真是机敏,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她当着玉无望的面,将盖子给打开,露出里边的物件来。 正如玉无望说的那样,里边是一盘精致的糕点,色香味俱全,令人颇有食欲,隔着很远,便能闻到专属于这份糕点的清香。 玉无望越发觉得罗莲儿难以捉摸! 这府上又不是没有厨房,想吃什么糕点,难道还需要她一个主人家亲自送来不成? 还有,方才罗莲儿在外边的时候,可是亲口说过自己有要事要说,怎么进门之后却没见她提起过所谓的要事呢?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从进门之后,小姐的目光与话题都在糕点上,难不成放在在外边时小姐说过的所谓要事,便是这糕点的要事?” “这.......也算是吧。”罗莲儿一本正经从袖子里取出一样物件,扬在玉无望面前,“国师大人,你切看看我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玉无望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她手中的物件是一枚银针! 罗莲儿将它紧紧攥在手中,好似手里不止是银针,更像是奇珍异宝,在玉无望困惑的目光中,她笑了笑:“我要说的事情,便是跟银针和糕点有关。” 话音刚落,银针已然刺入糕点中。 玉无望大为惊讶,与此同时,更让他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银针刺入糕点的那一头,宛若刺入墨水中,顷刻之间,已然变成青黑色调!古往今来,银针都是用来测试毒药的最好办法,但凡碰到毒物,银针一头就会变黑,这糕点里边明显掺杂了毒药! 玉无望顿时警惕起来,震惊情绪在心中充斥的同时,他感到十分懊恼。明知道此次来罗城,无异于进入危险的虎狼窝,可他还是放松了警惕,尤其是在面对罗莲儿这个表面看起来嚣张拨扈,实际没做过几件坏事的小姑娘是,这份警惕越发显得单薄。 要不是罗莲儿在他面前用银针试毒,要不是这银针的一头变成黑色,恐怕他现在已经吃下了糕点。 这个设想让玉无望后背一凉。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玉无望脸色阴沉如风雨欲来,罗莲儿哪里知道他心里弯弯绕绕的设想了那么多事,见他脸色阴沉,还以为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开口解释道:“国师大人你千万不要误会啊!虽然这糕点是我带过来的,但是里头的毒绝对不是我下的!试问天底下哪有那么愚蠢的刺客,连掩饰都懒得呢?我起初,也不知道糕点里有毒......是路上见到蚂蚁,掰下来一小块喂它,才意识到不对的!” 前边几句话,或有几分可信度,但是后边那几句便是无稽之谈了。 罗莲儿的神情动作,话语的语气,一切都说明她心里有鬼。 毒或许不是她下的,但是她绝对知道那个下毒的人究竟是谁,不说,仅仅是因为不愿意说罢了。她便是有意隐瞒,玉无望也能猜出其中关窍。 这罗城中,想要他玉无望彻底消失在人世间的,也只有那几个人! “国师大人会因为这件事感到气恼吗?”罗莲儿小心翼翼的问道,“国师大人会怪罪我家的人办事不利,导致您陷入险境吗?” 玉无望沉默不语,在罗莲儿眼中,这等同于默认。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么可笑般,她半低眼眸,将放着糕点的食盒推到一边:“是我想得太少了,他们在糕点中下毒,可是预谋国师大人您的性命,便是再宽宏大量,也不可能用在这种时候把?国师大人生气,也是应该的。” 玉无望转过视线,目光在罗莲儿脸上扫过:“我素来是个黑白分明之人,今日若非小姐提醒我不要食用糕点,恐怕我已经中毒身上,今日之事,多谢小姐了。” 罗莲儿脸色微红:“国师大人言重,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您可是府上的客人,为客人排忧解难也是应该的——” 话说到一般,在唇边戛然而止。 都是府邸的主人,为何娘亲和爹爹他们,却动了对玉无望的杀意呢?他们不是投靠了帝女殿下那一边吗,暗中下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罗莲儿向来对朝廷政局之事不感兴趣,从来不会打听,因而眼前之事,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只能将心中疑问暂且丢到一边,眼下还是另外一件事比较要紧! 罗莲儿一把拉住玉无望的手,凑近一些,故意压低声音道:“国师大人,府上有人想害你。”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快走 http://.biquxs.info/

“国师大人您本来就有预感是吧?否则也不会在进府之后重重把控,想来就是为了防备意图不轨之人。从今往后,国师大人得更慎重才是!便是日常吃喝也要格外注意,以防有人下手!”罗莲儿神情很是凝重,就像是已经看到那些人对玉无望下手一般,一双柳叶眉拧成川字。 “若是避无可避,国师大人就离开罗城吧!” 虽然不知道外边境况究竟如何,但肯定比城里境况好一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是?玉无望待在罗城,等同于待在虎狼窝之中,何等危险? 玉无望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小姐为何要这样提醒我?”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想要下手除掉自己的人,应该是罗志明吧,罗莲儿作为他的亲生女儿,为何会选择站在自己这一边呢?玉无望想不明白。 她这样阳奉阴违,就不怕到时候被人算账? 罗莲儿怔愣片刻,忽然勾唇一笑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每做一件事,就一定能够找到理由的,临时起意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呀。世人都说因果注定,我倒不觉得,做事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便是。我喜欢国师大人,不希望国师大人在我眼皮子底下遭遇险境,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她笑着眨了眨眼睛,除掉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张扬跋扈,如今的罗莲儿倒是给人一种率性纯真的感觉。 不论如何,玉无望都对她颇为感激:“多谢小姐,” 罗莲儿摆摆手表示不要紧,随即又问玉无望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计划。 “国师大人不会想继续留在城中吧?” 玉无望摇头:“我打算离开罗城。”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他和罗玉暗中筹备好的计划,必须有这个前提条件。 罗莲儿哪里知道他和兄长筹备的那些事,还以为他是真的慌了神,觉得罗城不宜久留,主动提议道:“国师大人想要离开罗城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帮忙!我知道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或许国师大人可以通过密道出去1只要离开罗城回到军中,向来您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玉无望心念一动:“密道?” “对,就是密道!”罗莲儿并没有察觉到他脸上神情的异样,仍自顾自说着话,“那条密道,据说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建成,先辈为了躲避战乱,求得一线生机,特意找人设计的,这些年来虽然没有排上过大用场,但是我们罗家的人基本都知道!我父亲暗地里也跟我说起过!” “没想到罗城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着实出人意料。” 罗莲儿表面嚣张跋扈,实际也不过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听到玉无望这些话,并没有从中听出深意来,反倒觉得对方是在夸赞,得意一笑道:“我们罗城虽然不是什么繁华的城池,但也不容小觑,城门无法抵御强势的外敌,自然只能在暗地里多下一些功夫了!总得给子孙后代留一条活路的嘛!” 玉无望附和的点头。 话都说完了,罗莲儿才想起此次前来并不是特意找玉无望吹嘘的,而是来问他往后打算来着,心中一急,连忙问道:“国师大人打算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从密道走?” “这........” 见玉无望面露犹豫,罗莲儿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连忙道:“国师大人是不是因为刚才的糕点是我带来的,所以对我产生了怀疑之心?要是您真的不信任我的话,我可以举手发誓,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对您有谋害之意,但是我绝对不可能!我对国师大人是真心的!” 说着,她当真举起手来。 玉无望见状,直接改口道:“小姐不必如此证明自己,我相信小姐的为人。” 如若罗莲儿当真有害他之心,方才端来糕点的时候不提醒便是,没必要特意提醒之后,还想法设法谋害自己,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玉无望决定相信她,但是又不想连累她:“下毒之人是谁还未可知,他人在暗处,我等却在明处,如果让他知道我玉无望能够离开罗城全是仰赖着小姐您的帮衬,说不定会针对你,到时候若是惹来什么麻烦,便得不偿失了。这件事,原本应该与小姐无关才是,没必要让您卷入这场风雨之中。” “与我无关?”罗莲儿用力一跺脚,满脸怒意:“要是真的与我无关,送来糕点的人就不会是我了!从我迈出脚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入局!” 不,或许她入局的时间远比这更早一些,在第一次见到玉无望的时候便被卷入其中了!乐视 她的情绪失控来得如此突然,让玉无望这样向来淡定的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皱起眉头:“小姐这么执着的帮我,究竟是为什么?” 她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东西吗? 罗莲儿苍白一笑,心中有千万般话语想要说出口,却一句都不敢说。 因为她知道自己想要的那些,一件都得不到,与其坦白将人越推越远,还不如将那些心事都埋藏在心中!遇见玉无望不过短短一段时日,她却觉得自己在这段时间里等同变成另外一个人,难道这就是感情的力量吗?她自嘲一笑道:“我以前没事做的时候,就喜欢搜罗市井坊间的各种话本来看,其中就包括国师大人和帝女殿下故事的话本!我见过不止一次,上边详细的记录着两位的点点滴滴,一路看下来,我着实佩服。 试问世间哪位女子,不想要得到这样的感情呢?我没有,便希望别人能够好好的,也算是全了自己心中那点小小的念想吧。国师大人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吗?” 玉无望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大致明白一些,不论如何,还是先谢过小姐了。” 罗莲儿眼眸一亮,像是瞳孔中落入星光般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国师大人您这话的意思是同意让我帮你离开罗城了?” “眼下也就只有这个选择了。” 要不是因为玉无望在场,罗莲儿不希望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彻底幻灭,便保持着一点点冷静道:“国师大人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保证一点意外都不会出!您想什么时候离开罗城?” 玉无望略一思索,刹那间,心中念头已经百转千回。 离开罗城,是为了和罗玉谋算的那些事可以实施,眼下那些人直接在食物中下毒,说明他们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尽早离开呢? “不如就今晚吧。” 罗莲儿登时愣在原地,倒不是她没法今晚帮忙,而是时间太过仓促,有些接受不了!她还没来得及跟玉无望好好道别,甚至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呢,这人要是现在就离开,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稍一想想,罗莲儿便觉得心痛如刀绞,更难受的是,这份不舍还不能在玉无望面前表露出来。 她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是,笑着点头:“国师大人想今晚离开,便今晚离开!我们定好时间,到时候我带您去密道便是。” 玉无望拱手作辑道:“今日之事,我玉无望定当谨记在心!日后,小姐若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尽管找我开口,我绝不推辞半个字。” “好,这句话我记下来了,到时候国师大人您可千万不要赖账才是。” “那是自然。” 随后,玉无望将罗莲儿送出门,目送她走到拐角处,这才转身返回。 玉无望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转身的瞬间,她回头瞥了一眼,神情很是怅然。 入夜时分,阴沉厚重的云朵将明月遮蔽,只余下零星几点星光洒下,越发衬得长夜漫漫。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人们本该在房中休息才是,偏有那么几个人人,不走寻常路。 昏暗灯光底下,一道阴影闪过。 此人身着一袭深色衣裙,迈着轻悄的脚步走过阴影处,若是这个时候有人从房间里出来,见到这人一定会忍不住惊呼一声:“小姐!” 没错,她就是太守府的千金罗莲儿。 只见她悄无声息的摸出小院大门,一路穿过花园,来到白天和玉无望早就约定好的地点。 “国师大人可都准备齐全了?”罗莲儿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 玉无望站在原地,身边跟着两个神情阴沉的侍卫,想来该准备的东西,应该都没落下,罗莲儿便不再多问,往一个方向一指,压低声音道:“我们要去的地方便是那边,国师大人您跟我来!” 说着,她快步走到前面带路。 罗莲儿口中所谓的目的地,便是花园里的几座假山,这也是整座府邸最为偏僻的地方,平时若没有特殊情况,谁也不会过来,因此很少有人知道这假山中的蹊跷。只见罗莲儿拨开藤蔓,露出一道黑黝黝的通道,夜色中,这个通道就像是猛兽的嘴巴,给人一种危险且压抑的感觉。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逆子 http://.biquxs.info/

在答应罗莲儿从密道离开罗城之后,玉无望曾经私下找罗玉见过面,没办法,虽然他相信罗莲儿不会害自己,但是有些事终究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当玉无望问起密道的事情,罗玉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国师大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罗玉原本的打算也是让玉无望从密道处假装离开罗城,本想明日再说,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玉无望倒是先问起来了。 “这是小姐告诉我的。” “莲儿.......”想到这个人,罗玉眉头微皱,“她怎么会告诉国师大人密道的事情,这是我罗家的秘密,通常只会告诉自家人,家规勒令没有特殊情况不许向外人透漏此事,否则便要家法伺候。没想到莲儿竟然能为国师大人做到这种地步,真是令我颇为意外。” 意外的人又何尝罗玉一个,就连玉无望也倍感诧异,他可不知道其中的门道。 “小姐今日来找过我,说府上有人想要对我下手,希望我可以尽早离开,以避免危险。”玉无望的手在桌面上轻轻俏销,若有所思道,“这或许是个机会。” 罗玉猛然站起身:“国师大人莫不是想今日动手?” “嗯,不能再拖下去了。” 城外两军对峙,梁坤由于陈宇失踪,自己暂时无法掌握军中权势,所以迟迟没有发起战争,但要是再拖延下去,等他找到陈宇,或是确定陈宇之死,一切都要麻烦了。还是尽早拿下罗城更好一些,以防敌军趁人不备发起突袭,还有城中的军队可以调动支援。 罗玉对玉无望的判断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相信国师大人的谋略。 “那便今日动手,底下的兄弟们想来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玉无望恍神的间隙,密道已经走了挺远一段路,他心念微动,对明显怕黑,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攥着火折子走在前面带路的罗莲儿道:“罗小姐,不如就送到这里吧,” 罗莲儿一个激灵,猛然回头:“不行,国师大人您没走过这条路,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玉无望微微一笑道:“我们三个又不是不会想,这密道虽然看起来蜿蜒曲折,但终究有通向城外的出口,只要小姐稍微说说前路该怎么走,我们自能走出去。倒是罗小姐你,回程的时候怕是要自己一个人穿过这条密道,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他看出来了! 罗莲儿浑身一震,隐藏好久的情绪在清丽的面庞上流露出来。 从走入密道那一刻开口,她就在害怕,倒不是怕玉无望对自己做什么,更不是怕回去后遭受责罚,只是单纯的怕黑,这是许多姑娘都有的通病。 “怕是有一点的,但是我还是想亲自送国师大人离开!”罗莲儿按下心中的恐惧,仍旧坚持着心中想法。 这一分别,也不知道今生今世还能不能再度见面,她自然得要在分别之前多看两眼,以慰自己藏在心中的这一份感情! 玉无望拗不过,只能任由她坚持相送,从密道入口,一直送到出口。 密道的出口隐藏在洛城城外的一处山洞中,从外面看并不惹眼,要不是知道内情的人,恐怕没有谁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行四人从密道出来,只见外头一片漆黑,用烛火照亮,也看不清前路。 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罗莲儿最后看了玉无望一眼,没等他开口道别,径自转身往密道里边走去。 她的脚步坚定沉稳,一次都没有回头,像是毫无畏惧般,看得玉无望脸色微沉,吩咐下属道:“你按照原计划行事,你则是跟上罗小姐,护送她平安抵达入口之后再来找我。”他话语微微一顿,又补充到,“按照原定的路线。” “属下明白。” 密道是罗家好几代人花费不少心血修建而成的,自然不止一条路线。 除了太守府的入口之外,城里还有几处入口,但因为多年不用,都已经封死,很少有人知道它们的存在,玉无望也是被罗玉告知,才了解一些。 他计划通过密道递到与罗玉约定的地点,如今便独自一人走在那条路上。 “是谁在跟着我!” 玉无望独自一人走夜路无所畏惧,但罗莲儿就不一样了,她是一个姑娘家,怕黑胆小,哪里受得住这种惊吓?回去的路上,听到身后传来轻悄的脚步声,她吓得脸色苍白。 护卫连忙从暗处走出,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罗小姐,是我。” 玉无望来江城,身边只带着两个护卫,罗莲儿那么想接近她,自然都认得,熟悉到只凭借着烛火昏暗的灯光,也能一眼将人给认出来:“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应该跟着国师大人一起离开吗?” 那护卫拱手,一脸恭敬道:“国师大人命小人护送罗小姐回去,至少要送到半路再走。” 罗莲儿心头微暖,只觉得整个人好似沉浸在春日的风中,脸颊也沾染上一抹绯红色:“国师大人还真是细心。” 他这么做,真让罗莲儿欢欣又忧郁,陷得太深无法自拔,却又得不到的无奈感觉,大概只有当事人自己能够明白吧。 一路无话。 护卫将罗莲儿送到临近入口的地方时,便退了下去,只让罗莲儿一人回去,自己则是按照玉无望吩咐过的路线匆匆离开。 罗莲儿一回去,蒙头便睡,她一个千金小姐,平日里连块皮都没擦破过,有什么事,自有下人待办,哪里吃过这种苦?在密道里走了那么长时间,早就浑身酸痛疲倦,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玉无望失踪一事,是他院子里的小厮最先发现的,他是罗夫人安插的眼线,为的便是监视玉无望。今日他像往常一样偷偷摸摸潜入小院中,却意外的发现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不见踪影。 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他们都会像两个门神一般站在门口,今天怎么突然不见踪影了? 揣着这样的疑惑,他探头透过门缝往房间里面看去,惊讶的发现房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当即大惊失色。 “国师大人去哪儿了?” 院子里有几个下人,都是负责伺候的,其中有两个小厮,两个侍女,他们平日都在外边活动,根本就没有进玉无望房间的机会,因此听到了里头传来的声音,也不敢贸然过去。 正疑惑时,一道人影冲了出来。 “不好了,国师大人不见了!” 这则消息宛若狂风骤雨一下子席卷了整个太守府,将府邸闹得人仰马翻! 罗志明简直惊呆了:“好好的三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是不是你们这些下人偷懒没有去找?国师大人可没跟本官说过他要离开的事情!定是去了什么地方游览,你们再找找!” 罗志明说话时,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玉无望失踪意味着什么,便是再蠢笨的人也猜想得出来,他是他们取得梁坤信任的最好筹码啊,筹码丢了,还能凭什么在梁坤面前挺直腰板说话?怕是连人家的眼都进不去! “快去找啊!” 前来报信的小厮哭丧着脸回道:“老爷,底下的人把府邸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便是土豆翻过来了,就是没见到国师大人和他的两个护卫啊!” 罗志明往后一退,跌坐在椅子上:“完了,这回咱们罗城真的要保不住了!” 本想用玉无望的人头换取梁坤对自己的信任,万万没想到,就因为下手稍微迟了一点,玉无望就失踪了!他走得如此匆忙,甚至都没跟主人家知会一声,必定是知道了什么,说不定连自己让罗莲儿下毒一事都……如今,真可谓是两头树敌! 罗志明渐渐叹息,头疼欲裂。 相较于他的惶恐与不安,罗夫人显得更淡定一些,只见她站起身,神情温柔道:“老爷用不着如此惊慌,那玉无望想走,也不一定能走啊,他能连夜离开太守府,难道还能连夜出城不成?眼下时辰还早,城门未开呢,老爷不如让底下人在城中四处搜查,或可找到他的下落。” 罗志明点点头:“夫人说得对,是我糊涂了,我这就让人在城中四处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这一日,郡守府所有得力之人都被派了出去,就连衙门的官差也一个不留,全在城中搜寻! 可找不到的人终究是找不到,任凭他们将罗城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玉无望等人的一根头发。 “他肯定是离开了罗城,否则怎么会找不到人?”听完亲信禀报以后,罗志明抱着自己的脑袋,满脸恐慌,显然是预料到了未来的悲惨处境,“我罗城当真要大祸临头了!” 罗夫人见他神情不对,立即充上前将人抱住:“老爷,罗城就两条出城的路,那玉无望又不会飞,难道还能插上翅膀飞出城去?他现在肯定还在城中,不妨再找一找?” 第一千零五十章 内鬼 http://.biquxs.info/

罗夫人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罗志明。离开罗城的路可不仅仅是通过城门这一条,另有密道可以离开,玉无望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府邸,又消失在城中,想来便是通过密道! 罗志明脸色一沉:“还有别的路!” 这句话说出口,只见夫人茫然问道:“还有别的路可以出城?” “是,罗城本就是一座易攻难守的城池,我罗家在城中筹谋多年,自然设想过某一日城池被攻破的境况,断不能让子孙后人白白留在城中等死,因而斥巨资在底下修建一条密道,通过密道便可出城!这是我罗家的机密,绝对不可对外人说起,便是嫁入府中的女子,也不可说。按理来说,玉无望不应该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才是,偏偏他........” 罗夫人转了转眼珠子,提议道:“老爷不敢确定他是不是通过密道离开的,不如去密道入口去瞧瞧?但凡有人经过,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罗志明也抱有这种想法。 他领着亲信匆匆前往花园,只远远看见,便知道有异样。 那密道入口,平日都是隐藏在两座假山之中,又有藤蔓做掩护,一般不会有人看见才是,可今日它却被人拨开,只虚掩着,隐约能够看到入口。 想来是有人走过。 罗志明脸色阴沉,往前又走数步,仔细一瞧,果不其然!那密道入口处,多了几个脚印,都是新留下的。 玉无望在洛城,等同于被围困与浅水中的蛟龙,也像案板上的鱼肉,或可任人宰割,但是他离开罗城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罗志明再嚣张,也不可能调遣军队跟外面的大军对峙,这不等同于找死么? 罗志明咬咬牙怒气冲冲道:“别让我查出放他离开的人是谁,否则一定叫她碎尸万段!” 说话时,他神情狰狞,好似那坏事的人一旦出现在眼前,他便能即刻冲上去将对方碎尸万段般,罗夫人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当即脸色一白。 “老爷息怒。” 若真像罗志明说的那样,世界上知道密道一事的人只有罗家人,那放玉无望离开的,自然也是自家人,否则不会那么清楚的来到密道入口将人送出去。 罗志明头一个怀疑的,便是大儿子罗玉。 他命人将罗玉带来时,后者整个人都是茫然的,脸上挂着无辜的表情,困惑问道:“父亲为何要将儿子喊来?” 罗志明实在没有心情多话,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昨天晚上人在哪里?” 罗玉明明知道一切,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罗志明问,他便照实回答道:“儿子昨天晚上一直待在房间中。昨晚用过饭以后便早早睡下了,什么地方都没有去。父亲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件事,还有今天清早开始,府邸里就不断传来喧闹的声音,莫不是家里进了贼?要不要儿子四处搜寻一番,,将那胆大包天的小贼给揪出来?” “你昨天晚上当真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休息?从未出来过?一步都不曾?”罗志明礽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家的大儿子,就好像眼前这位根本就不是亲生的,而是仇人一般。 罗玉面露苦笑:“儿子确实从未出来过,父亲若是不相信,可以叫儿子的贴身小厮前来问话,不然院子里的侍女也可以都叫出来问问。” 他院子里面好几个人都是罗志明安插的眼线,他们的话,总不至于全都不可信吧? 罗志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问话的时候,罗玉心里有多么难过。 明明大家都是父亲的孩子,可是从小到大,他和弟弟妹妹受到的关注却从来都不对等,府里每每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罗志明肯定第一时间怀疑到自己的头上,这态度根本就不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儿子!虽然很小的时候,罗玉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甚至早就做好随时都会被父亲怀疑的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忍不住感到伤心。 他真想问问罗志明,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回去吧。”罗志明脸色阴沉道,“府里出了一点儿事,你等会儿直接返回自己的院子,不论外头发生什么是,都别出来,知道没有?” “儿子明白。” 罗玉恭恭敬敬的退下以后,罗志明即刻将自己安插的眼线给叫了过来,仔细一询问,果然,昨天晚上罗玉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早早就躺下休息了。乐 “奇了怪了,不是他,又能是谁?” 罗夫人站在旁边,听到这疑问的话语,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会,会不会是莲儿?” 昨天刚让罗莲儿去给玉无望送下毒的糕点,难保玉无望不会从中看出什么,加上罗莲儿对玉无望的痴情,说不准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夫妇二人连忙向罗莲儿的小院赶去。 两人到地方的时候,负责伺候的下人正围在廊下说话呢,想来是听说了府里骚乱,正聚在一起讨论着。当罗志明二人出现在视线中,众人皆是大吃一惊,连忙跪下行礼。 罗夫人赶在自家夫君开口之前问:“小姐人在哪里?” 一个贴身侍女回道:“小姐还在睡觉,尚未起身。” 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但凡是好好休息的人,都不可能赖在床上,直到这个时辰都未醒来,某种可能性顷刻间叠加,罗莲儿瞬间成为目标。 “小姐昨天晚上都去了什么地方?” 眼看着罗夫人和罗志明的脸色都越来越阴沉,小侍女的心脏怦怦乱跳,连大口喘气都不敢,照实回答道:“小姐昨天晚上早早便休息了,可到半夜的时候却突然说自己睡不着,想去外边四处走走。奴婢想跟,但是小姐不许跟去。小姐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 罗志明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她回来时身上有没有什么异样?” “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姐回来后便回到房间休息,谁都不见,便是奴婢也不许近身伺候,想来是困倦了,想要多休息一会儿吧.......” 如果说来的时候,对罗莲儿的怀疑只有三分,那听完侍女的话之后,这份怀疑就变成七八分! 但即便如此,罗夫人心中还残存着一分侥幸心理:“也不一定是莲儿,咱们找她起来再问问如何?说不定她昨天晚上纯粹是出门闲逛去了,老爷您也知道的,这孩子最近没怎么出过门,想来是在自己房间里面憋太久,怕憋坏了,想出门透透气吧?”话说到后面,罗夫人的声音便越来越低。 就连她自己都不大相信自己的话,这大半夜的,罗莲儿一个姑娘家,跑到外面能有什么好逛的?夜风那么凉,她也不怕怕自己吹得风寒了么? 罗志明怒瞪一眼,快步朝着罗莲儿的房间走去。 果不其然,房间里,罗莲儿正在熟睡,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她才意识到不对,猛然坐起身来,睡眼朦胧望向门口的方向,见来人是自家爹娘,又重新躺了回去。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找我?是不是以为我生病了?” “你给我起来!”罗志明怒道。 这一声可谓是把罗莲儿的所有瞌睡都给喊跑了,她再度从床上坐起,一脸茫然的望向门口。见到自家父亲阴沉如风雨欲来般的神情,便是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肯定要出事,再加上罗莲儿自己心里本来就有鬼,见状更是心虚,语气都弱了几分:“父亲和母亲怎么突然想到要来看我了?” “少说废话!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把玉无望给放走的?” 罗莲儿眼神闪躲,不敢对上对方的视线,只装傻充愣道:“父亲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呢?什么放走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不是好好待在府里吗?怎么会平白无故被人放走呢?” “你不要装傻!” 看来父亲是真的生气了,罗莲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怯怯道:“父亲您先别生气,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把?咱们先把话给说清楚,再追究责任也不迟啊。” “逆子!真是气死我了!”罗志明抬起手掌,眼看那手就要落到罗莲儿的面颊上,罗夫人见势不妙,连忙冲到两人中间,扯住夫君的衣袖道,“老爷,咱们还是先听听莲儿怎么说罢,事关重大,可千万不要冤枉了孩子,这可是咱们的亲生骨肉,也是老爷您在世上唯一的女儿啊。” 罗志明的脸色虽然没有缓和,但是抬手的动作明显僵了僵。 就像夫人说的那样,这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这么多年来最为宠爱的孩子,他怎么舍得看她受苦受难? 罗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问自家女儿:“侍女说昨天晚上你半夜三更的时候一个人出了门,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这段时间里,你究竟都去干了些什么?一字不落,全都都给我说出来,不许有任何隐瞒,知道了没有?”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自尽 http://.biquxs.info/

罗莲儿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却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母亲,你在说什么?我昨天晚上不过就是嫌房间里太过沉闷,出门四处走走罢了。我也不大记得自己都去过什么地方了,一时半会儿也回答不上来问题,母亲你问这个做什么?” “装,你还装!” 罗夫人或许还能继续耐心的询问,但是罗志明说什么都坚持不下去了。 他本来就带着满腔怒火,被罗莲儿这样糊弄,哪里还忍得下去:“我就问你一句话,昨天晚上将玉无望送走的人到底是不是你?知道密道存在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你哥哥那边我们也都问过了,他们压根就没出过门,唯有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做完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你说,到底是不是你!” 罗莲儿哪里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火气的模样,当即吓得脸色苍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夫人见状,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轻声劝说道:“我和您父亲已经大致猜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你且说说到底都做了什么事吧,别惹得你父亲生气!否则,就是你娘亲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这个时候,罗莲儿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低低垂下脸不吭气,是因为她不敢。 在另外两人的眼中,她这副模样等同于默认。 罗志明咬牙切齿,手掌举起又放下,好几次都想往她脸上砸,却怎么都打不下去! 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如明珠般捧在手心,她长那么大,就连油皮都没破过一块,更别说是挨巴掌了,再狠得下心,也下不了手。 罗志明恨恨道:“你这是想把罗家往绝路上逼啊!” 罗莲儿怯怯的低下头,一声也不敢吭。 罗志明还想再训斥几句,却听身后传来小厮的声音:“老爷,宫傲公子来了,如今正在书房等您过去说话呢。” “来得正是时候!” 罗志明着实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是吧罗莲儿杀掉,也不可能让时间倒流重新拿住玉无望,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亡羊补牢,尽早想出补救的办法,才能救罗家,救罗城与水火之中! 想到这里,罗志明迈步向外走去。 临离开之前,他转头冷声吩咐道:“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吩咐,小姐什么地方也不许去1但凡让我看见她走到外边去一步,我就要你们的命!” 伺候的下人连连点头:“老爷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看着小姐,绝不让她走出院子!” 如此,罗志明才终于放心下来,快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赶了过去。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一直紧绷着的罗莲儿终于放松些许,她紧紧皱着眉头,一脸委屈的抱住罗夫人:“母亲,我,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不后悔!你们想杀他,但是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咱们家里!” 这话的意思,便是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联想道玉无望是在罗莲儿送去糕点之后才决定离开的府邸,罗夫人猜测自己这个傻女儿甚至可能把下毒之人的身份都抖落了出来,当即恨铁不成钢道:“他不死,我们就得死!” “我不明白母亲您这句话的意思,国师大人不是那种喜欢打杀的人,怎么会.......” “真不敢相信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怎么一点我的精明你都没有继承到,蠢蠢笨笨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像了谁!都怪我和你爹这些年太娇惯你了,才会把你养成现在这个什么事都不懂的模样!竟连一点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你这样,往后可怎么活啊!” “母亲,往后我陪在您身边一辈子,哪儿不去!” “真是个傻孩子。”罗夫人举起的手轻轻落下,视线转了一圈,转到伺候在旁的侍女身上:“你们都下去把,我有话要跟小姐单独说。” 下人们便匆匆退下,临走前,还没忘带上门。 罗夫人又是一声叹息:“平日里我和你爹真是太纵容你了,才会让你养成现在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格。你可知道,放走玉无望,会给罗家,乃至整个罗城带来什么吗?” 罗莲儿心虚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这里。” “你真是太蠢了!那玉无望知道有人想要下毒谋害他,必定能猜出下毒之人是谁,更甚者,说不定连你父亲和梁坤勾结的事情都猜出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向梁坤投诚,如今又多出来一个玉无望站在对立面,你说,眼下是不是两面夹攻?万一他不肯让罗城倒戈向梁坤那一边,举兵攻打,咱们应该怎么办?” “这.......” 罗莲儿虽然养在深闺,对外界的事情,尤其是政治上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却也隐约的知道梁坤的名字,也知道朝廷派兵攻打江城的事情。 她可从没设想过这些后果,当即冒出一额头的冷汗:“父亲不是向着帝女殿下的吗?”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之前陈宇尚在军中时,你父亲就私下和他往来,假意传信去江城求救,便是设下陷阱两面夹攻援军,如今陈宇失踪,他便想向梁坤投诚,那玉无望的人头本该是他换取梁坤信任的最好办法,甚至取他人头的计划都筹备好了,结果你这丫头倒好,竟让所有一切都功亏一篑!” 玉无望离开罗城,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取他性命了,那梁坤若得知此事,绝不会认为玉无望是从罗城逃出去的,他只会认为罗志明是在戏弄自己,此后想要得到他的信任,就更加没有可能了。 罗夫人连连叹气,指尖戳在罗莲儿的额头上,恨铁不成钢道:“之前我就让你收心,对谁动心,也不能觊觎那玉无望,结果你呢,当我的话是耳边风,仍把他放在心上!平日里别的事,哪一件我和你爹不是依着你,偏偏这件事,你竟执拗到如此地步!莲儿,你真是太伤爹娘的心了!” 罗莲儿如晴空霹雳,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眼泪宛若断线珍珠接连滑落,她边哭边道:“母亲,我错了,我不该私自将他们放出去的。” “你现在知道错了又有什么用?人已经放出去了,你知错,难道就能把人给追回来?”罗夫人翻出手帕,一边擦拭她眼角的泪痕,一边温声道,“别哭了,再哭也没用,还不如留着一点精神,仔细筹划筹划。要是罗城真有被人攻打的那一日,城中将士都守不住了,你一定要脱身。” “那母亲你呢?” “我自然得跟着你父亲一道。” 说到筹备一事,罗夫人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做,她活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享受得不少,死活早就看淡了,只是挂念着膝下一双儿女,两个人都不成器,万一城池被攻破,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保护自己,得尽早筹划才是。 罗夫人拧着眉头站起身:“你父亲虽然生你的气,但终究是心疼你的,你别害怕,他把你关在这房间里,只不过是让你安分一些,往后别再乱来给他们添麻烦罢了,过日子也就消气了。便是没有,我也会找到他,跟你说情放你出来的。这段时间,你只需要安分待在房间里,哪儿也不要去。” 罗莲儿连连点头:“女儿知道了。” 经此一事,她好像成长了那么一些,虽说成长的代价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大,但终究是值得的。 “我晚点儿再来看你。”罗夫人说罢,迈步向外走去。 罗莲儿伸出手,想要挽留渐行渐远的背影,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人越走越远,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把手给收回来:“母亲,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从小到大,罗莲儿的朋友不少,不论是身份比她高的,还是不如她的,家中境况都一个模样,长辈偏爱男孩子,觉得男孩能延绵子嗣,传递香火,有些能耐的,甚至还能光宗耀祖,让整个家族的人都沾光。但是女儿就不一样了,不论养得多好,终究要嫁到别人家中,因此像他们家这样,女儿被长辈捧在手心宛若明珠般养大的事情,从未有过。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罗莲儿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 父亲对她那么好,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不仅如此,还要扯家里人的后腿!玉无望知道罗城有人要害他,岂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明日便要领兵前来攻打,到时候她凭借自己,能够阻拦这场攻向罗城的战火吗? 想到玉无望,罗莲儿才收住的眼泪再度流淌。 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对一个人动心,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也未免太可悲了!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她一定选择不做父亲的女儿,也不想再遇到玉无望! 片刻功夫,泪水已经流了满面,罗莲儿一边用衣袖擦拭眼泪,一边去摸索床头柜上的手帕,却摸到一把冰凉的匕首。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偏心 http://.biquxs.info/

那柄匕首用的是黑金材质,其上画有特别的纹路,静静躺在桌面上,看起来精致又小巧。当罗莲儿将它拿起,捧在手心时,刺骨的凉意从掌心传来。 她浑身一颤。 女儿家的闺房,按理说不应该有兵器,罗莲儿本来也是没有的,只是有段时间,她话本看得太多,突然开始憧憬故事中刀光剑影的江湖,便动了习武的念头。当天下午,她便将这个想法告诉了父亲,父亲不仅没有责怪她,反倒笑着带她去挑选称手的武器。 那一日,罗莲儿挑中的便是这柄短刀。 学武不过是她临时起意,一时兴起,她向来娇生惯养,吃不得半点儿苦,又哪里承受得住习武的艰难?没过几日,就败下阵来,转头对别的事情上心去了,当日挑选的匕首,也丢在某个角落,不知道蒙受了多少的尘埃。 罗莲儿没想到,再见到它,竟然会是这种场面。 握着匕首,心中无限唏嘘。 父亲对她那么好,她却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如此无用之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呢?还不如去死!一了百了,倒干净一些!从今往后,爹娘就不用担心自己再给他们闯祸了! “你可算是来了!”走入书房,远远看到宫傲背对自己的身影,罗志明就好像吃下一颗定心丸,整个人都镇定下来,方才因为玉无望离开的慌乱失措瞬间也消失无影踪,“我等你好长时间。” 宫傲转过身,正要行礼,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用得着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礼节吗?宫傲你先给我分析一下情况吧,咱们先合计合计下一步该怎么走!这件事当真是愁死个人!” 宫傲心念微动:“大人,小的还没弄清楚情况,方才刚睡醒,就被人喊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询问。” 想来也是,玉无望离开罗城这件事,自己可谓是瞒得严严实实,宫傲不知道也是正常。 罗志明直接道:“我跟你说便是。” 随后,他把唆使罗莲儿将下毒的糕点送给玉无望,以及玉无望闻风离开罗城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话到最后,他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道:“疼她那么多年,还不如疼一只狗!一天天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也就罢了,关键时刻竟然还敢拖她老子的后腿,如今好了,玉无望这一走,说不定哪天就要举兵攻打过来,到时候罗城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 他重重叹息一声,显然对前途再无指望。 宫傲沉吟一声:“大人,您有没有想过,小姐她可能是冤枉的呢?” “冤枉?呵呵,方才我去质问她,她已经把自己做的那些事全部招认了,许是因为害怕承担责任的缘故,有些事她含含糊糊,没能说清楚。但是眼下可以确定的是,通过密道吧玉无望给放走的人确实是她!” “咳咳,大人,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觉得,小姐虽然放走了玉无望,但其中仍有蹊跷,她一个文弱女子,夜半三更跑到外边去,难道一个人都没有看见?又不是插上翅膀能飞到天上去,这期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阻拦小姐?还有玉无望,从他所住的院子到密道,也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这期间就没有一个人见到?” 罗志明也是个人精,被宫傲这么一提醒,立即就发觉出不对味儿的地方:“那你说,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件事还得细查。” 要说这座府邸中,罗志明最信任的人是谁,那肯定就是宫傲,跟随他多年,效忠于他的亲信都得往后靠一靠,宫傲说的话,他就没有不相信的。 “好,你说查就查,这件事便交给你来办吧。” 宫傲拱手,好似早就将这个情况预料到,神情淡定道:“小人一定竭尽所能。” 除了罗莲儿私自放走玉无望这件事情之外,罗志明还有一件事忧心忡忡着,那便是玉无望的离开会给罗城带来什么:“宫傲,你说玉无望他会不会领兵攻打?什么时候会出兵?” 眼下罗城还没来得及取得梁坤的信任,若是玉无望在这个时候出兵攻打,梁坤绝不会出手相救,到时候他们罗城究竟应该如何自处? 不是罗志明杞人忧天,而是他所在的位置不容许他松懈,这件事,稍不注意便会导致几百年好不容易经营成这副规模的家族彻底覆灭!他可不想成为家族的罪人!首个中文网 见他神情有异,宫傲尽可能压低声音道:“玉无望身居高位,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帝女殿下风长栖的性命,更有将尽一般孟丽国百姓的心,稍微一动,不知道多少士卒要为他拼命。像他这种人,断不会随意出手。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他不会冒着被罗城和朝廷大军两面夹攻的风险出兵。” 宛若一直悬挂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罗志明长舒一口气。 “听你这么一分析,我觉得心里好受不少。对了,宫傲,你觉得罗玉他有没有可能也卷入其中了?”罗志明膝下一共三个孩子,两子一女,长子罗玉是先夫人张氏所出,而另外两个孩子都是出自现任夫人的肚子。罗莲儿这件事,确实是他失策,但是次子的心性罗志明有绝对把握。 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便是手里有吧刀,也不会用到正途上,所以罗志明相信他没有牵扯,倒是罗玉...... “你也知道,我很久之前就在忌惮这个孩子,这些年看着他越长越大,我这心里就越是忐忑,生怕有一日,他真的像卦言里说的那样........” 宫傲眉峰微挑。 来到罗家这两年,他得到了罗志明的全盘信任,就连密道的存在也被告知了,唯独一件事始终没能打听出来。 那便是罗志明对罗玉的反感究竟从何而来。 不论从什么方面来看,这两个人都是亲生父子,罗玉在某些地方与罗志明肖似!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为何罗志明能够狠下心来排挤长子呢? “大人,小的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 没等宫傲问出心中困惑,罗志明已经明白他想要询问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无非就是自己和罗玉的关系罢了。这件事他本来想一直藏着,到死,也要带到坟墓之中,如今看来怕是瞒不住了:“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为何罗玉是我亲生的孩子,我却对他冷淡到如此?不仅时常忽视他的存在,甚至还苛待他。” “属下想问的正是此事,属下不明白,为何两位公子都是大人的亲生子,可大人的态度却如云泥之别。” 虽说人心都是偏的,但是这偏得也未免太过了。 “唉,既然你想知道,我说便是。”罗志明长长叹息一声。 其实很多年以前,他对罗玉也是宠爱过的,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出生的时机又那么好,正是他与发妻如胶似漆的时候,当时的罗玉所受的宠爱,比起罗莲儿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切,都在那一个夏日夏然而止。 那是一个傍晚,一位疯疯癫癫的道人来到门前乞讨。 罗志明最要面子,一直都想在百姓面前挤出一副爱民如子的形象,自然不会任人将道人赶走。他吩咐下人将道人请入府中,用宾客之礼相待,又给了道人一些银两,让他自谋生路。 道人对此颇为感激,开口第一句便是要报恩。 罗志明并没有吧他的话放在心上,毕竟这个道人出现的时候,衣着破破烂烂,说话语句更是颠三倒四,像他这样的人,便是真的有心报恩,又能做什么?他直把道人这句话当做笑话对待,让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 谁料那道人却是个执拗的性子,说什么也不肯就这么算了,他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没找出任何一件值钱的东西,便对罗志明道:“贫道身无所长,唯独会些道家本事,这卜算凶吉便是其中之一,大人不妨让贫道帮您算一卦?” 回想起当年的场景,罗志明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只想早点将他打发出去,根本就没有多想,他说要算卦,我便让他算了......唉,若时间能够倒流,我真希望自己没有答应他。” 宫傲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有念头一闪而过:“那道人算出了什么?” “他算的是罗玉的命数,说他是天煞孤星!” 便是淡定如宫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也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仅凭一个卦象,就断定一个人的未来,这也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宫傲着实为罗玉感到不值。 他按下心中隐约的怒火,神情阴沉道:“大人自己也说了,那道人行事疯癫,一看便知不是心性正常之人。凭着他的三言两句,便要定大公子的死罪吗?这着实牵强,要知道随着环境的变化,人都是会变的。” 罗志明又是一声叹息:“正因如此,我才会后悔啊,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变数 http://.biquxs.info/

起初,那道人说罗玉是天煞孤星,将来长大之后一定会害得罗家破灭时,罗志明是不相信的,奈何当时还是妾室的罗夫人为了争宠,不断在他耳边吹枕头风,再加上他与发妻之间的感情也因为种种误会渐渐破裂,他便相信了几分。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导致夫人离世,我便对他彻底失望。” 罗志明闭上眼睛。 如果能够重来,他真希望自己根本就没听到过道人说的那些话,更希望自己当时没有因为一时心软纳妾!瞧瞧这不同母亲生出来的几个孩子,次子和女儿都没有什么出息,唯独罗玉有点本事。 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罗志明在后悔也不能回到过去。 宫傲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懊悔的表情,问道:“大公子可知道这些事?” “他不知道,从小到大,没人在他耳边说过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藏着这桩心事,要不是今天你突然问起,我断不会将它说出口。” 宫傲嘴唇微动,本想再问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听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是敲门声响起。 他和罗志明在书房里谈事情的时候,一般不会有不长脑子的人前来打扰,今日是怎么回事? “谁?”罗志明也发现了这点不寻常之处。 门外的人是他的一个亲信,平日很懂规矩,可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听得门外的亲信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人,不好了!小姐一时想不开,割腕自尽了!” 罗志明目次欲裂,风一般冲到门口:“你说什么!” “大人,小姐她一时想不开.......用匕首割了手腕!” 虽然罗莲儿做了错事,但她终究是罗志明最为宠爱的孩子,她出事,而且还是割腕这种大事,罗志明自然是关心的,他恨不能飞到罗莲儿身边:“小姐身边没有下人看护吗!都是干什么吃的?” “小姐她吩咐下人不许随意靠近她的房间,底下人人不敢不从命啊。” 宫傲也从书房里走出,相较于罗志明的震惊与慌乱,他显得淡定许多:“小姐如今怎么样了?可曾找大夫来看过没有?大夫怎么说?” 前来禀报的小厮回复道:“伺候的侍女闻到房间里有血腥味,敲门无人回应,这才冲了进去。万幸发现得早,大夫请到之后立即给小姐包扎,如今已经止血了,小姐的身体暂时没有大碍。只是,只是小姐一心寻死,便是夫人劝说也无济于事,夫人求大人您快些过去呢。” “本官知道了。”听到人没事,罗志明暗松一口气。 宫傲却是有些可惜,这府里谁不知道大小姐是个嚣张拨扈的祸害,希望她死的人可不在少数。这样一个祸害寻死没死成,着实可惜啊。 宫傲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表露出另外一种态度,好似很关心罗莲儿一般道:“小姐向来娇纵,打小就被大人与夫人捧在手心,哪里受过这种苦?突然想不开要自尽,想来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大人不如先过去劝劝吧?这边的事,就由小人来料理,一定不会出任何纰漏。” 罗志明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转身将烂摊子都丢给了宫傲。 他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转身的一瞬间,向来恭敬的宫傲流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罗志明的亲信看见了,但是他抿了抿唇,并没有开口提醒。 待他离去,那亲信才单膝跪下,对宫傲恭恭敬敬的禀报道:“公子,大小姐虽然在大夫的回春妙手下勉强支撑过来,但是她割腕之前还服下了毒药,大夫说她撑不了太久。” 宫傲微微眯起眼睛:“这祸害,死了倒好。对了,差你去办的那件事,你办得如何了?” 亲信禀报道:“不肯听从大公子命令的人都已经暗中调换,如今只要大公子一声令下,城内所有守军对可听令,别说是围攻太守府,便是出城应战,也不会有人说一个不字!” 宫傲唇角绽出一抹笑意,点点头:“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只要大公子,还有那位大人下令拿下罗城,局势一乱,我们的大仇便可得报。筹划这么多年的事情,也能有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听到大仇得报四个字,亲信眼睛微微发红:“十二年了,公子,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是啊,都十二年了.......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们务必要谨慎,以免多年筹备变成一场空!今日,我不许出现任何不可控的变数!” “属下明白!” 宫傲点点头,俊美无双的面庞上有一抹情绪闪过,他冷笑着压低声音道:“我还要你去办一件事,此时与我们的计划至关重要,务必要办好。” 罗志明刚踏入小院的门,便听到里头传来哭泣,以及砸碎东西的声音。 “你们快给我滚开,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来管!” 房间里乱做一团,侍女们守在门边,地上全是被砸碎的各种物件,罗莲儿坐在床上,一只手被厚厚的绷带缠住,另外一只手却是用力去够能够到的所有东西,并将其砸碎:“谁让你们救我的!” 罗夫人也在房间里,正攥着手帕擦眼泪,眼角眉梢全是对罗莲儿心疼:“你这傻孩子,又在说什么胡话!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你年纪还小,一时想不开也不能这么说出来啊!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母亲,我真的不想活了!”罗莲儿含泪的目光转到自己被纱布层层包扎的手上,咬咬牙,竟是用力想要将它撕开,“我活着也没用,不如放我去死!” “你这傻姑娘,动不动就说死,你走了,娘可怎么办啊!”罗夫人大惊失色。 她手腕上的绷带是大夫好不容易才缠上去的,止血药不知道用了多少,方才保住罗莲儿的一条小命,若是真把绷带扯开了,重新撕裂伤口,真的就没有活路了!罗夫人一边紧紧抓住女儿的手,一边挑眉怒道:“你们都愣在哪里干什么!全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拦住小姐!” 下人们回过神,一窝蜂冲上来,想帮罗夫人将罗莲儿按住,房间里又是一通手忙脚乱。 “你们到底为何要拦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啊!”罗莲儿苦苦挣扎。 “哼,拦着她做甚?让她遂了心愿不是正好?” 一道人影缓缓走入门中。 只见他脸色阴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正在寻死觅活却被人拦住的罗莲儿,冷笑一声道:“这些年我和你娘果然把你给宠坏了!你满天下打听打听去,哪有你这样做姑娘家的?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敢承认也就罢了,竟然连责任也不敢承担!一两声责骂,一次责罚,就让你自暴自弃,寻死觅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罗志明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一个女儿,传出去简直就是要丢祖宗八代的脸,就让她去死吧,谁也不许拦着!” 在这罗家,当家做主的人是罗志明,他的话谁敢不听? 侍女们本来按住罗莲儿的手,犹豫着松开。 唯独罗夫人还紧紧握着罗莲儿没受伤的那只手,眼睛里满是泪水:“老爷,莲儿她只是一时冲动........” “呵呵?好一个一时冲动!她又不是小孩子,寻死觅活一次便够了,两次,还能说是一时冲动吗?我看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就是你这个慈母吧她给惯坏了!” 罗夫人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眼看着母亲被训斥,再铁心石肠的人也会不忍心,罗莲儿挣扎着挡在母亲面前:“父亲,您有什么气全都冲着我来便是,不要怪罪母亲,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啊。” “你还有脸说话?以为你寻死觅活我便不会和你计较是吗?” “父亲,女儿没有这个意思.......” 此时房间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还有众多伺候的下人,罗志明将她们都遣走,待人都走后,他快步上前,一直没舍得打的巴掌重重抽在女儿的莲儿。 罗夫人差点就疯了:“老爷,莲儿可是您唯一的女儿啊,您为何——” “你给我闭嘴!”罗志明瞪过去一眼,她瞬间就安静下来。 因为今天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几乎每一件事都让罗志明怒火中烧,如今火气还没褪下去,所以罗志明扇巴掌的时候,用的是十成十的力道。罗莲儿被他一巴掌扇得侧过脸去,唇角有一抹血色渐渐滑落。没过多久,她白皙娇嫩的脸颊便像一个馒头般红肿起来。 当母亲的哪里见得孩子受苦,见此情状立即将人抱在怀里护着,摄于罗志明的绝对权威,她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只是抱着罗莲儿默默流着眼泪。 “我打你这一巴掌,你母亲疼,我也疼!”罗志明满脸怒意,恨铁不成钢道,“你是做错了事情,但我却没想过要让你去死!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十多年来宠着长大,我对你的两个哥哥的好加起来都没你的一半!”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狠下心来 http://.biquxs.info/

“我罚你紧闭,让你静下来好好想,是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以便你能够更正错处,往后不必再重蹈覆辙,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我这都是为你好。” 罗莲儿一边流泪一边道:“父亲,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我实在.......” 正是因为他对自己太好,罗莲儿才会在意识到自己犯错后如此想不开,一想到自己辜负了父亲的好,一想到自己让罗家,乃至整个罗城都陷入困境之中,她就有种去死的冲动。 “女儿不该因为一己私欲将他放到外边去的,这件事确实是我错了!” “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做错,又为何要寻死觅活呢?”罗志明想不明白。 “女儿这些年来一直被父亲宠着,大大小小的错事不知道犯下过多少件,但这件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女儿自己一想,都觉得惭愧。女儿实在是没有脸面面对双亲了。” 罗莲儿将整张脸都埋到母亲的怀中,泪水沾湿罗夫人的衣襟。 两人抱在一起哭泣的模样,扣动罗志明的心弦,他也不是那种狠心的人,见此情状,还是忍不住心软了:“唉,你光惭愧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你自杀便能逆转时间吗?人已经走了,你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既然你是因为愧疚过度,才会选择寻死这一条路,我便不说你什么了,知道自己的错便好。” 罗莲儿含泪抬头,不敢置信道:“父亲不怪我了?” “怪,怎么会不怪?你犯下如此大错,整个罗城都被你拖入险境中,我怎么可能不怪你,但我总不能杀了你,天下哪有这么狠心的父亲?”罗志明上前一步,用衣袖擦拭着女儿脸颊上的泪水,叹息着说道,“俗话说天舞绝人之路,罗城终究能找到脱离险境的办法,大不了我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去求梁坤,你就不要多想了,往后自己注意些,不要在被有心之人利用便是。” “有心之人利用?” 罗莲儿一脸困惑,父亲这话是说玉无望故意利用自己吗?不对啊,送他离开,分明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根本就没有惹逼迫过。 “不是利用又是什么,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家,凭什么在严密把守下去到玉无望的院子,其中肯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你且等着,待我找出那个背后之人,一定将他逮到你面前,任由你处置!” 罗莲儿本想说自己避开耳目纯粹是因为太熟悉府中地形,可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熟知她心性的罗夫人在底下狠狠一掐,让她什么都不许说。 罗志明自己能想开当然是最好的,眼下说这种话,不是故意惹他生气? 不想要命了吗? 罗志明并没有注意到她们母女二人私下的小动作,笑笑道:“从今往后你好好养伤,像今天这种寻死觅活之事,千万不要做了,知道没有?” “女儿明白了。” 一场怒火,在满腔父爱下彻底熄灭,房间里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被窗外一双眼眸彻底收入视线中,她不动声色,悄悄向后退去。 罗志明在罗莲儿房间里安慰她的话语,尽数被人传到罗玉耳中。 彼时罗玉正在和玉无望谈论往后的计划,听到这些,唇角不由得勾出一抹苦笑。 “人说行都是偏的,便是亲生父母对待孩子,也不可能一碗水端平,有的宠爱长子,有的宠爱幼子,偏心一些都是正常的,我以前一直用这种话来宽慰自己,到后来,我才发现自己错了。如果说别人家的父母是心长偏了,那我父亲便是少了一般的心。同样是他的亲生孩子,他对我却那么苛刻。要是让他知道筹谋国师大人离开一事的人是我,恐怕我这个时候已经被他活活撕了,哪里还有寻死觅活的机会?” 本该离开罗城的玉无望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来到府上的时间不长,但是玉无望也能够感受到罗志明的偏宠,他对罗玉的态度确实太差l 就在玉无望想着用神马话语能够安慰罗玉,劝他从失落中走出来的时候,罗玉忽然一笑,像是自己想通了某些关窍:“罢了,罢了,反正他疼不疼我,我都长大了,这么大个人还为父亲的疼宠感到失落,想想还真是可笑。咱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件事了,国师大人,咱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 玉无望点点头。 那终究是罗玉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在此事上多话终究不好,还不如从一开始便保持沉默。巴特尔 既然罗玉自己聪明的转移了话题,玉无望便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方才我们说到如何拿下太守府一事,在这件事上,大公子有多少把握。” 罗玉一脸淡定,胸有成竹道:“十成。” 这短短二字说出口的时候,玉无望着实惊讶,一件事能有七八成把握就很不错了,罗玉敢说十成把握,岂不是将那些可能出现的变故全部都排除在外?便是天底下最能谋划之人,也不敢说出这两个字吧。 罗玉也知道此事自己表现得过于自信了,但却没有改口的意思。 “不怕国师大人取笑,这件事我已经暗中筹划多年,不管有没有战乱发生,我都会走到这一步,筹划了这么久,总不能一点把握都没有不是?”他话语一顿,又笑笑道,“我也不明白罗志明他究竟是抽的什么风,那些效忠于他的人都被换了下去,我寻了机会,将可信的人安插在其中,如今他可谓是无兵可调,四面楚歌,那府邸下通往城外的密道,我也命人暗中埋伏了,到时候一动手,除非他们插上翅膀,否则一个人都不可能从罗家逃出去,如此,不正是十成的把握吗?” “大公子说的是。”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刹那间,脑海中已经有个念头千回百转。 “敢问大公子,负责军事调动的人是不是宫傲?” “正是。” 一说到这个名字,玉无望就什么都明白了。 自从上次和宫傲私下见面之后,他就时常揣测此人的心思,暗中观察之后,发现此人对罗志明并没有那么忠诚。有好几次,他甚至可以说是吧罗志明往陷阱中带,想来罗玉的计划可以这么平稳的实现,他暗地里出了不少的力,但罗玉自己明显不大清楚,只当宫傲是个敌人。 玉无望按住太阳穴,暗暗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将宫傲地底下做的那些小动作告诉罗玉。 “国师大人,我想今天晚上便动手!”罗玉眼眸微亮,唇角挂着笑意,“罗莲儿因为太过自责自尽,虽然未遂,但是府邸上下所有人,都被她这个举动给吓了一大跳,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其他动静,这不正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吗?抓住这个机会,定能将罗城一举拿下。” 玉无望也抱着这种想法:“今晚便动手。” 随后,两人在房间里又商量了一些动手的细节,包括可能会遇到的反抗,他们都一一筹划,力求事情能够办的周全。 说到后来,玉无望突然想起最要紧的一件事:“拿下罗城之后,人如何处置罗志明,这件事大公子心里可有谋划?” 罗玉稍一怔愣,摇摇头。 他对罗志明,确实没有儿子对父亲的那一种敬佩之情,甚至因为罗志明的偏心,他有怨恨之意,但是让他亲自对罗志明下手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恨罗志明一碗水不能端平,将自己视如草芥,又如何能重蹈他的覆着? 罗志明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他绝对不是。 “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他们,他们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家人。”他抿了抿唇,单膝跪地,请求玉无望道,“待拿下罗城,还望殿下看在我全力协助的份儿上,饶他们一条性命,或软禁,或关入牢中都可以,只求他们能活命。” 玉无望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点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大公子放心,只要不出大乱子,我绝对不会对罗家人下重手.......尤其是小姐,她对我有恩。” “多谢殿下宽厚之心!” 两人此时所在的地方,正是罗玉所住的院落。 有句话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吗?玉无望去而复返之后,罗玉便通过另外一个密道入口,将人藏在自己的院子里边。 这院子里都是他的亲信,罗志明和夫人派来的眼线都已经被他支开,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暴露行踪一事。 许是因为筹划多年的事终于要成真的缘故,罗玉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在沸腾,甚至脸颊上都沾了一抹红色,他的眼睛明亮如星辰:“等我将整个罗家控制之后,一定要亲口问问父亲,这些年来到底为何偏心到如此!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十几年,今日终于有机会问出口了。” 听到他满含希望的话语,跟在后边的小厮微微一怔。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覆水难收 http://.biquxs.info/

“公子,其实小人曾经听说过一些事情,但是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罗玉眉峰一挑:“你跟了我那么多年,应该对我的性格很了解才是,为什么对我竟然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了。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了。” “这件事和公子您有关.......” 小厮沉默片刻,咬咬牙道:“小人今天听到老爷院里的人说起一件从未听人提起过的往事!他说,老爷这些年来对公子一直另眼相待的原因是多年前,有个道人曾经出现在府上,他给公子您算过一卦。” 罗玉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这种可笑的理由。 难道就因为一个卦象,父亲便能厌恶自己到如此地步吗?他有些不敢相信。 垂在两侧的手悄无声息握紧,他半低眼眸问:“算出来什么?” “那.......那个道人说公子您是天煞孤星,若是继续养在府中,早晚会给罗家带来灾难,说不准,还会导致罗家的覆灭!”小厮将自己听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告诉罗玉,一边说着话,一边面露怒意,“公子,小人着实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荒唐之事!公子您也是老爷的亲生骨肉啊,老爷他竟宁愿信一个不知道具体来历的道人,也不愿意相信公子您吗?谁知道那算卦的道人到底是不是江湖骗子,万一他只是随口说说,那公子您岂不是要冤枉致死?” 小厮越说,就越是感到恼怒,在他眼中,自家公子就是全天底下就好的人,罗志明因为道人的卦象让公子蒙受这等委屈,着实太过分! 小厮为罗玉打抱不平的模样,引得他轻笑一声。 目光转到远处,罗玉叹息道:“父亲不是那种蠢到会随意听信某个人胡话的人,那道人的话语能够被他相信,甚至后来也坚信不疑,必定有什么过人的原因。我到时候,还是去问问吧。” 小厮面露担忧:“公子.......”他不明白,木已成舟,还问这些到底有什么用?不论罗志明给出的原因是什么,已经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办法逆转,与其多问,还不如心狠一些,直接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呢。公子一直追问,不是自找麻烦? 像是看懂了小厮的心情,罗玉神情复杂道:“我想求个明白。”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院落中,罗夫人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面露震惊的盯着面前跪着的大夫,声音颤抖道:“这肯定不是真的!” 那大夫磕着头,惶恐不安回道:“小人不敢对夫人您有只言片语的隐瞒啊,给小姐诊脉后,得来的结果确实如此!夫人就是借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胡言乱语!还望夫人明察!” 罗夫人一双美目瞪大,往后连着退了两步,砰的一声跌坐回座位上。 她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莲儿只不过是割腕自杀,怎么还会中毒呢?你是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夫人.......” 都是为人父母的,大夫自然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不论谁对此抱有何样的情绪,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还请夫人节哀。”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说是节哀,谁又能真正收敛伤感,便是大夫本人,想到罗莲儿还是个年岁稚嫩的小姑娘,也忍不住开始惆怅怜惜起来,更别说她的亲生父母。 从开始就沉默不言的罗志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这毒当真没有救?” 大夫一脸为难的摇摇头:“此等剧毒,着实罕见!小人医术浅薄,治疗伤痛疾病还可勉强一试,但是中毒这种就有些勉强了,小人只能说着毒药稀世罕见,便是找到具有鬼医名称的神医来解此毒,恐怕,恐怕小姐也撑不到那个时候。小姐割腕自尽,身体受到极大的损害.......” 往下的话,大夫就是不说,罗志明夫妇也能明白。 罗志明摆摆手,让大夫退下。 “我没想到最终吃下毒药的人竟然会是莲儿。”他闭上眼睛,眼角眉梢有几分痛苦,这药是他让宫傲去求来的,据说是用一种特殊的植物提炼而成,其中混入诸多名贵药材,服下后并不会立即致命,只会让人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虚弱,直到油尽灯枯,再也支撑不住为止。 这毒药原本是下在糕点中,想让玉无望服下的,谁承想,毒药竟然入了罗莲儿口。 求药时态度有多么坚决,此时罗志明就有多后悔:“难道这便是命吗?” 罗夫人目次欲裂,一双美目瞪得通红,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此时的她甚至忘记了礼节礼仪,一心只想着找罗志明要一个说法:“大人,您就没有任何办法吗?莲儿她才十来岁,还那么小,您难道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罗志明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长长叹息一声:“莲儿她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忍心看着她痛苦呢?可是我又能怎么办?这毒药是普天之下最为狠毒的毒药之一,一旦服下,便是神仙也难救。我当时是想让玉无望将其服下的,谁能想到,这毒药最终进的是莲儿的肚子!” “那现在怎么办?当真就没救了吗?”罗夫人一边拭泪,一边追问。 罗志明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宫傲说这毒药没有解药,服下一定会死。” 说实话,夫妇二人对宫傲都是信任的,他的话,两人从来没有怀疑过任何一分,唯独这一句话,他们觉得不能相信,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我不信,我要找宫傲过来问问!除非听他亲口说,否则我一个字儿都不相信!” 在夫人的坚持下,罗志明心念微动,他也想再问宫傲一遍,罗莲儿身上中的毒若是有救自然最好,若是无救,也能让自己彻底死心。 “去请宫傲。”他扭头吩咐下人。 那名小厮匆匆跑去请宫傲的时候,宫傲正在书房中走动。 若说他在府中那么多年,最喜欢的是什么,那肯定是这一间书房,他作为罗志明的幕僚,两年间出入书房的次数数不胜数,他对这间书房,就像自己家一般熟悉。 指尖抚过放满书籍的架子,宫傲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书房中许多藏书,都是孤本,外头绝对找不出第二册的那种,可惜它们的主子是个不爱读书的。这些书,跟着他倒是可惜了。也不知道今晚过后,能不能唤来一位新主人。” 宫傲沉迷的模样让身边的亲信猛然打了一个寒战:“公子,外头有人求见。” “请。” 来人正是宫傲吩咐前来传唤的小厮,他将情况如实禀报,宫傲便二话不说抬脚往外走去:“我这就去见大人。” “公子,那咱们的事情?” 他转过视线,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按照原定计划办就是。” 宫傲很快便来到罗莲儿的院子,此时的罗莲儿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哭累了,正在熟睡,而罗志明夫妇则是沉默的坐在客厅里边。 两人神情皆是凝重,就好像下一刻,天就要塌下来一般。 宫傲的到来,于他们而言,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灯,溺水时攥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宫傲,你当日求来的毒药到底有没有解药?”没等宫傲迈入客厅,罗志明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这么一句。 宫傲心里门清,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那毒药是没有解药的,当日求来的时候,小人便说过这件事。此药剧毒,便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也不可能将服下毒药的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大人不是很清楚这一点吗,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件事?” 宫傲可是清楚的记得,当日自己说毒药没有解药的时候,罗志明脸上挂着多么激动的表情。 中毒的人变幻成另一个,他的情绪也跟着变幻,想想还真是可笑。 宫傲用了不少力气,才勉强让自己忍住笑意。 罗志明不明就里,见他低低垂着脸,还以为他是不解,便用沉重的语调说出了实话:“下毒时,我希望服下毒药的人是玉无望,可命运弄人,最终服下毒药的人却是莲儿。” 罗夫人听到这话,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哀哀痛哭起来。 宫傲露出震惊神情,声音微颤道:“小姐不是只自尽吗,怎么还会中毒?” “具体情况如何,我们也不知道,还得等莲儿醒来之后才能作答。如今我唯一关注的事情便是莲儿身上中的毒到底能不能够解开?” 宫傲摇摇头。 不用他多说,罗志明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往后一靠,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日为了保证一定让玉无望去死,他特地让宫傲去弄剧毒之药,最好是那种服下以后就连神仙都救不了的毒药,当时他可从来没想过服下毒药的人是罗莲儿,玉无望说不定连碰都没来得及碰一下。 这样戏剧性的结局,难道是上苍对他的惩罚吗? 此时的罗志明心中可谓是千万般后悔,可惜覆水难收。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长夜 http://.biquxs.info/

阴云弊月,遮去所有星光月光,夜幕中唯一的光亮,便是燃烧的火把。身着军服的人在夜晚疾行,匆匆脚步声打破长夜的寂静。此时若有人从窗户里窥伺,一定能够看见那些身着盔甲的人脸上凝重的表情。 这一夜,等同于将脑袋挂在自己的腰带上。 不成功,便成仁! 一行人沉默又迅速的来到太守府后门,他们今日的目标便是穿过这道们,冲进里边去。 太守府因为如今特殊时期,周边一直有人在旁护卫着,今日也是一样。原以为冲进去要费不少功夫,万万没想到,为首的领队刚碰到看似紧闭的后门,门便吱呀一声向里面推去。 众人不由得暗暗吃惊! 怎么回事儿,难道这种时候,看守大门的人竟会玩忽职守吗? 就在众人困惑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只见他身形佝偻,脚步摇晃,一边提着酒,一边还说着一堆有的没的胡话,显然是喝得烂醉,竟连他们来到的危机感也没有感受到,径自走到跟前说着胡话:“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太守府可不是你们这些人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快滚,快滚!” 说着,用力把站在门口的人往外推。 然而这些人都是身形精壮的汉子,哪里是他一个年岁大,身形还佝偻,甚至喝醉了酒的人可以推开的?用力推了好一会儿,却是纹丝不动。 看门人摸了摸,摸到一件冰凉的物事,瞬间清醒大半:“你腰上的是什么东西?” 领队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取出那物件让他一看,竟是一把刀。看门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平日里见过最过分的事情,也不过是那些欺软怕硬的事儿,在多,最多是谁谁揍了谁一顿,哪里见过真的刀剑?当即吓得两腿发抖,一时之间,连站都没有办法站稳。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敢带着刀,趁夜来到这太守府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善类?”领队往前一凑,手中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刀鞘,往前稍稍一送,便如刺入豆腐一般刺入人的身体中。 顷刻间,鲜血如流从伤口处喷涌而出,看门人闷哼一声,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这一幕被跟在后面的所有人都看见了,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没有人说出任何一句话,更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今日他们带着刀来,本来就是要与人拼命的。这种场面不过是个开头,等会儿少不得还有一番争斗,到时候他们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活下来。 今夜,于他们而言便是一场最大的赌博、 “我还以为进到府中得要费一些功夫呢,万万没想到,这看门人竟然恰好喝醉了,真是天助我也!如此以来,大公子交代我们完成的事情就能平稳做到了。”领队唇角挂着冷笑,高高举起刀来,“弟兄们,成败就此一举,给我杀!” “杀!” 后门处这震天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甚至就连护卫们都没过来看上一眼,因为府中着火了。 这火,来得也是蹊跷,白天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到了晚上,噌的一声就燃烧起来!火势之猛烈,竟有冲天之气势,周边的院落顷刻间就被吞没。 “救火,快来人救火啊!”府里因此乱做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支偷偷潜入的军队。 这吵嚷的声音中,但凡是个人,都不可能继续安稳的沉浸在睡梦中,罗志明便是如此,外头传来声音的第一时间,他就下床披衣,快步走到门口。 “发生什么事情了?” 平日他的院子里有不少下人伺候着,可今天晚上却没几个人在,唯有两个小厮还在门外候着。听到罗志明的问话,小厮连忙转过头禀报道:“回大人的话,府里东苑走了水,如今大伙儿都忙着救火呢。因为人手不够的缘故,管事把院里得力的人都抽掉过去了。老爷是否要将他们都给喊回来?” 原来他们都是去救火了。罗志明暗松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晚上醒来的时候开始,他心里就一直有一种恐惧感,恍惚间,好像预料到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罗志明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一份担忧究竟从何而来。 他紧紧皱着眉头,目光灼灼的望向着火的方向:“真是奇怪,府里防火一事向来都做得很好,为何今日偏偏就起火了?而且还是东苑?那边着火的原因查出来了没有?” “还没来得及调查呢,大伙儿都忙着救火,如今府里上下都乱成一团,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出现了! 罗志明按住心口的方向,不由自主朝着小厮的脸多看了一眼:“你是新来的?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厮闻言,猛然跪倒在地,恭恭敬敬道:“小人到老爷院中伺候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想来是因为小人的相貌太过普通,老爷才会记不住吧。” 罗志明微挑眉头,他还真对这个小厮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罗志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府里上下百来个人呢,下人就占了大半,若是让他把每一个下人的脸都记住,不知道要记得猴年马月,或许事情就像这个小厮说的那样,仅仅因为相貌普通,所以自己才没有记住吧。罗志明转过身:“既然那边很缺人手,你也跟着过去帮忙吧。” “管事吩咐下人留下来伺候老爷.......” 看来这家伙虽然进府伺候了一年多时间,却还是一个愣头青。管事的话,十句加起来都没有主人家一句话来得重要,可他却偏偏要听!想来也是个痴傻的。 跟这种人多话,简直就是浪费精力,罗志明再也没有开口,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转身的一瞬间,那位刚才还装的一副愣头青模样的小厮,唇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意,目光宛若盯紧猎物般看着他的背影。 夫人此时也在房中,今天白天的时候折腾了那么久,她自然困倦,如今听到外边的吵嚷,第一时间也醒了过来,只是没有出门去察看情况,见罗志明折返回来,她才不解的问:“老爷,外头出了什么事?” 听得罗志明道:“着火了,不过是在东苑,离这边远着呢,管事已经组织人过去救火,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没事了。你今天为了莲儿的事情也累了一天了,就先休息吧。” 两人相伴多年,罗志明对她还是有些感情的。 然而夫人却没心情为他的关心感到高兴,满脑子所想,都是罗莲儿的事情。想到自己的女儿还那么小,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顿时悲从中来。 眼泪如同断线珍珠般滑落而下。 罗志明看得心疼又头疼:“你别哭了,这件事总会有办法的。” “老爷口口声声说着会有办法,却不见办法何处来!莲儿她身体本来就不好,白天的时候折腾了那么一回,早就糟透了,现下又中了毒,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长时间。她还那么小,娇生惯养多年,哪里吃过这种苦!” 眼看着自己又要被指责,罗志明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小声道:“你冲着我发火也没用,东西是她自己吃下去的!” “那......那不过是莲儿一时糊涂!” 今天白天,宫傲离开后不久,罗莲儿就从睡梦中醒来,两人向她询问中毒的原因,万万没想到,毒药竟然是她自己吃下去的!她让侍女去厨房要了昨天剩下的糕点,吃了一些! 因为她身体虚弱,这种时候最受不得刺激,所以两人都不敢吧事情真相告诉她,只让她好好养伤,其他一个字都没有提。 事后,罗志明一想起这件事就恼火:“我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就在房间里的两个人为罗莲儿的事情争执不下,甚至开始吵闹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以及一声刺耳尖叫:“你们是谁——” 问话的声音还没完,便戛然而止,随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异于寻常的响动可真是吧罗夫人给吓得够呛,直接冲到罗志明身后躲藏起来。 其实罗志明也是慌乱的,但他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勉强还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外头出了什么事?” 无人回话,只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到底是谁在外面!”为了掩饰心中的恐惧,罗志明只能选择加大音量,这一回,他终于得到外面那个人的回应。 “父亲,是我。” 吱呀一声,门缓缓被推开。 映入眼帘的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站在门口,宛若雕像般静默的看着房间的两个人。 是罗玉!罗志明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时候来到的人竟然是他,微微皱起眉头,面露怒色:“我不是让你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那也不要去吗?你为何要从房间里出来?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背后推手 http://.biquxs.info/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难不成他还觉得自己是哪个高高在上的郡守大人?罗玉抬了抬眼皮子,目光转过房间里两个人的脸,神情各异,或惊恐或恼怒,看起来都很可笑。有那么一瞬间,罗玉觉得自己多年来积攒的怨恨,竟然开始变得无关紧要了。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此情此景,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罗志明越发感到恼怒,正要叱骂,却听罗玉轻声道:“外头那么大的动静,父亲难道就没有听到?也不曾设想过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头发生什么事?” 罗志明本来就在困惑,听到他提醒一般的话语,突然反应过来。 方才那小厮戛然而止的尖叫声,恐怕不是被人捂住嘴巴拖下去那么简单。目光越过罗玉的身体,罗志明隐约能够看见地上的斑斑血迹,一切都在沉默的告诉他今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逆.......逆子!”罗志明大骂一声,随即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夫人见状魂魄都快要被吓飞了,三两步冲上前将他扶住。身体到了如此地步,便是全身上下每一次都在痛,罗志明也直勾勾盯着罗玉。这一次,他的目光比往常更多了几分怨恨,倒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骨肉,反倒像是在看一个仇人!夺了他的权势,毁了他苦苦经营多年的心血,不是仇人又能是谁? 罗志明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扔到荒郊野外去喂狼! “我当初真应该听那道人的话,趁你年岁尚幼不懂事的时候,直接杀掉你永绝后患!可惜了,就是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导致我多年经营毁于一旦!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来!咳咳!”罗志明估计是气得恨了,话说着,张口又吐出鲜血来。殷红血色越发衬得他的脸色阴郁难看。 罗夫人在旁边,见此情状也忍不住落下眼泪来:“大公子,不论你从彼人哪里听到了什么,老爷他终究是你的亲生父亲啊,难道你要为了别人的唆使害你的亲生父亲,还有你的家人吗?” 罗玉站在门口,身形挺拔如竹,面上表情却冷若冰霜:“夫人这话说得也未免太顺口了,这些年来,你们当真将我当成罗家的人来对待?怕是父亲身边一个伶俐的小厮,待遇都比我要好。父亲您说,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一定会听那道人的话将我杀死,这很好。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绝不会做父亲的孩子。” 罗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险些要被吓破胆子。 她紧紧抱着罗志明,小声道:“老爷,大公子一定是受人蒙蔽才会做这种事情!你快说两句好话吧,大公子心善,想来会听您的话.......” “呵呵,他要是听我的话,今天还会站在这里?” 罗玉半低眼眸:“果然知子莫若父,父亲说得没错。” 罗夫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目光在父子二人中间来回转动,最终落到罗玉的身上:“大公子,这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便是你不想认我这个继母,但总得认父亲吧,你可是老爷的亲生骨肉,身上流淌着一样的鲜血呢,你.......你不能不孝啊!这些年来你所受的尊荣,不都是老爷带给的?没有老爷,没有罗家,您如能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对,夫人说得没错。” 罗夫人以为自己说的话成功打动罗玉的心,正要高兴,又听到罗玉声调低沉道:“我谨记父亲对我的教诲与养育之恩,为了报答父亲的这一份恩情,待拿下罗城之后,我一定会求国师大人善待我罗家的人,尤其是父亲与夫人。别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但是保证两位长辈下半生锦衣玉食是能做到的。还请两位放宽心。” 说罢,他还恭恭敬敬拱手作礼。 这副模样着实将罗志明给气得够呛,举起手指再一次哆哆嗦嗦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早晚要下地狱!难怪玉无望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罗家,原来是你背后安排的!怕是你妹妹都不知道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吧!” “是,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罗志明骂的再狠,罗玉也不再在意了,这条路早就不能够回头:“下地狱就下吧,反正那已经是死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罗玉迈入房中,眼眸里倒映出罗志明的身影。抿了抿唇,又握紧拳头,他问:“父亲,这些年您可曾后悔过?” “后悔?”罗志明冷笑道。“我只后悔当日没有早点杀了你!” 罗玉半低眼眸:“这么说,便是没有了?父亲,您的想法还真是奇怪。那道人来历奇怪,不过是算了一卦,您就认定我是害罗家的人........” “难道你不是吗?你看看现下的场面!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罗玉摇摇头:“当日父亲您要是不听信那道人的胡言乱语,又怎么会有今日的灾祸?若父亲从小便一视同仁,我还会忍心对罗家下手?唉,罢了,父亲您现在正在气头上,想来不论儿子说什么,您都不愿意听吧。既如此,儿子就不多说了,等日后有空再来找父亲说话。” “来人啊。” 顷刻间,有数名身形魁梧的将士冲入房中。 罗夫人吓得尖声大叫,慌乱的躲到了自家夫君的身后。 罗志明往后一退,难得的露出一丝惶恐:“你这逆子,究竟要干什么!你要在家中弑父不成?” 罗玉拱手作辑,恭敬道:“儿子不敢,父亲病重到如此地步,儿子只是担心父亲的身体罢了。这些是帮忙看护父亲的。儿子已经命人去请大夫,想来人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在等待其间,父亲便待在房间里哪儿也不要去吧。” “你——” 罗玉懒得再听他多说,给了旁边的人一个眼色,转身离开。 来的时候,他设想过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这种,在见到罗志明落难的一瞬间,他竟然已经释怀了。 几位将士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各自守在门外。 他们可不像罗玉那样有耐心,为了得到罗志明的一个回答,还等待那么长时间,若有不顺他们意的地方,难免会失礼,甚至拳打脚踢!想到这里,罗夫人本就苍白的脸色又难看几分,挽着罗志明的手臂不由自主的哆嗦道:“老爷,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大公子看来是铁了心要倒在国师那一边了!方才妾身看到他喊来的那些手下,身上都带着刀,他,他会不会为绝后患直接将我们给灭口啊?” “老爷,我害怕.......”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掩面哀哀哭泣起来。 罗玉皱起眉头,只觉得眼前人令他心烦:“你有什么好怕的,他要杀,也是先杀我这个父亲,有你什么事儿?” “大公子受了那么多年的苦,难道会不记恨妾身吗?” “他不会。” 罗志明微微眯起眼睛,很是笃定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夫人一脸茫然的问:“为何不会?他都做到这种地步了。” “要是他下得了手杀我们?还用等到现在吗?他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便是一只猫都不忍心掐死,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虽然我没料到他和玉无望结盟这件事,但是其他事情,我心里都有数。”要是罗玉真的想让他们死,又怎么会只让人看门外看守,甚至还怕人去请大夫呢? “他只是不甘心罢了。” 罗夫人对罗玉的了解不深,罗志明说了那么一大堆话,她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听到罗玉不会对他们下手的时候,她还是很相信的:“妾身相信老爷。” “呵呵,都说知子莫若父,果然没错。” “就像大人说的那样,大公子将大人困在这房间里,便是因为他不忍心对两位下手,他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便是一只小猫,也不忍心掐死,又怎么会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呢?” 就在房间里安静下来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罗志明猛然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门口:“谁在外面?”方才站在外面的几个将士都是身形魁梧的汉子,他们应该发不出这种声音才是。 门外那人哼笑一声:“没想到大人竟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真是令人失落呢。” 他走到门前,轻轻一推,那扇紧闭的房门便开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灰黑色衣衫,身形清瘦,走在路上,与最寻常的下仆没有什么两样,毫不起眼。但是他却有一张俊美的面庞,唇角更是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宫傲!你怎么来了!” 像是一个独行于黑暗的人乍然看见光芒,罗志明一双眼睛明亮起来:“你是不是听说了罗玉背叛我的事情,特地来救我的?” 宫傲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笑着迈入门中。 这时,罗志明才看见他身后的尸体,几个身形魁梧的汉子,竟都是一击毙命! “我是来杀你们的。”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往事 http://.biquxs.info/

罗志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外头只有宫傲一个人站着,想来那些将士们的死,都是他一人所做,可宫傲不是根本就不会武功吗?当初他入府的时候罗志明就试过,他不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仅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何短短两年过去,一切都变了样? 罗志明握紧拳头:“你为何也想杀我?” 宫傲站定,神情温柔道:“自然是因为我与大人有仇啊。这十多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怎么杀死大人与夫人,可一直没有机会,便忍着,等着。今天,终于等到了。” “你!你好歹毒的心肠!” 谁能想到,自己放在身边的,可以称得上最信任的人,竟然会背叛自己? 这种被人背叛的愤怒感,远比得知罗玉背叛自己时更痛,更难以接受:“宫傲,我待你不薄啊!” 宫傲抬起脸,轻轻点头:“没错,这些年来,大人待我确实不薄,但是这些年来,那些恩情不是全部都偿还了吗?为大人出谋献策呃,可都是出自我的真心,想来这些,大人您应该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罗志明颓然的向后倒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罗玉背叛他也就罢了,这些年来,自己对他这个儿子确实多有轻忽,好几次,罗玉对他的崇敬,都被他恨恨掐灭,也是他亲手将两人之间的父子情意给毁掉的。但是宫傲,罗志明无法理解:“你与我有什么仇?” 宫傲脸上一向挂着的微笑,此时骤然消失。 显然,罗志明问的问题,便是他这一声中最为在意的事情。 “多年前,大人身边有一个亲信,那亲信伺候大人数十年,一直对大人忠心耿耿,而且总是能够猜中大人您的心思,大人您还记得他的名字吗?还记得他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问题一丢出来,不仅罗志明脸色难看,就连罗夫人有愣了愣。 十多年过去,原以为那件事也跟着岁月一同流逝而去了,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 更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个人竟然一直陪伴在他们的身边,宫傲藏得实在太深太深了,深得他们甚至从未设想过这一种可能! 罗志明脸上有异样的情绪一闪而逝:“所以,你是来替他们报仇的?” “没错,我就是来为他们报仇的。” 说出了这件事以后,宫傲的心情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脸上一贯挂着的微笑也深了一些:“大人不是一直都觉得奇怪吗?我这个刚入府邸不久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清楚大人和夫人的喜好?这些,便是那个人告诉我的。除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外,更有一些秘密,他为了哄孩子高兴,从未隐瞒过任何事。” 罗志明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你知道了多少?” “知道了多少?呵呵,自然是全都知道了,大人和夫人私底下做的那些勾当,他都跟我说过。当时我还只是年岁尚幼的小鬼,他应该是没想到小鬼的记性会那么清楚吧,一股脑儿全都说了。我当时就在想,他知道了大人的那么多秘密,想来是活不长了,果然,有一天出门办差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你是他的孩子?” 宫傲再度摇头:“我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多年前,我与家人走失,他与夫人正巧遇到我,便将我捡回家中抚养,一直到死之前那一天。宫傲,便是我本身的名字,想来大人也是因为这个姓氏,才会对我如此放心的吧?” 罗志明闭上了眼睛。 从头到尾,宫傲的脸上都挂着微笑,像是根本就没有在跟人谈论生死相关的大事,而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茶余饭后的小事。但是罗志明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这个人跟罗玉不一样,他是真的想要他们的性命! 罗夫人吓得瑟瑟发抖:“你,你要是杀了我们,罗玉他会放过你?” 宫傲呵呵一笑:“我根本就没想过今天可以完好从罗家走出去,进来的时候,我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便是下地狱,也要拉着两位一起去!”他话语一顿,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戏谑道,“夫人不会以为大公子会给你们夫妇两人撑腰吧?” “为何不会?我们也是他名义上的双亲,我们死在府上,传出去也是不好听的!”罗夫人的话语,说到最后,语气原来越低,因为她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在罗玉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就没有看透过她! “他都走到了这一步,还用担心传出去好听不好听?反正动手杀人的,也不是他。”说起这个人,宫傲眼角眉梢闪过一抹温柔,“大公子的手永远都会是干净的。”在线电子书 “国师大人!” 当罗玉匆匆赶到书房的时候,书房里重要的文书,已经被玉无望尽数看过以便,他皱着眉头端坐在位置上,脸上神情颇为凝重:“大公子你来了。” “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便来了。”罗玉咦的一声,目光环顾一圈,有些诧异道:“书房的文书?” 他还以为翻找那些有用的文书,还得费一些时间呢。 玉无望往桌面上一指:“就在那里。说来也是奇怪,当我来到书房的时候,所有有用的文书都被放在桌面上,那人好像是担心我们看不懂般,特地留下了一张纸条。” 说着,将那张字条递到了罗玉手中。 罗玉粗略扫过一眼,顿时大惊失色:“我认得这个字迹,它出自宫傲之手!” 宫傲? 一说到这个名字,玉无望就忍不住回想起那一日与宫傲见面的场景,这个人表面上脸上总挂着微笑,实际却是个心机极为深沉之人,除了他自己,恐怕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宫傲不是对罗志明忠心耿耿吗,为何要特地留下这张纸条提醒他们?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除了这张字条,他还想起另外两件事:“我听盛副将说,他领兵进门的时候,原本应该看守后门的看门人不知何故,竟然喝的烂醉如泥,还有东苑那一把让整个罗家都陷入混乱中的火。我当时猜,有人在暗中助力,见到这张纸条之后,越发肯定心中的想法了。” 那暗中助力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罗志明的身边,甚至被罗志明称作亲信的宫傲! 只是玉无望有些想不明白,宫傲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眸中的诧异。 既然想不透,便找人当面对质便是,罗玉找来下属,让他们去吧宫傲请过来,结果等了好一会儿,却被告知宫傲不见踪影。 罗玉猛然从位置上跳起来:“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不见踪影,莫不是你们没有仔细寻找?” 那下属苦着脸道:“不是我们没有仔细找,大公子,属下已经将那座小院,乃至临近的院落全部都搜查了一遍,确实没有见到大公子说的那一位!” “难不成宫傲是趁夜逃走了?” 玉无望相对罗玉更冷静些,毕竟他不是局中人:“你进房间搜查的时候,房间里是什么布景,里头的东西是否都在?” “在的,不论值钱还是不值钱的物件都好好的放着,并没有混乱的模样!”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宫傲既然知道我们的计划,那他想要逃走的时候,必定有充足的时间来惊醒准备,可如今他房间里的东西并没有少,说明他根本就没有走,或许,此刻他还在府上。” “在府上?那他会在哪里?” 顷刻之间,玉无望已经想出某种可能:“去太守那边看看!” 当他们两人匆匆往太守这边赶来的时候,小院里已经躺了不少尸体,那些下人的尸首都是罗玉的人杀的,而罗玉吩咐留下看守的将士....... “父亲!”罗玉加快脚步,越过满地的尸体推门而入。 只见房间里,两具尸体均躺倒在血泊中,他们脸面朝上,都挂着恐慌的表情,好似临死之前见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他们两人的死因,都是脖子被人一刀划开。 罗玉冲到罗志明面前,下意识要去探他的鼻息,却听房间里唯一一个活口道:“没用的,人已经死透了。” 罗玉转过视线,正对上宫傲微微弯起,却没有一丝笑意的眼眸:“大公子,这个结局,你满意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罗玉咬牙切齿,胸腔中满是怒火,他设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种结局!他还没来得及问罗志明到底后不后悔,两人竟然就这样天人永隔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呵呵,自然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了。” 宫傲抬起手,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他手里还攥着一把匕首,匕首上还沾着血迹,想来它就是杀死罗志明和夫人的凶器:“难道大公子不想这么做吗?您不过是碍于礼仪伦常,才没有对他们亲自下手罢了。”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定局 http://.biquxs.info/

罗玉半低眼眸,不愿意对上宫傲灼灼的视线:“我没有这种意思。” “是么?”宫傲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便在这时,玉无望带人进入门中,见躺倒在地的罗志明夫妇,他微微眯起眼睛,并不意外,“暗中帮助我们的人果然是你。” 事情都走到这步田地,宫傲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便一脸淡定的点头:“没错,故意派人将人都支开,好让国师大人平安离开罗家的人是我,故意让看门人喝得烂醉如泥的人也是我,在东苑放一把火,让整个府邸都陷入混乱之中的人还是我。国师大人感到意外?” 玉无望摇摇头:“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便觉得你不对劲。” “哦?这话怎么说?” 玉无望指了指自己的脸,很是诚恳道:“你的相貌与我的一位朋友相像。” 宫傲眼眸闪烁了一下,显然心中有什么念头,但是他没有说出口,只道:“国师大人口中所谓的朋友到底和我长得有多像,竟能让您数次提起?若有机会,还真想见上一面。” 此时里里外外都是玉无望带来的人手,宫傲自知逃不出去,索性就做到位置上。 面前摆着两句死状凄惨的尸首,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般,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即便茶水已经凉透,仍旧喝得津津有味:“我想两位匆匆忙忙过来,不单是为了看我喝茶的吧?” 玉无望没回话,转头瞥了罗玉一眼。 毕竟是亲生父子,血脉相连的两个人,看着父亲的尸体陈横在自己面前,罗玉脸色稍微有点难看。玉无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道:“你们先带大公子回去休息一会儿,这边就由我来处理吧。” “遵命。” 几名下属将脸色不大好看的罗玉给带走,随后,又有人进来抬走了地上的尸首,没过多久,整个房间便只剩下寥寥几个人,玉无望正色道:“罗太守并非昏庸无能之辈,他要重用一个人,不可能连对方的身世背景都不查,你能成为他的亲信,甚至还用计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想来废了不少手段吧?” 宫傲点点头:“国师大人也想知道其中缘由吗?” “自然,我总得问个明白。” 宫傲撑起自己的下巴,目光在玉无望身上来回打转,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过了一小会儿,才见他下定决心:“罢了,既然是国师大人想听,那我说便是,反正我也是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非得带着那些隐晦的秘密葬入地底。” 说罢,宫傲毫不犹豫的说起了自己的经历,其中包括他对罗志明夫妇的恨意。 “我的养母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她对夫人可谓是忠心耿耿,便是被人用刀子架在脖子上威胁,也不可能说出任何一句不利于主子的话语,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最终却因为知道得太多,死在夫人的手中。” 他话语一顿,似惋惜,又似痛恨道:“当时她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我至今都还清楚的记得她期待的表情,结果.......那孩子还没来得及出世,便同母亲一尸两命。我恨他们的决绝和残忍,对忠心于自己的下属也能下得如此狠手,他们难道不应该去死吗?” 宫傲说到这里,恶狠狠瞪了方才罗夫人横尸的方向一眼。 玉无望眉头紧拧:“节哀。” 一瞬间,宫傲的神思恢复,方才外露的情绪,又全部被收回到微笑的表情之中:“这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节哀不节哀的,都没有必要了。我想说的话就是这些,国师大人您要杀我的话,现在可以动手了。” 心中所有话语都吐出来,感觉像是所有阴霾一扫而空,连带着脸上惯有的微笑表情都变得温柔起来。宫傲向后一靠,缓缓闭上眼睛。 他等待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等到设想中的疼痛。 “国师大人难不成还想从我这里问出来什么?可我该说的事情都已经说了呢。” 玉无望坐在位置上,神情若有所思道,“我为何要杀你?罗志明勾结梁坤要杀我,他本来就是该死之人,我没必要为他这样的人伸张正义。所以,我不会杀你。” 宫傲猛然抬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国师大人......” 玉无望确实没有杀他的意思,要不是因为宫傲,他们恐怕没有那么轻松的攻入太守府,今晚说不定还要陷入苦战中。宫傲给他们省去那么多麻烦,感谢他都还来不及,又为何要杀他?玉无望微微一笑道:“我虽然不会对你下手,但是不代表大公子不会,毕竟这是他的家事。你要是特别想死,不如去找大公子说吧。” 说罢,玉无望摆了摆手。 站在门口,将房间如铁桶一般的侍卫们见此情状,便是心中有千万般疑惑,也依次让出路。 眼见面前多出来一条路,宫傲的眉头却是越拧越紧:“你就不怕我伤了罗玉?” “不,你不会。”玉无望别的事不敢说,单这件事很是笃定,“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大公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我相信你不会对大公子下手。” 方才进门的时候,玉无望就看出宫傲的表情有异,怕是有话想对罗玉说,但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打断吧。 罗玉见到这样的惨剧,怕是心里也接受不了,放他们私下说话远比自己这个外人去安慰更好一些。 “你去吧。” 宫傲本就是极聪明的人,见到玉无望的言行举止,还有什么事情不明白?他拱手作辑,恭恭敬敬道:“多谢国师大人美意,这一次我若是能够活着回来,一定会报答国师大人的恩情。小人告辞。” 话音刚落,他的脚步已经迈了出去。 眼看着宫傲的背影越走越远,一位下属主动站出来道:“国师大人,要不要属下跟着他过去?此人性情不定,狡猾得像是一只狐狸,放他单独去见大公子,恐怕他会对大公子不利啊!” 玉无望摇摇头:“他不会对大公子下手,等着便是。” 房间昏暗的灯光中,下属的目光在罗玉苍白的面庞上打转,有担忧的情绪在脸上浮现:“公子,您的脸色很不好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如今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的人,便是有不知好歹的人想要负隅顽抗,也翻不起太大的风浪,再加上有玉无望这个国师大人坐镇,罗玉没必要继续坚持下去。他为了今天的事情筹备谋划那么长时间,也是时候该休息了。 罗玉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缓缓摇头:“我没事。” “可是大公子你.......” 罗玉知道下属这是在担心自己,抬起脸微微一笑道:“忙你的去吧,让我自己待一段时间。” 下属领命而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罗玉才彻底展露出本性。 他太累了,自打玉无望进入罗城以来,他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生怕罗志明忽然想通对玉无望下手,以他手上的力量,想要正面对抗罗志明还有些难度。今天的事,也是他筹备了很长时间才敲定的,原以为这件事完成以后自己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万万没想到,罗志明竟然死了。 坦白来说,罗玉对自己这个父亲,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情的。 毕竟这是他的亲人,因为愧疚,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罗志明死时的场景!他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什么,高兴不起来,却也不觉得伤心。 难道这便是放下了吗? 罗玉走到窗边,皱着眉头打量窗外那棵玉兰花树。 那是母亲小时候亲自种下的,她是个温柔的人,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之后成为一个谦谦君子,便在窗外种下这棵玉兰花树。如今十数年过去,玉兰花树越长越高,母亲的相貌却是越来越模糊了,甚至于罗玉都记不清她的脸,只隐约的记得她是个爱笑的人,微笑时候眉眼弯弯,满脸的温柔。 “对不起,母亲,我终究还是成为了你所不愿意见到的那种人。”他低声喃喃道。 “大公子何出此言?若是夫人泉下有知,得知太守大人和他的继室都死了,恐怕只会拍手称快吧。” 这个声音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罗玉愣了片刻,才意识到不对。 “谁在那里!”他目光如剑刺向一处茂盛的草丛。 那是小院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一般人甚至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便是院里的下人,也很少去那边察看情况,他们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是罗玉很清楚。 在茂盛草丛中,有一扇隐蔽的门,它隐藏在墙壁中毫不引人瞩目,它联通着这座小院与外头,平日罗玉悄无声息离开,便是经过那一处!是谁通过它潜入了小院? 罗玉心中警铃大作,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外头看守的侍卫们喊进来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拨开草丛,有人从中探出脑袋来,笑眯眯冲着他道;“大公子别担心,是我。” 第一千零六十章 好久不见 http://.biquxs.info/

眼看着宫傲像是自己家一般熟悉的穿过小门,沿路往窗前走来,罗玉拧起眉头:“你从国师大人的手中逃了出来?既然逃了出来,又为何要来我这里,你就不怕我让你再抓住你扭送回去?” 此时此刻,院外便候着几位侍卫。 只要罗玉稍微喊上一句,他们便会像风一样吹进院子里。 宫傲面对这种威胁,却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公子不会这么做?” “你就这么信任我?” 宫傲点点头,来到窗前站定,当着罗玉的面直接翻过窗户。 动作之熟练,流畅,根本就不是一个第一次来的人能够做到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罗玉心中有困惑暗生:“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一条密道?” “这密道,当然是大公子您亲口告诉我的。”宫傲一边说着,一边眯起眼睛微笑起来。 这个表情,与他平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倒不像是一个谦谦君子,反而像是一个混迹与市井街头的小痞子。对别人而言,这副笑脸可能会有些陌生,但是对于罗玉却是那样的熟悉,他几乎是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起了某件往事。 一个名字浮上心头。 “是你!” 宫傲眉峰微挑:“公子这反应,想来是认出我了。” 罗玉看着他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 很小的时候,他在这座府邸中,也不是那么孤独,当时娘亲虽然离开了人世,但是有一个人,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与罗玉差不多的年纪,身份却是云泥之别,据说只是一个孤儿,某日晕倒在门口,被罗玉捡到,带进府中,后来便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那是罗玉对这座府邸为数不多的温暖记忆。 “你不可能是他......."罗玉忍不住喃喃道。 “我是不是公子记忆里面的那个人,想来公子心中自有决断。这扇小门,是院中藏得最深的秘密,便是太守大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我却知道,甚至还对它如此熟悉,这难道还不够证明吗?” 这么一想,倒是能够解释得通了。 当初第一次见到宫傲的时候,他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如今才明白那种感觉并非空穴来风。 “我没想到你竟然就在府上,这些年我一直在派人找你,却始终找不到。”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在府中横行霸道的小无赖,竟然会长成这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呢? 当年那个孩子一直陪在罗玉的身边,他们两人本该在这座府邸中一起长大才是,却因为一次意外被迫分开。罗玉一度以为他是死了,甚至特地做了牌位,在特定的日子上香火。万万没想到,这人活得好好的,且就在自己身边。 “你为何不跟我说明你的身份?” 宫傲一点都不见外的坐了下来,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演戏就应该演全套才是,若是我当年一入府就跟公子您表明身份的话,那大人他还会选择信任我吗?他对公子您的疑心有多重,大公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怕是平日里见到我与大公子多说一句话,他都忍不住怀疑我与您私下勾结,到时候如何完成计划?” 罗玉颓然坐下:“你想的还真不少。” 宫傲笑笑,立即转移话题道:“公子您一定觉得很奇怪把,为何我深的太守大人的信任,却要背叛他,其实这一切,都要从您的母亲开始说起。” “我娘亲?” 罗玉猛然抬起头,简直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不明白,宫傲说的这些事,跟他母亲有什么关系? 却听宫傲道:“不错,就是夫人,大公子您应该不知道夫人是怎么去的吧?”百分百 “我问过府中的老人,他们都说是我娘亲抑郁成疾,她身体本来就不好,生了一场大病,没能挺过来。”这是罗玉打听到的消息,这座府邸每个经历过当年事件的人,对此都讳莫如深。 宫傲突然提起他的母亲,莫不是知道一些内幕? 果不其然,宫傲下一句话便是揭露真相:“夫人根本就不是病故的,她是被人暗下毒药,受尽折磨而死。” 罗玉哪里想过这种可能,当即倒抽一口凉气,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这些年来大人对公子您的态度,还有下人们对夫人亡故一事的态度,难道还不足够证明吗?”宫傲冷笑道,“我的养父母是大人身边的亲信,当年下毒之事,虽不是他们一手操办,却是清楚的!我从他们口中得知了真相。” 当年道人算出罗玉是天煞孤星,活着一定会祸害罗家之后,向来感情不错的罗志明便与他母亲大吵一架。 罗志明担心这个预言成真,便想将罗玉送走,他当时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人性的,虎毒不食子,他再怎么狠,也不可能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是想把罗玉放到外面去养。然而夫人却说什么都不同意。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位母亲愿意跟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分开,夫人也是一样,为了将大公子您养在身边,夫人可谓是拼尽全力,不仅改掉向来温柔的脾气,还执拗的护着公子,这导致她与大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当时还是妾室的现任夫人趁虚而入,不仅讨好了大人,还不断吹耳边风,终于,她劝动了大人对夫人下手。” “我母亲......” “夫人是个聪明的人,自然能看懂妾室的心思,他为了让公子您以太守公子的身份安稳在府上过日子,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交易的筹码,让当时还是妾室的那一位劝大人将您留在府上。大人听了,夫人也就......" 罗玉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往事。 他攥紧拳头,满脸震惊道:“我母亲是因为我才服毒的?" “正是,夫人她身体本就不好,服毒后没多久,便驾鹤西去。” 罗玉低下视线,目光灼灼的落在地面上。明明是脚踏实地,他却有一种自己站在悬崖旁边的不安感,沉默片刻,他自嘲一笑道:“如果当时的我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离开这座太守府。” 这里带给他的回忆并不美好,罗玉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山野间一个闲散之人,便是一介村夫,也比现在要好。 “若夫人泉下有知,见此情此景,或许也会后悔吧。” 说完这句话以后,两人双双陷入沉默之中。 时过境迁,那么多年过去,谁是谁非早就说不清了。千万个设想,也不可能改变既定的事实,宫傲拍了拍罗玉的肩膀道:“我小时候跟着养父母到府上,曾经见过夫人一面,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她一定希望大公子往后的人生能够随心所欲,洒脱自如吧,为往事所累的大公子,绝不是她想见到的。” 罗玉被他这么一说,忍不住想起一些往事,说着宫傲的话语喃喃道:“为往事所累?便是我现在的模样?” “是,大公子这些年一直被往事束缚着,如今是时候挣脱了,从今往后,罗城便是大公子您一个人的罗城,一城百姓,都要仰仗着您,您可不能一直沉浸在往事恩怨中。”宫傲顿了顿,又笑道,“大公子用不着有心理负担,杀人的是我,大公子您的手一直都是干净的。” 是了,父亲已经死了,往后自己便是罗城的父母官,得为这一城百姓着想才是。 罗玉不由自主皱起眉头,只觉得身上负担又重几分。 想到往后,他的目光缓缓转到宫傲身上。 “你往后怎么办?”宫傲怔愣在原地,显然没想到他的话会问到自己的身上,犹豫着道:“若大公子放我离开,我便离开此地,若不放……我听凭处置。” 罗玉忽然一笑:“自是不会放你离开,但我也不会杀你,你是个聪明人,往后就留在我身边效力吧,偌大的一个罗城,骤然让我接手,怕是管理不过来。你之前一直在父亲身边效力,想来处理过不少类似的事件,有你在旁边协助,往后我也能松快一些。” 宫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大公子信我,竟然要将我留下?”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且不说之前他‘忠心耿耿’为罗志明筹备的那些事,单说他亲手杀了罗志明这件事,就足以切断罗玉的所有心思才是。 “你刚才不是劝我别沉浸在往事中吗?”罗玉释然道,“上一辈的恩怨,就终结在此吧,恩仇都已经报了,往后便是我们自己的人生。你是个有才能的人,可别辜负了这一份才华,留在罗城,我还怕你觉得地方太小,不好施展拳脚呢。” “不,罗城就很好了,能得公子挽留,是属下的荣幸!”那一瞬间,宫傲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在燃烧,双颊通红道:“属下绝对不会辜负公子的信任!” 罗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后,就靠你了。”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寻死 http://.biquxs.info/

当罗玉将自己留下宫傲的事情告诉玉无望时,他眉峰微微一挑:“你确定要将他留下来?” 宫傲可不是一个善茬子,此人能在罗志明眼皮子底下隐藏多年却不暴露一丝破绽,又暗中帮他们把面前的绊脚石给踹开,这些足以证明他的本事。罗玉虽然聪明,但想要驾驭这样一个人,怕还是为时尚早。 玉无望担心他养虎为患。 “此事不可轻忽,还望大公子三思而后行。” 罗玉笑了笑,来的路上,他就猜到玉无望的态度会是这般,提前准备好了说辞:“国师大人放心,这件事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才定下的。宫傲在我父亲手底下当过差,后来甚至设计陷害他没错,但他绝对是站在我这边的人。宫傲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罗玉神情如此笃定,让玉无望其他的意见都无法说出口。 “既然大公子已经做出决定,那我便不多说了。只希望大公子能尽早接手罗城一切事务,以免再生祸乱。”城池交到罗玉手中之中,罗城可就是他们的地盘了,往后哦纵横谋略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要用得上,玉无望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罗玉是个聪明人,又怎么可能猜想不出他这一层顾虑,再三保证罗城在自己的统治下绝对不会出任何乱子,两人的心情这才放宽松些许。 这一趟罗玉过来,除了禀明自己将宫傲留下的事情之外,还有另一个想法。 “罗城已然拿下,不知国师大人往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罗城,还是折返回军营?”罗玉想把玉无望大致的计划问出来,如此日后才能更好的配合。 玉无望也不隐瞒,俗话说用人不疑,他自然不会怀疑罗玉。 “我想明日出发返回军营。大军驻扎在城外与敌军对峙已经有一段时间,这期间双方兵马皆是按兵不动,表面无事,内里却不一定。沈将军不是我孟丽国的人,我怕底下的将士会对他有异心。” 这一层顾虑,在玉无望心中已经存在挺长时间,是他一直按捺着,就是想等事情都结束以后再返回。 如今也是时候了。 不过玉无望临走前,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 “大公子的家事,我这个外人原本不应该过问才是,奈何小姐对我有恩,不得不报。敢问大公子想如何处置小姐?”玉无望还记着罗莲儿的恩情呢。 罗玉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人,先是一愣,随即笑笑道:“莲儿平日里虽然跋扈嚣张了那么一些,但本性终归是善良的。我来的时候就跟宫傲说过,恩怨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与后辈无关,没必要牵扯到她的头上。再者说了,莲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血脉亲人,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从今往后,她依然是我罗家的小姐,锦衣玉食断不会缺。” 至于罗莲儿的同胞兄长,罗玉同父异母的弟弟,待遇如何就不好说了。 玉无望也没想管得那么宽。 若非罗莲儿对他有一份恩情,他甚至都不会多问一句,他本来也不是善良到同情心泛滥之人。 “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两人端坐在书房中,再度讨论起战况,说道罗志明勾结梁坤要杀玉无望的时候,罗玉下意识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没看到一丝怒意,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我以前只是以为父亲为完成目的可以抛弃一点底线,如今才知道那根本就不算什么。为了眼前的虚幻,他竟然敢对国师大人下手。” 他也不怕梁坤到时候将他和罗城全部卖掉?据传,梁坤可不是心地善良之辈。 玉无望微微一笑:“罗太守,想来只是一时糊涂吧。” “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有小厮匆匆而来,满脸惊慌的冲入书房中:“大公子,小姐她知道府上发生的变故以后,一时间无法接受,眼下正闹着要自杀呢!” 玉无望皱起眉:“拦下没有?” “拦下了!还好上次小姐自尽未遂之后大人一直吩咐下人多看顾着,下人们不敢懈怠,兢兢战战守在旁边。小姐准备自尽的时候,被他们给按下来了。可是小姐的情绪很是激动,不停闹着要自尽,便是下人们有心要阻拦,怕是也阻拦不了太久!大公子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罗玉半低眼眸,面露犹豫。 平心而论,他是不想去见罗莲儿的,他虽然当着玉无望的面许下往后不会为难罗莲儿的承诺,但并不代表他此后就能对这个嚣张跋扈的妹妹改观,能不见就不见,省的心烦。 可玉无望在这里,他不好当着玉无望的面苛待罗莲儿,便硬着头皮道:“我这就去。” 玉无望也跟着站起身来:“我与大公子同去吧。” 其实此时此刻,罗莲儿的情况远比小厮说得要严重许多,她不仅寻死,整个人还像疯癫一般,在下人们的牵制下疯狂挣扎着:“你们这些人都反了天是吧,我的话竟然也敢违背?还不快快将手放开,否则我爹爹来了,第一个就让他杀了你们!识相的还不快放手!”’ 按着罗莲儿手臂的侍女们见状,面面相觑,却还是没有放手。 方才正是因为一时大意,才让罗莲儿找到寻死的机会,若是再疏忽一次,谁能说一定能拦下来?这可是大公子的亲妹妹,虽然两人关系不好,但终究是兄妹啊!得将小姐按住,让她万无一失,才有像大公子邀功的机会不是? 想到这一层,下人们手下的力气又多加几分! 罗莲儿估计是意识到威胁不可能让这帮人听话,声音渐渐也就低了下去。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半低眼眸喃喃自语道。 “小姐怎么样了?” 院子大门被人一把推开,有两个沉稳的脚步声迈入其中,向房间的方向走来。 房间里众人循着声音向门口方向望去,正巧见到罗玉和玉无望两人一同走入房间的模样。 这两个人,一个是孟丽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一个是罗城的实际掌权者,都是风华正茂的儿郎,乍然进门,竟给人一种挪不开视线的感觉。 满屋的下人怔愣片刻,这才跪下行礼。 “罗玉!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方才情绪稍微稳定的罗莲儿一见到罗玉,整个人都像是狂风中飘舞的枝叶,满脸都是愤怒。听得她撕心裂肺道:“你害死了爹爹和娘娘,你是个魔鬼!罗玉,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相较于她的疯狂,罗玉在谩骂下显得格外的镇定,就好像罗莲儿叱骂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一般:“下不下地狱,那也是死后的事情了。”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罗莲儿一脸阴狠道。 “好,我等你来杀我。”他的目光扫过房间,在罗莲儿身上稍作停留,随后又落到匕首上。 那把匕首就落在罗莲儿脚下不远处,想来她试图自杀要用的凶器便是这一件,罗玉笑笑道,“一个寻死觅活的人,如何能杀得了我?” “我......我.......”罗莲儿终究是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姑娘,被他这么一打岔,方才想说的话竟然全部都忘记了,只余下满腔的怒火在心中汹汹燃烧着。 “你要杀我,至少得保证自己能够活着不是么?杀人之前先自杀,岂不是贻笑大方?” 罗莲儿的脸颊涨得通红:“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你!” 撂下这句话之后,罗莲儿才发现房间里除了罗玉,还有玉无望的存在,方才两人一同进门的时候,她被满腔怒火冲昏头脑,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到他。 看着他,罗莲儿心中五味杂陈:“怎么,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他与罗玉串通,想来密道的存在早就不是秘密,当时自己偷偷溜出院子给他带路,想来也不过是他眼中的一个笑话吧?送玉无望离开的时候罗莲儿有多么兴奋,如今她就有多么的后悔。 她应该听阿娘的话,与玉无望保持距离才是,便是一定要对他动心,也应该吧心给收起来! 要是当日不将下毒的事情告诉玉无望,说不定这个时候,爹爹和娘娘就不会死了。想到这里,悲痛宛若潮水席卷而来,顷刻之间,罗莲儿已经被整个吞没。 她眼眸中满是泪水,却不肯在仇人面前落下任何一滴。 这份执拗,让她看起来颇有几分可怜的意味,便是天底下最铁石心肠的人见到这副情景,怕也会忍不住心疼,更别说对罗莲儿抱有愧疚心思的玉无望了。 他叹息一声,解释道:“我是听说小姐要寻短见,过来看看而已。” “呵呵,那现在看完了,你们是不是该走了?”罗莲儿沙哑着声调,话语中像是带着刺儿。 这种时候,他们这两个名义上的仇人继续待在此地确实不好,玉无望冲罗玉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轻轻点头道:“既然你没事,我们就走了。”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一把火 http://.biquxs.info/

“不过临走之前我得提醒你,想要杀我,先活下去,等到你成长起来,真正有能力杀我的时候再说这件事吧。” 罗莲儿怒瞪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罗玉,你到底有没有心?虽然我母亲薄待过你,这些年甚至没用正眼看过你,但是父亲呢?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呀!你竟然下得了这种狠手!” 罗莲儿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因为自尽未遂的缘故,她身体很是虚弱,父亲特意命人在她房间里点上安神的熏香,她一整夜都睡得很沉,得知家中发生变故,还是尽早醒来之后被告知的。那说话的侍女也是局外人,只听说大公子谋反,太守与夫人的尸首一同从书房中抬出来,便把所有罪孽都扣在罗玉一个人的头上。 罗莲儿相信了,因此她如此对待罗玉。 其中明显有误会,但是罗玉却连解释都懒得,直接道:“他们本来就该死。当年他们害死我母亲一条性命,如今横死府上,倒也算得上是因果轮回。至于罪孽感这种东西,我暂时没有。”罗玉话语一顿,微微笑道,“看在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亲人的份上,我不会为难你。在你彻底成长起来之前,你依旧是我罗家的小姐。” “你!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早晚有一日,我要亲手杀了你为爹娘报仇。” 这一回,罗玉没有再接她的话,径自向门外走去。 玉无望跟在后边,临走之时,他回头看了罗莲儿一眼:“小姐对我的恩情,我会一直放在心上,日后若有什么办的上忙的地方,尽可来找我。” 说罢,玉无望也离开了小院。 那些按着罗莲儿手下的下人们得了吩咐,纷纷松开自己的手,这时罗莲儿才拥有自由活动的权利。 此时,她已经不在思索如何才能自尽,反而苦苦设想如何用最残忍的手段将罗玉给杀死,即便这个人是她的兄长,日后兵戎相见的时候,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罗莲儿暗自咬牙:“爹娘的尸首如今何在?” 下人怯怯回禀道:“大公子将人将夫人和老爷的遗体都抬到了祠堂中,说是眼下事多不便处理,想先搁置着,等到空出时间来以后再.......” “呵,像罗玉那样的恶鬼,连人都敢杀,难道还会真心实意的操办后事不成?怕是到时候放的久了,爹娘都要.......呵呵,他一定是想用竹席将爹娘扔到乱葬岗去,我决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罗莲儿清丽的面庞上挂着森然的微笑,叫人第一眼看见时,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边儿上的下人都吓了一跳,更有甚者,竟然脸色苍白,浑身哆嗦个不停。 小姐她这是疯了呀! 不过想想也是,她本来是太守夫妇的掌上明珠,千宠万宠养了十余年,昨天晚上太守夫妇甚至特意宽慰她不要想太多徒添烦恼来着,谁承想一夜之间,所有物事都被搅得个天翻地覆!她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下人们心中念头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一点意思都不敢表现出来,就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便是怕罗莲儿承受不住打击,杀不了罗玉这个罪魁祸首,就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这种事,以前也是有过的。 为了不让怒火牵连到自己,下人们甚至往后退了数步,与罗莲儿隔开一大段距离。 罗莲儿自然注意到这种细节了,然而她并不在意,如今,她已经不再是被父母捧在手中疼爱的小姑娘了,有些事她得成熟一些:“你们都让我,我要出去。” 侍女吓得脸色一白:“小姐,您的身体还没养好,怎么能随意出去.......” 罗莲儿冷笑着,一脚揣在侍女的身上:“你是没带耳朵不成?刚才罗玉不是说,从今往后,我依然是罗家的小姐吗?你区区一个下人,也敢跟主子顶嘴?是不想活了?还有,罗玉从头到尾可都没说过任何一句我不能离开院子的话,你们凭什么拦着我?还不快滚开!” 下人们连忙让出一条路来。 也不管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罗莲儿径自走出门,向祠堂方向而去。 她要去见父母亲最后一面。 正如下人说的那样,如今祠堂中正摆放着两句尸首,他们穿着被血染脏的衣衫,盖在一片白布底下,罗莲儿透过门缝隐约能够看见他们僵硬的模样。 祠堂内外,均有护卫把守。2020 抬眼见到来人,护卫们都很是惊讶:“小姐!” 真是奇怪,罗玉事情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可谓是担尽了不孝不义的罪名,为何他把府邸中所有忠心与太守的人都给剔除,或是控制起来了,唯独剩下这位小姐能够随意走动?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小姐跟大公子的关系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好。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对方眼眸中的困惑。 “你们都给我让开!” “小姐,大公子吩咐过,祠堂重地不许任何人进出,小姐您要紧祠堂,还是改日再来吧。”他们拦在罗莲儿面前,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想要过去,除非将他们全部都推到。习武之人或许能够做到这件事,但是罗莲儿不行,所以她只能攥紧拳头,双目血红的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你们当真不让开?” “没有公子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入祠堂,还望小姐见谅。”他们仍是那一套说辞,看来是打定了主意。 还好罗莲儿早有筹划,右手一动,直接从袖子里边取出一柄短刀,横在其中一个护卫的脖子上:“给我让开!” 这种时候,护卫们终于有所松动,缓缓向旁边退去。 罗莲儿不等他们尽数退开,直接将人往旁边一推,闯入祠堂之中。 不是这些身强力壮的护卫们斗不过罗莲儿这个文弱的小姑娘,而是他们碍于罗莲儿身份,不敢下狠手。这毕竟是罗玉的亲妹妹,若是不小心伤着什么地方如何交代? 只能眼睁睁看着罗莲儿闯入祠堂,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快去禀报大公子。” 罗莲儿其实是最怕尸体和鲜血的,别看她平日里嚣张跋扈像是一幅坏事做绝的模样,实际没做过几件恶事,顶多也就是责罚府中下人罢了。她胆小得,连一只鸟都不曾害死,血更是没见过几次,平日里见到这些,她一定是第一个转身离开的,但如今却是不行了。 她紧拧着眉头,缓缓站到尸首旁边。 白皙修长有如削葱的手指,一点点揭开白布的一角。 映入眼帘的是父亲死不瞑目的模样,他瞪大一双眼睛,满脸的惊恐,原本红润的脸色透着一种诡异的青黑,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旁边的母亲也是一样。 亲眼见到双亲的死状,罗莲儿心中那一点点侥幸,终于烟消云散。 “父亲,母亲,我知道你们昨天晚上在书房的时候,一定吃了许多苦,罗玉他表面上看是一个正人君子,实际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女儿只恨眼下不能亲手杀他为双亲报仇雪恨!不过你们放心,往后我一定会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代价,杀罗玉偿命,以告慰双亲在天之灵。”罗莲儿轻咬下唇,眼眸中有泪光闪动,却不见眼泪滑落,“你们放心,女儿一定能够做到的。” 颤抖的手缓缓抚过双亲的眼睛。 终于,那一双眼睛被缓缓阖上,像是九泉之下,他们听到了罗莲儿的承诺般。 祠堂里供奉着罗家列祖列宗的牌匾,终日供奉着香火,更有白烛点燃,昏黄光芒将整个祠堂都映亮。罗莲儿目光一转,走过去抓起其中一支白烛。 火焰在她手中缓缓扫过白色的帷幔,顷刻间,火舌席卷而来,所有帷幔都熊熊燃烧着。 罗家的祠堂,从立家的时候便建起,少说也有数百年岁月了,因为里边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历代家主都不敢在其中大动干戈,只是偶尔修缮,因此祠堂里全是历经沧桑的木料,火舌刚一扫过,便跟着烧起来,没过多久,整个祠堂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外边的护卫们见此情状,再也顾不上方才罗莲儿吩咐的那句不许跟进来,破门而入,直接冲到罗莲儿身侧:“小姐,这里危险,您快出去把!” 罗莲儿毫无反应,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目光中倒映着熊熊火光。 忽然,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列祖列宗又有什么用?供奉多年的香火,唤来的是什么结果呢?子孙不孝,竟出了罗玉这样的畜生!与其让你们继续接受供奉,还不如全都烧成灰烬!爹娘也是,罗玉一定是想折辱爹娘的尸首,我才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哈哈哈,烧了最干净了!” 边儿的侍卫见此情状,只觉得胆战心惊,小姐怕是接受不了现实,已经疯魔了!不行,不能再放任她留在祠堂中! 侍卫一不做二不休,一记手刀果断将人敲晕抗走。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意料之外的人 http://.biquxs.info/

白天的火光虽然远远没有夜晚来得耀眼,却还是引起了书房里的人的注意。罗玉微微眯起眼睛,那好像是罗家祠堂的方向,怎么会突然失火? 便在这时,有护卫前来禀报,说是小姐罗莲儿闯入祠堂,拦不住,问罗玉现在应该怎么办。 罗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祠堂这把火并不是出于意外,而是罗莲儿亲手放的。 “火势不小,这祠堂怕是救不了吧。”亲信一脸担忧的看着火光的方向道。 罗玉笑笑,不以为意道:“烧了不是也挺好的?这祠堂在罗家接受了这么多年的香火供奉,却没见那些列祖列宗保佑过罗家,没有顺风顺风,大风大浪倒是见过不少。说明供奉他们也没用,不如一把火烧掉,倒是干净一些。” “大公子说得是,对了,大公子,小姐那边.........” “随她去吧,从今往后,她依旧是我罗家的大小姐,只要她不离开府邸,做什么事都随他喜欢。”罗玉的态度很是明确,他是真的不想伤罗莲儿。 临近下午,祠堂火势彻底扑灭的时候,有一个预料之外的人来到了书房。 “大公子,我有些事想不明白。” 宫傲在门外站定,俊美如精雕细琢的面庞上挂着几分困惑,显然是为某事所困。 罗玉将人请到书房中,便听到对方开门见山的问道:“大公子,您为何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小姐呢?小姐她性格虽然是嚣张跋扈了一些,但终究不是个狠毒之人,多年来也是牙尖嘴利,却从未在实际行动上伤过人,您不把事情真相告诉她,还劝她怨恨,岂不是自找麻烦?” 就在刚才,宫傲从下人的口中听到府中流传甚广的流言蜚语,几乎每一个人都把杀害罗志明的帽子扣在罗玉的头上,他们表面对罗玉恭恭敬敬,心里却恨不得让罗玉尽早去死。这一切,让他这个真正的凶手感到不适。罗玉的手是干净的,脏水不应该泼在他的身上!得知罗玉故意劝罗莲儿怨恨自己后,宫傲越发不能接受。 “我才是真正的凶手,小姐要恨,要报仇,也应该杀我才是,没必要将大公子您牵扯进来。” 罗玉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眸中闪动着一抹异样的情绪:“第一,你既然已经成为我的手下,从今往后便要对我忠心耿耿,我们是一个整体,这种事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 “可小姐毕竟是您的亲生妹妹。” “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想让她恨我。”罗玉转过视线,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晃,笑道,“她打小娇生惯养,双亲在世的时候总是惯着,早就养成吃不得苦的毛病,这种事落到她头上,不疯已经是万幸。你的消息那么灵通,想来也已经听说了她寻死的事情,想要劝她活着,就得给她一个目标。” “杀你比杀我简单太多了。” 宫傲也是个聪明人,罗玉已经将话说到这步田地,他怎么可能还听不懂? “公子想得着实周到,可这不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难以根除的隐患吗?”宫傲还是觉得不可行,虽说现在的罗莲儿还是一个什么事都不会做的千金小姐,但以后呢?人总是会成长的,但凡有足够的毅力,相信罗莲儿有一天终究能够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到时候岂不是会给罗玉带来危险? 这是宫傲绝对不能容忍的。 得想个办法将这个隐患彻底除去才是,一瞬间,宫傲心中闪过数种念头。 次日早上,玉无望决定离开罗城。郡守府底下有一条直通城外的通道,倒是给了他不少方便,通过密道离开罗城不会引起城外敌军的怀疑,神不知鬼不觉的返回到军中,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要不还是我派人送送国师大人吧?”罗玉拧着眉头道。 玉无望来罗城的时候,身边跟着两个护卫,前几日设计罗城太守的时候,其中一个侍卫先行离开罗城回军营报信去了,导致现在只有一个护卫跟在旁边。罗玉有些不放心。 相较于他脸上担忧的表情,玉无望显得淡定许多:“不用如此大动干戈,此时罗城正是事多的时候,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抽调出来一支队伍特地送我离开罗城,只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若是被梁坤发现,就更得不偿失了。”玉无望觉得自己带着一个护卫离开便好。 临走之前,他取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到罗玉手中。 “这是我随身携带的玉佩,若有事大公子可以让人带着信物去大营中找我。” 罗玉紧紧攥着手中玉佩,用力一点头:“国师大人一路小心。” 玉无望离开大营的事情,军营里已经传遍了,起初将士们并没有多心,毕竟罗城名义上也是效忠帝女殿下的,国师大人去罗城待上几天时间能出什么事儿?但到了后来,这种情绪渐渐被风给吹散,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议论。 “你说国师大人去罗城,一去那么长时间,也不传个消息回来,罗城那边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是.......”那小将士一边说了,一边在脖子上比了一个灭口的手势。 同伴会意,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满脸惊恐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将军听到,说不定要军法伺候的!沈将军处罚有那么严苛,你又不是没看到!” 玉无望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军营里发生了不少事情,那些原本就对沈浩然这个异国人不服气的将士因为没有玉无望在头顶上压着,一个都放开了胆子,三番五次找茬闹事,都以为沈浩然碍于大局,不敢处置他们! 然而沈浩然却一丝顾虑都没有,谁敢闹事,他必定出手,而且每次都是军法伺候,刑罚极度严苛,如此才镇住了场面,如今谈起这个人,军中将士没几个是不害怕的。 方才那个开口议论的小将士也是心虚,却碍于面子不肯收敛。 “我说得本来就是实话!哪有一去去那么长时间的,而且罗城那边也没捎过来一句话,我看国师大人八成是被人下毒手了!” “唉,你不要再说话了,你不想活可别连累我!”说罢他推了最先挑起话题的人一把,快步向前走去,以免事情牵扯到自己的头上。 “你且等等我啊,难道你真的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吗?” 两人一前一后向军营深处走去,浑然不觉身后有一道目光正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见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那偷听的人才皱着眉头,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公子,大事不好了!”刚一进门,小厮就急吼吼的大喊了一声。 彼时陈宇正坐在窗边喝茶,一边喝茶一边琢磨着下一步路到底应该怎么走,乍然听到声音,有些不解道:“出什么事了,你竟如此慌张。” 如今他们两个人都身在敌营,但凡身份被人发现,就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这么大的事情都习以为常了,还有什么事值得慌张呢?陈宇慢慢悠悠,又吧目光转到窗外:“有话慢慢说,我听着便是了。” “公子,这一回真的是出大事了!今日我出门的时候偶然听到军营的将士们在谈论近况,”小厮一脸焦急道,“他们说,说国师大人可能在洛城遇刺!” 这一回,陈宇再也无法镇定,猛然从位置上站起。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厮连连摆手,为自己澄清道:“公子,这种事小的不敢拿来开玩笑的,都是真的啊!” 仔细算来,他们主仆二人在军营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从最开始被人怀疑,到现在的放任,其间经历了一些波折,但两人的想法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尽早见到玉无望。若是玉无望去到罗城后再也没能回来,那他们事先设想好的计划应该怎么办?到时候别说是归顺风长栖为她效力了,便是京城都不一定能回去。 陈宇心情有些忐忑,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 “这消息是罗城那边的人带来的?” 小厮摇头:“是军中将士私下议论,罗城并未传来过类似消息。” 陈宇的心情瞬间舒缓些许:“今后你眼睛要放亮一些,别听风就是雨,有些事不是听说就值得相信的,尤其是流传甚广的传言,更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公子您的意思是.......您觉得国师大人安然无恙?” “不错。”陈宇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都与玉无望相关,“国师大人能够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更有能力。像他这么精明的人,做事之前怎么可能不提前筹备?此去罗城,他一定是想好了周密的计划才行动的,断不会将性命留在那边。” 说来有趣,自己来到军营的时候,玉无望离开军营没两日,估摸着时间,应该这两日要回来了吧。 “往后你谨慎一些,帮我观察军营的异状。”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战绩 http://.biquxs.info/

起初,小厮兵不明白陈宇让自己对军中情况多做观察的意思,只是向来听话习惯了,照着吩咐办事而已。一直到两日后,他亲眼看到两个奇怪的人进入军营,他才意识到不对。 “公子,今天军营里好像来了两个奇怪的人。” 陈宇挑高眉头,转过视线:“有多奇怪?” “那两个人穿着一身便服,是趁着人少的时候偷偷进入军营的,看起来不像是军营里的人。”为了让主子相信自己说的不是谎话,小厮特意将那两个人的身形描述了一番:“那两个人长得颇高,他们的身形一点都没有军中将士的魁梧,看起来反倒是有那么一点点瘦弱。” 陈宇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站起身来:“比我还高一些?” 小厮连连点头:“比公子是高一些,但是比公子要瘦弱,反正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听他这么一说,陈宇算是想明白了:“一定是那个人回来了。” 小厮一脸困惑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什么人回来了?公子,您说的话,怎么小的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呀。” 陈宇轻轻拍了拍小厮的肩膀,唇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弧度。 再说玉无望那一边,他是悄悄潜入的军营,因为沈浩然特意安排过,所以军中的将士并不知道他的归来,他潜入生息的潜入军营中,像是一只鬼魅。 沈浩然此时就在营帐中等他:“国师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玉无望会意一笑:“罗城的状况远比我想象中的复杂,所以在那边耽搁了一段时间,不过还好,如今一切都已经解决完毕了,罗城已在掌控中。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军营里没出什么事情把?” “有我坐镇,自然是没事的。”沈浩然知道玉无望今天回来,特意命人准备好酒菜,就等着玉无望来到,入席了。 “国师大人临走前特意叮嘱的那件事,没能扮成,就是寻找陈宇下落一事。我命人乔装打扮四处搜寻,却没见到陈宇的踪影,不仅如此,消息也没打听出来过。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也见不到,我怀疑他早就已经离开此地,否则不可能四处搜寻那么长时间,却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浩然轻咳一声,又道:“我对那个小陈将军知之甚少,只知道他父亲是个大将军,他本人则是个闲散的性格,据说他还一直想去江湖闯荡,临阵脱逃也不是没有可能。” 玉无望沉默片刻,摇摇头:“我在京中有眼线,他告诉我,陈宇之所以答应捧砚出兵征讨,是因为捧砚用他陈家百余口人的性命,尤其是他母亲的性命作为威胁。他虽然有去江湖闯荡的心思,但却是个孝顺的孩子,只要陈家存在一日,他就不绝可能临阵脱逃。” “那他又为何失踪?” 关于这件事,玉无望也曾有过猜测:“梁坤不是正人君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我猜,陈宇失踪是他在背后暗下毒手。” 沈浩然仔细一想,点点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论如何,眼下陈宇是不可能找到了,如今敌营当家做主的人是梁坤,他们就得想方设法去对付梁坤这个人。 就在两人苦苦思索用什么办法可以将梁坤挫败的时候,有下属匆匆前来禀报:“沈将军,外头有一位年轻公子求见。” 年轻公子? 没等沈浩然做出反应,玉无望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特别的称呼。 在军营里,称呼人不是用官职,便是用对方的名号,再不济,用一声兄弟相称都有可能,唯独没见过将人称作公子的,这个称呼说明了此人不是军营里的人。 没等玉无望开口,沈浩然便道:“让他回去吧,眼下我不见任何人。” 那前来禀报的亲信一脸为难道:“沈将军,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年轻公子硬是要见到您,说是有要紧事要跟将军说,属下怕耽误了沈将军的大事,这才过来禀报........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很是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要不沈将军您还是见见他把。” 沈浩然不满的皱起眉头。 军中唯一一个能够被称作公子的人,除了被张三捡回来的书生之外,没有第二个。这段时间内他私下观察他们主仆二人的一举一动,确定他们始终安分的待在同一个地方从不躲开,这才放下一颗警惕的心,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主动找上门来。沈浩然倍感头疼:“有什么事等我忙完眼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可是沈将军.......” 下属还想说些什么,可话语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沈浩然打断:“退下吧。”塔 下属只得无奈的向后退去,就在他准备按着沈浩然的吩咐办事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玉无望却突然开了口:“你且等等,沈将军,既然有人求见,何不见见?” “可是国师大人呢?”玉无望不是想要隐瞒自己已经回到军营的事情吗,沈浩然正是出于这点考虑,才会毫不犹豫拒绝的。 谁料玉无望竟笑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躲开一些便是。” 话音刚落,玉无望还真躲到了不远处的屏风中。 沈浩然只等对下属道:“那你就把人带进来吧,我倒是想要看看他能有什么要紧事要跟着说。” “属下遵命。” 没过一会儿,那下属便带着陈宇来到营帐中。陈宇不动声色拱手作辑,实际却是将营帐里的一切悄无声息观察一边。 桌上有酒有菜,而且碗筷还是两副,说明自己进来之前,沈浩然一直在跟某个人把酒言欢,他来以后那人才走。可刚才却没见到任何人出去......那个人现在一定还在营帐中! 一瞬间,陈宇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你找我有何事?方才我听人说,你有要事要向我禀报?” 陈宇点点头,他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听出沈浩然话语中的不耐烦,只是装作没听懂罢了:“草民确实有要事要说,但却不是对沈将军您说。” 沈浩然心念微微一动,挑眉往屏风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你来这里,有话不是对我说,又是对谁说?” “那自然是国师大人。”沈浩然作辑的腰往下稍微一低,一脸恭敬道,“国师大人想必已经看到了我的脸吧,既然看见了,又何必躲在屏风后面不出来?” 沈浩然大吃一惊。 他虽然隐约觉得陈宇可能知道了一些什么,但是没想到陈宇竟然如此精确的说出了玉无望这个人!他不是一个普通书生吗,怎么可能会知道玉无望的存在? 没等沈浩然想明白心中的种种困惑,躲在屏风后面的玉无望已经缓缓走出。 陈宇的目光与他的目光对上,互相都看见了对方视线中的诧异。 沈浩然也察觉到了部队的地方:“国师大人莫不是认得此人?” 玉无望点点头:“不仅是认得,而且还印象颇深。方才沈将军与我叹气的那位不知下落的陈小将军,便是他。难怪我们,乃至梁坤的人手在周边搜寻那么长时间,却始终没能找到任何线索,原来是因为他藏身在此地。不过想想也是,俗话便有一句,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的道理便是如此。谁会想到敌营的统帅,竟然会藏在我们这一边呢。” “哦?”沈浩然面露诧异,“这我还真没想到过。” 陈宇低低垂下脸:“国师大人谬赞了,其实我来军营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来这处,纯粹是因为受了伤,无处可去,被好心人带回来罢了。” 他这么一说,玉无望才想到最关键的一点。 “他是怎么来的?” 沈浩然立即将张三和军医出门采药,挤过踩着采着突然遇到暴雨,无奈只得在山上耽搁一段时间,他们找避雨地方的时候不小心见到了同样避雨的一对主仆,就把他们给带回来了。 张三带回来的公子哥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陈宇,这种事,以前沈浩然从未设想过,一直到现在他也忍不住怀疑:“他真的是陈宇?” “我曾经见过他,而且是不止一次,断不会认错人。”玉无望对自己的记忆非常有信心,他记性不差,断不会记错人。 沈浩然瞬间来了精神:“来人啊,把这个人给我——” “且慢!”陈宇直接上前一步,打断沈浩然的话语道,“沈将军不用如此紧张,现在我人就在军营中,便是插上一双翅膀也不可能飞出大营,您用不着担心我会跑路。我要是害怕,国师大人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就应该带着侍从趁早离开此地了,今日又怎么可能过来拜见?” 沈浩然一脸防备的看着她:“那你要做什么?” 陈宇抬起头,目光紧紧落在玉无望的身上:“我来军营,又在这座军营里安静待了那么长时间,便是为了国师大人,想等他回来见他一面。”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机会 http://.biquxs.info/

“见我?”玉无望心中的困惑越发深切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眼下我们两个人应该是站在对立阵营吧,你是敌军统帅,为亲王殿下办事,而我效忠于帝女殿下,我们两人便是见面,也应该是在战场上。” 陈宇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国师大人说错了。” “何错之有?” 听得陈宇道:“我是曾经效忠亲王殿下没错,但是我也是被逼无奈。亲王殿下用我母亲,乃至我陈家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相要挟,若是我不效忠于他,我陈家机会有灭门的灾祸,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听从他的命令领兵出征。不过国师大人请相信我,我一心想要效忠的其实是帝女殿下。”他话语一顿,片刻后又道,“我陈家一直为先帝效忠,帝女殿下是先帝指认的继承人,那我陈家自然向她效忠。” 玉无望沉默片刻,这一瞬间,他脑海中已经闪过数个念头。 陈家确实像陈宇说的那样,一贯效忠正统,他们家的老夫人,玉无望和风长栖都是见过的,虽是女流之辈,却颇有傲骨,宛若一支开在霜雪中的寒梅,可惜她是一位女子,否则战场上一定有她一席之地。 陈老夫人很喜欢风长栖,在陈宇面前提过几句风长栖的好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见我,是为了转投帝女殿下?你就不怕亲王得知此事,将你在都城的族人们.......” “正是碍于这一层顾虑,我才没有向沈将军直接禀明身份,而是扮成读书人模样隐藏在军营中。这些日子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国师大人的归来。”陈宇猛然抬起头,眼眸中满是恭敬,“除了我陈家一贯效忠正统之外,我想投奔帝女殿下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报仇雪恨。要不是亲王来到府上,用陈家威胁我母亲,我母亲的病情又怎么会加重?听说,我离开不过短短两日,母亲的病情便极度恶化甚至离世,这一切都是亲王逼得太紧的结果,我想手刃亲王,为我母亲报仇雪恨,还望国师大人能够成全。” 说着,陈宇毫不犹豫跪倒在地。 他言谈之间的坚定,玉无望和沈浩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的身份之前没有暴露,不代表之后也不会暴露.......” “不,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在军营中养伤的这段时间,陈宇想了许多事,除了战争之外,他还想到了如何隐瞒自己身份一事,“亲王殿下当初定的是梁坤成为统帅,后来临近出发之时,突然换成我,说明他对梁坤此人并没有全盘信任,或者说他很了解梁坤。 我下落不明,梁坤接替统帅位置,亲王一定会怀疑到梁坤的头上,到时候我只需要命我的小厮去都城走一趟,煽风点火便是。”陈宇微微眯起眼睛,“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公子,与一个在都城当年十几年禁军的副统领,争斗之际谁输谁嬴,不用多想便能得出结果。亲王殿下自诩聪明,断不会连这层利害关系都想不到。” 短短几句话,陈宇已经将后路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个时候的他,看在沈浩然眼中,宛若一只狡黠的狐狸:“陈小将军浑身上下,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涉世未深的小公子。” 陈宇微微一笑:“沈将军慧眼如炬,看得穿我的伪装,但是旁人可就不一定了,再加上我远在都城的族人们,得知我的死讯,他们不可能会安然处之,到时候说不定整个京城都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亲王就是不相信也得信,届时我再带上面具,扮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谁又知道是我站在国师大人身边?” “这倒是一个好招式。”便是玉无望,也忍不住佩服陈宇的心思缜密。 “国师大人谬赞了。我知道凭借这些,还没有办法让国师大人彻底放下对我的戒心,但是足以让国师大人给我一个机会吧。从今往后,我会证明自己。” 玉无望最终还是选择了给陈宇一个机会:“在这段时间内,我会好好考虑。” “多谢国师大人!” 陈宇离开营帐之后,将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清清楚楚看在眼中的沈浩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当真相信他?这个世界上的人性,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看出人心的,你就不怕他暗地里给你们来上一刀?”他话语一顿,又道,“我听说那个假扮成亲王的人最是阴险狡诈,你就不怕他是在那人的唆使下故意投奔而来?” 玉无望摇摇头:“就像刚才陈小将军说的那样,他所作的事情虽然没有办法让我们第一时间放下戒心,但不至于连个机会都求不得,我想给他一个机会,若他证明了自己今日说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从此后,便不会有人再怀疑他。” 沈浩然犹豫半晌,无奈摇了摇头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好多说了,往后多盯紧一些便是。” 其实,玉无望收下陈宇,除了相信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便是为风长栖招揽可用之人,陈宇虽然不能表明身份,但是他有才能。 想要跟把握朝政的捧砚对抗,他们还需要更多势力。 军营不远处的小木屋中,小厮正来回踱步,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突然离开的主子:“一去这么长时间,公子不会是表明身份之后被人扣下了吧........” 就在小厮满腹担忧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应声而开,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前。 是陈宇回来了!他离开的时候是孤身一人,回来时,身边却带着两个护卫,都是身形魁梧高大之人,一看就知道身手不错的那种。 在小厮眼中,这两人都凶神恶煞得很,连忙将自家公子拉到门口,又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公子,您这一去可真是吓死小的了!”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小厮拉着陈宇的手一脸悲痛道,“就怕见到的人不是国师大人,听说沈将军是个凶狠残暴之人,小的好怕您这一去回不来。公子您有没有受伤,与他们的谈话如何了,他们相信公子吗?” 想到门外站着的两个凶神恶煞,小厮一抹眼泪:“派了这样两个打手跟着公子回来,一定是不信任公子!既然如此,那我们走把,现在离开说不定还来得及!” 陈宇抽回自己的手,俊秀的面庞上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你这话说得也未免太过天真了,便是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又能到哪里去?梁坤把持着兵权,自然不可能回到营中,回京城更是不可能。我从掉入悬崖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无处可去了。” 小厮着急的跺了跺脚:“那咱们总不能留在这里任人宰割吧?” 陈宇摇摇头:“跟我一起回来的那两个人确实是国师大人派来监视我的,但也是我获得国师大人信任的最好途经,他答应给我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公子.......”小厮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家公子的性格如何,你心里没数么?”陈宇笑道,“我自有打算。我曾经为亲王殿下效力,如今转投帝女殿下,被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往后我多尽些心里,力求自证明自己的忠心便是。那两位都不是刻板守旧之人,相信他们能看出我的一番用心良苦。” 小厮咬了咬牙,一脸坚定道:“小人明白公子的意思了!从今往后,不论公子想做什么事,小的都跟在公子身边,便是死也要护着公子!” 话音刚落,便听陈宇接话道:“不,你得离开这里。” 小厮以为陈宇是嫌自己碍事,不顶用,所以要赶走自己,吓得脸色一白:“公子,我怎么离开你呢!咱们离开京城的时候,老夫人特意跟小的嘱咐过,让小的往后多照看着公子的生活,不得让公子受一刻的委屈,如今公子您正处在危险的境地,身边需要人一起,小的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离开公子!”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陈宇的手说什么不也松开:“我知道自己没什么用,公子嫌我碍事想赶我走也是正常。但我不能走,除非我死,否则绝对不会离开公子半步!公子非要赶人的话,就一剑杀了我吧!” 陈宇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无奈叹息道:“我不是嫌你碍事要赶人,而是有一件事要做,这件事只能经过你的手。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信任。明白我的意思吗?” 原来公子不是要赶自己走。 小厮心上的石头落了下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抬起脸:“不论公子吩咐的事情是什么,便是刀山火海,小的也敢去闯一闯!一切都听公子的吩咐。” 陈宇也不磨叽,压低声音吧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小厮。 小厮再次瞪大眼睛:“这,这也未免太冒险了。” 陈宇又何尝不知道难度太大,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正是因为此事难办,我才将它交给你,只有你能替我说服陈家人。”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压力 http://.biquxs.info/

主帅失踪这么大的事情,便是梁坤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按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陈宇‘失踪’第二日,他便写来一封奏折,百里加急送达都城。 奏折上写,陈宇到达罗城不久,便收到一封来自都城的书信,信中具体内容不得而知,只知道陈宇收信后整个人状态都不寻常,时不时精神恍惚,呆呆看着都城的方向。 起初,军中将士都以为陈宇变成这幅模样纯粹是因为以前在都城时过惯了世族子弟的金贵日子,如今乍然吃苦不大习惯,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就在每个人都觉得陈宇休养两日便能恢复过来时,陈宇却突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夜半三更离开军营,身边还带着侍从,陈宇这不是临阵脱逃又能是什么?”捧砚怒气冲冲将奏折扔在桌上,满脸怨怼,“我就知道这个陈宇不是善茬!当初真不该相信他!” “殿下息怒。”御书房所有下人纷纷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生怕这火焰烧到自己的身上。 这种时候,底下人最应该做的事情该是保持沉默,偏有人不以为意,硬要出这个头:“殿下,陈小将军会不会是得知老夫人过世的消息,心中急切,才会带人连夜离开军营的?” 一说到陈老夫人,捧砚没来由开始心虚起来。 归根究底,这老妇人会突发疾病,甚至过世,有他那么一点儿的责任。满都城谁不知道陈老夫人疼自己的老来子?据说当年为了将小将军生下来,她与老将军可谓是费尽心力,这样的一个宝贝疙瘩,自然要捧在手心里疼,结果自己却拆散了他们,这跟剜心有何区别? 捧砚声音比之前偏低几分:“不论发生何事,便是天塌下来,军营之人也不该离开军营一步,寻常将士如此,将领更是要遵守军法!可他陈宇是怎么做的?悄无声息离开军营,便是到现在,也不曾通报一声,他根本就没有把本王放在眼中!” “殿下息怒啊!” 捧砚一拂衣袖,冷笑道:“息怒?你们说得但是简单。去备车,本王要去一趟陈家,我倒是想要看看,这陈家究竟能耍出什么风浪来。” 如果说世间万物皆有依托,那陈老夫人便是陈家的顶梁柱,这些年来她苦苦支撑着整个陈家,才有陈家如今的局面。现下她走了,那陈家自然也就有了颓败之相。 因为没有事先通知过,所以捧砚乘坐的马车停在陈家门口时,负责看门的两个小厮都愣住了。 他们都是新来的,根本就不认得皇室的车马,只知道遵从主子吩咐,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前来,抱拳一脸恭敬道:“客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最近府上不待客,我们家主说了,近几日和府上下都要吃斋念佛为老夫人祈祷,这期间不论谁来一律不见。客人您还是请回吧。” “还望客人见谅。” 随行的内官哪里见过这种事,当下怔愣在原地,双目圆睁仿佛听到多不得了的事情:“大胆!你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不想要命了吗!” 两个小厮也懵了,他们不过是按吩咐办事罢了。 “这是宫里的车驾,上头坐的可是当今亲王殿下!” “亲、亲王殿下!” 两个小厮瞪大眼睛,浑身发抖的跪在了地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恕罪!” 马车中探出一只手,轻轻拂开车帘:“去通报吧。” 小厮去通报没多长时间,陈家的现任家主便领着家眷匆匆而来,大抵是因为捧砚来得太过突然的缘故,众人身上的衣衫都没来得及换,穿的都是相对随意的便服,每一个人都申请惶恐:“拜见亲王殿下!” 他们将捧砚迎入府邸,一路带到客厅。 短短的一段路,却走得陈家主汗流浃背,满心惶恐:“不知殿下今日前来……” 捧砚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陈家主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可能连本王来府上要做什么事都想不出来吧?” “这……请殿下恕小人愚钝,小人着实猜不出来。”陈家主低低垂下脸,恨不能将整个人都埋到土里。 上上次捧砚来到府上,是为了威胁陈宇从军,再上次捧砚来,是想让他隐瞒老夫人故去一事,总而言之,每次捧砚来到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因此陈家主很是紧张,只盼着捧砚尽早离开。言情 “呵,陈家主这话说得,竟像是本王冤枉你似的,本王且问你,将陈老夫人病故的书信寄到罗城的人究竟是不是你?”除了陈家人,捧砚想不出另外一个可能。 陈家主闻言登时愣在原地:“陈宇知道老夫人离世的事情了?” “不错,因为突生变故,他带着自己的小厮连夜离开军营,如今还不知下落。”捧砚微微眯起眼睛,“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这座府上?” 难怪捧砚今天大张旗鼓的跑到陈家来,原来是因为此事! 果然他每次来都没什么好事! 陈家主心中揣着满腔怒火,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恭顺的模样,低着头恭敬道:“陈宇并不在府上,上次殿下吩咐之后,草民便勒令府上所有人严格保守秘密,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将老夫人病故一事传到陈宇那边,下人们都是听话的,断不会阳奉阴违.......老夫人的事,绝对不是我们陈家人说出去的,殿下若是不相信小人,可以着人在府上四处搜查一遍,着人盘问也可以。” 陈家主说的都是实话,所以他的表情异常坚定,几乎没带任何别的情绪。 倒是捧砚,刚来到时气势汹汹的模样,如今倒是变幻不少:“陈宇当真不在府上?” “小人绝对不敢欺瞒殿下,其中若有半句假话,小人不得好死!” 捧砚眯着眼睛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又仔细把陈家主身上的所有细节都看过一边,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位陈家主跟老夫人可不一样,他资质平庸,远没有那种武将拥有的狠性,身上背着陈家百余口人的性命呢,他断不会在自己面前说谎。想到这里,捧砚脸上神情稍有缓和:“不用搜查了,本王相信陈家主。” 陈家主连忙道:“多谢殿下!” “不过陈家主最好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我现在虽然相信了你的说辞,但是往后可就不一定了。陈宇得知老夫人的事情连夜离开军营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想来此时应该在回都城的路上。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必定是要回家,届时还望陈家主不要隐瞒才好。” 陈家主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答应道:“陈宇若是回到府上,小人一定第一时间向殿下禀报。” “你识相便好。” 近来因为皇位之争,孟丽国陷入内乱之中,各地陆续有叛乱发生,因而捧砚没有太多空闲时间,便是来陈家拿人的时间,也是他从忙碌中挤出来的,如今得到满意的回复,自然没有必要继续留在府上。 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人,走时便跟着多少人。 陈家主一路将人送到大门口,见捧砚乘上马车,悬在心上的大石才终于放下。 彼时夫人就站在他的身边,瞧见宫里的车驾远去,夫人连忙问道:“殿下这一回来到咱们府上,那样的气势汹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一说到这件事,陈家主就忍不住叹气:“他知道了。” 口中所谓的他是谁,用不着指名道姓,夫人便明白了,当即脸色微变:“不是吩咐过,府里任何一个人都不许漏出风吗?怎么他还是知道了?” “呵呵,这都城又不是只有咱们家。老夫人的葬礼虽然办得很是低调,但终究躲不过别人的眼睛,府上的下人不说,难道府外的人也会不说?陈宇在都城一众纨绔子弟中,算是人缘最好的那一个,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想来就是他结识的好友将消息放出去的。” 夫人一脸凝重,便是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她仍旧忍不住吧事情往好的方面想:“老爷您也不用如此忧心,陈宇他向来聪明,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轻重,断不会抛下军营事务折返回都城........”话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显然自己也没有什么底气。若是陈宇真的安分守己,在得知老夫人离世的事情后依旧安分的待在军营,那今日捧砚又为何要特地来陈家走这一趟? 夫人愁眉苦脸道:“忠孝难全,真是苦了那孩子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息一声。 两人特地出门相送,如今捧砚离开了,他们便想返回府中,就在他们迈步准备进门的时候,不远处的巷子里突然蹿出一道人影,风似的朝着两人奔跑过来。 陈家主吓了一跳,下意识将夫人护在身后,这才定睛去看那道扑来的影子。 “怎么是你!”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求个公道 http://.biquxs.info/

陈宇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小厮,名唤不为,这孩子是他年岁尚小的时候,老夫人安排在身边的,两人从小一同长大,虽然以主仆相称,但感情却如兄弟一般,轻易不会分开。可今日,陈家主却看到了不为,他衣着褴褛,身上还有不少的伤痕,显然是吃过许多苦。 整个人更是瘦成一根竹竿。 陈家主大惊失色:“不为,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不为?”要不是听到陈家主的话,夫人都没看出来,眼前这个扑过来的人简直就像是路边的乞丐,哪里有一点不为的影子,仔细看了对方的脸,这才认出来:“竟然真的是不为,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不为张了张嘴巴,像是要说话,结果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办法发出来。 两人见状,连忙吩咐下人将他抬到府中,又派人去请大夫过来诊治,一直到大夫明确的表示这孩子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突然晕倒是因为太过虚弱的缘故。他应该有好几天都没有吃饭了,又挨过不少大,身上有伤方才虚弱到如此,往后只需要多休息,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转。 夫人谢过大夫,又命下人将大夫送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其中就有陈家主。 他站在床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不为不是跟着陈宇一起离开的军营吗,为何今日会突然出现,孤身一人不说,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陈宇又去了哪里?” 有一个可以称之为恐怖的念头在陈家主心中暗暗升腾,但他不敢多想。 眼下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便是等不为从昏睡中醒来。 不为身体极度虚弱,这一昏迷,昏迷了大半天,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转醒,他脸色苍白,醒来第一件事不是要吃的,也不是要水喝,而是对伺候自己的人道:“我要见家主和夫人!” 从小到大,陈宇从来没表现过任何一点要当陈家家主的意味,平日里更是将江湖之事放在嘴边念叨,所以老夫人从来都没指望过他继承家主的位置。这些年来,老夫人一直将陈宇的叔父当做下一任家主来培养,如今老妇人故去,那陈家的现任家主自然是他,因此不为一点都不意外。 陈家主匆匆而来。 两人刚打照面,不为便一脸急切道:“家主,公子他,他.......咳咳!” “你有话慢慢说,不要着急,现在咱们是在家中,不用顾忌。”毕竟面前这个是伤员,而且还是昏迷刚醒过来的,陈家主下意识放轻声调,“不为,你不是跟陈宇一起离开的军营吗,为何回到都城的人只有你一个,陈宇他去了哪里?” “公子他.......”不为说着说着,眼泪又砸落下来,“事情果然跟公子预料的那样,梁坤恶人先告状,竟说公子是离开的军营!家主,其实公子根本就没有离开军营的意思,他是个识大局的人,便是从有心人口中得知老夫人病逝的消息,也一直忍着不曾行动,公子他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重担,不会轻举妄动的!是梁坤,他记恨公子夺走他的统帅之位,暗中下毒手将人引到悬崖边上,公子是掉到悬崖里去了!” 陈家主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他梁坤怎么敢——” 小厮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信誓旦旦道:“这都是真的,当时小人本来应该和公子一起过去,是公子留了一个心眼,让小人在旁边等,这才躲过一劫。可是公子他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被人打落悬崖,小人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陈家主闭眼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扼住,喘不上气来。 他设想过陈宇离开军营的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一种,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折在了别人的暗算中呢?难怪当日老夫人对他如此不放心,果然是知子莫若母。 陈家主叹息一声:“后来呢?” “小人拼尽全力想救公子,可是一人之力太过绵薄,公子伤得太重,小人不懂医术,根本就救不了。当时小人万分自责,可公子非但不怪罪,还安慰小人.......” “你已经尽力了。” 小厮眼睛一红:“公子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他让小人在附近挖一个坑,等他死后将他埋进去,不仅如此,公子还帮小人规划好了路线,让小人折返回都城。呜呜,要不是因为公子吩咐,小人恐怕已经自杀,追公子而去了。” 陈家主上前一步,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这么偏激,陈宇当日帮你谋划后路,除了为陈家打算之外,也是为你打算,他可不希望你追随而去。从今往后,你就继续留在陈家吧。” “公子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苟活于世?只盼着能早日为他报仇,杀了梁坤那个口蜜腹剑的小人!” 陈家主微微眯起眼睛:“梁坤再不济,那也是当朝将领,你便是有心要动他,怕是也摸不到他半根毫毛?这件事,你不要出手,安安分分养伤便是。” 小厮急了眼,连忙道:“那公子的仇可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不成?我不甘心?” “哼,我陈家虽然没有老将军在时那般显赫,却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够拿捏住的面团子,他梁坤敢对陈宇下此毒手,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能咽下去!明日我便入宫,势要将梁坤绳之以法!” 次日上午,陈家主便匆匆入宫求见。 因为捧砚想得到陈宇的消息,所以特地吩咐过看守宫门的禁卫,但凡是陈家的人,一律不许阻拦,所以陈家主没费什么力气就进了皇宫,被人领着一路来到寝殿。 捧砚显然刚睡醒,人侧着身子躺在床榻上,一听见脚步声,抬了抬眼皮子:“陈家主今日特地入宫,可是为了禀报陈宇的下落?他如今究竟身在何处?” 陈家咬咬牙,缓缓跪倒在地:“昨日陈宇的贴身小厮回到府中,确实带来了陈宇的下落。” 捧砚眼眸一亮:“他人在何处?” “陈宇被葬在罗城不远处的一座山崖下!” “这怎么可能?”捧砚从未设想过陈宇的死,在他眼中,这是一个颇有才能的年轻人,尚未来得及展示才华,怎么就去了呢,其中必有蹊跷。如果不是陈家的人在说话,那就是—— 捧砚微微眯起眼睛。 听得陈家主道:“那死里逃生的贴身小厮告诉小人,陈宇确实从朋友那里得知了老夫人病故一事,但是他并没有折返回都城的意思。他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平日里从不任性妄为,便是碰到这样的事,也是强忍悲痛,只想等到战争结束后再回都城。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军中竟然有人记恨着他,那人为了做到他的位置上,不惜对他下毒手。他用计策吧陈宇引出大营,后来又命人将他打落悬崖.......可怜陈宇在悬崖下苦苦支撑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没能在重重搜查中逃出生天。” “陈宇的遭遇实在是太惨了,还望殿下帮他主持公道,也让他能在九泉下安息。” 捧砚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情颇为复杂。 他应该早点想到这一层才是。 梁坤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又怎么会对陈宇服气?他去了战场上,想的绝对不是领兵打仗,而是如何将陈宇拉下来,自己坐到那个位置上。这件事,归根究底是他太过大意了。 捧砚胸腔有怒火在燃烧:“陈家主,你放心把,陈小将军是我派出去的,他在外被人暗算固然有失察大意的原因,但本王也有责任,本王一定会处置害他的人,唤他一个公道。” “那就多谢殿下了!” 捧砚点点头,脸上有几分悲痛:“对了,你不是说府上有个伤员吗,他是陈小将军的贴身小厮,他如今怎样?本王想让他来宫里回话。” 有些事,总得要亲自问过一遍才能让人彻底信服。 “那小厮名唤不为,如今确实在府上,但他恐怕无法入宫。当日他是跟着陈宇一同被引出军营的,能留下一条小命,纯粹是因为陈宇心细,留了一个心眼。为了避开搜查之人的耳目返回都城,这孩子可谓是受尽千辛万苦,如今身体又虚弱,又有不少伤,便是出门走一趟都极为困难。” “既如此,那本王就不强人所难了。”捧砚叹息道,“等会儿陈家主回去的时候,让御医一并跟着吧,御医的医术比宫外的大夫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让他去给那小厮诊脉,若有不适的地方,也可尽早调养。” “小人替那孩子谢过殿下。” 捧砚摆摆手:“陈家主去吧,本王有些疲倦,还想再睡一会儿。” 陈家主也是个识趣的,缓缓向门外退去。 从名义上讲,捧砚命人给小厮诊脉,是关心他的伤势,实际却是另有所图,他想通过伤势,看看那小厮是真的受伤,还是装出来的。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活命 http://.biquxs.info/

捧砚不相信陈家主入宫时说的那些话,只愿意相信御医给的回复,当御医都告诉陈家躺着的那个小厮身上确实有伤,而且身体虚弱的时候,捧砚才相信几分:“就像陈家主说的那样?” 御医用力点点头:“下官仔细观察过,他身体虚弱,整个人消瘦不堪,而且浑身瘦骨嶙峋,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而且受过不少苦。如今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他身无分文从罗城过来,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磨难。下官以为,陈家主说的话都是真的。” 捧砚点点头,眼眸中意味难明。 如果说陈家主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梁坤就是在阳奉阴违。 离开都城的时候,捧砚为了避免两人争斗,特意找梁坤私下说过话,他告诉梁坤,从今往后不许他胡思乱想。如今主帅的位置虽然不是他的,但是往后,等到他立下战功,不会有人薄待他,自己甚至还会重赏。当时梁坤点头如捣蒜,答应得那叫一个飞快,如今却是暗地里下手,而且下的还是死手。 可怜陈宇一个没见过太大世面的小公子,就这么折在了他的手上。 捧砚微微眯起眼睛。 旁边的亲信见此情状,小心翼翼的问:“殿下,要不要派人将梁坤......” 梁坤阴奉阳违害死主帅,理应被军法处置,但现在却不是处置他的最好时机,毕竟双方军队此时正在罗城对峙,梁坤掌握军营大权又有那么长的时间了,想来军中将士对他很是服气,这种时候去处置他,跟让军营打乱有什么区别?除此之外,朝廷也没有另一个可以接替他的人。 因此捧砚只能压下满腔怒火,顶住陈家给的压力:“现在还不是处置梁坤的时候。” “那殿下就要放任梁坤在前线胡作非为吗?” “当然不是,去准备笔墨,本王要写一封信给他。”捧砚眼眸闪过一抹寒意。 从都城送一封书信到罗城,少说也得废几日时间,因而捧砚受到书信,是第五日。当他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拆开书信时,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便让他愣在原地。 信上开口便写,本王已经知道你对陈宇做的那些事,不仅如此,后边捧砚还简略说起陈家的态度,直让梁坤两腿发软,吓得浑身颤抖。 他还以为捧砚送这封书信过来,是想杀了他为陈宇讨回公道。 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书信内容刚到一般,捧砚就改变了态度,他表示陈宇这件事他可以不追究,甚至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有个前提条件,那便是梁坤得要先立下战功,否则,他会转而投向罗家,给罗家一个说法。 这是梁坤不愿意看到的。 他咬咬牙,信纸被揉作一团,紧紧攥在手中:“我又何尝不想拿出战功来?只是那沈浩然太过狡猾,始终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这种时候,谁先发起进攻,谁便是输家,我总不能领兵将自己当做战功,送到他面前去!”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将军,将军!” 就在梁坤倍感苦恼的时候,账外有一个将士匆匆前来禀报:“大营外来了一个人,说自己是罗城的现任城主,特地前来求见,想与将军您共同商讨大事。” 一听到罗城两个字,梁坤脸上神色又阴沉几分。不是他对罗城的人有意见,而是他们办事确实不利。上次罗城太守不是说要刺杀玉无望,将玉无望的头颅当做投名状送到他的面前来吗?如今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就好像他当时给出承诺只是镜中花水中花,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似的,这让梁坤倍感气恼。 “不见,让他滚吧。” 侯在一边的亲信见此情状,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一脸真挚道:“将军,属下以为此人还是应该见一见的。” “见他?呵呵?他的父亲吧本将军当做猴子耍,说好了要取玉无望的人头,却到今日都没有半点消息,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不见就是不见。” 亲信一看就知道梁坤是在意气用事,连忙劝道:“那罗城太守做得确实不对,但如今来拜见将军的人又不是他,而是他的长子罗玉,将军何不见见他,听听他对先前一事的看法呢?说不定罗玉就是特地过来解释的,若见到他,听完他的话语之后,将军还是不满意的话,大可将他给赶出去,反正这里是咱们的地盘,用不着看他的脸色。”txt 梁坤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做吧。把人给本将军带上来。” 小将士小跑离开营帐,没过一会儿,果然带来一个年轻公子。 一看到他,梁坤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不喜欢这种世族公子,因为他自己是费尽艰难从爬上来的,与对方相比,如同云泥之别,有的人一出生就站在别人遥不可及的云端,而有的人,却得要费尽心力,甚至心血都流尽了才能勉强爬到上边去。 当日的陈宇,便等同于今日的罗玉,梁坤冷笑一声:“不知道大公子来见我,所为何事?” 罗玉不愧是世族出身,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贵气,俊美的相貌更是让他看起来不似凡人。这样俊美的一位年轻公子,又如君子般谦和有礼,怕是世界上每个人会对他生出反感的心思来,不过梁坤不在其中,他看着罗玉,眉头越拧越紧。 罗玉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反感,或者是注意到了也当做不知道,拱手躬身,一副恭敬做派:“特意前来拜见将军,自然是为了大事。” “什么大事?莫不是替你父亲解释失约的原因把?” 罗玉一僵,隔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仍是恭敬道:“确实有这个打算。不瞒将军,其实家父已经于数日前遭人暗算,不幸离开人世了。” “你说什么!”梁坤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 他只想过罗志明没传回来消息是因为计划失败,却没想过人已死,那毕竟是罗城,真正算得上是他罗志明对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所杀,岂不是好笑? “是玉无望?”想来想去,罗志明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罗玉神情沉重的点点头,俊美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怒意:“那玉无望在罗城,只为夺走罗城的兵权,我父亲不肯,他便下手害死我父亲和母亲。还好父亲身侧的一位谋士反应迅速,在他对我下手之前先调兵将我太守府重重围住,玉无望怕被抓住,这才匆匆逃离。” “你刚才说太守府被重重围住,那玉无望又是怎么离开的太守府?如果本将军没有记错的话,他身边好像只有两个护卫吧,难不成他是插上了翅膀从天空飞走的?” “殿下有所不知,罗城地下有一条秘密通道,通过这条密道,可以悄无声息离开罗城,那玉无望能够全身而退,便是通过这条密道,当我们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逃之夭夭。”罗玉话语一顿,咬牙切齿道,“密道的存在本该是我罗城的秘密,不该为外人知才是,只可惜我妹妹对玉无望一见钟情,稍被引诱,便将所有秘密和盘托出!” 罗玉说话的时候,脸上每一个表情都在表露出自己对玉无望的不满,看起来确实有那么几分可信度。 不过梁坤还是有几分怀疑:“出了这样一个妹妹,你能容忍?” 罗玉苦笑道:“她虽然做错了事情,但终究是我的亲妹妹,父母双亲故去之后,她唯一能够依仗的人就只剩下我,我怎么忍心对她下手,那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大公子还真是重情重义人啊。” 罗玉咬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梁坤的面前:“今日特地来,除了解释之前那件事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投奔梁将军,玉无望害死我双亲,还想对我下手,如此之人根本就不值得追随,还望将军收留下官,给下官一个手刃仇敌的机会,以告慰双亲在天之灵!” 梁坤看着他的神情,心念微微一动:“你先起来吧,这件事,我需要着重考虑一下。” 罗玉连忙道:“将军考虑也是应该的,这毕竟是件大事!要是将军愿意的话,大可派出一位亲信到罗城打探情况,俗话说眼见为实,下官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想来到时候将军心中自由定论。” 梁坤也没多想,直接派亲信跟着罗玉回去。 那名亲信,到第二日方回来。 “密道的存在是真是假?还有那罗家的小姐,是否真的为情所困?” 亲信禀报道:“昨日罗公子带小人返回罗城的时候,走的便是密道,城外果真有一条直达城中的密道,可以直接到达太守府。属下到地方之后也是多方打探,确实打听到了那位小姐的消息,她对玉无望一见钟情,为了讨好玉无望,甚至不惜半夜时分偷偷溜出房间,通过密道将人送出城!”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谣言 http://.biquxs.info/

“这么说来,罗玉告诉的那些事竟都是真的。”梁坤皱起眉头,这些事情连起来确实有理有据让人信服,但不知何故,心中总有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预感,“我们怀疑的方向错了?” 亲信犹豫片刻道:“也不一定,属下去罗城的这段时间,还打听出一件事,府上的小姐与公子不合,据说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因为大公子承袭了位置,所以小姐怀恨在心。为了报复她的哥哥,甚至连放火烧祠堂这样的狠事都能做得出来,由此可见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恶劣程度。如果大人您愿意的话,可以在这一方面着手。” 梁坤眉峰一挑,摇头:“没必要。” “为何没有必要,难道大人当真相信罗玉是真心效忠的?” “不,我不是相信他的忠诚,而是觉得他没本事,一个妹妹都处置不好,像这样心软的一个人,如何能够造成威胁?如果想除掉他,在那位小姐的身上用些脑筋便是,这样一个软肋,定要好好利用。” “将军说得是。” 今天早些时候,梁坤还在为如何应对玉无望这件事感到忧愁,见到罗玉之后,突然就感到茅塞顿开,脑海中有了数种应对的方法,他准备用上其中一个! “找个机灵的人过来,我要他帮我去办件事。” 玉无望观察那个小将士已经有好几天时间了,从他悄无声息返回军营的时候开始,他就注意到这个小将士的存在。此人与其他将士都不同,不仅经常以采买的名义出入军营,还经常找其他将士说话,动不动就要散布谣言。 军中流传甚广的,他被罗城太守害死的消息,就是从这位口中传出去的。 护卫跟在玉无望身后,见此情状眉头一皱。 “国师大人,要不属下直接将此人拿下吧?他鬼鬼祟祟,一看就知道在做坏事,若放任这样的蛀虫在军营中四处游走,时间一久,怕是会动摇军心啊。” 玉无望唇角挂着一抹微笑,摇头轻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拿下了这个小将士又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幕后主使者,拿下这一个,后边还有千千万万个顶上来,与其拿下他治标不治本,还不如等潜伏在他身后的人漏出脑袋来,解释将他们一举击破,不是能少许多功夫?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我倒要看看这个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此后,玉无望便对那个形迹可疑的小将士格外上心,便是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暗中观察,也会让身边得力的不下去盯紧,生怕一个不留神错过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也是好笑,那个明显心里有鬼的小将士,也不知道他是心太大,还是对自己的本事太过自信,被人盯上竟然也没有察觉,仍是每天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经常找其他将士说话,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猜测玉无望一去罗城那么长时间究竟是死是活,再不然就是散布沈浩然有异心的传言。 好好的军营,被他弄得乌烟瘴气。 这么大的动静,便是沈浩然在大意也不可能看不出来,他有过调查这个小将士的念头,却被玉无望给拦了下来。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此时此刻已经带上面具的陈宇主动道,“既然沈将军对他如此看重,不如想个办法,用另外一个人提上去?左右内应街头也不需要看脸,只需要对上暗号即可。军中那么多年岁相近的男儿,总不能连一个相像的都照不出来吧?” 玉无望点点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当天晚上,他们便着手准备这次计划。 由于军中不知道有多少梁坤眼线的缘故,在实行计划之前,他们特意将其他几个走得比较近的小将士支开,这才放手施展。先是用无关紧要的理由将人带到僻静处,然后再迷晕带走。动作之干净利落,宛若行云流水,几乎没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那小将士被人一路扛到营帐中,其间不是没想过要喊人求救,奈何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再加上做贼心虚的缘故,他紧紧抿着唇不敢反抗一下。 一直到人被扔到地上,他才稍微清醒一些。 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坐着三个人,沈浩然与玉无望,还有一个带着面具看不清脸的神秘人,那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反倒像是在看什么猎物一般。 小将士欲哭无泪:“沈将军饶命啊!” 玉无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沈将军一句话都还没有说,你怎么知道他让你来,一定是为了取你的性命?莫不是你做了太多亏心事,做贼心虚了?” “不,属下绝对没做任何对不起沈将军的事情!”他满脸惊慌,跪在地上疯狂磕头,不要命一般,一边磕头还一边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小人从军以来就忠君爱国,即便沈将军不是我孟丽国人,但属下对沈将军也是真心拜服,从未生过一丝异心啊!还望沈将军,望国师大人明察!” “哦?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怪我和沈将军有眼无珠冤枉了你这个忠臣?” 看来自己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做的,国师大人是故意要过不去了,小将士咬咬牙,便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仍然幸存侥幸,自己在军中散布谣言的时候可是非常的谨慎,并没有露出太多马脚,顶多也就是看起来比其他人稍微八卦了那么一些,怎么说也算不上是该死吧? 他再度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道:“定是有人在背后冤枉属下,属下对国师大人和沈将军忠心耿耿,满腔热血天地皆知啊!” 难怪这个人能够混入军营成为细作,这演戏的本事确实不错。 要不是玉无望之前不止一次的暗中观察过,恐怕这个时候也会忍不住相信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你究竟有没有做过背叛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玉无望目光一转,落在门口,“吧东西都拿上来吧。” 一听到东西儿子,小将士脸色微变。 放在以前,他是不会让自己有任何破绽暴露在人前的,可这段时间不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段时间搞起事来顺风顺水,几乎没碰到过什么麻烦,他还以为是自己转运了,军营里再也没有人会怀疑自己了,这才松懈了那么一些.......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时松懈害了自己。 有人快步迈入营帐中,往地上,小将士的面前丢了几样东西。 小将士本来就低垂着的脑袋越发往下埋,要不是因为地下不是泥土,恐怕这个时候他的脑袋已经埋在了土里。种种这些,正说明了他的心虚。 玉无望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下了然:“这些东西你应该都认得吧?” 谁承想,事情都倒了这步田地,小将士竟然还抱着侥幸心理,似乎真的以为自己嘴硬不承认就能逃出生天。面对玉无望的问话,他摇头,一脸坚定道:“我根本就没见过这些东西,压根就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你确定?这些物件可都是从你的行李中翻出来的。” 小厮脸色一变,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这绝对不可能,属下的行李里只有几件衣衫和一些银两,都是平日过日子用得上的物件,哪里会有这种东西?” 散落在地上的,一共有两封密信,更有一瓶只剩下一粒药的小瓷瓶,还有几件暗器。 还好玉无望早就想到这一种可能,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这小将士会配合问话,笑着让人去吧军医请来:“你既然不愿意承认这些东西是你的物件,那我们也就不勉强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该是找军医过来问问清楚,咱们大营中的老军医见多识广,最擅长辨别药草,据说刚出土没几日的苗儿,他底下头观察一段时间,也能看出种类,想来凭借味道认出药物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将士顿时慌了神。 他随身携带的小瓶子里边放的物件不是别的,正是毒药。 那是前段时间梁坤命人送到他手上的,说是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放入茶水中也不会被任何人察觉,想让小将士将它下给沈浩然喝。 谁料沈浩然始终没给他这个机会,平日不是忙着处理各种各样的琐碎事情,便是离开军营去巡查,真可谓是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别说是喝茶了,便是坐下来好好休息的时间都很少有,于是下毒的事就这么搁置下来。 若是他能够预知今日发生之事,一定会尽早将这一瓶毒药给丢掉,如此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然而很可惜,眼下一切都晚了。 军医很快就被请来,当他迈入营帐讲到玉无望的时候,眼角眉梢闪过一摩擦易,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军中那么多军医,沈将军偏偏吧自己请过来,说明对他颇为信任,他不能辜负沈将军。国师大人在这里的事情,就当作不知道把。 第一千零七十章 得逞 http://.biquxs.info/

军医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那小瓷瓶里的药丸,嗅过味道后终于得出结论,这是一种剧毒,提取自一种植物,但凡有人将其服下多半要丢性命。 铁证如山摆在面前,那名小将士终于低低垂下脸。 毒药都已经检验出来了,他继续狡辩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徒添笑料罢了,与其做无用的挣扎,还不如干脆一些。他咬了咬牙,挺身而出摆出一副从容赴死的姿态:“没错,军营里的那些谣言都是我散布出去的,还有前段时间被偷袭,也是我走漏的风声。我知道国师大人与沈将军最看不起叛徒,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就杀吧。” 明明吓得两腿发抖,他却还是梗着脖子,就好像看透生死一般。 玉无望见状不由得嗤笑一声:“你想得也未免太过简单了。没错,我与沈将军确实看不起叛徒,但我们也不会意气用事直接杀人,叛徒该如何处置,军中自有定论,是吧沈将军?” 相较于玉无望这种面挂笑意的温润君子,沈浩然看起来更恐怖一些。他光是阴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什么都不说,便足以吓破许多人的胆子。 毕竟是梁国颇负盛名的鬼将,谁不畏惧三分? 听得沈浩然开口道:“军中确实有处置叛徒的军法,但是我觉得不够。作为叛徒,在背叛的时候就应该想好自己的下场才是,梁国有一种酷刑可以惩治叛徒。” “什么酷刑。” 沈浩然面不改色,一脸淡定的把梁国的酷刑说了出来,他的话语风轻云淡,却又给人一种如临其境的感觉,让人一听就知道不是在说谎。末了,他又补充道:“用这种酷刑惩治过的叛徒,没有一个能留下全尸,不仅能在犯人死之前让他招供,还能让军营里其他蠢蠢欲动的人收心,可谓是一石二鸟。国师大人或许可以试试这个办法。” 他瞥了玉无望一言,又道:“是我想太少了,像国师大人这样的谦谦君子,怕是会觉得酷刑太过残忍吧,不过这也不打紧,我可以代劳——” 说罢,沈浩然一转头,准备让手下去拿刑具过来。 “不!” 小将士脸色惨白,疯狂摆手:“我不想死得那么凄惨,国师大人求您饶属下一条性命把,属下知道错了!”或许是因为沈浩然描述刑罚经过的模样太过恐怖的缘故,小将士吓得瑟瑟发抖,方才视死如归的镇定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只要能活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计划成功,玉无望与沈浩然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眸中的赞赏,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既然你想活命,最好能诚实一些,俗话说坦白从宽,到时候也许能留下一条命。” 玉无望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小将士的籍贯家世,后者一一回答。 他跟军营中数以万计的将士一样,出身平民,因为战乱爆发的缘故,家中田地被毁,只剩下往年囤积的一点粮食,无以为继,为了活命只能选择从军。虽说从军要上战场,也是九死一生,但好歹能有一口饭吃,做个饱死鬼总比活活饿死要来得好,于是他便跟随着村中其他乡亲从军来了。 起初一切都好,他谨记自己的本事,平日行事兢兢战战不敢做任何逾矩的事,也算得上忠心耿耿。就在这小将士以为自己的一声都要这样过去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馅饼摆在他的面前。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了。”小将士拧紧眉头,用手用力敲着自己的脑袋,“当时我只是觉得军营里太过闷热,想去外面走走罢了,万万没想到,我竟然会在河边碰到那个人!他没有禀明身份,只说又是要让我帮忙办,只要我办成,他就给我银两。五两银子呢,我们这些将士在军中兢兢战战一个月,顶多也就给个一两银子,他这么一说,我便心动了.......五两银子若是能寄回家,我爹娘就能去看病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就像眼前这个小将士,说到家中父母他便忍不住落泪。 “我是个没用的东西,活了这么多年,却连给爹娘好日子都做不到,想弄点银两回去还得搭上自己的性命......真真是大错特错!” 八尺高的魁梧汉子,就这么在人前大哭起来。 别说沈浩然了,便是玉无望也不曾见过这种阵仗,怔愣片刻才道:“倒是个孝子。” “爹娘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到大,我却没能让他享一天的福,着实惭愧,只求国师大人能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便是派属下去前线战场也是可以的,属下宁愿战死也不愿背着叛徒的名头死去!” 话音刚落,他再次对玉无望和沈浩然磕起头来:“还望国师大人与沈将军成全。” 这着实让玉无望为难了。中国 说实在的,他对眼前这个小将士动了恻隐之心,却不敢轻易相信,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背地里在想些什么事呢?但是让他死,玉无望也做不到。 正为难之际,一直站在旁边,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过一句话的陈宇突然开了口:“国师大人不妨信他一回。” “哦?这话怎么说?” 陈宇快步走到小将士身侧,单膝而跪道:“别的事属下不敢妄言,但有关家人,属下却有话要说。这小将士说话时的神态,确实是心系家人的模样,一个人再混账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血脉亲人当做赌注,所以属下以为他说的都是真话。”陈宇自己也有家人,当日被迫从军离开都城的时候他的心情有多么沉重,如今就多能理解这小将士的心情。 玉无望被他说动些许:“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如果是他,不论发生什么事,便是自己丢了性命,也不可能将妻儿的性命当做换取信任的筹码。 “那我给他一个机会便是。” 小将士姓赵名唯一,当他离开沈浩然的营帐时,许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一个人的身上,那些目光中有疑惑,有探究,更有深切的怀疑。 与赵唯一同一个帐篷居住的兄弟见他回来,三三两两围上前:“你怎么回事?” “我记得之前沈将军没注意过咱们这一边啊,为什么今天突然把你喊了过去,还一去去了那么长时间?你小子不会是要飞黄腾达了吧?” 说着,一巴掌用力拍在赵唯一的肩膀上。 赵唯一吃痛,连忙躲到一边,含糊的解释道:“沈将军只是手下没人,临时让我帮忙办件事而已,没什么大事。你们说什么飞黄腾达的,真是想太多了,我哪里有那种命,我又没什么本事。” 同一个帐篷居住的将士们与赵唯一多半是同乡,平日无话不谈的,虽然也有些寻常男人会有的心大的毛病,但终究还是带脑子的。赵唯一一去那么长时间,而且说话还支支吾吾的,一看就知道是心里有事,再者说了,沈将军那是什么人?一军统帅,便是国师大人来了,看到他也要给面子的,又怎么会缺手下? 他们心中有千万般困惑,却没有多问,只是疑惑的看了赵唯一一眼,各自忙活去了。 赵唯一见状,紧绷的心弦终于落了下来。 这一日,对于别人而言或许是多了一点饭后谈资,但是对于赵唯一,却是忐忑不安的一天,他食不知味,浑浑噩噩的度过一整个白天,终于等来夜晚。 那个人开始行动了。 一张小小的字条,被揉成一团送到赵唯一的手中,他摊开一看,只见上边写着三个大字,老地方。 这是约他出去见面的意思!回想起在营帐里直面玉无望和沈浩然的时候,自己夸下的海口,赵唯一咬咬牙:“国师大人好不容易才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一定不能让他们失望!” 今天这件事,一定要办得漂亮。 赵唯一不知道的是,就在那张小纸条被塞到他手里的时候,暗中观察的视线也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那监视之人悄无声息退去,直接找到玉无望禀明情况。 “他接下了纸条,但是属下没能看清楚纸条的内容。”亲信面露狠色道,“要不再把那个小将士带过来问问?” 玉无望摆摆手:“不,潜藏在军中的细作,或者说被收买的人远远不止他一个,这种时候将他拿下,只会打草惊蛇,还是伺机而动吧。盯紧他,不论他去哪里。” “属下明白。” 虽然心中有千万般疑惑,但是出于对玉无望本能一般的信任,下属没有多说什么,领命而去。 这一盯梢,一直盯到月上柳梢头时分,赵唯一才有所行动。他攥着白天时候塞到自己手上的小纸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营帐,动作之轻悄,宛若夜晚的鬼魅,其间甚至没惊动任何将士,动作很是熟练,显然不是第一回了。 早有准备的几个暗哨见状,沿着黑暗尾随而去。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千载难逢 http://.biquxs.info/

夜晚的河畔一般无人会来,这处有一座树林,枝叶之繁茂,可以遮天蔽日,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赵唯一摸黑进了这片树林,依照自己对此地的熟悉一路来到约定的地点。 无人在等待。 然而他对此好像早就习惯一般,并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而是伸手晃了晃旁边的树杈,一共晃了三下。 这是他和那个人的约定,没当他来到早就约定好的地点,在确定身后无人跟踪,绝对安全之后,便会晃三下树杈,听到声音,那个人才会从暗处出来。 就像现在这样。 两人刚一打照面,那人便急急忙忙问道:“沈浩然让他去营帐里都说了些什么?” 他语气很是急切,赵唯一还是头一回听到如此慌乱的声音,很显然,今天的发生的这件事在他预料之外。 其实这种风口浪尖上,他是最不应该慌张的那个人。虽然他和赵唯一约见过好几次,但是因为自身非常谨慎的缘故,从未让赵唯一见过自己的脸,声音也是故意伪装过的,便是沈浩然怀疑赵唯一,也不可能从这么多人中精确的把他给找出来。按兵不动方为上计,可惜他自己沉不住气,说什么都冷静不下来。 殊不知越是匆忙的约赵唯一见面,就越是暴露自己的所在。 赵唯一的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心脏如擂鼓般跳动着,面上,乃至说话的语气上却没有太多异常:“沈将军让我去他的营帐,是因为我故意在军中散布谣言一事。” 那人越发紧张起来:“他知道了?” “不,你多虑了。沈将军虽然气恼,但是没有往那一方面怀疑,他或许是看我年纪小的缘故,以为我单纯喜欢八卦,责罚我一顿之后,便放我离开了。” 那人显然不信:“这怎么可能呢?他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 若是处置的人是玉无望,说不定他就相信了,但偏偏那个人是沈浩然,那可是梁国颇负盛名的鬼将啊,这位可不是能让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在梁国甚至能够止小儿夜啼,这样的凶神恶煞会轻易放过一个在军营里扰乱军心的人?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赵唯一的心跳猛然漏掉一个节拍,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试探自己,呵呵冷笑道:“你怀疑我?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你竟然怀疑我?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论谁被抓住,都跑不掉,我没必要欺骗你!虽然我也不知道沈将军为何轻易放过我,但是我敢肯定,他没有怀疑我。” 这话说得真是越来越玄乎了。 那人下意识抬眼瞥了赵唯一所在的方向,满心困惑的他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疑惑的时候,赵唯一的脚步正一点一点向着他挪过来。终于,距离足够了,赵唯一怒喝一声,飞身扑了过来。 那人显然没想到赵唯一会这么做,先是一愣,继而大惊失色,用力想把人推开:“你果然背叛了我!” “呵呵,像你这种有什么资格说我?” 为了抓住此人将功赎罪,赵唯一可谓是费心费力,在营帐里的时候他不仅故意让沈浩然处罚自己,而且还是重罚,身上有板子打出来的伤,便是为了让那个人放松警惕。出门前,他特意带上了一把匕首,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当冰凉的刀刃抵在脖子上,那人挣扎的力道瞬间消失:“你!你以为抓住了我,你就能摘干净吗?别忘了你之前为我办的那些事,我死了你也跑不掉!” 这是实话,然而赵唯一已经不在乎了:“便是跑不掉又如何?只要能抓住你,也算不辜负国师大人对我的信任了。” “国师大人?”那人大惊道,“玉无望已经回到了军营中?” 若是如此,一切就都能够说通了。 之前那样顺风顺水,为何这两日却频频受阻,原来是玉无望回来了!只是奇怪,为何玉无望从罗城回来,军营里里外外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难不成他早就算到军营里有细作,正在筹备着什么大事? 许是因为恐惧过了头,也有可能是对主子的忠诚,让他在此刻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牙关紧咬,双手猛然用力,压在身上的赵唯一就被掀翻。 可怜赵唯一身上本来就有上,被人这么一推,好巧不巧正撞倒树干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好似被眩晕的浪潮吞没,脑袋里嗡嗡作响,甚至人都有些站不稳了。便是如此,他也用力的扯住那个人的衣服,说什么也不松手。 这是他唯一将功补过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走! 那人冷笑一声,从地上捡起赵唯一落下的匕首:“真不知道应该夸你聪明,还是骂你蠢!既然想算计我,就不应该独自前来,身上还带着伤呢,难不成你以为我连一个伤员都打不过吗?看在咱们合作了那么长时间的份儿上,我今日就让你小子死得痛快一些!” 话音刚落,匕首的刀刃已经朝着赵唯一的脖子袭来。 赵唯一下意识侧过脑袋试图躲开,却因为身上伤势过重,脑袋越发晕沉起来。 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吗? 好不容易才跟玉无望求得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眼看着机会就摆在面前了,可他却不能够摸到,这让赵唯一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看着隐约泛起的寒芒,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赵唯一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把匕首底下的时候,旁边的一处草丛里突然蹿出几道人影。寒芒闪过,一柄长剑挡下袭来的匕首,听得一阵兵刃交接的声音,那人手一抖,匕首便飞了出去。 这片树林实在是太过阴暗,光是听脚步声,根本就辨认不出来了多少个人,他咬咬牙,向后退去。 “没想到你竟然学聪明了,身后竟带着人!” 赵唯一艰难的撑起身体,疑惑的目光在黑暗中打转。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人,从头到尾,他都以为自己是独自来到的树林,甚至刚才匕首向他袭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一个转折。 国师大人他其实还是怀疑的....... 彻底陷入昏迷的时候,赵唯一的脑海中闪出这样的一句话。 当赵唯一再度醒来的时候,树林发生的那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他躺在军医营帐中,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身边只有一个老军医在忙活着。 赵唯一认得这个老军医,那时候他在沈浩然的营帐里被怀疑,检查小瓷瓶毒药的时候,就是这个老军医动的手,想来他就是沈浩然最为信任的一位军医,当时营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看到了。 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疼的,可赵唯一还是艰难的撑起了自己的身体:“老军医......” “你终于醒了。”老军医转头看到他,松了口道,“你知道你昏迷了多长时间吗?” 赵唯一一脸困惑的摇头:“不是只有一小会儿吗?”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树林差点被杀的时候,“是谁把我给救回来的?那个人被抓住了吗?” 老军医眉峰一挑,摸了摸他的额头回道:“我只是一个军医,什么抓人不抓人的,我都不知道,只能告诉你,距离你被人抬回来,到你现在醒来,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 五天? 赵唯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惶恐道:“我只是昏迷了那么一段时间而已,怎么就过去了整整五天?老军医,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把?” 老军医一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有拿来开玩笑的必要吗?” 赵唯一当日所受的伤确实之是小伤,可是他身上本来就带着伤呢,小伤和小伤叠加起来,就不是小伤那么简单了。再加上他身体本来就没有军中其他将士那样健壮,受伤后直接陷入昏迷,一昏睡就昏睡了整整五日。要不是他今天醒来,老军医都要怀疑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这小子也是命大,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你要没救了,结果这个节骨眼上,你又醒了过来。” 赵唯一昏迷的这五天时间了,军营里发生了很多事,不过大致和玉无望预料的差不多。 那日他抓住细作以后,便严刑拷打,从他口中套出了传递消息的途经,给梁坤的军营传了一个假消息过去,说是玉无望已死的消息已经在军中彻底传开,如今军营大乱。 为了佐证这句话,玉无望还特地让沈浩然下令,巡视军营的将士不用按照计划巡查,各自回自己的帐篷等待消息,为的便是营造出混乱的场面,让梁坤有种眼前所见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错觉。 不得不说,玉无望在把控人心这件事上做得很不错,若是平常,梁坤或许会掂量掂量再动手,可如今不一样,朝廷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他不敢再耽搁。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危急关头 http://.biquxs.info/

“出兵,今晚便出兵攻打敌营!沈浩然肯定没想到咱们会在这种时候动手,到时候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不正好能够挫败他的威风吗?到时候我看着沈浩然还怎么服众!”一名副将兴奋的搓了搓手,满眼都是光亮,显然对这次事件势在必得,“说不定还能歼灭他们的大营,届时跟殿下不就好交代了吗?” 梁坤起初是慎重的,但是听到交代耳中,心中的弦略微一松。 朝廷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的,那日捧砚让人带来的书信上,甚至明白的表示如果他不在规定时间内将玉无望给拿下,或是将敌军歼灭,便要将他交给陈家处置。 陈家正统就陈宇一个孩子,自己落到他们手中还有命在? 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梁坤可谓是费尽心机,一心只想着尽快立下军功,如今恰恰是他作出一番成绩的最好时机。他有些心动,但也有几分顾虑在:“那个传递消息的人可信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便有人主动站出来,拍拍自己的胸口保证道:“将军放心吧,那是我安插在敌营的眼线,他有把柄捏在我的手上,断不会背叛咱们,他给出的情报就没有一次出国问题,我敢保证,他的消息绝对可信。” 如此,梁坤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既然你敢用自己给他保证,那我就相信你们一回,咱们先谋划一下今晚的作战方案吧。” 他这么说,想来是打算今晚动手了! 无所事事好几日,只等着打仗练练手的人们不约而同两眼放光,就像是狗见到骨头一般激动,连连附和道:“单凭将军吩咐!咱们弟兄都按将军您的意思来!” 梁坤满意的点点头,表面上是高兴的,心中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始终笼罩着,挥之不去。 今晚,应该不会出事吧? 虽然有几分担忧在,但为了自己的小命和战功,梁坤还是决定硬着头皮上。他手下的这些副将们多半都是在军中打过仗的,原本效忠于陈宇,陈宇失踪之后,他们便被梁坤所折服,转而拜倒在梁坤的脚底下,如今可谓是服服帖帖,梁坤吩咐什么,一律点头。 各自的任务都被吩咐下去之后,有人突然想起一个最核心的问题。 究竟谁领兵去攻打敌营? 梁坤抬了抬眼皮子,毫不犹豫道:“自然是由我领兵。” 此言一出,满座静寂,在场所有人,包括梁坤自己亲信在内都愣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将军,您是一军主帅,怎么可以亲自领兵去偷袭敌营呢?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对啊将军,这件事不如交给属下来办?” 下属们一个接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表示要领兵打仗的话可以派自己出去,或者谁都行,唯独主帅不能去。然而梁坤却一点听的意思都没有,神情坚定的摇了摇头:“此次偷袭,我必须亲自前去。” 梁坤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身为一军主帅不应该冲在最前面呢?然而他又有什么办法?这是立下军功的最快途经,他不去就得死:“你们不用再劝了,我已经决定了。” 他放下了这样的话,那些下属们便是心里还有其他想法在,此时也不好说些什么,默默的退到一边,各自紧紧的闭上自己的嘴巴。 时间很快就转到了晚上。 这一夜,梁坤整军待发,因为是偷袭,他们身上只带着武器,甚至连口粮都没有带,清兵从简,为的便是尽快赶到敌营。 除了梁坤自己,还有另外两位副将,他们都是跟了梁坤多年的人,是禁卫军出来的,其他人则是留在大营。 看着兵马渐渐远去的背影,军师眉头微微一皱。 “我总觉得不对。” 一位副将连连点头:“军师,别说你了,就连我这种大老粗都觉得事情不对,奈何梁将军已经决定好了,根本就劝不住,恐怕咱们说再多他也听不进去。” “将军他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了。”军师半低眼眸,转头吩咐道,“另调一些人马跟在将军后面,一旦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立即出手,务必保证将军的安危。” “属下明白。” 再说梁坤那一边,白天的时候他特意让人探过路,所以晚上赶路,也走得不满。 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敌营不远处的一处山坳中,从此地往东边看,正好能够看见敌营的全貌。存书吧 或许是因为时辰已晚的缘故,敌营不再灯火通明,只有寥寥几个巡查士兵举着火把在周边巡视,守卫们则是东倒西歪,一副根本没睡醒的模样。 这样的军容军貌,等同于一盘散沙! 看着他们的模样,梁坤越发相信密信里说的那些全都是真的!玉无望之死在大营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沈浩然一人独木难支,如今已经乱了起来!如今正是他们发起进攻的最好时机。 梁坤回头看了有一眼,朝着身后的将士们打了个手势。 将士们回忆,各自举起弓箭。 听得咻咻数声,箭矢如雨落下,那些大意的,在自己的岗位上睡觉的将士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箭矢刺穿喉咙,整个人向后倒去。 “敌袭,敌袭——”慌乱之中,有人大声呼喊。 可惜巡查的将士实在是太少太少了,便是声音传遍军营的每一个角落,也有人反应不过来,只是抱着衣服一脸茫然的走出帐篷,困惑问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乱成这样?” “敌人来袭!快警戒!” 混乱中有人不小心打翻了烛火,导致整个帐篷都被火焰吞噬,军营里里外外都乱成了一团。 梁坤又是一声冷笑:“我还以为沈浩然有多厉害呢,外头吧他的名声传得那么响亮,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还比不得我,真是一个败絮其中的草包!” 副将在旁边连连点头:“将军英明。” 梁坤的心得到的很大的满足,方才领兵过来时心中的郁闷与困惑,以及笼罩在心头的那种不安感觉,此时都烟消云散,他坚定的认为,这一战,自己注定要成功了。 随着一声令下,埋伏在暗处的将士们提刀上阵,那座答应的防守本来就很薄弱,压根就防不住敌人的进攻,稍微堆几个人进去,跟前的所有障碍都被扫空。有人察觉到进攻的步伐,慌慌张张的拿起武器试图反抗,可他一个人哪里对抗得了这么多敌人呢?不过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罢了。 眼看着所过之处皆是火焰与鲜血,好似每一处都彻底被征服一般,梁坤越发膨胀起来:“去,吧沈浩然给我抓过来,我要亲手杀了他!” 梁坤向捧砚毛遂自荐,本来就是为了名利,如果他可以亲手杀掉梁国的名将,还用愁自己的名声打不出去吗? 他坐着自己的黄粱美梦,压根就没有发现,身后有一支军队,在夜色掩映下缓缓切断他们的退路。 军师派来的小队发现了这个细节,当即脸色一变。 “难怪梁将军这一路过来可以顺风顺水,甚至攻打敌营的时候没遇到太多的阻碍,原来他们是在这里等着呢!将军中计了,如今怕是已经被人两面夹攻!” “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将军.......” 领头人咬咬牙,语气沉重道:“要么带着将军逃回大营,要么跟将军一起死!咱们面前只有这两个选择!” 此时潜伏在军营外的人不止他们这一支,更有眯着眼睛打量大营内局势的时,若有所思的神情在火光映衬之中更多出几分令人费解的深意。 “国师大人!”有亲信一脸激动的冲过来禀报道,“一切正如您所预料的那样,敌军已然中计!如今正朝着沈将军的营帐冲去,此刻咱们的人已然将大营团团围住,只等国师大人一声令下了!只要您下令,弟兄们即刻就能够动手!” 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位置的人病不是他梁坤,而是玉无望,他走的每一步路,玉无望都仔细做过设想,如今他才是那一条网里的鱼,只等收网的那一刻。 “国师大人,咱们要不现在就动手吧?眼下无人注意到咱们设下的埋伏......” 玉无望沉吟片刻,摇摇头道:“还不到时候。” 亲信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国师大人,您这想法也未免太多了,眼下人都已经在网中,只等您一声令下立即收网了,可是您却.......就不怕他跑了吗?” 好不容易才设下的陷阱,若是以为一时犹豫导致该抓住的人跑掉,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国师大人,您快下令吧。” 相较于副将的担忧,玉无望显得异常的淡定,眉峰一挑,他甚至还勾出一抹笑意:“人已经在手心里了,还能跑到什么地方去?我只是在等沈将军的信号罢了。对了,除了已经入网的敌军之外,还有一支队伍跟在他们的后边,你带人过去看看吧,能打便除掉,打不过便拖住他们。”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水火之中 http://.biquxs.info/

“这里便是沈浩然的住处?”梁坤挑高眉头,一脸嫌弃道,“看起来跟其他将士的营帐差不多,真是不明白他堂堂一个大将军,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像是猪窝一样的地方。里面有没有人?”梁坤转头问身侧的亲信。 亲信摇摇头道:“还没来得及探查,怕中计。” “呵呵,若有计策,我们攻入敌营的时候他们就应该予以还击了,怎么可能会拖到现在都还不动手?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沉得住气的人,且待我进去看看。” 梁坤说罢,抬脚就往营帐里边走去。 他不是没想过中计这种事,只是下意识不愿意往深处想罢了,毕竟他的军队将这座大营弄得像是火海一般,敌军不知道死伤多少人,沈浩然便是有心想要反击,也应该先撤退才是,怎么可能会继续留在这座军营中。这营帐里面肯定也没有人。不等身后的副将劝阻,梁坤已经掀开帘子,迈步走入营帐中。 营帐里没有灯光,只能通过身后传来的微弱亮光隐约看清楚里面的场景。 营帐内所有物件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它们该待的地方,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好似他们的主人是安稳离开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梁坤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如果说沈浩然是在得知敌袭的第一时间逃离的军营,那他的营帐应该很乱才是,至少被褥得是乱的,可是梁坤见到的被褥确是整整齐齐的叠成一块,并没有任何异常迹象,伸手一摸,上边甚至没有任何的温度。 这大半夜的,沈浩然为什么没在被窝里休息? 就在梁坤不解之时,身后一位将士惊呼一声道:“将军,那里好像有个人!” “哪里!” 梁坤立即转过视线,顺着小将士的指点望去,他看到床尾出有一道人影。因为房间里没有电灯的缘故,整个空间看起来阴暗非常,尤其是那一块角落,有屏风挡着光亮,因此梁坤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那道人影。 难不成那个人就是沈浩然? 梁坤心情一激动,也顾不上想自己的这个念头有多么的不切实际了,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屏风后,借着下属点起的蜡烛,终于看清楚蜷缩在角落的人的真面目。 那是个穿着囚服的年轻人,姑且还能称作是人吧。 只见他穿着一声单薄的衣衫,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正抱着双臂蜷缩着,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梁坤才靠近,他就惊恐的大喊大叫起来:“你们不要靠近我!玉无望,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梁将军英明无双,绝不会被你们的奸计所害,你们死了这条心吧!你们就是把我活活折磨死,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似乎是这些话还不够力度一般,那人说话到最后,还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好巧不巧,那口唾沫就吐在梁坤的鞋子上,他离这个人最近,甚至连躲开都来不及。然而这种时候,梁坤也实在顾不上什么恼火愤怒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另外一件事:“你说玉无望,玉无望在这里?” 听到这个名字,那人明显有一个往后缩的动作,疯狂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我把,我真的不想死!” 梁坤又急又怕,一把攥住那人的衣领子,让他抬起脸来:“本将军问你玉无望在不在这儿!” 那人一愣,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终于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不是用严刑拷打逼迫自己招供的沈浩然,也不是一直站在旁边用嘲讽的目光和讽刺的话语劝他不要太嘴硬的玉无望,而是梁坤,他真正的主子! “梁将军,您怎么来了!”他终于恢复了神智,然而随之而来的恐惧却更加深切,“你不应该来的!”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斤两,一个小小的细作而已,被抓了,被折磨致死,也不会有任何人缅怀,刀尖上的营生便是如此,一场战场里有许多人战死,那些人的名字或许会被后人记在史册上,代代流传下去,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记细作的名字,更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所作的努力。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梁坤是中计了。 惊恐情绪在他眼眸中一闪而过,他拧起眉头,下意识将梁坤向外褪去:“梁将军您快走,现在离开或许还来得及!” 可惜他想到这一层,梁坤却没有。 此时的梁坤,满脑子想的都是玉无望这个名字。趣诵小书 罗玉不是说玉无望通过另外一条路离开罗城,但绝对不是返回军营吗,为何这人会说出玉无望的名字?还有,他为何见到自己以后会露出这种见鬼一般的表情,还拼了命似的要让他走? 种种事件宛若零散的片段,想要将他们串联起来找出一个真相,却怎么都无法如愿。 “是你!” 就在罗玉万分纠结之时,身后一位副将突然大喊一声。 他认出了这个蜷缩在角落的人,他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他安插在敌营的细作,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身上的伤看起来也不像是一天之内能够造成的,看起来像是连续被折磨了好几日了.......那他之前秘密传递出去的消息,包括军营因为玉无望之死打乱一事........ 副将不敢再往下想,回头看了一眼道:“梁将军,咱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地吧,属下总觉得此事有蹊跷!” “是啊将军,此事绝对有蹊跷!难道将军您不觉得我们今日的计划实在是太顺了吗?” “这一路攻打进来甚至都没碰到什么反抗!我听说沈浩然在梁国的时候,最擅长做的一件事便是操练手下的将士们,他手下的人不可能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过直接溃败,我觉得其中有诈!” 就像是一块石头被人投入湖中,圈圈涟漪泛起,恐惧与惊慌渐次在人们的脸颊上浮现。 方才攻打的时候他们有多么激动,如今就有多害怕。 “撤!”梁坤当机立断,连这个细作都顾不上了,直接领着自己的人向后退去,然而没等他撤走,甚至步子刚迈出营帐,四面八方便来了许多人! 他们身上都穿着不同式样的盔甲,手持武器,神情凛冽,方才跟着梁坤攻打如军营的将士,此时都被掐住双手按倒在地,已无半分反抗之力。 梁坤目次欲裂,眼眸中倒映出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三道身影。 他只认得其中一个人的脸,那便是玉无望,另外两个,一个相貌陌生,另一人脸上带着面具,向来陌生的那个人,就是梁国来的沈浩然。 梁坤咬牙切齿道:“国师大人当真是好算计啊!竟吧我摆得那么狠!” 玉无望微微一笑,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便是身处于军营这种杀伐之气很重的地方,他也没有沾染上半分血腥,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仍会觉得他是当年与帝女殿下携手同游的贵人。梁坤费尽心机想做人上人,便是想成为他们那样的贵人,结果却.......或许那句俗话说的没错,人各有命,不应该强求! 可梁坤就是不甘心,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刀刃,恐怕这个时候的玉无望已经被眼刀杀死无数次。 面对这种要吃人一般的目光,玉无望依旧泰然自若:“其实仔细想想,我这个计划并不算高明,只需梁将军稍微动一动脑子,或者稍微谨慎一些,就可以让我的所有计划付之东流。只可惜梁将军您还是太冲动了,你急功近利,给了我一个可乘之机,不是吗?” 梁坤仰天大笑:“没错,今日之败,确实败在我太过大意上,我认输,但是玉无望,你真的以为自己赢了吗?”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 从梁坤这一句话中,他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日后你自然会明白!如今我输在你的手上,你得意一些也是应该的,我梁坤也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技不如人,我认!但赴死之前,我奉劝你不要高兴的太早,往后还有更痛苦的事情在等着你呢!” 玉无望心中那一份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以至于他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坤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目光往四周转了一圈。 放眼望去,竟然全都是敌军,他的人不是血淋淋的躺在地上,便是被人钳制住死死按着,唯一能动的几个人,则是护在他的身边,手中各执刀剑,严阵以待。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就像是洪流中一片小舟,终究不可能抵得过那股强大的力量,就像他梁坤今天输了,有百分之百的可能会死一般!就算侥幸从玉无望的手中逃出去,端坐在朝堂上的那个人,还有陈家也不会放过他。横竖都是一死,梁坤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他拍了拍副将的肩膀,深呼一口气道:“玉无望,往后你的每一日肯定都生不如死!”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救命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他会心软,会仁慈,但那仅仅是在风长栖一人面前,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牵动他的心神的人,只有风长栖一个。 所以梁坤说出那句生不如死的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风长栖。 但是他很快就将这个念头彻底否定。 栖儿又不在军中,她人在江城,身边有江城的人护着,就连白清瑜都在她身侧,能出什么事?梁坤就是有心对她下毒手,也得先有命到江城安插眼线才是,单凭这一条,他就没有任何可能!想到这里,玉无望心中紧绷的弦稍微放松了那么一些,只当刚才梁坤是为了活命在胡说八道,试图转移视线而已。 “往后谁比谁更痛苦,一个将死之人也配知道?来人,将他关押起来,切记,要留梁将军一条性命。” “是!” 围在梁坤等人身边的将士们本来就在等玉无望一声令下,听到命令,他们不再等待,一窝蜂般朝着梁坤等人攻去。 护在梁坤身前忠心耿耿的下属们自然是提刀反抗,奈何双方实力悬殊实在是太大,他们就是想从这些人手中护住梁坤也不可能,三两个回合之内,人已经躺倒一片。 梁坤紧握着手中的刀,双手不停颤抖着。 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后悔两个字究竟应该怎么写。 当初他就不应该找亲王殿下毛遂自荐,虽说在皇宫里当禁卫军副统领的日子确实有那么一些无聊,整日混吃等死的生活让人根本看不到半分希望,那这样的生活胜在安稳啊!不用上战场与人厮杀,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脑袋会被人砍下来邀功,只需要看守皇宫便可,这样的职务难道不好吗? 当初自己是被鬼神迷了心窍,才会动离开禁卫军的念头把! 梁坤武艺并不高强,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而且还不精通,这种时候施展出来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他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那柄长剑向他面门袭来的时候,他只是闭上了眼睛,没有躲开。 袭来的小将士显然没想到唐唐一军统帅竟然如此没用,险些受不住手,还好关键时刻玉无望出手帮他收住攻势。 等待的疼痛没有袭来,梁坤揣着疑惑睁眼,正看到玉无望吩咐手下将自己的关押的场景,当即冷笑一声。 “国师大人将我关押起来,是为了套话吗?呵呵,没用的,你们从我这里什么话都套不出来。” 从头到尾一直没说话的沈浩然忽然开了口:“刚才你进营帐的时候,应该见到了那个用锁链拷在床尾的人了吧?他刚刚被抓到,还没变成那副惨状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他话语一顿,似敬佩,又似感慨般道,“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样嘴硬的人,好几种刑罚用在身上,甚至人都不成人样儿了,却还是嘴硬不肯松口,要不是他是敌人,恐怕我得跟他和两杯酒请教请教。” 锐利如鹰的目光在梁坤身上打转着,沈浩然冷笑道,“只是不知道梁将军有没有他那样硬的嘴皮子了。” “你,你——” “我怎么了?国师大人身份高贵,手上不能沾血,但是我可不一样。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我百无禁忌。” 梁坤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真切意识到沈浩然是梁国传说中最恐怖的将领,他这样的人,真像传说里凶神恶煞的鬼! 他猛然打了个哆嗦,向后退去,一不小心被身后的尸体绊倒在地,手摸到一柄长剑。 梁坤顿时计上心头。 早死晚死都是死,与其像刚才那个人一样被困在营帐中,被用酷刑折磨,还不如干脆一点自尽,倒还能死的干脆一些!梁坤拾起那柄长剑,正要抹向自己的脖颈,只可惜在场的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子,一看到他捡起地上的剑,就明白他要做的是什么!眨眼之间,沈浩然已经冲到他面前,脚用力往下一踩。 论力气,论内力,梁坤哪一样都比不上他,听得铿锵一声,长剑落地,梁坤的手鲜血直流。 沈浩然眼珠子转了转,吩咐手下道:“将他带去牢房关押起来,一定要严密看守,不得有误!若是让他跑了出去,别怪我不留情面。” “属下遵命。” 梁坤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有任何寻死的机会,心如死灰被人拖了下去,其间一点挣扎也没有。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可谓是尘埃落定了,他们的计划实施得很是完美,玉无望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却皱着眉头,怎么都笑不出来。18 “国师大人这是怎么了?”陈宇最先发现他的异常。 玉无望摇摇头,按下心中不安强装镇定道:“我只是在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里不是谈论的好一点,于是一行人往另一处营帐外,外头自有人收拾残局,手下的副将们都是得力的,所以他们一点都不担心。 “陈将军,”沈浩然第一个开口道,“你曾经在敌营待过一段时间,想来比我们更加了解那边的情况把,不如就由你来说说,这一次袭击不成,主帅被擒获之后,他们会做什么?” 因为沈浩然这一句话,营帐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陈宇的身上。 后者并不露怯,站起身道:“那边有一员副将,是梁坤的亲信,梁坤悬着轻率军队偷袭,想来大营那边的诸多事务都交到了他的手上。这个人对梁坤忠心耿耿,却也有一定的才能,在他的治理之下,敌营不会出大乱子,至少段时间之内不会。” “那长时间呢?” 陈宇半低眼眸,他也曾身处权利争夺的漩涡之中,所以很清楚可能会发生什么。 “时间一久,自然是内部纷争不断,那名副将对梁坤忠心耿耿,但是军师可不会,军师效忠的是亲王殿下,当他得知梁坤被擒获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传信回都城,届时亲王殿下必定会震怒。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想国师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陈宇将话题抛过来的时候,玉无望正在出神,被身边的人小声的提醒了一句,才恍恍然回过神来。 国师大人不愧是国师大人,便是应对这种局面,也能够泰然自若。 “他是一个冷血之人,梁坤的性命在他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一旦他知道梁坤被擒获,必定会舍弃这一枚无用的棋子,绝不后悔费尽任何心力营救。” 一位副将倒抽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把,国师大人,被抓的人可是一军统帅,他能被亲王殿下认命为将军,想来也有些过人之处吧?虽然他是没用了一些,但终究是一条性命啊,难道亲王殿下当真不看重他的性命,就放任他自谋生路?” 玉无望点点头:“不可用正常人的思维猜测他的想法。” 当梁坤在敌营的时候,捧砚会把他当做下属,亲信来对待,他的性命也是值钱的,但是梁坤被擒获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有了改变。 捧砚绝不是那种明君,仁君。 想来梁坤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会在陷入重围的时候,连多挣扎都不愿意吧。 “亲王殿下的心还真是冷血,重用的下属的性命,竟然也能说丢就丢?难道他就不怕自己这么做,会寒了其他下属的心吗?长此以往,还有谁会为他卖命?” 玉无望深有同感。 沈浩然若有所思道:“既然在我们手上的梁坤,性命不值钱,不如将他重新放出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有人甚至吓得站起身来:“沈将军,咱们现在可是在讨论正经事,而不是在开玩笑啊!您可不能胡来啊!”梁坤是他们筹谋了很久才活捉的,要是就这样把人给放出去,那抓他还有什么意思呢?为了抓他,今夜他们牺牲了多少将士的性命,断不能将人放走!再者说了,放走梁坤跟放虎归山有什么不同? 沈浩然知道他们心里的顾虑,抬起脸坚定道:“我有一计,不仅能拖住那位亲王的,还能将敌军彻底击溃。”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看不出来沈浩然这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唯独玉无望一人看明白了。 “沈将军不妨一说?” 沈浩然定了定神,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敲,一个计划宛若徐徐展开的画卷,渐渐呈现在众人面前。 与此同时,另一座大营中,一名浑身是血的将士穿过树林,跌跌撞撞朝着军营方向跑去。 彼处,早有人在等候。 见有人来,军师带一个迎上前去:“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将军人呢,不是让你们定睛梁将军,但凡有任何一点不对,就立刻劝将军退兵吗?为何弄成这般田地?” 小将士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的惭愧道:“我们中了敌人的埋伏,将军率军亲入敌营被敌人四面包抄,如今生死未卜!属下也是侥幸,才勉强逃过一劫!”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救人 http://.biquxs.info/

军师听到那小将士的话,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将军,还有他率领的诸多将士都步入敌军的陷阱,如今被.......” “千真万确啊!” 军师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要不是身后有个稍微有眼力的小将士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不定这个时候他已经晕倒在地。局势紧张之后,两军对峙那么长时间一点事儿都没有发生,好不容易出了手,结果第一场仗主帅率领的将士全军覆没,这传出去,别说名声好不好听了,就是自己人也丢脸。 军师还能勉强装作镇定的模样,可是梁坤的亲信李欣就不能忍了。 话说这李欣,是梁坤从禁卫军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对梁坤那叫一个忠心耿耿,早年受过两次恩情,便一直把梁坤当做神明来对待,便是要他把命豁出去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那种,一听到这小将士禀报说梁坤领兵夜袭的时候被敌军埋伏,他头一个坐不住。 “快去救将军啊,现在敌营应该还在收拾残局,咱们去救将军应该还来得及!” 说罢,他转身要往外走去,竟是真的打算领兵去救梁坤。 军师眉头一皱,对身侧的下属使了个颜色,下属们立即冲上前将副将团团围住。 李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军师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知道将军被人抓住你没有做出反应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阻止我去救将军,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将军平日里对你颇为仰仗,他待你不薄啊!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将军去死?” 军师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平心而论,梁坤自从除掉陈宇,并且自己向他表示衷心之中,对他就很不错,平日就当作亲信对待,可这次情况实在太过特殊,军师不能意气用事。 “没有人希望将军被困敌营,可眼下贸然出击确实不是上策。一军主帅被擒获这么大的事,它意味着什么,难道敌军想不出来?说不定现在他们就在等我们主动领兵攻打,到时候像擒获将军那样将我们一网打尽,如此,我军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亏你也是个上过战场的人,难道连这一点点脑子都没有吗?” “我........”亲信自知理亏,抿了唇不说话。 军师则是再接再厉道:“眼下我们最应该做的事是防备,以防敌军趁机攻打。将军的事不许外传,至少在新的主帅来到之前不许外传,以免扰乱军心。” “新的主帅?”李欣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新的主帅,将军还没死呢!” 一军统帅这个位置,是梁坤好不容易才从陈宇的手中抢过来的,怎么能说放开就放开? 军师能够明白他为梁坤打抱不平的意思,却不赞同:“自然会有新的主帅,梁将军率军突袭,不仅没能成功完成计划,还把众多将士的性命,乃至自己的性命都给赔了进去。古往今来,有那一位被活捉的将领能够得到善终?宫里那一位贵人本来也不是心善之人,他要是知道梁将军的事,会放过他?会让他继续当统帅?” “那,那我们不往上禀报就是!” 罗城距离都城那么远,想要隐瞒一件事还不简单?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军师咬碎一口银牙。 俗话说,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如今他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当初梁坤提出亲自率领军队袭击的时候,军师,乃至军中众多将士都曾经劝说过,可惜这位颇有主见,别人的话便是再有道理他也不听,再加上那棵急功近利的心才会中此埋伏。他以为梁坤那样的人已经够蠢了,万万没想到,还有人比梁坤更加过分! “瞒下此时固然简单,可然后呢?我们如何求援?难不成蜷缩在此地当案板上的鱼肉,瑟瑟发抖的等着敌军过来摆弄不成?还是你以为他们会好心的放将军出来?” 军师真不愧是军医,几乎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李欣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便是想要反驳,也找不出话来,只能默默将那些情绪都按下去。 “那将军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呵呵,在他不听劝告执意亲自领兵出战的时候,他的官职就注定要保不住了。” 原本的许多计划,因为梁坤这一出导致全部搁浅,之前谋划好的所有事情都要重新来,除此之外还得要加强防范以免敌军趁虚而入。想到这一大堆的事情都等着自己一个人去调度,军师便感到头疼不已。 都怪梁坤,若他当时没去,现在哪来那么多麻烦! 他一边想着,一边气呼呼的转过身,快步朝着营帐的方向走去,原地徒留下李欣一个人顶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捏着下巴,神情若有所思。 难道真的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将军去死吗?他不甘心。 除了李欣之外,军营里还有不少人都是梁坤的亲信。因为梁坤本身就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他很了解哪些底层小人物的诉求,尤其是那些满脑子只有热血,并没有多余自己思量能力的将士们,更是他容易收服的对象,军中不少人都效忠于他。当李欣悄悄把他们都喊道营帐,却没有直接说出原因的时候,他们也还是跟了过去。 “李副将,梁将军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这眼看天都快要亮了!” “对啊,说好只是偷袭,打完就跑绝不纠缠,怎么还能在那处耽搁这么长时间呢?梁将军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众人聚集在营帐中,每个人的表情都忧心忡忡。 李欣轻咳一声,在这堆人里边,他是追随梁坤时间最长的下属,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全部内情的人,因此说话的时候都比平时多了几分底气:“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肯定有许多困惑在,别担心,我会一一为你们解答此事。” 他话语一顿,又道:“诸位兄弟,在开口前我得先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愿不愿意为梁将军赴死?” 李欣这话问的太过突然,众人都懵了。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接话。 那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说话则以,一开口便震天动地,只见他握紧拳头,一脸不满道:“李副将,你这是在怀疑俺们对梁将军的忠诚吗?虽然俺们跟随梁将军的时间远远没有你来得长,但我们对梁将军那也是忠心耿耿啊!梁将军待俺们不薄,俺们记着呢,别说是赴死,就是现在让俺为梁将军去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对,我也一样!” 附和声此起彼伏,每一个人都因为热血涨红脸颊。 听着他们的话语,李欣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诸位兄弟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怀疑你们对将军忠诚的意思,只是事关重要,必须要谨慎一些才行。正是因为信任你们,今日我才会将你们请过来不是?” 随后,当着众人的面,李欣将梁坤偷袭失败,落入陷阱被敌军活捉的事情一一道来。 方才还气势汹汹,随时都准备着为梁坤赴死的汉子们,闻言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这是真的吗?梁将军他竟然被敌军给——” 有人用力拍了拍他的脑袋,怒道:“这肯定是因为敌军太过狡猾的缘故!” 李欣叹息一声道:“不论梁将军被敌军暗算成功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总之他人现在在敌军手中,这是不争的事实。军师也知道这件事,他打算传信回都城,将此事禀报亲王殿下。诸位都是军人,想必在军营里待的时间比我都长,应该知道这件事禀报上去之后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吧?” “这个我知道,以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一军主帅被俘获,下场大多都是死,便是能够侥幸留下一条命,从今往后也不会再受到重用.....” 此言一出,满座皆静,每个人都紧紧拧起眉头,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我们能帮梁将军做些什么?虽然我等地位卑微,也没有什么力量,更没有闯入敌营将梁将军从哪些贼人手中救出来的本事,但我还是想为梁将军做些什么。”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到李欣一人的身上,这一堆人里,也就李欣有那么一点脑子,梁坤不在,众人自然都唯他的命令是从。 “李副将你有没有办法?” 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李欣缓缓点了点头:“我今日请诸位弟兄过来,正是因为这件事。” 一位副将眼眸一亮,连忙追问道:“李副将你快点说罢,这里都是自己人,梁将军对我们有恩,自然是要报答的,断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刀山火海,我们也上得!” 李欣微微眯起眼睛,笑道:“用不着诸位弟兄上刀山下火海,只需要你们帮我杀一个人,只有那个人死,咱们才能有一线救出梁将军的机会。”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大事不好 http://.biquxs.info/

一封书信,被转交到使者的手中,他临走时,军师特意叮嘱道:“此事事关重大,绝容许有半分闪失,你要尽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都城将信呈到殿下的面前,明白我的意思吗?” 信使一脸凝重道:“属下明白。” “既如此,那你去吧。” 其实军师昨天晚上就想派兵将消息传到都城去,奈何敌军虎视眈眈,紧紧一个时辰之内,前来查探的眼线就来了三次,怕是派人传递消息,连罗城地界都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就要被截杀了!因此军师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等到次日白天,想出绝妙的,掩人耳目的办法之后才派出信使。 同一时间从大营里出发的信使足足有五个,每一个人都骑着快马,手中攥有一封书信。 军师想:那玉无望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只手遮天,派出去的信使骑着的都是军中最快的马匹,休息充足,或可一日千里,他们再怎么防备,也不可能吧五个人都截住吧?只要跑出罗城地界,到另外一个地方,便能够安全了。 军师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的障眼法能够生效,殊不知揣着真正信封的信使,刚迈出军营就被人截了下来。 “你这是要去哪里?” 信使勒马,很是恭敬道:“军师让属下送一封书信到都城去。” 李欣眉头一皱,面带诧异道:“军师让你送信去都城?这怎么可能?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咱们军营最为艰难的时候,军师便是想求援,也不应该求道都城那边去啊,天高皇帝远,等援军赶到的时候,恐怕咱们这些弟兄都已经成为玉无望手下的冤魂了吧。” 信使下意识转过视线,仍是恭敬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军师此举的深意,不过军师一向谨慎,想来不会做无用之事,李副将,属下先行一步。” 说着,他勒马向军营外赶去。 眼看着信使的身影在远处渐渐消失,站在原地的李欣唇角勾出一抹冷笑:“你以为躲过了我,前面就没事了吗?” 军师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一件事,想要截杀信使的人并不是玉无望,而是大营内的另外一股势力。 信使离开军营没多久,经过一处山坳时,数支箭矢悄无声息的上了弦,泛着寒芒的箭锋无一例外都对准了他的脑袋。 “咻咻咻。” 数道破风声音响起,信使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连人带马摔落在地。 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还死不瞑目的瞪大眼睛,手中紧紧攥着那封书信,偷袭者废了不少力气才吧书信从他的掌心中扯出来,随后气恼的一脚踢在尸体上:“死都死了,还把东西攥得那么紧,攥着这东西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你尽早去投胎罢了!唉,真是晦气。” 除了他之外,另有人埋伏在旁边:“东西拿到没有?” “这儿呢。” 那人点点头道:“既然东西拿到了,咱们回去吧,这个时候李副将应该已经出发了。” 此时的李欣,刚换上一身普通兵卒的衣服,装作巡营的模样,借着自己对大营的熟悉,悄无声息的躲过几处哨岗,偷偷溜出军营! 他之所以那么大胆的离开,便是算准了这个时候的军师为琐事所困,忙着处理各种各样的事件,以及维持军营的安稳,根本就没有时间顾忌得上自己,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上次梁坤没了弄明白罗玉对自己是真心投靠还是装装样子,特意命手下的一员副将去罗城察看情况,那人便是今日的李欣,他想再去一趟罗城,原因无他,自然是求罗玉帮忙。 还好上次他来的时候罗玉特意叮嘱过,看守的将士还认得他的脸,所以没有为难,直接放他入城,又派人送他到罗家的府邸。 罗玉匆匆而来:“这不是李副将吗,您怎么来罗城也不提前说一声?某不是梁将军有何要紧的吩咐?” 李欣摇头,目光一转。 来到客厅的人除了罗玉之外,还有一个相貌俊美的年轻公子,李欣记得这个人,但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大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事关重大,李欣可不敢随便信任某个人,即便那个人看起来是罗玉的亲信也一样,梁坤的性命就在一念之间,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罗玉怔愣片刻,点点头:“那咱们去书房说话。”第八书库 想想还真是有些可笑,宫傲是他的亲信,若是连宫傲都不值得被信任,那他又凭什么呢? 趁着李欣没注意到自己的间隙,罗玉悄无声息撇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昨天晚上国师大人派人紧急送消息过来,说今日可能会有客人前来时,他还有些不相信,觉得敌营那些人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应该也是有些本事的,断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结果今天就打了脸。 终究是高估了他们。 两人来到书房,待罗玉将伺候的下人们全都遣散,又将书房的大门彻底关上之后李欣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放松下来,一直凝重的神情也缓和了几分。 “大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罗玉连忙道:“李副将不用如此客气,我既然已经投奔了沈将军,咱们便是一路人,您这趟来想必也是奉将军之命吧?且说说将军他——” “将军他被人设计陷害,如今被困敌营之中。”李欣只觉得自己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有千斤般沉重。没办法,这种事说出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罗玉吓得猛然站起,一脸震惊道:“前两日梁将军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被人设计陷害?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命人多留意城外的变化,不曾见过战火,更没有过战乱,双方一直在对峙状态,梁将军怎么就.......”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李欣长话短说,直接吧梁坤不听劝阻一事跳过,把一切都说成玉无望等人的谋划,末了一脸愤恨道:“我跟随梁将军多年,最懂他的脾气,此事若非有人故意算计,将军不会如此冲动.......唉,事情已经成为定局,此时此刻,不论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一堆话中,唯有最后一句说得中肯,罗玉附和的点点头:“没错,木已成舟,多说无益,与其懊悔,还不如想想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我听说军师是个颇有才能的聪明人,筹谋策划数不胜数,有神算之称,想来他已经准备好解决方案了吧?” 他不提军师还好,一提起军师,李欣就一肚子火气:“别提他了!” 军师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救梁坤,得知梁坤被人俘获一事,他想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禀报朝廷,这不是要把梁将军往死路上逼吗?! 李欣怒气冲冲道:“梁将军决不能手法,因此,我伙同军中效忠与将军的几位兄弟,把传信的信使全部截杀。” 这一回,罗玉是真的震惊了。 他和玉无望一开始的谋划中,可没有这件事。 正常人的想法,应该跟军师一样,先稳住大局,并将此事禀报朝廷,以便求得支援吧,这些人倒好,为了保住梁坤,竟然把信使全部截杀,如此岂不是将自己置于孤岛之上? 看来这是一场必输之局了。 一瞬间,罗玉失去了所有挑战性,对手的愚蠢让他没有半分愉悦,只觉得无趣。不过心里嫌弃归嫌弃,面上罗玉并没有表现出来半分,仍是一副赞同的模样,对着副将连连点头道:“我觉得李副将你做得没错,军师实在是太过冷血了,主帅被俘获一事一旦禀报朝廷,不只是梁将军的官职保不住,就连军中许多人都会受到牵连,包括李副将您.......这军师办事也未免太不考虑后果了。” 得到附和的李欣很是高兴:“看来大公子也有心要救梁将军了?” “那是自然。”罗玉拱手作辑,用姿势掩盖住自己唇角嘲讽的笑意,“梁将军智勇双全,此次不过是一时失察被小人算计罢了,若我孟丽国因此小事而舍弃他,便是折断了左膀右臂啊。营救梁将军一时,我罗玉愿拼尽全力!” “国师大人!”一名亲信匆匆跑到营帐中,脸上挂着崇拜的表情,“一切都如您所料!方才罗城那边传消息过来,说李欣果然去罗城求援了,如今大公子已经取得他的信任。” 玉无望点点头:“很好。” 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正如手下的棋局,每走一步都经过精心算计,眼看着敌人宛若猎物般一点点落入网中,玉无望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总有一层薄雾笼罩不去,使人生出几分坐立不安的恐慌感。 那一日梁坤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时至今日,玉无望始终无法解答这个疑惑,三番两次审问梁坤,也始终没得到答案。 原以为这种感觉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淡,谁料事情却恰恰相反。 玉无望越来越心神不宁。 终于,这一日他等来了原因:“江城出事了!”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突如其来 http://.biquxs.info/

江城,郡守府。 风长栖坐在凉亭中,放眼一望尽是花园的美景,可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起,明亮澄澈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青秀端来茶水时,她仍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与表情,很显然心里有事。不用风长栖主动将心里的事说出口,青秀已然猜出七八分:“殿下是不是还在想今天早上那件事?” 说到这个话题,风长栖眉宇间的褶皱又深几分。 让她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自然是战场前线之事。以前白欢重新建国的时候,风长栖帮过一些忙,虽然都是小事,好歹有些经验,然而如今的战局却没有人愿意让她插手。 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平日里生活都有诸多不便,怎么再添烦恼? 是以,物资筹备,前线状况通通都被隐瞒下来,不论风长栖如何打听都只统一回复一句没事。 风长栖知道他们这么做也是为自己好,可心中的担忧却怎么都放不下来。 和师父失去联络有好长时间了。 自打师父跟沈浩然一同出兵罗城之后,风长栖得到的相关消息便寥寥无几,起初沈浩然还会写信回来告知战况,顺便问问江城的情形,这段时期也再无消息了。 毕竟是战场,刀剑无眼的地方,风长栖便是想劝自己不要多想也找不到理由信服。 就在她忧心忡忡的时候,终于有一封信被送了回来。 时间就在今天早晨。 得知前线传来消息,风长栖第一时间去找江城太守询问情况,本想问问玉无望近况如何,谁曾想江城太守一看到她就摇头。 风长栖的心瞬间悬起:“上边有师父的消息吗?” 江城太守还是摇头,伸手将书信递到她手中。 风长栖十目一行看过一遍,精致的,决战憔悴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担忧,师父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将自己撇到一边,就是以前被迫分开的时候,他也会想法设法让人传信过来……如今,如今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书信出于沈浩然之手,这些日子来看过数封书信,风长栖已经认出他的笔迹,仔仔细细再看来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关于玉无望的消息。 风长栖撑起脸颊,没忍住叹息一声。 青秀炸了毛,连忙冲上前道:“殿下,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听生过孩子的人说,孕妇怀胎的时候最忌讳的事情便是心气郁结,因为那样会吃不下饭,导致身体虚弱,有不少妇人就是因为这个没能缓过来……殿下您可不能出任何闪失,不然国师大人回来我们怎么交代啊。” 风长栖噗嗤一笑,眉宇间的郁闷散去些许:“这还早呢。” 她抬手抚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眉梢眼角流露出几分温柔笑意。 大夫说,她这个孩子还得在肚子里面待两个多月呢,距离生产日期还有些时日,风长栖并不担忧:“这心情一日两日也调养不过来,还是等以后慢慢来吧。” 谁料青秀在这件事上却是前所未见的坚定。 “不行,得从现在开始!” 见她神情认真,念头似乎不可能被动摇,风长栖只得无奈的点头:“好吧,都听你的。” 青秀希望风长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偶尔走动。 对此,她念念有词:“大夫说了,孕妇偶尔走动利于生产,倒是那种窝着一动不动的比较危险。” 看得出来,青秀对这孩子是真的上心,三句话两句不离孩子,要不是怀孕的是自己,风长栖都要有错觉了。 青秀搀扶着风长栖有过花园的小径,路过湖畔,正准备折返回凉亭休息一小会儿的时候,不远处的假山后边,突然传来两个说话声。 起初,风长栖并不在意,她以为假山后是两个小侍女在说悄悄话,本想直接离开的,谁料竟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称呼。 “国师大人真的折在罗城了吗?” “这我也不敢肯定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其中一个侍女神秘兮兮道,“不过十有八九是真的,这种事别人也不敢乱传不是?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有这种传言的。说不定国师大人真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而风长栖的神情却是越发阴沉。 青秀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动,连忙安抚道:“殿下您不用多想,国师大人洪福齐天,断不会出事!他向来谨慎呢,只有暗算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对他下手的可能?这一定是底下人乱传谣言!殿下您在这儿稍微等等,奴婢这就去教训她们!” 青秀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衣袖,还真有找嚼舌根的人拼命的架势。 风长栖连忙把人拉住:“没事的,你用不着这样,这是他们私下说话罢了,要怪只能怪咱们那么凑巧,正好路过这个地方。” 青秀很不甘心:“难道就这样放任她们胡说八道下去?” 风长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嘴巴长在她们自己的身上,难道你还能永远将它捂住,不许它乱说话不成?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意。” 按了按隐隐作痛得太阳穴,风长栖道:“咱们回去吧?” 青秀闷闷答应了一声。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假山的方向一眼,也正是因为这一眼,看不出了大事。 风长栖下楼梯之时,不慎踩中一颗滚石,因为刚才听见的那些话的缘故,她有些心不在焉,踩到滚石上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摔了下去。 整个人从台阶最后一级滚到最底下。 那一瞬间,撕裂般的疼痛宛若潮水袭来,瞬间就将风长栖彻底淹没,她只能拧紧眉头抱住自己的肚子,咬牙忍下剧痛。恍惚间看到一抹血色从身下缓缓淌出,如蛇般蜿蜒而去。 青秀站在台阶上,整个人都傻了,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 “殿下……快!快来了,救命啊!” 幸好江城太守最近因为某些原因,特意在府中加强了防备,所以青秀一开口,便有侍卫匆匆而来。见此场景,他们也是震惊的,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各自分工,请大夫的请大夫,也有两人抱起送到房间的。 期间,风长栖身下的鲜血在不断流淌。 青秀急得眼泪鼻涕一起掉,形象也顾不上了,只拉着风长栖的手不断道:“殿下您一定要撑住啊!” 风长栖惨然一笑。 人被送回房间没过多久,大夫就来了,见到风长栖的时候,他一口断定要生了,众人又慌张的找来稳婆。 白清瑜听到风声,也匆匆赶来。 “人怎么样了?” 青秀站在房间门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时候,她原本应该在房间里伺候才是,是太守夫人见势不妙,怕她被吓出什么毛病来,这才把人赶出门。 眼泪怎么也收不住,青秀哽咽道:“都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殿下,才会让殿下摔着。” 白清瑜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睛微微一眯。 便在这时,江城太守也来了,正好听到青秀那句自责的话语,便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真要计较起来的话,该是我们这些人都太大意了。” “这话怎么说?” 罗城太守神情凝重道:“方才我去看了那事发地点,从台阶上走过,那上边被人涂过东西,想来是有人故意设计。只是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到青秀的身上。 青秀抹着眼睛,将早些时候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尤其是假山背后议论的那个人,更是着重说起,毕竟那两个人才是罪魁祸首!要不是她们在背后悄悄议论玉无望的事情,风长栖又怎么会心神不宁呢? 千错万错都是她们的错,青秀只恨自己当时内冲过去看清那两人的脸,如今连帮风长栖报仇都不可能。 江城太守所有所思道:“我这就派人去查,一定尽早将人揪出来。” 他离开后,小院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紧闭的房门里偶尔会传来痛苦的喊声,但随着时间流逝,那声音越来越微弱,很显然是风长栖没什么力气了。 青秀急得团团乱转:“殿下,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而风长栖则是眉头紧锁,神情里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意味。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等同于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圈,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撑住,像风长栖这种情况的更是少之又少,连月份都没足就生产的,多半都…… 青秀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双手合十,对着西方喃喃自语道:“求佛祖保佑殿下平安无事!信女愿意用十年吃斋吃素,不杀生来换!” 时间一点点流逝,房间里不断有人进出,或端着水盆,或拿着沾满鲜血的汗巾,每一个人都神情凝重,神色匆匆。 像是满天神佛都听到了青秀的祈祷,终于,房间里传来稳婆惊喜的声音:“殿下生了,是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听到这话,青秀与白清瑜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活不长 http://.biquxs.info/

恍若置身于浓浓雾气中,风长栖根本没有办法辩解方向,只能顺着说话声,缓缓向前走去。 这是在梦里。 她清楚的感觉到这一点,却始终没有办法让自己从幻梦中醒来,整个人就这么被困住,漫步目的的向前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梦里根本无法辨别时间长短,风长栖只知道自己走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路,甚至于人在梦中都忍不住感到疲倦。 “为何这个梦境如此真实?” 她按住自己昏沉的脑袋,下意识闭上双眼。 便在这时,不远处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缥缈如梦幻的声音传来。 “栖儿。” 风长栖顿时警觉起来,所有困倦一瞬间都失去踪影,她只知道声音属于一个熟悉的人。没等她仔细用昏沉的脑袋回想起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已经有人缓缓走到面前站定。 风长栖甚至不用看清楚她的面庞,就知道她到底是谁,双眼一红,忍不住开口道:“阿娘........” 梦里的白欢仍像风长栖记忆里一般美丽又温柔,光是什么也不做,仅仅静静的站在原地,就给人一种春风和煦的美好感觉,又如暖阳洋洋洒洒落在身上,令人浑身舒坦。 “栖儿,这些日子以来,阿娘一直都很想念你。”白欢半蹙眉头,明亮的眼眸中有光芒在闪动,更有点点温柔的笑意,“阿娘担心你一个人待在世上会受委屈,所以无时无刻都在念着你,恨不能将你带在身边,这样你就再也不用受任何委屈了,凡事有阿娘在前面顶着呢。” 风长栖神情痴迷道:“阿娘,我过得很好.......” 白欢轻笑一声,柔软的指腹轻轻点在风长栖额头:“你这孩子大约是昏睡太久,人都给谁糊涂了吧,你这些日子若是过得好,今日咱们又怎么会在这里见面?就知道糊弄你阿娘。”话语顿了顿,白欢的手握住风长栖的手,柔声道,“栖儿,不如就跟阿娘走吧。” 走?去哪里?还有阿娘说自己昏睡太长时间了,又是为何昏迷呢? 宛若尘封已久的旧物被人用手大力扯出,灰尘满天,弄得风长栖整个人都开始浑浑噩噩,她费尽心力,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昏迷的真正原因,一直到她下意识抬手抚上自己的腹部。 一瞬间,记忆排山倒海而来,风长栖霎时被洪流吞没。 是了,自己昏迷是因为听说师父战死心神不宁,导致注意力不够集中,直接从台阶上摔下去,当时浑身,尤其是下边撕裂般疼痛的感觉,风长栖还记得清清楚楚。除此之外,更有那满地殷红的鲜血,一幅幅画面刺痛风长栖的神经,让她不得不从昏沉中清醒过来。 “栖儿?”白欢担忧的喊了一声,满脸都是关切。 风长栖心头微暖,她多想回到从前永远跟母亲待在一起,然而一切都已经不能重来。师父需要她,孟丽国需要她还有那个尚未谋面的孩子,她不能自私的撇下一切,于是只能撇下白欢。 “母亲.......” 即便知道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但看见白欢受伤的神情时,风长栖还是忍不住心痛起来:“我不能跟您一同离开,那边还有很多人需要我。尤其是哪个刚刚生下来的孩子,他更是离不开我。母亲,请原谅女儿今生不能尽孝了,惟愿来世.......” 白欢静默的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那一声叹息,早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忽然,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散去,笼罩在四周的浓密白雾如同被风吹散一般,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渐渐露出一条隐藏极深的小径,想来沿着这条小径走,便可以离开这场令人心寒的梦境了。 风长栖迈步向前走去,临出发前,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白欢一眼,却意外的发现人早就消失不见。 方才白欢站过的地方,只余下一抹淡淡的青烟。 “母亲!” 风长栖猛然惊醒,一双眼睛瞪得很大。 过了好一会儿,待熟悉的布局映入眼帘,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从梦境里挣脱。这是她在太守府的房间。 此时,有人正站在门外,一听到里边的动静,急急忙忙推开房门:“栖儿,你醒了!”肥猫吧 风长栖见到那人的面庞,再一次瞪大眼睛:“师父?” 她怀疑眼前之所见,也是一个虚幻的梦境,所以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手,却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便喃喃道:“还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我是不是依然身在梦中?”说罢,竟是打算闭上眼睛再度昏睡过去。 还好玉无望眼疾手快,赶在她向后倒之前先把人给拦住,没忍住笑意道:“栖儿,你醒醒,你根本就不是在做梦,没感受到疼痛是因为你掐住的是我的手。” 风长栖恍恍然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玉无望手臂上。 她双颊一红:“我没想到师父竟然会在这个眼上回到江城,先前在花园的时候,我听到别人谈论师父的师父,还以为,还以为师父已经.......还好师父没事。” 风长栖昏迷的这一段时间,玉无望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闻言微微一笑道:“我怎么会有事呢,还留着命要保护栖儿跟孩子呢,决不能自己死在前头啊。” 说到孩子两个字,风长栖一下子又想起来了。 她忍住疼痛,紧张的四顾张望:“我们的孩子呢,孩子去哪里了?” 昏迷的前一刻,她隐约的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说是母子平安,也有人兴高采烈的把孩子抱到她面前让她看,想来孩子是平安生下来了的、只是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浑身乏力,甚至连保持清醒都不能够做到,那一个巨石落下之后,她便彻底昏死过去。 她还没来得及看看孩子呢! 风长栖安耐住心中激动,两眼如落入星辰般闪烁:“我们的孩子去哪里了?我想看看他!” 玉无望话语一顿,轻声安抚道:“孩子还小,不能受风,也不能随意走动,还是先不要看了吧,等栖儿你的身体恢复一些之后再见他。” “可是.......” “好了,孩子都好好的生下来了,往后有的是机会看,又何必急于一时,栖儿还是先想想怎么先把自己的身体给养好吧。”玉无望的手轻抚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眼角眉梢满是心疼,“你看看你,为了这个孩子,吧自己糟蹋成什么模样了。等今后孩子长大一些,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给栖儿出气。” 风长栖没忍住噗嗤一笑:“师父惯会取笑我。” 玉无望坚持让她先把身体养好一些,过些时日再看孩子,风长栖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妥协,谁让现在的她身体那么虚弱,别说是下床走动了,就是躺在床上与人说话,都得要小心翼翼。还有保持清明也很艰难,只是跟玉无望说了几句话,她就忍不住呵欠连天,眼睛都要睁不开。 “既然栖儿困了,那就先睡一会儿吧。”玉无望轻轻将她的手放回被窝中,又贴心的帮忙掖被子。 谁料当事人却不肯轻易睡去,仍努力睁着眼睛:“我还不想睡,害怕一觉睡醒,师父就不见了。” “我会一直在。” 据说妇人生下孩子之后,因为身体与心理的双重巨大变化,会让她感到无所适从,甚至生出不安与惶恐的感觉,想来栖儿现在就是了。 玉无望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口中很轻,但却语气坚定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许是因为生孩子耗费了风长栖太多的体力与精力,导致她浑身疲倦,许是因为玉无望始终紧握着她的手,陪在她的身边,风长栖渐渐沉入梦境中。 待她的呼吸放缓,玉无望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蹑手蹑脚关上门以后,他直接向不远处的另外一座小院走去,彼处,有人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 “你来了。”听到身后传来的沉稳脚步声,白清瑜眼珠子都没转一下,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放在摇篮里乖巧的孩子身上。 她不是没见过出生每两日的新生命,当年自己的心上人战死之后,白清瑜为了皇室,从一位宗亲那里过继了一个孩子,当时那孩子也不过出生一两日,身体甚至还没来得及张开,浑身皱皱巴巴的,皮肤通红,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只小猴子。但她却没见过眼前这样的孩子。 新生的孩子由于对环境的不适应,一般会放声嚎哭,怎么哄都收不住的那种,可眼前的孩子却不是这样。 除了出生的时候哭过之外,其他时候,他都在安安稳稳的睡觉,整个人乖巧得,简直不像一个婴孩。 这种乖巧,绝对不是好征兆。 “我问过大夫,他说孩子先天不足,身体虚弱,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才会如此安静。”白清瑜倚靠在小小的摇篮旁边,澄澈的眼眸中有许多情绪在翻流涌动,“在大夫还说,像这样的孩子通常都会夭折。”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伺机而动 http://.biquxs.info/

当日梁坤对玉无望说,从今往后他会一日比一日痛苦的时候,玉无望想不出来原因,如今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梁坤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对风长栖下手。 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我没敢跟栖儿说这件事,方才她从昏迷中醒来,想见见孩子,我甚至不敢让她看,就是怕她看到这个乖巧到过分的孩子,心里会承受不住。”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鬼门关前走过一趟才好不容易生下这个孩子,若是让她知道孩子可能会夭折....... 玉无望不敢再往下想。 白清瑜微微眯起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道:“她是一个聪明人,此事瞒得了一时,难道能瞒得了一世吗?毕竟之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发生的一切。” 玉无望只能苦笑:“瞒得一时,便瞒着吧,等栖儿稍微养好身体。” “曾经,我也差点有一个孩子。说到夭折这个词语的时候,白清瑜眼神开始闪烁起来,显然是回想起了旧年一些不大美好的,却记忆深刻到无法舍弃的事情,“可惜那个孩子没有他幸运,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出世睁眼看看这个世界,便离我而去了。往后,我便格外的关注那些母子,还有那些能保住妇人胎儿的药物,我现在学会的那些医术,也是哪个时候开始的。” 她有许多故事,但没有全部说出来的必要,只对玉无望道:“我知道一种药草,能保住这个孩子。” 玉无望眼眸一亮:“当真。” “我还能骗你不成?”白清瑜低下眼眸,凝望的眉眼很是温柔,“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们白家的血脉。” 没等玉无望开口求她帮忙,白清瑜已经站起身:“我即刻出发寻找那种药草。它虽然和木中水一样是稀罕的物件,但生长的环境要求远没有木中水这般苛刻,我一定会尽快将他找到,以便救回这孩子。” “那就劳烦白前辈了。” 玉无望一脸感激的单膝下跪,恭敬向他行了一个礼。 白清瑜点点头,转身离开房间。 从见到玉无望,一直到离开房间的那一刻起,她一句都不曾问起过沈浩然,就好像这个人仅仅是微不足道,连询问一声都懒得的空气。 “国师大人对殿下真好。”清秀守在门口,看着玉无望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自从风长栖生下孩子之后,玉无望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虽然因为战况的缘故,他有时也会像一个陀螺般忙得团团转,但总体来说,他陪在风长栖身边的时间还是挺多的。 至少清秀看起来很多。 除了清秀,还有一个小护卫也被派来保护风长栖。 听到清秀夸赞的声音,小呼声得意的挺起胸膛,就好像别夸赞的人是自己一般,一脸得意道:“那是肯定的,国师大人对殿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从未有过片刻变动,之前在洛城的时候,就有一位相貌清秀,出身又好的小姐对国师大人一见钟情,为了讨得国师大人喜欢,可谓是什么事情都肯做呢!结果是什么,还不是被国师大人给拒绝了。” 清秀敏锐的捕捉到重点:“谁对国师大人一见倾心?” “还能有谁,罗城太守的小姐呗!” 这个护卫与其他护卫不一样,仗着自己深的玉无望信任,便肆无忌惮的把事情当做八卦说出口,他想着反正清秀是风长栖的人,有些事她就算是知道也没有什么,而且玉无望不是没同意么?就一点都没有顾忌,“那位小姐对国师大人也是痴情,连家里有密道这件事都告诉了,要不是她故意帮忙,恐怕国师大人在洛城也得吃些苦头呢。” 清秀微微眯起眼睛:“那位小姐长得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是肯定没有殿下那样貌美,国师大人从头到尾就没对她动过心。” 两人都以为风长栖在房间里睡着了,所以谈论八卦的时候,并没有可以压低音量,而是站在门外兴致勃勃的谈起来,讨论之深入,甚至连风长栖醒来都不知道。 此时若透过门缝,一定能见到风长栖的模样。 她半皱着眉头倚靠在门后,精致苍白的面庞上挂着几分忧虑。 若是放在平时,这么小的一件事,她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玉无望长得如此俊美,性格又是谦谦如玉的,那些小姑娘们不明就里,见到他的第一眼对他一见钟情也很正常,谁没有几朵桃花呢?偏偏这种时候,风长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的眉头越拧越紧,整个人显得有些无力。 这是不对的,不能如此心胸狭隘。 风长栖在心里默默告诫着自己,然而现实却往往是事与愿违,她非但没有将心中的火焰给扑灭,反倒越发的记住了这件事,还有那个名字,罗莲儿。 一枚名唤猜忌的种子落入心中,静默潜藏在内心深处,只等哪一日时机来到,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生根发芽。 大营内,主帅营帐中。 沈浩然眉峰一挑,似笑非笑道:“你说那个单独关押的战俘,今日还是不肯开口吃东西?” 单膝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恭敬的小将士点点头,为难道:“正是因为他总是不吃不喝,所以属下才特意来找将军您禀报啊。仔细算来,他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就连水也没喝过一口,人是铁饭是钢,再这样下去的话,就是铁板铜墙的壮汉也不一定能撑得住,更别说他这个瘦弱的将军。” 那人自然是梁坤。 刚被关起来的时候,梁坤其实一切都还好,顶多也就是态度差了一些,并没有闹出来过什么幺蛾子,一直到前几日。 也不知道这人究竟听到了什么风声,直接就绝食等死了。 沈浩然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道:“他活着比死掉更有价值,你派人盯紧一点,千万不要让他如愿以偿。如果他执意绝食自杀的话,可以用粗暴的办法,比如直接把食物往他最里面塞。” 一个俘虏而已,只要命在,受伤与否关系不大。 下属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了,回去便对着梁坤照做。 然而现实总是出人意料。 或许是因为连续数日不吃不喝的缘故,梁坤甚至连被人胁迫的气力都没有,那个小将士刚刚靠近,还没来得及对他强灌食物,他就两眼一抹黑,在牢房中昏死过去,徒留下两个看守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 他们可什么都没做啊! 军医过来看过,说他晕倒是因为身体虚弱,想要保住性命,就不能继续待在牢房中,得到外边去休养才有一线生机,沈浩然犹豫片刻,终于松了口。人可以不关在牢房中,但得要严密看守,沈浩然故意指派几个护卫负责此事。 “将军,属下有件事想不明白。”副将犹豫着开口道,“您对军中状况了若指掌,不应该认不出那几个护卫啊。” 原来,沈浩然故意指派去看守梁坤的几个将士,都是军中有名的蛀虫,他们吃软怕硬,欺下媚上,是军中最不让人看好的几个,除此之外,他们还对沈浩然有很大意见,比张三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军中的将士随便拉出来几个,都比他们更出色。 沈浩然吩咐他们办的事,他们真的会乖乖完成? 副将在这件事上打了个问号。 谁料沈浩然不仅没感觉到诧异,甚至还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一脸淡定道:“若他们能完成任务,便不是他们了。” 言下之意便是,认定这些人会玩忽职守,才指派的任务。 副将挠了挠头发,只觉得茫然,将军真不愧是将军,他的想法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想明白,想来是另有谋划,他们这些下属还是按吩咐办事吧。 正如沈浩然所料,他指派的那几个将士,根本就没有将差事办好的意思,沈浩然刚把任务分配下去,那几人便怨声载道,一个个都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只差没落下眼泪来。 “军营里那么多人,为何偏偏就选中了我们几个?你说那沈浩然会不会是知道了咱们在军中散布谣言的事情,所以故意给咱们安排差事,好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啊?” “他不像那种人,先前张三不是也惹了他吗?甚至都提刀伤人了,也没见他对张三怀恨在心,想来他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那他为何偏偏挑中了我们?” 此言一出,众人皆寂,面面相觑却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乃是军营防守最为薄弱的东边,这也是军医提出来的办法。西边是军营操练场,南边是伙房,北边则是牢房,相比较之下,还是东边环境更好一些,沈浩然便让他去东边养着。 这大概是他算计中唯一的纰漏,梁坤自顾自的想着,缓缓从床上坐起身声音沙哑道:“沈浩然就是蓄意报复,难道你们真的看不出来这点吗?” 第一千零八十章 营救 http://.biquxs.info/

几个看守听到他的声音,皆是大惊失色,猛然从位置上坐上:“你何时醒来的!” 梁坤呵呵一笑,心中满是对这几个人大意的嘲讽,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半分,只按着自己的额角一脸难受道:“我也才刚醒,正好听到你们在讨论沈浩然的事情,碰巧插一嘴而已。不过你们当真看不出来沈浩然这是在为难你们吗?” “这差事又不难,何来为难二字?” “呵呵,着你们就不知道了。上位者对底下人有所不满的时候,并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而是暗地中下手,这差事虽然不难,但是麻烦啊。”梁坤按住胸口,假意咳嗽一声道,“看看我现在的模样,人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都有死的可能,便是不死,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活在世上,哪天出了什么差错,还不是要怪罪到你们的头上。”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皆是点头:“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哼,我就说沈浩然没有那么好心,果然是公报私仇!” 瞧见几人脸上的愤愤不平,梁坤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摆在了面前,他微微眯起眼睛,眼角眉梢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梁坤突然开始闹绝食,粒米不进,就连水都不喝是有原因的。数日前,有人买通了军营的一个送饭小将士,给他送来一个口信,让他不吃不喝,最好能把自己折腾个半死。 梁坤当时是怀疑的,毕竟当时那人连自己的身份来历都没有说清楚,他总不能谁说的话都相信,是哪个小将士说不久后将会有人来营救,他才勉强相信几分。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 梁坤也不想折在敌营中,于是便忍住饥渴,将自己饿了个半死,如今终于被送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默默望向窗外的天空,心想道,那个传信的人真的会来营救吗? 自打自己夜袭失败反被擒获之后,梁坤便没想过自己能有个好下场,因为从古至今,没有一个兵败被俘的将领能活着,便是走运留下一条性命,下班上也是穷困潦倒,痛苦致死,所以那个时候,梁坤是绝望的。但传来的口信,又给了他一线生机。 但愿那个人真的会来。 就在梁坤暗暗祈祷的时候,罗城太守府中,罗玉正整装待发。 宫傲拧着眉头站在他身侧,神情担忧道:“大公子,要不您还是不要去了把。” 今日将要前往大营营救梁坤的人正是罗玉。 罗玉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计划已经定好,就等着人一步步去实现,我如何能不去呢?” “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宫傲道,“虽然那边也做好了准备,只是演戏,但毕竟是战场,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公子你就不好了。如果这个计划一定得有人去实施的话,不妨让属下去吧,属下是大公子的亲信,想来那位也不会过分怀疑。” 罗玉摇摇头:“想要得到梁坤的信任,就得我亲自前往。” “可是——”宫傲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罗玉轻轻一拍肩膀,彻底打断,“好了,我心里有数,会保护好自己的。这期间你就留在罗城把。” 说罢,也不管宫傲什么反应,带着另外两个护卫匆匆离开。 时间很快就转到了太阳落山十分,罗玉领着队伍悄无声息的离开罗城,一路向军营进发。等他们到达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众人潜藏在军营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打算伺机而动。 也不知道军营里究竟在做什么,热闹非凡,隔着很远,他们都能听到欢呼的声音,更有打斗声不绝于耳,那些本来应该巡视军营的将士们,此时也已经不见踪影,空气里弥散着酒香。 “将军,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啊。”看着不远处醉得一塌糊涂的将士们,亲信面露担忧。 沈浩然眉峰一挑,没说话,只是手中的酒碗轻轻摇晃着。 所作一切,都不过是在为某人铺路罢了。 大营中的将士不是在喝酒,就是已经被人灌醉不省人事,因而罗玉领兵潜入军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沿着早就设定好的路线,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关押梁坤的营帐前,正好掀开帘子进去,谁料里头的人率先开了门。七界 一行人面面相觑,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最后还是对面率先反应过来的,一脸兴奋道:“你们应该就是梁将军说的那些人吧,快,快进来,梁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罗玉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负责看守梁坤的几个小将士被梁坤说服,叛变这件事,是他们的计划里没有的一部分。看来梁坤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本事的。他很快调整好情绪,迈步走入营帐中。 刚一进门,便对上梁坤惊愕的目光:“是你!” 千算万算,梁坤都没算到前来敌营营救自己的人,竟然会是罗玉,之前罗玉特意来军营投诚的时候,他还对这人抱有怀疑的心,没想到最终来救他的竟然会是这位,反倒是之前口口声声表示自己会永远效忠的那些部下们,纹丝不动。想来是已经放弃了他这一个上司吧。 “怎么回事你........” 罗玉一脸凝重,拱手作辑道:“下官拜见将军。将军,眼下情况紧急,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耽搁了,先离开军营才是正事1外头看守之人多半都已经喝醉,如今大营正处于相对混乱的状态,咱们现在离开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快快走吧!” 这种时候实在没有时间考虑其他了!就像是溺水的人拼了命的挣扎,终于抓住一样物件,即便那只是一根稻草,梁坤也不想送开手:“我们走吧。” 那几个负责看守梁坤的小将士见状,慌忙冲上前去拦住他们的脚步:“不行,你要是走了,我们怎么办?” “万一沈将军怪罪下来,我们还有活路吗?” 事已至此,反正自己都要离开此地了,用不着再对这几个人客气,梁坤冷笑一声道:“我不可能为了你们几人的前程留下来!看在你们待我还算不错的份儿上,就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吧,要么就跟我们一起走,要么继续留在此地,等明日酒醒,沈浩然发现我逃走,想来你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几个小将士面面相觑,为了活命,最终做出同一个选择:“我们跟你走。” 一行人沿着来路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在经过某一处转角的时候,罗玉下意识环顾一圈,正好对上一双若有所思的视线,也看到那个人的脸。 他心神一震,赶紧将目光收回。 离开军营的那一刻,梁坤浑身颤抖,树上经常说的,所谓凤凰涅槃的感觉,他如今算是能够明白了,真是死里逃生啊!他还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要葬送在那座军营里了,万万没想到,最终自己还是活着从那里走了出来!满心的狂喜,让梁坤热血沸腾。 一行人走出去很远,罗玉才彻底放下心来,松口气道:“我们距离敌营已经有一段距离,想来那些人即便是发现了不对,也追不上来了,如今我们已经安全。” “他们喝的那么醉,便是明天早上也不一定能发现。”梁坤激动得满脸通红,眼睛熠熠生光,“大公子,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冒死来敌营救我,恐怕我至今还被困在牢房中。你这救命之恩,我铭记在心,日后一定会报答!” 罗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小事而已,不足挂齿。”他话语一顿,又犹豫着说道,“实不相瞒,我之所以能想到救将军的办法,纯粹是因为将军您的一位亲信,要不是他提醒,我也没辙。对了将军,您现在打算如何?” 罗玉这个问题,可谓是问到了点子上。 宛若一桶冷水兜头泼下来,梁坤心中的火热瞬间熄灭。 他现在能去哪里呢? 便是侥幸从敌营中逃出来,也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军营那边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军师虽然效忠与他,但却是一个有大局观念的人,自己被困敌营数日,他不可能在军营里什么事都不做。维护军营稳定自不必说,更有传递消息求援一事,现在说不定消息已经传回了都城,送到亲王殿下面前了。唉.......也不知道自己的官职还能不能保住。 梁坤皱起眉头,一脸的苦恼。 “将军若不愿意返回军营,那不如去罗城吧。” 像是看出他的纠结般,罗玉主动开口提议道:“罗城效忠于将军,现下正是紧要关头,梁将军可以去罗城暂避,顺便养一养自己的身上的伤。至于将军的亲信们,我会派人去将他们都请来,届时咱们再商讨如何返回军营一事,我之前听说军营大变,他们身在其中,想来也知道一些内情。” 梁坤连连点头,忍不住赞叹道:“大公子办事还真是滴水不漏,竟然连后路都设想好了,倒是省去我许多麻烦!在这期间,就叨扰大公子了!” 罗玉笑笑:“能为将军您效力,是罗玉的荣幸,将军请。”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三次失败 http://.biquxs.info/

“将军您被敌人擒获之后,军师就把小厮传了出去!”李欣满脸怒意,不甘心道,“他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将军之前待他可不薄,然而他为了自己的权势,竟然毫不犹豫将将军给舍弃!” 梁坤倚靠在床榻上,神情若有所思。 其实,他能够理解军师的想法,毕竟主帅被敌军擒获可不是一件小事,说不准是要全军覆没的,他为了军营大计,吧此事上禀也是正常。理智是这么想的,可是梁坤感情上却没有办法接受,就像副将李欣说的那样,以前他对军师可不薄啊! 梁坤咬牙切齿道:“是我错看了他!” 自他被敌军擒获,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想来消息已经传到都城中,亲王应该在想怎么处置自己了吧。 “将军不用担心此事!”见梁坤满脸怒意有泄气的征兆,李欣连忙开口道,“虽然军师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传信回都城了,但是属下知道事关重大,将军的前程不能用来当做赌注,所以吧人给截下了。” 像是见到一线生机般,梁坤猛然从位置上站起:“你说的是真的?” 李欣也没想到梁坤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梁坤终于松了一口气。 消息没被传到都城就已经被人截下,想来如今都城那边还不知道自己被擒获一事,那自己还有机会! 梁坤眼眸一亮:“太好了,你们给我留下了一条后路!如今军中局势如何?” 他用力的拍了拍李欣的肩膀,后者收到鼓舞,神情欢欣道:“因为军师不希望军中出现大的混乱,所以故意吧将军您被擒获一事给隐瞒了下来。如今军中的将士只是隐约的听说一些风声,并没有确定。” 有聪明的人或许猜到了其中内情,但他们应该不会相信。 “太好了,天不亡我!”真可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梁坤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双颊通红,满面狂喜,要不是因为他现在因为身体虚弱,人只能在床榻上待着,不能下来,恐怕得要到下边去走一圈。 “将军,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呵呵,自然是先除掉那个希望我去死的人。”梁坤微微眯起眼睛。 想要回到军营,第一件事便是除掉军师,他知道内情,偏偏还选择了站在朝廷那边,他不死谁死? 李欣连连点头:“属下明白!待属下回去之后,立刻与其他弟兄说说这件事!他们个个都效忠于将军,别说是杀个人了,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为将军您豁出一条命去,恐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们都是好样的。” 梁坤一脸欣慰道:“还好你们还效忠于我,否则我连一条退路都没有。” 李欣离开房间之后,早就在外头等候的罗玉才亲自端着汤药走入门中。 “梁将军,您现在感觉如何?” “已经好了许多。”梁坤接过汤药,像是喝酒一样将它一饮而尽,“这些日子真是多亏了大公子,要不是大公子,我恐怕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罗玉笑笑道:“将军真是言重了,罗玉只希望将军能够信我。” “那是自然!”梁坤毫不犹豫道,“大公子为救我的性命,不惜以身涉险亲入敌营,这番恩情,便是我梁坤用一生来报答也报答不完!我不相信大公子,还能相信谁呢?” 回想起之前自己对罗玉的怀疑,梁坤只觉得惭愧。 从今往后,怀疑谁都不能再怀疑罗玉了! 他没想到的是,如此正中罗玉下怀,他微微笑道:“既然梁将军信我,那我就放心了,此后但凡有用得上的地方,还望梁将军不要客气,罗玉只求来日将军您凯旋而归时,能够在亲王殿下面前为罗玉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梁坤一口应下。 此时的他,因为走运逃出敌营的缘故,只觉得自己颇受老天眷顾,是天选之子!所以罗玉拍马屁说凯旋而归时,他一句话都不反驳。 罗玉见目的达到,唇角轻轻上扬。 “将军身上还有伤,正是需要好好休养的时候,罗玉就不打扰梁将军了。” 离开梁坤所住的小院后,罗玉一路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彼处,宫傲已经等候多时,俊美的面庞上难得的露出急切的情绪:“大公子,他喝下汤药没有?” 罗玉点点头:“已经喝下了,他没有任何怀疑,甚至一句话都没有问。看来,他已经对我全盘信任。” 宫傲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仔细想想,这也正常。如若我身处绝境,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将我从困局中拉出去,我也会对他全盘信任。比如溺水之人紧紧抓住的那一根稻草,谁会放弃这一线希望呢。” 罗玉盯着桌上的小瓷瓶,神情若有所思。 这个小瓷瓶,不久之前曾装着一种毒药,这是宫傲自己做成的。 有话俗话不是说,越是漂亮的美人就越心如蛇蝎?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反正宫傲是,以前在罗志明的面前,他一直隐藏着自己,到如今才将自己会制作毒药的事抖落出来,罗玉在梁坤的汤药中所下的毒药,便是他亲手做成的。据说这种毒药不会伤人,却会让人心情暴躁易怒,并且控制不住情绪,罗玉便是想用此毒药来搞乱敌军内部。 梁坤不是想跟军师斗吗?那就在背后推他一把,并且煽风点火,只等这两人斗个两败俱伤。 罗玉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目光偶一转,他的视线落到宫傲的身上。 恍惚间,他想起拐角处静默盯着掌控的人,那个人的相貌,与宫傲有几分相似呢。 “咳咳,宫傲,你好像从没跟我说过自己的身世。” 宫傲一怔,抬头不解的问道:“身世不是已经交代过了吗?”那一日杀罗志明后,他就把自己的想法与罗玉说过了的,并无任何隐瞒,怎么大公子还会说出这种话来。 罗玉摇摇头,眼眸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情绪:“不,不是养父母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宫傲就明白其中意思了,本来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懂罗玉想问的是什么?唇角勾出苦笑的弧度,宫傲神情复杂道:“我与家人走失的时候,年纪还很小,记不得太多的东西,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来自很远的地方,其他一概不知。大公子就算是追问,也不可能问出任何东西的。” “你不记得自己的家世,那家人呢?也是一个都记不清楚?” 宫傲眼眸闪烁了一下。 此时此刻,有零碎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但他却坚持着一开始的说法:“不记得,大公子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件事?” 很不巧,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幻被罗玉尽收眼底。 罗玉不动声色道:“因为我救梁坤的那一日,在大营中,见到一个与你相像之人。” 宫傲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很像?” “恩,要不是从未听你提起过自己的兄长,恐怕我会忍不住怀疑那日见到的人是你走失的亲人了。” 宫傲的嘴唇微微一动,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没有说出口,只是低下头,任由心中波涛涌动。一个很像他的人吗?那会不会是.......如果日后有机会见到那个人就好了,那样便能当面问个清楚。 说到家人,罗玉自然而然也想起了自己的。 “莲儿近况如何?” 宫傲定了定心神,回道:“小姐身上的毒还没解开,随着时间流逝,毒素会渐渐侵蚀她的身体,最终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大公子就是想救,也不可能将她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罗玉神情略微暗淡,手中紧握的茶杯里泛起圈圈涟漪:“我知道,只是问问罢了。” 既然没法将她救回来,那就只能尽可能的让她在离开人世之前的日子,能够快活些了,至少走的时候不要留下那么多的遗憾。罗玉叹息一声,缓缓站起身。 “大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不会是想去见小姐吧?” “我作为兄长,时常去看看她不是应该的?” 宫傲情绪激动,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门口,满脸都写着拒绝,也不肯让出路来:“大公子您不能去见她!” 不是宫傲无法理解那所谓的亲情,而是见罗莲儿一面实在是太危险了。因为罗志明夫妇的死,罗莲儿将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视为仇人,伤一好便整日琢磨着用什么办法杀死罗玉,这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她已经刺杀罗玉三次,虽然三次都失败了,但保不准下一次也不会得逞,所以宫傲很是谨慎。 “太危险了。” 罗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轻拍宫傲的肩膀道:“我会注意一些,保护好自己的。” “公子既然这么关心小姐,何不把事情真相告诉她?便是小姐提刀来杀我,也比大公子您整日提心吊胆要好得多。”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刺杀 http://.biquxs.info/

罗志明生前最宠爱女儿,吃穿用度她都是最好的,她所住的院落更是种满无数奇珍异草,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放。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院落,今日却被刀光剑影所占。 只见庭院中央,数个木桩并列而立,每一道迟钝的剑影都砍在上头发出沉闷的声响,剑师也站在一旁,见此情状连连叹气道:“小姐,要不你休息一会儿吧?剑术武功都需要时间慢慢练成,而非一日之功,您再刻苦,也不可能……” 沉迷练剑的罗莲儿转过视线,恶狠狠道:“少说废话!” “唉!”剑师再一次发出叹息。 活了这么多年,手下教过的徒弟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罗莲儿这般刻苦认真的,明明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大小姐,苦也吃得,甚至一练剑就开始停不下来,这到底是图什么呢? 先前以为贵族子弟练武多半都是一时兴起,如今才知道自己是以偏概全了,譬如眼前这位,不就比谁都要刻苦吗? 剑师在心中默默感慨的时候,有侍女匆匆而来,凑上前小声禀报道:“先生,大公子来了。” 罗城的地方官员制服与孟丽国任何一座城池都不一样,在这里,太守的位置需要承袭,而不是中央指派,不过前提条件也是有的,需要皇帝认可。如今局势正乱,两股势力在孟丽国的疆土上对峙,在战争真正结束之前,谁也不知道会鹿死谁手,所以罗玉还没正式承袭位置,罗城的人仍沿用大公子这个称呼。 剑师眼眸一亮,快步走出小院。 罗莲儿许是因为练剑太过着迷的缘故,压根就没发现这个小小的细节,只专心忙自己的事情。 “大公子,”一见到罗玉,剑师便忍不住道,“您快劝劝小姐吧,武功不是一两日便能有大成的,便是天赋异禀之人修习武术也得要数年才能够勉强精通,更别说一点基础都没有的小姐了。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早晚要支撑不住。” 罗玉皱起眉头。 这一个小细节,自然没能逃过剑师的眼睛,他在心中暗想道,府里那些传言,果然还是一个字都不能够相信。说什么公子和小姐不合,两人一见面就会像仇人一样打起来,全都是以讹传讹罢了!你看,大公子不是挺关心小姐么! 剑师继续碎碎念道:“小姐是女儿家,练剑便是练出了境界又如何?将来还不是得要相夫教子?若为这些损伤自己的身体,就不值当了,大公子您还是管一管吧。” 罗玉半低眼眸:“多谢先生提醒,我会劝她的。” “那在下也就放心了。” 罗玉此次前来,便是察看罗莲儿的情况,岂有站在门口不进的道理?听剑师碎碎念结束后,他便迈步向里边走去,远远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记忆里被双亲宠爱,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如今正拿着长剑不断劈砍,就好像面前的根本就不是木桩,而是她平生最怨恨之人。 罗莲儿也看到了他,剑势一转,不再冲着木桩劈砍而去,反倒调转方向向罗玉的面门袭来。 在场的侍女小厮见状,不约而同放声尖叫:“快保护公子啊!” “救命啊!” 嘴上发生喊着,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没办法,罗莲儿手上可提着长剑呢,他们又不会武功,随意上前岂不是送死?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罗莲儿向罗玉袭去。 相较于周边之人的惊慌失措,罗玉这个当事人却是十分镇定,显然来时就已经设想过这种局面,若是罗莲儿不动手,她就不像是她了。 剑锋袭来,罗玉侧身一躲,没费什么力气便躲开锋芒,反倒是罗莲儿,她是初学者,根本就没有办法熟练的掌控自己的身体,力气更是收不回来,再加上她这段时间拼了命的练剑,没来得及调养身体,只能随着剑势向前扑去。 最终,这一场闹剧以罗莲儿受伤为结局,只见她摔倒在地,膝盖处隐约有血丝渗透而出,显然是伤着了,平日里最不能忍受疼痛,就连不小心磕着碰着,都要扑在母亲怀中放声痛苦的小姑娘,此时竟没有落泪,而是坐在原地,手捂着受伤的地方。一双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罗玉的脸,好似下一秒能幻化出剑刃杀人一般。 罗玉眉峰微挑:“这是第四次失败了。” “你给我等着吧,下一次我一定能杀了你!”罗莲儿恶狠狠的抛下狠话。 “好,那我等你。” 此时此刻,在旁边被吓到不敢乱动的侍女们终于意识到庭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冲上前将罗莲儿扶起来:“小姐您怎么样了,伤着了吗?” 罗莲儿怒瞪一眼道:“血都往外淌了,能没受伤吗?”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你们几个,快把小姐扶进去,小心别再伤着了。” 众人请大夫的请大夫,扶人进门的也快快动作起来,不小的庭院,瞬间变得拥挤而嘈杂。12345 罗玉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便道:“我今天是特地过来看看你的近况的,如此生龙活虎,连人都想杀,看来是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滚吧!”罗莲儿尖声道。 小院内的下人们,听到这话皆是浑身一颤,本就低垂的脑袋又往下压了几分,在场没有人敢抬头看罗玉的脸色,即便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怒意。 一直到罗玉离开,小院内的氛围才缓和些许。 “小姐,不是奴婢说您,而是您不该啊。”贴身侍女一边扶着罗莲儿坐到床榻上,一边小声道:“您明明知道大公子没有杀人的意思,却频频激怒大公子,打又打不过,杀也杀不死,何必呢?” “那你想要我怎么办?对杀父母的仇人视而不见?” 侍女自知失言,抬手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仇自然是要报的,但报仇也应该等待时机不是?总不能蛮横的往上冲啊!书里不是有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罗莲儿嘴角一抽,冷笑道:“我又不是君子。”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小姐您向来聪明,应该明白奴婢的意思!” 面对着苦口婆心的侍女,罗莲儿陷入一阵沉默中。 她又何尝不明白,眼下不是自己报仇的最佳时机呢?罗玉刚接手罗城,正是最紧张与警惕的时候,绝不会大意到让自己刺杀得逞,想亲手杀他,至少得等日后他放松警惕之时,伺机而动是最好的选择。 可罗莲儿等不及了。 纤纤玉手按上自己的胸口,罗莲儿缓缓闭上眼睛:“去把镜子取来。 “是。”虽然不明就里,但侍女还是乖乖去把铜镜拿了过来,放到罗莲儿的面前。 透过铜镜,后者看见自己苍白的面庞。 她惨然一笑道:“我怕我现在不努力,往后就没有机会了。” “小姐您是怕大公子杀您吗?不会的,奴婢仔细观察了好长时间,大公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丧心病狂到杀死自己的妹妹,您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啊。” 罗莲儿缓缓摇头:“不是他杀我,是我自己要撑不住了。” 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唯有本人能够感受到,这种日渐虚弱的感觉,是心有执念者最大的折磨。 罗城城外,大营中,阵阵夜风吹过,吹得桌上的灯火明灭不定,也惹得军师的心情起起落落,隐约生出几分不安。 烦躁让他看不下任何兵书,只能暂且将手中书籍搁置在桌上,准备倒一杯茶。 “这茶竟是冷的,你们怎么办的事?” 军师这个人,不爱金银玉石,不爱权势地位,人生在世唯一的爱好,便是喝一口热茶,所以他桌上的茶水时常更换。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负责更换茶水的人竟然没按照规矩办事! 军师正要把人喊进来批评一顿,却惊讶的发展,外面静得出奇。 这种时候,应该有人在外头侯着才是,听到声音,该第一时间冲进来……可动静都那么大了,他们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不会是外头出了什么事吧? 心猛然往下一沉,军师站起身来,打算去外边看看。 与此同时,一枚石子飞入营帐中,正中燃烧的烛火,只见烛台应声倒地,本就微弱的火焰也瞬间熄灭。 不好! 军师终于意识到不对,慌忙迈步向外冲去,欲求一线生机!可惜的是他反应得太慢太慢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黑暗中一阵阴风吹过,军师还没来得及跑出门,便被人扼住脖子。 惊恐宛若密密麻麻的虫子爬在心头,军师浑身不住颤抖着。他是文官,谋略兵法他会,但武功却一窍不通,就连最基本的防身术,也是一招都不会用,一旦有人近身,十有八九保不住小命。 “大,大侠饶命啊!” 身后那穿着一身黑衣的人听到这话,嗤笑一声,嘲讽道:“军师啊军师,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小命被人攥在手心的感觉舒服么?”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归来 http://.biquxs.info/

营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外头的人别说是进来看看了,便是询问一声都不曾,说明挟持自己的人是军营中人。在一想自己近段时间曾经得罪的人的名单,军师顷刻间已经猜到身后的人是谁。 “你是李欣?” 身后的刺客听到他报上自己的名字,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 “真不愧是军师,果然聪明,竟然连我的身份都能猜出来。” 想着他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也没有什么,李欣就不再遮掩,冷笑一声道:“军师您可谓是机关算计了,然而又有什么用呢?该死终究要死,你在这军营里的地位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崇高,不信您看,里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有人过问吗?” 军师的心猛然往下一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顺便感慨一下军师的可怜罢了。” “呵呵,说到可怜,谁还能比得过梁坤?死在了敌营,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李欣对梁坤忠心耿耿,一腔热血天地可鉴,军师本来想利用他对梁坤的忠心来打击他,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以便求得一线生机的,万万没想到,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李欣不怒反笑,竟像是听到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一般。 “军师,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啊!”黑暗中,李欣的唇角止不住的向上扬,心情颇为得意,“你以为将军真的要被困在敌营里回不来了吗?” “他.......” “看在军师命不久矣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其实将军已经不在敌营了,他在罗城。” 宛若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军师怔愣片刻,如此,倒是能够解释李欣之前为何按兵不动,如今却来刺杀自己的原因了,怕是梁坤出来之后还惦念着主帅的位置吧。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将梁坤从沈浩然的眼皮子底下救出来的,但是可以肯定,梁坤不论生死,都回不来了。 “我已经吧梁坤心急导致战败被俘的事情禀报朝廷,想来今日消息已经送到亲王殿下的手中。梁坤便是活着从敌营出来又如何,他终究只能夹着尾巴活命。” 朝廷,尤其是端坐高位的那位亲王殿下绝不会容忍他的存在。 李欣又是一声冷笑:“这一点,军师你又算错了。” 军师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些许的恐惧,但已经按捺着,掩饰着,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的慌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 “你好了没有?”李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营帐外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给打断,“知道的说你是在里边杀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占着茅坑不拉屎呢,赶紧出来,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外边那道声音听起来也很熟悉,想来是军营里同样效忠与梁坤的人。被他这么一开口催促之后,李欣不再磨叽,直接道:“外头的人催我送军师上路了,虽然我这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但是为了梁将军,不得不做。在动手之前,我告诉军师最后一件事吧。” “其实您派出去的信使根本就没能活着走出罗城的地界,他们才离开军营不久,就被埋伏的人一网打尽。因此,朝廷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梁将军如今依旧是主帅。” “你说什么!”军师猛然瞪大眼睛。 他还有许多困惑想要问,却是一句都不能问出来了。身后的李欣毫不犹豫,提刀刺向他胸口。可怜他一个文职,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读书人,就这么被人一刀捅穿心脏,整个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这样的人,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一定能够救活,所以李欣没有多看,自信的走出了营帐。 外头,其他弟兄已经等候多时,见他出来立即不满的嘟囔道:“不过是让你杀个人而已,你怎么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杀他有那么困难吗?” “咳咳,军师又不会武功,杀他不难,只是我想到他背叛将军的事,心里有些气不过,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罢了。现在人已经死了。咱们应该做点什么?” “自然是在军营中造势啊!” 鼓声响彻军营,几乎所有将士都听到了紧急集合的命令,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来到集合的地点。他们以为会在那处见到军师,毕竟梁将军失踪之后,军营里的诸多事务都是军师一个人在打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见到的竟然是李欣,还有军师已经凉透的尸体。 他死的非常痛快,一刀毙命,脸上有几分痛苦,却没有挣扎的痕迹,显然是被人刺杀的。 见到军师的死状,诸位将士陷入混乱之中。 “怎么会这样?是谁对军师下了手!” “一定要找出凶手为军师报仇雪恨!” 群起激昂的热血时刻,李欣轻咳一声,主动站到众人的视线中:“其实对军师下手的人就是我。不过诸位弟兄请听我一言,军师死不足惜。” 军营里有对梁坤死心塌地的将士,自然也有效忠于军师的,听到李欣的话语,他满脸怒火道:“梁将军失踪之后,军师全权打理军营,要不是有他在,恐怕军营早就乱成一盘散沙!军师明明有功,你却说他死不足惜,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众人附和的声音不断,显然对这个说法颇为赞同。 李欣面上一点慌乱都没有,仍是镇定自若的模样,泰然道:“看来你们都被军师给骗了。没错,他确实是维稳有功,但你们可知道梁将军是怎么失踪?” 众位将士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还得感谢军师之前的隐瞒,先前为了稳定局势,让军营不要出大乱子,军师将梁坤被俘说成失踪,就像陈宇那样的莫名失踪,所以将士们多半都不知道其中内情。毕竟有过沈浩然这个遍寻不至的先例,接受这件事也不难。 “梁将军是怎么失踪的?” 李欣面露狠色道:“是军师暗中动的手脚。他觊觎主帅的位置,所以三番两次对主帅下手。之前的陈宇陈小将军,就是他故意谋害才失踪的,梁将军也是。不过因为陈小将军的事,梁将军多留了一个心眼以防备身边的人,这才侥幸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如今身在罗城养伤。”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方才想要为惨死的军师讨回公道的念头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 军师真的做了这种事?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便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光凭一张嘴谁不会说?你一个人说的话不算数,得当事人来说才算!我们要见梁将军,除非两军亲口说军师暗中下手,否则我们就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对,我们得见梁将军一面才知道你说的这些究竟是真是假!” 李欣按住太阳穴,故意装出一副头疼的苦恼模样,实际心里却在暗暗高兴,这一切都在他们计划之中。 原来,煽动诸位将士见梁坤的事,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次日上午,梁坤不顾身上的伤势,火急火燎的来到军营证明自己还活着。 可怜那些效忠于军师,又知道内情的将士们,见到他一个个都像是见了鬼。 难道军师真的暗算了? 就在他们困惑之时,梁坤对诸位将士缓缓说出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 “是军师害我。”开口前,他先给军师扣上一顶帽子,随后才道,“那一夜我率领军中将士夜袭敌营,想来诸位兄弟都看到了,这本来是件十拿九稳的事儿,毕竟当时敌营一片混乱,所有人都以为国师死在罗城,军心很是不稳。可就在我们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遭到了攻击。 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小将士护着我,我才从包围中逃出来,但是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我才那些偷袭者的攻势中看出他们的身份,因此不敢返回军营,而是去了罗城养伤,顺便暗中调查袭击一事,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这一切都是军师为了独揽大权所做的算计。包括之前莫名其妙失踪的陈宇陈小将军,也正是折在他的手中。试问诸位兄弟不觉得奇怪吗?我一失踪,军师就自然而然的接过了军营大权,就好像早就预料到此事般,更令人费解的是,军师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过寻我一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知道我在何处,甚至知道我的下场!” 诸位将士听到这话,又是一阵哗然。 这些话语若是由李欣,或是其他效忠于梁坤的人来说,或许要打上一个问号,但是由梁坤这个当事人主动陈述就不一样了,他的话比千言万语都要有可信度,尤其是他最后说的那件事,正中将士们心中困惑所在。 如果梁将军真的是莫名失踪,军师为何不去找呢?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孩子 http://.biquxs.info/

两方军队对峙,之间的距离虽远,但不至于发生什么事都听不到的地步,更别说那些暗中盯梢的眼线了。发现敌营不对后,眼下第一时间找沈浩然禀报。 彼时沈浩然刚醒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点点头:“我知道了。” 眼线见此情状大为惊愕,敌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沈将军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就好像早就料到般! 眼线心里虽然有几分困惑,但是不敢多问,将事情都禀报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营帐中只留下沈浩然一人。 “若是昨天晚上的动静不大,那我倒是得要开始怀疑梁坤的本事了。既然他已经重新回到军营,那罗玉那边应该都做好一切准备,只等时机到来了。” 再说江城的太守府中,风长栖刚从睡梦中醒来。 一双眼眸中满是清明,很显然这一晚上她都没有睡好,但是她并没有吧自己的情况告诉玉无望,只是静默的看着玉无望穿好衣衫离开房间。 临走之时,他还特意过来看了风长栖一眼,后者再度闭上眼睛。 清秀就侯在门外,见有人出来,便问道:“国师大人,殿下她——” 玉无望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栖儿还没睡醒,她这段时间需要静养,最好不要不要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 清秀连连点头:“奴婢明白了。” 玉无望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转身离开后不久,门里就传来风长栖的声音。 “清秀,进来吧。” 听到门里风长栖的声音时,清秀愣了片刻才匆匆跑进门,边走边想,真是奇怪,方才国师大人明明说殿下还在休息,怎么才转个身的功夫殿下就醒来了,而且还偏偏是在国师离开之后?莫不是殿下有意躲着国师大人?清秀想到这里不敢再往下想,只跑到风长栖的面前一脸恭敬的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彼时风长栖正倚靠在床榻上,见状微微勾起唇角道:“我就是太无聊了,想找人说说话。对了,白前辈离开有多久了?” 清秀略回想道:“已经是第八天了。” 说来也是奇怪,玉无望前脚刚回到江城,后脚白清瑜便离开了,后者甚至没来得及看看风长栖醒来的模样,只是在看到孩子后便走了。 具体原因,白清瑜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包括风长栖。 风长栖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绞紧衣袖,小声道:“白前辈为什么要走?” “这奴婢也不大清楚,殿下您知道的,白前辈向来不喜欢与人多话,平日不论做什么事都是自有主张,很少会与人解释,就连殿下您都不知道的事儿,更别说是奴婢了........殿下您要是好奇的话,可以问问国师大人啊!白前辈临走前曾经单独见过国师大人一面,两人说完话才离开的,想来国师大人会知道其中内情。” 风长栖面露苦笑。 这件事要是询问玉无望就能够知道答案的话,如今有用不着找清秀来旁敲侧击了。看来问她也没有什么用,风长栖决定换一个问题:“小公子怎么样了?” 说到这件事,清秀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自然道:“小公子自然是好好的。太守夫人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见到每一个小孩子都格外的亲近呢,小公子一生下来,她便抱过去养着了。夫人行事向来缜密,断不会亏待了小公子,殿下您尽管放心坐月子便是,等出了月子,小公子还是要让您看顾呢。” 风长栖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温柔。 毕竟是为人母的人了,她总是不经意间想起当初还怀孕的时候,当时有多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如今就有多么困惑。 没办法,眼前的一切都太过蹊跷了。 风长栖半低眼眸,让阴影藏着眼波流转,随后对清秀道:“我有点饿了,想喝点儿粥。” “好!奴婢这就派人去——” 清秀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风长栖直接打断:“不,我不想喝他们做的,我想喝您亲手做的粥。” “这........”清秀有些为难,因为国师大人吩咐过,如今正是风长栖的特殊时期,为了保险,她最好能时时刻刻跟在风长栖身边,这做粥不是得离开小院,离开殿下么?她有些担心,但是又不好直接拒绝风长栖。 “殿下一定要喝奴婢亲手做的粥?” 风长栖用力的点了点头。 若是放在平时,听到清秀的这个问题,风长栖肯定瞬间就反应过来她不方便,而如今清秀吧不愿意都写在了脸上,她明明看到,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仍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清秀无奈,只能选择点头:“那殿下您在房间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做。” 自从上次风长栖不慎摔倒导致提前生产之后,玉无望多留了一个心眼,如今里里外外都是侍卫,更有许多侍女在旁边伺候着,这座小院可谓是滴水不漏,想来自己离开那么一小会儿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只需尽快回来便是。 临走之前,清秀还特意叮嘱其他侍女看好风长栖,却没想到她回来的时候,风长栖还是不见了。 清秀大怒:“不是让你看好殿下吗?” 侍女一脸茫然的抬手:“殿下?殿下不是好好的待在房间里?” 清秀咬牙切齿的往房间的方向一指:“你自己进去看看!” 侍女顺着指点进到房间中,这才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房间里根本就没有风长栖的影子,只有一个小侍女被绑在角落,见到有人进门,眼泪鼻涕一块掉。要不是有人用布条绑住她的手脚,又塞住了她的嘴巴,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放声哭嚎了。 侍女连忙冲过去把人给解开。 那被绑的小侍女边哭边道:“殿下换上我的衣服,跑出去了!” 原来,风长栖早就在计划离开房间一事。她知道清秀满心想的都是自己,想要出去必须得先把清秀给支开,便找了个理由把人打发走,随后又喊进来一个小侍女给自己梳洗.......趁着小侍女不住,她把人按住,又换上了侍女的衣裙。 难怪刚才询问的时候,侍卫们都说没看到殿下进出! 清秀用力一跺脚:“坐月子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四处走动,外边风又大,殿下万一落下病根可怎么办?不行,我得把这件事禀报国师大人!” 说着,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得知风长栖偷偷溜出房间,玉无望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皱眉,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 清秀急了:“国师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殿下可没说过要出去,要不要派人去外边找找?如今四处都是兵荒马乱,万一殿下碰到歹人.......” 清秀不敢再往下说。 相较于她的慌乱,玉无望倒是显得十分淡定,甚至还能摆摆手,让她冷静一些:“别担心,栖儿还在府上。” 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孩子是每一个母亲在鬼门关前走一趟,才生下来的小宝贝,没有一个母亲不想见到自己的亲生骨肉,风长栖也是一样。可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却始终没见到,甚至三番两次提起,不是被一笔带过,便是转移话题,长此以往,便是再笨的人也能看出端倪来。 风长栖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孩子那边。 玉无望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当玉无望匆匆赶到小公子所在的房间时,回廊上已经跪倒好几个下人,每个人都是神情慌乱,表情复杂,看到玉无望,一个个都像是看到救星:“国师大人,殿下在房间里面,她看到小公子了。”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如释重负离开小院,而玉无望,却是揣着沉重的心情将房门给推开。 风长栖果然就在房间里,虽然她换了一身侍女的衣裙,但是玉无望还能一眼看到,并且认出她,她蹲坐在孩子的摇篮边,眼睛眨也不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睡着的小鬼,便是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她知道来人是谁。 “难怪师父不愿意让我看看孩子,清秀他们也拦着我,难怪白前辈在见到孩子后立即离开江城,原来,我生下的并不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玉无望上前一步,将人搂在怀中安慰道:“栖儿,不要说胡话,我们的孩子很好。” 风长栖将脸埋在他的怀抱中,没忍住掉下了眼泪:“很好?他要是很好,又怎么会不哭不闹?方才过来的时候,我听到那些嘴碎的婆子说了,都说孩子生得太早,太虚弱,随时都有可能........师父,我,我........我对不起他!” “栖儿,这不是你的错。”玉无望正是担心风长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才会联合身边的人将此事隐瞒下来,本想着等白清瑜回来后再说,万万没想到,最终还是瞒不住。 “怎么不是我的错?要不是我随意听信传言导致心神不宁,又怎么会提前将他生下?”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会好的 http://.biquxs.info/

许是因为听到双亲在旁边说话的缘故,原本熟睡的孩子缓缓睁开眼睛,蒙着一层雾气的般的眼眸打量着这个世界,嘴唇一撇,两人都以为他要哭出声时,他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风长栖见此情状,只觉得心如刀绞。 不会哭的孩子,比只会哭的孩子更让人不能安心,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碰触孩子的脸颊,那孩子眉峰一动,却是对着他们笑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玉无望趁势劝道:“孩子不是好好的吗?栖儿你刚才听说的那些全都是闲言碎语,不能当真的。你看这孩子,水灵灵的,以后长大肯定也会是个俊美的小公子,你就不要操心了,先回去休息好不好?你现在不能四处走动,也不能吹风,否则容易落下病根的。” 风长栖沉默的点了点头。 见她终于松口,玉无望一边将人往外带去,一边让奶娘返回房间照看孩子。临走之前,风长栖依依不舍的看了孩子一眼。 因为风长栖现在还在月子期间,照理不能吹风,玉无望担心她,回去的路上直接将人横抱起,特意走避风的地方,花了好长时间才回到房间。 风长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师父,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有些事,一直藏着掖着,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心头,反倒会给人带来更大的伤害,犹豫片刻后,玉无望也决定松口。他先是将人搂在怀中,随后才道:“事情正如栖儿你听到的那样,孩子因为早产,身体不好,我就此事特意问过大夫,都说小公子可能会夭折。” 风长栖眨了眨眼睛,眼看又要落泪,玉无望抢先道:“不过栖儿你也不用担心,白前辈已经出发去找药草了。你也知道白前辈的背景,她涉猎甚广,懂得许多寻常人不知道的事儿,她说在西边有一种药草能保人性命,如今已经在路上了,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返回江城,在这期间咱们只需要照顾好孩子.......” 像是溺水的人攥住了一根稻草,风长栖再抬头的时候,眼眸中有光芒在闪烁:“师父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风长栖紧紧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些,但眉眼间的忧郁还是挥之不去:“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安静的孩子,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对。” 一般的小孩子,都很爱哭,不论是高兴,还是伤心,都要哭上一遍,可刚才风长栖见到他的时候,他那么乖巧的窝着,见到有人来,也只是好奇的打量了一遍,安静得像是一个哑巴。 如果有一线生机,风长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去抓住这个希望、 “师父,白前辈什么时候回来?” “这,白前辈也没有说,只说会尽快。不过栖儿不用担心,白前辈是个有数的人。” 风长栖点点头。 她的身体本来就虚弱,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越发的疲倦起来,刚躺在床榻上,人便有些遭不住,上眼皮不断往下砸,显然是困了。 玉无望轻拍她的后背,小声安抚道:“既然栖儿你困了,就不要硬撑了,先睡一会儿吧。” 风长栖闷闷答应一声。 她实在是太困,太困了,支撑了一小会儿,便再也受不住,双眼一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玉无望坐在床边静静的看重她睡着的模样,心情无比沉重。 但愿白前辈能够在约定好的时间赶回到江城。 等到风长栖的呼吸声平稳之后,玉无望离开房间,外头,清秀等候已久,一见到他来,便上前禀报道:“国师大人,月舞姑娘和林公子来了。” 前段时间,月舞和林远平订婚后,两人便离开了江城前往密林,如今再度出现,想来是得到了兄长的答案。 “他们要见栖儿?” 清秀点头,担忧的目光往房间的方向转了转:“月舞姑娘刚刚回到江城就匆忙赶过来了,想来是听说了殿下早产一事......不过奴婢已经告诉过她,殿下现在情况特殊,需要静养,不能见外人,如今人已经被林公子给劝了回去。” “很好,这件事不要告诉栖儿,她知道了孩子的事情,如今情绪正激动,要是知道月舞回来,怕是想找月舞说话,你先瞒着,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再说。” 清秀连忙道:“奴婢明白了。” 孩子因为早产圣体不好这件事,显然给了风长栖很大的打击,一想到那些婆子们嘴碎说的话,想到夭折这个词语,风长栖就心痛如刀绞,情绪消沉低落了很长时间,一直到身体好转,能够随意出入房间,甚至见到小公子之后,她的心情才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好转。 这一切,月舞也来了。 两人一打照面,便拥抱在一起,只见月舞一把鼻涕一把泪,显然是担心坏了:“风姐姐,你可真是要吓死我了!来了这么多次都不能见,今天总算是能见到人了!” 风长栖愣了愣:“什么来了那么多次,月舞不是今天刚回到江城?” “当然不是,我半个月前就回来了,本来想直接来见你的,只是清秀一直拦我,说什么需要休养不能见外人,硬是把我给劝了回去。” 风长栖下意识往清秀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之间她低低垂着脸,根本就不敢抬头来看人,显然是心虚。 这么大的事情,清秀是不可能自作主张的,唯一的可能只有...... 风长栖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转头对月舞笑道:“我前段时间确实境况不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昏沉难受,想来是清秀担心我” 还好月舞是一个心大的姑娘,听到这些解释,直接就信了,显然也没吧之前的数次拒之门外给放在心上,仍拉着风长栖的手笑着说话:“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咱们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纠结!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让我看看那个孩子!这些天我见不到风姐姐,连那个更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也见不到,可真是愁死我了!” 风长栖心念微微一动,正好她也想去看看孩子。 “那咱们一起去。” 跟月舞一起来到太守府的人还有她的未婚夫林远平,但是月舞根本就没把这个未婚夫放在心上,拉着风长栖的手就匆匆往外跑去,徒留下林远平一人坐在客厅中苦笑。 没办法,谁让他是个男子呢? 就在林远平以为自己要呆呆坐在客厅,一直坐到月舞和风长栖两个人想起他的存在,并折返回来的时候,有一名小厮匆匆来到他的面前:“林公子,国师大人有请。” 再说月舞和风长栖那一边,两人一同穿过花园,来到小公子所住的院落。 路上,月舞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听说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孩子最喜欢苦恼,常常把自己的娘亲给折腾得睡不着觉,让人又爱又恨,可气得很!以前没什么机会见识,如今可算是有了契机了!对了,风姐姐,你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风长栖一愣,摇摇头:“还没想好。” “没想好?怎么会没想好呢?” “先前我身体不好,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师父虽然是清醒着的但是顾忌着我的感受吧,并没有贸然取名,所以还没想好名字。”风长栖顿了顿,又笑道,“过两日便要办满月酒,到时候我跟师父再想一个便是。” 月舞也不是那种在乎形势的人,没再多问。 两人一路进到房间,终于见到窝在摇篮中的小鬼。 只见他整个人都陷在被褥之中,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白嫩软萌的面团子,随着呼吸,时不时动上一动。 月舞的心都快要化了:“这孩子还真是可爱!” 风长栖也笑。 上次见到孩子是个半个月之前,当时还没张开,远没有现在这般漂亮,除去身形比一般的婴儿小一些之外,这个孩子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比一般的孩子更加可爱。 月舞伸出手,似乎想戳戳孩子的脸颊,落到半空中,忽然又不忍心的收了起来:“可惜他现在还在睡觉,否则我一定要抱抱不可!” 说来也是奇怪,那孩子好像听到她的话语般,忽然便睁开了眼睛,黑漆漆,宛若珍珠般的眼眸不住转动。 月舞一看慌乱不已:“他不会是要哭吧!我听说小孩子最爱哭的时段有两个,一是准备睡觉,二是刚睡醒的时候.......咦,他怎么没哭?” 那孩子不仅没有哇哇大哭,还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软软的手臂宛若小虫子般动来动去。 月舞越发觉得他乖巧可爱:“真不愧是风姐姐的孩子,比一般的小鬼都要讨人喜欢!见到我,竟然连哭都没哭一声,看来是不害怕了。” 风长栖半低眼眸:“我倒是希望他能哭两声。” 因为月舞全盘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缘故,并没有听清楚风长栖说的话,转过头问道:“风姐姐你说什么?”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真相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抿了唇,摇摇头笑道:“这孩子生来就那么安分乖巧,倒是省了不少事。对了,月舞不是想抱抱他吗?不如上手试一试?反正人也醒过来了。” 月舞猛然瞪大眼睛:“我,我真的可以抱抱他吗?” “当然。” 在风长栖的唆使下,月舞缓缓伸出自己的双手,轻轻向正在熟睡的孩子伸去,随后把人抱了起来。因为不擅长的缘故,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整个人显得很是僵硬,显然是紧张了。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惹笑了风长栖:“用不着这么紧张,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抱起来的时候确实要注意一些,但也没有到你这种地步。” 月舞鼓起一张脸,轻哼道:“我才抱过几次孩子,当然要紧张的。” 说来奇怪,那孩子被陌生人抱着,竟然也不哭不闹,反倒是伸出手要摸月舞的脸,吧月舞逗得咯咯直笑,不敢再抱着了:“风姐姐你快接过她,我不行了!” 风长栖连忙把人给抱过来,正想问出什么事的时候,月舞从袖子里边取出一样小物件。 竟是个颇为精致的长命锁。 “这是我和林远平千挑万选之后,给孩子挑中的礼物,姐姐你看喜欢吗?” 风长栖心头微暖:“倒是个精致的物件。” “唉,我本来想送些小玩具,弓箭来着,毕竟在我们密林,有小孩子出生的时候,长辈们都会送上这些,是林远平说不合适,小小的孩子哪里能碰这些?万一不小心伤着了自己,又要惹得爹娘心疼,我这才放弃了。他还说,中原人喜欢给小孩子送长命锁,我才挑了这个,还好风姐姐喜欢。” 长命锁是银制的,上头雕刻着各种各样的纹饰,看起来很是精致,显然他们两人在挑选礼物这件事上花费了不少的心思,风长栖很是感激:“我替孩子谢谢你们了。” “咱们什么交情,还用得着感谢吗?风姐姐你可真是言重了!” 因为孩子太小身上不能带物件的缘故,月舞送的长命锁被收了起来,看着在风长栖怀抱中不断折腾的小鬼,月舞心里一片柔软:“将来我要是也怀孕生子,希望也能生出一个这么乖巧的孩子来。” “会的。”说到将来,风长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月舞和林远平前往密林的原因,连忙问道:“你的兄长是什么态度?” 月舞双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他还能是什么态度?自然是答应了的。起初他不点头,后来被我磨着磨着,就答应了,只说往后在外边要保护好自己,若是受到委屈可以回去。哼哼,也不看看林远平是什么人,我还能在他手底下收委屈么?我让他委屈还差不多。” “你兄长也是为你着想。”虽然月舞没有仔细说起自己在密林说服兄长的经过,但是从她脸上的表情看,过程想来不轻松,风长栖转了转眼珠子,郑重道,“往后你要是受了委屈,也可以找我说,我一定帮你主持公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 书房中。 林远平猛然从位置上站起:“国师大人要去沧州?” 玉无望点点头,手指指着沧州的位置道:“沧州是天下之粮仓,孟丽国最为富庶的地方,若能将其拿下,从今往后我军再也不用担心后方粮草供应的问题,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是好,但是国师大人您去.......怕是有些不合适。” 如今沈浩然在前线作战,玉无望在江城,他这个时候离开,且不说敌军会怎么想,单说一个风长栖,就够让人头痛了:“帝女殿下刚生下孩子没多久,正是虚弱要人陪伴的时候,您这个时候不陪在她的身侧,反倒赶往江州,着实不合适。” 玉无望沉默了一下。 便在这时,书房中的另一位武将主动站起身来:“国师大人不能去,那就让我去吧。” “陆将军!” 说话的人正是伤势刚刚痊愈的陆明,只见他眉头紧皱,神情自然,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我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如今行动自如,家中也没有需要惦记的人,我去沧州最合适不过。” “可是陆将军你的伤?” 陆明呵呵一笑,摆摆手:“小伤罢了,养那么长时间早就好了,要是国师大人不相信的话,咱们可以出去比划比划,用行动来证明。” “这就不用了。” 玉无望权衡利弊,唯一想到的人选,也就只有陆明一个:“我会调些人马给将军,但愿将军可以早日归来。” 陆明一脸坚定道:“我一定尽早回来。” 罗城,太守府。 趁着罗玉回房间休息的时间,宫傲将一个贴身小厮喊出来问话:“大公子今天去了哪里?” 小厮面露犹豫,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小姐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之前还好好的,虽然虚弱了一些,但是生活上并无问题。可随着时间过去,她就渐渐的支撑不住了,小的听人说小姐甚至还吐过血.......公子听说这件事,便去看望了。” “然后呢?”想到罗玉回房时的模样,宫傲大致能猜到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小姐又对大公子动了手!”这小厮当时就跟在罗玉的身边,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他皱着眉头连声叹息道,“要不是亲眼所见,小的都不敢相信1小姐手中的剑直接就朝着大公子过来了,那剑锋之凌厉,可把旁边的人给吓着了!公子也看见,但是没有躲开,然后他就受了伤.......” 宫傲的心跳猛然漏掉一个节拍,难以置信道:“大公子受伤了?” 小厮缩了缩脖子,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他还以为宫傲匆匆忙忙过来询问情况,是因为知道大公子受伤的事情,心里着急呢,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唉,但愿公子不要罚他。 “大公子受了伤,不过伤的不是很重。” 宫傲咬牙切齿道:“受伤就是受伤,哪管什么重不重的?你且告诉我公子伤到了什么地方?” 小厮吓得瑟瑟发抖,对着宫傲比划了一下。 罗玉受伤的地方是左边肩膀,距离心脏颇近,小厮也联想到这一点,连忙对神情阴沉的宫傲解释道:“大公子的伤,大夫已经过来看过,并且也用过药了,都说没事.......” “呵呵,大公子还真是心大。” 宫傲说罢,也不管这小厮怎么想,直接将人推开,自己迈步朝罗莲儿所住的院落走去。 上次为了避免罗玉受伤,他提出坦白的建议,但是罗玉没有采纳,还说什么罗莲儿命不久矣,没必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当时宫傲相信了。如今细想来,他只想自己当时的自己一巴掌,将死之人又如何?罗莲儿这样恨透的人,只要留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弃报复的计划! 他决定找罗莲儿说出所有的真相,到时候她要是还想报仇的话,便冲着他宫傲来吧。 当罗莲儿被告知宫傲来访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冷下脸:“宫傲就是罗玉''脚底下的一条狗!他伙同罗玉背叛了我的父亲,竟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真是不想活了!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他一程!” 纤纤玉手一动,便想去拿桌上那柄长剑。 侍女见状连忙按住她的手,小声哀求道:“小姐,大夫说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用剑,您还是听一回吧。” “哼,早死晚死都是死,我怕这个?” 罗莲儿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侍女,伸手将长剑握在手中。 便在这时,宫傲也进来了。 “小姐说得没错,早死晚死都是死路一条,所以没什么好忌惮的。” 罗莲儿转头望向宫傲,目次欲裂,握紧长剑的手不住颤抖着:“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背叛了我的父亲,勾结罗玉害死了他,我要让你和罗玉为他偿命!” 说着,举剑就刺。 剑锋虽凌厉,但注定不可能摸到宫傲,毕竟他不是对罗莲儿有愧疚之心的罗玉,所作的一切都是随心而已,只见他三两下,便把罗莲儿手中的长剑夺过,又抓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罗莲儿手便脱臼了。 罗莲儿气得双颊通红:“你!” 宫傲呵呵一笑,径自坐到位置上:“小姐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如今只效忠与大公子一个人,您命令不了我,我也不会对您心软。” 罗莲儿咬牙切齿的望向门外,此刻,外头跪满了人,那些下人们分明都看到了罗莲儿被宫傲欺负的一幕,却没有人敢上前多说一个字。 “你们都是死人吗?”罗莲儿怒了。 “他们也不会听小姐的话,这些人都精明着呢,如今谁是这座府邸的掌权者,他们比小姐您更加清楚。” 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刀刃,恐怕这个时候,宫傲已经在罗莲儿的眼刀中死上无数次。 “你来我这儿,就为了看我的笑话?” 宫傲挑眉,晃着茶杯笑道:“当然不是,我是来告诉小姐真相的。”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离开 http://.biquxs.info/

罗莲儿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什么真相?” “自然是有关老爷和夫人离世一事了,难道小姐您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当初真的是大公子亲手杀死了那两位,为何今日他却没有对小姐和您的兄长动手,反而还吧您继续养在府中当做一个隐患?难道大公子不怕死吗?” “他不是对我有愧疚之心吗?” “咳咳,愧疚之心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别的原因。”宫傲半低眼眸,“我不知道小姐在这期间到底都听说了什么事,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小姐,当日杀死您的双亲的人,不是大公子。” 罗莲儿的心猛然往下一沉,怒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论小姐信还是不信,反正我话撂在这里,您也是个聪明人,由您自己分辨便是。” 罗莲儿地低垂着脸,显然心中念头有所动摇。 如果杀死爹娘的凶手另有其人的话,那罗玉对自己的态度反常就能够说得通了,难怪他会留自己和二哥的性命,难怪他至今还让下人将自己当做小姐看待! 可是,他为何要背这个黑锅,故意不吧凶手说出,是为了保护凶手吗? 罗莲儿怒问道:“凶手不是罗玉,又能是谁?所有人都说爹娘的死是罗玉干的!” “那不过是下人们闲言碎语,胡乱说话罢了,小姐竟然会将这些事当真。”他话语顿了顿,又笑道,“当日对太守大人也夫人下手的凶手,如今就坐在小姐的面前。” 宛若惊雷在罗莲儿耳边炸响,她浑身不住颤抖着:“是你。” “没错,正是我。” 罗莲儿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宫傲背叛父亲的原因:“我父亲将你当做亲信看待,几乎所有要紧事都跟你说,这些年更是对你颇为照拂,他甚至还一度想把我嫁给你,他如此信任你,你却........宫傲,你有没有一点儿良心?” 如果可以的话,罗莲儿真想吧宫傲的心脏给切开,看看他心里装着的都是什么东西!世界上怎么能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父亲这些年正式错付了信任! 被人这么一通指责,宫傲不怒反笑,而且笑得很是放肆。 “百因必有果,我对他们下手,自然有我的用意。” 宫傲的话语在这里停顿,随后向那些跪在地上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真不愧是罗莲儿亲手调教出来的,一对上宫傲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不该留在此地,匆匆忙忙都撤了下去。待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罗莲儿两个人,宫傲才开了口:“真正做错事情的人是你的双亲,当初要不是他们太狠心,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下场?”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宫傲也懒得和她多磨叽,直接把前辈们的恩怨原原本本的说了说来,直说得罗莲儿头晕脑胀,浑身颤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双亲会是这等恶毒之人:“你一定是在说谎,我爹爹和娘亲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一定是你和罗玉为了抹黑他们,特意编纂出来的谎言!” “我就知道小姐会这么说。”宫傲倚靠在椅背上,唇角挂着冷笑,“既然您不相信我说的话,那就当它是耳旁风吧,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顺便告诉小姐真正的真相。我才是杀人凶手。” 罗莲儿再也受不住打击,连着往后退了三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杀我不是比杀大公子要简单得多吗?为何小姐却气得吐了血?莫不是觉得事情太荒唐,不敢相信。” 罗莲儿半低眼眸:“我信。” “哦?小姐竟然信了。既如此,往后想要报仇,千万不要再找错人,我才是小姐您真正意义上的仇人。” 罗莲儿猛然抬头:“我还能活多久?” 宫傲没想到她会突然吧话题扯到这个方向上来,先是一愣,随后才回道:“不长了。” “能不能告诉我具体的时间?” “呵呵,这种事,谁说得准呢?我虽然是府中的幕僚,但也没聪明到能把人的死期算准的地步。小姐毒入肺腑,大限何时来到,只有阎王爷能够说得准。 若是小姐真想问出个结果来,建议您找道士来做一场法事。” 若是平时,听到宫傲这番带着刺儿的话语,罗莲儿早就炸了,便是双手没有力道,也会用最后一口气找宫傲拼命,可如今她却无动于衷,甚至安静到过分,整个人好像是换了一个灵魂般。 宫傲很好奇,沉默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小姐不会是在想往后用什么手段杀大公子吧?大公子对你可不薄。”自己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便是杀人报复,也应该冲着自己来。 “不,我现在不想杀他了。”罗莲儿目光冰冷道,“虽然我想不明白他为何还要将我当做妹妹看待,但我绝不会感激他,不论他是不是杀害双亲的凶手,我都会怨恨他,直到我死。” 这是她的行为方式。 宫傲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那小姐往后打算怎么做?” “你帮我离开罗城吧。” “离开罗城?小姐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且不说外头兵荒马乱的,四处都是战争,单说罗莲儿这个娇小姐,从小到大,她离开太守府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跑出去,岂不是自找死路? 宫傲本来想劝罗莲儿留在府中,谁料对方根本就不愿意听,仍坚持道:“让我离开罗城,从此以后,这府中就没有隐患了。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过来见我,不正是为了消除隐患吗?这一次罗玉因为我受伤,下一次可就不只是受伤了。” 说罢,她用手往胸口的方向指了指。 宫傲难得的正色起来:“送你离开罗城并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得先知道你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不想放虎归山。”如果罗莲儿还想对罗玉不利,宫傲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即便罗玉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他也绝不手软。 “我想........” 她想说出一个城池的名字,可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来。 以前爹娘在的时候,她被关在府中,什么地方都不许去,当时她可谓是浑身难受,哪哪都想去,如今爹娘走了,她真的有了四处走动的自由,竟然想不到自己要去哪儿了。 以前想去的地方,如今好似都没有了意义。 “小姐到底想去哪里,总不能一点规划都没有吧。”宫傲再一次开口催促。 这一回,罗莲儿下了决心:“去江城!” 听到这个名字,宫傲显得非常的意外,他还以为罗莲儿会想去都城,或是江南那边,再不然就是去那种完全没有战乱的地方呢,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江城。 不过稍微想想,他也能理解罗莲儿去江城的原因了:“是为了国师大人?” 罗莲儿的小心思被戳穿,面露羞恼道:“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只需要回答我答应不答应便是!如果你希望今后我继续刺杀罗玉,你现在就摇头吧。” “小姐别生气,属下可没说过不答应,属下不过是感慨一下而已。”宫傲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小姐您竟然还是个痴情种。” “少说废话!” 罗莲儿想去罗城,确实是因为玉无望,但也不仅仅是因为玉无望。 先前罗城还没有发生变故的时候,她曾经跟玉无望谈起过身在江城的帝女殿下。那时候玉无望的表情,温柔如水,至今,罗莲儿都还记得清楚。 她想去罗城看看,玉无望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美人儿。 随着想法的渐渐深入,罗莲儿的心跳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因为浑身每一处地方都在难受,她不得不倚靠在床榻上,半闭着眼睛养神。 贴身侍女见状,哭得越发凶狠了:“宫傲到底跟小姐您说了些什么?为何小姐会变成这个模样?” 罗莲儿的气色本来就不好,跟宫傲说完话之后,越发的苍白虚弱了,第一眼看到,有不明就里的人,甚至会将她当做病入膏肓的垂死者。 “小姐,您一定要好好休养啊。” 端来的汤药被送到罗莲儿面前,罗莲儿却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喝,她神情迷茫,目光落在窗外;“小红,你说人死后到底有没有灵魂?” “这,奴婢也不知道。民间那么多妖魔鬼怪的传说在流传,想来是有的吧。” 如果有,那爹娘肯定会怪我为什么不给他们报仇。”罗莲儿一边说着,一边苦笑道,“我也想给他们报仇,但是我没有时间了。在余下的生命中,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侍女愣了愣,跺脚怒道:“小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才几岁,正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月,怎么能说这种晦气的话!老爷夫人若是知道,一定会——” “小红。”罗莲儿打断她的话语,勾手让她到自己面前来。 “先前是我不懂事,有爹娘宠着我不知道,如今爹娘走了才明白过来。我以前也苛待你,如今向你道歉。”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混乱 http://.biquxs.info/

小姐从小被老爷和夫人娇宠长大,哪里主动向谁低过头?侍女吓得呼吸不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您别说这种话,奴婢本该被亲戚卖到青楼的,是小姐您把奴婢给卖了回来。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难报,便是小姐打杀,奴婢也不会说出半句怨言!” 罗莲儿怔怔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没想到你竟然不恨我,我以前做了那么多坏事……咳咳,算了,恨不恨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罗莲儿让侍女将自己扶起,往梳妆台方向过去。 铜镜中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庞,以及憔悴的神情,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变得干涩,隐隐透出乌青。 “小姐这是要梳妆么?” 罗莲儿轻抚自己的面颊,摇摇头,苦笑道:“我都变成这幅模样了,还有梳妆的必要么?” 她来到这梳妆台前,是为另外一件事。 只见罗莲儿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妆匣,里头装有各式各样的首饰,可谓是琳琅满目,乍一看见,不知道能晃花多少人的眼睛。这些首饰,每一件都华贵非常,是太守与夫人之前特意送给小姐的生辰礼物,侍女记得,甚至每一件都是她仔细小心收到妆匣里面的。 没等侍女想明白罗莲儿来此的原因,便见她将妆匣一推,直接推到自己面前。 侍女瞪大眼睛:“小姐这是做什么?” “府里变天之后,原本伺候我的那些人,多半都投向了罗玉,便是没背叛的,也离我远远的,唯独你还像往常那样对我。”她轻咳一声,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真应了那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呢。这些首饰,都是爹娘送给我的,我寻思着往后也用不上了,便将它们都送给你,留着还是拿去典当,都随你。” “小姐……” 罗莲儿这根本就不是在感慨,反倒像是在交代后事。 侍女没忍住,眼泪如掉线珍珠般砸落而下,她对罗莲儿,是真的忠心耿耿,奈何主子到现在才看明白。 “不论小姐要去哪儿,奴婢始终都会跟在小姐身边——” 不等她说完话,罗莲儿直接打断,摆摆手道:“别说梦话了,我有点累,扶我去休息吧。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让你们去打探消息,怎么连个屁都没打探出来,养你们有什么用?”长袖一拂,桌上一应物件便砸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只见梁坤身着便服,站在营帐中,略显苍白的面庞上尽是怒火。 “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好,真是一群废物!” 此时营帐里除了梁坤,更有数名副将,他们单膝跪地,一个个低着脑袋,没人敢抬起头来,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错事情,又惹得梁将军不悦。 “将军息怒啊。” 梁坤两眼一翻,扬声嘲讽道:“息怒?呵呵,你们竟然还有脸说出这两个字!大事小事一件都做不好,我就是想息怒,也得你们给机会啊!探查敌情就这么难吗?那江城围得固若金汤不成?” 众人低低垂下脑袋,再也不敢说半个字。 虽说这件事确实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人没办好差事,但一直被人训斥也是会忍不住生出不满的。 被训话的这些副将便是如此。 表面看起来恭恭敬敬,实际心里不知道把梁坤骂了多少次。这一场训话,直到傍晚时分,梁坤训话训得累了,才结束。 副将们灰头土脸走出营帐,忍不住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是顾忌着营帐里的梁坤,不敢多说。随着脚步渐渐走远,他们才开始交头接耳评论起今天的事情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梁将军这次回到军营后,性情变了许多。” 有个副将耷拉着脑袋,半死不活道:“可别提这件事了,万一将军知道,咱们又得挨一顿骂。” “可是将军确实很不一样啊,先前咱们犯错,不论大小,将军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更不会因为那些错误训斥下属,可这次将军回到军营后一切都变了,人动不动就要发火,整个人如爆竹似的一点就着,让人远远看见他一面都要吓得胆寒。” 众人闻言,纷纷沉默起来。 他说的这些变化,他们自然都看在眼里,只是顾忌着梁坤的威望,不敢乱说罢了。如今有人起了个头,那话匣子自然也就收不住了,众人叽叽喳喳开始议论起梁坤这些时日的变化来。 没有对比哪能看得出来差距? 正是因为以前的梁坤待人太好,所以如今将士们说起他,纷纷摇头:“将军现在的脾气真是太坏了。”久久书阁 说话间,一行人路过大营门口。 从他们所在位置望去,正巧能够看见军营大门,悬梁上挂着一根绳子,随冷风时不时飘荡着。 所有人都沉下脸色。 作为军营的一员,他们很清楚那条绳子之前的用途。那一夜梁坤返回军营后,先是抹除掉那些效忠于军师的将士,后又用震慑为由,将军师的头颅砍下,用绳子吊在军营大门上,直到昨日,那颗腐烂到无法分辨面目的头颅才被如下。 回想起先前随风飘荡的腐烂味道,众人脸色颇为难看。 “唉,想想军师在的时候,咱们的日子过得倒是挺舒坦的,只可惜——” 一提起军师,便有人来气。 “我早就跟你们说,权柄更迭过于频繁恐怕会引起骚动,你们非是不听,被李欣串掇几句话,就把军师给卖了,现在倒是想起了军师在时的种种好处?可又有什么用呢!人死不能复生!” 军师都已经死透了,而且还是当着他们的面被砍下的头颅,绝对没有任何重生的可能,他们就是再后悔也没用。 回想起那一日发生的种种,再想到方才自己被梁坤劈头盖脸训斥的模样,众位将士心情颇为复杂。 要是能来个取代掉梁将军的人该有多好。 隧道幽深,唯有一盏灯火映亮黑暗,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身后隐约传来的说话声也越来越远。 走在最前面,此时正提着一盏灯笼的宫傲突然回头,困惑的目光在身后那位上扫过:“你当真不后悔吗?待在这座府邸中,只要大公子在一日,你便永远是罗家的千金小姐,可若是到了外面,可没有人会再迁就你。到时候,谁都说不准你会碰到什么事,会不会死。” 外头兵荒马乱的,是个人都想找到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这位大小姐倒是好,竟然反其道行之,想到外面去! 宫傲想不明白,她这是找死,还是想求一条活路。 跟在他身后的人,自然是一门心思离开罗城的罗莲儿,听到声音,她哼笑一声道:“在你眼中,我竟然是一个什么都不会考量的废物吗?” 以前是。 宫傲在心中默默说了这么一句,趁着对方不注意,悄然回眸。 也许环境的变化真的能够让一个人彻底的成长吧,随着太守夫妇,也就是罗莲儿的依仗死去,罗莲儿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不仅没有了以往的任性与娇纵,甚至还变得有那么一点点可怜。听说前两日她还跟府上一名受过苛待的下人道歉,看来是真的成长了。 想到这里,宫傲眼眸中有惋惜一闪而逝。 成长是一件好事,只可惜她成长得太晚。 “我没有这么想,只是怕小姐您一离开罗城就被不法分子给盯上罢了,既然小姐有足够的自信,那我也没话说。江湖路远,还望小姐珍重。” 罗莲儿又是一声冷哼。 黑暗中,长睫的阴影宛若羽扇,彻底遮住她的眼眸流转。 离开罗城是死路一条,这点,她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外头因为上位者的争斗,彻底乱成一锅粥,在府上当千金小姐的时候可以避免受到波及,但是离开罗城,离开罗家就不一样了。罗莲儿抿唇,她已经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 两人没费太长时间,便来到密道的出口。 宫傲站定,神情复杂道:“既然到地方了,那我就不继续陪着小姐往下走了。在密道的出口,有我提前准备好的帮手,他们会帮小姐进入江城。” “多谢。” 宫傲本来想直接转身离开,听到这两个字,没忍住转过头来。 他没听错吧,罗莲儿竟然对他说多谢?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后者好似察觉到他诧异的愿意,眉头一皱道:“你别以为你帮过我一次,我就会放过你,你害死我爹娘的事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的。这两件事分开,从今往后,我再见到你,一定不会放过你。” “好,如果到时候小姐还活着的话。” 目送罗莲儿转身,步伐僵硬的向前走去,宫傲摇摇头:“小鬼始终是小鬼,便是有所成长,也难改幼稚的本色。” 此时的宫傲,根本就不知道,罗家的府邸已经乱成一锅粥,上上下下皆是一片混乱。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走吧 http://.biquxs.info/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罗玉皱起眉头,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罗莲儿又没有翅膀,府邸里里外外都被人围着,她能跑到什么地方去?会不会是你们寻找的时候没有看仔细?” 前来禀报的下属哭丧着脸道:“大公子,里里外外都找过了。” 那就奇怪了。 为了保证罗莲儿逃不出去,罗玉特地将她身边原本效忠的下人们都给换掉,只留下一个尽心尽力,但是没有本事的侍女在身边伺候着,那小院里看守的人,也是罗莲儿绝对指挥不了的,为何人还是不见了。 “难道这府邸中还有能帮罗莲儿的人?” 跪在地上的下属听到这句话,小心翼翼提醒道:“大公子,小姐不是知道密道的事情吗?或许她是从密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罗玉瞬间明白过来。 罗莲儿之所以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罗家,必定是顺着那条密道,想追她,现在沿着密道追赶或许还来得及。 说做就做,罗玉当即命人去密道中察看,本想直接追上去的他们,却意外见到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宫傲!”罗玉咬牙切齿道。 宫傲自己也颇为意外,原以为能把自己给藏住呢,万万没想到,大公子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直接便带人往密道这边过来了,如今可谓是人赃并获,他就是有狡辩的心思,也没有狡辩的理由,只能一脸无奈的站在原地。 “我还以为经过父亲那件事之后,你便会永远效忠于我,万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变了心,背叛得如此的干脆!宫傲,你让我好失望。” 宫傲低低垂下脸:“大公子息怒。” “罗莲儿人在哪里?” 宫傲不卑不亢道:“回大公子的话,这个时候,小姐恐怕已经乘上了马车,便是诸位想去追,也追不上了。” “她到底去了哪里?” 这一回,宫傲抿了唇瓣,一句话都不肯再说,看来是铁了心要瞒住罗莲儿的去向。 如果说见到宫傲从密道里面出来的时候,罗玉气得七窍生烟,那现在问话却被宫傲拒绝回复后,罗玉就是怒火中烧,以至于浑身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了。回想起之前对玉无望的保证,以及自己夸下海口的模样,罗玉既好笑又恼火:“谁都可以背叛我,唯独你宫傲不行。” “把他给我关押起来,听候发落。” 说罢,罗玉直接转过身。 跪在地上的宫傲眉梢眼角闪过一抹诧异,他还以为大公子会恼羞成怒直接杀掉自己,结果对方还是留了情。大公子依旧是记忆里温文尔雅的模样,便是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依旧没有改变啊。 随着宫傲被押走,罗玉命令下属去追,却像宫傲说的那样,不论派出去多少人马,都没有找到一丝线索,想来是他提前做了准备。 罗玉越想就越是恼火:“我对宫傲不薄,为何他要这么背叛我?” 比起罗莲儿离开罗城这件事,罗玉更为恼火的是宫傲背叛自己这件事,他对宫傲可谓是全盘信任,甚至在玉无望面前也曾夸下过海口,结果宫傲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真是辜负他的信任! 罗玉正在气头上,对宫傲恼火到了极点,却也没有狠下心来处置他。 亲信将这一切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叹息一声道:“大公子,您有没有想过,宫傲之前与小姐没有私交,两人甚至有过互相看不顺眼的阶段,为何今日他偏偏要帮小姐逃出去?” “我——” 罗玉一时语塞。 当时见到宫傲提着灯笼从密道里出来,他真是气昏了头脑,别说询问原因了,能够忍住杀人的冲动不处置宫傲就已经很不错了。当时不觉得自己的处置有什么问题,如今消了气,仔细想来才发现纰漏。 罗玉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冷笑一声道:“他还能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不过是被罗莲儿收买罢了。” “属下却觉得事情另有原因。自从上次大公子在国师大人面前表示从今往后全盘信任宫傲之后,宫傲就对大公子死心塌地,咳咳,或者说是忠心耿耿,他那样的聪明人,断不会做些冲动上头的事情,更别说是被小姐收买了,难道他不会权衡利弊,分清楚好坏吗?” 罗玉眉峰一挑;“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不如你顺便提议一下,我往后应该拿宫傲怎么办?”金庸中文 只见下属一脸正气凛然道:“属下以为,大公子还是找宫傲谈谈比较好,如果有误会,提早说清楚最好,如果没有......,.背叛大公子的人,应该尽快抹除,以免太守府再生事端。” 罗玉便是通过特殊手段成为罗城的掌权者,断不能让令一个人通过同样的手法爬上来。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响,按下心中的烦闷,罗玉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当天下午,罗玉便去牢房见了宫傲。 一进牢房的大门,他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哪里是一个人可以待的地方?入眼之处尽是潮湿阴暗的环境,角落里更是爬满了各色的小虫子,时不时还能见到蟑螂老鼠随地乱窜,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 罗玉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恶劣的环境。 脚步声一响起,宫傲就知道有人来了,抬起眼皮子打量着,见来人是罗玉,他很是震惊。 “大公子您怎么来了!此地阴暗潮湿,对身体最不好,您还是快点离开把。” 罗玉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命令我?” “不,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属下只是不想大公子身体受害。” 这牢房的环境可不比外头,潮湿太过,大公子又不精通武功,待在这个地方万一伤着身体可怎么办?即便吧自己灌进来的人是他,宫傲也不可能怨恨。 只不断重复道:“大公子快走吧。” 这反应看起来着实稀奇,至少罗玉见到的时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真是一个令人看不透的人。明明背叛了我,还一门心思为我着想。” 这副模样,也不像宫傲是在惺惺作态,罗玉愈发的感到迷茫了。 被质问的人一愣,随即笑笑道:“这座府邸中,没有人比我更忠心,难道大公子不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放我一条性命么?” “呵,你还真是会想,如果这座府邸中最为忠心的人是你,为何别人没被关进来,唯独你——”罗玉忽然失去了耐心,只想尽快问出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你为何要放罗莲儿离开?你明明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体,以及本事,离开罗家只有死路一条,却还是要放她走!这跟送她去走黄泉路有何区别?” 宫傲敛下眼睑:“如果我说放小姐离开,是为了大公子,您相信吗?” “此话怎讲?” “大公子身上的伤至今都还没好,难道想不明白其中原因?” 罗玉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处。没错,上次被罗莲儿刺杀时受的伤,至今都还没好全,为了不引起骚乱,他吩咐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闭嘴,就是不想让人对付罗莲儿,万万没想到,宫傲还是知道:“这就是你放罗莲儿离开的原因?” “是。”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继续遮掩下去也没有意思,宫傲索性全盘承认,“小姐表面看起来柔弱,实际性格再执拗不过,她想要做成的事情,不论前边有多少人拦着,都不会改变主意,刺杀大公子这件事也是一样。小姐记恨大公子,三番两次动手,若是以前还能勉强支撑,可如今不一样了,小姐也修习了剑术.......而且她在剑术上的天赋颇高。再这样发展下去,便是有人在大公子身边时刻保护着,也不一定能保住。” “那又如何?她不过是个姑娘——” 没等罗玉说完话,宫傲直接打断:“不可小看姑娘家,想想如今的帝女殿下,她又何尝不是个姑娘?可随着环境的改变,不也是渐渐被磨成一把刀?” “便是最柔软的物件,到了紧要关头,也有杀死一个人的威力。” 罗玉神情复杂的看了宫傲一眼:“你这意思,难不成是你放走了人,我还得要感谢你给我解决掉一个大麻烦?” 宫傲低低垂下脸:“属下不敢。” 来的时候,罗玉特地跟狱卒要了钥匙,如今正派上用场。只见他往前走了一步,手轻松将锁给打开,一推,紧闭的牢房大门也跟着打开。 宫傲愣在原地:“大公子这是?” “你走吧。”罗玉抛下这三个字,便转身离开牢房。 那一串钥匙,被他随手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不可能再让一个对我有异心的人跟在身边,但是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我也不可能杀你。放你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你走吧,从今往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宫傲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道:“多谢大公子不杀之恩。” 第一千零九十章 及时雨 http://.biquxs.info/

自己的来历究竟是什么,就连宫傲都说不清楚,只隐约记得,故乡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他们一行人乘着马车,穿过山河一路颠簸来到孟丽国,却遭遇变故…… 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宫傲摇摇晃晃站起身。 他做的一切,除了报仇这个目的之外,便是为罗玉,他对罗玉确实是忠心耿耿,奈何罗玉不信。 叹息一声,宫傲迈步离开牢房。 罢了,既然大公子不愿意相信他这个曾经背叛过的人,甚至往后不愿意在罗城见到自己,那便离开吧,免得扰了大公子的清净。 除了自己这个人,宫傲需要带走的,也就只有两三件小东西,于是折返回自己所住的小院。期间,或许是因为罗玉提前吩咐过的缘故,无人阻拦,也没有人多问一句。 唯一一个明确表露出不舍情绪的,便是平日伺候宫傲的小厮。 见他回来,哭得鼻涕眼泪到处都是:“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小的还以为您再也回不来了。” “说什么丧气话呢。” 小厮一边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一边愤懑道:“公子您是不知道!自打发生那件事之后,府里到处都是说风凉话的。有的说公子您往后不会再被大公子信任,还有的说您会被大公子赶出府邸,真是气死个人!” 宫傲脚步一顿,脸上表情僵硬片刻:“其实吧,他们说的也没错。” “公子,怎么连您也这么说!”一直苦苦否定这种情况的小厮如遭雷劈,“大公子怎么会……” 宫傲知道他也是为自己着想,轻拍他的肩膀道:“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取走属于自己的物件。” 宛若五雷轰顶,小厮僵在原地,直到人进门才回神。 “公子啊,您要走就把小的也带上吧,小的可以伺候您……” 宫傲趁收拾东西的控制,转头头笑笑道:“你不能走,往后你还得继续留在这里。” 小厮一听不乐意了,撇撇嘴:“小的平日里就是负责伺候公子的,您走了,继续留在这府中有什么用。” “听我的,留下来吧,大公子这时候正缺人手。” 小厮瞬间爆炸:“这都什么时候了,公子您竟然还在为他着想?他都不信公子,还要把您赶出去!明明公子您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他好!” 宫傲无声一笑。 这个小厮,是宫傲来投罗家时,在路边捡到的,当时看他可怜,就收在身边伺候,一直到现在,突然分开还是有点舍不得的。但是宫傲也不能带他走,自己的前路还说不定,把他带走,岂不是害他? 更何况,现在的罗玉需要帮手,能留下一个就是一个吧。 “把你留在府中,其实还有一件要紧的事需要你来办,其他人经手我都不能放心。” 听到这话,小厮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不过这一种稳定并没有持续太久,待宫傲说完那所谓的计划,他又开始不能理解了:“大公子根本就不相信你,你又何必事事为他着想?便是真的有人来袭击罗府又如何,横竖死的都不是——唔!” 话没说完,是因为宫傲突然捂住他的嘴巴。 头疼的感觉越发明显,宫傲叹息道:“他不信我,自有他的考量,我不能因此更改自己的信念,往后,你就留在府中吧。” 小厮这才闷闷不乐的点头。 “那公子你怎么办?要去哪里?往后还回来吗?” 一连串的问题,宫傲却是一个都回答不上,只能无奈一笑:“看情况吧。” 不论是之前为罗志明效忠的时候,还是现在为罗玉尽心尽力之时,宫傲对下人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与每个人相处得不错,至少他在外头名声是好的,因此他离开时,府邸大半的人都知道。 只不过碍于罗玉,没人敢去想送,只敢远远的看着。 小厮哭得昏天黑地,拉着宫傲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公子,等您有了去处,一定要记得回来把小的也接走啊,不论发生什么事,小的永远都是向着公子您的!” 宫傲笑着点点头。 临走之时,他回眸看了府邸最后一眼。 “他走了?真的走了?”书房中,罗玉腾的一声从位置上站起。 亲信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暗中腹诽道:“不是公子您让他走的吗?话都撂出去了,难道他还能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 罗玉语塞,皱着眉头喃喃道:“那他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亲信稍作回忆,回道:“他走的时候没有多说,只是叮嘱那个抱着大腿放声大哭的小厮以后要照顾好自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罗玉彻底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度开口:“其实,我当时说的不过是气话,可没想到他如此的倔强,但凡他服软说一句软话,我或许就不会那么冲动了。”可惜宫傲偏偏什么都没有说,就像是案板上逆来顺受的鱼肉,甚至没问自己做任何的辩解。罗玉咬咬牙:“莲儿虽然是我的妹妹,但是我跟她的关系从小就不好,这一点他也是知道的,为何还要.........” 罗玉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掌心红了一大片,他却一点都不顾及,仍皱紧眉头。 “大公子........要不属下派人去追?如果他回心转意的话,或许还能早点把人给劝回来。”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罗玉不可以找宫傲低头,至少目前不可能。 “你去吧,多安排几个人跟着,万一出什么事即刻保护他。” 那地牢阴暗潮湿,宫傲虽然会一些防身术,但终究是一个读书人,若是碰上那种穷凶极恶的歹徒,怕是也没有办法应付吧,派人去保护他还能勉强让人安心些。 下属即刻去办。 然而这件事却没能办好,到了晚上,他便拧紧眉头回来禀报:“人跟丢了。” 罗玉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瞪大眼睛道:“怎么能跟丢呢?宫傲不过是个读书人,以他的能耐顶多防身,还能和你们这些武将比拼不成?”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可派去的人确实跟丢了。” 下属哭丧着脸道:“他向来聪明,怕是离开府邸不久就发现了后边跟踪的兄弟,用了一些手段........不过大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将人找回来!” 罗玉无奈的坐回原位,摆摆手道:“去吧。” 眼下除了宫傲的事情需要他来操心之外,还有梁坤那边也得他费心费力。 之前与玉无望等人定下的计划是放梁坤回到敌营,与此同时给他下一种能够让人暴躁甚至情绪失控的毒药,让他渐渐失去人心,与此同时梁坤出手收买人心,现下计划进行到第二步,正是收买人心的关键时候,着实顾不上宫傲了。 罗玉叹了口气,转头又看起细作呈上来的文书。 再说宫傲那一边,正如那亲信所言,离开府邸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眼线。 他不知道哪些眼线是用来做什么的,本能想要躲开,便用了一些小手段。 罗城本来是戒严的,不过这段时间有所松懈,尤其是在梁坤回到军营后那段时间,双方都没有太大的威胁,因此白日有打开城门的时候,宫傲便是借着这个机会离开的罗城。 此时的他穿着一声粗布衣裳,低低垂着脑袋,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百姓。 待走出罗城的城门,他有那么一瞬间出于迷茫之中。 “离开了罗城,我又能去哪里呢?” 他怔怔的看着远方,恍惚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如今的他,像极了一只断线的风筝,自由是真的,但是没有了目标也是真的,他没有家,离开罗城后甚至无处可去。 身侧有人流往返,因为局势焦灼的缘故,每一个往来的百姓脸上都挂着焦急的表情,一时没看准,有人撞到了宫傲。 那人抬起脸,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你。” 宫傲礼貌性的笑了笑:“我没事。” 说罢,他便转身,随便挑一条路往前走去,浑然不知方才撞到自己的人神情的变化。 “那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啊!” 同伴贼头贼脑的凑上前来:“这话怎么说?我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跟普通人一样啊,看起来好像也没有特别之前的物件,你不会是看走眼了吧?” “哼,你可别小瞧我!我当了那么多年的强盗,难道连这点差别都看不出来?这个人就不是普通人!你看他的手,白白嫩嫩的,一看就知道没干过粗活,还有他的脸,平民百姓有他这么白净的面庞吗?” “这,好像是没有的。” “依我看,他就是一条大鱼!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不就喜欢扮成普通人的模样溜出家门吗?这人说不定也是其中一位,不如咱们跟上前去.......”话说一般,他对同伴做了个灭口的手势,“他身上肯定有值钱的物件,摸出来咱们可就发财了!” “你说得有道理,那今日咱们就对他下手吧。”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跟了上去。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相像的两个人 http://.biquxs.info/

走出罗城不久后,宫傲便发现那两人的存在。没有办法,他们凝望的目光如此火热,对自己的欲望毫不掩饰,但凡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能发现他们,宫傲一开始没有说,不过是没将他们看在眼里。 随着路越走越偏,那两人的心情也越发雀跃。 “动手吧!” 两人宛若猴子般从草丛里蹿了出去,一同对宫傲亮出兵器,一柄短刀,而且还是那种看起来不大锋利的短刀。 这架势看得宫傲眉峰一挑,因为罗玉不信任而离开府邸的郁闷,瞬间被冲散些许:“从罗城出来以后,你们两个人就一直跟在我身后,还以为能耍出什么花招来呢,结果就这?” “你!呵呵,也就嘴硬这一时了!” 一人扬扬手中匕首,冷笑道:“小公子,我们虽然在这附近抢了不少人,但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只是现在世道不好,混口饭吃而已。我们也不想杀人,若是小公子你安分一些,配合我兄弟二人乖乖将身上值钱的东西给叫出来,我们保证你今天可以完好无损离开这片树林!如若不然——” 宫傲故意挑衅道:“我不给钱,你们拿我怎么样?”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眼前这位看起来瘦瘦弱弱,不像那种习武之人,想来制服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劫匪们这么想,实际行动也是这么做的,只见两人一左一右,举起手中武器朝宫傲冲了过来。 面对闪烁的寒芒,宫傲面不改色。 他在武功方面确实没有什么造诣,不过对付两个劫匪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见他身形一闪,轻轻松松躲过两人的攻势,反守为攻,一掌劈向劫匪持刀的手,轻松便夺过他手中的短刀,再一脚踹向另外一人的面门。 林中响起一声惨叫。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快了,劫匪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发生何事,自己已经被踹飞到远处,浑身如钝器击打过一般疼痛,脑袋更是昏昏沉沉,他们一张口,便各自吐出一口鲜血。 见鬼似的的目光落在宫傲的身上。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年轻人,竟然会武功呢?一打二,竟然轻轻松松便将敌人制服,如此身手,他们就算是再来十个怕也是打不过的。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想想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在知道外头兵荒马乱,劫匪横行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毫无防备的出门?身边没跟着几个保镖,也应该有防身的本事才是,是他们太过大意,连敌人究竟有什么能耐都没有查探清楚就来了! “大,大侠饶命啊!” 两人不约而同跪倒在地,脑袋小鸡啄米般往地上磕去,就好像根本不知道疼痛似的。 宫傲轻挑眉头,俊美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笑意:“让我饶命?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容易心软的人吗?”幼年的坎坷经历,让宫傲对陌生人满是防备,他清楚的明白,想在这个世界上活命,就必须比别人狠毒,这两个人都对他动过心思,留着注定会成为隐患,不如一举将他抹除....... 手中短刀一转,眼中闪过凶光,这是宫傲动手的预兆。 可就在他要出手抹除掉这两个隐患的时候,一阵眩晕感猛然袭来,宛若潮水将他瞬间吞没。 那一刹那,宫傲甚至站不稳。 两个劫匪见此情状,知道他身体不适,站起身猛地向外跑去,脚底抹油似的,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原地徒留宫傲一人扶着树干,修长的眉宇拧成一个川字。在地牢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病了,那地牢潮湿阴暗,他又是个不大能吃苦的人,在那种环境,别说是待一天了,便是只停留短短一段时间,也会病着。先前为了交代后事,为了摆脱罗玉的眼线,他可谓是忙得晕头转向,如今彻底松懈下来才察觉到身体已经支撑不住。 宫傲半闭眼睛,轻轻晃了晃脑袋,他不能在这个地方昏睡过去。 方才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劫匪还没有彻底抹除,万一他们发现自己晕倒在此地,会留他的性命?还有这荒郊野外的,怕是不会有什么行人经过,自己晕倒在此地,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宫傲还不想死。 他勉强支撑起身体,扶着树干定了定神,准备等身体情况稍微好转之后再往前去, 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还没来得及让那种眩晕感淡去,黑暗便如潮水涌来,顷刻之间,所有意识都被黑暗吞没。 “军医,他怎么样了?” “启禀将军,这位公子只是没照顾好自己身体,偶感风寒,再加上疲累过度,才会晕倒的,往后只需要好好调理便能够恢复如常。” “多谢军医。”优阅读书 “将军真是客气了,这都是属下该做的。” 一片黑暗之中,宫傲恍惚间听到有人在说话。他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但凡见过一面,听过一句话,便能记住对方的面貌乃至声音,可如今这两个声音,却都那么的陌生,根本就没有听到过。 尤其是被称作将军的那个人,更是给他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到底在哪里听到过? 宫傲在梦中拼了命的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头疼愈烈的感觉在折磨着他,让他不得不抱住自己的脑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一双眼睛猛然睁开,涔涔冷汗从额角滑落,宫傲的目光正对上那人的视线。 他愣了愣,茫然问道:“你是谁?” 那人也愣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似的,神情温柔道:“沈浩然。” 听到这个名字,宫傲就想起来了。沈浩然是一位领兵的将军,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来自梁国,如今正在为风长栖效力。除此之外,宫傲还想起另外一件事。 玉无望说自己跟军营里的一位朋友相貌相像,想来就是面前这一位....... “是沈将军救了我?” 沈浩然点点头:“我的下属在巡视周边的时候,在树林里见到昏迷的你,然后就把你给带了回来。” 那几个巡营的将士,其实是不想管闲事的,毕竟宫傲来历不明,昏迷的地方又那么凑巧的在军营附近,谁敢说他是凑巧还是故意?万一他是敌营派来察看情况的细作,把人给带回去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因此将士们只是把人扶到阴凉处,留下了一些食物便打算离开。 可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一位小将士眼尖的从凌乱的头发中窥见他的容貌,倒抽一口凉气:“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人跟沈将军长得很像?” 一说这话,其他人都来了精神。 几人纷纷凑上前去,仔细打量一番,皆露出惊愕神情:“还真是像!” 如果说沈浩然给人的感觉是阴郁冷漠的,那宫傲便是如沐春风,便是昏迷的时候,他的神情也温柔可亲,一看就知道平日里不是那种刻薄的人。 两人气质不像,但是相貌相似度却有七八分,将士们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们说这人会不会是将军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这不好定论啊,从来没听见将军提过这种事,谁知道他有没有这种兄弟。不过,我觉得带他回去很有必要,最好让将军先看看!” 几位将士吭吭哧哧将宫傲抬进军营,又把沈浩然给请了过去。 沈浩然见到对方,神情大变,再然后,便是宫傲如今见到的模样。 “沈将军的相貌确实与我有些相像。”宫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嘲一笑道,“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世界之大,什么稀奇事没有?有两个人相貌相像也不奇怪不是。” “可是年龄也相差无几,就很奇怪了。” 沈浩然在床畔坐下,目光直勾勾盯着宫傲的脸。这人睡着的时候倒不会给人相像的感觉,只是睁开眼睛后不同,他的眼睛跟沈浩然一般,是琥珀色的。 众所周知,孟丽国位于中原地带,这边的人多半肌肤偏白色,而且都有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反观梁国就不同了,因为地理位置相对比较偏,梁国的人多半有琥珀色的眼眸,就像沈浩然这样。 “我曾经有过一个弟弟,不过多年前走失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宫傲便拧着眉头粗暴的打断:“我一定不是沈将军走失的那个弟弟。” “明明我也没说你是,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 宫傲双颊一红。 随着他的沉默,沈浩然的神情渐渐变得温柔起来:“你昏迷的时候,我特意搜查过你随身所带的物件,其中有一半玉佩,正好与我所带的玉佩合成一块。” 说着,沈浩然从袖间取出两块玉佩。 在他的操作之下,原本各自独立的两块玉佩完美的整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整体,这让宫傲颇为恼怒:“没想到堂堂的沈将军,竟然会随意搜查一个陌生人的背包!” “咳咳,这也是为了求证,谁让你之前昏迷不醒呢?”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及时雨 http://.biquxs.info/

宫傲低垂下脸,一言不发,沈浩然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他,又看看手中合并成一块的两枚玉佩,神情复杂道:“这一趟来孟丽国,除了寻我的一位朋友之外,便是为了找那个失散多年的弟弟。原本我对此不抱任何希望,直到半个多月前,国师大人突然说自己在罗城见过一个人。那人的相貌,与我有几分相似,我才开始重新振作。” “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 宫傲还是不说话,这种态度等同于默认。 等待时心情有多么忐忑,如今沈浩然就有多么放松,轻拍他的肩膀道:“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一时半会儿直接让你放下那些事,应该是不可能的吧。你身体还没好,以后就留在这里吧,伤好之后想去什么地方都随你。” 宫傲猛然抬起头,俊美却苍白的面庞上挂着困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也敢将他留在军营?” “为何不敢?”沈浩然反问道,“我既然有胆子让你进来,便想过可能会发生的事,责任全由我担着便是。” “你.......还真是无所畏惧。” 眼下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沈浩然手下一大堆事情需要他处理,实在分不出心神在宫傲这边,于是交代了两句话之后,便匆匆离开了营帐。 宫傲静默的倚靠在床榻上,手边放着两块玉佩。 其实他是记得的。 走丢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自然记得某些事,只不过年纪太小很多事都没有搞清楚,所以记忆都是些零散的碎片。其中就有关于兄长的回忆。 他的兄长,年纪比他打几岁,比他勇猛,小小的年纪,便敢舞刀弄枪,人人都夸兄长长大之后会是一员虎将。当时的他不懂事,只想让大人们也夸夸自己,便学着兄长的模样来,结果夸奖没要到,反倒得了一顿训斥。从此之后,心里便有一个结。别以为孩子年纪小就不会斤斤计较,有些事他们表面上不在意,其实心里有许多想法,就譬如父母的宠爱。 亲生父母对兄长的关注,永远比他多,正因如此,发生变故走丢之后,宫傲才没想过找回家。 养父母对他比那些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为何还要回去? 以前刻意不去想这些事,如今见到沈浩然,却是一窝蜂全部都想起了,只是比以前少了几分怨恨,想来是人长大,便看得比较开了。 宫傲伸出手指,轻轻拨开其中一块玉佩,让它们再度分开。 “都说生恩不如养恩,血缘亲情又如何?这么多年没见,早就一分都不剩下了。” 冷漠的表情,被帐外的人尽收眼底。 沈浩然长长叹息着,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亲信跟在他的身后,下意识往营帐方向看了一眼:“将军,那位公子当真是您失散多年的弟弟吗?怎么属下看着和将军您不大相像啊,除了相貌,就没有一点地方相似。” “这么多年不见,性格不同不是很正常吗。” 亲信点点头,忽然又皱起眉头:“那位公子好像不大愿意跟将军相认呢?” “嗯。” 沈浩然半敛眼眸,脑海中闪过多年前的画面。 那一日,他们一家人在拜访父亲故友的路上遭遇了劫匪,父亲虽然有武力,但是在一众劫匪之中保住他们一家人实属艰难,渐渐的就落入了下风。那伙劫匪见他武功高强不好拿下,便动了家人的心思,父亲双拳难敌四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劫匪对家人下手。 关键时刻,母亲挺身而出。 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保得住两个孩子? 沈浩然会几招武功,勉强挣扎了那么一下,弟弟却是直接被抓住了。 当时母亲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沈浩然至今也想不明白,只知道自己和弟弟之中,母亲选择了他,那年岁更小的孩子被劫匪给抢走。 再后来,有路人伸出援助之手,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可弟弟却不知所踪。 回想起当年的场景,沈浩然已久惆怅不已:“父亲在那一战中身受重伤,没过几日便撒手人寰。母亲虽然好好的,但是当日的选择一直折磨着她。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孩子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又怎么忍心看着其中一个去死?当时的选择,不过是情急之下做出来的,若让她再选一次,怕是宁愿自己去死吧。” 事后,他们曾经寻找过失踪的弟弟的下落,却始终没打听到任何消息,那伙劫匪,还有那个孩子就像是人间蒸发般,遍寻不至,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放弃。美女窝 “这成了母亲的心病,此后每一日,她都会梦到孩子被人杀死的场景,每一夜都会从噩梦中惊醒,长此以往,她就疯了。”沈浩然话语间流露出几分惆怅,“我这次来孟丽国,也是找寻他的下落。” “这些事,那位公子应该都不知道把?” 沈浩然摇摇头:“什么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不过从他话语和态度来看,应该也是怨恨的。” 不知道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才有今日,稍一想想沈浩然便愧疚非常。 “如果他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的话,我想好好补偿他。” 军营越来越乱了。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梁坤。刚回到军营那段时间还好,那时候他还能勉强控制自己的脾气,但随着时间流逝,自己在军中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后,他就不在收敛怒火了,反而是随意将怒火发泄在其他人的身上。军中但凡有一点事让他不顺心,他即刻就会发作,短短半个多月内,军中已经有大半的人被他训斥过,将士们怨声载道,渐渐都开始不服气了。 “不过是耍手段得来的将军之位?他算个什么东西!” “嘘,你小声些,别让李副将听见了。” “听见了又如何?你之前又不是没看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是李副将也被梁将军骂得狗血喷头,他现在简直就像是一条疯狗!” “在这样的疯狗手底下办事,怕是咱们谁也活不长了!” 起初将士们还把怨气藏在心中没说出口,可后来渐渐的,谁也不隐瞒了,有时候当着李欣的面就胡乱说话,可让他们意外的是,李欣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依我看啊,李副将也开始不服气了!” 这些风言风语,终究还是传到了梁坤的耳中,梁坤第一时间将李欣喊来问话。 待人进门,行礼都没来得及,梁坤劈头盖脸就问:“外头的风言风语是不是真的!” 李欣的心跳漏掉一个节拍,连忙跪倒在地,地低垂下脸道:“将军明鉴啊,属下从未有过异心!属下对将军的忠诚之心,田地可鉴!” “当真?”梁坤有些怀疑。 只见李欣举手发誓道:“属下如有异心,即刻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他起誓起得那么爽快,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再加上脸上那坚定的神情,让梁坤的心稍稍放下:“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李欣,本将军待你不薄,你可不要背叛我,否则军师便是你的下场!” 想到军师那颗被挂在军营大门上将近半个月的头颅,再想到尸体腐烂散发出的臭味,李欣一阵胆寒,便是有了异心,也趁早收起了。 “将军对属下的恩情,属下永远都不会忘记!不论以前还是往后,属下永远都对将军忠心耿耿。” 梁坤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到了地上:“很好,只要你效忠于本将军,往后绝不会亏待你。对了,你知不知道最近军营里发生的变故?” “变故?什么变故?属下未曾听闻。” “倒也不是变故,只是将士们对本将军颇有微词。”梁坤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只觉得一阵心烦。 他知道最近自己的脾气有些坏,也想过控制,可这种事哪里是想做就能做成的?每每碰到不顺心之事,轻则破口大骂,重则军法处置,他在这军营里的名声都臭了。梁坤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容易扰乱军心,所以特地将李欣请来,希望他能帮自己想一个办法。 “如何才能让军中将士爱戴本将军?” 这可真是给李欣出了个难题! 李欣也头痛起来:“将军只需要收敛自己的脾气,往后宽厚待人,就——” “本将军若是能够控制自己的脾气,还用得着把你给请过来?”梁坤怒瞪一眼,宽厚手掌往桌面上狠狠一拍,“不论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在三日内让将士们爱戴本将军,否则军法处置!” “将军,这,这........”李欣真想大喊一声做不到,声望的积累本来就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想要笼络将士们的心,至少也得一两个月吧,三日之内完成目标谈何容易?这不是故意为难他们这些下属吗? 李欣叫苦不迭,就差当面落泪了。 可惜梁坤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冷笑着说道:“军营不养废物。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成,留你还有何用处?”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收买人心 http://.biquxs.info/

李欣苦着一张脸,试图劝说梁坤再宽限自己一些时间,然而梁坤却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留,手一摆直接叫他滚出去。这种时候李欣哪里敢触梁坤的眉头,叹息一声便离开了营帐。 “前也是难,后也是难,我的日子过得也未免太苦了。” 回去的路上,连声叹息从口中飘出,李欣脸上的忧郁表情让路上碰到的所有将士都忍不住绕着他走,有些甚至老远就躲开了。不过也有单子大的,不仅没有躲开,甚至还笑着迎上前来:“这不是李副将吗?为何这般愁眉苦脸的,莫不是碰到什么不好解决的难题了?” 这个声音是—— 李欣猛然抬起头,正巧对上来人含笑的目光。 “大公子你怎么来了?” 罗玉微微一笑,他本就长得俊秀,笑的时候越发显得平易近人。明明是个身份尊贵之人,对待地位远不如自己的人,甚至是军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将士,也能平等相待,态度温和,这让罗玉在军营中颇得人心。就连之前对他有颇多偏见的李欣,也很有好感。 只见罗玉扬了扬手中物件,笑道:“我来给梁将军送药。” 梁坤被擒获之后,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待了一些时间,其中受到敌军的刑罚,因而元气大伤,至今都还没有养好。军中缺医少药,从城里取一些也是正常,不正常的是罗玉这个掌权者竟然特地来到军营,这也未免太劳神费心了。 李欣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这等小事,派人过来便是,何必劳烦大公子亲自跑这一趟。” “咳咳,除了送药材过来,我还有些事想要跟梁将军商议,而且罗城离军营不远,倒也不算是劳神费心。对了,方才我远远就看到李副将往这边走,神情似不大高兴,莫不是碰到了什么难题?” “这.......”李欣有些犹豫。 罗玉明明看到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或许李副将的难题我也可帮把手。” 李欣还是没有坦白。 罗玉眼珠一转,故意装出一副失落的模样,摆摆手,苦笑道:“唉,李副将若是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勉强了,毕竟一个外人,问太多总归不好。” “不,大公子怎么能算是外人呢?”李欣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其实这也不是军中的机密,只是说出来有些不好听罢了。如果大公子想听,咱们可以换一个地方说话。” 得到想要的答案,罗玉心情松快许多:“那我们就走吧。” 手中的药材,被罗玉交到小厮的手中,随后两人一前一后,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出于谨慎,李欣环顾一圈,待确定周边绝对没有暗中潜伏之人,心彻底放了下来:“这件事跟将军的威望有关。” 随后,李欣把梁坤在军营中风评不好,军中将士多半都对他有意见一事说了出来,还顺便说出梁坤给自己的期限,末了叹息道:“大公子也是身处高位之人,想来应该清楚掌控人心的重要性。领兵打仗,最忌讳的便是人心不齐,一支没有凝聚力的军队便如一盘散沙,不论有多好的策略都不可能取胜,眼下将军面临的就是这个难题。” 罗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能理解这种心情,只是我不明白梁将军为何会有这种变化。之前在罗城养伤的时候,梁将军从未表现出过自己性格不好的一面.......莫不是我的记忆出现混乱了?.” 一说到这个,李欣就忍不住要叹气。 “大公子不必怀疑自己,将军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前的将军虽然不像大公子这般温和大气,却也不曾像现在这般暴躁易怒,以前他甚至挺理解自己的下属........这一切的变化,都要从将军重回军营的时候开始。重新回到军营以后,将军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如一只暴躁易怒的老虎,军中将士不是被他训斥过,就是亲眼见到他训斥别人,正因如此,才会导致军心不定。便是我们这些追随将军多年的人,也躲不过这种劫难。” “这倒是稀奇,将军回到军营后可曾碰到什么事?” “并没有,军师一除,整座军营的人都对将军言听计从,能遇到什么事?” 两人对视一眼,罗玉清楚从对方视线中看出他对梁坤的不满,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罗玉微微眯起眼睛:“或许将军只是一时如此,过段时间自然会变回来。” “过段时间自然会变回来?呵呵,恐怕到将军变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李副将也不用如此悲观。”罗玉拍拍对方的肩膀表示安慰,灵机一动道,“收服人心这件事,说难也不是很难,或许李副将可以听听我的建议。” 李欣顿时来了兴致,他在梁坤的威逼之下已经走投无路,与其束手就擒的等死,还不如听听别人的建议死马当成活马医,说不定能求得一线生机呢! “大公子请说!” 罗玉也不藏着掖着,凑上前一点点展开自己的想法,只见李欣连连点头,满脸的兴奋,不过那高兴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他再度垮下脸来:“大公子说的确实是好办法,可是不好做成啊。” 罗玉想的收买人心之法,不过是给将士们一点甜头,在军营里卖命,或许有人是为了报国,但更多的是那种追逐利益的人,谁不想成为将相王侯?人都想往高处走的,随便找个名目犒赏犒赏,便是小恩小惠,也能收买一个人的心。不是有句俗话说,拿人手短么? “将军可不一定能拿出那么多银钱。” 他们是来行军打仗的,又不是来收买人心的,根本就没带那么多银两,到时候犒赏分配不均,怕是更得怨声载道了。 罗玉早就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微微一笑道:“这个李副将就不用担心了。我罗家在罗城扎根这么多年,虽然说不上什么大富之家,但是这些银两还是拿德出来的。” 李欣猛然瞪大眼睛,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罗玉竟然肯出银子:“大公子这话可是真的?” 罗玉笑着眨了眨眼睛:“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像是在黑暗里待久了的人乍然见到阳光,李欣只觉得眼前这位亮闪闪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与此同时,他满心欢喜,如果罗玉愿意出钱犒赏将士们,那些不满或许能按下去,将军吩咐自己做的事,也算是办成了。 “大公子,您可真是一场救人的及时雨啊!” 李欣当即返回营帐,吧罗玉提出的建议跟梁坤说了一遍。 梁坤皱起眉头:“大公子也未免太慷慨了。” 李欣听到这话一愣,也琢磨出一点不对味道的地方。罗玉很梁坤认识的时间不长,交情不深,且梁坤在朝中也没有太多的话语权,为何他要这么死心塌地的帮忙?之前特地领兵去军营救人的时候就很让人费解了,如今又想出钱犒赏将士,莫不是心里有鬼祟? 李欣倒抽一口凉气:“是属下考虑不周了。” 这一回,梁坤竟然难得的没有冲自己的下属发火,只是皱着眉头道:“此事另有蹊跷,你先答应罗玉,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愿意出钱........若是真的,对咱们倒是有利,若是假的,呵呵,他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此事的梁坤,与之前拉着罗玉的手连声感激的梁坤判若两人。 李欣站在原地静默的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上司的认识并不深,至少他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将军。 这人陌生得令他胆寒:“说不定大公子只是出于好意........” “好意?呵,战场上何时有过这种东西?谁知道他前边是不是设下什么陷阱,就等着人往下跳呢?除非罗城能落到我手中,否则罗玉永远都不是可信之人。” 李欣闭上眼睛:“属下明白了。” 听到罗玉建议时,李欣有多么高兴,如今对梁坤就有多么的失望。 当初在禁卫军的时候,他不小心犯事,是梁坤将他担保出来,碰到难事的时候,也是梁坤帮着解决的,正因如此,李欣才对他言听计从。 他一直以为自己追随的人是忠义之人,就算没有忠,那义肯定是有的,毕竟梁坤以前对自家兄弟不错。可今日,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 对自己的恩人都能如此狠心的人,真的把义气二字放在心上吗? 宛若走入一片迷雾的深林中,李欣满是迷茫,根本就找不到路的方位。 就在他迷惑的时候,下属匆匆前来禀报:“李副将,大公子来了,还送来了许多东西。” 李欣呼吸一窒:“送什么东西来了?” 下属没想到他的反应会那么大,先是一愣,随后挠挠头一脸茫然道:“属下也不知道那些大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物件,只知道大公子格外重视,吩咐人轻拿轻放的。”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倒戈 http://.biquxs.info/

“他不会是真的把银钱拿过来了吧?”李欣浑身一震,脚底抹油般往大营的方向冲去,到地方的时候,正好看到冕下的将士将好几个大箱子从马车上搬下来。 每一口箱子,看起来都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上头更有罗家的标记。 李欣差点吐出一口血。 “大公子人在哪里?” 一位下属往树林的方向一指:“方才看到大公子往那个方向过去了。” 李欣连忙追了过去。 树林中,小厮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困惑与不解:“大公子,小的实在不明白,为何您硬要筹钱送到军营里来。那些可是搬了库房一半的现银啊,还有各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送来了,若是罗家的那些长辈们知道,怕又得找上门跟您讲道理了。” 罗玉唇角挂着一抹笑,眼角余光一撇,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这才开了口:“你一个小厮,懂什么?钱一直丢在库房中跟破铜烂铁又有什么区别?唯有花在刀刃上才能够显现出自己的价值。在你们这些不懂内情的人眼中,我这钱花得不值当,甚至还有点倒贴的意思,但在我这里,却是再值当不过了。” “之前父亲在的时候,根本就没看清楚局势,投向风长栖那个阵营,虽然后期又转投,但这件事终究会给罗城乃至罗家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烙印。听说当朝亲王殿下并不是一个宽宏大气之人,如若他日后拿这件事做文章该怎么办?” 小厮被绕的晕头转向,只知道跟着问:“该怎么办?” 罗玉胸有成竹道:“这时候,咱们就得有朝中之人帮忙辩白。我在罗城待了那么多年,周边环境摸得一清二楚,朝中情状却一窍不通,认识的人都没几个,更别说是能够倚仗的人了。如今,唯一能够抱希望的便是梁将军。” “可是梁将军是武将,在朝中也说不上话啊。” 这种事应该是由文官来办。 罗玉一巴掌拍在小厮的脑袋上,一脸得意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别看梁将军眼下在朝中没有太大的话语权,往后可就不一定了。梁将军得胜是早晚的事儿,若是他彻底除去亲王殿下的心腹大患,在亲王殿下面前能不成为红人?届时只需要他帮我帮罗城说上那么一两句话,殿下必定要改变主意的。” 小厮听完这解释的话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属下好像明白大公子您的意思了,这些银两不只是用来跟梁将军拉好关系的,更是为罗城买下一条活路。大公子真是高明,往后那么久远的人都能提前筹备,着实让小人佩服。” “哼,本公子做事自有主张。” 正在树林里说话的主仆二人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退了场。 那人自然是李欣。 “难怪大公子为了讨好将军,甚至连银钱都愿意拿出来,原来是揣着这种心思。若是将军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应该不会再多想了吧。” 坦白来说,李欣对罗玉很有好感。 梁坤丢下难题让他自己一个人解决的时候,他愁的头发都快要白了,关键时刻是罗玉帮的忙。要不是罗玉,估计他现在都还在头痛呢,做人该知恩图报。 李欣匆匆找到梁坤,将自己偷听到的那些事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随后又兴致勃勃道:“将军,您绝对是误会大公子了,大公子只是想让您帮忙在亲王殿下面前求情罢了,并无其他心思!” 梁坤的高兴下一秒就被彻底磨灭。 袖子一扫,桌面上的物件零零散散落了满地,梁坤面露怒气道:“你也是个蠢货,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但是大公子他——” “哼,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谁心里有鬼岂是用眼睛能看出来的?” 李欣皱起眉头,将军也未免太多疑了。方才去看物件的时候,他曾经打开箱子看过,里边不是金银,便是珠宝,都是值钱的物件,便是罗家这种在洛城扎根多年的世族,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钱也不容易,罗玉顶着巨大的压力把东西都送过来了,难道这还不够表明他的诚意吗? 梁将军的防备心实在是太重太重,且不说罗玉的支援,单说深入敌营救人这件事,就足够让他闭嘴才是。 想到最后,李欣心中的怒火就越来越大,不过他不敢在梁坤面前表现出来,只是藏在心里暗自生气。 “将军这么说,想来是永远不打算相信大公子了?” 梁坤呵呵一笑:“想让我相信他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前提得是他亲自上战场。唯有经过鲜血的洗礼,经历过生死瞬间,才能看出他的真心。”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罗玉是个读书人,他那个身板,李欣甚至能抱起来两个,像这样的贵公子上战场,不是送人头的份儿?梁坤故意提出这种要求,摆明是要为难大公子!李欣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为罗玉的事情跟梁坤置气的时候,他的站位就已经歪了。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当罗玉从李欣口中得知梁坤对自己的看法,第一反应便是苦笑,“毕竟我的父亲曾经站过风长栖,将军怀疑我也是正常的。” “大公子,您竟然会这么想!别忘了将军之前被困敌营的时候,是您带着人去吧他揪出来的,要不是您,说不定将军现在已经.......总之,您对将军有恩!这些事将军可以忘记,但是我不可以!” 罗玉轻拍他的肩膀:“多谢李副将为我出头,不过这些事真的没有必要如此大动肝火,我可不希望因为我的存在导致人心分散。将军记不记得所谓的恩情没有关系,李副将你记得便好。” 李欣脸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往后要是将军有什么行动,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跟大公子说。” 罗玉面露诧异:“这万一被将军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将军如何得知,大公子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罗玉带到军营的物件,除了金银,还有一些珠宝,后者全都被送到梁坤那里。说来也是有趣,梁坤明明怀疑他的用心,可礼物送到面前的时候,却是照单全收,一个字都不曾多问,这让李欣心中的怒火又多了几分。 “将军的算盘也未免打得太精了。” 罗玉不以为意的笑笑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副将没必要放在心上。对了那些犒赏分发的时候,要说成是将军的意思,别踢我的名字。” 李欣顿时目瞪口呆:“这么大的功劳,大公子也不记在自己头上?” 一开始说起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确实说过功劳记载梁坤的头上,这样才能收买人心不是?但是梁坤都疑神疑鬼到这种程度了,李欣不觉得还有按照机会来的必要。 “要不就跟将士们坦白说罢?” “不可,梁将军本来就怀疑我有异心,如若这个也要记在我的名字上,那梁将军会怎么想?怕是误会更深,而且我不过是一个局外人,将士们对我有好感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指望一个文弱书生领兵打仗?想想那个画面,我都觉得好笑。” 李欣还想说些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罗玉给打断:“李副将还是按照计划来吧。” 那些金银财宝本就是君越带来的物件,由他来决定再合适不过,可李欣就是觉得不值得!毕竟他亲眼目睹了梁坤的怀疑,不论大公子做什么事,梁坤都不会减少半分。 “真是替大公子不值。” 除了李欣这个知道内情的人之外,军中还有不少心疼罗玉的将士。就在犒赏分发的当天晚上,便有传言在军营里传开了,说是出钱犒赏三军的人根本就不是梁坤,而是罗家的大公子,他出钱出力,最终却连个名头都没捞到,着实可怜。 军营里甚至还有人绘声绘色的说出自己的所见所闻。 那一日将金银珠宝搬到军营的人确实是罗家人没错,好几个大箱子呢,每一个都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装了不少好东西。 人们纷纷为罗玉不平起来。 “将军着实过分,既想要好名声,又不肯出钱出力,让大公子付出了这么多,最终却连一点好处都不给人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真希望天上降下一道雷将他活活劈死!” 一时间,梁坤的名声更臭了,先前还只是脾气坏太暴躁,如今又多了表里不一坑害别人的罪名,梁坤差点被活活气死。 “李欣!”他咬牙切齿道,“让你去收买人心,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 主帅的名声臭成这幅模样,往后还有聚拢人心的机会吗?以后领兵打仗还有人愿意效忠吗?梁坤越想越头痛。 这些事以前都是李欣管,如今他也开始为罗玉打抱不平起来。 “将军,属下以为外头的传言并没有错。” 梁坤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气得满脸通红,叱骂的声音一直传到外头。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接手 http://.biquxs.info/

最终一切又梁坤对李欣军法处置为结局,李欣被打了五十大板,人直接就晕了过去,后来还是手下的将士吧他给抬回去的。军医来看过,对着伤口连连摇头。 “以前也有过被打板子的,也没见伤得这么严重,怕是被人故意吩咐过吧。” 围在李欣床前的众位将士听到这句话,心里窝火得紧:“真是太过分了,这军营里对梁将军最忠诚的人莫过于李副将,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还不是李副将先动的手?要不是他,将军能有今天?还以为将军和军师会不一样呢,没想到竟都是不讲仁义的货色!看看人被打成了什么样子!” “唉,要是知道将军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不应该——” 营帐里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凝重的表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陈宇陈小将军回不来,军师也回不来,他们只能忍着,眼下没有其他人能替换梁坤的位置了,除非朝廷那边再派一位将军过来主持大局。 众说纷纭之时,李欣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看到这么多人围在自己床前,李欣是惊讶的:“你们怎么都来了?” 一位副将摆摆手:“别说了,梁将军训斥你的声音,整个军营的人都听见了,后来他又吩咐人狠狠打你的板子,你晕过去,还是我们给抬进来的。” 李欣沉默片刻,乌青的唇角勾出一抹干涩的笑意:“多谢了。” “大家都是兄弟,李副将客气什么?” 李欣环顾一周,发现周边的都是些熟面孔,有些人曾经因为军师那件事对他怀恨在心,还有些人是向着已经失踪很久的陈宇的,还有平日里跟他作对的人,竟然都在其中。惊讶的同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感动萦绕着:“我没想到最后来看我的人竟然会是你们。” “唉,我们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众人相视一笑,都觉得眼下发生的事很有戏剧性,之前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散开,格子敌对,如今又因为同样的原因聚集在一起。 “如果能够再选择的话,我一定什么都不做。”人群里,有人感慨了这么一句。 李欣再度陷入沉默。 “李副将。”混乱中,有一个小将士冲到李欣的床前,“本来大家对你都不服气的,可最近看你跟罗大公子走得近,心里都很好奇。您能不能说说,那些犒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明明咱们还没打过一次胜仗呢,怎么就有犒赏了?” 虽然有银子拿是好事,但是不明不白的拿着银子,总觉得心里有一道坎过不去。 李欣抬了抬眼皮子,发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众人神情各异,但是能看出来的是,他们对这件事都很好奇:“李副将,你就说吧。” “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之所以没打胜仗便有犒赏,是因为大公子觉得将士们不容易罢了。大公子是个好人,前段时间他不是送药材到军营里来吗?瞧见将士们生活过得不容易,心有怜悯,便从家中库房了取了银两出来分发。” “那为何又说是将军给的?” 那一瞬间,李欣的脑海中闪过梁坤和罗玉的脸,他犹豫着,纠结着,最终还是说出真相:“因为将军希望军营的诸位兄弟们拥戴他。” 话音刚落,便有人起了反应:“拥戴他?呸?他也配?” “没提刀冲进营帐里杀他就已经够好了。” 这两句叛逆的话语得到众人的符合,看得出来,在场几乎没有一个人心向着梁坤,便是他一手提把起来的下属,也是愤愤不平:“我恨不能挖了自己的眼睛!” 李欣的目光往外一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隔墙有耳。” 一位副将听到这话,不以为意道:“李副将你就放心吧,现下军中太多弟兄都对梁将军有意见,便是咱们今日说的话被他们听去,呃不会传到梁将军耳中!没做好完全的准备,我们又怎么可能会来?现下,大家都期待李副将您做出的选择呢!” 李欣一脸茫然:“我做出的选择?” “对,不瞒李副将,其实在座的弟兄们都希望您能坐到那个位置上!梁将军暴虐无道,动不动就要对人军法处置,军中将士早就对他不服气了,只盼着有人能站出来。我们思来想去,若是将他拉下马,能够坐上去的人就只有您一个。” 李欣大惊失色:“这万万不可!” 兵权的更迭取决与朝廷,亲王殿下认命梁坤为一军主帅,那梁坤就是,便是人死了,也不能更改,私自谋害主帅甚至还想取代他的位置,跟谋逆有什么区别?被查出来,怕是要诛九族的! 李欣的惊恐众人都明白,然而他们并不打算更改自己的想法:“李副将,若是他不下来,那死的可就是咱们了!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我们?便是只动了念头,被他知道,也只有死路一条!与其等他来杀我们,还不如我们先杀了他,到时候和朝廷解释就说被人刺杀便是!” 李欣苦笑道:“这借口怕是不能服众。” 两人主帅,一个失踪,一个被刺杀,还有军师也是被刺杀的,传到都城去,怕是一大票人要降罪。 “可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一个平日跟在梁坤身边的护卫,突然跪了下来,当他抬起头时,众人都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青紫:“李副将,你看看我身上的伤。这些伤全都是将军打的,明明属下什么错误都没有犯,可将军硬是要找个由头拳打脚踢,另有一个兄弟,已经被打死拖出去埋了。说出去谁敢相信?一个将士竟然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于将军的拳打脚踢之中,更令人愤懑的是,此事想求一个公道都无处可去!” 整个军营都是梁坤一个人的天下,谁敢悖逆他? 那小将士一边说话,一边落泪,带着瘀伤的面庞上挂着恐惧:“我怕下一个被打死的人会是我!求李副将救救我把!” 许是因为他脸上的伤口太过狰狞的缘故,在场的将士们几乎都有了共鸣,心软一点的人,甚至无奈的转过视线,叹息一声:“这一次死的是别的,谁知道下一次死的不是自己呢?为了活命,只能让那个人去死!” 就像是被卷入洪流中,李欣有另外的想法,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你们当真不怕?” 众人咬紧牙关:“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拼一把!李副将既然有这么多的顾虑,就不用跟我们一道,我们自己动手便是。只希望李副将看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别提醒将军。” 说话的人跟李欣一样,也是梁坤从禁卫军带出来的兄弟,他本来也对梁坤忠心耿耿,可如今........ 李欣闭上眼睛:“事关重大,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那人眼眸一亮,激动的冲到床前:“李副将你这话的意思是,答应了?” 李欣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众人见此情状,一个个都欢欣鼓舞起来,要不是顾忌着梁坤,他们甚至能欢呼出声。军营里对梁坤最忠诚的人便是李欣,如今李欣也改变了主意要梁坤死,那他们的胜算将会大大增加!所有人都在高兴,唯独李欣皱着眉头,眼眸中上过一丝迷茫,这么做真的对吗? 向这些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将士询问显然是不理智的,李欣权衡片刻,决定找另外一个人问。 说来也巧,那人正好听说了军营里发生的事,特地过来探望。 “我听说李副将被打了五十板子?如今人怎么样了?”营帐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听到动静,众人都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屏息凝神齐齐望向李欣。 “这好像是大公子的声音!大公子他会不会听到了咱们说的那些话——”军营里的人可以掌控,但是罗玉可不一定,万一他向梁坤透露了这件事........ 因为犒赏的缘故,军营里的将士们对罗玉都很有好感,让他们动手灭口是不现实的,但是放着罗玉也会带来隐患。 就在众人犹豫的时候,帐外的护卫道:“李副将,大公子想见见您。” “请大公子进来吧。” 面对众人忐忑的目光,李欣表现得十分平静:“大公子这边由我来劝说便是,诸位兄弟尽可吧心放回到肚子了。我李欣答应了诸位要一起动手,那咱们现在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绝不会出卖任何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李欣的表情太过真挚,众人都信了:“既如此,我们就先离开了。” 他们鱼贯而出,待所有人都离开后,罗玉的身影才在视线**现。 他缓缓走到床前,俊美的面庞上挂着关切的情绪:“李副将,你还好吗?” 李欣点点头:“只要命还在,其他都是小事,有劳大公子记挂了。方才大公子何时来到的,为何没让人提前禀报一声?”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背叛者终将被背叛 http://.biquxs.info/

罗玉摆摆手:“大家都是熟人,而且都是聪明人,现在又是私下里,有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李副将是想问刚才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多少,是不是?” 李欣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点点头:“我猜大公子应该全都听到了。” “没错,很不巧,李副将醒来的时候,我就站在营帐外,你们害怕的那些事,我心里也有数。”为了证明自己,罗玉举手起誓道,“今天听到的这些话,我一句都不会说出去,更不会在梁将军的面前提起。” 他之前还一副效忠梁坤的模样,一眨眼就像变了个人。 李欣皱起眉头:“大公子不觉得自己的选择做得太快了吗?” “这不是为了取得李副将的信任么。其实在来之前,我曾经去见过将军,本想问问他境况如何,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万万没想到的是,将军竟然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推说还忙,直接就把我给打发了。” 之前梁坤对罗玉的意见也不小,但是没像现在这样,连门都不让对方进,直接把人打发走脸面上也不好看。 “我当时就在想,梁将军这条路,可能是走不通的。” 李欣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对方变卦如此之快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跟着梁坤无利可图:“你是怕以后梁将军不在亲王殿下面前帮忙说话?” 罗玉用力点头,忧心忡忡道:“付出这么多,不过想求梁将军在亲王殿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好让殿下不要怪罪之前的错误选择罢了。万万没想到梁将军还是不肯信我。以前还愿意在表面上做做功夫,如今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亲王殿下他非但不会求情还要狠狠踩上一脚才甘心。我筹谋那么多,不过是想求一条活路,可这条活路断送了,难道不应该另找一条?” “所以你就看上了我?” 罗玉啧了一声道:“李副将不用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梁将军若是有个什么意外,收益最大的人便是您,到时候您率领兵马,我罗城在旁配合,不是可以对敌军造成更大的威胁?便是不行,那至少互保是没有问题的,还有以后军备问题.......来了这边这么长时间,却一点战绩也没有,想必朝廷也等的不耐烦了吧?到时候若是有个克扣什么的,还有我罗城给将军做后盾,不敢夸下卅年五年的海口,但是养一支军队两年半还是可以的。” 李欣猛然瞪大眼睛,谁能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润如兰,整个人一点攻击性也没有的罗玉,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这是谋逆.......” 罗玉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慌乱的左看右看,确定没有人,才松了口气:“李副将,话可不能乱说,我不过是在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罢了!这种心思,我从来都没动过。” “呵呵!” 李欣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当上主帅,我以前也没做过.......” “李副将如此犹豫,原来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罗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凡事都有个第一个,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再者说了,不是还有众多帮手么,这件事用不着担心,再不济还有我罗玉,贤能者多得是,总不能翻遍了罗城都找不出一个能出谋划策的人吧。” 李欣低下头,终于选择松口:“那我就答应你们吧。” 此时的梁坤,正在为罗玉的事情心烦意乱,压根就不知道他最忌惮的人,此时正在与曾经最忠诚的下属谈论杀他的具体细节。 想要动手,自然得等李欣的伤养好。 为了让他尽快恢复,罗玉特地从罗城最好的大夫手中求来伤药。 也亏李欣自己身体好,一般人被打五十板子,不死也要没半条命,他倒好,仗着身体底子不错硬撑着,硬是只躺了十日便能下床走动了,不过伤也还没好透,只是不妨碍行动,稍微做大一点的动作,也会扯到伤口。 众人本想劝他再趴床上养几天,可李欣说什么都不肯。 “那个小将士不见了,那一日他跪在我的床前说自己可能会被将军活活打死,如今,他真的不见了。” 听到这沉重的话语,众人纷纷沉默。 这些日子李欣在自己的帐篷里养伤,不知道外头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他们这些人去知道。 ‘失踪’的不仅仅那个曾经求救的小将士,还有另外两个护卫也不见了。 “我派人去找过。”一名副将犹豫着开口,“在附近的山林里找的,只见到被野兽吃掉一半的尸体,想来是梁将军将他们活活打死之后,丢出去喂狼了。”奇书网 虽然脑海中设想过这种情形,但是真正从别人口中得到证实的时候,李欣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那毕竟曾是鲜活的生命啊。 身在军营的人多半都看惯了生死,但也是在战场上,这种屈辱的死法,还不如战死来得痛快。回想起那一日小将士苦苦哀求自己的模样,李欣握紧拳头:“就今晚动手吧。” “属下明白!” 军营里大半的人都对梁坤怨声载道,还有一小部分人,心里也全是怒火,碍于各种原因不敢说出口罢了,如今真正称得上效忠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梁坤估计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太臭,想他死的人多,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呃没有放松警惕。 几个护卫守在营帐前,月光下显得神情凛然,宛若石雕一般。 李欣带着手下的将士悄无声息的靠近,随着阴云弊月,他打了个手势:“去吧。” 后边原本躲在阴影中的将士,瞬间如离弦的箭往营帐方向冲去。那几个护卫第一时间发现不对,正要提醒同伴,却见寒光一闪,箭矢刺穿他的喉咙,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人便软软的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其他护卫见状,吓得汗毛直立,恐惧驱使他们赶紧跑路,可一想到梁坤活活将同伴打死时的狰狞表情,他们又不敢跑了,只防备的站在门口,虚张声势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的想法表现得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人群如潮水般退开,从中间让出一条路,李欣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走来。因为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他走得很慢,但是每一步路都走得很稳:“我们想替换掉梁将军。” “呵呵,本将军可是亲王殿下认命的主帅,你们要换掉我?也不看看我后边站得人是谁!你们是想要谋逆吗!” 营帐里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梁坤。他本来已经躺在床榻上睡下,可就在准备入梦的时候,突然听到外头传来的吵嚷声音,因此特意走出来看。 对上李欣的目光,他冷笑一声;“难怪你三番两头帮罗玉说话,原来早就倒戈了!” 这毕竟是自己曾经效忠的人,面对他的嘲讽时,李欣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难受。 “最开始的时候,属下是效忠与将军的........” “开始?那现在呢?” 李欣抬起脸:“现在属下已经改变了主意。” 看着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下属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模样,梁坤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震惊还是愤怒:“你和罗玉才认识多长时间,就敢对他全盘信任了?” “属下曾经给我将军,只是将军一次都没有珍惜,一意孤行至今。” “好一个给过机会,看来本将军还得感谢你了!”目光一转,看着那些站在李欣身边的人,梁坤心情沉闷非常,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出生天,光靠着这几个下属,大概只能延缓死亡时间罢了。他咬牙切齿道,“你们今天背叛了我,来日自然也有人背叛你们!还有,李欣,别以为本将军死了你就可以成为主帅,三个月之内连着死了三个身居要职的人,你以为亲王殿下不会怀疑吗?” 李欣自然设想过这件事,今日敢对梁坤动手,便是想好了退路。 “军营的其他兄弟对将军的不满由来已久,相信他们不会说出半个字。”在李欣手下和在梁坤手下当差,哪个更舒服一些,他们比谁都想得明白。 原本护着梁坤的几个护卫,见此情状,开始面面相觑。 灯火照映之下,双方势力谁更强大可见一斑,梁坤是败局已定只有死路一条,可他们不想死。 手中紧握的武器往后一丢,几人不约而同跪倒在地:“李副将.......不,是李将军!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也不想效忠梁将军,只是他太凶残!我们还有好几个兄弟,都是被梁将军活活打死拖出去的,如今尸体都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喂狼了,我们也是害怕才不得不屈服,还请李将军放我们一条生路,从今往后,我们一定效忠于李将军!” 这几人的态度转变的太快,直气得梁坤七窍生烟,对着后背一脚踹了过去:“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都去死吧!”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万幸 http://.biquxs.info/

按照原本的计划,这个时候李欣应该杀死梁坤,可计划得再缜密,终有纰漏,就譬如现在,当李欣面对自己的昔日上司一时间竟然狠不下手。 “李副将,”同为禁卫军出身的一位副将看出他的心思,怕他心软,连忙催促道,“快动手吧。” 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便是想要回头也来不及了。 梁坤只能有一条路,那便是死。 李欣闭上眼睛,握刀的手稍微一紧,刚抬起又僵在半空中。他可以背叛梁坤,谋害梁坤,可是真正对梁坤下手却是不可能的,心里这一道坎过不去。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的时候,有一人缓步而来,拍了拍李欣的肩膀道:“既然李副将下不了手,不如就让我来吧。” 来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是罗玉,今晚的计划他也曾和李欣私下讨论过,所以知道内情,今晚特地过来,也有自己的考量,他怕李欣手软。 “李副将是个重义之人,面对昔日的顶头上司下不了手也是人之常情。我是罗城的人,从未行军打过仗,或许可以成为李副将最锋利的刀。” 重义二字一出,所有人的心脏都漏掉一个节拍。 此情此情,说出这两个字也未免太过讽刺。 李欣也这么觉得,脸上挂出自嘲的笑,他一脸无奈道:“那就有劳大公子了。” 说罢,转身便往外走去。 梁坤听到这话,猛然跳起,乌青的面庞上尽是怒火,轰然炸开:“李欣你为何不亲手杀我!有胆子背叛我,却连举刀杀我的勇气都没有吗!李欣,你杀我啊!” 李欣明明听到他的话,却只是脚步一僵,并不曾回头,决绝的意思很是明显。 “梁将军不用叫了,他不会回头,更不会来杀你。”罗玉唇角勾起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梁将军不就是想赌他会不会心软吗?梁将军输了。” 被戳穿心思的梁坤咬紧牙关,拂袖往营帐里走去。 他不是那种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自有一截傲骨在,既然今晚注定不可能有生路,也不可能死在这么多曾经是他下属的人面前。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才是最应该防备的那个人!”梁坤冷笑道,“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都不过是你用来隐藏自己蛇蝎本性的伪装罢了。这军营里所有的人,包括背叛我的李欣,都被你给欺骗你!罗玉,你好歹毒的心肠。” “梁将军谬赞了。” 从始至终,罗玉脸上都挂着笑意。 梁坤走入营帐,他随后就跟上来,而且竟然一个护卫都没有带,这让梁坤颇为诧异。 不论罗玉的本性隐藏得多深,但他不会武功这件事绝对不假,就这样贸然的走入营帐中,就不怕自己杀他吗?梁坤微微眯起眼睛,像是一只狼在打量自己的猎物般看着罗玉。 罗玉自顾自坐下,闲暇之余,甚至倒了一杯茶,这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令人颇为窝火。 “你就不怕我杀你?” 罗玉抬了抬眼皮子,摇头。 在他眼中,梁坤是狼,却也是只毫无威胁的病狼。 “将军自己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自从您回到军营之中,每日调养身上的伤却始终不见好转,还有您的性情,也是一日差过一日,而且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变化,想来将军您这个当事人应该最清楚才是。” 梁坤握紧拳头,一口气卡在喉咙口,上不来又下不去,让他浑身都不自在:“你是想说?我身上有的这一切变化都是你们暗中下手的后果。” 罗玉点点头,目光往外头一扫。 此时,外头的将士已经换过一批,大部分的人都跟着罗玉离开了,想来是军营还有诸多琐事要他们去处理,一时走不开,如今留下的全都是罗玉的人,因此在帐篷里说话的时候,罗玉没有什么忌讳:“既然梁将军您问了,那我就直说吧,好让将军您在黄泉之下,不做个糊涂的鬼。” “这世间有许多种毒药,有的毒药能够让人顷刻毙命,也有那种能够让人身体渐渐虚弱的毒药,我在将军身上用的毒药却不是这两种的其中一个,而是另外衍生出来的。随着时间流逝,它能破坏将军的五脏六腑,也能让将军渐渐的神志不清,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但不会致人死地。” 梁坤瞪大眼睛,良久,呵呵笑道:“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特别的毒药,真是令人防不胜防!那研制出毒药的人必定有经世之才。” 罗玉眼神一暗:“我觉得也是。” “倒是我小看你了。” 说起那个人的时候,罗玉神情有几分温和,杀意也没有之前那么盛,但他始终没有放下过杀掉梁坤的念头,因为只有梁坤死了,他们的目的才能算是达成。 藏在袖子中的匕首被取出,寒芒闪烁的瞬间,罗玉问:“将军可还有什么遗言?”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梁坤还有什么好说?横竖都是一个死字,只是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他忍不住回想起陈宇。 “背叛者终究会被背叛,呵呵,这句话真正形容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当日陈宇信他,不防备他,他却用了歪门左道让他去死,如今自己毫无防备的下属也在背后捅了刀子,不是因果轮回是什么?仔细想来,还真是有些可笑啊。 “陈宇,你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也许是因为被长期下毒的缘故,梁坤的身体很是虚弱,便是随手抓起一件东西反抗的力气呃没有,再加上局势如此,他已经心灰意冷,只等那柄匕首送进自己的心脏。 “陈宇?” 动手之前,罗玉清楚的听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将军说的应该是上一任主帅吧?将军以为他已经死了吗?其实并没有,他一直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换了个身份。” “今天临来之前,他还特意叮嘱我将他的存在告诉将军,好让将军不要死得那么洒脱。” 陈宇不能亲自动手结束梁坤的性命,便想着用另外的办法让梁坤浑身难受,如今很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原本心灰意冷乖乖等死的人,如今竟然猛然从位置上跳起来,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陈宇还活着?” “是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让梁坤不乐意的事罗玉很乐意做。 “我今日在沈将军那边见到了他。” 梁坤张口欲言,却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怎么也不敢接受这个现实:“他怎么还活着,当日他可是摔落悬崖了,便是不死也要残废,这绝对不可能!还有你,你竟然是沈浩然的人,你是不是早就跟玉无望串通好了?” 原以为罗玉和李欣谋害自己,仅仅是因为自己处于劣势,李欣想要上位,如今才明白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李欣他肯定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 罗玉阴沉一笑:“没错,李副将确实不知道这件事,至少目前还是不知道的。只要梁将军说不出口,谁又能看出来呢?” 是时候送梁坤上路了,再这么放任他风言风语下去,恐怕要惹来麻烦。 想到方才面对梁坤时忍不住心软的李欣,罗玉狠下心来....... 罗玉离开营帐时,时间已经过去两刻钟,将士们在外等候已久,见他出来,纷纷围上前来:“大公子,梁将军他.......” 罗玉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众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们的计划成功了!此事让人欢喜,也让人忍不住发愁,计划是完成了,但是后续也很麻烦,如何跟朝廷隐瞒军中叛乱便是目前最大的难题。 “对了,李副将去了哪里?”罗玉环顾一周,问道。 一位小将士回到:“我刚才看到李副将往那边方向过去了,直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罗玉心念微动:“我过去看看。” 李欣和这些将士都不一样,他是梁坤一手带出来的,能够来到军营,也是追随梁坤的步伐,梁坤死了,他自然不好受。为了防止这位改变主意,罗玉主动上前安慰,轻拍他的肩膀道:“李副将还在想梁将军的事情?” 李欣头也没回道:“不,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没什么好说的,我背叛了他,梁将军要恨我,那就等我也去了阎王殿再计较。眼下还有更大的难题需要筹划。” “哦?”罗玉颇感意外,他没想到李欣这么轻松就想开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许多口舌。稍一思索,他就猜出李欣正在愁什么:“莫非是朝廷应对之事?” “正是。”这才是李欣眼下最头疼的事情。 罗玉胸有成竹道:“如果李副将信得过我话,不如听听我的建议?那日筹备今天的事时,我心里便已经想好后路,既能除掉那些效忠李将军的人,除去军中的隐患,也能让朝廷彻底信服。” 李欣眼眸一亮:“大公子有何妙计?”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报仇 http://.biquxs.info/

梁坤近段时间以来所做之事着实天怒人怨,但世间总有那么几个缺心眼的家伙,仍旧愿意为梁坤死心塌地,譬如说之前被梁坤从禁卫军带出来的几个下属,就很不服气,当变故在他们面前发生,他们咬牙切齿。 “李欣,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污言秽语不断从他们口中说出,接二连三砸在同一人身上,对方却不动声色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曾抬起一下。 “我的下场究竟如何,可惜你们永远都看不到了。” 面对昔日同僚,李欣虽然有几分唏嘘,可是心中灭口以便除去隐患的念头从未改变。所谓同僚之情,顶多抵得上一句下手时让他们痛快些。 李欣闭上眼睛,耳朵几度听见惨叫声,不用看他也知道正在发生什么。 负责灭口的小将士,为了保证下手足够干净利落,必定使用最狠毒的办法,一剑封喉。鲜血宛若喷泉般汹涌而出,曾经鲜活的人像是被抽走线个傀儡一点点向后倒去。有些可怜的家伙,说不定脖子都要被砍掉一半。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些人果然没留下一个活口。 李欣犹豫着开口:“战后的尸首该如何处置?” 他是从禁卫军出来的,以往负责防务,根本就没了解过后勤之事,如今乍然见到尸体陈横的惨状才突然想到过问。 “一般都是挖个坑直接埋起来,将士们的尸首都这样,都是将军就不一定了......” 有些将军战死之后,尸首不会被留在战场中,反而是朝廷命人来将他们接走,马革裹尸的典故便是如此。梁坤虽然死于一场叛乱,可是上呈朝廷的奏折中说的却是遇刺身亡,一时间也摸不清楚亲王殿下的想法。 “要不要吧将军也——” 时已深秋,天气一日凉过一日,虽能最大程度保证尸首不会腐败得太厉害,但状况也不容乐观。只怕到时候朝廷或是梁家派人来接应,能够见到的只有一具森森白骨。 李欣半低眼眸:“烧了吧。” 小将士猛然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副将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烧,烧掉?”不论是孟丽国,还是其他别的国度,将尸体烧掉都等同于对死者的诅咒。传说只有邪魔外道,或是心术不正的邪恶之人才该被烧毁尸首,像梁坤这种情况,烧掉也未免太恶毒了。 好歹梁坤也是曾经的顶头上司呢! 小将士试图得到李欣改变主意的话语,结果见到的却是坚定的神情。 “就是烧掉,不是在开玩笑。” 除了梁坤,还有其他死去的将士们的遗体也被尽数烧毁。 火光映亮黑夜,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灰烬宛若星子纷纷坠落,越发衬得天空星辰暗淡。夜晚的风有些凉,罗玉裹紧身上衣衫,眉峰微微一挑:“我刚才还在猜想他会如何处理尸首呢,以为他会被这个难题给问住,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得下心来,竟然将尸首全部烧毁。” 外头驾车的下属忍不住往军营方向看了一眼,咂舌道:“这李副将确实狠得下心,不过这也是处理尸首的最好方法了。”近段时间鼠疫横行,据说隔壁城池就有几个小村子爆发过鼠疫,几乎没留下一个活口,李欣多加防范也是应该。 “对了大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儿?” 他们刚从军营出来,这条路是往罗城的方向去的,但是下属看出罗玉并没有返回罗城的意思。 果不其然,罗玉半低眼眸:“绕路,去那个地方吧。” 上次听说宫傲出城后没多久便彻底失踪,派人四处搜寻始终找不到任何有用线索之后,罗玉就对军营上了心,当初特地将药材送到军营,除了察看情况顺便找机会笼络李欣的心之外,更大的目的便是找宫傲。还好,宫傲没落在梁坤这个小人的手中。 想到宫傲与沈浩然相似的面庞,罗玉揣着忐忑的心情去过一趟。 正是前两日—— “对,他在我这里。” 见到沈浩然之后,罗玉刚刚问完话,沈浩然就毫不犹豫的承认了:“前段时间有几个弟兄去附近巡查的时候,正巧见到他昏迷在树林中,当时他们本不打算将人带回来的,只是其中一个人眼尖,看见了他的脸。”说到这里,沈浩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与我有几分相似,想来那一日大公子见到我时,有片刻的怔愣,就是这个原因吧。” 他竟然看到了! 当夜救梁坤的时候,四处都是黑灯瞎火的,只有月光隐约映亮五指,罗玉还是勉强看清的,没想到沈浩然也看清了自己:“没错,当日第一次见面我就发现沈将军跟宫傲有几分相像,回去之后我向宫傲询问了此事,可是他说.......”奇书网 “他说自己没有家人,更没有相貌相似的兄弟,是不是?” “是。”罗玉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 奇怪了,这个人明明不知道具体的谈话内容,为何却能将宫傲的反应猜得如此准确,竟像是亲眼所见般。 沈浩然自嘲一笑道:“大公子一定很困惑,明明我跟宫傲才见面这么短一段时间,何以如此了解?唉,其实这种感觉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只能当做同胞兄弟所拥有的感应与默契了。我与宫傲同父同母,我们两人虽然分开多年不曾见面,但是身体中却流淌着同样的血液。” “同胞兄弟?”这一回罗玉着实震惊,通过两人相似的面庞,他只当有点血缘关系,同胞兄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既是同胞兄弟又为何要分开?宫傲不知道你的存在,还是不想承认家人的存在。” 从那一日询问时宫傲的反应来看,并不像什么都不知情,反倒像是排斥,他们这一对兄弟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好奇心宛若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过,罗玉浑身难受,急切追问道:“是你们把他抛下了?” “大公子且听我慢慢道来。” 随后,沈浩然将自己和宫傲小时候经历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对罗玉说明,从他们两人的身世背景,再到如何分开,几乎不曾有过任何避讳,说得罗玉目瞪口呆。 “我竟然从没听他说起过这些事。” 沈浩然眼眸一暗,苦笑道:“他流落在外,这些年想来吃过不少苦,让他回忆那些事也未免太过残忍,所以才会装成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吧。我此次来到孟丽国,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找到他,将他带回去见娘亲一面。本以为找人会如大海捞针,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罗城见到。” 沈浩然话语一顿,拱手对罗玉行礼,话语中难掩感激:“这些年多谢大公子的照拂了。” 罗玉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特地来到军营,就是为了打听宫傲的下落,如今得知宫傲在家人身侧,很是安全,罗玉一时间竟然开始无所适从起来。 宫傲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还会跟自己回罗城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做做出回答。 罗玉神情急切道:“宫傲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想见他一面,我有些话想跟他私下说。” 沈浩然也没有特意阻拦,唤来下属,让人将罗玉给带过去。 临走之前,罗玉问出心中最大的困惑:“如今宫傲已经与沈将军重聚,看沈将军的意思,是打算将他带回梁国了。沈将军可曾设想过,万一宫傲不愿意返回梁国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考虑过了。”沈浩然抬起头,俊美的面庞上挂着一抹笑,“如果他实在不愿意与我相认,也不肯返回梁国见母亲一面的话,我也不会勉强半分,毕竟当年那件事,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他,只希望从今往后能够有个弥补的机会。” 听到这话,罗玉松了口气。 听说宫傲在树林中昏迷被军中将士带回来的时候,罗玉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一心只想着尽快见到宫傲以确认他真的没事,可真被带到宫傲所住营帐前,他又开始忐忑了。 “要不,还是不见了。” 说来也巧,两人来到的时候,宫傲刚刚睡下,倒是给了罗玉一个避免尴尬的机会。 罗玉轻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无奈一笑道:“既然他在军营中有人妥帖的照料这着,那我就不担心了。沈将军既然是他的兄长,想来会妥帖的安置他吧。” 那名下属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神情复杂的看了罗玉一眼。 两人打算折返回去,可就在半道上,一道人影站在路中央,正挡住他们的去路。 那人身形修长,穿的是普通的衣衫,而非盔甲,脸上更是带着一个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正面局。 他的存在,宛若鹤立鸡群。 毕竟在满是魁梧壮汉的军营中,像他这种文弱书生着实罕见。 罗玉打算绕道避开这不知来历的人,可他没料想到的是,那人竟是冲他而来。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人选 http://.biquxs.info/

“这位便是来自罗城的罗大公子吧?”那人在他面前站定,声调温和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罗玉微微皱起眉头,着实想不明白这人要跟自己私下说话的原因,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两个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甚至他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知道人在军营,或许是沈浩然的手下。 “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 那人一拱手,恭敬道:“这处说话有些不方便。” 罗玉还是有点犹豫,虽说这种时候能够继续留在军营里的人都是沈浩然相信的人,但是罗玉出于本能,还是防备着对方。僵局一直到旁边的下属开口说话。 “大公子,这位是我们军营里的谋士,据说是国师大人从外边带回来的有识之士........” 一提到玉无望,罗玉的心思就有了变化,即刻松口道:“那就带路吧。” 这军营里住着两万余名将士,可在其中找到一处僻静值得说话的地方还是不难的。只见那带着面具,身形挺拔如竹的人领着罗玉左转右转,没过多久便来到一处适合说话,一般没什么人会经过的地方。 罗玉停下脚步:“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人点点头,手一伸,直接取下脸上的面具。 他果然是一个年轻人,相貌颇为俊逸,看起来不像是军营中人,反倒像是一个侠士,罗玉越发感到困惑了,因为整个人他根本就没见过,也不认得他的脸。 “阁下是?” “陈宇。”那人薄薄的嘴唇清晰的吐出一个名字。 罗玉怔愣片刻,顷刻间就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难怪这个人要带上面具才能在军营中,活动,难怪就连军中将士都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原来他就是陈宇,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罗玉虽然从未见过陈宇,但是曾经听自家父亲提起过,先前陈宇领兵来到罗城的时候,他也曾听说过对方的一些传言。 没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竟然会是这种情况下,想想还真是有些可笑。 “陈小将军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已经转投帝女殿下?” 陈宇缓缓点头,他敢在罗玉的面前亮出自己的身份,便是信任罗玉的意思,在对方面前说话,自然也省去许多顾忌:“正如大公子所想,现在的我已经转投帝女殿下,只不过碍于族人此刻仍在都城,暴露身份恐怕会引来灾难,这才不得已扮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我能明白陈小将军的苦楚。”罗玉也听说过不少都城的事儿,其中一件便是陈家老夫人的死,如今朝野不知道多少人对逼迫陈宇离开都城讨伐敌军的亲王殿下不满呢,就连罗城的酒楼都在议论这些事儿,他想不知道都难。 “多谢大公子的体谅。” 两人都是聪明人,再加上眼下不是闲谈的时候,所以陈宇没有拐弯子,介绍完自己的身份之后,他便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他希望罗玉帮自己保护梁坤。 “梁将军?”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罗玉眼角眉梢有惊诧一闪而逝,“为何是梁将军?” 罗玉不说起这个人还好,一提起来,陈宇心里便窝火。他虽然还年轻,性格比其他同龄人更好一些,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任由人揉圆捏扁的面团!当初因为两人是同僚的缘故,对梁坤没有半点防备导致他算计得手一事始终是陈宇心中一根刺,不用些手段将它给拔出来,陈宇就是晚上睡觉都不能安心。 听得他咬牙切齿道:“当日梁坤给我送上那么大的一份礼物,我理应回报,否则让他怎么看我?” 这两人之中的恩怨是非,罗玉并不清楚,但是从陈宇脸上表情中,他能够猜测出那么一点端倪,毕竟当初亲王殿下认命的三军主帅是陈宇,而不是梁坤,后者能够除掉前者,并且成功上位,其中必定试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如此,也怨不得陈宇动怒了。 “陈小将军对他如此怨恨,何不亲自出手?” 陈宇脸上的怒火收敛些许,但眼角眉梢的怒意终究还是不曾消除:“我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梁坤对我下手,我断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对他亲自下手实行报复这件事,我也曾设想过,然而找不到机会。” 眼下他还在玉无望所说的观察期,在这段时间内决不能表现出任何不稳定因素,至少不能离开军营,以免以前那些不必要的怀疑。去听书网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宇今天才找上罗玉:“大公子能不能帮这个忙。” 罗玉眼珠子转了转,片刻功夫,心中念头已经不知道来回多少个:“我帮便是。” 陈宇眼下虽然还像个影子般潜伏在军营中,但是出身和能力摆在那里,待得到玉无望的彻底信任之后,得到重要只是早晚的事儿,一个举手之劳换他的人情,倒是一个不错的买卖。 思及此,罗玉不再犹豫。 待陈宇将自己的打算说出之后,罗玉便告辞离开,陈宇主动站起身:“我送送大公子吧。”说着,已经伸手去拿放在石桌上的面具。 却见罗玉礼貌一笑,摆摆手道:“不用麻烦,我认得回去的路。” 他执意自己离开,陈宇也不好多说什么,目送着人渐渐走远,又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这才来第二次,就把军营的路给认全了么?这大公子还真是个不可小觑之人啊。” 不远处闪过一道人影,有人缓缓从树后走出。 此时若是罗玉没有离开,或是回头过来看一眼的话,一定能认出那新出现的人的身份,那正是他今日来到军营的原因。 看着罗玉离开的方向,宫傲神情复杂,似欣慰,又似感慨:“大公子从小就很聪明,罗城一众贵族子弟中,他是最拔尖的,有过目不忘之才,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前途不可限量,唯独太守大人挑三拣四,冷嘲热讽。二公子资质平平,他反倒夸得天花乱坠。” 陈宇抬了抬眼皮子,他是家中独子,打小就受长辈疼爱,自然不能理解偏爱两字的意义,只是从宫傲描绘出的场景中,勉强感受到罗玉的不容易。 “人心都是偏的,便是亲生父母也做不到绝对公正吧。” 宫傲神情淡定的点了点头,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貌似也是这样,便轻咳一声,正色道:“陈小将军说得不错,偶尔偏心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是像防贼防仇人般防备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种行径属实罕见。” 陈宇眉峰一挑:“世间竟还有这样的事儿?” “这才多长时间,仗没打赢过一场也就罢了,军营里反倒死了最重要的三个人,第一个是莫名失踪,第二个第三个却是被人刺杀!梁坤与军师都身处要职,他们这样的人都要被刺杀,那军营得乱成什么模样?” 捧砚越想就越是难过,手边能摸到的物件被他一件不落在地上:“真当天高皇帝,本王无法整治他们不成?” 大殿内的臣子跪倒一片,不约而同道:“殿下息怒啊!” 捧砚目光扫过众人,唇角勾出一抹冷笑:“让本王息怒,那倒是好办!你们谁推举出一个可用的武将来,本王即刻派他去除掉那些不成器的妖魔鬼怪!” 敌军未动,我方却自乱阵脚,由此可见军队纪律之散漫,必得要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武将出面才能平息事端。而问题就在这里,如今朝堂之上有几人可堪用处? 以前白欢还活着的时候,朝中可用之士不少,文武都有人在,但随着白欢的死,那些人不是被捧砚用计策抹杀,便是忠于先帝不肯为名不正言不顺的亲王办事,借口辞官,只留下那些惯会骑在墙头上随风舞动的草,根本不堪大用,如今捧砚能用得上的人屈指可数,而且还是文官居多,武将一个也没有。 捧砚愁得头发都要掉了,他的手下多是江湖人士,让这些人去领兵打仗是不可能的。 群臣私下里面面相觑,心中各有想法,却谁都不肯开口说话,唯有一个惯会见风使舵的小人主动开口:“殿下,属下有一人要举荐。” 一堆人里,就这个小官员开了口,捧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谁?” “那人便是前段时间告老还乡的宋老将军!据臣所知,宋老将军虽年迈,但是老当益壮,与一个年轻人发斗时也不落下风,再加上老将军行军多年所积攒的经验,别说是一个鬼将了,便是十个八个沈浩然来,也不一定是对手!” 朝臣们纷纷符合:“周大人说得不错,宋老将军老当益壮,必定能凯旋而归!” “殿下,不如就让宋老将军去吧!” 人们一边说着话,一边连连点头,就好像已经能看见得胜归来那日似的,一个个兴高采烈,浑然不觉端坐上位的捧砚脸色已经阴沉了一大半,此时正处在怒火彻底爆发的边缘。 “殿下,微臣以为宋老将军去前线不合适。” 第一千一百章 让我去吧 http://.biquxs.info/

“宋老将军年纪已过半百,虽然老当益壮,但终究不是壮年,如若出战怕是身体要撑不住。再者说了,宋老将军两个月之前就已经交出兵权辞官还乡,如今还滞留在都城不过是因为家中琐事,怎可再让老将军出山呢?此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嘲笑我朝中无人?” 谏言的官员一身凛然正气,神情坚定,引得其他官员动了念头。 捧砚也动过念头,然而他仍是坚持,原因无他,只不过朝中实在没有可用之人罢了。 “宋老将军不去,那朝中还有谁可用?” 这话一出口,众人又沉默下来。 有人愿意为捧砚效忠,可是碍于太年轻,或是别的其他原因不可能派上用场,更多人沉默是为了等待时机。 这些小心思,捧砚目光一扫看得明明白白。 “罢了,既然你们一个建议都提不出来,那本王自己去想办法就是!就当是养了一群没用的废物吧,你们可以沉默,但是最好别让本王发现你们任何一个人有异心,否则城墙上的哪一具尸体便是你们的下场!” 说罢,捧砚气势汹汹的离开了大殿,群臣则是伏跪在地,直到人走远,连脚步都听不到的时候才缓缓起身。 “唉,殿下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可不是么,想想先皇刚走的那一段时间,殿下表现得多和善可亲啊,当初要不是这个表像,我们会被他给骗到?现在仔细一回想,只想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帝女殿下明明更像是明君!” “呵呵,你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你们想走赵大人的后路吗?”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方才还叽叽喳喳讨论的人们顿时都噤声不敢再说话,低低垂下脸快步向外走去。 朝臣口中的赵大人,原是朝中一个文官,先帝驾崩之后他便主张将帝女殿下扶上皇位,只是碍于帝女殿下不在都城,捧砚势大不敢明里动作罢了。可随着双方势力对峙,他蠢蠢欲动,正要集结其他同僚时,却被人出卖,满门一百多口人,全被捧砚用谋逆的罪名战兽,一个都没放过。 而他本人的尸首还被吊在城门下任由雨水,阳光侵蚀,据说现在还没放下来呢,隔着很远就能够闻到尸臭味,有承受能力比较差的甚至刚走近就吐了。 一个朝臣落得如此下场,着实令人心寒。 朝中官员不敢违背捧砚,不敢就朝政之事多话,却也有胆子大的,虽然没在捧砚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却敢将朝堂中发生的事情私下传到外边去。就比如今日有人在朝堂上提起宋老将军的事,当天当事人就听到了风声。 彼时宋老将军正在品茶,闻言眉峰一挑,呵呵笑道:“我就知道继续留在都城会碰到麻烦,你们偏是不相信,如今怎么样?麻烦找上门来了吧?如若当日我辞官后第一时间还乡,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事?便是有人找事,那也得先见到我才行,如今,真是说什么都晚了!” 此时在书房里坐着的不仅宋老将军一个人,更有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爹,这都什么时候了您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来?当初您辞官,咱们没有第一时间返回故乡,还不是因为故乡正在发生战乱,听说那边还有鼠疫横行,很是麻烦.......不过爹,您有句话说得没错,现在正是说什么都晚了。” 次子是个火爆脾气,越想这心里就越是不服气:“这举荐您的人也未免太过分了!明知道父亲依然年迈,却还是提议让您去战场,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且不说您能不能经受住战场的打磨,便是赶路去罗城,就够累得半死了!哪有人逼着一位将领上战场的!” “殿下这不是没有答应吗?” “可殿下也没有拒绝啊。” 两人各执一词相互争执,吵得老爷子头疼,连连摆手道:“你们两个争这个有什么用,亲王殿下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够猜透的。” 作为当事人,老爷子表现得及其淡定,就好像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一般。 两个儿子愁的头发都要掉了:“父亲,现在该怎么办?万一亲王殿下真的被那人说服,让您去战场可怎么办?听说当初那陈小将军愿意上战场,就是殿下逼迫的结果,如今您看,那陈家成了什么模样?” 老爷子心念微动。 在战场上驰骋这么多年,他早就养成豪迈的性格,优柔寡断从来不是他的作风,事事忧虑更不是,只见他摇摇头,笑呵呵道:“如若殿下降下旨意,非得咱们宋家派一个人出去,我不去,你们谁去?” 宋老将军的两个儿子,都不是练武带兵的材料,这两人一个儒雅,是读书人,另一个体弱多病,都不可能替代宋老将军前往战场。61 说话间,三人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 没等他们提出话来,便听见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老爷子立刻警觉起来:“谁在外头?” 长子立即站起,快步向门口方向走去,直接将那个偷听,正准备偷偷跑路的‘小贼’给抓住。 “果然是你!” 小贼步履一僵,回眸一笑道:“爹爹,我只是路过。” “呵呵,路过能路过书房?还碰巧听见了书房里头的谈话?你这编瞎话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目光一转,见四下无人,他立即拉着自家女儿的手进门来,“既然要听,在书房里听便是。”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家的大小姐宋阑梦,刚一进门,她便快步往老爷子所在的方向冲,笑盈盈道:“祖父,你们刚才在书房里的谈话我全都听见了!爹爹和叔父都不是练武带兵的料子,到时候要是殿下真的拎不清,非要咱们宋家出一个人去战场的话,那就让我去吧!” 这话一出口,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你一个姑娘家说什么胡话!一天天就知道瞎说,话也不过过脑子,战场那种刀剑无眼的地方也是你能去的?” 宋阑梦委屈的撇了撇嘴:“我为何不能去?我武功比都城里任何一个人都好,打小祖父就教我兵法,还有各种招式,我明明很厉害,为何不能去?” 准备劝说的两人宛若被鱼刺卡住喉咙,瞬间都说不出话来了。 反倒是旁边围观的老爷子抚掌大笑:“真不愧是我的孙女,果然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事儿,旁边的长子就忍不住怨怼:“父亲,您竟然还笑的出来?这孩子打小就喜欢跟着您舞枪弄棍,您不拦着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手把手教她,武功招式,兵法谋略一个不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把她当做孙子养呢。” 人上了年纪,性情就容易变化,老爷子也是,很不乐意瞪了长子一眼:“女儿就不能练武学兵法吗?你这当爹的偏见也未免太大了。” “不是不能,而是不合适!父亲您自己看看,都到了这个年纪,别家的姑娘国师早就定下了,唯独咱们家的始终没有着落,甚至连个上门说媒的都没有……” 宋阑梦冷哼一声,扮鬼脸道:“那我不嫁便是,家里还能缺我一口饭吃吗?” “你竟然敢顶撞你爹——” 眼看着这对父女又要吵起来,老爷子摆摆手:“行了行了,都少说话,正经谈事吧,估摸着朝廷的旨意用不了多久便会来到,你们提前准备准备,别到时候来个措手不及,咱们宋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次子大惊失色:“父亲,难道亲王殿下真的会——” “哼,如今朝中无人,便是有可用的,亲王殿下也不一定拿捏得住,除了我,还有什么人选?”虽说过程跟陈家不一样,但是本质上还是一样的,都是拿捏住家人逼迫就范,他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只能舍弃自己这一身老骨头。 现实如此残酷,两个儿子只能连连叹气,恨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有好好练武,或是学习兵法,但凡懂那么一点点,如今也用不着老人家一大把年纪还得筹谋策划。 书房里的氛围变化,宋蘭梦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老爷子身侧,挽着他的手臂道:“祖父,您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不会丢你的脸!” 还敢提这事儿,看来她是真的有心。 然而姑娘家上战场,从古至今也没发生过几回,怎能随意决断? “这不是咱们家能决定的事儿。”老爷子一脸无奈道,“只有亲王殿下能够选定谁领兵出战,其他人都是逾越。” 面对自己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时,老爷子时常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要斥责,可面对孙女,他的态度却温柔许多,几乎可以说是每一句都耐心的解释着。 可即便如此,对方还是会错了意。 只见宋阑梦手一拍,猛然站起身来:“我明白祖父的意思了,想上战场,得先说服亲王殿下!”老爷子险些被口中茶水给呛到,一边咳嗽一边道:“说分没错,想要去战场,除非你能够说服亲王殿下。”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想个办法 http://.biquxs.info/

宋阑梦欢天喜地的跑出了书房,徒留下其他三人在书房中面面相觑。 长子扶额道:“这丫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越发没有规矩,等会儿我让她娘亲去劝劝她,别乱来。那战场上的事儿,哪里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儿家可以左右的?还是好好待在家里,等有人上门提亲吧,但愿她嫁出去之后,这性格能够稍微改一改。” 老爷子听到这话很不乐意,孙女可是他手把手给教出来的,有人当面说她不好,岂不是打他的脸? 当下横眉竖眼道:“姑娘家就一定要在家里相夫教子吗?我看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读书读多了,迂腐得很!” 长子委屈的撇了撇嘴巴。 见两人之间氛围不对,次子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父亲您不要动怒,大哥也是为了孩子着想,阑梦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说亲......咳咳,对了,父亲,您当年不是给阑梦定下过婚事吗?” 当初老夫人还在的时候提起过这件事,说什么指腹为婚,后来老夫人走了这件事就没听人再提起过。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老爷子就犯愁:“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那孩子你们也是见过的。” “是谁?” “还能是谁呢?不就是陈老将军的独子吗。” 兄弟二人倒抽一口凉气,总算是明白父亲的忧虑究竟从何而来。 那陈宇前往罗城后没多长时间便失踪了,朝中不少人都说他是害怕打仗连夜逃命,但更多人觉得陈宇已经死了。这两种情况不论哪个,阑梦都不可能再嫁给陈宇。 长子叹息一声:“那孩子还不错,是个知书达理的,也有才能,只可惜一去不回。” 三人正说着话,忽听外头有小厮匆匆前来禀报:“宫里有旨意下来了。” 书房里的几个人皆是一惊,他们知道早晚会有圣旨下来,可是没想到这旨意竟然来得那么快,他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讨论对策。不过还好,这道旨意并不是直接任命宋老将军,而是请宋老将军去宫里。 为此上头甚至还编出一个好听的理由,说亲王殿下怜悯老将军体弱多病,特意接他去宫里养一段时间。 天知道到时候老将军还能不能平安回到家中。 相较于两个儿子的紧张情绪,老将军表现得很是淡定,拱手道;“在临走之前,能否让老夫跟家中两个孩子交代一声,有些琐事,怕他们处理不来。” 前来传旨意的内管连连点头,毫不犹豫道:“这都是应该的,老将军请。” “父亲!”次子慌了神,却努力在外人面前强装镇定,如今在自家人面前却是再也装不下去了,拧着眉头冲到老爷子面前,“亲王殿下在这个节骨眼上请您入宫绝对不只是养身体那么简单,其中肯定有阴谋!” 老爷子冷笑一声:“你爹我活了这么多年,这点阴谋诡计还看不穿?需要你来提醒不成?” “父亲,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哼,便是知道其中有阴谋又能如何,咱们现在不过是都城里一户普通人家,无权无势,还能跟皇室制作对不成?眼下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乖乖入宫,而是违逆旨意,到时候会不会落得赵大人那样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那可怜的赵大人,如今还在城门上挂着呢。 “我这一次去皇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我遭遇了什么不测,你们自己警醒些,尽早留一条退路。”话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又道,“凡事往最坏的方向想,千万不可大意。” “不过是入宫一趟,父亲何至于——” 亲王殿下再怎么残忍,也不能用莫须有的罪名定一个老臣的罪,甚至杀他把? 面对两个儿子困惑的目光,老爷子唇角勾出一抹冷笑:“你们不明白,当初赵大人暗中筹备时,第一个找上的人便是我。” 两兄弟不约而同瞪大眼睛:“竟有这样的事儿?之前怎么没听父亲提起过,也没见那位大人来家里走动啊?” “当初他跟我提起此事,我便觉得不妥当,处于对宋家的考虑,我拒绝了他。”老爷子缓缓闭上眼睛。 其实,当初他很愿意跟赵大人合作先帝驾崩之事来得那样突然,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猜的出来其中有蹊跷,更别说亲王殿下将位置坐稳以后第一件事便是除掉玉无望和帝女殿下了,他是欲盖弥彰,做贼心虚! 只是事情没有把握,宋老将军不敢贸然出手吧罢了。 回想起那一日赵大人与自己信誓旦旦说话的模样,老将军叹息一声:“当初我就劝过他现在不是时候,可以他太过执拗,我的话竟是一句都不愿意听,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唉!” “这,父亲不必自责,当时都城危机四伏,可谓是乱成一锅粥,赵大人明知危险却还要做,想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像如今这样的结局,他不可能没预料到。他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宋老将军点点头:“我只是有些惭愧罢了。” 几人说话的时间太长,外头等候的内官甚至有些不耐烦了,隔着门问:“老将军您交代好了没有?临出宫前殿下曾经吩咐过尽快,如今该等着急了。” 宋老将军站起身:“已经交代好了,这便来。” 该提醒的事情,他都已经跟兄弟两说过,但愿他们两人能够机灵着,别让宋家也步赵大人的后尘。 对了,还有一个人—— 路走到一半,宋老将军猛然回头:“这段时间务必要看好蘭梦,别让她到处乱跑。” 宋阑梦打小就跟祖父亲近,平生最爱做的事情便是跟在祖父身后学东西,若是让她知道老将军跟下场极惨的赵大人走过牵扯,如今还被宫里那位大人请走,怕是要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 “如果只是祸害家里还好,”二爷道,“怕的是她进宫找人。” “一个姑娘家,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大哥你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可不像咱们当年,一个个古灵精怪,野得很,根本就管不住。蘭梦一天天往外头跑,谁知道她有没有结交那些神通广大的朋友,若是让她知道祖父被请入宫,绝不可能在家里乖乖坐着等消息。”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达成共识。 说来也巧,老爷子被请入宫的时候,宋阑梦正好不在府上,等人走一个多时辰后,她才回到家中。 跟往常一场,刚一进门,她便兴冲冲的问管事:“祖父在哪里?” 想到两位主子交代过的事儿,管事异常紧张,低低垂着脸,不敢让宋阑梦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唯唯诺诺道:“老将军出门去了。” “出门,这种时候?”宋阑梦狐疑皱眉,“现在不是紧要关头么,祖父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离开,你坦白说,祖父到底去哪儿了?” 管事明显不擅长说谎,宋阑梦一问,他便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小的不过是府上的一名下人,哪里能够探听到主人家的事情?再者说了,老将军出门也不会好缺底下人自己打算去哪儿啊。”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小人只知道老将军说眼下有麻烦,得找一位老友帮忙,具体是哪一位,这个属下着实不知道。” 看来不论怎么问,管事都不会松口了。 宋阑梦心念一动,决定找父亲问问,他肯定知道祖父去了哪里! 说做就做,宋阑梦当即去找自家爹爹,结果从他口中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见到人,他便目光飘忽,不曾透露出半句话:“你祖父找一位老朋友帮忙去了,你也知道,咱们家眼下正是特殊时期,不可轻举妄动,你祖父想利用人脉将宋家拖出来,只能请人帮忙。” “呵呵,父亲您就骗我吧!”父亲口中的话语,宋阑梦一个字都不相信,“祖父要真是找朋友帮忙,为何你们一个个都不敢说出那人的姓名?不过是怕我找上门去对峙罢了!祖父到底去了哪里?” 从进门的时候开始,宋阑梦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如今预感越发强烈了。 只可惜她父亲打定主意不松口,任凭她怎么问,也不肯透露半个字,只道:“你祖父没事,不用担心。” “哼,父亲不说,那我自己去查!” 说罢转头要往外走去,气势汹汹如排山倒海,看来是真要认真去查。 宋之旭慌了神,怕她真查出什么门道来,连忙吩咐底下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抓起来。” 因为宋阑梦打小就不乖巧,加上跟老将军学过武功的缘故,宋之旭不敢大意,派来埋伏准备将人拿住的,都是府上一等一的好手,足足有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对付完全没有防备的宋阑梦,简直再简单不过。 顷刻之间,当事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人摁住手脚动弹不得。 她咬牙切齿,怒瞪自家父亲:“爹爹,您这是要做什么?” 宋之旭神情阴沉道:“蘭梦,你别怪我,爹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传言 http://.biquxs.info/

宋家宅邸书房的方向,隐隐传来响声,此时若有人靠近些,一定能够听清那是妇人的哭声,透过窗户往书房里看,便能瞧见一位身形丰腴的美貌妇人攥着手帕擦拭眼泪,呜咽的哭声表明她此刻的伤心。 “整整三日了,我可怜的女儿被关在自己的房间中不吃不喝,人都瘦了一大圈!老爷您是没有看见啊,梦儿一张脸白得像是纸张般,整个人虚弱得能被风吹走,再这样下去她还有活路吗?老爷您就看在梦儿是咱们唯一女儿的份儿上,把她放出来吧,我保证她不会离开宋家!” 自打上次宋阑梦被抓住之后,宋之旭便将人关在房间中,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出来。 往后数日也是。 一拂衣袖,宋之旭决绝道:“父亲没从宫里出来前,她决不能离开房间。” 距离宋老将军被亲王殿下请入皇宫已经有足足三日,其间一点消息也不曾传来,宋家不是没托人去宫里打听过,只可惜什么消息都不曾打听出来。那皇宫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切断与外界的联系般,老将军如今究竟是死是活,有没有被善待,谁也说不准。 宋之旭心情本就急切,听到女儿的事儿,只觉得愈发烦闷:“她要寻死,就让她饿死吧!” “老爷!”夫人一跺脚,眼泪宛若断线珍珠般砸落。孩子都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亲娘不心疼孩子的?她这女儿,虽然从小就在祖父身边舞枪弄棍导致受伤频繁,可是从未吃过这样的苦。一想到宋阑梦脸色苍白,气若游丝躺在床榻上的模样,夫人心都快要碎了。 “您真要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不成?” 宋之旭烦躁的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夫人先离开。 夫人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哪里受过这种气?当即一挥衣袖,转身快步离开书房。不过她要去的不是自己的院子,而是宋阑梦被关的小院。 彼处正乱做一团,下人们端来茶水糕点,还有各种宋阑梦爱吃的菜肴,可她却坐在桌边,一眼都不看,这副倔强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随了谁? 夫人进门时,见到的便是这种场景,心口一同,握着宋阑梦的手连连叹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干涩的唇瓣微微一动,宋阑梦吐出的却是坚定的言辞:“除非祖父亲自来劝我,否则我是绝对不可能吃任何东西的!我宋阑梦今日便是饿死在家中,也不会吃你们一口饭!” 夫人怒气噌的一声冒上来,养尊处优多年的手一抬,眼看就要落到宋阑梦的脸上。 宋阑梦闭上眼睛,却不躲开。 夫人一下子便落了泪:“都说儿女是前世欠下的债,如今我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前世我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摊上你这样的债主!你在府里折腾了这么些天,若是你祖父在府中,以他宠你的程度看,早就来劝你了,何苦到今日也不现身?你便是威胁,他也不可能回来。” 宋阑梦猛然睁开眼睛,急切问道:“祖父到底去了哪里?” “一天天就知道祖父?难道你是他生的吗?就知道折腾你爹娘!”宋阑梦说话之时,眼眸中有光芒闪动,引得夫人也心动,转头对侯在旁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都退出去,这才告诉宋阑梦老将军的去向。 宋阑梦整个人都懵了:“难怪爹爹宁愿看着我饿死,也不肯告诉我祖父的下落,更不愿意将我放出去,原来祖父是被人请到了皇宫。” 夫人叹息一声,幽幽道:“你也别恨你父亲,特也是为咱们宋家着想。” 以女儿的性格,若是知道老将军被请入皇宫至今没有一点消息,必定要去皇宫要人的,亲王殿下对宋家到底有何打算,谁也说不准,万一她那句话没说好,触了霉头,那整个宋家都要被连累。那尸体被挂在城墙上,满门抄斩的赵大人,便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可是祖父被关在宫里.......”宋阑梦半低眼眸,眼角眉梢尽是担忧。 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你祖父年轻时候,也曾为孟丽国南征北战过,立下汗马功劳,在朝中也颇有威望,亲王殿下不会动他,顶多也就是关几日,震慑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的人罢了,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宋阑梦仍皱着眉头,不过神情略有缓和,看起来似乎已经放下心。 她轻轻倚靠在娘亲的身上,语气低落道:“我明白母亲的意思了,我一定乖乖在家里等着。”126中文网 “这才是娘亲的好孩子。” 为了让母亲相信自己说的话,宋阑梦可谓是使劲浑身解数,不仅乖巧待在房间里不出去,还对自家娘亲说了好些顺耳的话语,力求将自己营造成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白兔,之前厨房送来的食物和水,也吃得干干净净。 见此情状,夫人的心终于放下些许。 “既然你想明白了,就不要再胡闹,往后好好听你爹的话,他总不能把你关在房间里一辈子,等事情结束,肯定要放你出去放风的。到时候不论你想做什么事,娘亲都答应你。” 许下承诺之后,夫人便离开了小院。 作为一家当家主母,她平日需要料理的事情可不小,尤其是在家里发生大事后,大事小事都得她来照映着,能够挤出时间来看看宋阑梦属实不易,见女儿乖巧听话,她便不再逗留,而是处理其他事情了。由于步履太过匆忙的缘故,离开时宋阑梦别有深意的目光并没有被夫人看见。 “哼,我要是会乖乖听话,我就不是宋阑梦了。” 一边大口吃着饭,宋阑梦眼眸中闪过一道光芒。想要从这座小院中逃出去,就必须得有足够的力气,不吃饱哪来的力气?送上桌的这些食物她得全部吃光。 夫人与小姐相处的时间不多,因而不够了解,可是贴身侍女却很明白,小姐表现得如此乖巧,绝对不是因为想通了要听话,而是心理正在盘算着别的计划,譬如跑路这一件事。 侍女越想就越是心慌:“小姐,如今咱们院子里外围着三层的人,几乎每一个人能让人出入的角落都有人把守,除非您插上翅膀,否则出不去的。” 宋阑梦在小院里待了那么多时日,又怎么会连局势都没看懂?咽下口中的食物,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祖父被请入皇宫至今未归,家里肯定乱做一团,母亲方才匆匆离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父亲和叔父绝对不会干坐着等消息,至少要四处寻访,请那些人脉帮帮忙打探消息,或是做些别的什么事,如今他们应该也不在府上,她想逃出小院,只需要搞定这些护卫们,在嘴短时间内翻墙出去,离开了宋家的宅邸,在外头可不一定抓得住她,到时候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想到这些年祖父对自己的教诲,宋阑梦紧紧握起拳头。 “我一定要把祖父从宫里救出来。” 侍女站在一盘,眼眸中尽是担忧。她也不想泼冷水,只是现实太残酷,她得让主子稍微清醒一些:“小姐,那紫禁城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自打先帝驾崩之后,都城的守备越发森严,平日巡查都如此,更何况住着亲王殿下的皇宫呢?那必定是好几层围着的,那高墙,您翻不过去的。” 宋阑梦神情一僵,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发,轻咳道:“还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以?祖父在我年岁尚小的时候曾经教过我,为人不可太过怯弱,否则会一事无成!” “可老将军也说过人贵有自知之明.......”侍女忍不住开口道。 宋阑梦恼羞成怒,狠狠瞪了侍女一眼道:“你闭嘴!什么自知不自知的,我只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怎么样才能吧祖父从那座宫殿里救出来,还是等到我逃出去之后再说吧!” 为了逃出宋家宅邸,宋阑梦可谓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她先是把厨房送来的食物全部消灭,又扮作吃坏肚子的模样,紧紧抱住肚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边掉眼泪边嘶哑着嗓子道:“我好难受,快去把娘亲请来!还有大夫,我要死了!” 伺候的下人登时乱成一锅粥。 “只听说过有人没吃饭导致饿死的,却没见过撑死的,小姐这不会是犯了什么疑难杂症吧?” “少说废话,快去请大夫过来!这可是夫人的掌上明珠,若是疼出什么毛病,第一个死的就是咱们院里的人1别磨蹭了!” 宋阑梦等的便是这个机会,趁着侍女们来来往往的间隙,宋阑梦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隐约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想来是那些护卫们得知小姐出事,也慌了神。 宋阑梦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脚下生风一般冲出门去,动作之快,只留下一道残影,房间里的侍女们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我愿意去 http://.biquxs.info/

宋子旭将宋阑梦关入房间的时候,曾经叮嘱过伺候的下人,便是外头天塌地陷也不许将人放出去,否则要严厉惩罚,因此下人们把小姐看得很紧,生怕一不小心人跑出去,宋阑梦前脚刚跑出房间,院子里便乱成一团。几乎所有人都放下手中活计,哭丧着脸来拦她的路。 宋阑梦眉头一皱,一脸不满道:“你们以为自己拦得住我?” 虽然这段时间因为绝食的缘故,身体颇为虚弱,可宋阑梦以为自己对付这些下人绰绰有余,唯一棘手的是在里外三层守着的护卫们。 若是惊动了他们,自己就真的出不去了。 “快给我躲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宋阑梦撂下狠话,可惜下人们一个字都不愿意听,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小姐给拦住。小姐心地善良,虽然偶尔动作会粗暴一些,但不至于伤人性命,更不会过分为难他们这些下人,可是老爷就不一样了,若是让老爷知道小姐跑到外边去,他们失职,说不定会被活活打死! 有人在门边跪下,求宋阑梦不要出去,还有人直接抱住宋阑梦的大腿,任凭她怎么踹都不肯松开。 “小姐,求求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 “是啊小姐,您快回去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哼,我既然决定要逃走,便不会回头。”宋阑梦心一横,一脚将抱住自己大腿的侍女踹开。院子的大门被人堵住了,那她不走便是,又不是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出去! 只见她身形一动,快步冲到一堵围墙下,那围墙边长有一棵树,枝叶繁茂,从院子里一直延伸到墙外去。平日宋阑梦溜出小院,便是通过这处。 只见她借力一跳,轻轻松松便跳到树上,又跳到围墙上。 这一系列的操作将下人们弄得提心吊胆,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惊扰了小姐,害得人从围墙上掉下来。 准备跳下围墙之时,宋阑梦回眸一笑:“你们死心吧,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一定能拦得住本小姐!” 说罢,正要往围墙下跳,却听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吓得她差点从围墙上跳下来。 “天王老子拦不住你,那你老子拦不拦得住?” 宋阑梦僵硬的转过视线,只见不远处,宋之旭领着一大帮侍卫,还有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正阴沉着脸看着她。也不知道他们站在那里多久了,或许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看见了。 宋阑梦一看到自家父亲,便知道逃跑的机会彻底宣告失败。 “父亲,您怎么来了?” “呵,我不来你岂不是已经逃出去了?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人,果不其然!”宋之旭咬牙切齿,满脸怒意。 他的阴沉神情,与旁边站的年轻人正巧形成鲜明对比,宋阑梦一眼就看见了对方,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容小觑,警惕问道:“你是谁?” 宋之旭更来气了:“不得无礼,这位可是宫里派来的使者!” 宫里派来的使者不都是太监吗,为何整个人浑身上下一点内官的气质都没有,反倒像个江湖人士。宋阑梦好奇的目光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她,眼神颇为玩味。 “宋大人不必拘谨,我看小姐也不是拘泥礼节之人。”他话语一顿,又微笑道,“没想到都城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竟连一个小姑娘都懂得飞檐走壁的功夫,更有临危不惧的本事,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大人谬赞了。”宋之旭客气道。 宋阑梦打小养在祖父膝下,受武将风格熏陶,从来看不上那些惺惺作态,脸色一沉道:“亲王殿下又派人来我家做什么?祖父至今还没放出来呢!” 宋之旭轻喝一声,让自家女儿稍微收敛一些。其实此时此刻他同样也是满心怒火,只不过碍于面上功夫,不得不收敛罢了。 被人这么冷嘲热讽后,对面那位竟然不为所动,脸上仍挂着温和有礼的微笑,轻声道:“某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宋老将军的事情。” 一听到祖父的事,宋阑梦就慌乱不已,连忙追问道:“祖父怎么了?” “宋老将军在宫中不慎病倒,如今太医院所有御医都在为他诊治,都说老将军是年纪太大所致。亲王殿下本想直接将老将军送回来,却碍于病情不敢挪动,所以留老将军在宫中。宫里的下人们伺候人绝对是尽心尽力,可亲王殿下想着老将军年纪大了,怕有个什么不测,便命我来请小姐入宫。” 听到这话,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黑客 尤其是宋之旭,更是下意识将女儿护在身后:“这怕是不妥当吧?小女尚且年幼,性情不定,怕是没有办法照顾好父亲,不如让夫人去吧。” 使者笑着摇头,话语虽轻,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坚决:“让小姐入宫是亲王殿下的意思,我可不敢随意更改旨意。” “可是——”宋之旭还想在说些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身后的人直接打断。 “就让我去吧!” 宋阑梦跳出来,神情坚定道:“我一定能照顾好祖父!” “胡闹!整个宋家谁不知道你是最缺心眼的那一个?你从小不知轻重,连一朵花都养不好,更别说是照顾一个病重之人了!”宋之旭暗自咬牙,主动往前走了一步,“不如就让我去吧,身为人子,父亲重病,我当在床前侍奉,怎可假手其他人?亲王殿下也是孝义之人,想来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 使者轻咳一声:“我想宋老爷好像想岔了一件事,宫里怎么会缺伺候的下人?请人入宫,不过是亲王殿下担心老将军在宫里烦闷罢了,就让小姐去吧。送老爷您贵为一家之主,贸然离开恐怕有些不妥当呢。” 使者别的话不好听,可这句绝对顺宋阑梦的耳,她连连点头道:“说得没错,就让我我去吧。” 有旨意和使者意思两座大山压着,宋之旭便是想反对也没有办法,只能安夏心中不满,咬牙切齿的点点头:“既如此,就让小女入宫吧。小女生性鲁莽,不知轻重,还望使者大人多多担待一些。” 宋阑梦就这么上了前来接应的马车。 宫里来的车驾自然不同凡响,前后跟着不少人,更有那位使者亲自护送,宋阑梦路赶到一半,掀开帘子隐约能够看见皇宫宏伟的建筑,高高的宫墙时,才想起自己连使者的名字都不知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 策马跟在车驾旁边的人怔愣片刻,转过脸回道:“姜迁历。” “看你的模样,不像是宫里的内管?” 姜迁历神情温和,好像不论这位千金大小姐说什么话,都不会生气似的:“宋小姐慧眼如炬,我确实不是宫中内官,而是亲王殿下身边的近侍,刚到都城没多久。” “难怪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不对劲,跟宫里那些惯会见风使舵,追名逐利的人一点都不像,反倒,反倒像是一个江湖侠士。” 姜迁历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目光往宋阑梦身上一转。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看守宫门的禁卫见来人是姜迁历,并不曾多问,甚至连出入宫门要做的例行检查都没有,直接把人给放了过去。姜迁历一路将人送到一座大殿前:“宋小姐想见的人就在其中,小姐请。” 宋阑梦没有多想,她的理智在听到祖父病重那一刻起,已经丢了不少,此刻只想尽早见到人,如此方能安心。 “祖父,您怎么样了?” 大门砰的一声被人狠狠推开,院内景致映入眼帘。 只见廊下棋局分坐两人,其中一个便是宋阑梦心心念念的老将军,另一人则穿着内官的衣衫,想来是宫里的人。宋阑梦闯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下棋,听到声音皆是一震。 内官尖声道:“大胆,是谁允许你私闯宫廷的?” 宋老将军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一笑,对内官歉意道:“这是我的孙女。” 宋阑梦也是理直气壮:“是亲王殿下派我来照顾祖父的,我来这里有什么不对?你要是不服气,自己去找他说便是!” 听到亲王殿下四个字,内官脸色一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后来还是宋老将军好声好气,将人送出去的。 “你怎么来了?” “都说了是亲王殿下让我来的。”宋阑梦拉着老爷子的手,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一遍,见精气神不差,甚至比在府里的时候更好一些,心中悬起的大石堪堪放下,但也有困惑升腾而起,“祖父,亲王殿下说你病了,需要人照料才去府里请人呢,怎么您却像是个没事人般?” 宋老将军拍了拍孙女的脑袋,轻声叹息道:“我哪里需要人照料?在宫里的日子,除了平时烦闷一些,没几个人说得上话之外没什么不好,反倒是亲王殿下眼下是用人之际。点名将你请入皇宫,是想用你来威胁我就范呢。”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恩典 http://.biquxs.info/

御花园的湖泊中,养有南方灯笼鲤,通体滚圆如球,浮在水面上觅食之时,宛若一盏灯笼,故此得名。捧砚很喜欢这些鲤鱼,每一日都要抽空来瞧瞧,今日也是。当姜迁历来禀报情况时,他正往湖中洒鱼食,无数灯笼鲤争而食之,远远望去宛若夜景。 听见脚步声,不用回头,捧砚就知道来人是谁。 “以前还在外头的时候,我总觉得被饲养在湖中的鲤鱼可怜又可笑,被人圈养着,到死方得自由。后来变成另一个人,我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但凡是人,谁不被无形的一双手拘在天地中?觉得自由,不过是所求不尽相同罢了。” 随手将手中剩下的鱼食递到侍奉的内官手中,捧砚迈步向凉亭方向走去。 边走边问道:“你可曾见到那位小姑娘了?” “启禀殿下——”姜迁历的话语刚说出一个开头,就被捧砚打断,“你不用像他们那般拘谨,毕竟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人,和他们终究不一样。你就按照以前的模样称呼便是,我不想在你面前也不像自己。” 话本里有个词叫入戏太深,捧砚不想自己也迷失方向。 “属下谨遵主子吩咐。”犹豫片刻之后,姜迁历回了这么一句,他神情恭敬道,“属下已经将宋小姐请入宫中,如今她就在老将军那处。今日到达宋家时,属下正碰上一出闹剧。宋小姐不知何故翻过围墙,竟打算离家出走,还好宋老爷及时赶到将人拦住。期间我暗中观察过,宋小姐身手不凡,若非自家父亲发话,那些侍卫恐怕无人能将她留住。” 捧砚眉峰一挑:“都城竟有如此厉害之人,且还是个女儿家?看来宋老将军当真将自己所有的本事,都教给这位孙女了。” 若说之前捧砚有七成把握,如今听到姜迁历形容那位素未谋面的姑娘后,瞬间提升到九成,最后一层,得要亲自见见宋阑梦才能做出决断。 “祖父,您说要挟?”宋阑梦忽然意识到以及好心办坏事,顿时慌了手脚,她或许根本就不该来! 宋老将军神情复杂的点头,捧砚一定是听说了都城的传言,才会将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女请入宫中,用的还是自己重病的名义,这不是威胁又能是什么?恐怕此时,捧砚已经把下一步路还怎么走都给想好了。 院内老将军正想着应对策略,院外已然传来声音:“亲王殿下到!” 这么快!老将军猛然站起身。 捧砚一进门,直接伸手一脸亲和的把老将军扶起,假惺惺道:“宋老将军不必多礼,本王听说你生了重病,特意过来看看罢了,可没有折磨您的意思,若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加重您的病情,那本王的罪过可就太大了。” “咦,宋老将军您的气色好似不错,精神也很饱满,想来是您的病已经痊愈了?” 老将军勾起唇角,假意微笑道:“多谢殿下的关怀,老臣的病已经彻底痊愈,如今用不着再避讳什么了,行动更是自如。” “既然老将军的病情已经好转,那本王也就放心了。” 捧砚的目光在小院中转了一圈,最终自然而然的落到宋阑梦的身上,惊奇道:“这位姑娘想来便是宋老将军的孙女吧?果真如传言一般灵动可爱,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名动四方的美人。” 宋阑梦平生最恨的一件事便是,有人拿她的相貌做文章,不论是夸赞,还是诋毁,她都不肯接受,来自亲王殿下的夸赞也是一样! “呵呵,名动四方的美人有什么用?不过是令人眼前一亮的花瓶罢了!比起成为这个,我有更大的志向!” 宋阑梦跟都城里那些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可不一样,她打小就跟那些军营的武将打交道,性情作风也在耳濡目染之下有所改变,打小她心里就藏不住事,对不满的人尤其如此!即便面前站着的人是权倾朝野的亲王殿下,她也不曾换过任何表情。 捧砚看着她的表情,顿时来了兴致:“小姐的志向是什么?能否一谈?” “自然是像那些功成名就的将领一般,从军,上阵杀敌——” “住口!” 十几年来,这是宋老将军第一次对孙女说重话,“小孩子家什么都不懂,乱说话做甚?也不怕惹人耻笑!殿下,方才她说的那些都是胡话,还望殿下恕罪。” 捧砚摆摆手,饶有意味的目光越过宋老将军,落在宋阑梦的身上:“小姐又没有错,何来恕罪一说?本王倒是觉得她说得很不错,比起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花瓶,还是上阵杀敌更好一些,好歹也是报效祖国。小姐这一份胸襟,着实令人佩服!宋老将军,没想到您老人家不仅会领兵打仗,就连教育子女,也是一把好手。本王该好好感谢你。” “殿下为何要感谢老臣?” 捧砚眨了眨眼睛:“老将军为我孟丽国培养出一员虎将,难道本王不应该感激吗?” 宋老将军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许多事情好像根本就没有朝他预定好的方向发展,反倒是纷纷偏离了自己的路途,一切都渐行渐远了!饶是如此,宋老将军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谬赞了,这孩子哪里懂得那些大义?不过是平日话本看多了,知道一两句话罢了,根本不成气候。不如就让她先离去吧,她一个姑娘家,谈论家国大事也太勉强了一些。” 说着,宋老将军便要将人推走,谁料对方却铁了心要留下:“不,我不想走!” “唉,本王还以为老将军是豁达之人,万万没想到,老将军竟然也如此在意细枝末节!凭什么女儿家就不能谈论加过大事?说什么女子不如男,都不过是人们编来糊弄自己的瞎话罢,如何能够当真?” 捧砚分明是在跟宋老将军说话,可目光从头到尾都在宋阑梦一人身上,就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宋阑梦心念一动,主动开口道:“亲王殿下说得不错,女子不如男不过是用来糊弄人的鬼话,一个字都不能当真!我有勇有谋,武功也不差,凭什么不能上阵杀敌为朝廷效力?趁着殿下在,我想求殿下一个小小的恩典!” 话音刚落,宋阑梦双膝一折,竟是直接跪倒在地。 捧砚明明知道她想求的是什么,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困惑问道:“宋小姐想要什么?” “我想求殿下给我一个上战场的机会,让我能够证明自己,且报销朝廷!” 捧砚面露诧异:“上战场一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望宋小姐三思!” 宋阑梦眼眸中满是坚定,显然已经打定主意:“我已经想过了,此去不论结局如何,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无怨无尤!还望殿下成全!”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成全你。” 宋阑梦成功求到一个机会,而捧砚也如愿以偿。 待后者离开小院,这里的气氛就像是被冰雪覆盖一般,上下每一个角落都透出一股彻骨冰凉,氛围更是压抑得可怕。只见宋老将军神情阴沉如暴雨将至,满脸布满阴云,隔着很远,人们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怒火。 “你给我跪下!” 宋阑梦二话不说跪倒在地,低垂着脸不敢说话。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这孩子大小就顽劣,大事小事不知道犯下过多少,那一次不是我替你收拾残局?我从未训斥过你一句,你却不知悔改,竟日竟然还自作主张!我真是把你给惯坏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宋老将军真希望当初自己一点东西都不要教,让她慢慢长成一个打击闺秀,就像都城里众多闺秀一般,如今哪里还有那么多麻烦? “战争可不像你喜欢看的戏,也不会有任何人迁就你!战场上刀剑无眼,缺胳膊短腿那都是常有的事儿,在那处,多的是一恍神便丢掉性命的自大狂妄之徒,你主动请缨去战场,莫不是觉得自己有九条命可以霍霍?或是觉得自己真能在战场上闯出一番天地来?” 宋老将军越想就越是气恼,若非宋阑梦是个姑娘家,恐怕他现在已经抄起鞭子狠狠将人打上一顿出气了! “你真是做事不计后果,你爹娘可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万一你在战场上有个什么事,你让他们怎么办?” 宋阑梦的脑袋越来越低,恨不能将整张脸都埋进土里。 “祖父,我知道错了。”她心中有千万般委屈,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论祖父吧战场描述成一个多么恐怖的地方,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爹娘那边,我也是想过的!他们虽然只有我一个女儿,可是他们还年轻,或许以后还能........就,就算不能,不还有叔父家的孩子吗?” “你,你真是想要气死我吗!咳咳!” 宋阑梦连忙冲上前,一边替老爷子拍背顺气,一边小声为自己辩解道:“我这不是为祖父您着想吗?殿下吃定了咱们家,爹爹和叔父又都不是这种材料,总不能让您这个一把年纪的人去边关受苦受累吧?”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唯一的选择 http://.biquxs.info/

马车从宫门前出发,一路疾驰穿过息壤的人流,徒留下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两侧行人纷纷避让,或诧异或不解的目光追随者着一辆马车,眼睁睁看着它停在宋家宅邸门前。 肯闷人匆匆迎上前,正要询问来人的身份,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庞。 “老将军!” 宋老将军神情阴沉的点了点头,正要走下马车,却见身边人抢先一步跳下去,殷勤的举起手:“祖父,我扶您下来把!这马车太高,您要当心——” 宋阑梦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老将军转头冲另外一边跳了下去,将她视若无物,毫不犹豫向门里走去。 被无视的人只能选择尴尬的收回手。 宋老将军回府的事情很快便传遍整座府邸,宋之旭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感到客厅里,果不其然,客厅里端坐着一老一少,除开两人的神情都有些莫名其妙之外,气色还不错,身上更是没有什么伤,看来在皇宫没有遭到任何不公平对待。 夫人也顶着一双哭红肿的眼睛踏入门中,径自往宋阑梦身上扑过去:“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入宫那两日,娘有多担心你!恨不能打上门去看看!还好,还好你今日平安无事的归来了。” 宋阑梦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见此情状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她眼眶一热,声调哽咽道:“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唉,平安回来就好。” 见母女二人抱在一起难分难舍的模样,宋老将军发出一声冷笑:“你确实不孝,父母在不远游,你看看你自己都跟亲王殿下求了什么!” 宋阑梦呼吸一窒,目光飘忽不定。 宋之旭忍不住咦了一声,困惑的目光在这两个明显闹了别扭的人身上打转。真是奇了怪了,从小到大,父亲何曾对这小祖宗说过狠话?便是摆冷脸的次数也没有几回,怎么进了一趟皇宫出来,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似的。 “父亲可是在宫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心情不好?还有父亲您不是在宫里生病了,怎么这么快就恢复如常了?” “呵呵,我没病没痛,反倒险些被人活活气死!你这女儿我是想管也管不住了,你们父亲二人自己看着点儿吧!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你们自己问她便是。” 话音刚落,老爷子已然站起身,揣着满腔怒火快步离开客厅。 宋之旭与夫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往不论宋阑梦惹出什么样的错,老爷子都不会责罚,顶多也就是训斥一两句,可如今坐在客厅里,两人甚至都没能正儿八经的说上一句话。 在宫里的时候肯定出了什么事儿! 夫人嗔怒瞪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明知道咱们家对你最好的人是老爷子,还不肯收敛自己的脾气,一天天净知道没事找事!你说吧,在宫里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得老爷子如此震怒?” 宋阑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面露尴尬的压低声音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我向亲王殿下求一个可以上战场的恩典罢了。” “原来如此.......不,不对,你跟亲王殿下求了什么?”夫人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径自的面容上满是惊愕,这一刻,她真希望刚才的话语仅仅是幻听。 然而下一刻她侥幸的想法就被彻底打破,只见宋阑梦眼观鼻鼻观心道:“上战场的恩典........总而言之,就是亲王殿下给了我一个上战场的机会。” 夫人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的向后倒去,幸好身后又宋之旭眼明手快将人扶住。 如今,他们夫妇两个算是能够明白老爷子刚才的怒火从何而来了,这件事简直不能更荒唐,比捧砚有意让老将军上战场的事更令人震惊:“你又在胡闹些什么!且不说你武功好不好,能不能领兵,单是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足够将你淹死了!从古至今,上阵杀敌的只有男人,你见过哪个女人披挂上阵的?这不是去送死吗?” 宋阑梦设想过双亲的反应,低下脸小声道:“正是因为以前没有,我才想去做第一个。” 夫人终于缓过气儿来,瞪圆美目,精致的面上满是怒火:“争做第一个?我看你根本就是疯了!就应该让你父亲将你关在房间里一辈子都不放出来!” 宋阑梦也知道自己先斩后奏做得不妥当,心虚道:“安稳的生活谁不想要?但凡我有第二个选择,绝不会向亲王殿下求这个恩典。母亲,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您自己想想,如今咱们宋家还能上战场的都有谁?除了我,没别人了。亲王殿下就是认定了咱们宋家,若我不去,便是祖父。他一大把年纪哪里受的这种苦?怕是没到罗城,一身骨头已经被摇散了。”追文 “您和父亲时常教导我做人要知恩图报,祖父的恩情我可还没报答呢,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吃苦受罪?” 夫人泣不成声,她这娇气的女儿,甚至还没长大呢,哪里受的行军之苦? 她一把拉住自家夫君的手:“老爷,要不您去求求亲王殿下,让他收回旨意吧。咱们的女儿还那么小。又是个女儿家,闺阁都还没出呢,怎么能上战场呢?” 宋之旭紧紧抿着唇,身为一个父亲,他自然也不忍心:“亲王殿下金口玉言,怎么能随意更改?” 宋之旭的态度,不知道勾动宋阑梦哪一条心弦,她叹息一声,半低眼眸道:“母亲,咱们家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皇宫,御书房内。 几位大臣一听说捧砚要认命一位小姑娘,纷纷大惊失色:“殿下,这恐怕不妥当啊!” “是啊殿下,那毕竟是一位小姑娘啊!” 众人反对的声音在捧砚心中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这并不是普通的姑娘,而是宋老将军手把手教教出来的好苗子。你们质疑她,是在怀疑宋老将军的本事,还是怀疑本王的目光?” 大部分人都底下脑袋,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唯有一人心一横,坚定开口道:“殿下,这绝对不妥当!即便宋小姐是老将军亲手培养的好苗子,但终究是女儿身,不是下臣看不起女子,而是军营由男人统率的观念早就根深蒂固,一个姑娘家派出去,怕是不能服众。” “还有先前陈小将军的事情,调查到现在也没有坐落,可想而知将军不是畏战,而是遭遇不测!如陈小将军这般武艺高强之人尚且防不住,更何况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捧砚点点头:“你的考量很有道理,不过这些本王都设想过。而且有对策。姜迁历。” 随着一声呼唤,有人缓缓推开御书房的门,迈入其中:“末将在。” 捧砚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这位便是我敢放她走的原因。出发那一日,本王会将此人安插在军中,他武功高强,而且效忠与本王,乃是本王多年的心腹。有他在,定能保护宋家的小姐,还有诸位大人眼下担心之事,他都能解决。但凡彼处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将隐患抹除。” 捧砚可谓是将所有可能性都设想过了,朝臣们便是有心要劝,也找不到理由,只能揣着满心的不安,硬着头皮附和:“殿下英明!”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江城郡守府中,风长栖正皱着眉头,神情慌乱的看着摇篮里的孩子。 那孩子紧闭着眼睛,已然昏睡,原本红润的一张小脸煞白乌青,一看就知道是生病了。 风长栖心痛如刀绞:“大夫怎么还没来?” 清秀站在一旁,眼珠子不断往门外转,她同样为小公子的病情心急如焚:“已经派人去请了,如今大夫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殿下您稍等,奴婢出去看看去!” 清秀说罢三步并做两步冲了出去,偌大的房间顿时只剩下寥寥几人,几乎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小公子的身上,尤其是风长栖,根本就挪不开。 昏睡的孩子远比会哭闹更令人头疼! 风长栖轻轻握住他小小的手,温柔安抚道:“孩子别怕,你会没事的。” 孩子正昏睡着,哪里听得到这些,说出的话,不过是给自己听而已。 清秀出去没多久,便带着大夫来到,仔细诊脉过后,满头大汗的人终于松了口气:“小公子没事,只不过是体弱,着了风寒而已,我开个方子,以后好好养着就没事了。” 悬在风长栖心上的石头终于罗玉,她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一般,湿淋淋的:“没事就好.......” 大夫担忧的目光转到她的身上,虽说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可殿下对小公子也未免太伤心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影响她自己的身体,于是小声提醒道:“孩子年纪小,身体弱,有个头疼脑热也是正常的,殿下担心的同时,可千万要注意自己,忧虑过度也是会伤自己身体的。”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妖言惑众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晚上回到府邸的时候,才知道孩子生病,眉头一皱,拉着风长栖的手就不愿意松开了:“栖儿,孩子生病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派人去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这件事,若是我知道——” “知道又如何?” 风长栖回眸一笑:“师父最近忙,我又不是看不出来?更何况师父又不是大夫,便是叫回来又能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孩子生病太过频繁的缘故,风长栖脸色比之前差了不知道多少,眼睛底下甚至有了黛青颜色,看来晚上也没能睡好。看着她憔悴的模样,玉无望万分自责:“我可以陪在你身边。” 风长栖摇摇头:“哪有那么娇气。” 近来江城不知道吹了什么妖风,大街小巷都在传,说什么天神震怒,妖孽横行,想要在这混乱中保住性命,就必须信一位西方来的神明。孟丽国原本是不限制类似的宗教信仰的,毕竟人各有志,信什么谁管得着,只要别太过分,官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奈何这外来的教脉实在太过猖獗了,不仅在城中大肆宣扬信仰的好处,甚至还频频挑唆百姓与官府作对,江城太守和玉无望都因为此事忙得抽不出空闲。 每每想到孩子生病,风长栖的无助模样,玉无望便很是自责:“等江城事定——” 没等他说完话,风长栖便笑了:“好了,师父不用做那么多承诺,我也明白师父的难处。” 所处的身份,以及自己身上的担子,让风长栖注定不可能像其他年轻姑娘般任性,她每走一步路都得为孟丽国百姓着想。江城是他们目前最重要的据点,断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这样的风长栖,只让玉无望心疼。 两人说话的地方,是在花园的某一个角落,风长栖本来是想带着玉无望四处走走,散散心来着,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她竟然能够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你有没有觉得小殿下的病来得太过频繁了?我刚到府上伺候不到一个月,就见小殿下生病请来四次大夫了!虽说小孩子身体比较虚弱,经常生病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病得也太过了,三天两头就倒一次!”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玉无望眉头一皱,下意识往风长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因为早产,孩子的身体天生就比别人弱,风长栖也因为此事颇为自责,平日里是不许下人议论此事的,没想到那些人竟然阳奉阴违,私下里偷偷的议论!这可真是吧玉无望给气着了,脚步一迈,竟是要出去的意思。 还好他准备迈出去的时候风长栖及时把人给拉住,又带了回来。 “栖儿?”玉无望面露不解道,“这些人嘴太碎,惯会在背后议论是非,难道不应该惩罚吗?” 风长栖没说话,只是抬手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让玉无望也不要开口。 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是玉无望还是乖乖闭了嘴。 此时在花园中议论主子的人,是刚到府上没多久的两个婆子。当时风长栖生下孩子不久,需要人在旁边伺候,清秀一个人伺候不过来,再加上小殿下那边也需要大量的人手,才又招了几个下人进来。 这两个婆子,便是那时候请进来的。 她们凑在一座假山后面,神神叨叨的说着话,浑然不知不远处有两个人将他们所作所为,乃至说出的话语全都听了进去。 “你说小殿下他会不会是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听说小孩子被不干净的东西缠着的时候,就是容易生病,三天两头大病一场,不仅如此,还经常夜半哭泣,小殿下好像也有这种苗头。” “不会吧,小殿下福泽深厚.......” “呸,什么福泽深厚,若是真的命好,就不会不足月便从娘胎里出来了。唉,想想这小殿下还真是可怜,爹娘都是不懂行情的,只知道找求医问药,竟然从未想过求神拜佛,万一哪一天孩子没了,肯定是他们不会变通硬生生给害死的!” 最先开口的婆子明显胆子比较大,就连生死这种需要避讳的话语,她都能够毫不犹豫的说出口,与之相比较,另外那个胆子就小一些。 眼眸四顾张望,见没人之后,她才小声劝道:“你不要乱说话,殿下对这第一个孩子如此看重,若是让她知道这些事,咱们两个怕是一个都活不成!” “呵呵,我怕她不成?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 嘴上硬着,身体却是很诚实,估计是觉得在这里继续说闲话不好,两人手挽着手,相继离开花园。510文学 她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相继离开之后,原本隐藏在假山后的两个人走了出来。风长栖拉着玉无望的手,半蹙眉头:“师父,你最近正是在为那妖言惑众之事头疼吧?” 玉无望点点头:“那些人藏得太深,派出去不少人,始终没有找到她们的下落,只偶尔抓到一两个,也问不出话来。”玉无望不愿意跟风长栖说太多的细节,因为那些事光是听一听都很惨烈。 有信仰的人,一般都是不怕死的,正如那些人在被抓之后,通常都是宁死不从,有嘴不硬的,也会被自己的同伴给弄死,以便不暴露他们的据点。 玉无望和江城太守正在着手调查。 风长栖眼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或许我可以帮帮忙。” 次日一早,太守府内的下人便有很大的调动,原本伺候风长栖的人,全都被调了出去,反倒是那些生面孔被调入内院,其中就包括那两个嘴碎的婆子。 没有人察觉到异样,包括一点点迈入陷阱的某些人。 “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将咱们这种上了年纪的妇人调到内院来伺候,但是月钱比之前多,还是挺让人高兴的。”一个身形微胖的婆子笑眯眯道,“听说帝女殿下最是和善可亲,待人接物一点架子都没有,还经常拿出自己的钱补贴下人,但愿我也能有这种福气。” 令一个婆子也笑着点头:“一定会有的!”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清秀快步向他们走近,轻咳一声道:“你们两个,谁出自沈村?” 其中一人愣了愣,指指自己道:“我就是从沈村出来的,娘家在那儿,夫家也在哪里,清秀姑娘怎么突然闻起来这个?莫不是有什么.......” 清秀摇摇头:“不是我有事,是殿下有事要问,你跟我进去一趟。” 那婆子一愣,微胖且黝黑的面庞上流露出狂喜的情绪。刚才还在跟同伴说伺候殿下可能会有好福气呢,万万没想到,福气这么快就来了!能帮殿下办事,那赏赐能少? “这就来!” 婆子跟在清秀身后,宛若一条尾巴般,一直跟到进门,对着床的方向普通跪下:“拜见殿下。” 风长栖倚靠在床榻上,听到声音微微抬起眼皮子:“你起来吧。” 婆子千恩万谢的站起身,但是目光依旧不敢往风长栖身上转,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吧人给惹怒,到时候赏赐没要到,反倒被责罚一顿,那可太丢脸了。 “不知殿下有何困惑?但凡老奴知道,一定知无不答!” 风长栖看出她的紧张,轻笑一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无聊,想找人说说话,解闷儿。” 呵呵,若真是解闷儿,她身边的侍女不就够了,偏偏要找来自沈村的人?这么有目的性的解闷儿,婆子可从未见过。 “你就是沈村来的吧?你可曾听说过沈村附近的女娲庙?” 婆子一愣,回道:“自然是听说过的。那座女娲庙几百年前就已经建成,距离沈村不远,老奴年岁尚小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去过,那时候偶尔还有香火供奉,这两年却是没有了,想来庙宇已经彻底荒废了吧。不知殿下怎么会突然想起要问这个?” 女娲庙近些年很少有人提及,若非本地人,不可能知道它的存在,更别说打听它的消息了! 风长栖眼眸中有波光流转,神情复杂道:“我也是偶然听说,据说那女娲庙很灵,本想去上个香请愿,万万没想到,这庙宇竟然荒废了,看来是去不成了。” “女娲庙多年前确实很灵,只是近些年,有人犯了触怒女娲娘娘之事,这才没了庇护。其中原因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若是殿下愿意听,老奴愿意说说以前的故事。” 风长栖自然是愿意听的,要不是为了打听消息,她也犯不着将人请来。 目光一转,她吩咐清秀道:“给这位婶子倒热茶来,请人落座。” 婆子眼眸一亮,想到这么尊敬自己的人是当朝帝女殿下,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将来的女帝,她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笑呵呵摆手道:“殿下这么承诺,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不过是府中一名下人,何等何能?既然殿下愿意听以前那些传说解闷儿,那老奴便挨个说说!”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牵线 http://.biquxs.info/

多年前,江城远没有现在来得富庶,甚至连百姓们的温饱都成问题,随处可见挨饿受冻的可怜人,女娲庙便是在那个时间建造起来的。起初人们并不相信求神拜佛能够换来好的生活,只会骗走钱财和粮食,所以无人相信,直到后来有个人抱着死马当成活马的心态去请愿,真的实现后,人们才相信女娲庙中有神明庇佑。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女娲庙许愿能实现的消息传出去以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祭拜,逢年过节一次不落,渐渐便成为了本地的习俗。 这一切变故都要从十年前开始说起。 “十年前,我们这儿来了两个疯子。”婆子咽了咽口水,好似记忆中有可怕的洪水猛兽般,在风长栖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她才硬着头皮将话继续往下说,“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们衣着褴褛,肮脏不堪,就住在女娲庙附近一座破落的木屋中,白天四处游走乞讨,见到人便咯咯直笑。乡亲们都说他们是逃难来的,在家里实在混不下去,才来我们江城混一口饭菜吃。起初,我也是相信这些说辞的,觉得他们可怜,有时家里剩下一些饭菜,便会给他们端去........ 那一夜,便是如此。我端着饭菜去找他们的时候,却意外的看见他们拐走一个小姑娘,将人打晕,拖到女娲庙里边去了。我当时不知道,跟上前去........” 婆子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口中话语一点点将往事拼凑成画面。 原来那两个疯子根本就不是逃难的可怜人,而是盗墓贼。也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知道了女娲庙底下有宝藏一事,直接就把主意打到了上边。白日里疯疯癫癫四处乞讨,其实是为了打探情况。那个被他们掳走的小姑娘,其实是他们打开密室大门的一把钥匙。 “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知道乡亲们找到女娲庙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被放干鲜血,气绝多时,而且死状及其凄惨。好端端的一个孩子,突然就没有了,小姑娘的家人自然是咽不下气的,当即将亲朋好友都召集起来,抓住密室中的盗墓贼,活活打死在女娲庙中,尸首则是扔到了野外喂狼。” 风长栖绞紧衣袖,细长的柳叶眉微蹙,要不是这婆子说起,她根本就不会知道,多年前在孟丽国的某一个角落,竟然发生过如此恐怖之事。 “难道官府不管吗?” “呵呵,官府怎么可能会管?江城这种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是个人都想走,官府那些人忙着打通上面的关系把自己调出去,哪里有空管这边的事儿?只要明面上不要闹得太过分,便是出了人命案,他们也可以睁一眼闭一只眼。只可怜那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没了。还有女娲庙,里头死了三个人,吓得人们不敢再去,渐渐的香火也就断了。听说女娲娘娘后来不再庇佑,就是因为这件事惹得她老人家不高兴了。” 婆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风长栖心里有数,怕是真的要信了。 她半低眼眸叹息一声道:“没想到女娲庙竟然出过人命官司,且已经荒废.......看来想去庙里上香祈福是不可能了。” 那婆子也是个精明的,一听到风长栖说祈福两个字,瞬间明白过来:“殿下是不是想为多灾多难的小公子祈福?” 风长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莫不是我脸上写着字,您竟然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都是为人父母的,老奴的孩子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是体弱多病,我也曾去过女娲庙祈福来着。” 风长栖坦然道:“既然你已经猜出来了,那我再继续遮掩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没错,我想去女娲庙祈福,正是为了孩子。”她转过视线,目光落在窗外的一棵花树上,略显苍白的面庞上满是担忧,正是一个母亲担心孩子的模样,“你在府里有段时日了,想来该听说过他的事情吧?那孩子尚未足月便出生,身体天生比其他人要弱上一截。起初我以为他三天两头生病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让人细心照料着,一点差错都不敢有,但却还是躲不过。 后来有人提醒,我才意识到孩子可能不只是生病,而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婆子脸上表情一僵:“这也不一定,殿下身份尊贵,生来便是福泽深厚之人,自有神明庇佑着!怎么可能会冲撞不干净的东西呢?一定是有人在胡说!” 风长栖摇摇头:“我才不想管这话是真是假,只要能救我的孩子,让他得以平安长大,我什么都愿意做。” 说话的时候,风长栖眼角眉梢满是坚定,就好像下一刻让她为了孩子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婆子心念微动。 “女娲庙许多年没有神明庇佑了,便是去上香,也不一定能够如愿,不过殿下您要是信这个的话,老奴我倒是有一个不中听的建议!” 风长栖眼眸一亮,像是久在黑暗中的人乍然见到光亮般欣喜:“什么建议?” “我们江城虽然没有女王娘娘的庇佑,但是有另外一个神明,他来自西方,乃是群龙之首,他或可实现殿下的心愿。不过前提条件是殿下得成为他的信徒。” 说了这半天的话,终于在对方不怀疑的情况下将话题绕道正题上,风长栖暗松一口气,故意装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问:“西方来的龙神是什么?我怎么从没听人说起过?” “唉,殿下来到江城之后,整日待在太守府中,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怎么知道外头的事儿?再者说了,龙神之事,只有信徒之间传颂,没有机缘的人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殿下这是与龙神有缘。要不是殿下爱子心切,恐怕老奴也不会说出龙神二字来。” 清秀眉头一皱,脸上的不满毫不掩饰:“你不会是来传教的把?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说给殿下听,我怕脏了殿下的耳朵!” “咳咳,清秀姑娘您这话就不好听了,惩恶扬善,助人为乐,哪里是传教呢?这分明就是帮扶世人,老奴也是为帝女殿下着想啊。” 清秀早就看这神神道道的老婆子不耐烦了:“传教就是传教,扯那么多借口做什么?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们这种拉拢信徒的手段,若是放到外头去,怕是三岁小孩都要嫌弃你们幼稚!” 清秀还要骂,却见风长栖摆摆手,轻声道:“清秀,我想吃厨房做的桂花糕了,你去看看厨房有没有准备吧。” 清秀当即倒抽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院里院外多的是伺候的下人,随便吩咐一个人去厨房都可以,而风长栖偏偏选中了她!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支开她啊! 纵使心中有千万般不情愿,清秀还是选择了离开房间,临走前,她恶狠狠瞪了婆子一眼。 随着房门被关上,风长栖歉意一笑:“您别见怪,清秀就是这个性子。” 婆婆呵呵笑道:“不打紧,我们这种对龙神有信仰的人,早就习惯了外人异样的目光,像他们那种不知道情况便胡乱诽谤的,怕是永远都不会明白有神明庇佑的好处。” 风长栖这一回是真的好奇了,所谓的龙神,凭什么让这么多人对它死心塌地呢? “只要入教,成为龙神的信徒,龙神便会给予庇佑吗?许下的所有愿望都可以实现?” 婆子用力点点头:“正是,龙神会仔细倾听所有信徒的心声,不论身份高低贵贱都可以实现自己的心愿。说出来殿下您可能不信,老奴多年前就曾受到过龙神的庇佑。多年前,我唯一的儿子在上山采药的时候,不慎摔落山崖,重伤垂危,当时连大夫都说他不行了,半只脚已经迈过鬼门关,拉不回来,让我们提前准备后事。我们一家人伤心欲绝之际,是龙神陡然现身,将他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从这件事之后,我们全家都成为龙神的虔诚信徒,早晚供奉不说,逢年过节更是要祭拜一番,只求龙神能够看见我们的虔诚,让我们家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 风长栖眼眸中有光芒在闪动,像是在期待,又像是在恐惧着什么:“龙神竟然这么厉害。” “关于这件事,老奴可以举手起誓!”那婆子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举起,真做出了发誓的模样,“今天我说的话要是有半句是假的,一定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风长栖终于被打动,绞紧手中衣料道:“你说得让我也忍不住心动了,就是不知道贵教要求如此严格,究竟要怎样才能入?如若方便的话,能不能请您帮我牵一条线,让我也能成为龙神的信徒?只要能够让我的孩子平安长大成人,我什么事都愿意做,也可成为龙神最虔诚的信徒。”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组织 http://.biquxs.info/

“你说什么,帝女殿下也想要加入我们?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明眸善睐的姑娘猛然从位置上跳起,明眸中满是困惑,显然不敢相信面前人的说辞,“愿意信奉龙神的人都是有所图谋,不是追名便是逐级利,可帝女殿下她是为什么,明明她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拥有许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荣华富贵了啊!” 旁边站着的高大男人眼珠子转了转:“会不会是因为姻缘?你不是说中原女子颇为重情?” “那也不可能,她早就有了夫婿,两人之间的感情至今是我孟丽国的一段佳话,断不会有为情所困的时候。”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禀报消息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年纪十三四身着僧袍的小少年,神情淡定,却有满身香火气,一看便知道是寺庙里出来的人。 女子气息有些不稳:“帝女殿下可曾说过自己所求之事?” 小和尚努力回想后摇头道:“帝女殿下来庙里的时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庙宇的历史,还有破落的原因,其他一概没有多问。想要入会这件事,还是她临走前突然说的,此前没有一点苗头。” 女子眉峰微挑:“那可真是奇怪了,难不成她真的是为情所困?” 这是眼下最可能的,却也是最不靠谱的原因,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国师大人倾心于殿下,两人之间的爱情可谓是山盟海誓永不更改呢,能够拆散他们两人的,怕是只有生死二字。 “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她这一句话可谓是炸了马蜂窝了,小和尚瞬间板下脸来:“虽然我表面上看是个小孩子没有错,但是你也不能真的把我当做小孩子看待啊?我又不是瞎,一般有钱人和有权有势的人仪驾不同之处,我还是看得出来的。那位贵人到我们寺庙里的时候前后左右都是簇拥之人,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侍卫保护着。要不是她主动同我说话,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接近的机会。” 问题正出在此处! 年轻的姑娘将眉头皱起,来回踱步,忧虑又不解道:“你这么一说就更加奇怪了,你那寺庙中不知道多少和尚,为何她偏偏就挑中了你这个倒霉鬼?定是有人跟她通风报信说过什么话!近来官府查咱们不是查得很严苛吗?说不定就是抓到的某个人说漏了嘴。” “这不可能,每一个信徒都是咱们精挑细选的,那嘴巴比用针线缝过都要严实,便是用上酷刑怎么可能会将咱们的事情说到外面去?” 以前不是没有信徒被抓获过,然而官府并没有从他们口中得出任何线索。 每一个信徒心中都有牵挂,他们的把柄落在龙神教手中,断不会将教脉的事情外传。 “可不是人说漏嘴的话,为何他会找上我?”小和尚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三人困惑之际,第四个人迈着矫健的步伐冲入大厅中,一进门便高高兴兴道:“我听说帝女殿下也有心加入我们龙神教,这是真的吗?” 小和尚用力的点了点头:“消息就是我让人传过去给你的。” 那人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饰不住,宛若天上掉馅饼般欢欣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我正愁无法让龙神教更上一层楼呢,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主动将机会送到了面前,真是天助我也!是龙神庇佑我们。” 起初大厅里的几个人还能保持脸上的表情,但在听到中年人说起龙神二字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尤其是哪个明眸善睐的年轻女子,唇角更是挂着嘲讽的笑意。 “只不过是巧合罢了,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龙神的存在,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都不过是拿来骗人钱财的工具罢了,如若世界上真的有龙神的存在,它老人家想的第一件事绝对是如何弄死我们。” “你——” 中年男人气急,正要斥责一番,却见小和尚不耐烦的皱了眉头:“行了,不要吵了,现在的重点是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龙神的存在吗?” 问题都摆到面前了,稍不注意便要前功尽弃,他们竟然还有时间内斗,真是不想活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查明对方究竟是真心想要加入龙神教,成为龙神的信徒,还是一切都是勾引咱们出去的幌子。上次办的事手脚不够干净,让官府盯上了咱们,至今他们也没放松警惕呢,在危机没过去之前,自家内斗是大忌。”别看小和尚身形年纪是一行人之中最小的,真说起话来,却没人敢不听,而且他的话语也远远比某两位大人更有道理。 年轻的姑娘显然还是有些不服气,一张清秀的脸气鼓鼓的,怨恨的瞪了中年人一眼,却没有再多什么挑衅的话语,只对小和尚道:“你有没有主意?” 一堆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小和尚的身上。美女窝 只见小和尚一脸淡定,胸有成竹道:“我确实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只不过得跟你们借个人。” 中年人原本拧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呵呵笑着拍小和尚的脑袋:“还是你小子激灵!快说吧,到底想出了什么办法?还有借人什么的,只要能把眼前的危机度过去,别说是借一个人,你就是借几百个人我也不眨一下眼睛。” 小和尚抬起眼皮子,似笑非笑道:“真的吗?我怕等我说出她的名字,你们两个一个都不同意呢。” 年轻女子越发不耐烦了:“谁?” 当小和尚缓缓说出那人的名字,两人脸上表情均是一僵,尤其是那个叫阿宁的姑娘,更是直接表示反对:“你借谁不行,偏偏要她?你不知道她什么身份吗?”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选择她啊。你们想想,如今教中能够彻底信任的人究竟还有几个?她不仅对龙神忠心耿耿,而且天生一张不会令人设防的脸蛋,让她去再适合不过了。”小和尚话语一顿,又笑笑道,“不过你们放心,她的安全问题我绝对可以保证。” 阿宁还是有些犹豫,可中年男人却是彻底的动摇了:“当真?” 小和尚举手起誓道:“龙神可以证明我的话是真是假,若那一日我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就让我不得好死。” 阿宁冷哼一声,咬咬牙道:“暂且信你一次!” 大厅内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加上阿宁特意叮嘱过下人不要随意靠近的缘故,没有人能够偷听到他们在里面的对话,除了某个蹑手蹑脚来到窗前的小姑娘,困惑与不解盈满她澄澈的眼眸。 “姐姐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厅里如火如荼的讨论才终于结束,其间阿宁和自己那个死对头有两次都差点掐起架来,万幸关键时刻被小和尚制止,他们才没有大打出手。只是事后阿宁越想越气,照着那人的背影比划着拳头,口中念念有词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小和尚呵呵一笑:“真有那么一天的时候再说吧,别忘了你现在还有另一件要紧的事儿得做。” 话音刚落,他也抬脚离开打听,原地只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阿宁咬牙切齿道:“明明这个主意是他们两个人提出来的,而且也最先同意,为何要我去当说客?真是令人不服!就因为我跟她关系最好吗?” 此时的阿宁并不是自言自语,她是在跟身后那个人说话,即便知道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 就像方才在大厅里一样,多数时候他都沉默的站在某一个地方,想个闷葫芦般不发一语,沉默寡言如同哑巴。阿宁以为这一次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结果万万没想到,哑巴竟然开了口。 “有人来了。” 阿宁沉浸在哑巴开口的震惊中不能自拔,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重复问道:“什么来了?” 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食指指向窗口位置,彼处,隐约能够看到不同寻常的衣料。 是谁在那里,来了多久,方才他们在大厅里面的谈话那个人是不是全部都听到了?若真是如此,那此人绝对不能留,以免影响计划。 阿宁杀意一动,握紧藏在袖中的匕首,心情蓦然往下一沉。 当她快步走到窗口的位置,向下一看,正看到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蜷缩在地上。对方闭着眼睛,睡得很熟,甚至发出了小小的鼾声。 杀意尽数敛去,阿宁唇角勾出一抹无奈的笑:“小途?你怎么在这种地方睡着了?快起来!” 小姑娘眉头一皱,却并没有从睡梦中醒来。 无奈的阿宁只好绕到窗外,伸出手去戳她白嫩的脸颊:“快起床!你在哪儿睡觉不好,偏要在这里,小心风把你吹着凉了,到时候又得要喝药。” 喝药是这小姑娘平生最怕之事,她不喜欢汤药的苦涩味道,于是从睡梦中惊醒,猛然跳起身:“我不——哎呀!”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信仰 http://.biquxs.info/

窗框边角处最是尖锐锋利,加上小姑娘起身的时候没有收力,猛然往上一撞,没磕出血来已经算是好的。 阿宁一边帮忙上药,一边念念有词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你不成?你这么怕我做什么?还有你想听里头的人说话,你直接进去便是,又不会有人拦着你,吩咐不许人随意出入,不过是怕那些人不懂规矩,又不是针对你,你躲在窗外吹风小心又吹出病来。” 小姑娘半低眼眸,小声嘟囔道:“我哪有那么没用?” “呵呵,上次去屋顶吹风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人刚一回来就病倒了,连着喝了半个月的汤药,这你都给忘光了不成?” 小姑娘撇撇嘴,如同受了千万般委屈似的,小声解释道:“那次纯粹是意外,哎呀,咱们还是不要谈那些往事了,就事论事吧!我本来是想找姐姐说话来着,万万没想到正巧碰到你们在屋子里边讨论,我也想进去,可是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你们在吵架,心里有些害怕,就不敢进去了。姐姐,你们吵架又是为我吗?” 一个又字说明类似的事情曾经发生过。 阿宁如鲠在喉,隔了一会儿才道:“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些什么?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小姑娘皱起眉头,努力将自己装成大人模样,又一把拉住阿宁的手道:“可是我听到你们在说我的名字,这里明明就只有我一个人叫小途,除了我你们还能说谁?” 被一个十岁大的小姑娘戳破谎言,阿宁面上有些挂不住,正打算用什么借口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时,一直沉默站在旁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的人忽然开了口:“现在不就是坦白的最好时机?” 小途越发感到迷惑:“坦白?什么坦白?” 阿宁神情复杂的往窗外看了一眼:“不是坦白什么事,而是有事想要摆脱你帮忙。” 没等他将具体内容说出,小途已经连连鼓掌,毫不犹豫道:“我愿意!” 阿宁的手轻点她的鼻尖,一脸无奈道:“你还不知道我们想让你帮什么忙呢,这就同意了?就不怕我们把你给卖掉吗?” “你们就是把我卖掉,我也不害怕!只要能帮上忙,我做什么事都可以!”小途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期待与欣喜,显然是真的想帮忙。 阿宁甚至怀疑下一刻就算自己真的将她给卖出去,对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好气又好笑:“真是个傻子!” 风长栖想去寺庙里上香这件事,提的非常突然,几乎吧太守府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来。因为他提出的时机非常不恰当,玉无望和江城郡守都不在府中,唯有一个夫人在,可夫人偏偏要看顾着家里,也不能陪着一起去,风长栖在外面走的每一步路,都走在人们的心尖上,生怕出什么闪失。 他们这个反应,倒是让风长栖浑身不自在了:“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清秀一听这话瞬间炸开:“当然很有必要!国师大人和太守大人都不在城中,夫人得要看顾府里抽不出空闲来,我们出门的时候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殿下您万无一失的回去,就是掉一根头发也得治罪呢。” 风长栖无奈一笑。 其实回程路上,他们的态度还算是比较好的,方才在寺庙中才是真的夸张,几乎里三层外三层吧风长栖给围了起来,就连她找庙里的和尚说话,也得要仔细检查一遍才放任,搞得风长栖相似那易碎的琉璃盏般。 “对了殿下,您之前不是不信神佛吗?怎么现在突然就.......”清秀终于想起重点。 最近殿下真是越发的奇怪,不仅动不动就要找那个姓钱的,整日神神道道的婆子说话,还经常说那些神佛的话题,如今更是亲自去庙里礼佛上香!殿下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看着眼前越来越陌生的人,清秀陷入深切的迷茫与困惑中,难道自己真的是失宠了? 风长栖半低眼眸,若有所思道:“以前我确实不信什么神佛,只觉得那些都是用来糊弄人的,一直到如今才明白人有个寄托远比心中空空如也更好些。什么方法都可以,我只求孩子能够平安长大,那句养儿方知父母恩,果然没有说错,生了孩子以后我才明白阿娘当时的心情。” “殿下.........” 风长栖握住她的手,笑着打趣道:“等以后你也成婚生子,想必就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了。” “那可能我永远都懂不了了,奴婢要永远伺候在殿下身边的。” 说话间,车驾已然停在太守府门前。 风长栖一回到小院,立即兴冲冲去找那个婆子说话,对方也是等候多时,一打照面就问:“殿下您今日可见到那个小和尚了?” 风长栖点点头,面露狐疑道:“见是见到了,但是他跟想象中好像不大一样。那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婆婆,他真是龙神教的意愿吗?而且还是负责接应的?我卡着好像不是,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哎呀,我真是越说越乱了,我就是怕自己认错了那个人。” 婆子笑着摇头,心中暗道,果真是一孕傻三年,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外头传得像神一样的帝女殿下竟然也有如此呆笨的时候呢? “咳咳,殿下用不着担心,您所见之人正是我希望您见到的那一位。那庙里的小和尚就只有他一个。” 听到自己没找错人,风长栖放下心来,却还是有几分困惑在:“但我还是不明白,龙神教的接引人怎么会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呢?” “殿下不可以貌取人,虽然那小和尚看起来年轻,可实际年纪却不小,他是因为特殊原因,身体始终保持在这个年纪的,许多年前,我还年轻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模样了。” 风长栖越发诧异:“那岂不是等同于长生不老?” “也算是把。他正是信徒们坚定不移信奉龙神的原因之一,据说他能有今日,正是龙神庇佑的缘故。” 风长栖挑高眉头,不置一词。 江城城外,澜沧江沿岸的一处小村落本是个偏僻的地方,住户只有十来户,往常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有外人经过,如今却要出大事。方圆十里的人,几乎都凑到了这处地方,又在江边站定,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人们摩肩接踵,纷纷踮起脚尖,生怕错过这十年难得一见的热闹。 在他们目光尽处,十来个身着黑衣的壮年男子围成一圈,簇拥这两个人,其中以为是满头银发,脸上全是褶皱的老夫人,她也穿着一身黑衣,口里正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而另外一个人则是被人反绑双手仍在地上,眼睛上还蒙着黑布,因为离得比较远的缘故,玉无望看不清她的相貌,只能隐约看出是个妙龄女子。 她好像昏过去了,不论周遭的人如何议论,始终不见任何反应。 “今年的祭品还真是漂亮!”身边的两个人交头接耳议论的声音,恰好被玉无望听个正着,听得他们道:“这个祭品跟往年的祭品可不一样,往年是从村子里边挑的,这一位是外头来的!” “什么?外头来的人?” “对,也怪她自己倒霉,说是逃难要去江城投奔亲戚,结果不小心投奔到了这里来,还凑巧敲响了宋大娘的家门,想要讨口水喝,结果被自己的小命给陪进去了。” “那还真是可怜!” 随着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老妇人的神情越发的阴沉,唇角更是勾出一抹诡异的弧度,在满脸褶皱的映衬下,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河神祭,开始!” 人群里所有议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只爆发出欢呼声,而河岸边的黑衣人们这是迈步跳起诡异的舞蹈。 那种感觉,玉无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才算是贴切。那些黑衣人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呆滞且死板,跳出来的舞蹈也是僵硬的。那不像是正常人能够跳出来的舞蹈,反倒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他们,而他们都是牵线傀儡! 按下心中的不是,玉无望环顾一周,惊讶的发现又这种反应的人好像只有自己一个,就连乔装打扮站在他身边的江城抬手也是一脸镇定,更别说那些村民了。他们如痴如醉,如疯如狂,只将眼前发生的一切当做寻常事。 玉无望有些坐不住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那妇人可是要夺人性命啊。” 江城太守转过视线,苦笑着道:“殿下都看得出来的事儿,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习以为常,所以不觉得奇怪而已。其实当初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时候也是浑身不适,但随着第二次,第三次,就习惯了.......” 玉无望眉头一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这些事在发生,为何不阻止他们草芥人命的行为?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河神 http://.biquxs.info/

“殿下不是本地人,乍然听说这件事震惊也是理所当然,当初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时候也是一样。听说祭祀河神草芥人命,我曾经出动官兵前去阻止,奈何青山恶水出刁民,他们根本就不把官府的人放在眼中,正面对抗不过,他们便迂回,私下偷偷祭祀。官府将‘活祭品’救走,也不可能一直养着,终究要放回去的,他们便掐住那个时候,再度将人带走。” 玉无望的心猛然往下一沉:“便是如此,也不该不管不顾。” 方才听那些百姓议论说,类似的事情隔一两年就要发生一次,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多少妙龄女子实在他们的手中,着实令人痛心。太守身为一方父母官,怎可不作为? 江城抬手也知道自己理亏,苦笑一声道:“官府就算想管,也管不住人家自愿啊。” “自愿?”这一回玉无望是真的惊讶了,世上怎么会有人将生死置之度外,甘愿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去死呢? 就在玉无望困惑之事,身后忽然传来女子尖锐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回眸望去,正好看到一位年轻姑娘拨开重重人潮,一路向河岸冲去。 她就像是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所过之处,惊起圈圈涟漪。 老妇人显然也没想到她的到来,见到人,先是一愣,随即冷声道:“曼曼,你怎么来了?我不是交代过你不许随意出门,今日整天都要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吗?” 那个被称作慢慢的姑娘冲到河岸边,普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头道:“祖母,求您放过罗姑娘吧,她不过是个过路人,跟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不相关,活祭品怎么可以挑中她呢?明明该死的人是我啊!祖母,您有什么事只管冲着我来便是,不管生死我都无怨无悔,只求您饶罗姑娘一命!” 见到这一幕,玉无望才真正相信世界上当真有人不将生死放在眼中:“河神祭品?” 江城太守皱着眉头解释道:“这便是他们的陋习。因为贫穷,家中没有余粮的缘故,当地百姓的温饱全都要靠天气,每年秋季,他们都会选中一位姑娘当成河神祭品,以求来年风调雨顺。想来今年的祭品应该是跪在地上的这位姑娘,只不过某种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原因,换成了现在这个。” 玉无望将被蒙住眼睛绑起来的姑娘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觉得她看起来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本来是想将此事隐瞒下来的,万万没想到竟有人将状书送到了国师大人的手中。” 玉无望微微一笑,若有所思道:“或许这便是天意吧,古人有句话叫做破而后立,眼下便是破的最好时机。”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握紧手中的一个小物件。 收到那封求救的书信之后,玉无望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担心那些村民会恼羞成怒对朝廷命官下手,所以特意调来军中将士,此时他们都埋伏在不远处的树林之中,只等着玉无望一声令下,便出来控制局面。 想到提前做好的准备,玉无望紧绷的心弦稍微松懈,目光有重新落到少女的身上,只见她神情坚毅,目光更是坚定,显然来的时候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 “祖母,求您放过罗姑娘吧!” 老妇人不为所动,目光一转,落到滚滚江面上:“河神的祭品哪里是想更改就能够更改的?不论此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不论你跟眼前这位小姑娘究竟有过什么纠葛,她来到这江边,从此便是河神的人,她的生死早就不是咱们这些凡人能够决定的了。曼曼,你就回去吧。” 话音刚落,已经有一对中年夫妻快步朝那姑娘冲去,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然而曼曼不肯气,躲开那两人的手,仍跪在地上叩头:“祖母要是不把我换成河神的祭品,我就不起来!” 老夫人面露怒意:“真是反了天了!你仗着我平日对你好,故意威胁我是不是?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们的女儿给拉回去!真想让她去死吗?” 中年夫妇再度对曼曼伸出手:“曼曼,快跟爹娘回去吧,河神这件事已经成为定局,不要让你祖母为难。” “是啊.......” 曼曼猛然抬起头,明亮的眼眸里有泪光在闪动。 “爹娘,请恕曼曼不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若有来世,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说罢一撩衣袖,竟是从里边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二话不说横在自己的脖颈上,动作之迅速,力道之大,甚至周边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就见了血。 鲜血泪泪往下流淌,惊得妇人脸色苍白:“曼曼,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中年夫妇像是热锅上急的团团转的蚂蚁,与两人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老妇人的反应,只见她脸色一沉,目光幽深:“你这是在逼我?” 曼曼心虚的别开目光,语气坚定道:“这不是逼迫,我不过是想让河神真正拥有他的祭品罢了。祖母您之前算卦的时候,算出的祭品分明是我,您舍不得我,想让其他人顶替我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祖母您真正想过吗?罗姑娘不过是个路过借宿的人,她家中又何尝没有爹娘,没有疼她爱她的亲人呢?您让她受这等无妄之灾,当真公平吗?” 老妇人咬牙切齿,像是有话要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双方陷入僵局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人忽然开了口。 “我没有。” 众人一愣,目光纷纷转到那说话的人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蒙住双眼反绑的女子已经从昏睡中醒来,方才曼曼和老妇人说的那些话全都被她听见了。只见她勉强坐起身,干涩苍白的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笑意:“我爹娘都已经死了,我兄长如今不知道身在何处,到底是死是活,这个世界上早就已经没有关心我,疼爱我的亲人了,所以我的死活根本就无关紧要。” 曼曼瞪大眼睛,横在脖颈上的短刀稍微松了松:“罗姑娘,你在胡说什么?” 她摇摇头,声音低落道:“我不是在说胡话,这些话都是真的,我本来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我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毫无意义,想来也不会有人在乎吧。比起迷茫的活着,我更愿意去死,爹娘都在地底下等着我呢。” “不——” 老妇人对自家儿子使了个颜色,那中年人会意,劈手夺过曼曼手中的短刀,如此,老妇人的心才算是彻底落下:“曼曼,你都听到了吧?你的好心,在别人的眼中不值一提,人家不仅不愿意让你换,甚至还嫌弃你多管闲事,妨碍她去死呢。在这个乱世,孤身一人活着实在是太难太难,与其艰难求生,还不如坦然去死,还能早点见到自己思念的亲人呢。” 曼曼半低眼眸,面如死灰。 老妇人让那对中年夫妇将她带走,转脸对周边围观的人歉意一笑:“这孩子打小就被家人宠坏了,不知轻重,还望诸位乡亲多多包涵。” “婆婆,不要再废话了,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快开始吧!” 老妇人笑着点点头:“这就开始。” 想要重新走回河岸,必须要越过罗姑娘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后者轻声问:“我会怎么死?” 老妇人的脚步一顿,也跟着压低声音:“你替代了我的孙女,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苦,等会儿自有人喂你特殊的毒药,服下之后顷刻便会毙命,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救,不会有任何不适。” 罗姑娘低下脸:“这样也好,我怕疼,不想死的太痛苦。”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昨夜决定谁当河神祭品的时候,老妇人和她曾经有过一番对话,当时,她曾经有过逃走的机会,但是她没有逃。 “我昏迷在路边的时候,是曼曼救了我,她把我从外面背回家,又寻来药材帮我治病,要不是她,我早就成为野兽口中的晚餐,我的病也是她悉心照料之下才有好转,左右我也活不长了,这条命,就当作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吧。” 老妇人抬了抬眼皮子:“你临死前可有什么遗憾吗?” 罗姑娘一僵,缓缓点头,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历历往事瞬间涌上心头:“有,我这次来江城主要是想见一个人,科协没有机会了。不过也不要紧,我知道他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老妇人转过视线。 祭祀河神的仪式再度开始,或许是因为中间出过岔子的缘故,人们脸上的神情远比之前更加兴奋,并且期待,唯有一人,皱紧眉头阴沉着脸,口中喃喃自语:“好熟悉的声音,爹娘已经离世,姓罗,又是从罗城过来的,难道是她?不,这不可能,大公子明明说过会好好照顾她的下半生,怎么可能会将她放出来呢?一定是我听错了。” 第一千零一百一十一章 国师大人 http://.biquxs.info/

江城太守跟玉无望的距离那么接近,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关切问道:“国师大人您没事吧?可是身上有什么不适?” “不,我没事。”玉无望别有深意的朝那女子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复杂道,“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子跟我的一位.......恩人,对,跟她有几分相像,只是疑惑到底是不是她。”像罗莲儿那样的人,此时应该在罗城好好养病才是,怎么会跑到外面来? 玉无望疑心自己想太多了。 可江城太守却不这么觉得,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咱们今日来,主要的目的便是破坏这一次河神祭,反正救谁都是救,早晚都要动手的,不如现在就开始吧,以免那位姑娘遭遇太多痛苦。” 眼看着老妇人手中的丹药就要喂到她的口中了。 玉无望之前没见过这种场面,不知道内情也是正常,可是江城太守却是见过的。 很久以前,在他刚来江城当太守的时候就见过这种场面,老妇人手中的丹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她将丹药喂到人口中,很快,那服下丹药的少女就会彻底失去意识,变作一滩软软的泥,失去所有的生机。 想要救人,必须赶在对方喂药之前。 玉无望点点头,隐藏在袖子里面的信号弹被取出。 随着一声异响,烟花升腾而起,在天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形状在白天并不显眼,但足够让那些埋伏已久的将士们察觉事态了。 “国师大人的信号来了,弟兄们快上!” 众人从藏身之地鱼贯而出。 另一边,河岸旁的围观人群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瞧见烟花升空,他们还以为是谁提前点燃了烟火,毕竟河神祭结束之后也是要燃放烟火的,也许是某个人不小心将烟火点燃了,导致发生这么一出意外吧。大部分人都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唯有一小部分人紧紧皱着眉头,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往年的河神祭上可没出过这么多的幺蛾子,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先是婆婆的亲孙女跑到河神祭上来闹,想要擅自更改活祭品的人选,随后又是烟火乱放!这种小错误,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你说得也是,唉,这么多事堆在一起,会不会惹得河神不高兴啊?万一明年咱们这儿不风调雨顺.......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便是这几年没出过什么乱子,风调雨顺,本地也有不少挨饿受冻之人,若是闹洪涝,粮食欠收的话,真的要死人的! 人们愁眉苦脸之时,老妇人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儿来。 她虽然上了年纪,可是眼睛却从未浑浊,当目光扫过人群,她一眼就认出乔装打扮,隐藏在人群里的两个人。 老妇人微微眯起眼睛,捏着药丸的手稍一用力。 “这不是太守大人吗?” 在本地,负责主持河神祭的人都是巧挑万选的,这位婆婆多年来一直主持着河神祭,早就跟太守混成熟面孔,远远一眼看见,就认了出来。别看此时她神情不变,好似一点慌乱的意思都没有,其实她心里慌乱得很。 江城太守身边站着的年轻人,她也看到了,这人即便穿着寻常衣衫,站在人群里什么话都不说,也有一份气度在,就像是鹤立鸡群,让人一眼看见就知道他身世不凡。 联想道这江城里的大人物,老妇人额角有冷汗滑落:“什么风,竟然把太守大人您也给吹来了?” 听到太守大人四个字,所有围观的百姓都变了脸色。 往年有三四次河神祭被江城太守破坏过,虽然后面他们用了一些手段,勉强将仪式完成,可是中间也花了大力气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人盼着江城太守来。真是奇了怪了,前两天也不见他过问,怎么今年突然就........ 就在众人困惑之时,那些埋伏的官兵将士终于杀到。 跟以前江城太守调来的官兵不一样,这些人大多出身军营,上过战场厮杀的那种,身上自有一股杀气在,不仅如此,他们手中所持武器也是擦得程亮,好似下一刻真的要上战场般,连人脸都照的出来。 在场多半都是寻常老百姓,见过最大的场面也就是赤手空拳打架斗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瞬间都白了脸,齐刷刷跪倒在地:”拜见太守大人!” 一堆人中,也就只有老妇人,还有被蒙上双眼反绑双手的罗姑娘没有跪下。 “发生什么事情了?”罗姑娘隐约听到动静,诧异的问了一声。 老妇人轻声道:“一件可能让你高兴,也可能不高兴的事儿。你今天恐怕是死不了。” 罗姑娘沉默不语。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去死呢?但凡有另外一个选择,她都想活着,听到人们齐刷刷喊着太守大人,罗姑娘心念一动,难道自己还有生机? 没等她为自己高兴,便听到身侧的老夫人阴沉道:“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一般太守大人搅局之后,都会吧我们的活祭品给带回过户,没两个月,又会放出来,那些姑娘无处可去,最终还是要为河神大人去死的,可姑娘你不一样,便是官府放了你,你也不用再度回这个小村子里来,可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了。可惜我那个倒霉的孙女了,还是得去死。” 罗姑娘的心猛然往下沉:“祭祀一定要完成吗?那可是你的亲孙女啊。” 老妇人呵呵一笑,眼眸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我当然知道她是我的亲孙女,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这孩子从小就被我当成下一任祭祀来培养,就是希望河神大人不要看中她,让她得以平平安安的长大,结果呢?最后算卦还不是算出她来?既然河神大人要她,我还能说什么?” “你们都是一些不可理喻的疯子.......” 老妇人又是一笑,颇为感慨道:“当初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事,越发觉得你是贵族小姐了。像你这种事,怕是没吃过我们的苦吧?在这里,一家三四口人,全都要靠家中薄田过活,根本就赚不到什么银子,若是哪一天旱涝,粮食没有收成,我们就得挨饿,从小到大,我不知道见过多少饿死的人,唯有河神庇佑,才能让我们有温饱。“ 罗姑娘冷声嘲讽道:“河神河神,一天天就知道河神,你是见过河神本人还是怎么的?” 老妇人这回没有再跟她多话,只是笑眯眯的将人藏到身后,自己面对缓步向这处走来的玉无望和江城太守。 “太守大人,这件事您不应该管的。” 江城太守挑高眉头:“本官是江城的父母官,难道连草芥人命之事都不能管吗?试问天下间哪里有这种道理?” “太守大人您误会了,这河神祭根本就不是草芥人命,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人们自愿的,你说对吧,罗姑娘?” 罗姑娘咬咬牙,挺直腰杆:“是的,我是自愿的。” 就像以前因为河神祭死去的许多女人一样,罗姑娘也有软肋被捏在老妇人的手中。那一日她从罗城逃出来后便下了马车,那车夫本想按照宫傲的吩咐将她送到罗城,是她自己不愿意,生怕到时候留下蛛丝马迹。 想步行入城的她,因为身体缘故晕倒在路旁,万幸当时有人路过,救了她的性命。 除了爹娘之外,曼曼是对她最好的人,罗莲儿想着,反正自己的性命也不长了,早晚都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代替曼曼去死,这样曼曼以后就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过日子去了。 心里虽然有几分遗憾,但罗莲儿确实是愿意的。 被黑布蒙住眼睛的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人的目光紧紧黏在她的身上。 玉无望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轻声道:“你当真是心甘情愿去死的?” 这个声音是! 罗莲儿便是做梦,也无数次梦到过这个声音,她永远都记得声音的主人长有一张朵儿俊美的面庞,也记得声音的主人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些。病重时候她有好几次都要撑不住,是这个声音激励了她,又将她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她还以为自己永远没有再见到玉无望的机会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 心脏在胸腔中跳动,砰砰砰如擂鼓一般,罗莲儿原本苍白的面庞带上一抹红晕:“是,是国师大人吗?” 玉无望闷闷的答应了一声。 这一回,震惊的人变成了江城太守,还有一旁的老妇人,尤其是后者,她就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这位寄宿在自己家的姑娘,竟然跟国师大人有牵扯,看她只听声音就能认出人的模样,怕是还挺熟悉的。 这可真是惹了大祸了! 老妇人面如死灰,却努力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老妇拜见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四个字一出,周遭的人都炸了锅,尤其是刚才站在玉无望身边的人,更是瞪大眼睛。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可怜人 http://.biquxs.info/

“没想到这位姑娘竟然认得国师大人,咱们逼得她去死......这,这要是国师大人怪罪下来!”那人下意识看了看将士们手中的刀剑,瞧见上头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当即脸色一白,“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 身边站着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国师大人最是仁厚,想来不会为难咱们。“ 玉无望确实不会为难这些平头百姓,他只想为难那领头人,也就是那位老妇人,不过当务之急是把罗莲儿救出去。 他犹豫片刻,伸出手将罗莲儿眼睛上的黑色布条取了下来。 “别怕,没事了。” 罗莲儿笑着点了点头。 玉无望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将黑色布条取下的一瞬间,有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被泪水模糊的眼眸望向他时,只觉得眼前人浑身都散发着光芒:“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是国师大人救了我。” 玉无望神情复杂道:“你也曾救过我的性命,报恩也是应该的,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离开罗城之前,我已经叮嘱过你的兄长,他说会好好照顾你来着。”难道大公子口中所谓的照顾,就是把人给赶出来吗? 可仔细想想也不对啊,现在整个罗城都是大公子罗玉一个人的,绝对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威胁他的地位,罗莲儿又是个将死之人....... 看来一切,只能从罗莲儿的身上求答案了。 想到在罗城时兄长对自己的照顾,还有他幼年时期一直被父母忽略的场景,罗莲儿心头一软:“是我自己跑出来的。” 具体为什么要跑出来,罗莲儿缄口不言,还好玉无望也没有多问,只是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皱起眉头。 “你打算去哪里?” 罗莲儿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从罗城跑出来的时候,我只想离开那个全是痛苦回忆的地方,永远都不要再回去,可出来了,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去处,爹娘走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在这件事上,罗莲儿说了谎,她离开罗城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玉无望,她想见玉无望最后一面,可真正见到人的时候,又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玉无望与帝女殿下幸福美满,听说他们两个人还生下了一个孩子,虽然体弱多病,但是一直被人好好照料着,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像一个正常孩子般活泼可爱吧。像她这种揣着异样心思的人,怎么可以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呢? 罗莲儿半低眼眸,将心中所有不舍的念头都按下,苦涩一笑道:“国师大人,您不该救我的,反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去死,至少黄泉路上,还能见到爹娘。” 玉无望的眉头越拧越紧。 他知道罗莲儿一直都放不下爹娘的事情,毕竟是一直被捧在手心的小姑娘,骤然失去一切,承受不了也是应该的。 可再怎么接受不了,总是要往前走的,人不能一直盯着回忆频频回望,日子还是要过的。 “既然你现在无处可去,不如跟我回江城吧。” 罗莲儿一愣:“我可以去吗?” 平心而论,罗莲儿是想去的,就像世间所有怀着春意的少女般,她也想离自己的心上人近一点,在近一些,而不是远远的躲开。 “帝女殿下会不会........" 玉无望面露诧异道:“怎么突然提起栖儿?栖儿她要是知道你的事情,一定也会邀请你去的。” 栖儿绝不是那种只会争风吃醋的人。 罗莲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连摆手道:“国师大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害怕......” 一直站在旁边的老妇人见罗莲儿好像有那么一点动摇的历史,立即押着嗓音开口道:“罗姑娘,你是真的要跟他们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呢?” 罗莲儿愣在原地。 那种感觉,就像是猛然从云端掉到现实中,她神情一僵,干涩笑道:“多谢国师大人的好意,但我还是决定继续留在这里。”便是去了江城又能够怎么样呢?不属于她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与其去江城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的琴瑟和鸣,还不如永远留在这个地方。替曼曼一命,也算是报恩了。 罗莲儿半低眼眸:“之前的恩情,在罗城国师大人为我求情,甚至打算的时候就已经一笔勾销了,没必要继续放在心上。” “你......” 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自己在洛城时认识的小姑娘,可她却显得那么的陌生,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见玉无望缄口不言,老妇人以为自己的计划得逞,再度将罗莲儿拉到身后:“国师大人,请恕老妇多嘴,这是我们本地人的事儿,今天便是帝女殿下亲自来,也没有资格阻止我们完成河神祭,还望国师大人网开一面,不要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过不去。” 玉无望还是不说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关键时刻,还是得要江城太守开口。 听得他冷笑一声道:“婆婆您这话就说得很有意思了,国师大人身为一国重臣,统领天下大事,如果他都没有资格管这些事,那世界上还有谁有资格?退一步说,便是国师大人看在您倚老卖老的份儿上不肯多管,那我总可以了吧?我可是江城的父母官!” 老妇人低低垂下脸:“太守大人自然是可以的。” “那好,来人啊,把这老妇给我抓起来,带回衙门仔细审问。” “是!” 两名身形魁梧的将士穿过人群,三步并做两步冲到老妇人的面前,直接就把老妇人给钳制住了。 他们是军旅之人,可不想玉无望以及太守这样知书达礼,他们只需要执行上面的人的命令便是,其他一概不管,尊老让幼什么都,也不在他们顾忌的范畴之内。 眼见河岸边的老妇人被人钳制,围观的诸位村民像是炸了锅一般激动:“国师大人,您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个老人家呢?” “国师大人,这位婆婆是无辜的呀!您要是处置了她,那河神一定会发怒,届时整个江城都要变成汪洋大海,国师大人您不能这么做!” 跪着嘈杂声音越来越响亮,有人甚至扑通一声跪下。 没过一会儿,大半的人都跪了下来。 他们这根本就不是在求情,而是在要挟玉无望和江城太守,跪下的是膝盖,表达的意思确实:“国师大人您要是不将婆婆给放走,我们这些人就跪在这里永远都不起来!跪到死才停止!” 还有人咄咄逼人道:“国师大人真的想看到我们的尸首吗?” 直到这一刻,玉无望才意识到江城郡守说的穷山恶水出刁民究竟是什么一些,这帮人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根本就不把官府放在眼中,类似的手段,怕是不止一次使用了,真是好卑鄙的心思! 玉无望冷笑一声:“既然你们想要跪在此地,那你们跪着便是,没有人会拦着你们。” 话音刚落,玉无望直接拉起罗莲儿的手往村口方向走去。 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需要尽快找到大夫诊治才行,等到病治好,再把她送回到罗城。 大公子是一个宽厚和善之人,断不会苛待罗莲儿,好歹这也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玉无望心里打着小算盘,奈何对方根本就不愿意接招。 罗莲儿的脚底宛若生根发芽般站在原地,一步都不肯挪动:“国师大人,我不想走。” “你当真要死?” 罗莲儿压低声音道:“今日便是您将我带走又能如何?就算婆婆也带走了,还有另外一个婆婆,以及另外一个我。曼曼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还有我自己的身体.......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大夫来看过,都说我活不长了,与其直接死,还不如替了曼曼的性命,这也算是报答她的恩情了。” 罗莲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坚定的将玉无望的手一根一根呃掰开。 就在玉无望也以为事情要这么结束的时候,不远处再度传来熟悉的声音,原来是那位叫曼曼的姑娘得知官府来人,挣脱爹娘的控制再度跑了出来。 她听到了方才罗莲儿说的那些话,眼睛一红道:“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救你回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更没想要有一天要你代替我去死,你和我祖母是同一类人,根本就不考虑别人的心思。” 没等罗莲儿开口,曼曼冲到玉无望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国师大人,这件事是我们的错,还望您将罗姑娘带走,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便是,用不着劳烦外人!还有,国师大人您能不能放了我的祖母,她也是按规矩办事,这些陋习是多年前就传下来的,祖母她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那个一开始发明河神祭的人吧,便是您刨开他的坟墓,我也是双手双脚赞同的,只求国师大人放过我祖母,她.......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安置 http://.biquxs.info/

跑出来的人不止曼曼一个,还有她的双亲,也跟着连连磕头,只希望玉无望和江城太守能够将老妇人放走,他们声泪俱下,说得情真意切:“祖母年事已高,身体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受得了牢狱之苦?国师大人若是硬要将人带走的话,就把我给带走把,我愿意为祖母顶罪!”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 他的神情阴云密布,显然已经站在爆发的边缘,江城太守怕出事,连忙站到他面前。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何来顶罪之法?你祖母年事已高,受不得苦,怎么不想想往年被她沉入江中的姑娘是否受的苦?他们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亲人吗?这老妇人所犯下的罪孽,官府自有处置。你们快让开吧,若是再继续挡路,别怪我等不客气。” 曼曼哽咽了一下,心里害怕,却还是不肯让开。 这些年她跟在祖母的身边,不知道见过多少肮脏事,虽然她的手自始至终都是干净的,并没有伤过任何一个人,但也等同于同犯。 “不,祖母不能走........” 听说官府的人要将老妇人给带走,村里的人都炸了锅,尤其是那些已经上年纪的人情绪连按都按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国师大人,求您不要将婆婆带走,她是我们整个村子的希望,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被河神迁怒,届时不知道要死多少个!求您发发慈悲,看在村里村外那么多条人命的份儿上放她一回吧。” “是啊国师大人,既然那位姑娘与您相识,那您将她带走就是,我们绝不阻拦,可是婆婆不能走。” 活祭品走掉一个,还有另一个,若是主持祭祀的人走了,让谁顶上? 整个村子,也就只有婆婆一人懂得那些神鬼之术,她要是没了,那祭司的传承也就断!想到河神可能带来的迁怒,有人吓得双腿发软,脑袋在地上连连磕着,便是鲜血从伤口处渗出,也不皱一下眉头。 面对此情此景,玉无望的神情越发的阴沉。 眼看这位有发怒的征兆,江城太守怕出事,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你们再这样下去,可就是意图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了,带头之人更是有满门流放的可能,难道就一点点都不害怕吗?” 随着江城太守的话语,周边的将士们纷纷亮起兵器。 寒光闪过,人们下意识转过目光,谁也不敢对上那泛着寒芒的兵刃。 大多数人都是怕死的,毕竟命只有一条,死了一切全都会化为灰烬,但也有不怕死的人,见到武器非但不多,还硬着头皮向前冲。 “如果你们硬要带走婆婆,就杀了我们吧,反正河神祭没完成,到时候河神也会迁怒我们,早死晚死都要死,还不如早点闭上眼睛,少吃些苦也好!” 官府不肯让步,百姓们想到命脉也不肯让步,混乱之中甚至有不少人跑回家中取了趁手的武器来,摆出一副要跟官府死磕的架势。 “要么留下婆婆,要么全部留下,你们自己选吧!” 先前还知道遮掩自己的小心思,如今得知求情没有用之后,他们索性威逼,这种局面,从古至今也没发生过一回,真是让玉无望开了眼。此时的他,正站在爆发的边缘,要不是有江城太守在前边拦着,恐怕已经控制不住。 玉无望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却被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老妇人抢了先:“国师大人不必愤怒,他们不是故意要威胁您,不过是可怜人想为自己求一条活路罢了。他们跟您不一样,您出身高贵,想来从未吃过苦,家中必定堆满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可他们不一样,靠着这几亩薄田过活,本来就不容易,又逢乱世,若再碰上灾害,可真就是生不如死了。” “可河神当真会庇佑你们?不论什么,都不该成为杀人的理由。” 老妇人半低眼眸,满是褶皱的面庞上露出苍凉的笑容:“国师大人您说得是。这些年来,我们每年都会祭拜河神,却也有闹灾害的时候,可见河神的庇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可是国师大人,您知道什么叫做信仰吗?” “它就像黑暗中的一盏灯火,如若这盏灯熄灭,人就会陷入黑暗之中,就会找不到方向,一慌乱,就容易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玉无望微微迷起眼睛:“你也在威胁我?” 老妇人定定的看着玉无望,沉默半晌,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起来什么,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老妇半截身子已经入土,又是个乡村妇人,无权无势,怎么敢威胁国师大人呢?只不过是想跟国师大人您做一笔交易罢了。” 大难临头的人分明是她,可她却显得如此的淡定,就好像早就料到自己的结局般,神情坦荡,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这样的老妇人,倒是勾起玉无望一点兴趣。其他村民那边有将士们和江城太守顶着,倒也用不着他来担心,只需弄好老妇人这边的事便是。 “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老妇人的目光在周遭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似感慨,又似无奈道:“我跟国师大人回衙门,那些乡亲们由我来劝说,一定会让他们让开路,这位罗姓姑娘,您也可以带走。凭借我的威望,做这些事还是不难的。” 乍然被提起的罗莲儿身形一僵,诧异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老妇人的目光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玉无望这个决策者:“国师大人可愿意答应?” 玉无望皱着眉头,神情跟罗莲儿一样困惑。 他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老妇人坦白道:“废掉这个陋习。” 她的回答,是所有人都不曾设想的,就连拦在玉无望面前的江城太守,也忍不住揣着诧异回头看了一眼。 玉无望疑心自己听错,重新问道:“为何?” 周边有众多将士围成一圈,有他们在一边,那些寻常百姓就算有几百个胆子也不敢上前来,只定定的站在原地,远远看着老妇人与人交谈。 老妇人故意压低声音,他们根本就听不到半句话,也就只有凑得比较近的几个人能够听到具体内容。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便亲眼见过祖母主持河神祭,也亲眼看见她将一位熟悉的姑娘推入河里。他们那个时候远没有我们现在这么仁慈,别说喂下毒药,便是将人打晕都稀罕。活祭品往往是被硬生生推入水中,最终又在绝望中活活溺死。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自己将来有接过衣钵的一日,暗暗在心中发誓长大后千万要离远一些,最好能够远嫁,永远不回到这里来。后来随着年月渐长,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在几人或同情,或困惑的目光中,老夫人干涩一笑:“我不止一次想要逃出这里,可是真逃出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跑出家门,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不能够保证,凭什么在外面过活?迫于现实的无奈,我不得不重新回到村子。” 回道村子后她才知道,原来祖母一直将她当做下一任祭祀来培养,她骤然离家出走,让一向疼爱她的祖母病倒在床,便是后来又见到人,也是回天乏术,没过几日,人便去了。 本想逃避这可能落到自己肩膀上的责任,万万没想到,这一走,责任来得更快了。 她为了生存,也为了家人,只能选择继任祭祀的位置,一做就做到现在。 浑浊的眼眸缓缓阖上,老妇人感受这身侧经过的风,只觉得毛骨悚然:“在你们的眼中,我应该是个无恶不赦的魔鬼吧,手中害了那么多条人命,竟然也配安稳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圈都皱着眉头,神情凝重。 这一件事,真要说谁有错的话也未免太过牵强,这个村子的人不过是想在乱世中为自己求来一线生机,他们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可转念一想,那些平白无故被当做活祭品生生推入河里的姑娘又何其无辜? 一时间,竟没有人说得出话来,唯有曼曼一人,跪在地上不断落泪。 “祖母,您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的,我不止一次见过,河神祭结束之后您偷偷在院子里抹眼泪,有时候还会给她们烧纸钱,她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您都记在纸上,您还特意设置了灵堂,请人来做法事,只希望她们在九泉下能够安息。祖母,您为她们做的还不够吗?” 老妇人笑着摇摇头:“人死后做再多事,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罢了。人死了便是死了,毫无感知,不论我们这些活人为她们做再多事,也没有任何用处。” “祖母.......”大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曼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妇人下意识抬起手,想帮孙女擦擦眼泪,却发现自己已然被禁锢,一步都走不出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回去 http://.biquxs.info/

走不过去,老妇人只能遥遥冲着曼曼摆手,让她快起来:“这些年我一直梦到她们,几乎每一夜都要重复,我早就厌倦了。她们是我亲手推下去的,恶果理应由我来承担,只希望往后不要再有这种悲剧发生了。” 这些年来,她每时每刻都在受自责与愧疚的煎熬,死了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担心后来人不能成功废掉这种制度。 老妇人的目光直勾勾落到玉无望的身上,就好像能够透过他的身体看穿他的内心一般:“国师大人能够做到吗?” 玉无望毫不犹豫道:“自然。” 这种以人命为祭品的陋习,早就已经被废除,他不知道的时候还好,如今他既然已经知道,就不可能再放任这种事情继续发生。 “我一定会将这种陋习彻底废除。” 或许是因为玉无望说话的时候神情太过坚定,又或是因为他这些年来外头的名声实在响亮,老妇人半低眼眸微微一笑:“有了国师大人的承诺,我便放心了,不论回到衙门之后,我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我都不会有半个字怨言。”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离开小村庄,只见老妇人迈出脚步,遥遥对着吵嚷争执的人群道:“你们不要吵了。” 人群中有村民眼眸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婆婆?” 老妇人瞥了将士们手中的兵器一眼,神情复杂道:“你们不过是一群普通人,怎么能够跟这些真刀真枪的将士所比较?怕是真要争斗起来,只有你们自己血流成河的份儿,收手吧,各自回家去。” “婆婆,你怎么这么说?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 老妇人摇摇头:“没有人威胁,是我自己想的,我也是自愿跟他们返回衙门的。” 众人纷纷漏出惊愕之色,如果婆婆也自愿前往衙门,那他们的河神祭可怎么办?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主持河神祭了,若是河神迁怒........ 他们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苦着脸哀求道:“婆婆,您怎么能够抛下我们独自离开呢?” 老妇人就知道他们会有这种反应:“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诉你们,你们信奉的河神,根本就不存在,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两年前我们以同样的规格办了河神祭,可第二年却还是发大水,好多人的田地都被淹没了。” “那,那不是河神不满意咱们的祭品吗?” 老妇人冷笑一声:“不,是根本就没有河神的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自然规则根本就没有谁来掌控,一切都是命。所有这些,都是上一任祭祀临死前告诉我的。” 世上最痛苦之事,莫过于多年的信仰被人生生撕毁,就像老妇人现在这般,所有村民都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是假的?” 在他们的信念摇摇欲坠的时刻,老妇人毫不犹豫的做了那一个稻草:“没错,都是假的。”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河神,那我的女儿.......”人群中,有人扑通跪地,抱头痛哭。 这几座小村子说大不大,河神祭的传统延续了这么多年,几户每家每户都曾参与过,甚至有些人家,还出过两个女儿先后成为活祭品的事件。当时他们用多长时间来说服自己,如今心就有多痛。 “你这个骗子!你不得好死!” 转瞬间,局面从村民人人为老妇人着想,变作大部分人喊打喊杀,唯有几个相对有头脑的村民,站在原地不发一语。 说实话,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是玉无望没想到的,他还以为老妇人会用别的理由来说服这些村民,结果她用的却是这种办法,看来是真的豁出去了。神情复杂的瞥了老妇人一眼,玉无望让周边护卫的将士务必将她护住。 面对群情激昂,老妇人非但没有慌乱,脸上甚至还有类似解脱的神情,就好像很久之前她就在等待这一日,今天终于等来了:“我本来就是不得好死的恶人,往后肯定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也不差你们这些诅咒的话语,我只希望你们将我的脸看清楚一些,别把我的罪责都推到我家人的头上,他们对此毫不知情,尤其是曼曼,她甚至差点成为河神祭的活祭品,所有一切都跟她无关。你们要恨,都冲着我来吧。” 人群里的谩骂声越来越响亮,甚至有人从地上捡起碎石头,二话不说朝着老妇人的脸砸过去。 尖锐的棱角砸破肌肤,顷刻间,便有鲜血从伤口处缓缓流淌而出。 曼曼见此情状尖叫一声,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是真心爱着她的祖母,便是随时都有可能受她连累,也毫不犹豫的往上冲,一把将人抱住:“祖母,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这些都是谎言,您快跟乡亲们解释啊,他们理解错了。” 老妇人苦涩一笑:“傻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又何必跟他们解释?”九九中文 没等曼曼再度开口,老妇人便将她推走,推到爹娘的身侧,随后毫不犹豫的转过,神情冷峻道:”国师大人,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他们的幻想已经彻底破灭,想来不会有人再拦着我们了。” 玉无望点点头,朝着江城太守使了个眼色。 离开的路上,果然没有村民再试图阻拦,虽然也有不甘心的人想要起身,但很快就被身边的人给按住。 “这可是国师大人,你以为他和太守大人一般仁厚吗?婆婆落到他的手中,只有死路一条,咱们不用动手就能够报仇,这不是很好吗?” 那被拦住的年轻男人拧紧眉头,缓缓摇头:“婆婆不是那种人。” 同伴冷笑一声,指着不远处的人群道:“你听听,现在四处都是骂她的声音,她那么爱名声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被人辱骂?说出来的话必定是心里话,绝不可能有假!” “这也未免太草率了......” 同伴白了他一眼,嘲讽道:“跟你这种迂腐的读书人根本就说不通,走了走了!” 离开的不止他一个人,更有周遭的人群,宛若潮水渐渐褪去,最终,这河岸剩下的就只有寥寥几人,其中一人便是曼曼。 她仍跪在原地,眼泪宛若断线珍珠一般簌簌而下。 她的爹娘原本是想要劝她回去的,奈何曼曼不愿意走,便是强硬想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也纹丝不动。 无奈的他们只能先行离去。 没办法,婆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河神的真相抖落出来,必定会引起周遭村民的记恨,他们现在不肯对他们家下手,保不准以后也不会,继续留在村中怕是要出事,还是尽快搬离此地吧。曼曼往上还有一位兄长,往下一对弟妹,他们得为其他孩子打算。 因为伤心过度的缘故,曼曼并没有注意到缓缓向自己走来的身影,只是低低垂着脸哀声痛哭。 “别哭了。”年轻书生叹息一声,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手帕递到她的面前,“国师大人是个讲道理的人,婆婆所做的这些人,本来也不是出自本心,想来衙门不会重判,婆婆......她或许还能回来。” 话说到后来,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虽说这些事不是婆婆的本意,要怪应该怪本地多年的陋习,可手上沾过人命却是不争的事实。 慢慢从指缝中抬眸,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人,递到面前的手帕随着轻风不断飘荡:“周大哥.......“ 周知半蹲下身子,温和一笑道:“婆婆临走前帮你说了好话,可见她不希望你卷入这些杂事中,更不愿意你受影响,若是让她知道你在河岸边落泪,还不得心疼死?别哭了,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曼曼眼角的泪水还是不断滑落,但终究是缓了一些。 “要不是因为我们,祖母也不会千方百计的保住我的性命,更不会惹出这祸端来。” 周知又是一声叹息,半蹲下身子将人拥入怀中:“你方才没有听到婆婆说的那些话吗?这一切都是命,更改不得,今日便是成为活祭品的人是你,这场河神祭,也不可能继续下去,国师大人就在江城,知道这件事他怎么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 曼曼还想在说些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眼前人打断:”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话说的话,还是等回家之后吧。“ 说罢,周知将人从地上扶起,两人手牵着手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最开始的时候,罗莲儿并不愿意跟着玉无望返回江城,见他们动身,她下意识想要往旁边躲来着,是玉无望攥住了她的衣袖,劝她一起回去,说她的脸色不好,想来是病了,需要一个地方休养。 “我去别的地方也同样可以......" 玉无望挑高眉峰,似笑非笑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他的目光就好像猎鹰的眼眸,能够直接看穿别人的心思似的,顷刻就将罗莲儿那点小心思给看穿:“你还是跟我回去吧,等你伤好,想去哪儿都可以。”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死而无憾 http://.biquxs.info/

罗莲儿最终还是选择了跟玉无望一同离开,她本来就无处可去,待在这座村子中不过是因为曼曼,她不想让那个单纯可爱的姑娘活活淹死在河中。可如今玉无望表示一定会将河神祭这个陋习抹去后,曼曼等同于没有危险,那她继续留在此地就没有必要了。 即便如此,临走前她还是小心翼翼问一句:“我真的可以去吗?” 玉无望点点头,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当初第一次见到罗莲儿的情状,那个娇纵的,表面看起来凶狠的姑娘,终究因为环境变故变成另外一番模样。 说到底她会遭遇这些变故也是因为自己,玉无望在心里叹了口气:“当然可以。” 坚定的话语无形中给了罗莲儿许多勇气,她缓慢而坚定的答应下来。 心中好似有什么念头升腾而起,来回雀跃跳动,宛若一簇小小的火苗,没等它渐渐烧成大火,罗莲儿便咬咬牙,狠心的把它掐灭。 她在心中暗暗道:“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可以觊觎的,人家好心将你带回去安置,你可不能够恩将仇报!那些不该存在的心思该尽早抹去才是,断不能给人家添任何祸患!” 回去的路上,罗莲儿的神情变幻数次,好像在为何事纠结,玉无望却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在为往事伤心难过,又因为前路感到迷茫。 将人带回已经是为了报答恩情做出的最大让步,其他安慰的话语,玉无望断不可能再说出口。 一路沉默。 就连马车里坐着的第三个人,江城太守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一直到车驾进入江城,情况才有了变化。听得玉无望道:“那座村子的人失去了祭祀,即便那老妇人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也不一定能够保证那处不会发生动''乱,还是尽快处置为好,以免再生祸端。”说着,他的目光往后面押送老妇人的方向转了转。 江城太守也有这种想法,抹除陋习的念头在他心中辗转徘徊多年,每一日都像是猫爪子在心上挠过,让他彻夜难眠,如今终于有了将陋习抹除的机会,自然要尽早把握。 “那我们去一趟衙门。” 玉无望点点头,忽然想起马车里还有第三个人,下意识看了罗莲儿一眼。 去衙门办差这种事断不能将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并带去,便对罗莲儿道:“等会儿我们先去太守府,我会派人将你带入府中安置,太守夫人想来也在府中,她是个极为和气之人,会好好对待你的,你不用忐忑——” 没等玉无望说完话,罗莲儿便摇头表示反对。 她可不想独自一人去,说不上原因到底是什么,只想跟在玉无望身后。为了说服他,罗莲儿搬出自己的理由:“我还是跟你们一起走吧,我好歹也是河神祭的活祭品之一,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个活口,或许能够对你们办案有一点帮助!” 江城太守与玉无望都有些动摇。 但抬头后见到罗莲儿面无血色的脸,以及那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那一丝动摇的心态又烟消云散去:“不,你还是回去吧,你的身体容不得疲累。” 眼下她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休息,若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导致病情加重就得不偿失了。 略一思索,玉无望意识到罗莲儿不愿意去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便对外头的侍卫道:“小黑,你等会儿带罗小姐入府,将他交到太守夫人手中后再出来。” 小黑是玉无望的贴身侍卫,之前去罗城的时候,就是他跟在玉无望的身边寸步不离,对罗莲儿也算是熟面孔了,如此她应该不会再害怕了吧。 外头的侍卫答应了一声。 可罗莲儿还是有些不愿意,干涩唇瓣微微一动,像是有话要说,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听国师大人吩咐便是了。” 到了太守府门前,玉无望果然让罗莲儿下了马车,由侍卫小黑带着去见太守夫人。迈过门槛之前,罗莲儿回眸一望,小声道:“如果可以的话,国师大人回府之后可以来看看我吗?我在此地举目无亲,只有您一个熟人,我,有些害怕。”壹号 娇弱如柳的年轻姑娘总是格外能够勾动人的心弦。 玉无望沉默片刻,点点头。 前往衙门的路上,眼看着外头的场景飞速变化,江城太守心中的困惑的越发浓烈:“国师大人,请恕下官冒昧一问,方才那位姑娘是?” 看玉无望跟她如此熟悉的模样,想来不是普通人吧? 玉无望抬了抬眼皮子,坦白道:“她是罗城前任太守的女儿,现任太守的亲妹妹,说起她的名字,或许你也曾经听说过,她叫罗莲儿。” 如果说之前江城太守心中还有几分困惑,那现在就是半分困惑也没了。 罗城与江城的距离并不算近,但也说不上很远,同属西北地界,两边都很熟悉。罗城的情况他也大致知道一些,尤其是罗城太守家中情况他更是听自家夫人念叨过不止一次,罗莲儿这个名字再耳熟不过了。 听说罗城改朝换代之后,前任的势力,乃至他自己都被抹除了,罗莲儿竟然还好端端的活着? 真是不知道该说罗大公子心慈手软太过大意,还是该说罗莲儿命好。 “我曾经听夫人说起过这个名字,据说罗家三小姐,是前任罗城太守心尖上的宝贝,万万没想到她会到此地来。”话语一顿,江城太守又感慨道,“仔细想想,她也是个不容易的人。” 玉无望摇摇头:“以她的性情,肯定不愿意听你说这种话。” 说话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衙门门前,那老妇人刚被押送道,官兵正打算将他押解到牢房中:却听玉无望道:“不用送去牢房,直接押到公堂上审问便是。” 官兵照吩咐办事,直接将人押送到公堂之上,没过一会儿,玉无望和江城太守也来到。 按例审问之时,玉无望忍不住插了嘴:“这些年,你手上沾过多少人命?” 老妇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眸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人们都说国师大人手段残忍,我以前还不信,如今才算是彻底的相信了,哪有人以来就戳人伤疤?不过不得不说,国师大人问的话,比这堂上任何一个人都来得直接,也有效。这些年我作为主持河神祭的人,经手的人命有三十一条。” 两边所列的官兵中,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愤恨道:“你是魔鬼吗?那可是三十一个正值妙龄的年轻姑娘,你怎么忍心?你自己也有孩子,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犹豫吗?你可曾想过她们的父母怎么想?” 老妇人半低眼眸:“我若是从未想过,如今又怎么会跪在在这里?正是因为明白,才想除掉这个陋习。就让一切都断在我这一代吧。” 玉无望神情一沉:“既然这么多年你都一直挣扎在痛苦中,为何没想过报官,让官府来解决这件事不好?”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每一次新官上任,我都会求他,可结果你们不是也看到了?没有人会帮我们,这个陋习一直延续到现在。” “求助?”玉无望忽然想起那一日清晨,突然被送到自己手中的书信,恍惚中好像明白了什么:“那封书信便是你让人给我送来的?” 老妇人没有否认,只道:“国师大人是个果断之人,断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事实证明,我赌赢了。” “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也算是赌赢了?”江城太守觉得自己好像根本无法理解老妇人的想法,如果她不抖落出这些事,肯定还能再苟活一段时间,可说了.......三十一条人命她都记得清清楚楚,难道不曾设想过自己的结局吗?难道她以为进了衙门,还能活着回去? 老妇人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不以为意道:“对于你们这种年轻人而言,身家性命肯定是天下间第一要事,可是对于我这种老人家可就不一样了,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活够本了。若是用我这条老命能够换来这个陋习的终结,那也算是值当。就当是为以前的罪孽赎罪了。” “你倒是还有几分良心在。”玉无望神情复杂道,“陋习我们一定会废除,你还在村子里的那些家人,官府也会多多照顾,断不会让他们受到欺凌,或是别的委屈。” 老妇人浑浊的眼眸展露出些许光芒,宛若久行黑暗之人乍然见到希望,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她都一大把年纪了,早就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可是家人的性命还是要考虑的,来的路上,她唯一害怕的一件事便是村民们将怒火发泄到亲人的头上,他们是无辜的,尤其是她那个孙女曼曼,这些年不止一次劝她收手,甚至还想过帮人逃走,只可惜她还太小,什么事都没能够做成。 老妇人释然一笑:“有了国师大人的承诺,我死而无憾。”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特别的客人 http://.biquxs.info/

满香浮动,帷幔轻舞,透过窗缝隐约能够见到床榻上的美貌妇人,只见她闭着双眸,似乎已经入梦,可外头一传来声音,她又立即反应过来:“外头是什么人在说话?” 侍立一旁的侍女皱起眉头:“定是外头有人在闹事,奴婢这就出去看看。” 侍女出去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将外头发生的事情一一禀报。 原来是玉无望的侍卫来了,他身后领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据说是国师大人在外办案的时候带回来,如今人去了衙门,命人将她带来,让郡守夫人帮忙安置。 郡守夫人咦了一声。 “奇怪了,这府里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要让我帮忙安置?菱悦,你可见到外头那位姑娘的相貌,生得如何?” 嘴上疑惑的问着,动作也一刻不停。原本在床榻上休憩的夫人起身穿衣,吩咐下人将自己收拾好,一边好奇的向门外望去:“那人是国师大人带回来的?” “将人送来的是国师大人的贴身侍卫,除了他,还有谁使唤得动。方才奴婢出去的时候,也见到了那位年轻的姑娘,相貌着实不差,像是玉雕出来的美人,只是脸色有些不好,苍白无血色,嘴唇还隐隐透出青黑,看起来像是生病了。那位侍卫将人送来便走了,也没交代那位姑娘的身份。” 越听她往下说,郡守夫人就越是好奇。 世人谁不知道国师大人与帝女殿下情比金坚,便是先前出过一个相貌跟殿下一模一样的,也没见国师大人心动过,如今却......国师大人特意叮嘱让自己安置,不会是希望自己打点一下,别让帝女殿下知道她的存在吧? 郡守夫人揣着这样的念头去了客厅。 待见到人,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侍女话说得不够真切,眼前这位姑娘相貌是不差,可她面色苍白,简直,简直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之人。 满脸的死气,令人一眼看见就忍不住胆战心惊。 便是郡守夫人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皱起眉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与国师大人是什么关系?” 原本坐在位置上恍神的罗莲儿立即站起身,苍白的面庞上流露一抹不安。 “罗莲儿,来自罗城。” 前面两个问题还好说,可是第三个问题罗莲儿却回答不上来了。 跟玉无望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自己也说不明白。说是陌生人也算不上,说朋友更不是,想来对方应该只是看她太可怜才会将她带回来的吧。 罗莲儿抬了抬眼皮子:“你就是帝女殿下?” 这位跟她想象中的人好像不大一样,在她的想象中,帝女殿下应该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眼前这位虽然也貌美,可远远不及想象中的模样,出入太大了。 郡守夫人扑哧一笑,意识到她肯定认错人:“我自然不是帝女殿下,殿下哪有这么老?我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江城郡守的夫人。” 罗莲儿欠身作礼,轻声道:“拜见夫人。” 面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因为她还没想到应该如何面对风长栖,羡慕与嫉妒这两种不一样的情绪在她心中纠缠,让她感到迷茫不安。 郡守夫人笑着点点头,上前拉住她的手。 方才罗莲儿一报上名字,又说自己来自罗城,她就明白了,这位姑娘一定是罗城前任太守的三小姐,本来郡守夫人就挺心疼这个小姑娘,如今见到她病重脸色不好,却又强撑着身体的模样,越发觉得她可怜。 “你看看你这脸色,像是病了,我先带你去客房休息一会儿吧。菱悦,派人去把张大夫请来。” 张大夫是是府邸的常客,往常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让人去请他来,这本来不是一件难事,可菱悦却面露难色,似乎很纠结的模样。 郡守夫人察觉到她的异样,困惑道:“怎么了?” “方才小公子又发热了,帝女殿下担心,命人将张大夫请了去,至今还在院里没出来呢。” 郡守夫人皱起眉头。 没等她开口跟旁边的人解释,罗莲儿便主动道:“我没事,不用劳烦。”九四好书网 这副呆傻的模样让郡守夫人忍不住又笑出声,虽是第一次见面,她对眼前这位小姑娘的印象却极好。那些说她娇纵跋扈的话,想来都是谣言吧,眼前这位横看竖看都不像是娇纵的姑娘,反倒有些善解人意,就比如现在她一听到张大夫有事,立刻强撑着说自己没事了。 郡守夫人用力握住她的手:“这江城又不是只有一位大夫,张大夫有事,那不是还有李大夫,宋大夫吗?左右不过是路途远一些。” 罗莲儿寄人篱下,紧张得很,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错事。 这副局促不安的模样,落在夫人眼中只觉得可怜,好端端的一位姑娘,因为家中变故变成这副模样,唉,以前她也是个有爹娘宠着的人呢。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喜欢仗着自己年轻,说这个不用那个不用,靠着年纪将病强撑,能撑多久?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年轻的时候倒是看不出来什么,等到老了才知道麻烦,到时候一身的病痛,便是跋山涉水去请百十个名医来看,也不一定能够治好呢,届时后悔都没门。还是趁着年轻的时候好好调理,以后也省心些。” 罗莲儿听到这话,半低眼眸露出一抹苦笑:“如果我真的能活那么多年就好了。” 因为忙着吩咐下人去请大夫的缘故,郡守夫人没听到她故意压低的喃喃话语,只隐约听到最后一个字,便揣着困惑回头去问:“方才你说什么了?我没听清楚。” 罗莲儿哪敢重复,连连摆手道:“没什么,只是感慨两句。自从我爹娘离开之后,就再没有人这般关心我了,我,我这心中着实感动。” 郡守夫人心头一软,轻叹道:“真是个傻孩子。” 郡守夫人住在东苑,从这处往大门方向走,需得穿过花园,再穿过中庭才能到,小黑如今便走在花园的小径中,为了尽快赶到玉无望身边,他特意挑了一条最近,却也没有什么人会经过的路。 走到一半,忽然听到后边传来脚步声。 小黑起初并没有注意,毕竟这里是花园,有人往来频繁也是正常的,可是随着路越走越长,眼看就要穿过拱门到中庭了,那人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小黑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太守府中怎么会有人跟着自己呢? 他下意识回眸望去,正巧见到一道熟悉的人影匆匆向自己跑来。 “清秀姐姐,你怎么来了?” 原来跟在他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风长栖身边伺候的清秀,只见她急急冲到小侍卫的身边,大口大口的喘息,显然是跑得太累。 小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清秀姐姐,你追着我做什么?有事喊我一声便是。” 清秀没有立即说话,低低垂着脸,连着喘息好几口气,才堪堪缓过来。她直起身,指尖用力戳在小侍卫的胸口:“你以为我没有想过把你叫住吗?是你自己没听见!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回应,只能追着你跑!万万没想到你这小子平日里做事慢慢腾腾的,走起路来倒是贼快,一步顶我三步,急着去投胎一般,我怎么追都追不上,恨不能把你一双腿给打折了!” 小黑面露尴尬道:“我也不知道姐姐你在后边追着我啊,我忙着去见国师大人呢。” 清秀咬了咬牙,又喘了几口气。 小黑自知理亏,连着道了好几回歉,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哄着,清秀的神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对了请秀姐姐,你追着我做什么?莫不是殿下有事吩咐?” 一说到这个,清秀就想到了正是。 她半蹙眉头,拉着人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压低声音问道:“我问你,你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是谁?” 小黑倒抽一口凉气:“你怎么知道有个姑娘,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是我刚才准备去外头给殿下买糕点,正巧撞见了你带了回来,哦不,是我正巧看到国师大人送人回来!我还清楚看到了那位姑娘的脸,真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快告诉我,她是谁,怎么没听人说过?” “这.......”小黑有些犹豫。 之前去罗城的时候,他一直跟在玉无望的身边,这两个人之间纠葛他看得清清楚楚,先前肆无忌惮告诉清秀罗莲儿的存在,是因为国师大人对她没有半点儿歪心思,可经过河神祭一事,国师大人甚至亲自将人带回江城了,再说没什么心思,好像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她是一个案子的证人,国师大人看她可怜,把她请到府里住一段时间,仅此而已。” 清秀微微眯起眼睛:“你在糊弄谁呢?如若她只是一个证人,把她放在外头安置就是,何必亲自送回府?小黑,我劝你最好如实招来!”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不该相见 http://.biquxs.info/

“清秀姐姐,不是我故意想要隐瞒,而是国师大人特意叮嘱别将这件事告示殿下,怕殿下心里有芥蒂想太多什么的,您要是知道了,那这件事不是等同于殿下也知道了吗?若大人知道,肯定要责罚我了,姐姐你行行好,饶过我吧。”小黑双手合十连连请求道。 清秀皱起眉头,心中疑惑渐深。 其实她原本也没有想太多,只是眼前这位恳求的模样太像欲盖弥彰,她才会感到困惑:“到底什么人能够让国师大人生出这样的担忧?” 没等清秀想出逼问的办法,小黑已经悄无声息从身边跑开。 他的脚步本来就大,快步走的时候清秀都追不上,更别说是跑起来了,更是如同脚底抹油般顷刻间不见踪影,原地只留下清秀一个人气恼的跺了跺脚:“你不告诉我,那我自己去查便是!左右她人也在府中,难道还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出去?多多打听,总能找到线索的。” 清秀冷哼一声,转头向小院方向走去。 风长栖发现自己身边的侍女清秀,最近有些不一样了,虽然这段时间来她因为孩子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甚至连停下来缓口气的时间都不大有,但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清秀的变化。 起初,风长栖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清秀也是人,总有不舒服,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过段时间自然就会恢复,所以她也没有多问。一直到第三日,让清秀沏茶,后者却不小心将茶盏摔落在地的时候,风长栖才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细长的黛眉微蹙:“清秀,你最近很不一样。” 清秀收拾碎片的动作僵滞片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着微笑:“殿下以为奴婢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最近总是分神。” 清秀跟其他侍女不一样,她曾经在宫中待过一段时间,小小年纪便成为白欢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这足以证明她的谨慎,像分神不小心打碎茶盏这种事,是以前的清秀绝对做不出来的,而如今的她已经连着打碎了两次茶盏。 风长栖忧心忡忡道:“是不是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清秀话语一梗,沉默的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怎么了?”风长栖疑惑问道,“你跟之前相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清秀再度选择了摇头,一双薄唇抿成红线。她这副模样,摆明了不愿意多说,风长栖就是心中有千万般困惑,也没有硬逼人说话的道理,便无奈道:“罢了,你不愿意说那我不问便是,想来这应该是你的私事吧,倒怪我多嘴了。清秀,既然你心里有事,这段时间就先休息吧,左右我身边也不缺伺候的人,你先回去好好养着,等恢复之后再来。” “殿下.......” 风长栖半弯眼眸,唇角笑意如沐春风:“你去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告诉我便是。” 风长栖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样温柔善意,清秀心中的愧疚就会越深。 只因为她知道了罗莲儿跟玉无望的事情。 “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殿下呢?”清秀心中纠结万分。 她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的时候,身后有一位侍女匆匆而来:“清秀姐姐,我打听到了那个小院的客人的消息!” 清秀眼眸一亮:“怎么说?” 那侍女回道:“她亲口承认自己跟河神祭有关,还说自己差点就要被沉入河中,万幸关键时刻国师大人和太守大人赶到,救了她一命,她才会有今日,至于她什么时候走,还没有打听出来。” 清秀脸上表情瞬间晴转多云:“这跟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有区别吗?” “这,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这不是说明国师大人没有私心吗?太守大人也知道这件事的.......还有这几日来国师大人从没去看过她,只是找大夫询问过情况,并没有亲自去过!” 清秀一巴掌拍在侍女的脑袋上:“这也不行,你仔细想想看,从前国师大人什么时候对殿下之外的人这么关心过?这肯定有苗头!” 别看清秀表面镇定,实际心里慌乱无比,满脑子想的都是彻底将东苑的那一位客人抹除!所有有可能影响到帝女殿下的事情,都要在苗头显现之前掐灭。 清秀微微眯起眼睛;“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殿下.......” 没等清秀将劝告的话语说完,门外已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就爱 两人的脖颈好像冻僵一般,一点一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去,正巧见到风长栖缓步朝她们走来的场景。 清秀两眼一抹黑,险些晕倒过去:“殿,殿下您什么时候来到的!” 风长栖唇角挂着微笑:“就在你们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已经站在这里了,我原本只是想要出去散散心,万万没想到竟然听到如此有趣的话题。清秀,你竟然也有向我隐瞒的那一日,我真是.......” 明眸中闪过一抹失望。 这点不复杂的情绪,于别人而言无关紧要,于清秀却像是刀刃一般,轻而易举的刺穿她的心理防线。只见清秀连连摆手,大声为自己辩解道:“殿下您听奴婢解释,事情根本就不像是您想象的那样,我从未动过隐瞒您的心思,我只是害怕您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伤心,所以才——” 风长栖抬起脸,澄澈眼眸中有眼波流转:“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事?” 风长栖仔细想了想,却始终没有想到可能会让自己伤心的事儿,眼下除了玉无望,还有孩子的事情,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勾动她心中的波澜。 清秀越是忐忑不安,风长栖就越是茫然。 在她的逼迫之中,清秀败下阵来:“殿下,这件事告诉您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在说之前电线您得先答应我一件事,不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冷静,不许让自己伤心,更不要想太多,这点小小的要求殿下能够做到吗?” 风长栖点点头,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到底是什么事,竟让你如此紧张。” 清秀跟在阿娘的身边,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上一刻风长栖还在为此事困惑,下一刻她就明白了。 “国师大人从外面带回来一位姑娘。”清秀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风长栖的表情动作,生怕她有一点不高兴,“那位姑娘,殿下您也是听说过的。” “哦?是谁?”风长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紧张的,这一点从她绞紧衣袖的小动作上就能够看出来。 “我怎么从没听师父说过什么姑娘的事儿?” “小黑说国师大人有意隐瞒........” 话音刚落,清秀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恨不能狠狠打自己一巴掌,以便将口直心快的习惯给剔除!她一脸无奈道:“国师大人应该是不想殿下多想,才没有提起那位姑娘的存在把,奴婢说殿下曾经听说,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过的意思,罗城太守的第三个女儿罗莲儿,殿下还记得吗?” 风长栖心头笼罩的迷雾瞬间被云烟吹散,她皱着眉头,神情复杂道:“师父带回来的人是她?” 清秀闷闷答应一声:“三天前就带回来了,只是国师大人不愿意让殿下知道,所以没人敢告诉殿下罢了。那一日我凑巧去外头给殿下买糕点,凑巧撞见,不然小黑甚至都不跟告诉我!我本来是想跟殿下坦白的,可是这两日小公子的病情反反复复,殿下您为小公子劳心劳神,奴婢实在不忍心让您受累。” 风长栖半闭眼眸,不以为意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两日我确实很累,不过现在已经养好了。我从未听师父提过她的事情,清秀你打听到了什么,不如同我说说?” 虽然这个时候风长栖脸上表情还是笑眯眯的,看起来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清秀还是第一眼看出分别来。 殿下在生气! 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再也不敢隐瞒,直接把自己打听到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全都给抖落出来。 说到罗莲儿入江城一事,清秀愤愤道:“我真是想不明白国师大人的心思,明明江城那么大,到处都是可以安置人的地方,可他偏偏就是不去,硬要将人带回到府中,唉,也不想想殿下最近劳心劳神,哪里还能承受更多?更让人生气的是那位收拢人心颇有些手段,就连一向挑剔的郡守夫人都很喜欢她,一天天拉着她说话,就好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我一想到她,我这心里就来气!” 风长栖眼风一扫,似笑非笑道:“你气什么?” “奴婢当然是为殿下不平啊,国师大人连把人带回来这种事都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殿下,难道殿下不气恼吗?” 风长栖笑着摇了摇头。 心里有些不舒服是真的,但是说到气恼,她绝对没有,拈酸吃醋这种事怎么能出现在她身上:“比起气恼烦躁,我更想见她一面。”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差异 http://.biquxs.info/

不知何时起了风,从北面来,吹过树梢,一直吹到清秀心中,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殿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不会又是在跟奴婢开玩笑吧!” 风长栖气定神闲对她道:“我哪里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分明是真心想见她一面。” 清秀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自家主子说的都是真心话。 仔细想想倒也是,拈酸吃醋这种事也就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能够做得出来,风长栖是什么身份?将来可是要继承大统,成为孟丽国国君的!别说是高官的女儿,便是某一个国家的公主,也能不放在眼里,这便是皇室天生独有的自信心!可清秀看着风长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在她宛若火焰的目光中,风长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何这般看着我,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没有,殿下的脸上很干净。” 风长栖抬起眼皮子:“那为什么——” 话语戛然而止,是为清秀从眼角滑落的一滴泪痕。 这眼泪来得太突然,明明上一刻清秀还在好好说着话呢,怎么下一刻就?风长栖一边翻出自己的手帕递到清秀的面前,一边小声安慰道:“就算是要气恼烦躁怨恨伤心,也应该由我来才是,怎么我反应不大,你倒是先落下了眼泪?清秀,别再哭了,小心哭花了妆容不好看。” 让风长栖没想到的是,自己越是轻声安慰,清秀的眼泪就掉的越凶,一颗一棵砸落而下,宛若断线的珍珠般。 风长栖越发想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清秀抹着眼泪抽噎道:“奴婢是为殿下伤心难过啊!想当初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殿下也是个受尽宠爱的姑娘,在国师大人宠溺之下什么事情做不成?到如今,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隐匿自己的性情,殿下是真的成长了,可这种成长着实,着实让人心疼啊。” 提到白欢,风长栖眼眸有片刻的暗淡,不过很快她就恢复过来,不以为意笑笑道:“要是阿娘还在,她可不会为我的成长伤心难过,只会感到欣慰。” 虽然现在自己的性情和当年确实有很大的出入,可是风长栖觉得很正常,阿娘不在了,她想要继承孟丽国的皇位还得经历战争,大局让人不得不开始成熟稳重:“孟丽国的新君,总不能是一个任性娇纵的小姑娘吧?而且,我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亲了,这不应该吗?” 道理确实如此,可清秀却还是想不开。 “如果陛下还在该有多好.......” 风长栖叹息一声,抬眸望向蔚蓝的天空,恍惚中好似看到白欢正在朝着她微笑,眼角眉梢俱是温柔。 风长栖哄了清秀好长一段时间,她才渐渐好转,却始终没能停下来,看来是真的想到了往事,伤心难过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承诺道:“我不去见那位罗姑娘了,你不哭了好不好?” 这话一出口,清秀的哭声戛然而止,期盼的眼眸从指缝间张望,犹豫着问:“殿下说的是真的吗?” 风长栖用力一点头。 表面是答应了清秀,其实她心里在打着另外一个小算盘。 她可以保证不主动去见罗莲儿,却不能保证罗莲儿不会来,更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在散心的路上见到这个人,是不是?只要同在一座府邸,有的是机会。 孟丽国有一个习俗,未满周岁的孩子不许起名字,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习俗,风长栖也忘记,只是隐约记得长寿平安什么的,总之要等到周岁那一日,长辈才能赐名,因而她和玉无望的孩子至今也没有名字,每每说起,只用小公子三个字来替代。 风长栖小心翼翼将这白瓷般的娃娃抱在怀中,眉梢眼角皆是温柔:“一定要早点长大啊!” 小娃娃好像能够听懂似的,张牙舞爪朝着她的笑。 一瞬间,风长栖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那神神道道的钱姓婆子也站在房间中,见此情状连忙跳出来笑呵呵道:“话说起来,小公子的身体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想当初老奴刚到府中时,小公子还是病弱的一个小团子,三天两头就要请一次大夫,现如今倒是不怎么频繁了,身子也是越长越大,想来是龙神庇佑,帮小公子免去了灾祸吧!” 清秀白了婆子一眼。 什么龙神庇佑,小公子近期身体好转,分明就是殿下不辞辛苦日夜照料的功劳,且看看殿下眼底的黛青颜色,都明显成什么样子了! 风长栖的反应与清秀恰恰相反,她颇为赞同道:“一定是龙神的庇佑。” 清秀气闷,转身气鼓鼓的离开了房间。 风长栖心念微动,见怀中的孩子没有之前那样活泼,一双眼皮宛若蝴蝶的翅膀般来回煽动,好似下一秒便会睡着般,她连忙将孩子放回到摇篮里。 周边的侍女婆子们见状,纷纷停下话语,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没过一会儿,小公子果然睡着了。 白白嫩嫩的身子沉在柔软被褥之中,小肚皮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显然已经安然入梦,粉嫩的嘴巴时不时咂摸两下,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风长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柔软的指腹轻轻拂过孩子的左边鬓角,那处有一道十分不明显的胎记,乍然看起来像是烈火灼烧的伤痕,想当初第一次看见的时候,风长栖还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追着比较有经验的长辈问个不停,生怕孩子有什么毛病。 随着唇角的笑意勾起,风长栖站起身:“你们看好小公子,我去外面走走,散散心,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房间里,心情有些烦闷。” 侍女应了一声,转头向外走去。风长栖见势不妙,顾忌着孩子的存在不敢大声说话,索性冲上前拉住侍女的手:“这是要去哪儿?” 侍女顿住脚步,困惑的目光来回打转,显然没想到风长栖会这么做。她忐忑不安道:“自然是去告诉清秀姐姐啊,平日里殿下出门都是清秀姐姐跟在左右,如今应该也是,奴婢想去告诉清秀姐姐.......” “咳咳,不必了。” 侍女面露诧异:“那殿下想让谁随侍左右?” “我自己一个人去便是,左右也只是在府中闲逛,最多去一趟花园,不会出去,能出什么事更何况,我也想静静。我出门的事别告诉清秀。” 虽然心中有千万般疑问,但下人还是选择了点头答应,毕竟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主子,按吩咐办事总是没错的。 得到满意答案的风长栖最后看了孩子一眼,迈步向外走去。 此时距离罗莲儿进府已经有整整十日,这期间,风长栖有无数次机会向玉无望询问来龙去脉,可是她没有开口问,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玉无望竟然也没有主动说起过,就好像府里根本就没有这一号人存在般,一句未曾提起。 是真的不放在心上,还是心中有鬼? 风长栖半蹙眉头,步履越发的沉重起来。这几日,她吩咐另一位侍女私下打听过罗莲儿的事情,据说那位时不时会来花园走走,散散心什么的,风长栖很想凭借这个机会见她一面,便是远远见上一面,也比一个人闷在房间里胡乱猜测更好一些。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位姑娘不会是那种省油的灯,往后她们一定会有诸多纠葛。 提前弄清楚此人的底细也不错。 因为不想遇见下人,以免惊动府邸其他人的缘故,风长栖走的时候,故意挑偏僻无人走的路线,穿过假山堆一路来到湖边。 忽然,她停住自己的脚步。 一双澄澈的眼眸倒映出凉亭中的一对人影。 其中一个背影,她就是化成灰都认得,那是属于玉无望的背影,可另外一道身影于她而言却是陌生的,虽然没能见到对方的脸,可是从身形姿态,衣着装扮上,风长栖也能隐隐约约猜到对方的姿色。正值妙龄的姑娘,能丑到哪里去呢?必定是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如鲠在喉,如锋芒在背,风长栖缓缓倚靠在假山上,借着假山隐藏自己的身形。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见到的会是这种场面。 “若是知道,我宁愿我不来,宁愿什么都看不见........” 距离太远,风长栖根本就听不清楚他们两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两人的身影越凑越近,远远望去,就好像玉无望搂着罗莲儿一般,后者则是低垂着脸,看起来像是娇羞一般。 她不应该站在这里。 风长栖扶住假山,想要借力往回走,可脚步却像是扎根般怎么也无法挪动,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人说话。 他们的谈话,持续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于风长栖而言,就像是一生一世,也像时间在此刻凝固,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如坐针毡。 回想到先前信誓旦旦与清秀说话的模样,风长栖苦涩一笑:“原来所谓的情深似海,只是我一厢情愿啊。”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心动 http://.biquxs.info/

夫人非常喜欢这位入府没多久的小姑娘,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有些人天生讨人喜欢,或是他们生来就有莫大的缘分,从罗莲儿入府之后,夫人天天都要往她所住的院落跑。 就连为河神祭一事忙得晕头转向的江城太守也发现她的变化,下意识皱起眉头。 “你这又要去看罗姑娘?” 夫人抬了抬眼皮子,笑着答应:“是啊,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外,身上又有病,也是不容易!遭逢变故心里肯定很难过吧,趁着我现在没什么空闲,去看看也好。” “哼,你这去得也未免太频繁了,如今外头都在传闲言碎语,说你看上了罗姑娘,要认她当义女。” 夫人转过视线,似笑非笑道:“我还真动过这种念头,只不过担心人家姑娘不乐意,才掐灭了,你阴阳怪气做什么呢?当年要不是——”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显然是回想起了不好的往事。 江城太守也怔愣片刻,神情阵青阵白:“你怎么还记着那件事!” “那可是我唯一的孩子,虽然没来得及从娘胎里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她也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么能记不得!”多年,江城太守与夫人也有过一个孩子,只可惜那时候夫人身子不好,三天两头生病,孩子没能保住,死在了腹中。据大夫说,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女胎,正因如此,夫人才对女儿情有独钟。 越是越想,夫人心里便越难过:“要是当初我的孩子生下来,跟她年纪差不多大,我怎么能不喜欢?” 这些年夫人一直想要一个孩子,然而早年小产一事伤了她的身体,导致她始终不能如愿。原本她也是看开了的,只当自己这辈子没有骨肉缘分,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罗莲儿,她简直就是夫人想象中女儿的模样,单是稍微想想,夫人的心便柔软成一滩水。 “别拦我的路,我要去见见罗姑娘。” 江城太守站在门中间,听到这话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索性一把拉住夫人的手:“夫人,我知道你喜欢罗姑娘,我也觉得她讨喜,可是这位不是能随意亲近的人,国师大人特意让你帮忙安置她,其中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夫人推搡的动作一顿,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道:“国师大人?” “唉,国师大人对这位姑娘有没有别的心思我看不出来,但是她绝对有别的的心思!夫人您别忘了,帝女殿下可还在咱们府里呢。” “帝女殿下不是那般小气之人,更何况大夫曾说过,罗姑娘的身体撑不了几日了。.” 江城太守连连摇头:“这不是小不小气的问题,而是........夫人,你们女人自己的心思,难道你想不明白?” 他这么一说,夫人便明白了。 她定在原地,宛若脚底生根一般,隔了很久才开口:“我懂你的意思了,往后我少去便是,不过今日我必须得去,我跟罗姑娘已经约好了。” 说罢也不管自家夫君作何反应,直接动手将人推开,领着贴身侍女匆匆离开了。原地顿时只剩下江城太守一人长吁短叹:“但愿别出什么纠葛才好。” “莲儿。” 夫人刚迈入小院,便放声喊着罗莲儿的名字,这段时日来她越看罗莲儿就越是喜欢,便改了口只喊名字,平日以长辈自居,还好罗莲儿也从未介意过。主人家愿意毫无芥蒂的对待她,罗莲儿就已经是受宠若惊了。 听到声音,罗莲儿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这副模样正巧被进门的夫人瞧见,笑呵呵的把人给按了回去:“咱们都这么熟悉了,用不着拘泥于那些礼节,我又不是那种只会发火的老古董!对了,方才我来的时候好像见到了大夫,但见他神色匆匆便没有多问,大夫这次来又是因为你的病?” 罗莲儿点点头,干涩唇瓣挤出一抹笑意:“夫人不用担心,只不过是些小毛病。” “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夫人拉着罗莲儿温软的手,越看越越是心疼,只觉得眼前人宛若河岸边迎风的杨柳,柔弱无比,总得要人护在身后,才能勉强度日。零零书屋 “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厨房做的糕点吗,我这次来特地吩咐厨房给你做了一些,还特意叮嘱他们多添一些糖,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夫人向侍女使了个眼色,当即有人将一盘糕点送上前来。 清香扑面,甜丝丝的味道好像渗进了罗莲儿心中,让她双眸一热,恍惚间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罗夫人那么紧张她,自然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心疼的把人包入怀中:“怎么又掉起眼泪了,莫不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要我请大夫——” 罗莲儿麻烦,连忙回道:“不是身上不舒服,只是突然想起了我阿娘,每每见到夫人便忍不住想起她。” 以前生病的时候,她嫌弃药太苦不愿意吃,也是阿娘亲自哄着喝下的,如今端到面前的是差不多苦涩的药水,可身边的人却换了一个。 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罗莲儿抹掉眼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夫人见笑了,生病的人就是容易伤春悲秋,等病好了应该就不会了。” “年轻人嘛,多愁善感也是正常,”夫人握住她的手稍一用力,“莲儿,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罗莲儿定定神,正色道:“夫人请问吧,但凡我答得上来,一定不会有任何保留。” 夫人笑着点头,眼风一扫,身边的贴身侍女即刻会意,赶紧将房间里伺候的所有下人都赶到外面去,只留下夫人和罗莲儿两个人。 这样的阵仗,罗莲儿不得不起疑:“夫人想要问什么?” 太守夫人一眼就看出她的紧张,笑呵呵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是那种喜欢逼迫别人的人,更不会伤你,将她们都赶到外面去主要是因为我想问的这件事有关你的名誉,我怕落人口实。莲儿,你坦白告诉我,你对国师大人是不是,有那种心思?” 罗莲儿好不容易养得红润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心脏砰砰砰跳动,她的心情也紧张到了极点:“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明明入府之后,她就没见过玉无望多少次,便是见到,也会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不会越雷池半步,为何夫人还是知道了?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吗? 罗莲儿越想就越是紧张:“事情不是夫人想的那样。” “哎呀,你这孩子,我都说了让你不要紧张,我不会害你的,也不会将这件事传到外边去!你先别管我从哪里听来的,你先回答我,到底有没有那一种心思?” 罗莲儿抬眸,正对上夫人的目光。 对方的眼眸澄澈如一泓清泉,从中她看见自己的倒影,苍白又憔悴,苦涩的笑意瞬间流露在面庞上,罗莲儿神情复杂道:“我当夫人是自己人,就不跟夫人绕弯子了,没错,我确实对国师大人动过心。那时候我爹爹和娘亲都还在人世,他们知道这件事,第一反应便是让我断掉念头,可心动这种事哪里是我想断就能够断的?人们不是很喜欢说那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我也是如此。” 她顿了顿,白皙修长的手绞紧锦被:“不过后来爹娘走后,我就彻底没有念想了,如今也是。帝女殿下与国师大人情投意合,他们两人中间容不得第三个人,我很清楚,所以这段时间从未接近过国师大人。” 夫人没想到她的回答竟是这样,愣了愣,神情复杂道:“你说的不错,帝女殿下与国师大人情投意合,他们以前就容不下第三个人,如今有了孩子更是不可能将其他人放在眼中。” 虽然心中早有念想,可真正听人说起他们的感情,罗莲儿的心还是像针扎一般刺痛:“我真羡慕帝女殿下,能够拥有这么好的姻缘,有国师大人陪在左右,她该是这世界上最幸福之人吧。说起来,我到府里这么久了,还从未见过帝女殿下呢,夫人能跟我说说她吗?” 罗莲儿满脸的期待,夫人自然无法拒绝。 “殿下温柔谦和,待人接物宽容大度,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如若你想见见,或许我可以领你去。” 罗莲儿眼眸一亮,但很快那抹亮光就彻底暗淡:“还是算了吧,殿下应该不会喜欢我,像我这种曾经对国师大人动过心思的人,怎么有资格站在她的面前,就是私底下想想,都觉得羞耻难当。” 罗莲儿的不安,忐忑,自责,尽数落在夫人眼中。 夫人轻叹一声道:“其实你也不用如此惭愧,感情这种事本来就由不得人心,便是你拼尽全力去压制,该动的心还是要动的,这种事谁都控制不住,唯一能够控制的便是自己的言行,你清楚明白殿下与国师大人中间容不下第三人,已经很不容易。”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小误会 http://.biquxs.info/

回想起那一日与太守夫人说话时的模样,罗莲儿薄薄的唇角勾勒出一抹苦涩笑意。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自己依旧是当初江城中那位嚣张跋扈的小姐,再不然就是跟着爹娘一同离去,省的独自一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得要承受求而不得的痛处,简直生不如此。 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神情复杂的喃喃道:“我倒宁愿自己可以像当初一样任性,至少还能有一点机会。”是身体如强弩之末这个现实将她的幻想彻底的粉碎了。 罗莲儿坐在院中恍神之时,外头来了一个人。 他身着青衫,单是什么都不说,只站在院外便有一派气度在,周边的下人无一不低低垂下脸,在他面前表露出恭敬模样:“奴婢拜见国师大人。” 玉无望点点头,看着高高的门槛,却不肯迈过去,只问道:“罗姑娘在吗?” 一位侍女匆匆凑上前来,满脸讨好意味:“罗姑娘此时就在院中,她时常惦记着国师您呢,没想到今日您竟然来了1罗姑娘要是知道,一定会高兴,国师大人快请进把,奴婢这就去禀报姑娘。”说着,侧过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可玉无望却没动,脚步离门槛极远,显然并没有迈过去的意思。 “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去跟罗姑娘通报一声,让她去湖畔小亭见我吧。”罗莲儿未出闺阁,她所住的小院玉无望自然不能随意进去,只想将话留到外面去说,此时的玉无望,还不知道这个决定可能给他带来怎样的麻烦,满脑子只想着尽快将罗莲儿这边的事情,去见风长栖。 这几日忙着处理河神祭的事情,他可谓是脚不沾地,便是停下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连休息也是在衙门,仔细算起来,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风长栖和孩子了,心中着实挂念。 等处理完手上的麻烦事,他就去见她。 再说罗莲儿那一边,一听到侍女禀报说玉无望在凉亭等候,她便浑身一震,猛然从位置上挑起,一脸的紧张。 “国师大人来过?为何不请他进来坐坐?” 侍女低低垂着脸,生怕自己脸上不屑的表情被罗莲儿发现:“奴婢不是没有邀请过,只是国师大人不愿意进来,只是吩咐奴婢将姑娘请去凉亭,想来这个时候国师大人已经在凉亭那边等候已久了,罗姑娘您快过去吧。难得国师大人亲自来一趟,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姑娘说呢。” 罗莲儿的心跳猛然漏掉一个节拍,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慌乱。 刚到府中的时候,她经常揣着别样的心思去外头花园中走动,自然认得去凉亭的路。 听说玉无望已经在凉亭中等候,罗莲儿着急不已,迈起碎步就向外跑去。可跑了没两步,不知道她想起什么事,忽然又折返回来,匆匆进了房间。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院外几个侍女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她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分明都告诉她国师大人此时此刻正在凉亭等待了,为何还不去,而是要回房间?难道她一点都不担心国师大人久等吗?这也未免太没有规矩了吧!” 另一位侍女死盯着房门的方向,闻言嗤笑道:“你懂什么,这叫做女为知己者容!她心里对国师大人的那一点意思,难道你们两个看不出来?” 那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会意的微笑。 这些时日以来,罗莲儿一直尽力将自己心中那点意思藏起,可能在太守府后院伺候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次数的?她们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碍于太守夫人对罗莲儿的看重,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出口而已。其实这府里适龄的女子,大部分都曾对玉无望动过心,不过她们亲眼见到过玉无望与殿下琴瑟和鸣的场面,知道自己没戏,便早早放下了。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就看得起后来者,尤其是这一位已然落魄的贵族小姐。 “咱们啊,等着看好戏便是。” 侍女们的话说对了一般,另一半确实错了。罗莲儿特地折返回房间是为了倒腾自己没错,但却不是所谓的女为悦己之容,纯粹是不想在人前失礼。看好书 随着时间流逝,她的病情越来越重,便是大夫来看都说不成,脸色越发的苍白难看,她不想在玉无望的面前表露这不堪的一面! 凉亭中,玉无望等候多时,才终于等来罗莲儿。 “不好意思,路上因事耽搁了一会儿,让国师大人久等了。”来人满脸歉意,然而玉无望却并不在意这些虚礼,只开门见山多罗莲儿道:“罗姑娘你不是一直很挂念河神祭的事情吗?如今那个案子终于有了初步的结果。” 罗莲儿忍不住回想起那日被遮蔽双眼反绑在河岸边的长剑,一股寒意顿时从脚底袭来,一直蔓延道心中。 “案子怎么判?可是要将这陋习彻底废除。” 玉无望点点头道:“眼下距离陋习废除之差最后一步。对了,曾经救过你的那家人将要举家搬迁去别的地方,此后改名换姓重新开始,除了那位名叫曼曼的姑娘和她的,全都会离开。那位老妇人经收过三十余条性命,官府不可能轻饶,更不会留下她的性命,不将她家的人全部收押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三日后,她将要在集市上枭首示众。” 罗莲儿不由得想起自己落难那日见到的笑脸,心中满是困惑:“那曼曼呢,她什么也要留下?明明这些事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将会继续留在村子里面,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在得知曼曼的选择之后,官府的人不是没有劝说过,只是曼曼自己不愿意离开。她说祖母手上的人命太多,便是认罪伏法也不能消弭死者的怨恨,所以她选择留在村子里找机会为自己的祖母恕罪。官府,以及她自己的家人都是再三劝说,然而她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这确实是曼曼那个性格能够做出来的决定,虽然罗莲儿跟曼曼的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能够理解曼曼的心思。不过理解并不意味着支持。曼曼是个心软的姑娘,一点血腥都见不得的那种,若是让她知道官府对老夫人的判决,她心里该有多么难过啊。遑论家人还要搬走,这等同于同时失去一切! 罗莲儿眼眸中波光流转,猛然抬手向玉无望恳求道:“国师大人,求您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慢慢的手上虽然从未沾染过鲜血,但以她和婆婆的关系,那些暴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那样文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以独自一人待在村中?如果你们所有人都无法将她劝动的话,那就让我去试试吧,她或许会愿意听我一两句话,只求国师大人将我带去见慢慢。” 说着,她一欠身,眼看就要跪下,玉无望连忙把人扶住,皱眉道:“可是大夫说你的身体意思强弩之末,近期需要多多休息,不可胡乱走动。” 罗莲儿摇头:泪光在眼眸中闪烁这:“可是慢慢对我有救命之恩啊,要不是她,我早就被山里的野兽给丢走了,这份恩情我平时也得要报答她。” 罗莲儿不顾自己身体硬要去当说客,玉无望也无话可说:“那好吧,我明日带你去便是。” “多谢国师大人!” 抬手的一瞬间,罗莲儿眼见的看见一道人影闪过,就在假山后面,她霎时愣在原地。那个人就藏身在假山之中,虽然不能见到她的身形,但是隐约能够看见一方一脚漏出。衣角颜色是宛若天空般的湛蓝色调,而府中的侍女身上所穿着的侍女服,这是粉红色的,这说明藏身的那个人不是府中下人。 一瞬间,有个诡异的念头在罗莲儿心中缓缓升腾而起。 而玉无望压根就没有发现她恍神的原因,见她怔愣,之当她是身子不适,关切道:“罗姑娘可是身子不是,要不要我送你——” 罗莲儿定了定心神,不敢对上玉无望的目光,只低着头小声道:“多谢国师大人的关怀,但我没事,也不需要人送我回去。说起来我闷在房间里也有段时日了,这凉亭风景很不错,我想在这里带上一段时间,就当是散散心了。” 玉无望上下打量着她的脸色,嘴巴一动,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可话音还没个开头,就被罗莲儿按下了:“国师大人不必管我,忙您自己的事情便是,若有不适我再自己叫人,左右这里也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不会连个人影都没有。” 玉无望眼下还真是有事,他一回府就来找罗莲儿说明情况,还没去见过风长栖和孩子呢,如今心里想念得紧,只盼着插上一双翅膀飞到风长栖身边去。 “既然你自己有分寸,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先告辞,明日再去找你。” 玉无望说罢,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了凉亭。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次争执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前脚刚走开,后脚便有一道人影从假山后走出。风长栖静默的站在湖边,一双眼眸中波光流动,倒映出凉亭里的场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凉亭里的那个人竟然也见到了她,目光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转来。 以前小黑曾经说过的罗家三小姐罗莲儿,便是这意味吧,她为何会出现在江城,又为何与玉无望在凉亭中说话,他们话题的具体内容又是什么? 种种疑问就像是一道又一道的迷雾,连绵不绝,风长栖得不到答案,自然也无法找到离开的路, 正因为这些困惑,风长栖愣在原地,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凉亭里那位亭亭玉立的佳人已然来到不远处,遥遥对她欠身行礼道:“民女拜见殿下,殿下晚安。” 听到这温柔的声音,风长栖抬了抬眼皮子,这人到底什么时候发现的自己,她告诉师父了吗? 想到玉无望,风长栖神情又阴沉几分:“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去河神祭发生之后,还是更久之前?” 罗莲儿像是一愣,随即明白风长栖误会了,连忙按下窃喜的小心思,对风长栖解释道:“事情并不是殿下所想象的那样,民女与国师大人之间是清白的,大人只不过是可怜民女父母皆离世,自己孤身一人在此地,又身染重病,才将民女带回府中。还望殿下千万不要多想。” 她这番解释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风长栖听完只有可笑一个念头:“我本来没有多想,听你这么一说以后,我反倒是忍不住多想了。” 罗莲儿低低垂下脸:“都怪民女嘴笨,连解释都不会,还请殿下责罚!” “责罚?呵呵,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不过是问了你两句话,你就扯到这么远的地方,若是真的责罚了你这个病重之人,明天该有传言说我草芥人命德不配位了。” “民女只是怕殿下误会,所以紧张了那么一些......”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们两人是清白的,那又为何害怕别人的怀疑?顶多就是捕风捉影的议论两句罢了,值得你如此慌乱吗?是不是你这心里有鬼?” “民女绝对没有——” 没等罗莲儿开口为自己辩解,风长栖已经一摆手,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你脸色很差,想来是因为方才吹了太多冷风所致,就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了,你先回去吧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与此同时,玉无望已经走到小院门口。 跟去见罗莲儿时的模样不同,玉无望一路上大步流星,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过去。 “栖儿可在?”跨过门槛一见到清秀,她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这么一句。清秀笑着点点头:“殿下就在房间里陪着小公子呢,好些日子没见到国师大人,她很是想念,时常挂在嘴边念叨这呢。” 玉无望心头一软,眼眸中盛满柔情:“我这就去见她。” 一个侍女见此情状,顾不得自己手上正在做的事情,慌慌张张跑出来,一路冲到玉无望的面前:“启禀国师大人,殿下此刻并不在院中。” 玉无望的脚步僵在原地,这两人的话语大相径庭,一时间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清秀大吃一惊:“殿下怎么可能不在房间里,我今天根本就没有见到她出来啊,不是一直在房间里陪着小公子吗?” 小侍女嗫嚅道:“殿下半个时辰前就出去了,当时请秀姐姐去了厨房,想来没有看到吧。您不知道,是因为殿下特意叮嘱过不许告诉。” “栖儿离开的时候可曾说过自己的去向,我过来的路上可没见到过她的踪影。”一提到风长栖,玉无望就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脸上更是流露出一抹慌乱,只因为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她看见了。 栖儿一定是看见了! 小侍女一脸忐忑道:“殿下只说自己心情郁闷,想要独自一人去花园里面走走。” “我这就去找她!” 玉无望连门都没来得及进,匆匆转身向花园的方向跑去。巧合的是,就在他去的路上,他撞见了返回的罗莲儿。只见她脸色苍白,步履缓缓,稍稍一动就像是迎风的杨柳,下一刻有可能被风吹走一般。在见到玉无望的时候,她眼眸亮了亮,情绪更是有了巨大变化。 不过那变化之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听得罗莲儿道:“国师大人,方才您离开之后,帝女殿下就来了,我怕殿下误会,便与解释说大人只是可怜我,但是殿下,他好像不是很相信,脸色也不大好看,想来是气恼了。国师大人您快去劝解殿下把,前往别因为我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否则我一定要自责的。” 玉无望闷闷答应一声。 犹豫牵挂着风长栖的缘故,他对罗莲儿脸上的表情并不在意,只想尽快抽身,因此也就没能见到她眼角眉梢间一闪而逝的狡黠意味。 如柳枝般羸弱的身形稍微一晃,像是站不稳。 这个一个小动作瞬间就抓住玉无望的心思,他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 罗莲儿按住太阳穴,苍白干涩的唇瓣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没事,只不过是头有一点晕,想来是刚才在凉亭里吹风吹太久导致的,党徽就好了。国师大人不用管我,快去劝帝女殿下吧。” “.......你本来就病重,又吹了冷风,我还是先送你回去。” 罗莲儿眨了眨眼睛,迟疑道:“这样不大好吧,殿下还在凉亭那边等着您呢。” 玉无望朝着凉亭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越发坚定:“她没事,我送你回去之后再去见她。” 那一瞬间,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就脸玉无望自己都说不清楚,只知道先送人回去,时候玉无望仔细的反省过,觉得当时的自己做出这种选择,主要是不知道该用什么面目与态度去面对风长栖,那个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 他们两人之间故事就像是外头传说的那样,感情甚笃,琴瑟和鸣,除了刚认识那一会儿他们彼此之间有过怀疑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互相信任的。 玉无望一想到风长栖会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还会用怀疑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便心痛如刀绞。罗莲儿就站在他身侧,这点情绪变化自然没能够躲得过她的眼睛。她犹豫片刻,轻声安抚道:“若是殿下不相信的话,就让我去跟殿下解释吧,左右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我不想你们两人因为我心生隔阂。” 罗莲儿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澄澈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玉无望。 明明不曾落泪,却给人一种梨花带雨的角落之感,试问这样的一位姑娘,如何能让人狠下心来这杯,怪罪?反正玉无望是不行的:“这件事归根究底是我一个人的错,如若我早点告诉栖儿,她就不多多想。是我考虑吧不周了。” 眼看着小院就在前面不远处,玉无望停下脚步,连多说一句话的心情都没有,转身就往花园的方向跑去。忙着去见风长栖的他不曾回头,因此也就没瞧见罗莲儿脸上诡异的表情。 凉亭之中,风长栖已经等候多时。 没过去一刻起,风长栖的心便会冷上一封,就在它快要凉透的时候,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虽然没有回头去看,但是只听到脚步声,风长栖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毕竟他们曾经那样的熟悉、 再抬头的时候,她的眼眸中唯有失望:“我还以为你会早点来。” 以玉无望的聪明才智,回去之后没见到她,一定会想侍女询问去想,该很轻松就能猜到她在凉亭里等待才是,为何一直到现在才来,他在途中耽搁了一段时间?是为了谁耽搁的? 回想起罗莲儿离开时候的表情,风长栖心中生出几分不适:“我还以为师父已经笨到猜不出我在这里了。” 玉无望自知理亏,低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怎么会猜不到你在这儿,一听到侍女说你不在院里,我就跑出来找你了,只不过路上因为某些是耽搁了一小段时间而已。栖儿,你不要生气,我只是——” 风长栖笑着将他的话语打断:“罢了,师父不用解释了,我知道师父心里想的一直都是我,从未有过旁的什么人。” “栖儿.......你还是让我解释吧。”话没说完,玉无望自己都觉得不安心。 风长栖的手轻轻敲在桌边,每每她紧张的时候,便会有这个小动作,听得她笑盈盈道:“方才等师父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为师父的姗姗来迟找了许多的理由,所以我现下一点都不好奇这件事。比起路上耽搁的原因,我更像听师父解释另外一件事,譬如方才在凉亭里的姑娘是谁?你们在凉亭里说了些什么话,前因后果又是什么,还有师父联合其他人一起隐瞒我这件事。 师父既然那么喜欢解释,那把这些全部都解释一遍如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想得开 http://.biquxs.info/

其实过来的的时候玉无望已经设想过这种糟糕的局面,可他还是忍不住抱着侥幸心理,骗自己说风长栖也不一定看见了,直到当面被人戳穿谎言,他才明白这丝的侥幸不应该有:“栖儿,事情你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风长栖收住眼泪,猛然站起身:“好,我听师父解释便是。” 玉无望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想要拉住风长栖的手,却被她皱着眉头给躲开了。无奈,玉无望只能尴尬道:“罢了,我先跟栖儿解释吧。” “其实我带罗姑娘回来,除了可怜她的身世之外,还有另外两个重要的原因。一,她是河神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祭品,往后想要彻底废除掉这个陋习,还需要罗姑娘助力帮衬才能让百姓们相信河神真的不存在,二则是因为她的兄长。罗志明死后,罗城便落到罗家大公子,也就是她的长兄手中。这位大公子是个宽厚之人,之前去罗城他帮过我不少事,我得报答他不是?这是他的亲妹妹,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把。” 风长栖神情冷淡,又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罗姑娘也曾救过我。” 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人彻底陷入诡异的气氛之中,风长栖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而玉无望则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良久,由玉无望打破沉寂。 “栖儿,你不信我吗?” 风长栖冷笑一声道:“我自然是相信师父的,但是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我在河岸边,清清楚楚的看见你们两个人拥抱在一起,试问两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会拥抱在一起吗?还有那位罗姑娘看师父的目光也很不对劲。" 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被风长栖这么一问之后,玉无望想要隐瞒的那一件小事也被抛出来。 听得他坦然道:“栖儿你刚才肯定是看错了,我们两个人从头到尾都不曾拥抱在一起,想来是因为你距离太远,所以看错了吧。还有那位罗姑娘确实对我动过心思,不过栖儿我可以跟你发誓,她如今已经彻底将那些不必要的心思都掐灭了。毕竟她爹娘的死,我也在场,虽然没有出手,但是我亲眼看着他们死在别人的手中。罗姑娘为此事大受打击,想来,她心里也是怨恨我的吧,只是没有像她对兄长的怨恨那么深切。” “怨恨?”风长栖抬了抬眼皮子。 玉无望见解释有希望,连忙将那一天晚上在洛城太守府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说了出来。 话到最后,风长栖的神情终于缓和些许:“但愿事情真的像师父说的那样。” 她这话的意思是松口了! 心中悬起的那一块大石终于落到了地上,玉无望没忍住笑出声来,又抱着风长栖连连答允道:“除了栖儿,我绝对不会对其他任何姑娘动不该有的心思,如违此誓,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风长栖下意识捂住他的嘴巴:“不要胡说。” 玉无望笑眯眯道:“原来栖儿你还是关心你师父我的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其他心思冲昏了头脑了。不发毒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栖儿相信我。”玉无望一边说着话,一边在风长栖的颊畔落下轻轻一吻,“试问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比我的栖儿更好的姑娘?相貌美,性格好,栖儿还为我生下了一个孩子,人做到这个份儿上,该知足了。哦对了,栖儿,关于罗姑娘,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 玉无望俯下身,凑在风长栖耳畔说了两句话。 话音未落,风长栖脸色已然变化:“怎么会这样,她还那么年轻?” “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从大公子那里听说她好像中了毒,据说先太守夫妇死后,她承受不住打击,三番两次寻死,要不是大公子将自己说成十恶不赦的凶手,让她动了报仇的念头,说不定已经.......” 仔细想来,罗莲儿确实是一个可怜儿。 风长栖半低眼眸:“她既然有这么多可怜之处,你为何不在带她回府的时候便将一切都告诉我,反而要让太守夫人帮忙隐瞒?不让我知道她的存在?” 玉无望连声大喊冤枉:“那时候我忙衙门里的事情,实在抽不开身,就把她送到夫人那边去了,我可不知道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估计是觉得栖儿你整日看顾着孩子也不容易,便没有说罢。” 说道孩子,风长栖才舒展的眉头再度蹙起:“我出来这么久,孩子应该已经醒了。” 一听这话玉无望顿时不乐意了,用力将人抱住,按在自己的怀中哪里也不许走,便是怀里人用拳头锤他,也不松开半分。爱书屋 “自从生下这个孩子之后,栖儿你全盘心思都在他的身上,连我都给忽略了!咱们好不容易又一个独处的机会,又提起他做什么?左右院里院外那么多人围着,这小子不会出事,栖儿不如抽出点时间陪陪我。” “可是——” 风长栖还想说些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玉无望给打断:“不要可是了,现在栖儿只有我一个。” 瞧见这副孩子气的模样,风长栖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道:“此时若是有人来到凉亭,肯定会觉得奇怪!这抱着我说话的人,哪里像是平日里威严的国师大人,明明都是孩子的父亲了,却连自己孩子的醋都吃。” 风长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眼眸半弯着,宛若一泓清泉的眼睛像是倒映着星辰,给人一种心醉的感觉。 玉无望看着看着,竟然有些痴了,抱着风长栖说什么也不松手。 “只要栖儿高兴,便是将我这张脸豁出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被人取笑两句又如何,还是夫人要紧。” 为了哄风长栖高兴,玉无望可谓是好话说了一箩筐,终于赶在回去的时候吧人给哄好了,又或者说,是风长栖到了院子后满心只想着自己的儿子,就连吃醋的心情都没有,玉无望就这么被冷落在一边。 然而他自己也不气恼,坐在一边笑着看母子二人的互动。 看得出来,风长栖很珍惜他们这第一个孩子,便是抱起来的时候,也要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用大了力气。 “师父,你怎么不过来看看。” 玉无望冷哼一声,别过头道:“我不喜欢这个小子。” 一听就知道他还在为自己只顾着孩子的事情别扭,风长栖无奈一笑,缓步将孩子抱到他的面前:“宝儿快看,这是爹爹。” 两个多月的小鬼哪里知道爹爹是什么,见到玉无望,只顾着笑,白白嫩嫩的一双手张牙舞爪的晃着,口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像是想要让玉无望抱抱自己。可惜他的爹爹没有这种胆子。 便是风长栖将孩子递到面前,他的反应也是连连摆手:“连这么心细的人抱着他的时候都得要小心翼翼,更别说是我了,一个粗人,怕是连力气都收不住。” 侍立一旁的清秀扑哧一笑道:“殿下,您就不要为难国师大人了,男人那里会抱孩子。” 风长栖只得作罢。 像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再加上这孩子天生比别人体弱,更是嗜睡,只是被风长栖抱在怀中逗弄了一番,就开始困了,一双眼皮像是黏在一起般,怎么都睁不开,显然是半入梦中。 红润小巧的唇瓣溜出一条晶莹的水渍,玉无望见状嫌弃的向后一退:“这怎么睡觉的时候还流口水的?” 男人果然都是粗心大意的! 风长栖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将孩子交到奶娘手中,才道:“孩子小时候都是一样的,说不定师父小时候也是,半斤八两,谁说得了谁!” 玉无望眉头一皱,抬头向窗外看去。 他怎么觉得自打风长栖生下孩子之后,自己的地位就越来越低了,竟连一个孩子都比不上了。 “栖儿,你变了,你以前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种话?果然是有了孩子,忘了丈夫。” 风长栖又瞪了他一眼,向他怀中扑去。 “栖儿啊,仔细说来,咱们好像还没有正式成婚呢。”玉无望突然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情,当初白欢还在世的时候,他们曾经私下商量过婚约的事情,当初约定好,等他们两人回答都城便订婚,次年成婚,万万没想到这中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别说是订婚了,便是喘口气的时间都没给他们留下多少,如今终于得了空闲,玉无望寻思着找个良辰吉日将事情办了,又怕委屈了风长栖。 没等他从纠结中挣脱出来,便听到风长栖道:“确实没有正式成婚,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赶明儿师父得空了,或是战事有了气色,咱们挑个良辰吉日成婚便是。反正连孩子都有了,也不用在意那些虚礼,像寻常夫妻那样一切从简便是。”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心意已决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没想到风长栖能够不拘小节到如此地步,瞬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栖儿,难道你就不觉得委屈吗?要知道女子的婚事可是终身大事,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你就这么简单的嫁给我了.......” 风长栖笑着抬头,眨了眨眼睛道:“师父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今后对我好一些便是了。” “那是一定的,从今以后,我一定视你为珍宝,放在心尖尖上。” 次日清晨,玉无望早早便起了身。 自打生下孩子之后,风长栖的觉便睡得不沉,一听到动静,便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师父,你今天又要去处置河神案意思吗?” 玉无望穿好衣衫,上前将人又按回到被褥中:“后日便要出斩了,届时案子便会结束,我今日要去一趟赵家村,那户人家今日要搬走,我担心那些早有怨气的百姓会捣乱,毕竟这种事以往他们不是没有做过。” 那一日玉无望回来后,便将河神祭的事告诉了风长栖,后者还为此震惊了好一会儿。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还有这等陋习存在? 风长栖神情温柔道:“那师父快去吧,早去早回,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玉无望将自己收拾好的时候,小黑已经在外头等待,两人一同出了院子的门,却没有第一时间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而是往罗莲儿的住处去。 彼处,罗莲儿已然等候多时。 一见到她苍白的脸色,玉无望就忍不住皱眉:“罗姑娘昨天晚上莫不是忧虑过甚,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罗莲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大人怎么看出来的?” 玉无望抬手抹了自己的眼下,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导致眼睛底下多了一抹黛青色,晚上回去得好好休息才是。 乘上马车的时候,罗莲儿薄如红线的唇抿了又珉,目光在玉无望身上不断打转,像是有什么话想要对玉无望说,可一直到车驾准备出发,她也没有问出口,最后还是玉无望不耐烦主动问了一句。 只见罗莲儿半低眼眸,轻声问道:“殿下昨天晚上没有误会国师大人把?” 除了曼曼的事情之外,罗莲儿最挂念的便是风长栖和玉无望之间的关系。昨天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将凉亭里发生的事翻来覆去的想,越想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玉无望将她从哪些愚昧的村民手中救出来,又将她带回到罗城,给一个安置的对方,分明是对她有恩! 可面对恩人的时候,她在做些什么?暗中心动也就罢了,为了成全自己那点隐秘的小心思,竟然还故意设下陷阱,想要让他们的感情产生嫌隙........ “对不起.......” 罗莲儿这一句道歉,是在马车出发的时候才说出口的,彼时玉无望已经策马上前,马车声音,周边人声纷乱,他压根就没有听到。 玉无望一行人到村子的时机很是巧妙,当他们来到村口,正撞见村民们拿着锅铲,锄头木棍等一类称手的物件围在村口,隐约还能听到人群中传来苦囚声音。 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国师来了,众村民瞬间化作鸟兽状散去。 玉无望揣着疑惑上前去,这才发现被拦住的人是谁,他们正是老妇人的家人,此时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开村庄。 发出哭声的是家中的女主人,也就是老妇人的儿媳妇,见到玉无望,她瞬间破涕为笑:“多谢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今日又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来日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 玉无望摆摆手,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 这一行一共四人,那对在河神祭上见过的中年夫妇,还有两个年岁尚幼的孩子,想来他们就是曼曼的弟弟妹妹。玉无望环顾一周,惊讶的发现曼曼竟然不在。 马车里有人比他更早发现这一点:“叔叔,婶子,曼曼呢?” 罗莲儿顾不上自己身体不好了,直接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眼角眉梢的焦急情绪,坦然的向众人说明她对曼曼的关系。 中年夫妇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便有了几分古怪。 他们沉默不发一语,可是小孩子却没有那么多忌讳,玉无望救过他们家,他自然将玉无望当做好人看待,直接说到:“爹娘不要姐姐了。”唯一中文网 中年男人瞬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脸:“小孩子家家不懂事,还望大人见谅。” 玉无望摇摇头,半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既然这两个知道内情的大人不愿意告诉他曼曼的下落,那就问这个小孩子便是,他看起来也挺机灵的:“你姐姐去哪里了?” 中年女人想将孩子拉到自己身后,玉无望眼风一扫,她的动作就缩了回去。 原来,那日曼曼表示自己要继续留在村中之后,家中人一致表示反对,尤其是她的母亲,更是情绪激动。 “你绝对不能留在这里!你打小就在这个地方长大,你祖母手上的事儿,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她做了那么多恶事,以前还有个祭祀的事情可以保住她,可如今却是不能了,官府把她抓走,三日后问斩,那通告都贴到墙壁上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你想去死吗?” 曼曼沉重而缓慢的回答道:“正是因为祖母以前做了许多错事,我才想帮她赎罪。” “赎罪?呵呵,怕是你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要被那些村民给活活打死了,他们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为此赔上一条性命真的值得吗?” 曼曼缄口不言。 为了劝她一同离开,家中人轮番上阵,爹娘甚至掉过眼泪,两个弟妹则是抱住曼曼的大腿说舍不得离开她,直把人说得动容,但还是不愿意走。 中年夫妇一气之下,选择了和曼曼断绝关系。 每每想到这件事,中年妇人就忍不住连连叹气:“曼曼的执拗是我们都没想到的,以前她是个乖巧温顺的姑娘,自打她祖母出事,人就像是换了一个。我们当时说断绝关系,不过是拿来威胁她的气话,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如此倔强,竟然连断绝关系都不能让她改变主意。” 玉无望叹息一声,暗中佩服这位姑娘的倔强。 “让我去试试吧!”罗莲儿主动站出来道,“曼曼平日里跟我说得上几句话,我劝她的话语,她应该会愿意听,不论如何,先让我去见见曼曼吧。” 中年男人与玉无望对视一眼,后者缓缓选择了点头。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边的妻子倒是反应飞快,一把拉住他的手苦苦恳求道:“咱们就回去劝劝吧,曼曼毕竟是咱们的亲生骨肉,她和祖母的关系最好,听到这件事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把?万一受到了欺负,那可是求天无门!” 中年男人被妻子说动。 在他们的带领之下,众人穿过村中狭窄的小巷,终于来到曼曼的临时住处。 那是一座屹立在山脚下,极为破旧的茅草屋,门前门后长满了荒草,看得出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住过了。 罗莲儿转头恶狠狠瞪了中年夫妇一眼:“既然你们都要走了,那房子为何不能留给曼曼,她也是你们的女儿啊,难道你们就任性看着她住在这种破烂的地方?” 看看这个茅草屋,屋顶甚至破了好几个大洞,天晴的时候要嗮太阳,落雨时要泡在雨水中,这哪里像是能住人的模样! 中年夫妇倍感委屈:“我们不是不想将屋子留给曼曼,是她自己不愿意要,说什么房子里到处都是祖母的痕迹,不想住,便独自搬到这座废弃的茅草屋来——” 他话音未落,茅草屋破旧的大门便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中走出。 瞧见屋子外面站着的人,曼曼愣在原地:“你们怎么来了?” 罗莲儿二话不说扑上前去:“曼曼,是我啊!” 曼曼神情复杂的看了最后面的父母弟妹,犹豫片刻道:“我知道是你,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回来,莲儿,如果连你都是来当说客,让我跟他们一同离开的话,我劝你还是尽早出去,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的心意已经决定,不论谁来劝说都不会更改。除非,除非祖母平安回到家中。” 这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处置的通告已经传遍了城池,只等着后天问斩了,难道曼曼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改变眼前的一切吗? 玉无望沉下脸:“官府的通告是不会有任何更改的。” 曼曼面露苦笑:“那你们快走吧,继续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已经决定好了。” 距离最远的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曼曼,你怎么可以如此任性!难道将你从小养到大的功劳,就只有你祖母一个人有,你爹娘所作所为都不算吗?你当自己是从石头里边蹦出来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承诺 http://.biquxs.info/

或许是因为近来发生太多事情导致忧愁始终无法散去的缘故,中年夫妇已然鬓发苍白,就连眉毛都变成了灰白色,脸上尽是疲倦。尤其是那中年妇人,眼泪越发收不住,顷刻之间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曼曼,你跟爹娘一起走吧,你一个姑娘家独自留在此地,让人怎么能放心呢?别忘了,你如今可还是未嫁之身,若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嫁?” 妇人越说越伤心,抱着曼曼再也不肯松手。 都是亲人,曼曼看着这副情状,心里自然也是难过的:“爹娘,我真的不能离开这里,除了想帮祖母赎罪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个心思。” 说着,她往屋里看了一眼。 随着破旧大门吱呀一声响动,又有人从中走出。 只见那人缓步走上前,又在曼曼的身边站定,拱手作辑一脸恭敬的喊了两人。 曼曼的爹娘显然没想到破旧的茅草房里还能走出第二个人,当即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恍恍惚的反应过来不对劲,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好你个臭丫头,你爹娘还没走呢,你,你就敢把人叫到屋子里面去了,等我们离开后你这丫头岂不是要逆了天?不行不行,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得走,决不能一人留在村中!” 母女二人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就拉扯起来。 不远处的玉无望眉头一皱,仔细打量着那个年轻男人,而对方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曼曼,就好像下一刻如果出事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到曼曼身边般。 他的眼神,没有人比玉无望更加熟悉,因为他看风长栖的眼神也是如此。 “你认得这个人吗?” 罗莲儿猛然抬头,周边的人都在忙着争执劝说拉扯,如今置身事外的人只有她和玉无望,那国师大人自然就是在跟她说话。她摇摇头,神情若有所思道:“我不认得,我在他们家中养伤的时候没怎么出门,自然不认得外头的人。不过,我好像从曼曼的口中听说过他,而且还是不止一次。” 那段时间的曼曼格外的苦恼,便是走在自己家中,也会时不时的恍神,有人呼唤也不一定会答应。 罗莲儿向她询问原因,她便含糊的说了几句,其中便有感情之事,看眼前这个男人跟曼曼的熟稔态度来看,俩人之间的事情已经持续不少时间了。 难怪那时候老妇人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呢,原来是想让曼曼的故事能够有个不错的结局。 “曼曼想留下来,应该也是因为这个人吧。” 罗莲儿话音刚落,曼曼那边已然承认自己跟这个年轻小哥之间的事,这可真是把本来就在气头上的中年夫妇给得罪狠了,尤其是曼曼的亲生母亲,指着年轻人的鼻子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无赖,竟然敢打我女儿的主意,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你配得上曼曼吗!” 年轻人自知理亏,低低垂着脸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一昧接受着妇人的斥责谩骂,可他忍得住,曼曼却忍不住,这好歹是自己的心上人! 曼曼二话不说站到年轻人的面前,轻声为他求情道:“母亲,您别怪他——” 年轻人一把拉住曼曼的手,打断她话语道:“曼曼你不用为我求情,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让伯母骂两句也是应该的。” 两人眼神交汇之时,有情愫升腾而起。 这种时候,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两人两情相悦,正如那比翼双飞的燕子,说什么都不可能再分开。可曼曼的母亲偏偏就不信这个邪,看到两人交握的双手,她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快放开曼曼的手!” 倒不是这妇人对年轻人有什么成见,她只是觉得此人与自家女儿着实不般配。 年轻人是个书生,打小就没有父亲,平日跟着母亲过日子,就住在村子东边的屋子里,他们家的房子也就比曼曼现在住的茅草屋稍微好一点,因为他母亲供着孩子读书不容易,村中人时常会向他们家伸出援手,曼曼家因为老妇人的缘故,更是没少帮衬,万万没想到这一来一去,竟让两人生出了感情。 曼曼的母亲连连摇头:“你这家境怎么养得起曼曼,她跟着你肯定是要过苦日子的。” “我不怕吃苦!”曼曼再度一鸣惊人。 这一大家子的人若是再继续折腾下去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玉无望抬头看了看太阳,见已经是日上三竿时分,便撤销了之前作出的不干涉决定,往前走了一步道。 “这话说得未免太过偏颇了。” 玉无望是国师,便是在朝堂,在都城那种权贵如牛毛的地方也可以横着走,更别说是在这个小小的偏僻村落了,他一句话简直就如圣旨一般,就连刚才还在费尽心力想着如何跟年轻人争执的中年妇人都愣住了:“国师大人这话怎么说?” 玉无望看着那年轻人,颇为欣赏道:“这年轻人日后必定会有大成就,我一眼便看出他不是寻常之人,只需一个时机,必定能够成为人中龙凤。” 中年夫妇面面相觑,像是在考量玉无望话语的可信度。 曼曼的父亲明显有些动摇,嘴唇动了又动,像是有话要说,可一转头瞧见自家婆娘阴沉的脸色,又把到嘴边的话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听得妇人道:“就算他以后能够成为人中龙凤又如何?我的女儿被家中人娇宠着养到现在,虽然比不上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却也是没吃过什么苦,她若是跟着他,肯定要难受的!” 曼曼一把拉住母亲的手,神情坚定道:“母亲,吃苦我认了,我不怕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希望母亲成全我们两人!” 年轻人见此情状也连忙为自己说情,一脸坚定道:“伯母,若是您答应了,我发誓我一定会给曼曼最好的,我一定尽我所能让曼曼过好日子........村里那些人因为婆婆的事情对她颇有些成见,我也是知道的,但是我不害怕,我娘也是。我们会保护曼曼的。” 这两人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是被国师大人断言说将来肯定能够有大成就的人,他们一同在跟前恳求着,妇人又如何能够坚持下去? 她叹息一声道:“那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要是回答得让我满意,我就答应你。国师大人说你日后肯定能够成为人中龙凤,我且问你,以后你要是真的有了飞黄腾达的一日,你会怎么对待慢慢?是始终如一对她好,还是纳妾?” 年轻一梗,连连摆手,一张脸涨得通红:“伯母您肯定是听了外头的闲言碎语吧,我是真心对曼曼的,如果以后真的有飞黄腾达的一日,我也不会轻看曼曼,她永远都会是我唯一的夫人!还有伯母一家,我也——” “行了!”妇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对曼曼好就是,我们一家就不劳你费心了,反正也没想过要沾你的光。” 言下之意,便是答应了。 年轻人与曼曼对视一眼,眼角眉梢均流露出欣喜之意,那份高兴雀跃,便是他们有心想要隐藏,也是藏不住的。 “你给我记住了,日后你要是对曼曼不好,或者违背了今日的诺言,我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别以为我们不在曼曼身边,就护不住她!” 年轻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再也不敢反驳半句。 中年夫妇本来想带着家人直接离开这个伤心地的,可半途遇到玉无望等人,又折返了回来,如今心愿彻底放下,他们也应该离开了。 曼曼拉着年轻人的手,一路将他们送到村口。 离开之前,他们最后看了这个充满回忆的村子一眼,乘上马车,再也没有回头。 随着马车的影子越走越远,曼曼的眼泪也是越发的收不住了,还好有罗莲儿站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他们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也是新人生的开端,曼曼你别太难过,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时候的。” 曼曼含泪点点头,尴尬一笑道:“你们特地来看我,我却连招待茶水的地方都没有,这心里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那破茅屋里还是有招待人的地方的,只是环境太过脏乱,曼曼又是刚搬进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收拾地方,所以不敢将人请进去。 不过还好,玉无望和罗莲儿都不是拘泥与小节之人。 罗莲儿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不远处玉无望的身影,神情复杂道:“既然劝不动你,那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国师大人是大忙人,想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们就不多留了。” 玉无望抬了抬眼皮子。 他确实有许多事要处理没错,但是出来的时候也是提前做过规划的,两者之间断不会有冲突,他还特地给罗莲儿留了一些时间,好让她能够好好谈。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提议 http://.biquxs.info/

自从上次河神祭一别后,罗莲儿与曼曼已经有半个月时间没有见面,难得一见,自然有许多话说,由玉无望做主劝说,罗莲儿就顺势留了下来。 曼曼拉住她的手,将人拉到自己的小房间里说话。 “莲儿,你怎么没跟我说起过国师大人的事情,枉我从头到尾都在为你担心,生怕你到江城之后连投奔的人都没有,还跟同村的乡亲打听了好几次。”那一天看到罗莲儿跟玉无望说话的模样,曼曼是真的吓到了,她普普通通一个小姑娘,哪里会想到自己能有跟国师大人攀关系的一日。 罗莲儿坐在床边,嘴上在跟曼曼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向外飘去:“我当时也没想到他会来,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认得我,明明我们只是见过一两次,连相熟的朋友都算不上。” 罗莲儿说话的时候,情绪宛若陷入低谷般低落,同为女子,曼曼大致猜得出原因。 担忧的目光在罗莲儿身上打转了一圈,最终她忍不住开口劝说道:“莲儿,你不要怪我多嘴,国师大人和你........” “我知道。” 自己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从别人口中听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前者顶多是让人有些难过,后者便是在心上扎刀子了。 罗莲儿拉住曼曼的手,半低眼眸道:“我知道自己跟国师大人不可能,以前第一次见到他,对他动心的时候,就不止一次有人跟我这么说,我心里都明白的。只是心动这种事又不像是物件,弯了掰一掰就能正,我想要彻底将他从心底放下,还需要一些时间。” 曼曼一脸怜惜道:“慢慢来,会好的。” 这一回罗莲儿特地求玉无望将自己带过来,除了劝说曼曼离开之外,令一个目的便是劝曼曼看开一些,毕竟那是她的亲祖母,打小就宠着她,想劝她想开肯定不容易,罗莲儿已然做好艰苦奋战的准备。 她轻咳一声道:“曼曼,那公告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倒茶的手微微一顿,被问话的人抬起头,神情复杂道:“知道了,官府的告示已经贴到村口,所有人都知道祖母后天便要......爹娘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匆匆选择搬走的。” 祖母已然被官府定罪,如若他们全家继续留在村中过日子,一定会被人们非议,更甚至,还会有人戳着他们的脊梁骨说他们的坏话。大人还好,大风大浪都见过,自然不会畏惧那些闲言碎语,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便是。然而小孩子和他们不一样啊,小孩子们最是敏感,正是培养心性的时候,如果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变坏了,那就麻烦大了。 爹娘也是为了年纪尚小的弟妹考虑,才会选择离开的,这一点曼曼自然能够想明白,她唯一想不明白的是,祖母的事情:“那一夜,您为何要答应祖母做我的替身?阿娘在我的粥里下了能够让我昏睡的药物,要不是弟弟把我从睡梦中喊醒,恐怕我都不知道这个事儿。” 罗莲儿微微一笑:“唉,不提这些了,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比起以前的事,罗莲儿更想知道老妇人的处置方法,据说将要砍头的人,临行前都会有家人送上断头酒来,而且还会和家人说两句最后的遗言,这家人走得如此匆忙,难道他们就没想过此时还被关在牢中的老妇人?罗莲儿将心中困惑如实问出口,末了还道:“为何不等刑罚结束之后再去呢?” 曼曼摇摇头,说起这件事她的情绪有明显的失落:“这一切都是祖母自己的主意。” 那一日官府的公告张贴出来后,家里上下的人都炸了窝,紧张得不得了。祖母平日为人不错,除了主持河神祭之外,谁都跳不出任何错处来,所以曼曼想为她求情,亲自去了一趟衙门。然而她失败了,不过太守大人看在他们家可怜的份儿上,允许她去探监。 要知道孟丽国死囚是不允许探视的,江城太守格外开恩,曼曼已经很是感激了。 “那一日祖母一看到我和爹爹,就知道我们肯定是来求情的,直接就说,自己是.......是死有余辜,不需要任何人求情。祖母还说,这些年她一直活在惭愧之中,这种结局是她所能料想到的最好结局。让家人尽快搬走一事,也是祖母主动提出来的,她怕弟弟妹妹受到影响.......” 一说到这件事,曼曼就有种落泪的冲动:“祖母真是命苦。” 罗莲儿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婆婆一声都在身不由己,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选择,曼曼,你当为她高兴才是。这是她自己求来的结果。” “祖母也是这么说的.......” 曼曼一把抱住罗莲儿,眼泪宛若断线的珍珠一般砸落而下。 茅草屋的内里跟外头一样破旧,只不过有人收拾了一番,才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脏乱。这处的房门也是破旧的,门缝大到能够穿过一只手掌,自然也阻隔不住房间里头传来的声音,便是坐在大厅中,玉无望也能听到里头曼曼的哭声。 那年轻人显然也听到了,表情坐立不安,显然是在担心。 不过他将进去看看的冲动忍了下去,转过头招呼玉无望道:“寒舍简陋,只有粗茶可以招待国师大人,还望您不要嫌弃。”乐书吧 玉无望笑着摇摇头。 趁着年轻人全部心思都落在房间里的时候,玉无望打量过他。 只见这年轻人面若冠玉,身姿挺拔,便是端坐着,也自有一派气度在,这也正是玉无望断言他日后肯定大有作为的真正原因。玉无望对他颇感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没想到堂堂的国师大人竟然会主动跟自己说话,而且还问起了他的名字,受宠若惊的报上了姓名:“草民江平安。” “你可有建功立业之心?” 江平安用力点点头:“大丈夫成就一番事业,草民自然是有心的!曾经也有过从军之心,只可惜打小身子不好,有心无力,便打消了念头。” 的确,像他这样的身板,若是上了战场,恐怕也就只有被敌人蹂躏的份儿。 但不上战场就没有机会吗?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也不一定非得要去军营,我看你也是个有才能的,不如去江城看看,或许太守大人身边正确可以出谋划策之人。” 江平安瞪大眼睛,一张脸涨的通红;“这恐怕有些不妥当,草民不过是个乡野粗人,怎么敢出现在太守大人面前?” “乡野粗人又如何?只要有足够的才能,登朝入相也是使得的,你只管放心去便是。” 江平安惴惴不安的点了点头。 按照国师大人的说话,好像去一趟江城也没什么不妥当,自己有一身才学,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施展抱负罢了,如果真能跟随太守大人,往后自然能有一个好前程! 想到这里,江平安对玉无望的感激又多了几分:“草民愿意一试!多谢国师大人为草民指点明路。” 玉无望笑笑道:“我只是不想埋没人才罢了。” 草屋里的人说话之时,不远处一处转角中,一人悄无声息的探出脑袋,探究的目光在破旧的房门上来回打转,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困惑着。 小黑轻咳一声:“你躲在这里,是在偷看什么?” 那人正纠结着,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有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如实回答道:“我当然是在看国师大人!真是奇了怪了,为何路边捡回来的一个普通姑娘,竟然和国师大人相熟!我们村里的河神祭都延续那么多年了,以往都没事儿,偏偏今年出了大事,这一定是国师大人公报私仇!” 小黑嗤笑道:“你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哼,我们我们,难道你就不是我们村里的人了?还真是说得出口!”那人猛然转过头,正巧对上小黑含笑的目光:“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是你们这儿的人。” 那人认得小黑的脸,之前河神祭,玉无望等人与村民们对峙的时候,小黑就是挡在玉无望面前的人,他印象很深。 “你看那是什么?”那人往小黑身后一指,趁着小黑回头看的间隙,他拔腿就往村里跑去,结果没跑两步,自己就被石头给绊倒,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外头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房间里的人的注意,玉无望率先走出大门,迎面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 一身穿粗布麻衣的村民跌坐在地,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左脚,不时发出痛呼,而小黑则是一脸无奈的蹲在在他的身边,眼眉中有几分鄙夷。 “连跑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做不利索,真是个废物!” 其他人也跟着跑出了房门,不同于这几个外人,江平安和曼曼几乎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人的脸:“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黑禀报道:“方才这人一直在偷看,我见他是个普通村民就没搭理,万万没想到他自己心虚想要逃跑,被石头给绊住,摔了个大跟头。”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小姑娘 http://.biquxs.info/

江平安勾起唇角发出一声冷笑:“这的确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像他这样的读书人,应该是性情谦和才是,便是不像其他书生那般温和傲慢,也不该开口就是讽刺,看来他跟着跌坐在地的人确实有些渊源。 玉无望环顾一周,吩咐小黑道:“将人带进去审问。” 小黑奉命而行。因为这人摔伤了退没有办法走动,想将他带进去还得费些功夫,所以小黑毫不犹豫的把人扛到了自己的背上,直接抗进屋子里边去。起初,那人是不想进的,扒拉着门框说什么都不肯放手:“你们到底要对我干什么,我可是良民!我爹爹是这村子里边最大的富户,他平时可没少往官府里面赛钱打点啊,你们可不能伤害我!” 他不说这些话还好,一说起,就让玉无望想起了某些不大好的往事。 江城太守言行如一,绝对不是那种会收受贿赂的官员,可这人言之凿凿,好像亲眼看到的模样也不像是作假,看来是江城太守的手下出了点儿问题。晚些时候回去,一定要找人仔细查一查。 那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话语会给靠山带来什么样的灾难,仍旧大言不惭道:“你们放了我,我一定会让爹爹好好报答!” 玉无望呵呵一笑道:“我可不缺钱,也不缺什么报答。” 说话间,人已经被扔到客厅的地上。 因为不小心摔倒的时候脚受了伤,如今还疼的紧,所以那人紧紧捂住自己的伤口,惊恐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打转。 他也知道国师大人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坐着,断不会看得上他们家所谓的财产贿赂,他只是太过害怕,所以胡乱说话而已,到了屋子里,大门一关上,意识到自己再挣扎也没有什么用处后,他终于认命。 “你们到底抓我干什么?” 小黑气恼的一脚踹了上去;“谁让你对国师大人无礼的!” 玉无望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径自转过脸去跟江平安问话:“你是不是认得这个人?” 江平安用力的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岂止是认得,草民与此人不共戴天!” 在江平安满是怨恨的叙述中,玉无望得知此人的身份,原来他是村中一个富户的儿子,多年前江平安的父亲与那个富户交好,两人一同出门,结果回来的人就只有富户一个。江平安的母亲自然是不解,找上门问话,结果被他们一家人拿着棍子扫把等物件硬生生给赶了出来,还说什么从未见过那人,便是有人明明白白的说曾经亲眼看见,他们有不认,暗中拿钱打点劝人闭嘴。 “后来我爹的遗体在山崖底下找到,人们都说是他害得.......” 地上跪着的人一听到这话很不乐意,皱着眉头道:“江平安,你可不能胡说八道!你爹就是不小心掉到山崖底下摔死的,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在诬陷我家,如今还想在国师大人面前泼脏水不成?” “呵呵,是不是诬陷,你们自己心里明白,这个公道来日一定要讨回来。” 江平安话音刚落,便意识到自己失态,朝着玉无望拱手施礼道:“草民乍然见到此人,心中有些不适,还望国师大人见谅。” 玉无望摆摆手,让他不用在意。 眼下不是说那些往事的时候,江平安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向后稍稍一退,再也没有开口多话的心思,反倒是地上那人不满道;“便是国师大人,也没有平白无故将人绑到这里的道理,我,我刚才只是路过,往里头多看了几眼而已,你们把我带到屋子里面,到底是要干什么!你们,不会是想杀我吧?” 江平安又是一声冷笑:“杀你,我还嫌弃脏手呢!” 不杀人便好,那人明显放松了下来:“那你们到底要干嘛?” 小黑一脚踹到那人身上:“我们还想问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到底要干嘛呢,大白天不走正路,躲在那样一个小角落中偷看,不把你押送到官府已经够不错了。” “可我真的只是多看两眼而已啊!” 那人连连喊冤,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点,直看得小黑火冒三丈:“看来你用点狠的你是不会说了!” 说罢撩起衣袖,做出一副打人的架势。 眼看着就要动手,玉无望忽然道:“不要胡来,我看这个人也不像是受人指使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说谎,就把他给放回去吧。” 小黑涨红了一张脸:“就,就这样放走他?国师大人,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玉无望颇有深意道:‘摔伤一条腿已经够惨了,而且我们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也该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黑皱着眉头,上看下看,不论从什么方向看,这人都不像是一个良善之辈,他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必定是害怕自己将背后主使者供出来会受到牵连,可玉无望却像是没看到一般要把人放走........ 虽然此时此刻小黑心中有千万般困惑,但还是决定按照国师大人的意思来办:“属下明白了。” 相较于小黑,与这家人有些恩怨的江平安反应更大一些,听到玉无望准备将人放走,他咬咬牙准备说话,可开口一瞬间被旁边的曼曼给拉住了:“国师大人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咱们还是不要多话了。” 江平安看了玉无望一眼,硬生生将心中那些念头全部都按了下去。 场中最为震惊之人,当属地上的那一位,他还以为自己被人拿住,肯定要受刑罚,最少也得被这位凶神恶煞的侍卫给狠狠打上一顿呢,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没怎么为难自己,还准备直接将他放走。 这不是在做梦吧? 他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看向玉无望道:“真的要放我走?” 像他这样的人,自然是不配得到玉无望的回答的,唯有小黑一脸凶狠道:“国师大人宽宏大度要放你走,你还在这里磨叽什么,还不快滚!” 见他们确实没有拦路的意思,那人面露喜色,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出了门。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出房间,后脚玉无望便吩咐下属道:“你跟过去看看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就知道国师大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意图不轨之人! 小黑急忙道:“属下这就去!” 玉无望轻咳一声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了,是时候告辞了。” 罗莲儿哪有不答应的份儿,玉无望愿意将她带到这儿来,又给她和曼曼留下说话的时间与空间,她已经很感激了:“曼曼,我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曼曼点点头,一路将人送到门口。 回去的路上,罗莲儿终于找到问出心中困惑的机会:“国师大人,我心中一直有一个困惑,方才劝说伯父伯母接受江大哥的时候,国师大人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还是,仅仅用来糊弄人的?” 玉无望稍一回想,坦然道:“自然都是真话。” “国师大人怎么知道江大哥一定.......” 玉无望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罗莲儿自己看中此人的真正原因,原来那一天在河神祭上,他已经注意到这个小伙子,私下里曾经打听过此人的身世,后来从江城太守口中也知道了那么一些往事。 “他们一家书香门第,祖父那一辈经营不善才沦落到来偏僻山村落脚的地步,据说他父亲也是个书生,才华比他更甚,本来也是前途一片光明的,结果突逢变故......想想也是可惜。来之前,我曾经跟江城太守说起这件事,是他要给这人机会。” 罗莲儿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梳妆镜前,看着铜镜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风长栖眉头一蹙,眼眸中有波光流转,也不知道她在想些身,竟然连有人进门都没发现,一直到清秀主动开口,她才恍恍然回过神来:“清秀,原来是你回了,怎么样,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打听好了吗?” 清秀点点头,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似欲言又止。 风长栖唇角勾起一抹淡如清风的笑意:“在我面前用不着顾忌,实话实说便是。” 清秀这才开了口:“奴婢特意去那位罗姑娘的院里走了一趟,跟他们院里的侍女打听情况,她们都说,都说罗姑娘今日一早便出了门,离开的时候,是国师大人的侍卫小黑亲自去接的,有人还亲眼看见了。” “我知道了。”风长栖心中早有预料,所以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倒也不是很震惊,只是淡淡的,像是一潭没有波澜的水。 相较于她的反应,清秀显得有些激动:“殿下,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风长栖摇头,薄薄的唇瓣珉成一条直线。她还能有什么想说的,腿脚各自长在玉无望和罗莲儿的身上,难道她可以因为两人一同出门,便将他们的双腿生生卸下来吗? “殿下,难道您就一点都不气恼吗?”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生气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抬了抬眼皮子,眸中有波光流转,却也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她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仍笑呵呵的面对着清秀:“我确实没有什么话好说的,这不是很寻常吗?在都城不知道有多少贵族三妻四妾,便是江城郡守,也同样有两个小妾呢,郡守夫人可曾说过什么?我看得很开。” 嘴上说着,藏在袖中的手却悄无声息绞紧衣袖。 究竟能不能看得开,风长栖心里明白。清秀在一旁,同样看得清清楚楚。脚往地上一跺,清秀急得来回走动,清丽面庞是尽是不平。 “别人或许不知道殿下心中所想,轻易就能被骗去,但奴婢却不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奴婢更了解您!您分明就是放不下的,为何不肯承认呢?殿下,国师大人与您一路携手共进,途中不知道经历多少磨难,他必定是向着您的,要不您跟他摊牌,将这件事做个了断吧!” 风长栖幽幽道:“你以为我没做过吗?” 昨日在凉亭之时,风长栖等待良久,便是想为此事要个解决方案,然而目的却没有达到,她终究还是太心软了。 回想起昨日之事,风长栖闭上眼睛。 精致面庞上所流露出来的情绪,还有不时露出的失落表情,让清秀心里已经猜出七八分事情的经过。她越发的心疼殿下了,却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来安慰,好像所有言语,在此时此刻都变成苍白无力。 清秀只能在心中将国师大人骂一千遍一万遍以解恨了。 待梳好妆容,风长栖从位置上站起。 她本来就是个美人,肤如凝脂,目似秋水,便是往旁边一站,什么话都不说,也能迷倒许多人,更别说此事此刻她还勾着唇角了,直接将清秀给看呆了。 “殿下这是要出门?” 风长栖点点头:“我与月舞约好今日要去外面走走,听说今日有庙会,江城一年最热闹的时候,正好去看看。” 清秀瞬间精神抖擞,眼睛都闪亮不少:“这样也好,就当是散散心了!人一直闷在府中,心情也会变得烦闷的!” 清秀以为风长栖出门,会像往常一般将自己带上,所以自然而然的转头去吩咐其他下人,让她们收拾打扫,看好小公子,千万别让那些意图不轨的人闯进小院来,尤其是风长栖的房间,更是一点东西都不能碰。 谁料这个时候,风长栖却忽然开口:“清秀,你今日要留在府中。” 此言宛若晴天霹雳炸响在耳畔,清秀整个人都怔住,一直到风长栖轻拍她的肩膀,小声的说了一句话,她才如梦初醒。由于太过震惊与慌张的缘故,清秀连礼节都顾不上了,直接一把拉住风长栖的衣袖,口中喃喃道:“殿下出门怎么可以不带我呢?” 先前不论去什么地方,风长栖总要带上清秀,那是阿娘给她留下的贴身侍女,一心想着她,忠诚之意天地可鉴,没有人比她更值得风长栖信任。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今日要被落下,那种感觉就像是从云端跌入深渊,两者之间的差别太大,清秀一时间无法接受。 “殿下不信奴婢了?” 见她这幅打击太大无法相信的模样,风长栖忍不住噗嗤一笑,拉着清秀的手小声解释道:“正是因为我最信任的人是你,才将你留下来照顾孩子,最近这府里也不太平,师父与我之间又出了这种事,一时间我真的信不过别人。唯有清秀你在,我才能彻底的放下心来啊。” 不得不说,风长栖拿住的正是清秀的命门,仅仅是三言两语,就将清秀心中的不满,疑惑,恐慌全部打发走,只剩下满满的感动。 听得清秀郑重起誓道:“殿下您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看护小公子!” 风长栖得到满意的答案,笑着点点头:“有清秀你这样一句承诺,我总算能够彻底放下心了。” 与月舞约定见面的时间就快要来到,可风长栖不紧不慢,特地去隔壁屋子见了孩子一面。 那粉粉嫩嫩的小团子,沉在被褥中正睡得香甜,压根就不知道自家娘亲曾经来过。也不知道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梦,时不时手脚并用蹬上一两圈,累了再缩回去,直把风长栖给逗得咯咯直笑。 “小公子是我见过最好动的孩子,平日只要醒着,一定要折腾一番,直到疲累才停手。万幸他嗜睡,一天天醒着的时间就这么点儿,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奶娘一脸无奈的感慨道。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恶意,但对风长栖却等同于诛心。 她每每想起这孩子的先天不足都是因为自己,心中便万分自责,除非他的病能够治好,否则风长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无忧中文网 奶娘却没有发现主子情绪的变动,仍笑着说话,一只到青秀皱着眉头轻拍她的手,她才如梦方醒,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生怕风长栖下一刻严厉责罚。虽说她不懂得察言观色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儿错,但谁又想受到惩罚呢? “殿下,奴婢知错了……” 风长栖并没有看她,全盘心思都放在孩子的身上。当白皙修长的手轻抚过那孩子肉嘟嘟的白嫩脸庞,她眼角眉梢闪过一抹温柔:“你不过是阐述事实罢了,何错之有?没有人会因此责罚你,放心吧。” 奶娘这才送了一口气。 难怪外面的人都夸赞殿下贤明,殿下确实很温和可亲,与那些高高在上,只会凭借自己身份作威作福贵族们,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等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多多夸赞殿下! 看过孩子,风长栖便打算出门。 府门前,来自林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月舞就在马车上,一见风长栖从府中走出,立即兴冲冲的从马车上跳下去,又一把抱住风长栖的手。 “风姐姐,今日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外面闲逛?” 如果青秀在这里,听到月舞问出的这句话,必定会大吃一惊,毕竟风长栖要出门的时候,说的可是月舞约自己出门。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率先发出邀请的是风长栖自己。 此时跟在风长栖身后的,是一个颇为机灵的小侍女,这是青秀被落下之后特地为风长栖挑选的。 可风长栖却不想有人跟在后面当一条尾巴,见到月舞,她便转头吩咐那位侍女道:“你可以回去了。” 那小侍女大吃一惊:“清秀姐姐要奴婢跟着殿下……” “我是主子,还是青秀是主子?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如若青秀那边问起,你就顺月舞姑娘带了几个人,让她不必担心。” 说罢,也不管那侍女作何反应,直接拉着月舞上了马车。 月舞好奇探究的目光在风长栖身上来回打转,心想怎么几天不见,她就变成另外一副模样:“风姐姐,说谎可不好,我平日出门,身边都是不带人的,今天也是,只是林远平怕我受累让准备了马车。” 风长栖回眸一笑:“我知道” 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将自己说成理由? 两人上了马车后,车夫立即驾车,随着马儿嘶鸣声响起,整辆马车开始动起来,车轮碾过路面上的片片落叶,缓缓向着目的地进发,隐约中,马车里的她们好像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喧嚣声音。 风长栖半掀开帘子,目光落到外头,她神情之专注,竟连月舞在跟她说话都没有发现,径自望向窗外出神。 说话得不到回应的月舞也恼火了,冷声一声,目光也跟着往外头转去:“哼,我倒是想要看看,究竟什么东西能牢牢抓住风姐姐的心,竟然连我说话都不理会!” 马车动得慢,再加上太守府出门这条路极为平坦的缘故,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向外望去,也能瞧见府邸门前的景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前,随着管事笑眯眯迎上前,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下。 紧接着,又一人出现在视线中。 那两人距离虽远,可月舞眼神一向不错,隔着很远她也能够看清楚那两人之间的互动,时不时凑近,或是做出的表情都如此一致,他们分明就是在说话! 月舞瞳孔微缩,下意识转过视线去看身侧之人,却见风长栖淡定的坐在约定,如玉雕琢而成的精致面庞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她明明看见了一切,却将这些都视为空气。这一回,月舞总算明白风长栖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了! “国师大人怎么可以这样三心二意!真是气死我了!他身边的女子是谁,他们为何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又为何举止亲昵好像很熟悉的模样?不行,我要去找她问个明白,不然我一整天都无法安心!” 月舞是真的气急了。 她对感情的理解,源于在密林时见到风长栖与玉无望亲近的画面,后随着接触与了解,才渐渐在感情一事上动了心思,否则她一辈子不开窍都有可能。在月舞心中,这两人的感情正如白月光。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手镯 http://.biquxs.info/

染指白月光的人简直不可饶恕!如果目光可以化作实质,恐怕这个时候月舞的目光已经换成无数把飞剑,咻咻向那位女子刺去!还有玉无望,月舞也不会放过她。 月舞气恼的模样被风长栖看在眼中,只笑着摇摇头,不以为意道:“月舞,你都来到中原那么长时间了,难道至今都还不了解中原的习俗吗?在这里,三妻四妾才是寻常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倒是苛求了。” “不可能!”月舞摇头,急忙辩解道,“林远平就跟我说过,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什么时,他身边永远只会有我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对我说谎呢?他要是敢骗我,我就,我就吧他打一顿,再回密林。反正我哥哥和爹爹都在密林中,又不是没地方去。” “可我没地方了......” 因为风长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马车的响动又太大的缘故,月舞一时间竟然没能听清。 她揣着疑惑问:“风姐姐,你刚才说什么了?” 风长栖再度摇摇头,温柔一笑道:“我什么都没说。你这样的异族人,林公子自然是偏向你的,但是我不一样,我打小就在这个地方长大,早就看惯了三妻四妾之事,对你而言不能接受的事,于我倒是稀疏平常。” 月舞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当真?” 风长栖不答反问:“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仔细一想,好像风长栖确实没有骗过她,不论是在密林的时候,还是在外头,但凡她心中有困惑,总是能够在她那里得到解答,这回应该也是。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月舞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说话:“事情不是这样的!” 在看风长栖,她的目光已经转到另外一处,就好像根本没把刚才见到的场景放在心上一般,淡淡笑道:“今天街上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热闹,不如我们现在就下去走走把,说不定还能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不得不说,风长栖真的太了解月舞了,三言两语,就将她的注意力从玉无望与罗莲儿的身上转移到街道上,往来的人流让她兴致勃勃。 两人一同走下马车,跟随者人群四处闲逛,其间月舞一直拉着风长栖的手,就好像害怕她走丢一般。 街道上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商贩支起来的小摊子几乎在道路两边摆满,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有些物件,甚至比风长栖在宫里见到的更加精美,尤其是一个雕花的镯子。 也不知道这物件究竟用什么材质坐成,晶莹剔透,上边雕琢着无数精美花纹,一看就知道出自大家之手。 风长栖见到这物件,一时间,脚底宛若生根发芽,再也迈不动路。 “老板,你这个镯子怎么卖?” 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听到风长栖问话,再瞧见她怎么都挪不开的目光,便知道自己摊子上的小物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这位姑娘衣着不凡,做的是贵族打扮,想来身世不同寻常,今天可以大赚一笔了!老板按下心中雀跃,冲着风长栖报出一个数字,一个足以让周边路人都顿下脚步的数字,还笑呵呵道:“就这么价,一分都不能少。” 风长栖半蹙眉头。 跟月舞出来的时候,她只想着四处转转,散散心什么的,可没有想过要买东西,以至于身上所带的银钱够不着那个数字,可她又很喜欢这个手镯...... 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老板,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钱,要不我说个地址,你自去找人讨要如何?” 老板瞪大眼睛,连连摆手:“那可不行!熟面孔,有名望的人才可以这么做呢!你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之前又没有见过,谁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我东西给了你,到时候你家里人把我轰出来可怎么办?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没钱,那你们就走吧。” 说罢,像是赶苍蝇一般朝着她们摆摆手。 风长栖倒是没有什么,她一向不会轻易生气,反倒是月舞这个大小就被兄长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不满了,指着老板的鼻子怒骂。 “你狗眼看人低!” 老板也恼火:“小姑娘,你这话讲得也太没有道理了吧,我在这里开张做生意,你们两个人挤过来拦别人的路,挡住我的客人不说,还在这里问东问西,有钱你就买,没钱走远一些,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月舞跺了跺脚,正要开口反驳,却被身侧的风长栖一把拉住:“不要多事。”九九中文 月舞气恼道:“那里是我多事,明明是这个人不讲道理!风姐姐,你看看他,不就是一个破镯子吗,也配他狮子大开口?要不我现在就让人去把林远平给喊过来吧,他家有钱,买下这整个小摊子都足够了。” 这不过是件小事,哪里就值得惊动林远平呢? 风长栖拉着月舞的手,转身要走:“这只是一个镯子,买不得就当作没有缘分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那边好像也听热闹的。” 两人正要迈步,却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两位姑娘且慢。” 两人双双顿住脚步,转过目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华服,面若冠玉的年轻公子在两位小厮的陪同之下,缓缓向着他们走来。 待站定,他笑问道:“方才隔着很远,我就听到你们在说我朋友的名字,敢问两位姑娘可是碰到了什么困难之事?要不要我帮个忙?” 月舞盯着这个人,只觉得他看起来十分眼熟,却想不到在哪里见过:“你朋友是谁。” 那人一字一顿道:“林远平。” 原来是他的朋友!月舞一下子激动起来,她打小在密林长大,可不知道什么规矩,也不明白中原那男女有别的礼仪究竟从何而来,她只知道有话就说,反正眼前这人自称是林远平的朋友,四舍五入,也算是她的朋友了! 她毫不犹豫,将自己和风长栖看上一个手镯,却被老板狮子大开口的事给说了出来,末了,还指着老板怒道:“我可从没见过像他这般开门做生意的!他就是看我们是女子,身边又没带什么人,以为我们好欺负!” 那位公子微微眯着眼睛,点头道:“这个价格确实是有些过分了,老板,我猜你是外地人吧?” 摊子的老板一愣,闷闷答应一声。其实他是想对公子也摆脸色的,只不过看到这人身后跟着的两名小厮,不敢罢了。看这公子这谈吐不凡,衣着不差的模样,说不定是城里的贵人,可不能得罪了! 只见老板态度八十度大转变,赔着笑脸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个价格,想让两位姑娘说说价罢了,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当真!” “这两位姑娘,不论哪一个都不像是会说价的模样吧?要不这样,老板你自己说一个最低价格?” 老板支支吾吾,好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一直到那位公子等到不耐烦,皱了皱眉头,他踩在众人的目光中说出一个数字。 这个数字与之前那个,可谓是天壤之别,比对半折价更低一些! 月舞恼火道:“你果然是欺负我们!” 老板低低垂着脸,一句话都不敢说,显然是心虚了,看见他这副模样,月舞越发感到恼火:“你这人也未免太黑心肝了,哪有做生意坐地起价的,你也好意思?这要不是有人帮我们出头,我们就要被你欺骗了!” 老板连声道歉,心里不甘不愿,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来,生怕跟在那公子身后的小厮上来揍自己一顿! 就在月舞放声斥责老板的时候,公子的目光转了一圈,最终落到风长栖的身上。他注意到了,从自己来到的那一刻起,风长栖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只是静默的站在一旁,任由另外一位姑娘开口。 身边的泼辣越发衬得她淡雅脱俗,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心动,反正他是心动了。 他正要帮忙掏钱,却见风长栖眉头一蹙,终于开了口:“多谢公子好意,但这钱还是我们自己给吧。“ 其实风长栖身上也没有这么多的银两,便是折了价钱,没带银票就是没带银票,平日里她出门身边不是跟着玉无望,就是有清秀陪着,那些事自有他们来做,何曾用得着她来操心?到今日,风长栖才明白囊中羞涩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在那公子困惑的目光中,她抬手从发间取下一支镶嵌着宝石的发钗。 她向来不喜欢带那些繁琐的首饰,对贵重也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这发钗是宫里带出来的,清秀颇为看重,怎么也够换上这个镯子了。 当发钗递到面前,小贩眼眸一亮:“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风长栖一脸淡定道:“我出来得比较匆忙,身上没带太多银钱,可我又很喜欢这只手镯。可否用这支发钗与你做交换?这发钗的价值可比镯子高。”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有趣的人 http://.biquxs.info/

镯子与镶嵌着宝石的发钗,哪个的价值更高一些,可谓是一目了然,便是疯傻之人也看得出来两者的差距,更别说是这靠贩卖首饰安身立命的小贩了。当即眼眸一亮,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风场将发钗递过去,他即刻便接过,一点推辞的意思都没有,随后又把手镯递到风长栖的手中。 方才只是远远看上一眼,风长栖便觉得这个手镯精致,真正拿在手中的时候越发感觉好看,虽然价值远远比不上她妆匣里的任何一件首饰,可上头雕刻的图案却比任何一件都要有趣。当镯子落到她的手中,薄薄的红唇抿出一抹淡如清风的笑意,显然是真的欢喜。 公子站在一旁,竟是看痴了,一直到月舞和风长栖向他道谢,他才恍恍然回过神来:“不用谢,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两位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他愣愣的看着风长栖,本想问问对方的名字,却见另外一位姑娘眉头一皱,将人拉到自己身后,那一脸防备的模样,竟像是将他当成了登徒子。 “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报答公子今日的恩情!” 话音刚落,月舞已经拉着风长栖离开了。 眼看着这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公子无奈的收回视线。边儿上的小厮看出他的心思,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要不要小的派人去跟着?” 他摆摆手,若有所思道:“跟踪也未免太刻意了,她们两个姑娘会被吓着的,还是不用去了。左右江城就这么大,总有再见面的时候。” 小厮低着头向后退去:“小的明白了。” 支起小摊的老板攥着发钗,美滋滋的笑着,这支发钗做工精致,上边镶嵌的宝石是用金丝来固定的,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光是用它,就能买下摊子上所有粗糙的首饰!那位姑娘也未免太过大方了,好好的宝贝送出去,竟然都不眨一下眼睛!不行,不能再把摊子摆在这里了,万一她发现手镯只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转头要将发钗换走可怎么办?他可不想将到嘴边的羊肉给送回去! 小贩神情一紧,慌忙将手镯收起,正打算收拾东西走人,却在抬头时对上公子的目光。 那目光跟望向两位姑娘时不一样,是冷冷的,如凛冽的寒风,让小贩有种置身于冰天雪地的错觉,猛然打了个寒战,他陪着笑脸问:“公子您还有事吗?” “我花镯子两倍的价钱买那支发钗。” 小贩连连摆手,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那只手镯是他从路边捡来的不值钱物件,哪里比得上这镶嵌了宝石的发钗?两者之间价值差距之大,怕是能唤来几十个手镯!看来眼前这位公子也是个识货的,他得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才是! 就在小贩想着用什么理由可以蒙混过关的时候,公子身后的小厮说话了:“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我们公子,可是在江城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便是太守大人见到,也要给几分薄面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拒绝公子?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否则——” 他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衣袖,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小贩那里见过这种阵仗,瞧见这两人凶神恶煞的,人已经吓傻了:“可是,可是........” “不要胡来,这可是清清白白做生意,怎可恐吓人家?”公子眼风一扫,让身后两个小厮住手,随后又笑着对小贩道,“实不相瞒,我也是一个生意人,小老板不愿意将发钗卖给我,无非就是嫌弃我给出的价钱不够高而已。要不这样吧,我开十倍的价钱买你手中这个手镯,你可愿意?” 小贩犹豫片刻,忍着心痛点头:“我卖便是!”左右那镯子也不值钱,这发钗贵重,一看便知道是个烫手山芋,尽早卖出去,还省了许多麻烦!十倍的价钱,也不亏了。 如愿将发钗从小贩手中买下之后,公子转过身向人群走去,明明花了大价钱,他却一点心痛的意思都没有,径自对小厮说道:“去风雨楼,在这里耽搁了那么长时间,林公子应该等急了。” “哼,那人看姐姐你的眼神很不对劲,还好我机灵,直接找个借口把人给拉走了,否则指不定他还要说什么呢!”离开的路上,月舞碎碎念叨道,“虽说他帮了我们一次,对我们也算是有恩,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能乱来!” 风长栖噗嗤一笑,她是不知道月舞竟然分得那么清楚的。 “方才那位公子看起来也是正人君子,应该没什么,用不着太过防备,否则倒是显得咱们自负了。” “不行,我出门的时候林远平特意叮嘱过,说什么外头的人跟我们密林不同,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不能随便信任别人,所以我得多多防备,决不给贼人任何可乘之机。”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城中最热闹喧嚣之处。 这处与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往来人流如织,却不像方才经过的街道一般,两边都是各种各样的摊子,反倒有许多杂耍卖艺的,最中间还搭了一个大戏台子,有身着戏服之人在其上唱戏,可谓是热闹非凡。 月舞眼眸一亮:“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热闹的一处地方,来的时候,我可没听人说起过,林远平也没有提起,想来是那个家伙怕我玩得太尽兴,回去得晚吧!等会儿回去,我得好好批评他一顿出出气才行!” “你这是故意找借口折腾人家吧?” 月舞嘿嘿笑着,并没有被人戳穿小心思的尴尬,只是感慨道:“果然还是风姐姐最了解我,没错,我就是想随便找个借口折腾他,谁让他——咦?” 月舞的话语戛然而止,只因为眼眸一闪,瞧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风长栖的身后。 这一个小小的细节,放在别人那里或许并不显眼,心大一些的甚至都发现不了,可月舞就不一样了,她打小跟着自家兄长在密林中打猎,什么样的猛禽没有见过?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猎物,第一件事便是观察周边环境,越是心大之人,就死得越早。 “谁在那里?”她一下子警觉起来。 风长栖一愣,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月舞在跟谁说话,下意识转过视线:“怎么了?” 月舞急忙道:“我刚才看到有个人走了过来,像是冲着姐姐你来的,可是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个人是谁,她就不见了!” “也不一定是不见了。” 风长栖低着视线,目光定定落在自己脚边的小鬼身上,细长的柳叶眉微蹙:“你看到的人影莫不是这个?” 顺着她的指点凝望而去,月舞视线中倒映出一张稚嫩的小脸。 那是个约摸六七岁的小女孩,衣着褴褛,浑身宛若从泥泞中滚过一般脏兮兮的,正紧紧抱着风长栖的大腿,也不管自己身上的污垢会被蹭到人家身上去。她唯一不让人嫌弃的地方,便是那双澄澈的眼眸。 乌青的小嘴一张,小姑娘口中吐出不符合年岁的沙哑声调,开口便是一句:“姐姐,救救我!”直接把月舞和风长栖给说得愣住了。 她们可没想到,出门闲逛,竟然能逛出事来。 月舞一脸嫌弃的伸出手,想要把这小女孩给拉开,谁料对方死死扒拉着风长栖的衣摆,就像是溺水的人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说什么也不肯松开手。弄到最后,月舞实在气急,便对小女孩骂道:“你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意思?满大街都是人,为何硬要攥着我家姐姐的衣袖不放?你家长在哪里? 听到家长两个字,小姑娘瑟缩了一下,攥住衣摆的手越发用力。 风长栖察觉到了就这个小细节。 或许是因为生过孩子的缘故,她对年岁尚幼的孩子多了几分耐心,先是示意月舞不要责怪,以免吓着这个小姑娘,随后又轻声问道:“你为何抓着我的手不放开?莫不是以前见过我?你爹娘在哪里?” 小姑娘怔怔的看着风长栖,半晌才开口:“爹娘都死了……这条街上,只有你一个人看起来像是好人,求求你救救我吧,我还那么小,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小小年纪,张口闭口都是死字,也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风长栖与月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有我们在呢。” 小姑娘缓缓抬起头,眼眸中竟是盈满了泪水,风长栖说话的声音越是温柔,她的眼泪就掉得越凶狠。 “大姐姐你果然是一个好人!” 忙着说软话哄眼前这小姑娘的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就在对街的一家酒楼二楼,有人凭栏而望,目光正落在她们身上,唇角挂着别有深意的微笑。 “我还以为再次见面得很久之后呢,万万没想到,这就遇到了。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无处可送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与月舞都是美人,相貌精致又衣着不凡,光是站在一处什么话都不说,也有许多人将目光投在两人的身上,更别说两人身边还有一个衣着褴褛的小姑娘了,更是引人注目,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她们两眼,有多嘴多舌的,见此情状还一脸鄙夷道:“这是怎么当的娘亲,自己穿金戴银,却连一件好衣服都不肯给孩子穿,看看这孩子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说是皮包骨一点都不为过!”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周边的人不明就里便指指点点的模样惹怒了月舞,眉头一皱,脸上便多了几分怒意:“你们都不知道情况如何,凭什么乱说话?仔细我撕烂你们的嘴!” 闲言碎语终于停了下来,然而好奇或困惑的目光却始终在三人的身上盘亘。 就在风长栖与月舞为这个只知道抱着别人大腿哭泣,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的小姑娘头疼之时,有人拨开人群,匆匆向着她们的方向,不,更准确一点说,是向着小姑娘所在的方向跑来,脚底抹油一般,顷刻便来到三人的面前。 “你这个臭丫头乱跑什么,这满大街上这么多人,万一你跑丢了我怎么跟李妈妈交代?你也不怕人贩子跟你拐走了!快跟我回去,那边的人要见你!” 那人见到小姑娘,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便要走。 小姑娘瘦弱的身体宛若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秋叶,攥着风长栖衣裙的手又增加几分力道,显然是不愿意跟着这个人走。 风长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将人护到身后,目光在眼前人身上来回打转着:“方才我听到这位小姑娘说,她爹娘皆已离世,不知道您是她的什么人?” 这小姑娘怕他怕成这样,别是两人之间有什么仇吧?在没有弄明白情况之前,风长栖绝不可能将她交到中年人的手上。 对方一愣,这才发现除了小姑娘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冷笑:“难怪你这死丫头千方百计要跑到外边来,原来你已经找到了新的靠山!呵呵,别以为你找到这两个人,她们就能够为你做主,老子可是你的亲叔父,供着你吃供着你喝,虽然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却也没让你饿死!今天就算是官府来了,该走,还是得跟我走!” 说罢,他竟是一把拉住小姑娘的后衣领,想把人从风长栖身后拉出来。 月舞急了,一巴掌扇了过去:“住手!” 那人握住自己被打疼的手背,猥琐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惊恐:“你们这是要干嘛?我可是她的亲叔父,人是我养活的,你们凭什么管我们的家务事?” “人真的是你养活的吗?你真的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家长?” 风长栖半蹙着眉头,转过身轻轻将小姑娘脏兮兮的衣袖拉了上去,果不其然,在那衣衫掩映之下,道道瘀伤惊心动魄的交织在小姑娘白皙的肌肤上,方才那人拉扯之时风长栖就见到瘀痕,拉开衣袖时真是开了眼。 再穷凶极恶的匪徒,也不会对一个年岁尚幼的小姑娘下此毒手!眼前这人自诩小姑娘的叔父,背地里却不知道做了多少折磨人的事情! 月舞见到衣袖下的伤痕,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连小孩子都打,你到底是不是人!” 周边路人本来就对眼前这局面好奇得紧,甚至有不少人都停下脚步在旁边看戏,瞧见小姑娘身上的瘀伤,一个个都愤懑不平,对着那中年男人指指点点。 “这还只是个孩子啊,他连孩子都下得了手去打,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呵,他也算是东西?说他是东西都还抬举他了,他压根就是一个畜生!” 人们议论纷纷,那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显然是想将小姑娘给带走。他压低声音,故意用温柔的语气对小姑娘道:“小蝶,你倒是说两句话啊,你身上的那些伤究竟是怎么弄的?那分明就是你自己贪玩乱跑,摔地上给摔的,你不记得了吗?你刚才不是说肚子饿,快过来,叔父带你去吃好吃的。” 被称作小蝶的姑娘又往风长栖身后躲了躲。 风长栖半蹲下身子,声调温和道:“小妹妹,你告诉我,这人是不是你的师父?你愿意跟她走吗?” 第一个问题小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点头,然而回答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她却顿了顿,就像是在纠结什么事情一般,漂亮的瞳孔微微一缩,显然是在恐惧。 风长栖察觉到这丝异样,又轻声劝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告诉姐姐,姐姐才能帮你。”热点书 月舞心里也着急,她本来就是一个急性子,见此情状恨不能将事情前因后果全都搞清楚,急忙对小蝶道:“别看我们只有两个人,背后也是有靠山的,你向我们求助,肯定会没事!但凡你说一句不肯,我们就不会让那人将你给带走。” 小蝶眼眸微微一亮。 “他确实是我的叔父,可是我不想跟他走,因为他对我很不好。爹娘死了以后,他们一家就住到我们家的房子里,我所有的东西,还有爹娘的东西都被他们给抢走了,衣服也是,他们一天只给我吃一顿饭,我饿的难受偷偷吃了一点米饭,他们就打我......这一次叔父带我到城里来,是想把我卖到青楼里去,我都听到了!” 男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轻声斥责道:“你胡说些什么?你可是我的亲侄女,大哥大嫂临走前托我好好照看你,我怎么会对你不好,还要将你卖到青楼去?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小蝶缩了缩脖子,虽然一脸恐惧,但还是指证道:“我亲耳听到的,就是春华楼。” 边儿上懂情况的路人打抱不平道:“春华楼确实是城里最大的青楼,试问她一个小小姑娘,怎么会知道青楼的名字,一定是家里大人说起才会记住!” 这话语给小姑娘的话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那自称叔父的男人脸色阵青阵白,说不过,就上手要将小蝶给拉走:“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今天必须得跟我走!” 小姑娘哭喊一声,用力抱住风长栖的腰。 月舞本来就在气恼中,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心肠怀成这样的人呢,他简直就是狼心狗肺,见到此人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越发收不住怒气,抬脚就往男人的胸口踢去。 这可是在密林里和猛兽搏斗过的身手,便是对上狮子老虎这种凶兽,月舞也能一脚踹到,更别说这个败絮其中的男人了,只是用了两成力道,他就被一脚踹飞,摔出去很远。 那男人挣扎着爬起身,捂着胸口惊恐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平头百姓,还有没有王法了?拐了人还想打杀我灭口,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们。” 月舞巴不得他去官府告状呢,到时候看官府的人站在哪一边:“你尽管去便是,谁怕谁?这里这么多父老乡亲,难道还不能给我作证吗?反正清者自清,我相信官府的大人们一定会给我一个说法。” 周边纷纷响起喝彩的声音,几乎人人都站在月舞这一边,对那男人冷嘲热讽道:“你欺负人家姑娘,还好意思去报官?要不要脸?” 指责如潮水一般涌来,直说得男人面红耳赤,一双眼睛满是血丝:“你们给我等着!” 月舞朝着他办了个鬼脸,笑呵呵道:“谁怕谁?” 那人在众人视线中踉踉跄跄的跑远了,一瘸一拐的背影,宛若一直夹着尾巴的狼,看起来颇为狼狈,引得周边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大笑。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风长栖半低下身子,轻声对小蝶道:“没事了,不要害怕。” 小蝶点点头,眼眸中好像盛满星光,脸上的欢喜,怎么都藏不住:“谢谢两位姐姐救我!” 与此同时,在太守府中,玉无望刚把罗莲儿送回到小院中,正在前往风长栖住处的路上。从他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上,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小黑,你说栖儿会不会喜欢这朵花?” 侍卫小黑瞥了他手上粉蓝色的花朵一眼,点点头道:“殿下一定会喜欢的,只要是国师大人送的东西,殿下从未嫌弃过,这朵花如此别致,想来也不会。” “但愿如此。”玉无望唇角的弧度又往上扬了几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院中,却没有见到风长栖,只见到庭院里来回踱步的清秀,她皱着眉头,似乎在为某事着急。 玉无望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栖儿呢?” “国师大人,您回来了!”清秀急忙迎上前,因为太过急切,连礼节都忘记了,只顾着禀明情况,“殿下跟月舞姑娘出门时身边一个下人都没有带,奴婢担心她在外头出什么意外,毕竟今日是江城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不该奢望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心念往下一沉:“栖儿什么时候出的门?出去多久了?” “不到半个时辰。” 他直接将手中粉蓝色的花朵交到清秀的手中,转身向外走去:“我这就去找她。” 清秀连连点头,盯着手中的花朵,人有些困惑:“这花是要做什么的?国师大人怎么带回来一朵花?”彼时小黑还没来得及跟上去,听到她的声音,转头解释道:“这话是国师大人今天出门的时候特地给殿下摘的,殿下不是最喜欢粉蓝色?你把它插在花瓶里,等殿下回来的时候说一声便是。” 清秀攥着话看着两人渐渐走远,疑惑的转过身:“殿下什么时候喜欢这种花朵了?” 此时的风长栖,根本就不知道太守府中玉无望和清秀为自己出门没带人的事情很是着急,她和月舞刚带着小姑娘从医馆里面出来。 由于大夫不明就里,以为小姑娘是她的孩子,瞧见身上的瘀伤给了好一顿骂,直到风长栖态度很好的解释,他的态度才稍有缓和,不过还是有些愤愤不平,显然也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可怜:“年纪轻轻就要遭受这种折磨,真是太可怜了!看看这小脸白得,也不知道多久没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话音刚落,小姑娘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看来是真的饿了。 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吃得不多,而且不挑食,求大姐姐不要嫌弃我,我会努力给你们干活的。” 小小年纪就如此乖巧懂事,也不知道这孩子之前到底吃了多少的苦?风长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你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等会儿我们带你去吃好吃的。” 从大夫的手中接过活血化瘀的膏药之后,两人一同带着小蝶去了成衣店,买了一身干净衣裙换上,便准备带人去吃饭。 月舞一脸兴奋的指着旁边的一座酒楼,笑道:“我们就去那里吧,看着酒楼人来人往的样子,想来东西应该都不差,正好午饭时间也到了!” 小蝶怯怯的看了风雨楼三字一眼,不敢迈出脚步:“我以前跟着爹爹路过这个地方,爹爹说这里是城里最大的酒楼,菜品也是最昂贵的.......要不还是去别的的地方吃把?” 风长栖没忍住扑哧一笑。 月舞反应更是夸张,轻轻拍了拍小蝶的脑袋道:“又不是把你压在这里洗碗抵债,你怕什么,跟着我们这两个大人进去,反正也用不着你开钱。” 小蝶这才怯生生的迈开脚步。 一行三人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迈入酒楼之时,有人挑高了眉头,将管事喊到雅间中:“方才是不是有两位容貌倾城的姑娘带着一个小女孩进了酒楼?” 酒楼掌柜连连点头,因为那两位姑娘都是绝色,所以她们进门的时候,他多看了好几眼。 真是奇怪了,老板平日不是不管这些事情的吗,今天怎么突然问起?难道刚才进门的那三个人跟老板相熟?那可不能怠慢,等会儿下去以后他就吩咐底下的人注意一些,千万不要将这三位贵客给惹恼了。 如果此时风长栖和月舞也在这个房间里边,一定能够认出掌柜恭恭敬敬对待的这个人的脸,他正是不久之前帮他们解围的年轻公子。 “那三位客人的酒钱算在我的账上,记住她们的脸,从此以后不论什么时候来,都要当做上宾对待,酒钱一概算我的。” 掌柜猛然瞪大眼睛。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整个江城有谁不知道,这位公子平生最爱之事,便是敛财,家中金银财宝无数,却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这三个人竟然能够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必定有过人之处! 虽然心里有千万般困惑,但掌柜还是连连点头道:“小的明白了,小的一定按照您的意思办。” 公子点头,让他退下去了。 掌柜出门之时,正巧有人走入门中,方才两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眉峰一挑道:“楚明轩,你怎么突然换了一个性子,平日你最讨厌做的事不是赔钱的买卖吗?以往一顿饭钱都要与人斤斤计较,可谓是江城最大的一只铁公鸡,为何今日却突然变换了性子?” 楚明轩抬了抬眼皮子:“我乐意。” 来人呵呵一笑:“难得见到你破财,我还真有点好奇那三位贵客是谁,别是你楚公子的心上人吧?”宝来 楚明轩瞪了他一眼:“林远平,严肃一些,这种事可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李家小姐的耳中,我这门婚事可就要黄了。” “呵呵,也没见你平日对李家的小姐有多上心。”林远平拉开椅子,径自在楚明轩的对面坐下,“说罢,今日怎么突然想要要请我来酒楼喝酒?” “这还不是因为你前段时间订婚之事?因为战乱,我在外头耽搁了几日,没能及时赶回来,我这心里着实不安,就想着请你来酒楼,敬你一杯酒,顺便道一声恭喜。”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楚明轩特意给林远平满上了一杯酒,“恭喜你觅得良缘,祝你与那位姑娘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林远平端起酒杯,却没有立即将杯中酒饮下,而是挑高眉头,神情玩味道:“眼下还只是定亲,真正成婚还得战争结束之后呢,你这么早祝贺我,莫不是想省掉贺礼和随份子的钱?” 不是林远平多虑,而是他这好友还真能做得出这种事,也不知道这人脑子究竟怎么长的,抠门至极时,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明明之前没吃过什么苦....... 楚明轩轻轻咳嗽一声,正要为自己辩解,却听门外传来脚步声,隐约还能听到说话声。 他心念一动,瞬间安静下来。 林远平察觉到他这个一样,仔细一听,脸色顿时变了:“楚公子,你刚才说的酒钱都算在你头上的那三人,不会就是刚才从门口走过的三位吧?” 楚明轩点点头,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的反应那么大,但凡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不对劲。”林远平半皱眉头,语重心长道,“别怪兄弟我没有提醒你,方才走过的那两位姑娘,可不是你能够惦记的,你最好离她们远一点,否则........” “你就是担心我跟李家的婚事吗?放心,我有分寸。” “不,不是李家的事,而是那两人的身份.......” 楚明轩越发觉得奇怪了:“怎么?难道你光听那两位姑娘说话的声音,就能够猜出那两个人的身份了?你什么时候练成的这个本事,之前怎么也没有听你说起过。” 林远平摇摇头,苦笑一声道:“不是我听声音能辨别身份,而是我本来就认得那两个人,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是谁我不知道,但是其中一个,我很肯定,她就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她叫月舞。” 楚明轩顿时来了兴趣,他想到刚才笑小摊子前面遇到的时候,确实挺其中一位姑娘提起过林远平的名字,却没想过那就是林远平的未婚妻。 “既然她是你的未婚妻,那另外一个人是谁,你应该也知道吧?” 林远平正色道:“你虽然刚回到江城不久,但是传言应该也听说过不少吧?我记得你的消息一直都很灵通。与我的未婚妻走得极近的年轻姑娘有谁,难道你猜不出来?” 心中隐隐有一个念头升腾而起,但楚明轩不敢相信,直接跳过它选择另一个答案:“难不成是暂住在你们家中的白姓姑娘?” 林远平一脸无奈道:“白姑娘早就离开了江城,至今还没回来呢,而且她生得满头银发,相貌清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断不会有任何认错的可能。” “那就只有另一个可能了.......”楚明轩神情微沉。 明明他并没有说出另外一个可能,林远平却已经选择了点头:“就是她。” “怎么会这么巧?不可能.......”楚明轩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活了这么多年,难得对一个人动心,结果却有人告诉他,那人不是他能够肖想的对象,他怎么可能甘心? “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方才她们从外面经过,咱们连门都没打开过,只凭借声音就认定身份,也未免太过武断了。” 林远平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侥幸心理是人人都会有的,谁不想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呢? 仰头饮下杯中酒,林远平笑眯眯道:“方才你不是吩咐掌柜不收他们的酒钱吗?那位贵人平生最讨厌的事情便是欠别人的人情,等掌柜告诉她这件事,她一定会不好意思,届时必然要让掌柜过来请你过去道谢的,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过去便是。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到时候自有分晓。” 楚明轩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着答应下来:“我不相信我会如此倒霉。” 虽然他嘴上没有过多抱怨,可林远平和他是多年好友,彼此知根知底,自然能看出他的失意,轻声安慰道:“看开点。”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熟人 http://.biquxs.info/

由于安全方面的考虑,风长栖在江城这段时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自然不曾来过外面的酒楼,月舞则是经常出入,却是一知半解,毕竟多数时候她身边总跟着林远平这个小尾巴,许多事都用不着亲自动手,因此来到酒楼面对琳琅满目的菜单之时,两人都有些纠结。 实在想不出个什么结果,便将菜单放到小蝶的面前:“你看看这上头有没有你爱吃的东西,你自己选择便是。” 小蝶怯生生看了她们两人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选了其中几样。 风长栖看到价格,哑然失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两个人连出一顿饭钱都难?怎么只点了这些,别忘了我们可是三个人。”虽然这个时候风长栖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情,但这并不影响她逗弄眼前这个乖巧到不像孩子的小姑娘。 小蝶双颊微红:“我怕我到时候还不起?” 月舞正在喝茶,听到这话没忍住,险些被热茶呛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道:“谁让你还钱了?我们两个将你带回来的时候,可没想过你将来报答我们!” 既然这小姑娘不敢乱来,那月舞只能亲自上手。 她拿过菜单,将上头名字听起来的不错的菜式都点了一遍,生怕小蝶不喜欢,又点了几样糕点,笑着眨眨眼睛道:“小孩子不是都喜欢吃糕点吗,我给你点一些。” “是你自己喜欢吧。” 小蝶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显然是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这可怜的孩子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折磨,一被别人好好对待,整个人就像是惊弓之鸟般恨不能马上长出来一双翅膀飞走,与人说话之时,更是每一字每一句都小心翼翼,竟像是害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惹恼别人一般。 风长栖越看见她这副模样,就越是心疼,拍拍她的脑袋安抚道:“既然你无处可去,不如就跟我回去吧,我那里虽然也不是什么锦衣玉食的好地方,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在那里你会过得很好。” 小蝶眼眸中有光芒一闪而逝,但没过多久,那抹光芒就彻底暗淡下来:“你们要是把我带回家,我叔父他不会放过你们的。以前也曾经有人看我可怜,将我领回到家里去过,可是每两日他就把我给送回来了。叔父一旦发现我不见,就会直接报官,他在衙门颇有些人脉.......” 风长栖冷哼一声:“也不妨事,若他真的敢告我,大不了到时候与他对簿公堂,我不信我会输给她。” 小蝶张了张嘴巴,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被月舞笑呵呵的堵住嘴巴,只见月舞胸有成竹道:“不是我吹,今天就算是太守大人亲自来,也要给我这个姐姐几分薄面的,那衙门里的靠山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家姐姐比?” 小蝶一怔,下意识往风长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酒楼生意最好的时间段是傍晚时分,白日里客人虽然也不少,但以它的规模,也勉强能够忙得过来,因此风长栖几个人没等多久便等来了自己所点的菜肴。 当那些精美佳肴一盘一盘宛若流水般送入包厢中,风长栖是茫然的,仔细数过后,眼角眉梢的不解越发深切:“你们这菜品是不是送错了,我们好像没点这么多?” 掌柜站在一边笑呵呵道:“没送错,多出来的这几道菜品是我们东家送给几位的,还请几位慢用。”说罢,也不管客人们怎么想,他又领着那几个侍从走了下去,房间里顿时只剩下风长栖等三人面面相觑。 风长栖向来不喜欢拖欠别人的人情,正打算起身去问个明白,却被月舞一把拉住手腕。听得月舞心大道:“也没什么关系,说不定那位东家是咱们相熟的人,所以送了几样菜品过来呢,咱们只管吃就是了,大不了以后见到的时候好好跟人家道个谢什么的,也不枉费人家的一点心思了。” 月舞笑盈盈的模样,倒是打消了风长栖心中的防备。 就像小蝶方才说的那样,这座酒楼是江城最大的一座酒楼,想来也不会做自毁招牌这种事,再加上饿了许久的小蝶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风长栖着实不忍心。 “可以吃了吗?”小蝶两眼放光,之差口水要往下淌了。 她本来就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先前在街上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没发现,是因为她身上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衫,如今换上了新衣服,衬上那双澄澈眼眸,越发惹人怜爱,风长栖无奈笑笑道:“当然可以。” 一桌子的饭菜,被小蝶与月舞横扫一通,与她们这两人胃口不错的人一比较,她显得格外离奇,一顿饭,风长栖光顾着给那两人夹菜了,竟没吃上几口,待那两人停下筷子,她也跟着停下了筷子。97中文 月舞随便翻了一块帕子擦拭嘴角,一边困惑问道:“风姐姐,你好像没来得及吃上两口?你不饿吗?” 正在狼吞虎咽的小蝶也跟着抬起头。 风长栖笑着解释道:“我今日出门前吃过,如今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好了,那就回去吧,我走得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休息。” 一听到风长栖说累了,月舞一下子紧张起来:“那咱们就回去吧,我这就去结账!”说罢月舞风一般匆匆跑出门,可没过一会儿,她又茫然的折返回来,清秀的面庞上尽是困惑,“真是奇了怪了,平日我跟林远平没少来这家酒楼,以往也没看见什么不对之处,今日怎么一股脑全堆到面前来了? 先是送那么菜品,后又不肯收钱,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暗中动过手脚了。” 风长栖心念微动,追问道:“掌柜可曾跟你解释过原因?” “说了,他说免单是因为东家发话,”月舞苦恼的拢起鬓角碎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所谓的东家到底是谁,“可我在这里没有相熟的人啊。” “弄清楚这件事也不难,请那位东家来见一面,当面感谢他的好意便是,是否认识,一打照面就全明白了。” “叩叩叩。”敲门声忽然在门外响起,随后又接着传来掌柜的声音:“东家,那位姑娘请您过去。” 楚明轩猛然从位置上站起,唇角勾出一抹苦笑:“这就去。”随后,他看着林远平道,“这一场赌,你又一次赌赢了。”方才猜测那两人身份的时候,两人打赌那位姑娘到底会不会让掌柜来请,事实证明林远平猜对了,不仅如此,他口中所说的话也多几分几分真实度。 当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包厢外面时,包厢里正笑着说话的风长栖与月舞皆是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月舞脸上的笑意毫不掩饰,当着众人的面就往林远平的身上扑去:“难怪这个掌柜说什么都不肯收我们的银钱呢,原来是你在后边动了手脚!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来见我?” 林远平脸颊微红,他是个读书人,行事向来腼腆,当着众人的面搂搂抱抱,即便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妻他也会感到有几分不好意思。 “我刚来不久,方才那掌柜不愿意收钱可不是我的功夫。” 目光一转,林远平指了指楚明轩道:“这位才是这家酒楼真正的东家,也是我今日出门的原因。” 月舞这才发现进门的人有两个,待看清楚对方的面庞,她面露诧异道:“你是刚才那个——” 月舞下意识转头望向风长栖,后者点点头,意识是肯定她心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猜想:“没想到你竟然认识,咳咳,倒也省了一些麻烦!方才我还在跟风姐姐商讨如何报答你的恩情呢,如今算是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 林远平插了一嘴:“什么恩情?” 他方才在包厢中跟楚明轩说哈的时候,可没听过对方谈起过什么恩情啊。 就在月舞跟他解释的间隙,风长栖微微一笑,对着楚明轩轻点头:“多谢公子的解围之恩。” 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拨动心选,楚明轩的心微微一颤,半低眼眸,甚至不敢对上风长栖的眼睛,只回道:“小事一桩,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哦对了,殿下您应该还不知道草民的身份,请容草民做个自我介绍,草民楚明轩,江城本地人氏。” 既然楚明轩跟林远平相识,那他认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风长栖并没有因此感到惊讶,反倒多看了楚明轩的手两眼,因为她隐约的看见,那指缝间漏出的熟悉色调。 楚明轩也察觉到探究的目光,将手心缓缓张开,只见手掌中央静默的躺着一支做工精致的发钗,正是风长栖方才为了手镯换出去的那一支。 风长栖眉峰微挑:“这支发钗怎么在楚公子的手中?” 楚明轩定了定心神,努力将自己变作淡定模样,笑笑道:“这发钗价值不菲,用来换一只镯子着实不值当。”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钓鱼 http://.biquxs.info/

“殿下离开之后,我便将它从小贩的手中给买了回来,本来是想将它物归原主,奈何殿下走的太急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子,只好暂时作罢。”楚明轩将发钗向前递去,对风长栖道,“说起来也算是有缘,竟能在这酒楼与殿下相见,正好有了物归原主的机会。这发钗还给殿下。” 随着话语说出口,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在掌心的发钗上。 那发钗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如今正迎着光亮熠熠生辉,宛若在无声的呼唤着风长栖,只可惜后者不为所动。 柔软的指腹在宝石上抚过,风长栖笑着摇摇头,态度温和却不失坚定道:“放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我既然将它换了镯子,它便不再属于我,而是那小摊老板的所有物。公子将它买下,它便属于楚公子,断没有物归原主的道理。还是让它继续待在楚公子哪里吧。” 摊开的手掌僵在半空中,宛若被冰雪冻住一般,久久没有动弹,一直到林远平轻咳一声,将好友的手掌阖上:“你就不要推辞了,这也算是机缘巧合之下捡个大便宜,既然殿下不追究那就不要勉强了。” 楚明轩恍恍然回过神来,忙将东西收回衣袖中:“多谢殿下。” 这一顿饭的饭钱,风长栖和月舞最终还是没来得及给出去,楚明轩执意表示自己不能白占便宜,硬要请客,她们也不好推辞,只能由着他去。 刚走出酒楼大门,林远平与月舞便黏在一起说话:“你等会儿要去哪里?回府还是继续跟你朋友留在酒楼中?” 林远平笑呵呵道:“与你一同回去吧,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继续留在酒楼里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与你一道,若你愿意,我可以再陪你逛逛。” 这两人还没成婚已然如胶似漆的模样,让风长栖心中颇为感慨。 澄澈的目光越过他们,恍惚中好像看见之前自己与玉无望的模样,心上顿时拢上一层薄雾,心情都变得抑郁了许多。 因为林远平与月舞之间的关系,楚明轩不好站在他们旁边,只能选择凑近风长栖,离得近了,自然能够察觉到风长栖的心情变幻,关切问道:“殿下莫不是有心事?” 风长栖收敛自己的情绪,手轻轻捏了捏小蝶的脸蛋:“心事并没有,但是忧愁之事却是有一件,那便是小蝶的去向,这是我在街上捡到的孩子,因为她爹娘已故,家中叔父对她又不好,我便将她收留了。如今细想来,心中也是后怕,她那个叔父不像是个省油的灯。” 方才在酒楼上,楚明轩亲眼目睹事情的经过,自然也见到了风长栖和月舞与那人对峙的模样,心念一动,主动提议道:“若是殿下担心麻烦,不如将这位小姑娘交给我带回去?我楚家在江城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算是衣食无忧,在城中也颇有些名望,那人若真是本地人,想来会识趣些。” 话虽然没说得太狠,可楚明轩心里已经想好了整治那人的几百种方法。 帝女殿下他都敢招惹?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没等风长栖开口说话,便见一直沉默乖巧的小姑娘惊叫一声,一把拉住风长栖的手:“他来了,他来了!” 风长栖眉头一皱,转头便见不远处的一处巷子中,几道人影宛若阴沟老鼠般紧紧盯着他们,好像随时都有扑上前来的可能。当即冷笑道:“他们还真是有胆子。” “怎么了?怎么了?”月舞目光也跟着转了过来,当他看见那些躲在巷子里蠢蠢欲动的人时,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清丽面庞上流露出来的情绪却不像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见到恶徒时的恐惧,而是兴奋,“我正愁在这里待着太过无聊呢,一天天想做什么是都做不成,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解闷的人找上来了1” 躲在巷子里的几个人浑身一震,糟糕,怎么有种被盯上的错觉! 月舞这副模样可谓是惊呆了楚明轩,他见过的女子多半都是知书达理,温柔大方的贵族女子,再不然也是娴静优雅的小家碧玉,哪里见过月舞这般无所畏惧的?手肘轻碰了一下好友的手臂,楚明轩轻声道:“你这未婚妻好像有些与众不同啊。” 林远平无奈一笑:“她出身不同寻常,身手.......咳咳,比也比一般江湖人士更好。” 楚明轩正想追问有多好,却见月舞将拳头攥紧,指节间发出咔咔的声响,竟像是草原上的猛兽见到猎物一般兴奋,为了不引起这位不同寻常的姑娘的注意,他决定闭嘴。 风长栖在一旁,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忍不住温声为月舞辩解道:“楚公子不必担心,这里是您的地盘,便是要动手,我们也会到别的地方去。” 巷子内,一命身形魁梧的汉子打了个寒战,小声问道:“老大,俺咋觉得那几个人是咱们招惹不起的呢?”搜搜 被称作老大的那个人正是小蝶的叔父,闻言狠狠瞪了自己的小弟一眼,怒道:“有什么招惹不起的?不过是几个条件不错的外地人,他们也配?那臭丫头以为跟上了这些人,就能够摆脱我们了?就能够逃出被卖到青楼的命运了?呵呵,真是痴人说梦,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插翅难逃!今天她必须给我去青楼待着!” “老大,那好歹也是你的亲侄女啊.......” “一个拖油瓶而已,早晚都要卖掉,还不如现在就卖,省得吃我家的粮食!” 就在两人争论的时候,另一个身形偏瘦的汉子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两个年轻人啊?” 他这话唤来几个同伙的一致嗤笑,嘲讽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就你这个眼神,看谁不是眼熟?上次你不是也对着村口的妇人说眼熟吗,人家怎么对你的?呵呵,只有傻子才信你的话!” 在众人的嘲讽中,那人坚持道:“我真的觉得他们很眼熟。” 只可惜他的话语并没有被任何人听到耳朵中,其他人不约而同将他当做不存在之人,自顾自聚在一起讨论动手的事宜,只将他的猜测当做耳旁风。 再说风长栖那一边,她拉着小蝶的手向太守府的方向走去,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三个人。 月舞和林远平自然是要跟上的,他们也是局中人,但是楚明轩为什么要跟过来,风长栖有些想不明白了,往前走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楚明轩一眼。 心中有如此困惑不仅仅她一个人,还有林远平,他用力一推身侧的好友,神情似笑非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楚公子你好像是最怕麻烦的人吧?” 楚明轩是个正正经经的生薏人,因为大小被家里当做继承人培养的缘故,他的日子比一般同龄人过得紧凑,因此也养成了不做闲事的习惯,像今天这样不求回报的做一件事,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林远平压低声音:“你不会还没有放下心中那个小念头吧。” 楚明轩唇角勾出一抹苦笑,心中忍不住感慨,真不愧是他多年的好友,光是从一两件事情上,就能看出他的真正目的。 没错,他还没放下那点小心思! 但楚明轩不敢承认,只对好友道:“我只是有些好奇月舞姑娘的身手,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般的奇女子,心中做事好奇,难道看看也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远平什么都没有,唯有一双犀利的眼睛,更何况两人又那么熟悉,光是从楚明轩的一个眼神,他就明白对方没说实话,“别怪兄弟我没有提醒过你,那位可不是咱们这种人能够肖想的,那两人贵人的关系好着呢。” 两人窃窃私语的模样引起了月舞的注意:“你们在说什么?” 林远平连忙道:“没事,只是说说话而已,不是很要紧。对了,小舞,你打算到什么地方再动手?” 从酒楼到太守府的路有好几条,风长栖特意挑选了一条最偏偏的,随着时间流逝,他们越走越偏,渐渐的再也听不到大街上喧嚣的人声。 到这里,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风长栖顿住脚步,她能够感受到小蝶的紧张,半蹲下身子轻笑着安抚道:“小蝶别怕,我们是想帮你教训一下坏人,不会有事的。” 小蝶咬着下唇,用力的摇了摇头,澄澈的眼眸中盛满惶恐:“你们打不过他的,他带了好几个人,我,我曾经亲眼看见过他们打人的模样!他们是我们村里最大的坏人,每天都在欺负邻里乡亲.......” 月舞扬了扬拳头,哼笑道:“那就更得要狠狠打他们一顿了,也算是为那些被欺压多年的邻里乡亲讨回公道。” 因为两方势力之间相隔的距离并不远,这边说话的声音尽数传到了对方的耳中,隐藏在暗处的人缓缓走出,一脸嚣张道:“难怪你们的路越走越偏,原来是想引我们出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救命之恩 http://.biquxs.info/

这一行人在村子里面的时候嚣张跋扈惯了,根本就不怕任何人的威胁,即便有林远平和楚明轩皱着眉头看他们,他们也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心想双方人数察觉这么大,他们的人手足足有对方两倍之多,断不能输!再者说了,这几个不过是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 越想,他们对自己就越是自信,盯着小蝶呵呵一笑道:“别怪爷爷们没有给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识抬举!现在你们要是主动把那个臭丫头交出来,我们还能好好商量,至少能够留住你们一条小命!” “老大,这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人群中有人哄笑着,贪婪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风长栖与月舞:“这两位姑娘都是绝色,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人,不如咱们——” “龌龊!” 楚明轩怒骂一声,快步挡在风长栖面前:“我出门之时已经吩咐了手下的人去报官,等会儿官府的人便会赶来.......” 那几人面面相觑,又爆发出几声大笑,就好像报官这种事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压根不足为据一般,边笑还边嘲讽道:“官府忙着河神祭一事,明日便要在人前斩首犯人了,他们哪有空闲管你们的事儿?今儿个,你们是见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月舞呸了一声,毫不避讳的朝着那几个人竖起中指,扬声道:“凭你们也敢动我?白日做梦!” 或许是因为今天在大街上被行人嘲讽,至今还有余怒在心头的缘故,被月舞这么一嘲讽,那些人再也忍不住,直接扬起拳头便朝着他们冲过来。 小蝶哪里见过这等惊险的场面,当即爆发出一声尖叫,下意识攥住风长栖的衣袖躲到她的身后:“大姐姐,我好害怕啊.......他们过来了!” 风长栖不以为意,轻声安抚着已经吓坏的小姑娘:“会没事的。” 除了安慰她之外,风长栖还故意将她的视线给遮掩,原因无他,不希望小姑娘见到过于残暴的画面而已。月舞是什么人?在密林中与凶兽搏斗是,脸上都不曾流露过一丝慌乱,更别说是在这街头巷陌,与这些连武器都没有的人争斗了,要不是太无聊,她甚至都懒得搭理这些人。 三下五除二,对方全被撂倒在地,方才能放大话的嘴巴,眼下只有痛苦呻吟的份儿。 瞧见自己的成果,月舞满意一笑,一脚踩在小蝶的叔父脸上,用力往下一压:“怎么样,现在服气了没有?” “服气了服气了,女侠饶命!” 小蝶有风长栖遮掩着,什么场面都没有看到,但是另外那个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将事情全过程都目睹了,此时正在震惊的悬崖边挣扎。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想想月舞一个小姑娘竟然撂倒了这么多混混,而且身上还没有一点点的伤?她的身形简直如鬼魅一般,出手之狠辣,每一招都向着对方的命门,要不是月舞现在手上没有武器,楚明轩毫不怀疑,现在地上那些人已经全躺在血泊之中。 楚明轩望向身侧一脸淡定的好友,艰难的开口道:“你这未婚妻到底是什么出身?” 林远平呵呵一笑道:“她.......之前在故乡时曾经猎杀过猛兽,我曾经亲眼见到过,而且还不止一只。” 楚明轩倒抽一口凉气。 他终于想明白月舞表示感兴趣的时候,风长栖和林远平都不曾劝说,甚至连担心的话语都没有说过一句的原因了,以月舞的身手,该被担心的是他们把! 月舞显然是活动开了,脚狠狠踩在那领头人的脑袋上不断逼问着以后还敢不敢这样的话,看起来与之前活泼可爱的模样大相径庭。 楚明轩忍不住感慨道:“要是你娘知道这件事,肯定会逼着你退婚。” 就在众人各自忙着自己手上事情的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从地上摸起来,此人距离风长栖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因为他先前被月舞打晕了,所以没有人注意过他的变化,等到风长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向她逼近。 他们可是村子里最大的恶霸,平日里欺男霸女好不嚣张,便是官府见到他们也要给几分薄面的!今日竟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给全部打倒了,这样的耻辱如何能够接受?不行,一定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他记得月舞维护风长栖的模样,再加上一堆人中唯有风长栖看起来最柔弱,自然而然便将目标放在了风长栖的身上。读书楼 只见寒光一闪,一柄短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手中,正向着风长栖刺去。 风长栖面色微白,慌乱中推开了小蝶。 那一瞬间,死亡离她如此接近,面对朝着自己挥舞过来的短刀,风长栖皱着眉头向后躲了躲,身后便是巷子的墙壁,她也没想过自己能躲开这个袭击。 “不!” 惊呼声接连响起,就在刀刃刺向风长栖的前一刻,一双手毫不犹豫接住刀刃,高大的身形挡在风长栖的面前,袭来的攻势有所缓和,也是个给了月舞反应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将那个小混混踹开,慌忙察看风长栖的情况:“好多血啊,风姐姐你没事吧?”由于担心过度,月舞连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着。 风长栖从阴影中抬起头,神情颇为复杂道:“我没事。” 担忧的目光转到真正有事的人身上,顾不得小蝶也受了刺激,风长栖快步走到那人身边道:“你受了伤......” 电光火石之间,为风长栖挡住短刀的不是别人,正是楚明轩,风长栖身上的血迹也是他身上落下来的,那小混混杀人不成,便在楚明轩身上捅了一刀。 后者苍白者面庞,摇摇头道:“小伤而已,位置并不紧要。” 楚明轩伤的是左肩位置,确实不紧张,但是风长栖想到对方受伤是为了救自己,便不由自主开始紧张起来:“不论如何,先去医馆看看吧。” 月舞见此情状,一脸自责道:“这件事仔细说来,全都是我的错,怪我太大意了,才会给他可乘之机!还好风姐姐没事,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国师大人了!” “这怎么能怪你,要怪也应该怪这些人太过狡猾。”林远平一边扶着楚明轩,还不忘宽慰月舞。 离开酒楼的时候,为了防止发生变故,楚明轩特意命人去请来官府的人,如今对方正巧赶到,瞧见倒在地上的熟面孔,以及受伤的楚明轩,他们倒抽一口凉气:“楚公子........” 楚明轩挣扎着道:“我不要紧,只是小伤,等会儿自去医馆包扎便是,几位官爷先将这些犯人抓拿归案吧,帝女殿下的安危,就劳烦诸位了。” “殿下?” 官兵们倒抽一口凉气,越发紧张起来。 帝女殿下身在江城一事,可谓是人尽皆知,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见到帝女殿下的容貌,他们这些官差也是,因此第一眼看到并没有认出来,直到楚明轩提起,他们才发现那身上占有血迹的女子是这座城池中身份最尊贵之人.......要是太守,或是国师大人怪罪下来,谁承受得起! 留下几个人收拾残局,另外几名官差赔着笑脸将人送出巷口:“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见谅。” 风长栖礼貌性的笑了笑,担忧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楚明轩。 一行人才走出巷口来到大街上,又有一道身影匆匆而来,二话不说便冲到风长栖的面前:“你身上怎么有血迹!” 定睛一看,官差们又倒抽一口凉气!因为河神案,玉无望这段时间经常在衙门与太守府之间来回走动,所以官差们认得他的脸,第一眼看见便认出来了! 今天到底是算倒霉还是走运,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今日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而且还距离得那么近!只可惜今天没立什么功劳,甚至还因为救驾来迟,让帝女殿下受到了惊吓........ 官差们低低垂下脸之时,玉无望正上下打量着风长栖,只有天知道他瞧见风长栖身上血迹的时候有多么的紧张,生怕她因为自己的疏忽受伤!直到确定哪些血迹不属于风长栖自己,她身上也没有肉眼可见的伤痕,玉无望悬起的一颗心才重重的放了下来:“还好你没事!” 风长栖心念微动,轻声道:“我本来是有事的,还好有楚公子帮我挡住了袭来的刀,这才勉强捡回来一条命,毫发无伤的站在师父的面前。” 楚公子?那是谁?为何栖儿提起他时语气会如此不同寻常?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玉无望心中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当他顺着风长栖的目光凝望而去,见到被林远平扶着,因为左肩受伤而脸色苍白的楚明轩,那种感觉就越发的强烈了,尤其是在对上楚明轩目光时,忐忑不安甚至笼罩住他一整颗心!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不欢而散 http://.biquxs.info/

直觉告诉玉无望这个人不可小觑,因为他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强烈的不安,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生生将他心中最珍视之物给挖走,他想要留住那双手,却摸不到,也感知不到!虽然有千万般情绪在心头萦绕,面上玉无望却不动声色,当做什么都没有,一脸感激道:“多谢公子!” 楚明轩不敢对上玉无望的目光,生怕自己心中那点小念头被戳穿:“国师大人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方才到底出了什么事?”玉无望想要拉住风长栖的手,却被对方不留痕迹的躲开了,他愣在原地,整个人恍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以往,他提出问题后,风长栖一定会回答,便是她暂时顾不上,也有月舞在,可今日不知何故,这两人竟然都没有回答,风长栖忙着安抚小蝶,月舞则是直接无视了玉无望。 她还在为出门前见到的那一幕生气呢! 不明就里的玉无望只能将目光投到不远处的官差身上。 听得官差解释道:“卑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风雨酒楼的人突然来官府报官,说是有人寻隙滋事让官差过去一趟,我们便顺着指点去了,到地方的时候便见到这个情况,想来是那些人没见识,不小心顶撞了殿下........不过国师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将犯人押送回去,从重处罚!” 玉无望的神情有所缓和。 就在这时,风长栖拉着小蝶的手,越过他走到楚明轩的身侧:“虽然伤得不重,但一直不处理也不是个办法,先带他去医馆处理伤势吧。” 林远平轻咳一声道:“只是小伤,问题不大,我带他去便是,殿下走了一天,又受了惊吓,想来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不如先回去........” 玉无望连忙接话道:“对,栖儿你脸色不好,应该回去休息一会儿。” 他是真心为风长栖的安危着想,奈何对方根本就不愿意领情,更不愿意回去,直接道:“楚公子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不亲眼看到他的伤口包扎好,我无法安心,我还是跟着走一趟吧。” “这........” 这个地方距离小蝶处理伤势的医馆不远,风长栖也认得路,率先向前走去:“走吧。” 众人便各怀心思跟了上去。 临走前,楚明轩悄悄看了玉无望一眼,心中可谓是惊涛骇浪。 世人不是都说,国师大人与帝女殿下琴瑟和鸣,两人的感情犹如连理枝吗,为何今日见到的场景却跟传言中大相径庭呢?两人甚至有说上一句话,帝女殿下像是将对方彻底无视一般,难不成是他们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导致感情出现了裂隙?若真是如此,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机会。 楚明轩想的那个别人,自然是包括自己的。 今日在街上第一眼见到风长栖的时候,他的心就动了,当时他很想直接向风长栖问明身份,顺便表示一下自己心思的,只是担心太过唐突。后来在酒楼,特意让掌柜记下她们的相貌,便是存着讨好对方的心思。自己在街上遇到的美人儿,竟然就是此时江城身份最为尊贵之人,这是楚明轩没想到的,当他确认风长栖的身份,心中那一簇火苗便熄灭了,而如今它又开始重新燃烧起来。 虽然只有星星之火,可好歹也是个希望啊! 此时的玉无望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被觊觎了,他满心只想着风长栖为何会如此反常,要知道两人认识这么长时间,争执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将一切抛到脑后,先跟着风长栖一起去医馆。 医馆的大夫还认得风长栖一行人,瞧见他们带着一个受伤的年轻人进门来,眉头一皱:“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先是带着一个受伤的小姑娘来,随后有带着一个年轻人.......哎呀,流了这么多的血,怕是伤得不轻啊。快快将人扶进来,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林远平将人扶到里边,大夫随后也带着医药箱子跟了进去。 悬起的一颗心,总算是放到了地上,月舞一脸惭愧道:“今天这件事都怪我,要不是我任性,硬要跟那些人试试身手,他们也不会将主意打到身边的人的头上,更不会差点就伤到了风姐姐.......还好有这个楚公子帮忙挡了一刀,不然现在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往后一定要好好感激他才是!” 风长栖附和的点了点头。 “小蝶,你刚才吓着了没有?” 小蝶拉着风长栖的衣袖,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吓到,只是担心大姐姐受伤,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被那些人惦记上.......”小蝶一边说着话,一边紧张的看着不远处站定的玉无望,小声道,“那边的大哥哥好像想跟姐姐说话,要不要理他一下?” 月舞这才想起玉无望,气恼道:“国师大人真是好福气!怀里抱着一个,心里还想着另一个呢!您不是跟府上的一位年轻姑娘走得很近吗,还关心风姐姐做什么?小蝶,我跟你说,以后见到这个人,千万要记得躲远一些,省的到时候天雷劈下来,把你给连累了。” 小蝶哪里懂得他们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听到这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暗暗将玉无望的相貌记在心中。 难得有人愿意捧场。月舞越说越起劲儿,正打算再度开口,却被走出来的林远平一把拉住:“我记得你刚才也受了伤,伤在哪儿了?” “我没受伤......”月舞挣扎道。 林远平一手一个,将人往内院拉去:“你别糊弄我,我刚才分明看到你受了伤,只是没看真切而已!你一个人打那么多个,怎么可能会毫发无伤,不要嘴硬!还有你,小小年纪就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肯定被吓到了,咱们去后院休息一会儿,等下再出去。” 到了内院,林远平手上的力道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月舞气恼的挣脱他的手,怒道:“我怎么可能会受伤!你是在怀疑我的本事吗?现在在密林,我的能耐你又不是没看到,狮子老虎我都不带害怕的,更别说这些废物了,他们连我一个毫毛都伤不到!你不要拦着我,我要出去!” 林远平站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让开。 “你到底要干嘛!”想来豁达的月舞难得的露出气恼的神色,“我要去跟风姐姐说话!” “你啊,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装作不懂?” 月舞冷哼一声道:“我应该懂什么?我今天都亲眼看到了,国师跟那位年轻姑娘走得那么近,两个人都快要黏在一起了!你是没有看到,那时候的风姐姐有多么伤心,她都快落泪了,还硬要撑着说自己没事,要不是怕她伤心,我已经把那人揍一顿帮她出气了!虽然.......虽然我也不一定打得过他,但好歹能给他两拳!” 林远平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将人揽进怀里:“不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终究是他们自己的事儿,我们这些外人管不着。” “你说谁是外人?” 林远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痛了,神情复杂道:“我不会害你的,总之听我的没错。” 就在内院里的两个人争执的时候,外头的两人正处在一种尴尬的气氛中。玉无望不止一次想要拉住风长栖的手,却被她三番两次的躲开。 “栖儿,你到底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闲言碎语?”玉无望的眉头越拧越紧。 风长栖摇摇头:“没有人在我面前嚼过舌根。” “那你为何要生我的气?” 风长栖转过视线,强迫自己去看陈列架上的各种瓶瓶罐罐,尽可能让语气平常:“我没有生气,是师父想太多了,我能生什么气?” “栖儿,你有一个连你自己都不曾注意的习惯,那便是,紧张之时会攥住自己的衣袖不松开,就像你现在这样。”玉无望上前一步,将人搂在怀中,温声道,“栖儿,很久以前我们不是相互许诺过,往后不论发生什么是,都要彼此坦诚相待吗?为何你今日对我的反应如此不同寻常?到底发生了什么,栖儿你坦白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语气缱绻温柔,就像是寒风凛冽中一点小小的温暖,风长栖感受到了,但很快这点温暖又在记忆中泯灭。 “什么都没有!” 玉无望也跟着沉默下来,神情多了几朵阴云。 这段时日来,种种事宜压在他的身上,他忙得脚不沾地,却从未抱怨过一次,可今日着实有些忍不住了。为何最应该理解他的人,此时此刻却要为难他?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自己最近做错过什么事,记忆只停留在在昨夜,明明昨夜,他们两人还好一番温存,今日就....... 困惑之时,一张脸蓦然在玉无望心中互相,他神情又阴沉几分:“栖儿,你跟我闹,是因为那个楚公子?”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不显 http://.biquxs.info/

那一瞬间,心中一座由信任为基石筑起的楼宇轰然倒塌,风长栖瞪大眼睛,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两人从相识相知,到如今的相爱,中途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艰难险阻?一同经历了那么多,她还以为两人之间的感情可以称作山盟海誓呢,万万没想到这也是转头成空。 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风长栖半低眼眸道:“随便师父怎么想,反正我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清者自清,我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便是。” “栖儿.......” 方才话说出口的时候,玉无望其实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只可惜说出去的话等同于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心虚的跟风长栖解释道,“我刚才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语来,我跟栖儿赔个不是好不好?这段时间,不论前线还是后勤,江城内外皆有许多事需要我处理,想来是忙昏了头。” 这解释的话语,落在风长栖耳中等同于苍白无力的借口。 如果玉无望这段时间真的忙到脚不沾地,实在抽不出空闲来休息的话,今天又为何会跟着罗莲儿一同离开太守府?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但是看两人回来时有说有笑的模样,想来心情还算不错,如果玉无望真的忙到脸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会有这种场面? 那一副画面,风长栖至今还清清楚楚的记在心中,一直无法忘却,也正是因为那一幕,今日她才郁郁寡欢。 那就像刺入眼眸的一根刺,偏风长栖又不好当面提起,只能将心中的不满与怨怼尽数藏在心中。思及此,她对玉无望的态度又冷淡几分。 “既然师父这么忙,就不要在为这些小事耽搁时间了。” 玉无望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置信道:“栖儿你觉得这是小事?” 他眼眸中闪过受伤的神色,只可惜风长栖半低着眼眸,并没有看见。听得她冷淡道:“本来就是一件小事,我又不曾受伤,师父用不着大惊小怪。既然手头上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完,那师父你快点回去吧,别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耽误了军情。”说到微不足道四个字时,风长栖故意咬重声调。 今天早些时候见到的画面如眼中钉肉中刺般让她耿耿于怀,方才她关心楚明轩,以及如今故意将人支开的模样,于玉无望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两人针锋相对,都是病体鳞伤,感情越深的人伤得越重! 最终,是玉无望先败下阵来,叹息道:“既然栖儿你这么不想见到我,那我离开便是,只希望栖儿你注意自己的安全,像方才经历的那种危机可不能再有了,毕竟我会......不,就算是为了孩子着想,你也得保重自己的身体。” 话音刚落,玉无望已然转过身。 高大又熟悉的背影,踩着秋日萧瑟的风,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因为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沉重到让他心情跌落谷底的缘故,玉无望僵着脖子,直到走入街道,走入人群之时也不曾回头,因此也就没有看见身后人缓缓伸出的手,在虚空里一扯,像是想要挽留,可干涩的唇瓣动了动,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无力感如潮水般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顷刻间已经将风长栖淹没,她向后一退,软软坐到位置上,一双眼眸深沉如漆黑的夜色般,让人看不出其中所蕴含的情绪。 楚明轩便是在这个时候来到大厅的,为了不惊吓明显正在恍神的风长栖,他特地轻咳一声才开口。 “殿下,方才我在里边处理伤口的时候,隐约听到外边好像有人在说话,便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两句......请殿下恕草民冒昧一问,殿下与国师大人起争执莫不是因为草民?” 风长栖转过视线,故作轻松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我不过今日才结识,这种事怎么可能赖到你的头上去呢?我们之间本来就有许多矛盾,只不过凑巧在今日触发罢了,与别人并无关系。楚公子不必自责。” 楚明轩心下稍安,但也有莫名的失落在心中缓缓升腾而起。 风长栖瞧见他苍白的脸色,并没有多想,只当他是身体不舒服,关切问道:“你身上的伤可都处理好了?” 楚明轩点点头:“本来伤得也不是很重,只是看起来狰狞而已,其实没什么大事。多谢殿下关心了。” “应该的,毕竟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 风长栖站起身,精致面庞上虽然挂着微笑,却给人一种千里之外的距离感,听得她温声道:“今日之事,我风长栖记下了,来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楚公子。” 风长栖离开酒楼之后,本来想直接带着月舞和小蝶返回太守府的,只不过路上因事耽搁,后来又为了躲避玉无望跟楚明轩到了医馆,如今玉无望离开了,那她们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就在风长栖想着用什么借口告辞离开时,内院传来声响,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出来。 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月舞。 风长栖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以月舞火爆的性格脾气,林远平能够将对方拉到小院里待这么长时间,实属不容易。感激的朝着林远平点头致意后,风长栖将视线转到月舞的身上:“这是怎么了?” 月舞并不搭话,只是探寻的目光在大厅中搜寻了一番,像是在找什么人,遍寻不至后,她才皱着眉头问:“玉无望去哪里了?我刚才明明还听到了他的声音!” 此时若是朝堂那些迂腐的大臣,或是衙门里胆子相对比较小的官差听到月舞这句话,必定会大惊失色! 玉无望这个名字,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够叫的,往小里说,这是私下议论不妨事,往大里说却是不守礼节冒犯贵人!林远平可不想让人拿捏住把柄,便对月舞小声道:“那是国师大人。” 月舞冷哼一声,一点改口的意思都没有。 风长栖见此情状,心念微动。想当初,她跟玉无望之间还没有任何嫌隙的时候,也经常像这样凑在一起说话,可如今时间才过去多久,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忍不住叹了口气,风长栖神情复杂道:“他还有许多事要忙,提起回去了。”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一些,一说这话月舞心中的火气便燃烧得越发浓烈。说什么有空没空的,都不过是拿来糊弄人的借口罢了!真会给自己找脱身的理由! “他要是真的忙,又怎么会跟那位姑娘跑到外头去,而且一路上还说说笑笑,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依我看,他分明就是想快点回去陪那个狐狸精!” 面对义愤填膺的月舞,风长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索性缄口不言,只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要不这样吧,风姐姐,既然你心情这般差,想来回去也不会有好转的时间,不如就跟我走吧,小屋也可以跟我走,伯母很喜欢小孩子,每日经常做的一件事便是催促我跟林远平早日成婚生子,要是她见到乖巧听话的小蝶,一定会高兴的!” 就明面上说,月舞的提议很不错,可惜风长栖没法答应。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二话不说就跟你走了,然而现在不可以。且不说我身上背负的重担,单说那太守府,里头住着的可不仅仅师父一个人,还有孩子呢。” 月舞这才恍恍然想起那个乖巧到没什么存在感的可怜孩子:“对,还有他在。” 那孩子未足月便被生下,先天病弱,如今正是需要好好养身体的时候,断不能带着跑来跑去,想派人将他从太守府里接出来是不可能的了。 月舞只得无奈的打消了念头:“那算了,就当作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孩子?!”她们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楚明轩刚好抿了一口热茶,闻言险些没忍住将茶水喷出!还好他从小就在学习礼节尊卑,否则今日要在众人面前出糗了。 只可惜棋差一招,反应动作可以隐藏伪装,可是眼眸中的情绪却不能。 只见楚明轩一脸惊愕,连礼节都顾不上了,目光上下来回打量了风长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 “殿下已经有孩子了?” 大厅中的气氛有片刻焦灼,林远平轻咳打破尴尬道:“你不知道?” 楚明轩茫然的摇摇头:“我从未听说过这件事,想来是我孤陋寡闻了吧,先前全盘注意力都在你与月舞姑娘订亲一事上,其他事情倒是没怎么伤心........对了,殿下什么时候有的孩子?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第一眼见到风长栖的时候,楚明轩就觉得她年轻貌美,以为她是一位未出闺阁的姑娘,要不是刚才听到孩子的事,他还真看不出风长栖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亲。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凋零的花朵 http://.biquxs.info/

听到有人夸赞风长栖,月舞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就好像被夸赞的人是她自己般:“风姐姐天生丽质,从外表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楚明轩点点头:“也怪我孤陋寡闻。” 风长栖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到躲在一旁的小蝶身上,她朝着人招手:“小蝶,过来吧,我们该回去了。” 小蝶怯生生的看着她,像是在担忧着什么,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真的可以跟你们回去吗?我叔父.......他不会再来了?” “那些人已经被官府收押,想来衙门那边自有决断,用不着咱们担心,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便是。”见她不肯走过来,风长栖主动过去,温暖的手轻抚她的脸颊道,“这么犹豫,莫不是在害怕?” 小蝶点点头:“有一些。” 想来也是,她一个小姑娘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先是见了血,又见到官差,以及大人们争执的模样,心里惶恐也是很正常的。风长栖故意压低声音,用温柔如清风的声音道:“别怕,有我在呢,我既然承诺带你离开就不会随便的跑下来。” 两人一起说话的模样,清楚落到大厅另外几个人的目光中。 楚明轩心中颇多感慨:“殿下真是一个温柔的人,难怪在外素有贤名。” 她连一个陌生的小姑娘都能如此温柔的对待着,想来对朋友也不差。楚明轩不动声色往月舞和林远平所在方向上看了一眼,心中有几个念头浮现。 不知道他能否也成为她的朋友呢? 此时的月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别人给羡慕了,半蹙着眉头,目光紧紧跟着小蝶,鼓着一张脸道:“风姐姐的话向来是一言九鼎,你信她肯定没错。方才你又不是没有看到,便是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官差,见了风姐姐还不是得要夹着尾巴做人?只需放两句话,你那个不成器的叔父都不一定有命走出监狱。” 小蝶眼眸一亮,对风长栖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这两人之间的互动,于风长栖而言就像是两个小孩子在胡闹,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别说胡花了,咱们应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府里怎么样了。” 虽然有行事向来稳妥的清秀在那边照应着,可风长栖还是忍不住担心那个向来病弱的孩子。 一行人各自分别,月舞本来是想这个风长栖一起回去的,可转念一想往来颇为麻烦,而且过去之后还有可能遇见玉无望和罗莲儿,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到时候闹起来,太守的脸上也不好看,便只吧人送上了马车。 随着风长栖乘坐的马车渐渐远去,林远平终于有机会问出自己心中困惑。 “你今日为何如此针对国师大人?” 月舞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故意装傻道:“我有针对他吗?” 林远平点点头:“平日你对待国师大人根本就不是这种态度,虽然远没有对殿下的态度那盘亲近,但是不会故意针对到如此地步。这等态度的转变,别说我了,就是一个不熟悉的人也能看出。” 毫不熟悉的好人? 此时此刻,外人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吧?楚明轩自动对号入座道:“月舞姑娘对国师大人的态度确实有些偏颇,若无隐情,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月舞泄了气:“果然还是瞒不过!罢了,既然你们想听,那我说就是!” 林远平毫无疑问是自己人,楚明轩与林远平相熟,看样子好像还是至交好友,在月舞这里四舍五入也算是自己人了,于是她没有避讳,直接说出今日准备离开太守府时见到的一切,尤其是玉无望与那位年轻姑娘凑在一起亲密说话的模样,两人有说有笑的,显然很是熟悉! 说到后来,月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道:“当时我就想冲过去跟他们理论一番了,是风姐姐拦着我不让我过去罢了!否则我是一定要撕烂那人的嘴巴!风姐姐表面上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是伤心的,见到那种画面的时候她没有惊讶,说明她撞见不止一次,甚至还可能见过更过分的!我越想,就越是替她委屈,凭什么女子就只能嫁一个人,男人就能三妻四妾?” 林远平神情微沉:“你确定没有看错?” “哼,就算是我看错,风姐姐也不可能看错?若不是他们两人之间出了问题,刚才玉无望怎么会走?” 那就是他自己心虚,也是那段不该有的感情的最大作证!求书寨中文 林远平看着月舞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感慨道:“难怪你刚才那么冲动,我甚至差点拦不住你。” 正自顾自说话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第三人神情的异样。楚明轩半低眼眸,神情若有所思,藏在袖子底下的那只手攥成拳头,与此同时,一个小念想在他心中萌芽。 返回太守府的马车上,小蝶一直窝在风长栖的怀中,微凉的手紧紧攥着风长栖的衣袖:“大姐姐,我刚才听到他们称呼你殿下?你就是别人说的那个,帝女殿下吗?” 风长栖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抬了抬眼皮子,笑眯眯道:“你竟然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也未免太晚了一些吧。” 小蝶脸颊一红:“刚才没来得及多想,直到上了马车我才想到不对........不仅是那几个人,还有那些官差也将姐姐称作殿下,那姐姐应该就是那个人。” “自信一些,吧应该去掉,我就是你所猜测的那个人。” 小蝶一把抱住风长栖的腰,微黑的脸颊在上头蹭了蹭,小声道:“殿下跟传说中的模样一点都不想。” 听她这么一说,风长栖突然有些好奇了:“在传言里,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小蝶抬起脸,一边说一边比划道:“大家都说帝女殿下是天仙下凡,特地来帮助孟丽国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百姓的!他们还说,帝女殿下长着三头六臂,无所不能若站在战场上,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震慑那些敌人!” 风长栖面露诧异:“我竟这么厉害?” “以前没见到大姐姐的时候,我也以为殿下是那种模样的,一直到今日我亲眼见到,才知道那些人的话全都是假的,帝女殿下根本就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无所不能,殿下也会有有仇.......最重要的是,殿下真的是天仙下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殿下更好看!” 风长栖没忍住扑哧一笑:“事实证明,百闻不如一见呢。” 随着风声在马车两侧呼啸而过,风长栖与小蝶离太守府越来越近,最终,随着车夫吁的一声,马车停在太守府门前。 外头传来车夫故意压低的声音:“殿下,咱们到了。” 风长栖闷闷答应一声,拉着小蝶的手进到府中。回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看看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子,自己离开也有大半天时间了,也不知道清秀将他照顾得如何? 风长栖带着小蝶直奔所住的院落,她们两人到地方的时候,清秀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庭院中来回打转,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还不回来!” 风长栖悄无声息的走近,笑问道:“可是在等我?” 风长栖的声音,就是只有一个轻哼的语气,清秀都能认出来,当即眼眸微红,一脸激动道:“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奴婢快被您给吓死了!” “咳咳,我不过是出一趟门而已。”风长栖自知理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奈何清秀不愿意,跟在她身后不断絮叨道,“殿下怎么可以将这个说成小事呢!殿下您可是万金之躯,不能受任何一点伤害的,今日您独自一人出去,街上又那么热闹,万一不小心刮着碰着,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先帝!往后殿下您要是再出门,一定要——咦?” 清秀的话语戛然而止,只因为她眼角余光瞥见了小蝶。 “殿下,这孩子是?” 风长栖见小蝶的存在能够堵住她的嘴巴,连忙转移话题道:“小蝶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具体缘由,我待会儿得空再跟你说,清秀,你先带着她去安置吧,我想去看看孩子。” 风长栖的吩咐清秀无有不从:“奴婢这就去!” 或许是因为乍然来到陌生环境,心里紧张的缘故,小蝶下意识扯住了风长栖的衣袖。 风长栖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这位姐姐也是自己人,她不会伤害你的,小蝶你只管跟着她一起走就是,我等会儿再过去看你。” 好说歹说,小蝶终于松开手,跟着清秀离开了。 风长栖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只见房间内,侍女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轻轻摇着扇子,摇篮的被褥里边,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已然熟睡,小小的身子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显然是睡得很沉。 悬在心上的那一块巨石终于放了下来,风长栖喟叹一声,目光偶一转,正巧见到花瓶里那枝凋零的花朵。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借酒浇愁 http://.biquxs.info/

孩子房间里每一处的布置,风长栖都是下过不少心思的,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摆件,她也特意思量一番才会放,怕的就是孩子淘气不小心磕着碰着,樱儿风长栖清楚的记得,这桌上本来是没有花瓶的,花瓶中的话也不该有。 疑惑驱使她上前察看。 寻常花朵折下之后,若是保存得当,过几日才会凋零枯萎,可花瓶里这一朵却不一样,明明花叶还透着一股新鲜的绿意,花朵却已经有了枯萎之色。这朵花,是风长栖从未见过的特殊花朵,宛若牡丹,却没有牡丹的华贵,也不像蔷薇清丽,更像是兰花只有一份气度在。 风长栖见到它的第一眼,情绪就被它牢牢吸引住。 白皙修长的食指,忍不住在已经有凋零之态的花瓣上碰了碰,风长栖忍不住感慨道:“这朵花好别致,看起来不像是花园里折下的。只可惜回来的太晚,没来得及看见它盛开的模样。” 说着话的时候,清秀正好走入门中,闻言眉头一皱,小声提醒道:“殿下,这是国师大人送来的。” 师父? 风长栖心念微动,立即收回自己的手:“师父来过?” 清秀用力的点点头,身为风长栖的贴身侍女,她自然明白风长栖的情绪转变缘由,只是心中有些可惜:“殿下您走后不久,国师大人就来了,而且还带来了这一朵花,说是特意折下送给殿下的,希望奴婢好好照顾。奴婢跟大人说起您离开的事情后,他便匆匆追了出去......殿下没有见到国师大人吗?” 风长栖半低眼眸,习惯性的把情绪隐藏在阴影中:“见过的,他提前回来了。” 见此情状,月舞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家主子是在忧虑呢,她本来也因为玉无望跟罗莲儿的事情恼火来着,可今日见到玉无望担心风长栖的模样,又改变了主意。 不管他们中间是不是有第三人的存在,总之他们的感情是相同的,彼此相爱的两个人闹别扭,跟折磨自己有什么区别?于是清秀决定撮合他们。 “这花一看就知道不同寻常,想来国师大人为了折下它,也废了不少心思吧。” 风长栖别过脸:“他就不应该将这一朵花折下。” “殿下?” 风长栖自顾自道:“折下的花朵只会凋零得更早,若将它放在外头自由生长,或许花期还能延长一些,虽然最终还是躲不过凋亡的命运,但好歹多支撑了一些时日,不是吗?” 清秀的心里像是架起一面打鼓,惹得她心惊胆战:“殿下说得是。” 柔软的指腹在花瓣上轻轻抚过,风长栖自嘲一笑道:“覆水难收,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清秀敏锐的察觉到这些话中的意思,她猜测,风长栖的态度转变主要是因为白天在外面的时候经历了一些事,甚至有可能跟玉无望吵架了!然而清秀不敢多问,她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触碰风长栖的眉头,除非对方心情好转! “殿下不喜欢这话,奴婢这就将它丢到外边去,省的碍了殿下的眼睛。” 说着,竟是直接拿起整个花瓶向外走去。 风长栖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半句挽留的话语,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凋零的花朵离自己越来越远。 嘴上说要把这花带花瓶一起丢到外边去,但真丢却是不可能的,这毕竟是玉无望送给风长栖的话,清秀只敢将花放到外边,最好是风长栖见不到的地方。 “青秀姐姐,你这是在干嘛?” 就在清秀纠结于到底把东西放在哪儿才不会被风长栖发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她猛然回头去看,正巧见到小黑攥着一样东西向这边走来,一张脸上满是困惑,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 他来得正好,清秀正愁没地方放这一朵花呢,或许可以吧这个烫手山芋给他拿去处理!清秀眼眸一亮,朝着小黑招手:“你过来。” 小黑不明就里,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正要问话,却见清秀衣袖一动,手中攥着的物件直接塞到他的手中:“这东西你给拿回去吧。这是国师大人送给殿下的话,可是殿下不想要,甚至还觉得这朵花碍眼,不如你将它带走,也省了我不少事,就不用拿到外边去处理了。”看书阁 小黑倒抽一口凉气:“国师大人送的话,可是殿下不要?” 清秀点点头,面露担忧道:“其实殿下最喜欢这种特别的花朵,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花都送到面前了,硬是不收,你是没看到当时殿下的脸色......唉,再这样下去,殿下与国师大人之间怕是要出事。” 手里攥着花瓶,另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能出什么问题?” 倒不是小黑心大,而是他一直跟在玉无望的身边,对自家主子的心思非常了解,主子对殿下是真心实意,两个相爱的人之间能出什么事儿? 清秀瞪了他一眼,懒得解释,直接把人往外推去:“我就随便感慨一下,你问那么多干嘛?赶紧办你的事儿去!哦对了,往后你帮我多看看那位罗姑娘,要是她跟国师大人走得太近,你记得要来提醒我,我也好让殿下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免得以后真出了事儿,殿下又震惊又伤心。” 这话真是越说,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明明清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小黑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们组合起来的时候,小黑却又听不明白了,偏眼前这人又懒得解释,说完话转头就走,原地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小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国师大人送给殿下的花,真的要原封不动的拿回去吗?” 站在原地纠结了好半天,小黑才下定决心,先拿回去再说! 小黑回到小院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玉无望端坐于庭院中,手边摆着两坛酒。周边或许是因为特意遣散过下人的缘故,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看见,唯有一两盏昏暗的灯火静默燃烧着。 “国师大人.......”小黑嗫嚅着,来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将花瓶放到桌面上,“这是清秀姑娘让属下拿回来的花,说是殿下不愿意收。” 玉无望已然喝得半醉,闻言抬起笼了一层薄雾的眼眸:“她不愿意收?” “是的,殿下好像不喜欢这花。” 玉无望脸色一沉,彻底陷入沉默之中,此时,原本盛放的花朵已经凋零大半,整朵花看起来一点生机都没有,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枯萎凋零。 可玉无望眼眸中看到的却是花朵盛放的模样。 这花,是他在悬崖峭壁上亲自摘来的,或许风长栖已经不记得了,当初还在都城,在先帝的御书房时,他们两人曾经一起展开过先帝的画卷,里边有一幅画,便是画的这种花,彼时风长栖多看了两眼,甚至还夸赞花朵好看来着。正是因为那一句夸赞,玉无望才不顾受伤的风险折下这朵花。 他以为风长栖会喜欢,没想到她竟然连做做样子,收下这话都不肯,直接就让人把花朵给送了回来。这一时间,语无昂竟然不知道敢恼怒,还是失落,只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原来那一日,她只是随口一说。” 她的随口一说被自己记下那么长时间,想想也是可笑。 玉无望摆摆手,让小黑先退去。 小黑依言而行,临走前,他担忧的看了玉无望桌面上的酒盏一眼,轻声劝说道:“国师大人,这酒性太烈,喝多了怕是会伤身体。” “我心里有数,你去吧。”小黑揣着担忧一走,整座小院就只剩下玉无望一个人。 这个时候,他本来该在书房处理事务才是,然而实在提不起精神,只能将那些事全都交给江城太守去做。 不知不觉间,时间又过去好长一段,残月挂上柳梢,清冷月光洒落而下,却没有任何清冷美感,只给人一种遍体生寒的错觉。不过玉无望并不担心,他喝的这种酒是西北边境特产的烈酒,平时便是用来抵御大漠寒冷的夜晚的,如今正派上用场,几杯酒下肚,寒冷便尽数散去。 “叩叩叩。” 玉无望打算再倒一杯酒,却听外头传来叩门声。 他按下心中疑惑,让门外的人进来,便见罗莲儿穿着一袭月白色衣裙,缓步走入小院中。 她的相貌本来就出众,在衣裙与冷月衬托下,越发显得楚楚动人,一双眼眸如秋水般澄澈明亮,盛满了关切:“国师大人,我听说您在借酒浇愁.......烈酒伤身,您还是不要再喝了吧。” 玉无望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他的事儿为何会传到罗莲儿那边去,但是因为醉酒的缘故,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根本来不及思虑太多。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玉无望将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苦恼道:“我心里有数,你不必劝,还是先回去吧。夜里风凉,你自己身体本来就不好,可别不小心着凉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一朵花 http://.biquxs.info/

让玉无望没想到的是,罗莲儿听到他的话语后不仅不愿意离开,甚至还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不,我不想走,如果国师大人要喝酒的话,我也陪着国师大人便是!对月独酌,多没意思啊!” 玉无望眉峰微挑,什么话都没有说。 此时此刻,千万般情绪在心中交汇,纠缠,让他难受得喘不过气,实在没有心情去劝一位姑娘离开了,他只想喝酒,或许喝醉了,那些烦心事就能够忘记,说不定醉梦中还能够见到当初的栖儿,或是回到他们两人没有争执的时候。 被人忽略,罗莲儿却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要不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她甚至想给自己到一杯酒:“国师大人是有心事吗?借酒浇愁可不是什么好办法!与其将那些烦心事全部都藏在心中,还不如说出来呢,就像已经化脓的伤口,不是要将脓血放出来才能包扎吗?” 玉无望还是不说话,自顾自喝着酒,似乎眼前的罗莲儿根本就不存在。 罗莲儿心中一梗。 虽然设想过这种局面,但是真正经历的时候,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舒服! 她轻咳一声化解尴尬,目光自然而然转到桌面的花瓶上。因为无人照料的缘故,早些时候开的正好的花朵,如今已经显现出枯萎之态,花瓣一片一片凋零,整支花都有了颓势。 罗莲儿是认得这一朵花的。今天早些时候,她和玉无望一同返回江城,半道在悬崖上见到了这一朵花。于罗莲儿而言,这只是一朵寻常的话,可玉无望却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将它折下.......当时罗莲儿问过这话有什么特殊意义,然而玉无望并没有做出回答,只是笑着说风长栖喜欢。 罗莲儿永远都记得那一抹笑,明明温柔如春风,却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在她心上划了一刀。 这花不是送给风长栖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风长栖不愿意收? 罗莲儿心念微动,站起身道:“国师大人莫不是折下这花之后又嫌弃它凋零得太快了?不如将它送给我吧,我阿娘还在的时候,曾经教过我养护的办法,由我来照料,或许它还能再绽放两日.......虽然终究会凋零,但至少能多留两日不是?” 说到这朵花,玉无望终于抬起头。 他神情复杂的看了话一眼,回道:“你带走便是。”反正这花继续留在他手中也没有什么意义,玉无望看见他,只会感觉到心烦意乱。 罗莲儿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捧着花瓶不肯再松手。 她这副模样,正好与风长栖连花都没收的模样行成鲜明的对比,一种失落缓缓占据玉无望整颗心。 要是栖儿收到花的时候,也能像她一般高兴该有多好? 烈酒倒了一杯又一杯,喝到后来,玉无望有些醉了,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夜深了,罗姑娘快回去吧,别吹冷风着了凉。” 话音刚落,玉无望已然转身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庭院中顿时只剩下罗莲儿一人。 夜风吹拂在身上,有些冰凉,可罗莲儿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唇角反倒是勾勒出一抹笑意。 “听说国师大人昨夜借酒浇愁,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清秀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话,一边观察着风长栖脸上的表情,“到现在人还昏睡着呢,想来是昨天晚上醉得太狠了。唉,宿醉之人第二日起身肯定要头痛,也不知道小黑那个粗心大意的家伙能不能伺候好,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可就不好了。” 铜镜中,风长栖神情凛然,像是一滩没有波澜的泉水,淡定道:“伺候国师大人的又不止是小黑一个,自有人会将他照料稳妥,用不着你费心。” 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风长栖特意咬重了声音。 清秀自讨没趣,撇撇嘴道:“殿下,难道你和国师大人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平日里风长栖和玉无望都是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的,昨夜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分床睡,清秀在外间,听到房间里不时传来动静,想来是玉无望没来,风长栖也没睡好。 偏有些人盯着眼底的黛青颜色,却还要嘴硬:“相敬如宾,天长日久的耗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殿下,您就不怕有人趁虚而入吗?” “如果真的有人能够趁虚而入,那也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不够坚定。”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风长栖真的不想谈起这个话题,每每想到玉无望和罗莲儿说话的模样,她心里就像是扎着一根刺,拔不出来,又无法彻底的忽略。终点 “可殿下您整夜整夜睡不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从铜镜中,风长栖看见自己的脸色,苍白且憔悴,眼底还多了一抹黛青颜色,竟是比前段时间她刚生下孩子那一会儿更差,她心里终归是在意的:“师父上次跟我说,已经联系了罗城的大公子,想来那边也不会一直将小姐留在这一边,等她离开了,我再跟师父开诚布公的谈。” 听到这话,清秀心中悬起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我就说殿下不可能永远将国师大人置之门外,您心里还是有他一个位置的!等到那个不识抬举的人送走,奴婢就去府外放鞭炮庆祝去!哦对了,殿下要不要奴婢送醒酒汤过去?听说借酒浇愁的人最没有分寸,昨天晚上国师大人肯定醉得一塌糊涂了。” 风长栖点点头:“你去吧,顺便看看他怎么样,回来禀报我。” 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违逆自己心里的真正想法,那毕竟是她的挚爱,想要彻底放下是不可能的。 再说清秀,她特地让厨房准备了醒酒汤,打算亲自用风长栖的名头给玉无望送过去,却被厨房的人告知,醒酒汤已经送过去了,是罗莲儿吩咐的。 清秀柳眉倒竖:“怎么又是她!” 厨房帮工的下人们神情也颇为微妙:“罗姑娘一大清早就让奴婢们准备醒酒汤,方才刚送过去。” “是她亲自送过去的?” 厨娘连忙摆手:“不是罗姑娘亲自送过去的,而是她身边的丫鬟亲自来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送到了.......清秀姑娘,还要再送一次吗?” “哼,这醒酒汤又不是零食,送那么多有什么用,还是不送了。” 下人们顿时松了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本来是想替风长栖去看看玉无望境况的,万万没想到连送醒酒汤这件事,都被人给捷足先登了,回去的路上,清秀越想就越是恼火,恨不能狠狠将罗莲儿给打一顿出气:“也不知道这人的脸皮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竟然能厚到这种地步!她明明知道国师大人与殿下是一对,怎么还能舔着脸往上凑,真以为自己是哪号人物了?别让我看见她,否则——” “否则怎么样?” 清秀步履一顿,目光向假山后面转去:“谁在那里?” 假山后缓缓走出一道人影,那不是别人,正是被清秀记在心底的罗莲儿,只见她手中捧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放着一支眼熟的花朵。 清秀的眼睛险些喷出火来!她认得这朵花,昨天玉无望将花交到她的手中,后来她又将话放到花瓶里,那花瓶竟然一点都没变,仍是当时的模样:“是你!” 清秀认得罗莲儿的脸,现在在府里她无数次见过这个人,只是因为风长栖的叮嘱没有找麻烦罢了。 罗莲儿明显也是认得她的,神情似笑非笑道:“这不是清秀姑娘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好像是厨房的方向把,清秀姑娘去厨房做什么?” “明知故问!” 罗莲儿半蹙眉头,一脸可怜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何来故问一说,清秀姑娘真是抬举我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像宝贝一般抱着花瓶,神情珍视无比,显然是将这花瓶里的花朵当做无价之宝的。 清秀看到这一幕,竟然不知道该嘲笑,还是该同情:“你可知道这话话是怎么来的?” 罗莲儿的指腹轻抚着花瓣,点点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这花当初还是我亲眼看着国师大人折下来的,国师大人当时还说,等回去之后,要将花送给帝女殿下。” 她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将花视若珍宝? 清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这种时候,她才彻底的明白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罗莲儿眼下正是如此:“你真是不要脸,不是你的东西,你便是攥在手中又能怎么样?就像这花朵,终究要枯萎凋零,最终你手心里握着的,不过是枯萎的花枝罢了,真的值得你拿脸去换吗?” 罗莲儿眼眸中波光流转,对着清秀无辜道:“我不明白清秀姑娘这些话的意思,什么叫做不是我的?这花是国师大人送给我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的,它先前经历过什么、并不重要。” 清秀再一次被刷新下限:“你真是无耻!”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精心呵护 http://.biquxs.info/

此刻四下无人,只有她们两人在花园中说话,既如此,罗莲儿也没有必要继续隐藏自己,直接冷笑着对清秀道:“无耻是什么东西?只要能够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不论什么我都愿意做,便是性命也可以交付出去,更别说是所谓的脸面了。这值几两银子?” “国师大人心里的那个位置永远是属于殿下的。” 罗莲儿半低眼眸,颇有深意道:“这可不一定,就像我手里这一朵花,曾经不也是属于帝女殿下的吗?可如今呢?它不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中,只要精心呵护,悉心照料,终有一日能开出我想要的花朵来。” 清秀咬牙切齿,想骂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自小养在白欢的身边,虽然生活远远没有那些贵族小姐来得好,可礼数还是懂的的,想那些粗鄙下流的骂人话语,她是万万不可能骂出口的。 罗莲儿正是仗着她不会骂人,才肆无忌惮的挑衅道:“握在手中的,才是属于她的。” 如今玉无望与风长栖互生嫌隙,正是信任出现危机的时候,清秀因为担心,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睡好,如今可算是有了发泄的出口!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手扬起又重重落下,在罗莲儿的脸上扇出一个清亮的巴掌声。 罗莲儿被打得头歪向一边,顷刻间,脸颊上浮现出一道红痕。 没等她开口说话,清秀又是一声冷笑:“呵呵,你不是说握在手里的东西才属于自己吗?我倒是想要看看这花到底是不是属于你的!” 说罢,她硬生生将罗莲儿手中的花瓶抢过,狠狠往地上一摔。随着一声脆响,花瓶在地面上摔得粉碎,那朵插在花瓶中的花朵,也落在泥泞中。本来就有枯萎的势头,落到地上后又掉了几个花瓣,越发显得不堪。 清秀其实还想往花上用力踩上一脚,将那朵花给碾得看不清楚原貌的,奈何地上全是些碎瓷片,若是一脚踩上去,自己的脚也会受伤。因此心中的念头才作罢。不过清秀并没有善罢甘休,对着罗莲儿嘲讽笑道:“感觉如何?自己心中珍视的东西被摔落在地,不好受吧?别人弃若敝履的东西你却当做珍宝,你怎么这么下贱呢?” 丢下这句话之后,清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花园,快步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她得尽快将这个事告诉殿下! 那人根本就不是初涉江湖的少女,而是心中藏着许多算计的阴险小人!往后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力气盯紧她,以免再出什么幺蛾子! 原地顿时只剩下罗莲儿半蹲在地上,颤抖着手去捡那摔落的花朵。 有侍女匆匆路过,见此情状大吃一惊:“呀,这不是罗姑娘吗?您在这里做什么?看着满地的碎瓷片,是不小心摔了手里的物件吗?罗姑娘您快收手,收拾的事情就交给奴婢来办把,千万别伤了您的手!” 罗莲儿苍白一笑:“我没事的.......” 那红肿的面庞在一起引起侍女们惊呼的声音:“罗姑娘您这脸怎么肿了?快去告诉夫人!” 清秀返回小院的时候,风长栖正拉着小蝶的手在庭院里试衣服,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清秀,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送药值得花费这么长时间吗?” “不是的,是路上耽搁了一下。” 清秀低低垂着脸,甚至不敢抬头说话的模样第一时间引起了风长栖的注意,她面露担忧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殿下,我本来是想按照您的吩咐去送醒酒汤的,万万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那位姓罗的姑娘抢先一步将醒酒汤松了过去,奴婢想着这醒酒汤也用不着喝太多,就没有再送去,因此也就没有见到国师大人。” 风长栖挑高眉头:“就只有这些?” 在风长栖听来,这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清秀能够在阿娘身边伺候那么多年,自然有过人之处,断不会因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原因沮丧到如此。 清秀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殿下果然还是殿下,这双眼眸就像是能够看穿所有人内心一般,她心里藏着事儿,也被一眼看穿了1既如此,就没必要再隐瞒了。清秀坦白道:“回来的路上,在花园中,奴婢见到了罗姑娘,见她手中捧着一朵花,正是昨天殿下看不上的那一朵,奴婢气不过便嘲讽了她两句。两方争执起来,便动了手。” 风长栖终于明白清秀那惭愧的神情究竟从而而来,定是担心所作所为会连累自己,风长栖笑着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咱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我知道清秀你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断不会因为一两句嘲讽就打人,这其中定有缘由。” “是的,要怪就怪她出言挑衅在先!”狗狗 原本清秀心里的怒火已经熄灭,但听到风长栖的话语后,那怒火又开始燃烧起来,听得她愤愤不平道:“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殿下比较吗?国师大人不过是看她可怜才将她带回府中,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吧自己当回事儿,硬是要把国师大人说成她自己的所有物!一个只能捡殿下不要东西的人,也配跟殿下争吗?” 听完这些话,风长栖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在听到清秀说自己扇了对方一巴掌,又将花瓶摔碎后,风长栖眉头一皱:“你有些过分了,清秀。” 清秀也知道这一点,正因如此,她心里才会有几分愧疚。 此时小蝶就站在风长栖身边,两人的谈话内容,她听得一清二楚,义愤填膺道:“我倒是不觉得这个姐姐做错了!不是她的东西,她凭什么去肖想?就算是真有了嫌隙和矛盾,也应该跟她没关系才是,她凭什么这么嚣张!” 听到小蝶的话,清秀又多了几分底气。 “没错!殿下你看,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偏偏就她不明白,可见她是故意装傻,以后咱们得要多防备她才是,以免她闹出什么幺蛾子!” 风长栖心念一动,摇摇头:“没必要。” 就像先前在凉亭里玉无望说过的那样,罗莲儿已经读入肺腑,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她们这种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有必要跟她计较吗?更何况,罗莲儿在江城待不了几日了。 风长栖抿了一口差,轻声道:“以后见到她,离她远一点就是。” 清秀猛然瞪大眼睛,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对自己的听力产生怀疑:“殿下?您就这样放过她吗?这也未免太便宜她了......” 风长栖按住清秀的手,神情淡定道:“清秀,按我吩咐去办就是,我心里有数。” 清秀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阳光穿过半开的窗户,洒入房间中,强烈的光线引得床榻上熟睡的人眉头一皱,下意识翻过身,张开手要去抱住身边的人,结果却扑了个空。 他猛然从床上坐骑,像是做了噩梦一般:“栖儿......” 话说出口玉无望才想到不对,昨天晚上他根本就没有跟风长栖一起睡,而是睡在自己的院子里边。 因为宿醉的缘故,玉无望整个人昏昏沉沉,脑袋更像是被锋利的物事穿过般疼痛,让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双剑眉紧紧拧起:“来人。” 小黑听到声音,连忙端着醒酒汤推门而入:“国师大人,您醒了,快把这碗醒酒汤给喝了把,省的难受。” 玉无望眼眸微微一亮,段这醒酒汤期待的问道:“这是栖儿送来的?” 下一刻,小黑说的话语彻底打破他那一丝期待:“这醒酒汤是罗姑娘派人送来的,殿下那边没有什么表示,或许是不知道,或许是迟了......” 玉无望将醒酒汤一饮而尽,自嘲道:“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一茬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殿下心里还是又国师大人您的,只不过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罢了。” “她心里要是真的有我,昨天晚上就应该过来看我了,亏我还特地将下人们都遣走,让他们把消息散布出去,结果她不仅没有来,甚至连派人过来问一声都没有。她应该是对我彻底没有那种心思了吧。”要不是因为手边没有酒,玉无望真想再喝两口,以便浇愁,“别人都说七年之痒,可我与栖儿在一起还没有七年呢,我们甚至刚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呢?” 玉无望心中的困惑,何尝不是小黑心里想的呢? 因为两个主子在闹矛盾,他也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多做接触了,唉,真希望殿下和国师大人尽快和好,这样他才有机会去追求那个住在他心里的人! 用过早膳,玉无望让小黑取来外衣,像是要出门的模样,这让人颇为诧异:“殿下今日要去出门?去哪里?” 往常这个时候,玉无望应该在书房处理公事才是,鲜少会出门,怎么今日突然改变了主意?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正常的事情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一想到风长栖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心中便一阵烦闷,哪有继续留在府中的心情:“去军营走一趟把,左右无事,去那处看看也好。” 小黑立即去将外衣取来,跟着玉无望一同出了门,两人直奔军营而去。 他们的突然到来可谓是让江城守军大吃一惊,先前可没听说过国师大人要来,也没来得及提前准备,一见到人都惊了,尤其是那统领江城守军的杨将军,更是吓得面色苍白,还以为玉无望的突然造访是出了什么是,找自己兴师问罪来了:“国师大人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见提前说一声。” 玉无望轻咳一声道:“临时起意而已,我也没什么是,你该忙什么忙你的便是。” 杨将军点点头,嘴上说着好,实际却是哪里都不敢去,没有办法,谁让这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呢,他来到军营这种地方得要看着才是,否则出了什么差错,殿下怪罪下来,便是他们一整个军营的人都担待不起:“军营可不是游览之地,末将还是陪着国师大人吧。” 玉无望也没有多说什么,领着杨将军一路闲逛,到了演武场,兴致来时,竟然还打算跟杨将军比试一番。 杨将军哪里敢,连连摆手:“国师大人您还是饶了末将吧,这......这不合规矩?” “有何不合规矩的?演武场不就是用来比试的吗?难不成你觉得我武功不好,不配与你比试不成?” “不不,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比试一事容易失分寸,到时候要是不小心没收住手,伤了国师大人可就不好了。” 杨将军的话语,边儿上的将士们也都听见了,纷纷扬声起哄道:“将军,您话可不能这么说!国师大人都亲自邀请您比试一番了,说明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您却怕这个怕那个的,一点军中男儿的血性也没有!照我看,将军应该答应国师大人才是,最好啊,能够将国师大人给打败!” “对啊将军,快快动手吧,弟兄们都等急了!” 这些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不是他们动手就可随意指使别人吗!他的身手从小就在军营中磨炼过,万一不小心伤着国师大人可怎么办?谁都担待不起!杨将军低着脸,拱手对玉无望致歉道:“国师大人见谅,这些人是在军中呆习惯了,都是些野蛮人,有时候就忘记了礼数.......” 玉无望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来今日这一番较量是怎么都没有办法避免的了!杨将军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在一拱手:“得罪了!” 起初,杨将军以为这位国师大人跟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一般,身上虽然有几分本事,却也只是花架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所以特地留了手,生怕伤着对方一根毫毛。直到真的动了手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其实是错误的。玉无望表面看来与那些贵族纨绔子弟相差无几没错,但身手却不输给任何人,就连他这个冲锋陷阵不知道多少次的将军,与他对打之时,有时也会出于下风! 渐渐的,杨将军不敢再小觑,直接使出全力,如此才在对阵中嬴得胜利。 玉无望气喘吁吁,面上却挂着笑,来时郁闷的心情随着这一场比试变得松快不少:“杨将军好身手!” 杨将军摆摆手,一脸真挚道:“侥幸而已!” 这话可不是为了维护玉无望的面子谦虚两句,而是此时此刻杨将军的真心话!方才比试的时候,有好几次他都落在下风,眼看着就要输了,是借着自己多年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本事,才勉强躲过,最后也是凭借这那些经验才堪堪取胜。唉,谁说贵族子弟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明明国师大人的身手比寻常武夫强上数倍! 以他见招拆招的本事与悟性,若是在武学上多下些功夫的话,此刻武林中已经有他的名气!只可惜他已经是孟丽国的国师大人,这个身份让他注定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江湖中人。 杨将军忍不住多看了玉无望一眼,心中暗道可惜。 玉无望并不知道对手此时心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烦闷的心情在一场比试中一扫而空,整个人松快不少,只是人有些疲倦。这种时候,若是能够有烈酒便好了。 当着军中众位将士的面不好问话,毕竟军中不可擅自饮酒,玉无望拉着杨将军去了营帐中才将话问出口。 杨将军豪迈一笑道:“军中禁酒,一般是不许喝的,但是今日可以例外,国师大人到来,哪有不招待的道理?只希望国师大人不要嫌弃军中之酒粗糙,这跟外头那些美酒可不一样。” 玉无望回之一笑:“既然问出口了,那我自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酒都无所谓,只是想喝两口。 有句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杨将军可谓是彻底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要不是还有事需要他去处理,得要控制着酒量不可喝醉,他真想与玉无望不醉不休! 看着对面那位贵人一杯接一杯喝酒的模样,杨将军微微眯起眼睛:“国师大人请恕末将冒昧一问,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玉无望挑高眉峰:“这也看得出来?” 杨将军笑呵呵道:“末将是个粗人,原本是看不出这些的,只是国师大人来军营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像是为何事所困的模样,一直到比试过后神情才稍有缓和.......因此末将便借着酒力随意猜测一番。国师大人愿意说便说,不愿意便当做末将什么话都不曾说起过吧。” 杨将军生怕自己不小心戳到了这位贵人的逆鳞。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这位身份尊贵的人,却有不同寻常的宽容大度。 也许是因为比试时旗鼓相当的缘故,玉无望对这位杨将军颇有好感,再加上多喝了几杯酒,难免有些头重脚轻,便坦然道:“确实是有件事一直在困扰着我,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将军不必拘谨,这是私底下,你将我当做普通朋友便是,不必在意那些礼节。” 杨将军依言点头。 又听到玉无望问道:“杨将军看起来比我年长一些,可有家室?” 这个问题是杨将军没设想过的,毕竟国师大人那么尊贵的身份,一般人都会将他与国家大事联想到一起,谁会想到国师大人也会问出家长里短之事呢? 提起自己的家人,杨将军神情多了几分温柔:“末将成婚多年,如今家中有一儿一女,就住在江城城西。” 玉无望喝酒的动作顿了顿,笑着祝贺道:“儿女双全,家庭美满,杨将军真是令人艳羡。” 杨将军摆摆手:“说不上艳羡,只是寻常日子罢了。” 话说到这里,杨将军忍不住想起近段时间来城中悄然流传的传闻,他的妻子住在江城,平日与那些妇人待在一处,自然听说过不少传言,其中就有关于玉无望和风长栖的,听说这对曾经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发生了争执,如今仍在冷战中.......想来国师大人突然来到军营,又借酒浇愁,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杨将军鼓起勇气道:“国师大人与殿下才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儿女双全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玉无望就忍不住叹息。 “实不相瞒,我近段时间与殿下有了些矛盾。” 杨将军哦了一声,小心翼翼道:“国师大人或可展开说说?末将虽然不像军师那样聪明能干会分析,但在过日子这一方面却是个过来人,以前和家中夫人也曾经闹过不少矛盾来着,不过后来都和好了,或许末将可以帮国师大人出出主意。” 就算是那些注意不一定有用,心中忧虑说出来,也能让心情好受些。 想到这里,玉无望再也没有隐瞒,直接对着杨将军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还特意说了风长栖对自己的冷淡,以及不愿意收花这件事。听得他连连叹息道:“以前栖儿从来不会对我如此冷淡,可如今一切都变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为何栖儿要这样对我。” 杨将军轻咳一声:“国师大人可曾想过,殿下的变化是常见?” 这个说法,玉无望倒是没有听说过,他一直以为风长栖的变化是因为罗莲儿,或是对自己感情不再,并没有设想过更深层次的原因,因此乍然听到杨军的说法,他有些茫然:“将军这话怎么说?” 只见杨将军胸有成竹道:“殿下会有这种变化,并不是随着时间变化感情流逝的原因,而是因为生了孩子。咳咳,国师大人应该对妇人生子这件事恨不了解吧。其实妇人生子,不仅仅是在鬼门关上走过一趟,也会影响她本身的性格,有些人体质特殊,不会受影响,但也也有性情大变的。”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对比 http://.biquxs.info/

杨将军这一番话,真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玉无望稍作回想,立即就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猛然从位置上站起身来:“这又是什么说法?” 仔细回想起来,风长栖性情的变化,确实是在怀孕之中,彼时她性情便有些执拗,甚至还会有些暴躁易怒,当时两人因为种种原因分隔两地,玉无望倒是没怎么看得出来,如今才发现这些变化是实打实的。生下孩子之后,这种变化越发的明显,近段时间他觉得两人之间陌生,想来就是这个原因。 杨将军在这一方面,确实是过来人。 他端起一杯酒,神情颇为感慨道:“当初我夫人也是生下孩子之后性情大变,不仅从温柔贤惠变成暴躁易怒的性格,甚至还时不时盘问我,弄得我不胜其扰,当时甚至都有过了和离的念头。” “后来呢?” “后来一次醉酒,我跟同僚说起这件事,被人提醒才明白,原来天下的妇人都会有这么一关。” 生下孩子之后,因为身体的巨大变化,有些妇人承受不住心情便容易低落,如果这个时候她们的夫君察觉不到她们的变化,她们便会产生忐忑不安的感觉,为了引起对方注意,采取的方式或许会有些极端。想要彻底消除这种麻烦也不难,只需要丈夫一方多多包容,得空时多劝慰两句,过一段时间自然也就恢复了。 杨将军这些话,玉无望真的听进去了,握住酒杯的手稍微一紧,他问道:“只要平日多包容劝慰,真的会恢复吗?” 关于这事儿,杨将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末将保证!” 此刻的玉无望只觉得希望摆在自己的面前,就像是久行在黑暗中的人乍然见到亮光,他整个人变得欢欣起来:“等我回去便对栖儿试试!” “祝愿国师大人早日除掉心中忧虑!” 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玉无望甚至连多等一段时间都懒,跟杨将军多说了两句话之后,他便离开军营,直接返回太守府中,路上,因为担心风长栖不高兴,他特意让小黑凑近一些,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酒气。 小黑点点头,犹豫着劝说道:“国师大人,喝酒伤身啊。” 玉无望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想要见风长栖,回去之后得先把这满身的酒气给去掉才是,以免见到风长栖,又惹得她心中不快!刺客的玉无望可是想把风长栖给哄好的! 回到自己所住的小院之后,玉无望本想先收拾一下自己,却听屋檐下侍女们在闲聊,话语中说起了清秀这个名字。 玉无望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便把人叫过来问话:“方才你们在说谁?” 闲聊八卦被人抓包的侍女吓得瑟瑟发抖,在玉无望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直接跪倒在地:“国师大人饶命,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想问你们刚才在议论什么?” 侍女们面面相觑,犹豫着回复道:“奴婢们听说罗姑娘被殿下身边的侍女打伤了,心中诧异,这才多讨论了两句,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玉无望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罗姑娘被打伤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事情发生在送来醒酒汤之后。听说罗姑娘送来醒酒汤折返回去的路上,正巧碰到了清秀姑娘.......那位姑娘似乎对她早有不满,话没说两句便动起手来,还扇了罗姑娘两巴掌,听说那脸颊肿得很高,连大夫都来看过了,不过还好没事,不会留下伤疤。只是罗姑娘的手有些受罪,被碎片给划伤了,要留下伤疤的、” 伤疤? 不论是在什么位置,罗莲儿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儿家,在身上留下伤疤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儿! 玉无望心念微动,又追问道:“是清秀自作主张,还是被人指使?” 侍女们倒抽一口凉气,早就听说国师大人和帝女殿下因为罗姑娘的到来生出几分嫌隙,如今当面碰到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而且这嫌隙还不小!877好书网 “是不是有人指使,奴婢们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罗姑娘被打伤,罗姑娘本来身体就不好,受伤后直接晕倒过去,夫人紧张得不得了,一直在旁边守着呢,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罗姑娘醒来了没有。” 玉无望二话不说向外走去,小黑在后边急忙跟上:“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玉无望头也不回:“我去看看她。” 与此同时,罗莲儿所住的小院中,太守夫人正端坐在床畔,定定看着罗莲儿的脸出神。 “你别怪我不帮你出气,那位清秀姑娘毕竟是殿下身边的红人,据说还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曾经在先帝的身边伺候过,别说我不能找她麻烦,便是国师大人来了也不一定能帮你讨回公道。” 罗莲儿一半的脸埋在被子中,只露出那张红肿的脸,一双眼眸笼着水雾,却还要强颜欢笑道:“莲儿明白夫人的意思,莲儿不会怪罪任何人,要怪,也只怪自己。” 太守夫人忍不住叹息一声:“那清秀姑娘我也是见过的,虽然身份不低,但是性格还不错,平日不会轻易为难别人,为何她会针对你?你老实跟我说说吧,如果这中间有什么误会的话,我或许还可以豁出去这张脸面帮你说道说道,或许能劝动她以后不再针对你。像这种打人的事儿,可不能再发生了。” 罗莲儿半低眼眸:“是因为桌面上的那一朵花。” 太守夫人可没想过这个可能,闻言下意识往桌面上看了一眼,果然瞧见花瓶里放着一支半枯萎的花朵。 这花,看起来呃没什么特别之处啊,或许它绽放的时候令人惊艳,可如今已经枯萎了一半,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变成枯枝烂叶,怎么还能因为这花起争执呢? 太守夫人百思不得其解:“这花怎么了?” “夫人别看这花快要枯萎,它绽放的时候比玫瑰牡丹更加惊艳,只可惜枯萎得早。它是国师大人亲自折下,要送给帝女殿下的礼物,然而帝女殿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收,又命人将花给松了回来。昨晚国师大人借酒浇愁,便是因为这件事。莲儿当时看花漂亮,觉得扔掉是暴殄天物,就向国师大人摇了过来........万万没想到清秀姑娘撞见捧花的模样便暴怒,当着下人的面就动起手打我了。” “那你手上的伤?” 罗莲儿手上有一条极长的伤,此时用纱布包裹着,几乎将她整个手掌都包了起来。她扬起自己的手,小声解释道:“这是捡花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太守夫人一脸心疼道:“你也真是的,不过是一枝花,何必如此在意?那花掉在地上,让其他人帮着捡起来也就是了,为何你要亲自动手?划出来这么长的一道伤口,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消除,怕是要留下伤疤的。” “留疤倒是不怕,我不在乎。”罗莲儿话语一顿,唇角勾出一抹苦笑,“夫人,我饿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述自己那个时候的心情。国师大人将我送给我的时候,其实我并不知道那花是殿下不要的,只当国师大人心血来潮,便把花给收下了。万万没想到,清秀姑娘见到花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那你就更不应该留下这朵花了。” 罗莲儿闻言,眸中泪光闪动:“夫人,您不明白,殿下什么都有,国师大人心里全是她的影子,而我什么都没有.......就当是我太过贪心吧明知道与国师大人不可能,却还要抱着那晦涩的念头。我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国师大人有任何交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给自己留下一点点念想。” 太守夫人忍不住叹息一声:“你这跟自己折磨自己有何区别?” 罗莲儿哽咽道:“夫人,我实在是忍不住啊........” “唉,你趁早吧这点小心思也给死了吧,帝女殿下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国师大人纳妾,你们之间连那么一点点的可能都没有,语气抱着这个念头自我折磨,还不如移情别恋,换个合适的人。这广阔的天地,总会有适合你的。” 兴许是因为太守夫人劝说的话语太过温柔的缘故,罗莲儿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睛,扑到她的怀中哀哀哭泣起来,一边落泪一边揣着千万般后悔道:“如若时间能够重来该有多好,我宁愿那一日被人活活淹死在水中,也不想再度见到国师大人!看着他们两人琴瑟和鸣,如胶似漆的模样,我便觉得生不如死,恨不能让这一双眼睛彻底瞎掉!” 罗夫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着。 正在房间里说话的两个人不知道的时,门外,一道身影已经矗立良久,房间里所有的话语都被他听入耳中,此刻眼角眉梢皆是震惊之意。 他还以为罗莲儿早就死了心,没想到对方不过是将心思隐藏得深而已。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相顾无言 http://.biquxs.info/

房间里罗莲儿和太守夫人还在说话,可玉无望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心情,径自转过身打算向外边走去。之前他以为罗莲儿早就对自己死心,才没有刻意的保持距离,如今知道对方的真正心意,自然不可能太过亲近。不论风长栖和他之间有没有嫌隙,玉无望跟她都不可能。 离开的时候,有侍女撞见了玉无望,清秀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震惊之色:“国师大人.......” 玉无望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话,那侍女便匆匆的退了下去。 因为内院不是随便一个男人就可以进入的地方,所以玉无望进去的时候,小黑没有跟着一起进去,而是站在外边等待。就在小黑郁闷的想着自己要等多久才能等到玉无望出来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响,竟是自家主子出来了。 小黑也震惊了:“国师大人不是看望罗姑娘了吗?怎么这么快就.......” 玉无望摇摇头:“她没事,如今已经醒来,太守夫人已经在她身边陪着了,我一个大男人,进去不大方便,想想便出来了。” 小黑也没有怀疑,他是玉无望的贴身侍卫,有些事不是他应该问的,主子没有嫌弃他逾越,而是回答他的疑惑就已经很好了,哪里还敢多奢求什么。 “那咱们现在回去?” 玉无望步履一顿,目光落在某个方向上。 他在想,这个时候自己心尖尖上的那个人此时正在做什么?会不会是跟孩子在一块儿?昨日在街道上碰到的那个小女孩,听说也被她带回来了,是因为对方可怜吗?还有罗莲儿对自己的心思并没有磨灭这件事,栖儿她到底知道多少,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玉无望越想,就越是感到头疼。 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转眼对小黑道:“你不用跟着我了,去修书一封,送给罗大公子,让他尽快将手上那些麻烦事都给处理掉,尽快来江城接人。罗姑娘断不能继续留在江城了。” 如果再放任她这样下去,怕是自己跟风长栖之间的误会会越来越深,到时候真出点什么事儿,再解释,或是弥补可就晚了,得在那苗头刚起来的时候给她掐灭。 玉无望一边说着,一边向风长栖所住小院方向走去。 小黑定定站在原地,看着主子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脸欣慰道:“太好了,国师大人终于开窍了。” 与此同时,小院中,侍女正一脸忐忑的禀明情况:“方才国师大人来过,奴婢亲眼看见他在房门外站了许久,但是没有任何进门的意思,奴婢还没来得及问,他就走了.......想来是因为夫人也在房间中,国师大人不好意思进来吧。” 听到玉无望的事儿,罗莲儿表现得有些激动:“那他是不是听到了?” 太守夫人一脸淡定的拉着罗莲儿的手:“听说习武之人的耳力都很不错,国师大人在外边站了那么长时间却不肯进门,必然是听到了那些话。” 罗莲儿眼眸中闪过一抹慌乱。 她特意命人关注着玉无望的动向,得知玉无望去了军营,才会暂时放开自己,万万没想到,玉无望竟然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回来,而且还听到了那些话! 细长的柳叶眉拧成一个川字,罗莲儿一脸难过的闭上眼睛:“国师大人肯定是厌弃我了,从今往后,他可能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 太守夫人叹息着将人揽进怀中,轻声安抚道:“换个角度想,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国师大人是一个非常有分寸的人,他知道你对他的心思没掐灭,那他往后肯定会与你保持距离,生怕殿下误会的。既然你做不到将他放下,那让他主动李远些不是很好吗?别难过了,总会有更好的。” 罗莲儿哽咽着点头,明面上答应了太守夫人会将这件事放下,心里却在打着另外的主意。 反正她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临死前难道不应该放纵一下吗?她可不想抱着那么多遗憾离开人世,到时候黄泉路上想起这些事再后悔,可就晚了! “殿下,殿下.......” 庭院的一棵树下,躺椅上,风长栖原本在闭目养神,却听身侧传来清秀的声音,她抬了抬眼皮子,从半梦半醒中醒来:“发生什么事了?” 清秀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外头风凉,殿下还是到里边去吧。” 时已入秋,正是风凉的时候,风长栖的身体因为提前生下孩子导致落下了病根,如今必须要好好养着,不能受累,不能着凉,偏偏她自己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经常不把身体的反应放在心上,导致清秀只能提心吊胆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不,人刚闭目养神,她就来了。 风长栖面露苦笑:“我就在外边做一会儿,你看这天上,不是还有太阳么?”书袋网 清秀叉着腰,毫不犹豫的驳回了风长栖的想法:“上次殿下您也是这么说的,可奴婢一不注意,殿下您便睡着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能放任您继续待在外边了,要休息也该去里边!别忘了殿下您现在不能随意吹风,尤其是冷风!” 瞧见清秀坚持的模样,风长栖无奈道:“好吧,那我就去便是。唉,自打生了孩子之后,在你们眼中我简直脆弱得不像是一个人,真正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竟是比孩子都要金贵。” “这也是为殿下您的身体考虑!” 在清秀的坚持下,风长栖决定回房,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房间里探出来一张小脸,是小蝶探出了头。 “弟弟醒了!” 听到这话,不用再等清秀催促,风长栖径自进了门。 孩子虽然睡醒了,有娘娘在旁边哄着,所以不哭不闹,只是乖巧的窝在床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四下张望着,竟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似的。当风长栖出现在他视线之中,他立即扬起小手招呼,白嫩的小脸上挂着笑意。 “小公子是想念殿下了。”奶娘笑呵呵道,“小公子果然继承了殿下与国师大人的聪慧,还这么小,就知道认人了,以后长大了肯定不同凡响!” 风长栖快步上前,任由那双小手握住自己的手指,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聪明,肯定是随了他爹爹。” 小蝶眨了眨眼睛:“弟弟的爹爹是谁?是不是那天跟着进医馆的大哥哥?为什么这两天他没有来这边看望弟弟呢?” 清秀脸色一变,上前拉住小蝶的手。 虽说童言无忌,但是光明正大戳在人家的伤口上也未免太过分了。 清秀陪着笑脸道:“小蝶不大懂事,过两日得空了我教教她规矩,以后就不会乱说话了。”说着,清秀朝着小蝶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不管三七二十直接道歉,“对不起。” 风长栖被这两人的一系列举动给逗笑了,抽出空来默默一脸茫然的小蝶的脑袋,轻声安抚道:“没事的,你又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儿,问两句也很正常。”想到玉无望,她话语一顿,轻声道,“他这几天应该也不会来了,因为我们吵架了。” 小蝶扬起天真的小脸:“吵得很凶吗?” 风长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难过,神情复杂道:“吵得很凶,都快要打起来了。” “没有的事儿,栖儿你别误导她。” 风长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风长栖甚至用不着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那必定是她这两日时常在梦中见到的人!她不敢回望,僵直着身体,竖起耳朵听那人说出的话语。 听得玉无望道:“我跟她并没有吵架,只是这段时间我比较忙,没有空过来看望而已,不要信她的话。”玉无望半蹲下身子,对着小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你叫做小蝶是吧,往后在府里府外若是被人欺负了,报上我的名字,我帮你找回场子。” 小蝶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 一堆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清秀,她一把拉住小蝶的手,转头朝奶娘使眼色,又笑道:“难得国师大人抽空过来一趟,奴婢们就不打扰您了,我们这就出去!” 说罢,拉着小蝶和奶娘就走,出门后甚至还不忘记把门带上。 随着一声轻响,房间里只剩下风长栖一家三口。玉无望快步走到风长栖身边,从身后变戏法一般变出来一朵花,递到面前:“上次送你的话你不喜欢,我便换了一种你喜欢的。栖儿你还记得吗,当初在御花园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你喜欢........” 风长栖转过视线,将目光落在孩子的身上:“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玉无望还是不死心:“这种话你也不喜欢,那你什么什么?我去给你弄来。” “不用麻烦了。” 要不是亲身经历,玉无望真的不敢相信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竟然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相顾无言,连一个有趣的小话题没办法找出来。 是真的两看相厌了吗?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我也要去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静默的看着风长栖的时候,风长栖也静静的看着摇篮中的孩子,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心里在想些什么,有时候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在她这里也能够放大无数倍,偏偏某些人还没有什么直觉,一点都不能够理解她的情绪,导致那种心情越发的浓烈,到最后甚至收不住了。 “我也不想这样,这段时间让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这还是风长栖几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虽然说出来的话不大好听,但玉无望觉得这是一种进步:“好,我答应你。” 来的时候他酝酿了千言万语,可真见到面,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玉无望转身欲走,手中的花朵却被一个小小的力道紧紧拉住。 他以为是风长栖的手,猛然转过头,看到的却是摇篮里那个孩子白白嫩嫩的手中,正是那双手紧紧攥住了花枝。玉无望脸上多了几分温柔:“栖儿,让我再留一会儿吧。” 风长栖也看见了孩子扯住花枝的场景,沉默的点点头。 摇篮里白嫩的小团子,好像压根就不知道自家爹娘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一般,扬起一张脸冲着他们没心没肺的笑着,时不时流下一条晶亮的口水。 玉无望真想抱一抱他,却又担心自己收不住力道伤害他,只敢蹲坐在摇篮旁边静静打量着。 小鬼冲着他遥遥招手,口里咿呀呀的说着什么,直看得玉无望一脸茫然:“他这是怎么了?” 风长栖解释道:“他想让你抱抱他。” “这.......我还是算了吧,一个粗人,力道都收不住,他那么小,万一不小心给抱坏了怎么办?等过段时间我再........”玉无望有心无力,毫不犹豫的推辞了。 风长栖也没有坚持,只是手轻轻点在孩子白嫩的面颊上:“你爹爹嫌弃你了。” 其实这个时候,她心情好转了许多,堂堂孟丽国的国师大人,朝堂上生杀予夺的重臣,便是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却在面对这个小娃娃的时候,露出这种局促不安的表情来。如此变化,着实令人生出几分喜感来。要不是这个时候还在跟他冷战,风长栖一定会狠狠嘲笑他两句。 玉无望不知道她心中想法,连忙摆手为自己澄清:“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栖儿你不要乱想。” “我知道。”风长栖淡淡道。 轻如风的两句话,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拨乱了玉无望的心弦,他恍恍然回过神来,意识到风长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欢欣:“栖儿!” 风长栖转头瞪了他一眼:“不要吓着孩子。” 因为这孩子不足月的缘故,生来就比别人体弱,便是风长栖,也不敢上手去抱他,方才那些话不过是开开玩笑,风长栖没想到玉无望竟然会认真的跟自己解释,看来这段时间自己的变化,实在是吓到了他。 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别面前那位抢了先,听得玉无望一脸严肃道:“栖儿,我错了。” 这话题的转变也未免太过突然了,风长栖有些困惑:“什么错了?” 玉无望回道:“我错在识人不清。栖儿,我之前可曾告诉过你在罗城时发生的那些事?因为大意,我险些被人下毒谋害,千钧一发之际,是罗姑娘提醒我,救了我的性命,因此我对罗姑娘一直很是感激,我一直在想着找机会报答她,在罗城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机会报答,直到到了江城我才有机会。 她曾对我动过心,但我一直以为她那点心思早就已经死了,毕竟经历了那么多变故,我也是幕后推手之一,她应该怨恨我才是。可她竟然没有。直到刚才,我才明白她原来从未死心过。” 逗弄孩子的手停在半空中,风长栖意味深长的看了玉无望一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才我听说她被清秀给打了一巴掌,担心她病情加重,便去看了一眼,好巧不巧正听到她在房间里跟太守夫人说话,谈论的话题正是她的心思,我这才意识到栖儿你近段时间反常的真正原因。” 玉无望犹豫着向前来,趁风长栖不注意,轻轻环住她的腰肢。 “栖儿,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太过疏忽,我向你道歉,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栖儿你相信我,好不好?” 风长栖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心里念头已经辗转数个来回。 要原谅他吗? 纠结的心情在心中反复拉扯,一时间,风长栖竟然无法做出决定来。她这副模样被玉无望清楚的看在眼中,心疼道:“栖儿你可以不用给我回答,往后我会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她终于相信自己了,虽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但松口也是一种巨大的让步,玉无望觉得距离恢复如初指日可待,只要自己摆正位置,总有一天会让风长栖打开心结。他揣着狂喜,轻轻将然拥入怀中:“栖儿,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 拥抱的动作之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玉无望就被风长栖一把推开。 后者一脸受伤道:“栖儿不是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了吗?为何连着一个小小的拥抱都不肯给我?” 风长栖轻咳一声回道:“不是不肯拥抱,而是师父你身上的酒味儿实在太过浓烈了。方才离得远没有什么感觉,凑上前来拥抱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师父今日又喝了酒?” 她不说这件事,玉无望都快要忘记了,原本他是打算沐浴更衣之后再来见风长栖的,万万没想到中途出了罗莲儿这一个变故,心中一着急便直接过来了。 “我这就回去收拾一下自己。” 风长栖闷闷答应一声,对着玉无望渐行渐远的背影道:“下次来的时候注意一些,孩子还小,可沾不得一丁点儿酒气。” 玉无望前脚刚走出房间,后脚清秀就端着茶水进来了,正巧撞见玉无望匆匆离开的一幕,忍不住对着风长栖逗弄孩子的背影担忧的开口:“殿下,国师大人这么早就回去了。你们两个人不会又吵架了吧?” 风长栖抬了抬眼皮子,微微一笑道:“没有。” 先前风长栖和玉无望见面的时候,两人脸色都是阴云密布,尤其是分别的时候,更是神情阴沉,鲜少有今日这样松快的时候,在看玉无望快步离开的模样,虽然不能看见他的神情,但清秀从轻快的脚步中猜测他心情也不错,想来刚才两位主子在房间里面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争执。 清秀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太好了,殿下您终于要跟国师大人和好了。” 风长栖斜视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我们两人之前闹矛盾的时候很不好吗?” “岂止是不好!”说道这话话题,清秀可是有一肚子苦水要吐,“以前殿下跟国师大人没吵架的时候,国师大人三天两头就从外边带回来好吃,让小黑送来,这这段时间闹矛盾之后,国师大人不来,小黑也不来了,嘴馋的时候只能吃厨房里那么早就吃腻味的糕点解闷,日子过得着实无趣!而且,大家可是都很关心您与国师大人之间的感情的。” 最重要的,其实是后面那一句话。 从白欢死去的那一刻起,风长栖和玉无望两个人就紧紧的绑在了一起,就像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共同体,他们两人的感情好坏,甚至有可能影响军心,毕竟将士们效忠的虽然是她风长栖,可是具体事宜安排,还有各种命令都是玉无望做的,这两人若是分开,等同于一座城池从内部分裂,被攻破也是迟早的事情。 想到这些利害关系,风长栖便感到一阵头痛,下意识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轻声道:“往后我会注意一些的。” 清秀脸上的高兴怎么都藏不住,眼珠一错,她瞧见小公子在被褥中笑呵呵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这朵花应该是国师大人送的把?小公子还真是聪明,小小年纪就知道撮合爹爹与娘亲了,长大了肯定不得了。” 风长栖双颊微红:“不要乱说话!” 再说玉无望那一边,当他折返回小院,且来到小院门口的时候,小黑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瞧见他回来,小黑匆忙迎上前去:“国师大人,您总算是回来了。” 玉无望面露不解,小黑想来是个性格沉稳的人,他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可今日神情看起来却有些古怪:“发生何事了,为何如此慌张?” 小黑回道:“太守夫人来了,此时正在大厅中等候,说是有要事跟国师大人商量,您快过去吧。” 听到太守夫人这个称呼,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这位夫人跟怀有别样心思的罗莲儿可不一样,她极注重礼节,平日没事,连私下跟玉无望见面的次数都没几回,如今竟特意前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保持距离 http://.biquxs.info/

客厅内,太守夫人手中端着一盏茶,目光随着杯中茶叶的沉浮起落而转动,神情颇为复杂,在场的几个侍女没人能够看明白此时此刻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她一直保持着沉默,知道玉无望踏入门中。 “让夫人久等了。” 太守夫人听到声音,起身行礼。 玉无望连连摆手:“夫人不必多礼,这是在您自己的家中,我才是客人。” 太守夫人微微一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女殿下是孟丽国未来的国君,国师大人是帝女殿下的夫婿,自然也是孟丽国的主人,妾身向您行礼也是应该的。” 两人寒暄了两句才坐回到位置上。 听得太守夫人道:“方才听国师大人的侍卫说,您是去见了殿下?近断时间来殿下身体如何?妾身本来是想去探望殿下的,万万没想到这两日事多,一直没能抽出空闲来,只能等以后得空了再去,不知道殿下会不会怪罪,到时候还望国师大人在殿下面前替妾身多说两句好说。” “夫人多虑了,栖儿不是那样的人。”玉无望坐直身子,正色道,“夫人此次前来,应该不只是与我寒暄吧?” 太守夫人当着玉无望的面点头,也不避讳,想着两人都是聪明人,索性就直说了:“妾身是为了莲儿的事情来的。” “莲儿?”玉无望仔细想着这个称呼,不知何故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感慨,“夫人与罗姑娘感情真好。” “唉,也不怕国师大人笑话,妾身与罗姑娘一见如故。那一日我们两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妾身却有一种与她相识多年的感觉,相处起来入行云流水一般自然贴切,她简直就像是上苍赐给妾身的女儿。或许是因为妾身的第一个孩子早夭的缘故,妾身见到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总是觉得亲近,然而莲儿跟那些姑娘都不同,妾身真的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今日特地来找国师大人说话,也是因为莲儿的将来。” 玉无望眉峰微挑,静默的等待着太守夫人的下文。 听得那位夫人继续道:“国师大人既然在房外听到了那些话,想来应该明白莲儿对您的态度了吧?关于这件事,国师大人您怎么想?您对莲儿心动过吗?” 玉无望面色微沉,心中暗自庆幸风长栖此时不在场,否则听到这些话怕是又要闹一次别扭。 他板正神情,一字一顿道:“我从未对罗姑娘动过心,不论是在洛城,还是在江城,自始至终,我都一直将她当做恩人对待,从未动过任何不该有的心思。”玉无望顿了顿,又继续道,“她对我有异样心思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但我一直以为在罗城的时候她已经磨灭了那点小心思,因此才会处处照顾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有心的。早知如此,当日我绝不会将她带回府中。早些时候,我已经命人修书给罗大公子,想来不久后,大公子便会派人来接走她。” 太守夫人温柔的神情突然显出一丝裂痕,想到罗莲儿可能会离开自己,她再也忍不住,猛然从位置上站起身来:“她怎么可以回罗城呢?” “夫人此言差矣,罗姑娘本来就是罗城的人,大公子更是她的亲兄长,为何她不能回罗城。” 太守夫人面上强装镇定,但飘忽的眼神已经说明她此时此刻的内心活动:“我听说罗城那位大公子表面是个宽厚聪慧之人,实际却阴狠毒辣,最擅长伪装,他手段之残忍,连自己的亲生爹娘都可以杀害,若是莲儿回到罗城,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这话就说得更过分了! 玉无望微微皱着眉头,眼眸中满是困惑:“夫人是从什么地方听到这个谣言的?夫人可曾见过大公子?” 太守夫人面露尴尬:“从未见过他本人,但是我从许多人的口中听说过他的传言。” “我猜,夫人是从罗姑娘那里听来的把?” 太守夫人的脸色顿时更加不好看了:“是有那么几句从莲儿那里听来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果然是罗莲儿!没想到这位姑娘表面看起来恭顺温柔,内心却满是坏水,三番两次装作无意的模样让他放松警惕不说,还故意在别人面前挑拨离间,大公子的名声传得那么难听,想来也是她暗中做的手脚!最新 因为此事,玉无望对罗莲儿的好感又降低几分。 “夫人,您误会了。”罗玉好歹也是自己多年的好友,玉无望打算为他证明,便对夫人道,“其实外界的传言,还有罗姑娘口中的话语都不是真的,我才是事件的亲历者,我能够告诉夫人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后,玉无望将自己在罗城的所见所闻,一点一滴全部坦白。 一番话,直说得太守夫人面色苍白,一双修长的手不住颤抖着:“怎么会这样?莲儿竟然是个惯会颠倒黑白是非的人?在我眼中,她一直都是个天真无邪的姑娘.......我还以为她流落在外,是因为家中兄长迫害,结果,结果竟是如此!我这一颗真心莫不是白白错付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相信罗姑娘也有善良的一面。”玉无望回想起那一日在河岸边,河神祭上见到罗莲儿的模样,心情顿时跟夫人一般复杂,“如果罗姑娘真的是一个只会搬弄是非的小人,那一日在河神祭上,她就不会主动站出来,更不会打算替代别人成为祭品,她应该只是在某些方面太过偏执了。” 譬如她对玉无望的执着,每次她的变化,都是因为求不得。 太守夫人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我还以为那孩子是真心敬我,爱我,才会对我说出那些掏心窝子的话呢,原来她只是将我当做一枚棋子.......唉,看来付出真心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回报。” 太守夫人来找玉无望,是为了罗莲儿的事情,如今她再也提不起任何力气,只是苦笑着摇头。 “夫人对她的心意,她必定明白,只不过眼前被云雾所困,有些看不清而已,过些时日,等她想明白了,自然就懂了。” “但愿如此吧。” 来的时候太守夫人因为心疼罗莲儿,所以气势汹汹,好像有千万般力气,回去的时候,却是半蹙眉头,神情忧郁,这副模样一直持续到晚上,江城太守回来之时。 听着夫人的第三声叹息,他再也忍不住:“夫人,你这到底有什么心思啊?” 回来的时候江城太守就向她询问过原因,只是她长叹短嘘,一个字都没有说,倒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忍不住了,对着江城郡守吧事情来龙去脉一通说。 江城太守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夫人,不是我说你,当日那位罗姑娘到府上来的时候,我就劝过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起初你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后面又自己给忘记了!那位罗姑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光是她和国师大人之间的纠葛,就够局外人看得头昏眼花的,再扯上帝女殿下......唉,只能说离她越近,就越容易麻烦上身!你看看,你被她利用成了什么样子?” 夫人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想到此事,心中千万般委屈:“我没想到她是那样的人,看起来文文弱弱,若花朵般娇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会有这么深的城府?而且,老爷,难道您不觉得这孩子跟我们当年失去的孩子很像吗?她们同龄,如果咱们的孩子还活着,跟她一般大小,只可惜.......” 每每提起这桩旧事,夫人的眼睛便会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为那个失去的孩子伤心难过,江城太守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这一份难过被隐藏得比较深,他没有在人前表露出来罢了。 “夫人,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惜咱们跟孩子实在没有缘分,做了那么多努力,始终不能得到,就算了吧。我听说帝女殿下从外边带回来一个身世可怜的小姑娘,夫人你要是真喜欢孩子,不如对那姑娘好一些。” “那莲儿呢?” 江城太守白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自然是冷着了!虽然她可怜,但是夫人又不欠她,相反,这些日子来夫人对她那么好,她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故意搬弄是非利用你,这样的人也值得深交?还是离她远一些,往后最好不要再见面了。国师大人不是说已经命人修书给罗大公子了吗?想来用不了几日,罗大公子便会命人来将她接走,往后还能不能再见面,都不好说呢。” 太守夫人紧紧拧着眉头,神情似不舍,又似无奈。 最后,她含泪扑到自家夫君的怀中:“但愿这可怜的姑娘回去之后能被家中兄长善待,我听大夫说,她的日子可不长了。” “人各有命数,她的日子长不长,是老天说了算,谁都管不着,也帮不了。夫人不用多想,只需过好咱们的日子便是。”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问斩 http://.biquxs.info/

次日清晨,罗莲儿便早早派人来问玉无望打算什么时候带她出门去,今天是曼曼的祖母问斩的日子,她想去见曼曼,但是自己独自一人出门又格外的孩子,便想到上次玉无望曾经答应过她要带她一起去。 玉无望说了一个具体的时辰,那侍女才离开。 小黑越想就越是恼火,拧着一双眉毛愤愤不平道:“她竟然还敢主动找国师大人您问话?真是没皮没脸!要不是昨天国师大人将话摊开来说,恐怕殿下至今都还在生您的气呢,这人挑拨离间不成却不反思,而是贼心不死要进行下一步计划,莫不是将别人都当做没眼睛的瞎子?” “只要国师大人您开口,属下立刻去训斥她一顿给您出出气!” 玉无望摇摇头:“不可胡来。” 小黑连声喊着冤枉,愤愤不平道:“属下是替大人您不平啊!先前因为这个人闹出来的幺蛾子,帝女殿下对你生出诸多误会,到现在都没有彻底解开心结呢,要不是昨天晚上清秀跟我说起那些事,恐怕我都不知道,唉,也不知道这位的心肠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竟黑成这种模样!” 玉无望道:“这是我答应她的事情,许下的诺言便应该做到。” 小黑倒抽一口凉气:“国师大人您的意思是,真的要去?” 玉无望目光转向窗外,神情带着几分忧虑,可心念却无比坚定:“这是最后一次。” 小黑撇撇嘴,心中暗骂,一脸无奈道:“您就不怕殿下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不高兴?殿下可不喜欢国师大人您在外边沾花惹草,尤其是罗姑娘这朵花。” 后边三个字,小黑特地加重音调。 玉无望也知道自己不该,可他是个新手承诺之人,答应了罗莲儿的事情必须要做到:“我等会儿会去跟栖儿说清楚,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看来国师大人是执意要履行当日许诺的约定了。 他执意如此,小黑也无话可说,字啊心里摊了摊手,暗自希望国师大人自求多福,他也是劝说过的!到时候要是风长栖不高兴,或者是怪罪袭来,千万别迁怒道他的头上! 当玉无望跟风长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毫不意外,风长栖皱起了眉头,神情好似有几分不满,但她却没有表现出来。 “这是师父答应罗姑娘的事情,许下的承诺自然应该做到,师父不必顾忌我,直接去便是,我相信师父心中自有分寸。”风长栖半弯眼眸,笑盈盈的说了这么一句。 她的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是玉无望却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栖儿,你就不多说点什么?” 风长栖挑着眉头,似笑非笑道:“如果我说不许师父去,师父就不会去了吗?” 玉无望顿时沉默下来。 他仔细想了这种可能,从小到大,玉无望接受的都是君子的教育,言出必行乃是为人处世之道,这些年来他一直严苛要求自己按照规矩来,可如今那君子处世之道跟风长栖一比,后者好像更重要一些。要是风长栖真的将那句话说出口,玉无望敢保证,自己便是违背誓言也不会去。 只可惜风长栖没有说出那句话,她只是一脸无奈的说:“师父言出必行,答应了别人的事绝对不会反悔,我明白师父的心意就好了。师父去吧。” 玉无望也没有继续坚持,只轻声问风长栖道:“栖儿今日想吃些什么糕点,要不要我带些东西回来?我记得前段时间栖儿喜欢对面那家酒楼的.......” 玉无望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风长栖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颊上落下一记轻如鸿毛的吻。 “师父平安回来就好。” 玉无望连连点头,自打两人的感情出现嫌隙以来,两人就没有再亲近过,便是偶尔有一次,也是玉无望主动出击,很少又风长栖主动的时候,因此被闻了一下,玉无望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出门的时候,神情甚至也有些恍惚。 他这副模样被清秀看个正着,等人一走,对着风长栖好一阵打趣。 风长栖勾起唇角,眼眸中却没有太多笑意。vp “清秀,你找来一件看起来普通的衣衫吧,我今日打算乔装打扮出门去看看。” 清秀猛然瞪大眼睛:“殿下您又要出去?” 风长栖点点头:“我有事,今天约了月舞一起出门的,你不用担心,按我的吩咐去准备便是,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一些你喜欢的糕点好不好?” 月舞本来有些犹豫的,可是听到月舞一起去,她便心动了:“那殿下您要小心一些。” 时间很快就转到了约定出门的时候,玉无望亲自去见罗莲儿,才到门口,便听到侍女们在打趣说着什么,看到他来,一个个都笑呵呵的:“国师大人,罗姑娘此时正在里边等你呢,方才听她念叨了好一会儿,很是紧张,想来今日出门是有大事要做吧。” 玉无望不置可否,只迈入庭院中。 庭院里,罗莲儿背对他站在屋檐下,正半蹲着身子照料着什么,聚精会神到有人来到都不曾发觉,直到侍女开口提醒,她才恍恍然回过神来:“国师大人您来了!” 玉无望对着她点点头,目光却越过她落在那个小花瓶上。 只见白瓷花瓶中斜插着一朵花,正是他亲手折下打算送给风长栖,可是风长栖不愿意收的那一朵。 上次借酒浇愁的时候,那花明明已经枯萎了大半,如今竟然重新犯法荣光,简直就像是重新绽放一般,娇滴滴很夺人眼球,至少玉无望的目光没能从花身上挪开。 将一朵快要枯萎的花朵照料成如今这副模样,肯定花费了不少心力吧。 罗莲儿察觉到他的目光,身子稍微往旁边让了让,神情有些羞涩道:“国师大人还记着这一朵花吗?这是上次您送给莲儿的.......不,更准确一点说,是国师大人打算送给殿下,可殿下不愿意收的。” 罗莲儿这一句话说得十分巧妙,如果是昨夜之前,没跟风长栖将话说开的时候,玉无望一定会被她戳中伤口,届时矛盾便会加深。只可惜玉无望已经看懂了她这些手段,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道:“栖儿不喜欢这种花,下次我折另外一朵送给她便是。这花,还是更适合罗姑娘,它在罗姑娘的手中绽放得很好。” 罗莲儿眼角眉梢闪过一抹慌乱,不过很快,她就重新镇定下来,神情复杂道:“只可惜这花被我照料得再好,也终究要凋零枯萎的,毕竟这是它的命数。” “既然知道不可能,又何必勉强自己?” 罗莲儿苦笑着摇头,昨天被侍女告知自己跟夫人说的那些话,全都被站在门外的玉无望听见的时候,罗莲儿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面对玉无望的针锋相对,她并不意外,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人都是要死的,难道就不活了吗?万一美梦成真呢,万一心中所想的事儿真的能成呢?总得要努力一番,才能知道自己有没有将来。” 一时间,玉无望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眼前这个人。 沉默片刻,他叹息一声:“罗姑娘还真是执拗。” 罗莲儿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眼睛里笼着一层水雾,而她倔强的不肯让泪珠从眼角滑落而下:“国师大人没有经历过哪些变故,自然无法理解我。我爹娘走了,罗城易主,我是个无家可归之人,而且性命还不长了,这样绝望的境地,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我一定会疯掉的。” “我只是想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努力一下,这不算大错特错吧?” 正是因为她可怜,玉无望才没有直接派人将她送走:“其实你还是有家的,在罗城你还有两位血亲兄长,是你自己不愿意认。对了昨日我已经修书给大公子,想来几日他已经收到书信,如今应该准备派人来将你接走了,罗姑娘吧你自己准备一下。” 罗莲儿大惊失色:“你怎么能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他!” 玉无望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事情,罗玉是一个宽厚温和的人,他绝对不会伤害罗莲儿:“大公子毕竟是罗姑娘你的兄长,将你的行踪告诉他难道不对吗?” “可我不想回去,我只想待在你身边!”罗莲儿着急过度,实在顾不上那些礼节了,一把拉住玉无望的手道,“国师大人难道真的看不出吗?我对你的感情并不逊色于帝女殿下,为何你就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呢?便是只多看一眼,也比直接无视掉我要强啊。就不能看在痴情的份儿上给我一个机会吗?” 这种时候给人任何一点希望,等同于将人推入更痛苦的境地,所以玉无望便是心有不忍,也没有动摇自己的心念:“我们之间绝无可能。” 就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残忍的掐灭了罗莲儿心中那一点火苗,她皱着眉头,缓缓向后退去:“国师大人真是心狠。”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问斩(上) http://.biquxs.info/

只有够狠,才能够彻底磨灭某些人心中那一点可怜的幻想,如此方能解脱,因此玉无望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只对罗莲儿道:“我希望你能早日想明白其中关窍,别再存着那种不该有的念头了。”他话语一顿,静默的看着罗莲儿,“现在,你想要与我一道去刑场吗?” 发生了这么尴尬的事情,不知道罗莲儿会不会改变主意。 玉无望的目光在罗莲儿的身上打转,后者扯开唇角,勾出一抹苍白的微笑:“我明白国师大人的意思,从今往后我会多考虑一些,不会再做那些可能让国师大人为难的事情。不过能否在出门之后呢,我真的很想去见见曼曼。婆婆是曼曼还在江城的唯一亲人了,今日行刑,她肯定要来给婆婆收尸的,我想劝慰劝慰她。” 玉无望点点头,径自转过身。 罗莲儿也快步跟了上去。 因为两个人方才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的意思,所以两人的话题话语都被侍女们听了个正着,几个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来:“原来国师大人从头到尾都不曾对罗姑娘动过心呀,我还以为国师大人是心动了,才会将人带回来的。” “谁不是呢?这段时间国师大人经常询问罗姑娘的境况,偶尔还会来看看,我甚至以为——唉,果然这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儿现实是不可能存在的。” 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街道两侧围满了人流,诸位百姓都神情复杂的望向远处。 只见视线近处,一辆囚车缓缓而来。 站在囚车中,身上带着枷锁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妇人,相较于上次在河神祭上见到的模样,她苍老了许多,可是眉梢眼角的欢欣却是怎么都收不住,好像根本就不是赴死,而像是完成某个多年未成的心愿,自始至终,她脸上都挂着笑意。 直到眼珠一错,瞧见不远处人群中含泪的一双眼眸。 “曼曼.......”老妇人大吃一惊。前几日曼曼与她的父亲来牢中看望,她明明已经交代过将来的事情,吩咐他们尽早离开江城,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为何曼曼没有离开?她不会是想要来观刑吧?她那样娇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看得了这些?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将他们给赶走! 老妇人脸上闪过的一抹惊恐神色,被某些眼尖的围观群众看了个正着,顿时嗤笑一声,嘲讽道:“我还以为这老婆子真的不怕死呢,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强装的!看看,才装了多少时间就破功了,世界上果然没有不怕死的人!” “哼,她肯定是心虚了,做了那么多坏事,不怕死才怪!” 兴冲冲讨论着犯人的人们并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话语就像是一根根针,狠狠的刺在某些的人的心中,给人一种深切的刺痛感。 曼曼张了张嘴巴,想为自家祖母辩解一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就只剩下了哽噎,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口。难道今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祖母被问斩吗? 曼曼今日来时,特地换了一身白色的丧服,但人们光顾着看囚车游街的场景,无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官府张贴行刑告示的时候,一并说起了老胡人犯下的罪孽,所以百姓们都清楚的知道,她手上经过了三十来条人命,因而对她的遭遇一点同情都没有。某些有女儿的人家,见到囚车靠近,甚至还缘分的朝着老妇人扔出烂菜叶,臭鸡蛋,口中不断咒骂着:“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被五马分尸!只是砍头,便宜你了!” 曼曼再也忍不住眼泪,扑到身侧的人怀中小声抽噎起来。 江平安见状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就劝你不要来,可惜你硬是不肯听,曼曼,现在咱们回去的话,还是来得及的,要跟我走吗?” 曼曼一边抽噎,一边抬起头,沾满泪痕的清秀小脸上满是坚定:“不行,我一定要等事情结束之后再离开,祖母对我那么好,我要送她最后一程。” 江平安又叹了一口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再说什么。 按照惯例,要斩首的人要在城中游街示众,以便警示那些想要作恶的人。押送老妇人的囚车在街道上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刑场,也就是菜市场,此时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两刻钟的时间。 老妇人被官差粗暴的拉到行刑台上跪着,自始至终,她的头都不曾抬起来过。倒不是她畏惧那些朝着自己的脸砸过来的臭鸡蛋与烂菜叶,而是她不想对上曼曼那一双含泪的眼睛。老妇人压低声音对身侧押送的官差道:“官爷,我能不能跟太守大人说两句话?” 官差怒目圆睁:“跟太守大人说话,你也配?”361读书 相较于他,另一名官差的脾气却是好了许多,或许是看老妇人命不久矣,也是可怜,便小声道:“人都快死了,你冲她发什么脾气?” “可是她想见太守大人......” “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大人,说不定是她临死前有什么要紧事禀报呢,人之将死,就满足她这个小小的心愿吧。” 说罢,那名官差快步朝着太守大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江城的治安不算太差,因而多年没有出现过问斩一事,当街行刑可能会造成的影响,江城太守和玉无望都曾经设想过,为了维持安定,前者甚至亲自到场。 当官差禀报说老妇人想要跟他说两句话时,江城太守一愣。 前来禀报的官差一脸忐忑:“大人要是不愿意见那老妇人,属下这就去让她死心——” 江城太守摆摆手:“我去见见她,左右人都要死了,别留下什么遗憾。” 虽然那些年轻的姑娘都是经由老妇人的手死去的,但老妇人毕竟也是被逼无奈,真正害死她们的是长久以来的陋习,老妇人不过是用来顶罪,以平民愤罢了,江城太守对她颇为同情:“或许她有什么要紧事要禀报吧。” 江城太守快步走到老妇人的面前。 老妇人神情激动道:“太守大人,求您让我可怜的孙女离开此地把,她年岁尚小,怎么能够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而且死的人还是我......您就看在草民快死的份儿上,成全草民这个最后的心愿吧。” 要不是全身被困得严严实实,恐怕这个时候老妇人的脑袋已经砰砰砰的砸在了地面上。 江城太守心念一动,转眼望去,正巧看见曼曼低下脸抹泪的场景,又听到老妇人道:“草民知道犯人将要赴死的时候,都会有亲人上前来送断头饭,也是送上最后一程,可草民不希望曼曼看到这血腥的场面,她年纪小,胆子也小,见到这等场面,以后可怎么过日子呢?” 江城太守看她可怜,点点头:“你放心吧,本官会派人去劝她离开,但是她走不走,就不一定了。曼曼姑娘的性格,你应该比本官更加清楚。” “不论结果如何,多谢大人了!” 江城太守回去之后,立马吩咐自己的亲信去找曼曼,劝她回去。 可惜对方表面看起来柔弱没什么主见,可内心想法却是十分的坚定,任凭亲信劝说,她硬是不肯走:“人总是要长大的,有些事总得要亲眼见过。” 站在曼曼身侧的江平安一脸的无奈:“请您回去禀报的时候,替我们谢过太守大人的好意,但我们都不会走的,今日要行刑,曼曼一定要送婆婆最后一程才能够安心。等一切结束,我自会带她离开。” 亲信对江平安颇有好感:“我这就回去禀报。” 江城太守听到回禀,神情复杂道:“好好的一家人,如今分崩离析,各奔前程,想想也是可怜。这个小姑娘执意要送她最后一程,那就由着她吧。” 时间很快就转到行刑的前一刻,按照惯例,这个时候曼曼应该上前去送断头饭。出于担忧,江平安下意识拉住曼曼的手:“你可以吗?要不让我去吧?” 曼曼提着食盒,干涩苍白的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没事。” 在众人神情各异的视线中,曼曼缓步来到行刑台上,手中食盒打开,里边的酒菜便在人们目光中展露出来。 都是些家常菜,平日里老妇人最喜欢的那几样,还有她喜欢的酒。曼曼眼眸含泪道:“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祖母想吃什么?”此时的老妇人已经被五花大绑,断不能自己拿起筷子,只能由曼曼夹着往嘴巴里送。 老妇人眼眶微红:“你走吧。” 有的犯人临行前会胡吃海塞,他们知道这是自己在阳间吃的最后一顿饭,所以格外珍惜机会,但也有犯人因为心情不好什么都不肯吃的,老妇人毫无疑问是后者,面对食盒里可口的酒菜,她一点心思都没有,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会儿行刑的时候,你不要看。”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问斩(下) http://.biquxs.info/

这都什么时候了,没想到祖母想的竟然还是自己,曼曼再也忍不住,眼泪宛若断线珍珠一般砸落而下:“祖母,今生曼曼不能报答您的恩情,等来日曼曼再——” 老妇人一脸温柔道:“你来送我最后一程,我已经很高兴了,你去吧。” 亲手做的酒菜,老妇人最终还是一口都没有吃,只是让曼曼给自己喂了最后一口酒。祖孙两人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的刽子手却已经不耐烦的催促起来:“你们好了没有!没见过吃断头饭要吃这么久的,快快完事,时间都快过去了!” 如今已经是午时三刻,也是老妇人的死期。 曼曼提着食盒,脚步虚软的走下了行刑台,有好几次,走路的时候她都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幸好有江平安眼疾手快,赶忙在人站不稳的时候扶住。 行刑台上的老夫人看着他们相互扶持的场景,脸上挂出欣慰的笑容。 她这一辈子没有太多遗憾,能够在死前见到孙女有个好归宿,她便没有什么挂念的了。 这条命本来就是她欠那些被挑做河神祭品扔入水中淹死的姑娘,她没有任何怨言。随着不远处传来的一声行刑,刽子手高高举起自己手中擦拭得程亮的大刀。 随着一道寒光闪动,老妇人最后往曼曼的方向看了一眼,含笑闭上了眼睛。 鲜血如泼墨,洒在地面上,宛若无数红色的花朵绽放,曼曼无声的呐喊者,两眼一翻,整个人软软的倒在江平安的怀中。 她差一点就看到了老妇人被行刑的场面,还好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匆匆而来,用手遮住她的眼睛! 江平安暗松一口气,转头向那人所在的方向望去,正巧对上罗莲儿担忧的神色。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的惊慌:“还好,还好赶在最后一刻来到了。” “多谢罗姑娘。” 罗莲儿摆摆手,让他别在意:“当日曼曼将我从路边救回家,还为我治伤,要不是她的救命之恩,恐怕我已经成为山中野兽口中的食物,这一点小事算什么?不打紧。只是曼曼晕了过去.......要不要带她去医馆看一看?” 曼曼明明没有看到行刑的场景,却还是晕了过去,想来是听到人头落地的声音,心中承受不住。 江平安也有这个意思:“我这就将她带过去.”临走之时,江平安朝着行刑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彼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悍的官差们正在收拾残局,他们将还留着血的尸首拖走,似乎要放到什么地方去。按下心中的不是,江平安望向罗莲儿身后的玉无望:“国师大人,那尸首.......” 玉无望神情复杂道:“官府不会将她随意掩埋,我早就让人提前找好风水宝地,他们会将她葬入那处。这位婆婆毕竟是个犯人,葬礼是不可能有了。” 江平安摇摇头,苦笑道:“婆婆能够入葬已经是恩赐了,葬礼实在是不敢奢望。只希望国师大人将她葬入墓地的时候,不要立牌位,婆婆她,还是有不少仇家啊的。” 老妇人经手过那么多条人命,那些人也是有自己的亲朋好友的,以前她是村里主持祭祀的人,勉强能够压住那些仇恨,可如今她已经不是大祭司,如何能够阻止那些寻仇的人?说不定那些人已经准备好将她挫骨扬灰......她的死状已经够凄惨了,江平安不想她连安心入土都不能做到。 待玉无望表示自己会提醒官府的人,江平安才匆匆离开。 随着刑罚的结束,周边看热闹的人们也渐渐的散去了,原地只剩下一些官府的人在收拾残局。 罗莲儿半低眼道:“婆婆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可不是么,别的犯人死去的时候,神情多半都是狰狞难堪的,唯独她死的安详,甚至唇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竟不像是受刑死去,反倒像是睡着一般。 玉无望心中也是颇多感慨,但是当着罗莲儿的面,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罗莲儿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向他身边凑过去:“国师大人,您对生死一事怎么看?人死后,真的有下黄泉,轮回转世这种说法吗?” 她定定的看着玉无望,后者诧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自然是相信的。” 如果以前,玉无望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罗莲儿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转世轮回一说,可他遇到白清瑜之后,这种想法就产生了变化。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转世轮回,那白清瑜是在等谁?还有她这个长生不老也无法解释。 自顾自想着自己事情的玉无望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说话的一瞬间,罗莲儿眼眸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既然国师大人相信有转世轮回一说,那国师大人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念想呢.......今生没有可能,那来世我们是否——”罗莲儿一脸激动的拉住了玉无望的手。 后者皱起眉头,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又斩钉截铁道:“来世也不可能。” 罗莲儿如遭雷劈般定在原地,面露苦笑道:“国师大人连骗我两句都不肯吗?” 玉无望懒得与她多话,三番两次劝她死心她不肯听,仍要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之前对她好不过是为了报答在罗城时的恩情,还有看在罗家大公子的面子上,而不是真的对她动了心思,玉无望此刻只想跟罗莲儿保持足够的距离。 就在此时,江城太守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快步朝这边走来。 “下官拜见国师大人。” 玉无望点点头:“太守大人来得正好,我正有要事与您商议。” 江城太守也很上道,连忙回道:“国师大人请。” 临走前,玉无望看了小黑一眼,吩咐道:“你送罗姑娘回府,不用再跟出来了。” 小黑心中叫苦不迭,他对罗莲儿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平日见到都恨不能绕道走的,没办法,谁让这人破坏了风长栖和玉无望的关系呢?害得他也有挺长时间见不到清秀! 心里不满归不满,但主子的吩咐还是要做的,小黑一脸恭敬的送走玉无望,等人不见了,才转身带罗莲儿走。 回去的路上,罗莲儿的神情一直都很不好看,在小黑面前,她竟然连装都懒,或许是因为小黑的地位不够高,也可能是因为小黑的反感毫不掩饰,她皱着眉头,自顾着想自己的事儿。 难道就这样放弃吗?玉无望明显对她没有那种心思,之前他和风长栖之间的感情热度降低到结冰的时候,他也不曾对自己另眼相待,如今知道了她的真实意图,就更加没有可能了。 罗莲儿绞紧衣袖,心中想法百转千回。 便是如此,她也不想放弃玉无望,既然风长栖在的时候,玉无望始终不肯对人另眼相看,不如就想个办法将风长栖给弄走吧.......想到这里,罗莲儿咬了咬牙。 她的目光偶然一转,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登时皱起眉头。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酒楼上站着的人,好像是风长栖,又不止是风长栖!在她的身侧,还有另外一个挺拔的身影,罗莲儿敢肯定,那人绝对不是玉无望!毕竟玉无望先前刚刚跟江城太守离开,便是插上一双翅膀也不可能站到风长栖身边去! 如果玉无望知道风长栖也来观刑了,断不会在底下陪着自己! 风长栖在酒楼上与另外一位从未见过的公子离得如此之近,而且玉无望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罗莲儿一双眼眸中好像落入了许多星辰,兴奋到双颊通红。 “既然有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始终不肯转头多看我一眼,那我就想个办法将你们两个人给拆开......你们分开了,他一定会看到我的好处!” 酒楼上,凭栏而望的风长栖忽然打了个寒战。 站在不远处的楚明轩见此情状,眉头一皱问道:“殿下,您没事吧?莫不是刚才的画面吓着您了?” 风长栖摇摇头:“我哪有那么脆弱。” 楚明轩若有所思的沉吟一声,想想也是,如今孟丽国境内的纷争,都是因为风长栖和当朝亲王殿下,作为纷争漩涡的中心点,风长栖见过的残忍场面不知道比眼前这副可怕多少倍。 楚明轩面露尴尬道:“是草民多虑了,唉,真正看不得这种血腥场面的,应该是草民自己。” 风长栖笑而不语。 他们两人今日的见面,纯粹是因为巧合,风长栖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悄悄离开了太守府,来到这座酒楼上。她先前观察过这附近的地形,从酒楼二楼往下看,正巧能够见到刑场上发生的一切,最为巧妙的是,从底下向上看,却不一定能够看到酒楼上的人的身影。 站在这里,一定不会被发现。 风长栖揣着这种心情来到酒楼二楼,结果在此地撞见了楚明轩,再然后,便是两人现在这副模样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一场火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的目光一直在楚明轩的身上打转,尤其是左肩伤口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忘记问了,楚公子您的伤怎么样?可好些了吗?本来打算过几日去您府上亲自登门道谢的,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酒楼碰见。” 楚明轩心头微暖。 “只是小伤,有周大夫妙手回春,如今已经好了许多,只需平日里多注意,不要彭水,忌口便会没事了。大夫说着伤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多谢殿下的关心。” 听到他说伤口没事,风长栖放下心来:“说到底,你这伤也是因为我。”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楚明轩心里有多高兴。当时帮忙挡刀纯粹是出于本能,时候他自己想起来的时候也有一阵后怕,毕竟左肩距离心脏并不远,当时那恶徒的刀子再往下几分,他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小巷子里边了。不过楚明轩并没有后悔,甚至还有些庆幸自己当时帮她挡刀。 要不是这一刀,自己跟风长栖也不会有交集! 按下心中的雀跃欢欣,楚明轩道:“殿下难得出门走一趟,要不要去城中名胜之地看一看?这江城虽然比不得都城的繁华,但也别有风味。” 风长栖笑着摇摇头,谢过对方的美意。 她倒是想要四处走走,奈何这几日没休息好,心情烦闷,整个人又昏昏沉沉的,着实提不起来力气。 “过几日再去吧。” 幸好楚明轩是个颇有眼力的人,倒也没有追问原因,只是笑着答应。 风长栖本来只是想在酒楼上站一会儿,等看清楚刑场上发生的事情便返回太守府,没想到中途遇到了楚明轩这个救命恩人,她不好拨对方的面子,便多坐了一段时间,闲聊两句。便在这时,更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楚明轩竟然出乎意料的健谈,不论说起什么话题,他竟然都能够接上,而且还能就事论事发表自己的见解,他的博学多识,让风长栖不得不另眼相待。 风长栖面露诧异道:“没想到楚公子竟然如此博学多识,与你谈过一番话,竟像是亲眼见过那些人文盛景一般。真应了那句话。” 楚明轩被夸赞得找不着北,迷迷糊糊问道:“什么话?” “自然是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风长栖望向窗外,凝望的眼眸中满是憧憬,“各地盛景,楚公子都能侃侃而谈,想来是去过不少地方吧?真羡慕您这样的洒脱。” 曾几何时,风长栖也有过去外边游历的心,尤其是当初被困宫墙内之时,更是有千万般冲动,她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自己长大后的模样,却没想过如今境况。 涉入江湖,在山水间游历,她这一辈子恐怕都不可能有机会了。 风长栖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在楚明轩的眼中,她话语里的憧憬与失落,楚明轩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先帝在世的时候或许殿下还能够任性一段时间,可如今先帝一去,殿下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等以后继承了那个位置,怕是连皇宫都出不去。 仔细想想,成为天下之主也没有什么好处。 没等楚明轩接话,风长栖自己察觉到话语不对,连忙转过脸歉意道:“有感而发而已,楚公子见谅。” 楚明轩笑着摇摇头,他巴不得殿下在自己面前露出真正的性情!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城中某冉冉升起一缕黑色烟雾,有清风拂来,便见黑烟中有星子闪烁!再定睛一看,竟是城里的某一处着火了!风长栖猛然从位置上站起,着火的那个位置,她在熟悉不过了!那是太守府的位置,从这处向那边看,隐约能够看到火光,只是不知道那火势大不大。 楚明轩也发现了一场,皱着眉头道:“那好像是太守府的方向,殿下可要回去看看?” 风长栖毫不犹豫的点了头,且不说太守府是什么地方,但是孩子还在府中,风长栖这一颗心就没有办法安定下来,除非能够亲眼看到孩子平安无事的模样! 由于太过心急的缘故,风长栖连告辞都来不及,迈起脚步便匆匆向楼下赶去,酒楼门前停着太守府的马车,车夫已经揣着焦急等候多时,风长栖一上来,马车便如离弦的箭猛地向太守府的方向过去。 最终事实证明风长栖不祥的预感是正确的,因为太守府里失火的,正是她所住的小院。 当她回到太守府,被一脸焦急的太守夫人告知此事的时候,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一双眼眸通红:声音甚至因为担心过度,轻轻的颤抖着:“突然失火......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太守夫人连忙道:“孩子没事儿,殿下您放心吧。” “他在哪里?” 像是一个溺水的可怜人乍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风长栖一把扯住太守夫人的衣袖,在没有见到孩子平安之前,风长栖是不可能冷静下来的。 还好太守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忙拉着风长栖的手,穿过慌乱的人群向自己所住的小院过去。 此时风长栖和玉无望的孩子,也就是孟丽国的小公子,正安稳的睡在她房间中。 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外界都发生过什么事,躺在柔软的被褥里,睡得很是香甜,嘴边甚至有一条银丝滑落而下,看起来滑稽可爱!最重要的是,风长栖没在孩子的身上看到任何伤痕,显然他被保护得很好。 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些许,风长栖尝尝舒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 半蹲下身子后,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熟睡的,没心没肺的小鬼,心情苦涩万分:“今日我出门的时候,府里分明没有任何事,为何突然就失火了,而且还是我的院子着火?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清秀和小蝶她们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问题迎面而来,太守夫人也不惊讶,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风长栖心里着急也是应该的。 “具体失火的原因还不知道,只知道这火来的突然。清秀姑娘原本是陪在小公子身边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晕倒在庭院中,到现在都还没有苏醒,至于小蝶姑娘......” 太守夫人话语一顿,像是在酝酿词汇。 风长栖从这点敏锐的察觉到不寻常之处:“小蝶怎么了?” “殿下别担心,小蝶养在其他院子中,她并没有任何的生命危险,只是身上有伤,往后怕是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 当时火来得非常突然,院里伺候的侍女们都被吓得跑了出去,唯有小蝶一人没跑,而是折返回着火的房间,将因为火势与热浪而放声痛哭的小公子给救了出来。 小蝶很是小心,吧孩子抱出来的时候,生怕火焰伤着小公子,一直用自己身体护着他,直到冲到安全的地方,她才将孩子交给其他的侍女。 回想起当时的局面,太守夫人一阵胆寒,而且心疼:“小蝶身上有好几处烧伤,大夫说以后可能会留疤,我特地叮嘱了大夫,让他们用最好的膏药,就是希望那伤疤可以淡一些,毕竟小蝶是个姑娘家,以后总还要嫁人的。” 风长栖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恍惚中好像见到了小蝶抱着孩子冲出火海的模样。 要不是小蝶,她的孩子可能........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是眉头越拧越紧,神情也更加复杂起来:“小蝶救了我的孩子,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报答!从今往后,绝不会亏待她。” 太守夫人感慨道:“有殿下这句承诺,小蝶姑娘往后肯定不会吃亏。” “大人,大人,府里出事了!” 衙门中,玉无望与江城太守商量战况之时,忽然听到有人匆匆前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生怕他们听不到这句话似的。这副模样让江城太守皱起了眉头:“何事如此惊慌?没看到我跟国师大人在这里商讨大事吗?” 前来禀报的亲信一脸焦急道:“大人,小的也不想惊扰您,只是府里出了大事!殿下所住的小院走水了,有两个人在里头被火焰活活烧死!” 那一瞬间,玉无望的呼吸停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栖儿所住的小院四周都是护卫,怎么可能会.......” 亲信哭丧着脸:“小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只知道火烧的很大,还烧死了两个人,听说还有烧伤的,不过还好殿下没事,只是小公子瘦了些惊吓.......” 听到这里,玉无望再也忍不住,迈步就往外跑去。 江城太守想追,奈何自己文官出身,脚程着实比不上武功不错的玉无望,只得缓下脚步,转头朝小厮问话:“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夫人那边可调查到结果了?是故意纵火还是意外?” “夫人忙着安置小公子,还没来得及仔细察看,不过初步断定,是院里的小厨房最先着火的,清秀姑娘被人打晕在庭院的角落中,或许她知道内幕,只可惜她还没有醒来,得等她醒来才能细问。”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危机 http://.biquxs.info/

匆匆脚步声宛若急雨,响彻在通往小院的路径上,一道身影风一般吹过,顷刻间便没有了痕迹。院门前那些下人,都是按照太守夫人的吩咐看顾院子的,正闲聊着府邸里突如其来的大火,忽然看见面前闪过一个残影,两人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看错了:“你刚才有没有看见有人过去?” “看见了!我又不是瞎,那身影晃得急,却也是看得见的!” 彼此眼眸中的震惊与困惑更深切了:“这大白天的,莫不是见了鬼?” 两人朝着身影闪过的方向望去,正巧见到某人轻轻将房门给推开,那挺拔的身姿,不凡的气度,不是玉无望还能有谁? 从衙门赶回到府邸的这一段路,是玉无望走过最长的路。还好半途遇到了小黑,大致跟他说明了情况,否则他真的要控制不住情绪急到发疯。 “栖儿?”玉无望压低声音喊着房间里背对自己的人,那人反应过来,困惑的目光缓缓落到他的身上。 没等风长栖开口说话,玉无望已经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去,一把将人拥入怀中,拥抱力气之大,像是要把怀里的人彻底揉入骨血中一样。 风长栖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毕竟看见太守府有火光的时候,她的心情同样着急。 白皙柔软的手轻轻拍在玉无望的背上,他听到传来温柔的声调:“师父不用担心,我和孩子都没事。” 听着她的声音,感受着她的体温,玉无望终于冷静些许。 “太好了,幸好栖儿你和孩子都没事,否则我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玉无望手中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险些吧风长栖勒得喘不过气来,用力拍了拍他的手,他才入梦方醒的把人松口。 风长栖笑着打趣道:“师父都快要把我给勒死了。” 玉无望的耳尖沾染上一点绯红颜色,局促道:“我怕你和孩子出事,方才在衙门听到院子着火的时候,我心脏都快跳不动了,生怕你们出什么意外。还好你们两个都没事。” 风长栖倚靠在他的怀抱中,心中一阵后怕:“我倒是没什么事,火烧起来的时候我不在府上,只是我们的孩子......师父你知道吗,要不是小蝶激灵,冒着被倒塌的房梁砸到的危险将孩子从火海中救出来,恐怕我们已经失去他了。” 她说话的时候,浑身不住颤抖着,玉无望能够感受到她的不安:“往后我多派几个护卫来保护你们,绝不会在让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了。至于小蝶,我听说她受了伤,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一说到小蝶的事情,风长栖便惭愧不已。 他们这些当爹娘的没照顾好孩子,这才导致小蝶受到牵连,她本来不该受这些伤痛的:“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可能会留下一些伤疤。” “那没事,我听说有种奇药,能够将陈年伤疤给抹除,到时候我让人去找来便是。小蝶年岁尚小,不碍事的。” 风长栖瞪了玉无望依言,埋怨道:“什么叫做年岁尚小不妨事,小蝶毕竟是个姑娘家!” 玉无望自知失言,连忙道歉:“栖儿别气,我也是太担心你了才会说错话,自打听说府里失火之后,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跟孩子,恨不能插上一双翅膀飞回到你们的身边。” 风长栖双颊微红。 意识到她心意松动的玉无望,小心翼翼在她颊边落下一个吻。 这一个吻很轻,如羽毛般片刻便消失了,但却有温情缱绻其中,意外的扣人心弦。风长栖心跳如擂鼓,一张脸涨的通红:“师父!” 玉无望没忍住扑哧一笑,指尖轻轻点在她的眉心:“没想到栖儿竟然还会害羞,咱们两个连孩子都有了,名义上说,也算是真正的老夫老妻了,可栖儿在我面前的时候,脸皮还是跟当初一样薄。” “师父!” 玉无望怕她恼羞成怒,立即收起打趣的心思,笑呵呵道:“好了,不逗你了。” 风长栖轻哼一声,脸上的绯红颜色渐渐褪去。 听太守夫人说小蝶将孩子从火海里救出来的时候,风长栖就动了去看看小蝶的心,只是心情还没彻底平复,看不到孩子便不能安心,所以没去罢了。如今玉无望回来,她才算是有了自己的主心骨,拉着玉无望的手往外头看去:“不论小蝶身上的伤疤能不能被消除,她救了我们的孩子都是事实,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当面向她道谢才是。师父,我们一去去看看她如何。”兔兔飞 风长栖想做的事,玉无望就没有不答应的,她说去看小蝶,那就去, 两人一同离开了房间,因为不想风长栖担心,玉无望特意把小黑给留了下来,为的就是防止再发生变故。 当他们来到小蝶的房间时,小蝶刚上好药膏,身上有好几处地方都缠着绑带,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最让人心疼的还是她额头上的那一处,临近眼睛,稍微往下挪一下,她可能就要失去左眼了。 光是凭借这些伤,风长栖就能想象到当时情况的恶略程度,心中越发感激起来。 “小蝶,伤疼吗?” 小蝶抬起头,明亮的眼眸中竟然还带着几分笑意:“不疼,方才周大夫帮我上了药,药膏摸到伤口上,清清凉凉的,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让人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她越是懂事,风长栖就越是心疼,拉着小蝶的手就再也放不开了:“还好有你救了我们。” 小蝶笑着摇摇头:“大姐姐救了我,我救他也是应该的!” 玉无望也走到床畔,神情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温和不少:“你放心,这些烧伤的疤痕都会被除去的,过两日我便让人去找那种可以去除伤疤的膏药,绝对不会让这些伤疤留下来。” 小蝶连连摆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有没有伤疤都不要紧的,我本来也不是很好看,顶多也就是比以前更难看一些,不妨事!对了,小公子怎么样了?我把他抱到外面之后就晕过去了,还没来得及细看他有没有受伤!” 明明她自己身上还有伤,却还能分得出心来关心其他人,玉无望将她的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颇为感动:“他没事,有你保护着,他毫发无伤。” 小蝶做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笑着眨了眨眼睛:“他没事就好。” 因为额头上也有烧伤的缘故,小蝶的头发被被烧去了一些,看起来有些可怜,不过在风长栖眼中,她永远都是最好看的小姑娘。她拉着小蝶的手,一脸感激道:“这份恩情,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 除了小蝶的伤,玉无望还有另外的事情想问:“小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小蝶茫然的抬起头,略一思索才道:“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小厨房里传来的争吵声音,还有打斗声。我没碰到过这种事,心里很害怕,但是不敢直接过去察看情况,而是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直到厨房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才敢过去看。” 她话语顿在此处,像是在回想当时见到的场景。 玉无望等不及,连忙追问道:“你在厨房里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个人从厨房里匆匆跑了出来,因为我看到清秀姐姐倒在外边,我心里实在害怕,就躲起来了,再然后,火突然就烧了起来,大家吓了一大跳,慌不择路的跑出了小院,我本来也是想跑出去的,但是听到哭声......” 后边的事情,就跟太守夫人说的差不多,小蝶冒着危险返回房间,从火海中救出了小公子。 她的话语模棱两可,玉无望和风长栖都追问不出有用的线索来,只能选择作罢,或许能够问出线索的,就只有清秀那边,只是不知道清秀现在如何?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就在风长栖想到清秀的时候,有侍女匆匆而来,一脸恭敬的禀报道:“殿下,清秀姑娘醒来了,她说有事想要跟殿下禀报,让奴婢请您过去。” 风长栖眼眸一亮,猛然站起身来:“清秀一定是知道失火的内幕,我这就去。” 玉无望也跟着站起身:“栖儿,我跟你一起去。” 临出门前,风长栖叮嘱小蝶道;“清秀也昏迷了,据说是被人给打晕的,我怀疑她可能知道失火的内幕,我先过去问问她,等会儿有空了再来陪你说话。” 小蝶一脸乖巧的点点头:“大姐姐快去吧,不用管我,忙你们的事情就是。我会好好休息的。” 她的乖巧懂事让风长栖的心简直化成了一滩水,连连笑着点头。两人让小蝶往后多休息,不要多想,便离开了房间。因为迫切想要知道内情,两人颇为急切,走的时候甚至没回过一次头,因此也就没能看见小蝶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会拥有的表情。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欲望 http://.biquxs.info/

清秀皱着眉头倚靠在床榻上,脑海中不断重复着火灾发生前院子里出过的事儿,随着回忆越来越深,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最终导致的结果是头越来越痛。 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清秀心中一阵懊悔:“我怎么可以没看清呢!” 风长栖进门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个场景,她快步走到清秀身边,将她的手按在床榻上,一脸关切道:“你头上受了伤,可不能乱摸,会导致伤口发炎,不容易痊愈的。” 清秀抬起头,眼眸中有泪光闪动:“殿下,奴婢对不起您。” 风长栖出门的时候,将小公子交给自己照看,可自己却没能够照顾好,竟被有心之人打晕丢在了庭院中!听说,听说小公子曾经陷入危险境地,要不是小蝶在,恐怕小公子已经........越往下想,清秀心中就越是惭愧,要不是因为身上有伤不方便下床走动,恐怕这个时候清秀已经跪在地上叩头了。 “殿下走的时候叮嘱奴婢照看好小公子,可是奴婢却没能完成殿下的嘱托,让小公子吃了苦!” 风长栖能够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这也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应该怪那些人太过狡猾。对了,清秀,你昏迷之前有没有见到行凶之人的模样?她是不是我们院里的人?” 清秀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是钱婆子!当时奴婢想出去倒热茶来,就请钱婆子帮忙照看小殿下,可就在奴婢折返回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房间里钱婆子在跟人说话,奴婢透过窗户往里边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反倒是钱婆子一脸凶光的看着小公子!奴婢心里着急,生怕那贼妇人伤害小公子,就推门进去,正要质问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再然后的事情,清秀自己都不知道:“对了,钱婆子现在怎么样了?” 风长栖回道:“这一场火虽然救得及时,但小厨房中还是烧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钱婆子,还有另外一个是院子里的侍女。我有些想不明白,钱婆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着他们的话语,玉无望眉头一皱:“钱婆子是谁?” “钱婆子是院里伺候的一位婆子,她懂得龙神教的底细,我想从她那里得到龙神教的线索,于是将她放在身边伺候。原以为这位有信仰,不会做那种害人害己的事情,万万没想到,是我想得太少了,她终究还是下了手.......唉,这件事也怪我太过大意,我应该早日察觉她的不对才是。” 玉无望拍了拍风长栖的肩膀,心中另有思量。 清秀瞧见两人互动的模样,心中颇为欣慰!真是太好了,殿下与国师大人终于和好了,这一桩心事放下之后,殿下应该不会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了吧? 不过高兴与欣慰只存在于很短的一瞬间内,清秀一脸紧张道:“虽然奴婢当时没能看清楚那个人的相貌,但是奴婢敢肯定她是府里的人,而且和钱婆子相熟!但她绝对不是那个侍女,因为奴婢没看到她穿着侍女的衣裙.......那个人还没有抓到,往后殿下与国师大人千万要当心,别又被这只狡猾的狐狸给谋害了!” 因为过于激动的缘故,清秀一张脸涨的通红,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在为风长栖和玉无望着想。 风长栖淡淡一笑,拉着她的手道:“我们会注意的,类似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清秀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把。往后你先好好养伤,这些琐事就交给我们。” 清秀点点头:“奴婢明白。” 太守府失火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林府,听说着火的院子好巧不巧正是风长栖所住的院落,而且风长栖正好不在,月舞这种大大咧咧的人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紧张追问道:“那小公子有事没有?有没有受伤?” 前来禀报的小厮摇摇头:“小公子并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听说有个名唤小蝶的姑娘从火场中把小公子救了出来,要不是她,小公子可能已经........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如今太守那边已经在着手调查失火之事,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月舞的心终于落到了地上:“不行,我得过去看看!风姐姐可是答应过我,等孩子长大之后,让他认我做干娘的,他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我不去放不下心来!” 林远平站在旁边一脸无奈道:“这些事自有国师大人和帝女殿下调查,你去凑什么热闹?太守府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来那边正闹得一团乱,你去不是给人家添乱吗?还是待在家中等候消息,过段时间再去——” 林远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月舞瞪了一眼:“我必须去!” 说罢也不管林远平什么反应,径自向门外走去,她那决绝的背影,让林远平很是无奈,罢了,就随她去吧。 月舞一到太守府,就让下人将自己带到小公子的房间,直到亲眼瞧见小团子睡得正香的模样,她脸上才露出个笑模样:“真是没心没肺,所有人都在为他担心,他自己倒是睡得正香。” 负责照看小公子的侍女是太守夫人的亲信,见状也是一笑:“小公子还小,哪里懂得那么多事,想来是受了惊吓,哭得累了才睡得这么熟。” 心心念念的小鬼没事,月舞算是放心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是因为小蝶。 那个孩子是她和风长栖一起在街上捡到的,单纯善良的模样很合月舞的心意,听说这次她为了救人受了一些伤,月舞觉得自己应该顺便过去看看她! 说做就做,她当即向侍女询问了小蝶的住处,正打算去看望一下,眼珠一错,正好见到站在廊下打瞌睡的小黑。 月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在这儿?” 小黑从困意中惊醒,抬了抬眼皮子见来人是熟人,瞬间又恢复成方才百般无赖的模样:“国师大人担心小殿下,命我在此地看护,我在这里不是很应该吗?倒是月舞姑娘您怎么来了?莫不是想见殿下?可惜了,殿下不在这里,她看望清秀姑娘去了,和国师大人一起去的。” 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小黑可以加重了音调。 月舞顷刻间明白他的意思,眼眸微微一亮:“他们和好了?” “是的。”小黑一脸欣慰的点点头。 月舞本来是为他们感到高兴的,但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见到的场景,登时气又不打一处来:“真是便宜他了,我本来还想替风姐姐好好教训他一顿来了,没想到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摸到,他们就已经和好了。” “咳咳,月舞姑娘,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是国师大人和帝女殿下之间的事情,您还是不要插手其中比较好,否则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被迁怒就不好了。” 月舞瞪了他一眼,正要辩解,却听外头传来争执的声音。 隐约听到了侍女在喊什么罗姑娘,月舞只觉得这个称呼有些耳熟,但一时间没能想起是谁,便问小黑:“罗姑娘是什么人?” 小黑提醒道:“她就是殿下从河神祭上带回来的人。” 听到这个解释,月舞一下子就明白了!风长栖和玉无望之间的嫌隙,都是因为这个所谓的罗姑娘,不知道这个人背后做了多少小动作,才让他们变成之前的模样!上次在门口撞见的时候,月舞就想狠狠训斥罗莲儿一番为风长栖出气了,只可惜当时风长栖将她给按住了,没有机会下马车,如今风长栖不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她挽起衣袖,冷笑着说道:“这人搞了这么多的小动作,现在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真当别人都是瞎子不成?我得好好教训她一顿,给风姐姐出气。” 小黑的嘴唇动了动,有心想要劝阻,毕竟罗莲儿身体不好,动不动就有晕倒的可能,而月舞又是出了名的下手没轻重,这两人对上,罗莲儿还有命在? 可惜劝解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月舞就一个眼风扫了过来:“你最好别拦我!” 小黑立刻选择了改口:“没有,我也看不惯他,我只是想提醒月舞姑娘事情别做得太过分,能不动手最好不要动手。” “我尽量便是!” 此时的罗莲儿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正站在门口处与下人们争论:“你们为何要拦我?” 一个侍女为难道:“罗姑娘,不是奴婢故意拦着您,而是国师大人临走前曾经吩咐过,不许人随意进出这座小院,除非有他许可,否则就要问奴婢们的罪,奴婢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罗姑娘包涵一二。” 罗莲儿一双柳叶眉微挑,显然对这个理由颇为不满:“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方才我明明亲眼看到你们放人进去了,那人也是得到了国师大人的允许吗?凭什么她能进,我就不能?”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万人嫌 http://.biquxs.info/

侍女们怔愣片刻,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罗莲儿说的那个人是月舞,眉头微皱道:“月舞姑娘与罗姑娘您不一样,她与殿下交好,是殿下的亲信,可罗姑娘你.......” 后边的话语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已经足够扎罗莲儿的心。 因为恼怒,罗莲儿一张脸涨得通红:“我听说小公子受了惊吓,心中担忧才过来看的,明明是一番好意,你们却硬是不肯让我进去,你们是在怀疑我想对小公子不利吗?” 侍女们低低垂着脸,没有再开口,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罗莲儿的脸红的像是要滴下血来,在玉无望面前不受重视也就罢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些下人面前也如此没有颜面。 太守夫人那么喜欢她,难道下人们当真没有一点点眼力? 罗莲儿越想越气,直接上手将拦在自己面前的侍女给推开:“我今天不见到小公子,就不走!” 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罗莲儿并没有太大的力气,推人的力度也是软绵绵的,侍女们如果真的有心将她推出去,只稍微用些力道便可,是她们顾忌着罗莲儿的身体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一不小心推出来什么毛病,才迟迟没将人给推开。她们的顾忌可不再罗莲儿考虑范围之内,她被怒火迷住了眼睛,如今满心只想着闯进去:“你们快给我让我,我只想进去见小公子一面! 就在一行人争执推搡之时,庭院里走出来两道身影,见此情状发出一声冷笑:“问我为何能够轻松进到小院中?你呃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配跟我比吗?” 几个侍女一愣,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月舞姑娘!” 这是罗莲儿和月舞第一次正式见面,也是第一次交锋,罗莲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心中颇为惊恐。 这位姑娘跟风长栖和玉无望不一样,罗莲儿曾经跟人打听过她,知道她来自一个不注重礼节的地方,而且身手不错,最最要紧的是,此人脾气暴躁,听说真发起火来,不论面前站着的人是什么身份,都会直接动手。罗莲儿最怕这种不由分说直接动手的人,毕竟她武功不是很好。 她屏息凝神,欠身作礼道:“拜见月舞姑娘——” “别!”月舞笑呵呵道,“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会折寿的!” 罗莲儿尴尬的站在原地。 她最擅长的一件事便是利用自己的身世卖乖讨巧,求得别人的同情心里,就像对太守夫人做的那样,她本想在月舞面前故技重施,却被月舞不耐烦的打断。 “我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也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府邸中,所以你不用装可怜在我面前重新说一次了,我只想告诉你,现在最好识趣的离开这个地方,否则,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月舞扬了扬自己的拳头,面上闪过一抹狠色。 罗莲儿暗暗心惊,但却不肯退下,毕竟这种时候,谁先退下等同于害怕,她可不想在月舞的面前落下风:“月舞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任何的恶意,我只是听说小公子受到惊吓,想见她一面而已。” 罗莲儿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眸中笼罩着薄薄的水雾,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若是放在别人面前,说不定早就心软了。 可惜月舞向来大大咧咧,这一招数在她面前没有丝毫用处。 只见她唇角勾出一抹冷冷笑意,直接对着罗莲儿竖起一根中指:“你在我面前演戏是没用的,我不吃你这一套,大家都是姑娘,我为何要怜香惜玉?还有,你明明知道小院里发生过什么事情,想必也听说有内鬼一事,既如此为何还要找上前来?小公子受到惊吓,不是应该让他好好养着吗,你死皮赖脸要来看他,到底是不是心怀鬼胎,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月舞竖起一根手指,面露寒意的说了一个一。 罗莲儿还是不死心,仍站在原地试图用各种理由为自己辩解:“月舞姑娘,你真的误会我来......” 谁料月舞竟然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眉头一皱再次伸出一根手指,数了个二。 眼看着就要数到三了,可罗莲儿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一直站在后边的小黑终于忍不住了,毕竟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罗莲儿被月舞这个下手没轻没重的人打,轻咳一声道:“罗姑娘,您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吧,真的想要看望小公子的话,可以等到国师大人回来之后。这件事是因为府中有心怀不轨之人,国师大人和殿下吩咐过不许人随意出入,别说您了,就是太守夫人也不一定能够进去,这并不针对您一个人,还望您理解一二。” 罗莲儿还是站在原地不走,像是要亲眼看看月舞敢不敢对自己动手似的。 小黑倍感头痛之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 众人不约而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凝望而去,正巧见到玉无望带着风长栖缓步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因为不知道内情的缘故,两人脸上都有几分困惑,尤其是风长栖,在见到罗莲儿的脸时,她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显然也不欢迎这一位的到来。 连自己的位置都不能够摆正的人,她是看不上的!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月舞,因为他们的到来瞬间变脸,快步冲到风长栖身边,宛若一只无害的小白兔:“风姐姐,我听说太守府出事,就匆匆过来看你了,好巧不巧正遇到这人要闯进去,都说了不让进,她硬是不听,真是气死个人!” 风长栖眉峰微挑:“罗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罗莲儿在他们的视线中硬着头皮道:“拜见殿下。今日听说府里出事,小公子受到了惊吓,莲儿心中实在担忧,便想着过来探望一二......万万没想到,月舞姑娘竟然仗着自己有武功,硬是拦着我,还百般侮辱我......" 罗莲儿一边说着,一边翻出手帕擦拭眼泪,这变脸的速度,让月舞都忍不住瞠目结舌,咬牙切齿道:“罗姑娘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吧!我根本就没有欺辱你,分明是你自己好话不听,非得要硬闯,这些下人,还有小黑全部都看见,听见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我......”罗莲儿欲言又止,轻轻擦拭这眼泪,那副模样,就好像真的受了千万般委屈! 之前月舞还不能理解玉无望对罗莲儿不设防这件事,直到今天亲眼见到罗莲儿演技精湛的模样,她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要不是提前知道对方虚伪阴险的真面目,谁会防备一个哭起来宛若梨花带雨的小姑娘? 月舞本想再反驳她两句,却见风长栖向前走了一步,正站在她和罗莲儿的中间,也挡住了他们两人彼此间的目光。 听得风长栖轻声道:“罗姑娘误会月舞了,不许人随意出入小院,是我出的主意。那孩子因为受到了惊吓,被人从火场抱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哭,前不久刚刚停下,如今正在房间里睡着呢。他不足月便出世,身体天生比人家弱一截,哭了那么半天,身体实在坚持不住,所以我就想着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特地吩咐下人们不许别人随意出入,以免打扰。罗姑娘要是想怪罪的话,就怪到我头上吧。“ 风长栖轻轻松松便将所有事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又一句话让罗莲儿进退两难。 她总不能真的怪罪风长栖?如今整座江城,也就她风长栖的身份最为尊贵,明面上得罪她没有任何好处!最主要的是,玉无望还在旁边看着呢! 罗莲儿断不会让自己在玉无望心中的形象损害分毫! 罗莲儿怯怯低头:“是莲儿错了,莲儿担心小公子才会如此冲动,竟忘了小公子受到了惊吓,如今需要静养。千错万错都是莲儿自己的错,怎么能怪殿下呢!倒是希望殿下不要怪罪莲儿。” 一双眼眸明亮闪烁,宛若星辰坠落其中,对着罗莲儿这张脸,风长栖也不可能怪罪什么,只能笑呵呵道:“罗姑娘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怎么能够怪罪呢。” “殿下不生莲儿的气便好!” 玉无望轻咳一声道:“罗姑娘不如改日再来吧,孩子还在休息,怕是不方便见外人。” 这话语说得虽然不重,但是逐客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饶是罗莲儿的脸皮有千层后,也不可能继续舔着脸站在他们的面前。 她唇角勾起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意,欠身又行一礼:“国师大人说的是,那莲儿这就告辞了,等过两日再来看望小公子。” 说罢,罗莲儿挺直腰板转身向外走去。 “呵呵,你要是真的希望小公子好好休息的话,过两日,再过两日,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才是对小公子好呢!自己有多讨人嫌,你心里没数吗?”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贪念 http://.biquxs.info/

罗莲儿缓步离开的背影有片刻的停顿,像是打算回头,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僵硬着步履,风一般向前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见此情状,月舞还是觉得不解气,咬牙切齿道:“今天算是便宜她了!” 要不是小黑在旁边劝说,要不是玉无望和风长栖及时赶回来,恐怕她已经对罗莲儿动起手了!从小到大,月舞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如有不服,最好直接打一架,能动手的事儿千万不要多话,她可不像那些喜欢遵循礼节,做一件小事都要弯弯绕绕很久才能做好的中原人! 风长栖只觉得好笑,忍不住打趣道:“月舞,你这副模样林公子知道吗?往后可千万得要藏严实一些,否则让他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吓着呢。好端端一个姑娘家,成日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月舞冷哼一声,不以为意道:“林远平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他知道我的脾气。之前去密林的时候,我还当着他的面猎杀了一直老虎呢。” 这话说出口后,不仅是风长栖,在场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谁能相信,这样娇俏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动起手来竟然如此的狠辣勇猛? 便是军营里的将士,也没几个人胆敢猎杀老虎的! 小黑忍不住感慨道:“这都不曾变心,看来林公子对你是真的用情至深。” 要不是真的动了心,爱到死去活来的地步,见到这种场面不被吓死,回来也得要接触婚约吧?偏林公子还能够继续将这一切当做从未发生过,如此胆量着实令人敬佩。 “他哪里敢变心,他要是辜负我,我就打到他知道错为止。”月舞扬了扬自己的拳头,嘴上说的是林远平,可她的目光却是落在玉无望的身上,隔了一会儿才转开,与此同时,她也拉住风长栖的手,对玉无望毫不客气道:“我要跟风姐姐说两句话!你们最好都不要来打扰。” 偌大的江城,恐怕也就只有月舞一个人敢对玉无望这么失礼了,不仅白眼相待,甚至连称呼名字都懒,偏偏玉无望还不能生气,只能笑着答应,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房间中。 房门被关上后,小黑依旧沉浸在震惊里:“国师大人,您说月舞姑娘猎杀的老虎到底有多大?林公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倒像是个读书人,见到这种场面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玉无望失笑道:“俗话说情人眼**西施,情到深处时,不论月舞当着他的面做了什么,他也会觉得寻常。” “这.......感情之事还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小黑若有所思道,“还好清秀不是月舞姑娘这种性格,否则以后我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玉无望白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戳了他的心窝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跟清秀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吧?” 小黑的脸色瞬间垮下来。 别说八字一撇了,就是他的心思,清秀也没有弄明白过,她的脑子里,心里好像就只有帝女殿下一个人,不论别人如何在她身侧来来去去,她都看不到似的,小黑甚至都忍不住怀疑她到底懂不懂感情这一回事儿了。 情窦初开的感觉,玉无望也是懂的,他轻拍小黑的肩膀:“左右无事,我给你放半日假吧,你去看看清秀,免得你以后说起我,给我扣上一个苛待下属的罪名。” 小黑眼眸微微一亮,抱拳感激道:“多谢国师大人!” 房间内,月舞和风长栖刚坐定,前者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风姐姐,你跟国师大人怎么突然就和好了?” 方才风长栖跟玉无望一同出现在视线中时,月舞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呢,毕竟上次见到这两人的时候,风长栖还冷言冷语相向,玉无望也是一副气急的模样呢,这才过去几日,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风长栖就知道她会问这个,腼腆一笑说:“我们心中还有彼此,感情也是一直都在,和好不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吗?前段时间弄得比较僵硬,不过是误会而已。” 月舞皱起眉头,显然不太敢相信风长栖的话,困惑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打转,恨不能越过她的皮相,看出内心的真正想法:“真的只是误会吗?” 风长栖一脸坚定的点头:“确实只是误会,如今误会都已经解开了。” 坚定的神情与话语让月舞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究竟是对是错,如果仅仅是误会的话,怎么会弄得那么僵,若不是,为何轻易又和好了? 月舞一头雾水的看着风长栖,心里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索性将那些疑惑全部抛弃。 “算了,反正风姐姐你办事一向都很有数,想来关系什么的也能处理得当吧,就像先前你们两个人闹矛盾的时候林远平说过的那样,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无权过问。”比起风长栖和玉无望闹矛盾又和好的真正原因,月舞更担心那个谋害小公子的凶手,“那个纵火的人抓到了眉头?” 他在太守府中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想来应该跑不脱吧? 一提到这个话题,风长栖就皱起了眉头,神情颇为凝重:“还没有找到,清秀被打晕丢在庭院里,方才刚醒转过来,我和师父向她问起事情经过,她只说出了一个婆子的名字。” 月舞挠了挠头发:“那个婆子呢?莫不是就在烧死在火场里的那个人。” “就是她,可是清秀明白的说,当时在房间里说话的是两个人,虽然火场里有两具尸体,但是不能确定是属于那两个人的,不能排除掉障眼法。” 月舞哪里想过这么复杂的事情,乍然听来,只觉得头晕眼花。 “唉,要是白前辈在这里该有多好。” 她这么感慨的提了一句,风长栖也忍不住开始怀念白清瑜在江城的时候了,有她在,那些想动弯弯绕绕心思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够得逞的,经过她那双眼眸一看,什么妖魔鬼怪都能现行,可偏偏这个时候她不在。 风长栖也忍不住感慨道:“也不知道白前辈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仔细算来,白清瑜离开江城已经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这期间,竟然没见她来过一封书信,一点消息也不见有。 月舞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白前辈不会是在外边碰到什么麻烦了吧?” 风长栖半皱着眉头道:“白前辈见多识广,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危险境地能够将她困住,没有传消息回来,或许是因为她此时已经在返回的路上,或者是......她的信写给了另外一个人。” 月舞连忙追问:“不写给我们,还能写给谁?” 风长栖嗔笑道:“自然是沈将军!” 时已入夜,阴云将大半的天空遮蔽,只留下几点星辰在云端闪烁,整个时间阴沉沉,如同被一片黑雾包裹般,给人一种沉闷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侍女抬头望向天空,忍不住感慨道:“这天气,好像是要落雨了。” “可不是么,看这个情形,好像还是要下大雨呢!” 两个侍女有一搭没一搭的先聊着,忽然眼珠一错,瞧见不远处一道身影向门外走去,其中一位侍女连忙站起身来:“罗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罗莲儿头也不回道:“出去走走。” 看着她倔强而孤单的背影渐行渐远,两个侍女不约而同露出一抹微笑:“她不会还惦记着偶遇国师大人把?” 自从上次想见小公子被当面拒绝后,罗莲儿灰头土脸的返回到自己的房间中,连着把自己关了好几日,今天才破天荒的出来,她倒贴玉无望的事儿,如今整座府邸的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将她当做笑话看,时不时私下里讨论一番,就像现在这般。 不过今天情况稍微特殊一些,因为罗莲儿听到了。 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想到自己有一样物件忘记带上,便折返回去,好巧不巧听到了下人们议论自己的声音。 她咬牙切齿,一双手绞紧了衣袖,所用力道之大,甚至指节出微微泛起白色:“今日你们对我的态度,我全都记住了,你们等着吧,终有一日我会证明自己!” “你想要证明自己的什么?” 就在罗莲儿揣着满腔怨恨恶狠狠盯着门口说闲话的下人时,她的身后也响起一道声音。 她猛然回头,却不见背后有任何一个人影,只有昏暗的灯光无声照映着无人走过的小径。 有冷风拂过,罗莲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难不成是见鬼了? “我在这里!你低下头来看我啊!” 罗莲儿惶恐不安之际,忽有一双手扯住她的衣摆,用力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一边,罗莲儿低头便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站在自己脚边。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不知心 http://.biquxs.info/

当两人四目相对时,甚至连罗莲儿腰腿高度都没有的小姑娘勾起唇角,绽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来,又用软糯的声音道:“大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想要向她们证明什么事情呢,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罗莲儿半蹙眉头,从上到底仔细打量着小姑娘的打扮,心中冒出一个令人惊讶的想法。这小姑娘身上残留着药膏的味道,想来是身上有伤,看起来七八岁大小,前几日在府中不断流传着的,救下小公子的小姑娘,不正是这么大的年纪吗?她会不会就是传言里的哪一个? 罗莲儿心念微动,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清稚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不满,薄薄小巧的唇一撇,一脸不高兴道:“大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罗莲儿这才恍恍然想起,刚才这小姑娘一见到自己,便问了一个问题。 她轻咳一声道:“自然是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小妹妹,难道你家里人没有教导过你,别人的秘密不能够随意探听吗?你这样单刀直入的问可不好。” “可是大姐姐你分明也问了我问题啊!” “那不一样,我问的是你的名字,两个人初次见面,先询问对方的名字不是很正常吗?”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双宛若黑珍珠的眼瞳熠熠生辉。 听得她笑呵呵道:“小蝶是我的名字。” 果然是她!她就是前段时间将小公子从火海里救出来的人! 罗莲儿按住激动的心情,尽可能平复自己的情绪,温声道:“小蝶,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到外边来了?身上的伤还没有养好就胡乱走动,小心殿下怪你不懂事。” 罗莲儿曾经跟府上的人打听过风长栖和小蝶之间的关系,知道她们相处得不错,所以便有了假扮成风长栖好友谋取小蝶信任的心,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小蝶听到这话非但没有觉得她亲近的意思,眼角眉梢甚至还流露出几分嘲讽之色。 是的,就是嘲讽!罗莲儿确定自己看的很清楚,那绝对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能够露出的表情。 因为不知对方底细,罗莲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凝望的眼眸中满是警惕:“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小蝶脸上的表情已经在读变幻成最开始那无辜的模样,她甚至还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道:“大姐姐你的问题好奇怪,我就是小蝶他,小蝶还能是什么人?” 她说话时候表情真挚又可怜,若是心眼少点的,恐怕在见到的第一眼便已经放下警惕,只可惜罗莲儿也是过来人,她曾经也用过类似的手段,所以一眼就能将对方的心思看穿:“你不用那这一套来折腾我,我知道事情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特地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罗莲儿所住的院落在东边,而小蝶养伤的院落则是在西边,两边方向可谓是恰恰相反,小蝶不可能闲逛逛到这次来,因此罗莲儿当机立断:“你一定是来找我的!” 小蝶叹息一声,再抬头的时候,脸上挂的笑意已经另有深意;“唉,我还以为这副模样能够瞒住罗姑娘呢,万万没想到,这一切还是被罗姑娘给发现了。没错,我就是特地过来找罗姑娘说话的,只不过话题不适合在这里商讨,罗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对方盯着一张稚嫩可爱的脸,口中话语却老成到了极点,罗莲儿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虽然心里有千万般疑惑,但罗莲儿还是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花园最偏僻的角落。 罗莲儿停住脚步:“这个地方,便是白天也不一定会有人经过,更别说也晚了,你在这里跟我说话,总不用再估计什么事情了吧?有话直说吧。” 小蝶呵呵笑着:“罗姑娘还真是爽快,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我们家门见山的说吧。罗姑娘现在还想要得到国师大人的心吗?刚才所说的证明自己,便是这个?” 他果然还是听到了! 罗莲儿的脸颊涨的通红,神情尴尬道:“是又如何?” 虽然梦想不一定能够实现,但是心里面有一个念想,总比什么想法都没有要强得多,万一哪天老天爷不长眼睛,真的让她视线梦想了呢?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着的,但是罗莲儿凝望的眼眸中,却又多了几分防备。 意识到自己问话的内容不对,小蝶连忙摆手为自己解释道:“罗姑娘不必多想,我的意思很简单,并不是嘲笑您,而是希望你可以跟我们合作。”天合 “合作?”罗莲儿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新奇的说法,“怎么个合作发?” 小蝶眼珠子转了转,凑山前小声在罗莲儿的耳边说了两句话,直说得罗莲儿脸色苍白,神情复杂:“你们这么做,就不怕引起天下大乱么?你们到底揣着什么样的念头?难道战乱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 “呵呵,罗姑娘难道没有听说过那一句俗语吗?浑水才能摸鱼,这天下越乱,双方人马争执得越狠,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才会越尽兴!我们这个帮派,本来就有一颗惩强扶弱的侠义之心,眼下的困局,不过是为往后的平静与美好做准备。” 牺牲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小蝶开口的时候却是一点自责都没有,就好像那些人死的很值得般,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落在风长栖的身上,视其他人如无物。 罗莲儿神情复杂道:“我要是帮了你们,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小蝶又是一笑:“自然是给罗姑娘您最想要的那些。您不是对国师大人倾心么,若是此事能够办成,国师大人就是您的。” 罗莲儿愣在原地,怀疑的目光在小蝶的身上来回打转,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那可是当朝国师大人,而不是路边,角落里的小猫小鬼,他绝对不是你们能够摆弄的,他的心也是!你们说可以将他给我,凭什么?当风长栖死了不成?” 小蝶微微眯起眼睛:“也不一定要她去死,只需要将他们两人分割开来便可。” 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罗莲儿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你们......” “罗姑娘你想想,我们连眼线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插在帝女殿下的身边,做其他事的能力又能差到什么哪里去?挑拨离间这种事,我们做得可比你顺手得多。” 她这么一说,罗莲儿才想起不对! 一般七八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说得出如此成熟的话语?七八岁的时候,人稍微乖巧懂事一些,便已经能让人感到谢天谢地了,眼前这小姑娘却别扭得离谱,根本就不像是那种年岁稚嫩的孩子,反倒像是一个经历世间许多沧桑的成年人。罗莲儿下意识望向对方的眼睛,正对上她投来的视线。 心狠狠的震动了一下。 “你......” 见她还是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小蝶面露不耐,有些烦躁道:“罗姑娘你还在犹豫什么呢?明明这个交易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只需要答应,再帮我们做两件事,我们自然会将帮你吧你的心愿完成。难道,你不想得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吗?” 罗莲儿当然是想要的,她做梦都想要得到玉无望的心,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便是想要得到他的心又能如何?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便是合作成功,也不可能完成白首不相离的心愿。” 她一边说着,一边抚上自己的脸颊。 昏黄灯光映衬下,她的脸颊苍白无血色,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一个长命百岁之人。 “难道你们还能给我续命吗?” 小蝶微微眯起眼睛:“难怪你的脸色这样苍白难看,原来是病了,续命这件事,其实也不是很难。” 罗莲儿猛然抬起头,甚至疑心自己听错了话,续命这种事,跟在阎王爷手中抢人有什么区别,眼前这人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能够续命,凭的是什么? 罗莲儿犹豫着问:“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小蝶翻了个白眼,又正色道:“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我说的自然都是真话!难道罗姑娘你看到我的时候,没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吗?实话告诉你,其实我年纪已经过了半百......能够维持现在的模样,难道还不够证明?” 罗莲儿终于信了几分,但也不敢全信,毕竟这不是小事,她抱着侥幸心理道:“除非你们让我亲眼所见,否则,我绝对不会相信这片面之词。” 小蝶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里不知道把罗莲儿骂了几百遍,面上却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没办法,谁让这太守府中,唯一能够煽动的人便是罗莲儿呢?若是她能够与她们合作,计划的成功率等同于增加一半,而且还不用另寻人选! 小蝶指了指地面:“明日二更时分,你到这里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信任的人 http://.biquxs.info/

一封书信,在信使手中翻过重重山水,最终被送到罗城的某个人手中。当他拆开书信,目光在信笺上扫过时,脸色忽然变了变:“难怪我总是找不到她,原来她竟然在江城太守府。”再往下看,瞧见河神祭一事时,罗玉倒抽一口凉气,攥紧书信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度,“怎么会这样,她在江城竟然吃了那么多苦!” 亲信杨三站在罗玉的身后,瞧见他脸上表情变化,眉梢眼角带上几分不解。 “大公子,这是怎么了?” 罗玉收回书信:“让你派去寻找的人都回来吧,罗莲儿的下落已经确定了,此时此刻,她就在江城太守府中,跟国师大人他们一道,信封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事情的经过。”杨三是从小跟罗玉的,可谓是亲信中的亲信,因为罗玉并不避讳,直接将书信递到他手中。 看过书信,杨三的脸色也有些许变化:“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陋习,而且小姐竟然如此倒霉的被挑选成了祭品.......属下听人说,被挑中成为祭品的人,是要被推入河中活活淹死的,还好小姐福大命大,半途得到了国师大人的九原。” 罗玉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要是她真的福大命大,哪里还会碰到这些幺蛾子?” 杨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对方的神色,问他:“大公子您打算怎么办?” 信中没有提起罗莲儿到太守府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从某些隐晦的话语中,罗玉弄明白了玉无望的心思,他希望罗城派人去将罗莲儿给带回来。 罗玉神情复杂的猜测着事情经过,沉声说道:“我怀疑她在那边闯了祸,否则以国师大人的脾气,断不会赶人,更不会催促咱们动作快些.......我打算亲自去江城走一趟,把她给接回来。” 杨三点点头:“这样也好.......不,不对,大公子您可不能去啊!” 自打敌营发生变故之后,敌军便撤到大河对岸,而且表现得很是安分,像是一点攻城心思也没有般,但杨三还是经常有不安的感觉,就好像下一秒会出事一样。罗城上下,在宫傲离开后全凭罗玉一人打理,如果罗玉也走了,那罗城可怎么办?万一敌军得到消息,举兵朝罗城攻打过来,谁能主持罗城的大局?罗玉的一大推亲信中,最为信任的便是杨三,可杨三偏偏是个武夫,打架逞凶斗狠他会,披挂上阵他也会,但是管理一座城池他真是一丁点儿都不会。 “大公子,您要是走了,那罗城可就没有主心骨了!” 罗玉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是这一趟他必须去:“她是我的妹妹,长兄如父,虽然她不一定认我,但是她的事我不可能袖手旁观。而且她要是真的在江城闯下祸事,总得有个人帮她收拾残局。” 除了自己,罗玉找不到第二个人选,毕竟罗莲儿的同胞兄长是个比她更蠢的废物,罗玉可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事。 “那罗城可怎么办?”杨三苦着一张脸。 从罗城到江城,路途虽然不算遥远,但是往返也得几日,罗玉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眼下又是两军对峙的关键时刻,战争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罗玉走后,谁又能够保证肯定不会爆发战争呢?万一敌军真的打上门来,没了主心骨的罗城肯定会变成一团乱麻! 事关重大,杨三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猜想。 幸好罗玉能够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面色微沉道:“我我知道你的顾虑,别担心,我也一定会将这些事都打理完毕之后再离开。” 罗玉口中所谓的稳定大局,便是清一个人回来,方才在阅读书信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那个人的脸。于他而言,这不仅仅是一次必须亲自前往的事儿,更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罗玉微微眯起了眼睛:“我去一趟军营。” 杨三看着他的神色,忽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大公子肯定是想要借此机会将宫傲请回来! 宫傲可谓是罗家一堆幕僚中最为聪颖的,而且罗玉也对他最是信任,有他在,罗城必定能够安稳。 只是,大公子真的能把宫傲给请回来吗? 看着罗玉渐行渐远的背影,杨三将自己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不得不说,他心中的顾虑是正确的,当罗玉表明来意,沈浩然第一个表示反对,本就冷冰冰的脸色,如今越发阴沉起来,而且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斩钉截铁的:“不可以!” 来的路上,罗玉已经设想过沈浩然可能的反应,所以对方毫不犹豫的说出拒绝的话语时,他一点都不奇怪。毕竟那是沈浩然一直在寻找的亲弟弟,他对宫傲又心有亏欠,自然不希望对方卷入是非之中。可理解归理解,想要坚持的事儿,罗玉也不会轻易放弃,他勾起唇角,温和笑道:“为何不可以,沈将军难道不觉得比起军营,罗城更适合休养生息吗?” 沈浩然的大营虽然后勤从未短缺过,可终究比不上城里的日子舒服。 罗玉抓紧了这一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宫傲身上的伤还没有彻底恢复吧,我罗城虽然比不得都城繁华,可是该有的珍稀药材一样都不缺,不仅如此,罗城城中还有好几个医术堪比华佗在世的大夫........” 如果说前几句话,成功让沈浩然的心思有些动摇的话,那后一句话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浩然握紧手中茶盏,目光定定的盯着浮沉的茶叶,心情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他之所以将宫傲留在军营中,是因为宫傲与自己的关系,这些年来,沈浩然一直想要找到弟弟,并且弥补他这些年来受过的苦,如今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而且对方的态度也在自己的温情攻势下有所软化,这等要紧的时候,让他放弃,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之前的努力全都化为灰烬,这是沈浩然不愿意看到的!可是想到罗玉的最后一句话,他的坚定心念又动摇了。 宫傲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在沈浩然的心中盘亘纠缠,就像是一双互相拉扯的头,弄得他头疼不已。 罗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轻咳一声提议道:“既然沈将军没有办法做出抉择,不如将问题抛给宫傲?他一向是个有主见,有自己想法的人,回去还是不会去,他自然会做出想要的选择。” 眼下貌似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沈浩然轻轻叹息一声,摆手道:“那你自己去跟他说吧,到底要不要跟你走,让他自己来决定,不论他做出什么选择,我这个当兄长的都会支持。” 罗玉瞪的就是这一个答复,眼眸一亮:“多谢沈将军。” 他拱手作辑,缓缓从营帐中退了出去。 去宫傲所住营帐的路,罗玉早就清楚的记载心中了,自打得知宫傲在军营中,他得空便往军营跑,用杨三的话来说,便是十匹马都不一定能够将他拉住。只是来了这么多次,罗玉竟然没有正式跟宫傲见过面,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并没有向对方坦白行踪的意思,宫傲甚至都不知道他曾经来过! 去见宫傲的路上,罗玉提前设想了无数中可能譬如宫傲要是见到他扭头就跑该怎么办,要是宫傲不愿意跟他返回罗城应该怎么办?种种假设与解决办法,罗玉都在脑海中仔细想过,可谓是思虑周全!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他想的那些办法全都没有排上用场,因为宫傲一看到他,就匆匆迎上前来。 “大公子!” 那双眼眸中所展露出来的欢欣雀跃情绪,像是熠熠生辉的明珠,一时间,心中满是惭愧的罗玉甚至不敢对上他的眼睛,目光飘忽,神情紧张道:“宫傲,我还以为你见到我会掉头就跑,或者是不愿意跟我说话呢。” 宫傲愣在原地,面露狐疑道:“为何要掉头就跑?反倒是大公子你,这次竟然没像之前那样躲起来。” 罗玉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原来自己之前以为的隐藏得好,不过是自欺欺人,宫傲早就发现!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宫傲这么精明的人,又怎么会发现不了拖泥带水的自己呢?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罗玉神情复杂道:“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你早就发现了。既然你知道我不止一次的来看过你,为何不与我挑明直说呢?先前可没见你有过异动。” 宫傲笑眯眯的看着罗玉:“大公子不肯出来,我这个做下属的,自然不能够主动拆穿啊。” 他这么一说,更加勾起罗玉的伤心事了:“宫傲,你不怪我吗?” “怪大公子?这个说法从何而来?” 难道自己一直想不开的纠结之事,在宫傲眼中这么微不足道吗?罗玉犹疑的开口:“就是,我不信你,将你赶走一事。”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兄长 http://.biquxs.info/

宫傲笑着摇摇头:“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公子何必放在心上?当日我将小姐放走的时候,就没想过会得到大公子的原谅,原本本来就出在我的身上,凭什么怪罪大公子?” 他豁达让罗玉眼前一亮,但很快,那点情绪消失了! 对方不怪罪,可不意味着自己能够不当回事,回想起那一日宫傲离开绝望的眼神,罗玉心情复杂道:“当日是我太过激动,我该向你道歉的,就算你不怪我,也应该道歉。”说罢,他拱手作辑,俊美的面庞上满是惭愧与自责。 宫傲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当即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儿,连忙拉住罗玉的手。 “大公子言重了!” “当日我实在担心莲儿的身体,你也知道她因为中毒一事,导致身体虚弱,放在府里那最珍奇的药材养着,才勉强支撑,放到外边等同于让她自生自灭,我也是急了眼,才会冲你发火。”说道罗莲儿的身体状况,罗玉的眉头微微皱起,“前几日我便想过与你当面道歉,只是苦于没有找到机会,今日终于鼓起了勇气。宫傲,你要是不怪我的话,不如跟我一起回罗城吧。” 那一日宫傲离开罗城之后,罗玉曾经派人跟随,只不过半途被他给甩掉了! 后来寻找罗莲儿的同时,罗玉也命人打听宫傲的下落,得知他在沈浩然这里之后,才看看放下心中担忧。 如今心结解开,罗玉整个人松快不少。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宫傲,后者则是缓缓向后退去:“大公子,恐怕我不能回去了。” “为什么?”罗玉连忙追问,“你不肯原谅我?” 宫傲摇摇头,神情复杂道:“我从来就不曾怪罪过大公子,何来原谅一说?不能回去,纯粹是因为我在别的地方也有了牵念。大公子往返军营这么多次,应该不止一次见到沈将军吧,应该也从沈将军那里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罗玉闷闷的点头,再抬起脸的时候,唇角已然挂出一抹苦笑:“唉,是我疏忽了,我竟没想到这一层,还好没有做什么勉强你的事儿。” 人家兄弟两个分别多年,近段时间才刚刚重逢,想要一些时间相互了解,以便解除彼此心中的隔阂,也是很正常的,倒是他这个外人,竟然想要利用宫傲的中心为自己谋取好处,细想来还真是有些面目狰狞的意味。别说什么帮忙了,如今宫傲没有将他从营帐中赶出去,就已经是顾念旧情了! 罗玉叹息一声:“既然你不肯跟我回去,那我也不会勉强,毕竟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总不能硬逼着你跟我走。” 虽然他表现得并不明显,但是宫傲对罗玉那么熟悉,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正要开口解释,可话黑莓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罗玉给打断。听得罗玉关切问道:“对了,你的病好些没有?” “军医说在等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罗玉点点头,松了口气般笑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在军营里的日子不大适应,伤势会恢复得不好呢,看来是我多虑了。往后若是需要什么药材,你只管去罗城取,我睡不成城中,但杨三会在,你们也相熟,他不会为难你的。” 宫傲敏锐的察觉道重点:“大公子要出门,而且还不带杨三?” 要知道杨三可是从小跟着罗玉长大的,可谓是心腹中的心腹,从小到大,不论去什么地方,罗玉都带着他,为何这次却没有.......宫傲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大公子此次出门,不会是为了小姐的事情吧?” 罗玉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你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没错,这一次出门,正是为了莲儿,她现在身在江城。” 这件事,宫傲并不意外,毕竟那一日罗莲儿找到他,要求他将自己送走的时候,确实说过要去江城,宫傲只是诧异于罗玉知道罗莲儿的下落,莫非罗莲儿这么不小心,竟然吧自己的位置给暴露了? 就在宫傲百思不得其解时,罗玉笑道:“是国师大人传来的消息,他说莲儿在江城,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江城,接她回来。” “大公子,你——”此时此刻,宫傲的想法跟杨三一抹异样,那便是罗玉不能离开罗城。接罗莲儿这种事,拍谁去不可以?只需要多带些人手防止意外便可以,何必让罗玉亲自前往?如今罗城局势刚稳定没多久,罗玉便是城池百姓的主心骨,他要是走了,在半道上出了什么意外,那整个罗城都要乱了1 顾不得自己现在已经不再罗玉的手底下任职,宫傲急忙道:“谁都可以去江城接人,为何大公子硬要自己亲自去?眼下局势还不够明朗,大公子就不怕此行遇到危险吗?虽有大军在旁驻扎,但是敌军也在虎视眈眈,若出半点差错,怕是.......” 后边的话,宫傲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相信以罗玉的聪明,不可能猜想不出来! 宫傲愁眉苦脸道:“杨三可不擅长治理城池。” 罗玉哈哈一笑,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在为什么事顾虑!放心,我也不是那种顾头不顾尾的粗心大意之人。眼下距离出发还有两日时间,在这期间,我定然会将城中诸事打理完毕,待确定诸事稳妥之后才会走。” “可是——” 宫傲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罗玉笑呵呵道:“这些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毕竟你现在还没吧身上的伤给养好呢,想太多会伤身体,这些事,你就当作没听到吧。” 罗玉说罢,又关心了宫傲几句,这期间,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宫傲,说完自己的话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说什么当作没听到,这种事哪里是想要忘记就能够忘记的?”宫傲咬牙切齿道,“杨三是个武夫,上战场,或是逞凶斗狠他绝对没有问题,但是治理城池一事.....他跟三岁的小鬼可没有什么区别!” 宫傲越想,心情便越是急切,宛若热锅上的一只蚂蚁,在帐篷中团团乱转。 他是个谨慎的人,每做一件事,都会提前设计好一切,就连一句话说出口,也要千想万想,因此鲜少会有后悔的时候,可今日,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后悔了! 早知道罗玉要说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他就不会直接拒绝,刚才应该等到大公子说明情况后再做决断的! 宫傲一拍脑门,心中暗想,现在去追,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就在他纠结万分之时,有人掀开帘子,缓步走入营帐中:“既然你这么纠结,不如就跟他一起回去吧。” 宫傲猛然抬头,正对上沈浩然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战争的洗礼,见证过太多生离死别场面的缘故,那一双眼睛远比一般人的眼睛更加通透,像是能够看穿人的面皮,看出隐藏在心中真正想法一般,就像现在,明明宫傲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已经能够说出宫傲的想法。 “你明明就很想跟他一起回去,为何不承认?” 宫傲脸色微变。 是的,他确实很想跟罗玉一同返回罗城,只是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牵念,所以拒绝的时候,才会那么的果断。 他的目光在沈浩然身上来回打转,本就单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沈浩然瞬间就明白他在顾虑什么了,虽然两人分别多年,但终究是亲兄弟,他这个兄长对弟弟的想法,还是有那么一点感应的1这些日子来宫傲从未喊过他一声兄长,实际心里已经把他当做兄长对待了吧!这段时间来,想要弥补两人之间关系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想到这里,面临分别的沈浩然心中多了几分安慰:“罗城和军营也不远,你要是惦念我这个哥哥,不如等有空的时候,回来看看我,反正这一时半会儿,我也不会离开此地,只要没打起来,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 宫傲心念微动:“你,就不挽留我一下?” “呵,别人说女大不中留,依我看,弟弟大了也留不住,各自都有各自的牵念和顾虑,我没有资格拦你的路。” “那我这就去追他。” 宫傲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向门外冲去,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临出门前,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顿下脚步,猛然转过身:“对了,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想问你很久了,只是没有机会。如今都要分开了,我不想留下什么困惑。那一日给你寄来书信的人是谁?” 生好人愣在原地,一脸茫然道:“什么书信?” “就是前几日,那封急送到你手中的书信,当时我正好路过,你攥住书信的模样,我都看见了。” 向来冷着一张脸的沈浩然,难得的露出腼腆的表情。他想起来了,那一封书信是白清瑜命人送来的:“她是我的心上人。”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神迹 http://.biquxs.info/

从军营返回罗城的路上,一辆马车匆匆而行。因为战争的缘故,原本经常有人经过的路,如今变得十分寂寥,一路走来,甚至没碰到过几个行人,恍若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急急而奔。 罗玉掀开帘子,目光落在渐渐后退的树影中,神情晦涩难明。 负责驾车的车夫虽然看不见主子此时此刻的表情,但是他却能通过刚才瞧见的神情变化,推测罗玉的心情。 “大公子,宫傲他不肯跟你回去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罗玉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这不是很正常吗?先前我曾经那样怀疑过他,甚至连让他继续留在罗城都不肯,他怨恨我也是应该的。不过眼下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找到自己的家人了。” 一个有家人的人,何必重新回到罗城那种闹心的地方?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宫傲,罗玉也不会选择回去。 他说话的语气如此低落,跟平日里与人说话的含笑温和模样,可谓是判若两人,驾车的车夫看出他心情不好,连忙闭上嘴巴。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城门前。 如今罗城已经解除了先前因为围城而产生的紧急状态,城门打开,往来有不少百姓正在排队,负责检查的将士站在城门前,当他们转头见到罗玉,立即匆匆迎上前来:“大公子,您回来了!” 罗玉点点头,笑着问了他们两句话,便要进城。 作为罗城实际上的掌权者,罗玉的进出自然是不用受到盘问和检查的,但是有位小将士初生牛犊不怕虎,硬是吧罗玉的车驾给拦了下来。 车夫横眉怒目:“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车驾?大公子要进城,你凭什么拦?” 那小将士在众人如刀刃般锋利的视线中明白自己做了大不敬的事情,但还是不肯让步,只是目光穿过马车,落在后方不远处。他一脸凝重道:“大公子,不是小人故意跟您作对,而是这特殊时期不得不特殊对待1大公子您想进城随时都是可以进的,但是跟在您后边的这一位,必须要检查啊,万一他是细作,或是对咱们罗城抱有其他的心思,放他进去岂不是故意害人吗?” 罗玉敏锐的捕捉到他话语不对劲之处,眉头一皱:“跟在我后边的人?” 小将士用力的点点头,手一指:“就是他,方才他一直跟在大公子的车驾后面,几乎是和大公子一起到达的,难道大公子不知道他跟在后面?他和您不是一块儿的吗?” 罗玉快步走下马车,回头望去,正巧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 “哎呀,这就被大公子给发现了,我本来还想再瞒些时日,等到想出理由后再跟大公子坦白呢。” “宫傲!” 罗玉惊呼一声,下意识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刚才宫傲不是明确的表示过,这段时间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只想留在军营里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因为太过震惊的缘故,罗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知道眼睛再三揉过,带出几条通红的血丝,他才明白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宫傲真的来了。 要不是因为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罗玉必须要在人前表露出威严的模样,恐怕他现在已经冲到宫傲的身边。 他真的没想到他会来! 回城的路上,罗玉甚至想好了留下杨三处理城中大小事时可能会引起的骚动,着实没想到宫傲会改变主意。 在他的目光灼灼下,宫傲自己也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了,笑呵呵的解释说:“方才大公子离开营帐后,沈将军就来了,他对着我一顿教育,还说人不可不忠心,我效忠于大公子,就不能在大公子有麻烦的时候弃之而去,他让我回罗城帮大公子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罗玉半信半疑:“沈将军当真舍得?” 要知道他跟沈浩然说起想带宫傲回去的时候,沈浩然的反应极大,显然也是不肯的,后来好说歹说,他才答应给他一个机会,现在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罗玉有心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宫傲不想解释那么多,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追根究底没有意思。他直接避开罗玉的问题,笑呵呵对罗玉道:“大公子追问这些有什么意思?难道大公子不欢迎我?”62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罗玉怕这个追来的人又改变主意,连忙转移话锋,“我只是有些惊讶!宫傲,欢迎你回来!” 江城太守府,夜深人静时分。 一道人影从偏僻处闪过,悄无声息的来到花园的某一处假山后。 此时已经是夜深时分,天上的明月被阴云遮蔽,只留下几缕月光洒落人间,衬上那无边无际的黑暗,越发显得阴森恐怖。罗莲儿此时就处在这种阴森恐怖的氛围之中!她在假山后站定,明亮的眼眸环顾四周,心情忐忑不安到了极点。 女子多半都是胆小的,尤其是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子,在面对面前的恐怖环境时,不瑟瑟发抖已经是万幸! 看着这四周寂静无人的模样,罗莲儿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一日,那个名叫小蝶的姑娘出现在她的面前,又似是而非的说了许多话,她竟然全都相信了,对方让她二更来此地汇合,她竟然也—— 如果可以的话,罗莲儿真想直接往那个故弄玄虚般的小姑娘脸颊上抽两巴掌! 如今的她,不敢一个人回去,却又没有等到小蝶说的那个人,真可谓是进退两难,让她现在浑身都不自在! “到底什么时候才来?” 就在罗莲儿怀疑自己被小蝶戏弄,今天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人出现在此地,并且跟自己碰面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出来的时候没有注意时辰吗?让你二更来,你三更才到?” 罗莲儿猛然回头,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凝望而去! 只见视线近处头,幽暗且不起眼的角落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借着昏暗的庭灯光芒,罗莲儿隐约瞧见对方的身形,那是个成年男子,身形挺拔修长,此时他正穿着一声黑衣,走出来的时候,他一脸的不耐烦。 罗莲儿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我没注意,我以为现在是二更.......” 其实是她怕自己心中被发现,所以离开的时候蹑手蹑脚,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过还好,那人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计较,只冷哼一声道:“你就是小蝶说的那个人吧?” 罗莲儿用力的点点头:“不知阁下是?” 一般来说,像她这种柔弱,没有太多自保能力的人见到一个陌生男子,心情应该恐慌才是。 毕竟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弱势的一方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危险! 可罗莲儿却一点慌乱的意思都没有,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的意思,甚至还缓步上前来,主动凑到那人的身侧!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站在整个人身边,或是被他盯着的时候,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好像认定了整个人不会伤害自己!这种奇怪的错觉究竟从什么地方来,罗莲儿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人,或许某些人天生就拥有别人想要而得不到的亲和力吧。 反观对方的表情,他对此好像早就已经见怪不怪,显然类似的事没少发生在他的身上。 “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小蝶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是她既然摆脱我将你带去那个地方,我就不会袖手旁观。” “那个地方是哪里?” 听着这人的话语,罗莲儿越发感到茫然。 第一次见到小蝶的时候,他还以为小蝶只是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呢,万万没想到,她竟然隐藏得那么深!听这身手好到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太守府的人说的话,罗莲儿越发怀疑小蝶的身份! 他们到底是谁?有着怎样的关系与身份? 就在罗莲儿皱着眉头,心中念头千回百转之际,那人上前一步,直接抬手将罗莲儿打晕在地。 昏迷过去之时,她隐约察觉到有人将自己接住,怀疑正是那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听得他用温和的声音安抚道:“你先睡会儿,等会到地方之后,我再把你给喊起来。” 那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话语,落在罗莲儿的耳中却像是一阵春风拂过,她整个人松快不少,原本僵硬的身体也微微放松。再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罗莲儿自己也不知道了,她只知道自己再度醒来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座大殿,殿宇中央供奉着特殊的神像,罗莲儿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长有龙角的神像!四面八方,放眼望去全是被点燃的蜡烛,交相辉映宛若天空的遥遥星河,罗莲儿第一眼看见,就被这副场景彻底的迷住了眼睛:“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地方.......乍然一看,竟像是神迹般!”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信徒 http://.biquxs.info/

“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平平无奇,脑子却还是挺灵活的,至少比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要灵活,你说的没错,这便是神迹。” 这大殿里原本只有罗莲儿一个人,乍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罗莲儿吓得半死,猛然站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门口的方向,几人缓缓走入大殿,步履缓慢却坚定的向着她走来。 罗莲儿面露警惕:“你们是谁?” 那些人一共四个,两个男人,一个女人,更有一个穿着僧袍的小和尚。为首的,也就是最先开始说话的,是那位相貌清丽,身姿窈窕的女子。 只见她脸上挂着笑意,颇为玩味道:“这便是小蝶让你带回来的人?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样。” 站在女子身后的年轻男人点点头。 看到他,又听到小蝶这个称呼,罗莲儿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深夜时分,自己赴约去到花园中,碰头的便是那个年轻男人,当时太过昏暗,罗莲儿没看清楚对方的相貌,但是清楚的看见了他挺拔的身形!瞧见这几人眼神各异打量自己的模样,罗莲儿有种自己是小白鼠,也像是猎物的错觉,下意识往后边推了推,神情惶恐道:“你们就是小蝶想让我见到的人?” “没错,就是我们。” 女子往前走了一步,在一堆人中,只有她最有亲和力,所以罗莲儿没有抗拒她的靠近。 听得那年轻女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做阿宁,是龙神的使者。” “龙神?”罗莲儿猛然瞪大眼睛,目光在大殿中来回打转,最终落点大殿中央那座特别的神像上。难怪那座神像上有两个如龙角一般的物事有,原来他是龙神的神像!想到这里,罗莲儿越发惶恐起来:“小蝶对我说,只要我与你们合作,你们便会帮我实现我的梦想,直到我得到心里想要的那个人为止,这是真的吗?你们真的有办法让他对我上心?还有我的身体......我有活命的机会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惹得阿宁眉头一皱,面露不耐道:“你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一个了。” 罗莲儿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们只需要回答我是真是假就可以了。” 这倒是简单了不少,阿宁点点头:“都是真的,不过这一切有一个前提条件,那便是你必须对龙神虔诚。我们在场的人,全都是龙神的信徒,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都经历过不少苦难,历经艰险才做到现在这个位上,我们的力量都来源于龙神。你想要活命,又想要完成自己所谓的心眼,那你就必须信奉龙神,如此方有机会。” 罗莲儿慌了神:“小蝶从未跟我说起过这个!” 在罗城,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整个城池的百姓都对神神鬼鬼一事抱有怀疑态度,他们不信神佛,只相信自己,罗莲儿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自然也养成了一样的习惯。。 因此阿宁说到龙神的时候,她只觉得面前几个人是江湖术士,惯会骗财骗色,实际一点本事都没有的那种人。 此时的罗莲儿,就差把怀疑两个字写在自己的脸上了。 他摆出这样的态度,阿宁竟然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意思,好像对这种情况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笑了笑。 “像你们这种从未接触过龙神的人,对我们的话语抱有怀疑心态也是很正常的,毕竟你们从未真正的见识过龙神的神迹,我们可以原谅你的无知。” 罗莲儿张了张嘴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面前闪过一道人影,顷刻间,已经有人在她面前站定。 竟是那个进门之后便不发一语的中年男人。 没等罗莲儿反应过来,那人的目光已经在她的身上走过一圈,尤其是脸色这一块,他看得格外仔细。 “怎么样?”阿宁问。 那中年男人道:“她根本就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极为特殊的毒药,时候虽然服下解药,又用了许多珍奇药草救命,但是无法逆转,这些毒素会随着时间流逝深入肺腑,知道她的心脏不再跳动为止。”他顿了顿,又在阿宁的白眼中补充道,“她说的命不久矣,是真的。” 阿宁眉峰一挑,望向罗莲儿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真是个可怜人!明明才十几岁,甚至还没来得及结婚生子呢,就一只脚踏入坟墓中了!幸好你走运碰到了我们,否则你这条命肯定保不住。” 罗莲儿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们,漂亮的眼眸中满是困惑:“你们真的有办法救我?如果我真的能活下来,我发誓,我一定会成为龙神的虔诚信徒!从今往后吃斋念佛.......不,是潜心侍奉,日夜祷告........”对生命的渴望让罗莲儿的心如擂鼓般砰砰砰跳动着。 阿宁笑着眨了眨眼睛,温软的手轻抚上罗莲儿的脸颊:“吃斋念佛,潜心侍奉这种事就不用了,那是和尚才做的事,你信奉龙神,心里有信仰便可。”菡萏文学 “龙神一定能听到信徒的心声。” 阿宁说完话,用力拍在中年男人的手肘上:“行了,你就不要再卖关子装深沉了,该做的事儿尽早做好,东西呢?” 白皙的手摊开,停在那人的面前。 那人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十分不情愿,但还是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但不是放到阿宁的手中,而是放到罗莲儿手里。 罗莲儿一脸茫然道:“这是什么东西?” 中年男人回道:“这是能让你从鬼门关走出来的好东西,瓷瓶里放着药丸,你每日清晨服用一颗,连服用三日,你体内的毒素便会彻底抹去,届时你就能够像正常人一般活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用有任何的顾忌。” 罗莲儿紧紧攥着手中的白瓷瓶,面上表情惊愕,心中也有惊涛骇浪掀起。 她不敢相信,困扰自己那么长时间的问题,竟然能够这么轻松的被抹去,在这些人眼中,到底什么才是难题? “是真的吗?” 阿宁冷哼一声道:“我虽然看这个家伙很不顺眼,但是有件事不得不承认,龙神对他的手还是颇为看重的,你手中的药丸,绝对有救人的效果,若是不信,可以等回去之后服用试试,三日后自然会有结果。 一直没有开口的小和尚眼风一扫,定定看着罗莲儿道:“今天来过这里的事,我希望你心里有点数。” 他不说,阿宁都快要忘记提醒了,连忙附和道:“没错,这座大殿,和小蝶的事情,最好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否则龙神降下惩罚来,可不是你自己一条命就能结束的。你也别想着偷偷说,龙神无处不在,不论你心里想些什么,要做什么,它都看得清清楚楚。” 罗莲儿打了个冷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这一瞬间,她真的有了一种被人紧盯的错觉。 只要能够活命,别说是成为龙神的信徒了,便是让罗莲儿将自己拥有的美好物事交出去,或是死后坠入阴曹地府永世不得翻身,她也不会有任何原因。 她举起手,发誓道:“我绝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小和尚摇摇头,望向神像所在的方向,轻声道:“你的誓言,对着我们说可没有任何用处,你对着龙神说,他自会明白你的意思!” 当着众人的面,罗莲儿对着神像起誓,坚定的神情,真挚的口吻,终于打动了某些人的心,尤其是阿宁,更是笑着对她点头:“龙神一定会庇佑你的。”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一阵风拂面而来。 罗莲儿闻到风里包裹的甜腻香气,不知何故,竟然有一种头晕眼花,站不住脚的感觉,她拧起眉头,轻轻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想吧眩晕感给晃走,结果确实她自己率先晕倒,身体宛若遇到水的泥塑般软了下去。 恍惚间,罗莲儿听到阿宁温柔的,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你睡吧,梦中自有龙神庇佑。”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语般,罗莲儿昏昏沉沉的陷入一阵黑暗之中。 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可她却怎么都没法让自己从睡梦中醒来。目光一转,前方隐约闪烁的灯火吸引了她的视线,罗莲儿不由自主的迈起脚步,缓缓向灯光闪烁的地方走去。 “谁在哪里?”她轻声问。 在梦里自然是不可能得到任何回答的。 罗莲儿也分不清楚自己往前走,到底走了多长的时间,只知道对着距离的渐渐接近,那亮光里的场景也越来越清晰。 只见金色光芒之中,一条金色的巨龙盘亘在地,正用一双宛若宝石般美丽,却也有锐利眼神的眼眸打量着来人,它身形只庞大,罗莲儿一眼望不到底,只是龙的一个爪子,就比她踮起脚尖的高度更高。 这一瞬间,罗莲儿心潮澎湃,她算是明白阿宁为什么在自己昏睡时,说出那句奇怪的话语了! 双腿一软,她神情虔诚的跪倒在地:“信女罗莲儿拜见龙神.......”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来客 http://.biquxs.info/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境中光芒闪烁,一条金色的巨龙卧在大树之下........”每当罗莲儿重新回忆起梦境中的场景,心跳便会不由自主的加快,她半低眼眸,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攥住衣袖。 “你能明白我说的那种场景吗?” 彼时房间里面,除了她之外,还有小蝶,她坐在床畔,听到这形容梦境的话语,眉峰微挑道:“这个梦境是所有龙神的信徒都会梦到的,我当年打算信奉龙神的时候,也做过这种梦,想来是龙神有所感知,对我们这些信徒有几分慈悲心吧。” 罗莲儿半蹙眉头:“你也是龙神的信徒吗?” “是的。” 关于这个话题,小蝶不想多说,毕竟隔墙有耳,待在太守府的这一段时间中,她希望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那一种,所以她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再抬起脸的时候,小蝶已经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一双澄澈的眼眸中闪烁光芒:“大姐姐,你的病好些了没有?” 罗莲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清楚的记得,那一日在大殿上,她和那些人初次见面,其中一人与她说笑着,另外一人则是往她手中塞了一个小瓷瓶。 如今瓷瓶里的药丸已经全数吃掉,只有空空如也的小瓷瓶还放在床头,罗莲儿不确定自己的身体是否好转。 小蝶一脸迷茫道:“大姐姐你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弄不清楚吗?” 罗莲儿半低眼眸:“这种事,总得要找大夫来看看才知道。”虽然这两日服下药丸之后,她的身体确实出现了一些变化,人比平日里松快一些,但是罗莲儿不敢凭借这个,就断定余毒已经彻底清除。 一定要看过大夫才可以下定论。 如果那些棘手的余毒真的因为服下那些药丸而彻底清除,罗莲儿便决定真的信奉龙神。 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她命人去外头请了大夫过来。当周大夫为她把脉,脸上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咦?这是怎么回事儿?” 罗莲儿心念微动,急急向大夫追问道:“大夫,我的病情是否有了好转?” 周大夫用力的点点头,手轻轻捋着自己的胡须,神情复杂道:“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如此奇怪的情况!明明上次来给罗姑娘把脉的时候,姑娘身上余毒未清,身体甚至已经变成强弩之末,可如今那些余毒竟然全部都消失了,罗姑娘宛若常人般,脉象甚至比某些人更加平稳!” 这简直就是医术的奇迹! 周大夫满是褶皱的面庞上有几分激动,显然是不敢相信面前所发生的一切,要不是因为男女有别,恐怕他这时候已经安奈不住,拉住罗莲儿的手追问情况了。 “罗姑娘,请恕老夫冒昧!敢问姑娘这段时间是否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药材?或是用别的手段放过毒?” 罗莲儿心里门清,却故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毫不犹豫选择摇头:“我没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也不曾用过其他手段给自己治疗,最近喝的汤药都是大夫您给开的方子,会不会是方子的原因?” “不可能,那药方顶多是疗养身体,定神之效,怎么可能帮忙排清余毒呢?” 大夫执意要弄明白,奈何罗莲儿什么都不说,一口咬定效果都是处在方子上,犹豫她的坚持,大夫的心念产生动摇。 或许真的是药方出了什么差错,误打误撞...... 身为医者,谁不希望治病救人,成为天下间最有名的大夫,拯救世人?周大夫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心态却不比任何一个年轻人差! 一想到罗莲儿的情况,他便按捺不住心中冲动,叮嘱了几句要紧的话语后,立即离开太守府,返回自己的医馆了。 看着他匆匆的背影,小蝶心中尽是迷茫:“有必要这么冲动吗?” 罗莲儿也同样不解,他们不是医者,自然无法理解医者的内心活动。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周大夫的反应,而是罗莲儿身体的情况,她按住自己的手,清丽的面庞上是掩藏不住的欢欣:“龙神果然庇佑了我,还以为自己的性命要交代在江城,万万没想到,龙神竟然给了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罗莲儿越想越激动,娇弱的身子宛若风中的树叶微微颤抖着,由于太过激动,她一双眼眸像是落入星子般明亮。 “只要有一条命在,我想要得到的那些,也都是迟早的事儿!包括国师大人的心!” 小蝶抿了唇,不置一词。 那一日风长栖和玉无望一同来看望自己的模样,她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罗莲儿想要得到玉无望的心,怕得要经历不少的磨难呢。 就在两人为情况好转一事欢欣雀跃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罗姑娘,夫人请您去大厅一趟。” 侍女口中的夫人,毫无疑问是太守夫人。 自从上次利用她挑拨离间失败之后,太守夫人便和罗莲儿疏远了,即便是知道她生病,也不曾过来探望过,如今怎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再者说了太守夫人明明知道她近两日身体不好,想见面为何不亲自前来,反倒是要她过去,而且还是去大厅? 罗莲儿微微眯起眼睛:“那边有没有说过因为什么事让我过去?” 外头的侍女摇摇头,忽又想到隔着门,罗莲儿不一定能够看见,便扬声回道:“夫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您尽快过去。 如此急切,怕是有什么是发生了。 罗莲儿翻身下床,快步走到梳妆台前:“你们进来给我梳妆打扮吧。” 侍女们得到允许,接连推门而入。 当她们进入罗莲儿的房间,眼眸中清楚的倒映出小蝶的身影是,纷纷露出诧异的神情:“这,这不是小蝶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上次小蝶从火海中将小公子救出来之后,她的事迹可谓是传遍府邸的每一个角落,因为脸上有烧伤的疤痕,侍女们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认出了她的身份,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心中纳罕,罗姑娘什么时候跟小蝶的关系那么好了? 小蝶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单纯表情,就像是一个偷偷玩闹被大热发现的孩子,神情腼腆道:“我到处闲逛的时候,听别人说这个姐姐生病了,不能随意出门,我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会闷,就来找她说话。”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蝶不好意思的指了指窗户,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她这副娇憨的模样,彻底让人放下戒心,尤其是那几个发现她的侍女们,更是一颗心化成一滩水,连连笑着点头:“小蝶你放心吧,你在这里的事儿,我们一个字,不,是半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 见此情状,小蝶呲牙一笑:“拉钩!” 其中一个侍女与她勾指起誓,她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再说大厅那一边,沉默的气氛充斥这每一个角落,大厅中两人正襟危坐,目光各自飘忽。 坐在大厅上位的那个人,自然是太守夫人,今日玉无望和江城太守都不在府中,那招待客人这件事,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太守夫人的身上。 她侧过脸,小声询问身侧的侍女:“不是让你们去请罗姑娘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侍女一脸为难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听说罗姑娘这几日身体不适,想来是因此耽搁了吧,要不奴婢再派人过去问问?” “罢了罢了,派一个人去请就够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故意压得很小声,但罗玉耳力不错,还是听到了她们口中说的那些话,眉峰一挑:“你们说莲儿身体不适?莫不是生病了?” 太守夫人怕他怪罪自己没能照看好罗莲儿,连忙为自己辩解道:“并不是生病,而是罗姑娘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这段时间来虽然一直让大夫照看着,名贵药草养着,额可是罗姑娘的身体情状却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大夫甚至说.......” 太守夫人没将话说完,停在这处,与此同时抬眸往向罗玉:“大公子既然是罗姑娘的兄长,想必知道她的事儿吧?” 她一提起这件事,罗玉含笑的神情便多了几分凝重,显然是真的在为罗莲儿担心:“不瞒夫人,我提起来接莲儿,就是因为她的身体状况,她是我罗城的人,不论发生什么变故,都应该在我罗城。” 便是死,也应该在洛城埋葬。 当然,因为后面那一句话听起来不大吉利,罗玉没有说出口,但是大致的意思,太守夫人已经看明白了,忍不住感慨道:“大公子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接罗姑娘,看来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的身体呢。” 罗玉淡淡一笑:“她毕竟是我的血脉亲人,也是我唯一的妹妹,作为兄长,自然要多关心她一些。”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不愿意 http://.biquxs.info/

说这些话的时候,罗玉表情真挚,太守夫人定定的看了他半天也没看出任何一点错处,心中那一点点的侥幸心理随即破灭,像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泡沫,消失在她的世界中。原来之前罗莲儿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全都是哄骗她,诱使她成为一枚棋子的谎言,其中到底夹杂着几分真心,夫人想不出来,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关于罗莲儿说的那些兄长对她不好的话,全都是假话! 试问一个不关心妹妹的兄长,又怎么抛下诸多繁杂事务来到这同父异母妹妹的身边? 罗玉对莲儿好,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做不得假! 看着面前这位俊朗公子哥脸上的笑意,以及他眉梢眼角中毫不掩饰的对罗莲儿的关怀,太守夫人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忍不住感慨道:“罗姑娘能够拥有大公子这样宽厚仁和的一位兄长,着实令人羡慕,只可惜我家中只有一个妹妹,怕是永远都体会不了这种感受了。” 太守夫人说着,还忍不住叹了口气,面露遗憾神色。 大厅中的两个人相谈甚欢,浑然不知道门外已经有一人站定,她的脚步停在门槛外,脸上表情有几分僵硬。 这人自然是太守夫人和罗玉讨论的话题忠心,罗莲儿,她本来是想直接进到大厅里见太守夫人的,万万没想到站在门外的时候,竟然会听到这个声音!声音的主人是谁,她就是做梦都能认出来! “罗玉.......”罗莲儿在心中暗自咬牙切齿,怨恨罗玉突然出现破坏她的计划。 虽然那一日对爹娘动手的人不是罗玉,而是宫傲那个两面三刀的人,但罗莲儿也不可能将事情分得那么清楚,毕竟罗玉也是那一场惨案的幕后推手之一,也是她应该怨恨的人之一。 听到罗玉的声音,她的脚底像是扎根在地上,再也迈不动脚步。 到底该不该进去见罗玉呢? 罗莲儿正困惑之际,领着她来大厅的侍女已经匆匆走入门中,一脸恭敬的向夫人禀报罗莲儿被带到。方才还跟罗玉有说有笑的太守夫人立即改变脸色,目光直接越过侍女,落在门后一方浅粉色的衣袍上。她微微挑高眉头,玩味的问道:“你说人已经带到?且回头看看,那个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带路的侍女猛一回头,像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脖子断掉一般,只想尽快见到身后的场景。 只见不远处,原本应该站着罗莲儿的地方,竟然连一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是罗莲儿的行踪了!侍女一脸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神情复杂道:“方才罗姑娘就跟在奴婢的背后,进小院的大门的时候,奴婢可是亲眼见到过的。” “怎么会连个人影都没有?” 侍女诚惶诚恐的为自己辩解:“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夫人且稍等片刻,奴婢这就折返回去寻找,或许是因为路走得太快太急了,所以罗姑娘才会跟丢!奴婢一定会将罗姑娘找回来。” 说罢,她竟是直接转过身,准备冲到外头去。 别人不知道罗莲儿的性情脾气,罗玉却是在清楚不过的,方才特意叮嘱太守夫人命人将罗莲儿请来的时候,不要说起他,就是为了防止罗莲儿知道自己来到之后躲起来不见面。现如今突然走丢,肯定是因为她站在外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果不其然,当侍女匆匆跑到门外,即刻发出一声惊呼:“罗姑娘你怎么待在这里!” 躲在门后的罗莲儿眉头一皱,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要扭头就走的,毕竟那一日从罗城出来的时候,她便做了跟罗玉恩断义绝的决定,她只有一个亲哥,偏偏那个亲哥随着罗城的变故彻底失踪。联想道爹娘的遭遇,罗莲儿有理由怀疑自己的那位兄长是被罗玉给害死了! 她想转身离去,可此时大厅里坐着的可不仅仅是罗玉一个人,更有太守夫人,这位夫人对她的好,罗莲儿都是清楚记得的! 若是得罪了她,往后还怎么继续待在太守府?便是罗莲儿敢死皮赖脸,也不可能到连尊严都不顾的地步!她缓缓抬起脸,清秀面庞上挂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只是站在这里看看,没有走丢。” 罗玉听到声音,腿一迈,直接走到门外:“你在这里看看?这处有什么好看的?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莲儿,你不会是在躲我吧。”中文吧 罗莲儿梗了一下,目光飘忽道:“我为何要躲你,你是我的兄长,又不是我的仇家。”这句话,如果仔细倾听的话,一定能够听到其中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知道太守夫人是否看明白了这一点,反正罗玉是懂了,不过这个小态度并没有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澜,来江城的路上,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得罗玉温声道:“你在外边吃了这么多苦,怎么还是没有改掉自己的坏脾气?” “什么坏脾气,我根本就没有——” 罗莲儿话说一般,突然戛然而止,原因无他,太守夫人还在场呢! 之前在洛城的时候,双方经常发生争执,当然,是罗莲儿单方面的语言整整,这让她养成了一种听到罗玉说话,张口便冷嘲热讽的习惯,有时候气急,还会直接骂两句不堪入耳的话。 她对罗玉本来就没有什么尊敬的心思,所以骂人的时候不会有任何负罪感,太守夫人不同,往后想要办事,还得要依仗她呢! 为了保持自己在太守夫人眼中的形象,罗莲儿按下心中火气,一脸委屈的开口道:“大哥,你真是误会我了,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坏脾气,跟在后边更不是为了躲避你,仅仅是因为身体不好,追不上而已。” 为了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真实一些,罗莲儿轻轻按住太阳穴,本就瘦弱的身形宛若杨柳般随风而动,像是随时随刻都有可能被风给吹走,或是太过虚弱直接晕倒一般。她苍白的脸色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衬托得理所当然,就连太守夫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虽然她也知道罗莲儿不是想象中那一种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可夫人不知何故,就是愿意将心偏向她那一边。 为了化解尴尬的气氛,太守夫人轻咳一声,吩咐侍女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罗姑娘扶进来。” 侍女们如梦方醒,缓缓将人扶进大厅中。 天知道那一瞬间,罗莲儿的心情究竟有多么复杂,她真想一把推开这些人,径自跑到外边去,便是再吃一遍苦,也比对上罗玉来得舒服! 她紧紧皱着眉头的模样落在罗玉眼中,等同于身子不适,毕竟在此时罗玉心里,罗莲儿还是那一个命不久矣的可怜人。 “你的病情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重,不如与我一同返回罗城吧?梁国有一位大夫,妙手回春,堪称在世华佗,我已经命人去请他到罗城,想来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你与我一道回去,或许能够治好身上的病症。”罗玉轻声劝说着,要不是那一日亲眼见过双亲的死状,恐怕罗莲儿已经相信他是真的为自己好。忍下心中怒火,以及那点冷眼嘲讽的冲动,罗莲儿摇摇头:“我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罗城可是你的家,也是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你就不怀念吗?” “没有什么理由,我就是不想回去而已,虽然它是我长大的地方,但也是一个伤心地,我永远都忘不掉爹娘离我而去的那个夜晚。回去也没有用,不过是一遍遍在伤口上撒盐而已!” “你还是走不出来?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曾经害过别人,那自然也会有报应降临到身上,这不过是因果轮回而已。” 罗莲儿忍不住眼压切齿,一双澄澈的眼眸中闪动着泪光:“你这话说得倒是轻松!感情死去的人不是你的爹娘!” 罗玉面露苦笑:“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我是你的兄长,你的父亲自然也是我的父亲,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不为家人逝去而伤怀的人呢?我只不过没像你那样表现明显罢了。这些年来,父亲确实因为种种原因苛待过我,可是我也从未真正怨恨过他。当日若不是宫傲.......罢了,反正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我不会害你。” 见罗莲儿眉头一皱,好像下一刻又要发生争执,太守夫人连忙站出来劝解。 “大公子和罗姑娘大可不必如此争斗,毕竟是血脉亲人,以前那些事既然事出有因,为何不能放下呢?”太守夫人温柔笑道,“为人父母,心中唯一的愿望,大概就是孩子相处和睦,在他们离世后也能相互扶持吧,你们若是再这样争执下去,怕是萝太守泉下有知,会不安心的。” 罗玉的面子可以不给,但太守夫人的面子却不能够驳! 罗莲儿按下心中怒火,一脸坚定对罗玉道:“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回去!”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见谅 http://.biquxs.info/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风长栖一边轻轻晃着孩子的摇篮,一边困惑的问,“大公子不辞辛苦亲自来到江城,想接她回去,她非但不肯走,还说出了这么过分的话,当真是不把大公子当做兄长不成?” 清秀轻哼一声,一脸不屑道:“殿下,我说的这些还算是比较好听的!在大厅之上,那平日里装的温柔可爱单纯的罗姑娘说的话可比现在更加难听,正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就两个哥哥,其中一个从未漏过面,唯一对她好的人特地来到江城接她回家,她不肯走还出言嘲讽,真是一匹白眼狼,不,或许养一头狼都比养她更好一些,她根本就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清秀义愤填膺的说着话,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力道,把本来打瞌睡的小公子给惊醒了。 他瞪大一双黑色的眼眸,冲着风长栖和清秀摆了摆小拳头,宛若愤懑般。 风长栖浅浅一笑,手里逗弄着孩子,口中却对清秀道:“这种话往后还是不要乱说了,我们都不是局中人,又不知道他们中间发生过什么,贸然发表见解,怕是有失偏颇,不妥当。” 清秀心中原本有一腔怒火在汹汹燃烧着,可听到风长栖这话之后,等同于被冷水瞬间浇灭。 她耷拉着脑袋,有些颓废道:“殿下,您怎么老是帮着她说话!” 风长栖眉峰微挑:“有吗?” “当然有!”随后清秀从最开始的时候开始细数,一直数到风长栖这一次帮着罗莲儿说话,一双眉头拧成川字,“殿下,依我看,那个罗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您没有必要这么帮她!别忘了她可是卯这劲儿想要插足您与国师大人中间的!先前殿下您与国师大人多好,在一切那么长时间就没吵过架,可谓是如胶似漆,可这人出现之后,他们中间却生出了矛盾!要不是后来机缘巧合,殿下与国师大人将心里话都说开,说不定现在还在冷战中!” 清秀越想,就越是为风长栖感到不值得:“那个人根本就不陪被尊重。” 风长栖轻咳一声,眼风在清秀身上扫过,摇摇头道:“清秀,你还记得阿娘在世时候的模样吗?” 这可真是提起了清秀的伤心事!不论以前,还是现在,白欢的死都永远是清秀心中无法痊愈的伤疤,一提到白欢,她便神情微沉。 “虽然先帝已经离开人世,前往极乐世界,但是奴婢永远都会记得先帝在世时的模样,先帝的宽厚仁德,奴婢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清秀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一番话,殊不知这些话语正中风长栖下怀。 “对,阿娘的宽厚仁德我也一直铭记于心,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努力学习阿娘为人出事的模样。”风长栖握住小团子白白嫩嫩的手,神情复杂道,“我曾经亲眼见过阿娘整治宫廷的模样,当时有一位侍女不识抬举,硬要往阿娘刚定好的规矩上撞,还说阿娘仁德,不会怪罪,这副模样正巧被阿娘撞见,可是她却没有过分惩罚那人,只是训斥一番,又扣了些银两,就把人给放走了。” 清秀作为白欢的贴身侍女,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且还印象深刻:“先帝最是心软,虽然扣下了那个小宫女的月薪,可是事后又让奴婢松了一些东西过去,正好弥补了这些损失。” 风长栖缅怀道:“阿娘的宽厚大度,一直是我所追求的。” “殿下,这两者根本就不能够混为一谈,那位侍女虽然背后编排过八卦之事,但只是背后说嘴,并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惹出过什么大乱子,可是罗姑娘不一样,她可是差点害得殿下与国师大人决裂.......”清秀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继续说下去,奈何现实并没有给予她机会,没等她将这些话说完,便听到外头传来侍女禀报的声音:“殿下,院外有人求见。” 风长栖微挑眉头:“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清秀毕竟是清秀,时刻都记着自己的位置从来不会逾越,便是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但在正事面前还是硬生生咽会腹中。 “奴婢去外边看看!” 此时小公子刚从瞌睡中醒来,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但凡风长栖走出去一步,他便会扯开嗓子哇哇大哭,直到娘亲重新回到自己视线中为止,所以风长栖没有跟着清秀出去,而是继续待在房间中。 院外,清秀已然对上来人。 面前所站之人,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低,可清秀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也没有想起任何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他像是一个陌生人!防备的情绪瞬间浮现,清秀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一脸防备道:“你是谁?” 来人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拱手作辑后才报上自己的姓名,罗玉。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清秀联想到刚才被自己一顿鄙夷的罗莲儿,瞬间便明白了眼前这人的身份:“你就是罗莲儿的兄长吧!” 罗玉点点头:“清秀姑娘可否通报帝女殿下?” 清秀咦了一声,困惑的目光在罗玉的身上扫过,明明她从未说起过自己的名字,为何罗玉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能够准确的知道她?心中虽有困惑,但清秀还是去找风长栖禀报了情况,原因无它,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颇有些好感罢了!毕竟敌人所讨厌的人,等同于未来的盟友,再加上亲耳听到罗莲儿对兄长的不满和嫌弃后,清秀对罗玉颇有些同情意味。 站在门外的罗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清秀的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见她去禀报,心中还暗暗高兴。 从宫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一举一动颇有规矩,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有这样的下人,说明她的主子帝女殿下肯定也不会太差!至少,至少比那个不明就里逮着自己一顿冷嘲热讽的罗莲儿要好一些。 想到罗莲儿,罗玉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房间内,清秀刚刚想风长栖禀明情况:“殿下,外头求见的那个年轻公子是罗莲儿同父异母的兄长,也就是罗大公子,您要见见他吗?方才在外头的时候,奴婢看他神情好像有些不对,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语要跟殿下说.......” 风长栖装过视线,毫不犹豫道:“去请他进来吧。” 其实,就算清秀没有自作主张的街上那一句话,风长栖也会去见罗玉,对方可是玉无望的朋友,也是罗城的父母官,怎可可能不见? 清秀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房门,没过一会儿,便领进来罗玉。 这是罗玉和风长栖第一次见面,四目相对之时,风长栖出于礼貌微微一笑,来人也会意一笑,拱手作辑道:“草民罗玉拜见殿下。” 风长栖摆摆手;“这又不是在宫中,罗公子在我的面前不必拘谨。” 她微笑的时候,一双澄澈的眼睛微弯,宛若议论悬挂在天空的新月,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惊艳感。 之前在罗城,罗莲儿百般追求玉无望,玉无望却从来不为多动的原因终于找到,换成罗玉自己,有这样倾国倾城的一位美人陪伴在身侧,谁还会分出心生去打理外边的花花草草? 如今的罗玉终于能够理解玉无望的感受了。 因为惊艳过度的缘故,罗玉的目光像是黏在风长栖的身上,怔怔的看着她,一直到身侧的清秀轻声开口提醒,他才恍恍然意识到自己紧盯着某人看的行为有些失礼,连忙道歉道:“殿下见谅,小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乍然面对殿下,有些失态了。” 风长栖连罗莲儿屡次冒犯自己这件事都能够原谅,更别说是罗玉的无心之失了,她相信这并不是罗玉故意为之,便刻意将这个话题掠过,只问罗玉道:“大公子刚来到江城,想必正是兼程困倦的时候,怎么刚到太守府没多久便来了?”便是出于礼节,要来拜见这府邸中身份最为尊贵之人,也应该等到自己休息好了,恢复精神之后才是,这大公子在某些方面跟罗莲儿还真是相似。 他们两人最大的不同,是罗玉的彬彬有礼。 听得罗玉解释道:“罗城与江城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一路赶来倒是没有感受过疲倦,因而见到莲儿之后,小人便匆匆来拜见殿下了。” 清秀听到莲儿这个亲昵的称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公子,我们左盼右盼,终于把你给盼来了,您快点把罗姑娘给带回罗城吧,她在太守府里折腾这么一出,险些要把殿下和国师大人都给折腾散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麻烦的,您最好尽快将他带走,免得再度惹下祸事!” 罗玉来的路上曾经跟人打听过罗莲儿在府中的事儿,大致知道祸事的内容,俊美的面庞在清秀灼灼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惭愧:“莲儿怕是带不走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原因 http://.biquxs.info/

说到这件事,罗玉着实惭愧:“我一来到太守府便去见了莲儿,劝她同我返回罗城,可是她却不愿意走,还说什么,不论我使用什么手段,她都不会同我离开。她的性格最是偏执,怕是不会让我如愿。” 想要带走罗莲儿,一时半会儿怕是不成的,可偏偏现在的罗玉最缺的便是时间。 两两相望之时,清秀瞠目结舌:“真的没有办法带走,还是你不想将她带走?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手段强硬些,难道也不行吗?” 风长栖眉头一皱,轻声道:“清秀,不要胡说。” 清秀撇撇嘴,自去旁边站着了。 罗玉叹息一声,一脸无奈道:“我可谓是亲眼看着她长大的,她的性格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有任何更改,便是动用强势的手段,恐怕也只有无功而返一个下场,这一点,莲儿在太守府待了这么长时间,殿下应该或多或少能够看出一些端倪吧。” “是有些预感。” 风长栖逗弄孩子的动作微微一顿,面上神情晦涩难明。就连罗玉这个兄长都不能够将罗莲儿给带走,这是不是意味着往后只要待在江城,就会有衣裳眼睛暗中窥伺着她和玉无望的一切?虽然风长栖经过前段时间的波折之后对自己与玉无望的感情已经全盘信任,但是被人像猎物一样紧紧盯着,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不好受,只想尽快找个办法将罗莲儿送走。 “大公子是罗姑娘的兄长,对她如此了解,当真想不到任何让她改变主意的办法吗?” 罗玉犹豫着摇头,惭愧与自责让他在风长栖面前抬不起头,说话更是没有底气:“暂时没有,不过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方法。” 风长栖闷闷答应一声,心中颇为感慨。她又能对罗莲儿怎么办呢,她也是孟丽国的人,作为将来的国君,风长栖总不能将罗莲儿给抹杀,或者用强硬的手段将人给丢出去,否则今后她在百姓眼中的名声会越来越差,必须得要想到稳妥的办法才能够动手。 就在风长栖纠结之是,罗玉不知道想什么,忽然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锦盒来,递到风长栖的面前。 “殿下,这是小人送给小公子的见面礼。” 风长栖抬起脸,眼角眉梢间闪过一抹诧异:“大公子这也未免太过客气了。” 罗玉连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小人送礼,纯粹是尽一份心意,国师大人在罗城的时候,经常跟小人提起殿下与孩子的事情,这一份礼物,是当初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只不过现在才有机会当面送去。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风长栖正要开口,结果被摇篮里的小团子给抢了先,他伸出白白嫩嫩的手臂,朝着罗玉的方向张牙舞爪,时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清秀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小公子也未免太过聪明了,竟也知道罗公子手中攥着的物件,是送给他的礼物么?看他的模样,好似对这份礼物颇为心慌,殿下您就不要再推辞了,先将东西收下吧,大不了来日大公子成婚的时候,您再送上一份厚礼!” 风长栖瞪了她一眼:“救你话多。” 嘴上虽然嗔怪着,但是东西风长栖还收收下了,毕竟罗玉是玉无望的朋友,她总不能驳人家的面子,到时候要是被误会成嫌弃他送的礼物太过磕碜,又解释不清了,像清秀说的那样就很好。 于是玉无望返回府中时,见到的便是这种场面。 他心心念念的小团子将一个长命锁紧紧攥在手中把玩,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长命锁的样式看起来还真是别致。”玉无望仔细打量之后,发表见解道,“乍然一看,跟寻常的长命锁一样,但其上却有不少细节,单是这栩栩如生的纹路,就足够令人许多人望而却步。他微微挑高眉头,疑惑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过,最终落在风长栖的身上,“栖儿,我记得你最讨厌这种奢侈物件,平日里装扮自己都要清秀帮忙,今日怎么突然给孩子挑了这个。” 风长栖笑着摇摇头:“这长命锁不是我送的,而是罗大公子。” “大公子来到府上了?”玉无望眼前一亮,沉闷已久的心情顿时松快不少,这段时间以来,因为罗莲儿的事情他和风长栖闹过不少矛盾,自从认清楚对方挑拨离间的真面目后,玉无望每天都希望她尽快离开江城,偏偏她就是不走,硬是要留在此地恶心人,令人不胜其扰! 若是罗莲儿被带走,也算是省却一些麻烦事了。 玉无望还没来得及为少一事高兴,又听到风长栖说:“罗莲儿不会走。” 随后,风长栖又将罗玉心中的顾虑给说了一遍:“大公子说她太过偏激,身体又不好,若是强硬行事说不定会引来反噬,据说之前她就曾经因为某些事情不合心意寻死过......师父,我也不忍心看一条生命如花朵般凋零,罗姑娘还那么年轻,甚至连人生都没来得及经历。” 风长栖说话的时候,神情真挚不惨任何假意,看得玉无望心念微动,叹息着将人搂进怀中:“栖儿,你这是太善良了。” 风长栖笑笑道:“阿娘曾经教过我,为人君必须要宽容,不可意气用事,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息怒将别人逼到绝地,而且罗姑娘确实挺可怜的。”或许是因为先前对两人感情的不安彻底消除掉的缘故,如今的风长栖不再像当初那样疑神疑鬼,反倒是开始豁达起来,像是当初初遇那般,说话时候唇角总挂着婉柔的笑意,“如果她真是心肠歹毒之人,当日就不会有替代之心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力的握紧玉无望的手,就好像那宽厚的手掌能够给予她无尽的力量般。 “最主要的是,我相信师父,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 玉无望的心像是化成一滩水,浑身暖洋洋的,如同站在春日暖风中:“栖儿,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的心理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在哪里,我便去往哪里。” 风长栖没忍住扑哧一笑,抬手捂住玉无望的唇:“这种话听起来可不吉利,往后师父还是不要再说了!” 有客人来到府上,按照惯例,是要设宴款待一番,以尽东道主之心意的。入夜时分,太守夫人在府中设宴,请了几个身份相对重要的人来到府上为罗玉接风洗尘,其中就包括月舞。 听说来客是罗莲儿的兄长,月舞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我不去!” 林远平拉着她的手,哭笑不得道:“为何不去,你不会是觉得罗姑娘的兄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 月舞一双柳眉倒竖,毫不客气的说:“这还用怀疑吗?你是没看到那一日罗莲儿张牙舞爪的模样,简直不把自己当做外人,在别人家中一点拘谨的意思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太守府的千金呢!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这么恶心的人!有什么样的妹妹肯定就有什么样的兄长,说不定他哥哥还比她本人更加恶心呢,我若去赴约,岂不是折磨自己?” 林远平轻咳一声,淡定的解释道:“你想错了,大公子不是那种人。” “那他是那种人,难道你曾经见过他不成?” 林远平还真见过罗玉,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彼时的罗玉还只是一个小小少年,因为父亲的偏见在罗城不受重视,偶尔也会被人刁难,林远平碰巧就见过那么几次,每每回想起当时的场面,他就忍不住感慨:“大公子是个宽厚仁德之人,他的性格和罗姑娘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去一趟,看看他如何为人处世。除此之外,难道你不想见见殿下吗?” 后面那一句话才是决定事情的关键因素,一想到风长栖,月舞的眼眸都明亮了几分。 “你说得对,要是去参加宴席,那我就能见到风姐姐了。”在见到风长栖和恶心自己之间,月舞果断决定前者,“我这就去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候见到小团子,他连我的脸都认不出!”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林远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要不是你已经与我定亲,我都要忍不住怀疑你心里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另有其人了。” 等到两人收拾好自己,匆匆赶到太守府的时候,正巧是接风宴开始的时候,月舞毫不犹豫的丢下了林远平,跑到风长栖的身边坐下,在他们对面坐着的,便是罗玉跟罗莲儿这对兄妹。 只见罗莲儿抿着唇,一张脸面无表情,显然今日的洗尘宴,她来得比月舞更加不爽。 众人刚入座,罗莲儿凑到兄长的身边小声说:“你死心把,不论怎么劝,我都不会跟你回去的,因为我在这里有喜欢的人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挡箭牌 http://.biquxs.info/

罗莲儿跟兄长说话的时候,虽然有故意压低声音以便隐藏某事的意思,但席间可不像别处那般混乱,她就在再小声,众人也听见了,不动声色朝着这边望过来。而罗莲儿却像是一点都察觉不到般,仍自顾自对着罗玉说话:“我知道你不看好我留在这边的事儿,可我的事情容不得你插手,往后我不会再打扰任何人,因为我想在死之前最后做件能让自己舒心的事儿!” 罗玉神情一沉,微微眯起眼睛:“你口中所谓的喜欢的人,难不成是国师大人?” 莫名被点名的玉无望眉头一皱,轻轻拉起风长栖的手,试图解释些什么,结果后者抢先一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意思是不论发生什么,自己都会选择相信他。这副态度让玉无望心中一片柔软。 因为被戳中心事,罗莲儿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对上罗玉的眼睛,在说话时,底气已经有些不足:“我喜欢谁与你何干?” 罗玉目光在席间扫过,终是决定将话给说开:“当初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不止一次跟我说过担心你,你向来任性,坏名声几乎传遍罗城,父亲一直担心你嫁不出去......国师大人来到罗城后,你对他一见钟情,父亲还是很担心,他怕你在这些事情上吃亏,所以特地叮嘱我好好看着你。你喜欢谁都可以,唯独国师大人不行。”风长栖也玉无望情比金坚,哪里是罗莲儿想插足就能够插足的?与其有空肖想这个,还不如另选良人。 罗玉犹豫着开口:“我也是为你好。” 这一番话音刚落,罗莲儿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你有什么资格说你是为我好?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不应该拦我!” 这两人眼看就要争吵起来,在席面上发生这种事,谁的脸上都会不好看,因而太守夫人第一个想要站出来阻止,劝说。 可惜她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江城太守给拦下了。 夫人嗔怒瞪了他一眼:“你拦我做什么?” 江城太守悄无声息的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夫人,别的事你可以插手,唯独今日这件事不行。这可是他们的家无人,咱们都是外人,哪有外人对别人的家务事指手画脚的道理?” “可是他们都要吵起来了。” 太守夫人往那处又看了一眼,心情顿时万般沉闷,说他们是要吵起来,还是往好处说的,瞧瞧罗莲儿和罗玉的剑拔弩张的模样,这是要打起来的意思啊!太守夫人越发的按捺不住了:“不行,我得劝劝,否则真等出什么事,一切都晚了。” 江城太守一边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边拉住自家夫人的手:“夫人你在想什么?大公子是罗姑娘的兄长,断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两人说话之时,不远处也有两人在讨论此事。 作为有兄长,而且与兄长感情颇深的人,月舞拧起眉头,一脸的愤懑:“这人也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就连她这种相对粗心大意的外人都看得出来罗玉是真心对罗莲儿好,可罗莲儿却那么不识抬举,硬是要把好心当做驴肝肺,月舞被起了个半死:“要是我敢对我哥这样,他肯定二话不说打我一顿。” 林远平抬眸,眼角眉梢流露出一抹诧异:“他还会打你?” 月舞冷哼一声,想起当年前的往事,鼓着脸道:“当然会,别看他现在对我很好,其实当年教训我,打我最狠的人也是他.......哎呀,怎么说得跑题了,现在的重点可不是这个!” 另外一边,罗莲儿还在跟罗玉争执。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她咬紧牙关,脸上尽是怒火:“不是国师大人!” 这一回,罗玉是真的惊讶了,他从来不曾设想过,罗莲儿的心上人不是玉无望,毕竟她是那样执拗而任性的人,心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那是谁?” 罗莲儿原本还在怒火之中,听到这话,也不知道她陡然想起了什么,忽然沉静下来,脸上的怒意也尽数消失不见:“他也是江城的一个人,但身份远远没有国师大人高,他是个很好的人。” 不仅是罗玉,在场所有听到这些话的人都有片刻的怔愣,他们也不大敢相信罗莲儿说的这些是真心话,毕竟不久之前,罗莲儿还对玉无望那么死心塌地,试问一个偏执任性的人,怎么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心意?比起罗莲儿真的移情别恋,月舞觉得对方胡乱说话以便减少怀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她凑到风长栖的身侧,小声提醒道:“风姐姐你不要被她的外表给骗了,这人看起来单纯,实际肚子里全都是坏水!”88 风长栖绕有深意的点点头,罗莲儿使坏的模样,她很久之前就已经见过,所以凭借这片面之词,她并不相信罗莲儿说的那些是真话。 怀疑的目光接二连三的转过来,直看到罗莲儿面红耳赤:“我说的都是真的,要是你们不相信的话,改日,改日我把他带来。” “好。”罗玉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一回轮到罗莲儿的脸面不好看了,她回想起早些时候与某人见面的一场对话,心情忐忑不安起来。 不过面上,她还是保持着镇定,宛若胸有成竹般坦然:“好,到时候我一定带他来见你。” 事情放到这里,好像已经尘埃落定,可不知道为什么,风长栖就是有一种隐约的不安感觉,就好像无形中有一双手布置好陷阱,只等着被它盯梢许久的猎物一点点坠入其中,继而被她吞噬。 风长栖猛然打了个一个寒战,心情变得沉闷起来。但愿她的预感都是假的。 被邀请来参加这场洗尘宴时,罗莲儿就设想过赴宴后会遭到的对待,在席面上罗玉一定会劝她回去,这个问题不可能一避再避,总得有一个解决方案才是!宛若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罗莲儿心中忽然多出一个想法。 小蝶那个丫头平时不是总摆出一副什么事都知道,什么事都能解决的模样吗,会不会这件事她也能帮忙!抱着可能行的心理,罗莲儿悄无声息的来到小蝶的住处。说来也是奇怪,平日里总是有人看顾着的地方,如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府上人手不够,他们被调去别的地方帮忙了,总之罗莲儿轻轻松松就进了小院,随后又来到小蝶的房间门前。 就在她推门而入之时,房间里的小姑娘非但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意思,反而一脸淡定道:“你终于来了。” 罗莲儿眉头一皱:“你知道我会来?” 小蝶虽然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稚气面庞,可是说话的强调却像极了一个大人,或许是因为周身气度的缘故,她并没有给人一种小孩子故作成熟的滑稽感,反倒让人对她颇为信服,她这副模样一点点违和感都没有。 迎面对上罗莲儿的目光,小蝶哼笑一声道:“这座府邸中,除了我还有谁能够帮你?” 想来也是,罗莲儿半低眼眸,显然承认了这一个说法,那一夜,当她决定赴约,在月下与某人见面的时候,她们就注定成为一条船上的人,她们同为龙神的信徒,相互扶持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罗莲儿开始变得理直气壮:“既然你知道我会来找你,那你也应该想到我来找你的原因吧,可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小蝶也是聪明人,既然对方开门见山的说了,那她也没有遮掩的意思,直截了当道:“我已经帮你想好了挡箭牌,你那位兄长虽然精明,但这里毕竟不是罗城,他心系那处,不会再唉这里耽搁太长时间,在这期间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在人前露馅,便不会让人怀疑。” 罗莲儿半信半疑:“这是真的吗?” “龙神的信徒绝对不会说出任何不可能实现的话语,我跟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即将发生的。”小蝶一脸认真。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罗莲儿终于被说动:“那好,我相信你,只是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挡箭牌到底是谁?还有罗玉什么时候会走?” “快了。” 小蝶只回答了后面那一个问题,前面那个问题她自己都回答不上来,只能告诉罗莲儿,她会尽快安排。 再然后,便是场间发生的一切。 罗莲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已经对玉无望彻底死心,罗玉也不好追着问,只是神情复杂的点点头。 作为一个看着罗莲儿长大的兄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罗莲儿的性格,她说出这种话不一定是真心话,也可能是权宜之计,往后得要好好调查她身侧往来之人才是!如果她口中所谓的心上人不是玉无望,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是........罗玉眼眸微寒,其间闪过一抹凶光,心中暗道:如果你还是对国师大人念念不忘的话,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便是绑着,也要将你带走。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暗中观察 http://.biquxs.info/

“什么?你让我把徐平宇借出去给那个人当心上人?”阿宁猛然从位置上挑起,微皱的眉宇下,眼眸中满是怒火,“别的事情咱们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不可以!你明明知道我跟徐平宇......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够商量。” 话音刚落,阿宁已经拉起徐平宇的手转身向外走去,竟然连听小蝶分辨的意思都没有。 她抬脚要走,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握住手,往后一拉。 “不要任性。” 如果这个时候罗莲儿也在场的话,她一定能够认出这个被称作徐平宇的人是谁,他便是之前将她打晕带回大殿的人,只见此时,他一脸淡定的站在原地,一双本就深沉的眼眸中流转着种种复杂的情绪,除了他自己,没有知道内心的真正想法,就连同他一起长大,感情颇深的阿宁也是。 被他拉住手不能动的瞬间,铺天盖地的恐慌感觉朝着她袭来,她咬咬牙:“你也要逼我?” 因为罗莲儿需要一个挡箭牌,小蝶思前想后,只想到徐平宇这个合适的人选,其他人对此并无异议,甚至都很赞同,唯独阿宁一人反应颇大,说什么都不愿意。 “你要是去给她当什么挡箭牌,从今往后咱们就当作从未认识过!” 这已经是阿宁能够想到的最大威胁了。 徐平宇高大的身体微微一抖,像是心中信念有所动摇,可是到了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却还是坚定的表示:“我应该去。” 阿宁气急,抬手便是一巴掌:“那你去吧,从今往后不要来见我!” 说罢,也不管身后的人怎么想,阿宁转身直接朝着外边跑去,没过一会儿,便彻底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咳咳,要不要去追?” 小蝶担忧的目光在徐平宇的身上打转,可后者只是担忧的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缓缓摇头:“不用去了,任他去便是,她向来如此,过些时日就会自己好了。” 小蝶猛然瞪大眼睛,凝望的目光像是见了鬼。 “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长的一句话。” 此时大殿内除了他们,还有先前那个中年男人,神情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是头一次。” 徐平宇才懒得他们的调侃,开门见山对小蝶道:“要我做什么?” 他这个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所以小蝶适时的收起了自己的调侃心思,正色道:“其实要你做的事儿也不难,只需要你扮演一个游医角色便是,你要是不愿意说话,甚至还可以闭上嘴巴当一个哑巴,其他事我自会让人去做。” “好。”徐平宇淡漠道。 小蝶多看了徐平宇两眼,心中暗自惋惜,这么俊美的面庞,为何偏偏落在这个闷葫芦的身上?除了面对阿宁的时候,他都是这般沉默寡言,要不是相识多年,就连他们这些熟人也会将他当做哑巴,他每次开口都是只说两个人,叫人不得不怀疑他内心有什么疾病! 小蝶轻咳一声道:“在办事之前,我得先给你提个醒,往后你最好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譬如你对阿宁的心思,也得收起来,一旦站在人前,就必须装出一副跟罗莲儿两情相悦的模样!罗玉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但凡让他看出一点点破绽,咱们的计划都有可能失败,到时候想要下手,可就难了。” 别人答应的时候,都会说两句保证的话语,可徐平宇却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他只是缓缓的点头,这次连个好字都懒得说了! 再说风长栖与月舞那一边,两人一同折返院子的时候,月舞一直在重复说话。 听得她叽叽喳喳道:“我觉她在胡说!” 便是没有听到月舞解释那人的姓名,风长栖也知道这个时候月舞说的到底是谁,整个太守府,也就只有罗莲儿能够让月舞惦念到如此地步了。 风长栖笑笑道:“何出此言?” “风姐姐你仔细想想啊,这段时间她什么时候出过身?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那她怎么可能会结识外头的人,而且还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对对方深情款款?依我看啊,这些话就是瞎编出来骗人的。” 月舞一边说着话,一边扬了扬自己的拳头:“为了让你们放下戒心,她可谓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风姐姐你千万别被表像所迷惑!” 风长栖知道她说这些是为了让自己心静,点点头:“我怕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月舞,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件事?” “什么事?” 风长栖的目光转到她身后,神情颇有深意道:“你来太守府的时候可不止一个人,如今.......” 风长栖这么一说,月舞才想到自己貌似彻底将某个人给遗忘了,当即脸色一白:“林远平去哪里了?我回去找找?” 说话间,清秀也来了。备用站 见此情状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笑呵呵道:“林公子还在大厅等月舞姑娘呢,方才奴婢过来的时候,他还让奴婢提醒一下。” 月舞的脸色阵青阵红,小声嘟囔了几句话,便匆匆往大厅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风长栖摇摇头:“也不知道月舞什么时候才能够成长。” 清秀扶着风长栖的手:“成长有什么好的,还不如一直这样,我看林公子也很愿意这样护着月舞姑娘,他们这样没有什么不好的。” 两人缓步朝着小院方向而去。 路上,风长栖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请秀,方才你去哪里了?” 请秀一愣,支支吾吾的,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风长栖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有鬼,连忙又追问道:“你刚才故意留在大厅中,莫不是为了罗姑娘的事情?你还想要调查她不成?” 目的被风长栖戳穿,请秀便没有继续这样,坦然道:“没错,正是因为她的事情。” 风长栖一脸无奈的摇摇头:“请秀,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罗姑娘的事,往后不要再去打听了,你怎么硬是不愿意听呢?她既然亲口说自己有了另外喜欢的人,从今往后与咱们便等同于井水与河水,该互不相犯才是。” 请秀委屈道:“难道殿下就不觉得她说出那些话,是另有所图吗?” 想想也是奇怪,明明罗莲儿鲜少出门,与别人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怎么突然就移情别恋了? 风长栖虽然心有困惑,但是不打算追究:“左右有大公子在,大公子自然会劝解她,咱们这些外人最好不要再多话了。” 清秀闷闷的答应了一声,表面上看是答应了风长栖这些话,实际却是另有想法。 江城城中,一座医馆门前,叩门声接二连三响起,惹得医馆中的大夫不胜其扰:“谁啊?” 当他快步走到门外,猛然将不停被叩响的大门打开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阿宁姑娘?” 阿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正是我。” 城中百姓多半之知道城中有一个特殊的宗教叫做龙神教,却鲜少知道龙神教是什么来历,更不知道这座医馆的大夫,其实也是龙神教的信徒。他有幸去过龙神教的大殿,自然对阿宁印象极深。 “阿宁姑娘里边请!” 在信徒的眼中,龙神教那几位使者,位置等同于龙神,阿宁来到他这儿,等同于祥瑞天降。 大夫的嘴角都快要歪到鬓角去了,脸上笑意就没有停下过分毫:“不知阿宁姑娘此次前来究竟有何吩咐?莫不是龙神姜司,要让小人......” 阿宁眼风一扫,就像是一阵冷风从背后扫过般,大夫顷刻间闭上嘴巴。 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停住之后,她才慢悠悠的开口:“有个游医要来你这儿待一段时间,往后有人问起,你就说他是前段时间到你这儿的,具体什么时候走,暂时还不好说。” 阿宁一脸的高傲,说话时眼睛根本就不曾在大夫身上停留片刻。 这副画面放在别人眼中,或许等同于高傲,自负,碰到脾气差一些的,甚至还有当面破口大骂的风险。 可放在这位大夫身上时,他却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还有些受用。 “这是龙神的吩咐吗?” 阿宁眼眸中闪过一抹情绪,冷声道:“没错,这是龙神的吩咐,你只需要让他待在你这儿便可。” 一听到这事儿和龙神有关系,大夫再也安奈不住心中情绪,扑通一声跪倒到底,神情恭敬而且虔诚:“小人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做好龙神所吩咐之事。” 事情都交代完毕后,阿宁便抬脚离开了医馆。 外头的一条小巷里,有人已经等候多时。 中年男人斜眼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坚持下去,万万没想到,你还是答应了,而且,竟然还主动前来帮忙?这一点都不像是你。” 他话里话外满是嘲讽,若放在平时,阿宁是肯定听不下去,要跟他争吵起来的。 然而今日阿宁却没有心情争这一口气,从头到尾,她的目光都在徐平宇的身上。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年轻人 http://.biquxs.info/

阿宁半皱眉头,修长白皙的手用力戳在徐平宇宽厚的胸膛上,清冷月光下,她显得有几分面目狰狞:“我告诉你,这段时间最好守好自己的心,别让我发现你真对那个人动了情,否则——”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就让你的下场比叛徒更惨。” 徐平宇握住她的手,向来冷漠的神情突然多出几分温柔,听得他语气坚定道:“你放心,不论何时,永远都只有你。” 两人之间的互动可把在场的第三个人给看得无语。 中年男人神情复杂的摇摇头:“你们年轻人整日就知道情情爱爱的,难道像我一样做个诚心侍奉龙神的信徒,不好吗?” 阿宁猛然转过脸,清秀面庞上带着几分怒意:“你给我滚!” 中年男人不为所动:“我倒是想走,可我今日的任务是亲眼看着他走。” 那个他,自然是徐平宇。 被提到的人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毫不犹豫的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随着他一步一步支援,竟然一次都不曾回头,可见其心志的坚定。反观阿宁就没有那么淡定了,她攥着自己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显现出苍白的颜色,大概只有神知道,眼睁睁的看着徐平宇远去,她心里有多么冲动,恨不能立刻飞扑上前将人给拉回去。 但最终还是忍下了那些,眼睁睁看着那人走入亮着灯光的医馆。 随着医馆大门砰的一声被人关上,阿宁才收回视线,冷笑着对中年男人道:“说什么看着他走,依我看,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把。”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并不辩解,只对阿宁道:“别怪我没看在多年交情的份儿上提醒你,我曾经为你们算过一卦,你们不会有好结果,与其深陷其中,还不如尽早抽身,届时还能避免一些伤害。” “呵呵,你算的那些卦,什么时候准过?” 她话语一顿,又在清冷月光中缓缓抬起头,凝望夜月道:“便是真的准了,我也不许他身边有另外一个人。” 如果到时候徐平宇真的变心,她就把那个女子杀了,到时候他身边不还是只有她一人? 回眸看了医馆最后一眼,阿宁宛若一只骄傲的白鹤,缓缓的转过身:“我们回去吧。” “启禀大公子,罗姑娘身上的余毒,确实已经清楚。”鹤发白须的大夫皱着眉头,神情复杂道,“老夫为罗姑娘诊脉之时,见她脉象平稳,气色也不错,与正常人无异,想来今后不会再有之前的变故。” 这位大夫姓张,先前罗莲儿第一日来到太守府时,太守夫人曾经请他来给罗莲儿把过脉,所以他知道一些情况。 看着罗玉震惊的面庞,他也皱起眉头。 “世间从未发生过这种事,老夫也是颇感意外。许是罗姑娘先前碰到过什么医术高明之人,所以才有这等机缘?” 像罗莲儿之前的症状,几乎可以说是必死无疑,如今突然从将死之人变成一个毫无大碍的普通人,若说没有人在背后势力协助,是不可能的。 再度跟大夫确定这件事后,罗玉让大夫先出去。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罗玉才开口询问:“在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罗莲儿勾起唇角,冷嘲热讽道:“你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吗?国师大人不是经常写信告知你我的状况吗,你怎么可能连我身上经历过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在跟你说正事。” 见他神情阴沉,罗莲儿才不情不愿的开了口:“我溜到外面去的时候,曾经遇见过一个人。” 罗玉连忙追问那人是谁,什么背景。 听得罗莲儿道:“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背景,身世又如何,当时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寻常之处,上前询问,还将我带到临近医馆之中。他给了我一种药丸,让我按时日服下,再然后我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怎么,我还能活命你却如此激动,莫不是想我死把?” 罗玉淡漠道:“别人或许会有让你去死的心,但我绝对不会有,别忘了我们可是兄妹。对了,他给你的药丸是否还留着,我让大夫帮你看看这药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或许对后来人会有些帮助。” 罗玉不像罗莲儿,因为小时候的那些经历,他天生对陌生人很是防备。 如果当日被送药丸的人是他,那他就是死,也不会轻易将药丸服下,为的便是防备外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罗莲儿故作轻松的摇头,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药丸只有三颗,我已经全部服下,唯有这个白色的小瓷瓶还留着,如果你想要的话——”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手中的小瓷瓶已经被罗玉给拿走。 罗莲儿咬牙切齿道:“这明明是我的东西。” 罗玉自若未闻,将小瓷瓶紧紧攥在手中,随后他询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家医馆的名字?” “记得。”罗莲儿报上小蝶提前跟自己说过的医馆,皱着眉头转过身去,显然不愿意再面对自己这一位兄长,还好罗玉早就已经习惯她对自己的冷漠态度,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临走前特意叮嘱她多休息。 罗莲儿虽然没有准确的表示过她心动之人便是那个救她性命的家伙,但是罗玉可以感受到她态度的不同。 不论如何,见一见总是没有毛病的。 将手中的小瓷瓶交到大夫的手中,让大夫研究瓷瓶里究竟放过什么药丸之后他便直奔那家医馆而却。 医馆在城南。 因为不认得路,罗玉找到这一家医馆时经历了一些波折,后来跟路人问清路线,才勉强知道位置。 路人见他衣着不凡,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下属,便出声好意提醒道:“公子,别怪我多嘴,那家医馆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您应该不是江城本地人把?要知道我们江城,名声最差的医馆便是那家。” “为何是这一家?” 虽然不知道对方做过什么,但凭借罗莲儿身上余毒已经彻底清除这点来看,那家医馆应该不差,可为何风评会那么差? 路人四下张望一眼,这才小声道:“因为他们家医死过两个人。” “死鬼,你在那处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提东西?” 就在路人准备将自己听说过的传言都说出来的时候,不远处的成衣店中走出一位妇人,见此情状气不打一处来,高声训斥,吓得路人浑身哆嗦,连忙往那边跑去,边跑边对罗玉道:“反正公子你只要记住那家医馆的人不是什么好人便是,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话音刚落,路人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亲信看了他离开的方向,又看看自家公子,疑惑道:“大公子,那咱们还要不要过去看?” 此行的目的便是见救罗莲儿性命的人一面,顺便看看对方的人品,不论路人风评如何,罗玉都是要去见他的。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很快便来到这家医馆门前。 一路走来也见过其他医馆,不至于客满为患,但也有几个病患在大厅中候着,与眼前这家医馆与他们恰好形成鲜明对比,大堂中空无一人,唯有柜台前站着一个人,正在翻开医术,当罗玉带人走入其中,他还吓了一跳,一双不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像是没想到医馆里会有人来一般。 “客人您这是......” 亲信拱手行礼,恭敬有礼道:“我们来找这家医馆的大夫。” 站在柜台后的人又是一愣,指尖指向自己:“我就是这家医馆的大夫。” 此人已然步入中年,身形微胖,一双手上满是老茧,眼角还有岁月留下的痕迹,显然不是罗莲儿说到的年轻人。 罗玉不动声色望向内间,神情淡定道:“这医馆中没有其他大夫吗?年轻一些的,我是来找人,不是来治病。” 果然! 大夫露出了然神色,他开的医馆在江城可谓是名声差到极点,有人来这里看病才是奇怪,他清了清嗓子:“那你应该是找错人了,我们这儿根本就没有其他大夫,就我一个人,你看我像是年轻人的模样——” 大夫话未说完,便听到内间传来瓷器落地的清脆声音。 这一道声音让他猛然惊醒! 昨天晚上龙神的使者不是曾经来过吗,她离开之后,便有一名年轻人跟着进来了,还自称是游医,莫非眼前这两位特地来医馆,便是为了他? 想到这里,大夫再也无法镇定,龙神将此人派到自己的地盘上来,其中必定有自己的考量,像他们这种信徒,只需要按照龙神吩咐来办便是,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坏龙神的大事,否则一定会被怪罪的! 大夫猛然打个寒战,急忙对罗玉道:“我方才说错话了,我们医馆里确实有一个年轻人!客人您稍等,我这就把他叫出来!” 说罢匆匆跑进了内室。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倾心之人 http://.biquxs.info/

“大公子,您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见大夫彻底进入内室之中,亲信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不止是他,就连罗玉也有所察觉,这大夫的话语前后不对应,先前说医馆里没有年轻人,后边又说有,着实让人搞不懂他在弄什么名堂。不过罗玉也不担心,左右江城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总不能还跳出来刺客杀他。 “静观其变就是。” 内室中,大夫见到端坐在桌旁的徐平宇,神情微变,态度也开始恭敬起来:“公,公子,外边好像有人找你。”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大夫心里总有危险的感觉,就像是时刻被当做猎物盯紧,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眼前这人为难自己,也怕一不小心惹了对方的霉头! 这可是龙神派来凡间的使者,必须要恭敬对待才是! 大夫诚惶诚恐的模样尽数落入徐平宇的眼中,他眉头一皱,显然不大高兴:“我说过,在医馆中不用对我恭敬。” 他来到这处便是为了演戏,医馆中一个小小的学徒,如何能够被开医馆的大夫看重?再这样下去,可就要露馅了,届时被罗玉看出端倪,又是许多麻烦。 大夫额角落下几滴冷汗,连连点头:“小人记住了。” 等到他额头上的冷汗全都抹去,情绪也从一开始的混乱变成镇定,两人才一前一后走出内室。 大厅内,罗玉与亲信已然等候多时。 对这位大夫的行事作风,亲信颇为不满,忍不住嘀咕道:“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让公子等那么长时间的......” 大夫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对方的话语,只敢赔着笑脸小声的解释:“方才在内室的时候因为琐事耽搁了,所以才这么晚出来,还望两位见谅。”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侧过身,好让两位客人都能够清楚的看见身后徐平宇的脸,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医馆里唯一的一位年轻人,之所以刚才没想起他来,是因为他来医馆的时间不长,我还没来得及适应他的存在。对了,不知两位客人为何要见他?” “自然是有事要找他问问。”亲信回了这么一句。 当他的眼角余光往旁边望去,正巧能够见到罗玉半皱眉头打量眼前人的模样。 这是一位俊美的年轻人,身姿挺拔如竹,一声黑衣越发将他衬托得冷峻,从出现的时候开始,他便冷着一张脸,好像对他们的到来丝毫不感觉到诧异。 隐约中,罗玉看出他与玉无望的一点相同。 罗玉微微眯起眼睛,只觉得先前罗莲儿说的那些话,如今倒是有了几分可信度,譬如她曾经在人前说起过的心动。 如果对方与玉无望相像的话,那一见倾心确实有几分可能。 “不知道这位小大夫叫什么名字?” 徐平宇终于有了反应,拱手作辑,对着罗玉报上自己的姓名。 罗玉问的是名字,他开口的时候竟然也真的只说了自己的名字,来历籍贯其他一字都不说,这副惜字如金的模样,倒是让罗玉又多出几分兴趣。 他们这两个当事人没有明确的表现出心思,但是张大夫却被吓了个半死,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生怕眼前这个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同寻常的人命人将自己这个小小的医馆砸掉,见徐平宇对罗玉没有什么敬意,他第一个站出来解释:“还请公子见谅,这人是乡下来的,不懂什么规矩,要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公子,还请您见谅,不要与他多计较!” 罗玉笑着点点头,冲着亲信使了个眼色,亲信立即会意,拉着一脸忐忑的大夫离开了。 医馆大堂中,顿时只剩下罗玉跟徐平宇两个人。 罗玉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茶水中浮沉的碎叶,他勾起唇角:“乡下来的普通人,周身怎么可能有徐公子这样的气度?徐公子,我喜欢开门见山的说话,既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那咱们就不绕那些弯子了,我想知道徐公子为何要救我的妹妹。” 徐平宇眉峰一挑:“敢问您的妹妹是?” “就是前几日被您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姑娘,您还给了她一些药丸,可还记得吗?” 罗莲儿说对治好她病情的人一见钟情,如今看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多可信度,试问一个真的动心的人,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告诉对方? 难道那日的话语当真只是她用来脱身的谎言? 想到这一点,罗玉不由得抬眸多看了对方几眼。 徐平宇原本神情还是淡定的,一张脸像是用冰块或玉雕琢而成,竟然没出现过什么表情,一直到罗玉提起罗莲儿,他脸上的神情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变化,听得他毫不犹豫道:“没错,我前几日曾经救过一位姑娘,她怎么了?病情可曾好转?” 问起罗莲儿时,更是跟之前判若两人。 罗玉点点头,真心实意道谢:“她是我的妹妹,那一日要不是公子出手救她,恐怕她已经不再人世,公子的药很有效,如今她已经痊愈。” “那就好。” 罗玉还以为对方会多说两句话,至少问问病患的情况,或是问他们的身份,结果等了半日,这三个字说完之后,他就没有再开口。 尴尬的沉闷气氛顿时在大厅中弥漫,两人都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罗玉率先开口打破宁静:“咳咳,徐大夫,你就不问问病人如今的境况吗?” 徐平宇抬了抬眼皮子:“这没有什么好问的,你既然说她没事,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倒是说得不假。 罗玉心中暗暗吃惊,不为其他,只为罗莲儿的坎坷经历!看看她最先开窍的时候,是为谁心动?是为了玉无望!这是她得不到的人,后来好不容易移情别恋,对方貌似对她也没有多大的心思。 难不成罗莲儿是孤寡一生的命格? 罗玉一边想着,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东西,摆在桌面上。 那是银票,数额之大,连几十座这样的医馆都能盘下来,听得罗玉道:“徐大夫治好了我的妹妹,自然是要感激的,这些银票是我的一些心意,还望徐大夫手下。” 徐平宇脸色阴沉,瞧见这桌面上的银票,他竟然半分开心的意思都没有,仍皱着眉头。 难道是觉得这些银两不够? 好歹罗莲儿是他唯一的妹妹,有人救了她的性命,罗玉自然是要好好报答的,再度开口道:“这些银两只是一点敬意,如若公子不喜欢,改日我再领着莲儿登门道谢,一定会重重感激您的恩情。” 要不是他们如今身在江城,身上没有太多值钱的物事,罗玉也不用这么为难。 他出门的时候可没想过要报恩! 让罗玉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说出这句话后,对方的神情越发阴沉了。 “济世救人本来就是大夫的使命,更何况那日我并没有对那位姑娘做过太多事,能够调养好全凭她自己的努力,何来恩情一说,这些银两还是你收回去吧。” 送到面前的银两,等同于嘴边的肥肉,竟然有人能够放弃? 如果说之前罗玉因为对方的医术生过几分好感,哪啊现在他就是彻底的佩服了,一个是名利如粪土之人,值得他的尊敬。 “这些银两徐大夫当真不收?” 徐平宇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拒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既然对方不肯收下这些银两,罗玉也不好多说身,毕竟欠下恩情的是他们家,哪有按着别人的脑袋让对方接受礼物的道理? 桌上那些银票,罗玉又原封不动的收回:“既然徐大夫不喜欢这份谢礼,那我也不好勉强,但不论如何,恩情总是要报答的,不如这样吧,来日如果徐大夫去罗城,可以来太守府找我,让我好好招待。” 徐平宇闷闷的答应了一声。 今天罗玉来医馆找人,除了答谢对方救命之恩外,还抱着察看对方人品的意思,经过拒绝谢礼一事,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好感蹭蹭往上涨,脸上的欣赏之意更是毫不掩饰:“徐大夫真是妙手回春,我妹妹的病情不知道请来多少大夫诊治,都说不可能治好,结果到了您这儿,却是轻易便治愈了,着实令人震惊!不知道徐大夫能否将那药丸的原因告知与我,我发誓我一定会保密,绝不多说半个字,只是想知道其中原理。” 一般人若是知道面前说话的人是罗城太守,恐怕要吓得腿软,可徐平宇却没有这种意思,就好像坐在他对面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父母官,而是一个普通人。 而且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对方的请求,冷声道:“这药丸的配方是我家族几百年来的秘方,不可外传。” 罗玉自知失礼,连声道歉。 难怪此人的医术如此精湛,原来竟是出自医药世家。 就在他为自己的失礼惭愧之时,一直皱着眉头的人忽然说出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让我见见那位姑娘?”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蹊跷 http://.biquxs.info/

孟丽国的传统虽然没有隔壁梁国那般森严,但还是有几条的,其中一条便是未出闺阁的姑娘不可随意面见外男,罗莲儿未出闺阁,按理说不该见外人,可罗玉寻思着情况特殊,眼前这位又是大夫,见见也没有影响,就把人带回到太守府中。 他们一行人回去的时候,正巧碰到玉无望带着小黑出门,迎面撞见,玉无望面露困惑:“这位公子是?” 罗玉拱手作辑道:“这位是莲儿的救命恩人,也是她昨夜口中所说之人。” 听他这么一说,玉无望自然对徐平宇多出几分好奇心,目光在此人身上来回打转,末了,点点头道:“果真是一表人才。” 他也曾以为罗莲儿昨夜说的话语,只是放出来遮掩别人视线的烟雾,如今见到真人才知道不是,罗莲儿对此人应该是真的动了心,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往后,倒是能够省去他的许多麻烦。 目送他们走入府邸,玉无望转头吩咐小黑:“你去吧这件事告诉栖儿。” 小黑连连叫苦:“国师大人,这种小事没有必要告诉殿下吧,大公子带人回来又不是特地去见殿下的,怕是殿下也不会关注这种事。” 他是玉无望的亲信啊,往常国师大人不论去哪儿他都要跟着的,如今国师大人竟然不带他走! 小黑心中警铃大作,难道是国师大人嫌弃自己办事不利? 玉无望目光都在远去的那两人身上,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小黑的举动,更不知道他心中想法,只自顾自说道:“你不懂,前段时间栖儿因为罗姑娘的事情跟我闹过多少次矛盾,好几回我都以为她是变了心,后来与人说起才知道,原来妇人生下孩子之后,不仅身体会有巨大的变化,就连身体也会。我给了栖儿那么多不安全的感觉,如今自然要多多上心,不能留下任何的隐患。” 让栖儿知道罗莲儿口中的心上人真的存在的话,她应该不会再乱想了吧。 小黑哭丧着脸:“那可以让其他人去啊。” “其他人我不放心。” 言下之意,便是这一趟必须要小黑去,一时间小黑竟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感到无奈,没想到主子的信任,有时候竟然也能够成为一个甜蜜的负担!抱着种种复杂的心情,小黑转头走入府邸。 罗玉带着徐平宇来到小院外时,罗莲儿正站在廊下恍神,原本澄澈的目光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谁都不知道她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恍惚,一直持续到罗玉回来的时候。 “你怎么站在这里?”罗玉关切问道。 罗莲儿不用回头,只是凭借熟悉的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我站在何处,与你无关。” 罗玉面露苦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罢了,我比你年长,不应该在这种小事情上跟你计较。我今日特地来见你,是因为一个人,一个你肯定想见的人,你不转过来看看那人是谁吗?” 罗莲儿原本对他口中自己想见的人嗤之以鼻,毕竟这种时候,她心念挂念的也就只有某个人。 那个人在知道她从未死心后,便彻底将她丢到世界的外边,便是两人见面的时候,他也会刻意躲着她,目光也故意闪躲,罗莲儿可不觉得玉无望能够被罗玉给说动,他肯定是在诓骗自己! 所以她连回头都不曾,径自低着脸去看地上的落叶。 一直到身后有人轻声开口:“姑娘,你可还记得我吗?” 这个声音乍然听起来,既陌生又熟悉,罗莲儿确定它不属于玉无望,她猛然转过视线,恰好对上徐平宇的眼神。 向来冷漠的面庞上,竟然挂着几分温柔笑意。 不如龙神教那些护法们见到如此情状,必定要吓得下巴掉到地上,甚至还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 罗莲儿愣在原地:“是你。” 他们两人的反应,都被在场的第三个人看在眼中,他勾起唇角,笑呵呵的问:“莲儿,这个是不是你如今最想要见到的人?我没有骗你吧?” 从某种意义上讲,徐平宇确实是罗莲儿最想见到的人,小蝶曾经向他透漏过他们的计划,所以罗莲儿知道徐平宇要当挡箭牌的事儿,他之所以惊讶,不过是因为这人来得太快太早,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罗玉就把他给带回来了.......对了,罗玉!他们事前可没有提前见过面,万一徐平宇嘴笨说漏什么话可怎么办? 罗莲儿越想就越是担心,下意识看了罗玉一眼。5200 殊不知她这种时候看罗玉的眼神,在当事人眼中根本就挂不上任何关系,更是和嗔怒沾不上边,罗玉只当她一个姑娘家面皮薄,不好意思! 罗玉轻咳一声,转过身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先出去一趟,你们有什么话趁早说完,等会儿我会派人来将徐大夫给送回医馆。抓紧时间把。” 说完这句话,罗玉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外,亲信正在等候,见他出门,急匆匆迎上前来:“大公子,小姐感觉如何?” “她很高兴。” 罗玉想都没想,张口便说出这句话来。 “方才在房间里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被我清楚的看见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看错,莲儿她那是高兴,两人见面后都很激动,想来他们之间应该是相互喜欢的把。如此甚好,我也就不用多费心思去撮合他们两个人了。” 亲信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大公子您不会是看上那个人了吧?” 罗玉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莫名其妙:“他有什么不好?不论那一个条件都很合适,最主要的是,此人颇有才能。莲儿读入肺腑他都能将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依我看,就算是请尽天下名声最大的神医,也不一定能够做到这一件事,他很了不起。现如今,他唯一不好的地方,估计也就只有身份了。” 亲信想的就是这一点,徐平宇身份太低微,可谓是一个平民,而且还是一个连自家都没有的平民,如何能够配得上罗莲儿? 他的这些顾虑,罗玉全不放在眼中:“莲儿喜欢便好,其他都不需要顾虑。” 他顿了顿,又坚定道:“我相信凭他这些本事,用不了多久便能成为人上人。” 再说房间中,罗莲儿正在跟徐平宇大眼瞪小眼。 虽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见到徐平宇的时候,她心里的吃惊已久不小,到底是谁说服这样冷冰冰的人来陪她演戏的? 罗莲儿打量着对方的神情,小心翼翼道:“我没想到你回来。” 徐平宇依旧神情淡定,只是缓步走到桌边坐下:“你不用如此紧张。” 罗莲儿怎么可能不紧张,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这位就给了她一掌,至今她的后脖颈处还隐隐作痛,每每想起眼前整个人便感到遍体生寒,更别说后来去咯龙神教的大殿,在那处见到徐平宇冷冰冰的模样了。她宁愿来跟自己演戏的是哪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中年男人,虽然那位看起来不是很有信服度。 “我没想到你回来,虽然她跟我说过你的事情,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罗莲儿定了定情绪,回想起罗玉离开的背影,眉头微皱,“罗玉他特地去医馆找你了?他可曾问你什么?” “该问的都问了。” 罗莲儿一梗,心中万般悔恨,她就说那个中年人来更好一些,奈何没人肯听她的建议。 瞧瞧徐平宇这副冷冰冰的模样,能够与他好好相处已经是不错,想要像一对恋人般甜蜜,怕是比登天还难。 不知道现在换人还来不来得及? “我没想到罗玉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你了,”罗莲儿小声道,“当时他问我医馆的地址,我就告诉了他,原以为他只是随意看看,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把你给请了过来......” 徐平宇目光一转,像是平静如镜的湖面终于泛起一圈涟漪,他坦然道:“不是他请我来,是我自己要求来的。” 罗莲儿面露惊讶:“你为什么要来?难道你丝毫不觉得别扭吗?” 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罗玉缓缓摇头:“这只不过是一个任务,为何要因为任务感到别扭。再者说了,两个相爱的人,难道不应该相互依偎,相互想念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 罗莲儿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已经暗暗将徐平宇吐槽了一遍。这人的想法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样,她还没来得及适应自己移情别恋的角色呢,对方却是已经入戏,这等认真完成任务的模样,着实令人感到好气又好笑。 正想着,面前忽然一道人影闪过,定睛再看时,竟是徐平宇来到她的面前。 罗莲儿呼吸一窒,紧张的目光追随者对方的动作,咽了咽口水,她忐忑的问:“你这是要干嘛?”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信不过 http://.biquxs.info/

像徐平宇这样的闷葫芦,怎么可能会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径自抬起手,在对方诧异,甚至到了震惊地步的目光中缓缓落在,随后在罗莲儿的脑袋上抚过。罗莲儿整个人都懵了,她万万没想到,徐平宇能够做到这一步。 “你,你真的没有必要.......” 徐平宇仍是一脸的淡定,就好像刚才所做的事情不过是随随便便般,丝毫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难道两个在一起的人不应该这么做吗?” “不,我的意思是做可以,但是不用私下来!”罗莲儿指了指空旷无人的环境,严肃道,“你看现在房间里就只有咱们两个人,你便是将戏演得在真切,也不会有任何人看见,所以私下完全没有演戏的必要。” 徐平宇微微皱起眉头,对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够听懂,可是连接起来的时候又让他迷茫了。 既然想要得到别人的全盘信任,就应该付出行动。 “戏演得太逼真,可是会迷失自己的......” 徐平宇不以为意道:“只有信念不够坚定的人才会迷失自己,若你心中有所想,又怎么会迷茫?” 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起什么事,想来冷峻的眼角眉梢中竟是多了几分温柔。他本来就是一个俊美的人,做出温柔的表情之后,只有将人迷倒的份儿。罗莲儿浑身一震,半低眼眸,不敢再对上他的视线:“有些事你不懂.......” 徐平宇正想追问对方为何说自己不懂,却听房门吱呀一声,有人迈步走入其中。 两人双双凝望而去,只见视线尽处,罗玉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们:“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 他一进门,便瞧见罗莲儿低垂下脸,这副模样分明是娇羞的意思。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心中感动,欢喜,羞涩,种种的情绪交织在一处,露出这种表情也是很正常的,因而罗玉不曾多想,只是打趣。 他不知道,罗莲儿此刻心中对他有多么感激! 再跟徐平宇这样的人相处下去,她早晚要疯掉,最好罗玉赶紧把人给带走! 许是兄妹之间自有感应吧,罗玉这次折返回来,确实是为了带走徐平宇。他原本打算将徐平宇留在房间中,让他陪着罗莲儿好好说说话来着,可走到一半他忽然想到这不妥当,立马折返回去。 说来也是奇怪,他带徐平宇离开的路上,对方竟然一直沉默寡言,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过一丝不满意。 两人之间的沉默气氛,还是罗玉率先开口打破的。 “你家中可有妻室?” 徐平宇摇摇头。 罗玉立马又追问:“那喜欢的人呢?或是有婚约与纠葛的人?” 徐平宇这一回倒是没有再摇头,只是神情多出几分犹豫:“有倒是有一个,那人便是罗姑娘。” 罗玉呼吸一窒,见过说话直白的,却没见过徐平宇这般直白的家伙,好像所有心思都放在嘴边,一点顾忌都没有。不过这也不失为一种好心性,够直白,那两人相处的时候便会坦诚,如此倒是不会产生过多的矛盾。 罗玉神情复杂的问:“你对罗莲儿的这一点小心思,方才可曾告诉她?” “没来得及说。”徐平宇说法,目光往罗玉身上转了转,像是在无声的说,如果不是你突然闯进来,他早就已经把心中想法说出口。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口气卡在喉咙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着实让罗玉心中憋闷:“怎么你这是怪我进去的时机不好?” 徐平宇没有接话,眼神飘忽的落到了其他地方,殊不知,他这一反应在罗玉眼中等同于承认。他这个大公子活了这么多年,除了亲爹敢如此轻忽他之外,还没见过其他人敢这样说话,一时间怒火攻心。 不过大公子终究是大公子,他若是不能掌控自己的情绪,眼下这个位置哪里轮得到他做? 很快,他便定神,调整好自己情绪之后,他才开口:“你可知道莲儿的身份?她可是我罗城唯一的大小姐,也是我唯一的妹妹。” “我明白,我会对她好的。”徐平宇一脸淡定,好像根本就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般,直说得罗玉一口气不上不下,愈发难受:“你倒是很看得起自己!你可知道你和莲儿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徐平宇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困惑:“人与人之间难道不是平等的吗?所谓差距从何而来?” “平等?呵呵,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只有将权势牢牢捏在手中,或是有足够底气的人,才配说着两个字,其他人都是命如草芥。”罗玉不是因为方案才对年轻人说这样的话,而是希望对方认清现实。这个时候如果他已经被情绪冲昏头脑,但凡多个心眼,或许能够看出徐平宇的不同之处。 平等二字,可不是一个平民能够随便想到的话题。 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罗玉坦白告诉徐平宇:“你想要迎娶莲儿也不是不行,但前提得是自己有一番成就,如若你什么都没有,我是不会同意的。咳咳,虽然我在她心里没有什么地位,但终究是她的兄长,我不许她出嫁,她自然出不去。” 徐平宇点点头。 他的态度让罗玉颇为满意,先前对他的不满全部烟消云散,罗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是为你们打算。” 他们说话的时候,风长栖所住的小院,刚刚迎来一脸无奈的小黑。 彼时风长栖正抱着孩子坐在庭院里玩闹,听到声音立即转过头去打量,当小黑垂头丧气的出现在视线中,她的心瞬间提起:“这是怎么了?你为何一个人回来了?” 清秀也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茫然的走上前:“今日国师大人不是出门去了吗?你怎么没跟他一起?” 小黑摆摆手:“别提了,我原本都要跟国师大人出门了,结果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撞见罗大公子带着一个人回来,你们猜那人是谁?” 风长栖光顾着逗弄孩子,压根就没有吧心思放在这一边,所以小黑不指望她猜,只将目光转到清秀的身上:“你来猜一猜,我们在门口碰到的人到底是谁!” 清秀翻了个白眼:“爱说不说!” 小黑怕她气恼,连忙吧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抖了出来。 这一回,风长栖的注意力终于从孩子的身上挪开,转而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凝望而来。 “当真是他?” 小黑用力一点头,信誓旦旦道:“千真万确!大公子和国师大人说话的时候小人离他们两人很近,天生又听力不错,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大公子说的就是那个人,昨天罗姑娘说的那位!” 清秀倒抽一口凉气,难以置信:“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真话,世界上真有这人的存在!” 昨天晚上听到罗莲儿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还以为这是罗莲儿拎出来让罗玉放松警惕的挡箭牌呢。 她忍不住对那人生出几分好奇心:“小黑,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相貌?他张什么模样?真的是能让人一见钟情的俊美公子哥吗?” “俊美是真的,就是话有点少.....” 小黑说的这些,其实算是把徐平宇往好处里面说了,毕竟在门口站着的时候,徐平宇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让人忍不住生出怀疑他是哑巴的心情。 他的猜测吧风长栖逗笑了:“罗姑娘怎么说也是出身名声,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对这样一个人上心,那人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把?小黑,除了他的身份之外,你可还听到他们在门口说了什么?” 小黑仔细回想过后,缓缓摇了摇头:“除了这些没有其他的了。” 清秀皱起眉头,一张清秀的面庞上满是疑惑:“虽然有人来了,但我还是觉得这只是她的挡箭牌!你们想想,那罗姑娘平日出门的次数连一只手都数的出来,怎么可能会结识外边的人,这一定是她找来糊弄她哥哥的!” 可怎么想也不对啊,罗莲儿没有出门的机会,与别人没有什么结识的机会,那现在又是从哪儿蹦出来一个心上人? 清秀想这些事想得头晕,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道:“我真是搞不明白,这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为何那些人要将这些弄得那么复杂,搞得我一想到,就忍不住头晕眼花,如今算是彻底的想不通他们的心思了!” 小黑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清秀身侧,轻轻按着她的太阳穴帮她按摩,心中暗暗道,本来就没什么心眼,还要硬撑着想东想西,你不晕谁晕? 当然,这些话他为了避免清秀恼羞成怒,并没有确切的说出口,只劝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风长栖赞同的点点头:“那是别人的事情,你老是盯着她们做什么?” 清秀气急,一张脸鼓鼓囊囊道:“怎么可能不盯着,她把殿下害得那么惨,她性格又那么坏,万一还想下手可怎么办?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落花与流水 http://.biquxs.info/

看着清秀这副模样,风长栖总算是明白什么有句俗话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她是真的在为自己打算,所以风长栖很是欣慰:“我现在和师父很好,先前的种种误会,如今已经尽数解除,他就算是想要再动手,也得要钻到空子不是,我们多注意一些,凡事多坦诚便不会再有事。话说清秀啊,你有没有觉得你好像对我的事情太,太,太上心了一些?” 清秀挺直腰板,理直气壮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那一日先帝拼死帮她从暗潮涌动的皇宫中争取出一条生路,临分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帝女殿下相关,她怎么能对殿下不伤心? 她拍了拍胸口,一脸坚定的开口:“只要我活一日,便会追随殿下一日,所有妖魔鬼怪都别想近身!”话说到一般,她突然意识到不对,猛然从位置上挑起,脸上尽是慌乱,“殿下您以前可从来不会说这种,如今却突然........殿下,您不会嫌弃奴婢管得太多了吧?” 一瞬间,好像河堤崩塌,名作不安的洪水汹涌而来,顷刻将清秀吞没。 比起死,她更害怕被风长栖厌弃的活着。 想着想着,清秀已然红了眼眶。 风长栖一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将已经瞌睡的孩子交到奶娘手里之后,她上前各自牵起清秀和小黑的手。 精致面庞上流露出一抹温柔笑意,听得风长栖笑道:“我没有丝毫嫌弃厌烦的意思,我提醒你,不过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考虑。清秀,你如今年纪也已经不小了,是时候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 清秀咬紧下唇,保住风长栖就不再松手了:“不,殿下,您就是奴婢的将来!” “清秀,你不要再装傻了,你明明就知道我话里的意思,我不是想让让你走,我是想让你也得到幸福。” 风长栖一边说着,一边转眼看着小黑,眼神示意他说些什么。 这等好时机,不正是他表白的最好时候吗? 可惜小黑完全没明白她眼神里的意思,径自帮着一脸难过的清秀说话:“殿下,属下敢为清秀担保,她这么多年来,心里始终只有殿下一人,其他事全不在考虑范围之中,还望殿下不要赶她离开。” 风长栖大为震惊,直接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发出一声叹息:“难怪你在清秀身边待了那么长时间,却始终没能让她明白你的心意,原来你也是个不开窍的,真是枉费我给你制造的机会了。” 小黑一脸茫然的看着风长栖,可清秀却是听明白了,原本煞白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殿下.......” 既然这两人都有那么一点毛病,那就只能让她亲自动手,帮他们过这一道情关了。风长栖直接将他们的手拉起来,清秀的手放在小黑宽厚的掌心里,用力一握。 温暖的体温从指尖传来,这一回便是傻子也明白其中意思了,小黑也红了一张脸。 风长栖看着眼前这两人不好意思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分:“很久之前我就发现你们两人之间暗生情愫,只不过因为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出空闲来帮你们主持,才一直放着没有管,如今可算是有了机会。小黑,你这么喜欢清秀,不如就娶她过门吧,到时候我让师父给你放假,如何?” 小黑低低垂着脸,虽然没有直接将心里话说出口,但是通红的耳尖已然向面前的两人说明了自己的心思。 倒是清秀,脸色阵青阵白,好像不大乐意。 风长栖担忧的看着她:“清秀你在想些什么?心里有事不如直接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问题。” “我不嫁!”清秀毫不犹豫道,“我永远都不会出嫁,殿下别想用这个理由赶我走!更何况,我对小黑根本就没有那点心思,一切全都是他一厢情愿,凭什么要我嫁给他?我就是死,跑到庙里面去当尼姑,也不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说罢,像是为了因政治寄的话语,清秀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小黑宽厚的手掌中抽回来。有缘书吧 温香软玉在手心消失的一瞬间,小黑的脸色也变得煞白,与方才因为不好意思而涨红脸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风长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眉头一皱:“清秀,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明明你对小黑也是有那种心思的,为何不愿意承认?违背自己的良心说狠话伤害别人有什么意思吗?” 清秀的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红线,想来温柔,行事谨慎的她,很少会有这么执拗的时候,当风长栖询问她原因,她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执拗执着的表示:“我不想嫁给他,我真的不想,别问了.......” 风长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事件的另外一个主角开了口。 “殿下,不用再逼迫她了。”小黑扯了扯唇角,脸上表情像是在笑,实际却比笑难看得多,但凡见到的人不是个瞎子,都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这等伤心之时,他心里想的事情竟然是劝风长栖不要再问,又自暴自弃道:“其实清秀不愿意嫁给我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我不过是殿下身边的一个小小的侍卫,清秀早年跟在先帝身侧,想来应该见过不少王公贵族吧,又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个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人?殿下不用多问了,我能够理解清秀现在的心情,往后,我会收起自己这一个小心思,在国师大人身侧安安分分做事。今天这件事,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曾落在清秀的身上。 风长栖有心想要安慰,可安慰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小黑已然作辑行礼,一脸恭敬道:“属下突然想起国师大人曾经吩咐属下一件事,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办成,为了避免国师大人的训斥,属下现在就去,先行告退了。” 说罢,也不管风长栖和清秀什么反应,自己转过身,迈开脚步。 看着他风一般离开的背影,风长栖一脸无奈的问清秀:“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来伤他?” 清秀陪在她身侧的时间比玉无望都说,两人相互陪伴,可谓对对方的了解异常深切,风长栖不止一次的听到清秀说起小黑。或许连她本人都不曾注意到过,其实每次说起小黑和他所作的事情时,她脸上神情都会温柔许多,风长栖作为过来人,又怎么会看不懂那神情变幻中蕴含的情绪。 清秀低低垂着脸,不肯说话。 见撬不开她的嘴巴,风长栖也只能胡乱猜测:“清秀,难道你真的像小黑那样,看不起他是因为没有前途的小侍卫吗?” 这一回,僵滞呆愣沉默着的清秀终于做出反应,她连连摆手,毫不犹豫的否认了:“殿下,奴婢绝对没有这种意思!小黑他是个侍卫,奴婢又何尝是人上人呢?这些年托先帝与殿下的福,日子比一般的侍女过的好些,可是奴婢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奴婢绝对没有看不起小黑的意思,相反,奴婢很欣赏她.......”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愿意呢?” 清秀再度低下脸,开始沉默,显然不愿意将深藏在自己心中的往事说出口。 风长栖无奈,只能轻轻拍她的肩膀:“算了,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本来不应该管,让你们两人顺其自然才是,可今日不知道为何,突然有种冲动.......如今细想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清秀,我向你道歉,往后你们两人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不过我得要提醒你一下,小黑性格好,相貌又不差,这些年来深的似乎的信任,别看他现在地位不高,往后可不一定,说不定师父将来要提拔他呢?府里的侍女们眼神都很精明,早有人盯上了他,如若你放不下,最好尽快跟他解释这一切。当然,要是你不在意的话,这些话就当作耳边风吧。” 风长栖说罢,转身也进到房间中。 庭院里,顿时只剩下清秀一人,她呆呆站在秋风里,浑身不住哆嗦:“正是因为他太好,我才不敢........” 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清秀面露痛色,缓缓低下身去。 龙神教大殿内,众位护法聚集在一处,不耐烦的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一行人里,最不耐烦的人当属那个向来跟阿宁过不去的中年男人,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咬牙切齿道:“一大清早就把人给喊道这处来,到底有什么大事?扰人清梦不说,还让咱们在这里等待那么长时间!真是气死我了!如若等会儿阿宁出来,说的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小和尚白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碎碎念叨了好一会儿,众人的视线尽处终于出现阿宁的身影。 只见她穿着一声浅色衣裙,青墨色长发半披下,只用簪子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整个人看起来随意又素雅。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潜入 http://.biquxs.info/

中年男人见此情状发出一声冷哼,别人或许会被阿宁这一副模样给骗到,但是他永远都不会,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阿宁的性格脾气,这不过是她用来糊弄那些不明就里的人的伪装罢了:“你有话直说吧,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小蝶和徐平宇都不在教中,诸多琐事都落到我们头上,我们很忙的。” 还好阿宁本来也没有期待过从这个人嘴巴里会吐出什么好听的话语来,脸上表情并无变化,开门见山道出原因:“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中年男人再也坐不住,猛然从位置上站起:“你疯了,咱们这人就六个人,你要是走了,可只剩下两个了。” 龙神教的护法一共六位,据说他们都是被龙神精挑细选的天选之人,其中两个此刻都在太守府,还有另外一人至今下落不明,如果阿宁也离开龙神教,那教中就只剩下他和小和尚了。 中年男人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你不能走!” 阿宁眼风在他的脸上扫过,呵呵笑道:“你以为你能够拦得住我?今天吧你们给叫过来,不过是说一声罢了,又不是商议。” “他拦不住,那我呢?” 从一开始便沉默寡言的小和尚忽然开了口。 此时若是他们细看,或许能够见到小和尚琥珀色的眼瞳中蕴含的怒意。 因为某些原因,小和尚很久之前就被送到寺庙里,受佛法影响,他的性格在六个护法中最为温吞,可如今他却隐隐展露出一丝怒意,显然是真的不想让阿宁去。当他的视线凝望着阿宁,后者有种强烈的压迫感,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决定离开:“我只是离开龙神教一段时间而已,又没说从今往后都不回来了?我对龙神的虔诚你们又不是没看见,难道我会放弃自己的信仰吗?” 中年人不满的嘟囔道:“你要是真的对龙神满怀虔诚,就不会动离开的念头。” 阿宁一梗,咬牙切齿道:“我虽然是龙神的信徒,可我也是一个人,有正常的七情六欲,为何别人都可以走,唯独我不行?” 中年男人平日跟阿宁很不对付,听到她这质问的话语越发感到不满,上前一步道:“你——” 他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小和尚给拦了下来。 只见小和尚神情淡定,凝望的眼眸像是一滩没有波澜的泉水:“你明明就知道如今龙神教的境况,为何还要离开?曾经有一位护法也说过跟你同样的话,结果呢?他这一走,便是几十年不回来,万一你这一去也是几十年不见一面,那我们可怎么办?” 阿宁从未见过那名莫名失踪的护法,但是她相信自己会回来:“咱们都认识那么长时间了,我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言出必行,是我的行事准则!” 阿宁的话语让两人面面相觑,似乎心情有些动摇。 见此情状,阿宁再接再厉道:“你们不是一直有件烦心事未了吗?不如这样,等我平安回到龙神教之后,即刻出去帮你们寻找那位失踪的护法的下落如何?若是不行,我还可以再加——” 小和尚向来淡定的面庞上多出几分困惑,在心中暗自猜测阿宁此时此刻的心理想法:“你到底为什么要出去?” 要知道阿宁可是最怕麻烦的一个人,平日里想要她出来帮个小忙,也得要三催四请,她可谓是这大殿中最为任性的人,小和尚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够让她放弃原来的自己。 阿宁撇了撇嘴,将薄薄的红唇抿成一条线,显然不愿意多说。 小和尚略一思索,淡漠道:“你要是说出原因,或许离开这件事,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那好!” 阿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得到满意的话语后,她立即说出自己心中想法。 原来,她之所以想要离开大殿,是因为徐平宇,当她说起这个人时,脸上桀骜的情绪稍有变化,远远看起来就是霜打过的白菜,整个人无精打采:“你们两个人都没有经历过感情的折磨,想来现在应该理解不了我的心情把。那一日徐平宇离开大殿之后,我就整个人都很不对劲,不仅无精打采,甚至连吃喝都没有了兴趣。起初我以为这只是不习惯徐平宇的离开,过段时间自然会恢复,万万没想到竟然没有。”ok作文网 这种奇异的感觉不仅没有恢复,甚至还随着时间变化越来越深,尤其是在她午夜梦回想要求得一丝安慰,却怎么都找不到徐平宇的时候,这种情绪便会被无限的放大,给人铭心刻骨的错觉。 “先前他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如今人走了我才意识到我根本就离不开他。” 中年男人皱紧眉头,显然不太明白阿宁话语中的意思:“这跟你必须离开龙神教一段时间有什么关系?”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阿宁呵呵一笑,嘲讽道,“像你这种没经历过感情的人是不会动的,不开窍的木头怎么会知道正常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是徐平宇又没出城。” “正是因为他人还在江城,我才必须要走啊!”阿宁按住隐隐作痛的脑袋,只觉得跟眼前这两个看似正常,实际脑子不清楚的人交流困难,“我知道他总有一天还会回来,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去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你们别忘了,他这次去可不是单纯的出门,我得盯着他们才能够安心。” 中年男人望向阿宁的目光中只有困惑不解,他实在不明白阿宁为何要多此一举。 徐平宇的性格大家都是知道的,这个人真要坚持什么事的事情,可不是一般的执拗,他对阿宁动了心,就不会再肖想第二个人,即便他罗莲儿也是个不错的姑娘,但是两人相处的时间又不长,能有什么?他本来想把自己心中的困惑问出口,可转念一想,据说陷入情网的人等同于没有脑子,跟没有脑子的人讲道理怎么可能会有嬴的可能?为了避免麻烦,他又把心里那些话生生咽了回去。 手肘轻轻碰了碰小和尚的手臂,他问:“你什么想法?” 龙神教的几位护法之间,也是有等级划分的,其中地位最高的人莫过于这个小和尚,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几年到底几岁,人们只知道很久很久之前他已经待在龙神教中,几乎每一人都是他迎接的,他的话语很有分量。 阿宁也想到了这一点,期待的目光在小和尚身上打转。 “你就答应我把.......” 小和尚微微皱着眉头:“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又何必放任自己越陷越深?” 阿宁咬牙切齿,一把封住小和尚的嘴巴:“就知道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成不成,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要劝我住手,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让我高兴高兴吗?罢了罢了,反正别管我怎么说,你们都不会干脆直接的同意,索性就不问你们的意见了,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走了。” 说罢随手将一样东西丢到桌面上,径自转过身。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桌面上的物件,中年男人心中一阵火起:“她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你看看她现在这副模样,哪有一点信徒的模样,在这么胡闹下去,怕是整个龙神教都要被她丢到脑后。” 相较于中年男人气鼓鼓的模样,小和尚倒是一脸淡定:“随她去吧,反正也留不住。” 桌上的物件,正是龙神教信徒身份的凭证,随着身份的高低,上边花纹各有不同,其中以护法的牌子最为精致与金贵,便是倾国倾城之力来求,也不一定能够求得。这等无价之宝,竟然被阿宁随手丢到桌面上,他真是快要被气死了! 花了好一会儿时间,他才勉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解的目光望向小和尚:“我记得你是不会算卦的,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人的结局不好?” 小和尚阴郁的看了他一眼:“因为我知道他的身份。” “他?你是说徐平宇,还是阿宁?”中年人想要继续追问,小和尚却怎么都不肯回答了,站起身,径自朝外边走去,任凭身后的人怎么问话,硬是不开口。 一直到中年男人追着他问了好久的路,他才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说了话。 “阿宁不过是战争留下的一个孤儿,有什么身份可以猜测,自然是徐平宇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这些年来,难道你不觉得他有怪异之处吗?” 中年男人一摸下巴,连连点头:“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譬如他的饮食习性,还有性格脾气,正常人怎么可能像他那般沉默寡言,要不是亲耳听到过他说话的声音,我也要认为这家伙是哑巴了。他到底有什么身份啊?” 小和尚目光一闪,犹豫着开口:“他不是人。”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新来的侍女 http://.biquxs.info/

自从火灾的事情发生之后,风长栖的精神就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正应了那句俗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平日里有事没事她都要去看自家孩子一眼,便是夜半梦醒时分也要过去亲眼确认孩子没事才能够放下心来。玉无望有心帮她开解,却因为军务繁忙迟迟抽不出空闲来。这种情形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稍有好转。 太守夫人怜她憔悴,特地从自己身边拨来几个得力的侍女。 对此风长栖一开始是拒绝的,庭院里站着的几个侍女,她看都没看一眼,就对清秀道:“你把她们都送回去把,顺便替我谢过太守夫人,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们这儿伺候的下人虽然不多,但她们忙得过来。小公子年岁尚幼,也怕人太多会吓着他。” 清秀答应一声,正准备将人带走时,眼角余光却见一人往前一步,扑通跪在风长栖的面前。 突如其来的动作令风长栖满脸困惑:“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可怕到什么话都不说就能够将人吓到跪倒在地的地步吗? 想到这儿,风长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困惑的目光在那人身上来回打转。 说来也是奇怪,那名侍女虽然跪倒在地,可一点卑微的意思也没有让人感觉到,她淡定得很,不像其他侍女那样,但凡风长栖有一点点的小动作他们就要吓得大气不敢喘,好像风长栖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听得那侍女道:“奴婢是太守夫人为了伺候殿下而招到府里的,来的时候夫人不止一次叮嘱万事小心,不可惹怒殿下,也不可大意,要格外注意殿下的情绪变化,所做之事不能又任何的差池。字字句句,女婢都记在心中不敢忘却,若是此事殿下将奴婢送回,怕夫人会怪罪奴婢办事不利,要将人逐出太守府的.......求殿下开恩,看在奴婢可怜的份儿上,让奴婢留下来吧。” “是啊殿下,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其他侍女也跟着跪了下来。 清秀眉头一皱,露出几分不满神色:“太守夫人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性格,你们有什么好怕的?退一万步将,便是离开太守府又能如何,你们又不是无家可归,难不成还能在外头饿死不成?天底下哪有这般求人的,你们这分明就是威胁。” 一个侍女听到这句话,立即眼眸通红,泪水如珍珠滑落而下,神情忧郁道:“清秀姑娘一直待在府上,想来不知外边的境况吧。其实外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太平。由于战乱频发,粮食价格飞涨,寻常家底不厚的人家都快要吃不上饭了!有些地方甚至还出现活活饿死人的惨状!听说,那处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传说里的易子而食,甚至也在那一处出现过!” 风长栖倒抽一口凉气。 起兵的时候,她也曾经为寻常百姓设想过,战乱之中他们的日子肯定不过过的太好,但没想到会怀成这般地步,竟然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风长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形一晃,神情复杂道:“你说的可是实情?若外头当真如此混乱,为何我从未听人说过?江城内外也不见动静。” 如果江城真的出了乱子,玉无望和江城太守绝不会对她隐瞒! 侍女摇摇头:“太守夫人时常开仓振粮,对那些实在吃不上饭的人也会给些揪住,因而城中并没有出现过乱子,不过眼下没有,往后可不好说!” 他们这些人,多半都出身寻常百姓家,家中暂时没有挨饿,却也是能省就省。为奴为婢伺候人,说出去确实不好听,可好歹也有一口饭吃,能为家里省一些口粮给下边的弟弟妹妹也是好的。再者说了,太守夫妇向来仁厚,从未出过薄待下人的情况,因此她们才卯这劲儿想要留在这儿。 “殿下,求您收留奴婢吧!” 他们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脑袋更是砰砰砰不要命一般往地上砸,心肠再硬的人也看不下去,更何况风长栖一向心软。 她想着战乱本来就是因她而起,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孟丽国的百姓吃苦受罪,风长栖缓缓点头:“你们就留下来把。” 侍女们如获大赦,对着风长栖连连叩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们之中,唯有一人不尽相同,那便是一开始求风长栖收留的侍女,众人跪地叩头的时候她虽然做了同样的动作,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与人不同。风长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的表情,只是心中有种直觉,此人不同寻常! “你叫什么名字?” 那被问话的侍女一愣,像是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在人群中被风长栖一眼盯上般,怔愣片刻,知道清秀看不过去,小声开口提醒,她才恍恍然回过神来:“回殿下的话,奴婢名唤阿宁。” 风长栖微微眯起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直觉告诉她此人不可尽信:“方才我问你话的时候你为何吓住了?” 阿宁半皱眉头,清秀面庞上流露出几分惶恐情绪:“奴婢家境贫寒,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大人物,今日突然见到殿下,心里着实害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错什么事,惹怒殿下,唤来折法.......方才恍神纯粹是一时慌乱,还望殿下恕罪!” 真的只是因为心里害怕吗? 别人或许会因为她的神情相信她的说辞,可风长栖是绝对不会信的,不过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呵呵温声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惊恐,我又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此人的猛兽,我脾气想来不错,只要你们不要犯下大错,断不会为难你们。对了,我身边这位你们应该都是知道的,她叫做清秀,是我的贴身侍女,往后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她。我对你们来这里伺候没有任何的要求,只希望你们都记住一点,不要随意进小公子的房间。” 上次那一场火没让孩子受什么伤,却给风长栖烧出了心病,她不想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索性将那些人全部隔离起来,这样就不会有人伤害到她的孩子了! 待侍女们纷纷表示明白,风长栖便让清秀待他们下去安置,她自己则是折返回房间看顾孩子。离开前一刻,她压低声音吩咐清秀道:“你忙完这些事之后立即去见我,我有话跟你说。” 清秀连连点头。 等她把这些醒来的侍女们全部安置好,并且一一跟她们说明规矩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当清秀匆匆推开房间,眼眸便倒映出风长栖撑着下巴坐在窗边的模样。她半低着眼眸,神情若有所思,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竟然连清秀进门都没有发现,直到清秀开口说话,她才恍恍然回过神来。 “殿下,这茶水好像凉了,奴婢去换——” “不。”风长栖拉住清秀的手,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笑盈盈道,“我们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天了,清秀,你先不要忙活了,先陪我说说话,这茶水的事情不用着急,左右也没人喝。” 清秀僵在原地,神情紧张道:“奴婢不敢。” “有什么好不敢的?现在又不是身在皇宫大内,用不着遵守那么多规矩?眼下只有咱们两个人,拘谨也没人看到,别顾那些礼节了,先坐下把。” 风长栖坚持让清秀坐到位置上,清秀拗不过,只能遵从,但她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安:“殿下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以往风长栖独处恍神之时,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心里有事,回想起刚才侍女所说的外头境况,清秀心中猜测更坚定了几分。 “殿下一定是心里有事!” 她想得没错,风长栖此时心里确实有件烦心事,而且正是因为刚才那几个侍女口中话语,才引出了的,她恍神之事,想的也是这件事:“清秀,我是不是做错了?”风长栖一脸迷茫的问道。 清秀心跳漏掉一拍,拧着眉头问:“殿下何出此言?” 风长栖低下脸,精致的面欧昂被阴影所覆盖,向来明亮的眼眸也变得暗淡起来,像是坠落的星子渐渐熄灭,她忧郁道:“刚才听到她们说外边事情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到底是不是做错了。战乱因我而起,要不是我想要夺回那个位置,孟丽国如今又怎么会陷入战争的泥潭中?我本来就对治国之事不甚擅长,更无心于皇位,这么多人因为偶尔是,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要是我当初没有选择起兵该有多好。” 如果不起兵,而是将那个皇位拱手相让,现在孟丽国就不会有战乱了吧?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此死去? 风长栖越是往下想,心里就越是不安。 那种感觉就像是陷入流沙之中,她拼命想要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自责的情绪中越陷越深。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秘密 http://.biquxs.info/

清秀作为风长栖的心腹,又怎会听不懂她话语中的自责意味?她半低眼眸,轻声细语道:“殿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从启禀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失去后悔的资格。随着时间流逝,军队声势越发壮大,攻守就不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事儿。 不说其他地方,单说西北一处,就有许多人投奔帝女殿下这一杆大气,风长栖后悔,一个人跑路容易,隐姓埋名安稳度过自己的下半生更是简答,可那些将士怎么办?那些效忠于她的人如何自处?捧砚难道会善待他们? 这一条路只能有一个结局。 风长栖在心中暗自叹息,喃喃道:“我明白,我明白。” 见此情状,清秀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掌将自己难道心脏狠狠捏紧,疼痛到无法喘息。 “殿下是时间最宽厚仁德的人,来日登上大殿上的宝座,必定会成为一个明君,比先帝更贤明的那一种君主!届时海晏河清的日子也会到来,殿下实在不必为眼前的事情过分忧虑。” 风长栖知道她说这些话是为了安慰自己,笑着点点头。 “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不如咱们换一个来。清秀,方才你领着那些侍女去安置的时候,可曾发现他们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清秀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作为风长栖身边的侍女心腹,她应该为风长栖除掉所有隐患才是,可上次她却大意的被人钻了空子,甚至差点让小公子发生意外,清秀宁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能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殿下是怀疑那些侍女中有别有用心着?” “我只是有一种预感,并没有断定。”细想着方才的情景,风长栖越发感到不对劲,“方才那个叫做阿宁的侍女最是奇怪,她和其他人不一样。清秀你细想想,最先开口求咱们留人的是不是她?明明她胆子不小,却硬要说谎表示自己胆小怕事。说自己家境贫寒的也是她,可我仔细观察过她的双手,白皙如玉,娇嫩得很,哪里是干过粗活的模样?前言不搭后语在她身上连连发生,叫人想不怀疑都难。” 清秀本来来不大在意这种细节,知道风长栖总结之后,她才意识到其中不合理之处。 “听殿下这么说,她确实很可疑........奴婢这就去吧她抓来盘问!” 风长栖连忙拉住清秀的手,又将她按回到位置上:“现在去盘问,怕是会打草惊蛇,咱们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左右她现在也在太守府中,咱们多留一个心眼,就不会有事了。” “那奴婢多看着她,一有风吹草动,即刻与殿下禀报!” 自那之后,清秀就时常留意阿宁的动向,一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便防备着,一边避免先前的危险再度发生。 可这样的日子持续一段时间后,她向来相信风长栖的心念开始有些动摇。 阿宁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她和其他侍女们一般说笑,偶尔也会玩闹,不时还会说些有趣的笑话逗其他人开心,手上若有事,也会态度极认真的将它做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平常的小侍女, 难道是殿下想岔了?那个名叫阿宁的侍女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清秀感到困惑之时,忽见眼角余光处闪过一道身影,她连忙躲到一边,定睛去看,只见那人身形窈窕,行踪鬼祟,正摸着平日无人经过的路缓缓而行,像是要去什么地方般!最重要的一点是,那鬼鬼祟祟准备溜出小院的人,正是风长栖吩咐清秀要格外盯紧的阿宁本人! 清秀心念微动,心中暗自冷笑,狐狸尾巴果然漏出来了! 也不知道阿宁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一条路线的,一路走过去,竟然没有碰到过一个下人! 或许是因为平日走过不止一次,十分熟悉的缘故,她离开小院之后便丢掉心中那一层顾忌,径自朝着目的地走去,竟然连偷偷摸摸跟在身后的清秀都没有发现,任由清秀跟踪到目的地, 那是花园一处隐秘的角落,附近有湖泊,更有茂密树丛,因为过于阴凉,府里一般不会有人来。 可阿宁却丝毫不嫌弃晦气,轻车熟路走入其中。爱倍多书城 随着她的到来,一道身影也出现在视野中。 那道身形挺拔高大,穿着一声黑色侍卫衣衫,一看就知道是男子。 清秀扶着假山,用地形将自己的身形彻底隐藏,目光落在远处那两道身影上。难怪这人敢潜入太守府,后来更是胆大包天的潜入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原来她在府中还有其他的内应!这人看起来颇为眼熟,想来也是府里地位相对比较高的侍卫之一吧!清秀暗自咬牙切齿,别让她知道那人的身份,否则一定要让他剥一层皮下来,方能解开那一把火的愤怒! 清秀眯起眼睛,将那两道身影仔仔细细又看过一遍,忽然,她整个人僵滞在原地,宛若雷劈一般,久久不能动弹! 如果说阿宁的鬼鬼祟祟在她的意料之中,那跟阿宁待在一处的人便是极度出乎清秀的意料,瞧见那个人,她的心跳砰砰砰如擂鼓一般,怎么都停不下来。只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玉无望身边的贴身侍卫小黑! 清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的,怎么会是小黑? 小黑追随玉无望的时间比她追随先帝的时间都要长,他怎么可能会联合外人害殿下和国师大人呢? 清秀揉了揉眼睛,再度望向那一处,这一次,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阿宁站在一处的人正是小黑! 因为距离太过遥远的缘故,清秀根本就听不清楚两人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只能从小黑以及阿宁脸上的笑意来看,猜出他们聊天聊得颇为高兴。一瞬间,像是心中的调料瓶子全部被打翻,清秀心中五味杂陈,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为什么是小黑? 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清秀的存在,自顾自说着属于自己的话题,浑然不知角落中,有一人正黯然神伤。 左右在这里也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清秀又不会武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接近他们,索性转了个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小院中,风长栖已经等待多时。 一瞧见清秀回来,她便匆匆迎上前:“清秀,我有件.......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风长栖第一时间察觉到清秀身上的变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困惑:“奇怪了,明明没有发烧,怎么脸色会如此奇怪,竟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她伸出手在清秀眼前摇晃片刻,小心的问,“清秀,能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吗?” 清秀终于恍恍然回过神来,唇角勾着一抹苦涩的微笑:“殿下,我能听得到。” 还能说话,也没有叫苦,说明人没什么事,但看着清秀苍白的脸色,风长栖还是忍不住将人拉到房间里仔细问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两人虽然以主仆相称,但是感情不必寻常姐妹少,毕竟先帝在世的时候,可是将清秀当做半个女儿来养的,风长栖平日也很尊重清秀的意思。平日里她有什么风吹草动,清秀都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关心的,如今清秀心里有事,她自然也得要问一问。 清秀扯着干涩的唇瓣,依然选择摇头,似乎不愿意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风长栖。 风长栖急坏了:“清秀,你有什么事倒是说啊,有心事憋在自己心中又解决不了,不如将它说出来,我们好一起想想办法。” 当清秀抬头对上风长栖盛满关切的眼眸,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殿下,您前几日不是让奴婢多注意阿宁的动向吗,今日奴婢终于发现了阿宁的不同寻常之处,只是奴婢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你将你所见的一切告诉我便是。” 清秀哽咽片刻,压低声音,缓缓将自己在假山后所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当她口中说出小黑的名字时,风长栖也是一愣。 她同样不敢相信这个可能的事实:“你在假山后,看到小黑跟阿宁有说有笑的站在一块儿?清秀,你且仔细想想,会不会是看错人,府里那么多侍卫,那个人说不定只是身形相似——” 没等风长栖将心中猜测说完,清秀已经摇摇头,一脸坚定道:“那个人就是小黑!奴婢虽然没有殿下这般聪颖,但是眼神还是不差的,那个人就是小黑本人,我绝对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心上人。” 风长栖眼眸一亮,自然而然的听错了重点:“清秀,你终于承认自己的心思了。” 清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错什么话,绞紧衣袖,勾着唇角的模样竟是比哭更难看:“承认又有什么用,他的心早就已经不再我的身上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小误会 http://.biquxs.info/

印象中,清秀从未有过这种黯然神伤的模样。她受到先帝看重,地位比寻常官员都要高一截,看待事情的态度也比别人更加谨慎,像这种伤心难过的模样还是头一回展露在别人的面前。 风长栖见到,只是满满的心疼,眼角眉梢尽是怜惜之意:“事情不能够只看表面,你只是遥遥看到他们两人说笑,凭什么断定他们是同伙,再者说了,同伙接头碰面哪有这么大大咧咧的?必定要寻得一个隐秘处,确定无人再作商讨才是,断不会让你发现任何端倪。” 风长栖话语顿了顿,又道:“小黑在师父身边效忠多年,若有异心还用得着等到现在?说不定他们只是碰巧遇到,聊聊天而已。” 话说到最后,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底气。 毕竟阿宁一个入府伺候不久的人,凭什么跟小黑结识,又凭什么成为能够相互闲聊的对象呢? 小黑平日有事没事都要找清秀说说话,偶尔跟着玉无望出门,得空的时候还要给清秀带一些好吃的小东西回来,还有上次清秀在小院中被人偷袭受伤的时候,也是他火急火燎的赶来察看情况,这一点一滴,足够证明他对清秀的感情!风长栖将一切都清楚的看在眼中,也一直明白,试问那样的深情,怎么可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变心?阿宁不是刚到府上没多久吗? 别的事风长栖不好妄议,但感情一事,她敢斩钉截铁道:“清秀,你肯定是误会了小黑。” “不可能,如果真的是误会,那他这段时间为何一次都不来看我?十一天了,上次我与他见面说话,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他却一点行动都没有,不仅没有来看过我,甚至走路偶然碰到的时候,都刻意躲着我走!就好像是我是个瘟神!”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的缘故,清秀的话语根本收不住音调,乍然听起来就像是在朝着风长栖嘶吼。她自己也注意到这一点,眉头微微一皱,连忙认错。 “殿下见谅,奴婢太过冲动,在您面前失态了.......。” 人与其他生物最大的区别就是拥有七情六欲,圣人都还有心情不好犯错的时候,更何况是清秀这个普通人。 风长栖并没有将她的冒犯放在心上,只是心疼的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抚道:“清秀,你要是不想提,咱们就不提这件事儿了,跳过去等以后你心情好一些再说。你看看现在的脸色,差到极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纸人。这种时候你需要好好休息,也需要留出一点时间,让自己冷静冷静。” 清秀也觉得这种时候自己确实需要时间,但不是用来冷静,而是安抚自己的情绪,风长栖是她最尊敬的人,她可不想再次出现控制不住情绪,导致对风长栖嘶吼一事再一次发生! 见清秀缓缓点头,没有拒绝的意思,而且眼角眉梢也流露出几分困倦,风长栖站起身。 “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就在她准备离去的时候,清秀忽然拉住她的衣袖,再抬头的时候,后者眼眸中竟然布满血丝,像是下一秒能落下血泪般:“殿下,您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明知道自己跟小黑不可能,上次甚至还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语让他难过,如今却又因为他敢别人走得太紧而暴怒,真是个自私又下作........” 清秀显然还在昏沉状态,说话时眼神飘忽,神情不定。 风长栖怕她出什么意外,握着她的手轻声劝解好一会儿,直到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才缓缓放下心来。 “清秀,感情这种事,从来就没有自私或大方一说,感情本来就是有占有欲的,对某一人动了心,自然就会希望他身边唯有自己一人。”她也曾体验过那一种感觉,所以能够理解清秀此刻的心情,“先睡一觉吧,等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她的声音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清秀听着听着,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一双明眸缓缓闭上,很快沉入梦中。 看着她憔悴的睡颜,风长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清秀以为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在风长栖面前将失落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实则不是,风长栖只是不愿意让她难看,所以不问罢了。她想等到清秀解开心结,主动将心里的事坦白,万万没想到变化总比计划要来得快,还没等到清秀忍不住,小黑那边倒是先出了事儿。 看来再继续沉默下去是不行了。 风长栖的脸轻抚过清秀的面庞,神情复杂道:“要是能够知道你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事,该有多好。” 如果清秀将那些往事和盘托出,如今所有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了,只可惜她始终不愿意透露半个字,让人连猜测都无从说起。 最后看了熟睡的清秀一眼,风长栖转身向门外走去。她出门后,还特意帮清秀将门给带上,随后又特意叮嘱一个小侍女帮忙照看着,如果清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及时前来禀报。 做完这一切,她才飘飘然离开小院。 想要弄清楚这件事,首要的事儿便是见到小黑,毕竟阿宁如今身份未明,贸然找她问话只会打草惊蛇,而小黑就不一样了,他是玉无望身边的人。想见到小黑,自然是要去见玉无望的,说来也巧,今日玉无望正好没出门,他待在书房中,正拿着一封文书细看,一双剑眉紧紧拧起,像是正在为某事苦恼。竟然聚精会神到连风长栖进门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察觉。 一双手悄无声息的捂住他的眼睛,故意压低的声调从背后传来:“猜猜我是谁?” 玉无望紧绷的心情,因为这一出小小的闹剧松快不少,或者应该更准确的说,他的心情因为某人的到来松快不少,欢喜之情在脸上毫不掩饰的展露着,玉无望欢欣道“栖儿,你怎么来了?” 风长栖原本还想吓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小计谋竟然连开始都没来得及,就被彻底扼杀在脑海中。 她松开手,半蹙眉头看着玉无望:“师父怎么知道是我?” 明明她进门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一直都是悄悄地,走近时也是悄无声息,说话声音更是故意压低了声线,让声音听起来跟寻常说话的模样不一样,为何还是能够被认出来?风长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选择找玉无望询问。 后者微微一笑:“因为我们心有灵犀。” 风长栖双颊一红,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敲在他的胸口:“师父,不要再打趣我了,怪不好意思的。” 玉无望也怕她恼羞成怒,将人一把揽入怀中,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都听栖儿的。” 这一幕,其实有很长很长时间都不曾出现过了,自打生下孩子之后,风长栖心里最重要的存在便成了那个孩子,就连玉无望这个亲爹的位置都要往后靠一靠,一直到现在,他才真切的感受到风长栖心里还是有他的。 玉无望心头微暖,像是寒冬里突然点上一盆碳火般,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这种时候,最适合调节气氛,玉无望本想说两句能够撩拨心弦的话语,渲染一下氛围,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怀里的风长栖便抬起头,一脸正色道:“师父,我这次来是因为清秀。”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口气卡在喉咙口,害得玉无望心里只有哭笑不得一个想法,无奈的情绪在脸上浮现。 “栖儿,你变了。以前你满心满眼都是我,可随着时间流逝,你最在乎的人竟然不是我了。” 连清秀都能排到他的前面,玉无望有些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风长栖是他宠出来的,便是不甘心,也只能受着。 对方好像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自顾自笑着说道:“师父不要打趣,这件事很要紧,我不是在跟你胡闹,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在今天早些时候,清秀她终于看清楚自己对小黑的心意,我听到她亲口说自己心里有小黑的存在,看来她们之间还是有很大可能修成正果的。只可惜今天发生一件事,让清秀怀疑小黑移情别恋了。” “移情别恋?”玉无望嗤笑着摇头,“谁移情别恋都有可能,唯独小黑不会,他对清秀可是一心一意的。” 这一点风长栖非常赞同,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两人的感情变迁,她看得清清楚楚,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这个意思吧,清秀的误会源于自己身在局中! “事情是这样的,早些时候清秀.......” 清秀坦白时说的那些话语,全都被风长栖毫不客气的复述了一遍,末了,她叹息道:“我想劝清秀看开一些,不要黯然神伤,可惜她偏偏不听我的话,心里的结始终打不开。这件事怕是要等见到当事人,当面问清楚才明白了。” 玉无望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一脸宠溺道:“我这就派人去把小黑请回来。”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没有的事 http://.biquxs.info/

一听到有人前来报信,说玉无望有事吩咐,让他赶快过去一趟的时候。小黑二话不说便丢下手中所有的事,匆匆朝着书房的方向赶去。当他在书房中见到风长栖和玉无望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好像在商议某件事情,见他来到,不约而同噤声。 这种被人防备的感觉并不好受,小黑眼角眉梢有诧异一闪而逝,单膝跪地恭恭敬敬道:“属下拜见国师大人,拜见殿下。” 玉无望点点头:“起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走入书房之后小黑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不舒服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这书房待着闷得慌。还有玉无望跟风长栖的眼神,也跟平常时候不一样!他硬着头皮按下心中不适,在缓缓站起身的同时,目光飞速朝着周边看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 风长栖清楚的将这个小动作看在眼中,眉峰微挑似笑非笑道:“你在找人?” 小黑闷闷应了一声,他想找的人,自然只有清秀一个。说起来,他跟清秀也有挺长时间没好好说过话了,平日偶尔见上一回,自己也都是绕着路走,如今颇为想念,想借着风长栖来找玉无望的机会看看她,却也不能如愿。 真是奇怪,平日里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清秀都会跟在殿下的身边来来去去,如今书房里有殿下的身影,却不见清秀,她怎么没有来? 她是不是也在躲着自己? 回想起上一次不欢而散的场面,小黑眼眸一暗,在心里缓缓叹息一声。 纵使小黑没有将心中困惑说出口,风长栖也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清秀为何没有跟来,她半低眼眸轻声道:“你不用找了,清秀她根本就没有跟过来来,是我独自一人来的。” 被戳中心思的小黑眉头越皱越紧,风长栖这句话,正应了他心中的猜测!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平日清秀总会跟在我身边,可今日她偏偏没有来?”风长栖微微眯起眼睛,试探着问小黑。 小黑面露苦笑:“清秀姐姐她一定是不想见到我,所以才没来的吧。上次分别的时候闹得那么僵,她心里恼火也是正常,上次也确实是属下逾越了——” 小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风长栖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 “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清秀之所以没来,不是躲你,而是她生病了。” 像是一道惊雷劈在耳边,小黑猛然抬起脸,神情流露出几分焦急,甚至紧张得连礼节都忘记了,追着风长栖就问:“清秀姐姐她为何生病?可曾请大夫来看过,大夫怎么说,如今境况如何?”这一瞬间他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脸上的焦急情绪毫不掩饰。如果说之前风长栖对他的心意还有一点点怀疑的话,那现在便是彻底信任了。试问一个移情别恋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听到清秀生病时做出如此反应?人说下意识的举动都代表着内心,想来小黑这般紧张也是随心而动。 回想起在院子里的时候,清秀谈起小黑时露出的表情,风长栖很是无奈。明明是两情相悦,心里都有着对方的存在,可这两人怎么弄出彼此折磨的样子来?也不知道他们纠结来纠结去,到底想纠结出个什么结果。早日互相坦白心意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修成正果。 再想到清秀这今日憔悴的模样,风长栖存了坏心眼,看着小黑着急上火,却故意掐着原因不说,沉吟片刻,直到玉无望看不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卖关子,她才不情不愿的开口,指着自己的心口方向道:“清秀这里出了事儿。” 一阵熏晕感袭来小黑吓得脸色一白,指尖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他虽然不懂得医术,却也听人就此事闲聊过,听说心脏有毛病的人多半都不长命!还说这是种绝症,必须要恰当时机才能够治愈,从古至今,有心疾却还能长命百岁的人寥寥无几!清秀怎么会患上这种病?平日里可没见过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没说过不舒服,怎么突然就....... 越往下想,小黑的心情就越是沉重,恨不能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给清秀:“大夫怎么说?这种病可有救?需要什么药材?” 一连串的问题恰巧说明小黑的内心,风长栖定定的看着他,没忍住笑出声。 小黑急的都快要哭了:“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您竟然还笑得出来.......这可是绝症啊!属下听说鲜少有人能够治愈这种病症!” 风长栖摆摆手,笑得眉眼弯弯,就连一旁站着不大说话的玉无望,眼角眉梢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人都急成这副模样了,说他对清秀不是真心,谁敢相信? 等到笑够了,风长栖才对急道上火的小黑解释:“清秀不是心脏有毛病,而是有心病。看着你的模样我就明白清秀为什么会有这个毛病了,你就像是一根不开窍的木头,难怪感情进展如此不顺利。” 心病与心脏有病只是几字之差,却有千里之别,前者有药可医,后者才是绝症!小黑反应过来,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心生几分怨怼,但碍于玉无望在场不敢明白表现出来,只小声嘟囔道:“殿下您怎么不早说?” 风长栖心想告诉他清秀生病之后,他就把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可曾给过她解释的机会?她就是想说,也得能开口啊。 “怪你自己没有给我机会。” 玉无望在旁边虎视眈眈,小黑哪敢在主子面前为难风长栖,她说自己有错,那便是错了。 最主要的是,眼下重点也不是这个,而是:“那清秀她是怎么有心病的?” 一说到这个事儿,风长栖便皱起眉头,凝望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困惑:“这还不是怪你自己不注意?你没事干去花园与人多话做甚?还离得那么近,像是怕别人误会不了似的,我让清秀多留意阿宁,她跟着阿宁过去,正好撞见了你们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模样,所以她就生了心病,方才她拉着我的手,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唉,清秀行事向来稳重,哪里受过这种罪?你不知道刚才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我这心里有多痛。” 风长栖有多心疼清秀,小黑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他心里也不好受,方才一听到风长栖说起花园,他瞬间明白过来,清秀是误会了! 难怪风长栖刚见到自己的时候流露出几分不满,原来是想为清秀打抱不平,他连连摆手解释道:“这一切都只是误会!我跟阿宁之间什么事也没有!我们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而是清白的!” 风长栖挑高眉头,故意为难道:“阿宁?你怎么叫得那么亲密?说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还真是不敢相信。” “但这就是她的名字啊.......”如今的小黑,算是明白鸡蛋里挑骨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最后还是玉无望看不过去,帮他救的场:“清秀就是因为撞见你们说话的场面,才有心病的,你好好反省一下。还有,你可知道那个阿宁的来历?你们很熟悉?” “也不算是熟悉,只是认识。”小黑苦恼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将自己与阿宁相识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原来,他和阿宁相识是在数日前,也就是阿宁刚进府那一日。彼时他正在为自己与清秀的事情烦心,想见到清秀,却苦于没有理由,当时他们两人路上偶尔碰到也得要绕路走的,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心情无比焦虑。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清秀的近况以缓解入骨相思之情! 阿宁便是这个时候闯入他视线的。 “我见到她时,她正打算偷偷溜出小院去,我见她行踪鬼祟,怕她是心怀不轨之人,便喊住她询问原因。她解释说自己初来乍到,以前没见过如此气派的府邸所,对太守府好奇得很,想四处看看,就当是走走路散散心,也是长长见识。她求我别吧这件事说出去。我同意了,但有要求........” “那要求就是让她时常跟你汇报阿宁的近况?”这故事展开,着实让风长栖措手不及。 她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一定能想到这一茬来,别看小黑平日里看着憨厚,实际在某些方面还是挺精明的。 至少风长栖自愧不如:“你还真是有想法。” 小黑自知做错事,跪倒在地道请罪道:“属下也是迫不得已,清秀她一见到属下便躲躲藏藏,属下心中着实郁闷。殿下也是过来人,想来也知道思念的难受处。” “小黑啊小黑,你在这件事上如此精明,为何就是看不懂清秀心里的真正想法呢?”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一时间,风长栖也不知道该说小黑精明,还是不开窍了,他能想到利用别人去探听清秀的动向,却没想到清秀的心思,“你可知道,清秀对你也是有心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心病 http://.biquxs.info/

窗外有清风拂过,穿过枝头,惹出沙沙的声调,小黑的心情也像那枝头的树叶摇摆不定,无法定神。 他猛然向后退一步,不敢相信道:“清秀怎么可能会对我有心?” 风长栖就猜到他肯定会说出这句话,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疑心重,明明别人说的都是实话,他们硬是不听,将一切都当做谎言来看待,真让人捉摸不透,相信真相有那么难吗:“你用你自己的榆木脑袋想一想,如果清秀真的对你没有任何心思,又怎么会在亲眼见到你和阿宁有说有笑的时候,产生误会?如果她真的不在乎,应该是扭头就走,豁达些的话,甚至还要祝福你们,可她偏偏在意了,还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这还不够证明她的心意吗?” 小黑定定看着风长栖,只觉得自己脑袋瓜子嗡嗡作响,心也有些乱。 “如果清秀心里有我的话,为何当日要说出那般无情的话语来?” 那一日,小黑是真的伤心了。正是因为难过,才连着数日不敢跟清秀见面,才会连路上偶然碰到都要绕路走,才会按着火焰烧灼般的思念,不许自己去看清秀一眼。他承受了那么多疼痛,如今乍然被告知这些疼痛与难受其实都是多余的,一时间自然接受不了。 风长栖也明白这点:“我今天来正是为此事,小黑,你跟清秀在一起的时候,她可曾跟你说起过自己的往事?” 小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摇头,和清秀认识这么长时间,别说往事,就是清秀自己的事情她也很少提起,偶尔开口说两句话,也是半句不离风长栖! 风长栖微微眯起眼睛:“我怀疑清秀以前曾经受过一些伤害,但是阿娘也从未跟我说过清秀的事情,我饿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只能猜测。我想,那些往事肯定对她造成巨大的创伤,让她时至今日都无法从中走出,也不敢直面面对自己的感情。” “清秀她心里真的有你。” 光说这些,小黑肯定是不会相信的,风长栖随便举出几个例子。 “你不在我院里,应该不知道清秀的日常。她每次见到厨房做的雪花糕,都会忍不住提起你,说你从外边带回来的雪花糕很好吃。还有她今日误会你们后,想的第一件事便是自责,你是没看到她当时的模样,惭愧得像是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般,张口闭口就是骂自己自私。” 这话就让小黑有些不能理解了:“误会也是错在我,清秀为何要骂自己?” “这正是她放不下你的表现啊。”风长栖笑笑道,“正是因为她不够豁达,心里一直有你的重要位置,所以才会放不下。她心里有你,却又不敢告诉你,见到那种场面,自然想要给移情别恋的你送上两句祝福的话语,奈何心境不够,她舍不得,放不下,便只能怪到自己头上了。” 这种纠结的心情,怕是只有当事人能够理解。 小黑听到这些,只有满满的心疼,就像是一把刀在他心尖上划过,让他难受不已:“我这就去见清秀,将一切都解释清楚。” “就只有解释清楚而已?” 小黑呼吸一窒,攥紧拳头道:“之前不知道她对我的心思,所以我能够自欺欺人,可如今知道她对我也有同样的感情,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我要亲口告诉她我对她的感情,还要将她心里一直隐藏的心结问出来.......至少,我得告诉她我心里永远都只有她一个。” 风长栖看着他的表情,心中颇为欣慰,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也不枉费她特意来这里走一趟。 想到清秀这个时候还在休息,风长栖对小黑问出心中困惑:“你为什么对清秀如此深情?” 小黑愣在原地:“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说不清楚的,便是有心想要解释,也无法将那一种心情彻底解释出来。就像殿下对国师大人的感情,想来也是无法解释的把。” 风长栖翻了个白眼,深情复杂道:“没想到你竟然也学会举一反三了,算了算了,我就不为难你们了,你去见清秀把。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一句,这个时候清秀应该还在休息,你可不能将人给摇起来。最近这段时间清秀因为心事,一直没有休息好。” “属下明白,属下等她醒来便是。” 话音刚落,小黑已经快步离开书房,看着他脚底抹油一般远去的背影,风长栖唇角勾起一抹笑。 “师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突然被点名的玉无望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问:“想到什么事情了?”趣读 风长栖猛然扑到他的怀中,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嗔怪:“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出现过追求的戏码、” “是啊,确实没有。”玉无望心头微暖,抱着风长栖纤细的腰肢,开始怀念起往事来,“可我们的情况跟其他人也不相同,我们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而别人没有我们这般幸运,有些人要经历困苦磨难,才能跟自己的心上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细想来我们也算是幸运的。” 风长栖也有同样的感觉:“师父,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了吧。” 玉无望用力点点头,神情坚定道:“除了生死,没有什么能够将我们分开。” 再说小黑那一边,他前脚刚踏入小院,就被阿宁给发现了,彼时阿宁正握着扫帚在树下清扫,见他来到,眉峰微微一挑:“没想到你竟然来了。” 小黑遥遥看见她,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有开口打招呼。除了之前被清秀误会那一件事让他心有芥蒂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此时只想尽快赶到清秀的身边,殿下说清秀这段时间也因为相思受尽苦处,他想看看她的模样。 他没有回答自己的话,阿宁也没有感到意外,只是静默的看着他朝着清秀所在的房间走去,眼看着房门轻轻被关上,她心中生出几分感慨。 “别人的感情都快要修成成果了,那我呢?你开窍了没有?” 阿宁心心念念的人此时并不在身边,自然也不能够回答她的问题,她只能攥紧手中扫帚,强制自己将心思收回。 房间内,小黑迈着轻缓的脚步走到床畔。 正如风长栖所言,这个时候的风长栖正在熟睡,她微微蹙着眉头,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干涩的唇瓣微动,像是在梦里跟什么人说话,冷汗一滴一滴从额角滑落,指尖也在不住颤抖。 小黑凑近了一些,才听清楚她口中话语。 说的竟然是不?虽然不知道清秀到底梦到了什么,但小黑知道这种情况不对,不忍心看清秀受到折磨的他,果断伸出自己的手。 “清秀,快醒醒。” 原本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清秀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额角的冷汗随着她的动作一滴一滴往下流淌,恐惧还在她的脸上没有散去!小黑从未见过清秀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梦境里被恶鬼纠缠无法挣脱一般! “没事了,那些只是噩梦而已。”小黑轻声劝慰道。 直到这个时候,恍恍然回过神的清秀才意识到自己房间里有第二个的存在!当她的目光转到小黑身上,震惊之色展漏无疑:“怎么是你?” “我听说你病了,特意来看看你。”小黑局促道,“殿下叮嘱过让你好好休息,可我看到你在做噩梦,着实忍受不住” 其实清秀颇为感激,要不是他刚才吧自己叫醒,说不定她还沉浸在噩梦中,她闭上眼睛,按下心中的酸涩:“现在你已经看到我了,快走吧。” 小黑就知道他肯定会这么说! 来的路上,他也不是只有一腔冲动,脑海里设想过清秀的态度,这在他意料之中,想要让清秀接受自己,怕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但是小黑毫无畏惧,他不顾清秀的反对,直接在床畔坐下,定了定神,才鼓起勇气道:“清秀,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了,其实你心里一直有我是不是?” 清秀低下脸,藏在阴影中的眼神飘忽不定,矢口否认道:“你胡说!” “殿下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要不是你对我有心,又怎么会见不得我跟别人说话的模样,又怎么会生出心病?清秀,你就承认吧。” 许是因为刚从噩梦中醒来,情绪不定的原因,清秀眼睛一红:“是又怎么样,你特地来看我是为了羞辱我的吗?” 她眼眶发红,泪水在其中积蓄,像是下一秒便要落下,小黑一看她这种情状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连连摆手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他从来都是一个最笨的人,否则也不会被人称作榆木脑袋!他咬咬牙,索性对着自己的脸来了一巴掌。 突如其来的声音,吧清秀吓住了,眼看着脸颊上的红痕展露,她面露焦急:“你这是在干什么?”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特别之处 http://.biquxs.info/

小黑这一巴掌显然没有留下任何力气,啪的一声打在自己的脸颊上,顷刻间已然浮现出红痕,清秀看得又气又恼,怒瞪他一眼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何硬要跟自己过不去!看看这巴掌印,等会儿肯定要红肿的!” 她话语中的关切意味毫不掩饰,让小黑连脸颊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只记得微笑。 “不痛。”他一把拉住清秀的手,颜真意切道,“正是因为我话说不清楚,才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方才我说错话了,我怕你不听我解释,索性——” 清秀又瞪了他一眼:“哪又你这样办事的。” 被训斥的人嘿嘿一笑,一点都不像是被训斥的模样,反倒像是被夸赞,唇角的上扬弧度怎么都收不住。 “这一巴掌唤来一个你也算值当,别说是一巴掌了,就是几百个巴掌打下来我都不带眨一下眼睛。” 清秀轻轻推了推,想把人给推走,奈何力气太小根本就没办法将他给推开,只能选择放弃:“就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人。” “清秀,你就承认把,其实你心里一直有我。” 小黑美滋滋的说着话,丝毫没有注意到清秀那一瞬间暗淡下来的神情。 “有时候真希望你是一根不开窍的木头,你先说说今天在花园里那一幕到底怎么回事儿吧,既然殿下把你给找过来了,想来应该也跟你说起过我生气的原因吧。”清秀攥紧衣袖,半低的脸上挂着紧张的神情。 “一切都是误会!” 见此情状,小黑怕她再度生气,连忙把自己跟阿宁之间的关系给坦白,末了,他为了让清秀彻底相信自己的话语,甚至不惜举手发誓。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仅仅为你一人,其他人我都是看不上的!清秀,要是今后我违背了这个诺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还有——” 清秀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小黑笑呵呵的,像是一只偷到猎物的狐狸:“我要是不发狠一点的誓言,你怎么会相信我呢?” 这倒是真话,如果小黑不发誓,或许清秀不会将自己的心整个放在他的身上,如今算是彻底的回不了头了。 清秀叹息一声道:“你既然这么想念我,为何不来看我?你可知道这一段时间来,我也同样对你念念不忘。”她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眼底,那处有一抹深切的黛青颜色,也是她憔悴如此的重要原因。 小黑连声喊冤:“我不知道你也会想我,那一日你吧话说得那么决绝,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 小黑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含糊道:“刚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虽然不知道清秀究竟心里有什么结,但是小黑能够感受到她的恐惧,方才所作的噩梦一定也是因为那些往事吧,小黑只恨自己不能早点认识她,要是早点相识,就能够保护她了!对于小黑不经意戳了自己伤疤一事,清秀表现得比之前淡定。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可谓是两情相悦,可是想要在一起,得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别说一个条件了,就是一千一百个条件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清秀嗔怒瞪了他一眼:“我要你答应我那么多条件做什么?现下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希望你过问我的往事。”她话语一顿,抬眸对上小黑的眼睛,真挚道,“你可以答应我吗?” 小黑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选择了点头。 清秀现在不愿意将那些往事告诉他,也没有关系,毕竟人是两个不相同的生灵,每个人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不奇怪。 他可以慢慢等,等到清秀愿意对他敞开心扉位置。 小黑鼓起勇气,缓缓将人拥入怀中,又低下脸在她的额角落下一个吻:“不论你要不要将那些往事告诉我,都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嘶!” 后面那一个因为疼痛而变调的语气,成功引起清秀的注意,她抬起头,担忧的目光在小黑身上打转:“怎么了?” 只见小黑捂着自己受伤的脸颊,勾起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有点疼。” 清秀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二话不说就给自己一巴掌,活该!” 嘴上骂得很,可手上却也没有闲着。天合 清秀曾经想过跟白清瑜学习医术,所以房间里放着医药箱子,里边就有能够活血化瘀的药膏。 两人在房间中一阵忙活。 等到风长栖折返回小院的时候,小黑的脸颊已经抹上了药膏,可红肿依旧,与另外半张正常的脸颊恰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本来是不想笑的,可是看见小黑想要开口说话,却因为疼痛不得不闭上嘴巴的时候,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清秀,小黑这张脸是怎么回事儿?不会是你打的把?这也未免太狠了一些。” 彼时清秀正在收拾医药箱子,闻言抬起头来,一脸无辜道:“殿下您错怪奴婢了,奴婢就是再张几只手,也不可能在人脸上打出这么大,这么深的一个巴掌印,这脸上的伤痕,是他自己打的。” 这说话倒是新奇,风长栖饶有趣味的盯着小黑:“我从来没见过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 小黑一脸惭愧,想说话,却因为疼痛无法开口,只能哀怨的看着清秀。 到最后,清秀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无奈的将人往外推去:“行了,我知道你难受,但这又能怎么样?脸上的巴掌印分明就是你自己一巴掌打上去的,怪得了谁?要难受,你就对着自己难受去吧。既然不愿意待在这边丢人现眼,那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这药膏按时涂抹,过两日便好了。” 小黑攥着药膏幽怨的离开了。 清秀送她送到门口,待见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目光才依依不舍的收回来。 “咳咳。” 风长栖轻咳两声,以便提醒心神已经飞到另外一处的人自己还在这里。 清秀恍恍然回过神来,双颊通红:“殿下......" 风长栖抿了一口茶,神情玩味道:“我让小黑过来的时候,还担心你不愿意听他说话呢,万万没想到,你们两人之间的进展竟然如此顺利。看你刚才的模样,想来已经相互告白了吧?如今是两厢情愿?” 清秀一脸羞涩的点头,显然是脸皮太薄不好意思。 见她这副模样,风长栖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般:“以前阿娘还在的时候,经常跟我提起你,有时候没事,还会顺便提起你的婚事、” “先帝怎么说?”想到白欢生前面貌,清秀眼眸一暗,心情也酸涩了几分。 “阿娘说,你没跟着她的时候,吃了许多许多的苦,能支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她好几次都想给你指派人家成婚,可是你都拒绝了。” 清秀苦涩一笑:“陛下的好意,奴婢实在不敢接受,奴婢不过是宫中一个小小的侍女,哪里受得先帝亲自指婚的隆重?” 风长栖拉起清秀的手,认真对她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以前阿娘还在的时候对你可不差,她一直将你当做半个女儿来看待,对你也一直很是关切,你怎么受不起他的看重?要我说,是外头那些人配不上你。阿娘在我耳边念叨了那么长时间,要是让她知道你终于有了可以托付下半生的人,一定会为你高兴。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去寺庙里走一趟把,这里没有阿娘的牌位,只能去寺庙里.......” 清秀毫不犹豫道:“都听殿下的吩咐。” 比起自己的事情,清秀还有另外一件事:“殿下,那个叫做阿宁的侍女,到底该不该怀疑?” 风长栖让她盯紧阿宁之后,清秀明里暗里观察了他好长一段时间,却始终没能在她身上看到任何不同之处,这个人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侍女,除了相貌比其他侍女出挑一些之外,貌似没有别的特殊之处。 还有她先前见小黑那件事,误会说清楚了,自然也就打消了她的疑点。 清秀不知道往后还要不要盯紧整个人。 说道正事儿,风长栖微微眯起眼睛:“整个人绝对不简单,往后你还是盯紧一些。清秀你想,她跟小黑不是第一次见面,据小黑所言,他们经常会在花园碰头,说起你的事儿,那前边好机会我,为何一直没有被你发现呢?如果说只是巧合,那这个巧合也未免太多了一些。我怀疑她另有手段隐藏自己的行踪。” “殿下是说她可能身怀武艺?” 风长栖点点头,经此一事,她对阿宁的怀疑只多不少,而且疑惑也渐渐的加深。 如果说阿宁真是是个普通的小侍女,断不会悄无声息溜出去那么多次,可要说她另有目的,又站不稳脚跟,毕竟阿阿宁来了府邸这么长时间,从未表露过任何害人之心,也没有做过想发设法接近某人的事儿。 看来想弄明白她的身份以及来意,还需要一些时间。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令人意外 http://.biquxs.info/

自从不顾自身安危冲入火场受伤之后,小蝶明面上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也许是因为她的举动太过勇敢的缘故,不仅风长栖和玉无望两人对她另眼相看,就连府中的下人,包括太守夫人也隔三差五过来探望一番,弄得她想要抽身都不得空闲,非要待在房间床榻上安稳养伤,小蝶心中不胜其扰,面上却不得不挂着感激的笑意。 人们只知道她不顾安危冲入火海救出那个身份尊贵的孩子,却不知道火焰的点燃也跟她有一点关联,那个死在火场之中,姓钱的婆子以及小侍女,不过是两只可怜的替罪羔羊罢了。 小蝶望向窗外,眼角眉梢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 彼时太守夫人也在她的房间中,也许是因为一直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的缘故,太守夫人对每一个孩子都抱有怜爱之心,小蝶这种身世的可怜小姑娘更是让她心痛不已,隔几日便要过来探望一番,今天亦然。 她走入门中,温声向小蝶询问近况,听得小蝶道:“身体已经好了。” “当真好了吗?”太守夫人有些不相信她的话。那一日小蝶身上伤得有多重,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怜惜的目光一直在小蝶的身上来回打转。 “你还这么小,千万不能大意,万一今后在身上留下什么伤疤可就不好了。” “夫人不相信的话,可以凑近些来看看。” 待确定小蝶身上的伤势差不多痊愈,她才大松一口气:“既然你的伤已经痊愈,那今后我就能够放心了。” “夫人,”小蝶抬起脸,天真无邪的眨了眨眼睛,小声的询问道:“养伤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待在房间里从未出去过,顶多也就是在庭院里面走走,从未走远,这心里实在郁闷。既然我身上的伤都已经痊愈了,那我今日能不能出去?便是只出门散散心,什么都不做也比继续待在房间里好啊。” 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贪玩爱闹的时候,有这种想法一点都不奇怪,试问谁年岁尚幼的时候安安分分呢?便是如今端庄沉稳的太守夫人自己,当年也是在江城鼎鼎有名的小坏蛋,爱玩爱闹的主儿,她自然能够理解小蝶现在的心情。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点头:“既然小蝶想要外边去走走,那咱们去便是,只是不知道你想去哪个地方?” “我想,我想去看看小公子!” 太守夫人着实没想到她的回复竟然是这个,不解问道:“为何要去见小公子?” 被问话的人一脸认真:“那一日我将小公子从火海中救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虽然听说小公子没有受伤,但没亲眼见到,这颗心实在是放不下来,只想亲眼见他一面,才能够安心。” 一个年岁尚小的姑娘,竟然如此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 听了这一番话,太守夫人心中暖熔融的,像是一阵暖风抚过,她笑着点头:“那咱们就去看望小公子。” 风长栖所住的小院中种有一颗高大的花树,一年四季常开不败,每当有风抚过,花瓣便簌簌而落,景致如画卷一般。风长栖闲来无事时,便喜欢在庭院里走一圈,四处看看,再不然便是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出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这个小爱好,小公子也格外喜欢庭院的花树,几乎每一日,都闹着出来。 风长栖抱一会儿便累了,将他交到奶娘的手中。 一到花树底下,他就像那被点绕的爆竹,原本的安静乖巧统统都不见踪影,唯有白嫩嫩的手臂朝着花瓣的方向张扬着。 风长栖看着这一切,神情复杂道:“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随了谁。舞刀弄枪他不喜欢,笔墨纸砚他也无动于衷,成天就喜欢闹着大人将他抱到院里看花。我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模样,定是随了师父。” 清秀在旁边扑哧一笑,就玉无望那个模样,她想象不出他围着花朵打转的样子。 “小公子的爱好与众不同,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不同寻常的人。” “不同寻常?罢了吧。”风长栖目光一转,遥遥望向天际,脸上神情稍微有一些暗淡,显然是想起了某些不美好的往事。 “我可不希望他长大之后能够成为圣人,我只希望他这一辈子能够平平安安,随心所欲,千万别被什么事拖累,安稳过自己的小日子便足够了。” 只可惜,这个希望注定不可能实现,从帝女殿下腹中生出来的孩子,天生比人高贵,也注定要承担比别人更沉重千万倍的责任。 话说着说着,清秀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掐指一算道:“仔细说来,殿下,眼下距离小公子百日的时间不远了,按照孟丽国的规矩,殿下百日之时要抓周。殿下您说,小公子到时候会不会抓着一枝花不放?” 按照眼前趋势继续发展下去的话,还真有那么一点儿的可能性。 两人相似一笑。 她们都是相貌不差的女子,但是安安静静站在一处,便能给人一种经验的感觉,更别说相视而笑了。这副如画一般的场景,正被太守夫人收入眼中。 见此情状,她也勾起唇角:“隔着很远就瞧见殿下与清秀姑娘在花树说话,不知道是什么有趣的话题,竟让两位笑得如此高兴?要不要也给妾身说说,妾身也很喜欢那些有趣的事情呢。” 风长栖连连摆手:“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琐碎小事而已,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眼珠一转,恰好瞧见太守夫人身后缓缓走来的娇小身影,风长栖眼眸一亮:“小蝶,你怎么也来了?身上的伤好些没有?” 从踏入小院的那一刻开始,小蝶的目光便一直追随者奶娘的身影,也是紧盯着奶娘怀里的小公子。一直到风长栖问话,她才恍然回过神来,秀气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歉意:“身上的伤如今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只剩下一些伤疤。大夫们都说我年纪还小,在过些时候,等张开以后伤疤就会变渐渐淡去。多谢殿下关心。” 这样一个乖巧懂事,长得又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引起人们的反感?风长栖对她尤为喜欢,感激,喜欢,联系三种不一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总让她忍不住多看小蝶几眼:“关心你也是应该的,要不是你,恐怕我的孩子见不到今日的太阳。” 这件事,这份恩情,风长栖倒是也不会忘记。 一提到小公子的事情,小蝶就来了兴趣:“我可以抱一抱小公子吗?” “当然可以。”风长栖心想孩子的性命都是小蝶救的,抱一抱也没有什么,转头便吩咐奶娘将孩子给抱过来。 小蝶向心痒痒的伸出手,好像怀里抱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而是易碎的琉璃灯,或是漂亮又脆弱的水晶,就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她看着孩子满脸惊起道:“他好像认得我!” 被抱在怀里的小公子像是真的能够认人一般,不仅不哭不闹,甚至还一个劲儿的弯着眼睛朝小蝶微笑着,见此情状,包括风长栖在内的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太守夫人笑呵呵的开口:“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聪明的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就认得人了。小公子真不愧是殿下与国师大人的血脉,等今后长大了,必定会是惊才绝艳之人,” 清秀具有荣焉:“我们小公子承袭了殿下的聪明。” 大人们围着他评头论足,夸赞的话语就没有断过,可惜小公子谁的面子都不愿意给,抱得久了,嘴一撇,原本明亮的眼睛开始变得暗淡起来,上下眼皮更是不断合拢,很显然是困倦了。小蝶治好依依不舍的将人送到奶娘的手中,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人走入房间。 “一直站在庭院里也不是个办法,咱们先到里边去休息吧,有话坐着慢慢说。” 众人接连走入打听,唯独小蝶一个人始终没有动作,待风长栖问起,她便抬起脸,露出一个满是期待的表情:“我可以待在庭院里不进去吗?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花树,想要多看几眼。” 小蝶有一双明亮的眼眸,里头像是坠入星子,凝望某人的时候尤为闪烁。 风长栖压根就拒绝不了她的话,笑着连连点点头。小孩子不喜欢那种严肃死板的环境,偏爱于在庭院里胡闹也是正常的事儿,风长栖并没有怀疑,只是对小蝶道:“你在外边玩的时候要注意些,你的伤刚好,可别不小心摔了,有什么时候你就找清秀,她会帮你的。” 小蝶答应一声,乖巧点头道:“我会多注意的。” 由于大厅内还有其他人在等待自己,风长栖没有继续在庭院中逗留,而是走入大厅中。 她并没有看到的是,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走廊下走出一个身形窈窕的清丽女子,握着扫帚径自走到小蝶的面前。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打消疑虑 http://.biquxs.info/

如果这个时候风长栖,或是清秀透过窗户往庭院里边瞧,一定能够看清楚走向小蝶身侧的人,她不是别人,正是被风长栖所怀疑的阿宁。只见她握着扫帚,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地,目光却不停往小蝶的身上转去:“你待在庭院里真的是想要看花吗?恐怕看花只是借口,你真正想要看的其实是我吧。” 小蝶转过脸来,微微一笑道:“对,就是来看你的。” 先前阿宁离开龙神殿时,小蝶已经得到消息,她原本还头痛的想着阿宁的性格到底会去做什么事呢,结果转头便有人禀报说,阿宁其实就在太守府,而且还是在风长栖的眼皮子底下办事。 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愚蠢,还是精明。” 说她精明吧,去哪儿当卧底不好,偏偏要来整个太守府,不,或者说整个江城戒备最森严的地方,而且还是这个节骨眼上。 说她愚蠢,可她偏偏又避开重重戒备潜入其中。 纠结许久之后,小蝶一脸无奈:“早知道你这么能耐,当初还用我来做什么?” 当初要是直接让阿宁潜入太守府,她就不用处心积虑的筹划到底用什么才能够获得风长栖等人的全盘信任了。 阿宁摆摆手:“这不是当初不知道会有这么一茬吗?若是早知道那个人需要挡箭牌来打消她兄长心中的疑虑,我才不会用她!找其他人合作不是更好吗?唉,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小蝶小声哼道:“你在这里千万要小心。” 没等她将心中的叮嘱话语都说出口,阿宁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就好像她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可有可无的废话一般,便是听到了,也只当做耳旁风来对待:“你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我有不是傻子,难不成还不知道最重要的事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吗?” 这可不一定! 小蝶在心里暗暗吐槽,要是她真的知道太守府危险,就不应该来。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安宁随手将落在自己身上的花瓣给拂开,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困惑,“我记得我藏得很好。” “呵呵,你别忘了这府里也有咱们的眼线,只不过隐藏得比较深而已。” 两人说话的时候,阿宁除了最开始时曾经看过小蝶一眼,其他时候都握着扫帚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地上的落花被她扫成一片,一时间花瓣飞舞,像是无数只浅色的蝴蝶。要不是亲眼见到这一个场景,小蝶真不敢相信向来任性的人能做出这种事!她脸色微变,神情复杂道:“你不觉得憋屈吗?” 怎么会不憋屈呢? 从龙神教高高在上的护法大人,陡然变成风长栖院中一个小小的,只能干杂活的侍女,她怎么会不怨怼呢? 但随着时间流逝,她已经渐渐习惯这样的日子。 目光往客厅的方向转了转,明明见不到里边的场景,可她却能够想象出风长栖与人说话的模样:“她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如果能够成为孟丽国的国君,那孟丽国的将来应该只会越来越好吧。” “你......想要倒戈?” 阿宁白了她一眼,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胡说些什么,我只是感慨两句而已。” 作为一个宗教的护法,天生与朝堂处在对立的位置上,统治者不会容忍能够蛊惑人心的宗教的存在,待孟丽国的战争结束之后,恐怕下一步便是着手毁掉龙神教吧,阿宁可不想让这种事发生。 面对小蝶担忧的目光,她不以为意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虽然她平日里刁蛮又任性,真正做出决定后不论谁来劝说,都不会改变主意,但是办事还是比较靠谱的,至少没出过什么差错。 小蝶暂时放下心:“但愿你不要漏出狐狸尾巴。”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身后不远处脚步声响起,两人齐齐脸色一变,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小蝶清了清嗓子,缓缓拉住阿宁的衣袖:“大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在来人所看不到的方向,阿宁挑高眉头,扬声问道:“当然可以,小蝶姑娘想要奴婢帮您什么?” “你帮我折下那一支花吧。”小蝶踮起脚尖,遥遥指向花树枝头,她还是个孩子体型,便是两个她摞起来也不一定能够够到花枝,便求助道,“我想要那支花,可是我踮起脚尖也够不到。” 阿宁二话不说,直接折下那支开的正好的花朵,递到小蝶的面前。 两人的身后不远处,清秀悄悄将自己的身形给隐藏起来,眉头半蹙着,心中暗想道,原来她们凑在一起仅仅是为了折花,刚才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她转过身,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综艺文学 待脚步声远去,阿宁和小蝶才放下心中的石头:“看来你也不是很得她们的信任嘛。” 阿宁怒瞪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快进去吧,再继续待在庭院里,怕是她们也要开始怀疑你了。” 大厅中。 清秀快步走到风长栖身侧,凑到她耳边小声禀报着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 风长栖半蹙眉头:“就只有这些?” 清秀用力的点点头:“就只有这些,她们好像没有察觉到奴婢的存在,根本就没有多管,殿下,想来是猜错了?”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心怀不轨之人,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直接冲到火海里救人呢?风长栖也觉得自己是想错了,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神情有些复杂:“或许是因为我这段时间太过紧张了。” 自打火灾发生之后,她就等同于风声鹤唳,一有风吹草动便要警惕,竟然不管不顾的怀疑起身边的人了。 “殿下可是累了?” 太守夫人原本在跟自己的侍女说话,转头看到风长栖半蹙眉头按压着太阳穴的模样,心头微晶,面露担忧道:“是我们叨扰太长时间了?” 风长栖摇摇头:“只是最近伤神的事情太多,乍然想起,感到有些头疼而已。” 虽然风长栖这么解释,可太守夫人还是担忧的看着她:“殿下您千万要保重身子啊,便是前边真有令人忧虑的事情,也有国师大人在前边挡着,您不用担心,前段时间南边动''乱的事儿不就被国师大人给压下去了吗,殿下只管待在府中养好自己——” 话没说完,太守夫人便戛然而止,惊慌的抿了唇角。 她说错话了! 明明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过,说什么都不能够将外头那些琐碎的事情告知帝女殿下,可她却能守住自己的嘴巴,还是说漏了,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发现。 小心翼翼看着风长栖一眼,见她神情如常,太守夫人的紧张才舒缓了一些,但也不是彻底放下心来。 “殿下.......” 风长栖抬起脸,唇角挂着一抹淡笑,语调缓和道:“太守夫人方才说了什么?我方才有些头痛,没来得及听清楚。” 她歉意的表情终于让太守夫人彻底放下心,笑呵呵道:“妾身劝殿下不要过度劳神呢,小公子年岁尚幼,正是需要娘亲在身侧陪伴的时候,您可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我心里有数,多谢夫人提醒。” 两人一来一往的说着话,唯独清秀的心情像是被丢到油锅里煮一般,满是煎熬。 她刚才分明就听到了太守夫人说的那些话,想来殿下也是听见了的,为何殿下不追问,也不让自己追问呢? 就在清秀困惑之时,小蝶兴冲冲跑入大厅中。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支开得正好的花朵,想来就是刚才阿宁帮她折下的那一支,只见她二话不说便送到风长栖的面前。 风长栖神情多了几分温柔:“这花要送给我吗?” 小蝶用力点点头,一脸坚定道:“好看的花,自然要送给最好看的人,在这里,殿下就是那个最好看的。” 从天真无邪的小孩口中说出来的话语,最能扣动一个人的心弦,风长栖心念微动,终是将那支花给收下了。 随后几人在大厅里又说了一会儿话,太守夫人才用时间到了,小蝶应该回去擦药膏为由,将依依不舍的小蝶给带回去。 她们前脚刚离开,清秀后脚就憋不住了,直接跳出来问:“殿下你刚才为何不追问太守夫人呢?她的那些话,您明明都听到了,为何不问,还要拦着奴婢也不许问呢?这事儿听起来可不小。” 风长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细想着最近玉无望的言行举止。 他从未说过任何南边动''乱的事情,好像是打算将这一切死死捂住。 可偶尔的蛛丝马迹,还是透漏出他的不寻常,譬如那一日她因为清秀和小黑的事情去书房找玉无望说话的时候,他本来是在看一封文书,见她进门,第一时间竟是将文书给收起来,像是害怕风长栖见到一般,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问了又能怎么样?”风长栖情绪中混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她叹息道,“太守夫人不会说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演技派 http://.biquxs.info/

人各有各的烦恼,阿宁也是一样,那一日她之所以混入太守府,是因为徐平宇要当罗莲儿的挡箭牌,她寻思着他们两人都要在一起了,那徐平宇肯定要经常到太守府中走动,这才动了潜入府邸的小念头。 万万没想到,在太守府待了这么长时间,却始终没见过徐平宇一回。 她低低垂着脸,看着鞋尖在地上拨弄落花与树叶,叹息的声音时不时从口中溢出,又缓缓落入风中。 叹息声没被徐平宇听到,但是被另外一个来小院的人听到了。小黑皱着眉头,远远站定:“你为何要在站在门口叹气?” 小黑寻思着阿宁也算是帮过自己,对她颇有些好感。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清秀不希望他们两人离得太近,否则会忍不住吃醋,因此他站得离阿宁很远。 这个细节自然被阿宁发现了,但是她没有多话,毕竟此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往事,还有徐平宇这个人,抬头的时候,她明亮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哀怨:“我站在这里叹气,自然是心里有事。” 小黑表示无法理解,但是他曾见过阿宁这种表情,试探着问:“难道你也是为情所困?” 带着凛冽意味的眼风猛然扫来,阿宁将唇抿成一条红线,嗔怪道:“有些话你心明白就好,没必要非得说出口!还有,你能不能看在先前我帮你忙的份儿上,跟你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小黑一下子紧张起来:“你且说说看。” 如果是打听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的下落,他或许会看在恩情的份儿上说两句,可阿宁要是打听玉无望的事情,那他绝对不会透漏半个字。 清丽面庞上流露出几分含苞待放的羞涩意味,此时的阿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我听说罗大公子也在府上?为何却从来没见过他?” 自打上次来到江城之后,罗玉便一直没有离开,据说这段时间他是住在太守府的,可是阿宁却从未见过。 他到底还在不在,得跟小黑这种知情人打听才能知道。 小黑暗自松一口气,原来她想要打听的人是罗玉,而不是玉无望,这倒是没必要缄口不言了,毕竟罗玉的到来在府上也不算是什么秘密:“罗大公子现在还在府上,不过他很少在府中走动,你见不到他也是正常的,且想想,这后院住着的都是女子,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来回走动?只是偶尔会去见见罗姑娘而已。” “那你见过他吗?他在忙些什么?” 小黑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这么追问大公子的事情,莫不是——” 不等他将话题问出口,阿宁已经羞涩的点下头:“没错,就像你喜欢清秀姑娘那样,我对大公子也是动了心的,只是不知道大公子他会不会看得上我这样卑微的一个小人物,而且,我也一直没有见到他的机会。” 这就让人费解了,她连见到罗玉的机会都没有,为何还要心动? 小黑想问,但一想到先前阿宁帮自己打听清秀消息的时候,也从未问过他们之间的事情,便收了声,只劝慰道:“我见过大公子不止一次,他是那种,温润如玉的君子,断不会执着于身份,若是真心喜欢上某一个人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在意对方的出身吧。只不过我觉得你可能没什么机会了。” “为什么?” “大公子在太守府待的时间不会太长。” 已经暗自被人顶上的罗玉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事,此时的他正带着罗莲儿在茶楼中喝茶。 两人都在等待着徐平宇的到来。 相较于先前见面的时候,罗玉脸上的表情已经缓和许多,但还是不大好看,显然心里还是有颇多不满的:“莲儿,你跟徐平宇的事情,我仔细想过了——” 罗莲儿猛然抬头,像是一只被戳到要紧处的炸毛刺猬,一双柳叶眉拧成一个川字:“你在胡说些身,我自己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够让你来插手了?你配对我的事儿指手画脚吗?便让我看不起你!” 罗玉就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但是说话语气依旧淡定。 “长兄如父,爹娘如今都已经不在人世,那我自然就是最应该管你的人,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入歧途,或是被人蒙骗。”我爱搜读网 罗莲儿再也忍受不住,情绪爆发出来,扬声尖锐道:“你别用这些臭道理来管我,我的事儿跟你没关系!虽然爹娘不是死在你的手中,可是他们的死你敢发誓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你就是幕后的推手,我恨你一辈子,我的事儿轮不到一个仇人指手画脚,我劝你最好回去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的地位再说话!” 雅间的氛围,因为这两句话而彻底凝固。 当徐平宇推门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两人沉默着对峙的场面,这段时间来,类似的情景他见过不止一次,所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硬要说有什么情绪的话,那应该就是罗玉的好脾气。 寻常人要是被妹妹这般大呼小叫的对待,怕是早就已经断绝关系再不理会了,偏偏罗玉一直没退缩过。 这执着和豁达的态度,倒是给人一种多看他两眼的冲动。 徐平宇进了门,先对罗玉行礼,随后才做到罗莲儿身侧的位置,殊不知他这个举动看在罗莲儿眼中,只有讽刺一个意思,她瞪了徐平宇一眼,冷言冷语道:“你对他那么恭敬做什么,他可没看得起你。” 徐平宇神情淡定道:“不论大公子是否将我放在眼中,礼数总是要遵守的,毕竟他是你的兄长。” 罗莲儿咬牙切齿,转过头不再说话。 倒是罗玉,脸上神情因为这句话有所缓和,他清了清嗓子道:“莲儿,我知道你对我意见颇多,我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只是想替你多看一看,把把关,好让你往后的日子安稳。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江城,便是这个原因。” 罗莲儿嘲讽一笑:“那你看出来什么了?看出我跟他不合适了?你的眼神就这么差?” 罗玉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转头对徐平宇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人之间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徐平宇,声音一字一顿问:“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其实罗玉对徐平宇这个人还是挺满意的,对方的人品他仔细观察过,没有毛病可以挑,相貌什么的也很出挑,这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每次看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罗玉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差了点儿火候。 后来他仔细想过,才明白差的是眼神。 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里的感情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可徐平宇与人不同,他的眼睛瞳孔是深黑色,里头似乎永远没有感情的波动,因此,罗玉才有了这个问题。 徐平宇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罗莲儿开始不满起来,怒瞪罗玉道:“你不会问问题就不要问!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罗玉不为所动,仍旧盯着徐平宇:“我总觉得你对她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这一会儿,徐平宇终于抬起头来,他微微皱着眉头,面露不解道:“我不明白大公子为何会有这样一个问题,是我对莲儿的感情表达得不够明显吗?我对莲儿一直都是真心相待,绝对没有一分假。” “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 徐平宇淡定道:“或许是因为我不太懂得表达自己的情感吧,大公子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个不大会说话的人。” 这种人确实容易将自己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 如果说刚才罗玉对徐平宇有几分怀疑,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三分,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罗莲儿抢先开口。 “你又不是当事人,你怎么知道当事人的心理感受?别一直将你所谓的直觉拿来说事好不好!”她怕再这样问下去,她跟徐平宇之间真正的关系会暴露,索性拉住徐平宇的手,将人往门外拉去:“我不管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总之,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你来江城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了吧,再这样继续待下去真的好吗?与其在此地为无关紧要的事情扰神,还不如早点回去!” 话音刚落,人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罗玉无奈的摇摇头,他今天特地将人带到茶楼里来,便是因为准备离开一事,他希望自己走的时候能够亲眼见到罗莲儿的感情归属,结果...... 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罗玉快步走到窗台边。 他们的雅间在二楼,从窗户往下瞧,正是茶楼的大门口往来络绎丶人流。当罗玉往下看的时候,正巧能够见到罗莲儿拉着徐平宇的手往大街上走去,她一张脸气鼓鼓的,显然是对自己这个兄长的作为十分不满意。 从始至终,他们的手一直紧紧牵在一起,未曾有过一刻分开。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不意外 http://.biquxs.info/

刚出茶楼大门,罗莲儿便想把自己的手松开,是徐平宇按住她不许挣脱:“他在看着我们。” 罗莲儿瞬间老实许多,演戏自然要演全套,半道漏出马脚等同于前功尽弃,她可不想再来一次,只盼着罗玉能够尽早放下戒心返回罗城! 这家茶楼是江城最大的茶楼,凭借精致茶点扬名在外,因而往来人流络绎不绝,很是热闹。徐平宇和罗莲儿想走到街上,少不得要穿过熙攘人群,其中难免磕磕碰碰。 途中,徐平宇身形微侧,竟是将罗莲儿娇小身形护在怀中。 罗莲儿顿时五味杂陈:“你用不着做到这种地步,咱们两个不过只是演戏而已。” 被提醒的人抬了抬眼皮子,神情坦荡道:“演戏怎可半途而废?” 两人花费一些时间,终于走到了街道上。与氛围紧张,好似所有空气都凝固一般的罗城不同,江城生机依旧。往来行人摩肩接踵,嘈杂声调从未停息,道路两侧更是摆满各种各样的小摊贩,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在面前,令人眼花缭乱。 罗莲儿对地摊货原本没有兴趣,她出身高贵,又是罗城太守的掌上明珠,便是妆匣中一根普通的发钗,也能买下半条街的小商品,寻常物件怎么可能入她的眼? 想带着徐平宇直接返回太守府的她,目光偶然一转,忽然,脚步像是生根发芽般,再也挪不动分毫。 徐平宇一直牵着她的手,见人不动,下意识转来视线。 只见罗莲儿脚步停在一家小摊前,目光则是直勾勾落在摊上的某一处。 她在看一根发钗。 那发钗用劣质木料雕刻而成,其上毫无点缀,唯有两个妆点的纹饰,却也是歪歪扭扭粗糙不堪,做工毫无精细可言。满摊子廉价商品中,它丑得别具一格。 徐平宇向来淡定的神情有一丝破裂倾向,疑惑问:“你喜欢这个?” 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眼光会那么差? 罗莲儿干涩的唇角扯出弧度,神情黯淡:“我不是喜欢这个,只是因为它想起了某些往事。曾经,我也给阿娘做过差不多款式的发钗。当时是第一次动手,做出来的成品不堪入目,比摊子上这个更粗糙几分。可送到阿娘手中时,还是欢欢喜喜的收下了。” 徐平宇大致了解一些情况,沉默片刻道:“既然喜欢,那就带回去吧。” 他买下发钗,在罗莲儿震惊的目光中放到她手心里。 “其实死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在我们那儿,死等同于前往西方极乐世界,也是一种解脱。” 没有比这些话语更别扭的安慰了,可罗莲儿很受用。那种感觉就像是凛冽寒风中突然出现的一丝温暖,她忍不住为之动容:“多谢安慰。” 茶楼二楼听不到街上说话的声音,罗玉只能通过不错的眼神看清楚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一支发钗被放在罗莲儿掌心,她笑着收下。 那一瞬间,罗玉终于释然:“都说细节处最骗不得人,我今日才算是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确实很好,虽算不得情比金坚,却也相差无几。我这个棒打鸳鸯的大恶人,也是时候退场了。” 亲信跟在他身边七八年,一眼看出他的想法,站在一旁问:“咱们何日启程回罗城?” “就这两日吧。” 想要返回罗城,总得先跟东道主打声招呼,断不能不告而别。 徐平宇将罗莲儿送回到太守府便打算返回医馆,可脚步还没迈就被罗莲儿一把拉住,硬要将人往里边带:“不论如何,你也该去里边坐坐。” 徐平宇半皱眉头,没有拒绝也没有赞同,只是站定脚步:“这不合适。” 罗莲儿还是个未出闺阁的姑娘呢。 他为她的名声着想,可当事人却不以为意:“在别人眼中,我们早就成为一对了,你始终不肯进去坐坐,才是真的给人多想的空间。再者说,你是大夫,大夫看看病患不是合情合理。” 对方坚持让他进去,徐平宇便没有再坚持。 两人一前一后迈入府邸。 “殿下,殿下您猜方才奴婢在路上撞见了谁?” 风长栖坐在庭院中品茶时,忽然听到脚步声,抬眸一看,竟是清秀上气不接下气朝着她冲过来,神情颇为焦急,像是碰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般。 这幅模样成功勾起风长栖的好奇心:“撞见了谁?” “徐平宇!” 于风长栖而言,这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曾经听到过,却无法将名字与人联想起来,直到清秀解释说:“徐平宇便是罗莲儿口中所谓的心上人,据说是个大夫,奴婢刚才回来的时候亲眼见到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府邸。” 风长栖哦了一声。 不以为意的态度令清秀着实摸不着头脑:“难道殿下当真不在意罗莲儿的事情了?” 风长栖好笑的想,她的事情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左右不过感情一事,自打和玉无望解开心结之后,就不再把罗莲儿放在心上:“清秀,你对她的事也未免太过关切了,这样不好。” 清秀跺了跺脚:“还不是因为大公子的出尔反尔!” 原本是要将罗莲儿带回去的,可罗玉来到江城,听到罗莲儿有心上人之后,竟被哄着改变了主意,如今却是要将人继续留下,往后指不定要闹出来什么幺蛾子呢! 一想到这件事,清秀心里便紧张。 “那个人会不会只是一个幌子?她其实另有目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清秀的直觉是对的。 阿宁悄无声息折返回自己的房间,满脑子都在重复方才清秀说的那些话!快半个月了,徐平宇终于踏入太守府中,想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罗莲儿哪儿吧,她得想个办法找过去。 正纠结着用什么法子,才能在风长栖和清秀都不注意的情况下溜出去,便瞧见一位侍女匆匆路过。 阿宁心念一动,快步上前将人拉住。 使些手段,又折了一些银两,阿宁才让那侍女同意顶替她一段时间,两人身形相似,又都穿着太守府的侍女服,想来不会那么快被人发现。阿宁连连点头,再三保证自己会尽早回来,侍女才松开手。 出了小院,阿宁直奔罗莲儿的院落而去。 路上,阿宁脑海中的念头千回百转,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如何混入其中,不曾想还没走到那座小院,半途就看到人,毕竟徐平宇的身形,她就是隔着几百米也能一眼认出!只见徐平宇和罗莲儿站在一棵树下,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两人凑得很是接近。 阿宁暗自咬牙切齿,将身形藏起来。 不远处,徐平宇已然发现异动,那道目光灼灼如火焰,他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唇角微微上扬,他对罗莲儿道:“就送到这里吧,再走远些怕是不合适了。” 罗莲儿不明就里:“为什么不合适?” 徐平宇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眼前人。 在某人眼中,他简直就是一个闷葫芦,沉默便代表着谁也敲不开他的嘴巴。万幸罗莲儿也没有心思跟他计较太多,冷哼一声之后,径自转过身去:“那我就先回去了。”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徐平宇往后一靠,目光转向某人藏身之处。 “还不出来吗?” 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乃是太守府花园人来人往之处,罗莲儿可以不管不顾在这处和徐平宇说话,可不代表阿宁也可以,往后她还要继续在府邸中隐藏身份呢。 趁着四下无人,阿宁拉着徐平宇前往一个僻静无人处,才放心的开了口。 探究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打转,她有些不满的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过来的?” 徐平宇老实回答道:“你过来的第一时间。” 阿宁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冷声道:“你明明知道我来了,为何还要往那个人跟前凑?你就那么喜欢她,迫不及待跟她站在一处?” 天知道刚才躲在暗处瞧见那个场景的时候,阿宁心里多么气恼,恨不能上前将两人给拉开。 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眼睛都快能喷出火来,可见此刻她的心情有多么的糟糕。 偏有人不为所动,这个节骨眼儿上依旧保持镇定神情,神态自若道:“我从来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而下,阿宁的怒火彻底熄灭。 人说一物降一物不是无稽之谈,且看看徐平宇,每一次都能将她情绪波动掌控在手掌心,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只用三言两语便把阿宁心中怒火瞬间浇灭。 阿宁脸色稍微缓和些许,却还是气恼:“往后你离她远一些!” “既然是演戏,就该一条路走到底。” 阿宁怒瞪他一眼,想说些话来反驳对方,却找不到任何话语,更何况她也知道,有些话即便是说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听,索性跳过这件事:“对了,你在这里见到我难道不觉得奇怪?外头有人跟你通风报信?” 徐平宇点点头:“他们说你在这里。”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道别 http://.biquxs.info/

阿宁一张脸气鼓鼓的,口中说出的话语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明明叮嘱过他们,千万千万不要将我的事情说给你听,他们硬是不听,弄成现在这副模样!下次我回去的时候一定得好好教训那嘴长的人一顿。” 徐平宇想来淡漠的面庞上勾出一个很轻,若不细看根本就不可能看出来的弧度。 “他们也是在担心你,你独自来此地着实冒险。” 阿宁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再反驳这件事,只是微微皱着眉头问:“对了,刚才你跟罗莲儿站在这棵树底下做什么来着?远远就看到你们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这个时候,阿宁终于能够立即清秀当日撞见她和小黑说话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了。 像是打翻老年陈醋,浑身上下泛着酸意! 徐平宇曾经发过誓,今生今世永远不会欺骗她半句,因而他实话实说道:“我送了她一根发钗。” 阿宁倒抽一口凉气,心中酸涩意味越发浓烈起来:“你为何要送她发钗?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没见过你送我一回?” 在这一方面,女子的心思一向都比男子更细腻敏感,便是想来大大咧咧,从不把感情之事放在心上的阿宁,也忍不住在这件事情上斤斤计较:“仔细算起来,你好像真没送过我东西——” 话未说完,只见面前一个模糊的物件闪过。 阿宁定睛看去,才发现横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手,掌心里攥着一样物件。 随着徐平原的掌心渐渐摊开,里边的物事也展露在她的视线中。 那是一支发簪。 它看起来并不显眼,既没有珠宝镶嵌点缀,也没有金丝银线,只有一朵珠花,以及小坠子,随着轻风拂来,小坠子缓缓摇动,像是阿宁的心跳,砰砰砰。她双颊一红,眼眸波光流转:“这是送给我的。” “恩,今日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看到,觉得它很适合你。” 阿宁面露欣喜,但那抹情绪持续没多久,便烟消云散,因为她想到今日跟在徐平宇身侧的人是罗莲儿,而不是她!唇一抿,那只摊开的手掌被推远一些:“这肯定是那个人挑剩下才想到要送给我的,绝不是你自己挑的!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就是一块石头,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成日里净想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什么时候考虑过我?这东西我才不想要!” 便是阿宁,在感情面前也会性情大变。 幸好徐平宇脾气向来不错,被她一通指责,脸上也不见丝毫怒意,只神情淡定的问道:“这簪子你当真不要?若不要我就扔了。” 说罢真抬手做了一个丢弃的动作,看得阿宁心头一紧。 “你.......算了,我还是收下吧。虽然这簪子很丑,好歹也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礼物,我得珍惜一些。” 嘴上说得不以为意,动作却诚实的很,往前走了两步直接从徐平宇手中夺下簪子,随后又将它收到袖子里边。 见此情状,徐平宇心头微暖。 “当时我跟她一直被她的兄长盯着,对方对我的疑虑始终不减,再加上那发钗她很喜欢便随手买了下来。但是这支不一样,这支是我亲自挑选,想着下次见面要送给你的小物件。” 听着他一本正经解释的话语,阿宁心中的不满终于消失不见。 她哼了两声,倒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脚步声,徐平宇会武功,当机立断将人搂进怀里,又接着地形躲藏起来。 屏息凝神间,一名侍女的身影闯入视线中。 她疑惑的看着周边黄精,嘴里小声嘟囔道:“奇了怪了,我刚才分明听到这边有人说话的声音,怎么过来察看的时候,人就不见了?莫不是我刚才听错了?” 目光再度搜寻片刻,始终没见到所谓的人影,侍女打了个冷战,快步离开了。 待她走远,阿宁和徐平宇才从隐藏处出来。唯美 徐平宇本就冷峻的面庞,此时因为神情不好越发显得阴沉,他紧紧握着阿宁的手不妨:“你跟我回去吧,这座府邸太危险。” 虽然不知道阿宁在太守府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徐平宇猜测她过得肯定不如意,否则不会在听到人说话声音时,露出那么慌乱的表情。明面上,双方已然是对立关系,阿宁这个身份随时都有可能被戳穿的人继续留在太守府中,恐怕只会留下隐患。 徐平宇真的很担心阿宁的安危,然而很可惜,当事人对此不以为意:“放心吧,我这段时间隐藏得很好,虽然她们确实对我有过那么一点儿怀疑,但是凭我的本事,早就让他们打消疑虑了。” 徐平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前明眸善睐的姑娘已经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徐平宇怔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我出来的时候答应过某个人,会尽快回去,再晚一点的话,怕是要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了,有话,咱们以后回去慢慢说。”她眨了眨眼睛,笑得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更像是一阵抓不住的清风,转身而去,不过走两步后,她又猛然回过头来,“你千万要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些话,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徐平宇无奈一笑。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阿宁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这个时候,他才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朝相反反向走去。 “国师大人,我准备离开江城了。” 听到罗玉这一句话,玉无望品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脸来:“大公子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仔细算来,罗玉在江城待的时间已经够长,罗城那处虽然有宫傲照看着,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得回去看看。先前罗玉也提起过这件事,所以玉无望并不诧异,令他惊讶的是日期。 “明日便要离开?”目光望向外头的夕阳,玉无望皱起眉头,“这是不是太仓促了?” 彼时江城太守也在场,闻言连连点头:“要不我们设个宴.......” 罗玉连连摆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个提议:“眼下正是兵戈战乱之时,不知道多少百姓在此时此刻连饭都吃不上,在这种时候奢华铺张,我的心思没有办法安定下来的,太守大人的美意,我心领了。” 江城太守面露尴尬道:“是我思虑不周了。” 罗玉摇摇头,缓缓从位置上站起,对着玉无望,以及江城太守拱手作辑道:“此番返回罗城,我有一事想请两位帮忙。” “但说无妨。” 罗玉一脸歉意的开口:“来江城的本意是将莲儿带回去,可莲儿她却不愿意同我回去。强硬将人带走的念头,不是没有动过,只可惜莲儿以姓名作为要挟,说什么将她带回去她便寻死,我这个做兄长着实不忍,于是一颗心便软了,态度也有所变化.......听莲儿说,她已经另有心上人,这段时间留在江城的主要目的便是观察她口中所谓的心上人,我发现此人还不差,至少,他对莲儿是真心实意的。” 玉无望眉峰微挑:“大公子的意思是将罗姑娘继续留在江城?且罗姑娘与那位公子的事儿,您也是持同意的态度?” 罗玉闷闷的答应了一声。 太守听到这话,有些忍不住,他虽然没有孩子,可是夫人时不时就要在他耳边念叨孩子的事情,搞得他对别人家的事情也颇为上心。 “嫁娶之事或许一辈子也就只有一次,大公子对那人的了解还不够深,只怕知人知面不知心,到时候吃亏的人,不还是罗姑娘吗?此事万万要慎重,不可儿戏,否则便是一辈子的事情啊。” 其实罗玉今日特地来找他们道别,便是因为这件事。 “我对徐平宇的疑虑虽然已经打消不少,但终究还有几分在,毕竟此人来得太过突然,我担心他只是一个骗取我信任的幌子,也担心他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正是出于这些顾虑,我才想到要请国师大人与太守大人帮忙。在这期间,多看顾着莲儿,别让她出什么差错。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妹妹,也是我的血脉亲人,虽然我们之间的误会矛盾重重,但终究是血浓淤血,还请两位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 玉无望与江城太守对视一眼,缓缓点下头。 罗玉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上,他们还能拒绝不成?左右看顾罗莲儿不过是顺手的事情,顶多也就是帮忙盯着徐平宇整个人! 江城太守觉得这件事并不是很难:“大公子放心,我家夫人对罗姑娘颇有些感情,总是时不时嘀咕着熟悉,想来她会对罗姑娘这件事放心的。但凡她在我江城一日,便平安一日,绝不会受到任何的委屈。” 如此,罗玉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多谢太守大人,多谢国师大人!这份恩情,我罗玉没齿难忘!” “大公子真是太客气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撮合 http://.biquxs.info/

罗玉从罗城带来的亲信,如今已经返回小院收拾东西,唯有罗玉一人静默站在小院门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敲门进去。罗莲儿应该不愿意见到他这一个兄长吧?他一边想着,一边低低垂下脸。 其实很小的时候,他和罗莲儿兄妹的关系,远没有现在这么差。 那时候他的母亲还在人世,她是个宽容善良的女子,从未因为吃醋为难过夫君的妾室,更别说庶出的两个孩子了。 有一段时间,母亲甚至还经常指使罗玉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玩闹。 这种情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他半低眼眸,脑海中浮现出一幕一幕的往事,应该是从母亲生病的那一刻开始吧。 说来也是奇怪,母亲那样平和的一个人,平日里虽然身子骨没有练武之人那般强健,却也没生过什么大病,唯独那一次,她病得很是厉害...... 罗玉眉头一皱,努力将分散的心思全盘收回,只因为他听到了院内传来的脚步声,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小院大门从里边被人打开,一个穿着侍女服的年轻姑娘瞪大眼睛看着她,像是因为在内院见到陌生男人很是惊诧。 “你是谁?” 相较于那些纨绔嚣张的富家公子,罗玉的脾气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便是被一个小小侍女用探究的目光盯着,用怀疑警惕的口吻问这话,便是那侍女卡着门将他当做登徒子看待,他脸上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仍是笑眯眯的,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拱手作辑,坦言道:“我是来看莲儿的。” 那开门的小侍女愣在原地,像是被罗玉的模样给吓到了,也像是在困惑院中有没有一个叫做莲儿的人。 一直到身后有人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小声抱怨她办事不够利索,她才恍恍然回过神来。 “我们院里好像没有一个叫莲儿的姑娘......” ”谁说没有?“后边的侍女听到她说话的声音,猛然抬高声音道,“罗姑娘不就叫这个名字吗?你也真是的,让你去厨房拿点东西过来,你非但没去,还站在门口磨叽那么半天,是不是没把规矩放在眼里?” 那侍女骂骂咧咧走到门前,当目光触及罗玉的面庞,立即倒抽一口凉气。 最先开门的小侍女不认得罗玉的脸,她可是知道的,前段时间罗玉的到来给整个太守府都造成巨大的轰动,府里不知道多少姑娘将他当做梦中情郎,她们这些下人因为在罗莲儿身侧伺候,不止一次见过罗玉。 瞧见这副模样,侍女一下子就想明白事情经过,连忙把新人拉到自己身后,一脸歉意道:“大公子请恕罪,这丫头刚到院里,不懂规矩......她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公子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罗玉微笑着摇摇头。 此时此刻,他心里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尽快见到罗莲儿,哪里有心情去管什么侍女的失礼活冒犯? 他的目光越过门口这两个侍女,落在院中的走廊上,神情复杂道:“我是来看莲儿的,她在里边吗?” “在的,罗姑娘没出去过。” 那侍女比较有眼力见,寻思着罗玉是罗莲儿的亲兄长,两人又经常见面,想来关系应该不错,就没有请示,直接侧过身将罗玉迎了进去,一路将人带到小客厅中。 “大公子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去禀报罗姑娘。”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罗莲儿正攥着那支发钗恍神,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容不得她有丝毫喘息之机。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她还是没有办法忘记,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每每见到闪烁的火焰,她便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爹娘的遗体随着祠堂的烧毁彻底化为灰烬的模样,疼痛如影随形。 “早知道人不是他杀的,那一日我就不应该从火场**来。” 就在罗莲儿满心惆怅的想着事情的时候,有人轻轻将房门叩响:“罗姑娘,大公子来了。” 罗莲儿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皱起眉头又问一遍:“你说谁来了?” “是大公子来了,您的兄长。” 罗玉来这里干什么? 每每想到这个人,罗莲儿便气不打一处来,比起父亲这偶尔顾念血脉亲情的人,罗莲儿更像她的母亲,当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或是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轻易不会改变主意。虽然得知真相后她对罗玉的怨恨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强烈,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选择原谅。此生此世,她永远都会怨恨罗玉。三k “我不想见他,让他滚吧。” 门外的侍女怔愣片刻,犹豫着说道:“罗姑娘,大公子已经在大厅里等您过去了,您不去见他,恐怕影响不好吧?” 罗莲儿冷哼一声,手在桌面上用力一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我说不想见就是不想见,你让他赶紧走吧。” 侍女哪里敢得罪罗莲儿,直接转身朝着小客厅的方向走去。 当她将罗莲儿的反应告诉罗玉,后者不仅没有露出任何恼火的意思,甚至脸上还挂着温和的微笑,就好像这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罗莲儿会乖乖来见他,才是见了鬼。 侍女一脸为难的站在门口,低低垂着脸,像是不知道下一句话应该怎么说,嗫嚅了好一会儿才道:“罗姑娘说,她不会来见大公子您,让大公子您......赶快离开此地。” “你去帮我给她带句话吧,告诉她,今日我若是见不到她,便不会离开这座小院,” 不得不说,罗玉对自己这个妹妹的性情还是十分了解的,轻易就拿捏住了她的弱点,惹得她满心怒火,却又无处发泄! 这毕竟不是自家,而是暂时借住的地方,她若是在主人家中与兄长交恶对骂,明日传出去,不知道要闹多少笑话,最重要的一点是,可能还会被塞回到罗玉的手中,到时候罗玉将她带回罗城,岂不是什么计划都没了? 罗莲儿打了个寒战,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房间。 “你终于来了。” 听到脚步声,罗玉头也不抬便知道来人是谁,自顾自抿着茶水。这座小院中,能够走出气势汹汹脚步的人,恐怕也就罗莲儿一个了。 罗莲儿清秀的面庞上满是怒意,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你到底要做什么?” 罗玉抬眸,笑眯眯道:“我只是作为兄长,来看看自己的亲妹妹而已,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白天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见过!你到底是要干嘛!如果这次来见我还是因为徐平宇的事情的话,那你现在可以直接回去了,我不想再跟你谈论这个话题。”毕竟说得越多,就越是容易露馅,罗莲儿觉得这件事还是留白更有可信度。 面对咄咄逼人的妹妹,罗玉轻轻叹息一声:“非得要这么剑拔弩张的说话吗?” “不然呢?我们应该如何相处?” 罗玉捧着茶盏,茶水的温度让他回想起当年的模样:“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也是乖巧可爱的,那时候的你最喜欢追着我喊哥哥,还喜欢缠着我带你四处玩闹,如今长大却变成这副模样,竟连坐下好好跟我说句话都不肯了。” 如果坐下好好说话,可以唤来他尽早离开的话,罗莲儿倒是愿意。 她按下心中汹汹燃烧的怒火,一屁股坐在罗玉的对面:“现在你可以有话直说了吧?如今大厅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不用假惺惺了,有话直说便是。” “那好吧。”见她确实有些不耐烦,罗玉收起心思,开门见山道,“其实我这次特地过来,是想告诉你两件事,对于你而言,这两件事可能都是好消息。” “少废话,到底什么事儿?” 罗玉不再卖关子,直接回道:“我同意你和徐平宇之间的事情了,虽然我这个同意在你这里可能没有什么分量,但是我觉得自己作为兄长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声。那个人对你好的场景,我都亲眼所见,可见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我没有其他话好说。至于第二件事,便是我明日要离开江城。” 罗莲儿本来在低着头摆弄手边的茶盏,听到这句话,猛然抬起脸来。 “你要走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罗玉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离开。明明她还没能彻底将戏演出真实模样,明明她跟徐平宇之间相处的某些细节还很僵硬,有许多地方都还要一一改正,怎么看戏的人却要离开了? 罗莲儿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是,这段时间来吵闹虽然不少,但是她已经有点习惯罗玉的存在。 正因如此,她才会显得那么震惊。 罗玉对她这个反应颇为诧异,愣了片刻,才似笑非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关心我这个兄长,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将要离开的消息之后,会高兴到从地上挑起,甚至欢呼大笑呢,少了一个管得宽的人在身边,不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情么?可你却——” “住口!你以为我不想欢呼吗?不过时候不对罢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决定 http://.biquxs.info/

罗莲儿说话的时候,尽可能将自己的表情变得狰狞,若是不熟悉她的人,见到这种情况怕是要觉得她可怕,偏罗玉太了解她了。她就像是一只喜欢张牙舞爪的猫儿,好像凶狠非常,实际真要动起手来,她比谁都不行。 还有罗莲儿说话时飘忽的眼神,早就已经出卖她的内心。 不过罗玉没有当着面将她的真实想法给戳穿,以免眼前这个人恼羞成怒。他轻咳一声道:“我快要走了,你不跟我说点什么吗?” 罗莲儿心想有什么好说的,一边紧紧攥住衣袖。 又听罗玉道:“罗城的战祸可能还没有彻底抹去,这一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再平安见到你,有可能一去便是永别,所以我想听你说点软话,不过现下看来,是没有任何可能了。” 还好罗玉本来也不曾期待过,所以算不上失望。 他低下脸,从袖子里取出一些物件,直接递到罗莲儿的手中。 罗莲儿面露诧异:“这里边是什么东西?” 那是不算小的荷包,里边鼓鼓囊囊放着一样东西,罗莲儿疑心他要害自己,心中颇为好奇,却始终没有选择将荷包打开。 直到罗玉无奈一笑:“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害你,唯独我不可能,你把它打开看看吧。” 仔细想想,事实确实如此。 不论是先前在洛城的家中时,还是来到江城碰面的时候,罗玉都有无数次机会将她杀死,或者是让她生不如死,可他偏偏没有那么做,依旧将她当做妹妹来看待,说明他确实没有那种害人之心。 想到这里,罗莲儿心中的警惕松懈许多。 她当着罗玉的面,一点一点将荷包打开,渐渐的,一样物件映入她的眼帘。 竟是一条吊坠! 罗莲儿曾经见过这一条吊坠,她的母亲尚在人世的时候,脖子上经常挂着这一条吊坠,虽然它看起来不是很值钱,可是母亲却将它珍而视之,就好像这物件是什么无价之宝般。先前罗莲儿不止一次问过她珍视吊坠的原因,可阿娘始终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说这吊坠是件重要的物件,她最珍视的人送给她的。 罗莲儿离开罗城那一会儿十分匆忙,只带了一些傍身的银票,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上,再加上父母的亡故一直都是她心中最深切的伤疤,她刻意按着不去回想,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一条吊坠。 “我还以为它已经跟阿娘一起走了......" 罗玉轻咳一声道:“这是我从夫人的妆匣中找到的,据说它是夫人最为珍爱的宝物,我想你应该会想要,便将它带了过来。” 随着玉坠冰凉的触感在心中蔓延,罗莲儿的心却是温热的。 这一刻,她无比的感谢罗玉:“多谢。”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感谢。”罗玉怔愣片刻,心情五味杂陈,“除了这个,里边还有一块腰牌,你往后若有事,可以带着腰牌去找罗家的产业,有什么需求,他们都会满足你。” 罗家这些年为了摆脱地方豪绅的恶名,不断在罗城之外的城池扩展产业,便是都城,也有一些,若是罗莲儿往后不想要返回罗城,带着那一块腰牌四处游历,碰到困难的时候或许还能够拥有一线生机。 他如此面面俱到的设想着往后的事情,让罗莲儿心情沉重许多。 “你没必要对我那么好。” 这话语一字一顿,吐字清晰,罗玉分明是听见了的,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自顾自道:“往后你得靠着自己的,但愿往后我还能活着见你。”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显然已经不是继续停留的时候。 罗玉站起身,迈步便要往外走去,却在跨过门槛的前一刻,听到身后的人含糊的声音。那句话语落入风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但却在罗玉的心中留下深刻的痕迹,他回眸一笑,神情坚定道:“我一定会活着来见你。” 说罢,他脚步已经迈出客厅的大门,不多时,便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侍女端来茶点,本想借此机会向罗玉献殷勤,以求得对方的青眼,万万没想到,她将茶点端到客厅里面来的时候,罗玉已然离开小院,侍女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懊恼。这太守府中,谁不知道萝大公子尚未婚配,是个比玉无望还抢手的金贵人物?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结果还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做呢,便落得如此下场,着实令人懊恼。 忙着气恼的侍女不知道的是,她所有的表情动作,都尽数落到某人的眼中。罗莲儿仅是凭借细微的表情,以及侍女手中的糕点,便已经知道她想要得到什么。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罗莲儿道:“你不用想他了,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机会。” 小侍女呼吸一窒。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白日梦被人戳破,她太过难堪的缘故,一时间她竟然忘记了尊卑有别,皱着眉头朝着罗莲儿道:“为何没有可能?” 大家不是都说罗家这对兄妹之间的感情不好吗,为何他会提醒自己? “你......你知道些什么!” 罗莲儿斜眼看着小侍女,恍惚间好像瞧见自己为情所困,怎么都走不出感情的沼泽的模样。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首先,他是我的哥哥,我自然了解他的喜好,其次,他整个人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吃苦。” 这小侍女端来的糕点,便是江城颇负盛名的特色糕点之一,表面看起来软糯可口,甚至还隐隐散发着一股清香,但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甜食。罗莲儿刚来到江城的时候就曾经尝试过,它有点苦。 而罗玉最不喜欢的便是吃苦。 或许是因为苦日子太多太难过的缘故,他最爱的便是各色各样的甜食,稍微有点儿苦涩味道的东西,不论是糕点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一概不碰。 这小侍女端来这盘糕点,便是送到他面前,也不会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的波动。 小侍女眼圈都红了,显然罗莲儿的话语给她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手中拿着的茶点盘子往桌面上一放,她转头就跑了出去。 亲信来到客厅里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一幕,神情很困惑道:“这不是刚到院里伺候没多久的新人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莫不是小丫头做错什么,冲撞了罗姑娘?若真如此,我给罗姑娘赔个不是。” 罗莲儿摆摆手:“她没有冲撞我,反倒是我对她说了很难听的话。 侍女们闻言面面相觑,只觉得眼前的主子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殿下何出此言?” 罗莲儿握紧手掌心的玉坠,一脸凝重道:“她喜欢上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当初我还在罗城的时候,就曾经犯下过如此致命的错误,那时候爹爹和娘亲轮番劝我收心,我却始终没有听从他们的意思,到如今正好全部都应验了。我只是不希望他们重蹈覆辙。” 侍女们没有一人弄懂此时罗莲儿的心情,但是她们这种做下人的,最擅长的便是看人脸色,见罗莲儿神情不好,她们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客厅。 罗莲儿抿了最后一口茶,也折返回房间。 因为她离开的时候特意跟下人叮嘱过,不要随便进她的房间,更不要乱动东西,所以房间依旧维持着原貌,梳妆台上放的物件,也不曾挪动分毫。 罗莲儿的心情终于松快了一些。 那只发钗还静静的躺在她特地寻来的锦盒之中,罗莲儿为了公平起见,吧玉坠也放在了里头。 时间一转,黑夜很快在视线中消逝。天刚蒙蒙亮,太守府的下人们便家二连三忙活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罗玉今日要离开。 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一身深色衣衫,正站在门口跟玉无望等人道别:“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但愿国师大人能够将整座江城稳定住,如此才是给了咱们底气。毕竟要想取下孟丽国的江山,打败坐在高位上的不忠不孝之人,得先有个据点。” 玉无望点点头:“这些我心里有数。对了,栖儿今日本来也想来送送你的,可惜昨夜她因为孩子的事情没能睡好,起来迟了,便没来得及,我出门的时候,她特意让我替她道一声别。” 罗玉心头微暖,心想明君果然是明君,能够想到的问题着实不同。 “多谢殿下的关心,这一去,下官一定会小心行事,绝不会让任何人抓住把柄。” 天已然大亮,方才笼罩着江城的蒙蒙薄雾,在天光照映下消散无形。这个时候,城门应该打开了,罗玉当此时出发才是。 可他站在门口,脚步稳定像是一点出发的意思都没有,与人说话之时,目光还时不时往府邸的方向转去。 玉无望眼尖的看出些许端倪:“大公子莫不是在等什么人?” 被说中心思的罗玉神情僵滞片刻,果断而坚定的选择了否认:“我并没有等任何人的意思。”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又一次撞见 http://.biquxs.info/

要不是罗玉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的望向某一个地方,恐怕玉无望真的要相信他这一句话:“大公子,想来是在等罗姑娘吧?” 这座府邸中,也就只有一个罗莲儿能够让罗玉如此挂念了。 只可惜那人好像根本就感受不到兄长对她的感情,时间已经到了出发的时候,亲信甚至过来催促了,她却始终没有露面,像是根本就没有前来相送的打算。好在罗玉本来也没有什么期待,见此情状也没有再坚持。 “我确实是在等她,不过她应该不会来了。国师大人,下官告辞。” 玉无望拱手道:“大公子一路小心。” 有亲信牵了快马过来,罗玉翻身上吗,一夹马腹,听得一声嘶鸣响起,一队人马宛若离弦的箭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待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罗莲儿才姗姗来迟,看着站在门口的玉无望,她眼角眉梢流露出一抹失落,揣着侥幸心理犹豫着问:“罗玉,他已经走了吗?” 瞧见罗莲儿来到,玉无望颇为惊讶:“刚离开没多久,罗姑娘,你来晚了。” 罗莲儿半低眼眸,长长叹了一口气:“怪我昨夜没睡好,起得晚了,所以耽搁了时辰,不知道兄长他会不会怪我。” 她说话时,脸上多出几分歉意,似乎是真心有相送的念头。 回想到前夜罗玉叮嘱的事情,他答应过要好好照看罗莲儿,便轻声劝慰道:“大公子若是知道罗姑娘有来相送的念头,便是来晚了没赶上他也不会在意。大公子向来是一个心性极为豁达之人。” 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 罗莲儿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收回视线问玉无望道:“国师大人,我兄长离开前,可曾留下什么话给我?” 玉无望摇摇头:“大公子并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罗莲儿眼眸暗淡,像是格外受伤般,用玉无望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我就知道,他肯定是生我的气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刚才大公子没有留下话来,但是昨晚他道别时曾经请求我与太守大人多照看着罗姑娘,想来他心里一直有罗姑娘的存在。” 像是溺水的人乍然握紧救命的绳索,罗莲儿抬起脸,唇瓣微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惜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玉无望神情淡漠的打断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未处理,先行一步。” 说罢,大步迈入府中,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罗莲儿用力的跺了跺脚,暗自在心中咬牙切齿,看来国师大人是铁了心要躲着她了! 就在罗莲儿苦恼的想着,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够让他们走近一些的时候,有人从身后走近,缓缓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她转过视线,正对上徐平宇平静无波的眼眸。 “不是说大公子今日要离开江城吗?我特意前来送别。” 罗莲儿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她是没想到,徐平宇演戏能够演到这种地步,竟然连罗玉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她这个血脉亲人还真是有些自行惭愧:“你来晚了,罗玉已经离开了。” “那可真是遗憾。”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徐平宇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遗憾的意思,反倒是有几分淡定,像是故意来晚一样。 罗莲儿能看得懂这种表情,是因为她本人也是故意迟来的! 虽然近期因为种种事情,她对罗玉稍微有一点点改观,但绝对没有寻常兄妹那么好的关系,她甚至不愿意来送罗玉,要不是为了在玉无望面前出现,跟他说两句话,恐怕她连出现都懒得。 “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回去吧。” 她将徐平宇带回到府中,一路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待房门关上,她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罗莲儿正色道:“当初是为了得多罗玉的信任,我们两个人才绑在一起,让你当一个挡箭牌,如今罗玉已经返回罗城,那我们的关系是不是——” “不是。” 徐平宇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两个字,坚定的态度让罗莲儿怔愣片刻。 她不明白徐平宇这句不是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继续这样别扭的关系:“为何不可以停?”书香 徐平宇抬了抬眼皮子,想来淡漠的眼眸中竟然闪过几分不屑,显然对罗莲儿的脑袋颇为失望:“他前脚刚走,后脚我们便分开,你让府邸中的人怎么想?如若他听到风声,以他对你的重视程度,会选择不来找你?” 到时候罗莲儿怕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带回到罗城中。 “你这话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罗莲儿面露犹豫,很显然,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儿让她心中颇为苦恼。 而徐平宇不太能理解她这一种心情,毕竟他们凑在一块儿也没有什么,本来就是利益共同体,扭捏个什么劲儿?他微微眯起眼睛,对罗莲儿的这种反应只想到一个可能:“你很讨厌我?” 罗莲儿没想到这人说话的方式竟然这么直白,先是一怔,连连摇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反感到无法忍受的地步,那罗莲儿为何要冒着被人看穿真实关系的风险跟自己放弃这个伪装? 徐平宇一脸淡定的看着她,探究的目光在身上来回打转。 在这种注视下,罗莲儿自暴自弃道:“你根本就没法明白我的心情,像你这种人,怕是连心上人都没有吧!如果你有自己喜欢的人,那你一定能够明白,那种不希望心上人看到自己与他人亲密的感觉。” “不,我明白。” 罗莲儿面露诧异,她难以想象,像徐平宇这样冰块似的人,会对什么样的人动心呢?他也会有被情所困的一日吗? 她犹豫着问:“你的心上人也不希望我们见面?” 徐平宇点点头,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先前阿宁朝他发火的模样,神情中顿时多了几分温柔。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化给罗莲儿带来怎么样的震撼,那一瞬间,她真想见一见那个扔徐平宇都心动的人:“既然她表现出不满,那你更应该与我保持距离才是,难道这不是她所希望的吗?” 徐平宇莫名其妙的看了罗莲儿一眼:“都说了,大局为重。” 罗莲儿开始同情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娘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看上徐平宇这种冰块一样的人,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正常人类所拥有的感情,恐怕都不好说吧。 “阿嚏!” 小院外,一处隐蔽的角落中,阿宁重重打了个喷嚏。 她皱起眉头,抬眸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脸上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奇怪了,明明不冷,怎么突然感觉后背发凉?莫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她小声嘟囔了两句,又转过视线。 这个时候,她原本应该呆在风长栖那个小院中打扫庭院里的落叶,她是听说了今天大公子要离开,才匆匆溜出来的。 先前她可是对小黑说过,自己在府中鬼鬼祟祟的原因,是大公子罗玉,如今罗玉离开,她自然要表现得神情一些,演戏要演全套,否则是会被人怀疑的! 阿宁溜出小院,本想远远看那个传说中的大公子一眼,却没赶上对方离开的时间,只看到一个背影,再然后便是玉无望跟罗莲儿说话的模样。她细长的柳叶眉拧成一个川字,一脸苦恼道:“看来想帮她夺得这位的感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就在阿宁纠结于要不要直接回去的时候,又一个人出现在视线中,那人正是徐平宇。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平宇跟罗莲儿亲近,便一路小跑跟了过去,最后脚步停在小院门口,她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走入小院中,暗暗咬牙切齿。 好你个徐平宇,明明都答应过我要保持距离,却还是与这人亲近,看来是根本没有吧那一日的承诺放在心上! 阿宁这个时候本是应该返回小院的,可是她不甘心,便在外头等着徐平宇。 半个时辰之中,她终于等来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 “这一进去就是半个时辰,也不知道你们两人在房间里边都说了些什么!”阿宁与徐平宇一打照面,便冷嘲热讽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好在徐平宇脾气好,早就习惯她的性格,所以也没有生气,只是轻声解释说:“在里边耽搁,不过是因为需要交代的话比较多而已。” 阿宁听到这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明知道我在等你,还故意短话长说?” 这种时候光解释是没有用的,徐平宇拉着阿宁的手,两人一同走到隐蔽处,这才开口解释刚才的事儿:“方才她让我进门,不过是诊脉,她害怕自己的病情反复,顺便跟我说了接触这别扭关系的事儿。” 对了!先前吧徐平宇借出来,是为了打消罗玉心中的疑虑,如今罗玉走了,岂不是不用继续伪装?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又一次撞见 http://.biquxs.info/

要不是罗玉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的望向某一个地方,恐怕玉无望真的要相信他这一句话:“大公子,想来是在等罗姑娘吧?” 这座府邸中,也就只有一个罗莲儿能够让罗玉如此挂念了。 只可惜那人好像根本就感受不到兄长对她的感情,时间已经到了出发的时候,亲信甚至过来催促了,她却始终没有露面,像是根本就没有前来相送的打算。好在罗玉本来也没有什么期待,见此情状也没有再坚持。 “我确实是在等她,不过她应该不会来了。国师大人,下官告辞。” 玉无望拱手道:“大公子一路小心。” 有亲信牵了快马过来,罗玉翻身上吗,一夹马腹,听得一声嘶鸣响起,一队人马宛若离弦的箭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待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罗莲儿才姗姗来迟,看着站在门口的玉无望,她眼角眉梢流露出一抹失落,揣着侥幸心理犹豫着问:“罗玉,他已经走了吗?” 瞧见罗莲儿来到,玉无望颇为惊讶:“刚离开没多久,罗姑娘,你来晚了。” 罗莲儿半低眼眸,长长叹了一口气:“怪我昨夜没睡好,起得晚了,所以耽搁了时辰,不知道兄长他会不会怪我。” 她说话时,脸上多出几分歉意,似乎是真心有相送的念头。 回想到前夜罗玉叮嘱的事情,他答应过要好好照看罗莲儿,便轻声劝慰道:“大公子若是知道罗姑娘有来相送的念头,便是来晚了没赶上他也不会在意。大公子向来是一个心性极为豁达之人。” 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 罗莲儿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收回视线问玉无望道:“国师大人,我兄长离开前,可曾留下什么话给我?” 玉无望摇摇头:“大公子并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罗莲儿眼眸暗淡,像是格外受伤般,用玉无望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我就知道,他肯定是生我的气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刚才大公子没有留下话来,但是昨晚他道别时曾经请求我与太守大人多照看着罗姑娘,想来他心里一直有罗姑娘的存在。” 像是溺水的人乍然握紧救命的绳索,罗莲儿抬起脸,唇瓣微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惜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玉无望神情淡漠的打断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未处理,先行一步。” 说罢,大步迈入府中,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罗莲儿用力的跺了跺脚,暗自在心中咬牙切齿,看来国师大人是铁了心要躲着她了! 就在罗莲儿苦恼的想着,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够让他们走近一些的时候,有人从身后走近,缓缓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她转过视线,正对上徐平宇平静无波的眼眸。 “不是说大公子今日要离开江城吗?我特意前来送别。” 罗莲儿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她是没想到,徐平宇演戏能够演到这种地步,竟然连罗玉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她这个血脉亲人还真是有些自行惭愧:“你来晚了,罗玉已经离开了。” “那可真是遗憾。”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徐平宇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遗憾的意思,反倒是有几分淡定,像是故意来晚一样。 罗莲儿能看得懂这种表情,是因为她本人也是故意迟来的! 虽然近期因为种种事情,她对罗玉稍微有一点点改观,但绝对没有寻常兄妹那么好的关系,她甚至不愿意来送罗玉,要不是为了在玉无望面前出现,跟他说两句话,恐怕她连出现都懒得。 “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回去吧。” 她将徐平宇带回到府中,一路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待房门关上,她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罗莲儿正色道:“当初是为了得多罗玉的信任,我们两个人才绑在一起,让你当一个挡箭牌,如今罗玉已经返回罗城,那我们的关系是不是——” “不是。” 徐平宇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两个字,坚定的态度让罗莲儿怔愣片刻。 她不明白徐平宇这句不是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继续这样别扭的关系:“为何不可以停?”书香 徐平宇抬了抬眼皮子,想来淡漠的眼眸中竟然闪过几分不屑,显然对罗莲儿的脑袋颇为失望:“他前脚刚走,后脚我们便分开,你让府邸中的人怎么想?如若他听到风声,以他对你的重视程度,会选择不来找你?” 到时候罗莲儿怕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带回到罗城中。 “你这话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罗莲儿面露犹豫,很显然,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儿让她心中颇为苦恼。 而徐平宇不太能理解她这一种心情,毕竟他们凑在一块儿也没有什么,本来就是利益共同体,扭捏个什么劲儿?他微微眯起眼睛,对罗莲儿的这种反应只想到一个可能:“你很讨厌我?” 罗莲儿没想到这人说话的方式竟然这么直白,先是一怔,连连摇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反感到无法忍受的地步,那罗莲儿为何要冒着被人看穿真实关系的风险跟自己放弃这个伪装? 徐平宇一脸淡定的看着她,探究的目光在身上来回打转。 在这种注视下,罗莲儿自暴自弃道:“你根本就没法明白我的心情,像你这种人,怕是连心上人都没有吧!如果你有自己喜欢的人,那你一定能够明白,那种不希望心上人看到自己与他人亲密的感觉。” “不,我明白。” 罗莲儿面露诧异,她难以想象,像徐平宇这样冰块似的人,会对什么样的人动心呢?他也会有被情所困的一日吗? 她犹豫着问:“你的心上人也不希望我们见面?” 徐平宇点点头,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先前阿宁朝他发火的模样,神情中顿时多了几分温柔。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化给罗莲儿带来怎么样的震撼,那一瞬间,她真想见一见那个扔徐平宇都心动的人:“既然她表现出不满,那你更应该与我保持距离才是,难道这不是她所希望的吗?” 徐平宇莫名其妙的看了罗莲儿一眼:“都说了,大局为重。” 罗莲儿开始同情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娘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看上徐平宇这种冰块一样的人,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正常人类所拥有的感情,恐怕都不好说吧。 “阿嚏!” 小院外,一处隐蔽的角落中,阿宁重重打了个喷嚏。 她皱起眉头,抬眸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脸上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奇怪了,明明不冷,怎么突然感觉后背发凉?莫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她小声嘟囔了两句,又转过视线。 这个时候,她原本应该呆在风长栖那个小院中打扫庭院里的落叶,她是听说了今天大公子要离开,才匆匆溜出来的。 先前她可是对小黑说过,自己在府中鬼鬼祟祟的原因,是大公子罗玉,如今罗玉离开,她自然要表现得神情一些,演戏要演全套,否则是会被人怀疑的! 阿宁溜出小院,本想远远看那个传说中的大公子一眼,却没赶上对方离开的时间,只看到一个背影,再然后便是玉无望跟罗莲儿说话的模样。她细长的柳叶眉拧成一个川字,一脸苦恼道:“看来想帮她夺得这位的感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就在阿宁纠结于要不要直接回去的时候,又一个人出现在视线中,那人正是徐平宇。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平宇跟罗莲儿亲近,便一路小跑跟了过去,最后脚步停在小院门口,她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走入小院中,暗暗咬牙切齿。 好你个徐平宇,明明都答应过我要保持距离,却还是与这人亲近,看来是根本没有吧那一日的承诺放在心上! 阿宁这个时候本是应该返回小院的,可是她不甘心,便在外头等着徐平宇。 半个时辰之中,她终于等来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 “这一进去就是半个时辰,也不知道你们两人在房间里边都说了些什么!”阿宁与徐平宇一打照面,便冷嘲热讽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好在徐平宇脾气好,早就习惯她的性格,所以也没有生气,只是轻声解释说:“在里边耽搁,不过是因为需要交代的话比较多而已。” 阿宁听到这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明知道我在等你,还故意短话长说?” 这种时候光解释是没有用的,徐平宇拉着阿宁的手,两人一同走到隐蔽处,这才开口解释刚才的事儿:“方才她让我进门,不过是诊脉,她害怕自己的病情反复,顺便跟我说了接触这别扭关系的事儿。” 对了!先前吧徐平宇借出来,是为了打消罗玉心中的疑虑,如今罗玉走了,岂不是不用继续伪装?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接引人 http://.biquxs.info/

阿宁脸上阴沉的神色,因为徐平宇这一句话缓和许多,她眼眸微亮,里头满满都是期待:“所以你答应了没有?往后是不是不用再继续伪装下去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往后自己就不用酸了。 只可惜阿宁的欢欣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被徐平宇的话语给彻底熄灭。 “没有。”徐平宇一脸淡定的说道。 阿宁下意识重复了他的话语,咬牙切齿道:“为何没有?” “罗玉前脚刚走,我们两人就接触关系,当然会引起某些好事者的怀疑,届时计划还不是无法完成吗?”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阿宁不喜欢,她在徐平宇身侧来回打转,冷哼一声道:“罢了罢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你的事儿我也管不着,我又没跟你成亲,凭什么管你!我走了!” 话音未落,人影已然如一阵风蹿了出去。 徐平宇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衣袖,却只拉住一片虚无。 看着阿宁的身影气势汹汹远去的模样,他面露无奈:“待一切都结束之后,我再跟你细说吧。” 小院中。 风长栖眼皮一跳,抬起目光:“她又出去了?” 清秀紧紧皱着眉头,神情惭愧道:“我是听侍女禀报的,说她今天很早便出了门,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这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殿下,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 她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自然是从进到小院里开始,就一直被风长栖盯紧的阿宁! 风长栖本来是想让清秀盯紧阿宁,以便看清楚对方特别之处的,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狡猾得像是一只狐狸,轻轻松松便把人支开,又避开眼线溜到外头去,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风长栖神情苦恼。 见此情状,清秀心中的惭愧意味越来越深切:“都怪奴婢办事不利——” 风长栖摆摆手:“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那人确实隐藏得很深。如果她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人,侥幸逃过眼线,便是心机极深,你不是她的对手。” “那殿下,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阿宁的嫌疑是越来越深了,可是她们却没有办法继续监视她,难不成要放任她在府中来取自如? 风长栖半低眼眸,略一思索道:”让我来吧。“ 言下之意,便是她亲自着手。 清秀倒抽一口凉气,抱着风长栖的大腿说什么都不肯松手:“殿下,您不能去啊!眼下还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敌是友,万一她就是冲着殿下您来的,抓到机会对你下手可怎么办?院里内外虽然都有人看着,但也说不准永远不会有纰漏......万一殿下您出个什么事儿,让奴婢今后怎么跟国师大人交代!” 清秀试图劝风长栖打消念头,然而对方的心思坚定,根本就不是她的两三句话语能够左右的。 “放心吧,我自己有数。” “可是——” 清秀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惜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风长栖给打断,对方给了她一个噤声的表情:“清秀,我心里有分寸。” 既然风长栖如此坚持,清秀也不好意思再多说。 虽然平日风长栖将她当做姐妹对待,从未为难过她,可清秀对自己的身份很清楚,奴才永远是奴才,她不过是得到风长栖的抬举,才被高看一眼,断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口中话语没有再说,可清秀半蹙的眉头已然说明她的内心。 风长栖在心里叹了口气,拉住清秀的手道:“左右这列是太守府,里里外外多少人盯着,她便是想对我不利,也不可能从这里平安出去。人都是怕死的,她不会贸然对我下手,而且我也不是傻子,难道不会防备吗?” 清秀闷闷答应了一声,只恨自己没有够大的本事,竟然连帮风长栖办事都做不到。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阿宁回到了小院。 风长栖和清秀目光往窗外看,便能瞧见她的身影。 她好像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别人投来的探究目光,一张清秀的面庞气鼓鼓的,刚回到小院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一个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作 风长栖眉峰一挑,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或许是因为天气转凉的缘故,那孩子又病了,晚上发起烧来,整个人都是滚烫的,一张笑脸长得通红,嘴里时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难受到了极点。看着孩子这副模样,风长栖的心像是在油锅里滚过一番,难受得要命。万幸小公子的烧很快便退了,风长栖担心他的身子,不许人打开窗户,有吩咐下人们照顾好,这才转身去外边透透气。 清秀就跟在她的身边,见此情状忧心忡忡道:“殿下,小公子怎么会突然又生病了?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 风长栖半蹙眉头摇头:“想来是天气转凉所导致的,他的身体本来就比寻常孩子弱上三分,一着凉就......" “可是之前小公子也没闹得那么严重啊,有段时间国师大人不是经常将他逮到院子里边来玩闹,却也没见小公子出过什么毛病。”清秀言下之意是有人被暗地里动手脚。 风长栖却不觉得。 她的目光悄悄王院子隐秘的角落转了转,神情复杂道:“也许是因为我这段时间对龙神不够虔诚。” 清秀越发摸不着头脑了,明明最近几日没听殿下提起过任何关于龙神的事情,她还以为风长栖早就将龙神那一茬给忘记了,毕竟那个姓钱的神神道道的老婆子,已经在火灾中被活活烧死了,没想到风长栖竟然还记着这个。 她不仅记得,还信誓旦旦道:“先前孩子没事,全都是因为龙神暗中庇佑,如今又生了病,定是我的心不够虔诚。” “殿下,您还是尽快吧龙神的事儿给忘掉吧!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龙神的话,那个婆子被困在火里的时候,龙神就应该现身了,可他偏偏没有,这说明了什么?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鬼一说。” 风长栖无奈的看了清秀一眼:“清秀,我知道你对这件事一直抱着不同的看法,人各自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怪你。你先进去把,帮我看着小公子。” “殿下.,.....” 院里那么多奶娘侍女伺候着,看顾孩子这件事哪里轮得到清秀来做? 风长栖不过是想要随便找个借口将清秀支开而已。 清秀前脚刚进房间,风长栖便朝着某个隐秘的角落说道:“我已经看见你了,出来把。” 那人犹豫片刻,终于从阴暗中走出。 小跑着冲上前来,又扑通一声在风长栖的面前跪下,连连叩头道:“奴婢知道错了,求殿下宽恕!奴婢,奴婢方才只是偶然路过,听到庭院里传来声音,便过来看了一眼,万万没想到竟然瞧见了清秀姑娘与殿下谈话的模样!不过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 风长栖微微眯起眼睛:“你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还是特意跑出这个烟雾来迷惑我?” 那个从角落中小跑出来的侍女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风长栖跟清秀讨论过的阿宁,此时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风长栖惦记上了,仍努力扮演着一个普通又胆小怯弱的侍女角色,头低低垂着,竟是不敢抬头看风长栖一眼。 风长栖冷哼一声:“你实话实说,方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多少,若是照实说,或许我还能放过你。” 阿宁像是攥住希望一般,连连点头,坦白将刚才自己听到的话语说出口。 她来的时间非常凑巧,可以说风长栖和清秀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正好也走到了走廊上,风长栖和清秀说的那些话,全数被她收入耳中。不过为了避免风长栖怀疑,阿宁特意模糊了一两句。 譬如钱婆子一事。 “求殿下宽恕!”阿宁声音微微颤抖着,听起来像是真的在恐惧。 然而风长栖连她半句话都不相信,但她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对阿宁道:“本来我也没想过为难你,看你坦诚,就放过你一回吧。你下去吧。” 阿宁用力点点头,起身缓缓向后退去。 也不知道她走到一般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脚步一顿,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殿下,您可是对龙神教感兴趣?” 风长栖眉峰微挑:“我确实有几分兴趣,只不过所求无门。听说那个宗教是孟丽国最为神秘的宗教之一,我曾向人询问过它的所在,却没能得到结果。先前府里有一个姓钱的婆子,她就知道龙神教,据说还有办法让我也能成为龙神的信徒......可惜,事情还没成,她就死在了火灾中。” 说到这里,风长栖叹息一声,好似真的对这个结果颇为遗憾:“如果还能找到龙神教的接引人该有多少,若有龙神庇佑,我这孩子的身体也就能日渐好转了。 阿宁心念微动,鼓起勇气道:“这件事,或许奴婢可以帮忙。” “哦?” 风长栖的目光在侍女身上来回打转,似乎对她的话语有颇多怀疑,但她还是耐心的问:“你也知道龙神教?难不成你也是龙神教在江城的信徒之一?” 阿宁用力的点了点头:“奴婢不仅是龙神教的信徒,还认得教中护法!”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子虚乌有 http://.biquxs.info/

听她这么一说,风长栖对她的话语多了几分好奇:“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认得龙神教的护法?” 她曾经从玉无望口中听说过龙神教的事情,据说教中一共有数名护法在暗处活动,信徒数不胜数,而且每一个信徒都会因为龙神无条件对护法言听计从,便是护法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像那种超然物外的人,可不是阿宁能够轻易结识的。 风长栖微微眯起眼睛:“你可不要糊弄我。” 阿宁在说出护法儿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肯定会被风长栖怀疑,她抿了抿唇,将自己装成一副怯弱胆小的模样,小声向风长栖解释道:“奴婢没有任何特殊的身份,奴婢不过是临近村子中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爹娘如今都还在村中,殿下要是不相信,大可以派人去村子里面查问,看看他们会不会承认有奴婢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我自会派人去。你说的护法,到底是真是假?” 阿宁抬起脸,用最真挚的口吻,以及诚恳的眼神迷惑风长栖:“奴婢之所以认识教中护法,是因为巧合。” 她告诉风长栖,自己十二岁那一年,在河边捡到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人,因为对方还有一口气在,她不忍心将人留在河边等死,便把人带回家中,除此之外,她还请大夫到家中给那年轻人看伤。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毕竟当时我们这儿还是有许多山匪的,而且那些山匪都是穷凶极恶的模样,有些商队路过,他们不仅要打劫值钱物件,还要杀人灭口,将尸首都丢到河中。以前河上就不止一次飘浮着尸首,可冲上岸一个活人,还是头一次。我的家人觉得他可怜,便将他留在家中养伤。等到他伤势痊愈,准备离开的时候,才跟我坦白,原来他是龙神教的一位护法。” 风长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让人看不出来她对这些说辞,到底是真的相信,还是嗤之以鼻。 对此阿宁心里颇为忐忑:“后来他便走了,据说是回到了龙神教,由于他惦记着我们家的救命之恩,逢年过节得空的时候,会来家里坐坐,所有算是还有些联系。” 风长栖上前一步,忽然拉住阿宁的手:“那你能否帮我牵线搭桥?我也想成为龙神教的信徒!如果这件事可以成,我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阿宁知道她这是彻底相信了自己的说辞,演戏演得越发卖力,半皱着眉头露出苦恼的表情道:“这奴婢也不敢保证,奴婢只能尽力。” “好,那你尽力便是!” 风长栖原本还想再跟阿宁问一些关于龙神教的事儿,谁料她准备开口之时,外头传来脚步声。 是玉无望回来了。 刚进到远门中,瞧见风长栖的手和一名面生的侍女握在一起的时候,他有些怔愣:“你们这是?” 风长栖连忙将手给松开,露出笑脸故作无事发生道:“没什么,不过是说说话而已。” 玉无望多精明的一个人,光是瞧见风长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不过眼下还有陌生人在,他没有多问,而是径直朝着小公子的房间走去:“我听说孩子病了,特意来看看,他如今退烧了没有?身子可好些了?” “大夫来看过,开了药喝下去就好了许多,许是因为白天的时候哭闹得太累,如今已经睡着了。” 玉无望径自走入了房间。 这个时候,风长栖应该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的,然而她心里惦念着另外一件事,没有迈开脚步,而是转过头对阿宁小声叮嘱道:“我们刚才说的那些事,你千万不要向任何人透漏口风。” 阿宁低低垂着脸:“奴婢明白。” 就算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风长栖还是不能够安心,再度叮嘱道:“国师大人因为先前的河神祭劳心费神,道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呢,听说江城地底还有一个龙神教的存在,他整日皱着眉头,恨不能将整个教脉从地底下揪出来,他最烦这种妖魔鬼怪之事,若是他以后向你问起,记得一个字都不要往外说。” “殿下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向外透漏半个字!” 如此,风长栖才彻底安下心来,转身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她走的时候,站在原地的阿宁脸上挂着恭敬的表情,而她离开之后,阿宁脸色却有了变化。 她在心中暗暗道:本来还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够离间这两个宛若一体的人呢,万万没想到把柄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她等会儿得好好筹划,到底如何利用这个把柄换来最大的利益,若是能让风长栖与玉无望彻底离心,是最好不过的! 房间内,玉无望半蹲在摇篮前,目光紧紧盯着摇篮中正在熟睡的小公子。186中文网 越看,就越是觉得自家的娃娃可爱,就像是一个面团捏成的软软小人儿,不论是无意识的梦呓,还是睡梦中咂嘴的模样,都格外惹人心生怜爱。 玉无望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化成一滩水,整个人飘飘然不知所以, 他轻轻抬起手,指腹抚过孩子白嫩的面颊,动作之轻盈,像是对待一个风一吹便能吹碎的瓷娃娃。 “感谢上苍将你送到我的身边。” 风长栖进来的时候,正巧见到这副场面,神情也变得温柔起来:“师父最近不是很忙吗,如今怎么偷得了空闲?” 玉无望抬起脸:“已经大致处理好了。” 说到玉无望手中所忙之事,风长栖忍不住想起先前太守夫人没说完的那些话,她分明知道某些内情,却没敢对风长栖坦言,这也侧面说明了事情的重要性。风长栖抿了抿唇,眼眸中倒映出玉无望的身形。 “师父,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玉无望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种话来,先是一愣,随后神情不自在道:“没有什么话想说的,近来也没什么大事儿。” 风长栖的眼睛直勾勾的,像是能够看穿人的皮囊直接看透内心一般:“当真没有?” “没有!”玉无望斩钉截铁道,“栖儿你怎么会问这种事?莫不是最近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你就当那些话都是耳边风,吹过便好了,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呢。” 风长栖闷闷答应了一声。 别看玉无望此刻神情如此镇定,实际他心里确是在犯嘀咕。 近来外头确实有大事发生,但他不想将那些事告诉风长栖,原因无他,风长栖此时此刻最需要的便是休息。生孩子,照顾孩子这两件事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哪里还有空闲再去管别的事儿?玉无望只希望她这段时间能够好好休息,因而特地跟那些知道内情的人叮嘱过,别吧那些琐碎的事告诉风长栖。见此情状,想来还是有人嘴碎了。 玉无望半皱着眉头,上前一步将风长栖搂进怀中。 “栖儿,别想太多了。” 为了转移此时此刻风长栖的注意力,玉无望随口问道:“栖儿,方才你们在外边都说了些什么?为何一看到我过来你便让那侍女走来了?” 这一回心虚的人换成了风长栖。 她心里虽然有事儿,但是不想对玉无望有任何的隐瞒,便坦白道:“是因为龙神教的事情。” 玉无望眉峰微挑:“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件事,我不是告诉过你龙神教全都是骗人的把戏吗?” 神鬼之事,玉无望一个字都不相信。 就像方才清秀说的那样,如果世间当真有所谓的龙神,为何那个姓钱的婆子活活烧死在火中时,没看到所谓龙神降世救她?而且真有鬼神的话,世间不知道能少多少灾祸。 然而风长栖却抱着跟他截然相反的念头,抿了唇,犹豫着说道:“可我却觉得鬼神是真的存在的。” “栖儿!” 玉无望面露几分怒意。 他很少对风长栖露出这样的表情,因为两人的经历,玉无望向来都是冲着风长栖的,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当真对鬼神之说颇有成见吧,竟然对风长栖冷下脸来:“那些全都是子虚乌有之事,你千万别被人蛊惑真的相信他们的话语!“ “可是,前段时间不正是因为龙神显灵,才让孩子的情况有所好转吗?”便是瞧见玉无望眼眸中蕴含着怒火,风长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神的存在。” “栖儿你简直就是被那些鬼祟之人蛊惑了心生,他们编的瞎话你怎么可以相信?” 风长栖停止腰板,一副不肯听劝的执拗模样:“便是受到蛊惑又如何,只要能够让我的孩子平安长大,便是让我去死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师父,你不经常待在府中,根本就没办法理解我的心情!你不知道,每次看着孩子生病我的心有多疼,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刀子在心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我恨不能承受他的所有苦难!” 第一千八百八十七章 不可接触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怎么可能不懂的那种痛苦,那也是他的孩子,唯一的骨肉,十指连心呢!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赞同风长栖为了救孩子,投入所谓的龙神教,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宗教!玉无望皱紧眉头,按着风长栖的手道:“栖儿,你冷静一些。我虽然不常待在府上,可是府中情况我从未松懈过,我知道孩子的事情,我也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可龙神教绝对不是你可以接触的。” 他话语一顿,像是在酝酿情绪般,过了一会儿才道:“龙神教以宗教之名,行敛财之事,手下残害的百姓不计其数,像这样的异类,栖儿你当真愿意跟他们接触?” 风长栖的神情稍有些缓和,却还是犹豫着:“龙神教不是造福世人的吗?” “造福世人,呵呵,这不过是他们用来招揽信徒的幌子而已,实际做的勾当不知道多脏。” 玉无望这段时间除了处理军务之外,还调查过龙神教,这个宗教的来龙去脉,以及他们控制人心所用的手段,他也略有耳闻。 这个泥泞,说什么都不能让风长栖陷进去。 “他们底下的每一个信徒,在入教前都要经过细致的调查,待确定心思虔诚后才会获得准许。栖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入教的当天,所有信徒都会做一个诡异的梦境。” “什么梦?” 回想起今天早些时候在衙门见到的卷宗,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一条金色的龙。” 风长栖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是证明了龙神的存在吗?” “不,这只是他们用特殊的药粉让人产生的幻觉而已,我还是那一句话,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神佛的存在,那些人口中信誓旦旦的,不过都是用来哄骗世人的假把戏罢了。栖儿,比起他们,难道你不觉得我的话更可信吗?” 比起那些陌生人,当然是玉无望更值得信任,可风长栖还是放不下那些事。 “师父。”她倚靠在玉无望的怀抱中,神情复杂道,“我还是不想放弃入教一事。白前辈一去这么长时间,却始终没有送来任何消息,也不知道她那边到底如何,更不知道她能不能将那种药材成功带回江城,这一切都是未知数,真正明朗的是孩子的病情。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请来许多大夫,都说不成,我怕他甚至撑不到白前辈回来的那一天,师父,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便是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去试试的。” 风长栖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满是坚定,显然是打定了主意。 玉无望了解她的性格,平日里温柔善良,耳根子软很好说话,但是真正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不论身边的人怎么阻止,她都不会改变主意。 就算是他亲自劝说也无济于事。 既然从风长栖这边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那就只能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下手了。 玉无望一边想着,脑海中缓缓浮现出阿宁的脸。 风长栖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仰起的面庞上满是困惑:“师父,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恩,方才我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儿,分了神,所以没来得及听清楚。栖儿,方才你说什么?” “我说,不论师父怎么劝,我都不糊改变主意。”风长栖倒是没有因为他的分神感到气恼,而是自顾自道,“师父你最好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玉无望无奈一笑:“罢了,随你吧。” 或许是因为两人说话的时候没来及控制声音,导致惊醒了本该熟睡的孩子。 他茫茫然睁开眼睛,小嘴一撇,惊天动地的哭声便传了出来。 听到声音的风长栖再顾不得其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摇篮旁边,轻轻推着摇篮哄他。 渐渐的,哭声低了下去。 玉无望也跟着上前,两人一同在摇篮旁边逗弄着小鬼,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像是能够感受到爹娘对自己的关爱一般,小公子破涕为笑,笑呵呵的握住玉无望逗弄自己的一根手指。 婴儿的小手白白嫩嫩,且暖暖的,那种感觉恍若春风吹入心底,玉无望整个人飘飘然:“栖儿,你看他好像认得我了!” 风长栖没忍住扑哧一笑,手轻点在孩子的面颊上:“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你每次见到他,都要盯着他傻笑一阵,便是再笨,也该记住你的脸了。” 大概是因为先前那场病太费心力的缘故,小公子醒了没一会儿,眼睛又睁不开了。 风长栖在房间里哄他睡觉,玉无望则是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666文学网 “清秀。” 侯在门外的人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答应了一声,转头一看,竟是玉无望从房间里出来。 清秀犹豫片刻,欠身作礼道:“拜见国师大人。” “不用多礼。”走出房门之后,玉无望的神情便有了变化,从温柔变作凝重,“你告诉我,栖儿最近是不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国师大人指的是那一方面?” 玉无望沉吟道:“龙神教。” 说到这个三个字,清秀便觉得自己有许多话呼之欲出!早前风长栖对龙神教着迷的时候,她就想过找玉无望反映此事,但还没来得及说,那场火灾便起来了,姓钱的婆子被活活烧死在火中!当时清秀以为她死了,风长栖便不会再惦念龙神教的事儿,便把禀报的事情丢到了脑后,万万没想到,风长栖原来只是明面上不提起,实际心里一直有龙神教的一寸之地! 这回,清秀说什么都不能够再隐瞒了,坦言道:“奴婢正要向国师大人禀报此事!” “其实殿下在火灾发生之前,就对龙神教很上心了,当时府里有一个姓钱的婆子,就是被烧死的两个人之一,她便是龙神教的信徒,据说还认得龙神教的人,殿下想要借她的本事,为自己进龙神教一事铺路搭桥。当时那个婆子已经答应了,甚至已经准备好付诸行动,万万没想到火灾突然发生,她被活活烧死在火中。” “后来呢?” “后来殿下因为小公子受惊,整日担惊受怕,暂时把此时抛到了脑后,这两日不知道为什么又提了起来。”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心里的念头却是千回百转。 他敢肯定,府里还有其他龙神教的人。 他不由得想起刚才那个在庭院里和风长栖说话的侍女,转头问清秀道:“院里最近是不是来了几个侍女,有跟栖儿走的比较近的吗?” 清秀摇摇头。 最近风长栖一直为小公子的事情劳心劳神,哪里有空管侍女的事情。 见此,玉无望便换了一个说法,他将自己方才见到的侍女身上的特征一一告诉了清秀,后者一下子就想到了是谁。 “那是阿宁!” 玉无望又问:“这个人跟栖儿关系如何?” 清秀老实回答道:“殿下跟阿宁并不熟悉,没说过几句话,国师大人您怎么突然问起她的事情?” “方才我来的时候,见到她在庭院里跟栖儿说话,她们一看到我过来,脸上神情就变了,后来我跟栖儿问起这件事,她只说没事,可我不信真的没事。”玉无望和风长栖结识那么长时间,除了刚认识那一会儿曾经互相怀疑过之外,其他时候凑不成怀疑过对方,如今风长栖突然对他说谎,甚至还隐瞒,让玉无望不得不感到困惑。 这个疑惑得要见到阿宁才能够得到解答。 在玉无望吩咐之下,阿宁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她一见到玉无望,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好像买亲爱呢这一位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而是可怕的鬼神一般,整个人不住瑟瑟发抖着。 除了相貌比其他侍女清丽之外,玉无望暂时没再这个人身上看出任何一点不同,甚至还觉得她比其他人更加胆小! 玉无望轻咳一声,沉着脸色问:“今天栖儿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阿宁浑身一震,低低垂着脸:“殿下什么都没有说!” “哦?当真什么都没有说吗?你且抬起头,看看我的眼睛。”玉无望仔细打量着跪在面前的少女,神情复杂道,“你若是坦白,我或许还可以不追究你蛊惑帝女殿下加入龙神教一事。” 阿宁怔愣片刻,连声大喊冤枉:“国师大人明察啊,这根本就不是奴婢的主意!”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栖儿先前虽然提起过龙神教,却不曾对龙神教如此上心,不是你蛊惑她,又能是谁?” 阿宁耷拉着脑袋,像是垂死挣扎般:“殿下叮嘱奴婢不许将这些事说给别人听......" 见她态度稍微有那么一点儿松动,玉无望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便对阿宁道:“严格意义上讲,我不是外人,我是栖儿的夫君,虽然还没正式成婚,可关系却是真的。你将她的事告诉我,她不会生气的,大不了有事我保你便是。尽早坦白吧。”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隐瞒 http://.biquxs.info/

在玉无望面前,阿宁不敢隐瞒,她本来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当着面就说了:“殿下对龙神教有心思,听奴婢说认识龙神教的护法之后,便让奴婢帮忙牵线,让那位护法与她见上一面,奴婢答应了。” 她屏息凝神,故作紧张的看着玉无望:“奴婢劝说过,龙神教不是寻常人能够加入的地方,那里的人也颇有些手段,奈何殿下不听。” 玉无望疑惑的目光在阿宁的身上来回打转,显然对这个看着不大起眼的小侍女多了几分兴趣。 “你认得龙神教的护法?” 阿宁点点头,用先前的说辞解释一遍。 玉无望对宗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更不像风长栖那样激进,为了孩子的安危可以不顾一切,他还是留着几分理智的。 听到阿宁说完那些话,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你怎么知道那个人肯定是龙神教的护法?万一那个人只是哄骗你而已呢?你未免对他太过信任了。” 阿宁连连摆手,一脸坚定道:“这是真的。他亲口告诉奴婢这些,他绝对不会欺骗奴婢!” 见她如此笃定,玉无望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侍女到底认不认得龙神教的护法,而是风长栖的念头如何打消。宗教就如蚀骨之毒,一旦沾上就很难再撇清楚关系,像风长栖这样,将来可能要成为孟丽国国君的人,更是不能碰。 如若碰到,往后被有心人拿出来说嘴,怕是要影响民心的。 玉无望绝对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对着神情忐忑的阿宁,玉无望冷着脸道:“我不管你跟龙神教的人到底有什么牵扯,也不会追究这件事,我只希望你别如栖儿的愿。” “可是殿下想要加入龙神教的决心很是强烈.......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劝不住的。” 玉无望又不是瞎子,方才风长栖的反应他都原原本本的看在眼中。 “你不用劝她,只需要暗中动手脚,不让她与任何龙神教的人接触便是,尤其是你口中那个所谓的护法。如若有一日,栖儿当真入了龙神教,我一定不会轻易绕过你。” 话音刚落,玉无望面露狠色。 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九天之上廖翔的苍鹰,便是一直演戏,将自己的本来面目隐藏的阿宁,也忍不住生出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如果她敢让风长栖跟龙神教的人有接触,玉无望绝对不会放过她。 阿宁低低垂下脸:“奴婢记住了。” 玉无望得到满意的答案,神情顿时缓和许多,轻轻点头:“你先下去吧。” 阿宁退下之后,一直站在旁边没怎么说过话的清秀终于忍不住了,主动站出来道:“国师大人,您不可相信这个人的话!” “这话怎么说?” 清秀犹豫着说道:“其实殿下很久之前就在怀疑此人的来历,不止一次让奴婢将她盯紧。国师大人您最近忙,连府邸都没回过几次,应该不知道这人的特别之处,别看她不起眼,真搞起小动作来,比小黑都有一套,她靠着自己的面皮,不知道骗过了多少人,很是狡猾。” 玉无望半低眼眸:“我知道了,往后多留意便是。” 玉无望返回房间的时候,风长栖已经闭上眼睛沉沉入梦,她躺在摇篮旁边的太师椅上,精致的面庞尽是疲倦,看得出来,这几日她过的并不如意。 像是一根又一根针砸在玉无望的心头,让他心疼不已。 “栖儿,栖儿。” 风长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意识撑起身子要做起来:“师父,这是怎么了?” 玉无望指了指孩子,又指了指她自己,一脸无奈道:“你困了怎么不回房间去睡,睡在这儿怎么会舒服。” 风长栖显然睡迷糊了,听到声音缓缓张开了手臂,意思是让玉无望将她抱回去。 “越发懒怠了。” 玉无望嘴上说着嗔怪的话语,手中动作却是比任何人都要诚实,直接上前将风长栖大横抱起,缓缓向门外走去。 他的怀抱宽厚又温暖,风长栖赖在上边,只觉得心中那一点点的不安,全数都烟消云散:“我就知道师父肯定还要回来看我的,所以懒得走动了,师父要说我懒,那就说吧,左右也不会将我丢在哪儿。” 玉无望没忍住扑哧一笑:“恃宠而骄?” 风长栖抬了抬眼皮,修长柳叶眉微微一挑,眼角眉梢是说不出的骄矜:“师父现在才知道我是这种性格么?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优阅读书 “怎么会呢。”玉无望眼眸中盛满深情,言语间更是无尽的温柔,他低下脸,在风长栖的额角落下宛若鸿毛般轻盈的一个吻,轻声道:“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我心中最爱之人,这辈子能够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绝不会后悔分毫。” 风长栖双颊一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环住玉无望的脖子小声的回应着对方的神情:“我也有这种想法。” “栖儿有什么想法?说明白一些,为师听不清楚。” 风长栖脸上的绯色颜色越来越深,就连耳尖也沾染了些许,抱着玉无望说话的声音越发微小:“与师父相识相知相爱,也是我这一声最幸运之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感激上苍将师父送到我的身边。听到这么多话,师父明白了吧。” 玉无望终于满意了。 他抱着人返回房间,又缓缓将人放到被褥间:“栖儿你既然累了,就先休息吧。” 说罢,竟是转过身要往外走去。 风长栖面露急切,一把拉住玉无望的衣袖:“师父这是要去哪里?都这么晚了,难道还有公事要处理?” “不是公事,而是私事。”玉无望目光飘忽,根本就不敢对上风长栖的眼睛,一昧躲闪着,看起来像是心虚的模样。 殊不知他这副模样落在风长栖眼中,更加没有放他走的理由,她用力攥紧那一方衣角,神情执拗道:“既然不是公事,那师父今天晚上就不要走了吧。” 玉无望呼吸一窒,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栖儿,我不可以留下。” 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软玉温香在怀中,而且那人又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都不可能忍住什么事都不做。玉无望又不是柳下惠,他怜惜风长栖,不肯在这种时候折磨她,索性去别处睡。 “为什么不可以留下?”风长栖急了,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玉无望没有立即开口做出回答,而是直勾勾的对上风长栖的视线,像是想要穿过皮囊看清楚她内心的真正想法,最终,他败下阵来。 “栖儿,你不懂。” 风长栖心想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她不知道的事儿师父教他便是。 她正要再坚持,却见玉无望动作坚定的拨开她的手,将她按回到床榻之上。 “师父!” 玉无望微微一笑,低下身在她眼角落下一吻,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道:“栖儿,虽然你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亲,但是有些事你还是没明白,眼下不是跟你解释的时候。你听话,今天晚上就自己睡吧,若有什么事,直接叫清秀,她一直在外边候着呢。” 风长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玉无望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的背影向是一阵风,顷刻间就从视线中彻底消息,其间一次回眸都没有,风长栖也没来得及将挽留的话语说出口。 她怔愣在原地,神情复杂道:“我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师父的想法了,师父心里有事,竟然也没跟我说。”他们之间,是有了隔阂吗? 风长栖原本的几分睡意,随着玉无望的离开彻底消散。 这一晚,她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趁着夜深人静时分,她越过熟睡的清秀径自走到庭院中。 便是夜晚,花树也在静默绽放着,时不时有风吹过,便有花瓣飘零而下,在清冷月光映衬下,竟有种凄凉的美感。 风长栖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衣衫,半皱着眉头站在廊下。 他本来只是想要在院子里边透透气的,万万没想到,此时庭院里竟然还有第二个睡不着的人,那人站在树下,正仰着脸打量树上开的正好的花朵,时不时捻起一片花瓣放在手心中细细查看。 借着月光,风长栖看清对方的容貌。 “阿宁?” 乍然听到自己名字的阿宁吓了一跳,猛然转过脸来,瞧见风长栖踩着清冷月光向自己走来,她神情微变:“奴婢拜见——” 风长栖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礼:“这大半夜的,庭院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就不用在意那些虚礼了,方正也没有人看见。对了,阿宁,你为何大半夜不睡觉,站在这树下看什么?方才我在廊下远远的看见你,似乎站了有一段时间了。” 阿宁点点头,不由得想起萦绕在心头的心事,眼眸微微一暗:“奴婢睡不着。” 风长栖呵呵一笑,轻拍她的肩膀道:“那可真是凑巧,我也跟你一样,夜深人静却毫无睡意。”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烦心事 http://.biquxs.info/

阿宁抬起眼眸,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困惑:“像殿下这样的人,也会有烦心事吗?” 风长栖可是帝女殿下,身份尊贵无比,身边又陪着心上人,更有儿子在,除了孩子的身体之外,应该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她生出苦恼吧?阿宁对她的事情,颇有些兴趣,毕竟是皇室隐秘事,谁没有八卦之心? 不过她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怕风长栖心中不满训斥自己。 风长栖显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小心眼,唇角一扬,摇摇头道:“但凡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我也是一样。我的烦心事,怕是比你们更多。” 这一世,每每想到自己的经历,风长栖就有一种无奈的感觉。 几乎人人都羡慕她的身份,更羡慕她这份尊贵,谁又知道她内心的真正想法呢?其实她对皇位,对江山权势从来不曾动心,要不是母亲死在捧砚的手中,恐怕她连争都懒得争抢,捧砚想要那个位置,给他便是,只要他能够治理好孟丽国,让所有百姓都能过上安居乐意的日子,风长栖也可以不计较谁坐在那个位置上。 只可惜造化弄人,不想要的,她却不得不去争。 “比起这身份,我更想当一个普通人。对了,你又是因为什么事而无睡意?” 阿宁听到她的问话,神情又暗淡几分。 “自然是为情所困。” “巧了,”风长栖扑哧一笑,“我也是为情所困。”她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阿宁,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被情这一字困住,“你莫不是对小黑还有心思吧?” 阿宁一口气险些没有喘上来!从头到尾,从以前到现在,她对小黑从来没动过任何一点心思,先前凑在一块说话不过是利益驱使,交换条件而已,断没有别的心思!在风长栖探究的目光中,她连连摆手:“奴婢对小黑没有那种心思!认识的时候,小黑就坦白过,他心上的人是清秀姑娘,他们两情相悦,奴婢怎么可以横插一脚。” 那就奇怪了,阿宁从未离开过太守府,接触的人也不多,如果她动心的对象不是小黑,那又能是谁呢? 风长栖有些想不明白:“那你的心上人是?” 阿宁半低眼眸;“是大公子。” 大公子?据她所知,太守夫妇好像没有儿女,更别说什么大公子了:“谁家大公子?” 阿宁耳尖沾染上绯红颜色,像是在风长栖面前很不好意思般,小声嗫嚅道:“是罗家的大公子,前两日刚离开江城的那一位。” 她这么一说,风长栖就明白了! 罗玉在府里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名声却不小,据说他在的这段时间,府里不知道多少年轻姑娘芳心萌动,便是走在路上,随便往某处多看一眼,都能得到暗松的秋波!先前玉无望跟风长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只当这是玩笑,直到今天见到阿宁黯然神伤的模样,她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这是真的。 “你怎么会对大公子动心?” 罗玉本来就不是江城的人,他早晚都要离开的,阿宁对这样一个人动心,跟折磨自己有什么区别? 阿宁扯了扯嘴角,神情苦涩道:“感情这种事,谁能够说得清楚呢?那一日,大公子不过是不经意看了奴婢一眼,奴婢的心便丢了,便是到今日,也没有收回来。” 风长栖看着她情窦初开的模样,忍不住想起当初自己发现倾心于玉无望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戳破她脆弱的幻想:“可是你跟他之间是永远都没有可能的。” “正是因为知道不可能,奴婢才如此忧虑。” 这个世界上,也不是谁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的。 仔细想来,她有这样的念头也不奇怪,风长栖回想着罗玉的模样,那人的模样生得很是俊美,虽然出身不低,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不论是面对谁,永远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如果她是一个对感情抱有幻想的小姑娘,或许也会对这样一个人动心吧。 风长栖想说些什么话,安慰一下这个为情所困的小姑娘,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阿宁抹了抹眼角,强颜欢笑道:“殿下一定觉得奴婢这是在痴心妄想吧,想来确实可笑,明知道不可能,为何还要抱着念想呢?奴婢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侍女,他凭什么多看奴婢一眼?方才在树下那一会儿,奴婢算是想明白了,有些事不值得惦记,与其纠结着,还不如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呢。” “你倒是想得通透。” 这一瞬间,风长栖对阿宁的好感又往上涨了好几分,神情欣赏道:“如果我也能有你这样豁达的心思就好了。”盗墓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抚上自己的面颊,长长叹息一声。 以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风长栖第二日起身的时候,眼底下多了一抹黛青颜色。 清秀急的团团乱转:“昨天晚上殿下不是早早入梦了吗?怎么脸色还是不好!是不是殿下您又做了噩梦?” 看着铜镜中明显有些憔悴的自己,风长栖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声调颤抖道:“清秀,我是不是变丑了?” 清秀倒抽一口凉气! 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风长栖会问出这种问题来!不论以前还是现在,风长栖都是她心目中最好看的女子,世界上没有人比的上她分毫,清秀不明白,风长栖为何对自己的相貌不自信、 正要问的时候,便见风长栖抚着自己的面庞喃喃自语道:“一定是因为我变丑了,师父才不愿意跟我亲近的。” 见她神情暗淡,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清秀连忙劝慰道:“殿下您不要多想,国师大人,心里一直都是有您的!他不是那种只会在意相貌的肤浅之人,不论殿下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不会——” 风长栖直接将她的话语打断,神情中多出几分哀怨:“我果然是变丑了。” 清秀一愣,等反应过来时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 往日风长栖对自己的容貌一向不上心的,不论什么模样都不在意,可如今却开始在意起来,硬是将清秀的话记在心中,整整郁闷了一个上午,到了中午月舞来找她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提不起劲儿来的模样。 月舞的心疼展露在脸上,怜惜的问:”风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这话可真是戳中了风长栖心中的某处,她猛然从位置上跳起,快步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途中竟是连多看月舞一眼都没有。 月舞被丢在客厅中,满脸困惑:“风姐姐这是怎么了?” 清秀叹息着道:“殿下受了一些刺激。” 她拉着月舞的手缓步走到房门外,借着半开的缝隙,她们看清房间里的境况。 原来风长栖走入房间之后什么都没有做,而是端坐在梳妆台前,半皱眉头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 月舞的眉头衣蛾拧紧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才两天没见,怎么风姐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莫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可不是受到了刺激么! 清秀担忧的看了风长栖一眼,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殿下想让国师大人留在院里过夜,但是国师大人没有留下,殿下便以为自己变丑了,开始在意相貌了。唉,月舞姑娘,你也知道殿下的性格,她平日对自己的相貌并不上心,毕竟天生丽质......可经历过昨天晚上那件事之后,殿下就再也提不起劲儿来了,可见受到了多大的刺激。” 月舞挠了挠头发:“我听林夫人说,女子成婚生子,尤其是生孩子之后,身体会有一些变化,尤其是在容貌这一方面,更是变化巨大。风姐姐才生下孩子多长时间,身体都还没养好呢,有些影响不是正常的吗?” 清秀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不许她再把话说下来,一脸凝重道:“这种话,千万不能在殿下的面前说,奴婢担心殿下受不住。” “当真有这么严重吗?” 清秀用力的点点头。 两人自以为说话的声音压得狗低,只顾着盯着铜镜中自己容貌的风长栖应该听不到。 其实不然,房间里的风长栖将他们两人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月舞口中那些直白的话,更像是一把刀,狠狠刺在她的心头。 她抚上自己的面颊,神情复杂道:“生了孩子的人容貌会有巨大的变化,所以师父才那么嫌弃我的吗?那我如今应该怎么办?” 之前白欢还在世的时候,跟风长栖提的永远都是权术,再不就是掌控人心的办法,她从未提起过如何抓住夫君的心,因而风长栖在这方面可谓是一头雾水,茫然不已,连一个可以倾述的对象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她纠结的模样实在太令人心疼了,月舞顾不得清秀的阻拦,二话不说推开门闯入其中。 “风姐姐,你不要乱想,你便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存在!”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心病 http://.biquxs.info/

让月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句话并没有成功将风长栖劝解,甚至还让她眉头皱得更紧了,唇角挂出一抹苦笑,风长栖一脸无奈道:“清秀,你不用劝我,我知道自己的相貌,你一定是为了哄我开心,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把。” 月舞很想反驳她,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心话,可抬头看见风长栖脸上的表情时,忽然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风姐姐,你别这样想自己。” 风长栖撑着下巴,半低眼眸道:“月舞,你不懂我的心情。” 以前不论风长栖想要什么,只要她开口,玉无望就一定会办道,不问任何原因,可如今呢?她不过是夜里睡不好,想让玉无望陪着一起,好让自己能做个好梦,玉无望却不肯!不仅不愿意,甚至还想躲避瘟神一样逃走了! 每每想当时玉无望如脚底抹油一般的身影,风长栖就一阵懊恼。 “他已经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听完这句话,月舞和清秀互相对视了一眼。现在她们可算是明白了,原来问题根本就不出在风长栖的身上,而是玉无望有了毛病。 月舞是个急脾气,眼看着风长栖伤心难过的模样,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怎么都安耐不住,转身便往外走去:”岂有此理,我这就去找他说说!看看他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风姐姐长得如此好看,身份又尊贵,人还温柔善良,他凭什么不将风姐姐放在心上?除非他瞎了!我这就找他讨公道去。“ 书房中,正在与其他人议事的玉无望猛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面露疑惑看向窗外明媚的天空,一时倍感茫然,这大晴天的,怎么突然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寒意? 此时的他压根就不知道风长栖所住的小院中,正发生着争执。 月舞的脚步刚迈出去,便被清秀一把拉住,重新拉近房间中:“月舞姑娘,你先不要冲动,咱们听听殿下心里怎么想,再去行动也不迟啊。” 月舞这才不情不愿的暂时按下心中念想。 不过她还是执着于一件事:“风姐姐,这种事你自己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是没有用的,他又不知道这边的事儿,要我说,还是当面对质更果断一些,要不要我去找他,风姐姐你说句话呀?” 在清秀也月舞期待的目光中,风长栖终于开口做出了决定:“不。” 月舞瞬间泄气:“不让我去找他当面对质,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胡乱猜测,惹得自己心烦意乱啊。” “对啊殿下,这样下去可不是一个办法。”清秀也忍不住劝说道。 其实,就在刚才他们劝说风长栖去见玉无望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她的目光缓缓从镜面上挪开,落到月舞的身上,眼眸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像是久行黑暗的人乍然见到阳光一般:“月舞,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一同出门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 风长栖眼眸中的光芒越来越闪亮:“上次我们一起在江城街道上闲走的时候,见到了一家特别的楼宇,叫美人阁,你可还记得?” 她这么一提醒,月舞就想起来了,当时月舞对这座楼宇颇有兴趣,还指着它问风长栖,里边住着的是不是全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来着,不过她有些不明白,风长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记得又怎么样?” 风长栖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来:“我想去那处一趟。” 清秀和月舞皆是一脸诧异,有些摸不着头脑:“殿下为何要去哪里?” 风长栖道:“上次我路过的时候,亲眼看见那家楼宇门前的招牌,上边写着楼宇内有各种名贵脂粉,更有能让憔悴之人快速恢复的特殊物件,我寻思着,或许哪里,会有我想要得到的东西。” 虽然不大明白风长栖口中所谓的想要得到的东西到底是啥,但清听到风长栖想要出门,清秀和月舞还是义不容辞的点点头。 “殿下您稍候,奴婢让人进来为您梳妆打扮。” 这些事,原本是清秀亲自操办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要假手他人,不过风长栖急着出门,倒也没有多想。 她不知道的是,清秀出去后,特地叮嘱了侍女们给她梳妆的时候尽可能慢一些,不要弄得太快,拖延一些时间,好让她能够办事去。 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清秀悄悄去找玉无望了。 这个时候,国师大人不知道在不在府上,当她匆匆找到书房,瞧见的却是书房紧闭的大门,还有小黑那一张欠揍的面庞:“清秀,你是来找我的吗?是不是想我了,特地来看我的?其实我也——” 清秀年纪比小黑稍长两岁,以前都是叫姐姐的,如今却是连姐姐都不肯叫了。 清秀怒瞪了他一眼,一把将凑上前来的人推开,双颊微红道:“你不要胡闹,我不是来找你的。国师大人在吗?”好心情文学网 平日小黑都是跟在玉无望身边的,此时他侯在书房门口,说明玉无望肯定在里边。 小黑的神情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后者摸了摸上次被打得红肿,前两日刚刚恢复的面颊,神情复杂道:“国师大人在里边,但是你现在要见他,恐怕不行,太守大人,还有江城城内的一些官员都在里边,正在商议大事。” 那看来自己亲自向玉无望禀明情况是不可能了。 清秀眼角眉梢中流露出几分失落。 小黑最看不得心上人伤心难过的模样,平日里便是清秀只皱了一下眉头,他都觉得心如刀割,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连忙对清秀道:“见不到国师大人也不要紧,这不是有我在吗?清秀你有事直接对着我说便是,等国师大人忙完了,我自会告诉他实情。” 清秀面露犹豫。 她是信任小黑的,毕竟这是她的心上人,若此时揣着的是自己的秘密,清秀肯定二话不说就坦白了,可眼下偏偏不是,这是风长栖的事儿?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看得小黑眉头都皱紧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清秀再也忍不住了,破罐子破摔道:“这是殿下的事儿,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随后,她凑上前在小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黑顿时脸色大变:“你们肯定是误会了,国师大人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心里一直都只有殿下一个,断不会因为殿下相貌的变化而移情别恋!更何况,殿下的容貌不是没有变化吗?我看着还是跟以前一样倾国倾城啊,国师大人怎么可能放着殿下这么大的美人不爱,跑去对另外的人动心呢?” 清秀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和月舞劝了风长栖好几次,却始终没能将她开解。 “我说过,可是殿下不相信,心病还需心药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黑点点头:“我懂了,等会儿国师大人忙完手上的事儿,我便跟他说,以国师大人的聪明才智,解决此事肯定不难。” 得到满意的答案,清秀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算算时间,风长栖这个时候应该梳妆完毕了,那些侍女或许会拖延她一些时间,得赶紧回去才是:“那我就先走去了!” 她脚步才迈开,便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手腕。 对方宽厚的,因为常年练武而有的薄茧在清秀这里成为了一个弦,他将自己绷得很紧:“清秀,你每次来见我,不是为了殿下的事儿,就是为了小公子的事儿,竟然没有一会儿,是因为想我。” 仔细想起来,好像确实如此,在他们这一段关系中,自己一直处在被动的位置上。 清秀不免有些心虚,半低眼眸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只想你稍微补偿我一下——” 小黑本来是想从清秀的身上讨一点利息,让她说两句好听的话语逗自己高兴高兴的,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犹豫的,用行动打断了他的话语。 轻如鸿毛的一个吻落在颊畔,小黑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捂住脸颊。 视线尽处,清秀已经涨红了一张脸,左顾右盼确认旁边没有人盯着自己和小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这样可以了吧?” “咳咳,可以了,你忙你的去吧,”小黑笑眯眯的松开手,目送着清秀脚底抹油般渐渐跑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站在云端之上,整个人飘飘然的,唇角不由自主往上扬,高兴的神情怎么都掩藏不住!小黑这种情况一直持续道一个时辰之后,也就是玉无望将手上的事情办完之后。 当他走出书房大门,低眼看见小黑神情的时候就知道不对:“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小黑捂着自己被清秀亲过的面颊,神情恍惚道:“没什么,只是早些时候清秀来找过我。” 原来是因为清秀。 看着下属欢欣雀跃的模样,玉无望不由得生出一种落差感,清秀尚且知道找小黑说说话呢,风长栖却从未主动来见过自己。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美人阁 http://.biquxs.info/

“行了,这种事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了,不好听。”玉无望说罢,抬脚往小院的方向走去,“我去看看栖儿。” 小黑听到这个称呼,一下子就从飘飘然中清醒过来。 “国师大人,殿下此时不在府上。” 玉无望回过头:“栖儿不在府上,那她去哪儿了?方才清秀特地来找你,莫不是就为此事?” 小黑用力点点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道:“国师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清秀的性格,她这一天天的,心里只装着殿下一个,便是找我说话,也是因为殿下的事情,可谓是三句话两句离不开殿下。她本来是要见国师大人的,听说您在书房商讨大事,便没有求见。” 玉无望心中凭空生出几分期许:“是栖儿派他来的?” “不,殿下并不知道这件事......." 听他这么一说,玉无望便不明白了,既然不是风长栖吩咐的,那清秀为何要来找自己,他抬眸凝望之时,恰好见到小黑复杂的神情,像是正在因为某件事纠结着。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左右事情都是要说出口的,小黑鼓起勇气道:“国师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玉无望愣了愣,完全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话来,不解道:“你这话怎么说?” 小黑连连摆手证明自己的清白,又神情复杂的道:“这是清秀让属下问的,因为昨天晚上您没有在小院中过夜,殿下开始自我怀疑,今天早早起来便对着镜子恍神,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据说月舞姑娘来劝,殿下也不为所动,执着的认为自己相貌变得丑陋了,所以国师大人您......变了心。”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玉无望已经彻底变了脸色。 他神情阵青阵白,最终叹息一声道:“栖儿竟然还在怀疑我。” “国师大人,请恕属下直言,碰到这种事,但凡是个女子都会忍不住想东想西,说起来,您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在小院中留宿了。” 玉无望的脸色因为小黑的这句话,越发变得难看了。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这种心情谁又能够理解呢!玉无望瞥了小黑一眼,似喃喃自语般道:“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栖儿刚生下孩子没多久,我怕我自己忍不住。” 在这种话题上,小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儿发言权的,他轻咳一声道:“国师大人,据属下所知,女子生下孩子之后一般......” 他压低声音说了一个日期。 玉无望眼眸微微一亮,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暗淡了下去:“不行,栖儿的情况跟其他人不一样,她因为心病,最近一直没休息好,身体更是不曾恢复,我不能乱来。” 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小黑眼眸转了转,想出一个主意:“关于这种事,咱们都是外行人,不如请大夫来问一问,或许大夫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也好。” 此时的风长栖,根本就不知道玉无望和小黑因为自己的事儿纠结了好一会儿,她正带着清秀和月舞,站在美人阁前。 与旁边的店铺,以及往来人流络绎不绝的街道不一样,这座楼宇可谓是门口罗雀,富丽堂皇的店面,却只有两三人往来进出,伺候的小厮,侍女,甚至都比客人要多,正站在门口小声聊着天。 瞧见马车上下来三个人的时候,他们眼睛都亮了。 没过一会儿,楼中迎出来一位面带笑意的美艳妇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风长栖等人的面前。 她便是这座楼宇的掌柜了。 因为常年接待往来的客人,所以她看人的目光及其准确,单是看了一眼那几人的气度,便知道她们三人中谁是身份最高的那一位。 掌柜笑眯眯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她之所以将风长栖韩作姑娘,是因为风长栖梳的发髻与妇人的发髻不同,再加上风长栖年轻貌美,自然而然将她归类道未出闺阁的小姐一类上。 风长栖回道:“我姓风。”青青 掌柜侧身让出一条路,温声说着姑娘里边请的时候,心里却是在嘀咕着风长栖的来历。这位姑娘衣着如此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女儿,想来是非富即贵,可掌柜绞尽脑汁,将江城里称得上脸面的人家都想了一遍,也没找出来一个姓风的,再加上风长栖看着又如此面上,她心里忍不住犯起嘀咕来,这不会是那家小姐溜出来玩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故意胡诌出来的把?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掌柜稍微想了想,便将顾虑丢到了脑后。 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只要付得起账,一切都好商量!她们这些商人也不是不明白懂得多容易短命的道理,人家不想多说,不问便是! 她笑呵呵的将三人迎入楼宇中。 这美人阁,真不愧是城中最大的脂粉铺子,里头装饰富丽堂皇,便是一个小小的展示架,都是用名贵木料做成的,各种昂贵装饰更是不计其数,一看就知道是花费了心思的。 美人阁里的一个侍女,身上穿的衣裙也比外头寻常白家家的女儿穿的更好一些! 便是风长栖这种在度城里生活惯了,见过不少名场面的人,也忍不住为它的装潢感到惊讶:“这楼宇的装潢好别致。” 掌柜呵呵一笑,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自豪来:“这是我们老板亲自设计的,他是别有想法之人,这楼里的每一处,都是他仔细琢磨才做成的,与寻常店铺不一样。” 月舞跟在风长栖身后,啧啧称奇道:“确实很特别,你们这儿是不是不招待寻常百姓啊?” 掌柜笑而不语。 其实不用她亲自开口回答,也能够猜出答案了。 这楼宇装修得如此奢华精致,便是站在门口,便有一种奢靡气息扑面而来,里头的物件虽然没有说明价格,但是远远看上一眼,便知道价格不菲。寻常百姓连买点好吃的都要扣扣搜搜,怎么可能会进这楼宇中? 想来这便是楼宇门可罗雀的重要原因了。 “风姑娘请随妾身来。”掌柜笑眯眯指了指二楼的方向。 清秀和月舞原本也要跟上去,却听掌柜道:“两位姑娘留步,我们美人阁,对待客人向来都是一对一招待,风姑娘由妾身招待,那边两位则是负责两位姑娘的。”她往后边一指,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位姑娘,正低低垂着脸。看她们的着装打扮,便知道她们也是美人阁的人。 掌柜笑得如沐春风,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感之意。 然而月舞不愿意:“不行,我要跟风姐姐一起走!你们这里是怎么回事儿,客人一块儿来都不能待一起吗?” 掌柜脸上仍挂着笑脸:“这也是为了细致招待每一位客人,免得客人受到冷落啊。” 月舞毫不犹豫道:“你们可以不用管我,我就喜欢受到冷落。”不管掌柜说什么,她都得要跟在风长栖的身边才能够安心!人是她带出来的,万一在这楼中出了什么事儿,让她回去怎么跟玉无望交代? 清秀也抱着同样的看法:“就让我们跟着吧。” 掌柜脸上的笑意终于僵了,反倒露出几分尴尬。美人阁从开张一直到现在,就没碰到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客人!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将人劝走,正纠结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风长栖无奈的开了口:“清秀,月舞,你们就不要胡闹了,咱们如今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自然要守着别人的规矩,一个劲儿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太失礼了。” 月舞才不想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她眼里就只有风长栖一个人。 “不行,我一定要跟着!” 清秀倒是好说话,她一向愿意听风长栖的吩咐,听到这番话之后,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唯一让风长栖头疼的人就只有月舞了,她无奈一笑道:“月舞,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不过没关系,这美人阁在江城的名声这么大,想来也不会砸自己的招牌。再者说了,你已经是订婚之人,难道不想知道如何才能将自己的相貌变得更美吗?我们中原女子,在梳妆这件事上可是很有讲究的,胭脂水粉数不胜数,怕你到时候什么都认不出来。” 风长栖三言两语,就捏住了月舞的尾巴。 没错,她最近正因为这些事感到烦心呢。以前还没定亲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自由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又天生丽质,很少打理自己的容貌,偶尔想起也就仔细洗洗脸而已,梳妆这件事,她还真是一窍不通。 她先前不是没想过问风长栖,但是风长栖为小公子的事情烦心呢,她没好意思开口。 如今听到风长栖说起这些事,她顿时有些心动了,转头问相貌美艳的掌柜道:“如果我给足了银两,你们这儿的人会教我怎么梳妆吗?我快要成婚了,但是家里没有人教过我这些事,所以想学。”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天生丽质 http://.biquxs.info/

美人阁的掌柜因为月舞先前那些话语,原本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如今见到她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模样,突然又觉得十分有趣,笑着点点头:“如果姑娘想学,妾身可以让楼中最好的人来教,只不过这种是需要有许多耐心才能够学成,往后姑娘怕是得要花不少时间呢。” 月舞搓搓手:“时间什么的,我倒是不在意,只要能够学到便可以!” 如此,那两人总算乖乖的走开了。 掌柜笑眯眯带着风长栖上了二楼,领着人去雅间坐着,这才开口问对方的需求。 风长栖下意识抚上自己的面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人变得好看一些?或者是脸色稍微好一些?我觉得我太丑了,最近因为一些事,导致脸色不好。” 掌柜愣了愣,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犹豫着问:“风姑娘,您不会是在跟妾身开玩笑吧?”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将风长栖打量一边,也没有时候抽的意思,自己相貌倒是还行,可在她面前,也像是流萤比月光。 风长栖正色道:“自然不是开玩笑。”她可是很认真的。 那就奇怪了! 以风长栖的相貌,江城里最美丽的花魁都比不上她分毫,天生丽质,还需要办法让自己变得更美吗? “风姑娘您的相貌,是妾身见过最好看的,更好看的模样,实在想象不出来。”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取来铜镜让风长栖看。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风长栖一点感觉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看的太多,早就习惯了美丑吧,眼下她唯一看出来的只有自己的憔悴神色。随着时间流逝,她的眉头越蹙越紧:“是我的意思没有表达正确,我再重新说一遍吧。”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掌柜的身上,“不知道夫人成婚了没有,家中可有孩子?” 美人阁开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有人问她这种问题,掌柜的眼角眉梢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说不出来不怕风姑娘笑话,妾身并未成婚,这一辈子,恐怕永远都不会成婚了。” 风长栖面露诧异:“为何?” 话说出口之后风长栖才意思道不妥当之处,这本来是别人自己的隐私,她追着人家问这种事,岂不是太过失礼?风长栖眉头一皱,正准备跟掌柜道歉的时候,却见对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 这种事,掌柜本来不想对别人说的,可面对风长栖的时候,她却有些忍不住。 风长栖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和感,让她不由自主的向对方吐露自己的心声。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只是陌生人而已。 “风姑娘,这件事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不成婚生子,其实是为了给自己的以后留一条活路。”掌柜神情复杂道,“像我们这种凭借相貌吃饭的人,最需要的便是美丽的面庞,这是我们的本钱。您想想,若是有顾客到店里面来,瞧见楼中的姑娘们相貌平平,谁还会相信那些美容之物是真的实用呢?唯有用出众的相貌,才能够证明物件的用处。妾身是幕后老板培养出来的掌柜,如果妾身成婚生子了,免不了要被伤了元气......” 风长栖呼吸一窒:“成婚生子一定会伤元气吗?” “是呀。”掌柜呵呵一笑,压根就没有发现风长栖神情的不对劲之处,自顾自对她解释道,”风姑娘你想想,如果一个正值花季的美貌女子,成婚生子,那身上背负的责任自然也就重了。且不说那些财迷油盐之事,单说生孩子,这可是一个女儿生平最大的难关。妾身不止一次见过妇人因为生孩子元气大伤的,原本美貌的一张脸,因此大变....." 风长栖的神情越发的凝重起来。 她知道掌柜说的这些话,并没有任何针对自己的意思,但是她总是忍不住产生联想。 “当女子可真累。” “可不是么,又要养育孩子,又要保持自己的容貌,简直是心力交瘁。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惨的是那些夫君们,因为自家妻子生下孩子,相貌性情大变,他们往往会选择移情别恋,或是怀孕期间纳妾,或是生下孩子之后夫妻二人感情不和睦,这里头弯弯绕绕的事情多着呢。” 掌柜径自说着感慨的话语,浑然不觉风长栖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她的心情也是沉重的。 现在的自己,不正经历着这种事吗?风长栖难过的想,师父这段时间对自己这么冷淡,一定是因为相貌改变的缘故。男人们嘴上说着相貌并不是最重要,实际还不是看重女子的容貌?风长栖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因为玉无望不在身侧,恐怕她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 掌柜见她久久没有说话,。终于察觉到她的异常,恍恍然回过神来:“风姑娘,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拉拢住夫君的心。” 掌柜眼眸一亮:“这您就找对人了,我们这儿什么都没有,唯独驻颜的药物数不胜数,风姑娘您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跟妾身一切过来看看,那房间里头多的是各种药膏,以及美容养颜之物,只要坚持使用一段时间,保证容光焕发。” 风长栖心动了,犹豫着问:“它们能否帮一个生过孩子的妇人恢复呢?” 掌柜毫不犹豫的点头,风长栖见状再也没有掩饰,直接道:“那您带我过去看看吧。” “风姑娘您随妾身来。” 过去的路上,掌柜为了不让气氛陷入沉闷状态,没话找话的对风长栖道:“风姑娘您是朋友添置的东西吗?您的朋友真有福气。” 风长栖面露羞涩,摇头指了指自己道:“不,我是给自己买的。” “哦,原来是——咦?”掌柜猛然回头头,一向挂着温柔微笑的面庞出现一丝裂痕,她怎么也没想到,风长栖竟然生过孩子,看她的外表,与未出闺阁的女儿家没有什么两样,哪里像是一个已经成婚生子的妇人?掌柜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差错,艰涩的问:“风姑娘您已经......” “嗯,我虽未成婚,但是一个生过一个孩子了。” 孟丽国民风不算开放,但是江城算,毕竟是西北边城,偶尔会受到边关部落的影响,女子未婚先孕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新鲜的是风长栖成婚之后还能保持原来的模样! 掌柜暗自看了风长栖几眼,心里啧啧称奇,面上忍不住称赞道:“您还真是天生丽质,要不是您主动说出此事,恐怕妾身要一直误会下去。” 江城的百姓们只知道城中有一座美人阁,里边摆着各种各样女子可用的脂粉,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实这美人阁是楚家的产业。 楚明轩更是美人阁的幕后老板。 这一日,他按照惯例来楼中巡查,刚踏入门中,便听到有侍女在嚼舌根。 往常时候,背后对客人评头论足是美人阁的大忌,侍女们也知道这一点,可今日她们实在忍不住,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有没有看见那个风姑娘?” “当然是看见了!她长得那么好看,远远走来就像是一朵花,这样精致的一位美人儿,谁能够忽视?唉,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人,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便是咱们家的掌柜站在她身边,也要被下去的!” 侍女们自顾自说着八卦,浑然不觉楚明轩已经来到她们的身边,更不知道老板对她们的话语多了几分兴趣。 美人阁是他名下产业之一,每年能给楚家带来不少的收入,因为楚明轩格外重视,不仅每月两次巡查,便是美人阁的掌柜也是他精挑细选,用的是气质最好,相貌最精致的那一位。他敢在江城放话,城中大部分女子的容貌都比不过这一位!今天乍然听到有人相貌不输她,还真是有几分好奇。 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张精致的面庞,但楚明轩狠下心来很快将它拂开,又将目光放到侍女们的身上:“方才你们说客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侍女们听到声音,宛若雕塑般愣在原地! 当她们僵硬的转过脖子,瞧见楚明轩那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庞,一颗心更是噗通乱跳,但不是心动,而是恐惧! 从美人阁开张到今日,有多少侍女小厮是因为背后乱嚼舌根丢掉这份薪酬丰厚的工作的?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在这件事上栽跟头,方才议论过的人,一个个都垂下脑袋,欲哭无泪:“公子恕罪......” 楚明轩神情微微一沉,他知道这些人现在究竟为何事害怕,但他懒得理会,只想问个清楚:“方才你们说能将掌柜比下去的人叫什么名字?可知道她的来历背景?” 一名胆子相对比较大的侍女忐忑的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那位姑娘究竟什么来历,她是生面孔,第一次来,之前从未见过的,只知道人姓风。”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怎么可能 http://.biquxs.info/

如果说第一次听到侍女谈起那人姓氏特征的时候,楚明轩心里尚有几分疑虑在,那现在便是彻底肯定,那个人女子肯定是风长栖! 放眼整个江城,身份高的风姓,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这这样的巧合摆在面前,楚明轩心情波涛澎湃,脸上甚至掩饰不住欣喜的神色,若不是顾忌着对方的身份不好太过亲近,恐怕他已经忍不住去找风长栖说话了。他按下心中冲动,只觉得眼下的自己需要冷静一会儿。 三楼有一个可供休息的地方,那是楚明轩特地为自己准备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等会儿那位姑娘下来的时候,你们即刻找我禀报。” 说罢,脚步一迈,竟是直接朝着楼上走去了。 看着自家老板渐渐走远的背影,侍女们刚才脸上的恐惧,如今都变成深切的疑惑。真是奇了怪了,以前有一个不懂规矩的人仅仅是背后议论了客人的外貌两句,就被楚明轩怒气冲冲赶出去,为此他还特意叮嘱过掌柜,往后但凡有人赶在背后嚼客人的舌根,或是对客人评头论足,二话不说就赶出去,不论他什么身份,不论客人身上到底有什么怪异之处......就算是掌柜自己犯了错,也是一样的下场呢!她们还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万万没想到,楚明轩竟然直接越了过去。 此时的风长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带给侍女们怎么的波动,她正被掌柜介绍着,一一查看商品。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某一处。 那是一个奇怪的物件,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张面具,却比面具更大一些,而且它周边还有奇怪的小瓶子,刚一凑近,便有甜香味扑面而来。 风长栖脚步一顿,转头向掌柜询问道:“那个面具难不成也有驻颜养容的功效?” 掌柜笑呵呵的点点头,仔细跟客人解释着:“风姑娘您别看它相貌平平,实际用处却是不小。这物件叫做面膜,是我们老板从别处带回来的物件,用特殊材料做成,使用的时候只需要用旁边的药液泡上一段时间,敷在脸上一刻钟,定能让人容光焕发!它可让使用者肌肤水润光滑,让人摆脱憔悴的状态。”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得到的效果吗? 风长栖心念微微一动:“可否让我试一试?” “当然是可以的!” 做生意要讲究投机,老板不止一次跟掌柜解释过这种看法,他告诉掌柜,不论客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能够满足定要尽可能的满足,断不能因为吝啬而拒绝。就像是钓鱼一般,不给些好处,顾客又怎么可能会像鱼一般上钩?唯有他们高兴了,才会慷慨解囊。 因而风长栖提出的试一试的想法,立即被掌柜答应了。 她先是拉着风长栖到内间仔细将脸用清水洗干净,才带着人折返回刚才的房间,让风长栖躺在卧榻上。 风长栖有些不自在:“使用这物件,还需要躺下来吗?” “是的,唯有躺下才能够让它的功效彻底发挥出来,风姑娘您不用担心,我们是正规店家,断不会做出那种伤害客人的事情,更不会对客人动那些不该的心思,您只管躺下便是。” 风长栖便乖乖躺了下来,任由掌柜白皙修长的手自己的脸上来来去去。 当那所谓的面膜,被敷到脸上的时候,冰冷触感让风长栖打了个哆嗦。不舒服之存在于很短的一段时间中,待风长栖的体温一点点将冰冷的面膜给暖化,舒适感也随之而来。脸就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柔柔的抚过,风长栖舒适得微微眯起眼睛,忍不住赞叹道:“这物件用起来倒是舒服。” 掌柜引以为荣,这面膜可谓是美人阁中最出众的商品,多少夫人小姐派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便是重金求''购此物,它的功效也是实实在在的,不仅能够让人肌肤水润,吹弹可破,还能在使用的使用缓解人的紧张情绪。总而言之,这物件给人带来的只有享受。 “这也算是我们美人阁的镇店之宝了。” 一刻钟过后,掌柜才将风长栖脸上的物件取下,又用清水将她的面庞重新洗过一遍。 当看清楚风长栖此时的面庞,她眼眸微微一亮,惊艳神色在脸上一扫而过:“风姑娘本来就天生丽质,使用这面膜之后,越发显得倾国倾城了。只可惜妾身不是男子,若是,一定也要对您一见倾心。” 风长栖只将她的话语当做夸张的称赞,唇角勾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可否让我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电子书吧 掌柜连忙取过旁边的铜镜,将它送到风长栖的手中。待见到铜镜中自己的相貌,风长栖才算是彻底的相信,原来掌柜说的那些话,也不全是夸张的称赞。 就连她自己,在瞧见铜镜中样貌的时候,也暗暗吃了一惊。 一夜未睡的憔悴,在面庞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肌肤也比先前更加紧致水润,远远看着,确实像是吹弹可破的娇弱模样。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面膜的效果还真是不笑。”她想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 掌柜在一旁笑得花枝招展:“若没有一点真本事,怎么可能成为我美人阁的镇店之宝?当初妾身第一次见到它的效果时,心里也暗暗吃惊,它简直就像是话本里所谓的驻颜丹药,随便吃下一颗便能使人容光焕发!不过有一点,它只能对人起到辅助的作用,想要让它的功效能够长久,还需要使用者多多休息,每日睡前用上一回,次日效果变更持续一整天。” 风长栖是真的心动了:“真不知道这是用什么物件做出来,功效竟如此令人意外。” 既然合心意,那风长栖自然是要买下的,她一张口便是几十张,数量之庞大,让掌柜也忍不住诧异。要知道这镇店之宝除了功效惊人之外,价格也能让人瞠目结舌!便是江城的那些贵妇人,也来过这么大的手笔! 这可真是贵客! 除了镇店之宝面膜之外,掌柜还跟风长栖推荐了好几个好用的物件,竟被她照单全收。 因为在楼上耽搁的时间太长,当他们下楼的时候,清秀和月舞都已经等得着急了,瞧见她们一起走下楼,三步并做两步迎上前来。 月舞鼓着一张脸:“风姐姐,你怎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风长栖轻咳一声,笑笑道:“这店里的物件颇为有趣,我就跟着多看了几眼,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一眨眼就到咱们约定的时候了。” 清秀上下看着,确定她完好无损心才放了下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月舞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她眨了眨眼睛,目光在风长栖面庞上流连:“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风姐姐你这身上好像有什么地方改变了?不仅如此,你身上还有一种甜香味!像糖一般!” 清秀也发现了这一点,不同于月舞的迟钝,她一眼就看出差异之处:“殿下的面色好像变得更水润了?” 因为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风长栖面庞很是憔悴,甚至眼底下还有一抹黛青颜色,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这让清秀忍不住生出几分困惑:“是楼里的商品的功效吗?殿下来时可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风长栖笑着点点头,下意识抚上自己的面颊:“是镇店之宝的效果。” “这么厉害!”女子都有爱美之心,便是向来大大咧咧的清秀也是一样,只见她眼眸发亮期待的问,“我也想要试试。” “如若月舞姑娘喜欢,等会儿我便让人将它送到府上。” 正说话时,楼上忽然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回眸望去,正好瞧见一道人影快步走下楼。 那人正是美人阁的母后老板楚明轩。 他一到楼下站定,便笑着朝风长栖拱手作礼:“拜见殿下。” 这四个字一出口,楼里不明就里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尤其是刚才私下跟风长栖接触甚是亲密的掌柜,越发感到惶恐不安。这件事是她太大意了,风长栖的身份她应该早就猜到才是!试问这江城中,身份尊贵气质不凡,前段时间又刚刚生下一个孩子的风姓女子,除了帝女殿下风长栖之外,还能有谁? 她一面震惊着,一面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刚才说话办事时中规中矩的,并没有犯下什么过错,否则现在肯定要难办了。 眼看着楼里跪倒一大片,风长栖有些无奈:“我就是不想让别人对我毕恭毕敬,只需要将我当做寻常客人看待,才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万万没想到,楚公子一出现就让一切破了功。” 楚明轩微微一笑:“手下们多半笨手笨脚的,若不知道殿下的身份,不小冲撞了可不好。” 阿宁先前没见过楚明轩,也不知道对方跟风长栖的熟悉程度,她只凭借着女人的直觉,便意识到此人心思不纯,下意识挡在风长栖面前。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配方 http://.biquxs.info/

清秀眼眸中的防备意味如此深切,但凡是个眼睛不瞎的人都能够看出她对楚明轩的反感,更何况当事人?他轻咳一声,唇角挂着一抹苦笑:“殿下,您这位侍女好像对我有几分成见啊。” 风长栖将人拉到旁边小声解释道:“这位是楚公子。” 清秀怎么也想不明白,风长栖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一个楚公子?因为玉无望,她对楚明轩没有什么好感,只希望此人快快消失不见,别在此地继续碍人的眼! 可惜她的想法注定无法实现。 与此同时,月舞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你就是上次在街上碰到过的好心人?当时我们差一点就要被人骗钱了,是你及时跳出来帮了忙......我还记得你!当时在酒楼里吃饭,我好像还看到你跟林远平说话来着。你应该是林远平众多的朋友之一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美人阁里?难不成你是来给自己的夫人买胭脂水粉的?” 掌柜见此情状,主动解释道:“这位是我们美人阁的老板。” “哦,”月舞眼眸闪闪发亮,“既然如此,不如你看在我们是熟人的份儿上,给个折扣如何?” 其实月舞说这话,不过是开开玩笑,她对银钱没什么概念,但让人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风长栖听着不妥当,拒绝道:“月舞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楚公子千万别将这话放在心上。” “殿下此言差矣,美人阁创立的初衷,本来就是为女子提供便利,再加上咱们如此有缘,别说是折扣了,今日几位看上的物件,尽可拿走,我绝不会眨一下眼睛。”楚明轩话音刚落,众人都吃了一惊。 尤其是了解他性格的掌柜,更是神情诧异。 试问整个江城谁不知道楚明轩爱财如命?他虽有家财万贯,却从未挥霍过分毫,精打细算到没有盈利的买卖绝对不做的地步,如今乍然看见他为美人一掷千金,虽然送出去的是他自家的东西,但掌柜还是颇为震惊。 她下意识多看了风长栖一眼,只一眼,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公子这一回也未免太过大胆了! 风长栖是不想要他的东西的,毕竟她已经准备好付账的准备,这次出门的时候特意叮嘱清秀多带一些银两,怎可白白拿人家的东西?楚明轩也是开门做生意的,断不能让他亏本。 “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月舞再一次开了口,她可不像风长栖那样计较这个,又计较那个,她所作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才懒得管别的。 楚明轩表示不收银钱,她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地方,直接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风长栖面露无奈:“月舞!” “不妨事!”楚明轩笑呵呵的,明明即将损失一大笔银子,他却像是一个没事人般笑呵呵的,全然不见平日里吝啬叩门的模样,“只要殿下和月舞姑娘高兴,便是拿下这整个美人阁也不要紧!”见风长栖神情颇为纠结,似乎是不大愿意的模样,楚明轩又补充道,“如果殿下觉得白白收下这些东西不好的话,往后多来美人阁走动便是,就当是帮我们扩大了知名度,殿下相貌倾国倾城,定能成为让人信服的证据!” 美人阁的名声还需要带动? 往掌柜在楚明轩看不到的角落暗自翻了个白眼,因为商品的功效,美人阁的名头早就传到外头去了,现在谁不知道美人阁中有一样物件能让人容颜停驻?虽然价格稍微昂贵了那么一些,但那些贵人购买时从来不手软,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证据来让人信服! 没想到想来吝啬的楚公子,为了得到别人的信任,竟然能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掌柜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先前从心底冒出来的念头,也有了佐证。 楚明轩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下们投来的诧异目光,或者说他知道但是没有在意,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风长栖的身上:“殿下可愿意时常走动走动?” 风长栖还没来得及想好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回答,便听到身侧月舞催促的声音。微书吧 她拉着风长栖的手用力一晃,急忙道:“风姐姐,你快答应啊!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儿,大不了以后常来便是,有便宜为什么不占?” 风长栖无奈,只得在她的催促下答应:“往后有时间,常来这处走动便是。” 楚明轩连连点头:“多谢殿下!往后名声能够传出去,就要请殿下多帮帮忙了,这楼中所有物件,但凡殿下喜欢,尽可拿走。” 楚明轩慷慨到如此,风长栖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哪有人将便宜一占再占的,总不能让人家开门做生意的白白亏损,那些东西说什么都不能够再要了。说道看得上的物件,风长栖忍不住想起那个面膜:“对了,楚公子,您能说说那面膜的依据吗?我曾在数个过度之间来回走动,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特别的物件,不由得好奇它的原理。楚公子......若是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可以当我没问过。” 话说出口之后,风长栖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对,这是涉及到商业机密的事儿,楚明轩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将这些说出口?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楚明轩还真就动了说的念头。 不过不能在这里说,此地人多口杂,若配方传到外边去可不好。他侧过身,给风长栖等人让出一条路来:“此地不方便说话,殿下可以去里边再听。” 风长栖等人便在他的带领下去了三楼。 一楼大堂内,侍女小厮们面面相觑,唯有掌柜一人神色如常的站在原地。 想到刚才的场面,有不长眼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真是奇怪,咱们公子平日里最是吝啬,亏本,或是盈利不够的买卖他从来都不做,怎么今天突然就要对人掏心掏肺了?那些物件,折算起来也值不少银两吧。” “真搞不懂公子的想法,那可是帝女殿下,或许将来还会成为咱们孟丽国身份最尊贵的女子,又不缺银两,为何公子要免单?” “这你就不懂了吧,肯定是英雄难过——” “住口!”随着掌柜故意抬高的一声呵斥,大堂里所有窃窃私语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掌柜斜睥她们一眼,冷笑道,“主子的事情哪里是咱们能够议论的?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手上的事儿,凡事不要多嘴!难道美人阁不许背后议论的规矩,你们都忘记了?都散了吧,忙自己的事去!” 人群作鸟兽状散去,唯有掌柜半皱着眉头,抬眸朝着楼梯上方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长睫如羽扇,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将眼眸中所蕴含的种种复杂情绪尽数掩盖在阴影之中。 房间内,风长栖等人正在听楚明轩说起配方的事儿。 “其实得到这个配方,完全是一个意外。”楚明轩回想起当年的事情,神情颇为感慨,“那个时候我父亲还在,家中有人主持,我便有空闲四处走动,有一次去南边的一个小国时,在那处见到当地人用布料敷脸的模样。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情况,还以为是当地不可言说的一种习俗,诚惶诚恐的观察了一段时间,直到当地的一位朋友发现不对,才告诉我原因。 他们用来敷脸的白布,并不是寻常物件,那是用特殊料子做成的,使用之前用药液浸泡过。女子使用之后,可以保养容貌,使自己看起来年轻貌美。说起来殿下可能不行,在他们哪里,几乎没有一个相貌寻常的女子,每一个人都像是能工巧匠雕琢的玉石般。” 他话语一顿,转头又对风长栖道:“虽然比不过殿下,可比其他人却是绰绰有余。” 风长栖眉头一蹙。 一行人中,也就一个月舞什么都没听出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要是我这样的人使用了你们家的面膜,相貌也会有改变吗?” “咳咳,月舞姑娘是我好友的未婚妻,断没有欺瞒的道理。这物件第一次用是效果显著,到了后来,看习惯之后便不在明显,想要它的功效持续时间再长一些,最好经常使用,而且最好是睡前使用。” 月舞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寻思着自己即将成婚,更好看些也不错,便对楚明轩道:“那我也要一些!” “等会儿我会派人送到府上。”楚明轩作为林远平的朋友,自然知道月舞的住处,他不仅愿意将东西送去,还表示,“这物件的精髓便在药液的配制成分上,如果月舞姑娘喜欢,我可以将配方卸下来......” 月舞唇瓣微动,正要开口,却被风长栖抢了先。她知道月舞的性情,有些事如果楚明轩主动提出,她是不会拒绝的,毕竟她性格直爽,从来学不会中原人的那些弯弯绕绕,若真拿走了配方,往后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事儿。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温存 http://.biquxs.info/

“楚公子,配方之事最好还是不要随便许诺了,我这妹妹不知道轻重,怕是拿回去之后保管不当,若是被有心之人弄走,只会给您带来麻烦。到时候好意便是坏事,可就不好说了。”要不是因为月舞最快答应了,不好出尔反尔拨对方的面子,恐怕风长栖连送的那些物件都不肯收下的。 嘴上一边说着,手轻轻按住月舞的衣袖。 月舞也明白了过来,连连摆手:“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你还要开门做生意的,可不能在我们身上亏损了。”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进了会客室之后一直沉默的清秀忽然咳嗽了一声,小声的提醒风长栖道:“殿下,咱们出来已经很长时间了,若再不回去,怕是府里那些人要担心了,要不咱们还是.......” 风长栖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清秀果然是最懂她心意的那个人,只是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确实是时候回去了。” 楚明轩也跟着站起身:“我送殿下出去吧。” 他一路将人送到门口,亲眼看着人送上马车,笑眯眯道:“如今楼里还没有货,等会调来之后,我再送到府上去。” 风长栖回以一笑:“多谢楚公子,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见。” 月舞拂开车帘子,从窗户中探出一张清丽的面庞,紧张的叮嘱道:“楚公子,您可千万不要忘记你今天跟我们承诺的这些事啊,更不要反悔。” “一定不会。” 车夫扬起鞭子,随着马儿的嘶鸣,马车渐渐的朝着人群走去,没过一会儿便彻底消失在街角。 原地只有楚明轩一个人,明明目光尽处已经看不到马车的影子了,他却还是没有收回目光,一直到有人走近,在他的身侧站定。那人正是美人阁的掌柜,也是楚明轩一首培养起来的亲信,两人之间的关系,像上下属,更像是朋友,因而楚明轩的很多事儿,掌柜都能插上一嘴,包括今天这一件。 她神情复杂的瞥了楚明轩一眼道:“公子,您方才答应了她们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那些,等会儿你安排人将殿下,还有月舞姑娘看上的物件送到府上吧,太守府和林府,你应该都知道的。” “是,我知道。” 掌柜微微眯起眼睛:“公子,您不是最恨那种因为某须有的感情而肆意挥霍的人吗?往日便是与您交好的赵小姐,道美人阁里来买东西,也没见您给她任何折扣,如今却花了那么大的手笔,而且还是白白相送........公子,请恕我直言,您是不是对帝女殿下?” 那一瞬间,楚明轩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滞。 真不愧是他一手带上来的人,仅仅是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错,他就是对风长栖动了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要做什么,感情又不是非得要占有才能算!既然殿下已经拥有美满的婚姻,那他不会混账到去打扰的地步,只是远远看她一眼,就满足了。 楚明轩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目光在落到下属身上的一瞬间,他神情有了变化,一脸冷漠道:“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我只是为公子担忧。” “我知道,但是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有些人永远都不是我能够肖想的,我不会蠢到动下三滥的手段,只要远远的看她一眼,我便满足了。” 楚明轩说罢,迈步直接朝着美人阁走去,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因为他没有回头,所以根本就没看到掌柜脸上暗淡的神情。 “远远看着真的就够了吗?人都是会贪心的,今天只看着,明日便会有更大的念想需要被满足,到后来,怕是连底线都顾不上了。”她低下脸,长长叹息一声,“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明白这一种感觉。” 清秀和风长栖回到太守府的时候,正巧撞见小黑送大夫出门,两两相见,脸色都变了。尤其是清秀,一双细长柳叶眉拧成一个川字,要不是有外人在场,她恐怕已经冲上前,攥住小黑的手问话。 “你病了?”风长栖的目光在小黑身上打转,只觉得疑惑。 小黑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模样,身形不见任何憔悴不说,精气神也是足够的,完全没有病人的憔悴样子:“不是属下病了,是国师大人......” 风长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虽然她心里堵着气,但终于还是惦念这玉无望的,一听到小黑提起玉无望,想都不想就追问道:“师父他怎么了?是生病了?如今情况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疑问的话语接二连三朝着小黑扑过来,他连连摆手跟风长栖解释情况。 “国师大人只是偶感风寒,没什么大事,方才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养养就好了。殿下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过去看。” 便是小黑不说,风长栖也是要去看的,她回来的时候设想过种种可能,唯独没想到玉无望会生病。 在她的印象中,玉无望一直都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像神一样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不论受到什么伤,眼前碰到多大的困难,始终没见他皱一下眉头,如今乍然听到小黑说玉无望病了,风长栖还真是有些震惊。 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现在的她只想尽快见到玉无望,唯有亲眼见到才能安心! 想到这里,风长栖毫不犹豫朝着玉无望所住小院一路小跑而去。 当她穿过重重回廊,一路冲进小院,最终推开玉无望的房门时,里头的场景立即倒映在眼眸中。 只见玉无望端坐在桌边,手边一盏茶,手里捧着一本书,他的气色不错,至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模样,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对方显然没想到风长栖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眼角眉梢闪过一抹诧异,不解的问道:“栖儿,你今日不是跟月舞他们去散心了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而且还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风长栖这一路是小跑过来的,因为她身体还没恢复的缘故,平日里走两步都要疲累,如今更是难受,冲到玉无望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去。瞧见玉无望没事人一般端坐的模样,风长栖气不打一处来。 她以为玉无望生病才匆匆跑了过来,万万没想到人根本就没事! “师父,你竟然让小黑蒙骗我!” 被指责的人只觉得一头雾水,他根本就没让小黑做任何事!不过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风长栖在生气,眉头一皱,将人揽到自己膝盖上坐下:“小黑跟你说了什么?” 见他确实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风长栖脸上神色稍微有了一些缓和,但她还是感到恼火,半皱着眉头道:“方才我回府的时候,看见小黑送大夫出去,就问了两句,结果他说你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我都快要被吓死了,匆匆忙忙跑过来,结果看到你安然无恙......” “我安然无恙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就是觉得自己被骗了。”想到这件事,风长栖暗暗在心中记下了小黑的名字。 这一次捉弄,她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报复回去! 玉无望瞧见她眉梢眼角的怒意,便知道她还没消气,凑上前轻声道:“其实小黑这话,某种意义上也没错,我确实偶感风寒,不过身体好,扛过来了。”他的鼻尖在风长栖颈肩来回打转,面露困惑道,“栖儿,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为何我从来没闻到过?有一点甜香味,闻起来像是糖。” 他一说起这个,风长栖便想起了美人阁的事情,双颊微微一红:“不是糖,而是一直胭脂的香味。”她沉吟一声,用手捧起玉无望的脸,让玉无望仔细看清楚自己的模样,话语里含羞带怯道,“师父,你仔细看一看我,有没有发现我身上的不同之处?” 玉无望眉峰微挑,还真仔细观察了起来。 “变化没有发现,如果硬是要说的话,那应该是栖儿出落得越发好看。在我心中,栖儿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哪一个。”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话语是真的般,玉无望低下脸,在风长栖眼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风长栖不满的将人给推开:“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真的没什么了......玉无望一脸迷茫,心里的困惑越来越深,栖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是出了一趟门,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竟追着他问她自己以前都不在意的事儿,“栖儿,你在外边受到什么刺激了?” 风长栖暗自咬牙切齿:“我在外边什么刺激都没有受到,但是快被师父你给气死了。” 她在美人阁折腾了那么久回来,为的便是见面的时候惊艳玉无望,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感觉,甚至连她身上变化之处都没有看出来!想着想着,她眼眶忽然泛红:“师父你果然已经不在乎我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心之所念 http://.biquxs.info/

玉无望怎么也想不透,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给了风长栖这样的暗示,连忙开口解释道:“栖儿,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你误会了。你是不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别当真可好?” “不是别人。”风长栖话语一顿,凑在玉无望身侧小声的说了两句话。 后者怔愣片刻,忽然一笑:“我还以为有人趁着我忙的时候悄悄给栖儿挑拨离间呢,原来不是。栖儿,这件事是你多想了。” 没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的离开,竟然会给风长栖失落的感觉,玉无望有些惭愧,但更多的是好笑:“不是我嫌弃你,而是我不敢太接近你。栖儿,我又不是柳下惠,总会有不方便........你刚生孩子没多久,我可不想伤你。” 风长栖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绯红颜色越发浓烈:“只是这样吗?” “栖儿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说罢竟真的要举起手来,风长栖哪里看得了这个,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连连摇头道:“发誓就不用了,我相信师父。” 玉无望看着她腼腆到不敢抬头看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打趣道:“栖儿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偶感风寒?正是因为昨晚在庭院里吹了一晚上的冷风所致。我宁愿自己不好受,也不想伤你分毫。你可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误会。 今天风长栖有多迷茫与委屈,如今便有多无奈,她还以为玉无望真的是因为她生过孩子,大不如前所以嫌弃自己。 “栖儿.......”玉无望将人搂在怀中,软玉温香在怀,哪有毫无反应的道理,他稍微将人楼的更近些,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两句话。 因为两人离得很近,他说话的时候呼吸气息都扫在风长栖耳边,有些痒。 风长栖忍住笑,双颊通红的点点头:“可以吗?” “我特地问过大夫,大夫说可以。” 风长栖只觉得自己的面子越发挂不住了,她和玉无望虽然还没有成婚,但是谁不知道他们是一对?玉无望找大夫问这种问题着实不妥当! 没等她将心中的不满说出口,玉无望已经在她的眼角落下一个吻,随后一点点推移,一路来到唇角。此时房间里的气氛,就像是被人点燃一把火,尽是炽热的气息。四目相对之时,这种灼烧感越发炽热。 就在两人的鼻尖越凑越近,眼看着就要碰到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殿下,您在里头吗?” 这好像是小公子的奶娘的声音。风长栖担心孩子出事,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推开玉无望,快步冲到门口:“出什么事了?” 奶娘站在门外一脸的歉意,像是知道自己可能坏了人家的好事,她低低垂着脸:“小公子一直在哭闹,似乎是想见您,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风长栖便走了。 出门往外去的时候,甚至连头不曾回,房间里徒留玉无望一人拧眉沉思。 太年轻就要孩子果然不对,看看,栖儿的心思都落到孩子一个人的身上了,若是以前,她会丢下自己一个人?玉无望越想就越是无奈,神情怨怼的看了风长栖离去的方向一眼。儿女果然都是前世的债! “国师大人。”当小黑来到房间,瞧见玉无望神情阴沉坐着的时候,就知道好事肯定被破坏了。 为了避免玉无望此时汹汹燃烧的怒火沾到自己的身上,小黑屏息凝神,连大口喘气都不敢,生怕被迁怒。 待玉无望将情绪平复了些许,才转头吩咐下属去把清秀带来。 风长栖身边一般都跟着清秀,今日也带着,她应该知道风长栖今日都去了什么地方,又见过什么人,玉无望想找他来问问。 小黑依言而去,没过一会儿便把清秀带了过来。 见到人,玉无望开门见山的问:“今日殿下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清秀不敢有丝毫隐瞒,直接对玉无望说出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除了楚明轩那件事,她不敢说。楚明轩明显对自家殿下有别样的心思,如若让国师大人知道还了得?到时候说不定殿下刚修复好的关系又要出现损伤,这可不是清秀愿意看到的。 清秀说话的时候,一直低低垂着脸,从头到尾都不曾将头抬起来过,这说明什么?她心里有鬼!缘分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转头看向小黑,后者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看起来,她应该是没说实话,就在玉无望纠结于用什么手段让清秀能够坦言时,忽有下人前来禀报,说是前院有人送来许多物件,自称是美人阁送来的物件。更有美人阁的幕后老板楚明轩亲自前来相送。 清秀的心猛然沉到谷底、楚明轩什么时候送东西来不好,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而且还是亲自相送,他是怕玉无望不会多想吗? “国师大人,这.......” 玉无望眉头一皱:“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肯说实话?” 旁边的小黑冲着清秀挤眉弄眼,提醒她说实话,这个时候的玉无望明显是在怒火爆发的边缘,除了风长栖,他可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 清秀无奈,只得说出事情,包括楚明轩的事儿,一一全部说了。 大厅中,楚明轩正端坐在位置上等待。 有侍女匆匆前来禀报:“楚公子,国师大人请您过去说话。” 楚明轩也不在意,只要能够见到玉无望,一切都好说。他跟在侍女身后,一路走到凉亭中,远远的就看见玉无望挺拔的背影,明明他身上穿着只是素净的便服,可站在那处,却挺拔如竹,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翻气度在。这不是楚明轩第一次见到玉无望,但还是被他的气度所折服。 他走上前,正要行礼,却见玉无望摆摆手,意思是让他不要拘泥于礼节。与此同时,玉无望眼神微沉。 他认出了楚明轩! 那一日在酒楼,他对楚明轩的印象还是颇为深刻的,当时只当他是林远平的朋友,往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那一种,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再见面。 玉无望神情复杂的指了指石桌,这个时候,楚明轩才发现桌上另有一个锦盒。 听得玉无望道:“这锦盒里的物件是给楚公子的回礼。” 楚明轩揣着困惑上前打开,发现里边放的全是银票,粗略一算,跟送风长栖的物件价格相当,看来这位国师大人不想要这份人情了。 楚明轩轻咳一声,恭敬作辑道:“国师大人这回礼也未免太重了,草民不敢当。” “楚公子也是生意人,哪有开门做生意却要白送人东西的道理,这些银钱就当是结账了。”玉无望坐回到位置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才开口问:“不知道楚公子为何要见我?” 说来也是奇怪,楚明轩的那些东西,分明是给风长栖送来的,可他进到太守府之后,并没有让下人禀报风长栖,反倒求见玉无望。 这是玉无望最为困惑的一点,难道他是有求于人? 探究的目光在身上来回打转,楚明轩却是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淡淡一笑,开门见山道:“草民有事相求。” 没想到他竟然抱着这样的念头,玉无望眉峰微挑:“你不会以为你对栖儿好,我就会答应你的要求吧?” “不,国师大人您误会了,草民自知那些物件不过是讨殿下高兴的小玩意儿,上不得台面,压根就没想过用这些来当做交换。属下只是寄希望于国师大人能出来见草民一面而已。” 事实证明,他的策划成功了。 玉无望对此人多了几分改观:“既然楚公子是生意人,就应该明白有来有往的道理。” 楚明轩点点头,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些,正是因为明白,他才敢站到玉无望的面前:“十日之前,城东的粮仓被人破坏,导致粮草受损,原本能够支撑两年的数目,如今消减成不到一年,草民说得没错吧?”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指尖在桌面上轻敲着:“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国师大人暂时不用管这些,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你就不怕我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杀你灭口?” 粮草一直都是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一个因素,玉无望先前那么果断的起兵,便是仗着碎叶城也江城的粮草充足,便是被围困,只守不攻,也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但这一切都被数日前的一把火给烧毁了。 江城其中一座粮仓被火烧成灰烬,抢救出来的粮食不到十分之一,另外三座粮仓也被算计了,但因为发现及时,没受到太大的损失。 楚明轩这些话,其实还是往好听里说的,如今江城剩余的粮草甚至不能支撑一年,更别说前线粮草了,玉无望和江城太守这段时间忙的焦头烂额,正是因为这个。他以为事情隐瞒得很好,万万没想到,风声还是走漏到外头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交换条件 http://.biquxs.info/

面对玉无望的死亡威胁,楚明轩表现得很是淡定,像是笃定玉无望不会对自己下狠手一般,神情平静道:“既然草民敢来到这太守府,便已经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若国师大人之一要除掉草民,那谁也拦不住。” 玉无望抿了唇,他很想知道到底是谁给楚明轩这么大的底气。 “一座粮仓损毁,另一座粮仓损失颇大,这听起来是件难事,但其实并不难解决。国师大人到江城这么长时间,想来应该已经把江城的局势都给弄清楚了吧?您可知道,江城最大的粮店是谁的产业?” 不等玉无望开口,他又自顾自说道:“正是我楚家的。” 江城地处偏僻,往来商客远没有都城那般络绎不绝,因而商业也不多,在这里,最赚钱的行业便是粮食买卖,楚家便是这行业的佼佼者。 先前江城发生意外,粮食价格飞涨的时候,许多商户都抛售了自家手中的存货,唯独楚家的商行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当时玉无望就在想,这些人没有动作肯定是想要来个大的,果然如此!原来他们是在这里等着他! 玉无望轻敲着桌面,心情顿时多出几分烦躁。 楚家故意屯着手上的存货,粮仓突然被人给破坏,这两件事接连发生,让玉无望不想怀疑楚明轩都难。 “你们故意囤积粮食,是因为早就料到江城的粮仓会被有心之人破坏吗?” 楚明轩意识到对方误会自己,连连摆手解释道:“事情不是国师大人您所想象的那样,我楚家不过是江城的一个商户,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避开重重守卫对江城的粮仓下手呢?” “那你们为何要囤积粮食?” 楚明轩神情复杂道:“其实楚家囤积粮食,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很久很久之前,我父亲尚在人世时,楚家便动过这种念头,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够如愿而已。后来先帝驾崩,您与帝女殿下起兵碎叶城,草民才真正动了这种心思。如果国师大人愿意的话,我楚家所囤积的所有粮食,包括楚家的全部身家财产,都可以送入军中,让军队使用!” 玉无望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他曾经听说过这位楚公子的名声,据说他家缠万贯,却从不铺张浪费,平日里便是一枚铜板掉落在地,他也不惜屈尊降贵捡起来的,为何今日会....... 难不成是因为风长栖? 想到这个,他拧起眉头,心里有些不舒服:“我想知道原因。” 不明不白送到手里的物件,用起来着实不安心,虽然眼下楚明轩的条件非常诱人,但玉无望没有贸然答应。 总得将前因后果弄明白,才能做出选择。 楚明轩也不气馁,他早就料到自己这一番话说出来会被玉无望所怀疑,还好他早就已经准备好说辞:“草民是个商人,做这些自然是有条件的。” “说说你的想法吧。”玉无望颇有些好奇,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竟能够将本性吝啬的一个人改变成如此慷慨大方的模样,也想知道楚明轩给出这些承诺的时候会不会心痛。 楚明轩眼睛里满是真挚:“其实草民就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只求国师大人与殿下打下都城之后,能够帮我楚家翻案。” “哦?” 玉无望眉峰微挑,上下打量面前的人,心中困惑渐深。 翻案这种话,往往是罪臣或是罪臣之后人才能够说得出来的,这楚明轩光鲜亮丽,除了在银钱方面的计较不同常人之外,没有一处像是罪臣,或是受到牵连的模样,试问哪个罪臣的家眷可以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你想翻谁的案子?” 楚明轩神情阴沉如铁,口中缓缓吐出一个性命。 说来也巧,当日白欢重建孟丽国的时候,百废待兴,玉无望作为国师也不得不在人手匮乏之时帮忙,他曾在大理寺见过楚明轩口中所说之人的卷宗。当时他只是觉得案子结案太快,其中怕是有蹊跷,但是没有多问,毕竟这是陈年旧案,谁还会追究?万万没想到在这江城竟然有罪犯的家属。微微吧 玉无望神情稍有动容:“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草民的祖父。当年太上皇尚在朝堂,祖父因为刚正不阿,不肯收受贿赂,被贼人陷害。他们伪造通敌书信,将我祖父打成卖国贼,可怜我祖父一个读书人,身有傲骨,哪里受过这等折磨?当天晚上便服毒自尽!万万没想到,那些奸臣逼死祖父还不够,硬要将祖父的死归咎为畏罪自杀!幸好当时的帝女殿下,也就是先帝仁慈在太上皇面前为我族人求情,还让我一族免于斩首的命运。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们楚家全族流放西北,永世不可返回都城。” 玉无望若有所思道:“没想到世界上竟有这等事。” “国师大人以为事情到这里就高一段落了吗?远远没有!当日我们一族流放西北,押送途中,污蔑之人为了斩草除根,竟然派人扮作山匪模样赶尽杀绝!可怜我楚家百余口,竟只剩下我父亲一人,辗转流落到江城,蒙人收留帮衬,才改姓换名拥有如今的局面。”楚明轩面露痛色,当年楚家遭遇绝境的时候,他虽然未出人世,但是父亲时常在他耳边提起楚家以前的繁华局面,说到难受处,甚至还会忍不住抱着他痛哭,便是临终弥留之际,也念叨这这件事。 “父亲到死都想着葬回故土,返回都城,草民作为他唯一的后代,自然要尽心尽力。” 听完他的叙述,玉无望算是明白他家财万贯,却从不像其他年轻纨绔子弟般挥金如土的原因了,怕是很久之前就蛰伏着等待一个时机了。 见玉无望稍有些松动,楚明轩意识到自己机会来到,毫不犹豫跪倒在地:“求国师大人答应草民这个小小的请求!只要能够翻案,我楚家不仅向军中贡献出所有粮食,家产也双手奉上!从今往后,定为国师大人与殿下马首是瞻!” 看得出来,他翻案的心思很是迫切。 玉无望的心思也确实动摇了:“你就这么信任我们一定能打败敌军,重回都城?” 楚明轩唇角一样,眼眸中涌现出复杂的情绪,千言万语,在他唇角汇成一句话:“殿下是天选之人。” 别人如此信任,玉无望也不好辜负,点点头:“你楚家的全部家产便罢了,我也不是那种赶尽杀绝之人,只需向军中提供粮草便可。你所求之事,待我等回到都城之后,自然会为你办成。” 他们父子二人等待多年,终于等到一个翻案的机会,楚明轩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多谢国师大人!”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回府的路上,楚明轩直接吩咐亲信:“你等会儿去粮仓走一趟,看看咱们所囤积的粮食还剩下多少,留下一些,其他全部送入军营。还有,从今往后,我所有的粮店不再开业,所有货物尽数供给军营。” 亲信倒抽一口凉气,眼睛都瞪直了! 虽说发战争财不是个好法子,可眼下粮食价格正是水涨船高的时候,他们楚氏商铺所囤积的粮食,按照眼下市价卖出去,不知道能有多少进项,大公子说卖就卖,恐怕有点不适合吧! “公子,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和夫人,还有楚家的各位长辈们商议一番再做打算?” 楚明轩斜睥亲信一眼,面带冷笑:“你是为我办事还是为他们办事?按我的吩咐去做便是,少说废话!” 这是他们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机会,断不能因为优柔寡断而葬送,所有挡在面前的障碍,他楚明轩早晚要一一扫请! 亲信呐呐道:“小的只是担心公子.......” “呵呵,那些蛀虫自以为当年帮衬过我父亲,便是我楚家的长辈,挟恩求报几十年,我楚家欠他们的早就已经换清楚了。唯有我母亲,她是个拎不清的,好在母亲信佛,终日只在祠堂诵经祈福,只需向她隐瞒此事便是。”他话语顿了顿,又胸有成竹道,“父亲临终前的心愿是什么,母亲比我更清楚,听他念叨了这么些年,她怎么会不懂?若是知道我的用意,也只有支持的份儿。”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办。” 楚明轩心念微动,忍不住叮嘱道:“这是我一声最大的豪赌,你办事惊醒些,千万别出任何差错。若事情办好了,必有奖赏。” 亲信眼眸中闪动着一抹亮光:“公子放心,小的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等粮食点好了,即刻将账簿送到公子手中。” “你去吧。” 亲信领命而去,看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不知何故,楚明轩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精致的面庞。 他眉头紧拧,随手将那个画面从脑海中拂去,待烟消云散,他又在心中暗暗对自己道,不是你的东西,不可惦念,便是一点点想法都不应该有。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争端 http://.biquxs.info/

刘一鸣跟了楚明轩有好几年,说不上是从小伺候,但却亲眼见证了老爷故去之后楚明轩的成长,因为楚家的所有人都很给他面子,楚家那些产业更是。粮店的掌柜一听他来到这里是帮楚明轩办事,二话不说交出账簿让对方核对。 待刘一鸣仔细察看账簿的间隙,粮店掌柜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可曾说过何时开张?” 自打战争打响,楚家的粮店就再也没有开张过,货物只进不出,全都囤积在库房中。起初掌柜以为楚明轩别有用意,毕竟谁不知道打仗最缺的便是粮食,便是借着粮食价格飞涨的间隙卖出去,也能有不少进项! 谁料他们耐着性子等待这些时日,却始终没能等到开张的命令,现在见到查账之人,忍不住就问了。 刘一鸣捧着账本翻了个白眼:“这是公子应该考虑的事情,你问我有什么用?” “这不是看您是公子的亲信么........” 掌柜的话语正好说到刘一鸣的心坎上,但凡是下属,谁不希望自己是主子眼中最得力的那一位呢?掌柜的话他很受用,神情稍有些缓和:“你就不用再打听开张的事情了,恐怕这店铺都要开不下去了。公子不久前刚下了命令,让我将账簿查清楚之后,吧粮食全数送到军营。” 按市场价来算,将粮食卖给官家倒也不亏。 掌柜在心里算着自己的小算盘,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到刘一鸣道:“免费。” 这可真是天塌了! 掌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他们家公子那样吝啬的人,怎么可能会将粮食免费送到军营,这,这岂不是表明站队的意思?莫不是公子已经做出无条件支持殿下的决定?他越想就越是心慌,到了后来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你确定没有听错吗?公子说的是免费送?” “我确定没听错,你们赶紧准备去吧,我回府给公子报信去。” 楚家府邸中,楚明轩正端坐在大厅中品茶。 隐约听到外头凌乱的脚步声,以及那些嘈杂的声音,他抬了抬眼皮, 亲信刘一鸣匆匆跑入客厅,神情焦急的禀报道:“公子,不好了,那些长辈们听说您要将粮食免费送去军营,一个个都像是爆竹般炸了锅,如今正往大厅方向来呢!他们来势汹汹,您要不要先躲一躲?” 楚家的那些长辈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大多都是楚老太爷生前的结义兄弟,因为当年落难的时候帮衬过,所有受老太爷格外关照。他们仗着这一层关系,在楚家的产业中倚老卖老,有过分些的,甚至还光明正大的霸占了一部分产业。以前楚明轩睁一只眼闭一眼,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可如今粮食的事一闹开,他们立刻就收不住了!刘一鸣怕那些不识好歹的人闹事,更怕他们太过冲动,手上每个轻重伤着了公子! 相较于刘一鸣的紧张与惶恐,楚明轩显得十分淡定,吩咐下属去粮店传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会有这种局面。。 他早就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因而临危不乱。 “这里可是我家,我为何要躲他们?真要计较起来,也应该是那些不受欢迎的客人离开才是。” 刘一鸣面露诧异。 公子虽然不待见这些倚老卖老的人,但是在礼数方面从未出过纰漏,这也是对方敢于纠缠的重要原因。 今日对方来势汹汹,他却没有丝毫恐慌,甚至神情淡定似胸有成竹,说明今日是真的要跟那些老家伙撕破脸了!自己只需要站着看戏便是!刘一鸣一边想着,一边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但愿那些人不要被公子整得太惨,好歹留下一点点脸面!毕竟都半截入土的人了! 外头那些人并不知道里头的人弯弯绕绕的心思,他们只想着尽快找上门来,向楚明轩要一个说法。那粮铺库存的粮食若全部送到军营去,那他们还有什么好处?楚家怎么可以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他们簇拥着一个人缓缓走入门中。 那被围在中间的领头,姓杨,是楚老爷子的结拜兄弟,据说年轻的时候楚老爷子能够捡回一条性命,并且在江城扎下根来,他出了不少力,所以楚家一直将他当做长辈供着。或许是因为这些年太过服帖吧,他竟然也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张口闭口便是指使,像是真的吧自己当做楚家的长辈看待了。 “大侄子,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今天必须给我说个明白!” 他义正言辞的走入客厅,竟不看主人家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径自走到位置上坐下,手中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敲:“粮铺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嗨呀,我还以为你越长大越有分寸,从来没为你的事情操心过!万万没想到,你这脑袋竟然这么不清楚,那国家大事,哪里是咱们这种生意人能够插手的?你也是糊涂啊!” 他这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楚明轩的亲爹。 楚明轩微微眯起眼睛,笑呵呵从位置上站起:“伯父,这件事就用不着您来插手了,您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别不小心累着了自己的身子。您忘了我父亲是怎么走的吗?” 众人脸色微变,眼眸中不约而同闪过一抹震惊。 他们知道楚明轩对他们不满已久,但像今天这么直白还是头一回,往日他都顾忌着颜面不会多说的!没想到如今却突然性情大变! 一定是太守府那几位贵人,有他们在背后撑腰,楚明轩才会如此大胆! 杨伯脸色阵青阵白,握住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就像是随时可能喘不上气一般:“你,你.......真是越大越不懂规矩了,要不是为了避免你铸成大错,我又何必来?没想到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嘶哑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众人连忙劝道:“杨伯,您要冷静些!” “楚明轩,你怎可诅咒上了年纪的老人?你可知道杨伯这些年为了楚家花费多少心血,为你又花费多少心血?你竟如此忘恩负义!” 有人抢先开了头,便有更多人接话,他们纷纷指责楚明轩不敬老,而杨伯则倚靠在椅子,一声接一声的咳嗽。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楚明轩的忍耐度已经到了极点。 要不是关键的人物还没有来,恐怕他早就压不住怒火,耐着性子听这些人将训斥的话语一一说完,楚明轩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脚步声,皮笑肉不笑道:“诸位长辈想要指着我的话,都说完了吧?现在该轮到我来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深黑色的瞳孔动了动,一抹凛冽寒意闪过,像是冷风从背后吹过,叫人遍体生寒。 胆子小一些的,已然向后退了两步,胆大的则是硬着头皮上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楚明轩竖起一根手指,神情复杂道:“第一,这是我楚家的产业,我作为楚家的掌权者,想如此处置就如此处置,容不得外人多嘴!” 外人二字一出,众人如同炸了窝,方才眼看着要不行的杨伯尤为激动,拐杖啪的一声敲在地板上,怒冲冲道:“楚明轩,我看你的心肝都被狼给叼走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竟然也说得出口!我们可是你的叔伯!” “对啊,你爹跟我们可是结义兄弟,你怎么将我们当做外人?” 楚明轩冷笑一声:“叔伯?呵呵,敢问在场诸位谁跟我楚家有血缘关系?便是今日告到公堂之上,你们也没有资格对我楚家指手画脚!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我敬你们三分,如今父亲已经故去,诸位若是再蹬鼻子上脸,我可就不客气了。管事,带人进来!” 随着一声令下,管事已经领着十几个身着黑衣,身强力壮的小厮冲入府中,他们一个个手中都拿着棍棒,凶神恶煞盯着这些卖弄的人,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前来将他们按在地上打一顿般。 那些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都白了脸色:“你们还想动手不成?” 杨伯脸颊通红,狠力一拍胸膛,声调嘶哑道:“你这没心没肺的小畜生,有种就打死我把!好让我去九泉之下见你父亲,告你的状!他生前对你这独子期望颇高,若是知道你今日模样,怕是要气得九泉不宁吧!” “杨伯您真是说笑了。”楚明轩脸上虽挂着笑意,但是细看,那笑意根本不曾蔓延到眼底,“其实父亲临终前叮嘱过过这件事。” “他怎么说?是不是让你敬重——” “父亲说,如若叔伯们逼人太甚,叫我不用顾忌,毕竟与叔伯们结交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也没有血缘关系,万事以楚家为重。叔伯们若是不相信,我还有一封遗书可以作为佐证,即刻命人去取来。诸位叔伯在大厅中稍候片刻。”说罢,他朝着旁边的刘一鸣暗使眼色,后者会意,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外头去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分寸 http://.biquxs.info/

刘一鸣匆匆跑出大厅的时候,正巧撞见站在门外的两个人。那两人一个是衣着华贵的美貌妇人另一位则是侍女,正小心的扶着夫人的手,像是担心她受惊吓过度会撑不住般。 刘一鸣故作惊讶,张口要喊人,却见夫人半皱着眉头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待人走远了,夫人最后朝着大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带着侍女朝祠堂方向走去。 侍女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手,清秀面庞上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小声的问:“夫人,咱们不进去看看吗?公子在里边一个人应对得过来吗?”虽然没能亲眼见到里边相互对峙的场景,但是从哪些人气势汹汹的语气里,侍女可以想象出事态的紧急程度。 真是奇了怪了,夫人平日最担心公子,当做命''根子一般对待,平日里不小心磕磕碰碰,她都要担心好长时间,这次明明站在门外听到里头的事儿,竟然不进去? 夫人半低眼眸,睫毛微微颤动着:“他已经长大了,以后要担起整个楚家的重担,我有什么好看的?” “可夫人您要是进去的话,那些人或许会收敛一些。” “呵呵,老爷在世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有多收敛,我进去又有什么用?罢了罢了。” 她可不怕自己的儿子在这些人手上吃亏,这孩子行事向来稳重,若非早就谋划好退路,不会轻易动手,前几年的忍让或许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吧。 回祠堂的路上,侍女忍不住问:“夫人,那遗嘱是不是真的有其事?" 听公子方才信誓旦旦的语气,好像确实有这种东西,可她又想不明白,若楚明轩手上确实有这物件,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呢? 夫人笑而不语。 别人不知道内情,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老爷临终前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哪里会留下什么遗嘱,那所谓的遗嘱,不过是之前楚明轩苦练书法,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但夫人不会拆自家孩子的态。 就像刚才楚明轩说的那样,不论如何,血缘关系还是很重要的,她怎么可能会因为那点渊源让自己儿子难看呢? 大厅里,随着刘一鸣将所谓遗嘱带回,众人已经炸开了锅。 纷纷将遗嘱传阅,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眼。 主位上,楚明轩端坐着,表面看起来好像不急不躁,实际他心里颇为忐忑,转头小声询问刘一鸣:“老夫人不在外面吗?方才我分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在的,方才属下出去的时候见到了老夫人,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人影了,还以为是老夫人已经进了大厅,原来没有......” 到了门外,却不进门,楚明轩微微眯起眼睛,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另一边,众人已经将书信传阅完毕。 楚明轩眼眸中闪过一抹嘲讽之色,面上却装的恭恭敬敬:“诸位长辈们看完遗嘱之后,作何想法?” 其他人都没有花可说,唯有杨伯一人表示不满,一口咬定:“这根本不是你父亲的字迹!” “哦?” 多年苦练书法,楚明轩对自己这一手好字还是颇有信心的,笑呵呵道:“伯父您这话未免有失偏颇,是不是父亲的笔迹,靠您这种对楚家另有企图的人可说不出来,必须得要一个绝对公正的人来判定。不如咱们去衙门对峙如何?若是太守大人,或是国师大人在衙门中,或许还能帮忙分辨一二,左右书房里还有父亲留下的最笔迹,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到时候自见分晓。” 楚明轩的提议让杨伯一张脸涨的通红。 眼下谁不知道楚明轩已经投奔帝女殿下的阵营,试问对簿公堂之时,衙门那些人会帮他? 便是再不相像的字迹,也要被指鹿为马,说成出自同一人之手吧! 难道自己就真的没有办法对付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吗?杨伯不甘心,他活了那么多年,算计这么多年,为的便是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他靠着楚家,若是此事跟楚家撇清楚关系,往后还怎么从楚家拿好处?不行,决不能白白被这小畜生将一军! 纠结之时,他脑海中浮现出一道人影。天合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楚老爷子唯一的夫人,也是楚明轩的亲生母亲,当年他们二人能够成就好事,还是他这个义兄中间牵线搭桥,这份恩情,她中不能忘记吧? 既然楚明轩说他们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没资格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那他的亲生母亲总有吧? 说去就去,杨伯猛然站起身。 这动作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方才还严严一些,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背过气的人在,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又听得杨伯冷笑一声,中气十足道:“罢了,既然你不愿意认我们这些叔伯,那我们继续在你这里耗费时间也没有什么意思,这就离去了!楚明轩,别怪我不提醒你,忘恩负义的事情一旦做了,便只有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楚明轩微微一笑:“我已经做好承受一切结果的可能。” 杨伯又是一声轻哼,拂袖离开了大厅。一堆人中,就只有他年份最高,辈分也是最大的,众人都对他马首是瞻,见人要走,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前去:“您老且等等我们!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随着人们纷纷离开大厅,原本的位置变得空旷许多。 刘一鸣假模假样送出门去:“诸位小心脚下,千万别被门槛给绊住了脚!咦——” 他忽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从大厅往正门方向走,直接往前,穿过前庭便是,可这些人的脚步却不是往前走,而是拐了个弯,往西边去了,那可是内院的方向啊! 刘一鸣慌了神:“坏了,不好了公子,他们这是要去请老夫人啊!” 楚明轩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就像是在下一盘大棋,上头所有的棋子要落在何处,他心里有数,从气走杨伯一行人的时候,他就猜到这些人会去见他的母亲,然而他毫无畏惧,甚至还心情不错的勾起了唇角。 刘一鸣瞠目结舌,他都快急疯了,没想到公子竟然还笑得出来:“公子啊,您就不担心老夫人吗?” 老夫人什么都好,唯独一件事,那便是耳根子软,之前楚明轩刚接任家主之位时,有人怕自己没有活路,求到她面前去,她都帮了,说是顾念旧情,不忍心看老爷以前的兄弟受苦,不仅如此,她还做过不少落楚明轩颜面的事情! 那杨伯向来能说会道,如果夫人真的让他说得动了心思,针对起公子来,那公子该有多么伤心啊! 那毕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亲人! “要不,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楚明轩端起茶盏,淡定的吹了口气,这才开口,不疾不徐道:“母亲不会帮他们。刚才母亲已经来过,她分明听到了大厅里的动静,却没有进门,这已经足够说明她的态度了。在某些事情上,母亲还是拎得清的。” 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挟恩求报几十年的老匹夫,孰轻孰重,只有傻子才会拎不清。 楚家祠堂中。 一抹青烟缭绕升腾着,随着老夫人的动作缓缓飘散而去。 祠堂中供奉的牌位,就只有楚老爷子一个,毕竟罪臣是不能立牌位的,楚老爷子当年也是机会巧合下才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断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把柄,因而楚家偌大的祠堂,只有他一个人。 祠堂里不分昼夜点着烛火,昏黄光芒将牌位的影子拉的很长,远远看来,竟然有几分孤寂的模样。 老夫人定定看着那黑色的灵牌,恍惚间好像见到故人的脸,神情稍微有些恍惚:“老爷,如若你今日还在人世,一定会夸赞咱们这孩子办事干净利落。您活了大半辈子,顾忌着旧情没能割舍掉的腐肉,如今被他一刀切下,您是没看到啊,那些人脸上精彩的表情,唉,可是的是我也没看到,只是站在外头隐约听到他们气急败坏的声音。他们当初利用楚家,利用您的心软谋取利益之时,应该没想到自己会有今日吧,您之前受的憋屈,如今可算是被儿子找回来了。” 她干涩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我知道您的脾气,那些人帮过您,所以您一直记着呢,我也记着。放心吧,我会看着轩儿,不会让那些人太难看,只要他们别做的太过分,别蹬鼻子上脸,楚家没有人会为难他们。” 牌位是不会说话的,犹如人死后不会再出现于人前,老夫人只有自言自语的份儿,但她还是很满足。 有风清风拂过,祠堂里的烛火闪动着,就好像故人在回应她的话语般。 “夫人,夫人,方才侍女前来禀报,说那些人在公子那边讨不到好处,跑到内院找您去了,如今正等您呢,要不要过去看看?” 第一千二百章 心事 http://.biquxs.info/

当老夫人带着侍女回到小院的时候,院子里面只剩下杨伯一个人,听到脚步声他立即站起身来,浑浊眼眸中竟然积蓄了泪水。老夫人轻咳一声,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担忧的问:“杨大哥,您这是怎么了?” 当年她和楚老爷子能够成事,全都仰赖杨伯在其中牵桥搭线,因而她对眼前人还是颇为尊重的。 要不是对方贪心不足蛇吞象,恐怕楚家因为这些恩情,让楚明轩为他养老送终也不是没有可能,偏偏他眼界太小,只顾着自己手里能够碰到的,看不到将来的好处。 老夫人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什么意思都没有表达出来,仍挂着笑:“这到底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弟妹啊。” 杨伯一脸失望,神情动容道:“轩儿要做的那些事,你知道没有?” “轩儿?轩儿要做什么事?”老夫人故意装傻,按着额角摆摆手,“我早就老了,年轻的时候不管外头的事儿,老了更不可能管。以前老爷还在世的时候,外头的事由他一手操持,如今他走了,自然是轩儿去管,我插不上手,也听不懂。杨大哥此番前来,莫不是因为轩儿?” “正是啊!”杨伯拍了拍胸口,痛心疾首道,“轩儿什么都好,就是在某些方面拎不清!弟妹,你也知道老楚的来历,他祖上本在朝中做官,因为某些事被牵连,才来到江城。他活着的时候,时常跟我念叨这件事,还说什么朝堂如坟场,如若没有抱着必死的信念,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他当初说的那些话,我如今都一一记着呢,他还说今生今生,只想轩儿平安过往这一生,不希望他跟朝堂有太多牵扯,可如今......." 老夫人的心立即被吊了起来:“怎么着?轩儿难不成要入朝为官不成?” “不算,但也快了!他为了要好帝女殿下与国师大人,竟然让手下将铺子里的存货全都免费送到军营!为了巴结人做到如此地步,我真是.......” 杨伯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地面。 这一敲,就像是敲在老夫人的心上。 她确实不知道这些事,今日去大厅纯粹是因为下人见那些人来势汹汹,怕楚明轩被他们为难,才去将她请过来,其中关窍却是不大清楚的。 她还以为,那些人今日来也是为从楚家手中讨点好处呢,毕竟类似的事情他们也做过不止一次。 “轩儿怎么会跟朝廷的人有牵扯?万一身份被人识破可怎么办?” “我正是担心这件事,才匆匆来劝,可他不仅不肯听我的,甚至还说我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话了。” 说着,他常常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老夫人心念微动,正要张口说些什么,身侧的侍女却激灵的扯了扯她的衣袖,两人四目相对之间,她恍恍然明白过来,这杨伯又借着当年的情义,以及她的耳根子软一事,给她下套了! 老夫人眉头微微拧起,神情不自然道:“轩儿从未跟我说过这件事,会不会是杨大哥听错了?” “千真万确,粮铺的人已经着手准备了,说是过些时辰就送到军营里去,若再不阻止,可就真的来不及了!弟妹啊,如今能够说动他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老夫人怔怔的看着他,并不说话,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唯独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侍女看得出来,夫人这肯定又是心软了!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她暗自提了一口气,扬声道:“杨老爷您真是多虑了,我们家公子行事向来稳妥得当,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出国差错?便是真的要把粮食送到军营里边去,呢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断不会贸然行事!您老就放一百个心吧,都一大把年纪了,不在家中颐养天年,来回走动,怕是身子要吃不消的!” 杨伯一愣,满是褶皱的脸积蓄着怒火。 这楚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两个,竟然都敢跟他对着来?楚明轩那个不识抬举的小畜生当面让他难看也就罢了,现在连老夫人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女,也敢出言顶撞,真当他是纸糊的老虎? 杨伯瞪了侍女一眼,凉凉道:“弟妹,你这侍女真是没有规矩,主人说话,也容得她插嘴?依我看,惩戒是没有用的,还不如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省去许多麻烦,也好让府里的下人们看看言行无状是个什么下场。” 侍女脊背一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颗心在胸腔砰砰砰跳如擂鼓。我爱 她对夫人忠心耿耿,夫人不会真听这个人的摆布吧? 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子,方才怔愣的神情在她保养得当的面庞上已然消失无踪,只剩下淡漠与疏离的眼神落在老熟人的身上:“杨大哥真是说笑了,咱们都一大吧年纪了,说什么打打杀杀的?不吉利,还是留她一命,讨个好彩头吧。年轻人总是热血过头,失礼一些,想来杨大哥宽宏大量,定不会怪罪于她。彩环,你起来吧。 侍女恍恍然起身。 心情虽然还没有平复,但是她一点都不后悔,方才要不是她开口,怕是老夫人已经着了这能言善辩的老滑头的道了! 此时此刻,老夫人已经清醒过来,笑眯眯道:“杨大哥,彩环刚才所说的话语虽然是冲了一些,但总体来说,并无错处。咱们都是一大把年年纪的人了,身体正如强弩之末,还撑得住几年?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年轻人自己去解决跟好些,咱们不要插手,免得劳心劳神,影响了自己的身体,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杨伯的脸色阵青阵白:“我也是为了楚家好?” “我知道您是为了楚家,可这楚家终究不是咱们能够打算一辈子的,终有一日他要交到轩儿的手中。您是看着轩儿长大的,他的性情如何,没有人比您更清楚,难道您要怀疑轩儿没有承担风雨的本事?” “我——”杨伯还想在说些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老夫人软言软语的顶了回去。 “好了好了,咱们不谈这些事儿了,年轻人的烦恼让他们自己应对便是,咱们还是径自喝喝茶种种花,颐养天年吧,说起来咱们有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我这儿新得了一盒好茶,您要不要尝一尝?” 杨伯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心彻底凉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算是彻底明白楚明轩不加劝阻就将他放到后院的原因,原来这小畜生早就跟他母亲通过气! 真正应了刚才楚明轩那一句话,再大的恩情都比不上血缘关系,他终究是个外人! 拐杖用力在地面上一敲,老爷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夫人见状,连忙吩咐侍女彩环去扶着。彩环犹豫着不肯动身,便听到杨伯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用别人金尊玉贵的扶着吗?左右小厮就在院外等候,我自己走出去便是。” 老夫人笑笑,竟然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语。 他们已经彻底撕破脸了,也不在乎这最后的一点体面。 离开前,杨伯阴阳怪气的问:“没想到当年我对你们夫妻二人的恩情,你竟然全都忘到了脑后!此时此刻,若是你丈夫尚在人世,不知道该有多失望!” 老夫人缓缓摇头,皮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刀子一般残忍:“这是老爷叮嘱过的。老爷临终前特意将你们支开,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不想让你们听到遗憾交代,所以撒了个无关紧要的慌。老爷亲口说,往后如果诸位安分守己,楚家的好处绝对不能少,轩儿也要将诸位一直当做长辈对待,不可有任何失礼之处。反之........便是今日的局面,所以轩儿没有做错。” “那做错的人还是我了?我帮你们那么多,你们竟一点都不顾念旧情,你可知方才在大厅中楚明轩都对我说了什么?” 老夫人睫毛半低,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杨大哥,收手吧,再这样下去,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这件事若算了,日后我在轩儿面前帮您说两句好话,他最听我的话,一定不会过分计较,往后咱们还能跟从前一样。” “往后?没有往后了!” 都说年纪越大的人脾气就越回去,杨伯也是如此,今天在楚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受到折辱,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你们等着把!”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便一甩衣袖,向外面走去了。 杵着拐杖的老人家走了路都颤颤巍巍的,彩环怕他不小心摔倒,远远的跟了过去,直到人被小厮扶住,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她折返回去见老夫人,刚一进门,便听到老夫人吩咐道:“你去请公子过来一趟,我有话想要问问他,今天闹出来这么大的阵仗,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真正的目的 http://.biquxs.info/

书房内,楚明轩刚看完账簿,正指使刘一鸣办事去。后者紧紧拧着眉头,面露担忧道:“公子,今天闹出来这么大的事儿,那些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已经在咱们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现在去送恐怕.......” 楚明轩不以为意,从开始到现在,他从未将那些人放在眼中:“你只管去,若是不行,可去太守府请人帮忙。” 话语一顿,他又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 那腰牌是用整块白玉制成,上头纹饰精致无比,一看就知道出自大家之手,最要紧的是,腰牌上有雕刻成的楚字,相信太守府那些人一看便能明白。 刘一鸣领命去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老夫人的侍女彩环便来到书房,神情忐忑的把房间大门给敲响。 听到声音,楚明轩站起身,整了整衣衫:“来了。” 彩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楚明轩亲自来开的门,神情微微诧异,不过她毕竟是老夫人身侧伺候多年的侍女,很快便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面上挂着微笑道:“公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楚明轩点点头,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杨伯走了?” “刚走,这不是人一走,夫人便让奴婢来请您了吗?” 虽然早就料到事情会朝这个方面发展,但整真正经历的时候,楚明轩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忐忑:“母亲怎么说?” “杨老爷对夫人说了好一堆话,明里暗里挤兑公子您不懂事,让老夫人多多看着,还说什么自己是为了楚家好,最后老夫人实在忍不下去,直接放了狠话,让他赶紧回去。公子您是没看到啊,杨老爷走的时候脸色有多么难看,简直就像是锅底灰抹在脸上,让人都看不下去,显然是真的气疯了。” 楚明轩差不多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毕竟杨伯离开客厅的时候,脸色也没见有多好看。 唯一一个让他相像不出来的是自家娘亲放狠话的模样。 他好奇的问:“母亲平时最温柔和善,怎么会突然改了性子?是不是杨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她才如此震怒。” “当时夫人.......”彩环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替楚明轩总结道:“夫人就公子您一个孩子,自然是向着公子的,毕竟十指连心,那个母亲不疼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等会儿见到老夫人,公子您一定要记得说软话,千万别栽惹老夫人生气了。” “母亲这一回很气恼?” “岂止呢,方才使唤奴婢来请您过去的时候,老夫人一直冷着脸,奴婢伺候了十几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模样。” “我会多注意的,多谢彩环姑姑了。” 两人穿过后院,一路来到老夫人的住处事,老夫人正端坐在庭院中,手里捧着一盏茶在喝,听到脚步声,她连眼皮子都没有抬,光是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是谁,淡定道:“你终于来了。” “母亲——” 楚明轩正要开口,却听老夫人厉声道:“跪下。” 楚明轩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可腰板却挺得笔直,显然不觉得今天的自己是犯了错。 老夫人见此情状,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敢胡来,你可知道楚家当年是如何惨状?你们一族百余口,全死在流放途中,唯有老爷一人侥幸逃脱!你看看祠堂,这么多年唯有老爷一人的牌位,便可知他对此时有多忌讳,行事低调正是不想被人认出,你倒好,直接贴到人家跟前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罪臣之后吗?” 楚明轩半低眼眸:“母亲,国师大人已经知道了。” 老夫人愣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转过来,楚明轩能够跟玉无望谈妥条件,必定是互相了解了事情,如今他能平安站在这处,就说明玉无望没有杀他的心。 思及此,老夫人略微松了一口气:“那国师大人,他怎么说?” “我用楚家所囤积的所有粮食作为交换,求国师大人为我楚家平凡冤枉,还祖父,还楚家上百口人一个公道。” 老夫人浑身一颤,猛然从位置上站起身:“原来,原来你竟抱着这样的心思。” 难怪楚明轩不顾一切要站到帝女殿下那一边了,那怪他宁愿跟那些长辈们翻脸,也不肯低下头了,原来他一直惦念着这件事。 见老夫人态度有所松动,楚明轩再接再厉道:“母亲,父亲临终前最遗憾的一件事便是不能为楚家那些冤死的人翻案,这件事他惦念了一辈子,临终前也不曾忘怀过,我作为父亲的儿子理应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此时太过冒险,如今天下未定,亲王殿下掌控朝廷,又掌控着孟丽国的大半江山,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帝女殿下登上那个位置?如果输了,那咱们楚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楚明轩微微一笑:“母亲放心,这件事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如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让人将楚家遣散,送母亲去一处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安享晚年。” “那你呢?” “儿子誓死追随殿下,不论什么结局,儿子都受得。” 老夫人的眼眶顺便变得通红,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喃喃道:“没想到你沉稳了那么多年,在这件事上还是定不下心来,就像你爹。” 楚明轩听着她的话语,忽然想起一件困扰自己多年的事情,他的父亲当年到底是怎么去的? “母亲,我记得我离开家门去外边游历的时候,父亲还好好的,身子骨尤为硬朗,为何会突然病倒?” 当时楚家陷入险境,若非杨伯出手稳住局面,恐怕已经上下离心。 这也是楚明轩多年来一直容忍杨伯用楚家的名声为非作歹的主要原因! 当初他回到家不久,父亲便故去了,临终前一直喃喃着旧事,有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他曾经向母亲询问过病倒原因,可母亲语焉不详,只说身体不好吹了风,不小心就病倒了,由于家主继任,诸事繁杂,他就把这个困惑丢到了脑后,直到今日才恍恍然想起来。 联系到方才老夫人说的那些话,他意识到事情有蹊跷。 “母亲,您快说话啊。” 老夫人半闭眼睛,像是不愿意回想旧年往事,但在儿子的目光中,还是无奈的答应了:“你父亲突然病倒,是因为他撞了邪。” 楚明轩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这一种可能,在他的印象中,父亲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模样,心理承受能力极大,可谓是什么风浪都见过,怎么会突然撞邪被吓到病倒呢?他再度追问,老夫人才不情愿的说出原因。 原来当年楚明轩离开楚家后不久,府里便闹了鬼,先是侍女们在庭院中动时,无缘无故撞见身着白色囚服,浑身是血的鬼祟,后来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老爷的耳中。 期初,老爷也是嗤之以鼻,可到了夜里入梦的时候,他却做了一个噩梦。 老夫人叹息着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都梦到了什么只知道睡梦中他一直大声叫嚷,像是被恶鬼追逐一般,怎么都叫不醒。后来在庙里请了和尚来看,一场法事后才悠悠转醒。但身体也就此垮了。” 楚明轩微微眯起眼睛:“那父亲走后府上可曾再出过类似的事情?” “再也没出过,大家都说是因为你回到府中,阳气重.....” “母亲,咱们被人算计了,当年我离开楚家后不久,便遭人算计,若不是我机灵提前使了个障眼法,恐怕命都保不住。两件事合成一件,难道母亲您不觉得蹊跷吗?“ 老夫人大吃一惊,楚明轩这么多年,可从未说过刺杀一事:“有人要害我们?” 能够如此精确的用当年的往事来害他父亲病倒,又知道他的去向提前安排好杀手,说明那人与他们家很熟悉。 权衡利弊之见,楚明轩已经想到了嫌疑人。 “母亲,我这就回去好好查查,定要将那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老夫人点点头,忽又摇头:“不,这件事虽然重要,但毕竟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你用不着特地去调查一番,至少现在不用,你只需做好另外一件是便可。你父亲若是知道这件事成了,九泉之下怕是也要笑得合不拢嘴。” 老夫人说这话的事情神情很是凝重,让楚明轩不得不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眉头微皱:“应该先做好什么事?母亲您且说。” “呵呵,自然是给咱们家添个儿媳妇了!你都老大不小了,还孑然一身,上次跟你说的那几位姑娘你仔细考虑过没有?可还满意?轩儿啊,你可是家里的独苗,其他事情任由你胡乱折腾,我什么都可以不管,唯独这件事不行。你快快成家,我才好放下心啊。“ 楚明轩神情腼腆道:“母亲,这事儿还是以后再说吧。” “不行,你上次也是这么敷衍我的,到了几天也没给出给答案来!”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一件事 http://.biquxs.info/

看来老夫人这次是非得要一句准话,才愿意松口了。楚明轩无奈一笑道:“母亲,既然你问起这件事,那儿子就实话跟您说吧,其实上次您给儿子说的那几位小姐,儿子都不喜欢。” 老夫人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大夫,冷哼一声:“那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成婚生子?” 楚明轩听到后面四个字,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张面庞,他神情一暗,低低垂下脸:“儿子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件事。”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都多大年纪了,且不说别人家已经成婚生子的,单说与你最玩得来的林公子,他都与人定亲了,说是不日便要成婚,林夫人一天天像朵花一般招展,你什么时候也争一口气?” “再说吧。” 老夫人虽无心,但是每一句话都扎在了楚明轩的身上。他倒是想要成婚,却没人啊。 人是老夫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自然了解,一看到楚明轩的神情,她便知道有鬼,眼眸微微闪烁着问:“轩儿,你不会是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才看不上我给你说的那些小姐们吧?” 楚明轩艰难的笑了笑:“母亲还真是了解儿子。” “可不是么,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快给母亲说说,你到底是看上哪一家的姑娘了?母亲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门当户对什么,咱也不讲究了,只希望您尽早成婚,身份什么的都不要紧,大不了咱们楚家养活她。”见楚明轩一味苦笑并不接话,老夫人急火攻心,“你倒是快说呀,到底是哪一家的姑娘,说了才能准备聘请提亲去呀,小心被别人抢了先,到时候你就是想要后悔都来不及呢。” 晚了,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楚明轩在心里默默念叨了这么一句,但不敢当着母亲的面说出口,只笑道:“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话音刚落,人已经如一阵风般跑了个没影。 老夫人气得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道:“自己的婚姻大事竟然如此不上心,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装傻充愣!” 彩环笑着为老夫人捏肩膀,轻声安抚道:“前脚刚说过的话,老夫人您自己就忘记了?年轻人的事儿,最好由他们自己去操心,您呀,只需要在府里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便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呢。” 老夫人神情缓和几分,轻声叹息:“你说的也是,唉,罢了罢了,懒得管他那些事儿,随他去吧。” 下午的时候,太守夫人送来一大堆小孩子用得上的玩具,风长栖从中挑出来一个拨浪鼓,摇到小公子的面前。 小公子也是个傻乎乎的,盯着娘亲不停傻笑,嘴角滑下一条细细的银丝。 月舞啧了一声,一脸嫌弃道:“小孩子都是这个样子吗?” 清秀连连点头,翻出手帕递到风长栖的手里:“小孩子都是这样,现在只会吃了睡,睡了吃,还算是省心的,等到他再长大一些,会跑会走了,那才叫麻烦呢,怕是整个院子的人加起来都抓不住。” “这么厉害?” 明明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清秀说出口的时候却是一脸的骄傲,笑呵呵道:“肯定厉害,这可是我们的小公子!” 月舞不知道被她说中了什么心思,想来明亮的眼眸拢上一层水雾,径自拉着风长栖到旁边说话去了。 见她一副神神道道的模样,风长栖颇感惊讶:“有什么话不能在外头说,非得跑到房间里。” “外头说不方便!”月舞低低垂着脸,从进房间的时候开始就不曾将头抬起来过,耳尖更是沾染上绯红颜色,认识了这么长时间,风长栖还是头一回见到她露出这种情态,不由得多了几分兴趣,笑呵呵的打趣道:“月舞也有心事了?” 月舞红着脸点点头:“风姐姐,我想知道你们中原的习俗到底是怎么算的。在我们那儿,只要男女二人两情相悦,就可以住在一起,也可以在一张床上睡觉。我前段时间想到这一茬,就把林远平给拉到房间里面去了,你说他是个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 风长栖可不敢仔细想当时的场景,只觉得林远平这个读书人肯定被月舞的开放给吓了一跳。 月舞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鼓着脸自顾自往下说道:“他不仅没有跟我一起,甚至还跑到外边去了,我跑去追他还批评我,搬出一大堆道理来糊弄我。还说什么入乡随俗,人在中原就应该按照中原的规矩办事,尚未成婚之前不能睡在一处。可是我觉得我很奇怪,风姐姐和国师大人不是一直睡在一处吗?” 原本想要看笑话的风长栖适时的收起脸上笑意,轻咳一声道:“我们不一样。” 月舞不明白:“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一男一女吗?” “月舞,我跟师父虽然还没有成婚,但是因为种种变故,我们已经是公认在一起的两个人,有些事情跟你们不一样的。”风长栖心中暗暗补充道,她和玉无望不仅是公认的一对那么简单,虽然尚未成婚,但是孟丽国的百姓都已经将他们看作夫妻,他们的结合能够稳定军心。 不过跟月舞说这些,她肯定是听不明白的。 风长栖索性道:“你只需要明白,你们尚未成婚之前不能睡在一处便是。” 月舞撇撇嘴:“你们中原人怎么那么多规矩,真是麻烦!” 要不是因为林远平的家在中原,他不能将整个林家都搬走,月舞真想待他去密林待一段时间!用他们中原人常用的办法,生米煮成熟发,从今往后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 瞧见她的眼睛转个不停,风长栖就知道她是在想鬼主意,指腹在她鼻尖轻轻一点,劝道:“林公子自有他的道理,你听他的话办事便是。他是个不错的人,婚后也一定会对你好。” 月舞扬了扬拳头:“他要是对我不好,我打得她满地找牙!”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庭院中又多了几样别致的小玩具,其中有一朵绢花。 风长栖将绢花攥在手中,眉峰微挑问:“这不会有事太守夫人命人送过来的把?” “不是。”清秀笑着摇摇头,“这一回是太守夫人亲自送来的。” “太守夫人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清秀无辜眨了眨眼睛,摊开手,不是她不想将风长栖从房间里喊出来,而是太守夫人嘱咐不要惊动风长栖,将玩具放下之后,又逗弄了一下孩子,便匆匆的离开小院,中途竟然不敢停下分毫。 这样的举动,连月舞这种大大咧咧的人都能听出不对劲来:“太守夫人这是怎么了?” 她记得自己之前来找风长栖说话的时候,经常会碰到太守夫人,她很喜欢孩子,时常在院里逗弄小公子,这几次来倒是没有再看见了。 清秀皱着眉头,无奈的表示自己不知道,而风长栖却沉默不语。 一切的反常,都从那一日说漏嘴的时候开始,太守夫人自打说错话之后,就经常躲着风长栖走,便是偶尔撞见,也是只说两句话。风长栖原本不想太过费神去想这件事的,奈何太守夫人的举止如此反常,让她忍不住动了某些念头。 风长栖一边都弄着孩子,眼睁睁看着小公子将自己的手指往嘴里送。另一边问清秀:“师父在府里吗?” “国师大人一大清早便出门去了,走时还带着几个侍卫,小黑也跟着走了,想来是要做什么大事吧,不过太守大人如今却在府中。” 风长栖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小孩子还没有长牙,当他努力想要啃咬风长栖手指的时候,只带来些许痒意,还有黏''腻的感觉。 风长栖笑着将手指抽出来,他不依,小嘴一撇,眼看就要哭出声来。 “月舞。”风长栖突然喊了一声。 月舞恍恍然回过神来:“怎么了,我在这儿?” 她正摆弄着桌上太守夫人送来的小玩具,小公子喜不喜欢这些她不知道,但是她却是颇有兴趣,攥着其中一样物件转个不停,听到风长栖叫自己,她茫然的转过头,正巧对上风长栖的视线。 后者轻咳一声道:“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我出去一趟,你陪着他如何?” 清秀的脸色当场大变,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行:“我哪会这个,我,我连孩子都哄不好!而且,风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没关系,有清秀陪着呢,她会红孩子。”话音刚落,风长栖已然转身向门外走去,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我去找太守大人问一件事,问清楚之后便回来,你们先照看他一会儿。” 清秀也月舞对视一眼,都想追过去,奈何小公子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们,一旦走远,势必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无奈之下,她们只得站回到原处。 月舞哭丧着脸用玩具逗弄小公子,心情无比复杂:“小孩子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存在!”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找死的人 http://.biquxs.info/

当风长栖迈入书房大门的时候,江城太守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连忙起身行礼:“拜见殿下。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若有事吩咐一声,下官自去便是。” 因为玉无望在前边护着,风长栖不怎么接触外头的事儿,乍然来到书房,让江城太守忍不住想起前几日那件事。 会不会是夫人说漏嘴的话引起了殿下的怀疑?唉,早知道就不许她去见殿下了! 江城太守的不安被风长栖尽数看在眼中,她微微一笑道:“左右我也没事,四处走走散心也好,顺便还想问太守大人一件事。” “殿下您请说,下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风长栖开门见山问:“师父这段时间究竟在忙些什么?” 江城太守的心狠狠一抽,心道果然被惦记上了,明明他心里什么事儿都清楚,面上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恭恭敬敬的表示:“下官也不知道国师大人近来为何事烦扰,想来是前线战事吃惊吧,再不就是陆将军那边出现什么状况,暂时耽搁了。殿下心中若有疑问,可以找国师大人问问。” 江城太守这一问三不知,吧问题全都推到玉无望身上的行为在风长栖这儿可不管用。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江城太守,恨不能看透对方的皮囊看清楚他心中的真实想法,似笑非笑道:“太守大人当真不知?” “下官确实不知道。”他一口咬定。 不是他们不肯将真实情况告诉风长栖,而是玉无望叮嘱过,外头的事儿一句都不要给殿下透漏,毕竟她身体还没有回复,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若是劳心劳神,落下病根来谁都担待不起。 风长栖来的时候就猜到他不会轻易开口,转身坐到位置上,坐定了才笑眯眯的问:“太守大人今日不说,改日我也有机会问出来,与其绕那么大的弯子,还不如直接坦白吧,我不会在师父面前透漏半个字。” 江城太守面露犹豫,像是心思有些动摇了。 风长栖再接再厉道:“太守大人想想我的身份,我若是什么都不知情,传出去别人要怎么看我?用什么来让人信服?” 道理确实如此!但是....... 不过是很短一段时间,江城太守却像是在线堆里走了一个来回,整个人无比纠结。 风长栖静静的等待着,终于,他开了口:“国师大人近来忙得焦头烂额,是因为城西粮仓一事,前几日有心怀不轨之徒越过重重守卫,将粮仓用火烧毁,一共四座大仓,烧毁一座,另一座毁坏大半........” 风长栖倒抽一口凉气,方才脸上淡定的神情出现裂痕。 她虽然没行军打过仗,却也知道后勤的重要性,粮草与将士们而言可是命啊,若粮草供应不足,前线的将士拿什么打仗? 如今她算是明白玉无望这段时间眉头紧锁的原因了,这确实是一件大事! 风长栖将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为何不将这些事告诉我?”虽然她知道这些也不一定能够帮上什么忙,好歹能够帮忙出出主意不是? 江城太守低低垂着脸,不敢看风长栖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国师大人说殿下您身体尚未恢复,不可劳心劳神,叮嘱下官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半个字。国师大人也是为殿下您着想,还望殿下息怒。” “呵呵,事情都弄成这副模样了,数以万计的将士命悬一线,我有什么脸面继续安稳?这身体不顾也罢。” 江城太守知道她心急,连忙再度开口解释道:“其实殿下您用不着担心,虽然一座粮仓被烧毁,但今日楚家的大公子命人送来了粮草,如今正在押送去军营的路上,国师大人也跟着去。楚家的粮铺是江城规模最大的粮铺,据说自打战争开始之后,他们便不再开张,货物只进不出,想来囤积得不少,至少能够解除眼前的困局。” “楚家?”风长栖有些意外,“为什么是他?” 听到这个姓氏,她的第一反应是楚明轩,但是她想不明白,楚明轩为何要这样帮忙。 江城太守摇摇头,这一回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方才他跟玉无望在书房中议事,忽然听到小厮前来禀报,说有人攥着楚家的牌子求见,玉无望便让人进了门。再然后,便跟着对方走了,其间什么都没来得及解释,他也弄不明白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事儿,恐怕得等玉无望回来才能够清楚了。 风长栖半低眼眸,神情若有所思:“看来得挑个时候谢谢楚公子了。”仔细算起来,楚明轩还真是帮了他不少事儿。 押送粮草前往军营的路上,刘一鸣小心翼翼朝玉无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彼时玉无望正骑着一匹马,目光凝重,像是在想什么事儿。 虽然从头到尾这位大人都没怎么说过话,可刘一鸣还是觉得他可怕,远远看上一眼,就要吓得浑身不住发抖,心里也没法安静下来。真不愧是国师大人,周身气度果然不同凡响! 刘一鸣攥着腰牌去太守府的时候,本来只是想要几个护卫一起护送,免得那些觊觎着楚家的老不死暗中动手脚,万万没想到,当他说明来意之后,玉无望竟然会选择同行。想到这里,他又悄悄看了玉无望一眼。 后者像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般,径自领着下属向前而去,忽然,他勒住缰绳。 “有埋伏。” 道路两侧皆是浓密树丛,目光四下扫过,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人影。 可玉无望脸上凝重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谁都不敢怠慢,纷纷拔出武器开始防备起来。 玉无望翻身下马,目光往某个隐秘处转了转:“就在那里。” 小黑二话不说提刀冲了过去,果然从那处抽抓出一个人来,只见他身板消瘦,手中攥着一个木棍,在这众人的目光中瑟瑟发抖,显然是被吓着了。周边草丛细碎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又有十来个人影从中走出。 小黑大吃一惊。 这么多人埋伏在树丛中,他却什么气息都没有感受到,这说明埋伏着不是能够完美隐藏自己气息的武林高手,便是对武功一窍不通的莽夫。眼前这些跪倒在地的人浑身不住发抖着,上来就对着玉无望喊饶命,显然是属于后者。 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乐子又失去了乐趣,小黑撇撇嘴,又站到玉无望身后去了。 这些人好像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虽然手里都有棍子作为武器,可是他们什么都不敢做,只敢发抖,便是侍卫们将兵器收入刀鞘中,他们也忍不住颤了颤,看起来像是害怕到了极点。 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这些人什么比较好,转头问刘一鸣:“这些人你可人的?” “认得!”刘一鸣咬牙切齿道,“他们是杨家的人!想来是杨伯知道今日便要将粮食送到军营,心有不甘,特意吩咐属下来堵路吧!呵呵,幸好我们公子早就算到会有这么一出,提前让小人去太守府请来了帮手。” 别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的这些人不成气候,平日里他们可是蛮横霸道,仗着自己身强力壮,不知道欺负了多少人! 他们如今的模样,跟之前凶神恶煞的样子正好形成鲜明对比,想来是因为这些侍卫手里拿的都是真刀真枪,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他们才恐惧到这种地步把。 刘一鸣呸了一声,大声嘲讽道:“你们也有几日!” 那些人跪在地上,受此屈辱却一点反应都不敢有! 平日里他们在杨家人的指使下偶尔欺负欺负人还行,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谁都能打上一打,可对这些人动手可不行,看看他们这魁梧的模样,少说也得死练家子,手中又拿着武器,跟他们对上岂不是自找死路? 他们虽然是受人所托,可命更要紧啊!那些人磕头的动作越来越快,而且极重,就好像脑袋根本就不会疼一般,口中连声求饶道:“国师大人饶命啊!” 若是知道押送粮草的队伍,除了出家人之外,还有太守府的侍卫,以及国师大人,他们说什么都不会来! 玉无望神情冷漠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军粮都敢劫。” “草民知罪,求国师大人看在年头不好的份儿上饶了我们一命把!” “是啊国师大人,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粮价飞涨,大家伙连饭都吃不起了,听说今日有粮食从路边过,我们才斗胆.......草民真的知道错了,求国师大人绕过草民这一回吧!”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将自己的脑袋往地上磕去,一时间鲜血飞溅,看起来颇为凄惨。 “早知道今天打这儿过的是军粮,我们就是借来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手啊!” 玉无望眉峰一挑,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如果今日打这儿过的不是军粮,你们便要动手了?看来你们还是没有悔改之心。”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军营 http://.biquxs.info/

对什么样的人可以心软,玉无望心中有数,眼前这几位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想来平日里鱼肉百姓,迫害邻里乡亲的事情没少做,因而玉无望不觉得自己应该对他们手软。没有命人当初斩杀他们,已经够心慈手软了。 那几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已经在鬼门关前转过一圈,仍跪在地上放声求饶。 “国师大人您误会了,草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是一时紧张说错了话而已,求国师大人放过小人这一回吧!” 玉无望面带冷意:“押到衙门,从重处置。”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表示如何处置恶人,可他们自己对自己的罪行颇为清楚。自己所做的恶事数不胜数,几乎每一件都够他们喝一壶的,如今被押送到衙门,到头来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毕竟他们在江城的仇家实在是太多了,对方得知此事绝对不可能放弃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到时候他们连能不能全尸从衙门里抬出来,都不好说呢!仔细一想,那几人顿时高估悚然。 与其听凭发落,不如孤注一掷!或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他们眼眸中闪过一抹狠色,手悄悄的摸到武器上。 可目光一转,瞧见玉无望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侍女们,这些人又开始后悔了,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吃软怕硬的街头混混,早年凭借着杨家的庇护在江城勉强混出点儿人样而已,哪有什么真功夫? 就在这犹豫的间隙,他们的动作被小黑察觉。 小黑生怕那些不长脑子的人发狠真动起手来会伤到玉无望,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玉无望面前,一脚踩在其中一人的手背上,重重一碾。 听得咔嚓一声,被踩住手背的人放声。 混混们本来就在打退堂鼓,听到惨叫声越发惊恐,再也不敢动任何念头,只低低垂着脸,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小黑这一脚也踩到自己手上。 小黑这一脚可是实打实的狠,隔着很远,他们都能够听到骨节错位的声音,可见力度之大,伤害之重! 刘一鸣见此情状忍不住冷笑一声:“你们平日里鱼肉百姓,欺软怕硬的威风如今都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人家不过是踩了你们一脚,竟然就装出这副模样来,看来你们也没什么本事啊!眼前这位可不是你们能够随意拿捏的对象,你们的好日子可算是过到头了。” 见刘一鸣与这些人如此熟稔的模样,玉无望忍不住问:“你说指使他们来劫粮草的人是杨家的人,那杨家人可好对付?” 玉无望心想,如今楚明轩为了投诚,连粮草还有家产都可以贡献出来,可见其心。既然选择了接受,那现在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楚明轩的敌人自然也就是他,或许该帮把手。 刘一鸣摇摇头,说到杨家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这本来是楚家的私事,但是国师大人您既然问了,那小的就直说了。其实杨家根本就没有风光过,便是最盛时期,也不过是江城的一个大混混,他们仗着早年对老爷的恩情要挟楚家,搞出来的许多烂摊子都让楚家,也就是我们家公子来收拾,我们平日里更是没少从楚家捞好处。可以说没有楚家,他们什么都不是。我们少爷宅心仁厚,本想着他们若是不作妖,看在多年前恩情的份儿上不会过分为难,万万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贪心到如此地步,不仅没有对公子的宽容感恩戴德,甚至还想染指楚家的产业!公子实在忍不下去了,想要收拾他们也不过早晚问题而已。” 言下之意,便是告诉玉无望这件事楚明轩自己能够处理。 既如此,玉无望也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又转身吩咐身后的下属:“你们将这些人押送到衙门,告诉他们从重发落,别让这些人随意出去。” “属下明白!” 眼看着下属将这些垂头丧气的小混混们给押送离开,玉无望再度翻身上马,与押送粮草的队伍一同前往军营。 由于兵分两路的缘故,此时留守在江城的军队数量不多,不过区区二万人,负责军营事务的是陆明推举出来的副将,名叫叶峰,这位虽然是个年轻人,但身手不差,早年跟着陆明不止一次上过战场,因而经验也丰富,玉无望对他颇为放心。 他们一行人来得正巧,叶峰刚写好催促粮草的文书,听到下属前来禀报,说玉无望来到,他二话不说冲到军营前。 瞧见将士们卸下粮草的模样,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陡然红了眼眶:“国师大人您来的真是太及时了!”再晚上两日,恐怕大营真的要弹尽粮绝了!他一个人饿着没关系,可军营的其他弟兄不应该受这样的罪啊! 玉无望就像是那一场及时雨,吹进了叶峰的心中。 此时此刻,多说什么话都是苍白的,玉无望沉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对!”叶峰忽然想到要紧事,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这样不妥当啊!粮仓被毁,江城内部的粮草连自己都供应不上,更别说,前线了........国师大人您不会是将粮草都送到咱们大营里来了吧!” 负责卸下粮草的将士们离得不远,都听到了这句话,手中动作一顿。 江城粮仓的事情他们大致知道一些,因而数日来吃的都是稀粥,他们也从未埋怨过半句但这件事他们不能不紧张。 原本应该供应不足的粮草突然供应上来了,这会不会是玉无望将该派去前线的粮草扣下来了? 众人忧心忡忡的看着玉无望,后者神情复杂的扯了扯嘴角:“你放心,前线供应的粮草绝对不会短缺,我也是行军打仗过的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断不会将前线将士们的性命视为草芥,每一个将士都是孟丽国的子民,值得尊重。如今送去前线的粮草已经在路上,军营这一批是另外的。” 叶峰还是有些困惑。 一位副将眼尖,仔细看了看搬运粮草的车驾后,眼眸微凉:“叶将军,这批粮草上有特殊的标记,我以前进城逛街时曾经见过,它是属于楚家粮铺的标记呃。我记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的。” 如此,叶峰才彻底放下心来。 其实他也不关心粮草究竟来自什么地方,只要不是克扣前线的粮草,陆将军那边没有受到苦楚,一切好说。 他扬起手,朝着负责搬运粮草的将士们挥了挥:“诸位兄弟了!” 将士们受到鼓舞,异口同声道:“将军言重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罢,再度热火朝天的卸下粮草,而叶峰那一边,则是带着玉无望走入营帐中。 待进了门,玉无望脸色微变:“前段时间交给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叶峰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忍不住叹息一声:“国师大人,末将已经尽力了,那人的嘴巴实在是太过严密,像是被针线细密缝合过似的,任凭别人如何审问,硬是不吐露半个字。末将为了撬开他的嘴巴,特意让军中负责刑罚,审问叛徒细作的人动手,奈何那人始终不肯多说。因为国师大人您曾经叮嘱过,最好留他一条性命,末将怕再这样审问下去他会死便停了手,想等您到来再做决断。” 玉无望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状况发生一般,脸上并没有流露出震惊之色,淡定的点点头:“想来也是,若是寻常人,又怎么可能做放火烧粮仓这种事?对待这种人,刑罚恐怕无法撬开他们的嘴巴,还是得要用些特殊的手段才可以。” 那一日粮仓被人放火烧毁之后,玉无望便着人暗中调查此事。逐一排查好一段时间,前两日才终于调查处一点眉目。 也不知道对方是自信过头以为他们找不到线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们竟然顺藤摸瓜,抓到一个纵火之人。 当时玉无望手头上的事情太多,实在分不出心神来管,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很擅长审问一事,便将人送入军营,想凭借军营审问叛徒的手段从对方嘴里套出话来,至少得先把幕后主使问出来!结果这人竟然嘴硬到如此! 叶峰忍不住问:“国师大人是否已经有了主意?” 玉无望点点头,瞬息之间,心中已经有数个半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先带我过去看看他吧,一切等见面之后再说。” 叶峰便不再多问,侧过身恭敬的掀开营帐的帘子:“请国师大人跟末将来。” 玉无望将人送到军营除了审问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安全问题。他寻思着幕后主使者甚至能够悄无声息的将心怀不轨之人安插到冲冲防备的粮仓附近,说明本事不小,若是对方得知他们将人活捉,定不会善罢甘休,少说也是要灭口的,将人关在衙门根本就不安全,唯有军营重地可保住他,这才将人送来。 就让他看看,这人的嘴巴到底有多硬吧。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犯人 http://.biquxs.info/

为了幕后黑手察觉到犯人的存在,叶峰特意将人关押在军营里不起眼的一个小帐篷中,平日只派两人把守,对外只宣城有人病重不许探望,因而玉无望来到帐篷的时候,只见到两位侍卫。 他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军营重地,寻常人不可能混进来。 目光在帐篷中转过一圈,最终停在角落里带着镣铐的某人身上。只见那人遍体鳞伤,身上随处都是血痂以及已经干涸的黑色血迹。他低低垂着脸,让人看不清楚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当玉无望走近,隐隐能够听到他呢喃的声音,却没有办法听得真切。 “他在说什么?” 营帐里的其他三个人纷纷摇头,叶峰神情复杂的看着犯人道:“从他被关押的那一刻起,嘴里便一直念叨着这些,可话语太含糊,根本听不真切。” 从犯人身上伤处来看,他这段时间吃的苦应该不少。 闹到如此地步还能坚持一个字都不说,看来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玉无望上前两步,站在犯人的面前。 没等他开口说话,犯人一激灵剧烈挣扎着,像是终于发现有人来到一般,浑身不住发抖。 他抬起的眼眸中盛满惊恐,见到来人是玉无望也不曾改变,这惶恐不安的态度让玉无望微微挑高眉头:“你叫什么名字?” 犯人手上戴着镣铐,冰冷的一头拴在一根柱子上,任凭他如何挣扎乱动也无法移动分毫,最终他只能认命,一脸警惕防备着玉无望:“都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们还是不明白吗?你们从我这里根本不可能问出任何话来!除了放火烧粮仓这件事之外,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快死心吧,与其继续扣着我,还不如干脆一点,给我一个痛快,这样大家都轻松!” 到底是什么样的勇气,竟能让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玉无望眼眸微眯,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人。 见他这副模样,犯人的颤抖越发过分,看起来就像是枝头被北风吹拂的落叶瑟瑟发抖,滑稽又可怜,偏偏他还要装出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朝着玉无望嘶吼一声:“你快杀了我啊1” “不得无礼!”叶峰再也看不下去,快步护在玉无望的身前。 这犯人身上虽然带着镣铐,但是谁敢保证他绝对不会造成威胁呢?便是朝着玉无望吼一声,也能让叶峰心惊胆战。 然而当事人却不以为意,因为玉无望已经看出对方的恐惧,想来这人是吧自己当成用刑逼供的人了,若是能够从他口中撬出来话语,他倒是不介意扮演一回别的觉得。他先是拍了拍叶峰的肩膀,让他退下一下,随后从桌面上随手取过鞭子,用力往地上一抽。 犯人瑟缩片刻,却还是勇敢的抬起了脑袋:“便是你杀了我,我也不会透漏出半个字!” 玉无望呵呵一笑:“你这嘴巴确实比寻常犯人要硬一些,不过也不要紧,我有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巴。说什么不会透露半个字,不过是刑罚还没到点儿上而已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那人眼角眉梢闪过一抹异色。 他之所以能够强撑到现在也没招出幕后黑手,不过是因为先前那些人有所顾忌,不敢对他大刑伺候罢了。 眼前这位看起来好像跟他们不一样。 正想着,忽见玉无望跟人吩咐了两声,没过一会儿,有人提着刑具走入营帐中。 听着他们的称呼,犯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眼眸中的惊恐意味越来越深:“你,你就是国师大人?” 正在吩咐将士准备动刑的玉无望缓缓转过脸,俊美面庞上挂着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暖的笑意,随着他的缓缓点头,犯人的脸色一变再变。 听说国师大人雷厉风行,决定好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有任何更改,除此之外,他还听说这国师大人颇有些手段,不论是领兵打仗,还是武功,能力都在人之外,可谓是无所不能......先前的侥幸心理随着身前人身份的暴露消散而去,只留下惊恐在犯人身上来回打转。 他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玉无望的脸,让后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这张脸竟然如此吓人,看看犯人的脸色阵青阵白的变换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凶兽呢。 犯人唇角勾出一抹苦笑:“我本来还自己可以硬撑到那些人来救我的事情,如今才知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在国师大人的面前闭紧嘴巴,什么都不透漏呢?怕是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下去吧。” 玉无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一脸绝望的人,饶有意味道:“你这人倒是对自己的性情很了解。” 犯人仍是苦笑着,缓缓摇了摇头:“国师大人威名在外,谁敢在您这双眼睛前欺瞒?怕是所有鬼祟都要在您面前现形吧。先前我以为我能撑住,或许等到他们什么都审问不出来的时候会将我放走,或是能够等到那些人的救援........如今看来,在我面前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其实你可以选着活路,只要你招供。” “国师大人,您不明白的,像我们这一种人,不可能有活路走,从答应他们办事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要么完成任务功成身退,要么去死,很显然我是后者。”他顿了顿,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神情狰狞道,“他们扣押了我的家人,如果我将他们的信息透露出半个字,你们找过去,那我的家人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可以死,也可以不在乎自己承受过的苦难,但是我的家人不可以,他们跟这些事没有关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受苦或是去死啊。” 那人的话语中满是痛苦,在场所有人都被他这种情绪所感染。 就连玉无望也有片刻的动容。 难怪这人不论受到什么刑罚,直到遍体鳞伤都不肯透露出半个字,原因竟是如此! 仔细想来也是可怜,一步错步步错,没想到那幕后黑手竟然歹毒到如此,为了控制人,竟然将无关紧要之人攥在手中。 玉无望微皱眉头:“或许你可以将他们的信息告诉我们,我手下有不少高手,或许他们能够潜入救出你的家人,如果你描述得够详细的话。” 犯人的眼睛微微一亮,但很快就暗淡了下去。 “我能说什么呢?我连他们现在被关押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多谢国师大人的美意,可惜草民无法销售呢。”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起初在场的人都以为他咳嗽是因为身体实在撑不住了。毕竟他浑身上下都是上,能够撑到现在还能自如说话,着实厉害,直到犯人的唇角缓缓流淌下殷红血丝,且伴随着咳嗽又吐出一大口血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叶峰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让人去请军医。 那男人不以为意的笑笑,嘴里不断往下淌着血,且随着时间流逝,鲜血渐渐变成黑色:“不用费力了,这可是剧毒,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能够解开这种毒的人,咳咳,便是所有军医来了都没用。” “毒?”玉无望面露诧异,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目光转到其中一位看守身上,“怎么会中毒?” 两个负责看守犯人的将士连忙跪倒在地,坚毅面庞上流露出几分惊恐,很显然,他们也不知道毒药的事情:“回国师大人的话,属下并不知道毒药的事儿!关押犯人之时,属下已经按照章程严密搜寻,几乎将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翻找过一遍,根本就没有见到任何毒药啊。这几日也从未有过其他人来见,弟兄们知道这里有个病重之人,连路都是绕着走的!” 看守如此严密,为何这人还能中毒?玉无望想不明白,叶峰却有了想法,神情复杂的看了犯人一眼道:“国师大人,末将曾听人提起过一种藏毒方法,据说某些人为了让死士为自己卖命,在执行任务前会给死士一种毒药,叮嘱他们藏在唇齿之间,若是被人捉拿,即刻服毒自尽!或许这人正是将毒药藏在唇齿间,才没被发现。” 这倒是能够解释犯人唇角淌血的原因。 玉无望神情一沉,定定的看着犯人,不解的问:“既然你藏着毒药,为何不早点寻死,非要受这些刑罚的折磨?” 犯人下巴和衣襟上全是黑色的血,一说话,便有黑色咕噜咕噜冒出来,七窍无处不淌血,可见他所受痛苦之深。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喊一句痛,只是紧紧拧着眉头:“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我一个心有牵挂的人呢?虽然已经落在了敌人手中,但我还是想活着去见我的家人啊。我的妻子前段时间刚生下孩子,她们母女二人正是需要我好好照顾的时候,我怎么忍心这种时候抛下他们?” 他抱着侥幸心理从开始一直坚持到现在,到如今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归来 http://.biquxs.info/

幻想的破灭有时候比毒药的疼痛更加磨人,就像眼前这个犯人,受尽刑罚他不吭一声,服下毒药七窍流血他也不曾说过半句苦,到如今说起自己的家人,他才落下一滴眼泪来,朦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玉无望:“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再见她们一面,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真的,什么荣华富贵都无关紧要,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脑中浮现出妻子温柔的笑脸,他喃喃的唤了一声,头向一边歪去,方才因为痛苦而不断抽搐的身体不再动作,显然已经失去所有生机。 那一瞬间,玉无望好像理解了他的心情,因为他自己也有妻儿家室。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将风长栖,以及她们的孩子来要挟他的话,或许他会比这个人更加疯狂吧。 不过他永远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但凡他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人伤害他们。至于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生活,以风长栖的身份来看,怕是永远也不可能了,毕竟树欲静而风不止,捧砚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任何人。 念头闪过的时候,玉无望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见风长栖的冲动,但是很快就被他按了下去。 眼下还不是时候,想回去见栖儿,至少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 叶峰上前一步探了探犯人的鼻息,确定没有气息,人已经死透,才转头禀报道:“人已经死了,具体中了什么毒,还得等军师过来验查一边才能知道。此地污秽,颇为晦气,国师大人要不要先回避一下,等查验出结果再来?” 身处高位之人向来不喜欢沾染底层的肮脏,叶峰以为国师大人也跟他们一样,然而他错了,玉无望摇摇头,并不把这一切当回事:“尸体而已,又不是没有见过,不需要避讳。我就在这里等着。” 比眼前更惨烈的场景,他又不是没有见过,好歹也是上过战场,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人,心理承受能力能差到哪儿去? 玉无望非但不觉得晦气,甚至还因为这人的柔情,对他生出几分钦佩之意,上前一步将他没阖上的眼睛闭上低声道:“如若有机会见到你的妻子与女儿,我会善待的,放心去吧。” 便在此时,军医终于姗姗来迟。 他是个鬓发苍白的老年人,身影枯瘦如柴,身上背着不小的医药箱,一路气喘吁吁冲入营帐中:“伤员何在?” 叶峰朝着他摇摇头,指了指地上的尸首:“军医,你来晚了,人已经死了。” 军医大惊失色。 这个营帐他不止一次路过,只知道这营帐里有人,却不知道关押着犯人。看这架势,犯人的来历不简单啊!看看,就连国师大人都在这,寻常人能惊动他?便是人已经死了,该看还是得要看的。军医迈着小碎步上前察看情状,待看清楚死者的死状,他皱紧眉头。 “这种毒,便是老夫早点来也不可能将他救回,这是一种名叫见血封喉的奇毒,一旦服下,必须要在半刻之内服下解药,过了时辰,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 听他解释的话语,玉无望若有所思道:“军医对此颇为了解,莫不是见过这种毒?” 军医本就没有隐瞒的意思,点点头坦言道:“多年前老夫曾经见过这种死状,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因为死状凄惨的缘故,老夫印象深刻。世人都说世间最毒的毒药是鹤顶红,殊不知这种毒药远比鹤顶红更加残忍。顾名思义,见血封喉,服下之后不过半刻,便会七窍流血痛苦而亡,死者多半死状凄惨,这位死的相对来说还算比较好看的。”军医看着满地的黑色血液,无奈的叹息一声,捋着胡子道,“这种毒药鲜少在世间出现,一旦出现便只有死路一条,因而除了龙神教自己人之外,无人能够研制出解药来。” 玉无望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微微眯起眼睛道:“龙神教?” “正是龙神教,这是他们宗教特有的毒药。” 恍惚间好像看到一点线索,玉无望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个名字:“没想到龙神教还会插手江城事务,看来之前我们都大意了。” 先前玉他还以为龙神教只是一个靠欺骗百姓贡献财产才能勉强存活于世的宗教,便是有害,一时半而不除掉也不会有太多影响来着,万万没想到,这个宗教的能耐远远出乎人的意料。 看来以后得要好好查探一番才是。 距离江城不远处的一座小村庄中,简陋的路径上缓缓走过一道身影。 竟是一个身着袈裟的小和尚,捧着一个木匣缓缓走来。这小和尚声量娇小,看起来不过**岁模样,穿着的袈裟由于他本人太过瘦小,看起来宽松无比,可没有人会觉得眼前场景可笑,更不会产生小孩子偷穿大人衣衫的错觉。 小和尚神情凝重,宛若凛冬里最寒冷的冰块雕琢而成,刚一走过,留下阵阵寒意。 小径尽头,是一座茅草屋。全本 这间屋子似乎很久没有修缮过了,破败不堪,似乎随便一阵风吹来就能吹倒一般,待走近了,隐约能够听到里边的说话声。 小和尚的步伐没有片刻停顿,缓步走入草屋中,片刻,又走出门。 随着的他的离开,草屋里爆发出一阵嚎哭声。 有一道声音在旁边轻轻劝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咱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在侍奉龙神,为龙神而死是咱们最大的荣幸,他这般的殊荣,寻常人求都求不来呢,你又何必难过?留在这俗世里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死了侍奉龙神去。不要伤心,今后村里的人会善待你们母子二人的。” 哀哀哭泣声并未停止,随之而起的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此时若有人透过窗户往里边看,一定能够看见一位年轻妇人抱着婴儿哭泣的模样。她年轻丧夫,孩子失去父亲的痛苦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理解,就像这老妇人说的那样,整个村子的人都觉得死是一种荣耀,虔诚的信徒死后会被龙神接去天上,多年来他们一直坚信着这一点,因而不会为死亡感到丝毫的伤心难过。 “我就说不该动手,你们偏是不听。” 不知何时,中年男人也来到小村庄中,他皱着眉头,凝望的目光中有几分哀怨,显然对这小和尚颇为不满。 “且不说人手的问题,单说咱们龙神教自己。这一出手,定要被人盯上的,那玉无望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不论那人死前有没有吐露出咱们的存在,单是对毒药的怀疑,就够咱们喝一壶了。你说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有见血封喉?这玩意儿不论是解药还是毒药,咱们可都是独一份儿!” 中年男人跟在小和尚身边,嘴上絮叨说个不停,小和尚分明都听到了,却当做没听到一半径自往前走去。 在他眼中,中年男人的话语就就像是一直只会嗡嗡叫的蚊子,根本就不用理会。 说到后来,中年人先沉不住气了,面露怒意道:“空觉,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空觉便是小和尚的法号。 被点名道姓的小和尚终于不能再当做无事发生,脚步一顿,站定在原地,目光缓缓朝着中年男人所在的方向转了过来:“我又不是聋子,自然是在听的。” “那你为何什么反应都没有。” 空觉不回反问道:“我应该回答你什么?” 中年男人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小和尚武功比他高,位置比他高,他真想动手一巴掌将他拍死!如果哪一天他死了,肯定是被这人给气死的:“我问你为何执意动手,明知道那处戒备森严,处处都是训练有素的守卫,却还是要去,你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别人都说徐平宇是木头,呵呵,我倒觉得你更像是一块木头。” 人家徐平宇好歹在正事上从未有过迟钝的时候! 小和尚真不愧是小和尚,便是被人指着鼻子这般痛骂一番脸上也不见怒意,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样:“首先我得先跟你弄明白一件事,对粮仓动手不是我所下的命令。我没那么很。” 暗中下手从来都不是他的作风,他虽然只能算是半个佛门中人,但是长久以来受佛法熏陶,早就磨掉了心中那些晦暗的念头。 见小和尚神情不像是说谎,中年男人迷茫了,挠了挠头发道:“不是你又能是谁?” 龙神教虽然有六位护法,但是四位都不在教中,总不能是他们会移形换影之术飞回到龙神教来下命令吧?中年男人想不明白。 “咱们龙神教现在就只有两位护卫,我敢发誓我从未下过这种命令,那只能是你了。” 小和尚半低眼眸,神情复杂道:“命令是我下的,但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另外那位的意思。” “另外——她回来了?” 中年男人瞪大眼睛,猛然直起身子,他终于明白小和尚话里话外的意思了! 小和尚抬了抬眼皮:“你还不算太笨。”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司命 http://.biquxs.info/

“先前可没听说过她要回来,不是说人在都城待得好好的吗?不是说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怎么突然就.......小灯泡,你别是在开玩笑吧。”中年人拧紧眉头,满脸的不敢相信。看得出来,他对小和尚口中那位没什么好感。 小和尚神情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声调无波无澜道:“这种事有骗你的必要?她回来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 想来也是,那个人回来对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处,毕竟她的性格出了名的坏,动不动便要暴怒。便是这个小和尚,也不会愿意在龙神教见到她。 中年男人捂着自己的脸,长长叹息一声:“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挑这个不恰当的时机回来,真是麻烦!要不是咱们前段时间刚吧她在教中的眼线给清理干净,我都忍不住要怀疑她是不是在教中又安插了眼线。小和尚,你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原本应该在教中的五个护法,现在走了三个,只剩下咱们两个人。她知道这件事,岂会善罢甘休?届时不论咱们丢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恐怕在她眼中都是借口吧。” 与他脸上惊慌担忧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和尚脸上的神色。只见他微微眯起眼睛,神情淡定如旧:“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便是。” “不行,她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见到人不在,咱们肯定首当其冲受到迁怒。小和尚,要不,要不咱们编出来一个理由哄骗过去?先蒙混过关,再让人去将那三个人给找回来。” 小和尚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打碎对方的幻想:“那样只会死得更早。” 让这位护法感到惊慌失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龙神教独一无二的存在,教中所有人都将她唤作司命,负责教中司法的人。 用阿宁曾经对此人的评价说,便是铁板一块,好似没有感情一般刻板,成天就知道遵守规矩。程度之严重,如若有人在她面前划一条线,并且叮嘱她不许跨过去的话,她恐怕到死都不会迈出那一步。 在龙神教,护法的行为也是要受到司命约束的,双发相互制衡着,甚至司命的位置还比护法稍微高一些! 这些年由于司命离开江城前往都城,教中势力有所倾轧,但总体来说还算是平衡状态,如今这人回来,怕是要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想到这点,中年男人颇为头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咱们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总不能等死吧?” 就连一向对外界事物淡定非常的小和尚,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沉默片刻,他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开口:“既来之,则安之。” 中年男人本来还期待着他想出一个解决办法,听到这话险些吐出一口血来,手在小和尚肩膀上重重一拍,他恨铁不成钢道:“我就知道这种事跟你商量根本毫无用处,你这木头脑瓜,不跟她当面揭穿就够意思了。咱们还是得等阿宁回来才能做打算吧。都城路途遥远,赶到江城还得一段时间,我等会儿回去之后,便让人去给阿宁他们送信,让他们即刻赶回!或许还来得及。” 小和尚低低垂着脸,摇头道:“来不及了。” 直到一行人返回到龙神教中,中年男人才明白小和尚口中那一句来不及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人已经到了教中,可不就是来不及了么?所有想法,都在那道扫过的眼风中消散而去! 按照规矩,教中所有人都要对司命恭敬,因而他按下心中不满,低低垂下脸:“拜见司命。” 坐在高位的红衣女子点点头,目光在大殿中扫过,细长柳叶眉微微一挑:“怎么回事儿?为何我这次回来,只见到了你们两个人,还有其他人都去哪里了?是没赶回来,还是.......” 他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 中年男人心急如焚,正纠结着到底应该说实话,还是说谎暂时将事情蒙混过关的时候,身侧的小和尚开了口:“他们不知道您要回来的事儿,因而赶不及。” 司命精致的面庞上闪过一抹怒意,显然对此事颇有微词:“教规第二条,凡是护法以上职位离开教中,必须要向我报备。为何我这儿始终收不到任何消息?你们是当我死了?还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中?入教之时需要背诵的教规,莫不是已经被你们全数丢到脑后?若真如此,你们将龙神置于何处?”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这个人动不动,就要把龙神搬出来说事儿! 中年男人满腹的怨怼,却低低垂着脸,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种时候,多话等同于引火烧身跟自己过不去,他可不想到时候被司命追着责罚。至于离开龙神教的那三个人,就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小和尚也沉默不语,偌大的殿堂竟安静到掉一根针都能听到的地步。夭夭文学网 司命冷笑一声,修长的手在桌面上狠狠一敲:“看来是我离开教中太久,无人管制,所以你们习惯里无拘无束的日子,连教规都忘到脑后了吧?” “大人息怒,我这就命人将他们找回来。”小和尚终于开了口。 司命的神情略有些缓和,但还是不好看,半皱的眉头昭示着她此时此刻的情绪:“尽快。” 说完这两字之后,她便靠在位置上没再开口。 这一举动成功引起中年男人的注意。 他暗中给小和尚递了一个眼神,竟然惊讶的发现对方眼眸中同样有困惑的情绪。 以往这种时候,司命的怒火恐怕已经将整座大殿都给烧着了。别看司命相貌美艳,乍然看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实际她的性格就像是她最爱穿的那一身红色衣裙,如烈火般暴躁易怒。别人发脾气,顶多也就是砸砸东西,再过分一些也不过是暗中找机会报复回来,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可这位不一样,她一发火可是要死人的,而且还不止死一个。 以前就有个不长眼的护法惹怒了她,在这大殿中被当场斩杀,伤口处飞溅的鲜血如泼墨般。 中年男人入教相对比较早,不巧正好见过那个杀人的场面,因此对司命颇为忌惮!他可不想自己一做剑下亡魂! 方才他担心离开龙神教的三位护法,就是怕司命回来见不到他们,会迁怒于人,万万没想到,竟然无事发生,司命没有迁怒,只是让他们尽快将人给找回来?是他的眼睛出现了幻觉,还是司命出门游历一趟,改变了自己的性子? 两人的困惑都藏在心中,谁也不敢当着司命的面问出口。 身处高位的人好似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正半蹙眉头凝望某一处,似若有所思般。 气氛陷入凝固,偌大的殿堂再度沉静下来。 “咳咳。”中年男人忍不住轻咳两声,打破了殿堂内的沉寂氛围。他性格跟其他两个人都不一样,这两位一个是在想其他事情,另一位则是半个佛门中人,都耐得住寂静,可他不一样,他一安静下来就有种浑身难受的感觉。 待其他两人将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一脸恭敬的开口:“司命大人您不是打算明年再返回江城吗?为何提前回来了?你也没有提前支应一声,导致属下们什么准备都没来得及,疏忽怠慢之处,还望您见谅。” 司命摆了摆手。 她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越发加深了中年男人和小和尚心中的困惑。 龙神教最死板,而且守规矩的人突然不在乎那些规矩了,这简直跟鱼能在岸上过活,太阳打西边出来一般不可思议。 中年男人眨了眨眼睛,再度怀疑的自己的眼神。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司命不应该出门游历一趟就性情大变啊,会不会是有人冒充了她?但这也不可能啊,她的脸确实是司命的模样,还有那个脾气,寻常人可养不出来这么骄傲跋扈的性格。 或许是因为那两人困惑的目光实在太过炽热的缘故,司命终于意识到不对。 她眉头一皱,面露不满道:“你们没必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人都是会有改变的,我这次出门游历,见到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就不敢你们仔细说了,你们只需要明白一件事,我们龙神教站在亲王殿下那一边。” 小和尚猛然抬起头,饶是一向淡定的他面对这繁华,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为何会做出这种决定?” 谁人不知,朝堂与宗教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江山自然也不会容忍两位统治者,朝廷对宗教的态度一向都是深恶,恨不能尽数斩除! 司命贸然站队,跟找死有什么区别?且不说胜利能不能落在亲王的头上,单说他们龙神教本身,待大局稳定,谁会容忍他们的存在。蛊惑民心者,没有那一位君王能够大度的容忍! 小和尚坚决表示不同意:“朝堂的纷争从来都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参与的,你最好打消念头。”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盘算 http://.biquxs.info/

司命撑着下巴,神情似笑非笑,就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淡定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在乎你们的决定,这件事我已经定下了。小和尚,难道你们觉得龙神教还有抽身出去的可能吗?从你按照我的意思吩咐人去烧粮仓的时候,这趟浑水就已经沾到了你们的身上。而且,你们还是站在对立面。我听说孟丽国的国师大人最是聪明,他有一双能够轻易看透人心的眼睛,还有谋划,你们说,他会看不出来这是龙神教的手笔?”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已经不再在顾忌脸面,一双美目中尽是挑衅。 中年男人整个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一张脸因为怒气涨得通红。此时的他,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扬声质问司命道:“你究竟是何居心!” 龙神教可不是他们这几个人建造的宗教,而是先代无数人的心血凝聚之所在,没有人希望它轻易的毁掉,唯有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他们感到万分意外。 以前的司命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是要毁了龙神教吗——”中年男人忍不住怒吼一声,眼看就要冲上前,万幸小和尚心中还残存着几分理智,赶在她动手之前将人拦住。 按住中年男人的脚步,小和尚微微眯起眼睛问:“你在都城究竟经历了什么?” 以前龙神教中,最尊敬龙神,并且最维护龙神教之人,绝对是司命,可如今的她却性情大变,像是将这个信仰彻底从心中剔除一般,张口闭口便是拖龙神教下水!她是个聪明的人,断不会连下场的后果都看不出来,小和尚绞尽脑汁,能够想到的唯一解释便是她在都城遭遇了某些变故导致性情的变化。但具体是什么,一时半会儿还猜不出来,只能等以后慢慢观察才能得出结论。 司命神情微有变化,但很快就被她平复。 “我知道贸然下场有多危险,回来的路上我已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也考虑过这件事的后果。不过你们放心吧,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她目光一转,定定凝望着不远处的龙神塑像,一脸认真道,“我永远都是龙神最虔诚的信徒,不论现在还是以后。你们不用怀疑我的衷心,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龙神教好。” “你真的是为了龙神教好,就不应该将它拖下水!”中年男人怒火飞溅。 如果怒气能过化作实体,恐怕此时高位上坐着的司命已经辩体无完肤! 司命看出对方的怒火,却并不将一切放在眼中,仍是一副运筹猥琐的模样:“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龙神教的将来更顺畅一些。像你这种目光短浅之人,怎么可能看得懂大局?还是闭上嘴吧。” 中年男人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便是聪明如小和尚,也无法看出她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只能阴冷的丢下一句话:“但愿你今日所说都是心里话。” 说罢,直接拉着咬牙切齿一脸不满的中年男人向门外走去。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司命精致面庞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终她闭上眼睛。薄薄的唇勾出一抹淡笑,喃喃道:“真不愧是你,一眼就看出我的话不是心里话,可惜了,我终究要压你一头。” 在龙神教,护法是没有办法直接命令司命的,但是后者却可以。 再加上这些年她在龙神教中埋伏的暗棋,足以将整个龙神教颠覆,只要她愿意,现在就能变天,只不过目前不想而已。 恍惚间,眼前好像出现了一道人影。 司命攥紧扶手,目光微微一沉,流露出几分期待:“等我,我一定会尽早回都城去找你的,这边所有事都解决之后便去。” 大殿之外,小和尚拉着中年男人的手走出很远一段路,直到回头也见不到大殿的大门,他才松开自己的手。 中年男人已经恼火到了极点,怒气冲冲道:“不过是看在规矩的份儿上敬他三分,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不识抬举,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是龙神教的天吗?做梦!我们得尽快想个法子将她拉下来!小和尚,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 五位护法之中,最聪明的人莫过于这个秃头的家伙,因而每每遇到难题,众人都喜欢找他商量,如今便是这样。 中年男人一脸紧张的等待着下文,却听小和尚神情复杂道:“先把人都找回来吧,凭咱们的本事,恐怕对付不了她。” “这怎么可能,他离开龙神教去都城的时候,咱们已经将教中势力清洗过一遍,那些愿意效忠与她的人早就已经被赶尽杀绝,她拿什么来跟我们抗衡?”中年男人表示不相信,可小和尚却笃定道:“她势力远远不止那么一点儿,我们认识她多年,她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心思多着呢,咱们还是小心小心为上。”360文学网 仔细想想也是,这人最是阴险狡猾,曾经阿宁私底下将她称作狐狸,便是因为对方性格的圆滑之处。 当年她明明知道教中几位护发对她颇为不满,却还是坚持去都城游历一番,这种人绝对不可能连一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说不定他早就已经想好反杀他们的办法,只不过眼下不好实施而已。“ 中年男人倒抽一口凉气,暗自咬牙切齿道:“早知如此,当初我们就该派人去将她杀死在半道上,人没了,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烦心事!”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返回龙神教的司命,就像是一只猛虎返回到自己的丛林之中,他们不可能在教中将人杀死。 小和尚摇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还是先按照她的意思办事吧。” “那我让人去通知他们,徐平宇还好说,左右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返回也不满,麻烦的是小蝶和阿宁,他们被困太守府,稍一动便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小和尚心念微动:“让他们多注意一些。” 太守府,小院中。 从江城太守口中得知风长栖曾去查问过后,玉无望心里咯噔一声,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风长栖要生气。 “这件事不是瞒得很好吗,栖儿怎么会听到风声?”难怪前两日风长栖追问自己到底有没有事情瞒着她,原来是因为这个? 玉无望隐隐感到头疼。 风长栖什么时候都好,唯独在类似的事情上不能容忍,她不喜欢别人的欺骗,更别说这次欺骗她的人还是她最为信任的玉无望了!即便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恐怕他也是受不了的吧。想到等会儿得找风长栖解释的模样,玉无望越发感到头痛。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江城太守的心情也是忐忑不安的,毕竟问题出在他们这一边:“是夫人不小心说漏了嘴,国师大人息怒.......” “不妨事,左右事情已经解决了。”玉无望摆摆手,心中暗自盘算着劝风长栖办法。他放在心尖尖上的这一位姑娘,虽然不会像其他姑娘一般喜欢任性胡闹,但是真正对某件事上心的时候,多少个人一起动手都不一定能将她从死胡同里拉出来。 玉无望只能暗暗祈祷她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按下心中的冲动,跟江城太守说了一些关于军营的话,才转身朝风长栖所住的小院走去。 彼处,风长栖已经等候多时。 玉无望迈入门中时,她正在逗弄摇篮里的孩子,听到声音,眼睛都懒得抬一下,只冷冷笑道:“我还以为师父不会来见我呢。” 玉无望看出她心情不好,却要硬着头皮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模样神情困惑道:“栖儿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这辈子最为珍视之人,我怎么可能明日才来见你?你不知道在外头的时候,我有多想见你。” 这话倒是真的,尤其是在犯人服毒自杀,死前一直念叨着妻儿的时候,玉无望心里想的也是风长栖。 他的话语赔上真挚的表情,让风场有那么片刻的怔愣,但也只是片刻而已,很快她就沉下脸,不满道:“师父真的把我放在心上吗?依我看,师父分明就是把我当做易碎的琉璃盏。明明说好从今往后不论前路会碰到什么,咱们两个人都要一起走,可师父你却食言了,每每碰到烦心事,不是不许我插手,便是联合其他人来欺瞒我。要不是我这一回比较机灵,不知道还要被你们骗到什么时候。” 或许是因为面前站着的是自己心上人的缘故,风长栖显得很是脆弱,三两句话,已经红了眼眶。 玉无望见状连忙将清秀叫来照顾孩子,自己则是将风长栖拉到房间中。 “栖儿,你别生气了,我这也是为你的身体着想,这一回确实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便是。我发誓,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好不好?”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酸臭味 http://.biquxs.info/

整个房间里只有玉无望的好话不断响起。风长栖半低眼眸,叫人看不懂她此时的内心想法,玉无望怕她还是不高兴,索性道:“栖儿你这样就有些不讲道理了,不论答应与否,都应该回我一句话不是。你一句话不说我也不知道你在为何生气啊。” 风长栖终于有了反应,转身朝着玉无望的怀抱扑来。 玉无望低下头只看见她的头发,她的表情被藏得严严实实,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嘶哑道:“我知道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也能理解师父想让我好好养身体的心情,可师父是否明白我的心思呢?你我虽然没有正式成婚,却已经是真正的夫妻,按理说夫妻二人应该同甘共苦才是,可师父你却始终挡在面前,将我护在身后。师父可曾想过,我想做的是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啊。” 话说到一半,风长栖抬起脸,一双美眸中波光闪动,隐隐竟有落泪的意思。 玉无望慌了神,忙用指腹去擦拭她眼角即将滑落下的泪滴。 泪水是滚烫的,一如风长栖的心意。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因而叹息一声:“栖儿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风长栖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像是想起以前的某些往事,攥着玉无望的衣领子就不肯松手了,“上次师父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可结果呢?师父还不是我行我素?师父,我总有要承担风浪与挫折的时候,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你的庇护之中。” 玉无望点点头,低下脸轻吻她的眼角:“栖儿,我真的懂了。” 四目相对之时,有情愫在两人之间暗生,风长栖的唇瓣如两片花瓣,娇艳欲滴,玉无望说自己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他自然而然倾下身,眼看着自己的唇就要印上那两片花瓣,忽听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清秀急切的语调从门缝里钻进来:“殿下,小公子又哭了,想是想要找您呢,您要不要去——”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房间大门已经砰的一声被人打开。 风长栖率先从房间中快步跑出,一阵风般吹到院子里,吹到小公子的身侧,而玉无望紧随其后,慢悠悠的走出。 他脸色铁青,像是在为什么事暗自生气。 清秀见此情状哪里敢问,便是心里有千万般困惑也只敢咽回到肚子里,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等玉无望走远了,她才敢松一口气。 国师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儿?方才进门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才待了那么一小段时间脸色就变了?莫不是他们两人在房间里的时候不小心吵架了?清秀越想就越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担忧的目光往风长栖身上转了转。 后者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不对之处,正抱着小公子打趣, “你怎么回事儿?方才哭得那么响亮,一见到娘亲反倒不哭了?”风长栖好笑的看着自己的骨肉,唇角不住上扬,“不仅不哭,甚至还笑出来了?小祖宗,我一定是前世欠债不换,你今生来讨债的。” 小公子哪里能听懂她絮絮叨叨说的那些话,只知道朝着她嘿嘿傻笑,风长栖看着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化了。 当初怀有身孕的时候,她就像那些妇人一般期待着自己的孩子,可真生下来的时候又觉得恐惧,到后来随着孩子慢慢张开才隐约的好转了。一直到现在越来越喜欢,这是她和玉无望的血脉的融合,也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她怎么可能会厌烦? “真想你快一些长大!” 玉无望静默的站在一边,他在等风长栖想起自己。 可直到小公子睡着了,被奶娘抱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风长栖才恍恍然的想起。 一转头,正对上玉无望阴沉的表情。 风长栖的心跳猛然漏掉一个节拍,心沉沉往下坠去,心中暗道,师父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莫不是他不喜欢他们的孩子?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从孩子出生的时候开始,他好像就没有包过他,偶尔来看望也只远远的看着。心越来越沉,风长栖的脸色也变了。 用手扯了扯玉无望的衣袖,风长栖试探着问:“师父为何不抱抱孩子?说起来师父好像没抱过他几次呢。” 玉无望神情有些不自在:“我是一个粗人,下手没轻没重的,哪里敢抱孩子?他还太小了,等再长大一些抱吧。” 风长栖不依不饶道:“抱孩子也不难,小心一些便是了。”零一读书网 “不——”玉无望再度选择拒绝。 风长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心中的想法越发有了依据,抬起脸神情复杂道:“师父,你这么排斥抱孩子,莫不是根本就不喜欢咱们的孩子?” “你怎么会想到这里去?” 玉无望无奈的将人搂进怀中:“我哪里给了你这样的错觉?不抱他,纯粹是因为他还太小,我怕我自己不小心伤了他。这孩子是我跟栖儿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我们血脉的融合,栖儿好不容易才将他带来到这个世界上,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光是远远的看着,心便要融化了。” 风长栖挣扎着抬起脸,见他说话的时候神情真挚且自然,一点说谎的意思都没有,便相信了,但还是有几分困惑在心头萦绕不去:“那师父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 方才看到玉无望神情阴沉的站在一边时,天知道她的心情有多么紧张!就像是一颗心从云端跌到谷底,让人不知所措! 关于这件事,玉无望本来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坦言道:“因为我吃醋了。” “啊?” 风长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会给出这么一个回答,毕竟那是他们的孩子,玉无望为何要吃孩子的醋? 她想不明白。 可另外一个当事人却不羞不臊,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栖儿你仔细想想,自从你生下孩子之后,有多少的心思的放在他身上,又有多少心思放在我的身上?栖儿你变了,自打有了孩子便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对我不管不顾,甚至不再像之前那样关注。难道我吃醋不应该吗?别人都说妇人生下孩子之后,因为身体和身份上的变化,可能会性情大变,甚至没有安全感。我觉得他们都错了,没有安全感的人反而是我。” 玉无望一本正经说这番话的时候,玉无望只觉得手足无措,既好笑又觉得无奈:“这不是因为孩子容易生病么?” “他刚出生的时候确实比寻常孩子身体更弱一些,而且也容易生病,可是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吗?至少现在没有之前那么虚弱了。可栖儿你的视线却没放在我身上过。就像刚才,你敢发誓,若是奶娘没有将孩子抱进去睡觉,你会想起我这个人的存在吗?” “我........”风长栖有心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事实正如玉无望说的那样,要不是孩子困了奶娘将他抱进去休息,恐怕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想到玉无望的存在。 孩子出生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也变淡了那么一些,但风长栖发誓,感情从来都没有变过。她有心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辩解,可玉无望却不愿意再听,转身直接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风长栖慌了神:“师父,你这是要去哪里?” 玉无望头也不回道:“我四处走走,栖儿,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再来看你。” 说罢,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饶是风长栖紧张的追出去,也没有见到他的背影。 清秀从小公子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风长栖倚靠在门边忧心忡忡的模样,像是正在被什么烦心事所困扰,她紧紧皱着眉头,看得清秀的心情猛然往下一沉,快步走上前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国师大人呢?”难道他们两人真的吵架了? “走了。”风长栖低低垂着脸,将自己的神情藏在阴影中,“清秀,你说我最近是不是真的太过忽略师父了?方才师父说,孩子出生以后,他在我心中的地位便不断下降,我对他的关注太少了,所以他生气........可我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感情都是一样的呀。” 清秀眼珠子转了转。 这个问题可真是难倒她了,毕竟他还没生过孩子,自然也不知道孩子出生后夫妻之间应该如何相处,但她眼睛明亮,在这件事上绝对可以给风长栖建议。 “方才国师大人脸色阴沉的从房间走出来的原因便是这个把,唉,仔细说起来,殿下您这段时间确实对国师大人有所忽略。” 风长栖若有所思道:“连清秀你都这么说,看来我平日确实有些过分,方才师父说他吃醋,我心里还觉得奇怪呢,如今细想来确实是我的问题,往后得要有所改变才是。” 清秀面露困惑:“那殿下您打算怎么办?要哄哄国师大人吗?”风长栖笑而不语。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中秋之夜 http://.biquxs.info/

扫地的时候,阿宁从庭院里捡到一张很小的纸条。起初她以为这纸条是别的侍女不小心丢在地上的,打算直接当做垃圾扔掉,可动作之前不知何故她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将纸条一打开。 熟悉的字体顿时映入眼帘。 阿宁认得字迹的主人,多年前她进入龙神教时,便是小蝶亲手在书上写下她的名字,后来教中许多书信也是小蝶所书写,因而阿宁认得很清楚。 她将纸条粗略扫过一边,只见上边写着一个地点,以及会面的时间。 阿宁眉峰微挑,心里有些想不明白。 小蝶不是可以随意出入这座府邸的任何一个角落吗,为何想见自己还要大费周章在纸条上做功夫?她就不怕被人发现? 心里疑惑归疑惑,但到了信上所约定的地点之后,阿宁还是如期赴约。在那一处,她见到半皱着眉头的小蝶站在月光下,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湖面的某一处。这里是太守府花园最偏僻的地方,白天都不一定会有人经过,更别说是晚上了。 阿宁也不担心,快步向小蝶所在方向走去:“你大晚上约我出来做什么?” 小蝶转过脸,神情中的凝重意味越发深切起来:“夜半三更约你到这个地方来,自然是有大事要跟你说。” 阿宁眉峰微挑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什么大事值得你如此紧张?” 自打离开了龙神教,她就没再把龙神教放在心上,毕竟那处有小和尚和另外一个护发坐镇,轻易不会发生动''乱。共事多年,阿宁对他们两个人的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总不能是龙神教出大事了吧?” 阿宁发誓,她当时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万万没想到小蝶竟然会点头。 而且还是神情古怪的点头,这让她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也跟着皱起眉头,正色以待。 听得小蝶坦言道:“教内确实出了大事。那个人回来了。” 阿宁怔愣片刻,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谁回来了?难不成是那个已经失踪十几年,至今都了无音讯的护法?” “不,是去都城游历的那个人。” 听她这么一说,阿宁就明白了。龙神教在外的人确实不多,除了那个失踪十几年至今不知道死活的护法之外,另一个不在江城的人便是司命。想到这个人,半蹙的眉头又拧紧几分,有些不敢相信道:“她怎么会回来?不是说只要要等明年。” 小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今天小和尚让人给我传来口信,说她回来了,让我们尽快返回龙神教,具体什么时候来的,提前返回江城的具体原因他都没有说。我琢磨着教中要出大事。” 此时的阿宁就像是热锅上一只蚂蚁,急得团团乱转,来回踱步。 “别管教中要不要出大事了,我们会不会出大事才是最要紧的事儿。那个人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但凡是不遵守教规的人,被她看见一律只有死路一条……咱们几个偷摸着离开龙神教,她肯定知道了。回去,恐怕只有一个死字。” 阿宁眸光一沉,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她跟教中其他护法都不一样,其他人是通过选拔一点点爬上来的,而她的路则是充满艰辛,光是活命这一件事就让她费尽心力! 她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可不想小命不保! 或许逃走会有一线生机。 就在阿宁认真的设想现在逃走有多少成功活命的可能时,边儿上小蝶的话语却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也彻底将她心中刚刚冒出头的小火苗给浇灭。听得小蝶毫不留情道:“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提醒你一句前往不要去想那种不可能的事情。龙神教的眼线分布远比你想像中更加细密,真可谓是无孔不入。你贸然逃离江城,恐怕连西北都走不出去就要没命了。她的手段我们都很清楚,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叛徒。” 言下之意,便是提醒阿宁不要动那种歪心思,眼前她们的面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返回龙神教,至于回去之后到底能不能留下一条小命,这就得要看各自的造化,还有司命的意思了。 如果他不追究,一切都好说,如果她执意要定她们的嘴....... 小蝶半低眼眸,话语微微一顿又道:“况且离开了龙神教,你又能去什么地方?徐平宇应该已经收到消息,如今说不定已经在教中听候发落了,难道你真的舍得丢下他一人独自离去?”千书吧 小蝶这话可谓是真正捏住了阿宁的痛处。 她可以不顾威胁逃离江城,却不能将徐平宇给丢下,当年是她把徐平宇带回到龙神教的,说什么都得共进退。 她暗自咬牙,下定决心:“看来咱们只能回去了。” “是的,但愿到时候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小蝶微微眯起眼睛,原先稚气的面庞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我倒是好说,反正离开太守府之后,他们想要查找恐怕也只是查无此人,但是你跟我不一样,你是被他们带进来的,而且还是个孩子模样,你能离开太守府吗?”阿宁的目光在小蝶的身上来回打转,显然对她的本事颇有怀疑。 后者胸有成竹道:“我已经做好十全准备,只等着明日有人上门来接我。仔细说起来,需要担心的人恐怕是你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某人从进府的第一天起就被人怀疑了?” 阿宁不自在的转了转眼珠子,不甘示弱道:“我自然也有办法平安出去,这么多年摸爬滚打求生路,可不是开玩笑的。” 见她神情笃定,小蝶也放下自己的一颗心。先前她还在担心如何将阿宁带出去呢,看来是白想了:“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虽然阿宁没有跟她坦白自己口中所谓的办法,但是小蝶猜的出来,这件事恐怕跟徐平宇有关系。 阿宁性格平时有些跳脱,可真到了要办正事的时候她从来没出过状况,想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完全的打算吧,用不着她来操心。 小蝶拍了拍自己的裙摆,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等回到龙神教之后再见吧。但愿那时候咱们还有命再见。” “等等——”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阿宁忽然想起一件事,用力的拉住她的衣袖:“你脸上的疤痕怎么不见了?我记得上次见到你的时候,还见到了你身上烧伤的疤痕,今日好像都快要看不见了。” 前段时间小蝶为了获取太守府众人的信任,用了一出苦肉计,用自己身上的烧伤唤来了风长栖等人的信任。 据说烧伤的疤痕不会轻易消去,可如今它却淡去了,若不是阿宁仔细多看了几眼,恐怕都要看不清楚。 按理说,烧伤的疤痕至少要两三个月才会好转啊。 小蝶顺着她的目光轻抚上自己的面颊,摸到烧伤的地方。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可以通过触觉感知那处的情状,原本有些狰狞的疤痕果然是淡去了不少。不过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小蝶面露苦笑,也不知道回想起什么往事,神情复杂道:“我体质便是如此,从刚认识的时候一直到现在,你可曾见到我身上留下伤疤?” 阿宁略一思索,摇摇头。 好像小蝶身上确实没留过任何的伤疤,不论她身上的伤有多重,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好,这种情况不止在她一个人身上出现,小和尚也是如此! 在龙神教,身份最神秘的两个人便是小和尚和小蝶。 他们两人很久之前就待在龙神教,而且一直用的都是孩童模样,过去这么多年从未成长,显然是体质非同寻常。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也从未听过小和尚和小蝶提起自己无法长大的原因,想来这该是他们的秘密。因而阿宁没有多问,轻轻拍了拍小蝶的肩膀之后,便折返回小院。她这一趟出来虽然没有引起小院里其他人的注意,但是待久了可不一定,她得尽快赶回去才是。 返回小院途中,阿宁脑海中的某个念头一直来回打转。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竟然一直浮现着徐平宇和罗莲儿走的很近的场面,心中不断有一个声音响起。 那个罗莲儿看起来好像真有对徐平宇动心的意思,她依然加入龙神教,从今往后少不得要去龙神教的,万一到时候她和徐平宇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办?虽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可能,但阿宁觉得这种事就应该防患于未然,在苗头还没有真正成长之时直接掐掉! 在临走前,她得想个办法撮合一下玉无望和罗莲儿才是,最好这两人从今往后一直绑在一起,前往别让罗莲儿再出来祸害别人! 至于风长栖和玉无望之间的感情会变得怎么样,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殿下是个好人,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中秋之夜(上) http://.biquxs.info/

“阿宁姐姐,你在想什么?” 阿宁从恍惚中回过神,抬眸便对上一双澄澈的眼眸。正在跟她说话的人是院中的一个侍女,和她同时来风长栖这边伺候,因为她年纪比阿宁稍微小一点的缘故,她一直将阿宁称作姐姐。 此时的她正一脸单纯的看着阿宁,似乎对阿宁的内心想法很是好奇。 阿宁目光转开,并不打算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说出口,只是问她今日是中秋,可有什么安排。 侍女笑着摇摇头,面上流露出几分苦涩:“阿宁姐姐,这种事你就不要随便拿来开玩笑了。中秋还能怎么过?咱们不过是主子的下人,偶尔能偷到一点空闲休息一下就很好了,哪里敢奢望过节。阿宁姐姐你方才坐在台阶上发呆,不会就是在想这件事吧?” “恩,我想起了往年陪我一起过节的人。” 侍女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是姐姐的家人吗?先前怎么没听姐姐你提起过。” “不不是家人,他是比家人更重要的存在。” 阿宁这么一说侍女就明白了,她虽然性格单纯,但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性格,有些事还是懂的。能让一个女子牵肠挂肚,就连过节的时候都忍不住惦念的人,不是家人那就只能是心上人。 侍女正要打趣,却听身后传来清秀的声音,好像是吩咐她过去。 阿宁留了个心眼,面上不动声色道:“你过去吧。” 侍女便匆匆的去找清秀了,原地徒留下阿宁一人微微眯起眼睛,神情若有所思。 她敏锐的察觉到,今天的小院好像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以往这个时候玉无望都要来找风长栖说话的,可他如今却没有来,不仅如此,就连风长栖和清秀脸上的表情也是古怪非常。阿宁曾经暗地里偷听她们说话的内容,却没听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通过只言片语猜测他们今天晚上要办一件事,看这架势,风长栖对此事颇为期待。 就在阿宁心中暗自盘算时,匆匆离开的侍女又快步走了回来。 阿宁抬了抬眼皮子,状似不经意般问道:“清秀姑娘叫你过去干什么?” 那侍女一直将阿宁当做朋友,姐妹来对待,平日里不论什么事都要找阿宁说两句,如今更是不会隐瞒,压低声音说出方才清秀吩咐之事。 随着话语一点点说出口,阿宁眼眸微微一亮。 她正愁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将罗莲儿和玉无望撮合在一起呢,如今倒是正好,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 “咳咳,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差事,可以交给我,我帮你去请国师大人便是。” 侍女猛然抬起头,像是攥住救命稻草般拉住阿宁的手:“阿宁姐姐,你说的可是真心话?你要帮我去请国师大人?” 阿宁点点头。 侍女眼角眉梢流露出一抹喜悦,但没过多久,那一抹喜悦就被彻底抹去,她的神情再度暗淡起来:“阿宁姐姐,你一定是看我可怜,才想到这个法子来帮我忙的吧。我没事儿,国师大人虽然凶了那么一些,但我作为奴婢,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总不能全都——” 没等侍女说完话,阿宁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笑眯眯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想见见世面而已,仔细说来,我好像还没怎么看到过国师大人,听别人说,国师大人是整个江城相貌最俊美的男子,我很好奇到底有多俊美,所以.......” 她怕侍女不肯松手,上前一步拉着侍女的手小声商量道:“好妹妹,你就成全我这一次吧。” 阿宁说话的时候,一直朝着侍女眨眼睛,她本来就生有一双明亮的眼眸,眨眼的时候更像是清风揉皱一池春水,让人忍不住心软。 侍女没有再坚持,很快的松了口,只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话。 “阿宁姐姐,你千万别怪我没提醒你,国师大人可不是咱们这种人可以肖想的,如果你有别的心思,最好尽早收敛。” 阿宁笑着点点头,心中却发出一声嗤笑。 玉无望算什么东西,相貌俊美又如何,这个世界上多的是那种不看相貌的人,便是他站在自己面前,阿宁都不会心动。 从始至终,她这颗狭小的心就只装下一个人。 中秋之日,里里外外许多地方都需要打点一番,因而整个太守府可谓是乱做一团,人人手头上都堆着不少事儿,阿宁也是一样。不过她一点都不紧张,因为她早就贿赂过管事,让对方给她安排最简单的活计,因而别人都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阿宁偷偷的留了出去,一路前往罗莲儿的住处。 “叩叩叩。” 原本呆坐在房间里放空自己的罗莲儿乍然听到声音,整个人都紧张:“谁在外边。” “是我。”外头的人回了这么一句。 她的声线十分特别,罗莲儿只是听到声音,没见到人,也能认出对方的身份,那必定是曾在龙神教见过的某一人。 罗莲儿的心咯噔一声,暗暗感到困惑,龙神教真的拥有这么大的本事吗?竟然能够接二连三将自己人塞到太守府里边来,他们真的把太守府的守卫当做摆设?还是另有所图?罗莲儿一边迷茫着,一边打开房门让外头的人进来。 来人正是阿宁。 两人一打照面,她便朝着罗莲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好久不见,罗小姐可还认得我这个小人物?” “您言重了,若您是小人物,那我更是尘埃里面的人。”罗莲儿不知道龙神教的礼数,只能按照外头的礼节福了福身子。 自从那一天晚上梦到金龙之后,她对龙神教的信仰就像是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只过去短短的一段时间,便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她自认自己是龙神教的信徒,因而对阿宁毕恭毕敬:“恭迎护法。” 阿宁眉峰微微一挑,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她时间紧迫,特地来见罗莲儿不过是因为心中的某一件事,哪里有时间跟罗莲儿在这里多说,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罗莲儿低低垂着脸,看起来真的像教中那些虔诚的信徒:“但听护法吩咐。” “你用不着对我如此恭敬,虽然你现在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龙神教的大门,但是真正成为龙神的信徒还需要走一道仪式,所以严格意义上讲你还不算。你这样毕恭毕敬的对我,让我有点不自在。”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现在的罗莲儿,阿宁就忍不住想起那一天被带到大殿的模样,还有她跟徐平宇说话的模样。 阿宁废了不少力气才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丢开。 还好这个时候罗莲儿自己也开窍了,态度不再像之前那般毕恭毕敬:“我明白了。” “咳咳,我给你一样东西。” 阿宁一边说话,一边从袖子里边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到罗莲儿的面前。 乍然被送东西的罗莲儿面露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自然是有用的东西。” 阿宁神秘一笑,凑到罗莲儿的耳边说了两句话,罗莲儿脸色微微一变,先是苍白,再是涨得通红。像是从未想到这件事般,她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护法,你说的这个计划万万不能行啊!” 阿宁脾气上来了,眉头微皱,不满的反问:“你倒是说说,这个计划为什么不可行?” “请护法恕属下无罪,国师大人跟寻常男人不一样,他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手段不比任何一个人差。便是,便是我真的按照护法的意思办事,与国师大人凭借药物做了那档子事,国师大人也不会对我负责的。” 阿宁不敢相信:“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罗莲儿面露苦笑,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以前的画面:“我虽然没用药试过国师大人的反应,但是我见过他残忍的模样。” 那一夜罗城事变,火光里的玉无望就像是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身上沾染着鲜血,他握着刀的阴冷眼神,罗莲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正因如此,她设想的许多接近玉无望的办法中没有下药一事。 “真的不可能。” 阿宁见她神情笃定脸上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这人为何如此愚钝?我当然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但咱们就不能换一个思路来看待问题吗?你且想想,玉无望对其他人不动心到底是因为什么?” 罗莲儿失去了平日的精明劲儿,或许是因为爱情的缘故,她看起来比平时愚钝许多:“因为殿下?” “哼,你还不算太笨。你说的没错,玉无望不会对别人动心就是因为殿下,只要殿下一天站在他身边,他就一天不会多看其他人,你也就没有机会了。你再想想,如果他们两个人因为嫌隙分开,感情随着误会越来越淡,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我.......可是国师大人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杀我的。” 阿宁轻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有你哥在你不会死。”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中秋之夜(中) http://.biquxs.info/

中秋之夜,江城太守曾经动过设宴的心思,但因为前线战事尚未平息,他们这些后方的人尽情享受,对前线艰苦奋斗的战士们太不公平才按了下去,只当做寻常日子来看待,各自分发了月饼,给了赏钱,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玉无望自己自己院中喝着闷酒,时不时抬起头往天空看一眼。 小黑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心中暗自嘀咕着,既然如此想念殿下,为何当时还要放下没想清楚不要来想见的狠话?弄到现在借酒浇愁愁更愁,与自找苦吃有什么两样? 心里话归心里话,但小黑面上一点意思都没有表现出来。 玉无望面前的酒盏空了,他立刻给满上。 正在借酒浇愁的人抿了一口酒,忽然皱起了眉头,转头问小黑道:“这酒的味道怎么不一样?” “不一样吗?” 小黑嗅了一口,只觉得满心困惑,他不擅长喝酒,也不会品酒,因而对这些事儿一窍不通,在他眼中酒就是酒,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但看着玉无望认真的表情,小黑还是察觉出了一点不对,仔细回想起早些时候的事情来:“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今天属下去跟管事要酒的时候,管事曾经提醒过......他说其中一坛酒是新酿的,酒性比寻常酒更烈一些,国师大人是觉得这酒太烈?要不要属下换一坛子?” 玉无望摆摆手,目光定定凝视着酒杯中的月影,摇头道:“不用换了,就这样吧。” 酒性烈一些也好,能把人给喝醉。 眼看着玉无望一杯接一杯往嘴里倒酒,小黑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复杂,终于,他忍不住开了口:“国师大人,您既然这么想念殿下,不如就过去见她吧,殿下最是心软,但有时候也会倔强的,便是想念也不会说半个字.......再这样僵持下去,岂不是辜负了这美好的月色?” 玉无望斜睥他一眼:“你到底是不忍心看我借酒浇愁,还是想去见清秀?” 被说中心思的小黑不自然的转过视线:“属下当然是不忍心看国师大人您与殿下相互折磨啊,至于清秀,只是顺带而已。” 他敢发誓,见清秀的心思就占了那么一点儿! 玉无望嗤笑道:“你既然这么想见清秀,那就去吧,今日中秋佳节,当是我给你放个假。” 小黑眼眸微微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那亮光顷刻间又暗淡了下去:“不行,属下怎么可以放下国师大人呢,属下的任务是保护您。”至于清秀,虽然他很舍不得,但她只能排在第二位。 “当真不去?”玉无望忍不住打趣道。 “在国师大人安定下来之前,属下哪里都不会去。”便是心里着实想念,腿脚也不会挪动半分。 小黑坚决的态度不知道触动了玉无望心中哪一根弦,他眼眸一案,在心里默默叹息着:“不知道栖儿这个时候在院子里做什么,她会想念我吗?” 见玉无望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小黑绞尽脑汁才想到合适的说辞:“国师大人,您不用着急,殿下那边肯定是想您的!今天白天的时候,属下曾经去那边看过,隐约间好像听到清秀在筹备什么事,看她们的样子,好像都对这件事颇为期待!除此之外,属下还听说她们要请什么人来,那人肯定就是大人您!说不定殿下派人邀请的人已经在半道上了,您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小黑真不愧是玉无望的亲信,三言两语就把玉无望的心情调动起来。 “你说得对,或许我应该静下心来,再等一等。” 正在小院中等待的两个人并不知道的是,风长栖所住小院中来请玉无望过去的人,此时正站在太守府花园的一个角落中。 一道身影遮住月光,将她堵在墙角处。 阿宁原本气已经消了,可再见到徐平宇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种恼火的感觉再度浮现出来!尤其是在见到徐平宇脸上淡定的表情时,她心情越发气恼:“你还知道来找我!呵呵,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了我这一号人的存在呢!” 清冷月光下,徐平宇神情淡定如一池没有波澜的水,目光定定看着阿宁:“不要胡闹,先跟我回去吧。” “我为何要跟你回去?” “司命回来了,她下令让我们这几个身在外头的人都回去。她的性格你应该是清楚的。” 他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到这件事阿宁就忍不住摸了摸后槽牙,怒道:“正是因为知道她的性情,我才不想回去的。她就是个疯子,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疯子,在维护教规这件事上更是疯狂,以前她折磨人的模样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们回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阿宁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小脾气,皱着眉头拉住徐平宇的。芦竹林 “我先前打算回龙神教是因为你,我怕你自己回去会受那个女人的迫害,如今看来是不用担心了。徐平宇,我们一起逃走吧。” 徐平宇万年不变的神情出现一条裂缝,他怎么也想不到,阿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稍一思索,他便明白轻重,缓缓摇头道:“我们贸然逃走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龙神教对待叛徒更不手软。”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得当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吗?”阿宁用力摇头,想到自己可能的下场,她的心跳便如擂鼓一般,“不行,我不想死!我们两个人可是好不容易草活到今天的!” 她不想自己这么草率的死去! 因为不肯,她说话的声音甚至有微微的颤抖,看得出来心中的不情愿。 徐平宇虽然在感情方面比寻常人要迟钝那么一些,但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阿宁究竟在担心些神情,上前一步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有我在,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你?”阿宁显然不肯相信,轻哼一声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司命那个臭女人又不是吃素的,她武功也不差!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在龙神教还有众多的手下,双拳难敌四手啊。” 与阿宁忧心忡忡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徐平宇脸上的表情,他好像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阿宁脸颊微红,狠狠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根本就没有担心你好吗!我只是,我只是不希望你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中,毕竟当初的你是被我给带回到龙神教的,按理说我应该对你负责!” 徐平宇脸上流露出几分失望:“你放心,我们两个人都不会死。”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很是笃定,像是已经穿越时空见到未来的场景一般,惹得阿宁心念微动。 算了,还是相信他一回吧,大不了两个人一起死。 “跟你这种人说话真累,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可以将,与其继续在这里纠缠,还不如答应你。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徐平宇眼眸一亮,二话不说拉着阿宁往外走去。 太守府的戒备虽然很森严,但是他既然敢进来,就有出去的信心,待阿宁出去更是不难。 可刚走了没两步,徐平宇就发现不对劲了,为何脚步动的人就只有自己,身后的阿宁像是根本不愿意走一般站在原地,脚底像是生了根。徐平宇难得的皱起了剑眉:“你莫不是后悔了?” 临时后悔倒是阿宁的性格能做出的事儿,正因如此,徐平宇才会那么急切的想要带她离开。 阿宁梗了一下,连连摆手:“我不是后悔了,我是想在临走前最后再做一件事。” 见徐平宇脸上表情分明是不信任自己的意思,阿宁有些恼火:“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说的话吗?你只管放心吧,我说走就是走,不会反悔。” 从他们两人相识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若有纷争阿宁永远都是赢家,徐平宇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自然而然的退了一步:“好,那我在这里等,等你办完手上的事情之后再离开。” 他还是不相信自己! 阿宁心中仍有几分恼火,但很快就被她的理智给压了下去。 眼下不是跟徐平宇计较这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办完手头上的事儿,离开太守府! 她眼珠子转了转,已然想出一个主意:“你光是在这里等有什么用,顺便帮我一个忙把。我等会儿要引一个人过来,到时候你帮我吧他打晕,扛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这件事听起来也不难,徐平宇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只要能让她答应尽快离开此地,别说一件事,便是十件事他也不皱一下眉头。 “太好了,有你帮忙,那我暴露的风险便能小一些,到时候抽身离开也能简单。”阿宁眉开眼笑,转身朝着某个方向快步而去,“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回来找你!”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中秋之夜(下) http://.biquxs.info/

阿宁过来的时候,玉无望已经喝得半醉,正坐在位置上对月出神,听到脚步声,他滕的一声直接站起身:“是谁来了?” 负责开门的小黑转头禀报道:“是殿下那边的一位侍女。” 玉无望眼眸微微一亮。 栖儿果然还在在意他的,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而是在阿宁进门前淡定的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原来是你,栖儿派你过来找我的?” 阿宁用力点点头:“国师大人,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栖儿她想明白了吗?” 被问话的人一脸为难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是按照殿下的吩咐来请人,并不知道其中的关窍,还是得等国师大人您过去之后才能明白啊。不过殿下那边好似很紧张,奴婢来的时候一直叮嘱尽快,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吧。国师大人您快过去吧。” 小黑在旁边也跟着帮腔:“对啊国师大人,您快过去吧,说不点殿下等您已经等得着急了。” 玉无望心里终究还是有风长栖的,否则他也不用在中秋之夜借酒浇愁。一想到风长栖这个时候可能在等待,他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径自站起身来:“我这便去。” 小黑原本也想要跟上,可在他迈步的时候,阿宁忽然轻咳一声,将他拦在原地。 “什么意思?” 阿宁编起瞎话来面不改色,说得好像真的一般:“殿下吩咐过,不许其他人跟着,点名要国师大人一个人过去。” 虽说中秋之夜,他们两人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和空间也是正常,但小黑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眯着眼上下打量阿宁:“那你呢?” 阿宁一脸无辜道:“奴婢不过是来请国师大人过去而已,等殿下到地方之后便离开。” 小黑还是不肯松口:“这么隐秘的事情为何不是清秀过来请?” “殿下原本是想让清秀姐姐来请国师大人,奈何小公子哭闹不止,奶娘怎么哄都哄不住,只能清秀姐姐来,因此清秀临时指派了奴婢过来。”见小黑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阿宁无奈一笑,“小黑侍卫要是不相信的话,等会儿见到清秀姑娘再问不就可以了?” 不论是从脸上表情,还是话语之间,小黑都没找到任何破绽。 乍然看来,阿宁好像真的只是奉命前来请人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不能放下心。 阿宁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小黑侍卫,咱们两个都认识那么长时间了,可谓是知根知底,难道连我的话你都要怀疑吗?那你这心肠也未免太硬了。” 不是小黑多疑,而是眼下局面他不得不多疑。 看看玉无望,因为借酒浇愁醉成什么样子?虽然行走如常,表面上也看不出来喝醉的模样,但是仔细观察他的眼睛的话,就会发现异常之处。 小黑怕他出事。 没等他将这件事纠结出一个所以然来,旁边站着的玉无望已经露出几分不耐:“是不是应该走了?” 阿宁连忙回应道:“这便走。” 眼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小黑眉头一皱,心中困惑越发深沉。 不对啊,国师大人的酒量虽然算不上是千杯不醉,但是喝醉成这副模样也未免太过罕见了!这酒是不是有些古怪? 小黑思量片刻,提着酒壶去找管事问话了。 再说玉无望那一边,他缓步跟在阿宁的身后,因为喝醉,脑子有些不清楚,一时间竟然没能够分清楚方向,如果是清醒时候的他,阿宁还不一定敢下手呢,因为那肯定会被拆穿。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为了让玉无望放松警惕,阿宁不断说着好话。 “国师大人您这两日没去殿下那边,想来应该不知道殿下有多么想念您吧。昨夜奴婢起身的时候,正看到殿下站在庭院中......” 便是喝醉了脑子有些不清醒,可玉无望还是惦念着风长栖:“她为何要站在庭院中?” “这也是当时奴婢心中的疑惑,奴婢想着殿下身子不好,眼下正是需要好好修养的时候,怎么可能站在庭院里边?万一被冷风吹病了可怎么办?奴婢心下害怕,便想劝殿下回去休息,谁料殿下不肯。” 玉无望心中的一根弦好像被拉紧了,让他连呼吸都慢了几分:“她怎么说?” “殿下说站在庭院里,能够想明白一些事。不仅如此,殿下还问奴婢有没有心上人.......奴婢想着,殿下问这话的时候,应该也在惦念自己的心上人把?” 玉无望唇角不住上扬,好心情在面庞上展漏无疑。 此时正因为酒醉脑子昏沉的他并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阿宁的监视之中。 从玉无望的院子去风长栖那边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近路,另外一条则是经过花园的远路,如今阿宁带玉无望走的便是远路。 随着脚步越走越偏,玉无望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是要去栖儿那边吗?” 阿宁一听语气便知道对方起了疑心,目光转了转,即刻找到一番说辞:“这当然不是去殿下所住小院的路径,而是去凉亭的路。殿下说今日中秋,赏月正好,便让奴婢们准备好酒水全布置到亭子中。如今咱们要去正是那处。殿下也在。” “原来如此。” 阿宁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好险。 要不是她提前在玉无望的酒水中做好了手脚,让他喝醉,恐怕想带他去真没那么容易。 两人经过一处庭灯照不到的角落时,一道黑影从边儿上闪过。 玉无望虽醉酒,但感觉还是颇为灵敏的,毕竟是习武之人,五感比寻常人要清明得多,顷刻间就察觉到不对劲,他下意识想要防备可能的袭击与暗算,轻喝一声道:“是谁在那里?快滚出来!” 那道黑影自然没有按照他的意思乖乖滚出,而是飘忽而过。 玉无望察觉到气息接近,正要防备,却被人一记手刀打在后脖子上。 一瞬间黑暗宛若潮水般涌来,在被吞没失去意识之前,他挣扎着转过脸,正好对上阿宁含笑的表情。 “国师大人,你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呢。” 隐藏在暗处的徐平宇走上前来:“这个人便是国师?” “就是他,要不是他喝醉了酒,以他的警惕性,恐怕咱们两个都没有机会。”阿宁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场面,转头对徐平宇,“过来搭把手,吧他扶到他应该去的地方,到了以后我们就能走了。”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在筹划什么,但徐平宇还是按照吩咐办了。 因为夜已经深了,往来没什么人的缘故,他们很轻松就把已经陷入昏迷的玉无望带到指定的地点。 那一处早有人等候多时。 一看到他们,那人匆匆迎上前来:“怎么样了?” 她不是别人,正是罗莲儿,她按照阿宁的吩咐在此地等候多时了。瞧见昏迷的玉无望被徐平宇扶着,她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玉无望这么厉害的人竟然也有被暗算的一天,喜的是玉无望的昏迷给了她可乘之机。 阿宁不动声色隔在罗莲儿与徐平宇之间,指了指玉无望道:“你快把他带回去把,随后按照我跟你说的那样做便是。” 罗莲儿用力点点头。 那日阿宁筹备这件事的时候,详细跟她说过后续应该怎么做,因而罗莲儿很清楚下一步。 眼看着昏迷的玉无望被送到自己手中,她喜不自胜,竟连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颤抖着:“我会好好把握住机会,两位护法放心。” 阿宁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拉着徐平宇的手便往外走去。 徐平宇脚步一顿,疑惑的回头看了罗莲儿一眼:“不帮帮她吗?” 罗莲儿以前毕竟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身量较小,而且也没什么力气,她的身形和玉无望对比鲜明,很难想象她能够竟玉无望给扶到自己的院子中。好歹相识一场,徐平宇寻思着送人送到西........ 他正想着,却听身边人轻哼一声。 阿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能不能把人扶进去,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这种外人有什么好操心的?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机会吗?如今机会来了,自然得她自己努力!与其东想西想,还不如想想咱们回去以后怎么跟那个疯女人说话!以她的性格,断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可是——” 徐平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阿宁直接打断。 “你到底走不走?你就这么惦念她吗?我跟她之间到底谁重要?”阿宁怒气冲冲的,看起来好像下一秒便要喷出火来、 这种节骨眼上徐平宇哪里还敢继续惹怒她,到时候她要是真发起火来,恐怕谁都讨不到好处,便放低声音道:“我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罢了,不管闲事了,我们快些返回教中吧。” 阿宁神情稍有缓和:“算你识相。” 至于后边的罗莲儿,只能让她自己努力将人扶进去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失约 http://.biquxs.info/

罗莲儿压根就不知道,不远处正往外走去的两个人因为自己的存在发生争执,此时的她全盘心思都放在了玉无望的身上。她笑盈盈的看着玉无望,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像是久在黑暗的人乍然看见亮光,一双眼眸中如同星辰闪烁般。欢喜的意思在她脸上藏都藏不住。 便是自己的力气不够将玉无望扶进去又如何?她自会小心些! 罗莲儿扶着玉无望,缓缓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因为两人体型差距比较大,而且罗莲儿本人也没什么力气的缘故,两人走得很慢,很慢,从花园到小院门口这短短的一段路,将近走了半个时辰,其间玉无望曾经迷迷糊糊的说过话:“栖儿.......” 喝醉了酒,身在梦中也要惦念着风长栖吗? 罗莲儿半低眼眸,心中的信念却是越发的坚定,她很羡慕风长栖能够得到玉无望的全部神情,但这不是他退缩的理由! 蕴含着深情的目光定定落在玉无望的身上,罗莲儿痴痴道:“国师大人,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活了这么多年,除了爹娘之外,我最喜欢的人便是你。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肯定会陷进去,果然.......虽然国师大人您心里已经有人了,而且容不下第二个的人的存在,但我还是不想放弃。” 她抿起薄薄的唇,凑上前,在玉无望的颊边落下一个吻。 “便是得不到您的心,只得到您片刻喜欢也是足够的。” 就在罗莲儿缓缓将人扶进院子时,阴暗的某个角落忽然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罗莲儿心神都在紧绷状态,声音发出来的第一时间她就察觉了,阴沉的目光朝着那处望去:“谁在哪里?” 那处瞬间没了动静。 罗莲儿微微眯起眼睛,她这小院里伺候的下人不多,除去中秋节请假回家的侍女之外,就剩下两个,躲在暗处偷听的人必定是两个中的一位。 她试着喊出其中一个侍女的名字,果不其然,那处再度传来动静,片刻后,有人快步从阴暗处走到罗莲儿视线中。 “罗,罗姑娘.......” 那侍女二话不说跪倒在地,娇弱的身体宛若秋天的枯叶般瑟瑟发抖,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奴婢只是偶然起身,本来想赏月来着,万万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自己扶着昏迷的国师大人进门的场景。 罗莲儿勾唇一笑。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动过杀人灭口的念头,但可能带来后果又让她冷静下来。 杀人灭口倒是简单,可是尸体要藏在什么地方呢?她这小院里伺候的侍女就三四个,如果死了一定,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到时候麻烦的还是自己! 还是留她一条性命更好一些。 罗莲儿压低声音,尽可能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温柔一些:“没关系,你先起来,帮我吧国师大人扶到房间里去。” 侍女连连点头答应。 待把人扶到房间里之后,侍女又开始紧张起来。听说在大户人家家里当下人,最忌讳的一件事便是知道得太多。据说知道得越多,死的就越快,如今自己撞破了罗莲儿将满身酒气的国师大人扶进门的场景,会不会被她灭口?侍女越想就越是胆战心惊,至于罗莲儿凑上前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不自然的哆嗦了一下。 “罗姑娘,求您放过奴婢把,奴婢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呵呵,人都是她帮忙扶进来的,现在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谁信? 罗莲儿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轻轻拍了拍侍女的肩膀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你是在我这边办事的,性格如何我心里有数。往后只要你嘴巴严实一些,我们两个人都不会有事,如若不然,国师大人,或是帝女殿下怪罪下来咱们两个恐怕谁都活不成。” 侍女猛然打了个哆嗦。 难怪刚才在院子里碰到的时候,罗莲儿的第一反应不是责罚,而是让自己帮忙将人扶进来,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侍女越发惶恐了,连声道:“罗姑娘您放心,这件事奴婢绝对不会往外说半个字,您要是不信,奴婢可以发誓!如果奴婢违背今日的誓言,就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着,还真举手发誓了。 罗莲儿笑呵呵的按住她的手,随手从自己发间取下一支价格昂贵的发钗来,递到侍女的手上。 “我当然是相信你不会往外透漏半个字的,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跟你说好。明日,国师大人肯定要问起这件事的,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侍女一脸茫然:”还请罗姑娘指点。” 罗莲儿早就想好了说辞,神情淡定道:“明天国师大人要是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就说昨天晚上他晕倒在路边,我正巧路过,救下了他,并且将他带回到咱们院子中,其他的话,一概不用多说。明白了吗?” 侍女二话不说的点头,表面上毕恭毕敬,心中却暗自犯起了嘀咕。 国师大人又不是路边随便一只阿猫阿狗,怎么可能会晕倒在路边,而且碰巧就被人捡到!罗莲儿这个借口编的未免太假了! “我自有打算,你按照我教你的这些话说便是。往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这一句话真正说到了侍女的心坎中。 什么忠诚,什么正义,全都是用来骗人的鬼话而已,唯有真切的能够攥在手中的利益才值得人卖命!她到太守府来当侍女正是因为家中困难,如若有机会翻身,谁又想一辈子只当个使唤丫头呢? 侍女眉开眼笑道:“罗姑娘您放心,奴婢一定按照您的吩咐来!”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罗莲儿才算是松了口气,她心想这侍女一直都在院中伺候,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想搞小动作也不可能,便摆摆手,让她先下去了。 待房门关上,偌大的房间中便只剩下罗莲儿和酒醉的玉无望两个人。 她屏住呼吸走上前,目光在玉无望身上来回打转,眼神痴迷道:“国师大人,今夜你终于要成为我的人了。” 昏迷中的玉无望什么都不知道,一双眼睛紧闭着。 也不知道他在睡梦中经历了什么,眉头紧拧,时不时含糊的说着什么。 罗莲儿走上前仔细一听,竟发现他叫的是风长栖的名字,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笑还是应该难过:“真羡慕国师大人您对殿下的深情,可惜我永远都无法得到吧。如果她能死掉该有多好。” 房间内的红烛静默的燃烧着,昏黄灯光将罗莲儿映照得很是美艳。 她缓缓解开自己的衣带,褪下浅色的衣裙,一步一步走入软帐之中。 明天的事儿,就放到明天去说吧,至少今天晚上玉无望是属于她,而且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一想到这点,她唇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扬。 再说风长栖那一边,她正站在庭院中对月出神。 深蓝色的天空镶嵌着一轮明月,清冷月光如银纱般洒落一地,衬上满树繁华,如此绝美的景致,风长栖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情,此时的她,满心只想着玉无望,一颗心在胸腔里七上八下。 “怎么还没来?” 清秀从回廊上走过时,见到的便是这个场景,心猛然往下一沉:“殿下,国师大人还没来吗?” 这样的佳节,风长栖不希望清秀因为自己的事情感到苦恼,因而转过脸扯出一抹微笑:“师父还没来,估计是半道上被什么事情给缠住了吧,没关系,我再等一等,说不定他等会儿就来了。清秀,你也算是忙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 清秀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去休息,一想到风长栖站在庭院里她这一颗心就像是被针扎一般难受,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去看看玉无望到底在忙些什么1 “殿下,要不您还是先到屋子里边来吧,外头风凉,玩一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风长栖摇摇头,仍倔强的站在原地:“我的身体哪有那么脆弱。” 花树下有石凳,风长栖做了下来。 秋夜的风确实有些凉,她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衣衫,却没生过回房间的念头。 她希望玉无望进小院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自己! 清秀有心劝她,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没办法,平日里的殿下温柔可亲,很好说话,看起来就像是一幅没脾气的模样,实际她的性格很是倔强,一旦决定的事情,任谁来都没有办法说服,便是玉无望也劝不动。 正困恼之时,外头忽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风长栖最先听到声音,满怀期待的站起身,目光朝着门口方向凝望而去。 她眉梢眼角见的期盼下一刻便化作失落,因为来人根本就不是玉无望,而是攥着一朵小花的小黑。当他快步踏入院中,见到如此阵仗时,也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一夜 http://.biquxs.info/

一进门就对上风长栖和清秀失落的目光,小黑都快要被吓死了,他寻思着今天自己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啊,为何风长栖和清秀要这么看自己?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他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难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风长栖还好,便是心情不好她也不会随意迁怒其他人,更别说是小黑这个熟人了。 可清秀就没有那么好了,听到声音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道:“你还好意思问,你本来就来得不是时候!” 小黑挠了挠头发,心中万分困惑。 他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吧,这路为了来见清秀,可谓是紧赶慢赶,清秀为何见到他不仅不高兴,还要出言嘲讽? 他忍不住委屈道:“我是特地来看你的。” 清秀冷冷哼了一声。 风长栖又不是那种因为自己不好,就看不得别人好的小心眼之人,想到小黑和清秀两个人也不容易,她笑着摇摇头,轻拍清秀的肩膀道:“好了,别因为我的事情闹得你们两个人过不去。中秋之夜,花好月圆之时,最适合有情人在月下约会了,断不能坏了你们的兴致。正好我也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她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临走前风长栖朝门口望了最后一眼,只一眼,她便把心中所有情绪都藏在眼底。 清秀一张脸气鼓鼓的,用力拍了小黑的手臂一巴掌:“你说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难道你不知道殿下现在正是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吗!”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些许不对劲儿来,更何况小黑本来也挺精明的,他嗅出不对劲儿的地方了:“殿下为什么会不高兴?还有国师大人他去哪儿了?我进来之后怎么没见到他?” 清秀没好气道:“你不就是国师大人的侍卫吗?国师大人去哪儿了你会不知道?” 关键是真的不知道啊,他只知道玉无望出了们,不是说要来见风长栖吗? 脑袋里像是无数丝线纠缠在一起,小黑整个人晕乎乎的:“国师大人明明说来见殿下了,怎么会不在这儿?” 这回清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你说国师大人来了?可我一直在院子里,从头到尾凑没见过他啊。” “坏了!” 小黑心中警铃大作,随手将花塞到清秀手里之后,转身就往院外跑去。 这种时候,清秀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易的离开,没解释清楚之前谁都别想走,清秀直接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你不许走,先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什么叫做国师大人来见殿下了?” 小黑叹了口气,坦言道:“其实国师大人确实是来见殿下了,我亲眼看到他跟你们院里的一位侍女出的门。当时我手上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处理,就没有跟上去,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没到!唉,这件事都怪我,国师大人喝醉了酒,我不该放他独自出去,我四处找找去。” 听到小黑的话语,清秀也慌了神。 玉无望可是国师啊,如果他出了事儿,事情可就大了! 清秀连忙放开小黑的手,急急道:“事关重大,我,我这就去禀报殿下。” “别!” 这回换成了小黑拉住清秀的手,阻止她去找风长栖的动作,苦口婆心劝道:“我刚才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殿下脸色不好,想来是因为这两日没休息好把。如今殿下好不容易才要入睡,你把这件事跟她一并报,今夜必定无眠。你想让殿下身体不好吗?” 此时的清秀已经慌了神,整个手足无措:“那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先把这件事瞒着,等我找到国师大人之后再说。”见清秀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小黑咬咬牙道,“没事的,太守府戒备森严,国师大人绝对不会有事,我带人四处找找去。你记得,千万别吧这件事告诉殿下。” 清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只知道连连点头:“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小黑应了一声,转头就往外走去。 清秀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生怕玉无望出个什么事儿。 就在她犯愁之时,吱呀一声,竟是风长栖的房门被推开了。 “殿下!”清秀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读读 风长栖此时已经换上了睡衣,正半蹙着眉头打量庭院里站着的清秀,神情困惑:“清秀,方才我在房间里的时候,隐约听到你们争执的声音?莫不是你和小黑刚才又吵架了?是因为我的事情吗?” 清秀摆摆手:“不是的,殿下您多想,我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吵架。" 风长栖微微眯起眼睛,显然不大相信她这句话。没办法,庭院里原本应该又两个人,如今小黑走了,就剩下清秀一个,说他们两个没吵架谁都不信。 当事人自己也想到这一点,果断换了个说法,面露苦笑道:“确实吵了那么两句,不过殿下您放心,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吵架真的不严重,顶多就是拌两句嘴而已,谁没有个拌嘴的时候呢?便是殿下您以前和国师大人.......” 话说到一般,清秀不敢出声了。 殿下是因为国师大人才会心情不好的,她这个时候提起国师大人,跟伤口上给人家撒盐有什么区别? 清秀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万幸的是风长栖没有在意,或是在意了也没有当着清秀的面表现出来,只是微微一笑道:“往后你可得要改改自己的性子了,这样一天天闹下去可怎么行呢?” 清秀老老实实的低着头:“殿下您放心吧,以后都不会了。明天,明天我就去找小黑,跟他道歉如何?” 风长栖点点头。 这是清秀和小黑两个人的事情,她虽然是清秀的主子,但是也不好经常插手,只能寄希望与他们两个人自己想开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风长栖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紧闭的房门,清秀大松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角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幸好殿下没有多问,不然她就要露馅了!毕竟她对殿下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来从未跟殿下说过谎啊,如今却.......唉,但愿小黑尽快找到国师大人,但愿国师大人没事!不然明天她就不好跟殿下解释了! 另外一边,小黑正沿着花园的路四处搜查。 为了寻找玉无望的下落,他甚至连江城太守都给惊动了。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为何如此着急?”江城太守显然是刚从睡梦中醒来,身上衣衫不整,正迈着快步朝小黑过来。 他的满腹疑惑,在下一刻变成震惊。 “国师大人失踪了。” 江城太守脸色阵青阵白,难以置信道:“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失踪就失踪呢?” 小黑摇摇头:“是真的失踪了,方才属下沿着路找过一遍,始终没找到任何踪影,只翻到了这个。”他从袖间取出一块青色的玉佩,递到江城太守的面前,“这一块玉佩是国师大人身上的东西,不知何故出现在花园中,我们几乎吧花园给翻找了一遍,却没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江城太守大惊失色,但他毕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随后又让小黑仔细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得知玉无望是跟着风长栖院里的一个侍女离开后才失踪的,江城太守立即道:“咱们先去找那个侍女盘问清楚,或许她知道什么线索。” 一行人匆匆朝着小院方向赶去。 临近时,小黑犹豫着说道:“太守大人,要不还是属下去找清秀要人吧?殿下这两日没休息好,方才刚睡下,咱们这一大伙人过去,恐怕要将她惊醒的。” 江城太守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惊醒不惊醒的:“眼下还是找到国师大人最要紧。” 小黑道:“殿下身体不好......“ 江城太守仔细回想了一下风长栖的脸色,摆摆手:“罢了,那你去找清秀姑娘要人把,我们在外边等着。” “多谢大人体谅!” 小黑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当他走入门中,瞧见仍站在庭院中的清秀,眉头微皱:“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清秀眼眸一亮,急忙迎上前来。面露焦急道:“我自然是在等你啊!事情闹得那么大,我哪里有心情去休息!你们那边怎么样?国师大人找到了没有?“ 小黑摇摇头:“人没找到,但是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你们院里那个名叫阿宁的侍女在哪儿?我有话想要问她。” 清秀一脸狐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她?” 小黑一听就知道她这是误会了自己的心思,连忙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想着她,只是有话想要问她!国师大人施总就是在跟她离开之后,或许她会知道一些线索,你别乱想。” 清秀揣着疑惑找人去了,没过多久神色慌张道:“阿宁也不见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大事不妙 http://.biquxs.info/

这一夜,太守府可谓是人仰马翻,为了寻找玉无望,他们里里外外翻查了一遍,就差没掘地三尺了!但始终没找到玉无望的下落,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想到要去罗莲儿的房间里寻找。 当玉无望从黑暗中清醒过来时,罗莲儿正抱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香。 温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 玉无望又不是不经人事的小鬼,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掀开被子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和罗莲儿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下了,此时除了一张被子盖过,什么都没有,当他的目光往下望去,还能见到一大片白花花的肌肤.......玉无望并不像那些好色之人般冲动,反倒是心情慌乱不已。 他不是跟着阿宁去见风长栖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边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边起身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只隐约回忆起,他跟阿宁走到花园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人打算偷袭,他正要防备之事,被人用一记手刀敲晕了。昏迷之前,阿宁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一定是阿宁搞的鬼! 玉无望眉头紧拧,心中一阵后怕。 他一直以为风长栖在太守府中是安全的,不能说绝对安全,但肯定没人能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伤害她,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想到曾经有一个武功不差的人潜伏在风长栖的身侧,他就脊背发凉。 不知道栖儿现在怎么样了? 玉无望下意识朝窗口方向看了一眼,险些被浅金色的阳光给晃花了眼睛。 他记得自己昏迷过去的时候,天色还是阴沉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天亮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了? 玉无望起身时,罗莲儿就已经醒来了,只是她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躺在床榻上,用锦被包裹着自己,甚至不敢去看玉无望一眼。 她想等玉无望主动开口。 可她等啊等,等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见玉无望有开口的意思,这眼看着人就要出去了,她才急急忙忙的发出声音:“国师大人!” 玉无望开门的动作僵了僵。 罗莲儿的声音提醒了他另外一件事。 一男一女赤身裸体在床上躺了一整个晚上,说两人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是不相信的。 玉无望硬着头皮道:“罗姑娘,昨天晚上我们......” 罗莲儿用锦被包裹住自己的整个身体,嗫嚅着开口道:“昨天晚上是中秋之夜,我想着月色不错,正适合赏月,便带着侍女出门走走,万万没想到,我们两人走到花园的时候,竟然见到了国师大人被人打晕的场景。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见状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吩咐侍女找人来帮忙。” “国师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是一定要报的,正想着如何将那些歹人给吓走的时候,他们竟然自己离开了。” 玉无望眉头一皱:“你可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 “没看清,当时天色太暗了,我只是隐约的看到了他们的身形,没能看清楚他们的脸。” 看来从罗莲儿这边是找不到任何线索了。 玉无望面露纠结:“那我为何会在这里?”而且两人还躺倒同一张床上去了? 罗莲儿绞紧被角,小声的解释道:“当时国师大人浑身酒气,还昏迷不想,我担心您躺在外头会生病,再加上去叫人的侍女迟迟没有回来,我便把国师大人给扶了回来。本来只是想让您在房间里休息一下的,可您喝醉了酒,将我认成了殿下,然后扒了我的衣服........” 后边的话,罗莲儿没有再说,但玉无望已经大致想到了,必定是他酒后乱性,仗着自己力气比较大,强迫了罗莲儿! 这件事归根究底是他的错!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的话,他真想让一切回到昨日,都说了喝酒误事,他怎么就没有听呢!闹出来这么大一件事,如果风长栖知道,怕是不好收场! 想到风长栖的性格,玉无望越发感到头痛:“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 罗莲儿连连点头,红着眼眶道:“国师大人您放心,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绝对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恩将仇报!昨天晚上的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吧!我一定不会向殿下透漏半个字,如违此誓,我一定——” “不用发誓,我相信你。” 玉无望叹息一声:“这件事归根究底是我的错,你也是一片好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罗莲儿眼眸微微一亮,似乎是有些高兴,但很快她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国师大人您不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用负责!昨天的事儿就当作没发生过便好,我,我不想成为国师大人与殿下之间的障碍,也不希望您为我与殿下产生误会。殿下是个好人。“ 罗莲儿一边说话,一边将自己整张脸都埋在被子底下,看她的模样,像是在哭。 玉无望虽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但毕竟对她有几分愧疚之心,见此情状眉头一皱道:“你别躲想,这不是你的错。我和栖儿也不会因为你产生任何的误会,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便是。” 他顿了顿,又道:“往后你少出门,等我消息。” “一切都听国师大人的。” 玉无望说完这些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因为他满腹心事,根本没有回头的时间,因而根本就没看到罗莲儿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 乖乖待在院子里边等消息?怎么可能,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风长栖和玉无望离心离德,如果因为玉无望这两句话就乖乖待在院子里不出去的话,那她从一开始就不会跟阿宁筹备这件事! 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个开端而已。 好戏还在后头没有开场呢! 罗莲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恰逢侍女月儿进门来帮她梳洗,见此情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罗姑娘,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奴婢已经按照吩咐,让所有侍女都到院中待着,方才国师大人离开的场景,想来她们都看见了。”月儿犹豫着问,“罗姑娘,要不要奴婢吩咐一声,让她们不要吧这件事说出去?” “为什么不说出去?” “这,这么大的事情若是外传了,肯定会影响罗姑娘您的声誉啊。” 罗莲儿不以为意道:“我要是真的在乎那种东西,昨天晚上就不会将国师大人扶到我自己的房间里面了,你什么都不要管,她们要说,尽管议论便是。最好议论得整个府邸的人都知道,传到殿下那一边.......” 听说风长栖生孩子之后,性格就有了巨大的变化,不仅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还容易起疑心。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她会不多想吗? 罗莲儿已经对即将发生的事情迫不及待了! 月儿低低垂着脸,不敢抬头去看罗莲儿的神情,但是她能够想象出罗莲儿脸上的表情,她必定是勾着唇角冷笑。 这一瞬间,月儿忍不住生出几分困惑。 自己当初答应罗莲儿帮她的忙,到底是对还是错? 再说玉无望那一边,当他出现在小院中时,小黑都快要哭出来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国师大人,真的是您吗?” 玉无望眉峰微挑:“当然是我,除了我还能是谁?” “您终于回来了!” 玉无望察觉到小黑的异状,再看院中的其他侍卫们,看见自己也是一副激动的模样,瞬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定是自己昨天晚上突然失踪让他们担心了,看这脸色,许是一夜没睡。 玉无望神情复杂道:“你们在府里找了我一整夜?” 岂止是在府里找了一整夜,外头也翻了一遍,要不是江城太守怕事情传扬出去会导致军心大乱,他们甚至还想挨家挨户找人去! 万幸,这个时候玉无望回来了! 小黑转头吩咐一个侍卫道:“你去告诉太守大人,说国师大人回来了。” 侍卫应声而去。 他们的心是放下了,可玉无望的心却提了起来,七上八下的,忐忑得很。他本来还想着将这件事隐瞒下去的,没想到外头闹得那么大:“我失踪的事儿,栖儿她,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小黑摇头:“殿下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发现您失踪的时候,殿下已经睡下了,属下怕打扰殿下休息,便让清秀别吧事情泄露出去,所以殿下是不知情的。” 玉无望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风长栖不知道这件事就好,说明他还有机会:“你做得很好。”他拍了拍小黑的肩膀。 被主子这样夸赞,可小黑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此时此刻,他心里还藏着一件事呢,那便是:“国师大人,您昨天晚上到底去哪儿了?是去了外头,还是一直在府上?你不是去见殿下了吗?” 小黑不知道,自己问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像刀子戳在玉无望心头上。 “我昨天晚上在罗姑娘那里。”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出乎意料的人 http://.biquxs.info/

小黑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般,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国师大人您说什么,昨夜您竟然在罗姑娘哪里?” 玉无望能够理解他此时的震惊心情,此事绝不是他可以做出来的,可它偏偏就是发生了,他只能揣着沉重的心情点点头:“是真的,别问了,我自己也感到很震惊。”要不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也不想信。 “国师大人您怎么可以........” 以往不论什么事,小黑都可以按照主子的吩咐来,但这事儿不行! 回想起昨夜风长栖久等玉无望却不见人影的失落模样,小黑难得的生出几分怒意,不满道:“殿下昨天晚上等了您多长时间,您知道吗?” 玉无望的心跳蓦然漏掉一个节拍,越发感到头疼愈烈。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谈话的内容全数被门外的清秀听个正着。 说来也是凑巧,清秀原本打算陪在风长栖身边稳定对方心情的,是风长栖见她愁眉不展,以为她还在为昨夜的事情耿耿于怀,赶忙让她过来找小黑道歉。谁能想到,正好听到这些! 怒火在胸腔中燃烧,清秀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由于过度愤怒,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稳:“难怪昨天晚上那么多人找,都没见到您的下落!原来是跑到罗莲儿那贱人房中躲着!” 玉无望与小黑猛然一惊,齐齐转头望向门口,只看见气得满脸通红的清秀走入门中。 就这情形,不用清秀解释他们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必定是刚才他们谈话的内容被清秀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玉无望越发感到头疼:“清秀,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罗姑娘也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人。” “呵呵!”清秀冷笑一声,玉无望说的话她如今半个字都不肯相信,“如果事情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样,那国师大人如何解释中秋花好月圆之夜,您不在小院里陪着殿下和孩子,反倒跑到一个未出闺阁的姑娘家房里去。孤男寡女在房间里待了一夜,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奴婢是不信的。又不是三岁大小连人事都不懂的小孩子,能忍住什么事情都不做?” 玉无望自己也不相信,但他必须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以清秀对风长栖的偏心,他和风长栖可能....... 玉无望原本是想暂时瞒下自己和罗莲儿只见的事情,万万没想到被清秀歪打正着听见了。既然如此,便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他轻咳一声道:“这纯粹是一个意外,我当时喝醉了,被人打晕在花园中,是罗姑娘恰好路过,出于好心将我带回到房间中/——” 话还没说完,清秀已经笑出声。 “国师大人,您这话骗骗小孩子还可以,骗我是不可能的!” 早年跟在白欢身侧的时候,清秀什么场面没见过?且不说谁能够潜入守卫森严的太守府将玉无望给打晕,单说那罗莲儿,花园那么大,怎么偏偏是她见到了玉无望?而且还是她把玉无望扶到房间中? 种种疑问纠结在一起,只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玉无望不值得被信任! 想到风长栖昨夜苦苦等待的模样,清秀只觉得心中怒火烧得越发旺盛。 “我说的都是真的,如若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们院里的阿宁,”玉无望微微眯起眼睛,回想起这个罪魁祸首时,他昨天被打伤的地方仍在隐隐作痛,“对了,她人可还在你们院中?” 清秀愣了愣,摇摇头。 昨天小黑也说过同样的话,说玉无望是因为心情烦闷才喝醉酒的,醉后被阿宁给请走,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昨天小黑要找人的时候,我就去寻过阿宁,可是她人已经失踪了。” 清秀特意问过跟阿宁同住的小侍女,那小侍女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阿宁出门一趟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果然如此。” 略一思索,玉无望就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事情果然如我设想的异样。阿宁与人暗中勾结.......”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清秀给打断:“这不可能!” 虽然殿下也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可阿宁在院中待了那么长时间,其间有许多次机会对风长栖下手,为何她始终没有动作?她对风长栖必然是没有恶意的!清秀想为她辩解,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玉无望堵回去。 “如果她不是心里有鬼,又为何会失踪?” 清秀彻底语塞了,便是想要辩解开脱也想不出任何的理由,只能咬咬牙坚持道:“可国师大人与罗姑娘的事儿却是铁板钉钉的!不论阿宁到底有没有暗中动手脚,您和罗姑娘都已经.....殿下昨天没有等到您,心里已经够难受了,如果再把这件事告诉她,不知道她会伤心到什么地步!” 仔细稍微幻想一下风长栖伤心难过的模样,清秀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一般难受。 她宁愿自己去受那些酷刑! 殿下身份尊贵,不论样貌性格聪明才智都是数一数二的,像这样完美的一个人,为何要经受如此多的苦难? 清秀的难过小黑清楚看在眼中,暗自咬了咬牙。 以往不论玉无望和风长栖之间有什么样的争执,他都会站在自家主子的身边,但这一次是怎么都不可能偏袒了,这件事就是玉无望的错。 便是有奸人陷害,也怪玉无望自己。 清秀还在伤心,一双眼眸蒙山朦胧的白雾,此时此刻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风长栖,以至于见到玉无望跪下来时,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国师大人!” 小黑也大惊失色:“主子!” 与他们震惊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玉无望脸上的表情,他淡定如初,就好像这下跪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行这么大的礼,他只想要清秀的一个承诺:“能不能别吧这件事告诉栖儿?” 国师大人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孟丽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让他在每一处都能横着走。 世人将他孤高与清冷形容成白鹤,而如今,白鹤却在他们的面前跪了下来。 清秀和小黑两个人都受不起这个大礼,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玉无望的目光仍紧紧盯着清秀:“可以吗?” 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清秀怎么可能还忍心说不行。光是舍弃尊严跪下一事,就足以让她打消心中许多念头了,更何况,清秀本来也不希望风长栖难过:“国师大人,这件事奴婢可以暂时隐瞒,至少近段时间内不会往外说。可是纸包不住火啊,您能瞒得住一时,瞒得住一世吗?殿下早晚都要知道的。” 玉无望眼眸微微一暗,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神情淡定道:“我会想办法让栖儿接受这一切。” 既如此,清秀还能说什么呢? 她不过是一个小侍女罢了,主子的命令总得要接受的。 她只希望玉无望能够真正记住自己的承诺,别到时候搞出什么幺蛾子。 “但愿国师大人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 清秀丢下这句话之后,立即迈步离开了小院,脚步之快,就好像这座小院是一个多么肮脏的地方般,顷刻间身影已经走远。 小黑有心要追,却不敢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你去帮我办一件事。”玉无望轻声道。 能为主子办事,是他们这些下属的荣幸,可这一次小黑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因为玉无望给他指派的任务不是别的,正是去罗莲儿小院中走一趟。 小黑哭丧着一张脸:“国师大人,这件事就不能交给其他人来做吗?” 他是真的反感罗莲儿!清秀不喜欢罗莲儿,那她自然不会多看一眼。 小黑打算软磨硬泡让玉无望换个人去,可玉无望却冷着脸摇摇头,点名要他去:“这一次只能让你走,别人去我都不放心。” 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啊?竟惹得玉无望如此在意? 小黑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者主子的话语、 接下来,他从玉无望口中得知任务的内容,原来玉无望是希望他去将避孕的汤药送到罗莲儿那里。 小黑咽了咽口水,方才玉无望在清秀面前对这一段经历的描述并不详细,具体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该有的事儿他也没交代清楚,如今却让他送去避孕的汤药........这不是直接承认自己和罗莲儿之间真的....... 打量了一下玉无望的神色,小黑小心翼翼的问道:“国师大人您与罗姑娘是不是已经?” 玉无望脸色往下一沉,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我喝醉了酒,走到花园之中便被人偷袭昏迷不醒,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罗莲儿的房间中。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心里也没数。不过多个心眼总是好的,免得日后生出许多麻烦。” 他可不想以后再冒出来一个不该有的孩子,思来想去,这件事只要小黑亲自去办才能够稳妥。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要事 http://.biquxs.info/

铜镜中,清丽的面庞沾染上几分憔悴,罗莲儿轻抚上自己的面颊,唇角却不住往上扬。她跟那些在意自己相貌的姑娘们可不一样,这种时候神情自然是越憔悴就越好,毕竟现在的她心里装着的可是另外一个人,如若不小心漏出破绽,玉无望还会有愧疚之心吗? 罗莲儿转头对侍女月儿吩咐道:“你给我上妆的时候素净一些,最好让我看起来憔悴不堪,越狼狈越好。” 月儿连连点头。 说来也是凑巧,月儿前脚刚帮罗莲儿上妆,后脚便有侍女匆匆前来禀报,说是玉无望身边最得力的侍卫小黑来了!刚画好的妆容正好派上用场! 罗莲儿在侍女搀扶中来到客厅。 一瞧见她的模样,小黑便忍不住皱起眉头,才短短几日没见,这人怎么憔悴成这副模样?脸色苍白,唇瓣干涩不说,眼皮子底下还隐隐透漏出一抹乌青颜色,说起话来更是虚弱不堪,竟像是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倒下一般。 说她是弱柳迎风,怕是抬举了! 小黑轻咳一声:“罗姑娘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方才在房间里的时候罗莲儿已经跟侍女筹划过,因而侍女脱口而出,一脸气愤道:“我们姑娘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小黑侍卫您当真不知道吗?” “不得无礼!” 侍女扮了黑脸,罗莲儿连忙站出来扮好人,一脸歉意对小黑道:“我这院里的侍女不懂事,平日里疏于管教了,还望小黑侍卫大量有大量,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对了,您这次来是因为何事?莫不是国师大人有事吩咐?” 小黑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桌面的一碗汤药。 走入客厅的罗莲儿就闻到汤药的苦涩味道,只是心情太过于紧张,没有在意而已,如今转眼见到,瞧见那丝丝缕缕往上升腾的热气,她的心情蓦然往下一沉。她最近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玉无望绝对不可能给她送来补药,唯一的解释是这汤药是避孕的,玉无望怕日后有麻烦! 罗莲儿静默的看着白瓷碗里黑乎乎的汤药,心中暗自勾起一抹冷笑。 如果只是凭借一碗汤药就能够彻底将后患清楚的话,她就不会跟阿宁筹划这些事儿了。 心里一清二楚,罗莲儿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汤药?” 小黑实在没心情跟她废话,开门见山道:“罗姑娘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汤药,只需要将它喝下便是。这是国师大人的吩咐,想来国师大人不会害您,您尽管放心。” 罗莲儿暗自朝月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走上前皱着眉头道:“国师大人肯定是不会害我们姑娘的,但是其他人可不一定,这个世界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太多了,不得不防啊!小黑侍卫,你至少得先把汤药成分跟我们说说把?” 小黑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不满。 他实在是心烦,若不是玉无望特地叮嘱过,这件事只能让他来做,如果不是罗莲儿身份特殊,他恐怕已经撂下这一摊烂事甩头走人了。不喜欢人家又要到人家面前晃荡,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小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正打算找个说辞解释的时候,罗莲儿竟然主动帮他解了围。 “我相信国师大人不会害我的。” 话音刚落,她已经端起瓷碗仰头一饮而尽,像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任何苦涩般。 如此的动作自然赢得了小黑几分欣赏,不过碍于清秀和风长栖都不喜欢眼前这人的缘故,他把那几分欣赏尽数收到心中。 “既然罗姑娘已经将汤药喝下了,那属下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属下告辞。” 小黑一走,月儿便急忙在罗莲儿身边打转。 “罗姑娘,奴婢曾经闻到过这种特别的味道!奴婢家中有个长辈懂些妇人之事,附近几个村子的妇人关于孩子的事儿都会去请教她,奴婢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小黑侍卫方才端来的汤药虽然不是毒药,但也不是补药!它是一种效力极强的避孕药,房事后三日之内服下,便会断绝妇人怀胎的可能。罗姑娘您贸然将汤药喝下.......” 这不是断自己的路吗? 从古至今都是母凭子贵,先前月儿还想着如果罗莲儿能够怀上孩子,往后便拥有让玉无望另眼相待的筹码,如今来看,这路是走不通了。 罗莲儿得知汤药的真正效用,却是一点惊讶的意思也没有,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 “我倒是想有,可我有得了吗?”txt书屋 月儿眉毛一跳,小心翼翼的问:“难道罗姑娘和殿下昨天晚上........” “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事!” 罗莲儿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月儿的问题,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事情正像月儿所想象的那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每每想到这一出,罗莲儿就怨怼不已,谁能想到生米不能煮成熟饭的真正原因,竟然是玉无望昏迷不醒呢!想来是昨天下手将他打晕的人手上没收住力道,罗莲儿怎么都无法将人唤醒,因而两人还真就待了一夜,但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罗莲儿目光阴沉道:“就算什么都没发生,我也有的是办法将你给拴住!” “清秀,你好像有点不对劲。”风长栖微微眯起眼睛道。 庭院里,清秀正站在花树笛梵发愣,便是落花在身上攒了许多也不曾在意,目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不可知之处,竟连风长栖在身后同她说话都不知道,头更是不曾回一次。 一直到风长栖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恍恍然回过神来。 “殿下!” 风长栖若有所思道:“从那边回来之后你就很不对劲,连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会,而且还经常对着莫名其妙的地方发呆。清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今天去见小黑的时候没有跟他和好,你们两个又吵架了?” 思来想去,风长栖只想到这个可能。 下一刻便见清秀摇头,直接将这个可能彻底否定:“小黑的脾气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同我赌气?” “那你在想些什么?” 风长栖的目光在清秀身上来回打转,像是能够穿透躯壳看清楚人真正的内心一般。 惹得清秀猛然打了一个寒战。别的事,只要殿下问起,什么都可以说,唯独今天这件事不行!回想起在那边的时候,玉无望不顾身份请求的模样,清秀暗下决心:“奴婢什么事情都没想?” 风长栖似笑非笑道:“当真?” 清秀用力的点点头,扶额笑笑:“殿下您一定是误会了,方才奴婢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心情烦闷而已,别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哦对了,除此之外,奴婢还在想一件事。那个阿宁,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这件事,风长栖也略有耳闻,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但是她从侍女口中知道了几句。 她半低眼眸,眉梢眼角流露出几分困惑:“太守府戒备森严,里外都有侍卫看守,按理来说,应当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才是,为何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能在这里失踪?”事情实在太过古怪,风长栖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清秀,你盘问过与阿宁同住的侍女没有,她是怎么说的?” “盘问是盘问过了,但是她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说。” 翻来覆去的审问,侍女都是同一套说辞,夜半三更十分阿宁说月色好,要出门赏月,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到底去了哪儿,见到什么人,为何后来莫名失踪,侍女是一个都不知道。 见她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清秀就把人给放了回去。 风长栖皱着眉头,忧心忡忡道:“我先前还只是以为阿宁意图不轨,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其他的盘算。想要在太守府中来去自如,不是熟面孔,便是武功高强到令人无法察觉气息的地步,很显然,阿宁其实是后者。” 想到这不知深浅的武林高手埋伏在自己的身边,风长栖就一阵后怕。 万幸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自己,因而阿宁潜伏多日,始终没有对他们任何一个人动手。 “殿下您的直觉果然不差。”清秀忍不住赞叹一声。 就在主仆二人在庭院里说话的时候,有个眼熟的侍女匆匆向她们跑来,待神情焦急的向风长栖行礼之后,那侍女忍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难受,急忙道:“殿下,我们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与您商量。” 风长栖认得这一张脸,她是太守夫人身边的侍女,之前见过好几次面来着。 自打上次差点将话说漏嘴之后,太守夫人便很少出现在风长栖的面前,就连偶尔碰见也是谨慎的,像今天这种特地派人来请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风长栖心念微动,直接站起身来:“我这就去见夫人。”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姨娘 http://.biquxs.info/

从巷口往外瞧,依稀能够瞧见太守府门前往来的侍卫,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手中握着兵器,凶神恶煞般,光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便能够将一个小鬼吓哭。这种情形,一般人都是避而远之,恨不能绕路绕到天边去,可有人却不同寻常,不仅没有绕路,甚至还打算迎上前。 只见夫人穿着一身素净衣裙,看起来像个寻常农家妇人,低低垂着头,手中挎着一个沉甸甸的篮子。 “站住!” 太守府的守卫扬声道:“这里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来的地方!” 那妇人停住脚步,抬起头对侍卫道:“大哥,你通融通融,替我向太守大人禀报一声吧。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来是为了我的小外甥女,她现在就在府上,我想看看她,还请侍卫大人替我通传一声。” 侍卫皱起眉头,不是他看不起人,他自己也是平民出身,怎么可能看不起这妇人? 他只是有些不理解:“你的外甥女怎么可能在府上?别是找错地方了吧?” “不会错的,就是这里!”妇人一口咬定,“她现在就在太守府中,侍卫大人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打听打听。我外甥女的名字叫做小蝶。” 妇人一说起这个名字,侍卫就想起来了! 因为之前太守府被人纵火的缘故,里里外外训斥翻查了一遍,事情闹得很大,因此人们自然要提起火灾的关键性人物。除了身份尊贵的小公子,他们最常提到的便是小蝶这个名字,可谓是烂熟于心。 “你说的是那个为了救小公子不顾一切冲入火场的小蝶姑娘把?” 妇人大惊失色:“火场?” 一看她就知道对火灾一事并不了解,侍卫也懒得解释:“咳咳,事情有些复杂,等会儿你见到小蝶姑娘之后自然就会明白,先进去吧。“ 侍卫将她带到管事的面前。 听说这其貌不扬的妇人是小蝶的亲戚,管事也有些惊讶,连忙将人请到客厅,又赶紧通知了太守夫人。 “什么,小蝶的姨娘来了?”得到消息的时候,太守夫人正在抿茶,闻言眉头一皱,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我怎么从来都没听小蝶提起过姨娘的事情?”不只是姨娘,小蝶连家人都很少提起。 太守夫人从风长栖口中听说过小蝶的往事,因而只吧这种反常当做不愿意回忆,从来没追问过什么。 直到今天小蝶的姨娘找上门,她才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其实并不是孤身一人。 府上来了客人,太守夫人作为女主人,断不可能将她晾在一边,即便心中诸多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见。 跟小蝶不一样,那妇人衣着朴素,身形微胖,见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看起来是个寻常农妇,见到太守夫人的时候,更是紧张到神情慌乱:“民妇拜见夫人。”说着就要跪下,太守夫人忙向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将她给扶住。 “你是小蝶的姨娘,算是自己人,不必多礼。” 妇人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诚惶诚恐道:“民妇不敢逾越!” 太守夫人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妇人只是寻常百姓,而且还是那种循规蹈矩的普通人,便是跟她坦言不用多礼,她也不会听,索性随便她向自己行礼,然后才坐下。 “我听管事说,您是小蝶的姨娘?” 妇人神情激动的点点头,眼角眉梢流露出一抹伤怀,抹了抹眼泪道:“不瞒太守夫人,民妇乃是小蝶娘亲的姐姐,也是她的亲姨娘。这次来,是为了将小蝶带回去。” 太守夫人眉头一皱。 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对小蝶的喜爱之情越发深沉,真可谓是将人当做自己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亲姨娘,开口便是带走小蝶,她怎么受得了? “不可以。”她斩钉截铁道。 妇人显然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先是一愣,神情古怪道:“为何不可?民妇可是小蝶的亲姨娘。” “首先,小蝶现在人还没来,在她亲口确定之前,我们不认同你的身份,第二,就算你真是小蝶的姨娘,我们也不可能将她交给你。”太守夫人一脸的淡定,显然是着急已经打定主意,“你可知道小蝶刚来时候的模样?” 妇人摇摇头。 太守夫人每每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便忍不住心疼。12345 “这可怜的小姑娘被叔父打得遍体鳞伤,骨瘦如柴不说,身上更是一块好肉都没有。你如果是她的亲姨娘,怎么会坐视不理?难道你忍心看自己的血脉亲人遭受苦难吗?你连护住她的本事,凭什么将她带走?难不成让她跟着你一起受苦吗?” 太守夫人的话语宛若锐利的刀刃,此次扎在夫人的心口上,疼得她眼眸通红,好像下一刻便能落下眼泪来。 “我,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事!”妇人手忙脚乱的为自己辩解道,“我嫁得远,平日往来不多,偶尔联系也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实在不知道我那妹妹妹夫竟然遭受如此苦难!他们走得突然,后事也没办,我便一直被瞒在鼓里,直到昨日中秋,上门走亲戚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家出来这样的变故!” 妇人一手插着眼泪,一手扶住桌沿,泣不成声道:“如果我早知道,绝不会让小蝶受那么多罪!天知道我听说她被人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心有多痛,这可是我妹妹唯一的女儿啊!” 太守夫人略微动容,但事关小蝶的未来,她不得不谨慎:“那你是怎么找到太守府来的?” 妇人回道:“起初,民妇是不敢想太守府的,毕竟这是寻常百姓或许努力一辈子都不一定够得到的地方,民妇只是想着在周边问问。看有没有见过小蝶的,然后偶然听到其中一个人说,小蝶被太守府的人带回到府中,这才匆匆找了过来!” 妇人抬起脸,期待的看着太守夫人:“夫人,能否让小蝶出来见一面?” 太守夫人一向心软,哪里会忍心拒绝眼前这个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人,笑笑道:“我已经让人去请了,现在小蝶应该在来的路上。” 真是说曹操曹操道,话音刚落,外头已经传来脚步声。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外冲了进来。 “小蝶姑娘您慢些走,小心摔到,仔细门槛呀!”侍女跟在后边小心翼翼的提醒着。 小蝶全然不把这些话语放在心中,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妇人。 妇人也愣住了,眼眸中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猛然朝着小蝶扑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小蝶,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姨娘?”后者稚嫩的问了一声。 妇人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连连点头:“就是姨娘!还好你还认得我!” 小蝶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姨娘你怎么才来啊。” “唉,姨娘前段时间忙,根本就不知道你家里发生的变故,直到前两日才得到消息!那个畜生竟如此害你,以后他肯定不得好死!只是可怜了你,在他手底下吃了那么多的苦!唉,姨娘来晚了!” 看着两人说话的模样,显然是相熟的,而且妇人说得绝对是真的。 太守夫人的心猛然沉到谷底。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彻底将小蝶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如今突然冒出来个姨娘,岂不是要将小蝶给带走? 太守夫人有些不舍得,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皱着眉头在心里暗自叹息着。 “夫人,要不要去将殿下请来?”边儿上的侍女小声问了这么一句。 太守夫人自然是答应的,当初是风长栖吧小蝶从外边带回来的,没道理小蝶要跟自己的姨娘离开,风长栖却毫不知情,至少得过来当面看看才行。 侍女匆匆去了,而这个时候,正在叙旧的两个人也注意到太守夫人的存在。 小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冲上前对太守夫人道:“夫人,这位确实是我的姨娘,我见过许多次的,她的身份做不得假。” “我已经信了。”太守夫人笑着翻出手帕来,轻轻为小蝶擦拭眼角的泪痕,又温柔道,“小蝶,你姨娘好像是来接你回去的,你要跟姨娘离开,还是继续留在府中?” 小蝶愣在原地。 她还是个小孩子,自然不知道所谓的身份差距,去留考虑的是亲情,自然要纠结一阵。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走.......”她嗫嚅着道。 妇人急了,在后边劝道:“小蝶,你自然是应该同我回去的,我可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亲人,难道你不想跟姨娘走吗?太守府虽好,但它终究也不是你的家呀,继续留在这里岂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小蝶,你还是乖乖的,跟着姨娘回去吧。姨娘发誓,从今往后绝对不会让你吃任何苦,好不好?” 这话太守夫人就不愿意听了。 小蝶可是被她当做亲生女儿来对待的,在太守府怎么可能会吃苦,轻咳一声道:“这太守府虽小,但多一副碗筷还是不勉强的。”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去留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赶到的时候,小蝶正站在大厅中央低低垂着脸,阴影遮盖着她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情绪,但从客厅里的氛围来看,风长栖已经猜出几分。定是这两人为了让小蝶留在自己的身边,产生一些争执,导致小蝶在中间左右为难吧。 风长栖无奈的摇摇头,快步上前,轻轻拍了拍小蝶的肩膀:“小蝶。” 听到她的声音,小蝶猛然抬起头,原本明亮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殿下,我,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她纠结万分的模样让风长栖心疼不已,轻声安抚道:“别怕,大人们只不过是出于关心,才想让你留在身边,并没有任何为难你的意思。你要是为此落下眼泪,到时候心疼的可是她们。” “是啊,你别哭。”太守夫人帮腔道。 自打风长栖来到之后,怔愣许久的妇人终于反应过来,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民妇拜见殿下!” 清秀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风长栖笑眯眯道:“小蝶不惧危难救下了我的孩子,我一直将她当做自己人看待,你既然是小蝶的姨娘,就不用多礼了。” 妇人诚惶诚恐的点点头,紧张的情绪却一直在心中环绕不去。 当着太守夫人的面她或许敢放肆一下,毕竟这位夫人一直有温和的美名,但是面对风长栖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她紧张到心脏乱跳,好似下一刻能够从胸腔里边跳出来一般难受。大气更是不敢喘上一口,生怕不小心惹怒风长栖。 见此情状,风长栖无奈的摇摇头,她早就已经习惯身份带来的种种区别对待,此时只想问问小蝶。 “小蝶你别紧张,告诉我,你到底是要跟姨娘回去呢,还是留在府上?” “我,我不知道!” 小蝶抱着自己的脑袋,苦恼的神情挥之不去。 让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做出选择,确实是为难了那么一些,风长栖心念微动,轻轻抚过小蝶的面庞道:“看看你的脸色,苍白得很,一看就知道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罢了罢了,你先回去休息,这边的事情就让我们这些大人来解决吧。” 小蝶抬眸,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真的可以回去吗?” 没等风长栖开口,妇人抢先道:“不,你别回去,先决定好到底要留在太守府,还是跟姨娘回去再走!不然姨娘.......” 风长栖眉头一皱,眼风一扫,顷刻间妇人已经将口中所有未尽的话语都咽了回去。 她微微一笑道:“这件事不用着急,先让小蝶去休息吧。左右天色也已经晚了,便是想走也不好走,您不如在府上休息一晚,也给小蝶一些考虑的时间,如何?” 帝女殿下的话天下谁人敢不从,妇人想着自己身份地位,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对方顶撞,便低低垂下脸不敢再多花。 太守夫人见状,心情稍感欣慰。 不是她对这妇人有意见,更没有任何看不起对方家世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小蝶留在太守府更好一些,当然,她更尊重小蝶自己的意思。可这妇人的作风与她恰恰相反,字里行间全是逼迫小蝶作选择的意思,风长栖方才赶到时,见到小蝶低低垂着脸不敢说话的模样,便是因为她。 太守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还得要为了小蝶将怒火给按下去,心里早就不舒服了。 眼看着小蝶离开客厅,她才开了口:“小蝶年纪还小,养在太守府中最好。” 虽然太守府不一定能够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可绝不会短缺,太守府自己也会好好待她,直到她长大为止。 风长栖也这么觉得。 方才怯怯弱弱的妇人,一听到这个话题,脸上神色就变了,坚持道:“小蝶必须跟我走!她娘亲是我的姐妹,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她不跟我走,还能跟谁走?太守夫人和殿下的好意,民妇心领了,但妹妹的孩子一定要在自己跟前长大,我才能够安心。” 风长栖能够理解她这种想法,但是心里恨不赞同,毕竟从什么角度看,小蝶都在留在太守府更好些。 太守夫人眼珠子转了转,提议道:“要不这样吧,小蝶养在太守府中,直到长大成人,你呢,若是想她要见她,尽管来见,绝对不会有人拦着,如何?” “不行,小蝶必须跟我走!” 别看这妇人表面一副怯怯弱弱的模样,真倔强起来,却是什么都不畏惧了,便是风长栖站在一边皱着眉头打量她,她脸上神色也不曾有过任何变化,态度也是,显然是铁了心要带人走。 太守夫人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难缠的,心情郁闷不已,偏还不能多说什么! 就像妇人说的那样,她是小蝶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亲人,小蝶由她抚养最为稳妥。 风长栖无奈道:“咱们争论这个也没什么意思,留在太守府,还是跟姨娘走,咱们都不是当事人,不如就让小蝶来决定吧。” 妇人连忙道:“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懂得这些!” “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小蝶虽然年岁尚小,但是在大事考虑这一方面,却不比一般的大人差,若非她激灵,恐怕那一日我也不会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并且将她从苦海中救出。”风长栖声调温柔,但话语间却带着不容人之一的威严,“这件事就让小蝶来决定。” 妇人张了张嘴巴,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可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风长栖的目光扫过,心猛然往下一沉,那些未出口的话语也尽数咽回到肚子里边。 风长栖笑眯眯问:“夫人觉得如何?” “可以,可以!” 妇人连连点头,心中暗暗悔恨,她怎么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位的身份!她跟寻常人可不一样,而是当朝的帝女殿下啊,说不定将要要成为孟丽国国君的,虽然性情好,说话语气又温和,一副没有架子的模样,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没有架子啊!真要惹急了眼,自己还有名竖着从太守府出去吗? 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来,不要再顶撞比较好,免得到时候连自己小命都保不住! 见妇人点了头,太守夫人和风长栖心上悬着的那一块大石头都放了下来。 太守夫人重新恢复原先温柔的模样,转头吩咐侍女道:“你领着小蝶的姨娘去后院找管事,让他安排好客房。这可是咱们太守府的贵客,千万不要怠慢。” “奴婢明白。” 妇人跟着站起身,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临走前张了张嘴巴,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太守夫人脸上的微笑彻底撕下,鼓着一张脸不满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知轻重的人!” 小蝶留在太守府有什么不好? 虽然他们不能给小蝶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至少能够衣食无忧啊,小蝶在这里想学什么,琴棋书画,或是读书写字都使得,外面的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待遇,在妇人的眼中怎么就变成了折磨? 就好像小蝶在太守府多留一刻,小命便要保不住似的! 太守夫人越想越气,手在桌面上重重拍了一下。 风长栖唇角勾出一抹淡笑,她倒是能够理解这妇人的心情,无非就是心有愧疚,想帮故去的妹妹照顾孩子罢了。不过她这个做法确实不妥当,小蝶留在太守府,日子能过得更好些。 太守夫人气闷好一阵儿,心情终于有所缓和,转过头问风长栖道:“殿下,您觉得小蝶会怎么选择?她会留下,还是离开?” “我也不知道。”风长栖摇摇头,“不过我觉得离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小蝶是个懂事的姑娘。” 她或许会考虑到血缘关系这一层,继而选择跟真正的亲人离开,而不是留在太守府中。 太守夫人的慌乱因此而起,她抿了唇,身子向后靠去:“我真希望她能够留下。殿下您也知道的,我跟老爷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但是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出世,便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这一直是我心中最大的遗憾,那日第一眼看到小蝶,我的第一感觉便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回来找我了,我还以为她会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说着说着,太守夫人的眼角滑下一滴清泪。 看得出来,她对小蝶的感情确实很深切,风长栖不由得为止动容。 “夫人别担心,我去问问小蝶吧,看看她到底想走还是留,”她话语一顿,轻拍太守夫人的肩膀道,“她是个好孩子,不论她做出了什么选择,咱们都应该支持她才是,别让她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太守夫人用手帕抹掉眼泪,神情复杂的点点头:“殿下的意思,妾身明白。这些心思我都会好好收着,绝不会让小蝶有半分为难。” 如果小蝶铁了心要跟自己的姨娘走,她不会说出半个阻拦的话语!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艰难的决定 http://.biquxs.info/

小院里静悄悄的,风长栖踏入门中时,第一眼瞧见的便是侍女们站在房间门口一脸担忧的模样,瞧见她来到,一个个像是看到了救星:“殿下,您是来开解小蝶姑娘的吗?从客厅回来之后她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不论奴婢们如何劝说都不愿意出来,真是要急死人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风长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劝小蝶这件事让我来。” 侍女们福了福身,渐次散去。太守府中谁不知道小蝶是被风长栖带回来的,她们两人一向亲近,小蝶也愿意听风长栖的话,有殿下在旁边开解劝说,小蝶一定会解开心中的疙瘩! 风长栖轻轻将房门敲响:“小蝶,我可以进来吗?” 没等她推门进去,房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小蝶探出脸来。 原来,外头的声音响起时,她已经知道风长栖的到来,面对这个恩情,小蝶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劳烦殿下费心了,我,我本来只是想在房间里自己考虑一下的,没想到,,,,,,” 没想到风长栖竟然会亲自来。 后者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这种事,就是我们大人都不一定能够考虑好,何况你一个小孩子?我担心你想不明白,特地来看看。” 风长栖将人拉入房间中,按到位置上,这才询问:“让你考虑的事情,你想得如何了?” 小蝶一脸纠结的摇摇头:“我还没有想好。留在太守府固然能有更好的生活,但是太守大人和夫人与我无亲无故,我不想一直住在这里劳烦他们,可夫人又很舍不得我,这些日子来夫人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姨娘那边又不好说。” 风长栖叹息一声:“你说出这种话,其实心里已经坐下了决定吧。” 小蝶果然不愿意继续留在太守府。 不过想想也是,太守夫人眼下不论对她再好,终究只是无亲无故,他们本来没有任何义务抚养小蝶,小蝶心里有负担也是正常。 唯一让风长栖担心的是她那个姨娘的沈家。 “你对你姨娘了解多少?你可知道她家境如何?” 小蝶回道:“姨娘和义父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家境不错,他们家中有几块田地,还种了不少果树,养我一个肯定是不难的。” 风长栖眉峰微挑:“看来你是决意跟姨娘走了?” 小蝶低低垂着脸:“我不想给夫人添麻烦。” 风长栖笑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从始至终,她都坚持贯彻自己一开始的原则,说要尊重小蝶的想法,便不会过多插手她的事情,不论去留,都由她自己来决定:“你既然要走,那走之前去跟太守夫人亲自说说话吧。她对你很好,这些日子一直都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待,怎么说也应该感激一下的。” 小蝶点点头:“我明白,我等会儿便去找夫人说!” 风长栖摸摸她的手,亲眼看着她脸上表情又雀跃变成担忧:“怎么了?” “殿下,太守夫人对我那么好,她那么希望我留下来,我若是这样跟着姨娘离开,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她会不会,会不会恨我?” 风长栖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诧异,她没想到小蝶会考虑到这一层。 为了不让小姑娘留下心理阴影,她笑着安抚道:“你跟姨娘走,太守夫人心里肯定会难受的,毕竟她一直将您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试问自家的孩子走了,哪个人不伤心呢?可太守夫人不会多说什么。她真心为你好,自然会考虑你的想法,不会让你为难。” 风长栖的话语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小蝶忐忑的心情稍微安定了那么一些,但皱起的眉头却还是没有缓和。 “夫人真的不会怪我吗?” 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风长栖没忍住扑哧一笑,眯着眼睛将人楼道自己的怀中:“你心里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你姨娘家距离江城也不愿,往后你有空多来太守府看望她,陪她说说话便是。她一定能够理解你做出的选择。” 小蝶闷闷答应了一声。 既然小蝶已经决定自己的将来,风长栖不好插手,便只能帮她设想以后了。 那妇人的家境如何,还得她亲自去问一遍。 去客房的路上,清秀皱紧眉头问:“殿下不是很喜欢小蝶姑娘吗?奴婢看小蝶姑娘虽然有离开的意思,但也不是那么坚定,如果殿下您劝说两句,说不定她就会改变心意了,为什么您不但不劝说,反倒要顺着她的意思来呢?”清秀没有进到客厅中,只站在门外远远看了几眼,因而对小蝶的姨娘印象不大深刻。 她小声嘟囔道:“小蝶的姨娘也真是的,她看起来家境也不是很好,家中还有亟待抚养的孩子呢,小蝶跟她过去能得到什么?不过是跟着一起吃苦而已。留在太守府不是更好吗?” 若小蝶留在太守府,夫人一定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锦衣玉食不敢保证,但绝不会缺任何东西。 如果是清秀的话,她一定不会来找小蝶,更不会让她跟自己走,待在太守府明显更有前途啊! 风长栖眼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她也觉得奇怪,但是不好多问,只笑笑道:“小蝶毕竟是她的亲人,你方才没有看到她提起小蝶时候的态度吗?明明怯弱的一个人,提起小蝶时却态度坚定,说明她也是个颇有主见的人。小蝶跟着她,往后的日子不一定能比得过太守府,但是一定不会受欺负。” 这毕竟是别人的事情,清秀撇撇嘴吧,没有再多话。 两人感到客房的时候,妇人正皱着眉头站在门外,瞧见风长栖远远带着人过来,她脸色一变再变,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拜见殿下。” 风长栖无奈的摆摆手:“不必多礼。” 妇人点点头,却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夫人方才站在门口不断向外张望,莫不是想去见见小蝶?” “正是,”妇人坦言道,“我们好久没有见面,刚一见面就提起这么纠结的事情,我怕她心里难受,便想着安慰一番,顺便跟她说说心里话。方才本来是要走的,可我不认得路........” “原来如此,那等会儿我让清秀送夫人过去吧。” 妇人敏锐的察觉到重点,如果风长栖有心将她送去见小蝶的话,为什么不是现在就送去呢,偏偏要等下一会儿之后?还有,堂堂帝女殿下特地来到客房见她,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妇人越发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不知殿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总不能是闲来无事,来找她这个身份地位的普通妇人说话聊天的把?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 风长栖神情温和,连开口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温柔无比:“我是为了小蝶的事情,实不相瞒,我刚刚从小蝶那边过来。” 妇人眼眸一亮:“莫不是小蝶已经做出决定?” “是的,方才我问小蝶的时候,她表明愿意跟姨娘一同离开。” “太好了!” 妇人心情激动,唇角上扬的弧度甚至都收不住,笑得见牙不见眼道,“我就知道她肯定会跟我一起走!这孩子最重视亲情,断不会将自己的血脉亲人丢在一边不管,她注定要走的。” 风长栖轻咳一声,按下心中不适道:“小蝶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靠的亲人,只是临走前,我有件事想要问问。” “殿下您说,但凡民妇回答得上来,必定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我只是想问问夫人家境如何?我听小蝶说,夫人家中还有一儿一女?我担心小蝶以后会受委屈。” 妇人连连摆手,为自己辩解道:“小蝶在我哪儿,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的委屈!” 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妇人甚至不惜举手发誓,幸好清秀眼疾手快,将人给拦了下来。 一旁的风长栖面露诧异,她看出这妇人是个老实人,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实诚,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可信度,竟然连毒誓都敢发吗? “夫人不必多想,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是小蝶的姨娘,你对她的好,方才在客厅里的时候,我们都看在眼里,怎么会怀疑呢,只是问两句,好让心里有个底。” 妇人定定的看着风长栖道:“我知道殿下关心小蝶,太守夫人也是,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殿下多事?我家境虽然比不得江城城中的富户,但是比下绰绰有余!这些年凭着夫妇二人的努力,我们家置了几亩薄田,还在山上开辟出一处果园,收获时节能有一笔不小的进项。小蝶跟着我们,绝对不会缺吃少喝,更不会受任何的委屈,殿下您就放心吧。”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决意离开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是真的喜欢小蝶,要不是时局艰难容不得她抽身离开,恐怕要去这所谓的姨娘家里看看才好。 “既然小蝶已经决定跟你离开,那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我担心小蝶会受委屈,夫人,不如这样吧,往后逢年过节,只要小蝶愿意,仍让她来太守府见见太守夫人如何?太守夫人对她的好,您也是看着的。” 妇人猛然瞪大眼睛,好像压根没想到风长栖会说这种话来,先是一愣,点点头道:“应该的,应该啊!” 不论如何,只要眼下随她离去便是。 风长栖不知道妇人心中的弯弯绕绕,见她没有反对,暗自松了一口气,又转头对清秀使了个颜色。 清秀会意,摸出一些银票来。 妇人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好像下一刻要从眼眶里掉出珠子一般:“殿下,您这是?” 风长栖将银票放到桌面上,如春风和煦般温柔笑道:“这是我私下给夫人的。小蝶先前为了救我的孩子,在火场中被烧伤,如今伤势虽然已经痊愈不少,难保没有暗伤未发现。我想把小蝶留在府上,便是想暗中观察她到底好了没有。万万没想到,小蝶竟然不愿意留下。无奈,只能将这些小心意交给夫人,如若往后有什么不测,也用得上。” 妇人涨红了一张脸,眼神不住往银票所在的方向飘去,其中的贪婪意味隐藏得不深。 明明心中渴望着,她却咬牙摇头道:“这些银票,民妇万万不能收啊。” “大胆!” 不等风长栖开口说话,清秀已经训斥出声:“这里可不是讨价还价的地方!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帝女殿下,孟丽国未来的国君,俗话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竟然敢抗拒殿下的赏赐?莫不是根本就没把殿下放在眼中?” “民妇绝对没有冒犯殿下的意思,还望殿下息怒!” 见她态度有所软话,风长栖终于开了口,轻声训斥清秀,做做样子道:“清秀,不得无礼。” 清秀撇撇嘴,自退了下去。 风长栖仍笑眯眯的,一副脾气极好的模样,但却没在给人那种亲和之感,反倒让这妇人脊背发凉。 听得她柔声道歉:“清秀在我身边待久了,一举一动都是按照皇宫里的规矩来,一时失了分寸,还望夫人见谅,” 妇人额角有两滴冷汗滑下:”殿下言重。“ “那这银票.......” 妇人暗自咬牙,神情坚定道:“民妇收下便是!只当这是殿下的心意,好好留着,等到小蝶长大懂人事之后,再给她置办嫁妆,或是将银票直接给她也是可以的。” 风长栖得到满意的答案,点点头。 她特地来见这位妇人,便是因为小蝶的事情,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决定了,那她就没有继续留在此地的必要了,随意寻了一个借口,便带着清秀离去。 回自己住处的路上,风长栖微微眯起眼睛,暗自思忖着妇人给自己带来的感觉,闷闷的问:“清秀,你有没有发现,那夫人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有点不一般?”更准确一点说,是看风长栖的眼神不一般。 清秀摇摇头,她全盘心思都在风长栖的身上,只关心自家主子心情如何,身体如何,哪里有空去管一个寻常妇人的事儿?便是察觉对方不对劲之处,也只是粗略扫过一眼,实在是分不出心神来琢磨。 “她不过是乡野村妇,没见过大世面,乍然见到殿下心中必定惶恐。” “不,我觉得不只是这样——”风长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尽数咽回到肚子中,噤声的同时,她一拉拉住清秀的手往旁边一颗树后走去,像是在躲什么人一般。一连串的动作看得清秀一头雾水,忍不住在心里小声问道,这太守府中竟然还有风长栖见到了要躲的人? 风长栖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神情,径自按着她的手,目光越过树枝望向外边的一道人影。 清秀顺着她的目光凝望而去,瞧见那人的身影顿时愣在原地。 见到那人的一瞬间,清秀就明白风长栖为什么要躲避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玉无望。 他似乎刚从小院出来,身后跟着垂眉低眼的小黑。 玉无望武功不差,被人窥伺的时候一般当场就能够发现,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清秀和风长栖躲在暗处悄悄打量了她好一会儿,他却始终没有发现,眉头紧锁着,好像在为什么事情感到烦恼。 一路健步如飞,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清秀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打量着风长栖脸上的表情,轻声问:“殿下,要不要奴婢去将国师大人请来?” 看风长栖的眼神,好像很是想念国师大人呢! 风长栖犹豫了片刻,摇摇头,唇角勾出一抹淡笑:“不用麻烦了,如果是寻常时候,我们躲在暗处看他,师父肯定当时就反应过来了,可如今他却没有发现,说明他有心事。如此行色匆匆,恐怕是手上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去处理呢,我们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去打扰她。” “可电线您好像很想念国师大人.......” 清秀这话说出来还算是轻的,风长栖岂止是想念玉无望,简直是恨不能将自己的目光黏在玉无望的身上。 自打国师大人出现的时候开始,她的目光就从没挪开过,整个人神思恍惚的,显然是连心都丢了!清秀半低眼眸,忍不住生出几分难过。 难怪别人都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果然不错! 要是她什么内情都不知道,现在便可以随意撺掇殿下去见国师大人,或者狂放一些,直接冲上前将国师大人的路拦住也不是不可能。偏她现在知道玉无望躲着风长栖的真正原因,也不敢撺掇他们见面了,以免到时候殿下更加的伤心难过。 清秀按住心中的伤感,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殿下您看,方才国师大人出来的方向,好像是咱们那个院子,他肯定是去看您的!说不定是去到地方之后发现您不在院中,这才转身走的。走得又那么匆忙,定有急事。唉,咱们不如先回去吧,等国师大人处理完那些事之后,自然会过来见您。” 风长栖神情复杂的点点头。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收到任何影响,可眼角眉梢间的失落与难过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清秀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叹息一声。 “清秀,你真的没有事情瞒着我?” 风长栖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常。如果是以前,清秀见到自己伤心难过,肯定要站出来打抱不平的,今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叹息声接二连三,看起来也不像是为小黑之事苦恼。 难道清秀是因为自己? 风长栖疑惑的目光在清秀身上来回打转,直看得后者脊背发凉,心情忐忑不安。 就知道殿下没有那么好糊弄,稍微露出来一点点破绽,便要被怀疑!不行,她今天答应过国师大人,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将那件事泄露出去! 短短一瞬间,清秀心中的念头已经千回百转。 如今殿下只是怀疑她有事情隐瞒而已,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要是她慌乱,手足无措的话,反倒会引起更深切的怀疑! 清秀当机立断,哭丧着脸道:“殿下,其实今天去找小黑的时候,奴婢根本就没有跟小黑道歉。我们两人之间的矛盾非但没有缓解,反倒更加恶化了,正因如此,奴婢今天才会愁眉不展!” 风长栖半信半疑:“只有这个?” 清秀哭丧着脸难过道:“就只有这些,奴婢是不会欺瞒殿下的呀!” 风长栖脸上稍有缓和,虽然心中的困惑还是挥散不去,但她不打算再问了,毕竟一想到小黑,就让人忍不住联想起玉无望。 这个名字,光是想想就让风长栖心头一紧。 中秋之夜,他到底为什么没有来? “小蝶,你真的已经做好决定了吗?”昏暗灯光照映之下,太守夫人脸上流露出一抹伤感,“当真要跟你的姨娘离开?” 小蝶点点头,眨了眨明亮的眼睛。 忽然,一滴泪水从太守夫人的眼角滑落,正砸在小蝶的手背上。 小小的泪滴砸下来是不会痛的,可炽热的温度却让小蝶有了一种被灼伤的错觉,这泪水的滚烫程度,竟比那一日火灾现场熊熊的火焰更加炽热!小蝶面对火海都不曾退缩一步,可如今却忍不住向后退去。 太守夫人正为她即将离开太守府一事伤心难过,哪里知道她的情绪变动,径自拉着小蝶的手伤心道:“以后得空,常来太守府走动走动,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孩子,只可惜你不是我的女儿,不然我就能将你留在自己的身边了!。” 小蝶乖巧的答应下来,抱住太守夫人手臂的同时,眼眸中有困惑一闪而逝。 她们才认识多长时间,便有感情了吗?是这位夫人的感情太过脸颊,还是她性情太过凉薄?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流言蜚语 http://.biquxs.info/

小蝶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就像是一面镜子,从中能够看见自己的倒映。太守夫人正是从那双眼眸的倒影中,得知自己在落泪,连忙翻出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尴尬一笑:“让你见笑了,唉,人老了就是这样,眼泪越发的把守不住,动不动便要落下。我哭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太守夫人略施淡妆,眼泪滑落而下会晕花妆容,此时的她算不上好看。 可小蝶却不觉得丑:“夫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扑哧,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小蝶一脸认真的摇摇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又是从多久之前开始变成这副模样,只知道按照龙神教的规矩一天天的把日子过下去.记忆里,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她而落泪,因此她不知道眼泪竟然是滚烫的。 比火焰更热,能够将一个人的手灼伤。 她是真心的吗? 小蝶在心里默默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题自然是没法得到答案的,她只能看到太守夫人抹掉眼泪,转头对侍女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捧上来一件衣裙。 小蝶怔愣在原地,犹豫着问:“这件裙子是送给我的吗?” 太守夫人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呵呵道:“自然是送给你的,你看这里除了你,还有哪个小孩子?你且看看,喜不喜欢?” 反正现在在她们的眼中,自己就是个六七岁的可怜小鬼,再过段时间还得去跟穷亲戚吃苦的那一种,所以接受别人好意的时候,小蝶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作为龙神教的护法,她的衣裙向来都是精致得体的,由手艺最巧的绣娘所做,衣料挑得也是最上等的,可它们加起来,竟然都比不过这一件衣裙。它柔软而精巧,上边的每一朵绣花都栩栩如生。 “好漂亮的裙子。”小蝶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看得出来,太守夫人在这件裙子上花费了不少心思,这时候的小蝶,还没有想过裙子的来历,她只当这是太守夫人让成衣店里的绣娘专门缝制的,直到旁边的侍女轻声一笑,一脸骄傲道:“这裙子当然是好看的,我们夫人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怎么会差?奴婢可是亲眼看着夫人做出来的!” 小蝶面露震惊:“这是夫人亲手做的?”难以想象,像太守夫人这般身份尊贵的人,竟然会亲手缝制衣裙! 一想到这细密的针脚是她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小蝶心中颇多触动。 她一定是真心的! 被身边的侍女如此夸赞,太守夫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半低眼眸羞涩道:“我也是闲来无事,才做的这件裙子。本来还想再给你多做几件,一并送去,万万没想到时间如此仓促,刚做成一件你便要离开了。不过幸好,你不嫌弃这件裙子。” 小蝶抱着裙子,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很久没有人给我做衣服了,多谢夫人。” “你若喜欢,以后我还给你做。” 她这副模样看在太守夫人的眼中,只是可怜,毕竟是一个失去爹娘,又在叔父的手底下吃过不少苦头的小姑娘,谁看了不心疼呢? “如果你在姨娘那边吃了苦,就来太守府找我,我们一定会帮你。”眼珠子转了转,太守夫人想到某种可能,又拉着小蝶的手叮嘱道,“如果你被人管着出不来,可以让其他人来给我报信。”太守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不管小蝶愿不愿意直接塞到手中,“这玉佩便是信物。不论是江城衙门,还是太守府的人都认得,他们一见这玉佩便会放人。” “多谢夫人。”小蝶攥着玉佩,心中感慨颇多。 上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是谁,什么时候,小蝶早就已经记不清楚,只知道太守夫人给予的承诺是实质性的。 就像她攥在手中的玉佩,还有一点点的温暖。 这一瞬间,小蝶突然生出几分后悔来,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潜入太守府该有多好?如果她真的只是个受尽苦难的小姑娘,便能继续待在太守府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的疼爱,而不是兢兢战战,时刻都小心着自己的身份被别人发现。 小蝶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抬眸微笑道:“书上有句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太守夫人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不会忘记!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夫人的恩情!” 稚嫩的面庞上露出坚定的表情,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爱。 太守夫人没忍住扑哧一笑,捏了捏小蝶的脸:“好,那我就等着你以后报答我。” 小院中。 风长栖静默的站在床畔,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一道围墙。围墙外是一条路径,穿过花园来她这个校园,必须要经过这一条路,风长栖这两日都在等待某人的到来,却始终没有等到! 每每围墙外响起脚步声,她便要支棱起耳朵,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可惜每一次都是失望。 这是第五天了! 五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至少风长栖在这五日中受到的折磨不必任何时候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是五日呢,如果玉无望再不来,她就真的要忍不住了! 有侍女端着茶水走入房间,见风长栖站在床畔一动不动,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殿下,您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秋天风凉,还是不要站在窗边了,小心着凉。国师大人肯定要心疼的。” 风长栖半低眼眸,苦涩一笑:“他都不来看我了,怎么知道我过得好不好?” 侍女一头雾水道:“国师大人是来过的呀,只不过来得不赶巧,每次不是殿下不在,便是殿下已经休息了,他不希望奴婢惊扰殿下,便吩咐奴婢不要声张。” 风长栖眼眸一亮,好像是黑暗里的人乍然看见光芒,整个人神采奕奕:“你说师父曾经来过?” 侍女点点头,心说国师大人和殿下最近到底都怎么了? 一个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出去,另外一个则是故意挑着人不在,或者人睡着的时候才来,莫不是又因为什么事情争执起来了? 联想道近段时间来府**现的传言,侍女不寒而栗。 “殿下,您是不是听说外头那些传言,所以心情不好啊?殿下您别怪奴婢多嘴,国师大人对殿下的神情,奴婢们可都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断不会有第三个人插足其中。殿下您要是如此想念国师大人的话,不如亲自去见?” 是啊,师父的感情有多真,她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 风长栖轻轻敲了敲自己转不过弯的脑袋,神情无奈道:“明明我才是最了解他的人,到头来却要别人为我开解?唉,真不知道这段时间来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想俗话说的那样,一孕傻三年吗?” 风长栖虽然没有笑,但是神情缓和了许多,显然是心情不错。 既然山不来,那她去便是,师父因为某些原因躲着她,难道她不应该迎上前去问个明白吗? 说做就做! 风长栖所住的小院中配备了一个小厨房,有厨娘在里边忙活着,风长栖亲自去了一趟,吩咐她做些玉无望喜欢的糕点,打算等会儿亲自给玉无望送去。 就在等候的间隙,她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训斥的声音。 因为这小院中还住着小公子的缘故,平日里侍女下人们在小院里活动,都是静悄悄的,可谓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哪里出过这种大呼小叫的情况?而且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清秀的? 清秀行事最有分寸,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风长栖揣着困惑走上前,打算循着声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候,好巧不巧正看到清秀一巴掌扇在某人脸上的模样。 她瞪大眼睛,诧异的问:“清秀,这是怎么回事儿?” 走上前,风长栖才看清楚情景。 只见三四个侍女低低垂着脸站在清秀的面前,其中一人脸上有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她们的肩膀都在颤抖,有呜咽声不时响起,显然是哭了。而罪魁祸首清秀则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看到风长栖过来紧紧皱起了眉头:“殿下,您怎么出来了,外边风凉.......” 风长栖面露怒色:“清秀,您怎么可以动用私刑?即便这只是下人,却也是我孟丽国的子民,怎可随意动粗呢?” 虽然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但风长栖决定眼见为实,不论这些下人犯下什么样的过错,都不应该打人啊。 清秀眼角眉梢闪过一抹慌乱:“殿下,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哦?我只看到了你打人。” 清秀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着急,想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反复道:“真的不是奴婢骄横,想要苛待下人,而是这些人着实过分!她们明明是侍女,却不守本分,背后议论他人是非!”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原因 http://.biquxs.info/

清秀只敢告诉风长栖侍女们在背后说人闲话,却不敢明确说出编排的具体内容,因为她知道那些话一旦说出口,风长栖必定受不住打击,因而死死按在心中。 趁着风长栖不注意,她又眼神暗示那几个侍女,让她们不准乱说。 侍女们连连点头。 清秀的本事,她们刚才算是看见了,骂人不带一句脏话,却字句都像是锋利的刀子扎在人心口上,要不是殿下赶到,恐怕她们一人要挨好几巴掌。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女官,跟别处就是不一样,反正她们是害怕了,一个个低低垂着脸,不敢多说一个字。 风长栖没有注意到底下人的小动作,只温柔笑道:“她们整日待在府中,戒备森严哪儿也不能去,肯定是闷得慌,私下说说话也没有什么,何必如此严苛呢?” 清秀撇撇嘴,面上不辩解,心中却十分委屈。 她哪里想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侍女们编排的是其他人,她非但不多说半个字,还要凑过去听,偏偏她们这次编排的是风长栖,说的还是那一件事…… 清秀哪里敢放松!万一殿下受不住,身体有个什么差错,她可怎么办? 心里打着小算盘,面上却没显现出什么,清秀半低眼眸点头,做出一副知错的模样来:“殿下恕罪,奴婢知错了,这件事确实是奴婢小题大做,奴婢给其他妹妹们陪个不是。” 说着,竟然真的朝着侍女们的方向福了福身。 侍女们哪里敢受清秀的礼,一个个如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向后退去。 风长栖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无奈的摇摇头。 “清秀,你心里有数便好。” 风长栖还想说些宽慰的话语,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厨娘便遥遥冲着她招手:“殿下,您要的糕点都已经准备齐全了。” 唇边打转的话语又咽了回去,风长栖正色道:“我出去一趟。” 清秀如惊弓之鸟,一把拉住风长栖的衣袖:“殿下要去何处?可要带上奴婢一起?” 风长栖诧异的看着清秀,心下疑惑。 清秀怎么这么黏着自己了? “我不是要出门,而是去见师父,我们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我有些想念师父了。” 即便两人已经生下一个孩子,但提起玉无望的时候,风长栖眼角眉梢还是掠过一抹羞涩。 哦,原来是去见国师大人吧…… 不行,不能让殿下去见国师大人!事情还没做出个决断来,现在跑去见玉无望岂不是要穿帮? 清秀手腕的力度又添了几分:“国师大人公务繁忙,想来这个时候应该也在处理公事吧,殿下何必这个时候去见他?不如等到晚上,稍微清闲一些的时候再去吧?” 拖延一刻便是一刻,最好让玉无望提前做一下准备! 风长栖终于注意到清秀的反常,眉头一皱道:“我知道师父这个时候应该在处理公事,只是去看看而已,绝不会打扰他。” 厨娘送来食盒,风长栖在手中扬了扬:“将糕点送到师父手里之后,我便回来。” 看来风长栖已经决定好了! 自己这个时候继续劝说,恐怕只会引起怀疑,清秀果断的闭上嘴巴。风长栖出门之时,她还笑着将人送出去。 清秀的变化也未免太大了。 风长栖瞥了她一眼,无奈的摇摇头,由于此时此刻,她满腹心事,心中又有几分忐忑,所以没将这一点困惑放在心中,径自走出小院,沿路便书房方向走去。 随着背影消失在目光尽处,清秀脸上表情也有了变化。 阴沉沉的,像是下一刻要落雨的天空般,盯得所有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听得清秀扬声道:“你们中大多数人都是太守府的老人了,对府邸的境况恐怕比我更加熟悉,想来人脉也广,你们应该都听过罗姑娘与国师大人的传言吧?” 众人低低垂着脸,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们这副模样落在清秀的眼中,等同于默认,轻哼一声道:“我本来也不想管这种事,奈何流言蜚语的主人公是殿下,所以才多两句嘴。从今往后,不论你们在外头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一律不准放到院子里来说,明白我的意思吗?” 清秀上前一步,捏死其中一个侍女的下巴。 她就是带头乱嚼舌根,结果被清秀抓住,狠狠给了一巴掌的那位。 由于清秀那一巴掌根本就没有留任何力气,啪的一声往脸上十成十的招呼,侍女脸上已经浮肿,半边脸鼓鼓囊囊的,与另外半边恰好形成鲜明对比,叫人触目惊心。在线电子书 清秀清楚的明白,她便是最好的警示。 “往后要是让我知道谁在背后乱嚼殿下的舌根,就是她的下场!” 低低垂着脸,大气都不敢喘的侍女们连声答应。 清秀得到满意的答案,脸上神情终于稍有缓和。“你们心里有数便好。都散了吧。” 人群做鸟兽状散排,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因为各怀心事的缘故,谁都不曾注意到,院子大门外一道身影闪过。 风长栖拎着食盒,前往书房的路上很是迷惑。 难怪清秀要发那么大的脾气,原来侍女们背后议论的是自己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她们议论的究竟是什么。风长栖勾了勾唇角,她向来是一个大度的人,断不会因为几句编排的话语,便冲人发火。 等回去的时候,一定得给清秀说道说道。 就在风长栖前往书房的路上,一个名叫月儿的侍女,也在匆匆而行,她比她先一步来到书房。 一禀报,侍卫便让她进门去了。 “你有何事?”端坐在书案后的玉无望听到声音,只抬头看了月儿一眼,便重新将目光转了回去,好像并不是很在乎这个人的到来。 月儿自知身份低微,也不敢分辨,坦白道:“奴婢是伺候罗姑娘的侍女,斗胆前来,求国师大人救我家姑娘!” 听说事情与罗莲儿相关,玉无望不情不愿的抬起头。 “她怎么了?” 月儿牢牢记着来时罗莲儿对自己的叮嘱,丝毫不敢松懈,作抹泪动作道:“罗姑娘这几日茶饭不思,身体虚弱得禁,奴婢劝她,她却一句都听不进去,还说什么,发生了这种事,活着还不如去死。奴婢吓坏了,连忙问原因,但罗姑娘却是一句都没有说。” “罗姑娘最敬重的人便是国师大人,如果您去劝说,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还望国师大人抽出一点点时间来,救我家姑娘一条性命!” 月儿话音刚落,扑通一声跪下来,好似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般在地上磕着头。 玉无望略有动容。 这件事归根究底是他的过错,要不是中秋那一晚他喝醉了酒,神志不清,误把罗莲儿当做风长栖,如今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事情? 自己犯下的错,自然得去弥补。 “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过去见罗姑娘便是。我会劝她。” 得到满意的答案,月儿不敢再纠缠,一脸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她前脚刚走,后脚玉无望就把门口的侍卫小黑给叫了进去,门外站岗的侍卫顿时只剩下一个面生的年轻人。 月儿心念微动,走上前笑盈盈道:“这位侍卫看着眼生,莫不是新来的?” 小侍卫显然没想到月儿竟然会主动跟自己搭话,先是一愣,随即腼腆的点点头:“我刚到府上没两日,承蒙国师大人关照,被安排在书房外当差。” “你看着比我要小几岁,不如叫我一声姐姐吧。” 那小侍卫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月儿说出这番话后,他立即红了脸,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身份低微,哪里配的上叫姑娘姐姐。姑娘您真是折煞我了。”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月儿逗弄他的心也就越强烈。 “这有什么打紧的,我也不过是个下人。”月儿呵呵笑着,心里盘算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罗莲儿派她来书房,可不仅仅是为了请玉无望,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她来办。 月儿笑完了眉眼,伸手摸出一样东西,递到小侍卫的手中。 后者吓了一跳,连忙向外退去:“月儿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月儿道:“小兄弟不用惊慌,这是我们罗姑娘的意思。她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 小侍卫毕竟还年轻,哪里经手得起金钱的诱惑,虽然没有立即接过月儿手中昂贵的物件,目光却不断在上头流连着,显然是动了心思。嘴上却道:“有事直接吩咐便是,犯不着破费。” 月儿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目光,心中的成算顿时又多几分:“这事儿呢,说好办也不算好办,只是随口说两句话的事情,只要小兄弟您帮帮忙,我手机的物件便是你的。” 她话语一顿,又从袖子里摸出银票一并递过去,一边看着紧闭的房门,一边压低声音对小侍卫道:“若是不够,这些银票也一并送去,只求小兄弟你帮帮忙。” 小侍卫心念一动,终是没能抵住诱惑,点点头。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吐血 http://.biquxs.info/

“一定要去吗?”小黑鼓着一张脸,显然对玉无望的计划颇有微词。他跟随玉无望多年,从未有过这种类似顶撞的行为,如今乍然如此,还真是让当事人有些震惊。 不过很快,玉无望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神情坚定道:“这是我的错,自然得要想法设法弥补。” “国师大人,难道您就没设想过这一切都是她们的计划吗?” 玉无望当然是想过的。 从罗莲儿床榻上醒来的那一刻,他心中辗转走过千百种念头,却始终不能够真正说服自己。毕竟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根本就没有确实证据,除了那个逃走的侍女之外,大概没有人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唯有将那人抓住…… 玉无望定了定心神:“眼下咱们没有确切的证据,不可妄加揣测,以免伤了罗姑娘的心。” 小黑气急:“国师大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竟然还在乎这种小事。” 玉无望瞥了小黑一眼,无奈的叹息一声。 这哪里是小事,试问人家一个姑娘骤然失去清白,如果事情确实是她和阿宁提前谋划好但就罢了,怕的是这件事她根本就不知情,失去清白又被人冤枉,岂不是惨上加惨? “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稳妥。” 劝说无用,小黑心中颇为气馁。但他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情,对罗莲儿肯定没有那种心思! 只怕他被人利用…… 权衡利弊之后,小黑按下心中不适,快步跟上前去。 不论罗莲儿是真的有寻死的心,还是只想找个理由将玉无望给引过去,小黑都觉得自己应该一并跟着,免得到时候又生出许多是非来! 两人前脚刚离开书房,后脚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来了,如果小黑或者玉无望稍微回一下头,便能瞧见那人的真面目,正是风长栖。她半蹙着眉头,疑惑的目光望着两人离去的反向。 那是去后院的路,但不是去她所住的小院。 她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站定。 负责看守书房的小侍卫缓步走来,瞧见门口有一人定定站着,愣了愣,扬声道:“你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书房是不许随意出入的吗?” 风长栖顿时生出几分兴趣来。在这太守府,她不能去的地方还真没有,更没有人因为这件事训斥过她,眼前这个小侍卫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她仔细打量着小侍卫的脸:“你瞧着面生,是新来的吧?” 小侍卫挠了挠头发,点点头:“我是刚从军中调遣过来保护国师大人。” “难怪你不认得我。” 小侍卫越发困惑了:“你是谁?其他侍卫们难道都认得你?” 瞬息之间,风长栖心中已经闪过数种念头。眼前这个小侍卫一看就知道不大清楚太守府中的局势,或许她可以跟他问问玉无望的事情:“其他侍卫都认得我,不仅如此,我与国师大人也熟识。我叫清秀,是在殿下身边伺候的。” 一说到这个名字,小侍卫便明白了,他在玉无望身边伺候已经有好几日,偶尔得空的时候,也会跟侍卫小黑聊聊天,闲谈之时,听到得最多的便是清秀这个名字。她不仅是殿下的心腹,好像还是小黑的心上人。思及此,心中的几分警惕消散而去,小侍卫腼腆的笑了笑:“原来是清秀姑娘。” 风长栖板起脸,学着清秀平日说话的模样对小侍卫道:“我奉殿下之命来请国师大人,可来的好像不大凑巧,刚好看见国师大人离开书房往外边去,你可知道国师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吗?” 小侍卫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坦言道:“方才罗姑娘的侍女来请过国师大人。” 罗姑娘? 这偌大的太守府,能够被称作罗姑娘的就只有罗莲儿一个人,回想起早些时候瞧见的一幕,风长栖心跳顿时乱了。但在小侍卫面前,她没有表现出太多,只半蹙着眉头,不解的问:“之前有过这种事吗?我是说这几日,国师大人有见过罗姑娘吗?” 小侍卫略一回忆:“有的!前几日,我刚到府上当差的时候,曾经亲眼见到国师大人吩咐小黑侍卫,端汤药去给罗姑娘。好像是听说罗姑娘身子不适,聊表关心之意吧。还有两日前,罗姑娘曾经来过书房一次,不过我那天没有当差,是其他人看见告诉我的。咳咳,清秀姑娘,小黑侍卫曾经吩咐过,这些事绝对不能够传出去半个字,不论谁都不能说.........要不是因为清秀姑娘您身份特殊,我是宁死都不会开口的,希望您......”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风长栖已经明白他的意思。53中文网 无非就是保密罢了。 风长栖勾起唇角,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可眼眸中的笑意却淡泊至极。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小侍卫松了口气:“那便好,多谢清秀姑娘体谅。” 风长栖没再多说什么,径自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看着她的背影,小侍卫手足无措的挠了挠头,清秀姑娘为何如此伤心难过的模样?是不是他刚才说错话了?他皱起眉头,从袖子里边摸出早些时候月儿给的银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唉,早知道事情这么麻烦,我就不收她的东西了!” 银钱什么的都还是次要,重要的是能在国师大人的身边伺候啊,万一让国师大人知道这件事,他肯定要被赶走的! 小侍卫愁眉苦脸,又叹息一声。 他心中的纠结情绪,风长栖并不知道,回去的路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话。 什么叫做国师大人吩咐小黑特地给罗莲儿送去汤药?什么叫做罗莲儿时常来书房送糕点? 师父这几日一直不肯见自己,便是见,也是等到自己睡着的时候,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件事,心中有鬼吗?风长栖一边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消瘦的身形在冷风中摇摇晃晃,好像下一刻便会摔倒在地一般。 亏她这段时间来一直心心念念想着师父,还在担忧他最近是不是公务繁忙呢,终究是错付了! 许是因为郁气攻心的缘故,风长栖只觉得一股气在胸腔中横冲直撞,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握了匕首,来回戳刺,搅得她心情无法平静,胸闷气短之际,张口竟然呕出一口鲜血来! 殷红血迹宛若花朵,在地面上绽放。 风长栖楞楞的看着这一切,怔愣许久。 自打生下孩子之后,她身体确实大不如前,却也没出过这种问题,张口吐血更是不曾见过…… 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正凝神沉思,忽听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有人快步冲到她的身边,上气不接下气道:“殿下,您没事吧?” 风长栖目光一转,正对上那人关切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风长栖希望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玉无望,每每脆弱之时,她总是希望师父能陪在身边。即便从脚步声便能认出不是,可她还是存着几分侥幸心理,希望是玉无望。但在回头那刻,期盼也没了。 师父这个时候应该在见罗莲儿的路上,哪里顾得上她? 几分伤感涌上心头,风长栖强颜欢笑道:“我没事,多谢楚公子关心。” 楚明轩面露急切,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风长栖,摆明了不肯相信她的话。好端端的一个人,如果真的没事,为何会口吐鲜血?再加上风长栖脸色苍白强颜欢笑的模样,楚明轩越发觉得她是在逞强。 “身体状况不可当做儿戏,殿下万万不能大意啊。” 风长栖仔细打量着对方的神色,见对方眼眸中的关切和担心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心念微动:“我身子确实有些不适,但我不愿意事情传扬出去,免得惹人担心。楚公子您也知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知道楚公子可否认识城中医术不错的大夫,带我去找他如何?” 楚明轩这次来太守府,目的是拜见玉无望与他说说粮草一事,如今乍然见到风长栖,自然是诸事都抛到脑后去。 寻思着军中粮草也能撑一段时间,耽搁一会儿也没事,忙不迭点头:“为殿下办事是草民的荣幸,正好府上便有一位名医,是因为家中身体不适请来诊治的,还要再留几日,殿下可去府上。” 有楚明轩的保证,风长栖心中的忐忑彻底的消除:“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现在?楚明轩面露诧异,一方面为风长栖的着急,另一方面为不打招呼这件事:“殿下确定现在直接去吗?” 风长栖眉峰微挑:“不方便吗?” “这倒不是,我楚家的大门随时随刻都为殿下敞开,殿下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只是,临走之前不跟国师大人说一声吗?” 他不提起玉无望还好,一提起来,风长栖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告诉他做什么?说不定师父正在温柔乡呢,哪里顾得上我这么一号人物?咱们直接去便是。”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离心 http://.biquxs.info/

偌大的院落静悄悄的,侍女们许是提前受到过叮嘱,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有月儿一个人站在房间门口,盯着房间的方向长吁短叹,眉头从头到尾都不曾舒展开过,显然是在为某事担忧。 直到侍女匆匆来报,说玉无望来到之后,她脸上神情才稍有缓和。 “国师大人,您终于来了。” 玉无望点点头,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他不止一次来过罗莲儿所住的小院,所以清楚的知道这座小院的布局,也知道罗莲儿住在哪个房间中。 “罗姑娘在房间里吗?” 月儿用力的点点头,一双眼眸蒙上水雾:“我们家姑娘此时就在房间中,唉,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就一直将自己关在里头,不论外头的人怎么说话,她始终不肯出来。正是因为没有办法,奴婢才斗胆去书房请国师大人过来。”她抹了抹眼泪,伤心欲绝道,“国师大人救救罗姑娘吧,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肯定是撑不住的。” 玉无望心念微动:“放心吧,我会劝她的。” 月儿松了口气,上前去敲响紧闭的房门,小声道:“罗姑娘......” 没等月儿将事情原委说出口,房间里已经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不是说过谁都不见吗?你还敲我的门做什么?快滚!” 月儿一脸为难:“罗姑娘,不是奴婢故意要违背您的命令,只是国师大人来了,他想要见您。” 房间里沉默片刻,罗莲儿不敢相信的问:“国师大人怎么会来?” 玉无望终于开了口:“罗姑娘,确实是我。” 他的话音刚落,们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打开,一张熟悉的憔悴面庞出现在视线中。 罗莲儿定定的看着玉无望,难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声音颤抖道:“国师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身体不适,过来看看。” 方才吼月儿,让她快滚的态度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罗莲儿半蹙眉头,侧身让出一条路来:“抱歉,我不知道是国师大人来了,竟把您关在门外那么长时间。” “不妨事。” 玉无望站在门外,并不进去,那毕竟是罗莲儿的房间,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便道:“有话,直接在门外说便是,用不着进去。” 罗莲儿明白他这是在避嫌,连忙对月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连忙将旁边围观的下人全部遣走。 一时间,庭院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罗莲儿忐忑道:“国师大人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恩,我听说罗姑娘这几日过的不是很好?似乎,有寻短见的心?” 罗莲儿登时脸色大变,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怒意:“是谁在国师大人面前乱嚼舌根,看我不撕烂了她的嘴!一定是月儿,她对我的事情最是了解!国师大人不要听她的话,我只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暂时有些不大好,等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恢复了。” 她虽然没有承认自寻短见一事,但是也没有否认。 玉无望多看两眼,心下了然。 “我说过,这件事我会负责。” 他的声音如往常一般沉稳淡定,就好像发生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听得罗莲儿心头火气,血管里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脸颊都给气红了:“国师大人您这话说得倒是轻悄?负责,敢问您拿什么负责?您和殿下虽然没有拜堂成亲,但在世人的眼中,早就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您所谓的负责,难道是将我纳妾么?我,我的心早就已经不再您的身上了!” 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玉无望忍不住想起先前见过面的年轻人。 据说他才是罗莲儿如今的心上人。 看来自己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思及此,玉无望的心情又往下沉了几分:“这件事如果瞒不住的话,我会跟他解释。” “国师大人真是说笑了。”罗莲儿抹了抹眼泪,“这又不是小事,试问天下间哪个男人能够接受自己的未婚妻失去贞洁?他看起来温和好说话,却不代表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也能够不追究,当做物事发生。他知道这件事,心里一定要恨我的。” 她绞紧手帕,声音里带着哭腔:“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我肯定是要被他给抛弃的!每每想到这个,我便恨不得去死。国师大人对殿下也是情根深种,想必能够明白我现在如刀割一般的痛!”000文学 玉无望神情复杂的点点头。 岂止是明白,这几日来,他每时每刻都在承受剜心之痛! 栖儿若知道这些事,肯定不会轻易的原谅他。 如果世间真的有后悔药就好了,这样也不至于两个人都回不了头,想到那个罪魁祸首至今逍遥法外,玉无望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别让他抓到那个人,否则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从见到玉无望的那一刻开始,罗莲儿就在暗中观察对方的反应,他眼眸中闪过的那一抹杀意,更是清楚的落在她眼底,娇弱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情忽上忽下,开始生出几分忐忑来。 “木已成舟,如今再怎么悔恨也没有用了。”罗莲儿半低眼眸,生怕玉无望为了不影响和风长栖之间的感情,杀自己灭口,“国师大人就当作方才的话没有说过吧,我只需要一点时间来调节情绪。”她话语一顿,唇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如果他真的接受不了这件事,大不了换一个喜欢。天下间有才有貌的年轻儿郎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国师大人,您说是不是?” “你能想开便是。” 看来罗莲儿的情况远没有今天月儿说的那么严重,至少她自己能够想开。 玉无望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镇定之时,他忍不住想起风长栖,不知道栖儿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阿嚏!” 准备跨过府门的时候,风长栖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可把楚明轩给吓得够呛,自打早些时候在太守府花园中瞧见风长栖吐血的情景,他便觉得风长栖的身体如风中摇曳的枯叶,摇摇欲坠,恨不能将人裹起来严密的保护着,免得她有一点点难受。 楚明轩整颗心都提起来了:“殿下再忍耐片刻,我即刻命人去将大夫请来。” 住在府上的神医姓张,乃是一个喜欢云游天下的大夫,他的行踪原本是捉摸不透的,天下间多少人因为他的医术,想将他请到府上,却都已失败告终,楚明轩这一次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才请到人。 他派人去请张大夫的时候很不凑巧,张大夫正在给老夫人诊治,听到下人的传话,他眉峰微挑,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想他一个名满天下的神医,谁要请不得恭恭敬敬的?这楚公子平日行事谨慎小心,礼数更是处处都做得极为周到,为何这一次突然失了分寸? 神医有些不高兴,摆摆手:“等会儿再去,我正在给老夫人诊治呢。” 下人不敢多话,径自回去找楚明轩回话了。 楚明轩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尴尬道:“这神医姓张,性情与寻常人不同,还望殿下见谅。” 风长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凡是世外高人,通常都有一些世人不能够理解的怪癖,张神医性情不同也不奇怪。”她眼珠子转了转,强忍着胸中气闷,站起身来,“既然有求于人,便不该在原地等着,唯有亲自前去才能算得上是恭敬。不如楚公子带路,我亲自去求医吧。” “这,也好。” 楚明轩没有犹豫,直接带着风长栖朝着老夫人的院落走去。 两人到地方的时候,张神医恰好在给老夫人开药,听到脚步声,轻哼一声道:“看来是楚公子带人来了。” 老夫人呵呵一笑:“神医见谅。” 老夫人和神医年岁相仿,早年因故有过那么一些交情,因而她的话在神医这里还是有些用处的。 对方神情缓了缓,目光缓缓向门口的方向望去。 这不看还好,凝眸望去,瞧见风长栖的面庞时,神医猛然站起身,大惊失色道:“是你!” 风长栖顿住脚步,眼角眉梢多了几分茫然:“神医认得我?” “我怎么可能认不得你!便是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你来!”神医说话时咬牙切齿,几乎每一个字都是从紧咬的牙关中说出来的,因而风长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在脑海中搜寻回忆。 她万分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人。 楚明轩随后踏入门中,瞧见两人对峙的模样也忍不住愣住了,连忙为风长栖辩解道:“神医,您是不是认错了人?这位可是——” 没等楚明轩将话说完,老夫人便扬声道:“你肯定是认错了人!” 她快步上前,目光在风长栖身上来回打转,满意一笑道:“我瞧着这姑娘年轻得很,不可能跟你这个老头子有过节,定是你看走眼认错人了吧。”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同床异梦 http://.biquxs.info/

自家儿子难得从外边带人回来,而且带的还是个顶漂亮的姑娘,老夫人不多想都难,连忙拉住了神医的衣袖,暗地里使眼色:“你再仔细看看,这姑娘我瞧着性情不错,不像是会惹是生非的。” 谁料神医竟然没给她面子,咬牙切齿道:“这张脸我绝对不会认错,就是她!” 神医执意说他们之间有仇怨,风长栖也不好一直不开口,毕竟她还有求于人,当即拱手作辑道:“敢问老先生在什么地方见过我?” 神医眼角眉梢顿时流露出几分诧异:“就在邵阳。” 那风长栖心中的念头便笃定了,她从未去过邵阳,更没见过这位神医。 对方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目光在风长栖身上来回打转,喃喃道:“好像确实不是你,你们两人身形容貌虽然有七八分相像,但是行事作风,还有谈吐风格相差甚远。尤其是那姑娘的一头银发,与你更是不同。”他捋着自己的一小撮胡子,一脸茫然,“难道这个世界上当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一听到他说银发,风长栖便明白过来。 定是这位大夫在邵阳的时候跟白清瑜有过节,见自己与她容貌相像,便认错人。 风长栖轻咳一声道:“老先生,那一日您在邵阳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并不知道,我只能笃定一件事。您在邵阳遇见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一位亲戚,我们两人容貌相像,但她天生银发。” 神医哼了一声,神情稍有些缓和。 楚明轩见局势有好转的迹象,连忙对神医道:“神医,能否请您帮这位姑娘诊治?她方才吐了一口血,身子不适.......” 冤有头,债有主,神医跟白清瑜虽然有仇,但不会迁怒到风长栖的身上,点点头:“你过来吧。” 楚明轩见对方松了口,心中不由得暗松一口气。 这位神医的医术虽然高明精妙,但他性情最是古怪,洞不要便要发脾气,如果他坚持不给风长栖诊脉,怕是不会劝说。他方才甚至已经想好了威逼利诱的说辞,万幸神医自己答应了。 楚明轩的心情刚松懈一些,就被自家娘亲拉住手,带着他快步走到外头去。 他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与他的茫然不同,老夫人眉梢眼角带着几分笑意,显然是心情不错,听到他问话,嗔怒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做什么?我还没来得及盘问你呢!你这孩子,先前娘虽然说过让您尽快带个姑娘回家定下婚事,但也没让你怠慢人家呀!你要把人带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弄得谁都没有准备!万一给人家姑娘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人家跑路可怎么好?” 难怪他娘急急忙忙将他拉出来,原来是误会了! 楚明轩一张脸涨的通红,连连摆手道:“母亲,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那位姑娘与我只是朋友关系!” 老夫人眨了眨眼睛,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娘懂的,年轻人脸皮薄一些也是正常。想当年你和和我也只是朋友,往来得多了,暗生情愫,渐渐就把婚事给定下来了,你也努努力.......” “不是,这位姑娘只是听说府上有大夫,过来求医罢了!” 老夫人脸色变了又变,狐疑的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当真只是朋友?我瞧着你看她的眼神好像不太对?” 作为过来人,老夫人方才看见了自家儿子眼眸中的那一丝情意,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 这种时候,楚明轩其实只要将风长栖已经有孩子的事情说出来,便可打消老夫人心中的困惑,可一点点私心,让他不忍心说出口,揣着侥幸心理,楚明轩道:“娘,您肯定是看错了。” 老夫人揉揉眼睛,仔细回想着刚才的场面,不由得生出几分困惑:“不可能啊,我怎么会看错.......你这小子,不会是对人家姑娘单相思吧?” 这话可真是戳中了楚明轩的心窝子,他脸色如烟花炸开一般变化莫测。 老夫人何其眼尖,自然没错过这点电话,呵呵一笑:“你这小子,跟你爹真像!想当年你爹也是,明明心动了,却迟迟不敢开口,一直到.......” 父亲与母亲之间的故事,从小到大,楚明轩听过不知道多少回,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来了,实在不想再听下去,连忙打断自家母亲的话:“行了,母亲,这件事您就不要操心了,儿子心里有数。您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是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养着吧。其他事,一律让儿子自己来。”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翅膀硬了......” 楚明轩和自家娘亲在外头说话的时候,大厅里头,风长栖也在跟神医说话。 趁着神医诊脉的间隙,风长栖忍不住问:“老先生,我能不能问问,您是怎么遇到的我那位亲戚?她离开江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其间一直没来过书信,我们这些在城中的人,着实担心。” 神医抬了抬眼皮子,似乎是不想说,但对上风长栖期盼的目光,拒绝的话语在唇角转了转,又咽了回去。 “你那个所谓的亲戚,还真是有本事!” 原来那一日,白清瑜和这位神医在茶馆中偶遇,彼时茶馆里还有几个不知道轻重的小无赖,见她相貌精致,又是孤身一人,便动了欺辱的念头。神医心想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弱女子被欺负,当即挺身而出,将那些小无赖给吓跑了!原以为发生这件事之后,那姑娘会感激他的恩情,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连看都没看一眼,事不关己一般离开了。 每每想起当时的场面,神医便气得吹胡子瞪眼:“就没见过如此不知礼数的人!我明明救了她,她却连谢都不说一声,着实令人恼怒!” 风长栖轻咳一声,心道这确实是白清瑜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也难怪方才他看到自己时,会如此恼火。 “老先生不要气恼,她一直都是这个脾气,若以后有缘见面,晚辈让她给您赔礼道歉如何?” 神医哼哼两声,显然还是有几分不满:“还是你这个小丫头懂得尊老。” 白清瑜哪里是不尊老? 别看她表面年轻,其实年纪比神医两倍都大!不过风长栖是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口的。 闲话说完,神医眉头一皱,咦了一声:“小姑娘,你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太差,再加上郁结于心导致的,往后心事别揣在自己的心里,好好调养身体便是了。年轻人的身体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恢复。” 风长栖半蹙的眉头并没有舒展,显然还是有几分心思徘徊不去:“方才我在家中的时候,吐了血.......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吐血?这可不是小事了。 神医再度诊脉,仔细察看着风长栖的脸色,这一回,他心中终于有了结论:“你怕是中了毒。” 风长栖暗暗心惊,其实吐血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过猜测,只不过不通医术,无法证实罢了。如今听到大夫亲口说出自己中毒的事实,她吓了一大跳,险些从位置直接站起:“我怎么会中毒!” “这得问问你自己了,你中的毒与寻常毒药不同,这种毒短期内服用并不会有太大效果,但是时间长了便会影响性情,易动怒,而且剂量足够的话,还可能让人陷入癫狂,从正常人变成疯子。”神医啧啧道,“这么阴毒的手法,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便是用银针测毒,也不一定能够将它查出!小姑娘,你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仇人?” 风长栖眉头深锁,眼眸中尽是困惑。 她也不知道这毒究竟从何而来,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太守府从未离开过,自然不可能接触外边的人,想对她下手的必定是府中内鬼。至于仇人,自从起兵之后,想让她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风长栖叹息道:“这毒可有解药?” “有,不过配制解药需要一段时间。” 风长栖连忙道:“不论老先生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告诉晚辈便是,晚辈一定帮老先生弄来。” 神医摆摆手:“倒也不用如此紧张,你中的毒毒性不强,不会害人性命,寻常药材便可配制,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听到解药配制不难,风长栖暗松一口气,但是很快,她一颗心再度提起来:“老先生,您能不能跟我回去一趟?” 她在太守府,可谓是重重保护,入口的东西得要经过数道检查,身边服侍的下人也都是可信之人,怎么会有下毒一事?风长栖绞紧衣袖,心中大乱,那人能够给她下毒,说明也能给她的孩子下毒! 说不定小公子的饮食之中已经掺杂了毒药!想到这一点,风长栖头晕目眩,紧紧咬着下唇,额角更是有一滴冷汗滑落而下。 她可以中毒,但是孩子不可以,试问哪个母亲忍心自己的孩子受罪?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约定 http://.biquxs.info/

风长栖希望神医能够去一趟太守府,可没等她说出太守府三个字,对方却已经选择了拒绝:“这江城又不缺大夫?大大小小的医馆少说也有五六个,你看起来也像是缺钱的样子,何必非得要找我去?请别人不久好了?” 话音刚落,神医已经别过头,不愿意去别的意思很是明显。 楚明轩走进门的时候恰好听到这段话,他怕风长栖多想,连忙解释道:“这位神医轻易不去府上,殿......不过风姑娘不用担心,神医答应过我会在府上多留一段时间,如若府上还有其他病人,可以带来看看。” 楚明轩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心里却是暗自高兴。 虽然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够得到风长栖的心,但是多看她两眼也是好的! 他心中的侥幸心理,风长栖并不知情,只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将小公子带来楚家的可能性,一脸期待的看向神医:“神医可否帮这个忙?” 神医捋着自己的胡子,点点头。 其实他是不想答应的,奈何跟楚家颇有些交情,楚明轩都主动开口了,这小姑娘的姿态也摆的足够低,还是不为难他们比较好:“你把人带来,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只要我还在府上,便一定帮你。” 风长栖眼眸微微一亮:“多谢老先生。” 她这次来楚家,主要是因为府上有名大夫,得知情况之后,风长栖便有些坐不住了,准备告辞。 此时的她,满心只想着小公子,生怕他出半点差池。 “那我送风姑娘出去。”楚明轩立即站起身来。 两人离开客厅之后,老夫人去而复返,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背影,神情颇有些复杂:“看着这些年轻人,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神医呼吸一窒,闷闷答应一声:“倒是有咱们年轻时候的风范,尤其是小轩,跟他很像。” 那所谓的他,自然楚家已经故去的老爷子,老夫人回想到故人,神情复杂道:“一转眼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们也都老了,现在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唯一希望的便是,在我这吧老骨头入土之前,能够见到这孩子成婚生子。这样,我才有脸下去见他爹啊。” 神医瞥了老夫人一眼:“说什么胡话,你身体还好着呢。” “唉,年纪上来了,身体再好又有什么用,早晚都是要入土的,你也不用安慰我了。对了,你有没有发现,我家这个傻小子对那位姑娘很上心?”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一进门,眼睛都要黏在人家身上了,想来也跟他爹一样,是个痴情种。”神医话语一顿,“不过那位姑娘倒是没怎么看过他,人家似乎对他没有那一份心思吧。” “我儿子聪明能干,长得俊俏,脾气家世,哪一样拎出来不是一等一的好?那姑娘怎么可能不心动?”老夫人很是不满。 神医摆摆手,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说配不配上的意思,而是那姑娘没心思!感情这种事,哪里是家世能够决定!再者说了,我看那位姑娘身世也不简单,瞧瞧她衣着打扮,还有礼仪姿态,这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教出来的。” 老夫人琢磨着这话颇有些道理,点点头:“那姑娘好像是姓风吧?我等会儿便派人去查查,城里有没有姓风的人家!” 此时的风长栖和楚明轩,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正快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风长栖走得急,如一阵风般,楚明轩竟然有些跟不上:“殿下何必如此着急?” 风长栖听到他的喘息声,脚步缓了缓,但是没有回头:“我实在不能不着急,我身在太守府,在重重保护之下,都能让别人抓住下毒的机会,更何况我那个孩子呢?我担心他也被人动了手脚。” 原来是担心孩子。 楚明轩虽然没有孩子,但是能够理解风长栖现在的心情。 “既如此,殿下快快回去吧,神医会在府上住一段时间,您得空的时候带着小公子过来便是。”他顿了顿,又犹豫道,“实在不行的话,可以说一声,我找个法子让神医去一趟太守府也可以。” 风长栖上了马车,听到这话回眸一笑、 “有求于人的是我们,怎可劳烦神医亲去太守府?还是我带着他过来吧。正巧他一直闷在府中,待他出门走走也好。” 大不了让底下人多安排几个侍卫便是,风长栖对他们的功夫还是挺有信心的。 她乘上马车之后,马车便动了。 由于心情急切,风长栖压根就没有回过头,因此也就没看见楚家大门口,愣在原地的楚明轩。 他半皱眉头,修长的身形定在原地,目光已经不知道飘向设么地方,一直到小厮担忧的凑上前,轻轻拍了拍自家的公子的肩膀,小声提醒道:“公子,人已经走远了。” 楚明轩这才恍恍然回过神来。 目光尽处早就已经没有马车的踪影,只能隐约听到马蹄飒踏的声音越来越远。 她对我笑了! 楚明轩按住心中的冲动,直愣愣的转过身,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跟寻常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现在的他跟平日的区别,小厮却是明白的,他一脸忧愁的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心情七上八下,自打遇到那位姑娘之后,公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没有像之前那样视财如命,还变得慷慨起来,时不时还会给他们这些下人赏赐.......这些变化固然是往好的方向,可小厮着实担心! 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老夫人呢? 两人一前一后迈入府邸中,浑然不觉旁边一条小巷中,有道人影暗中窥伺着。 瞧见楚明轩不住上扬的唇角,她眉峰微微一挑:“没想到楚家的公子对殿下用情如此之深,这或许是个机会!“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再度消失在黑暗中。 再说风长栖那一边,回到太守府之后,她直接朝着自己的小院方向过去。 到地方时,奶娘正抱着小公子在庭院内玩闹,桌面上放着一碗粥,想来是打算喂给小公子的,风长栖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清秀慌乱的迎上前,“方才奴婢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找到殿下的行踪,都快要被吓坏了!听门卫大哥说,殿下您今天跟一人出了门,不知您是去了哪里?” “随便走走而已。” 风长栖全盘心思都放在粥上,自然没有心情回答清秀的问题,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捧起那半碗粥。 清秀吓了一跳,直觉告诉她,现在的殿下跟出门前的殿下不一样:“殿下,您这是?饿了?” 风长栖摇摇头:“拿银针来。” 虽然不知道风长栖为什么要拿银针,但是清秀一向听话,即刻便去了。 为了防止有人在食物中下毒,从厨房端来的饭菜在上桌前都要经过银针的测试,因而小院中有银针,清秀很快便把银针给取来,恭敬的地方风长栖面前。 只见风长栖取针试毒一气呵成,竟像是在心中排演过无数次一般,看得清秀目瞪口呆。 “殿下是怕有人在小公子的食物里下毒吗?这个殿下您方向,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是经过严密检查的,国师大人说过,关于殿下和小公子的安危,事事都不能放松警惕!奴婢一直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银针刺入粥中,完全没有变黑的迹象,风长栖的神色稍有缓和。 去楚家走过一趟之后,她一颗心始终悬着,放不下来,便是奶娘抱着小公子,她也不能够放心,直接将小公子接了过来。 “清秀,来我房间里,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奴婢遵命。” 风长栖半蹙着眉头,神情颇为沉重,与小公子含笑的稚气面庞正巧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压根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径自扯着风长栖的头发丝,非得要将它塞到嘴巴里,直到风长栖将它放到摇篮里,才稍微消停了一些。 清秀揣着忐忑的心情问:“殿下,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风长栖抱着小公子紧张的模样,还以为是小公子出了事儿呢! “清秀,我今天去了一趟楚家。” “楚.......”听到这个姓氏,清秀便想起了楚明轩,在关乎风长栖的事情上,她的记性总是比寻常人要好些,她可是清楚记得楚明轩的眼神,即刻警铃大作道,“殿下去楚家做什么?” 清秀是白欢留下的人,这偌大的太守府,风长栖不信别人,也要信任清秀,因而没有对她隐瞒今天的事儿。 她摘掉今天在书房跟侍卫的谈话,其他原原本本给清秀说了一遍。 清秀大惊失色。 “到底是谁在暗中动手脚,竟敢对殿下您下毒!”他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将罪魁祸首揪出来千刀万剐! 风长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眼下局势还不明朗,在没有眉目前,别将这件事往外声张,一面打草惊蛇。”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等一个解释 http://.biquxs.info/

偌大的房间静悄悄的,唯有婴孩儿咿咿呀呀的声调不时响起。小公子躺在摇篮里,明亮的眼眸倒映出不远处的两道人影。那两个大人心思明显不在他的身上,正径自说着话。 他不肯被人忽视小嘴一撇,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打破了房间内的僵局,风长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许是娘亲的怀抱格外温暖的缘故,小公子没有再难。 清秀的眉头始终无法舒开,看着风长栖的背影好几次欲言又止。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辗转纠结几个来回,最终,她开了口:“殿下,这件事不许声张,那,要不要告诉国师大人?” 风长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清秀的话倒是提醒了她玉无望的事儿,要不是她开口,恐怕风长栖全盘心思都扑在小公子的身上,想起自家师父还得很久之后呢。 “也不要过。” “不说?!”清秀按不住心中的震惊,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风长栖和玉无望之间的感情如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平日里两人有什么事,都要直接说出口,绝不隐瞒,可这一回…… 清秀不得不猜测,风长栖隐瞒的缘由。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要不要是还是跟国师大人说一声吧,他或许有办法揪出幕后黑手!” 风长栖才舒开的眉头再度皱起,显然心情有些不畅快。 “这件事我不想告诉师父。” “为什么?国师大人对殿下您的事儿一直都很上心,若是让他知道殿下中毒,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必要揪出那幕后黑手——” 没等清秀将话说完,风长栖便开口打断,那些重复的话语,放在甜蜜时是糖,而在如今却是刀子,清秀每说一句话,风长栖便觉得有一把刀子捅在自己的心口上,让她痛得喘不过气来。 “清秀,你别说了,我自有分寸。” “........奴婢遵命。” 房间里的气氛宛若冰冻结霜一般,再度凝固起来。风长栖怀里的小公子好像察觉到不对,一双白嫩的手环上娘亲的脖子,鼓着小脸往风长栖的脸上吹着气。 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什么,但看着他认真的模样,风长栖忍不住弯了眉眼。 房间里的气氛有所缓和,可清秀的心情依旧七上八下。 在没弄明白风长栖是因为什么心情变换之前,清秀这颗心都不可能放下来,她满心不安,但一句话都不敢多问,只等风长栖开口。 又过半刻。 “清秀,罗莲儿和师父之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这一瞬间清秀心跳如擂鼓,脑袋里轰的一声好像烟花炸开,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殿下,您终究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风长栖半低眼眸:“我是今天去书房找师父的时候才知道的,还不知道其中内情,不过怀疑的心思倒是存在了一段时日。毕竟最近几天,你一直都很古怪。” 清秀岂止是古怪,在风长栖和玉无望的事情上,她跟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风长栖想不怀疑都难。 殿下还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 清秀揣着侥幸心理暗暗的想,如果自己编出一个谎话来糊弄风长栖的话,有多少几率能够成功。 她心中打着算盘,浑然不觉自己的想法已经被人看穿。 两人相处那么长时间,早就彼此了解,风长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清秀会来这么一出,微微迷起眼睛警告道:“清秀,关于这件事,你最好还是说实话比较好。毕竟,有些事不可能瞒一辈子的,纸包不住火,我总要知道。时间早晚的区别而已。” 清秀浑身一凛,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殿下不要生气,奴婢直说便是。” 其实清秀一直都有将事情坦白的念头,只不过碍于没找到机会,没来得及说出口罢了。 “殿下可还记得中秋之夜发生的两件怪事?国师大人久等不来,名叫阿宁的侍女莫名其妙的失踪……” 既然风长栖已经主动挑明,清秀断不敢再有随意糊弄的念头,一五一十,将事情原原本本给说了一遍。末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如果殿下心中实在难受,尽管打骂奴婢,将怒火都发泄出来!不论殿下如何处置,奴婢绝对没有半句怨言!” 风长栖抱着小公子,往后连退两步,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笑意:“这又不是你的错,我怎么可能处置你?” “可是奴婢欺瞒了殿下.......” “这也不是你的本意,快起来吧。” 风长栖转过身,背对着清秀,清秀根本就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因而看不出风长栖如何看待此事,但凭借多年对风长栖的了解,清秀觉得她肯定不会轻易的接受! 清秀鼓起勇气:“殿下如今有何打算?” “我还没有想好。”目光望向窗外,风长栖神情复杂道,“我从未设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便是很久之前师父与我争执时,我也没想过他会........罢了,这也不是师父的本意。清秀,往后你仍继续隐瞒此事,就当作我从来没问过。明白我的意思吗?” 风长栖的吩咐,清秀哪有不遵从的道理,连连点头。 小公子被风长栖抱在怀中,目光在清秀和风长栖之间来回打转,像是在疑惑她们为何事伤身,一双白嫩的手轻轻摸上风长栖的脸。柔软的触觉宛若一阵吹风,风长栖瞬间就被吹化了,神情温柔笑了笑。 见她神情有所缓和,清秀小心翼翼道:“小公子还真是聪明,许是看出了殿下心情不好,特地安慰殿下吧。” 小小的孩子,在父母庇佑之下,哪里会知道忧虑? 风长栖柔软的指腹在他额头上点了点,心绪却忍不住飘回到从前。 如果阿娘还在该有多好。 “你说什么?栖儿曾经离开过太守府?”玉无望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怎么没有人跟我说起过这件事?” 前来禀报的侍卫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轻声道:“当时国师大人您在罗姑娘院中,属下不敢贸然打扰,所以等到现在才禀报。还望国师大人见谅!” 玉无望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迁怒下属,毕竟风长栖人已经平安回来。 栖儿她是生气了吗?不论去哪儿,竟然没跟自己提起过。 玉无望坐回到位置上,按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再度开口问道:“栖儿今天去过什么地方?和谁一起?” 侍卫回道:“是楚家的公子。” 提到楚家两个字,玉无望便明白了,楚家唯有楚明轩一根独苗,楚公子自然是指他,可玉无望不明白,风长栖无缘无故去楚家做什么!再度问侍卫的时候,对方一脸为难的表示,楚家戒备颇为森严,根本无法探查,只知道风长栖离开的时候神色匆匆,好像在为什么事情紧张不已。还有楚明轩,风长栖走后,他在门口独自站了好一会儿。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件事,恐怕连多想都懒,可玉无望不一样,他见过楚明轩看风长栖的眼神,知道那人对风长栖有别样的心思! 想到这个,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既然侍卫不知道风长栖进到楚家之后到底做了什么,那他亲自去问风长栖便是! 玉无望说做边做,直接带着小黑去了风长栖的住处。 一路上,小黑忐忑非常。 “国师大人,不是属下多嘴,而是您这个时候去见殿下,恐怕不太妥当吧,万一被殿下看出什么马脚来,那咱们这段时间的隐忍岂不是全部都白费了吗?您,您三思啊。”小黑看着玉无望阴沉的神情,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玉无望自己何尝不明白?只是满心担忧风长栖,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这些了! 他见到风长栖的时候,后者刚哄着小公子睡下,听到脚步声,眉头微皱:“师父怎么来了?” 玉无望神情复杂道:“我来看看你。” 他本来还想在门口多站一会儿,多看风长栖几眼,万万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发现了他,只能迈步走入房中:“栖儿,这几日我比较忙,没来得及看你,你别怪我,等我得空了,一定会——” “我明白,”没等他将话说完,风长栖便不耐烦的打断,“我又不是那种惯会无理取闹的人,师父打理政务,想必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我哪里忍心责怪?只盼着师父哪天得空,偶尔过来看看孩子便是。” 她还是生气了! 风长栖哪里用这种语气跟玉无望说过话? 玉无望一颗心像是被吊起来,七上八下的,忐忑得紧:“栖儿,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嘘。” 因为过于紧张,玉无望一时间没能押住自己的声音,风长栖眉头微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孩子刚睡下,别把人给吵醒了,否则到时候哭闹起来又得是一番折腾呢。师父有话,咱们去外边说就好。” 玉无望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的大门。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渐行渐远 http://.biquxs.info/

“你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是见到我,不高兴吗?”小黑一进小院大门,就发现清秀脸上的表情不对劲,阴沉沉的,像是即将落雨的天空,一双柳叶眉微蹙,竟是一点舒展的意思都没有。 这种表情,小黑也就见过一次,是上次风长栖病倒的时候。 他心念微微一动,忍不住猜测道:“不会是殿下出了什么事吗?” 清秀张了张嘴巴,话语在舌尖辗转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摇摇头。殿下曾经叮嘱过,别吧她知道内情一是告诉国师大人,小黑是个把不住门的,他知道了,等同于玉无望知道,所以清秀不敢说。 只忧心忡忡望着风长栖两人的背影道:“不是殿下有事,而是国师大人要出事。” 小黑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再度追问时,她却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小黑无奈,只得作罢。 另外一边的玉无望,压根就不知道有人在担心自己,正盯着风长栖的背影暗自猜测。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栖儿这次跟他疏远了许多?难不成她是因为这几天没来见她的事情,而生气? “栖儿。”玉无望快步上前,想要拉住风长栖的手,却见对方身形一动,竟是直接躲开了他的动作。宛若烟花在脑海中炸响,玉无望愣在原地,一张脸五光十色的,显然风长栖躲开自己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小。 风长栖明明看见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却当做不知情,开门见山道:“师父到底有何事?” 玉无望唇角勾出一抹苦笑:“栖儿你这话问得倒是见外了,难道我没有事,就不能来看你和咱们的孩子吗?” 风长栖定定的看着他,眼眸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么多年,玉无望还是第一次有种他们两人是陌生人的感觉,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暗自咬了咬下唇,他让自己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正色道:“其实我这次来,真的是为了看望你和孩子,咱们有好几日没有见面了,我心里着实想念。” 如果真的是因为好久不见,心中想念的话,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想到早些时候侍卫跟自己说的话,她气得牙根痒痒,恨不能狠狠咬玉无望一口出气!心中怒火在汹汹燃烧着,几乎将身上每一滴血液都烧至沸腾,可风长栖明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太多,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定定的看着玉无望。 她想等玉无望跟自己坦白。 后者不知道她心中的弯弯绕绕,还以为她生气是因为自己几日没露面,便道:“栖儿,你信我这一回好吗?” “我自然是相信师父的,但是我觉得师父这次亲自过来探望,不止是为了看望我还孩子。" 玉无望无奈,只得坦白道:“还有一件小事。我听说你今日跟楚公子一同离开了太守府?” 风长栖怔愣片刻,脸上瞬间变得五颜六色。 她还没来得及怀疑玉无望跟罗莲儿之间有什么呢,反倒是玉无望先怀疑自己了?心中的恼怒再也隐藏不住,她冷笑一声道:“原来师父是为了兴师问罪啊!可惜要让师父失望了,我跟楚公子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去了一趟楚家,拜见老夫人而已。” 玉无望还想再问,但对上风长栖那双盛满怒气的眼眸后,心中困惑便被尽数咽了回去。 “我只是担心你,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那师父就先回去吧。” 玉无望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道:“栖儿,你赶我走?” 风长栖转过视线,不肯去看他满是失落与伤心的面庞,淡漠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是担心师父公务繁忙,怕耽误而已。”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玉无望终于发现一丝不对劲之处。 风长栖呼吸微微一窒,脸还是没有转过来,不仅如此,她还直接转过身,显然是没有回答玉无望这句话的意思,只冷漠道:“师父快回去吧,我这边没事,万一耽误了需要紧急处理的公务便麻烦了。” 她脚下如生风般,顷刻间消失在玉无望的视线中,徒留玉无望一人站在原地,面上挂着无奈的笑。 “国师大人,太守大人请您过去一趟。”有侍卫匆匆前来禀报。 直觉告诉玉无望,风长栖心里有事,奈何手上还有其他事要办,他不得不先离开。139中文 临走前,他依依不舍的看了风长栖离去的方向最后一眼。 玉无望一走,小黑自然也是要跟着离开的,临走前,他依依不舍的转过视线,看着清秀道:“你盯着殿下,若有风吹草动即刻告诉国师大人.......你也知道,国师大人这几日因为这些事,人都憔悴了不少。” 请求点点头:“我会留意的。”如果殿下允许她将事情告诉国师大人的话。 忙着追上玉无望脚步的小黑压根就没有发现清秀神情的不对劲之处,径自离开了小院。 偌大的庭院顿时又安静下来。 出于对风长栖的担心,清秀敲响紧闭的房门:“殿下,厨房新做了您喜欢吃的糕点,您要不要出来尝尝?” “没胃口,放着吧。” 风长栖的声音乍然听起来跟往日没有区别,但清秀却发现了一丝不同。 声调如此沙哑,殿下恐怕是哭了....... 清秀猜的没错,风长栖确实是落泪了,她定定站在摇篮前,看着熟睡的孩子,原本压抑着的悲伤情绪宛若泉涌般喷薄而出,在眼眶中打转许久的泪水也收不住,宛若断线珍珠一般砸落而下,正落到熟睡的孩子身上。 小公子从梦中惊醒。 以往这种时候,他都是要哭闹一番,让人哄好一会儿才会罢休的,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双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风长栖,竟然连医生哭闹都没有。 被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盯着,倒是风长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抹掉眼角的泪水,温柔一笑道:“娘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伤心的事情,一时间忍不住而已。宝儿,若是以后你也碰到伤心事,切记不要像娘亲这般落泪,毕竟哭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 摇篮中的小公子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回答风长栖的问题。 看得她心头一软,俯下身将人抱着怀中:“我,我就只有你了。” 江城一处隐蔽的庄园中,一位相貌清秀的女子正站在湖边喂鱼,目光随着鱼群打转,紧锁的眉头却是不成舒展过。 如果这个时候,清秀见到她,一定能够认出她的身份,这女子正是风长栖院中莫名其妙失踪的阿宁! 阿宁似乎全盘心思都放在湖面上,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渐渐接近的人影,直到那人一路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唤了她一声,她才恍恍然回过神来,转头去看:“小蝶,你也回来了啊。” 来人便是先前潜伏在太守府的小蝶。 她对着阿宁点点头,抿唇问道:“我刚回到龙神教,本来想直接去拜见司命的,万万没想到,司命竟然不愿意见我。” 阿宁眉峰微挑:“巧了,她也不愿意见我。” 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眼眸中的困惑。她们原本以为,回到龙神教之后经历的第一件事,便是受到司命的盘问审查,或是直接按照教中规矩惩罚,结果事情却出人意料。司命一直没有露面。 阿宁最是古灵精怪,眼珠子转了又转道:“徐平宇是咱们三个中最先回到龙神教的,按理说,他应该见过司命才是,可我问他的时候,他竟然也说自己没见过,真是奇怪了!我听小和尚说,司命这次回来之后,性情大变,不仅没有之前那么狠毒,而且还会体恤下属了!小蝶,你说,司命她会不会是在外边的时候被人给掉包了?其实回到龙神教的根本就不是咱们熟悉的那个人?” 联想到司命的异常之处,小蝶颇为赞同:“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不,咱们联合去试一试她?” 阿宁方才站在湖边出神,心里想的便是这件事,她一向是个率性而为的人,心里想到什么,便要去做什么,谁都拦不住。 小蝶被她给说动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答应,身后不远处便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你们打算怎么试我?” 这个声音是—— 小蝶目光一转,果然瞧见不远处一抹红色朝着她们二人所在的方向缓步而来,再定神一看,便能瞧见来人唇角勾勒出的笑意,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们刚才暗中议论的司命! 背后议论他人被当场抓获,是个人都会不好意思,饶是脸皮极厚的阿宁,也忍不住低低垂下头:“拜见司命。” 司命在两人面前站定,冷笑一声道:“要不是我碰巧路过此地,碰巧又听到了你们两人谈话的内容,恐怕往后不知道要面对多少麻烦呢!阿宁,出门走过一趟,你这奇怪的想法倒是越来越多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关押 http://.biquxs.info/

阿宁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后陪着笑脸道:“司命,您误会了,刚才我不过是和小蝶开个玩笑而已,并没有真的动手的意思,您别生气。” 司命眉峰微挑,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的性格我难道还不了解?如果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已,今天就不会对着小蝶说出口。小蝶,你说是不是呢?”话题乍然转到自己身上,小蝶暗暗心惊。 这个时候她和阿宁毕竟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是要帮阿宁说话的,便笑笑道:“阿宁确实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呵呵,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着她说话。” 趁着司命开口的间隙,阿宁悄悄抬起眼睛打量对方面庞上的表情,竟然惊讶的发现上边没有怒意。 奇怪了,以她对司命的了解,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肯定不会手软才是。曾经就有个不懂事的信徒背后议论,结果被当成杀鸡儆猴的鸡,当着许多教徒的面扒掉的舌头。司命的凶残名声,也是因为这件事奠定的。 难道这一趟出去,她真的改变了性子? 如果说阿宁心中的那些想法仅仅是猜测,那下一刻,她越发肯定心中的念想。 司命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打转,竟然没有提起失礼的事儿,而是换了个话题:“我听小和尚说,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太守府中?” “是的,我们一直在太守府。”小蝶心中疑惑,但还是坦白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你们可曾见到过那所谓的帝女殿下?”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小蝶和阿宁都愣住了,她们心里还在想司命会如何惩治自己呢,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另外一边,她们揣着疑惑道:“自然是见过的。”她们在太守府的时候不仅见过风长栖,距离对方还很是接近。 尤其是小蝶,甚至得到了风长栖的全盘信任。 小蝶能够感受到,太守夫人和风长栖对自己都是真心的,要不是司命让她们尽快回到龙神教,恐怕她都不愿意回来。 “司命怎么会想到要问太守府的事儿?” 不是说龙神教不会干涉朝政吗?自古干涉朝政的宗教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便是侥幸扶持自己人成功上位,结局也会是被当做无用的棋子抹除掉,所以龙神教在这一方面一向是秉持不过问原则。 难道现在要破例了? 小蝶瞥了司命一眼,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担忧,她可不希望龙神教卷入是非之中。 司命呵呵一笑:“原来小和尚他们都还没有告诉你们实情。” 小蝶与阿宁面面相觑,心中的困惑越发的深切,尤其是阿宁,她回到龙神教的时间虽然比小蝶要早,但是也没听人说起过什么事儿,小和尚本来就经常待在龙神教,与她不对付的那位护法更是不可能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她,因而她对教中发生的事儿并不知情。 司命的神情如此古怪,饶是神经再大条的人,也能看出不同寻常来,阿宁皱起眉头:“还望司命坦言。” “这件事我本来也没想过隐瞒。从今以后,龙神教站在亲王殿下那一边。” 小蝶和阿宁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虽然心中隐约有猜测,但是真正从司命口中得知这件事时,她们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小蝶急忙道:“龙神教怎么插手朝政?司命,您这个决定可过过脑子?” “对啊,就连我这种人都能看出不妥当,还是别——” 阿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司命便勾唇笑了笑:“你们觉得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命的目光望向城西,神情似笑非笑道:“你们在太守府中,不知道消息是否灵通。半个月之前,有人一把火将江城的粮仓给烧毁了,官兵在混乱中抓到一个下手的人,那人身上有龙神教的印记。” 听到这话,小蝶的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司命摇摇头:“不,不是栽赃陷害,而是确有此事。放火将粮仓给烧毁的,正是我们龙神教的人。” 阿宁面露怒色,她年幼时在外头吃过不少苦楚,直到来到龙神教,事情才有些变化,如今听到司命要将龙神教拖入浑水之中,她是说什么都不乐意的:“这肯定是你下的命令把?你贸然站队,可知道会给龙神教带来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教导。”司命转头望向阿宁,眼眸中闪过一抹凶光。 “阿宁,看来这段时间,你的性格是被人给养坏了,我本来不想追究你刚才失礼的事儿,万万没想到,你自己撞上来了,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实话,阿宁是害怕眼前这个红衣女子的。 她小时候在龙神教,可没少见到此人处置教徒的场景,早就留下了心理阴影,见对方神情阴沉,便知道事情不妙。 但阿宁为了龙神教的前程,还是硬着头皮道:“你会害了龙神教。”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插嘴!” 司命面露恼怒,也不知道是因为阿宁的无礼顶撞,还是因为自己的遮羞布被人给戳破。诚然,龙神教涉足朝政,有可能引来覆灭的灾祸,但是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她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最终,阿宁因为失礼被司命送到水牢中关押,具体如何处置,她倒是没有说。 徐平宇得知消息,不顾手上的事儿,直接找到司命。 两人都是极冷漠的人,一打照面,更是给人一种脊背发凉的恐惧感,吓得侍女们低低垂下脸,恨不能将自己埋到土里! 徐平宇也不行礼,单刀直入道:“你要对她做什么?” 所谓的她,自然是阿宁,偌大的龙神教,能够让这个人形病况情绪浮动的人,也就只有阿宁一个人。 司命端坐高位,神情淡定:“看来你的脑子也跟着她们一并丢到外头去了,我要是想对她做什么,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有时间来找我质问?我不过是将她丢到水牢里反省几天而已,你放心吧,很快人就放出来了。” 徐平宇紧拧着眉头,显然是不大相信司命的话语:“当真?” “我没必要骗你!”司命扬声,颇有些不爽,“我知道她对你有多重要,自然不会动她,要不是她自己找事,我连关她都懒。” “信你一回。” 丢下这句话之后,徐平宇迈步向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司命眉头半蹙:“你可还记得你答应我的那件事?” 徐平宇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道:“我会帮你做成。” “但愿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所谓水牢,便是龙神教用来惩罚教中犯错的教徒的地方,此地四面都是水,犯人会被四面延伸而出的铁链困住手脚,巴掌大的地方,只有一块勉强能够站住人的空地,此时阿宁就站在那块空地上。 她这情况还算是好的,至少铁链没有将她锁住。 徐平宇来到的时候,阿宁正在唉声叹气:“唉,早知道我就不顶撞她了,明知道她性格不好,还故意跟她作对,这跟找死有什么分别?管她打算将龙神教带到什么境地,只要我自己日子过得好便是!如今被关到水牢中,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进入水牢的犯人,通常都要丢掉半条命,阿宁想到他们的境遇,忍不住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发起愁来。 “阿宁。”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她连忙抬起头,正巧对上外头那双担忧的目光。 阿宁原本暗淡的眼眸流露出几分欢欣:“徐平宇,你来看我了?” 徐平宇点点头,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担忧:“我已经去找过司命了,她答应我不会对你动手,只不过要关你在这地方几日,让你好好反省。” 司命答应不用刑,阿宁心里就很高兴了,至于出去,她目前可不敢想。 为了不让外头的人担心自己,阿宁扯了扯唇角:“司命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你跟她求情,肯定是答应了她什么条件吧?唉,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虽然被困在这里,但是日子也不是很难受,目前教中还有不少我的亲信,短期之内,她不会对我下手。你可别傻傻的任人摆布了。” “我心里有分寸。” 说完这句话,牢房里的范围便沉默下来。 徐平宇定定的看着阿宁,心中的担忧越发深切。 她的性格一向跳脱,在外边的时候都经常觉得不舒坦,更何况是被关在水牢中呢?光是想到阿宁不高兴的模样,徐平宇便有种心痛如刀绞的感觉,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将人给救出去。 阿宁也是个聪明人,瞧见他紧锁的眉头,就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心,故作轻松道:”我真的没事儿,只不过关两天而已。你要是实在心疼我的话,不如跟我说个笑话,逗我笑笑,让我高兴一下?“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一条生路 http://.biquxs.info/

其实阿宁这句话,不过是为了活跃气氛开的玩笑。她和徐平宇相处了那么多年,这人会不会讲笑话,心里能没数吗? “你要是觉得为难,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就是。” 徐平宇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忽然开口道:“其实也不为难,只是我不会讲笑话,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你感兴趣的事情。” 阿宁来了兴致:“什么事?” “先前你不是一直在念叨风长栖这个人吗?我派人暗中观察,发现了一件事。楚明轩倾心于她。” “楚明轩是谁?” 阿宁一直待在龙神教中,对外头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因而从徐平宇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便是耳熟,但是怎么想,都没办法将这个名字跟回忆中熟悉的面庞对上,索性作罢。 “楚明轩便是楚家的现任家主。” 他一说楚家,阿宁就明白了!这江城,也就一个楚家,她总算想起来楚明轩是谁了。 眼睛微微一眯,阿宁笑盈盈道:“还是你最了解我,楚明轩喜欢风长栖,哎呀,看来以后咱们要有好戏看了。” 风长栖抱着小公子,突然打了个寒战。 彼时清秀就站在她的身边,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关切的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自打风长栖中毒的事情被她得知之后,清秀是恨不能将风长栖的每一个动作都分析一遍。 她紧张过了头。 但是风长栖也没有多说神,毕竟清秀对她的担心都是真的,在毒没解开之前,她这颗心不会放下来。 “我没事,清秀,我们走吧。” 风长栖今天要带着小公子去楚家,清秀看着她淡定的模样,欲言又止。 就在两人准备迈出房门时,外头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在外头争辩了起来,正疑惑着,一个侍女匆匆上前来禀报。 “殿下,罗姑娘求见!” 这府邸中,也就只有一个罗莲儿,风长栖不知道她和玉无望之间的那些事还好,或许可以勉强维持一下表面的平静,可知道之后,这份心情是怎么都没法淡定下来了:“告诉她,我不想见她,让她回去吧。” 前来禀报的侍女哭丧着脸,很是为难:“奴婢跟罗姑娘说过,可罗姑娘不听啊。” 罗莲儿不仅不听,甚至还想推开门口阻拦的人直接闯进院子里边来,正是因为她的失礼,外头才那么吵嚷。 风长栖微微皱了眉头。 清秀往前走了一步,冷笑道:“我们不过是看在罗公子的面子上,尊称她一句罗姑娘罢了,没想到这人心里竟然这么没数,真的将自己当做罗姑娘来看待了?呵呵,在我们殿下眼中,她不过是个为了向上爬,无所不用其极的贱人!这件事用不着殿下出马,奴婢去解决便是,保管她灰头土脸的滚回去!” 清秀办事,风长栖是放心的,再加上她确实不想见到罗莲儿,便点点头,由着清秀出去了。 她抱着小公子折返回去,眼眸中闪过一抹暗淡。 看来想去楚家,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动身,唉,罢了罢了,左右也不过是极短一段时间,等等便是。 外头正像那前来禀报的侍女说的一样,侍女们拦在门口,谁都不肯放罗莲儿进门,吵嚷的声音不绝于耳,是罗莲儿带来的人跟他们争执上了。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清秀姑娘来了,一切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目光齐齐转到清秀的身上。 “哼,清秀姑娘来了,看她还怎么胡闹!” “殿下说过不许这人来见,她竟然还敢来,真是不知羞耻!” “恶心!” 听着周边那些议论的声音,罗莲儿神情不变,遥遥对着清秀福了福身子:“清秀姐姐。” “停!”清秀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声调不住上扬道,“我一个下人,可担不起罗姑娘这姐姐两个字,罗姑娘还是别把我放在眼里吧。方才我在里头,隐约听到门口在吵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51 一个侍女站出来禀报道:“清秀姐姐,奴婢们按照殿下的吩咐,不许别人随意出入小院,没想到罗姑娘竟然不肯,还说奴婢们是故意针对她,硬要闯进去找殿下评评理呢!幸好清秀姐姐出来了,不然奴婢们想要讨公道,都不知道该找谁!” 说着,她还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 清秀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转,面露为难道:“罗姑娘,事情是她们说的那样吗?” 罗莲儿点点头,没有反驳,只是解释道:“我只是想让她们帮我通报一声,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连通报都不愿意,一时气恼,便动了手。殿下一向温柔可亲,想来不会将客人给挡在门外吧?” 清秀面上挂着笑,心里却暗暗翻了个白眼。 殿下确实不会将客人挡在门外,可有些人算不上客人,别说挡在门外了,便是人站在门口都要嫌脏! “罗姑娘,您还是回去吧,我们殿下不愿意见您。” “这不可能——” 因为风长栖今日要出门,清秀原本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对方多做纠缠,没想到不依不饶,硬是将风长栖的待人处事之道给搬了出来,还说风长栖区别对待是看不起自己!清秀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尖声道:“罗姑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客人,可曾做过一件客人该做的事儿?” 罗莲儿怔愣片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我.......” “你什么你?你恶心!”既然已经开了口,清秀便不再顾忌什么,恶狠狠的瞪了罗莲儿一眼道,“你明明知道我们家殿下不待见你,恨不能将你丢到天边去,可你不仅不躲远一些,还舔着脸凑上前来!我看你就是故意欺负我们家殿下好说话吧!我劝你最好收起自己那点小心思,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罗莲儿继续挡风长栖的道,清秀觉得自己真的能动手。 “我,我只是想见见殿下,我没有别的意思。”罗莲儿瞬间红了眼睛。 她本来就生得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庞,眼睛里有泪水打转,越发显得自己楚楚可怜,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或许会引起别人的心疼,可清秀是个例外! 一想到罗莲儿对风长栖造成的伤害,她恨不能将罗莲儿给活活撕烂。 “你别在我面前装可怜!这一套在国师大人面前或许管用,但是对我没用,你今天就是把太守府哭出来一条河,我也不会将你放进去!” 罗莲儿眼角滑落下一滴眼泪。 月儿见状,再也受不住,主动站出来道:“清秀姑娘,您这也未免欺人太甚吧,我们姑娘不过是想见殿下一面,您又何必咄咄逼人?见不见,那是殿下才能够决定的事情,你凭什么拦着?难道你是殿下的主子吗?” “你——” 眼看这两人又要争执起来,风长栖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将小公子放到奶娘那边。 “清秀,不用再吵了,让他们进来吧。” 清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您怎么可以让这些人进去呢?” 风长栖站在廊下,望着门口的方向淡淡道:“我没说让那些人全部都进来,只需要将罗姑娘放进来便可以,其他人,让他们继续留在外边吧。” 清秀一听就明白了,殿下终究还是心软了。 虽然心中还有几分不甘愿,但风长栖毕竟是主子,咬牙切齿之后,清秀还是侧过身,给罗莲儿让出一条道来。 两人擦身而过的间隙,她清楚的看见,罗莲儿唇角挂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清秀暗自咬牙切齿! 她就知道这个人没那么简单,方才在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泪,恐怕是为了让殿下可怜她吧!不行,决不能让如此工于心计的人跟殿下独处,清秀叮嘱侍女们好好看着罗莲儿带来的侍女之后,匆匆跑到了客厅中。 其实这一次,她猜错了,风长栖根本就不是因为罗莲儿落泪,心生怜悯才将人叫进去的,而是不想对方继续挡在自己的路上。 她今天要带着小公子去楚家,实在不想这些人继续挡在院子的门口。 瞧见罗莲儿迈入客厅,风长栖开门见山道:“咱们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是都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对方的传言,也算是熟悉了,就不用绕弯子了。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样子,直接说明来意便是。” 罗莲儿低低垂着脸,听到她的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砰砰砰往地上砸:“求殿下放奴婢一条生路把!” 风长栖眉峰微挑,似笑非笑道:“哦?你倒是说说,我是哪里不妨你一条生路了?” “殿下,奴婢与国师大人不过是一场意外,当时国师大人喝醉了酒,倒在花园中,奴婢怕风凉伤了大人的身子,便将他扶到自己的院子中.......万万没想到,国师大人酒醉之时,竟然将奴婢错认成殿下您.......”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大结局 http://.biquxs.info/

“所以呢?”风长栖没有耐心听她费尽说一大堆,直奔主题,“你的兄长是罗玉大公子,谁会杀你,你不用继续在我这儿装可怜,我不吃这一套。到底想要什么,你最好还是直说吧。” 风长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罗莲儿,像是要看穿她的内心一般。 罗莲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地低垂着脸:“奴婢.......” “你不用再说了。你做那么多事,不过是为了得到师父的心,可是师父的心自始至终都在我这儿,我们两人一同经历过那么多艰难险阻,绝不是这个小小的错误能够分隔开的,当然,这可怜会对我们造成一些误会,可是我相信师父不会移情别恋。”风长栖话语一顿,同情的目光落在罗莲儿的身上。 宛若两把锋利的刀子将罗莲儿的心彻底剖开,让她心里隐晦的部分展现在人前。 “殿下误会了,奴婢知道国师大人心里只有殿下,所以从来没有妄想过得到国师大人的心,奴婢只是——” 风长栖再度不客气的将她的话语打断:“要一个名分是吧?” 跪在地上的人不说话,风长栖就当她这是默认了,冷笑一声道:“好,我成全你便是,从今往后,你便是师父——” “慢着!”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直接打断风长栖的话语,随后玉无望匆匆跑入门中。 他皱着眉头,显然有些不高兴:“栖儿,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可以独自为我做主呢?” “难道师父不喜欢?”她指着一脸忐忑的罗莲儿,啧啧赞叹道,“师父你看看咱们罗姑娘,身材相貌家世,哪一点比人差?放到外边,恐怕那些富家公子都要一见倾心呢,师父倒好,竟然一眼都没看上。” 客厅里寥寥数人,罗莲儿就跪在正中间,可玉无望却没看她一眼,径自对风长栖表白:“栖儿,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风长栖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得意:“罗姑娘,刚才那些话,想必你都听见了。” 罗莲儿不说话。 玉无望叹息一声,上前将人扶起,语气沉闷道:“罗姑娘,这件事归根究底,是我的不是,我向你赔礼道歉便是,往后你有什么事儿冲着我来,别为难栖儿。” 在抬起头是,罗莲儿已经红了眼眶:“国师大人当真从未对我动过心?” 玉无望看了风长栖一眼,缓慢而坚定的摇头:“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不论从前还是现在,自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栖儿一个。” 眼泪再也忍不住,宛若断线珍珠般砸落而下。 这一次她的眼泪,不再是为了讨人同情而装出来的,同样身为女子,而且是为情所困的女子,风长栖甚至能够理解罗莲儿想心情。仔细想想,要不是自己,或许他们两人也能够成一对。 然而这只能在假设中了。 想到刚才玉无望对自己表白的模样,风长栖心中一片柔软,连拈酸吃醋都懒得,直接为罗莲儿送上一块手帕。 “擦擦吧,女孩子应该对自己好一些。” 罗莲儿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布满泪痕的面庞上满是震惊。 她着实没有想到,风长栖竟然还会安慰自己,自己做错那么多事,三番两次挑拨离间,难道她心里不怨恨吗? 罗莲儿接手手帕,哽咽道:“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我只是不知道活着到底有什么用了。以前爹娘在的时候,我承欢膝下,虽然胸无大志,但是每天日子都过得很快乐,可如今爹娘去了,我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什么而活。” 玉无望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候拯救了她,她自然而然就将玉无望当做人生的全部意义,如今看来,是自己太过偏执了。 既然国师大人心里从未有过自己,不如就这么放弃吧。 罗莲儿正想着,忽然感觉到肩膀一沉,转过脸竟看到风长栖在拍自己的肩膀,还开口安慰道:“你找不到人生存在的意义,其实是因为你自己把自己的心给封锁了。听我一句劝吧,回罗城看看,大公子是真心对你好的。回到罗城之后若是心情还是烦闷,不如去外边走走,罗城之外有孟丽国,孟丽国后还有一番天地,江湖广阔,难道还没有你一个小姑娘容身的地方吗?” 罗莲儿征了怔,点头:“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殿下真是宽容大度,我做错那么多事,您竟然......” 难怪她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拥戴,相处这么一小会儿,罗莲儿就被她的真心彻底折服。 因为风长栖那些言辞太过犀利,当天下午,罗莲儿便带着罗玉给自己留下的两个侍卫离开了江城,看她离去的方向,似乎是往罗城的,看来她确实吧自己说的那些话给听进去了。风长栖暗松一口气。 彼时玉无望就站在城楼上陪她,她倚靠在玉无望怀中,两人的手紧紧交握着。云南 氛围正好时,忽听身后传来小黑的声音:“国师大人,殿下,白前辈让人送了一封信回来。” 风长栖猛然抬起头。 白清瑜离开江城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江城,难得送信回来,她自然格外重视。 除了书信,小黑手里还抱着一个锦盒。 “这盒子里放的是什么?” 小黑摇摇头:“这是跟信一并送来的物件,属下也不曾打开过。” 风长栖一目十行的翻阅着书信,眼睛里有光芒在闪烁着:“太好了,我们的孩子有救了。” 信中内容大致意思是,白清瑜已经回到了西北,不过她没有返回江城的打算,而是去军营见了沈浩然。她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寻来能够给小公子保命的药草,如今东西便在锦盒中,只需要熬成汤药让小公子服下,便可脱胎换骨。 玉无望神情变得柔和许多:“太好了,白前辈帮了咱们这么大一个忙,往后再见面时,得要好好感谢她才是。对了,栖儿,信上有没有说白前辈什么时候返回江城?” 风长栖摇摇头:“白前辈只说,等到那边战事平定之后,再跟沈将军一并返回,其他事也没有说。军营重地,又是战争前线,白前辈待在那一处,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呢?我有些担心。” “肯定不会。” 玉无望斩钉截铁道:“有沈将军护着,白前辈定然不会受一点点伤。” 白清瑜和沈浩然之间的感情,他们也算是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风长栖对他们的感情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咱们便在江城等他们的消息吧。” 玉无望再度将面前人拥入怀中,小黑颇有眼力,见势不妙,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栖儿......" 他的声音好像是在颤抖?风长栖听到这一点不同之处,下意识转过脸要看,却被人捏住下巴转了回去,恍惚中,她的脖颈上好似有什么东西滚烫的砸落而下,风长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高兴,幸好当时你愿意相信我。” 天知道侍女去跟玉无望禀报时,他的心情有多么的沉重,他害怕风长栖负气而去,也怕他们两人中间会生出一道永远迈不过去的坎。 风长栖脸色微红:“说什么傻话,我们这么久的感情,难道还比不过她吗?” “咳咳,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就在两人温存之时,有不长眼睛的人再度出声打断。 是清秀来了,她手中竟然也攥着一封书信,隔着很远,风长栖都能看到上头写的自己名字,心生疑惑:“奇怪了,这又是谁的书信?难道又是白前辈?” 清秀连连摆手,将书信塞到风长栖手中,又匆匆退下了,显然不愿意打扰玉无望和风长栖的好奇,徒留下他们两人一头雾水的拆开书信。 出人意料的是,书信竟然不是白清瑜写的,落款是罗莲儿。 信上明明白白的写出那一天晚上她和阿宁之间的谋划,已经将玉无望带回到房间之后,发生的事情。其实当时罗莲儿是有机会对玉无望下药的,可惜玉无望一直喊着风长栖的名字,她一时难过,便没有动手。 横在两人中间的缝隙,终于彻底的解开,风长栖勾唇一笑,用力抱住心上人的腰部。 “还好,最后陪在我身边的人依旧是你。” 孟丽国的内战,一打便是两年,起初亲王殿下占据优势,但后来随着民心拥护,他和他的军队建处下风,终于有一天,玉无望领着军队,杀入都城,当着众人的面将他就地处决,战争才算是彻底终结。 风长栖当上了孟丽国的女王,而玉无望依旧是孟丽国的国师,两人在都城举办了盛大的婚礼,且得到了朝野每一人的祝福。 在他们二人的联合治理之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孟丽国一日比一日繁荣。这一时期,被世人称作清平盛世,这一位女王也在历史长卷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