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窗之语》 第一章 真理狩猎 —————————————————— 第一章|真理狩猎 “无论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黑,是容纳万物的颜色,也同时是腐败万物的颜色。” “与自持清高的,不可沾污的白色不同,黑是最不纯粹的。”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你也可以说,黑色是最像‘人’的。” “这复杂的多样的存在,不就正是我们嘛。” “所以……比起明媚的朝阳来说,寂静的黑夜说不定才是最能让‘人’展现的存在。”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夜晚是恐惧的象征。” “我们……惧怕着我们自身。” …… 中年男人看了眼窗外的午夜,微笑着敲下了回车键,移动鼠标,轻轻点了点左上角那个小小的保存。 已经过时了的,蓝白相间的软盘,却还能在这里充当着可大可小的职责。 男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合上了那台黑色的厚重笔记本。 男人叫利沃夫,是位已经年近五十的单亲父亲。 满脸倦容的他转过身,走到棉床旁,用爱怜的目光看着自己正熟睡着的女儿。 女儿长得与他虽有那么几分神似,但外表还是与已经逝去的母亲更为接近。 那如冰雪般白皙的肌肤和好似被精心雕刻出的五官……是该说幸好没随他吗? 利沃夫苦笑了一下,虽然任职学府教授的自己在经济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同时,又能在百忙之中给予可怜的女儿几分关爱呢? 这么想着,无法不觉得有些愧疚。 于是,利沃夫便在轻轻给予了女儿一个‘晚安吻’之后合上了房门。 他走到宽敞的洗手间内,拉开灯闸,在那温暖的橙黄色灯光之中用温润的毛巾给自己擦了把脸。 望着花边镜中的自己,利沃夫才注意到那已经好久没打理的胡髭。 刚刚亲吻女儿的时候,不会扎到她了吧?真是糟糕……没办法,得赶快打理好才行…… 这么想着,他马上拿起了放在大理石篮子中的自动剃须刀。 但在拇指推开电源开关后,却再也没有什么动作进行下去了。 伴随着嗡嗡作响的剃刀声,一行咸咸的泪水情不自禁地从他的眼角的皱纹上划下。 差点忘了,今天是与‘那个男人’所约定的日子。 利沃夫闭上了眼,深吸口气,重新用毛巾擦了擦脸后,便关灯走出了洗手间。 大厅里古老时钟的金色钟摆正静静地晃动着,夜光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五十九分。 利沃夫看了眼窗外的午夜,坐在了沙发之上。 悄无声息地等待着。 …… 一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指针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过三分。 而这豪宅的大厅里,也出现了那不属于他家的事物。 正站在他面前的,穿着一身红白礼服的黑发男人。 男人看上去很年轻,瞳孔中却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坚定。 利沃夫认识他。 他叫冰和,时年21岁,是来自东方的留学生。 但显然,不是普通的留学生。 利沃夫朝着男人苦笑了一下,他明白的,冰和的另一个身份—— “真理狩猎人”。 思绪未断,利沃夫的脑中就传来了一阵剧痛,迫使他在短暂的瞬间切断了自己的五感。 但也就是这短暂的瞬间,利沃夫便知道自己的结局已定了。 —————————————————— 那是一座古堡。 阴雨绵绵下的,落魄的古堡。 这是利沃夫在恢复了知觉后,所感受到的所有。 滴落在身上的雨滴、脚下的破败石砖、塔楼上的残破旗帜……自己正确实的身处于其中。 他淡淡地笑了。 这可以说是幻觉,是冰和所制造的幻觉。 但这亦是真实,是超越了时间与空间所制造出的,绝对无法被‘瓶中人’所突破的幻觉。 就好似在梦中梦见自己正在做梦那般,哪怕知晓也无能为力。 “教授,” 年轻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利沃夫抬起头,看向正站于塔楼上的那个人影。 “欢迎来到,希瓦利堡垒。” 话音刚落,冰和轻轻一跃,毫发无伤地从二十多米高的塔楼上掉落下来,稳稳地站在了裂开的石板之上。 “冰和……这就是你的‘黑窗’吗?”利沃夫解开衬衫的纽扣,稍稍活动了下自己的四肢,右脚向后踏出了一步,“还真是与你相衬的那般破烂啊。” “是吗?那还真是过奖了。”冰和笑着,拎了拎领口的白色领巾,“毕竟我的主场里,已经消失过数十位像教授您这样的学者了。” “哼,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赤裸裸的杀戮吧!”利沃夫吸了口气,冷笑一声,握紧了拳头,“那么既然如此,也请你做好被‘消失’的准备。” 冰和淡笑着,伸出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一把银白色的骑士剑就突然凭空而现,被握于了手中,“当然了,我尊敬的教授。” 他右脚前踏一步,单手握剑指于利沃夫。 “那么,就请开始吧。” …… “当——!!!” 银色的剑刃猛地劈砍在利沃夫的左肩上,却响起了碰撞到金属的噪声。 而利沃夫也趁机一拳打向冰和的腰部,却被他轻易地跳步躲开了。 突然,冰和左手也打了个响指,又凭空召唤出了一把骑士剑,径直刺向了利沃夫的眼球。 又是碰撞到了金属的噪声。 见自己两次攻击都不见效,冰和便立即后撤数步,在拉开了安全距离之后,重新调整起自己的架势。 “嗯……这就是所谓的‘坚硬’概念吗……”冰和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双剑——果然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裂缝,“你还真是找到了个了不得的知识呢……利沃夫教授。” “哈哈,倒是你,传闻中的‘真理狩猎人’就只有这点程度?”利沃夫吸了口气,摆出拳击的架势,“说起来,你所掌握的概念,莫非就是所谓的‘剑’?” 冰和顿了下,随即扬唇一笑, “这个嘛……就请你自己看了。” 突然,他举起双手,轻轻鼓了鼓掌。 随即,一声尖利的马啸声从他的身后传出。 利沃夫愣住了——倒映在他瞳孔中的,是跃于战马上的冰和。 而又在同时,一把有着三米长的护手枪被握于了冰和的手中。 没等可怜的教授回过神来,飞驰而来的战马就用那杆长枪刺向了他的心脏,将他整个人给扔出了好几米远。 这次的撞击声,比先前要沉闷了不少。 冰和拉动缰绳,夹紧马肚,轻松地稳住了自己的架势。 他看了眼断裂的枪尖,耸肩甩至一旁。 “教授,你觉得呢?”冰和跨下战马,稍稍挥了挥手,马匹与长枪就烟消云散了,“我所掌握的概念,是不是所谓的‘剑’?” “……可恶。”利沃夫连着喘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勉强站了起来,“但就算那样……你也伤不到拥有‘坚硬’这个概念的我……” “哦?”冰和淡笑着摇了摇头,再次凭空创造出了一把骑士剑,“那就请你看看自己的胸口吧。” 利沃夫微微皱眉,低头向自己的胸口看去。 那里,流淌出了鲜红色的血液。 顿时,年近五十的老教授大惊失色,慌忙用手堵住那个小孔,却不想挤压到了肌肉,让鲜血更快地喷出了。 “这……这不可能!我明明有了‘坚硬’的概念才对!” “呵呵,所以呢?”冰和轻叹了口气,“‘坚硬’的东西,多了去了吧?金属也好,钢铁也罢,都算是坚硬,却也可以被粉碎。另外,只到过一次‘黑窗’的你,除了‘坚硬’之外,所拥有的其他概念都只是人们的常识罢了。” 话音刚落,他随手甩出战剑,直接贯穿了毫无防备的利沃夫。 利沃夫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了地上。 “嘛……不过,如果将其用在我身上的话,也算是不错的了。”冰和小泽缓步走近,“也希望教授您所拥有的知识,能为我点亮更多的黑暗。” 说完,他便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利沃夫的白发之上。 只听‘砂’的一声,男人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第二章 随你喜欢 ———————————————— 第二章|随你喜欢 大厅里的指针依旧指向着十二点过三分。 但却只留下了一个人还站在那里。 冰和挑了下眉毛,随后掸了掸自己那笔挺的正装礼服,环视着屋内的四周,慢步走到大厅旁的厨房,拉开灯闸,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热水。 嗯……比想象中的简单了不少啊,虽然是‘坚硬’的概念,却被我抢占先机创造了幻境……果然教授你,还是个不成熟的学者。 不过,就个人而言,我还是蛮喜欢你这样的,毕竟—— “爸爸?”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冰和一个激灵,慌忙之中将热水给打翻了。 什么?!根据档案表上写的,教授利沃夫不是独自居住的吗?难道他伪造了自己的信息?但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瞬间,众多的疑问跃入了冰和的脑海中,但他却根本来不及细想,连忙一个转身,试图躲到厨房的墙壁之后。 但……已经晚了。 “你是谁?”略带稚嫩的女声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冰和皱眉叹了口气,在迟疑了几秒之后,还是从墙的背后走了出来,看向身前的女孩。 说实话,那一刻,冰和确实是被惊艳到了。 他从可没想到,其貌不扬的利沃夫居然有着这般可爱的女儿——娇小可人的脸蛋,披肩的棕色长发,与那恰到好处的白色吊带连衣裙,无一样不衬托出‘可爱’这个概念。 不过……就算可爱,却也不能因此再放她一条生路了。 虽然掠过凡人的知识对我没有丝毫帮助,但仅仅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凡人生活,也不能让见到我的她活下去了。 这么一想……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起这非平凡的生活呢? “你有,见到我的爸爸吗?”女孩抬着头,用那充满了灵性的瞳孔直视着他,“我是她的女儿,伊丽丝。” 冰和稍稍眯起眼,弯腰捡起地上那冒着热气的水杯,将其放回了大理石桌上,“你的父亲,是教授利沃夫吗?” “嗯。”女孩点了点头,动作中没有一丝世俗之气。 冰和微微颔首,抿下嘴角,“很抱歉,他已经死去了。” “死、死去了?” 女孩瞪大了眼睛,显然有些惊讶。 “是的,”冰和双手抱胸,藏于左臂后的右手偷偷地做出了响指状,“是被我杀的,所以也请你——” “啊,这样子啊。”出乎意料的,没有丝毫的眼泪从伊丽丝的眼帘中流出。取而代之的,却只是这句淡淡的话语。 这回换冰和感到惊讶了……不过也难怪,一个看上去不到十五岁的小女孩竟然能对自己父亲的死这般冷淡,也是超乎了人世间那常理的。 “你……怎么那么冷静?”冰和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动作中充满了警惕性,“你真是他的女儿吗?” “嗯,是的。”伊丽丝向前走了一步,脸上那纯真的表情却没能让男人感到些许放松,“我叫伊丽丝,是利沃夫的女儿。” “那么……你是不相信我的话吗?” “不啊,我相信的。”她似乎是觉得冰和的话有些许可滑稽,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因为看起来,似乎除了那个之外没有其他解释了啦。” 哈?这算什么?理性的推导?但这可能吗?对于自己至亲之人的死进行理性退到?算是常识吗? 等等,如果不是常识的话,难道说…… 冰和立即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一阵刺痛突然入侵到了伊丽丝的神经之中,使她疼得抱头蹲了下来。 而在短暂的痛苦之后,她所看到的,是与自己父亲相同的那副景象。 那座阴雨绵绵下的落魄古堡。 “哇!这是什么啊!”但与自己父亲的反应截然不同,兴奋与好奇的情绪被印刻在了女孩的脸上。 额,这算什么反应,不像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感觉啊……但也没从她身上感受到什么突破常识的存在的,果然是我的错觉吗? 冰和低头思考了一下,还是拍了拍手,让自己和伊丽丝回到了现实之中。 不过他可没想到,就是这情急之中的一举,可算是彻底改变了他的未来。 嘛,至于为什么…… “大哥哥,大哥哥!刚才那是什么啊!”等冰和回过神来的时候,伊丽丝早已一脸兴奋的扑了上来,“能再给我看看吗?” 冰和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靠着厨房的烤箱站着。 “别过来!” 面对着手无寸铁的小女孩,他还是第一次发出这种命令。 “你还不明白吗!我杀了你的父亲!所以也必须要杀了你才行!” “唉~”伊丽丝娇嗔一声,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啊?” “因为你看到了我啊?” “so~?” “如果让你告诉警察的话,我的生活可就毁了!” “啊,原来大哥哥你是怕这个啊。”伊丽丝稍稍思索了会儿,便抬头冲着冰和莞尔一笑,“那你带我一起走不就好了?” 又一次,冰和愣住了。 哈?带你走?为什么?你疯……但等等,这样说不定也行得通,把她带到那个女人那去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不过,还是有些话要问清楚。 “喂,伊丽丝,你为什么要自己的杀父凶手一起走?” “嗯……因为你给我看了些有趣的东西啊!” 有趣的东西???这算什么回答??? 冰和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那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吗?” “只要我不告诉警察叔叔的话,”伊丽丝笑着摇了摇头,“大哥哥你不就不会说了嘛。” “……好吧,虽然听上去很奇怪,但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那么那么!大哥哥,只要我跟你走的话,你会再给我看看那样有趣的东西吗?” 冰和深呼吸了口气,抹了下脸,做出笑容,“当然,那小伊丽丝,快去换上衣服和哥哥走吧。” “额……”伊丽丝突然停住了,“哥哥……你这样,怪恶心的。” 哈?! “咳咳,那随你喜欢。”冰和翻了个白眼,不快地为自己倒了瓶热水,一饮而尽。 “那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伊丽丝抬着头,轻声问道。 “我吗……”冰和稍稍思索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答道,“维克多。” “那维克多哥哥,我换好衣服,我们就走吗?” “随你喜欢。” “去哪儿啊?” “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 身披大衣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撞开了自己的木椅,“你认真的吗?!” “阁下,绝无半点虚假。”另一位,身穿黑袍的男人做了个肯定的手势,看向围绕着长桌落座的众人,“如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再重复一遍,但不会有任何改动,绝对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传说中的‘真理’已经被找寻到了吗?!” “是的,至少是部分,按照眼线的汇报,那群家里蹲确实是这般说的。”黑袍男点了点头,“但至少,现在的他们之间没有人拥有能阅读那份真理的‘概念’……不过,不能排除他们去找人帮忙的情况。” “啧,找人帮忙吗……那我们真的得快点行动了……”大衣男捶了下长桌,看向右手侧的前两名黑袍男,“喂,这件事交给你们如何?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两名黑袍男缓缓站起身,微微鞠躬。 “绝对,不能让他们获得超过我们的力量。” 第三章 前往‘银酒杯\’ —————————————— 第三章|前往‘银酒杯’ 已是午夜两点。 空旷而又宁静的柏油路上,只有几辆不算太新的出租车在缓缓地行驶着。 望着车窗外那一盏盏一闪而过的橙色路灯,倦意入侵了伊丽丝的意识,让她昏昏欲睡了起来。 坐于旁边的冰和瞥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用手撑着自己的头,继续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 在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后,黑漆漆的车轮停了下来。 “到了。”司机的眼皮有些打架,语气也有点疲软,“一共三十五刀。” 三十五刀吗……还真是昂贵。 冰和吸了口凉气,从裤子口袋掏出干瘪的钱包,从中取出一张纸币,递给了司机。 “半夜开车辛苦了,多下的就做你的小费吧。” 司机略有发愣,但很快点点头,接过那张刻印着100的纸币。 虽然是个干瘪的钱包,却是确确实实的装着最为巨大的面额。 这种稍稍让人有些不快的感觉,或许就是冰和性格的写照吧。 “喂,下车了。”冰和推开车门,侧脸朝着已经快熟睡着的伊丽丝低声说道,“到了,有趣的地方。” “嗯……嗯……”冷风从车门外吹来,令伊丽丝清醒了些,也令司机打了个哆嗦,“我知道了……” 然而,嘴上那么说着的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想下车的欲望。 还是在冰和实在等得不耐烦后,一把抓住她那娇小的肩膀,将她直接拖了出来,“伊丽丝!可是你要跟我来的,现在可不是给你睡觉的时候。” “知、知道了啦。”女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显得精神了些,“……有些冷啦。” “啧,真拿你没办法,果然还是应该……” “应该怎么样?”伊丽丝抬起小脸,笑直视着冰和。 “……没什么。”冰和叹了口气,解开自己的礼服外套,单膝下跪,披在了女孩的身上,“这样好点了吧?” “呃…嗯。”看着面无表情的冰和,伊丽丝的脸上微微有了些红晕,“维、维克多哥哥,你这样子,真像是在向我求婚呢。” “哈?求婚?”冰和莫名其妙地愣了下,重新打量了下自己的姿势——一位衣着得体的绅士正单膝下跪着,“额,抱歉,习惯了。” 说完,他便站起身,反手指了指右后方,“别在意这个了,看看那里。” 伊丽丝这才注意到,那里与周围黯淡的黑夜完全截然不同。 那是座圆柱形的宽广建筑物,在被黑色豪车围得水泄不通的入口处,高亮的彩色霓虹灯闪耀着勾勒出几个大字——“银酒杯赌城”。 “唉~大哥哥,你该不会这么晚到这就是来赌博的吧?”伊丽丝的脸上露出了藏不住的嫌弃,刺激着某种别样的欲望,“那样的话,我还是回去好了。” “虽然我也蛮喜欢输钱的,但还不至于半夜跑去通宵。”冰和淡淡地做了个否认的手势,“跟我来就好。” 没等女孩答话,冰和就大步流星地朝着赌场走去了。 “喂,喂!等等我呀。”伊丽丝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冰和每走一步,伊丽丝都要走三步才能跟上。 而冰和却没怎么在意,直到已经来到都场入口处才发现女孩此时已经气喘吁吁了。 “嗯?你是跑步了吗?” 说完便被伊丽丝揍了一拳。 当然,不疼。 冰和歉意地耸肩笑笑,转过身,朝着赌场的黑衣看门人做了个问好的手势。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本赌场不允许未到十八岁的孩童进入。”人高马大的看门人伸出手,挡在了冰和的身前,“你身后这位,肯定没到18岁吧?” “哦?我想也是。”冰和点头前进了一步,“看来今天的灯光太暗,让你的视觉盲点扩大了些呢。” 看门人一愣,连忙脱下漆黑的墨镜,看了眼身前的来客,立即收回手,退到一旁,“啊啊,这不是维克多先生吗!真是抱歉抱歉,都怪我要装样子带这墨镜。” “哈哈,老杰克,没什么关系的。”冰和笑着摆了摆手,“至少你没一拳挥上来已经算蛮不错了。” 看门人慌忙低头赔笑,“还请维克多先生,别把这事告诉女士。” “当然,”冰和拍拍他的肩膀,友好地报以一笑,“正相反,我还会说你工作做的不错。” “那真是……谢谢了!” 短暂的几句寒暄之后,冰和与伊丽丝便从那镀金的旋转门走进了都场。 而老杰克也松了口气,用手擦去了脸颊上的冷汗。 ———————————————— 无论在哪,都是氛围最为重要。 就比如说这个赌场吧,纸醉金迷的感觉最为重要。 而在这点上,‘银酒杯都城’就做的很好。 无论是从摆饰,游戏桌,还是顾客与保镖的挑选上,都是出类拔萃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银酒杯都城’的名声才会在那些有礼貌的富人间流传,并做到在知名度不高的前提下赚得富可敌国。 当然这是有些夸张了……但越是夸张的手法,越能体现事物的不俗。 冰和这么想着,和一位衣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打了个招呼。 “哟,维克多,晚上好啊。”男人淡笑着伸手致意,“今天也是来输点钱的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瑞恩先生。”冰和略带挖苦地说道,“小心你今天回去又被夫人给——” “给怎么样?维克多先生?” 出乎意料的,瑞恩的夫人也正在那张游戏桌上。 “……那还真是失礼了。”冰和挑眉做了个致歉的手势,“但夫人您,不是很讨厌赌博的吗?” “确实。”夫人微微颔首,然后又瞪了身旁的瑞恩一眼,“但我更讨厌我丈夫把零花钱都输个精光。” “……那还是祝你玩得愉快。” 冰和笑着点了点头,侧身拉住身后伊丽丝的手,“跟我来。” 伊丽丝点点头,小声问道,“维克多哥哥,刚刚那两人是?” “瑞恩集团的董事……开剧院的,也算是艺术中人。” “唉?那个有名的瑞恩剧院?” “嗯。” 男人拉着女孩走到电梯旁,按下了向上的按钮,“别觉得奇怪,这里都是像他们一样的,钱多得不知该怎么花的家伙。” “也没觉得奇怪啦……”伊丽丝摇了摇头,好奇地问道,“但哥哥你,应该不只个普通的家伙吧?” “不啊,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冰和轻轻一笑,“成年的那种。” 说完,电梯的门扉便打开了。一位身着西装的老绅士从中走了出来,友好的和冰和点头示意着。 男人拉着女孩走入了电梯之内,静静地等待电梯门关闭,却没有按下任何楼层。 “哥哥,你为什么不——” “嘘。”没等女孩答话,冰和就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唇瓣。 电梯内的空气很安静,却不稀薄。 大概在过了十秒之后,一个声音突然通过喇叭传入了电梯之内。 “是冰和阁下吗?” 是个女声。 这是,冰和才走到电梯的按键盘前,按下了“311213”。 “欢迎光临,冰和先生。” 还是那个女声。 忽然,正对着电梯门一侧的钢板突然向着两边移开了。 “这是……”伊丽丝惊讶地转过身,看着突然移动的大门。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冰和淡笑着耸了耸肩,“你看,我没有——” 话音未落,大门突然发出了剧烈的‘咔咔’声,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随后,大门便卡住不动了。 “维克多哥哥……”伊丽丝有些疑惑地侧过脸,看向男人,“这是……” “……”冰和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咳嗽了几声。 但门还是不动,就真的卡在那里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气氛越来越尴尬起来。 终于,喇叭再次响了起来。 “啊那个,不好意思,冰和先生,机械装置出现了些问题……”还是那熟悉的女声,但语调却没有一开始那么平缓了,“不过啊……冰和先生,倒是你,赌场内那么多电梯,你干嘛就选这老化的一台呢?” “哈?!所以是我的错咯?” “是啊,是你自己不好好选。” “喂,我说玛丽安,”冰和不快地握紧拳头看向电梯上的一角,“你们每天入账几十万,就不能好好修修这个电梯吗?!” “嘛,那也是没办法的呀,”女声中明显有些笑意,“要修这个的话不就会暴露我们的地方了嘛……所以为了确保安全可是要关门不营业的啊?那几百万的营业额你赔得起吗?” “喂喂!你们可是‘学者’啊!什么时候对经商那么感兴趣了啊?!” “不知道,但我现在发现,比起学习那些超越人类的知识,赚点人类的钱或许更适合我哦?” “那样的话,你倒是给我从这里出来啊,玛丽安!” “是是,你就不能安静地等会儿吗。” 冰和连着喘了几口气,平缓了下情绪。他转过身,看向身旁的女孩,“抱歉啊,伊丽丝,让你久等了。” “唉不,没关系的……”伊丽丝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啊,维克多哥哥,倒是有一点我比较在意,那个‘冰和’是谁啊?” 冰和眨眼楞了下,尴尬地笑着做了个道歉的手势,“那什么……毕竟我们今天刚认识,一上来就和你说真名有些不太好吧?” “但我可是告诉你我的真名了哦?” “……嗯,抱——” 男人的右脚遭到了无情的践踏。 也就在这时,一双纤细的手突然从门缝中伸了进来,‘啪-’地握住了两扇门扉。 两人抬起头,看向那双手。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两扇门扉就被蛮力给拉开了。 一位看上去与冰和差不多年龄的棕发女性正站在电梯的门口。身着巴洛克风格长裙的她眨了眨暗红色的瞳孔,莞尔一笑, “欢迎光临,冰和阁下。” 第四章 觐见女士 —————————————————— 伊丽丝楞楞地看着眼前的女性,冰和则是略显无奈地点了点头。 “晚上好,玛丽安阁下。”冰和左脚前踏,右手放于身前,行了个古典礼节。 “嗯……”棕发女人却没怎么注意他,而是将视线落在了一旁小巧的女孩身上,“冰和,她是?” “一位普通人罢了。”冰和稍作思考,便如实答道,走出了电梯,“但因为目击到我了,所以被带了过来。” 伊丽丝连忙朝着玛丽安微微颔首,就跟着冰和走出了电梯。 “只是目击的话,你为什么不把她杀掉?”玛丽安转过身,表情略显奇怪地问道,“你以前不都是这么干的嘛?” “额,虽然那是事实,但还请你别在一个小女孩面前说这种话。”冰和侧过身,看了眼身后正低着头的伊丽丝,“况且,她身上有些有趣的地方,或许是能打开‘黑窗’的例子。” “有趣的地方……怎么都好。”玛丽安稍作叹气状,快步跟了上来,用不易察觉的眼神悄悄地打量着伊丽丝,“但我还是想再提醒你一下,冰和,女士可不喜欢看见你和陌生女性走在一起。” “那我还不喜欢看见女士活着呢。”冰和不屑地摆了摆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有那个能力的话,早就将她所有的知识都掠夺过来了。” 玛丽安顿了下,浅浅一笑, “嘛,话虽如此……但她可是真的蛮喜欢你的。” “是是,我知道的。”冰和走上楼梯,看了眼不远处的那扇红木大门,“但你们也是知道的,我所唯一所想的事情。” “成为——神吗?”玛丽安笑着嘀咕了几声,“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中二气息满满的想法。” “喂,我都大三了。”冰和耸肩摆了摆手,不爽地瞥了她一眼,“拜托就别用那个词了。再说了,又不是毫无希望。” 伊丽丝默默地跟在冰和的身后,她虽什么都听不懂,却依旧不时用那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四周。 “说起来……”玛丽安托着下巴想了想,低声笑着说道,“说起来,冰和阁下你知道吗?曾经有个名字中就有‘神’的,还想成为‘新世界的神’的家伙吗?” “嗯?有这种人吗?”冰和楞了下,转身问道,“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玛丽安故作玄虚地顿了顿,然后做了个鬼脸, “他呀,被作者写死了。” “………………” “那这还真是个恶趣味的玩笑。” 冰和回过头,走至那扇红木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他侧过身,看了眼满脸兴奋的伊丽丝,“到了。” “唉?” 说完,冰和就推开了大门。 —————————————————— 这是间宽敞而又简陋的屋子。 四四方方的它一面是由两扇高大红木板构成的门,一面是由雕花半身玻璃构成的窗,而另外两面,则稍显凌乱地摆放着成堆的古旧书籍。 除此之外,便就只有在屋子的中央,有张看上去还算豪华的古典高脚椅。 而一位银发飘逸的美丽女士正坐于其上。 她身着古老的男性服饰,手里握着一本精装的羊皮古书,以一种极度平衡的优雅态,安静地阅读着。 “玛利亚。”冰和缓步走在那看上去就很腐朽的褐色地板上,在女士的面前单膝下跪了,“好几天不见了。” “嗯……是亲爱的啊,”女士合上书,站起身,移步走到了冰和的面前,伸出雪白的右手,“你今天,也是来杀死我的吗?” “呃,布兰。”冰和双手接过,并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我今天来,是想将一位女孩交给你的。” “女孩?” “嗯。”在行完这古老的、不知有何意义的礼节之后,冰和站起身,看向站在门口的伊丽丝,浅笑着,“就是这位。” 顺着冰和的视线看去,玛利亚稍稍皱了皱眉,“嗯……是位挺可爱的小姑娘呢。” “不仅如此。”冰和淡淡一笑,“她还是个充满了契机之人。” “哦?亲爱的你难道打算让她成为……‘学者’?” “是的。”冰和淡笑着点了点头。 “嗯……”玛利亚垂下眼帘,凑到了冰和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然后,再将她的知识和性命给全部掠夺过来吗?” 冰和一愣,看了眼满脸纯真的伊丽丝,犹豫了几秒, “……如果已经到那种时候的话,是的。” “那种时候呢……虽然我很不喜欢你的做法,”玛利亚淡淡笑着,“但谁让我喜欢你呢?” 冰和尴尬地回之一笑。 “玛丽安。”女士转过身,朝着屋子的中央走去,“将大门关上吧。” “嗯。” 玛丽安点头领命,双手温柔地推着伊丽丝走入屋内后,转身便将那两扇看上去就很昂贵的红木大门给关上了。 “这是……”伊丽丝似乎有些紧张,“这是?” “别担心,只是稍稍会有些疼痛。”玛丽安笑着,柔和地回答道。 果然,在大门彻底关上之后,走到屋内中央的女士玛利亚蹲下身,将手中的书籍放于了地上,在将右手轻轻地按在了上来。 一阵刺激而又熟悉的痛感入侵到了冰和与伊丽丝的神经之中。 而当他们重新夺回自己的五感之时,便已经来到了女士们的幻境之中。 那是与先前房屋差不多的构造,却多了很多桌椅与金银器具。 是间堪称华丽的殿堂。 “哇!好厉害!”伊丽丝兴奋地大叫了出来。 女士愣了下,看向身旁的冰和。而他只是点了点头,就好像再说‘我和你说过的吧?’ “喂,这位小女孩,这便是‘学者的幻境’。”玛利亚站起身,朝着伊丽丝淡淡地说道,“你明白了吗——” “喂!等一下,你这样解释一般是不会有人明白的吧!”冰和连忙伸手打断了她,“你还是和玛丽安一起从头给伊丽丝解释一遍吧。” “伊丽丝……这是她的名字吗?好吧,那就重头解释。”玛利亚微微颔首,对玛丽安甩了个眼神,“过来过来,伊丽丝妹妹。” 毫无防备心的,伊丽丝就真的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身着长裙的玛丽安一个箭步闪身,直接从长桌上拿起一把镀金佩剑,‘呲-’地刺入了玛利亚的腹之中。 随后,血液就从女士的身体中喷出,溅到了伊丽丝的身上。 惊慌的伊丽丝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她看着上一秒还在友好微笑的女士‘咚-’地摔倒在了地上,不知所措。 “这…这……” 但谁能想到,下一秒,玛利亚又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拔出了腹中的佩剑,扔在一旁,毫无伤口。 她微笑着,弯腰摸了摸伊丽丝的头,“看吧,这就是我的‘概——” “概个鬼啊!你这样解释更糟糕了吧?!”冰和的声音回荡在了整间殿堂之中,“我说玛利亚,你就不会正常点的讲解吗?” “但我觉得这样会更好理解一些啊?毕竟我当时就是——” “你当时能有什么参考价值啊!就算是放眼全球只有不到十万人的‘学者’里,像你那样的也只有个位数好吧?” “唉~” “好了好了,还是我来吧。”冰和哼了口气,转过身,看向了在一旁微笑着的玛丽安,“首先,玛丽安阁下,请你帮忙收拾下这里。” 玛丽安笑着做了个同意的手势,轻轻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那些先前还到处都是的血液,突然就无影无踪了。 第五章 学者与概念 —————————————————— 在将一切都收拾干净之后,冰和将伊丽丝抱起在了高脚椅子上,叹了口气,“算了,对你们抱有期望还真是我的错,我来解释吧。” 他笑着摸了摸伊丽丝的头,低声说道,“听好了,伊丽丝,我接下来要讲很多东西,你一定要认真听哦。” “嗯,嗯!”伊丽丝很快就从惊慌中恢复了过来,又回到了那副兴奋的模样。 “首先,我先做个假设。让我们将世界比作一个有窗户的黑色房屋,以下简称为黑屋,而我们是生活在其中的人类,知识则是照亮黑暗的灯光,”冰和想了想,一字一顿地解释道,“你明白了吗?” “嗯嗯!继续继续!” “好,那么你应该能理解,只要我们所学会的知识越多,我们就会照亮更多的黑暗是吧?” “是的!” “而且那个黑色的房屋,总归是有墙壁的吧?” “嗯!” “好,那么当光亮照到了墙壁上,便没法再前进了对吧。” “嗯嗯!” “很好,伊丽丝,你要记住,这个墙壁就是现实世界的枷锁,是人类常识的巅峰。” “嗯……” “而黑色房屋的那扇窗户,简称‘黑窗’,就是我们通往超常识的钥匙,而且只有在特殊的契机下才会被我们找到。” “哦哦。” 冰和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指了指自己和两位女士。 “在这里的三人,玛利亚,玛丽安和我,都是已经打开过‘黑窗’之人,也就是知晓部分超常识的人……而因为某些历史因素,我们被称为学者。” “哇,好厉害!” 冰和眨了眨眼,继续说道,“而接触过‘黑窗’的表现,就是获得超常识的‘概念’。” “‘概念’?” “嗯,‘概念’,就是普通概念的意思。但由于我们接触过了超常识,所以这些‘概念’被赋予了超越了普通人认识中的时间与空间。” “嗯……稍稍有点难以理解呢……” “这样吗……” 冰和转过身,想了想,指了指一旁的玛利亚,“刚刚她是被刺中了吧?” “啊,是的,玛利亚姐姐好可怜啊。” “但她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吧?” “唉,对哦。” “那是因为她拥有的概念是‘不死’……不,准确的说,是‘愈合’‘衰老’‘疾病’这三个概念的合体。” “唉?三个概念?” “嗯,因为玛利亚是穿过数个‘黑窗’的学者。” “但‘黑窗’不是只有突破了人类常识之后才会有的吗?” “嗯……一开始的学者们都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他们发现,在突破了第一个黑屋之后,外面其实还有黑屋,而黑屋上还有窗子,就这样有着几乎无穷尽的,像套娃一般的存在。” “唉?” “而每次接触‘黑窗’,都会给你带来全新的概念,但你同时也需要这些概念,在新的黑屋中照亮前路。” “这样子啊……” “同时,由于这些概念已经超乎了人类的知识。也就是说书本中很少再能有帮助的东西……所以,最好继续前进的方法就是找到同为学者之人。” “然后分享知识?” “是的……但由于这是超乎时间与空间的知识,在三维空间中的交流是很难起到什么有效作用的,所以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冰和吸了口气,“那就是将其拉到自己的‘幻境’之中,再彻底将其所有的知识给掠夺过来……而掠夺所有知识,就意味着相当于抹消他的存在。” “幻境?” “嗯,‘幻境’,是超越了现实空间之后,利用‘黑窗’这个钥匙来主观形成的一个空间。学者可以将别人强行拖进自己的幻境……在进入这里之前,你是不是感到了一阵刺痛?” 伊丽丝连忙点了点头,“是的呢,去哥哥你的城堡时也有着这种感觉。” “没错,这就是进入幻境的‘入场券’。”冰和想了想,继续说道,“虽然现今的学者还没能对幻境进行一个足够系统的解释,但普遍认为其是由人体脑神经深处的某个未探知领域与‘真理’的共鸣。因为剧烈震动而产生了刺痛感。” “啊……爸爸。”伊丽丝抬起头,看向了冰和,“爸爸他,是不是也进入了幻境?” “……嗯,是的,你的父亲,”冰和缓缓颔首,“利沃夫教授也是位踏入了超常识之人。” “但哥哥你,为什么要掠夺别人的知识呢?” “因为我是真理狩猎人。” “真理狩猎人?” “是的,一群自大却又为此痴迷的家伙,”冰和淡笑着握紧了拳头,“一群想要找寻到宇宙真理,并成为这个世界之神的家伙。” “成为……神?” “你应该听说过的吧?”冰和想了想,顿了顿,“‘如果上帝是万能的,那他能不能造出一个自己举不动的东西’。” “不,没有。” “呃……就是个简单的万能悖论而已。” “所以哥哥你,是想成为万能者吗?” “没错,所以我需要掌握所有的超常识知识。” “但是啊,冰和哥哥,按你说的,‘黑窗’之外还有‘黑窗’,那岂不是永远都无法成为万能者吗。” “哈哈,伊丽丝你还真是聪明呢。”冰和笑着点了点头,“按照常识去想的话确实如此。但实际上,有学者认为那些黑窗自身也是一个无形房屋,只要找到黑窗的黑窗,便能获得一切钥匙的钥匙,从而获得一切。” “所以……哥哥你要开很多‘黑窗’吗?” “是的。” “但那需要很多超常识知识吧?” “是的。”冰和转过身,看向身后微笑着的玛丽安与玛利亚,“所以我正在猎杀学者的路途之中。” “唉!”伊丽丝惊讶地跳了起来,“那玛利亚姐姐与玛丽安姐姐岂不是很危险?” “……………………” 冰和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不,她们两人都比我厉害太多了,相反,我是可以被她们随意抹杀的。” 伊丽丝楞了下,眨了眨眼,“唉?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的‘概念’和她们两人的不是很对路。” “唉,好在意哦!” “好啦好啦,这种事情就不要让他说给你听了。”玛丽安淡笑着拍了拍伊丽丝,“我来告诉你吧!” “那位银发姐姐,玛利亚女士的概念你已经知道了吧,也就是‘不死’。既然是不死,那就是无法杀死的,所以冰和阁下很没辙啦。”玛丽安抱起伊丽丝,笑着说道,“至于我嘛……我能在冰和哥哥拔出剑之前把他给送入地狱。” “唉?那是什么概念啊?” “你难道没注意吗,刚刚将一切都清理干净的正是我的能力,”玛丽安咬了下嘴唇,渗出了些许鲜血,“我所掌握的概念,就是‘血液’呢。” “血液?” “嗯,不管是流血也好喷血也好,我都能控制。”玛丽安笑着转过身,看向冰和,“如果是在我幻境之中的话,我可是能让哥哥瞬间变成干尸的哦。” 一回想起那个场景,冰和就不禁打了个哆嗦。 没错……他曾试图掠夺过玛丽安的知识,但就如她所说的,在发动进攻的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血液……如果不是玛丽安最后让血液流了回去的话,自己恐怕就真的要和世界说拜拜了。 “那那!”伊丽丝快步跑到了冰和的身前,兴奋地看着他,“哥哥你的‘概念’是什么啊?” “啊,他呀。”玛利亚笑着走了过来,“他的‘概念’可是很帅的哦。” “很帅的?” “嗯,因为毕竟,那个概念基本上就可以等同于‘帅’了。” “那!那个概念是——” 话音未落,一个响指响彻了整个殿堂。 当伊丽丝再次转身看向冰和的时候,他却已经不在那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骑着铁甲战马,身披红色绒袍的板甲骑士。 冰和伸出手,推开那插着三色羽毛的鸟嘴盔, “是‘骑士’。” 第六章 自点而成 ———————————————————————— “骑、骑士?” “是的,”玛利亚点头说道,“冰和可以变成所有存在过的骑士。” 又是一个响指,板甲骑士摇身一变,成为了身穿华丽礼服的文艺骑士。 “哇!好厉害!” “还真是谢谢夸奖了,”冰和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看上去不错,但实际上我这个‘概念’的局限性太强了,没法像她们两人那样随意发挥。” “不好吗?”玛丽安耸肩一笑,“你不是挺喜欢像骑士那样决斗的嘛?” 冰和没说什么,而是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伊丽丝,基本的讲解就到这里了,如果你依旧感兴趣的话,可以让……” “嗯嗯!”女孩的笑容中绝无半点虚假,“我想成为学者!” 他笑了下,转过身,走到玛利亚的身旁,“那伊丽丝就拜托你了,总之先试着她培养成一位学者……我得先回学校了,不然出勤率不够,又会很麻烦的。” “啊,关于这个。”玛利亚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房间中央,拿起地上的那本精装书籍——幻境随之如雾般消散,“我正好事情要告诉你。” 冰和点点头,示意她说。 但玛利亚还是先看向了玛丽安,“玛丽安,你先带伊丽丝下去吧,让她成为学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嗯。”玛丽安点了点头,轻轻地拉住伊丽丝的手,小声说道,“走吧?” 伊丽丝‘嗯’了声,在看了冰和一眼后,便跟着玛丽安离开了房屋。 当气氛终于再次归于平静之时,冰和转过身,平淡地看向玛利亚,“是什么事?” “是‘锈木(rustwood)’的事情。” “哦?那个迂腐老头的聚集地,怎么了吗?” “嗯,虽说有些迂腐,但好歹保守派的他们不像你这样直接夺走别人性命啊。”玛利亚莞尔一笑,“最近听说,他们那最近来了个年轻人。” “年轻人?干嘛不去‘天选(celestial)’?”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似乎是因为那个年轻人有着非常了不得的概念,所以被强行拉了进去。” “那天选不做些什么吗?” “不……天选已经被你们这些真理狩猎人给烦得不行了。” “呵,也是。”冰和耸了耸肩,似乎是在说‘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所以,你只是来告诉我这些资讯的吗?” “不,我可不是这种无聊之人。”玛利亚笑着摇了摇头,从书中取出了一封白色的信笺,“是‘梵蒂冈(vatican)’,教宗写信来让我回……” “哈?!”冰和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语调也激烈了起来,“回那个曾经想要烧死你的地方?!” 玛利亚抿嘴一笑,“那都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了,没关系了。” “啊……嗯,好像是的。”冰和楞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虽然玛利亚是在六年前将这事告诉自己的,但显然不可能是留年前发生的。 “所以,你要我干什么?” “帮我好好看着这里。” “好好看着什么的,”冰和莫名其妙地说道,“你这不是有玛丽安在吗?” “话虽如此,还是希望你来帮下忙。”玛利亚转过身,走到半身窗前,“毕竟要迅速培养新学者的话,肯定是会不断打开幻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样做可是要冒着吸引同类的风险……而玛丽安的‘概念’虽好,但也并不是善于战斗的那种。” “瞎说什么呢,过去我不是差点被她给干掉了吗?” “过去呢……”玛利亚笑着侧过脸,用那碧蓝色的瞳孔直视着面无表情的冰和,“别以为我不知道呢,亲爱的。” 毛骨悚然的感觉跃于纸上。 冰和叹了口气,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明白明白。” ———————————————————————— 这里是东岸国际机场,一座繁华的现代化机场。 坐落于沿海城市的它,哪怕是在整个天朝境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机场了。 每天接待成百上千次航班的它今天也正一如既往地,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十分钟后,一架飞往罗马的航班就要登机了——所以现在,登机口前已经排起了数道长龙。 长龙之中,都是些年轻而又兴奋的面孔,估计都是首次出国的年轻留学生吧。 或许是抱着逃离天朝‘酷刑’的喜悦,又或许是抱着探索未知的喜悦……但不管怎么说,过不了多久,他们肯定是会感到失望的。 没错,肯定的。 因为有人的地方,都差不多。 “喂,不好意思,你站错队列了。” 那是位拖着行李箱的年轻男生,身上的白色衬衫让他那本就略显消瘦的身材更是显得如纸般轻薄……不过,就脸而言,他还是很合格的。 而他的说话对象,则是一位快到一米九的成年壮汉。 壮汉闻声转过身,表情略显狰狞地看着男生,“你在……和我说话吗?” “嗯,是的。”男生礼貌地笑着,指了指左边的长龙,“先生,这里是头等舱通道,经济舱的队伍在那里。” 壮汉楞了一下,看了眼手中的机票,又看了看身前的站牌,连忙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边离开了队伍。 男生在点头目送他离开后,也就泰然自若地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站在那里。 这时,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一位带着遮阳草帽,身穿清新风连衣裙的长发女生慢步走了过来,自然地站于男生的身旁,亭亭玉立。 依照‘郎才女貌’这个说法,女生如果不是和男生流淌着同样的血液,那必然就是他的情侣。 事实证明,很遗憾,是前者。 “见草哥,刚刚那人是怎么了。”女生侧过脸,微笑着问道,“是你把他赶走了吗?” “赶走?怎么会。”男生略带笑意地摇了摇头,“只是告诉他该去的地方而已。”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该去哪里的呢?”女生的声音很轻,很平静,“该不会又以貌取人了吗?” 男生故作思考状,“怎么会?” 女生凑近脸,“真的没有?” “……嗯,没——” “真的?” “……”男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确实。” “噫!真是的!”女生不开心地娇嗔了一声,“哥哥!你忘了老师是怎么说的了吗?” “嘛,但至少还是有用的——” “有用也不行!”女生伸出左手,给了男生一个肘击,“我们接下来去办的事情,可没有给你这样做的机会!” “额……是是。不就是去看看几件古物嘛……” “但那又不是普通的古物!” “好吧好吧,”男生做了个表示投降的手势,“我认输了。” “喂!见草哥,这可不是输赢的——” “ai370航班的乘客请注意了,ai370航班的乘客请注意了,您所乘坐的,前往罗马的航班已经开始登记。请头等舱的乘客立即到登机口检票。” 就在男生自觉要淹没在教训之中的时候,这恰到好处的播报声响了起来。 不由分说地,脚底抹油的他一下就滑到了登机口。 “喂!见草哥!” 女生也没有办法,只能生气得快步跟了上去。 五六分钟之后,长龙们也开始缓缓移动了起来。 此时,已经就坐的男生看了眼窗外薄如纸牌的机翼,默默吸了口凉气, “千万,别给我坠——” “喂,见草哥!” 第七章|日常生活 ——————————————— ‘人生中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想睡却睡不着了。’ 如果这句话是真实的话,那么现在将头埋在课桌上的冰和可谓是痛苦至极。 经过三年的大学学习,他可算是明白了——无论是世界top50的大学也好,还是不入流的大学也罢,只要能让人睡好觉的大学,那就是好大学。 冰和不是毫不努力就能拿到满分的天才,却也算是不怎么用功就能轻松考个b的那种人。所以,对于只想拿个大学文凭的他来说,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了。 尤其……是在主修了哲学之后。 不是不懂,只是对于已经知晓了超常识的冰和没有什么意义罢了。 真理是存在的,他深深确信着这一点。 ‘而自己必将成为其的主人。’ 这是冰和打开黑窗的初衷,也是他此生的夙愿…… 然而,出于一些原因,为了凑够出勤率的他已经在这张课桌上趴了三天了。 所以嘛—— “喂,都下课了还在睡觉?”突如其来的熟悉男声窜入了他的耳朵,随后一张手便搭在了他的肩上,“快起来冰冰,和我一起打球去了。” 冰冰……敢这样称呼我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那个总是名列前茅的优等差生,‘不省油的荣皇’。 “冰你个鬼,好好念我名字会死吗?”冰和不快地晃了下肩膀,推开了荣皇的手,“还有,放开你的猪蹄,要玩自己玩去,我正困着呢。” “哈~别嘛,来嘛~小帅哥来嘛~” “来你个头。” “真不来?” “不来?” “好吧好吧。”荣皇直起身,脸上略带了些笑意,“那我可就把你写小——” “喂,你!”冰和猛地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猛然记起,自己残留在同窗九年的荣皇手中的把柄,可不是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可别欺人太甚啊。” “哦?要我别欺人太甚?”荣皇摊手耸了耸肩,“可以,那就和我一起去打球吧?” “这就叫欺人太甚!” “哦?那我可就不管了,”边说着,他边转过身,朝着教室的门口走去,“在我踏出这个教室之后,一切可都天下大白了哦。” “……啧,荣皇的皇,是秦始皇的皇吗!” “你这是在天朝的时候没学好汉字吗?”荣皇转过身,笑着朝自己脚下的门槛示意了下。 冰和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深吸口气,搓了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从那舒适的软椅上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荣皇见状,微微一笑, “说真的,我觉得你那些骑士小说写得挺——” “你给我闭嘴。” …… ‘世界top50大学的体育馆,也是世界top50的。’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却也离谱不到哪里去。 望着自己于地板中那清晰的倒影,冰和如是想到。 不过等等,为什么我的倒影那么清晰啊?这地板……该不会是打蜡了吧?一般会有人给篮球地板打蜡吗?也不能因为这个篮球场一直没人用就这样保护地板的质量吧? “喂!冰和接球啊!” 一声高吼将他从无尽的问号中给拉了回来。冰和连忙侧脸看去,却发现正义高速旋转着的篮球已经与自己的脸颊相距无几、 那一刻,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将篮球看成了足以至死的威胁——伴随着肾上腺素的猛增,在短短的零点几秒之中,冰和的左腿向外踏出半步,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俯身用右手接住球,并随之全力将其向前掷出。 篮球就如同出膛的子弹般,以笔直的轨迹贯穿了半个球场,瞬间就将裹在篮球架上的软棉给砸出了一个凹坑,而篮框也开始‘吱吱’地摇了起来。 此球动静之大,甚至都让旁边球场的学生驻足围观,而其中又尤以一位灰发男生的目光最为锐利。 糟糕……太用力了。 冰和连忙做了个道歉的手势,“抱歉,我有点走神了。” “这何止是走神……你这是想杀人吧。”一旁的荣皇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边示意捡球的人边准备朝着篮框下跑去,“好好看着,这才是真正打球的方式!” 只见他箭步如飞,从半场开始加速,在甩开盯人后准确地接过球,再以漂亮的假动作闪开防守,而最后用于收尾的,便是他的得意球技——后仰跳投。 一切都进行地那么顺利,直到他起跳的那一瞬间。 啊嗯,篮球场的地板,是不能打蜡的。 …… 休息用的长椅上,并排坐着两个男生。 “哼,真是倒霉。”荣皇一手用毛巾搓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一手拿着水瓶喝着,“真是出了个了不得的洋相。” “我看你还是去下医务室吧,”冰和不客气地拿过他手中的水瓶,给自己也喝上了几口,“万一留下脑震荡可不好了。” “哈?多大的人了,哪有这么不堪一击。”荣皇不屑地摇摇头,咽了口口水,“再说了,就算有脑震荡又如何呢?” “又如何?那你说不定可能就要变成智障了。” “哈哈,那也无所谓的。”荣皇浅笑几声,抬起眼,看向旁边球场,“毕竟这世界上是有些人,你怎么努力都超不过的——还不如做个意识不到这点的智障。” 冰和楞了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果不其然,是数学系的文森特,那个有着一头灰发的男生;那个从未在考卷上丢过分的男生,那个运动全能、长相帅气、有着一大票迷妹的男生。 “……那可不一定。”冰和嘴角上扬了下,“有很多事情都还是说不准的。” “呵,那可也不一定。”荣皇伸了个懒腰,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脸,“对了,说起来,你还记得我们班上那个女生吗?” “哪个?” “就是和我们一样都从天朝来的那个,哲学课上一直坐你右前方的那个,名字是什么来着……” “哦,你是说荥秋月?” “唉,对对。”荣皇马上点了点头,“她和你一样都好些天不来了。” “哈,我上周只翘了两天课好吧。” “那是你这学期只能再翘两天了好吧。” “……不说这个,她怎么了?” “谁怎么了?” “什么谁怎么了,那个荥秋月啊?” “她没怎么啊。” “那你问她干嘛?” “没干嘛啊?”荣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觉得她算是个挺不错的妹子。” “哦?你们交流过?” “不。” “那你是怎么得出这个观点的?” “那当然是因为她长得很好看咯。” “……那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唉,对了!”荣皇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双手,“冰和,你这几天见到利沃夫教授了吗?” 冰和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表面上却依旧很泰然自若,“没有啊,怎么了?” “嗯……这几天我也一直没看见他。前面来体育馆的路上听到有几位教授说他失踪了。” “失踪了?”冰和侧过脸,皱了皱眉,“那不是应该赶快通知警察吗?” “嘛……说得也是。”荣皇用手托着腮帮,稍稍思考了下,“但那教授利沃夫向来孜然一人,根本让人毫无线索可循啊。” 孜然一人吗…… 冰和点点头,也陷入了思考。 确实,他当时去查教授档案的时候上面也确实这么写着——也正是因为如此,冰和才会冒险去掠夺身边人的知识。 但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 利沃夫教授他,为什么要隐瞒伊丽丝的存在呢? 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想要隐瞒自己女儿的存在?? 嗯…… 还真是看不懂呢,父母这种生物。 ————————————— “冰和他是个孤儿。” 遍野的彩色花丛之中,身着巴洛克式长裙的女士正垂着眼帘,朝着趴在在松软泥土上的女孩低声诉说着。 “冰和他,曾是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