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姐姐对我极尽宠爱》 第1章 初见 徐薇真第一次接触季言彰时,他已经是只灰扑扑、蔫巴巴的小狗了。 在此之前,徐薇真见过季言彰无忧无虑的样子。 徐薇真出生于背景强大、资产雄厚的徐家,自小享受的生活与教育等水平顶尖,光贴身伺候的保姆就有五六个。 随着她年纪的增长,保姆减至一个,也就是最亲近的蒋阿姨。 蒋阿姨生活在重男轻女的贫苦家庭,后遭遇家暴离异,孑然一身远走他乡,机缘巧合之下,被选中成为当时尚在襁褓的徐薇真的保姆之一。 蒋阿姨终年尽心尽力照顾徐薇真,为数不多回老家探亲,不是看望自己的亲生父母,而是和她感情颇好的表弟,即季言彰的父亲。 爱屋及乌,蒋阿姨非常疼惜季言彰。 尤其是季言彰相貌极佳,性情温顺又活泼。 因此,蒋阿姨每次探亲回来,总忍不住向徐薇真夸赞季言彰,还自顾自给徐薇真看他的照片。 照片里的季言彰如蒋阿姨所言,是个很好的少年: 孝顺地替长辈拿碗筷夹菜;因无法完全帮助乞讨的同龄人而怏怏不乐;在认真表演翻跟头的才艺后大大方方鞠躬谢礼;偶尔玩性大发,双腿轻轻夹住小奶狗胖嘟嘟的身子,叉着腰听它嗷嗷叫。 徐薇真以为她会一直以这种方式,见证季言彰的成长。 然而,世事难料。 季言彰的父母猝然触电身亡,蒋阿姨在奔丧的路上,遭遇车祸离世。 徐薇真悲伤之余,得知季言璋处境堪忧,特地从千里之外赶来,准备接收蒋阿姨这个“遗物”。 印象中简陋温馨的客厅,被一群争吵得面红耳赤的所谓的亲戚占据。 而真正的主人季言璋被挤到了角落里。 季言彰坐在矮凳子上,脑袋耷拉着,大半张脸掩在阴影,不甚清楚,但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悲伤几乎实质性将他与旁人隔绝开来。 “住口。” 徐薇真冷声呵斥。 众人一齐看过来,然后像被掐住脖子了般消音。 不仅因为徐薇真出众的长相与气质,更是因为她身后一位看着就非常精明能干的律师,与五个身材高大、气势骇人的保镖。 徐薇真径直绕过众人,在季言彰面前站定,开口道:“你要跟我回家吗?” 季言彰还没做出反应,其余人就不同意了: “你,你们是谁啊?” “言彰是要跟我们的。” “放屁,论关系,我们家比你们家更有资格养言彰。” “别提关系不关系的,你们一年到头来这的次数,都没老子给言彰换尿布得多。” “贺老三你少装模作样,谁不知道你每次都是来找言彰他爸妈借钱。几年前言彰发高烧,他爸妈在你家门前跪求了半个多小时,你爸才替你还了些钱。” 到底锦帛动人心,三言两语之间,这些亲戚们顾不得徐薇真他们,再次吵嚷了起来,甚至有动手的趋势。 季言彰迟钝地发现徐薇真的存在,缓缓抬起眼皮,张了张嘴,声音却淹没在争吵声中。 徐薇真拧眉,看向保镖。 保镖们全是一个顶几个的存在,接收到指令后迅速制服了一众人。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私闯民宅,在犯法知道吗?我要报警,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徐薇真拧眉。 保镖直接卸了叫嚷得最大声的男子的下巴。 其余人噤若寒蝉。 “你想说什么?”徐薇真问季言彰。 罕见的,语气温和。 季言彰眨了眨眼,“你好,你是谁?” 世界上非亲缘关系的建立多从“你好”开始,徐薇真乐于回答季言彰这个问题。 “我是徐薇真。” 徐薇真道:“蒋阿姨之前在我家工作,经常和我提起你。” 季言彰知道表姑在外地从事保姆工作。 出于保护雇主的隐私,她从不向他们谈及雇主的事情,只说主家很好,对她很好。 想到离世的表姑,季言彰不自觉嘴角下撇,但还是保持礼貌,“我是季言彰。” “你要和我回家吗?”徐薇真再次问道。 “你父母留下的财产不多,其中大头是这套房子。”徐薇真睨着客厅中被压制的人们,替季言彰分析现状,“他们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无论谁拿到了你的抚养权,房子都留不住。” “而你现在才十三岁,如果坚持独立生活,没有收入来源,日子会过得拮据窘迫,还要应付这群亲戚时不时的骚扰。” “如果你和我回家,我会帮你守住你父母的所有财产,并会提供你和我同等的待遇。” 顿了顿,徐薇真拿出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玩偶。 这个玩偶是季言彰亲手设计缝制出来的。 季言彰的母亲是一名玩偶厂员工,他耳濡目染,手工活做得相当不错。 曾偶然得知蒋阿姨流产过一个成型的女孩,他便做了个玩偶送给蒋阿姨。 蒋阿姨当时收到玩偶,眼眶湿润发红。 若非亲近的人,是不知道这个玩偶对于蒋阿姨的意义的。 徐薇真凝视着接过玩偶的季言彰接,道:“蒋阿姨去世当天说过想带你一起生活。” “但蒋阿姨走了。” 徐薇真:“蒋阿姨生前有三百多万的存款,包括车祸肇事者的赔款与我们家给她购买的保险赔偿金额,共计六百多万,养一个你绰绰有余,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我们才是言彰正儿八经的亲戚!” 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插进来。 徐薇真的视线落在出声的男人身上,墨山似的长眉轻蹙。 保镖会意,立即将男人锁喉。 男人呼吸困难,脸色涨红。 “啊!放开我老公,快放开他,求求你们了!” “爸,爸,别杀我爸!” 男人的妻女尖叫起来。 “噤声。”徐薇真道。 男人的妻女见保镖们准备对她们动手,瑟瑟发抖流泪,不敢再出声。 徐薇真留意到季言彰脸上浮现出些许惧意,解释道:“我不喜欢说话的时候被别人打断。” 眼里倒映着男人因窒息而翻白眼流口水的扭曲面容,季言彰喃喃:“对不起。” “你替他们道歉?” 徐薇真匪夷所思,但还是朝保镖挥手。 保镖松开对男人的桎梏。 徐薇真朝季言彰道:“你的答案呢?” 她方才问他是否跟她回家,还没得到确切答案。 季言璋:“他们……” “不用考虑他们的想法。” 话毕,徐薇真朝律师抬了抬颌。 律师打开一份文件,声音清晰又冷酷,列数着在场这些亲戚的做过的各种违法或犯法事情:譬如身为公务人员却偷生二胎,车祸肇事逃逸,贷款购房骗未婚妻背债等等。 人性的丑恶在此刻被揭露得明明白白。 律师扫视了一圈脸色或青或白的亲戚们,推了推眼镜,直视唯一个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的男人,道:“你所在的公司是徐氏集团的子公司。” “而且,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呢?” 男人心中骇然,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敢说话。 季言彰年纪小,但不是傻子,明白徐薇真背后势力强大,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他问:“我以后还能回来吗?” “当然。” 半晌,季言彰说:“我和姐姐走。” 第2章 报答 徐薇真带过来的律师办事效率极高,办理季言彰转学手续、处理季言彰父母亲墓地纠纷等事宜后,又联系了家政公司定期打扫房子,还当着季言彰的面,嘱咐不得随意挪动家具摆设,细节拉满。 季言彰旁观全过程,心中妥帖,和徐薇真一起乘坐私人飞机回到徐家。 徐家很大很漂亮。 就应该是徐薇真住的地方。 “什么叫我应该居住的地方?” 季言彰表情微赧。 他居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过与徐薇真相处了两天,季言彰大概了解到,徐薇真性格比较冷淡,却不难相处。 季言彰的声量很低,“姐姐很好看,住的房子应该很好看。” 徐薇真相貌出色且极具辨识度:冷白皮肤无暇细腻,正值十六岁的碧玉年华,高挑的身形虽青涩,却已有几分婀娜。 满头乌黑柔顺的及腰长发,衬得巴掌小脸更为精致,唇朱而润,鼻挺而巧,一双罕见的瑞凤眼,目光流转间,让人仿佛微雪落身。 “是吗?”徐薇真不以为然,“我倒认为更适合你住。” 季言彰愣了一下。 这是说他比她更好看? 徐薇真手肘抵车窗框,托着下巴,侧头注视着季言彰,淡道:“你快烧起来了。” 季言彰将冒着热气的脑袋,埋进胸膛里。 轿车行驶在两旁栽种着高大凤凰树的柏油路,绕过鲜花喷泉,停在宏伟而繁复华丽的法式风格别墅前。 徐薇真领季言彰下车。 西装打领带的男子带头,与一众佣人早已在门口等候。 男子迎上来,“大小姐。” 徐薇真点头以示回应。 男子转而看向季言彰,“这位就是季少爷吧?鄙人姓赵,是徐家管家。” 季言彰年纪尚轻,从未被称呼过“季少爷”,就算明白赵管家是在唤他,还是一时反应不及。 徐薇真正式介绍季言彰的身份,“他是我弟弟。” 季言彰可不就是喊她姐姐嘛。 徐薇真有各种堂弟表弟,但没有哪个像季言彰喊得这么令人舒心。 赵管家微弓着腰,非常自然改口道:“小少爷。” 其他佣人也愈发恭敬地唤人。 季言彰后退半步鞠躬,“赵管家好,大家好。” 赵管家愣了一下。 徐薇真倒不意外季言彰会这样,只道:“晚饭应该准备好了,但我想先上楼洗漱,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不饿的话可以先和赵管家参观一下你的房间。” 徐薇真问赵管家,“房间收拾好了吧?” “收拾好了。” 徐薇真转头看季言彰。 季言彰心领神会,做出选择,“我和赵管家去看房间。” 其他佣人们散去,各干各活。 季言彰的房间安排在三楼徐薇真卧室隔壁。 当赵管家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切让季言彰脚步一顿。 新房间和他在家的卧室在大小与布局等方面截然不同,可整体的风格非常相似。 而且许多细节如暖黄色的窗帘与床单,一整套高级的电竞桌椅、电脑鼠标,满书架收藏版漫画以及精致的动漫人物手办,缝纫机等,无一不透露出布置的人的用心。 赵管家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大小姐两天前传送了小少爷你的房间全方位照片,吩咐我们一定要让小少爷你住得舒服安心。” “小少爷看看哪里还需要改进?” “不,没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很好,都很好。”季言彰鼻头微痒,“我会好好感谢姐姐的。” 赵管家向季言彰讲解一些设备如多功能灯具、自动马桶等用法,然后体贴地留出时间空间让季言彰自己熟悉。 季言彰送赵管家至门口,转身回卧室,越走越慢,最后站立。 父母离世后,他经常陷入这种突如其来的“空洞”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恍然惊醒,打开带来的行李箱,将全家福与和蒋阿姨或者朋友的合照摆放在床头柜上。 看了照片好一会儿,季言彰狠狠揉搓了一把脸,然后起身拿换洗的衣服到浴室洗澡。 收拾妥当,季言彰离开房间。 徐薇真竟在走廊。 看样子,像是在等他一块下楼用餐。 季言彰:“对不起姐姐,我太磨蹭了。” “没事。” 徐薇真走向电梯,季言彰紧跟其后。 进入电梯,空间骤然变得狭小。 季言彰仍不自在。 徐薇真打破沉默:“不喜欢新衣服?” 赵管家按照要求布置完房间,就发送照片与视频给徐薇真“验收”,当时她看到新衣服填满了一个衣柜。 季言彰拉了下衣服,“没不喜欢。等会要睡觉了……” 徐薇真:“这和睡觉有什么关系?” 衣柜里有睡衣。 季言彰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 是说他一直以来的习惯都是把半旧不新的衣服当睡衣穿? 这样会不会让她觉得他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穷酸小子。 还是说他骤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本能地尽可能保留自己熟悉的物品来获取微乎其微的安全感? 那她会不会认为他是个硬扒着过去不放的白眼狼? 徐薇真看出了他的纠结,主动道:“也是,临时买来的衣服多少有些不合身,明天让曲裁缝过来给你量身定做一些衣服。” “不用麻烦——” “不麻烦,我每个季度也会做新衣服。” 徐薇真先前就说了提供他和她一样的待遇。 季言彰听出了徐薇真语气中的不容置喙,没敢再推辞。 两人到了一楼餐厅,餐桌上丰盛的饭菜热腾腾的,显然时间掐得很准。 季言彰快一步,将徐薇真面前的椅子拉开。 他见过别人这么服侍她。 徐薇真微愣,看了季言彰一眼,从容入座。 季言彰在徐薇真旁边坐下,不动声色地学着她看着就很有讲究的用餐礼仪。 徐薇真将季言彰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对此发表评价。 勉强吃得五分饱,徐薇真将筷子放在筷架上,用茶水漱口,随即拿起帕子擦嘴。 季言彰有样学样,只是他没有手帕,用餐巾替代。 徐薇真皱眉,“多吃点。” 她记得蒋阿姨以前说过季言彰饭量很大,一顿能吃三大碗米饭。 季言彰食不知味,可还是听劝,埋头吃了三个可乐鸡翅。 鸡翅炖得很烂,轻轻一抿,肉就脱骨,吃起来不会不雅观。 徐薇真还是不大满意,但想到他过世的父母与蒋阿姨,也能理解他现在胃口不佳,不自觉语气软了些,“家里几个厨师二十四小时轮班,你随时都能用餐,饿的话下楼吃,别忍着,别怕麻烦他人。饭菜不会留到第二天。” “嗯,我记住了。” “有什么喜欢的饭菜可以跟张妈说一声。可乐鸡翅,粉丝蒜蓉虾,红烧猪排骨,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吧?” 季言彰放下餐巾的手一顿。 他原本以为桌上的几道菜只是巧合,没成想,竟是徐薇真特地吩咐人准备的。 落在餐盘骨头的视线有些模糊,季言彰道:“都是我喜欢吃的,谢谢姐姐。” 徐薇真敏锐听出季言彰声音里的轻微哽咽,正要说什么就对上他突然抬起的双眸。 泛着水雾,眼珠子却极其清亮。 “除了食物,还有房间,还有……都要感谢姐姐。” 季言彰站起来,郑重其事朝徐薇真鞠躬,“我以后,一定会报答姐姐你的。” 虽然徐薇真说过蒋阿姨的遗产养他绰绰有余,但她确实为他费心费神了。 徐薇真看了季言彰好一会,扯了扯嘴角,“行,那我等着你的回报。” 第3章 水母 用完晚饭,徐薇真带着季言彰熟悉新环境,顺便消食。 主别墅统共五层,包括两层地下室,上下设有电梯。 最底层是酒窖与酒吧,徐薇真大她十岁的哥哥徐怀览有品酒的爱好,收藏了各种名贵的酒,偶尔和徐薇真或者约朋友过来小酌几杯。 负一层涵盖了许多娱乐场所,如家庭影院、台球馆、保龄球馆等。 一层是餐厅,客厅,会客室,与佣人的临时休息房间——佣人的住处是在主别墅周边的几栋设计精美的小楼。 二层全是徐怀览的领域。 同理,三层则是专属于徐薇真的区域,如今分出了一小部分给季言彰。 尽管踩着平衡车,逛了一圈下来还挺累人的,徐薇真与季言彰道别,各自回房休息。 半夜,大半佣人也回到住处,主别墅里静悄悄。 季言彰躺在被窝里,睡意却如何都酝酿不起来。 不可控的,他眼前浮现出父母离世那天的场景: 黑云压城,大雨滂沱,打得窗户噼啪作响。 风扇出了故障,他满头大汗醒来。 敲门声急促而杂乱,使心跳声莫名鼓噪,他按耐住急切的喝水的冲动,先开了门。 仿佛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他被迫接收着极其不真切的父母骤然离世的消息,浑浑噩噩跟随着邻居,抵达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 原本奖励他提前写完暑假作业、承诺下班给他买新游戏机的父母躺在了冰冷的停尸间。 青白中隐隐发黑的面容,僵硬得没有任何呼吸起伏的身躯,最后化作了从火炉中出来的两个骨灰盒。 季言彰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急促而粗重的喘气声在房间回荡。 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原因,他感觉口干舌燥,像在烈日站了十来个小时,身体的水分蒸发得干干净净,血液都快干涸了。 季言彰拖着沉重的身体下了床,走出房间。 他记得房间左边拐角位置是小厨房,里面应该有电热水壶。 走廊留有壁灯,灯光昏黄而温馨。 季言彰却接收到了莫名寒意。 还未走到拐角,一片白光从拐角处落下。 小厨房里有人。 季言彰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就听到徐薇真的声音,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言彰?” 季言彰迈开脚步,“姐姐,是我。” 徐薇真面容清冷,“怎么还不睡?” 季言彰:“我渴了……” 徐薇真这才注意到季言彰脸色不大好看,转身倒了杯温水给他。 晚风徐徐,吹拂着走廊尽头的窗纱,如波浪般反复涨落。 季言彰喝了两大杯水,渴意却还未消退,捧着空水杯有些不知所措。 “睡不着吗?” 季言彰闷声道:“嗯。” 书中写道:‘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季言彰与徐薇真同样淋湿不久,尚且不能回温。 二人默立良久。 徐薇真问:“要不要看水母?” “水母?” 徐薇真点头,率先迈开脚步。 季言彰连忙放好水杯,跟上徐薇真。 别墅很大,晚间短暂的参观,无法囊括第三层的某些角落。 徐薇真推开一扇门。 冷气扑面而来,激得季言彰起鸡皮疙瘩。 映入眼帘的是,几乎占据整个房间的巨型鱼缸! 巨型鱼缸中除了水母,别无他物。 水母品种仅此一类,模样大差不差,却数不胜数,且大小不一。细长须的数十根触手舒展,触手间的口径犹如飘带轻盈,圆伞盖一缩一放地游动,姿态柔美,在幽蓝灯光中显得极为空灵梦幻。 徐薇真坐上房间内唯一的家具——沙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季言彰过来。 季言彰顺从坐下。 徐薇真将扶手上的毯子盖在季言彰身上。 季言彰瞥了眼徐薇真,“我不冷,姐姐你更需要保暖。” 徐薇真身穿白色吊带睡裙,睡裙薄而不透,肩头,手臂与小腿皆裸露着。 徐薇真还要说什么,就被季言彰以罕见的强硬的态度,给她严严实实裹上毯子。 徐薇真:“……” 季言彰咳了一声,“别,别感冒了。” “你胆子不小。” 季言彰挠了挠脸。 徐薇真懒得计较,“坐好。” 待季言彰重新坐正,徐薇真扯了一边毯子给他,“你也别着凉了。” 毯子很大,尽管他们隔着半只手臂距离,仍可以保暖。 二人默契地静静望着游荡的水母。 有些东西亦无声无息流泄着。 不知过了多久,徐薇真眼睛酸涩,阖眼了片刻,转头看向季言彰。 季言彰仍保持着仰望水母的姿势。 “你在想什么?” 徐薇真瞧得出,他在走神。 季言彰:“它要死了吗?” 顺着季言彰的视线,徐薇真看到了一只随波摇曳的半死不活的水母,体型稍大,颜色较于其他水母更加透明——水母死亡前的症状。 “是。”徐薇真道:“它大部分身体会化成水。” 季言彰:“它活了多久?” 徐薇真回忆,“大概一年。” 季言彰不语。 如此短暂啊。 浪漫而绚丽的一生。 过了许久,徐薇真道:“这里没有纸巾,你可以用毯子擦眼泪。” 随即,徐薇真补充道:“鼻涕也行。” 季言彰脸埋在膝盖上,声音不似平常清亮,“我没哭。” “嗯。” “我不哭。” “嗯。” “但我觉得你哭出来会好一些。” 季言彰默然。 徐薇真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季言彰问:“你不怪我吗?” “嗯?” “……因为我爸妈还有我,表姑才出事的。” 徐薇真沉默了许久,道:“我不否认我埋怨过你和你父母。” “蒋阿姨发生车祸的原因是一名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追尾蒋阿姨所乘坐的轿车。” “司机之所以疲劳驾驶是因为他有个身患晚期尿毒症的妻子,每个月需要一万多的医疗费,他不得不用拼命挣钱。” “车祸当场死亡不仅是蒋阿姨,还有货车司机,后面还有他上吊殉情的妻子。” 季言彰错愕。 “他们五岁的女儿,在办丧期间,因为亲戚疏于照顾,掉进池塘溺水身亡了。” 那只被水母终于不再动弹了。 徐薇真的语调自始至终都很平稳,却不甚平静,“世事就是这么奇怪,有了比较,才显得自己拥有的弥足珍贵。比起你还活着,那点埋怨简直不值一提。” 徐薇真迎上季言彰微红的眼眶,“我很庆幸你安然无事。” “你是蒋阿姨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了。” “……你也是。” 可话音刚落,季言彰的膝盖就湿热。 第4章 插花和唢呐 经过昨晚彻底的发泄,季言彰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太阳高高挂在湛蓝天际。 季言彰饥肠辘辘醒来,快速洗漱后便下楼。 当然,他下楼前瞄了眼隔壁紧闭的房门,没敢擅自敲门,怕打扰到可能在里面休息的徐薇真。 楼下没有徐薇真身影。 季言彰有些不安。 赵管家很贴心道:“小少爷饿了吧?今早大小姐交代过,要预留早餐和早些准备午餐,小少爷你是想用早餐还是午餐,还是一块用?” 这会十点多了。 “早餐吧。”季言彰挠了挠脸,“姐姐呢?” 赵管家神情莫名:“大小姐正在上音乐课。” “上课?姐姐不放暑假吗?” 初中和高中的放假时间应该差不了多少,何况如今是新历八月上旬,正是暑假。 赵管家与有荣焉,“大小姐自律又好学,完成学校教授的课程之余,还主动学习许多知识,包括体育、音乐、语言等类别。” “迄今为止,大小姐已经学习了十几种乐器,如果不是大小姐不求甚解,徐家恐怕就要冉冉升起一颗音乐之星。” 季言彰举着勺子,惊叹道:“姐姐这么厉害!” 赵管家挺起胸膛,克制而礼貌,“小少爷你先用餐吧。” 季言彰大快朵颐,吃个肚浑圆。 曲裁缝过来量尺寸,他还打起了饱嗝。 虽然曲裁缝和他的徒弟以及赵管家都没笑话他。 但他脸爆红,深呼吸了几瞬还不能止住,曲裁缝一走,他就连忙跟赵管家道别,坐电梯准备逃回房。 刚到房门口,就见徐薇真从另一侧房间出来。 “言彰。”徐薇真率先喊住了季言彰。 季言彰捂住嘴,“姐姐。” 徐薇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我,嗝,我吃太饱了,嗝。”季言彰被这么一问,打嗝打得很厉害了。 徐薇真:“继续保持。” 季言彰耳尖微红。 “这个给你。”徐薇真将怀里的透明水瓶往前递。 花瓶里插了七八枝花,枝叶呈现出深浓的绿色,自上而下缀着一连串娇俏的橘黄色花苞,看起来十分可爱喜人。 “嗝,这是什么花?”季言彰本能接过花瓶。 “宫灯百合。” 季言彰垂首仔细观察,最后得出结论,“名字好形象,嗝。” 圆圆的花苞可不就像宫灯嘛。 “多看花花草草,这是我保持好心情的秘诀。”徐薇真道。 季言彰微张着嘴。 她是怎么面无表情说出这种话? 貌似从接触她开始,他没有真正意义上感知到她心情愉悦,此刻她却认真地教他如何快乐起来。 莫名有些怪异。 徐薇真皱眉,“你想说什么?” “没,没,谢谢姐姐。”季言彰低下头,越想越憋不住笑,肩膀抖了几下。 女生发育本就比男生快,何况徐薇真大季言彰三岁,个头比他高不少。 从她这个角度看季言彰,他尚是孱弱的身体轮廓在轻薄的t恤中若隐若现,大半张脸沉进阴影中,而稍尖的下巴半掩在色泽明亮、姿态雅致的花叶间,随着他身体抖动,小巧玲珑的花苞微颤。 一瞬间,徐薇真竟分不清季言彰与宫灯百合花哪个更鲜明惹眼。 “你是在笑我吗?” “不,不是!” 徐薇真没法忽略季言彰掺杂在答案里的心虚,一把抓住季言彰的左耳。 季言彰剃着寸头,没有头发的遮掩,稍圆的耳朵一览无遗。 徐薇真第一次见到季言彰的照片,就想上手捏了,如今总算找到个适当的时机。 “姐姐?” 季言彰痒得被迫抬头求饶,却没敢躲。 徐薇真没怎么使劲。 季言彰皮肤白,尤其是耳根那处更是透得依稀可见血管,轻轻一碰就红得要炸开。 趁机多揉捏了几下,徐薇真松开手,“这是你嘲笑我的惩罚。” “我,我没有嘲笑姐姐。” 徐薇真:“那你笑什么?” 季言彰张了张嘴,好像他笑的理由也不比嘲笑她的理由好到哪里去。 “反,反正我没有嘲笑姐姐。” 徐薇真放弃再追问,他笑总好过他哭。 见季言彰虽然努力克制,但不住瞟向她身后的房间,徐薇真问道:“要进来参观一下吗?” “可以吗?” “嗯。” 季言彰跟从着徐薇真,踏入他好奇的领域。 房间很大,天花板很高,有些空旷,除了许多乐器别无其他,常见的有钢琴,大提琴,小提琴。 不常见的——季言彰也不认识。 徐薇真看似冷淡,实则对他还算贴心,向他一一介绍乐器,还上手演奏一小段。 笙箫埙阮,如微笑圆脸的月琴,像两根羽毛击弦的扬琴,用左右拇指按压弹奏的手掌大小的卡林巴琴,乍看之下木板凳似的马林巴琴,比一排青铜编钟还要大气磅礴的占据一整面墙的管风琴…… 季言彰仿佛经过了一场场灵魂洗涤,呼吸都轻快了许多。 徐薇真结束弹奏管风琴,拾级而下,取了檀木架上的乐器,对季言彰道:“我最近在学习这个,挺有意思的。” 季言彰定睛一看,有些诧异,“是唢呐吗?” “嗯。”徐薇真:“要听听吗?” “要。”季言彰当即道。 徐薇真看了眼季言彰,指头就位,收唇吹响唢呐。 唢呐音色高亢激越,有极大的穿透力,多伴着红白事出现,在一般人的印象中不是喜庆就是凄悲的。 但徐薇真吹出了一首区别于两者的曲子。 季言彰愣住了,继而笑起来。 居然是好汉歌! 季言彰脑中自动补了好汉歌歌词,“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徐薇真身上接二连三出现的反差感,让季言彰感到新奇又亲切,以至于一曲终了,他情绪外露,激动得鼓掌叫好。 徐薇真想了想,转了一下唢呐,顺势背手,另一只手自然舒展,弯腰朝季言彰十分标准而优雅地鞠躬。 感谢欣赏。 两人对视,距离更近了。 愉快地和徐薇真暂时道别后,季言彰回到房间,将宫灯百合放到床头柜边,恰好有一朵花苞落在全家福里爸爸的头上。 季言彰哈的一声,“爸爸,你戴上黄帽子了。” “妈妈,表姑,爸爸的新帽子好看吧?” 全家福中的爸爸妈妈,还有表姑微笑回视他。 —— 下午三点多。 季言彰睡了个囫囵觉起来,感到突如其来的怅惘。 余光瞥见被放置在地毯边上的足球,本想起球颠几下,却看到了足球上的签名。 季言彰霍然抱起足球噔噔噔跑下楼——等不及电梯。 “赵管家,这,这签名?” 赵管家:“签名怎么了?小少爷你不是喜欢c罗吗?” “真的是c罗吗?”季言彰眼睛瞪得又圆又亮。 c罗是他最喜欢的球星。 赵管家回答:“当然是真的。” “是姐姐……?” “是大小姐的意思。” 季言彰激动得话说不流利,“给,给我的吗?” “小少爷房间里的所有物品都是属于小少爷的。” 季言彰像捧着易碎的瓷娃娃一样捧着足球,“……太贵重了。” 赵管家见季言彰一脸纠结,认为非常有必要纠正他的想法,“小少爷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获取一个有球星签名的足球,对徐家,对大小姐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只要吩咐一句,我们这些人就能办到。” 想了想,赵管家举了个通俗的例子,“本质上,和买一根棒棒糖没什么区别。” 季言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季言彰请求赵管家再帮他买一个普通的足球——他给钱。 他实在无法对有c罗签名的足球下脚。 赵管家很痛快收下季言彰的两百块,然后让保安开改装过的奔驰大g到最近的运动器材商店,买了价位相符的足球回来。 由于天气实在炎热,季言彰怕自己中暑给徐薇真他们添麻烦,便到足球场旁边的榕树浓荫下踢足球。 赵管家腰部有旧伤,保镖们这阵子因为要更换保安系统加强了训练与巡逻,而保姆们从未接触过足球,于是,季言彰只能自己陪自己玩耍。 徐薇真练习唢呐的休息间隙,透过落地窗瞥见季言彰孤零零一人颠球颠得起劲。 那足球乖得很,像是长在了他身上,随着他提肩抬膝等动作,一会儿从头顶旋转着落在足尖,一会儿从膝后窜到胸前。 少年体能好,兴趣浓,专注地玩了将近半个小时。 徐薇真也看了将近半个小时。 最后,见季言彰在赵管家的指引下,去了蒋阿姨生前居住的小楼,徐薇真才收回视线。 “抱歉,久等了。” 徐薇真对等候在一旁的老师道。 老师哪受得起,忙道:“我还要感谢大小姐让我带薪休息。” “不如谢谢我弟弟。” 第5章 发烧1 季言彰来到徐家的第五天,徐薇真生病了。 季言彰是第一个发现徐薇真生病的人。 那天阴雨绵绵,气温降了好几度,季言彰照常与徐薇真用完早餐,从她那边接过一株开得灿烂的粉色风铃花。 徐薇真如她所言,每天都会看花、插花来保持她的好心情。 但她不喜欢两种以上的花材混在一起,偏爱“纯粹”,只精心挑选适宜的花瓶和设计花枝的布局与走向。 由于额外准备季言彰的花,徐薇真用在插花上的时间更多了。 这让她偶感疲惫,想趁下节音乐老师到来前小憩一番,然而,季言彰接了花反常地站在原地。 “怎么?” 季言彰盯着徐薇真纤长白皙的手指,反问,“姐姐,你怎么了吗?” “什么?”徐薇真拧眉。 季言彰单手抱住花瓶,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手背轻轻触碰徐薇真指尖。 果然,刚刚不是他的错觉。 她的体温有些烫人。 徐薇真不喜与人肢体接触,尤其是别人主动接触她,可季言彰一触即离,随之而来的还是充满关切与着急的话语,“姐姐你发烧了吗?” “发烧了吗?”徐薇真后知后觉摸向额头。 “姐姐要不要到医院看看?” 徐薇真否决了季言彰的提议,“我回房吃点退烧药就行。” “你帮我通知赵管家一声,我今天的所有课程暂停。” 或许是心理作用,被季言彰提醒发烧后,徐薇真有些头晕脑胀。 季言彰答应下来,却没挪动身体。 徐薇真扫了季言彰一眼。 季言彰解释:“我等姐姐进房休息,再下楼和赵管家说。” 季言彰想确认徐薇真平安——他曾见过有人低血糖犯了晕倒结果把脑袋磕破,血流了一滩。 徐薇真无力与季言彰争辩自己不需要这种“细致的照看”。 走到房门口,她却倏然停下,回身对季言彰道:“你上午有什么安排吗?” 季言彰答:“预习物理。” 季言彰九月份就要读初二,新增一门物理课。 考虑到季言彰还处于适应环新境阶段,徐薇真暂时不考虑让他培养兴趣和学习技能,但暑期总用来玩也不是事儿,便提议他提前学习初二知识,偶尔亲自上手教他。 徐薇真:“来我房间预习。” 季言彰受宠若惊,“可以吗?” 徐薇真的房间可是除了打扫卫生的葛阿姨,禁止其他人进入。 徐薇真挑眉,“不怕我发高烧没人管吗?” “怕!”季言彰一本正经。 徐薇真提了下嘴角。 季言彰护送徐薇真回房,好奇又拘谨地观察着她的房间。 竟比他的房间还要简洁,没有过多的装饰物与私人物品如玩偶,整体色调以白色为主,明亮干净又清冷。 “看完了?” 季言彰脸微红,本能否认道:“没,没。” 徐薇真故意曲解,“确实,洗手间衣物间还没看。” “不是,我没想看。” 季言彰撂下一句,“我下楼通知赵管家,姐姐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然后落荒而逃。 徐薇真简单擦洗粘腻的身子,换好衣服,吃下退烧药,然后躺到了床上。 季言彰已回到房间,凑近床边,音量轻得吹不起一根细软的绒毛,“姐姐难受吗?”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要不要测一下体温?” “不,走开。”徐薇真呼出的气微热,可她感觉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由裹紧被子。 季言彰受到“责备”也不难过。 病人总是多多少少有情绪的。 季言彰退到离床不远的书架前,默默注视徐薇真趋于恬静的睡颜,许久,他才翻开物理课本读起来。 物理课本是徐薇真的。 届时,他会就读她所在的学校的初中部——她在高中部,与她同一个校区。 徐薇真留在课本上的笔记屈指可数,大抵是这些知识于她而言非常浅显简单。 可季言彰啃得有一点艰难,拿着草稿纸涂涂画画,还是没完全搞明白凸透镜焦距与物距、像距的关系变化和应用。 上帝是公平的,为人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必打开一扇窗。 反之亦然。 季言彰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他长相集齐父母所有优点并优化到极致,但他属实算不上聪明。 在他小学上数学补习班,数学成绩却始终突破不了九十分的时候,季言彰就意识到自己智力中等的事实了。 季言彰无声叹了口气,余光瞥见徐薇真踢开被子。 他悄然起身走到床边,准备帮她盖好被子。 却见徐薇真脸蛋染上酡红。 季言彰伸手探徐薇真的额头。 夸张点说法,险些给他烫出一连串水泡! “姐姐,姐姐?!” 回应季言彰的只有徐薇真含糊不清的呻吟,她甚至眼睛都睁不开。 季言彰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慌乱,从徐薇真先前翻出来的救急箱里找到额温枪,给她测体温。 竟然高达三十九度二。 季言彰赶忙找赵管家。 赵管家火速上来查看情况,拨通家庭医生的电话,依照指示,给徐薇真物理降温:贴上退烧贴,并避嫌地请保姆帮忙擦拭她的颈部、腋窝和肘窝等身体部位。 全程徐薇真都没完全清醒。 家庭医生很快就赶来,给徐薇真做了检查,迅速挂上葡萄糖针水等。 “张医生,姐姐她为什么会突然发高烧?”季言彰问。 明明吃早餐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刚刚也只是低烧。 家庭医生张医生说:“引起大小姐发热有很多因素,其中最大的因素是大小姐这几日过度精神紧张。 “不过大小姐现在已经有退烧的迹象。” 顿了顿,张医生道:“小少爷你先换身衣服吧,不然你可能会受凉引发感冒。” 季言彰这才发觉自己后背湿了一大片。 光担心徐薇真就冒了一身汗。 这让赵管家深感欣慰。 由于徐薇真不喜别人进房间,赵管家他们不得不离开,季言彰快速收拾好自己,又回来守着徐薇真。 季言彰与徐薇真只相处了时间短短几天,在他心里,徐薇真几乎是无所不能,接近于完美的人。 可现在,她脆弱得好像一碰就会碎成千万点晶莹的星光。 季言彰寸步不离守到了下午三点多,期间不时测量徐薇真体温——所幸她没复烧,还喂她喝水。 徐薇真清醒时,季言彰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表情从专注严肃蜕成欢喜。 仿佛成功破解一道困难许久的数学题。 “姐姐,你好点了吗?” “渴不渴?” “饿不饿?” 季言彰小狗似的扑到床边,如果有尾巴,能晃出残影。 徐薇真力气流失了大半,挑了最要紧的问题回答:“要喝水。” 季言彰连忙倒水。 “……”徐薇真斜睨凑到跟前的水杯。 季言彰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忘记姐姐你醒了。姐姐你自己喝水。” 徐薇真坐起来,有些气喘吁吁。 季言彰体贴地装做没看到,她应该不乐意暴露自己的狼狈。 等徐薇真喝了水,他问:“周阿姨煮了些易消化的食物,我端上来给姐姐吃好吗?” “嗯。” 第6章 发烧2 季言彰忙活回来,徐薇真已经从床上移步到榻榻米了。 徐薇真无法忍受在床上吃饭。 喝了几口清鲜香的山药玉米排骨汤,徐薇真这才感觉好些。 季言彰很有眼色递上她的手帕。 徐薇真拭去嘴角几乎看不见的水渍,突然道:“你和蒋阿姨在某一方面很像。” 季言彰闻言有些激动,又有些难过,“哪方面像?” “现在。” “什么?” 徐薇真:“现在就很像。” 尽管他们相貌天差地别,小心翼翼照顾她的神态惊人神似。 季言彰沉默了片刻,愧疚萎靡如荒芜角落里的将走向枯萎的油菜花,“张医生说姐姐因为精神紧绷,操劳过度才生病的,都是我的错。” “刚才我还没及时发现姐姐你低烧变高烧了……” 徐薇真思忖,“不用自责,细说起来,你在我的病因只有百分之五的占比。” “而且,不第一时间看医生的人是我。” “我平时身体挺好的,这次是例外。” 季言彰愣住,不知道该不该夸赞她严谨。 徐薇真问:“你吃了吗?” “没,我还不饿。” 话音刚落,季言彰的身体就发出了抗议,“咕噜噜——” 腹鸣声在安谧的环境中分外响亮。 季言彰瞬间红了脸。 徐薇真不住唇角微扬。 季言彰第一次见徐薇真的笑容,仿佛他曾看过的自然风光纪录片里的雪山消融,绿意盎然,充满生机,画面清新而震撼人心。 “一起吃?” 见季言彰仍发愣,徐薇真屈指敲了两下桌子,“回神。” 季言彰清醒,“姐姐你说什么?” “要不要一起吃?” 季言彰带上来的饭菜份量很多。 “好,我吃姐姐剩下的。” 徐薇真皱眉,“在这里,还不用你解决残羹剩饭。” “可是没有多余的勺子和碗筷。” “去拿,或者你在楼下吃也行,我不需要你看着。” 季言彰不愿意,“我不想离开姐姐。” 徐薇真微怔。 可能是遗传了薄情寡义的基因,加之独特的家庭氛围,徐薇真鲜少对别人上心,更别提像季言彰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关心、亲近与依赖。 过了一会,徐薇真道:“你待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话一脱口,徐薇真就觉得有歧义,像是在嫌季言彰碍眼。 但她没有改口。 就像她发脾气叫季言彰走开一样,季言彰还是没受打击,只道:“等姐姐吃完饭我就走。” 徐薇真心中似有什么无声流淌,她舀出两块山药和一块玉米,对季言彰道:“盅里剩下的,我不吃了。” 筷子让给他。 季言彰:“要不再吃块排骨?” 徐薇真斜眼看过去,嫌他啰嗦。 像被扎破了的气球,季言彰瘪了,乖乖喝汤。 徐薇真唇角微勾,很快又拉直,“你以前也这样过吗?” 季言彰起初不知道徐薇真说的“这样”是哪样,但很快明白了。 咽下软烂的排骨肉,他实诚答道:“不经常这样。因为我爸爸胃口大,妈妈吃剩的只要我爸爸在,就会被爸爸全包了。” 提起离世的父母,依然难过,却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季言彰继续道:“我有时也会和我同学喝一瓶汽水。” 停顿了一下,季言彰不好意思解释着,“我们的零花钱都用来打游戏机买卡了……” 徐薇真蹙眉,“以后不准和别人交换口水,不卫生。” “好。”季言彰一口应下。 “从这个月起,我每个月给你五十万零花钱。” 季言彰目瞪口呆,“不,不用。” 好多钱! 徐薇真语气淡淡,却不容置喙,“拿着就是。” 季言彰果断收住话头。 反正到时候他不用。 两人就这么“愉快”达成共识。 徐薇真加快进食速度,免得到时季言彰真要吃残羹冷炙。 吃了八分饱,徐薇真坐了一会,顺便看季言彰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还捂嘴打个饱嗝,她就起身去了浴室。 身上黏糊糊。 她快受不了了。 季言彰在徐薇真洗澡的时候收拾了碗筷,请刚好上来查看情况的赵管家帮忙带下楼。 想了想,季言彰站在浴室三米开外,隔着门,问徐薇真是否要换床上四件套。 她不想穿出汗的衣物,肯定也不想睡沾上汗水的枕套床单。 果不其然,徐薇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季言彰没叫打扫卫生的阿姨,自己动手。 半个小时后,徐薇真神清气爽地从浴室出来。 季言彰明知是错觉,但还是认为她的头发丝恢复了柔顺黑亮,不似病中那样暗淡无光。 “你这样预习物理?” 徐薇真看到了季言彰正在收拾的课本与草稿纸,草稿纸画乱得乱七八糟,其中一只狐狸与一只兔子尤其惹眼。 季言彰窘迫不已,“我——” 徐薇真打断季言彰,“是新设计的手偶手稿吗?” 季言彰:“姐姐你知道手偶啊?” “嗯。” 手偶不是什么稀奇玩意,与普通玩偶相差无几,只是下半身掏空便于套进手掌,由五指来控制玩偶的嘴巴和手臂。 前年蒋阿姨探亲回来,新出炉的照片里就有当时在学校儿童节上表演手偶话剧的季言彰。据说他全程自导自演了一场话剧。 “给我看看。”徐薇真朝季言彰伸手。 季言彰倍感羞耻,“能不能不看?” 徐薇真不是好奇心强的人,此刻却逗弄起季言彰,“能不能看?” “……能。” 不得不说,季言彰是有点绘画天赋的,没系统学过美术,布偶却设计得十分生动有趣。 徐薇真:“这狐狸眼睛?” 季言彰耷拉着脑袋,手指像麻绳一样搅在一起,“失明了。” “这是痣吗?”徐薇真抚过狐狸眼皮上的一个黑点。 季言彰不用抬头也知道徐薇真指的是什么,坦白道:“是,是我看到姐姐的痣加上的。” 徐薇真两只眼皮上各一颗淡淡的小痣,竟十分对称,若非他在她睡觉时时留意着她的状态,也发现不了。 在无意识的状态被人盯着,任谁都会有些抵触反感,可徐薇真没觉得不舒服。 大概是因为他过于温顺无害。 “所以你新编的故事,是从我身上得来的灵感?” 季言彰呐呐道是,“下次不会了。” 徐薇真:“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季言彰松了口气。 “在你心里,我是那种小气的人?” “不是。是我没礼貌,没和姐姐说,就擅自用姐姐编故事。”季言彰急忙解释。 “别太离谱就行。” “不会,不会!” “既然这样,记得到时我可以看你的新话剧吗?” 季言彰:“姐姐不嫌幼稚就行。” 徐薇真:“一周后我能看到吗?” “肯定能!” 第7章 徐怀览 一周后,季言彰如约亲自剪裁缝制手偶,完善故事情节,请徐薇真观看一出话剧。 “……小狐狸恢复了光明,它的好朋友小狗却不见了,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问了猫头鹰和小鹿,老柏树,它们都说从没有小狗的存在。” “小狐狸觉得不可思议,一夜之间小狗的痕迹确实都消失了。” “小狐狸很难过,它的世界再也没有小狗了。” “但它不知道,在它闭眼的时候,眼皮上多出了两颗黑痣,就像以前保护它的小狗的眼睛,静静地凝视警告着试图来伤害它的东西。” “真是个幼稚无聊的故事。” 突然,一道充满恶意的冷硬声音插进来。 季言彰与徐薇真同时看去门口。 门口赫然站着一名身穿灰色西装的男子,身材高大,长相与徐薇真有六七分相像,气质也是偏冷的。若说徐薇真是一座会遇春雪融,潺潺冰水哺育星星点点野花的雪山,他则是连绵千里冰封不化的山脉——至少现在是。 “非礼勿听。”徐薇真道。 男子有些受伤地看着徐薇真,“半个月不见,你就这么对待你亲爱的哥哥?” 原来是徐薇真曾提过的徐怀览。 季言彰恍然,终究是有血缘关系,兄妹俩说着与“冷脸”大相径庭的话时,都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诙谐感。 “没多亲爱。”徐薇真道。 季言彰敏锐瞧出徐薇真眉眼细微的弧度变化。 显然,徐薇真很高兴徐怀览的归来。 季言彰站起身,向徐怀览介绍自己,“哥哥你好,我叫季言彰,季节的季,语言的言,相得益彰的彰。” 徐怀览不搭理季言彰,朝徐薇真道:“我在拍卖会上拍了一卷巴赫手稿回来。” 徐薇真不答徐怀览,同季言彰说:“故事很精彩,下次继续。” “他是我哥徐怀览,既然他无视你,以后你不用勉强自己和他打招呼,当然,你也不必为此难过,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徐怀览:“……” 季言彰:“……” 感觉徐怀览对徐薇真的怨念转化成了无数无形的刀子将自己扎透,季言彰抢救自己,“要打招呼的。怀览哥是姐姐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 “姐姐,要不你先和怀览哥看手稿吧?” 徐怀览不接受季言彰好意,“你这是安排上我们了?” 季言彰还没出声,徐薇真就道:“哥。” 尾音压重,劝他适可而止的意味很明显。 徐薇真站起,抻直衬衣衣摆,“言彰你在这里继续做数学题,我等会就回。” 表演话剧前,她陪他预习了数学。 “嗯,我做题比较慢。姐姐可以和怀览哥好好叙旧。”季言彰说。 徐怀览淡淡瞥了季言彰一眼。 故作乖巧。 徐薇真和徐怀览坐电梯来到二楼书房。 徐薇真隔着透明袋观摩手稿——透明袋除了防尘防水等,还有避免徐薇真认为手稿被过多人接触而拒绝接受的作用。 半晌,她道:“谢谢哥。” “客气。”徐怀览:“不上手弹一下?” “等会。” 徐怀览挑眉,“赶着回去教那小子一加一等于二?” 徐薇真拿开手稿,用茶几上的温水净手,“为什么对他这么大敌意?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他会住我们家吗?” “你也答应了的。” 难得季言彰开朗了许多,可别被徐怀览这么一吓,给打回原形。 徐怀览打开罐子,方便徐薇真取茶叶,“他才和你相处了几天,你就这样护着他,质问你哥?” 徐薇真觉得莫名其妙,“你冷静一下。” 徐怀览噎住,“刚才要是我没及时出声,你们俩脑袋就贴在一块了。” 回想起那个画面,徐怀览就怒火中烧。 徐薇真温杯的动作一顿,头回对徐怀览产生无奈又好笑的情绪,“哥你想什么呢?” “他还只是个孩子。” 徐怀览居然把他们想象成那种两性关系。 实在离谱。 “他十三岁了。”徐怀览强调,“而且他还是个男的。” 还有一点,徐怀览没说,就是徐薇真对季言彰的态度,亲近,纵容,且丝毫不设防。 若徐薇真只把季言彰当宠物养着,解解闷,倒没什么,可方才她明显是陪他玩那种无聊的把戏。 简直倒反天罡。 徐怀览见不得妹妹“受委屈”。 徐薇真倒开水润茶,“我认为以我自小学习的防身术,不太可能在他身上吃亏。” 一想象可能会和季言彰谈恋爱,徐薇真就仿佛回到了幼时第一次目睹树上的毛毛虫掉在她裸露的手臂上,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反正,那小子得注意分寸。”徐怀览说:“不然就滚蛋。” 徐薇真拧眉,“哥你别把这种话挂嘴上。” 既然决定替蒋阿姨照顾季言彰,她就没想过把他赶出家门。 就算他作奸犯科,只要不损害到她和她哥,她都会保全他。 自然,以季言彰的性格,这种假设不成立。 毕竟前天在足球场看见一只撞球框当场死亡的小鸟,季言彰都能难过了一整天。 徐怀览不置可否。 徐薇真用杯盖刮去茶沫,醒茶,“我知道哥你关心我,你说的那些问题,我会注意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分辨和自我保护的能力。” 终于冲泡好了茶,徐薇真第一杯奉给徐怀览,“当然,哥也要保护好我。” 徐怀览轻笑着接过茶,“那是。” “不过,哥,我们没必要为了可能发生的事情失了风度。先礼后兵,如果季言彰恩将仇报,我们收拾起他来也不需要顾忌什么。” 徐怀览记事起就不时被爷爷带到公司,十二岁就赚了第一桶金上千万,浸淫商场十几年,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当然听得出徐薇真话里与他统一战线,多是出于对季言彰的维护。 但难得被妹妹哄,他也好说话,“行,听你的。” 第8章 骑马 季言彰嘴上说让徐薇真兄妹俩慢慢叙旧,心里却巴巴期盼着徐薇真早点归来。 寄人篱下难免多思。 徐薇真回来得不算太晚,在纠正他比平时多一倍的错题后,让他放宽心,别在意徐怀览。 徐怀览现在是徐氏集团一把手,常年世界各地飞,与季言彰不会有太多交集。 这次,徐怀览只待半个月就又要飞往巴黎了。 季言彰嘴上应好,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所幸,傍晚下楼吃饭时,徐怀览对季言彰的态度有所缓和,甚至晚餐过后亲自送了季言彰一份见面礼:一块看起来就贵的机械手表。 季言彰推辞,徐怀览置之不理,径直对徐薇真说:“明天陪我一块骑马去。” “嗯,言彰也来。”徐薇真道。 季言彰刚想说不打扰他们,徐怀览就道:“嗯,你也来。成天窝在家里都要长草了。” “好,好。”季言彰只能答应。 第二天,季言彰与徐薇真他们坐私人飞机前往最近的马场。 马场所在的位置比较隐秘,位于泛着深沉绿意且渗透出些许凉意空气的森林外围的草地,显然被长期经过人工打理,极为平整,附近还有不知是否天然的湖泊,犹如一颗蓝宝石。 马场是徐怀览已过世的外公送给他的五岁生日礼物,因为他不常过来跑马,闲置着浪费,徐怀览索性向一些亲友开放权限,由此圈养的骏马数量不少。 季言彰下了飞机,跟随着徐怀览去更换专业方便的骑装。 徐薇真则在另一边的更衣室。 季言彰穿戴了为他连夜准备好的衬衣,马裤与头盔,然后看着一对皮质的类似大袖筒自带有松紧绳的装备发呆。 他就只有九岁那年在公园坐上马背,被人牵马溜达一圈并拍照留念的经历,压根没正式骑过马,更别提接触到专业方便的马术装备。 “扣扣——” 房门被敲响。 季言彰没有马上开门,而是问道:“是怀览哥吗?” 徐怀览可没有跟他坦诚相见的意愿,刚才在隔壁房间换衣服。 “嗯。” 季言彰开门。 徐怀览一身利落的黑白骑装,淡化了他原来深沉与严肃的气质,多了几分本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明朗,甚至他说话风格都有了些许变化,“你还挺有安全意识的。” 季言彰干笑,眼珠子转了几下。 徐怀览挑眉,才一会不见,季言彰就就敢这么明目张胆打量他了? 很快,季言彰就给徐怀览解惑了。 “怀览哥,我不会穿这个。” 徐怀览顺着季言彰的视线,看到了把他难住的东西,简单而明了道:“护腿,顾名思义,套小腿上的,那根绳子踩短靴下。” “谢谢怀览哥。” 季言彰按照自己的理解套上护腿,因为不想让徐怀览等久,他直接站着操作,可这么一来,就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单脚又难以保持平衡。 这不,蹬腿的力度没把握好,他身子趔趄,“嘭”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徐怀览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季言彰捂着摔疼的屁股,咕噜爬起来。 “……”徐怀览:“很疼?” 季言彰被徐怀览骤然关心,有些诧异,又有些感动,硬扯出一抹笑容说:“不疼!” 实则徐怀览并非是关心他。 刚才徐怀览完全可以拉住季言彰,但懒得伸手,现在看到他疼得龇牙咧嘴,怕等会被徐薇真瞧见了要嘘寒问暖,没准这一天心思都在他身上了。 等徐薇真从更衣室出来,季言彰已经能控制表情了。 可很快他发愣了。 因为徐薇真这副打扮真的很好看。 白色修身的衣裤最大程度展现出了她完美的腰臀比例,尤其是一双腿,又长又直。 乌黑柔亮的长发一丝不苟的高高扎起,走动间马尾如海浪般波澜起伏,脖颈纤细,脸蛋白皙无瑕,极致的黑白相映,使得她整个人愈发清冷秀美。 徐怀览上前挡在季言彰面前,“阿薇。” 徐薇真嗯了声,朝季言彰道:“衣服合适吗?” 别说,季言彰穿上骑装,与她幼时读童话书,想象中的小王子外形差不多。 干净又俊秀。 “合适,不大也不小,刚刚好。”季言彰说。 徐怀览强行打破他们两人无形的亲密的氛围,“走吧,趁着天气还成。” 夏日天气多变,这会晴朗,没准过一会就狂风骤雨。 三人往马厩方向走去。 徐薇真与徐怀览有从小骑到大的马,因此先来帮季言彰挑选等下骑乘的马驹。 刚好前几天新进了十几匹优质马。 驯马师兼马场负责人向徐怀览他们细致地介绍这几匹马的特点与习性。 季言彰听得专心致志。 待马场负责人话毕,徐薇真对巴巴望着她、希望她给意见的季言彰道:“选你喜欢的,不用顾虑其他。” “若拿不定主意,就都试骑看看。不是只能选一匹,都要也行。” 季言彰哪能都要了,他不懂马,也知道马一定很贵! 思考片刻,季言彰最后选中了徐薇真方才目光停留最久的通体白色毛发的三岁小母马。 这马高约一米六五,身体线条流畅而匀称,跨步轻盈且速度不慢。 而且它性情格外温顺亲人,这样可以尽量避免因为他操作不当引起马儿暴躁,把他甩地上的情况发生。 怕疼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给姐姐他们添麻烦! 负责人引导季言彰熟悉马儿。 季言彰把手放在马儿脖子上,顺着毛发的方向慢慢抚摸,马儿一双清澈乌黑的眼睛充满着好奇,然后舒服地打了个呼噜,热气碰到他的脸上。 他痒得轻笑。 在负责人的帮助下,季言彰踩上马镫,跨上马背,正确抓握缰绳,调整坐姿。 负责人牵引着马,带季言彰转悠两圈,又提醒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让季言彰自主骑马。 季言彰全神贯注应对,任由马儿以不急不缓的速度前行,只在转向上稍微控制一下。 等差不多熟悉了,季言彰终于稍微松懈下来,转头望徐薇真。 徐薇真冲他抬了抬下颌。 她一直在注视着他。 季言彰因这个发现而感到沉甸甸的安心。 回到起点,季言彰微微收紧缰绳,拉停马儿。 “姐姐!”季言彰喊道。 声调清越高扬,像阳光下的透亮而绚灿的泡泡。 徐薇真走过来,扶他下马,“感觉如何?” “很新鲜,很好玩。”季言彰眼睛熠熠发光,“姐姐和怀览哥也骑。” 徐怀览腹诽:要不是等他,他们不知溜达多久了。 “不急。”徐薇真问:“决定骑这匹马了吗?” “嗯。”季言彰回身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姐姐,它真乖。” 徐薇真突然记起季言彰养过一只只活了五个月、名叫哈秋的小狗,她说:“你可以给它起个名字。” 徐怀览侧目。 徐薇真与徐怀览都不算是有爱心的人,更何况,与寿命远远短于人类的动物建立亲密关系,是要在余生承担它们死亡带来的悲伤的风险。 为了避免结束,他们直接不开始,所以从未赋予马名字。 “真的可以吗?” 季言彰知道取名字的意义,取了名字,马儿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嗯。” 这一刻,在季言彰脸上,徐薇真见识到真正的眉目飞扬。 季言彰笑道:“叫哈夏怎样?” “……”徐薇真:“还不错。” 徐怀览:“夏天遇见的马,希望马和你一样开开心心,哈哈大笑?” 季言彰一脸震惊,“怀览哥你怎么知道?” 徐怀览很有风度地克制着不翻季言彰白眼,朝负责人摆了摆手。 负责人心领神会,让候着的工作人员迅速牵徐怀览与徐薇真的马儿过来。 “就你这取名水平,也就剩三个能养了。” 哈春,哈秋还有哈冬。 季言彰眼角耷拉,“还剩两个,没有哈秋了……” 以前叫哈秋的小狗误食老鼠药死了。 徐薇真别了徐怀览一眼,对季言彰说:“上马吧,我们一块跑跑。” 工作人员牵马而至。 徐薇真利落翻身上马,与季言彰同行。 徐怀览策马跟上。 三人绕着湖泊行漫游。 或密或稀疏的树荫与熹微阳光交错散落在发上,肩头,随着他们偶尔加快的速度而无规律变化着,微风徐徐,互相传达着空气中轻快的愉悦与欢乐。 转了一大圈下来,季言彰看到工作人员准备的弓箭等东西,“姐姐和怀览哥要射箭吗?” “嗯。” 骑射骑射,骑马当然不仅仅是跑马这么简单。 徐薇真戴上工作人员递来的箭袋,再接过弓箭,朝季言彰道:“你自己再跑会,或者在这等我们。” “我在这等。”季言彰立刻道:“我想看姐姐射箭。” “哥,一起?”徐薇真招呼徐怀览。 徐怀览被季言彰“插足”了这么久,难得能和妹妹独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起。” 徐薇真拨转马头,与徐怀览一道朝不远处的箭靶驰骋。 人马疾速奔腾,如闪电,如风一样自由。 季言彰这才意识到,他们刚刚在迁就他。 来不及多思,季言彰就看到徐薇真与徐怀览骑马跨越栏杆后,默契地从相反方向奔去,再以相对趋势向箭靶靠拢。 徐薇真腰背挺直,在骏马颠簸奔跑中,竟能保持着上半身不动,等适应了速度,她放开了缰绳,抽出背后的箭。 季言彰不自觉心跳加速,生怕一个不小心,徐薇真从马背上滚落,伤痕累累甚至殒命。 相比于紧张不安的他,徐薇真镇定得多,搭弓拉箭,一气呵成,动作流利、优雅且富有力量。 她凤眼凌厉,瞄准靶子,在最为合适的时机与角度射出箭来。 “歘——” 季言彰仿佛听到了厉箭破空发出的声音。 再定睛一看,箭镞正中靶心,闪耀着寒光。 “太帅了!” 季言彰双眼发亮,急促的呼吸较刚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徐薇真还在发力。 继第一支箭嵌入靶子后,她从各个方向接连射出五六支箭。 将红色靶心占了一半。 “好厉害!姐姐你好厉害!” 等徐薇真停下,季言彰火速驱马赶来“姐姐你真酷!太酷了!” 季言彰激动得通红的脸映入徐薇真眼底,她学着他的话道:“我哥比我,酷多了。” 徐怀览也活动了一番,过来时正听到这话,无声昂首挺胸。 妹妹的夸奖怎么听不厌。 季言彰附和道:“怀览哥也酷。” “哦?是吗?酷在哪里?” 季言彰真被徐怀览给问倒了,连忙望向徐怀览那边的靶子。 方才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徐薇真身上,压根没留意到徐怀览的情况。 就像徐薇真说的,徐怀览也箭术了得,无一支出红色靶心的箭。 徐怀览怎会看不出季言彰的心虚,轻嗤一声。 徐薇真替季言彰解围道:”哥双箭齐发,准头还是那么好。” “双箭齐发?”季言彰惊叹。 徐薇真:“……” “……”徐怀览:“没眼色。” 就这么把徐薇真给他搭的梯子踹翻了。 但季言彰眼冒星星的蠢样,倒不讨人厌。 徐怀览:“双箭齐发算什么。” “怀览哥还能三箭吗?” “嗯。”徐怀览淡然道。 季言彰更加崇拜徐怀览了,一大堆不要钱的话像礼炮似的炸出来,缤缤纷纷,“怀览哥真厉害,百发百中!” “怀览哥不愧是姐姐的哥哥,和姐姐一样什么都擅长!” “要是在古代,怀览哥一定是个出名的神射手!” 见徐怀览逐渐不耐,徐薇真说:“言彰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射箭。” “谢谢姐姐!” “我要是能有姐姐一半厉害就好了。” “不要妄自菲薄。” 又来了,两人又若无旁人地相处起来。 徐怀览终于翻了个白眼。 但徐薇真频笑容多了,即便只是浅笑。 徐怀览想,他暂时能容忍他们这样。 第9章 报道 开学在即。 徐薇真带季言彰到学校报道,顺便让他提前了解新的学习环境。 徐怀览仍在给自己放假,便跟了过来。 季言彰自小生活在县城,学校资源有限,再加上他成绩和家庭条件皆一般,初一就读的学校也相当一般,校园极小,从前校门口一眼就能看到后门。 而这个新学校比季言彰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还要广阔雅致! 校门宏伟庄严,字碑上刻有庄重的烫金楷体校名,富有设计感的教学楼等建筑巧妙分布在各处,道旁的花草树木皆修剪得十分养眼,尤其位于高中部操场旁的榕树,据说已有百年高龄,枝繁叶茂,树干成林,极具沧桑与岁月感。 校园很大,涵盖了教学楼、实验楼、图书馆与游泳池等场所,且光室外篮球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就分别有两个。 以至于,初中部与高中部直线相距约一公里。 季言彰望着车窗外缓慢后退的人与景物,问道:“那课间十五分钟根本不够我去找姐姐。” 坐对面的徐怀览抿了口红酒,“就十五分钟,你都要找阿薇?” 就这么见缝插针地粘人? 季言彰为自己辩解,“要是有急事了呢?” “能有什么急事?”徐怀览更是嫌弃,”你的手表手机是拿来做什么的?” 季言彰来到徐家的第一天,赵管家就给他准备了时下最流行的全新的电子设备。 季言彰傻愣愣,“学校允许带手机吗?” “只要不故意扰乱课堂秩序,老师不会没收手机。”徐薇真将冰箱里的一瓶酸奶递给季言彰。 季言彰前两天和徐怀览打篮球,因为个子矮每次准备投篮都被徐怀览成功扣球,他痛定思痛,决心要多喝牛奶和多吃牛奶制品和肉类。 一口气喝完酸奶,季言彰道:“那我打电话给姐姐。” “行。” 徐薇真拿出手帕,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季言彰他左嘴角有奶渍。 季言彰不想弄脏手帕,伸出舌头一溜烟舔掉奶渍,然后朝徐薇真咧嘴一笑,八颗白白净净的牙齿整整齐齐。 他的笑容过于灿烂,有传染力,徐薇真忍不住唇角微扬。 徐怀览无语。 很快,加长轿车在临时征用来做停车场的篮球场停下。 徐怀览等人步行到报道处。 季言彰一边为徐薇真打伞,一边看徐怀览与路上遇见的“熟人”周旋客套。 这座城市辽阔繁华,政商圈子却不大,就读这所学校的学生除了成绩优异,就是权贵子弟。 而徐家在这个圈子里属于众星拱月的存在。 徐怀览道:“最近我在德国出差,没关注西城湖行块地的竞标……今天不谈生意上的琐碎事,送我弟妹来报道要紧。” 恭维的家长们立即将目光转移到徐薇真与季言彰身上——小辈们早偷看了。 徐薇真性情冷是众所周知的,众人不敢也不会说太多招她厌烦,所以对季言彰格外热情。 尽管他们也不知徐怀览兄妹俩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弟弟。 “不愧是徐少徐小姐的弟弟,一样龙章凤姿。” “徐小少爷读初一还是初二?” “他叫季言彰。”徐薇真道。 其他人总算解开了一个疑惑,但季言彰到底是徐家私生子还是亲戚或无亲缘关系的人,他们不知晓。 若是这会探不出信息,私底下难免要动用些关系追查一番,再讨好拉拢。 叫错季言彰姓的人也不尴尬,顺势改口,“原来是季少,幸会幸会。” 报道的学生们也与季言彰套近乎。 季言彰抿唇微笑,“你们好。” “……如果有幸和大家同班,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季言彰瞧得明白,这些人只是因为他和徐怀览兄妹俩“沾亲带故”才和他说话。 就像方才夸赞徐怀览衬衣上的一枚胸针,在他们看来,他只是徐怀览兄妹俩的一个物件而已。 但徐怀览都没拂他们面子,季言彰自认不是吃白食的,不能拖后腿,必须大大方方打招呼。 徐薇真觉得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属实可爱。 徐怀览也由着季言彰继续即兴且尽兴地“表演”,等他大致认识了这些同学,表面快打成一片后,便提出要去见恩师。 其他人识趣作别。 这所学校的副校长是徐怀览的初中乃至高中的语文老师,出生于曾与徐家不相上下的白家,但他从不管家族“琐事”,一心教书育人,德才兼备,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二,还因材施教,在学生和家长心中颇有威望。 徐怀览与他亦师亦友,虽平时鲜少联系,如今见面不见生疏。 会客室内。 精神矍铄的白副校长拍着徐怀览的肩膀,“长高了。” 徐怀览无奈,“您每年都这个开场白,真这样我都要窜天了。” 白副校长爽朗一笑,“你这小子。” 然后看向徐薇真,“还是你妹妹好。” “是是是,再顺眼也是我的妹妹,您抢不过去当女儿。” 白副校长闻言,气得八字胡子上翘。 他人生为数不多的遗憾是没有女儿——只有五个非常闹腾的儿子。 徐薇真微微一笑,不说话。 白副校长注意到二人身旁的季言彰,问:“这又是哪位啊?” “活得久就是能长见识,头一次不逊色于你们兄妹俩的人。” 季言彰不像徐怀览他们气度不凡,但他身上有一股难见的质朴的“真”。 徐怀览简单介绍季言彰。 “白副校长好,我是季言彰。”季言彰笑着朝白副校长鞠躬。 “你好你好,你比怀览那小子懂礼貌多了。” “您老就别再挤兑我了。”徐怀览道:“我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他。他初来乍到,还要麻烦您多看顾。” 季言彰闻言讶然。 徐怀览无视季言彰感动的眼神。 若非妹妹请他帮忙,他懒得开口。 “行,这有什么。” 白副校长道:“说来也巧,上个月我查出腰椎盘突出,你师母不让我再教高中那帮混小子了,只能退到初中部。到时我把言彰安排到我任教的班级。” “师母那是心疼您。问题严重吗?我在北市认识一个医术精湛的骨科医生,到时我请他过来给您瞧瞧。” “不用不用,老毛病了。” 今天本就是事务繁忙的日子,白副校长行程安排得很密,和徐怀览他们寒暄了一会,就要去忙活了。 徐怀览一行人人告别白副校长,等赵管家办理好入学手续,便准备去徐薇真与季言彰的新教室看看。 就读的学生情况特殊,学校不会依据成绩设立尖子班,在学生头一年入学时就随机组成一班,此后不再分班,平升上去。 所以徐薇真的课室不过是从一栋教学楼搬到另一栋距离不远的教学楼,同班同学没有多大变动。 真正想看她新教室的是季言彰。 坐车穿过木棉树道,就是高中部。 几栋设计充满创意又美观的教学楼,以独特的想象力空中走廊等形式连接,楼下有十来家卖各种东西的商店。 见季言彰余光还停留在商店,徐薇真问:“渴了?” 季言彰摇头,稍微靠近徐薇真,低声说:“我觉得这里不像学校,像广场!” 有家饮品店还是几乎入驻国内所有广场,价格不那么平民的。 徐薇真:“每个学校都有所不同。” 季言彰觉得有点道理,“也是。” 但到底是突破了自己的认知,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特别是,教室内具有许多他从未接触过的先进的学习设备。 徐薇真也知他不懂,特意一一给他讲解如何使用,免得之后要用的时候,他“别具一格”,窘迫难堪。 认真接收新知识后,季言彰问道:“姐姐,你们怎么安排座位的?” 教室内只有二十几张座椅。 “随便坐。只要个高的别坐前面挡视线就行。” 徐薇真走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前,“我会坐这。” 季言彰此行的目的终于达到,心满意足,“好,我记住了,这是姐姐的座位。” 说完,季言彰拿出纸巾擦起座椅。 座椅本身就被收拾得干净,季言彰却擦得极为仔细,只因知道徐薇真有些洁癖。 徐薇真静静看着,等季言彰料理完,她开口:“你坐吧。” 季言彰歪头疑惑。 徐薇真:“不是想体验一下吗?” 季言彰被戳中心思,耳根子泛红,“……想。” 就像小孩子总喜欢跟大孩子玩耍一样,季言彰对徐薇真的一切都抱有好奇心,渴望能参与进去,条件不允许的话,能提前感受感受也好。 “姐姐,我看到了树上的鸟巢!” 季言彰坐在座位上,惊喜地指着窗外的某处。 徐薇真矮身,季言彰立即让出大半张椅子,“姐姐坐。” 徐薇真坐下,与季言彰保持同一水平线,果然,看到了掩映在浓密绿叶中的嗷嗷待哺的雏鸟。 “它妈妈去觅食了吗?” “可能吧。” 徐薇真看向远处一栋教学楼,“那是初二教学楼。” “哇,在这真能看到我的教室,不过好远,看不清楚。” 语气中沉甸甸的遗憾,让人难以忽视。 充当背景良久的徐怀览嗤之以鼻,“要不给你配个望远镜?” “可以吗?” “不。” “嗯。” 兄妹俩同时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季言彰呆呆地看着两人。 徐怀览道:“你是来上课,还是来跟薇真讨奶喝的?” 为了表达不满,徐怀览打了个粗俗但贴切的比喻。 季言彰不语,嘴角往下压。 徐薇真:“这有什么,哥你以前还把才六个月的我揣书包里带到学校。” 徐怀览被当众揭老底,脸上挂不住了,“那会我才几岁。” 而且当时他爸妈荒唐行事,他自认为是她唯一的依靠,必须要时刻带在身边。 季言彰说:“不带就不带,没事的,我可以跟姐姐打视频电话,看得更清楚。” “也行。” 徐怀览气绝。 第10章 开学1 在季言彰第十次添删书包里的各种文具后,他终于迎来了开学。 清晨,温度凉爽宜人。 季言彰同徐薇真他们吃完丰盛可口的早餐,将徐薇真惯例送来的向日葵放在桌上,和父母与蒋阿姨交代一声,便背起书包,坐车出门。 校门口聚集了无数名车,报到的学生们皆穿着偏西式的校服,神采奕奕。 季言彰与徐薇真下了车,和徐怀览告别,然后踩着平衡车进学校。 正式上学期间,学校不允许轿车出入,可校园过大,所以很多学生都选择自行车或者平衡车等工具到教室。 当然,如超过规定的时速会受到批评和处分。 尽管拜托了白副校长关照季言彰。 徐薇真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亲自送季言彰到教室。 世人多趋炎附势,季言彰若无“背景”很容易遭受特殊待遇。 在楼下的个人储物柜收起平衡车,乘坐电梯抵达教室,一路上,季言彰再次见识到了徐薇真的特别。 她身份不俗,各项成绩优异,再加上容貌出众,校内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人。 但凡徐薇真走过的地方,其他学生都非常自觉远离,像是怕靠近了污染了她似的,等她离开,学生们才长长舒气,小声讨论起她和她身边的季言彰。 初二一班教室内。 几个学生原本在闲聊着各自暑期活动,不知是谁先瞧到“大名鼎鼎”的徐薇真停在教室门口,一传二,二传三,纷纷看了过来。 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教室内蓦然安静。 因此,徐薇真的声音清晰可见,“有空座位吗?” 虽说座位随意挑选,大多数人都会习惯坐原来的座位,偶尔有人转学或者出国留学才会空出座位。 “有,有,我这边就有一个。” 一个长得白胖的男生率先从一堆木头人中活过来,弹簧似的蹦起。 徐薇真看向男生,“白副校长的侄孙,白杨?” “是我,是我!”白杨激动得从一个白面馒头变成了仙桃包。 徐薇真点头,“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弟弟。” 季言彰站到徐薇真前面,“你好,我是我姐姐的弟弟,我叫季言彰。” “诶,你好,我知道你,叔公前天和我说起你。”白杨嘿嘿一笑,傻气十足,“本来我还担心你来了我认不出你,但他让我不用担心,说全校长得最俊的男孩子就是你。还真是。” 季言彰抿嘴一笑。 他从出生就被夸俊俏,在相貌方面没必要自谦。 见季言彰要过来,白杨立即拉开身边的椅子,还用袖子抹了两下桌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 “谢谢。”季言彰放下书包,递给白杨一小袋曲奇饼干,“这是家里阿姨烤的饼干,请你吃。” 白杨大方接过,问:“我对蔓越莓过敏,里面没蔓越莓吧?” “没有。” “那就好。” 季言彰招呼了其他同学,分享其余数十袋曲奇饼干,并说明饼干成分,避免像白杨这样对某种食材过敏的出问题。 有了白杨这个领头羊的正确表态,同学们都接受季言彰释放的善意。 徐薇真见季言彰与新同学相处尚且和睦,便要回自己教室。 季言彰送她到楼下取平衡车。 “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联系我。”徐薇真叮嘱道。 “好,姐姐也是,路上注意安全。” 季言彰目送徐薇真离开,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处,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 回到教室,白杨马上迎了上来,“嘿,言彰,采访你一下,你和徐学姐什么时候认识的?” “半个月前。”季言彰坐回座位,掏出笔记本与笔袋。 “半个月?”白杨惊呼。 其余偷听的同学也不可思议。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白杨揽住另一边看书的男同学肩膀,“阿择你说是不是?” 傅择掀起眼皮,看了季言彰一眼,闷声道:“嗯。” “看吧,连书呆子阿择都知道徐学姐从不和任何人尤其是异性走得近,可你才和徐学姐认识了半个月,她就对你这么好,亲自送你来教室,给你撑场子,你是没注意到,那会你分饼干,徐学姐看你的眼神,啧啧,那个叫柔情似水啊。” 季言彰打开笔袋,“哪,哪有这么夸张。” 傅择又看了一眼季言彰,“确实夸张。” “阿择你怎么变卦?” 傅择抿唇,“事实。” 白杨眯眼端详着傅择,“你不对劲。” 季言彰不明所以,但也盯着傅择。 “是你过度想象。”傅择推了推银色边框眼镜。 白杨正打算反驳。 这时,一个清脆张扬的女声陡然劈进来,“大白,你看到徐学姐了吗?我听人说她来我们班了!” 三人扭头看去,一个长相英气十足的女孩子从后门飞奔而来。 “纪无双,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准乱给我起外号。”白杨抗议道。 季言彰心想:外号跟白杨本人真贴切。 纪无双还没来得及与白杨斗嘴,就发现季言彰的存在,“哇,帅哥你是谁啊?” 白杨因掌握了第一情报而得意洋洋,“他就是徐学姐来我们班级的原因。” “什么?” “他叫季言彰,季节的季,语言的言,相得益彰的彰。”白杨也不故弄玄虚。 季言彰有些意外地看向白杨,他居然把他的自我介绍词记得一字不差。 “言彰是徐学姐某个长辈的外甥,也就是徐学姐的宝贝弟弟。你小心点,别像以前一样见到个帅哥就往上扑,言彰可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不然,哼哼,看徐学姐怎么收拾你!” “宝贝弟弟?”纪无双震惊地一双眼珠子粘在季言彰身上,以至于忽略了白杨对她的“诋毁”。 季言彰侧身,干巴巴反驳,“不是什么宝贝弟弟。” 徐薇真对他和对别人的态度区别很大,可多是因为蒋阿姨。 而且,他们之间没有这么黏糊! 白杨双手抱胸,一副已经看穿所有的自信模样,“等着吧,纪无双,过段时间你就知道是不是心肝宝贝了。” 纪无双一巴掌拍歪白杨的脑袋,“死装!“ 第11章 开学2 得益于徐薇真,季言彰第一天上课可以算得上愉快。 因为刚开学,排到课程的老师并没正式上课,而是安排了他们自习,或者做介绍,互相认识了解彼此。 季言彰上英语课时很紧张。 英语老师是英国人,上课全程讲英语。 而除了他,其他同学都能流利地与英语老师交流。 过去半个月里,徐薇真每天给他恶补英语,但他还是说得磕磕巴巴。 幸好,老师和同学们都没有嘲笑他。 至少表面上没有。 “没想到言彰你还喜欢唱歌跳舞啊?” 之后一节数学自习课上,白杨正和季言彰咬耳朵。 季言彰脸微红,“也不是,我只是背英语范文背顺口了。” 白杨拿出一根巧克力棒,掰成两段,一段递给季言彰,“可我觉得你的声线不错,唱歌应该挺好听的,我和阿择、无双准备组建一支乐队。” “我弹贝斯,阿择是吉他手,无双架子鼓,正缺一个主唱,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考虑加入我们。你知道音乐课每个月要以一个人或者团体的形式表演一首曲子吗?” 季言彰接过巧克力棒,“我知道,姐姐昨天和我说过,我打算学笛子。” 之所以选笛子,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而是笛子是最简单的乐器之一。 “只唱歌也可以吗?”季言彰问。 如果是这样,就不用麻烦姐姐帮他请教笛子的老师了。 “可以。你唱几句嘛。” 季言彰扫了周围一圈,“会不会打扰到别人。” “怕什么,别人也在说话,咱们小声点不就成了。” 季言彰不再推托,清了清嗓子,轻声哼起《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果然像白杨想象那样,季言彰的声音有些稚嫩,却清润有活力,而且他气息很稳。 白杨推了推旁边的傅择和纪无双,“嘿,怎样?不错吧?” 傅择微不可闻嗯了一声。 纪无双小声鼓掌,“不错不错,完全可以胜任主唱。” “言彰你长得好看,唱歌又好听,天啊,上帝到底给你关上了哪一扇窗。” 季言彰羞赧一笑,坦白道:“我学习差。” “哪里差了,就算真差还有我们阿择这个大学霸给你补课。” “姐姐有帮我补。” “真的吗?快跟我们说说,徐学姐怎么给你补课的?” 季言彰纳闷,“补课还能怎么补吗?” “区别大了去了!” 说着说着,话题回到了徐薇真身上。 不过因为季言彰跟白杨他们第一天认识,对他们的了解浅显,且依照徐薇真的性格,她指定不想被背后议论,所以季言彰说得很少。 白杨他们有些失望,但还不至于埋怨季言彰。 课间,季言彰与徐薇真视频通话。 徐薇真看到在季言彰背后有意无意晃荡的白杨等人,邀请白杨等人等会一块用午餐。 学校上课时间统一是上午七点四十分到下午三点四十分,中午包括吃饭休息共两个小时。 白杨等人激动不已。 下课铃声一响起,老师离开教室。 白杨低声下气求纪无双借他梳子。 纪无双已经弄好发型了,高高举起梳子不让白杨碰,“是谁以前说我男人婆不配戴梳子的?” “错了错了,姑奶奶,我错了。” 纪无双下巴高扬,“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 季言彰看着二人打闹,不由好笑,余光瞥见傅择整理熨烫得平整的校服衬衣领子,愣了一下。 终于拾掇完,季言彰他们在教学楼下等徐薇真。 不一会儿,徐薇真就逆着人潮过来。 季言彰边快走边朝她挥手,“姐姐,姐姐!” “徐学姐!” “徐学姐,我们在这里。” 白杨等人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这般双向奔赴的行径引来不少旁观者。 徐薇真:“急什么?” 季言彰停住脚步,笑道:“就是,太想姐姐你了。” 说话越来越腻歪了。 徐薇真不可能“投桃报李”,只是不经意地将手里的伞往季言彰那边歪。 白杨等人看得稀罕,没敢表现出来。 一行人前往附近的初中部餐厅用饭。 餐厅内的食物种类多样且味道不错,价格也很平价——校友赞助支付了大头。 一楼人群熙攘,空座位极少。 季言彰等人挑了菜饭刷卡后,便移步到二楼。 季言彰连同徐薇真那份食物一起端着,还不忘提醒她注意阶梯,小心摔跤。 白杨顶着众人投来的各异视线,与有荣焉,同时找到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 季言彰放下餐盘,忙不迭掏出湿纸巾、纸巾擦座位,“干净了,姐姐你坐这里。” 白杨他们目瞪口呆。 太狗腿子了吧? 虽然他们也想这么做。 “你们不坐吗?” 季言彰挨着徐薇坐下,看见白杨三人还傻站着。 “坐坐坐,我们当然要坐。”纪无双仗着和徐薇真是同性,赶忙霸占了她另一边的座位。 “徐学姐,你要吃红烧排骨吗?新来了个厨子烧的排骨特别好吃。”纪无双开动钱积极向徐薇真示好。 徐薇真摇头,“你吃。” 季言彰帮忙解释:“姐姐苦夏,胃口不是很好,不太想吃重口味的食物。” 说完,季言彰把酸梅汁放到徐薇真面前,“姐姐,这个好喝。” 酸梅汁加冰,清爽可口。 徐薇真浅啜小半杯酸梅汁,果然没那么难受了,然后吃了半碗瘦肉粥加几根空心菜、两条剥皮的凉拌柠檬虾,就放下了碗筷。 而季言彰用了相同的时间,将多六七倍的食物填进肚子里。 其余三人的注意力大半在徐薇真与季言彰身上,饭菜没减多少。 他们拿的也不多,不至于浪费。 吃饱喝足,几人没急着离开餐厅。 季言彰向徐薇真说起组乐队的事情。 徐薇真表示他可以从心所欲。 “给你请个声乐老师吧?” “啊?需要吗?” 季言彰本来就是不愿麻烦徐薇真才想着唱歌的,这要是请声乐老师岂不是兜了一圈回到原点? 白杨瞧出了季言彰的为难,“不急于一时,我们可以先看看再说。” “嗯,对,先看看再说。”季言彰道。 徐薇真点头,说起其他的,“到时另外给你安排司机。” “为、为什么?” 季言彰和徐薇真是坐同一辆车来往家里和学校。 徐薇真投去似是安抚的眼神,“不可能一直同进同出,而且课后我可能要参加一些社团活动。” “我可以等姐姐。” 徐薇真摇头,“没必要平白浪费时间。学校有篮球足球社团,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去试试。” “……好吧。” 徐薇真看向一直巴巴望着她、欲言又止的纪无双,“有什么事?” 纪无双突然被点名,激动得舌头打卷,“没,没有。” 徐薇没追问。 纪无双纠结万分,不甘心错过机会,磕磕巴巴道:“徐学姐,我,我可以和你拍张照片吗?” 白杨和傅择不住佩服她的勇气。 徐薇真点头。 纪无双欣喜若狂。 白杨拉着傅择道:“徐学姐,我们也想合照,可以吗?” 季言彰也一脸渴望地看着徐薇真。 “你也拍。”徐薇真略是无奈。 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 说来,这还是季言彰与徐薇真的第一次合照。 为了都能入镜,五个人挨得很近。季言彰与徐薇真更甚,尽管撑着半个身子不碰到徐薇真,属于她的那股独特清冷又带着似有若无的如夏日井水般甘冽的体香,仍充斥着他的鼻腔。 这是熟悉的姐姐的味道。 季言彰感到舒心。 “我设置了倒计时五秒,到时大家一起喊茄子?”白杨拿着纪无双的手机,因为纪无双嫌离镜头近,看着脸大。 “好!” “徐学姐就不用了吧?” “没事。”徐薇真道。 既然答应了合照,就不会做扫兴的事情。 大家一起看手机镜头,由白杨报数,“五,四,三——” 适时,徐薇真鬓边的珍珠发夹突然脱落。 季言彰明明看着镜头,却本能去接发夹。 徐薇真亦眼疾手快,与季言彰同时接住了发夹,手也抓握在一起。 两人皆愣了下,看向对方。 画面就正好定格在季言彰和徐薇真彼此对视,双手紧握的瞬间。 二人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窗,投落在窗户上的枝叶影子摇曳多姿,其中的光斑如烟花瞬间绽放,瞬间凋零,如此反复,美轮美奂。 一如,此间的二人。 第12章 上学日常 随着时间推移,季言彰果然像徐薇真所说那样,愈发忙碌。 他蹩脚的英文发音在与同学老师频繁的日常交谈里消失了。 有了徐薇真、傅择等人辅导,他对数学、物理仍然做不到举一反三,但应付起来不用绞尽脑汁。 他擅长文科,对文字的敏感总让他做文言文解析题得满分,常得白副校长表扬。 这让一时脑抽说《三峡》作者郦道元是宋朝人,被白副校长怒骂是不是特务的白杨很羡慕。 这些学生大部分要走到外面,与国际亲密接轨的,可白副校长由衷希望学生们能多学习传承中国传统文化。 这所私立学校的课程内容与寻常公立学校的不尽相同,对课外实践有硬性要求,所以各种社团遍地生花,活动极为丰富多元。 季言彰课后与白杨他们排练,参加足球社团和拳击的活动,回家再向徐薇真学习一个小时钢琴——他终于还是选择了一种乐器,偶尔周末还要参加社团友谊赛。 就算忙得不可开交,季言彰每天还是和徐薇真一块上学,经常中午跑到高中部和她吃饭,有时候还会有白杨等小尾巴跟着。 这么一来,就认识了不少高中部的学长学姐。 偶尔也有学姐跟他“实时播报”徐薇真的行踪: “你姐姐刚刚上洗手间了,你在座位上等她吧。“ “好,谢谢。” 季言彰没有像之前那样毫无防备收下学姐递来的马卡龙,而是道:“谢谢学姐,马卡龙看着就很好吃,不过我想留着肚子,等会要和姐姐一起吃饭堂新出的菜式。” 他推拒得体,学姐也不会尴尬或者恼怒,只道:“那你到时多吃点。” “当然,学姐要早点去啊,不然饭菜要被我吃光了。” “就你这小人儿,能吃多少。”学姐失笑,与季言彰道别后,挽着同伴离开教室了。 教室只剩季言彰一人。 季言彰弯腰将徐薇真垂落的书包带子拉起,折叠放在椅子上。 徐薇真进来时,正目睹这一场景。 “你在翻我书包?” 季言彰冷不丁被吓到,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看到姐姐你的书包带子要弄脏了,所以捡起来……” “别紧张,我没怀疑你。” 徐薇真反省自己,“我的错,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啊?姐姐是在开玩笑啊?”季言彰挠了挠头,“没关系,是我太当真了,姐姐居然也会开玩笑,哈哈,姐姐你好幽默。” 说着,季言彰像真被戳中了笑点,越笑越大声。 徐薇真对季言彰的“轻拿轻放”与捧场感到无奈,“傻子。” “这也是玩笑话吗?” “……”徐薇真:“当然。” 出于补偿的心理,徐薇真稍后在季言彰抓着烤羊腿大快朵颐,中途分不出手来拿饮料解渴时,亲自将水喂到他嘴边。 附近不少其他学生在暗中观察季言彰他们。 有的人还偷拍了照片,发到学校论坛,一如既往,点击率极高。 以至于,季言彰吃饱喝足,送徐薇真回教室,再折返回自己的教室,白杨等人立即围了上来。 白杨挤眉弄眼,“徐学姐亲自喂的水,喝起来是不是格外清甜?” 纪无双羡慕又嫉妒,“我也想被徐学姐投喂。” 傅择撩眼皮,反正脸色不是很好看。 季言彰早就被白杨告知了学校论坛有徐薇真的话题帖子,也不奇怪他们确切知道他和徐薇真的动向。 事实上,学校论坛由老师和新闻社社员们共同管理,其中有一娱乐板块隔段时间都会更新“知名人物”。 季言彰理所当然也被采访过,并荣登榜三。 榜首是徐薇真。 季言彰说:“他们不知道具体情况,你们还不知道吗?姐姐就是看我抽不出手才帮忙的。” “那给你擦嘴怎么说?” “姐姐嫌我吃得太埋汰了,满嘴油。” “哦?真的吗?” 季言彰摆摆手,“比珍珠还真。” “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你越来越粘徐学姐了。” “错觉吧。姐姐还说我行程很密,都没怎么见到人了。” 确实,两人见面的次数变少了。 季言彰月底就要面临入学后的第一次正式的考试,压力倍增。 毕竟身边的聪明人太多,就连平时看似对学习不大用心的白杨,随便哪次考试都能每门科目90分以上——满分100,季言彰只盼望年级成绩别垫底。 如此一来,他就只能压榨午休时间来做题。 白杨他们被季言彰刻苦的学习态度感动,主动帮他带饭。 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季言彰在考试中的综合成绩居然进了前五十名! 季言彰很是激动,回到家,对着父母和蒋阿姨的照片红了眼眶。 季言彰是懂得劳逸结合的,考试成绩出来的第一个周末,他就应了白杨的邀请,到他家打游戏并过夜。 当然,在此之前,他询问了徐薇真的意见。 只要徐薇真不同意,他立马拒绝白杨。 徐薇真一如往常给出相同的回应,“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在徐薇真看来,这孩子还是太没安全感了,老是要看她眼色行事。 除却生死,能有什么算得上大事呢? 当天晚上,季言彰没有回来吃饭。 倒是徐怀览出差回来了。 此时,徐薇真吃得半饱。 赵管家正要让厨师重新上菜,被徐怀览拦下,“不用,正好那小子不在,我们兄妹俩够吃。” 徐薇真:“说得好像有言彰在,你就吃不饱饭一样。” 徐怀览朝端起空碗。 徐薇真看了他一眼,放下舀燕窝的勺子,夹起还算合他胃口的葱姜无水闷虾放到空碗里。 徐怀览美滋滋地吃着虾,“有他在,我吃不香。” 徐薇真无言。 餐桌上,兄妹俩说起了体己话,譬如他应付国外那群黄猴子累不累;她有没有被不长眼的人骚扰;她陪单细胞生物季言彰玩无不无聊。 徐薇真:“哥你总挤兑他做什么?” “他没你私生活混乱,像个发情的野兽。” 徐怀览摸了摸鼻子,“怎么这么说哥哥?” “我又不是同时和几个女人来往,而且她们的健康报告我每次都有看,防护措施也到位。” 徐薇真懒得搭理他。 徐怀览知道妹妹在想什么,转移话题说起其他的。 兄妹俩饭后一块观赏了一部老电影,然后各自回房歇息。 徐薇真在床上躺了好一会,难以入睡,便起来看英文经济报。 但很快失去兴致,她拿起手机。 现在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新信息提醒。 最近的消息是季言彰和她道的晚安。 仅此而已。 静坐许久,徐薇真走进那间满是水母的房间。 房内与平常无异。 只是因为季言彰也时常过来看水母,沙发上的薄毯数量由一变成了二。 徐薇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披上薄毯静静望着水母。 另一条薄毯孤零零地落在一边。 不计其数的伞状透明水母仍在悠哉游动,舞动着轻盈的身姿,空灵而绚丽。 若是以前,徐薇真能沉浸在这份长久的平和与惬意中,思考问题或者放空思绪, 可现在,一股多出来的莫名的闷气萦绕在胸口。 且无形中少了某些东西。 是什么呢? 是季言彰偶尔无意义的问题,是他身上带着阳光的清爽气味,是他没有存在感又无处不在的的清浅的呼吸。 意识到这点,徐薇真没由来地烦躁起来。 她急于摆脱这种不可控的感觉,猛地站起,发泄似的一把将季言彰的薄毯扔到更远处。 承受着她怒火的薄毯无声无息,如同远在别处的无辜的季言彰。 是啊。 他无辜。 这条毯子也无辜。 徐薇真胸口微微起伏。 平复情绪的同时,也诧异于自己此刻的癫狂。 再看薄毯,无端觉得它有一种可怜兮兮的意味。 徐薇真无声叹了口气,想捡回薄毯,但不知怎的,渐消的烦闷来了一记回旋镖。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居然被死物拿捏了。 它是不是在冷眼旁观她? 是不是在嘲笑她? 徐薇真越看越觉得是。 为了避免自己做出过激的匪夷所思的行为,徐薇真狠狠瞪了薄毯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如精灵般的水母仍在飘荡着,自在却不自由。 第13章 醉酒和小狗 季言彰很喜欢踢足球。 几乎每天都要参加足球社团活动。 在最近举办的一次比赛中,他作为前锋和担任中锋的白杨,以及其他人默契配合,取得两次进球的不菲成就。 最激动人心的事,最后进球,季言彰机缘巧合,使出了完美、标准的倒挂金钩招式。 这极具纪念性的一幕,还被纪无双拍摄到了! 两人在队友的簇拥下,兴奋得又喊又叫,甚至抱着往草地上滚了好几圈。 过后,他们高二年级的队长组织了聚餐。 聚会上,季言彰来者不拒,然后不出意外地喝醉了。 他其实酒量还不错,以前偶尔陪他爸喝两三口米酒,来到徐家后也没少被徐怀览边骂山猪吃不了细糠边拉着喝。 所以今晚可以说是他第一次醉酒。 他没耍酒疯,默默窝在角落里掉起眼泪。 美少年垂泪,惊艳得大家眼都看直了。 但很快,白杨就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言彰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别哭啊,你别哭,完了完了,徐学姐会不会把我们的皮剥了。” 季言彰抬头,湿润的眼睛没什么焦距,也不搭理白杨,继续低头啜泣。 队长这时反应过来,“是醉了吧?还看什么,快哄人啊,刚刚都谁灌言彰酒来着?” 劝酒的几人咽了咽口水,赶忙哄季言彰。 无论他们说什么,就差给季言彰下跪了,季言彰仍然屏蔽他们,独自沉浸在掉眼泪中。 最后,白杨只能硬着头皮,拿季言彰的手机给徐薇真打电话说明情况。 徐薇真来得很快。 就算她和平常一样无甚表情,周围人能清楚地感觉她心情不佳。 太臭了。 这里充斥着烧烤焦味、汗味和酒味、烟臭味,让徐薇真很是抵触恶心,只走近几步就停了下来。 “把他带上。”徐薇真吩咐在背后的保镖。 电话里,白杨说季言彰认不得人,所以只能采取干脆的强硬措施。 然而就在保镖要上前背人的时候,季言彰抬头看向徐薇真,眼神清明了一瞬。 “姐姐。” 季言彰胡乱抹去碍事的眼泪,朝徐薇真跌跌撞撞走来,握住她的手。 手心触感有些粗糙,带着薄茧,还有细小的伤口痂痕,热乎的,残余着眼泪的些许粘腻感。 徐薇真的理智与感情在拔河。 想甩开他,但他这么可怜。 “姐姐,姐姐你去哪了?你不要我了吗?爸爸妈妈离开我,你也要离开我吗?”季言彰仿佛陷入梦魇中,抱着徐薇真手臂,脸埋在她肩窝里,“别离开我,我听话,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诉与哀求,通过空气和骨头传递到徐薇真心里。 啪。 拔河比赛中,感情获胜。 徐薇真:“别乱讲话,没不要你,我接你回家。” “真的吗?” “真的,这就回家。” “那我们快回家!” 徐薇真力气不小,这会半拖半扶着季言彰并不吃力。 离开前,她还不忘淡淡而凌厉地扫过众人。 今晚,不能只有季言彰掉泪花,他们都得掉。 还未成年就吃大量烟酒,相信有了她的“提醒”,他们的父母不会轻易饶过他们。 摔到车后座皮质沙发上,季言彰怔愣了一会,继续扒拉旁边的徐薇真,嘴里反复嘟囔着,“姐姐你为什么不要我?” “没有。”徐薇真有些无奈地升起隔板,第一次面对这么粘人的酒鬼。 “你最近都不理我……”季言彰头顶着徐薇真,撞了几下。 车子行驶在宛如长龙的道路上。 徐薇真沉默了一瞬,道:“没不理你,我不是还和你一块上学,辅导你做作业吗?” 季言彰不接受她的狡辩,“就是没理……” 说着,他额头轻轻贴到徐薇真的手背上,委屈巴巴,“不理我,你不理我……” 徐薇真无言,明白自己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脚。 他是如此的敏感。 “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 徐薇真不知季言彰酒醒后还记不记得这件事,或者跟他讨论这些是否有意义,但她还是说了,“思考应该怎么定义你。” 季言彰迷迷瞪瞪地看着徐薇真,过了好久,他松开她,自己抱腿蜷缩成一团。 “……”徐薇真:“你在做什么?” 季言彰不答。 徐薇真望向车窗外高悬于夜空中的明月,与地上璀璨闪耀的霓虹灯相比,月亮要逊色得多。 “没有谁会完全属于谁。”徐薇真忽然轻声感慨。 似乎是被徐薇真突如其来的悲哀碰了一下,季言彰抬头。 “不是吗?”徐薇真回头看季言彰。 朋友还有朋友,亲人也有爱人。 如果把人形容成一个圆圈,世界上没有哪两个圆圈是完全重合的。 季言彰抿嘴,“怀览哥是姐姐一个人的哥哥。” 徐薇真愣了一下,“也对。” “我是姐姐一个人的弟弟,我不会把除了徐薇真以外的人当姐姐,”季言彰大舌头道:“我保证!” “就算姐姐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姐姐。” 说着,季言彰眸子暗淡下来,由璀璨的星星转化成了灰扑扑的石子。 徐薇真怔忡,“那我还能是谁的姐姐?” 季言彰嘴角下垂,像挂了秤砣,“还是徐怀巍的姐姐。” 徐怀巍低季言彰一届,在初一新生中赫赫有名,只因他也是徐家人,还是徐薇真的亲堂弟。 “我和他说话的次数,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徐薇真说:“这你也要吃醋。” “就吃。”季言彰不知哪里的底气反驳。 徐薇真默然。 季言彰一时听不到徐薇真的声音,抬眸看去。 适时,车辆经过一个大光源广告牌,光线很亮,车内因为照顾季言彰开着暗灯,因此背对着广告牌的徐薇真的表情隐在阴影中,不甚清晰。 季言彰分不清是害怕还是难过,“姐姐?” 徐薇真:“也是,我可能不止是你的姐姐。” 季言彰委屈了。 徐薇真拥住季言彰。 像被父母用棍子教训还是哭着喊爸爸妈妈的小孩一样,在徐薇真那受挫的季言彰还是喊道:“姐姐。” “我在。”徐薇真说:“别担心。” 季言彰:“要担心。” 徐薇真说:“别担心。” “别担心。” “要担心。” “别担心。” “担心。” 徐薇真突然道:“担心。” “别担心。”季言彰卡脑壳了。 徐薇真失笑。 第二天。 “汪汪汪!” 因为宿醉脑子快炸开的季言彰,睁开惺忪睡眼,呆呆看着床边冲他打招呼的小边牧。 “姐姐,这是?” 季言彰转而看向抱胸倚在门框的徐薇真。 “送你的。”徐薇真说:“不喜欢的话就拿回去退了。” 季言彰闻言,立马捞起小边牧,“喜欢,喜欢。” 小边牧似乎知道季言彰是它未来的主人,一点都不怕生,吐舌舔他的脸,尾巴甩得像起飞的螺旋。 徐薇真:“看来你们都对对方很满意。” 季言彰笑起来,比初秋的午时日光还要灿烂,“对,我喜欢它,它也喜欢我。” 徐薇真被感染,唇角微扬。 “它也喜欢姐姐,姐姐也喜欢它。”季言彰接着道。 不然她也不会挑它回来。 徐薇真挑眉,不反驳这只小边牧比较合她眼缘。 季言彰冲徐薇真笑得更欢,犹如一片随风摇曳的花海溢出零星鲜嫩的小黄花。 一个人居然能笑出花来! 徐薇真晃神,像是幻听一般听到了季言彰说:“姐姐也喜欢我,我也喜欢姐姐。” 紧接着,季言彰自顾自对小边牧道:“哈皮,你以后就叫哈皮,记住了吗?” “哈皮就是happy ,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每天都开心。” 一人一狗凑得很近,四目相对,起初是心灵上的沟通,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质了,谁都不肯先对方眨眼,还越挨越近,眼珠子往中间溜,成了两双斗鸡眼。 徐薇真终于回神,看着季言彰与小边牧哈皮较劲的憨态,莞尔一笑,在心里向他承诺: 她会让他如愿的。 第14章 情书 周二上午七点三十分,季言彰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走进教室。 和往常一样,他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早餐零食,桌肚里还有各色的信封情书。 季言彰习以为常,将吸空了的牛奶瓶扔进分类的垃圾桶里,然后整理东西。 为了不让“爱慕者”难堪,季言彰统一将情书都收到书包里,放学带回家。 至于食物,他多是分享给同学,并提醒他们注意甄别质量等问题。 要是吃坏肚子,他可不负责。 同学早已见怪不怪,挑选了自己经手转达或者知道是熟人送的食物。 就在季言彰递给同学吐司时,一个男生突然蛮狠地撞了上来。 “啪嗒。” 吐司掉在地上。 季言彰感觉自己磕到桌子的手指有些发麻。 “谢常飞你干嘛?”同学怒斥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们挡着过道。”撞人的谢常飞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傅择在一旁目睹全过程,凛声道:“你就是故意的。” 谢常飞语气更差了,“你们这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是吗?” 傅择淡道:“那我说你嫉妒言彰长得好看,受女生青睐,嫉妒我成绩永远压你一头,嫉妒我们手头阔绰,随便一次吃的饭菜价格都是你几天的伙食费,满意了吗?” 谢常飞顿时脸色又红又白,“你,你胡说。” 傅择继续道:“现在我们又不能说什么是什么了?” 谢常飞哑口无言,飞快跑出教室。 季言彰一脸懵,“他怎么……?” “看你好欺负。”傅择继续用电容笔在平板上画线解题。 等到白杨和纪无双踩点来到教室,得知这件事情,两人皆气愤不已。 “阿择说得对,那个千年老二就是气量小,言彰你要硬起来,给他点教训,他就不敢惹你了。” “不行的话,我们来弄他。”纪无双恶狠狠道。 二人的声音不小,离他们最远的谢常飞听得清清楚楚,不由瑟缩身子。 谢常飞不禁后悔后怕,昨晚他一直暗地里示好的女生第一次主动找他,他兴高采烈赴约却是女生要他帮忙转交给季言彰情书,这让使他很愤懑。 那一刻,季言彰已经取代了傅择,成为他第一憎恶的人。 而季言彰明明有徐薇真这个强大的靠山,却从未和谁红过脸,有次被追求者的追求者挑衅,他也不羞不恼,只清楚地表达自己不谈恋爱。 于是,谢常飞把季言彰看成了可欺负的对象。 但他忘了还有维护季言彰的白杨等人。 白杨等人平时随和,可要是真惹到他们,白杨和纪无双真的会揍人。 季言彰与偷瞄过来的谢常飞对上眼,后者迅速移开视线。 季言彰低声说:“我知道你们关心我,放心吧,我也是有血性的。下次他再这样,我一定不放过他,给他绑导弹上发射出去。” 白杨和纪无双大笑,“你还挺会吹牛的。” 傅择也勾起嘴角。 放学后,季言彰与白杨等人到艺术楼排练。 艺术楼很大,有很多课室,只要理由恰当就能申请使用。 白杨他们就申请了一间课室的每周一三五的使用权。 季言彰长得实在俊美,每次排练,女同学在课室外围了一圈,下至初一的学妹,上至女老师,无一幸免。 当然,老师更多是带着欣赏的心态来观看他们的排练。 季言彰从小就被这么多的异性注视,甚至不时有人为“争抢”他大打出手,早对这场面见怪不怪了。 但白杨他们还是不大习惯。 起初季言彰见他们练习频频失误,考虑过退出乐队。 他们极力挽留,说蹭蹭他的光,享受一番万众瞩目的感受也不错。 现在,白杨等人也习惯被围观了。 “白杨,你带纸巾了没?我的鼓沾灰了。” 白杨从琴包里拿出贝斯,“你觉得我可能带纸巾吗?” 季言彰刚摆弄好电钢琴,听到纪无双和白杨的对话,递了张手帕给纪无双,“用这个擦吧。” 课室外响起一阵嘘声。 纪无双接手帕的手僵住,“要被她们用眼神凌迟了。” 季言彰心里有些不快,强硬地把手帕塞进纪无双手里,高声道:“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有什么关系。” 课室外的嘘声小了。 纪无双眼神尖,发现手帕左下方一个简约的小狗头图案,问道:“这是你画的哈皮?” “是。”季言彰嘿嘿笑,有些不好意思。 白杨凑过来瞧,“你这手帕和徐学姐的好像。” 布料,颜色与竹叶暗纹都一样。 季言彰说:“就图案不一样。” “那你们会不小心用混吗?” “不会,味道不一样。” 纪无双低头闻,作无用功,“哪不一样?” “虽然都是用一种洗涤剂,我能区别得出,姐姐的手帕更香。”季言彰得意洋洋。 白杨与纪无双神情莫名看着季言彰。 季言彰一脸懵懂,“怎么了?” 白杨与纪无双齐齐摇头。 傅择拨了个滑弦,“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就好,就好了。” 最后纪无双还是没用季言彰的手帕,扯过白杨的衣角擦了一通。 四人演奏的歌曲是原创的,白杨、纪无双和傅择三人制曲,季言彰则在他们的鼓励中谱词。 第一次写词,季言彰很用心,翻阅参考了很多资料。 “……螃蟹细钳捕捉了对你麦绿色的思念,丈量爱的卷尺我永远收好……” 歌曲整体轻快舒缓,犹如夏日清风,而季言彰独特的嗓音仿佛雨滴落枝叶,富有规律而悦人,相映成趣。 乃至一曲终了,喝彩连连。 季言彰与白杨等人相视一笑。 “徐学姐。”傅择突然道。 季言彰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课室外的徐薇真。 徐薇真鼓掌的手还未放下。 季言彰高兴奔向徐薇真,“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忙完了吗?热不热?累不累?” 手嘴并用,季言彰拉着徐薇真进来,把一旁空置的椅子擦干净,让她坐下休息。 课室内开了空调,相对舒服点。 “刚来,忙完了。” 顿了顿,徐薇真说:“你唱得很好。” 季言彰腼腆地笑,“白杨他们也很好。” 面对肉眼可见的渴求夸奖的三张脸,徐薇真没有过多犹豫,“确实。” 接下来,因为徐薇真近距离观看,乐队四人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卖弄,季言彰甚至故作不经意地show了一段非常丝滑的转音。 练习结束,徐薇真请季言彰他们到西餐厅用餐。 大概是徐薇真坐镇的缘故,季言彰今天奇迹般没有碰上女同学当众向他表白的情况。 吃饱喝足,闲话几番,各自散去。 季言彰和徐薇真回到家,他先把自己收拾清爽利落。 然后将被哈皮搅乱的物件归位,再拖洗一下地板。 有时他不想麻烦负责打扫的阿姨。 哈皮好奇心强,盯着拖把要上嘴。 季言彰索性把哈皮放在干拖把上,边干活边跟它说话玩耍。 玩得差不多了,地板也干净了,季言彰开始整理今日份的情书。 恰好徐薇真过来给他补课,见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情书,像在做阅读题。 旁边的哈皮似乎知道他在处理重要的事情,乖的得很,摇头晃脑,并不出声。 “有喜欢的女孩子吗?”徐薇真问。 季言彰脑袋上一撮呆毛颤颤巍巍,“没有。” “我才不早恋呢。” 徐薇真坐到他旁边,没分一丝目光到情书上,怕惊扰了一位少女的心动,“早恋也没什么,不要有越线就行。” “那姐姐呢?” “嗯?” “姐姐没有碰见有好感的男生吗?” 季言彰合上最后一封情书,收拢着全放进足有一米高的巨大玻璃瓶中。 玻璃瓶是徐薇真送的。 早些时候,她得知季言彰之所以收下所有情书,是因为曾经有个身材微胖的女生实名给他写情书,他本想退回,却被转手的同学公开朗诵,导致女生遭到众人嘲笑议论,抑郁割腕。后来人救回来并转学了,可季言彰有了心理阴影。 徐薇真凝视着玻璃瓶中闪烁纯粹爱意的纸张,道:“没有。” “希望姐姐以后能碰见喜欢的男生。” 徐薇真怔愣,低头看季言彰。 季言彰抱玩偶似的将哈皮揣在怀里,脑袋趴在桌上仰视她,一双眸子明亮澄澈,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似乎很好捏。 徐薇真从不委屈自己,上手捏了两下,“爱情是什么很好的东西吗?” 从出生起就被或温和或浓烈爱意包围着的季言彰本能想说是,但看到徐薇真眼底流露的似有若无的落寞,一时说不出口。 之后,季言彰终于知道徐薇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 第15章 回老家 时间如匆匆如流水。 转眼间,期末考试结束,寒假就开始了。 在挪威出差的徐怀览让他们过来滑雪。 徐薇真目光掠过季言彰写满心事的脸,沉默了一会,拒绝电话那头的徐怀览,并要他忙完公事,尽快回家。 挂了电话,徐薇真问季言彰,“你有什么想说的?” 季言彰抬头与徐薇真对视,嗫嚅了几下,“我想看看我爸妈。” “继续。” 季言彰无意识将怀里的哈皮耳朵压下,刚松开,耳朵马上立起来。 又压下,又立起来。 “我想姐姐陪我。” “行。” 虽然从徐薇真拒绝徐怀览那刻起,季言彰就有预感她会和他一块,但还是很惊喜,“真的吗?” “嗯。” 季言彰将哈皮的两只前爪合十,朝徐薇真郑重拜谒,“姐姐,好姐姐,把哈皮也带上吧?” 哈皮好像明白主人是在给它讨福利,对着徐薇真咧嘴吐舌。 一人一狗惊人地相似,傻得冒气了。 徐薇真失笑,“嗯。” 季言彰呆呆看着徐薇真。 徐薇真避开哈皮要舔她的舌头,捏了一下季言彰的耳朵,随即收回手,“明天出发?” “好。”季言彰搓了搓发痒的耳垂。 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隔天,徐薇真与季言彰带着哈皮,连同几名保镖先去墓园探望蒋阿姨,再回到z市。 由于安排了人每天打扫房子,屋内干干净整洁,一如季言彰记忆中的样子。 房子简单的三室一厅设计布局,除去父母的季言彰的卧室,剩下的是杂物间,摆放着一家三口的物件,例如季言彰从小到大的玩具,徐母的缝纫机与徐父的几套修理工具等,满满当当。 徐薇真本想像之前那样,留季言彰与两个保镖在这——保镖睡客厅,而她与剩下的保镖到附近的酒店住。 但季言彰如今想让徐薇真留下。 他说:“姐姐要不要睡我的房间?我睡我爸妈的。” “我的床一米八,不小的,姐姐要是嫌硬,可以多垫几床被子。”季言彰说得有些磕巴,就怕徐薇真嫌弃。 徐薇真倒没嫌弃,只道:“我带来的一次性床罩被套你搞定。” “好,好。”季言彰高兴道。 哈皮巡逻完新领地,回到季言彰身边,扒拉着他的裤腿,小声叫唤。 季言彰正忙着套枕套,头也不抬哄道:“哈皮等会,进门时才喂了你一个大鸡腿,等一下再给你狗粮。” 哈皮转而想向徐薇真讨吃的。 徐薇真可没季言彰那么好说话,一个淡淡的眼神把它逼回季言彰那边。 徐薇真:“在我没醒前,你不能去串门,也不能让别人来串门。” 刚才他们一进小区,就有不少邻居围观甚至来跟季言彰打招呼,还想请他到家里坐坐,乱糟糟闹哄哄的。 季言彰一口应下,“好,我保证。我带点葡萄给楼下方爷爷家,让他家的南瓜这几天别那么早起来唱歌吵到姐姐。” “南瓜是那只很会吵架的鹦鹉吗?”徐薇真说。 季言彰诧异,“姐姐你居然知道南瓜。” 徐薇真:“蒋阿姨跟我说过,你和它吵架,它吵不赢你就气得给你拉了一坨。” 季言彰:“……这样的糗事就不用记了吧?” 徐薇真挑眉。 大概是季言彰安排得很妥当,徐薇真当晚睡得很安稳。 早上起来,徐薇真洗漱完毕,季言彰刚好收拾出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大半是季言彰根据徐薇真的口味在外奔波买的食物,足足消耗了一个多小时。 事实证明,季言彰的付出是有意义的,徐薇真吃了个九分饱,连哈皮也肚皮浑圆。 用完早餐,季言彰和徐薇真等人前往乡下。 季言彰父亲是乡下人,因为幼年失怙恃,房屋田地被大伯霸占,早早出来讨生活,鲜少与亲戚来往。然则叶落归根,他和妻子最终还是埋葬在了祖坟,埋葬在了父辈祖辈的身边。 乡下风光肃杀,人却还是那么爱看热闹。 徐薇真替状态低迷的季言彰重新系松散的围巾时,就有不少人偷看议论——迫于那些保镖无形的威慑力,无一人敢上前搭话。 “那是龙仔的儿子?” “就是,龙仔和他媳妇下葬那天就是他摔盆打幡,那模样俊得,让人想忘记都难,好像叫做季言彰?” “旁边的女娃更俏,是谁来着?” “说不准,没见过,没准是龙仔儿媳妇。” “嚯,要真是,那可了不得了!” “你们也别羡慕,听说那女娃凶得很,把龙仔的兄弟姐妹们都揍了遍。” “嘁,那算哪门子的兄弟姐妹,跟龙仔他那强盗似的大伯一样,净想抢别人的东西。” 湿冷的寒风隔绝了闲言碎语,但隔绝不了季言彰对父母的思念。 一行人步行没多久就到了祖坟。 这里花草灰暗,泥土陈旧,永远埋葬昨日之人。 季言彰正要上手拔除两座低矮坟墓上的杂草,被徐薇真拦住,要求他先戴上手套。 季言彰照做了,一言不发收拾着父母的新居所。 徐薇真等人没有插手的意思,相信季言彰也不会想要他们帮忙。 哈皮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悲伤,乖乖窝在一旁。 等季言彰修整好坟墓,徐薇真也将带来他一大早准备的鲜花水果、鸡鸭鱼肉等摆上了。 季言彰投以感谢的目光。 点上香烛,季言彰跪在保镖铺好的垫子上,缓慢而郑重地拜了三拜。 脊背挺直,萧索。 徐薇真立在季言彰无言的悲伤中,莫名想去揉乱他的头发。 突然,一小片灰从燃烧着的纸钱堆中不断升腾起来,忽而转换方向,扒住季言彰的一撮头发。 徐薇真有了正当的理由,直接伸手摸向季言彰脑袋。 季言彰:“?” “姐姐?” 徐薇真摊手,“你头发上有灰。” 季言彰看到徐薇真掌心里的污秽,将搅纸钱助燃的木棍放下,掏出手帕沾点从水壶中的热水,给她擦手,“姐姐你提醒我就好,别弄脏自己。” 徐薇真默默任由季言彰动作。 纸钱化成一大堆灰烬,最终冷却。 徐薇真反握住季言彰的手,陪着他蹲下来。 季言彰怔忡。 片刻,季言彰看向焕然一新的坟墓,道:“爸妈,这是我姐姐,徐薇真。” “姐姐就是蒋阿姨之前说过的对她很好的雇主,姐姐对我也很好。” “姐姐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现在和姐姐、怀览哥一块生活,认识了很多很好的新朋友新同学,赵管家,白杨,纪无双和傅择……”季言彰细数着给予他照顾和关爱的人们。 他都记在心上。 哈皮耸着脑袋蹭季言彰的膝盖,找存在感。 季言彰用空着的一只手抚摸哈皮,“我还有了新的宠物,这是哈皮,它很乖很聪明,我每次出门它都会帮我拖鞋子过来换,还会和我踢足球,它守门可厉害了。” “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开心。” 季言彰沉默了几许,清亮中带着一丝滞闷的声音响起,“但这不代表你们不重要。” 没有谁是可以替代谁的。 更何况父母。 “……我很想你们。” “每天,每天都很想你们。” 凛冽寒风刮过,香烛上的火苗欲灭复燃。 像一种回应。 第16章 过年1 拜祭父母后,季言彰肉眼可见的消沉。 徐薇真让季言彰带她到处游逛。 免得他一直沉浸悲伤中。 由此,季言彰回顾了前十几年间的足迹,譬如他三岁那年险些溺水的池塘,味道独特的牛杂店,承载了他六年光阴学习生涯的小学等。 关于他的往事,季言彰几乎事无巨细、毫无保留地向徐薇真倾诉。 傍晚,公园的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里。 季言彰注视着一位正在戴墨镜拉二胡的老先生,“我小时候,也有一个爷爷在这差不多的位置拉二胡,很好听,不像一般二胡曲子那样凄凉悲壮,很活泼,嗯,像什么,对,对,像春天树头上活拨乱跳的鸟儿。” “可惜,我一直不知道那曲子叫什么。” 徐薇真沉吟片刻,上前以一百块借用了老先生的二胡。 在季言彰的疑惑中,她缓缓拉起了二胡经典名曲《赛马》。 季言彰的眼睛越睁越大。 居然就是他记忆中的那首曲子! z市位处国家大陆最南端,气候宜人。 前几天气温罕见地降到历史最低温,今日终于回暖了,天气明朗,和煦的余晖从稀疏的树叶间隙中溅落,缀了徐薇真一身星辰。 衬得徐薇真清冷、明亮又格外温暖。 ‘如何?’ 徐薇真看向季言彰,无声比了个口型。 季言彰笑逐颜开,一个劲点头。 哈皮也晃动着尾巴,与季言彰一同为她摇旗呐喊。 徐薇真唇角微扬。 —— 新岁临近。 徐薇真和季言彰回到庄园,没歇上两天,她又与徐怀览赶往老家主持家族祭祀大典。 为了满足季言彰的好奇心,徐薇真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他。 身为家族顶尖人物的徐怀览和徐薇真站在乌泱泱人群前面,好不威风! 看得季言彰十分稀罕,但也心疼他们。 整套繁复的仪式下来,能把人累呛。 季言彰和徐薇真联系之余,也要学习复习知识,还要跟着赵管家身后,到处帮忙:包饺子,剪福字,挂新灯笼。 等徐薇真兄妹俩回来了,他还拉着徐薇真一块接收购置的年货。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生鱼翅吗?” “姐姐,这个螃蟹钳子比我脑袋还要大!” “哈皮,螃蟹要来夹你尾巴了,哪里跑!” “糖果真好吃,又好吃又好玩!” “姐姐,这是什么水果?闻起来有橘子和荔枝的味道。” 徐薇真目光再次从厚重的德语字典上移开,淡道:“是蜜莓,原产于南美洲,送来的这些经过长期人工培植,味道酸甜偏甜,你可以尝尝看。” 季言彰看着包扎得精美的花篮,有些舍不得。 徐薇真翻页,“剥几个给我。” 季言彰不再犹豫,立即拆开花篮,揣了好几个去洗净,然后动手剥出一大碗果肉给徐薇真。 徐薇真吃了两颗蜜莓,推开碗,“还不够甜,剩下的你吃了吧。” “姐姐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 怎么还因为不够甜就不吃了? “嗯。但我乐得将酸的变成甜的,白的变成黑的,地上的变水里的。” 季言彰第一次认识到徐薇真这个喜好,试图理解,便问道:“地上的怎么变成水里的?” 徐薇真想到了什么,淡道:“将生活在地上的人按在水里不就是了。” “啊?” 季言彰呆住。 仿佛极其不认同徐薇真这么轻描淡写地形容暴力。 徐薇真挑眉,挺直脊背,与季言彰拉开了些距离。 季言彰浑然不觉,忐忑地看着徐薇真,小心翼翼问:“姐姐,有人欺负你了吗?” 眼底浮上心疼。 徐薇真一怔,方才建立的心理防备瞬间崩塌,泥石滚落一地,扬起的灰尘扑进她眼睛里,有些不适。 徐薇真:“过去了。” “是谁?”季言彰着急又愤怒,还真有人欺负姐姐! “是谁欺负姐姐?” “姐姐我帮你报仇!” 他上学期可是参加了拳击社团,还不时向保镖讨教,得到一身伤,也收获了增长的力气,薄薄的肌肉和实战技巧! 徐薇真:“我已经报复回去了。” 季言彰两腮鼓鼓,明显不肯接受自己的仇人不明。 徐薇真戳了戳他的脸,道:“后天我和我哥回老宅过年,你也一起去。” “也带我?” 季言彰知道徐薇真和徐怀览父母尚在。 只是夫妻貌合神离,各自有了不少情人,搞得家里乌烟瘴气。 徐怀览二十岁那年终于爆发,罔顾他们的挽留,强硬地带着当时才十岁的徐薇真搬出来住。 徐薇真与徐怀览的父亲并非独子,他们还有个姑妈和叔叔,才能皆不甚出众,徐怀览的同辈亦然,所以徐氏集团的掌权人由他们已逝去的爷爷传至徐怀览。 徐家老宅里住着他们的奶奶和父母、二叔一大家、离异归家的姑妈与其一双女儿。 想到要见那么多与徐薇真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季言彰就不住紧张。 “你不想去?” “想!”季言彰连忙应着,生怕徐薇真误会他。 “那我和赵管家说一声,我不去他那吃年夜饭了。”说着,季言彰就要寻赵管家。 赵管家与妻子常年住在小楼,年关将至,他外出读书工作的儿女陆陆续续回到这里团聚。 因为猜不准徐薇真与徐怀览是否带季言彰回祖宅过年,赵管家便提前邀请他过去一块吃饭。 “带上蜜莓。”徐薇真提醒道。 “好!” 季言彰边走边往自己嘴里塞了颗蜜莓,又扔给馋得口水要流出来的哈皮两颗。 哈皮经常玩接飞盘游戏,准头很好,甩舌头一下子卷住蜜莓,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徐怀览处理完文件,下楼就看到季言彰正围着赵管家,叽叽喳喳地问着各种问题。 “赵管家,我要给叔叔阿姨们准备新年礼物吗?” “要表演才艺吗?我得提前练练,可不能给姐姐和怀览哥丢人。” “除夕那年我穿戚裁缝给我设计的那套新衣服吗?无双说我穿红色衣服好看,但会不会抢风头啊?” 徐怀览看了眼一旁非但不受影响,甚至心情愉悦的徐薇真,又看季言彰,嗤笑道:“你也不怕闪了舌头,就你能抢什么风头?” 赵管家退下。 “我当然比不上怀览哥你和姐姐,但我比其他人还是绰绰有余的。”顿了顿,季言彰补充道:“至少,外在方面绰绰有余。” 徐怀览好笑,“你也知道你没什么内在啊?” 被徐怀览时不时挤兑惯了,季言彰倒没受伤,可徐薇真就在跟前,不撒娇白不撒娇,“姐姐——” 委屈的尾音故意拉长。 徐怀览直想翻白眼。 一个大男人娇里娇气。 徐薇真偏偏吃这套,任由季言彰抱住她手臂摇晃,朝徐怀览道:“哥你别总是欺负言彰。” “说不得了是吧?” “说得,说得,怀览哥你可以夸我有你一半英俊能干。” 季言彰也不是真要徐薇真站在他这边,与徐怀览对着干,立即讨好地将刚切的水果递到徐怀览跟前。 “就你会做好人?”徐怀览插了小块哈密瓜,凑到徐薇真嘴边。 徐薇真捧场地吃下哈密瓜。 “我做得比怀览哥你早。” “汪汪汪。”哈皮叫唤数下,像是在附和季言彰。 突然,一个十分不合时宜的“噗嗤”声响起。 季言彰叫道:“哈皮你怎么放屁?!” 一股酸臭味儿还不小! 徐薇真顺势用手帕遮掩口鼻。 徐怀览捂住脸,轻斥道:“哈皮。” 季言彰赶紧把哈皮抱离,然后快跑回来给徐薇真扇风,“姐姐有没有好点?” 徐薇真还没回应。 季言彰忽地大口大口呼吸,“姐姐别怕,我把哈皮臭屁吸完,这样就不会臭到你了。” 徐怀览目瞪口呆,“你要不要这么恶心?” 徐薇真忍俊不禁。 季言彰丝毫不引以为耻,反而得意洋洋,“论讨好姐姐,怀览哥你还是比不上我。” “是,我没你狗腿子,没底线。” “不需要底线。”季言彰理直气壮。 徐薇真:“讨好我做什么?” “好处多多了,比如说姐姐开心,我也开心。” 若说这话的是他人,只会显得轻浮、虚伪,可偏偏是季言彰,徐薇真感受到的是他满满的真诚。 这时,哈皮打开了笼子的锁再次跑进来。 季言彰如临大敌,拦住哈皮,“哈皮听话,快走,不然怀览哥要煲狗肉火锅了。” 徐怀览啧了一声,“别坏我名声。” 季言彰正要松口气,徐薇真就接话说:“哥不吃狗肉,但不代表哈皮就安全了。” 季言彰与哈皮嗷嗷叫。 窗外寒冬凛然,窗内却如暖春生花,欢声笑语 第17章 过年2 除夕当天,将近午时,季言彰随同徐怀览和徐薇真来到徐家祖宅。 经过岁月洗礼的亭台楼阁、假山小池等无不充斥着古朴而庄严的气息,内院正厅中名贵的家具装饰更甚。 无声中叫人守规矩。 正厅已有不少人在叙旧谈话,看似和谐欢乐的气氛在他们踏入的刹那,停滞了。 大部分人起身来迎,态度亲热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虚伪。 徐怀览与徐薇真习以为常,点头回应同辈,然后朝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道:“奶奶。” 依次问好是他们的父母与姑妈,二叔二婶。 季言彰也跟着叫人。 徐奶奶面容和蔼,对待徐薇真兄妹俩的态度却说不上亲切。 “也就过年肯回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了。” “是我们不孝,忙得不沾脚,抽不出空来看望奶奶。” 徐怀览边嘴上致歉,边带徐薇真与季言彰入座。 态度有些敷衍。 徐怀览的能力与地位使然,座位在同辈首位。 往年同辈或者小辈都会默契地留出两个位置给徐怀览兄妹俩,今年多了一个季言彰,其他人就得往后靠一靠。 第一个往后靠的是二叔家的长子,与徐怀览同龄,连儿子都三岁了,荣宠不惊,给乳臭未干的季言彰让位时也能做到神情平静。 但中间让位的二叔五子徐怀易,年纪尚轻,表情管理还做不到收放自如。 季言彰很快就注意到他,有些坐立难安,可见徐薇真神情寻常,最后选择视而不见。 徐二叔向五子徐怀易投去稍安勿躁的眼神,笑着接徐怀览的话: “怀览处理公司事务还要各种应酬,确实忙,我看着就心疼,但我有心无力。说来也巧,我们家怀易今年刚毕业,他学习能力还不错,也肯吃苦,不如让他去诚方历练历练?” “怀易指定是没法和怀览你一块挑大梁了,至少可以帮你分担一点杂事,省得耽误了你干大事的脚步。” 徐氏集团有众多子公司,涉及各个行业如石油化工、金融、信息技术与制造业等。 徐二叔所指的子公司诚方公司主要业务是医疗器械,那可是一块肥肉。 一旁的徐姑妈蓦然道:“可惜了,二弟,前几天我就和怀览说过这事,正好我们家阿诚专业对口——” 徐二叔打断徐姑妈的话,“大姐说得哪里话,怎么会可惜,怀易和阿诚不冲突,怀易是去统筹管理公司,不是当专业对口的技术员。” 意思是让她的阿诚当技术员,徐怀易管着阿诚? 就凭那不学无术的小子? 徐姑妈神色微凛,不遑多让,“无论做什么,有相关知识总好过没有,届时也免得被手底下的人诓骗。怀览,你说是不是?” “姑妈说得是。”徐怀览挥手,示意奉上茶水的佣人退下。 看了眼皱眉的徐二叔,徐怀览继续道:“怀易和阿诚各有长处:怀易人情练达,阿诚深谙其道,一时间我也难下决定,再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吧。” 季言彰观望着表面平静实则针尖对麦芒的徐二叔与徐姑妈,再看真正气淡神闲的徐怀览,总觉得他不会轻易让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如愿。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徐奶奶打破,“行了,在家不谈公事。” “怀览你年纪不小了,你二叔都抱上四个孙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徐怀览还没说话,一直保持沉默的徐父道:“妈,您别总是催婚催育,到时孩子更不愿回来了。你这么多儿孙还不嫌吵闹吗?” 这话一出,把徐奶奶与徐姑妈、徐二叔等人都得罪了。 徐奶奶:“敢情我关心孩子还有错?” 徐姑妈:“这是嫌我这个出嫁女回来占地方碍眼了?” 徐二叔:“我知道,大哥觉得我孩子多。” 可不多吗? 像是用数量弥补质量一样,徐二叔与各种女人生了十多个孩子,大的与徐怀览同龄,小的才五岁,当真是老当益壮。 一群小辈也不满地看着徐父。 徐父成功将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举起一杯茶,“是我说错话了,以茶代酒给你们赔不是,赔不是。” 季言彰偷瞄徐父。 徐父的长相和徐怀览兄妹俩只有眼睛相似,看起来像是那种脾气绵软的老好人。 当然,这只是表象。 根据季言彰打听到的消息,徐父非常多情凉薄,和家世相当的徐母相爱结婚仅收心了两年,就在外沾花惹草,致使徐母产后抑郁,之后性情大变,与其一样私生活混乱。 说到徐母—— 季言彰才移眼,就与徐母蒋玫视线对上。 “你就是季言彰?” 蒋玫穿着花纹开襟藤黄旗袍与白色中式马甲,头梳发髻,簪一支牡丹蝴蝶发金簪,双目流转间妩媚尽显。 季言彰坐在对面,被迫直面着蒋玫因旗袍开叉而小腿尽露,心情不大美好。 好歹徐父还帮徐怀览解围了,可她不曾分一个眼神给徐薇真。 不知为何,尽管徐薇真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季言彰就是能感觉到她对蒋玫的在意。 “我是季言彰。”季言彰皱着眉说:“你是姐姐的妈妈?” “姐姐?”蒋玫转而看向徐薇真。 徐薇真眼底一片漠然。 很快,蒋玫就转移了视线,像是看到了一个很寻常的物件而已。 涂着红指甲油的手将鬓边的发挽在耳后,她幽幽道:“我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生了个这么俊俏的儿子。” 徐薇真见状,顿时浮起一丝丝厌恶,冷声道:“我的弟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前,现在,将来也是。” “怎么和妈妈这么说话?”蒋玫不恼反笑。 徐薇真拧眉,“你像吗?” 像妈妈吗? 蒋玫竟认真思考了会,回答:“也是,我不像。” 徐怀览屈指扣桌,发出沉闷的声响。 警告的意味十足。 蒋玫不言,抚平袖口的褶皱。 徐薇真垂眼。 徐怀览拍了拍徐薇真的手,向众人正式介绍季言彰,“这是季言彰,我和阿薇收养的弟弟。” 其余人这下能光明正大看过来了。 徐奶奶用螺黛描的鸦青色眉毛皱起,“怀览?” 他这是什么意思? 徐怀览:“他姓季。” 众人神色缓和。 “他是我和阿薇的弟弟。”徐怀览再次声明。 徐二叔的长子首先会意,笑道:“早些时候就听怀巍说起言彰,本来还当掷果盈车是怀巍的夸大说辞,今日一见,才知道名符其实。” 季言彰礼貌道:“谢谢二哥夸奖。” 徐二叔的长子排行第二。 徐怀览第一。 “哦?你之前见过我?” “没有,我看出来了。” 徐二叔的长子笑道:“言彰目通耳达,只是家里人多,应该还不完全认得吧?” “我名徐怀馈。” “这是三弟……四妹……” 季言彰逐个认识徐家人,徐家人也对他态度友善。 季言彰记性好,一遍下来就能记全人。 要知道徐家某位祖辈瑞凤眼基因强大,徐家人皆有一双细长的瑞凤眼。 徐薇真和徐怀览的瑞凤眼偏凌厉,其余人则要柔和些,自带有种含情脉脉之感。 再加上血缘关系,他们其他方面也长得多多少少相似。 要是稍微脸盲的,估计就傻傻分不清了。 接近饭点。 众人移步到饭厅。 季言彰紧跟着徐薇真,频频看她。 徐薇真知他为她担心,走动间,握住他垂落在身侧的手。 季言彰微怔,继而回握。 可能是季言彰的体温高于常人,她有些冰冷的手掌迅速回暖,然后扩散到胸口。 “我没事。”徐薇真道。 “嗯。”季言彰闷声应道。 —— 约二十人的大饭桌上,除了偶尔餐具轻微的碰撞声,没有其他声音。 季言彰感觉有些压抑,再加上一直在关注徐薇真,进食不多。 幸亏徐薇真有先见之明,来前就让他吃了半饱。 吃完晚饭,大家回到各自的院子稍作歇息,晚一会再到戏台陪徐奶奶看戏听戏,然后一起守岁。 院子最近一次划分,是按徐怀览父辈那代划分的。 因此,徐薇真兄妹俩和徐父徐母住一个院子,要同行一段路。 气氛比在饭厅还要沉闷,路边石灯中的火苗应景地黯淡了。 徐父不知在想什么,没注意看路,过了第二个月洞门后,被一棵歪脖子松树延伸出来的枝叶拦了一下,脚步停顿。 他辨认了一下,突然道:“这是阿薇出生那年种的华山松吧?” 徐怀览和徐薇真没理他。 徐母蒋玫哼了一声,“你是老了记性不好了?” 潜台词就是他说对了。 季言彰突然就觉得松树不歪,反而和徐薇真这个人一样,高雅又极具特色。 徐父对徐母蒋玫的冷嘲热讽没什么反应,看向徐薇真兄妹俩。 徐薇真兄妹俩神情冷淡。 徐父轻叹了口气,转而注视季言彰。 季言彰一时手脚不知该怎么摆。 “我给言彰你准备了见面礼和新年礼物,就放在我屋里,等下随我来拿?” 季言彰立即看徐薇真。 徐薇真说:“让人送过来就行。” 院子大致分前后院,徐父徐母住后院,和徐薇真兄妹俩住的前院小楼有些距离。 季言彰以徐薇真的意见为第一准则,马上表态,“谢谢叔叔,麻烦叔叔了。” 徐父诧异地看了一眼季言彰。 徐母蒋玫道:“一年不见,不和我们说说话?” 昏黄的夜灯下,徐薇真的神色有些发沉。 “下次吧,起风了,我们先回去了。”徐怀览道。 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不妥协的信号。 第18章 过年3 回到兄妹俩居住的小楼,徐薇真的心情更差了。 季言彰不敢多问,亦步亦趋跟着徐薇真,都没心思仔细看她的旧闺房了。 “你还要呆多久?”徐怀览不悦道。 徐薇真都要准备浅憩,可季言彰还不打算离开。 徐薇真脱了毛衣,边从屏风出来,边梳理头发,“哥,他就在这。” “隔壁有空房间。” 徐薇真蹙眉。 徐怀览在这方面绝不退让,季言彰有所体验,因此道:“我这就去隔壁房间。” “姐姐,你放心睡觉,我调了闹钟,到时喊你。” “我会叫阿薇。”徐怀览道。 “好好好,怀览哥叫。”季言彰知道徐怀览心情也不大愉快。 徐怀览眉头紧皱,一脸便秘似的,“你这是什么语气?” 迁就小孩一样,还诡异地有一丝丝宠溺。 季言彰不敢多言,“没,没什么啊。” 徐薇真失笑。 —— 最后徐怀览还是没能亲自叫醒徐薇真,因为表弟和六堂弟发生了些冲突,他被请过去调解。 季言彰伺候着徐薇真起来洗脸。 “我问怀览哥了,他说戏台那边是露天的,晚上风大了,要穿厚点,姐姐套件羽绒服吧?姐姐穿什么都好看的,这羽绒服不显胖!” “不然我先拿着羽绒服,等姐姐冷了再穿好不好?” 看着殷切的季言彰,徐薇真因“黄昏觉”产生的自然而然的低迷情绪渐退。 两人下了楼,出了垂花门,一直走上游廊,碰见的所有佣人皆目不斜视,向他们行礼问好,然后纷纷退到旁边等他们经过了再走动。 佣人们身上的坎肩都是喜庆的红色和粉色,人却和灰绿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安静而深沉。 游廊绕湖。 萧索的柳枝条尾端贴着湖面上,随风搅出小小的涟漪,还没扩散几圈很快就消散。 远处的锣鼓声混着婉转戏腔曲传来,像隔着一层膜,十分模糊。 季言彰思绪散漫,想象着粉雕玉琢的小薇真在寂寥春日里孤零零扑蝶,银铃般的笑声飘很远,不小心摔倒了也没人关心,呜咽声也飘很远…… “怎么了?” 季言彰摇头:“没什么,姐姐我扶你,小心地上,别摔了。” 两人正要从桥廊下来。 “……”徐薇真看季言彰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在脑补着什么,问道:“你在想什么?” 可怜她的样子。 季言彰深呼吸,“姐姐,你小时候会抓蝴蝶吗?” “不。就算我想抓也不会亲自动手,会让佣人帮我抓。” 想了想,徐薇真补充道:“当时照顾我的佣人有十来个。” 包括季言彰的表姑,蒋阿姨。 季言彰剧烈咳嗽起来。 徐薇真给季言彰拍背顺气,无奈道:“你真是,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阿薇,言彰?” 徐薇真手一顿。 季言彰回头,廊桥下走来三个女生,为首的是徐薇真的表姐杜伽。 杜伽好像也很喜欢穿旗袍,在正厅时身着嫩绿色旗袍,如今换上了一身浅粉旗袍,衬得她温婉又灵动。 杜伽笑道:“老远就看到你们了,只是还不确定。 “我还和六妹七妹打赌是不是你们。” “六妹和七妹说不是,说阿薇不会和别人挨这么近,但我觉得——” “无聊。”徐薇真面无表情打断杜伽的话,直接往前走。 季言彰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远远抛下三人。 走过拐角处,就没了她们身影。 季言彰偷看徐薇真,小心翼翼哄着:“姐姐别生气,别因为不值得的人气坏身体。” 徐薇真问道:“你不会觉得我刚刚那样很没礼貌?” “当然不是!”季言彰说:“姐姐想理谁就理谁,想不理谁就不理谁,这是姐姐的自由。而且,肯定是她们哪里做得不对!” 肯定不止是刚才的玩笑话。 力挺徐薇真的同时,季言彰还不忘抬高拦在她头上的梅枝。 随着他的动作,枝上一朵本就脱骨了的梅花终于坠落,砸在徐薇真的鞋上,然后反弹跌在一旁的绿蒙蒙的草丛中。 继续走了一段路,徐薇真突然开口,“杜伽上头有个姐姐,叫杜初。我五岁的时候,曾被杜初推进湖里。” 季言彰错愕,“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有病啊?” 仇人明了,季言彰胸口升腾起一阵阵熊熊怒火。 “她嫉妒我。”徐薇真简单明了道。 徐家大房和二房都有明显的区别待遇,就更别提只能算是半个徐家人的杜初了。 “当时因为书楼着火,照顾我的佣人都去帮忙救火,杜初趁机把我推进湖里。” 徐薇真像是旁观者一样简述着事情经过,“湖水很冷很冰,我会游泳,但一下水腿就抽筋了,又被水草缠住,我根本无法自救。” “姐姐……”季言彰握着徐薇真的手,徒劳地隔着时空给予她安慰。 “岸边的杜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在水里挣扎。” 停顿了一下,徐薇真继续道:“假山后的蒋玫也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在水里挣扎。” 像被炸弹击中,季言彰瞪大眼,“阿,阿姨她怎么……” “她恨我。” “她认为徐正后面再次流连花丛是因为怀了我,她没法和徐正维持夫妻生活。” 徐父名叫徐正。 季言彰满脸不赞同。 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 “我不知道救我是不是蒋玫的义务,但我当时确实很失望,也很绝望。” 徐薇真扯了扯嘴角,“我以前觉得她很可怜,爱而不得,就像我想要她多看我几眼一样,她被徐正各种冷暴力逼到发疯自残,我也一天没能和她说上几句话,经常躲被子里哭,总要我哥放学回来哄我。后来我又觉得她不争气,这世界两条腿的男人如此之多,她为什么一定要在徐正这棵树上吊死,可转而又想,我也不一样吗?” “后来我被赶来的蒋阿姨救起,我就明白了,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她好像也明白了,自甘堕落了。” “那天我得救后,马上叫我哥让人把杜初按在水里来来回回淹了一天,她和我一样命硬,没死。” “姑妈把头磕破了,我哥才饶了杜初。” “以后不允许她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听说杜初每天要吃药,我想应该是那时候落下了病根。” 徐薇真看向季言彰,“所以你也不用替我难过,我不是软柿子。” 可她还是柔软的,是会受伤的。 为杜初磕头流血的姑妈,和对她漠不关心到看着她溺毙的妈妈形成的鲜明对比,更让她痛苦吧? 季言彰握紧徐薇真的手。 徐薇真:“如果杜伽再得寸进尺,我也会让她永远不再出现在我眼前。” 这话意有所指,季言彰却似听不出来一样,拼命点头,“我也会保护姐姐的!”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给他们任何一个笑脸。” 他和她同仇敌忾! 徐薇真噗嗤一笑,“他们好像也不是很在乎。” “姐姐在乎。” 徐薇真怔然。 季言彰跃跃欲试,“姐姐,你说我晚会找机会把那三个坏女人推进湖里,怎样?” 能和杜伽一起玩的指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徐薇真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没必要脏了你的手。” 季言彰黑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一看就是没听进徐薇真的话。 连坏心思都这么明显,他能藏得住什么? 别到时被人将计就计。 徐薇真啼笑皆非,“别想了,听我的,别动手。” 季言彰瘪嘴,“行嘛。” 终于到达戏院。 戏台前坐了一部分人。 戏台上的戏剧老师转音如丝:“……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是明代戏曲家汤显祖的《牡丹亭》中女主杜丽娘游园时的一段唱词。 该戏曲主要讲述了官家千金杜丽娘游园触景动情丝,梦中与书生柳梦梅相识相爱,却于因现实无从接触对方而抑郁身亡。然前缘未尽,杜丽娘魂魄还阳后仍执着寻找情郎,机缘巧合与奔赴京应试的柳梦梅相遇。后在他人帮助下,柳梦梅掘坟使杜丽娘复生,再经过一番挫折,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牡丹亭》作为四大经典戏剧之一,其人物形象之深刻,情节之精彩,情感之丰富都是深入人心的。 这也是徐奶奶听了几十年仍没听腻的原因之一。 季言彰粗略读过《牡丹亭》,所以就算不怎么听得明白昆曲,结合戏剧老师们的动作,也能大概知道唱得什么。 一时看得津津有味,连徐怀览什么时候来的,他都没注意到。 “如何了?”徐奶奶问。 徐怀览摇头,“没什么事,他们就是小孩子闹脾气。” 徐奶奶闻言,继续看戏。 实际情况则是,起争执的两人都见血了,不过问题不大,没必要和徐奶奶细说。 徐怀览落座,问徐薇真,“冷不冷?” 徐薇真摇头,“言彰帮我带了衣服来。” 何况观戏的席位不完全是露天的,楼台已经遮挡了风。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 杜伽她们也赶到了,朝季言彰歉意一笑。 季言彰板着脸,恶狠狠瞪她。 杜伽一开始感到莫名其妙,后来想到了什么,笑容渐收,转过头不看那边了。 戏唱完了。 众人回到正厅围着火炉,或饮酒吃茶,或说说笑笑,或打叶子牌消磨时间。 常打的叶子牌固定六个人,大家默契地分了六个阵容。 徐怀览和徐薇真、季言彰理所当然是一个阵容。 季言彰不懂规则,但他手气很好,且在徐薇真兄妹俩的“英明”指导下,赢了不少钱。 而徐父和徐母输得最多。 徐二叔故作痛惜,“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钱从一个左口袋进了右口袋。” 徐父笑道:“让让孩子。” 季言彰认真道:“我怎么没看出让我们,都是我们凭实力赢回来的啊。” “是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徐父道。 季言彰罔顾不悦的徐母,继续道:“我也觉得!” 他表情真诚,像个爱说大实话的单纯少年,让人觉得有一些不适,可真要跟他计较又显得小题大做了。 了解季言彰的徐怀览奇怪:他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只有徐薇真知道,季言彰是在帮她出气。 鞭炮声在零时准时响起,噼里啪啦。 爆竹声中一岁除。 正厅内的众人齐齐朝徐奶奶拱手作揖,“祝妈\/奶奶\/外婆,新春安康,吉吉利利,万事如意!” “好好好,万事如意,你们都如意。” 徐奶奶身边伺候的人端着压岁红包过来。 众人都得到徐奶奶发的一个大大的压岁红包。 连佣人也有一份。 季言彰好奇地捏揉着鼓囊囊的红包中的硬物,想搞明白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徐薇真说:“应该是玉,家里每个人都有一块玉佩,你可以拆开看看。” 徐奶奶很注重礼数,尽管不满意徐怀览擅自收养季言彰的决定,只是季言彰算半个徐家人了,该给的东西还是要给。 季言彰趁众人互道新年祝福,拆开红包一看。 果然是一块质地温润的白玉。 “好像牌。” “这叫无事牌,寓意是平安无事。” 季言彰了然,“姐姐懂得好多。” “现在你也懂了。” 待给徐父等人拜完年后,季言彰的口袋被红包涨得要爆开。 众人惯例移步到外面,准备赏烟火。 季言彰落在后面,和徐薇真说悄悄话,“我本来不想要叔——他们的红包,但别人都拿了,我不拿,就白白便宜别人了!” 这个别人着重指杜伽她们。 徐薇真:“嗯,我明白了。” 使劲往口袋里掏了好一会,季言彰终于翻出一个红包,相较于他得到的浮雕烫金红包,这个红包包装过于简单粗略。 季言彰有些不好意思,“这,这是我给姐姐的红包。” “怀览哥也有,等会我给怀览哥。” 新年红包一般是成年长辈发给小辈的,但季言彰自觉半年多受徐薇真兄妹俩颇多照顾,非常有必要给他们封个红包。 他在学校得到三千进步奖学金都放红包里面,徐薇真两千,徐怀览一千。 完全是季言彰会做的事情。 徐薇真没多意外,“谢谢你。” “新年快乐。” 徐薇真手心向上摊开,朝季言彰眨眼,“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季言彰也高兴,“姐姐新年快乐!” “嘭,嘭嘭——” 烟花骤然升空,齐齐绽放,错落有致又密密匝匝,铺满半边天际,犹如滂沱星雨,璀璨夺目。 一年的新篇章,就此开启! 第19章 毕业1表白 春去秋来。 校园里的榕树落叶又绿了两回。 足球场的草坪大规模修整了五次。 家庭影院里的所有老影片被季言彰观摩完。 哈皮从一只小狗长成了名副其实的大狗狗,后因发|情期有碍瞻观的骑跨行为被强制绝育。 徐怀览和家世差不多的小姐联姻,举办了订婚宴,结婚日期定在明年初秋,也就是那位小姐的生日。 季言彰房间里的记录身高刻度标记从一米六五飙至一米七,一米七五,最后停在了一米八三。 徐薇真出落得更加动人了。 她愈发清冷疏离,但拦不住别人暗潮汹涌的思恋与爱慕。 特别是毕业季来临,大家即将各奔天涯——大半学生出国留学,没准以后再无见面的机会,为了不留遗憾,众人纷纷发力告白。 季言彰与白杨他们赶到徐薇真班级时,她正被一群男生重重围困住。 白杨没季言彰腿长、体能好,爬楼梯爬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不妨碍他感叹,“只是毕个业有必要这么疯狂吗?我们刚突破那群女生的包围,就又要来解救薇真姐了。” 紧跟在季言彰后面的纪无双皱眉,“这么多男生,臭死了,难以想象薇真姐正在遭受着多大的折磨。” 现在是夏季,就算教室里开了空调,但男生天生容易出汗,那体味够徐薇真受得了。 季言彰表情非常严肃,和并行的傅择以极为强硬的姿态从人群中劈出一条道路,嘴里大喊道:“让开,让开!” 徐薇真原本百无聊赖地接收着一个邻班男同学深情到落泪的告白,听到季言彰的声音,便立马看了过去。 男同学也被迫中断告白,“徐同学你——” 季言彰冲了进来,拉着徐薇真上下看,“姐姐,你有没有怎样?” 徐薇真:“没。” “急什么?出了一头汗。” 傅择解答,“有人跟我们说,徐学姐你被人堵教室了。” 情况如白杨所分析那样,徐薇真只是被表白,并没有被强迫或者被人恼羞成怒地伤害——他们忌惮徐家的势力。 可这不影响季言彰等人担心。 季言彰抹了把汗,将徐薇真护在身后,看向面前擦眼泪的学长,“邹学长?” 邹学长眼角红红,“是我。” 季言彰一时无言。 因为经常来找徐薇真,他认识了高中部很多人,其中就包括邹学长。 邹学长是徐薇真隔壁班的班长,文化课成绩常年居首位,但家境一般且性格过于逆来顺受,常被其他同学“压榨”。 季言彰就碰见过他连续一周独自一人打扫偌大的教室,实在可怜,他搭了把手,并将此事告知徐薇真。 徐薇真懒得插手这些琐事,可季言彰开口了,她还是要管一管,于是第二天就和邹学长打了个无声的招呼:点头示意。 就这么简单的行为,让邹学长不再受欺负。 就这么简单的行为,让邹学长身心沦陷。 藏了两年的情意经过发酵,终于在这场“狂欢”中爆发。 季言彰以往的平易近人消失殆尽,皱眉小声嘟囔着:“你哭什么,该哭的人是我姐姐吧?” 邹学长莫大的勇气像被气球被针扎了一样迅速干瘪,嗫嚅了几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徐薇真朝邹学长伸手,“给我吧。” “什,什么?”邹学长讶然。 季言彰眉头紧锁。 徐薇真目光落在邹学长捏着的厚厚一沓情书上,“你引用的聂鲁达的诗歌挺不错的,我想看看。” 邹学长受宠若惊,把情书捧到徐薇真面前,“都给你,都给你徐同学。” 季言彰在徐薇真接手前,先一步揽过情书,“我帮姐姐拿着。” 邹学长本就性情内敛,备受关注这么久已是极限,低着头退出去。 其余人像是受到了鼓舞,跃跃欲试。 季言彰扫视逼近人群,深吸了口气,“你们想什么呢?三年或者六年时间都没让我姐姐注意或者心仪你们,今天闹了一通就可以了?别说了什么勇敢示爱谁都没错,你们就是自私,自己满足了,没遗憾了,但我姐姐呢?被你们乌泱泱围着,气都透不过来,你们要是真有心就赶紧走,别臭着我姐姐。” 说着,季言彰火气愈旺,高声喝道:“让开,都让开!” 季言彰平时都笑嘻嘻的,就没发过脾气,这会极度愤怒的模样真把众人给威慑住了 连傅择都呆愣了。 徐薇真从背后安抚似的拍了拍季言彰的胳膊。 又朝其他人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意,明晚我会在教室,到时候你们把信或者礼物带来,我保证会一一接收并仔细看完。” 众人再次被震惊到了。 徐薇真居然这么好说话。 季言彰皱眉,“姐姐。” —— 由教室到校外餐厅。 季言彰问出憋了一路的疑惑,“姐姐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收信和礼物?” 徐薇真搅着咖啡,闻言一愣,“你觉得我是在委屈我自己?” “不是吗?姐姐从来没有……” 徐薇真说:“我从不委屈自己。” 连同在这里听他们告白都是她的意愿,否则,谁都没法拦住她。 “那是为什么?” “尝试一下新事物,就像你一样,每天看看他们写的情书,没准能发现好玩的东西。” 季言彰满脸不赞成,“男生和女生不一样。” 白杨正品尝着纪无双让给他的大半块草莓蛋糕,不忘道:“是啊,薇真姐,你不知道男生有多脏。哎哟,忘了哪个名人说的,青春期的男生就像几百年没清洗过的厕所,肮脏,龌龊,卑鄙下流。当然,我们除外。” 季言彰点头,没准那些男生里有变态,将送来的东西抹上他们意|淫的产物,只要一想到徐薇真会接触,就愈发兴奋得发狂。 绝非季言彰恶意揣测,因为半年前市内一所学校就发生了凶杀案,案中的男罪犯作案前就这么猥琐恶心。 “姐姐,到时我帮你拆。”季言彰保证道:“我就拆,不看。” 徐薇真微微一笑,“行。” 尽管有了妥当的方案,季言彰的心情没有因此好起来。 甚至,他有些懊恼给了徐薇真“错误”示范。 白杨喝完卡布奇诺,擦擦嘴,拉着季言彰和傅择陪他上厕所。 放水时间,傅择冷不丁道:“今天,言彰你很激动。” “我不应该吗?”季言彰漫不经心。 白杨说:“应该。作为一个成功的护花使者,哥们你简直帅呆了。那模样,那气势,唬人得很。” “这就是近朱者赤吗?那会我竟然从你身上看到了怀览哥的影子。” 季言彰偶尔去白杨他们家里过夜,相应的,征求徐薇真的同意后,他也会邀请白杨他们到家里玩耍。 有几次刚好撞上徐怀览在家,双方见过面。白杨很是崇拜徐怀览。 季言彰诧异,“我居然像怀览哥?” “诶诶诶,别尿我身上。”白杨叫着躲开。 季言彰赶紧调整方向。 白杨劫后余生,“还好我动作快。” 季言彰带着歉意道:“差点对不住你了。” “可不是!” 平静旁观了小插曲的傅择,拉好裤子拉链,到一边洗手池打开水龙头,“当时你不仅像徐学姐的哥,还像被撬墙角的正主。” 季言彰怔了一下。 白杨:“对,后面的这个形容最贴切。” 季言彰本能反驳:“贴切什么啊……” 白杨整理好裤子,见季言彰还在遛鸟,提肩撞了他一下,“干嘛呢?大鸟showtime?可惜这里没有意向观众。” 季言彰连忙收拾自己。 傅择看了季言彰一眼。 白杨:“不过说真的,很难想象徐学姐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交往结婚,总感觉谁都配不上她。” “或者说,很违和。一想到徐学姐会谈恋爱,就好奇怪。” 季言彰洗完手,扯了纸巾乱擦一通,然后将揉成团、皱巴巴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 垃圾桶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也觉得。”季言彰道。 傅择淡道:“可徐学姐总要经历那么一遭的。” 第20章 毕业2无声承认了什么 很奇怪。 像春天骤然过渡到了夏季,嘶哑蝉鸣一夜就响彻,渗进头骨。 季言彰满脑子都是徐薇真可能坠入爱河的画面,以至于对任何靠近她身边的男生格外在意。 第二日,徐薇真作为应届毕业生,在老师们软磨硬泡之下,于毕业典礼上pp致辞。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高调”。 纵使已有很多学生认识她。 今天的她依然高不可攀。 依然是简约大方的装扮:白校服衬衫和及膝格子裙,脚下踩着一双手工定制的小皮鞋,黑直长发柔顺地垂落着,左耳边上戴有一个紫水晶发夹,使之有多了几分温柔。 她站在高台上,面对礼堂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镇定自若,“尊敬的学校领导,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是徐薇真。” 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响起,震耳欲聋。 徐薇真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手心向下。 众人明白她的意思,骤然安静了下来。 徐薇真继续,“人间岁月堂堂去,如今我们即将奔赴新的征程,迎接新的人生挑战,在此,我代表全体毕业生,向长久以来给予我们诸多帮助的老师与长辈们表示感恩……” “哎呀,大白你不要再吃了,烦死了,害我录的视频都是你的吧唧声!” 礼堂二楼的开阔可视的前排座位上。 纪无双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向身边白杨的后脑勺。 白杨抱着一大包薯片,委屈道:“我刚刚都没吃了,就是嘴里还有东西,我总要咽下去吧?” “我管你,你为什么非要在徐学姐开讲前塞一堆薯片进嘴里?” 白杨十分无辜,“我也是想专心听徐学姐演讲才这样的……” 说着,白杨瞥见手边的傅择与季言彰,立即生了些许底气,“你看阿择和言彰多专注,只要用心,不用记录都能永远记得!” 纪无双又一巴掌过去,“闭嘴,声大了!” 白杨捂着脑袋往季言彰那边靠,寻求安慰。 但季言彰压根分不出精力关心他,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徐薇真。 他觉得今天的徐薇真很耀眼,字面意义上的耀眼,她的发丝都在布灵布灵发着光。 也许是他目光过于灼热,徐薇真似有所感,望向这边。 隔着人潮,季言彰自我感觉与徐薇真对视上了。 他好像听到了灵魂震颤的声音。 竟然是很清脆灵动的“当啷”! 不知怎么的,季言彰想起,今早用完早饭,徐薇真上楼换衣服,下来时,她左耳边多了一个他送给她的发夹。 去年国庆假期,他跟着她一块到私人岛屿小住,在接近岛屿的玻利维亚游玩时,他们选了晶体透度极高与色泽极好的紫水晶,而后借助老师傅的指导,亲手制作了送给对方的发夹与胸针。 尽管她手腕上还带着徐怀览送她的价值千万的手表,可看到她第一次在正式场合佩戴着有他印记的物件,季言彰没由来感到一阵澎湃,像是被她无声承认了什么。 现在,季言彰恍惚间,看到了徐薇真遥遥冲他微微一笑。 唇角上扬的弧度很小,其中盈满了对他的亲近与喜爱。 季言彰莫名呼吸急促。 紧接着,他看见徐薇真张嘴,声音始终清冷而极具力量。 环绕礼堂的音响同步并清晰地传递着她最后的寄语,“……由衷祝愿各位同学,在未来的日子里平安顺遂。” “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 伴随着徐薇真微微鞠躬,如雷掌声响起。 大家像打了鸡血一样,齐声回应徐薇真: “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 “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 “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 激昂的呼声一浪接着一浪,源源不绝。 沸反盈天。 纪无双和白杨也是浪花,拉着嗓子呼喊。 傅择被旁边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同学挤到季言彰这边。 季言彰赶忙扶住他,“没事吧?” 傅择摇摇头,“你怎么这么淡定?” “什么?” 季言彰耳朵都要被震麻,听不清傅择的声音。 傅择重复了一遍。 季言彰小心翼翼笑了起来,眉眼压不住得意,“因为无论在不在青云端,我都能跟我姐姐相见。每天相见。” 傅择有些无语,过了一会,他道:“那你心跳得那么快做什么?” 季言彰:“有吗?” “有,刚刚摔你身上,我听到了。” “你听错了。”季言彰矢口否认。 为什么要否认他也没搞清楚。 傅择不与他继续争辩,只道:“最好是我听错了。” 接下来是学校领导们发言,大多内容乏味可陈。 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们长得毫无可观性。 季言彰也成为了众多连连打哈欠的一员。 趁着班主任不在附近,季言彰掏出手机,偷摸着给徐薇真发消息。 相得益彰:‘姐姐,你在哪?在干嘛?’ 一楼的徐薇真感觉手机震了几下,滑开屏幕,一个边牧头像冒了出来。 一个个字犹如红色的爱心往徐薇真脸上砸。 徐薇真心道:果然。 季言彰越来越粘她了,之前和白杨他们一起打游戏打上头了会一晚上不联系她,但近来,除非上课,每半个小时他都要给她发消息,要么是分享他碰到的小事情如一块像猪头的云,要么问她行踪等等。 亏得她不觉得困扰。 徐薇真:‘回到一楼的班级位置了,在和你打字聊天。’ 季言彰收到消息,继续打字。 相得益彰:‘姐姐,你刚刚在台上是不是对我笑了?’ 徐薇真:‘是。’ 季言彰“哈”了一声。 白杨瞧得正着,赶紧凑过来,“跟谁发消息呢,一脸春心荡漾。” 季言彰反射性推开白杨。 “嘭”的一声,白杨被砸在椅背上。 纪无双吓了一跳,“大白疼不疼?言彰你干嘛呢?有事好好说啊。” 季言彰满脸歉意,“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白杨你怎样?” 白杨摆手,“没事,就是声音大而已,其实我一点都不疼。” 说着,白杨示范似的往椅背上拍了几下,也发出和刚刚一样的响声。 纪无双和傅择这才放下心来。 季言彰仍愧疚,“真的没事吗?” “真的。” 季言彰补偿道:“明天我把我的新游戏机带来,借你玩一会。” 白杨愈发沉迷游戏,被家长严控着零花钱与玩乐方面的花销,所以他连一款特别喜爱的新游戏机都买不起,经常要蹭季言彰他们的。 然而临近毕业,季言彰他们并不纵容他,他磨赖了十次才能得逞一次。 白杨闻言,高兴得脸上的肉抖了抖,“那行,早知道这样就能玩到游戏,我早挨推了。” 季言彰与纪无双、傅择:“……” 第21章 毕业3欲望 晚上的毕业晚会的节目是由初三与高三学生共同表演的,但其他年级的学生也可来观看。 这就导致露天操场上人山人海。 白杨很喜欢凑热闹,何况他们组建的乐队在学校有颇有名声的——大半原因是季言彰出色的相貌,所以受邀演出。 他们将在中间出场。 在此之前,季言彰一点都不紧张,反而攒着怒火。 因为他正在帮徐薇真收情书和礼物! 本来这份工作是由徐薇真的贴身保镖燕子姐来做的——今天学校允许部分外来人员进校。 但季言彰实在放心不下,排练的时候屡屡唱错词,白杨作为队长只能放行,让他过来徐薇真的教室看看。 徐薇真为了收情书和礼物,特地让燕子姐搬了个大箱子进来。 爱慕者们有序地排着队,挨个将情书递到徐薇真面前。 徐薇真偶尔会出声问上一两句: “是梁市委书记家的侄子?” “为什么打扮得像黄金圣斗士?……的确,我印象深刻了……” “你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 季言彰无语,看着个头还没到他胸口,声称自己虽然才初一,思想已十分成熟的小男生,插嘴问道:“你这么小就知道什么叫喜欢了吗?” 小男生在其他爱慕者的哄笑声中十分从容,挺起胸膛,“知道。” “就像我刚刚说过那样,我年纪不大,但智商达145,远超于常人。经过深思熟虑,我明白了对徐学姐的喜欢,所以才向徐学姐表达我的心意。” “当然,我知道徐学姐现在未必会同意我的交往请求。我不会放弃,我会为此一直努力,只为将来能稍微有些资格站在徐学姐身边。” 一顿豪言直接让季言彰愣在原地。 这小孩,居然想得这么多。 季言彰陡然涌起一种不可言喻的危机感,“不可能,站在姐姐身边的只有我!” 小男生审视季言彰一会,然后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种话?” 季言彰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薇真开口道:“我对比我小的男生不感兴趣。” 我对比我小的男生不感兴趣! 比我小的男生不感兴趣! 小,不感兴趣!! 小!!! 季言彰像蛊毒发作,脑子一遍遍回荡着这句稀疏平常又如惊雷般的话语。 季言彰转头看徐薇真,茫然无措地求助她,“姐姐……” 徐薇真似是对他的状态毫无察觉,“怎么了?” 其他人也看过来。 季言彰抿嘴,“没什么。” 他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有点无厘头。 她说的是择偶标准,又是什么! 可这问题就很大了! 说明她有谈对象的意向了! 恰巧白杨过来喊季言彰。 季言彰落荒而逃。 回到舞台后台,季言彰依旧魂不守舍。 “我还是觉得等会结束时我们要摆一样的pose,这样比较酷。” “酷你个头,傻得要死,要摆你摆,我不摆。” “那我们来举手投决,多数服从少数……言彰,言彰你举手啊!” “大白你少作弊,言彰压根不同意!” 季言彰脑子浑浑噩噩,被沉浸争吵的白杨与纪无双摆弄来摆弄去,最后傅择实在看不下去,从两人手里解救了他。 “回魂了。” 季言彰回神,“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跟丢了魂似的。”白杨问。 季言彰默了默,实诚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碰上跟姐姐有关的事情,我总很烦躁,很郁闷。” 一如此刻嘈杂的环境。 “啊?”纪无双与白杨皆错愕。 傅择却道:“最近和徐学姐有关的事情,不就是她接受别人的情书吗?” “言彰,你吃醋啦?”纪无双突然反应过来,目光灼灼盯住季言彰。 季言彰泄气,“……应该是吧?” “为什么吃醋?你怕徐学姐有了对象之后不理你还是怎么的?” 白杨补充道:“还是说,你喜欢徐学姐?” 说是被雷劈中也不为过,季言彰脑子空白一片,“喜,喜欢?” “哦?你喜欢徐学姐。” 季言彰摇头,“不要乱讲,我没有喜欢姐姐,不是,我喜欢姐姐,但不是那种喜欢……” 越说,他的声音越小,逐渐充满了不确定。 纪无双分析道:“干嘛急着否认,毕竟徐学姐这么优秀,喜欢徐学姐是一件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不止你们男生,我们女生也有很多喜欢徐学姐的。” 不过碍于种种因素,她们没勇气像男生那般光明正大向徐薇真表白。 “言彰你近水楼台,徐学姐大学还是在国内读,而且身边就你一个非血缘关系的异性,对你又不防备排斥,知根知底,相处起来可能更轻松愉快。” “最重要的是,目前为止,也就你长得配得上徐学姐!” 这无疑是身为颜控的纪无双,支持季言彰的最关键的原因。 白杨比较现实,“啊?一下子从姐弟升级成情侣吗?徐学姐会接受吗?” 季言彰心里乱糟糟的。 指定不会。 刚刚姐姐就说出了一个他永远不可能达到的择偶标准。 他完全没意识到,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开始头疼徐薇真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了。 所幸,在他们乐队演出期间,徐薇真来观看了——徐薇真的座位在舞台前排。 按照他刚刚看到的爱慕者队伍长度推测,徐薇真指定中断了接收情书。 这意味着,他在她心里的位置更重要。 为此,季言彰唱得更卖力,表演结束时,还专门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卖弄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这场狂欢持续到了凌晨,在学校领导们的数次强制解散下,学生们不舍地散去。 季言彰的酒量比以前大多了,和白杨的人偷喝了些酒,丝毫不见醉意。 但徐薇真担心他洗澡出事,回到家,守在浴室外等他。 季言彰洗得很快,可徐薇真习惯了晚上十点半准时睡觉,等待他的片刻时间内,就睡着了。 哈皮正想对他打招呼,被他迅速按住嘴巴,手动闭麦。 “别吵醒姐姐。” 哈皮眼珠子转了转,十分通人性地点头。 季言彰这才放开它,“去吧,到外面玩去。” 哈皮走了。 季言彰蹲下来,静静注视着徐薇真。 估计是室内温度有些低,徐薇真蜷缩在沙发里,双手抱着臂膀,细长的眉毛无意识皱起,如起伏的墨色山水。 季言彰压下出来找存在感的乱七八糟的心思,轻轻抱起徐薇真。 徐薇真迷离地睁眼,“言彰。” “嗯,姐姐,我抱你回房休息。” 徐薇真闭上眼睛,歪头靠在季言彰肩膀上,再次睡去。 自然、信任和亲昵一览无遗。 季言彰心头里的春水发涨。 将徐薇真放在柔软的床上,季言彰轻手轻脚给她盖上被子,打开床头灯,调好空调温度。 本来打算就这么离开的,可临走前,徐薇真翻了个身,踢开身下的被子。 季言彰呆立在原地,像伊甸园里被蛇引诱了的亚当。 他一错不错地看着徐薇真裸露在空气中的半截小腿与脚。 她的腿很直,很白,皮肤很细腻。 脚踝很细,仿佛十分精美的玉质艺术品,只是,这是天然雕刻而成的。脚背白得静脉血管隐约可视,有一种让人能感受到温热血液流动的莫名悸动。 如葡萄般饱满的脚趾头应该是受到摩擦而呈现出微红的色泽,竟有些娇憨之感。 季言彰喉结上下滚动,逼着自己挪开目光。 他暗骂自己卑鄙,猥琐。 可人总有一种无端的逆反心理,无法时时掌控自身。 他很快被另一个没有教养与约束的自己控制,转过头盯住被冠名为“欲望”的美足。 甚至,他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桌上白瓷瓶中的淡紫色翠竹花,舒然而恬静,见证着什么。 就在准确捕捉到欲望的前一刻,徐薇真再次蹬脚。 欲望先一步踩进他的掌心里。 季言彰猛地打了个激灵,迅速拉过被子严严实实盖住徐薇真,飞快逃离房间。 第22章 被针扎似的 那晚的不堪行径,让季言彰有些羞于面对徐薇真。 不过因为徐薇真忙于申请学校,得到录取通知书后,马不停蹄进自家主要子公司学习,早出晚归。 而季言彰还要继续半个多月的学校课程。 两人每天见面的次数急剧下降。 这给了季言彰很好的缓和空间和时间。 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三天,季言彰被纪无双他们约出来吃饭。 正好徐薇真休息,也过来。 纪无双他们对此欢迎至极。 私房菜馆的主人,即纪无双的远房小舅也欢迎至极,“蓬荜生辉”这个词在他嘴里滚了好几道。 被纪无双明里暗里劝说了五遍,远房小舅才恋恋不舍回到厨房。 “你们快尝尝这道文思豆腐,是我小舅的拿手菜。” 文思豆腐是公认的最考验刀工的一道名菜,用材如香菇,冬笋,鸡胸肉和豆腐等都要切得比头发丝还要细。 其中豆腐柔软,稍有不慎则前功尽弃。 季言彰从善如流,舀了一勺豆腐放入嘴里。 清甜醇香,软嫩得入口即化。 “好吃!姐姐你吃吃看。”季言彰也推荐。 到了夏天,徐薇真依然胃口不佳,只吃些清爽的食物。 纪无双贴心地点了开水白菜,龙井虾仁,清蒸狮子头和白芦笋。 徐薇真都吃了,味道属实不错。 纪无双的小舅厨艺确实了得。 吃饱喝足,天色也晚了。 纪无双提议到附近的高级会所唱歌。 其实他们家里都有家庭式ktv,但就像在家玩游戏和在网吧玩游戏一样,氛围是完全不同的。 其余人皆同意纪无双的安排。 附近的一处高级会所是傅择家里的产业。 傅择未成年加性格使然,独自光顾自家生意的次数少之又少。但晋升高中后,白杨与纪无双的父母放宽了对他们的束缚,白杨和纪无双不时拉着他和季言彰过来唱歌打牌,洗脚按摩——不附加其他服务。 大厅经理由此识得自家小少爷。 尤其是常与自家小少爷为伴的季言彰,简直就是标志性的漂亮人物,认错不了一点! “给我们安排个唱歌的房间就行。”纪无双轻车熟路,比傅择这个主人还要像主人。 “请随我来。”大厅经理在他们坐电梯上来的时候就安排好房间。 季言彰将沙发一角用酒精喷洗擦净,再让徐薇真坐下。 纪无双也来献殷勤,“徐学姐你想唱什么歌,我帮你点。” 徐薇真摇头,“暂时没什么想唱的,你们先点歌吧。” “好,到时我再帮徐学姐要唱的歌置顶。” 季言彰招呼徐薇真的贴身保镖,“燕子姐呢?唱歌吗?” 陈西燕拒绝:“我五音不全。” 纪无双一下子点了五十多首歌,其中还有白杨、季言彰和傅择常唱的。 纪无双和白杨性子欢脱,很会活跃气氛,唱到后面,两人拉上季言彰等人手牵手围成一圈,在劲爆的dj音乐中又蹦又跳。 连徐薇真都不可避免。 房内灯光五彩斑斓,交替闪烁。 季言彰的余光一直停留在徐薇真身上,怕她勉强自己。 徐薇真不反感这种“幼稚”的行为,脸上还多了一些清浅的笑意。 “姐姐要是累了记得说。” “什么?” 音乐太大声,徐薇真听不清季言彰说什么。 季言彰俯身在徐薇真耳边,正准备重复。 然而纪无双牵着徐薇真另一只手,没留意到他们的情况,仍旧蹦蹦跳跳。 连带着徐薇真的身体也律动起来。 耳尖擦过季言彰的唇畔。 触感微凉而柔软。 季言彰却被针扎了似的,一下子弹开。 徐薇真站定。 其他人发觉有异,也停了下来。 季言彰连忙解释,“我,我尿急,憋了好久了。你们先玩,我去去就来。” 说着,季言彰还有模有样打了个哆嗦,然后顶着徐薇真审视的目光,快速离开。 “包厢里也有洗手间啊,言彰怎么到外面去?”白杨挠头。 徐薇真从沉思中回神,眼神示意保镖陈西燕去跟季言彰。 包厢里尚且安全,就怕季言彰在外被不长眼的人冲撞了。 陈西燕摇头拒绝,她的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徐薇真。 危险无处不在。 徐薇真无奈,陈西燕是她哥派给她的。 和白杨他们说一声到外面透气,徐薇真推门而出。 可走廊上早就没了季言彰的踪影了。 傅择也出来了,停在两步外,“徐学姐,这层的公共洗手间在尽头左转,走过三个包厢再右转,需要我帮你带路吗?” “不用,谢谢。“徐薇真抬脚前行。 傅择目送徐薇真消失在拐角处。 —— 季言彰借口尿遁,也确实想到洗手间“面壁思过”。 可此刻走廊上没服务员可以问路,又没标识牌,只能他自己摸索。 他在走廊尽头选择了正确的方向——左转,然后遇上了一个故人。 “你好,请问洗手间——” “言彰?” 季言彰仔细辨认端着水果盘的服务员,“你是大岩哥?” “对,是我,罗大岩!” 季言彰很惊喜,“还真是,大岩哥好久不见啊!” 季言彰以前常年生活在县城,但不时和母亲到农村看望远房舅公,偶尔在那里小住一段时间。 罗大岩就是远房舅公家的邻居儿子,只要季言彰来探亲,他就领着季言彰到处玩,捕蝉抓鱼摸虾,打弹弓,荡秋千,他样样在行。 “小岩哥也在这边吗?身体怎么样了?”季言彰问。 罗大岩有个双胞胎弟弟,叫罗小岩,与哥哥从前的高大强壮完全不同,他很瘦弱,每次去玩没走几段路就要哥哥背。 罗大岩自小被奶奶灌输在娘胎里抢了弟弟营养的观念,自觉亏欠弟弟,一直很照顾罗小岩,背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也绝不主动说要放下他。 当时可把季言彰羡慕坏了,他也想要个兄弟! “嗯,小岩也在这边。”罗大岩答道:“他生病了。” “什么病?” “骨肿瘤。” 听起来就很严重。 季言彰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是良性肝肿瘤,动手术就能痊愈。”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所以罗大岩表情还算轻松。 季言彰放下心,“那就好,那就好。” “小岩哥动手术了吗?” “还没,下周。“ 不待季言彰继续问,罗大岩就道:“我要先工作了,你刚刚是不是想问洗手间在哪?前面包厢右转就是了。” “我不急,大岩哥你先忙,忙完我们再交换个联系方式,到时我去医院探望小岩哥。” “他乡”遇故知可是人生幸事之一。 罗大岩犹豫了片刻,“那行,你等我一下。” “不急。” 第23章 别哭 季言彰跟着罗大岩来到一个包厢外面,打算等他送完水果拼盘出来再好好聊聊。 正当他准备给徐薇真发消息,告知他遇到儿时玩伴,需要一点时间再回去时,却突然听到包厢内传来一阵似是玻璃破碎的响声。 包厢隔音很好。 他在外面都能听到,说明里面更甚了。 季言彰不明包厢内是什么情况,不敢轻举妄动。 耐心了等一会儿,罗大岩还没出来,他只能推开包厢门。 眼前的一幕,让他怒不可遏。 包厢内烟雾缭绕,一群姿态散漫的男女坐在沙发上像看狗一样,看头冒鲜血的罗大岩趴在地上吃水果。 罗大岩身上乃至周围都是玻璃碎片,想必头上的伤口也是因水果玻璃拼盘破裂而造成的。 季言彰连忙拉罗大岩,“大岩哥小心吃到玻璃!” “快起来,我们先出去处理伤口!” 季言彰快速脱了背心外面的格子衬衫,包住罗大岩的脑袋,这样多多少少能止血。 “嘿,你小子谁啊?” 有人吹了口哨,“新来的男模这么俊吗?!” “看来是跟这服务员认识的。小弟弟,你哥哥弄脏了我们的衣服,你帮你哥哥赔礼道歉如何?”声音里充满了戏谑和轻视。 “言彰你不用管我,我皮糙肉厚,我没事,真没事。” 罗大岩压低声音,“快走啊,这些人有背景,惹到他们就麻烦。你不用担心我,我顺着他们的意,吃完水果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季言彰不妥协,“你先跟我走,我可以让我朋友或者我姐姐能帮你解决。” “走?你们想往哪走?” 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已经靠近来,防止他们逃跑。 季言彰气愤,可也知目前局势对他们不利,冷静道:“我是季言彰,会所老板傅学的弟弟傅择是我的朋友。” 未必每个来会所的人都认识傅学,但结伴同行的人中总有一个认识。 毕竟这家会所有门槛。 殊不知总有意外。 季言彰以为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们会有所顾忌,谁知他们竟然不为所动,反而哄笑起来: “你可真会招笑,老板是你的朋友,这服务员也是你朋友,那我是不是也是你朋友?” 季言彰皱眉,对罗大岩说:“大岩哥,叫经理过来。” 罗大岩下意识照做,可呼叫机出了故障。 季言彰只能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我请我朋友过来。” 声量抬高,“到时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包厢内的人面面相觑。 “管你什么老板朋友的,今个儿你不陪我们喝上两杯就别想出去。” 一个二十来岁的脸色异常酡红的女人突然大舌头叫道:“大哥,二哥,你们快把他给我抓过来!” “这么漂亮的人,我还从没见过。”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陪酒。”季言彰也压不住火,“没见识就多出去见见世面。” 自打被徐薇真接手照顾,他一直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优待,几乎没被谁甩过脸色,更别提像这样轻贱。 “大哥二哥你看他!” 魁梧的男人也恼怒了,“好啊,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山顶和山脚的人看彼此都很渺小。 如果他们稍微了解傅家或者徐家,都不敢肆意妄为,可偏偏他们只是一群眼界小,侥幸跟着他们眼中的大佬进来消遣的小喽喽,况且此时喝酒上头,完全意气用事。 一群人围了上来,誓要给季言彰教训。 这时,刚好拨打给傅择的电话被接通,季言彰一心二用,边三言两语向傅择说明情况并请求帮助,边拉着罗大岩往门边退。 “现在知道怕了?迟了!” 一个魁梧且脸上带疤的男人伸手要抓季言彰。 季言彰闪身避开,嘴上道:“我是徐氏集团掌权人徐怀览的弟弟!”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想和他们发生肢体冲突。 当务之急是先替罗大岩疗伤。 他注意到罗大岩脸色越发苍白了。 “嘿,你小子吹牛不打草稿,人家姓徐,你姓季,怎么就是兄弟了!” 另一个男子挥拳向季言彰的门面。 季言彰反射性歪头。 “诶,二哥,别把人脸打坏了。” 又一个人袭击季言彰下盘。 这要是得逞,他大后半辈子的性福可没什么保障了。 季言彰弓腰后退,继而从侧面利落出腿,直接将人连带着后面两人踹倒在玻璃桌上。 桌子受力刁钻,一下子炸裂,发出巨响。 痛苦的呻吟、大范围飞溅的玻璃渣以及被“误伤”的尖叫声像是点点星火,燃烧着,将焦灼紧张的气氛推到了顶峰。 “他妈的!敢伤老子兄弟,看老子不弄死你!” “干他!” 季言彰将因头部失血而意识逐渐不清的罗大岩护在身后,抄起手边的工具如花瓶、麦克风落地支架,以一打多,放倒了接连攻上来的十来人。 但他终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真枪实弹、不要命似的围攻,经验不足,自己也挂了彩。 即使肾上腺素飙升,也难以忽略从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 季言彰无力地倒在甩了甩脑袋,企图赶走翻涌上来的眩晕感。 刚才他被对面拳头擦到了太阳穴。 就在季言彰要开门,将自己和已经昏迷的罗大岩转移到走廊,便于寻找外援时,一个负伤缓过来的男子拎起为数不多的完整酒瓶砸向他。 季言彰背对着那人,却有所察觉,正要采取行动避开。 但就在此刻! 包厢门突然被打开。 进来的赫然是徐薇真。 若他躲开,徐薇真就要毁容了! 电光石火间,季言彰本能做出了选择,挡在了徐薇真面前! “嘭——” 季言彰忍受着后脑勺剧痛,不忘安慰徐薇真,“没事,我不痛,真的,就是,就是声音大了些,姐姐别担心,别……” 别哭。 她看起来要哭了。 可还没说完话,他眼前一黑。 —— 徐薇真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复杂的情绪,像是被活生生将胸膛剖开,然后粗暴地扯出在跳动的血淋淋的心脏,随意地按压挤弄,每一下都让她疼得快窒息。 “言彰!” 声音尖锐得不像是从她喉咙里发出来的。 徐薇真接住倒下的季言彰,罔顾手背被玻璃划出一道口子。 因为她手心尽是来自于季言彰的血液。 温热的,黏糊的。 可怖的。 “言彰,别吓姐姐……” 如果季言彰听到她自称姐姐,不知道该有多稀罕,可他“不在”了。 徐薇真迟钝地看着从指缝流淌出来,滴落在地板上的血花,再缓缓看向呼吸微弱的季言彰。 才一会功夫不见,他就满身伤痕。 干净的白背心污秽一片,红的是酒也是血,还有凌乱的巴掌印和脚印子,可想而知当时受到的力道有多重。 他曾向她自夸肱二头肌健美无比,努力摆弄的手臂上多了好几道或深或浅的刮伤。 在十分钟前还白净俊俏的的脸不再无暇,右嘴角和鼻梁泛着一小圈青紫,接近眉峰处还有两道溢着细小血珠的指甲划伤。 除了男人,他还遭到了女人的偷袭! 这群人全都在欺负她的弟弟! 该死! 他们都该死! 徐薇真怒火盈天,冰冷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包厢中的所有人,像是将他们的模样都刻在脑中,然后钉在火堆木架上活活烧死。 “废了他们的手脚。”徐薇真朝陈西燕下命令。 “不听我的命令就滚!” 若非陈西燕执意要守着她,没来保护言彰,言彰也不会受此劫难! 徐薇真推开想要帮忙的陈西燕,用力托扶起季言彰往外走,“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陈西燕自知季言彰受伤,她难辞其咎,应道:“是。” 包厢内还清醒的人固然不知道徐薇真什么来头,但见她气势骇人且“口出狂言”,一时间心中打起鼓。 第24章 他能做什么 “嘶——” “别乱动。” 季言彰在细微的刺痛中睁开眼,毫不意外地,映入眼帘的是徐薇真一双充满心疼和关怀眼睛。 平时他踢足球或者打拳意外受伤,徐薇真嘴上不说什么,可全程观看家庭医生给他换药的眼神,让他觉得比起痛,他更痒。 是那种伤口即将愈合的痒。 她无声的殷殷关切让他血肉快速增长愈合。 “你后脑勺受伤了,现在只能侧躺。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徐薇真道。 季言彰摸着头上的绷带,下意识要摇头,又被徐薇真及时阻止。 “没有。” “想不想吐?”徐薇真按铃让医生过来检查。 “不。” 季言彰看向徐薇真贴着止血贴的手背,“姐姐你受伤了!” “两厘米的小口子而已。” 季言彰双眼如电子扫描仪似的,扫描着徐薇真通身可视的肌肤。 徐薇真倒了温水喂他,“安心吧,当时燕子和我一起。” 季言彰收回视线,乖乖喝水。 那会,确实有看到陈西燕和她在一起。 喝水喝到一半,季言彰忽然大叫,“啊,大岩哥,大岩哥怎么样了?” “放心,他就在隔壁病房,他伤得比你轻,醒得比你早。” 说到这,徐薇真表情严肃,“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你第一个保全的人要是你自己,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罗大岩已经和她说明事情大概经过了。 他在了解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先去求寻外援,而不是逞一时之勇! 季言彰头回被徐薇真厉声批评,委屈又难过,“对不起,我当时没想太多,让姐姐担心了……” 认错态度极其端正。 徐薇真见他耷拉着眉眼,也没再继续指责,只道:“没有下次了。” “好,我保证没有下一次,姐姐不要生气。” 徐薇真摸他的脸,柔软的掌心像寒冬清晨里妈妈准备的洗脸的热毛巾,热乎乎的,让人眼角发酸。 “姐姐不气。”季言彰蹭她的掌心。 “你要听话。” “我听话。” 适时,医生护士过来给季言彰检查身体。 女护士年纪不大,还有些好奇心,协助医生的同时偷瞄季言彰和徐薇真两人。 一则他们实在养眼! 二则这个帅哥挺奇葩的,晕倒后直接睡过去了,而他姐姐寸步不离守了他一夜。 姐弟俩感情是真的好! 可惜没能看太久。 医生检查一番,宣布季言彰身体无大碍后,护士不得不和医生退出病房。 徐薇真:“躺好,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想吃小龙虾。” 徐薇真正滑开手机屏幕,闻言手一顿,“都是发物,不能吃。” “那要猪肝粥。” 徐薇真难得哄道:“忍忍,等你好了,想吃什么都行。” 说话间,病房门被敲响。 “请进。”季言彰喊道。 徐薇真瞟他,“别大动作。” “好好,我会注意的,姐姐别气。” 是白杨和纪无双,傅择三人来访。 他们本来是想守夜的,但被徐薇真拒绝了,只能一大早从家里赶来探望。 有三人陪着季言彰,徐薇真叮嘱一番便到套房内的次卧浴室简单洗漱。 白杨将果篮放到一边,问:“兄弟,感觉怎样?” “报告长官,感觉良好!” 白杨三人看着他。 “哎呀,你们别一副对不起我的表情,我受伤又不是你们的问题。这次情况特殊,只能我一个人出风头了,放心,下次打架我一定带上你们。” 季言彰拇指擦过鼻头,一副臭屁的样子,“对不住了各位,男人的勋章,我先拿了。“ “不稀罕,丑了吧唧的。而且这男人勋章,我得做个变性手术才能拿得了。”纪无双拉个椅子到床边坐下,“真没事?” “真没,如果无双你能给我剥几颗荔枝吃就更好。” 聪明的季言彰太晓得怎么快速消除别人的愧疚了。 那就是,向他\/她提要求。 “行。” 纪无双去洗手。 季言彰不忘白杨,“帮我捶捶腿,昨晚用力过猛了,现在肌肉酸酸胀胀的!” 傅择也没能幸免。 “阿择,肩膀!” 白杨:“就知道使唤人,你腿上哪里有伤?可别雪上加霜了。” “左边大腿,诶,你往哪捶呢!” “放心,不会让你断子绝孙。” 纪无双洗完手回来,边剥荔枝边说:“昨晚你可把我们吓坏了。” “阿择接到你电话后,我们就马不停蹄赶过去了,因为距离有些远,还是花了点时间。” “路上碰到背着你的徐学姐,你脑袋包着,肩膀上都是血,我们想去帮忙,但徐学姐,徐学姐——”纪无双回忆起昨晚,心有余悸。 白杨接道:“徐学姐应该是被言彰你刺激到了,她连我们都不认,谁敢碰你就要宰谁的样子。” “我们只能赶紧一个人叫救护车,一个人安排门童把徐学姐的车开到门口,方便她送你到医院。” 当然,他们在后面紧跟着。 “我们在医院守到半夜,后来回会所想把人揪出来你报仇,但燕子姐已经把那些惹事的垃圾手脚都打断了,我们还没补上几拳,他们就又嚎得撕心裂肺。而且阿择的哥哥学哥过来收拾了带垃圾进来的人,现在会所要整改,很多人被辞退,包括大厅经理。” 季言彰腮帮子一停,“这么严重?” “不关经理的事啊。” 自进病房就沉默到现在的傅择,终于开口了,“他管理不当。” 季言彰给脸色沉重的傅择塞了颗荔枝,“阿择别自责了,吃荔枝甜甜口。” 白杨道:“我也要。” “去去,想要吃你自己剥!”纪无双抬脚踹白杨。 徐薇真洗漱完毕,叫的午餐也送来了。 几人一块用餐。 吃饱了,季言彰就犯困。 白杨三人有眼力见地告辞。 “下午我们再来看你。” “嗯,我想吃阿择你家阿姨做的樱桃蛋糕。” “好,到时给你带。”傅择应下,余光飞速掠过一旁的徐薇真。 傅择感觉得到,她还在迁怒他们。 不,不止是他们,是迁怒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送走了白杨等人,季言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姐姐不回家吗?” “你想我回去?” “姐姐累了,要休息。”季言彰看到徐薇真泛青的眼圈。 徐薇真睡眠质量挺差的,对床上用品和周围环境的要求高,而医院这种高级套房还是达不到要求。 “不回,我到隔壁房间,”徐薇真替季言彰掖好被子,“陪你一起睡觉。” 徐薇真的话没有别的意思,但季言彰温饱思淫||欲,再加上她俯身下来,清冷幽香扑鼻,让他不可控地脑补出了另一种特殊的含义。 季言彰按住被子,支支吾吾道:“我,我一个人可以的,姐姐不是让常哥过来了吗?我有事喊常哥就行。” 常明刚来送餐,他是季言彰最亲近的保镖之一,年纪不大,性格沉稳可靠,身手也了得。 有了这么一遭,徐薇真打算以后都让常明贴身保护季言彰。 徐薇真奇怪地看着季言彰。 “姐姐还是回家补觉吧!”季言彰别开眼。 徐薇真只能妥协,“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打我电话,别逞强。” 他解决不了的事情,更不能喊她啊。 心里这么想着,季言彰面上乖巧应着,“好,姐姐拜拜。” 徐薇真离开了,但留下来不包括常明在内的七八个保镖守着门。 —— 季言彰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徐薇真和白杨等人还没来。 他坚持一瘸一拐放了水,然后在常明的搀扶下去看望罗大岩。 “言彰,你怎么过来了?” 罗大岩想来扶季言彰,却被常明巧妙避开。 季言彰道:“我好多了,大岩哥你坐着吧。” “啊,小岩哥也在。” 单人间病床上躺着的是穿着病服,身材孱弱,脸色些许灰白的罗小岩。 看来罗小岩大概就是要在这家医院动手术。 显然,罗大岩和弟弟说明了情况,所以罗小岩见到季言彰一点都不意外,充满感激,“谢谢你啊,言彰,你救了我哥。” “我们都还没能去看你,就要麻烦你来看我哥,实在对不住了。” 罗小岩想下床,被罗大岩和季言彰拦住了。 季言彰说:“这有什么,不是我来看你们,就是你们来看我,没区别。” 季言彰知道肯定是姐姐为了他安全着想,以及对罗大岩的恼怒,才不允许他们兄弟俩探望的。 罗大岩粗糙的双手互相摩擦着,很是内疚,“刚见面就连累了你,哎,我真是,真是对不起你。” “大岩哥别说这种话,还记得小时候有次我被村里的一条疯狗追吗?如果不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抡棍子赶跑疯狗,我就要被咬了,没准得狂犬病这会早没了。” “所以我是在报恩。” “况且,当时就算不是你,换成其他人碰上那种事情,我都会挺身而出的。” 季言彰夸张地拍着胸口,笑道:“以前我们不是还约好了要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吗?” 罗大岩也在笑。 只是笑容藏着一丝苦涩。 他能当什么大侠? 作为留守儿童的他,稍微长大了也没得到父母的关爱和经济上的支持,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供成绩优异的弟弟上高中,可弟弟考上大学没两年检查出了良性肝肿瘤,动手术和后续的修养又是一笔大支出。 这也是他在包厢下跪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急需钱。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五六年,他的锐气早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现在为了钱,他什么都能做。 如果那时是季言彰被刁难,或者他会袖手旁观。 一想到这种可能,罗大岩就愈发惭愧了,“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言彰你。” “要不是有你在,我昨晚可能都活不了了。” 就算“全身而退”,他后面肯定也会因能力问题被扣工资并辞退。 而现在—— “因为你,你姐姐还给我安排了这么个豪华病房。”罗大岩两年前回老家过年就听说了季言彰和徐薇真的事情。 “ “老板还亲自带人过来给我赔礼道歉,还慰问我,补偿了我一个大红包。” 说到这个,罗大岩看向罗小岩。 罗小岩会意,拿开枕头,掀起被褥,拿出厚厚的红包。 “我们知道你不差钱,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这是大岩哥你的工伤赔偿,我不能要,我也有。” 季言彰双手插裤兜里,像商场前的长条充气卡通玩偶泄气了,身子扭来扭去,躲闪着,“我真不能要!” “小岩哥后面还要动手术呢。” “你还小,不用你操心,你必须拿着这红包。” 见季言彰快要被挤倒,常明上前拦下罗大岩。 罗大岩讪讪。 季言彰见状,轻轻碰了一下罗大岩肩膀,碰散刚才快速建立的无形的阶级隔阂,继续道:“我真不能收,大岩哥你们就别为难我了。” 罗小岩顺势道:“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勉强了。” 罗大岩听弟弟的话,“那,那,行吧。” 三人叙旧,说起彼此很多趣事。 之后季言彰回到了自己病房。 今天天气一般,阴云密布,从窗户远眺,开阔江景是灰蒙蒙的。 可就连这样灰蒙蒙的江景,也不是普通人就能看到的。 季言彰坐在榻榻米上,回忆着刚才罗家兄弟俩话语中若有似无的客气和小心翼翼,尤其是常明中途向他传达徐薇真即将出门来医院,称呼他小少爷时,罗家兄弟一瞬间流露的无所适从。 季言彰感到怅然若失。 内心纷繁杂乱。 他如今的生活与地位,全是徐薇真和她背后的徐怀览赋予的。 如果有一天他遭惹徐薇真厌烦,他现在所拥有的光鲜亮丽的一切都会被收回吧? 届时他该何去何从? 他又能做什么来跨过无形的壁垒,来到徐薇真面前请求她原谅呢? 其实也不用徐薇真厌烦,只需她将放在他身上的心思稍微分一些给别人,比如恋爱对象,他的生活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时隔两年,季言彰终于意识到,这个看似遥远却随时可能发生的隐患。 而因没有确切的解决方案,他有点绝望。 绝望地屈膝,抱住自己。 目睹全程,感情方面粗神经的常明:? 第25章 当明星 这个隐患困扰了他大半个暑假,直到他出院。 直到罗小岩手术成功,和罗大岩向他道别,回到他读书的城市。 直到开学。 按照学校传统,不会重新分班,只是同学出国留学,就注定有新同学进来。 季言彰班级就多了三个新同学。 其中一个女同学尤为惹人注目。 这位女同学名叫穆蓁,是个五岁就上电视屏幕的童星,至今出道已十年,名声大噪。 说起来,去年季言彰心血来潮拉着徐薇真和白杨等人去看贺岁电影,还在屏幕里见过她。 穆蓁对季言彰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生,如果你进娱乐圈,光靠一张脸就能数钱数到手软。” 于是,季言彰油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放学上了轿车,季言彰对被央着来接他的徐薇真道:“姐姐你说,我当明星怎么样?” 徐薇真对季言彰随时随地的奇思妙想一点都不奇怪,沉默了半晌,问道:“为什么突然想当明星?” 季言彰看向路边的公交车站广告牌,印象中每年广告牌都会换广告内容,随之换上不一样的代言人,“……因为会有很多人关注喜欢。” 还有名,有钱,继而有权。 徐薇真视线落在季言彰被风撩乱的发上,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好像有些孤单。 “遇到什么事了?”徐薇真问。 季言彰回头,“没有,我只是在为未来打算。” 顿了顿,季言彰说:“毕竟,我不小了。” 徐薇真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是,你不小了。” “姐姐你笑我。”季言彰恼羞成怒,用头撞她的肩膀。 徐薇真告饶:“抱歉,我错了。” 季言彰哼哼。 徐薇真心软成水,回到上一个话题,“既然你想当明星,那就去尝试吧。半个月前月不是有个星探给你名片吗?我让人调查过了,他的公司倒还算干净。” 季言彰:“原来姐姐你都知道……” 其实当时在游乐园,被名叫屈云的星探着急拦下并积极推荐公司的时候,季言彰就起了点心思。 今天得到穆蓁这等业内人士的认可,他更多了几分底气与勇气。 重要的是,徐薇真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注,与无条件的支持。 “我听说这行很辛苦,先试试水,要是不适应再退出。” 季言彰感动得泪汪汪,“谢谢姐姐。” 徐薇真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问道:“那你打算朝哪个方面发展?” “啊?”季言彰头冒出几个大问号。 徐薇真:“……” 两个小时后。 被临时叫来科普的屈云诚惶诚恐。 当初他在游乐园中第一个注意到的是徐薇真,但徐薇真的气质以及她身边人高马大、气场强大的保镖都给出了她家世不凡的明显信号,所以他只能和买了棉花球走向徐薇真,且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的季言彰搭话。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非常准。 但他的想象仍有局限性。 他没料到,他们竟是大名鼎鼎的徐家人。 之后,徐薇真更是大手一挥,入股经纪公司,取代了他成为大股东。 这是后话。 此刻,屈云再次咽了咽口水,竭力保持平静,“是这样的,我看徐少爷——” “他姓季。” “对,我叫季言彰。” 季言彰坐得端正,“屈先生,请继续。” 屈云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根据徐薇真与季言的彰三言两语间就脑补了两人好些关系和故事。 清了一下嗓子,屈云道:“我们公司主要是采用国外的流行偶像培训模式运作。” 徐薇真抬眼。 屈云顿时有种强烈的被看穿了的感觉。 其实没有主要,而是只有一种模式。 因为刚起步,且模式单一,旗下的艺人少之又少。 屈云笑道:“当时我是打算邀请季少爷作为练习生加入新成立的组合,毕竟季少爷外形实在是太符合当代偶像。” 季言彰:“偶像要长得好看,会唱会跳,是吧?” “对。”顶着徐薇真如冰似雪的眼神,屈云赶紧补救,“但后面两项不是必备条件,可以培训的。” 季言彰有些羞赧地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我这两年都一直有参加社团活动,这些是录像,你看看。” 说来也巧,季言彰对跳舞颇感兴趣,后续加入了街舞社团。 和徐薇真相处了这么久,总会受到她的影响,季言彰变得一旦决定做什么事情,就不轻易放弃,跳舞亦然。不知扯破磨烂了多少裤子,负伤多少次,他都没想过退出街舞社团。 幸运的是,他有些天赋,身体柔软度高,肢体协调,因此收获的时间得比常人快些。 屈云看着投影屏中富有节奏性的律动、轻松而极具观赏性地做出超高难度动作的季言彰,眼睛愈发明亮。 这是捡到宝了吗? 像季言彰这样的压根不需要打基础培训。 屈云道:“季少爷果然各方面条件都十分优秀。” 季言彰腼腆一笑。 “如果可以,季少爷影视歌三栖发展是最好不过的。”屈云小心翼翼瞟徐薇真。 徐薇真点颌。 屈云欣喜若狂,他明白,徐家此后必然向季言彰倾倒资源,连带着他的经纪公司也能鸡犬升天。 但这不是白得的。 徐薇真在季言彰上洗手间期间,让屈云依据季言彰的情况整理出他短期内的职业规划报告。 屈云莫敢不从。 待季言彰回来,屈云与其约定周末到经纪公司参观一番。 送走屈云,季言彰扑到徐薇真身旁,“姐姐!” “嗯。”徐薇真回视他,眼底一片柔和。 季言彰心痒痒,手也痒痒,不敢抱徐薇真,退而求次拉住了在他脚边转悠的哈皮两只前爪。 哈皮直起身子和坐在沙发上的季言彰一样高,被主人欢快情绪传染,兴奋地对着季言彰的脸就是一顿甩舌头。 “哈哈哈,哈皮,行了行了。”季言彰反应过来,连忙制止哈皮。 哈皮还想捣蛋。 徐薇真一记眼光扫来,哈皮只能乖乖退下。 季言彰接过徐薇真的手帕擦脸。 “嘴角。” 季言彰疑惑,“什么?” 徐薇真覆上季言彰的手背。 季言彰直愣愣地看着靠近的徐薇真,心跳声大得似要将他的耳朵震聋。 “哈皮舔你的嘴了。” 徐薇真牵引着季言彰的手,将帕子在他唇边按了按,揩去早已看不见的水痕。 动作轻柔得像是像一个吻。 这个想法一出现,季言彰就克制不住脸色爆红。 徐薇真拧眉,探向他的额头,“怎么突然这么烫?发烧还是什么过敏了?” 季言彰连忙拉开距离,“没,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很热。” 季言彰猛灌了半杯冰水,温度降下来,这才打消了徐薇真的疑虑。 第26章 拍广告 周末。 季言彰与陪同而来的徐薇真、白杨等人一同抵达屈云名片上的公司地址。 不得不说,屈云还是有些实力的,创立的公司位于市中心的商业区办公楼高层。 一整层皆属于他公司。 屈云恭候多时,带着全体员工亲自接待。 季言彰看到了将近二十个与他同龄的男女生,其中男女比例八比二,模样气质中上等。 季言彰在观察他们的同时,也被观察着。 大多数人的反应是惊艳。 毕竟,前几天公司连夜召开了紧急大会,通知他们有大人物要过来,任何人不得怠慢。 他们心中不忿,毕竟他们多是通过层层选拔进入公司的。原还以为会是个有“残缺”的关系户,没想到季言彰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身为偶像,相貌是决定人气的最重要的元素,没有之一。 像季言彰这般长相出众又有辨识度的,完全可以想象出道会引起多大风浪了。 而给他们带来震撼的远不止于此。 季言彰让开一步,身后的徐薇真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如果说季言彰是一块玲珑灵动、不掺杂任何瑕疵的暖白玉,那么徐薇真就是身如弦、光芒如寒星的利剑,美中带着几分慑人的冷意。 随着徐薇真上前,众人几乎下意识地往后退。 跟在后面的白杨和纪无双说悄悄话,“徐学姐的气势越来越吓人了。” “乱说,徐学姐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又没凶他们。是他们没见识罢了。” 徐薇真是没发脾气,但心情属实称不上愉悦。 因为这公司环境于她看来,相当简陋,像是在玩过家家。 徐薇真积攒着的不满,在陪同季言彰参观公司,白杨评价“这练舞房还没我们学校的大”时,爆发了。 她决定尽快收购这家公司,投资改善一切硬性软性条件。 磨难对成长毫无意义。 她绝不让季言彰受委屈。 季言彰对此一无所知,他还是对什么都新奇期待的年纪,就算公司如白杨所言不如学校,可这是公司啊! 而且,看着在里面全神贯注练舞的“前辈”与授课老师,季言彰有一种星途光明灿烂之感。 见季言彰视线落在一群背着乐器要外出的员工身上,屈云赶忙介绍道:“他们这是要出去商演。” 季言彰问:“我们能跟去看看吗?” “当然。” 屈云所谓的商演,就是去普通的商场演出,还是不怎么赚钱的那种。 因为未正式出道,需要到处积累表演经验与名气,无论线上与线下。 公司名下的艺人皆是如此。 季言彰站在商场二楼走廊,俯视着一楼中心临时搭建的台子上卖力演奏翻唱歌曲的三人小团队,心情颇有些复杂。 白杨再次扎心道:“这表演的水平和受关注程度还不如我们呢。” 台子四周稀稀拉拉站了不过百的群众。 纪无双与傅择深以为然。 季言彰看向徐薇真。 徐薇真仿佛能瞧见季言彰下垂的尾巴。 他可真像是失落求安慰的小狗,不,大狗狗。 屈云赶紧补救道:“刚起步的练习生都是这样的,当然,季少爷不需要通过这种途径的。” “那要什么途径?”季言彰问。 屈云笑而不语,目光有意无意瞄向徐薇真。 自然是凭借这位大佬背后的徐家的资源与人脉了。 之后,季言彰刻苦学习了两天周末的表演课。 周一下午放学,他被徐薇真和屈云带来拍广告。 是徐家集团下的子公司一款饮品广告。 前往拍摄的路上,季言彰还是紧张不安,“我真的行吗?” 徐薇真:“行。” 屈云附和道:“对,季少爷您一定能胜任这支广告代言人,据我了解,您会滑滑板。而且我和导演沟通过,广告没多少剧情,也不需要什么高难度动作。” “屈哥,你叫我言彰就好。” “诶,好好。”屈云嘴上应着,心想:他何德何能和徐家兄妹同辈。 季言彰再度翻开卷边了的广告台本。 广告内容大致是:夏日午后,内向的少年初次尝试滑板,屡屡受挫,垂头丧气到一旁自动贩卖机随手买了一罐饮料,饮料清爽可口,带来味觉上的冲击,并且补充能量,使其重新振作起来。 内容无甚新意,但基本不会踩雷,演绎起来似乎不难。 季言彰猜测,兴许这支广告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车速很快,季言彰还没完全做好心理准备,就抵达拍摄现场。 已有几十来人在等候,还不包括警戒线外的围观群众。 季言彰自小就是惹人注目的存在,接收着这么多道视线,倒不会不自在,只是一想到等会自己可能表现差,给徐薇真丢人,他就有几分怯意。 徐薇真像是感知到他的想法,牵着他的手下车,“还记得大家对你的评价吗?光靠你这张脸就完成了接下来百分之九十的事情。剩下的百分之十,你就这么没把握吗?” “何况,你还有我,还有我们徐家,别想太多,你只需要尽力而为就行。” 季言彰反握住徐薇真的手。 正因为她在,以及她对他投入了这么多财力物力精力——尽管对她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他才那么在意自己是否能担得起她的付出。 季言彰重重舒了口气,调整心态,扯起一抹笑容,“我知道了。” 徐薇真专门让人安排年轻有为的导演,企图给季言彰一次完美的拍摄初体验。 导演没有辜负徐薇真的期望,主动过来与季言彰打招呼,并亲自同季言彰交流沟通拍摄的站位等相关知识技巧。 季言彰受益匪浅,再加上他紧张的缘故,扮演一个内向的少年一点都不违和。 这让一些等待多时的工作人员心中的愤懑消散了许多。 当然,就算再愤懑,他们也不敢表现出来。 开拍的过程意外地顺利: 季言彰“面对”镜头,在众多人注视下演戏,居然没有不见局促——与他自身的紧张有所区别。 假摔也自然。 因为曾被学校话剧社的学长学姐们缠磨了许久,出演过几出话剧如罗密欧与朱丽叶等,他的表情控制得不浮夸。 最重要的是,他有优越相貌的加持,难过与欢喜都极能让人共情。 很多镜头都是一遍过。 少年畅饮半瓶饮料,将罐子放在花坛大理石上,擦过花叶的手指节修长,分明有力。 他粲然一笑,单脚踩着滑板重新出发。 徐徐晚风迎面吹拂,在他下坡时,调皮地拉起他的衣角,露出小半截雪白劲瘦的腰身。 他毫无察觉,全神贯注,直至落到平地,速度减缓。 再后脚用力压板致使前板翘起,同时一百八十度转换方向,帅气刹车。 滑板发出名为胜利的摩擦声响,“唰——” 少年身形健朗,动作流畅恣意,发梢轻扬,容貌俊朗无双,叫人一时看花了眼。 直到导演率先回神,喊了声“卡”,大家如梦惊醒。 季言彰第一时间望向徐薇真。 徐薇真坐在导演旁边的椅子上,点点头,对他出色的表现给予肯定与鼓励,“真棒。” 宛如一位母亲夸赞刚刚学会站立并朝她走来的孩子。 导演:“季少爷看着不像是第一次拍戏的啊。” 季言彰谦逊道:“多亏了闫哥的指导。” 导演:“不敢当,不敢当。” 早早收工,多方欢喜。 回家的路上,季言彰觉得风都是甜的。 “姐姐,拍广告真好玩。” 徐薇真:“你开心就好。” 季言彰几乎要溺毙在徐薇真实质化的宠溺中,深吸口气,他郑重许诺:“姐姐,我一定会努力出名,赚很多很多钱,千倍万倍回报你,绝对不让你对我前期的所有投资亏本。” 徐薇真长眉微挑,“你觉得这是投资?” “我知道不止是投资。但我总要为你做点什么。”季言彰十根手指悄悄打起结来。 徐薇真不置可否,“这周日我就去大学报到了,到时陪我一块?” 大学开学时间也就比高中晚半个月。 季言彰:“当然,就算姐姐不说我也要一起!” “姐姐的学校好远……”季言彰想到这,整个人萎靡了。 徐薇真:“……就在邻市,来回也就四个小时。” 季言彰说:“还是很远。” 徐薇真揉他脑袋,“这已经是最近的好大学了。” 早期徐怀览考上哈罗公学,带她一起在异国他乡生活求学长达数年,可她水土不服,时不时咳嗽感冒,徐怀览不忍她再受罪,一结束课业就立马和她回国。 国外适宜旅行游玩一段时间,却不适合长期居住,所以徐薇真不考虑留学。 季言彰知道他应该知足,好歹徐薇真没出国,否则远隔十万八千里,一年到头都不能线下见几次。 第27章 装不了大人 陪徐薇真报到的不止有季言彰,还有徐怀览与好几个保镖。 也亏得带了保镖,要不然未必能拦得住频频过来借搬行李名头搭讪的毛头小子。 徐薇真的家世在原来的学校广为人知,故而没什么学生敢不长眼冒犯她,但这个新环境聚集了全国各地的人,总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 “这些人怎么回事,真没眼力劲。” 季言彰拎着徐薇真的手提包,看到一名被保镖婉婉拒仍不失礼数,还站在不远处朝徐薇真点头微笑的的俊朗男人,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嘀咕什么呢?”徐怀览问。 季言彰无意识捏着挂在包上的,他亲手剪裁的狐狸小玩偶,说:“姐姐不想搭理他们,他们还硬要往上凑,烦人得很。” 徐薇真目光从路边的学校简易地图展示板,转移到季言彰身上。 徐怀览显然也觉得稀罕,“哟,脾气见长了啊。” 季言彰垂眸,避开徐薇真半是探究的目光,“他们严重打扰到姐姐了,不是吗?” 比起陈述,他更像是在祈求徐薇真的认可。 徐薇真还未开口,徐怀览便道:“打扰不了一点,燕子他们又不是摆设。” 季言彰自然是知道的,从另一个角度反驳道:“可他们的眼神就很让人不爽。” “这么多人还有怀览哥你都站在姐姐身边,他们竟然没有一个怀疑姐姐名花有主了,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性格卑劣想挖墙脚……” 徐怀览听着季言彰碎碎念,不由好笑。 原本他作为精心浇灌守护徐薇真的亲哥哥,见妹妹被群狼环绕自然很是厌恶,恨不得直接开轰炸机把这些狼都给炸开花。 但见季言彰比他还着急担心,他的怒火反而小了,甚至有心情嘲讽季言彰。 “燕子他们姑且不说。我和阿薇一看就是兄妹,你呢?” “光长个儿,一张脸嫩得压根没人把你当男人看。” 更别说把他错认成徐薇真的男朋友。 季言彰心口被重重插了一刀,“我,我会长大的。” 徐怀览习惯性逗他,“谁会等你。” 季言彰一愣。 像在暴风雨天被一个飘来的塑料袋蒙住了头,明明四肢自由,可他死活挣不开,呼吸渐渐困难。 徐薇真正用脑子复刻着校园地图,随口道:“我。” 季言彰骤然得以解脱,呆呆看着徐薇真。 徐薇真经常在徐怀览和季言彰斗嘴时,站在季言彰那边,因为他嘴笨又因年纪和身份被前者天然压制,并不知此刻自己无意中救了他。 “怎么了?”徐薇真问道。 季言彰眼神飘忽,“没,没什么。” 徐薇真没追问,抬步走向她的寝室楼。 其余人跟上。 寝室楼很近,皆是单人间,条件非常一般——和庄园相比就没有不一般的,所幸徐怀览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套公寓,她住公寓。 纵然徐薇真将来可能来寝室休息的次数屈指可数,徐怀览还是请了保洁阿姨下午过来打扫寝室。 季言彰像头巡逻领地的小狮子,把窄小的寝室转了一遍。 把临近寝室楼的饭堂转了一遍。 把教学楼转了一遍。 把学校外的商业街转了一遍。 把徐薇真的新公寓转了一遍又一遍。 “别再晃悠了,看得我头疼。”徐怀览忍不住道。 季言彰表情严肃,“我的房间在哪?” 三层复式公寓,一楼和底下一层置有客厅厨房等必要的公共区域和保镖佣人房间,二楼除去徐薇真的书房卧室等,就没有空余房间了。 徐怀览说:“你要什么房间?” “如果姐姐周末不回家,我要来看姐姐,到时我住哪?” “你周末不是要忙着训练当明星吗?” “可我还是能空出时间来找姐姐的。” 哪怕连夜往返。 季言彰执拗地看着徐薇真,想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徐薇真略带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三楼——” “我想和姐姐一层。” 徐怀览看不惯,“二楼哪还有空房间,爱住不住。” “在家里就算了。万一阿薇看上个人想带回来玩玩,你搁这杵着多不方便。” “附近也有几套公寓,你挑一套住。” 徐怀览丢了一个接一个炸弹,轰得季言彰碎成一片片。 “什么玩玩?” “你说呢?” 季言彰唇色发白,“姐姐才不是那种随便玩玩的人。” “行,那就不随便玩玩。” 显然,这种可能性让季言彰更加如鲠在喉,“怀览哥你刚刚不是这样的,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希望姐姐交、交男朋友吗?” “我是瞧不上觊觎阿薇的那些小毛头,但不代表我反对阿薇拓展追求和享受快乐的渠道,毕竟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徐怀览补充了一句:“我相信阿薇的眼光。” 季言彰哑口无言。 “哥,你别老是吓唬他。”徐薇真说:“他还是个孩子。” “这算什么吓唬?” “我不是——” 徐薇真不理会徐怀览,带季言彰上三楼,“这一整层都留给你,你想怎么布置都行。” 季言彰压住心头翻涌的不适,强颜欢笑,“嗯,好,谢谢姐姐。” 徐薇真想宽慰他别在意徐怀览的话,季言彰主动揭过话题,“姐姐帮我布置房间,就跟家里一样。” “行。” 季言彰心里的小人在重重叹气。 他走向阳台,“姐姐,那里有棵灯笼树。” “我刚刚就想和姐姐说了。” 徐薇真走近。 公寓后方两条街外,赫然伫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犹如一把巨伞的灯笼树。 灯笼树即栾树,于初秋结硕果,轻盈的果实呈现鲜嫩的粉色,形状如小灯笼,一摞摞缀着,在深沉绿叶映衬,像呼之欲出的层层叠叠的爱心。 “真好看啊。” 季言彰弯腰趴在阳台上,黑漆漆的眸子印满爱心。 “以后在见不到姐姐的时间里,我一定很想姐姐,想着姐姐在做什么,认真上课还是参加社团活动,是开心还是烦恼的,一个人还是多个人,或者,两个人……” 作为弟弟,季言彰亲密话说得很顺口,只是到最后,声量微不可闻,“就像想象这棵灯笼树掉了多少果子。” 一阵清风拂过,带着早秋若有似无的凉意。 “我答应和你每天打视频,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徐薇真抬手,抚弄着他出门前喷了一点发胶的大背头。 她把季言彰养得很好,好到和她对他的初印象一样,是个无忧无虑的小狗。 小狗就是小狗,即使换了个成熟的发型也装不了大人。 所以徐怀览才会那么说他。 “就是不一样。” 徐薇真看向灯笼树,淡道:“也是,不一样了。” 第28章 她没看上他 季言彰从邻市回到家,虽然按时上课,参加公司表演、舞蹈等训练,但肉眼可见地精神萎靡了好几天。 直到白杨和纪无双、傅择整理了这两年来共同创作的十几首歌曲以及用心赶制的两首新曲谱给季言彰。 季言彰一脸困惑。 白杨说:“你不要是影视歌三栖发展吗,那怎么少得了歌曲。我们不了解市场,你带着谱子去问问屈云,能不能用上。” 季言彰喃喃道:“可这是你们——” “本来就是写来唱的,就得你唱才有那个味儿了,而且难道你拿去用了就不在作曲人上标注我们的名字了?” 白杨见季言彰又要张口,连忙截断他的话,“也别提给我们什么补偿,是兄弟就别讲那种生分的话。” 季言彰深吸了口气,“谢谢你们。” “客气啥啊。” 白杨他们志不在此,将音乐当成一种爱好罢了。 季言彰就不一样了,他以后没准可能要靠这个挣钱吃饭。 所以得到屈云等专业人员的肯定后,季言彰和公司音乐制作人选了其中十首歌曲准备发行他的首张音乐专辑,作为他正式出道的第一部作品。 季言彰坚持如果专辑不亏钱,必须给白杨等人“分红”——亏钱的话白杨他们肯定死活不收钱。 参与制作音乐专辑的整个过程是很辛苦的。 特别是,季言彰还是学生,主要以学习为主,只能利用碎片时间来录歌和拍摄mv,而他又对自己要求很高,光录歌就花费了很多精力,进度极慢。 某天晚上十点,季言彰从录音棚出来,道别了陪同的屈云等人,边和徐薇真约定等会打视频,边急忙忙奔到公司洗手间。 为了不耽误大家时间,他憋了好久。 现在终于能够畅快释放了。 整理裤子的时候,季言彰突然听到几个脚步声,越来越近。 隔着薄薄的门板,季言彰清楚地接收到三人声量小的交谈: “累死了,每天这么跳舞练嗓子,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 “还动不动就被老师骂,拿来跟那位小少爷做比较。” “嗤,他也就比我们基础好一点而已。” 季言彰听得出来,是公司里的三个表现比较优秀的练习生:一对年纪小他一岁的双胞胎兄弟,剩下的一人则快成年了,叫白问元。 “没办法,谁叫人家投胎投得好。”白问元语气是掩盖不住的浓浓的羡慕与嫉妒。 “从没给过我们好脸色的老板,一见到那位小少爷笑得嘴都咧开了。”双胞胎弟弟道。 “奴颜婢膝。”白问元。 “问元哥,你还挺有文化的。”双胞胎哥哥道。 “没那位小少爷有文化,听说他要发行的专辑歌曲很多都是他填的词。” 伴随着淅沥的水声,白问元话中的嘲讽意味愈浓。 “是真是假谁知道呢?我不信就他那年纪,就能写出这么多词。就算真能写,那质量肯定一般般。” “也是,没准是叫别人代写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钱能使鬼推磨。”双胞胎弟弟不由恶意揣测道。 双胞胎哥哥相对理智一些,“不清楚的事讨论有什么意义。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人家还给我们送过几回吃的用的,没必要说人家。” “那点蝇头小利就把你给收买了?” 双胞胎弟弟为哥哥正名,立马转了风向,“什么蝇头小利啊,上次他请我们吃的巧克力,我回头查了,就拇指大小,一个要几百,他一人送了一盒,更别说他送的棒球帽和眼镜,要四位数起步了。” “问元哥你还拍照发朋友圈了不是吗?” 白问元哑口无言。 “真是同人不同命。”双胞胎弟弟叹了口气,“我也想有那么多钱。” 双胞胎哥哥提醒道:“应该不是他有钱,是他姐姐。” 经过一段时间,他们也知晓了,季言彰与徐薇真不是亲姐弟,而他们的老板屈云对待二人的态度有所区别,前者是欣赏、喜爱和尊重,后者是小心翼翼与些许畏惧。 由此可见,徐薇真的势力背景很强大,财力更不用说。 白问元像是终于找到了下一个发泄口,急道:“归根结底,还是人家会投胎,长得好,不然怎么会被看上。” 他本意还是贬低季言彰,可双胞胎弟弟接不住他的点。 “我也想被看上。就算不提供给我什么都好,能和那样漂亮的人在一起,别提多得意了。” “就你这样……” 季言彰听得心虚又愤怒。 前者是因为徐薇真对他可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更别谈看上了。 后者是他们竟然认为徐薇真那么肤浅,只看皮相,还贪图她! 季言彰忍无可忍,猛地打开门。 “嘭”的一声。 惊得三人看过来,随之脸色灰白。 季言彰神情阴沉,声音如半开高窗灌进来的夜风微冷,“我支持言论自由,但这不代表你们可以随便造谣别人,祸从口出,不知道你们明不明白?” 三人磕磕巴巴道:“明,明白。” “我承认我的运气比你们好,但我不认为我就比你们懒散。” 因为要完成学校与工作任务,季言彰每天行程安排得很紧密,从早上五点到晚上十一点,除开学校日常课程与社团活动,他需要学习俄语,其他时间不间断的循环地进行表演、声乐、台词与形体等训练,跟进专辑歌曲的录制。最后还要像挤压海绵里的水一样,断断续续挤压出一到两个小时和徐薇真打电话。 生怕她课余时间无聊,正好有个相对不错的异性来替她解闷。 同性都有可能。 想到这,季言彰的心情更差了,“还有,我和我姐姐之间清清白白。” “给我和我姐姐道歉!” “对不起。”双胞胎弟弟满脸懊恼。 “对不起,我们不该在背后说你们坏话。”双胞胎哥哥认错态度诚恳。 白问元低着头,分辨不出神情,声音很低,“对不起……” 季言彰着重看了白问元一眼,沉声道:“这件事我会如实告知我姐姐,她原不原谅你们是她的个人意愿,到时你们后果自负。” 季言彰头也不回走了。 留下来的三人,谁都没再说话。 第29章 中秋 季言彰分秒必争,从公司下来,刚坐上车就和徐薇真视频上了。 “姐姐今天做什么了?” 季言彰藏起刚才的不悦,对着手机屏幕里的徐薇真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徐薇真半躺在卧室沙发上,犹如初冬里缀着细碎花蕾、枝条苍劲而清雅的梅树。 “上午跟我哥到公司开会,下午去射击场转了一圈,在哥哥朋友新开的日式料理店吃了晚餐,顺便逛了一下商场消食,给你买了两条项链和几件衣服,估计明天早上就到家了。” “回来时发现一家画室,展示的作品还不错,我挑了三幅,一幅放你房间做壁画。”徐薇真如实道。 尽管在这些事件节点,她已经和他“报备”过了,如今还是不厌其烦重复一遍。 季言彰连忙问道:“剩下的两幅呢?” 那会她可没说买了三副! 徐薇真投以复杂的眼神,“剩下的两幅在储物室,以后有装潢风格相符的再挂上。” 季言彰闻言,顿时对自己刚刚油然而生的徐薇真要送其他人画的想法感到匪夷所思。 是啊,姐姐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结交了朋友并赠送礼物。 他太一惊一乍了。 季言彰打马虎眼,“是哦,也对,哈哈。” 徐薇真边坐起来,边道:“我这就带你去看剩下的画,要是喜欢,就都挂你房间。” 季言彰连忙阻止,“不用,不用看,姐姐选的我都喜欢。姐姐忙了一天累了。” 徐薇真脚步一转,回到床上,“不用军训,没那么累了。” 军训比较乏味无趣,多是搁太阳底下站军姿,还被频频围观拍照,徐薇真不胜其烦,参加了两天军训就请假没再去了。 季言彰的视线停留在徐薇真略低的白色绸缎睡衣领口,只一瞬,就转移到旁边床头柜上的三个陶土小人上。 陶土小人是他在暑假捏的,是他们“一家三口”,徐薇真很喜欢。 很多行李都是空运过来的,唯独土陶小人她放车上全程看护着。 徐薇真:“怎么了?” “什么?” 徐薇真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啊。”季言彰矢口否认,“不信姐姐你问常哥。” 常明现在几乎和他寸步不离。 但上洗手间,季言彰还是坚决不允许他跟着的——人在大便的时候真的很脆弱! 因为洗手间没什么安全隐患,常明守在洗手间外,不知道他和白问元他们的对话。 季言彰暂时不想提起那事,免得坏了他和姐姐的好心情。 徐薇真没追问,只定定看了他半晌,然后说起其他事情。 两人就这么聊了半个多小时,最终以徐薇真困倦轻显,互道晚安结束。 —— 时间的步伐迈得很快,转眼间,就来到了中秋国庆长假。 徐薇真和徐怀览前后脚回到家。 此时,太阳刚下山不久,天空呈现出非常纯粹的饱和度极高的蓝调。 季言彰就立于这清冷的蓝调中,白色的校服衬衣经风微鼓,隐约可见劲瘦的肩腰轮廓。 他提着一盏做工繁复的精美的螃蟹灯笼。螃蟹的蟹腿和钳子迎风摆动,活灵活现,其中暖黄色火光流溢,点点似金,洒在一张衔着粲然笑意的俊脸上。 “姐姐!” 才一晃神的功夫,季言彰就到了面前。 徐薇真用手梳理了几下他额前凌乱的刘海,“等多久了?” “没多久,姐姐你看我给你做的灯笼!” 徐薇真盈盈一笑,“很好看,一年比一年有进步了。” “那是!”季言彰毫不谦虚,“这是我做得最好看的一个灯笼了。” 哈皮兴奋地“汪汪”叫唤着。 只因被季言彰在背上绑了一个嵌有小灯泡的蝙蝠灯笼,蝙蝠灯笼小巧得多,轻薄的翅膀振动频繁,勾得哈皮一直回头看,快把自己绕成一个莫比乌斯环。 徐薇真看着哈皮不知疲倦的傻样,不禁怀疑宠物店店员欺骗了她。 这能是智商堪比七八岁儿童的聪明的纯种边牧? “快快快,哈皮你再跑快点就能抓住灯笼了。”季言彰比哈皮还要激动。 徐薇真:“……” 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狗狗。 两人一狗边玩边说话,约二十分钟,终于等到徐怀览开着私人飞机落地。 一行人坐车从飞机草坪到主别墅。 赵管家办事向来妥帖还极有人情味,每年都会在时节到来前购置相应的东西,如清明节除了采办祭祀用品,还会买来食材让厨师做青团,给兄妹俩准备郊游需要用到的风筝等物品——尽管兄妹俩十之一二有时间和闲情逸致。 如果兄妹俩不感兴趣,赵管家会举办一个小型的风筝比赛,将多余的风筝给参加比赛的保镖和佣人们使用。 中秋将至,赵管家早早订购了一大批膏黄满满的螃蟹,水果,月饼和美酒等食物,还布置了应节的装饰。 一路张灯结彩,光彩夺目,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灯笼,有莲花灯,兔子灯,柿子灯,绣球灯,旋转走马灯……其稀缺与精美程度、数量都相较于今年官方举办的元宵灯展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晚纪无双还拉着白杨和傅择来蹭场景拍照。 可惜白杨拍照技术不行,被纪无双嫌弃得揍了一顿。 最后季言彰接过拍照的重任,傅择抓住合适的角度和时机洒花瓣,才平息了纪无双的怒火。 别墅前的喷泉雕像从小爱神更换成了奔月的嫦娥。 嫦娥通体白瓷,五官栩栩如生,裙裾雕刻得十分轻盈,薄如蝉翼。即便再没眼力见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件不可多得且无可估量的绝顶艺术品。若是寻常人得到了必什袭珍藏,然而落在富贵逼人的徐家兄妹俩手中,也只是这么被随意地摆放在露天环境下。 甚至得不到主人家片时赏析。 哦,不,至少半个主子的季言彰看得目不转睛。 “好看?”徐薇真问道。 季言彰一怔,哑声道:“……好看。” 一开始他确实是看雕像的,后来注意力就被车窗上倒映的徐薇真的脸所吸引。 徐薇真:“好看就靠近点看。” 原来车已经停了。 季言彰耳根微红,赶忙下车。 晚餐很丰盛。 季言彰吃得十分满足,每年这个时候的螃蟹肉质格外鲜美,蟹黄口感细腻顺滑,味道绵柔醇厚,若非螃蟹性寒,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他能一次性吃掉二十只螃蟹。 季言彰大快朵颐时,还不忘徐薇真。 徐薇真面前两碗堆成尖的蟹肉蟹黄。 相较于对她的精细,季言彰对自己就粗糙多了:直接掰下蟹腿往嘴里一塞,再使巧劲一嗦一抿,一小段蟹肉就脱壳。 他的吃相随意,却不碍瞻观,还让徐怀览和徐薇真两人食欲大增。 哈皮比主人更甚,吃得头也不抬。 用完晚餐,三人一狗皆需要消食。 坠入这片辉煌灯火中,倒是另一种享受。 季言彰快活得哼起了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他的嗓音清越,变声后自带了混音,在相对静谧的环境中,如水中涟漪点圈圈扩散,很是悦耳动听。 徐薇真侧头,饶有兴致地欣赏他盯着自认为在领路的哈皮的左右摆动的尾巴,摇头晃脑保持同频,心里一片柔软。 季言彰若有所觉,看了过来,嘴里还唱着:“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徐薇真不避不让,直直对上他清亮的眼睛。 季言彰险些声音劈叉,生硬地挪开眼。 顺着他的视线,徐薇真望向天边朦胧的月亮。 耳边是他试图不暴露异样而继续的歌声: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徐薇真笑而不语。 第30章 很配 中秋当天,季言彰要拍mv。 白杨、纪无双和傅择过来凑热闹。 徐薇真也陪同。 是真正意义上的陪同,即她充当mv里的女主角,与季言彰这个男主角互动。 收录到专辑的歌曲多是白杨三人谱曲,季言彰写的词。 有一首歌词曲却是傅择全包揽的。 这首歌刚出来的时候,把季言彰等人吓了一大跳。 因此他们此前创作的歌曲五花八门,有表达对自然灾害中丧生的人的悼念与悲痛,有纪无双藏于大大咧咧表面下的敏感的少女心,有白杨对游戏的狂热,甚至季言彰还把哈皮写进歌里。 但皆无关爱情。 而傅择写的歌无论从曲调还是歌词,都是表明他暗恋着某人。 当时白杨急得抓心挠肝,一则他迫切地想知道傅择的暗恋对象到底是谁来满足好奇心,二则他担心以傅择那样沉闷的性子,暗恋对象要被别人截胡,他火急火燎想出谋划策。 可不管白杨怎么逼问,傅择都避而不谈。 季言彰与纪无双也没找到任何线索,只能作罢了。 本来这支mv是不需要徐薇真上场的。 起因是徐薇真听说白杨三人为了鼎力支持季言彰,一有空就在mv中充当群众,她产生兴趣,便问季言彰她能否也客串。 季言彰自然欢迎,联想到一支将要开拍的和女生对视牵手的mv,便向屈云透露了徐薇真想来参演的意思。 屈云立马换下了隶属于公司的练习生的mv女主角。 暗恋酸涩。 无声,隐晦,自卑。 导演打算主要用代表男主眼睛的主观镜头运用方法,来突显暗恋这个主题,因此徐薇真的面容乃至整体形象都是朦胧,美好的。 这非常符合季言彰的预想。 他不希望徐薇真以这种方式暴露在大众视野,并评头品足。 拍摄场地在季言彰他们的学校。 徐薇真和白副校长提前打过招呼。 mv的第一个分镜头场地是在教室与走廊。 季言彰两次从教室外的走廊经过,装作若无其事却控制不住往教室内飘的目光。 教室内的徐薇真或在注视着窗外,或在擦黑板。 留给季言彰与观众的皆是背影。 但她皮肤白得发光,及腰头发乌黑柔亮,身材苗条有致,长腿笔直,就算是背影,也美得很不真实。 尤其是微风拂过,她的发尾和衣摆轻漾,仿佛一场要苏醒的渐渐消散的美梦。 在场的工作人员无不惊叹。 第二个分镜头的场地则是在教学楼下。 洒水车就位,滂沱大雨下了起来。 季言彰刚从楼梯下来,碰见了因没带伞而滞留的徐薇真。 他紧张得脚步踉跄,险些要摔倒。 徐薇真闻声看过来。 季言彰猛地低头,完全没有对视的勇气。 代表季言彰眼睛的镜头,因此也就在徐薇真回头的瞬间转到了湿漉漉的地板上。 季言彰羞涩。 也为自己的懦弱而懊恼,鼓起勇气看徐薇真,后者已然再度望向白茫茫的雨幕。 紧张,纠结,胆怯与即将要做一件大事的微妙亢奋在季言彰脸上浮现。 不知过了多久,他快步走向徐薇真,快速将伞塞进她手里,不敢等她有所反应,就如一支射出的箭,飞速冲进雨中。 “快过来。” 休息间隙。 徐薇真接过毛巾,招呼因淋雨换了身衣服的季言彰到身边来。 季言彰脚步放慢,嘿嘿笑,“不冷,我还觉得热呢。” 徐薇真不认同,“别胡闹,现在正换季,流感频发,小心着凉了。” 头上一重,眼前一白。 季言彰就知道自己奸计得逞:被徐薇真当众亲手擦头发了。 这是何等的风光啊! 这是何等的快乐啊! 为了不让徐薇真踮脚累着,季言彰赶忙弯腰低头,“压抑”的声音透过毛巾床,“我身体好着呢,不会着凉。” “是吗?前天早上是谁吹了会风就打两个喷嚏的?” 白杨吃着徐薇真从邻市带回来的甜点,毫不留情地拆季言彰的台。 季言彰狡辩道:“可我没流鼻涕感冒,打两个喷嚏而已,肯定是有人想我了。” “也是,就你那人气,一天24小时都不够想。” “别人想不算,肯定是姐姐想我了。”季言彰蒙着头顶徐薇真肩膀,“是不是啊姐姐?” 徐薇真不出声。 季言彰继续缠磨,“是不是,是不是啊姐姐?” 徐薇真还是不答。 季言彰掀起毛巾要一探究竟,迎上了一双有些戏谑的眼睛。 “好啊,姐姐故意逗我。”季言彰作势要挠徐薇真痒痒。 徐薇真笑着避开,轻声回答他上个问题,“是。” “噫——” 白杨嘴里的甜品还没咽下,就已经有饱腹感了。 纪无双刚和化妆师探讨完化妆技术,过来时看到傅择拿着吹风筒杵在原地,再看季言彰和徐薇真嬉戏,突然觉得傅择有一种难以言喻、似有若无的萧索。 纪无双搭上傅择的肩膀,“愣着干嘛呢?” 季言彰等人看了过来。 傅择瞬间恢复常态,平静回视着他们,“我只是在想,明星可真不好当。” 季言彰笑说:“还好,不辛苦。” “而且我觉得我应该很能吃苦!” 徐薇真:“这是什么好事吗?” “啊,不是,不是。” 季言彰不敢多说,用吹风筒吹干了头发,然后由造型师重新还原发型。 新的场景布置好了。 在mv男主人公季言彰单纯的遐想中,他与徐薇真终于有了更近一步的接触:两人背对背坐在枝繁叶茂的榕树底下。 垂落在身侧的手臂,于草动枝叶招摇之时,缓缓靠近。 同样白皙的两只手,却各有各的美感:徐薇真的五指纤细柔美;季言彰的骨节更加分明,青色血管微浮,颇具力量。 像蝴蝶暂歇在花梗上。 徐薇真轻轻覆上季言彰的手背。 季言彰讶然,而后看向徐薇真。 镜头再次逐渐虚化,两人的身影逐渐晕开,相交,重合…… “砰砰砰——” 季言彰心脏剧烈跳动。 他虚抱着徐薇真,像是揣着一丛轻飘飘却十分柔软的云,鼻息尽是她独特的体香。 只要稍微侧头就能亲到她的脸颊。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热吗?还是紧张?”脸半埋在他肩上的徐薇真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悄声问道。 因为导演没喊停,要从各个角度补近景远景等镜头,增加后期可剪辑素材,两人还维持着相拥的姿势。 季言彰:“……热。” “是吗?”徐薇真搭在季言彰腰上的手稍稍收紧。 季言彰身体愈发僵硬,“姐姐……” “你分明是紧张。” 徐薇真不晓得她此时的打趣像鱼钩,还是姜太公的鱼钩,季言彰咬着不放。 “和我才这种程度的接触你就紧张,以后和其他女孩子拍戏该如何是好?” 可其他女孩子都没姐姐“杀伤力”大。 季言彰暗道。 同时,徐薇真不介意他和异性亲密接触这一点,也让季言彰有些郁闷。 侧面证明了她对他一点心思都没有。 季言彰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不希望姐姐和任何人的关系比他好,更无法接受她与别人谈恋爱。 可若要他们立马从姐弟转换成情侣,他又觉得有些奇怪别扭。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平静承受她的“无动于衷”。 很矛盾。 很乱。 很难。 难到季言彰沉默了。 徐薇真没听见季言彰回话,不知想到了什么,松开手。 周围的人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只是在惊叹两人异样和谐美好的氛围。 “啊,果然俊男美女就是好磕。”年轻的化妆师捧着脸陶醉道。 纪无双举双手赞同,“看着就养眼。” “简直配一脸。”白杨补充道。 傅择一错不错地望着亲密无间的两人。 不知怎么的,道具突然出了故障,原本准备后续给季言彰在mv中对口型的歌曲不期然放送,高潮一遍遍重复回荡着。 ‘芽儿顶破僵硬的土地,我用巨石压住。’ ‘别担心,未点燃的烟火不会惊扰夜空,我永远不会惊扰你。’ 傅择阖眼,“是啊,很配。” 第31章 穆蓁 愉快的中秋国庆假期结束,大家又重新投入学习和工作中了。 这天放学,季言彰和白杨等人再次结伴到图书馆。 他们四人组队,参加了学校的数学建模比赛,傅择负责模型计算和编程,白杨负责构建模型,纪无双和季言彰负责论文部分。 相较于忙碌而内心充实的三人,季言彰头脑晕乎乎的,还有些心虚。 因为他真的挺笨的。 他能理解傅择和白杨给他讲解了大致操作思路,但稍微转换一下内容,他就又不懂了。 甚至,他觉得纪无双完全可以抛开他,独自完成论文这一环节。 他只是个充数的。 这个认知让季言彰从而更加坚定了自己进军演艺圈的决心。 他实在干不了要动脑子的活儿。 季言彰为此不免沮丧。 白杨等人看出季言彰情绪低迷。 出了图书馆,白杨一手拎着两个笔记本手提包,一手揽着季言彰的肩膀,“别愁了哥,你长得好看又多才多艺,文科门门高分,要是理科还这样,让不让我们活了?” “就是。”纪无双附和着,从包里翻出突然响铃的手机。 “喂,二姐,你怎么提前回国了……什么,那厮居然偷人……” 季言彰等人保持安静,待纪无双挂了电话才出声。 “需要我们帮忙吗?”季言彰问。 听纪无双和她二姐交流的只言片语和陡然变化的心情与气势,她这是准备去帮她二姐捉奸。 白杨愤慨,“宛白姐那么好的人,孙林那狗东西还敢偷腥,是不是有毛病啊。” 傅择扶了一下眼镜,看着纪无双,无声表示支持。 纪无双说:“不用,我会喊上家里的保镖。我二姐现在还不想把事情闹大,估计对孙林那狗东西还有感情。” “今天我要失约了,没法陪你们一块吃饭了。” “没事没事,你先去忙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记得说一声。”季言彰道。 “行,那我先走了。” 等纪无双身影彻底消失,白杨还没收回视线。 季言彰看不过去,“这么不放心,你偷偷跟去看看?” “不放心个头,我就是纯粹想吃瓜,”白杨摸着下巴,“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就说你刚好路过。” “合理!”白杨丢铅球似的丢下两个字,然后飞速追赶纪无双。 “记得把笔记本放好,别露馅了!”季言彰喊道。 “诶,我晓得了!” 季言彰抱住傅择的腰,作怪道:“走吧,亲爱的,难得我们能有个甜蜜的双人约会。” 傅择其实挺闷骚的,否则也不会和白杨他们玩到一块,只是在白杨他们的衬托下显得过于文静而已。 此刻,傅择捡起了昨日白杨玩闹时说的话,“男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讨厌啦。”季言彰说完台词后,哈哈大笑,“阿择你好歹装得冷酷邪魅一点,这样面无表情说着中二的话,太搞笑了。” 傍晚的学校图书馆灯火通明,馆前不时三两人来往,季言彰到哪都是焦点,更别提他此刻如春光般的笑容和爽朗的笑声,招人停驻。 傅择总归有几分免疫力,失神了一瞬,便带着季言彰离开。 以免等会季言彰又要被搭讪,问联系方式。 “我要先趟上洗手间。”季言彰说。 刚才在图书馆为了缓解愁绪,他无意中给自己灌了一大瓶水。 傅择陪他到附近的教学楼找洗手间。 季言彰方便出来,看见傅择在走廊的另一头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说话。 傅择注意到季言彰,指了指怀里抱着的资料。 季言彰顿时明了,那戴眼镜的男人应该是老师。 傅择和老师指定在讨论,让他自觉是草履虫的高深莫测的知识。 初秋的余晖还带着些许夏日的热情,洋洋洒洒,轰轰烈烈,染红了半边天。 季言彰趴在栏杆上,眨巴着眼睛,看傅择闪闪发光的模样。 “言彰。” 季言彰回头看向声源。 原是同班同学穆蓁。 因为穆蓁作为当过明星经常跑通告,她上学时间不定,再加上季言彰也忙碌不已,除了开学那会两人说过几句话,就什么交集。 “你好。”季言彰礼貌回应。 穆蓁有中式洋娃娃的绰号,由此可见她长得十分精致可爱,皮肤白皙,个子不高但比例很好,黑白色校服在她身上显得格外贵气。 好吧,本来校服就挺贵的。 “我想,请你帮个忙。” 季言彰:“什么?” 穆蓁上前。 季言彰后退几步,保持距离,“你直说吧,只要不犯法不违背社会道德,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我都会酌情帮忙。” 这话说得非常笼统。 毕竟,他和穆蓁只是普通同学。 穆蓁有些犹豫和纠结,但还是鼓起勇气,“是这样的,初中部的徐怀巍现在正在追求我,我已经明确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可他还是没放弃……这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我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我听说你最近准备发行专辑,如果你能帮我这个忙,到时我可以宣传专辑。” “除了我,还有我圈内的所有朋友。” 徐怀巍就是徐薇真现在在学校读初三的堂弟。 起初出于“竞争”心理,季言彰曾暗地里留意徐怀巍,后来见徐薇真确实没区别对待他,又得到徐薇真的保证,季言彰便没再关注他了。 徐怀巍给季言彰的印象是对外清高傲气,但不仗势欺人——徐奶奶不容许任何人玷污了徐家名声。 季言彰思索了片刻,道:“如果事情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会跟我姐姐言明,尽量劝一下怀巍。” 傅择走近来,“什么事?” 穆蓁赶忙凑到季言彰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希望言彰你能保密,麻烦你了。” 傅择皱眉。 穆蓁仓促告别,“我先走了,抱歉,打扰你们了。” “什么事情?” 穆蓁走后,傅择再次问道。 季言彰向傅择简述一遍穆蓁的请求。 傅择一脸复杂,“她不是让你保密吗?” 季言彰耸肩,“我又没答应。” “而且我感觉她在骗我。” 傅择不可思议。 “……”季言彰暴怒了,“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真以为我蠢到看不出来她有所隐瞒吗?” 他智商不高,但感知力超强的好吧! 傅择憋笑,“抱歉,我的错,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今晚你不请我吃大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永远不会!ever!” “是never.” “我嘴瓢不行吗?”季言彰作势要给傅择一肘。 傅择很给面子地告饶。 第32章 决斗 理直气壮享受完大餐后,季言彰擦擦嘴,朝手机屏幕中的徐薇真道:“……穆蓁就是这么说的,我想搞清楚事情真相,姐姐可以吗?” 穆蓁和傅择的“轻视”——都以为他单纯好骗,让他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和胜负欲。 徐薇真合上文件,忍笑道:“可以。” “我知会徐怀巍一声,让你尽快了解真相?” 季言彰煞有其事思忖了片刻,“这样也行,节省下来的时间可以和姐姐多说说话。” “我也这么想。”徐薇真道。 季言彰吃饭前将手机放在桌子中间边缘,这样一来,也将他身边的傅择摄入了镜头,相对的,傅择亦能够看到屏幕中的徐薇真。 傅择刚想提醒季言彰,他手帕一角带着小块褐色蘸酱,在他擦嘴的时候沾到了鼻尖上。 但徐薇真眼波流转,实质性地点了傅择一下。 傅择慌乱错开眼,闭口不言。 —— 徐薇真本想按照她承诺的,结束视频,就知会徐怀巍。 奈何一晚上都没能直接联系上徐怀巍。 季言彰想着这事也不紧急,便让徐薇真作罢,明天或者后天有时间他再亲自找徐怀巍。 没想到,第二天,徐怀巍就自己找上门了。 当时,季言彰正在上体育课。 恰逢徐怀巍班级调课,和季言彰班级同在一个体育馆上课。 季言彰刚做完一套热身运动,徐怀巍就气势汹汹领着七八个人过来。 白杨和傅择见此,向季言彰靠拢,“干什么呢?” “没你们的事。”徐怀巍恶狠狠盯着季言彰。 季言彰可不想莫名其妙背锅,“你别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 周围同学怕殃及池鱼,默默退开。 两个班级的体育老师正要从场外过来,就听到徐怀巍中气十足挑衅季言彰,“别解释了,你敢不敢和我打一场!” 体育老师们的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阻止没准会被徐家的制裁——季言彰和徐怀巍打架应该属于家庭纠纷,还轮不到他们插手;可不阻止,一定会受到学校处分,严重点还会被开除。 他们的职业生涯就要结束了吗? ”打什么?”季言彰问。 “废话,当然是打篮球!” 白杨:“……” 傅择:“……” 季言彰谈不上多意外。 他老早就这么觉得了:包括徐薇真在内的大部分徐家人身上自带一种高冷的幽默感,总是出其不意。 可爱。 看着摩拳擦掌徐怀巍等人,季言彰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可不能对我下黑手啊,不然我告诉姐姐。” 比起家中排序不上不下,又不是特别得父亲宠爱的徐怀巍,季言彰更加无疑要金贵得多。 要是季言彰告状,徐怀巍被打断腿的可能性很大。 而徐怀巍的小弟们估计会被暴怒的徐薇真一个个碾死。 空气再次凝滞了几秒。 徐怀巍烦躁地抓头发,“我有这么傻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你。” “就算背后我也不会搞小动作。” “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堂堂正正!” 季言彰反省道:“原来如此,对不起,是我看错你了,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徐怀巍:“……” 为什么要这么正式地道歉? “来吧。”季言彰系紧鞋带。 “我们也来。”白杨招呼傅择和几个玩得要好的男同学。 双方人员个人实力都不错:季言彰耐力足,个头高,防守又干净又硬。 傅择近视三百多度,准头却很好,只要能把球传到他手上,他十之八九都能投出一个三分球。 而对面的徐怀巍和白杨体型一样,看起有些虚胖,但走位意外灵活,运球手法诡谲,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假动作骗到。 两个团队配合默契,势均力敌,进球分数你追我赶,相当精彩。 两位体育老师自觉当起了裁判。 一众学生为自己喜欢的球员加油。 当季言彰完美扣球时,欢呼声几乎要把体育馆掀翻了。 季言彰其实很是无奈。 因为他打得很艰难,没被下黑手,可从一开始就遭到针对,总被两三个人夹击。 再次接到球后,他无法突破铜墙铁壁似的人墙,只能反手将球传给离他身后的队友。 队友反应也快,迅速带球出线,然而被对面一人如闪电般突身抢球成功。 白杨等人迅速回防。 就在对面将球投给徐怀巍的路线上,白杨将社团内最好的足球守门员传授给他的绝招,使了出来。 一个飞扑! 他摔在了光滑的木地板上,同时也接住了篮球! 把对面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打篮球还是踢足球? 趁对面愣神的半秒内,白杨飞速站立,大喊,“阿择!” 傅择不负众望,精准接住了球,点地两下,紧接着原地投篮。 此刻,两方比分是79:80。 季言彰他们队友落后一分。 比赛时间还剩十秒。 如果傅择再次进了这个三分球,他们就能反超徐怀巍队伍。 周围的同学齐声倒数,“十,九,八……” 胜利在望之际,徐怀巍冲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一种超乎人类认知范围内的惊人弹跳力,扣掉了空中飞转的篮球! “嚯——” “啊啊啊啊。” 众人激动得尖叫起来。 白杨和季言彰到傅择身边,正想安慰他。 傅择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打得很好。” 白杨抹了把汗,“确实,真他妈帅!” 季言彰气喘吁吁,“是,但我们也不赖。” 徐怀巍被队友的簇拥着走过来,“怎么样,服不服?” “服,这次服。” “下次还打到你们服。”徐怀巍的队友兼小弟叫嚣着。 季言彰道:“行,那我们等着。” 徐怀巍正想说话,蓦然五官扭曲,不可控地身体直挺挺倒下来。 将季言彰等人吓一跳。 “他腿抽筋了。” 季言彰第一个反应过来,徐怀巍小腿肌肉都凹陷变形了。 他连忙给他松筋按摩。 傅择还把背包里背着的筋膜球拿过来。 白杨开了瓶电解水给徐怀巍,“下次记得做热身运动啊弟弟。” “怎么了?”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 众人望过去,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白副校长。 “就是友谊赛,一个弟弟腿抽筋了。”白杨赶忙解释道。 可不能牵扯出徐怀巍找季言彰“决斗”的最初目的,否则还要解释,或许还要挨罚。 “是吗?”白副校长慈祥又锐利的目光渡过众人。 “那必须是。”白杨喊季言彰他们,“先把弟弟送到医务室吧。” “叔公,啊,不,白副校长,我们先走了,再见。” “白副校长再见。” “再见。” 众人抬着徐怀巍飞快匆匆逃离。 半道上,不知是谁起的头,大伙连接大笑了起来,笑声震得两道的桂花纷纷如落雨。 被抬起来挡桂花雨的徐怀巍叫嚷:“你们是畜牲吧?” 之后,在医务室内,徐怀巍心平气和地与和季言彰沟通了一番,发现事情其实很简单: 徐怀巍一次偶然碰到穆蓁在学校角落喂野猫,倾心并追求她。 穆蓁有男朋友,对徐怀巍无意。 可她的父母很满意徐怀巍,强制她和男朋友分手,与他来往,这让徐怀巍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 假意迎合让穆蓁十分煎熬,只是她无法正面反抗自小控制她的父母,于是寻求季言彰帮忙,企图让徐怀巍主动结束这段关系。 徐怀巍不明实情,被人告知穆蓁和季言彰见面,两人姿态亲近,以为穆蓁移情别恋或季言彰对她“强取豪夺”,无论哪个猜测他似乎都束手无策:人心和权势,他都没能力改变。 因此卖醉半宿,第二天找季言彰“决斗”泄愤。 白杨双手抱胸,“这女人可真不简单。” 和季言彰说了两三句话,就能达成她的目的。 即便像现在这样,她的计划败露了,已对她有些感情的徐怀巍也不会如何责怪她。 这不,徐怀巍神伤道:“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季言彰道:“也不一定是不喜欢你。” “或许她真正不喜欢的是,被她父母安排吧。” 第33章 小火 季言彰拍摄的饮品广告正式投放了。 原本季言彰还以为最多是小水花,没想到上学途中的一个公交站广告牌,某天换上了他手托着饮料拍摄的海报。 就像养了很久的绿植倏然开花,叫人喜出望外。 季言彰和精心养绿植的徐薇真通话,实时分享他的快乐,“我让常哥在路边停了一会,看到有很多在等公交的时候讨论海报,好些女生都对着我的海报拍照了。” 明明在学校有不少女生找他拍照或者偷拍他,但如今的情形令他激动不已。 徐薇真道:“这么说来你要出名了。看微博粉丝数量了吗?应该有涨。” “我等下就看。”季言彰傻笑,转而问道:“姐姐准备出门了吗?” “嗯。” 徐薇真打开首饰盒,取出上周季言彰过来小住两天时送她的一对南太平洋珍珠耳环,然后熟练戴上并对镜左右看了看。 当时季言彰怎么说的? 说珍珠如丝绸般的光泽和她的皮肤很像。 他向来嘴甜,夸人就像吃饭一样简单,但那次夸完她,耳朵莫名红了。 徐薇真对他已经长成一个大男孩的认知,愈发深刻。 “今天满课,姐姐要受累了。耳塞,眼罩和香薰带了吗?”季言彰问道。 满课的时候,徐薇真通常会选择中午不回公寓,直接在学校寝室午休。 “都带了,放心吧小管家。”徐薇真答道。 “姐姐嫌我啰嗦?”季言彰故作受伤。 “我可不敢。” “那还是嫌弃了。” “真没有。” “信你了。”季言彰没在这上面较真,说起其他的。 徐薇真很有耐心听完季言彰的碎碎念,直到他抵达学校才挂了电话。 踩着平衡车到教学楼的路上,季言彰明显感觉到了较之平时更炽热的视线。 他隐约有了些猜测。 踏进教室后,猜测被证实。 几个玩得比较要好的男同学叫道:“好小子,一声不吭干大事啊你。” 季言彰挠头,“你们都知道了?” “何止我,全校的师生都知道了,今天超市进货了你代言的饮料,一上架就被抢空。要不是咱班齐玉的二叔就是超市老板,特地每种口味留出一箱给我们,我们还喝不到呢。” 季言彰:“你们喝得完吗?” 季言彰记得他代言的饮料有五种水果口味——为此他还穿上和水果颜色相似的衣服拍了很多照片,饮料瓶500ml,一箱就有十六瓶了。 “不存在喝不完的情况,我们一人两瓶就分没了。” “就算喝不完,我们不得支持一下你吗?” “谢谢,你们要是喜欢的话,我明天从家里带几箱过来,家里很多。” “行,我们不会客气的。” 有个同学突然搞怪,双手捧住瓶身塑料膜印有季言彰上半身形象的饮料,扭腰耸肩,尖着嗓子道:“终于,能把我的男神捧在手心了。” 季言彰没眼看,推了同学一下,“这又闹哪出啊?” “哎呀,男神推我。”同学装作娇弱,哀怨地瞅季言彰。 “别说言彰,我看着都想打你了。” 同学怕遭群殴,解释道:“现在学校论坛上很多女生都晒出了类似手捧饮料的照片,我就跟风模仿一下。” 碍于势力强大的徐家,很多女同学只能远观季言彰,如今有了替代物,便光明正大“亵玩”他了。 季言彰打开学校论坛一瞧,还真是,清一色的晒饮料照片。 还有一个置顶的投票活动,内容给五种口味饮料瓶塑膜上的他排序,目前最高票是水蜜桃口味。 不少女生认为他穿粉色的衣服帅气又可爱。 看完学校论坛,季言彰打开了微博。 居然还卡顿了一下。 界面显示消息99+。 季言彰先切换到个人主页。 嚯,一下子涨了快三十多万的粉丝。 要知道他现在还没正式出道,没开始营销宣传。 季言彰嘴角压不下来。 白杨一进教室,就见到季言彰对着傻乐,凑过来瞧了会,问道:“这么开心啊?” 季言彰点头如捣蒜,“开心。” 白杨不明白季言彰为什么想不开,年纪轻轻就要经营事业,毕竟除开将就二十年的校园青春生活,余下的日子都会被各种工作填满。 但他还是想支持他,谋划着用下个月的全部零花钱给他买粉丝,让他再高兴高兴。 “这可全都是真实粉丝,没一点水分。”季言彰感叹道。 白杨:“……” 那他到底该不该买粉丝? 季言彰对白杨的纠结一无所知,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点开了消息,里面的评论和赞来自于他昨晚发的一条代言饮品的微博。 评论多是夸赞他的相貌。 季言彰顺着看下来,而后转私信。 私信就五花八门了,有狂热的喜爱: ‘啊啊啊!弟弟你好帅,啊啊啊啊啊,给姐姐嘬一口!就一口!!!吸溜吸溜吸溜.jpg” 也有畸形的观念: ‘五万一个月,可议价,怎么样?’ 更有无端的恶意: ‘娘炮,恶臭玩意,瞧瞧你这死样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季言彰认识到人的多样性,心情起起伏伏。 正巧离奇踩点进来的傅择刚坐下,就看到了季言彰手机里这条恶毒至极的私信,沉声道:“手机给我。” “嗯?” “怎么了?”正要向纪无双打听抓奸后续的白杨看了过来。 傅择难得强势地夺过季言彰的手机,“有人骂言彰,我要把那人揪出来。” 白杨和纪无双也看清了私信内容,义愤填膺,“这嘴巴是真的臭,必须揪出来,我们整死他。” 季言彰拦道:“不用了,屈哥早跟我打过预防针了,作为公众人物,总会被这种像除不尽的蟑螂一样的人骚扰。他们就是生活不如意见不得别人好,最好的办法是当没看到,不搭理他们,自己活得更好更精彩,气死他们。” “问题就是我们看到了,没法当没看到!”白杨道。 纪无双也不认同,“越不理他们,他们就会越嚣张。” 傅择:“言彰你不用管,这件事情交给我们来办。” 见季言彰还要阻拦,傅择道:“如果你还当我们是朋友,就不要再说了。” 用时不到一天,傅择他们就出了处理结果。 说来也巧,辱骂季言彰的人就在这座城市,且是纪无双堂叔在郊区的一个小工厂的门卫。 四十三岁的老光棍半生一事无成,自觉整日像条狗被人使唤吆喝,心中愤懑但不敢现实发泄,于是在网络上肆无忌惮、毫无缘由地骂别人,骂得狗血喷头。 借着网络的虚拟性,他总能毫发无损,为此得意洋洋 可惜现在,他碰上了傅择他们。 傅择根据他在各个平台软件上留下的痕迹,查到更为具体的个人信息,然后纪无双马上联系堂叔,以他过去工作上的失误为理由辞退,并暗示曾被他调戏女员工翻旧账,报‖警拘捕他,再顺藤摸瓜查到他的一些带颜色的交流与交易。 白杨把手机举到季言彰面前,“看看,我表亲亲自抓的人。” 手机播放着一段视频。 视频中的男子正是诋谤季言彰的门卫。 他被扣着双手坐在椅子上,显然经过了常规却又特殊的审讯,精神恍惚,手脚打颤得厉害,一张脸又青又白,话都说得不大利索了,“我知错了,我,我认罪……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说最后,一个男人居然涕泗横流,“……我不会再在网上乱说话了,我该死,我嘴贱 ……” “啪啪啪。” 自打嘴巴的声音在审讯室回响。 “怎样?解气吧?”纪无双道。 季言彰心中一道暖流淌过。 就算那会再怎么劝他们当没看到,平白无故被骂一顿,他也不会好受。 他们执意要追究,何尝不也是因为这一点呢? 季言彰眼角弯弯,“嗯,非常解气!” 后来,不知是谁“通风报信”,徐薇真也知晓了此事,并默默有了些动作。 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许多人发现,季言彰的粉丝格外彪悍,一旦发现自家偶像被碰瓷或者被骂,就像见了血的食人鱼扑上来,不撕扯掉对面一块肉绝不罢休。 推究根源,原是最初粉丝群中有人设奖鼓动其他粉丝积极维护季言彰,为其冲锋陷阵。 奖金高达百万。 第34章 大火 圣诞节前两周,季言彰的音乐专辑《青春》正式发行,作为他正式出道的第一部作品。 穆蓁自顾自地兑现了她的承诺,帮他宣传:带着几十位朋友转发他关于专辑的微博,以及她在最近的活动采访中数次提及他和他的专辑。 然,她这行为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甚至被一些人认为在蹭热度。 因为季言彰专辑里的十首歌,火了五首! 大火! 爆火! 季言彰惊为天人的容貌,自带混音却清爽的独特声线,以及风格不同但核心青春的歌曲与mv,无一不让他和他的个人音乐专辑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和热度! 实力卓越,运气也一流。 徐薇真和屈云提前为他准备的提高曝光度的种种方案都还没用上。 音乐专辑发行的首周就突破了百万销售量,销售额达九位数! 多个音乐平台新歌播放量等排行榜发生巨变! 如同像一场令人亢奋的病毒席卷而来,数日之内,大街小巷都播放着季言彰的歌曲,放映着季言彰的歌曲mv 有关于季言彰的讨论就像是日常生活中的的问话“吃了吗”一样普遍。 各种通告铺天盖地。 屈云嘴巴都要笑了烂,但还是把飘起来的自己按在地上,挑选出几个含金量最高的活动上报给徐薇真,由她最后定夺。 季言彰不知还有这个流程,只晓得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了。 微博粉丝数量暴增到千万,话题讨论过亿。 随便发的一句话,一个清唱视频,瞬间传便各个网站平台,引起几千楼的讨论。 之前代言的饮品更是大卖特卖。 与他有关的所有信息被扒得清清楚楚,只是有徐薇真插手,一些私密的信息比如他是她弟弟没有被媒体暴露出来。 出了家门和学校,他经常被偷拍要签名,就连他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也能被粉丝发现,而一旦他被发现,人们就算丧尸一样围堵过来,密不透风! 比起困扰不便,季言彰自然是更雀跃。 他有钱! 他能赚大钱了! 季言彰揣着一张意义非凡的新银行黑卡,乐呵得找不着北。 “傻了?” 手机另一头的徐薇真问道。 季言彰回神,“没傻,我太高兴,姐姐!” 徐薇真也跟着笑,只是无声,“好了,稍微克制一下,情绪波动太大对身体不好。” “等会签售会,要注意安全,粉丝送的吃的别入口,让工作人员收着就行,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方便回应的问题就不要答。有什么不懂的问屈云,知道吗?” “知道了。”季言彰想到等下的签售会,不免紧张,“姐姐,我有些害怕。” 徐薇真语气软和,“别怕,我和你一块。” 季言彰首次线下活动,徐薇真十分重视,本想陪同。 可徐怀览急性肠胃炎发作要动手术,情况有些危急,她只能飞往澳洲探望徐怀览。 也是现在徐怀览手术成功了,她才与季言彰报平安,然后答应一直保持通话直到签售会结束。 季言彰摸了摸无线耳机,“耳机电量应该能坚持到最后。” 一旁努力让自己的屈云,终于开口,“有备用的耳机。” “可中途换耳机,会不会不太礼貌?” 他一开始就戴着还能给人耳机是饰品的错觉,但半道换耳机就不同。 屈云心里腹诽:你可真有礼貌。 要是被她们知道自家偶像在活动中还和一个女人“亲亲爱爱”,心都得碎成渣渣了吧? 暗地里这么吐槽,屈云嘴上道:“不会,到时我们可以解释是要随时和工作人员保持沟通,方便应对突然事件。” “哇,屈哥你好会啊。” 屈云想呵呵。 加长轿车在人山人海的酒店前停下。 隔着隔音车玻璃,季言彰都要被震得心跳加速。 近百个身强力壮的工作人员维持着秩序,才从乌泱泱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以供季言彰进场。 季言彰脸上端着灿烂的笑容,举止得体,配合工作人员快速进场的同时,不忘向粉丝们简单打几声招呼。 “大家好。” “大家别尖叫,注意保护嗓子,注意安全,不要推挤。” “……好,天气冷了,我也会注意保暖的。” 很快,季言彰进入酒店。 活动设有五百个观礼名额,和一百个签售名额——每人一分钟,就耗时一百分钟了。 季言彰重重吐了口浊气,声音轻如羽毛,“姐姐,我上场了。” “好。” 季言彰上台,看向台下的粉丝们,微笑道:“大家好,我是季言彰。” 今日的季言彰穿着灰白针织衫和藏青裤腿裤,脚踩黑色帆布鞋,打扮简约,却仍旧光芒万丈。 台下的粉丝们热情到疯狂地回应季言彰。 季言彰压了压耳机,根据徐薇真给的提词,道:“很,很高兴能在这里和大家见面。” “接下来,我为各位献上我第一张音乐专辑中的一首主打歌《星空宇宙》。” 《星空宇宙》是季言彰填的词,灵感源于徐薇真反复阅读的《荒原狼》,里面有一段话:‘我渴望孤独,永久渴望着,我得偿所愿,获得冰冷的孤独,如冷而静默、星空回旋的宇宙一般。’ 伴随着明亮而迷幻的电吉他前奏,季言彰缓缓开嗓,“我听闻孤独如星空回旋的宇宙……” 像是携带着满天星群而至,季言彰的歌声弥漫在空旷的酒店上空,触壁,轻而缓回荡。 粉丝们亢奋激越的情绪被歌声抚平,沉醉于星群中。 电话那头的徐薇真听着仿佛说给她一个人听的呓语,默默注视着面前巨大的屏幕,屏幕上是工作人员实时直播的签售会现场。 一如往常,季言彰每次唱歌都会进入忘我的状态,半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森覆在白净的皮肤上,黑白分明像是一幅隽永的石刻画。 石刻画留存千年万年。 季言彰此刻的模样,永远被徐薇真保留。 “……沉醉,脱离,别惊惧,我在星空里,我愿在星空回旋的宇宙里。” 一曲终了,不知过了多久,粉丝们才缓缓回神,或鼓掌或举牌,或欢呼叫喊着表达喜悦! “弟弟好帅!!唱歌好好听!” “啊啊啊,我的耳朵要怀孕。” “死而无憾了!我再说一次,我死而无憾了!” 季言彰憋住笑。 虽然她们的反应令他很受用,但好夸张。 “还,还是要好好活着的,生命很美好。” “啊啊啊,弟弟回应我了,不死了不死了。” 季言彰:“……” 之后就是签售环节。 季言彰此前没追过星,也不曾关注过这方面,因此就算让屈云恶补了知识,实践起来难免还是会出点小状况。 还好屈云全程跟在他身边引导。 大部分粉丝都自带录像录音工具。 除了签名和送礼物外,她们在个人一分钟有限时间内,说的话和提出的问题与请求各不相同。 很多粉丝的开场白都是“很高兴第一次认见到你”,也有一两个例外,比如一个短发的酷姐姐上来就给他来了一套土味情话。 “我今天看了一本小说,你猜猜是什么小说?” 季言彰很认真地思考了几秒,“《基督山伯爵》、《呼啸山庄》?” “不是,是爱你没话说!” 季言彰哈哈了两声,“……谢谢,有被尬到。” “弟弟你这反应真可爱。” “你也很可爱。” 粉丝们渴望多了解他,提问的问题各种各样: “弟弟最怕什么动物?” “蛇。” “弟弟有起床气吗?” “没有。” “弟弟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季言彰回答得斩钉截铁,极力忽略因撒谎而失频鼓噪的心跳声。 有没有他都要回没有。 这是屈云交代的。 “弟弟能接受姐弟恋吗?” “能……我觉得年龄不是问题。” “专辑mv里扮演弟弟暗恋对象的女主角是谁?” 季言彰动作隐晦地求助屈云。 屈云点头。 季言彰答:“那个姐姐只是友情出演的,不是圈内人。” 有的粉丝追星经验老到,让季言彰评价她今天的打扮,然后着重展示她脖子上的天使项链,给他留下了一个深刻的记忆点。 所有粉丝都想要和他合照。 规定不能肢体接触,粉丝们在安全距离内贴近贴近再贴近,季言彰则主动弯腰或者歪头,尽量和他们在镜头内保持同一水平线,有时,还学着粉丝做鬼脸。 种种贴心的行为,使粉丝们更加为其折服倾倒,感动得泪眼汪汪。 签售会以一张大合照,和季言彰的真诚致谢结束。 “谢谢大家能来参加这次签售会。” 季言彰单手捂胸,深深鞠躬。 他发自内心地感谢她们的喜欢。 这种不以占有为目的、纯粹欣赏追逐的喜欢。 第35章 拍杂志,录制节目 签售会像是一盘开胃菜,接下来,正餐上桌。 季言彰课余时间的行程安排得很满。 这天放学,季言彰一上车就被哈皮扑倒在真皮沙发。 “啊呀,哈皮,你好重!” 对面坐着的屈云道:“可不是,哈皮刚还想趴在我腿上,我连忙拒绝,我这细胳膊细腿可遭不住。” “屈哥空闲时间要不要和我一起打卡健身?” 屈云身高一米七六,体重只有115斤,瘦得惊人。 “不,我不喜欢运动。” 屈云伸手抓住哈皮晃动的尾巴,“哈皮挺通人性的,我和它说了是过来陪你一起拍照,它高兴得一路上都摇尾巴。” “哈皮喜欢拍照。” 季言彰把哈皮的大脑袋抱在怀里,顺时针囫囵撸了两圈,再逆时针囫囵撸两圈。 看得屈云愣愣的,“你这是打算杀狗吗?” “哈皮喜欢这样玩。”季言彰说。 可不是嘛。 哈皮的尾巴甩得快螺旋起飞了。 抵达目的地。 杂志主编亲自来接待,态度殷切,全程陪同到摄影棚。 布景完成,各个工作人员就位,万事俱备,现在就差季言彰这股东风了。 这回,季言彰不再像之前拍摄广告那样,对别人等自己这点感到歉疚。 因为他有让别人等的资本了! 何况,他没迟到! 季言彰快速投入工作。 待造型师给他做好造型,要参与拍摄的哈皮毛发也被梳理得油亮光滑,还穿上了黑色的马甲——双方提前沟通,拍摄需要一只狗狗,而季言彰提议用哈皮。 拍摄的主题与季言彰专辑名字有关:少年与幻想。 摄影师让季言彰先自由发挥,方便发现挖掘他的个人特色。 季言彰因为纪无双爱好摄影,经常拿他练手,面对镜头倒也不会拘谨,领着哈皮到布置的场景中。 他坐在巨大的暗红色瑜伽球上,朝哈皮道:“哈皮,围着我跑几圈吧,昨晚赵管家都说你犯懒了,变胖了。” 哈皮撇过头,装听不到。 季言彰控制着力道扯住它的耳朵,“快点,听话。” 哈皮只能屈服,围着他小跑起来。 季言彰认真监督哈皮,身子跟着绕圈的哈皮转动。 等哈皮跑完,季言彰从旁边极具超现实主义的绿藤蔓缠如水流般的玻璃的架子上,拿起黄玫瑰花束,从中抽出一枝黄玫瑰折断梗,插在哈皮头上。 狗能识别的颜色只有黄色和蓝色。 因为哈皮对这两种颜色的东西都会多几分好奇心和耐心。 可这会,季言彰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它胖,伤它自尊,不高兴了,哈皮动了动脑袋,甩落黄玫瑰。 “哈皮。”季言彰唤道。 想让它捡起黄玫瑰。 虽说他看到场内还有备用的黄玫瑰道具,但不能随便浪费。 哈皮更不高兴了,赌气似的,低头要撕扯黄玫瑰。 季言彰见状,赶紧捞起黄玫瑰。 哈皮不肯,直立起身子和季言彰争夺黄玫瑰的归属权。 一人一狗一花闹成一团。 很快,季言彰顾忌着还在拍摄,屈服了,“给你,给你,看姐姐周末回来怎么治你。“ “不好意思。”季言彰朝工作人员道。 “没有,这样很好。”摄影师心情颇是愉快,“正好抓拍到了几张满意的照片。” 一直在摄影师身后“跟进度“的屈云说:“也是歪打正着了。” 屈云不大懂艺术,可他也看得出来,摄影师抓拍到的照片极具视觉效果:季言彰身穿一套浅蓝西装坐在暗红色瑜伽球上,颜色对比鲜明亮眼,衬得他贵气又明艳。他手捧着大束黄玫瑰,还看似高大冷酷的哈皮争抢着黄玫瑰,流露出来的少年气很是惹人注目,而一朵瑰花瓣不堪其扰掉落,于空中被记录下来,又为其画面增添了一股浓郁的柔色。 就这,谁能说不好看? 季言彰看了也很满意,问摄影师能不能让他拍照发给他姐姐看。 他等不及向徐薇真显摆。 摄影师表示可以当场给他原图。 季言彰心满意足。 摄影师历练老成,找到了季言彰自身的特色,给出了一系列指导,后续拍摄进度飞快。 两小时就收工了。 季言彰和杂志主编与摄影师作别,然后离开摄影棚。 回家前,先送屈云。 屈云道:“刚才一个奢侈品牌的亚太区负责人联系了我,自报姓曹,说你的手机暂时打不通,想和你合作谈代言。” “哈啾。”季言彰打了个喷嚏,“我知道是谁,屈哥我能应下吧?我觉得我和这个品牌的适配度挺高的。” 他衣柜里就有不少这个牌子的限量或定制衣服。 自他来到徐家,徐薇真就多出了一个打扮他的爱好,时不时给他购置搭配许多高奢品牌的限量或者定制的衣服饰品。 这个姓曹的负责人就曾亲自接待徐薇真和季言彰,对他的形象赞不绝口,还想以个人名义赠送他私人收藏的项链胸针等饰品。 季言彰拒绝了。 “适配度当然高!必须拿下!!”屈云十分激动,“要知道不知多少顶流为了能和这个奢侈品牌合作,斗得头破血流。” “那等会我给他回电话。” 季言彰按住要舔他的哈皮,转头对着车窗又打了个喷嚏。 “刚刚吹鼓风机吹感冒了?”屈云从饮水机上接了杯温水给季言彰。 后面为了出片,季言彰在弹簧床上,对着鼓风机蹦哒连续了十分钟左右。 “有点鼻塞,回去洗个热水澡就成。”季言彰将温水一饮而尽。 屈云没季言彰那么乐观。 要是季言彰因此病倒,徐薇真指定会找他算账。 他畏惧徐薇真。 屈云不曾见过徐薇真动怒,可他暗地里打听过季言彰和徐薇真,知道季言彰在会所受伤的一事。 据说那几个惹事的人,被徐薇真圈禁起来,等他们断手断脚恢复到一半,再打断,循环反复,很是狠辣。 —— 幸好,第二天起来,季言彰如故生龙活虎。 屈云终于能把心放肚子里。 周末的活动安排不需要改动了——如果季言彰生病,徐薇真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季言彰带病上台。 周五下午,季言彰和屈云飞往更南边的一个城市,参加一档家喻户晓的综艺节目。 节目固定四位主持人,针对每期受邀的艺人设计不同的主题,让嘉宾以歌舞或其他形式宣传他们的最新作品,再与其进行各种趣味性游戏互动,向观众展示艺人更深层的一面。 公司提前透露了行程,粉丝自信发起接机。 乘坐的飞机还没降落,季言彰就看到机场外一些人快速奔跑冲进机场。 “他们这是怎么了?爆发丧尸病毒了吗?”季言彰问。 末世,终于还是来了吗? 季言彰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人生中最后的安宁。 屈云将眼罩叠好放进包里,随口道:“对啊,你就是病毒源头。” “为什么是我——”季言彰话说到一半,突然明白屈云的意思,“都是我的粉丝?都是来接机的?” “八成是,你看,她们手里拿着小旗子是你的应援色。” 季言彰仔细一瞧,确实是粉色。 季言彰皱眉,“她们怎么知道我的航班的行踪的?这么多人,机场人员很难维持秩序吧?没准还会耽误航班。” 他以前和徐薇真去度假,就在机场碰巧遇到国内一档户外节目正在录制节目,若非她们有vip通道可走,怕是要赶不上飞机。 余光瞥见屈云神情不自然,季言彰话一顿,立即明白了这还有他的手笔。 季言彰斟酌了几下,“我知道屈哥你为我着想,但这样的场面很容易失控,要是被别人趁乱抓走卖去某个东南亚小村庄,我们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屈云扯了一下嘴角,“抓你都不会抓我。” “抓不住我的,我是山里灵活的狗。”季言彰突然冒出一个网络热梗。 自从签售会被粉丝套路后,他就积极上网学习,争取有一天能套路别人。 然而他的表情总是出卖他,每次都被他当成练习对象的白杨等人拆穿。 季言彰回头看后座的常明,恳求道:“常哥,等下你可一定要好好保护好我,和我的清白。” 有些粉丝喜欢动手动脚。 “好。”常明严阵以待。 既然这次屈云诱导粉丝接机,也就不好让她们空等一场了。 季言彰放弃走vip通道。 刚一露面,尖叫声响彻云霄。 密密麻麻的人群瞬间躁动起来,冲断了警示带,带倒杆子,还好屈云提前和机场工作人员声明情况,拜托他们增加人手帮忙,才把要扑涌上来的粉丝押回原地。 季言彰感觉自己的耳朵要被震麻,边挥手打招呼,边疾行。 通道两边的人挨挨挤挤,拿着手机相机拍照的,举着应援牌子的,伸着本子希望季言彰能签名的,还有把不易摔坏的礼物扔到季言彰脚边的,数不胜数。 倏然,一个明显以他为原型的棉花娃娃被人抛掷过来,正要进季言彰怀里。 常明眼疾手快,一巴掌将棉花娃娃打了回去。 季言彰和屈云都吓了一跳。 如果一个硬物,季言彰就要被砸伤了。 趁着场面还没乱起来,季言彰赶紧离开。 离开前,季言彰要向粉丝们道别,“辛苦大家千里迢迢来见我,就到这吧,大家注意安全,拜拜。” 就这么一段话,粉丝们的情绪高涨到另一个高度,叫嚷声如波涛汹涌的海啸,欲将季言彰淹没。 季言彰原先就是怕自己说话加剧气氛的,见此赶紧上了车。 许多粉丝跟着车后面追了很长一段路。 —— 到了酒店歇息一夜。 隔天早上,季言彰和屈云前往录制节目。 主要因为季言彰当前人气热度,背后徐家强大的势力,主持人以及导演等人对他的态度十分热切温和。 季言彰也是涨见识了。 在此之前,他偶尔周末看这档节目,本来天真地以为至少主持人、嘉宾和演播厅内的观众的某个瞬间的反应是真实,没想到这些都是剧本。 上午大致排练了一遍节目,吃过午饭,休息两个多小时,季言彰就要进行正式录制了。 这期节目邀请的嘉宾不止季言彰,还有最近一部热剧的五名主演。 季言彰属于是压轴嘉宾,节目中段出场。 这不妨碍季言彰在这之前,于演出区观望。 场记指挥场内观众做出各种反应:摇手,欢呼,甚至大笑;灯光师在某个设备出故障时临场发挥;摄影助理举牌写有提词的板子,提醒引导似乎不怎么在状态的嘉宾…… 一个节目的成功播映,真是离不开许背后工作人员的辛苦付出。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嘉宾出场!” 舞台骤然一暗,一束明亮的追光快速左右摇晃,寻找着什么,最后在舞台中心定住—— 季言彰登场! 观众不少是冲着季言彰来的,忍不住住尖叫了起来,然后在工作人员的控制下“消声”。 季言彰开场表演,是将他专辑中的一首mv的整段舞蹈搬上来。 又唱又跳,足足四分多钟,最后做自我介绍时,他一点都不带喘,俊脸粲然,“大家好,我是季言彰。” 满堂喝彩。 接下来,季言彰按照上午排练那样回答问题,与主持人和观众进行问答和游戏等互动。 季言彰全程没出过错,演技还很不错:在看到节目组给他准备的礼物时,“惊喜”且“感动”地捂住嘴巴。 长达四个小时的节目录制结束,季言彰有些疲惫,屈云见此,替他拒绝了一位主持人的聚餐邀请。 一行人坐车回到酒店。 酒店前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树上点缀着许多蝴蝶结、铃铛和拐杖糖果等配饰,挂着五颜六色的小串灯,很是漂亮。 但都不及树下的徐薇真。 “姐姐!” 季言彰车门都来不及关了,炮弹似的奔向徐薇真。 “慢点,小心脚下。” 季言彰及时踩刹,停在徐薇真面前,“姐姐是不是开完会没休息,就直接从澳洲赶回来了?累坏了吧?” 徐薇真小半张脸埋在他前不久亲手织的围巾中,露出眉间泛着几分倦意,“不累。可惜了,还是没赶上看你录节目。” 季言彰心疼,“不可惜,我心里想着姐姐,姐姐就和我同在!赶不上就算了,姐姐别勉强,姐姐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自己,而且还有屈哥常哥他们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徐薇真拉下围巾,“我知道,但我还是希望能亲自陪着你,毕竟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节目。” 听着徐薇真这么直白的关心的话,季言彰不免高兴。 他有些可惜,可这点情绪都不及徐薇真的身体重要,“没事,还有下次,下下次,以后的很多次。” “能看到姐姐,我就很高兴,什么时候都可以!” 徐薇真一怔,“傻子。” 季言彰脸微红。 徐薇真饶有兴致地着季言彰升温的过程。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立在不远处的屈云吹着冷风,向常明吐槽:“他们在玩木头人吗?” 常明不应他。 徐薇真率先中断突如其来的沉默,从大衣口袋中抽出手,屈指碰了一下季言彰的脸。 季言彰茫然看徐薇真。 徐薇真收回手,“进去吧,吹得脸都凉了。” “嗯!” 季言彰与徐薇真并行,听到她继续道:“也变粗糙了。” 如遭雷击,季言彰呆在原地,“什、什么?” 徐薇真回头看他,颇是诧异他如此介怀。 就像无意中戳到别人相貌上的缺陷一样,徐薇真做出检讨,“应该是我判断错误,我的手变粗糙了,不是你的脸,别当真。” 季言彰捂住被徐薇真触碰的地方,“才不是,肯定是我脸变粗糙了。” 比起徐薇真,他更愿意自己变丑。 但他难过! 如一般男孩子那样,季言彰对打扮自己不是很上心,可自对徐薇真暗生出了一些特别情愫后,他就变得很在意这方面了。 他感觉得出来,徐薇真是很满意他这张脸的。 季言彰可怜兮兮抱住徐薇真手臂,“姐姐,我不要变糙,你帮帮我,我要用最好的护肤品。” “我现在靠脸吃饭的!” 徐薇真哑然,继而道:“好,别担心,今晚我就让人过来好好护理你的皮肤。” “要给我护理到那种肤若凝脂,吹弹得破,嫩得能掐出水来的程度。” “好好好。”徐薇真被逗笑。 一阵冷风吹过,门上的槲寄生轻轻摇晃,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叮叮当——” 第36章 上交工资 自从徐怀览动手术,徐薇真除了上课和陪季言彰跑通告,很多时间都用在家族企业上了。 如今赶回来看季言彰,和他吃完晚饭,听他亲口说完今天遇到的趣事和感想后,她依然抽时间看文件。 季言彰心疼不已,可他看不懂文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陪在她身边。 人认真的时候,总是格外好看。 徐薇真更好看。 因为洗澡发尾微湿,她披散着头发,耳朵一缕长发随着她长时间低头的姿势自然垂落,中和了她此刻身上严谨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 季言彰想起,纪无双在学校出演狗血剧中说的一句台词:‘你连她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谁能比得上徐薇真的头发丝呢? 没有人。 谁都比不上。 充斥在季言彰脑中的各种杂乱的声音统一回答。 徐薇真像被他的答案惊扰,抬眼看向他。 季言彰眼珠子飘忽,端起手边的热牛奶给徐薇真,“姐姐,不烫了,你快喝。” 徐薇真接过热牛奶一饮而尽,“好了,牛奶我喝完了,你回房休息吧,录了一整天的节目,也累了。” 徐薇真的到来,让季言彰住的房间从高级套房直接升级为总统套房。 总统套房包含三间卧室,她和季言彰各一间,常明和燕子一间——两人前不久公开了恋爱关系,私底下交往了半年多。 而屈云不舍得高达五位数的房费,还住原来的套房,和几个保镖。 季言彰摇头,“我想陪着姐姐。” 徐薇真坚持,“不用你这样陪,去睡觉。我再看半个小时也休息了。” “前天姐姐也和我这样说,结果我问燕子姐,她说十一点你房间的灯还亮着。” 徐薇真压帕子的手一顿,“燕子居然透露我的隐私。” 季言彰赶紧替陈西燕辩解,“是我缠着燕子姐姐缠得她烦了没办法了,她才和我说的。” “何况站在百米开外的都能看到姐姐你没关灯,这应该不算是隐私吧?” “别怪燕子姐好不好?好不好?” 季言彰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交叠的手背,眼睛扑闪扑闪的,“姐姐,我是你的弟弟啊,连这个都不配知道吗?” 他很会利用天生优势,尤其当他有求于人。 徐薇真本就没想责怪陈西燕的意思,欣赏完他这可爱的表演,道:“行,那我就不和她计较了。” “不过你要听话,回房间休息。” 季言彰知道只能自己让步了,嗯了一声,“那姐姐也要遵守承诺。” “会的。” 季言彰离开了。 季言彰回来了。 徐薇真定定地看着季言彰去而复返,等他给出一个解释。 季言彰握住徐薇真的手,使其摊平,然后掏出黑卡放进她手里。 黑卡还携带着季言彰的体温。 “什么意思?”徐薇真指节微微蜷缩。 季言彰说:“这是我赚的钱。” “我知道。” 徐薇真也给过他几张黑卡,卡号她记得清清楚楚,和他现在给她的卡号都不一样。 “钱不多,但,但给姐姐。”季言彰说话堪比吞枣核。 “为什么?” 为什么? 本来只是想回报徐薇真前段时间为他奔前走后,可被徐薇真这么一问,季言彰突然不可控地蹦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概念: 上交工资! 可上交工资一般发生在夫妻之间! 季言彰舌头跟打结了一样,“因,因为反哺,对,这叫反哺!” 徐薇真怔了怔,“我想,我还没老到需要你奉养。” 季言彰怕自己说多了露馅,被徐薇真看出什么,急道:“反正我挣钱就是给姐姐花的,姐姐拿着就是了,不然以后我也不要姐姐的东西!” 然后头也不回往外走。 仓皇的脚步与他硬气的话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有几分滑稽。 徐薇真看着季言彰离开,再看掌心里的黑卡,若有所思。 —— 又一个周五晚上到来。 徐家庄园主别墅内很热闹。 占据半面墙的电视前围坐了一大群人: 徐怀览和徐薇真坐在中间沙发上,季言彰和白杨三人在右边,赵管家与保镖阿姨们则在左边。 哈皮杵在前头,以为他们是在赏鉴它,得意自鸣。 然而它的幻想被徐薇真打破: “傻狗,走开。” “呜——” 哈皮垂着尾巴回到季言彰身边。 十几个人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着正在播放广告的电视。 “这广告怎么这么长啊?” 白杨恼得碾碎嘴里的葡萄籽,舌根发苦,他赶紧咽下。 纪无双见他皱眉,将自己喝到一半的水给他漱口,“有点耐心行不行?美好的事物值得等待。” 傅择说:“开始了。” 白杨和纪无双精神一振,看向电视。 “大家好,欢迎收看本期周六的节目……” 几个主持人惯例讲着开场词。 尽管还没到季言彰出场,大家依然看得十分认真,生怕错过关于季言彰的任何信息。 就连平时对他“冷嘲热讽”的徐怀览,也支着下巴看电视。 徐薇真就更不用说了。 季言彰偷瞄徐薇真。 徐薇真有个习惯,就是一旦她专注做什么,就会不自觉挺直后背。 她的气质就很好,不是舞者那种优雅气质,而是因身处高位、众星捧月,享受着极致的优渥物质滋养,自然而然形成的松弛感与似有若无的对世俗欲望的厌倦。 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高贵。 此刻,她的后背挺得直直的,什么松弛,什么厌倦都与她不沾边。 她重视电视中即将播放的画面。 她重视他。 “真蠢。” 徐怀览评价道。 季言彰猛然回神,“什,什么?” 徐怀览手指夹着未燃的雪茄,雪茄指向电视。 “真蠢。” 季言彰注视转向电视。 电视中他穿着肥大的企鹅玩偶服,笨拙跳绳,距离指定的跳绳圈数还剩两下,他终于还是被绳子绊倒了,摔得四脚朝天,面上可惜,但一直保持着笑容。 确实有些傻气。 季言彰立即看徐薇真。 徐薇真抿唇,“不蠢,别听我哥胡说。” “就是,很可爱,一点都不蠢!”白杨声援季言彰。 “不蠢。”傅择坚定道。 纪无双小巧而圆润的鼻头皱起,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这是游戏还是整蛊啊?看着就很疼。” 保镖们不语。 赵管家和阿姨们自以为动作很隐晦地揩眼角。 季言彰连忙解释:“真的不疼,你们看看,我身下还有垫子呢!” “要是真疼了,我才不会忍着,我可没有糟蹋自己身体的爱好。节目组就给我多少出场费啊,都不够我姐姐给我买几件衣服,我能为了那么点钱伤害自己吗?” “还有,我现在可是有很多粉丝的,真让我摔疼了,我的粉丝可要抵制声讨这期节目了!” “人家节目邀请我是为了创收视率,不又不是为了招仇恨,对吧?” 有了季言彰这番辩词,大家才稍微好受一些。 “真可惜,小少爷还差两下就赢了。”负责打扫的其中一个阿姨道。 季言彰:“就是不安排我赢,让我接受惩罚才有看头。” “这是安排?” “是啊,都是剧本呢。” 跟着节目的走向,季言彰一帧一帧同大伙讲解着他的所见所闻。 大伙涨知识。 看完节目,徐怀览安排了小型的庆功宴。 大家边吃边聊天,好不快活。 东道主徐怀览因为动过手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看着他们干杯,每次他偷摸着碰酒杯,徐薇真还没出声,季言彰就大叫着阻止他。 实在烦人。 最后他给自己灌了一肚子普洱茶。 从洗手间出来时,徐怀览正好碰上季言彰。 本想训斥他多事,说出口的话却是,“如果太累就别干了,我能养阿薇,还能养不了一个你吗?” 季言彰微醺,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但看见徐怀览沉静地注视着他。 季言彰心里感动,“谢谢怀览哥,但我不累,真不觉得累。” “家里你一个人扛着才是真的累,和你比起来,我这点工作不算什么。” “怀览哥你已经养我很久,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以后我也想能养你几天,哪怕一天就好。” 想到这个凌云壮志,季言彰不自觉心潮澎湃。 徐怀览默了默。 过了一会,徐怀览抬手推季言彰的脑袋,把他推远几步,“我看你是真醉了。” ”就你还想养我,下辈子吧。” —— 节目播出后,果然创新了收视率。 然而,有些粉丝和纪无双他们一样,认为季言彰被恶搞虐待,谴责并以极其恶毒的话语咒骂节目组和主持人。 还往节目电视台大厦送好几排白色花圈,中间赫然一个黑色大字“奠”。 连其他嘉宾比如见他摔倒发笑的热剧女配都不放过,追着她骂了几十万条,还扒出了她的家庭地址,丢臭鸡蛋寄刀片。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一时间季言彰招黑无数。 见情势愈演愈烈,作为正主的季言彰赶紧下场,专门录了个短视频,否认将网上热传的“受伤”言论,为此,他还掀开上衣给粉丝展示完好无损的肩头与腰部。 粉丝们大饱眼福,但对他的辩解还是半信半疑。 毕竟轻伤一个星期就能养好。 而小部分粉丝眼尖,目光锁定了视频中随意搭在椅子上的衣服袖子的校徽,然后查到了季言彰就读的国际学校。 从而发现,这所学校一年的学费百万打底,招收学生的家庭背景多数是权贵子弟。 更有这所学校的学生跳出来说,季言彰自入学起,就是学校论坛风云人物。 这种榜单不是光长得好看或者成绩好就行的,还有实力雄厚的家世背景。 口风转向变了。 粉丝们终于认可了季言彰的证词,还纷纷表示:“我们何德何能看少爷冰清玉洁的身子啊!” “感谢这个互联网高度发达的时代!” “季少爷:女人们,别闹,懂?” 粉丝们对季言彰的爱称自然而然从“弟弟”转变成了“少爷”。 这场风波终于平息。 之后的半个月里,季言彰陆陆续续做了一些事情,比如开了场粉丝见面会;成为三个奢侈品牌的代言人或大使,进行广告拍摄、出席品牌活动。 他的歌曲十分顽强,在音乐平台排行榜榜高居不下,获得了许多奖项。 屈云多方协调商议,敲定两个月后开演唱会。 十万张演唱会门票两秒内销售一空。 其中最便宜的五百块的门票都被炒到了一万多。 座位更近和视线更开阔的门票的黄牛价,更是高达六位数以上,仍然供不应求。 季言彰不可思议,“好夸张,我姐姐带我去看球赛都不用这么多钱。” 当然,他只是指票价。 他不觉得球赛票价贵,因为他喜欢的球星值得。 但对象换成他,他就……嗯…… 说自己不值得怪怪的。 屈云在这方面见多识广,接受能力比季言彰强,“挺正常的。女人总是感性又无私,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和事物倾尽所有。少爷你不知道截止前天为止,你的粉丝以你名义做公益的款项都有九位数了!” 屈云也跟着粉丝喊季言彰少爷了。 季言彰张大嘴巴,“还能这样吗?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积了大功德?” “对,这在圈内是很常见的现象。” 季言彰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很少做公益。 一则他这几年的生活环境很少接触到乞丐之类的人;二则他在此前不具备独立生活的能力,更别提通过自己赚取的钱财,连内裤袜子都是姐姐买的。 “那我也捐款!以我粉丝的名义!” 季言彰说得铿锵有力。 现在他有能力了! 屈云:“行,捐多少,黑卡给我,我帮你搞定。” “我——”季言彰一时语塞,“先,先缓缓吧,过段时间,我和姐姐商量好了再捐。” 他才上交工资不久。 “徐小姐拿着你的卡?”屈云问。 “嗯……” 屈云有些不明所以,季言彰的钱虽不少,可在徐家相比压根不算什么。 徐薇真看起来更不像是压榨季言彰的人,怎么提到这个,季言彰会露出为难的表情? 屈云正犹豫着要不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手机突然震动。 屈云接起电话,迎来一件大喜事。 第37章 邀请试镜,脾气见长 屈云曾经建议季言彰影视歌三栖发展。 因为但凡圈内三栖发展稍微起色的人,都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这几乎是每个圈内人的最终理想。 屈云为季言彰做的短期规划中,在不完全借用徐家势力的前提下,参演重磅级电影制作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但季言彰总是能给他惊喜。 刚才的电话是陈松团队打来的。 陈松是享誉中外的导演,其善于传统文化中挖掘新事物,以创意十足的动作设计、陈述故事与表达情感的迥殊方式、精湛的拍摄艺技,向观众呈现出极具他个人特色的视觉效果。 毫无疑问,陈松在国内甚至国际影坛都享有极高的地位,其票房号召力亦然。 因而,诸多演员都希望能与其合作。 不久前,陈松筹备新电影。 包括主角在内的角色人选已经敲定,唯独一个重要配角,严谨认真的陈松面试了许多人,没有一个满意的。 直到无意中看到季言彰的海报。 季言彰的形象十分符合陈松心目中这个角色的预设。 犹豫了许久,陈松还是让人联系季言彰。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打听到季言彰有徐家背景,届时如果季言彰借用背景施压,强行进组并加戏份或者提出更过分的要求,那将导致作品出现瑕疵,甚至作废。 这是陈松无法忍受的。 陈松毕竟没有和季言彰合作过,不知道他的为人性情如何。 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幸好,与屈云的短暂接触中,季言彰不像什么难以相处或者“仗势欺人”的人——物以类聚。 屈云轻声细语地结束通话,然后一把抱住旁边的季言彰。 “听到了吧?少爷你听到了吧?”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季言彰激动地回抱屈云,“我很快就能拍戏了!我要有影视代表作品了!” 屈云大笑,笑声穿透玻璃,将公司练舞室的实习生都惊到了。 “好好!真好!等接收了资料后,我们马上准备,争取明天试镜成功!” “听屈哥的!”季言彰连连点头。 没一会,陈松团队就发来了电子资料,其中包括剧本,人物小传和试镜片段。 季言彰逐个字阅读。 陈松的新电影主要讲述的是,平凡的佃户白喜在三十五岁生辰之夜突遭两名黑衣人造访,被告知是前朝皇室后人,欲以其身上的藏宝地图寻得宝藏,复辟前朝。随后还有几方势力加入,争夺藏宝图。白喜清贫安静的生活被打破,躲避纷争途中,痛失妻儿,性情大变,最终走上寻宝复辟的道路…… 季言彰被邀请试镜的角色,是租赁土地给白喜的地主家的小少爷,白云乐。 白云乐具有潘安之貌,随性洒脱,广交良友,好善乐施。 白云乐是白喜为数不多的朋友。 也是白喜第一个杀的对象。 是白喜心境转变的象征人物。 “少爷你别嫌弃,虽说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但人设足够惊艳,还是悲剧收场,绝对能给观众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保证能出圈!” “而且少爷你的寒假只有二十多天,后面七八天要用来开演唱会。如果戏份多了,时间就协调不过来了。” 屈云和季言彰一起看完剧本和人物小传,见季言彰神情有异,以为嫌弃戏份少,赶忙安慰他。 季言彰解释说:“我没嫌弃戏份少。” 曾经在学校话剧社一部动物话剧中,他还抽签演过一头背景牛呢! 嗯,存在感很强就是了。 “我只是觉得这剧本很好,很有意思。” “很佩服能写出这样精彩情节的编剧。” 很多影视作品的主角都是正面的,白喜却不同。 白喜这个角色塑造得很立体,很丰富。 前期他和普通的底层百姓一样吃苦耐劳,却爱贪小便宜;大男主主义,但媳妇儿女被欺负,他也会提着棍子打回去。 他眼界有限,可也积累了一套自己的生活经验,因此被告知身世时,他激动得搓手跺脚,最后还是拒绝。 妻儿丧生让他悲痛不已,尽管第二天睡了一整晚花楼,他依然在坟前哭得眼泪鼻涕齐流。 这时,他还有“良知”,然而之后被追杀,为白云乐所救并被他认出藏宝图那一刻,他第一次认识到了藏宝图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他想到了灭口。 他杀了一个对他有恩的人。 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只野兽。 一只野兽就算得到了宝藏也守不住。 最终,孤注一掷的他败了。 他浑身浴血,嚎啕大哭,哭他满屋黄金,哭他几万大兵,哭他恩人挚友,哭他妻儿与养得很肥的一只大母鸡。 从无到有,再到无。 从有到无,再到有。 他只不过是滚滚历史中一粒身不由己的尘埃罢了。 屈云松了口气,“到时进组,少爷你可以和编剧认识认识。” 季言彰点点头,继续看试戏片段。 屈云将表演课老师喊来,陪季言彰分析角色人物特点,揣摩角色心理,争取吃透人物的方方面面。 一直到晚上七点,徐薇真打来电话询问他是否回家吃饭,季言彰才恍觉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季言彰给徐薇真回复,然后与屈云等人作别,回家。 吃完晚饭,季言彰和徐薇真说了被邀请试镜的事情。 徐薇真不吝嘉许,“越来越能干了。” 徐薇真重视季言彰,今晚连文件都不看了,专心陪他背词,练习表演。 试镜片段有两段,也是他最重要的戏份。 一是白云乐初次登场:白喜为了躲避追杀的贼人,藏进了一个院子的枯树洞里,直到天黑,他才敢出来,迎头就碰到了给他掌灯的白云乐。 为了还原场景,房间内全部的灯都熄灭了。 唯一的亮光源于季言彰举着的烛台。 季言彰阔朗眉宇一挑,眼睛弯弯,“白喜兄,你是在这里玩捉迷藏吗?” 他表情看似和往常一般明朗,却不平静。 他暗中目睹了白喜躲进树洞的全过程,意识到白喜或许身份不普通,但没选择揭穿。 这些从季言彰的微表情可以看得出来。 徐薇真默了一瞬,出声:“哈,哈哈,是,是啊……” 季言彰噗嗤一笑,“姐姐,你这样面无表情说台词的样子好违和。” 白喜说那段话的时候,肯定尴尬又害怕,还有几分防备与不想将白云乐卷进来的维护之意。 可徐薇真的语气平缓得毫无起伏。 徐薇真掐了一把季言彰的脸颊,“我帮你对戏,你还嘲笑我?” “没有,我不是,不是嘲笑,是夸你。” “夸我什么?” “夸你可爱。”季言彰不经思索道。 话一脱口,季言彰就后悔了。 虽然这就是事实。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姐姐你很好,你什么都顺着我,很好,真的。” “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用紧张。” 季言彰心想:她压根不知道他真正紧张的是什么。 顺着徐薇真的话,季言彰问:“那我以后都夸你可爱,可以吗?” 徐薇真皮笑肉不笑,“你说呢?” 季言彰隐形的耳朵耷拉下来,小声回答着答案明显的问题,“我觉得可以。” “什么?” “不可以,我知道了。” 季言彰哼了一声,转身去开灯。 开灯前还不忘叫徐薇真先捂着眼睛,防止强光直射眼睛。 开了灯,两人继续对下一个试镜片段:白云乐之死。 季言彰感觉到后背被戳了一下,按住被她戳的地方——即捅白云乐的剑,然后犹如放慢倍速般回头,震惊地看着徐薇真。 “为、为什么?”说着,季言彰刚刚含住的代替鲜血的半口清水从嘴角缓缓流下来。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徐薇真说。 季言彰诧异,难过,还有怨怼与憎恨,这些复杂情绪中和起来竟是释然! 他习惯性笑了一下,动作牵动伤口,疼得直咳嗽,“鲜血”接二连三淌涌,越咳越疼,面部都扭曲了。 他还在笑,“也,也是,你说得对。” 气若游丝,“白喜兄,祝你,得偿所愿。” 徐薇真搀扶季言彰无力下滑的身体。 季言彰不想她受累,控制着不往她那边倒。 一心二用,他执拗地看着徐薇真(白喜),抵不住沉重的眼皮,趋于黯淡的眼睛最终还是合上了。 可能是他演技太好了,徐薇真几乎不存在的多愁善感被勾了出来。 仿佛此刻见证了他从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快速退化成老态龙钟的白叟,最后,一抔黄土。 “姐姐?怎么了?” 季言彰窃喜于能被徐薇真抱着,本想跟鹌鹑一样多享受一会,可敏锐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 徐薇真无声叹了口气,“一想到你会老,我就难受。” 季言彰:“……?” “我就知道,你只在乎我这张脸,等我老了,脸不好看了,你就不对我好了。”季言彰生气了。 “这是什么话?” “就是,你不要再解释了。” 得,又要哄。 他最近的脾气真是见长了。 第38章 试镜 如果将徐薇真比喻成某种事物,季言彰认为她是他身体最关键的气阀,控制着他体内的氧浓度变化。 经过她这一层“培训”,季言彰正式试镜过程中不但没怎么紧张,还超常发挥。 陈松导演对季言彰沉稳平和的表演状态感到诧异又欣喜。 这是一个好苗子。 季言彰属实是一个好苗子。 他脸部轮廓流畅且自带一种顿感,五官立体精致但不失真,尤其是他的眼睛,大而透澈却不空洞。 他整体的形象可塑性强,这就意味着他挑选角色上没有过多的局限性,可以演高贵优雅的世家公子,可以演放荡不羁的江湖少侠,若借助妆造掩饰通身白净的皮肤,也演一个憨厚老实、终日在地里劳作的乡下少年。 陈松入行多年,眼光毒辣,这一点还是可以保证。 外在形象尚且如此,季言彰的演技还不生硬。 陈松想:若是再打磨几年演技,此子非同凡响。 “后天有空过来围读剧本吧?”陈松道。 季言彰听到这话,立即明白自己通过试镜了,喜上眉梢,“有!” “谢谢导演。” 从大厦出来,季言彰立即和坐在车里等待的徐薇真分享喜讯。 徐薇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当然,如果他不可以,她也有办法让他如愿。 车子发动,驶进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都是姐姐的功劳。”季言彰说。 徐薇真:“功劳全是我的,那你呢?” “我没什么啊,我只是姐姐思想意志的执行者而已。”季言彰说得斩钉截铁。 “那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听到没?” 季言彰急道:“姐姐为什么不在?” 徐薇真:“下周二要和我哥到德国出差商谈一些合作。” 季言彰心情晴转阴云,“我不能去……” 以前假期他都能陪着徐薇真和徐怀览,现在他太忙了。 有这么一瞬间,季言彰后悔进入娱乐圈了。 徐薇真看得出季言彰的怅惘,安慰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的事业都刚刚起步,忙碌是正常的,过段时间就好。” “……嗯。” 季言彰想:还是需要和屈哥商量,每个月给他空出一两天的时间。 时间匆匆如流水,很快就到了剧本围读的那天。 季言彰和徐薇真吃完早饭,和哈皮玩了一会消食,再陪徐薇真处理公司事务半个多小时,就在徐怀览催促中出门了——他嫌他杵在书房里碍眼。 季言彰来得算是早的。 但还有更早的人—— “曾前辈你好,我是出演白云乐一角的季言彰。” 季言彰朝那人主动打招呼。 试镜通过的当天,陈松团队就给他发来更加详细的资料,其中包括重要角色的演员。 都是口碑很好的“老戏骨”。 而季言彰口中的曾前辈,即是饰演男主角白喜的曾梵天。 曾梵天三十多岁,资源和形象一般、非科班出身的他从底层群演做到斩获无数奖项的大影帝,除了他自身的表演天赋与在演技上钻研磨练的专注,还要归功于他虚怀若谷,善气迎人的性格。 面对他不熟悉的“小演员”季言彰,曾梵天态度很是和善。 “原来让陈松导演东搜西罗的人,就是你啊。” “不愧是陈松导演,我一看到你,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声音,‘这就是白云乐!’” 曾梵天放下剧本,过来和季言彰握手,“你好,我是曾梵天。” “哟,这么快你们俩就演上对手戏了?” 季言彰抬眼看向声源。 门口站立着一个年纪与曾梵天相仿的男人,名叫王起,和曾梵天是圈内圈外公认的“好基友”,出演剧中追杀白喜势力的一方首领。 “你要是来晚一些,我还能和其他人演对手戏。”曾梵天语气亲昵。 “来,认识认识,这是季言彰。” “前辈你好,我是季言彰。” “也不知道陈松导演在哪挖来的宝贝。季言彰小朋友你好啊,我是王起。” 王起结婚得早,现在有个十三岁的儿子,看季言彰就跟看自己的儿子一样。 “瞧你这稀罕劲儿。”曾梵天笑道。 “可不稀罕吗?又乖又漂亮,跟我家那臭小子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季言彰腼腆笑了一下。 王起更稀罕了,拉着季言彰问了很多话。 期间,出演主要角色的演员们陆陆续续到齐。 大家互相认识打招呼。 很多人都被季言彰狠狠惊艳了一把。 虽然他们在这个圈子见多俊男美女,包括他们自己本身的相貌都是中上等,奈何季言彰更俊更美! 季言彰被安排坐在导演陈松的左手边。 很多人见此,心思各异。 季言彰并非没脑子,明白座位的背后含义,但没想过“退位”。 他不过分自谦。 他知道屈云肯定和陈松导演打过招呼了。 他不想依赖徐薇真和徐家,可能借势不借是傻子。 所以季言彰无视众人隐晦的异样目光,专心看起剧本。 围读剧本对于季言彰来说,是个很新奇的体验。 这不是大家按照顺序念台词,那么简单。 很多人对自己的角色有一定的理解,诠释角色的性格和情感等方式各有不同,而这又或许与导演或者编剧的想法有出入,多方之间要讨论协调。 有时候,他们针对某段剧情和对话产生巨大分歧,各持己见,言辞激烈。 比如曾梵天和王起。 这时,他们已经不是多年好友,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甚至王起用力砸了一下桌子。 季言彰眼睛都瞪大了。 “别怕,他们经常这样。”导演陈松安慰季言彰,“等他们讨论完,出了这个门还是勾肩搭背的好哥们。” 季言彰抿嘴笑了笑 导演陈松瞥见季言彰手里的剧本,上面满是各色荧光笔记和充满密密麻麻批注,“你连别的角色理解都写下来了?” 季言彰的戏份不多,剧本扉页大部分是没有他的。 刚才看到季言彰一直埋头写写画画,陈松以为他多半是在涂鸦,没想到他竟如此认真。 季言彰有些不好意思,“我比较笨,有的地方没法那么快领悟前辈们的看法,只能全写下来,再慢慢消化。” 陈松欣慰一笑,“你的做法很好,正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一天的剧本围读结束,季言彰受益匪浅,在导演特意的关照和点拨下,对自己的角色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第39章 开机,冷落 剧组的开机时间,定在徐薇真离开的前一天。 因此,徐薇真和徐怀览得以陪同季言彰,参加开机仪式。 当天现场人很多,乌泱泱一大片,但并不混乱嘈杂,在陈松导演团队的安排下反而很井然有序。 季言彰和徐怀览徐薇真俩依然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他们的出现让在场许多人倒吸一口气,有些人远远拿起手机偷拍。 徐家不是资方的一员,但所有现场的资方代表或者导演都过来见徐怀览兄妹俩。 很纯粹地问候一两句而已,连恭维的话都不敢多说。 因为他们自知不够格。 开机仪式很隆重,各位资方代表等人上台致辞,拜四方中的主要道具香炉极大,烧乳猪摆了一整排——拜四方意在祈求拍摄顺利,人员平安。 季言彰持香站在前面,与导演和演员等相关人员一齐顺时针鞠躬,然后按照顺序上香。 接下来拉横幅,大家领着寓意喜庆的红包拍合照,最后由导演掀开盖在摄影机上的红布。 宣布剧组正式开机! 季言彰小跑到徐薇真身边,“姐姐,我领了三个红包,给你一个,沾沾喜气。” 徐薇真接过,“谢谢。” “怀览哥也有。” “谢谢你哦。”徐怀览左手抱胸,右手托着腮,语调顿挫起伏。 “怀览哥你牙还疼着吗?要不要现在回家看看医生?” 徐怀览:“不疼。” “怀览哥你要克服恐惧啊,不能因为害怕就不看医生,否则牙洞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就没牙吃饭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恐惧的事物,有的人还会怕面条呢。 而徐怀览很抵触往自己嘴里捅的冰冷器械。 徐怀览呵呵了两声,“你的激将法用得很拙劣。” 而后朝徐薇真道:“阿薇跟我回家吗?” 徐薇真摇头,”除非哥愿意今天看牙医。” 徐怀览气结,当着这么多人,妹妹也不给他面子,“那你继续陪着这小子吧。” 说完,徐怀览就离开片场,所到之处还形成一条无形却又有形的隔离带——人们自动退离两米之远。 季言彰说:“今天拍摄没有我的戏份,姐姐要不我们也回去?” 徐薇真摇头,“回去我哥就不看牙医了。” “按照你的节奏来,不用记挂我和我哥,你不是打算这几天观察学习别人拍戏吗?” “是……”季言彰挠了挠头,“如果姐姐你觉得无聊了一定要和我说,我随时都能学习的,不差今天。” “会的。” 徐薇真原本就打算用今天一整天来了解季言彰接触的新环境和人、物,免得以后他打电话向她倾诉些什么,她两眼黑。 为此,徐薇真还认为时间不大够用,又怎会无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徐薇真意识到,和季言彰在一起总是很有意思。 他说话很有意思,表情很有意思,动作也很有意思。 和他沾边的,都很有意思。 徐薇真郑重其事地将红包放进表皮嵌有碎钻、低调而奢华色手提包里,像小孩儿守护着随时可能被父母骗走的大额压岁钱。 季言彰见此,“姐姐我帮你拿包。” “嗯,拿好了。” “放心,我保证不让姐姐的包受一点伤。” 季言彰拉开羽绒服外套拉链,将小巧的包包领领口放进去。外套下摆有松紧弹力带,包包不会掉下来。 “快拿出来,别冻着自己。”包上的链条和钻石可冷冰冰的。 季言彰拒绝,跑到前头,“哪这么容易就冻到我,我里面还套了件羊毛衫。” 徐薇真无奈。 今日的第一场戏,是曾梵天和王起的对手戏:主角白喜在助手的帮助下于郊外破庙中,补刀斩杀王起。 陈松导演追求极致的细节和画面质量,而曾梵天和王起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很少用替身演员。 今日的打戏,两人全程亲自上阵。 他们习惯了吊威亚,核心力量控制得很好,翻转腾挪等基本动作十分丝滑。 特别是王起,还要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如飞檐走壁躲避暗器,持双剑七百二十度快速旋转攻击曾梵天。 而曾梵天挨踹,飞摔擦地滑至几米远的镜头一次性过。 看得季言彰兴奋又激动。 徐薇真道:“幸好你不用吊威亚。” 多危险啊。 稍有不慎就会摔伤脊椎。 话一脱口,徐薇真随即想到,就算季言彰这部戏不需要吊威亚,如果他继续发展演艺事业,总会碰到需要吊威亚的角色和剧本…… 徐薇真的心情不大美妙了。 季言彰:“姐姐?你不舒服吗?” 徐薇真摇头,“没事,你继续。” “真的没事?” “真的。” 她忧虑的是将来未知的事情,现在确实没事。 季言彰不疑有他,继续观摩学习。 此时,曾梵天已经将匕首捅进了王起胸膛,为了不给重伤的王起有反扑的机会,曾梵天双脚使劲扒地借力,用身体的重量死死压住匕首,他普通朴实的面部随着变得可怖:黄牙赤口,鼻孔撑大,双眼突出,呼哧呼哧地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杀了你,我杀了你,哈,哈!就你还想杀我,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但我就是死不了,哈哈……害了我老婆孩子,你该死,挨千刀的还想杀我……就凭你这贼子,贱民……我可是要做皇帝的人!不,不是我,是朕!” 曾梵天真不愧是影帝,演技炉火纯青,将白喜劫后余生残余的快意,对王起的憎恨、痛失妻儿的悲切,幻想将来称王称霸的激越等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且情绪的转变自然转变,毫无痕迹。 王起也接得住曾梵天的戏。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抓住曾梵天的臂膀,试图让自己挣脱,鲜血从嘴里汩汩涌出,“你,你以为,你是谁,我都做不到的事情,就凭你个农夫也想做成……你,痴心妄想!” 王起饰演的某方势力首领,其实是前朝王爷的遗孤,也就是白喜的堂兄弟。 相较于白喜中年被迫走上寻宝复辟道路,他自小就明白并背负起沉重的使命,为此殚精竭虑。 如今功败垂成,他茫然,愧怍,不甘,痛恨。 可无论如何,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王起的眼睛仍旧睁得大大,诉说着他的前半生的风雨飘摇。 可他的手砸落下来了。 只余曾梵天衣袖上一只手印,暗红如西沉的日头。 “太酷了,真的太酷了。” 回家路上,季言彰一直在回味着这场戏。 徐薇真按住他一撮翘起的头发,无声回应。 季言彰抓住徐薇真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眼睛亮晶晶,“姐姐,我以后也要这样!” “我也要演出能让人共情,一直夸我演得酷毙了的戏!” 像是被季言彰的光芒晒伤,徐薇真垂眸。 “姐姐?”季言彰不安,“怎么了?” “是不是我话多惹你烦了?还是在片场吃饭的时候,我把你给我夹的莲藕弄到地上,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王前辈喊了我一下,我回头看他才碰掉莲藕的。” “还是你不喜欢我拍戏?那我不拍了,我现在和陈松导演说,反,反正我赚了钱可以付赔偿金。” 说着季言彰就要掏手机给陈松打电话。 徐薇真拦下,“我没烦,也没生气,更没有不喜欢你拍戏。”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季言彰赧然,“什么啊?” “你长大了。” 有理想有抱负了。 季言彰愣了一下,很快联想到了什么,耳朵暴红,“我,我早就长大了!” 可他现在无措忸怩的样子,又成了小孩。 徐薇真眉眼柔和。 松开季言彰的手,她望向窗外。 季言彰看过来,“姐姐你在想什么?” “想你未来是会什么样子?” 季言彰再次气血上涌,支支吾吾开口,“姐姐,要不你还是别想了吧?未来的我有未来的你关心,你要是还关心他,那现在的我该怎么办?” 徐薇真思绪一顿,转头对上季言彰盈盈双眸。 一时间失笑。 “是,我错了,不该冷落你。” “没关系,没关系。”季言彰凑近,”我没觉得冷落,只是吃醋而已。” 徐薇真怔了怔,“你倒是诚实。” “……其实没有。”季言彰小声说。 徐薇真没听见,再度压下季言彰那撮不听话的头发。 萦绕在她心头的一个想法悄然消散。 第40章 清俊落拓读书郎 送徐薇真和徐怀览上飞机后,季言彰状态低迷,一直抵达片场,强迫自己认真观戏,分离焦虑才渐渐得到缓解。 中午,白杨三人过来探班。 他们的身份不及徐怀览和徐薇真,但家世背景在当地也是赫赫有名的。 而且,傅择的堂兄还是是这部电影的资方之一。 剧组的相关工作人员小心伺候着,生怕三位少爷小姐被什么不长眼的人冲撞了。 纪无双目光大致巡视了一圈,道:“这么大手笔,居然在摄影棚里造村庄。” 今天要拍摄主角白喜三十五岁生辰当天的部分。 忙碌的佃户一天都歇不得,就算是生日,也要劳作,最多晚饭吃碗带鸡蛋的长寿面。 而这一天,正巧白喜全家要收割稻谷——这也是陈松没有在外取实景的原因:此时正是临近新年,水稻无法播种成熟。 傅择推了推了一下眼镜,没说话。 白杨倒没怎么关注造景,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女演员,笑眯眯道:“她长得挺好看的,言彰你认识她吗?感觉如何?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季言彰正在给徐薇真发消息,闻言抬头看去。 白杨所指的女演员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裳,仰着清水芙蓉的素颜,由化妆师往脸上以及裸露的手脚涂抹暗几度的褐黄色粉底。 “她是唐亦熙,扮演电影中主角白喜的女儿白宝妞。我跟她接触不多,还没怎么说过话,不过她妈妈是这部电影编剧。” 季言彰喜欢这个剧本,之前围读时编剧又对他颇是照顾,由此,他对唐亦熙的印象不错。 毕竟爱屋及乌是正常反应。 顿了顿,季言彰迟疑道:“听说她爸妈很疼她,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白杨你如果是想和她交朋友,要考虑清楚。” 虽然白杨和徐怀巍、唐亦熙和穆蓁情况都不一样,季言彰不希望再看到“悲剧”。 尤其是好朋友的“悲剧”。 白杨还没说话就被纪无双一巴掌拍到后脑勺上。 “交什么朋友,他纯粹就是一时兴起,出了摄影棚,他转头就忘了,可别祸害人家姑娘。” 白杨吃痛,怒道:“男人婆,你就不能学学别人吗?看人家多温柔。” 唐亦熙突然被造型师助理扯痛头发,助理神色慌张道歉,她浅笑着摇了摇头。 纪无双撇嘴,“什么温不温柔,其实你就是想着别人能柔弱不堪,激发你的保护欲,满足你虚荣心和大男子主义。我偏不,我就要压你一头,永远压你一头。” 被剖析得明明白白的白杨气势顿时弱了,小声辩驳,“哪个男人不想展示自己雄性魅力……” “言彰就不,是不是啊言彰?” 被点名的季言彰:“啊?” 纪无双:“看,言彰就从来没想过这些。” 白杨嗤了一声,“言彰没想过是因为他压根没开窍!” “你骂言彰少一根筋!” “我没骂,是你骂的。” 两人日常地争吵了起来。 季言彰无语,心想:他们互怼怎么还顺手给他插一刀。 而且,他开窍了! 这时,屈云过来请季言彰去做造型。 造型师刚刚在给曾梵天做造型,现在轮到季言彰了。 季言彰起身前往。 白杨等人紧跟其后。 纵使白杨等人在季言彰做造型的过程中一直旁观,但季言彰换上戏服出来的那一刻,他们还是看呆了。 季言彰穿着玉色布娟裁制而成的圆领袍襕衫,头戴月色巾帽,脚上是一双白双梁鞋。 身姿挺拔,眉清目朗。 他手持一把合着的折扇,行四方步上前,彬彬行礼,分明清俊落拓读书郎。 诗人杜甫一句诗句“秋水为神玉为骨”形容此时的他最合适不过。 白杨嗷了一声,“太帅了吧言彰,你这样也太帅了!” 纪无双懊恼,“我就该把我的相机也带来的!” 纪无双嘴上抱怨,手脚也没闲着,拿出手机冲季言彰三百六十度各个角度点快门 傅择竟然也举起自己的手机,对着季言彰拍了一张照片。 “咔嚓——” 季言彰维持着表情和姿势,嘴巴也不动,含糊发声:“阿择和无双记得发照片给我,我要给姐姐看。” “我直接发给徐学姐不就得了。”纪无双说。 傅择沉默以对,似乎也有此意。 “不行,我要自己发。” “好好好。” 季言彰面上不显,其实心里有些忐忑。 因为他觉得,他这身“精致”的装扮和其他角色写实的妆造风格迥异,次元都不一样。 所幸,陈松导演对季言彰的造型很满意。 他给季言彰解惑:“莎士比亚对悲剧的定义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白云乐的外在形象越美好,他的死亡就越让人痛惜,反面衬托出白喜由善到恶的转变越大。” 季言彰点头,又学到新知识了。 其实白喜对这天与白云乐交谈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因此这不是电影中白云乐的初次登场。 但白喜的女儿白宝妞暗中倾心白云乐,临死前还对白云乐念念不忘。 所以拍摄白喜一家下田的场景时,还要补几个白云乐的镜头: 饰演白喜的曾梵天和饰演白宝妞的唐亦熙,以及其他“家人”演员一同下了田,或举着镰刀割水稻,或捡遗落的稻穗。 白喜边忙活,边埋怨咒骂着隔壁水稻田收早了,害得老鼠都来吃自家的粮食。 白喜妻子默不作声,埋头苦干。 白宝妞被调皮的大弟弟大动作甩了脸上一道泥巴,生气地抓了把泥巴丢过去。 大弟弟脾气如父亲般暴躁,往她腰间回击了一滩更大的泥水。 五六岁的小弟弟平日里受姐姐偏护,又因和哥哥是天然的竞争者——日后争家产,想给落下风的姐姐撑腰,连忙放下稻穗,捞起泥巴压成球,砸向哥哥。 大弟弟气恼,要过去抓小弟弟。 小弟弟叫喊着跑开。 白喜妻子被注意到了他们的情况,不分缘由训斥白宝妞。 白喜被日头晒得心烦意乱,怒骂:“他奶奶的,吵什么吵,还要不要吃饭要不要活了?!干你娘的,一个个饭桶,吃得又多,干得又少,还天天给老子闹腾。” 其余人犯怵,重新捡起活。 正所谓‘食者定游手,种者长流涎’。 佃户白喜一家忙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腰都直不起来。 身为地主之子白云乐却优哉游哉。 他只身一人前来踏秋寻找作诗灵感,一路停停走走,偶然缓声吟诵着创作的诗句,好不风流潇洒。 怀春的少女,总是能第一时间留意到心上人。 白宝妞首先发现了白云乐,羞涩不已,意识到自己满身泥泞,她慌乱又懊恼地转身,企图让自己消失。 可自卑敌不过对心上人的恋慕。 为了让白云乐能在她的视线多停留一段时间,白宝妞压着嗓子喊白喜。 “爹,爹,是白少爷!” 白喜没听见。 倒是耳聪的白云乐听到。 白云乐看了过来,朝不知所措的白宝妞微微一笑,“白姑娘。” “白少爷!”白喜终于注意到白云乐。 白云乐笑容更开,“白喜兄。” 白喜用袖子抹了汗水,抬起泥腿走上田埂,也不敢离白云乐太近,怕熏着他惹他不快,“白少爷这是要做什么?” “闲来无事,到处走走。”白云乐道。 白喜眼珠子滴溜溜转,“白少爷是不是想找个僻静又风景好的地方?” “白喜兄怎知?” 白喜道:“我倒是知道这么个地方,就在春山的另一头,那里长了一大棵枫树,看起来树龄都有几百年百,快成精了!秋天一到,整树的枫叶瞬间变红,跟着火了似的!” 白云乐听得神往,“竟有此等美景,不知白喜兄能否为我带路?” “可以是可以,只是天气多变,这会不抢把稻谷收上来尽快晒干,改日就……家中除了我就剩妇人小孩……”白喜神情为难。 白云乐面露歉意,“白喜兄烈日劳作实在辛苦,这样,小弟回去便和家父商量,免去白喜兄三成租粮。” “这,这怎么好意思……” 白喜藏不住狂喜,苍蝇搓手似的,将掌心里的泥块搓得噗簌噗簌往下掉。 而白宝妞为父亲无耻诓骗心上人,感到极度羞愧,又无可奈何。 第41章 随时穿给我姐姐看 “哇哦,言彰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都不知道你演技居然这么好!” 过了最后一条戏,季言彰从场上下来,立马迎来了白杨夸张的惊叹。 季言彰得意得尾巴上翘,“不枉我这段时间辛勤打磨演技!” “不过最主要还是因为曾前辈他们演技好,带动了我。” 傅择:“因为你本身就有基础,才能被带动。” 纪无双鼓掌鼓得手疼,甩了甩手,道:“就是。” “我有个问题。” “什么?”季言彰疑惑地看纪无双。 纪无双转头,与装作不经意观望这边的唐亦熙对上眼。 白杨等人慢半拍看过来,没能及时接收到唐亦熙慌乱别开眼的画面,一头雾水。 纪无双问:“你和她有对手戏吗?” “谁?唐亦熙吗?” “嗯。” “算是有吧。就是白宝妞死前出现和白云乐深情注视着她的幻想。” 纪无双神情凝重,“什么时候?” “不清楚,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要看前面的拍摄进度。” 纪无双说:“到时你和我说一声,我要过来盯着。” —— 纪无双认为唐亦熙对季言彰有意思。 结束今日的拍摄工作后,季言彰请白杨等人来西餐厅用晚餐。 白杨咽下嘴里的芝士焗虾,呼出的气都带着淡淡的奶香味,问纪无双,“你是不是被我刺激到了?” 纪无双白了他一眼,“你少自恋。” “反正我的第六感就这么告诉我,而且我已经抓到蛛丝马迹了。” “你们神经大条看不出来而已,阿择你心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傅择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拭嘴角,没答反问:“你为什么对她可能喜欢言彰反应这么大?” 白杨登然目光如炬,像是要把纪无双射穿,“真正对言彰有意思的人,其实是你吧?”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原来纪无双你暗恋言彰这么久,你以为你藏得深,但你还是因为嫉妒露出了马脚。” 白杨可怜纪无双,“可惜,你是得不到回应的,因为言彰已经对我情根深种。” 纪无双无语至极,“别胡扯!” “女人,你嫉妒的嘴脸真丑陋。” “你闭嘴。” 面对季言彰投来的探究的眼神,纪无双解释道:“眼缘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我就是不喜欢她,当然我也不讨厌他,纯粹觉得她和言彰不搭。” 真正的原因是,她是季言彰和徐薇真的cp粉,无论亲情向和爱情向都很好磕,或者两者结合,包括并超越了其他感情。 两人都很看重彼此,将对方放在首位,就像机器的最高执行指令。 “言彰,你喜欢她吗?” 这话一出,纪无双不由懊恼了:要是因为她“提醒”,季言彰开始关注唐亦熙就得不偿失了。 手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季言彰有预感是徐薇真发来消息,边滑动屏幕边说:“不。” 纪无双作为旁观者,在某方面,比季言彰还了解他。 比如此刻他眉毛舒展,眼角微微上扬,就意味徐薇真回应他发过去的一大堆消息了——她和白杨、傅择有幸看过一次他和徐薇真的聊天记录,绿色对话框和白色对话框的平均比例是二十比一。 “是徐学姐吗?” “对,我给姐姐看了我穿襕衫的照片,姐姐说好看。等明天我去剧组,就找服装师要一下老师傅的联系方式,我想定制几套改良的方便的襕衫在家里换着穿给我姐姐看。” 季言彰哒哒哒敲字回消息,高兴地分享着自己的计划。 纪无双的担心顿时消失,但她也沉默了。 连白杨和傅择都无言。 季言彰有种妻子穿情趣衣服,讨出差回来的丈夫欢心的既视感。 “怎么了?”季言彰抬头,“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没什么,你开心就好。” 虽然季言彰对徐薇真“忠心耿耿”,纪无双还是要守护她的cp,盯着唐亦熙和季言彰拍对手戏。 毕竟意外随时可能发生。 这一盯,果然让她盯出了问题。 第42章 打抱不平和感谢 第二天早上,屈云之前让助理组织安排的粉丝前来探班。 这是剧组允许的。 导演陈松张弛有度,允许主要演员的粉丝在不影响拍摄的情况下到剧组探班。 左右还没开拍,没戏可观摩,季言彰便多和粉丝们说些话。当然,都给她们签名并合照了。 而她们送的礼物,从钥匙扣到手机壳,花束,涂鸦唱片,再到价值十几万的鞋子,几百万的手表等礼物,季言彰都收下了。 原本他是拒绝金额较大的礼物的,但屈云告诉他,这压根不算什么,寻常三四线的艺人都能收到上百万的礼物。 更何况,他强大的后援会都集资上亿了。 若不是这次屈云强调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她们都要运几大卡车的礼物过来——她们代表后援会。 收下礼物,季言彰斟酌了一会,还是委婉劝粉丝日后不要别再这样破费。 心意多少不在于礼物贵贱。 粉丝们像被按了什么开关一样,听了他这番话,纷纷感动得快掉眼泪。 有个和他同龄的女生激动得嘴巴直颤,脸红得犹如酒精中毒。 季言彰怀疑她下一秒就要窒息。 “嗤,一个小小的配角,天天都要人来探班,也不知道是来拍戏还是来彰显个人魅力的。” 角落里,一个目睹季言彰和粉丝互动全程的男生,边捣鼓手里的道具,边小声吐槽着。 旁边的男生附和道:“就是,跟开屏的孔雀似的成天在片场招摇晃荡。女人还就吃他那套,真肤浅!” 季言彰在剧组多看多学,除了从演员身上学习并找灵感,他也会观察工作人员如灯光师调试机器。 他不会提问或者主动帮忙,因为拍摄时间紧任务重,工作人员很忙碌,而且随便走动、插手可能造成穿帮镜头或者阻碍别人干活。 所以偶尔工作人员忙完,揉着酸涩不已的后颈,就会注意到一道单纯而专注,隐隐带着崇拜的视线穿过人群投落在自己身上。 四目相对。 季言彰腼腆一笑。 直接给他们的灵魂来了一下暴击。 男人尚且能抵抗一二,女人无一例外都被俘虏,空闲下来会满足他的好奇心。 甚至武术指导老师见他指导演员动作时,神情跃跃欲试,余暇还跟他过了几手,毫不意外,两人打得有来有往。 现场围观的人连连拍手道精彩。 因为这,季言彰还被导演陈松允许尝试吊威亚。 有了相关人员等人贴心的提示,他上手很快,从五米的高空翩跹而下,犹如仙人降临。 他玩得开心了。 可屈云血压猛涨,即使是季言彰的贴身保镖常明控制着威亚,他仍担心季言彰出现意外。 爱好是很主观的东西。 有人喜欢季言彰,自然也有人不喜欢季言彰。 更何况,人的恶意有时候完全没道理。 “你说什么?“ 一个声音陡然出现。 两个吐槽季言彰的男人噤声。 唐亦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一改平时的温柔,冷眼看着他们。 “我记得,你昨天搬花瓶走神,差点砸到季言彰,道具老师骂你马大哈,想让你走人,季言彰他还替你求情,说是他没注意看路。” 其中一个男人脸色难看。 “现在,你在背后这么说帮助过你的人,合适吗?” 唐亦熙面无表情,“一部好电影的出世,需要演员和背后工作人员有共同的奋斗目标,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人与人之间有摩擦是不可避免的,但像你这种不知道感恩,随时可能反咬别人一口的人,不适合留在我们剧组。” “我会和我爸说明情况,请你们做好离开这里的心理准备。” 唐亦熙的声音不大,她也不想引起别人注意。 可她也算是个焦点,多少人有留心到她那边发生的事情。 比如挥手告别完粉丝的季言彰。 因为之前白杨和纪无双两人都提及到唐亦熙,季言彰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他随口道:“唐亦熙的表情好严肃啊。” 虽然离得有些远,还有东西遮挡住了唐亦熙半张脸,但他能看得出她神情严肃。 另一个贴身保镖耳力惊人,向季言彰复述了一遍唐亦熙和两个男生的对话。 季言彰诧异又感动,“原来是在给我打抱不平,她真是个好人。“ 常明向来话少,这会却忽然道:“昨天纪小姐不是说她喜欢小少爷你吗?维护自己喜欢的人是很正常的。” 季言彰思索了一下,“也是。” “不过我还是要好好感谢她。” 常明侧目。 季言彰所谓的感谢,是千里之外的徐薇真以他的名义请剧组所有人吃下午茶时,亲自给唐亦熙送去点心。 唐亦熙肉眼可见地慌张了一瞬,然后强装镇定,站起来接过点心,“谢谢。” 季言彰:“不客气。你对我姐姐有印象吗?就是开机那天穿着白色大衣戴着浅蓝色围巾的女生。” 唐亦熙愣了一下,“有印象。” 像徐薇真那般如雪莲花的人物,见过的人都会印象深刻吧。 “这点心是我姐姐请的。” “谢谢你姐姐。” “我姐姐叫徐薇真,双人余的徐,紫薇花的薇,天真烂漫的真。” 季言彰介绍得很认真详细,以至于唐亦熙被他带入。 她甚至就着这个“天真烂漫的真”发散思维:徐薇真清冷绝尘的形象和天真烂漫一点都不挂边。 很久以后,得知季言彰和徐薇真公开恋爱关系的消息,唐亦熙才恍然明白,为何此刻她会觉得季言彰对徐薇真的介绍很违和。 只因徐薇真是他的爱人。 爱人爱人,可不就是可爱的人吗? 世人眼中的爱人各不相同,但底色必然是可爱的。 所以季言彰自然而然说到了浪漫天真。 但现在唐亦熙对此还不清楚。 近在咫尺的季言彰让她有些心慌意乱,“原,原来是这样,真是一个好名字。” “我也觉得。”季言彰笑道。 别人夸徐薇真比夸他自己,还要让他高兴。 唐亦熙被季言彰笑得眼睛不知道往哪放。 编剧从导演那边回来,看到女儿面对季言彰局促紧张的模样,不由好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季言彰晃了晃手机,“我们加了微信,我正给亦熙姐说我和我姐姐在岛上钓鱼遇到的趣事。” 手机屏幕里赫然是季言彰以前发的一组朋友圈照片。 照片里的他和徐薇真站在白沙滩上,远眺蓝天碧海。他一手握鱼竿,一手撑伞,伞下的徐薇真扶着草帽,白色草帽长系带在海风中舒舒卷卷,在他手上缠绕了半圈。 两人姿态并不算亲昵,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氛围十分和恰亲密。 唐亦熙面上不显,心里却有几分吃味和难过: 季言彰和徐薇真的关系真的很好。 徐薇真容貌、能力和家世等方面都胜她百倍千倍。 他们还不是亲姐弟。 季言彰收起手机,对唐亦熙说:“不好意思,我话多耽误你太多时间。等会我们就要拍对手戏了,到时多多关照。” 唐亦熙收起一时的恍惚,回应道:“没,没耽误,好,好,也请你多多关照。” 第43章 你是爱她的 纪无双三人在季言彰和唐亦熙拍对手戏前赶来了。 季言彰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装扮。 唐亦熙却有所不同。 白宝妞死前,白喜某一方面的生活质量已经得到了飞跃提升,连带她也能吃饱喝足穿好,她盘着高高的飞仙髻,头上各种绢花银钗,一身浅绿色的抹胸襦裙,一副官家小姐的打扮。 但人的很多东西都是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和滋润,白宝妞常年在外劳作,后面又跟着父亲逃命,风吹雨晒,皮肤黑黄粗糙,与她这身清雅飘逸的衣服很是不相搭。 与之不相匹配的,还有她粗鄙的言辞行为。 她经常受到来自于家庭或外人的压迫,一朝得以翻身,便要压迫别人。 比如对店小二指颐气使。 这也是导致她被杀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她各种无端挑刺被辞了的店小二怀恨在心,注意到有人正在搜寻他们,便主动透露了他们的行踪。 利剑插在胸口,白宝妞惊恐之余,还大喊大叫。 “救我,快救我!” 谁能想到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唐亦熙,演起与其形象相反的白宝妞竟丝毫不违和。 她倒在地上,拉住一个护卫的裤脚,拼命叫嚷着,“快救我,我是公主,我以后可是公主,我爹是皇帝,你不救我,我就让我爹处死你,诛你全家!” 可护卫当前最要紧的任务,是掩护白喜和白喜儿子撤退,见此犹豫了一瞬。 白喜没空看顾女儿,因为上一秒他的小儿子就被一支箭从眼睛射进,贯穿整颗脑袋。 白喜脸色煞白,眼睛瞪得大大,盛满惊恐与悲恸,嘴唇颤抖着发出尖锐的声音:“满儿!” 随之而来的,是射向他的一阵密集的箭雨。 白喜骇然,“保护我,保护好我!” 护卫纷纷倒下。 白喜没有继续悲伤的时间与空间,在手下的掩护中仓皇离开,头也不回。 将白宝妞的求助抛得远远的。 “爹!还有我!带我走!救救我啊!” “我不想死!” “噗嗤——” 迎接白宝妞的是敌人自她背后的一记补刀。 看白喜走得那么干脆利落,就知道她没有可以要挟白喜的利用价值。 白宝妞身受重创,口中连连喷出几股鲜血,但她仍旧不甘地往前爬行,想逃离危险。 敌人吐一口血唾沫,好笑道:“你以为你还能活吗?” 她的自救确实无用又可笑。 力气和体温随着血液的流逝而逐渐消失,白宝妞终于力竭,停了下来。 白宝妞眼前走马灯似的浮现出很多人与事,最后,她短暂人生中最深的执念,倏然而至。 白云乐立于白宝妞面前,面容清俊,眉宇间浮泛着清浅的笑意。 他似乎才发现她堪忧的状况,俯视着她,脸上没有一丝丝嫌弃,尽是温情与关怀。 “卡——” 陈松导演叫停。 季言彰与唐亦熙一齐看向他。 陈松导演说:“言彰,你这眼神不对。” 季言彰无措。 白杨等人投向陈松导演的目光犀利无比。 “你的眼神有对女孩子的怜惜和心疼了,但这个女孩子还不是你的爱人。在白宝妞濒死的幻想中,你是爱她的。” “我知道可能还没谈过恋爱的你演绎起来,有些艰难,可你要发挥想象,把这份想象的真情实感代进去。” 季言彰虚心受教,“好,我尽力调整!” 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季言彰最终还是冒昧地将白宝妞替换成了徐薇真。 一想到徐薇真受这么严重的伤,季言彰心脏就疼得要命。 呼吸都不顺了。 季言彰撩了衣袍,单膝跪下,朝白宝妞伸出手。 唐亦熙就这么撞入季言彰眼底一汪深沉的柔情中,其中还缀着星星点点极致的疼惜,让人不禁心神沉沦。 唐亦熙愣神了须臾。 所幸,这也符合白宝妞的反应。 所以陈松导演没喊停。 唐亦熙迅速调整状态,扯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对季言彰挤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容,“白少爷,你来看我了啊?” “白少爷,你知不知道,其实我爹是皇上,我是公主,我是公主……” “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你娶我好不好?你当我的驸马……我听别人说,驸马都是跟公主一块住公主府的,我不要你跟我住,像入赘的,那多没面子啊……我不让你受委屈……我跟着你,你到哪我都跟着,去爬山去玩水,多苦多累我都跟着……” 白宝妞身下的鲜血扩大,且颜色变暗,她整个人却越发鲜活起来。 “我请了人教我识字,我学会了白少爷你的名字,真,真好看啊……我,我还学会了一首诗……” 唐亦熙断断续续又一板一眼读着对她来说,格外艰涩难懂的诗词,“竹斋眠听雨,梦里长青苔……门寂山相对,身闲鸟不猜……” “白少爷,这首诗很好吧?雨啊,鸟啊,竹子啊,都是你喜欢的……” 白宝妞倾诉的这些让她多了几分底气,从而敢触摸在她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白云乐。 可她到底没能碰到云白乐。 一个人随意将她踢到一边,“挡道,都要死了还碎碎念,吵死了。” 白宝妞撞到被一分为二的桌子碎块停了下来,仍旧痴迷地望着白云乐。 “白,少爷——” 声音戛然而止,一如她戛然而止的生命。 “好,很好,这一条过了!” 陈松导演很是高兴。 他没想到今天拍摄能这么顺利。 功臣之一的季言彰看到唐亦熙摸着后背,问道:“你没事吧?” 唐亦熙:“没事。” 季言彰离唐亦熙最近,本能地伸出手,准备拉她起来。 唐亦熙愣了一下。 就这么愣神的功夫。 季言彰想起了什么,立即收回手。 唐亦熙眼底闪过受伤。 这时,编剧等人都过来了,“宝贝熙熙,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妈妈,没不舒服。”唐亦熙回答。 唐亦熙的经纪人也连声问候。 季言彰见此后退,跟陈松导演等人道了声谢谢与辛苦,然后回到白杨他们身边。 白杨依旧对季言彰的表演猛夸一顿。 纪无双摸着下巴,凝声道:“她还真是对你有好感。” 季言彰点头,声音压得小到只有他们能听到,“我也发现了。” 纪无双很惊奇,“你居然知道?” “我当然知道。” 他从小到大都那么受女生欢迎,泡在糖罐子里头,能不对甜味敏感吗? 白杨摊手,“对言彰有好感非常合情合理,刚刚言彰那种深情的眼神谁遭得住啊!” “言彰你刚刚那样还真不像演的。”傅择说。 纪无双心里响警铃,“你刚拍戏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就按照导演说的那样想。” 季言彰答得有些不经心。 从屈云那拿到手机,他立即解锁屏幕给徐薇真发消息。 因为擅自幻想她遭遇不好的事情,现在他既对她很愧疚,又很担心她。 过去了一分钟,徐薇真还没回信。 季言彰更加心慌了,“姐姐没回我,你们有联系过姐姐吗?姐姐会不会出事了?” 白杨等人摇头。 季言彰视线落在常明身上。 常明:“大小姐应该是在和大少爷一起开会,会议时间三十分钟不等,十五分钟前,也就是会议开始前,大小姐让燕子问我,小少爷你在做什么。” “行吧。” 季言彰闻言,彻底歇了这会给徐薇真打电话的心思。 纪无双好奇道:“为什么急着找徐学姐?” 季言彰抱着手机坐下,没敢向纪无双他们袒露他刚才的所思所想。 “没什么,我就是想姐姐了。” 纪无双觉得奇怪,双手抱胸,盯着季言彰许久。 不知怎么的,突然联想到他刚才的话,她的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第44章 我姐姐 没多久,季言彰就收到徐薇真“报平安”的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徐薇真这边,除了看到季言彰99+的消息,还有他今天拍戏过程的视频。 常明身上带了一个微型的摄像头,主要是用来保护季言彰的安全,但还有其他作用。 比如记录他人生重要时刻。 而视频录像的持有者,自然是徐薇真。 这时,徐薇真洗去了一天的疲乏,擦着微湿的长发从浴室中出来,伴着正常倍速播放的视频,浅啜着徐怀览给她准备的红酒。 每晚适量喝红酒,有助于促进血液循环,美容养颜。 季言彰乖巧懂事,聪明伶俐,又勤奋好学。 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的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牲,都是妖魔鬼怪。 所以徐薇真在视频中看到难以坦然面对季言彰的唐亦熙时,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季言彰主动接触唐亦熙,并加了唐亦熙的微信,和唐亦熙说了很多他和她的事情。 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像是在热情欢迎唐亦熙进入他的世界。 徐薇真放下酒杯,双手交握,手背托着下巴,目光沉沉。 视频右下角的时间从一点十分走到了两点五十分。 季言彰书生打扮上场了。 画面里,季言彰和唐亦熙挨得很近。 季言彰眼型是稍圆的桃花眼,桃花眼生来多情,随意一动,春光潋滟。 他平时的言行举止跟小孩似的,倒还不显多情,但戏中他沉稳,又作深情姿态,不仅是局内人唐亦熙,连徐薇真这个局外人都被他晃了眼。 于是,看着季言彰被导演批评,徐薇真心里很是不快。 她对他的表现满意得不得了! 后面季言彰的表演替她狠狠出了口恶气。 可胸膛里莫名积聚的郁气也加重了。 徐薇真像是不堪重负,暂停视频,缓步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夜景。 高耸入云的建筑林立,闪烁的霓虹灯光比夜幕中稀疏星辰更为璀璨,马路街道纵横交错,车辆川流不息,繁华,热闹,纸醉金迷。 徐薇真却感受寒气渗骨。 耳边回响着陈松导演的话:“你是爱她的。” 陈松导演肯定了他的爱,所以他过关了。 然而季言彰爱唐亦熙吗?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但以后说不准。 而且没有唐亦熙,也可能是别人。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徐薇真收拢着身上季言彰织的格桑花花样的披肩,无声叹气,回来继续看视频。 然后,她听到了季言彰和白杨等人的对话,见证了他的无措,不安,焦急与含糊其辞。 视频最后定格在季言彰躲避纪无双视线的执,心虚低头的瞬间。 徐薇真看着他耷拉的脑袋,半晌,扬唇笑了。 —— 相较于徐薇真的适意。 季言彰的心情不大美妙。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思慕被季言彰发现,又或许意识到两人这阶段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唐亦熙勇敢出击,主动找季言彰聊天。 只是三言两语,季言彰就把话题绕到徐薇真身上。 “我的爱好?我喜欢骑马,我有一匹马,是我姐姐送我的,我姐姐骑射很厉害,我跟你说我姐姐……” “我也觉得我今天戴的帽子,是我姐姐挑的,她的目光一直都很好……” “你会德语?我姐姐也会,她是在英国学的德语,很神奇是不是,因为当时……” 唐亦熙不断被季言彰输入“姐姐”两个字,回到座位上,脑子还晕乎乎的。 编剧过来问她:“宝贝熙熙你接下来的一场戏,词有点多,背好了吗?” “背好了,我姐姐……”唐亦熙本能道。 “什么姐姐?” “没,没什么。”唐亦熙捂住嘴巴,转头哀怨地看着季言彰。 季言彰对此一无所知。 纵使知道季言彰是个姐控的“幼稚小孩”,唐亦熙仍然没有放弃追求他。 理所当然的,她总是受挫。 为了让他吃到自己做的心爱甜点,她做了整个剧组人员的份量。 季言彰很有礼貌地收下她做的甜点,有模有样嗅了几下,“闻着就很香!” 然后转身就将甜点递给了一个狼吞虎咽的工作人员,“小心噎着,不够这里还有。” 唐亦熙不时给季言彰发消息,分享她欣赏的某个极具艺术性的华丽镜头,讨论她对演绎某段戏的看法,述说她对新得的礼物的喜爱等等祈求得到季言彰共鸣。 毕竟离开了片场,他从不主动和她说话,更不会分享他的日常生活。 季言彰回复的次数很少。 唐亦熙鼓起勇气,当面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 他总有他的理由,比如忘记看手机,手机没电了。 他回答得这么理直气壮,让唐亦熙不由产生自己在无理取闹,冤枉他的想法。 后来,唐亦熙完全被季言彰无视,是在她不合时宜地介入他和徐薇真视频之后。 那天,他们离开摄影棚,出外景。 很不幸的,中午下起了冰冷刺骨的毛毛细雨。 拍摄被迫中断,大家进到屋内,围着火盆取暖。 季言彰每日都带两个贴身保镖和一个经纪人屈云,以及一个助理,因此唐亦熙挨得最近也还是和他隔了两个座位。 但唐亦熙很满足,享受着有一搭没一搭和季言彰说话的轻松、愉快的氛围。 可乐极生悲,季言彰突然掏出震动的手机,同时朝唐亦熙抬了抬手,表示暂停聊天。 唐亦熙善解人意地闭上嘴。 “姐姐!” 季言彰语调高扬,犹如春日里在繁花满头的树上的一只蹦哒的雀儿。 唐亦熙怔愣。 季言彰不断调整手机位置。 “你在做什么?” 手机里传出来的清冷女声,问出了唐亦熙的困惑。 “我在找一个最能还原我帅气的角度。” 徐薇真轻笑。 季言彰见此,转换着角度和徐薇真细细讲解: “这个角度可以展现出我锋利逼人的下颌线。” “这个角度呢,我的鼻梁高得让姐姐在上面滑滑梯。” “这个角度就更绝了,显得我的卡姿兰大眼睛格外迷人。” “布灵布灵布灵。” 季言彰边朝徐薇真不停wink,边配音。 徐薇真乐不可支,“确实迷人。” “眼皮不酸吗?” “不酸。” “停下吧。”徐薇真说:“我看着都酸。” 她的意思是她认为季言彰眼皮酸,季言彰明白,却故意曲解成是她眼皮酸。 他故作懊恼道:“都怪我,把姐姐眼睛电麻了。” 徐薇真扶额笑。 唐亦熙呆呆望着季言彰鬼马精灵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大声插话,“言彰,你要不要喝姜茶?” 季言彰神情一顿,快速看了唐亦熙一眼,“不用,谢谢。” “刚刚说话的是唐亦熙吗?”徐薇真问道。 季言彰和徐薇真说过剧组大部分人,包括唐亦熙,对她的描述寥寥数语。 季言彰还没答。 唐亦熙就抢先回道:“是我,姐姐。” 像猫尾巴被踩了,季言彰突然爆发,冲唐亦熙道:“这是我的姐姐,不是你的!” 唐亦熙瞬间小脸发白。 其余人被季言彰的高分贝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编剧走近,“怎么了这是?” 唐亦熙难堪又伤心,捂住脸踉踉跄跄跑出去。 编剧在后面追赶。 “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和我说一说?”徐薇真看着反常的季言彰,温声道。 她不认为一声姐姐就能让季言彰大发雷霆。 季言彰走到角落,背对众人,“没什么,我就是,纯粹生气她喊你姐姐。” 纯粹吗? 一点都不纯粹。 固然也有这一点。 可季言彰还对唐亦熙前几天以及刚刚的不识时务、擅作主张和得寸进尺而感到腻烦,恼怒。 因为她是女生,且是编剧的女儿,他给足面子,用各种委婉的方式拒绝她的示好,可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直纠缠不休。 方才还专横插话抢答。 在此之前他和她提及徐薇真,一直强调“我姐姐”,她居然置若罔闻。 这触犯到他的底线了! 就算是白杨等人,他也不准他们喊徐薇真姐姐,更何况是她。 再者,如果徐薇真以为是他允许她叫的,误会他们的关系怎么办? 他不接受徐薇真有恋爱对象,也不接受徐薇真接受他有恋爱对象。 这句话说起来很绕口,简而言之,就是,他对她有占有欲,也希望她对他有占有欲。 谁都不能挑战他与她的占有欲! 尤其是在他现在对自己和徐薇真的心意还蒙昧不清的敏感阶段! 徐薇真见季言彰不想多说,便不再追问,反正过两天她就回国了,到时可以当面问他。 徐薇真说起更重要的,“你那边下雨了?淋到了吗?有没有感冒?” 季言彰一一回答了,拍着胸口表示自己的身体倍儿棒。 聊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挂了一会。 而这时,唐亦熙还没回来。 季言彰想了想,抬脚出去找她。 唐亦熙就在隔壁房间。 季言彰过来的时候,她眼睛还红红的。 编剧到底心疼女儿,对他脸色并不好,多有谴责。 季言彰思忖了片刻,对编剧道:“我想和亦熙姐单独说会话。” 编剧看唐亦熙。 唐亦熙点头。 编剧三步一回头退出去,但没关上门。 季言彰原地不动,审视着唐亦熙。 唐亦熙垂着脑袋,等季言彰和她说话,也不需要道歉,只要他稍微说一两句软话,给她一个台阶下就行了。 可等了半天,季言彰仍是沉默。 唐亦熙咬唇,抬头看季言彰。 季言彰逆光站着,一张俊脸并不明朗。 “你想和我说什么?”唐亦熙怯生生道。 “我不喜欢你。” 唐亦熙眼珠子在潮湿的眼眶中晃啊晃,“什么?” “我不喜欢你。”季言彰重申。 “其实你也能感受得到,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好感,基于这点,我的姐姐就永远是我的,不会变成是你的。” “不过我确实也不该在大家面前对你大吼大叫,让你难堪。” “对不起,是我不对。” 唐亦熙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会为我失礼的行为负责,以后如果亦熙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和我说一声,在我个人能力范围内的我会帮你一次。” 季言彰看着唐亦熙,眼神平静得近似冰冷,“不过,我希望,我们以后除非必要,别再有任何交集。” 第45章 杀青 从那之后,季言彰就没再和唐亦熙说过话了。 时间如隙中驹,石中火。 转眼就到了季言彰拍最后一场戏的那天。 徐薇真已经回国了,如此重要的时刻,她必然是要亲自见证参与的。 徐怀览被她拉来,就连赵管家也过来了。 白杨三人也不可能缺席。 他们准备了蛋糕和鲜花,等他拍完戏就庆祝杀青。 最后一场戏的内容,是白云乐被白喜杀害。 季言彰压力倍增,一则徐薇真他们都在,二则和曾梵天演对手戏,他怕接不住曾梵天的戏,影响他发挥。 徐薇真瞧得出季言彰焦虑,说:“别紧张,昨天你不是和曾梵天试演了一遍吗?他还夸你表现得很好,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专业人士。” “嗯。” 季言彰目光低垂。 徐薇真似有所察觉,收回落在他腿边的手。 季言彰抿唇。 可很快,柔荑就覆上他的手背。 季言彰抿唇一笑。 —— “actions !” 季言彰背对着曾梵天,正要到屏风后头,取一些银子赠送给他,作为他跑路的盘缠。 曾梵天举棋不定,看着季言彰的背影,脸上掠过纠结,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逐渐冷冽。 他取下挂在墙上的剑,悄然上前。 回忆着并用眼睛丈量季言彰身上能够一击毙命的部位。 “白喜兄,这些银两——” 季言彰的话蓦然停了下来。 银子从他手里脱落,他缓缓低头,看向自背后穿过他左胸膛的剑。 这是他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佩剑。 季言彰难以置信地转动脖子,看向曾梵天,发出不解:“为什么?” 嘴里含着的血浆恰如其分地从嘴角流溢出来。 曾梵天咽了咽口水,“白少爷,你知道的,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他不断给自己做心里暗示:是的,白云乐非死不可。死了,就不会出卖他的行踪;死了,他就能卷走所有的银子远走高飞;死了,就可以好好地陪着他黄泉底下的女儿——他对女儿的少女心事了如指掌。 季言彰到底吃惊于白喜的狠厉。 他后悔了。 后悔收留他,轻信他。 白云乐还感到悲哀与怨恨:他不敢说自己有一颗赤子之心,但遇到别人有困难时,他总是解囊相助。 以往他还经常帮衬白喜。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回报自己的竟然是致命一剑。 他无端想起冯可道的《天命》:“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请君观此理,天道甚分明。” 或许死于白喜之手就是他的天命。 弹指间的思辨,竟让白云乐有几分释然。 他自己也觉匪夷所思,他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接受程度居然这般高。 他习惯性笑了笑,牵动破裂的脾肺,疼得他笑容破碎而扭曲。 与此同时,血液逆流,涌上喉头,再度从口中淌出。 白云乐还在笑,“也,也是,你说得对。” 思及白喜如今的境况,半晌,白云乐气若游丝道:“白喜兄,祝你,得偿所愿。” 他身体下滑,倒在了地上。 明明俯视着白云乐,白喜却产生自己比白云乐还要锉低的错觉。 白云乐的“成全”与祝福,让他有一瞬的无所适从。 但很快,在白云乐抵不住沉重的眼皮,阖上黯淡的双眸后,白喜不再惶惑。 书房内,一豆烛火经风晃动,继而恢复平静。 只是,昏黄的烛光将白喜影子拉长,深深钉在了地上。 —— “砰砰砰——” 季言彰还沉浸在难以言喻的角色情绪中,就被礼花炮声强行唤回神。 曾梵天也还没完全出戏,但还是朝季言彰笑了笑,拉他起来,”好小子,比昨晚演得还好!” 陈松导演直夸,“不错,很不错!” 季言彰是他遇到的为数不多进步显着的演员。 白杨等人待季言彰一下场就冲过来拥住他,“言彰杀青快乐啊!” 后头的赵管家和常明拉起了写有“杀青大吉”的横幅。 “谢谢,谢谢大家。” 季言彰鲜花满怀,被簇拥着走向九层蛋糕。 季言彰搜寻着徐薇真的身影。 徐薇真和徐怀览站在人群外,静静注视他。 季言彰心一动,“姐姐。” 徐薇真摇头,朝他抬了抬下颌,示意她在外围旁观就行,让他尽兴。 可她不在身边,他怎么尽兴? 季言彰声音抬高,“姐姐,过来好吗?” 徐薇真无奈,与徐怀览一同走来。 众人顿时哑声,自觉后退让出空间—— 足够容纳十人的空间。 这也正是徐薇真兄妹俩起初没靠近的原因。 他们的到来,肯定会让剧组里的其他人拘谨、不自在。 不过,这与季言彰的情感需求相比,不值一提。 季言彰踮脚吹灭包括桌子足有两米高的蛋糕的最上面的蜡烛,然后在众人的的掌声与欢呼声中,郑重表达自己的感谢。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以来的关照和提点,我真的受益匪浅。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大家合作共事!” 众人纷纷回应季言彰,有些感性的,还偷偷掉了眼泪。 拍了大合照后,赵管家和助理等人分蛋糕。 季言彰率先拿起叉子取下一大块奇异果,喂给徐薇真,“姐姐先吃。” 蛋糕是家里阿姨做的,今早出门前他还尝过要用来点缀蛋糕的奇异果,奇异果不是特别甜,但应该合徐薇真的口味。 徐薇真本想接过奇异果,但季言彰躲开,解释道:“奇异果汁水足,会弄脏手。” 徐薇真只能就着他的手,分三口吃完奇异果。 徐怀览正在和一个有备而来的资方代表说话,余光扫过季言彰和徐薇真,差点控制不住揍人的冲动。 吃完奇异果,季言彰没再给徐薇真投喂了。 徐薇真不喜欢吃甜的,尤其是糕点。 徐怀览差点被偷家,无心再交谈,资方代表非常有眼力见地结束对话。 他边走近边解开袖口扣子,朝季言彰道:“来,也给我喂块水果?” 季言彰装作听不懂,一把夺过白杨手上没动过的蛋糕,“怀览哥你吃。” “诶——”白杨看见自己的蛋糕落到了徐怀览手里,及时止住了不满,嘿嘿笑道:“怀览哥你吃,蛋糕特好吃了!” 徐怀览没眼看季言彰和白杨的傻样。 在角落里的唐亦熙也分到了一块蛋糕。 蛋糕份量不大,但沉甸甸的,压得她两只手酸胀非常。 “端了这么久,熙熙是不想吃吗?不想的话给我吧。”编剧说道,她大概知道女儿的心思了。 唐亦熙这才惊觉自己发了很久的呆,“不,我想吃的。” 舀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唐亦熙再次望向季言彰。 季言彰正和徐薇真说话。 人的肢体动作最能反映心理。 季言彰无意识地身体向徐薇真那边倾斜,就能说明他极度亲近,看重徐薇真。 少年连带血的襕衫都没换下,只取下巾帽,束发垂落几缕,却不显乱,反而衬得他意气十足,眼角眉梢染着从枝叶间隙漏下的细碎阳光——又好像是他自带的光芒。 唐亦熙会读口型,通过他一张一合的嘴唇,她解读到了一句话: “姐姐陪我。” 陪他做什么? 怎么陪? 什么时候? 去哪里? 唐亦熙不可控地冒出许多问题,最后都因对象不是她而终结。 现在不是她,以后也不可能是她。 唐亦熙黯然,咽下嘴里的苦涩,自言自语道:“这蛋糕真甜,真好吃……” 第46章 演唱会1:羡慕嫉妒 季言彰央求徐薇真陪他到外地开演唱会。 其实无需他开口,徐薇真本就打算伴他左右。 她可不想错过他第一场演唱会。 演唱会时间定在正月十八 在这个时间段开演唱会的明星少之又少。 但季言彰这场演唱会的特殊性远不止于此,还在于其数量庞大,光线下观演人数就有十万。 为了满足广大粉丝们的迫切需求,也为了将利益最大化,屈云启用线下加线上实时观演的模式。线上人数控制在两百万左右。 季言彰对自己的第一场演唱会态度十分端正。 拍戏过程中仍然保持每天训练,之后过完年初三,他接下来的时间都泡在练舞室中,争取以最佳状态完成演出。 高强度的舞台表演,非常考验肺活量和体力、耐力,而提高这些需要长时间训练。 相关的事宜交接处理完了,场地和舞台布置得差不多了。 季言彰提前两天抵达开演唱会的大型体育场。 与他一并来的,还有徐薇真,白杨三人以及数十个保镖。 保镖除了保障徐薇真他们的人身安全,还要检查舞台上下所有设施,排除安全隐患。 今天正好是晴天,由于这座城市位于大陆南端,中午温度爬到了零上二十六摄氏度。 季言彰在现场排练一遍,气喘如牛,浑身都湿透了。 徐薇真为季言彰送上电解水和毛巾。 常明和另一个保镖以极其专业的手法给季言彰按摩手脚,缓解肌肉酸痛。 屈云叹气:“我早就和少爷你说过,你演唱会上没请嘉宾,自己要差不多连续两个小时不停唱跳,身体会吃不消,后面还有互动环节,很有可能撑不住。” 白杨等人听到屈云明显带着指责的语气,瞪眼,“说什么呢?” 徐薇真也颇为不悦。 屈云这才反应自己逾矩了,遭仇恨了,食指捏着拇指,在嘴唇上从左到右虚拉,拉上无形的嘴巴拉链。 “屈哥也是为我着想。” 季言彰擦着汗,解释道:“我只是觉得粉丝们从各个地方赶来看演唱会不容易,又花了大价钱买门票。” 据季言彰了解,其实许多粉丝抢不到票,只能被迫购入翻了好几倍、几十倍的黄牛票。 “我想让她们的门票物有所值。” “而且,这个强度我还是能承受的。就是今天太晒太热,严重影响到我耍帅!” 季言彰的个人演唱会,自然是由他决定。 既然他如此坚持,其他人也不好再劝。 何况表演的大致流程早就公布出来了,没法大幅度更改。 继续改进演出的几个小细节后。 日头逐渐西斜。 季言彰和徐薇真等人坐车离开体育场,到徐氏产业下的五星级连锁酒店用餐——他们这几天都在这酒店下榻。 路上,季言彰看到许多粉丝已然扎堆等候在体育场外,将周围的空地占满,尤其是她们不久前听到场内季言彰排练的声音,一个个兴奋不已,人头攒动,犹如浪潮。 可,此时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二十个小时啊! 她们打算在这里过夜! 白杨感叹:“这就是追星啊!” 纪无双:“虽然我不大理解她们的执着狂热,但看着还挺有感触的。” 正主季言彰何止有感触,简直百感交集。 徐薇真:“我和我哥说了,这座城市所有隶属于徐家的产业,比如餐饮业都可以出示是你粉丝的证据享受折扣优惠。” 这可是大手笔。 要知道徐家的产业几乎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徐薇真和徐怀览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为了给他粉丝良好的观演体验。 为了他! 季言彰顿时把对粉丝的百感交集抛于脑后,星星眼看着徐薇真,“姐姐你真好。” 徐薇真轻笑,“你现在才发现吗?” “不是,但你总能刷新对我好的限度。” 白杨“咦惹”了一声,“我们还在呢!” 别这么旁若无人地煽情! 肉麻! “你没姐姐爱,你不懂。”季言彰得意。 气得白杨在餐桌一顿狂扫,最后吃撑了,他还抓着一块当地特色糕点。 这时气也消了,白杨对季言彰道:“言彰,你还记得我们的位置吗?” 季言彰起先没懂白杨问的什么,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记得,你们在正对舞台的中间a区最前排位置。” 这还是他亲自嘱托屈云安排的。 白杨突发奇想,“到了你和粉丝们互动的环节,你记得往我们这边走,然后装作不认识我们,就对待普通粉丝那样和我们握手打招呼,最好你对我们笑一笑,摄像机拍摄到这一幕再投射到led大屏上播放,嘿嘿,让你的粉丝对我们羡慕嫉妒恨。” 季言彰闻言,险些将嘴里的果汁喷出来。 “戏真多。”纪无双骂白杨,不过想象到那画面,还真是很爽。 纪无双冲季言彰眨眼,“言彰你会答应大白吧?” “当然,这不是什么难事。”季言彰擦嘴,问纪无双:“到时候我再夸你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怎么样?” 纪无双感动,“言彰你真好。” 白杨鄙夷纪无双,”你还说我多事,看看你,想一出是一出,也不怕到时言彰昧着良心夸你,粉丝们把你当场撕了。” “你是女生,对于言彰来说是异性。” “粉丝们对和言彰走得近的女生,肯定敌意很大!” 傅择附和,“确实,我记得之前见面会上有个套路言彰说亲密话的女生,被扒身份证了。” 后来季言彰发出声明,称那只是很正常的互动,若不是其他粉丝“扒人”,他都快忘了这茬事了。 粉丝们这才停歇,生怕季言彰过度关注那个女生。 经过白杨的提醒,纪无双与季言彰讪讪对视一眼。 他们太得意忘形了。 一旁的徐薇真静静喝着温水,也受了白杨的启发。 第47章 演唱会2坚实的后盾 演唱会开始时间是晚上19:30,粉丝提前一两个小时进场。 十万多个座位,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暮色渐临,粉丝们摇动着手中的粉色荧光棒与各种和季言彰有关的文字标识应援灯牌,形成一汪美轮美奂的粉光海。 时间愈逼近,粉丝们愈发亢奋激昂。 两面led大屏幕上的巨型沙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具体的数字倒计时: ‘00:59’ ‘00:46’ ‘00:25’ 倒计时进入十秒。 粉丝们齐声喊着:“10,9,8……” 声潮一浪比一浪高,似要顶破苍穹。 “3,2,1!” “0!” 屏幕骤然熄灭,现场陷入黑暗中。 粉丝们皆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鼓噪的心跳声隔绝了光阴流逝速度的感知,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上终于出现了些光线,仍是晦暗,模糊。 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一个背影。 有些粉丝们已经认出季言彰,尖叫了起来。 光线越来越亮,季言彰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他一步一步走远。 屏幕中的他逐渐变得渺小。 粉丝们仿佛身临其境,被他所远离,激动地呼喊着:“不,别走,回来啊少爷,回来!” 身穿白衬衫的季言彰没有回头。 伴随着不时凋落的粉玫瑰花瓣,季言彰毅然决然往前走。 因为前方—— 是迎接他的诸多粉丝们! 季言彰登上最后一阶梯后台台阶,猝不及防又如惊喜礼物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灯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自他身后喷涌出数以千万计的粉玫瑰花瓣,满天飘零,香气四溢。 被花瓣淹没了的粉丝们再次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少爷!!!” “少爷我爱你,我爱你!!!” 季言彰笑着走向延伸到观众席位的舞台中间,启唇,清冽的嗓音自他口中,自四面八方如山岗清风而至,回荡在此间。 “粉霞西流,娇艳欲滴的玫瑰在我手里,送于你,送于张扬的你……” 《玫瑰》这首歌歌词是纪无双写,“我”和“你”都是她自己,只不过是过去与未来的她。 大大咧咧的她,也有自己敏感的心思。 一开始白杨和傅择都觉得这首歌的旋律和歌词写意都很女性化,并不太适合季言彰开朗气质和声线,可他和纪无双私底下交流了很多次,说不上感同身受,但至少理解她一二,所以演绎起来也出乎意料地好——当然和想象中的极好还是有区别的。 如今,在这场献于众多女孩子的玫瑰雨中,季言彰以《玫瑰》作为开场曲,深切主题,再加上其简单清新的打扮,清冽而温柔缱绻的尾音,如与玫瑰相配的香槟,近在耳边呢喃的情话,使得众人微醺。 “嚯!真帅,真牛!这舞台效果!” 一曲终了,季言彰从容下台。 白杨还在死命甩着荧光棒,仿佛一颗蓬松的蒲公英头。 纪无双说:“你就是不肯承认我写的歌好吗?” “明明是言彰唱得好。” 纪无双朝举起灯牌,“我允许你重新组织语言!” “诶诶,错了,别砸,别砸我!”白杨求饶。 附近的一个粉丝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看到纪无双要用灯牌打白杨,连忙出声阻止:“你们干嘛?这是少爷的牌子啊!” 能坐到这排座位的粉丝,都拥有一定财力且对季言彰极是热爱的,所以接受不了纪无双他们拿应援物打闹。 如果两人经过劝阻,还要继续,没准这个粉丝就要“清理门户”了。 白杨与纪无双不敢再轻举妄动。 另一边,季言彰为了能快速换上衣服继续登台表演,升降台下到一半,就直接跳了下来。 守在后台的徐薇真眼皮一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责备他,何况他压根没时间听。 一落地,服装师、化妆师、发型师等齐齐上阵,围着他忙活。 仅用了半分钟,季言彰就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完成了从清爽,平易近人的邻家男孩,到酷炫街舞小子的转变: 他头戴棒球帽,白衬衫打底,外穿黑白格子外套,脖子上叠戴两条粗细不一的金属项链,背着一个烟盒形状的小包包。下身是蓝色牛仔裤,腰上系蓝底红白风车花纹的丝带。 重新站进升降台,回到舞台前,季言彰朝徐薇真看去。 如他所想所愿的那般,徐薇真始终关注着他。 “姐姐。” 徐薇真:“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虽然徐薇真神情淡淡,但她的目光柔和而温厚,仿佛无论他什么时候失足跌落,她都能稳稳接住他,不让他伤到一分一毫。 季言彰心安,“好!” “哧——” 舞台周围的气柱喷射出大量白雾,四处弥漫,五颜六色的灯光聚焦在舞台中心。 季言彰与伴舞再度登场。 季言彰开嗓的瞬间,旋律轻快、节奏鲜明的伴奏同步响起,蓬勃的生命力扑面而来。 季言彰的气息很稳,纵使是在剧烈舞动中。 他喜欢街舞,除了jazz,其余舞种都有涉略,尤爱hipop。 所以他的舞蹈中自带一种随意洒脱、看似轻松的个人风格。 但这并非代表他动作敷衍不到位。 他勾脚的同时,抽空调整固定耳返,继而做出后退肩膀“擦灰”的姿态,手臂舒展带动身体连震。 头部、胸胯分离连贯的动作十分流畅,帅气又性感。 粉丝们激动得连连尖叫,“啊啊啊啊”。 不需要演唱的间奏,他也没闲着,按照编舞,他卡点一百八十度绕胯,后下腰,如弹簧一般流畅而自然回弹。 腰力强得可怕。 粉丝们看得眼都红了,有的下意识摸鼻子,要流鼻血了! 热血澎湃,她们跟着季言彰的节奏摇摆呐喊。 最后季言彰完成顶胯动作,一手压帽,一手食指向上。 粉丝们在他的指引下,抬头望去。 夜空中,色彩斑斓的璀璨烟花呈现扇形依次轮流绽放,持续两分多钟,铺满一方天幕,美不胜收。 在场的所有人很难忘却这场烟火盛宴,也很难忘却季言彰今晚精彩绝伦的表演。 …… 后台准备衣服配饰等物品“损耗”得差不多,一些工作量大的工作人员精疲力竭。 而连续转轴的季言彰在补妆的间隙,还有精力关心徐薇真。 “姐姐,你累不累?困不困?” “不累,不困。我在这里休息,没怎么消耗体力,倒是你,不间断表演,累坏了吧?”徐薇真说着话,拿起相机对准季言彰,按下快门。 这一刻,她也要记下。 季言彰对此见怪不怪,只要他一下台,徐薇真都会给他拍照留念,“我还好。” “就是委屈姐姐一直在后台。” “没什么。”相较于到外面观看季言彰表演,徐薇真更愿意亲自为他保驾护航,做他坚实的后盾。 “而且我可以通过后台屏幕实时看到你表演。” 为了不让季言彰继续内疚,徐薇真说:“等会我就到观众席上看你演出,好吗?” 他也给她留了座位,和白杨他们一排。 季言彰眼睛一亮,“好!” 第48章 演唱会3真好听和孩子他妈 因为徐薇真特别的奖励,季言彰满血复活,再次上台表演时状态很好。 观众席上,嗓子都喊哑了的白杨纳闷:“言彰磕药了吗?怎么这么能造?” 纪无双:“是你太虚,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老宅家里打游戏,你非不听!” “人到中年,‘身’不由自己,我看你不用到中年,过了这个年头,你就不行了。” 关乎男性尊严,白杨哪能让纪无双造谣自己,“你说谁不行?我,我好着呢!” “徐学姐。”傅择突然出声。 就算徐薇真和他们一样戴着口罩,傅择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白杨和纪无双看了过来。 “徐学姐你也来了!” “来来来,徐学姐你来我这边吧,别磕了碰了!” 与面对徐薇真时的热情截然相反,纪无双转头就呵斥白杨,“你退一边去!” 让步对象是徐薇真,白杨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徐薇真的到来,使白杨三人“规矩”了很多。 尽管她让他们随意,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他们没再像其他粉丝那样摇头晃脑,大吼大叫了——也累了。 “接下来,可以和我一起唱吗?” 台上的季言彰在演唱《星空宇宙》的间奏中,向在场的粉丝们发出合唱邀请。 与粉丝合唱是演唱会上常见的互动环节。 回应他的,是来自四面八方一致的热忱的肯定! “我听闻孤独如星空回旋的宇宙……” 在季言彰带领中哼唱着舒缓温柔的韵律,粉丝们的狂热与激越渐渐停歇,挥舞着荧光棒的频率也慢了下来。 现场宛若拂晓时分的海面,安谧且富有力量。 此刻,季言彰是太阳,是月亮,精准掌握着海水潮涨潮落。 “……沉醉,脱离。” 季言彰手里的麦克风朝粉丝观众,收录她们的歌声。 粉丝们齐声接唱着:“别惊惧,我在星空里,我愿在星空回旋的宇宙里。” 徐薇真和白杨等人亦是粉丝,亦是观众,也扬声唱道: “我愿在星空回旋的宇宙里。” 余音袅袅。 仿佛从汪洋中捕获一滴水,季言彰听到了隐于观众歌声中的徐薇真清冷的嗓音,他笑着夸道:“真好听,比我唱得还要好听。” 一语双关。 几乎无人知晓。 粉丝们被夸得涨潮。 汹涌澎湃。 季言彰沿着舞台边缘走动,终于可以和粉丝们好好聊一会天——虽然之前唱歌间隙也偶尔说几句譬如“你们好吗”、“谢谢大家”之类比较表面客套的话。 舞台边缘距离最近的观众席有两米,且中间有保安把守,他被丧失理智的粉丝拉拽的可能性极小。 “容我再次自我介绍一遍,我是季言彰。” “很高兴,今晚你们能出现在这里。” 粉丝们对季言彰句句有回应,只是因回应内容各不相同而显得杂乱。 但炽热的心,季言彰能感受得到。 “我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是第一次看演唱会,但我是第一次开演唱会。“季言彰笑了一下,“世事无常,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不不不,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不要啊!少爷不要丧气话!!!” “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开演唱会,我们都会一直支持少爷你的!!!!” 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起粉丝们激烈的抗拒,季言彰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收回这个假设。” “我的意思是,我第一次开演唱会,第一次和大家面对面相处,我对大家的了解尚浅,大家对我的了解可能也不深。” “之前我看微博评论——” 季言彰想到这,插了个题外话,“尽管很少回复你们,但我经常有事没事就看你们的留言评论,我觉得特别好玩,特别有意思。” 这时,季言彰走回了白杨等人的位置前方。 季言彰身后跟着摄像师,实时投放他的动态到屏幕上。 所以白杨等人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只是,就像白杨在课堂上走神,突然被老师(特指白副校长)提问回答不出问题,拉到讲台上罚站一样,一和底下的季言彰等人对视,总莫名想笑。 此时此地,季言彰和白杨等人视线碰撞的刹那,双方都憋不住笑。 大屏幕上果然投放季言彰对着白杨他们的方位,忍俊不禁的画面。 爽朗的笑声不禁让粉丝们身体一阵酥麻。 白杨等人附近的粉丝不明真实情况,捂着心脏,几乎快要晕倒了。 少爷居然在对她们笑!! 季言彰水到渠成地完成了承诺,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在评论中,我也能感受到你们对我真诚的喜欢,谢谢你们。” “言归正传,我之前看微博评论,你们当中有一些人说很羡慕之前能参加见面会的人,可以当面和我互动说话。” “所以前段时间征集了大家的问题,现在,我们来抽取问题来回答。” 征集问题的活动在演唱会门票销售当天就发布了,因为前期考虑不当,没限制个人提问数量,问题竟然多达千万条,话题热度极高,当时还上了热搜。 季言彰看向大屏幕,上面快速滚动着各种问题。 随后,季言彰和粉丝们倒计时,“……六,五,三,二,一。” 屏幕停止滚动。 季言彰读道:“来自肖雨晨提问的‘此时此刻,你最想要什么?’“ “嘶,可能我现在太幸福了,竟然一时想不到我想要什么?”季言彰笑道:“但这么回答好像很敷衍,那我姑且想要一个椅子吧,腿有些酸了,想休息一下。” 此话一出,屈云立即送上椅子。 “感谢我的大经纪人,屈哥。” 因为屈云常陪着季言彰出通告,包括接机那次也在场,粉丝都认识他,这时对他的出现很是欢迎。 屈云朝粉丝们挥挥手,然后下台了。 季言彰坐上椅子,“当然,最需要感谢的还是肖雨晨。” 幸运儿肖雨晨也在线上观看演唱会,见季言彰在万众瞩目之下提及自己两次,幸福得快要吸氧了! 呼吸不过来了! 季言彰继续抽取下一个问题。 “来自齐紫珠的‘少爷未来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季言彰噗嗤一笑,“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毕竟,我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不过,将来我应该会让孩子他妈决定,因为怀胎分娩的过程都很辛苦,很凶险。” 话一落地,季言彰浮想联翩,不禁看向孩子他妈的唯一人选。 徐薇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细长漂亮的瑞凤眼,眼波流转间带着些许促狭。 或许是他的错觉。 季言彰慌乱挪开目光,抬头看着屏幕。 “来自陈雅君的‘少爷什么时候娶我?’” 该说不说,季言彰虽然才十五岁,粉丝中妈妈粉占比很大,但女友粉也不少。 季言彰思忖了片刻,答道:“借用沈从文小说《边城》结尾的最后一句话,‘这个人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我也许明天娶你,也许永远不娶。” 回答得很巧妙。 “明天娶”不会让提问的粉丝尴尬,“永远不娶”不会使其他粉丝反应激烈。 当然,答案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后者。 “下一个问题是来自谭小小的‘少爷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谁?’‘’ 季言彰不假思索道:“我姐姐。” 意识到自己回答,快速得过于古怪,季言彰解释道:“我生命中有很多重要的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还有你们,以及许许多多真心关心我照顾我的人。” “我永远不想失去这些人。” “但人与人的交往有深有浅,啊,我不是指情谊的深浅,而是说……” 季言彰思绪纷乱,再说下去,可能会暴露什么,“抱歉,原谅我嘴笨,一时也说不明白。” “不过幸好,为什么重要是另外一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 季言彰冲观众狡黠地眨了眨眼。 徐薇真眼底一汪春水盈盈。 “下一个问题是来自……” 问题五花八门,季言彰回答时延伸出了他许多故事,也引发一些笑话和眼泪。 粉丝们对他了解更加深入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公布抽奖环节的中奖名单后,演唱会迎来了尾声。 季言彰望向粉色荧光花海,郑重道:“……在这里我要感谢台上幕后的所有工作人员,感谢给予我诸多帮助和陪伴的朋友们。” 被点名了的白杨与纪无双、傅择左右谢礼,但几乎没有知道他们就是专辑歌舞中的作词作曲人,以及季言彰的朋友。 顿了顿,季言彰继续道:”感谢我的姐姐。相信在之前提问环节,你们都知道我有个对我很好的姐姐,今天她也来到了这里,全程陪着我。 “最后,我要感谢从世界各地奔波而来看演唱会的你们。” 季言彰深深鞠躬,“谢谢!” 第49章 演唱会4剖析,公主 至此,演唱会圆满结束。 关于季言彰演唱会的话题讨论热度一夜飙升,再次登上热搜。 演唱会的方方面面得到了粉丝们乃至路人、圈外人士的一致好评。 从十万粉丝井然有序的出入场,与季言彰默契的配合推动气氛高潮;到场地的布置与设备:顶级的音响,创意十足、震撼人心的舞美设计;最后到重中之重的季言彰。 季言彰整场演唱会总共换了十套造型,每套都亮眼出挑:白衬衫黑裤的休闲风,清爽干净;一身黑色加夸张金属配饰的朋克风,时尚前卫;集有精湛、细腻刺绣工艺的中山装中式风格,简约大气……随便捕捉任意一个瞬间,都是一帧诱人沉沦的风景。 而最出圈的,是季言彰在梦幻紫蓝色灯光城堡下,于一架银白色钢琴前弹唱的造型,他梳着大背头,身穿燕尾服,吟唱的神情温柔到近似忧郁,宛如一位求爱不得的王子。 神通广大的网友被扒出了季言彰每套造型上的顶级奢侈服饰,并配有详细的信息,其中多数是限量款。 网友们直呼:“这哪是演唱会啊,分明是顶奢时装秀。” 有些粉丝不赞成这个说法。 因为这好像在用外物来否定季言彰本身的努力和实力。 不同于许多新秀偶像歌手,季言彰的唱功和舞蹈功底都很扎实。 要知道演唱会上,他可是开全麦的。 这对歌手的演唱技巧要求极高,需要准确把控高低音与气息等。 更别提季言彰还要不时走动,跳舞,全程下来也不带一声喘。 有网友调侃:“年轻就是好啊,少爷这个体能,能把我做死在床上。” 当然,很快就遭到了粉丝们严厉的抨击:“别开黄腔!少爷说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季言彰在演唱会上的一言一行都被粉丝们铭记于心,如数家珍: 包括季言彰演唱的没收录在专辑中的歌曲——征得白杨三人的同意后,他把他们创作的其他歌曲也搬上台,以及季言彰当场即兴创作的一段旋律。 还有互动环节季言彰的种种表现,都被粉丝和网友们深刻剖析。 比如季言彰回答“孩子名字”这个问题时的表情转变。 有人猜测他应该有暗恋对象,而且暗恋对象就在现场! “哇哦。” 看完自称大学专业是心理学的粉丝,做出的关于他所有微表情的心理解析长文,季言彰不禁发出了惊叹。 差不多都说中了。 “怎么了?” 徐薇真看过来。 季言彰迅速将手机扣在桌面上。 可不能让徐薇真发现这篇长文,进而发现他对她变质了的感情。 “没什么,就是看到大家夸我演唱会上表现得很好,我很开心。挺好玩的,哈哈哈,她们好会夸人,别具一格。” “比如有一个粉丝,说我帅得她满地乱爬。” 季言彰本来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但提到这个,自己来了精神,“我还学到了一句。” “嗯?” 徐薇真见季言彰一本正经,放下钢笔,直视他。 温煦日光透过百叶窗,点点滴落在季言彰澄澈的双眼里。 季言彰歪头看着徐薇真,故作疑惑,“是谁的童话书没合上啊?让公主跑出来了。” 徐薇真一怔,“是你的童话书吗?” 是你的童话书吗? 是你的公主吗? 是他的公主吗? 情窦初开的少年总会胡思乱想。 季言彰也不例外。 徐薇真一句话就能让他解读出了好几种意思。 轻飘飘的,却在他心中掀起了万丈狂澜。 季言彰眼神闪躲,“是,是我的童话书。” “重点,重点是公主啊!我夸姐姐你是公主!” “谢谢。”徐薇真道。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徐薇真:“请进。” 进来的是徐怀览的一位秘书。 “大小姐,董事长让我通知您,会议即将在十分钟后召开。” “好,谢谢。”徐薇真道。 秘书退出去了。 徐薇真自去年暑期正式进入公司学习,就有自己的办公室,处理徐怀览交给她一些事务。 现在她还没开学,除非有什么特别重要事情,否则她每日都会过来打卡上班。 季言彰一直对徐薇真跟着他跑东跑西,很是愧疚,老早就让屈云安排空出这几天行程,也拒绝了白杨等人的约玩,一心一意陪徐薇真。 除了上洗手间和睡觉,他几乎寸步不离。 徐薇真来上班,他也屁颠屁颠追随。 只是徐薇真接触的很多东西,他弄不明白,就安安静静在一旁干别的。 刚才徐薇真看合同,他就乖乖刷评论。 “姐姐,我也想和你一起开会。”季言彰眼巴巴看着徐薇真。 徐薇真整理着桌上的合同文件,“没不让你一起。” 季言彰顿时灿烂,“我帮姐姐收拾。” 十分钟后,季言彰觉得自己关于徐薇真是公主的言论,并不准确。 因为徐薇真坐在一众西装革履的中年的公司高层中,与徐怀览一般气场强大而冷肃,丝毫不输他们。而且,她提出问题或者异议,总是那么地掷地有声,恰中要害。 季言彰不着痕迹,瞟了一眼徐薇真清冷的侧脸。 心脏砰砰跳。 他想:她不仅仅是公主,还是女王。 第50章 记过1诋毁 新学期伊始,季言彰被学校记过了! 起因是他被同班同学偷拍。 偷拍他的人是谢常飞。 谢常飞之前就因追求对象喜欢季言彰而“针对”过他。 毫无悬念,这对于季言彰来说不痛不痒。 后来谢常飞后怕,担心遭到白杨等人乃至徐家报复,收敛了,尽可能避开季言彰他们。 如今,看到季言彰一进入教室,就被男同学女同学簇拥上来,“恭维”地说着“哇大明星来上学了!”、“可以给我们签名吗?”、“别人花钱才能和言彰你见面,我和言彰你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不好吧?” 季言彰笑骂:“知道不好还不行动?我可是大明星啊,速速打款!” 谢常飞内心的阴暗想法再次滋生。 正巧,前段时间他加入了网上一个“反季言彰”组织,于是最近一直找机会偷拍季言彰的黑照,上传到组织群中。 傅择是第一个发现谢常飞偷拍季言彰的人。 当时,他们正在上体育课。 傅择身体有些不舒服,便没和季言彰他们上场打篮球,只在旁边树荫下观看。 见季言彰等人汗涔涔,傅择到附近的超市给他们买水。 回来时经过小花园,傅择看到谢常飞借着树木花草遮掩,正举着手机对着篮球场,非常可疑。 傅择不动声色走近,发现谢常飞在偷拍。 而且偷拍对象是季言彰。 也不知道谢常飞用的什么手机,长焦倍速居然能这么大,将百米开外的季言彰拍得清清楚楚。 傅择眼眸深邃冷冽,一把夺过谢常飞的手机,“你偷拍言彰做什么?” 谢常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脸色煞白,“我没偷拍,手机还我!” 谢常飞扑向傅择。 只要删掉照片,就算傅择怎么指控他,他咬死不承认,就不会有什么事——他坚信。 傅择后退避开谢常飞,“急什么?心虚了?等你主动交代或者我搞清楚你的用意,我自然会把手机还给你。” “但迎接你的会是什么,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谢常飞又急又害怕,脑子快速演变成浆糊,无法思考,完全顾不上对傅择的忌惮,本能想夺回手机,“把手机还给我!” 傅择由于感冒,身体不大利索,躲闪几轮之后渐感疲乏。 一时不防,被谢常飞尖锐的指甲在小臂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抓痕。 本就因谢常飞偷拍季言彰而不快,现在自己又被他伤到,傅择心情更差了。 明白可能不敌疯了的谢常飞,傅择边往篮球场那边靠,边冷声呵斥道:“谢常飞,冷静点,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别惹恼我,否则你承受不起后果。” 谢常飞嘴唇颤抖。 和傅择他们雄厚的家世背景不同,谢常飞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食品公司的老板,今年生意不景气,亏损得厉害,家里的房车都卖了抵账了。 这也是谢常飞如今嫉恨季言彰的重要原因。 他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为此愁白了头发,无能为力。 而季言彰却过得风生水起。 据说他那场演唱会就赚了一亿。 何其不公! 反正,也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境地了…… 反正,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谢常飞这么想着,破罐子破摔,瞪着发红的双眼,冲向傅择。 同时叫喊着:“什么后不后果的,你不就仗着你投胎投得好吗?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正运球的季言彰听到这边声响,转头看过来。 傅择被谢常飞撞飞,如破娃娃倒在半米外的一幕刚好落在他眼里。 “阿择!!” 季言彰扔了篮球,炮弹似的冲向傅择。 白杨等人稍慢一步,但也以极快的速度疾驰而来。 “阿择,你怎么样了?”季言彰连忙扶起傅择。 傅择罔顾自己身上各处的疼痛,喊道:“手机!” 手机在他碰撞间无意识撒手,掉落在一旁。 白杨赶至,正好听到傅择的指示,一脚踹开要捡手机的谢常飞,三两下夺回手机。 季言彰检查到傅择的掌心和手肘因落地,本能支撑身体与地面摩擦而产生的伤口,连忙扯出帕子给他捂住淌血的伤处。 “有没有干净的手帕或者纸巾?阿择流血了!” “我有。”周围一个女同学送上手帕。 这还是跟风季言彰,随身带的手帕。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被季言彰征用上了! “谢谢。” 季言彰得以紧急处理傅择的另一个伤口。 “你小子吃熊心豹子胆了?还是鬼上身了?连阿择你都敢动,今天你他妈不给出合理的解释,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呸,什么解释都不可能合理,不打得你爸妈都不认识,老子就不姓白!” 白杨愤怒地一把抓住谢常飞的领子,举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砸。 傅择赶忙阻止,“白杨,别动手!” 在学校斗殴可是要被记过处分的。 何况白杨的叔公是副校长。 为了避免歪风邪气,白杨若是违反校纪,白副校长处理的力度肯定很重。 没必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而受罚。 谢常飞不值得。 傅择一向是团队里智慧囊的存在,他说的话,白杨还是听的,所以拳头距离谢常飞的脸还有零点零几公分时,生生忍住了。 “手机。“ 白杨走过来,将手机递给傅择,“这手机里到底有什么?” 眼睁睁看着傅择手指滑动还亮着的屏幕,谢常飞激动得想阻挠,但被其他同学押住,动弹不得。 此刻,他无比懊悔自己没设置相册密码。 “把我手机还给我!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放开我,狗腿子!” “闭嘴!” 季言彰呵斥道。 如果眼神能杀人,谢常飞早被季言彰如出鞘利剑的目光刺了个对穿。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你对阿择动手的理由。现在你理亏还叫嚷污蔑我们,你是觉得我们真的大度到不会跟你计较吗?” “再胡说八道,就拔了你的舌头。” 季言彰声音冷锐,谢常飞已有舌根发寒的错觉。 “阿择,先别管手机了,我们到医务室消毒伤口再说。”季言彰温声劝道。 “没事,小伤,不急于这时。” 傅择用没受伤的手打开手机相册。 白杨和季言彰凑近来看。 相册密密麻麻都是季言彰的照片和视频: 季言彰整理众多追求者情书和礼物,将实在用不上、莫名其妙的东西丢进垃圾桶;季言彰上课回不上问题,眼神求助傅择这个外援;季言彰参加社团活动在足球场上,没注意到一个对手位置,与其相撞双双跌倒;季言彰和白杨等同学打闹,臭屁说自己天下第一…… 经过谢常飞特殊的拍摄角度与手法,以及后期的恶意剪裁处理,季言彰成了一个蠢笨、没礼貌、爱出风头、自以为是且一无是处的人。 季言彰他们还看到“反季言彰”组织群聊中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里对季言彰的恶意,简直让人跌破眼镜。 “我操,不知道的还以为言彰是他们的杀父杀母仇人。” “还反季言彰,他娘的,整得和反法西‖斯反纳‖粹一个级别似的。” 白杨怒骂谢常飞,“你是阴沟里的蛆虫吧?” 季言彰面色阴沉,看向傅择,“所以阿择你刚刚就是发现他偷拍我,才和他起了争执,然后被他弄伤?” 傅择嗯了一声,“他对你敌意很大。” 白杨说:“以前他就看言彰还有我们不爽了,真是人穷志短,肚量小又心黑。” “穷”这个字瞬间刺激到了谢常飞。 因为控制着他的同学被手机与季言彰他们的发言吸引了注意力,他竟一下子奋力挣脱了。 “你们得意什么?凭什么装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不是你们的父母,你水性杨花的姐姐,你以为你有资格对我评头品足?!” 谢常飞再次气势汹汹冲上来,一个没有防备、阻碍他复仇的女同学都被他推倒。 季言彰本来就因傅择受自己牵连被谢常飞所伤而恼怒。 如今谢常飞又不知死活侮辱他的姐姐,攀扯无辜的同学,季言彰内心的火山终于爆发。 将傅择护在身后,季言彰高抬腿踢向谢常飞的肚子,罕见地骂脏话,“你他妈说谁水性杨花呢?!” 谢常飞顶不住季言彰这一脚,弧线飞掉进旁边的灌木丛中,爬都爬不起来。 当然,就算他爬起来,也会被季言彰打下去。 季言彰不会就此放过他,快速往他门面补上一拳,“就算没有我姐姐,我都比你强。” 谢常飞身体瘦弱,连不怎么喜欢运动的傅择都不如,这会毫无还手之力。 “你除了平时跟见不得光的变态偷窥别人,现在又满嘴喷粪,疯狗一样乱咬人,还能做什么?” “你都不是一个正常人!” “畜牲!” 季言彰接着一拳,将谢常飞的鼻梁打断。 清脆的骨裂声与谢常飞的哀嚎互相呼应。 白杨等人起初见季言彰教训谢常飞,血脉偾张,也上去补上几脚。 可季言彰没给他们多少施展的空间。 季言彰一人就把谢常飞打得鼻青脸肿。 最后见季言彰没有停手的意思,而谢常飞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周围的一些女同学被吓得惊呼。 白杨和傅择才出手拦下季言彰。 “言彰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傅择按住季言彰的肩膀。 季言彰置若罔闻。 他越打越愤激。 他的姐姐居然被这种渣滓说水性杨花! 奇耻大辱! 白杨抱住季言彰的腰,把他往外拉,“行了行了,打完就算了,以后他这张臭嘴指定不敢再说什么屁话了。” 劝说的同时,白杨还不忘补上两脚。 附近同班同学自觉轰赶看热闹的人,“一边玩去,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同学之间的一点小摩擦罢了。” 围观的人有些信了,有些没信。 没信的就有刚路过的白副校长。 “住手!” 白副校长快步走上前来,身后还有几个老师。 同班同学没法再给季言彰打掩护,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敢与白副校长对视。 白杨和季言彰等人身形僵住。 白副校长看到灌木丛中满脸鲜血的谢常飞,太阳穴突突跳,再转眼看季言彰他们。 季言彰脸上浮现愧疚,但毫无悔改之心! 极少发怒的白副校长,再也控制不住脾气了,吼道:“还愣着干嘛?快把人送去医务室啊!” “你们是要杀人不成!” “白副校长,您别生气,小心血压飙高。”季言彰劝说。 白副校长挥开季言彰沾血的手,“滚蛋,你们不整这一出,我至于血压高吗?” —— 半个小时后。 徐薇真赶到学校校长室。 校长室内已有一众家长和学生。 徐薇真在来的路上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季言彰没有受伤,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他。 都顾不上礼数,先与白副校长问好,徐薇真径直走向季言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又骗我,手破皮了还说没受伤。” 之前会所那次事件,给徐薇真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没事,没不舒服,真的就这一点伤,而且已经消毒过了。” 季言彰捂住手,就一点点破皮而已。还是因为揍谢常飞揍狠了,被谢常飞破裂的眼镜片划伤了手背。 “徐大小姐,我儿子——” 徐薇真被打扰,横眉瞥去一眼。 男人噤声。 白副校长介绍男人和他身旁垂泪的女人,“这是谢常飞的父母。” 徐薇真先发制人,“就是你们的儿子偷拍并先动手打人?” 谢常飞父母一愣。 “白副校长,贵校怎么处理这件事?”徐薇真在空位上落座。 后面还有白杨的母亲与傅择的哥哥等人。 纪无双也来了,她上体育课喜欢和同性进行一些不那么激烈的运动,所以离季言彰他们比较远,直到他们被校长发现,她才知道消息。 白副校长还没说话,谢常飞的父亲就又寻回了自己的愤慨,“就算是我儿子不对在先,他也不该被打得多处挫伤,半死不活。” “现在他还没清醒,校医诊断他有脑震荡迹象,要是脑子被打坏了……” 第51章 记过2碾死 谢常飞的母亲眼睛像装了水龙头,眼泪收放自如,现在哗啦啦流,“我可怜的孩子啊,出门前还好好,现在就伤痕累累,知道是来上学,不知道还以为是来当沙包。” 白副校长和一些校领导脸色微沉。 班主任:“话不是这么说的……” 傅择的哥哥冷笑,“如此说来,我家阿择今天也是来当你儿子沙包了?” 谢常飞母亲哭声戛然而止。 已经确认季言彰身上无其他伤口的徐薇真心微安,这才有精力搭理谢常飞父母。 “我听说,你们的儿子骂我水性杨花?” 谢常飞父母乃至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死一样的沉默。 诋毁徐薇真比互殴的性质还要严重。 打架还可以定义成小孩子们的胡闹。 但抹黑徐薇真,无异于抹黑徐怀览,抹黑徐家。 “这,这不可能。”谢常飞父亲否认道。 “怎么不可能了?我都听到了!”一个同班同学反驳。 其他同学附和:“对,我们都听到了,不止我们,随便问在场一个人,他们都会说听到了。太匪夷所思了,谢常飞居然能说出那样的话,大家都印象深刻。“ 季言彰心疼地握住徐薇真的手。 徐薇真无奈又好笑,她怎么可能被恶语中伤,何况还是这种不经之谈。 谢常飞母亲脸色又红又白,“你们,你们合伙欺负我儿子……” “原本我还以为贵校校风清正严明,没想到……” 徐薇真道:“看来谢常飞信口雌黄是得了你的真传。” “别转移重点。” “谢常飞侵犯言彰肖像权,诽谤我和言彰,故意伤害傅择和另一位女同学,每一样都构成违法犯罪。” “言彰还手是出于自卫,其他同学也只不过是为了制止丧失理智的谢常飞做出过激行为,伤害波及到更多人。” 徐薇真盖棺定论,“最大责任在于谢常飞,不能因为谢常飞自食其果,就将过错归咎在别人身上。” “你说是吧,白副校长?” 这时的徐薇真不是以寻常晚辈身份与白副校长对话,而是季言彰的家长,徐家人。 就算是白副校长,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对身为徐家人的徐薇真说不。 何况徐薇真说得不无道理。 先撩者贱。 “凭什么——” 徐薇真打断又要无理辩驳的谢常飞母亲,“你最好考虑清楚再说话。” “我的耐心有限。” “看在谢常飞已经得到——”徐薇真停顿了一下,吐出两个让谢常飞父母情绪更加激动的词,“报应。” “看在这份上,我可以不再计较。” “不过。” 居然还有。 谢常飞父亲愤懑。 “我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这座城市,出现在我们面前,你懂我的意思吗?” 徐薇真平静地直视着谢常飞父亲。 其他人暗暗压下心头的震惊。 他们几乎没见过徐家人或者徐薇真将威胁人的话语抬到明面上说。 他们都有些怀疑自己幻听了。 可徐薇真接下来的话让他们不得不确定,季言彰在她心里果真很重要。 “否则,在学校我可能对付不了谢常飞,但是出了这个学校,他,以及但凡和他走得近的人,我都会毫无差别、不遗余力地碾死。” —— 最后白副校长做出了公正的处理。 谢常飞被劝退了。 季言彰和白杨等七人因在学校斗殴被记了无关痛痒的小过,罚到旧体育馆打扫卫生。 季言彰不想徐薇真跟来弄脏她的衣服。 但徐薇真表示她无所事事,且会在门口待着,尽量不让自己沾上太多粉尘。 如此,季言彰才同意。 体育馆内堆积了一些杂物如旧桌椅,他们要先清理桌椅才能拖地板。 在徐薇真这个女神的“监督”下,大家干得如火如荼。 徐薇真也适当给出鼓励,“加油。” “等完成任务,我请你们吃饭。” 众人欢呼,更加卖力了。 但干活到底无聊,拖地到一半,白杨打开手机播放音乐解闷,“来来来,听听我们大明星季言彰的歌。” 季言彰好笑:“我人都在这,你不听现场的听这个?” “兄弟不是怕你累着吗?” “我们不给钱也能听你的个人演唱会?” 季言彰带水拖把甩向白杨,“说得好像上次你来听演唱会花钱了。” 白杨嗷嗷叫着躲开。 “正好,之前我们有事没能去看你演唱会,这会你唱给我们听一听呗,也不用多唱,一首歌就行。”一个同学说。 季言彰:“行啊。” 其实对于他们被他拖累记过,他挺内疚的,能补偿就多补偿一下他们。 盈满光与尘的旧体育馆中,季言彰就这么戴着防尘口罩,边干活边开启了第二场演唱会。 徐薇真坐在季言彰给她擦净的凳子上,默默看着他,嘴边漾起淡淡的笑意。 “言彰,我要听海阔天空!” 等季言彰差不多唱完他的专辑,纪无双开始点歌。 “行。” “那我要点一首男人海洋。” “好。” “言彰,我要听my heart will go on(我心永恒)。”白杨喊道。 “行行行。” 季言彰喝了几口徐薇真递来的矿泉水,清了清嗓子,唱道:“every night in my dreams,i see you, i feel you……” 凄美悠扬的旋律被季言彰演绎出另一种味道,如同雄厚深沉而悲壮的史诗。 白杨听了很感动,拉过一个带轮的椅子,推在旁边休息的傅择坐上去,再使劲搡动椅子滑行,自己也蹦上来。 “阿择,you junmp,i jump!” 白杨从后面拉住傅择的手臂,张开,还原《泰坦尼克号》里的jack和rose在船头相拥的经典画面。 季言彰噗嗤一笑,继续唱歌,免得破坏了气氛。 其他同学哈哈大笑,白杨和傅择经过身边时,他们在后面助力推两人,让这份唯美深刻的“爱情”持续得更久一些。 季言彰看向徐薇真。 徐薇真与他对视,眉眼弯弯。 第52章 刀雪亭 徐怀览的未婚妻叫刀雪亭。 很少见的姓。 据说她祖上是一名铸剑师。 刀家产业涉及军工领域,实力亦十分雄厚。 刀雪亭是大房次女,目前刀家的掌权人是大她十来岁的她亲大姐,长姐如母,大姐不会牺牲妹妹的终身幸福来成全家族或者自己。 但先有联姻想法的人是刀雪亭自己。 原因很俗套。 一年前,刀雪亭在慈善晚会上被马虎的女侍者,用酒水弄脏礼裙,位置很尴尬,在她胸口上。 适逢徐怀览经过,脱了西装外套披在刀雪亭身上,礼貌而得体地头也不回走开。 刀雪亭对着徐怀览英俊的后脑勺有了好感,多方打听下来,才知道年纪轻轻的徐怀览竟是大名鼎鼎的徐家掌权人,更加欢喜了。 与名字截然相反,刀雪亭性格活泼,长相也是偏可爱型的。 大概是一直受家人宠爱的缘故,她被保护得很天真,二十岁出头还没牵过男孩子的手,憧憬着一份纯真的爱情。 徐怀览的出现恰到好处。 他与她相当的家世,强大的能力,英俊的脸庞,以及洁身自好无一不满足她心中完美的男朋友形象。 因此,刀雪亭央大姐去帮她提亲。 刀雪亭大姐刀泽兰听到妹妹这个请求,当场把茶叶喷了出来——她有个奇怪的癖好,喝茶吃茶叶。 “你发烧了?” 刀雪亭不高兴地鼓着腮帮子,“大姐你怎么这么说我?” “我喜欢徐怀览,他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这样的男人不可多得,我不早点下手,要是被别人截胡了怎么办?” “徐怀览今年都二十八岁了,他家里肯定催他结婚催得紧,我正好帮他解围,这多好啊。” “而且我们可是强强联手。” “天下无敌!” 刀泽兰好笑地看着刀雪亭,“你都没怎么和他接触,就敢说喜欢他,还要嫁给他?” 刀雪亭不以为意,“我可以先和他订婚,相处一段时间再结婚。” “这样就算我突然发现不喜欢他了,我也能随时反悔。” “按正常的流程接触他太慢了,我怕他被别的女人抢走。” “姐姐,姐姐,你帮帮我,帮我转达我的心意都好啊,拜托你了姐姐……” 刀泽兰最受不了妹妹撒娇,被她缠磨了两天,终于还是应下了她这个异想天开的请求,托人探口风。 出人意料,徐怀览那边居然化被动为主动,向刀家提出联姻,且指名对象是刀雪亭。 刀雪亭高兴得尖叫。 刀家其他人抓住刀雪亭,盘问她是不是之前就和徐怀览有来往,甚至两人私相授受。 刀雪亭说起她和徐怀览唯一的交集,幸福地捧着脸,“我就知道,他也对我一见钟情,不然为什么会帮我解围呢?” 刀家人无言以对。 他们不像刀雪亭那么单纯,徐怀览肯定出于多方面考量才确定刀雪亭这个人选。 或许如刀雪亭所言,他对她有好感,但这不是唯一的关键因素。 刀雪亭不在乎徐怀览目前是如何评估她的价值。 她还年轻,她充满勇气。 她觉得世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她是有心人。 之后与徐怀览接触中,刀雪亭由衷地表现得很热情,随时随地为他献上一颗鲜活跳动的真心。 尽管刀家人屡次教她矜持,别摆出这不值钱的样子,让徐怀览以为她好拿捏,刀雪亭依然充耳不闻。 徐怀览倒不觉得刀雪亭好拿捏。 事实上,他压根想不到这方面。 拿捏一个女人做什么? 何况,这个女人还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妻子。 徐怀览起初确实对刀雪亭另眼相看,经历了太多牛鬼蛇神,乍见一朵小白花亭亭玉立,多少会让人感到身心畅爽。 后来他也有被刀雪亭打动。 试问,谁能对一个真心喜欢他,为他着想,环绕在他身边如歌声清脆的黄鹂般慰藉他,用一双水汪汪明亮的杏眼倾诉着道不完的爱意的女人无动于衷。 徐怀览很受用,但他认为有必要和刀雪亭说明自身的情况,免得她发现现实与想象出入大,接受无能,心生怨憎。 就像,他的母亲蒋玫一样。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洁身自好,事实上,我有过不固定的床伴。”徐怀览道出了一个她最在意的问题。 果不其然,刀雪亭脸色顿时变了。 似乎还是很难接受他这样不堪,她抿紧唇,一言不发。 兀自纠结了好一会,刀雪亭小声自我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他都二十八了,怎么可能没有过女人……” “你喜欢她们吗?”刀雪亭突然问。 徐怀览一怔,如实回答,“谈不上,主要是解决生理需求。各取所需。” 刀雪亭:“那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语气像是纠正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又饱含占有欲。 徐怀览又是一怔,“如果你确定和我结婚,我答应你,从现在到我们婚姻关系结束那天,我都只会有你。” 徐怀览不纵欲,那种事只不过是为了解决正常的生理需求和压力而已。 而且他受够了父母那种特殊的相处模式以及给他与妹妹带来种种负面影响,他不希望自己的小家庭也畸形怪异。 刀雪亭闻言,眉眼雀跃,“这可是你主动承诺的,你要遵守诺言。” “我一言九鼎。” 刀雪亭凑过来抱住徐怀览手臂,”我也只有你一人。” 小猫儿似的。 徐怀览不能否认,被她亲近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徐怀览正想搂刀雪亭的腰,却听到她清醒的发言,“我要看你最近的体检报告。” 徐怀览失笑,“行。” 这位妙人儿,让徐怀览心甘情愿慷慨,不时送上各种价值不菲的礼物,还开放自己的私人空间。 比如在结婚前的半年内给刀雪亭改造“新房”的自由。 —— 徐薇真开学报到的前两天,刀雪亭过来亲自监工改造爱窝。 季言彰放学回家,一下车就注意到徐薇真与一个男人在二楼阳台说话。 逆光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季言彰本能觉得他们相聊甚欢,氛围融洽。 像遇到天敌,季言彰顿时炸开了毛。 “姐姐!” 季言彰大声喊道。 徐薇真与男人一同看过来。 “言彰回来了啊?”一个脑袋冒出来。 季言彰不用过多分辨回忆,就认出了刀雪亭,“大嫂。” “是我!”刀雪亭很满意这一称呼,喜笑颜开,“言彰快上来,帮我参考一下壁橱花纹和颜色,我太纠结了!” 季言彰应了一声,但没动,继续仰望徐薇真。 徐薇真:“愣着做什么?快上来。” “好!” 季言彰飞一般奔至二楼,同时确定刚才站在徐薇真身边的男人身份—— 刀雪亭的表弟,梁溪来。 第53章 我以后绝对不会和别人结婚 季言彰上来时,正听到徐怀览和刀雪亭说:“我和阿薇的意见不重要?还要参考言彰的?” 阳台其实是大露台,布置了茶几屏风等家具,中间还栽种了一棵桃树,枝丫上已零星冒了几个小小花苞,看起来清新而雅致。 然而,这桃树充当徐薇真和梁溪来俯视他的背景时可一点都不好看。 难看死了! 刀雪亭挨徐怀览很近,身子一软就趴在了他胸膛上,软声解释道:“壁橱在二楼客厅,言彰得空可以过来和我们一起坐坐聊聊天,当然也要考虑言彰的感受啊。” 徐怀览不大习惯在众人面前亲密,有些不自在,可还是没推开刀雪亭。 “谢谢大嫂还记得我。”季言彰讨巧道。 季言彰问候在场的人,尤其是梁溪来。 “溪来哥怎么来了?之前在订婚宴上不是说毕业出国留学吗?” 梁溪来:“是留学了,但最近家里喜事连连,就请了几天假,后天再走。” “怎么?言彰不欢迎我?” “没,怎么可能。” 只要不觊觎他姐姐就欢迎。 因为甚少说谎,季言彰怕被看穿,低着头快速走到徐薇真边上,“姐姐,我渴了。” 徐薇真迈步至桌边,给他倒了杯温水。 梁溪来旁观全过程,心头诧异:季言彰人高马大,有手有脚,竟像小孩子一样向徐薇真讨水喝,而且徐薇真也很自然地顺着他,甚至徐怀览见怪不怪,足以证明,姐弟俩平日里就是这么相处的。 太宠着他了吧? 比之前在订婚宴上,还要宠。 季言彰咕噜咕噜喝完一大杯。 徐薇真问:“这么渴?车上怎么不喝水?” 季言彰下意识道:“因为想着早点回来见姐姐。” 徐薇真即将开学,见一面少一面。 “言彰嘴这么甜,那我呢?不想回来见我吗?”刀雪亭笑吟吟。 “也想。” 刀雪亭说:“肯定没想阿薇那么想。” 徐怀览终于有了动作,扶住刀雪亭如春枝微颤的肩膀,“你还吃他的醋?有我想你就够了。” 刀雪亭撩人还行,可一被心上人撩就扛不住了,红着脸,支吾着出不了声。 梁溪来笑着感叹道:“雪亭姐和姐夫感情真好。“ 接触到季言彰复杂的目光,梁溪来顿了顿,继续道:“言彰和薇真感情也很不错。” 季言彰坐直。 那必须的。 初春的雨来得猝不及防。 才闲话几番,微雨落地,湿冷得难受。 正巧临近晚餐时间,众人移步到一楼饭厅用餐。 因为徐怀览和刀雪亭的订婚宴是在女方那边举办,今天是刀雪亭首次造访这里,为了迎接未来的另一位女主人,厨师与阿姨能卯足劲表现,送上餐桌的菜式比平时要精细得多——平时的烹调烧制工序不这么多。 徐怀览戏谑道:“看来他们平时保存实力了。” 赵管家在旁笑笑不解释。 刀雪亭不明所以。 徐怀览同刀雪亭细细解释。 刀雪亭啊了一声,“原来如此,等吃完饭我再到厨房好好感谢他们。” “我认为,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我。”徐怀览说。 若非他重视她,家里的厨师等人又怎么重视她呢? 刀雪亭在徐怀览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你,未婚夫。” 似有一根羽毛扫过,徐怀览心头痒痒的。 徐薇真望着两人亲密的模样,不住晃神,直到感觉手背温热,才会收回视线。 “姐姐,擦手吧?”身侧的季言彰将温热的湿手帕放在她掌心,看她的眼神与动作一样温柔。 徐薇真握紧手帕,“嗯。” 饭桌上,因为刀雪亭有意与徐薇真、季言彰拉近关系,话题多围绕在他们身上,而后者也主动迎合,一时间,气氛很是高涨。 吃饱喝足了,刀雪亭意犹未尽。 只是徐薇真渐露倦色,刀雪亭适时终止聊天,主动提出想休息。 刀雪亭和梁溪来被安排在二楼客卧。 大家一同乘坐电梯上楼。 告别了徐怀览、刀雪亭和梁溪来,电梯里就剩季言彰与徐薇真两人了。 季言彰突然出声:“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 “嗯?” 季言彰瞧得出来,徐薇真为徐怀览拥有人生伴侣而高兴,但也不免有些失落:从此之后,他就不再是只属于她的哥哥,他还是别人的丈夫。 将来不久,还会是一个孩子或者两个孩子,或者更多孩子的爸爸。 徐薇真眼帘下垂。 季言彰握住徐薇真的手,“姐姐你别难过,还有我。” 雅黑的浓密睫森轻颤,冷光下,有几分脆弱。 “别难过,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姐姐,我保证!” 唯恐安慰不到徐薇真或是徐薇真不相信他的誓言,季言彰声音拉高,“我以后绝对不会和别人结婚!否则我就——” 徐薇真捂住季言彰的嘴巴,“别乱发誓。” 季言彰委屈地眨眼。 徐薇真松手,“我信你。但你还小,人生还很长,世事瞬息万变,没准上一秒你认为是真理的话,下一秒长了见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成了歪理。” 季言彰脸上写着不赞成。 “凡事没有绝对,你不能替未来的自己做决定。” 徐薇真定定看着季言彰,“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能轻易许诺,知道吗?” 季言彰张嘴要反驳,但想到了什么,最终张合了几下,还是没说出口。 “反正我要一直陪着姐姐。” 电梯门开了许久。 徐薇真走出电梯,浅道:“希望如此。” 季言彰紧随其后,要求道:“姐姐也要一直陪着我。” 徐薇真扯起嘴角,“行。” —— 夜里胡思乱想一通,隔天早上,季言彰理所当然起晚了。 下楼时,徐薇真等人准备到饭厅用早餐。 徐薇真正打算上楼喊他。 季言彰扒拉几下头发,“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间或出活动,他头发留长了些,发质偏软,不打理的话像个流浪汉——来自徐怀览的锐评。 徐怀览说:“昨晚熬夜打游戏了?” 今天周六,偶尔周末季言彰会被白杨喊去一起开黑。 徐怀览就撞见一两次季言彰顶着黑眼圈下来吃早饭,当时季言彰还犯迷糊把牛奶喂进了鼻子里,呛得厉害,被徐薇真训斥了一顿。 当然,徐怀览作为旁观者不提醒季言彰,也被徐薇真骂了。 “没有。”季言彰替徐薇真拉开椅子,“我昨天拒绝白杨了。” 徐怀览招呼梁溪来入座后,也为刀雪亭服务。 刀雪亭冲徐怀览笑了笑,坐下来,将餐巾垫在膝盖上,避免弄脏白裙子。 刀雪亭好奇问道:“言彰喜欢玩什么游戏?” 季言彰:“射击竞技类的。” “溪来也喜欢这类型的游戏。”刀雪亭道。 梁溪来见徐怀览动筷了,端起面前的鲜榨橙汁喝了两口,“以前挺喜欢打游戏的,那时轻狂不懂事,打得不分昼夜,现在不行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季言彰油条沾豆浆的动作一顿。 梁溪来是在说他幼稚吗? 季言彰掀起眼帘看梁溪来,“溪来哥说的重要的事情是指什么?” “学业,事业,家庭。”不知是不是故意,梁溪来停顿了一下,接着道:“爱情。” 刀雪亭立即道:“溪来有对象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对这个问题反应更大的是季言彰。 梁溪来见季言彰无声对他竖起了身上的刺,圆瞳孔仿佛登时转为竖形,心里好笑。 故意逗弄季言彰一般,梁溪来目光向徐薇真那边游移。 季言彰及时出声,“不愧是溪来哥,听说德国大学毕业要求很高,网上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在德国留学的三年将是人生五年中最难忘的七年’,溪来哥刚去德国没多久,兼顾繁重学业的同时,还找到了心仪对象,真厉害。” 梁溪来想:季言彰可不似表面上那么单纯。 三言两语就把他目前的劣势都点明了。 就算他和徐薇真真有什么,时间与距离的差距都是他们要面临的巨大问题。 而且,季言彰还栽赃他在国外有心仪对象。 梁溪来道:“确实只是心仪对象。” 罔顾季言彰的怒目而视,梁溪来再次瞥了一眼徐薇真,“不过,我会努力的。” 刀雪亭察觉不出两人的较量,自己幸福了也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得到幸福,鼓励道:“溪来加油,有志者事竟成。” 季言彰捏扁手里的油条。 “今天的油条不合胃口?”徐薇真问。 “不是,还是和平时一样好吃。”季言彰将油条塞进嘴里,挑衅般看梁溪来。 瞧瞧,他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姐姐都不分一个眼色给他。 梁溪来维持着笑容。 既然徐薇真不分一个眼色给他,季言彰紧张什么呢? 言笑晏晏却又暗潮汹涌的早餐结束了。 季言彰陪同刀雪亭他们一块散步消食,顺道熟悉庄园的其他地方。 停停逛逛了约莫一个小时,众人才回来主别墅稍作歇息。 徐薇真雷打不动插花,取悦自身。 今天送来的花材是素净的马蹄莲,搭配着盘口鼓腹青花瓷瓶,很是简约清雅。 季言彰接过他的份例,问徐薇真:“姐姐,你是不是也给大嫂和溪来哥准备了花?” 徐薇真点头:“是。” 季言彰主动揽过重担,“我帮姐姐把花带给大嫂和溪来哥吧?” 徐薇真不明季言彰为何突然这么积极,但不拂他的意,“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 可不能给姐姐和梁溪来有过多接触的机会。 季言彰抱着花一溜烟离开了。 打扫完房间的女佣推着保洁推车出来,正准备到琴房拿花,却听到徐薇真说:“不用麻烦阿姨了,言彰帮忙把花送下去了。” —— 送给刀雪亭的花,转了两手,最后由徐怀览亲自捧到刀雪亭面前,再添几句情话,惹得她满脸通红。 很快,这片绯云从刀雪亭脸上,飘到了徐怀览唇畔——刀雪亭的口红掉色! “这——” 季言彰打断梁溪来的话,“这我也有,大嫂也有!” 所以他不是特别的。 梁溪来倚靠在门框边上,笑着看季言彰,与他怀里的马蹄莲,“所以这是薇真给我的?” “是。”季言彰回答得很艰涩。 梁溪来伸出手。 季言彰一动不动。 梁溪来保持着伸手的动作。 季言彰如故一动不动。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纱,投落一小片粼粼水波。 不知过了多久,梁溪来温文尔雅的表面皲裂,“你不给我的话,我要去跟薇真告状了。” “你去啊,我反告你嫌弃我姐姐的手艺。” “那我反告你喜欢你姐姐,嫉妒针对我。” “那我——” 季言彰直愣愣看着梁溪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梁溪来双手抱胸,“你以为你的心思藏得很好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喜欢我姐姐的人是你。但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和我姐姐永远不可能!” “那你急什么?怕什么?” “谁怕了?” “是,你不怕。” 梁溪来从季言彰怀里挖出花瓶,“你最好以后也不怕,等我学成归来,我一定会正式追求你姐姐。”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季言彰瞪梁溪来。 梁溪来好整以暇,迎视季言彰的愤怒。 过了好一会。 梁溪来败下阵,“你是在用美人计吗?” 用美色攻击迷惑他。 没办法,季言彰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就算被他怒视,看久了也有种莫名传情的意味。 季言彰气势顿时下来大半,冲梁溪来疯狂发送电眼,“那你爱上我了吗?” 爱上他,就不可以爱上他姐姐了。 “……”梁溪来说:“我不是同性恋。” “你可以是。” 梁溪来:“……” 季言彰咳了一声,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我姐姐的?哈哈,离谱,荒谬,真荒谬。” “你可以不承认,但有心人看得出来。” 指腹抚摸着马蹄莲光滑白净的花沿,梁溪来缓缓道:“可惜,你现在的年纪,能力和身份都注定薇真不会接受你。” 季言彰一言不发。 他早就明白这点。 “言彰,希望你能努力藏得好一些,别让薇真困扰。” “我也不会告密。”梁溪来说。 他才不会傻傻地帮季言彰捅破窗户纸。 季言彰仍旧不语。 “你不谢谢我吗?” 季言彰翻白眼。 他凭什么感谢梁溪来,梁溪来才不是真正为他着想,巴不得他永远不吭声,少一个强劲情敌呢。 他的年龄身份固然是阻碍,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又是他最大的优势:近水楼台。 梁溪来突然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了。马蹄莲的花语是一路顺风,薇真果然对我……” 季言彰:“你脸真大!” 第54章 不该凶你 在梁溪来那里“受挫”,让季言彰难免情绪低落。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表现得太明显了? 曾经季言彰担心过这个问题,但后来见徐薇真与其他人对他细微的变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渐渐地不再提心吊胆。 借着弟弟的身份,他更加亲近徐薇真,更加黏徐薇真。 反正,他是她的弟弟。 反正,她是她的姐姐。 反正,他们是姐弟。 反正—— 反正不了一点。 被梁溪来戳破伪装,季言彰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季言彰走进电梯。 或许他真的要和徐薇真保持距离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别样的心意,让徐薇真困扰。 也为了将来徐薇真能接受他的转变。 他并非只是她的弟弟,还是一个男人! 电梯壁倒映着季言彰逐渐沉静、决绝的深邃双眸。 “叮——” 半晌,电梯门开了。 季言彰走出电梯,脚步沉重,似乎还带着秋风的萧瑟。 “言彰。” 徐薇真站在对面琴房门口唤季言彰。 季言彰压下飞扬的眉尾,望着徐薇真,平静回道:“姐姐。” 徐薇真朝他招手。 季言彰不再像平时那样屁颠屁颠跑过去,而是迈开步伐,匀速来到徐薇真面前,“有什么事吗?” 徐薇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我来。” 季言彰落后徐薇真两步,走进琴房,来到钢琴边。 “坐。” 徐薇真坐下来后招呼季言彰。 季言彰盯着还剩一半空位置的软凳。 软凳不长也不宽,两个人排排坐,稍微不注意就会产生肢体摩擦,以前他们偶尔四手联弹,忘我时肩挨着肩,肘碰着肘,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如今,不一样了。 季言彰决心要和徐薇真保持距离。 “有什么事,姐姐你直说吧。” 季言彰似被自己如寒风般冷冽的语气割伤了喉咙,喉头疼又涩,向上延伸到了眼角。 徐薇真这才注意到季言彰的异样。 他本就比她高半个头。 现在她坐着,他站着,又仰着脑袋。 徐薇真目光所及之处,是他干净的下巴和修长的脖子,以及似是紧张而上下滚动的喉结。 徐薇真问:“发生什么事了?” “是谁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徐薇真拉季言彰的手腕,想让他坐下来,与她真正意义上的面对面谈话,最好是能看到他的眼睛。 语言能产生很多误会,但眼睛不会。 尤其是季言彰的眼睛。 季言彰也深知这一点,所以罕见地轻轻挣开徐薇真,“没什么,就是现在有些累了。” “姐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说完我回房休息。” 徐薇真凝视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那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姐姐你说了我再回房。” 徐薇真不再推让,“我整理了几首自创的曲子,想给你用。” “用?”季言彰终于肯正眼瞧徐薇真。 “嗯。”徐薇真拿过谱子,“白杨他们为你出专辑贡献了很多。我想着我也会几样乐器,能写几首曲子,应该也能在这方面帮你忙。”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狂妄自大,反正言彰你看看能不能用,不能的话也没关系。” “信笔涂鸦而已。” 不可能,若非徐薇真很满意的作品,否则她不可能拿出来。 季言彰心跳漏了半拍,机器人似的生硬地转动脖子,低头看徐薇真。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遭雷劈了。 他就该遭雷劈。 姐姐对他这么好。 他刚刚,居然用冷漠的态度对她! 季言彰哇了一声,俯身紧紧抱住徐薇真,“姐姐,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去他的保持距离。 梁溪来被他拉进黑名单了,永远不放出来! 居然误导他远离这么疼他的姐姐。 “你刚才是在凶我?”徐薇真揉季言彰毛茸茸的脑袋。 手感越来越好了。 季言彰更加愧疚了,脸深深地埋在她肩膀上,“对不起,姐姐。” 即使隔着几层衣物,徐薇真仍然感觉到肩头被摩擦得有些热,有些痒。 徐薇真:“为什么凶我?” 季言彰难以启齿,但明白这次肯定是避不开问题,要给徐薇真一个交代的。 他说:“我太依赖姐姐了……” 徐薇真诧异,“你依赖我?” “嗯。” 徐薇真不认同季言彰这个说法。 他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的,接触的人和事都很多,每一样都能牵动他的情绪,或咧嘴大笑或撇嘴不高兴。 他很自在快活,就算没有她,他也能通过其他事物来满足自身的各种需求。 她可有可无。 徐薇真问:“你觉得这样不好?” “不好。”季言彰说:“至少我不能太依赖姐姐,要,要适度。” 徐薇真沉默了片刻,说:“这样很好,我对现状很满意。” 季言彰像被按下来暂停键,脑袋不再蹭来蹭去了,“姐姐?” 徐薇真:“哈皮第一次单独去拍广告的时候,你怎么想的?” 和季言彰一块拍的杂志刊印后,哈皮也爆火了,很多人联系助理想邀请哈皮拍广告或者短片等等。 季言彰寻思着哈皮挺喜欢“抛头露面”,便亲自带哈皮到现场尝试拍广告。 哈皮聪明沟通方便,镜头感强,超常完成了拍摄任务。 此后,季言彰就偶尔给哈皮接活动,它自己也乐在其中:有的玩又有的吃。 前天,要上学走不开的季言彰送哈皮和看护它的保镖,坐私人飞机到外地拍广告时,多念叨了几句,它就表现得有些不耐烦了。 还是徐薇真一记冷眼过去,它才摇晃着尾巴,兴奋又难过地告别了季言彰。 “我有点失落,有点难过。”季言彰回忆着当时的心情,“哈皮长大了,不再需要我——” 季言彰抬头看徐薇真,目光炯炯,“姐姐也是这么想的吗?” “差不多。”徐薇真垂眼。 季言彰说:“姐姐你别难过,无论如何我都是需要你的。” “我只是,只是不想一直是我需要你,也想你需要我。” 不止是作为姐姐的需要,还有对象的需要。 想到这,季言彰就不由心头火热。 而徐薇真的话又给他添了一把火。 “我当然需要你。” “我不希望你的成长让你疏远我。” “你答应过我的,一直陪着我,和我在一起。” 徐薇真望入季言彰眼底。 清亮的眸光让他有一种被洞悉,且被完全接纳包容的错觉。 季言彰心一动,“好,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他才不要为了将来未知的事情,影响到他和她现在的感情,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谁都不知道。 —— 因为是徐薇真写的曲子,季言彰全程参考她的意见编曲,不容他人插手,更不会考虑是否符合市场需求等方面。 除了吃饭和睡觉,季言彰和徐薇真其他时间几乎都窝在琴房内编曲加歌词。 梁溪来看得心里颇不是滋味,但他不敢轻易打扰他们。 他感觉得出来,因为与季言彰短暂“交锋”,徐薇真似乎有些恼他了。 也不知道季言彰最后告没告状。 但徐薇真没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直到梁溪来离开,徐薇真的态度依然很冷淡。 不久,徐薇真也回学校报到了。 虽然多了一个明媚活泼的刀雪亭,季言彰还是觉得别墅内空了好多。 不过,他没有太多时间伤感,编曲之外,他还要继续上学,赶各种通告: 譬如,参与公益活动。 季言彰终于鼓起勇气和徐薇真商量,将他的收入分成两份,她八他二。他再从可供自己分配的收入中,扒拉出大半投入公益事项。 得知他用粉丝名义捐款的诸多粉丝,感动得稀里哗啦。 “呜呜呜谁懂啊?我和少爷是双向奔赴!!” “少爷我爱你!爱死你!!家世好,貌若潘安,才华横溢,还心地善良有爱心,天啊,这简直就是人间极品,人间极品!!!” 粉丝们纷纷表示,只要季言彰不违法犯罪,就永不脱坑! 许多路人也转粉了。 譬如,受邀在多个音乐节上演出。 还好现场观众都很热情,而且有徐薇真这个精神寄托,不然季言彰唱三十几次《星空宇宙》都要唱吐了。 譬如,出席国内知名的音乐奖项颁奖典礼。 仅用了短短几个月,季言彰就凭借独特的声线与音乐才华,斩获了许多奖项:最佳新人奖、位列十大最受欢迎男歌手榜首、年度最佳男歌手等等。 纵然早被通知自己在获奖名单中。 颁奖典礼上,季言彰仍激动得眼眶泛红。 季言彰捧着着奖杯,望向现场的观众乃至摄像镜头后心系于他的所有人,郑重道:“黑塞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所谓的我,就是过去一切体验的总和,我是我接触过的人,触碰过的物,感受过的情爱,迷失过的痛苦等等,所有的一切才成为此刻的我,少一点都不是。’” “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获得这个奖项,不仅仅源于我自身的努力,更多是因为支持我的朋友家人,同事、指导老师与粉丝等人,因为你们的存在,我才能成为今天的我。” 季言彰声音逐渐哽咽,道出最后的获奖感言,“……感谢你们!” 譬如,帮携同公司数名艺人。 在演出或者其他活动允许的情况下,季言彰会尽可能上同门们,也会在他们出道或者有新作品时转发相关信息,附上真心的祝福,增加他们的曝光率。 “出道快乐!由衷希望师弟们在新的征程上大放光彩!” 固然有一部分人是因为季言彰,才关注他们的,但总有另一部分人,被他们的努力与独一无二之处吸引,为之停驻。 譬如,参加电影首映会。 由陈松导演执导,曾梵天、王起主演,季言彰参演的电影《云涌》历时半年拍摄和后期制作,终于要上映。 在这之前,季言彰就曾因宣布了他参演陈松导演《云涌》中的白云乐一角,遭到了不少网友的抨击与抵制: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以为拍戏只靠一张脸就行了吧?” “没想到连陈松也向资本屈服,真是堕落了,这部电影我死也不会看!” “我和楼上观点不一样,我到时一定会到影院逐帧观看分析,一个小白脸到底是怎么变成小丑、笑柄!!” 但首映会前后,陈松团队放出了一些拍摄花絮与电影片段,配合宣传电影。 季言彰在其中清俊脱俗的装扮,与自然、情感变化流畅的演技,打脸了之前嘲讽他的黑粉,获得大片赞誉。 首映会上,季言彰与导演、主演,还有前来观礼的观众、记者等人一起,从头到尾观看了《云涌》,直到灯光亮起,众人还回不过神来。 “啪啪啪——” 一名观众带头鼓掌,紧接着如潮掌声响起。 众人如梦初醒。 导演和演员们轮流致辞。 之后的互动环节中,记者们提问的问题多是围绕电影展开,如电影的立意;向观众传达什么样的核心信息;某个场景的设计灵感从何而来;一部分角色的存亡于主角白喜的心理变化有怎样的象征意义等等。 季言彰也被提问了。 “听说言彰你是第一次参演电影。在这次拍摄过程中,你有什么比较特别难忘的经历吗?” 季言彰追忆片时,答道:“比较难忘还是看曾前辈和王前辈开机那天在庙中的对手戏吧,当时导演还劝前辈们用替身,毕竟危险动作挺多的,但是……” 季言彰一番回答下来,众人对他的感观印象更好了。 不但向观众透露了其他演员敬业,导演温情关怀,剧组工作人员辛勤付出等信息,也能让人看到他勤奋好学,善于发现别人的好的优点。 一个努力、善良的孩子,总归是讨喜的。 首映会圆满结束。 季言彰告别了陈松导演等人,返程回家。 车上,他给徐薇真打电话,“姐姐,姐姐!” “嗯?下班了?” 季言彰哈哈笑,“对,我下班了!” “姐姐你从图书馆回到公寓了吧?” “嗯。” “姐姐,等电影上映,你和我一起到影院看电影好不好?” “好。” 季言彰无意识地摸索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酸奶瓶,指尖磨得微红,“就我们两人。” 徐薇真应是不知他的忐忑不安,但用同样的声量回应他。 或许还有其他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就我们两人。” 第55章 看电影1脆弱感 电影上映的那天,刚好是周六。 季言彰不愿徐薇真奔波,便自己赶到她所在的城市。 当初要求公寓必须有他的房间,可实际上,因为满满当当的行程安排,季言彰过来住的次数屈指可数。 尽管如此,徐薇真还是每周都让人打扫他的房间。 这让季言彰很内疚,心里过意不去。 徐薇真倒不觉得有什么,相反,她挺满意这样的境况,因为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装扮他的房间,就像装点芭比娃娃城堡。 她有成就感。 况且季言彰每次过来,总能细心地发现添置的新事物,一对壁饰,一块鼠标垫,甚至是一支笔。 “姐姐,这照片?!” 季言彰一眼就看到他卧室的电脑桌上一个新相框。 相框中是他最近出席代言活动的抓拍照片——画面并不模糊,背景虚化,他整个人很清晰。 他身穿代言品牌的短西装裤和格子西装外套,脏辫发型,戴一副夸张的镶钻墨镜,整体非但不违和,还很时尚,酷帅。 大概是因为当天得知徐薇真突然发低烧,再加上活动结束时间推迟,耽误他探望徐薇真的步伐,他的心情很不好。 整场活动下来,他都没怎么笑,唇形漂亮的嘴巴抿得紧紧的,下颌线也绷得很直。 幸亏与他当时的穿衣风格相衬。 不明情况的活动主持人和粉丝们还以为这孩子在装酷呢。 因为照片里的季言彰与他平时没心没肺傻乐呵的形象相差甚远,徐薇真特地保留,装裱。 徐薇真:“我在网上看到的,觉得还不错,就洗出来了。” “不喜欢吗?” 季言彰摇头,犹豫了一下,他说:“姐姐,你不觉得我对着自己耍酷,有点奇怪吗?” 徐薇真:“……” 好像也是。 “那放到我房间。” 放到她房间,与她朝夕相对? 季言彰心弦被拨动,努力压住嘴角,“要不要换一张照片?我的脸有点臭。” “为什么姐姐不洗我给姐姐发的照片?” 每出一个新造型他都有给她私发照片,包括这个脏辫造型。 徐薇真默了默。 很多时候他都用同样的仰拍角度,龇着整齐的八颗牙齿,冲镜头比耶。 虽然她很喜欢他的朝气蓬勃,也将每张照片都保存下来了,但他不曾在她面前展现的冷酷无情的另一面,形成的强烈反差,亦十分吸睛。 “你发的照片,我也有洗出一部分。” “脸不臭,好看,我知道你那会是在关心我。” 徐薇真碰了碰照片里季言彰的脸,“很帅。” 季言彰脸色涨红,讷讷道:“原来,原来姐姐喜欢这样的啊……” 为此,下午出门吃饭前,季言彰特地半扎了个小辫子,戴上棒球帽和墨镜,在衣柜里挑挑拣拣了许久,最终选定了白背心加竖条纹衬衫,与牛仔裤。 衣服简约低调,降低被粉丝发现的可能性。 但为了突显“张狂酷帅”主题,他加了不少配饰如项链戒指,还有耳钉。 去年拍mv那会,他就打了耳洞。 还曾因在保养期间,频繁取戴耳钉,导致伤口流脓,气得徐薇真放话,他再乱来,以后不给他买耳饰了。 “姐姐,我们好有默契,都是戴的星星耳钉。” 穿戴整齐下楼的季言彰,看到徐薇真打断打扮,眼睛一亮,不由兴奋地围着她转圈圈,“衣服也是,姐姐也穿衬衫和牛仔裤,“乍看之下,我们好像穿情侣——” 徐薇真看了一眼骤然消音的季言彰,“情侣装是吗?” 季言彰摩擦了一下裤腿侧缝线,“是,是啊。” 徐薇真不置可否,走到玄关。 季言彰连忙过来,打开鞋柜,“姐姐要穿哪双鞋?” “既然是穿情侣装,那就白色板鞋吧。”徐薇真随口道。 季言彰的白板鞋已经拿出来了。 像触电了,季言彰胸口酥酥麻麻的,“好,那,那我帮姐姐穿鞋。” 说是帮,其实也就把鞋子拿出来,待徐薇真套上鞋,他拆了有些松的鞋带,重新系牢,避免她踩到鞋带摔倒。 徐薇真注视着动作娴熟的季言彰,忽然想到蒋阿姨。 说来愧疚,她很少主动想起陪伴她十五年之久、溘然长逝的蒋阿姨了。 因为每次想起,都需要很长时间来消化瞬间堵塞在身体中的沉重的悲伤。 徐薇真问:“言彰,你会蝴蝶结穿孔鞋带系法吗?” 她幼时和大部分小孩一样,喜欢光着脚,在冬日里,总爱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因此还感冒了几回。 蒋阿姨为她身体着想,或是找各种借口抱她,不让她下地,或是花心思在鞋子上捯饬出很多花样,使她不那么抗拒穿鞋。 她记得,整整一个冬天,她每天的鞋子与鞋带颜色和系法都不一样。 当时,她最喜欢的还是蒋阿姨给她系的粉色蝴蝶结鞋带。 因为她妈妈,蒋玫夸好看。 季言彰抬头,“啊?是一只鞋带编出三个大小一样的蝴蝶结吗?姐姐喜欢这样的吗?” 徐薇真嗯了一声,“蒋阿姨给我系过。” 以前的喜欢,和现在的喜欢不一样了。 季言彰道:“看来表姑很有先见之明,以前她就把这种系法教给了我妈,我妈又教给了我,现在刚好用上了。” 季言彰再次拆开鞋带,重新穿孔。 干净的鞋带在他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指间穿梭缠绕。 仿佛雕琢一件艺术品。 “姐姐,是这样吗?” 季言彰手指翻转几下,鞋面赫然出现了一个与她回忆中别无二致的蝴蝶结。 “是。” 季言彰得意一笑,“我就知道,我没记错。” 然后,继续捣鼓另一只鞋子。 徐薇真视线从季言彰一双灵活的手,游离到了他挺直秀气的鼻子,最后停在裸露在她眼皮底下的一节白皙后颈上。 男生和女生在身体构造与柔软程度上有很大的区别。 季言彰的后颈不似女生那般纤细柔美,但在墨色发尾的映衬下,有一种莫名的脆弱感。 一种可被掌握,伤害甚至摧毁的脆弱感。 “好了,姐姐。” 季言彰昂头。 分明很寻常的模样。 徐薇真却无端从他脸上瞧出了几分惹人爱怜的意味。 太无厘头了。 她怎么会想到伤害他,摧毁他呢? 尤其是,他一双黑润润的眼睛,酷似浸在清澈河流中的黑宝石,让人忍不住撷取,珍藏,使之永世流传。 犹如蝶翅般的睫毛扇动几瞬,徐薇真平静道:“谢谢。” “不客气。”季言彰还是半跪的姿势,真诚而欢喜道:“为姐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第56章 看电影2我喜欢你 季言彰认为这是他和徐薇真意义非凡的约会,所以全程由他来安排,包括吃饭的地方,据说拥有米其林级别的私厨,都是他通过曾梵天介绍,亲自订的。 私厨私密性极高,饭菜味道也相当不错。 吃饱喝足后,季言彰和徐薇真坐车前往电影院。 七点半场次的电影即将开始。 与其他人坐电梯上来,季言彰与徐薇真戴着帽子口罩将自己的脸遮掩得严严实实。 季言彰还故意弯腰驼背耸肩,走路严重外八字,不时做出夸张的咳痰声音。 看起来像个猥琐的宅男——就连一身清爽的穿搭也拯救不了。 直到检完票,坐到座位上,灯光暗下来了。 徐薇真终于憋不住笑,问道:“你现在出行已经到了需要自毁形象的程度了吗?” 季言彰压低声,“非常有必要。” “姐姐你不要低估了我神通广大、明察秋毫的粉丝。” “真爱,你懂什么叫真爱吗?就是现在如果我大声说话,十之八九有人光靠我的声音就能把我认出来。” 得亏他们带了四个便衣保镖,分别坐在他们前后左右,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被粉丝发现的可能性。 徐薇真耳尖被季言彰温热的气息喷得发烫。 不着痕迹拉开一点距离,她道:“真是为难你了。” “有失必有得嘛。” 转念一想,季言彰愧疚得扣着牛仔裤上小小的破洞,“就是委屈姐姐了,害得姐姐因为我,出来看电影都不能光明正大露脸。” “不会,这样能为我省下很多麻烦,我挺满意的。” “燕子姐还有齐哥都在,还有人来和姐姐搭讪?”季言彰问。 徐薇真说:“在学校里,难免的。” 有时分辨不出其他同学是来与她讨教课业还是搭讪。 之前就有临时小组的女成员和她整理数据时,突然冒出一句“可、可以和我交往吗?”。 季言彰有些恼怒,“他们太过分了,难道没看到姐姐脸上写的‘姐是你们得不到的女人’这几个大字吗”? “……”徐薇真摸着脸,“我脸上真这么写着?” “真的不能再真了。”季言彰严肃道。 “那我回去就擦掉,太难看了。” “可别!”季言彰着急了,“这几个大字只有你不想搭理的人才能看得到,你愿意搭理的人是看不到的。” “比如我,我就看不到。” “姐姐的脸还是白白净净的。” 坐后排的耳力超常的保镖,不住嘴角抽搐。 小少爷可真巧舌如簧。 佩服,佩服。 如果他有这个口才,早就脱单了。 不过,也要像大小姐这样肯配合的对象才行。 几分钟的广告时间过去。 放映厅内卒然一黑,继而大屏幕恢复光亮。 电影正式播映。 和现场观看拍摄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电影呈现出来的东西要更加丰富多彩,生动,引人入胜。 白喜的形象极其立体饱满:会醉酒打老婆儿女,也会背着生病的小儿子赶一夜的路到县城医馆看病;连邻居家落下的一小穗稻谷都要藏起来不归还,但逃难避险前却给邻居留下了他多年的积蓄——二两银子。 因为人性复杂难以揣测,白喜的逃亡之旅跌宕起伏,高潮连连。 观众们随着故事的推进与发展,反应也各不相同,或捧腹大笑或黯然神伤,小声抽泣。 白云乐初次登场时,放映厅内惊呼声连连。 虽说观众不乏有前来支持季言彰的粉丝,但季言彰在电影中的扮相属实让人眼前一亮。 连后几排的中年大妈都拉着大嗓门和身边的丈夫说话,“这小伙子可真俊。” “和我当年比起来差多了!” 旁边学生模样的女生不满道:“大叔,你可真会吹牛!” “你叔我从不说谎!” “嘁——” 白云乐上线时有多风光,猝不及防下线时就有多让人遗憾痛惜。 放映厅中哗声一片,然后是死一般寂静。 徐薇真无疑是最不好受的。 尽管见过现场季言彰如何演绎辞世的场景,也明白一切都只是虚妄的,可如今再看季言彰倒在血泊中,她仍不由呼吸急促。 银幕中季言彰所有的困惑、不甘、悔恨与悲伤放大千倍万倍,投射在她身上。 像瞬间破裂成无数片玻璃碎片扎在她身上,细碎的刺痛难以忍受。 剧烈的负面情绪直接影响到胃部,胃酸上涌至喉头。 徐薇真犯恶心。 和之前会所里,季言彰负伤倒在她面前的感受一模一样。 “姐姐?” 季言彰察觉到徐薇真的异常。 徐薇真压住舌下涩意,应道:“嗯。” “姐姐,这些都是假的。” 季言彰握住徐薇真搭在扶手上的柔荑,“姐姐你不要被吓到……” 像是打开洪水的闸门。 徐薇真吐出藏在心头许久的话,“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第一次拍戏接的角色,结局竟然是这样,实在不吉利了!” 季言彰没料到徐薇真竟有这种想法,怔了怔,“姐姐……” 徐薇真继续道:“以后能不接结局不好的角色,最好别接。” 好“专横”,但季言彰莫名暗爽。 季言彰:“姐姐……” “不准撒娇。”徐薇真反扣住季言彰的手,“明天早上和我一块到寺庙上香,去去晦气。” 一向不信神佛的她,居然也有寄望虚无缥缈的力量保佑他平安顺遂的一天。 季言彰:“姐姐……” “你有什么意见?”徐薇真终于给季言彰申辩的机会。 “没意见。” 季言彰抬起帽沿,让徐薇真能看到他的眼睛。 一双含雾的润泽的眼睛。 “姐姐,我喜欢你。” 第57章 看电影3你要乖 “姐姐,我喜欢你。” 季言彰疯了才会在这时候表白。 事实证明,他没疯。 至少嘴巴没疯。 所以就算他的脑子和心脏当下受到来自于徐薇真的深沉关怀的刺激,叫嚣着,鼓动着他说出兴许会让他们姐弟感情破裂的,不负责的话。 他的声带乃至舌头仍然选择不运作。 然而耳朵坏了。 有幻听了。 “你想说什么?” 徐薇真回视季言彰夹杂着恐惧与期待的眼眸,有些困惑,“怎么了?” “姐姐你没听到?” “没有,或者是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见季言彰流露出庆幸与失望的矛盾神色,徐薇真继续追问:“到底怎么了?” 季言彰摇头。 “不准吊我胃口。”徐薇真罕见地态度强硬。 季言彰抿唇,“我一直有个问题。” “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算好吗?” “算。” 如果这都不算好,那么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被残忍虐待着。 徐薇真将上一个问题抛回给季言彰,“那你觉得我为什么对你好?” 季言彰:“我想听你说。” 哪怕从她的答案中得到一丝丝希望,他都会,他都会—— 理智和冲动继续拔河,战况激烈。 徐薇真默然片刻,道:“你说我对你好,其实,我是在对我自己好。” 季言彰歪头,不解。 徐薇真:“就像你对哈皮好一样。” “你对它好,肯定不全是因为它本身有多可爱多温顺,更多的是你喜欢狗,喜欢哈皮。” “纯粹对它好的这个行为,就能让你高兴,不是吗?” 季言彰哭笑不得,“原来在姐姐你的心目中,我是相当于哈皮的存在。” “举个例子而已。” 徐薇真坦然道:“你比哈皮重要得多。” “你应该知道的,我不喜欢狗,当然也不讨厌。” 她对所有的动物都没特别的偏好,在她看来,动物与路边的一个石子无异,甚至许多人也是。 季言彰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动。 徐薇真总结:“有时候,付出的满足感不比收获的少。” 余光瞥见似有人注意到季言彰,徐薇真抬手压下季言彰的帽沿,凑近来,用身体遮挡住他大半身形。 季言彰心跳加速。 徐薇真还在说话,让他脖颈皮下的血液沸腾,但她似是察觉不到。 “我付出,我欣然,而你正好满足了我付出的需求。” “所以你不用有负担。”停顿了一瞬,徐薇真补充道:“也没必要因为我的需求,压抑你的需求。” “明白了吗?”徐薇真问。 “明,明白了。” 季言彰明白不了一点。 此刻的他缺氧缺得无法思考,只知道他稍微低头就能吻到她的脸。 即使隔着两层厚厚的口罩。 另一边神经粗大的保镖,看着头挨得很近的徐薇真与季言彰,和左前方一对正在忘情亲吻的情侣的姿势如出一辙,心里腹诽:他一直都知道他们姐弟俩感情好,可这也忒好了吧? 电影中后段,白喜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得了宝藏,筹集了人马准备反杀一直追杀他的最大势力。 回望身后的强兵壮马,白喜感慨万千:“以前在酒楼打杂就常听戏文里说什么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当时不懂什么意思,没想到现在体会到了。” “当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几个月前我还是一个庄稼汉,现在竟是率领千军万马的统帅!” 徐薇真听到这段话,再联系季言彰刚才的问题,有感道:“虽说世事无常,但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享福享乐的,注定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比如我。” “比如我的——” “弟弟”二字她说得很轻,不过也许是季言彰的错觉,总之他最后接收到的是: “比如我的你。” —— 季言彰问徐薇真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徐薇真只说了其中一个理由。 却没说最早的原因。 当然还是因为他好看! 扣人心弦、精彩绝伦的电影没有彩蛋,一些观众还是不死心要等到最后。 所以季言彰和徐薇真出来的时候并不拥挤。 为了避开商场人流,他们乘坐另一边的电梯抵达负二层停车场,出了电梯,还要等保镖们开车过来。 等待的过程中,徐薇真发现了一件事情。 不远处的墙壁贴满最近上映的电影海报。 而关注度最高的《云涌》的电影海报占据主要板块,海报很大,足以容纳许多参演的演员,其中就有季言彰。 而这时,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的女人正踮脚狂亲海报上的季言彰。 “季言彰”脸上全是女人的口红。 徐薇真:“……” “姐姐?” 和徐薇真说话没得到回应的季言彰,循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邋里邋遢、神色痴迷、举止癫狂的女人。 季言彰:“……” 保镖常明和陈西燕:“……” 徐薇真迈开步子走向女人。 季言彰紧跟其后,都忘了猥琐伪装。 “住口。”徐薇真呵斥道。 季言彰想起和徐薇真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她斥责想霸占他房子的亲戚们,也是说的“住口。” 如今,面对着同样要“解救”他的境况,她如故威武霸气。 季言彰藏在口罩下的笑容愈发灿烂。 女人冷不丁被拉回现实,无措地看着徐薇真等人,结结巴巴,“你,你们……” 兴许性格底色仍是含蓄内敛的,女人因自己难得的放肆羞愧难当,还没等徐薇真说第二句话,就捂着脸,飞奔离去。 速度快得徐薇真和季言彰都没反应过来。 徐薇真:“……” 季言彰:“……” 保镖常明和陈西燕:“……嘶。” 徐薇真有火没处发,很是憋闷,“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口红擦掉。” 季言彰和常明怕被祸及殃池,立马执行命令。 得亏海报材质特殊,用纸巾一抹就干净了。 徐薇真气不顺,让陈西燕联系商场负责人在海报前安装围栏,保障季言彰的清白。 那女人都多少岁了! 竟然敢意|淫|未成年的淫言彰,还付诸行动! 恬不知耻! 坐上车,徐薇真脸色依然冰冷,如冬日清晨的霜花。 季言彰小心翼翼哄着,“姐姐你别生气,为那种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得的。” “那只是海报,不是我本人啊。” 徐薇真凤眼一横,“你还想是你本人?” “我肯定不想的!” 季言彰像失控的浇花水软管一样,拼命甩头,“我才不要被不认识的人亲。” “认识的就行了?” 季言彰一默。 徐薇真挑眉。 压抑整晚的心动临春复苏,绿意盎然。 季言彰快速看了一眼徐薇真,然后垂下重重的脑袋。 为了保持低调,今天的代步工具是比较常规的四座轿车,常明和陈西燕在前面,徐薇真和季言彰则在后面,中间升起了隔板。 随着突如其来的沉默,后座空间逐渐缩小变得逼仄炽热。 不知过了多久,季言彰像是无法再忍受持续性的高温了,闷闷不乐,口是心非道:“认识的也不行。” 徐薇真伸手,在季言彰脸上碰了一下,犹如一个柔软的吻。 “对,认识的也不行。” “你要乖。” 第58章 守望1傻子 时光荏苒,暑假将至。 季言彰来不及享受几天假期,就要进新剧组了。 由于《云涌》电影票房大卖,他青涩却又自然生动的演技有目共睹,得了不少影视团队青眼。 但因他目前以学习为主,除非是必要或者紧急的工作,否则他不轻易请假。 因此,屈云帮他拒绝了很多试镜邀请。 暑假假期只有两个多月,为了充分利用时间,确保季言彰每部作品都是有效、有价值的,屈云等人层层筛选各种通告。 季言彰从最后到他手上的电影剧本中,挑选最合心意的,去试镜并且顺利通过了。 电影《守望》改编自同名小说,主要讲述了西南省份某个山村中的痴傻少年陈开与一众留守儿童相守相望的故事。 季言彰便是要饰演痴傻少年陈开。 白杨得知此事,调侃道:“言彰,你这简直就是本色出演啊,毫无挑战性。” 季言彰头也不抬,直接给了白杨一肘。 倒也不是特别疼,就是巧妙地让白杨正要咽下的饮料喷了出来。 纪无双早在白杨损季言彰时,就预判到他会挨揍了,及时走开没被弄脏衣服,“看吧,你不留口德就只能流口水了。” 傅择推了一下眼镜,“我大致看过小说,言彰饰演的角色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傻子,更像是自闭。” 季言彰闷闷嗯了一声。 “言彰干嘛呢?” 纪无双见季言彰一直低头看手机,问道:“是不是在和徐学姐聊天?徐学姐离开两天了,你很不习惯,很想她吧?” 因为徐怀览和刀雪亭正值热恋期,管理集团事务稍有懈怠,徐薇真接徐怀览半个担子,前天到新加坡参加一个多方合作会议。 “嗯。”季言彰应道。 纪无双露出姨母笑,“你们感情真好啊。” 季言彰声音闷闷,“不好了。” “怎么说?” “因为我接了陈开这个角色。”季言彰戳了戳徐薇真的布偶狐狸的头像。 “我之前答应姐姐尽量不接会死的角色。陈开不会死,但他是残疾人,很有悲剧性。” “而且导演和我提过,要我减肥。” 他目前的状态太“饱满”了。 一看就是物质与精神富足的少爷。 而陈开自幼生活在贫瘠的山区,家境又是村里最差的,总是饱一顿饥一顿。 白杨叫道:“减肥?你哪里胖了?” 季言彰饭量大,但他每天运动量也大,再加上是长身体的年纪,横向生长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纵向生长的速度。 穿上衣服后,他是他们之间最瘦的。 傅择说:“减肥最快速直接的方法是不吃或者少吃,你耐得住饿?这样很伤身体吧?” 季言彰辩解道:“我问过营养师了。我年轻耐造,只是短短两个月健康又科学节食,后续修养好,营养跟上来就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纪无双撇嘴,“既然健康又科学,为什么还要修养?” 季言彰一时语塞。 “徐学姐也没被你说服吧?”傅择道。 纪无双继续补刀:“那言彰你是不是还要为了贴合角色,把自己晒得又黑又黄?” 季言彰答得艰难,“也不会很黑很黄,有化妆老师。” 纪无双无视季言彰的解释,拨开白杨,坐他身边,“来,言彰,我们来拍张照片,纪念现在完美无瑕的你。” 季言彰下意识看镜头。 “咔嚓。” 听到快门声,季言彰这才反应,委屈道:“无双你有必要这样吗?” “非常有必要。” 纪无双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希望你拍戏还能留住徐学姐的心。” 季言彰听得含糊,耳朵只抓住了“徐学姐”的字眼,“我姐姐什么?” “我说,言彰你多说点软话,徐学姐应该还是会原谅你,支持你的。” “孩子,放心去飞翔吧。” 和白杨等人一样,徐薇真纵使不赞成季言彰为了拍戏伤身体,但也明白,这部电影具有“时效性”——季言彰再长两年就和角色不符了;具有社会争议性和时代关联性。 这是一部好的电影剧本。 有助于季言彰快速积累经验并突破演技,同时还能拓宽他的戏路。 所以在季言彰发来几段认错的语音后,徐薇真终于搭理他了,叮嘱他千万要注意身体和安全。 而亲自把剧本交到季言彰手上的屈云,理所当然地成为徐薇真发泄怒火的对象。 徐薇真说:“如果我弟弟落下不可逆的身体损伤,我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屈云吓得紧了紧身上的皮,同时庆幸在暑假开始前就劝季言彰逐步减少进食份量。 季言彰也向徐薇真透露了这件事。 徐薇真更恼屈云了。 季言彰雄心勃勃道:“姐姐,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有情饮水饱。只要我有梦想有理想,我就不会饿。” 电话这头的徐薇真沉默了须臾,“言彰,要不你还是不要接这部戏了,你本来就有点傻,减少摄入碳水化合物,你更……” “姐姐!” 第59章 守望2丽珍 电影开拍前几天,季言彰要与其他演员先到当地生活体验,便于融入角色。 和季言彰同行的,除了屈云、助理和保镖,还有同公司的艺人:一个名叫孔亦雪的女生,一对之前在厕所议论他和徐薇真的双胞胎兄弟,高习,高羽。 当时和双胎兄弟恶意揣测他与徐薇真关系的白问元,在他告知徐薇真这件事不久,白问元就被公司解约了。 这种品行的人,保不齐什么时候因嫉妒或者其他原因捅季言彰一刀。 徐薇真必然是要铲除定时炸弹的。 这三个艺人在屈云的操作和他们自己的努力下,也争取到了电影中的角色。 从家里来到山区,耗时七个多小时。 山里温度较低,尤其当天还下起了蒙蒙细雨。 幸亏徐薇真提醒季言彰带外套,不然他就要冻着了。 路上,季言彰打开车窗,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发送给徐薇真,附上语音,“姐姐,姐姐你看,这山林像不像绿丝绸?” 保镖常明提醒他:“小少爷,土路多坑,你要拿稳手机了。” 说完话还没两分钟,车子驶过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坑,车身颠簸,连带着季言彰的屁股短暂地离开了一下座位。 要不是常明有先见之明,护住季言彰头部,他脑袋就要磕到车顶了。 “阿胜,你怎么开车的?”常明训斥开车的保镖。 许胜:“抱歉,刚才有只小猫突然窜出来,为了避开猫……” “没事,没事。”季言彰说。 他知道许胜喜欢猫。 他们行驶的速度不快,相对安全,只打个方向盘就能避免一只小动物被碾于车轮下,如果换成季言彰,季言彰也会这么做。 常明却凛声警告许胜:“下次你还分不清主次就别再跟过来了。” 管什么阿猫阿狗,首先要保障的小少爷的安全,这里道路崎岖,稍有不慎就会开进山沟里,人仰马翻,到时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给大小姐。 许胜自我反省。 大约半个小时。 一行人终于到达山村。 剧组工作人员和村民们提前沟通过了,给季言彰等人安排落脚在党群活动中心楼。 本来拍戏就是一件稀罕事。 对于很少接触外界的山村村民来说,更是忙碌乏味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子。 季言彰和导演、村长交谈时,周围都是看热闹的村民们,男女老少皆有,连咯咯哒叫着的母鸡都有! 应是高海拔的缘故,村民被强紫外线晒得黑黄,又因为常年劳作没时间和精力打理自己,衣服陈旧且带着泥土色的污秽。 小孩儿的脸也不大干净,枯黄的头发乱糟糟的。 季言彰知道巨大的贫富差距一直存在,但还是很难想象国内还有生活得如此贫苦的人们。 在此之前,他一直生活在基础建设完善的县城里,和母亲一起走亲戚到的乡下,也都铺上水泥路,瓦房也很少见了。 而这里的发展远远落后。 导演说:“言彰你奔波劳累,要不先回中心楼歇息?” 因为目前电影最大资方就是徐家,导演对季言彰客气到不能再客气。 赶了那么久的路,季言彰确实有些疲乏,也不逞强,“那我就先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导演您记得联系我。” “诶,好,一定一定。” 告别还要忙活的导演等人,季言彰和带路的村干部去中心楼。 因为距离不远,季言彰便选择步行。 一路上,大半村民还跟着。 村干部赶人,“去去去,田里的活干完了没?搁这堵路,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啊?” 然而和之前一样,对村民们不起效。 他们依旧尾随。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尤其是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与小孩儿。 季言彰还在人群中看到一对亦步亦趋的姐弟。 十岁出头的小姐姐背着两岁左右的更小的弟弟,弟弟黄色的鼻涕都快滴到嘴边了。 季言彰心里龇牙咧嘴,但假使他当众掏出纸巾给小姐姐让她擦弟弟鼻涕,她肯定很难为情。 所以,季言彰选择不看! “到了,就是这里!” 白色外墙写有服务宗旨的黑色标语,铁门部分生锈,宣传栏上的照片褪了色,仅两层半的中心楼看似刚翻新不久,却依然简陋。 从敞开的门往楼里看,房间里面空荡荡的,除了木板床和桌子,什么都没有。 屈云小声抱怨着:“导演也不早些和我们说环境这么恶劣,不然财大气粗的徐大小姐肯定给少爷拨款建新房子,连带着我们也能好过一点。” “要在这里待两个月啊……”助理也有些绝望。 三个艺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还挺不错的。” 面对明显有些局促的村干部,季言彰夸道。 以前他贪玩误了时间,怕回家挨妈妈骂,还和大岩哥他们在搭的稻草屋里睡了一晚。 村干部挠了挠头。 季言彰让常明把车后备箱的两大箱水果零食搬下来,朝村民道:“这是我们在县城买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物,大家站半天了,解解渴吃吃东西吧?” 说完,季言彰请村干部帮忙分发食物。 村民们一开始有些拘谨,很快在村干部的笑骂声中上来领吃的。 那对姐弟也来了。 季言彰犹豫了片刻,半蹲下来,掏出一包纸巾打开,递到小姐姐面前,“葡萄多汁,吃完记得擦嘴。擦你的,和你弟弟的。” 小姐姐被季言彰突然的亲近举动吓到退后几步。 手上的一串葡萄掉在地上。 季言彰连忙举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村干部冲小姐姐说了几句季言听不懂的方言。 小姐姐怯生生看着季言彰。 季言彰挂着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其实小姐姐倒不是真怕季言彰,更多的是自卑、羞涩。 他太干净太好看了,就像冬天温暖的太阳,但太阳一旦靠近,又会晒得人脸红。 小姐姐红着脸,伸手要接季言彰的纸巾。 可一见自己掌心细纹无数且指甲黑黑的,她又猛地缩回手,一副无地自容的模样。 附近的村民看了哈哈大笑。 小姐姐的耳朵和脖子都红了,仿佛一下秒就要自燃。 季言彰像是无所察觉,重新拿了一串葡萄和一些巧克力糖,塞进小姐姐枯瘦粗糙的手里,“你应该上小学了吧?能听懂普通话吗?” 小姐姐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丽珍。” 小姐姐的普通话口音浓重,但季言彰勉强听得懂,“你弟弟呢?” “阿布。” 丽珍终于注意到了弟弟挂着大黄鼻涕被季言彰瞧见很不好,连忙将巧克力糖揣进玫红色棉衣的口袋里,扯起袖子往弟弟脸上抹。 然后,长长的大黄鼻涕就从阿布脸上转移到了丽珍袖口上。 季言彰:“……” 季言彰努力克制住嘴角的抽搐,说:“下次用纸巾给你弟弟擦鼻涕吧。” “丽珍你好,我叫季言彰。你拿了我的糖,要喊我言彰哥哥哦。” 丽珍黑漆漆的眸子闪动了几下,不敢多看季言彰,小声道:“言彰哥哥。” “嗯。” “谢谢。” “哈,不客气。” 第60章 守望3脸都瘦了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没有灰尘。 但为了保险起见,送走村干部后,常明等人还是清理检查了一遍房间,安装上折叠窗网纱防蚊,再熏上强功效的驱虫香,再开始铺床铺。 季言彰本来也打算动手。 不过被常明拦下,“小少爷你粉尘过敏,到外面等着吧,小心过一会大小姐打视频过来看到你脸上起红点。” “是啊少爷,也不是什么重活,我们收拾一下就完事了。”助理也劝道。 “那,好吧。” 季言彰被养得娇气,以前的他可不会粉尘过敏(轻微),或者说他压根不把一两颗红点当一回事。 现在,徐薇真在乎,连带着很多人关心在意他的方方面面。 季言彰一时无事,到走廊外面给徐薇真发消息。 徐薇真应该在参加会议,没有回他。 他自言自语,说了很多,包括村口一片开得洋洋洒洒的马兰花,留着半黑半白的奇怪胡子的村长,可以闻到后面淡淡牛粪味道和青草味的临时住处…… 等他倾诉欲发泄完,房间也焕然一新了。 季言彰简单洗漱之后,便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小少爷,小少爷……” 季言彰再次睁开惺忪睡眼时,房内已经亮灯了,外头天色灰暗。 “几点了?” “晚上六点三十七分了。”常明回答道。 季言彰睡了两个多小时,再这样下去,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屈云站在门口,听见里间季言彰的声音,道:“少爷,村长邀请我们和导演到他家吃晚饭,要过去吗?” 季言彰一边揉眼睛一边摸手机,声音有些低沉沙哑,若是被粉丝们听到,骨头都酥了。 “要,等等,我马上就起来。” “不急,不急。”屈云道。 季言彰很快就穿戴齐整出来。 其他人早在楼下等着了。 季言彰脸上浮起歉意,“抱歉抱歉,让你们等久了。” 其他人不敢也不会有意见。 孔亦雪作为队伍中唯一的异性,不可避免的,多看了几眼季言彰睡得白里透红的俊脸。 村里没有路灯。 常明等人打着手电筒,避开水洼,穿过各种虫鸣蛙叫的稻田,顶着村民们的各种目光,来到村长家。 村长家比村里其他户人家的房子要好一些,院子也很大,铺了层水泥,看上去整洁干净了不少。 为了招待他们,村长直接将桌凳、饭菜搬到了院子里。 蚊虫在高瓦数电灯泡下徘徊,人们也在灯下忙碌。 “你们来了,快来快来,休息得怎么样?饿了吧?来尝尝村长儿媳的手艺,这道野葱炒腊肉香得很!”正在和村长说话的导演起身过来迎季言彰他们。 “太麻烦你们了。”屈云客套道。 “不麻烦不麻烦。” “别客气。我之前就和村长说打过招呼了,每次剧组来新人就招待一次,今天是第一次,之后陆陆续续还有人来到时也给他们举办迎新晚会。” “坐吧,快坐下。” 季言彰等人落座。 村长儿媳的手艺很好,桌上尽是当地特色美食,色香味俱全:色泽漂亮的糯米灌血肠,金黄酥脆的坨坨肉,用料丰富新鲜的酸汤火锅,稻田鱼,各种搭配烤洋芋的食物以及灵魂蘸水。 季言彰先尝了导演赞不绝口的野葱炒腊肉,果真别有一番滋味。 导演说:“这野葱还是丽珍专门采来送给你的。” 季言彰诧异,转而看向院子门口围观群众中的丽珍。 刚刚他就看到丽珍了。 但是短短两个小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丽珍变得更加羞怯了,他眼神一扫过来,她就退隐到人群后面,他都来不及和她打招呼。 不过她的衣服头发比之前要干净得多了。 季言彰朝院门口朗声道:“谢谢丽珍,野葱很好吃。” 导演等人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 因为心情好,季言彰吃得乐不亦乎,一时都忘记节食这件事了。 导演等人自然也不会在这时候扫兴提醒他。 吃饱喝足,再寒暄几番,季言彰等人就要告辞了。 导演就住在村长家,送季言彰等人送到院门口,低声嘱咐道:“到底人多口杂,晚上睡觉要关好门窗,注意安全。” “好,谢谢导演。” “导演我们走了,回吧,别送了。” 回到住处。 季言彰马不停蹄地打开手机。 徐薇真已经一一回他消息,让他得空给她打电话。 季言彰看了一下时间,晚上九点,她应该还没睡。 然后立即给徐薇真拨视频。 “姐姐!” “回来了?”徐薇真看到季言彰有些红肿的嘴唇,“吃辣的了?吃了多少?小心拉肚子。” 季言彰嘴巴和肠胃不是一套的,前者能吃辣,后者却受不住,稍微吃得多一些就拉肚子。 “没多少。”季言彰比着小指头,“就,一点点,一点点。” “行,到时常明和我汇报你半夜跑厕所,我就不理你了。” 季言彰悲痛欲绝,“不要啊姐姐……” “错了错了,我说谎了,我吃了好多,没办法,村长儿媳阿依婶子做得饭菜太好吃了,我一下子没忍住。姐姐我和你说,那撒上孜然粉和辣椒粒的坨坨肉实在是好吃了,外酥里嫩……” 季言彰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直到发现徐薇真异样的沉默,他停了下来,“姐姐,怎么了?” 徐薇真说:“让我看一下你的房间。” 季言彰故作害羞模样,“讨厌啦,姐姐,上来就要看人家的闺房。” 徐薇真可不会被他糊弄,“快点。” 季言彰无法,只能照做。 徐薇真逡巡房间几轮,仍是无法接受他身处的破陋环境,道:“明天我就让人送一些东西过去,你还要在那里待两个多月,不能将就。” “好吧。” 季言彰嘴上应着,心里却苦恼,睡得太好会不会影响减肥? 徐薇真仔细看着季言彰的脸,“你刚刚是不是又在骗我?其实你从今晚起就开始节食了?” “脸都瘦了。” “没有,绝对没有!” 季言彰差点跳起来,“姐姐你的滤镜也太重了吧?” 第61章 守望4愿意帮我们吗 第二天清晨,鸡鸣唤起朝阳。 与徐薇真让人准备的床垫毯子,空调冰箱,各种果蔬肉,甚至季言彰几十套四季衣服等东西一起到达山村的,还有一众演员。 季言彰终于从厕所一身轻松出来。 和喜笑颜开的屈云等人在村民们的倾羡或者嫉妒的如炬目光中,花了一上午时间接收归置了大量物品。 随后,季言彰等人到村长家集合。 其他主要的演员已就位。 季言彰和孔亦雪、高习高羽兄弟俩于导演的引荐下,同其他主要演员熟悉熟悉。 “我想你们应该没有人不认识乔廷乔老师吧?”导演笑道。 导演身旁是一个满头白发白胡子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在场的演员与工作人员,连同在院墙上围观的村民们自然都认识乔廷。 无他,乔廷可是家喻户晓的武打明星,国家一级演员,其影响力和受欢迎程度是全球性的,毫不夸张,在地球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他的粉丝,他的人脉。 这不仅仅因为乔廷在电影领域杰出的成就,还因为他胸襟似海,平易近人。 乔廷摆摆手,“坐下吧,没那么多规矩,我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老师,学生见了就要起立。” 众人浅笑。 季言彰等人在两张空长凳上落座。 “这是李海月老师。”导演继续介绍他右手边的中年女人。 李海月也是国民度的演员,相貌并不特别出众,但经过岁月的洗礼,她十分知性、温婉、从容。 “这是季言彰,我们的陈开!” 季言彰站起:“大家好。” 乔廷朗笑道:“打你进来,我这眼睛就没能从你身上下来过了,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这么俊的人。” 导演附和:“我第一次见到言彰也是惊为天人啊!” “我这是占大便宜了。”乔廷拊掌。 乔廷在电影中出演与季言彰(陈开)相依为命的爷爷陈大根。 季言彰腼腆一笑,“说破天都是我占乔老师您的便宜。” “这是张韩儿。” 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女生起身向大家柔声问好,煞是亭亭玉立。 “这是……”导演继续介绍其他演员。 一轮下来,大家对彼此有个大概的了解了。 季言彰也了解到了其他人的角色: 李海月饰演的是陈开的亲大伯母,非常彪悍刻薄,因为丈夫常年在外干活,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她与公公陈大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张韩儿则是城里来的女支教老师。 而孔亦雪,扮演的是陈开的玩伴之一,也是被亲爷爷多年欺辱然后绝望自杀的可怜女孩,周小花。 高习高羽在电影中也是双胞胎兄弟。 没办法,两人长得这么像,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们的戏路。 双胞胎兄弟身世也可怜,父亲原是守林人,结果有一天被不知哪来的老虎袭击吞食,死无全尸,其母亲为了生计不得不外出打工挣钱。 后在母亲过年回来探望他们,再度离家时,尚是年幼的哥哥大山追赶母亲乘坐的离去的车辆,被尖锐玻璃碎片划伤脚,伤口感染加上没及时医治,导致落下了终身腿疾,走路一瘸一拐。 因为天真又拥有着纯粹恶意的其他小孩,经常将他和同是“残疾人”的陈开联系在一块,还编了一首顺口溜,大山对陈开深恶痛绝,不时和弟弟小山朝陈开扔石头,砸得他哇哇叫。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大家应该也累了饿了,不如先吃午饭吧?”导演道。 众人无异议。 村长一家人帮忙上菜。 导演道:“今天托言彰的福,我们能大饱口福了。” 季言彰来时,身后的保镖和助理可是提了两麻袋的食材。 桌上几道菜一看就不是村长儿媳的手艺。 听说那个叫许胜的保镖厨艺很好,是专门来负责季言彰饮食方面的。 季言彰抿嘴笑,“都是我姐姐的功劳。” 其他演员吃得开不开心不知道,但季言彰心情很一般。 因为从今天起,他就要瘦身减脂,不能随心所欲,海吃胡喝了。 不过,他倒可以从另一处弥补这份小小的失落与遗憾。 等众人吃完饭,各自歇去。 季言彰拎着提前装起来的一小袋熟鲍鱼龙虾,出门寻丽珍。 今天他没看到丽珍,刚问了村长的孙子,得知她正忙着和爷爷奶奶一起挖洋芋。 季言彰昨晚从村长那里了解到,丽珍和她弟弟阿布是留守儿童,爹妈到外省工地干活,爷爷奶奶照顾他们姐弟俩。 他们姐弟俩也被导演选来做群演。并不需要如何培养演技什么的,只将他们最真实的一面还原出来就行了。 但丽珍还有几句台词。 季言彰主动请缨,从导演那里拿到了她的台词“本”,一并带给她。 由于好心村民带路,季言彰很快就寻着了丽珍。 烈日下,身形单薄的丽珍举着大大的锄头一下又一下砸在稀疏的绿植上,用力一翻,几个约是拳头大小的黄色土豆就被刨了出来。 而她前头还有似是一望无际的绿植。 季言彰还没走近,丽珍就因大嗓门的村民,中断了艰辛的劳作,抬头看过来。 “丽珍。”季言彰在田埂上唤她。 田埂绿荫中,还有被放在筐中的正嘬着棒棒糖的阿布。 大概是还记得季言彰给他和姐姐送了好吃的,阿布从筐里颤颤巍巍爬起来,然后出其不意地扒住季言彰的裤脚。 得亏阿布今天被捯饬得干净很多了,而且奇迹般没再流鼻涕,不然季言彰就要哭了。 这裤子可是前不久姐姐亲自挑的,还看着他试穿并点头称赞帅气。 “阿布,放手!别乱摸!” 丽珍飞奔过来,撸下阿布的手。 虽然阿布被她连夜洗搓了几层皮,换上比较干净的衣服,没那么邋遢了,但她仍觉得阿布弄脏了干净得像蓝天、又白得白云的季言彰。 阿布被丽珍使劲扯疼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阿布别哭,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季言彰晃动手上的食物哄阿布。 龙虾鲜艳的颜色立即吸引了阿布的注意,顾不上哭嚎。 “言彰哥哥,这是什么?”丽珍扯过一块旧布擦拭手上的泥土。 “是海鲜。”季言彰说。 西南山区不靠海,丽珍家境贫寒,自然没吃过海鲜,最多在隔壁村看过别人养的小龙虾。 像带着这么大的钳子的龙虾,丽珍第一次见,不免好奇。 “&%\……” 这时,丽珍的爷爷奶奶也过来了。 老人家两张同样布满沟壑的脸很黑,眼睛却和丽珍一样清澈,双手比划着,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一大堆当地方言。 季言彰问丽珍:“这是你爷爷奶奶吗?他们在说什么?” “我爷爷奶奶说,谢谢你的水果和糖果。” 丽珍拦住阿布,不让他碰装着海鲜的塑料袋,接着翻译爷奶的话,“我爷爷奶奶说,不能再要你的东西了……” 这也是丽珍的意思。 她刚才好奇而已,并不想再拿言彰哥哥的东西。 季言彰朝老人家一笑,放缓语速对丽珍道:“这不是送给你们的,是交换。丽珍你也知道我们是来过拍戏的,就是拍和你们生活差不多的题材,所以我们需要参考,体验,甚至融入你们的生活,这样才能拍出好的电影。” “你愿意帮我们吗?” 是“我们”,不单单是他。 丽珍看向孔亦雪和高习高羽兄弟俩,后者配合地挂上请求的神情。 如季言彰所言,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参考物”。 “我愿意。”丽珍说。 “那麻烦你和你爷爷奶奶解释一下。” “好!” “带水了吗?要不要现在洗手吃海鲜?” “回去再吃,我们要回家吃饭了。” “行,方便我们去你家看看吧?” “……不,不方便。”丽珍摇头。 现在不行! 家里很乱很脏! 第62章 守望5想你想得要命 季言彰被丽珍拒绝后,便回到住处,看了剧本,小憩一番,然后换一身“旧衣服”,开始体验新生活! 田里的活总是干不完的。 这几天,季言彰和孔亦雪等人帮着丽珍家挖土豆,割苞谷,牵牛吃草,喂猪。 自然,他们也是量力而为,循序渐进的。 “我觉得挖土豆很好玩,哈哈,一点都不累,好吧,有点累,但没踢球那么耗体力。” 夜晚,季言彰照例和徐薇真分享他的日常。 徐薇真凝眸。 季言彰赶忙举起手掌到手机镜头前,便于对面的徐薇真检查他是否受伤。 “还好姐姐带我射箭打枪,手上有茧了,不然我就要像高羽那样,锄一会地,虎口就破皮了!”季言彰讨好道。 徐薇真细细看了一遍他只微微发红的掌心,道:“我听常明说,你今天掰玉米的时候,被玉米叶子割到左耳了,凑近来,我看看。” 季言彰:“就是很浅很浅一道划痕,明天就能消了!” “嗯?” 季言彰不得不从,但颇有心机地按下录像按钮,再歪头,扯着自己的耳朵让徐薇真看得清楚一些。 “别这么用力。”徐薇真说:“都把耳朵拉变形了。” 季言彰卸了些力气。 嘿嘿,他故意的。 就是想她多说说话,多关心他。 骂他几句都好。 季言彰想:姐姐训人的声音也很好听。 美中不足的是,姐姐会生气伤身体。 “姐姐你别生气,我不疼,我的耳朵柔韧性很强的。” “姐姐,我和你说,丽珍家的玉米很大很好吃,清甜又多汁,我和丽珍约好了,等我离开的时候买她家一些玉米带回来给姐姐你吃。” “等我回国,会到你那。” 季言彰很心动,但张口就道:“不要不要,姐姐不要来探班。” 山区条件属实差,昼夜温差大,中午热得他吃不下饭,晚上如果不开空调保持室内恒温状态,感冒发烧他指定是逃不过的。 蛇鼠蚊虫也多。 昨天孔亦雪在竹林边缘就碰见了一条有毒的竹叶青蛇,把她吓得尖叫连连,鸟兽飞窜。 竹叶青蛇也一溜烟消失了。 季言彰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能发出如此高分贝的声音。 而季言彰自己也遭殃。 他随身携带防蚊喷雾,还是被狡猾的蚊子叮了几个包。 而且不知何时何地,他不小心碰到不知名的虫液,腰部起了一小块带黄色脓水的水泡,如今涂上药膏好转了。 幸好“伤口”还是都是在不明显的地方,否则又要惹徐薇真不开心了。 由于地形复杂、交通不便,与外界交流困难,这里的食物很单一,主食还是季言彰很不习惯的土豆。 徐薇真倒是愿意花大价钱给季言彰送可口的食物,但季言彰主动叫停。 只因常明发现中心楼后面出现了许多脚印。 人心难测,沟壑难填。 继续这么高调,难保村民们不会联合来…… 左右季言彰要减肥,便向村民们买洋芋来吃——剧组饭菜三素一荤还是太丰盛了。 当然,丽珍家也给他送来不少洋芋和白萝卜等蔬菜。 村民们见季言彰吃得跟他们一样,心理也平衡了些,不再虎视眈眈。 “你也知道那地方不好?”徐薇真的语气不知不觉犀利起来。 “嘿嘿。”季言彰转头看徐薇真,眨巴着水润润的眼睛装可怜,卖乖道:“总之姐姐不要来嘛。” “如果姐姐实在想我想得要命,姐姐就到镇上或者县城,我从山里会出来见姐姐的。” 这里的村民有些很纯朴,有些则十分贪婪狡诈好色,剧组里的好些女生都被骚扰,若非导演有远见卓识带了一个保安团队来,还真压不住场。 季言彰可不希望徐薇真被那些村民看到。 看一眼都是在玷污她。 “真是大言不惭,谁想你了?”徐薇真说。 季言彰莫名瞧出了几分傲娇的意味。 可爱。 季言彰点了点屏幕里徐薇真微扬的下巴,“没有大言不惭吧?姐姐不想我吗?” 徐薇真见此,也学着他点了点屏幕,“你呢?” 季言彰鼻头微痒,拉长了声音,“我啊……” “嗯?” “是不是我想姐姐,姐姐就想我?” “看你回答。” 和季言彰垂首躲避她视线的动作截然相反,他的回答坚定而有力,“我想姐姐想得要命!” 徐薇真无声笑了。 “姐姐呢?轮到姐姐你说了。” “我不想。” “我不信,姐姐你心口不一,言不由衷。” 徐薇真还是笑,不说话。 “求你了姐姐,你说,你说嘛。”季言彰摇晃着手机,像是摇晃她的手臂,“带着姐姐亲口说的思念,我一定能睡一个好觉,做一个美梦。” 徐薇真笑意加深,“晚安,言彰。” “做个好梦。” 季言彰怔怔看着温柔凝视他的徐薇真,脸渐渐红了,“晚安,姐姐。” “你也做个好梦。” 第63章 守望6保一条 季言彰实践,试图走进角色内心世界之余,还积极和导演、乔廷、李海月等人交流学习。 前辈到底是前辈。 每一次的交流都使季言彰受益匪浅。 由于陈开幼年遭遇车祸,亲眼目睹父母双亡,受刺激导致“痴傻”并少言,季言彰的台词寥寥无几。 这反而对他的挑战极大,表达感情的眼神、面部以及肢体的要求更高。 导演性情豁达爽朗,拍摄手法却十分细腻,善于结合利用光影和色彩,其往期作品皆构图干净清新,充满生命力,风格治愈又致郁。 拍摄《守望》延续他以往的摄影特点。 季言彰的第一场戏竟是电影的结尾一幕。 这时,所有故事都尘埃落定了: 女玩伴周小花受其爷爷逼迫,无奈诱骗年轻女支教老师来家中被爷爷欺辱,极度的愧疚与绝望终于压倒了她,于母亲生前所住的猪圈中上吊身亡了。 年轻女支教老师虽因陈开爷孙及时到来,未被小花爷爷侵犯到最后一步,但也留下来极大心理阴影,她满怀希望而来,失望而归。 临走前,她抱着陈开说了很多很多遍对不起。 只因陈开爷爷陈大根为了保护她而死。 与小花爷爷争斗中,陈大根太阳穴磕到坚硬的灶台角,却仍死死抓住小花爷爷,不让他玷污可能治好孙子心病的女老师,直到生命消亡的最后一刻。 陈大根的死,致使陈开亲大伯母情绪失控,又哭又喊又闹了好几天。 乡亲们看出了异常,一时间流言四起。 只是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外强内干,被归来奔丧的丈夫打骂,第一次举起镐头狠狠反击,夫妻俩闹得头破血流,最后竟扯了离婚证。 养的两个肥头大耳的儿子觉得她丢人,都随她丈夫离开了。 她也不恼不难过,挺起胸膛,荒唐又自然地称公公为死鬼,“那死鬼就是个怂蛋,每天半夜就给我挑水劈柴,我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喊他来,给他吓得,嚯,跑得鞋子掉了都不敢回头捡。” “要知道这死鬼死得这么早,老娘非得压着他睡一回。” 双胞胎兄弟大山小山的母亲又回来了,但这次还带来一个男人,说是他们的继父。 夜里,大山听见继父嫌弃他腿疾,埋怨将两个孩子都接到城里生活的压力本就大,实在没法答应母亲给他治腿的请求。 隔天早上,弟弟小山发现哥哥大山不知所踪了。 听村民说,天刚亮时,看到了一个类似大山的身影一瘸一拐进了禁山——他父亲被老虎吞食的深山。 山归还于山。 此后,就再没人见过大山了。 小山拗不过母亲的眼泪,最终还是去了大城市。 离开前,小山揣了满怀的石头到陈开面前,让陈开狠狠砸他,只求如果见到哥哥大山,帮忙给他打个电话。 “砸我啊,快砸我!” “只要你记住我妈的电话号码,怎么砸我都没事!” 陈开无动于衷。 一如之前他被他们辱骂。 他的无动于衷被村民们认为是自私冷酷,“亲爷爷死了都不掉一滴眼泪,养他不如养一条狗呢!” 不过也有一些村民们说:“得亏陈开是个傻子,不然爷爷死了不知得多难受。” 陈开真的是傻子吗? 未必。 没人能从瘦弱的陈开抢走爷爷的田里和屋里的粮食,抢走爷爷的猪和牛。 陈开自认为的伙伴们有些留在了昨日,有些生于未来。 “哇——” 孩啼声响彻村庄。 陈开脚步一顿,停在院口,直至接了新生儿奶奶发的一个红色鸡蛋,才继续牵着牛到山脚下吃草。 放牛一幕发生在傍晚时分。 因此要抢天光,即利用这段时间的自然光,需要尽量于日落前完成拍摄任务。 季言彰压力倍增。 做足了心理准备,季言彰牵着牛出现镜头里。 “卡!” 季言彰努力拔出陷在泥坑里的右腿,“抱歉,我没注意到这里有个坑。” 说起来,这算不上是他的问题,而是场务的错,没填坑,或者事前提醒他。 常明立即上前助季言彰脱离困境。 检查季言彰没受伤后,常明面无表情地看向许胜。 许胜心虚又懊恼。 刚才他也检查场地,竟只记得驱赶消灭可存在安全隐患的虫蚁和带刺有毒的植物,疏忽了这么明显的一个泥坑。 这个月的奖金肯定无望了。 和许胜一样被放冷眼的,还有场务以及一些工作人员。 季言彰快速换上一模一样做旧的干净裤子,调整状态,重新开始。 泥坑被填上了。 季言彰总算“如履平地”。 再次牵着老牛,季言彰缓缓走进广阔茂盛而绿意盎然的草地里。 老牛闻见青草的芬芳,低头享受起美味。 季言彰站在原地,看着老牛吃草,粗大的舌头卷断野草根茎,咀嚼声音莫名让人畅快。 “卡。” 季言彰等导演指示。 ”言彰,你这状态还需要再调整调整。” 导演为季言彰剖析人物情感,“老牛没被别人偷走,还好端端在陈开身边活着,惬意地吃草固然让陈开很高兴,但陈开看到老牛还是会习惯性地想起陈大根的。” “不,不是习惯性,是无意识。他压根没意识到想爷爷了,但他就想了。” “这一点你必须要呈现出来,要让观众看到。” “好。”季言彰硬着头皮应道。 他理解导演的意思。 可理解是一回事,表现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这要求他不能在此情境,主动和刻意回忆有关陈大根的一切,自然而然流露出对陈大根的思念。 季言彰并非是天赋异禀的演员,第二次仍没有通过。 “比之前好多了,再来一次。”导演道。 两分钟后—— “卡。” “再来一次。” 六分钟后—— “卡。” “还有‘演’的细微痕迹。” 十分钟后—— “卡。” “再来。” 半个小时后,季言彰看了一眼渐沉的夕阳、拍蚊子的工作人员与旁观的演员们,感觉到如蚂蚁啃啮皮肉而产生难耐痒痛般的焦灼与自我怀疑,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 导演阅人无数,怎会瞧不出季言彰所思所想,安抚道:“别急,言彰你别担心,别想其他的。今天啊,咱们能拍好这个重要镜头就算完成大半任务了。” 季言彰苦笑。 困难总是要克服的。 深吸了口气,季言彰阖上眼皮,回忆起与爷爷陈大根的点点滴滴生活。 不多时,他睁开眼,望向天边一点仿佛鸭绒的蓬松白云,暗示自己放空思绪。 大约两分钟,季言彰道:“导演,我准备好了。” “好,action!” 在导演的大监视器中,夕阳余晖映照天空,成群的山林与绿地,也轻柔地披在少年陈开单薄的身体上。 陈开衣服洗得发白,领口和袖子磨损严重,裤子也断了一截,但总体还是干净的。 他的脸像过季的旧衣服一样,皮肤因风吹日晒而显得粗糙,鼻梁残余之前与周小花爷爷拼命留下的擦伤,嘴唇干燥,有一道浅浅裂痕,浮泛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似是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的眼睛,灰蒙蒙的,刹那闪过流星,又很快恢复平静,甚至,死寂。 留老牛边吃草,边甩动尾巴驱赶苍蝇蚊子。 陈开迎着万丈霞光,慢步行至溪边。 “卡!” “很好。”导演道。 季言彰回头,笑了起来,如释重负。 “保一条。” 季言彰:“……” 笑脸瞬间僵硬。 第64章 守望7关心到这种程度 “保一条的意思就是我表演状态已经达到了导演的标准,但导演认为我还可以精益求精,有更好的表现。” 回到房间。 季言彰抱着手机和徐薇真哭诉道:“好多人都在等我,ng了不知道多少次,一大堆废镜头,后面不知道会有多少经济损失。” “整整三个小时啊,三个小时就那么点进度,大家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 “我肯定被讨厌了,他们私底下会骂我是个蠢蛋!” “姐姐,我是蠢蛋。” “胡说!”徐薇真打断季言彰,“没有人生下来就什么都会。” “天赋只存在于极少数人身上。”徐薇真语气加重“极”这个字眼。 “而且就算有天赋也要肯学肯用功才能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伤仲永》这文我就不多说。” 徐薇真从床上起来,走到桌边打开电脑,调出相关资料,“据我了解,你无比崇拜,赞不绝口的乔廷出道早期也有过多次ng镜头,比如他拍摄《威龙传说》时就曾在楼梯打斗这个镜头ng了五百多次。” “李海月拍摄电视剧《幸福一家》的第三集中被告知中大奖同时脚趾头碰到墙角,没法演绎既喜又痛的情绪,拍了一百多遍。” “张韩儿在《潜伏》电影中被扇耳光后表情不到位,也ng了五十多条,脸都被打肿了几圈。” “综上所述,任何一个演员在演艺生涯中都有过多次ng经历。” “就像你之前所说的,演戏就是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假如你所体验的人生,是你能轻易知悉掌握的,那还有什么挑战性,还有乐趣可言,不是吗?” 徐薇真鼓励道:“言彰,我了解你,你应该也了解你自己,你乐观,聪明,勤奋,刻苦,永不屈服。” “现在,这些小小的挫折是打败不了你的。” “我对这点深信不疑。” 季言彰动容,“姐姐,我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当然。”徐薇真道:“我说的这些都是你美好品行中极小极小的部分。” 季言彰精神抖擞,姿态从趴在桌上转到腰背挺直,“那姐姐你再说其他部分。” “我想听。” 徐薇真轻笑,满足他,“你眉清目秀,面若冠玉,英俊潇洒……” “姐姐!”季言彰叫道:“这都是夸我长得好看的,不是品行!” “你要看到我如金子般闪闪发光的内在啊。” “我暂时看不到。”徐薇真故意道。 因为这会不方便视频,徐薇真没法看到季言彰,只是看他的照片——桌上摆了一张全家福,她和季言彰、徐怀览、刀雪亭的全家福。 季言彰泄气。 不过泄的是郁气。 他感觉此刻轻松多了。 季言彰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姐姐,你对乔老师们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啊?” 徐薇真沉默。 季言彰在她片刻的沉默中探到了什么,有所触动,“姐姐居然关心我关心到这种程度,我好感动啊……” 只怕是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她都查清背景了吧? 徐薇真一时不想听他得意的笑声,道:”好了,我这边时间也不早了,我该睡了。” “等会乔廷和李海月不是有对手戏吗?你要旁看学习的吧?” “要的。” 季言彰说:“姐姐你睡吧,晚安,醒来想我了,记得打电话给我。” “我发现我有个过人之处,就是只要听到姐姐的电话铃声,我随时随地都能第一时间醒来!” 徐薇真一怔,“是吗?” “真的,我没说谎。”季言彰比刚刚还要得意,“我厉害吧?姐姐。” “……厉害。” 徐薇真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退缩有些可笑。 和徐薇真结束通话,季言彰整理好心情打开门。 走廊外的常明等人纷纷看过来。 季言彰吓了一跳,“你们怎么都在啊?” 屈云说:“我们怕你想不开。” 季言彰哭笑不得,“我是那种很不堪一击的人吗?” 屈云:“刚刚,我们听到了你的,你的哀嚎……” “……”季言彰摸了摸脸,“你们听错了吧?我只是在跟我姐姐说话。” 屈云面上不显,心里却鄙夷:果然,你就是一个逮着机会就要向姐姐撒娇讨安慰的小屁孩。 哈哈了两声,屈云道:“哦,原来是我们听错了。” “我就说嘛,肯定是院子后面的山里野猿在叫。” 季言彰下楼梯的动作一顿,“屈哥,我听得出你是在阴阳我,你再这样,我要跟我姐姐告状了。” 屈云捂住嘴,发出含糊的求饶声音,“少爷饶命,老奴下次不敢了。” 助理噗嗤笑出声。 屈云欺软怕硬,“笑什么笑,扣你一百块奖金。” 助理如丧考妣。 许胜见今日不止自己一个人被扣奖金,心里舒坦了些。 刚要露出牙齿,就被常明睨了一眼。 许胜:不嘻嘻。 一行人神色各异出了院门,直奔拍摄现场。 第65章 守望8观摩和亲自盯着你 片场外围观的村民比傍晚他拍戏时还要多。 估计附近村子的村民都来了。 夜里山路难难行,也不知道他们回去时会不会碰到危险。 “言彰哥哥。” 脚步匆匆的季言彰闻声看去。 丽珍背着阿布站在不远处地势稍高的巨石上。 因季言彰特别关照,丽珍和阿布村里小孩中不再受到冷待了。若是平时,她还得不到前排绝佳的地理位置——就算早早候着也会被别人挤撮到别处。 “丽珍你也来了啊,吃晚饭了吗?” “吃了。” 季言彰比刚来时黑了瘦了,可终究还是很好看的。 丽珍仍忍不住羞涩,鼓起勇气,对季言彰道:“言彰哥哥,你在山脚下时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很厉害!” “你别难过,你真的很厉害!” 季言彰愣了一下,“那会你也在啊?” “我,我喂完猪就过去看了。”丽珍说。 季言彰笑道:“谢谢你的捧场和夸奖。” 不方便带她们姐弟俩进内场,季言彰只能和丽珍暂别,并叮嘱道:“我先走了,你累了就把阿布放下来吧,小孩子适当下地走走有利于发育。注意休息,记得别看太晚。” 丽珍点头。 等季言彰走远,丽珍仍沐浴在其他小孩与大人艳羡的目光中。 丽珍将阿布往上托了托,站得像村口那棵高大笔直却每年只结很小很小果的龙眼树。 阿布不舒服,嗯嗯啊啊地用小手推着丽珍的背。 丽珍一把将阿布薅下来,“站着吧,言彰哥哥说了,不用老是背你。” 阿布懵了。 —— 季言彰刚进片场,导演就招呼他到身边。 “我在一边观摩就好了,离太近会影响到导演你们。” 导演道:“没事,言彰你来,这地方大,容得下几十个人你。” 这不止是主演,还是财神爷。 哪还有容不下财神爷的道理。 季言彰闻言,不再推辞。 他迫切地要钻研学习,提升自己的演技。 乔廷和李海月这场对手戏,便是半夜里陈大根给大儿媳挑水。 有了季言彰踩泥坑的前车之鉴,这次工作人员战战兢兢,一丝不苟,尽量杜绝任何可能打断演员状态的外因。 少顷,两位老师准备就绪。 “action !” 季言彰不由屏住呼吸,谛视着前方,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吱呀——” 破旧的木头院门在清冷的晚风徐徐摇曳,时合时开,直到一只粗糙而细瘦的手结束它的摇摆不定。 陈开的大伯母艾二娘将木门拨开。 “啪”的一声,木门砸在土墙上,震出一层土灰,皎洁月色中宛如一层薄纱。 “小,小声些。” 门外,陈大根挑着两只装满水的木桶,无措又警惕地观察四周。 乔廷不愧是国宝级演员,大艺术家。 从他导演喊开始的那刻起,在他身上就看不到半分他自己的影子。 乔廷幼年至少年在少林寺做俗家弟子,如今古稀之年仍然保持着每日打拳扎马步的习惯,站如松,坐如松,气质刚硬坚毅。 常年劳作的陈大根身子亦硬朗,但到底是农民,经过土地长久滋育,他浑朴,憨厚,但也“卑贱”。 乔廷在瞬间就完成了从“大师”到老农民的蜕变,不可谓不出神入化。 “怎么?怕被人瞧见啊?”艾二娘倚在门框上,对畏缩的陈大根嗤之以鼻。 陈大根不答,贴着另一边门框,侧身进门。 艾二娘关门,扭着屁股跟进来,“你又要做,做了又怕人知道,你说说你拧不拧巴?” “你是一啸媳妇,我不帮你谁帮你?” 陈大根将水倒进缸里,捣碎其中圆圆胖胖的月亮。 艾二娘冷哼一声,“谁帮我?多的是人帮我,别看他们都说我彪,但我就是比那些老娘们都俏。” 说着,她双手托了一下胸口。 陈大根被她大胆的动作吓到,眼睛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手忙脚乱地将另一个水桶腾空。 “哗啦——” 水声可真大,真响! 陈大根耳鸣得厉害,抓上扁担和两只木桶就要到院门口去。 “急啥?我屋里头的衣柜门坏了,你来修一下。”艾二娘一下子抓住陈大根肌肉结实的胳膊。 “明,明日吧。”陈大根脸上的皱纹更密了,灰白的头发却似映着火光。 “不成,今晚不修,那做死的耗子得跑里头撒尿乌屎了,白瞎了我整理得干净的陪嫁衣裳。” 陈大根嘴巴张合了几下,没说出什么的话,只挤出了一点无用的白沫,堆在嘴角上。 艾二娘看不惯他这副死德行,可也知他让步了,眉梢闪过几分喜意,她转身打开自己的房门,“也不差这会儿吧?” “你且修着,我给你煮碗酸汤。” “家里没个婆娘,两大老爷们整天吃冷菜剩饭有啥子意思。” 说完,艾二娘又扭着屁股进了厨房。 夜里虫鸣声窸窸窣窣,杜鹃鸟“布谷布谷”叫唤,远处人家打孩子的声音随着山风传来。 天上的玉轮亮堂堂。 照得陈大根脚下的影子魁梧,年轻。 影子从院子里溜达进了屋内。 陈大根弯腰在柜子前捣鼓着,差不多完工时,他突然停下钉钉子。 艾二娘脚步声很轻,但他就是听到了。 “先吃饱再忙活吧。”艾二娘端着酸汤进来,放在桌上。 陈大根搓着手,期期艾艾道:“大宝小宝吃了没?” “还吃啥,这都啥时候了,早睡得跟死猪一样了。”艾二娘扯过挂在盆边的毛巾打了几下衣服上可能落的灰。 “孩子没饿着吗?” “饿不死。”艾二娘说:“赶紧吃吧。” 陈大根哎了一声,慢腾腾走到桌边,端起酸汤品尝了起来。 是真的品尝。 如同电视里有钱人吃满汉全席,慢条斯理。 “好吃吧?”艾二娘问。 陈大根瞟见艾二娘含春的眼角,以及她卷边了的宽大领口下白花花的皮肤,就忙低下脑袋。 艾二娘也不恼,嗔了陈大根一眼,然后走到他身后的床边。 半晌,艾二娘柔着嗓子喊道:“诶,你看看。” 陈大根刚被她挑弄得厉害,哪敢再接招。 “快点,看看能少你一块肉啊。” 陈大根浓密的眉毛耸动,好一会才回头。 这一看,可不得了。 陈大根都忘记要移开眼了,整个人直接从凳子上摔下来,嘴里溜出一半搅得又白又红的西红柿和面片。 艾二娘浑身上下只有洗得发白发薄的背心短裤,她行径大胆,却依然流露着女人独有的娇羞,“怎么?吓着你了?” 陈大根没有回复她。 或者说他用行动回复了。 他脚下的土地,用作支撑身体起来的桌椅,乃至门把手全都涂了润滑剂。 然而他不管摔了多少次,被碗筷砸了得鼻子、磕到的手有多疼,他都矢志不渝地逃。 逃! 他一个劲地逃! 逃得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他! —— 震撼。 他很少用震撼来形容一件事情。 季言彰只能用某部剧的经典台词,来形容乔廷和李海月的拍戏过程。 简直是一种视觉盛宴。 季言彰受益良多。 直到十一点多回来,季言彰洗漱完躺在床上,给徐薇真发消息报备行踪报平安后,他还在回忆着两人自然得几乎没有表演痕迹的生活化演技。 想着,想着,他突然坐起来,拿过床头的小说与剧本逐字钻读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床上蹦下来,拉来一个软凳,坐到落地镜子前。 镜中浮现出他明天的一场戏: 陈开再次在学校被一个同学欺负,所幸新来的女支教老师及时发现并叫来了家长陈大根。 陈大根熟练地走完流程:听老师讲明当时的情境;向老师解释陈开的情况——以前说到伤心处还会停顿下来抹眼睛,现在他的泪水已经流干了,说得非常流利;然后接收着老师表达的歉意与悲伤、同情;再感谢老师的心意。 最后将仍旧全程一言不发,木讷呆愣的陈开领离开学校。 爷孙俩抄近道穿过竹林,淌过小河,走上不知经历了多少年风霜的天然石桥,回到村里。 路上碰见艾二娘。 艾二娘正要回家做饭,挎着一篮子,篮子里装了满满当当的蔬菜,西红柿、辣椒,白萝卜等。 白萝卜灰绿叶子耷拉在篮边。 “哟,又挨打了陈开?” 陈大根瓮声瓮气:“今天没挨打。” “哈,今天没挨打,明天后天大后天也得挨打。白长个头了,被打了都不会跑,我说公爹你养着他顶什么用……” 经过的村民们听到这话,接连哄笑。 陈大根不言,只拉着陈开,加快了脚步。 大概还是被艾二娘的这番话影响到了。 陈大根回到家变得格外沉默。 爷孙俩一起做好了好饭,上了饭桌。 吃完两个洋芋,陈大根问陈开,“阿开,整天吃洋芋很腻吧?” 陈开埋头苦吃。 镜外,季言彰饥肠辘辘,拿起放凉了的,都要把他吃伤了的土豆,哼哧哼哧地吃了起来。 仿佛这不是稀疏平常的土豆,而是吃着世界上最难得可贵,美味可口的食物。 “我记得你妈是外省的,平时都是吃大米,你三岁之前在外省,听说你刚出生时,你妈没奶,就是熬了米汤喂你。” 季言彰停下咀嚼,抬头看向镜子,眼神划过一丝迷茫。 镜中的陈大根追忆着,眼里岁月洪流滚滚。 “阿开,下次镇上集会咱们就去买大米,咋样?” 在陈大根期待的目光中,季言彰无动于衷。 虽有什么东西急切地想冲出来,可最后是被无形的屏障阻挡。 “阿开,你说好不好?” 季言彰两腮的肌肉不自然地动了动。 可在他吞食洋芋时显得那么的不起眼。 以至于得不到回应的陈大根突然大发雷霆,“吃吃吃!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是傻子吗?你真的是傻子吗?” 季言彰呆呆愣愣的。 “话都不会说,你怎么买卖粮食?别人打你都不会跑,你是当沙包上瘾还是想被打死了下去见你爹妈?”陈大根声音出奇地大。 半个土豆从季言彰手里掉落,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肩膀瑟缩,黑色的瞳仁微微扩大。 陈大根站起来,砸碎手上有两个豁口的碗,“以后我死了你要怎么活?你告诉我你还活不活了?” 季言彰受刺激,加速跳动的心脏带动胸膛剧烈起伏,他仍害怕,但也委屈得嘴角下撇,伸出手想要抓陈大根。 从他那寻求安慰。 但很快他的手被甩开。 陈大根喝道:“你得活!得出声!被人打了你还不了手就得跑!你听懂没?” 季言彰脸上再度浮现出懵懂迷茫的神色了。 陈大根似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身体重重落在凳子上。 季言彰轻轻眨了眨眼,最后还是抓住了陈大根。 不够! 不够! “不够,不行,不是这样的。” 季言彰烦得想抓头,但被剃得很短的头发扎了一下手。 “这表现太表面了,感情也很薄,我是可以感知到别人的情绪的,尤其还是爷爷的,甚至我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是我突破不了我心里的牢笼。”季言彰自言自语。 指缝中的土豆泥随着他无意识抠手更加粘糊。 季言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察觉不到这一点。 夜色深浓。 昏黄灯光弥漫整个房间,反照复刻着一切的镜子前,赫然坐着一个表情飞速变换且念念有词的颜色绮丽的少年。 极度诡异。 如果屈云看到这一幕,怕是当场起鸡皮疙瘩,然后打爆他认识的所有大师的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季言彰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容光焕发,“对,就是这样,这样会比较好一点。” “再试试。” “我再试试。” 于是,季言彰对着重新播映他脑中情境的镜子,将他的理解表现出来。 一遍,一遍,又一遍。 直到,他稍微满意。 第二日,才睡下没多久的季言彰被村里高亢的公鸡叫醒。 季言彰迷迷瞪瞪爬起来,边打开手机,边往改造出来的新浴室走去。 一手扶鸟,一手点开徐薇真的语音消息。 “言彰,我醒了。” “开完会了,还有些时间,我随便逛了一下,看到一幅描绘坦桑尼亚火烈鸟群的画,我觉得和你现在的房间风格挺搭的,就买了下来,已经安排人送回去给你了。” 季言彰嘴角上扬。 “我听常明说,你熬夜了。” 季言彰猛地一个激灵,注入马桶里的液体弧度变形。 他彻底清醒了。 徐薇真语调平稳,内容却很冷酷,“你答应过我,除非拍戏需要绝不熬夜,但你没做到,所以我也不会遵守对你的承诺,我会到你那里,亲自盯着你。” 第66章 守望9长江后浪推前浪 不管季言彰怎么说,徐薇真都没有改变来探望他的决定 季言彰无奈,但也不可克制地高兴。 再过几天,就能和姐姐见面了! “捡到钱了?” 刚抵达片场,乔廷就见季言彰乖顺地在角落看剧本,简朴到简陋的打扮都不能掩盖他欢快的气息。 季言彰抬头,冲乔廷弯唇一笑,“是比捡到钱还要高兴的事情!” 乔廷被他灿烂的笑容晃了眼,心想:难怪连他外甥孙女都被季言彰迷的神魂颠倒,央他帮忙向季言彰要to签。 “什么事情?” 季言彰摇了摇食指,眼睛亮晶晶的,“这是一个秘密。” “过几天您就知道了。” 年岁大的乔廷已经很少在这方面生出好奇心,也很少主动问话遭“拒绝,”,可他也不恼。 谁会和淘气可爱的小孩计较呢? 何况,季言彰比他外甥孙女还小两岁。 “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好咧!” 闲话过后,就要稍微对一下戏了。 季言彰就陈开在办公室,等爷爷承陈大根和女支教老师向虹谈话结束的场景,提出了一个想法,“导演,那边树上正好有一只鸟,陈开可不可以在等爷爷的时候看鸟?” 没有人会不对自然景物,或是一块玻璃质地的鹅卵石,或是一只嫩黄色的蝴蝶有所触动。 内心封闭的人更甚。 导演立即拍手,赞道:“完全可以,这个想法好极了!” 季言彰眉眼舒展。 季言彰昨晚刻苦努力没有白费,表现得很好。 在办公室片段中,充当背景但又是主要主角的陈开,不知何时,观赏起了附近的一只鸟儿。 鸟儿从这边枝头跳到那边枝头,一片从更高处落下的叶子惊扰了它,它仰着小脑袋惊奇探看,眼珠子滴溜溜转。 也许是被扰了兴致,起风时,鸟儿展翅高飞。 陈开看得入神,身子竟轻微动了一下,欲追随鸟儿而去。 可脚钉住了原地,他最终没去。 似是为了补偿他,鸟儿身上一团白色的细绒毛随风落到了他面前。 他伸手,接住了绒毛。 这团绒毛跋山涉水,从学校来到了陈开破败的家中,来到饭桌子上。 随后,见证了陈大根的崩溃与陈开的茫然和恐惧。 最后,被陈大根从泥地上捡来,吹了几下,干净如新,归还到陈开手里。 “别怕,阿开,是爷爷的错。” “咱慢慢来,慢慢来。” “爷爷陪你,等你。” 陈开的目光从陈大根张张合合的嘴巴,到他充满哀伤和温柔的眼睛。 陈开好像无法共情陈大根,又好像与他感同身受。 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绒毛,陈开羽翼般的睫毛轻颤。 俄而。 陈开他反手将白色绒毛,放进了陈大根手中,再稳稳地覆上他的手。 “我要起鸡皮疙瘩了,言彰这演技,这个临场反应,谁能不说一声好!”屈云忍不住要跳起来。 他仿佛能看到不久后季言彰在演艺圈中大杀四方的威风模样! 太有潜力了! 乔廷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从戏中走出来,拍了拍季言彰到底肩膀,笑道:“之前陈松和我说言彰你是个好胚子时,我还不信,现在算是开眼了!”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季言彰揉了揉脸,认真道:“这还要感谢乔老师您不嫌弃我自作主张临时加戏,有乔老师您带动,我才能这么快进入状态,如果换成其他人,我可能就不行了。” “当然,是我自己不行。” 乔廷笑道:“是这么个理,要是换成别人,我也未必能行。演戏这事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咱们现在就是人和。” “对,就是人和。”导演张开双臂,意指在场的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咱们就是人和。” 一时间,剧组和乐融融——提前完成今天的任务! 第67章 守望10回去再抱 寥落晚星在夜幕中闪烁。 村口的龙眼树下,赫然伫立着一群人,一个个如大鹅拉长了脖子,张望朝着延伸到山林尽头的蜿蜒小路。 为首的季言彰神情最焦灼。 尽管他时刻保持着和徐薇真的通话。 “姐姐还没到吗?” “快了,刚经过你之前发给我珍珠梅林,果然长势很好,洋洋洒洒的一片。” 季言彰说:“那姐姐快到了。” “嗯。” “珍珠梅好看吧?” “好看。” 季言彰说:“珍珠梅还没开花时,花苞和姐姐很像。” 珍珠梅顾名思义,花蕾如珍珠,花开如梅花。 含苞待放时十分小巧晶莹剔透。 徐薇真回道:“花开了像你。” 珍珠梅绽放时形似梅,但花蕊相较花瓣稍长,一枝结密密匝匝的花朵,从远处看毛茸茸的,很是俏皮。 若是被别人说像花未免有些不阳刚,季言彰怎样都会辩驳几句,但对象是徐薇真,他就完全不介意了,还很高兴,“真的吗?” “真的。” “和我说了这么久,姐姐累了吧?”季言彰听出徐薇真声音里的些许倦意。 “还行。” “要不先挂了,等会我再打电话给姐姐?” “好。” 手机屏幕暗了下来。 季言彰揣好手机,揪了路边的一根狗尾巴草甩开甩去。 盛夏的狗尾巴草还未泛白,长长的嫩绿色果穗很柔软,随着季言彰的动作轻快地在空气中跳动。 丽珍在一旁,呆呆看着满脸欢喜的季言彰,好一会,她轻声问道:“言彰哥哥,你很喜欢你姐姐吧?” 丽珍时刻关注季言彰的动态,一个小时前季言彰从住处来到村口,她就一直跟着。 而除她之外,照例也有不少百无聊赖的村民尾随季言彰。 季言彰赶不走他们,只能在徐薇真的劝说下放平心态。 路上,季言彰高兴地和丽珍分享了他姐姐即将到来的好消息。 此刻,听到丽珍的问话,季言彰笑容微顿,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下,“当然,谁不喜欢姐姐呢?” “阿布也很喜欢丽珍你吧?” 丽珍想了一下,点头,“嗯,阿布喜欢我,我也很喜欢阿布。” 等于姐姐也很喜欢他。 还会回应他同样的心意。 大胆又合乎逻辑的遐想使季言彰嘴角上翘。 “对!” “丽珍你可真是个小天才!”季言彰拍了拍丽珍的小脑瓜。 丽珍不懂季言彰为什么突然夸她,只知道季言彰突然的亲近让她手足无措,羞赧得直想逃。 等季言彰继续和徐薇真发消息,顺势走开,丽珍呼吸不畅的症状才有所好转。 看着再次对着手机叽里咕噜的季言彰,丽珍也不住笑了。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徐薇真隆重登场。 在尺寸高大、线条硬朗的越野车出现在众人视野的第一时刻,季言彰就欢呼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发疯似的往前跑过去。 “姐姐,姐姐!” 跑了一段距离,像是远远接收到了徐薇真要求他止步的指示,季言彰终于脚步放缓,停住了。 身后的众人也停下。 屈云气喘吁吁,心想:他到底为什么也要跟着跑? 姐弟俩多日不见,肯定你侬我侬,眼里没有别人。 而且常明和许胜两人能护季言彰周全。 他在不在季言彰身边都一样。 纯粹自虐! 差点被小石块划拉到脚趾头的丽珍更加诧异了。 这一刻,言彰哥哥真的很不像哥哥,反倒像饿坏了“啊啊啊”讨饭吃的阿布。 季言彰完全没精力管他人的看法,冲到刚停稳的越野车边上,打开后座车门,“姐姐!” 车里的徐薇真愈发清冷秀美,动人心神。 她托着腮,歪头对呆愣的他盈盈一笑,声音柔和如她似瀑布般水流倾泻而下的乌发。 “怎么?不认识我了?” “近乡情怯?” “还是叶公好龙?刚表现得这么人热情,到了跟前就变木头了?” “还是说多日不见,你发现我比视频里还要丑?见光死?” 季言彰终于回神,扑上来抱住她,“才不是,姐姐最好看了!”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 纵使身边这么多人陪着他,他也每天和她视频,可他终究没能碰触到她。 她是他的情窦初开的对象,更是他的姐姐,是他的亲人。 徐薇真受到季言彰汹涌热烈的情绪影响,立即回抱他,“嗯,我也想你。” “我早该来看你的。” “现在也不晚,刚刚好。” “这么快就改口风了?之前是谁一直不想让我过来的?” “不是我。”季言彰矢口否认:“肯定不是我。” 任由季言彰在她肩窝蹭了一会,徐薇真结束可能在外人看来非常没营养的话题,转而道:“言彰,你要不要先起来?” “还有人在。” 半开的车门外,常明等人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 再者,他瘦了,骨头硌人。 徐薇真感觉自己在抱一根钢管。 不过由此想到他为符合角色形象吃不饱睡不好穿不暖,徐薇真一整颗心酸涩不已。 声音轻得不像话,“我们回去再抱。” 回去再抱。 季言彰仿佛回到了幼时第一次饮酒的时候:他磨赖着父亲要尝白酒,父亲又哄又劝都不能让他放弃奇思妙想,只能无奈地用筷子沾了一滴白酒喂进他嘴里,不多时他就醉了,手脚发软,脑子晕乎乎。 回去再抱。 这话可不比酒还醉人吗? “好!姐姐答应我的!” 季言彰压低了声音,“回去再抱。” 徐薇真无奈又宠溺地看他。 季言彰起身,护着徐薇真下车。 村口离住处不远。 徐薇真早就说过要步行过去了。 坐了这么久的车,必须下来活动活动。 徐薇真一下车,就立即吸引了包括丽珍等村民与剧组工作人员的目光——屈云等人有了心理准备,已经不会再像乡巴佬一样嘴巴大张,看直眼。 与徐薇真出众相貌并存的,是她身上散发不可言喻的气势与威严。 仅仅是被她不经意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其他人员都不敢大喘气。 如同被神女俯瞰的世人。 既是神,自然身怀强大神力,只一挥袖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他们有种她可以随时弄死他们的感觉。 “姐姐别动,我先给你喷一下防蚊喷雾,山里的蚊子很毒的。” “谢谢。” 徐薇真笑了一下,如冰川消融。 又将众人看呆了。 直到季言彰仔仔细细替徐薇真裸露的皮肤喷上喷雾,和她一同离开,众人仍没回过神。 “都听别人说要想变成美女得先有一副好皮,还真是错不了,那仙女可不就是肌肤胜雪吗?” “是啊,就像去年那场雪一样。” 丽珍听着村民们的议论,不由想起那场雪。 这里很少下雪,去年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雪。雪落得哪里都是,屋顶,田里,路上,白茫茫的,很干净。 但雪后很冷,还冻死了两个老人。 村民们还在兴致勃勃地议论着徐薇真: “个儿真高,比我们还要高。” “你们瞧清了吗?她没穿高跟鞋吧?” “我看到了,她穿的是平底凉鞋,哈,那脚踝跟笋心一样,又白又嫩。”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黑瘦男人道。 “阿牙你把口水擦擦吧,都落地上了。” 众人哄笑。 又有一人道:“她的眼睛可真长,诶,她不会就是狐狸精吧?都不似真人。” “还真是,你们看她天黑了才敢出来。” “阿牙你还流口水?也不怕她打开你肚子,掏你心脏吃。” 阿牙舔了舔缺口的门牙,“要是能睡她一次,死我都愿意。” “就你?” “不试试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行?没准人家就喜欢我这样的。” “人家瞎了眼了啊?放在一大堆明星不喜欢,喜欢你这种人。” 一个精明有眼色的村民道:“你可别瞎折腾了,那人身边全是练家子,女的也不例外。” “就是,别还没走近就被女人撂倒,丢了咱村的脸面。” 更有人附和:“听村长说,咱们表现得好的话,那些人兴许会给我们村修路盖小学,阿牙你可别胡来。” “小学关我屁事,我连婆娘都没有,哪来的孩子送去上学。”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孩子或者弟妹要读书,听到阿牙这话哪里还忍得住,破口大骂。 阿牙死猪不怕开水烫,嘴硬回怼。 唾沫横飞。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丽珍看着季言彰和徐薇真消失的拐弯处,小声道:“言彰哥哥,你忘了和我说再见了。” 第68章 守望11间接亲吻 村里没安路灯。 为了不让徐薇真被趋光的蚊虫冲撞,或者因看不清脚下的路而发生意外,季言彰没有和她过多介绍沿途的景物。 因此只用了七分多钟,一行人就回到了住处。 季言彰自己住得多差都不觉有什么,可徐薇真一来,他就觉得改造过后的中心楼哪哪都不顺眼,哪哪都很丑很简陋,甚至不应该出现在徐薇真面前。 之前电话中夸过味道不错的当地特色菜肴端上桌时,季言彰忍不住对徐薇真说:“其实当时是我夸张了,我那会有点累有点饿,所以才觉得这些菜很好吃,姐姐你不想吃不用勉强。” 菜肴讲究色香味俱全,这些菜首先就不具备“色”这一点,卖相很一般。 “不如让阿胜哥重新烧几道家常菜?我记得姐姐你们带来了好些新鲜的食材。”季言彰说着就要往外走。 他看到了,两辆越野车后备箱堆满食物。 “不用。”徐薇真出声拦下季言彰。 拿起筷子,“尝尝无妨。” “不好吃我当然不会勉强自己。”徐薇真夹起一块酥肉塞进季言彰嘴里,“你别紧张。” 季言彰本能咀嚼,“我没紧张。” “行,那我看错了。”徐薇真也吃了一块酥肉。 然后点评道,“不错,是村长儿媳炸的吧?” “是!姐姐真厉害,这都能吃得出来?” “傻子。”徐薇真笑道。 他“招待”她,还能不方方面面都用最好的? “我可不傻,姐姐不能因为我演了个相对不那么聪明的角色就觉得我傻,刻板印象要不得。”季言彰为自己发声。 “不就是傻子吗?以前不有也这么说过你,怎么现在就当真了?” 徐薇真喝了口酸汤,感觉还算合胃口,便继续舀了一勺,只是她不喜欢其中的面皮,便让季言彰解决。 “不是傻子。是敏感,我变敏感肌了。”季言彰吞下面皮,“我入戏了,现在已经是一个脆弱敏感的男人了。” “你不能刺激我。” 徐薇真笑了笑,挑了半根辣椒放到他嘴边,“这样算不算刺激?” “不算。”季言彰张开嘴巴吃掉辣椒。 两人就这么边说着话,边消灭桌上食物。 起初季言彰还没发觉,可渐渐他注意到了一件事: 他居然! 竟然! 公然! 和姐姐用一双筷子甚至一个勺子。 交换口水。 间接接吻! 季言彰猛地咳嗽了起来。 徐薇真立即放下筷子,拍他的后背,“呛到了?还是被辣到了?” 将放凉了的开水端过来,她问道:“要不要喝?” 季言彰接过水,一饮而尽。 可怎么也浇不灭心头的火热。 季言彰红着脸说:“姐姐,我们……” “我们怎么了?” 徐薇真如晨露般清莹的眸光,一下子让季言彰哑口无言。 “没,没什么。” 就这样吧。 反正姐姐没发现不是吗? 没发现就表示不在意。 不在意就是不介意。 不介意等于喜欢。 姐姐喜欢和他共用餐具,间接接吻! 尽管怀揣着心虚和歉意,季言彰依然不可控地浮想联翩。 还时不时对徐薇真“猥琐”一笑。 徐薇真无所察觉,问道:“我吃着这腊肉味道有些冲,言彰你尝尝看,和你那天吃的味道一样?” 季言彰衔下腊肉,“一样。” “姐姐觉得不好吃就别吃了。”季言彰推开装着腊肉的盘子。 “这么多,不吃就浪费了。” “不浪费,不浪费,我一个人就能光盘。”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是真的,季言彰吃了好几片腊肉。 徐薇真尤怕他腻得慌,劝他掺米饭。 季言彰照做了。 他完全没意识到,在徐薇真的诱导下,他今晚吃的食物份量远远超过前几天的总和。 饭桌上,两人心思各异。 第69章 守望12你知道怎么给母牛助产吗? 等季言彰和徐薇真吃完饭,许胜上来收拾碗筷。 季言彰带徐薇真到他卧室的隔壁房间。 一个比家里浴室还要小,但是整栋楼最大的的房间。 季言彰脸上满是愧疚,“姐姐,让你受苦了……” “在你心里,我是很娇气的人吗?” 徐薇真走进来,“之前我们还在山里露营过,你忘了?” 虽然房间不大,但家具俱全,比野营的条件好多了。 “没忘。”季言彰道。 可当时是他们都享受的刺激冒险的一部分,现在却是他给她带来的苦难。 徐薇真如何能不知道季言彰的想法,碰了碰他的脸,“好了,别想太多,我人都到这了,难道还要因为一个房间连夜赶回去吗?” “而且我感觉还不错。”徐薇真再次环视房间一遍。 房间黑白灰为主的简约风格和家里她的卧室差不多,看得出季言彰用了心思。 徐薇真拿起桌上的一对稻草人玩偶,“这是你做的?” “是。” 其实不用问,一看就知道是季言彰的杰作。 两个玩偶脑袋和躯干是填塞棉花的布制成的,四肢和头发则是稻草,穿着粉色格子连衣裙和粉色格子衬衫短裤,都戴着浅黄草帽。 其中一个头量(稻草)较多且到腰部,修长的眼睛上有两颗黑痣。 另一个的画风稍微有些潦草。 显然,这是她和他。 他总是善于利用各种东西来表达对她的喜爱亲近,譬如捡两颗胖嘟嘟的石子洗干净,用丙烯颜料涂鸦出她和他的卡通版五官和身子;或者在完整的悬铃木干枯叶子挖出两个代表他们的手牵手的小人。 这次两个稻草人玩偶也是“手牵手”的。 徐薇真看着分别系在两个稻草人玩偶手上的四股辫稻草细绳,然后看季言彰。 季言彰赧颜,强装镇定问道:“难道姐姐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徐薇真拨了拨细绳,“我可没这么说。” 季言彰立即得出结论,“姐姐想和我在一起。” 徐薇真瞥了他一眼。 季言彰无声笑开。 徐薇真食指指腹在潦草稻草人玩偶鼓鼓的肚子上摩挲着,“你好像很喜欢我眼睛上的黑痣?” “当然,姐姐这一对痣很有标志性,很好看!” 徐薇真笑了,走向外面的小雁塔去。 季言彰紧跟徐薇真步伐。 夜间的山风微冷,季言彰很有先见之明地拿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披在徐薇真身上,“姐姐小心着凉。” 徐薇真长发被风撩拨了几缕,于空中仿佛琴弦,月色在琴弦上弹奏,泛起星星点点的荧光。 此时,她整个人如她眼里倒映着起伏如海浪般的墨色山林,幽静而深邃。 季言彰有一瞬间觉得她离自己很远很远。 “姐姐!” 突如其来的慌乱让季言彰高声唤她。 徐薇真转头,“怎么了?” 季言彰一把抱住徐薇真,“你刚刚在想什么?” 徐薇真习惯性拍季言彰的背,“我在想,这山林大得望不到头,你困在这里,除了拍戏其他时候应该很无聊吧?” 季言彰紧拧的眉头总算舒展,“我人都在这里,姐姐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啊,不准想,要说要问。” 徐薇真抬头看季言彰。 季言彰与徐薇真对视,神情认真,给她解答,“我不会觉得无聊,不忙的时候我会电话骚扰你,骚扰白杨无双和阿择。哦,还有怀览哥和大嫂子,上次我给大嫂打电话,正好怀览哥也在,他们好像在约会,我故意拉着嫂子多聊了一会天,怀览哥果然很不耐烦地叫我滚一边去。” 说着,季言彰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坏笑。 徐薇真看着他,无奈又宠溺,“你惹恼哥哥就这么开心?” “开心啊,谁让怀览哥总是损我。” 季言彰继续说:“其实晚上活动还不少,就像我之前和姐姐说过的,我会与屈哥他们打牌打麻将。” “我发现我们公司的高习很擅长打麻将,我们手里有什么牌,要胡什么牌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开始我们还看不出来,后来我发现高习故意让我碰让我杠的时候,总是犹豫一两秒再出牌,我才发现他在让我们。” “问了全程在看我们打麻将的常哥,常哥说我的猜测是对的。” “之后我再打麻将就乱打,高习看到我这样,以为我看穿他让我而不爽,没敢再让了。” “偶尔导演还买村民们养的猪来办篝火晚会,我偷偷吃了一块猪排,好香。”季言彰狡黠一笑。 徐薇真却心疼坏了,搂住他劲瘦的腰。 真的太瘦了。 季言彰察觉到徐薇真细微的动作,喜上眉梢。 “还有啊,别看村里人不多,但晚上村里的活动可不少。” “村里一个叫阿迪的人偷看村长儿子白叔和阿依婶亲热,被人发现,逃跑的时候摔断了左手,阿迪妈居然要白叔和阿依婶赔医药费,真是岂有此理,好不要脸。” “白叔和阿依婶肯定不会给钱啊,阿迪妈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到村长家前叫骂。” “我在这里都能听到那边声响。” “最后被严重打扰到休息的导演很生气,叫人把阿迪的右手也给打断了,再赔阿迪妈医药费。” “解气!” “如果阿迪妈再多骂一个晚上,我估计也要出手了。” 话一脱口,就被徐薇真瞪了。 季言彰连忙改口,“姐姐你别乱想,我肯定不亲自出手,他们还不配,哼哼,我让常哥和阿胜哥出手!” “哦,对了,丽珍家的母牛生崽就是在昨天晚上,我去看了,哇,那场面好惊险,母牛差点难产了,还好有兽医。” “姐姐你知道怎么给母牛助产吗?” “不知道,怎么助产?”徐薇真问道。 徐薇真提供的情绪价值拉满。 季言彰迟疑,“姐姐你真的想听吗?” “我只是话赶着话说到这个而已,姐姐你如果不感兴趣,我就不说了。” 徐薇真:“我还是想长长见识的。” “行吧,那我给姐姐好好说说。” 季言彰详细解释道:“和给人助产不一样,不能直接上手,否则可能会被疼得厉害的牛踹到,可能得断几根肋骨。” “要用到一种道具,就是一根长长的钢棍,钢棍一端带绳子,一端是半圆钢圈,绳子系在错位的牛崽露出来的蹄子上,钢圈顶着母牛屁股,然后用力往外拉……” 楼房隔音效果很一般,楼下的屈云等人表面各自做事或者消遣,实则都竖着耳朵,听季言彰和徐薇真聊天。 有关于如何给牛助产的过程转播就这么钻进耳朵里。 他们有些人面面相觑,头冒一大串黑点。 少爷啊,和姐姐团聚的第一晚上就给姐姐科普这种血腥粗暴又“没用”的知识真的好吗? 第70章 守望13她变得很娇小 徐薇真觉得这样挺好的。 甚至太好了。 好到她有了一个认知:有时候,她于季言彰而言,无关紧要。 就像她以前想的那样。 每个人都是一个圆圈,因为在社交中接触不同的人,充当着不同的身份,圆圈与其余多个圆圈有重合的部分,却不完全重合。 没有一个圆圈能和另外一个圆圈重合。 而现在,徐薇真发觉,她和季言彰重合的部分正逐渐缩小。 眼角微垂,徐薇真回应着季言彰,“原来给母牛助产是这样,我大概记住了。” 她的声音有些轻,在交响的风声、虫鸣声和蛙叫声中更显微弱。 季言彰敏锐发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 “我不信,姐姐你说啊,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 “真的没什么,你继续。” 季言彰犯犟,“不继续!” “你不说我就不继续。” 徐薇真不由好笑,“我大老远过来,你就这么对我?” 季言彰闻言,瞬间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对不起姐姐……” “但我不是凶你,我就是想知道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你不想说就算了。” “其实没什么。”徐薇真道。 确实没什么。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世上没有重合的两个圆圈。 季言彰看着明显有什么却不想和他沟通的徐薇真,挫败感涌现,但他强颜欢笑,“姐姐,明天我带你去丽珍家好不好?” “丽珍爷爷会吹一种类似笛子的乐器,叫巴乌,但比笛子音色更加浑厚,特有意思的,到时我请丽珍的爷爷给姐姐吹几首拿手的曲子,听说丽珍爷爷当年就是靠这个娶到了丽珍奶奶。” 徐薇真闻言,果然感兴趣,“那明天就去看看。” 见徐薇真总算恢复过来,季言彰悬着的心终于放稳。 兴许是有长高了的缘故,季言彰突然觉得怀里的徐薇真很娇小。 他油然生出了浓浓的保护欲。 他长大了。 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 从现在开始,轮到他来保护姐姐了。 “姐姐,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尽量和我说好吗?” “我是你弟弟,是可以一起和你商量大事的人!” “什么大事?” “比如,比如,”季言彰一下子被问住了,抓耳挠腮。 忽然,他灵光一闪,”比如我们明天吃什么。” “这可是一件大事。” 和徐薇真有关的,哪件不算大事呢? 今晚她吃得少,明天一定要想方设法让她多吃点。 楼下的众人绝倒。 “姐姐你明天想吃什么?” “想吃你的肉。”徐薇真也无奈。 她究竟在期待什么? “姐姐吃。”季言彰撸起袖子,小臂伸到徐薇真嘴边。 “你这全是骨头,没几两肉。” “有的有的,这里就是,快吃啊姐姐。” “不。” “姐姐你嫌弃我是不是。” “不是。” “那姐姐你快吃。” 两人接下来的嬉闹就带上了粉色。 楼下的众人不由露出姨母笑。 陈西燕认为这侵犯到徐薇真的隐私了,适时抑扬顿挫地咳嗽了几声。 给徐薇真发送了一个暗号。 徐薇真可没兴趣和别人分享季言彰,“有些冷,我们回屋吧。” 季言彰赶忙带徐薇真进房间,并关上通向小阳台的门。 “都怪我,玩得太多了,没考虑到姐姐,让姐姐挨冻。”季言彰一脸懊恼。 徐薇真看他将自己微凉的手放在肚子上。 虽然两层隔着衣料,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暖。 “姐姐头晕吗?想打喷嚏吗?不行,我要下楼给姐姐煮一杯姜茶来暖暖身体。” “姐姐有带药过来吗?我这里只剩一些普通的感冒冲剂了。” “不用吃药,喝点姜茶就行了。”徐薇真说:“你去吧,不过不用急,我想先洗澡再喝。” “好,姐姐让人送来的洗漱用品我放在这里了。” 季言彰带徐薇真进浴室,提醒她要注意的地方,“因为没法动太多东西,浴室里的抽风扇要常开着,否则空气不怎么流动,姐姐泡澡的时候别关抽风扇,还有地板有些滑,姐姐记得淋浴小心别摔着,还有……” 徐薇真耐心听完他诸多叮嘱,道:“我又变成瓷娃娃了?” “稍有不慎,就摔成一片一片了?” 季言彰拍胸口保证道:“到时我把姐姐一片片粘起来。” “谢谢你。” “不客气。” 徐薇真说:“去吧。” “得令!” 季言彰飞快奔下楼。 客厅里的众人因为偷听心虚,不敢正眼看季言彰,甚至屈云吹起了不成调的口哨。 季言彰说:“屈哥你别吹了,太难听了,还好你在一楼,不然污了我姐姐的耳朵。” 口哨骤停。 屈云受伤地看着季言彰,“少爷你变得好陌生,我好像从来没真正认识过你一样。” 季言彰耸耸肩,表示是他识人不清,不是自身的问题。 然后朝许胜道:“阿胜哥,我想给姐姐煮碗姜茶,你帮我找找要用到的药材好吗?” “再帮我把控一下火候。” 许胜应下,和季言彰一块去了厨房。 等季言彰乐滋滋端着煮好的姜茶上楼,众人才窃窃私语。 “姐姐,姐姐。”屈云模仿着季言彰,对助理道:“你信不信没两天,你就会被少爷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叫姐姐给洗脑,做梦都是他喊的姐姐。” 助理说:“我信,之前少爷拍电影我就在了。” 双胞胎弟弟高羽问:“少爷这么黏他姐姐吗?” 哥哥高习和孔亦雪也颇是好奇。 在此之前,他们和季言彰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只知道季言彰和徐薇真姐弟俩感情很好,但没想到会好成这样。 屈云和助理齐声回他们,“就这么黏!” “黏又咋了?感情好总比感情不好来得强。”许胜道,他的语言天赋也很“强”,没多久就有这里的口音。 “亲人就该好成这样!” 旁边的常明与陈西燕对视一眼,默契地交换了一个信息:许胜是个呆瓜。 第71章 守望14那口唇美得已是一个吻 “姐姐?” 季言彰放下姜茶,立即朝亮着灯的浴室喊道。 “什么事?” “没事。” 季言彰确认了徐薇真平安无虞,欲坐下来,但想到自己穿了半天的衣服会弄脏沙发,便问道:“姐姐,你洗到哪步了?” “什么?” “啊我是说,你如果还在泡澡,那我先回房换件衣服,不用多久,也就两分钟,如果你穿衣服了,那我就不去了。” “……”徐薇真说:“你先去换衣服吧。” “我还要再泡一会,你别太急,慢慢来。” 顿了顿,徐薇真补充道:“你没过来前,我不会出浴室的。” 虽然季言彰没明说,然而徐薇真大致了解季言彰的想法:他希望她出来的第一时间能在她身边,也希望她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徐薇真不大理解,但尊重并包容。 季言彰心满意足,“那我先去了。” 季言彰飞速奔向自己的房间,换好新衣服,还拿起梳子将没三公分长的头发重新打理了一番,再回到徐薇真那里。 “姐姐,我回来了。” “好。” 徐薇真故意撩了几下浴缸中的水,做出刚起身穿衣的表象,等了一会再打开浴室门。 季言彰呆呆看着“出浴”的徐薇真。 乌黑柔亮的微湿长发披散着,及膝白色睡裙轻贴着颀长曼妙的身躯,四肢由于常年锻炼有素而不显纤弱,但仍有独属于女子的柔美。 一张白净无瑕的脸因浴室内温度高,泛着绯云,嘴唇微张似吐芳菲,高而小巧的鼻尖赫然落了一点自额发滴落的水珠,于常人看来凌厉得不敢直视的凤眼此时有几分迷蒙。 季言彰心道: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出水芙蓉。 “帮我吹一下头发。” 徐薇真随手擦去鼻尖上的水珠,向季言彰发号施令。 不,严格来说给他奖励。 季言彰从一个福窝掉进了另一个福窝,立马应道:“好,好,我帮姐姐吹头发,姐姐你先喝姜茶,我找一下吹风筒。“ 徐薇真将温度适中的姜茶一饮而尽。 季言彰从电视柜中取出吹风筒,见徐薇真眉蹙成峰,连忙提醒道:“姐姐,还有温开水,你喝一点味道会好受些。” 徐薇真不怎么喜欢姜的味道。 徐薇真从善如流,眉峰舒然,如湖中浅浅的水波。 “我第一次帮姐姐吹头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姐姐记得跟我说,这,这样我才及时改正。” 将吹风筒插上电,季言彰再面对徐薇真时,说话都不利索了。 徐薇真见他一副忐忑激动又严阵以待的模样,笑了笑,“看你这表情,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大事。” “要不给我吧,我自己来吹。” “不行,不行,姐姐你说了让我帮你吹头发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季言彰将徐薇真摊开的手掌合上,拒绝她剥夺属于他的福利。 按下吹风筒按钮,季言彰风口对着自己的手腕试温度。 “拿远些,别把皮肤烫熟了。” 徐薇真拉开季言彰的手,训斥道:“没轻没重的。” 为了方便给徐薇真吹头发,季言彰是左腿跪在徐薇真坐着的沙发上,右腿支地的姿势 他仍是比她高。 因此她斥责他时需要微仰着头——她习惯交谈时与直视对方。明明她的表情很严肃,他硬生生看出了几分娇俏可爱的意味。 “你在走神?” 徐薇真皱眉。 季言彰掐断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道:“我只是在想,姐姐总说我看扁姐姐,当姐姐是瓷娃娃,可姐姐也一样,太小看我了。” “我皮糙肉厚,那点温度压根不可能烫到我。” “而且我又不是真的傻子,被烫到我会叫。” “像母鸡一样叫,咯哒咯哒;水牛一样叫,哞哞哞;像猪一样叫,呼噜噜……”他声情并茂,还食指顶起自己的鼻头模仿猪鼻,用头拱徐薇真。 他这样耍宝逗她,徐薇真实在没法再板着脸了。 “就不能是人吗?”徐薇真轻推他带刺毛栗般的脑袋。 “当然可以是人。” “啊,我被烫到了,要姐姐呼呼才行。”季言彰伸出手,委屈巴巴地看徐薇真,“姐姐呼呼~” 徐薇真没眼看,“你正常点。” 季言彰挺直腰,“好的,长官!” “长官,这个温度可以吗?” 徐薇真感受着吹风筒传出不烫不冷的温度,“可以。” 季言彰从徐薇真的后脑勺开始吹起,摇动吹风筒的同时,轻轻拨拉着长发。 “姐姐,这样行吗?” “可以,但是言彰你要吹到接近发根那部分,里面也要吹。” “好。” 季言彰无声深吸了一口气,更进一步,手指穿过润湿的头发,动作轻缓得不像话。 徐薇真忽然笑了起来,“有些痒,你是在用羽毛挠我痒痒吗?” “哪有,我在很认真地帮姐姐吹头发……好吧,我知道了,尽量不挠姐姐痒痒。”季言彰稍微加了一丢丢力气。 “这样刚刚好,言彰你别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行。” 季言彰嘴上应着,仍秉持着姐姐至上的服务态度,全程十分专注,半点绮念都没有。 直到—— 徐薇真舒服得打盹,头歪了一下,靠在了他肚子上。 “姐姐?” “嗯?”徐薇真嗓音慵懒迷离。 季言彰懊恼自己慢手慢脚,耽误她睡觉了。 赶了一天的路,她肯定累坏了。 可两侧的头发还没吹干,不能就让她这么睡过去。 季言彰扶正徐薇真的脑袋,“姐姐再等等,我很快就吹好了。” 徐薇真猫崽似的回应,“嗯……” 季言彰加快速度,最后托住她的左下颌,吹干了她右边鬓发。 徐薇真实在是太困了,吹风筒发出的细微却又十分聒噪的声响都没能让她醒来。 “好了,姐姐。” 季言彰轻声道。 徐薇真没回应季言彰,只是本能地将脸埋进他掌心里,柔软的嘴唇触到略是粗粝的虎口。 顿时,季言彰愣住了。 犹如触电了一般,电流由手掌迅速穿过手臂,扩散至全身,延伸到他心脏。 “咚咚咚。” 心脏快速而沉重有力跳动着。 仿佛疯狂击鼓声。 几乎要将季言彰耳膜震破。 浑浑噩噩中,季言彰脑中突然冒出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那口唇美得已是一个吻。’ “言彰……” 徐薇真似乎被季言彰的绮念惊动,却抬不起沉甸甸的眼皮。 季言彰眼中复杂汹涌的情绪未歇,声音竟然与平时无异,“嗯,姐姐,我在。困了就睡吧。” “我抱你到床上,好不好?”说着这话,季言彰居然舔了舔嘴唇。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这个动作非常下流,心里唾弃自己,为惩罚自己对姐姐的亵渎,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嘴唇。 “嘶……” 疼,真疼。 可别出血了,让姐姐担心。 “嗯?”徐薇真鼻音浓重。 “没事没事,我现在就抱姐姐上床睡好。” 季言彰拦腰抱起徐薇真,没走几步就到了目的地,然后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再调整室内灯光亮度和空调温度,检查门窗是否锁好…… 等确认一切都妥当,季言彰回到床边,半蹲着看徐薇真恬静美好的睡颜。 “姐姐,晚安。” 按理说,这声量轻到他自己都几乎听不着,徐薇真应该也是听不到的。 可徐薇真就是听到了,还迷迷糊糊回他,“晚安,言彰。” 季言彰先是惊喜,随即傻笑起来,“姐姐晚安。” 徐薇真嘟囔着,“硬……” “什么?” 季言彰凑近来,“姐姐你说什么?” 这次,徐薇真没再回他了,翻了个身,彻底睡了过去。 季言彰无奈,只能退出房间。 他没认识到是自己骨头硬硌到了她,而是愧疚地想:临时买的床垫还是不够软,让姐姐睡得不舒服。 等会他必须请燕子姐帮忙确定最接近姐姐定制床垫的柔软度,再让屈哥他们亲自到市区挑一个相应的床垫带回来。 第72章 守望15姐姐你可别乱想 攀援并蔓延在路边半面土墙上的浅蓝牵牛花,迎着朝阳绽放,一阵微风拂过,花叶摇曳着,清新又可人。 “好看吧姐姐?”季言彰在墙边问徐薇真。 吃过早饭,二人出来漫步,终点是丽珍家。 徐薇真不着痕迹摸了一下比平时还鼓胀的肚子,答道:“好看。” “过来吧,这危墙不定什么时候倒,别砸伤了你。” “好,我这就过来。”季言彰揪了两朵自认为是最好看的牵牛花到徐薇真跟前,“姐姐,送给你。” “牵牛花的颜色和姐姐你的裙子一样。” 徐薇真今天穿的浅蓝色及脚踝的吊带长裙,与不透肤的长袖开衫,长发扎成低麻花辫,戴着白发发箍。 偏向田园风的穿搭使她看起来格外柔美。 然而村民们依然不敢靠近观瞻,远远偷看。 季言彰和徐薇真附近的一众保镖可不是盖的。 “确实一样。” 徐薇真只接过季言彰手里的一朵牵牛花,然后低头,“另一朵你帮我戴。” 季言彰看着徐薇真垂首的模样,突然感觉自己是神父,正在女王的加冕仪式中。 将象征着皇冠的牵牛花戴到了女王头上,季言彰左看右看,赞道:“好看!” 他摘的牵牛花是开得最好的,却不是最大的,戴到徐薇真头上的牵牛花就很小巧精致。 很衬她,不,是她衬花。 她不需要任何事物衬托就很美,事物在她身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徐薇真见季言彰看得目不转睛,浅笑,“走吧,再这样走走停停,估计我们赶到时,别人已经开始吃午饭了。” “嗯!” 丽珍家在村尾。 因为提前和丽珍一家约好了上门时间,一行人才走到半道,丽珍就来迎接他们了。 今天的丽珍可谓是“焕然一新”,全身收拾得干干净净,干爽头发扎成两个辫子,穿着蓝色碎花裙子与一双不染一尘的白色帆布鞋。 只不过她脸上涂了粉,与黑黄的脖子、手脚形成鲜明对比,两颊还画了圆圆的红晕,看起来有些奇怪。 季言彰迟疑道:“丽珍你这是?” 丽珍脚点着地,看了眼徐薇真,然后努力挺直腰杆,“为了欢迎言彰哥哥和言彰哥哥的姐姐,我专门让我奶帮忙画的妆,言彰哥哥,我,我比之前好看一点了吧?” 季言彰没回答她的问题,说起其他的,“我姐姐叫徐薇真,你可以叫她薇真姐姐。” 他这么提醒丽珍,是有原因的,一个是丽珍刚刚称呼徐薇真很拗口,一个是姐姐是他的姐姐没错,但在任何场合都不是他的附庸。 想了想,季言彰及时赶忙补充道:“要记得哦,是薇真姐姐,不是姐姐。” “只有我能叫姐姐。” 季言彰得意地看徐薇真。 徐薇真轻轻摇头,对他无处不在地炫耀和宣誓主权感到好笑又无奈。 丽珍望着不知不觉将她乃至其他人隔绝在外的两人,脸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又黑又白又红。 只是她涂着厚厚的粉,别人看不出来。 最后,还是徐薇真先注意到了丽珍的不自在,说:“前几天言彰和我说,他拍戏的时候被虫子咬了,是你摘了草药揉碎给他敷,他才能快速消肿,真是谢谢你了。” 在徐薇真和善的目光中,丽珍竟一时说不出话。 季言彰皱眉,向徐薇真解释,“丽珍比较内向慢热,等她和姐姐熟了就好了。” 然后招呼丽珍,“走吧,丽珍,我们去你家听你爷爷吹巴乌。” 丽珍响亮地“哎”了一声。 陈西燕等人侧目。 徐薇真倒不在意。 而季言彰愣神了一瞬,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徐薇真的手腕。 丽珍脚步踉跄了一下。 徐薇真疑惑看季言彰。 季言彰耳根子发红,扯出一个笑容,“姐姐不识路,我要给姐姐带好路。” “言彰哥哥……”丽珍眼底闪过哀伤。 季言彰装看不到,“怎么了?” 徐薇真视线在他和丽珍身上无声转了一圈。 注意到了徐薇真饶有兴致的眼神,季言彰几乎跳脚,“姐姐你可别乱想。” “我没有。”徐薇真不假思索道。 季言彰磨牙。 分明就有。 第73章 守望16我姐姐很重视我 丽珍的家是简单的两座瓦房和草房。 稍大的一座瓦房住人,小一些的则是厨房,草房其实说白了就是牛棚。 今日因为贵客上门,牛棚里除了拴了牛,还收拢了平日里到处溜达的几只鸡鸭。 丽珍的爷爷和奶奶、弟弟阿布穿上隆重场合才会穿的具有民族特色的干净衣服和帽饰,早就在门口等待,见他们来了,两位老人家皱巴巴的脸上挤出笑容。 “阿公阿婆你们好啊,这是我姐姐。” “姐姐,这是丽珍的爷爷奶奶。” 季言彰介绍两方认识。 老人家很是局促。 徐薇真对两位老人家点了点头,然后和季言彰道:“这么短时间内,你就学会了这里的话?” 刚才季言彰和丽珍爷爷奶奶交流用的是另一种语言。 “那当然,我是谁啊,我可是你的弟弟啊。”季言彰得瑟得尾巴翘起来。 徐薇真淡笑。 季言彰解释道:“其实我也就只会几句简单的。如果姐姐在这里多待几天,肯定很快就能掌握这里的方言。” “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厉害。” “就有。” 阿布屁颠屁颠过来,抱住季言彰的腿。 由于季言彰见阿布脑袋大、四肢瘦弱,每次遇到阿布十有八九都会投喂各种吃的。 对于小孩子来说,有口奶就是娘。 阿布变得亲近季言彰。 季言彰单手抱起阿布,道:“阿布还是很轻,真的有好好吃饭吗?” 阿布语言发育比较迟缓,不怎么开口,但学习能力强,听得懂季言彰说的话,双手拍鼓鼓的肚皮,为自己正名。 季言彰煞有其事低头,弹了一下阿布的小肚子,“西瓜终于熟了,可以切开吃了。” 阿布被逗得咯咯笑。 别说,阿布吃胖了很多,笑起来挺可爱的。 季言彰待阿布笑止,给他介绍徐薇真,“这是我姐姐,你可以叫她薇真姐姐。” “怎么样?我姐姐很漂亮吧?” 小孩子也有审美观。 见徐薇真看着自己,阿布害羞地脸埋在季言彰肩膀上,不敢瞧她。 季言彰与有荣焉,冲徐薇真眨眼,“姐姐你的魅力好大啊。” 徐薇真:“你的也不小。” 他很有亲和力。 旁边的丽珍凝望着自顾自说起话的两人,脑袋再次重重垂下。 屋内空间太小,容不下一行人。 因而,季言彰他们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闲谈。 “这棵石榴树是阿公阿婆结婚当年种下的,已经有四十多年,听丽珍说,石榴很甜,以前经常有小孩儿来偷他们家的石榴。” “可惜现在才刚结果,我们是没有口服了。” 季言彰将挂在徐薇真耳边垂落青色的小石榴别到枝上去。 可别碰坏了他姐姐。 “言彰哥哥,薇、薇真姐姐喝茶。” 丽珍吃力地从厨房拎了一个大水壶出来。 季言彰见此,赶忙起身,夺过丽珍手里的大水壶,“这么重,丽珍你怎么不喊我们帮忙?要是烫到了就不好了。” “没事的,没事的。”丽珍边说边瞟徐薇真。 一个女保镖跟在丽珍身后,向徐薇真耸了耸肩,表示小妹妹不让她帮忙,她也没办法。 徐薇真神色淡淡。 季言彰走过来,拒绝丽珍爷爷奶奶帮忙,在许胜帮忙摆好了的十来个一次性塑料杯注入茶水,“这苦荞茶挺好喝的,虽然口感有些苦涩,但很清香。” “姐姐,你尝一口,不喜欢就不喝。” 端到徐薇真面前的,是季言彰用专门带来的保温杯杯盖盛的苦荞茶。 带装满温水的保温杯,就是为了防止她在外渴了没水喝,和此刻她要屈尊降贵用一次性水杯的情况。 绝对不可能! 姐姐什么身份? 小小的一次性水杯不配出现在她手上! 徐薇真不知季言彰所想,接过五位数的杯盖,浅啜一口,在季言彰以及被他影响的其余人期待的目光中,给出评价中肯,“还行。” 徐薇真对食物的要求很高,“还行”就意味着及格,还算合她口味。 “姐姐喜欢就好。”季言彰笑道。 丽珍的爷爷奶奶松了口气。 丽珍亦然。 但很快,她反应自己竟在意徐薇真的看法,恼怒地不自觉拔掉手上的倒刺。 疼痛感冲散了萦绕在胸口的烦闷。 “丽珍,丽珍?” 丽珍猛然抬头,看向唤她的季言彰。 季言彰递上一个粉色袋子,“这是我姐姐给你买的裙子,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丽珍茫然。 “不止你,阿公阿婆还有阿布也有礼物。” 送给丽珍爷爷的是符合国内大多数人口味的名酒。 丽珍奶奶的是膝盖按摩仪——她膝盖不好。 阿布则是四驱遥控车和点读笔附带一沓启蒙知识书册。 阿布没见过这些稀罕玩意儿,见自己抓根棍子滑来滑去就能发出声音,惊奇、高兴得咯咯笑。 丽珍迟钝地一点点扭动脖子,看向徐薇真。 徐薇真依然眼底无波,却清楚倒映着她的丑陋不堪:脸上死一样的白,心里又黑得像锅底。 “我不要。”丽珍慌乱移开眼,右手按住左手。 “为什么?你不看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季言彰将袋子凑近。 丽珍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我,我真的不能要。” “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姐姐不熟,不好意思要她的东西?” 季言彰逼近,“别客气啊,我姐姐很重视我的,只要是我的朋友,我姐姐都对他们很好。” 像白杨他们,尽管徐薇真态度算不上特别亲热,但他们每年生日,徐薇真都会送上一份十分用心的礼物。而他们背后的家族企业也因此沾光,拿下了很多相关投资项目。 “我姐姐送的礼物就相当于是我送的!” 季言彰移眸看徐薇真。 徐薇真回以一笑,表示认同。 然后对丽珍说:“拿着吧,就当是言彰送你的礼物。” 没有季言彰这个连接点,她和丽珍不会有交集,更别提送丽珍礼物。 所以丽珍能收礼物,更多是托季言彰的福,没必要对她送礼的行为有过多想法。 其实两人的意思很明显。 但有心人总能看出子虚乌有的另一种意思。 譬如,徐薇真在宣誓主权,在歧视她。 季言彰不知丽珍的胡思乱想,把袋绳塞进她手里,“我姐姐的眼光比我好得多,我之前就和我姐姐描述过你的长相,还给她看过我们的合照,她挑选的裙子一定很适合你。” 柔软丝绸袋绳万犹如清亮溪水,将丽珍吓了一跳。 袋子脱落,险些砸进方才季言彰洗杯盖倒的废水与泥土混合的泥泞中。 幸而季言彰眼疾眼快接住了。 丽珍下意识看季言彰,顿时脸色一白—— 与平时的开朗阳光大相径庭。 此刻,季言彰神情晦暗不明,缓缓抬起眼帘,直视她的墨色瞳仁凛凛,且极具压迫感。 丽珍几乎喘不过气,“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74章 守望17我们的更好 “言彰。”徐薇真唤道。 季言彰浑身寒意尽数消退,回头应徐薇真,“姐姐,怎么了?” 语调轻快。 丽珍还能看到他霎时回身,脸上扬起的微笑。 大概知道季言彰不高兴了,徐薇真语气轻缓,像在哄他,“如果丽珍真不想要裙子,我回去再寄其他东西给她吧。” 季言彰拿着袋子走回到徐薇真身边,“不用姐姐再费心了,我自己会处理。” “对不起姐姐,浪费了你的心意。”季言彰为徐薇真拂去她肩上落的一点叶梗。 “没什么。” 丽珍的爷爷奶奶满脸歉意。 阿布也啊啊啊地谴责不懂事的姐姐。 但徐薇真真不觉有什么。 倒是辜负了她心意的丽珍心里五味杂陈:愧疚,委屈,难过又难堪。 自觉没脸再待下去,她冲出了院子,冲出了在院外观望的村民们的包围。 像落入湖中的小石子,惊起一圈圈涟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徐薇真对季言彰道:“去看看她吧。” 季言彰摇头,“不用,我知道她会去哪,等会再找她。” 徐薇真莫名听出一种他要找丽珍算账的意思。 “天大地大,姐姐最大。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陪姐姐,姐姐可不能把我推向别人。”季言彰抓住徐薇真的手,置于膝上。 季言彰不把丽珍“当回事”,丽珍的爷爷奶奶也一样,孙女在尊贵的客人面前如此失礼,属实不应该。 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小插曲影响,季言彰徐薇真连猜带蒙,加上村民们偶尔翻译,和丽珍的爷爷奶奶相谈甚欢。 不多时,丽珍的爷爷就从屋里取出了巴乌,捧到徐薇真面前。 季言彰道了声谢谢,然后接过让徐薇真仔细观察。 巴乌和笛子相似,同样是以竹为管体,多孔,但巴乌接近竹节处嵌着铜制簧片。 季言彰道:“巴乌分单管和双管的,阿公家只有单管,村长家单管双管都有,姐姐还想看双管的话,下午我们再去村长家。” 说着,季言彰和徐薇真咬耳朵,“但村长一家吹的都没阿公的好听。” 徐薇真笑着颔首。 接下来,丽珍爷爷的表演时间。 只见他拿起擦得锃亮的巴乌,置于嘴边,汇集沧桑岁月痕迹的指节在竹孔上灵活跳动,宛如翩然飞舞的蝴蝶流连于花丛中。 巴乌如季言彰所言,音色柔美而浑厚。 而丽珍爷爷吹奏得正是当年追求丽珍奶奶的曲子,调子多变,感情真挚,一会儿是表达自身对心上人浓烈的爱意,热情而奔放,一会儿是担心心上人拒绝,忧愁而低迷,一会儿又是如孔雀般打开轻盈华丽尾巴般,向心上人展示自己优秀的一面,以后又会如何对她好…… 曲子感情真挚,仿佛让人亲眼见证了他们定情的过程。 丽珍奶奶也回忆起了从前,在爷爷似是挑逗的眼神中羞红了脸。 季言彰压着嗓子说:“姐姐,他们的感情真好。” 顿了顿,季言彰道:“但我们的更好。” 徐薇真含笑不言。 —— 清澈的小溪波光粼粼,水草轻舞。 季言彰从远处走来。 坐在河边的丽珍似有所感,转头看到了几米外的季言彰。 季言彰撑着一把伞。 丽珍猜测是徐薇真的伞。 确实是。 季言彰自来到这里,除了涂防晒霜就没再做过其他防晒措施,这伞是徐薇真送他出门时硬将伞塞给他的。 季言彰:“要是你不想和我说话,我可以离开。” “不是。” 怕季言彰误解了她的回答,丽珍声量拉大,“不是,我想和言彰哥哥你说话的。” 季言彰走到她跟前,想了想,又退后两步,让她离开伞下范围。 丽珍瘪嘴。 季言彰当没看到,蹲下来,望着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银点的溪水,道:“你惹我生气,你知道吗?” 眼泪一下子落了,丽珍哽咽道:“对不起,言彰哥哥。”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我姐姐。” 丽珍哭声骤然小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季言彰冷酷无情,“是不是故意的,你都给我姐姐脸色看了。” “这一点,真的让我很恼火。” “你应该知道的吧,我和我姐姐没有血缘关系。” 季言彰成天和徐薇真报备行程,偶尔拍戏间隙也和她视频或者发语音消息,剧组上上下下逐渐都知道了徐薇真这号人物。 更有人将掌握的内部消息传开,譬如两人不是亲姐弟。 丽珍作为重要群演之一,又和季言彰关系要好,剧组内其他人分享八卦都不避着她,于是她也知道了这个重磅消息。 这是丽珍对徐薇真态度微妙的缘故。 言彰哥哥和他姐姐,不像姐弟,像,像一对小情人儿。 季言彰转头看丽珍,“我喜欢我姐姐。” “不止是亲人的喜欢,还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丽珍微微瞪大眼。 惊讶于季言彰的坦白。 季言彰说:“我大致上感觉得到你也是这么喜欢我的。” 村里有不少小女孩,丽珍总在她们靠近季言彰时作出一副可怜模样,让季言彰多关心她,前几天,丽珍还破天荒主动和她们打架了。 “言彰哥哥……”丽珍眼眶上的泪珠滴落,穿过如火烧云的脸颊,沉入草地上。 “我之前不把你的喜欢当真,因为我觉得你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再加上我帮助了你,你肯定对我有滤镜,觉得我还不错。” 季言彰由彼及此,想到了他和徐薇真。 他和丽珍的处境相似,那如果有一天他向姐姐表明心意,姐姐是否也当他是捋不清何为亲情何为爱情的小孩子? 可他现在已经分辨得出来了。 关于她,他有难以启齿的冲动。 这么想来,其实人的感情与年龄没有太大关系。 如此,季言彰将丽珍的位置摆正。 “我不探究你对我到底是什么心思,但我看不得你对我姐姐甩脸色。没有人能给她气受!” 说到最后,季言彰声音抬得高高的。 丽珍脸色顿时发白,身子瑟缩了一下,“对,对不起……” 歉意来得太迟了。 季言彰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在我这里,无论是谁,都只能排到我姐姐后面。” 更别提她这个认识还没半个月的小女孩子。 一个可以随时“舍弃”的人。 说来也是恼人,每次他稍微对异性释放善意,总给自己找麻烦,还连累到姐姐。 下次他一定忍住,不再这么做了。 “很多人说我脾气好,但前提是不涉及我姐姐。如果你还针对我姐姐,让她不高兴,甚至皱一下眉,我不会放过你,知道了吗?” 丽珍本能连连点头。 季言彰锐利似箭的眼神,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总觉得如果她敢回答一个不字,他会直接一箭杀了她然后推她下河。 她曾见过他一拳将厚木板打穿,收拾她绝对很轻松。 季言彰沉思片刻,道:“你不考虑你自己,也应该考虑阿布他们。” 如鲁迅所言。 他不吝于用最大恶意揣测他人。 何况,这段时间他在这个村子见识到了不少腌臜。 丽珍怔然。 他居然用家人来威胁她。 “以后你不准出现在我姐姐周围。” 省得姐姐想起这桩糟心事。 居然有个小女孩因他争风吃醋,“排挤”她。 真的荒谬可笑! 第75章 守望18你成熟了 和徐薇真“独处”了大半天。 早早吃过晚饭后,季言彰终于要工作。 徐薇真自然陪他一起到片场。 因为一开始就和导演等人说了不必特地迎接她,昨天晚上和今天白日的拍摄工作一直没中断。 这会剧组正在休息派饭,有了徐薇真昨晚带来的新鲜食材加餐,大伙喜气洋洋。 徐薇真到来,很快引起了片场许多人注意。 导演等人连忙小跑过来,“徐大小姐您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细说起来,导演也算和徐家有点渊源:他二叔是徐家房地产产业的长期合作伙伴之一。 徐薇真环视“蓬荜”,掩去心中的嫌弃,“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言彰了。” 导演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 编剧以及其他演员等人都在导演身后。 而乔廷没变动过,就在附近。 徐薇真目光从前者扫至后者,与乔廷对视上,双方态度还算和善。 徐薇真:“你们也费心了。特别是乔老师,我听言彰说,最近他在你那收获不少,多谢你倾囊相授。” 乔廷接话:“谈不上。大家都是互相学习。” 徐薇真话不多,没什么架子,不会像某些资方指手画脚,而且貌相十分养眼,众人忙碌了一天,偷看她几眼,还挺解乏的。 于是,片场的气氛倒比徐薇真来之前更和睦了。 季言彰换好衣服,从临时搭建的窄小更衣室出来。 徐薇真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三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当时他也是一只灰扑扑的小狗。 “姐姐,你想什么呢?” 季言彰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从镜子里见徐薇真正看着他,却心不在焉,不住好奇问道。 徐薇真回神,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季言彰说:“转眼间我已历尽千帆,成为了一个成熟稳重的人。” 徐薇真噗嗤一笑,“哪有成熟稳重的人,把‘成熟稳重’挂嘴边的?” “何况,你怎么就历经千帆了?” 季言彰在化妆师的示意中,闭上眼睛,“从我拍第一个广告到现在,林林总总已经体验过六七种人生。” “再加上我接触了那么多人和事。只要我和别人聊上一会,不说我能有多了解他们,但至少能看得出他们大概是什么样的人。” “这么厉害?” “那是。”季言彰自鸣,“姐姐你别不信。” “我信。”徐薇真道。 他确实没夸张。 性格使然,他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所以识人也识得快。 季言彰其实本意不止在此,他希望能够潜移默化地向徐薇真传递另一个信息:他成熟了!可靠了! 季言彰说:“我不仅能看懂别人,也能看懂我自己。” “你以前看不懂自己?”徐薇真奇道。 她竟然从不知道。 “以前……以前没怎么看,现在就经常看了。” 一想到季言彰一本正经坐禅冥想,脑瓜子里蹦出“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到哪里去”,徐薇真就觉得好笑。 正巧化妆师完工,季言彰睁开眼,捕捉到了她脸上些许促狭,顿时恼道:”姐姐,你笑什么?” “我在跟你说很严肃的事情,你居然在笑,太过分了,你是不是当我小孩胡说八道?” 化妆师很想继续呆在这近距离观赏姐弟俩的美貌,但也知现在情况不对劲,赶紧溜走。 见季言彰“大发雷霆”,徐薇真随即端正态度,“是我的错,抱歉。” 心里头蹿起来的小火苗瞬间熄灭,只留一缕灰烟,无形从季言彰脑袋冒出。 季言彰沮丧,“姐姐没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成熟,所以姐姐才把我当小孩。” 徐薇真走近,她很想摸他的脑袋,可这样会碰乱他的发型,只好退而求次拍拍他的肩膀。 “没有的事,你成熟了,就像昨晚和今天,你安排照顾我很到位。” 徐薇真无声喟叹,然后道:“我确实要转变观念,将你当成一个同龄人看待。” 季言彰抓住徐薇真的指尖,轻轻捏了一下,“说好了的。” “嗯。” 季言彰和徐薇真离开化妆室。 落后几步的屈云和助理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俩姐弟还挺会“调情”的,看似吵架,实则在增进感情。 —— 傍晚要拍摄的部分包括陈开与周小花采野菜回来,遇见大山小山兄弟俩,并被他们捉弄。 这不是饰演周小花的孔亦雪的第一场戏。 几天前拍摄了孔亦雪的戏份。 导演选角多半会考虑到演员的外在以及性格和角色相似度——尤其是新手演员。 孔亦雪和周小花的文静的性格相近,与人交谈时习惯性避开对方的眼睛,只有在跳舞时才似脱胎换骨了般绽放出别样的光采。 因为孔亦雪第一次演戏,还是常年被凌辱的角色,表演相对难度较大。 在导演和她详细解析角色心理等情况后,仍达不到导演的预期效果。 无奈之下,导演只能安排一个剧组人员“骚扰”孔亦雪几日。 如此,总算让她深刻体会了那种愤怒,羞耻,悲伤,提心吊胆到半夜做噩梦哭着醒来的感受。 直到拍完受爷爷欺辱,后被告知骚扰真相,孔亦雪当场暴哭起来。 屈云等人哄了好久。 季言彰更是对自己的“袖手旁观”十分愧疚,承诺下一张专辑mv女主全由她来当。 高习高羽兄弟俩在旁羡慕不已。 季言彰大手一挥,决定让他们当男主角。 今天,也不是饰演大山小山的高习高羽兄弟俩的第一场戏。 四人都积累了一定经验,演起戏来并不违和,还意外地一镜到底: 大山靠在墙边,幸灾乐祸地看着弟弟小山张开手臂拦住陈开与周小花。 “嘿,你们想去哪?” 陈开几乎接收不到外界信息,而周小花木讷得像个哑巴,两人都没回小山的问题。 小山不爽,往左边横跳了几下,再次拦住要绕开的周小花和陈开,狠声道:“听不到我们在跟你们说话吗?” 周小花怯懦地看了大山小山一眼,又垂下脑袋。 小山更不耐了,狠狠推了一把木头人陈开。 陈开跌坐在地上,缓缓移动眼珠子,稍触小山,而后继续眼睛失焦。 周小花连忙来扶陈开。 小山往衣服上抹爪子,显然怕碰了陈开这个晦气的傻子会被传染傻病,“周小花你干嘛这么在意这个傻子,你喜欢傻子啊?” 周小花不说话,只是无意识地抓得陈开手一些疼。 以至于,陈开垂眸。 像发现了新事物,小山笑了起来,“你肯定喜欢这个傻子,平时也没见你和谁走得近,就一个傻子,你走哪都带着,你快告诉我,你刚是不是带傻子上山亲嘴了?” “哈哈哈,哥,连陈开这个傻子都有人喜欢!” “他们真是绝配!” 第76章 守望19不能弄伤你 大山自小山嘲笑周小花与陈开起,眼神就变得愈发阴鸷。 而周小花不反驳,更让大山脸色阴沉。 连陈开都有人喜欢,他却没有。 他居然比陈开还不如! 大山突然道:“配什么配,周小花和她爷更配。” 周小花脑子空白,呆呆地看大山。 大山盯着周小花,吐出的话如针雨扎向他她,“你跟你爷滚被窝了,就像吕寡妇和许老汉。” “你爷把你压在灶上——” “啊!!!”周小花一改往常的怯弱,大声尖叫起来。 刺耳的声音仿佛一把刀子,割着她的喉咙,也割着其余三人的耳朵。 小山捂住耳朵,“鬼叫什么,吵死了!” “哥你继续说,周小花是怎么跟她爷滚被窝的?” 大山意味不明看受刺激抱着脑袋的周小花,接着开口,“他们——” 可大山的话再次被打断。 周小花冲了过来,用篮子狠狠砸向大山。 大山一时没防备,竟被干倒在地上。 小山见哥哥受难,立马来支援,扯住周小花的头发,不让她继续压着大山,“连我哥你都敢打,你他妈不想活了?” 周小花不理小山,执意要让大山闭嘴,被按在地上,她也扒拉着四肢往大山那边爬。 但男女体型与力气有所差异,她被小山压制得死死的,徒劳无功,只能搅起浅黄色的尘埃。 大山正想起来收拾周小花,却见她模样癫狂:头发散乱,大大眼眶盛着泪水,黑溜溜的瞳孔也放大,显得十分空洞,颤抖的嘴巴张张合合,“啊啊啊”地叫,像是咬他脖子,将他咬死。 同时,她挣扎间的领口露出一边肩膀和大半胸口,白花花的一片,就像当时他在窗下见到的一样…… 大山怔怔看着周小花。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听村里人说,周小花的妈妈是周小花爷爷买来的大学生,个子很高,皮肤很白,头发很黑,水灵灵,非常漂亮。 可惜就是不老实,打了多少次都不老实,挺着大肚子还是想跑,结果失足摔了,周小花她爸把血淋淋的周小花她妈背回家,然而半道上,周小花她妈就死了。 还是周小花她爸剖开周小花她妈的肚子,才把周小花拎出来。 结果不是个带把的,给周小花她爸,她爷爷气得当场就想把她跟她妈一起埋了。 还是当时还活着的陈开的奶奶拼命拦下,才让周小花捡回来一条命。 “哥,你快来啊,打她。”小山骑在周小花背后上,招呼大山报仇。 大山不知怎么的,扶着墙慌乱站起来,一瘸一拐往反方向走去,步履很乱,“走,别,别管她,我们回家。” 小山不明所以,但还是松开了周小花,“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再敢对我们动手,把你爪子剁了!” 说完,就飞快追上大山。 周小花无力地看着大山远去,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直到,两边长满野花野草的小路尽头,与天连接之处,一抹血色残阳浮动。 周小花畏惧这一抹红,瞳孔发颤,死死咬住嘴唇,蜷缩着身子。 陈开终于从方才的巨变中缓过来,如木偶一样僵硬地爬到周小花身边。 无神的眼睛在这一刻奇迹般恢复了光彩,却又瞬间变得灰暗。 只因他的好朋友被无望的悲伤与痛苦淹没。 陈开伸出食指戳了戳周小花。 “啊啊啊啊啊——”周小花再次应激性尖叫,朝陈开挥舞着四肢。 陈开被她误伤,挨了好几下,最后痛得忍不住了,退到一边。 他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如此失常,很是无措。 见周小花还没好,他走到墙边,一点点拾起散落一地的野菜,拂去上面的泥土,然后整整齐齐地放进变形了篮子里。 不知忙活了多久,他抱着篮子再次回到周小花身边。 这时的周小花已经声嘶力竭,不可控地身体微微抽搐。 陈开蹲着看周小花,声若蚊蝇,“小,花……” “小,小……花……” “小,花。” 陈开的呼唤越来越顺溜,越来越标准。 “小花。” 周小花紧紧抓着自己的领口,仍困在无尽绝望中。 可她的绝望被陈开一声声呼唤敲开,犹如天光乍现。 “阿开,是你在叫我吗?” 周小花睁开肿如核桃的眼睛,落进陈开同样弥漫着难过的脸上。 “小花。” 周小花错愕,“阿开,你好了?” “小花。”陈开再次道。 “我听到了,阿开,你真的好了,你会说话了。”周小花又哭又笑,眼泪和鼻涕一齐流,“好好好,你终于会说话了,阿开,要是你奶奶知道你好了,她一定会很开心……” 说了一大堆高兴话,周小花的使用过度的嗓子又一次痛了起来。 这股疼痛从喉咙延伸到她心脏,痛得她一张原本清秀的脸皱巴巴的。 陈开弯腰,轻轻用额头抵住她的手臂,给予她安慰。 周小花一怔,继而嚎啕大哭,“呜……呜啊……为什么?为什么?阿开,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啊……” 天地辽阔,山林广袤。 竟都无法回答她。 —— 导演喊“cut”,但几乎所有人都被孔亦雪扣人心弦的演技所带入戏中,一时没有反应。 徐薇真首先出声,“言彰。” 季言彰立即抹了把鼻涕,抬起头,“姐姐。” “过来。”徐薇真道。 季言彰立马起身,走向徐薇真的同时,朝助理招手,示意助理去扶孔亦雪起来。 助理上前,但没高习的动作快。 高习先一步扶起孔亦雪。 “哎呀,姐姐,你别不高兴。” 季言彰看徐薇真愁眉不展,说道:“只是拍戏而已,只是拍戏。” 他以为徐薇真是因为他“被推”、“被打”不高兴,殊不知—— 徐薇真拿出手帕,覆在季言彰脖子上,“拍戏也不能弄伤你,哪有这样假戏真做的道理?” 季言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孔亦雪无意抓伤了。 “应该没多严重,我都不觉得疼。” 季言彰才解释,就挨了徐薇真一记冷眼。 陈西燕送上工具俱全的急救箱。 其他人见此,纷纷过来问候。 导演:“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孔亦雪不安又自责,“应该是我刚刚太激动抓伤了少爷。” “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吧。”季言彰硬着头皮说。 徐薇真替季言彰用酒精棉片擦拭伤口,然后涂上碘伏,再贴上医用敷贴。 尽管她全程没说话,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她心情很差。 不过,就算如此,为了季言彰着想,她还是对导演与孔亦雪等人说了一句,“你们继续吧。” 第77章 守望20我急得嘴里冒泡 山中光阴很慢。 可眨眼间,数日便过去了。 徐薇真在季言彰拍戏闲暇之余,和他一道将村子及其周边大致游逛了遍,有了切身的感受。 此处山水相依,天蓝碧水,鸟语花香,空气清新,连小道上热乎的新鲜牛粪都没被净化得没有太多臭味。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季言彰远远瞧见了,嫌污了她的眼鼻,拉着她飞速绕开。 徐薇真说:“这有什么?之前我们去内蒙古,不也见过当地牧民用干粪便烧饭吗?” 季言彰捂住徐薇真的嘴巴,“姐姐不要说了,再说你又要像以前那样,几天吃不下饭了。” 当时,他们何止见牧民烧饭,还看到了牧民用手搅着粘稠的动物粪便堆着糊成墙。 尽管知道糊粪墙在当地是很正常的事情,且在当地的牛羊粪便相较干净且味道没那么大,但徐薇真还是受到了冲击,看反胃了——用老一辈的话来说,她就是嗓子眼浅。 现在徐薇真的胃口也不是很好。 只因秀丽风景常伴着生活不便利的缺点。 这里没有自来水。 村民们要么从山泉山溪里汲水,要么打井取水。 季言彰的住处后院子里就有一口井,用管道连接到了楼中各处,比大部分村民们用水要便利得多。 井水食用前要过滤消毒,再烧开,口感远远不如徐薇真平时饮用的几千块一瓶的水。 季言彰没有提前考虑过这一点并提醒徐薇真,心疼又愧疚:让她在根本上就胃口不佳了。 徐薇真本就苦夏,如今浅尝过这里的各种食物,包括许多野蘑菇和野果,以及连续几天祸害庄稼的野猪,合她口味,让她真正喜欢的食物少之又少。 就这么短短几日,徐薇真肉眼可见地瘦了。 夜晚,季言彰踌躇了许久,终于开口劝她:“姐姐,要不你明天就回去吧?” 徐薇真从电脑上移开眼,“你在赶我?” “不是,我是在担心你。” 季言彰看着徐薇真愈发尖的下巴,“你瘦了好多。” 执起她虚落在键盘上的手,季言彰道:“吃不好睡不饱,手腕细了整整一圈!” 徐薇真好笑地反握住他,“言彰你说得太夸张了。” “我可是仔细算过了的,我就比平时吃得少了三十克米饭,不信你到米缸里看看。” “我少吃了米饭,可也多吃了水果蔬菜。你不能诓骗我。” “就算姐姐吃饱了,但姐姐睡不好也不行。”季言彰说:“姐姐都有黑眼圈了。” 徐薇真挣开季言彰的手,拿起镜子,贴近来仔细观察,同时使唤季言彰打开室内所有的灯。 将眼下泛青的位置看了又看,徐薇真得到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季言彰说得没错。 季言彰在旁“虎视眈眈”。 短时间内找不到理由反驳季言彰,徐薇真只能换了另一种方式。 徐薇真放下镜子,看向季言彰,声调平稳,隐忍的难过却藏不住,“我这样,很丑吧?” 季言彰哪里受得住徐薇真流露出受伤的神色,连忙道:“没有的事,姐姐,你很好看,一直都很好看。” “你最好看。” 徐薇真眼睫微颤,“我还以为,你嫌弃我了……” 季言彰抓徐薇真的双手,包在自己掌心里,“怎么可能!我永远都不会嫌弃姐姐!” “我现在这样,姐姐嫌弃我吗?” 徐薇真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默了默,“嫌弃。” 季言彰顿时笑脸裂出一大道口子,“我不信。” 徐薇真垂着眼帘。 季言彰瞧出了不对劲,“姐姐骗我。” “姐姐为什么要骗我?姐姐你说,你快说啊!” 徐薇真不为所动。 季言彰有他的法子:矮身哈腰,把脑袋当电钻,硬生生一点一点挤进徐薇真的怀里,再别扭地转过脸,正对她。 四目相对。 呼吸交融。 两人皆是一怔。 季言彰顿时红了脸。 徐薇真也不敢大出气,怕他自个炸开花。 季言彰嗫嚅道:“姐姐为什么骗我?” 他还在纠结这件事。 可见她说嫌弃他,对他的伤害很大。 徐薇真:“因为,我不想走。” 季言彰一怔,游移不定的目光回到了徐薇真脸上。 徐薇真移眸,“我不希望你离开我太久。” “我总担心你,怕你出什么意外。” 徐薇真碰了碰他脖子上几乎淡得看不清的抓痕,“你总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前天你在溪边看到别人衣服漂走了,你想都不想就下去捞。” 说到这个,徐薇真仍怪他,“溪水那么凉,你也完全不顾,要是被水底的尖石划到脚,或者被水蛇咬到,后果不堪设想。” “可当时衣服就在我手边,我不捞,就真要漂走了,而且我就踩进溪里一脚而已——” 在徐薇真的注视下,季言彰渐渐收声。 严肃的她也好看得要紧。 特别是,讨论的是他的安危。 徐薇真冷酷道:“你一点都照顾不好你自己。” 季言彰不反驳,只道:“可是姐姐在这里,也照顾不好你自己。” “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随便下水,这样可以吗?” 徐薇真不接受,“你还会有这样那样的情况。” “姐姐你全都说出来,我改!” 徐薇真却道:“我说不尽,问题层出不穷。” 季言彰撇嘴,不以为然,“姐姐之前都说了把我当成同龄人看待,结果现在又不信任我。” “两码事。我关心你。” “我也关心姐姐,你状况不好,让我很着急,啊——”季言彰张大嘴,“我急得嘴里冒泡了!” “不赖我。这里气候湿热,饮食差,导致你火气大。” “才不是,是姐姐你来这里之后我才长的。” “是你不适了太久,恰在我来的时候爆发了。” 一时间,谁都没法说服谁。 徐薇真与季言彰大眼瞪小眼。 不知过了多久,季言彰突然“哎呀”叫了一声。 第78章 守望21我不习惯你不在 徐薇真见季言彰痛苦地皱着眉,急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季言彰按住自己腰侧,“这里好酸!” 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几近扭曲的姿势,肌肉发出了抗议。 “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徐怀览得知徐薇真要过来这里,特意安排了一个医生随队。 “不用不用,我歇会就行。”季言彰觉得因为这个原因叫医生有些丢人。 徐薇真不赞成。 “姐姐拿冰块或者暖袋给我敷一下吧。”季言彰让步道。 徐薇真小心翼翼扶季言彰到床上,“怪我,光顾着跟你说话,没注意到你不舒服。” 季言彰像陷入充满徐薇真清甜味道的云朵中,心里莫名欢腾雀跃,“不怪姐姐,是我自己傻,动都不会动一下。” 徐薇真取过暖水袋,掀起季言彰的衣角,捋至肋骨处,“哪里疼?” 动作十分自然熟练。 季言彰表情呆滞,“姐姐……” 虽然以前不是没有在徐薇真面前露出身体——他经常在家里泳池游泳,但此时此地,他还是不知所措,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嗯?” 季言彰吞吞吐吐,“没,没什么……” “哪里不舒服?”徐薇真再次问道。 “这里。” 徐薇真摸上季言彰指的位置,“是这里吗?” 季言彰立即弹了起来,“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姐姐。” “反应这么大?我碰到你痒痒肉了?”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徐薇真触碰的地方。 季言彰脑子缺氧又缺血,控制不住胡言乱语的嘴巴:“我没反应,我能有什么反应啊。” “我没事,我很好,小问题,姐姐你这叫关心则乱,哈哈,我是谁啊,我好得很。” “姐姐你手好烫,好烫。” “我自己敷,我有手有脚的,不用麻烦姐姐。” 季言彰“抢”过暖水袋,给自己疗伤。 徐薇真蹙眉,“言彰,你刚不是说左边腰酸疼吗?” “哈哈,是啊,其实不疼的,现在不疼了!” 徐薇真狐疑:“现在右边疼了?” 顺着徐薇真的视线,季言彰才发觉自己把暖袋按在了相反位置上,“对,对啊,现在右边疼了。” “真是胡闹。” 徐薇真一看就知道季言彰不是在说真话,转身离开。 “姐姐别生气,错了,我错了。”季言彰这下脑子清醒了。 徐薇真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别乱动,我没生气。我去给你再拿个水袋,两边敷。” 季言彰闻言,乖乖坐回原位。 徐薇真夺回暖水袋,隔着落下的衣服给他敷左边腰。 “你看你,总是状况连连,叫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 “不是一个人,常哥屈哥都在……”季言彰小声辩解。 徐薇真眼眸微暗,“其实,不止是这个原因。” “还有什么?” 床头边一枝新折的木槿花势正好。 看得出折花人和养花人都很珍惜彼此的心意。 徐薇真抿唇,似是委屈,又似难过,“我不习惯你不在。” 太空了。 他不在。 世界空荡荡,就算走进热闹的人潮中,她也觉得空旷寂静,几乎能听得到自己细微呼吸的回响。 寥寥数字,清浅如蓝天中几点白鸥,却瞬间化作流星,将季言彰的心砸得坑坑洼洼。 季言彰一下子眼眶泛红,紧紧抱住徐薇真,“姐姐,对不起。” 他一直都知道的,她的世界只容得下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哪怕她外表看起来再清冷强大,私底下,她也只是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其实也怕孤单,也会寂寞。 作为她最看重的人,他却没能帮她驱赶来势汹汹的孤独。 季言彰嗓子发哑,“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满脑子都是通告通告,都没时间好好陪着姐姐。” 他太自私了。 光想着自己,想着如何出人头地,想着如何以另一种相对平等身份和她发展关系。 不重要。 不重要了。 只要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无论什么身份都可以。 “我以后不唱歌了,也不拍戏了,我哪都不去,我就陪着姐姐,不离开姐姐半步。” 脸贴着季言彰的脖颈,徐薇真看不太清他的脸,却清楚捕捉到发红的眼角。 “言彰。” 徐薇真挣扎。 季言彰顺势卸了力气,免得伤着她,但还搂着她的腰不放。 徐薇真总算瞧清了他悲伤欲绝的表情,张皇失措,“言彰你别哭。” “那不是什么大事,我克服一下就行了,你别哭,别太当真,我很好的,你看着你拍戏这段时间,我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徐薇真反省,“是我措辞不对。” “不是……”季言彰也不信她了。 她现在所说的都是为了哄他。 刚才是真情流露,有感而发。 “别哭,你别把我想得太可怜,我也过得很充足,有时开会开三个多小时,或者我看书看半宿,我根本想不起你。”徐薇真举例。 “不哭了好不好?” 徐薇真用手帕轻轻揩了揩季言彰的眼角,“你哭得我也难受了。” 上一次见他哭,还是三年前刚接他回家的时候。 当时她沉溺在自己的悲伤中,来不及管他。 现在,她喜他所喜,悲他所悲。 季言彰不愿徐薇真难受,吸了吸鼻子,“我才没有哭。” “好,没有哭。” 季言彰握住徐薇真的手腕,脸嵌进她掌心里,“姐姐,我一直陪着你。” “好。” 徐薇真刚应下,就想到他的言论,立即改口,“不过言彰你不用放弃你的事业。” “跟陪姐姐有冲突的,我都不要。” 徐薇真摸他的脸,“没有冲突。” “有,我——” 徐薇真打断他的话,“真的没有,就像现在,你拍戏也能陪我。”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快就找到你自己的道路,并且乐在其中。” 季言彰被她眼底实质性的赞许簇拥着,浑身暖烘烘的,也吐出一直深藏在心里的问题,“姐姐不觉得我当明星丢人吗?” 明星看似光芒万丈,其实于权贵人家而言,就是一个戏子。 徐薇真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会。” “我一直很为你自豪。” “姐姐。”季言彰感动得泪眼汪汪,“我——” “扣扣——” 一个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常明肃冷的声音传来,“大小姐,小少爷,我们在后院发现了一个准备投毒的村民。” 第79章 守望22你是不是贪图我姐姐? “是你?” 季言彰眉头紧锁,但也不是特别意外。 被捆绑着在院内地上扭动如蛆虫的人,正是村里有名的懒汉阿牙,因为父母双亡,没什么亲人,他整天无所事事,左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常明向季言彰和徐薇真递呈上一个大针筒和一罐玻璃瓶,针筒和玻璃瓶内都装满液体。 “医生检测过了,是兽用麻醉剂。” “我们发现他时,他正要搬开井盖,往井里投放麻醉剂。” 季言彰还没凑近,就闻到了液体散发出来的些许刺鼻气味。 徐薇真瞪他,知道是“毒药”还要去闻。 季言彰讪讪。 然后转头,用这里的方言斥问阿牙,“你想干嘛?” 阿牙被堵住了嘴,“呜呜呜”直叫。 季言彰示意许胜给阿牙拔出嘴里的毛巾。 阿牙干呕不停。 季言彰疑惑。 许胜说:“那毛巾是我的擦脚布。” 众人:“……“ “拿走拿走,别熏到我姐姐。” 许胜觉得自己的脚可比阿牙的嘴巴干净多了。 被阿牙嘴巴碰过的擦脚布,他碰都不想碰,用棍子戳住布拖到角落垃圾桶边上。 “回答我,你为什么要给我们投毒?”季言彰神情肃厉。 阿牙狡辩:“我没有!我是要给我家的牛打针,刚好路过你们这里,看到井盖没盖好,帮了你们一把,真是不识好人心!”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被自己骗到了。 季言彰被气笑,“你说谎也不打草稿,我们这里的井盖加封了两层,几头牛都拉不动,需要你帮忙?” “还有,你是有千里眼还是怎么的?能透过一堵墙看到井盖没盖好?” 季言彰也不是很能流利地说这里方言,两句话掺着普通话,听得阿牙迷迷瞪瞪——装的成分较大。 季言彰听他后续“叽里咕噜”的辩词也迷迷瞪瞪。 徐薇真见此,道:“不用和他多废话,等村长他们来了再说。” “好。” 许胜感叹自己有先见之明:擦脚布还有用武之地,不顾阿牙的抗拒与恐惧,再次将擦脚布重新塞进阿牙嘴里。 不一会儿,村长和一众干部、村民都来了。 导演等人也火急火燎赶至。 院内挨挨挤挤,灯火通明,照得众人神情各异。 季言彰向村长、导演说明基本情况。 得知情况的众人哗然。 谁能想到阿牙真的生出熊心豹子胆,敢给人下药。 还是畜牲的药。 要是给人吃出毛病了,那可不得了。 到底多大仇多大恨啊? 阿牙再度被解开嘴上束缚,但依然没松绑,他振振有词,“我没有,我真的就是路过!我急着回家给我家牛打药,要不是听到里面有声响,翻墙过来看看,我也不会看到井盖没关。做好事没好报,真是狼心狗肺!” 村民们听到阿牙这话,有些动摇。 阿牙全副家当也就一头瘦到脱皮的老牛,因为是他奶留下来的,牛到了年纪,干不动活了,他还留着,每天伺候老牛跟伺候祖宗一样。 最近老牛不知怎么的蹄子长水泡了,阿牙还专门请了村里的兽医过去看。 大伙都知道。 何况,比起外人来,他们心里的天平更偏向于阿牙。 虽然阿牙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人问了,“阿牙你听到什么声响?” 阿牙眯眯眼转了一圈,之后落在季言彰和徐薇真身上。 季言彰想起同徐薇真的“纠缠”,有些不自在。 徐薇真面不改色,“与你何干?” 中心楼拔地而起,比院子高半米,砌有五任石阶相接。徐薇真就坐在门前的圈椅上,姿态随意却兴许是因为俯视着他们,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村长儿子白叔道:“是啊,人家有什么声音关你什么事,再怎么你也不能翻墙进人家院子啊!” “怎么就是他们的院子了?这是我们村的!” “少扯皮,之前大家就开过会了,这里暂借给人家住,人家也付了钱,那笔钱你们都有分到了不是吗?” “我们才分了多少?大头都被你家吞了。” “放你娘的狗屁!我爹都出了文书写明剩下钱的用处,你长眼睛干嘛的?” “谁知道钱还在不在,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阿牙无理取闹,有些村民却起了疑心:难道阿牙看到村长用了那笔钱? 一时间,各种眼神投到村长身上。 白叔气得想去揍阿牙,却被村长拦住。 村长说:“知道他在放屁,你还这么当真做什么?” “各位。” 徐薇真出声,众人骤然一静,齐齐看向她。 一阵强劲的夜风袭来。 季言彰及时替徐薇真拢了拢披肩。 隐在人群中的丽珍担忧地看看他们。 徐薇真道:“你们村子里的事,我不关心,我只知道,这个人严重危害到了我们的安全。” “我也不与你们多争辩,事实就摆在眼前。” 得了命令去掉监控记录的许胜将电脑搬出来,放在桌上,电脑屏幕中赫然出现阿牙翻墙的画面。 常明他们来的第一天,就在住处各个角落安装了监控器,确保无死角,没想到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还真有人蠢成这样,连在夜里发着红光的明显的监控器都没注意到。 许胜点了播放按键。 画面开始动了。 阿牙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包括他笨拙翻墙进来,蹑手蹑脚观察四周情况,然后对着掏出来的麻醉剂痴笑,边撬井盖边望向二楼徐薇真房间的猥琐模样,都一览无遗。 众人脸色难看。 村民们羞耻又无措,村里还真出了这么一个丢人玩意儿。 导演等人则愤然不已,要是被这人得逞,徐家那边发威,连他们也要遭殃脱一层皮。 而季言彰更是气得青筋直冒。 本来还以为阿牙下药是为了谋财,,现在看来,这人渣分明是冲着他姐姐来的! 连他姐姐都敢肖想! 季言彰冷硬的视线想要把阿牙扎出孔来,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话,“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贪图我姐姐?” 猥亵二字,他实在说不出口。 “你还有没有其他同党?”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筹备这件事的?” “说话!”季言彰走过来,一脚踹向阿牙。 第80章 守望23我们到床上说话 阿牙直接被踹飞几米,碰到垃圾桶,才停下来。 众人惊呼。 季言彰平时都笑嘻嘻的,谁能想到他发起火来这么恐怖。 特别是,他此刻咬着后槽牙,用着极其冰冷的眼神一寸一寸审视着众人,包括导演、乔廷,村长和白叔他们。 仿佛一旦他们表现异常,就会被他自动归类为阿牙同伙,然后受到与阿牙一样的“待遇”。 许胜适时将意识不清阿牙拖回来,提起来他上半身,膝击他膝窝。 阿牙痛苦闷哼,重重跪在地上。 许胜再扯住阿牙头发,使其头后仰。 他也在雪上加霜的过程中彻底醒来。 “回答我的问题!” 季言彰怒火中烧,本要再动手,但接触到徐薇真制止的目光,只能就地取材,用一根厚厚木板抽阿牙的脸,免得他再次昏迷。 阿牙死不足惜,但不能现在死。 村长儿子白叔替季言彰翻译之前的问话,而后补充道:“快说,否则到时他们自己查出来,你就别想活了!” 白叔了解到的情况比较详细,徐薇真可是真能捏死他们的人物。 阿牙也被吓坏了,感觉自己肋骨已经被踢断了几根,再挨一脚必死无疑。 忍着疼痛,他断断续续道:“没,没别人。” “就我自己。” “那天,她来的那天,我就开始想了,你们都笑我,笑我没胆,我越想越气,越想就越……”血液混着口水从阿牙嘴角滑落。 “反正我家牛救不活了,我就想着,要是成功能把其他人都迷晕,睡她一回。” “还有其他女人……” 陈西燕她们,他居然都不想放过。 常明拳头也硬了。 “然后再卷钱跑路,离开这里,跑得远远的……” 白叔啐了阿牙一口,翻译给季言彰他们听。 当然,他稍微将阿牙粗暴的话美化了些,避免火上浇油。 季言彰仍是怒不可遏,“啪啪啪”将阿牙的脸打肿打紫,直到阿牙嘴里的牙都被打飞出来几颗,厚厚的木板在与颧骨等骨头碰撞中终于断裂。 其他人不敢作声。 全场只有阿牙被捂住嘴的闷痛哼声,侵蚀着其他人的骨头。 村长见阿牙无力地垂下脑袋,想上前,但被白叔拦下。 只有徐薇真敢过来劝,“言彰,够了,别累着自己。” “姐姐。” 季言彰后怕,若是真让这个畜牲不如东西得逞,那她,那她……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来到这里,并被人算计与玷污。 思及此,季言彰就深感自己是个祸害,是个罪人。 他不曾提供过她任何帮助,总是给她添麻烦,让她难过,还让她面临各种危险。 “不是你的问题。”徐薇真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我们现在都好好的,别想太多,好吗?” “……嗯。” 季言彰不想徐薇真担心他,收敛了神色。 “姐姐你说,怎么弄死他?” 徐薇真微顿,“我都听你的,不过,我不想搞出人命。” 倒不是徐薇真心善,而是她知道季言彰心善。 固然在处理与她的事情上,他很决绝,但到底“杀人”会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阿牙这种渣滓可不配。 “村长,你打算怎么处理他?”季言彰看向村长。 村长迟疑不定,“阿牙到底是村里人……” 季言彰嗤笑,环视一众村民,高声道:“你们当他是村人,他可不这么想,今天他能因为一己之私给我们投毒,明天兴许就能因跟你们发生口角,一把火烧了你们。” 听得懂普通话的村民脸色微变。 谁都不希望身边存在一个定时炸弹。 季言彰再次看向村长,“今日他落到我手里,我就不让他好过。” “我等会让人报警。” “阿胜哥,你帮忙把他吊到外面树上,什么时候警‖察来,就什么时候放他下来。” 警‖察到这里最少需要两天一夜。 随后,季言彰问徐薇真,“姐姐,这样可以吗?” “嗯,很好。”徐薇真赞许道。 阿牙被拖了出去吊起来。 众人心有戚戚。 季言彰扬声:“接下来我这番话是说给每一个对我和我姐姐,乃至对其他人有恶意、心术不正、卑鄙无耻的人。我最痛恨的就是畜牲不如的败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被我发现你品行下贱,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不遗余力打击,甚至,我的手段也不会那么正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敢吭声。 杀鸡儆猴结束。 大家心有余悸散去。 导演等人也不敢多言,简单表达了几句慰问,并询问是否将保安队的人调过来帮忙守院子。 徐薇真和季言彰拒绝了。 谁敢保证保安队里的人就一定都没坏心眼呢? 只有自己的人最可靠。 而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 常明等保镖再次将院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吃的喝的用的通通不放过。 季言彰也亲自跟着排查安全隐患,忙到了快一点。 等来到徐薇真房间时,徐薇真已经坐在沙发上小鸡啄米了。 “回来了?”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顿时就醒了。 “姐姐你怎么还没睡?还是吵到你了?” “没有,我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姐姐你才……”季言彰截住话头。 “对不起。” 徐薇真看到他脑袋上的狗耳朵耷拉下来了,“真的不关你的事。” “细说起来,除了罪魁祸首,最应该怪的人是我,一开始你就跟我说过这里不大安全,是我太高调的问题。” “不是!姐姐已经很低调,如果不是陪我拍戏,姐姐能在屋内待一整天!” “姐姐已经很好,很好了,是别人不好……” “嗯,是别人不好,不是你不好。所以,答应我,也别太自责,成吗?”徐薇真揉他的脑袋。 季言彰没有回答,只是顺势头靠在徐薇真膝盖上。 不一会。 徐薇真就感觉到膝盖湿热。 “言彰?” “姐姐,我不要你受伤……”季言彰呜咽着。 “我没受伤,我好好的。” 徐薇真小心地捧起季言彰的脸,替他擦泪。 季言彰眼型是稍圆的桃花眼,溢出的泪水也很圆很大颗,擦都擦不尽。 徐薇真心里酸涩难忍,想了想,她道:“来,我们到床上说话。” “啊?” 第81章 守望24不许忤逆我 季言彰迷迷糊糊跟着徐薇真到了床上,并躺好。 季言彰:“姐姐……” “怎么?”徐薇真跪在他身边,替他拭眼去尾睫毛上挂着的小泪珠。 “为,为什么?” 为什么要上床说话? 徐薇真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她只是突然发觉,一旦碰到她的床,他就会宕机,脑子运作得非常迟缓,呆呆愣愣地看着她,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这样用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最合适不过,免得他过分沉溺在自责的情绪中。 “这样不好吗?”徐薇真问。 “没,没不好。” 徐薇真轻飘飘扔下一个炸弹,“言彰,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什么?”季言彰被炸得声音劈叉。 房外的陈西燕和常明:“大小姐\/小少爷?” “没事,不用进来。”徐薇真回道。 季言彰忙附和:“对,没事,我们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他们要睡在一起! 季言彰疯狂对徐薇真摇头:“姐姐不行,我,我们,不能一起睡。” 徐薇真微微挑眉,“怎么就不行?” “这床宽度足有两米,我们睡两头,中间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还是说,你不担心我?” 季言彰立即否认,“我当然担心姐姐你的安危,但,但……” 但这可是同床共枕啊! 发展太快,季言彰一下子有些接受不能。 主要是,他怕他会胡思乱想。 徐薇真见他为难,也不强求,“那算了。” 并非只有他一个人被投毒吓到。 她也是。 若非方才他以脏乱的借口拦住不让她跟着他一起巡查,她也不愿他离开她眼皮底子一刻。 不过,她仍以季言彰的意愿为主,既然他不想在这睡,她也不勉强。 季言彰将徐薇真难掩的失落尽收眼底,心一动,“我能反悔吗?” 徐薇真眉眼盈盈,“能。” 最后,两人都躺了下来。 尽管和徐薇真距离“遥远”,但季言彰感觉源源不断地热量从徐薇真那边传递过来。 “姐姐……”季言彰小声唤道。 “怎么?” 季言彰:“姐姐,要不,你明天就走吧?” 徐薇真盯着季言彰。 季言彰不畏缩,回视她,眼神坚定,“这里真的不安全。” “姐姐你也看到今晚的情况了,人心隔肚皮,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意外发生,所以……” 徐薇真上下打量季言彰,问:“你之后有露上半身的戏份吗?” “没有。”季言彰如实回答,“但不知道会不会有飞页。” 飞页就是指临时加进来的一部分剧本。 “姐姐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季言彰疑惑。 徐薇真不答,撑起上半身接近季言彰。 季言彰还没得及反应,就被徐薇真单手解了一个睡衣扣子,扯开衣领。 近在咫尺的皎好容颜让他脑子发懵,“姐姐?”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左肩细微刺痛传来。 她咬他! 可很快,她似乎后悔,松了口。 取代痛觉的是,被湿濡柔软的舌头舔舐的酥麻感。 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季言彰眼神发虚,“姐姐……” “疼不疼?”徐薇真手撑在他胸膛上,一脸关切。 “不疼。”季言彰声音更加喑哑了。 徐薇真不察,只是被他的答案气到,狠狠往自己留下的红色牙印上戳了戳,“连疼都不知道。” “姐姐为什么咬我?” 徐薇真闻言,有些后悔让他上床了。 他都痴了,连她生气都看不出来。 “还能为什么,你不希望我涉险,同样的,我也不希望你涉险。”徐薇真斜睨他,“我不会走,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 “姐姐……” 徐薇真捂住季言彰的嘴巴,厉声道:“别再说让我不高兴的话,是走是留我自己说了算。” 季言彰眨眼。 “我是你姐姐,是我管你,不是你管着我,不许忤逆我,听到没?” 徐薇真侧背着灯光,面容半明半暗,严肃的同时还有着道不明的勾人的魅惑感。 季言彰眨了两下眼。 徐薇真差点要被他异常水亮的眼睛闪瞎,松开手,“怎么这么看我?凶你你还高兴?” 季言彰努力压制住舔唇的冲动,“因为姐姐这样好帅,好霸气。” 徐薇真愣了一下,“思维真是跳脱。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知道了,我听姐姐的。” 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 “这么好说话?” “我被姐姐征服了。” 任何意义上的征服。 徐薇真似笑非笑。 季言彰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慌乱拉住睡衣领口。 “别动,我先处理伤口。”徐薇真制止。 “不用,这没什么,又没出血。”季言彰看清牙印了。 真别致!真好看! “又不听话?” 季言彰沉默了。 徐薇真拿来消毒水,“本来我还挺内疚一时冲动伤了你,但看你这模样,倒像是挺享受的。” 季言彰抓住被子,脸侧埋在枕头里,闷声否认道:“姐姐你看错了。” “我只是觉得挺稀奇的,姐姐也会咬人……” 徐薇真棉签沾消毒水的动作一顿,“学你的,你之前不就因哈皮调皮打碎蒋阿姨的照片相框,气得咬它耳朵?” 幸好哈皮不是真傻狗,疼得嗷嗷叫都没有回咬季言彰一口,否则季言彰就要打疫苗,而她会将它丢得远远的,甚至把它安乐死处理掉。 羞怯敌不过想看徐薇真的欲望,季言彰偷瞄徐薇真,“姐姐学我……” “嗯,学你。” “姐姐。” “嗯?” 两道视线交汇。 季言彰呼吸急促火热:“姐姐。” “嗯。” 徐薇真的声音微不可闻,“言彰你还小……” “姐姐你说什么?” 徐薇真神色一敛,拉好季言彰的衣服,“没什么,不早了,伤口处理好了,我们睡觉吧。” “哦,好。”季言彰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心里空空的。 然而室内灯光一暗,他瞬间就把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抛之后脑:姐姐又和他躺一块了! “睡吧。”徐薇真道。 “嗯,姐姐晚安。” “晚安。” 说好了睡觉,可季言彰闭上眼许久,仍没有睡意。 悄悄的,他掀起眼皮,窥视徐薇真。 徐薇真的睡姿一如既往是平躺,双手自然相握放在肚子上,睡颜恬静而美好。 真好。 季言彰无声喟叹:她在他身边睡得正香,真好啊。 伸手探向被咬的肩头,他心想:如果这个牙印能深一点就好了。 最好,能留下一个永久的疤痕。 季言彰继续看徐薇真。 一只小狗围着熟睡的徐薇真欢快地甩着尾巴,直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转了几百个几千个圈圈,终于累了,支着发颤的短小四肢,钻进她颈窝里,舔了舔她细腻白净的脸蛋,然后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徐薇真睁开眼,望向季言彰。 他睡相可不大好,大概是热了,一条长腿溜出被子外头,双手举到脑袋两侧成投降状,嘴角上扬,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徐薇真也跟着淡淡一笑。 和从前一样,她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再轻轻地将他手脚放回被子中。 一夜好梦。 第82章 守望25耍大牌 接下来的日子像是开了加速器。 阿牙在警‖察到来前,还剩最后一口气,总算没死,不过因为长时间倒吊在树上且不给吃的喝的,他身体出现了多种不可逆的损伤,投毒未遂也能够他进去几年了,到时再放出来,可能连基本的生活都维持不下去。 由此,众人对季言彰的“毒辣”有了深刻了解,不敢和从前那样再同他嘻嘻哈哈。 但过了段时间,众人发现,如季言彰所言,他只针对心怀鬼胎的人,和正常没有坏心眼的人相处,他还是很和善的。 丽珍也明白了这点,每天天不亮就采来新鲜的花朵偷偷放在院门口。 季言彰原本还很生气有人抢了他的活—— 徐薇真房间里每天更换的花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后来调了监控知道是丽珍,季言彰沉默。 徐薇真见此,道:“既然她这么有诚意,不如你就原谅她吧?” 季言彰:“不要。” 徐薇真其实并不在乎丽珍,但季言彰在乎。 别看他嘴上说着不要,视线却没离开过监控画面。 “她自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遭遇了诸多不公,能遇到的最好的人就是你,想拼命抓住你,为此一时想岔了对我有敌意也正常。”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徐薇真从竹篮中取出一朵娇翠欲滴的深蓝色龙胆花,递到季言彰面前,“我用了她这么久的花,理应要帮她说好话,看在我的面子上,季少爷原谅她行吗?” 季言彰接过龙胆花,许久,“嗯”了一声。 虽然应下了,可季言彰没有即刻向丽珍表态。 直到他离开的那天也没有。 ——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位前辈们陆陆续续都杀青离开了。 季言彰送走了很多人,可这不是永远的别离,他们互相加了联系方式,真诚地相约将来有空一定相聚。 屈云身体虚弱,感冒一场后再也待不住了,同拍完戏了的孔亦雪和高习高羽兄弟俩离去。 渐渐的,中心楼空了不少。 今天,季言彰终于迎来了他最后一场戏。 最后一场戏也是他的第一场戏。 即尘埃落定,他放牛的场景。 当时只拍到了他看着牛吃草,继而面朝夕阳,走向溪边的画面。 但后面还有一段戏。 季言彰如今需要从头到尾再表演一遍。 兴许在之前戏中完整地体会到了陈开的人生,兴许是学习吸收了各位前辈们的经验,也兴许是徐薇真在身边让他安心,季言彰不至于过分紧张。 “放宽心,今天拍不成,明天再拍,不行就后天再拍。”徐薇真宽慰道。 季言彰摩挲着粗糙的牛绳,“好,我听姐姐的!” “有姐姐在,我甩戏耍耍大牌怎么了!” 徐薇真笑着看他,“说大声点。” 季言彰眼珠子左右瞟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我不敢。” “那我替你说。” “别!”季言彰说:“不要不要!” “姐姐,我错了,我还是不想耍大牌的!” 徐薇真但笑不语。 “言彰!”导演唤道。 季言彰立马应了一声,然后和徐薇真暂别,走向导演。 两人深入交流了好一会,直至一切准备就绪。 “action !” 陈开牵着同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牛走向广袤的草地。 看了一会老牛满足地吃着草,陈开缓缓走向溪边。 小溪潺潺流动着,沿途伴有绽放细碎小蓝花的湿地勿忘草,如天上点点蓝星。 他在溪边坐了下来。 清澈见底的溪水倒映着普通却又无比恢宏的夕阳景象。 天地开阔,晚风清凉如许。 陈开宽大发白的衣服被吹得鼓鼓的,头发如地上弯腰的野草。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陈开突然开口了。 “……” 这是小山教他背的电话号码。 陈开越说越顺。 “要好好活着……” 这是周小花遗书中叮嘱他的一句话。 他竟然还能说英语,虽然发音很不准。 “ some birds aren’t meant to be caged. their feathers are just too bright.” ‘有些鸟是不能关在笼子里的,他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泽’ 来了又走的老师向虹在课堂上是这样翻译那段绕口的英语的。 她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书籍里一段话。 “芋头一块钱一斤,锅刷两块钱一把……” 爷爷教过他的,要省着用钱,多家对比价格,不能被人骗了。 爷爷。 老师。 小花。 大山小山。 还有好多好多的伙伴。 陈开想起来了,又或者说,是想念他们了。 他学会想念了。 学会倾诉自己的思念了。 他会好好活着。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落在陈开身上,染红他的眼眶。 风又起了,山鸟叫着归巢。 陈开从口袋中小心翼翼捧出一团白色小绒毛,还未仔细看,就随风而去了。 陈开身子前倾,想要追逐,最后却没有动。 他目送绒毛不断上旋,飘至远方渐暗的苍穹。 黑夜即将到来。 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 为了庆祝季言彰以及整个剧组杀青,当晚,导演又组织了篝火晚会,将村里的猪羊鸡都差不多给“祸害”了。 但凡路过的人都可以参加,场面非常热闹。 当然,保安队是不能参与的,人多口杂,他们更要加强戒备。 常明等人更甚。 季言彰和徐薇真作为焦点,不想增加常明等人的负担,入口的东西几乎都不动,也不轻易离开人群,走单。 但他们也不扫兴,在村民们的起哄下,两人跳起了交谊舞。 俊男俏女,看得众人目不转睛,连连叫好。 待到了九点多,季言彰和徐薇真告别一群又哭又笑的众人,就返回住处了。 季言彰回自己房洗漱完,便到徐薇真那里。 自从发生阿牙那件事,季言彰就一直和徐薇真一起睡。 第二天,吃完早饭,他们和剧组人员等人都准备启程离开。 大部分村民都到村口来送他们。 到底相处了两个月左右,有了感情,大家依依惜别,泣下沾襟。 车子开动后,村里的小孩们叫着哭着,跟着跑出了几十米。 丽珍自认不是孩子了,只能借着保护追车的阿布名义,追出了一段距离。 可无论怎么追,她都没见季言彰回过头。 —— “姐姐你说,她会给我打电话吗?”季言彰抹了抹眼角,问道。 季言彰将徐薇真送给丽珍的衣服,和他的备用机以及一些实用的东西都留在了楼里——大头早已分发给了其他村里人——让村长帮忙转交给丽珍。 还有一封信,内容大致是,如果以后的三个月内,她每天都摘一朵花放在村口的龙眼树树洞里,当作是送给徐薇真,并且拍照发给他,他就原谅她。 之后,他会资助她和阿布上学——她将来若是接着读书就要到县城里去了,生活费和路费对于她的家庭来说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给他打电话。 “我觉得,会的。” 徐薇真答道。 第83章 哥嫂婚礼1期待谁的婚礼 季言彰和徐薇真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被徐怀览与刀雪亭、赵管家等人嘘寒问暖。 “视频里瞧着还没什么,这会见了才知你们真的受苦了。阿薇瘦了,言彰更瘦更黑了。” 客厅里。 刀雪亭心疼地将徐薇真和季言彰两人看来看去。 哈皮在他们二人身边又蹦又跳,尽管哈皮偶尔和季言彰视频——它有专属的电脑和手机,经过特殊设置,它可以自己打电话看视频等等。但隔着十万八千里见面到底与可触碰的情况不同。 季言彰完全按不住哈皮,只能由它去了。 赵管家非常感性,抽出西装口袋中的手巾擦泪水,“大小姐和小少爷遭大罪了。” 阿姨们也呜呜呜哭。 季言彰和徐薇真哭笑不得。 徐怀览关怀备至的对象自然不是季言彰,相反,他还要严肃批评季言彰,“看你拍的什么戏,非要跑到荒山野岭,连累阿薇跟过去受累受苦。” 徐薇真可不愿季言彰担罪名,“哥,是我自己想去,问题不在他。” “而且那里别有一番景象,多待待净化心灵也不错。” 徐怀览还是那句话:“说不得他了是吧?” 徐薇真端起温茶递到徐怀览面前,“说得。哥哥喝茶。” 再说下去,没准就要被徐怀览知道投毒一事了,到时他更会怪季言彰。 徐怀览喝了茶,气消了些,朝赵管家道:“摆饭,给他们补补。” 赵管家立即应好。 季言彰和徐薇真就这么被强行大补特补了一周之余,补回了几两肉。 最后以季言彰流鼻血告终。 这时,也开学了。 季言彰返校。 白杨和纪无双、傅择等人见到他,反应更夸张。 “同学,你谁啊?你怎么坐我们鼎鼎有名季少爷的位置?你不要命啦?”白杨扒拉季言彰。 季言彰一时不防,被白杨突然从后面扯领子扯得有些呼吸不畅,话都说不标准了,“我,不造啊。” 纪无双跑到季言彰前面,看清他的脸后,立马打掉白杨的手,“你想勒死言彰啊?到时你再去哪里找另一个言彰赔给徐学姐。” “啊?是言彰啊?那你也不用下这么重的手,我手背都红了!”白杨搓着发红发肿的手,一脸受伤。 纪无双见此有些过意不去,但嘴硬道:“谁让你先不知轻重的?” “绝交!我要和你绝交!”白杨吼道。 “行,绝交。” “诶?” 纪无双不理会白杨,给季言彰拍背缓气。 本来季言彰还没什么,刚听到纪无双那段“赔”的发言,他猛地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白杨顾不上季言彰的惨状,向纪无双求和,“玩笑话你也当真,你真是的,我还没生气,你就生气了!” “你眼里就只有言彰,没有我,我们了是吧?” 季言彰:你眼里只有无双,没有我了是吧? 傅择给了季言彰一瓶未开盖的矿泉水,坐到他旁边的座位上,问道:“你是去拍戏还是去挖煤挖矿了?” 季言彰打开盖子,灌了几口,“是去乞讨了。” “战绩如何?”傅择问。 季言彰将空瓶子投篮似的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回身,双手抱胸,提起嘴角,邪魅一笑,“斐然。” 他和姐姐的亲密程度发生了飞跃进展,怎么不算斐然呢。 白杨八卦心熊熊燃起,终于舍得看季言彰一眼了,“怎么说,怎么说?” 季言彰伸出一根指头,顶着白杨的脑门把他顶出去,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不可说,不可说。” 傅择支着下巴看季言彰,若有所思。 白杨磨季言彰,“说嘛,说嘛。” “噫,大白你好恶心,扭得像一条蚕虫。”纪无双道。 白杨:“你就这么嫌弃我吗?” 纪无双翻白眼,“客观评价。” 白杨一脸受伤。 季言彰揽着白杨的肩膀,安慰道:“刚才你还说无双把你玩笑话当真了,现在你不也把无双玩笑话当真了吗?” “玩笑话而已。谁不知道,白杨你是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美男子呢?” “人气仅在我之下。” 白杨摸着季言彰黑了好几度的爪子,奸笑道:“那是以前,如今言彰你不行了,校园论坛的话题人物风云榜要换人了。” 季言彰果断抽回手,控诉道:“大坏蛋,就知道你一直觊觎人家的宝座。” 白杨搓掉一身鸡皮疙瘩,表情认真,“对不起言彰,我承认你现在也还长得可以,但你不在我的择偶范围之内。” “那可真是遗憾啊。”和说话内容截然相反,季言彰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 “说正事,今天放学你们都有空吗?来我家吃晚饭,再试一试礼服礼裙合不合身。” “这么快就做好了?”纪无双道。 徐怀览的婚礼在下个月月初举行。 两大家族联姻,婚礼势必隆重,与之相关事宜都要提前准备。 包括婚礼主角的婚服等。 白杨三人偶尔到季言彰家里,与刀雪亭开黑打游戏——徐怀览和徐薇真对游戏不感兴趣,相处得很融洽。 年初礼服设计团队上门,替徐怀览、刀雪亭、季言彰和徐薇真量身时,刚好白杨他们也在,刀雪亭想了想,便也让设计团队为他们设计一身衣服。 反正他们也受邀参加婚礼。 “其实也不算快了,都半年了。” 季言彰想到下午就能看到徐薇真穿漂亮礼服的模样,心怀憧憬,“真是有点等不及了!” 白杨挠脑袋,“才过去两个月,看不出来言彰你变化挺大的,变得喜欢穿新衣服了,我以为你都要习惯了。” 现在除了徐薇真和时不时购买欲爆发的刀雪亭为他添置新衣物,代言方那边每季也有不少衣服送来。 可以说季言彰衣柜里有大半是他没穿过的新衣服。 季言彰咽了咽口水,“我不是期待穿新衣服,是期待婚礼。” “谁的婚礼啊?”纪无双问。 “当,当然是怀览哥和大嫂的。”季言彰打开手边的课本,“无双你明知故问。” 傅择抿唇。 纪无双:“no,no,no,我可不是明知故问。” 白杨还在挠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不告诉你。” “不准!不允许你们有小秘密,搞小团体要不得!” 第84章 哥嫂婚礼2不可描述 最后,任由白杨如何死缠烂打,季言彰和纪无双都没给白杨揭晓谜底。 而被白杨求助的智慧囊傅择更是不耐烦地随手拿了个菠萝包堵住他的嘴。 白杨边大口撕咬菠萝包,边看着季言彰。 目光如炬。 季言彰感觉侧脸一阵阵火辣,转头看白杨似是哀怨,似是恼恨盯着他。 季言彰:“……” 直接伸手捂住白杨的眼睛,季言彰道:“白杨,你现在好像个傻子。” 白杨更加不满了。 放学来到徐家。 白杨一见到正在客厅教刀雪亭如何修剪金鱼草的徐薇真,就开始嚎:“徐学姐,不好了,不好了,言彰要移情别恋了!” 来的路上,白杨得知徐怀览晚上有应酬,这会不在家,所以他也不用维护形象了。 季言彰脱鞋的动作一顿,咬后槽牙,“白杨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言彰之前有喜欢的人吗?移情别恋到谁身上了?”刀雪亭立即问道。 徐薇真也看过来。 季言彰刚想说话,白杨就抢答:“言彰之前喜欢徐学姐,现在喜欢无双了!” “白杨!” “大白!” 季言彰和纪无双同时喝道。 前者因为白杨就这么轻易暴露了他的秘密。 后者则是坚决不要被迫当“小三”。 傅择竟道:“白杨你住口!” 三人同样激烈却不一的反应,让白杨和刀雪亭皆侧目。 白杨委屈:“你们干嘛这么凶啊?” 就像季言彰说的那样,他就是胡说八道而已,想“报复”一下季言彰。 三人也注意到自己表现不对,脸上讪讪。 季言彰低头避开徐薇真的目光,走到她所在的沙发边,放下书包,“我和无双清清白白。” “就是,大白你太能胡扯了。”纪无双对来上茶的阿姨道:“谢谢。” 傅择也道:“嗯。” “我就是知道你们都清清白白我才那么说的啊。”白杨道。 刀雪亭掩唇笑道:“现在看来,其实并不清白,至少你们之间肯定有人不清白。” “啊?是谁?”白杨脸上一对灯泡骤然一亮,来来回回晃其他人。 纪无双忍不住翻白眼,“你能看出什么啊。” “那你告诉我。” 纪无双不由瞟季言彰。 通过纪无双的细微动作,白杨和刀雪亭也看向了季言彰。 季言彰:“……我不是,我没有。” 说着,他也不住瞄徐薇真。 众人视线渐聚,从这头转到了那头,最后落在徐薇真身上。 徐薇真淡然,将修剪好了的金鱼草插进花瓶中。 金鱼草直立的枝杆嫩绿,粉橙色花朵层层叠叠成串绽放,和白瓷互相映衬,很是灵动。 徐薇真道:“我想,等时机成熟了,大家都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吗?” “说的也是。”刀雪亭忙打了个圆场,刚刚她就不该多嘴说那句话的。 那和偷看青春期孩子的日记有什么不同? “对,徐学姐说得对!”纪无双忙附和,暗中还不忘拧始作俑者白杨的腰肉。 白杨在纪无双的眼刀下不敢,只能一直点头,表示自己也认可徐薇真的看法。 季言彰接过徐薇真递来的金鱼草,呆呆看着她。 傅择见此,眸光微暗。 小插曲揭过,众人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饭。 消食片刻后,移步到二楼来试礼服。 徐薇真和季言彰、白杨等人都不是充当伴郎伴娘兄弟团姐妹团的角色,因此穿着不用统一。 但男士礼服大差不离,为了不和新郎徐怀览婚礼当天所穿的白西服撞色,季言彰他们挑选的是黑色礼服,只是细节的设计不同。 “重头戏”还是女生的礼裙。 为此,季言彰今早出门前,还特地请求徐薇真等他放学回来再试穿礼裙。 见徐薇真在房间里许久没动静,季言彰不由贴近房门,“姐姐?你还好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哈皮也学着季言彰支起狗耳朵贴上房门。 刀雪亭在里面道:“我们好着呢!就是礼裙穿起来有些麻烦,这忙你可帮不了。” 季言彰想到了什么,红着脸回到沙发。 哈皮也甩着尾巴跟过来。 白杨解开衬衣一个扣子,埋怨道:“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再订大一点的衣服了,我长得这么快……” 季言彰和傅择心里腹诽:你不是长快,是长胖了。 不多时,房门打开了。 出来的是刀雪亭。 因为刀雪亭今早就在徐怀览面前试穿了婚纱,方才进去只为了帮徐薇真和纪无双换礼裙,自己仍是居家装扮。 看到季言彰三人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刀雪亭摇摇头,“这可不是绅士所为哦。” 季言彰三人赶紧整理表情。 白杨说:“嫂子是进去帮忙还是美容护肤的?才一会不见,怎么感觉皮肤细腻光亮了很多?” “仙女下凡了。”傅择道。 季言彰拍手称道:“简直和曹子建《洛神赋》中描写的洛神一模一样,‘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刀雪亭知他们表面夸赞她,实则心中急切,故意拖延时间,“一人一句就完了吗?” 季言彰道:“我们也想继续阐述大嫂你有多迷人,但我们觉得由怀览哥亲自来会比较好一点。”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了。” “噔噔噔!接下来,欢迎我们两位公主出场!” 房门再次打开。 徐薇真和纪无双同时出现。 “哇哦,无双,你这也太……太好看了吧。” 纪无双红着脸瞪张大嘴巴的白杨,“我什么时候不好看?” 与白杨首先看到纪无双一样。 季言彰第一眼看到的,是徐薇真。 徐薇真长发半披肩,身穿极衬她雪白肤色的丁香色抹胸鱼尾长裙,裙长及脚踝,完美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浮光锦面料轻薄如雾如水,随着光线照射而光彩流溢。 她踩着十公分的裸色高跟鞋上前,步伐轻盈,宛如于夜幕下吟唱的美人鱼,每瞬皆携着起其徜徉的流动星河与海波。 “言彰?” 被美人鱼歌声诱惑的季言彰回神,看向刀雪亭,“什么?” 愣神的傅择迅速垂眸。 刀雪亭笑着解释道:“刚才我们在房内讨论等下阿薇和无双出来会惊艳到谁,无双说,有一个人她能保证,那就是你,你绝对会看阿薇看呆。” “我和阿薇还不信来着,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向我们证明,我们是错的了。” “不愧是多年好友,无双还是很了解你的嘛。” 季言彰耳根子发烫,“这,这不正常吗?” “姐姐这么好看……” 徐薇真道:“我以为你之前见过我类似的打扮,不会有什么反应。” “隔太久了……”季言彰辩解道。 他来这里的第一年,确实见过她穿着同样是浮光锦制成的礼裙陪徐怀览出席晚宴,但当时她的礼裙设计偏“保守”。而且,他还没开窍。 到底还是很少穿这么高的高跟鞋,才没走两步,徐薇真就觉得不适了,朝季言彰伸出手。 季言彰心领神会,立即来扶徐薇真,不知怎么的,很自然而然地一手托住她的小臂,一手搂上了盈盈一握的细腰。 等反应过来时,季言彰心脏快跳出胸膛。 徐薇真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因图省力,她顺势将身体重心移至他臂弯上。 贴得更近了。 季言彰呼吸急促,就像极致幸福到来时常带着泪水,一个念头从浑浑噩噩的脑子里蹦出来:这不大妙! 确实很不妙。 当晚,季言彰就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 第85章 哥嫂婚礼3美人鱼 数十个小花组成球状的浅蓝翠珠,挂着一连串铃铛般淡紫风铃花,花型侧面酷似飞翔燕子的粉色大飞燕,黄蕊白花瓣的洋甘菊,茉莉花,六出花……多种花期不同的鲜花同时绽放,汇成一望无际的嗨花海。 各异芬芳混合萦绕在鼻腔里,将躺在花丛中的季言彰唤醒。 季言彰揉眼坐起,竟对自己突然身处陌生的环境一点都不惊奇,只是觉得景色雅致而梦幻,应与徐薇真共赏。 “姐姐,姐姐?” 季言彰找寻呼唤。 他莫名笃定,他很快就能找到徐薇真。 如他所料,待拨开足以人高的向日葵丛,徐薇真赫然坐在一口清泉旁边。 徐薇真穿着让他看直了眼的抹胸长裙。 然而延伸到泉水中的不是一对白净的玉足,而是真正的布满白色鳞片的细长鱼尾,穿过树叶间隙的日光点点溅落其上,美轮美奂,粼粼动人。 犹如轻纱的鱼鳍摆动,于空中一闪而过,带着流星般的水珠,再轻轻落进水中。 季言彰的视线从逐消的涟漪,转移徐薇真脸上。 徐薇真眉目清和,触及到他的目光后,凤眼微弯。 季言彰心中畅快,快速跑向她,嘴里喊着:“姐姐,你变成人鱼了啊?” 他对她任何变化都接受得很快。 并不诧异畏惧。 甚至,他喜欢她仿佛是古希腊神话中女神阿尔忒弥斯化身的模样,高雅,温柔却有力量,且不染一尘。 季言彰挨着徐薇真坐下,“姐姐,你好漂亮。” 徐薇真不语,静静注视着他。 季言彰再次“坦然”地接受了一个新认知:她现身在此,以暂时丧失了悦耳的歌喉为代价。 季言彰怜惜道:“姐姐……” 徐薇真覆上他的手背,柔荑带着泉水的清凉,抚慰他。 季言彰稍微振作了起来,反握住徐薇真,“没关系,就算姐姐不能说话,我也懂姐姐想说什么。” “我们心有灵犀!” 徐薇真浅笑。 “姐姐,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徐薇真点头。 “是不是等了好久?” 徐薇真摇头。 季言彰问:“姐姐,我带你到前面看花好不好?那里的花很好看,不像这里,只有草。” 清泉与清泉边的月桂树后,便是辽阔无垠的草地。 徐薇真在他掌心中动了动指尖,表示同意。 这股痒意蹿到了季言彰胸口,他咳了一声,“姐姐现在走路不方便,不如,我抱你?” 徐薇真都依他。 季言彰小心翼翼抱起徐薇真,隔着轻薄的裙子,尾巴鳞片贴上手臂,坚硬而冰冷,与她裸露的后背柔软细腻的皮肤截然不同,但同样给予季言彰别样的欢愉与刺激。 季言彰带着徐薇真走回花海,“姐姐别担心,我不累,就算多了尾巴你也一点都不重,抱着你我还能跑呢。” 徐薇真摇头。 季言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不信?那我证明给你看,快抱紧我,我们出发了!” 说完,抱着徐薇真飞快奔进花海中 沿途带起细碎的花瓣。 徐薇真起初似乎有些害怕,尾鳍不安地扫着季言彰的小腿侧,后来确认季言彰游刃有余,便松开搂紧他脖颈的手,也漾起笑容。 季言彰见此,小幅度将她往上抛了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就稳稳接住,“姐姐,好玩吧?” 徐薇真笑意扩大。 这是非常满意的意思了。 像逗不谙世事的婴孩一样,季言彰和徐薇真玩起了简单的举托游戏。 就这么玩了一会,徐薇真按住了季言彰的肩头,摇摇头。 “姐姐累了?” 季言彰停了下来,“那我们看花吧?” “花开得很好,是不是姐姐?” “啊,这蓝星花和姐姐送我的一模一样。” 蓝星花如其名,如蓝色小星星般精致可爱。 徐薇真腰肢倾斜。 季言彰会意,抱着她半跪下来。 徐薇真如愿触到了蓝星花,挑挑选选了许久,她终于择中最好看的一朵蓝星花,折下。 “姐姐小心。” 蓝星花茎叶断裂会留出具有粘性的的白色汁液,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季言彰的阻止不及徐薇真折花的速度。 可反常的,徐薇真手上没有出现汁液。 季言彰松了口气,“还好。” “姐姐,下次你还想摘花,你喊我,我帮你——” 话还没说完,徐薇真就将蓝星花别在他耳边,满意一笑。 季言彰一怔,“这么高兴吗?” 徐薇真抬下巴,一副傲娇的模样。 季言彰看得心头火热,“姐姐送了我小花,那我也要送姐姐一个花环。” 说做就做,季言彰单手抱着徐薇真,空出来的手用摘花。 他体能很好,来来回回走了很久也不累,期间还不时要蹲下来,摘取来的花朵请徐薇真暂时帮忙保管。 忙碌一通,徐薇真满怀鲜花,季言彰终于集齐了所有需要用的花材。 无情扫平一方鲜花,整理出位置,季言彰不舍地放下徐薇真,“姐姐先坐,等我编好花环,就马上抱姐姐。” 说得好像徐薇真迫不及待要他抱一样,其实真正期待肢体接触的只有他。 季言彰也深知这一点,赶忙投入“工作”中,以此来回避徐薇真的反驳——她现在说不了话,只能用一双水灵灵的双目来表达情绪,他不看她,就代表她没意见! “好了姐姐。” 季言彰挑选的鲜花种类很多,颜色不一样,都混在一块难免显得冗杂无美感,但他平日与徐薇真接触得多,对花艺有了一定的了解,大致按花型与颜色深浅错落安排编缠,颇具美感。 “怎么样姐姐?没有很难看吧?” 徐薇真笑了笑,然后指她的脑袋。 季言彰郑重地替徐薇真戴上花环,并调整到一个他认为最合适的角度。 “真好看,我就知道姐姐戴花环一定会好看!” 徐薇真微微垂首。 万千朵娇嫩的花儿,在此刻都不上似是含羞的她。 季言彰呼吸不畅了一瞬,连忙移开眼,”姐姐,你渴不渴?身上难不难受?要不我们回到泉水那里?” 他没忘记徐薇真今时不同往日了,她是美人鱼,可不能离开水太久。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是合理的。 尾巴重新浸入清泉后,徐薇真如清晨的花儿缓缓舒展开来。 “好些了吗?” 季言彰有些意动,“我也泡一会脚,可以吗?” 徐薇真没意见。 季言彰身上穿着睡衣,将睡裤裤腿提到膝盖,脱了拖鞋,掬了好几十捧水洗净脚,便下了水。 轻薄透亮的尾鳍倏然而至,拂过脚踝。 第86章 哥嫂婚礼4春水亦发皱 季言彰本能躲开,“姐姐,好痒。” 他小时踢足球被误伤过左腿脚踝,为此还拄了一个多月拐杖,之后脚踝那处皮肤就比较敏感。 徐薇真像是才发现他这个弱点,更加变本加厉逗弄他。 季言彰连连求饶,都没让她停下,只能靠自己:伸手抓住调皮的尾鳍! “姐姐不能再捣乱了吧?” 尾鳍不甘,使劲一甩。 “诶?!” 季言彰没料到徐薇真这么快就挣脱了他打断桎梏,一下落了空,前倾的上半身惯性摔进了水中。 “嘭——” 清泉平静被彻底打破。 季言彰才沾水就连忙调整姿势,坐了起来。 只因为了救他,徐薇真也掉进了水里。 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发梢挂着水珠。 季言彰扶好徐薇真,然后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水,笑道:“原来姐姐这么体贴我,看我太热了,让我解解暑气。” 徐薇真原本还担心他摔伤了,可见他这样调侃自己,不住瞪他,似怒似嗔。 就这么一眼,骤然点燃季言彰心里的火。 季言彰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道:“其实,其实我从刚才在就想,姐姐你的尾巴到底是什么样……” 她的长裙遮掩了大半,他只能看到一小部分的鱼尾。 不待徐薇真有所反应,季言彰又道:“我胡言乱语,姐姐你别当真,我也不是想看,真不是……” 越说,他声音越小,脑袋越低。 突然。 “滋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钻进耳中,季言彰猛然看向声源。 浮光锦自下往上裂成两块,漂亮的鱼尾敞露到膝盖处。 并非直到膝盖。 而是季言彰只敢看到膝盖处就收回视线。 可徐薇真不愿自己的“牺牲”白费,掰过他脸。 季言彰躲开,“看到了,我看到了,很漂亮,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果然是姐姐的都很好看!” 又菜又爱玩说的就是他。 徐薇真不准他敷衍,加重力气钳制住他的两颊,迫使他低头。 季言彰瞥见她膝盖上更加莹润雪白的鳞片,吓得闭上眼睛,“姐姐,我真的已经看到了……” 兴许是因他的哀求声心软了,徐薇真松开了手。 季言彰松懈的同时,还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正要睁开眼,他感觉自己突然的手被徐薇真牵起。 下一瞬,触感冰凉而硬实。 是鳞片。 “姐姐!” 季言彰哆嗦道:“姐姐,你,我,我们不能这样!” 虽然触摸的只是鳞片! 虽然不了一点! 但徐薇真没觉得有何不妥,按住他想抽离的手,为此,还朝他怒目而视。 显然,对他的叛逆很是不满。 “姐姐……” 手下明明是冰凉的,季言彰却更热了。 气息滚烫,每一次紊乱的呼吸都仿佛在灼烧他的心肺以及嗓子。 徐薇真凑过来,与他脸贴着脸。 季言彰艰难道:“姐姐……” 徐薇真疑惑看他,似乎觉得他因极度紧张而微鼓的两腮很有意思,稍稍歪头。 一个柔软得不像话的吻,就猝不及防落在他脸上。 心脏骤停。 季言彰嘴巴半张,眼底错愕,无措,惊喜交织,他愣愣地看着徐薇真,“姐姐你,是故意的吗?” 徐薇真抿唇一笑,再次用双唇点了点他的脸颊。 季言彰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她就是故意的。 像是拉弓拉到了极致,少年再经不起任何刺激,名为理智的弓绷断了。 季言彰反客为主,以罕见的强硬姿态扶住徐薇真的后脑勺,亲上她的脸。 从脸颊,下巴,鼻尖,甚至眼皮上的两颗痣都被他杂乱无章又细密的吻盖了印记。 枝叶婆娑。 泉水发皱。 —— “言彰,言彰?” 浴室中,季言彰搓洗裤子的手一抖,回道:“姐姐,你先坐一会,我等等就出来。” 然而,脚步声渐近。 “不舒服吗?” 这可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后,季言彰甩甩脑袋,“没,没有,我很好。” “就是突然照镜子,发现我的腹肌好像又回来了,我要多欣赏欣赏。” 徐薇真:“注意着点时间,别到时狼吞虎咽吃早餐,弄伤了胃。” “好,我很快就出来。” 知道徐薇真还在外面等他,季言彰迅速将内裤和睡裤洗干净,晾在衣架上。 整理好表情,季言彰打开门。 徐薇真正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 季言彰想起昨晚以及梦里线条流畅、触感细腻的后背,眼睛不知该往哪放。 “姐,姐姐你在做什么?” 徐薇真放下在课本上涂涂写写的铅笔,“给你圈一下今天的学习重点。” 她有他的课表,知道他今天要上什么课。 “谢谢姐姐。” “不客气。” “走吧,下楼吃饭。” “好。” 一楼饭厅,刀雪亭和徐怀览反常的不在。 赵管家说:“昨晚大少爷凌晨十二点才回来,估计现在还没醒。” 刀雪亭自然陪着徐怀览一块“睡懒觉”。 “嗯。”徐薇真问:“我哥喝了很多酒吗?” 赵管家客观评价:“应该没有,大少爷只喝了两口醒酒汤。” 徐怀览酒品很好,喝醉了不吵不闹,大致认得清人,也知好歹,爱护自己的身体,让喝醒酒汤就喝醒酒汤。 不喝就意味着他没醉。 徐薇真对愣神的季言彰道:“那我们先吃吧,吃完送你上学。” “哦,好,好。” 季言彰正要拿餐桌上篮子里的油条,却不料碰到了徐薇真正要伸向牛奶杯的手。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收回手。 徐薇真神色复杂。 “油条有点烫。”季言彰慌乱解释,双腿并拢。 徐薇真:“都和你说多少遍了,要用筷子夹油条,烫到哪了我看看。” “没什么,没烫伤。” 季言彰摊开手让徐薇真瞧清楚。 徐薇真刚想查看他的指尖。 季言彰就收回手了。 可不能再碰到她了。 就刚才那么短暂的接触,他反应就很大了! 徐薇真敛眉,不动声色端量季言彰。 第87章 哥嫂婚礼5占有欲强 徐怀览与刀雪亭的婚礼稳步筹备中。 季言彰和徐薇真之间的相处却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徐薇真发现,季言彰开始刻意避免同她发生肢体接触。 以前他总是动不动就牵她的手,或者像小孩子一样用脑袋顶她,偶尔要她帮忙喂吃的喝的,反之喂她。 现在她只是挨着他坐近一些,他就要故作不经意地挪开屁股。 他以为他做得很隐蔽,但徐薇真瞧得一清二楚。 徐薇真隐忍不发,端看他还要如何远离她。 季言彰自己也很苦恼。 有天放学,他来到了一家私立医院。 这家私立医院是白杨亲戚开的,院长恰是男科方面的好手。 季言彰狗狗祟祟见到了院长。 对方五十来岁,罕见地头发浓密,穿着白大褂,看起来非常儒雅绅士,态度和善亲切,“方便和我说一下你的苦恼吗?” 季言彰看了眼紧闭的门,道:“您能保密吗?” “当然,这是你的隐私。” 季言彰抠手指头。 院长也不催他,给足了他敞开心扉的时间。 在这片沉静而温和的氛围中,季言彰吞吞吐吐道:“最近,我总是很不方便。” “具体意思是?” 季言彰难以启齿,“就是那个……” 院长说了一个专业术语。 季言彰点头。 他知道那很正常,但他认真对比了别人,自己太…… 甚至很不可控,还在公共场合…… 院长询问详细情况。 季言彰如实回答。 “……没有,不是随便碰到就会有反应。是,是……” “是”了半天,季言彰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院长见多识广,“有喜欢的人吗?” 季言彰回答得很快,“有!” 院长顺着话头问道:“是不是和她接触时,反应会比较剧烈?” “……嗯。” 院长总结道:“大概情况我都了解了,不过还是要检查一下身体。” “嗯。” 季言彰遵从院长安排。 等他一系列体检结束并快速出了结果,院长将检查报告看了又看,道:“身体没什么问题。” “那我……” “不用担心。每个人的情况有所不同,你那也是正常的青春期现象。不必过分压抑冲动,但也要避免过度的刺激,尽量将注意力和精力集中在学习或者其他事情上……” 院长说了很多,季言彰一一记下。 知道自己是正常的,他就放心多了。 “那我,应该回避她吗?” 院长反问:“你想回避她吗?” 季言彰说:“不想。我不要。” 虽然见到徐薇真,他有些难受,可见不到徐薇真更难受。 “你认为她打扰到你正常的生活了吗?” “没有。”季言彰摇头。 “那就保持现状。”院长接着给出一些建议。 季言彰虚心接受,并表示感谢,“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出了医院,季言彰返程回家。 路上,季言彰对充当司机的常明道:“常哥,你能不能别和怀览哥跟姐姐汇报我这事情?你也看到了,我身体很好,就当我们没来过医院行不行?” 季言彰和院长的交谈,常明并不知情,但季言彰拍ct做检查时,他是在场的。 常明大致能猜到季言彰在做什么,事关男性尊严,他表示理解并包容,“我不会告诉大少爷和大小姐。” 季言彰一身轻松。 并没有。 一点都不轻松。 —— 回到家看到同兄嫂言笑晏晏的徐薇真,季言彰一颗不安分的心又不住躁动了起来。 “回来了?” 徐薇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转头看过来,嘴角还挂着笑意。 季言彰“嗯”了一声,“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说嫂子小时候的趣事。” 刀雪亭道:“言彰,你小时候有没有干过一些好玩的事情?” 季言彰坐到徐薇真旁边,保持着一定距离,“很多,听我妈说,我一岁了还没意识到我的手脚是我的,抓住衣柜门把手不放,想走又走不了,给自己逼得哇哇大哭。” 徐薇真和刀雪亭笑了起来。 尤其是徐薇真。 一想象到白嫩嫩、胖嘟嘟的小言彰扒拉门把手,却以为是门在作怪,无措生气,啪嗒啪嗒眼泪,模样一定很可爱。 徐怀览说:“像是你的作风。” 季言彰摸了摸鼻子,“还作风,怀览哥你不就说我傻吗?”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徐薇真将一盘剥好了的龙眼推到季言彰面前,“幼儿都有自我意识发展的阶段,你有你的节奏,慢些也没什么。” 季言彰问:“这是姐姐专门给我剥的吗?” “专门?美得你小子。”徐怀览指了指旁边装满龙眼壳的垃圾桶,“阿薇是给我和你嫂子剥的,我们吃不下了,才剩给你。” 刀雪亭掩唇笑,未婚夫一贯成熟稳重,但每次在季言彰面前都变得很幼稚,很可爱。 “不听不听。” 季言彰执拗地看徐薇真,“姐姐是不是专门给我剥的?” 徐薇真本想说是,但想到这段时间他总躲避她,突然就不想如他愿了。 “哥说得对,不是专门给你的。” 徐薇真用湿帕干净手,补充道:“你分些给哈皮吧。” “我才不要!” 哈皮本来在一边刷视频,听到徐薇真叫它的名字,赶紧跑过来。 季言彰护住碗,“这是姐姐给我,哈皮你走开。”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季言彰转头控诉徐薇真。 他知道在她心里,他跟哈皮的地位天差地别,现在居然一样了? 徐薇真不为所动,“平时你不也和哈皮有福同享吗?” “那不一样!哈皮想吃,我会自己或者让阿姨帮忙,我可没有把姐姐你亲自经手的吃的喝的给哈皮!” 刀雪亭在旁瞧得稀罕,“看不出言彰你占有欲这么强啊。” 连他的好兄弟哈皮都不能共享与徐薇真有关的事与物。 徐怀览嗤之以鼻,“他一直都这样,也就阿薇受得了他。” “学校每年都山区捐款捐旧衣服活动,他入学的第一年什么都不捐,说衣服和钱都是阿薇给他的,他没资格捐。后来倒捐了三分之一的攒了半年奖学金,但衣服还是没动,袖子断了一截还留着。” “前阵子哈皮把他两年前旧衣服咬了一个口子,他居然动手把哈皮给揍了。” 经未婚夫这么提醒,刀雪亭想起了平时没注意到一些细节。 忽然,灵光一闪,刀雪亭饶有兴致地看季言彰与徐薇真。 徐薇真也瞧季言彰。 目光无形却又有形。 季言彰心一紧,抱着一盘龙眼快速起身,走向电梯,“我要先上去换衣服,你们慢慢聊!” 第88章 哥嫂婚礼6奇怪的东西碰到她 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 季言彰享用龙眼前,拍了张照片发到微博,并配文: ‘今年的龙眼即将过季,但姐姐的爱永远不过季。’ 仅需一秒,就有了上百万点评论和点赞转发。 ‘啊啊啊啊少爷终于更新微博了,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少爷喜欢吃龙眼,我也喜欢吃龙眼,等于少爷喜欢我!完美!!’ ‘又是姐姐,少爷你是一个离不开姐姐的姐宝。’ “谁懂啊?少爷每次的生活分享几乎都和他姐姐有关。’ ‘我懂我懂,据我统计,除开宣传电影、代言等工作上的活动,少爷一共发了二十五条生活日常微博,其中二十次是和姐姐有关的!’ ‘谁知道少爷的姐姐长什么样?!少爷已经是这种人间绝色了,少爷的姐姐岂不是仙女?’ 季言彰边吃龙眼,边津津有味看着诸多评论。 然后,在推想徐薇真是仙女的评论下点赞。 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粉丝们激动不已,这是可季言彰时隔多月的首次线上互动。 ‘少爷:我会永远视奸你们,永远,永远……’ ‘亲爱的少爷,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荣幸一睹姐姐的芳容?’ ‘少爷看看我,看看我,我也会夸姐姐,姐姐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风华绝代……’ 季言彰擦了擦手,一本正经地戳着手机屏幕,打出评论: ‘你们可以称呼我姐姐为徐女神。’ 这种“自卖自夸”的行为,引起粉丝们爆笑和起哄。 不过她们很宠他,‘徐女神’刷屏了整个评论区。 季言彰称心如意了,大快朵颐,一个接一个消灭整盘龙眼。 “叩叩。” 敲门声响起。 “进来。” 季言彰快速起身去迎。 他有预感是徐薇真。 果不其然,徐薇真推门而入。 季言彰笑道:“姐姐。” 徐薇真:“该下楼吃饭了。” 看到季言彰手上的空盘子,她说:“你把龙眼全吃了?” 季言彰理直气壮,“全吃了,都是我的,都得进我肚子里。” “不也怕上火,前天你还流鼻血了。” 季言彰挠头,流鼻血不是因为上火,“那我等会吃完饭,就喝碗凉茶。” “行,你刚在做什么?”徐薇真问。 他都上来半个多小时了。 虽然明白徐薇真之后可能会看到他新发的微博,但季言彰有些不好意思当面说明,只道:“没什么。” 徐薇真对他的隐瞒略是不满,本不想表现出来,可忍了忍,还是开口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啊。” “不想说?” 在徐薇真带着些许强迫性的目光中,季言彰强撑了下来,硬着头皮道:“……嗯。” “这样。”徐薇真转身走出去。 季言彰一下子慌了,拉住徐薇真的手,“姐姐你别生气。” 徐薇真脚步微顿,“我没生气。” 才怪! 季言彰能明显感受到她很不悦。 但他那种事情,是可以和她说的吗? 铁定不行啊。 季言彰道:“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不说的。” “我只是,只是……我长大了!” 徐薇真神色未变,“嗯。” 她显然没听懂他真正的意思。 想想也是,她就大他三岁,没有谈过恋爱,经常接触的异性就他和哥哥,关于两性的知识了解得少之又少。 徐薇真:“你长大了,有你的秘密了。” “没关系,谁都有秘密。” “我尊重你的隐私。” 徐薇真的语气渐淡,“男女有别,我们确实应该保持距离。” “下去吃饭吧。” 季言彰急了,抱着徐薇真的手臂不放,“不要不要,不能保持距离!” 徐薇真低头,“男女授受不亲。” 好冷漠。 季言彰受不了,正要开嚎,又听到徐薇真道:“其实也有人和我说过,我们之间的相处太过亲密了。就算是姐弟,也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谁说的?!” 徐薇真不语。 之前他周末得空会来她读书的城市,与她相聚,陪她看画展听歌剧等,有次活动是逛校园,因为他戴着口罩,倒没人认出他是大明星季言彰。 但她也勉强算是风云人物,许多双眼睛盯着。 一些同班同学就看到了她和他同游,过后询问二人的关系。 她当时心情愉悦,给出了“他是我弟弟”的回复。 同学有的称赞他们姐弟俩感情真好;有的因为心仪徐薇真,明里暗里说看着像小情侣,虽是姐弟也要注意分寸。 “谁说的?姐姐你告诉我,是谁说的,我找他算账!” “居然敢挑拨我们的感情。” “姐姐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我们这样就很好,不需要保持什么距离,再离远些我们就生分了!” 徐薇真:“你嘴上这么说,可你用行为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的。” “没有!”季言彰急得抓头发,“我,我只是有难言之隐。” 徐薇真趁他松手的功夫,走向电梯。 季言彰连忙赶上。 电梯门闭合。 明晃晃的灯光照在身上,跟落了针雨一样。 徐薇真不说话。 季言彰知道她在等什么。 踌躇了片刻,季言彰道:“前几天,我学会了抽烟。” 徐薇真神情一肃,“谁教你的?” “我自己想抽。” 徐薇真移眼看向他,“因为你所说的难言之隐?” “嗯。”季言彰闷声应道。 “戒了,以后不准再抽。” “好。”季言彰耷拉着脑袋。 徐薇真见他这副可怜的模样,也生不起气了,软声问道:“很难受吗?” 都需要通过抽烟来缓解难言之隐了。 一句稀疏平常的关心话,让季言彰喉头微酸,“难受。” 身体上和精神上都不好受。 只要一想到她,或者一和她接触,就不分场合时间。 即便暂时舒缓了也只有空虚和自我厌恶。 季言彰有时候在想:如果时间停留过一年前就好了。 那时候,他还没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而她也还一直在他身边——没到外地读书。 徐薇真见此,心头涌现浓浓的愧疚感,他自己都难受,她却还给他雪上加霜。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姐姐。 徐薇真抱住季言彰,哄道:“我让哥请最好的心理医生过来。”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医生说,我不会偷听。” 她了解他,他肯定不是单纯的身体出现状况,否则他会直说。 听着徐薇真与其形象不符的不偷听保证,季言彰不由想笑,但随即更难过了。 她如此珍惜爱重他,他却对她有那种非分之想。 “不用,不用,我已经看过医生了。” “医生怎么说?什么医生,医生专业吗?” “专业。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我需要时间调节调节就好。” “真的?” “真的!” 徐薇真郑重其事道:“言彰,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我现在不逼你,但你需保证,像你所说的那样,过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不然,我会强行介入,无论用什么方式手段,我都要确保你健健康康的。” 此刻气氛严肃到不能再严肃,季言彰却浮想联翩: 什么方式都可以吗? 那…… “言彰?” 季言彰精神一凛,快速推开徐薇真,侧过身子,“好,好,我答应姐姐。” 徐薇真皱眉。 刚才,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碰到了她。 第89章 哥嫂婚礼7意味深长 精神上的问题,远比身体上的问题要棘手得多。 为此,徐薇真对季言彰可谓是百依百顺。 远与近的距离全由他一人决定。 他不开口,她绝不多说几句。 之后去了学校,她也很少主动和他视频,但只要他找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出现,给足他安全感。 季言彰自觉“轻松”了很多。 再加上遵从医嘱将精力发泄到其他事情上,他几乎每天累得倒头就睡。 逐步适应新的自己之后,他再和徐薇真接触,不再“一惊一乍”了。 “今天感觉如何?” 过了这么久,徐薇真终于提起了她刻意忽略的问题。 季言彰刚将徐薇真方才讲解的最后一道数学题答案记下,闻声,看向电脑屏幕上的徐薇真,“姐姐你说什么?” “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些?” 季言彰读懂了她的意思,“啊,好多了。” “真的?” “比珍珠还真。”季言彰比着三根手指,“我发誓。” 从他脸上找不到任何说谎的痕迹,徐薇真稍微放心,道:“那就好。” 二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结束视频前,季言彰突然说:“姐姐,你最近的穿衣风格变化好大。” 她之前偏好类似帝政裙的睡裙,现在却多是平驳领的真丝成套睡衣。 徐薇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淡道:“不好看吗?” “好看,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徐薇真扯了扯嘴角。 季言彰挠头,总觉得她看他的最后一眼,意味深长。 —— 木棉花洋洋洒洒绽放。 时间悄然来到了徐怀览和刀雪亭婚礼前一周。 刀雪亭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等人如期造访。 徐怀览和刀雪亭早早做好了迎接准备。 将他们安排在庄园接近主别墅的两栋别墅中。 等他们休息好了,隔天请他们移步到徐家老宅,与徐家人再次正式见面。 鉴于之前商谈订婚等事宜,双方已经见过面了。 此次会晤,且因是喜事,双方其乐融融。 但季言彰心情一般。 只因徐薇真情绪不是很好。 而在场能影响到徐薇真的,除了徐怀览和刀雪亭还有他,就剩下徐母蒋玫。 尽管蒋玫表现得体,罕见地几乎完美地扮演着母亲的角色,与亲家们寒暄亲切又不失礼数。 但她“频繁”看了几次手机。 季言彰随着徐薇真的视线,注意到她手机上一闪而过的聊天框中的男人头像。 “我们大奶奶的第二春要来了。” “这都不知道第几春了。” 彼时,季言彰和徐薇真立于芭蕉树下,静静接收着附近年轻女佣们的悄悄话。 “不一样,现在的和以前没法比。前几日,大奶奶还和大爷吵了一架,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快说,快说,你知道些什么?” “你要我说就说啊?” “好姐姐,求你了,快说罢。” “听说啊,大奶奶新情人是个三十五岁的中意混血帅大叔,很风趣,很有情调,之前杏儿姐到大奶奶院里伺候,当时大奶奶就和情人在通话,对方什么粘糊话都说得出口,给大奶奶逗得直笑。” “这应该也是大奶奶和大爷吵架的原因吧。大奶奶这次像是当真了。” “看来大奶奶真要脱离苦海了。” “大爷是苦海?” “不然呢?换你有个整天流连花丛,夜不归宿的丈夫,你受得了?” “也是,咱们大奶奶以前是真的能忍。” “哎,我们这些过苦日子的,有什么资格可怜别人呢?走吧走吧,快干活去吧,今天忙得很,再不回去又要挨骂了。” “好,我们快回去吧。” 两人如蝶儿一般飞走了。 只余下季言彰和徐薇真。 季言彰紧握着徐薇真的手,“姐姐……” 季言彰有时候很憎恨蒋玫。 她都明明有爱人的能力,为什么就不能分一些爱给徐薇真呢? 这可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至亲啊。 芭蕉粗大的枝叶随风晃动,早秋已至。 徐薇真轻道:“没什么。” “我们也回去吧。” “姐姐,你还有我,你一直都有我!”季言彰道。 徐薇真转头审视季言彰。 季言彰站得笔直,坦然而坚定地接受着她的检阅。 不知过了多久,徐薇真突然说:“言彰,你终于长回来了。” “啊?” “不像之前那样黑黢黢的,瘦唧唧的。” 季言彰大受打击:“姐姐你果然之前一直嫌弃我。” 徐薇真但笑不语。 二人沿着鹅卵石路走回饭厅——开饭前他们出来方便一下。 季言彰福如心至,“姐姐刚才是不是觉得我很帅?和之前一样帅。” 徐薇真乐于满足他,“比之前更帅。” 季言彰开心得直蹦哒,因为还挽着徐薇真的手臂,连带着她身体也颤了颤。 徐薇真横了他一眼。 季言彰连忙赔笑。 —— 两家人吃过饭。 蒋玫取来一个烧蓝镶玉银首饰盒子,打开盒子,将里面手镯拿出来。 玻璃种手镯质感通透如凝结的冰川。 蒋玫朝刀雪亭道:“转眼间怀览就要成家了,这手镯是当年怀览的太奶奶传给我的,按理说,你们订婚时,我就该给你,拖到今日,是我不对。” 在场的人神情不一。 徐奶奶停止转动佛珠,对于当年婆婆越过她,直接将祖传手镯传给蒋玫一直耿耿于怀。 徐二叔强撑着笑。 徐二婶紧捏手里的真丝团扇。 大房的东西会一直在大房传下去,永远也轮不到他们二房,包括族长和集团的一把手的位置。 而徐父更是不虞。 他知道为什么蒋玫今天将手镯拿出来。 无非是以前她固执地认为,只要她要把握着身为徐家大奶奶、徐正妻子的象征物件,就算他再在外花天酒地,他的人,他的心还在她那里。 可倔了这么多年,她看清事实了,累了,又或许是有新的人了,便不再在乎这些俗物了。 也不在乎他了。 徐薇真若有所思。 季言彰注视着徐薇真,眼底几分担忧。 刀家人更多是为刀雪亭高兴。 刀雪亭略是无措地看向徐怀览。 徐怀览清了清嗓子,宛如一道深沉庄严的钟声,涤荡着徐家众人各异心思。 “妈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蒋玫道:“希望你和怀览夫妻二人能相互扶持,白头偕老。” “谢谢妈,我会的。” 刀雪亭双手接过手镯,徐怀览当即替她戴上。 旁人纷纷道喜,稍微凝滞的氛围又缓和了。 再闲话几番,大家各自回院休息。 房内,灯火通明。 刀雪亭准备洗漱,正要脱下手镯,徐怀览见了问道:“脱了做什么?” “太贵重了,我怕我不小心磕坏了。” “坏了就修,或者再买一个。” 刀雪亭说:“这是你们徐家祖传的手镯,我要是弄坏了可不就成为千古罪人了。” 徐怀览笑着执起她的手,在皓白手腕上落下一个吻,“不过是个死物,谁敢怪你?” 刀雪亭登然脸颊染上红晕。 想到了什么,她有些犯愁,“爸妈那边是不是……” “不用管他们。”徐怀览往她耳边吐气,“过了明天,我们再见面就只能是婚礼那天了,你不想我吗?” 耳根子发烫,刀雪亭抓住徐怀览的衣襟,嗫嚅道:“你人还在这,我想什么……” 徐怀览轻啄那口张张合合的樱桃红唇,而后逐渐深入。 刀雪亭完全招架不住经验老道的徐怀览,轻喘连连,但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在他手往下探时,及时喊停。 “不要……” 徐怀览当即收回手,“抱歉,情不自禁。” 他之前答应了她,婚前不能有更近一步的行为。 刀雪亭瞪他,媚眼如丝。 徐怀览浑身血液往一处流,“你去洗澡吧。” “没你拦着,我早去了。” 徐怀览苦笑,“是是是,是我的问题,夫人,我错了。” 刀雪亭被一声“夫人”叫得心跳失频,“别,别这么喊。” “明天我们就要去领证了,提前喊不行吗?” “……不行。” “真的不行?”徐怀览细长凤眼微挑,勾人得很。 “我,我不和你说了。” 刀雪亭臊得炮弹似的冲进浴室内,连手镯都忘了取下。 这厢欢喜,那厢沉闷压抑。 徐父徐正,走进庭院的同时遣散了佣人。 绕过屏风,徐母蒋玫正斜躺在软榻上通话,脸上带着笑意。 徐正低声斥道:“注意你的身份。” 蒋玫懒懒瞥了徐正一眼,向情人低声细语道别。 还没说完话,就被徐正拿起手机摔到地上。 力道之大,以至于手机七零八落。 蒋玫怒目而视,“徐正,你发什么疯?” 徐正冷眼看她,“我和你说过,注意分寸。” “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没分寸?” “今日你要是能挑出我一点毛病来,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徐正指着碎了一地的手机,道:“在外你怎么玩都行,但不能带进家里。” 蒋玫将落在肩上的细带提好,“行,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蒋玫认错态度良好,倒让徐正心中一股郁气没法发泄。 他在蒋玫身旁落座。 蒋玫不着痕迹与他保持距离。 徐正嗤笑,“你要为你的新情人守身如玉?” “这你管不着。” 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很多年不再管过对方的私生活。除非,徐正不懂事的小情人儿闹到面前。 徐正说:“我怎么就管不着了?你别忘了,我们名义上还是夫妻。” “说到这个,我要知会你一声,过段时间,我要离开徐家。” “什么意思?” 蒋玫颇是好心情地观赏着涂有鲜红如血指甲油的手,“我要和你离婚。” 徐正怔愣片刻,然后道:“都五十来岁,半截身子入土,你竟想离婚?也不怕人笑话?” “我怕什么笑话,我这半生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五十岁怎么了?你五十岁都还要搞十八岁的小女孩,我五十岁寻第二春也不为过。” “我告诉你,徐正,就是因为半截身子入土了我才要跟你离,不然百年之后跟你埋一块,我都嫌晦气。” “你嫌我晦气?我还没嫌你脏?” 话一脱口,徐正就后悔了。 但一切已来不及。 蒋玫“哈”一声讥笑了起来,尖尖的指尖戳着徐正的心口,“你扪心自问,到底是你脏还是我脏?” “我蒋玫身边的男人,还没你睡过的女人零头多。” 徐正哑口无言。 蒋玫站起来,抚摸着落地式宫灯,宫灯灯罩上双鸟栖于梅枝,是当年徐正亲手绘制。 “早些年我一直在尝试做一个好妻子,可你并不乐意甚至不堪其扰。” “现在离了不算早,但也不算晚,对于你也是个解脱。” “至于孩子。”蒋玫眉目浮上些许悲凉,“这些年我没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如今怕是他们也不需要了。” “离了,对大家都好。” 徐正冰冷的目光一寸一寸刮着蒋玫,“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你就是为了你那情人。” 蒋玫坦诚道:“确实有这个原因。” 还是徐正了解她,她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 徐正:“我不同意。” 蒋玫回身,“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正逼近蒋玫,“我以前告诉过你,你进了徐家的门,就一辈子是徐家人,没得变。” 蒋玫好笑,“你戴绿帽戴上瘾了?” 徐正脸色微沉,“跟他断了!” “轮不到你来管我的事。”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他以后齐整。” “你敢?!” “你可以试一试。” 蒋玫气得发抖。 徐正的视线落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口上,伸手触她。 “啪——” 蒋玫一巴掌打偏徐正的脸,觉得荒唐可笑了:她正气头上,他居然兽性大发。 “滚开。” 徐正偏要强迫她。 …… 二人起了争执,为此还打碎了室内器物,动静不小。 院外的佣人听到声响忙去寻徐怀览。 徐怀览快速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还拍了拍身旁迷迷糊糊要醒来的刀雪亭,让她继续睡。 然后到徐父徐母院里。 等安抚好了父母,已然是半夜。 徐怀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徐薇真和季言彰正在院里等着。 “你们也被吵醒了?怎么还没睡?” 徐怀览了解徐薇真,事无巨细转述了徐父徐母的事情,“妈还是坚持要离婚。” “但爸不同意。” “这次,不知道他们谁会先服软。” 徐薇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去睡觉吧。”徐怀览说:“夜里凉,别站外头冻着了。” 徐薇真应好,转身回了房间。 第90章 哥嫂婚礼8分享和接亲 季言彰等徐怀览回房关上门后,偷偷溜进了徐薇真房间。 当然,在此之前,他发消息征求过她同意了。 “姐姐。”季言彰环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急切道:“姐姐你在哪?” “卧室阳台。” 季言彰快步走过来。 今晚月色很亮,照得徐薇真满身孤寂清明。 “姐姐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你怎么还不睡?” “因为姐姐你睡不着。” 季言彰抓住徐薇真冰凉的双手,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哀思触及徐薇真,她出声:“言彰?” “姐姐,如果我是你妈妈就好了……” 徐薇真一怔,噗嗤笑道:“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等雄心伟志。” 季言彰见她笑了,吊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稍微落回原位,“当然,我想成为姐姐人生的每一个角色,朋友,亲人,还有爱——” 季言彰及时刹住口。 见徐薇真没表现出反感,季言彰到旁边摇椅坐下,朝她张开手臂,“姐姐来。” “做什么?” “来嘛,姐姐你快来嘛。” 徐薇真刚走近,就被拉着落入季言彰怀里。 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掀开自己的睡衣盖住她的双脚。 徐薇真挣扎着要放下腿,“胡闹,晚上风大,吹了风,明天你就要感冒拉肚子了。” 季言彰不退步,“没关系,姐姐你没穿袜子,脚冰冰凉凉的。” “我给姐姐暖脚。” “我已经把裤头拉上来盖住肚脐眼了,不会感冒的。” 徐薇真执意要下来。 季言彰突然道:“姐姐别动。” 徐薇真听到季言彰声音中一丝丝嘶哑,顿时被定身了。 季言彰深呼吸了几口气,缓和了重新抱紧徐薇真,继续他要做的事情,“我给姐姐唱歌吧?” “……嗯。”徐薇真答应道。 他高兴就好。 很快,清澈而温柔的歌声荡漾在夜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徐薇真凝视着季言彰。 季言彰道:“这是我小时候,我妈妈哄我睡觉唱的歌。” 季言彰父母那代,郑伊健饰演的陈浩南可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偶像。 而季言彰的母亲就特别喜欢郑伊健。 季言彰现在唱的这首歌就是郑伊健的《虫儿飞》。 徐薇真:“你真把自己当成我妈妈了?” 季言彰振振有词,“我不想姐姐你难过。” “我有的,我都想和姐姐分享。” 包括他妈妈留给他的爱。 徐薇真心头酸涩。 原来是让她高兴。 徐薇真靠在季言彰的胸膛上,听着他规律而沉稳的心跳声,“这歌,应该还有下半部分吧?” “有的,有的。” 季言彰继续唱道:“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伴随着季言彰舒缓的歌声,摇椅轻轻摇动,仿佛婴孩安睡的摇篮。 季言彰唱完一首,继续下一首。 一首接着一首。 妈妈的爱似乎永远唱不尽。 直到发觉季言彰声音有些哑,徐薇真强制他停下。 季言彰像抱小孩一样搂抱着徐薇真。 此间,安谧。 不知过了多久,季言彰问:“姐姐,你在想什么?” 徐薇真望向夜空中的一轮玉盘。 “言彰,你说,这世上什么是永恒的?” 季言彰愣了愣。 他还以为,她会问为什么有的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小孩。 “永恒的……太阳?月亮?钻石?” “据推测,太阳会在五十亿年后燃烧殆尽,月亮将于十亿年后彻底脱离地球,至于钻石,也是可以降解和衰变,只是需要很长的时间。” 季言彰一下想不到什么,或许真的没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至于情爱,更不可能了。 人生不过百年。 人走如灯灭。 徐薇真似乎有她自己的答案。 “她爱着他时,我觉得她可悲,可笑又可憎。” 季言彰一开始没听懂徐薇真所说的“她”和“他”是谁,但很快就明白了。 是指徐父徐母。 “现在她变了。” “我又有些难受。” 感慨蒋玫终于悬崖勒马的同时,也因蒋玫一朝移情别恋而有些接受不能。 “徐正,是个三心二意的人。” “蒋玫她活得很自我,包括以前一头扎进挽留徐正的这件事上,有时候我和哥都觉得是她好胜心作怪。” 无法忍受自己输给别人。 “他们的基因里好像没有专情。” “身为他们的结合物,我以后是不是也会变得朝三暮四,无法从一而终?” 变成她最厌恶的样子。 想想,徐薇真就觉得很悲哀。 季言彰真不知道徐薇真竟是这么想到,他觉得她很可爱,还很可怜——让他怜爱。 “姐姐这么相信基因吗?有句老话还说歹竹出好笋,姐姐怎么不信这个?” “而且人的性格除了先天性还可以后天形成。” “我爸妈的一辈子不长,但他们真真切切,有目共睹地爱了对方一辈子,我身为他们的儿子,我有自信能从一而终。”季言彰不忘展示自己的发光点。 “就算姐姐真的那样,和我一起久了也能近朱者赤。” “还有,我觉得只要是一个有良心有责任心的人,姐姐就是这样的人,从姐姐认为三心二意不好这点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样的人,就算后来不爱对方了,可已经娶嫁了对方,也不会像过家家那样随便就退出游戏,再不济也能做到好聚好散。” “不过大多都是随着时间,从爱情转变到亲情。”季言彰用着自己浅薄的认知和经验道。 徐薇真喃喃:“最后由爱情转化成亲情……” “我个人觉得,不爱的意思是对对方不感兴趣,没有激情,甚至会因为和对方相处而不自在。” “但和亲人相处,怎么可能不自在?” “所以,我认为由爱情转变成亲情的前提,肯定是还爱着对方的,只是从一种方式到另一种方式而已。” “是吗?”徐薇真自认在感情上的理解不如季言彰,因此虚心受教,并试图理解。 “我觉得是!” 季言彰顿了顿,心机地夹带上自己的私货,“其实也有由亲情到爱情的……” 就像他对她。 徐薇真一时不明,“亲情到爱情?” “嗯。” “那不是乱‖伦吗?” 季言彰:“……” 季言彰心里的小人三百六十度仰头旋转喷血。 —— 婚礼布置风格是刀雪亭最喜欢的洛可可风。 ?洛可可起源于法文中“rocaille”和“coquilles”大意是贝壳以及混合贝壳的装饰物。 因而,婚礼现场的建筑物如窗侧柱底座,门楣等部分以及室内餐桌椅运用了大量借鉴于贝壳、水波、火焰等自然元素的藤蔓与变异花装饰。 精致浮华的描绘着古希腊神话与圣经故事人物的天花板与墙壁,天使盘旋吟唱的浮雕立柱,精美繁复的天然石英多冠状吊灯……一比一复刻了奥古斯都城堡和维斯朝圣教堂的部分室内布局与装潢,奢华气派却又不失典雅浪漫。 从室内到室外,方圆百里皆由粉、橙色玫瑰装点着,弧形楼梯更是装扮成奔泻飞溅千里的玫瑰瀑布。 从高空往下望,婚礼现场几乎就是玫瑰的海洋。 “要是花粉过敏的人还真来不了这里。”白杨立于二楼走廊,俯瞰四周,再次感叹道。 身边的纪无双实在看不过眼,替白杨整了一下领口。 等会他要和傅择、季言彰等跟随徐怀览去接亲了。 白杨被纪无双突然靠近整得有些不知所措,等她离开了才稍微恢复些语言能力,“你,你今天喷了什么香水?” 怎么这么香? 纪无双翻了个白眼,“我能喷什么香水,泡在这么浓郁的花香里,谁不香?” “是,是吗?” 纪无双打量着白杨,“我这身裙子有这么大魔力吗?” 在她看来,就是一件设计巧妙的鹅黄色一字肩礼裙,丝毫不露骨,只不过和她平时偏中性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 白杨:“没,没啊。” 纪无双模仿着他,“没,没啊,说话都不利索了,还在狡辩。” 纪无双凹了一个造型:“倾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你不必为此自卑。” “你,你少得意。” 纪无双嗯哼了一声。 他没反驳自己倾倒了。 “白杨,白杨。” 傅择的声音传来。 “我在这。” 白杨拉着纪无双往回走,叮嘱道:“估计我们要出发。等会人越多越多,你注意着别落单,尽量待在徐学姐或者你姐姐妈妈身边,防人之心不可无,听到没有?” 纪无双:“嗯。” “嗯是什么鬼,你到底——”白杨转头,落入纪无双清澈的眼眸中,一时也忘了要说的话。 “到底什么?”纪无双问道。 “没什么,反正,你注意安全。” 白杨想:接亲时他要尽全力,速战速决,赶紧回来看着她。 毕竟,她笨得要死。 不光白杨这么想,季言彰也觉得他必须寸步不离呆在徐薇真身边。 徐薇真很无奈:“在你回来之前,我不离开二楼,可以了吗?” 季言彰仍是不舍与担忧,“姐姐,要不我们打电话吧?一直保持通话。” 徐薇真还没说,打好了领带的徐怀览拍向季言彰的脑袋,“你当燕子她们是吃白饭的?” 今天徐怀览安排了和宾客数量相近的保镖,几乎能一对一保护并监视每个人的动向,保障每个人的安全。 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的重要时刻。 他重视刀雪亭,也重视自己。 “别啰嗦,快走。” 季言彰只能委屈巴巴跟上徐怀览,一步三回头。 徐薇真比了个电话的手势,他才心满意足。 接亲目的地在二十公里外的别墅——刀雪亭的嫁妆之一。 五十二辆豪车跑车齐齐出行,路人纷纷侧目,还拍了不少照片。 尤其是提前与市政单位打了招呼,有些路段直接封路,接亲队伍沿途撒下如雨的喜糖喜饼与鲜花红包,非常豪横,引发了小轰动。 到了别墅,照例遇上各种堵门的。 伴郎与接亲人员这次撒的不是钞票而是金珠子。 一把又一把,接连不断塞进门缝中。 里面有些人接不及,落在地板上发出略显沉闷的声音,“咚咚咚——” 钞能力并不完全管用,徐怀览他们还要上才艺,飞花令,覆射,跳舞,唱歌等。 “我和白杨、阿择他们刚退下来,跳我们都不擅长的拉丁舞太累了。” “怀览哥现在在回答问题,比如嫂子穿多少码的鞋子,最符合在他心目中嫂子形象的二十个成语是什么。” 季言彰落后众人半步,给徐薇真实时转播了现况,“还好怀览哥准备得很充分了。” 徐薇真浅笑:“哥很爱重嫂子。” “是啊。” “言彰,快过来。” 徐怀览寻求外援。 季言彰急忙上前,“怎么了怀览哥?” “来教我唱歌,要三十句有“爱”的歌词。” 季言彰忍住不笑出声,徐怀览各个方面能力都很强,但唱歌跑调! 季言彰连忙搜罗翻找着自己的知识库,一句一句地教徐怀览。 徐怀览一句一句学,调跑得几匹马都拉不回来,众人连连大笑。 平时被人敬着让着的徐怀览也不恼。 等终于唱完歌,伴娘团还没有动作,刀雪亭就亲自来开门了。 娘家人拦都拦不住。 刀雪亭径直扑向徐怀览,“可以了可以了,我满意了!不用再玩游戏了!” 其他人倾羡又好笑,“新娘子心疼新郎了!” “这是舍不得自己的新郎受半点委屈啊。” 刀家人摇头,自家女儿\/妹妹被吃得死死的。 所幸,徐怀览没有因此看轻她。 徐怀览拥着他楚楚动人的新娘,轻吻在她发红的眼角上,“傻姑娘,只是游戏而已,没什么。” “我不要你被别人笑。”刀雪亭声音闷闷的,“我从猫眼里看着,很难受。” 一种深深地触动在徐怀览心口蔓延。 徐怀览想:今后,只要她不犯原则性的错误,他必将一心一意待她好。 “我爱你。”徐怀览喟叹道。 刀雪亭肩头一颤,抬眼看徐怀览,挂在眼睫上泪水滴落,“我也爱你。” 其他人含笑看着这对新人。 接下来是寻婚鞋,给丈人丈母娘敬茶,与刀雪亭父母兄弟姐妹合影等环节。 最后,在刀家人红着眼眶的注视中,徐怀览抱着刀雪亭风风光光地出门。 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阳光照耀在茂密的油绿枝叶上,熠熠生辉。 礼炮声一阵又一阵。 鲜花被抛向空中,落在干净的粉色地毯上,似乎在用尽最后的灿烂生命欢呼着:“新婚快乐!” 第91章 哥嫂婚礼9乖 “满载而归”的婚车驶入庄园。 徐怀览款款下车,理了理衣襟,然后打开车门迎出刀雪亭。 白日焰火轰然升腾绽放。 徐怀览护着刀雪亭,满面春风地从挂着长着小翅膀、手拿弓箭的爱神丘比特的鲜花拱门下走进来。 众人欢呼雀跃。 请来的大型乐团开始演奏古典舒缓的音乐,会一直延续到夜幕降临。 宾客尚未完全到来。 因还没到婚礼宣誓的时间,刀雪亭和徐怀览要先回房间暂作休息。 毕竟他们天不亮就开始准备。 徐怀览撑着下巴,看刀雪亭小口小口吃肉粥,道:“多吃点。” 刀雪亭说:“我怕吃多了上洗手间不方便。” 刀雪亭穿的是同样是洛可可风格婚裙,其上点缀着珍珠、蕾丝等元素,华丽雅致却也很繁琐,层层叠叠穿了好几件,腰身很紧,裙撑很大,动作不便。 徐怀览指腹擦去她嘴角的一粒米,“今天你最大。” “再不方便还有别人帮忙,你可以叫阿姨,你姐姐或者阿薇都行,别担心麻烦。” 顿了顿,徐怀览说:“如果你愿意,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刀雪亭脸红,“不用……” 室内春风和暖。 室外的气氛则剑拔弩张。 陆陆续续到来的宾客皆是政商名流。 其中不乏有出类拔萃的青年俊杰。 徐薇真已经成年了。 她的家世、相貌、才能都顶级。 自然,一家有女百家求。 向她搭讪的人络绎不绝。 出于是在哥哥的婚礼上的缘故,且心情美好,徐薇真不像平常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碰到感兴趣的话题会说一两句,实在不喜欢的就礼貌而委婉拒绝,偶尔还因为身边的季言彰臭脸而漾起微笑。 又勾走了不少暗中留意到她的人的魂儿。 等徐薇真终于和一个多年合作伙伴寒暄完,到附近长椅休息,季言彰将常明端来的温水给她润喉。 “姐姐你注意着点嗓子,一下子说这么多会不好!” “又不是一定非要你招待他们,还有叔叔阿姨,表姐堂兄他们。” 平时再如何各怀鬼胎,但在这种场合,徐姑妈与徐二叔他们也会帮忙张罗招待来宾。 季言彰嘴上劝着徐薇真,心里发愁不已:她刚刚和那人说的是意语,他听不太懂。 徐薇真轻笑,也不告诉他,方才合作伙伴说他像她的骑士。 “那下次你也帮我招待?” “好!我来!” 季言彰雄赳赳,下次谁来打她的主意,都必须铩羽而归。 突然,一个熟悉的孩啼声涌来。 伴随着孩啼,还有细细哄劝声,“不哭不哭,看,这是谁,言彰舅舅在这,找到言彰舅舅了,沁宝不哭。” 季言彰望向后方,看到了一个正在妇人怀里嚎啕大哭的三岁小女孩。 他反射性起身,直奔过去,接过小女孩,熟练哄道:“沁宝乖,不哭不哭。” 沁宝大名刀沁儿,是刀雪亭三哥的小女儿。 而抱着刀沁儿的妇人正是刀雪亭的三嫂。 上周刀雪亭一家到来,也带上了刀沁儿这个小宝贝疙瘩。 再小的小孩也有自己的喜好。 刀沁儿就特别喜欢季言彰,每次见到他都乐呵呵。 季言彰也很喜欢白白净净、香香软软的刀沁儿,极有耐心地陪她玩拼图,教她唱歌,抱她荡秋千。 由此,刀沁儿更加黏季言彰,对他“唯命是从”。 这不,季言彰把她抱在怀里哄了几句,她就收住眼泪了。 “是谁惹我们沁宝掉珍珠了?告诉舅舅,舅舅打他屁股!” “小,小哥。” 顺着刀沁儿伸出的一根短短胖胖手指,季言彰看到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穿着小燕尾服,表情严肃,只是微红的鼻头和眼角暴露了他刚刚也哭过的事实。 三嫂解释道:“沁宝倒打一耙,明明是她不注意看路撞到小江,小江还没喊疼,她就哭鼻子了。” “小江听不进我们劝,以为是自己把妹妹弄哭了,也跟着哭。” 刀澄江是刀雪亭二哥的儿子,也就是刀沁儿的堂哥。 季言彰抱着刀沁儿蹲下来,揽过刀澄江的小身子,声音温柔,尽量用直白的话语同两个宝贝疙瘩讲道理。 “……总的来说,沁宝和小江都不想对方哭,是不是?” “嗯!”两小只重重点头。 “那我们沁宝和小江哥哥和好了可以吗?” 刀沁儿吸了吸鼻子,眨巴着葡萄似的眼睛看刀澄江。 刀澄江也看着刀沁儿。 季言彰将两人柔软的手叠在一起,“这只是一件小小的插曲,哭过了就过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还是好兄妹,好朋友!” 说完,季言彰趁机捏了捏两人胖乎乎的脸颊。 啊,手感真好! 捏上瘾了,直到两人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季言彰才连忙收手,讪讪瞄三嫂。 三嫂表示不介意,“有时候我也跟揉面团一样揉他们脸蛋。” 三嫂对刀沁儿和刀澄江道:“来吧,我们回去吧。” 刀沁儿背对着妈妈,头埋进季言彰胸口里。 刀澄江也眼神躲避着三婶。 季言彰闻着两小只身上散发出的奶香味,笑道:“如果三嫂不急,可以让他们陪我玩会,我保证看好他们。” 三嫂笑了,“他们不麻烦你就不错了。” “那言彰你帮我看一下他们,我回去拿点吃的过来,今早他们就吃了点面条,估计现在该饿了。” “好,三嫂你去吧。” 季言彰抱着两只宝贝疙瘩回到徐薇真身边。 两小只对徐薇真的态度远没有季言彰那么亲切,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叫了人——他们记性很好。 徐薇真见两小只霸占了季言彰的腿,淡道:“怎么不把他们放下来?” 季言彰竟随身携带玩具,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巴掌大的磁吸七巧板给刀沁儿和刀澄江玩,“我怕他们坐不稳。” 长椅有些高。 徐薇真不置可否,静静看着季言彰帮助两人将七巧板组装成各种东西:风车,房子和帆船等,并引申出一大堆故事。 大部分是他现场编的。 “这是公鸡。” “太阳出来了,公鸡就叫了,喔喔喔。” 季言彰捏着公鸡,使其“行走”起来,吓唬两小只——没有危险的时候他就是最大的危险,“哪个小孩不乖,就会被这个叫卯日星君的大公鸡啄掉一块皮。” “是谁不乖啊?”季言彰怪里怪气道。 刀沁儿和刀澄江拼命摇头。 “乖,乖,沁宝乖!”刀沁儿难得说话这么清楚。 刀澄江也急于自证:“我是乖小孩,我有小红花,奖状!” 刀澄江今年上幼儿园了。 季言彰偷笑,随即肃着脸,把矛头\/鸡头转向看戏的徐薇真,“那是不是你不乖?” 刀沁儿和刀澄江直勾勾看着徐薇真,期待她给出好的答案。 被渴望同是乖小孩的徐薇真瞥向季言彰,对他突如其来的刁难很不满。 季言彰视若无睹,鸡喙轻轻啄着她光滑的肩膀,再次问道:“你乖不乖啊?” 徐薇真还能怎么办,启唇道:“……乖。” 不像是回答他的问题,倒是让他安分一些。 季言彰听懂了她的意思。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骤然耳根子红了。 第92章 哥嫂婚礼10保护好你自己 正到处采风的纪无双恰巧经过,迅速为季言彰他们拍了几张照片。 由于“偷拍”过季言彰他们很多次,很是出片,所以他们也不介意,她也不需要特地提前打招呼。 这样拍出来才真实自然。 纪无双如此明显的举动,季言彰自然注意到了。 季言彰立即道:“无双,给我看看照片怎样?” “纪氏出品,必属精品。”纪无双提着裙子走过来。 后面还跟着随时待命,要在她不慎跌倒时接住她的白杨,和傅择。 将相机递给季言彰,纪无双抱过刀沁儿,“沁宝,又见面了,要不要吃糖啊?” 刀沁儿一开始还不愿意离开季言彰,听到这话,连忙扑向纪无双的怀抱,答得响亮,“要,糖!” 纪无双看向白杨。 白杨连忙掏出两根棒棒糖,分给刀家兄妹俩一人一根。 傅择为了季言彰能方便看照片,顺手将刀澄江抱过来。 第一张照片中徐薇真坐在气球与鲜花簇拥着的绿荫中,点点阳光撒在她乌黑柔亮的长发上与白得发光的肩头,如紫色银河的长裙。 微风习习,扬起她发尾与长裙,使其看起来愈发圣洁。 唯一与她形象相悖的是她无奈又宠溺的神情。 只因季言彰和他腿上两小只皆炯炯有神地盯着她,想要一个幼稚的答案。 第二、三张照片则记录了他们对话时的一系列细微的表情动作变化。 最后一张,徐薇真面带戏谑,而季言彰神色略是窘迫。 但无论哪一张,都是美女俊男靓孩组合,仿佛和谐的一家四口。 季言彰看得心潮澎湃,思绪发散:要是哪一天他也能和姐姐结婚,并且儿女双全,那该是多么幸福美满啊。 “言彰?” “言彰?” 季言彰蓦地回神,见众人皆看着他,脸微红,“怎么了?” 不知何时端着辅食等食物回来的三嫂,边给刀沁儿套围兜边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好玩的?竟这么投入,还自顾自笑了起来,沁宝和小江也跟着你笑不停。” 小孩子总是能“感同身受”,虽然他们压根不知道季言彰为什么高兴。 季言彰摸上自己的脸,“有,有吗?” 白杨说:“有,你笑得好淫荡。” 季言彰反驳,“少,少胡说八道。” 他快速看了一眼徐薇真。 徐薇真回视他,没有特别的情绪。 明显猜到了什么的纪无双手捧双颊,痴汉似的无声笑了。 而傅择视线匆匆掠过徐薇真和季言彰,转而望向远方。 远方,什么都没有。 —— 十月孟冬,中午的日头并不灼热。 身着盛装的新娘挽着父亲从室外缓缓走进室内。 室内,宾客满席,全场目光与灯光集聚在明艳大方的新娘子身上,以及与丈人完成交接仪式的新郎。 婚礼进行曲悄然从轻快活泼转至庄严宏伟。 徐怀览牵着刀雪亭缓步行于浪漫鲜花中,接受着众人无声的真诚的祝福。 徐怀览安抚着紧张的刀雪亭,“别怕,我在这,爸妈也在。” “我们走慢些,我给你逃婚的时间。” 刀雪亭不住笑了,“我才不想逃婚” 虽然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有种莫名的担忧与怯意,但她从未抗拒。 “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我才不要轻易放弃。” 徐怀览轻笑,“那就好。” 终于,两人同步走到十字架前。 来自天主教的大主教手捧圣经,端着十分慈善的笑容凝视着即将结为连理的新人,推了推老花眼镜,开始了惯例流程: “刀雪亭女士,你是否愿意这位先生成为你的丈夫,并和他缔结婚约?”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有,都发自内心地尊重他,接纳他,照顾他,爱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刀雪亭道:“我愿意。” 大主教向徐怀览提出相同的问题。 徐怀览掷地有声,“我愿意。” 刀雪亭参加过很多场婚礼。 婚礼宣誓中新郎新娘含泪对望的场景,她见惯司空。 可真正轮到自己,她才发觉这一刻是多么的不平凡。 她忍不住落泪。 徐怀览想执她的手。 大主教连忙制止徐怀览,说了一句俏皮话,“还没到交换戒指的环节,新郎就等不及了。” 众人发笑。 大主教没有让徐怀览等太久,宣布他们结为夫妻,并签订结婚证书,便让二人将互换结婚戒。 徐怀览为刀雪亭戴上婚戒后,倾身掀起细腻轻盈的头纱,吻上她的唇。 “啊。” 季言彰轻轻叫了一声。 徐薇真的注意力从徐怀览二人那边收回,看向季言彰,“怎么了?” 季言彰笑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沁宝突然亲了我一口。” 小孩子模仿能力强,看到新人接吻,她也要亲亲。 季言彰成为了刀沁儿的第一个练习对象。 刀沁儿亲了季言彰之后又去亲父母兄长,对自己闯的祸一无所知。 “亲哪了?”徐薇真问。 “啊?” “我说,沁宝亲你哪了?” “这。”季言彰指着左边接近嘴角的位置。 徐薇真看了好一会,然后抬手用帕子擦拭着那里。 季言彰心里打鼓,“姐姐?” 徐薇真:“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第93章 毕业季 物转星移两度秋。 短短两年中,发生了很多事情: 季言彰的新音乐专辑发行。 主要曲风偏古典古风,与之前的迥然不同,但因其独特的嗓音与各种挑战突破自身极限的技巧与唱腔,或悠扬婉转或豪迈张扬的曲调旋律,轻快简明却同时蕴含着深厚的学问功底的歌词——季言彰为此还屡次请教过白副校长等人,同样受到了大众喜爱。 专辑销量再次创新。 而他凭借此专辑再度斩获了许多奖项。 在一次领奖接受采访时,季言彰被问到歌曲专辑相关问题,譬如作曲人徐小姐是谁;歌词关于情爱的频率很高,他是否谈恋爱了等等。 季言彰进入娱乐圈已有段时日,明白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剖析,借此抹黑,再加上有些问题的答案他不愿分享,因此回答得比较官方。 可还有人穷追不舍地提问,试图从他具体的灵感以及歌词的用意侧面挖掘到有用的信息。 甚至还恶意提出一些争议性很大的问题。 季言彰有些不耐,答道:“可以到会展馆去,那里的产品都有讲解员。” 这样的言论又引发了剧烈的讨论。 有的说季言彰现在飘了。 有的则严厉谴责好事的记者。 他主演的《守望》上映,经过半年的后期制作与审核,终于上映,票房大卖。 凭借这部电影,季言彰得到了含金量极高的奖项最佳男主角提名,然而,最后还是没“摘冠”。 原本徐薇真想动用徐家的势力暗中操作,但季言彰似有察觉,提前隐晦地提及他想依靠自己的实力。 “而且白副校长提醒过我,我少年成名,风头过盛,要尽量扎扎实实走好每一步。慢总好过快。最重要的是,切勿迷失本心。” 徐薇真倒不认为季言彰善良质朴的本性会轻易改变,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自有他的考量。 她当然要全力支持他。 确认其他参赛者没有徇私舞弊的情况,她只能安慰季言彰。 “在我心中,言彰你一直都是最好。” 季言彰其实一点都不因没获奖而沮丧。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觉得自己的演技确实还欠缺,不如其他前辈。 但徐薇真的宽慰让他很舒心。 为此,他还讨了一个奖励。 即是让徐薇真陪他到国外开演唱会。 徐薇真当即应下。 事实上,就算他不说,她也会陪着他。 季言彰知名度很高,就算在海外也有广泛的狂热的粉丝群体。 两年内,利用大大小小的假期时间,季言彰开了十来场演唱会,其中也有在海外的。 若非她实在有事走不开,都会伴他左右。 毕竟国外环境不如国内安全,她亲眼看着比较安心。 季言彰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次演唱会的地点是在加州,他想结束工作后和徐薇真到其他城市逛一逛。 虽说那边也有他的粉丝,但相对会少一些,到时他们可以光明正大游逛。 事实证明,身为公众人物,在哪都不能放松警惕。 季言彰才和徐薇真在偏僻的咖啡馆稍作歇息,就被人偷拍了发到网上。 所幸照片并不清晰,且没有拍到徐薇真的正面。 但这样也引起了巨大反响。 屈云紧急联系季言彰,询问他和徐薇真想如何处理。 季言彰发微博给出回应:‘谢谢大家的关心,只是在与友人相聚,希望大家也有这般快事。’ 然后附上了当时点的两杯爱心卡布奇诺。 评论区更炸了。 屈云头疼不已,“少爷你为什么不直说是徐大小姐呢?” 粉丝们可是都知道季言彰有个很疼他的姐姐。 姐姐的身份总比“友人”更能让粉丝们接受。 季言彰没有解释。 他有自己的想法。 粉丝们开启福尔摩斯模式,纷纷寻找符合这个背影的主人。 人选中就有孔亦雪。 就是季言彰的同门师妹——年纪比他大些,但出道时间比他短。 因为孔亦雪担任季言彰音乐专辑中了好几个mv女主角,且在电影《守望》与他关系密切。 一些粉丝磕起了他们的cp,当然,在唯粉心里,对方与自家少爷云泥之别。 就算仙女下凡,都配不上少爷!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这条微博,季言彰很少有花边新闻。 尽管这多是他未成年的缘故。 季言彰本身也不愿与异性走近。 甚至,选择的剧本也尽量避开有爱情线。 他刚接下的电视剧剧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女主角。 而电视剧开拍前,季言彰要先度过他的毕业季。 —— 季言彰的大部分同学都选择出国留学。 犹如种子飘散到世界各地,扎根发芽,汲取充足的养分,继而长成参天大树。 纪无双想系统学习摄影相关知识,早在半年前就着手准备申请国外知名艺术学院了。 经过不懈努力,她最终得偿所愿收到了该学院发来的录取通知书。 白杨仅用了一天时间,也确定了自己未来的学习方向,果断择取了离纪无双最近的世界大学排名前三的大学。 而傅择也决定出国留学,还是和白杨纪无双同在漂亮国,只是不同州。 季言彰自己出于各种考虑,选择继续和徐薇真做校友。 白杨说:“合理!我就知道言彰你一定会跟在徐学姐屁股后面跑。” 季言彰理直气壮,“姐姐在哪,我就在哪。” “就像你和无双一样。” “那可不一样。”白杨神经大条,戏谑季言彰道:“将来徐学姐新婚夜,你是不是还得在房门外守着?” 这个假设顿时让季言彰炸毛,“你又胡说八道!” 季言彰突如其来的愤慨,让白杨呆愣,“咋了?这是我不能说的吗?” “那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和徐学姐道歉,对不起。” 纪无双擦拭着陪伴了她多年的电子鼓,头也不抬道:“言彰你别跟大白计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缺心眼。” 傅择检查着电吉他连接线,也道:“别生气,没必要。” 两人的宽慰,让季言彰立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按了一下鼻梁,“抱歉,白杨,我的错。” 白杨摆摆手,“没什么,是我口无遮拦。” 说罢,白杨揽着季言彰肩膀,“季少爷您大人有大量,跟小的说一下问题在哪。” “小的保证下次不再犯。” 季言彰心虚,“没,没什么,你没错。” “指定有,你不说,我问无双。” 白杨拐了个弯:“无双——” 季言彰这这才发觉,纪无双和傅择对他刚才的反常竟然一点也不奇怪。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 季言彰紧张地看着似是要给白杨解惑的纪无双。 纪无双冷漠地朝奔至面前的白杨,吐出两个字:“滚蛋!” “时间不早,该开始排练了。”傅择突然道。 今年的毕业晚会节目名单仍有他们。 说起来,这应该是他们学生时期最后一次同台表演。 这支名为“空想”的乐队将要随着他们毕业而自动解散。 由此,四人排练得愈发卖力认真。 在毕业晚会舞台上完美演出,收获了无数的掌声与尖叫声。 除此之外,季言彰还收到了很多女同学的告白与礼物,他为此发愁,家里两个房间都装不下了情书和礼物了。 毕业季氛围热烈而感伤。 季言彰和白杨三人,连同同班同学今晚都舍不得散场,从学校转至傅家会所,痛饮狂欢到凌晨一点才散去。 有先见之明的徐薇真增加了人手看着他们。 常明和其他保镖将喝得醉醺醺的四人搬上车。 白杨死活不肯松开季言彰,大声哭嚎:“言彰啊言彰,今日一别,我们何时才能再见面?!” 季言彰打了个嗝,吐出的全是酒气,实诚回道:“明天。” 白杨:“……” 季言彰大舌头道:“明天还要上课不是?还有半个月才考试毕业。” “怎么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我,和无双双宿双飞?” 想到这,季言彰情绪低落,“你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在这……” 纪无双母性大发,挣开替她按摩发涨的太阳穴的女保镖,扯过季言彰,给他一个大大的爱的抱抱,“言彰你不要难过,无论,无论距离多远,我们的心一直在一块。” 白杨见此,不甘落后,张开手臂将二人都抱住,与此同时还不忘喊傅择,“阿择,快,快来啊!” 傅择今天喝得最多,不像平时那么冷静,压在他们身上,“对!我们与你同在!” 季言彰有点透不过气,但迷迷糊糊觉得这样沉甸甸的,很有安全感。 内心的空虚被填满了。 四个酒鬼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话。 直到车子抵达纪无双的家。 纪无双爸妈亲自到门口来接她。 接着是白杨,傅择。 最后就剩季言彰一个人。 徐薇真打开车门,季言彰正在自抱自泣。 徐薇真:“……” “他喝了很多?” 酒味浓烈呛鼻。 “大概喝了两千毫升。”常明答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季言彰抬起头来,眼眶微热,“姐姐?” 徐薇真还没应,他就自言自语:“我真的醉了,居然看到了姐姐。” “是,你醉了。”徐薇真不戳破。 季言彰一错不错盯着徐薇真。 徐薇真浅笑:“下来吧,回房休息。” “还有力气吗?” “没了。” 季言彰向徐薇真伸手。 得亏徐薇真个高力气大,不然还真托不住他沉重瘫软的身体。 季言彰脸上残余酡红,“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比你早到五分钟。” 明天周末,本来徐薇真不打算回家的。最近忙着管理徐怀览全程交给她的一项重大项目,缺席了好几节课,准备利用周末到图书馆学习,但终究放心不下季言彰,临时赶回来。 “姐姐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你说呢?” 赵管家看到徐薇真略有些吃力扶着季言彰,想上前帮忙,可被她示意退下,只能到厨房亲自端醒酒汤。 电梯合上。 空间变得逼仄。 季言彰感觉到徐薇真身上的香味愈发紧密地裹挟着他。 口干舌燥。 “渴了?” 徐薇真注意到他舔嘴唇的动作,“忍忍,等下就给你倒水喝。” “……好。” 等徐薇真将季言彰扶到他房间沙发上,正要到旁边倒水,手腕却一紧。 “姐姐别走。” 徐薇真回身,“不喝水了?” “不渴。” 他现在不是一般意义的口渴。 徐薇真迁就他,坐到他身边,“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 “嗯?” 季言彰瞬间彻底清醒,“想要姐姐你帮我放一下洗澡水。我头疼。” “那你先松开。”徐薇真:“下午就和你说了要少喝点,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估计明天你还得头疼。” 季言彰不放开徐薇真的手,跟着她到浴室,默默注视着她单手操作调水温。 俯身时,细腰与臀部的曲线流畅且神秘如山峦。 “言彰?” “啊,什么?”他走神了。 徐薇真重复问题,“水温三十五度可以吗?” “可以。” “还是很不舒服吗?”徐薇真探季言彰的额头,“这么烫,发烧了?” 季言彰蹭了蹭徐薇真的掌心,“没有,我是觉得有些热。” “我身体好着呢。” “姐姐我想先洗澡,身上太臭了,把姐姐也弄臭了。” 徐薇真挑眉,“原来你也知道。” “我知道,我清醒了!” 哪哪都精神了。 “行,清醒了的季少爷,有事记得喊我。”徐薇真退出浴室。 季言彰应下,快速解决自己各种需求,尽量不让徐薇真久等。 出来后,季言彰灌完一碗徐薇真递来的醒酒汤,昏昏欲睡,但还想和她多待一会,使劲地瞪眼睛。 “白杨他们都要出国了,以后我们相聚的时间肯定很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毕业了就在那里定居……” 徐薇真看着他犹如小鸡啄米点着脑袋,心里好笑,道:“困了就睡吧。” “至于白杨他们,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现在交通便利,只要有心相见,随时都能见面。” “再不济你们也可以视频,就像我们一样。” 徐薇真按下季言彰的头上一撮立起的呆毛,“白杨他们怎么也给你庆祝完生日再走。” 季言彰生日在农历六月中旬,也就是新历七月末,恰是今年暑假伊始。 季言彰想到他即将十八岁,迈过未成年这道坎,不由蠢蠢欲动。 仰脸看向徐薇真,他道:“是啊,我就要过生日了。” 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一闪而过。 第94章 生日快乐1生日礼物 每个人的成年礼都具有极其特殊的意义。 季言彰也不例外。 但季言彰的十八岁生日宴会不似之前那般隆重热闹了。 这是他主动要求的。 他决定提前分批和同学老师、粉丝以及娱乐圈内的朋友庆祝生日。 最后在他生日当天,再请白杨三人到家中,和徐薇真等亲人一块相聚共餐。 在这之前,季言彰拍好了相应的写真照片,准备到时再发生日微博。 尽管季言彰一再和助理、站姐他们强调不要破费,但粉丝们准备了丰厚的生日礼物:各种名牌手表服饰等,还在世界各地广场大屏幕投映了庆祝他生日快乐的视频与照片。 为此,他再次上了热搜。 季言彰过意不去,提前免费开了一场小型的生日粉丝见面会——人数限制在五百来人内,人选在粉丝中随机抽取。 除了粉丝们,其他人的礼物也多是提前送到了他面前。 各种各样,五花八门。 季言彰全都收下,并详细记录在本子上,方便将来回礼。 白杨和纪无双一起送了季言彰一辆限量跑车。 季言彰表示非常震惊,“无双就算了,白杨你哪来这么多钱?” 白杨得意洋洋:“少瞧不起我,只要我想赚钱,分分钟到手上千万。” 纪无双为季言彰解惑,“大白用之前陆陆续续收到的歌曲版权费来投资炒股,踩了狗屎运赚了钱。” 白杨表示抗议:“什么叫踩狗屎运?我可是正儿八经研究了很久,再加上从各种渠道收集到的资源信息才下手的,就这,我还每天都盯着手机看行市,你以为真那么容易?” “你自己不是说分分钟吗?” “两码事。” 两人又吵嘴了。 季言彰在旁认真欣赏自己的新坐骑。 见季言彰看得差不多,傅择向季言彰展示他筹备的生日礼物。 是十辆各种顶尖品牌、各具风格特色的炫酷机车。 礼物都选到了心坎上,季言彰乐不可支,挨个赏玩机车并试骑。 “走,我们出去兜风!”季言彰长腿支撑着身体和机车保持平衡,向傅择三人发出邀请。 “舍得让我们骑你的新宝贝?”白杨道。 “这有什么。”季言彰顿了顿,问傅择:“可以吧,阿择?” 傅择:“送给你就是你的,你说了算。” 白杨闻言,挑了一辆最合眼缘的机车,“无双,我载你——” “我也要骑。” 纪无双果断拒绝了他,跨上机车,扭动油门,引擎轰鸣声骤然响起,与其飒爽英姿相呼应。 落日熔金。 人迹罕至的梧桐大道上,四个肆意张扬的少年少女穿过错落的树荫,迎着热风,疾驰而去。 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就一路的连欢声笑语也镀上了金灿灿的光芒。 —— 徐薇真送给季言彰的生日礼物是一艘豪华游轮。 最近他喜欢钓鱼,冲浪和潜水等与海洋有关的运动。 徐薇真曾怀疑季言彰突然开发的爱好是因为压力大。 但季言彰身体力行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若非要探究原因,大概是那场泉水汩汩的糜乱的梦境。 季言彰道:“我想亲手给姐姐抓只漂亮的水母。” 徐薇真难得没顺着他,“谢谢,但不需要。” “趁早打消你这个危险的想法,我还不想为了只水母搭上一个弟弟。” 海里的水母多半有毒,还是剧毒,稍有不慎被触蛰,短时间内就会被破坏体内神经系统与组织,迅速死亡。 季言彰被徐薇真勒令并郑重做出承诺,以后潜水碰见水母乃至其他海洋生物都必须第一时间离得远远,否则—— “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徐薇真下巴微抬,细长的凤眼轻睨着季言彰,模样高雅又可爱,宛如浑身毛发雪白蓬松的波斯猫。 季言彰手痒痒的,压制住挠她下巴的冲动,求饶道:“我保证听姐姐你的,姐姐你别不理我。” 徐薇真撸他的脑袋,“只要你乖。” —— 刀雪亭送了季言彰一幢价值上亿的别墅。 徐怀览平日里时不时挤兑季言彰,但每次给徐薇真买点什么都不会落下他,这次更是大手笔,为他买了一座风景秀丽的岛屿。 季言彰笑得眼睛眯成两道月牙儿,“我就知道怀览哥面冷心热,嘴上说不喜欢我,但心里一直都有我。” 徐怀览面露嫌弃,“你没看出来吗?” “什么?” “我和你嫂子送的是房子和土地,意在提醒你,你成年了,该独立了,是时候搬出去住了。” 季言彰本能道:“我不要,这是我的家,我凭什么要搬出去住?!” 他没把徐怀览的玩笑话当一回事,因为他们给足了他不会被抛弃的底气。 何况,哪有用十位数以上的资产来驱赶人的? 徐怀览继续逗他,遗憾地朝刀雪亭摇摇头,“看来我们的努力白费了,没能把这家伙赶出家门。” 刀雪亭加入这个家庭两年之久,足以了解到每个家庭成员的习性和爱好。 她配合丈夫道:“可惜了,阿薇还特意买了游轮,结果还是没成功。” 季言彰顿时一副被打击得不行的样子,“原来姐姐给我买游轮是为了方便我离开你们,到岛上去。” “不然呢?”徐怀览雪上加霜道。 季言彰左看看,右看看一本正经使坏的夫妻俩,鼻孔出气,“我才不信,我要去找姐姐问个清楚!” 说完,他头也不回,噔噔噔跑上楼。 刀雪亭有些担忧,“言彰不会当真了吧?” 毕竟,但凡牵扯到徐薇真,季言彰总是容易“上头”。 徐怀览将岛屿产权相关照片和文件收起来,“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肯定不会当真,准是看时间差不多,阿薇要下课了,所以找个借口,急忙忙上去找她。” 刀雪亭深觉有理,“也对。” 帮着徐怀览封好袋子,刀雪亭迟疑道:“老公,你有没有觉得言彰和阿薇他们……” 徐怀览:“你也看出来了?” “嗯。” 徐怀览起身望向窗外。 虽然季言彰这次想低调过生日,但赵管家还是开始着手布置庄园,处处张灯结彩,“18””字样的气球满天飞。 徐怀览无声叹了口气,“你说,我该任由他们这么发展下去吗?” 刀雪亭从后面拥住徐怀览,“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 生日当天。 季言彰早早醒来,鲤鱼打挺,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走到窗边俯瞰着优美风景: 庄园依山傍水,青山与碧水在如纱晨雾中静眠,耸立的偏中式建筑物静静凝视着一点红日,或苍天或低伏的树木草地发绿,花园中一大片红玫瑰摇曳生姿,人工湖里两只白鹅天正领着一串毛发灰黄的崽子徜徉…… 季言彰深吸了口清新空气,想起卡通童话电影中临窗歌舞的公主。 生活如此美好,他都忍不住高歌一曲了! 当然,他忍住了。 大家还在睡觉,他可不能扰人清梦。 季言彰转身到浴室准备洗漱,经过熟睡的哈皮时,突然起了坏心思,轻轻踢了踢哈皮健硕的屁股。 “汪——” 哈皮抖了一下身体。 季言彰得逞,憋着笑,在哈皮睁眼前飞快冲进浴室。 忙碌一番,将自己收拾得分外英俊潇洒,季言彰离开浴室,喷上香水,悄然来到徐薇真房间,趴在床边看她安宁柔美的睡颜。 现在她不是美人鱼,而是睡美人了。 徐薇真似有所察觉,没一会,鸦色睫羽轻轻翕动。 “姐姐你醒了。” 柔和日光透过轻薄的窗纱,季言彰明亮的漆眸泡在水波般的光中,氤氲朦胧。 徐薇真理智尚未归位,遵从内心摸他的脸。 他整天嚷嚷着长大长大,但婴儿肥还没消失,手感颇好。 季言彰抬手覆上徐薇真柔荑,哑声道:“姐姐。” 徐薇真问:“怎么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 季言彰欲言又止,最终止不住,“姐姐,今天是我生日。” 徐薇真轻笑:“生日快乐,言彰。” 季言彰嘴角扬起,眉眼弯弯,“谢谢姐姐。” 他肯定不是单纯讨一声生日快乐的。 徐薇真含笑看着季言彰,等待下文。 季言彰有些不自在,踟蹰了一会,他问道:“姐姐你还要睡觉吗?” “不了。” 被他如此火热地盯着,她哪里还睡得着。 “那我抱姐姐你去刷牙洗脸?” 徐薇真:“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要抱着吗? 她不大习惯做一个四体不勤的“废物”。 “没,如果姐姐不想,就当我没说过……”季言彰恰如其分地垂下脑袋,犹如太阳下山后的向日葵。 “……”徐薇真说:“我没不愿意。今天你是寿星公,全由你做主。” 季言彰立马眉开眼笑。 徐薇真因他灿烂炫目的笑容愣神片刻,“很开心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伺候你。” “我就乐意服侍姐姐。” 季言彰搓了搓手,等徐薇真掀开被子坐起来,他半跪在床上,小心翼翼将她抱起,走向洗手间。 徐薇真接过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透过镜子,可以看到身后的季言彰一脸认真地替她梳头发。 他好像对她如瀑乌发很是喜爱,摸了又摸,梳了又梳,时不时还捧着一绺头发抖动,像为欣赏得意之作的理发师。 明明他的头发质量也不差。 徐薇真吐出漱口水,擦干净脸,道:“言彰,你想留长发吗。” 季言彰现在的头发打理成非常干净利落的二八侧背。 “啊?不想。” 徐薇真继续问:“或者你想接发?” “没有。” 季言彰刚回答完就想起到了什么,伸着脖子,下巴抵在徐薇真肩膀上,差不多与她脸贴着脸,“姐姐,改天你剪下来的头发,接给我好不好?” “我看别人后脑勺接一小辨长发,还挺酷的。” 徐薇真浅咖色的眸子缓缓往右边移动,与他的目光交汇。 有种被洞悉的既视感。 季言彰猛然发觉自己越线了。 将她的头发随时戴着这个行为,过度亲密又变态。 有些慌乱直起身子,他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是特别想接发。” “可以。”徐薇真却道:“现在剪给你也行。” 季言彰忙道:“不行!姐姐现在的头发这么顺滑,又没分叉,不能剪。” “我也不是现在就想弄新发型。” “那你什么时候想了换发型再和我说一声。” 季言彰眉梢再次染上喜意,脸蹭着她的手臂,“姐姐你太宠我了。” “这就算宠了吗?” “算。” 接下来,徐薇真简单护肤并化了淡妆,坐在梳妆台上看着季言彰在从她衣帽间挑挑拣拣了,嘴里还不停嘟囔着:“这件好看,这件也和姐姐很搭……” 这时候选择困难症犯了,他很是苦恼地救助于徐薇真,“姐姐……” 徐薇真失笑,“要不我都穿?” “每半个小时换一次衣服?” 也不知道他如此郑重其事,究竟是谁在过生日。 季言彰摇头,“这样太累了。” 徐薇真给出另一个方案,指了指他左手边衣柜里的一件银色挂脖流苏裙子,“那件怎样?” 季言彰眼前一亮,“好,就这件。” 这裙子还是他上个月出席品牌秀场,当场为她购置的。 就这么决定了。 徐薇真换好裙子,继而从首饰盒中择取了与裙子相应的设计简约大方的钻石耳坠与头冠戴上。 季言彰得到徐薇真妥当的信息后,推开房门,又被她迷得转不开眼。 徐薇真任由他看了半天,实在保持一个完美的姿势与表情过久,手脚五官都僵硬了,才抬脚走来,“好了,我们该下去吃早餐了,你还没吃吧?” “没,没吃。” 季言彰回神,扶着难得再次穿上十厘米高跟鞋的徐薇真,“姐姐,要不我们换一双鞋?” “鞋子太高容易崴脚。” 徐薇真淡道:“不,换了就不搭了。” 而且,他灼热的视线实在难以忽略。 显然他觉得她这身搭配好看极了。 徐薇真脚步生风,走进电梯里,站定,姿态婀娜多姿。 她淡淡瞟了一眼季言彰,仿佛在告诉季言彰可别小看了她。 崴脚是不可能崴脚的。 季言彰一路亦步亦趋,担惊受怕,最后得了一记“白眼”,心里哭笑不得,“好好好,我知道了,姐姐你最厉害。” “你松手再说这话比较有说服力。”徐薇真道。 她都已经站稳了,他还张开手虚护着她。 季言彰觍着脸道:“那不行,我要时时刻刻保护姐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第95章 生日快乐2以吻封缄了他的唇 季言彰和徐薇真下来不久,徐怀览与刀雪亭也到了。 刀雪亭夸道:“阿薇这身衣服可真好看。” 季言彰鼻孔朝天。 刀雪亭顿时了然,“是言彰送给阿薇的吧?” 季言彰咧开嘴,矜持地嗯了一声。 徐怀览昨晚被徐薇真“警告”不能在今天扫季言彰的兴,遂撇开脸不看季言彰。 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怼他。 真见不惯他得瑟。 吃完早餐没多久,白杨等人就来了。 彼时,季言彰和徐薇真又回到了房间。 经过短短一个小时,季言彰最终还是劝徐薇真换下了高跟鞋。 轿车驶近主别墅时,傅择习惯性仰头望向徐薇真的房间,恰好看到立在半开的透明下悬窗前的一抹熟悉的倩影。 总是这般,码得整整齐齐的心,瞬间又乱了。 而后,他不出意外地瞧见季言彰也出现在方框画中,挨着徐薇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随着车子与主别墅距离的缩短。 窗户前的两人神情逐渐清晰,是惬意的,欣悦的。 “言彰!”白杨和纪无双大声喊道。 季言彰与徐薇真齐齐往下望。 季言彰招手,“你们可算来了。” 身边的徐薇真视线掠过白杨他们一瞬,便又落在季言彰身上。 笑颜清妍,胜于桌上一束开得正好的粉白香豌豆花。 季言彰早早定好了生日行程:早上打高尔夫,中午玩桌球、德州扑克,下午泡完温泉,再回到家与赵管家他们一起吃晚饭切蛋糕,看烟花——赵管家他们也是他重要的家人啊。 徐薇真起初觉得安排过于“素朴”,平时他们聚会也差不多这样,但见季言彰毅然决然,便随他去了。 今天风和日丽。 乘坐飞机降落在高尔夫球场时,季言彰受到了全部工作人员隆重的欢迎仪式与生日祝福。 大概是有了生辰加成,季言彰运气特别好,竟然五杆洞一杆进洞,乐得他一把抱起徐薇真转圈圈,并遵循惯例给工作人员等人发了一共五十多万的红包。 中午吃完饭,季言彰冲白杨等人道:“我们来玩德扑,这次有我姐姐帮我,一定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德扑即德州扑克,一般玩家人数限制在两到十个人内,用到的牌具与普通扑克牌别无二致,一样是52张牌。 但规则与斗地主等玩法大不相同:每个玩家各持有随机分发的两张“底牌”,与陆续揭开的五张公共牌组成相应牌型如同花顺、四条、葫芦等。 在此过程中,观察推测其他玩家牌型,结合自己手上的强牌或者弱牌,选择跟注加注或者弃牌,尽可能赢取场上最大筹码。 德州扑克规则相较简单,有意思的是诡谲多变的思维、策略与人性的碰撞。 季言彰很不擅长玩这类游戏,但凡需要动脑的游戏,他总玩不过白杨他们。 “我和姐姐一起,赢了我一姐姐九,输了我承包。”季言彰宣布道。 徐怀览侧目,“行,今天我和你嫂子非得把你钱包掏空。 刀雪亭笑说:“言彰你们可要小心了。” 常明充当荷官,给众人发牌。 徐怀览和刀雪亭坐在首位,第一轮刚开始,下注的筹码很常规,是两个100面额的筹码。 季言彰挨着徐薇真,看他们分到的底牌,是两张黑桃。 徐薇真适时伸手挡住季言彰的下半张脸,悄声和他说话,“言彰你的表情暴露了太多信息。” 季言彰眼珠子滴溜溜转,也压低声音说:“我保证面无表情。” 徐薇真手上移,“这双眼睛也出卖了我们。” 季言彰“啊”了一声,“那我躲到姐姐后面?” 徐薇真轻笑,“开个玩笑,我们输得起。” “我不想姐姐输。” “那我们就赢。” 徐薇真直接加注了600。 其他人表现不一。 “跟注。”白杨立即道。 他眉目微扬,看起来他的底牌很不错。 但也说不定,有好几次他其实拿到的底牌很一般,季言彰被他到不敢加注以至于赢得很少。 三十六计里的无中生有、打草惊蛇,他使得淋漓尽致。 纪无双选择过牌,静观其变。 傅择看了徐薇真和季言彰一眼,加注了200。 三张公共牌揭晓,分别是黑桃十和梅花十,黑桃j。 季言彰喜上眉梢。 众人接着下注。 徐怀览不动声色,也加注200,刀雪亭夫唱妇随。 徐薇真再次加注600,这时,她手上的筹码已经去了十分之一。 白杨跟注。 纪无双直接弃牌,及时止损。 傅择的操作和之前一样,在徐薇真加注的基础上再小小加注200。 第四张公共牌是方块6。 一张很不合时宜的牌。 季言彰登时皱眉。 其他人都在读季言彰。 尽管他陆陆续续演了几部戏,但他完全不会在戏外伪装自己,最好读懂了。 白杨的底牌是方块十与黑桃6。 据他猜测,徐怀览和刀雪亭的牌型中下等,他们虽然之前放狠话,但与小辈玩游戏总不会很认真,很多时候会放水;傅择的则是中上等,很有可能手持一张j;而季言彰的反应清楚表明,他和徐薇真手里的牌与黑桃有关,方块6于他们而言简直毫无用处。 其他人心思千回百转,继续做选择。 徐怀览端详妹妹片刻,弃牌了。 刀雪亭也一样。 徐薇真继续加注600。 白杨托着下巴深度思索。 纪无双凑过来瞄他的底牌,全程面不改色。 这让暗中观察她的季言彰很是沮丧: 狡猾的无双,居然也没让他获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来帮助他姐姐。 白杨依旧跟注。 傅择这次没再加注,也只是跟注。 现在,桌上仅剩下三方玩家:徐薇真和季言彰、白杨、傅择。 在常明荷官翻开最后一张公共牌前,徐薇真突然道:“等下。” 众人看了过来。 徐薇真没有给众人解惑,眼睑低垂,像是思索着什么。 傅择佯作寻常模样看徐薇真。 她眼皮上的两颗黑痣淡淡,像两滴墨点落进他心湖中,渐渐晕开,直至渲成一泓墨湖。 时间静止了几秒,徐薇真身边的季言彰表情发生了巨大转变,从好奇到疑惑,然后是对验证某些东西得到的答案表示极度的不可思议,继而不自然,但很快耳根子微微泛红,频繁眨眼。 其他人看在眼里。 白杨说:“这是什么信号?我怎么一点看不懂。” “言彰你要透底,偷偷冲我比几根手指就好了啊。” 徐薇真终于有了动作,拍了拍季言彰的手背,语气似是责备,“言彰你可不能临时叛变。” 季言彰气短:“不,不会。” 暗纹金丝桌布掩盖的桌底下,他为她亲自穿上的高跟鞋正一寸寸游弋过他的小腿。 这般亲密而暧昧的行径,让他心的节拍乱得一塌糊涂。 “继续。”徐薇真道。 常明遵从主人安排,翻开最后一张公共牌。 黑桃k。 白杨第一时间看向季言彰。 然而季言彰已经被扰乱了思绪,无法给出正常的反馈。 白杨神情莫测。 公共牌有黑桃10,j,k,徐薇真和季言彰那边很有可能手握两张黑桃,如果黑桃9qa中的两张就是同花顺,远比他的牌大,否则就只是小于他的同花。 而傅择那边一直加注,证明他的牌也不小。 “all in。”徐薇真推出所有筹码。 见徐薇真梭哈,白杨哇了一声,“徐学姐你上来就玩这么大啊?” 季言彰替徐薇真霸气回应:“不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 白杨看傅择。 傅择沉默片刻,也推出所有筹码,“我跟。” 白杨眼睛瞪大,脑子飞速运转。 过了一会,白杨神色缓和,甚至眉飞凤舞,“我也——” 纪无双扯了一下白杨,“我建议你不要跟。” 白杨:“我不接受你的建议,这局必须跟。” 他现在非常断定徐薇真和季言彰那边最多只是同花。 买定离手。 众人纷纷翻底牌。 徐怀览和刀雪亭都只能凑一对对子,纪无双更惨,就没有沾边的。 白杨底牌与公共牌组合成葫芦十。 傅择底牌是黑桃四五,与公共牌组成同花。 傅择眉宇晦暗,扯着嘴角,道出长久以来他一直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事实,“我输了。” 白杨忍不住道:“阿择你平时很谨慎的啊?今天怎么还没上桌就下桌了?” 纪无双说:“大白你别高兴得太早,徐学姐和言彰还没翻牌呢。” 众人齐齐看向徐薇真和季言彰面前的两张牌。 徐薇真把翻牌机会让给季言彰,“言彰,你来。” 季言彰一言难尽地看了看白杨与傅择。 白杨心里头像是有千万蚂蚁啃噬,“言彰你动作快点啊。” 季言彰修长指节微动。 一张黑桃q。 再一张:黑桃a。 除了皇家同花顺,就他们这样的牌型最大了! 很可惜,白杨没有皇家同花顺。 徐怀览啧了一声。 刀雪亭惊叹,“真的有生辰buff吗?言彰运气这么好?” 季言彰笑道:“是姐姐运气好。” 徐薇真可不揽功劳,“底牌是你先看到的。” “如果不是姐姐,光靠我肯定骗不了白杨和阿择,赢不来这么多筹码。” 被赢得干干净净的白杨捂住心口,烂泥一样瘫软在座位,“啊,我心脏病犯了,快给我速效救心丸!” 纪无双双手抱胸,“没有速效救心丸,人工呼吸行不行?” “……也行。”白杨猛地坐起来。 纪无双用一根指头就推他下去,“美不死你。” 白杨无力唤季言彰,“言彰……” 季言彰立即道:“我知道了,我和姐姐一人一半筹码,我在我那一半里再分出一半还给你和阿择。” 之前他经常早早就输了个底朝天,白杨他们也是如此操作,延续游戏时间。 白杨满足了,突然道:“都怪阿择,给我了一个迷雾弹。” 傅择凝视着对面正认真分筹码的季言彰,淡淡反驳:“输或赢,都是各凭本事。” 之后玩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徐薇真和季言彰最后是大赢家。 季言彰喜不自胜,“我就知道姐姐最厉害。” 徐薇真目光扫过或多或少放水的其他人,“是你最厉害。” 能让这么多人真诚以待,悉心呵护。 —— 稍后,众人泡温泉去去乏,打道回府。 回到庄园,赵管家等人簇拥上来,炮筒里的花瓣扑面而来,一如他们真挚的喜爱与祝福,溺得季言彰直发笑。 徐薇真含笑拂去季言彰后领藏着的一小瓣粉玫瑰。 晚餐移至室外草坪上。 天上星星冒头,地上灯火通明璀璨。 尽管没有邀请“外人”,但因为庄园里的佣人与保镖等人百来个,轮流值班共餐庆祝季言彰生日,草坪上仍热火朝天。 季言彰接受着徐薇真等人的投食,吃得很尽兴。 而后是切蛋糕环节。 砌蛋糕前,季言彰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郑重地闭上眼睛许愿,然后拉着身旁的徐薇真一起吹灭十八根蜡烛。 白杨问:“言彰你许的什么愿望?” 季言彰反射性瞟了一下徐薇真,意识到众目睽睽,他立即道:“不能说,说了就没法实现了!” 分享完蛋糕,背影音乐从快乐生日歌转换成了欢快的舞曲。 季言彰第一个的舞伴是徐薇真。 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他的舞伴随时切换,有时候是常明,有时候是刀雪亭——但很快就被徐怀览接手了,有时候是最近决意减肥的负责打扫三楼卫生的李阿姨。 李阿姨无意踩到了他的脚,“哎哟”、“哎哟”地道着歉。 季言彰说没事,不让退却的李阿姨离开,拉着她一直跳舞,甚至还引导着她摆了一个经典的“切克”造型。 “李阿姨,你一点都不胖,你看我都能轻松扶着你下腰。” 李阿姨眼角泛着晶莹的泪花,“好,听你的,我不减肥了,以后那死鬼再说我胖,我就和他扯离婚证!” 季言彰笑了笑,“这可是李阿姨你说的。” 季言彰最后的舞仍是徐薇真。 她和他不同,并非和谁都能玩得来,也并非与谁都能共舞,和他与哥哥、同性跳了片时,她就休息了。 直到他屈膝再次邀请她起舞。 二人犹如花丛中一双起起落落的蝶儿,舞姿翩跹。 徐薇真舞步不停,仰头与季言彰对视,脖颈纤细柔美,“其实我也很好奇,你许了什么愿望。” 他整整花了两分三十秒许愿。 季言彰明白不能用刚才的借口推脱,默了默,诚实答道:“我许了两个愿望。” “嗯?” “第一个,我希望我所在乎的,和在乎我的人能平安健康。” 季言彰喉结滚动,“第二个,我希望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徐薇真一口应下,“好。” 季言彰怔然,莫大的狂喜铺天盖地,可很快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不是那种普通的在一起。” “嘭——” 倏然,如雨烟花绽放于夜空,璀璨而绚丽。 众人抬头望去。 在无人关注、相对嘈杂的此刻,季言彰才敢悄然吐露心声,“至少,跟之前不一样。” 之前是亲人一般的陪伴,现在他所求的不仅于此。 徐薇真:“我明白。” 季言彰没想到自己竟说了出来,而她听了个正着,笑容发涩,“姐姐你不明白。” “我明白。” 季言彰涩意未退,“真的明白吗?” 徐薇真捧起季言彰的脸,望进他眼底,“真的明白。” “姐姐,不是——” 仿佛意识到这话不具说服力,徐薇真踮起脚,以吻封缄了他的唇。 第96章 生日快乐3无数次诱导你 “言彰?” “言彰?” 从徐薇真那个一触即离的吻开始,季言彰仿佛置身于迷雾中,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实。 直到持续半个多小时的烟火停止,几粒飘渺星光重现,夜色浓郁,众人逐一离场。 最后送走白杨三人,季言彰洗漱完毕,游魂一般来到徐薇真的房间。 徐薇真刚换上帝政裙样式的睡裙,分明是比之前挂脖礼裙还要“保守”,却无端让季言彰目不转睛。 但他不说话,只是睁着瞳孔涣散的眼睛,脑袋着跟着徐薇真走动的轨迹而转动。 徐薇真出声唤了他好几声。 他才终于回神。 迷雾消散。 灰白世界重新上了色彩:灯光昏黄,香豌豆粉嫩,与室内清冷风格不符的堆着沙发与床边的玩偶皮肤五颜六色。 所有的事物都不及他眼前的徐薇真。 徐薇真拉着季言彰坐下,隔着轻薄的睡裙,膝盖蹭着他的膝盖。 “我吓着你了?”徐薇真问。 季言彰不知怎么的,有些眼热,声音闷哑,“没有。” “那你是怎么想的?” 顿了顿,徐薇真道:“我并非一时兴起。” 想了一下,徐薇真再次纠正自己,“应该说,我经过了深思熟虑,或许时机可能没那么好,但当时亲你确实是情之所至。” 季言彰还是一脸茫然,或者说难以接受心心念念、自以为不可能实现的美梦真实发生在他身上。 徐薇真不是主动的人,可既然她已经朝他迈开步伐,那一步和九十九步没有什么区别。 何况,终点是满心期许的他。 徐薇真牵起季言彰的双手。 他堪比现线木偶,四肢乃至心脏的跳动频率全由她来掌控。 在十指相扣的瞬间,他心跳急剧加速。 徐薇真甚至能清楚感受到他渗出的细小热汗。 关于他,洁癖如她有另一套标准。 徐薇真倾身,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启唇,双方呼吸交融,“你喜欢我吧?” 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样的喜欢。 心跳声擂鼓,震耳欲聋。 季言彰整个人发颤,但在徐薇真坚定而温柔的目光中趋于缓和。 每一个字都夹杂着他细碎却透亮的爱意,“喜,喜欢。” 徐薇真笑了笑,比他的爱意还要清莹无瑕,“我也喜欢你。” 季言彰再次呼吸一窒,“姐姐……” 徐薇真给他接受巨大惊喜的时间。 等了片刻,窗外的圆月偏斜到几度。 季言彰还没有反应,徐薇真无声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认为我们的关系应该有所改变,你觉得呢?” 停顿了一下,徐薇真碎珠落盘般道吐出三个字对于他们而言都极度陌生的字,“男朋友。” “男、男朋友?” 季言彰头重脚轻,瞳孔涣散,“姐姐,你的意思是,是……” “是可以牵手,接吻,睡觉,甚至是将来感情稳定、各种条件都成熟能够生孩子的男女关系。” 她说得够明确的了。 牵手。 接吻。 睡觉。 生孩子。 一个个寻常而不普通的字眼敲打着季言彰的灵魂,击破最后一道薄弱的心里防线。 长久以来攒聚在苦涩与惊惶在这时逐渐化成眼泪挤了出来,吧嗒吧嗒直掉。 “怎么哭了?”徐薇真想替季言彰擦眼泪。 他却不肯松手。 徐薇真心口发涨,细细吻着滚烫又咸涩的泪水,轻声哄着:“不哭,不哭了。”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再等等。” “没有,我愿意。”季言彰喉咙像一块东西堵着,致使说话艰涩,但他还是大声重复道:“我愿意的!” “姐姐,你不能反悔。” “好好好,我不会反悔。”顺着最后一滴泪水掉落的弧度,徐薇真啄了啄他的脸颊。 季言彰呼吸一窒,“姐姐……” 声音里还残余湿漉漉的水分。 徐薇真轻笑,懂得他急切又羞怯的渴望,也遵从自己的内心,吻上了他的唇畔。 季言彰正当年少,和处于青春期的很多人一样,看过带有颜色的影片,甚至是一些猎奇的。 理论知识一大堆,却从未实践过。 连接吻都不曾有。 现在被徐薇真贴合摩擦着嘴唇,他一时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茫茫然接受到一个信息: 她的唇,比想象中还要软还要热。 “言彰……” 徐薇真声音如雨丝,将季言彰浑身淋湿。 季言彰迟钝地掀起眼帘,对上她那双噬着笑意的细长凤眼,其中还有微不可察的忐忑与情动,轻颤着,犹如泛起涟漪的湖中的弯月。 她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 季言彰认识到这一点,回应的冲动波涛汹涌。 他欺身而上,追逐着要离开的两瓣薄唇,甚至大胆地用舌头细细描摹着其漂亮的轮廓。 徐薇真一时不大适应这种程度的亲密,但不抗拒,只能被迫接受。 要是现在推开他,他肯定大受打击。 徐薇真睁开眼,看到季言彰吻得十分投入,近在咫尺的睫森颤动着,像两把扑棱扑棱的小扇子,莫名有几分可爱。 精神上的享受远胜于肉体,她也逐渐入佳境。 被勾得探出舌尖。 季言彰天灵盖都震颤了,浑身血液沸腾,凶狠地吸吮着她湿热的舌尖。 “姐姐……” 含糊的呼唤从口齿间隙中流溢。 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深陷在他手背里。 他疼。 她也疼。 徐薇真终于忍不住推他,“言彰,言彰……停一下……” 季言彰不舍地抽离,一错不错凝视着怀中气喘吁吁,脸上布满绯色红晕的徐薇真。 “我快,呼吸不上来了。”徐薇真断断续续道。 美目含春水,潋滟一瞥,似恼似怒。 季言彰气息灼热,“对不起,姐姐。” “不用道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徐薇真杜绝任何让他难过的可能,“等我缓口气,还可以继续。” 语气绵软,仿佛对她做再过分的事情,她都会无原则接受、包容。 有个无形的东西轰然炸开,然而很快被季言彰的理智裹挟中,以至于没有碎片四面八方飞溅。 季言彰捧着她的脸,轻轻碰了碰有些红肿的唇,喟叹道:“姐姐,你真的不是上辈子欠了我什么,所以这辈子来补偿我,对我百依百顺吗?” 徐薇真愣了一下,“原来你知道了。” “啊?” 季言彰错愕。 难道,她对他好真的另有原因? 很快,在徐薇真添上几许别样笑意的目光中,季言彰意识到她在开玩笑。 “姐姐你真的是……” 好冷的冷笑话。 徐薇真正色道:“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我对你好,很多时候是出于对我自身情感需求的满足。” 徐薇真垂眸,看着两人十指相扣,道:“其实,我对你不好。” “谁说的?!”季言彰第一时间反驳,“才不是,姐姐你一直都——” 徐薇真打断他的话,“我从很早开始,就知道,你喜欢我。” 季言彰哑然,随即磕磕巴巴问道:“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徐薇真点头,又摇头,自嘲道:“我有时候会想,你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的诱导。” “我无数次诱导过你。”徐薇真抬眼看着季言彰,等待着他的审判。 季言彰感到匪夷所思,“有吗?” “有。” 徐薇真抿唇,半晌,还是觉得托盘而出,“我毕业时收礼物,是想让你吃醋。” 季言彰眼睛微睁。 “我即将到外地上学,会很长时间不在你身边,没准你会忘了我。” “我不会!”季言彰连忙道。 “我不能有侥幸心理。”徐薇真说:“何况当时你还小,还没开窍。” 季言彰想到那会光顾着学习和玩耍的自己,明白徐薇真有那种顾虑是很正常。 不过—— 姐姐居然那么早就担心他喜欢上别人,那岂不是说明,所以她很早对他有了那样的心思? 季言彰心里美滋滋。 “我在引诱你。” “我不敢保证每一次,但很多时候你认为不合时宜的紧张,背后都有我的手笔。” 她先没有分寸感。 所以他才不自在。 也有可能将这种不自在当成是心动。 季言彰可不这么认为。 如果他只把她当成姐姐看待,就算她怎么引诱,他也不会感情变质,反而会疏远她。 “你第一张专辑mv女主,我嘴上说着是想帮忙,实则,我见不得你和其他女生有亲密的举动。” “包括你之后拍戏,我都探班,就是不想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别人趁虚而入抢走你。” “除了无双,我不喜欢所有出现在你身边的任何女生,包括年纪还小的丽珍,虽然这种反应很无厘头,可我就是忍不住排斥她们。” “但一想到你会因此厌烦我。” 徐薇真对正要开口否认厌烦她的季言彰摇头,继续道:“也许一开始你还觉得我是在乎你才这样,可时间久了,你总有厌烦的一天。” “所以我必须假装宽宏大量,以此衬托别人有多么小气别扭。” “真好笑啊,我才是那样的人。” 季言彰这次忍不住发出异议,“我不允许姐姐你这么想,论迹不论心,无论你心里怎么想,你做得很好,你没有因为不喜欢她们就对付她们,甚至你还给丽珍买了裙子。” “这段时间,我给丽珍寄了几次衣服食物,你都会帮我补苴罅漏。” “这些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徐薇真道。 “姐姐日理万机,能动嘴就很不错了。” 要知道,她的时间可是很珍贵的! 徐薇真问为她说话的季言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引诱你,却冷眼旁观你挣扎?” 季言彰怔了怔。 是啊。 自有计划以来,她一直都清楚地看着他跌跌撞撞接受对她感情的转变,没有正当身份的无能与嫉妒,笨拙地隐藏喜欢,害怕被看穿,连扫出家门,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与她相握的手倏然松开了。 徐薇真按着季言彰的后颈,不允许他有半步退却。 “我知道,是我不对。” “但我也有——” 季言彰一把抱住徐薇真,“对不起。” “不是姐姐的错,是我的问题。因为我没有给姐姐绝对的安全感。” 她看得清楚,所以肯定也懂得前期他对自身感情的认知有多么一塌糊涂,反复摇摆不定。 “所以姐姐才会想观察我试探我,看我是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 一年前,徐母蒋玫终于与徐父徐正离婚了,而后与新情人出国定居,出国前除了给徐怀览与徐薇真兄妹俩一些房产与收藏的珠宝,竟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当时徐薇真呆坐了许久。 季言彰陪着她,又一次深刻了解蒋玫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她需要一份永不磨灭、永远坚定不移的爱。 “如果我随便就停止喜欢姐姐,姐姐肯定比我更难受。” 毕竟她比他先一步投入感情。 季言彰指腹抚过徐薇真不自觉下垂的嘴角,“我知道的,我都懂,我不怪姐姐。” “也不会因为姐姐今晚所说的一切,不喜欢姐姐。” “我还是觉得姐姐很好。” “好到我总有一种世界是围着我转的感觉。” 见徐薇真长眉微蹙,眼眶渐红,季言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难过姐姐,别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一直喜欢你。” “我十三岁来到这里,和你相处了五年,虽然你也有些不便开口的秘密,但我自认是了解你的,我能接受任何样子的你。”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你说的诱导,我曾经怀疑过。”季言彰笑了一下,心头还有些酸楚,像是回到当初的情境,“我想着,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你肯为我大费周章,证明你心里是有我。” “光想有这个可能,我就兴奋得拉着哈皮在地毯上滚了好几圈。” 徐薇真也被拉到了回忆中,“难怪,那时我进来看到哈皮累得喘气。” 季言彰低头吻着徐薇真。 动作轻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稀缺宝藏。 她可不就是吗? “我喜欢你,姐姐。” 徐薇真嗯了一声,表示认可。 但有些事情她还是要说清楚,“言彰,如果你以后背叛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忍受不了,亲人的背弃。 将来他们做不了爱人,也无法退回到亲人的位置。 季言彰没被吓到,轻笑,“好,我不二主。” 忠仁不二主。 忠诚的爱人亦然。 第97章 小小公开1我做了一个梦 说开了之后,季言彰浑身细胞仍沸腾。 尤其是,徐薇真还让他留宿在她这边。 季言彰紧张地攥着徐薇真的裙摆,“这,这不合适吧?” 徐薇真抽出裙子,躺到床上,“那你回房休息。” “不要,我要在这睡。”季言彰忙不迭爬上床。 反正之前他们在西南山村同床共枕过,也不是第一次了。 何况,如今他有了正当的身份与理由! 像野猪冲刺一样,季言彰迅速拱到徐薇真身侧,然后十分温顺地刹住车。 由于过度摩擦致使她嘴唇红肿,季言彰没敢继续深入,怕两人嘴巴破皮,只能从其他地方解解渴:蜻蜓点水般亲她的额头,脸颊,鼻尖,下巴。 没一会,徐薇真脸上就湿答答的。 “言彰,好了,好了。” 季言彰停下,瞪着如灯泡般高瓦数的眼睛看她。 徐薇真仿佛能看到他无形的狗狗耳朵与疾速旋转甩出残影的尾巴。 简直和早起闹腾他的哈皮一模一样。 季言彰拿出帕子给她擦脸,看起来傻乎乎的,“姐姐你睡觉吧。” 徐薇真揉了揉他余热未消的耳垂,“你不睡?” “我高兴得睡不着。” 季言彰忍住耳朵上的痒意,没躲开,反而握住徐薇真的手腕,缓而细地摩挲着,似乎意在感受到细腻皮肤下血液流速。 “姐姐你睡吧。” 她脸上倦意略显。 季言彰:“要是姐姐你还跟我说话,我铁定要通宵了,姐姐你睡,没人陪我了,我等会也就睡着了。” “那行。” 徐薇真觉得有理,手往下滑。 宛如电流直接从脊椎窜到尾骨,季言彰鸡皮疙瘩都冒出了,哑声道:“姐姐?” 徐薇真只用了两分力气,就能让四肢发软的季言彰顺势躺了下来,她还摆弄他的身体:拉着他的手搭在她腰上,再按住他脑袋靠着她的肩膀。 一副大鸟依人的姿态。 季言彰:“……” “我睡了。” 说完,徐薇真阖眼睡去。 季言彰:“……” 季言彰没敢再出声,过了许久,感觉到徐薇真呼吸逐渐平缓,他才小幅度动了动因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得不行的脖子。 四下安静。 灯光落在季言彰脸上,高挺鼻梁形成了小三角形阴影,阴影中的浓密睫毛掩藏炽热而浓烈的欲望。 “姐姐……” 声音微不可闻。 徐薇真处于浅眠状态亦有回应,摸上他的小臂,犹如藤蔓缠上伟岸的树,含糊不清地说着呓语,“睡吧。” “好。”季言彰温声道。 庭院中,一个“18”样式氢气球终于挣脱了细绳,晃晃悠悠升空,远航至无垠苍穹。 皎洁圆月被惊吓到,悄然藏进了一丛浅灰云中。 —— 第二天,阳光明媚。 徐薇真醒来时,季言彰正躺着身边玩手机,表情转变得很快,一会儿诧异,一会儿窃喜,不过底色是欢快的。 “在看什么?” 季言彰惊喜道:“姐姐你醒了!” 徐薇真好笑,“我又不是中了诅咒误触纺锤而长眠的睡美人,睡够了自然会醒来,这么值得你高兴吗?” “当然。” 季言彰俯身用脸蹭徐薇真的肩窝,清冷幽香瞬间钻进鼻腔,让他声音变得黏糊糊的,“我等你好久了姐姐。” “一夜没睡?” “睡了,应该睡了六个小时!” “嗯,你刚刚在看什么?”徐薇真重复问道。 她看出来了,他有事瞒着她。 方才还想通过撒娇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更好奇了。 季言彰:“没什么啊。” 徐薇真控制着力道他的扯耳朵,将他拔出来,“实话实说。” 季言彰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我,我跟白杨他们说了我们的事情。” 话一落地,他立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我们从昨晚开始,就,就不止是姐弟关系了,我们还是男女朋友。” “应该要向大家公开我们的新关系。” “姐姐你不能生气,你要给我一个名分!” “我没生气,也没说不给。”徐薇真笑了笑,“拿来我看看。” “什么?” 徐薇真坐起来,“你的手机,我想看看你是怎么公开的。” 季言彰磨磨蹭蹭,“可以不要吗?” 主要是怕和白杨他们之前说的“污言秽语”脏了她的眼。 而且…… 徐薇真凛眉,“不可以。有失就有得,你得到了名分,就要以失去部分隐私为代价。” “现在,我有权利查岗。” 在此之前,徐薇真从不看他的手机与电脑,甚至多时候他不想说的事情,她也不会过多追问——虽然免不了私底下追查。 如他所言,今非昔比。 她有资格追访从前无法涉及的部分。 季言彰耷拉着脑袋,解锁手机,将手机放进徐薇真摊开的掌心里。 手机屏幕停留在他与白杨等人的四人群聊天界面上。 大概是怕吵到她睡觉,季言彰设置了静音。 仅在他们说话的几分钟内,新消息提示99+。 “肯定是白杨在里面鬼叫。” 季言彰贴心地帮徐薇真将消息拉到最上面,即是他放出的重磅消息。 相得益彰:‘醒醒,都醒醒,你们别睡了,现在我要宣布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喜事。’ 相得益彰:‘我和我姐姐在一起了!’ 天下无双:‘嗯?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傅择:‘?’ 是大白杨:‘言彰你不是一直和徐学姐在一起吗?’ 相得益彰:‘不一样。现在我和我姐姐以情侣的身份,正式在一起了!’ 相得益彰:‘速速祝福我们!’ 是大白杨:‘什么?!言彰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大早跟谁玩真心话大冒险?还是你没睡醒?’ 是大白杨:‘我才知道你居然对徐学姐居心叵测,好小子,快给我转288,不然我告诉徐学姐。’ 天下无双:‘啊啊啊果然如我所料,我这cp磕对了!’ 傅择:‘祝你们永远幸福。’ 是大白杨:‘你们都当真了?’ 天下无双:‘白眼jpg.’ 天下无双:‘早跟你说了要多吃核桃补补猪脑,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吧,真话假话你都听不出来。’ 天下无双:‘言彰别理大白,快和我大致说一说,你和徐学姐是怎么突破那道脆弱的防线在一起的?到底是谁先主动的?快告诉我,天啊,我现在抓心挠肝,很难受!’ 相得益彰:‘是我先主动的。水到渠成。’ 相得益彰:‘为什么除了大白,无双和阿择反应好像不是很大?你们早看出来了?很明显吗?’ 天下无双:‘简直明显到不要太明显。每一个徐学姐在的场合,你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总是直勾勾瞅着。以前你初来乍到加上年纪小,依赖徐学姐很正常,但都过去这么久,你不仅没‘独立’起来,日甚一日。徐学姐每次身边有异性出现,你就紧张得要炸毛,这不是占有欲,不是love,是什么?!’ 相得益彰:‘……好吧,可你们怎么看得出姐姐也喜欢我的?’ 天下无双:‘徐学姐也很明显好不好。在你没来之前,学校论坛上几乎找不到徐学姐笑的照片,但你来了,徐学姐就经常笑了。” ‘还有我发现徐学姐其实挺双标的,比如她的手帕从来不给任何异性使用,但每次看你打篮球或者踢足球都会很自然而然给你擦汗,如果你接了其他女生送的水,就算不喝,她也有点不高兴。’ ‘不高兴不会表现在脸上,而是她的反应变得迟缓,再慢一点就成树獭了。哈哈哈,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徐学姐好可爱。’ ‘以前课间时间你不找她,她都会打电话过来找你。别和我说这是普通的姐控弟控,我堂妹有个苦苦哀求了十年才得到的小弟弟,小弟弟身体不好,她平时小心翼翼呵护着,可有时候她也会吐槽说弟弟太粘人。但我就没见过徐学姐对你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你每次说话,徐学姐都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看你,哪怕有时你是在扯犊子。’ ‘你没发现最近徐学姐总是把手放在很明显的地方等着你牵吗?’ ‘还有,昨晚你许愿,徐学姐一直盯着你,眼都不眨一下,我都感觉她要亲你了!’ 在纪无双举了一大堆确切的例子后,傅择附和道:‘是的。’ “我就知道,我是姐姐的特例!” 季言彰在徐薇真专心查阅聊天记录期间,润物无声地从后面圈抱住她,陪着看到纪无双的举证,乐得带着她左右摇晃,像两个相叠的不倒翁。 “原来姐姐那会就想亲我了。” “好吧,虽然迟了一晚上,但我还是会满足姐姐的!” 季言彰往徐薇真两边脸各狠狠嘬了一口。 声音响亮。 “啵”。 “啵”。 徐薇真感觉双颊被严重挤变形,思绪空白了一瞬,继而恢复。 “你啊……” 原本见徐薇真神情微滞,季言彰随即意识到自己行为粗鲁、不庄重,心里惴惴,怕徐薇真生气,可她很快用一种极其宠溺的语气和他说话。 心头泛起一阵阵酸涩,季言彰道:“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知道。” 徐薇真转身回抱季言彰,安慰他,“我完全接受你表达喜欢的任何方式。” 所以别担心她会反感。 “你喜欢吗?” 喜欢他现在这种方式吗? 徐薇真失笑:“当然。” “你这不止和白杨他们公开关系吧?” 来自微博的新消息通知亦源源不断冒出来。 季言彰讨好道:“姐姐你发现了啊。” 徐薇真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几下,看到了季言彰一个小时前发的微博。 微博文案寥寥数字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 ‘大家早上好吗?我和我的她都很好。’ 还附上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他躺在刚才位置,似是随手拍的隐约透着日光的弧形落地窗户。 窗户很寻常,不寻常的是浅蓝色遮光蕾丝窗纱,以及窗台前小圆桌上的小钱包与口红等物件,无一不透露出告诉众人: 他疑是在女生闺房中,与其共处一室,并且同衾共枕! 粉丝们受到了一亿点暴击,反响激烈: ‘少爷被盗号了?’ ‘一点都不好,少爷你不要吓我,她是谁?!’ ‘少爷你在干什么?!?!告诉妈妈你在干什么?!你才刚满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啊?!不要被坏女人偷走了贞洁身子!!’ ‘到底是哪个恶毒坏女人觊觎并拐骗了我们单纯善良的少爷?!’ 季言彰疑是官宣恋情的微博上了热搜。 他在此之前就和屈云说过了这件事情,得知对象是徐薇真,屈云也不意外,只随他去。 “为什么不公开说明坏女人是我?” 季言彰有自己的考量:一则给粉丝给逐步接受适应他恋爱的时间;二则如果今天就指定交往对象是她,在其他不知情的人看来,徐薇真不免那种嫌疑,到时会骂她骂得更严重——毕竟他们不可能就在他成年这天就迅速相知相识相爱。 季言彰想拿回手机,“胡说!姐姐才不是坏女人,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评论,让我来删了!” 徐薇真压着他的手,“不用删,说得没错,我确实从很早开始就肖想你。” “说肖想太难听,我们明明是两情相悦!” 季言彰义正言辞反驳,随即想到了什么,凑近她,眨巴着眼睛,害羞又得意,“姐姐,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徐薇真思忖了片刻,淡道:“不知道。或许是你第一次背着一书包的情书回家,或许是你刚来家里不久的时候。” “什么?” “当时你在树下踢足球,孤零零的,自己和自己玩了很久,我觉得你很可怜。” 可怜一个人是爱的征兆。 无论是哪种爱。 尽管那时徐薇真尚未察觉。 徐薇真沉默了片刻,道:“又或许是很久以前蒋阿姨第一次给我看你的照片。” 被平凡而温暖的爱所包围,并能大方且细腻表达善意与爱意的季言彰,很自然而然成了她倾羡的对象。 徐薇真忽然想起一段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中,“我十三岁的时候做了一个与你有关的梦。” 第98章 小小公开2你天下第一 “什么梦?” 季言彰激动不已,她竟然那么早就开始关注他了。 “梦见你放暑假了,在蒋阿姨的带领下来到这里。你比照片里的还要好看,也还要活泼,一刻都呆不住,在家里到处跑,敲得琴房里的乐器噼里啪啦作响,一会儿趴在高高的楼梯口弹弹珠,一会儿要我给你抓个大水母骑着玩,一会儿踩着跳舞机冒头大汗……” 季言彰赧颜,那时他确实好动又调皮,为此他爸的皮带都断了——抽他抽断的。 “你还想站着荡秋千,我劝了你很久,你都不愿意下来,秋千越荡越高,越荡越高,我没照顾好你,让你摔了。” “你青鼻脸肿,哭着喊要回家,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追不上你。” 徐薇真陷入梦境中,有几分失去他的落寞与悲伤。 季言彰心里酸溜溜的,连忙安慰:“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哪都不去。” 季言彰低头想亲徐薇真,却被避开。 “姐姐?”季言彰没受打击,可很困惑。 徐薇真:“还没洗漱。” 季言彰打横抱起徐薇真,“我带姐姐去。” “我到哪都带着姐姐,不用姐姐追。” “……嗯。”徐薇真声音里有几分哽咽。 等两人洗漱完毕,季言彰立即和徐薇真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细细碾磨着徐薇真堪比的薄唇,许久,季言彰感觉到身体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不得不“远离”她。 “我们该下楼吃早餐了。”季言彰清了清嗓子。 徐薇真如今知悉他的细微变化,想起偶然在网上看到的一句烂俗话,“这火可是你放的,你自己灭。” 季言彰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姐姐你这个笑话好好笑。” 徐薇真木着脸,“这不是笑话。” 季言彰:“我懂,我懂。” 徐薇真:“……” “好了,我要灭火了。”季言彰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消防车的警笛声,“噫呜噫呜噫呜——” 与此同时,还把自己当成是一辆消防车,在徐薇真身边来回转悠。 徐薇真忍俊不禁,“又不是我着火。” 两人说说笑笑下楼。 人还没到,笑声就传来。 刀雪亭正心血来潮,亲自替徐怀览磨咖啡豆,听到声音,高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徐怀览视线从笔记本密密麻麻的数据曲线图上移开,落在两人身上。 像耗子碰上猫,季言彰本能后退一步,躲到徐薇真身后。 徐怀览挑眉,“老实交代,干什么亏心事了?” 季言彰吞吐道:“没干什么,就是,就是从现在开始,怀览哥你多了一个妹夫,或者弟妹。” 说完,他朝徐怀览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空气凝滞一瞬。 “……”正确解读意思了的徐怀览:“你觉得你很幽默吗?” 徐薇真拉着季言彰坐下,“哥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现在有必要冷着脸吓言彰吗?” 看出来是一回事,但被当事人亲自告知又是另一回事。 何况,在他的预期中,他们还要互相试探磨合个几年。 残忍的现实来得如此急冲冲,赤裸裸,血淋淋。 徐怀览捂住隐隐作痛的心脏,“才半晚不见,你就这么护着他?” 徐薇真火上浇油,“我一直都护着他。” 刀雪亭从小小的震撼中回神,忙停下手里的活,过来安抚徐怀览,“这是好事,大家都知根知底,总好过阿薇领回来一个陌生人。言彰的品行你还不了解吗?” “而且你这样挂着脸,确实吓到言彰了。” 虽然徐怀览不会失态地端起手边的玻璃杯砸季言彰,但他沉下脸,看着就很骇人。 徐怀览越发郁结,连妻子都站在季言彰那边。 刀雪亭看出他的想法,赶紧哄道:“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气出个好歹,我可要心疼死了。” 听到徐怀览被气坏了,季言彰急忙从座位上跳起,来到徐怀览身边,半蹲下来,仰视着他,“怀览哥,是我不对——” 徐怀览打断季言彰,“那你改。” “不能改!”季言彰摇头,声明道:“和姐姐在一起不是错误,我是错在没提前和怀览哥你说清楚,给你一个心理准备。” 他要感谢季言彰替他着想吗? 徐怀览压制住踹季言彰的冲动,“你是来劝我还是来气我的?” 季言彰赔笑,“是来劝怀览哥你的。怀览哥你要是实在气不过,你就踢我几下泄泄恨。” 徐怀览还没说话,跟过来的徐薇真就道:“胡闹!” 别看她哥一副成熟矜贵的绅士模样,实则每日锻炼有素,若不收着力气,一脚下去,季言彰非得内伤骨折。 徐怀览横了一眼徐薇真,“你以为我真会踹他?” 徐薇真眨眼。 她就是这么以为的。 徐薇真说:“哥,这事不是言彰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我也有责任,而且我的责任更大。” “我比言彰年长,如果不是我的引导,他也不会和我在一起。” 徐怀览扯唇,他完全了解妹妹,也了解男人。 阿薇哪哪都好,只要不是傻子,男人都会喜欢她,更何况,阿薇还对季言彰这么好。 “这么说来,还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不是,哥是为我着想。” 徐薇真明白徐怀览面对白菜被猪拱了的悲恸的老父亲心理,不敢再多言,沉默地将季言彰扶起来。 两人紧挨着,像是一对要被拆散的小鸳鸯。 意识到自己是棒打鸳鸯的可恨的封建家长,徐怀览气笑了,“去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季言彰进退两难,“那我和姐姐到外面吃早餐?” “你一个人去!” “不,不要吧?” 历来注重与家人共餐的季言彰犹如雨打梨花,“我不想一个人孤独地咀嚼着苦涩难咽的食物。” 徐怀览抬了抬刀雪亭的臂膀,“告诉方主厨,明天他不用过来了,做的早餐苦涩难咽。” 季言彰跳脚,“我就是比喻而已!比喻而已!” 经过这番打岔,气氛终于缓和了。 “别站在我这,空气都混浊了。” 徐怀览嫌弃道。 季言彰和徐薇真回到座位上。 刀雪亭继续磨咖啡豆,安静听着徐怀览对弟弟妹妹的叮嘱: “……你们年纪不小了,应该有成熟的自我辨知能力,想必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你们也考虑过多方因素。” “以后不管你们经历什么,都不要忘了今天对抗我的勇气和决心。” 说到这,徐怀览认真提问:“不如我给你们制造一些障碍,让你们深刻体会到能走在一块有多艰难,以此激发对这段感情的深度重视?” 季言彰脑袋和双手同频率快速摇动,“不要不要,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姐姐的。” “正所谓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我都懂得的。” 徐怀览狠狠瞪季言彰。 毛还没长齐,就想共枕眠。 季言彰捂住嘴,用眼神为自己说错话致歉。 “虽说你们都成年了,但要注意分寸,要审视自己,认清自己的能力,权衡利弊,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别一口吃成个大胖子,明白吗?” 这话主要是和季言彰说的。 季言彰顶着徐怀览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郑重点头,“我明白,怀览哥。” “我记下了。” “那你复述一遍给我听。” 季言彰回忆着,尽管不是特别流利,但一字不差复述出来了。 “怀览哥,没问题吧?”季言彰求表扬。 徐怀览不打他都算好的了,能表扬他才怪,“没问题,复述一百遍。” 季言彰:“?” 季言彰萎靡不振。 徐薇真夹了一块季言彰最近喜欢吃的苹果红薯饼,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哥是在跟你开玩笑,不用当真,要是等你复述完就不用吃早餐了,到时候胃又不舒服。” “哥,你说是吧?” 即使季言彰再如何注意饮食休息,但偶尔会碰上连续十几个小时高强度拍戏的情况,致使他抵抗力下降,有次还当着徐怀览的面,把刚吃下的食物通通吐了出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给徐怀览看得一愣一愣的。 还是赵管家摔了一跤才叫来医生给季言彰检查身体。 得知是季言彰主要因为拍戏导致急性肠胃炎,徐怀览又急又气,斥责他为了几个钱把身体搞垮。 不过从那之后,徐怀览也格外关注季言彰的身体状况。 当时对季言彰随时挂掉的担忧再临,徐怀览抿了抿唇,“是,吃吧。” 然后没好气冲季言彰道:“玩笑话都听不出来,蠢死你得了。” “越长大越不省心。” 季言彰谄媚一笑,“我想怀览哥你多关心关心我,这有什么错嘛。” 徐怀览嫌弃:“大老爷们的,你说这话肉不肉麻?” “不肉麻,我想要人爱怎么了?”季言彰张大嘴,一口咬下半张饼子,理直气壮回道。 “你找阿薇爱。” “姐姐,怀览哥你还有嫂子的爱,我都要。”季言彰含糊不清道。 徐怀览一时无言以对。 刀雪亭掩唇笑。 徐薇真摸了摸季言彰鼓鼓的腮帮子。 季言彰表达喜欢总是如此的真诚、直白与慷慨,相较含蓄的他们与其“对垒”,毫无胜算。 不过,他们输得心甘情愿。 —— 季言彰宣布恋情的对象先后从朋友到粉丝,再到徐怀览和刀雪亭,最后是赵管家他们——与地位轻重无关。 “赵管家,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趁着徐薇真正在开会,季言彰请常明和李阿姨等人整理房间里情书和礼物,赵管家不服老也过来搭把手。 被季言彰通知了喜讯后,赵管家他们也没特别反应。 常明边将一大沓情书放进纸箱里,边回答道:“不奇怪。” 然后补充道:“小少爷你和大小姐又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两年前小少爷到西南山区拍戏时……” 季言彰和徐薇真共住了几日,他和陈西燕就在房外守了几日。 季言彰赧然,“这样啊……” “当年大小姐打电话让我准备小少爷你的房间时,我就能预见这一天了。”赵管家拉好口罩。 虽然季言彰隔段时间就打扫房间,但终究有些灰尘。 赵管家年过六十,季言彰可不敢让他因自己而身体抱恙,强制他戴上口罩。 “我们都知道大小姐和小少爷你有情有义,阿胜前天还开局赌你们什么时候成好事……”李阿姨全方位翻看礼物,摘掉上面特殊标签或者用酒精等东西擦去名字,捡一些自己用得上的放进袋子里,准备带回家。 其他阿姨也这么操作。 许胜不好意思看季言彰。 季言彰没恼,诧异地微张嘴,“你们有下注吗?” 赵管家等人动作一顿。 季言彰视线如雷达扫描着他们。 扎进信堆里捣乱的哈皮敏锐察觉到情况有变,跳了出来和季言彰“同仇敌忾”。 他们相继坦白: 赵管家:“我在‘两年内’下注一万,赔率一比二。” 即季言彰和徐薇真将来两年内在一起,赵管家就能收回三万。 李阿姨说:“我出了一千,买了‘一年内’,赔率一比三。” 剩余人纷纷分享战绩。 季言彰看向最后准备发言的常明。 常明脸上是罕见快活畅意,“我买了‘半年内’,赢了阿胜十万。” 季言彰汗颜,“那阿胜哥不得赔死了?” 许胜高声道:“不光不赔,我还赚了,因为就常哥一人买了半年。” 季言彰干笑。 敢情其他人都不信他和姐姐能这么快在一起。 边说边收拾了一个多小时,季言彰和常明等人分几趟将装有情书的纸箱子搬到楼下空地。 最后一趟,正巧碰上刚完会徐薇真。 众人默契地快步离开,还体贴地强制带走想当电灯泡的哈皮,留季言彰在最后面。 徐薇真给季言彰擦汗,“今天怎么想起来折腾这些情书了?” 季言彰给她解惑,“我要这些都搬到楼下烧了。” 徐薇真怔了怔,“是因为我早上说的话吗?” 那会她话里的潜意思是对他收情书有所介怀。 季言彰道:“嗯,以前不知道就算了,但现在我知道了,不能再留着这些东西让姐姐不高兴。” 徐薇真解释道:“我不是很介意。” 只因季言彰不曾受到情书信件半分影响。 “我很介意。” 瞥见其他人身影消失在拐角,季言彰飞快在徐薇真脸上亲了一口,“不止有我们的原因,有些情书是很久之前别人给的,没准人家现在见识多了,回头发现我是个脑子空空的草包,不喜欢我了,那我还留着人家的黑历史干嘛?姐姐你说对不对?” “不对。” 徐薇真惩罚性捏住季言彰耳朵,“不许妄自菲薄。” “喜欢过你绝不是什么黑历史。” “别质疑我眼光。” 季言彰赔笑道:“是是是,我姐姐的眼光天下第一。” 徐薇真轻吻了吻他发红的耳垂,注视着他,声音缱绻,“你天下第一。” 第99章 渴求 季言彰和徐薇真之间的关系改变,日常的相处也悄然发生了细微而又明显的变化。 总而言之,就是变得更腻歪了。 季言彰每天起来,第一时间跑到徐薇真房间,察觉到她有苏醒的迹象,便假装自己是破除睡美人诅咒的王子,将她“吻醒”。 然后一块刷牙洗脸,下楼吃饭。 餐中,季言彰极力争取全程投喂徐薇真,一旦徐薇真表示她能够自主进食,有拒绝他的意思,他就垮起脸,语气哀怨,“过几天我就要拍戏了,到时姐姐可能也有事情要忙,我们又得聚少离多……” 想到这,季言彰就有些郁闷,环腰半抱着徐薇真,“姐姐,我不想离开你。” 一旁的徐怀览放下茶杯。 茶杯和茶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徐怀览凛声道:“有完没完,阿薇没手吗?用得着你跟喂小孩一样喂饭?再这样你就滚出去。” 刀雪亭捂嘴憋笑。 季言彰撇嘴,“怀览哥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情趣。” 徐怀览咬后槽牙,“有种你再说一遍。” 他一个从十六岁就开荤,现在结婚两年,性生活和谐的成熟男人,竟被季言彰这个毛头小子说不懂情趣。 况且,季言彰所谓的情趣还用在他妹妹身上,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季言彰没种,不敢再开口。 “把爪子撒开。” 真是不知廉耻,有碍观瞻。 季言彰纹丝不动。 徐怀览从牙缝里挤出话,“你真以为我不会打你吗?” 徐薇真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抚道:“等我们出去再抱。” 季言彰只好松手。 快速吃完早餐,季言彰不顾徐怀览的冷脸,连忙拉着徐薇真逃一般来到花园附近。 花园是徐怀览给刀雪亭扩建的,玫瑰香气扑鼻。 季言彰边掏出干净帕子擦拭榕树下的秋千绳索,边吐槽道:“怀览哥就是一个闷骚怪。” 比起他对徐薇真做的,徐怀览向刀雪亭表达爱意的方式更加热烈——虽然徐怀览没说。 徐薇真不置可否,默默看着季言彰屁颠屁颠忙活。 终于擦干净秋千,再仔细检查有无故障,季言彰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朝徐薇真张开双手,“姐姐来。” 秋千板够宽够大,徐薇真本想与季言彰并肩而坐。 可季言彰不愿意,非要打横抱着她,“姐姐,姐姐,给我抱一抱吧。” “这样有些危险。” “我不会摔着姐姐的,我用我的生命保证。” 徐薇真抗议无果,只能坐在他腿上。 徐薇真:“……” 果然如她所料,他骨头膈人,还不如木板来的平整舒服。 季言彰小心翼翼托扶着徐薇真,防止她摔倒。 秋千小幅度晃悠,如水波轻轻漾开,与徐薇真梦中的情境截然相反, 季言彰说:“姐姐你现在感觉怎样?” 徐薇真靠着并不那么宽厚的胸膛,听到了他炽热的真心,“好很多了。” 透过枝叶的阳光疏疏落落,如传说中的神赐。 “我现在知道的,你不会头也不回跑开。” —— 季言彰非但不会跑开,如他之前所承诺那样,他尽可能到哪都带着徐薇真。 被白杨他们约到外面吃饭或者打保龄球等消遣,他都提前问过徐薇真,如果徐薇真实在没空,他就推了邀约,专心陪徐薇真。 白杨很是愤慨:“重色轻友,我们过两个月就要出国了,你和徐学姐什么见面不都可以吗?就差这一会?” 季言彰认真思索了片刻,将不久他要去拍戏,和徐薇真分离一事说了,并给出自己的见解,“我应该就是重色轻友。” 白杨险些要吐血。 最后,徐薇真提前完成了工作,和季言彰出去与白杨等人相聚。 时隔两天,再次见到新鲜出炉的小情侣,白杨三人跟第一次看猴子似的,非常新奇。 季言彰任由他们欣赏,此刻没有徐怀览压制,他终于能放开手脚,肆无忌惮地伺候徐薇真了。 这个感觉,就是爽! 徐薇真见季言彰光顾着喂她,自己什么都没进食,催促他也吃。 季言彰应下,将她喝剩的半碗汤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姐姐,这汤真甜!” 白杨看得龇牙咧嘴,明明还没怎么开动,他就七分饱了。 “是汤甜还是恋爱甜啊?”纪无双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更加亲密无间、冒出无数粉泡泡的两人,笑得十分淫荡。 傅择喝完第三杯水,膀胱隐隐作痛,但他仍保持平静地注视着不用阳光就很灿烂的季言彰,以及徐薇真。 像做了作业期待被老师检查的学生,季言彰高声回答:“恋爱甜!” 他笑得真的很开心,被众多网友误传投了五千万保险的一双眼睛清亮无比,点缀着万千星光。 傅择视线划过温柔凝望着男朋友的徐薇真,心里落了一片名为叹息的秋叶。 然后他无声对秋叶,对他的好兄弟季言彰,以及好兄弟的女朋友徐薇真说:祝你们幸福。 “我先去一下洗手间。”傅择说。 真憋不住了。 “去吧去吧。” 吃饱喝足,再痛痛快快玩了一下午,季言彰和徐薇真,同白杨三人道别,打道回府。 回家路上,季言彰有些惆怅。 徐薇真问:“要不,我下次让让你?” 刚才打保龄球、台球,她表现得太正常,以至于他这个男朋友压根没有“出风头”的机会。 “不要。” 季言彰脸埋在徐薇真肩窝处,“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别的男朋友都会在约会时通过教女朋友某项娱乐活动来制造肢体接触,从而达到感情升温的效果,可他几乎所有的技能都是徐薇真亲自教授的,而他也没能做到青出于蓝胜于蓝。 徐薇真深谙季言彰的想法,道:“那些又不是什么正经事情,我怎么可能因此认为你没用。” 思忖了一会,徐薇真说:“老实说,比起你赢我,我更喜欢赢你的感觉。” 季言彰抬起头,“姐姐这么好胜?” “是,我很享受走在你前头,带领你认识体验新事物的感受。” 季言彰心情多云转晴,“那我紧跟姐姐步伐,好好向姐姐学习。“ 徐薇真回抱天真无知的季言彰,“你说的。” “我说的。” 徐薇真再次瞟过他方才因身边服务员不慎摔倒带倒饮料,被弄脏的裤子上。 米白色的束脚裤接近裤裆部分有几滴黄色的橙子印子。 看起来莫名涩情。 自那会冒头的冲动,现在还未消退:她想更进一步。 徐薇真自认对季言彰的渴求,不比他对她的少。 —— 季言彰每天都会分出或多或少的时间来运动,跑步,引体向上,打拳等,从一年前就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体脂率从15到了12左右,是那种典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肌肉不夸张,一字锁骨连肩,非常性感。 尤其是当他游完几个回合出水时,锁骨凹陷处盈着一小洼清澈的水,随着他手撑着地板从泳池中出来,细小的水流从锁骨淌至胸口红缨,腹肌,人鱼线以及…… “姐姐?” 徐薇真回神,给季言彰披上干燥的毛巾,“回去吃饭吧。” 季言彰问:“姐姐刚刚在想什么?” 发梢上的水珠因为他接近而滴落在徐薇真肩膀。 徐薇真实话实说,“想摸你。” 季言彰停了下来。 走出两步的徐薇真回头。 季言彰通身变了色,连脚背都红了。 “是,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夕阳落在恢复平静的水面,成了一个腌蛋黄。 作为提出问题的人,季言彰却没有接受答案的勇气,或者担心给徐薇真留下一个急色的坏印象,低着头等了一秒,他就迅速反口,“我没什么意思,我是说,姐姐是想摸我脸吧?” “哈哈,姐姐,给你摸。” 说着,他抬起脸,然后与徐薇真平和却暗潮涌动的视线交汇。 徐薇真目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划过他的身体,“不止是脸。” 意味昭然,季言彰似要自燃,无名火焚烧着他的喉咙,以至于说话期期艾艾,“那,那我也给姐姐摸。” “行。” 徐薇真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 吃完晚饭,徐薇真就把季言彰喊到房间。 季言彰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 徐薇真逗他:“你锁门了吗?” “啊,啊?” “干坏事不琐门,被别人碰见了怎么办?” 坏事?! 季言彰哆哆嗦嗦锁门。 稳稳当当上了两层琐。 转身,见徐薇真冲他勾手指。 季言彰游魂一般过来,“姐姐,门锁好了。” 徐薇真将季言彰推倒在沙发上。 季言彰的心脏快蹦出胸膛,咽了咽口水,他道:“姐姐,你要做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 徐薇真气若幽兰,肉粉色的指甲滑过他的耳垂,下颌,停在上下滚动的喉结。 稍稍用力。 季言彰猛然弹起来,剧烈咳嗽,还不忘断断续续控诉,“姐姐,原来,你把我叫来,是为了掐死我啊。” 刚刚他差点见到了一个头戴方冠,持笔在厚厚本子上涂涂写写的威严老者。 徐薇真忙替他拍背,满脸担忧,“我不是故意的,言彰,抱歉,抱歉。” 她知道不分男女,那个部位都很脆弱,但不知怎么的,她竟神使鬼差地想固定住他的喉结。 “要不要紧?我去让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季言彰拉住要离开的徐薇真,将她圈在怀里,“我现在没事了。” “真的?” “真的。” 季言彰可不想让如此美好的夜晚就此结束,嘬了嘬徐薇真的脸颊,道:“姐姐,你继续。” 徐薇真出师未捷,情绪低落且自责,“不了。“ “没关系,姐姐我真的没事了,你别难过。”季言彰软磨硬泡,“就当是补偿我,亲亲我这里好不好?” 季言彰伸长脖子,喉结再次暴露在无意却实打实伤害过它的徐薇真面前。 徐薇真看着季言彰,后者回以一个鼓励与讨好的笑容,但因方才因咳嗽导致冒出些许泪水,漆眼亮闪闪,可怜兮兮的。 “好不好?姐姐来嘛。” 季言彰晃着徐薇真的手臂。 “好,都听你的。”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徐薇真动作格外小心温柔,吻向那块软骨犹如蝶儿轻触花蕾。 一阵极其微妙的酥麻感从喉结涌上来,激得季言彰倒吸了口气,随即溢出沙哑的喘声。 徐薇真动作一顿。 季言彰捂住嘴,为刚才发出的淫荡的声响而羞耻,“姐姐,我——” “很好听。” “什么?” “我说,你喘得很好听。” 直白露骨的话烧得季言彰浑身发麻。 “别憋着,再多喘几声。”徐薇真哄道。 季言彰艰难道:“我,我不会……” 徐薇真眼波流转,轻笑,“我觉得你会。” 不待季言彰反驳,徐薇真又吻上他的喉结。 果不其然,仿佛能蛊惑人心的喘息在静谧空气中扩散,逐渐盈满两百多平方米的卧室。 “唔,姐姐……” 徐薇真的吻蔓延到了锁骨,同时,抚上他的腹肌,并且有向下的趋势。 季言彰身体僵硬又燥热,像承受不了更多的刺激,连忙按住徐薇真作乱点火的双手,“姐姐,别,别这样。” 太快了。 他渴望却又有些害怕。 要是吓着她怎么办? 他对镜自渎过,那模样并不好看。 徐薇真凝视着季言彰绯红的俊脸,问道:“需要我停下吗?” “不……”季言彰难以启齿,“姐姐,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季言彰捂住徐薇真一双美目,“我,难看……” 徐薇真愣了一下,轻笑,“胡说,你哪都好看。” “姐姐又没见过。”季言彰辩驳。 “反正我不嫌弃,如果你接受不了,那关灯?” 季言彰:“……” 总觉得她抢了他以后的台词。 “不用。” 他也想第一时间知道她是什么反应。 季言彰小声嗫嚅,“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覆在凤眼上的手试探性地一点点往下滑睡裙领口。 然后被徐薇真喝停,“不可以。” 现在谁都不能打扰她重新认识他,他也不行。 季言彰不甘心地缩回爪子,“小气。” “你说什么?” “我说姐姐你随意!”季言彰赶忙改口。 “那我就真的随意了。” 不多时,季言彰陷入了一场情欲的旋涡中,被剥开,解读,最终释放。 不仅是他,徐薇真也气喘吁吁。 比起生理性的欲望,那种深入了解、掌控季言彰的精神快感更能让徐薇真感到满足。 第100章 边境,拍戏,位置颠倒 季言彰经历了两场淋漓尽致的解脱,躺到床上,脑子晕乎乎的,目光呆呆地跟着正在清理现场的徐薇真移动。 “姐姐,我觉得我们的位置颠倒了。” 徐薇真擦沙发的动作停了一下,接着继续,“我们有我们的相处模式和节奏,没必要照搬他人,何况你怎么知道别人这种时候是怎么样的?” “……也是。” 徐薇真看了一眼盖着被子、香肩半露的季言彰,想蹂躏他的心情又膨胀了,将纸巾湿布丢进垃圾桶里,她到浴室清理一番,然后上床。 季言彰上衣衣摆弄脏了,就穿着一条睡裤,迅速靠过来,“姐姐……” 徐薇真零帧起手,摸向他的腹部,“今晚就在这里睡,后天你就要去拍戏了,以后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季言彰躺着,腹肌不明显,暗中吸气,“姐姐不陪我去拍戏吗?” “只能陪你三天,之后我要和嫂子一块出差,这是早就定下的行程。”徐薇真拍了拍他的腹部,“别凹造型,软软的我也喜欢。” “……”季言彰:“什么叫软软的也喜欢?!” 徐薇真眉眼弯弯。 她平时对外虽说不上严肃,但无甚亲和力,仿佛视万物为刍狗的神明,高高在上且十分漠然。 可想而知,她的笑容是多么弥足珍贵。 所以季言彰每次看到她微笑都迷了眼,反应都迟钝了。 这次也不例外。 直到,徐薇真往下一抓。 “啊?!” 季言彰并腿,“姐姐你,你——” 徐薇真神色依旧,丝毫没有偷袭他的愧疚与羞愧,声线平静,“我在向你演示什么叫做软软的也喜欢。” 季言彰一时竟无法反驳,埋进枕头里。 好变态。 他好喜欢。 季言彰心里的小人乐得直撒花:姐姐不但没嫌弃他,还很喜欢他。 经过两天,二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到了新高度。 在徐怀览等人目送中,二人如一对欢快飞走的白天鹅,启程来到了西南边境城市。 季言彰参演的电视剧是一部缉|毒刑侦剧,根据同名小说《归来》改编,讲述了身为表面是毒|贩头目、实则是卧底二十年的警察之子廖畅归因党派纷争被迫逃至华国边境,与父亲暗中接头人——化身为赌场服务员的冯守相遇,互相试探,并共同经历了诸多冒险、悲欢离合与生死考验,心境发生巨大变化,弃暗投明,最终借用或联合多方势力,摧毁残害无数家庭和生命的国际贩|毒集团。 而季言彰理所当然出演主角廖畅归一角——以他以往的名气与成绩,多的是剧本挑,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没有当绿叶的必要。 季言彰是主演人员中最后进剧组的,不过他没迟到,提前半个小时赶到了剧组包下的酒店,围读剧本。 其他到场的演员对季言彰略有耳闻,甚至有些出席活动时还打过招呼,但少有人见过季言彰身边风采不凡的徐薇真,纷纷好奇地暗中观察,猜测其身份,以及与季言彰的关系。 “言彰,徐小姐。”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第101章 边境拍戏1来头不小 季言彰看向门口,“梵哥!” 距离拍摄《云涌》已过去了几年,两人并未因为相交短暂与其他因素而渐走渐远,反而始终保持着联系,勉强算得上是一对忘年之交。 季言彰一把抱住曾梵天,喜得说不来话,“梵哥你,你也……” “是的,我千里迢迢过来和你‘二搭’,猜猜看我的角色是什么?” 由于毕业和生日、与徐薇真确认关系等诸多事情,季言彰没怎么关注选角结果。 季言彰认真思索起来。 曾梵天是一个敬业、专业的演员,这就决定了他不会接一个与自身形象极其不符的角色。 尽管以他的咖位能出演男二,即与廖畅归共同历险的卧底警察冯守,但冯守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而他的少年意气早已随着岁月消磨殆尽了。 “是廖云?”季言彰问。 廖云是廖畅归的父亲。 曾梵天笑道:“是,这回要占你便宜了。” 说来,这剧还是曾梵天看在季言彰参演的份上,才答应苦苦哀求了好几回的导演的——季言彰“出品”,必属精品,这很大方面源自他身后的徐薇真。 看了眼旁边的徐薇真,曾梵天悄声道:“还没恭喜你修成正果。” 季言彰顺着曾梵天的视线,对上徐薇真的眼睛,笑说:“梵哥你也看到我发的微博了?猜到是我姐姐了?” 曾梵天:“想不看到都难。” 季言彰疑似结束单身的热搜现在还没降下来。 “现在你和徐小姐这般亲密无间,根本不用猜,看都能看出来。”曾梵天捅了一下季言彰的小臂,“还是姐姐?” 季言彰羞赧,“就……就先这么叫着……” 若是直呼徐薇真名字或者喊她“阿薇”,感觉很奇怪。 徐薇真:“言彰。” “诶,姐姐。”季言彰和曾梵天说了声,便很快回到徐薇真身边,“姐姐,怎么了?” “渴了。” 其实也不是特别渴,就是见季言彰和曾梵天寒暄过久,徐薇真有些吃醋。 之前没瞧出来,曾梵天是个话痨。 “姐姐想喝什么?” “橙汁吧。” 季言彰忙从常明拎着的袋子里拿出提前榨好的橙汁,倒了小半杯喂徐薇真。 他们如此若无旁人,其他人心思各异。 有的纯粹欣赏一对璧人。 有的则觉得季言彰过于狂妄不敬业,工作都带着女朋友,心中对他打了个红色的“x”,并暗暗期待导演能治一治他。 有的则认为季言彰出卖色相攀高枝,还是这么漂亮的高枝,鄙夷又嫉妒。 心思翻转了一瞬,导演等重要剧组人员就急忙忙赶来,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 “让徐大小姐和季少爷你们久等了,真的对不住,对不住。” 徐薇真可以岿然不动接受导演的歉意,季言彰却不能,起身道:“我们也是刚到不久。” 徐薇真淡淡“嗯”了一声,导演等人松了口气。 其他人看在眼中,心头一震,季言彰的“女朋友”来头不小。 很快,导演向众人隆重介绍了徐薇真。 其他人恍然,她竟是来自大名鼎鼎的徐家。 第102章 边境拍戏2约会 徐薇真并非仅借着徐家的名头或者季言彰的女伴身份突兀进入剧组,她还是该剧最大的投资方——现在投资与季言彰相关的影视作品可谓是百利无一害的买卖。 而作为最大的投资方,徐薇真很有资格上桌。 简单认识了其他演员,大家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开展了今天长达六个小时的剧本围读。 中间,徐薇真请大家吃了一顿豪华大餐,连接不断运转的脑子与疲惫的身躯补充能量。 季言彰对自己要求很高,围读结束后回到入住的酒店,看剧本背台词到深夜,还是徐薇真提醒了他几次,最后采取了强制措施,将他拉上了床,睡觉! 开机时间在后天。 季言彰有两天相较自由的时间,他没全用来工作,分出了半天和徐薇真到周边体验当地特殊的风土人情。 虽然徐薇真说是来陪他拍戏,但他不能也舍不得她圈在狭小的酒店里。 太委屈她了。 出门前,徐薇真打扮了一番,盘发戴一支伞状簪子,换上了少数民族传统服装:浅绿斜襟上衣与尾部手工绣有金丝忍冬花纹的长筒裙,佩戴了相应低调而精致的金手镯与臂箍。 季言彰注视着“焕然一新”的徐薇真许久,吐露心声:“姐姐,我都不想你出去了。” 徐薇真戴好另一只流苏耳饰,从梳妆台走到季言彰面前,“那就不出去了。” 季言彰一错不错盯着徐薇真,贴身的长筒裙衬得她身体曲线美得简直就是一种艺术品,在她走动时愈发美不胜收。 “可是,待在酒店太闷了。”季言彰环住盈盈细腰,脸贴着她柔软的小腹,“我占有欲发作了,不希望这么好看的姐姐被别人瞧了去。” 徐薇真抚摸他的后颈,“那我和你一样带上口罩?或者换身衣服?” “不行。”季言彰说:“我想要姐姐一直漂漂亮亮的。” 没理由因为他的私心,就剥夺她绽放的权利。 徐薇真见季言彰纠结不已,心里很是很受用,“我还有一套类似的衣服,晚上回来我穿给你看?” 注意到了徐薇真的语气有异,季言彰仰起脸,有些疑惑。 这正是徐薇真从未向任何人提及的小癖好:有时她享受俯视季言彰,尤其是他表现懵懂无害。 像被红色小爱心箭镞的箭射中心脏,徐薇真嘴角缓缓上扬,缓缓弯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然后,见证季言彰秀气的耳朵快速上了一层淡粉色。 季言彰扭成一条毛毛虫,“姐姐你真的是……” “那算了。” “不不不!不能算了!” 今日多云,适合出游。 季言彰惯例做了伪装和徐薇真,以及常明等保镖从寺庙参观至金塔,再在物种丰富多样的植物园中涨新见识,最后投喂了温顺的大象并于相关人员指引中坐到了大象身上的双人座椅。 见季言彰仍然兴致勃勃,徐薇真道:“不也一起坐骑过大象吗?怎么这次这么兴奋?” 何止大象,他刚来的前两年寒暑假,她和哥哥都带着他到处飞,看过北极熊南极企鹅,也曾与非洲狮子和犀牛、野象亲密接触——压倒性武力镇压下。 季言彰搂紧徐薇真,飞快在她嘴唇落下一个吻,“因为是和姐姐约会!” 性质完全不同! 自确定关系之后的每一次约会都让他振奋! 季言彰掏出手机,镜头对着他和徐薇真,“姐姐,来,今日份的合照。” 受到无双的提示与启发,他要记录和姐姐的每一天,将照片视频制成恋爱vlog,在以后的纪念日回顾。 “茄子!” 徐薇真学着季言彰比了个耶,同时看镜头微笑。 幸福时刻就此封存。 吃喝玩乐,怎能没有吃。 玩耍过后,徐薇真和季言彰到餐厅享用特色美食:蘑菇杂烩火锅,舂鸡脚,香茅草烤鱼,炸昆虫等。 仍是季言彰消灭了一大桌食物,徐薇真被他哄着每道菜都尝了两口,再吃一碗菠萝紫米饭就差不多饱了。 从餐厅出来,藏了一整天的太阳居然露出头,西斜在河边。 季言彰长吁。 徐薇真静待他发表感慨。 偶尔他会逸兴遄飞。 随着时间推移,季言彰的神情越来越严肃,越来越严肃,最后—— “嗝——” 季言彰咧嘴朝徐薇真笑道:“我酝酿了好久,终于舒服了!” 徐薇真:“……” “言彰,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在这边看日出吗?” “记得。”季言彰道。 当时拍完《守望》,他和她返程途中经过此地邻市,停留了两日,因为开学在即,行程紧,玩得算不上特别尽兴,只在风景宜人的内陆湖周边游逛。 徐薇真问:“累不累?” 季言彰摇头,“不累,姐姐呢?” “我也还好。” 季言彰眼睛发亮,“不如我们……” 徐薇真点头。 季言彰心跳加速。 在季言彰愈发灿烂的笑容中,徐薇真道:“走,我们逐日去。” 季言彰:“……啊?” 这次轮到她“逸兴遄飞”了。 这座位于西南边陲的内有一条起源于唐古拉山的跨境河流,出境后流经多个东南亚国家,是国际合作贸易的重要平台,也是着名的旅游观光景点。 游艇在河流上疾驰,两岸郁郁葱葱的树木与异域人文风情飞速后退。 季言彰望着仿佛越来越近的落日,燥热的晚风夹杂一丝源于水汽的清凉刮过脸颊与耳畔,心中畅快无比。 “言彰,过来。” 徐薇真唤道。 他站得太靠前了,算不上干净清澈的河水险些溅在他裤腿上,总感觉稍有不慎他就要被湍急河流吞噬。 季言彰听话回到徐薇真身边,抱着她,感叹道:“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徐薇真笑了笑。 “姐姐,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徐薇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问道:“这事我爱听吗?” 第103章 边境拍戏3如果你受伤我会很难过 “……”季言彰心虚道:“应该不爱。” “那不听。” “听一下,听一下嘛。” “姐姐,求求你了。” 徐薇真转身回沙龙区,态度强硬到拖行着不肯松手的季言彰。 季言彰不愿轻易放弃,“姐姐,我是想后天第一场戏亲自上场。” 第一场戏是主角廖畅归被父亲敌对势力追杀并拼命自救逃命的场景之一,需要穿梭地形与布局错综复杂的街巷楼市,不乏有几个危险动作。 徐薇真反问:“不是有替身吗?” 季言彰对手指,“我想自己来……” 男生天生喜欢追求刺激,极具冒险精神,季言彰也不例外。 何况他小时蹲在电视机前,反复看动作片中武打巨星乔廷打架酷跑的精彩画面,敬佩又羡慕,一直想尝试,如今正好有这个机会,他不想错过。 “我问过导演和其他人了,最高高度有两层楼。” “有常哥他们还有姐姐你盯着我,理论上已经杜绝意外发生了不是吗?” “一旦我有什么做得不对,姐姐你立即喊停,行吗?” “姐姐,姐姐你就答应我吧?” “求求你了。” 哀求期间,季言彰还“啵啵啵”亲徐薇真。 徐薇真无言,他以为他的吻是和她谈判的筹码吗? 她不稀罕。 “不行。” 徐薇真推开半蹲着仰望她装可怜的季言彰。 季言彰一时没防备,摔在木板上,声响还不小。 四下死一般寂静。 两人对视片刻。 徐薇真率先反应,赶忙扶季言彰起来,重点查看其着地的胳膊等部位,“哪里摔疼了?” 季言彰不说话,委屈得瘪嘴。 姐姐居然推他! “对不起,是姐姐不对,姐姐不该对你动手,言彰你乖,跟姐姐说哪里不舒服。” 季言彰还是不说话。 徐薇真见他手臂没骨折只是手肘皮肤微红,继续探看其他部位。 感觉到徐薇真碰到后腰下的位置,季言彰打了个颤,捂住屁股跳开,“姐姐你要干嘛?!” “你不肯说哪里受伤,我只能自己看了。” 季言彰羞愤,“哪有大庭广众的扒人裤子的!” “小声点,否则你的清誉就真的没了。” 常明和陈西燕他们就在外面。 季言彰胸口起伏不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转头面壁,不理徐薇真。 “别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徐薇真见此,知道他真没什么事,摸了摸他后脑勺,“我也很生气,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据她了解,很多演员都会因为千奇百怪、防不胜防的事故导致各种不可逆转的身体损伤。 她不想季言彰也成为其中一员。 “我没有,如果是那种十几米高的地方,我想都没想过,可是那就几米,还不是直接跳下来,中间也有落脚的地方,还吊着威亚,还……” 季言彰说了一大堆佐证他有为自己着想。 “你真的想亲自上场?” 季言彰回头,“我真的想。姐姐,你就答应我吧。” 徐薇真终究心软,也不愿他留遗憾,“好,我答应你。” “但你要记住如果你受伤,我会很难过的。” 仿佛已经预见了他伤痕累累躺在担架上的模样,徐薇真整个人都黯淡了下来。 季言彰抱住徐薇真,“我不会受伤的,姐姐你不能提前给我安上罪名。” “哪有什么罪名。” “让你难过的罪名。”季言彰道:“这可是天大的死罪。” 徐薇真捂他嘴巴,“不准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 有些人搞不明白季言彰好好的养尊处优的少爷不当,非抢替身演员的活干,心里想着他怕是脑子不好。 但无论其他人怎么想,都不敢表现出来。 导演知道季言彰要亲自上阵,五味杂陈,一方面既佩服季言彰具有身为一个演员的极高素质与敬业精神——不用替身演员就避免了穿帮镜头等许多问题;另一方面,又担心他发生什么意外,殃及池鱼。 特别是,徐薇真这尊大佛正“虎视眈眈”。 徐薇真在工作人员与常明他们归位并检查威亚等道具无碍后,又亲自检查了两遍。 然后回到正认真与导演交谈的季言彰身边。 待交谈结束,季言彰毫无征兆地抱了一下徐薇真,“姐姐,等会你就能看到我威风凛凛的帅气样子了,期不期待?” 徐薇真扯了扯唇,“你确定是威风凛凛?不是逃命的狼狈模样吗?” “戏中逃命,戏外威风凛凛。” 徐薇真不忍再拂他的意,“行,那我等着。” 将不远处神色倦怠的群演尽收眼底,徐薇真拧起眉头,“他们这样真的可以吗?” 群演也很重要,如果他们出现重大失误,也会影响拍摄进度。 季言彰解释道:“当然可以,他们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他们可是专业打断群演,有时几天才有戏接,可能今天就这一场戏,酬劳几百块不等,不演好,几天都没收入,所以大多数人还是会认真对待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的。” 徐薇真了然,低声吩咐陈西燕去和导演说一声,今日她给剧组所有人加午餐并发红包。 季言彰在旁听到,阻拦道:“其实姐姐你不用这样——” 徐薇真打断他,“偶尔一次而已。” “只要你平安,这没什么。” 花销还没她一件裙子贵。 季言彰想了想,没再劝了。 徐薇真发福利的通知一出,剧组大多数人都欢呼雀跃,群演们更是倦怠瞬间消失,精神抖擞起来。 廖畅归逃亡这一幕最好的表现方式是一镜到底。 这么一来,从头到尾都不能有失误。 徐薇真屏气凝神,看着破旧的两层楼。 烈日下,只见二楼某个窗户轰然爆裂。 季言彰被迫冒着“玻璃”雨窜出来,站到窄小的窗台上,表情惊惶又愤然,边观察外面地形,边回头看仇家打手情况。 很快,就有一把锐利的小刀猛然扎在他脚边,若不是他及时抬腿避开,脚就要被捅穿。 来不及再规划逃跑路线了,季言彰迈开,跨过相距约一米的另一栋楼楼顶。 另一栋楼下开着商铺,商铺有个四十五度斜向的棚子。 眼见打手也翻出窗户,季言彰只能跳到棚子上,滑行到最低点,然后落地。 落地时好像误踩到了什么,身形僵了一瞬。 徐薇真心跳加速:可别扭伤脚踝! 纵使再担忧,她也不能像季言彰之前说的那样随时喊停。 否则他就功亏一篑。 季言彰似是疼得皱了一下眉,在黑胖的商铺老板惊疑着要上前讨说法时,踉跄着快速跑开。 一部分打手已有预判,早就从二楼下来追赶他。 今天正是赶集日,路上人来人往。 给季言彰的逃跑加大难度,但也一定程度上拖延了打手。 季言彰长腿跨过一排鸡笼,手撑放置着大大小小鲜红猪肉的石板翻身而过,再拿起足有十斤重的秤砣砸到离他最近的打手脑袋上。 打手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秤杆被他当做箭投向补上来的一个高瘦打手。 高瘦打手按住像是要被戳瞎的左眼,发出痛苦呻吟。 所及之处,惊呼声此起彼伏。 “诶,小伙子小心!” 季言彰飞速偏身闪过一个五六十岁老人挑着山货的扁担。 前方还有种种障碍: 鱼摊老板泼了一滩污水在地上,些许鱼鳞导致季言彰脚下打滑,险些摔倒。 而仇家那边就因此又折损了一个人。 新开的超市搞促销活动,一群人挨挨挤挤占满一段街道。 季言彰炮弹似的强硬冲进去,“突破重围”后急中生智喊道:“抓小偷,有人钱包被偷了!” 人群瞬间躁动了起来,后方的打手几乎寸步难行。 但还有几个人紧咬不放。 季言彰所饰演的廖畅归不是一个坏人,但也不是好人,前期为了自身利益完全可以牺牲别人。 眼瞅着凶神恶煞的打手越来越近,季言彰掀翻了经过的水果摊与杂货摊,甚至将早餐店内一锅烧开的滚滚热油踹倒。 热油四溅。 除了打手,周遭无辜的老百姓也或多或少被烫到,痛呼哭嚎声接连响起。 其中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捂住发红的小胖手,哭得撕心裂肺。 季言彰脚步一顿,继续逃命。 很快,出于不了解地形的缘故,季言彰跑进了一条幽静而逼仄的小巷子里。 尽头是一堵高墙! 且附近无任何可以有助攀墙的东西! 日晕一圈圈,在季言彰凌乱的短发上散开, 豆大汗珠自额头滚落在泥土里,吸收了汗水的花衬衫紧贴微弓着的精瘦身躯,随着他急促的喘息而一起一伏。 季言彰微张着嘴呼吸,因被绝望渲染,瞳孔渐渐放大。 “喂,这里!” 突然,高墙上冒出一个人,居然是赌场的冯守。 季言彰没时间思考,助跑着跳起,以惊人的弹跳力抓住了冯守的手。 冯守使劲将季言彰拉上去,然后在打手们赶来前成功离去。 “很好!” 不止是徐薇真,其他人在导演喊“卡”之后都如释重负,笑意上脸。 工作人员喜于工作量减少,兴许还能提前下班。 演员们则更多的是因自身没出纰漏甚至演技得到提升并被认可而高兴! “姐姐,怎么样?我答应你不会受伤就不会受伤!” 季言彰第一时间过来向徐薇真讨夸,纵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徐薇真把水递给他,看向他的右腿,“是不是摔了?” “没有!我刚是演的!” 季言彰左右来回走了几步。 看似无碍。 但徐薇真存疑,“鞋子脱了,我看看。” 季言彰说:“我真没事,姐姐你再仔细瞧瞧,我行动自如,简直健步如飞。” “言,彰。”徐薇真一字一字唤道。 季言彰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他挣扎道:“不要吧姐姐,天气这么热,我脚出汗了,有味道。” 徐薇真:“我不嫌弃,快点。” “还是你要我亲自动手?” 季言彰才不想污了她的手,赶忙脱鞋脱袜子。 鞋子是做旧的,袜子却是他自带的,全新的,所以也没什么汗味。 导演等人注意到季言彰这边的情况,过来问候,“言彰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季言彰连忙否认。 “是我脚汗多,要换双袜子。” 季言彰可不想让姐姐给外人落下小题大做或者其他不好的印象。 徐薇真任由季言彰自由发挥,注意力全在他脚上,见常明给季言彰检查脚踝等地方没红肿与骨折,才没继续绷着脸。 “嗯,言彰说得对。”徐薇真接收到季言彰的眼神暗示,勉强附和。 导演等人会意,回到各自工位上。 季言彰今天还有戏: 后期廖畅归弃暗投明,与冯守等人将恶势力一网打尽之后,二人准备各奔前程,分离前夕,他们再次回到这里。 街道乃至商铺、小摊主人都没什么变化。 廖畅归与冯守说话间,经过正一个蹲在地上玩弹珠的小孩。 适时,楼上似是一对夫妻争吵声响起,紧接着廖畅归感觉到有个物体自上呈弧线掉落。 廖畅归本能提起小孩的衣服后领,将其拎到一旁。 “咚!” 一个吹风机砸在小孩原来所在的位置上,与坚硬的混凝土发生碰撞,七零八落,碎片散了一地。 可想而知,若是真砸中小孩。 不死也残。 小孩的父母就在附近的铺子里,与小孩有几米距离,原先支着耳朵“吃瓜”,哪成想才一眨眼的功夫,儿子就差点没了命,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砸。 所幸,有好心人。 夫妻俩跌跌撞撞跑来抱过儿子。 “没事吧?小宝没事吧?” 小孩一脸茫然。 小孩父母边对着楼上一顿臭骂,边感谢廖畅归,“还好有你帮忙,真的多谢小兄弟你了……红包你不要,好,那这些蘑菇干你必须拿着,是不是嫌弃我们?” 迫不得已,廖畅归只能收下几大袋干货。 离开前,终于停止机关枪扫射楼上的小孩母亲突然喊住廖畅归,“诶,小兄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瞧你有些眼熟。” 廖畅归没想太多,下意识道:“应该没有。” 然而下一瞬,他瞥见了小孩撸起袖子下一截带着烫疤的手臂。 他冲冯守眨了两眼,倏然头也不回飞奔离去。 冯守不明所以,跟他后面,喊道:“你跑什么?” 廖畅归一直跑,向着悬挂在天上的太阳一直跑,爽朗的声音散落在风里。 “我想好了,我要留在这里,我替你,替我爸,也替我自己守好这里!” 第104章 边境拍戏4望妻石 隔天早上七点钟。 闹钟铃声滴滴响起。 季言彰第一时间清醒,快速关掉闹钟,亲了一下怀里的徐薇真,抽出僵硬发麻的手臂,再将环在他腰上的手放好。 徐薇真睫毛翕动。 季言彰连忙道:“姐姐你再睡一会。” “我就是去上个洗手间。” “……嗯。” 昨晚互相闹腾了好一会,睡得比较晚,徐薇真现在有些睁不开眼,索性就不睁了,继续睡去。 季言彰下床,先到外间叫人送来早餐,然后洗漱。 从浴室出来,早餐也送到了。 季言彰检查昨晚帮徐薇真收拾出来的行李是否有遗漏,确定无误后,他把勾好的毛线小狗挂件系在包包上,看了半晌,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言彰。” “诶,姐姐我在这。” 季言彰奔进卧室,“姐姐睡醒了?” “嗯。” 徐薇真慢吞吞披着被子坐起来,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睡衣领口半开,睡眼惺忪,迷迷糊糊朝季言彰索抱。 好可爱! 曾几何时,他能见到这样依赖他的姐姐?! 季言彰心里某处触动了一下,拥住徐薇真,“要不姐姐再睡一会。” “不了,到时在飞机上补觉。” 徐薇真嘴唇碰了碰季言彰的耳朵,“我想要和你多待一会。” 今天她就要离开了,九点的飞机。 言语竟能实质性穿过耳膜,经过耳道直达心房。 心房怦然一跳,血液涌动。 季言彰嗓音轻而缓,“我也想……” 行程不允许他们互相陪伴,季言彰只能在行动上尽量扩大纬度,亲力亲为伺候徐薇真吃饱喝足,他还帮她穿好戴齐。 见季言彰在此期间偷偷咽口水,给她拉好裙子拉链后手还没离开,在她腰侧小心翼翼徘徊,徐薇真故意挑逗他,“要不你再脱了重新穿一次?” 季言彰喉咙愈发干渴,“可以吗?” “当然——”徐薇真拉长了尾音,在季言彰的期许中道出三个字,“不可以。” 同时,拿开季言彰的爪子。 季言彰瞬间萎靡,喃喃道:“也是,时间来不及了……” 同时,反手抓住徐薇真的柔荑揉搓着。 相较于他,她的手可以用“柔若无骨”来形容,皮肤白净,细腻柔滑,指节纤长。 像得了新奇玩具,季言彰爱不释手,甚至上口。 指尖像被季言彰吻出了一簇簇火花,徐薇真瞧得好笑,“怎么回事?没喂饱你吗?” 季言彰:“……” 这话可是言情霸总小说里男主的经典台词,竟然又被姐姐抢先说了! “……才没有喂。”季言彰小声反驳。 这回,徐薇真听得一清二楚,“昨晚不算?” 季言彰回忆起又有了新体验的昨夜,登然面红耳赤,但还是坚持己见,“不算。” 迄今为止,没进行到底。 “我知道了。” 徐薇真勾起季言彰的下巴,在他准备提问什么意思时,吻上他微张的嘴唇。 季言彰愣了一下,主动迎合并企图深入。 却被徐薇真抵着胸口拉开了距离。 “姐姐?” 季言彰迷离的眼眸瞬间清晰,“为什么不给我亲?” 徐薇真问:“你听不听话?” “我听话。”季言彰不假思索道。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没戏的时候别出去玩太晚,碰见什么危险的事情,先保全自己,别傻傻地为别人随意涉险,听到没有?” 这里的治安不是很好。 “听到了。” 季言彰满眼只有徐薇真一张一合的唇,凑过来。 然后,被还要嘱咐的徐薇真用手掩住嘴巴,“你也要洁身自好,知道吗?” 季言彰吃吃地笑,“姐姐是在担心我被别人抢走吗?” 徐薇真含糊其辞:“我认为,我现在有资格实行身为你女朋友的所有权利。” “是是是,姐姐说得对!” 季言彰边亲她温暖柔软的掌心,边道:“不过姐姐多虑了,这世界上能有谁及得上你半分?”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不如姐姐的人抢走。” 徐薇真毫无缘由地较真,“那如果我毁容了,或者聋了哑了——” “不吉利!不能说!” 季言彰强烈抗议。 徐薇真只好改口,“那家里破产——” 这个比上面条件还要离谱,发生的可能性几乎等同于地球毁灭的假设,让季言彰笑出声,“噗嗤。” “哈哈,姐姐你怎么这么可爱……” 徐薇真也知自己犯傻了,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这在季言彰看来,无异于抛媚眼。 他心里乐开了花,吻她的指节。 总觉得她的手指光秃秃的,应该戴点什么。 “行了,我的手要湿了。” 徐薇真道:“还要不要亲?” 亲嘴。 “要!” 季言彰从酒店亲到了机场外面。 若不是怕被认出来,他都想和她来一次轰轰烈烈的吻别。 看穿了他的想法的徐薇真,心里吐槽了好一会。 她的嘴巴都要被亲破了。 季言彰仍用一种十分灼热,不舍和凄哀的目光注视徐薇真。 场面被他感染得堪比生死别离。 徐薇真无言,登机前抽出手。 季言彰发出悲鸣:“姐姐!” 一只乌鸦在徐薇真头上飞过,留下一连串黑色句号。 隔着两层口罩,徐薇真在季言彰嘴唇位置碰了碰,“乖,我下飞机就和你联系。” “姐姐你在飞机上不睡觉的时候记得想我。” “好。” 顿了顿,徐薇真说:“你回去路上也要想我。” 再难舍难分也要分离。 季言彰含泪挥别了徐薇真,再趴在窗边目送飞机起飞,机身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保持一个动作许久,几乎要变成一座望妻石。 身后的许胜和常明小声吐槽,“小少爷这样不累吗?” 却见常明脸色难看。 许胜:“……” 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位被“落下”的人。 —— 季言彰如约从机场想徐薇真想到剧组,认真读剧本台词之后,思念如潮水缓缓退去。 季言彰作为主演,几乎每天都有他的戏份不少。 今天也有。 而且他还要多观摩其他人拍戏。 他早就发现很多演员都有一套自己对人物乃至剧本的理解方式,或者在演戏过程中自然而然表现出自身的小习惯,比如说频繁眨眼睛或者喜欢手指点桌子。 这导致有时观众看到的不是人物,而是演员本身。 也就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出戏”。 季言彰不想出戏,甚至成为被群嘲演技的对象,毕竟他之前参演的电影都获得了几项奖项,票房大卖,起点那么高,摔下来可是很疼的! 因此,他更要多多学习。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避免自己待在舒适圈,止步不前。 当然,拍戏之余,季言彰还偶尔和曾梵天他们互动玩游戏。 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江湖。 不知为什么,剧组里的演员悄然分成两派,似乎以年龄为分界线,一派以年轻演员冯守的饰演者邓羡杰为首;一派则以曾梵天为首。 而季言彰因其开朗的性格以及其他因素游走于两派之间。 他对这种泾渭分明的现象感到奇怪,偷偷问邓羡杰是否与曾梵天有过节。 “他是我后妈的表姐的堂妹的前夫。”邓羡杰把季言彰带来的巧克力饼干嚼得咔滋咔滋响。 别看他一副硬汉形象,其实他非常喜欢吃甜食,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季言彰掰着手指头捋关系。 邓羡杰看他捋不明白,直接道:“反正跟我后妈沾上关系的,我都不喜欢。成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季言彰了然,然后道:“那我……” 他和曾梵天好,那岂不是也间接和他后妈沾上了关系? “你不一样。”邓羡杰说:“你算不明白。” 季言彰一噎,从邓羡杰手里抢回最后一块饼干,塞进自己嘴里,含糊道:“你看我现在算明白了没有?” 对于好吃的人来说,最后一块食物的意义极其重大,一旦没有吃到就会抓心挠肝! 邓羡杰发出爆鸣,“言彰!!!” 季言彰无视他,故意吧唧嘴巴,“好吃,好吃。” 这可是白杨和纪无双在国内毕业旅行途中给他寄的食物,白杨嘴刁,他觉得好吃的,肯定味道相当不错。 其他人因为这边动静不小,纷纷看了过来。 正好曾梵天路过,见到季言彰夺食的全过程,手里也有季言彰分的巧克力饼干,顺势给咬牙切齿的邓羡杰,“吃我这份吧,别伤了你们兄弟和气。” 邓羡杰愣了一下,“谁,谁要你的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手上动作却截然相反:快速接过饼干。 “不要给我。”季言彰说。 邓羡杰立即防备地转身护好饼干,“你听错了,我要的。” “真的吗?梵哥你听的是什么?” 邓羡杰抬头看曾梵天。 曾梵天笑道:“我听到他说要。” 邓羡杰松了口气。 有了这个小插曲,邓羡杰和曾梵天的关系总算没那么僵硬了。 虽然,从头到尾只是邓羡杰单方面“仇视”曾梵天。 —— 季言彰和大部分的演员们与工作人员们合得来,他像是一个开心果,一株解语花,很难不让人喜欢。 其中就包括一个前天刚来的,戏份不是很多的男演员方万顷。 方万顷和季言彰一样刚高中毕业,但情况却是天差地别。 他没钱读大学,只能早早出来找工作,而找工作期间,他很幸运地被演员副导演看上,邀请来演戏。 前两天没来是因为他还要兼职,拍戏的酬劳还不足以让他在没戏拍的时候就那么闲着。 方万顷和季言彰第一次接触时,后者正在兴高采烈地和经纪人、保镖们给其他人分发下午茶。 每发一个人,季言彰就强调这是他姐姐徐薇真请大家吃的,直到对方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徐薇真表达了感谢之意,季言彰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发到方万顷时,季言彰动作一顿,“你是刚来的吗?” “……嗯。”方万顷回答的声音很小。 他来自北方边远小山村,性情本就内向木讷,刚出社会因为不懂弯弯绕绕又被人坑了一把,兼职费就只拿到一半,这把孩子逼得更自闭了。 尤其是,季言彰还那么好看,健谈,乐观,有钱,具备他所没有又渴望拥有的一切。 他自惭形秽。 “你说什么?” 季言彰凑近,一张俊脸放大了好几倍,造成的冲击力更加大。 方万顷脑子宕机,无法指挥协调各个器官,包括声带都发不了声。 季言彰问:“你叫什么?” 方万顷眼睛发直,好半天才出声,“我,我……” “他叫方万顷。” 旁边有人实在看不下去,替方万顷回答。 季言彰沉思了一会,笑道:“苏东坡曾写有‘万顷风涛不记苏。雪晴江上麦千车。’你的名字可真好听。” 方万顷满脸通红,想解释名字是他小学毕业、好逸恶劳的爸爸取的,想着有朝一日能和旧时大地主一样有百亩万顷田地,躺着收租。压根不是从句诗句中摘取下来的。 可话堵在胸口,怎么都说不出口。 季言彰见方万顷如此窘迫,无意为难强迫他,只道:“我叫季言彰。今天我们就算是认识了,以后多多指教。” 说完,将下午茶放在方万顷手里,便继续给下一个人分发。 方万顷失神地看着忙碌并快乐着的季言彰渐远。 “哇,这小蛋糕味道真不错,诶,方万顷你不吃吗?不吃的话要不要给我——” “我吃!” 方万顷终于回神,错开旁人要来拿属于他的下午茶。 声音有些大,吸引了周围的人的视线。 说话的人难堪不已,没想到这两天沉默寡言甚至有点逆来顺受的方万顷竟当众让他下不了台,“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方万顷这才惊觉自己干了一件多么反常的事情,但还是小声辩驳道:“谁说的,我喜欢……”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是真话,方万顷手忙脚乱打开装着蛋糕的小盒子,回忆着之前他派传单时,看到在咖啡馆里头的客人品尝甜点饮品的画面,享用了起来。 果真很好吃! 方万顷心里感叹道。 很快,脑子里浮现刚才季言彰的一言一行。 开朗大方,又优雅贵气。 第105章 边境拍戏5方万顷 徐薇真和季言彰视频时,他提到方万顷的次数渐多。 季言彰说:“姐姐,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叫方万顷,是个男生,和我同龄,就大我一个月。” 季言彰说:“姐姐,万顷他真的能忍,发烧四十度都一声不吭,还坚持拍戏到凌晨两点多,要不是我无意碰到他快被烫伤手指头,都不知道他竟然病得这么严重。” 季言彰说:“姐姐,万顷他真可怜,他本来学习成绩还行,上个普通本科大学没问题。但他爸成天赌博,下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妈妈有哮喘,还要到县城里打两份工;小他五岁的弟弟去年帮人收包谷的时候摔伤了腿,因为总要帮忙干活,没时间休养,现在都还没好全;他还有一个八岁的妹妹,因为家里拮据,连资料费都交不起,拖到了今年才上小学……” “我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万顷跟我借钱时说明了他家的情况,他弟弟腿伤严重到必须在短时间内动手术,否则就要落下终身残疾,他预支了工资,但还差五千。” “万顷给我看了他弟弟的伤腿,又红又肿,太恐怖,很难想象那么小的一个小孩居然有一条跟他脑袋一样粗的腿。” “我直接给了万顷一万,劝了好久他才肯收下,坚持给我打借条,承诺会在一年之内还钱。” 说到这,季言彰神情闷闷不乐。 季言彰见不得身边的人陷在困境中。 想帮助别人除了他本身善良,还因为他物伤其类,总会联想自己:假使当初徐薇真没来接他,或许他的人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帆风顺,也如同别人一般,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 更甚者,他会因为空有美貌,无其他可依傍的东西,极有可能被有心之人盯上,肆意掠夺,随意凌辱、践踏。 思及此,季言彰对徐薇真就更加感激,要一辈子对她好的决心更加坚定! “姐姐,你真好。” 季言彰突然一改苦闷,双手捧脸,眼冒星星,感动而崇拜地看着视频中的徐薇真。 徐薇真:“……” 有时候她搞不懂季言彰神奇的脑回路。 但她不懂就问。 季言彰如实回答。 徐薇真深以为然,“所以如果以后你背叛我,下场一定很惨。” “姐姐,我怕!”季言彰抱臂,故作柔弱。 徐薇真:“……倒也不必这么怕。” 话题再度拉回去。 季言彰继续说:“姐姐,我发现万顷他虽然话不多,但人挺好的,昨晚我拍戏在水中泡了一个多小时,他提前帮我买了一份姜汤。” 当然,他没喝。 和往常一样,所有未经常明的手的食物,他都不沾。 季言彰:“万顷还很细心,观察细微,看出了我不喜欢吃芹菜,主动替我解决了。” “嗯?你又不吃芹菜了?” 徐薇真挑眉。 季言彰暗恼自己说漏嘴,解释道:“我只是这次没吃而已。” 徐薇真问道:“刚才我怎么没见他也在?” 一个小时前吃午饭,季言彰也和她短暂地开视频,分享琐碎日常,当时徐薇真看到与他共餐的只有曾梵天和邓羡杰两人。 季言彰解释:“万顷领盒饭回来时,被道具组的小柳哥撞倒,两人都摔得仰面朝天,就在我们面前,盒饭还飞过来了,要不是常哥反应快接住饭盒,就要砸我脸上了。” 徐薇真眸光微沉,若是饭菜是烫的,真砸季言彰身上那还得了? 看来非常有必要和导演说一声,严格把控安全管理。 “幸好他们俩都没事。” “不过万顷的饭菜没有了,我顺势而为,请他过来一起吃饭。” 季言彰骄傲地挺起胸膛,为自己能再次帮到方万顷而高兴。 徐薇真眼底的笑意渐消,眸光微沉。 才几天没在他身边,他搁心上的人都多了一位。 像是自虐一般,徐薇真问:“言彰你为什么这么关注方万顷?” 她能感受得出来,他对方万顷有种特殊的感情。 季言彰挠头,“姐姐,你看出来了啊?” 第106章 边境拍戏6我有点不像我了 季言彰看了看周围。 他正在他的个人休息室内,除了立于门口的常明,别无他人。 沉默了片刻,季言彰压低声音道:“我四五岁的时候,我妈所在玩具厂来了一个小姐姐,叫梦莲,她因为天生不能说话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前,跌跌撞撞长成十五六岁就要出来讨生活了。但对我很好,每天都偷偷抱我,教我手语,为我做很多好吃的好喝的吃,陪我玩,捡到一条很直的棍子,谁要都不给,专门留着给我。” “但后天她上班路上被人害了,被拖进了小巷子里,她没法说话,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听说那原本不是她上班的路线,但为了给我买零食就……” “我当时年纪小,我爸妈没跟我说这事,是我从别人嘴里听了。” “后来内疚难过得发了烧,就忘了差不多了。” 季言彰捂眼,声音低哑,“我竟然忘了,我真的是……” 徐薇真正想说什么,季言彰接着道:“但碰见万顷,我渐渐想起来这事。万的的眼睛,和梦莲姐简直一模一样,他们都还‘不爱’说话……” “说我移情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反正我现在就想借着帮助万顷‘弥补’心里的那份愧疚。” 徐薇真下颌微抬,“我理解,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对他太好,很有可能给他一种不切实际的错觉和想法。” “啊?”季言彰茫然。 “就像丽珍那样。” 徐薇真想起昨天傍晚与季言彰视频时,方万顷在其背后不远处时不时看季言彰。 当真可以说是“含情脉脉”了。 徐薇真直白说出自己的见解,“我认为他对你有意。” 季言彰愣了一下,皱眉,“姐姐你是说,万顷他喜欢我?” “嗯。” 季言彰神情逐渐凝重。 徐薇真见此,道:“其实你可以当不知道。” 以季言彰对方万顷的评价来看,方万顷绝不可能迈出朋友的界限。 “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没法当不知道。” “抱歉,是我多嘴了。”徐薇真话虽这么说,脸上却无歉意。 季言彰没注意,仿佛陷入了烦恼中。 他进入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已有三个年头,纵使屈云管理严格而清明,没有出现任何潜规则艺人或者令其陪酒应酬的现象,但他在外也见识了不少毁三观的事情,像同性恋,相差四十多岁的的忘年恋,甚至不伦之恋都不足为奇了。 可他并不这些希望发生在他的身上。 季言彰有些崩溃,“我很小心了,除了拍戏和必要的交流,我每天跟剧组里的女生说话不超过三句。” “避开了异性,没想到还有同性。” 徐薇真说:“你以前不也被同性表白过,现在怎么反应这么大?” “不一样,我把万顷当朋友看待。” 徐薇真似是为他感到遗憾,“看来你要失去你的新朋友了。” 季言彰极其夸张地长叹一声,趴在桌子上幽幽看着徐薇真。 徐薇真不明所以,“怎么了?” 季言彰摇头,继续盯着徐薇真,一双眼睛如大灯泡。 后者在他别样的目光中有些不知所措,“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言彰绷不住笑出声,说:“姐姐,我觉得你的推理是错误的。” “万顷不可能喜欢我。” “你这么确定?” “姐姐,你不懂,没有人会向自己的暗恋对象借钱。” “可你都说了,方万顷他弟的情况刻不容缓。” 季言彰:“不如我们来打赌,如果我赢了,姐姐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反之亦然,怎么样?” 徐薇真见季言彰如此信心十足,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多虑了。 不过若是这样就能杜绝他身边“别有居心”的人,她乐意至极,“行,那就打赌。” 徐薇真问:“你要怎么证明你是对的?” 季言彰的方法很简单,他到外面喊方万顷进来,与其站在徐薇真可以看到的地方,问道:“万顷,你喜欢我不?” 徐薇真:“……” 方万顷:“……” 方万顷与季言彰接触多了,虽没之前那么沉默寡言了,但依旧腼腆,面对徐薇真这样清冷矜贵的人物时更是脑子一片空白。 而季言彰提出炸裂的问题,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不不不,我不喜欢男的。” 说这话时,他的诧异与抵触不自觉流露了出来。 这种本能的行为是很难演出来的。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季言彰看徐薇真。 徐薇真眼珠子瞟向别处。 行吧,她也有判断失误的一天。 看来是过激了。 毕竟季言彰每次进剧组,都有桃花。 方万顷不知季言彰和徐薇真的打赌,可也敏锐地看得出他们之间在进行眼神交流,结合方才季言彰的提问,大致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磕磕巴巴辩解道:“我真,真没有对少爷有想法,不,不喜欢……” 季言彰撞了一下方万顷的肩膀,“你这么说话真的让我很伤心。” “毕竟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万人迷,”季言彰故作伤心,“你竟然无情地打破了我的幻想!” 方万顷无措,“我不是故意的。” 徐薇真觉得自己控制欲越来越强了,见不得季言彰与他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出声道:“好了,言彰你就饶了他吧。” 季言彰立即停了下来,对方万顷郑重道:“抱歉,万顷,因为我自身的问题,所以找你作证,耽误了你的时间。” “晚上我请你喝咖啡赔罪。” 目前只有食物这种份量不是很重的东西,方万顷才会接受。 而且大半夜方万顷还有戏,醒神的咖啡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方万顷摇头,“不,不用,没没关系。” “要的要的,就这么说定了。万顷,我和我姐姐还有事情要说……” 若不转移话题,方万顷还要继续推辞。 “哦,哦,那我先走了。” 季言彰送方万顷到门口,看他走远了才飞速回到屏幕前。 “姐姐我赢了!” “嗯。”徐薇真应道。 兴致不是很高。 季言彰仔细端详着徐薇真,“姐姐你怎么了?” 徐薇真并非小气的人,不会因为输给他就不高兴。 徐薇真眉眼低垂,绝美的容颜似蒙上了一层浅灰色的纱,声音清浅,“言彰你刚才为什么说是你的问题?” 明明是她的。 是她不信任他。 “本来就是我的问题,我有义务向姐姐你证明我的清白,还有排查驱除身边所有对我有意的人,避免姐姐误会,造成没必要的麻烦。” 是啊,他已经极力给她安全感了。 但她还是不满足。 病态似的想时刻监视他,控制他,甚至不想让他和别人来往。 “我觉得我有点不像我了……” “哪里不像?” 徐薇真:“患得患失,杯弓蛇影。” 季言彰心里划开一小道口子,口子在快速愈合,所以又痒又疼,“是我做的不好,姐姐才这样,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问题。”徐薇真声音陡然低落,“或许,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 合格的姐姐——而非优秀或者完美——与合格的恋人,还是有所差别的。 而她,做不好。 “胡说!我觉得姐姐就很好。”季言彰罕见地表现出惶恐与些许愤然,“再不好也是我的不好!” “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要我?” “没有。” 见吓到他,徐薇真说:“我没有这种想法。” 她只是在进行自我反省和检讨。 “那姐姐你有什么想法,你都和我说好不好?”季言彰凑到镜头前,一双桃花眼微红,可怜兮兮的,“不然我不明白。” 徐薇真顿了顿,“我怀疑,你喜欢我也许有当初那个梦莲的女孩的影响。” 她们同是对他好的姐姐。 季言彰一愣,“怎么可能?!我刚才都说了啊,我前不久才想起她。” 徐薇真捏着毛线小狗,严肃道:“有些潜在的影响你是察觉不到的。” 季言彰辩解,“照姐姐你这么说,我还不止有梦莲姐的影响,还有我爸,我妈,我以前接触过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所有人都对我的三观,择偶观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徐薇真,“好像是有点道理。” 第107章 边境拍戏7又见面了溪来哥 其实,季言彰有时候也会因为徐薇真身边出现的各种优质男性而焦虑不安。 年纪轻轻就在生物技术领域取得瞩目成就,还未秃头的李博士;才华横溢得曾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儒雅德国作家felix;在华尔街操盘投资,日进斗金的商业巨鳄robert;来自精通六国语言,担任外交官的william……这些堪比凤毛麟角的人物没有一个不家世显赫的,他们皆倾心于徐薇真,并在追求她的过程中展现出了极大的诚意,赠送各种稀世珍宝也只是基本操作。 与这么多追求者“竞争”,季言彰尽管面上如旧胸有成竹且乐呵呵的,但私底下,他常常感到自卑。 而现在,徐薇真和刀雪亭出差时又免不了与顶尖人物接触,季言彰更加惶惶然,担心徐薇真突然醒悟,回来一脚将他踹开。 有一天晚上,他还做梦梦到徐薇真要跟他分手。 吓得他一身冷汗,下半夜再难入睡,呆坐到天亮。 “傻瓜,我从来不认为你比他们差。” 听完季言彰的自述,徐薇真眉眼柔和似水,“在我心里,你的好,无人能及。” 对他的赞赏仿佛一颗种子,在他心脏开了花,一直蔓延喉咙,口腔。 季言彰声音黏糊糊的,“我也是,在我心里,姐姐最好。” 两人对视,空气逐渐充满鸟语花香。 “阿薇,准备好出门了吗?” 门外响起刀雪亭的声音。 徐薇真应道:“好,嫂子,我这就来。” 季言彰默默注视徐薇真到镜边整理仪容,福如心至问道:“就姐姐和嫂子吗?还有谁和你们一起吃午餐?” 她们出差所在的地区位于东三区。 现在那边正午时。 徐薇真换鞋的动作一顿,“还有梁溪来。” 心里的警戒器骤然拉响,季言彰的注意力从徐薇真弯腰时愈发曼妙的身材上分了些许出来,“不是已经和他吃过一回饭了吗?” 梁溪来就读的大学就在她们附近,落地的第一天,刀雪亭就约他聚一聚了。 徐薇真:“是,但嫂子和他多日不见,很是想念,如果不是这两天一直很忙,没准天天都一起吃饭。” 季言彰撇嘴。 徐薇真挑选了合适的包包,回头见他垮着脸,一副跟谁置气的小孩子模样,提醒道:“刚才我输了,要答应言彰你一个条件,你可以现在就使用。” 比如不让她赴约。 “不用。”季言彰一脸深沉,“杀鸡焉用牛刀。” 徐薇真不住笑了出来,“是吗?那我去了。” “带上我!”季言彰嚷道。 全程开着视频。 “你等下不是要去看曾梵天拍戏吗?” 季言彰纠结起来,过了一会,道:“不去了,晚会我再请导演通融通融,让我看回放。” “现在姐姐最重要!” 徐薇真眼含戏谑,“是扞卫你的主权最重要吧?” 她很满意季言彰因她紧张吃味,“放心,我不会和他有什么的,忙你的去吧。” 季言彰坚持,“我还是想和姐姐你一块。” 不片刻之后,得知季言彰也要“跟着”去餐厅,刀雪亭对手机那头的季言彰笑道:“你们感情真好,一刻都分不开。不像你们大哥,刚送我来这,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肯定是因为怀览哥有急事需要处理。” 说到这,季言彰就不由语调陡然下滑,“要不是放心不下嫂子你,怀览哥也不会专门让姐姐与嫂子你同行。” 刀雪亭听出季言彰的哀怨,笑得花枝乱颤,“实在是对不住你了言彰,让你和阿薇分隔两地。” 季言彰:“没有诚意。” “那要怎么才算有诚意?” 季言彰眼珠子一转,很想说给梁溪来催婚催育,从另一个源头上杜绝他的潜在危机,可终究忍住了,“等会嫂子帮我让姐姐多吃点饭就算是有诚意了。” 刀雪亭一口应下,“我尽量。” 其实刀雪亭也看得出来,言彰有些介意她的表弟溪来挨近阿薇,但她不想做出任何改变,甚至企图火上浇油。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出于对男女的认知以及对阿薇的偏心,她希望言彰能时刻记得阿薇是多么优秀、多么惹人注目并期盼与之共度一生的女性,他待阿薇不能有一刻松懈怠慢。 车子行至餐厅门口。 打扮得风度翩翩的梁溪来早等候于此,先保镖与泊车员一步,打开车门,迎徐薇真和刀雪亭下车。 “又见面了,嫂子,薇真。” 重点还是徐薇真。 梁溪来的目光多在徐薇真身上停留了两秒。 这扎眼的一幕恰好被季言彰在手机屏幕里见了个正着。 “又见面了,溪来哥。” 猝不及防,季言彰的问好声自徐薇真端着的手机里传来。 梁溪来疑惑。 徐薇真转过手机屏幕,让两个情敌相见,向梁溪来解释道:“言彰好奇我们吃什么,所以……抱歉,没提前跟你说。” 梁溪来连忙道:“没关系” “说起来,我确实很久没见到言彰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婚礼上。” 季言彰回忆起两年前怀览哥和嫂子婚礼那天,他不但要应付其他觊觎姐姐的人,还要应付来捣蛋添乱的梁溪来。 时过境迁,季言彰如今笑得灿烂,“溪来哥想我的话可以多看看我朋友圈,我上一次发朋友圈还是在昨天。” 提到朋友圈,梁溪来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从前段时间起,季言彰的朋友圈就全是秀恩爱的,背景墙还是他揽着徐薇真坐在秋千上的合照。 合照中,光影颤动,徐薇真没望镜头,而是侧头看着季言彰,笑意盈盈,身上那股几近冷漠厌倦的淡然悉数退却,只余极致的温柔与眷恋。 简直,简直—— 让人嫉妒得发狂。 看着神情微僵的梁溪来,季言彰挑了挑眉。 首次对决。 季言彰胜! 第108章 边境拍戏8我来 梁溪来引着刀雪亭和徐薇真她们前往包厢。 他是这家餐厅的熟客。 餐厅装修风极具其民族特色,还揉杂了田园风,临窗位置可以俯瞰蜿蜒的河流以及五个金色洋葱头顶并排的年代久远的教堂。 季言彰还没来过这座城市,因此,在饭菜上来前,刀雪亭姐弟俩叙旧之间,徐薇真举着手机与他共赏风光。 “……那边是红场,一般举行重大庆典或者阅兵会在红场。” 徐薇真介绍得有些入神,一时不察,回身中手肘将要磕到水杯桌上的水杯。 “小心!” 对面的梁溪来时刻关注着徐薇真,见此,及时伸手护住徐薇真肘部。 事情仅在短短一瞬之内发生,徐薇真还没做出反应,就看到水杯倒下,泼洒出来的热水将梁溪来手背烫红。 “溪来你没事吧?”刀雪亭关切道,拿餐巾给梁溪来擦手。 徐薇真动作迅速,在水流淌到桌边时起身,以免衣服被弄湿,同时,问似是疼得皱起眉头的梁溪来,“要不要去医院?” 季言彰见对面镜头快速翻转,心里着急,“姐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徐薇真解释。 梁溪来说:“没事,不用去医院。” 徐薇真道:“谢谢你了。” 服务员快速端来了一盆冰水,梁溪来将手放进冰水中,朝徐薇真笑了笑,“没事,你忙着和言彰视频,没注意也是正常的,我既然看到你要被烫到就不能不管。” 被提及的季言彰无语,这是暗示他给姐姐造成了不便与麻烦吗? 季言彰心想:咋不烫死你? 他很难不怀疑梁溪来在使苦肉计。 “真是麻烦溪来哥关照,溪来哥好样,如果是我在现场我也一定是护着姐姐。” “当然,我也会做好杜绝这种危险的准备,把装有烫水的水杯挪开。” 梁溪来闻言,表情微僵。 刚才是他要表现,亲自给徐薇真倒的热水。 梁溪来故作不经意瞟徐薇真。 徐薇真神情不变,但没再拿着手机,而是将其置于侧边桌上,正对着大家。 与季言彰似笑非笑的眼神碰撞上,梁溪忍不住有些心虚。 仅五六十度的水,简单物理处理一会就好得差不多了。 饭菜上桌。 季言彰不敢多和徐薇真说话,怕她又因与他闲聊耽误吃饭或者出什么小意外,只有见她想放下刀叉时,劝她再多吃一些: “之前就听白杨说红菜汤很解腻开胃,姐姐尝尝看,白杨说的是不是真的。” “酸甜烤肉酱汁到底是什么味,姐姐再给我详细描述一下好不好?” “哇,这个牛油果大虾看起来很不错,可惜我吃不着,姐姐帮我多吃一条虾吧。” 梁溪来旁观全程二人此间简短的交流,内心复杂。 徐薇真比季言彰年长,看似在二人之间占据主导地位,但现在却要季言彰哄着吃饭。 再看刀雪亭对此司空见惯,就知道平时他们也是这么相处的。 在季言彰耐心的哄劝中,徐薇真还会流露出来几乎不曾展示在外人面前的羞恼与傲娇的微表情。 餐桌上,梁溪来食不知味。 中途,徐薇真上洗手间。 刀雪亭擦了擦嘴边的酱汁,道:“这下可以死心了吧?” 梁溪来苦笑,“哪有这么容易。” “说来,你们接触的时间也不长,怎么就对阿薇情根深种,矢志不渝?” 梁溪来:“你对姐夫不也一样吗?” “而且,那么好的女孩,谁不中意?” 刀雪亭点头,“说的也是,不过我觉得你没机会了。” “阿薇和言彰感情很好,好到那种……”刀雪亭手指点着桌子,思索着一个合适的比喻,“好到我觉得有时候他们会因极度渴望彼此而互相吞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梁溪来沉默片刻,喃喃道:“是啊……” 梁溪来明白,靠近徐薇真的最大障碍不是季言彰,而是她本人。 她不对季言彰以外的人开放权限,比如追求她。 如果他有明显的追求行为,比如送她花,怕是这辈子她都要避着他了。 —— “到了,我先挂了。” 徐薇真停在洗手间门口,对电话另一头的季言彰说道。 季言彰:“好吧,但姐姐你出来第一时间记得和我重新连线。” “行。” 徐薇真应下,纤指即将落在红色按键上,目光却逡巡着季言彰恋恋不舍的俊脸。 “姐姐?怎么了?” 见徐薇真没有挂电话,季言彰不解地歪头。 走廊上除了两米外的陈西燕,没有任何人。 徐薇真:“我很想你。” 轻而缓的声音快速钻进季言彰耳中,直击他的心脏。 不自觉捂上发热的左胸口,季言彰说:“我也想你,姐姐。” 徐薇真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懂她说的想是什么意思。 徐薇真身体力行她的思念。 第二天晚上九点。 季言彰拖着满身疲惫从片场回到酒店。 进房间的那刻,还没开灯,他就莫名肾上腺素飙升。 “姐姐,是你吗?” 季言彰凭借着记忆快速走进卧室,所幸沿途有外面的熹微的灯光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以至于他没有磕碰到东西而摔倒。 打开房门。 床尾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个人,逆着光的剪影轮廓极致清丽秀雅。 “你回来。” “你回来了。” 两人同时出声。 继而看到了对方明亮而满是笑意的一双眼睛。 季言彰跑过来一把抱住徐薇真,惊喜道:“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不久。” 季言彰边激动地胡乱往徐薇真脸上亲,边道:“姐姐为什么突然改变行程了?” “提前完成任务了。” 她哥赶来陪嫂子,她就得以解放,第一时间订了飞机票,马不停蹄回到他身边。 “姐姐怎么不跟我说?” 两个小时前他们还通话,她居然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他。 徐薇真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季言彰:“真的被惊喜到了。不过姐姐要是能提前和我说,我的快乐能从早上延续到现在,而不是就现在。” “姐姐害我损失了好多快乐。” 更重要的是,他对她千里奔赴一无所知,如果中间出了什么意外,他会很崩溃的。 “抱歉,我下次注意。”徐薇真摸黑捏了捏季言彰的耳垂。 季言彰痒得想躲,又不敢躲,只好报复回去,脑袋钻到她肩窝里来回蹭。 “做什么呢?” “我在用我灵敏的鼻子,检查姐姐身上有没有沾到野男人的味道。”季言彰发出夸张的吸气声。 “哦?你不信我?” “无关信任,这是例行公事!” “好,那我也要例行公事,先开灯吧,我要检查你有没有瘦了。” 说着,徐薇真用手仔细丈量着季言彰身体的每一寸。 季言彰严格执行着徐薇真的命令,开了灯。 下一瞬,他突然身体僵直,“姐姐……” “你洗完澡回来的吧?” 徐薇真对上季言彰发颤的眼睛,握住某个部位的手纹丝不动。 “……嗯。” 徐薇真贴近季言彰的耳朵,“这次,要脱衣检查。” “姐姐……” 季言彰感觉到这次恐怕与以往不同,想阻止,“我,我还没准备好。”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你不想?” “不是。” 季言彰觉得第一次怎么也得隆重些,进行一场完美的约会之后,焚香沐浴再…… “我,我有点累。”季言彰磕磕绊绊道。 他有点担心此刻的身体状况会影响到他发挥,从而没法给她一个好的体验。 然后她会在心里给他默默扣分。 徐薇真将季言彰压倒在沙发上,“没关系,你累了就躺着,我来。” 第109章 边境拍戏9 扑面而来的澎湃爱意与想念将季言彰淹没。 徐薇真吻开他的唇,碰了碰不是那么明显的虎牙——这是她开发出来的小癖好。 静谧的空气里回响着唇齿相依的声音。 仿佛两个灵魂碰撞与融合时发出的哀鸣。 许久之后,徐薇真喘着气抽离。 季言彰目光仍是迷离。 徐薇真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动作竟有记几分轻佻,“言彰。” 季言彰焦距回聚。 “你在想什么?”徐薇真擦去他嘴角的津液,指腹碾压着两瓣饱满的唇。 季言彰吐息,“姐姐你知道吗?我之前有段时间总觉得,你是不会开花的梅树。或者说我不是让你开花的人。” 他曾经不时为此痛苦无望。 徐薇真充满歉意,“是我的错。” 没给他任何提示。 季言彰心头微酸,摇摇头,吻着她柔软的指尖,“过去了。” “刚才,我在姐姐你唇上尝到了春天的味道。” 徐薇真怜惜不已,想转而捧他的脸,却动弹不得。 “嗯?” 季言彰一双桃花眼沾水,雾蒙蒙地仰望着她,姿态低得仿佛她可以随意玩弄破坏。 徐薇真如他所愿,也如自己所愿,一只手继续,另一只手则抚上他的脖子 颈部的动脉起伏偾张,似是顶着她的掌心。 明明是承受的一方,却极度侵略性。 “姐姐……” 空气逐渐粘稠。 地点由沙发转至床上。 一路散落了几件外衣。 季言彰一错不错注视着徐薇真白皙的肌肤。 她的皮肤本就比常人要白得多,没想到还有更白的:不常裸露于人前的肩部,腹部,以及…… 季言彰被激红了眼,灼热的气息喷在徐薇真脸上,“姐姐,你要在上面吗?” 充满磁性的声音蛊惑得徐薇真头脑有些晕乎乎的,“你想在上面?” “我想……” 他觉得怎么都应该男生主动。 “那行。” 徐薇真退下来,后仰躺在床上,乌黑浓密的长发铺开,犹如姿态雅致的枝桠。 季言彰觉得她更像梅树了。 此刻,春意隽永。 枝头长出细碎的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你不帮我吗?” 徐薇真牵引着季言彰温热的手掌,游走于自己。 绵柔而有弹性的触感,让季言彰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他感觉自己仿佛一辆驶过充满尖刺的减速带的轿车,车胎爆掉,车身失控打转。 “姐姐,我……” “那我自己来——” “不,我,我来。” 为了方便季言彰解下她身后的扣子,徐薇真微微抬腰,抵着他的胸膛。 季言彰呼吸一窒。 察觉到他身体僵直,徐薇真偷笑,恶作剧地搂着他。 “快点,我很累的。” 室内的灯光自刚才就调成了暖黄色视线受阻,再加上第一次没经验与徐薇真“捣乱”,季言彰解扣子解得有些艰难,“很,很快就好。” 徐薇真变本加厉,自他颈侧吻到了耳后,然后贴着耳朵道:“你不是经常给玩偶做衣服吗?怎么连扣子都解不开?” “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 “你想摸我。” 季言彰拒绝承担这个罪名,“我不是,我没有!” 被激得手上动作更利索了,季言彰补充道:“姐姐是我女朋友,我想摸就摸,才不会找这种拙劣的理由和借口!” 话音刚落,扣子就解开了。 季言彰呼吸陡然急促,“姐姐……” 徐薇真也紧张,不过只要想到是与他一起,就没有可畏惧了。 她道:“来。” 季言彰欣然往之。 望入徐薇真满是夹杂着忐忑,期待的爱意的一双眉目,他心里的爱与怜如滂沱雨夜的水池骤涨。 亲了亲她的唇珠,他承诺道:“姐姐,我会尽量让你舒服的。” 近来,他的理论知识又增加了不少。 “我不会让你疼的。” 徐薇真清醒道:“言彰,你那……我不可能不疼。” 为此,她还担心过两人以后的生活不和谐。 “……” 季言彰刹车,迷茫又纠结地看着徐薇真,“那怎么办?要不算了?” “没事,我能忍。” 顿了顿,徐薇真给季言彰打预防针,“我觉得到时你也不会好受。” 季言彰脸埋进如云的山峰中,“姐姐能忍,我也能忍。” 而且,他不认为会不好受。 那一定,一定很美妙。 就这样,两个新手继续探索起了彼此。 片刻之后。 两人同步倒吸一口气。 徐薇真细眉紧拧。 季言彰如徐薇真所言,也很难受,但他此刻还顾不上自己,因为对方更痛苦,“姐姐,要不,要不还是算了。” 来日方长,他们可以慢慢来。 季言彰打算鸣金收兵。 徐薇真不让他离开,“别,我不想再疼一次。” 季言彰无奈,深吸了口气,调整状态,保持着现在的姿势,耐心地将方才捕捉到她的敏感之处再次唤醒,直到徐薇真神情有所缓和。 男性在这种事情上有着超乎想象的天赋。 渐渐地,季言彰缓而稳,拥有了徐薇真。 也被她拥有。 一鼓作气。 双方都热腾腾,汗淋淋。 温度持续上升。 在起伏的浪潮之中,徐薇真抬起发软的手臂,拨开季言彰额前湿漉漉的刘海,看着近在咫尺的泛着盈盈春水的桃花眼。 “言彰。” “姐姐我在。” “言彰……” “姐姐,我在。” 季言彰俯身,吻她半垂眼帘上的痣,“姐姐,我厉害吧?” 什么时候他都不忘讨夸。 徐薇真忍俊不禁。 目睹一树梅花尽数绽放,季言彰晃了神,反应过来后羞恼地讨伐她,“好啊,姐姐,你嘲笑我。” “没,有,你很厉害。” 声音透过水波折射而显得支离破碎。 “晚了。” 季言彰不轻易饶过她。 徐薇真坠落到不可控的、无法逃离也不想逃离的情网中。 不知何时,一只飞蛾悄然进入了房间,扑向灯管,再灼热也要全力飞扑。 第110章 边境拍戏10疯了似的 “轰——” 一道旱闪划破灰蒙蒙的天际。 迅猛而密集的雨砸了下来,激烈地拍打着窗户,啪嗒啪嗒作响。 被窝中的徐薇真颤了一下,继而醒来。 与季言彰对上眼。 “姐姐,还是吵醒你了?” 季言彰从徐薇真两耳放下手。 “嗯,几点了?”徐薇真声音有些沙哑。 “八点四十五分。” 季言彰碰了碰徐薇真的脖颈,“我去倒杯温水给姐姐?” “不用。” 不是渴,而是昨晚被他哄着,一时不察就过度使用…… 徐薇真睡前就搂着季言彰的腰,这会顺势捏了一下,说出昨晚就发现的问题,“还是瘦了,又偷偷减肥?” “没有,没有,是我又长高了一厘米,肉被拉薄了。” 徐薇真不理会季言彰蹩脚的狡辩,使劲拧了一下。 季言彰发出似痛苦似欢愉的声音。 接着,徐薇真就感觉到腿上有个东西抵着他。 “……”徐薇真:“不累吗?” 昨天晚上,两个人可是闹腾到了下半夜,连似飓风席卷过后的狼藉都没怎么清理,只简单换了套床上四件套。 季言彰捂住自己,“这,这是正常反应。” “那要来吗?” 季言彰承认心动了两秒,然后抵制住诱惑,“不了,姐姐要休息。” 他也需要:腰很酸。 徐薇真点头,“叫餐吧。” 他们饿了。 季言彰亲了徐薇真一口,然后翻身到床边打电话叫餐。 才片刻功夫,徐薇真就坐了起来。 相较于她顾忌他拍戏,故而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就显得很没轻没重了,从秀直的天鹅颈到手臂都点缀上了青紫吻痕。 徐薇真顺着季言彰的视线,也看到了他的杰作,扯了扯唇,问道:“好看吗?” 季言彰骤然脸红,支支吾吾,“对不起,姐姐。” 以她的性格,大概要穿长袖衣服遮挡,直到吻痕消失。 “你还没回答我,好不好看?” “……好看。” 徐薇真直起上半身,明亮灯光透过波浪花纹的裙子,细长双腿的轮廓若隐若现,脚踝处的吻痕赫然。 季言彰看得眼热,但还有理智,连忙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姐姐要干嘛?” 徐薇真推倒季言彰,在他还没反应前就脱下他的睡裤,然后往下狠狠咬了一口。 “嘶——” 季言彰又疼又爽。 爽的是这个姿势,她好像是在给他…… 听到季言彰的痛呼声,徐薇真才松口,郁气随之消退了大半,但还是有些埋怨,“当时我就和你说了别那样,你还……” 脖子和手臂能遮挡,手背和手腕呢?! 到了后半夜,他就跟疯了似的。 “是我的错,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姐姐你别生气,气坏身体不好。” 季言彰诚心道歉,见徐薇真不信,他道:“如果我再犯,就——” “我就礼尚往来。”徐薇真说:“到时我不会管你是不是在拍戏,方不方便。” 季言彰浮想联翩。 “你在想什么?”徐薇真问。 这种时候他竟然走神。 季言彰晕乎乎回答:“我在想,还有这种好事?” 徐薇真:“……” 第111章 边境拍戏11留下痕迹 一起吃完早餐,季言彰和徐薇真都恢复了大量体力。 到底是开了荤,再加上年轻,拥有着充沛的新鲜感与精力,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足以点燃他们之间无形而跳动的火焰。 时间从九点走到十一点。 徐薇真推开不知餍足为何物的季言彰,道:“行了,言彰。” 她被他吻得舌根发疼。 手也很累。 “我听说如果年轻时不知节制,等过了三十岁……” 徐薇真眼神落在季言彰裤裆上。 季言彰本能捂住依然生机勃勃的自己,脸红道:“姐姐乱讲,我才不会,我比平常人天赋异禀,也,也很持久……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碰到大腿根处被她咬出的,已经处理好了的伤口,带着酥痒得细微痛感传来,季言彰更加兴奋了。 “姐姐,你说,我把你的牙印纹下来,怎么样?” 这个地方,几乎不会被任何人看到,也不会影响到他拍戏——除非他全裸出镜。 但他不是那种会为艺术献身的人。 他拍戏是出于热爱,但更多的是为了赚钱,为了她。 想必她也不愿意他在镜头前一丝不挂。 徐薇真闻言一怔。 不得不说,季言彰这个提议让她很心动。 甚至快速衍生出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徐薇真侧撑起身子。 季言彰见此,将枕头塞到徐薇真腰下,不累着她。 徐薇真就这么注视着他贴心为自己张罗,轻叹,“你还小——” “我不小了!”季言彰趴着用脸蹭徐薇真的手背,眼睛眨得闪闪发亮,哀求道:“我就想这样嘛,姐姐,可以吗?” “可以。” 在季言彰俊脸浮上雀跃之色时,徐薇真道:“但要等两年,两年之后你还是想法不变,那就纹。” “还要这么久……” 徐薇真抚摸着他的脸,“我也需要两年时间学习纹身这门手艺。” “姐姐亲自给我纹?” “嗯。”徐薇真眼神有些飘忽。 季言彰瞧出了什么,“姐姐不想我被别人看到是不是?” 徐薇真被他脸磨得手心发痒,捏住他两腮,诚实回答:“是。” 就算是同性,她也不想他被别人看到。 而且,亲自在他身上留下她的印记是一件非常刺激且有意义的事情。 季言彰大概能察觉到她的占有欲,乐了起来,“那我拭目以待!” 徐薇真笑了笑,“我带了礼物回来,你打开看看吧。” 徐薇真示意季言彰去拿墙角边的大行李箱。 每次远行,她都给他带礼物。 她很喜欢看他拆礼物时手舞足蹈又格外珍视的模样。 最开始,礼物盒上不知怎么的掺上了一根羽毛,他以为也是她特意送的,竟然小心翼翼存放起来。 “这么多?”季言彰边推行李箱到床边,边道。 徐薇真目光从他凹陷的腰窝与性感的人鱼线等初具男性魅力的部位上移开,“不止有我送你的,还有哥和嫂子。” 顿了顿,徐薇真道:“还有梁溪来。” 季言彰打开拉链的手一顿,“他为什么也送我礼物?” “不会是个定时炸弹吧?” 徐薇真哑然失笑,解释道:“当时我和嫂子给你挑礼物,他也在,所以——” “什么时候的事情?姐姐为什么不跟我说?”季言彰打断徐薇真,“他当时和姐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姐姐如实交代!” 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徐薇真:“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之所以不和你说,是因为礼物不能提前让你看到了,想给你个惊喜。” 季言彰鼓着脸,显然无法接受徐薇真这个真实的说法。 “是我的错,别气,以后我做什么都和你报备,行吗?” 季言彰勉强接受。 “姐姐,来,我们现在就拍张照片发朋友圈。” “我要连续发十条霸屏。” 看着到处找手机的季言彰,徐薇真想:她刚刚真是鬼迷人眼,怎么会觉得他成熟了呢? 第112章 边境拍戏12黑珍珠 最后季言彰还是没有霸屏朋友圈,但发了九宫格照片。 当然,发图照片之前,季言彰还很有细节地把徐薇真身上的吻痕p掉。 收到无数个赞后,季言彰心满意足地拆礼物。 梁溪来的礼物规规矩矩,是一条腰带,应该参考了徐薇真和刀雪亭给出的意见,是他常用的牌子。 刀雪亭和徐怀览夫妻心有灵犀,先后各买了\/拍了胸针,分别是一枚白钻羽毛胸针,与一枚以天然蓝钻镶嵌而成的鸟型胸针。 都送到了季言彰心坎里。 虽然他出席活动有挑不完的饰品可选择,但谁会不喜欢新的呢? 尤其是徐怀览拍的蓝钻羽毛胸针,蓝钻足有一个指头这么大,绝对吸睛。 来不及多欣赏胸针,季言彰继续翻下面的礼物。 来自徐薇真的礼物。 “是这个吗?”季言彰捧起一个小盒子问道。 “嗯。” 季言彰小心翼翼打开盒子,盒子里装有一对黑珍珠耳钉。 季言彰以前因为做造型需要打了耳洞。 “好看!” 季言彰兴奋凑到徐薇真身边,“之前我送了姐姐一对珍珠耳环,现在姐姐回送我黑珍珠耳钉,我们的情侣饰品又多了一样了,姐姐你帮我戴上!” 徐薇真替他戴上耳钉。 期间,季言彰用坚挺的鼻尖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地顶磨着徐薇真细腻光滑的脸庞, 徐薇真被季言彰骚扰得动作不是很利索,终于戴好耳钉后,她一把箍住他的下巴,“做什么,调皮鬼。” 季言彰:“……姐姐,这个新昵称一点都不符合我高大威猛的形象。” “可是是我取的,你要不要?” 徐薇真双手抱胸看他。 不得不说,她的目光很好。 黑珍珠中和了他的傻气——虽然还是傻,使他多了几分寻常时候不曾有的痞气,与别样的智慧。 “我要。”季言彰道:”姐姐给的,我都要。” 趁着徐薇真松手,他又来贴她的脸,“姐姐,你不知道我的粉丝都说想在我的鼻梁上玩滑梯,我现在主动给你玩,我多好。” “这么说来,我很荣幸?” “是我的荣幸,我的。” 季言彰贴够了,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相机,调成自拍模式看自己的“新模样”,“哇,我好酷!” “我要发微博!” “姐姐你也来,你戴上珍珠耳环,我们再拍个合照。” 徐薇真看着屁颠屁颠去翻她首饰盒的季言彰,道:“拍了合照又发不了微博。” 季言彰找到珍珠耳环,“那姐姐你想公开吗?” “你呢?” 季言彰回到床边,“我暂时不想,但不是因为怕影响到我的事业什么的,我不在乎这些。” 公开恋情势必损失大量的粉丝。 “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想我被骂,对吧?” 就算是天仙,在唯粉眼里都配不上季言彰。 “对。” 一想到姐姐被人无脑抨击的体无完肤,他就很不痛快。 徐薇真说:“我没想公开,至少现在不在。” 停顿了片刻,徐薇真继续道:“屈云已经够烦的了。” 季言彰闻言,注意力立马转移,“是啊,屈哥现在肯定又气又烦。” 只因公司的艺人高习与孔亦雪竟然搞出人命,还被记者拍到两人去医院堕胎——因《守望》电影大爆,他们也升咖位并在两年间出演多部影视作品,如今话题热度还挺高的。 屈云不反对他们交往,但底线是不搞出人命。 偏偏他们踩到了底线。 为此,屈云昨天就从这杀回公司,临走前还嚷嚷着要打断他们的腿。 徐薇真随口道:“其实这件事很好处理,反正他们之前就是屏幕情侣。” 就是年纪小了些。 才二十左右。 想到这,徐薇真默默看着给她戴上耳环且整理鬓角的季言彰。 “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 徐薇真略有头绪,但不愿告诉他,免得他烦恼,打算私底下让人查一番。 第113章 边境拍戏13两幅面孔 夏季天气反复多变,二人说着话,雨就停了。 天空放晴,太阳从悄然散开的云层中露出了脸。 季言彰今天下午两点要到片场拍室内的戏份,且还安排了粉丝来探班。 这是早就订好的行程,没法更改。 看着昏昏欲睡的徐薇真,季言彰道:“要不姐姐在酒店休息?” 徐薇真拒绝:“我在车上或者休息室补觉就行。” 季言彰还想劝。 徐薇真懒懒投来一眼。 季言彰也不想和她分开,索性闭嘴,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 还根据衣着打扮给她选了一双白色蕾丝手套戴上,遮盖手腕上的吻痕。 “姐姐,怎么样?” “还行。”徐薇真半阖着眼,幽幽提醒道:“蕾丝要被你摸破了。” 季言彰讪讪收回手。 现在和她身体接触的渴望愈发强烈。 两人终于离开卧室。 季言彰半扶着徐薇真,看到客厅中随时戒备的陈西燕与常明时,还是不免有些尴尬。 尽管,早先时候,他们送来餐点就知道二人关系今非昔比,更上一层楼。 季言彰咳了两声,极力保持镇定,“姐姐和我一起去片场,卧室门口有姐姐带回来的伴手礼,等会常哥你帮我安排个人寄给白杨他们。” 这段时间,白杨他们经常给他寄东西,虽然他也有回寄当地特产,但终究种单一类,而徐薇真贴心地弥补了这一点。 “是。”常明应下。 徐薇真道:“还有些甜点,是准备剧组人员和你的粉丝的,记得带上。” 季言彰没料到徐薇真还照顾到了他的粉丝,感动得泪眼汪汪,“姐姐……” 徐薇真失笑,“我还不至于和她们吃醋。” —— 有些粉丝们每天都在片场外守着,季言彰不忍她们烈日下晒得汗流浃背又一无所虎,都会在片场附近下车走来,与其见上一面,多相处一会儿,偶尔给她们点饮品消消暑。 因此,他不方便和徐薇真共乘一辆车。 登车前,季言彰叮嘱开车的陈西燕,“如果到了片场,姐姐还在睡觉,燕子姐你别叫醒姐姐。” “行。” 徐薇真无奈笑了笑,“行了,你快上车,别被拍到照片了。” 狗仔记者无处不在,若非有徐家压着,关于季言彰的各种花边新闻与绯闻满天飞。 季言彰听劝上了车。 两辆经过改造安全系数飙升,但表面平平无奇的保姆车一前一后驶出五星级酒店地下停车场,向着片场出发。 大约半个小时。 前面一辆保姆车缓慢停下。 像一滴糖水落在蚂蚁窝中,蚂蚁迅速涌上来。 粉丝们狂热却又有序,保持半米的距离在季言彰周围,或激动地和他打招呼,各种夸他并表示永远支持他;或伸长了手臂将纸笔凑到他面前想要签名;或隔着保镖与助理拼命地想将准备的礼物递给他…… 由于这种特殊的见面活动一般有站姐安排管理,每次粉丝人数不算特别多,再加上季言彰提前半个小时“上班”,时间宽裕,总能与大部分粉丝进行妥帖的互动。 徐薇真在车子停下时就从浅眠中醒来,望见车窗外不远处众星拱月的季言彰游刃有余地一手收礼物,一手签名,脸上还扬着灿烂的笑容,与同龄同性粉丝说话——季言彰的男粉也不少。 徐薇真会读唇语,清楚知道季言彰和同性粉丝的交流内容: “哇,当年就是你获得了我代言的饮料一等奖?” “是,是,当时家里条件不好,我身上只有三块钱,突然就看到饮料瓶上的少爷你,就莫名有种冲动买了饮料,没想到居然中了二十万,也就是这二十万,给我爸用来做生意,赶上好时机,赚了一些钱。现在有钱也有时间了,刚好又碰上少爷你来这边拍戏,就瞻仰瞻仰少爷你了。” 季言彰笑容渐大,真心为其高兴,“不敢当不敢。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同性粉丝突然掀开抱着的东西。 常明和许胜立即将季言彰半护在身后。 所幸,不是什么危险物品。 出现在季言彰视线中的,赫然是一匹橘红色打底、黑色与土黄色相间的象纹样式的棉布。 “这是我奶奶织的傣锦,送给少爷你。”同性粉丝高兴得没察觉到保镖们对他的警戒行为。 季言彰了解过手工织品,非常耗时耗力。 同性粉丝上手布匹的宽度约莫一米,再根据堆叠的厚度推测长度大概二十米。 这怕是要花费半年以上才能编织出来。 季言彰道:“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同性粉丝坚持,“本来就是给少爷你准备的,如果你不要,我奶奶会很伤心的。” 两人互相推辞了起来。 最终,因为还要和其他粉丝互动,季言彰还是接受了织锦,然后与同性粉丝合照并回赠了甜点礼盒、给他与他奶奶写了感谢to签,以及十来张没有指定对象的祝福签名——若是将来遇到经济困难,可以出售换钱。 陈西燕随时随地等待徐薇真下达新的指示,从车内后视镜中可见,她正托着腮注视着季言彰,神情复杂,有欣慰,也有怅惘。 陈西燕忽然有感而发,“小少爷真的有两副面孔。” “嗯?” 陈西燕说:“在大小姐你面前就跟小孩子似的,在外人面前就突然长大了。” 徐薇真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无声笑了。 第114章 边境拍戏114爱咬人 徐薇真的到来,再次让导演等人战战兢兢。 场务吓得连现场的苹果箱都擦了两遍。 季言彰安抚性地给大家派甜点。 当然,也强调了是徐薇真把大家放在心上,在外出差还特地买了甜点回来——实际就是吩咐旁人一句就能搞定的事情。 徐薇真没反驳,任由季言彰为她博好名声,尽管她压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 派完甜点,再与其他工作人员闲话几句,季言彰便要化妆,换衣服,准备拍戏。 拍电视剧和拍电影有很多区别,表演的方式也有所差异。 曾梵天向季言彰传授过他的经验之谈。 譬如电影要注重微表情的变化,而电视剧要通过相较“夸张”的表情和动作来表达角色的情绪,若是用拍电影那套来演绎电视剧,容易造成面瘫的现象。 关于这一点,季言彰一直谨记着。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徐薇真道。 季言彰套上做旧染血了的衣服,道:“是啊,有很多门道的。” 徐薇真盯着季言彰嘴角的“擦伤”,道:“真不容易,为难你了。” “没什么,我觉得很好玩!”季言彰想抱徐薇真,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现在脏兮兮的,生生忍了下来,“可以见识到更多新鲜事情。” 包括,世间各种阴暗与人类顽强得胜于钢铁、永垂不朽、熠熠生辉的意志—— 剧中廖畅归的卧底父亲廖云有原型。 是现实中某位廖姓的缉毒英雄,因没有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而信息公开。其渗透毒枭内部多年,由于被出卖,被毒枭折磨得体无完肤,惨烈牺牲。 而今天的戏份,是季言彰饰演的廖畅归与冯守铤而走险,经历了重重险阻,返回毒窝,营救曾梵天饰演的父亲廖云。 此时,廖云正躺在破旧的小竹房内,痛苦地感受着生命流逝。 “爸!” 廖畅归看到血淋淋的父亲时,长时间过度使用的四肢瞬间如融化了的雪人一样酸软了下来,站立不住,倒在了地上。 但他仍拼命靠近廖云。 冯守伤了脚,一瘸一拐赶来,查看廖云的情况,“还有气!” 廖畅归莫大的悲怆骤然消散了不少,可再仔细看廖云的身体状况,一颗心又高高吊了起来。 用惨不忍睹来概括廖云一点都不为过。 廖云一双小腿应是被剥了皮,血糊糊的肉块肉眼可见其细微鼓动,上面还有嗡嗡作响的绿头苍蝇围绕并不时附着。 十根手指头全部被砸断了,有的还连着一层薄薄的皮。 等冯守小心翼翼将廖云翻过来,廖畅归爬行的动作一顿,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廖云的右耳被割掉了,左眼球被生生捣碎眼球被捣碎了,嘴巴被撕开至耳边,红色的牙床与血液混在一块,半截舌头敞露在血水里,格外的刺眼。 但廖畅归死死盯着。 不一会儿,他脸部抽搐了起来,张了张嘴,“呕”、“呕”地吐了起来。 胃是一种情绪器官。 当情绪超过身体能承受的极限时,会导致胃痉挛,出现头晕,作呕的现象。 廖畅归无法接受以往运筹帷幄、仿佛永远无法被打败的父亲遭遇了非人的折磨,如此凄惨。 甚至,要离他而去! “爸,爸……” 廖畅归边吐边呼喊着爬到廖云身边。 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有千万个为什么要问他,但现在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像个婴儿一样无助地用贫乏的言语来呼唤爸爸。 廖云就是被这一声声呼唤唤回了神志。 两天前他被注射了大量的兴奋剂,全程清醒地承受着各种酷刑,而随着药性消退,他痛得晕过去了好几次。 睁开血水模糊着的一只眼睛,他看到了他的儿子。 准确的说法是,他仇人的儿子。 二十六年前,廖云原是一名师范大学的学生,他十六岁的妹妹暑假与母亲来探望他时,在火车站和母亲分散下落不明,疑是被人贩子拐走。为此他痛苦万分,并改了志向,从一名人民教师到能够便利掌握相关情报的警察。经过整整四年的追查,他终于得知妹妹的行踪:她被卖至东南亚混乱地带,起初是某个毒枭的情妇之一,后来遭了厌弃,拉出去接客,再后来因为身体垮了,被剁了手脚成为马戏团中供以猎奇观赏的人彘——马戏团背后势力就是毒枭。 为了带回妹妹,廖云接受卧底的任务,潜入毒窝。 但后来他亲手了解妹妹。 只因妹妹染上了毒瘾,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与他相认,并用着半截舌头含糊不清地哀求他给她一个痛快。 她说:“我不要,不要再这么活着了。” “我好痛啊,哥,我每天都好痛,我感觉我的手脚都还在,不然我为什么这么痛?” “给我吸几口,哥,你去弄白粉给我吃几口!” “我怎么还不死?好脏,好恶心,我只有死了才干净……” “爸妈已经走了,我要去见他们,我想他们了,我太想咱爸妈,哥,你说我死了我的手脚能长回来吗?爸妈会不会怕我?” “杀了我吧,我早就该死了……呜呜,为什么是我?我想去见你而已,我还给你带了家里的鱿鱼干,为什么?我只是想分她一个馒头,是她说饿到不行,为什么骗我?!我为什么……哥你说为什么是我,我善良也有错吗?我做错了什么?!” 妹妹崩溃至极,见他不肯成全自己,狠狠咬住他的手腕,没有一颗牙齿的牙床竟也能将他咬出血来。 最后,廖云在她充满怨恨的目光中,举起了枪。 “嘭——” 毒枭进来,视线在断气了的妹妹身上停留一秒,随即看向廖云,问:“怎么回事?” 廖云:“她咬我。” 毒枭哈哈笑,“兄弟别气,这婊子就是爱发疯,我以前也被她咬过,这不,牙都是因为她爱咬人拔光的,后来还不改就砍了手脚。” “你说她好好的福不享,老爱折腾什么。” “走,兄弟,咱们出去喝酒,别被这玩意扫了兴致。” 说着,毒枭冲妹妹啐几口唾沫。 廖云内心滔天的悲愤、恨意与杀意翻腾,表面却跟着毒枭笑了起来,“好,走,喝酒去!” 两人勾肩搭背离开。 踏出房门时,廖云故作不经意回头。 没来得及为妹妹合上的眼睛仍睁得大大的,里面充满着悲伤、不甘与释然等复杂情绪。 恍惚间,他仿佛能看到多年前妹妹为了能买一个漂亮的蝴蝶夹子眨着水汪汪的杏眼冲他撒娇。 当时她的脸像苹果一样圆嘟嘟的,红粉粉的,牙齿整齐洁白如贝壳,她的身体很壮实,经常帮父母干农活,还偶尔笑他细胳膊细腿,要和他掰手腕。 而如今,这些都被残忍摧毁,就连她爱护着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也被剪得跟狗啃似的。 头发上的口水垂拉成很长,经过窗户投落进来的阳光照耀,发出晶莹的亮光。 这道亮光成了廖云蛰伏两年后,亲自割开毒枭喉咙的刀子亮光。 第115章 边境拍戏15失眠 毒枭死后,廖云继位,成为庞大而错综复杂的东南亚私下交易链的重要环节之一。 然而,要想将其一网打尽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他只能继续潜伏。 除了位置,廖云继承了毒枭的遗腹子。 也就是廖畅归。 对于廖畅归,廖云的感情自始至终都很复杂。 一方面,廖畅归是毒枭之子,出生即原罪。 另一方面,廖畅归又是一个被迫害的女子拼命保护生下来的无辜幼儿。 廖云爱他,又恨他。 相处了这么多年,最后他竟然羞愧于见他。 “为、为什么要回去?” 廖云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半截舌头搅动着粘稠的血液。 基因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尽管廖云早些时候给廖畅归的教育都是正面且积极向上的,但后来廖云发现,廖畅归在某一方面和他的亲生父亲很像,比如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小学运动会上为了拿第一次不惜将别人撞倒;对他人的悲喜没有多大的同情心,看到别人出了车祸,看都不看一眼,更别提帮忙;甚至有轻微的暴力倾向,有次误砍了公鸡,脸上竟没有一丝惊恐与愧疚,而是津津有味地看着没了脑袋的公鸡喷着血到处乱跑。 现在在自身难保的境地,廖畅归居然还涉险回来找他。 这是廖云没有想到。 廖畅归原本想说哪有什么为什么,他是他爹,他的老子,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救他?! 可转而想到前不久才得知的身世真相,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苦涩与讥讽的意味十足。 既是在自嘲,也是在嘲讽廖云。 “怎么样?没想到吧?贩毒子也有情有义?” “我偏要回来救你,偏要你活下去,看着我是如何一步一步突破你的偏见,活出另一种样子!”说到最后,廖畅归几乎是愤怒地低吼了出来。 就算发泄情绪,廖畅归还不忘脱了衣服,颤抖着双手,盖上廖云的腿上,与此同时,眼睛到处转,在屋内搜寻着便于他带廖云出去的工具。 廖云艰难地接收着前一句话,明白廖畅归知道了他隐瞒多年的事情。 这一刻,他罕见地慌了起来。 可没一会,廖畅归后面一番话随着而来,他又懂了:廖畅归到底还是在乎他的。 是啊。 人不是非白即黑的,廖畅归对外再如何冷血无情,但还是在乎他这个父亲的。 可他做了什么? 他自诩是忍辱负重,能够为民除害并可以毫不犹豫为此献身的“英雄”,却把满腔怨恨加诸在廖畅归身上——后期放纵廖畅归野蛮生长,且用极其阴暗的想法揣度廖畅归。 廖云注视着廖畅归,充满着血丝的混浊眼睛一眨不眨,其中有悔恨,也有引以为傲,“阿畅……” 话一脱口,他就呕出了一滩黑血。 血花溅到廖畅归脸上。 廖畅归压抑着的慌乱与惊恐终于决堤,“对不起,爸,是我不对,我不该气你,你别激动,我带你出去,我这就带你出去。” “我,出不去了……”廖云清楚感知到自己时间不多。 忍着剧痛,努力朝廖畅归抬起被打折了的手。 廖畅归连忙托着他的手,粘稠而绵软的触感让他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爸,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带你走,我那有个朋友是医生医术很好,我之前心脏旁中了颗子弹,就是他把我救活了的,我请他帮忙,他一定也能治好你。” “阿畅交到朋友……” “对对,我交到朋友了,我好了,爸,你要看着我,不然我又要干坏事,你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对不对?那你就不离开我!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亲人吗?” 廖云声音微不可闻。 是了。 他们父子相称,相处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算亲人呢? “你不怨我吗?”廖云眼珠子闪动着,从廖畅归那里寻求一个答案,更准确的说法是,一个原谅。 “我不怨,我不怪你。”廖畅归停顿了一下,眼眶发红,“我没资格怪你,我出身不好,是我的错。你别恨我就行。” “只要我们能一起活着从这里出去,以前的一切一笔勾销,我们都放下成吗?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你指东我绝不往西,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不重要!” “爸,就当是为了我,坚持住行吗?” 廖云也想,但他无能为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 廖云压住又要涌到喉咙的血气,看向冯守,断断续续道:“一点钟,方向,两百米外,有一颗树,做了记号,树底下有,有我这些年来收集到了信息。” 冯守悲愤中闻言,有些意动。 “快,去。” 冯守看了眼廖云,又看了眼廖畅归,“我很快就回来,再在附近看看有没有止血的绷带和工具过来。” 冯守暂时离开了。 剩下廖云和廖畅归父子俩。 “阿畅……” 廖畅归应道:“我在,爸。” 廖云每一次说话都拉扯着裂到脸边的伤口与舌头,甚至是被毒物侵蚀着的五脏六腑,但疼痛感却一次次消退。 大概是回光返照了。 “我在西仓,存了一吨金条,给你,你记去拿,自己去拿……” 廖畅归愣了愣,眼泪砸了下来,“我不要,你不是伟大无私的警察吗?你亲自拿去上交,我自己有手有脚,我能活!” 廖云再次意识到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游走在这灰色地带许久,他也变得浑浊了。 但他不想更改这个决定。 “听话!这笔钱,也算是,是我这么多年辛苦的酬劳,都给你,你是我儿子,我应该给你留点什么……” 说得多了,廖云猛烈咳嗽了起来,血像止不住一样往外喷。 廖畅归无措地接着从他口中喷洒出来的血液,好像接住了稍后就能倒回去,让他情况好转。 “好好好,我都听您的,您别气。” 廖云稍有缓和,执拗地看着廖畅归,“当年你刚出生的时候,我想过掐死你。” “我知道,是我不好。” “是,你的身体很不好。” 因为廖畅归的母亲产期就被迫吸食了很多药物,导致廖畅归从娘胎出来就带了瘾。 当时廖云注视痛苦抽搐着的婴儿良久,想提前结束其悲苦的一生,但是—— “我想掐你的时候,你握住了我的手。” “就像,就像现在一样。” “我错了,你的一生不会像我想象那样,你的未来一定,一定是很好的,光明的,灿烂的。” 就冲廖畅归能和冯守来到这里,并说了此前那番话,廖云对他有了信心。 “是,是,所以爸要看着我,行吗?我求你了……” 廖畅归的哀求没有任何作用。 尽管廖云为此努力,却再也无力支撑眼皮,与趋于黯淡的眸光。 廖畅归无助道:“求你了爸,别丢下我一个人……” “阿畅,我把妹妹的骨灰盒埋在靶场左边第二棵树下,如果条件允许,你挖出来,和我的带回西北,那里我的家乡;如果条件不允许,不要勉强,以后你去磕三个头就行。” “记得,一定要,要好好活着。” “光明正大地活着!” “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得到廖畅归的许诺,廖云最后一口气就泄了,不甘却又释然、轻松,但又恋恋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爸!” 片场上的人无一不被两个演员真实而极具感染力的演技所触动。 徐薇真也不例外,凝视着泪涕横流、悲恸得无法出戏的季言彰,心里像划拉了一道口子。 她觉得,今晚季言彰指定要失眠了。 第116章 边境拍戏16你的眼泪让我心碎 果然如徐薇真所料。 季言彰拍完这场戏,整个人都黯淡了。 纵使接下来他还能调整状态继续拍戏,并在中途粉丝来探班时,强打起精神来招待她们,甚至还炫耀他的黑珍珠耳钉,笑颜肉眼可见灿烂,但回到酒店,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季言彰的低迷情绪又悄然冒出头来。 徐薇真从浴室出来,见季言彰侧对着她坐在窗前,目光虚落在万家灯火之上,一身落寞。 “言彰。” 徐薇真走来。 季言彰回头,“姐姐,你洗好了啊。” “嗯,我有点后悔不带你一起洗了。” 季言彰红了脸,“姐姐……” 徐薇真低头,垂落的乌丝拂过季言彰的脸,如她的话让他心头痒痒的,“下次一起?” “我,我,好!” 徐薇真轻笑,退开。 “姐姐?” 季言彰想捞住徐薇真,她却继续后退,急道:“姐姐你去哪?” 一脸可怜兮兮望着她。 徐薇真哪忍得住,回来狠狠亲了他一口,“我忘了还有一件礼物要给你。” “在哪?我和姐姐一起去拿。”季言彰抱住徐薇真的腰,不许她再离开。 “在卧室外面,今天下午才到的。” 两人像连体婴儿慢慢挪到外面。 所幸这会陈西燕他们已经回到客卧休息,看不到他们这般粘糊模样。 徐薇真指挥着不愿她动手的季言彰将一个黑色琴盒拎进来。 打开琴盒,里面是一把类似木吉他,但琴身呈三角形、琴弦仅有三根的弹拨乐器。 “巴拉莱卡琴?”季言彰认得出来,因为徐薇真琴房里就有三把大小不一的巴拉莱卡琴,最大和大提琴相差无几,最小则与尤克里里差不多。 现在攥在季言彰手里的偏小。 “和嫂子逛街时碰巧经过一家乐器店,看到店主正弹着这把琴,音色比一般的特别些,听店主说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不知为什么,当时就特别想要这把琴带回来给你。” 徐薇真接过巴拉莱卡琴,扫弦确定不需要调音后,行云流水般弹奏了起来,短促欢快且极具民族特色的旋律从她指尖流淌出来。 季言彰眼珠子粘在徐薇真身上,跟着她顺时针绕着他转动而转动。 徐薇真边弹边哼唱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甜蜜话,“想你,始于春日杜鹃鸣叫的第一天。” “喜欢你,像走上了海盗船的踏板。” “爱你,分不清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晓得急流在崎岖的山林间经过……” “可爱的少年,别愁眉苦脸,你的眼泪让我心碎。” 弹唱间还不时亲他的脸颊,嘴巴和下巴,像是在甜甜圈上撒五颜六色的糖针。 季言彰听得懂俄语,乐不可支,用着简短且不大流利的俄语回应徐薇真的每一句歌词,“我也想姐姐。” “喜欢姐姐。” “爱姐姐。” “不难过了。” 徐薇真一曲演奏完毕,奉上琴,示意季言彰接力。 季言彰循着记忆,将徐薇真刚才弹奏的相较简单而轻快的旋律复刻出来,更加猛烈地扑吻她。 徐薇真脸上湿漉漉的,被季言彰一点点扑倒在沙发上。 徐薇真笑得浑身发颤,“言彰,言彰……” 季言彰拱上来,同她鼻尖抵着鼻尖,“姐姐。” “言彰。”徐薇真搂住季言彰的脖颈,配合且享受着他亲昵的行为。 二人呼吸交融。 季言彰微张着嘴,碰了碰她的唇,“姐姐,你真好。” 徐薇真的灵魂仿佛在他湿濡而温热的舌头上盘旋叹息,“是你好。” 不知过了多久。 两人气喘吁吁分开。 季言彰挨靠在徐薇真肩膀上,抚摸着她的秀发,道:“姐姐,我想给廖警官他的故乡捐款。” “好。” “姐姐。” “嗯。” “姐姐。” “嗯,我在。” 徐薇真低头吻了吻季言彰的眉骨。 单论性格,季言彰完全是属于阳光活泼类型的男生,但从容貌方面来看,他的眉骨高,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睛轮廓越发深邃,他是视觉冲击里极强的浓颜,且是男女都认可的周正的俊朗。 出众的容颜使得他的喜怒哀乐更加有感染力,别人尚且被他传染,徐薇真更甚。 徐薇真:“是不是想你爸妈了?” 戏中,季言彰抱着曾梵天哭得那么厉害,未尝不有移情的原因。 想想也是,当年他爸妈离开得那么突然,情况还那么惨烈,他一直耿耿于怀,念念不忘也很正常。 “……是。” 见识到了徐薇真的父母有多不靠谱,季言彰就很少在她面前主动提起他爸妈,避免在她伤口上撒盐——即使是“过期”盐。 “不如我们明天回家看看叔叔阿姨?” 季言彰想了想,摇头,“不了。看天气预报,接下来几天一直有阵雨,本来就有些影响拍摄进度,如果我再请假——” 徐薇真打断他,“那又怎样?” “如果你连这个特权都没有,那我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季言彰心里暖暖的,但还是坚持道:“还是不了,等结束工作再回吧。” 每年的清明节,与父母的生日忌日等特殊日子,他都有回去祭拜。 距离上一次见父母,是在一个半月前。 徐薇真没再劝说,揉着季言彰的头发,“要不要和我说说你的爸妈?” “尤其是你爸爸。” “啊?”季言彰有些诧异。 徐薇真说:“将来你也要当爸爸,我需要有参考对象,检验你是否是一个合格的爸爸。” 季言彰由此联想到将来和徐薇真共同养育一两个小孩的画面,不住嘴角上扬。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羞涩地脸埋进徐薇真肩窝里,“姐姐真的是,人家才十八岁,就想跟人家生小孩了。” 徐薇真:“……” 她现在绝对没有这个念头。 否则,她不止要管一个小小孩,还要管一个大小孩。 徐薇真说:“言彰,你实际一点。” 季言彰停止蛄涌,顶着一对灯泡似的眼睛看徐薇真,“姐姐以后会和我结婚生小孩吧?” 徐薇真不忍了,拉着他两边的脸轻轻往外扯,“看你表现。” 可她的语气就是在答应他。 季言彰高兴得要流哈喇子——也有脸变形的缘故,“我一定好好表现。” “嗯。” 等徐薇真玩够了他的脸,季言彰开始说起他爸妈。 “……我现在的个头是遗传我爸的,我爸快一米九,长得高的人一般都有一个“高个”、“竹竿”的外号,我爸也有,很多人都叫他季高个。” “我爸对这个外号挺沾沾自喜的,我也是,因为小时候每次看什么表演,我都能骑在我爸脖子上一览群山小。” “我爸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我小学六年级时好高骛远想参加数学奥数竞赛,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闷闷不乐揣着就有十分的试卷回到家,我爸没说我什么,给我炒了一桌好吃的菜,然后拿着试卷去跟读高中的邻居哥哥讨教回来再教我,他小学毕业,年纪又大了,但脑子还是很灵活。” “方爷爷常说,如果我爸应该参加一个成年高考,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 “我爸妈脾气都很好,很少与邻居或者其他人吵架,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夫妻之间红过脸。” “之前看过有一个心理研究报告说幸福的家庭必然是夫妻关系大于亲子的,我父母应该没有不知道这种理论,但他们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小时候他们给我买的可以滑行的小木马车,大多时候出去玩,都是我妈坐着的,轮不到我。” “我想,他们这么恩爱的原因,除了他们本身就很中意彼此,还有就是他们经过艰难险阻,好不容易才走到一块。” “我爸妈身世都比较凄惨。” “外公外婆走得早,我妈跟着她舅舅舅妈过活,每天天不亮就要干活,一直到天黑,还经常吃不饱,直到十六岁才说所好转,一方面是她长大了能给别人帮忙换些吃的用的,一方面是她叔叔婶婶开始算计着把她卖了换丰厚的嫁妆钱。” “我爸原来家庭条件还不错,可自从爷爷出事,奶奶殉情,他就被叔叔霸占了遗产,被迫到县城里讨生活,跟着一个电工师傅学手艺。” “他们相遇在一个打雷的雨天,我爸跟着师傅下乡为一户人家安装电线,回来的时候赶上下雨,只能到附近庙里躲雨,恰好就碰上了也来躲雨的我妈。” “我爸对我妈一见钟情。” “有心之人什么都能办成,为了追到我妈,我爸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花了所有的积蓄娶我妈,还因为欠了很多债。” “但终于让我妈摆脱了吸血的亲人。” “两人齐心协力过日子,第二年就有了我,在我五岁的时候,债就还清了。” “我爸干活很卖力,也很专业,很快就成了口碑不错的电工师傅,附近一块从住宅电闸到工厂的变压器,都是他安装的。” 忽而,季言彰眸中的亮光骤然暗了下来,“后来……姐姐你也知道,我爸妈是触电身亡的。” “当时在场的邻居告诉我,他们已经避着水坑和电线杆行走了,但电线突然断了打到我妈身上……我妈倒在了水里。” “我爸身为多年电工,一直提醒我,不能直接用手去触碰触电的人,可他见到我妈受伤,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想着救她起来。” 徐薇真无言搂紧季言彰,给予他安慰。 季言彰静静地沉入在她这片宁静而别有力量的摇篮般的汪洋中。 仿佛过去了半个世纪。 季言彰:“姐姐,我们一辈子都要平平安安的。 “好。” 两人互相依偎。 又过了一会,季言彰捧起徐薇真的脸,认真看着她,道:“虽然我这么说不好,但如果将来遇上什么危险,姐姐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为了我搭上你自己。” 徐薇真皱起眉,“你也知道不好,那你还说,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姐姐——” 徐薇真拉下季言彰的手,覆在自己左胸口上,“我的心,和你的心是一样的。” 一样愿意为对方付出。 季言彰感觉自己像是握着一只渴望自由却又异常乖顺、甘愿停留的毛绒绒的小鸟。 季言彰捏了捏。 徐薇真:“……” 徐薇真扬起一巴掌,往季言彰手臂上狠狠去。 “啊,好疼。”季言彰捂住火辣辣的手臂叫道。 “活该。” 第117章 边境拍戏117希望小学1 千里之外的父母是暂时见不到的。 但几十公里外的由季言彰基金会建立起来的的希望小学,可以随时参观。 因滂沱大雨打乱布置的场景,下午不得不中止拍戏,季言彰临时起意,和徐薇真一同前往希望小学。 路上,季言彰托握着徐薇真的柔荑,关切问道:“姐姐累不累?” “不累。” 季言彰仍有些内疚,“就因为我一时突发奇想,连累姐姐跟着我奔波了。” 从县城赶到镇子,要花费一个多小时。 徐薇真摇头,“没什么,出来走走也好。” 到了学校门口,还没和门卫表明身份。 门卫居然就认出季言彰了。 不过也不奇怪,季言彰作为资助人的照片一直贴在学校公示栏中。 门卫大约六十岁,身材干瘦,皮肤黑黄,看着像是农闲时临时过来工作的,激动不已,操着口音浓重的普通话,磕磕巴巴地感谢着季言彰。 还想通知校长领导等人来迎接季言彰他们。 季言彰及时拦了下来,“我们逛一会就回去,不用劳师动众。” 刚进入校园,一处传来朗朗读书声。 季言彰回头问落后两米跟着他们的门卫,“叔叔,现在还有学生上课吗?” 如今正处于暑期。 “是六年级尖子班的学生。” 季言彰了然。 是要来年小升初的学生。 季言彰不便打扰学生,牵着徐薇真绕过教学楼,沿着平坦的水泥路继续参观。 学校基础设施相较齐全,教学楼、行政楼、用以每周开会升旗的小广场、羽毛球场和篮球场、操场,还有学生宿舍和食堂。 操场旁边靠墙的位置种了十来棵果树,木瓜和石榴、芒果等,皆硕果累累。 季言彰稀罕道:“居然没人偷摘?” 要知道在校园里的一切不用花钱的能吃的,几乎都不经学生造。 季言彰以前也和同伴偷过学校里半生不熟的菠萝蜜,不单单是为了吃,更多的是为了追求刺激。 “哪能不摘,一天不知赶几回呢!”说到这个,门卫的话显然多了,“主要是怕孩子们爬上去摔了。” “等过几天果子全都熟了,就统一摘下来,送给几位放假留校的老师们。” “村里差不多每家每户都种着果树,孩子们也不是馋这几颗果子,就是爱玩。” 季言彰笑了笑,“我就说嘛。” 见徐薇真突然要上前,季言彰连忙拉住她,“姐姐小心,树上的毛毛虫可不少。” “姐姐想干嘛?我为姐姐代劳。” 徐薇真指向左前上方,“那串龙眼看起来很不错。” 季言彰怪道:“姐姐想吃龙眼吗?” 徐薇真答:“我看你想吃了。” 季言彰愣了一下,“这么明显吗?” 其实他是追忆着如洪流般一去不复返的岁月。 门卫听到二人对话,赶忙道:“想吃啊?我给你们摘,摘多多的。” 季言彰拦下门卫,“不用麻烦您,真不用。” “不麻烦,就顺手的事情。” 拉扯间,季言彰离龙眼树近了一些,他摘下一串就在眼前的龙眼,对门卫道:“我摘到了,摘到了,够吃了,真别浪费。” 要是老人家大动作扭到腰就麻烦了。 门卫见季言彰坚持,只能作罢,但仍道:“要不要芒果?这芒果不酸。” “不用,不用。” 季言彰连连拒绝。 终于让门卫打消了念头,季言彰回到徐薇真身边,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挑了最大一颗龙眼剥开,递给她。 徐薇真挑眉。 季言彰说:“姐姐和我一起吃。” 童年的味道,他要和她一块回味。 第118章 边境拍戏18希望小学2 “每周给学生发放饭票吗?” 季言彰听着门卫的详细介绍,有些意外:现在居然还有饭票。 门卫说:“是啊,很多学生都是从下面各个村子来的,家里离得远,没法每天家里学校回来走。” 季言彰环视着简陋但干净的食堂,问道:“饭票多少钱一张?” 门卫回答:“米饭五毛,素菜五毛,荤菜一块。” 季言彰心里合计了一下,一天拢共五块。 他看了看餐具大小。 唔,份量不算小了。 察觉到身旁的徐薇真目光停留在别处,季言彰顺着她的视线,望见了饭堂后窗的一片青绿。 “你们还种蔬菜?” “是校长带着孩子们一起种的,这样可以省下不少菜钱。” 门卫不好意思又很是骄傲,“后头还养了两只猪,等到了冬天就能杀了给孩子们添膘。” 季言彰心中感慨万千。 基金会不但用来建设学校,还用于医疗领域疾病救助项目,所以后期学生的住食方面是不能保证的。 所幸,还有其他人为这份“事业”尽一份力,且比他尽心尽力。 冷不丁的,一个老人从芭蕉树走出来拿起地上的水管浇菜。 季言彰:“那是……?” “那是校长。” 季言彰:嚯,好接地气! 季言彰看到校长的同时,校长也看到他们了,朝他们招手。 季言彰与徐薇真等人走过去,主动问好,“校长好。” “你好,你好,贵客远道而来,失礼了,失礼了。” 校长也认出季言彰,赶紧放下水管,往补丁的衣服上擦了几遍手,才敢与他相握。 季言彰说:“是我唐突了还差不多。校长辛苦了,我来浇菜吧。” 校长和门卫立即按住水管,死活不让季言彰动手。 让这等谪仙般的人物碰到“肮脏”的粗活简直就是一种罪过。 季言彰只能作罢。 门卫留下来浇菜。 换校长陪季言彰他们。 当然,在此之前,校长请季言彰他们稍等片刻,回宿舍换了一身九成新的条纹衬衫和西裤。 校长普通话比门卫的好得多,季言彰总算不用听得那么吃力了。 “这是今年六一儿童节,孩子们做的。” 季言彰停在一棵高达四米的榕树下,枝桠上挂满各种自制风铃,材质有果核的,有塑料瓶的,还有竹子的…… 风一吹,发出各种声音,不显嘈杂,反而趣味盎然。 风铃下末端还带着小纸条。 季言彰问校长,“我能看看吗?” “当然,当然,贵客请看。” 季言彰扶稳一张纸条,定睛一看。 纸条上的字忽大忽小,有些还是拼音:‘xiang爸爸妈妈回来,peipei我。’ ‘考试第一!’ ‘想要一双新鞋子。’ ‘希望奶奶的头痛病可以治好!’ 这些简单如日光下升腾的泡泡般清透的烦恼与祈愿让季言彰无声喟叹:世界就是如此,少部分人拥有着百分之九十的资源,而大部分人只有剩下的百分之十,唯有死亡是众人平等拥有的。 他也暗暗下定决心,要赚更多的钱来帮助别人。 “这张纸条为什么是空白的?”季言彰问。 校长很快就给出了回复,“是四年级的阿依给她只差一岁的妹妹阿尹做的。” 校长的声音蓦然沉了下来,“阿尹六一儿童节前就去世了。” “得了要命的病,白血病。” 季言彰怔了怔,纸条从手中脱落,随风摇摆,扑簌作响。 徐薇真挽上季言彰的手臂。 季言彰问:“没找基金会帮忙吗?” “找了,我们申报说是希望小学的学生,审批拨款得很快。”校长叹了口气,“但阿尹病得太突然又太严重……没办法,抢不过阎王爷,哎,这是她的命。” 第119章 边境拍戏119希望小学3 人在面对无法抗拒、更改的事情时,为了“减负”继续活下去,只能用“这都是命”来安慰自己。 校长亦然。 季言彰心情沉重。 校长掩下悲痛,宽慰季言彰,“阿尹没怎么遭罪,走之前,我们带她去了她心心念念的动物园和游乐园,看了长颈鹿和熊猫,玩了海盗船、云霄飞车,拍了很多照片,她很开心。” 季言彰看向继续飘扬的空白纸张,再看向抚慰性轻拍着他臂膀的徐薇真,重新打起精神,“那就好。” 一行人离开榕树,行至宿舍。 季言彰问校长是否方便上去参观。 校长欣然,“方便,方便。” 完成了作业的孩子是最不怕检查作业的。 宿舍楼楼道与走廊收拾得很干净,没什么垃圾,更匪夷所思的是墙面洁白如新,不存在任何脏手印或者涂鸦。 季言彰透过一间寝室的玻璃窗户,瞧见了里面十张左右的双层床。 季言彰问道:“二十个人一个宿舍?” 校长咳了咳,解释道:“是,去年招收的学生特别多。不过一个宿舍有三个洗手间,宿舍多是把兄弟姐妹安排在一起,他们就读的年级不同,下午放学时间也不同,比方说五六年级会比低年级晚半个小时,这样一来,吃饭和洗漱时间就错开了。” 季言彰了然,“安排挺好的。” 走廊和阳台都安装了铁网,有效防止年纪小的学生意外坠落,大概高楼层是六年级要补课学生的寝室,铁网上挂着一排衣服。 一些衣服很旧,洗得发白,甚至内裤背心还皱巴巴的,破了小洞。 可见有的学生的家境实在是不大好。 季言彰不忍多看。 徐薇真面露异色。 校长推了推眼镜,脸上浮现出局促与愧疚、心疼。 一行人沉默地走过那排衣服,转而下楼。 返回教学楼附近。 空地上多了三个八九岁的小孩子,两女一男,正在踢毽子。 见到校长,他们立即停下玩耍,想过来,可还有季言彰和徐薇真两人光采照人,他们自惭形秽不敢上前,面上怯生生的。 校长用着方言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你推我我推你,磨磨蹭蹭来到季言彰面前。 校长介绍说:“他们是一、二年级学生,因为家里老人要干活不方便照看他们,索性就留在学校和他们哥哥姐姐一起。” 季言彰蹲下来,和他们平视,“你们好啊。” 为首的男孩胆子大一些,但也只是飞快瞟了一眼季言彰,就垂下脑袋,脸红得不像话,声若细蚊,“你,你好。” 校长说:“阿甘是阿尹的弟弟。” 季言彰怔然,仔细打量阿甘。 阿甘偏瘦,锁骨与腕骨突出,皮肤黝黑,头发剃得很短,五官端正,眼睛很黑和亮,抿嘴时两颊漾起一对很标致的梨涡。 若是出生在家境稍好的家庭,经过丰富物质滋养,阿甘完全就是一个俊俏的小少年。 由此可以想象,他已逝的小姐姐又是怎样一支花骨朵。 阿甘穿着洗得中间卡通图案胶印脱落了的绿色t恤,黑色运动裤裤脚过长,裤头又过宽,时不时需要他拉一下。 藏了灰的脚趾蜷缩在拖鞋里,但再怎么也藏不住他的自卑与胆怯。 季言彰放缓语速问阿甘,“你在等你阿依姐姐放学吗?” 阿甘点头。 季言彰腹中千言万语,却因不大了解阿甘的家庭情况没敢多问什么,怕触及到他的伤心事,只道:“我刚看到你在踢毽子,很厉害,我能不能跟你们一块玩?” 他还看向了其余两个小孩,询问他们的意见。 阿甘和其余小孩都点头,表示欢迎。 最小的孩子回头捡毽子。 趁着这几秒时间,季言彰解下绑在自己牛仔裤上的咖色丝巾,从阿甘的左侧两个腰袢穿过,然后绑起来以便收紧裤头。 “好了,这样裤子就不会掉了。” 季言彰冲因他突然举动僵硬得像座小石雕的阿甘笑道。 阿甘傻愣愣的。 直到季言彰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回过神,刚降温的脸再次爆红。 毽子捡回来了。 游戏开始前,季言彰询问其他人是否要加入。 校长摆手,他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造。 陈西燕与常明、许胜随时保持戒备也拒绝了。 徐薇真竟然答应了。 顶着季言彰诧异的目光,徐薇真不解释,只道:“还好今天穿了平底鞋和裤子。” 季言彰很快就明白了:她是看他心情不佳,才特地陪他玩的。 季言彰感动,“姐姐你要是累了可以不——” “就这点运动量算什么。”徐薇真打断季言彰,活动着手脚,“来吧。” 季言彰愣了一下,待徐薇真热身完毕,盘踢毽子稳送到她面前。 之前学校足球社团室旁边就是毽子社团,季言彰偶尔会到那边玩。 运动在某一方面是相通的,毽子社团的社长就用踢毽子的方法颠了一分多钟的足球,季言彰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技巧来灵活运球,经常出其不意,让对手防不胜防。 有时候姿势过于妖娆。 白杨还苦口婆心劝他:倒也不必这么拼命,好歹有那么多迷妹看着。 徐薇真有次来观赛,亲眼目睹他有些辣眼睛的姿势,笑得险些拿不稳相机。 事后,季言彰不好意思但又理直气壮,说竞技运动,干嘛那么在乎形象,只要能赢就行。 还给她一一展示他的独门绝技。 徐薇真看他还学了几招没那么“难看”的特技。 这会,正派上用场。 徐薇真接到毽子后,腿快速顺时针绕花在毽子落地前再次用脚背接住,踢毽至斜对面的阿甘。 阿甘紧张,反应比平时慢,慌忙出腿,但还是慢了一步。 没接住 阿甘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季言彰捡起毽子放到阿甘手里,“没事,阿甘你起毽。” 阿甘羞赧,“不,不要。” “好吧,那我来。” 季言彰再次起毽,送到阿甘面前。 这次,阿甘接住毽子了,但用力过猛,毽子像箭一样飞向徐薇真门面。 陈西燕正要上前。 徐薇真打算歪头躲避,再后打。 却见季言彰长臂一伸,挡住毽子。 毽子受力落下,他迅速提膝顶了一下,再用脚绷踢,高吊毽子传给对面的小女孩。 小女孩接住毽子传给另一个小男孩。 “姐姐没事吧?” “没事。” 季言彰回头看明显被自己吓到的阿甘,笑了一下,“阿甘你也听到了吧?我姐姐说没事,就是真没事,别紧张。” 之后,季言彰与徐薇真和阿甘他们频繁互动,还展示了各种花式毽子动作招式:单飞燕、飞度陈仓和凌空回旋踢等,把他们看得直瞪眼。 也拉近了彼此距离。 后面阿甘主动要季言彰教他720度旋风踢法。 阿甘四肢很协调,悟性大,在季言彰的细心指导下,没一会,就学会了。 季言彰夸道:“你真是个天才!” 阿甘耳根子发红,小喘着气道:“哥哥你更厉害。” 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响起,回荡在空阔的校园中,“叮铃铃——” 左侧教学楼四楼走廊尽头陆陆续续有学生走出来。 有些学生就发现了楼下的季言彰等人,好奇地趴在栏杆上望。 阿甘和两个孩子朝楼上挥手。 季言彰也挥手,扬声道:“哈喽!你们好啊!” 极具戏剧性的,栏杆上的十几颗小脑袋齐齐躲了起来。 季言彰挠了挠脸,冲徐薇真嘿嘿笑,“我好像吓到他们了。” 徐薇真捏他的脸,看穿他的小恶作剧,“你好像乐在其中。” 最后,在校长的张罗中,学生们都下来与季言彰见面。 校长对学生们道:“这位是季言彰季先生,相信你们都不陌生,多亏了季先生,你们才能在这里读书,人要有感恩之心,你们现在的能力有限,但一声谢谢还是要说的。” “谢谢您,季先生。” “谢谢季先生你让我们有书读!” “季先生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感谢声此起彼伏。 季言彰连连说不客气,“能够帮助到你们,我很高兴!” “不用报答,你们认真读书,平安长大,不做违法犯纪的事情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有什么不便或者困难可以跟我说,我能帮到的一定帮!” 徐薇真方才走到外围,看着被学生簇拥着的季言彰,道:“要不要拍张照片?” 季言彰:“要!” 刚浇完菜的门卫被许胜寻过来,按在校长旁边的凳子上,很是不自然,“我,我这样不好,影响到你们。” 校长和老师们拦住要起来的门卫,“怎么就不好了?之前你不也跟我们一块拍毕业照吗?” 门卫看了眼身旁的季言彰,扯了扯灰扑扑的迷彩衣衣角,“之前是之前,现在这么大人物过来拍照,我就穿这样,丢我们学校的面子。” “不然我到孩子们后面站着就行。” “哎呀,老图,你就听安排吧,季先生不会介意的,咱们平时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就是要真实朴素。” “别耽误了时间。” 季言彰听不懂校长和门卫交流的方言,可也猜得出大概的意思,“叔叔你就坐吧。” 门卫又看徐薇真。 徐薇真抿唇,表示她也不介意。 许胜调整好相机光圈、感光度等参数,对准备就绪的众人喊道:“别闭眼哦,三,二,一——” “茄子!” 大家连拍了几张大合照。 季言彰又分别与校长、老师、学生等人拍了很多照片,并承诺照片洗出来的第一时间会寄回给他们。 天色渐暗。 季言彰和徐薇真要启程离开了。 离开前,季言彰留了校长等人的联系方式,并在众人见证中将一张卡递给校长,“今天来得急,没给大家准备什么礼物,卡里面有一百万,是我的心意。” 校长等人推辞。 季言彰说:“校长你就收下吧,我也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有书读,且安心读书。” 刚才季言彰从校长那里了解到,学校暑期补课主要是因为学生较于其他地区的学生知识基础薄弱,校长本想让六年级全体学生都补课,奈何出于学生本身对学习没兴趣、假期里要回家帮忙放牛收稻谷等原因没能实施。 有一部分学生成绩优异却没来补课是因为家里实在贫困,拿不出两个月的伙食费与“学费”。 校长顿时明了,也不再拒绝。 季言彰目光从这些偏营养不良的学生们一一巡过,弯腰摸了摸阿甘的脸,“希望下次见面,阿甘你和你姐姐能吃胖一点。” “我一定能!”阿甘说。 返程路上。 明霞漫天。 等从土路过渡到平坦开阔的水泥路,季言彰打开车窗。 晚风习习,使人昏昏欲睡。 季言彰头靠着椅枕,微眯着眼,直视着笔直道路尽头的一轮红日,“姐姐,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薇真抚上季言彰的额头,被风吹拂着的细软浓发在她指尖鱼儿般游动,“我不知道,或者说,我的认知有限,肤浅。我以前认为人生本没有太大意义。”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人生的意义在于体验,体验平庸,体验高高在上,体验贫苦,体验不被爱与被爱,体验各种快乐与痛苦。” “只要活下去,就总有新的体验。” 徐薇真也望向落日,眸光幽深,“不活了也有,可以体验死亡。” 季言彰敞开手臂,抱紧徐薇真,“不准说那个词,我不允许。” “我的错。”徐薇真道。 半晌。 季言彰长舒了一口气,“姐姐说得对,每个人活着都有不一样的体验。” 就像阿甘他们能碰到他,就有被资助,改善生活和学习条件的体验。 而其他和他们有相同情况的孩子们,若是没有碰上他,或是被另一个人资助的体验,或是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顽强对抗艰难命运的体验。 他无需为别人差劲的体验而过度愧疚神伤。 季言彰与徐薇真额抵着额,“以后无论怎样,我都要和姐姐一起体验喜乐。” 喜怒哀乐。 怒和哀就算了吧。 徐薇真道:“早就开始体验了。” 第120章 边境拍戏20红毯活动 从希望小学回来后,季言彰再加上投入拍戏中。 屈云处理完孔亦雪和高习的事情也回到这边。 这时,方万顷杀青了。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但因为与季言彰关系不错,剧组特地给他准备隆重的杀青欢送仪式。 季言彰送了方万顷一份礼物。 即是让屈云签下方万顷。 如此一来,方万顷之后就不用再去刷盘子、派传单了。 不过,屈云当场给方万顷打了预防针:“……任何行业都不好混,演员看似有高薪酬,但平时尤其是前期需要忍受枯燥的训练,须具备超乎常人的耐心和恒心,还有随时受伤的风险。” 方万顷坚定道:“我不怕吃苦。” 屈云突然想到公司里让他头疼的那对小情侣,道:“还有一点,就是必须服从公司的安排。” 见季言彰在旁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他们,屈云补充道:“当然,是合理的,将你和公司最大利益化的安排。” “我保证能做到。” 方万顷无比珍惜这个机会,拿起笔在合同上签名。 季言彰又冲屈云眨眼。 就算屈云是异性恋,也被电了一下,随即对方万顷道:“言彰和我大致说过你的情况,这样,我先预支十万给你。合同里有写明收益分配比例等款项,到时再从你的那份收入里扣。除此之外,公司每个月给你打五千固定的基础生活费用。出席活动的路费等费用公司全包,怎么样?” 方万顷大受感动,“很好,谢谢,谢谢屈哥。” “谢谢你,言彰。” 季言彰笑了笑,“不客气,这没什么的。” “没准以后万顷你成为影帝视帝,我们还要感谢你进公司,为公司创收呢!” 方万顷道:“这我可不敢想。” “想想怎么了?又不犯法。” 方万顷抿唇笑,“那我想想。” 这时谁都没料到,五年后,方万顷紧跟季言彰的步伐,在他之后也荣获金鸡奖最佳男主。 后事暂且不提。 现在,季言彰要和方万顷一块回公司。 当然,回公司只是顺便的事情,季言彰主要是去参加一次红毯活动。 因为行程比较赶,当天去隔天回,季言彰不想徐薇真奔波劳累,就没带她。 徐薇真刚好要利用这天时间来开一场线上跨国会议,欣然接受季言彰对她的安排。 只送季言彰到酒店地下停车场。 季言彰从楼上就一直黏着徐薇真,直到屈云多次提醒他时间,他才艰难地将自己从她身上剥离,如同一滩烂泥“啪叽”倒在车子座位上,满含热泪地望着徐薇真,“姐姐,你要想我啊。” 徐薇真想笑,但忍住了,“好,我一定想你。” 车子一驶出酒店,季言彰更加萎靡了。 屈云奇道:“少爷你和徐大小姐跟连体婴一样,都待了快一个多月了,你不觉得腻吗?” 屈云无法理解,他觉得再怎么相爱也需要自己的个人时间和空间。 季言彰摇头,坐直,神情转而高深莫测。 屈云侧耳倾听,难道他们小俩口开发了什么乐此不彼的游戏? 季言彰启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屈哥,你这个单身狗懂什么?” 屈云:“……” 车上的常明忍俊不禁。 屈云嘴角抽搐,说得好像谁谈不到一样? 如果他想,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整天围了这位爷打转,确实也没什么时间谈恋爱。 光看人吃猪肉了,不,天鹅肉。 —— 季言彰出席的活动是由一个历史年代久远的时尚媒体品牌创办的联合国内社交平台的直播活动。 当天云集了半个娱乐圈明星。 季言彰在圈内的身份和地位都没法压轴出场,但他的关注度目前是最高的。 活动主要内容是红毯走秀、板墙签名与短暂采访的环节,最后是晚宴共餐。 活动场地比较特殊,是在城中心某个街头。 安排众人出场的方式也特别,直接坐车到街头,然后下车就开始走秀。 秀场呈l形,长达五十米。 男人的衣着打扮没法像女人那般款式色彩丰富,吸引眼球,但可以在细节方面添加小巧思。 季言彰穿的一套定制的藕色定制西服与黑色衬衫,黑色定制皮鞋,佩戴着徐怀览送给他的胸针。 黑珍珠耳钉没换下,还在左耳后边挂上了徐薇真自她那剪下来的一小绺长发。 季言彰没有像当初说的那样接发,而是让相关专业人士将这一绺头发保养打理编制成环扣小辫子,如此,他就不必因为拍戏或者其他不可抗因素剪发,还能重复利用。 季言彰对着手机镜头左右转脑袋,“怎么样,姐姐,我好看吧?” 然后将录好的视频发给徐薇真。 若不是姐姐要开会,他真想马上就跟她视频通话。 “少爷,快到了。” “好。” 季言彰收起手机。 片时,工作人员通过对讲机告知屈云上一个人艺人走秀采访结束,轮到季言彰出场了。 车门被早在外等候的许胜拉开。 季言彰于闪烁的灯光中,从容下车,单手插裤兜,阔步往前走。 季言彰没有经过体态训练,然而近朱者赤,与徐薇真、徐怀览兄妹俩相处久了,他自然而然地举止言谈落落大方。 连非粉都认为他身上自带一种很高级的松弛感。 不愧外号是少爷。 季言彰高级却又平易近人。 走动间露出似是招牌式的灿烂笑容,又惊起了两边的观众连连惊叹。 线上看直播的观众们更是被季言彰精致出众的造型与表现吸引,弹幕连连。 走到尽头,季言彰在男主持人的引导中,在签名墙连接处签名,有效防止有心人撬走他的签名再高价卖给粉丝们。 男主持人也跟着季言彰弯腰,并笑道:“我们言彰少爷的签名越来越好看了。” 季言彰盖上笔盖,接过话筒,双手合十,“还是叫我言彰吧。” 男主持人:“好,言彰。” 男主持人:“有句老话说,刚出的娃儿见风就长,我们言彰也是一个大娃娃,大宝宝,一段时间变得更加帅气了,不知言彰你可不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今天这身装扮的灵感?” 因为季言彰出道年纪小,可以说是在大众视线中长大了,所以日常接触的人都会不自觉用哄小孩的语气和他讲话。 “可以的。因为今天的主题是回归自我,我这身西装偏休闲风,是我平时倾向的穿衣风格,而且是家里的老裁缝师傅做的,保留了我一些小习惯和爱好。” “胸针和耳钉是哥哥和姐姐送的。” 季言彰笑容愈深,抚了一下垂落在肩上的小辫子,道:“我偶尔也会想尝试一下新事物和新风格,所以做了新发型。” 和姐姐谈恋爱怎么不算是新事物呢? 季言彰向众人炫耀。 尽管众人不知情。 “这么说来,今天的穿搭完全是言彰你自己的idea?” “是的。” 季言彰挺起胸膛,觉得自己的眼光越来越好了。 主持人看到他这骄傲自得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接着话道:“言彰私服也是自己搭配的吗?” “偶尔是,但大部分时候是我姐姐帮我搭的。” 主持人道:“看来言彰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姐姐,不知情的还以为言彰前不久发的微博所指对象是姐姐。” 为了增加活动热度,前来的明星多多少少会被聊到当前自身具有话题度的问题。 季言彰也不例外。 季言彰愣了一瞬,扫了眼镜头,含糊其辞:“这段时间发的关于我姐姐的微博还不真少,可能是吧。” 主持人没追问,毕竟他不是记者,何况现在正在直播,他还担心季言彰自爆什么不得了的瓜或者被问烦了直接撂担子。 再唠嗑两句,季言彰转至内场,将外面的场地留给最后一位受邀的女星。 下午五点开始的秀场,历经两个多小时终于结束。 众人陆陆续续就坐。 季言彰坐主桌,与主办方的高层一起。 相较于跟他说话时略显拘谨的主办方高层,他更像是主人,而非客人。 季言彰都忍不住想和他说别紧张。 线上围观的众人弹幕满天飞: ‘少爷好帅!天啊!世界上怎么有人能帅这样?!’ ‘少爷就是少爷,无论男女老少都抵挡不住少爷的魅力。’ ‘不止是魅力征服,怎么看着还有恭维谄媚的意思?少爷的家世背景到底是什么样的啊?快来个人给我解惑,抓心挠肝.jpg!’ 由主持人致辞宣布晚宴开始。 服务员上餐,节目如音乐舞蹈等表演轮流上演。 经过许胜暗中检查试吃,确认没有问题后,季言彰大快朵颐。 “言彰你来之前没吃饭吗?” 季言彰抬头,与正笑看着他的穆蓁四目相对。 季言彰抿了抿嘴,淡淡嗯了一句。 他不大想理穆蓁。 自打那次她恶意引导徐怀巍找他“决斗“他就对她没什么好感。 不过在这么多镜头下,他不动声色,免得和她产生任何不和或者桃色绯闻。 堪称视觉盛宴的晚宴,季言彰和其他人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了下来,成为了明天热议的焦点。 以前就有人因穆蓁转发他专辑发行的微博,又扒出他们是同学关系而磕他们cp。 简直莫名其妙。 穆蓁看得出季言彰的冷淡,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可碍于现场过于嘈杂硬生生忍住了。 进食了两小块牛排,又喝了杯果酒,季言彰专心致志看起了表演。 偶尔有人来攀谈,季言彰就暂停欣赏t台模特身上的服装设计,熟人就多说几句;半生不熟的就礼貌接话,总归没把人晾着。 表演结束,接下来是颁奖环节。 颁奖奖项五花八门。 季言彰也上台领了奖。 这是提前告知了的。 所以季言彰用心准备了一小段草稿,并加以临时的感想发言,容态自若,彬彬有礼。 晚宴尾声,季言彰同大家一起拍完合照,交换了联系方式就准备离开。 刚要上车,季言彰就听到穆蓁的声音。 “等等。” “言彰等等。” 季言彰回头,看向被保镖拦在两米外的穆蓁,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这会停车场没其他人,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尽管穆蓁那边也带了助理保镖。 穆蓁看了看挡路的保镖,希望季言彰能让保镖退下,走近些和他说话。 季言彰视若无睹,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别,等等。”穆蓁叫停季言彰,“我是想请你帮忙,给怀巍打个电话。” 季言彰:“什么?” 穆蓁大致解释了前因后果。 原来经过两年前的事情,徐怀巍很干脆利落地放她自由。 没有了阻扰的爱情经过时间累积,反而显得单薄而脆弱,很快,穆蓁和男友就因各种矛盾分手了。 半年前,穆蓁的父母又起了心思,把她“卖”了一个资产雄厚的年近五十的人,穆蓁拼命反抗,还是被押到了酒店,恰好碰到徐怀巍,得以解救。 为了彻底摆脱、惩治贪婪成性的父母,穆蓁再次寻求徐怀巍的庇护。 徐怀巍本不愿意和她有交集,可见她实在可怜,没忍心拒绝——又被她美色吸引了是最大原因。 何况,他也不是单方面付出,至少享受到了她百依百顺、任捏扁搓圆的伺候。 将穆蓁父母送进了特殊疗养院,按理说,交易就差不多该结束,徐怀巍有自知之明,渐渐将自己的物品搬离二人同居的公寓。 这像是一点点抽出穆蓁的灵魂。 穆蓁心里和公寓一样渐空。 她发现不知不觉中她自己对徐怀巍改观,以前带着有色眼镜看到的“大少爷脾气”、“粗鄙”、“傻气”,实则是率性真诚、不和熟人耍心眼。 而且徐怀巍很尊重女性,除了床上那点不伤身体的恶趣味,其他时候,他都对她很体贴。 穆蓁极具行动力,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积极追求。 徐怀巍在穆蓁身上栽过一回,就对她没多少信任了,但终究敌不过喜欢,日子久了,渐渐地感受到她的真心,放下了防备和她正式在一起。 本以为两人可以维持这段关系很久。 然而—— 第121章 红毯活动2俗套狗血、什么事物碎掉了 “然而什么?” 季言彰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为了更好地听八卦,季言彰与穆蓁移步到旁边可供休息的小亭子里。 附近还有几个艺人在拍照,他们不算是独处。 穆蓁看着依然谨慎地和她保持距离的季言彰,苦笑了一下,接话道:“然而念念生病了。” “念念是我前男朋友宋不凡的亲妹妹。” “宋不凡不止是我的前男友,还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我和他们兄妹俩一直很要好,就算分手了,他也是我的朋友,念念也是。” “当然,分手后,我们已经很少联系对方了。” “前段时间宋不凡主动联系我,告诉我念念查出了艾伯特综合症,总的来说就是一种遗传性的说肾病。” “念念父亲就是得这个病去世的。” “念念的小时候家境很好。” 不然也不会成为邻居。 “可自从她父亲去世,他们的处境每况日下。” 这也是穆蓁和宋不凡分手的主要原因之一。 相差甚大的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让宋不凡产生了浓烈的自卑,无形折磨着自己和他人。 “现在宋不凡要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念念,转不过来,所以请求我借他一些钱,且希望我能够寻找肾源。” “念念是我的朋友,就算宋不凡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之前,宋不凡和怀巍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存在,水火不容,所以我一时想岔,瞒着怀巍去探望念念。” “自然也见到了宋不凡。” “恰巧怀巍的表姐是念念的主治医生,在怀巍朋友圈看到过我们的合照,那会我见念念病得厉害,没忍住掉了眼泪,宋不凡安慰我,一时没有分寸,虽然我很快就推开了他,但还是被怀巍表姐看到,并且告诉了怀巍。” “怀巍认为我和宋不凡藕断丝连,根本不听我解释,一气之下就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最后还停了手机卡。我问遍了他的同学朋友才知道,他出国了。” 季言彰心说:故事走向真是俗套狗血,但又合乎情理。 穆蓁神情焦灼又凄哀,“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没有人肯帮我给他递信。” 穆蓁望着季言彰,恳求道:“言彰,我想请你帮我联系一下怀巍,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季言彰思忖片刻,道:“这倒不用,一个电话而已,我打就是了。” “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穆蓁很是感激。 “但我会先询问徐怀巍的意愿,如果他不想和你说话,我爱莫能助。” “好,好。” 季言彰掏出手机,翻找出徐怀巍的微信拨打语音电话。 须臾,电话拨通。 “喂?” 季言彰说:“是我,季言彰。” 对面徐怀巍的声音无比沙哑,像是被酒精刺激得胃酸上涌进而灼烧了声带,连嘈杂的背景声音都掩盖不住,“哦,找我有什么事情?” 季言彰:“穆蓁请我帮忙。” “什么?” “她就在我这,她希望可以亲口和你解释清你们的误会,你要听吗?” “我不——” 季言彰:“真的不听吗?” “老一辈人常说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大家相识一场不容易,别因为一时冲动……”季言彰嘴上说着不会为穆蓁说话,实际行动却相反。 没办法,谁让对面的穆蓁一副要急哭了的模样。 季言彰道:“也不是我说丧气话,但事实就是如此,谁都没法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没准今天你不和她说话,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你这乌鸦嘴!” 季言彰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能百分百肯定没意外发生吗?” 徐怀巍默了默,略有松动,依然嘴硬,“反正,我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牵扯。” “好吧,我也能理解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季言彰自认为尽到“义务”了,干脆利落道:“那我挂了。” “诶!” “言彰!” 电话两头的人都急了。 穆蓁哭腔溢出来,“怀巍,你听我说。” 季言彰心里接上那句极有魔性的话: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徐怀巍:“行,你说。” 将手机递给穆蓁,季言彰坐远些,“你们聊。” 穆蓁是真的很在乎徐怀巍,顾不上在外头维持形象了,有些失态,隔着一段距离,季言彰还能听到她细碎的啜泣声: “怀巍你感冒了吗?嗓子怎么哑?” “你在哪?还好吗?” “好好好,我不啰嗦。” “我只是想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做法欠妥,不该瞒着你,但我真的和宋不凡没有什么。我现在就事无巨细向你解释,是这样的……”因为怕徐怀巍随时挂断电话,穆蓁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但终归把事情说清楚了。 穆蓁哀求道:“我保证以后有什么事都和你说,好吗?” 不知对面的徐怀巍说了什么,穆蓁眼泪像晶莹串珠一样掉。 她的同性经纪人和助理在旁递纸巾,无声扶抱着她,给予安慰。 季言彰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径直直接出了亭子,走前,穆蓁的哀求更深切: “……我明白你的心情,以前是我做得不好,才会让你始终对我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我也不奢求你现在就原谅我,只求你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弥补,可以吗?” 晚风吹皱倒映着圆月的池面。 季言彰仰头望月,想起距离遥远的徐薇真。 “啊,好想姐姐。” “想和姐姐说话。” 解开西装外套扣子,叉腰碎碎念着,季言彰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徐怀巍把穆蓁从黑名单拉出来再说话不就好了,干嘛占用他的手机? 哼,耽误他和姐姐亲近。 季言彰朝身后的常明道:“常哥,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常明手机里也有徐薇真的电话号码。 正准备给陈西燕报具体行程的常明:“?” 来啊,来互相伤害啊。 —— 在季言彰和徐薇真分享完今天的所有事,包括临时给穆蓁与徐怀巍当和事佬。 穆蓁和徐怀巍也和好了。 穆蓁眼眶仍有些发红,感谢季言彰,“真是太谢谢你了,言彰,下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季言彰接过手机,说了不客套的客套话,“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 “我还有事,先走了。”季言彰道。 “好,再见。” 季言彰回到车上,翻看手机。 虽然刚才许胜一直盯着穆蓁,没发现异常,但季言彰还是没忍住查看手机软件,确认没有翻动的痕迹,放下心来。 这时,手机弹出一条信息: 傅择:‘回来了?现在还有空吗?过来喝一杯?’ 傅择没有当电灯泡的爱好,尽管白杨和纪无双邀请他一块旅行,他坚决拒绝。 和徐薇真之前一样,他暑假进入家里公司锻炼。 就在本地。 季言彰晚宴提前离开,现在时间还算是充裕,便应了下来。 地点仍是那家会所。 如今专属的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人,显得很是清冷。 季言彰见到傅择的第一眼,惊呼道:“阿择,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傅择倒酒的手一顿,“有吗?” “有。” 季言彰上手摸傅择的腰,“整整瘦了一圈!” 傅择扭动着身体,“行行行,是瘦了,你别掐我痒痒肉。” “你饿不饿?要不要叫餐?” “不饿。”季言彰收回手,“你这瘦得哪还有痒痒肉?” “说吧,这段时间忙什么忙得废寝忘食,案牍劳形?” 季言彰起身把室内的灯全开了,捧起傅择的脸仔细打量,半晌,道出自己的发现,“嘴角干燥,唇色发白,黑眼圈都出来了。” “阿择你要注意身体啊,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别仗着年轻匡匡乱造。”季言彰语重心长。 傅择微眯眼。 因为仰视的角度,季言彰逆着光的神情有些模糊不清。 “阿择,阿择?”季言彰轻轻拍了拍傅择的脸,“怎么了啊?” 傅择回神,“没什么。” “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 傅择摇头,“不用。” “最近在跟一个大项目,是有些累着了,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那就成,下次别这么拼命了。” 傅择笑了笑,“你还说我,你呢?” “我好着呢,惜命得很。” 傅择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将酒杯递给熄了几盏灯回来的季言彰,“我哥刚让人澳城拍卖送回来的一箱1960年的罗曼妮康帝,你试试。” “哇,还有这种好东西。”季言彰端过酒杯。 杯中流动的液体色泽深沉,彰显着岁月的痕迹 酒气馥郁。 季言彰浅啜一口。 其口感十分醇厚,细腻如丝绸淌过喉间。 味道丰富,前调中调尾调各不相同,且转变得又如此自然,层层叠加,沁入心脾。 季言彰喟叹:“这酒真不错!” 傅择浅笑,“是吧?” 季言彰脱了西装外套,问道:“你那还有多少瓶?” “要带回给怀览哥?” “对,割爱给我一瓶吧?” “那行。” 季言彰揽着傅择的肩膀,“还是阿择好说话,等会我把钱转你。” “怎么说这种生疏的话?”傅择视线从季言彰接的辫子上掠过。 “不给钱,我怕你哥揍你。”季言彰笑道。 傅择:“这倒不至于。” “这个月月底我就拍完戏,到时你也有空了吧?” “怎么?有安排?” “一起到我岛上转转吧?”季言彰松了松领带,头后仰靠在沙发椅背上,“怀览哥说岛上已经施工了,铺了路,盖了两幢别墅,虽然不会像我们这儿设施到位,但周边的环境很不错,到时我们可以附近潜水钓鱼。” “好。” 傅择也靠着,侧目看季言彰。 季言彰因为参加活动,头上喷了发胶,但来的路上经过风吹,头发略是凌乱,几楼刘海半掩着深邃的眸子,饮酒时喉结上下缓缓滚动,连带着衬衫下的胸肌微微鼓动,有几分别样的性感与慵懒。 傅择别开眼,问:“言彰,谈恋爱的感觉如何?” “很好啊,像是在天堂。” 傅择:“这样啊。” 季言彰猛地坐直,眼睛瞪大,性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阿择你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哦,也不奇怪,阿择你以前可是有暗恋对象的。”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季言彰一脸好奇。 傅择垂下眼帘。 隔着薄薄的眼镜片,季言彰还能从不大亮堂的环境中准确捕捉到傅择一闪而过的失落与难过。 季言彰:“阿择,要不我给你出主意吧?” “也不用你跟我说她具体是谁,只要描述一下大概就行了,比如她性格怎样,有什么兴趣爱好?”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一诸葛亮,何况我还是‘过来人’,总能给你一点经验和启发。” 一句句良言好语仿佛一根根针扎得傅择难受。 傅择转眸看季言彰,声音很轻,“我们情况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但总有一丁共同点吧?”季言彰比了比尾指,故作搞怪样冲傅择挤眉弄眼。 傅择心头微酸,无声叹了口气,“不用了。” “我放下了。” “过去了。” 季言彰没瞧出来傅择哪里放下了,“要不要再努力努力?” “这么轻易放弃不是阿择你的风格啊。” “别怕失败,烈女怕郎缠,只要——” “她有对象了。”傅择突然道。 季言彰的话堵在嘴里不上不下,纠结了两秒,他开口:“要不咱们——” 傅择又先他一步接话,“不行。” 干不来插足别人的事情,首先他的自尊就不允许。 更何况,对象还是—— 季言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好吧,那,那我们再等等。” 傅择感动又好笑:言彰竟然也有这么极端的“帮亲不帮理”的时候。 若是让他知道他惦记的对象是谁,恐怕他不会是这种反应了吧? 想到这,傅择又觉得悲哀。 “不等了。” 傅择将杯中轻轻摇晃着的酒一饮而尽,“我又不是没人要,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季言彰愣了一下,朗笑道:“也是!” “就凭我们阿择的人格魅力,想要什么人没有!” 季言彰碰了一下傅择的空酒杯,也把酒喝光。 碰杯清脆而悦耳,掩盖此间有什么事物碎掉了的声音。 第122章 边境拍戏22混蛋 清晨,阳光洒窗纱上,投落一小片海洋。 季言彰和徐薇真徜徉在温暖的海洋中。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嗡嗡嗡——” 连带着花瓶中两支轻盈的绿星剑兰似是收到惊吓般微颤。 季言彰暂时不想理会外界干扰,罔顾发出动静的手机,头也不抬。 徐薇真正被他索求并给予着不可控的快乐,本能地想推开他,夺回属于自己的掌控权。 “言彰等,等——” 季言彰在这方面越发不听话了,收着力道钳制住她的双手按在头顶,唇畔碰了一下她的耳朵,“姐姐要等什么?” 不待徐薇真说话,就堵住她的唇,愈发变本加厉。 片时。 徐薇真从旋涡中出去,迷离的凤眼中清楚倒映着勾着唇坏笑的季言彰。 季言彰后撤,一边拿起手机,一边朝她张开潮湿的掌心,“姐姐,你——” 徐薇真羞愤难当,将腰下的枕头扔出去,“混蛋。” 单手抓住迎面而来的枕头,季言彰直接把脸埋进去嗅其中沾染上了徐薇真的味道,表情痴迷、涩情又痞气。 无声对徐薇真比了个口型:真香。 徐薇真无言以对,想打他又怕被他舔手。 “喂,白杨。”季言彰接通了电话,“找我有什么事?” “说的什么话,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乐不思蜀把兄弟都给忘了是吧?” “没,我哪敢啊,就是好奇这会你不是正跟无双蜜里调油吗,怎么有时间找我?” 季言彰走回来,想上床,却被徐薇真用眼神制止住。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被他手弄脏了的枕头放到一边,顺便擦干净手,举起来给徐薇真检查。 白杨道:“嗤,什么蜜里调油,她一天不揍我就算好的了。” “言彰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就因为给她拍照又挨了一顿削,角度不行,手抖了啊,光影没捕捉好啊,拍了快一百多张,她没一张满意的,还要打我骂我,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而且我又不是故意不给她拍好看的……” 被批准上床了的季言彰边听着白杨的吐槽,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白杨其实根本不需要他表态,边摸徐薇真的脚。 真的可以称得上是玉足。 比羊脂白玉还要细腻温润、无瑕。 季言彰爱不释手,从脚踝到如葡萄般小巧圆润的脚趾头,来回细细摩挲着。 徐薇真略有些疲倦,原本打算闭目养神,脚突然被季言彰别有意味地揉捏,想抽离却不得,只能踢踩他宽厚的手掌。 像踩进了季言彰的心里。 季言彰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尚且懵懂的自己也是被她不经意间踩乱了呼吸的节拍,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 “言彰,言彰你有在听吗?” 季言彰调整呼吸,“在听。” 白杨问:“你现在是不是不得闲?” “没。” 话音刚落。 徐薇真就在他刚才乱神的间隙,发现了他的异样,并反客为主抬足压在他的胸口,轻轻点了一下,继续向上用脚背碰他的下巴。 第123章 边境拍戏23睿智的模样 电话那头的白杨道:“我们准备到下一站,过不了几天就要到你那了,你拍戏拍得怎样?有没有空同我们逛逛?” “前段时间你不是说带我们去你的岛吗?如果你没空,我们俩就和徐学姐玩几天再一块启程?” “有空,估计大后天我就杀青了。” 季言彰答着,挑衅性地张大嘴,像是要咬她白里透粉的脚趾头。 徐薇真不怵,挑眉回视。 笃定他不会咬。 可她低估了他对她的喜欢,与下限。 “啊。” 徐薇真小小惊呼。 季言彰收了嘴,对电话那头的白杨道:“有事,等会再聊。” “成,无双那懒虫也该醒了,我去看看她。我们到时见。” “行,帮我跟无双问声好。” 挂了电话,季言彰见正用被子蹭脚的徐薇真,耷拉着眉眼,委屈道:“姐姐你嫌弃我?” 徐薇真:“……没有。” “姐姐你脸上写着:这脚不能要了。” “你脑补过度了。”徐薇真笑道:“我不要了给谁?” “给我啊,给我啊,我要。”季言彰眼睛闪烁着渴望的耀眼光芒。 徐薇真笑容微僵,神情一言难尽。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要来做什么。 “反正我没嫌弃你。” “真的?”季言彰凑上前,贴着徐薇真的脸,目光炯炯如火炬,“如果姐姐不嫌弃我,就那亲我的嘴。” “……我不嫌弃你,但我嫌弃我自己。”徐薇真推季言彰,“你不漱口别想亲我。” “就不,就不。” 季言彰捧着徐薇真的脸就要亲。 徐薇真挣扎,远离他故意嘟起来的嘴巴,“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季言彰行动受阻,急得伸舌头,在空气中疯狂甩舌头。 徐薇真又气又好笑。 真该让他的粉丝看看他这睿智的模样。 徐薇真不肯让步,据理力争,“你这样不卫生,有细菌。” “没有,姐姐哪里都很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别主观臆断,你又看不到细菌。” “可是——” “万一我因此生病了呢?” 说到这,徐薇真陡然强硬起来,“快去,幸好你现在没有口腔溃疡,不然很有可能感染细菌生病了。” 季言彰分得清徐薇真的态度,不得不妥协,麻溜去浴室漱口。 等季言彰出来,徐薇真补偿性地迅速将他压倒,居高临下,恶狠狠道:“刚才你是怎么对我,我也要让你尝一尝滋味。” 她指的是在接电话前的所作所为。 季言彰双臂摊开在洁白的床单上,双眼笑成弯月望她,用行动来表示他对此欢迎至极。 徐薇真覆上他的唇,犹如初春润物的细雨,温柔缱绻。 勾得季言彰心头痒痒的。 “姐姐……” 在徐薇真再次浅尝辄止时,季言彰不住伸手扣住徐薇真的后脑勺,不让她离开,交换着经过心肺的气体,“姐姐,你认真一下啊。” 徐薇真抬眼看季言彰。 他眸中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 徐薇真幽幽吐息,“别急,我有我的节奏。” 徐薇真封住季言彰色泽逐渐艳丽的双唇,由浅入深,从绵绵微雨到迅猛的暴风雨。 她撬开微张的嘴巴,深顶着着他敏感的上颚。 倾听并享受着其中流溢出来的声音,充满快乐与依赖,以及几乎要将她溺亡的爱意。 “姐姐,姐姐……” 第124章 边境拍戏24杀青 徐薇真使出了浑身解数,实现自己的刚才的豪言壮举:一会儿赋予季言彰快乐,一会儿又剥夺。 季言彰身心起起伏伏。 忽然,季言彰倒吸了口气,“姐姐……” “姐姐,我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有点疼。” 徐薇真连忙往查看,结果却是他更加生龙活虎。 徐薇真:“……”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徐薇真拍了拍季言彰的脸,“那你还这么——” 徐薇真拉长了尾音,“兴奋。” 带着轻佻与戏谑的行为让季言彰耳根子火辣辣的,“我,我也不知道。” 徐薇真上上下下看季言彰,再次确定他是喜欢的,变本加厉了。 甚至试图将他摆弄成一个特别姿势。 季言彰连连退缩,“不,不要,别这样吧,姐姐。” 徐薇真说:“我想试一试。” 季言彰面露难色,“这,我……” “不行吗?” “我有点接受不了。” 徐薇真表示很遗憾,“好吧,我原本还想,如果你能接受,我打算用着来……” “来什么?” 徐薇真贴近,在他耳边低语。 季言彰双眼发亮,明显很心动,但又纠结,“可,可是……” “姐姐不会觉得,我会看起来很,很,”季言彰羞耻地憋出那两个字。 “怎么会?”徐薇真问:“难道之前你一直这么看我吗?”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你我调换就不行了?” 徐薇真目光锐利,“女的可以,男的就不行?你要搞男女对立?”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季言彰连忙否认。 为了证明男女平等,季言彰主动并艰难地摆动自己的四肢。 “姐姐,是这样吗?” 徐薇真见他这般难掩害羞又可怜巴巴望着自己,心里烧起了一把火,扑倒他。 “对!” “就是这样。” “真好看。” 季言彰终于羞得说不出话来。 但不得不说,两人对于这次新体验的评价都很好。 —— 在白杨和纪无双赶来前,季言彰终于迎来杀青了。 相处了两个多月,一起吃喝拉撒玩,一起熬大夜拍戏,甚至还有过命的交情,比如季言彰和一个男配角演员在三楼阳台拍打戏的时候,男演员吊威亚出了状况,差点摔下去,还是季言彰手疾眼快拉住了他。 否则,不死也要残。 因为这次意外,徐薇真大发雷霆,勒令停机了两天检查完所有设施并排除了各种安全隐患,才允许他们继续拍戏。 言归正传,虽不说大家的感情有多深厚,但也足够泪洒挥别。 最后一次全员聚餐,众人吃饱喝足,聊起了这段时间,检讨自己工作上的不足与进步,对不同的人表达了感谢和和鼓励等。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道不舍。 大家纷纷红了眼眶,有的甚至哭得要晕倒。 季言彰受到影响,不由暗中泪眼汪汪。 身旁的徐薇真安慰道:“真舍不得的话,下次进组再和他们合作,怎么样?” 季言彰摇头,“不了,到时还是要看情况吧。” 每个团体擅长的领域都不一样,他下个剧本不一定还是这个题材。 季言彰吸了吸鼻子,朦胧的双眸趋于清明,认识了人世间永恒的道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徐薇真给予季言彰倚仗——扶着他的脑袋靠在她肩膀上。 “但我永远陪着你。” 第125章 旅游1 隔天,白杨和纪无双到来,季言彰与徐薇真带着他们在游玩了两天,切身感受当地的人文风情,继而飞回家,同徐怀览夫妻、傅择一块前往小岛。 交通工具主要是季言彰的豪华游艇。 游艇是徐薇真在季言彰来到家里的第一年就委托订制了的,期间还根据她对季言彰全方位的观察与感想进行细节的改动。 游艇长达500多英尺,八层甲板,涵盖了一百多个房间——徐薇真充分考虑到季言彰呼朋唤友出海游玩的可能性,可容纳百来人的餐厅,游泳池,电影院,健身房,直升机停机坪,还配备了三十多台的摩托艇等等。 季言彰大致参观了游艇,在赵管家的透露中,对徐薇真为他花的心思有了更加直观的认知,感动不已,噔噔噔跑到徐薇真房间,“姐姐,姐姐!” 徐薇真正在挑选衣服,于衣物间应道:“在这。” 季言彰寻来,从后面抱住她,用脸蹭她的后颈,“姐姐,你对我真好。” 徐薇真压下他带来的细微刺激,取出一套分体绿色泳衣,“你才知道吗?” “我早就知道,但我没想到姐姐能对我好得这么,这么超乎想象。” 徐薇真在季言彰怀里转身,用手背擦拭着他额上因奔跑激动渗出来的一层薄薄汗水,“油嘴滑舌。” “哪有,我说的都是事实。”季言彰道:“而且我也不是嘴上说说,我还有行动。” “什么行动?” 季言彰从徐薇真手中拿过泳衣,“我服侍姐姐。” 徐薇真:“这是服侍我?” 季言彰嘿嘿笑,“也是我给我自己的福利。” 徐薇真选的绿色泳衣款式常规,可露肤度有些高,尤其是后背仅有两根细细的绳子。 季言彰并非什么思想封建保守,只是担心绳子脱落导致她走光,将蝴蝶结系得牢牢的,还检查了几回。 “可以擦防晒霜了。”徐薇真催促道。 “我和嫂子无双约了一块日光浴,她们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季言彰闻言,加快动作,为徐薇真上上下下做好充足物理防晒。 徐薇真对镜夹好掉落的一缕头发,眼尖看到季言彰忙活完了,按耐不住馋意似的要亲她的肩头,立即出手掐住他的下巴,“做什么?不知道防晒霜不能入口吗?” 徐薇真气笑,“你真是——” 季言彰知自己冲动了,冲她咧嘴笑,“姐姐不气,我就是忍不住,下次不会了。” 说着,就要亲她的嘴巴。 徐薇真避开,轻斥:“馋猫。” 填不饱的馋猫,总是不分地点、场合和情况。 徐薇真拿了两顶帽子就往外走,暂时不想理会身后的季言彰声声求饶讨好,要给他点教训。 甲板上的刀雪亭和纪无双听到越来越近的声响,回头看来,感觉很是稀罕。 纪无双道:“哇哦,真难得,徐学姐和言彰也有吵架的时候。” 刀雪亭笑问到了跟前季言彰,“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言彰你捣乱啊?” 然后对徐薇真说:“我来评评理?” 徐薇真在刀雪亭旁边的空垫子坐下,道:“就是他不乖。” “对,因为我不听姐姐的话,都是我的错。”季言彰连忙接话,压住被海风吹起来的垫子一角。 徐薇真捏他的耳朵,“去给我们端些饮料过来。” “好好,我这就去。”见徐薇真终于消气,季言彰趿拉着拖鞋屁颠屁颠跑开。 刀雪亭和纪无双对季言彰的百依百顺司空见惯,但还是忍不住感慨: “要是大白也像言彰这样听话就好了,整天气我。” “如果怀览偶尔也这么乖顺一两回,应该很有意思。” 徐薇真看向两人,“羡慕?” “就一丢丢羡慕而已。”纪无双戴好墨镜,呈大字仰躺下来,“因为我的大白也很好。” 重点是她喜欢。 刀雪亭掩唇笑,“我的怀览也是。” 没一会,季言彰就推着一车吃的回来了。 为刀雪亭、纪无双帮递饮料,喂徐薇真吃水果,忙了一阵,他面上浮现出些许困顿之色。 徐薇真将带来的一顶帽子扣在他头上,“今早和哥他们打了那么久的羽毛球,累了吧?” 而且他还在休息间隙凹造型拍照片,发微博——隔段时间就要更新动态,回馈粉丝。 “哥他们都午休了,你也睡一会吧,到时我叫你。” 季言彰趴在垫子上,被太阳晒得浑身暖洋洋的,舒缓的海风裹挟着徐薇真的轻声细语,钻入耳道,非常催眠。 他勾住她的尾指,“姐姐不能离开我。” 徐薇真想到他就是在午睡时遭遇命运迎头痛击,被迫接受父母溘然长逝的残酷事实,爱怜般吻了一下他的脸庞,“好,我寸步不离守着你。” “保证你一醒来就能看到我。” 季言彰得了承诺,安然睡去。 旁边的刀雪亭和纪无双见此,自觉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徐薇真笑了笑。 真好,所有人都爱他。 等季言彰被一股烤肉香味催醒时,何止徐薇真,徐怀览和白杨、傅择都在。 徐薇真第一时间发现季言彰醒了,将自制的咸柠水凑到他嘴边,给他补充体内流失的电解质,“睡得还好吗?” “嗯。”季言彰边揉眼睛边吸吸管,感觉舒服了,“啊”的一声长叹气。 “姐姐,几点了?” 傅择倚靠着左侧的栏杆,晚风吹得他的花衬衫衣角微动,犹如海中翻涌的白色浪花。 听到季言彰的问话,他下意识抬起戴着手表的右手,“下午四点二十五分四十秒。” 并非有意看徐薇真,只匆匆看了两眼,但就这两眼,他注意到了她没带手机和手表,这会自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不远处正被纪无双支使着串牛肉和菠萝蜜的白杨道:“言彰你起来得刚刚好,赶上晚餐了。” 刀雪亭喂了一串玉米粒给正在烤肉的徐怀览,然后端着半盘烤好的食物过来,“你们先填一下肚子吧。” 季言彰饥肠辘辘,给其他人分了烤串,自己大快朵颐起来。 还不忘夸奖厨师,“怀览哥你的手艺真不赖!简直和我们上去吃的烤肉味道一模一样,怀览哥你什么时候去偷师的?” 徐怀览:“我还用偷师?用我这老饕舌头尝一尝就能知道基本的手法与调料。” “不愧是怀览哥,真厉害。” 徐怀览得意又不屑地轻哼,手上动作却愈发快速。 这才哪到哪啊。 目睹季言彰拍马屁与徐怀览受用的全过程,刀雪亭和徐薇真对视一眼,然后笑了。 第126章 旅行2海岛 有时候,徐怀览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水平,但就是乐得听季言彰恭维讨好——换别人他还未必乐意呢。 大家吃喝着,不时聊天爆发出一阵阵欢笑声。 把正在底层甲板试图捞鱼的哈皮吸引了上来。 季言彰适时烤了一大块五分熟的没加其他调料的牛排,放到哈皮的盘子。 哈皮吃了两口,才想起来感谢季言彰,昂首凑近。 季言彰手疾眼快,揪住哈皮要糊他一脸口水的大舌头,“可别,哈皮你刚吃着半生的肉。何况我现在是姐姐的了,你别可想玷污我。” 哈皮听懂了,也生气了,前爪扒拉了几下,等季言彰松手,它就立马走开,连剩下的牛排都不吃了。 “诶,回来吃饭。”季言彰喊道。 哈皮头也不回。 季言彰:“……” 脾气真大。 季言彰用眼神求助徐薇真。 徐薇真清声道:“回来。” 哈皮行动一滞。 徐薇真:“快点。” 声音里的威严不容忽视。 哈皮立马掉头。 “吃。”徐薇真再次言简意赅发出指令。 哈皮饿鬼投胎似的疯狂进食。 其余人被哈皮怂得夹起尾巴、严格执行命令的模样逗乐。 白杨说:“哈皮和言彰越来越像了。” 季言彰抗议,“胡说。” “可不就像你吗?徐学姐说东你不敢往西。” “但我不怕我姐姐。” “是吗?我看不出来。” 季言彰眼珠子一转,“也不算吧,因为我爱我姐姐,所以怕她不高兴或者生气,坏情绪影响到她的身心。” 徐薇真见季言彰说话间还冲她放电,笑了起来,叉起一个刚从海里捕捞起来并烤好了的生蚝喂给他,权当奖励。 生蚝鲜美多汁,个头不大不小,季言彰都没怎么嚼,生蚝就顺着食道滑进了胃里。 季言彰要从另一个方面取胜,道:“但我姐姐不会揍我,白杨你就……” “打是亲骂是爱,无双她就是爱惨了我,不然她为什么就揍我一个人,不揍别人?” 纪无双心道:纯粹是因为你欠揍。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可不会给男友难堪,于是在白杨来寻求认同时,矜持地点了点头。 季言彰看出了纪无双的勉强,“无双,你是要被道德绑架了你就眨眨眼,我会救你的。” 白杨不满,“言彰你说的什么话呢!” “实话。” 两人吵了起来。 徐怀览还在旁添油加醋。 落日渐沉,掉在向东航行的船尾,被游艇螺旋桨搅出的一大行浪白拖行着,光芒在高阔的云层中镀色:玫瑰般的红、橙子般的橘色、金子般的金黄色,到处都是晚霞的颜色。 到处都是欢乐的颜色。 —— 徐怀览向来出手阔绰,送给季言彰的岛屿面积两千多英亩,其上有天然的热带山林、海岸泻湖等,重金聘请的多个知名设计团队因地制宜,根据客户的需求,保留了部分茂盛植被,保证了原石居民如海鸟松鼠等继续存货,在半年时间内快马加鞭打造出了半人工、偏中式的主宅、各种风格造型迥异的小屋如海草屋树屋与水母造型漂浮水屋、高尔夫球、马场与农场果园等等。 被湛蓝无垠的海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环绕,岛屿周边的鱼类丰富,珊瑚尤多。 岛屿极具隐私性的同时,两个小时航程内有一个繁华的小镇,可供突发情况下的基本生活需求补给。 抵达岛屿是中午三点多。 季言彰在此之前睡了两个多小时,精力充沛,与同样体能状态良好的徐薇真,骑着一同到来、已长得十分高大的马儿哈夏,带着哈皮,从码头出发,大致沿着海岸线游逛了半圈岛屿——另半圈还在热火朝天建设中。 回到主宅,其他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陆陆续续从房间里出来。 季言彰在刚从沙滩捡的一串新鲜椰子上全开了一个口,先给刀雪亭,然后是徐怀览,“怀览哥,我真的要爱死你了,居然这么费心地为我准备生日礼物。” 方才他和总工程师交谈中得知,徐怀览“售后”差不多都给他包揽齐全了。 费用可不比买下这座岛屿的少。 何况,徐怀览在上面花了很多心思。 徐怀览见季言彰一副大受感动的模样,嗤了一声,“想多了,我就吩咐了几句话,都是别人在操办。” 季言彰知道徐怀览不善于处理煽情的桥段,没再多说,只道:“反正我记下了,谢谢怀览哥。” 季言彰继续给其他人分椰子。 白杨昨晚贪凉,有点感冒。 季言彰问:“好些了吗?” 白杨吸了一大口椰汁,“完全好了,不会耽搁行程,明天我们就下水抓龙虾螃蟹。” “好!” 第二天,除了来经期身体不适的刀雪亭,与陪着她的徐怀览,季言彰等人都在岛屿周边合适的位置,穿戴着专业装备下了水。 还安排了救护团队,一旦发现特殊情况立即采取救援。 提前有人员勘察过,此处水下有大片珊瑚礁,珊瑚礁中藏匿着许多龙虾。 大家分头行动,但相距不远,免得有什么事情无法照应。 季言彰和徐薇真还是在一起。 刚下来,季言彰就在两块大珊瑚礁夹缝中发现了大量龙虾,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飘荡着的海草,凑近一瞧,居然是龙虾的胡须! 季言彰喜上眉梢,朝正被一只褐色护士鲨轻拱小腿的徐薇真招手。 徐薇真摸了摸护士鲨。 后者可能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扭动着肥胖的身子离去。 徐薇真游过来,看清了现状对季言彰比了比大拇指。 季言彰将捞网递给徐薇真,想让她感受收获的快乐。 徐薇真摇摇头,指向他,再指向绑在自己腰间的网兜,表示他负责捞,她负责装。 由于每隔几分钟就要上去换气,时间紧迫,季言彰没再推辞,便顺从徐薇真的意思,向龙虾去年抄起了网兜。 徐薇真在旁徒手逮漏网之鱼。 另一边。 白杨不注重数量,而是质量。 他誓要抓一只大龙虾! 运气很好,才找了一会他就发现了一只窝藏在小洞中的大龙虾,目测有五公斤。 白杨怕大龙虾溜了,立即上手。 不料大龙虾体型大,动作却非常迅速,“欻”的一声跑来,同时搅动着沙石,使水一下子混浊了起来。 白杨视线受阻。 旁边的纪无双早就在白杨发现大龙虾的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为了防止他出师不利,她紧盯着大龙虾,清楚大龙虾逃窜的路径,朝白杨挥手。 白杨秒懂,跟着她绕到石洞的另一边。 果不其然,大龙虾就在这儿。 白杨这次沉住气,小心翼翼靠近,确保万无一失。 终于,他再次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大龙虾的两个粗大的胡须。 大龙虾被逮住的一瞬间,拼命弹着身子,发出类似于松动木椅摇晃的“咯吱”声,但始终无法逃脱,最后被装进了网兜里。 纪无双无奈与手舞足蹈白杨碰拳,准备与他一道上去换气,再下来继续。 然而余光瞥到注意到傅择那边似乎有情况,跟着他的随身保镖正带他往上游。 纪无双心一紧,快速游过去。 期间,季言彰也留意到了异样,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与大家同时出了水面的季言彰问道。 傅择的保镖答道:“我家小少爷被海胆扎到了。” 说话也不耽误保镖行动敏捷地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将傅择托举上船。 原来,傅择下水后抓了两只龙虾就被一个巴掌大的牡蛎吸引了视线,倾身捞捕,一时不察,脚蹼带动了海胆,一下子就扎到了他的左腿。 幸亏他穿了潜水服,否则海胆的刺就要扎得更深了。 不过,这也够他受的了。 医生判断海胆不含剧毒后,放下心,有条不紊处理起来:将海胆取下,拔掉较大的刺,将傅择的小腿浸泡在温水与醋混合的液体软化小刺再挑出小刺,涂抹上药膏。 中止了捕捞活动的季言彰等人看着,傅择嘴上说着不疼,眉毛却没舒展过。 季言彰像是感同身受,全程龇牙咧嘴,“怎么可能不疼,估计还要疼上两三天呢。” 白杨拍了拍傅择的肩膀,道:“伤在兄弟身,痛在我心。” 傅择无言。 “牡蛎带上来了吗?”傅择突然想到了这事。 可不能让他白白受伤了。 保镖:“带上来了。” 季言彰把牡蛎揣过来,“在呢!” “这个就是害你受伤的罪魁祸首吧?” 傅择:“不是,我是抓龙虾时不小心碰到海胆的。” 保镖微愣,不明白傅择为什么否认。 傅择朝季言彰说:“给你,打开看看有没有珍珠。” 他当时看到牡蛎,就很自然而然想起了季言彰,想起他耳上的黑珍珠。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要送季言彰一颗珍珠。 而且他莫名觉得以季言彰的好运气,十之八九能开出珍珠来。 第127章 新生活 “给我的?”季言彰诧异,“阿择你怎么想到送我珍珠啊?” 为什么呢? 傅择思绪百转,克制着眼神不往徐薇真那边移。 因为他曾经很喜欢徐薇真。 在没认识季言彰之前就喜欢了。 只是两人没什么交集,且他自觉不配。 后来,季言彰来了,他见到徐薇真的次数也就多了。 虽然仍是像仰望星星一样仰望着徐薇真,但能更加感受到她的光芒。 可在意识到,她的光芒只照耀着季言彰,他蹭了季言彰的光而已时,他对季言彰产生了浓浓的好奇与嫉妒。 他想:凭什么?为什么? 他长时间地默默观察审视季言彰。 发现季言彰确实有让人喜欢的本领。 他感到有些绝望:他和季言彰截然不同。 季言彰喜欢唱歌跳舞,热衷于各种运动,习惯性弯着一双稍圆桃花眼和人说话,整齐白净的八颗牙齿经常晾在外头。 而他喜静,能看书绝不多与不熟的人打交道,能躺着绝不站着。 他的情绪变化不大,很多事情都惊不起内心波澜,更别提像季言彰那样,在草丛里找到一小株四叶草都能让他乐呵一整天。 他也不似季言彰真诚,敢于表达自身的喜欢和需求。于季言彰而言,这不是一件跌份的事情,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是否会对对方产生困扰。 但他不一样,说话做事都会提前百般斟酌衡量,坚决扞卫自己的尊严。 追根究底,是他太爱自己,最爱自己。 爱到不会为徐薇真做出翻天覆地的改变——他认为原本的自己也很好。 但同时,他又割舍不了对徐薇真的喜欢。 就算在几年前就隐约感觉到季言彰与徐薇真互相倾心,他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 他的情感,还包括对季言彰的欣赏与发自内心的亲近、维护,甚至与喜欢徐薇真相比,份量还要重一些。 他不可能用为他交付性命的挚友,来换取难以企及的心上人,更别提这不是他单方面就能随意进行的交易。 经过时间积累,与内心不可控的摆摇不定的挣扎,衍生出了对季言彰的愧疚,从而要对季言彰加倍好,连带着无法表达的对徐薇真的那份。 他知道季言彰耳上的黑珍珠是徐薇真送的,所以也想着送季言彰珍珠。 如果珍珠是白的,就更好了。 毕竟,徐薇真喜欢白珍珠。 季言彰亲自撬开了牡蛎,在肉里仔细翻找,竟然真的找到两个一大一小的珍珠,“哇哦,这个色泽挺好看的。” 傅择见季言彰捧过来的珍珠。 不是白珍珠,也不是黑珍珠,是偏蓝紫色调的。 傅择半阖眼,“确实。” 挺好的。 季言彰端详着珍珠,问傅择,“我想钻孔做两条珍珠项链,我一条,我姐姐一条,可以吗?” 傅择微愣,随即道:“当然。” —— 季言彰与亲朋好友在岛上度过为期一周的极其欢乐的时光。 而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 白杨和纪无双、傅择直接从岛上出发,直接前往大学。 而徐怀览要陪刀雪亭到德国探望她的姑母。 季言彰与徐薇真坐直升飞机回国。 大学报到时间就在两天后。 徐薇真在学校周边的公寓每天都有人打扫,如今多了一位真正的“新主人”,悄然无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季言彰将在岛上捡来打磨涂鸦的十来个石头人,分别摆放在徐薇真房间里的书桌、床头柜等位置,然后收拾徐薇真的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规整放进衣柜,最后是他自己的。 徐薇真见季言彰哼哧哼哧往她的衣柜的塞他的衣服,仿佛在她身上留下属于他的标记,突然起了玩心,道:“你把你的衣服放我这里做什么?” 季言彰抬头,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啊?那我的衣服放哪?” “你房间。” 季言彰眉头紧锁,“那我晚上睡哪?” “你房间。” 季言彰:“不是,为什么啊?” 在岛上迫于徐怀览的压力,他没敢明面跟她睡一个房间,只能三更半夜偷溜进去就算了,回到这还要分隔两地? “以前不也这样?”徐薇真反问回去。 “以前都是多久以前了,”季言彰走过来,“没有我,姐姐你晚上睡得着?” “睡得着。” 季言彰抱住徐薇真,带着她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晃,自卖自夸,“但没有我强而有力的怀抱,你会因没有足够的安全感而睡得很不安慰,没准还会半夜起来偷偷哭鼻子。” “姐姐好可怜。” “必须要我散发出来的男性荷尔蒙,才能治愈。” 徐薇真被他的胡言乱语逗乐,“是指被你的味道熏晕吗?” 季言彰备受打击,疯狂嗅自己,“我身上很臭?” 徐薇真:“没,我开玩笑。” 估计是知道她有洁癖,他很注重个人卫生,来到家里的第一个夏天一天能洗三回澡,而且—— 徐薇真鼻尖抵着季言彰的锁骨,鼻息间是他身上犹如混合阳光、牛奶和冷梅的独特气味。 很神奇,让她感到安心,且还隐隐约约有种被电流流窜的酥麻与兴奋。 徐薇真手臂攀上季言彰的脖颈,媚眼如丝。 季言彰顿时明白徐薇真的邀请,横抱起她,走向床。 上周可把他馋死:为了徐薇真能够穿泳衣,他都不敢亲重一些。 二人在公寓里足不出户了两天,直至开学的日子到来。 季言彰选择的大学专业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相较于理科,他更擅长文科,尤其是语文,他对各种古代现代文学作品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 季言彰在徐薇真的陪同到熟悉的学校报到,并去了与徐薇真一样是单间规模的寝室转一转。 原本季言彰还想到饭堂用餐。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名正言顺”地和徐薇真在大学校园中吃饭。 奈何,他被许多同是新生的粉丝发现,并围堵着拍照,还是保镖与学校保安拉着一道人体防线,他才得以离开。 回到车上,季言彰向徐薇真小小抱怨,“按照现在的情形,恐怕以后都没法和姐姐在学校吃饭了。” 徐薇真思忖片刻,给出方案:“我让人给学校领导递个话,圈出饭堂一处给我们?” 这样就不用担心吃饭的时候有人打搅了。 季言彰想了想,摇头,“算了,那样就没感觉了。” 说到这,季言彰愧疚而忐忑地看着徐薇真,“姐姐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以前就说要报答徐薇真,可直至现在,他总是给她增添不必要的负担。 徐薇真揉着他的脑袋,“没有,就算没有你,也有不少人围着。” 要知道她在校外的名气没季言彰那么大,可不代表校内也是。 季言彰嗯哼了一声。 知道徐薇真是安慰他。 虽然她也有人围着,但不会像刚才那样水泄不通。 自从开学当天伪装被认出来,季言彰所选的专业与课程表都被扒得一清二楚,每次上课,教室外都聚集了一大群粉丝和看热闹的人,老师和学校领导亲自下场警告了几次,局面才得以缓和。 不过仍有些人远远蹲守着。 就连季言彰的同班同学、任课老师也时不时近水楼台找他要签名。 当然,任课老师主要是为了正值青春期的侄女、孙女要的。 季言彰考虑到之后偶尔因为工作要请假,免不了要麻烦老师批假和借同学笔记的情况发生,对他们来者不拒,很干脆地给了签名,甚至一起拍合照。 有时候,季言彰也会遇到比较偏激的同学,比如在厕所偷拍他,或者趁他和老师讨论课题的间隙,往他水杯里投不明液体。 虽然这些行为都被常明及时发现并提交给徐薇真乃至学校严肃处理。 季言彰长了记性:大学学生数量多,鱼龙混杂,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放松警惕了。 有了各种认知,季言彰逐步适应大学生活。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年。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第128章 两年后 季言彰主演的电视剧《归来》两年首播收视率高达3.5亿,他也凭借这部电视剧斩获了金鹰奖视帝,成为了影史上最年轻的视帝。 季言彰在学习、拍戏之余,仍不忘结合吸收的新知识与经历来创作歌曲。 但大概是因为和徐薇真感情稳定且逐日加深,他出的两张新专辑有一半都是关于爱情。 且都是甜到掉牙的爱情。 其中由当初徐薇真唱的俄语歌旋律衍生改编的歌曲更是脍炙人口。 这也让更多人肯定,季言彰百分百谈恋爱了! 当然,季言彰的歌曲风格也多变——白杨三人也在陆陆续续给他新歌。 当季言彰在一年四度的演唱会上,用比以前还要低沉性感、俨然如添加了夜场五彩闪烁灯光与烟味的汽水般嗓音,唱着以k-pop为基础的独特流行歌曲,并穿着黑色背心跳舞时,粉丝们的狂热更是到达了一个新高度: “我的耳朵要怀孕了,少爷方才的转音真的好丝滑!直冲天灵盖!我要循环播放这段音频一万次!” “虽然没有听到少爷的喘气声,但我已经颅内高潮了!少爷别擦干汗!让我来舔你!prprpr!” “天啊,我要晕倒了,少爷顶胯顶到我心里了!少爷越来越性感,性张力满满!” “啊啊啊啊!少爷刚冲我勾指,冲我笑了,那么长的手指!那么柔软好看的嘴唇!那么勾人深邃的眼睛!那么标准的八块腹肌!那么大的裤裆!少爷你和魅魔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楼上注意言辞,别对着我们高贵玉洁冰清的少爷开黄腔啊!少爷还只是个孩子!” “少爷已经二十岁了!而且我严重怀疑少爷开过荤了!” “同意楼上,少爷现在有种身心都被满足的餍足与淡淡的倦怠。” 季言彰看着评论,一愣一愣的。 他这么明显吗? 来不及多想,屈云突然告知季言彰一个重磅消息: 乔廷突然病逝了! 消息震惊整个娱乐圈乃至全国全世界。 季言彰也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后回忆起与其相处的点点滴滴,悲痛涌上心头 许多人吊唁,季言彰也去了,站在外围,远远看到乔廷躺在冰冷的棺椁中,心中感慨万千。 人到了年纪,犹如被千万年风雨侵蚀的高山,有的轰然倒塌,有的仍然屹立,但倾颓之势无法阻挡。 徐二叔便是如此。 他忽然病重,病情一直无法好转,最后在床上下不来了,二房诸多妻妾子女为了争夺家产,吵得不可开交,不乏来寻求徐怀览帮忙的。 徐怀览避而不见,表示这是他们二房的事情,他没资格也没意愿插手,但不允许他们自相残杀。 得亏徐怀览这个警告以及暗中保护,徐怀巍母子俩以及其他没什么心机的子女才没被干掉。 否则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徐怀巍跟季言彰打电话抱怨,“我是想真不明白了,至于争得头破血流吗?那些钱八辈子都花不完,到底图什么?还想带进棺材里花吗?” 季言彰附和道:“是啊,我也不理解。” “我妈也成天怂恿我去争,可她也不想想,我和别人年龄阅历和势力天差地别,要是头铁上去跟人开干,到时不定是谁躺地上呢。” “就现在,我都怕被殃及池鱼,死得不明不白。” 季言彰觉得他夸张了,笑道:“怀览不是说不准闹出人命吗?” “哼,是不会拿我开刀,但我的蓁蓁、舅舅他们呢?” 季言彰收敛起笑容,这会也明白了徐怀巍此次电话的目的,“那我等会跟怀览哥说一声,不过你们也要注意着点安全。” “好嘞,有你这句话,我就心安了。” 挂了电话,季言彰转头就到书房向徐怀览汇报了这件事情。 徐怀览正在看文件,只点点头。 季言彰担忧道:“怀览哥你有听到我说话。” 徐怀览从文件上移开视线,看着季言彰。 季言彰在他的注视中渐渐毛了,愤慨又哀怨,“我要跟姐姐告状!你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你可不就是傻子吗?” 徐怀览道:“怀巍那小子变精,都知道跟你卖惨,哪还能没点手段?我如果出手就等于给他撑腰,到时二房不定又要闹成什么样。” 季言彰愣了愣,随即道:“其实我有想过这个可能,但万一徐怀巍真有什么……” “好歹他们也姓徐,我看着呢。”徐怀览说:“行了,就你那丁点心眼,操心你的公益事业去吧。” 季言彰被徐怀览最后一句话噎住,想反驳但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怫然离去。 还顺带轻轻关上房门。 希望小学如雨后春笋在全国各地越开越多,季言彰每隔半年就会抽出时间突然巡查探看,确保学校工作实时到位,他尤其注重询问学生的家庭境况有无困难,给予帮助。 由于有了徐薇真捐款修路,以及电影票房火爆,丽珍的家乡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并观光打卡,丽珍的父母辞了外地的工作,回家开了一家小卖部,每天收入可观。 而丽珍也在一年后主动和提出季言彰终止资助。 丽珍如今说话很有条理了,“哥哥你就放心吧,小卖部每天都有两百以上的纯利润收入,家里条件好了,再过不久就能还从哥哥你那借的钱了。” 开小卖部的钱就是季言彰借给他们的。 季言彰闻言,道:“原来如此,那行,之后我就不汇款过去,不过你有什么困难记得说一声。” “对了,上次你寄来的野果我嫂子很喜欢吃,如果有机会,再寄一些上来好吗?” “不过不方便的话别勉强。” “方便,方便,这几天一直下雨,等雨停了,我还要跟我爷爷奶奶一起上山采蘑菇,顺便摘果子。” “好,麻烦你了,你小心点。” “会的。”丽珍犹豫了一会,吞吐道:“哥哥我送给薇真的干花,薇真姐姐,她喜欢吗?” 季言彰通话全程外放,一直默不作声将干花放进花瓶的徐薇真答道:“还行吧。” 丽珍没料到徐薇真就在旁边,还听了个正着,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磕磕巴巴,“薇真姐姐,你,你也在啊?” “对啊,姐姐一直都在。” 季言彰哪敢和曾让徐薇真吃醋的异性单独说话,尽管丽珍还只是个孩子。 丽珍又羞又窘,“我,我,哥哥,薇真姐姐再见!” 季言彰听到电话里的忙音,挠了挠脸,“丽珍怎么变得这么害羞?最近她一直给你单独寄礼物,都没有我的份,姐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给丽珍下了什么迷魂药?” 徐薇真淡笑:“是吧。” 季言彰还想说什么,又有电话打进来。 是白杨。 白杨痛嚎了一声,“言彰,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你知道纪无双做了什么吗?” “什么?” “她去给人拍裸照!” 季言彰:“是拍人裸照吧?” “对!” 季言彰:“……之前不也有吗?” “之前都是女的,现在是男的!” 季言彰问:“无双没提前跟你说吗?” “说了,我不同意,但她还是偷偷干了。”白杨很是窝火,“追求艺术也不能这样啊!” 季言彰又问:“就她一个人在拍吗?” “不止,还有她两三个同学。” “男的女的?” “有男有女。” 季言彰舒了口气,这就好调解多了。 “我想,这次模特也有女的吧?” “是啊,言彰你怎么知道?” 季言彰道:“因为我知道无双肯定有分寸,无论什么原因她不会和异性独处,更何况她有了你。” 白杨哼了一声,“那是。” “而且在她心里,你是最好的,不管是从高尚、知识渊博的灵魂还是无可挑剔的外形条件。” “必须。你是不知道,每次见面,无双那小妮子总是喜欢粘着我,摸摸小手,亲亲脸蛋,我跟她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要克制一下,她就不听。”白杨说着说着,自己就得意起来了。 季言彰暗道:跟我嘚瑟什么?我才不羡慕!我也有姐姐爱。 姐姐还每天都要和他睡觉呢! 季言彰心里腹诽,嘴上却道:“看得出来无双对你的爱有增无减。对了,这件事情无双怎么说?” “她跟我道歉了,说知道我不同意她才私底下这么干,如果我同意了她也会带上我,让我亲眼看到她没有做出任何不规矩的事情。” “她还想带上我?!真是岂有此理!” “是啊,其实压根不用带上你的,你对她是百分百信任,我懂你,只要爱人不疑,疑人不爱,你就是这么坦坦荡荡的男人。” 季言彰继续见徐薇真因他夸张的言语而无声发笑,过去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脸。 得了一记白眼,季言彰松手,掬起她的长长的发尾玩了起来。 “你只是气无双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又违背承诺。” “就是!” 白杨得到了挚友的理解和支持,心中感动,但很快就听到季言彰继续道:“女人就是这样。不像我们,我们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子,当初说了要对她们包容对她们好,我们什么时候没做到了?!” “就是。”白杨顿了顿,道:“再晾她半个小时,等会我就让人安排飞机酒店,无双刚才还求着我和她一起到海边度假。” 季言彰:“到时候见到什么比较稀罕的东西给我个信儿,我也要带我姐姐去玩。” “成,没问题。” 才和白杨结束对话,纪无双就打来电话。 “言彰,大白是不是刚给你打电话了?” 季言彰语气比刚才还要温和,“是。” “白杨说他一开始挺生气的,但很快就气消了,他太在乎你,担心你会……但你也知道他的性格,就是一时半会撇不下面子。” “我知道,他总是会胡思乱想,觉得我看到别人身材那么带劲会嫌弃他,恼羞成怒。真的是,如果我真是那么肤浅地在乎外表的人,我早喜欢你了,还轮得到他吗?” 季言彰:……我要谢谢你吗? 季言彰道:“是啊,无双你心思细腻,比较注重细节和别人的内在。” 纪无双叹气,“不过这件事最大的过错方还是我,是我处理不妥当,我会再跟跟他道歉,补偿他的。先这样吧,言彰谢谢你帮我说话了。” 就算季言彰没明讲,纪无双也知道他一定劝和了。 “没事,只要你们俩好好的就行。” 电话终于没有大动静了。 再次挽救了白杨和纪无双的感情,自觉干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季言彰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虚汗,略显疲惫而满足地吐了口气,道:“真是少了我,这个家就得散了。” 徐薇真笑了一下,“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季言彰捧起徐薇真的脸,“姐姐,今晚我你就来公司接我好不好?” 今晚是经纪公司年中总结晚会。 恰逢徐薇真晚上有事走不开,就不陪同他了。 徐薇真笑道:“你不是说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子吗?上午你还说了不用我接,怎么这会又……?” “此一时彼一时。”季言彰啄徐薇真的双唇,“姐姐偷听我说话,真不乖,我要惩罚你来接我。” “好不好?好不好?”季言彰磨她。 徐薇真看穿了他的想法,“劝别人倒是一套一套的,你自己呢?还爱人不疑,疑人不爱,你不就是怕我在外头碰上什么人被勾了魂,忘了你?” 季言彰:“胡说!我只是,只是想早点见到姐姐你而已。” “最好是。” 第129章 参加节目 短短两年时间,季言彰凭借自己的实力从所在经纪公司的艺人换成公司股东之一。 随着公司蓬勃而良好的发展,屈云在其他两座城市设了分公司,旗下艺人人数比刚起步时翻了百倍。 季言彰作为最大的功臣,理所当然在年中会上第一个发言,激励其中有一半是他粉丝的后辈们,并在拍大合照时居于c位。 由于包括季言彰在内的公司股东等高层人员年纪不大,性情多是直爽且平易近人的;而且有季言彰起带头作用,出演电视剧或者电影、开演唱会都会尽量安排公司艺人参演或者登台演出,增加曝光率,因此,公司的氛围比较融洽,艺人与艺人之间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 这不,季言彰刚落座,端起果汁润润喉,接连不断的后辈们就涌到他面前,或要签名合照或向他讨教演技等技巧。 他们多是紧张得说话结巴,但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他是他们心中追逐、奋斗的偶像。 “……如果是我,我会想尝试和之前差别大的角色,多积累经验,反正我们还年轻,试错成本低,不过具体还是结合你自身的情况。” 季言彰给出适当的建议,再次送走了一个后辈,他端起温水猛灌一口。 屈云见此,让其余人退下。 要是累坏了少爷,徐大小姐又要来严肃批评他了。 座位旁边的的同样被请教的方万顷也得以喘息。 方万顷对季言彰:“看来以后我要离你远一些,不然——” 季言彰打断方万顷,“说得好像是我连累到你了,过去两年,你忙得跟陀螺一样转不停,没一刻停歇,出了那么多优质的电视剧电影,他们怎么可能不来问你?” “我现在合理怀疑我是被你波及了!” 方万顷本就不是什么口齿伶俐的,被季言彰言之有理式颠倒黑白,一时哑口无言。 季言彰夹了一块麻辣鸭舌放到方万顷碗里,“多补补。” 方万顷无言,当初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季言彰高贵? 方万顷泄愤似的一口吃掉麻辣鸭舌。 不得不说,这味道很合乎他的胃口。 他本就是偏北方山区的,比较嗜辣。 吃饱喝足。 屈云和季言彰说起一个节目邀约。 在此之前,季言彰很少参加节目。 他的空余时间不多,要用来提升演技、唱功,而且有些综艺节目存在太多的的不可控因素,就曾有公司艺人在真人秀节目的挑战环节中意外肋骨骨折。 屈云也明白季言彰和徐薇真的想法与担忧,很少接这种通告。 然而,如今屈云主动提了出来。 季言彰好奇问道:“是什么节目?” “是一档团体旅游真人秀节目,由七八个成员组成小团体,在特殊条件的限制到节目组安排的国外各个国家城市探索、生活。” 季言彰道:“挺有意思的,但这应该不是你让我接通告的主要原因吧?” 屈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档节目的制片人是陆龙,他早些年帮助提携了我很多。” “但是有一说一,节目组给出的片酬非常可观,五千万,之后还会根据收视率比例分成。” “节目的周期是十五天。” 季言彰点头,接着问:“什么时候开始?” 这下,屈云的表情转而有些为难,“半个月后。” “具体时间呢?” “30号进组开始。” 季言彰眉头皱起,“可是我姐姐生日十七号,这样一来我就没时间亲自给我姐姐准备惊喜了。” 屈云也纠结,但还是希望季言彰能答应,“大头惊喜言彰你不是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吗?至于那些场景布置以及其他的,我可以亲自盯着,确保万无一失,行吗?” “而且你想想片酬,这都够你给徐大小姐买多少衣服首饰了?” 季言彰掀起眼帘,“也没多少。” 只够拍一两个收藏品。 屈云顿时被噎住,“可这比拍电影轻松很多。这就是一趟能赚钱的旅行,你先游玩一回,如果风景不错,可以再带徐大小姐体验体验,很不错对吧?” 季言彰觉得屈云这番话挺有道理的,想了想,他道:“我要先问姐姐的意思,如果姐姐同意,我就同意。” “行!” 一个小时后,徐薇真来接季言彰。 季言彰刚上车立马跟她汇报了这件事情。 徐薇真道:“看你的意愿,你要是想参加就参加。” “我不插手你的工作。” 季言彰紧盯着徐薇真,不放过她一丝一毫表情变化,确定她真的没什么意见后,他抱住她,“姐姐,我一结束完工作,立马回来陪你。” 徐薇真:“行。” 季言彰一边升起隔板,一边用牙齿描摹着徐薇真的耳朵轮廓,“姐姐你好冷淡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徐薇真本能缩着肩膀,“我记得你答应我今晚不沾酒的?” “我做到了啊,滴酒不沾。” “可你已经醉了。” “那我可以胡作非为吗?” 徐薇真按住在后背乱动的手,瞪他,“规矩点。” 季言彰脸皮厚得可以打穿墙,“姐姐你冲我抛媚眼还让我规矩。” 徐薇真匪夷所思,“什么时候抛媚眼了?” “刚刚,现在也是!” 徐薇真好笑,照他这么说,只要看他就是抛媚眼了。 徐薇真闭上了眼睛。 季言彰往她眼皮上吹气,两颗黑痣在水雾中微动。 “姐姐不看我,是不是在想我?” 徐薇真不开口,免得又被他曲解。 可季言彰怎么可能放过她,直接吻开了她的唇。 此时,二人还没意识到,这个节目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危险。 第130章 目1被针对了 半个月后,季言彰前往节目组给出的酒店,与其他受邀的嘉宾汇合,熟悉熟悉,再一同坐飞机前往安排国家城市——他们旅行的地方都是在国外。 为了有个好的开始,制片方邀请的七位明星皆具有超高人气,有男有女,年龄跨度也大:上至四十七,下至十八。 季言彰是第一个到来的人,在屈云的引荐下,先和制片人陆龙见了面,然后到休息室闭目养神,等待着其他人。 因为节目组是以直播的形式向观众展示真实的旅游过程。 视频弹幕瞬间被季言彰的粉丝们攻占: ‘时隔多年,终于再次看到少爷参加节目了!话说,这档节目制作方到底多大来头,能邀请到少爷?’ ‘其他人好大的面子,居然让我们家少爷等?!’ ‘少爷又变帅了!真的怎么看都看不够!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加牛仔裤的穿搭,我们少爷也能穿出不一样的感觉!’ 季言彰转了一圈房间,然后在沙发落座,自言自语:“来早了,我先眯一会。” 说完,他就闭目养神了起来。 在观众看来,季言彰是在休息,但他实则是在回忆着徐薇真送他过来时在车上跟他嘱咐的那些话。 她说:千万要注意安全,若是他在拍节目的时候受伤几次,回来她就不理他几天。 她说:做自己就好,不能因为在拍节目就委屈了自己,也别想让所有人都满意,将所有人的感受都纳入自己需要考虑的范畴,累得慌。 她说:要和其他人保持相应的社交距离,毕竟他心思单纯,有时候想做好事,但很容易会被他人或是观众曲解成很多种不好的意思。 她说:要记得想她,每天思念次数也不用太多,是他要求她想他的一半就行——五十次。 想着想着,季言彰就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真的是,姐姐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可明明是他才离开徐薇真没多久就开始想她了。 还没多加回味,季言彰就听到了门外细微的声响。 季言彰连忙起身,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纪与他不相上下、相貌偏的男生。 “哟,我还以为我来得应该是比较早的,没想到还有人比我更早,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少爷吧?我叫孟承宇。” 季言彰抿了抿唇,伸出手,“你好,叫我言彰就行。” 自打季言彰接了通告,屈云将其他受邀嘉宾的各种信息收集起来,递交给他和徐薇真。 季言彰记性不差,知道面前的孟承宇是前不久因主演一部仙侠剧而爆红的新星,而在此之前,他就只是一个在家里早餐店帮忙的普通人。 因此,孟承宇对圈内许多人及其背后势力了解甚少,且没经过拷打,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恶。 很明显,孟承宇不喜欢季言彰。 见季言彰伸出手,孟承宇没有第一时间回握,甚至视而不见,“不了不了,我还是叫你少爷吧,我可不敢直呼你的名字。” 说罢,他端着一副害怕的表情四下看了看,仿佛是担心突然有什么窜出来索他的性命。 季言彰诧异不已:他完全不知道他有什么地方得罪过素未谋面的孟承宇,刚见面就被其冷嘲热讽,再者,他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在观众面前连演都不演,上来就直接撕破脸皮。 太神奇了。 季言彰已经很少直面接受过这种赤裸裸的“恶意”,以至于一时呆愣在原地。 这可把守着直播的观众粉丝们心疼坏了,纷纷抨击孟承宇: ‘我趣,这人是谁啊?后台比少爷还大?上来就阴阳怪气?!’ ‘我真的怒了!我们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论作品论才华论外形都没有一个比得上我们少爷,居然敢在这里下我们少爷面子!’ ‘少爷,乖,咱们现在就回家,不要录这破节目了!’ 当然,也有孟承宇的粉丝为其辩解: ‘我们承宇只是心直口快,如果不是你们家所谓的少爷平时横行霸道,恶名远扬,承宇怎么会吓成这样?人的第一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两方撕扯了起来,结局毫无意外是季言彰的粉丝们获得压倒性胜利,喷得对面体无完肤。 季言彰还不知道这场激烈的争吵,见孟承宇这般做派,笑了笑,道:“那随便你怎么叫吧。” 估计拍完节目,他应该不会再见到这号人了。 季言彰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孟承宇没料到季言彰竟是这种反应,正想说什么,又有一位嘉宾进入房间。 “哈啰,你们好啊。” 青春靓丽的短发女生像是春日里的太阳登然将略显僵滞的氛围驱散。 “我是闵文珠。” 季言彰再次起身。 之前他参加商演时就和身为歌手的闵文珠打过照面,时间虽短暂,但他感觉得出来,闵文珠并不难相处。 至少,不像孟承宇那样傻气。 “少爷还记得我吗?” 闵文珠扬着笑容与季言彰打招呼。 “当然记得,叫我言彰就好。” 方才没能握的手,这次握到了,尽管因男女有别,两人默契地稍触即离。 闵文珠受宠若惊:“我也可以吗?这可真是太荣幸了!” 季言彰:“我更荣幸。” 二人交流坦荡,且闵文珠不同大众的性取向半公开,因而双方的粉丝都乐见其成,但被冷落的一方粉丝及其正主都不大乐意了。 孟承宇故意咳了一声。 闵文珠和季言彰皆看过来。 孟承宇和面对季言彰的时候完全不同,换了一张和煦的笑脸,“美女你好啊,我叫孟承宇。” 闵文珠愣了一下,随即应道:“你好,你好。” 然后快速同季言彰对视一眼。 彼此眼中皆有错愕、无奈与好笑。 孟承宇和闵文珠搭话,“你刚刚说你名字是闵文珠,哪三个字?” 其实类似屈云收集其他受邀嘉宾的资料的操作,其他受邀嘉宾的经纪人也会有,闵文珠不清楚孟承宇是否故意想以此和她亲近,但碍于是在直播,便耐心解释了。 孟承宇边倾听,边似是挑衅地瞟季言彰。 季言彰这时彻底明白孟承宇是个货真价实的傻瓜,心想:以后姐姐再说他傻,他可不依了。 因为还有人比他更傻。 季言彰懒得与孟承宇较劲,保持安静,只有见闵文珠不耐烦或者无法招架孟承宇的热情时才开口解围。 但这被孟承宇理解成和他争宠,拉着闵文珠噼里啪啦说得更多了。 而且话题没什么分寸,比如想要闵文珠取下她的项链给他看看,或者以女生手巧为由拜托闵文珠帮他系一下领带。 闵文珠本就是直爽的性子,见起初委婉表达行径不合适后,孟承宇还要坚持,直接用大白话回怼:“这是我过世了的朋友送给我的项链,不好意思,不能让别人碰。” “你这领带就是要松松垮垮系着才好看,太板正了就不搭了。”闵文珠举起双手,“不是每一个女性的手都很灵巧,我就不是。” 孟承宇被驳了面子,第一反应竟是瞪在旁回信息的季言彰。 余光瞟到孟承宇的怒视,季言彰:“……” 这哥们真不是节目组选进来故意针对他从而起到反衬他的节目效果的吗? 向徐薇真发送了他一切安好的消息,季言彰抬头看孟承宇,“我手巧,要不我帮你系?” “不用,我不习惯和同性太过亲密,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说话时,孟承宇还用眼神上下扫季言彰。 像是在向观众揭露季言彰喜欢和同性亲密的秘密。 而真正喜欢同性的闵文珠只觉得莫名其妙插了一刀。 季言彰和闵文珠再次无语。 所幸,第四位嘉宾在此刻登场。 是三十五岁的相声演员罗宾。 罗宾的到来再次将冷却的场子热了起来。 尽管罗宾也是男性,但他有天然的年龄压制,且外形普通,于孟承宇没有什么潜在的“威胁”。 相较于季言彰,孟承宇对具有三寸不烂之舌、幽默的罗宾态度好得不得了。 不过,和闵文珠一样,罗宾通过三言两语就知道了孟承宇的性格,对其敬而远之。 第五位和第六位嘉宾同时进场,分别是一名舞蹈女演员李伽瑶和一名早些年国外女团红遍大江南北、现今回国发展的歌手兼演员安贞。 最后一位压轴出场的是很多人童年女神、如今在国内知名艺术学校任教的秋潇。 至此,所有嘉宾到齐。 节目组待他们互相认识之后,揭晓旅行规则:这次旅行将在南欧四国即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和希腊,还有美洲的墨西哥展开,每个国家平均停留两天。七位成员抽签作为每个国家旅行时的队长——其中有的没有搭档,在经费有限的情况下,承担全体成员的吃喝住行等方面。 第131章 目2你是深柜 “潇姐先抽签吧。” 在季言彰开口前,孟承宇抢先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 秋潇在成员中年纪最大,她也不多谦让,“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家速战速决。” 有了良好开头,大家心照不宣地按照年龄抽签。 季言彰只比李伽瑶大两岁,是倒数第二抽签的。 抽签结果是: 罗宾和闵文珠担任第一站希腊的队长; 秋潇担任第二站意大利的队长; 季言彰担任第三站西班牙的队长; 安贞担任第四站葡萄牙的队长; 孟承宇和李伽瑶担任最后一站墨西哥的队长。 这个安排很合理,第一站之所以需要两名队长,是因为时间紧迫,他们今天下午就要出发,需要快速整理出两天游玩的大致行程安排。 而最后一站,墨西哥地图远比面前四国的地图要大,规划难度也相较大。 众人对抽签结果没异议,在短暂的休息时间内,研究起了各自的任务,甚至联系曾经到上述国家旅游过的亲朋好友,获取可供参考的信息。 季言彰也不例外。 他直接去问徐怀览。 徐怀览中止了国际会议,听到季言彰的来意,开口就要骂他,当然不是因为他用这些小事来烦他,而是—— “之前都说让你多出去走走,你非一天天累死累活挣那么几个铜板,还不如我每年给你的压岁钱多,真不知道你想什么。现在好了吧,要到那人生地不熟又语言不通的城市,遇到什么事都不知怎么求救!” 季言彰乖乖受训,最后道:“我记得,常哥好像会西语。” 这次录制节目,常明也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他。 所以应该不存在不知怎么求救的情况吧? “还敢顶嘴?”徐怀览沉声道。 “错了错了,我以后一定听怀览哥你的。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怀览哥你就跟我讲讲一些特别要注意的情况吧?” 徐怀览早在训季言彰时就搜罗翻找着回忆,刚要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录制节目的消费水平应该和我的不一样吧?” 季言彰才意识到这一点,“……好像是。” 节目组给出的经费有限,明显让他们走平民化旅行路线。 而徐怀览行住玩吃都是最高格档次,私人飞机、私人海滩、五星级酒店或者庄园,连吃的喝的都是厨师结合其口味改良的当地特色美食,以及名下的酒庄产出的佳酿。 那就意味着,徐怀览的经验没什么可参考的价值。 季言彰垂头丧气,“那我先挂了,我打电话问一下我高中同学。” 他记得有位高中同学曾经离家出走,跑到西班牙,后面因被偷了手机和银行卡,当了几天的“乞丐”,险些回不来。 徐怀览说:“等等。” “怎么了?” “你把你们节目的大体情况说一下。” 季言彰简明扼要地概述了一遍。 徐怀览是一个成功的商人,钻空子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之一,“这么说来,寻求别人无条件的帮助也是可以的吧?” 季言彰一点就通,如果真是这样,有了徐怀览的赞助,那他就不用特别精打细算了。 季言彰当即询问工作人员。 其他成员也注意到季言彰提出的问题,心思微动。 唯独孟承宇脸色不大好看。 其余人的亲友多多少少都能给予助力,唯独他没有。 他的亲友还全是以前阶层的! 工作人员显然没想到季言彰这么快就找到了bug。 最后导演与制片人商议决定,每位成员只有一次寻求外援的机会,而且外援提供的总金额不得超过经费的三分之一。 季言彰倒没多失望,向徐怀览转述了结果。 徐怀览对此无言,“就那么点钱能玩什么?” “当乞丐都比这强。” 季言彰:“……” 还别说,他高中同学当乞丐真运气好向一个同是中国的姑娘讨到了吃住的费用以及回国的机票,而且,后面两人还成了好事。 季言彰道:“哪有这么夸张。” “行吧,不过那点弹丸之地的可观景点也就几处,稍后我整理一份文件给你,你记得查收。” “有什么问题就提,我随时都在。” “注意保护自己,别总是傻头傻脑的。” “我哪有傻头傻脑。”见识过更傻的孟承宇,季言彰如今愈发有底气反驳。 “那我考考你——” 季言彰连忙道:“怀览哥你考的都是什么刁钻的问题,我不要听。” “那怎么你朋友白杨和傅择,无双都能解,就你不行?” 季言彰噎住,“我不和你讲了,要忙了。” 徐怀览啧了一声,“行,你最忙,我时间一秒价值一千万美金的人都没你忙。” 季言彰立即讨好道:“怀览哥是不是想我了?我们确实因为各种原因错开了,好久没见面了。等我这边工作一结束,我就和姐姐立马去见你行吗?” “少用这种哄小孩语气哄我,也不嫌腻歪恶心。” 徐怀览:“到时阿薇生日,我还能不回来?用得着你过来见?” 季言彰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到那时我就一直粘着你,你可别又说我碍眼。” “就是碍眼。” “口是心非。” 季言彰打电话时还在直播,对面那头徐怀览的说话声偶有流溢出来,也引起了众多观众热议: ‘是少爷的哥哥!声音好酥!啊,我又要怀孕了!’ ‘根据少爷的说话内容推测,少爷的哥哥真的好财大气粗!果然我们少爷来录节目真的委屈了!!’ ‘天啊,少爷和家人相处居然是这样,各种角色切换,一会小孩一会哄小孩,真的太有意思了。’ 在观众们的调侃中,季言彰挂了电话,然后开始在网上搜索有关于所有旅行国家的相关信息。 其他成员也在紧急准备中,譬如孟承宇就直接发微博向粉丝求助。 很快就获取了许多在墨西哥旅行的tips。 等相关程序办理齐全,他们就要启程了。 为了防止途中有意外发生,众人提前一个小时到达机场。 机场中遇到了聪明得来蹲点的诸多粉丝们。 季言彰的粉丝一贯听话有序,在他保证会签名的承诺和号召下,尚且没有给其他普通旅客造成什么麻烦。 但有些人的粉丝,譬如孟承宇的,情绪就比较激动,而他本人似乎很享受被追捧、被高分贝的尖叫声刺穿耳膜,起初并不阻止粉丝的激进行为,还与季言彰暗中较劲似的与粉丝互动。 直到节目组人员与机场安保人员拦漏了十几个狂热的粉丝,孟承宇被偷摸着狠狠捏了两下屁股,才惊醒过来,往其他成员身后退。 而李伽瑶的男粉尤多,她很有自知之明地从头到尾,戴着帽子口罩躲在角落里。 所幸,局面还在可控范围内。 等通知登机的提示一出,季言彰等人第一时间上了飞机。 自酒店出发那刻开始,罗宾和闵文珠就上任了队长,包括坐经济舱也是两人商量之后的安排——为了节省经费。 季言彰从未坐过经济舱,但对于相对简陋的环境并没有什么意见。 相反,孟承宇就很是嫌弃,因为飞机上无法进行拍摄直播,他一下子就释放了本性,抱怨道:“怎么长途旅行还订经济舱啊?休息不好哪还有精力游玩?” 闵文珠愣了愣,解释道:“中间平均每隔三个小时转机一次,可以下来走动走动,坐经济舱应该没那么难受。 罗宾补充道:“省下来的钱我们可以到那吃好的玩好的。” 孟承宇没再说话,可仍是对此有些不满。 敷衍完前座一位想要他签名的女生,孟承宇就戴上眼罩,表示非诚勿扰。 公共场合,大家不好多讨论或者聊天,飞机起飞后,大家也闭目养神。 经历长达九个多小时的航行,众人终于在当地时间晚上十点抵达第一站目的地——雅典。 季言彰刚落地就和徐薇真、徐怀览他们报平安 等待行李箱时,季言彰给十来个粉丝签名并合照,还从她们那学到了几句常用的希腊语,比如你好,谢谢,不客气,多少钱,以及一些防被宰、防盗等小技巧 “少爷,你拿着。” 自觉在摄像死角的一名女粉丝偷偷塞给了季言彰一小卷钱。 季言彰失笑,将钱塞回给粉丝,学着粉丝压低声音,“谢谢,但不用了,你们在外读书或者旅游一定有很多地方需要用钱。” “除了节目经费,聪明如我怎么可能不带钱过来?” 就是不一定能用上罢了。 “何况节目组是支持赚经费的,凭我的实力,难道还赚不来钱?你们不相信我?” 季言彰昂首挺胸,一副自得的夸张模样,把粉丝们逗笑。 “言彰,你还没好吗?”罗宾在不远处问道。 孟承宇偷偷翻白眼,就知道到处孔雀开屏。 季言彰眼尖看到传送带上熟悉的米白色行李箱,“快好了。” 搬下自己行李箱与后面安贞的行李箱,季言彰对粉丝们道:“我要走了,你们回去千万注意安全!” “少爷放心吧,我们的男朋友都在!” “那就好,再见!” 季言彰随同节目组成员走出机场,坐上出租车前往酒店。 正值七月,晚风仍裹挟着白日残余的些许阳光扑面而来。 “虽然有些热,但不得不说,这风吹得人真痛快!”同车的安贞如是道。 季言彰附和,“是啊。” 成员分别乘坐三辆出租车前往酒店,出于安全考虑,每辆车上都要有男性,且两个队长要分开“带队”,所以罗宾和李伽瑶一起。 闵文珠和秋潇、孟承宇一起。 剩下的季言彰和安贞一起,加上一位跟拍的摄影师——节目组拢共一共七个摄影师,以及先前言明不会离开季言彰半步的保镖常明。 季言彰问道:“安贞姐你来过这儿吗?” “没有。”安贞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不过我小时候就在电视上看到过庄严优雅的希腊神庙,总想着亲眼过来瞧瞧。” “小时候没钱,长大了又没时间,一直没能如愿。” “还要感谢节目组安排大家来希腊,圆了我这个梦想。” 季言彰道:“真好,感谢我们伟大的节目组!” 两人路上说了些话,还连比带划和只会当时语言的司机聊天——在路口堵车时,偶尔被“见针插缝”的摩托车的轰鸣声打断,他们的兴致却丝毫不减。 到了酒店,罗宾与闵文珠先与前台接待人员交涉。 幸运的是,这家酒店的前台接待人员会英语。 双方交流无阻碍,很快,房间就订了下来。 除去工作人员的房间,七位成员一共两间双人房,与一间套房。 套房里有一间主卧和两间次卧,很明显是给包括季言彰在内的三位男成员的。 大家无异议。 套房主卧在三人推让中最终还是由罗宾来住。 西向的次卧则被孟承宇毫不客气地挑走了。 再次将季言彰的粉丝们气得破口大骂: ‘真是没礼貌!居然问都不问我们家少爷,直接就说一句我睡这间房吧就定了,节目组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奇葩?!’ ‘我一眼就看出他选这间次卧的坏心思,肯定是因为白天东向的次卧太阳晒着热!该死的,他想热死我们家少爷!!’ ‘我真的要被气炸!封杀封杀!把这个姓孟的给我封杀掉!’ 季言彰对此倒没那么大火气,然而他也不是任揉任捏的角色——再不反抗,姐姐要心疼了! 季言彰动作迅速打开行李箱,将要换洗的衣物拿出来,在孟承宇之前先霸占了洗手间洗澡。 听到孟承宇在门外小声碎碎念,季言彰不由得意一笑。 哼! 他也是有脾气的! 等季言彰洗漱出来,毫不意外收到了孟承宇隐晦的一记白眼。 季言彰见摄影师不在,突然道:“我怀疑你是深柜。” “什么?” “就是你其实是喜欢同性,但你害怕因此受到世俗异样眼光,只能被迫伪装成嫉妒厌恶比你优秀的同性的样子。” “什么?!” 季言彰用毛巾擦着湿发,“我刚出来的时候,你还看我看得眼睛都直了。” 纵使只有一秒。 孟承宇一脸便秘,“你看错了,少自作多情,你以为你是谁啊?人人都得喜欢你?!” “行吧,就当我说错了。”季言彰也不恼,施施然走开,然后幽幽补了一句,“哦,你没否认我比你优秀。” “你——” 季言彰关上房门,笑着和徐薇真分享他的战绩。 鉴于具有相貌压倒性的优势,他总能和别人斗嘴时用“你爱上我了”来让对方气焰骤减,继而烧起另一簇无名火。 这可太好玩了。 第132章 目3更加生机勃勃 “很好玩吗?” 电话那头的徐薇真问道:“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其实是喜欢你的呢?” 季言彰正捣鼓着充电器转换器,头也不抬,“不可能。” “他刚才就是被我的绝世美貌冲击了一下而已,仅此而已。” 徐薇真失笑,“还绝世美貌。” “当然,姐姐你都不知道因为我这张脸,刚才出租车司机还不想收我的钱!” “但我看他年纪挺大的,上有老下有小,挣钱又不容易,给了车费,又让常哥额外给他小费。”季言彰终于将手机和充电宝充上电,这会安全感十足。 他对屏幕中徐薇真道:“等一会节目组就要在房间安装摄像头了,之后的两天我就没多少机会能和姐姐你说话了,姐姐你要是想我,啊不,无论想不想我你都要抽出时间看直播或者转播,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不说我也会看。” “我会每天和观众们说晚安,但主要还是想跟姐姐你说……” 季言彰想到这暗戳戳的行为类似当众向徐薇真表白,羞得把头埋进刚换好的被单里。 被单还散发着和徐薇真被窝的洗衣液香味,就像与徐薇真同床共枕。 徐薇真见季言彰只敢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含春眼瞄她,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伸手以指腹蹭了蹭视频中他的头发,徐薇真说:“饿了吧?要不要去吃饭?” 话音刚落,季言彰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快去吃。”徐薇真这次不是询问,而是直接命令,“别管节目安排,先填饱你自己肚子再说,知道吗?” “好!” 季言彰刚挂了电话出房门,就看到套房小客厅中闵文珠和安贞也在。 “言彰。”罗宾唤道。 季言彰上前,“我在!”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他们看起来像是在商讨着什么。 闵文珠说:“我们奔波了大半天,都饿了累了,需要吃夜宵补充体力,但这家酒店不提供餐饮服务。我和宾哥在路上查过了这附近有几家味道还不错的餐厅,刚才我也和服务员核实了一下,其中还有一家中餐厅。” “餐厅可以送餐到酒店,但需要支付不少配送费用,我和宾哥打算亲自去买,既可以节省费用,兴许还可以当场试吃,这样一来,也能避免食物不合大家胃口的情况发生。” 季言彰点头,“我也去。就你们两个人带那么多食物应该很不方便。” “好。”闵文珠解释道:“潇姐和伽瑶正在洗漱,且她们身体有些不舒服,应该还是水土不服。安贞也和我们一起。” “我带了家里花园的一小瓶土过来,等等分给她们一些。”季言彰道。 “那可太好了。” 事不宜迟,闵文珠他们准备出门。 季言彰突然道:“还没和承宇说一声,我问问他要不要一块。” 闵文珠和罗宾愣了一下。 他们全程还真没把孟承宇列入同行之列。 毕竟孟承宇看起来就不是愿意多动弹的人。 不过这次他们看走眼。 季言彰到浴室外,三言两语向孟承宇说明他们要尽快买夜宵。 孟承宇让他们等他一下,然后快速冲洗了身上的泡沫就出来。 孟承宇说:“就两个男人怎么可能保护得了你们女生,必须要多加我一个。毕竟我听说国外治安可不大——” 罗宾连忙打断孟承宇,“是啊,女孩子在外不安全,我们男生多多益善。” 公众人物可不能随意发表看法,尤其是这种明显带有批判意义的看法。 季言彰:“确实。” 孟承宇略有些不耐:“那就赶紧出发吧。” 尽管方才季言彰是唯一一个惦记他的人,但他还是看不惯季言彰,尤其是见季言彰在等待他的间隙,分了土让闵文珠带到了隔壁房间,还迅速换了身衣服:在白衬衫外套一件橘子印花衬衫,浅蓝色及膝破洞牛仔短裤,换上一双设计感十足的凉鞋,更显清爽帅气。 孟承宇认为风头又被季言彰抢走了,心中不由郁闷烦躁。。 并且,他还记着之前季言彰怼他呢! 这份不快延续到路上季言彰屡次被搭讪。 男女都有! 希腊旅游业高度发达,每年游客比居民还要多,而和季言彰搭讪的多半是来自全球各地的游客。 碰上会说英文和德文的,季言彰沟通并礼貌拒绝,否则,季言彰就只能动用肢体语言了。 孟承宇听不懂外语,队伍因季言彰再次停下了脚步,抱怨道:“饿死了。” 季言彰婉拒一位被有人起哄着来要联系方式的女生后,快步跟上队伍,“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也就那么一会的时间。”安贞道。 季言彰说:“我刚从三位可爱的女士那里得知,附近有家餐厅今天开业,正在搞折扣促销活动。” “是吗?太好了,言彰你知道餐厅具体在哪?” “知道,我问了详细的位置。” 由季言彰带路,众人前往新开业餐厅。 餐厅食物以烤串为主,招牌菜是烤羊肉串,也有沙拉和蒸蛋、酿茄子等偏中式的菜式。 餐厅内外设有餐桌,客人还不少。 季言彰看到了几个亚洲面孔的客人,走近,隔着木制栏杆试探性问:“你好。” “你好!” “你好!也是中国人?!” “好眼熟,你,你不会就是少爷吧?” 果然是同胞。 季言彰笑道:“我是季言彰。” 认出季言彰的年轻女同胞激动得站起来,“真是少爷!啊,你,你们在录节目吗?!” 四个摄像师正扛着惹人注目的摄像机。 “是的,是直播。” 女同胞更加激动,“哇哦,少爷你比电视上还要帅!” 两位男同胞这时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 “谢谢。别紧张,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觉得这家餐厅味道怎么样?” 他们谁都没尝过食物,可以参考口味差别不大的客人意见选择,不容易踩雷。 “好吃的!特别是酿茄子,我很喜欢。”女同胞积极回应,甚至端起碗,“这碗我是刚舀出来想给我朋友的,少爷你尝尝。” “不用,不用。” “要的要的,我朋友还要半个小时才过来,等会再点给他吃。” 季言彰还要拒绝,可拦不住热情的同胞探出半个身子,伸着脖子给他塞碗,他怕把碗摔了,只能接下,“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 “客气!曾几何时能请少爷你吃东西!”女同胞爽朗一笑,“这够我吹一辈子的了!” “全世界有七十多亿人口,中国有十三亿人口,能此地此时吃到你请的东西,我也是很了不起啊!”季言彰道。 女同胞笑得更开了。 季言彰向围观的服务员讨了几个一次性的勺子,给罗宾四人品尝茄子。 女同胞看到还想再分给他们烤串等食物,他们坚持不要。 同胞面前的餐桌上也没多少食物,再分,同胞就吃不饱了。 尝过酿茄子的味道,大家都满意,就不再去其他店了,直接在这家店订餐。 兴许有猜测到他们一行人在录制节目的缘故,餐厅出餐速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季言彰他们就拎着几袋打包好了的食物返程。 路上,又有人搭讪。 但这次被搭讪的对象是孟承宇。 孟承宇得意地瞅了一眼落在后面的季言彰,然后矜持地用中文婉拒装扮略显暴露的女生。 女生对孟承宇的态度似懂非懂,一边说着希腊语一边摸上孟承宇的腰。 孟承宇没想到女生竟然这么大胆,眼睛瞪大,都忘了躲开。 这时想到什么了的罗宾突然道:“走吧,我们快回酒店吧,再耽搁食物就要凉了。” 孟承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后退,摇着头朝女生蹩脚地说:“no,no,no!” 这画面可引起观众们各种不同的激烈反应: ‘气煞我也!我们家承承居然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玷污了!其他嘉宾是死的吗?也不帮着拦一下!’ ‘楼上真会颠倒是非,你们担刚才可是享受得不得了!’ ‘听说希腊那边的涩情行业是合法化,刚才摄像师刻意避开女生的面部,是不是说明她就是……笑死我了,这姓孟的还以为有人搭讪能在少爷那扳回一局,结果却是……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被笑死了!” ‘只有我觉得很悲哀吗?那个女生看起来很年轻,可招揽客人的动作那么熟练,而且据说希腊明文规定不能在公共场合这么做,她肯定还是没办法了才……哎……’ 季言彰起初也不知道女生的职业,但见罗宾骤然“如临大敌”,灵光一闪,顿时明了。 跟着大部队离开前,季言彰朝镜头外的常明递了一个眼神。 常明了然,将他刚才买食物剩的不少现金全给了女生。 也不待女生说什么,常明拔腿赶上季言彰他们。 回到酒店,大家将食物摆上,吃得酣畅淋漓。 因为大家尚且不熟悉,还没挖掘到可以深入探讨的话题夜聊,再加上都疲乏不已,吃完夜宵,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 第二天早上七点,季言彰就醒来了。 节目组拍摄也会注意保护嘉宾们的隐私,安装在房间里的摄像头由嘉宾们自愿开关。 当然,嘉宾们也不能一直不开。 季言彰没起床,直接给徐薇真打视频电话。 徐薇真开完会议,正在吃午餐。 接了电话,徐薇真的脸色不大好看,“你就任由孟承宇欺负?” 季言彰早料到徐薇真会因此不悦,掏出早就准备好了的腹稿,“我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一粒尘埃罢了,如果真碍着我了,伸手扫了扫,他就不知飞哪去了。” 徐薇真呵了一声,“最好是。让你上节目可不是让你去受委屈的。” 季言彰点头,“指定不能,我是谁啊?背靠徐家实打实的少爷,我要是真不痛快了,他们都得收拾铺盖回家!” 怒火被季言彰扑灭了大半,徐薇真道:“我不希望这种情况再发生。” “收到!” 季言彰转移话题,“姐姐喂我点吃的!” “饿了?”徐薇真配合地用叉子卷起一根意面,伸到季言彰“面前”。 季言彰张大嘴“吃下”,“还好,昨晚吃得很饱,就是看姐姐你吃饭,嘴馋。” 徐薇真知道他又是变着法子想要她多吃些食物,忍着轻微的不适,硬是解决了一块巴掌大的牛排。 “姐姐好厉害!”季言彰鼓掌,“吃两块西瓜解解腻吧?” 徐薇真再次顺着他的意,叉起西瓜。 形状漂亮的双唇含着红色的西瓜果肉,碾磨出鲜红的汁水,汁水流溢,继而被灵活的舌头舔去。 季言彰愈发生机勃勃,咽了咽口水,道:“姐姐,我,我也要起来吃早餐了。” “好,去吧。” 季言彰挂了电话,摇了摇蓬松的脑袋,起床到洗手间。 他想:姐姐握着银叉的手指真的很空,佩戴一些首饰会更好看。 比如订婚戒指。 简单刷牙洗脸,季言彰换下了睡衣,才打开摄像头和观众们打招呼,“大家早上好!” 观众们尖叫: ‘上来就美颜暴击!啊我的心脏病要犯了!’ ‘我很好!!!少爷你也要好好的!’ ‘昨晚真是把少爷累坏了,隔壁姓孟的挨千刀的一大早就在那孔雀开屏,但是萤火怎可与月光争辉,我们少爷一开摄像头,观众们都从那边涌过来了!’ 直播分设了七个镜头,在平台上可同时观看也可切换到只一个镜头,以便嘉宾粉丝或者不同偏好的观众可以专心观看一位嘉宾动态的情况。 还有转播可供观众们回看同一时间的其他几位嘉宾动态。 绝大多数观众是无法兼顾七面,一般只看一人,如此就分流了。 季言彰对此不知情,感觉室内温度渐高,空调制冷功能似乎不大顶用,便出了房间。 第133章 目4姐姐喜欢 客厅里还有罗宾,正埋头扎进一小堆收集的资料中。 察觉到声响,罗宾看过来,“言彰醒了啊。” “是啊,宾哥你这么早?” “还行。”罗宾指了指手边由赞助商提供的面包牛奶,“现在吃点饼干垫一下肚子?” “这边的早餐时间一般在九点以后。” “宾哥你吃了吗?” “吃了些。” 季言彰坐下来拆面包包装袋,“宾哥你们规划大致的行程安排了吗?” “嗯,今天大家吃完早餐,到雅典卫城参博物馆参观,等中午温度稍降,再到室外实景参观卫城和帕那辛纳克体育场。” “我们运气好,赶上了这儿一年一度的艺术节,晚上可以到阿提库斯剧场观看音乐演出,门票我和文珠昨晚在网上买好了。” 季言彰一口气喝完五百毫升的牛奶,“昨天那么晚你们还在忙,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到时你一个人张罗才辛苦。” 季言彰笑道:“我有很多时间准备。” 应该是听到二人闲话声,不甘寂寞,孟承宇也出来了。 孟承宇拨弄着头发,问道:“好饿,宾哥,我们什么什么时候去吃早餐?” 罗宾将刚才对季言彰说的话重复一遍。 孟承宇不自觉撇嘴,但没说什么,也吃起了牛奶面包。 等罗宾整理好资料,孟承宇提议到女生那边看看她们醒了没。 罗宾道:“她们醒了应该会在群里说,或者过来这边。” 贸然过来可不大好。 季言彰见孟承宇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脸色不大好看,转移话题道:“我带了扑克牌,不如我们玩一会?” 其余两人都同意。 玩游戏是快速增进感情的方式之一。 一个小时后,季言彰被再度获胜的孟承宇笑嘻嘻地贴上纸条,“言彰你脸上都没地儿了!” 季言彰说话的气息吹得纸条起伏不定,“可以贴我身上。” 罗宾脸上也有两张纸条,正要发牌,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道:“文珠她们已经起床收拾得差不多了,等会就可以出门了。” 季言彰闻言,道:“那游戏暂停,我也要回房收拾收拾。” 孟承宇还在兴头上,问:“还要收拾什么?” 季言彰扒拉下脸上的纸条,站起来,“涂一下防晒霜什么的。”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被晒黑啊?” 季言彰:“怕。” 其实不是怕被晒黑,而是皮肤白嫩的视觉效果和口感会好很多。 夜晚时分,徐薇真就喜欢用灼热的视线与唇齿描摹着他冒着青筋的性感无比的人鱼线。 如果保养不得当,没准就没福利了。 季言彰不想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孟承宇无语,但想到连季言彰这样拥有天然优越条件的人都时刻注重保养,他更没道理不爱护自己的脸,于是也回房翻找出行李箱底下的防晒用品。 众人出门寻了家在当地比较有名的餐厅吃饭。 食物味道不如昨晚的好,但勉强能填饱肚子。 用完餐,罗宾和闵文珠两位队长给其他成员发零花钱。 “卫城和博物馆、演出等门票,我们都买好了,午餐和晚餐也算在共同经费中,我和宾哥算了一下,除去路费还有必要生活用品等开销,剩下的钱每人还能分50欧,可以自行购买零食或者纪念品。” 其他成员对此满意不已。 50欧可不少了! 一块脸大的面包也就一到三欧不等。 分完钱,一行人按照计划步行前往距离不远的卫城博物馆。 天气炎热,就算戴了帽子打着伞,他们还是无法避免热汗淋漓,尽量在沿途绿荫下行走。 经过繁华的街道,孟承宇和有意愿的罗宾、闵文珠和李伽瑶合伙买一排四罐的可乐。 秋潇不喜喝任何有色饮料,买了两瓶矿泉水。 安贞早些年在国外培训演出时饿出了阴影,因此在吃上面比较大方,买了极具当地特色的奶茶和酸奶。 季言彰买了价格稍高的能量饮料,又被自冰淇淋店中穿出来的香浓榛子味勾出了馋虫,对自己毫不吝啬,当即拿下两个雪球的榛子味冰淇淋。 毫无经费限制的常明更是抽空把路上见到的美食都打包了一份,不光自己吃,还分享给摄影师等工作人员。 卫城博物馆外形与室内极具设计感与空间感,其中陈列展示着约四千件出土的文物原件与复刻品,如雅典娜雕像,五女神柱等。 季言彰沉浸在历史气息浓重的博物馆中,忘乎所以,最后发现孟承宇时看不懂英文也听不懂英语希腊语双语讲解后,主动为他翻译文物的大概信息。 其他成员也注意到了情况,轮流给孟承宇“上课”。 孟承宇起初有些窘迫恼怒,但见其他成员完全没有看低他的意思,渐渐的,神情和缓。 观赏了约两个小时遗迹文物,众人到楼上稍作歇息。 季言彰还有精力,和安贞、李伽瑶到旁边的商店逛一逛。 商店里售卖很多小礼品,譬如十二位主神的小手办。 季言彰觉得挺有意思的,拿起一个狩猎与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小手办,仔细端详。 安贞见此,道:“要买吗?” 季言彰笑了笑,“嗯,要买来送给我姐姐。” “你姐姐?” “我一直觉得阿尔忒弥斯的形象和我姐姐很像,一样高贵典雅,清冷又坚韧。” 想起徐薇真,季言彰内心一片柔软,连带着神情愈发柔和,漆眸缀星光,话多了些,“我姐姐的箭术也很好,几乎百发百中。” 安贞拿起手持三叉戟的波塞冬小手办,随口道:“看得出言彰你很喜欢你姐姐。” 季言彰下意识道:“我当然喜欢我姐姐。” 近是表白爱人的话一脱口,季言彰就愣住了。 而似看穿他的情意的安贞,反应也快,道:“我脑抽了,问了一个答案显着的问题,谁会不喜欢自己的亲人呢?” “我也给我哥挑一个礼物。” 季言彰抿嘴笑了笑,“是啊。” 观众们纷纷道: ‘少爷果然时时惦记着姐姐,到底有谁知道少爷的姐姐长什么样?我真是急死了!’ ‘楼上少爷不是说了吗,就跟阿尔忒弥斯形象差不多,混蛋,发挥你无限的想象力啊!’ ‘只有我磕少爷和安贞吗?感觉这对姐弟cp相处好融洽,而且他们购物理念一样!’ ‘为什么感觉刚刚少爷表情不大对劲,我嗅到了一丝奸情的味道,难道……’ 季言彰到前台结完账,准备到店外等安贞和李伽瑶她们,却见李伽瑶一脸菜色走过来。 “怎么了?” 李伽瑶相貌清丽,难过的模样格外让人怜惜,“我的钱丢了。” 季言彰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钱丢的?” “刚才。”李伽瑶回忆道:“我百分百确定进店前钱还在我口袋里……” “我沿着刚才走过的地方找了两遍都没找到。” 很有可能钱是被偷了。 季言彰也听懂了李伽瑶的言外之意,“可惜这家店没安装摄像头。” “这位摄像大哥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吗?”季言彰问跟拍李伽瑶的摄像师。 镜头摇晃了两次,给出否定的答案。 “再找找吧。” 说着,季言彰就重回到店里帮李伽瑶找丢失的钱。 亲自找之前,季言彰还和店员沟通,请求其帮忙广播一下失物消息。 好看的人总有优待,店员一口应下。 孟承宇等人休息够了,寻了过来,得知李伽瑶丢钱,也加入了找钱的行动中。 然而忙碌一番,仍是无果。 李伽瑶不好意思让大家继续做无用功,便道:“算了,算了吧,没关系,反正我也不需要买什么。” “怎么会不需要?我刚还看到你把挎篮里的东西放回去。这样,我这里还有48欧,分你40欧。”孟承宇大气道。 李伽瑶连连摆手,拒绝孟承宇推到她面前的现金,“不,不,我不能要,太多了。” 秋潇道:“我用钱的地方不多,伽瑶你拿着这二十欧吧。”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助李伽瑶。 一番操作下来,最后大家都从自己的零花钱中分出5欧元给李伽瑶。 李伽瑶感动得眼眶发红,泪水欲落未落,“谢谢,谢谢大家。” 旅行最后一晚,大家聚在一起谈心,李伽瑶提及此事,对季言彰有条不紊、不厌其烦地搜寻失物、孟承宇先发动慷慨解囊以及其他人各种帮忙表示感谢。 也解释了她这时之所以反应这么大,是因为她打小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曾经有一次因为弄丢了母亲让她给弟弟买糖的一块钱,被打得皮开肉绽。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被母亲辛苦十月怀胎生下来却如此不受待见,为什么会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 而刚认识不久的人却能轻易向她释放善意。 这是后话。 现在,安贞搂着李伽瑶,安慰道:“不客气,这多大事啊,别哭,你可是我们团队中最小的妹妹,应当的!” 大家发声附和。 经过这一遭“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之间生疏悄然消融了许多。 甚至,包括季言彰在内等人都对孟承宇略有改观。 太阳逐渐西斜,暑气稍降。 到户外参观雅典卫城的人越来越多,季言彰他们也在人群之中。 随着人流,他们攀爬向上,抵达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帕特农神庙。 帕特农神庙为供奉智慧与战争女神雅典娜而建造,其为典型的多立克柱式建筑,四面矗立着多根多立克柱,庙顶有着精美的浮雕,主要的内容是雅典娜女神诞生。建筑庄严宏伟,千百年来的历史与文明凝视着每位旅客。 雅典卫城坐落在高山上,可于此俯瞰雅典壮丽的风景。 季言彰特地寻了个没有游客的角度,拍摄了几张以帕特农神庙为背景的自拍照,发给徐薇真,并写道:‘姐姐,你来过的地方,我也来了!’ 之前他就看到过徐薇真十三岁时和徐怀览来这旅游的照片。 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一模一样。 “言彰,过来拍一张大合照?”闵文珠问道。 “好!” 季言彰快步走来,还拉了身旁的孟承宇。 七人按照身高站好,请临时充当普通游客的常明帮忙,冲着镜头比耶喊茄子,拍下了此次旅行的第一站合照。 为了更加出片,队伍中的四位女性想等到太阳落山了再去吃晚餐。 无论从少数服从多数还是女士优先的原则,季言彰、孟承宇和罗宾都只能遵从,甚至还要卖力地为其拍摄。 而拍摄技术最差的孟承宇理所当然遭到了女生们的集体吐槽。 孟承宇对异性的容忍度极高,一点都不恼,还乐呵呵地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能拍得更好!” 终于在日落前,孟承宇拍出了让她们都满意的照片。 晚上,吃完晚餐,休息片刻,一行人赶往阿提库斯剧场。 可容纳五千人的露天剧场基本座无虚席。 一行人的位置不靠前但也没那么靠后,季言彰视力很好,能够清楚看到台上交响乐团每个乐手与后方每位舞者的细微动作。 能在这里演出的,多是各个国家杰出顶尖的人物。 对于身为歌手与热爱舞蹈的季言彰而言,观看演出无疑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虽然语言不通,但音乐舞蹈等艺术是相通的。 季言彰目不转睛,随着乐手与舞者共同演绎的《茶花女》的起承转合,时而紧张,时而欣喜,时而遗憾感伤,最后台上演出者谢幕之时,同诸多观众一起发出雷鸣掌声。 “真的一场视觉盛宴!” 回酒店的路上,七人仍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演出。 “多亏了宾哥和文珠,不然我们也看不到这么精彩的演出。” “是啊,只今晚就不虚此行了!” 罗宾和闵文珠也很高兴,“大家玩得开心就好!” “希望对于明天我们在圣托里尼的安排也一样满意!” —— 众人连夜坐飞机赶至希腊的另一个旅游胜地:圣托里尼。 为了图方便,罗宾和闵文珠仍是在景点附近的小镇订民宿。 原本因正处于旺季,操作难度大,但罗宾联系了一位移民到此地并开了民宿的友人,硬腾出来的房间。 友人原本不想收房费,可罗宾不想友人太吃亏,只让其打了大折扣。 众人抵达此地已是半夜,连夜宵都没时间没精力吃,直接倒头就睡。 隔天醒来,季言彰遵循惯例先联系徐薇真。 徐薇真一大早就看了节目转播,知道他连夜赶路,拖着两个沉甸甸的行李箱的同时,还帮突然崴脚的摄影师扛了一路的摄像机,累得体力清空,心疼坏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是不是饿醒了?” “是对姐姐的思念,把我唤醒了。”季言彰冲徐薇真笑道。 徐薇真看着季言彰,半晌,道:“瘦了。” 季言彰置身于她实质般的爱与怜,感觉心口暖洋洋,酥酥痒痒,“其实没有,我昨天每餐都吃得很饱,而且我还没拉肚子。” “我刚刚还是睡到自然醒。”季言彰坐起来脱了睡衣,肩部打开,收紧二头肌,秀了把肌肉,“我感觉,浑身充满力量!” 声音压得低沉而性感。 徐薇真眸光微暗,“你在勾引我吗?” 季言彰趴在镜头前,眼睛忽闪忽闪的,“姐姐被我勾引到了吗?” 徐薇真不语。 “姐姐?”季言彰继续眨眼。 徐薇真矜持嗯了一声。 季言彰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刚要说话,却见徐薇真看向镜头外的一个方向。 “姐姐怎么了?” “门外有声响。”徐薇真答道。 “什么?!”季言彰紧张了起来。 徐薇真起身。 季言彰连忙喊道:“姐姐,你别去,你打电话给燕子姐她们,你别亲自涉险!” 徐薇真对季言彰神奇的脑回路了如指掌,无非就是以为有人突破了庄园的安保系统来劫持她。 徐薇真无语,“你以为燕子她们是吃素的吗?” “我估计是哈皮。” 季言彰赧然,“是姐姐你误导我,你刚表情好凝重。” “我是觉得它如今胆子肥了,竟敢扒我的房门。”徐薇真拿起手机去开门,果不其然是哈皮。 哈皮尾巴耷拉着,不敢与徐薇真对视,低低呜咽了一声,用前爪按了一下它带过来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它刚给季言彰打视频,对面无法接通。 徐薇真挑眉,向季言彰解释哈皮来找她的原因。 季言彰又心疼又好笑,“这两天都没跟哈皮视频,我还以为它忙着拍广告没空想起我,看来是我低估了我在它心里的位置,为了见我,居然敢单独来找姐姐你。” 听到手机里传来季言彰的声音,哈皮喜得叫了一声。 但也仅此一声。 徐薇真对继续装可怜的哈皮道:“进来吧,记得关门。” 说完,徐薇真回到沙发上。 关好门的哈皮屁颠屁颠走近。 徐薇真固定好镜头,让出三分之一的位置给哈皮。 “哈皮,你是不是想我了?” 哈皮汪了一声,尾巴甩得飞起。 “还以为你是没良心的,哈哈,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之前在家喊你跟我一起帮嫂子整理花园,你理都不理我,看你下次还敢不?” 哈皮耳朵微动,汪汪了两声。 “哼,不听话,那我在这边多待几天再回去。” 哈皮急得起身,转了半圈,突然站定,眼神变得警惕凶狠,甚至冲他着急叫了起来。 季言彰疑惑,顺着哈皮的视线回头看,发现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蹲着一只白猫。 “那是宾哥的朋友,也就是这家民宿老板养的猫,我昨晚见过。”季言彰向徐薇真和哈皮解释。 徐薇真不置可否。 哈皮反应却很大,特别是白猫性情温顺且亲人,季言彰才打开窗户,白猫就立即跳进季言彰的怀里,十分自来熟地蹭他。 这可把哈皮气坏,叫得撕心裂肺。 “噤声!” 徐薇真训斥道。 哈皮立即消音,但委屈又愤懑地盯着季言彰以及他怀里的猫。 徐薇真表达不满的方式就相对含蓄,“把它放下吧。” “也不知道它身上有没有病菌。”